心机美人总在钓我 作者:猫界第一噜 文案: 1. 要让叶矜从最初的风光霁月转变至撩系美人,只需要一个向溱的存在。 没办法,男朋友实在是太纯情太可爱。 在一起的每一天,叶矜都在亲自为男朋友示范谈恋爱的正确姿势—— 向溱喝牛奶在唇边落下水渍时,他倾身吻掉:“很甜。” 冬天夜里太冷,他便裹着被子朝向溱伸手:“要抱抱。” 手被冻得冰凉,他会提议:“可以借你的腹肌给我暖暖吗?” 画板不小心被打翻,他还会噙着笑意对向溱说:“怎么办,只能画在你身上了。” “……” 向溱无时无刻都在脸红心狂跳。 即便这样,他也仍旧没有过分的越矩行为。 叶矜对此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不行!” 向溱碾住指尖犹豫良久,轻轻点头:“嗯,我不行。” 叶矜:……你必须得行。 直到某一天,向溱回到家,看到叶矜红着眼尾,手里攥着他的衬衫。 叶矜侧眸一笑:“抱歉,我把它弄脏了。” “——作为补偿,你也可以弄脏我的身体。” #论男朋友比我还容易脸红怎么办# #论男朋友一天只允许亲两次,分别是早安吻和晚安吻怎么办# 网友们:上阵撩他!钓他!让他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2. 遇见向溱,是在父母去世后,家产被迫抵债,叶矜从最初的叶家少爷变得一无所有。 向溱对他提出一份价值百万的资助合约,却并不需要他出卖自己。 而他要付出的最过分代价,只是每周抽出两天陪向溱吃吃饭。 直到合约快到期时,他才看明白向溱为他营造的假象—— 向溱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就是普通家庭出生。 向溱已经喜欢了他很多年。 时常夜不归宿是因为一天要搬三份砖。 就连努力赚钱,都只为让他回到父母尚在时的生活水准。 还有最初给他的那二十万,也是向溱工作两年的全部积蓄。 真相暴露的那一刻,向溱也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脸色苍白、手足无措片刻,再从兜里掏出一张余额六位数的储蓄卡:“以后别出去兼职了,太辛苦。” 踌躇良久,这个谎称自己二十六岁并有家公司,实则比叶矜年纪还要小一个月的男人期期艾艾地说:“能不能再陪我吃一顿晚饭?” 那一刻,像是有把软刀子戳进了叶矜的心窝,又疼又酸涩。 他想,向溱这张白纸,只能染上属于他的色彩。 【对向溱来说,叶矜是天上的星月,而他只是过路的乌云,星月的光辉怎能被乌云玷染? 可那一刻,月光确确实实落在了他身上,并朝他说:“我想与你拥抱。”】 【微自卑但努力上进、超级容易脸红的忠犬纯情攻】 【又撩又钓的温柔心机美人受】 【攻的名字读向溱(qin)】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矜、向溱(qin) ┃ 配角: ┃ 其它:重生 一句话简介:纯情狗勾谁不爱呢 立意: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积极向上努力生活。 第01章 相遇 文/猫界第一噜 作为美院油画系的优等生,叶矜的钢琴也弹得不错。 曲子的音调慵懒悠然,还有些淡淡的伤感。 餐厅里的每位宾客都会时不时看一眼钢琴前的颀长身影,气质出众,容貌精致且冷淡。 在琴键上优雅跳跃的手指像是一场视觉盛宴,让每位看众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不过,总会有扰乱气氛的人。 “你他妈弹得什么玩意儿?” 一道红酒泼在叶矜身上,白衬衫染上了淡红的酒渍。 曲子最后的尾调也破了音——发出“铮”得一声。 他身后的人还在骂:“难听死了!简直给老子听吐了!你丫给人哭丧啊?” 叶矜敛神,先是弹了弹身上的酒水,再细心地拿纸巾把钢琴键上的酒水擦干。 最后才转过身,看向找茬的这个人:“弹奏什么样的曲子是我的自由,请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这人冷笑着,“我不管,你今天弹得这玩意儿让小爷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我话撂这了,你要不给我好好道歉,这事没完!” 叶矜认识他,他叫路楠,说起来大家还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人。 路楠住在最边户,从小就喜欢跟在贺嘉楷身后,二十多年来没少跟叶矜对着干。 如今叶矜父母离世,家里也没落了,路楠自然不会放弃踩他一脚的机会。 路楠在这,贺嘉楷估计也在。 贺嘉楷和路楠不同,他喜欢叶矜。 自从一个月前跟叶矜表白再次被拒绝,他就再没出现过。 叶矜随意一瞥,就从不远处未关的包厢门看见了对方。 他拦住要上前讲道理的店长,语气平淡:“我来处理,没事的。” 他暂时在这间西餐厅里兼职弹钢琴,老板对他不错,他不想影响店里生意。 路楠嗤笑一声,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酒水渗过衬衫贴着皮肤,不太舒服,叶矜没去管:“怎么道歉你觉得比较有诚意?” 路楠嚣张地扬起下巴:“去我们包厢,陪完一瓶酒这事就算了。” 叶矜直直看着路楠,直到把人差点看毛了,才悠悠应声:“好啊,走吧。” 包厢里有不少人,除了叶矜认识的贺嘉楷以外,还有好几个他见过但不熟的人,基本都是些富二代。 他们明摆着故意来找茬,今天是跨年夜,一群男生出来浪,不去酒吧,也不去KTV,反而专门找了家不出名的音乐西餐厅开包厢,吃牛排喝红酒? 鬼都不信是碰巧。 不过是虎落平阳,谁都想踩上叶矜一脚。 路楠往椅子上一坐,语气嚣张:“喝啊!” 叶矜垂眸瞥了眼,路楠开的红酒价格不低,算是上档,早就醒好摆在那等他了。 对方加贺嘉楷一起总共六个人……还是能打一顿的。 不过要提前计算好明天要付多少医药费,他现在还真挺缺钱。 叶矜随手拿起酒杯,坐贺嘉楷身边的一个男生提议:“等等,对瓶吹吧?我还没见过别人对瓶吹红酒呢!怎么样,你们看不看?” “叶少爷对瓶吹红酒那可不得看!” 众人哄堂大笑,催促着叶矜快点。 这瓶酒的口感并不甜,微涩,还有些苦。 相比啤酒来说味也更沉,想要利落地吹完还是挺有难度的。 叶矜花了足足五六分钟,才让这瓶酒见了底。 但其他人并不满意,因为叶矜既没有在生气,脸上也没有他们想看的屈辱感。 路楠嘲弄地说:“一瓶怎么够,要不再来一瓶?” 而作为曾经坚定的追求者,贺嘉楷就像事不关己一样坐在旁边,没帮他说一句话。 叶矜也不意外,贺嘉楷就是这种人。 他就是想要曾经一直漠视他的叶矜,现在低声下气来求他。 可叶矜全程都没往他身上看一眼。 就算没了家世背景,叶矜仍然无视他。 “啪!” 贺嘉楷夺过叶矜刚喝完的空红酒瓶,猛得摔在地上。 霎时间,包厢里安静到掉针可闻。 路楠跟狐朋好友面面相觑:玩大了?贺嘉楷不会心疼了吧? 但实际上,贺嘉楷只有满心不忿,凭什么? 曾经叶矜瞧他不上,他接受。 确实,比家世比不上,比才华也逊色三分,是他高攀不起。 可如今叶矜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贺嘉楷站起身:“求求我,我就带你走。” 如今的叶矜,还有什么拒绝他的资本吗? 叶矜笑了:“求你?不如求狗——” 他舒展了一下手指,醉酒配打架,再合适不过。 他走到门口,准备锁门打狗,结果刚握住门把手,就有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门。 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突然出现,环顾包厢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叶矜脸上。 他一把握住叶矜手腕:“跟我走。” 叶矜认识他。 最近一周,只要他来这里兼职弹琴,就一定能看到这个男人。 这人每次什么都不做,也不像其他别有心思的人会在结束后找他搭讪,只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弹曲子。 叶矜打架的心思散了一半:“好啊。” 他顺从地跟在男人身后,贺嘉楷望着他们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狐朋狗友们摸不准贺嘉楷态度,一个个都没敢动。 * 叶矜都没问男人要去哪里,对方也没说。 只是攥着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直到一路走出巷口,来到灯红酒绿的马路上,对方才好像猛得醒悟,唰得一下松开。 叶矜:“谢谢你替我解围——怎么称呼你?” “向溱……三点水的溱。” “好……我先去吐一下。” 叶矜的胃不太舒服,他晚餐没吃,又空腹喝了一整瓶红酒,这会儿难受得紧。 不过即便已经开始吐了,他也还很清醒。 向溱递给他一张手帕,声音有点闷:“他们是故意找茬,你不该跟他们走的。” 向溱今天也在,他只是临时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 要不是周围客人议论纷纷,他还以为叶矜下班走了。 叶矜当然知道路楠他们是故意找茬。 但他今天心情不太愉快,刚好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群人不先挑事,他揍人岂不是不占理。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刚好渴了,想喝酒。” 身边的人突然走远。 叶矜没有回头,他蹲在地上,眼睛微闭,这人大概以为他疯了吧。 但不到一分钟,向溱又回来了,并在他身边蹲下,递来一瓶水:“渴了就喝水。” 叶矜将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向溱不知道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叶矜偏头看他,笑了声,“你眼睛很好看。” 他很少看到这种眼睛,深邃但纯净,不带欲念,没有杂质,看着很舒服…… 也很想画下来。 他摩挲了下手腕,有些痒。 向溱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抱歉,是我刚刚弄疼你了吗?” 叶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的手腕红红一圈,正是向溱之前握住的地方。 其实并不疼,但他皮肤又白又敏感,随便弄两下都会红得厉害。 脑子里这么想,但说出的话却不是这么回事。 “是啊,你弄疼我了……”叶矜认真问,“打算怎么办?” 向溱:“我……帮你揉揉?” 这话多少有些暧昧了,但他语气也很认真。 大概是酒精上了头,叶矜还真把手腕递了过去。 向溱明显一愣。 他小心握住,然后以适中的力道轻轻揉着:“这样,可以吗?” 叶矜点评:“技术不错。“ 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向溱的脸……这人好奇怪。 明明才刚认识,表现出的态度却有些熟稔,看他的眼神也有种他看不懂的难过。 两人都没说话,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旁蹲了快五分钟。 过往的路人皆投以注目礼,随后又会被他们的颜值惊叹。 嗯,两个好看的疯子。 叶矜不在意路人的眼光,一直被他盯着的向溱皮肤慢慢渗出了红晕:“我……我送你回家吧。” “……”叶矜抽回手,语气平静:“我没有家了。” 向溱顿时哑在原地。 红酒的后劲上来了,但又被‘家’这个字冲散了点,叶矜试图站起身,却差点摔向垃圾桶。 没吃晚饭带来的低血糖、还有久蹲在地突然起身都让他头晕目眩。 “你走吧,我喝多了,不用管我。” 他摇摇晃晃地沿着马路走,耳边是卖花的奶奶在问:“要不要给女朋友带一束花?” 前方的斑马线一侧,一对情侣亲昵地交换了一个吻。 余光里,左边火锅店里的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儿女正在嬉笑…… 今夜满堂的热闹,没有一份是属于他的。 向溱没有离开,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叶矜身后。 对面的影院应该是刚结束一场,涌出一大波人,叶矜猛得在人群里捕捉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他突兀地加快脚步,试图去对面叫住对方—— “吱嘎!”是刺耳的急刹声。 他被人用力拽了回来,对面人群中的熟悉身影已经消失了。 差点撞人的司机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想死死远点,别搁这害人!” 向溱一边跟司机道歉,一边拉着一直不说话的叶矜往回走:“有没有事?伤到哪儿了吗?” 很久后,叶矜才安静地说:“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他们已经死了。” 向溱心脏跟着一疼,他闭了闭眼睛,低声说:“他们会在另一边看着你,会希望你过得好,开心一点。” 叶矜带着醉意一笑:“这种话我听太多了。” 向溱抿了下唇: “我送你回家吧。” 今天跨年夜,出租车不好拦。 他们等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看到一辆空车。 向溱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开车来了。 而半个小时,足以让一瓶红酒的后劲全部上头。 喝醉了的叶矜跟平时很不一样,直白地让向溱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把人扶进出租车,叶矜就抬手请求:“能让我摸摸你的眼睛吗?” 向溱红着脸拒绝,他就继续凑近:“你体温好高喔……我有点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向溱:“……” 默默叫司机师傅把车窗关上。 其实出来的时候向溱就把外套脱给了叶矜,西餐厅里开着空调,叶矜才会穿着衬衫一点都不冷。 但外面腊月的寒风,穿得再厚都难以抵住。 向溱:“师傅,去南山公寓。” 他不知道叶矜现在住哪,怎么问叶矜都不说,学校也过了门禁时间,只能先把人带回去。 不过出发前他还是不确定地问:“你愿意跟我走吗?还是想住酒店?” 叶矜亲了下自己的食指与中指,再以指尖作吻,贴住向溱的唇:“嘘——给我画你的眼睛好不好?画了就跟你走。” 向溱整个一呆,源源不断的热气从头到脚,差点把他烧熟。 远处的江边,一朵朵盛大的烟花绽放在夜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天边,开始一年一度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二,一。 又是新的一年。 叶矜透过向溱的眼睛,看到了高空璀璨的烟火,将夜空照得透亮。 他带着酒意邀请: “你想带我回家吗?向先生。” ——这是叶矜以为的初遇。 作者有话要说: 清醒的矜矜:我怎么可能跟陌生人走? 喝醉的矜矜:可他眼睛很好看,还对我脸红欸。 ——开新文啦!日更。(不要学习矜矜哦,出门在外过马路一定要仔细看好红绿灯。) 老规矩,开文评论区随机八十八个红包。 这本应该没什么好特别说明的,攻受从始至终1vs1,双c,双初恋,治愈小甜文,攻的视角有一丢丢酸涩,主受,叶矜是受。 纯情狗勾属性攻vs又撩又钓的受 顺便推推专栏的酸甜文《小作精身患绝症后佛系了》,清冷温柔偏执攻vs小作精的太阳受。 第02章 外套 第二天。 向溱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的时候才八点。 他来到卧室门口,才发现房门昨晚没有关严实。 于是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就让他耳根红得不像话。 透过门缝,可以瞧见床尾处落着一截白皙小腿,裤脚被蹭得很高。 青年常年弹钢琴的修长手指遮在泛红的眼尾处,于睡梦里发出呢喃的鼻音。 窗外的徐风吹开窗纱,新一年的阳光趁机钻入,在被褥上撒下一片斑驳。 ——太冒犯了。 向溱放轻动作,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心脏不争气地咚、咚,跳个不停。 * 叶矜足足三个月没梦到爸妈了,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挂念,向来疼他的夫妇怎么都不肯入梦。 于是睁开双眼,又是满心失望的一天。 宿醉的感觉很不舒服,太阳穴突突得跳,胃里空空如也,大脑也昏沉得厉害。 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黑长的睫毛微眨,缓了两秒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向溱…… 他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自己竟然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回了家。 大致记忆停在了红绿灯被人拉回来的那一刻,后面的事他就不太记得了。 环顾四周,这是间陌生的卧室,面积很大。 装修以充满质感的棕色调为主,桌面与墙上的摆饰都很有艺术感,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叶矜赤脚下了地,脚底软绒绒的,很舒服。 垂眸一看是铺了毯子。 他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红酒渍都干了,身体也没什么暧昧的不适。 手机被人放在了飘窗上,因为没电已经关机。 他刚拿起手机,倒是瞥见飘窗角落摆着一盆长势漂亮的多肉。 叶矜认识它的品种,叫‘天使之泪’。 平常它是绿色的,像葡萄一样一串又一串地挂在枝丫上。 但如果主人养得好,它会慢慢上色,变成晶莹剔透的粉黄。 叶矜以前也养过几盆,可惜没照顾好,基本都死翘翘了。 “咚——” 有人敲门。 叶矜回首望去:“请进。” 随着脚步的靠近,他终于记起了向溱的样貌。 很舒服的那种长相,棱角分明,五官端正,是极有阳刚魅力的那种好看,不笑的时候还有点冷。 向溱进门第一句就是:“你醒了?” 叶矜轻笑了声。 他没醒怎么会站在这里,总不会是梦游。 向溱一手端着蜂蜜水,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粥,闻着很香:“早餐喝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不了,谢谢你。”没了酒劲,叶矜理智回归,“昨晚真的很麻烦你,不过我下午还有课,得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 向溱一顿:“今天过节,也有课吗?” 叶矜:“……” 差点忘了,今天元旦节,还是周六,有个鬼的课。 向溱不知道是太会做人,还是根本不介意他的谎言,很快给了台阶下:“你昨晚好像没吃饭,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到底是第一眼就感官不错的人,叶矜对他不反感,何况昨晚很麻烦人家,对方还是个正人君子,他自然不好过河拆桥。 于是他应了声。 “坐这里就好。”向溱在床尾的皮质沙发摆了个折叠桌,再把粥放好,连调羹都插在叶矜可以顺手拿起的方位。 “小心烫。” 叶矜斟酌了下,自我介绍道:“我是叶矜,矜持的矜。” “我知道的,你昨晚告诉过我。”向溱顿了顿,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叶矜:“……” 他确信自己身体没有不舒服,总不能是他睡了向溱吧,不是说喝醉了就没办法硬吗? 向溱抿了下唇,走到书桌前拿过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叶矜看着这份白纸黑字的合同,眼前一黑。 “如果你后悔了,也没关系。”向溱语气认真,“我会撕毁它的。” 叶矜揉揉眉心,看来昨晚红绿灯后面还发生了一些事,但他断片了。 他倒没怀疑过合同作假,白纸上不仅印着他的指纹,还有亲笔签名。 他的签名很有特色,不可能是向溱代笔。 什么年头了,还玩包养…… 富二代以及霸总们是不是都不太懂法,这种合同压根没有法律效用。 但看完后,叶矜才后知后觉发现不能算是包养合同,但比包养还离谱。 首先,合约的第一页写的都是乙方要履行的条例,这没什么—— 问题在于乙方是向溱,甲方才是叶矜——这明明是向溱对他提出的合约。 他实在没忍住:“甲乙方是不是反了?” “没反……”向溱缓慢地眨了下眼,“不是甲方权利大一点吗?” 叶矜:“……” 这么说好像没问题。 细想之下又觉得哪哪都是问题。 叶矜翻到第二页,彻底打开了签合同的新世界大门。 这份合同是这样的—— 作为乙方的向溱,会给足叶矜生活费,大学四年的学费,以及画画方面的任何费用,并会在合约结束后将当前的公寓转赠给甲方叶矜。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叶矜觉得啼笑皆非的小条例。 而作为甲方的叶矜,拿到钱只需要做三件事。 一,毕业时要拿到优良的成绩。 二,未来三年内,他要每年画一副画无条件赠与向溱。 三,一星期七天,至少要有两天来公寓陪乙方吃饭。 合约期总长半年。 半年后,叶矜就自由了。 再纯洁不过的协议,除了最后一项要求,叶矜就差点真的以为这就是一份不带私心的资助合约。 他问:“真的只是吃吃饭?” 向溱点头。 叶矜:“……我们认识吗?” 向溱指尖微紧:“不认识。” 叶矜指尖轻点合同:“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做慈善吗? 向溱犹豫了会儿,不确定地回答:“因为有钱?” 叶矜靠向沙发,与向溱对视半晌。 向溱的耳根虽然一点一点变红了,但眼神没有躲闪。 叶矜无意识地笑了笑。 自从父母出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跟人相处起来很放松的感觉了。 心情愉悦后,叶矜的声音都缓了点:“我昨晚除签了这份合同以外,没做什么其它出格的事吧?” 谁料向溱这次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说:“没有的。” “……” 叶矜直觉他在撒谎,肯定有别的事。 “你能靠近我一点吗?” 向溱很听话地移了一点,真就一点点。 叶矜干脆伸出手,在向溱额头上轻轻一碰:“——很烫喔。” 向溱呆了呆。 “我昨晚真的没做其它冒犯你的事?”叶矜唇角微扬,“不然你怎么一靠近我就脸红?” “……” 向溱想说真的没有,还想说是因为空调温度太高了,很热。 可在叶矜的笑意下,他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醉酒的叶矜他受不住,清醒的叶矜也一样。 言语间还多了几分针对的攻击性,叫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不过,昨晚确实算不上冒犯。 那些难得的亲近,是他这些年的数千个夜里,都没敢梦过的亲密触碰。 叶矜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么说话,未免太轻佻,很不符合他平日里与人相处的分寸之道。 但看着向溱的眼睛,他也没能第一时间说出拒绝合约的话。 他端正身体:“这份合同我想再考虑一下,喝完粥给你答复,可以吗?” “好的——” 向溱立刻起身,一副逃难的速度想要离开。 叶矜又把人叫住:“向先生,等一等。” 向溱没回头,低声问:“怎么了?” 叶矜是下意识唤了声,只能临时找个理由:“我的手机没电了,你有Type-C充电器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有的。” 向溱松了口气,很快拿了条充电线进来,房间里的插座可以直接插入。 导入手机时,叶矜发现这根线很新,新到没有一点用过的痕迹。 他眸色一动。 卧室外。 向溱靠在与叶矜一墙之隔的地方,像是喘不过气了一样佝着腰,过了很久才平复好呼吸。 他抚了下唇,上面仿佛还遗留着叶矜指腹的温度。 * 这碗粥叶矜喝了快十分钟,温度不烫,刚好是能入口的程度。 像提前很久煮好,又开着保温慢慢熬过的感觉。 吃早饭这段时间,向溱没来打扰过。 叶矜甚至都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外面,实在太安静了。 手机已经自动开机,有数十条未接电话和信息。 其中一小部分来自室友柳桉,问他怎么失联了,看到消息报个平安。 剩余的电话与信息都来自同一个人——贺嘉楷。 ——你跟他去哪儿了? ——你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走!!你是不是跟他睡了? ——我到底是哪点让你这么瞧不起? ……中间全是诸如此类的发疯文学。 后面有几条今早发来的信息,都是道歉之类的话。 说昨晚很抱歉,喝多了,不是故意的,请叶矜原谅他。 叶矜粗略扫了几眼,准备将他拉入黑名单。 结果对方一个电话打进来,他想了想,点开接听。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拨通,听到叶矜声音时还愣了几秒。 “你……你在哪儿?”贺嘉楷忐忑地问。 “跟你有关系?” 叶矜慢条斯理地说,顺道勺了点粥放入嘴里,味道是真不错。 “对不起——”贺嘉楷轻吐一口气,“你是不是在生气昨晚的事?只要你原谅,让我做什么都行。” 叶矜:“没关系,我又没有怪你。” 贺嘉楷意外他态度的平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叶矜语气淡淡,又说:“昨晚是不想影响老板生意,给她留下坏印象,毕竟我很喜欢这份兼职。” “对不起,绝对没有下次了。昨晚去西餐厅前我已经喝醉了……你能原谅我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 叶矜懒得听这些,直接打断:“你昨晚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我瞧你不起,你也不值得我怨。” 贺嘉楷愣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正在和他说话的这个叶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嘲讽值简直爆表,跟曾经表现在外的光风霁月完全不一样。 “不过昨晚,我确实很不愉快。” 叶矜又盛了一勺粥:“接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你应该庆幸刚好有人把我带走——否则你现在应该在医院躺着才对。” 贺嘉楷错愕地啊了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潜台词,有些不可思议:“你……” 叶矜唇角是扬起的,笑意却未达眼底:“贺嘉楷,你记住了——当我讨厌一个人开始,他在我面前呼吸都会叫我生气。” 贺嘉楷心里一颤。 叶矜端着粥碗站起来:“所以,你以后千万注意着点,少在我面前晃悠。” “还有,谢谢你昨晚的红酒,味道不错。” 不等贺嘉楷什么反应,叶矜直接挂断通话。 他利落地按下删除键,将贺嘉楷直接移出通讯录。 黑名单什么的,放他太浪费了。 叶矜为人喜恶分明,多数人觉得他好相处,脾气性格温雅,很少动怒,但都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不必要而已。 何必为不重要的人生气,多不值当。 走到卧室门口,他想了想,又回头拿起那份奇怪的资助合约。 向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摆钟‘嗒嗒’响,像是陷入什么久远的记忆,有些怔然。 直到听见动静,他才回神:“碗给我就好。” 叶矜:“谢谢。” 向溱把碗勺放进洗手池,并提起一口气迅速转身——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叶矜瞥了眼水池,里面就他吃过的一个碗,餐桌上也没有用过餐的痕迹。 他对向溱示意:“你先说。” “我送你去学校吧。”向溱认真解释,“今天过节,地铁与公交人都很多。” 而叶矜向来不喜欢挤在往人堆里。 他闻言顿了顿,想说自己还可以打车。 但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还是换了个说话:“会不会太麻烦你?” 向溱:“不会的,刚好顺路。” 叶矜:“你知道我学校在哪里?” 其实他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向溱太紧张了,逗逗他。 但向溱却在很认真地回答问题:“我之前去你们学校参观过,遇见过你。” 叶矜佯装随口一问:“所以西餐厅并不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地方?” 向溱含糊道:“嗯……西餐厅是碰巧,你弹琴很好听。” 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将鞋架上属于叶矜的那双递来。 “对了,等我一下。”向溱大步走向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风衣外套,“外面风很大,穿上挡一挡。” 叶矜还穿着昨晚的白衬衫休闲裤,酒味不轻,但这个天气不穿外套确实出不了门。 他没有客气,接过向溱递来的外套,上面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出门前,他问了个不太重要,但从醒来就在想的问题:“昨晚怎么没脱掉我的衬衫?把你被子弄脏了——抱歉。” 其实把他扔在沙发上就好了。 向溱张了张嘴,犹豫说:“怕你觉得轻浮。” “……”叶矜回首,活像见着了个千年古董。 不过有一件事确定了。 向溱应该不太直。 “我们留个微信?”叶矜主动说,“昨晚太麻烦你了,我喝醉了,下次有机会请客道歉。” 向溱眼神黯了黯,转瞬即逝:“不用请客的。” 叶矜没忍住笑了。 向溱身高应该有一米八五以上,身材与脸都不稚嫩,但怎么情绪都跟小孩似的写在脸上,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还是随机八十八个红包~ 第03章 邀约 知道向溱误会了,他也没解释。 他就看这人什么时候主动提。 “手机给我一下。” 叶矜特别注意看过,向溱的手机充电口并不是Type-C接口。 他用向溱手机播了自己的号码,再当着对方的面备注‘向先生’三个字。 不知道戳中了向溱哪个点,他耳朵蹭得红了。 从出门到下楼开车都十分和谐,向溱一直和叶矜保持着一米距离。 上车后,他甚至还忘了系安全带。 叶矜指了指安全扣,笑问:“是要我帮你系?” “……” 向溱顿时同手同脚地拉过安全带,低声说:“出发了。” 这辆车价值应该不低,叶矜虽然对车没太大执念,但男生么,对车多多少少都有点了解。 不过他其实没怎么见过圈子里的同龄人开这车,对于年轻人来说太低调了。 那波人向来喜欢一眼看上去就很贵、或是启动时马达轰轰响吵得人耳膜疼的跑车。 向溱在他心里的标签又多了一个——富二代,但低调。 向溱的公寓离学校还挺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叶矜打开车门,离去时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 他朝对面的早餐店走去,买了一个他很喜欢的海苔饭团,顺带了一杯豆奶。 回来时他绕到驾驶座这边,敲下车窗递进去:“不吃早饭可不是好习惯。” 向溱一愣:“你怎么知道……” 叶矜:“你猜。” “……”向溱猜不到,不过他知道,叶矜一直很聪明。 他说:“你快进去吧,外面很冷。” 叶矜定定地看了向溱半晌,这人真奇怪。 明明眼里落着失望,明明很想让他答应合约的事,但却始终没有主动提及,像怕他为难一样打算就此揭过。 阳光下,他发现向溱的皮肤也很白,只是没他那么夸张,但看起来很清爽干净,一眼望去很舒服。 特别是那双眼睛,在阳光下颜色浅了点,带着细碎的光。 叶矜以玩笑口吻问:“你拟的那份合约,除了因为钱多,还有其他原因吗?” “……”向溱没料到他突然提这事,但幸好早就准备好了理由:“我在画展上看过你的作品……觉得你很优秀,以前都是投资生意,现在想投资人试试。” 他的理由略微有些拙劣:“万一以后你有了名气,那赠与我的三幅画就值钱了。” 叶矜随意哦了声,心思却在神游。 他发现向溱真的很容易脸红,但只要离他远一点,就不会那么紧张。 “只是这样,就能让你随意砸出几十万?”叶矜也不饶圈子了,问得直白,“不需要我付出点别的东西?比如陪/睡?” 这个问题也早在向溱的意料之中。 “那是情侣或夫妻间才该坐的事。”向溱认真回他,“它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 叶矜:“……” 但凡任意换个人说这话,他都会觉得对方虚伪,是别有所图。 可向溱不太一样。 他身上有种深入世俗、却不被世俗而染的纯净感,让叶矜信了他的同时,也恶劣地想要弄脏他。 他很想在这张白纸上,画点不一样的东西。 叶矜问:“合约你那里还有一份吧?” 向溱一愣:“有的。” “好,那这份我就带走了。”叶矜扬了扬不知什么时候带出来的白纸黑字,朝学校走去,“即时生效喔,向先生。” 寒风凛冽,叶矜裹着向溱的风衣,被他的气息包裹着走向美院,越走越远,直到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向溱脸有点热,但也有些怔然。 其实叶矜不同意合约也没关系。 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帮他而已,顺便,稍微接近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 穿过落满枫叶的碎石子路,叶矜走进宿舍,跟舍管打了声招呼:“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起这么早啊?” 舍管阿姨对叶矜印象很好,长得好看又礼貌,根本没怀疑他是一夜未归,只当他早起出门又回来了。 “新一年新气象。”叶矜摆摆手,“阿姨元旦快乐。” 他住在四人间,环境不错,是独立卫浴,有阳台,空间也非常大。 这会儿寝室只有两个人,一个叫包应元,宿舍老大,一个叫柳桉,是老四,按年纪排的,叶矜老二。 柳桉夸张地说:“某些人啊,跨年夜一夜未归,神秘失踪音讯全无……” 叶矜听到了重点:“某些人?余醇也没回来?” 余醇是最后一位舍友。 “老三也没回来,比你还过分,到现在都还没消息。” 叶矜没太担心:“面基去了吧。” 柳桉一愣:“他打游戏那cp?不是掰了吗?” 两人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去,叶矜微微摇头:“不清楚他们怎么回事,余醇前两天跟我说,对方突然说想跟他面基。” 包应元回头啧了声:“他不会真去了吧,万一对面是卖茶叶的老女人怎么办?” 叶矜语气平淡:“也可能是老男人。” 柳桉捂住嘴,对叶矜竖起大拇指:“论狠毒还是你更胜一筹。” 叶矜:“都认识半年了,对方没跟他说过一次自己的事,身高体重名字一件都没提,甚至连语音都没发过,你猜为什么?” 包应元:“因为太丑了,不敢说?” “那总不至于语音都不敢发。” 叶矜向来理智,从不涉及网恋这种不靠谱的事。 但余醇性格冲动,长相也秀气,小名‘蠢蠢’一样,单纯到执拗。 从他深陷游戏cp开始,叶矜就觉得不靠谱。 但知道恋爱上脑的人听不见劝言,不到黄河都不会死心,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他性格就是这样。 说的好听点这叫为人处事有分寸,不轻易越界让人不舒服。可说得难听点,就是外表温和有礼,但实际上冷漠又疏离,对谁都不够亲密。 柳桉越想越不对劲:“对方不会真的是男的吧?” 叶矜微叹:“他cp除了游戏账号性别为女以外,到底哪一面表现得还像女生?” 柳桉:“……” 打游戏喜欢一些长得特别糙的英雄角色,说话聊天也透着一股爷气,余醇明示暗示几次自己想跟对方谈恋爱,都被飞速地转移了话题。 于是两人一直隔着网络,保持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关系。 余醇经常找他们问‘她这句话什么意思?这个呢,是不高兴还是高兴啊’,因此叶矜看过余醇和cp的聊天记录。 他个人很不喜欢这种摸不透的感觉。 明明到处都充斥着暧昧,但真要探究起来又什么都抓不着。 简直糟心。 如果是向溱…… 叶矜挑了下眉。 柳桉正在给余醇打电话,看叶矜表情愣了愣:“怎么了?” 叶矜笑了:“没事。”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想到向溱。 刚刚他竟然在想,如果是向溱,肯定不会故意跟人玩暧昧钓着对方,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不给。 向溱那种性格,只有被人钓的份。 ——如果他不是装出的。 身上的外套很暖和,叶矜还能闻到那淡淡的檀香味。 向溱身上似乎也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熏香。 包应元发现不对劲了:“你这外套……” 叶矜:“朋友的。” 柳桉恍然大悟:“难怪这么不合身。” 叶矜:“……” 他个人觉着,他也没比向溱矮多少,最多比向溱单薄一点。 合约在手上拿的都发热了,他将其舒展开,看着向溱工整的签名,就能想象到他写名字时认真的样子。 一直到傍晚,向溱都没联系他。 倒是一直没联系上的余醇打来电话,语气崩溃地叫他们出去喝酒。 包应元接的电话:“怎么了这是?” “我不活了!”余醇悲愤欲绝,“南山酒吧,速来!” 宿舍三人只得赶出门,不过本来就计划今晚一起吃饭。 学校的晚会他们是没兴趣,出去喝喝酒也不错。 三十分钟后—— 余醇幽怨地坐在角落里,盯着舞池里的一群狗男男们:“昨晚,我就是在这里,跟他见面了。” 叶矜一点都不意外:“男的?” 余醇深吸一口气:“嗯!” 柳桉和包应元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惊叹道:“gay吧啊……活久见了!” 余醇说起来龙去脉,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酒吧。 他cp叫郑元霖,倒不是他主动约的面基,而是他突然跟余醇坦白,自己是个男的,说21年最后一天了,不想再瞒着他。 余醇人都傻了,第一反应要给叶矜他们打电话,结果一个手机关机,一个占线,一个打通了不接。 叶矜揉了揉耳朵,不太适应这个音乐声,吵得头疼:“我手机没电了。” 包应元无辜道:“我跟女朋友打电话呢。” 柳桉尴尬道:“我总不能听他跟女朋友打电话吧,只能戴耳机打游戏了,没听到手机在响。” 余醇:“……呵。” 反正就是他给舍友们打电话,没人接,只好就近找了个酒吧买醉,谁知道是个gay吧。 他被人灌得五迷三道不说,最后还差点贞节不保。 只能惨兮兮地躲在厕所里打电话求助,舍友指望不上,就只能打给cp郑元霖了。 对方倒是给力,因为是一个城市的,非常干脆地打了一百多块钱的车赶来,把余醇带走了。 “……你们睡了?” “怎么可能!”余醇把手机扔了出去,说都不想说了,让他们自己看去。 和郑元霖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四十分钟前,对方说,‘我觉得你好像不像直男,要不要跟我试试?’ 究其原因,就不得不说昨晚余醇都干了些什么了。 防止人赖账,郑元霖还特地录了音,这会儿录音就躺在聊天记录里呢。 昨晚接到人,郑元霖本来想把他送回家,结果余醇不肯,被‘网恋对象’真的是个男的事实打击得神志不清。 借着酒劲撒泼耍赖,非要拉着郑元霖去Hotel检查一下。 喝醉了的他力气出奇的大,郑元霖愣是没拗过他。 余醇这一段记得非常清楚:“他喵的!他对我……!!” 叶矜了然:“按照逻辑来说,他知道你是男的,还跟你在网上聊这么久,说明他肯定不是直男,被你又是拉去开。房又是这样那样,有反应不是很正常?” 余醇底气不足地嘀咕:“我才没有对他上下其.手。” 包应元咳了声:“倒也不必说的如此清楚。” “蠢蠢真不拿我们当外人!”柳桉推推他,“快快!继续说。” “没然后,就这样,我睡着了,下午睡醒他人已经走了,然后给我发来这么一条信息,问我要不要试试。” 余醇充满怨气地看着这间酒吧:“我一个钢铁直男,试个屁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不理他呗……”余醇很是沮丧。 叶矜的手机突然响了下……是向溱。 【——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可以给我一个银行卡号吗?】 这是要转钱? 叶矜略一思虑,迅速回复。 【——我们见面聊吧,晚上有空吗?】 【——我晚上九点下班,可以吗?】 【——元旦节老板都要加班?辛苦了。】 这次向溱过了很久都没回应,昵称处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空白,反复三四次才发来两条信息。 【——是的,要加班。】 【——不辛苦。】 就这几个字要打这么久? 叶矜还没来得及回复,就感觉身前汇聚了三团阴影。 他抬头望去,余醇三人已经凑过来,狐疑地问:“你谈恋爱了?” “……没有。” “那就是在跟喜欢的人聊天!”柳桉悟了,“第一次见你跟人一边聊天一边笑,啧啧……万年铁树开花喽!” 叶矜不太喜欢跟人线上聊天,他更喜欢效率一点。 有事就说事,也不聊闲话,因此其他人都没见过他跟谁边聊边笑,虽然笑得不太明显。 就连他自己都没太注意,刚刚是不是真的笑了。 见叶矜半天没说话,都以为他默认了铁树开花的说法:“谁啊!?系花吗?” “没那回事。”叶矜干脆否认,他斟酌了下语气,“跟你们说件事。” “什么?” 叶矜一脚踹开柜门:“我也不是直男。” 他之前不说,是觉得自己不会对舍友造成什么影响。 他向来不喜欢跟人有亲密接触,之前也没打算真的跟某个同性谈恋爱,让宿舍其他人产生不适。 “…………” 一阵长久的寂静后,包应元第一反应是:“那你怎么那反感那个贺什么来着……” “叫贺嘉楷。”柳桉补充道,“虽然你没说过,但我们总觉得你特别讨厌他。” 叶矜轻描淡写道:“谁会喜欢傻逼呢。” “……”余醇在一旁憋半天了:“我叶兄骂起脏话都这么帅,一定能找到好男人!” 叶矜:“……谢谢你?” 余醇吸吸鼻子:“不客气?” * 出柜的事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过去了,大家开始拼酒。 而一直没等到回复的向溱,还在一边工作一边时不时看看手机,屏幕一直停在和叶矜的聊天页面。 有人问:“你这皮肤怎么回事?过敏了?” 向溱头也没抬:“没事。早上吃的饭团里有海苔。” “你买之前应该提前看一下的。” “不是我买的。”向溱缓缓说,“但是很好吃。”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叶矜的消息:好的,那九点半,公寓见。 到底还是有些不安,他总担心是不是前面说还在加班的话露馅了。 于是他想了想,发贴问: ——元旦节还有在加班的老板吗? 作者有话要说: 网友:应该是没有的,狗头.jpg 审核君,这段到底有啥能锁的啊,跪求放过.jpg (前三章整体大修了一遍,因为发现了bug,比如元旦节要放假,主角凭啥在上课,囧.jpg,有时间的宝贝可以重看一下,不重看也没关系,剧情还是可以衔接的) (圣诞节快乐!本章五十二个红包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04章 见面 汹涌的鼓点砸在空气里,舞池里的男人们随着嘈杂劲爆的音乐疯狂扭动,不过没几个能看得过去的。 圈子里真的优质gay都在卡座或吧台前观望呢。 “草草!”包应元指着不远处的散台惊叹,“那两男的手都伸进裤腰了!!” 柳桉一副刚见世面的样子:“giao!格子衬衫的那个,摸西装裤男的裆!” 这还不算开放的,也有那种看上对眼了的,聊几句,喝两杯酒,就默契地朝洗手间走去。 厕所的隔断门会堵住其余人的视线,但酒吧大厅的音乐、洗手台前抽烟客人的聊天声,都会钻入隔间的耳朵,让里面的人更享受这一时半会的刺激。 叶矜对酒吧并不陌生,但无论来多少次都难以习惯,太吵闹了。 吵闹的不是音乐,而是一个个前来搭讪的人。 他第N次冲走过来的人摆手,拒绝邀约。 这个圈子里优质男不多,于是他们这样的组合就很容易吸引注意力,特别是个个颜值都不差。 叶矜跟余醇不用说,包应元是很直男的正气长相,柳桉单眼皮,有些路人脸,但看久了会发现越来越耐看。 又来一个。 不过这次的目标是余醇。 “你好,能请你喝杯酒吗?” 余醇醉得不轻,幽幽盯着对方:“你也馋我身子?” 这个‘也’字就用得很妙。 柳桉一把拉过他,对来人尴尬说:“他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 余醇瞬间炸了。 “你放屁!我才没有男朋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真情实意,“我那么大一个女朋友去哪儿了?狗日的郑元霖!!呜呜……” 叶矜揉了揉耳朵。 余醇声音的穿透性简直比酒吧音乐还强。 送走最后一个搭讪的人,他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走不走?” “走走!” 包应元虽然对gay吧感到很新奇,但马上要到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间了,被发现自己在gay吧那真的有嘴都说不清。 他跟柳桉一起架住余醇往外走,叶矜叫来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长得都还不错,走来的路上还被人摸了把屁股,他也没生气,还侧头回以一笑。 这里的风气远比普通酒吧开放得多。 叶矜付完钱,穿过人群拥挤的通道走到外面,余醇正抱着路灯杆狂吐,包应元和柳桉在一旁安慰开解。 他吹着冷冽的寒风,想的却是很久之前的事。 这是他第二次来gay吧,第一次是在高二的时候,被班里同学拉来长见识。 和抱着猎奇心的同学不一样,他望着这些拥抱亲吻的同性,并没有觉得奇怪与反感。 那会儿他尚且还是少年,心态不够好,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人后,失眠了好几天。 很快父母就发现了不对劲,叶矜不想瞒他们,直接出柜了。 向来善解人意的母亲犹豫道:“妈妈认识一个心理医生……” 坦白说,叶矜当时心都凉了。 可他母亲又说:“同性恋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病,你不用这么焦虑,如果实在想不通,就跟医生聊聊。” 这句话瞬间解救了陷入性向迷茫的少年。 只要爸妈不介意,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了,等哪一天真遇上了对的人,随着心意走就好。 叶矜以为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带着心上人走到爸妈面前,给他们介绍说‘这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而那个和他一样性别的人,也不用担心被刁难,被打骂。 可如今看来,都是奢望。 * 包应元已经拦了一辆车,知道叶矜九点半有约:“你跟我们一起上车呗?先送你,然后再送我们回学校。” 叶矜摇头:“不用,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过去就好。” 柳桉:“行,到地了报个平安。” 余醇挣扎着探出半边身体:“老二啊,咱一定要注意安全,你长那么好看,万一有流氓馋你……唔——呕!” 司机没好气地说:“吐车上两百块!” “知道了。”叶矜把充满危机意识的余醇推回车里,替他关上门。 他一手插兜,一手跟他们摆摆说再见。 车尾气卷起了一地灰尘,叶矜慢慢往上面走去。 身上还有些从别人那沾染的烟味,还是让风吹吹得好。 否则两次见面,都是喝过酒的狼狈状态,未免太不体面。 叶矜今晚倒是没怎么醉,属于微醺。 他说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远,也不是假话。 南山公寓,南山酒吧,都是根据这块名叫‘南山’的地方命名的。 这里也不是真的一座山,只是一个经过开发的坡段,因为地势不平,上下坡坡度都很大,又属南方,就被命名为南山。 他家还曾参加过这块地的竞标。 现在想想,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曾经荒凉,杳无人烟的地方,经过六七年的打造,已然成了这座城市极具代表性的游玩景点之一。 南山公寓就在坡段的另一边,叶矜走了大概十分钟就看到了高楼的影子。 虽然是公寓,但价格并不低,住这里的很多都是附近单位的中高层人士,也有一些家里不缺钱的学生买了这里的房子,作为周末的落脚点。 他远远瞧见,一辆质感极高的黑车从弯路上开上来,很稳,跟主人的性格很像。 叶矜倚在路灯旁等着,暖色的灯光衬得他整个人都温柔了几分。 他看着黑车找好停车位,车里人开门朝他走来,然后那人一笑:“向先生很准时喔。” 向溱红了耳根,轻声问:“你喝酒了?” “不多。”他竖起修长的手指,“七杯。” “怎么不上去等?” “想吹吹风,你来得也很巧,我刚到。” 向溱:“那还吹吗?” 叶矜摇头:“不了,上去聊正事。” 向溱说好,又觉得他穿得太少,想脱外套给他,但被叶矜拒绝。 “我身上不好闻。”叶矜指的是酒味。 “……好闻的。”向溱说。 叶矜扬眉:“酒味好闻?” “……”向溱不知道该怎么回,说的含糊:“酒味不好闻,但在你身上不难闻。” 要不是知道向溱多容易脸红,叶矜都怀疑他在撩自己了。 于是他问:“知道我为什么没穿你的外套吗?” 向溱老实说:“不知道。” 下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早上给叶矜的那件外套并没有被穿在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因为要去酒吧,怕把它染上烟酒味。”叶矜按下上行键,走入电梯厢内回身一笑,“所以下次见面再还你,可以吗?” 向溱说:“好的。” 他想,不还也没关系的。 公寓在九楼,电梯的运行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向溱仍旧觉得度秒如年。 因为身旁的人就倚在墙上,目光时不时扫过他发红的耳根。 “叮——” 电梯门终于开了,他解放似的松了口气:“到了。” 叶矜跟在他身后,走向906。 这一层只有六户,向溱的公寓在边户,能享受到三面光线,视野也是最好的。 玄关鞋架上共两双拖鞋,一个43码,一个41码。 叶矜踩进拖鞋,很舒服的材质:“谢谢。” 向溱并没有第一时间聊合约的事,而是走进厨房泡了杯蜂蜜水。 他斟酌了两秒:“合约的事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做什么冒犯的事,如果……” 他想说,如果叶矜觉得一周抽出两天来吃饭很为难的话,也可以把这条划掉,只是他的一点小小私心而已。 可叶矜却突然说:“你知道现在我在想什么吗?” 向溱迟疑摇头。 叶矜指了指沙发上的Type-C数据线:“我在想,这是不是你早上特意临时买的。” “……”被发现了。 向溱并不知道叶矜的手机还有没有电,只是早上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想着给他备一条数据线。 手机一晚上没充电,万一等叶矜醒来,发现没电了可能会有些不安,毕竟要面对他这个陌生人。 见向溱表情,叶矜就明白是默认了。 他有些感慨地笑了下,几乎是第一次见向溱这样的人。 说单纯也不尽然,他身上有种被世俗侵入过的气息,是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纯粹感。 又绕回合约的话题了,向溱缓缓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叶矜有些诧异:“我以为早上我就同意了。” 向溱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晚上叶矜突然说见面聊,他便以为是后悔了。 其实叶矜可能没有向溱想象得那么穷。 他父母是去世了,可他还有外公外婆,不过那边给的资金赞助他没有收就是了。 他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并没有得到外公外婆的支持,两方关系很淡,就连半年前父母的葬礼,两位老人也只是看着女儿的遗照,沉默了一天,一滴眼泪都没掉。 没要老人的钱,他就去西餐厅兼职弹钢琴,因为钢琴水准也不错,所以他的收入并不低,两个小时一千,一周去两次。 除此之外,他虽然是油画专业,但文化课的成绩也不差,还兼顾家教的活。 这些收入一个学生生活差不多堪堪够用,只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富足,现在要省着点。 向溱先给叶矜转了二十万。 在他拒绝之前,向溱认真地说:“我听说画画很费钱,你现在要毫无顾忌地投资自己去学习,这样等以后才能不去后悔当初埋没了自己。” 叶矜忍不住笑了声:“你说话……” 向溱提起了一口气。 “——怎么跟我爸一个腔调?” 向溱一怔,没想到叶矜会突然提起已故父亲。 没等他说什么,叶矜就换了话题:“向先生,你多大了?” 向溱缓慢地眨了眨眼:“二十六。” “哦……”叶矜拖着漫长的尾音,“这样的话,‘先生’这个称呼就有点显老和生疏了。” 向溱:“嗯?” 叶矜坐在沙发上,外套早就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上身只剩一件单薄的米色毛衣。 他随意拨弄着白净的充电线:“溱哥——这个称呼怎么样?” “……” 向溱耳根麻了一半。 他转过身,掩饰失态:“你喜欢就好。” 希望下次见面,叶矜不是喝过酒的状态了。 太叫人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本章随机三十三个红包~ ps,跟大家说一下,前三章大修过,剧情没变,但是修了几个bug,如果有不想重新看的宝贝们看我这里的概述就好: 一、矜矜早上是穿着向溱的外套回的学校,因为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外套在西餐厅没带走。 二、今天是元旦节,学校放假,所以他们是没课的(但之前没注意,所以写成了元旦上课) 跟据以上两点,将第三章调整为‘回到学校后,矜矜就和室友去了酒吧,听被惨兮兮的余醇诉苦,并和向溱约了晚上九点半见面,聊合同的事’ 以及第一章后面一半增加了昨晚矜矜喝醉后和向溱的相处场面。 第05章 贴子 商讨完称呼问题,小公寓迎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他们才认识短短两天,除了合约也没别的话题可说。 耳根的热意慢慢褪去,向溱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叶矜寝室十点半的门禁,现在临近十点。 他不出向溱意外的起身,走到玄关,将外套捞进臂弯。 弯腰的时候,一小节腰线偷摸地从衣摆里钻出来。 向溱眨了下眼……一秒后又眨了下。 他猛得转身,引出砰咚一阵响。 叶矜抬眸时,看到的就是向溱突然转身,结果撞倒挂衣架的场面。 向溱闷哼一声:“唔——” “怎么样?哪里伤到了吗?” 叶矜前去扶住向溱,拉过他小臂仔细打量,不料向溱跟烫着一样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 向溱望着叶矜莫名的表情才猛得醒悟,又上前两步忐忑道歉:“对不起,我下意识……” “没关系。”叶矜指了指他的腿,“腿还好吗?” “没事的,不疼。”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叶矜开门的一瞬间,冷风就鱼贯而入。 向溱一个跨步上前拦住他:“你生气了?” 叶矜否认:“没有。” 向溱显然不信,但也不好追问,毕竟是他先犯浑的。 “那你……你先把外套穿上,外面很冷。” 叶矜无奈,只得当着他的面穿好外套。 这会儿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叶矜确实闻到了向溱身上的淡淡檀香味。 向溱尽量不去看叶矜,等他确实穿好衣服,才打开走在前面,等他出来。 结果只是叶矜站在门内定定地看他。 向溱:“……怎么了?” 叶矜问:“你也要出门?” “我送你回学校……太晚了,很危险。”向溱低声说,像是怕叶矜拒绝。 叶矜叹了口气,他又不是女孩子,路上还可能遇到流氓。 能贴心到向溱这个份上,要么是有企图的追求者,要么是男朋友,再者他爸也可能这样,事事面面俱到。 向溱总不能是想当他爸。 不然没道理说一个资助人对被资助者这么上赶着……殷勤吧。 于是叶矜再次问了一遍:“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没有。”向溱想都没想的回答,“第一次见你是在学校里。” 跟背出来的书面答案一样。 叶矜失笑,不再追问。 他走过向溱身边戳戳他手臂:“那走吧,辛苦溱哥大晚上送我回去。” 向溱看着自己被戳的地方:“你……” 叶矜扬唇:“怎么着,不给我碰,戳一下都不行?” “行的……碰也行。” 向溱和叶矜一起走进电梯,还悄悄揉了下耳朵:“你有没有吃晚饭?” 叶矜撒了个小谎:“吃了。” 他晚饭确实没吃,但在酒吧里吃了一些水果和零食,这会儿也不算饿。 他怕自己说没吃向溱会直接带他去吃饭,但真没什么胃口。 向溱点头:“以后千万不要空腹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电梯门开了,叶矜长腿一迈:“好——听你的。” 向溱耳朵又麻了,叶矜的语气真的很哄人。 晚上的路不难开,下了南山往东边去,转几条街就到了叶矜学校西门口,这边离他的寝室最近。 “谢谢,早点休息,晚安。” 向溱看着他下车,有些不舍,但也没说什么:“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叶矜本来都走了两步了,闻言又回过头,想了想说:“你后天还要加班吗?” 向溱一愣:“啊?” 叶矜站在月光下:“不是说一周要有两天去公寓吃饭?后天是元旦最后一天假。” 向溱连忙道:“后天不用加班。” 叶矜笑着摆摆手:“那后天见,需要我做饭吗?” 向溱摇头:“不用的,我会做。” 叶矜:“那好,我就期待了。” 两人就此分别。 叶矜花了五分钟回到寝室,余醇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包应元在跟女朋友腻歪地打电话,柳桉在浴室洗澡。 他脱下外套,刚准备挂在床侧钩子上,就看见上面已经有了一件外套——是他还没还给向溱的那件。 后天吃饭带着一起还给他好了。 叶矜把外套拿下来叠好,放在到床角。 宿舍四张床,叶矜的床是最整洁的,虽然他会天天玩弄糅合各色的颜料,但私人物件的审美更喜欢纯色。 就像床上四件套这种东西,他既不会选择拼接色的款式,也不会选择有繁琐图案的款,他钟爱一切纯粹的蓝色、米色、青色,甚至是黑色。 柳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憋着笑:“你知道蠢蠢路上给我们怎么吐槽的吗?” 叶矜瞟了眼隔壁床的余醇:“嗯?” 柳桉场景重现,微妙微肖地模仿余醇的语气:“老二不是直男才对啊!他那么爱干净,袜子一天一洗,跟人家喝同一瓶水都介意!小爷我袜子攒一周才碰,内裤三年没换,别说喝别人的水就是跟你们吃同一口饭我都无所谓!狗日的郑元霖凭什么说我不像直男!!?” 叶矜只关心一件事:“他内裤真的三年没换?没破洞吗?” “……”柳桉琢磨着,“要不,我趁他现在睡着了扒下来看看?” 叶矜鼓励说:“去吧,明天学校表白墙就多了一条求助帖:‘不仅网恋对象是男的,就连室友也对我别有所图怎么办,嘤嘤嘤’。” “……”柳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个嘤嘤嘤还真是余醇能说出的话。 他以前就没少在游戏里装妹子求对面放水,遇到郑元霖大概是报应不爽。 柳桉放弃把裤子一行,问:“等会打游戏吗?” 叶矜:“不打,困了。” 毕竟刚在外面跟人说过晚安,最后又上线游戏多不好。 他拿起睡衣走进浴室,随着水声慢慢升起的雾气笼罩住了他。 叶矜身材是极好的,但不属于那种肌肉型的好身材,更具有令人冲动的美感。 他皮肤很白,肩膀微宽但单薄,腰非常细,曾经参演学校话剧节目时有人特意量过,他腰围不到七十。 叶矜随意地把泡沫揉向后背,身腰窝在雾气中时隐时现,蝴蝶骨随着动作时而收缩、时而展开。 * 向溱被热意惊醒了。 他握着方向盘愣了好久,没想到会梦见叶矜洗澡的姿态,虽然隔着雾气什么都没看清……可还是太冒犯了。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肯定会觉得自己轻浮的。 车还停在叶矜学校门口,向溱本来想等确定叶矜回到寝室再走,没想到一直没等到他报平安的信息,就直接睡着了。 最近确实有点累,向溱摸摸心口,不过今天还早,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他拿起手机,想给叶矜发条信息再走,却看见自己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刚刚小憩前游览的贴子上,贴子名是#当今霸道总裁必备哪些要素# 在他心里,叶矜是顶顶聪明的,如果不想被发现他想隐瞒的那些事,就得把戏做做好。 他想了想,决定先研究一下这个贴子。 贴主细致地列出几十条要素,比如时时刻刻都要穿板正的西装,不苟言笑,对下属冷酷无情。 ……西装的话,可以临时买。 贴主还说,霸总要有必备人物关系链之一——白月光。 向溱抬头看了眼夜空……月光? 虽然不懂,但他善用搜索,很快明白了白月光的含义——指可望而不及的故人,一直想着念着,却得不到,忘不了,想了想都觉得美好,没人能比得过。 向溱摸摸鼻子,那他应该是有的。 他有些出神,真正第一次遇见叶矜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月光明媚,而他站在阴影里,看着叶矜与身旁人说笑。 那时候,叶矜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之骄子,而他不过是一个做什么都难以引起注意的透明人。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望得到天上的月亮,甚至偶然间也被月光照拂过。 但向溱再清楚不过,月亮永远不会是他的。 天地间的沟壑是最无法越过的距离,就像他和叶矜一样。 叶矜已然不记得他是谁了。 向溱能看得出来,叶矜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 不多,就那么一点。 不过他不是年少怀春的年纪了,并不为此有多难过,只觉得正常。 “叮——” 手机响了。 他的月光发消息来了: 【——溱哥到家了吗?】 对于报大自己年龄这事向溱是有些心虚的,但又不好让叶矜别这么叫,只能当做没看见。 【——到了,你呢?】 其实他还在叶矜校门口。 【——我早到了,刚洗完澡。】 啊…… 向溱突兀地想起,刚刚浅睡那半个小时若隐若现的梦境。 脸腾得一下红了。 【——到家就早点休息吧,晚安。】 最后一句话是叶矜用语音发的,听之前向溱还犹豫了一下,怕叶矜发来例如‘我后悔了’这种不太好的信息。 但听完后,他只想再听一遍。 这句晚安被他反反复复地重听了五六遍,犹觉不够。 最后没再重播是他发现自己还没回叶矜消息,于是匆忙发了个晚安过去,又觉得没说好,于是赶紧撤回,重新按下语音键,酝酿好情绪再录制一遍:“晚安。” 他是想加一句称呼的,但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叶矜他才会喜欢。 寝室里,躺在床上的叶矜看着短短两秒的语音,猜都能猜到向溱说的什么。 不过他还是点开听了一遍。 他之前就发现了,向溱的声音很好听。 向溱本身音色就不错,说话时的音调微沉,又很专注,有种非常重视和你说话的感觉。 叶矜关掉床头的小灯,睡前最后的想法是……不知道向溱和别人说话是不是也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向溱:虚心向网友学习。 贴主:拜托,这是一个教写小说的贴子,不是教怎么学习成为霸总的贴子。qaq 第06章 买菜 元旦虽然放了三天假,但回家的人不多。 一是天气太冷,都不想折腾,二是距离寒假也不远了。 寝室里就只有叶矜和柳桉是本地人,余醇和包应元家都在外地。 包应元早早期待着寒假到来,要回去陪女朋友。 余醇是想父母了,他不知道叶矜家里发生的事,最近一直念叨着家里人,几乎每天晚上都打电话。 今天是妈妈问他想吃什么,给提前买好,明天奶奶又说把他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被子天天晒,还灌了他最喜欢的腊肠,就等他放假回家了。 每次视频,他爸爸就坐在旁边,不怎么说话,但一直听着,等到要挂了才叮嘱儿子两句在外面注意安全。 虽然阶层不一样,可关心与疼爱是一样的。 每当这个时候,叶矜就坐在电脑桌前,耳机里时轻缓的音乐,耳机外是室友友爱圆满的亲情。 他爸妈出车祸是在暑假,等九月开学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唯有跟他差不多背景的柳桉知道这些事。 不过柳桉也没比叶矜好过,叶矜至少知道家是什么样子,而他从记事起就不知道家的含义。 是个非常老套又常见的故事,他父母离异,双双再婚,双方都视他为累赘。 柳桉被判给爸爸,但继母不喜他,怕他多分属于小儿子的遗产份额,于是里外给他使袢子,他这个原配生下的亲儿子过得比私生子还憋屈。 妈妈那边不用说,是他爸背叛在先,儿子本来相处得就少,感情更不深,对他还不如对待家里保姆的孩子亲近。 所以柳桉是最讨厌的就是过节,特别是过新年。 现在可能要多一个叶矜了。 “你今年……”柳桉靠在阳台旁,对着楼下难分难舍的情侣比了个中指,“你今年去外婆那边过年?” 叶矜言简意赅:“不去。” 柳桉上次听到他跟外婆那边通话,可能是女儿的死激起了他们对晚辈的怜爱之心,电话三番五次打来。 又是想给他打钱,又是想给他在这边买套房子。 对于不缺钱的家庭,用钱弥补才最不耗力,爱才是稀缺物品。 就像柳桉一样,从小到大物质上没缺过,但父母一句‘你喜欢吃什么’都不会问。 “要我我就接着,钱转多少我都要,房子买多少套我都心安理得。”柳桉嗤笑一声,“钱才是最靠谱的,有钱才能活成想要的样子。” “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叶矜捧着素描本,一心二用,一边说话手一边飞速滑动线条。 “算上我妈,他们五个孩子,子孙更多,但嫡亲的三个孩子都跟他们断开了联系,孙子辈的也没几个常往家里老宅走动的,你猜为什么?” “……这么难相处?” “越老牌的家族越迂腐,越脏。” 和叶矜父亲家这种后起之秀不一样,他妈那边的母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 他清楚,要么永远不沾边,要么沾了边就别想脱干净。 他母亲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地方,他不可能上赶着去藕断丝连。 柳桉叹气:“那还是算了,干干净净过一辈子多好,麻烦的事都滚远点。” 叶矜素描本上的画逐渐成型,柳桉探头看了眼:“欸?这谁啊?” 素描跟油画不一样,通常都有参照物。 柳桉本以为叶矜在画楼下辣眼睛的情侣画面,没想到画的是个陌生男人。 而且不是卡通画,非常写实,应该不是叶矜凭空捏造的人物。 叶矜笑了声:“今晚要跟我一起吃饭的人。” 想起叶矜前两天刚出柜,柳桉悟了:“你心上人!?” “……”叶矜一用力,笔尖啪得一声断了。 不是心上人能把脸记得这么清楚?连细节都画上了。 柳桉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对,得意挑眉。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叶矜也不介意笔尖断了,直接在画上男人旁打了个问号,“这也是个‘迂腐’的家伙。” 不过迂腐得挺可爱。 就是不清楚接近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大白天的,天色越来越阴,下雨了。 柳桉冷得一哆嗦,要进屋:“实在不行,今年过年你跟我结个伴,咱旅游去?” 叶矜走在后面:“到时候再说。我要去赴今晚的约了,再见。” * 迂腐本人刚结束今天安排的工作:“我先走了。” 一个天生桃花眼的男人抬眸:“啧,我们小老干部都春天了,我还孤单一人……” “钟不云你丫别搁那放屁!”一个酷帅酷帅的短发女生走进来,名叫羊枝,“你那床伴换得比衣服还快,要不是最近忙你还能不去外面狩猎?” 狩猎是个玩笑话,不过钟不云确实是酒吧常客。 他身边的伴有长有短,双方愿意就处一阵,哪天不想处了随时分开,不谈感情,但要求一对一。 处之前,还要先把体检报告摊开检查一下,不然免谈。 所以他在圈子里浪了这么多年,但从没翻车过。 钟不云又啧了声:“还真不是因为忙,上次那个把我搞怕了,丫的一边出轨一边说想跟我谈感情……” 羊枝嗤笑一声:“溱哥没被你带坏真是万幸——” 钟不云揶揄一笑:“他哪能一样,他心里装着个人,撑得满满当当,想不了花花世界。” 羊枝躺在门口的大摇椅上:“还是三年前那位?” 钟不云头也不抬:“你猜?” 向溱走到门口,里面钟不云和羊枝的声音渐渐隐去,被哗啦啦的雨声取代。 下雨了啊…… 他下意识给叶矜发了条消息去。 【——外面好像下雨了。】 【——所以?】 【——很冷,要多穿衣服,记得打伞。】 【——好。】 向溱走向路边的车,地上的水洼已经积得很深了。 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犹豫良久又发去一条消息。 【——下雨天出门可能会很麻烦,改天再约也可以的。】 * 收到消息的叶矜敲了下桌子。 【——是你麻烦,还是怕我麻烦?】 向溱秒回:怕你麻烦。 叶矜抬眸看向床边向溱的外套,不由笑了声。 这人怎么跟木头一样。 他发了条语音过去:“我不麻烦,马上要寒假了,那之前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吃饭,你现在在哪?” 向溱回的文字:在去超市的路上……买菜。 叶矜没想到向溱要现买菜。 他转了下笔,想了想说:“想要人陪吗?你发句语音来听听,我就去找你,跟你一起买菜。” 说这话的时候,叶矜声音还带着星点笑意,撩得向溱嗓子都开始痒。 他酝酿了半分钟才回复:“想的……我去接你可以吗?……语音要什么样的?” 宿舍里的叶矜捞着向溱的外套,笑出了声。 怎么能这么呆? 这段话不就是语音吗? 不过既然向溱这么问了,叶矜也不会客气。 【——叫声我名字来听听吧。】 他好像还没听过向溱直接叫他名字。 语音很快发来了,长达六七秒,结果一点开,前面四五秒都是空白,只有后两秒出声了。 向溱就像在念什么烫嘴的名字一样,又缓又慎重:“……叶矜。” 【——还不错,好听,多叫叫。】 也不知道叶矜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好听,还是在说他声音好听。 ……有点热。 向溱下意识想关掉车载空调,结果发现空调根本没开。 他顿了顿又想起来,叶矜是答应要跟来一起买菜了。 他连忙打开空调预热,不想叶矜等会上车还觉得冷。 他很快来到学校西门口对面,给叶矜发信息说到了。 随后他撑着伞下车,去了学校出口处等着。 叶矜很快来了,他走在宽阔的美院大道上,两边树影叠叠,风吹得叶子沙沙响,天空乌云压得很低。 密集的雨珠砸在叶矜黑色雨伞上,越显得他身影单薄。 向溱眼里划过一抹心疼。 黑色的伞真的太沉闷了。 叶矜的语气倒还轻快,走近后问:“怎么不待车上?”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把向溱外套带出来,一是下雨怕弄脏,二是要买菜不方便。 向溱:“……怕你找不着。” 其实是想快点见到人,想离近点等他。 叶矜悠悠一叹:“你就不能说是想接我?你这样以后怎么哄女朋友?” “想来接你……”向溱耳根在寒风里冒起热气,又声音很小地说了句,“不找女朋友。” 叶矜听见了,刚才的话也是他故意说来试探的:“那男朋友呢?” 向溱缓慢地眨了下眼。 安静了几秒后他才说:“也不找的。” “打算孤独终老一辈子?” 向溱竟然还嗯了声。 ……真的很奇怪。 叶矜的直觉一向是准的,向溱给他的感觉太违和了,对他的情绪也很—— 也很说不上来。 换作一个人,叶矜必然能一眼看出对方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可他看不懂向溱。 虽然这个人有点呆,容易脸红,气质也很纯粹,但并不单纯,也将真正的心思藏得很深。 不过,露在外面的心思也并非假的就是了。 坐进车里,有空调在暖和多了。 叶矜碾了碾冰凉的指尖:“去哪里买菜?” “大南山。” 向溱认真地直视前方开车,没往叶矜身上看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向溱:不找男朋友。 一段时间后,叶矜勾着人,凑近他唇边问:“真的不找?不再考虑考虑?” 向溱:救命QAQ,绷不住了。 (照例三十三个红包) 第07章 锅子 南山这片地方的特色之一就是没有重复门店,所有对外开放的店铺都以南山为名。 超市只有一家,酒吧只有一家,就连五金店、水果店这样的小商铺也都独一无二。 下雨天就是不好,他们在大南山超市旁下车的时候,旁边一辆白车疾驰而过,掀起一地脏水。 向溱第一反应半拥过叶矜,把他完完整整护住,没让地上的脏水落到叶矜分毫。 两人离得很近。 叶矜甚至感受到一丝向溱的急促呼吸。 他蹙了下眉头,白车已经开远了,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他拉过向溱转身:“还好溅得不多。” 车里有纸巾,叶矜探身抽了七八张,绕到向溱身后给他擦水。 “不……”向溱呼吸都抖了。 如果不是冬□□服穿得多,叶矜大概能感受到他紧绷到极致的肌肉。 “别动。”叶矜蹲下身,给他擦了下腿,“谁让你挡的?” 向溱冷不丁被凶了下,连不高兴都没有,连忙解释:“你衣服颜色浅,脏了不好洗。” 叶矜起身,撑着伞走向路边垃圾桶,丢掉纸巾后回身无奈一笑。 “你……” 他想问向溱到底想做什么,把他当什么在对待,以至于要小心翼翼护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他爸,也大概率不会在车子突然疾驰而过时给他挡水,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洗洗就好。 可每次他一对上向溱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谢了。”他走到向溱身边,“但下次别这样了,这种事为重要的人做就好。” 向溱没拒绝,也没应声。 叶矜用调侃的语气说:“虽然你说不找对象,但万一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总要为他做些特别的事。如果他知道你对所有人跟对他一样好,一定会难过的。” 向溱撑伞走在叶矜旁边,雨水砸在头顶,落至脚边,裤脚已经微湿。 如果可以,他其实还想背着叶矜走过这段积水的路。 可那样就太唐突了。 他用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分贝呢喃:“不是所有人。” 从来就没有对所有人都一样。 只有叶矜,当下是,未来也是。 走进超市,两人收了伞,寄存到柜子里。 “晚上做什么菜?” 向溱拉过一个推车,认真问:“你想吃什么?” “我说什么你都做?” 向溱点头。 叶矜和他并肩走进安全闸门:“你不会做的怎么办?” “我可以学。”怕叶矜不信,向溱又补充道,“做菜不难的。” “那有空教我?” “好……” 向溱回答得有些慢,倒不是为难。 他看了眼叶矜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双手,并不很想让它们沾染厨房的油烟。 好看的手,做主人喜欢的事就好——比如画画。 其他事都可以让他来做。 ……可合约只有半年。 向溱眼神暗了点,半年后,他们又会回归没有交际的陌生人。 就像过去一样,明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看着同一片天空,但就如同两道平行线,永远无法汇聚交错。 叶矜并不知道短短几秒时间,向溱想了这么多。 他曲起手指敲了下推车:“吃锅子怎么样?” 向溱啊了声:“好。” 冬天吃锅子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叶矜不算很挑食—— 准确来说,除了在爸妈面前,他都不挑食。 在外面他向来有礼有度,不会让别人难做。 于是大部分烫菜都是向溱选的,肥牛,鲜牛肉,虾,娃娃菜,香菇…… 向溱还在跟卖肉的大叔买筒骨,吃锅子自然需要锅底,两人都不怎么吃辣,筒骨熬汤做锅底再合适不过。 大叔:“两根一起拿了,给你便宜点行不行?” 现在已经傍晚了,别人买肉都是早上来,鲜少有这个点来买的,大叔自然希望能一次性卖掉。 于是推车里又多了两根猪骨头。 叶矜发现,推车里没有一样他不喜欢的食物。 反而每一样他都还算喜欢——巧合么? 他不爱吃的东西其实挺多,但在外面跟人吃饭一般不会表现出来,多少都会吃点。 比如像锅子常在逃小香猪备菜品,牛肉丸子、鱼丸这些,向溱都直接略过了。 但刚好,叶矜平日最不喜欢吃的就是丸子。 “会不会买太多了?” 向溱摇头:“没关系,家里冰箱是空的,可以存着下次做菜。” 叶矜:“溱哥平时不做饭?” “嗯……公司太忙了,一般吃食堂。” 说这话的时候,向溱耳根红了点,这次是因为撒谎臊得。 幸好叶矜为人处事真的很有分寸,不会顺着话题去问他公司做什么的,在哪里。 菜买得差不多了,向溱看向锅碗区:“还要去一下那边。” 叶矜这次是真意外住了:“溱哥家里没有能烫菜的锅?” 向溱立刻说:“之前想买的,但最近太忙就忘了。” 叶矜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用多想都知道向溱在瞎说。 分明是他今天说想吃锅子,才临时要买的。 “你啊……” 话在嘴边绕了圈,叶矜抬腿:“走吧,买锅。” 向溱松了口气,他并不想让叶矜觉得有负担。 但买单的时候,叶矜还是说了他来付钱。 向溱想要拦他:“你还是学生……” 叶矜轻笑:“你付我付不都一样,花的还不是你的钱?” 面对收银员恍然大悟的眼神,向溱窘迫地啊了声。 虽然下雨天,但超市里的人还挺多,后面排队的人看他们东西这么多,都去其它收银通道买单去了。 收银员一件一件扫码,向溱再把扫过的东西都装进袋子里。 直到他看见一个类似于口香糖包装的东西。 他愣住了。 叶矜也愣住了。 上面的广告语是:最强阮盾,为爱护航,幸福生活,男人的天堂! “这,这不是……” 向溱舌头都快打结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滴血。 面对收银员暧.昧的眼神,叶矜比他淡定多了,既然已经扫过了码,他直接拿起装进袋子里。 向溱更怕叶矜误会,自己对他心思不轨:“我真的没有拿这个……” 叶矜故意逗他:“我知道,是我拿的。” 向溱:“啊……?” 看到向溱蒙圈的表情,叶矜是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矜觉得这真不能怪他,向溱表现得越纯情,他就越想逗弄,心里痒得不行。 向溱大脑还空的,根本没想过叶矜拿套是要跟自己用,而是在想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看向溱表情不对,叶矜连忙解释:“抱歉,我开玩笑的。这应该是刚刚排队时人太多,不小心在货架上蹭掉的。” 向溱揉了下耳朵,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虽然叶矜迟早会遇到喜欢的人,跟对方做尽一切情侣间该做的事,但他还是希望不要在未来半年内发生。 ……也不对,如果叶矜能尽快遇到喜欢的人,或许就不会太沉浸于失去父母的痛苦中了。 他之所以要给合约限制半年的约饭时间,不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在叶矜最难的时间里陪他一起吃饭,说说话吗。 * 向溱回到公寓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暖手捂插电烧热,然后再送到叶矜手上。 向溱并不知道叶矜手的温度,但看手红红的样子,应该是很冷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叶矜抱着暖手捂,有些出神地望着在厨房备菜的向溱。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叶矜长这么大,除了爸妈,还能对他这么好、这么体贴的人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别有用心。 要么想讨好他爸妈,要么觉得叶矜身上有利可图。 但向溱不一样,与利益无关,他好像就是单纯的、下意识地对你好。 所以一时间,叶矜竟然不知道要拿什么态度对待他。 明明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遇到这种模糊不清的情感要么摊开说清楚,要么直接远离—— 如今却每每看到向溱的眼神就会退却,不想在这双眼睛里看到失望。 …… 虽然是吃锅子,但菜还是需要处理。 筒骨要焯水去熬汤,熬汤的同时,向溱开始切牛肉片,只有肥牛卷和羊肉卷是成品,不用洗也不用切。 叶矜捂热了手就走到他身边,一起清洗素菜。 “你坐着就好,不用弄这些,我很快的……” “既然说要跟你学做菜,那就从洗菜开始吧。”叶矜说,“熬汤应该需要时间,你要不要先去把手捂热?” 向溱诚实道:“我不冷。” 叶矜突然抬起手,贴了下向溱手背,确实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溱哥体温一直这么高吗?” 向溱手僵在菜板上,一动不敢动,声音小到可怜:“我不怕冷——” 叶矜坏心思又来了:“那冬天晚上抱着你睡岂不是很暖和?” “……”向溱心一颤,身体也跟着一颤。 救命! 叶矜忍笑:“我舍友们冬天一冷就喜欢跑到对方床上睡。” 向溱冷静了点,他悄悄吸了口空气,再把自己的手从叶矜手背下抽出来:“那,你也会吗?” “有个舍友爬过我的床——”叶矜故意顿了顿,“不过被我一脚踹下去了。” 前半段听到向溱难受到不想呼吸,后半段又被逗笑了。 心情真的是大起大落,虽然叶矜跟谁抱着取暖也跟他没关系。 “溱哥笑起来很帅。” 叶矜其实没怎么看过向溱敞开笑的样子,这时候向溱周身沉稳的气质总会褪一点,就像个刚入大学的学生,很明朗,也很吸引人。 而向溱听到这话直接一刀切歪了,薄薄的牛肉片断得稀碎。 如果可以的话,向溱真的想把叶矜送回客厅。 叶矜没打算放过他通红的耳朵,继续说:“当然,不笑也帅。” 向溱热得快要爆炸了。 他吸了口气,说去趟洗手间。 直到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浑身热意才散了些。 望着镜子里的面孔,向溱重重揉了揉唇角,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要多笑一点。 可叶矜分明说不笑也好看的,不笑才会显得他更成熟干练,才方便装一个二十六岁的事业有成的男人。 向溱在洗手间纠结了一分钟,出来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叶矜了。 好为难……到底笑不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惨兮兮。 还是三十三个红包。 第08章 留宿 叶矜刚洗完香菇,听到洗手间开门声回头看了眼,向溱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一秒,然后悄悄别开视线。 叶矜难得有些愧疚,怎么能这么逗小向先生呢? 太坏了,好不地道。 人家还是你的资助者。 于是他好心揭过刚才的话题:“香菇要怎么切?” 向溱连忙摆手:“我来切,别伤到手。” 叶矜也没争,只是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哪里会随便碰个刀都能受伤。 向溱低声说:“冬天冷,手僵容易磕碰。” 叶矜的愧疚心瞬间消散,笑说:“我手可不僵,还能画个你。” 向溱一愣。 叶矜将娃娃菜一片片掰开:“给你画了一张肖像,想看吗?” 向溱闻言一怔。 他本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还是没忍住遵从本心:“想看的。” “没给你画衣服,也想看吗?”叶矜打开水龙头,将菜叶浸泡起来,然后侧眸冲着向溱笑。 向溱浑身血液瞬间倒流,从头麻到脚。 ……没画衣服是什么意思? 是画了他的裸、裸ti?可叶矜又没看过他……这要怎么画,凭空想象吗? 是全身……还是半身,还是别的姿势…… 向溱睁大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叶矜心满意足地解释:“因为只画了脖子以上,所以没画衣服。” “……” 向溱在心里默默哦了声。 叶矜忍笑:“不过没带来,下次给你看。” “你能不能……”向溱忍不住了,某人再待在他身边,晚上这顿饭没法吃了,“能不能去客厅休息一下?” 叶矜明知故问:“嫌我碍事?” 向溱:“不是……” “叫声我的名字。”叶矜洗干净手,“叫一声,我就听你的。” “……”向溱酝酿了两秒,轻声说:“叶矜。” “……” 不可否认,这一瞬间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向溱唤他的名字时,总是沉缓且郑重的,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礼物。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只能在客厅?” 向溱反应过来:“都可以去,卧室书房都可以……书房有电脑和书,可以看。” 叶矜不再使坏,说好。 他第一次正式参观这栋小公寓,说是公寓,其实面积和寻常房屋一样,也并非压抑的Loft房型。 客厅的占比是最大的,因为包揽一个超大圆弧的落地窗阳台,从南面一直延伸到西面,整个视野非常开阔,没有任何遮挡。 一眼望去,首先是波澜壮阔的长江,如果视力好一点,还能看见对岸高楼大厦的商标。 卧室叶矜没进去,他到书房转了转。 书房面积跟卧室差不多大,唯一一面窗户也是落地窗,书桌摆在一侧,对面是一整排靠墙的书架,上面摆得满满当当,什么类型的书都有。 叶矜甚至看见了几本美术相关的册子。 他略有些意外,向溱也对画画感兴趣? 也是,不感兴趣怎么会去他们美院参观,又怎么会偶然遇见他。 不过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叶矜倚在门口时才发现——这间书房的中间很空旷,没摆任何家具,空出了十余平米的面积。 向溱已经切完菜,见他在看书房便自然地说:“以后你可以把这里当画室。” “……” 这个以后,自然是指半年以后。 合约上说的是,半年后这栋公寓将无理由转赠给叶矜。 所以才特意空出书房中间部分,不作任何摆饰吗…… * 整间公寓最小的地方就是餐厅,只有六平米左右,骨头汤炖好后,他们一起把备好的菜端上餐桌,准备开饭。 这期间无论向溱怎么小心,都免不了和叶矜出现肢体接触,每次离得近都不由一僵。 这倒不是叶矜故意为之,毕竟厨房和餐厅就这么大。 向溱给他盛了碗骨头汤:“小心烫。” “谢谢。” 冬天吃锅子的好处就是暖和,原本冰凉的手脚边吃边发热,身上也都冒了点汗。 因为开着空调,叶矜就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毛衣和休闲裤。 他们这顿饭吃得非常融洽,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共同话题虽然不多,但即使都不作声,气氛也不显尴尬,反而有几分说不清的温馨。 这让叶矜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已经半年没这么跟人在屋子里吃过饭了。 父母去世后,原本住的房子包括其它空置房产都被强制拍卖用来抵债,只剩下最小的一套作为生活必需品留给他居住。 叶矜虽然从小生活优渥,但并不算娇惯,对于一下子落至泥底的环境适应很快。 他适应不了的是,那套房子里没有一点属于父母的痕迹,陌生得像个出租屋,连家都称不上。 每每回去,不仅听不到爸妈说‘回来了’的声音,吃饭的时候也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不带一点烟火气。 后来九月开学,他就没再回去睡过,一直住寝室,周末节假日也是。 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那栋房子里空荡荡、没有一点人气的事实。 刚开始那段时间,他经常做梦自己还睡在家里,睁开眼,客厅是父母笑闹的声音…… 打开房门后,却发现外面灯都没开,是一片死寂。 然后他就会惊醒,就会看着狭小的宿舍,听着室友的呼噜声,在梦境与现实边缘徘徊,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向溱能感受到叶矜的心不在焉。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把叶矜从思绪中拉出来,只好试图延展话题:“下个周末你还来吗?” “好啊……”叶矜一笑,“如果你想的话。” 向溱难得诚实,只是声音很低:“想的。” 叶矜:“刚好,我周末也没有去处。” 向溱在合约上制定一周来公寓吃两次饭就是这个原因。 他不想叶矜到了周末,同学室友各回各家,或者各自出去约会时,叶矜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食堂,一个人在寝室睡觉。 这样长久下去,心理会出问题的吧。 何况叶矜还是那种不会轻易把心思袒露出来的人,即便此刻面对面,向溱也不知道在他心里是轻松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 他悄悄给叶矜夹了半只小墨鱼仔。 叶矜看见了,干脆拿漏勺把锅里煮熟但还没吃完的食物捞出来,一半一半分到两人碗里。 “再煮就不好吃了。” 向溱迟疑地夹起叶矜递来的那只虾,放入口中。 味道是好的,只是…… 还好,今□□/服穿得多。 吃完饭,向溱看了眼摆钟:“我送你回去吧?是不是要到宿舍门禁时间了?” 叶矜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九点,学校节假日门禁比平时晚半个小时。 ……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向溱有些奇怪。 他呼吸要比平时重一些,嘴唇也异常红润,还有一点点肿,他们刚刚吃的蘸料并不算辣。 “手给我。” 向溱啊了声,偷偷把手往身后背了背。 叶矜失笑:“……你是小学生吗向先生?怎么跟被查玩手机的小孩一样?” 向溱窘了下:“手怎么了?” 叶矜:“让我看看。” 向溱呼吸一窒:“我……” 叶矜瞬间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再请求,而是直接走到向溱身边握住他手腕。 手背倒挺正常,就是皮肤红了点。 向溱试图挣开,却被叶矜凶了下:“不许动。” 他瞬间老实,一动不动,任由叶矜捋起袖子。 果不其然,向溱的手臂上通红一片,起了一些细密的小疙瘩,远看没什么,但近看多少有些渗人。 叶矜想起向溱吃虾时的犹豫,那会儿他还以为是向溱不爱吃。 他叹了口气:“海鲜过敏怎么不说?” 向溱听叶矜的语气,知道他有点生气了,大脑开始急速运转:“没事的,我过敏不严重,吃点药就好……” “去医院看看。”叶矜还握着他手腕,眉头紧蹙,“这种事也能乱来?严重是会死人的!” “我……”向溱觉得手腕都快被叶矜的掌温烫伤了,他想说没那么严重,但—— 叶矜:“去医院。” 向溱秒怂:“好。” “家里还有药吗?先吃点。” “在……在公司里。” “……”还敢说不用去医院。 这次是叶矜开的车,他驾照高中毕业那年就拿到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到医院,挂急诊。 医生检查了下说问题不大,算是轻症,吃点口服药就好了,但以后还是尽量别碰海鲜类产品。 向溱说好。 叶矜呼吸平复了些,他走出医生办公室,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出神。 医院的消毒水味真的很重。 ……父母车祸那一天,他被医院通知时,已经是抢救失败,只见到一面遗体。 那以后他格外不喜欢进医院,前两个月咳嗽高烧到四十度,都是自己硬熬过来的。 见向溱放轻脚步朝他走来,叶矜突兀地问:“上次我给你的饭团里有海苔,是不是也过敏了?” 向溱:“……” 送命题。 “我没吃它……” “真的?” 向溱犹犹豫豫:“吃了,但是也吃了药。” 叶矜问:“为什么?” 见向溱不答,叶矜低声说:“海苔是在饭团外面包着,没有放在里面,你不会看不见……为什么还要吃?” 面对这样的叶矜,向溱说不出谎话,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叶矜才不会生气。 叶矜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后有些无奈地笑了:“向溱,向先生……溱哥,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向溱呼吸一窒:“我没想要……”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想要。”叶矜替他回答,“可抛却利益,这些事……” ——都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欠了钱,叶矜自信还得起,可欠感情,就难说清了。 如果向溱这样态度是为要他的感情,那其实还好办。 可就怕向溱做了这么多事,却什么都不想要。 他在向溱眼里看不到波澜与欲.望。 最怕的是,向溱对他不是什么见色起意,也不是他口中所谓的偶然认识。 越相处叶矜越觉得,向溱可能早就认识他了,远比他想象得要更早。 他怕还不起。 眼看着叶矜探究的越来越多,向溱心一横:“其实,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他连朋友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毕竟他们曾经根本算不上认识。 叶矜:“他是你的……” 向溱这次回答得很快,语气缓而郑重:“他是我的青春。” 叶矜:“……” 向溱说得并不直白,但言下之意谁都能听得懂,向溱喜欢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所以才会接近他。 才会资助他。 才会对他这么好,体贴到无微不至。 这确实比向溱之前说得‘不缺钱,只是看中他的才华,想投资’的理由更让人信服一点。 这让叶矜着实意外到了,没想到自己还有给人当‘替身’的一天。 虽然向溱只是看看他,什么都不做。 窒息的沉默开始弥漫,向溱小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叶矜接话:“只是不想看到跟他这么像的人过得不好?” “……”好理由,向溱:“嗯!” 叶矜与他对视半天,就在向溱心里发虚时,叶矜移开视线:“下次别再这样了,不论你有多喜欢他,都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他顿了顿:“——何况我不是他。” 向溱憋了半天,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他怕叶矜生气,正常人被当做别人的影子对待都不会太舒服吧? 可想要哄,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外面的雨还在下,一出医院就听到了哗啦啦的雨声。 刚刚出门走得急,他们就带了一把伞,这会儿两人挤在一个伞下,叶矜能明显感觉到身旁微微僵直的身体。 他一时间又有些好笑,所以向溱一靠近他就紧张脸红,不是因为纯情害羞,而是不想背叛初恋? 和白月光很像的人走到一起,多少是对曾经那段感情的玷污。 叶矜倒没生气,但有些许不适。 不适之处并非是向溱在自己身上找故人的影子,也并非因为向溱有个白月光…… 谁还没点故事了,何必揪着过去不放。 他不适的点在于,向溱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竟然有那么一点心悸。 叶矜打开副驾驶,给他撑着伞挡雨:“你先上。” 向溱乖乖上车,心里又虚又难受。 很想和叶矜解释清楚,但又怕一切摊开后,叶矜会离他远远的,连这半年的合约时间都会失去。 他知道的,一厢情愿的感情只会带来负担。 坐上驾驶座时,叶矜已经恢复了平日状态。 他甚至跟向溱聊起了‘那个人’:“现在还喜欢他吗?” 向溱眨了眨眼,小声:“嗯。” “那为什么不去找他?”叶矜握着方向盘,认真提议,“喜欢就去追啊。” 都聊到这个地步了,向溱也能自然地抿唇笑笑:“他有他的生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了想,他又说:“以前我们也不熟,他应该不记得我是谁了。” 叶矜:“喔……这样。” 叶矜没谈过恋爱,从高中知道自己性向开始,一直没遇到过心动的人,自然不太能共情。 明明都不熟,却能让向溱记这么多年,那人是有多好…… 上次他开玩笑,说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时候,向溱嗯了声,大概为这个人。 叶矜踩下刹车,南山公寓到了。 “我送你上去。” 刚刚赶去医院的时候,他手机也忘了拿,刚好上个楼拿走。 两人心思各异地踏入公寓,叶矜本来没准备换鞋,但看到厨房里还没洗的碗碟,还是踩进拖鞋进了屋。 “我来洗——” 叶矜:“过敏患者就别折腾自己了,嗯?” 向溱被这声“嗯?”弄红了脸。 叶矜差点气笑了。 无奈也是真的无奈,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总对他脸红? 总不能是因为他这张脸跟人家长得太像了吧。 叶矜:“去沙发坐着。” 向溱:“噢……” 叶矜:“不许看我。” 向溱呆了呆:“……哦。”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的架势。 向溱知道这里有多难打车,又是节假日,又是下雨天,出租车不可能等得到,网车怎么说也要排队半小时以上。 真等坐上车回到学校,门禁时间估计也过了。 “你要不要……留下来睡一晚?” “我们睡一张床?” 虽然都是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 叶矜并不介意,但以向溱的性格怕是不会。 向溱:“我可以睡沙发,也很宽敞。” 叶矜瞥了眼大概一米五不到长度的沙发,也不知道它宽敞在哪里。 向溱身高至少一米八多,他甚至能想象到向溱缩在沙发上委委屈屈的样子。 他还是拒绝了。 “没关系,我回学校。” “还差十分钟就十一点了。”向溱抿着唇,说着大实话,“来不及的。” 叶矜捏捏眉心,向溱真是…… “那借一晚你的沙发。” 向溱当然不可能答应。 叶矜笑了:“你看,你不愿意我睡沙发,也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这没办法解决是不是?” 向溱犹疑半天,妥协:“床上也能睡两个人。” 外面太冷了,风大雨大,叶矜回不了学校,就只能临时开酒店,可现在还是元旦假期,酒店这个时间点都未必还有空房。 最后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向溱难得执拗。 其实也是怕,怕今天的事让叶矜不高兴,这一走就见不到了。 既然决定留下,叶矜也不扭捏,坦坦荡荡去洗漱。 公寓的洗手间和浴室倒是很大,干湿分离。 向溱给叶矜拿了条干净毛巾,睡衣也是他的:“你将就穿一下。” 虽然是独居男士,但向溱把公寓收拾得很干净。 衣服上也没什么霉味,是清爽的阳光味道,带着点檀香的气息。 睡衣不出意外地大了两码,叶矜没向溱那么高,身形也要单薄一点,倒颇有种偷穿男朋友衣服的暧昧感。 叶矜没忍住笑了声,他甚至能想到等会出去,向溱看到自己时会是什么反应。 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己洗漱完,卧室的灯已经关了。 向溱直接从视觉上避免了脸红心跳的可能性。 借着暗淡的光线,他看着床陷入沉思:“只有一床被子?” 向溱:“嗯……” 叶矜问:“所以我喝多的那天晚上,你睡在哪里?” 向溱:“……沙发。” 叶矜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冬天不盖被子睡沙发,身体吃得消? 他微叹一声,走向床另一边躺下。 向溱体温确实很高,即便隔着一米距离,叶矜都能感受到他那边源源不断的热度。 “向溱——” “怎么了?” 叶矜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本来想说,自己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别人不喜欢的,他未必不喜欢。 向溱有些担心:“是不是冷?” 叶矜嗯了声。 向溱不出意外地拿起空调遥控器,准备调高温度。 可刚按下加温键,他就突兀地僵住,动作戛然而止。 因为叶矜突然伸手,在被子里戳了他一下,说:“确实很冷,不过你那里好像很暖和——” 向溱听见叶矜带着笑意说:“所以,我能不能靠你近点睡?”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就要控制不住呼吸了。 叶矜语气诚恳:“我保证,不碰你。” 这语气,像极了渣男台词,我就cc,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向溱:别问他为什么关灯,因为怕看到矜矜穿着自己的睡衣……会受不了的,QAQ (还是三十三个红包) 第09章 模特 向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大脑像被蛊惑了一般,没了思考的能力。 “好吧……” 叶矜低笑了声,往床中间移了点。 向溱身边是真暖和,跟小火炉一样。 “那,溱哥晚安。” “……晚安。” 向溱安不安叶矜不知道,反正他是挺安的。 这一觉睡得异常舒服,朦胧之间,他习惯性地侧过身,背后还抵到一具炙热的身体。 对方似乎不太适应,不断往床边移动,他不甚清醒地说了句:“别动……冷。” 而后一夜宁静。 就是苦了向溱,晚上没睡好不说,第二天一早就进了浴室冲澡。 怕被发现,他将所有声音都压在唇边,只有偶尔冒出的零碎低哼暴露了他埋在心底多年的浓厚喜欢。 他甚至都不敢幻想叶矜的脸。 不愿亵/渎,也不肯冒犯。 * 叶矜是被来电吵醒的。 他眯着眼睛,直接开了免提,舒适的被窝让他昏昏欲睡:“谁?” 手机那边传来柳桉的声音:“祖宗,你搁哪儿呢?” 叶矜趴在床上,侧头看了眼来电人,而后又懒懒闭眼:“朋友家。” “你是不是忘了今儿十点有梁教授的课?” 叶矜:“才八点。” 柳桉:“行吧,你抓紧回来,千万别迟到。” 叶矜发出一道带着鼻音的嗯声。 “对了。”柳桉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看朋友圈了没?” “谁的朋友圈?” “小豪的。” 小豪是柳桉表弟,全名柳豪。 “没看。” “那你可错过了有意思的事情。” 柳桉乐出了声:“昨晚雨不是下得特别大么,路楠贺嘉楷他们走在路上,被人来回飚了六七趟脏水。” 叶矜对这两人没兴趣,根本没认真听:“什么意思?” “就他们俩刚从酒吧出来,有辆车故意从路边积水上呲过去了,水溅他们一身。”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缺德车主又折回来,又飙了他们一身水,我今早看到小豪拍的视频差点笑岔气!哈哈哈可乐死我了……” 柳豪昨晚也在那个酒吧。 他刚准备回家,就看到贺嘉楷和路楠站在路边等司机来接,于是准备拍个照给表哥看看。 好巧不巧,就录下了他们被飙水的出丑一幕。 最缺德的是,柳豪还把视频发了朋友圈。 他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往往的同龄人基本都认识,这一发,整个圈子都知道贺嘉楷跟路楠得罪人后被打击报复了。 虽然这报复行为很幼稚,但非常有效。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据柳豪转述,贺嘉楷脸都气绿了。 叶矜来了点兴趣:“谁干的?干得好。” 柳桉啧了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找人干的。” 叶矜抱着枕头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我会用这么温柔的手段?” 刚出浴室的向溱听到这话愣了愣,又悄悄退了回去。 “这还温柔?多缺德啊!”柳桉幸灾乐祸道,“现在路楠在朋友圈悬赏呢,说谁给他找出这车主,谁就是他一辈子的好兄弟。” “谁想当他兄弟?”叶矜嗤笑一声,便瞧见浴室门后欲行又止的身影,“不说了,我晚点直接去教室。” 挂掉电话,叶矜慢慢缓过神来…… 他昨晚和向溱同床共枕睡了一夜。 还真是个新奇体验。 他掀开被褥,朝向溱走去:“在这站着做什么?” 向溱:“你在打电话。” 叶矜笑了:“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有什么不能听的。” 他还穿着向溱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两人这么面对面一站,还挺像早期的情侣。 向溱努力地不让自己目光落在叶矜身上:“我去做早餐。” 叶矜倚着门:“好。” 浴室在卧室的最里面,中间只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都是衣柜。 叶矜刚好把门给挡着了,只留出一小半的位置共向溱通过。 如果想要出去,向溱就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向溱欲言又止,叶矜无辜地看着他。 “怎么了?” “能不能……让一下?”向溱弱弱地说。 叶矜装作不懂,扬起下巴点了点身侧:“这不是有位置可以过?” “……”向溱眼一闭,侧着身体从叶矜身边擦过,努力不碰到他。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他刚刚才在浴室做了失礼的事。 与叶矜离得越近,他的大脑就越不受控制。 甚至……还闪过了一瞬叶矜藏在他宽大睡衣下的身体。 叶矜突然也侧过身体,拉住向溱衣袖。 他抬手翻过向溱衣领,轻声说:“领子歪了。” “……”向溱滚了下喉结,“没关系——我先去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 他快速离开卧室,背影颇有种慌乱的感觉。 叶矜倚着门笑了半边。 随后又敛了眉眼。 他还记得昨天向溱跟他坦白的事,说自己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跟他长得很像。 知道向溱有喜欢的人还这么逗他,会不会不太道德? 叶矜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可这两人没戏啊,向溱自己都说不会去打扰对方。 走了一半的向溱突然醒悟,他拍拍热气腾腾的脸,回头敲敲房门:“早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叶矜控制住了自己,没说出后面那句‘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真要说了,向溱怕是得给他表现个原地飞升。 啧。 叶矜等人去了厨房,往床上一摊,开始自我反省。 最近他怎么一到向溱面前,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可真的忍不住啊—— 就像有条纯真又可爱的萨摩耶,对着你疯狂摇尾巴,摸它还会害羞,但又不愿意跑开,由你戳弄…… 打住。 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把向溱按着一顿rua。 也不知道向溱在厨房做了什么,香气很快飘了过来,叶矜肚子咕得一声响,竟然饿了。 自入冬以来,除非早上有必须要上的课,否则他都懒得吃早餐。 寝室其他人比他还懒,恨不得全天赖在被子里,能逃的课全都逃了。 趴了一会儿,叶矜才发现自己抱错了枕头。 他现在抱着的是向溱睡过的,自己的枕头都快掉地上去了。 * 向溱正在摊饼,是跟钟不云学的。 不过钟不云比他摊得花里胡哨多了,还会把饼摊成爱心的形状,去哄小情.人。 向溱其实也会摊爱心。 但他不敢。 他只好偷偷多打两个蛋,给叶矜补补身体。 真的太瘦了,和他印象里三年前的样子一般无二。 不过好像长高了点。 他昨晚趁叶矜睡着,偷偷用手比划了下。 没过一会儿,两大片薄饼就摊好了,向溱将提前炒好的土豆丝放在饼中间,再包成长方形的样子。 然后又煎了两根烤肠,热了两杯牛奶。 他不太爱喝牛奶,但叶矜喜欢。 将早餐都端到桌子上,向溱走向卧室,门虚掩着。 他没想太多,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给叶矜拿新牙刷,手便快于脑子一步,直接推开了门。 “…………” 卧室里,被子已经铺好了,整整齐齐。 而叶矜正赤脚站在床边的毯子上,双手拎着衣角刚拉到肩膀处。 听到声音,他回首看了过来,后背优雅的曲线随之一动,流畅顺滑……腰部虽然纤细,但看起来很柔韧。 向溱猛得转过身:“对不起!” 叶矜:“……” 他也没想到向溱会突然过来,还撞见自己换衣服。 本来被看得是他,该羞涩的也是他,被向溱这么大反应一弄,他反而坦荡荡了。 “你脸红什么?”他看着向溱的背影,一边笑一边穿衣服,“都是男人,我有的你也有,你没有的我也不会有,怎么跟……” 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形容词:“——怎么跟含羞草似的,一戳就不行了?” 含羞草什么的…… 向溱脸更热了,大脑直接宕机。 满脑子都是叶矜的腰,还有他带着笑意的红润唇角。 “新的牙刷在洗手台抽屉里……我出去、出去扔个垃圾。” 说后半句的时候,向溱都快结巴了,根本不敢回头看,拎过门口的垃圾袋就出去了。 十分钟后,大概是冷静好了,叶矜的手机响了一声。 【——洗漱好了吗?】 他有些惊讶,这是都不敢跟他说话了?还要发信息…… 【——我钥匙忘带了……能帮我开个门吗?】 叶矜扬起唇角,施施然走到大门边,没着急开。 他隔着门给向溱发了条语音:“我腰好看吗?” 站在门口的向先生可怜兮兮地望着手机,好半天才在叶矜的要求下用语音回复:“好看的。” 叶矜满意了,给他开门。 “早,溱哥。” “早……” 看到叶矜的脸,向溱又想转身下楼跑个一千米再上来。 但早饭再不吃要凉了,还好他提前放进了保温锅。 “好香。”叶矜给予表扬,“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向溱见他吃得满意,松了口气:“跟别人学的。” “喔……”叶矜抿了口热牛奶,是他喜欢的甜度,“我昨晚是不是碰到你了?抱歉,我睡觉没什么规矩。” 向溱默默说:“没关系。” 其实何止是碰到。 只要和叶矜在一块,他就没有处于不热的时候。 可一想到叶矜等会就要走了,他又冷静下来。 下次再见就是五天后了。 希望下次,还会下雨。 虽然下雨的夜晚很难熬,但也很慰藉。 谁能拒绝心上人躺在身边的诱.惑呢。 照例还是向溱送叶矜去的学校,下车之前,叶矜唤了他一声:“向先生。” “……嗯?” 他想问怎么不叫溱哥了,向先生这个称呼从叶矜口中说出来实在是……算了,叶矜唤他什么都是这个语气,叫人受不了。 向溱的耳朵的动了动,像是被羽毛挠了一样红了。 叶矜不动声色地收入眼中,含笑说:“下周末能给我当个模特吗?” 向溱一愣:“好。” 叶矜下车,反身撑着车窗:“怎么都不问画什么?” 向溱:“画什么都可以的。” “喔——不穿衣服的也可以?” 向溱一呆。 叶矜给他科普了一下:“人体/裸/模还挺赚钱的,一次好几千,如果是向先生的话,肯定很吃香。” 见向溱面红耳赤,叶矜心情愉悦得很。 他功成身退地往校门口走去,还不忘摆摆手:“周末见啊,溱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老样子,三十三个红包) 对啦,文名改了,应该不会再动了,现在叫《心机美人总在钓我》 第10章 夜宵 “——创作是一个感动自己的过程,不论是文学创作,摄影甚至是建筑,包括我们,都需要先让自己感动,才能使作品有感动别人的魅力……” “叮铃铃——” 下面瞬间站起了一排人,抱书的抱书,拿电脑的拿电脑,还有的已经转过身,就等教授发话了。 梁教授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笑眯眯地推推眼镜:“既然下课了,就再布置一个作业吧,没有作业会很无聊的。” 躺下顿时哀嚎一片:“不会的!” “但没有你们的作业,我会很无聊的。”梁教授开始收拾教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周一前交,学期最后一堂课点评。” 叶矜等人结伴往外走去,包应元人都要傻了:“这次作业也太难了!素描就算了,还要求有人物有场景……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余醇的素描水平还停留在画花瓶上,场景透视是他的致命点。 “救命……好想找人代笔……” 柳桉插着裤兜:“省省吧,梁教授可是火眼金睛,别忘了他当初怎么说的,作业完成的不好没关系,但要让他发现不是你自己画的,后果自负。” 自负是怎么个自负懂得都懂,谁都不想挂科。 叶矜最淡定:“你们抓紧,别拖到最后一天再画。” 美院学生都有个通病,作业不到最后一天绝不动笔。 经常出现大半夜集体熬灯画作业的情况,第二天再人不人鬼不鬼的上交。 包应元:“学霸请别说话——” 叶矜不仅是他们系系草,还是学神一样的存在。 专业课水平一流,文化课水平也不差。 就算他当年不考美院,也能去其它顶级一流学校。 他除了精通油画素描外,还会工笔、水墨,漫画水平也不错。 小时候爸妈公司忙,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他就被迫辗转在各个兴趣班里,琴棋书画学了个遍。 那时候是很苦恼的,觉得大人都不陪自己,自己也没有玩的时间。 但后来慢慢懂事了,才意识到从小积累底蕴的好处。 因为有了底气,将来无论走哪一条路,无论是否有人依靠,都不用太惊惶。 “老叶你打算画什么?” 叶矜脑子里一时间晃过了向溱的身影。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打算找个模特。周末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包应元和余醇还在哀嚎,倒是柳桉若有所思:“你上次画肖像的那个男人?” “昂。”叶矜淡定承认。 余醇现在对‘男人’这个词及其敏.感,闻言直接耳朵一抖:“什么男人?老二的男人?老二有男人了?” 叶矜:“…………” 他有些头疼,现在别人一提到恋爱相关的事,他就会想到向溱。 就连包应元也八卦道:“你谈恋爱了?” 这次叶矜回答迅速:“没。” 余醇失望地长叹一声,一边踢着地上的碎石子一边倒退着走:“你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尽快公开。” “为什么?” 余醇握拳:“这样可爱的学妹们才能早日死心,我就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光叶矜喜欢男人也没用,他又不谈恋爱,喜欢他的人还是会前仆后继地飞蛾扑火。 这不,元旦假期一过,叶矜在教室座位上多了不知道多少礼物。 说到这,包应元倒是想了起来:“我看你这两天都没打游戏,和那谁断联了?” 余醇:“拉黑了。” 叶矜:“你们游戏的cp关系解除了?” 余醇:“……忘了。” 柳桉看破也要说破,一脸揶揄:“真忘了还是舍不得啊?” 到底是付出了大半年时间,虽然是伪网恋,但也确确实实付诸了感情,还和对方互送过礼物。 余醇幽怨道:“我说上次我生日,他送的礼物怎么这么符合男人心意呢……感情他自己就是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包应元跟柳桉狂笑不止,“是你太好骗了!” 叶矜一边听他们闹,一边打开手机看信息。 没有向溱的消息。 不会是早上逗过火了吧? 叶矜琢磨了下,觉得不至于。 估计在公司忙工作呢,哪能跟他这个学生一样闲。 这么说起来,向溱应该是他见过最年轻的总裁。 就算有父母作靠山,这个年纪能胜任ceo位置也很不错了。 年轻有为,私生活干净,纯情又暖心,样貌更是不差…… 这样的人追求者应该很多才对。 可在这样的条件下,向溱仍旧单身,且对初恋恋恋不忘,还真是长情。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他起了点恶劣心思,想引着向溱‘红杏出墙’,看他在新欢和旧爱里浮沉挣扎的模样…… 柳桉站在宿舍门口,看叶矜一直不进门,就回首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叶矜微微一顿,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宿舍了。 ……唷。 最近怎么回事,一对上向溱就想欺负他。 简直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条大狗勾,抱在怀里怎么rua都不生气。 可惜……那条狗的生命只有十五年,在他初中毕业那年去世了。 后来他就再没养过小动物,生命时长不平等,一旦生离死别太伤了。 * 等待寒假的日子总是过得无比缓慢。 叶矜和向溱已经三天没见了,但一直有发信息。 向溱的话很少,但每天早晚都会道一声安。 偶尔叶矜发信息给他,他也基本秒回。 如果叶矜要求他发语音,就算耳根红了也会乖乖照做。 有时候叶矜真的会产生错觉,不知道向溱是不是编了个初恋骗他,还是完全把他当成了初恋的替身,才会这么有求必应。 直到周五晚上,发生了一点风波。 吃完晚饭,包应元去学校小树林跟女朋友打视频,柳桉和余醇去操场打篮球,叶矜今天穿的鞋不合适打球,便一个人回寝室换一双。 结果就这么被贺嘉楷堵住了宿舍楼下。 这人显然刚从哪个酒吧出来,身上一股酒味。 贺嘉楷开口就来:“矜矜……” 叶矜差点yue了。 他委婉道:“我刚吃过晚饭。” 贺嘉楷还没听懂:“我不是来找人吃饭的……” 叶矜真诚道:“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叫会让我想吐,刚吃的饭就要浪费了。我最近穷,别这么害我。” 贺嘉楷心梗:“……” 自从叶矜父母离世后,叶矜从前对外表现得风光霁月就好像被剥开了一样,说的每句话都带刺,和他从前喜欢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但回家回味了几天,他竟然还是放不下。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贺嘉楷踉踉跄跄地超叶矜走来,“我有钱,我给你钱——” 他摸着口袋,不顾周围经过学生的异样眼光,口齿不清地说了一些让人恶心的话。 比如‘你是不是跟他睡了?’,‘如果那天他没出现,你就是我的了’等等…… 叶矜差点笑了。 那天向溱要是没出现,贺嘉楷现在可能还没出院。 他后退几步,走进宿舍大厅里打了个电话。 “是保安大叔吗?我们宿舍楼这里溜进了一个变态——不是本校学生,对,明志楼这里。” 贺嘉楷:“……” 他好像清醒了点,扶着墙想吐。 还没吐出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首问:“前几天那个穿格子外套的司机……是不是你找的?” 叶矜还记得柳桉前几天跟自己说的趣闻,贺嘉楷跟路楠被脏水溅了一身。 他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温柔一笑:“那太不符合我的作风了。” 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不过我现在觉得这种软性攻击也不错,用不到一晚,大学城的人应该都会知道,某校某专业男神贺嘉楷在美院撒酒疯……” “——然后被保安扔了出去。” 贺嘉楷:“呕——” 他眼眶通红,像是在压抑什么:“叶矜……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看看我……如果叔……” 他的话被一道铃声打断:“——你的电话来啦!你的电话来啦!” 叶矜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眼来电人,是向溱。 他没来得及接,保安大叔就赶了过来:“就是这个人?” 叶矜:“对,是他。不仅喝多了撒酒疯,还不愿意走。” 周围有围观的学生补充道:“说话可下流了!” “肯定是走错地了,想去女生宿舍结果来了男生宿舍。” “长得人模狗样的心思这么不正……” 保安凶得很,闻言直接架起贺嘉楷把人强制带了出去。 贺嘉楷死死垂着脑袋,也不挣扎,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代大学生都是十级网络冲浪选手,不一会儿,关于贺嘉楷撒酒疯的帖子就飞得到处都是,还附带现场照片。 贺嘉楷是隔壁财政大学的,认识他的人不少,家世也很快被扒出来。 ——yue了yue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他是不是暗恋咱叶神啊? ——嘶溜……虽然我不知道叶矜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贺嘉楷这样的人绝对达咩! ——学长也看不上他吧,就快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说起来叶矜大学两年都没谈恋爱,有没有可能真的喜欢男人啊? ——现在这世道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该谈恋爱的不还是谈?他可能就是单纯没有喜欢的人吧。 ——叶矜这样斯文有礼的人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啊…… 叶矜没看贴子,是柳桉截图给他的,顺便问他什么时候到篮球场。 他想到向溱的来电,眸色一动,回复柳桉说不一定能去。 刚准备给向溱回拨一个电话,就又是一道来电打进来,这次却不是向溱。 “谭警官。”叶矜深吸一口气,“有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有人匿名报案,说你父母车祸案的肇事司机名字叫许东成,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父母生前有没有和他有过什么仇怨?” 叶矜闭了闭眼,过了两秒慎重而缓慢地回答道:“没有,没听说过。” 谭警官微叹一声,安慰道:“好的,我们正在全力调查这个人,有确切消息会通知你。” 挂断电话,叶矜好半天没回过神。 半年前那场车祸,无论从监控还是路人视角来看,都是一场再偶然不过的意外,肇事司机醉驾,一时害怕选择了逃逸。 但叶矜不这么认为。 因为尸检报告显示他母亲也是酒驾。 可实际上,他.妈妈酒精不耐受,从来都滴酒不沾。 怎么会那么巧,刚好那一天破例喝了酒,然后又酒驾,又遇上了另外一个醉驾的人,砰…… 车祸就此产生。 半年来,叶矜也查过那天父母去见了谁,做了什么,可一直都像雾中看花一样摸不拎清。 警方那边也没什么进展,肇事司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六个月,足以让一切风平浪静,地球照样要运转,活着的人已经慢慢开始遗忘这对夫妇。 可今天这个突然出现的匿名报案,就像是一块重石砸在了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了大片浪花。 这意味着……他父母可能真的不是死于意外事故。 叶矜手有些抖。 他呼吸还没平复,向溱再次打了个电话进来。 这次他按下了接听,声音很轻:“是有事吗,溱哥?” 向溱结巴了两秒:“没什么事,你现在在学校吗?” 叶矜:“在。” “那好的,你早点休息。”向溱那边犹豫了下,又说,“晚上不安全,就别出门了。” 叶矜微微一顿。 向溱这话来得莫名,叶矜不由问:“你现在在哪儿?” * 校门口,向溱透过车窗亲眼看着保安把贺嘉楷架出来,微微松了口气。 他撒谎说:“在跟朋友吃烧烤。” 叶矜那边顿了好一会儿,向溱听见他说:“那算了,明天见。” 向溱碾了下指尖,试探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出来一起吃点?” 没想到叶矜说了声好,让他发个地址,等会过去。 “……” 向溱是知道叶矜心情不好才这么问,但早知道叶矜真的愿意出来,他就不说跟朋友在吃饭了。 他赶紧给钟不云打电话:“请你吃夜宵,来吗?” 钟不云那边杂音还挺多:“来,地址发我。” 向溱犹豫了下:“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吗?” 钟不云:“……你跟你心上人装富二代那事?” 向溱嗯了声:“他等会也在,你别露馅。” “行,保证给你戏到位!”钟不云乐出了声,“我也带个人去。” 商定完毕,两人快速确定了烧烤店地址,向溱再把定位发给叶矜。 钟不云先赶去那边点单,装作他们已经吃过的样子。 而后向溱才给叶矜发了条信息:我来接你? 想了想,他又换成语音:“我离学校不远,来接你?” 叶矜好像挺喜欢听他的语音。 一般发文字不会答应的事,语音应该可以。 ——不对。 向溱取消上条语音,重新调整语气:“叶矜。我现在离学校不远,来接你,可以吗?” 这次应该可以了。 叶矜也很喜欢自己叫他的名字。 叶矜回复很快。 【——换个称呼。】 向溱迷茫一秒。 【——叫矜矜。】 向溱:“……!!”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今晚被别人这恶心到了,急需洗洗耳朵~ 来啦来啦,晚了点,本章随机六十六个红包,祝大家跨年快乐!元旦快乐! 第11章 背着 这叫他怎么叫得出口。 向溱坐在车里,紧张得手心都要出汗了。 矜矜这两个字……未免太亲昵了。 他踌躇良久,努力告诉自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叶矜不开心,想听他叫名字,那就叫给他听。 向溱按下语音,沉缓喊出“矜矜”二字…… 而后就看到叶矜发来一条消息:开玩笑的,别在意。 他手一抖,语音已经发了出去。 向溱抿着唇,到底是没有撤回。 他知道的,叶矜应该是不想让他为难,才会说是开玩笑。 【——我叫了,可以去接你了吗?】 * 刚出宿舍门的叶矜看着这条消息,哑然半天。 向溱真是…… 他只能回复说好。 然后又把那句语音点开听了两边。 ……向溱喊的矜矜,出乎意料地顺耳好听。 叶矜走到校门口时,远远瞧见向溱的车朝他驶来,停在了路边。 他敲了下车窗,向溱打开车门锁,他顺势坐进去:“晚上好,向先生。” 向溱嘴角悄悄翘了下:“晚上好。” 叶矜瞄见他的笑容,心情好了些:“你突然离场,朋友那边会不会不好说?” 向溱愣了一下才摇头:“不会的,他叫了个人去陪他。” 钟不云确实跟他说也要带个人去,但没说什么人。 但估摸是新的小情.人没差。 叶矜一时冲动出来,现在才有点退堂鼓的意思。 他的出现估计会打扰到向溱和他的朋友。 但没想到,向溱平时看着木木的,心思其实很细。 他边开车边说:“他叫钟不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人很好,也很好说话,就是……比较开放。” 向溱说得委婉:“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好接的话,当没听到就好。” 叶矜还真想不出向溱这样的乖乖能有多开放的朋友。 向溱继续道:“我和他介绍过你,他也想见你很久了——” 叶矜曲起手指,敲了敲车门扶手:“想见我很久了?溱哥,我们好像才认识一周。” 向溱僵了僵。 糟糕,好像说漏嘴了。 他大脑飞速转动地找了个借口:“我第一次去你们学校参观见到你时,就跟他提起过。” “喔——”叶矜侧眸,“溱哥怎么介绍我的?” 向溱缓慢眨了眨眼,含糊道:“之前没细说,一周前我告诉他……我和你成为朋友了。” 他不知道自己和叶矜算不算朋友,但以当今社会的人际交往关系,以朋友来介绍应该是最不失礼节的做法。 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只要认识,不反感,都能算作是普通朋友。 可他没想到叶矜会反问:“只是朋友?” 向溱张了张嘴:“啊……?” 叶矜看他局促的样子轻笑了声,心里因父母车祸案带来的压抑又散了点。 叶矜不逗他了:“也可以是好朋友。” “……”向溱别过头,余光瞧见了车后视镜里耳根通红的自己。 烧烤店离得不远,向溱将车缓缓停到路边车位上,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钟不云他们坐哪桌。 正准备悄悄发信息问的时候,他眼尖地瞟见二楼床边坐着的两人。 咦…… 钟不云身边坐着一个少年,以向溱对他过往情.人的认知,这次的这个年纪是不是太小了? 看起来比叶矜还要小。 而钟不云虽然看起来年轻斯文,其实已经三十了。 “他们在二楼。” 向溱带着叶矜往店里走去,一时间还没看见楼梯在哪。 他观察半天,才发现自己走反了,于是轻轻拉了下叶矜衣袖:“走错了,楼梯在这边。” 叶矜随口一问:“你好像对这里不熟?” 向溱忐忑道:“很少来这里吃。” 这倒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如果只来过一次的话,记不得路也算正常? 向溱偷偷看了眼叶矜表情,好像没有多想。 一上二楼,向溱介绍过的钟不云就远远冲他们招手:“这里!” 叶矜跟在向溱身侧,坐下前跟钟不云轻轻握了下手。 向溱悄悄抿了下唇。 他没有和叶矜握过。 除去跨年那天晚上,叶矜喝醉了让他给揉手,他就再没有碰过叶矜的手。 “介绍一下,我,钟不云,向溱的好哥们。” 钟不云长得一副多情的样子。 叶矜大概明白向溱说他开放的原因了。 这位也不是直的。 玩得应该还挺花。 钟不云身边的那位少年不高兴了,嚷嚷了两句:“我呢我呢,不介绍一下么?” 向溱也不认识这个男生,和叶矜一齐看向钟不云。 “这位是我——”钟不云顿了顿,“是我在垃圾桶旁边捡回家的小屁孩,叫方难水。” 方难水冷漠地瞪着他:“你丫才垃圾桶捡的!” 钟不云当没听见。 他拿过菜单对对面两人说:“来,你们吃什么?” 叶矜其实不饿,但既然出来了,什么都不吃未免不太好。 于是他点了几串辣椒、千叶豆腐,还有烤茄子。 钟不云提议:“喝酒吗?” 四个男人吃烧烤,不喝酒岂不是说不过去。 向溱是想拒绝的。 主要是喝了酒的叶矜他根本招架不住……虽然叶矜未必会对他说什么,做什么,可单单是看着他,就叫他难以克制。 可叶矜同意了。 “好啊,白的啤的?” “江小黑?”钟不云提议,“这个天喝啤的也太伤了。” 叶矜欣然同意。 服务生端来两瓶江小黑,是一种白酒,特色是每瓶酒的封纸上都有一些鸡汤或者煽情语录。 叶矜和向溱分一瓶,钟不云和方难水喝一瓶,等不够再添。 “烤鱼来了!稍稍——”服务生端着一锅烤鱼,放到四人中间。 叶矜有些意外,向溱和钟不云不是已经吃过一阵了吗…… 向溱给钟不云使了个眼色。 钟不云挑眉,只得解释:“向溱去接你的时候我们刚开始吃,刚好方方晚饭也没吃,就点了个烤鱼,你能吃辣吗?” 叶矜笑笑:“能吃一点。” “那就好,点的微辣。”钟不云意有所指地说,“这还是向溱第一次带人见朋友。” 向溱:“……咳!” 钟不云装没听见,殷勤地给叶矜倒上一小杯白酒:“他这人吧,特呆,母胎单身二十多年……” 向溱咳得脸都红了,钟不云还在瞎几把乱讲。 他在桌子下踹了钟不云一脚,这人终于安分,话锋一转讲了句人话:“单纯的人当朋友再合适不过了,是不是?” “……”叶矜扬了下唇角:“确实。” 钟不云端起酒杯:“先走一个?” 四人都举起杯子碰了碰,小口饮尽。 江小黑的口感挺适合年轻人,没其它白酒那么辣,入口更绵软,度数也不算高。 但在场除了钟不云,其他三个酒量都不太好,不一会儿就微醺了。 四个人的夜宵,大部分时间却只有两个人在说话。 钟不云话最多,从天南聊到地北,还跟叶矜聊起了向溱以前的时候。 向溱和方难水两人无话可说,一个默默陪着,一个愤愤地盯着钟不云,倒不像是小情.人了。 如果说向溱是天使萨摩耶,方难水就像一条凶悍的小野狗,企图用眼神弄死跟叶矜聊得正嗨的钟不云。 “溱哥追求者应该很多吧?” “是挺多,都是些小姑娘。” 钟不云无视向溱的警告,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信口就来:“但他倒好,每个表白的都敬而远之,跟人家摆着一张冷漠的脸,你说是不是活该单身?” 叶矜侧眸看向当事人。 向溱受小姑娘喜欢是正常的,因为看着就是很安定又能给到安全感的人。 但叶矜从来没想过冷漠这两个字能跟向溱搭上边。 钟不云抿了口酒,手臂搭着椅子笑说:“也有小男生跟他示好过。” 叶矜来了兴致,追问了句:“溱哥什么反应?” 钟不云忍笑:“直接一脸震惊地把人推开了,但明明他自己也不直。” 这话是直接把向溱的性向,摊开在了叶矜面前。 虽然之前叶矜和向溱聊过初恋的话题,也说他们长得很像,但其实有特意别开性别问题。 向溱现在就是后悔。 为什么要找钟不云,找羊枝出来吃饭不好吗? …… 有人陪着的感觉不错。 至少在这个夜晚,因为身边的向溱,因为有人一直在跟叶矜聊感兴趣的话题,让他的注意力从父母车祸案的事上移开了很多。 钟不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十句有九句说的都和向溱有关。 有时候话题说过火了,向溱的耳根就越来越红。 但他至少偶尔还会插句话,最可怜的就是叶矜对面的小孩,又凶又委屈地默默喝酒,一句话都插不上。 一直聊天就少不了口渴,钟不云第一瓶江小黑已经喝完了,他起身说:“我去趟卫生间。” 他走了没一分钟,方难水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下卫生间。” 走了两步他还晃了晃身体,应该是醉了。 叶矜撑着下巴,歪头去看向溱。 “溱哥醉了吗?” 向溱摇头又点头:“还好。” 他喝得不多,才一瓶的四分之一左右。 “我好像醉了。” 向溱眨了眨眼:“要回去吗?” 叶矜趴在桌子上,冲向溱摇头:“不想回。” 向溱心猛得一颤。 好……好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字用来形容男生不是非常合适,叶矜也不是可爱的长相,但趴在桌子上摇头的动作莫名有种撒娇的感觉。 向溱悄悄移开目光,看向空气:“那再吃一会儿?” 叶矜嗯了声,他撑着桌子也站起身:“我也去趟卫生间,等我一会儿。” 向溱下意识说:“我陪你。” 叶矜轻笑了声:“陪我做什么?帮我扶着吗?” “……!” 本来红的只有耳朵,这话一出,向溱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有些震惊,还有羞耻。 他是真没想到叶矜还会开黄/腔。 叶矜退出桌椅之间,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着桌子弯腰凑近向溱:“向先生,你脸红了欸。” “我……” 叶矜抬手捏了下他耳朵:“放心吧,我还没醉到那种地步,扶得稳。” 他朝后摆摆手:“等我回来。” 向溱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久才回过神,猛得喝了一大口白酒。 喝太急只有呛到一种结果,他连着咳了好几声,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根。 叶矜刚刚捏过这里。 很痒……也很心悸。 * 叶矜向服务生询问了卫生间的方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隔间里传来声响。 “钟不云!跟我睡了就是我的人了……”这是方难水的声音。 “是是是,你的人,我们先回去行不行?”钟不云好像在哄他。 接下来是方难水一个人的独角戏—— “不行!你先亲亲我。” “你为什么不亲我!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叶矜了!?” 门口的叶矜脚步猛得一顿。 钟不云叹气的声音都穿过隔间了:“没有,别闹了,祖宗。” 方难水:“你个花心大萝卜!你不是人!” “我怎么不是人了?” “向溱是不是你兄弟?” “是啊。” “你兄弟喜欢的人你也敢看上!你对他笑得那么浪!你就不是人!” “都说了没有——”隔间里的钟不云二次叹气,“起来行不行?这么重还坐我腿上。” “你才重!” “好,我重。” “向溱哥喜欢叶矜对不对?” 叶矜知道这样听墙角不好,但奈何他也是主角之一,脚步一时半会没移得开。 听到方难水这个问题,他没由来得心口一空。 向溱哪里是喜欢他,还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呢。 可钟不云嗯了声。 方难水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你说呀!” ……后面的话叶矜都没认真听了,满脑子都是钟不云的那句‘嗯’。 他倚在门口,揉了揉有些混沌的大脑。 作为最好的朋友,钟不云应该知道向溱有个初恋吧? 那为什么方难水这么问,钟不云会给予肯定的回答? 还只是敷衍一下小孩子的追根究底? …… 里面两人不出来,叶矜也不好直接进去。 进去就等于告诉他们自己听到了这些对话,于是只能打道回府。 向溱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脸上刚消下去的热意又腾得一下上来了。 叶矜看到他这样就忍不住笑:“溱哥……你上辈子真的是颗含羞草吧。” “……”向溱心里反复播放着SOS,希望有个人能来拯救他一下。 太煎熬了。 还好没一会儿,钟不云和方难水就回来了,看到站着的叶矜讶异道:“准备走了?” 叶矜笑笑:“没呢,准备等你们回来去卫生间。” 向溱一愣,不知道叶矜明明去过卫生间了却说没去。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钟不云拉着方难水在卫生间里做了什么“开放”的事,叶矜才不好意思地打道回府。 等叶矜离开,向溱默默给钟不云发了条信息: ——人家才多大,你这样合适吗? 钟不云瞥了身旁的乖乖吃烤鱼的方难水,回复: ——满十八了,没犯法……简直比牛皮糖还黏人。 向溱:差不多走吧?他宿舍门禁时间快到了。 钟不云:你带他回家不就行了。 向溱:家里就一张床。 钟不云:一起睡啊,是你心上人,又不是别人。 向溱决定不跟这个浪人说话了。 说不清。 在对方不知道你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就和对方睡在一起,也太冒犯了。 钟不云啧了好几声:“你这样是不配有老婆的。” 方难水被钟不云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弄得不知所以,茫然地啊了声。 他醉得很彻底,钟不云等叶矜回来后,无奈一叹:“咱们回吧?这小鬼酒量太差,再过一会儿估计就神志不清了。” 叶矜没什么意见。 借酒消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能太放纵。 方难水八爪鱼似的缠着钟不云走了,叶矜跟在向溱身后走到路边。 单看言行,两人好像都没醉。 叶矜:“明天一起吃晚饭?” 向溱:“我都可以。” 他想了想:“晚上吧,下午我要有家教任务。” “好……”向溱有些犹豫:“等我打个车。” 两人都喝了酒,自然不方便开车。 可叶矜拦住了他:“这里离公寓是不是不远?借我住一晚?我们可以走回去。” “……好。” 向溱很是苦恼。 能和叶矜多相处他自然是高兴的,可醉酒的叶矜也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比如现在,他们正在回公寓的路上,走了还没三分钟—— 叶矜突兀地说要检查他上次的过敏好了没:“脖子不给看,手臂总可以吧。” 向溱只好捋起袖子,让叶矜仔细查看。 “下次不许再吃海鲜了。” “知道了。” 叶矜:“向先生好乖……” 向溱脸红了个彻底。 叶矜踩着他的侧影走了两步,又蹲下身说:“好累。” 向溱第一反应:“那我拦辆车。” 叶矜像他们第一天见面那晚一样,脑袋枕在膝盖上,偏头看着向溱:“我想起来了。” 向溱:“……什么?” 叶矜扬起唇角:“那晚,我们间接接吻了,是不是?” “……” 向溱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跨年那晚的画面就鱼贯而入脑海中——出租车上,叶矜吻了吻自己的手指,又用指尖封了他的唇。 ……他好不容易忘掉的。 好不容易克制住想要亲近的冲动。 被叶矜这么一说,浑身的细胞与血液都开始发痒,渴望。 “那天溱哥怎么带我回去的?” “背着……” 叶矜蹲在地上,朝他张开手臂,弯起眼角:“那再背一次好不好?我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了,迟到52个随机红包,但这是个大肥章! 第12章 断片 向溱酒量也不好,但他喝得最少,现在也只是微微有些醉意,大脑还很清醒。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醉过头了,才会产生这样美好的幻觉。 叶矜在主动要他背…… 喝醉的叶矜比平时要任性得多,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会毫不避讳地说出口。 他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好。” 向溱紧了紧手,而后弯腰迎向叶矜张开的手臂,托着腋下把人半扶半抱起来。 接着再背过身,让叶矜趴到自己背上。 叶矜够了一下,没跳上去,就带着鼻音半眯眼睛说:“上不去……” 喉结在皮肤的包裹中上下滚动了好几遍,才让向溱下定决心托起叶矜的大.腿根,稳稳往上一颠。 叶矜顺势抱住他的脖颈,贴着耳根轻声道:“我抱稳了。” 向溱:“——” 救命! 太近了。 叶矜温热的吐息像羽毛一样不断挠在他耳畔,又痒又酥。 平日那双漂亮的、用来画画的手就挂在他胸口,拨弄着他的外套拉链。 “叶矜——”他想说,可以把脸换个方向,不要对着脖子了……他真的忍不住。 虽然是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可从前没有接触和熟悉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走近一点,却一上来就是这种暴击性的亲昵…… 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欲.望。 他不愿意冒犯叶矜,可有些东西真的不受大脑控制。 身后的叶矜毫无所觉,并不知道向溱又是懊恼、又是庆幸今天穿的外套是中长款,可以遮住不该有的反应。 向溱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舍得推开,他就着当前的亲密姿势,稳步走向大南山。 冬日的寒风简直无孔不入。 从袖口,裤脚,甚至是领口拼命往身体里吹,可向溱此刻的体温却热得发烫。 特别是背上贴合叶矜的那一块,暖成一片,心里也满足到慰贴。 公寓快到了。 他稳稳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慢。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刻能保持的再久一点。 背上的叶矜好久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偏头看了看,脸没瞧见,叶矜被风吹乱的发丝倒是撩到了他的嘴唇。 也撩乱了他的心。 ——虽然早就乱得一塌糊涂。 “叮——” 电梯停在一楼,向溱背着人走进去,一同做电梯的还有同一栋的邻居。 他能感觉到邻居正在看他背上的叶矜……没办法,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叶矜走到哪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喜欢他的人太多,向溱不过是众多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他悄悄偏过头,通过电梯可以透出身影的镜子墙,静静看着自己背上的人。 确实睡着了……叶矜的眼睛已经闭上,黑长的睫毛在眼下布上一团绒绒的阴影。 又是“叮——”得一声。 九楼到了。 大概是被电梯声吵到,叶矜抱着他的脖子拱了拱,然后动了下脸——直接埋进了向溱的侧颈。 向溱直接僵住。 他甚至能感觉到叶矜温热但柔软的嘴唇,就紧贴着他耳根下方的皮肤。 幸好,门是指纹密码锁,向溱迅速单手打开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把人放到卧室床上——然后逃也似的去了浴室。 他拍拍通红的脸,冷静了半分钟又走出来打开空调,怕叶矜冷。 衣服要脱吗? 向溱犹豫片刻,还是担心叶矜裹太紧睡不舒服,就帮他把外套和外裤依次褪下—— 向溱又僵住了。 叶矜就穿了一条裤子,根本没有秋裤这种东西。 他努力地让自己移开目光,手停在一半处褪也不是,再穿上也不是。 最后还是咬咬牙,闭上眼睛摸黑给脱了,再把叶矜塞进被窝。 别问为什么不给穿睡裤。 问就是绷不住。 浴室里,水声渐起。 向溱微微的酒意早就散了,满脑子都是叶矜刚刚一闪而过的腿。 好白。 他不想回忆的,太冒犯了……可只要眼睛一闭,刚刚的画面就无孔不入。 洗完澡,他把空调调到合适温度后,就抱了个毯子去客厅沙发上睡,毯子还没他身高一半长。 但卧室是不能再待了,他真的不想被叶矜知道他的隐秘心思,或是产生负担,或是慢慢疏远。 先不说叶矜喜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他。 该是个和叶矜一样优秀,能和他站在同一水平面的人。 那个人可以和叶矜拥有很多共同话题,惺惺相惜,是个就算聊一辈子,也不会觉得乏味枯燥的一个人。 他太呆板了,不有趣,也不能给到叶矜很好的生活。 向溱缓慢地眨了下眼,有些难受。 但又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叶矜能平安幸福就好了。 早日走出阴影,避开磨难,再度过漫长又有趣的一生。 …… 向溱迷迷糊糊地缩在沙发上,做了个小小的噩梦。 梦刚开头,就有东西在戳他,好像是见他没反应,就一直戳,一直戳。 向溱迷茫地睁开眼。 本该躺在床上的叶矜正蹲在沙发前,直勾勾地看着他,手还怼着他手臂。 “……怎么了?” “冷。”叶矜抿着唇,“你为什么不跟我睡觉啊……我很臭吗?” “……”向溱眨了眨眼,糟糕。 又来了。 跟西餐厅那晚一样,叶矜本来已经睡着,却突然醒来,带着醉意做一些让他难以招架的事。 叶矜还在问,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给我抱?” 向溱揉揉眉心,在昏暗的夜色里带着人回到卧室,再哄骗半天叫他穿上睡裤,才敢睡到叶矜旁边。 这次和上次的同床共枕不一样。 上次叶矜清醒着,只是靠他近点取暖,这次干脆直接把他当暖水袋抱着睡。 ……既煎熬,又有些小小开心。 可叶矜并没有直接睡着,反而贴着他的脖子说了句话:“……” 向溱整个愣住。 一夜难眠。 * 叶矜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他拍了拍身侧——空的。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旁边床单的温度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起得早,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睡床上。 他揉了下眉心,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一个不是很美好的梦。 具体内容记不太清,但印象深刻的是,梦里的他拿着一把刀,正要朝着什么刺去,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刀刃—— 一滴又一滴的血落在地上,他想抬头,却怎么都看不清面前场景。 “溱哥?” 公寓里太安静了,叶矜抛开乱糟糟的噩梦,唤着向溱,但没得到回应。 他下床踩进拖鞋里时才看见,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今天还有工作,我去公司了。饭菜在桌子上,热一下再吃,四点回来。向溱留。 向溱的字不算出彩,但很工整。 字如其人,看起来非常认真。 应该是写完后又想起来,向溱在后面补了一句: ——公寓门密码是170921。 向溱还很规矩地写了个句号。 拘谨得可爱。 叶矜无意识地笑笑,在下面回复一行字: ——好喔向先生,我下午有家教任务,要五点回来。 他写完才觉得这场面有些意思。 怎么那么像小情侣的生活日常…… 叶矜摇头,甩开奇奇怪怪的想法,踩着拖鞋去了厨房。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向溱的睡裤。 他没忍住笑了声。 有进步。 上次连布满酒渍的衬衫都不敢脱,这次就敢扒裤子了。 餐桌上有个菜罩,叶矜打开看了看,一荤一素,虽然已经冷了,但看色泽很好吃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个便利贴: ——锅里有热汤,记得喝一碗。 叶矜走向煲汤的锅,里面炖着山药排骨,还有几小截嫩黄的玉米。 这个汤应该是向溱走之前开的定时,根本没有喝过的痕迹,是向溱特意为他炖的。 这会儿汤的温度已经不那么烫了,温热的,刚好是能暖起身体的温度。 他拿来小碗盛了一碗,入口第一下打开了味蕾,很舒服。 于是他故意在餐桌的便利贴上写字回复: ——好香,厨艺真棒!夸夸溱哥! 写完他才被自己哄小孩似的语气逗笑了,心情不错地吃了两小碗饭。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下午的家教两点开始,一共两个半小时,到四点半结束。 他还得回寝室一趟,拿需要用到的资料。 雇主家那小孩很麻烦,还很难管教。 他被家里溺爱惯了,一不高兴就发脾气,十几岁的初中生还能因为天冷不想上学,说不去就不去,在家一待就是好几天,每次都只能靠补课勉强拉回一点成绩。 但雇主给的钱够多,叶矜也就有耐心跟小孩周旋。 他回了趟学校拿上资料,正巧碰上了刚吃完饭回来的柳桉。 “你最近……”柳桉啧了声,“咱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在跟画肖像的那个男的谈恋爱?” 叶矜淡定地收拾东西,随即想到向溱口中的所谓初恋—— “别瞎说,人家有白月光。” 柳桉噗嗤一声笑了:“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写小说呢?他有白月光,你做蚊子血不就行了。” 还在睡觉刚被吵醒的包应元扒拉着上铺栏杆,神志不清地说了句:“老四你能不能文雅点,什么蚊子血多难听啊,那叫红玫瑰!” 深受女朋友熏陶的包应元鄙视着柳桉的文化水平,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等会儿,谁要做谁的红玫瑰??” 已经收拾完东西的叶矜夹着资料,抬手把包应元的脑袋推回被窝:“没有谁要做谁的红玫瑰,睡你的去。” 柳桉琢磨了会儿,看不懂叶矜的态度。 “你今晚回来吗?” 叶矜都走到门口了,闻言一顿:“应该回来。” 啪得一声,门被关上,叶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柳桉靠在包应元床架边,深思熟虑后道:“老二绝壁有情况。” “我听我女朋友说,gay圈很乱的……没有爱情,只有艾情。”包应元也清醒了,非常忧虑,“老二会不会被骗啊?” 柳桉琢磨着:“等哪天老二心情好了,让他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也好把把关,我看人还是准的。” * 叶矜完全不知道,室友们都觉得他和向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事实上,他们还只是‘资助’关系。 只是比平常的资助要亲密点。 他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微叹一声,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笔钱。 若在一周前,他说不定还能理所当然地花掉,毕竟又不是他偷的、抢的,是向溱主动提出的‘无条件’资助。 但要说结束合约吧……叶矜又不是那么的乐意。 没有这层合约,他和向溱还有继续接触的理由吗? 考虑一路,叶矜用这二十万买了笔稳赚不赔的理财,就是赚得比较少。 等半年后,再还给向溱。 美术生消费的确很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以及生活费,平时还要买一些昂贵的材料。 但还好,他的兼职收入暂时足以支撑。 西餐厅那边他这一周都没去,老板人不错,听说了上次的事就说让他休息几天,想去的时候再去。 弹钢琴的夜场活动暂时停一停也没关系,不会去招其他钢琴手。 叶矜通常周二周五晚去弹钢琴,下周得恢复正常行程,不然真的穷了。 “你的电话来啦——你的电话来啦!” 这个铃声还是妈妈生前给设置的,叶矜一直没换。 来电人是向溱,叶矜接了后,向溱悄悄清了下嗓子:“你醒了吗?” 他怕叶矜睡过头了,就想打个电话来问问。 “醒了,正在去家教的路上。”叶矜轻笑了声,“汤很好喝,饭菜也很好吃,谢谢溱哥款待。” “不客气——”向溱耳朵有点痒,“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听你的。” 叶矜已经到了雇主家小区门口,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可以和向溱聊一会儿。 于是他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突兀一问:“昨晚辛苦了。我重不重?” “不重的……”向溱一呆:“你记得昨晚的事啊……” “我喝酒很少断片。”叶矜扬起唇,“辛苦溱哥昨晚背我回家。” 他回忆了下:“上一个背我的人还是我爸,在我八岁的时候。” 向溱噢了声,叶矜莫名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失落。 随后向溱低声问:“除了这个……还记得别的吗?” 叶矜想了想,他昨晚趴在向溱背上就睡着了,向溱背宽有力,很有安全感,后面他应该没醒才对。 但向溱这话,就好像他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醒来不认账了一样。 叶矜试探地问:“我还做了什么冒犯的事吗?” 电话那头的向溱下意识摇头,随即意识到叶矜看不到,然后调整好情绪说:“没有的。” 也确实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冷,把他拉到床上抱着睡,又说了句让他到现在心跳都还没平稳的话。 但既然叶矜不记得了,他便告诉自己要忘掉,不要想太多。 他不太高明的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开始教课了?” 叶矜看了眼时间,还剩七分钟:“是要忙了。溱哥,晚上见。” “晚上见——” 电话挂断时,叶矜总觉得向溱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向溱放下手机,在‘晚上见’后面接了一句称呼:“矜矜……” 晚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喝酒基本不会断片》,狗头.jpg 迟到33个红包~ 第13章 家教 向溱这边。 楼上传来方难水撒娇的声音:“我饿了。” 钟不云:“别嚎了,给你叫外卖。” 羊枝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向溱正戴着黑色的两指手套,在数位屏上画着什么。 羊枝侧耳听着动静半天了,她啃着苹果,偏头问向溱:“钟哥这次找的人是不是太小了点?” 向溱头也不抬,嗯了声:“刚满十八。” 羊枝倒吸一口凉气:“相差十二岁?钟哥疯了?还在上学吧这小孩!” 钟不云安顿好方难水,插着口袋从二楼走下来:“说谁疯了?” 羊枝瞥了眼楼上窗口的方难水,压低声音说:“你再年长几岁都能当他爸了,这么小的男生你也下得了手?” 钟不云直接气笑了:“是我要下手吗?是他黏着我不放,我压根就没碰过他。” 向溱偏头,犹豫一问:“你们没……” 钟不云捏捏眉心:“没上过床。” 羊枝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滚。”钟不云脑壳都疼,“这小鬼心思多着呢,昨晚不是喝醉了?今早一身吻痕地在我床上醒来,叫我负责。” 向溱:“你酒后乱……性?” 钟不云拖了个椅子往上一靠:“你昨晚又不是不在,你喝三瓶白的还能硬?” 向溱:“……” 无论多少次,他还是不习惯钟不云这么直白的交流。 羊枝好奇了:“那怎么回事?总不能他把你乱了吧?” 钟不云呵呵一笑:“他用吸管给自己吸出来的吻痕,要不是去看了下客厅监控,我差点就信了。” 向溱:“……” 羊枝竖起大拇指:“牛逼啊。” “他住你家?” “小孩离家出走的,那天下雨,可怜兮兮地蹲在垃圾桶旁边。”钟不云幽幽一叹,“我一心软,就给带了回去。” 向溱画完最后一笔,摘下手套,关掉数位屏:“为什么不报警?” “他不愿意,我从他手机里的外卖地址知道了他家——” 钟不云说到这的时候,瞥了眼楼上,声音放低了些:“我一个人去的,想让他父母劝他回家。” 听到这的时候,羊枝和向溱都知道结果会不太好,钟不云眉头蹙得太深了。 “他后妈给我开的门,根本无所谓他的死活,他爸也一副爱滚滚的态度,估计是觉得又不听话又累赘,也不想管。” 向溱沉默几秒:“他亲妈呢?” 钟不云:“再婚了,人在外地,他手机里有联系方式,我拨过一次,联系不上。” 羊枝放下苹果,啊了一声:“这比我还惨……” 向溱:“才十八,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学校也不去了吗?” 钟不云叹了口气:“这小孩喜欢男生,被他后妈发现了,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自尊心强,根本不肯回去。” 羊枝:“不上学怎么行?爸妈都不管,他自己不努力一把以后要怎么办?” 她自己就是大学没上,对这块很敏.感,虽然上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至少能让自己在未来做选择时不那么拮据。 向溱抬眸看着二楼,眼神微暗。 钟不云靠在椅子上:“所以我想着,先给他找个家教,等下半年换个学校重读高三。” 羊枝张了张嘴:“钟大善人,你真是……” 钟不云双手一摊:“要打欠条的,等他大学毕业工作双倍还我。” 向溱:“那他从现在到毕业这几年,你打算养着他?” 钟不云说的无奈:“谁让这小孩赖上我了。” 向溱和羊枝都受过钟不云的恩,否则他们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生活。 方难水算是幸运,遇到的是钟不云,最爱管闲事。 * 叶矜不知道那边的故事,正在尽可能耐心地讲题。 雇主家小孩也是个男生,叫王诀,已经一周没去学校了,他尽可能地在帮小孩把课程拉上学校进度。 还好,本来就要放假了,他们课上得已经差不多,最近学校里也以复习为主。 “思路明白了吗?” 王诀敷衍地嗯嗯:“懂了。” 叶矜直起身体,垂眸冷淡地望着没个正行的小鬼:“这题你自己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王诀瞪着他。 叶矜指着笔,言简意赅:“做,现在,立刻。” “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死娘炮……”王诀嘴里嘀咕着,但莫名又很怵叶矜,不情不愿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胡写一通。 叶矜也不生气,他曲起手指敲敲桌子:“你.妈妈跟我说,你初一成绩是年级前一百,现在年级倒数,还不肯学,是不打算读高中了?” 王诀不服气地顶嘴:“上高中还不是有手就行。” “行。”叶矜问,“你上次月考年级多少名?” “……572。” “你们年级总共多少人?” “……六百六十八。” 王诀窝在椅子里,低着脑袋玩手。 “现在全国初升高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你们年级后350名以外的同学很可能都上不了普高,要么去技校,要么去职高,你也想这样是吗?” “谁说的?”王诀嗤笑一声:“我还可以出国,你个穷逼!” 在他眼里,上学的时候就要出来找家教工作的人,不就是勤工俭学的穷逼吗。 叶矜已经教了他两个月,上一个家教也是受不了王诀这态度,直接自己走人了。 他刚到的时候,王诀被唬得有点怕,但几节课一过,基本原形毕露,你讲你的,他玩他的。 跟他讲道理也行不通,人家里有钱,上不了高中大学算什么,花钱出国搞学历就是了。 到时候回来,还能在朋友兄弟面前装装逼。 找工作更不在王诀的考虑范围内,自家有钱,父母总不会饿着他,到时间了直接继承家业呗。 叶矜看了下时间,现在堪堪三点半。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浪费时间,与其耗在这一家,倒不如找个会认真听课的学生,哪怕是回公寓逗逗向溱,看他脸红也比在这对驴弹琴的好。 他收拾了下东西,站起身:“我会告诉你.妈妈,我能力不够,教不了你。” 王诀一愣,撇撇嘴:“骂你句穷逼就生气了?有本事别拿我家钱啊,废物——” 叶矜本来还想说最后一句,现在是真懒得开口了。 “你自由了,王诀同学。”叶矜迈出修长的腿,“打游戏去吧。” 在他的最后一眼里,王诀看出了一点怜悯。 他心情不爽地朝叶矜砸了个枕头过去,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怜悯自己。 叶矜顺手带上房门,给雇主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今天的费用不用结了。 王诀妈妈也不意外,只是挽留了几句,问他能不能再坚持坚持。 叶矜自然不会答应。 室外寒风阵阵,虚白的阳光带不起一点暖意。 他第一次来这户人家的那天,就不经意撞见了雇主落在桌子上的验/孕棒。 雇主也说得直白,说自己和丈夫在备孕中,准备再生一个孩子,请你不要跟王诀说,怕儿子闹。 实际上他们都结过扎了,现在又决定解扎,夫妇俩都是将近四十岁的人。 叶矜快步走向地铁,不再去想这些。 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哪怕还只是少年。 他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直接去公寓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准备回家的向溱。 地铁里这会儿人不多,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面的两个汉服小姑娘正在偷偷看他。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走过来,问他方不方便给个联系方式。 这种事叶矜遇到过无数次,拒绝的方向也很得体礼貌:“抱歉,不是很方便,家里有人了。” 以前这种话当然是托词,现在叶矜反而晃了下神,家里有人……向溱吗? 他忍不住笑了声。 这在要联系方式的小姐姐眼里,就是他想到了家里的对象,然后宠溺一笑,awsl!! 她红着脸问:“能冒昧问问,家里的……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啊?” 叶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小哥哥。” 那小姑娘听到答案后,猛得弯了下腰:“谢谢!打扰了!” 然后蹦跳着扑向斜对面的闺蜜,嘴角疯狂上扬——磕到了磕到了! 下一站就到站了,叶矜起身,走之前还跟那对小姑娘摆了摆手。 地铁离南山公寓还有个几百米,他得再走一段。 路边的奶茶店人满为患,叶矜对奶茶店品牌不了解,他想了想,找了家排队最长的等着。 人少不一定就不好喝,但人多大概率不容易踩雷。 二十分钟后,他拎着两杯奶茶,用密码打开了公寓的门。 向溱正站在阳台的棕色柜子旁,听到开门声惊了一下,像是偷玩手机刚巧被家长逮到的小朋友一样,心虚地背过手。 叶矜微微扬眉:“溱哥做坏事了?” 向溱耳根一烫:“没有。” 叶矜:“真的?那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向溱超听话,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掌心摊着两张便利贴。 上面的字迹叶矜再熟悉不过,就是中午向溱给他留言的那两张,他还写了回复。 “……”叶矜把学习资料放到桌子上,便利贴有什么好藏的? “拿它做什么?” “收起来……” 叶矜拖着尾音哦了一声:“这种东西扔垃圾桶不就好了,有什么可收的?” “我想要。”向溱迟疑了下,怕叶矜多想,又补充一句,“你字好看。” 叶矜笑了声:“那给你多写几张。” 向溱摇头:“不用的,就要这两张就好了。” 叶矜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有时候真不知道向溱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转过身,忍笑说:“那你快点藏,我不偷看。” 向溱耳根热得发烫,飞快地把有叶矜字迹的便利贴放进小盒子:“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便利贴上说得是五点回来。 叶矜实话实说:“跟雇主解约了,准备换个学生教。” 向溱一愣,想说其实不用那么辛苦的,但又怕叶矜心里不舒服,纠结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口。 “是不是太难教了?” “被家里惯得,任性。” “噢……” 向溱想,叶矜也是从小被家里惯大的小孩,但就一点都不任性,还很厉害。 叶矜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递给他:“来,给向先生带的冬天第一杯奶茶。” “谢谢——”向溱吮了一口,“很好喝。” 叶矜看着他滚动过的喉结,勾了下唇:“呀,不好意思,我给错了,你那杯是我刚刚喝过的。” 向溱:“…………” 一杯奶茶,把他脸都烫红了。 他有些结巴地说:“那,换回来……” 叶矜忍笑:“怎么办,这杯我也喝过,溱哥想要哪杯?” 作者有话要说: 向溱:救命! (来啦,随机三十三个红包~) 第14章 生活费 “这杯就好……” 向溱热得要爆炸了,第一次觉得空调这种东西太多余。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咬过叶矜喝过的吸管,是不是也算间接接吻? 算上西餐厅那晚的指尖吻,这是第二次了。 …… 叶矜心情愉快了不止一个度。 果然,教什么叛逆的学生,还不如回来逗逗向溱。 如果是向溱的话,一定会是成绩很棒的三好学生。 教什么听什么,老师说什么都会乖乖点头,说不定还是小班长,讨人喜欢。 ‘小班长’正在厨房忙。 其实不用做太多菜,他们就两个人,中午的菜也没吃完,但向溱就是怕委屈着叶矜,硬是要再做两个。 好在汤是现成的,叶矜从小到大真没进过厨房,他看着煲汤锅的按钮:“这个要怎么加热?” 向溱回首:“按一下定时,再按一下开始。” 叶矜照做,确定汤开始加热后才转身。 他把冰箱里的冷菜端出来:“放微波炉加热可以吗?” 向溱:“微波炉热不透,等会重新炒一下。” 叶矜说好。 既然没事做,他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向溱做饭。 其实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会做饭还挺少见。 倒不是因为别的,是根本就不会想到去学做饭。 例如叶矜,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中,饭菜是阿姨做的,他.妈妈也不会做,爸爸只会下面条。 在固有概念里,他就没想过未来有一天会需要自己下厨做饭。 所以向溱这样的就很难能可贵,做事也很有条理,一点不慌乱。 “溱哥很厉害喔。”叶矜倚在门旁,笑问,“什么时候会自己做饭的?” 向溱犹豫了下,想着现编还是实话实说。 但多编多错,还是老实点吧。 “十四岁。”向溱含糊地说,“那会儿我妈忙,阿姨做饭不和胃口。” 明明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但因为倾听者是叶矜,向溱内心倒是很平静。 他.妈妈没时间给他做饭,是因为在别人家做饭。 他爸每天混在麻将桌上,根本不管他。 刚开始的时候,向溱只会炒点剩饭,菜都没有,后来学会了下面条,煮泡面。 那时候他才十一二岁。 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到了初中,他手头终于有了点生活费,但其实也少得可怜。 他会尽可能节俭,去菜市场跟阿姨大叔们笨拙地讨价还价,买点菜回来自己做,做一餐可能要吃两天。 就这样,勉强度日。 毫不知情的叶矜轻笑了声:“小可怜儿。” 向溱耳根微红:“还好。” 他是真觉得还好,那时候他没见过好日子是什么样的,没有对比自然也不会抱怨。 如今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再回忆过往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可难受的。 他还活着,还能见到叶矜,还能看看未来的风景,这样就够了。 向溱垂眸,敛去一些更灰暗的回忆不再去想。 “鱼要辣一点还是甜一点?” “辣一点吧。”叶矜想了想,“好久没吃辣了。” “好。”向溱切着三根小米辣,放进去一起炖煮。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是叶矜离开了。 向溱收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虽然和叶矜在一块的每一刻都很‘热’,但也很舒服。 向溱看着旁边的奶茶,悄悄擦了擦手偷喝了一口。 “甜不甜?”是折返的叶矜在忍笑问。 向溱:“……甜。” 明明喝得是自己那杯,但莫名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注意到叶矜手上拿着画板,连忙转移话题:“你要画画吗?” 叶矜点头:“对,我们教授布置了作业,要在周一交。” 向溱:“那你快去忙。” 叶矜脚步不动:“怎么着,溱哥之前答应我的话不算数了?” 向溱:“…………” 他好半天才从宕机的大脑中提取出关键记忆——一周之前,他答应给叶矜做模特,还说画什么都可以…… 不穿衣服的也可以。 眼看着某位向先生脸越来越红,叶矜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 “向先生想什么呢?”叶矜恶魔低语,“总不会叫你在厨房里脱衣服做裸/模的。” 向溱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吸了口气:“那……” “不用紧张,溱哥正常做饭就好,我画我的,你做你的。” 向溱:“不用保持不动吗?” “不用。” 梁教授布置的作业要求有人物有场景,其实是一项非常难的作业了。 叶矜先是潦草几笔定好场景结构和大致框架,再确定向溱在画中的位置后,开始斜线刷出明暗关系。 他画得认真,偶尔抬眸看看。 不得不说,不论男人女人,认真做事的时候都很有魅力。 一米八几的向溱戴着一个并不符合身材的围裙,一点都不违和,看着也不娘,反而帅气又健朗。 厨房里的向溱是一直在动的,画上的向溱却站在案板前,只露出了侧脸,其中一只手拿着扶着案板,另一只手正握着奶茶,吸管与唇边只相差两厘米。 就像是做饭做累了,喝口奶茶放松放松一样。 叶矜并没有超写实的去画,那太耗费时间了。 留有一些空白反而会更有意境,欣赏者也能更有想象空间。 即便如此,向溱做完所有菜的时候,他也才结束画中人物上的细节,其它的要等吃完饭再弄。 “可以看看吗?”向溱实在是好奇到爆炸了,才没忍住问出口。 “不可以。”叶矜抱住画板,悠悠道,“还没画完呢,画完给你看。” 向溱也没太失望:“好的——” 叶矜又说:“现在只画了你,衣服还没画,想穿什么?只穿围裙怎么样?” 向溱一懵,怎么着,素描的人体和衣服还是分开画的吗? 先画人体再画衣服?? 他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耳根烫得都快发烧了,才看着乐不可支的叶矜反应过来自己被忽悠了。 但他还是配合着叶矜低声说:“都好。” 叶矜拖着尾音哦了声:“这样啊……那细节不好处理,等会溱哥要不要换上围裙给我当当模特?” “……”向溱脸红了个彻底,喉结上下滚动着,低声说出他目前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别闹了——” 怕这话太冷漠,向溱又很小声地在后面加了句:“矜矜。” “……” 叶矜果然没闹他了,安安静静地坐到餐桌上等待开饭。 如果向溱这时候敢多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叶矜白皙的耳垂也染上了一点红晕。 …… 今晚叶矜没再留宿,完成那张作业稿就准备离开了。 一方面觉得总夜不归宿不太好,虽然他跟向溱什么都没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当他听到向溱亲口叫出的那声矜矜时,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在此之前,叶矜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因为别人的一句称呼而脸上发热的时候。 他琢磨了会儿,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不对劲了。 得回去冷静冷静,理理思绪。 向溱:“我送你。” 叶矜摇头拒绝:“别了,周末还要加班,又给我做饭,好好在家休息,我打个车回去。” 向溱:“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也要做饭。” 奈何叶矜这次态度坚决。 向溱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有些无措,只好退一步:“那我送你到楼下拦车吧。” 叶矜对上他小心的眼神,有些无奈,还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这算是沾了那什么初恋的光,才能让向溱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 “好。” 两人一起下楼,顺带把厨房垃圾带下来扔掉。 南山公寓前不好打车,他们得往下坡走一段,一路上,他们都没什么交流,向溱很有规矩地跟叶矜保持了一米的距离,就快跟陌生人的间隔一样了。 到了下面的马路,叶矜看了眼远处驶来的绿灯出租,没着急拦,而是转身朝向溱张开手:“向先生,能给个安慰的抱抱吗?” 向溱一愣:“好,好的……” 叶矜主动走了两步,揽住向溱的背。 不想让向溱难受多想,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心情本来不太好,雇主家的小孩太讨厌了——” 向溱虚虚回抱,体温一直在升高,他脱口而出:“那就不去了。” “嗯——不去了。”叶矜笑了声,“不过跟溱哥抱了后,心情又好了。” “……” 向溱眨了下眼,也松了口气。 没有不高兴就好。 向溱实在不想在叶矜最低谷的当口,再有不愉快的事情让他不开心。 叶矜只抱了三四秒,就松开手拦下出租车。 他坐下后座,朝向溱摆摆手:“溱哥,下次见。” 向溱下意识回应:“下次见。” 司机师傅踩下油门,出租车慢慢远去。 向溱仍然站在原地,怀抱里的温热依稀还在。 过了许久,他才对着空气虚虚一搂,像是在抱一个不存在的人。 * 柳桉阴阳怪气地打趣:“哟,您回来了?” 叶矜推开卧室门,淡定回问:“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余醇捏着嗓子说:“去该去的地方,睡该睡的床~” “都好好说话。”叶矜一上来就是暴击,“作业都搞定了?” 两人顿时脸一垮:“救命,我不活了……场景是什么要人命的玩意儿,特么的怎么画啊!” 刚煲完电话粥的包应元从阳台走进来:“重点是人物和场景结合,透视才要人命!” 在一众哀嚎中,叶矜微笑:“我画完了喔,你们加油。” 其余三人:“……” 虾仁猪心。 为什么天天在外忙着‘谈恋爱’的人还能这么快完成作业? 余醇嚷嚷着要看,叶矜也没小气,拿出来给他们欣赏了一下。 “我草好帅!谁啊这是?” “朋友。” 只有柳桉一眼认出这是上次叶矜画肖像的那个男人,不由啧了一声。 这时候叶矜才想起来,之前答应画完给向溱看,结果忘了……难怪出门前向溱隐隐有些失落。 他连忙拍了张照发给向溱:画。 【——我室友说你帅。】 【——我也觉得。】 同时一时刻,他手机叮得一声,是银行卡进账信息。 有人给他打了6666元。 叶矜:“……” 除了向溱,他想不到还有谁了。 返回微信,向溱也回信息了。 【——好看。】 发完向溱又补充地发来一句语音:“你画得好看。” 叶矜直接撇开还在看画稿的室友,去阳台给向溱打了个语音电话。 “溱哥怎么突然转钱给我?” 借口向溱早就想好了:“这是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合约说过要支付生活费的……你家教不是辞了吗?先好好休息,等明年再兼职?” 他说话都是商量的语气,也没有直接叫叶矜别去兼职。 人都有自尊心,他叶矜会觉得不舒服。 “现在天太冷了,等春天再兼职会不会好一点?” 叶矜哑然半晌,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三十三个随机红包。 第15章 生病 一个月六千多的生活费,对一个大学生来说属实多了点,但向溱丝毫不觉得不对。语音里,他还在试探地问:“你觉得呢?”叶矜当然不可能答应,不论出于哪方面原因,他都不可能理直气壮地靠向溱‘资助’养活。特别是今天之后。但叶矜又不想太伤向溱的心意。他飞快计算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差不多也够两三个月生活了。再者,还有西餐厅那边,他家教的收入其实并没有弹钢琴高,因为美术专业的缘故,他的家教定价相对来说比其它名校学生低一点。算了,就当哄人开心了。“好——听向先生的。”叶矜笑了声,他靠在阳台旁,宿舍楼下有好几对难分难舍的情侣,有对还在热吻。向溱的语气果然轻松了些:“嗯!”叶矜眸色微动:“那,下次什么时候再约饭?”电话那头,向溱犹豫了下:“你们快要放假了吧?最近应该很忙,你好好学习就好了。”叶矜笑出了声:“你怎么……”向溱:“什么?”叶矜敛了笑意,摇摇头,意识到向溱看不见后又说:“没什么,那我等寒假,再把这段时间欠的饭补给溱哥?”向溱回应得异常迅速:“好。”“到时候可别嫌我烦。”“不会的。”向溱想,高兴还来不及。况且放了寒假,其他人都回家与父母团聚了,只有叶矜,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到时候能多陪陪总是好的,哪怕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好过让叶矜一个人多想伤心。向溱其实不太清楚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公司出了问题,偌大的家业说没就没,所有财产全部抵了外债。他甚至都不清楚叶矜现在住哪,是不是要租房子。所以才会在合约上提出——半年后将这栋公寓无条件转赠给叶矜。没聊多久,两人就挂了电话。叶矜进寝室之前,想了想还是给向溱发了条‘晚安,早点休息'。【——晚安,你也是,别太辛苦,注意休息,多穿衣服。】向溱几乎是秒回。叶矜看到衣服两个字才想起来,向溱的外套还在他这。他忘了带,向溱也一直没提。而答应要早点休息的向溱,刚开车出门,开始了自己的‘夜班’工作。钟不云给他打了个电话:“你现在还过去?实在不行店就关一晚,问题不大。”“他今晚回寝室。”钟不云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拼了,真没必要,你其它收入还不够多?还要在意每月这看店的几千块钱?”向溱在红灯前停下,等着过路行人:“我想在半年之内把房贷还完。”钟不云:“……为什么?”南山公寓其实很抢手。因为属于高档公寓,环境,位置,隔音各个方面都是一流,刚开盘就被一抢而空。它的价格也不算低,向溱买的时候是准备住一辈子的,他并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公寓大小对他来说正合适。也因为是公寓缘故,它的购买政策很多。向溱当时手头不充裕,选择了首付比例相对来说较低的一项政策,于是每月房贷自然会提升。想要在半年之内还完本该十年才能结束的房贷,哪怕向溱各项收入综合起来并不低,压力也非常大,钟不云实在不能理解。房贷这种东西,真的没有提前还的必要。但……钟不云懂了:“你要过户?”向溱嗯了声。钟不云哑然半天:“你这么对他……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向溱也不生气,只是很安静地说:“我没什么想要得到的。”“……”钟不云从大学认识到自己的性向,到现在三十岁,也差不多十年了。他见多了gay圈的混乱与脏污,上一刻还在跟你甜言蜜语的人,下一刻就能跑去别人的床上约pao。昨天还海誓山盟,今天就物是人非。在这圈子里,只要相信一条,同性没有真爱,不过都是受欲/望驱使的奴隶罢了,也不可能有哪段关系可以干净且长久的。遇到真爱并能相守的概率大概是世界末日那么低。于是向溱这样的人就很少见。他不是没见过灯红酒绿,也不是没人来撩他,上赶着倒贴的也不算少……可他就是无动于衷,铁了心地对一个人好——对一个根本还不属于他的人忠诚。钟不云心里就两个字:离谱。但他向来不喜欢劝这些,做什么选择都是个人的事,作为朋友,他在能拉的时候拉一把,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下下周有场晚宴,主人家想搞个沙画秀,出价很高。”钟不云说起正事,“你有空吗?”“主人家是谁?”“柳璋名,搞家居生意的那个。”向溱一顿:“有空。”钟不云:“行,那我回复了。” * 接下来一周多的时间,叶矜和向溱都在忙各自的事,没有见面的机会。一个在忙期末,一个在忙工作。但不论多忙,向溱总会定时定点地给叶矜发来早安、晚安。叶矜这些天主动联系向溱的时候也变少了,但早安与晚安总会回复的,不过是起床睡前摸一下手机的事。除了学业,他还在追警方那边的车祸调查进度。这个被举报的许东成确实有些问题,他有前科,且已经失踪半年多了。但除此之外,他家里人近一年的流水上并没有大笔进账,所以暂时最多只能怀疑他是肇事逃逸,但不能断定受人指使。叶矜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包应元与余醇都在收拾东西。“我俩走了噢!”叶矜回神,侧身对他们说:“一路顺风,到家了记得群里报平安。”“……哥,我做飞机欸。”包应元背着行李包摊摊手,“一路顺风不好吧?”“……”叶矜砸了个枕头过去,“那就一路平安!”“好勒!我们滚了,老二老四年后见!” 宿舍门一关,瞬间安静。柳桉瘫在椅子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矜语气淡淡:“想许东成。”这事出来的时候他就跟柳桉说了,柳桉还在找人帮他查许东成的信息。“那边回我消息了,许东成老家在江南一个小县城,之前一直在辗转在全国各个工地上,据他以前的工友说,平时挺好的一个人。”叶矜垂眸,没做评价:“具体信息呢?”柳桉沉默两秒:“你告诉我,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我爸妈的车祸显然有问题,当然是要查。”叶矜站起身,不太明显地笑了下:“放心,我总不会激动到去报复谁的。犯罪者自有法律惩处,我只是想把所有事情弄清楚,而不是让背后的人随便推个人出来顶包。”柳桉叹了口气,从电脑中选了个文档发给叶矜。“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发现了到什么,那对你爸妈动手的人也一定敢对你动手。”叶矜嗯了声:“我准备回去了,你呢?”“……跟你一起走。”柳桉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后天我爸五十周岁生日,搞了个晚宴,还要我必须到场。”叶矜家里是出了问题,但他个人的朋友圈没断,也早就听到了风声。柳桉语气幽幽:“老男人就是屁事多,一天天整得花里胡哨的。”叶矜失笑:“毕竟是你爸。”“要不是……”柳桉及时收口,“看在他年龄大了的份上,我勉强给这个面子。”他毕竟是大儿子,在家里怎么不受待见都可以,要是自家老爹的寿宴上都没出现,恐怕免不了外人风言风语。柳桉和他爸关系一直很僵持,要不是半年前,叶矜父母的那场车祸,让柳桉意识到生死也就一瞬间的事……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给他爸好脸色。“你后天也来吧,不然我真的太无聊了。”柳桉跟叶矜并肩走出寝室,“我怕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呛起来。”“好。”叶矜本准备拒绝,却突然想到,柳氏老总的生日宴上,肯定多是圈里的朋友和生意伙伴——他爸妈的车祸大概率和生意场的事有关,也可以过去观察一下各家看到他的反应。出了校门,他们就分道扬镳了,两人前往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叶矜要回那间没有丝毫人气的房子,柳桉得回家。到了小区门口,他顺带交了21栋1202未来一年的物业费,又是好几千。普通大学生一个月生活费两千可能就够了,而他确实不行。除了学习,他还要顾生活,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单元楼里冰凉一片,小区环境还可以,就是入住率不是太高,显得冷清。叶矜并不是很想回来,但他无处可去。电梯缓缓停在十二楼,叶矜刚迈出一步,就接到了向溱的来电:“你是不是放假了?”叶矜无意识地笑了声:“怎么,溱哥这么急着要我还饭?”向溱说‘没有’,犹豫了会儿又小声说:“我有些不舒服。”叶矜脚步一顿,停在了电梯口:“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去医院了吗?”“还没去……额头很烫。”“是不是发烧了?”叶矜立刻转身,“你在公寓吗?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他抬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长腿一迈走了进去。而在他身后,1202的门把手上,正捱着一张纸条。内容是——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吗,十六号晚八点到南郊尚秩路1380号,一个人来。叶矜一直到出了小区上了出租车,才反应过来,向溱刚刚那算什么?他怎么品出一点撒娇的意思呢……?南山公寓离这里有段距离,不过今天没怎么碰到红灯,四十分钟就到了。现在是下午,隐约能看见一点太阳,但看天气预报说是等会儿会下雨。叶矜去南山大药房里买了体温计,还有退烧药,之前几次去公寓都没看到过药箱。乘着电梯来到九楼,叶矜才恍然意识到,他已经很多天没来这里了,也没和向溱见过面。莫名有种奇怪的恍如隔世感——也不知道向溱现在在做什么,躺在床上?还是坐在客厅的沙发等着他来,又或是就在玄关?他也没告诉向溱自己到了,直接输入了密码进去。卧室里,向溱正在擦头发,看见叶矜一愣,不是说一个小时吗?叶矜蹙了眉头:“头发怎么湿的?”向溱:“……刚洗。”叶矜:“发烧了还洗头?”向溱解释:“两天没洗了。”叶矜着实无奈了,他把人摁到床尾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将新买的体温计拿出来:“选个地方测温吧。”向溱啊了声:“……”有点茫然。叶矜的眼神在他唇上,腋下,还有腰部下方的某个位置分别扫视了一遍:“腋窝、口腔,还有……”“腋窝——”反应过来的向溱学会了抢答,急急忙忙的,就怕叶矜再把肛/门两个字说出口。叶矜忍笑:“要我帮你吗?”向溱连忙接过:“我自己来就好了。”可体温计还没放到腋下,就有一双微凉的手贴向了他额头。他听见身前人说:“好烫。”向溱脖子泛起了红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热出来的红。体温计好不容易放稳了,就见叶矜朝他走了两步,突然弯腰靠近,用自己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向溱呼吸一窒——太近了。近到像是要接吻的距离。叶矜精致的五官就在他眼前,漂亮的瞳眸里还反射着清淡的自然光,双唇红润……向溱这时候才看清楚,叶矜的睫毛真的很长。大约三秒,叶矜才移开距离:“比我烫多了。”向溱停了十来秒呼吸,才轻吐出一口气,心跳仍旧‘咚’‘咚’个不停。刚刚那样……是不是太亲密了?就算是朋友,也不会用额头为对方测温吧?向溱心脏狂跳不止,情绪又有些忐忑。可叶矜的表现太正常了,一如既往的淡然,仿若无事发生一样问他:“溱哥,吹风机在哪?”“——第二个抽屉里。”叶矜将吹风机插上电,再掀开床上被褥,半跪到向溱沙发后,撩起了他略硬的头发。向溱有些不自在:“我自己吹吧?”“哪能让病人自己动?”叶矜浅笑了声,“溱哥坐着就好——乖。”向溱果然老实了。端端正正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不过……叶矜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向溱发间,眸色微动。发丝怎么这么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心机狗勾。 (这篇文有一丢丢丢丢悬疑剧情在里面,当然,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跟狗勾的甜甜恋爱) 第16章 下面 男士的头发较短,吹起来干得很快。 向溱看不到叶矜的表情,却能感受他指尖若有若无的温度,在发间跳跃滚动。 吹完头发,体温也量好了。 向溱本来准备自己看温度,结果叶矜直接拿了过去:“……三十八度二,还好。” 叶矜转身再次摸了下向溱额头,不出意外看见他透红的脖颈。 他笑了声,收回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向溱犹豫了下:“有点晕。” 到了叶矜眼里,他这点犹豫,倒像是不想让人担心所以说的委婉了。 “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儿?”叶矜放轻声音,“因为体温不是特别高,先不吃药休息看看。” 向溱摇摇头:“不想睡。” “嗯……”叶矜沉吟几秒,“找个剧陪你看看?” 向溱迅速点头:“好。” 现在下午四点,做饭吃饭都有点早,只能找点别的事做。 叶矜问:“有投影仪吗?” 向溱点头:“有的,在客厅。” “那你坐一会儿,我去开投影仪。” 叶矜刚转身,向溱就偷偷拿过体温计闻了闻……嗯,还好,没味道。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体味,但还是担心在叶矜面前出丑。 即便最后的结局是分道扬镳,他还是想留个好印象。 影片是叶矜选的,一部恐怖悬疑片,不是鬼片,但胜似鬼片。 投影仪正对面的沙发不大,刚好两人位。 影片开头就是暴击,一个超大号的鬼脸占满了屏幕:“哈——” 偏偏这时候叶矜还去卧室了,给他拿毯子。 叶矜怕向溱冻着,拿完毯子还调高了空调温度,他瞧了眼向溱蜷缩的指尖,状似无意地问:“溱哥怕吗?” “不怕……”向溱迟疑了,“你要是怕的话,可以离我近一点。” 叶矜怎么可能怕这玩意儿,先不说根本不是鬼片,就算是真的鬼片他也能淡定自若。 但向溱都送上门了,他怎么能不抓抓紧呢? “是有点怕怕的。”叶矜挨着向溱,盘腿坐在沙发上,“我很少看这类片子。” 向溱眨了眨眼:“那要不要换一个?” 叶矜忍着笑意:“不了吧?我觉得这个还挺好看的,再说,有溱哥在,我怕什么?” 向溱:“噢——” 乖巧的狗勾努力坐直身体,让叶矜依靠着点。 “……” 叶矜发现向溱真的是自己的快乐源泉。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心里有多烦闷,压着多少事,面对向溱的时候,总还能轻松的笑一笑。 这部剧的节奏剧情都很精彩,高能画面很多,值得讨论的伏笔一个接一个,两人一边看,一边也有很多话题聊。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每看到一个‘前方高能’,叶矜就会光明正大地靠近向溱一点。 一开始只是想逗逗人,后来慢慢的是真心想靠近一点——向溱身上太暖了,很舒服。 向先生腿脚都绷直了,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发烧三十八度,而是四十度以上。 他很想躲一躲,但一想起来叶矜是害怕的,又不舍得了。 只好绷着身体,一面忍耐着和喜欢的人亲密的棉长痒意,一面悄悄做出保护者的姿态。 “这腹肌不错。” 这部剧的主演还挺出名,很少有衣着不整的剧,这部里面竟然露了上半身。 向溱干巴巴问:“你喜欢?” 叶矜随口一说:“还行,主要是我没有。” 叶矜身材自然是极好的,腹肌倒不是没有,但只有薄薄一层,因为身形单薄的缘故,肌肉发达不起来。 向溱过了半晌,小声说:“我也有的。” “……” 叶矜直接笑出了声—— “有也没用啊。”叶矜靠着向溱,慵懒道,“人家明星给看,溱哥也给看吗?” 向溱不说话了,大概是生病的缘故,情绪比平时还外露一点。 叶矜偏头看过去,向溱就像是一只正在生闷气的大狗勾,郁郁的,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向溱是不介意给看的。 可普通朋友看腹肌显然不合适,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也不会是那种关系。 叶矜乐了会儿,用自己都没太在意的哄人语气说:“其实我也有的,就是不太明显,溱哥要看吗?” 向溱心脏猛得一跳,差点不会说话了:“不,不用了。” 影片剧情还在继续,人物说着各自的台词,场景不断转换,节奏刺激又精彩。 而沙发上的两人心思却都不在剧上。 叶矜莫名觉得向溱刚刚的小眼神有点委屈,不知道给向溱看腹肌这个点怎么委屈到他了。 但直接问吧,又不好开口。 叶矜琢磨着,不能跟病人计较,病人的脑回路都是无厘头的。 向溱这会儿也确实在无厘头地纠结一件事——腹肌原来是可以随便给人看的吗? 沉浸在思绪里的向溱听见身边人说:“有点冷。” “那温度再调高点。” 向溱说着就要去拿遥控器,却被叶矜拦住。 “再调高就太干了。”叶矜带着星点笑意,提议说,“不如溱哥把毯子分我一点?” “好——” 毯子并不大,横过来也只能勉强把两人腰腹与腿都盖住。 于是他们只能更靠近一点,几乎是肩膀抵着肩膀,腰胯抵着腰胯。 哦,也不完全这样。 因为抵不到叶矜的腰,他的腰很窄,是内收进去的。 向溱身上越来越烫了,觉得这个发烧明天之前是不能好了。 叶矜突兀地说:“其实我手比较冷。” 向溱顿了一秒,犹豫地捏住他手心,就在叶矜以为他开窍了的时候,向溱把他手直接塞进了自己外套兜里:“我口袋暖和,你揣一会儿?” 叶矜:“……是很暖和。” 其实他是准备牵一下向溱的手来着。 不过这样也行,牵手这种事在向溱眼里可能太越界了。 万一把人吓跑了可不太好。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他们看完第四集的时候,大雨就哗啦啦砸了下来,窗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小公寓里倒是暖融融的,所有的寒意都被玻璃隔绝, 双人沙发的另一端空地也越来越大,向溱被挤杳杳症理在扶手与叶矜之间,还不敢乱动,惨兮兮的。 “溱哥饿不饿?” 向溱先是摇摇头,随后又意识到叶矜可能饿了。 “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不重要。”叶矜轻缓的声音就在耳边,“重要的是你得吃清淡点。” 向溱:“没关系,我们可以分开吃。” 叶矜的手还窝在向溱口袋里:“那多不好,向先生喝粥,我大鱼大肉……” “——我哪里舍得?”他笑着对上向溱视线。 红晕直接从脖颈蔓延到耳根,连向溱的脸都没放过。 这要换身经百战的钟不云在这,他不仅能一眼看出叶矜什么态度,说不定还会顺畅的反撩回去。 但偏偏是向溱,他完全分不清叶矜哪句话是暧/昧的,哪句话是正常的。 又或者说,在他自我设定的‘叶矜绝对不会喜欢自己’的前提下,就算有些话单拎出来很暧昧,但因为由叶矜说出,他都会觉得是寻常话。 “今天换我来做饭吧……”叶矜思忖一秒,“下面吃怎么样?” 向溱还没从那句‘哪里舍得’抽出神来,根本没听清什么就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叶矜便掀开毯子,踩进拖鞋去了厨房。 身边的温度突然离开,向溱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不是不喜欢和叶矜亲近的……只是怕叶矜日后反应过来自己喜欢他,会觉得这些亲近很膈应。 向溱也不管影片剧情发展到哪了,只呆呆地看着厨房方向。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门一拉开,会露出一个岛台,在客厅里可以看清厨房的上半部分方向。 向溱的视线刚好能落在叶矜不断移动的腰上……真的很细了。 他和叶矜算是朋友了吧? 会在他说生病时赶过来,也会给他下面条,还会不介意靠近他。 只是向溱很苦恼,叶矜和所有朋友都这么亲密吗? “叮——” 手机突兀响起,向溱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 他连忙掀开毯子走进卫生间,跟偷/情似的关好门,确定叶矜没过来后才敢听语音信息。 发语音的是一个备注为丙强的人:“向哥,今天可累死我了,不过有点收获——得加钱。” 第二条语音很快发来:“我照你说的,去尚秩路蹲着,确实看到两个男人在废工厂门口,像在等什么人。” 向溱一顿,立刻打字问:看清楚脸了吗? 丙强回复:“没看清脸,不过据我观察,他们像是工地上的人,是受人嘱咐等在这的,一直到下大雨了都没等到人,两傻.逼在雨里瑟瑟发抖哈哈哈哈哈——” 那个厂是废弃的,正门锁着,他们进不去,得从侧门走。 但又怕要等的人来了看这里没人转身就走,所以他们也不敢乱动。 显然是没看天气预报的锅。 “后面就是重点了,要加钱哦。” 向溱回复:好。 丙强复述着他所看到的:“这两人等到八点多没等到人,打了个电话,我没听到内容,之后他们就坐公交走了。我想想也今天好像没啥收获,就开车跟了上去,结果他们进了一个小区。”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家,后来才发现不是,他们在一户人家门口塞过小纸条,说‘十六号晚八点到南郊尚秩路1380号见’,这个户主应该就是他们要等的人,但这户主压根没回家,根本没看到纸条。” 向溱默然,还好电话打得及时,叶矜没来得及回家。 他问:门牌号是多少? ——二十一栋一单元1202。 向溱将这个住址背下来,丙强又发来一条语音:“向哥,这个小纸条怎么办?” 向溱快速打字:拿走,扔掉,扔远点。 打完他想了想又删掉,重新打字: ——你重新写一张小纸条,别留指纹,内容就写‘叶温哲的儿子现在就住这种地方?想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吗,十六号晚八点到南郊尚秩路1380号,一个人来’。 丙强:写完了,然后呢? 他习惯随身带本带笔,方便记录一些观察到的东西,向溱也知道这点。 ——然后报警。 正在叶矜家门口的丙强人傻了,报警是什么牛逼轰轰的操作? 不过他琢磨了会儿也就懂了,这是怕后面有人继续塞小纸条,那这个户主迟早有一天会看见,不如直接报警一绝永患,还能让警方去深入调查这件事。 他向哥的信息又来了:记得,要打昭和警区的电话。 丙强拿了钱,办事十分利索。 他装作邻居打了报警电话后立刻就溜了,也不担心监控拍到自己,他还打着伞,刚好遮住了脸,就算警察在监控看到他,也只会当他是居民。 但那两个鬼鬼祟祟连伞的工人可不一样,只要一看监控就会觉得可疑。 他向哥就是聪明。 还有钱。 还很大方—— 雨中,丙强还穿着他那件破旧的格子外套,好几年没换过了。旧衣服穿着就是舒服。 * 向溱有点想抽烟。 乱糟糟的记忆蜂拥而入,让他一时间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没关系,只要再坚持半年就好了,他就不用再去想这些。 其实向溱从前并不怕鬼,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 向溱呼了口气,感觉额头的温度还是很烫。 不枉他从早上开始就洗冷水澡,本来是觉得效果不明显,准备在叶矜来之前再用冷水洗个头,让发烧的时间持续久一点,最好是能让叶矜今晚留下来,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应该没怀疑吧……向溱有些忐忑。 但现在是冬天,用热水洗头头发也会很凉,跟冷水洗头擦干后的温度应该差不了多少。 卧室里传来了脚步声,向溱收拾好心情,走过去打开洗手间的门,直接和准备敲门的叶矜面对面撞上。 叶矜揶揄地说:“二十分钟了,便秘?” 向溱脸一红:“没有……我抽了根烟。” 叶矜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在卫生间抽烟,他爸也是,因为他.妈妈不喜欢烟味,他爸在家搞了个专门抽烟的卫生间,每次都烟雾缭绕。 但他这会儿并没闻到什么烟味,可能向溱抽得不多。 “溱哥原来还抽烟?”叶矜转身,“还是第一次知道。” “抽得少……” 向溱想说,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戒掉,但又觉得这话太过头了,怕叶矜察觉什么,只好憋回去。 “面条好了,快来吃。” 叶矜确实不会做饭,面条也不会。 但他只是不会,并不是傻子,上网搜一搜也就知道怎么弄了。 荷包蛋他煎得磕磕盼盼,还有点焦,他把稍微好一点的那只蛋放在了向溱碗里,配了几根青菜,还挺像模像样。 下面条并不难,难的是不好把控面条的量,还有水多水少。 跟着网上搜来的比例下完,面条少了点,但好歹没糊一锅。 “第一次做,溱哥担待点。” 向溱:“很好吃。” 叶矜:“真的?” 向溱肯定道:“真的。” 向溱是真觉得好吃,虽然有点淡了……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吃上叶矜做的饭菜,哪怕只是面条。 叶矜信了。 他心情不错地吸溜一口:“……好淡。” 向溱装傻:“淡吗?我觉得刚刚好。” 他说得认真,叶矜一时间没分清向溱是哄自己还是真觉得刚刚好。 难道病人的味觉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一顿面条吃完,两个人都暖融融的,向溱还出了点汗。 叶矜准备去洗碗:“要是困了跟我说,睡觉之前得再量一次体温。” 向溱乖乖应声:“好。” 叶矜没忍住又贴了下他的额头,其实还很想捏捏向溱通红的耳根,不知道触感怎么样。 上次喝多了捏过一次,但忘记什么触感了。 向溱在他注视下,脸上也越来越热,但很快就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离近了他才发现,叶矜脸上多了几个小红点。 向溱有些懊恼:“被烫到了?” 叶矜一愣,摸了下脸侧:“应该是被油溅到了,不碍事,不疼。” 他先前没注意,锅铲上有水就直接拿着翻蛋了,油炸了几滴出来。 向溱觉得有事,他按住叶矜不许动:“等我一下。” 然后去阳台侧边柜子里拿了个烫伤膏,再在叶矜面前弯下腰,将烫伤膏挤在指尖,一点一点地抹在叶矜白皙的皮肤上。 两人离得很近,都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 叶矜:“……” 这时候向溱倒是不害羞了,脸色难得严肃。 叶矜隐晦地勾了下唇。 在向溱涂完药膏时,突然装作不经意倾了下身体,唇角擦着向溱的呼吸过去,就那么一厘米……可能更近一点。 向溱整个愣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红了,动也不敢动,可怜兮兮地僵在原地。 叶矜背靠椅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笑问:“向先生怎么不涂了?是涂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三十三个随机红包) 第17章 过夜 “涂好了——” 向溱艰难起身,甚至分不清刚刚是不是有碰到叶矜的唇……太近了,近到能想象得出叶矜唇部的触感。 ……该很软吧。 达到想要的目的,叶矜满意敛神,真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端起两个面碗准备去厨房:“谢谢溱哥的药膏。” 向溱小小地吸了口气。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滑腻的药膏,似乎还有叶矜皮肤的温度。 ……脸也好软。 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向溱才回过神:“我来洗——” 叶矜拒绝:“怎么能让病人做家务?” 怕叶矜又说‘我怎么舍得’这种乱人心神的话,向溱只好安静地等在门口,看叶矜生疏但有秩的动作。 他应该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洗洁精要按多少也没有数,间断地加了两次才到刚刚好的量…… 向溱闭了闭眼,耳根旖/旎的红色慢慢淡却,只剩心疼。 虽然,叶矜的父母不出事,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和叶矜再会面的机会…… 但还是希望他们一家好好的,叶矜也能一直过着云端的生活,平安,喜乐。 早知道就装个洗碗机了。 叶矜皮肤真的很容易红,碰了一会儿有洗洁精的水,手指关节就一个接一个的泛起红色,在白皙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叶矜偏头问愣愣的向溱:“困了?” “……不困。”向溱纠结了下,“还不想睡。” “那想做什么?” “想看…完剧。” “那去看,在这站着做什么?” 向溱啊了声,没想好怎么回答。 叶矜替他回答:“等我?” 向溱犹豫地嗯了声:“和你一起看。” 这句话前面怕不是漏了个想字。 “总共十六集,我们才看一半不到,看完得半夜了。” 叶矜擦干手,看了眼客厅的摆钟,给向溱定了个时间:“看到十一点半睡觉。” 向溱听了下外面的雨声,好像越下越大了。 他其实有点困的,但又怕他要睡觉了叶矜就要离开。 不过看剧到十一点半的话,那时候很难再打车,叶矜应该不会拒绝留宿? 于是他点头:“好的。” 叶矜翘了下嘴角:“向先生好乖。” 向溱脸红红的蹲坐到沙发上,裹着小毯子,看得叶矜只想呼上去一顿乱rua。 每当这个时候,叶矜都有种向溱年纪其实比他还小的错觉。 就像个还在上大学的大男孩,还是那种体院的学生,阳光健气,但又格外的纯情害羞。 向溱还给他留了一半毯子。 叶矜笑了声,坦然自若地坐到向溱身旁,肩膀抵着肩膀,一起看剧。 断了一部分剧情的叶矜已经快看不懂了,还好向溱磕磕巴巴地把大致跟他说了一遍,这才衔接上。 “所以之前出现的那个旗袍女人才是凶手?” 向溱诚实道:“我不知道……但目前看来她嫌疑最大。” 他们不是手机投屏,而是用投影仪自带app看的剧,因此没有弹幕,不然还能有个剧透或者高能提醒。 又是一张可怖的鬼脸突然出现——但其实只是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 叶矜借机:“我有点害怕……” 向溱立刻靠他近了点:“这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矜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可以借我握一下吗?” 向溱默不作声地抽了口气,极力克制就要掌心的出汗:“可以的。” 喜欢的人害怕,那当然要保护起来。 可但凡他转头看一眼,都能发现叶矜神色淡定得很,唇角甚至在忍笑。 向溱的手跟他身材一样,比叶矜大了一号,握着很有安全感。 当然,都摸到手了,不可能只是握着这么简单。 叶矜时不时装作无意识地捏两下,指腹揉一揉,再轻轻摩挲。 向溱快憋坏了。 耳根简直红得滴血。 他很想抽回手,可叶矜在害怕欸。 于是只好乖乖被握着。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屋内两人的体温却逐渐升高。 向溱其实有点困了,虽然是故意的,但发烧也是真的发烧,脑袋晕晕的,昏昏欲睡。 叶矜问:“困了?” 向溱立刻清醒,摇摇脑袋:“不困。” 叶矜:“……” 明明都打好几个哈欠了。 向溱很坚持地说自己不困。 平时也就算了,但有了叶矜家门口小纸条的事,他怕叶矜回去再遇到什么不好的人,发生不好的事。 再等一会儿,他就用下雨和不好打车这个借口留下叶矜。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半,向溱才犹豫开口:“你——” 叶矜:“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向溱抿了下唇:“你说。” 叶矜斟酌了下语气:“溱哥能再借我睡一晚吗?刚看完这种片子,不太敢回家。” 向溱秒答应:“好——” 哪怕他自己也想叶矜留下,但听到这种话还是瞬间怜惜了。 家里只有叶矜一个人啊,孤零零的……如果整个寒假都能陪着叶矜就好了,可他还需要工作。 叶矜不知道向溱脑补了什么,反正他心情不错。 没见面的这一个多星期,他其实有在整理自己对向溱的情绪。 虽然还没完全理清,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不介意跟向溱再进一步的。 每次信息铃声响起,叶矜都第一时间去看,也会想是不是向溱发的。 画人像时也是这样,总是不由自主想到向溱的脸。 一见面就想把人逗得脸红心跳,也不介意近身体接触…… 叶矜第一次对人有这样的状态,没什么经验。 他琢磨着,应该是很有好感了——不是对朋友的好感。 他思绪不明地跟着向溱进入卧室……向溱却拿出了两床被褥,其中一床是上次同床共枕之后临时买的。 叶矜:“……” 哇哦。 向先生还真是为了初恋守身如玉。 但叶矜会让他得逞吗? 显然不会。 “溱哥买了新被子吗?”叶矜淡定接过,将一床扑在另一床上面,“现在这个温度盖两床被子确实暖和一点。” 向溱睁大眼睛,整个懵圈。 这样好像也是可以的——但他原本的目的是想和叶矜一人睡一床被子啊…… 他憋了半天,没能解释出口。 叶矜说冷诶。 如果又没有自己的体温给他暖,又只有一床被子,叶矜明天会感冒的吧。 向溱委委屈屈地躺上.床,早知道多买一床被子了。 生病的向溱什么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叶矜看得分明,想笑的同时又有一点点酸。 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迟早给他透明化。 “我去洗漱,溱哥等我。” 向溱噢了声,也不知道要等叶矜做什么。 但他还是压抑着困倦,努力清醒着等叶矜回来。 叶矜洗得迅速,他穿上之前穿过的那套向溱的睡衣,并没有直接睡觉。 而是拿过体温计坐到床边,将里面的水银甩匀。 向溱的睡衣领子挺松,叶矜按住他小臂,轻松伸进两根手指,将体温计放到他的腋下。 “别动哦,夹紧了。” 他收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向溱直接整个人一抖,闷闷地看着他。 大概是困得发懵,脸都忘红了。 叶矜帮他整理好衣领,揶揄道:“溱哥皮肤好像很敏.感。” 向溱晕乎乎的大脑紧跟着想到,敏.感吗? 应该没有叶矜皮肤敏.感,轻轻揉一揉手腕都会红。 他睡在枕头上,叶矜坐在床边,两人就这么安静对视着。 直到向溱的眼皮撑不住要搭下去了,叶矜才会拍拍他的手:“再坚持一下,两分钟。” “好——” 测了整整五分钟,叶矜才拿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七度九。 虽然降得不多,但好歹算低烧了。 “明天看看会不会舒服一点,如果体温还不怎么降就吃药。” 向溱闷声说好:“晚安。” 叶矜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晚安。” * 第二天一早,叶矜再次被电话吵醒。 先是向溱的电话——钟不云打来的,但向溱还没醒。 叶矜贴了下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热。 叶矜本来不打算帮忙接,但他按下静音没多久,钟不云又打来一个。 怕有急事,叶矜还是接了,但第一句话就是自报家门,防止钟不云说到什么隐私问题:“你好,我是叶矜。” “……”钟不云:“你们……昨晚在一块?” 叶矜实话实说:“溱哥昨天发烧了,我来给他送药,晚上雨下得太大,就没走。” 钟不云啧了声:“行吧,我也没什么事,你们好好休息,顺便帮我跟向溱说一声,明天晚宴别迟到。” “……好。”叶矜微微挑眉,什么晚宴? 不会这么巧吧? 叶矜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接到自己的电话——谭警官打来的。 谭警官说收到昭和警区交接的警情,有不明人士在往叶矜家门口塞了小纸条。 内容大致是,想知道父母的死因吗,想知道就昨晚八点南郊见。 叶矜猛得清醒。 向溱昨晚那一波移花接木的手法,还真让警方查出了一点东西。 如果是原来那张纸条,怕是查不出什么。 原纸条上没提名也没提姓,就算报警,只会当做普通恶作剧处理。 但只要提到叶温哲,也就是叶矜父亲的大名,还说了和他死亡相关的话题,那一定会转接给刑警部门。 毕竟叶温哲和其太太的车祸案子,最初就是昭和警区出的警。 而经查证,那两个鬼鬼祟祟进了单元楼、检查完小纸条还在不在后,又鬼鬼祟祟离开的人,是壹安工程下面工地的工人。 但今天警方却没联系上他们,工友说是昨晚压根没回来。 叶矜眉头微蹙……壹安工程? 谭警官问:“你没有看到那张纸条?” 叶矜看了眼身侧的向溱:“我昨天离得校,我刚到小区就被朋友的电话叫走了,昨晚没有回去。” 其实不是刚到小区,而是刚出电梯。 但凡向溱电话打得再晚一点,他可能就真的追着小纸条过去了,届时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 他当然也会清楚是陷阱,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总要搏一把。 “你父母生前与壹安工程有打交道吗?” 叶矜想了很久:“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好像是聊过什么工程的事。” 他撒了个小谎,其实父母没聊过。 但没办法,这件事必须深入查下去。 父母去世前那段时间,他们的氛围总共忧心忡忡的,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叶矜每次和他们打视频,都能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 他最初只以为是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并没有想太多。 可现在想来,父母去世前的一个月,妈妈曾问过他想不想出国留学。 虽然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一切显然早有预兆。 “好的,我了解了。” 谭警官严肃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尽量别落单,最好和朋友一起住,不管谁递昨晚那种钩子给你,你都不要接。且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明白吗?” 叶矜平复着呼吸:“明白。” 谭警官:“好的,请务必相信我们,一定会还案件一个真相,遇到任何事都别冲动。” 叶矜应下,‘嘟嘟’两声,通话挂断了。 他闭了闭眼,刚想躺下去,就发现向溱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头看着他。 他问:“……溱哥什么时候醒的?” 向溱实话实说:“警察说壹安工程的时候醒的。” 叶矜好笑:“偷听都不装个睡?” 其实不算偷听,毕竟是叶矜先接电话没避人的,但就是想逗逗他。 向溱抿了下唇,他确实算故意听的,不然大可以提醒叶矜自己已经醒了。 他悄悄转移话题,也算明知故问:“你最近是会有危险吗?” 叶矜微顿:“别担心,警察这么说只是以防万一。” 向溱犹豫着,小声说:“可他说得很认真,还让你不要一个人住。” 叶矜觉得他有话没说完:“所以?” 向溱紧张地碾碾指尖:“你可以先到我这里来住一段时间。” “……”叶矜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如果我有危险,那跟我一起住的人也可能会有危险——” “不会。”向溱第一次打断叶矜的话,并认真说:“我会照顾好在自己的安全,更不会让你出现危险。” 叶矜定定地看着向溱,窗外还落着雨,卧室里一片沉默。 向溱忐忑地想,如果叶矜不同意,他就每晚都去叶矜家楼下守着好了。 之前没这个心思,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叶矜家住哪儿,但昨晚丙强告诉他了。 叶矜轻吐一口气。 向溱这样,真的很难不让别人觊觎啊…… ‘别人’本人轻笑了声:“那溱哥可不要嫌我烦。” 向溱摇头:“不会的,我白天也不会一直在家,有很多工作……不会打扰到你。” 公寓这边怎么说都要比叶矜房子那边繁华一点,安保设施各方面也更到位,公寓寻常人也进不来。 向溱最怕的……还是叶矜冲动之下赴了什么有陷阱的约。 外面还在下雨,叶矜故技重施,他撑在向溱身体两侧,用自己额头贴住向溱额头。 还刻意停顿了几秒,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向溱脸上。 向溱脸紧张到紧闭双眼,两手绷直,呼吸都停了。 叶矜闷笑了声。 怎么搞得他像在强睡良家少男一样。 “溱哥知道一般什么情况才会像你这样,紧闭双眼吗?” 叶矜悠悠道:“一般接吻的时候就会这样。” “……”向溱立刻睁眼。 他的心脏跟着叶矜悠长的尾调麻了半天,眨了好两下眼睛都没克制住脸上泛起的红晕。 “额头温度好像正常了。”叶矜好心放过他,顺便帮忙掖好被褥,“再睡一会儿?” 向溱呼吸总算顺畅了:“好……” 说是再睡一会儿,两人都藏着心思,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去会周公。 叶矜在想父母车祸的案子,他后面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去肇事司机许东成的老家看看。 还有这个壹安工程……回头可以查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给他家门口放纸条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这个车祸案子只被定性为意外,有这张纸条,直接锤死了案情还有内情,说不定就是谋杀——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叶矜当然不知道向溱在其中移花接木了一手。 心里有些胀胀的烦闷,他随意找个话题,转移自己心绪:“昨晚看完剧,溱哥有没有做噩梦?” 向溱微顿:“……有的。” 但做的噩梦跟剧无关。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他梦见叶矜站在高楼边缘,突然出现一只手,轻轻一推…… 叶矜便像一只破碎了翅膀的蝴蝶,随风落下……就砸在他眼前冰凉的地面上,鲜血淋漓的一片。 “溱哥不怕。”叶矜哄小孩似的逗他,还隔着被褥拍拍他,“我陪你呢。” 向溱没有像之前一样反应,而是悄悄偏过头,眼眶泛起了红。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那天的天气与今天正相反,艳阳高照,蓝天白云,树上的喜鹊奏响了死亡的高歌。 向溱大概永远不会告诉叶矜,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所谓‘噩梦’,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场面……更是他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叶矜毫无所觉。 他想起钟不云的来电:“对了,刚刚钟不云打来电话,叮嘱你明天晚宴别迟到。” 向溱瞬间回神:“……他只说了这个?” 叶矜:“不然?” 向溱看叶矜的表情,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瞬间松了口气。 钟不云要是给他说漏嘴了,那真的完蛋。 他并不是作为嘉宾去参加晚宴,而是作为沙画的表演者前去——这是他的工作之一。 叶矜其实有猜他喝向溱明天是不是要去同一个地方,向溱作为一个富二代,家里跟柳家有生意往来也挺正常。 不过还不确定,就不提前打招呼了,明天如果真的能碰见,也算是给向溱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向大狗勾:真碰见了那就不是惊喜是惊吓了,QAQ (然后说个事,下章入v啦,会有万字v章,正在码。 然后会开个10000晋江币随机分配的抽奖,只要未来几天章章订阅的读者就会直接参与抽奖,且每章评论区随机八十八个红包~这几天的订阅很重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爱你们!) 第18章 礼物 因为要搬到公寓来住一段时间, 向溱便在下午陪叶矜回了趟那栋小区房,拿一些要用的东西。门口的纸条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警方作为证物给带走了。向溱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屋内装修还不错,家具也都齐全。但大概是因为很久没人住, 显得格外冷清, 一点人气都没有。“不用换鞋。”今天下雨,天色有些暗沉, 叶矜打开客厅的灯, 说起房子来源, “我小时候的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是夫妻, 就住这个小区。”向溱微愣:“所以是……”叶矜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我家离这里太远,为了方便学钢琴和美术, 我妈妈才买了这套房子,这样我周六周日就不用来回跑了。”向溱曾见过叶矜母亲, 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是既干练又温柔的一个女人……很包容。“后来我读高中后,这房子就很少来住了, 没想到——”叶矜顿了顿。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 这里会成为他唯一的归处。向溱抿了下唇,轻声安慰:“你还有朋友……还有我。”“朋友也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叶矜打开柜子,微微侧头,问,“向先生呢?你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吗?”“……”向溱一怔。他是打算在一切结束、合约到期后, 从叶矜的世界里消失。最初的设想中,他没有料到会和叶矜成为‘朋友’。本来只想要单纯的金钱交易,叶矜周末陪他吃饭, 他给出‘资助’就好——直到半年后, 一切危险都风平浪静, 叶矜也从父母死亡的伤痛中走出来,他就可以安静退场了。可现在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控制。他和叶矜的关系比‘资助’关系要亲密了很多。以及,近距离接触到真实的叶矜后……他舍不得了。哪怕只是作为朋友,他也愿意的。 半年也好,一辈子也好,只要叶矜要。向溱迷茫不过两秒,就低声说:“只要你不讨厌……我会一直在的。”或者换句话说,只要叶矜需要他,他就会一直在。他会好好藏起自己无人知道的喜欢,会把努力地把‘初恋’跟叶矜分开,就假装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不会讨厌。”叶矜笑着反问,“但溱哥要以什么名义一直在?”向溱:“……朋友?”叶矜哂笑一声,收衣服的动作微停。他有时候真的不懂,向溱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是分不清什么话是暧.昧,什么话太过界吗?向溱也是真的看不出来,自己在‘觊觎’他吗?还只是明明知道,但装不知道?又或者他根本是看错人了,向溱可能是比钟不云还要高端的‘猎手’,故意作出懵懂的姿态……个屁。叶矜抬手,顺了一把向溱头侧的呆毛:“那向先生能给个朋友的拥抱吗?”“好……”向溱犹豫抬手,把叶矜揽入怀中。朋友的话……拥抱好像是很正常。但他没敢抱太紧,怕叶矜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叶矜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向溱比他高个七八厘米。拥抱时,他的脸刚好能贴住向溱的脖颈。“溱哥腰也很细喔。”不能说细,但很窄,肩膀又略宽,抱着手感是真不错。“……”向溱红了脸,偷偷垂眸瞄了眼。叶矜的腰才细。但他不敢说。他的脸刚好对着叶矜衣领,还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有点熟悉。叶矜一击脱离,浅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待久了,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向溱眨了下眼——心跳猛得漏上一拍!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叶矜领口闻到的是淡淡檀香味。于是满脑子都是叶矜那句——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把人撩到心跳小鹿乱撞,叶矜就不管了。他心情不错地收拾东西,多是一些书和资料。衣服其实都在向溱那边,他昨天已经把寝室的衣服收拾好带走了,没想到回来的半途被向溱叫去,于是小行李箱也跟着去了公寓。“溱哥,让一让?”还呆在原地的向溱终于回神,局促地往后一退,直接撞到了门。叶矜每次看到他这样就忍不住,不把人逗到面红耳赤都不甘心。他走近一步,和向溱的距离拉得很近:“是不是撞到头了?要不要揉揉?”向溱贴着门,像个罚站的小朋友,委委屈屈不敢动:“不用……”其实这么一想,向溱的性格还是很有好处的。因为察觉不到暧.昧的界限,就不会轻易推开他,而他也好有时间温水煮青蛙。叶矜不信自己还比不过一个活在记忆里的人。“那补偿给溱哥一颗糖。”叶矜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颗淡粉色的硬糖,“很甜喔——溱哥吃吗?”向溱从来都不懂拒绝他:“吃。”叶矜没直接给他,而是撕开包装,用封纸捏住硬糖一边,送到向溱唇边:“张嘴。”收手的时候,指腹还好似无意地碰到向溱的唇。向溱:“……!” 他别开视线,想当没这回事发生。 但叶矜还很认真地道歉:“抱歉啊溱哥,不是故意碰到你嘴巴的。”向溱:“……没关系。”被叶矜指腹碰到的那处有些痒,趁人转身时,向溱快速地摸了摸,像是想挽留叶矜指腹的温度。结果叶矜一转身,又被抓了个正着。“……”向溱很不高明的转移话题:“钢琴要不要带上?”隔壁房间有一架钢琴,价值不菲,是叶矜从前练习的那架。叶矜忍着笑:“不用,带它也太麻烦了,还得找搬家公司。”不过他的数位屏和相连接的电脑都得带上,他寒假期间应该要画画。他在一个画画网站有账号,粉丝还不少,很多人想花钱买他做图。但之前住寝室,数位屏又不好带去学校,不方便接单。现在没了家教的活,倒是可以考虑接一些画稿。毕竟向溱不想让他去家教受‘委屈’,他又想顺着人哄,在不花向溱的钱的情况下,就只能从其它方面把生活费赚回来。何况叶矜也不止要赚生活费,他这个专业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毕业后花销依然不低。现在又是大三上学期,他要尽快决定实习、考研等一系列的事。不尽快存钱,到时候肯定是入不敷出。“我能在溱哥的书房拥有一席之地吗?”向溱还含着那颗糖,说话有些不清楚:“可以的,我不怎么用书房……都给你用。”叶矜有点想戳向溱的脸。糖应该被向溱的舌头顶到右边来了,在脸上鼓了个小包,可爱得紧。他问:“甜吗?”向溱:“甜——”叶矜就算喂他一颗榴莲糖,那也是甜的。叶矜:“什么味道?”向溱不确定地说:“好像是……荔枝味?”“是我喜欢的味道……”叶矜勾了下唇,不知道自己直接亲上去,向溱会不会吓得跑掉。“——可惜就一颗粉色的糖。”向溱内疚地说:“那我给你买。”这要是换个会调/情的人,百分百就亲上来了。叶矜在心里啧了声,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没关系的,只要溱哥乖乖吃完,不浪费就好。”……说着说着,他怎么觉得自己这话这么茶呢?简直跟在游戏里装妹子撒娇的余醇有得一拼。不过余醇装妹子的时候,都直接叫队友哥哥。虽然叶矜觉得很茶,但游戏里的野王们很吃这一套。他摸摸下巴——改天试试。向溱并不打游戏,但说不定他也吃这套呢。“还有其它东西要带吗?”向溱托着他的电脑和数位屏问。“没了。”叶矜拎起包,和向溱一起准备出门,“接下来的时间就要叨扰溱哥了。”向溱摇头,小声说:“不会……和你在一块很舒服。”叶矜差点乐出声,很想反问一句真的?明明每次面对他都如洪水猛兽一样恨不得离三米远,也叫很舒服?外面依然在下雨,向溱抱着数位屏和电脑,不方便打伞,叶矜便单肩挎包,一手撑起宽大的雨伞,遮住两人身体。车开不到单元楼这,就停在了小区内马路上,他们得在雨中走一段距离。为了防止走得太分散,叶矜还勾住了向溱小臂。“走慢点——”“好。”雨中,两位青年并肩而行,磅礴的雨水砸在伞上,又顺着伞尖坠.落在地,为他们隔出了一方天地。叶矜快速副驾驶座的门:“你先进去放电脑,我开车。”等向溱坐好,叶矜绕到另一边的驾驶位,侧身坐了进来,利落收伞。下雨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叶矜的手脚已经冰凉一片。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向溱却看了他通红的关节许久。“滴——滴——”是安全带没系的提示音。叶矜侧眸看去,向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听到。他干脆侧过身,勾过副驾驶的安全带。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他能感觉到向溱若有若无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侧。叶矜垂眸看了眼向溱的唇,然后刚刚好停顿两秒,让向溱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再撤身离去,插入安全扣。“发什么呆?”向溱脸一红:“没有……我想送你个礼物,可以吗?”哪有送人礼物还征求别人意见的,换作其他人,叶矜一定会认为这人玩空口支票,虚伪得紧。但换作向溱,他就莫名觉得向溱是怕他突然收到礼物会为难,才提前一问。“不是贵重物品就好。”叶矜握着方向盘,游刃有余地和向溱说话,“贵重物品我暂时还不起。”“不贵的。”向溱补充道,“也不用还。”叶矜没接他后半句:“好——那我期待了。”这一天过得很寻常,向溱做了顿晚饭,叶矜吃得很慰贴。 本来他要洗碗,但向溱坚持不给,说自己已经退烧了,可以做家务。叶矜无奈,拗不过他,只好在一旁陪他说说话。晚上还是两床被子一起盖,向溱分被子睡的愿望完美落空。叶矜很会卡着点得寸进尺:“我想挨着你睡,暖和。”向溱拒绝不了,只好在不断升高的体温中去会周公。所以一直到睡前,叶矜都没等到向溱的礼物。直到第二天早上,叶矜还没完全醒,只隐约感觉身边有动静,他闭着眼睛问:“起这么早?”是向溱的声音:“嗯……今天下午还有些工作,晚上有场晚宴,会回来得比较晚,你叫外卖吃可以吗?”叶矜趴在枕头上,偏头去看向溱:“没关系,我今天也要出门。”向溱顿时紧张了:“去哪里?”叶矜没说话——可能要跟你去同一个地方。向溱还以为他不喜欢这样被刨根问底,只好不再追问:“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我——”他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不可能完全防住所有风险。前世……前世的今天没出什么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向溱还是有些不安,走之前犹豫地帮叶矜掖好被子:“别去人少的地方行吗?如果有些人拿你父母的事引你,就算不跟警察说,也先联系我好不好?”叶矜哑然失笑:“好——听向先生的。”向溱耳根一红:“我煮了粥,起来记得喝一点——”叶矜撑起脸,打量了一番向溱的穿着:“向先生今天好帅。”因为今天要去的场合比较正式,向溱里面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棕灰色的长款大衣,显得成熟了几分,又带着些许青年的纯净感,很有魅力。“是……是吗?”向溱耳根一热,他最受不了叶矜一会儿叫他溱哥,一会儿带着笑意唤他向先生——实在是有点羞耻。“真的,我要是女生,都想叫老公了。”向溱:“!”一大清早就玩暴击,干脆把向溱煮熟得了。他满脑子都在反复回放那句‘老公’……出不来了。钟不云的历届情.人都喜欢叫他老公,向溱还亲耳听到过几次,当时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一个男人叫另外一个男人老公怪怪的。但如果这个人是叶矜的话——打住。 不可以这么想,太冒犯了。向溱掩饰性地转身:“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他离开卧室的背影颇为慌张。叶矜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玩又可爱的男人。这么一搞他也清醒了,不剩什么睡意。他起身准备去喝向溱煮的粥,却在客厅桌子上看到一个袋子,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冬天的第一份礼物。——向溱留。这是学他上次带奶茶时说的话。叶矜想起向溱之前藏便利贴的小动作,干脆找来一支笔,在便利贴下面回复:——谢谢向先生的礼物,非常喜欢。写完他又补充道:——便利贴不值钱,我的字也不值钱,不用回收,喜欢的话我可以给写一本给你。——叶矜留。他这才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副围巾和手套。……还真是向溱能想出来的礼物。叶矜戴上试了试,大小刚刚好,暖和得紧。怎么办……才刚分开,又想联系向先生逗逗他了。叶矜从来不拘束自己,想做就做。他打开聊天页面,打字:【——谢谢礼物,很合适。不过我没什么衣服能搭配,想借上次的外套穿一下,可以吗?】向溱秒回,只有一秒的语音:“好。”非常简短又局促的一声好。叶矜能想象得出他此刻的表情,耳根肯定是红的。上次那件外套在叶矜的小行李箱里,前天离开寝室也一起带出来了。他穿上后轻嗅了嗅,檀香味已经闻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可以再染上。 礼物袋子最里面还有一袋包装精致的糖果——是荔枝味的粉色。 叶矜吃了一颗,又给向溱发去一条语音:“溱哥的糖也很甜。” 【——甜就好。】 正在做沙画准备工作的向溱拍拍发热的脸,不能分心了。 要专心工作,得努力赚钱还房贷,给叶矜过户。一个小时后,叶矜也离开了公寓,穿着向溱的外套,带着他送的围巾和手套,去找柳桉会和。 晚宴还有八九个小时才开始,但向溱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v章还有一半,白天睡醒更~ 第19章 晚宴 “你今天怎么这幅打扮?” 柳桉打开门, 惊奇地看着门口的叶矜。 不仅外套不合身,叶矜还戴着从来不碰的围巾与手套。 叶矜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反问:“不好看?” “不是——”柳桉无语,“当初谁说的?老年人才戴手套, 年轻人就该勇敢裸/奔?” 叶矜诚恳道:“我老了。” 柳桉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越想越不对劲,这件外套不是叶矜上次说借朋友的那件吗? “是啊。”叶矜大方承认, “是那件。” 柳桉给叶矜拿拖鞋:“你们……” “没谈恋爱, 他有喜欢的人, 我……”叶矜顿了顿, “——我有点喜欢他。” “不是,祖宗——”柳桉是真不理解, “你为什么非得看上一个有心上人的人?” “我又不是看上了有夫之夫?为什么不行?”叶矜语气淡淡,“他是喜欢那个初恋, 但又没在一起,人家也不喜欢他, 别人不要的我要, 难道不可以?” 柳桉无话可说:“我就是觉得,喜欢你的人那么多,非得吊在这颗不属于你的树上——” 叶矜翘了下唇角:“没办法,谁让他深得我心。” 况且现在不属于他,日后未必。 叶矜不是扭捏的人, 既然想要,那就去争取。 “行吧。”柳桉知道叶矜的性子,也不多劝, “别被骗了就行……哪天带出来认识一下?” 叶矜换好拖鞋, 将外套挂在钩子上:“再等一等, 他害羞,我怕把人吓跑了。” 柳桉:“……” 这真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成年男人,能有多害羞…… 柳桉:“那你今天就穿这身?” 叶矜:“怎么,还非得穿礼服?” “倒也不用。”柳桉也没打算穿礼服,“只不过你之前去这种场合都会穿得比较正式。” 叶矜:“之前要维持体面,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穿什么都无所谓。” 柳桉抿了下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现在处于市中心的一个小区房,是属于柳桉一个人的家。 这套房子是柳桉妈妈给他买的,算是断绝关系的费用。 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买断柳桉一辈子的不打扰。 也不知道该说大气还是够狠心。 换作平常人大概难过死了,或者很有骨气的不要,但柳桉不一样,用他的话来说,亲情跟钱总要抓住一个。 前者不靠谱,后者才会永不背叛。 “还有好几个小时,咱做什么?” 叶矜:“画画,我带了平板。” 他拿了颗粉色的硬糖放入口中。 柳桉余光一瞥:“给我一颗。” 叶矜:“不给。” “……”柳桉满头问号。 叶矜淡定地平板:“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叫外卖送来。” 柳桉悟了,这糖显然是某位魅惑了叶矜的妖精买的。 陷入感情中的人果然幼稚,一颗糖而已,何至于此。 不吃就不吃,他有骨气。 叶矜坐在沙发上,画什么早有想法。 柳桉看了眼他横七竖八的分界线:“漫画?” 叶矜嗯了声,开始新建画布构思人物。 柳桉:“对面寝室的那个卷毛你知道吗?他就在搞漫画,账号粉丝好几百万,还挺赚钱。” 叶矜随口应了声,他本意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记录生活—— 很快,一个头上顶着草的男人就展现在了他的画布上。 而另一位主角,是位爱画画的青年。 总体设定是:主角捡回家一盆含羞草,时不时就戳着逗弄两下,没想到含羞草是颗成精的含羞草,后来变成了人,头上顶着自己的本体。 主角再逗弄他不仅会脸红心跳,还会闭合头上的小草。 逗狠了,就会在沙发上,或是床上,蜷缩成一大团。 男人还会可怜兮兮的求饶:可不可以不戳了? 叶矜画着画着乐出了声,太可爱了。 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十分恶趣味的人。 柳桉也不打扰他,两人各自占据沙发一端,一个打游戏,一个在平板上擦擦画画。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漫画的第一话也基本画完了。 叶矜在某博上注册了一个新账号,把刚画完的长图发了上去。 因为是三无小号,自然没什么流量,无人评论。 叶矜也不在意,他只想找个平台记录一下。 “走吧?”柳桉也换好了衣服,“路楠跟贺嘉楷估计也在。” “别惹我就好。” * 晚宴地点在柳家的别墅,门口停了数十辆豪车,已经到了不少宾客。 柳桉带叶矜走得自家停车库,避免遇上一些不想遇上的人。 这栋别墅占面平方以千为单位,这会儿不是一般的热闹,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男女聚在一起,有礼有度地谈天说笑。 叶矜环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 不过这里面积很大,一晚上遇不到也很正常。 柳桉:“走,去二楼。” 他们刚走上楼梯,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是小矜吗?” 他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自己老爸。 叶矜回身笑了笑:“柳叔叔好,生日快乐。” “小矜有心了,虽然……”柳璋名温和一笑,“以后多和我们家柳桉来往来往,我和你爸妈也是老交情了,就当多了个干儿子。” 说完他又看向柳桉,眉头一皱,教育道:“今天这种场合你也不穿得正式点,别搞得跟没家教一样!” 叶矜眸色一冷。 他和柳桉穿着可没什么区别,他不信这句‘没家教’是真的在骂柳桉——分明是指桑骂槐。 毕竟只是生日宴,又不是商务宴,也没媒体在场,很多人穿着都比较休闲。 叶矜以前没太注意自家和别家的生意往来,他爸妈也很少在他面前多说,毕竟他还只是学生。 柳璋名跟他家确实有生意合作……但说交情,其实应该一般。 他和柳桉关系不错还是因为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大学,都很有缘分地在同一所学校,这才成为了朋友。 柳璋名很快被刚到的合作伙伴叫走,柳桉抿了下唇:“抱歉。” 他也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但却不清楚他爸是不是故意的。 叶矜微微摇头,和柳桉一起朝二楼走去。 他顺着大厅看了一圈,有不少人对上他的视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叶矜站在二楼长廊的尽头,背倚着墙,神色淡淡地俯视一楼。 他突然问:“你听说过壹安工程吗?” 柳桉一愣,摇头:“没听说过,怎么了?” 叶矜查过壹安工程的法人,是个陌生名字,和他父母的圈子也没什么交际。 要么,纸条是幕后人随便雇人递来引诱他的,跟壹安工程本身没什么关系…… 要么,这里面还有更深的、难以挖出的隐秘联系。 叶矜从来觉得,越藏着的事越有问题。 “没事。”他突然说,“快要过年了。” 柳桉算了下日子:“还有十三天。” 叶矜从过路的服务生盘子里拿过一杯红酒,抿了一口:“乡下应该比城市更注重过年团聚这种事吧。” 柳桉:“确实——” 叶矜摩挲着红酒杯:“你说,如果许东成还活着,过年的时候他会不会偷偷回去看望家人?” “有可能……但他肇事逃逸,肯定会更小心,毕竟一旦被抓到就死定了。” 叶矜垂眸:“还有个可能,他已经死了。” 柳桉:“……” 但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在当今信息社会,到处都是摄像头,一旦犯法账户也会处于被监控状态—— 想要真正的销声匿迹,只有死亡才能做到。 柳桉有些不安:“你别冲动。” “不会。” 叶矜脑海中浮现了向溱的脸,无意识地笑了声。 柳桉还想说什么,却被叫走了。 今天是他爸的生日宴,他没办法一直跟叶矜混在一起。 叶矜乐得清净,就靠在二楼角落观察下方宾客的一举一动。 偶尔有认识的人朝他示意,他也会回以一笑。 时间慢慢到了七点,大厅西面缓缓落下一块大荧幕,一只握着黄沙的手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叶矜有些讶异,沙画? 沙画也是艺术的一种,即用沙子作画。 叶矜高中有段时间对沙画很感兴趣,但那会儿太忙了,实在抽不出多余的空来学。 他很快看到了表演者,就在西面荧幕的下方。 不过对方侧对着他,加上距离远,那里聚集了很多人,将对方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叶矜没能看到真容。 叶矜只能靠荧幕上的沙画投屏来欣赏,上面只有表演者的双手和不断变化的沙画图像。 对方熟练地轻握一捧黄沙,洋洋洒洒地落在板面上,指尖不过轻轻滑动了几下,一副山水画就跃然纸上。 沙画最大的魅力就是瞬息之间,千变万化。 从山水,到古时候的京城,再到民/国时期的上海滩,最后慢慢演变至当下社会的繁华都市。 叶矜准备下去看看。 他走下楼梯,一步步朝着沙发表演的位置前进。 表演者的身形偶尔从人群中透出一两分,给叶矜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突然有人叫他:“矜矜——” 叶矜冷了脸,回首:“贺嘉楷,你是真不长记性。” 贺嘉楷扯了下嘴角:“上次去你学校,被拍到论坛后,我爸就打了我一顿,还要关我禁闭……今天好不容易能出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打得好。”叶矜思忖两秒,认真问:“你是不是有病?” 他的不喜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怎么还能这么厚着脸皮往他面前凑? “嘉楷——”贺明生出现了,是贺嘉楷他爸。 他不动声色地把贺嘉楷叫走:“小矜啊,叔叔得带嘉楷去认点人,他就不陪你了。” 叶矜语气淡淡:“请便。” 其实他家跟贺家的关系还可以,主要是他.妈妈跟贺明生的太太关系不错。 今年……应该说去年了。 去年上半年,贺明生太太自杀了,叶矜父母对贺明生就没了好脸色,一直没怎么来往。 不说他们大人之间有什么龌龊,单叶矜自己就很不喜欢贺明生这个人,总觉得他虚伪得紧。 这么一折腾,叶矜对沙画也失了兴趣。 他回首看了眼,表演已经结束,今晚的正戏要开始了。 柳璋名喜欢中式晚宴,现在虽然是西式的酒会状态,但等一会儿大厅肯定要摆桌开餐。 他侧身穿过两条冷清的长廊,进了公用洗手间。 手机响了一声,是向溱发来消息,说自己一个小时后到家。 叶矜已经把心里怀疑的一系列目标都观察了一遍,有一点收获。 他对晚宴的后续发现没兴趣,不如回去陪向溱。 他走出洗手间洗手,余光瞥见走廊上靠着一个西装男人。 这人穿着看似像模像样,但有点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劣质。 西装版型不够工整,布料也不够平滑,脚上的皮鞋看着还可以,但应该是新买的,还是仿制皮。 这不太像是今晚这场晚宴会出现的穿着,这人的气质也很违和。 叶矜不动声色地擦着手,将淡咖色的围巾戴戴好,准备离去。 他选了个跟西装男相反的方向……但身后还是响起了脚步声。 叶矜垂了眸,加快速度,就在他快要转弯时,身后的人突然倾身上前,一把横住他的脖子,将一支针剂扎进了叶矜大.腿侧。 “……” 叶矜猛得往后一顶,趁人吃痛时抬腿就跑。 针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体力正在一点点被抽走……不能去大厅求助。 大厅虽然都是人,但如果幕后者就在大厅,或者但凡有个不怀好意的人出面说认识他,可以带他去医院,其他人肯定不会多管。 他很快打定主意,头也不回地转了个弯,进了别墅的电梯。 西装男被隔在电梯外,咬咬牙转身就冲向大厅方向,看样子是要从楼梯上二楼堵他。 叶矜扯了下围巾,身体越来越虚软了。 到二楼后,他先按上三层的按键,然后迅速离开—— 如果时机够巧,西装男上二楼的时候看到电梯在往三楼运行,就会追上去。 二楼现在没什么人,都是些客房,叶矜随便找了个空房间进去,并没有反锁门,只是躲进卫生间后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了。 二楼的所有客房门都开着,方便宾客休息,就这一间反锁的话,无疑是不打自招。 随着锁门的‘咔擦’一声,叶矜勉强松了口气,坐在马桶盖上呼吸急促。 药物反应来得很快,叶矜拿起手机,尽可能集中意识思考着,这个西装男是谁派来的—— 害死他爸妈的人? 还是别的看不惯他的人……比如路楠,比如贺嘉楷? 现在楼下数百名宾客,其中有谁是他能百分百信任,可以求助的? 想了一圈,叶矜竟然觉得没有一个。 就算是柳桉,如果他父亲也不怀好意的话……柳桉能拗得过吗? 叶矜闭了闭眼,额头冒起了虚汗……不对,还有一个人。 叶矜用最后的力气,给向溱打了个电话:“溱哥……你在哪?” 他险些把向溱忘了。 虽然今晚看了一圈都没在宾客中发现向溱,但也许只是自己没找到,并不意味着向溱不在这里。 向溱几乎是秒接,但那边声音很嘈杂,叶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叶矜只能自顾自地阐述自己情况:“我在柳璋名家的晚宴上……如果你在的话,来二楼客房,我在二楼客房卫生间……有人在追我——” 浑身软绵绵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模糊。 叶矜勉强移动身体,靠坐到洗手间门后,方便向溱到的第一时间给他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卫生间外面的客房响起了脚步声。 叶矜扯了下嘴角:“溱哥……” 他还没来得及拉下门把手,外面就响起了打斗声。 不知道是谁被狠狠摔在地上,叶矜隐约听到了向溱咬牙切齿的声音:“谁让你来的?” 他撑住身体,摇摇晃晃地起身开门:“溱哥……” 向溱听见卫生间的动静,立刻松开地上的西装男,刚往那边走了两步,就见叶矜从卫生间出来,踉踉跄跄地扑进他怀里。 “带我走——” 叶矜脸色泛着红,额头的热汗不断:“溱哥,好热。” 向溱心口一颤,直接把人横抱起来,避开人群大步往别墅外走去。 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向溱没手打伞,只有尽可能地把叶矜护在怀里,不让他淋湿。 万幸,因为下雨的缘故,这会儿外面没什么人,没人看到叶家的遗子狼狈地被人抱着离开。 向溱走得很稳,心却在抖。 幸好——他刚开车离开不过三分钟,赶回得还算及时。 “我们去医院!” 他给叶矜系上安全带,想关门去驾驶座,却被拽住衣角。 叶矜扯了下唇角,抬眸望着不知所措的向溱:“我好难受,溱哥……先让我解决一下。” 向溱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总算意识到叶矜现在是怎么了。 他有些结巴地问:“怎…怎么解决?” 叶矜努力笑了声,拉住向溱衣角的手松软垂下:“我没力气了……向先生,你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睡过头了,本章二十四小时内留评都有红包。 还有一更,应该会很晚,大家可以起床再看。 第20章 抓获 细碎的雨滴砸在车顶, 在夜色中荡出一阵阵水雾。 向溱站在车门旁,头发已经湿了,在冬天应该很冷才对,他却比谁都热。 叶矜意识不是特别清醒, 也没多少力气:“溱哥……” 向溱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怎么帮?” 叶矜低哼着:“你上车。” 向溱僵硬地, 顶着湿漉的衣服半跪进车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叶矜分出一点心神安抚他:“平时怎么帮自己的……就怎么帮我。” 向溱脑子轰得一声炸了。 这对他来说跨度实在太大了——平日他给自己弄的时候, 都不敢想叶矜的脸, 现在却要他帮叶矜弄。 可叶矜已经靠进了他怀里, 好像真的难受到了极点, 但又没有力气,眼神雾雾地向他求助。 喉结不知道上下滚动了多少次, 向溱颤着手,拉开叶矜的外套。 叶矜:“溱哥——关车门。” “……” 向溱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他慌忙回手带上车门,生怕这时候有谁从别墅里走出来, 看到叶矜撩/人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冒犯了。” 黑色的车辆在雨中隔出一方天地, 别墅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里面的数百位宾客绝对想不到,别墅外的停车坪上,有一辆黑色的车内正上演着旖/旎画面。 夜色越来越浓,所有的寒气都被车子隔绝在外, 里面却热/火朝天。 叶矜的上身衣服整整齐齐,眯着眼靠在向溱肩头:“重一点——” 向溱声音小得可怜:“好。” 叶矜看不清向溱的神色,但眼前就是他透红的脖子跟紧抿的嘴唇。 很想亲一口。 亲哪儿都好。 但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叶矜, 不可以。 单是帮忙还能说得过去, 是应急的无奈之举, 但真要亲上去,再当‘朋友’就说不过去了。 何况向溱心里还有个‘白月光’,怕是接受不了。 为了防止把人吓跑,叶矜很克制地在向溱脖颈处蹭了/蹭。 “……” 向溱手上力道一个没收住,叶矜跟着men哼一声。 “溱哥是想弄……”叶矜弓了下腰,“——弄死我?” 向溱:“对不起……” 叶矜突然攀住向溱的脖子不说话,闷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溱哥,叫我。” 向溱迟疑着:“叶矜……” 叶矜抵着他的脖子摇头:“不是这个。” 向溱顿了良久,在叶矜耳边低喃:“矜矜。” 半晌,叶矜轻吐一口气,整个人才算松懈下来。 “谢谢溱哥。” 向溱起身舒展麻掉的左腿,脖子耳朵,还有脸颊都是一片通红。 他给叶矜整理好衣服,并系好安全带,才低声说:“我去开车。” 叶矜:“嗯……” 向溱下了车,顶着小雨将几团纸巾扔进停车坪的垃圾桶。 夜雨的寒意冲淡了几分炙热,但他的心跳还是“咚、咚”地狂跳不止。 甚至都不敢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坐上驾驶座,向溱才悄悄看了眼后视镜,叶矜的脸色终于褪.去了潮/红。 他刚刚……差点就没绷住。 向溱悄悄拉了下自己的大衣,遮住异样。 后座的叶矜已经昏沉的厉害,他说了个医院地址,并给出一串号码。 向溱一边开车,一边拨出那串号码。 对面传来一道女声:“您好,哪位?” 向溱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我是叶矜的朋友—,他出了点事……”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到医院。” — 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半,叶矜才做完所有检查。 他喝了几杯水,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 “幸好,这种药对身体不会有太大伤害。”面前的女人叫杨子黛,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也是刚刚接电话的人。 “酒吧里比较常见……”杨子黛叹了口气,“你谭叔前几天处理的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去酒吧玩的女生去洗手间的空隙,酒里面被人下了这种药,然后带去开/房了。” 跟chun药还不太一样,这玩意儿会让人浑身乏力,任人为所欲为。 杨子黛问:“你有怀疑对象吗?” 叶矜摇头:“还不清楚。” 杨子黛和负责叶矜父母的谭警官是夫妻,她和叶矜父亲叶温哲是发小,关系很好,因此对叶矜的事也很上心。 她有些心疼地说:“别怕,你谭叔已经去抓人了。” 叶矜垂眸,抓到了估计用处也不大,这人会交待出幕后的人吗? 显然不可能轻易松口。 “谢谢黛阿姨,大晚上还让您跑一趟。” 杨子黛微叹:“客气什么……你爸妈都不在了,你就算是我半个儿子,都应该的。” 说着,她眼眶泛起了红:“都看你爸妈不在了,就跑来欺负你。” 叶矜安抚了她一阵,说今天只是意外,不会有下次了。 他主要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拿针剂扎他,但凡打起来他都不怵。 这会儿医院很安静,办公室里就他和杨子黛两个人。 向溱跟着谭警官一起离开了,他见过那个给叶矜注射药物的人,需要前去指认。 叶矜本以为对方肯定跑了,没想到只等了一小时,谭警官就打电话告诉他们,人抓到了。 而作为受害者,他也需要做一下笔录。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所有事情才算结束,后面的审问就是警方的事了。 而这次的最大收获——给他注射药物的这个人,也是上次给他送纸条的两人之一。 回去的路上,叶矜问向溱:“怎么抓到的?” “我跟他在客房打起来的时候,拍了他脸部的照片给朋友。”向溱抿了下唇,“然后叫朋友过来盯着他,看他要去哪里。” 这会儿药效下去,叶矜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心情还不错。 “他去哪儿了?” 向溱接到叶矜的求救电话时,刚开车离开别墅。 知道叶矜遇险,他立刻掉头,并为了以防万一叫来了丙强。 向溱带着叶矜离开时,丙强刚好到,盯住了那个袭击叶矜的混蛋。 那人见计划落空,果然跑得贼快,丙强一路开车跟着他,到了上次南郊的废弃工厂。 而且还有个意外收获,他上次那个同伙也在废弃工厂,两人应该是约定好这里接头。 危险告一段落,向溱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叶矜怎么知道他在别墅的? 会不会是看到他在表演沙画? 那他的谎言是岂不是都要被揭穿了? 向溱心情忐忑,闷闷的,不说话。 叶矜主动说:“昨天钟不云让你晚宴别迟到,我就猜到你今晚可能要跟我到一个地方,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向溱:“……”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可以加10086。 叶矜侧眸:“不过在大厅里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要去的晚宴不是柳家。” 向溱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没看见他:“我也在的……但一直在侧厅跟人聊事。” 也不算撒谎,他一直在侧厅跟钟不云说话,沙画表演开始的时候才出来。 叶矜:“今晚……” 他本想试探一下向溱对刚才车里事的态度,却见向溱突然抿直了唇。 向溱耳根虽红,但语气很认真:“以后再遇到危险,也要像今晚一样,第一时间联系我。” 叶矜一怔。 向溱补充道:“不论我在做什么,都会立刻赶来的。” 叶矜哑然,试探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悠悠问:“就算又是今晚这种事……也可以?” 向溱:“……” 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有了画面——叶矜细/腻的皮肤,柔韧的触.感,还有在他耳边的低/吟…… 他帮叶矜弄了那种事。 那么近……那么亲密。 叶矜还捏过他滚烫的耳根,问他是不是也中药了,不然怎么这么红。 向溱闭了闭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张到冒汗:“对不起……今晚的事我会当没发生的。” 明明是叶矜主动的,向溱的反应倒是像他主动在冒犯。 叶矜见他不像是有反感、要疏远的意思,也松了口气。 “溱哥不用想太多,就当是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 向溱茫然看他。 ……朋友之间可以做这种事吗? 叶矜轻笑一声:“大学男生宿舍经常会有这种事。” 没上过大学的向先生怀疑人生中:“……真的吗?” 叶矜苍白的嘴唇溢出了一点笑意,他尽可能忍着笑:“真的。” 他也不算骗人,男生宿舍是真有这种事,不算少见。 而且很多都是直男。 只不过叶矜寝室没有过而已。 向溱闷闷地,小声问:“你也帮过别人吗?” 叶矜:“你猜?” 向溱抿了下唇,不说话。 叶矜不钓着他了:“没帮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 向溱急急忙忙地打断他:“矜矜!” “……”叶矜耳朵一麻,他揉了揉,“怎么了?” 这还是向溱第一次主动叫他矜矜。 向溱憋了半天,想说可不可以不聊这个话题了。 可怜的耳朵烫得要命,他小声请求:“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叶矜确实没什么力气:“好,你慢点开,不要急。” “嗯。” 向溱悄悄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叶矜,正闭着眼睛小憩,睫毛长得很。 想到叶矜刚刚说他今天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弄,是不是说明他还没谈过恋爱? 向溱很不明显地翘了下嘴角,好哄得很。 直到车速明显降了下来,叶矜才睁开眼。 向溱给他解开安全带:“还走得动吗?” “……走不动。”叶矜眨了下眼:“怎么办,溱哥可以背我吗?” 向溱没怀疑:“好,但是你要撑一下伞。” 叶矜乐意至极:“嗯。” 停车场离公寓楼不远,走一小段就不用撑伞了。 向溱双手握拳,用手腕托着叶矜腿根,绅士到了极点。 直到这个时候,叶矜才难得在他人面前露在一些脆弱的成分。 即便是之前在车上,向溱帮他弄时,他也都能游刃有余地指挥一二。 向溱等电梯的同时问:“你是不是没吃晚饭?饿不饿?” 叶矜贴着向溱脖子:“不饿,没胃口。” 向溱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可是不吃东西胃会不舒服。” 叶矜摇头:“不想吃,就一餐不吃,没关系。” 向溱只好打消了等会儿给他下面条的心思,他自己在沙画表演前就吃过了。 叶矜下巴磕在向溱肩上,眯了下眼睛:“好困……” 向溱走进电梯,轻声说:“睡吧。” 叶矜:“可是还没洗澡。” 向溱:“……可以明天早上再洗。” 叶矜拒绝:“脏。” 因为这个‘脏’字,向溱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几个小时前的画面。 他努力地平复呼吸,让自己忘掉那些:“我给浴缸放点水,你泡一会儿?” 叶矜:“好——” 淋浴不太实际,温度一旦升高,更会让叶矜本来就昏沉的大脑更晕。 浴缸好歹能坐着,不会摔倒。 “滴”得一声,公寓门开了。 向溱把叶矜放沙发上:“我去放水。” 他快步走进浴室,打开浴缸边的花洒,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许。 一时间,公寓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叶矜是真的困了,等待放水的过程差点睡着。 向溱叫他的时候才蹙着眉头醒来,再被抱着去浴室。 其实倒不至于无力到这个地步。 但既然向溱这么主动,他怎么好浪费。 叶矜指了指自己衣服:“太厚了,能不能帮忙脱一下?” “……”向溱憋红了脸,最后还是默默妥协。 还好,叶矜没太过分,里衣是自己脱的。 他慢慢走进浴缸:“向先生,你手好重喔。” 向溱一愣。 叶矜轻笑了声:“腿都被你弄红了。” 向溱:“……” 如果他头顶有个孔,现在应该在突突地冒着热气。 快要烧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含羞草快爆炸了。 第21章 重生 叶矜说得太自然, 让向溱恍惚地都以为,这就是朋友之间就可以随意聊的话题。 相反是红了脸的他不太正常。 叶矜还扬了扬下巴:“溱哥不一起洗吗?” 向溱第一反应是进浴缸一起洗,那当然不行—— 这也太过界了! 叶矜正经道:“已经很晚了,溱哥可以淋浴, 等洗完我们一起睡。” 向溱默默转身:“不了……等你洗完我再洗。” 叶矜忍笑忍得辛苦, 苍白的唇色硬是挤出了一点红润。 向溱走出卫生间,都能听到叶矜的星点笑声。 心里也舒了口气。 他本来挺担心叶矜会因为晚上的事, 觉得尴尬而不想再理他。 怕叶矜泡澡会晕, 向溱没有走远, 就守在门口。 每过一分钟他就跟叶矜说句话, 确保人还清醒。 第七分钟过去,向溱敲了下门:“叶矜——” 没人应。 他有些担心, 又唤了声:“叶矜?” 依然没有回应。 向溱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听到了一点水声。 他脑子动了动, 犹豫着开口:“矜矜?” 里面传来一点笑声:“早这么喊不就好了?” 向溱揉揉耳朵。 叫“矜矜”会不会太亲密了? 只有长辈和最亲密的人才能叫吧,朋友是不是不太合适? 向溱胡思乱想期间, 叶矜已经穿好衣服走出来, 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一点。 他喝了不少水,加上泡澡出了很多汗,药效基本挥发了。 叶矜本来想装聋把向溱骗进去,没想到向溱没上当,还叫了他小名。 “溱哥去洗吧。”向溱宽大的睡衣罩在叶矜身上, 显得他格外脆弱。 向溱抿着唇:“你快去睡。” 叶矜难得乖巧:“好,你洗快点,我等你。” 他突然抬手虚虚搂了一下向溱:“溱哥身上太暖和了, 没你我睡不好。” “……”向溱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进了浴室。 叶矜本来准备钻进被窝的, 却看见了向溱放在床头的睡衣。 他帮忙送进去:“溱哥, 你睡衣没拿。” 花洒下的向溱活像个被占便宜的美男,慌乱地背过身体,然后发现后面露着也不好,连忙扯过浴巾裹住,脸红得像番茄。 叶矜眸色暗了些,有些疑惑。 向溱记着叶矜那句没他睡不好,很快就洗完出来,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一边。 叶矜紧跟着就贴过来:“能把手臂借我抱抱吗?” “……好。”向溱还能怎样呢,当然是有求必应。 叶矜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向溱的身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向溱身上有很多伤疤。 一两道伤疤倒是正常,可谁身上会有那么多零碎的伤口? 但触及隐私,叶矜没有贸然去问。 向溱如果想说,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向溱如果不想说,他现在得到的答案也只能是谎言。 * 手臂被喜欢的人抱着,向溱有些睡不着。 他平躺在床上,慢慢清理着思绪…… 如之前所说,他曾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直到有一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八个月前。 床上的日历、手机的时间,还有周围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他,他向命运偷了一段时光—— 一段至关重要的时光。 上一次的人生线里,向溱不知道叶矜家里发生了变故,只是偶尔会去偷偷见一眼喜欢的人。 不打扰,就远远的看一眼。 但1月16日那天,他开车从南郊尚秩路经过,看见了蹲在路边、脸色苍白的叶矜。 向溱停了车,叶矜请他帮忙报警。 叶矜脸色苍白地站在雨中,面容精致,但逻辑清晰从容。 他告诉警察,工厂里的两个人引诱他过来,想对他进行‘施暴’,他予以反抗,直到对方失去行动力,最终施暴未遂,而自己应当是正当防卫。 根据现场勘察及证据,一切如叶矜所说一致。 但那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肯交代出指使者,一口咬定是个人所为。 单看那张没指名、没道姓的纸条,也无法与叶矜父母的车祸案联系起来。 案件只能草草了结,那两个工人入狱,叶矜虽然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笑过。 那之后,向溱一直有试图接近叶矜,可叶矜对他十分冷淡,拒绝他的一切帮助。 直到4月21号,是向溱生日,他想去见一眼喜欢的人…… 刚到美院门口,便撞上了匆忙间与他面前擦肩而过的叶矜。 向溱的心跳从来没那么快过,他第一时间跟了上去,可还是没来得及。 叶矜从高楼坠下,头枕鲜血、躺在地上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向溱这辈子都忘不掉。 因为他的目击,叶矜的死亡被定性为谋杀。 同一时刻,警察早就在调查害死叶矜父母的人,好几桩案子同时在一个多月后侦破—— 那一天是六月三十号,向溱去墓地看望叶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他浑身透湿地回到家,发了一场高烧。 再醒来,他回到了八个月前——2021年的11月1日。 他阻止不了叶矜父母的车祸,却还能拥有挽救叶矜的机会。 可命运像是在自动纠错一样,他刚回来的那两个月,大脑一片混乱。 有关于未来八个月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点点流失,很多事情他现在都记不清了。 向溱有时还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会恍惚觉得,所谓重生有没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场荒唐的梦。 那八个月的多数记忆都像被回收了一样,只有叶矜受到伤害的几个日期被他执着地刻在心里。 向溱不知道凶手是谁,但知道案子一定会在六月份侦破。 他也不知道是谁把叶矜从高楼推了下来,但凶手应该也会在六月份被抓获。 向溱偶尔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许当时叶矜的身后根本没有手,是他自己难过到了极点而产生的幻象。 喜欢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夜夜噩梦……夜不能寐。 直到回到八个月前,他看到叶矜鲜活的样子,矜持的笑意,感受到叶矜温热的体温,紊乱的心律才慢慢平稳。 向溱觉得自己演技还是不错的……没有表现得太像个疯子。 …… 向溱喘了一大口气,猛得睁开双眼。 又是那些乱糟糟的梦。 最初那两个月里,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分清自己到底是在未来还是在过去。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已经经历过的时光。 腰上有点重,向溱呆呆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叶矜的手臂横在他身上。 大概是真怕冷,叶矜整个人都缩到了他身边。 向溱还感受到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晨间反应。 他的……还有叶矜的。 可他不敢动,这会儿天刚亮不久,怕把叶矜吵醒。 于是只能悄悄的,把腿移开一点点。 耳根红到发烫。 其实刚到过去的那两个月,他一直有关注叶矜,去看他兼职弹钢琴,目送他去做家教…… 向溱像个痴汉、跟踪狂一样,唯恐叶矜遇到危险。 他最初不敢轻易接近,因为上一次的时间线里,叶矜的冷淡给他的印象太深刻。 直到跨年夜西餐厅那晚,向溱带着醉酒的叶矜回到公寓,才发现叶矜并不完全是自己记忆中的疏离模样。 他这才敢小小地跨出一步,以资助名义,留在叶矜身边半年。 向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知道正常什么富二代或者总裁,甩一份这样的资助给一个缺钱的大学生,变相就是包养的意思。 他不想叶矜的人生存在污点,也不愿意脏了喜欢的人,于是资助得清清白白。 * 身边的动了动,发出一点鼻音:“向先生……早。” 向溱像根没有灵魂的木头,一动不敢动:“早……” 但他不动,不意味着叶矜不会动。 叶矜睡眼惺忪,横在向溱腰上的手试图曲起,换个舒服的姿势,却碰到了……咳。 向溱跟一只被摸了尾巴根的大狗勾一样,瞬间从床上跳了下去,脸上通红:“我,我去下卫生间——” 叶矜清醒了大半,闷笑不止:“溱哥一大早挺精神啊……小溱哥也是。” 向溱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往卫生间一躲死活不出来,活像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叶矜自己其实也精神,但向含羞草实在太有意思了,让他觉得自己昨天设定的那篇漫画简直完美契合。 他拿出手机点开某博,发现那条漫画竟然有了几十条转发、一百多条评论,小号粉丝也破百了。 评论区都在期待小含羞草什么时候变成人形,给主角戳戳戳。 他随便回复了一条评论:快了。 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去逗正儿八经的‘含羞草’:“溱哥开开门?都是正常生理现象,不用难为情——” 里面的向溱憋了半天,到嗓子口的也只有轻浮两个字。 但又舍不得用轻浮来形容叶矜,只好默默反省是不是自己反应太过度。 叶矜嗓子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可能要生病。 他眸色一动,朝里面喊:“溱哥……我好像发烧了。” 不把人骗出来,他怕向溱能把自己关里面一整天。 不到五秒,卫生间的门就开了。 向溱踌躇抬手:“很烫吗,我看看……” “溱哥手这么烫,能摸出什么?”叶矜拿过他的手,带着笑意迎上去,“要用额头贴——上次不是教过你了?” “……”向溱心跳连漏了好几拍,呼吸都不会了。 他怎么觉得,经过昨天的事后,叶矜的一言一行更叫人受不住了—— 一定是自己的问题,心思不正,看什么都旖/旎。 叶矜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鼻尖,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撩过:“溱哥,烫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向委屈,但小向不说~ 来啦,红包照旧~ 然后快要上夹子了,明天凌晨的更新移到晚上十二点前,会有双更,至少六千字,给小可爱们比个心☆。 第22章 青蛙 向溱的额头恐怕更烫。 他窘迫地别开脸:“我感觉不出来……用体温计吧……” “好叭。” 叶矜撩完就撤, 好像刚刚的举动一点不含暧/昧一样。 向溱去拿体温计的时候,叶矜还往下看了一眼,小溱哥还在状态中。 还挺大。 叶矜靠在衣柜旁,注视着向溱红透的耳朵。 好想捏一捏, 手感应该不错。 向溱捏着体温计走向他:“你……” 叶矜好整以暇地问:“我什么?” 向溱把体温计往前递了递。 叶矜险些笑出声, 他调整好表情说:“我还以为溱哥会帮我量。” 向溱含糊道:“你自己量方便点。” “好——” 叶矜接过体温计,不想把人逼得太狠。 他能感觉向溱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但不确定这个好感是基于他是叶矜, 还是基于他跟‘初恋’长得像。 向溱又钻进卫生间了, 叶矜无奈地唤了声:“溱哥……” 向溱隔着门说:“我很快出来——” 叶矜揶揄道:“这种事也不能太快。” “……” 向溱手一抖, 痛并快乐着。 快乐于和叶矜的关系好像更‘亲近’了,痛苦于现在的叶矜他更招架不住。 二十多分钟后, 向溱抿了下唇,悄悄把手洗干净, 然后在洗手间里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出去。 这样……应该不算很快吧? 他好久没有过了,喜欢的人跟自己就只有一墙之隔, 真的很难忍耐。 出来的时候, 他看到叶矜正坐在飘窗上观察那颗多肉。 向溱一顿:“怎么了?” 叶矜摇摇头:“我以前也养过几颗,都死翘翘了。” 向溱放轻呼吸:“挺好养的。” 叶矜摸了下多肉的土:“土好像很干,是不是要浇水了?” 向溱:“下雨天不能浇水,容易黑腐。” 黑腐是多肉的常见病,叶矜恍然, 难怪他高中那会儿养得那些都死完了。 他摸着多肉圆滚滚的叶片,一串一串地挂在枝子上,可爱得很。 跟主人一样。 向溱看到了放在一边的温度计, 是正常体温, 没发烧。 他还是有些担心:“你喉咙是不是不舒服?” 叶矜眸色一动, 回首嗯了声:“有点疼。” “可能是发炎了,鼻子堵吗?” “有一点点。” “这是感冒了……”向溱连忙换衣服,“你等等我,我下去买药。” 叶矜欸了声,没想到向溱会特地下去买药,在他看来,嗓子发炎都是小问题,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我和你一起——” 向溱拒绝:“外面还在下雨,容易着凉,你在家休息。”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着关门声消失在楼道里。 叶矜轻吐一口气,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谭警官还没联系他,估计还没审讯出有用的结果。 昨晚他见到的贺嘉楷、贺明生、柳璋名,还有只对视了一眼的路楠母亲,马沁等…… 这些人看着都很正常,却又都很不正常。 倒是一直和贺嘉楷形影不离的路楠,昨晚一直没出现。 叶矜觉得自己就像在玩一盘扑朔迷离的剧本杀,周围的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他一无所知。 手机叮得一声。 叶矜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柳桉发来的信息。 昨晚他被向溱救走,事后只给柳桉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先走了。 但事故发生在柳家,警方肯定会前去调查,柳桉应该已经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柳桉等不及回复,匆匆打来电话:“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今早才知道你的事,你怎么样?” 叶矜靠在床头:“还算走运,没什么事。”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你觉得是谁干的?” 叶矜垂眸:“两个人选。” 柳桉问:“哪两个?” 叶矜淡道:“要么这事也是害我爸妈的那人指使,要么,路楠找人做的。” 柳桉一愣:“路楠?” 柳桉不知道先前小纸条的事,但叶矜却已经重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放在他家门口的那张小纸条,也未必真的跟害死他父母的人有关系,可能只是路楠想害他找的一个引他出去的借口。 但还有一种可能—— 路楠或者真的知道什么,才会这么笃定他看到小纸条一定会往南郊去,落入陷阱。 为什么这么确定和路楠有关系? 因为叶矜刚刚趁着向溱在卫生间时,突然福至心灵去查了一下壹安工程的持股人。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壹安工程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属于一个叫马阅的男人,和路楠母亲一个姓氏…… 最后结果表明,这两人是表姐弟。 叶矜能查到的事,警方也一定可以。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结果。 换作半个月前,他大概会想办法设计让路楠露出马脚,说不定还会主动去赴一次约…… 但如今身边有向溱在,却事事束手束脚,既不想向溱卷进来,也算是有了牵挂。 没必要为了一个杀人凶手,把自己的安危赌进去。 向先生那么可爱,便宜了别人可不划算。 * 向溱打着伞走进药店,付完钱后想了想,又买了一些家中常备药物和一个医药箱。 他自己是无所谓,糙惯了,小伤小病都不在意,但总不能让叶矜跟着自己一起糙。 提着一箱药,向溱又去买了两份早餐。 “一份海鲜粥,一份青菜瘦肉粥?”老板跟他确认了一遍,“其它的还要吗?” 向溱看了眼菜单表:“再来一份锅贴。” 他吃过这家早餐店,很干净,味道也不错。 “好勒,一共四十,请稍等。” 向溱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十点整。 他很少这个时间才起床。 前两个多月里,没有叶矜在,他每天都早出晚归,白天搞自己的店——这是主要收入。 时不时也接场沙画表演,收入也还不错,虽然不会经常出场,但一场表演能抵别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晚上他还会去帮钟不云看店,很多时候都在那边直接一觉睡到天亮。 看店收入不高,大概几千块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太想帮叶矜一把了。 不想让他在大学的年纪吃苦兼职,受别人刁难。 想让他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前两年的收入基本都给公寓付了首付,于是向溱只能在短短两个月内拼命的压榨自己,还取出了之前的定期积蓄,才拿出二十万来。 向溱之前说得是真的,他没想过在叶矜身上得到什么……如今能有的状态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早餐店外,雨水顺着屋檐砸在地上,行人匆匆忙忙地走过。偶尔会有几个进来买早餐,有些穿着旁边理发店的制服,应该是刚上班。 有些明显就是学生装扮,跟对象出来玩。 他们的目光会在向溱身上停留,向溱也会在他们身上转一圈。 太有烟火气了。 尽管叶矜此刻不在身边,他却还是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满足感。 他像在和叶矜一起感受过日子。 向溱很久没有自己在‘过日子’的感觉了,不论是上一次的时间线里,还是过去三四年中,他都只是按部就班地生活。 无论是工作,还是起床,都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因为大家都一样,都在为了活着而工作。 “您好,这是您的粥和锅贴!” 向溱接过,礼貌道谢,再撑起伞走在湿漉漉的街边。 公寓楼里很安静,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学生和上班族,上班族早就出门了,学生要么放假回家了,要么还没起床。 他一路通畅无阻地打开家门,叶矜就倚在玄关处等他。 向溱一怔:“怎么站在这里?” 叶矜笑弯了眼睛:“等向先生回家。” 向溱手麻了一瞬,才悄悄红了耳根踩进拖鞋,给叶矜拿了件外套:“睡衣不厚,别着凉了。” 叶矜披上外套:“外面雨很大吗?” 向溱摇摇头:“小雨,不过看起来还要下很久。” 叶矜问:“溱哥今天不出门了吧?” 向溱犹豫了下,手机到现在还没人发来消息,昨天也和钟不云说过出了点事……今天就算了吧。 待在家里陪陪叶矜,昨天刚遇到那种事,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向溱总是摸不透叶矜的情绪,没有喝酒的叶矜基本都是一个状态,外人看不出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不出门了,今天没什么工作。” 向溱把早餐摆上桌:“我买了粥,先喝一点,药得饭后吃。” 叶矜牙还没刷:“你先吃,我去洗漱。” 他走进卫生间,发现垃圾桶已经被换过了,套上了新的垃圾袋。 向溱还真是纯情到做过特殊用途的纸巾都不好意思让叶矜看到。 早上叶矜自己的反应是等自然下去的。 主要是向溱的手有点老茧,昨天晚上倒没什么感觉……还挺爽。 但今早就有点隐隐作疼了。 刷完牙回到餐桌上,向溱已经给他煮了一杯甜牛奶:“今天糖放得比较少……感冒不能吃太甜。” “好——听溱哥的。” 喝完粥就没什么事了,餐盒扔进垃圾桶,叶矜思忖两秒,邀请向溱一起看剧——还是上次没看完的那部。 两人窝在沙发上,向溱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不然太干燥反而会让生病的叶矜不舒服。 这让叶矜有了直接赖在他身边的理由,暖和。 这部剧有点高开低走了,前面好看得紧,后面的剧情又水又无聊。 叶矜借机拉起话题:“有点困,但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溱哥跟我聊聊天吧。” 向溱犹豫问:“聊什么?” “聊聊你喜欢的那个人?”叶矜好像真的只是随便聊聊,“比如他现在在哪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溱缓慢地眨眨眼:“他是个很好看的人,很有礼貌,很聪明,很优秀……但有点冷淡的人。” 叶矜琢磨了下,听向溱描述,这个人性格跟他表现给向溱的应该完全相反。 毕竟他在向溱面前,一直在越矩、冒犯,说不定对向溱来说,还有点‘轻浮’。 这样最好。 叶矜不介意向溱有过喜欢的人,那必然是他没参与过的过去,只能说运气不好,没提前相遇。 但他也不会蠢到刻意去模仿那个所谓的‘白月光’。 想真的取代对方,首先得让向溱意识到,叶矜是叶矜,初恋是初恋,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叶矜不可能真的让向溱在自己身上,去找初恋的影子。 叶矜:“现在还能联系得上他吗?” “……”向溱悄悄看了眼叶矜:“能的。” 叶矜摸摸下巴:“那要换作我,肯定就去追了,溱哥这么好,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向溱心跳漏了一拍,他差点反问一句真的? 但好在理智及时回归,他摇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喜欢我。” 叶矜有些无奈,向溱是给那个初恋冠了什么滤镜,有必要这么不自信? 不过对他来说算好事,向溱没有和对方在一起的想法,他才有机会。 不就是温水煮青蛙吗,多煮煮,总会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煮着煮着,一不小心煮过头了,焦了,然后吃起了蛙肉(bushi)。 还有一张,正在码~今天睡过头了,前两天没休息好,抱歉抱歉。 评论区52个随机红包。 第23章 截图 抱着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不殆的心思,叶矜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溱哥和他怎么认识的?” 向溱顿了一会儿,含糊道:“……曾经是同校同学。” 叶矜喔了声,很有分寸地没再继续问, 向溱的态度不像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向溱犹豫地想要起身,但叶矜离自己太近, 半坐半靠着的, 怕突然起身他会摔倒, 向溱只能轻拍叶矜:“矜矜……我起来一下。” 叶矜耳朵一麻。 虽然说叫向溱喊小名, 但没想到向溱会真的乖乖听话。 看在向先生这么乖的份上,叶矜没逗他, 往旁边坐了点儿。 向溱起来不是去做别的,是去给叶矜倒水吃药。 叶矜哑然几秒, 时常被向溱的体贴弄得说不出话来。 胶囊不好吞咽,叶矜灌了一口水才咽下去, 喉咙也不是很舒服。 向溱很直男的来了句:“感冒要多喝热水。” 叶矜只能无奈喝完一大杯, 然后冲着向溱弯下眼角:“我听话喝完了水,溱哥是不是要给个奖励?” 向溱有些无措:“想要什么奖励?” 叶矜勾唇:“等下次有空,溱哥给我做回裸/模怎么样?” 向溱一呆:“我……” 叶矜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循循善诱:“只裸上身。” 向溱顿了一会儿,低声说:“可我身体不好看。” 叶矜没由来地想起昨晚看到那些疤痕, 他顿了顿,笑道:“没关系,在我眼里, 溱哥就是最好看的。” 向溱脸一红, 应了。 真的好哄得很。 电视剧后半部分没什么意思, 两人加着倍速看完了。 中饭没吃,因为早餐吃得太晚,肚子还饱着。 尽管没什么事做,向溱还是乖乖坐在叶矜身边,给他当人形取暖器。 寝室群发来消息—— 余醇:@包应元@叶矜@柳桉打游戏吗? 包应元:打打,正无聊着呢。 柳桉:行啊,端游手游? 余醇:手游,电脑在给我妹看电视。 包应元:@叶矜 人勒,快上线! 叶矜笑了声,勾勾向溱的手打申请:“我可以玩吗?” 两人就挨在一块,向溱再怎么回避都还是看到了群聊信息。 他揉揉耳朵:“想玩就玩,不用问我。” 叶矜:“那溱哥不许嫌吵。” 向溱嗯了声:“我看你玩。” 四人很快都上了游戏,进了同一个房间打开语音交流。 柳桉:“四个人开不了啊,得再拉一个。” 包应元撺掇道:“蠢蠢装女音去大厅钓个野王过来。” 向来乐此不疲的余醇这次坚定拒绝:“我要攒人品,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一定是之前这种事干太多,败坏了人品,才让他遇见了郑元霖。 柳桉啧了声:“要什么女音,等我把V10标识开了。” 搞定后,他就顶着vip10的称号去大厅发了条消息:缺个野王,没省服的别来。 余醇不服,一个vip10能有女音好用?还没省服别来…… 一秒,房间就多了个全能野王。 三秒不到,柳桉多了十几条好友申请。 余醇愤然:“这群拜金的野王!!” 大厅来的陌生队友一开始是开麦的,进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又闭麦了。 包应元问:“打野不开麦?” 对方打字:爸妈在旁边,不方便。 行吧,那就开呗。 叶矜游戏打得不多,但技术不错,擅长各种中单英雄。 他也闭了麦,一边听着柳桉和包应元他们嚎,一边和向溱聊天。 手上操作还非常流畅,一分钟就拿到了一血。 “我棒不棒?” “很厉害。” 向溱不会打游戏,他看不懂,不代表他不能顺着叶矜的心意去夸。 向溱的生活其实挺单调,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手机,不仅没接触过游戏,就连一些同龄人经常进出的颜色网站都没见过。 那时候他性格呆板沉闷,脸也没长开,气质也跟不上,就是普通样貌,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也没什么朋友。 在少年时第一次来晨间反应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同龄人耳濡目染就无师自通的事情,他慌乱无措了好久,还是偷偷去网吧查了下才知道,出网吧的时候还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后来这几年工作了,向溱依旧沉闷,不喜欢跟别人走太近,除了钟不云和羊枝几乎就没别的朋友。 于是他照旧没什么娱乐活动,钟不云喜欢去的酒吧他不喜欢,从第一次去被一个小男生投怀送抱了以后就惊得再也没敢去过。 对向溱来说,遇到叶矜之前,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 叶矜勾了下向溱掌心:“我五杀了,溱哥不夸夸我?” 明明是夸人的那一个,向溱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小声说:“矜矜好棒。” 叶矜手一抖,被对方防御塔终结了。 包应元在语音里说:“不是老二你咋回事,你大招不是好了吗,为什么不用?” 叶矜打开语音,随便找了个借口:“网卡了。” 余醇啧了声:“还以为你在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直不开语音。” 叶矜闻言笑了,一边等待复活,一边悄悄在毯子下面勾向溱的手。 向溱也不敢说话,明明他们不是情侣,他却莫名体会到一种偷.情的紧张感。 柳桉:“快快,来打龙——趁他们还在清线。” 一直闭麦的打野第一时间赶过去。 龙打完,几人一路推上去,直接赢了。 等待第二局的过程中,柳桉喊了声叶矜:“你看同学群了没?” 叶矜:“哪个同学群?” 柳桉:“高中的,说过年正月里搞个同学聚会,@你好几遍了。” 叶矜还真没注意,有他好友的人不多,但他的群特别多,都处于屏蔽状态。 “你要去?” 柳桉无所谓:“去呗,又不远,又没什么矛盾,大家确实好久没见了,聚一聚也挺好。” 包应元感慨道:“你们同学关系挺融洽啊?我们那同学群天天跟后宫争宠一样,阴阳怪气的比来比去,我都退了。” 余醇:“我同学群都没人说话。” 柳桉:“我们班上没什么奇葩,性格都挺好的。” 叶矜沉吟两秒:“正月什么时候?” 柳桉:“正月初八。” 大家基本都还是学生,正月初八也没上班,都有空出来。 叶矜:“好,算我一个。” 他没注意,向溱在柳桉提到同学聚会的时候就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放松。 叶矜有点困,打了几局就下了游戏,又不想去床上睡。 主要是大白天的,他总不好要向溱陪自己去床上睡觉。 于是他硬是又找了部电影,说让向溱陪自己一起看,其实看了没十分钟就靠在向溱身上睡了过去。 向溱轻轻唤了他两声,见人没醒,就把电影声音关到最小,老老实实让叶矜靠着。 但等叶矜醒来,还是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 向溱正在外面打电话,声音很低:“他生病了,在睡觉,我问问他。” 叶矜踩着拖鞋走到门口:“问我什么?” 向溱犹豫了下:“钟不云说想找我们出去吃晚饭,你想去吗?” 叶矜看了眼时间,他一觉睡到了六点:“溱哥饿不饿?” 向溱:“有点。” “那就去吧,省得做饭。” 需要换衣服的只有叶矜,向溱没有白天穿睡衣的习惯,上午出门的时候就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叶矜穿了件灰色毛衣和米色裤子:“溱哥的外套借我穿穿?” 向溱:“好——” 向溱的外套款式都比较普通,不出彩,但很暖和。 放在叶矜身上,向溱怎么都觉得好看。 他抿了下唇:“围巾戴上吧?外面还在下雨。” 叶矜欣然同意,顺带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拆掉外包装后放入向溱口中。 他今早出来吃饭的时候,昨天他回复向溱礼物的便利贴就已经不见了。 叶矜其实不太能理解,虽然自己跟向溱初恋长得有点像,但收着他写的便利贴有什么用? 脸能当替身,字也能替身? 叶矜没多问,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总觉得向溱每次提起初恋都充满了古怪的违和感。 向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下玄关处的车钥匙还有伞,出门的时候特意走在了叶矜右边,因为风是往左边吹的。 钟不云选了家烤肉店,叶矜和向溱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不出意料还有上次那个小男生。 “我们点好了,就等你俩点菜了。” 这家烤肉店以牛的各个部位为主,价格不低,叶矜以前来过几次,味道挺不错。 不过向溱说今天钟不云请客,他随便点了两道菜就把菜单给了向溱。 叶矜生病,不能喝酒,其余三人点了一瓶果酒。 跟上次一样,一直在说话的只有钟不云和叶矜。 向溱让服务生离开,揽了烤肉的活,方难水在角落里闷闷地不说话,但没了上次的凶劲。 叶矜余光看了他两眼,小孩跟向溱一样,什么心思都写在了眼里,搁他身上吃醋呢。 烤肉滋滋地冒着油,不论是牛肉粒,牛舌,还是牛雪花……向溱烤好的第一片肉永远都是叶矜的。 一顿饭吃了一半,钟不云终于说起了今天找他们出来的正事。 “是这样,我想给这小鬼找个长期家教。”钟不云笑了笑,“我也没什么认识的大学生,就想到了你。” 叶矜也不意外,钟不云总不能是闲得没事说请客。 钟不云也不强求:“如果你有空最好,没时间的话,有成绩不错的同学给我介绍一下也可以,价格好商量。” 向溱抿了唇,来之前就猜到钟不云想干什么,他其实是不太乐意的。 方难水的家庭情况他了解过了,那根本不是普通补课,是要补一整个高三的内容,会很累,补课次数也会很频繁,他不想叶矜太辛苦。 但向溱还没来得及说话,钟不云就不动声色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给他市场价的双倍。 向溱看了眼还在考虑的叶矜,回复: ——我也能给,还不需要他补课。 钟不云嘴角一抽:“……” 但叶矜已经答应了:“补课没问题——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钟哥。” 钟不云大手一挥:“问,就算是世界未解之谜我也给你搞清楚。” 叶矜拿出手机:“微信问。” 钟不云挑了下眉,大概猜到叶矜是想问跟向溱有关的事。 因为要补课,他们迟早要加上联系方式,都非常爽快地扫了码,占了对方一个好友位。 叶矜打字:溱哥有个初恋,钟哥知道吗? 钟不云一愣,抬头看了眼向溱,又看看叶矜,难得有点蒙。 向溱初恋不就是叶矜吗? 他琢磨了下,怕向溱是撒了什么谎,于是回复:知道,怎么了? 叶矜:就是想问问钟哥对这个了解多少,顺便再问问溱哥的喜好。 钟不云:你搁我这问他的隐私问题,也不怕我告诉他? 叶矜:就怕你不说。 钟不云:那我截图了啊。 叶矜:等会儿再截。 叶矜给钟不云发了条消息: ——溱哥,我想喝街对面那家奶茶店的奶绿。 …… 半分钟后,向溱收到了钟不云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向溱脸腾得一下热了个彻底,根本没质问叶矜为什么打探他的隐私,红着耳根起身说:“感冒喝奶茶不太好。” 叶矜朝他眨眼:“可是我想喝,溱哥跟我喝一杯就好了,我少喝点。” 向溱乖乖拿起手机准备出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头问钟不云和方难水:“你们喝什么?” 钟不云幽幽道:“喝狗粮。” 他是真被叶矜给秀到了,借着他的截图跟向溱提要求可还行。 方难水已经快难受到爆炸了,委委屈屈地起身:“我跟溱哥一起去买奶茶。” 等两人走后,叶矜才笑了声:“再不哄哄要气坏了。” 钟不云摇头:“小孩叛逆期,不能惯。天天跟个炸药包似的,也就在你们面前安静点。” 叶矜:“他是什么情况?方便说吗?” 钟不云大致说了下:“家里出了点问题,暂时住我这儿,没上学,所以想请你给他补补课,一直到下半年他重读高三。” 叶矜没多问:“我是没问题,但上半年我自己也有课,一个星期可能教不了几节课,暑假倒是一直有时间。” 钟不云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你没空的期间,我会给他多找几位老师。” “……”叶矜对方难水施以一秒的同情。 钟不云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突然转了话题:“你微信问的那些问题,向溱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我确实知道一点,但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叶矜:“什么?” 钟不云双手交叉,认真问:“你是觉得向溱好玩,才招猫逗狗似的逗一逗他——还是真的喜欢他?” 叶矜一顿。 “向溱跟别人不一样,他对你的好是别无所求的,你要么别招惹他,也不用觉得亏欠——” “招惹了,那作为他的朋友,我由衷希望你能认真负责到底。” 钟不云微叹:“他跟我跟你都不一样,他喜欢一个人,真就是一辈子的事。” “……” 叶矜从钟不云最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点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晚的更新也要到凌晨左右,得晚一点。 第24章 是你 奶茶店。 下雨天不怎么用排队, 向溱很快拿到三杯奶茶。 方难水郁闷地嘟囔:“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向溱一愣:“什么?” 方难水:“你们又不是情侣,他说你俩喝一杯你就真买一杯,等会儿你们用同一个吸管?” 向溱没细想:“可以倒进杯子里喝。” 方难水:“这么喝就没有喝奶茶的灵魂了。” 向溱觉得有道理:“那就等矜矜喝完,我喝剩下的。” “……”方难水拨了拨身上的鸡皮疙瘩, 闷闷地撑起伞走进雨中。 虽然很肉麻, 但他也想被叫小名。 水水?方方? 方难水心不在焉地往前冲,连红灯都没注意。 向溱一把将人拉回来:“看路。” 他们回到烤肉店的时候, 叶矜和钟不云已经开始了别的话题。 烤盘上没什么食物, 应该是为了等他们回来一起烤着吃。 但向溱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方难水比较直接:“你们聊什么了?” 向溱也想知道, 默默侧耳听着。 “哦~”钟不云看向叶矜, 意味深长地问,“能说吗?” 叶矜淡定:“你说啊。” 话在钟不云嘴边绕了两圈:“说你成绩有多差, 哪几门要专门补补。” 方难水瞪着他,愤愤嘀咕:“鬼才信你。” 叶矜看得好笑, 这两人还挺有意思。 虽然年龄相差十二岁,但钟不云还真就被方难水给‘桎梏’了。 据钟不云自己的意思, 他对方难水没什么想法, 毕竟太小了,还是个小屁孩。 但这段时间,钟不云想带个伴回去都不行,怕影响方难水的三观。 于是只能带人出去开/房,裤子还没脱呢, 方难水催命一样的电话就打来了,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上次还被准床.伴误会,以为他家里有人还出来约, 给他竖了个中指直接甩手走人了。 叶矜从没真正进入过同性的圈子, 但听过一些风言风语, 他知道大多数人玩得都很开,约pao也是常态,像钟不云这样一对一不乱搞得已经算不错了。 但到底还是价值观不同。 叶矜很难想象自己会跟一个不心动的人在一起,甚至做一些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事。 奶绿味道很不错,他吸了一口,转手递给向溱。 向溱乖乖捧着奶茶,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对面的钟不云实在被向溱蠢到了,捂住眼睛,不忍直视:“是递给你喝的,不是让你干拿着,暖手啊?” 向溱:“……” 叶矜侧头:“很好喝,你尝尝看。” 向溱看着叶矜咬过的吸管,结巴道:“不了吧……” 叶矜耍着小心机:“可我还在感冒,你不喝一点的话,我会忍不住喝完的。” 向溱耳根蓦得红了。 他很轻很轻地抿着叶矜咬过的吸管,吮了一口。 叶矜接回来,就着向溱嘴唇碰过的地方,毫不在意地咬着吸管喝。 向溱:“……” 他悄悄移开视线,不敢看,只有红透的耳朵出卖了他。 钟不云不爽地啧了声,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向溱身上吃到狗粮。 余光瞥见桌子上已经空掉的果酒瓶,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钟不云叫来服务生,又续了两瓶。 他给向溱的杯子倒满酒:“你俩喝一瓶奶茶怎么够,碰一个。” 向溱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入口时有些疑惑:“换酒了?” 钟不云眼都不眨地撒谎:“服务生说果酒没有了。” 向溱信了。 叶矜默了两秒,隐晦地提醒道:“这酒度数看着挺高。” 方难水夹着牛舌在煎:“反正之前也喝了果酒,已经不能开车了,再喝点也没事。” 钟不云表示赞同,小孩终于干了件不叛逆的事。 他是铁了心地要灌醉向溱,没一会儿两瓶酒就见了底。 向溱哪能跟常年混迹酒吧的钟不云比,一瓶多的时候就不行了,眼神有些放空,脸跟脖子都很红。 钟不云吃完最后一块肉,心满意足地擦嘴:“我们走了,小屁孩不能熬夜,向溱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叶矜:“……好。” 钟不云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方难水离开,隐约还能听见两人逐渐远去的对话。 方难水:“今晚我可以跟你睡吗?我怕打雷。” 钟不云:“不可以,只有我老婆能跟我睡。” 方难水:“可上次我们……” 钟不云:“那是喝多了,不算。” 方难水气得直接甩开他的手跑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老婆的!” …… 叶矜好笑地看着他们背影,等转过头,就看见向溱也闷闷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向溱看起来不太高兴:“你喜欢他吗?” 叶矜撑着下巴,偏头:“还行吧,挺可爱的。” “……”向溱委屈地哦了声,“你喜欢可爱的。” 陈述句。 叶矜乐了:“对,我喜欢可爱的。” 比如你。 向溱不想听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想回家了。” 他口齿还算清晰,但一看脸就知道醉得彻底。 叶矜拉过他的手哄:“好——带你回家。” 没想到向溱把手抽出了。 叶矜:“……不给牵?” “情侣才可以牵手——”向溱闷闷地补充道,“情侣才可以拥抱、睡在一张床上……喝同一杯奶茶。” 叶矜挑了下眉。 向溱这是憋很久没说了吧,心里还藏着这么多小心思呢。 叶矜:“可我想牵,溱哥给不给?” 向溱吸气:“……给的。” 叶矜心砰砰颤,怎么会这么可爱。 一米八几的男人跟可爱这个字好像怎么都沾不上边,但叶矜看向溱是怎么看都觉得萌呆。 他说:“来,牵牵。” 向溱老实巴交地递手。 钟不云已经买过单了,他们直接走人就行。 叶矜一边笑得乐不可支,一边牵着向溱宽大的手下楼。 手机叮得一声,是钟不云发来的信息。 ——人给你灌醉了,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其他太隐私的问题我也不好多说。 向溱没看到信息内容,但却看到了叶矜给钟不云的备注。 于是闷闷不乐。 叶矜耐心问:“又怎么了?” 向溱:“你叫他钟哥。” 叶矜:“不可以叫?” 向溱不说话,就这么与叶矜对视着。 半晌,叶矜终于大致理解了向溱的脑回路。 钟哥……溱哥。 这是吃醋了呀。 叶矜试探地问:“不喜欢我这么叫他?” 喝醉的向溱很会举一反三:“别人也不喜欢……” 街边还飘着细雨,叶矜撑起伞,拉着向溱走进雨幕。 “可钟哥比我大很多,叫名字不好。” 向溱小声嘟囔:“我也叫他名字。” 叶矜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向溱二十六,钟不云三十,两人其实没差太多,直接叫名字也没关系。 他半开玩笑地哄着:“那给你换个专属称呼怎么样?叫哥哥行不行?” 向溱跟受惊的狗勾一样,立刻拒绝:“不可以的。” “为什么?” 向溱酒品算很好了,喝醉了不闹也不折腾,就是直白了很多,更单纯了。 但混沌的大脑里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自己比叶矜其实还小一个月。 “我生日快到了……” 二十二岁的生日就快到了,过完生日……他就能比叶矜大了吧? 叶矜好笑得紧,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了。 不过喝醉的人说话往往都没有逻辑,也正常。 车停在了对面路边停车位上,叶矜没碰酒,刚好他可以开回家。 刚过红绿灯,他和向溱就被拦下了。 叶矜是没想到大下雨天的,这么冷,还有人撑着伞在外面卖十块钱一束的花。 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也很上道,抬头对向溱说:“哥哥,给你男朋友买束花吧!” 向溱憋红了脸,还有些难过:“不是男朋友。” 叶矜忍笑:“给我来一支,扫码付款。” 小姑娘高兴地拿了朵比较好看的玫瑰递给他,然后穿着冰凉的小雨靴继续问过路的行人,要不要带一枝花回家。 叶矜收回视线,把手里的玫瑰递给向溱:“送你。” 这次向溱倒是没再说什么送花是情侣才能做的事,他身体诚实地接过,眼神却一直望着刚才那小姑娘。 …… 五分钟后,叶矜抱着满怀的花,无言地看着向溱。 “不是想送你花。”向溱应该是觉得头晕,倔强地蹲在路边,“下雨天卖花很辛苦。” 叶矜被逗得发笑,哄着人说:“好好——上车,我们回家了。” 好不容易把人哄着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叶矜才绕到驾驶座这边,拉开车门。 他余光却瞥见小姑娘又从巷子里抱了一大捧花出来,继续与路人售卖 “……” 叶矜摇摇头,上车打开空调。 他也没跟向溱说,虽然把花都买了,小姑娘还是没有早点回家。 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向溱一直拿着他送的那支玫瑰不肯松手。 一路拉着人回到公寓,叶矜扬扬下巴:“自己去房间坐一会儿,不许锁门。” 向溱噢了声,眼神一点焦距都没有。 叶矜收好伞,再把那一大捧玫瑰摆到桌子上,没花瓶,只能暂时这么放着。 结果他走进房间,向溱还执着地拿着他送的那支玫瑰。 “……困不困?” “困。” 叶矜:“那把花放下,衣服脱掉。” 向溱迟疑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能脱衣服的意思,还是不想放花的意思。 “花先放一边。” 向溱继续摇头。 叶矜起了点逗弄的意思:“真的不放?可是我想牵溱哥的手怎么办?” 向溱不说话。脸跟耳朵都红红的。 “说啊——”叶矜含着笑问:“要花还是要我?” 向溱智商还在,他伸出没拿东西的左手。 叶矜:“……我想牵右手。” 向溱把花转移到左手,把右手递给叶矜。 “……” 叶矜没辙,只能直接上手扒向溱的外套。 向溱立刻跟被非礼了一样捂住衣领,叶矜悠悠问:“不可以脱?” 向溱迟疑了。 叶矜:“那溱哥的初恋可以脱吗?” 向溱更迟疑了。 叶矜本来没有趁着人酒醉套话的意思,但这会儿却有点忍不住。 “溱哥告诉我,初恋是谁?” “……不能说。” 叶矜也不意外,他弯下腰,捏上想捏很久的、向溱的耳根。 微厚,很热,手感确实很好。 他轻轻揉/捏了两下,缓声哄着:“跟我说说,初恋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向溱被揉得整个人一抖,脸也快红得滴血了。 但就是不说话。 叶矜又捏了下两下。 算了。 别逼太紧。 他刚准备放过向溱,就听向溱小声道:“矜矜……是矜矜。” “……”叶矜猛得一顿。 尽管早就在钟不云那得到了隐晦的答案,可听到向溱亲口承认的时候,叶矜的心跳还是没忍住,漏了好几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后来,知道向溱其实比自己还小一个月的叶矜在床上逗他:叫声哥哥来听听。 向溱红着脸一声不吭,埋头咳咳咳苦干。 来啦来啦,迟到52个红包。 第25章 吻痕 对于向溱喜欢的人就是自己这件事, 叶矜不算多意外,毕竟向溱掩饰得并不算好。 他在心里掀起一场回忆的风暴,可怎么都记不起在哪见过向溱。 一段对话突然浮现在耳边:“溱哥和他怎么认识的?” “……曾经是同校同学。” 同校同学吗? 高中是男女生最容易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喜欢叶矜的人不算少, 他收到过的情书也多到一抽屉都装不完。 向溱会是那其中的一个吗? 不。 叶矜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以向溱的性格,真喜欢一个人, 大概会是站在人群里默默看着的那一个。 如果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没印象也还算正常。 不过叶矜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面前的向溱还握着那支玫瑰, 幸好刺都拔了, 不会戳伤手。 叶矜长舒一口气,没忍住揉了下他脑袋。 应该是困狠了, 向溱整个人都蔫巴巴的,木木地望着他。 叶矜只得哄人:“衣服脱掉, 我不占你便宜,睡觉穿这么多不舒服。” 大概是听懂了, 向溱没再捂着衣领, 任由叶矜半抱半扒地脱下外套。 “裤子也要脱。” 向溱一脸委屈地拎住裤腰,不给碰。 叶矜都快笑累了,喝醉的向溱怎么这么好玩? “真不给脱?”叶矜眯了下眼,挑起向溱下巴,“再不给脱我就亲你了。” 向溱懵了:“……” 一直到差点被叶矜扒.光他都没反应过来, 脑子被酒精迷得不会转了都。 “好了,睡吧。”叶矜坐在床边,给向溱盖好被子, “溱哥, 晚安——” “……” 叶矜垂眸看着乖乖闭眼的向溱, 总算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向溱跟他是同校同学,那年龄有点对不上。 他比向溱小四岁,不可能是同级,唯一的解释只有他刚上高中,向溱就高三了。 即便这样,向溱也会比同级的学生年龄大个一两岁。 上学这么晚的吗? 倒也不是很奇怪,现在有些地方规定就是满七周岁才能上一年级,这样就比同龄人晚一年了。 如果家里再出个什么小情况,比如父母希望小孩心智成熟一点再上义务教育,晚两年也不是说不过去。 叶矜勉强说服了自己,没再多想这件事。 主要是他也想不到,向溱能在年龄这种事上骗他。 看着向溱睡着后,叶矜进了浴室,打算洗个澡。 他一边等热水,一边给柳桉发信息。 ——你对高中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看什么事吧,怎么了? ——向溱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没听过欸。 叶矜顿了顿,想到年后的同学聚会。 他放下手机,褪下衣服走向花洒。温热的水流扑向全身,心脏跳得有点快。 怎么会有向溱这么呆的人。 明明最近这些天的接触与氛围都堪称暧.昧,偏偏向溱看不到,还以为是朋友。 通常来说,喜欢一个人不是最爱脑补么。 等浴室的水声停下,向溱已经睡得很熟了。 叶矜放轻脚步睡到床另一边,被窝里被向溱的体温捂得暖融融,很舒服。 * 向溱难得做了一个和过去有关的梦。 明知道是梦,却醒不过来。 身旁的女生拿着一封情书请求他,帮忙送给二班的副班长叶矜。 女生碎碎念念道:“虽然我知道他不会看,但心意送出去我就放下了……叶矜你知道的吧?别送错了,求求你了班长——” 同年级应该没什么不认识叶矜的,向溱也一样。 他像过去很多次一样,装作路过叶矜的班级,然后再不经意地侧眸,穿过窗户看他一眼。 不过这次,他在二班后门停了下来。 等叶矜走出教室,他再递上手中的情书。 少年的叶矜明显愣住,他第一次收到情书出现这样的反应……大概也是因为第一次遇到男生对自己表白。 向溱磕巴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解释:“是帮别人送的。” 然后他转身离开,不去看叶矜是否有拆开情书,还是直接丢掉了。 向溱的班级更靠近左边楼梯,但每天,不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或者中午吃饭,他都会走过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右边楼梯离开。 因为这样会经过二班。 最初他不知道这是喜欢,只是觉得叶矜很美好。 是他到不了的美好。 即便在后来噩梦一样的日子里,他依旧心心念念着这份美好,苦苦支撑。 画面一转……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报答我!你恶不恶心!?” 向溱倏得惊醒。 他木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从梦里中的情绪脱离。 “早,溱哥。” 他缓缓看向声音来源,是叶矜,曾经年少时一直注视的美好,如今就躺在他身旁。 “早……” 叶矜其实等好一会儿了,想看看向溱醒来想起昨晚的事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害臊到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不说话,还是像上次一样把自己锁进卫生间里不出来,可看他现在的表情…… “溱哥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向溱努力回忆着:“我喝醉了,你开车带我回家。” 叶矜:“……其他的呢?” “我买了一大捧花……”向溱红了下脸,想起自己还被叶矜捏了耳朵,“还有什么吗?” “……” 交流一番后,叶矜险些气笑了。 向溱比人家断片的那种还无耻,他记得一切过程—— 吃完饭,牵手下楼,叶矜买了一束玫瑰给他,他看小姑娘辛苦把所有的花都买了,然后开车回家,叶矜叫他去睡觉,还捏了他耳朵。 这些向溱都记得,唯独不记得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从喝醉到回家睡着之间的所有对话,向溱忘得一干二净。 看叶矜表情,向溱有些忐忑不安:“我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叶矜故作垂眸的失望姿态,“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算了。” 向溱慌了神:“我……对不起……” 他不会是在喝醉后做了什么冒犯的事吧,那也太混蛋了…… 叶矜不逗他了:“不是不好的事。” 向溱松了口气:“那是什么?” 叶矜掀开被褥下床:“自己想。” 向溱:“……” 叶矜去洗手间刷牙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心生一计。 他拉下睡衣领,在脖子上揪出一块红色的痧,不仔细看的话,就像吻痕一样。 叶矜满意地走出卫生间,对毫无所知的向溱意有所指地说:“溱哥,断片真不是好习惯。” 向溱:“……” 他抿了下唇,可叶矜也断片呀。 “不记得就算了,下次可要记得。”叶矜带着星点笑意走近向溱,弯腰从他身上伸过,去拿床那边的手机。 向溱呼吸都停了,叶矜的身体就近在迟尺。 叶矜回过身,在接近向溱脸的时候停下:“我煮了粥,溱哥要不要尝尝?” 向溱别开视线,尽量忽略叶矜过近的呼吸:“好…好的。” 叶矜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想起向溱昨晚委屈巴巴地控诉说,‘情侣才可以牵手拥抱,睡在一张床上,喝同一杯奶茶’。 原来向溱每次跟他拥抱,看恐怖悬疑片牵手的时候,想的都是这些。 叶矜突然坏心眼地倾身,半抱住向溱。 “……!” 向溱手足无措地靠在床头,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叶矜笑了声:“早安吻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我和溱哥不是情侣,那就给个拥抱吧。” 向溱滚了滚喉结……可拥抱也是情侣间才能做的事啊。 叶矜只当没看见他纠结的眼神:“快去刷牙,刷完来喝粥。” 早一个小时前叶矜就起床煮了粥,看着网上的教程按比例煮的。 他来到厨房,打开电饭煲看了眼,突然喷发的热气差点烫着了他的手。 粥煮得有点浓稠,应该是米放多了,但好歹没有变成白米饭,还属于粥的范围。 叶矜盛了两碗放桌上冷着,向溱也洗漱完走了过来。 他拿给向溱一个勺子:“小心烫。” 向溱:“谢谢……” 叶矜在他对面坐下:“谢谢谁?” 向溱张了张嘴,耳朵被粥的热气熏得通红:“谢谢矜矜。” 粥的味道还不错,除了浓稠外没什么问题。 叶矜喜欢加糖吃,还热了两杯牛奶。 微微低头吹气的时候,衣领自然而然地垂下,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子。 向溱冷不丁地看到叶矜脖子中间的那一抹红,整个人都僵住了,拿勺子的手也停在半空。 吻……吻痕? 叶矜忍着笑,装作没发现他的异样。 “我第一次煮粥,好喝吗?” “好喝……” 向溱大脑如同一团乱麻,人都慌了。 钟,钟不云吗? 不对,叶矜应该不是钟不云喜欢的类型,钟不云历届小情.人都是又乖又甜的性格。 叶矜看着也不像是喜欢钟不云的样子。 方难水……? 向溱记得昨晚叶矜对着方难水笑过好几次…… 等等,他隐约记得,钟不云带着方难水走之后,叶矜好像还夸过方难水可爱…… 还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人? 想不出来是谁的向先生有点点难过。 虽然他不该这样,叶矜总会遇到喜欢的、想要在一辈子的人,可他这会儿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脑子一片混乱的向溱完全没想过,落下吻痕的可能是自己,和叶矜最初揪吻痕的目的背道而驰。 叶矜也慢慢发现了不对劲。 向溱可能自己没注意,他这会儿的表情和眼神就像平时被叶矜逗到不知所措时,惨兮兮的,还有点伤心。 不会是以为吻痕是别人亲的吧…… “向先生真的想不起来,昨晚还做了什么吗?” 向溱愣住。 他看看叶矜脖子上的‘吻痕’,再看看自己的手,惴惴不安地问:“我,对不起……我昨晚是掐了你脖子吗?” “……”叶矜一口甜牛奶噎在喉咙处,望着向溱久久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向狗勾:我绝对不可能唐突矜矜的!喝醉了也不可能! 第26章 约会 被向溱神奇的脑补震慑住了, 叶矜顿了半晌才问:“你掐我做什么?” 向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十分内疚不安:“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矜矜对不起……” 叶矜抬手半遮住眼睛,垂眸看着热腾腾的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十六岁了啊向先生, 要不要这么纯洁? 明明已经事业有成,说明社会上的糟心事儿向溱应该也都经历过, 怎么独独这方面这么纯情呢? 这让心思不那么单纯的叶矜起了点负罪感, 像是在哄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学弟。 “对不起有什么用?”叶矜默了半晌笑了, 顺势道, “溱哥要负责哦。” 向溱茫然,不知道掐了脖子怎么负责, 给钱可以吗? 向大‘总裁’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他拿来药箱,抹了点伤药在指腹, 再小心翼翼地涂匀于叶矜脖子。 “对不起……还疼吗?” “可疼了。”叶矜顺着他的话说,“溱哥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向溱迟疑了下。 总觉得转账还不够真诚, 但他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叶矜扬着下巴, 垂眸看着向溱认真的样子,心跳快了那么一点。 虽然不是真的掐伤,他还是由着向溱上了点药。 在向溱上药结束时,叶矜握住了他略糙的手腕:“这样吧,等哪天空了, 溱哥跟我出去约会,怎么样?” “约…约会?”向溱结结巴巴地问。 叶矜笑意吟吟:“怎么了,我们不能约会吗?” 叶矜的态度太自然坦诚, 导致藏着小心思的向溱觉得自己格外卑劣。 他咬了下唇, 朋友之间相约出门, 应该也可以称之为约会吧? 向溱努力说服了自己:“好的。” 叶矜带着笑意喝下一口粥,唇上染了点莹光。 今天的粥煮得有得多,加上很浓稠,叶矜很快吃饱了。 但向溱连着吃了小三碗都没有结束的意思,还小声说自己食量很大。 叶矜无奈,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能吃。 以前不确定向溱喜欢的人真是自己,对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觉得矛盾。 但如今知道了,便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可爱得紧,还有点心疼。 若是旁人,别说喜欢自己三年五年,就算十年二十年,叶矜心里恐怕都未必能有多少波澜,最多给予尊重。 但向溱真的不一样。 “好了,别吃了。”叶矜不许向溱再盛粥,还顺手摸了下他的胃,“这里撑坏了怎么办?” 向溱耳朵一热,胃顿时也热热的。 叶矜淡定自如地抽回手:“溱哥喜欢喝粥的话,我明天再煮。” 向溱立刻摇头,他虽然很喜欢吃叶矜做的东西,但却不舍得叶矜真的去做饭、弄家务。 那双手画画就好了,其他的事自己都会解决。 这几天的雨简直下得没完没了。 昨晚的雨势好不容易小了点,今天又变大了。 叶矜在向溱洗碗的时候接到了谭劲的电话:“谭叔。” 谭劲深吸一口气,那边挺嘈杂的,还有很大的雨声:“案件的调查进度有了很大突破,除了你父母的案子,还有其它的……但纪律在这里,不方便跟你多透露。” 叶矜站在阳台落地窗前,望着灰蒙蒙的长江:“明白。” 谭劲叮嘱道:“这段时间,你不论如何都不要乱跑,不要随意答应别人的邀约,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如果可以,找个靠谱的朋友家里借助一段时间。” “好……我在朋友家。”叶矜轻吐一口气,“谭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别客气,不论于公于私,这都是我该做的。” 虽然谭劲太太杨子黛叶家私交甚笃,但谭劲却不太熟。 无他,谭劲太忙了,每天除了公务还是公务。 有时候可能半夜刚忙完回到家,被子还没捂热就又被一个电话叫走。 用杨子黛的话来说,很多时候她结婚了也跟单身没什么区别。 幸好杨子黛作为医院副院长,她也忙,两人才能将这场寡淡的婚姻持续这么多年。 挂掉电话,叶矜太阳穴突突得跳,他轻轻揉了揉。 其实他早就买了去肇事司机许东成老家的高铁票,腊月二十九到,正月回来。 如果许东成还活着,在大多数人过年就要一家团聚的思想里,他会忍住不回去看看妻子跟孩子吗? 许东成的资料里,说他很疼小女儿。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别让向溱发现这件事。 不过向溱过年应该要回家,能刚好和他错开。 叶矜不是冲动的人,他有防身的能力,也会足够警惕。 但今天谭劲打来的电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些疑惑…… 警方那边就算还没查到幕后黑手是谁,也应该有了怀疑目标,说不定就是他知道的人。 否则谭劲那句‘不要随意答应别人的邀约’未免太无厘头。 叶矜垂眸沉思着,余光瞥见向溱藏便利贴的那个棕色柜子。 他无意识地笑了下……幸好,还有向溱。 至少有了走向未来的奔头。 他回身,靠在阳台落地窗旁,朝刚洗好碗,拿着外套朝他走来的向溱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约会就挑今天吧。” 向溱愣住:“可是今天雨很大。” 他能听得出来叶矜声音还有点喑哑,感冒发炎应该还没好全。 “但是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再过些天就过年了,溱哥得回家吧,还有时间约会吗?” 叶矜一口一个约会,让向溱控制不住地往情侣方面想。 他把外套给叶矜披上,小声说:“有时间的,我过年不回家。” 这下轮到叶矜愣住了。 “为什么?” 向溱抿了下唇:“我跟家里关系不太好,联系得少。” “如果不是不可饶恕的矛盾,那就早点说开——” 叶矜顿了顿:“别等将来后悔。” 向溱知道叶矜想到了车祸去世的父母,却不好多解释什么。 矛盾是有的……但不可饶恕吗? 经过一千多个日夜,向溱已经分不清了。 他不知道自己恨不恨,却知道自己不想见他们。 他每个月都有给家里打钱,但也仅仅如此了。 向溱抿了下唇,小声请求:“等以后再说……行吗?” 叶矜失笑,自己又没逼着向溱回去和父母亲亲热热,怎么一副还怕他生气的样子。 虽然父母的车祸让他觉得要多珍惜眼前人,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但同时他也知道,有些父母真的不配做父母。 他不清楚向溱跟家里是怎么回事,当然不会道德绑架什么。 不过向溱过年不回家的话,那自己要怎么跟他解释出远门的事? 叶矜想了想,打了个预防针:“我过年可能要去亲戚家待几天。” “好的。” 向溱并不意外,只是眼里悄悄落了点失望,就像一只没得到主人疼爱的狗勾,蔫巴巴的。 叶矜忍不住哄:“我尽量早点回来。” 向溱微不可见地翘了下嘴角:“好。” 就是好哄。 不过向溱也习惯了一个人过新年的日子。 钟不云跟家里关系还可以,每年新年都会回去一家团聚。 羊枝有个还在读书的妹妹,虽然年年邀请一起吃年夜饭,但都被向溱拒绝了。 于是每一年都是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两个菜。 然后一边观赏窗外喧闹的烟火,一边一个人盛饭,夹菜,没有酒水,没有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再一个人守岁。 最麻烦的是得提前备好年货,大米蔬菜这些,不然正月里街上冷冷清清的,连外卖都叫不到。 叶矜:“既然不能陪溱哥一起过年,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买年货?” 向溱乖乖应声:“好的。” 还有点高兴。 叶矜:“那今天还陪我约会吗?” 向溱:“可是……” 叶矜:“我可以多穿点衣服,多动动,病才好得快。” 向溱犹犹豫豫地说好吧:“那秋衣秋裤都要穿,毛衣也多穿一件。” 叶矜:“……” 裹死他算了。 刚商量好,那边钟不云又发来信息,给叶矜发的。 ——你俩起床没? ——刚吃完早餐。 然后钟不云直接一条语音打来:“出来玩玩?难难想去玩密室,要六个人才能开,大下雨天的,我去哪找六个人——” 叶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方难水的声音:“你刚刚叫我什么?” “什么都没叫,一边待着去。”钟不云应该是把方难水推开了,然后靠近声筒问叶矜,“你们有别的安排吗?” 叶矜无奈,征求过向溱意见后只能应下,实在也是没想到下雨天能去哪约会。 他本意只是想把某含羞草骗出去,逗一逗。 挂掉电话,叶矜一眼瞥见向溱悄悄抿了下唇,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叶矜笑了声:“怎么了?吃醋了?” 向溱吓了一跳:“没……” 他心里慌得不行,自己的非分之想被发现了? 叶矜悠悠道:“溱哥朋友找我们出去玩,却先打电话给我,而不是给你——还以为溱哥在生我的气呢。” 向溱揉了揉耳朵:“没有。” 要生气也是生钟不云的气,为什么要加叶矜的微信,还给他发信息,吃饭的时候也总跟叶矜聊天…… 向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么小气。 明明知道钟不云和叶矜不可能有什么,但他还是没忍住激起了独占的欲/望。 叶矜突然抬手:“溱哥头发乱了。” “噢——” 叶矜笑道:“头低点,给你理一理。” 向溱听话地低头,被叶矜一顿乱揉,更乱了。 理论上来说,向溱年长四岁,这种行为多少有点没大没小的冒犯感,但叶矜没觉得一点违和。 真好揉。 揉舒服了,叶矜才认真地帮他理好头发:“溱哥真帅。” 向溱红了脸,小声反问:“真的?” 叶矜点头:“真的,如果再多笑笑,就更帅了。” 向溱偷偷翘了下唇角,把刚刚对钟不云的嫉妒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今天就不能算约会了。”叶矜开始偷换概念,“过两天溱哥要再补给我一次。” “——好不好?” “好……” 向溱被哄得晕头转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朋友之间出去玩也叫约会,那为什么四个人出去玩,就不能算约会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真的太好哄了。 (迟到三十三个红包,抱歉抱歉) 第27章 密室 大冬天的, 又在下雨,街面上几乎没什么人。 密室逃脱店离得略微有点远,等叶矜和向溱到的时候,其余四人已经齐了。 这个密室是恐怖解密主题, 六个人才能开启。 另外两个玩家中有一个是羊枝, 还有一个向溱不认识。 他给叶矜介绍道:“这是羊枝。” 叶矜跟羊枝打了声招呼,这个女生挺有个性, 虽然穿着外套, 但不难看出她双臂都是纹身, 一直蔓延到手背上。 叶矜对纹身没什么兴趣, 不过不可否认挺好看的。 羊枝叼着棒棒糖:“你好。” 叶矜回以招呼,然后把目光投向最后一名、偷偷摸摸想要溜掉的玩家, 似笑非笑地说:“这是九楼,跳楼就算不死也要半残。” 向溱一愣:“你们认识?” 叶矜站在他旁边, 轻笑了声:“我室友,余醇。” 余醇看到叶矜的那一刻就想捂脸逃跑了, 他以为叶矜没看见自己, 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余醇转身,干笑道:“咳……好巧。” “是挺巧。”叶矜问,“……你不是回家了,怎么又跑过来了?” “来玩两天。”余醇含糊道,“反正离得近。” 寝室四个人当中, 包应元家最远,得做飞机回去,而余醇家就在隔壁市, 坐三十分钟高铁就到了。 叶矜若有所思:“来玩两天, 既不联系我, 也不在群里说……” 余醇连忙苦哈哈地恳求:“等会进密室了再跟你解释。” 叶矜:“你一个人?” 余醇底气不足:“对啊。” 旁边突然走出一个男人:“真不用我跟你一起进去?” “……”余醇磨了磨牙:“不用!小爷会怕这些!?” 叶矜看看这个男人,再看看余醇,了然一笑。 钟不云从洗手间走出来,后面还跟着方难水:“都到了?那现在开始?” 跟余醇说话的那个男人点点头:“可以开始了,麻烦先存放一下随身物品,手机等能照明的物品都不可以带进去。” “好——” 叶矜借机低声问余醇:“这是你cp郑元霖?他是这里的员工?” 余醇不情愿地嗯了声:“是老板——早不是cp了。” “那你还跑这里来玩?” 余醇余光瞥见郑元霖的笑容,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等会儿进去再跟你说。” 郑元霖拿来六个眼罩和身份牌:“各位的身份卡请一定要保管好,也不要被他人看到,里面有你们的任务。” 叶矜看了眼自己的身份卡,自己姓王,曾是这所精神病院的医生。 自从听到闹鬼的传闻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他手底下曾有一个女病人,就死在医院里,所以想来看看是不是对方冤魂不散,如果能找到尸体帮忙收个尸就更好了。 “大家记住任务后,到我这里依次排队,后面的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眼罩戴好,等密室里的背景播报说完才可以摘掉。” 钟不云站在第一个,成为拿着对讲机的队长,方难水黏着他走在了第二个。 其余人也不可能让羊枝一个女生走在最后,虽然她看起来一点不怕。 而余醇叶矜是了解的,怕鬼怕得要死,恐怖密室不被吓尿就不错了。 叶矜难得体贴:“你去小姐姐后面。” 余醇生怕叶矜反悔,连忙搭上羊枝的肩:“感恩!” 向溱一直没动,理所当然地准备殿后。 叶矜低笑了声:“你站前面,我走你身后。” 可叶矜记得向溱怕鬼,向溱自然也记得叶矜怕鬼,虽然是他装的。 他不给向溱拒绝的机会:“溱哥快站好,要开始了。” 向溱有些不安,他虽然没玩过,但也知道恐怖密室比鬼屋要更恐怖。 想到叶矜看电视都会怕到要握自己的手,他怎么都不放心叶矜走最后。 但郑元霖已经开始带他们入场了,叶矜的手就搭在他肩上。 向溱悄悄往后伸去,第一次主动握住叶矜的手,并小声安慰:“别怕。” 叶矜唇角噙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也不知道是谁怕。 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漆黑,在郑元霖的引领下穿过一条冰冷的长廊。 郑元霖的提醒道:“遇到解不了的问题可以用对讲机呼叫我,天花板没有线索,以及不要强拆道具,禁止殴打或辱骂npc——调.戏也不可以。” 钟不云挑了下眉:“你算npc吗?” 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像是有雷达一样,郑元霖很快get到他的意思,笑了声:“不算。” 方难水冷笑一声,摸黑掐了下钟不云的腰。 玩个密室也能撩骚! 钟不云倒吸一口凉气,不说话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郑元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突然“啪嗒”一声,背景播报语音响了起来。 “这是一栋废弃的精神病院,曾多次传出闹鬼的传闻,你们都是向来一探究竟的冒险者,碰巧齐聚一堂,却不料踏上了一场不归之路……” 语音结束,叶矜第一个摘下眼罩:“好像是医院大厅。” 密室场景肯定没法一比一还原医院,场地缩小了很多,更像是一个大型诊所的大小。 不远处还有个前台,旁边放置着待客用的沙发。 这里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温度也有点低。 可能是为了配合恐怖的氛围,工作人员并没有为玩家们打开空调。 余醇哆嗦地问了句:“老二,你在哪呢?” 叶矜:“你后面。” 余醇立刻蹦到他身边:“手,手给我抓一下。” 向溱悄悄抿了下唇,然后就听见叶矜无情拒绝:“不行,不是说自己不怕?” 而叶矜跟向溱的手却牵得很紧,在黑暗的遮掩下,并没有人发现。 钟不云:“只有前台那里亮着灯。” 还是红色的暗光。 几人慢慢朝着前台走去,羊枝最淡定,没靠着任何人,甚至还想踹翻狗粮。 方难水厚着脸皮说:“我害怕,你抓着我。” 钟不云无语:“……” 余醇见抓不到叶矜的手,退而求其次地攥他袖子:“走慢点……我有点慌。” 离前台越来越近,唯一的红色暗光也开始忽闪忽闪,突然:“滴滴——滴滴——” 刺耳的来电声炸响在每个人耳边,余醇直接抱住了叶矜胳膊:“呜——别吓我!!” 叶矜懒得理他,他比较担心向溱。 掌心的力道紧了又紧,向溱明显有点害怕了,却还在小声安慰他:“别怕——” 叶矜忍着笑:“有溱哥保护,我哪里会怕。” 向溱认真点头:“嗯!” 余醇满头问号:“……???” 这位帅哥是不是不知道,叶矜可是玩遍了市场上恐怖游戏,还能面不改色的男人。 后边的人说着,钟不云已经走到了前台面前,接旁边的座机电话:“喂?” 瞬息间,灯灭了。 话筒里紧跟着传来女人的啜泣声:“阿朗……阿朗……你怎么都不来接我……” “快跑啊!!!!!” 余醇第一个尖叫出声,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长发女鬼,正握住了他的脚踝! 走廊尽头闪烁了两下绿光,所有人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余醇快哭了:“别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吧!!” 绿色的灯光间接性的闪烁,非常影响视线,众人跑了一分钟发现又回来了原来的前台,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绕圈! 向溱握着叶矜的手:“羊枝不见了。” 队伍中唯一的女孩不见了,余醇慌了神:“不会是被鬼抓走了吧?” 方难水:“鬼不还在追我们吗!?” 叶矜细心一点,他瞄了下走廊两边,隐约看到一团黑影——那里好像是个门。 其他人都在往前逃亡时,叶矜一把拉过向溱也闪进去,果然撞上了还在吃棒棒糖看戏的羊枝。 羊枝坏笑道:“别喊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被追着跑几圈。” 叶矜和向溱同时默然:“……” 太坏了。 通常来说,这间屋子是目前唯一开放的一间屋,需要大家在黑暗中被女鬼追逐的时候发现并躲进来,一起关上门才能阻隔追击。 人没齐,房间里比走廊还黑,一点光线都没有。 叶矜靠在墙上等其他人,闲来无聊把玩着向溱的手,时不时捏两下,揉一揉。 因为有羊枝在,向溱都不敢吱声,只能任由叶矜为所欲为。 幸好环境黑,别人看不见他通红的耳朵。 一直跑了四圈,其余三人总算发现不对劲了,余醇嚎叫道:“密室不可能一直让我们跑的啊!!” 钟不云不确定地说:“这里好像有个门!” 光线太暗了,看不清,加上他之前没什么玩密室的经验,才一直拉着方难水跑到现在。 余醇纯粹是智商不在线,方难水倒是早发现了,但想多跟钟不云牵会儿手,就没说。 “快快!进去!!” 三人蜂拥而入,房里的灯瞬间亮了,虽然很暗,但聊胜于无。 羊枝手快地一把关上门,将鬼隔绝在外。 确定门外的鬼走了,几人这才松了口气,去观察房间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线索。 这似乎是一间演练用的手术室,四周还有几只假人偶,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叶矜捏了其中一个,还是硅胶触感,戴着假发。 “这里有张日记残页!” “说的什么?” “日记主人应该是这里的护士。”羊枝大概复述了一遍,“说是这间精神病院用药不当害死了很多病人,她每天值夜班时都能听到诡异的声响。” “最可怕的一次,她亲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鬼游荡在走廊上,伴随着红色灯光,她害怕的躲进练习手术室,发现只要藏在假人偶身后,女鬼就不会管她——” 走廊上,忽而又从远至近地亮起暗红色灯光—— 余醇卧槽一声:“是不是红灯一亮,就会有鬼出现?” 话音刚落,原本被他们锁好的门,突然啪嗒一声打开了。 一片死寂后,众人迅速分头行动,照着日记的说法躲到人偶身后—— 人偶只有四个,注定有四个人是要成双成对。 叶矜无视了余醇的恳求:“你去那边,他害怕,我得陪着他。” 余醇:“……” 他也害怕。 他也想有人陪着,泪目。 终于,在红色的灯亮到门口时,大家都屏住呼吸藏到了人偶身后。 叶矜捏着向溱的手,在他手心写字——不怕。 向溱有点紧张,勉强分辨出他写的什么。 叶矜起了玩心,又在他掌心写下四个字。 向溱痒得不行,被密室的节奏弄得有点紧张,加上叶矜写得太快,他只感觉到第一个字是“我”。 红灯还没灭,鬼随时都有可能出来,他也不敢出声问。 突然,走廊上暗红的灯光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不过一秒,房间里就疯狂闪起了红光,时灭时亮,让人的心脏紧成一团。 向溱的面前就是人偶漆黑的假发,他不过是眨了下眼,等红光再次亮起时,原本人偶后脑的位置——突然变成了一张鬼脸!! 叶矜冷不丁地被向溱抱了个满怀。 他无言地透过向溱肩膀,与吃了满嘴狗粮的女鬼npc四目相对。 npc面无表情地走开。 真害怕的时候人是叫不出声的,比如向溱。 怀里的温热让他急速的心跳安稳了些,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过分的事,耳根通红不说,解释也结结巴巴的:“我……” 叶矜忍着笑:“我知道,溱哥是想保护我。” 向溱红着脸,低低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是迟到的补偿,晚上发,不影响凌晨更新。 第28章 任务 待女鬼走后, 忽明忽暗的红光终于结束,变成了正常的暗淡灯光。 向溱都不敢与叶矜对视,刚刚拥抱的满足感依稀还在。 旁白声从广播里传出,大意是他们这群冒险者发现精神病院里真的有女鬼, 并且他们已经被困在了这里。 想要活着离开, 就要消除女鬼的仇恨,让她的尸身重见天日。 “还要找尸体?” 钟不云琢磨着:“尸体是像刚刚那种npc扮演的, 还是一个假人?” “假人的话不好分辨吧?”余醇试探地戳戳旁边的人偶, “这只也是女的。” 方难水:“这个抽屉有锁!” 他话音刚落, “砰”得一声, 刚刚把向溱吓到的那个人偶脑袋突然掉在了地上,随之飘落的还有一张纸条。 叶矜拍拍僵硬的向溱, 俯身捡起:“又是一张日记残页。” 羊枝接过:“上面说,医院的所有备用门卡都在这间屋子的抽屉里, 而抽屉的所有备用钥匙都在前台。” “女护士也曾被困住过,她发现在这里要尽可能一个人行动, 除了封闭的房间外, 千万不要多人聚集,因为阳气太重会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就是说单人任务呗?”经常玩密室的方难水很懂套路,“我们得派一个人去取钥匙。” 钟不云:“谁去?” 余醇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摆手:“我不行!” 羊枝揶揄道:“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余醇厚着脸皮:“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 监控室里的郑元霖闻言笑了声, 他想了想,拿起对讲机跟密室里的众人说:“这里的意思就是,无论你们是出去取东西, 还是转移到下一个房间找尸体, 你们都必须一个人行动。” “举个例子, 如果要转移到下一个房间找尸体,得先去一个人,等对方进了房间,再过去第二个人,以此类推。” “并且,同一个人不可以连续出去。” 余醇顿时苦了脸……这岂不是意味着随时随地都是单人任务? 郑元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但考虑到部分玩家比较害怕,现在可以给大家唯一一次降低难度的机会,请问是否要降低难度?” 除了余醇和向溱外,其他人估计都无所谓。 没想到方难水第一个说要,如果一直单线任务,他就没法跟钟不云腻在一起了。 “好的。降低难度后,只有两位玩家可以在外出时有人陪同,各位请自行选择。” 余醇立刻举手:“我我我!!” 他早忘了在外面跟郑元霖吹过的牛皮,说他绝对不可能怕的,现在啪啪打脸。 没等方难水说话,叶矜就开口了:“算我一个吧?我也有点害怕。” 余醇:“???” 你怕个die儿! 叶矜在向溱耳边说:“溱哥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向溱脸上的热气还没消,耳朵又敏.感一抖:“好……” 人选确定,方难水郁闷地插兜靠墙,不说话了。 “那谁去拿钥匙?” 羊枝摇摇头:“我去吧。” 余醇干笑道:“怎么好让女孩子去呢……” 羊枝睨了他一眼:“那你陪我?” 余醇闭嘴。 羊枝不怀好意地笑了声:“你确定不陪我?现在不陪我,我后面也不会陪你做任务哦。” 余醇:“我有老二……” 他转过头,叶矜正淡定地靠在手术床边,玩着向溱的手好整以暇地看他。 羊枝笃定地说:“你放心,这里除了我没人会陪你。” 钟不云倒是无所谓,但方难水就是个小气鬼,肯定不高兴。 余醇没办法,只能在一众目光中,蹑手蹑脚地跟在羊枝后面。 惨兮兮。 “你们记得留门啊!” 他们刚前往走廊,叶矜几人所处的房间灯就灭了。 叶矜眸色一动,压低声音对向溱说:“溱哥,我害怕。” 向溱立刻握紧叶矜的手:“我在。” 这哪里够。 叶矜揽上向溱的腰:“像刚才那样抱我,好不好?” “好。”向溱倏地脸上一热,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搂紧叶矜,“别怕。” 郑元霖坐在监控室里,嘴角抽搐,简直没眼看。 叶矜哄骗着向溱抱他,方难水仗着黑漆漆的没人看得见,一直踮脚求吻,钟不云就按着他脑袋,不给动。 而外面的余醇还在瑟瑟发抖地观察周围,羊枝已经在抽屉里翻到了钥匙。 余醇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回头就看见女鬼站在自己不远处:“快跑!!” 虽然很害怕,但也没把羊枝一个人丢下,而是把人从前台拉出来一起冲向与女鬼相反的走廊。 “啊啊啊啊啊!!别追了啊!!” 外面尖叫声有多惨烈,叶矜这边就有多平静。 向溱把叶矜抵在自己和墙中间,不敢抱得太紧,就虚虚贴着。 叶矜摸着向溱的背,无声安抚。 外面两人跑了大半圈后终于冲进了屋,一把抵住房门,灯应声亮起。 向溱与叶矜堪堪分开,方难水还被钟不云按着头,满眼幽怨。 余醇心有余悸地靠在门后,羊枝拿着钥匙把抽屉打开。 “……没有门卡。” 抽屉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新的日记残页。 羊枝把日记内容读出来:“今天‘我’还是没能逃出去,我怎么都找不到她的尸体,消除不了她的怨恨,我或许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我鼓起勇气拿着所有门卡,一间一间地去找,可仍旧无功而返……甚至还招来了……” “有一部分字被墨水糊住了。”羊枝蹙了下眉头,继续说,“门卡在逃跑的过程,被‘我’不小心洒落在走廊上,红灯亮起时,我无意看见墙上贴着火灾逃生路线的图纸,我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可我错了……那里确实是出口,而我也被充满仇恨的女鬼挡住了去路。” 日记到此结束。 叶矜:“所以我们还得去走廊上找门卡。” 余醇:“门卡应该有好多张,应该不用一个人去一次吧?” 钟不云打开对讲机问了下,郑元霖回应:“如果一个人能带回所有门卡,后面的人就不用去了,但如果他只找到了一部分,就需要下一个人继续。” “还有,要把墙上的逃生路线图纸画下带回来。” “这也太难了吧……” 羊枝:“我刚刚在前台桌子上看到了纸和笔。” 钟不云松开方难水:“同一个人不能连续出去,所以这次不能是你们去。” 钟不云决定出去试试。 他没怎么玩过密室逃脱,但不怎么怕这些,明知道都是人假扮的,真要遇上了还能出口调.戏几句…… 哦,不能调.戏npc。 叶矜发现,只要一有人出去做任务,房间的灯就会灭掉。 这次的任务有点难,走廊上是没有灯的,想要看清地上的门卡,就必须一边被女鬼追,一边寻找。 只有女鬼出现的时候,才有一闪一闪的红灯。 不过这些都与房间里的几人无关,叶矜故技重施,再次让向溱抱他。 虽然他不怕,但向溱的怀抱很结实,真的很有安全感。 想到这个怀抱的主人比他还怕鬼,叶矜又忍不住笑了。 向溱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拥着叶矜的背:“怎么了?” 叶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溱哥的腰抱着好舒服。” 向溱喉咙一紧。 叶矜抬起头,将下巴磕在向溱肩膀上,好似无意地侧脸,嘴唇亲到向溱的耳朵。 向溱耳朵抖了好几下,红得烫人。 本来他还不知道是嘴唇,偏偏叶矜故意说:“抱歉溱哥,太黑了,不是故意亲你的。” 向溱脑子瞬间炸开:“……没,没关系。” 明明亲的是耳朵,偏偏叶矜咬故意模糊概念,说成‘亲你’。 向溱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脸也跟着热起来,就好像叶矜柔软的嘴唇真的亲在了他脸上——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红灯一闪一闪地逼近,钟不云迅速冲进屋里堵上门,暗淡的灯光亮起,他长舒一口气。 “只找到了三张门卡。” “前台我过不去,女鬼在那里堵着。” 方难水懂了:“她就是不希望你一个人把任务都做了,要让其他人也体验一下。” 钟不云把门一开,将方难水这个小崽子推出去:“去吧,我等你回来。” 懵逼的方难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钟不云!” 一阵鸡飞狗跳后,方难水带着剩下的门卡回来,怒气冲冲地拍在钟不云手里:“你就不配脱单!” 他跟钟不云一样,想去前台拿纸笔的时候,都被女鬼挡住了去路,得下一个人去。 叶矜牵过向溱的手:“我们去吧。” 向溱点点头,其余人都去过了,他们不可能一直不动。 走廊里,暂时一片幽黑,叶矜凭着记忆摸索方向:“我记得前台在右边,然后右转出去旁边有道推拉门,外面就是前台……” 向溱紧紧护住叶矜左右,怕女鬼突然跳出来吓他。 其实黑暗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未知,你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会不会有女鬼随时跳出来吓你…… 也不知道你的身后,是不是正悄无声息地跟着一只鬼。 向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女鬼正拿头发撩着他后颈,他心跳都差点停了,却被女鬼用力打了一掌。 这意味着失去一条命,密室里失去三条命就代表淘汰。 而正好,叶矜回头想问向溱怎么了——直接被踉跄向前两步的向溱亲到眼睛。 叶矜缓慢地眨了眨眼,黑长的睫毛撩着向溱有些干燥的嘴唇,痒,也热。 向溱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离得及近,叶矜的吐息正对着向溱的脖子。 他带着笑意问:“溱哥打算亲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感谢npc 下章结束密室。 来啦来啦,这是加更,更新在凌晨,会比较晚,不要等,明早再看哦。 最近作息太乱了,在尽力调整,以后会尽可能地固定更新时间。 第29章 结束 向溱连忙倒退好几步, 还撞上了‘女鬼’,他也顾不得害怕了,连连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叶矜忍笑,“这里太黑了, 看不见也正常。” 女鬼:“……??” 你们刚刚干嘛了? 玩家看不见, npc其实也看不清,只是对地形比较熟悉而已。 叶矜拉过向溱:“快走吧, 我们去拿纸笔。” 他们很快到了前台, 向溱已经无心害怕, 满脑子都是叶矜眼睛的温热触感。 找到纸笔后, 代表女鬼来了的红灯也忽明忽暗,叶矜一把握住向溱的手, 带着人冲向走廊。 直到转了两圈,他们才找到逃生路线图, 叶矜只是看了一眼,停都没停:“回刚刚的房间!” 没有画下图纸就算任务失败, 结果叶矜带着向溱回到房间后, 在昏暗的日灯下将逃生图毫无遗漏地复刻了一遍。 监控室里的郑元霖:“……” 墙上的路线图其实是一个小机关,当玩家站在面前,它就会啪嗒一声掉下来,然后出现女鬼的脸。 结果叶矜直接无意地跳过了这一步。 羊枝惊叹:“你记忆这么好?” 叶矜笑了声:“它比较简单,复杂的我就记不住了。” 图纸上还标了各个房间的名字, 病房,手术室,院长室等。 他们带着门卡, 依次往斜对面的房间前进。 这里是一个多人病房, 几人翻来覆去, 也没能找到女鬼的尸体,看来应该不在这儿。 “我感觉是不是要把所有房间都去一遍才能找到她尸体?” “有道理,不然玩家提前找到就结束了,门票也白花了。” 这个密室体验不错,虽然他们得到了所有门卡,但有些门卡磁坏了,他们还得去做单人任务给门卡加磁,房间里也有很多需要解密的地方。 一直冲进最后一个房间,他们都没能找到女尸。 方难水琢磨着:“不应该啊……不会要我们再跑一遍吧?” 余醇没出息地哆嗦了下,实在是被女鬼追出了阴影。 叶矜思忖两秒:“倒是有个地方没找过。” 一分钟后,确定门外徘徊的女鬼离开,叶矜带着所有人来到前台大厅,然后指了指沙发。 向溱猛得一僵:“你是说,尸体在沙发下?” 前不久,他还在坐过这个沙发。 叶矜捏捏他的手:“就算真的在沙发下,那也是活人扮的,别怕。” 向溱脸一红,小声说:“我不怕。” 叶矜顺着他:“嗯对,是我怕。” 钟不云和方难水摸索片刻,发现还真在沙发下,是个真人npc。 她的身体下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一个担架,方便玩家抬起移动。 “我草,不会突然诈尸吓我们吧!” 余醇躲‘女尸’远远的,虽然知道是真人,但妆容画得太真实了。 羊枝啧道:“人家胸膛还起伏着呢……诶,好像是个男npc。” 她摸了一把对方的腿:“手感可以啊兄弟。” npc:“……” 说好的不许调戏工作人员呢? 而钟不云也在沙发缝里找到了最后一张日记残页:“我们要把女鬼放回他死亡的房间,并找到四盏灯分布在走廊的四个角落……玩一场四角游戏。” 这个游戏很出名,在场几人除了向溱外几乎都听过。 就是需要四名玩家站在四个角落里,由第一名玩家开始行动,走向下一位玩家,拍一下他的肩,被拍到肩的玩家再朝着下一位玩家移动…… 这样一来,最后一名玩家理论上是拍不到肩膀的,因为第一个角落已经空了,而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继续朝下一位玩家移动就好。 但如果所有人都拍到了肩膀……那就意味着他们当中多了一个‘人’。 这一次,规则上绝对不可以有人陪同,必须选择四位玩家单独去做这事,另外两位要守在女尸死亡的房间。 余醇之前被女鬼吓的时候差点就跪下了,自然不肯单独行动。 他占了一个安全名额,剩下一个就得在同样‘害怕’的叶矜和向溱中挑选。 叶矜还没说话,向溱主动说:“我去吧。” 叶矜:“溱哥可以吗?” 向溱点头,看着也不是特别害怕,叶矜就没争。 做任务的人要分别去之前的四个房间拿灯,然后放置到走廊的四个角落里。 五秒后,一阵诡异的音乐响起,灯啪得一下,灭了。 叶矜和余醇在昏暗的病房里无所事事,余醇壮胆跟npc搭话:“兄弟,你一个月多少钱啊?” ‘兄弟’没说话,只是在余醇的一再追问下竖起五根手指。 余醇勉强看清楚了:“五千?” npc的手还是没放下去。 “总不可能是五万吧?” npc放手了。 “我草真的假的?一个月五万?”余醇瞬间不害怕了,十分激动地握住npc的手,“哥们,你这还招人吗?” 叶矜站在一边无言以对:“你来上班,到底是你吓玩家还是玩家吓你?” 余醇:“可是五万啊……” 叶矜:“他是老板,一个月五万不正常?” 余醇感觉到不对劲了。 老板……不是郑元霖吗? 他往后一跳三米远:“郑元霖?” 他是真没认出来,又画了妆又带了假发,光线还很黑,根本看不清脸。 床上的‘女尸’一动不动,没给出回应。 “啊!!!”直到外面传来了方难水的惊呼。 余醇吓得一抖,猛得往前面一扑,直直撞到郑元霖身上。 ‘女尸’说话了:“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知道是郑元霖后余醇一点不慌了,他恨恨tui了一口:“你跑进来干什么?” 郑元霖:“看你有多怂。” 余醇:“滚!” 说是这么说,他依旧死死扒着郑元霖胳膊。 叶矜没管他们,走到门边观察情况。 他的害怕是装的,但向溱是真害怕,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叫。 两分钟前,向溱就遇到了惊悚的时刻。 理论上来说,他前面的这个位置应该是空的,拍不到任何人的肩,他需要继续朝下一个位置移动…… 然而,他抬起手,就碰到一缕长发。 他们当中没人是长发,就连唯一的女生羊枝都是齐耳短发。 向溱僵硬地拍拍对方的肩,不断自我催眠,这是活的,这是活的—— 过了足足十秒,这个‘人’才缓缓离开。 被多出来的‘人’拍肩的正是方难水,被长发撩了后颈才发现不对。 但他们也只能将这个游戏继续下去,直到这个多出来的‘人’消失。 直到第三圈时,向溱摸着墙转弯了两次,都没在角落里碰到任何人。 走廊里寂静得不可思议,他犹豫着出声:“钟不云?” “羊枝?” 没有人应他。 向溱硬着头皮继续走,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怎么都走不到头。 是真的走不到头。 这条长廊原本只有二十米不到,但他现在至少走了两个二十米了。 但凡耳边有个女鬼的声音,他都能安下心继续游戏,可偏偏太安静了……就好像他早就脱离了游戏。 向溱神经紧绷,直到他摸到一个门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吐息,是女鬼幽幽的声音:“进去——进去——进去——” 向溱艰难往前跨了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关门声。 幸好,前方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溱哥?” “矜矜……” 叶矜被关在这里也有一分钟多了,他朝前走了两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向溱的身体。 握上熟悉的手,掌心却都是冷汗。 叶矜心口一紧,有些后悔让向溱去了。 他带着笑意说:“这里好黑啊,我都看不见你。” 向溱点头:“别怕……应该要结束了。” 叶矜刚想再哄着向溱抱抱他,广播声就突然响起。 原来向溱就是最开始女鬼口中的那个阿朗,根据他们一路玩过来的拼凑,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女鬼生前是富家子女,阿朗是个穷小子,但很会甜言蜜语,女鬼很快与他坠入了爱河。 可好景不长,结婚后阿朗就开始对她不耐烦了,不仅经常夜不归宿,还出.轨乱搞。 她想离婚,却被贪图财产的阿朗送进了精神病院,而叶矜拿到的身份卡医生就是与阿朗同流合污的反派。 医生与阿朗共同害死了女鬼,他们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间医院。 结局播报结束,但门仍旧没有打开。 向溱抿了下唇:“后面还有吗?” “可能是想关我们一会儿。” 叶矜抬手摸去,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我比划一下,溱哥的头在哪里——” “这里是肩膀,再上面应该是脸……” 向溱呼吸一窒,小声说:“是耳朵。” 叶矜拖着喔了声,轻轻揉捏了两下,直到感觉手下触感发烫才放下心。 修长的手指在黑暗中向左移动,叶矜勾了下唇:“那这里是鼻子吗……” 向溱浑身一抖,动也不敢动:“是嘴巴……” 叶矜拖着尾音又喔了一声:“那溱哥的嘴唇有点干欸,回去涂点唇膏好不好?” 向溱嗓子很痒,在黑暗里回应:“……好。” 叶矜其实比较想直接亲上去,向溱的嘴唇薄厚适中,因为冬天有些发干,但触感温热,也很软。 不知道接吻会是什么滋味。 但他们还在密室里,头顶有监控看着。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确认过关系,突然亲上去,向溱这个老‘迂腐’说不定还觉得他耍流.氓。 啧。 不想耍流.氓的叶矜依然摸着向溱脸,向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敢动,只能惨兮兮地被揉被rua。 而害怕早就被抛之脑后了,原先发白的脸也荡起了一阵阵红晕。 叶矜起了点坏心思,向溱怎么就这么乖。 像只忠诚的大型犬,任主人怎么磋磨都不反抗。 他估摸着,就算自己用手指抵开向溱的唇,去勾他的舌.头,向溱也不会乱动。 不过还是算了,刚摸过那么多密室道具,手指应该不是很干净。 身后的门在十秒后缓缓打开,钟不云等人已经等在了外面:“恭喜两位反派‘出院’!” 向溱耳根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流/氓矜矜。 意犹未尽.jpg 第30章 火锅 钟不云问:“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的时候慌不慌?” 向溱诚实道:“有点。” 叶矜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 勾了勾向溱手心以示安抚。 向溱耳根刚消散的热度又起来了。 郑元霖笑道:“大家后面还有事吗?请你们吃个饭怎么样?” “不去。”余醇第一个不同意,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郑元霖笑眯眯的:“没关系,今天下雨, 店里不忙, 而且也用不上我。” 其他人都无所谓,钟不云也更恶趣味, 想凑余醇跟郑元霖的热闹。 简单来说就是想吃瓜。 方难水比余醇还不情愿, 生怕钟不云看上郑元霖了。 “走吧, 相逢即是缘。”郑元霖蛊惑道, “隔壁商场有家火锅味道很不错。” 之前在密室扮演女鬼的npc小姐姐也出来了,刚换好衣服, 卸了苍白带血的妆容之后,是个异常清秀的女孩。 余醇眼睛一亮, 顿时改变了主意:“把小姐姐带上一起吧,刚刚辛苦她了。” 郑元霖:“……” 前不久才在密室里被追得鬼哭狼嚎的余醇, 这会儿又‘见色起意’了。 于是一行八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火锅店, 幸好今天下雨,客人不多,还有一个大的十人座位。 小姐姐叫谢斯雯,和在密室里女鬼诡异恐怖的样子不同,本性挺文静的一个女生。 余醇一直在跟对方搭话, 他性格外向,聊什么都不容易冷场。 叶矜记得,余醇以前在寝室里说过, 自己理想中的对象就是这样的, 文静清秀, 不需要多好看,多性感,和他一样普普通通就行。 他看了眼郑元霖,果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叶矜夹起一根小酥肉送到向溱嘴边:“好吃,你尝尝。” 向溱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才红着脸把小酥肉咬入口中。 叶矜:“瞄什么?我喂你吃得见不得人呀?” 向溱慌了下,怕他生气:“不是的……第一次被朋友喂吃得,有点不好意思。” “朋友?”叶矜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溱哥真的只把我当朋友?” 向溱缓慢地眨眼,试图抑制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跳:“嗯……很好的朋友。” 叶矜故意问:“比钟哥还要好?” 向溱抿了下唇:“不一样的。” 叶矜:“哪里不一样?” 向溱答不上来了。 总不能回答,都是很好的朋友,但我喜欢你啊。 叶矜也不急,慢慢来,感情要循序渐进,才能更长久。 火锅很快端了上来,鸳鸯锅,吃辣的坐半圈,不吃辣的坐半圈,都吃的坐中间。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余醇一直在跟谢斯雯说话,试图得到一个联系方式。 钟不云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突然跟郑元霖聊了起来。 郑元霖也恢复平常的情绪,跟钟不云谈天说笑。 羊枝偶尔搭话,专心吃东西。 独独方难水最郁闷,恨不得掐死身边的钟不云。 叶矜摇摇头,继续投喂向溱。 “这个也好吃。” 他故意夹了一只虾,向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张开嘴——然后被叶矜用力拍了下手。 “上次怎么跟溱哥说的?” 向溱:“……” 叶矜吃下那颗虾:“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向溱磕巴地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再喜欢给你夹菜的那个人,也不可以吃过敏的东西。” “……”向溱呼吸一窒,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叶矜紧接着说,声音有些落寞:“我知道,是因为我跟他长得像,溱哥才这样的。” 向溱憋了口气,懵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叶矜继续夹菜:“但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以后不许再吃海鲜了。” 向溱松了口气,重重点头:“不吃了。” 叶矜话锋一转:“但如果初恋给溱哥夹虾,溱哥吃不吃?” 向溱呆了呆:“……” 好问题。 这要怎么回答才最完美? 幸好郑元霖及时解救了他:“这家的牛蛙味道很不错,再不吃要煮散了。” 这家店的鸳鸯锅很特别,外一圈大的是辣锅,中间一个小圆是清汤。 大家把海鲜类食物都下在了辣锅里,刚好向溱也不怎么吃辣。 “很赞。”钟不云吃了一块腿肉,“以后可以多来。” 吃了大半时,余醇和谢斯雯还处于聊哪家密室好玩的进度,钟不云和郑元霖已经加上微信好友了。 快结束时,郑元霖说去买单,钟不云紧跟着说去趟洗手间。 结果过了十分钟,两人都还没回来,方难水按捺不住地起身:“我也去下卫生间。” 向溱有些担心,叶矜善解人意地说:“我也想去卫生间,溱哥陪我一起?” “好。” 余醇对叶矜竖了个中指:“以前怎么不见你去洗手间都要人陪?” 叶矜起身回首一笑:“难怪你单身。” 余醇:“……” 向溱隐隐知道钟不云要做什么,怕闹出什么事来,没注意叶矜说的话。 他们刚到男卫生间,就见方难水僵硬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洗手台。 镜子里,钟不云正靠在墙上,郑元霖跟他贴得很近,两人接了个不激烈但挺长久的吻。 叶矜:“……” 方难水眼睛都红了,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钟不云推开郑元霖,走出来看见向溱和叶矜也不意外:“小屁孩跑了?” “嗯——”向溱叹了口气,“你干嘛气他。” 钟不云洗了洗手:“小鬼才十八岁,不让他看清我是什么人难道还带着他跟我鬼混?” 郑元霖耸耸肩:“帮了你的忙,怎么回报我?” 钟不云思考片刻:“教你接吻技巧怎么样?作为一个1,你吻技是真差。” 郑元霖脸黑了:“滚!” 钟不云乐出了声,好半天才收住:“友情提醒,别搞直男,小心遭报应。虽然咱俩撞型号了,但哥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郑元霖睨了他一眼:“都是你睡过的?” 钟不云:“不至于,不至于。” 叶矜and向溱:“……” 说话间,余醇也来了:“你们搁这干嘛呢?小方跑出去了,发生什么了?” 钟不云啧了声:“没事。你们继续吃,我去找人。” 他知道方难水自尊心强,不去给个台阶下,小鬼今晚能气得露宿街头。 余醇一脸莫名,刚想回去就被郑元霖拉住了。 他警惕地问:“干什么?” 郑元霖一噎:“至于么?” 余醇哼了声。 郑元霖松开他小臂:“你不是想加斯雯好友?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我给你拉玩家群里,第一排头像是猫的那个就是她,自己加。” 余醇有点不相信他这么好心,狐疑地打量好几眼。 “行了,之前说你不像直男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郑元霖呼了一把他头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先回去吃了,还没过瘾呢。” 等人走了,叶矜这才有空问一脸莫名其妙的余醇:“你怎么从家跑到这里来玩密室了?” 余醇:“……说来话长。” 叶矜:“那就长话短说。” “……”余醇憋了半天,“就昨天,咱打游戏不是从大厅邀了个野王过来吗……后来发现这是郑元霖这狗比的小号。” 叶矜:“……” 这神奇的缘分。 余醇:“本来我想把他踢出去,但我就最近不装妹子钓野王后,游戏一直连跪,就继续跟他排了……” 然后聊着聊着,郑元霖又说要为那半年的欺骗道歉,又说cp做不成可以做好兄弟嘛,还带着激将法硬生生把余醇钓过来了。 叶矜感慨:“你跟你的名字真是绝配。” “……”余醇幽怨地看着他,“我看他态度挺诚恳的,觉得也没必要做得太绝,刚好之前跟他说过我喜欢玩密室,他又是开密室的……” 余醇就是典型的那种又菜又爱玩。 打游戏是这样,玩密室也是这样。 “那你今晚还回家吗?” 余醇摇头;“订了酒店,准备明天再走,你要不要来陪我睡?” 一直没说话的向溱耳朵一动。 叶矜自然看到了向溱纠结的眼神,闷笑了声才拒绝:“不去,我有人陪。” 余醇:“……” 他看了眼向溱,诚恳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向溱猛得一僵:“!!!” 叶矜忍笑:“谢了。” 余醇还惦记着斯雯跟牛蛙,叫他们俩赶紧上完厕所回来吃,向溱一脸紧张,磕磕巴巴地问:“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叶矜煞有介事地说:“可能是我刚刚喂溱哥吃东西让他多想了。” 向溱松了口气:“那就——” 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完,他就听叶矜又说:“毕竟溱哥那么喜欢初恋,我也没机会。” 向溱心一抖:“……” 叶矜看着他眼睛,故作落寞态度:“我还挺羡慕溱哥的初恋,从来没有人像溱哥喜欢他一样,喜欢我这么久。” 向溱跟网络限速一样卡壳了:“会…会有的。” 叶矜摇摇头:“不会有了……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瞒你。” 向溱:“……什么?” 叶矜:“我也喜欢——” 他故意顿了顿,向溱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过了好几秒才听到叶矜继续说:“我也喜欢男的。” 叶矜没打算一直这么跟向溱含含糊糊下去,不过还是得循序渐进,最起码,得先让向溱百分百确定自己的性向。 向溱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算意外:“啊……没关系。” 叶矜茶言茶语:“溱哥不会生气了吧?瞒了你这么久,一直跟你同床共枕……” “没有。”向溱定了定混乱的心,就算叶矜真的喜欢男人,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补充道:“不会生你气。” 叶矜忍笑忍得辛苦,坏心思又飘上来了,想把人逗得说不出话来:“溱哥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我像初恋吧?” 向溱:“不……” 叶矜打断他:“如果溱哥能把对初恋的好,分给作为‘叶矜’的我一点就好了。” 向溱耳根都憋红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叶矜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上次叶矜喝醉酒断片,躺在床上睡前跟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不是晚安,是“向先生,把你对初恋的喜欢,分给我一点,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来辽,本章评论随机三十三个红包。 第31章 剖析 向溱莫名有点慌, 说不清的慌。 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朝着他没想到的方向发展了,却又不敢深想。 就像叶矜上次醉酒说的这句话,他从没忘过,却一个字都不敢琢磨。 向溱抿了抿唇, 没说话。 叶矜看着他纠结的样子, 真心觉得自己太道德败坏了。 怎么可以欺负他呢! 于是他贴心地递了个台阶:“我们回去吃火锅吧,他们应该等久了。” 向溱:“好……” 见叶矜这么善解人意, 他莫名产生了一股愧疚感。 真的是太好欺负了。 钟不云追着方难水回去了, 桌子上只剩下四个人。 不知道怎么的又聊起郑元霖的感情史了, 羊枝正在八卦:“真的假的?你就谈过一次对象?” 谢斯雯浅浅一笑:“真的, 还是网恋,线上谈了一年, 一年后面基,见面两个月被人家骗了十二万。” 郑元霖嘴角抽抽:“黑历史就别提了好吗?” 叶矜和向溱跟着入座, 众人哄笑一场。 抛开郑元霖对余醇曾有点想法以外,其实他人品还不错, 也没多纠缠, 对余醇放弃得也很果断。 成年人的世界总难以黑白分明,大家总体聊得还算开心。 吃完火锅就该各回各家了,冬天夜色来得快,向溱和叶矜撑着同一把伞上了车,准备顺道送一程羊枝和余醇。 郑元霖和谢斯雯还要工作, 远远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一上车,叶矜对后排的余醇说:“你是不是真被你名字影响了?” 余醇知道他说得哪件事:“我知道,我这事做得挺傻.逼……其实今天没遇到你的话, 我是想跟他当面做个了断的, 把所有联系方式、游戏关系都解除掉, 从此江湖不见。” 叶矜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道德沦丧,万一他有什么突破底线的想法,这么贸然一个人跟他见面你想过后果吗?你一个学生玩得过成年人的心机?” 余醇垂头丧气:“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叶矜微叹:“你今晚住哪家酒店?” 余醇报了个酒店名字:“但有些事不说清楚,就会一直梗在那里,至少之前在网上的那半年,还不知道他性别的时候,我是真喜欢‘他’的。” 羊枝没插话,她没谈过恋爱,也理解不了选择网恋的人。 比股票风险还高的事都有人做,倒是稀奇。 酒店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了。 叶矜在余醇下车前最后提醒了句:“虽然说歧途有点歧视了,但这确实是条不好走的路,在大多数眼中也不正常,你别给自己挖坑。” 向溱抿了下唇,偷偷看了眼朝车外看去的叶矜。 余醇撑开伞,朝后摆摆手道:“知道了!一定铭记在心!拜拜,群里聊,开学见!” 羊枝住哪叶矜就没问了,向溱应该知道。 大概二十分钟后,向溱带着羊枝来到一个破旧的老小区,但这里地段好,旁边有学校有医院,房价也不低。 羊枝分别跟叶矜和向溱打了声招呼:“走了,回聊。” 车内一下只剩下叶矜和向溱两人。 “溱哥和他们都认识很久了吗?” 向溱点点头:“钟不云和羊枝先认识,然后我才认识的他们。” 还挺新鲜的,三个不同年龄段的人,却成了关系很铁的朋友。 吃火锅的时候羊枝说过自己二十三岁,而向溱二十六,钟不云三十。 “她就是话不多,但人很好。”向溱补充道,“也很厉害。” 犹豫了下,向溱又说:“能帮我问问钟不云找到小方了吗?” 他开车,不方便。 叶矜点点头,给钟不云发去一条消息。 那边过了一分钟才回,找到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叶矜转述给向溱,向溱才松了口气。 大概知道叶矜可能难以理解钟不云的做法,向溱迟疑片刻,问:“你是不是觉得他很过分啊?” 叶矜一顿,摇头:“还好。” 其实他不喜欢去评判与自己无关的事,不过向溱愿意说的话,他愿意听。 向溱犹豫了下:“你知道的,小方才十八岁,他可能都不清楚同性恋这条路意味着什么,从年龄上来说他俩就不合适,而且……” 方难水太干净了,说到底还只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 真要如了方难水的愿,他的未来怎么办,余生几十年还过不过了? 年轻人的新鲜感本来就来得快去得也快,钟不云不怕他对自己是新鲜感,怕的是方难水将来为现在的新鲜感后悔。 向溱很轻很轻地说了句:“他大概是觉得,小方可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跟他混在一起。” “……” 叶矜好半天没说话,他对钟不云的想法并不太关心,但这一瞬间,他突然福灵心至。 “溱哥也是这么想的?” 向溱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钟哥觉得自己与人家不配,是因为年龄不搭,感情经历不搭……那溱哥是因为什么?” 很久之前向溱就说过类似的话,说喜欢的那个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 钟不云这个人不论,但就向溱来说,叶矜不明白他‘自卑’于哪里。 在已知白月光是自己的情况下,叶矜也认为自己还算优秀,但向溱也很好。 非常好。 从小到大对人对事都不卑不亢的叶矜自然不清楚,有些性格里的内敛与自卑,是从小的生活环境与原生家庭带来的。 短短十几年的影响,可能要一辈子才能改掉。 向溱轻抿了下唇,好半天才说:“他会遇到更好的,更合适的人。” 叶矜问:“什么才是合适?” 向溱答不上来了,他心里其实没有固定答案,只是觉得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最起码要能与叶矜比肩,能彼此扶持,走向更好的生活。 叶矜想了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也喜欢溱哥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向溱沉默了,没说话。 他没想过这种可能性,自然也不知道发生后该如何处理。 叶矜循循善诱着:“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过一辈子,本来就说不好。美女可能跟歪瓜裂枣的男人在一起,帅哥也可能跟胖女孩在一起,这世界上下嫁下娶那么多,谁敢说他们不合适?” “彼此喜欢,真心实意地待对方好就行了。”叶矜笑了笑,“溱哥说是不是?” 向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从另一方面来说,叶矜这么鼓励自己和‘初恋’在一起,应该是真的对自己没什么想法。 他将之前在火锅店,因想起上次叶矜醉酒后那句话引起的担忧甩出脑外。 回到公寓,已经过了晚七点。 向溱提前通过远程操控打开了空调,他们一进门就暖融融的,脱外套也不冷,就是比较干燥。 向溱将外出的鞋放进柜子里:“我后面几天可能都有工作,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连着放松了几天,该好好工作赚钱了。 叶矜微顿:“可以的。” 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于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自己的唇膏,把向溱摁在沙发上。 向溱没注意他手上的唇膏,被叶矜这么突然一凑近,简直紧张到要出汗。 “怎,怎么了?” “没事。”叶矜打开唇膏,涂了点在指尖,“之前在密室没看清楚,溱哥嘴唇是真的很干欸,还有点起皮。” 向溱连忙捉住叶矜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叶矜失落道:“溱哥嫌弃我?我刚洗过手了,也消了毒。” 向溱:“……” 他只能红着耳根,让叶矜温热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涂涂抹抹。 好痒。 还有种颤栗的心悸感在无声蔓延。 叶矜涂得很专注,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帮忙涂唇膏一样。 涂到最后一步,叶矜还按了按,向溱的唇色很好看,不艳丽,也不惨白,也不像很多男性唇色发紫,是很好看,很健康的红润。 按着还挺软。 向溱的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 叶矜克制着自己没亲下去,半跪在沙发上的膝盖撤开,冷不丁地说:“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尽力去争取。” “……”向溱小声说:“那挺好的。” “我才不会管我和对方是否般配的问题。”叶矜意有所指地说,“溱哥顾虑这么多,万一哪天,对方选了一个比自己更差的人,怎么办?” 向溱一懵。 好像有点道理哦。 他没想过这个走向……但总觉得叶矜喜欢的人不会太差。 叶矜笑了声:“况且,溱哥真的很好,很优秀,值得任何人喜欢。” 向溱怔了怔,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可现在的他,是他伪装出来的‘形象’啊…… 他从来不是什么富二代,也没有很有钱,性格也不好,不幽默,不风趣,不浪漫,也无法跟叶矜有很多共同话题,职业也不会在一个领域。 叶矜也没把人逼得太紧,好像随口一问:“既然溱哥没想过和他在一起,那为什么不看看别人?” 他没把这个‘别人’说明白,怕向溱这个胆小鬼吓跑。 “他很好……”向溱别开视线,小声说,“我会一直喜欢的。” 叶矜:“……” 啧。 要不是知道向溱喜欢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这真是好一场虐恋情深的戏码啊。 叶矜难得气结,半晌后无奈一笑。 他冷不丁捏住向溱的唇,嘟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才放手—— “溱哥嘴唇真软,亲起来一定很舒服。” 向溱脸色通红地别开视线:“不舒服的……” 叶矜扬眉:“溱哥跟谁亲过?那他真是没眼光。” 向溱好想逃:“没亲过……” 叶矜穷追不舍:“那你怎么知道不舒服?自己还能亲自己?” 向溱:“……” 叶矜弯腰凑近,在向溱面前十厘米处停下,两道温热的呼吸在空气中交融:“要不要实验一下,我来告诉你舒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第32章 套路 向溱心跳乱撞的同时, 竟然还在迷茫地想……朋友之间也可以接吻吗? 大概是被撩得脑子坏掉了。 向溱觉得这样不对,原本已经压下去的忧虑又再次浮上心头。 明明叶矜不会对其他朋友这样…… 脑子里又浮出叶矜刚刚说的话: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上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可能的吧。 向溱悄悄捂了下心脏,艰难别开脸:“矜矜……别闹。” 叶矜:“我闹什么了?” 向溱张张嘴:“朋友之间不可以做这种事。” 叶矜意味深长地喔了声, 总算想明白了? 朋友之间也不会经常拥抱牵手, 同床共枕甚至挨在一起取暖入睡。 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喂对方吃得,不会在看电影的时候在毯子下面捏手。 …… 向溱怎么回到的房间, 怎么去洗的澡, 再怎么从浴室回到床上的, 他几乎都没什么印象。 脑子里乱糟糟的, 向溱尽量控制自己不多想,可怎么都是这段时间以来, 叶矜与自己的‘亲昵’画面。 身体好像要烧坏掉了。 心也是。 叶矜看向溱跟木偶一样呆呆的状态,有些无奈。 “向先生。” 在叶矜唤了好几次后, 向溱终于回过神:“嗯……嗯?” 叶矜含蓄地指了指:“扣子没系好。” 向溱低头看去,自己的睡衣至少有三粒扣子没系上。 叶矜意有所指地说:“看来溱哥没骗我, 确实有腹肌。” 向溱脸色爆红地转身, 差点同手同脚地往洗手间去,却被叶矜一把拉了回来。 “跑什么?”叶矜往床这边做了点,抬手拿起向溱的衣襟,从下到上给他一粒粒扣上。 没等向溱松口气,叶矜就在他腹/部戳了戳:“溱哥的腹.肌给摸吗?” 向溱憋红了脸:“不好的。” 叶矜欣欣然道:“真不给摸?——那我只好去摸别人的了。” 向溱不受控制地代入之前沙发上的画面, 台词一换,就成了“真不给亲?那我只好去亲别人了”。 想想都窒息。 他抿了下唇:“那就摸一下。” 简直委屈死了。 叶矜简直乐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 老实说, 手感真不错。 叶矜故意放慢指尖动作, 看向溱的脸越来越红, 肌.肉也越来越僵硬。 直到受不了了,他才一把握住叶矜的手腕,带着点求饶的意味:“矜矜……” 叶矜无辜道:“怎么了?” 向溱噎了一下,只好小声请求:“只摸一下的。” 叶矜忍笑:“好吧,那以后还能摸吗?” 向溱不敢与叶矜对视,含糊道:“以后再说。”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屋里热意浓浓。 向溱躺在叶矜身边,半点睡意都没有。 因为叶矜抱住了他,说太冷了。 这几天温度确实有所下降,可是两床被子一起盖,已经很暖和了呀…… 不过也可能叶矜身体差一点,体凉,比他更怕冷。 向溱慢慢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没过几秒,他突然感觉一只脚蹭过了他的脚踝,冰冰凉凉的。 “……!” “脚冷。”叶矜抬眸,“可以给我捂捂吗?” “……” 向溱还能怎样呢?他从来就拒绝不了叶矜。 即便知道这样好像哪里不对。 叶矜感受着某向先生不断升高的体温,满意地进入梦乡。 不枉他刚刚把脚放到被子外晾了五分钟。 * 向溱永远起得比叶矜早。 等叶矜醒来,人已经站在床边跟他道别了。 “我要出门了,厨房有粥,记得吃。”向溱犹豫了下,“今天可能会忙到很晚,我请了阿姨来家里做饭。” 叶矜:“好……” 向溱犹豫了下:“出门可以跟我说一下吗?我怕……” 叶矜趴在向溱的枕头上笑了声:“不出门,我就在家里等向先生回来。” 他特意加重了向先生三个字,撩得向溱心脏一颤。 “那……我走了。” “拜拜。” 叶矜想了想,起身下了床,给了向溱一个拥抱:“早点回来喔。” 清晨的亮光从窗帘中穿进,穿着睡衣的青年半抱着衣装整齐的男人,在耳边悄悄说晚上见。 就好像一对真的情侣。 向溱克制地回拥一秒:“再见。” 他离开后,叶矜也没剩多少睡意,他想到某博一直催更的漫画,起身去了书房。 路过全身镜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天一直穿着向溱的睡衣。 其实他自己的箱子里有睡衣,还是向溱帮忙整理的,给他挂进了衣柜里,却从来没提过让他换掉。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这件事,好像叶矜穿向溱的睡衣再正常不过。 叶矜轻笑了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的却是向溱。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能大大方方地把对方推出去,对一切毫无私心呢? 那是亲情,不是爱情。 向溱的私心表现得不明显,但却藏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 某的漫画才更一章,评论数已经到达几百条了。 他靠在躺椅样式的沙发上,拿起画本打草稿。 画里的主角叫今,就一个字,主要是叶矜懒得取名,他也就画得玩玩。 这是今把害羞草带回家的第三天,他将对方放在了阳台上,晒着日光。 今发现害羞草似乎听得懂他说话,还会动,会在他难过的时候用叶片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今很喜欢用指尖戳戳含羞草的叶片,看着它将自己蜷缩起来就会开怀大笑。 直到这一话的结尾,今去洗澡,顺道把含羞草也带进了浴室,想跟他说说话。 结果,含羞草看着不着片缕的他,竟然在没有触碰的情况下自动闭合了。 花盆晃了一下,突然猛得栽倒在地,今呼吸一窒,连忙就要去捞,却碰到一片紧致的皮肤。 含羞草成人了。 叶矜画画速度很快,主要是他不商用,精细度也不会太高。 草稿画了个大概后,他就拿出平板拍照上传,再将精细一点的线稿画出来,以及方格分块。 最后就是上色了,在二次元的图中,漫画的上色应该是最简单且不精细的一种了,但很考验功底。 中午阿姨来做了趟饭,叶矜吃完就继续画,一直到晚上阿姨来时,才画完较短的第二话。 意外的是,将更新发出后不过十分钟,就多了几十条评论。 ——这什么神仙画风!! ——呜呜好看,我也想戳含羞草! ——人形好帅喔!! ——谁攻谁受啊? ——博主好像没说这是双男主漫画欸。 ——肯定是双男主啊!!我赌主角攻! ——看手臂肌肉应该是含羞草攻吧,作者卡章卡得太到位了!你倒是给我们看一下含羞草先生的完整体型啊!! ——+1。 ——怎么着,你们瞧不起美人攻? …… 向叶矜翻翻评论,还挺有意思,甚至已经有粉丝开始写短篇一两百字的同人文了。 其中一篇就是美人攻,他穿着不规整的衬衫靠在床头,对脸色爆红但肌肉分明的含羞草说:“过来,自己动。” 叶矜乐了,不知道把这段文字截图给向溱,他会是什么反应。 阿姨端来饭菜:“您尝尝味道。” “可以的,很好吃。”叶矜笑了笑,“谢谢阿姨,你先回去忙吧。” 阿姨离开后,叶矜拍了张饭菜的照片也向溱看:晚饭很丰盛。 【——那就好。】 【——溱哥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输入中’这五个字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向溱好久才发来两条消息。 【——晚上要加班。】 【——可能会在公司留宿。】 看着手机信息的叶矜微微一顿。 反应过来的向含羞草开始躲他了啊…… 叶矜打打删删,难得踌躇,良久之后还是简洁地发去一句“好”。 他不知道向溱为什么诸多顾虑,为什么会有‘自卑’感,总不好把人逼太紧。 那边的向溱也很煎熬。 他一头扎进工作里,才勉强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送出脑外。 可工作一结束,他看着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十一点了。 于是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叶矜睡了吗?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会不会冷?会不会睡不好,没人捂着脚会不会很冰凉? 羊枝跟钟不云都跟他打过招呼,说先走了,他魂不守舍地回应。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四天,已经到了腊月底,马上就要过年了。 年底生意忙,向溱也不全然是为了躲叶矜,他从早到晚就睡五六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工作忙碌。 这才是他之前两个月的正常生活状态。 结束忙碌的一天,向溱下意识打开手机……今天叶矜没有问他回不回公寓睡觉。 钟不云都走到外面了,从落地窗里看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折回来:“你今晚还不回去?” 向溱摇头:“去那边店里。” 钟不云无语凝噎:“大哥!晚上下雨呢,谁大下雨天的去买那些东西?我的店我说了算,别开门了,回家睡觉去。” 向溱抿了下唇。 “我真想把你脑子扒开看看你在想什么!” 钟不云气得头疼:“他对你有好感你看不出来吗?非要人家敞开来跟你说清楚?你不能主动一点?躲什么?非得人家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再后悔莫及?” “那你躲小方做什么?” 钟不云一噎:“这是一回事吗?” 向溱:“……” 钟不云瞥了眼向溱,慢悠悠道:“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你这么躲着他,他现在保不准多难过呢。” 向溱一怔。 “看得出来,喜欢他的人应该不少。”钟不云不以为然道,“现在正常的人不多喽,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万一将来跟他在一起的是个家暴男,赌博男,出.轨男——” “这个圈子有多乱你也知道,想遇到一个品行正常的人有多难?” 向溱皱眉:“你别咒他。” 钟不云拿起外套溜了,言尽于此。 出门的时候他掏出手机,上一条信息赫然是叶矜发来的,请帮忙旁敲侧击一下向溱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寓。 钟不云回复了叶矜的信息:帮你刺激了一下,可能今晚就回去了。事成记得请吃饭。 ——好。 向溱还是回去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叶矜说过年要去亲戚家住几天。 他还没来得及问叶矜什么时候走,怕年前见不上最后一面。 公寓里很安静。 向溱放轻脚步,现在十一点多,叶矜可能已经睡了。 他纠结了下,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结果刚走进客厅,就看到卧室的门打开了。 向溱冷不丁地对上叶矜的视线,怔了半晌。 叶矜顿了顿,将手里的小行李箱拖出来。 向溱心脏一紧:“你……你要走了?” 叶矜顿了顿:“本来准备明天走,你一直不回来,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向溱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 叶矜咳嗽了声:“没关系。” 向溱发现叶矜的声音有点哑,顿时顾不得其它了:“生病了?” “有点感冒。” “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溱哥讨厌我了呢。” 叶矜打断他,看起来有点低落:“如果之前的行为举动唐突了溱哥,或者是我的存在冒犯了溱哥喜欢的那个人,溱哥可以说的,我也可以离开。” 向溱心脏都快揪成一团了:“没有……永远不会讨厌你……” 叶矜倏地一问:“那溱哥喜欢我吗?” 向溱抿了好半天,掌心都快掐破皮了。 “算了,我不问了。”叶矜放开行李箱,朝前走了两步,“溱哥这几天一直没回来,补偿我一个抱抱吧?” 向溱愧疚的心达到了巅峰,如果不是他不肯回来暖/床,叶矜怎么会感冒呢? 自己简直太过分了。 于是他轻轻抱住叶矜,说对不起。 叶矜抱着他的腰,下巴垫在肩上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对不起后面是不是应该还要加一句,‘以后不会这样了’?” “……”向溱听话照做,“以后不会这样了。” “说话算数,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向溱认真承诺:“嗯,说话算数。” 叶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向先生好乖。”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第33章 喜欢 叶矜从卫生间出来时, 正看见向溱悄悄摸摸把他的行李箱拎回卧室,再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挂进衣柜。 被抓包后向溱悄悄红了脸:“我……我帮你挂好。” 叶矜忍笑:“谁说我要挂回去了?” 向溱的眼神顿时黯了下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就好像在说,明明自己已经听话了, 也答应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怎么还要走…… 叶矜没忍住抬手揉了下他头发:“开玩笑的,不过明天确实要走了, 等年后再回来。” 向溱抿了下唇:“衣服都要带走吗?” 叶矜顿了顿, 他是去许东成的老家, 并不是真的去亲戚家, 行李箱其实没带的必要。 背个包,带上换洗衣物就好, 最多三天。 他原计划是腊月二十九走,初二回来。 现在知道向溱不回家过年, 就决定腊月二十八走,争取初一或者大年但是晚上回来, 每个行程的票他都买了。 “不用都带, 带一两件就好。” 向溱松了口气:“……那,在亲戚家也要注意安全。” 叶矜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向溱不想他走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喜欢他,舍不得,而是因为他父母的案子还没破, 怕他遇到危险。 “如果我爸妈的案子侦破,我准备走,溱哥还会挽留我吗?” 向溱愣了愣, 悄悄别开视线:“那你应该也开学了。” 叶矜:“所以溱哥就不要我了?” 向溱无措地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叶矜把人往床上一推, 向溱没有反抗的意思, 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叶矜一条腿站在床边,一条腿半跪在床上,俯身捏住向溱通红的耳朵。 向溱紧张得要命:“矜矜……” 他的喉结在叶矜的注视下不断滚动,叶矜轻笑两声:“我教你,如果我要走,你应该怎么做。” 向溱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叶矜:“你应该关上门,反锁起来——” 向溱立刻拒绝:“不可以——禁锢他人人身自由犯法。” 叶矜被逗乐了:“那还有个温和一点的办法,比反锁门好使。” 向溱小声问:“什么?” 叶矜的指尖滑这他耳根:“只要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就会留下。” 向溱的心跳连着漏了好几拍,呼吸都忘了。 “是不是很简单?”叶矜凑近向溱,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向溱乖乖躺在床上,明明是更健气的身材,却一动不敢动。 “矜矜……” 似乎是觉得自己洒出的呼吸冒犯到了叶矜,向溱连忙闭上嘴。 叶矜放开向溱可怜的耳朵,转而摸上了他嘴唇。 他想在新一年之前,拥有一个吻。 不过不是现在。 没有确定关系与爱意的情况下,冒然亲吻可不就是耍流.氓吗。 叶矜丝毫不觉得自己当下的行为也是耍流.氓。 他摸够了就起身,明知故问:“溱哥看起来很热喔?空调温度要不要打低点?” 向溱脸红得不成样子,想起叶矜有点感冒,有些磕巴地拒绝:“不用……不热。” 叶矜拍拍向溱的腿:“那去洗澡?很晚了。” 向溱一个激灵地坐起身,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你先睡——” 叶矜在床上乐不可支,向溱是什么品种的小天使? 也太可爱了。 向溱在浴室待了快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的,看叶矜好像是睡着了才敢上.床,动作小心翼翼。 结果刚躺下,叶矜就转身给他来了个脸对脸。 “溱哥怎么洗了这么久?做坏事了?” 向溱脸色瞬间爆红。 叶矜见他没说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也太不禁撩了。 不过他还是继续逼问:“做坏事了没?” 向溱红着脸不承认,叶矜勾了下唇:“不说话我要上手摸了哦!” 这话一出,差点给向溱吓得滚下床。 他连忙抬手隔住被褥:“做,做了……” 叶矜意味深长地喔了声:“做了什么坏事?” 向溱告饶:“矜矜……” 叶矜忍笑忍得难受:“其实,溱哥可以叫我的。” 闻言,再单纯的人脑子里都止不住地冒出黄/色废料,向溱痛苦闭眼:“矜矜,我们晚安吧。” “再说最后一句。”叶矜笑弯了眼睛,“上次晚宴溱哥帮我,算我欠一次,溱哥想的话,可以讨回来哦。” “!” 向溱心跳都快停了,浑身发烫,简直要烧焦了。 就问当初买房,为什么要买公寓。 为什么不买两室一厅。 为什么不在书房里装个沙发床。 为什么只有两床被子。 叶矜见好就收,他扣住向溱的手:“好了。晚安,溱哥。” 本来因为要去找‘许东成’,叶矜今晚心思该很重,但逗完向溱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睡得别提多好。 苦了向含羞草,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矜矜是什么意思? 讨回来是指可以帮他弄一次吗? 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真的真的不是朋友之间可以做的事了吧。 钟不云说他对自己有好感的。 真的是喜欢吗? 向溱躺在床上,心情难以平复。 说不抱一点点期待那必然是假的,可他也怕叶矜对自己的好感产生得太虚妄。 或许只是自己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刚好在叶矜低谷时期陪在了他身边,给予了帮助。 或许换作任何一个人,叶矜都有可能产生好感。 这或许并不是喜欢。 向溱不怕自己受伤,但…… 等将来有一天,叶矜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也计划好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彼时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回首想起这一切,会后悔的吧,说不定还会觉得难以启齿。 向溱不舍得碰叶矜,无论是表达喜欢,还是身体接触,他都希望叶矜以一个完美的状态,清清爽爽地去迎接将来那个对的人。 而不是让自己成为叶矜人生的小小‘污点’。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向溱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了,又什么都没理清。 手被叶矜紧紧扣着,身边时令人心安的体温。 直到夜越来越深,他才缓缓睡去。 难得一次,叶矜起得比向溱早。 他站在床边,语气温柔地对向溱道了声早安。 “早……”向溱一慌,“这么早就要走吗?” 叶矜点点头:“要去车站坐车。” 向溱有些后悔,不该躲好几天的,叶矜之前还答应他说一起买年货了,也因为他的胆怯错过了。 “那我送你。” “不用了。”叶矜怕露馅,“我自己坐地铁去更方便,现在路上肯定堵车。” 马上就要春节了,腊月二八二九自然是最拥挤的时期,四面八方的人都赶着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原本喧闹的城市会在一.夜之间变得空荡荡,无比冷清。 叶矜拒绝的意思表达得太明显,向溱怕他生气,不好强求。 但却要求路上一直联系,直到叶矜抵达目的地。 叶矜说好。 他并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回了趟自己的房子,给爸妈上了柱香。 “爸,妈……撞你们的司机叫许东成,可能还有人在幕后指使他。” “我想见见他。” “还请你们保佑我一路顺利。” “对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矜看着父母的黑白遗照笑了笑:“他叫向溱,是个男生……很可爱。” “如果成功把人骗到手了,我就带他来见见你们。” “你们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 叶矜永远都记得,自己年少时为性向问题焦虑的时候,母亲说的话。 “妈妈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人的声音带着商量的意思,在叶矜以为她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时,她又说:“喜欢男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病,你不用这么焦虑,实在想不通,就跟医生聊聊,疏导疏导,好不好?” 这让叶矜从此往后,都能对性向问题坦然以待。 也能在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时,不去避讳地告诉父母……只是隔着阴阳。 如果爸妈还在的话,他带向溱来见家长,向溱估计会紧张到手足无措。 然后像个三好学生一样,乖乖端坐在沙发上,爸妈问什么,向溱就回答什么,老老实实,说不定还会脸红。 叶矜无意识地笑了声:“爸,妈,我走了,下次争取带他来看你们。” 高铁站离这里不算很远,叶矜直接坐公交过去。 他从来没坐过,还查了半天路线。 路上堵车堵得厉害,过了四十分钟才到车站。 周围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或背着大包小包的人。 车站的角落或者墙边,还睡着躺着一些工人。 也有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男女戴着口罩,拖着玫瑰金的行李箱,带着耳机走过。 每年腊月底都是这样,无论是基层工人,还是公司白领,又或是做生意的老板……此刻都只有一个目的,回家过年。 只有他不一样。 今年是没有家的一年。 叶矜站在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后,情绪微沉。 马上就要到他检票进站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点动静,是一对抱着孩子夫妻,应该是快到车票开车时间了,他们匆匆忙忙地往前闯,还撞到了叶矜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连回头道歉,叶矜听见男人对队伍前第一个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能不能让我们先检下票……” “谁不敢时间?就你赶时间啊?后面排队去!” 叶矜后面站着一个小姑娘,对夫妻俩喊:“站我这里等一会儿吧,我不赶时间。” 叶矜本以为她的意思是让夫妻俩站她前面,没想到小姑娘拖着行李箱去队伍后面重新排队了。 后面的人还是很不满。 也正常,这毕竟是夫妻两个人,虽然小姑娘给挪了个位置,夫妻俩还是多了个人。 赶时间的又不止他们,都赶时间,谁都怕错过车次,现在不比平时,错过了真就回不了家了。 前面的人已经进站,叶矜拿着身/份证,看了眼时间。 他拍拍抱着孩子的女人,示意她站自己的位置,也准备去队伍后面重新排队。 叶矜做事一向喜欢宜早不宜迟,不论是坐飞机还是跟朋友约定了什么,都喜欢备足充裕的时间。 身后的谢谢他并没有回应,因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谭警官打来的。 “我们抓到许东成了,他妻子报的案。” 叶矜呼吸一窒。 * 叶矜离开后,向溱越想越放不下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去亲戚家住几天,叶矜的衣服是不是带得太少了? 他好像还带了个手电筒。 去亲戚家带手电筒做什么…… 向溱并不笨,每次都能被叶矜忽悠只是不愿意多想,下意识地相信他而已。 他多思考了一会儿就意识到叶矜可能要去哪里……而当初匿名报案,说肇事司机是许东成的人就是他自己。 未来几个月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在过去的时间线里待得越久,向溱就越记不清将要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他从回来开始,就把重要的关键词与事记在了电脑里,现在估计连许东成是谁都反应不过来。 向溱匆忙地穿上外套,开车往车站方向去。 幸好,他运气不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一眼捕捉到叶矜的身影。 叶矜站在队伍旁,握着手机垂眸怔愣,与周围嘈杂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 叶矜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抬眸看去,看见了匆忙挤开人群朝他跑来的向溱。 向溱眼眶还微微泛着红,像是怕他跑掉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 向溱的声音很低,但很认真:“矜矜……我喜欢你。” 叶矜心脏猛得一撞,险些跳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就会留下’。 这次学得还挺快。 叶矜眼尾有些泛红,还没从许东成被抓的事中回过神来。 不过这不妨碍他逗向溱。 叶矜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同时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微微扬起唇角:“溱哥不是说,会永远喜欢初恋?” 向溱:“……” 叶矜带着笑意问:“说啊,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向溱:……大脑宕机中。 第34章 关系 向溱说这四个字之前, 心里就已经坐好了准备。 不论叶矜是开始讨厌他,远离他,或是想要保持之前一样的‘朋友’关系,又或许如同钟不云说的, 对他有些许好感, 愿意试试…… 他都能接受。 向溱唯独没想到,叶矜会问自己到底是喜欢初恋还是喜欢他。 “都喜欢……” 叶矜挑眉:“向先生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吃着碗里还贪着锅里?” 向溱憋了半天, 知道既然表明了心意, 那初恋的事必然会败露。 于是过了半晌, 他小声坦白:“都是你啊。” 旁边的队伍还在不断往前涌动, 带着喜悦与匆忙神情的人们来来往往,周围声音嘈杂, 偶尔夹带着车站的广播声。 叶矜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心跳因为向溱的这句坦白狠狠漏了一拍。 “溱哥说什么?”叶矜扬起眼尾, “我没听清。” 向溱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初恋就是你……对不起,一直抱着不好的心思在接近你。” 叶矜:“溱哥……” 向溱深吸一口气:“你不用觉得有压力, 我只是, 只是憋了太久了,只是想跟你表明心意……” 表白只是表明心意,并非索取关系。 至少对向溱来说,是这样的。 即便到了此刻,他也只是想留下叶矜, 不想叶矜去冒险,并没有想要什么回应。 半晌,叶矜笑了笑:“其它什么都不想要?” 向溱抿了下唇, 嗯了声:“我们回家吧, 好不好?” 叶矜无视了他这句话, 拖着行李箱笑着走近:“就算我明知你的心意,还是不远离,不拒绝,不表态……就这么钓着你,甚至利用你——也可以?” 向溱老实地点点头。 叶矜笑得无奈,他上辈子是救了多少人,才能在这辈子遇上向溱这么一根筋,除了想对你好什么都不要的人? “溱哥可能不知道。”叶矜放开行李箱,抬手理了理向溱的衣襟,“其实我早就对溱哥表明心意了。” 向溱睁大眼睛,愣住:“什么时——” 叶矜贴向向溱脸侧,在拥挤的人群中亲昵地吻了吻他耳垂:“玩密室的时候。” “……”向溱在砰砰乱撞的心跳声中想了起来。 在一片黑暗的密室里,叶矜曾在他手心写过四个字,开头那个字是“我”。 “那时候你没认出来,现在我重复一遍。”叶矜温热的呼吸染红了向溱的脖子,“我也喜欢你,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更喜欢。” 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静止了。 行人的交谈、脚步声通通放慢,向溱耳边只剩下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叶矜带着笑意的低语—— “想跟你牵手,拥抱,同床共枕,想跟你喝同一杯奶茶,想跟你做点成年人才能做的事。” “在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甚至想当着车站这么多人的面——吻你。” 向溱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感觉这里满胀得快要死掉。 叶矜捏了下他耳朵:“亲爱的向先生,你愿意被吻吗?” 向溱总算回过了神,脸与耳朵后知后觉地烧起来,红了个彻底。 “这里……不太好。”向溱信以为真,小声请求,“回去再说好不好?” 叶矜拖着尾音:“喔……赊账可是要算利息的。” 向溱顶着通红的脸,低声应道:“算。” 叶矜因许东成而烦杂的情绪好了很多,他毫不避讳地牵起向溱的手:“那走吧——我们回家。” 向溱拿过他的行李箱,乖乖跟上。 而之前那个率先给赶路的夫妻让位的女生,目睹了全部过程。 她悄悄拍了叶矜和向溱携手离开的背影,分享给闺蜜:绝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车站遇见了什么!两个大帅哥!! ——你冲了??记得给我分一个!激动.jpg ——分个屁!人俩是一对!我好像还见证了他们的表白现场!!kswl!!! ——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帅哥身边都是另一个帅哥 ——我跟你说,个子高点的那个男生好纯情啊!我看他被男朋友捏了捏耳朵,整个脸都红了,脖子也红了哈哈哈哈哈 ——这么害羞怎么做攻!怒其不争! …… 叶矜和向溱并不知道有一对陌生的闺蜜正在热烈地讨论他们,他门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公寓,而是去了警局。 谭劲出来接了他们,看到向溱时顿了顿。 他记得这个男生,上次叶矜在柳家的晚宴上出事,就是向溱帮忙指认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若有所思:“你们是——” 叶矜笑了笑,大方介绍:“是男朋友。” “!”向溱心跳猛得一震。 谭劲没评价什么,严肃的脸上难得挤出一点笑,他拍拍叶矜的肩:“有时间带回去给你姨看看。” 向溱有些紧张,没想到叶矜会突然这么介绍。 他总是会想,万一以后叶矜喜欢上了别的人,现在的一切都会给叶矜带来麻烦。 还有……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匿名报案会不会被查到,到时候追查起来真的解释不了他怎么知道许东成这个人的。 谭劲带着他们往里走去:“许东成其实在家里待了好一阵了,他在潜逃的途中险些被人弄死,但运气不错,逃过一劫,跑回家里地窖躲着。” 追杀他的人以为他死了,压根没想到他还活着。 谭劲继续说:“他妻子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以为他犯了什么事,觉得人一辈子就要活个光明磊落,东躲西藏不行,就报警了。” 叶矜眸色晦暗不明。 谭劲又问:“你要见见他吗?” 叶矜沉默了下,摇摇头:“不了,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还辛苦谭叔多审问审问。” 警察都问不出来的东西,他见了估计也没用,只会徒增恨意与怒火。 谭劲叹了口气:“放心,我们肯定会让案子水落石出。”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叶矜难得没去逗向溱,侧着脸看窗外。 心情有些复杂,叶矜不是一个容易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的人,也很快走了出来。 车速越来越慢,经过一个上坡后停在了南山公寓停车场。 叶矜听到向溱在叫自己,侧眸看去。 “溱哥帮我解下安全带。” 向溱一愣,下意识乖乖照做,结果刚靠近一点,就被叶矜一把拉了过去。 向溱不得已地撑在叶矜椅背上,面前是叶矜温热的呼吸。 叶矜看着向溱的嘴唇,转换了好几次角度,像是在想怎么亲上去更合适。 向溱的脸越来越红:“矜矜……” 叶矜冷不丁地凑近亲了口,发出啵得一声。 “!”向溱脑子腾得一下炸开,说话都结巴了,“我们上去吧?” “上去做什么?”叶矜好整以暇地靠在副驾驶座,抬手抚上向溱的嘴唇。 他故意问:“都要过年了,溱哥难道想让我陪你?” 向溱憋了半天,一个字没吐出来。 “我过年可能没地方去了。”叶矜故意装可怜,“溱哥想让我陪你吗?” “……想的。” 叶矜没忍住笑了声:“就算我天天占溱哥便宜也可以?比如这样……” 他慢慢靠近向溱的唇边,轻轻摩挲,却并不真的吻上去。 两人的呼吸几乎零距离,向溱撑着靠背的手抓得越来越紧,脑子里也越来越像浆糊一样晕乎。 他好像没什么便宜可占的。 怎么亲密都是叶矜吃亏才对,毕竟是他先喜欢上的,无论什么样的亲密都是他占了便宜。 “矜矜……” 向溱忍耐着,有些心悸,又有些慌。 他不是不想和叶矜亲密,他总是怕冒犯了,又或是将来再分开,给叶矜留下一些不好的回忆。 在叶矜摩挲着就突然又吻上来的时候,他迷糊地想,怎么就这样了呢? 明明表明心意只是想让叶矜留下,不去冒险,怎么就在一起了…… 叶矜还对外介绍他是男朋友。 …… 向溱的唇一如叶矜想象中的软,亲起来很舒服。 叶矜其实不太会接吻,毕竟他和向溱一样,都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只能靠着本能去轻抿逗/弄。 向溱脸红得快冒烟了,匆匆忙忙推开叶矜,找了个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借口:“我饿了……” “我也饿了。”叶矜唇角含笑,“可我不想吃饭。” 他望着向溱的嘴唇,若有所指。 向溱声音越来越小:“饿了就要吃饭的……” “饭不管饱。”叶矜捏捏向溱的耳根,“溱哥主动亲我一下吧?就当是之前车站‘赊账’的利息了——” 话音刚落,向溱突然劫过他捏耳朵的手,温热的吻落在了手背上,神色带着些许虔诚的意思。 就那么两秒,向溱唰得一下放开他,好像他的手烫人一样。 “亲了……我们上去吧?” 叶矜在心里啧了声。 不愧是向含羞草。 不过落在手背的那个吻很灼人,一直到走进挤电梯,手背都好像还在发烫。 “溱哥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向溱还没说出朋友两个字,就被叶矜捂住了嘴:“溱哥这个时候要还是说朋友,可是会惹我生气的。” “……”向溱睁大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之前都给谭叔介绍过一遍了,溱哥怎么没记性呢?”叶矜笑道,“朋友可不会走得这么近,不会亲吻拥抱,不会在一起过年——” “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什么人?” 眼看着电梯就要停在九楼,向溱甚至不知道外面会不会就有人等着电梯。 他和叶矜此时的姿势太暧/昧,实在被逼急了,向溱声音小得可怜:“是男朋友……” “这才对。”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 门口果然有人,两个邻居一起在等电梯,见叶矜和向溱走出来,视线不由自主地偏了偏。 向溱脸红得厉害,邻居的视线让他觉得邻居们好像都知道了他在电梯里和叶矜亲密了一样。 头顶要冒烟了。 叶矜忍着笑,这算什么亲密,不过是贴得近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向要开始痛苦又快乐的生活了,狗头.jpg,希望人没事。 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第35章 吃醋 向溱正在做晚饭, 距离叶矜和他确定关系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哪怕心里还藏着很多不安,但他还是不由自主扬起了嘴角。 向溱自己或许没注意,叶矜却看得分明,像只得到主人抱抱的萨摩耶, 开心得不得了。 谁能拒绝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诱.惑呢? 哪怕向溱也知道, 这段感情不一定能长久,或许是一年, 或许半年, 甚至再短一点, 一个月甚至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是对叶矜没信心, 是对自己没信心。 他木讷无趣,不浪漫, 不幽默,也没有什么能与叶矜比肩的才能, 不能与他在同一领域相互帮衬。 时间久了,正常人都会厌弃的。 但不论如何, 当下还是美好的。 至少, 这个即将到来的春节,很有可能是向溱近三四年来,第一个有人陪伴的春节。 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了2022年。 叶矜背靠着厨房的大理石台,没忍住戳了戳向溱的脸:“发什么呆?” 向溱回过神,脸一红:“没什么。” 叶矜意味深长地喔了声:“我就在这, 溱哥都能走神,在想谁?——不会是在想‘初恋’吧?” 向溱:“……” 他悄悄抿了下唇,明明都知道初恋是自己了呀…… 叶矜忍笑:“在想谁?” 向溱说斟酌半晌, 说了一个大概率不会出错的答案:“想你。” 就是声音很小。 “向先生好过分喔——”叶矜笑意吟吟道,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不想初恋了?” 向溱吸了口气:“也想的。” 叶矜挑眉:“那不行, 太贪心了,向先生只能选一个。” “想你……”向溱委屈地补充道,“都是你。” 叶矜当没听到,这件事他至少还能逗向溱玩一年。 怕向溱切菜切到手,叶矜安静了一阵,不逗他了。 今天晚饭也挺丰盛,中午两人都饿了,吃得比较简单,这顿晚饭才算是他们确定关系后同做的第一顿饭。 如果不是叶矜拦了下,向溱估计能把他所有喜欢的食物都做一遍。 三菜一汤,也已经很丰盛了。 一道特地为叶矜做的糖醋大虾,一道红烧鲫鱼,一道娃娃菜包肉,汤是白萝卜炖骨头。 “溱哥怎么什么都会?好棒。” 叶矜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深谙恋爱之道。 男朋友么,就是要花式夸夸夸的。 果然,向溱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没……” 叶矜:“如果能给我一个吻,就更棒了。” “……”向溱剩余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很想故技重施在叶矜手背上亲一下,奈何叶矜提前把手背到了身后去,向溱心一横,低头亲在了叶矜的脸颊上。 叶矜乐出了声,指了指自己的唇:“让你亲这里一下就这么难?” 向溱低声说:“太快了……” 叶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向溱这个小“迂腐”觉得刚确认关系就接吻太快了。 在当下这个恋爱如流水的社会状态下,向溱简直在一众用下ban身思考的男人中脱颖而出。 叶矜甚至已经预感到,他以后得废多少力气才能把向溱骗上……咳。 “哪里快了?”他意有所指地说,“我们今晚还要同床共枕呢。” “……” 向溱像烧开的开水一样,脑子里‘突突突’得冒泡冒个不停。 他光是想想晚上要盖着同一床被褥的场景,整个人就要冒烟了。 明明之前当作‘朋友’的时候,还没这样的感觉。 * 餐桌侧边有一扇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的美景。 两人对面而坐,向溱第一时间盛了两碗汤,让叶矜暖暖身体。 然后他再耐心地,给叶矜把虾壳一个个去掉。 他不能吃虾,所以全剥了也没事,又怕叶矜会比较喜欢裹在虾壳外面的甜味,所以只剥了一半。 这顿饭吃得很温馨……如果不是叶矜总在桌下用脚勾向溱腿的话。 “脸怎么这么红?”叶矜明知故问,“是空调温度太高了么?” “不高……”虽然向溱都快变成小红人了,桌下的腿也没舍得躲开一步,由着叶矜闹他。 吃完饭,向溱磨磨蹭蹭的,洗碗洗了快一个小时,拖地扫地又是一个小时,洗澡也墨迹了一个小时。 就好像床上有猛虎会把他一口吃掉似的,能拖则拖。 叶矜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不急,好整以暇地裹着被褥,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唤了声:“溱哥,我冷。” 一分钟不到,向溱就躺在了他身边,老老实实尽着‘大暖炉’的义务。 叶矜满意地挨在他身边:“明天早起去买年货吧。” 向溱:“好——”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老家在外地的人基本都回去了,就算在这边定居的,多数也会回去陪老人。 街上会是一片空荡,冷清得不得了。 叶矜爷爷奶奶还没去世的时候,他在乡下过过两次年,很热闹,炮竹烟花天天放,能从大年三十放到正月初七八都不带停的。 “明天超市应该不会太挤。”叶矜搂紧了向溱结实的腰,没什么睡意。 “嗯……”向溱努力忽略腰上的那只手,“多买点吃得在家里背着,后面就不用出门了。” 看天气预报,后面连着好些天都有雨。 “好。” 买年货这方面叶矜没什么经验。 往年,他家的吃食一直都由阿姨准备,他.妈妈比较体贴,虽然当初签的合同里,阿姨只有三天假,但他家基本会给阿姨放七天假左右,且带薪。 所以阿姨一般都会提前很久给家里备好吃的喝的……而年夜饭基本都会在饭店解决。 如果父母还在,家里应该会提前至少两个月时间,订好一家品质不错的酒店或餐厅包厢,从大年三十一直订到正月十五。 除了为吃年夜饭,家里有人来访,也基本会在餐厅包厢招待。 城市里的年味不重,但因为家人都在,总还是圆满温馨的。 向溱其实挺细心的,他敏.感地察觉到叶矜情绪低沉了些,于是努力地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向溱耳朵热了热:“知道我喜欢你。” 这也是他一直纠结的问题,叶矜白天听到他的表白,听到他说初恋就是自己时,表情并没有太多意外。 向溱不知道叶矜怎么知道的,也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 除了喜欢这件事……其它的一件都不能让叶矜知道。 叶矜轻笑了声,手不老实地在他腰上摩挲了下,感觉向溱整个人一抖才说道:“溱哥告诉我,谁会偷偷藏朋友写的便利贴?谁会每晚老老实实地给朋友当暖宝宝?” “——谁会天天对着不喜欢的人脸红?” 叶矜贴着向溱的耳根说:“除非溱哥是个渣男。” “……”向溱耳朵抖了抖,小声辩解,“我不是。” “所以由此可得——你喜欢的人就是我。”叶矜豪不害臊,“溱哥是不是太自信自己的演技了?” 向溱脸一红,心里虚得紧。 除了喜欢这件事,他还瞒了叶矜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掀得粉身碎骨。 向溱决定以后要小心说话了。 多说多错。 叶矜其实想问问他,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随即又想到,以前在学校里,自己未必见过向溱,或者说未必注意过。 不是同一个班级,甚至不是同一个年级,想注意也难。 “溱哥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性/向的?” 向溱偷偷瞄了眼叶矜,小声说:“遇到你的时候。” “喔……”叶矜忍笑:“那溱哥有没有偷拍我的照片?有没有在背后做不好的事?” 向溱立刻为自己澄清:“没有的——”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照片还是有一张的。 是在学校组织的运动会上,叶矜作为跳高选手,向前冲刺一段后高高跳起,风吹起白色短T的一角,少年白皙劲瘦的腰就这么露在了空气里。 向溱不是故意抓拍这一瞬间的,当时老师请他帮自己班的选手拍照纪念。 叶矜上场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把镜头对了过去。 向溱不想跟叶矜撒太多谎:“照片有一张……但没有做不好的事。” 叶矜笑出了声,怎么会这么诚实? 向溱怕多说多错,连忙转移话题:“那你呢——” “我?”回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叶矜其实记不太清了,“真正想明白是因为高中同学闹着要去酒吧玩,结果是个gay吧。” 向溱有些紧张:“那……” “不过,最初有觉得自己可能喜欢男生的这个苗头,是在学校里的篮球场上,看到两个班在打篮球。” 其中有个男生身材很不错,在明媚的阳光下,少年人挥舞了汗水,健康的肤色,劲瘦的腰肢…… 路过的叶矜为对方驻足了一分钟。 其实那个男生的脸他一脸印象都没有,但深刻记得自己当初欣赏的情绪。 向溱抿了下唇:“我也会打篮球。” 他原本是不会的,但高中时候,班里高个同学不多,他算一个,他硬是被体委拉进了篮球队。 从最初的什么都不会,打到后来有女生为他鼓掌。 而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体委那句——“篮球打得好才能吸引喜欢的人”。 结果一直到他离开学校,叶矜大概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叶矜一愣,反应了下才闷笑道:“吃醋了?” 向溱闷声说:“没有。” 叶矜可不会放过他:“要吃醋也应该我吃吧?溱哥可是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初恋,还说要一辈子喜欢他……我可能就是个替身而已。” 向溱一懵。 叶矜捏了下向溱的手:“我夜夜跟溱哥同床共枕,初恋知道了不会吃醋吧?” 向溱抿了下唇:“可……都是你啊。” 叶矜明知故问:“初恋是谁?” 向溱小声说他的名字。 叶矜:“我是谁?” 向溱:“矜矜……” 叶矜诧异道:“他叫叶矜,关我矜矜什么事?” 向溱:“……”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他如果吃醋了,你哄他还是哄我呀? 向溱:装死中.jpg (还是迟到三十三个红包,点烟.jpg) (看到有读者说一次性收了好几个红包,其实是因为我经常犯懒,喜欢积攒好几章没发,再一次性发好几章的红包,所以有些小可爱可能会被重复发到。) 第36章 年货 叶矜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向溱的懵圈, 他快忍不住笑了。 “如果是向先生的话,就算是替身也没关系。” 叶矜语气很轻,加上‘向先生’这个称呼,莫名带上了一点金丝雀的禁.忌桥段。 金主向先生脸红得跟番茄一样, 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不是替身……” 叶矜:“喔……那就是只喜欢我?不喜欢初恋?” “……” 向溱直觉这个问题也不可以回答。 他抿了下唇, 酝酿两秒钟后飞快地低头,吧唧一声——向溱又躺在了枕头上,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晚安……矜矜。” 语气里带着点求饶的意思。 叶矜摸着唇角……有进步。 虽然还是没正儿八经地吻在唇上, 但好歹主动了一次。 最近几天最低气温都在零下, 冷得紧。 因此窝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褥子, 就成了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向溱的体温很高,叶矜光明正大地贴着他, 连带着自己的体温都暖了不止一个度。 向溱有点睡不着,今天突如其来的关系转变让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等身旁的呼吸慢慢平稳, 周围安静下来,他才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喜欢一个人总是爱幻想的, 可从前, 向溱从未幻想过自己与叶矜在一起。 于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向溱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明天清晨醒来,他第一个动作该是什么,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寻常恋人是怎么相处的?接吻拥抱? 可他与叶矜算是寻常恋人吗? ‘恋人’这两个字有点烫人,向溱轻轻地在口中默念了两遍, 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耳边一直都回响着叶矜说过的话:“我也喜欢你,可能比你以为的要更喜欢。” 还有,叶矜对谭劲介绍:“是男朋友。” …… 大年二十九到了。 超市的人比叶矜想象的多。 一线城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并不多, 叶矜本以为大多数人都回了老家, 留下来的应该没多少才是。 不过也不算意外, 叶矜并没有正儿八经地在年前逛过超市买年货。 他今天穿着一件藏青色羽绒服,和向溱是同款。 这是他买的,本想在年前作为上次向溱送给他围巾手套的回礼,顺便买个同款跟向溱一起穿,逗逗他。 哪知道昨天突然快进成男朋友的关系,刚好,可以作为情侣装。 叶矜搓了搓手:“要买哪些东西?” 他对年货没什么概念。 现在的年货跟以前也有很大区别。 向溱记得小时候,年货要买新衣,干货,例如腊肉腊肠,备一桶年糕,如果是在乡下,也可以自己制作。 还会买一些花生糖,酒水,坚果……用于招待上门拜年的亲戚。 再提前好多天买只老母鸡放家里养着,等大年初一用老母鸡汤下面吃。 以前过年是件很繁杂的事,现在大家都从简布置。 “要买蔬菜,冷冻食物,还有你喜欢的海鲜……”向溱细细数来,“再买一副春联。” 前几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的年,那时候他还没钱买房,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冷冷清清,春联贴不贴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但今年不一样,有叶矜在,向溱想把一切积极向上的美好祝愿都送给他。 “还要买一条鱼。”向溱不明显地抿唇一笑,“年年有余。” 这个叶矜知道,他家以前每次去酒店吃年夜饭,酒店的人都会烧一条完整的鱼放在桌上。 他把向溱说得每样需要买的东西都记在备忘录里,再跟向溱一起挨个采购。 “这是猪前脚!瘦肉比后脚便宜!”卖猪肉的大叔介绍道,“你们要不要?要的话两根一起拿,给你们便宜点。” 向溱:“那来两根。” 大叔把猪脚拿去砍成小块,叶矜有些稀奇,第一次知道超市里的东西也能更改价格。 看向溱的样子,显然习以为常。 他们又称了五斤纯瘦肉,牛羊肉也都买了点,还买了个猪羊肋排。 海鲜没多买,向溱倒是想都称点回去,被叶矜拒绝了:“海鲜容易死,没必要买,而且你又不能吃。” 向溱认真说:“你可以吃。” 叶矜勾唇:“那不行,我只想跟溱哥吃同一个盘子的菜。” 向溱悄悄红了脸,转移话题:“还要买辅菜,家里没有老姜了。” 葱蒜这些也都要备着点,缺少的酱料也要备齐,不然过年期间真没地购买。 辅料都在蔬菜区,向溱推着推车走了两步,发现叶矜没跟上来。 他回首一愣:“怎么了?是有什么没买吗?” 叶矜摇头,朝向溱伸出手:“手冷。” 一秒后,向溱默默牵过他的手,藏在自己的大衣一侧捂着,耳根通红。 他还有些虚,怕周围来往的行人发现他们在悄悄牵手。 向溱不怕被人注目,但并不想让叶矜因为这种事不断被人打量。 “买点西芹吧。” 向溱一顿:“你……不是不喜欢吃?” 叶矜挑眉,凑近向溱贴着脸问:“溱哥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西芹?” 向溱躲闪着目光,他还不知道叶矜已经知道他们曾经是同校同学的事,对于过去的事都不敢太提,怕多说多错。 他们就读的高中是重点高中,食堂伙食很不错,还便宜。 向溱没有特意跟过叶矜,但偶尔还是会在学校大几百学生中,在食堂跟叶矜碰上一两次,或许是背对背的餐桌,又或许隔着两张桌子面朝面。 他对叶矜的喜好,就是从高中两年多的时光里,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或许没什么用,但他 其实叶矜表现得并不明显,他不爱吃,但不会浪费,只要打了菜就一定会吃完。 只是,每次他都先吃西芹炒肉丝里的肉丝,西芹留到最后混着饭一起嚼下去。 偶尔离得近,向溱一抬眸,就能看见叶矜在吃西芹的时候,好看的眉头会不太明显地蹙起。 * 向溱不想说,叶矜也不逼他。 他拿起一颗西芹:“但你不是喜欢吃?” 向溱一怔:“你怎么知道……” 叶矜言简意赅道:“上次吃火锅,钟不云点菜的时候点了一份西芹。” 点是点了,但钟不云和方难水都没吃,显然只能是给向溱点的,向溱夹西芹的次数也不算少。 “买点回去炒肉丝。”叶矜捏捏向溱的手,故意问,“我吃肉丝你吃西芹好不好?” “好……” 买蔬菜得慎重着点,有些蔬菜不能储备,容易坏。 “西红柿,西葫芦,香菇买干货吧?”叶矜抬眸,“新鲜香菇会不会容易坏?” 向溱认真说:“干香菇不太好吃。” 叶矜忍笑,他算是发现了:“溱哥还挺挑食?” 上次吃火锅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吃到大半的时候,郑元霖在中间的清汤锅里放入一盘茼蒿,他就没再动过筷子。 叶矜一问,他就说吃饱了。 向溱有点不好意思:“还好……”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妈妈很执拗,对孩子的掌控欲也强,不论向溱喜不喜欢,只要这东西有营养,就会逼着向溱吃。 就像肥肉这种东西,他.妈妈非说男孩子吃肥肉好,以至于小时候差点吃到ptsd。 很长一段时间,他看见肥肉就会生理性的想吐。 后来的这两年,他慢慢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生活,精神上才算轻松了很多。 又逛了一圈,两人挑了些水果,还有一箱车厘子回去,现在正是销售车厘子的季节,价格也不低,一小箱就要将近三百。 叶矜牵着向溱的手走在前面,向溱乖乖拉着推车跟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是让不少人投以了注目礼。 当然,也因为他们颜值都不低。 向溱的样貌不算精致,但也属于中上等。 叶矜更不用说,平均出门三次至少会有一次被人搭讪。 叶矜看到酒水区,突然扬了下唇:“买瓶红酒回去?” 向溱犹豫了下:“不买超市的,我去钟不云那里拿。” 超市里没什么特别好的红酒,他怕叶矜喝不惯。 叶矜没什么意见,喝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和谁喝,是要把谁灌醉……咳。 “好像可以去买单了。” 逛超市花了他们两个多小时,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能保证十天不出门也不会饿死。 春联也在收银台那边,商量下,挑了一对不大不小的联。 叶矜自然道:“明年可以手写春联,今年时间来不及了,没有工具。” 向溱愣了好一会儿。 叶矜的字很好看,写起春联来必然也是出色的。 只是他没想过,他们还会有明年。 心脏“咚、咚”地跳着,向溱很轻易地捕捉到它的渴望。 周围嘈杂的声音慢慢虚化,向溱眼里只剩下叶矜的身影,耳边也只有他的声音。 叶矜将春联放入购物车,随后就测过眸,朝向溱笑了声:“上次我们误买的东西还在吗?” 向溱回过神,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是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和叶矜履行合约条例约饭的时候,也来逛过超市,购物车里意外掉落了一盒套。 向溱脸腾得一下红了:“扔掉了。” 叶矜:“为什么?那一盒不便宜呢。” 向溱含糊地说:“用不上。” 叶矜勾唇,凑近向溱悠悠道:“为什么用不上?是不想跟我用……还是套不上,码太小了?” “!” 向溱真的不想当着超市这么多人的面,脸上通红,头顶冒烟儿。 但真的真的,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向小溱: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太快了…… 还是三十三个红包。 第37章 画画 “嗯?溱哥怎么不说话?” “小了……也用不上。” 向溱含糊地回答, 前面的人都买好了单,他连忙推着推车过去:“到我们了。” 叶矜跟在他身后笑得停不下来。 怎么会这么好逗。 挺巧的是,这次给他们买单的收银员还是上次那位,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 她显然还记得这两个年轻人, 对他们的‘关系’认知得比他们本人还要早。 面对向溱通红的脸和耳朵, 阿姨以为他还在为上次的事害臊。 刚好后面没人排队了,她就叨叨了两句。 “这么大一小伙子害羞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收银员一边给商品扫码一边说,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多了, 也就见怪不怪了。” “路是自己走的, 管别人怎么看。” 叶矜失笑:“阿姨说得对。” 收银员:“是吧?……我儿子要是还在,他喜欢男孩女孩我都随他。” 叶矜和向溱都愣了愣, 有些意外。 “您节哀……” 收银员摆摆手:“早没事了,都十几年了, 他要是还在,也跟你们差不多年纪。” 后面又蜂拥过来一批顾客买单, 她丢下一句就去忙了:“两小伙在一起也要好好过日子啊。” “谢谢阿姨。” 向溱犹豫了下:“新年快乐。” 她愣了愣:“——新年快乐。” 叶矜和向溱慢慢朝外走去, 都有些莫名的惆怅。 别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叶矜却送走了还处于中年的父母。 “溱哥,明天上午陪我去个地方吧。” 向溱没问是哪里:“好。” 虽然这里离公寓不远,但因为他们买的东西多,还是把车开来了。 向溱将所有东西都放入后备箱, 才慢腾腾地上了车,安全带也差点忘了系。 叶矜侧身给他扣上:“想什么呢?” 向溱迟疑道:“想我妈。” “想她了?” 向溱摇摇头:“刚刚那个收银员和她年纪差不多。” 可两人确实截然不同的心态与价值观。 向溱愣神了会儿,好像是和家里人很久没见过面了。 说想念倒也还好……经历过去那些, 再深的亲情也被搅散得差不多了。 想起向溱之前说和家里关系不怎么好, 叶矜眸色微动, 没再多问。 他故意换了个话题转移向溱注意力:“真扔了?” 向溱一呆:“什么?” 叶矜忍笑:“套啊。” “!” 向溱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出去,他望着红绿灯平复呼吸,小声说:“真的扔了。” “喔……可那次是我付的钱诶,它应该属于我。”叶矜扬唇,“溱哥怎么可以乱丢我的东西?” 向溱捏了下指尖,犹犹豫豫:“换成钱转你?” “不要。”叶矜拖着语调,轻笑,“要么溱哥去重新买一盒回来,要么给我点别的补偿。” 向溱耳根发痒:“什么补偿……” “这么说,溱哥是选择补偿了?” 向溱肉眼可见地犹豫了下。 感觉补偿这个选项好像不可,有坑。 但让他现在回超市重新买一盒套……更不可。 他低低地嗯了声。 公寓到了,叶矜解开安全带下车:“那溱哥先欠着补偿,等过两天……” 他说话留了三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好……” 向溱莫名品出了一点别的意思,他红着耳朵去开后备箱,把买的几大袋东西都拎出来。 中午他们吃得简单,两个人下了一袋水饺,换作平时肯定不够吃,但他们逛超市前才吃过早餐。 今天他们都还有事,叶矜要去西餐厅,弹年前的最后一场钢琴。 而向溱还有工作,吃完水饺就准备出门。 “刚好,晚上我去接你。” 叶矜一顿:“大年二十九了,公司还要加班?” 他晚上的钢琴大概九点多,将近十点才能结束,向溱能刚好接上他,说明也要忙到这么晚。 向溱:“嗯……忙。” “向先生辛苦了。”叶矜给向溱理着衣襟,没忍住动手撩了下他头顶的呆毛,“我在餐厅等你。” “好——” 向溱被揉得脸上发热,转过身时却在想,自己的钱还是太少了。 他始终不希望,叶矜在本该放松快乐的大学年纪,为了生活去忙碌奔波。 可或许是装二十六岁的‘向先生’太久,向溱都要忘了,他自己也还处于大学的年纪,本该肆意轻狂。 公寓的门刚关上,叶矜和向溱都接到一起电话。 向溱手机上闪烁着的备注是‘妈’,而打给叶矜的人是外婆。 不出意外,仍旧是要他回老宅过年。 外婆语气里没什么商量的意思,只说他小舅就在本市,刚好可以接他一起回去。 “不了,我想留在这边陪爸妈,不想让他们孤孤单单的。” 叶矜拒绝得冷淡,也没说自己有人陪,他不想让外婆那边的人知道向溱的存在。 虽然他们管不到自己,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富人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客套总是精通的。 叶矜做着表面关心,在老人家没回过神时,直接结尾:“那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外婆再见。” 他电话挂得十分果断,没给对方转回话题的机会。 过了会儿,手机多了一条转账信息,钱不算多,几万块钱。 紧接着是一条外婆发来的长信息: 是我没照顾好你.妈妈,我们没有相处过,你对我们没有感情也正常……外婆知道你不想用我们的钱,但这只是作为长辈的我,给作为晚辈的你的一点压岁钱,新年快乐。 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话,叶矜大致略看了一遍,无非是觉得女儿走得太早,儿子没人照顾,她于心不忍。 可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话里话间都没有对女儿的愧意与惋惜。 叶矜也没生气,正如外婆所说,他们没什么感情。 叶矜没再回复。 闲来无事,他下意识想给向溱发信息,又怕打扰向溱工作。 本已经输入的几个字再一个个删掉,转而拿出平板继续更新自己的漫画。 某博的粉丝已经涨到了两千多,还差两百就可以突破三千大关。 叶矜不为赚钱,对流量没什么执念,但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无人问津。 看着下面一水地夸‘含羞草’可爱,他忍不住勾了下唇。 三次元的含羞草更可爱。 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在手里,戳一戳,捏一捏,逗得人脸红心狂跳不止。 第二话尾声,含羞草的盆砸在地上,没想到反而让含羞草突破了盆栽的束缚,化为了人形。 人形的含羞草身材健气,皮肤呈现健康肤色,不黑,也不过分白,肌肉分明。 但就是这么一个明朗的男人形象,配合着脸红的表情,竟然毫不违和。 第三话里,刚变成人的含羞草很不适应,说话结结巴巴的,也不会穿衣服,不知道吃饭要拿筷子。 主角今就会手把手帮他,教他穿内》裤,教他套卫衣。 变成人的草依然无比min感,只要一靠近,耳根就会红,指腹一与他的皮肤接触,全身都会发红发烫。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样的含羞草哪里领!请给我来一打! ——看这身材,这大小,一打你受得住吗?狗头。 ——从哪看出的大小?愣住.jpg ——第四张图,穿衣服那里,看右下方的角落,刚好是含羞草先生的腿。 ——都是孙悟空转世! ——giao,是挺…… 画完也差不多晚上了,叶矜换了套较为得体的衬衫与西装,外面穿着向溱的外套。 他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发给向溱。 【——怎么样?】 【——好看。】 【——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 过了几秒,手机才收到向溱发来的“你好看”。 下雨天不好打车,可直到准备出门,叶矜看到玄关处的车钥匙,才知道向溱把车留给了自己。 【——开车慢一点。】 叶矜无声一笑。 西餐厅今晚的客人还不少,情侣格外多。 大年二十九,明天都要各自回家跟父母在一块吃饭,今儿个当然要抓紧时间聚一聚。 叶矜坐在钢琴前,身形挺直,葱白的指尖优雅地跳跃在钢琴键上。 他下意识地,往西面的某个角落里看去——之前他还不认识向溱的时候,对方每次就坐在那里,规规矩矩地听他弹琴。 因为连着来了好几次,店里的老板都注意到了向溱,还问叶矜是不是被他纠缠了,有麻烦尽管说。 但实际上,向溱除了听他弹钢琴外,从未在结束后搭讪,或是跟着他做什么。 老实得可以。 两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钢琴的音调时而悠长,时而慵懒,偶尔夹带着丝丝惆怅与伤感……最后,以欢快的喜庆钢琴曲作为落幕。 叶矜起身,得体地离开座位。 老板是个干练的女人,看见叶矜准备走,直接递给他一个红包:“小叶新年快乐。明年加油,要是学业忙也可以跟我说,我给你调整排期。” “好的,谢谢。” 叶矜心思不在这,他透过玻璃落地窗,远远地瞧见被雨幕包裹的向溱,打着伞匆匆朝这边走来。 他打了声招呼:“有人接我,先走了。” 老板笑了笑:“注意安全。” 叶矜拿过外套穿在身上,有点大,但很暖和。 想到即将要见面的向溱,他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然而刚出门,一道身影就横在了他面前。 “矜矜——” 叶矜眼神顿时冷下来。 “看来你的禁闭时间还不够长。” 贺嘉楷黑眼圈很重,他试图去拉叶矜的手腕:“你跟我走。” 自从寒假后,叶矜就像消失了一样,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柳桉倒是猜到一点,但肯定不会跟贺嘉楷说。 于是找不到人的贺嘉楷在西餐厅蹲了三天,终于等到了人。 然而没想到,叶矜竟然开着一辆价值不低的车过来,而事实上,叶家应该没什么资产了才对。 “你跟谁睡了,是不是上次那个男人?”贺嘉楷语气紧绷,“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啊!” 叶矜一直没对他动手,就是因为看到向溱匆忙跑来。 向溱一把抓住贺嘉楷小臂扭在身后,不顾他的痛呼,第一次语气很冷地说:“你再纠缠他,就警局见吧。” 叶矜:“……” 他家含羞草还挺遵纪守法。 叶矜拉过向溱的手:“碰他做什么?脏。” 向溱有些高兴地翘了下嘴角,乖乖被叶矜牵着离开。 贺嘉楷看着两人背影:“你就不想知道车祸是怎么回事吗!?” 叶矜微微一顿。 贺嘉楷眼看有戏:“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向溱被牵的手一紧,下意识抓住了叶矜。 叶矜安抚地捏捏他,头也没回地淡道:“你有这份心,不如留去跟警察说。” 车停得不远,向溱自觉坐上驾驶座,看着沉默不语的叶矜有些慌:“你别听他的……” 叶矜靠着椅背,闻言一笑:“别怕,我永远不会抛下溱哥跟别的人走。” 向溱缓慢地眨了下眼:“如果他真的——” 叶矜打断他:“如果他真的知道真相,说明车祸的事跟他家有关,他绝对不可能真的告诉我。” 如果是假的,只是为了引/诱他,那更没必要理会。 向溱:“可……” 车里放着一袋橘子,叶矜剥了一个:“好了,怎么比我还操心?难道你想让我跟他走?” 向溱立刻闭嘴。 叶矜唇角含笑:“给我系下安全带。” 向溱刚侧过身,就被叶矜吻了个正着。 唇齿间还有一瓣橘子,被叶矜抵到向溱口中,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甜吗?” 向溱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甜……” 叶矜:“还吃吗?” 向溱立刻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吃了。” 叶矜轻笑着,低头给谭劲发了条信息,说了下贺嘉楷找他的事。 而向溱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他们才在一起两天。 他以为亲亲脸颊已经是极限了,可刚刚好像……好像还碰到舌/尖了。 好软。 向溱一边羞愧自己的回味,一边苦恼地觉得进展太快。 不是都要从牵手开始吗? 为什么他们直接快进到亲吻和同床共枕了呢? 叶矜发完信息就抬眸看向向溱:“对了,溱哥好像还欠我一次裸/模没做?” 向溱虚弱道:“好像是……” 叶矜等他在红灯前停好车,才慢悠悠道:“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向溱干巴巴地啊了声。 “别忘了,我们还有合约在身,我欠你三幅画。”叶矜笑意吟吟,“明天就以你自己为主角,作为第一幅画送给你,怎么样?” 向溱吸了口气,想问可不可以提个小要求—— 他想要穿衣服的。 虽然他上次答应叶矜的,也只是上身不穿衣服。 “或者——”叶矜顿了顿,“你更想要我作为主角的画?这样的话,就要麻烦溱哥先帮拍一张裸——” 向溱耳朵一抖:“矜矜!” “——裸着上身的照片。”叶矜接过上半句,“毕竟自己没办法给自己当模特。” “矜矜,别……” 向溱遭不住了,想说别这样,结果又被叶矜堵了回去:“难道溱哥想要初恋作为主角的画?那我可是要吃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jpg (今天没迟到!) 第38章 草莓 向溱真的太乖了, 别人答不上来的时候,可能会无视这句话,或者干脆就沉默不语。 偏偏向溱不愿意忽视,叶矜说得每句话都会做出回复。 这就导致叶矜每每逗他, 百逗百中。 幸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矜没太过分,除了哄着向溱主动给个晚安吻, 更过分的就没有了。 至于抱着取暖……这是分内之事。 大年三十的早上, 吃得是阳春面。 向溱记着自己今天要陪叶矜出门, 于是一吃完早饭就换上了外出衣服。 叶矜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 向溱就在厨房备菜,先把需要熬很久的汤放入锅里, 提前炖上。 因为不知道路线,所以是叶矜开的车:“都不问去哪, 就不怕我把你卖掉?” 向溱系上安全带:“又不值钱。” “瞎说,溱哥最值钱。”叶矜握着方向盘, 游刃有余地逗向溱开心, “要是溱哥,倾家荡产我也要买回家。” 向溱红着耳根,小声嘀咕:“买卖人口犯法。” 他不需要叶矜给钱。 会自愿跟着走的。 叶矜要去的地方是墓园,向溱也不算意外。 买花的时候,向溱犹豫地说:“我来买吧?” 犹豫是怕叶矜介意。 “好。” 向溱挑了一束好看的菊花, 叮嘱老板精细包好,还买了一些扫墓必备的用品。 叶矜靠在门口看他认真的样子:“等会儿溱哥是在门口等我……还是陪我一起进去?” 向溱一怔,侧头小心问:“可以吗?” 这一反问倒是把叶矜给问怔住了。 一路上他思忖了半天, 怕向溱不愿意进去, 结果向溱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带他进去。 叶矜无奈一笑:“你现在是我什么人?” 向溱拿着花走到叶矜身边, 小声说:“男朋友。” 叶矜:“女婿再丑也要见公婆的,是不是?” 向溱红了下脸,还有些忧虑,自己很丑么…… 叶矜勾了下唇:“别怕,他们人很好的。” 向溱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 叶矜只当他哄自己,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结果向溱说:“因为你也很好。” 能养出叶矜这样性格的家庭,应该也是圆满且得体融洽的。 叶矜哑然。 现在这个社会,批判人的话顺口即来,像向溱这样直白且真诚的赞美倒是少了很多,让人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墓园就在下条街,那附近车太多了,叶矜和向溱直接走过去。 今天大年三十,上午来扫墓的人很多。 他们穿过一排排墓碑,来到属于叶温哲和太太的墓前。 叶矜的母亲叫乌禾蔓,是个看起来既温柔又凌厉的一个女人。 很少有人能把这两种相反的气质都纳在身上,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温柔又强势。 与叶矜的性格确实有那么一些像。 样貌上,叶矜的五官像母亲,脸型轮廓更像父亲。 向溱老老实实地叫人,说叔叔阿姨好。 叶矜本来还有些伤感,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这么可爱,跟小朋友似的。 叶矜刚拉过向溱的手,就听他小声问:“会不会不太好?” 叶矜一顿:“他们知道我喜欢男生,别怕。” 向溱松了口气,想着叶矜的父母应该是开明的。 他眼神暗了片刻,想起昨天给自己打电话的母亲,充满着客套的疏离。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曾为过去的事愧疚。 甚至还在这三年里,冒着高龄的风险又生了一个孩子。 昨天打电话来,并不是要向溱回家过年,而是通知说,你多了一个弟弟,已经一周岁了。 还是有点难过的。 但向溱也知道,他与家庭的关系早已碎裂。 叶矜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是那种平日里听不到得、放得比较软的音调,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向溱。” “是我喜欢的人。” …… 叶矜说了很多,向溱每个字都认真听了,耳朵也越来越红。 虽然很不好意思,也始终不敢去想陪着叶矜走到白头的人会是自己,但他还是在心里保证—— 他会好好照顾叶矜的,直到叶矜不需要他的那天。 下雪了。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叶矜捏了下向溱的手:“走吧,回家。” 向溱点点头,在心里跟叶父叶母说了声再见。 今天路上还挺堵车,虽然前些天已经走了一大半人,但还是有不少社畜到大年三十才放假,一大早就开车往家敢。 等到家也晚上了,刚好吃个年夜饭。 叶矜和向溱不着急,一路上就他俩没按过喇叭。 等回到公寓已经下午,满屋都是浓郁的汤香。 休息了会儿他们就开始备菜,叶矜也没闲着,虽然不会做,但帮忙择菜总是可以的。 他没多少娇生惯养的习性,是什么样的条件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少做几个菜吧?”他低头择芹菜,“烧太多浪费。” 向溱想了想:“不多的,六菜一汤。” 而且菜量不多,又是两个成年男人,食量都不差。 备完菜,就没叶矜的事了。 他也没走,一边回着手机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年祝福,一边给向溱递菜。 寝室群也很热闹,包应元家里都吃上年夜饭了,余醇家还在烧,并拍了张家里厨房的照片,满满当当的都是菜。 和往年一样,最孤独的还是柳桉。 虽然回了家,但跟没有家也没什么区别,他插不上话,也没他的事,一个人待在卧室里等开饭。 说不准吃不了两口还会跟继母呛起来,再被亲爸一顿训。 叶矜洗了一盆草莓,刚拿起一颗,谭劲就打来了电话。 不过接听后,说话的人却是杨子黛。 “小矜啊,来这边吃年夜饭吧,也不远,阿姨去接你好不好?” 这话杨子黛前些天就说了,但被叶矜拒绝了。 今天想想还是放不下,于是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谢谢黛阿姨,但真的不用了。” “你这孩子……”杨子黛有些无奈,然后犹豫了下,低声问,“之前长杉集团的贺明生,是不是跟你爸妈走得很近?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跟他家住一个大院里。” 叶矜一顿:“对,他怎么了?” 杨子黛轻呼一口气:“具体不好说,但你离他们远点。我记得你跟他儿子也算是朋友?先尽量少来往。” 叶矜手紧了紧,虽然早有猜测,可真知道跟贺明生有关时,情绪还是没太能控制住。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想让杨子黛担心:“我知道了,黛姨。” 杨子黛:“我也不清楚太多,但看你谭叔这段时间的忙碌情况,这起案子牵扯到了很多东西,不止是你父母的车祸那么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这不,你谭叔年夜饭都吃不了,昨天通宵刚到家,吃碗面条就又要走。” 向溱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出叶矜情绪很不好。 又聊了会儿日常,叶矜再次拒绝了杨子黛让他去吃年夜饭的邀请。 电话挂断后,向溱有些担心:“发生什么事了?” 叶矜回神,摇摇头,拿起一颗草莓送到向溱唇边:“张嘴。” 向溱缓慢地眨眨眼,咬下草莓尖尖。 然后叶矜无比自然地吃掉草莓屁屁:“没什么事,在说我爸妈的车祸案件。” 向溱耳根刚浮起的红色又消下去,犹豫问:“有什么进展吗?” “应该有了大概目标。” 向溱噢了声,继续切菜。 他想,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一次,案件或许会在六月之前就能侦破。 早一日真相大白,叶矜也能早一日放下心里的枷锁。 他知道的,虽然叶矜平日里表现得很平静,但其实很在意。 比如现在,明明已经洗过一遍的草莓,叶矜又无意识地又洗了一遍。 向溱抿了下唇。 他绝对不会再让叶矜变得跟上一世、仿佛跟世界隔离了一样。 更不会再让叶矜以那种不好的结局收尾。 向溱第一次,有些不熟练地与叶矜撒娇,声音有点小:“好甜……我想再吃一颗。” 叶矜回神,看着手里又泡了一遍水的草莓,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 “喔……溱哥要吃草莓尖尖,还是草莓屁屁?” 向溱呆了呆,就不能都吃吗。 如果吃尖尖,叶矜可能会像刚才那样把不怎么甜的草莓屁屁吃掉。 但说“吃屁屁”,怎么这么诡异呢…… 向溱聪明地换了个说法:“吃后半截。” 叶矜喔了声:“可草莓屁屁不甜哦。” “……甜的。”向溱有些肉麻地想,只要是叶矜喂的,都甜。 草莓还挺大,叶矜咬下最甜的前半段,没记着吃掉,而是抬手勾过向溱的下巴,吻了上去。 向溱被吻得猝不及防,手上又都是菜叶与水,推拒与迎合都做不到,只能尽量稳住身体,由着叶矜扫开唇缝,脸色通红。 才三天,他们已经亲过好多次了。 太不合礼数了。 可是矜矜想亲。 他拒绝不了。 向溱的双手虚虚地抬在半空,眼神放空,仿若一个没有灵魂的、被强取豪夺的木偶。 哦不,像一只被强rua的大狗勾。 “溱哥果然还是更喜欢初恋吧。”哄着向溱吃掉自己口中的草莓后,叶矜故作委屈,“每次接吻溱哥都不主动,还是不喜欢我。” 向溱手忙脚乱地解释:“喜欢的……” 然后就突然回过神,初恋不就是叶矜么。 叶矜看起来真的有点难过:“那溱哥为什么总是不主动?” 向溱立刻心疼了,虽然为难,但还是低了头,艰难地违背着心中的礼数,亲在了叶矜唇上。 在他看来,这都是要结婚以后,或者在一起很久之后才能做的事。 虽然他也很喜欢。 也很想要。 不论是被亲,还是主动亲。 叶矜的嘴唇更软,因为他有涂润唇膏的习惯,一点都干燥,很细腻。 …… 五分钟后,哄骗着向溱‘吃’完了一小盆草莓的叶矜心满意足:“溱哥好乖。” “……” 向溱默默转身,去切剩下的菜。 本人也快红成草莓色了。 ——他从来不知道,草莓还可以两个人一起吃。 向溱满身热意地烧完六个菜,滚烫的汤也被端上桌。 开饭前,还要做最后一件事——贴春联。 邻居的门上早就贴好了,应该都是前两天提前贴的,现在人已经回家了。 门一开,满屋的饭菜香飘向走廊,穿着居家服的叶矜抖了抖:“好冷。” 向溱怕他感冒:“我贴就好了,你先进去。” 叶矜拒绝了。 向溱只好动作快一点,他抬起手贴春联的时候,叶矜就站在他身后,双手伸进他衣服贴着腹肌取暖。 叶矜含着笑意说:“这样就不冷了。” 向溱憋了口气:“矜矜……” 快忍不住了。 吃草莓的时候就有点克制不住。 这个年纪,根本禁不起一点挑d。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抱歉,就当我请了一天假,没想到自己睡了十四个小时,三十三个红包致歉。 今天的更新也应该会很晚,因为要回家过年,但我们这今天要下暴雪,不知道路上要耽搁多久。 第39章 模特 叶矜反问:“怎么了?” 向溱:“没事……” 春联是虎虎生威的款式, 贴在门上很有朝气。 向溱强忍着不去在意腹部的那双手,艰难将春联贴完。 他终于有理由把叶矜的手抽出来,小心牵着:“我们进去吧?” 叶矜忍笑:“好。” 向溱悄悄弓了下腰,尽力平息火气。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 城市里灭了万家灯火, 只剩少数留在城里过年的人,屋子里已经飘满了饭菜香。 当然, 饭菜香最浓郁的还是酒店饭店。 叶矜拉开餐椅:“红酒应该醒好了。” 这瓶红酒价值不低, 叶矜不算陌生, 他妈妈也很喜欢这个牌子。 昨天向溱去工作时, 顺道让钟不云带了一瓶来。 “开饭了。” “干杯——” 两人举起杯子,轻轻一碰, 将杯中红酒一口抿尽。 屋内暖意融融,叶矜只穿了件羊毛衫, 向溱也一样,很有居家情侣的味道。 今天虾做的是白灼, 虾壳没什么味道, 于是向溱一上来就开始剥,一副不剥完自己就不吃菜的架势。 叶矜无奈:“我有手。” 向溱低低嗯了声:“麻烦。” 叶矜撑着脸,勾了下唇:“溱哥可想好了,要剥就得剥一辈子。” 向溱一顿。 叶矜吃下半颗香菇:“否则我养成习惯后,溱哥又不要我了, 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向溱抿了下唇,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他永远都不会是先离开的那个。 况且…… 就算往后叶矜喜欢上别人, 这个‘别人’应该也会和他一样, 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最好的…矜矜。 向溱戴着手套在剥虾, 没法吃菜,叶矜就夹起两截西芹,裹着肉丝送到他嘴里。 “啊,张嘴……乖。” 明明向溱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叶矜却经常忍不住用一种哄弟弟的语气跟他说话。 偏偏向溱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叶矜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脸红。 “好了,别剥了。”叶矜拿过向溱的手,把他手套摘下,“先吃。” 和向溱安静的手机不同,叶矜手机叮叮得响个不停,很多来自朋友的、同学的新年祝福。 班级群里已经开始预告,说晚上八点开始抢红包。 柳桉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都吃完了吗? 叶矜:[图片.jpg] 柳桉:丰盛啊…… 包应元:哟呵!对面还有个杯子!就两个人!对面肯定不是长辈吧? 叶矜笑了半天,把群信息给向溱看:“是长辈吗?” 红酒已经喝了一大半,向溱眼神明显没有平时清明了,带着点雾气。 向溱:“……不是长辈。” 叶矜顺势问:“那是什么?” 向溱看了叶矜半天,然后闷闷地趴在桌上:“是男朋友。” 叶矜亲了下向溱耳朵:“这是答对的奖励。” 向溱耳朵敏.感地抖了抖。 他偷偷看向叶矜嘴唇……多回答几遍,是不是就可以多几个奖励了? 叶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坦率地在群里回复了条语音:“不是长辈,是男朋友。” 偷听的向溱耳朵悄悄地又红了一个深度。 余醇: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个? 叶矜:嗯。 柳桉:啧……你这速度够快啊,寒假前还跟我说他有白月光呢,这么快就拿下了。 包应元:这么快移情别恋靠谱吗?不是我不说好话啊,咱得多长个心眼。 叶矜:没移情别恋。 柳桉:???你疯了老二,人家心里装着人你还跟他谈恋爱?? 叶矜:最近才知道,白月光就是我。放心,可乖可甜了,他压根没心眼。 其余三人:………… 喂110吗!这里有人虐狗! 谈笑间,叶矜又灌了向溱两杯酒。 他可没忘记,昨天哄着向溱答应自己今天当模特呢。 清醒状态下,向溱肯定不好意思做出太开放的姿势和状态,当然是直接灌醉最方便。 根据上次的经验,向溱醉酒后待机时间还挺长,不怕他一醉就睡。 叶矜试探地问:“还饿不饿?给你端碗饭?” 向溱摇头。 他脸上已经爬满了红晕,酒量是真不怎么样。 叶矜问:“真不用吃饭了?” 向溱撑着脸,努力地讲目光锁定在叶矜身上:“不饿……” 年夜饭里的饭基本也就是个摆饰,他们吃菜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又喝掉了一瓶红酒,基本是饱了。 叶矜端起酒杯喂到向溱唇边,像是哄骗小孩的大坏蛋:“那还剩最后一点酒,我们喝完它好不好?” “好吧……”向溱孩子气地皱了下眉,但还是乖乖张开嘴,由着叶矜轻抬酒杯喂到自己口中。 向溱其实不太喜欢喝酒,他有些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迷恋酒精这种东西。 明明这么难喝,这么奇怪。 他艰难地准备咽下,却突然被叶矜卡住了脖子。 致命处被摁着,向溱也很信任地没有挣扎,只是迷茫抬眸:“嗯……?” 叶矜用拇指轻抚着他的唇:“分我一点酒。” 向溱还没能理解这话的含义,就见叶矜背靠餐桌,倏地弯腰凑近自己。 唇上猝不及防地触及一份柔软,口中的红酒也被舌尖偷走了些,向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给叶矜亲。 夜色渐浓,春晚开播时,餐桌旁落地窗外的长江两岸,也开始朝高空绽放盛大的烟花。 “砰——!!” 一簇接着一簇,一簇比一簇更绚烂。 叶矜捧着向溱的脸,蜻蜓点水地亲了下:“溱哥还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吗?” 向溱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神有些飘忽:“答应,做模特。” “溱哥还记得,好棒。”叶矜离开餐桌,把人牵起来往书房走,“那我们现在画。” 向溱老实跟着:“还没有洗碗。” 叶矜:“不急,画完再说。” 向溱:“噢。” 叶矜让他坐在在书桌前,自己去了卧室,随意从衣柜里找了件灰色裤子。 回到书房,叶矜直接就要上手,向溱懵圈地捂住衣领:“等,等等……” “等什么?”叶矜扬眉一笑,“溱哥要做的可是裸/模。” 向溱眨巴了下眼睛,还没转过弯来。 “我…自己脱。” “好吧——”叶矜微叹,“溱哥果然还是不喜欢我啊……根本就不愿意给我碰。” “……”向溱为难地松开衣领,“给你碰。” 叶矜忍着笑:“那我脱了哦。” 见向溱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他直接拎起向溱的衣角脱至头顶,紧致的腹肌就这么露在空气里。 “好乖。”叶矜亲了下向溱的鼻子,“换这条裤子好不好?” “好……”向溱站起身,见叶矜迟迟不动,憋了半天说,“你先出去……” 叶矜反问:“我为什么要先出去?” 直接把被酒精迷得有些晕乎的向溱问懵了。 对哦。 他看叶矜身体,属于占便宜行为。 叶矜看他身体,也属于占便宜行为。 但是,他不愿意占叶矜便宜,是希望叶矜能够在遇上真正想过一辈子的人之前,都是‘清清白白’的状态。 可他自己不需要‘清清白白’。 无论叶矜要不要他,他都是他的。 所以,被看看也没什么。 没什么的。 向溱说服了自己,然后背过身三下五除二地换好裤子。 叶矜眼神暗了暗,向溱身上的伤比他想象的要多。 “好——”他当作没看见,拿了个毯子放在书房落地窗前,“躺这里。” 向溱很听话地躺下来,但却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不知所措地抬眸看向叶矜。 叶矜则伸出手,摸向他裤腰。 向溱跟受惊了一样猛得一缩:“干,干嘛……” 叶矜快憋不住笑了:“我能干什么?裤腰拉低点,露点人/鱼线更好看。” 向溱脸红通通的:“噢。” 他很不好意思地往下拉了一点,就一点。 叶矜半跪在他身边,俯视着:“溱哥怎么这么小气?再低点。” 向溱勉为其难地又拉下一丢丢。 叶矜:“再低点。” 向溱有点委屈:“再低就要看见了……” 叶矜好像不懂:“就要看见什么了?” 向溱:“……” 他又拉下一丢丢,然后叶矜再怎么哄都不肯了。 叶矜也没想要他真露什么,就是逗个好玩。 见差不多了,他拉起毯子放到向溱手中:“攥好。” 向溱听话照做。 叶矜往后退了几步,拿起手机对准落地窗前躺着的向溱:“身体朝我这边微微侧一点……对,就这样,就这个眼神。” 恰好,窗外不远处夜空下,绽放了几簇盛大的烟花。 “咔擦”一声,这一刻被镜头永远地定格下来。 毕竟是冬天,就算开着空调,叶矜也不可能让向溱真给自己当几个小时的模特。 等会把人哄睡,自己再照着照片画就可以了。 向溱看着镜头时还有些不安,他知道的,自己的身体很不好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伤痕,是他不太愿意触及的过去。 不知道矜矜会不会不喜欢。 毕竟真的太丑了。 空调房里的空气对于皮肤的温度来说还是太凉了。 他微微缩了下身体,看见叶矜朝自己走来,说可以起来了。 向溱怔了怔,以为自己被讨厌了:“对不起……” 叶矜一愣:“怎么了?” 向溱低着脑袋,像只丧气的大狗勾。 叶矜费了一番心思,才哄着人说出心里话,顿时哭笑不得。 “溱哥身材超级棒,也很好看。”叶矜探出手,轻轻摩挲着其中一道疤,“我很喜欢。” 向溱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忍了半天还是悄悄翘了下唇角,有些开心。 “叫你起来是因为我拍好照片了,一直不穿衣服躺这里会感冒。”叶矜真诚不到两句,又开始哄骗人,“等天气暖一点,溱哥再亲自上阵给我当一次模特好不好?” 向大狗勾乖乖往坑里跳:“好。” 叶矜拉着向溱坐起身:“一点衣服都不穿,好不好?” 向溱刚想挣扎,就被叶矜倾身吻在了唇角:“好不好?” 向溱脑子立刻不会转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向狗勾:我也不想往坑里跳,这很不合礼节欸,可是矜矜亲我诶。 (来了来了,三十三个红包) 第40章 油画 叶矜拿起衣服让向溱穿好:“困不困?去床上睡?” 向溱摇头:“还没有洗碗。” 叶矜:“没关系, 我洗。” 向溱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向溱抿了下唇:“因为这是要画画的手。” 叶矜失笑:“那完蛋了,画画的人都不可以洗碗了?” 向溱小声哼哼:“反正矜矜不洗。” 叶矜心里一软:“乖,就洗这一次,我怕你把碗砸了。” 向溱整个人都不太能站稳, 有些晃。 在叶矜的哄骗下, 勉强答应让他洗碗,却坚持要陪着, 不去睡觉。 叶矜将没吃完的菜都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 碗筷泡在水池里清洗。 向溱就在一边, 叶矜每洗好一个碗, 他就递一个到餐柜里。 叶矜余光瞧见他鼻子都皱起来了,一边冲泡沫一边好笑地问:“怎么了?” “要装个洗碗机。”向溱闷闷地捏着碗, “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洗碗了。” 叶矜一怔。 他好半天才理解向溱这句话的意思。 理论上来说,向溱在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让他洗碗, 所以这句话出现得就很没必要。 除非向溱所说的“以后”,指的是他们分开以后。 叶矜很轻地问:“溱哥以后要离开我吗?” 向溱闷了半天:“我不想的。” 叶矜:“那就不要离开。” 向溱好半天没出声, 闷声不吭地收碗。 他也不想的。 可是总会有分开的那一天吧。 没什么感情是能一直长久不变的, 何况还是他这么无趣的人。 连让叶矜留下的资本都没有。 “在想什么?” 向溱酒意彻底上了头,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能不能……能不能过了这半年再分开……” 叶矜:“……” 别人喜欢一个人,是见一眼连未来小孩名字都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向溱谈恋爱,刚开始谈就开始未雨绸缪分手的时间了。 叶矜没忍住, 用力捏了下向溱的耳朵:“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啊你?” 向溱站着任他捏,还有点小小的难过。 叶矜无奈:“只要你不想,就不会分开, 明白吗?” 向溱没说话。 叶矜擦干手上水渍:“就像上次一样, 就算我要离开, 溱哥只要告诉我,你很喜欢我……我就会留下。” 这次向溱很轻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叶矜牵着人往卧室去:“去睡会儿。” 向溱困得不行了,但还是盯着酒意躺在叶矜身边,看他拿出素描本绘画。 叶矜靠躺在床头,眉眼专注,笔尖不断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看一眼手机的照片作为参照。 很有魅力。 之前担心向溱受凉,叶矜就匆忙拍了张照片,也没多看。 这会儿再从照片中重新回味当时的场景,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落地窗前,向溱肌肉线条既分明又流畅,微微支在毯子上的大臂鼓起了两包肌肉,因为半抬身体朝镜头看,锁骨也被动作凸显得很分明。 腹肌因为叶矜之前的触碰绷得很紧,灰色裤腰刚好挂在最低处,险险遮住,双腿又长又实在。 窗外刚好是绚烂的烟花与迷人的夜景,构图简直完美。 叶矜画了半天,觉得素描不太能体现这种味道。 他掀开被褥准备起身,去书房弄油画,颜料工具都带过来了。 结果一侧眸,就看见某只狗勾还在看着他,明明困得不行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但就是不睡。 叶矜揉了下他头发:“怎么还不睡?” 向溱声音闷闷的:“你也不睡。” “……”叶矜只好躺下来,揽过向溱的腰,“睡吧。” 醉酒的向溱要比平时直白一点点,见叶矜靠近自己怀里,他很高兴地翘了下嘴角,然后手臂一横,抱住叶矜纤细的腰,往怀里一卷。 差点被勒断的叶矜:“……” “溱哥第一次遇见我是在哪里?” 向溱很困地摇摇头。 叶矜:“不想说?” 向溱犹豫地点了下脑袋,磕在叶矜头顶。 叶矜想了想:“那溱哥以前是我的学长吗?” 向溱:“不是。” 叶矜有些诧异,他抬头反问:“不是?” 谁料向溱直接捂住嘴,眼睛睁得老大,说什么都不肯回答了。 叶矜哭笑不得:“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向溱犹犹豫豫地撤开手,做贼似的亲了他一下:“矜矜不要问了……困。” “好好——睡觉。” 叶矜被向溱娇到了,喝醉了怎么能这么可人! 向溱立刻闭上眼睛,比小朋友还听话。 酒意是真上了头,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 叶矜倒是不怎么困,他今天酒喝得少。 叶矜小心地动了下,想抽出身体去书房,反而被察觉到的向溱抱得更紧了。 “不要走……” 叶矜一愣,还以为向溱醒了,抬头一看只是梦呓。 他在向溱怀里趴了一会儿,确定人睡熟了后,再小心地抬起他手臂,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他来到书房,拿出所需要的工具,盘腿坐在落地窗前,作为参考图的照片被他传到平板上,这样观察起来方便一点。 叶矜双指一划,将灰色布料放大了去看:“唔——还挺大。” 幸好向含羞草不在这。 否则得找个盆把自己埋起来。 油画相对来说麻烦很多,要不断地调色。 叶矜的调色盘看着很干净,色调舒服,不显脏。 他画起画来很认真,专注度可以说是百分百,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手机不断‘叮叮’的提示音也没有扰乱他的笔触。 就连向溱是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都没太注意。 叶矜准备调下一个颜色时,从发现身旁落下的一道阴影。 他侧抬眸,抬手拉过向溱的手:“才睡这么一会儿就醒了?” 向溱耳根通红,不敢去看画板,低低地嗯了声:“快四个小时了。” 叶矜看了眼时间,还真是。 他从八点多开始画,现在马上要零点了。 叶矜收回目光,刚好越过向溱被染红的耳朵。 他了然看向自己的画板,整体构图已经结束,现在正在细画,刚好在画灰色裤子的某处。 平板这里也处于被放大的状态。 他忍着笑:“害羞什么?溱哥这是为艺术献身,不要乱想,画画就是这样,细节得处理好。” 向溱闻言脸更红了。 睡了四个小时,他显然已经醒了酒,脑子清醒了许多。 叶矜盘着腿,转过身体面朝向溱,笑意吟吟地抬头:“这次没断片?” 向溱:“没有……” 叶矜意味深长地喔了声:“那溱哥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吧?” 向溱与他对视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不会是忘了吧?”叶矜捏了下向溱的手,“那我提醒一下,你答应我,等天气暖一点,亲身上阵,什么都不穿当一次我的模特——唔——” 向溱臊得不行,急到去捂叶矜的嘴。 叶矜顺势tian了下他的掌心。 “!” 向溱跟触电似的浑身一抖,连忙松开:“矜矜……” 叶矜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停下。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不困了的话,再陪我画一会儿?” 向溱:“……好。” 这幅画今天肯定是完不成了,画里的主角是向溱,叶矜不想草草结束。 他一边用笔尖沾染颜料点在画中向溱的腹肌上,一边问:“这幅画作为赠予向先生的第一幅画,好不好?” “好……” 虽然两人是恋爱关系了,但合约还在,两个人都没提出撕毁它。 向溱的本意虽然不是要画,但能有的话,自然更好。 这样,即便往后有一天分手了……也算有个念想。 “这么想想,溱哥真是个大骗子。” 向溱回神,呆呆地啊了声。 叶矜:“溱哥最开始还说是投资,说等我出名,赠予你的三幅画就值钱了。” 向溱红着耳根:“对不起……我不该撒谎的。” “没关系。不过就算以后我真的出名了,这幅画再值钱,溱哥也只能自己收藏吧?” 叶矜调了点暗色的灰调,给某处凸/起上阴影。 向溱:“……” 他艰难地别开目光……怎么还在画这里…… 叶矜画得很考究,各处细节都和照片一模一样。 肌肉的鼓动,线条的走向,乃至大小。 向溱想跑了。 他其实是吃饭前就给手机定了闹钟,要在十二点给叶矜送礼物。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叶矜还在画画,甚至还要他帮忙端一下颜料。 想跑都没得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矜去画自己。 就连他身上的一些小伤疤都没放过,画得很仔细。 “矜矜……” “嗯?” 向溱看了眼时间,秒针已经走到了九,正在朝十二过去,还有十五秒就到零点了。 窗外适宜地炸响烟花,将夜空衬得一片璀璨。 向溱有些不好意思,单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这是压岁钱。” 叶矜拿笔的手直接停在半空,微微一怔。 红包就是最普通的样式,但很厚。 “谢谢溱哥……” 墙上的钟表秒针走到十二时,向溱掐着点认真说:“矜矜,新年快乐。” 叶矜放下画板,带过向溱的腰吻过去,祝福从两人的呼吸间隙里溢出:“溱哥也新年快乐。” 向溱难得在亲吻的时候没有想太失礼节,而是有些踌躇地握着口袋里的东西。 是一份新年礼物。 但他不知道该不该送。 但叶矜早就发现了,抵着向溱的唇边问:“溱哥口袋里装着什么?” 向溱被他呼吸烫得脸色通红:“是新年礼物……” 他拿出来,打开给叶矜看,是一对袖扣:“很早之前买的,也不贵,觉得很适合你……” 袖扣是黑色的,边缘带着一点鎏金色彩,款式简单但精致大气,很有韵味。 对于男士来说,身上很难携带太多饰品,手表和领带是其中之一,而袖扣相对而言就不那么起眼,却是很细节的加分项。 当然,向溱说不贵是假的。 贵不贵叶矜自然能看得出来,这对袖扣的牌子不是那么大众,算是一个小众奢侈品,但价格也不算低。 向溱说很早之前买的,叶矜不清楚这个很早是有多早,但如果是在他们相遇之前的话……向溱买它做什么呢? 一份永远也不会送出去的礼物吗? 向溱见他半天没说话,有些忐忑。 他其实有点怕叶矜会有心理负担。 和叶矜在一起得突然,他时常会去看一些别人恋爱的帖子,从里面吸取经验。 比如昨天就看到一个女生收到了男朋友非常贵重的礼物,不知道该不该收,不收回辜负心意,收了又很有压力,总想要回礼,但经济不允许。 于是本该在大年三十就送出去的礼物,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谢谢,很好看。”叶矜倒是没想向溱担心的这些,“我很喜欢。” 向溱松了口气:“那就好……” 叶矜拿着袖扣跟红包,轻笑了声:“可是怎么办,我都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向溱摆手:“没关系,我不用——” 他倏地瞪大眼睛,叶矜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一边轻轻抿吻一边问:“把我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溱哥好不好?” 向溱脑子里的弦啪得一下,断了。 怎,怎么送……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第41章 爬山 叶矜凑近向溱耳边:“去床上送。” 向溱:“……!” 浑身血液都冲一处涌去了, 他僵了好半天没敢动,然后虚虚扶着叶矜的腰:“矜矜……不可以的。” 叶矜顺势靠在他身上,笑问:“什么不可以?” 向溱声音很低:“太快了——” 叶矜继续装听不懂:“什么太快了?” 向溱脸红得可以,磕磕巴巴地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是不知道叶矜在逗自己, 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我们才在一起四天……” 叶矜轻笑了声:“好叭——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向溱抿了下唇, 目光微闪。 他也不知道。 也许是很久以后,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他们就会分手。 说分手有些言重了。 或许是还有些许酒意未散, 向溱仍旧没有和叶矜在一起了的真实感。 两人都没再说话, 落地窗隐约透着两人的身影, 在一束又一束的烟花中, 温馨靠坐。 叶矜贴向向溱脖子:“困了。” 向溱犹豫地低头:“那去睡?” 叶矜搂住向溱脖子,闷着说了声好, 身体却没动。 向溱愣了愣,总算开窍了一次, 直接抱起叶矜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叶矜:“溱哥腰不错啊。” 能在坐地上的情况下, 抱着一个成年男生轻松站起, 考验得就不是臂力,而是腰力了。 向溱红了耳根,在叶矜的角落来看实在太有意思了。 他也不怕向溱抱不稳摔倒,直接抽出一只手捏住向溱耳垂。 “要掉了。” 闻言,虽然离床上只剩下了几步路距离, 向溱还是把叶矜往上颠了颠。 不料,却被叶矜顺势咬住温热的耳垂,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叶矜想咬很久了。 口感不错。 软软的, 韧韧的, 有些厚实, 温度也随着他磨咬的时间持续,越来越烫。 “矜矜……” 叶矜好半天才仁慈地放过他:“我洗漱过了,直接睡吧。” 向溱把叶矜放到床上,僵着身体躺进被窝,充当叶矜的人形暖炉。 “溱哥的身体可比嘴诚实。”叶矜本来都闭眼了,腿却一不小心擦过某处起眼的地方。 向溱猛得一缩身体,真的像株一被触碰就忍不住闭合的含羞草。 叶矜从容地在他耳边说:“之前说得话还算数哦……晚宴那晚算我欠一次,溱哥随时可以讨回去。” 向溱直接推开了叶矜。 他下床踩进拖鞋,整个人都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半晌,向溱弯腰给叶矜掖好被褥,然后匆忙转身:“我去下卫生间。” 叶矜笑着喊:“溱哥确定不讨回去?” 向溱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叶矜甚至听到他反锁门的声音。 “……” 啧。 这么害羞可怎么整。 叶矜倒是不急着更近一步,就是见向溱这样,突然对未来产生了无限‘忧虑’。 总不能一直吃素吧。 浴室的水声响了很久,叶矜都困得要睡着了,向溱才回来。 他习惯性抱住向溱,缠得很紧,既暖和,又有安全感。 “向溱,新年快乐。” 叶矜第一次叫了向溱的全名:“今年的新年愿望是,明天的今天,还能收到溱哥的新年礼物。” 在向溱还在为将来迷茫时,叶矜已经许下了未来一年的时光。 说永远在一起太虚妄,向溱也听不进去,不如实际一些。 …… 新年的第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叶矜醒的时候向溱已经睁开眼了,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早啊向先生。” “早,矜矜。” 新的一年,在十分平淡的早安中开始了。 多数人正月里都要拜年,向溱和叶矜却没什么事做,初一直接在家里窝了一天。 到了饭点,就把昨天的剩菜热一热,继续吃。 两餐一吃,也没剩多少了。 书房那幅画一直到了晚上,叶矜才画完。 他最后坐着颜色之间的过渡处理,一边问:“溱哥过年真的不用走走亲戚吗?” 向溱抿着唇:“不用的。” 最后一笔落下,叶矜满意地拍拍手,眉眼完全舒展开。 “那未来几天,你的时间都属于我?” 向溱认真嗯了声。 不管怎么样,他们确确实实在谈恋爱了,向溱不想刚过完年就陷入工作里,忽视了叶矜。 毕竟这个时期对于刚失去父母的叶矜来说,应该最难熬。 不过第二天,只有向溱钟不云还有羊枝几人的小群里就发来了信息,问要不要出来爬山。 征得叶矜同意后,向溱回复说好。 爬山是之前向溱他们每个月都会去的项目,也是向溱为数不多的户外活动。 山的位置有点远,钟不云直接开车来接他们。 他和羊枝也都带了‘家属’,他带的是方难水,羊枝带的是她亲妹妹,名叫羊玥。 为了避免开两辆车麻烦,钟不云特地开了辆小型商务车出来,坐六个人完全不挤。 妹妹比较内向,羊玥就带着她坐最后一排,中间座位留给了向溱和叶矜。 方难水坐在副驾上,难得不是郁闷地状态,而是怔怔出神。 看了两眼叶矜就了然了,大概是在想家里人。 春节这种特殊的日子,父母像是忘了他这个儿子一样,照旧开开心心的团聚,没找过一次他。 “大概还有三十分钟的路程。” 只有叶矜没去过那座山,钟不云特意说了声。 不过今天市里已经完全空了,一点都不堵车。 本来三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山脚下是一片以前的自建房,现在也算是个小景区,有很多商铺,甚至还有把自家小楼改造成民宿的人家。 今儿个大年初二,这里倒是很热闹,来来往往都是走亲戚的人,商铺也都关门了。 他们没有停留,直接穿过楼房之间的小台阶路往山上走去。 最开始很长一段路的两边都是茶叶田,一层叠着一层,这会儿正值早上八点,茶田里还飘着点点雾气,空气格外新鲜。 叶矜勾着向溱的手:“好久没爬过山了,自从——” 他顿了顿,没再说。 向溱回握他手,低声说:“以后我陪你爬。” 叶矜还没说话,前头双手插兜的钟不云突然回首,问得直白:“你俩在一块了?” 向溱犹豫地看向叶矜,叶矜坦然承认:“昂。” 羊枝挑眉,看看他又看看向溱:“恭喜。” 同样双手揣兜的方难水也回过头,眼里落了些羡慕。 他小声说了句恭喜,就继续闷头往上爬了。 钟不云叹了口气,迅速跟上。 羊玥虽然是个女孩子,年纪不大,但是体力不错。 她跟羊枝长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是姐妹俩,虽然风格完全不同。 羊玥是邻家妹妹的风格,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三两步走得飞快。 羊枝慢下脚步,怕叶矜误会,轻叹着解释:“小孩心情不好,本来好好的过个年,一大早被人打电话骂了一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羊枝家这本格外难念。 她父母都是极度重男轻女的人,特别是她妈妈,明明自己也受过被轻视的苦,还不肯放过自己的两个女儿。 羊枝在家里排行老二,头上还有个大哥,羊玥是老三,下面还有个弟弟。 重男轻女在他们家演绎的淋漓尽致,虽然家境贫苦,但还是用尽一切办法供大儿子读到大学……可到羊枝这里,高中还没读完就要被迫辍学。 但好在羊枝心比较狠,从小到大失望过太多次,这一次彻底死了心,她直接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一走就是好几年。 直到前两年,她回去了一趟,倒不是心软想家了,而是想看看妹妹羊玥。 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父母并没有对羊玥好一点,甚至更加变本加厉,天天骂女儿是白眼狼,养了也是白养。 甚至都不准备让她读高中,就想让她出去打工给大哥赚彩礼钱,还有正在上学的弟弟也需要花费。 羊枝二话没说,强势地闯进家里,把羊玥的行李一收,然后砸了两万块钱现金在她们已经扬起棍子的爹脸上,说买羊玥的自由。 羊枝也不想给钱,但没办法,羊玥成绩很好,不可能真的不上高中,想转学籍去外地学校很多地方都需要户口本,需要监护人处理。 而她笃定父母会同意的原因之一,就是她亲爱的大哥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家不可能有钱还的上。 最后羊枝花了前两年三分之二的积蓄,十万块买了羊玥的自由,买断了和这个家的联系。 她带着羊玥来到这边读书,各方面花销都不低。 因为是重点高中,附近的房价不便宜,买是买不起了,但租下来一个月也要五千块,还是最差的老破小。 学费,生活费,房租……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羊枝头上。 她本来已经是一身轻松,却因为多了个妹妹,又活得压力剧增。 今天她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妹妹的号码,一大早打来又是骂人又是要钱,知道羊枝心狠,只敢打电话欺负小女儿,怂恿她问姐姐要钱。 叶矜想了想,说:“可能不是心情不好,是心里愧疚。” 羊枝一愣。 叶矜笑了笑:“这个年纪想的都比较多,她会不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你?” 因为性格不同,羊枝心思没那么细腻,她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以为就是小孩子家里人这样对待觉得难过。 羊枝说了声谢谢,快步上前去追妹妹,拉住她的手小声跟她谈心。 向溱有些不安,叶矜听过羊枝的事,会不会觉得他的交友圈跟平常富二代‘不一样’…… 在一起之后,他就更怕自己的伪装被拆穿了。 他不想对叶矜撒谎,之前只以为会有半年的萍水之交,可现在已经在一起了,骗得越久,受到的反弹就有可能越大。 向溱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可有些事真的无从说起。 钟不云遮了下眼睛:“太阳都出来了。” 方难水摘掉帽子,抖了抖后背:“衣服都汗湿了。” 几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没想到今天来爬山的人还不少,陆陆续续已经下去了好几拨,他们身后还有在往上爬的。 向溱小声解释:“都是来上香的。” 叶矜一愣,他没来过这边,没想到山上还有庙。 细碎的阳光落进林子里,方难水想脱外套,被钟不云制止,说会感冒。 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穿着,敞开拉链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们也去上个香?” “好——” 他们歇了会儿,就继续往上爬。 叶矜特意牵着向溱落在最后:“你怎么了?” 向溱从三十分钟前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没事……”向溱缓缓眨了眨眼,“眼睛里好像有东西。” 刚刚一直在想叶矜即将到来的同学聚会,他记得是正月初八,没剩几天了。 虽然他和叶矜不同班,但当初的事情闹得挺大——向溱忐忑不安地希望,同学聚会上不要有人提起当年的事,不要有人提起他。 “给我看看。” 叶矜不知道向溱心里所想,让人站在自己下一层台阶,用手撑在他眼尾仔细观察。 “睫毛上好像有根毛发。” 叶矜扒开他眼睛:“闭眼,我给你弄出来。” 向溱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毛发很细,叶矜花了好一会儿才勾下来。 虽然感觉到异物已经消失了,但叶矜没说睁眼,向溱还是乖巧地闭眼没动。 叶矜没忍住笑了声,勾住向溱下巴就是吧唧一口,然后飞速撤开。 向溱倏地睁眼,看看前面没有回头的钟不云几人,又看看笑语吟吟的叶矜,直接紧张到卡壳:“你……” 叶矜无辜道:“我怎么了?刚好像有个蚊子从你嘴上飘过去了……要打吗?” 向溱失语半天:“……不打。” “喔——”那就再亲一口。 叶矜付诸实际行动,还在向溱唇缝间舔了一下:“溱哥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还可以更甜。 比如在某些时候,向溱会红着脸小声说:矜矜咬得太紧了,疼…… (除夕特供小剧场,自行体会,狗头) (五十二个红包,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第42章 信息 向溱心跳砰砰直响, 嘴巴怎么会甜啊……是因为早上偷吃了一颗上次买的粉色硬糖吗? 已经上了两段台阶的钟不云几人朝他们喊:“你俩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叶矜笑着回应:“来了!” 他回身,朝向溱伸出手:“走吧,溱哥。” 向溱乖乖握住,老实地跟在叶矜身后朝上爬。 这段台阶有点抖, 全程两人的手都没放开过。 羊枝长出一口气:“歇会儿喝点水吧。” 他们都带了背包, 里面有点吃得和装满热水的保温杯。 “那杯先不开,热气会散。”叶矜喝了两口, 就递给向溱, “给。” 不是没察觉其他人揶揄的目光, 但向溱还是红着耳根, 就着叶矜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大口。 方难水别开视线:“庙快到了。” 寺庙不在山顶,在山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 越往上走, 能接受到的阳光就更多,林木慢慢变得稀疏, 地上都是落叶。 再往前这段上坡相对来说就比较平了,由碎石子组成, 走到尽头就是寺庙。 此刻这条路上人来人往, 以老人居多,还有带着孩子的小家庭。 “我们也拜一拜?” “好。” 国内一直都有这个传统,不管信与不信,但求个好兆头总是好的。 这间寺庙香火很旺,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有人从殿外开始磕头拜起,有人跪坐在殿里的蒲团上,闭嘴对着佛像念念有词。 叶矜没怎么来过寺庙, 但还是和大家一样, 买了几支香, 闭上眼对着佛像,只是没有跪拜。 新年伊始,众生的愿望总是万变不离其宗,许姻缘,许平安,许万事顺遂…… 唯有叶矜有些不一样。 他想要父母的车祸案子能尽快水落石出,让凶手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把香插进香案里,叶矜下意识追寻向溱的身影。 却发现他跪在一个离自己有点远的蒲团上,在认认真真地跪拜磕头。 叶矜没有打扰,等结束后才走到向溱身旁:“溱哥还挺信这个?” 向溱摇摇头:“以前不信的。” 但有过重生的经历,向溱对这些飘忽的事物都存了些敬意。 钟不云和方难水不知道去哪儿了,羊枝和羊玥还在跪拜。 叶矜拉着向溱来到殿外等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含着笑问:“我看他们有求平安的,还有求姻缘的,溱哥求什么?” 向溱抿了下唇,有些犹豫。 叶矜去勾他的手:“不想说?” 向溱摇头,过了片刻低声道:“求平安喜乐,无灾无病,万事顺遂。” 叶矜一顿:“为谁求?” 向溱紧了紧指尖,好半天没说话,眼里藏着小心翼翼的紧张。 叶矜已是了然,不用再问都知道答案。 他心脏为不可见的缩了缩,有些疼,还有些酸软。 向溱还是交代了:“为你求的……” 叶矜失语片刻,然后像寻常一样去逗向溱:“没求个双份的?初恋可不能落下。” 向溱红了脸:“矜矜!” 要不是还在庙宇前,太过亲昵有失庄重,叶矜真想直接吻上去。 把向溱按在墙上吻到窒息,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却傻乎乎的不舍得动手,由着他为所欲为…… 方难水跨过台阶,第三个走出来:“你们好了?” 向溱被叶矜的眼神看得难为情,方难水出来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连忙回应:“嗯,我们好了。” 叶矜按捺住罪恶的心思,转身朝方难水笑了笑:“钟哥呢,没和你一起?” 方难水撇撇嘴:“谁跟他一起。” 明明说不信佛,结果钟不云这么久都没出来。 他不仅把佛像挨个拜了个遍,态度还十分虔诚认真,也不知道在求什么。 羊枝和羊玥都出来了,两人求的都简单,一个求学业,一个求健康。 大概是跟姐姐说开了,这会儿小姑娘终于不那么沉闷,开始说说笑笑的,也很礼貌,矜哥、溱哥叫个不停。 向溱有些不自然,他都快习惯了叶矜用暧.昧地语调称呼他为‘溱哥’,这不仅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这两个字,还是正儿八经的尊称。 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叶矜口中的‘溱哥’,狎昵又缱绻。 钟不云最后一个出来,他一如平常,笑得很不正经:“继续往山顶爬还是回去?” 羊枝看了眼时间:“回去吧?歇了这么会儿身上的汗都凉了,容易感冒。” “行,中午去哪吃?” 羊枝:“去我家吃。”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修整了会儿就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相对要轻松很多,就是好久没运动的羊玥有点腿软。 钟不云闲聊问道:“玥玥现在是在一中对吧?” 羊玥小心下着台阶,闻言嗯了声:“高三。” “你觉得周边几个高中哪几个比较好?跟你们学校比。” 钟不云步入社会这么久,早就对学校的事不了解了。 但方难水还要读高中,他总要早做准备。 一中是重点高中,方难水是别想了,可以退而求其次看看别的高中。 “三中四中成绩都很好,二中差一点,但据说他们学校氛围挺好的,老师和学生关系特别好。” 羊玥有些羡慕:“我们老师都很凶。” 方难水知道钟不云为什么要问这些,在旁边闷闷地不说话。 叶矜笑起来:“那我还算是你的学长。” 羊玥一愣:“矜哥是一中出来的吗?” 叶矜点点头:“我当时的班主任已经退休了,你可能不知道,但梁竹起应该不陌生?” 羊玥脸一跨:“教导主任——他超凶的。” 她聊起梁竹起近两年来在学校的‘丰功伟绩’,几乎没有学生不怕他。 几个人笑成一团,向溱一只手被叶矜牵着,另一只手却揪成了一团。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钟不云交了停车费后拉开车门:“上车——” 向溱显得有些怔然,叶矜拉了他一把:“怎么了?” “嗯……?” 叶矜抬手摸了摸他额头:“哪里不舒服?” 向溱回过神,摇头:“没有不舒服。” 叶矜见他脸色都还正常,便没有深究:“不许骗我喔。” 向溱脸色一白。 上了车,他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问:“矜矜很讨厌被骗吗?” 叶矜:“应该没有谁喜欢被骗吧。” 向溱一下子没收住力道,指尖嵌入了掌心:“那……你会原谅欺骗你的人吗?” 叶矜侧眸,神色微妙。 向溱突然这么问,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于是叶矜斟酌片刻,在向溱紧张的状态中调整了答案:“这要看骗我的人是谁,为什么事而骗我。” “噢……” 向溱愣愣看向窗外,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车开进市中心,向溱都是这个状态。 “溱哥?” “嗯……嗯?”向溱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猛得侧头:“怎么了?” 叶矜微叹:“溱哥今天很不专心哦,一直在发呆。” 驾驶座的钟不云看了眼后视镜,附和着揶揄:“这不得好好罚罚?人都叫你五遍了才听到。” “啊……”向溱一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 叶矜也只是见他一直在发呆,才唤了好几声。 见向溱面色无异,就接着跟其他人聊天了。 几人的话题一直围绕在高中学校上,方难水是话题关键人物,钟不云要为他找学校,羊玥是在校生,羊枝因为妹妹,也对高中有一定的研究。 叶矜就是一中出来的,脱离高中也不算太久。 所有人都能插得上话,只有向溱默默坐在一边,一个字也插不进去。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向溱低头看了看,竟然是叶矜发来的消息。 ——怎么办?想亲你。 向溱脸一红。 他悄悄抬头,叶矜正懒散地撑着扶手,若无其事地跟大家聊天,右手还随意地转着手机,没往向溱身上看一眼。 ——溱哥脸红了喔,怎么这么容易难为情? 向溱连忙回复:回去再亲…… ——可我现在就想诶……不仅想亲你,还想对你做点更过分的事。 “……” 更过分的事……是什么? 叶矜的信息让手机连带着都有些烫手,向溱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又删除,不知道该怎么回事。 好半天才羊入虎口地问了句:更过分的事是什么? 其余人的话题已经从择校调整到现在的学生身上了。 “现在小孩都太不容易了。”羊枝感慨,“我们有个家长群,光看他们聊天交流育儿知识我都觉得卷。” 叶矜:“也不能给太多压力。” 单看叶矜对话题的参与度,绝对看不出来他还在分心发信息调.戏向溱。 可向溱的手机就是响了起来: ——我现在牵溱哥的手,他们会看到吗? 向溱手一紧,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就又跳出一条新信息。 ——我现在摸溱哥的腰,你会发出动静吗? ——我手还有点冷,用溱哥腹肌暖手的话……他们不会发现吧? !! 向溱紧绷得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在一辆车上,当着其余四人的面和叶矜偷.情一样,充满了奇异的刺激感。 他眼神都不敢乱看,尽可能让自己做好准备。 这样就算叶矜真摸过来,他也不至于表现得太明显,再被看出来。 但羊枝家已经到了,钟不云正在慢慢减缓车速,开始侧方位停车:“等我停稳再下——” 向溱手机又是叮得一声。 ——喔……好可惜,已经到了。等会儿上楼,溱哥可以去卫生间给我暖暖手吗? 向溱头冒热气地抬眸看去,叶矜已经下了车,并朝后伸来一只手拉他。 顺带还在跟羊枝说话:“你们先上去吧,我和溱哥去买点东西。” 叶矜神色自然得就好像,刚刚暧昧又撩人的短信不是他发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三十三个红包。 第43章 拜年 钟不云锁好车门, 也道:“我和难难也去买点东西。” 羊枝一愣:“买什么?” 钟不云笑了笑:“总不好吃白食。” 这确实跟叶矜想到一块去了,大过年的,去人家里吃饭,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吧? 但事先毫无准备, 只能临时去买。 羊枝翻了个白眼:“别跟我这瞎客气啊, 咱都认识多久了还来这一套——” 方难水嘟囔道:“那我舅跟我妈都认识快五十年了,过年走亲戚不还得买礼……” 众人:“……” 叶矜乐出了声:“言之凿凿。” 向溱跟叶矜牵着手:“我们就随便买点, 你先上去吧。” 羊枝无奈:“……行, 你们别整花里胡哨的啊, 到时候我铁定还回去。” 钟不云失笑:“放心。” 羊枝姐妹上了楼, 其余四人便一齐朝小区外走。 这还是叶矜第一次不是跟爸妈一起给别人拜年,以往都是送酒, 送茶叶,或者保养品, 但放在羊枝家都不太合适。 钟不云问:“我们去三三街商场看看,一起吗?” 向溱摇头:“我去取钱。” 四人在十字路口分开了, 向溱找了家银行自助取款机, 取了两千块钱现金。 然后又去门口超市买了一个红包,把钱放在里面,递给叶矜。 叶矜微愣。 向溱:“给羊玥的。” 叶矜反应过来,心里倏地一软:“溱哥是要让我给?” 向溱嗯了声。 如果是他给的话,那羊枝和羊玥未必会记叶矜的好, 毕竟是他的人情,但叶矜给就不一样了。 虽然叶矜或许并不需要这种人情,但有总好过没有。 叶矜没拒绝这份心意:“是不是还要买点礼品?” 向溱也不知道要买什么:“随便买点就好, 买多了她心里过不去, 还是会想办法还回来的。” 叶矜想了想, 去隔壁水果店挑了一箱车厘子。 过年的车厘子价格不低,一箱下来也要大几百,作为拜年礼还是非常合适的。 他们买得快,就没等钟不云和方难水,直接进了小区。 小区各方面设施都很老,也没有电梯,羊枝家在六楼,只能走上去。 楼梯的环境也很差,破旧不堪,墙体又脏又灰,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涂鸦以及广告号码等。 “别碰扶手!” 向溱到底还是喊晚了一步,楼梯太窄,叶矜因为差点撞到右边的墙,左手无意识地搭上了扶手,摸了一手的脏污。 离他手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还有一摊不明液体。 叶矜难得有些僵硬地,手足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向溱连忙放下车厘子,抓过叶矜的手小心将尘土擦拭掉,但还有些奇怪的油渍。 叶矜已经缓过神了,看向溱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没事了,等会洗洗就好了。” 向溱抿了下唇:“嗯……” 六楼很快到了,不等他们敲门,听到脚步声的羊玥就把门打开了,一同迎接他们的还有一只小猫。 “喵~” 向溱跟这只猫显然很熟,顺手就弯腰摸了摸。 走进玄关,屋里的风格和外面破旧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装修倒没什么,简单的大白墙,木地板,但家具布置都很温馨,非常干净。 “随便坐!”羊枝正在备菜,“玥玥倒茶!” 叶矜没看到卫生间在哪,只好走到厨房,问羊枝借了下水龙头洗手。 羊枝没忍住笑了:“是不是握扶手弄的?” 叶矜:“对。” 羊枝哈哈笑起来:“向溱第一次来也握了一手脏,那时候我刚搬到这里,没办法……这是附近最便宜位置最好的小区了,你将就下。” 羊枝对叶矜的身份不了解,她只清楚向溱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叶矜不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矜贵是多数人一辈子都培养不出来的气质。 “没关系,就是突然抓到有些猝不及防。”叶矜摆摆手,“洗干净就好了。” 说话间,钟不云和方难水也进来了,方难水一进门就直奔厨房而来,叶矜忍不住笑:“你也抓了扶手?” 方难水直接拿洗洁精当洗手液用:“草!钟不云坑我!” 钟不云在后面乐得直不起腰:“小屁孩别说脏话。” 方难水侧头怒视他:“我本来都看见了,你非要拿着我的手硬抓上去!!” 钟不云:“吃亏是福。” 方难水冷笑:“那我祝你福如东海。” “……”钟不云难得噎住。 这两人太逗了,老实说,不考虑感情经历和年龄因素的话,这两人还是挺配的。 不过叶矜一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笑闹间一直没看见向溱,他四处张望了下,突然灵光一闪:“请问洗手间在哪?我想用一下。” 羊枝抓着一手菜,探身给他指路:“走廊到尽头右转就是。” 洗手间的门果然关着,叶矜敲了下门,里面的人像是久等了一样立刻打开。 他问:“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向溱抿了下唇,过了半晌才说没事。 叶矜与他对视半晌,向溱的眼神开始不自觉躲闪,叶矜突然福灵心至:“溱哥是在卫生间等着给我暖手?” 之前车上也是因为看向溱一直不说话,怕他觉得被忽视,叶矜才打字逗他。 最后那句‘等会儿上楼,溱哥可以去卫生间给我暖暖手吗’,也只是信手拈来的下意识调.戏。 没想到,向溱竟然真的跑来卫生间乖乖等着了。 向溱见他没这个意思,有些臊得慌,想出去,却被叶矜搂着腰推了进去。 “溱哥这么主动,我怎么好不给面子。” 砰得一声,卫生间门关上了。 外面,方难水探头探脑:“我前面看向哥还没出来……他们干嘛?” 钟不云按回他脑袋:“干成年人的事。别看了,过来剥豆子。” 卫生间里,向溱已经快呼吸不畅了。 他被迫靠在洗手台旁,双手下意识地撑住台沿,叶矜正在撩他的棕色毛衣。 刚洗完手,皮肤温度很凉。 叶矜贴心地没有直接摸上去,而是先放在向溱侧腰上暖了暖。 等两只手温度都够了以后,叶矜笑意吟吟地抬头:“自己拿着衣服。” 向溱:“……” 他默默拎起自己的毛衣,露出匀称的腹肌。 叶矜没有客气,直接双手贴了上去,还满足地喟叹一声:“好暖和。” 肌肉不断绷紧,脸上也开始冒烟,直到绷不住了向溱才央求道:“矜矜……” 他每次都是这样。 说不出自己难为情的诉求,只会叫叶矜的名字。 这次叶矜装作没听懂:“嗯?” 向溱咬了下唇,小声说:“别摸了好不好?” “好叭。”叶矜故作遗憾地收手,“不过溱哥得一碗水端平吧?” 向溱一愣:“什么?” “初恋的手也很冷,他还没暖到呢。”叶矜揽着向溱的腰,抬眸含笑说:“溱哥可不能厚此薄彼。” 向溱懵了,只好说:“回去再暖……” 叶矜:“回去可就要暖到尽兴了。” 怎么样才叫尽兴…… 向溱其实很想问明白,他怕叶矜真的一直摸,摸到他—— 可现在在羊枝家的卫生间,随时可能有人来敲门,向溱只好含糊答应:“嗯……” “说话算数。” 叶矜勾低向溱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 年轻一辈招待客人没那么多讲究,加上大家都饿了,随便做了几个菜,再把前两天吃剩的菜热一热就开饭了。 餐厅很小,跟客厅连在一起,占据了一个小角落,幸好桌子可以拉伸,坐六个人足以。 因为做饭有点热,羊枝脱了外套,捋起了毛衣袖子,叶矜这次看了清楚,她确实两只手都有纹身,但并不是普通人对纹身粗犷的固有印象,反而唯美又灵动。 左臂是由几只大小不一的蝴蝶组成,配了几朵小花点缀,主色调为红色,留白很多。 而右臂上是一大一小两只鲸鱼,留白不多,但整体色调是蓝色,十分清透,能看出纹身师技术非常不错。 配合着这么一身纹身,再看羊枝穿上围裙利落炒菜的样子,多少有些违和。 “这是羊肉,正宗的,不膻。”羊枝把热好的羊肉倒进碗里,“买多了,幸好你们来了,不然都吃不完。” 向溱帮忙端去餐桌,一边和叶矜说:“羊枝以前也不会做饭,每天都吃外卖,后来因为把羊玥接到了身边,为了不让羊玥跟她一起吃外卖,才学了做菜。” 叶矜是真有些佩服羊枝,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因为家境原因辍学,收入成迷,却为了把妹妹从水火之中救出来,一个人担起了一个家的责任。 她本不需要承受这么多压力,一个人生活明明会过得更好。 羊玥也很懂事,一直在帮姐姐打下手,还提前准备好了所有人的碗筷和杯子。 “开饭吧——”羊枝撩了下短发,“饿昏头了简直。” 饭菜味道没多出众,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但几人吃得都很香。 期间小猫还一直在桌底下转悠,特别喜欢蹭叶矜的腿。 叶矜小时候养过一只流浪猫,但那猫太凶了,后来只能被送走,他就再没养过小动物。 一时间,叶矜有些不习惯小猫的亲近。 小猫一蹭他,他就默不作声地去勾向溱的腿。 向溱不明所以,也心虚地不敢往下看,耳根越来越红。 “很热?”羊枝疑惑,她起身去拿遥控器,“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 向溱磕巴地说了句不热。 进门时他们换了拖鞋,叶矜干脆坏心眼地钻向溱的裤筒,向溱就穿了一条裤子,里面就是温热的皮肤,整张脸瞬间爆红! 钟不云眼观鼻鼻观心:“是有点热。” 方难水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向溱,然后故意弄掉一根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去捡——实际是为了偷看桌下情况。 但他没看出什么异常,大家都老老实实坐着,只有小猫一直“喵喵”地转悠,没谁有‘不轨’举动。 方难水小小的眼里露出大大的疑问……耳朵红成这样,真是热的? 向溱默默低头吃饭。 脖颈的红一点没退,还有越来越升高的架势。 因为叶矜不再‘动脚’了,转而动手。 他能感觉到有两只修长的手指钻进他衣服里,顺着肌肉的纹路轻轻戳着。 桌面上,叶矜撑着下颌,从容不迫地跟大家谈天说笑。 桌面下,他的指尖像羽毛一样,在向溱后背轻轻游走,甚至抚上了后腰的两个小窝窝。 唔……听说有腰wo的男人那方面会很厉害。 叶矜收回手,悠悠笑问:“溱哥怎么一直不说话?” 向溱:“…………” 头顶要冒烟了。 钟不云夹了块猪蹄给方难水,并对羊枝说:“以后猪蹄煮不烂就找向溱。” 羊枝还没反应过来:“找他做什么?” 钟不云慢悠悠道:“他改行卖高压锅了。” 方难水信了,咬着筷子纠结:“真的?卖高压锅这么赚钱吗……” 他知道向溱现在职业的收入很高,除非卖高压锅收入能超越当下收入,否则也没必要改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夺笋。 第44章 贴贴 “真的。”钟不云也给自己夹了只猪蹄, “就是比较危险,操作不当容易爆炸。” 向溱:“……” 叶矜闷笑了声,淡定地给他夹菜:“不是饿了?快吃。” 从吃饭就能看出这三人关系确实很好,整张桌子样没出现一样和海鲜沾边的食物, 包括鱼和虾。 羊枝倒是问过向溱叶矜的喜好, 但是今天的饭吃得太临时了,海鲜得提前买。 吃完饭, 叶矜把红包给了羊玥, 在羊枝的首肯下, 收获到羊玥的一句谢谢“矜哥”。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倒是稀奇, 他不喜欢成群结伴,没有会这样‘奉承’他的小弟, 比如路楠就会称呼贺嘉楷‘楷哥’。 而与他走得近的朋友基本都直呼他大名。 “不客气,学习加油。” 说到学习, 过完年,他就要开始给方难水补课了。 他问:“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钟不云看了眼手表, 今天二号。 他笑了笑:“我是想越快越好, 但正月里就麻烦你不太好吧?要不初八之后?” 叶矜:“初十吧,初八我有个同学聚会要去。” 钟不云没什么意见,不过同学聚会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向溱,神色果然有些异样。 “没问题。那我送你们回去?” “好,我去下卫生间。” 趁着叶矜离开的空隙, 钟不云示意向溱聊一聊,他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来一根?” 向溱摇头:“不了。” “戒了?” “他不抽烟。” 向溱本来就没什么烟瘾, 他碰得少, 不像钟不云, 严重的时候一天一包,甚至不止。 现在叶矜又在身边,虽然他没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但向溱还是主动不再抽烟。 钟不云啧了声。 狗粮的味道。 他说:“他要去同学聚会了。” 向溱望着窗外的阳光,半晌后嗯了声。 “……”钟不云有些无奈,“你之前的那些糟心事先放一边不说,但你的职业,你的家庭,甚至是你的年龄……你就打算一直瞒着他?” 向溱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卫生间门开了。 他下意识转过身,钟不云在身后告诫了句:“这世上没有包得住火的纸,虽然你初心不是不怀好意,但谁都不喜欢被骗的感觉,与其哪天猝不及防被人戳穿,不如自己早点摊牌。” 如果只是向溱之前想象中的‘君子之交’,隐瞒也好,欺骗也好,都无所谓,毕竟半年之后他们就又回复到陌生人的范畴了。 但现在不一样。 他们在谈恋爱,每天牵手拥抱,是彼此的枕边人、心上人。 一段感情里,这种欺骗还是相当致命的。 叶矜朝背光的向溱走来,伸出手:“愣着做什么?回家了。” 向溱听话地牵住他手,钟不云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明白的。 可是他也怯懦,他怕一旦所有事情摊开,他和叶矜就回不来了。 况且,一旦坦白了一件事,就会牵扯出更多他不愿意让叶矜知道的事。 * 初二过后,两人就聚少离多了。 叶矜在西餐厅的兼职还要继续,年前这几天很忙,老板希望每天都能有两个半小时的钢琴演出,加钱也要请叶矜过去。 他早就不再是之前的富家少爷了,到手的钱没有不赚的道理。 谈恋爱之前他就没法接受向溱给的生活费,谈恋爱过后就更不能心安理得地受着向溱的好了。 不努力一点,将来都没法光明正大地站到他身边。 向溱也开始忙了,他不清楚具体在忙什么,向溱每次也只大概含糊说是公司的事。 每天向溱一出门,叶矜就会开始画画,他接了几单商业稿子。 稿子单价上万,就是甲方要求非常细致,他几乎是每天都耗在电脑前,也提前感受了一回来自甲方爸爸的‘夺命连环催’,以及疯狂改稿。 甲方今天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明天就又换了一个想法,后天还想加一些不一样的元素…… 叶矜是真被磨得没脾气。 每天晚上还要出去三个小时弹钢琴,不过向溱会准时准点地接他回家。 “滴——” 听到喇叭声的叶矜抬起头,倏地一笑,跟身边人打招呼道:“有人接我,先走了。” 西餐厅老板叫常雅,刚跟叶矜结完初三到初七的帐。 她闻言朝外瞄了眼,难得八卦:“谈恋爱了?” 叶矜:“对。” 常雅:“什么样的女孩?” 叶矜勾了下唇:“男的,很可爱,你见过。” 常雅愣了一会儿,随后才恍然大悟:“不会是之前那个天天来看看你弹钢琴的男生吧?” “是他。” “挺好……他看起来挺小的,大学生?谈恋爱归谈恋爱,你也注意点,别给人家闹了个新鲜。” 叶矜倒没介意常雅这么说,他们挺熟的,也知道她是好心。 “他二十六了,不算小。” 常雅有些意外:“我之前看他还以为二十二三岁,故意穿得成熟呢……脸还挺显小。” 叶矜眸色微动。 常雅快四十岁了,至今未婚,一个人在外打拼这么多年搞事业,看人眼光还是挺准的。 不过确实…… 有时候在家里,特别是向溱刚洗完澡的时候,头发湿湿的搭在脑袋上,穿着休闲的居家睡衣,看起来确实很显年纪小。 常雅摆摆手:“快去吧,别让他久等了,等你们关系稳定了一起吃个饭。” 叶矜回神:“周末见。” 向溱已经下了车等在路边,最近天气是真不好,年都过完了反而开始下雪。 叶矜走到他面前拍掉他头顶的雪:“怎么不在车上等?” 向溱有点不好意思:“想看看你……” 叶矜挑眉:“怎么着,昨晚没给你好好看?” “……”向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昨晚接完叶矜到家已经十一点了,他们洗洗就准备睡觉,偏偏洗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叶矜睡衣忘了拿,直接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 向溱当时愣了一下,紧跟着直接拿被子捂住脸,耳根红得滴血。 叶矜拉开车门:“那今晚再看看?” 向溱憋了口气:“不用的……” 雪是一个小时前开始下的,现在越下越大了,车前的挡风玻璃已经盖上了厚厚一层白雪。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向溱的头发又白了。 叶矜坐进副驾驶,侧身拨了拨向溱头发。 他看着飘落的碎雪笑说:“我们这也算是提前体验一次白头携老了。” 向溱翘了翘嘴角:“嗯!” 白头偕老这个词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虽然向溱知道很难,虽然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困难。 但只要想到明天醒来,他还能看得到身旁的叶矜,心里就很暖。 至于其他的,就再等等吧。 这几天向溱很认真地想过钟不云说的话,但还是决定等合约约定的时期到了,再把事情摊开。 他不想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过去,连这本该有的半年都失去。 很快回到了公寓,叶矜下车等向溱走过来,牵住手进入大厅。 新年过去,公寓里的住户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半,这个点也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向溱有意地遮住他和叶矜交握的手,他并不介意被打量,但却不想让叶矜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叮——” 叶矜拉了拉向溱:“走了,电梯来了。” 向溱乖乖跟上,还没站稳就被叶矜抱了个满怀:“有点累。” 即便已经快半个月了,向溱还是不太适应亲密。 不过一听叶矜说累,顿时就顾不上了,他小心搂着叶矜的腰:“怎么了?是不是工作时间太长了……” 电梯门缓缓合闭,向溱犹豫地说:“太累的话……不去了好不好?” 叶矜靠在向溱肩头,半晌没说话。 他有些无奈,就知道向溱会这么回答,所以之前一直没提过累这个字,怕的就是这样。 “工作都会累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了。”叶矜调整了下姿势,呼吸喷洒在向溱脖侧,“我说累的时候,溱哥给我贴贴就好了,其它什么都不需要。” “……”向溱抿了下唇:“贴贴?” 叶矜一顿,低笑:“溱哥不会不知道贴贴是什么意思吧?” 向溱老实点头。 “唔……”叶矜起了坏心,“贴贴就是我们现在这样,抱着,还可以更深入一点,不穿衣服的话更好——” “!”向溱一呆,“这样不好……” 可是,矜矜说累欸。 贴贴就不累了。 可是真的很不合礼节。 好冒犯。 向溱在全身加热的状态中回到了公寓,还处于难言的纠结中不可自拔。 “溱哥就是我的电池——贴一贴就充满电了。”还没洗漱,叶矜也没管,直接把人推倒在床上,他勾着唇问,“溱哥给贴吗?” 向溱下意识地拎住衣口。 叶矜没忍住笑:“这反应怎么搞得我跟流氓一样?我也没有很经常扒溱哥衣服吧?” 向溱红着脸别开视线……确实不经常,也就是谈恋爱十一天,扒了六七次而已。 叶矜坦然自若地坐在向溱腿上,指尖往他掌心里钻:“溱哥乖,松开。” 向溱顿时被美色蛊惑了,攥着衣襟的力道慢慢松懈。 外套的拉链很快被拉开,里面衣服的扣子也正在被一粒粒解开。 叶矜怕逗得太狠,明天向溱会害臊到不敢跟他说话,于是也没太过分:“别人家贴贴都是一点都不穿的,我们就不穿个上衣好不好?” “好……” “溱哥好乖……真的太累了。”叶矜眼都不眨地说瞎话,“不贴贴的话,我明天可能就没力气去同学聚会了。” 向溱心头猛得一跳,一句‘那就不去了’差点脱口而出。 叶矜没把他衣服扒完,解开束缚后就顺着衣服搂住他的背,慢慢弯下腰完全贴住。 “溱哥抱着好舒服,我好喜欢。” 叶矜眯起眼,盯着眼前的锁骨:“如果还能有草莓吃就更好了。” 向溱的体温正在不断升高,闻言大脑有些短路:“我去买。” “不用买。”叶矜支起身体,指尖在向溱的锁骨处画了个圈圈,“这不是有现成的草莓地么……现种的才好吃,溱哥说对不对?” 向溱:“……” 他禁不住,攥了下床单。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就喜欢欺负老实人。 第45章 秦乡 不算晚宴车上那一次, 这应该是向溱和叶矜第一次进行脖子以下的亲密接触。 叶矜自然发现了向溱抓床单的手,着实被可爱到了。 他忍着笑:“我还没种呢。” 向溱呆呆睁眼:“啊……” 叶矜掰过向溱手掌,十指相扣地压在耳边:“好了,现在我要开种了。” 向溱紧张地绷住全身肌肉, 等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闭上眼, 然后就听见身上人乐不可支的笑声。 “溱哥,你这反应, 很受啊。” 向溱没听懂:“什么?” 叶矜勾了下唇:“没什么。” 也没关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叶矜还真没考虑过上下问题, 现在离他把向溱拐上/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他趁着向溱还茫然的瞬间, 一口咬在他锁骨处。 向溱的锁骨真的很明显,下方就是一条长长的旧疤痕, 颜色要比旁边皮肤暗一些。 片刻后,疤痕上多了一颗红色的草莓。 叶矜满意起身:“好了。” 向溱停滞的呼吸总算呼吸, 他轻吐一口气,小心地拢了下衣襟。 叶矜低笑:“还穿什么?溱哥不洗澡了?” 向溱缓慢地眨眨眼:“洗。” 叶矜长臂一伸, 直接把向溱外套扯了一半:“那还不脱掉?” 向溱:“哦……” 他红着脸, 默默把叶矜解开扣子的上衣全部摘下,然后有些呆地抬头看着叶矜,像是在等下一步指示。 这是高压锅里温度太高……烧懵了? 叶矜:“溱哥是小朋友吗?洗澡还要我带你去?” “不,不用了——” 向溱连忙挣开叶矜的手,生怕晚一步叶矜就跟过来了。 卫生间的门被小声关上, 叶矜笑了好一会儿,才去隔壁打开数位屏继续画自己的图。 浴室里,向溱扣着花洒开关愣了好一会儿, 才轻轻掀起, 温热的水流砸在身边, 从头淋到脚。 他却不觉得热,相反觉得水温有些凉。 大概是体温太高了。 对面的全身镜还没完全被水雾糊住,向溱面朝它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到自己锁骨下方的吻痕。 这处的皮肤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烫,光是想想刚刚那一刻,向溱的心脏都会被一股无边的悸动拎住、包裹。 有心动与欢喜,还有对明天未知的茫然与无措。 同学聚会能聊什么呢…… 无非是聊聊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去了什么大学,考不考研究生,再谈谈以前一些同学的八卦。 向溱甚至能想得到开场白:“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的那谁谁……” 突然的敲门声:“咚咚——” 向溱回过神,连忙关掉花洒:“怎么了?” “溱哥是不打算出来了?” 叶矜画了半小时的图,发现向溱竟然还没出来:“是不是做坏事了?” “没有——” 向溱连忙擦干水渍,套上睡衣就来开门,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怎么不擦干?” 叶矜拿过毛巾往他头上一盖,好一顿揉搓。 怕叶矜抬手太累,向溱还低了下脑袋,乖乖任他蹂.躏,真的像只任由主人rua的萨摩耶,可爱得紧。 每当这个时候,叶矜都觉得向溱的年纪跟自己差不了太多,甚至还要小一点,比起‘向先生’,更像个又甜又乖的弟弟,害羞又阳光,要宠着,哄着。 “好了,快去吹,我洗澡。” 向溱:“嗯!” * 初八的天气也不太行,雪倒是没再下,但经过昨天一晚,大雪已经把花坛绿化都盖上了厚厚一层,只有一直有车行驶的马路幸免于难。 向溱的车也惨遭大雪覆盖,车前盖上还不知道被谁画了个五角星。 “真不跟我去?” 叶矜看着认真给自己系围巾的向溱,斟酌了下:“可以带家属的。” 向溱被家属这两个字闹得脸红了下,不过很快被理智拉回,他撒谎道:“我想去的……但是有工作。” “喔……” 叶矜倒不是诚心试探,但向溱有事瞒着他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向含羞草本来就不是擅长撒谎的性格,他们明明已经揭开了初恋的误会,向溱却从来没有提过从前。 即便偶尔叶矜提一两嘴,向溱也会很含糊地带过,或者直接不太高明的转移话题。 叶矜想不出来向溱是有什么事情,这么不愿意告诉自己。 他也不想太细究向溱的隐私,没有逼问过这些。 “晚上结束了告诉我……”向溱犹豫了下,“我去接你。” “好。” 叶矜吻在向溱唇角,一瞬即逝。 “这是分别吻。”他教着,“除了早安吻与晚安吻,每天分开时也要亲一下,知道了吗?” 向溱耳根一热:“知道了……” 虽然看起来向溱每天都在脸红,但他们亲密的举动其实少之又少,唯有的几次深入亲吻都是叶矜主动的。 向溱唯二会主动的就是早安吻与晚安吻,还是在叶矜以身作则的教育下学会的。 今天的路面有点滑,向溱把叶矜送到了一间私房菜会所门口。 同学聚会的地点就在这里,消费不算低,但听柳桉说有人请客。 叶矜给柳桉打了个电话:“你到了吗?” 柳桉:“在停车呢——” “行,我到门口了,等你。” 叶矜挂断电话,侧头对向溱说:“我去了。” 向溱嗯了声。 叶矜:“溱哥就没什么想说的?” 向溱指尖一紧:“说…说什么?” 叶矜悠悠一笑:“别人家的男朋友出去玩,对象都要叮嘱少喝点酒、早点回家,别玩太晚,溱哥怎么什么都不说?” 向溱哑然:“要喝酒啊……” 叶矜挑眉:“怎么着,不给喝?” “给的……”向溱憋了半天,“少喝点。” “好——听溱哥的。”叶矜笑意吟吟的,但就是不下车。 向溱与他禾日禾日对视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侧身吻在叶矜脸上——分别吻。 叶矜满意了:“晚上见。” * 同学聚会确实玩不出什么新奇的花样,但叶矜不是喜欢封闭自我、不爱社交的人,加上当初班里同学关系都不错,小聚一场也没必要推拒。 “老二!这!”柳桉穿了个大袄子在狂风中朝叶矜奔来,“这也太冷了吧——” 包厢里已经到的同学已经开始□□,猜下一个进门的人是谁了。 叶矜和柳桉一推门,里面就轰得一下笑场了:“老柳!副班长!” 班长蓝诗信得意一笑:“我猜得准吧!叶矜做什么都喜欢提前十分钟到场!” 旁边的男生反驳道:“不算啊!第一个踩进门的明明是柳桉的左脚。” 蓝诗信:“怎么不算!开门的是副班长!” 叶矜失笑:“好久不见。” 在场的人多少也听说过他家里的事,默契地没有提及,相处的热闹氛围不亚于当初,也没有因为叶矜‘家道中落’就看清一分。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应约的同学都到齐了,也不是故意迟到,今天初八,很多人开始返城工作,路上堵车堵得厉害。 “王骁!你组的局你都能迟到?快快,自觉点!” 王骁翻了个白眼:“行行,三杯是吧?”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还好会所包厢不翻台,一天只接一桌中餐,一桌晚餐,随他们闹都不碍事。 大家喝得都很尽兴,王骁勾过叶矜肩膀,压低声音:“等会儿咱几个再组局ktv?” 叶矜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多,倒也不算晚,按照向溱之前每天忙到晚上九十点才结束的情况,今天估计也差不多。 “行,不过我可能随时会走,家里人可能会催。” “——没事。”王骁有些意外,顿了顿说,“等会儿教导主任也会来。” 叶矜拍开他的手,微微挑眉:“老梁?” 王骁贼兮兮一笑:“对,他这会儿有事,我磨了半天才把他求来看看我们,他现在正在陪老婆吃晚饭,只能等会ktv见了。” “有胆识。”叶矜好笑地问,“当初最怕他的人就是你,这会儿怎么了?” 周围的笑闹声不断,柳桉已经跟女同学混成了一团,王骁看着大家有些感慨:“怕是怕,但也最感谢他。” 他喝了口红酒:“要不是他当初一次次把翻墙逃课的我拎回来,又叫你帮忙给我补课,我可能就真废了。” 叶矜睨了他一眼:“现在懂事了?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叫嚣着问我是不是想当你爸爸,要不是老梁指示我才懒得管你。” “给你一次当我爸的机会。”王骁压低声音,“我是不是有妈了?” 叶矜难得一噎:“……” 他想象了下向溱的面孔……跟妈还真没关系。 不过—— 叶矜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柳桉告诉你的?” 在两人的共同好友中,知道他谈恋爱的应该只有柳桉一个。 “不是……”王骁犹豫道,“是贺嘉楷说的。” 叶矜一顿。 贺嘉楷跟他们不同班,但当初也确实都认识。 王骁:“其实这场同学聚会也是他撺掇我组织的来着,他想一起来——诶诶!别冷脸啊,我拒绝了,还把他删了。” 儿子委屈吧啦的,就差对天发誓了。 叶矜问:“删他做什么?” 王骁斟酌道:“他说的话有点难听,我觉得忒不地道了,就删了,今天同学聚会我也没告诉他。” 贺嘉楷当然不是直接告诉他叶矜谈恋爱了,而是说了一些含沙射影似是而非的话。 王骁琢磨了两天,才总结出核心重点—— ‘叶矜谈恋爱了,但贺嘉楷认为叶矜是为了钱在跟别人睡,贺嘉楷不死心还试图撬墙角,组织同学聚会就是为了方便干些不好的事’。 之所以找他呢,是因为当初高中的时候,就属他王骁看起来跟叶矜最不对付,以为他会乐见其成。 王骁那时候是年少气盛,贪玩又叛逆,但又不是不识好歹,哪里会真的听信贺嘉楷的谗言。 不过他也确实想跟大家聚一聚,就组了这个局,但没告诉贺嘉楷。 叶矜:“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以后离他远点。” 王骁乐了:“我还以为品德高尚的叶同学这辈子都不会在背后讲人坏话呢。” 叶矜淡定地抿了口红酒:“这不是坏话,是实话。” * 吃完饭一起去ktv的人不多,大家都是从各个地方的大学回到本市跟家人过年的。 人身都不是很自由,家里看得紧。 最后一起去第二场的也就十来个,加上叶矜和柳桉。 ktv就在旁边不远的街道,王骁早就提前订好了包厢。 饶是叶矜答应向溱少喝点,也经不住大家灌,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说:“等会有人接,喝太多不好交代。” “哟哟!对象?” 叶矜笑了笑,默认了,直接公开了自己谈恋爱的事实。 高中那会儿叶矜人气很旺,班里自然有喜欢他的人,就现在这个五光十色的包厢里就有。 女生欲言又止半天了,谁都看得出来。 感情这种事上,叶矜喜欢利落一点的一刀斩,与其散场后被人拉住表明心意,倒不如直接说明自己不是单身,也省得对方被拒绝的尴尬。 王骁适时地惊叫一声:“教导主任来了!说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在闹成一团的同学立刻端端正正坐好,地上倒的啤酒瓶被扶正,大屏幕里暧.昧又撩人的歌曲也被换成了小清新,几盒骰子也被藏在了外套下面。 众人在一声轻咳中,迎来了一脸严肃的教导主任。 “怎么喜欢这种地方,吵闹。”年近五十的梁竹起目视大家一圈,“好久不见了,同学们。” “喲好久不见啊老梁!”一个男同学嬉皮笑脸地迎上去,“今天这身西装是为我们穿的吗?” “瞎说。”梁竹起捋平自己衣角,老脸一红,“今天走亲戚,穿的比较正式。” “骗人的吧——” 梁竹起大抵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但还是陪着大家喝了两杯啤酒,主要是也没人敢灌他。 王骁壮着狗胆起哄让老梁讲几句,被瞪了两眼直接把话筒往教导主任一扔,跑了。 梁竹起有些无奈,最后还是拿了话筒简单说了几句,他既没有抬高谁,也没有贬低谁,只说高中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大学需要继续努力。 “不论你们现在读的大学好不好,都有通向金字塔顶端的路,不用妄非自薄。你们现在拥有的,就是曾经努力过后的最好结果,把握好当下就好。” 众人一阵唏嘘,都有些感慨。 曾经入学时成绩最好的,现在未必在读好的大学,曾经在学校的‘混混’人物,经过一番努力也考上了不错的专业。 路怎么走,还得看自己付出了多少。 梁竹起是个妻管严,坐不了几分钟就要走,大家也不好拦。 叶矜看得出老梁有话跟他讲,主动起身:“我去送送梁老师。” 送到门口,远离嘈杂音乐声的地方,梁竹起才叹了口气:“最近怎么样?” 叶矜笑了笑:“挺好的。” “你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点……节哀。”梁竹起沉默良久,“人生还长,别荒废了,父母在另一边肯定也希望你过得好。” 叶矜点头:“我明白。” 梁竹起拍拍他肩膀:“我知道这种事说什么都苍白……但以后有需要、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就跟当初上学时一样。” 叶矜心头一暖:“谢谢梁老师。” 送别梁竹起,叶矜没直接回到包厢,而是去了趟洗手间。 隔着层层走廊,ktv的音乐声变微弱了些,像是隔着一层膜隆隆得响,洗手台的水流声变得无比清晰。 叶矜今天酒喝得不多,但之前吃饭喝了红酒,刚刚在ktv又喝了啤的,混喝着有点头晕。 点开手机页面,还是向溱三分钟前发给他的:矜矜,我到了。 叶矜撑着洗手台,无意识地笑了声。 他洗了下手,准备回包厢跟大家打声招呼走人,他刚推开包厢门,就听见大家已经聊起了过往同学的八卦。 班长蓝诗信说:“七班的张丽真的去做演员了,就马上要上映的那个电影《知晓》,她在里面扮演女配,预告片里还出现了一秒。” 柳桉:“牛逼啊——她拗过她爸妈了?她成绩那么好,她爸妈不是一心想她学金融吗?” “听说差点断绝关系。”王骁唏嘘道,“她们班班长也挺惨的,张丽还喜欢过他。” 叶矜顺口一问:“谁啊?” “忘记名字了,但你们肯定有印象——”王骁喝了一大口酒,“就闹出同性恋最后退学的那个。” “啊……我记得他。”蓝诗信一顿,“成绩特别好,每次都压我一头,但真的挺惨的,高三哎,被他爸妈揪着耳朵拎到学校里,要他指认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他.妈跟魔怔了一样,非觉得是对方勾.引他儿子才害得他儿子成为了‘变态’。”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死活不说对方是谁,被他爸妈当着学校的面打到出血,是真他妈惨,当时还叫了120我记得。” 叶矜微怔。 这事他确实有点印象,不过他当时不在学校,去参加冬令营了。 冬令营结束回到学校,他才听同学提了一嘴,因为是不认识的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其他同学也想起来了,刚刚跟梁竹起嬉皮笑脸的男同学说:“对对!那次老梁差点被停职,那是他第一次对学生家长发火吧,还差点动手了。” 蓝诗信叹了口气:“我就是那时候对老梁有好感的,以前只怕他,本来以为他这样的老古板,碰到学生是同性恋肯定第一个批判,没想到老梁是老师里唯一一个维护的。” 叶矜紧了紧手,不动声色地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七班班长?”王骁摇摇头,“不知道,退学以后就没信了,不知道有没有转到别的高中去。” “应该有吧?不然成绩那么好可惜了。”蓝诗信琢磨着,“他家境也不是很好,我记得他是学校免学费招入的。” 叶矜轻吐一口气,他拿起外套,跟众人道:“我得先走了,你们也少喝点,到家群里报个平安。” “这么快?” 说着王骁就要起身,被叶矜拦住:“别送了。” 叶矜拒绝了所有人包括柳桉送他,他步入走廊,关掉包厢门,隔绝了屋内的笑闹声。 他先给向溱回了道信息:好,马上出来。 然后斟酌许久,给蓝诗信发了条消息。 ——班长,你还记得七班那个班长叫什么吗? ——记不清了,秦乡?还是秦什么……反正信秦。 ——好的,谢谢。 叶矜看着“秦乡”两个字蹙了下眉,指尖摩挲着屏幕半晌,朝外走去。 而等在停车场的向溱满心忐忑不安,他难得起了点像抽烟的念头,目光触及不远处的便利店,下车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 向溱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站在收银台前说:“对,再来一串丸子,一串海带——” 听到自动播报的‘欢迎光临’,正在给老婆带关东煮的梁竹起下意识朝来人看了眼,顿时愣住。 “秦乡?” 时隔多年,他仍然能一口叫出这个学生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好肥!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第46章 泡澡 向溱顿了好一会儿, 才很轻地叫了声:“梁老师。” 两人在便利店窗边的桌子旁坐下,梁竹起主动问:“现在怎么样?” 向溱直到梁竹起想问什么,他无意识地碾了下指尖,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已经工作了。” 即便已经在克制, 梁竹起闻言还是没忍住流露出几丝惋惜。 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 但却是最便利最简单的出路。 对于向溱当初的成绩来说,这样的结果真的太可惜。 说严重点, 父母直接毁了他一辈子。 “工作也好……会比别人多点社会经验。”梁竹起搓了搓手, “那, 你家里——” 向溱如实说:“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梁竹起不是那种父母做错什么都要原谅的老古董, 他笑了笑,眼角的褶皱堆在一起:“一个人的话, 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今天的相遇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 平心而论, 向溱很感谢梁竹起,当初因为家境原因在学校对他照顾颇多, 性向事发后, 梁竹起也是唯一一个维护他,站在他角度考虑的老师。 梁竹起又问了一些向溱的近况,看他气质打扮都过得不错,也算是放了心。 他难得跟学生讨论这么亲近的话题:“有没有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啊?” 向溱一愣,随后抿唇笑了笑, 有点不好意思:“遇到了。” 梁竹起:“在一起了?” 向溱点点头:“他特别好。” “那就好。” 梁竹起倒是没想过,如今向溱喜欢的,还是当初让他陷入困境的那一个。 更不会想到兜兜转转好几年, 向溱失了学业, 却得了喜欢的人。 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你是不是还有事?”梁竹起细心发现向溱看两次手机了, 起身不再打扰,“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电话聊。” “好……” 向溱倒不是有事,他已经收到了叶矜发来的‘马上出来’的信息,便利店离停车场很近,他怕叶矜看见自己和梁竹起站起一块。 “梁老师,您慢走。” “诶!不用送——” 都走到门口了,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寒风鱼贯恶而入,梁竹起迟疑侧头:“秦乡啊,当初你退学后,是搬家了吗?” 向溱呼吸一滞。 当初梁竹起自然不想轻易放弃向溱,想再争取争取。 不然好好一孩子,毁在半道真的太可惜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着,跟老婆商量一下,自己个人来承担向溱接下来的学费以及大学里的生活费,就当资助了。 可他怎么都联系不到向溱,人也找不到,电话打到向溱父母那里,也只得到了冷冰冰的一句‘他生病了’。 梁竹起还去向溱家门口蹲过几次,都没见着向溱身影,还差点被他父亲打了。 他这几年时常在想,当初向溱是去哪儿了?被家里人关起来了,还是干脆已经离家出走,他才一直找不到人。 这事憋久了,就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 沉默良久后,向溱才顺着他的话说:“是搬家了。” 梁竹起眼神微闪,知道向溱没说真话。 当初他去向溱家门口蹲的时候,明明他父母都还在正常生活。 斟酌过后,梁竹起道:“秦乡啊……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像上学一样,来找我。” 他其实想说,向溱现在年纪还不大,考不考虑重读。 但毕竟工作几年了,未必能再融入学习的氛围里,哪条路不是路,读书不一定就更好。 何况向溱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如果真的很想继续学业,那应该早有准备了,也无需他多嘴。 梁竹起出门的时候又下起了雪,他护着热腾腾的关东煮,顶着风雪坐上了车。 突然又想起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连忙叫代驾。 大雪天的代驾接单很慢,等待的过程中,他又朝便利店那边望了眼,向溱还站在落地窗边的桌子旁,像是在愣神。 他心里也难受,年纪大了,反而没有几年前那么严厉强硬,再回想当初的事,少了点惋惜,更多的是心疼。 他刚想下车,找向溱再聊聊,就看见向溱突然看了眼手机,然后大步朝着停车场这边走来。 梁竹起顺着他行走的动线望去,前不久才把他送出ktv的叶矜正站在一辆黑车前,笑意吟吟地望着向溱来的方向。 向溱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裹住叶矜的手。 地上雪多水滑,他护着人上车,临了还被叶矜勾弯了腰,好像是亲了一下。 梁竹起有些愕然地望着这一幕,突然福灵心至地明白—— 当初向溱被父母又打又骂,但怎么都不肯吐露的心上人就是叶矜。 梁竹起心思有些复杂,没想到两个得意学生都喜欢同性。 他这个年纪的人对同性恋都不太能理解,但好在他明白,喜欢异性还是同性都是个人的事,也都不是什么大错。 能走异性恋这条寻常的路最好,实在改不了也不能强求,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向溱和叶矜上的那辆黑车慢慢驶出停车场,梁竹起想了想,给向溱发了条信息。 ——有空来老师家里吃饭,等时机合适了,也可以带你喜欢的男孩子来给老师跟师母看看,给你把把关。 * 向溱调高车载空调的温度:“这个温度行吗?” 叶矜眼都不眨地看着他:“没有溱哥的手暖。” 向溱耳根一烫:“我得开车。” 叶矜:“没关系,等回去再给我暖暖,行吗?” “行……”向溱看了眼叶矜被酒熏得微红的脸,有些犹豫地问,“今天…开心吗?” “还不错,大家都好久没见了,聊得很愉快。” “噢……”向溱努力装作不经意地问,“都聊了什么呀?” 叶矜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直到他有点慌了,才悠悠道:“怎么着?溱哥还想打探打探今晚有没有情敌?” 向溱心里微松,看叶矜的态度,今晚应该没人聊过他的事情。 不过有没有‘情敌’他确实也想知道…… 向溱小声问:“那,有吗?” “当然——”叶矜故意钓了他一下,“没有。” 向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一切小表情都被叶矜看在眼里。 知道事情的结果后,再从倒着看一些小细节就分外显眼。 他一直看着认真开车的向溱,右手指轻轻曲起,在门扶手上轻轻地,敲了又敲。 这是他拿不定主意的一贯表现。 夜间路上湿滑,大雪还在纷飞,向溱开得又稳又缓。 到了公寓楼下,向溱停好车下来,才发现叶矜还坐在副驾驶上。 他又绕到另一头给叶矜开门:“到家了。” “嗯……”叶矜伸出手,“有点晕……溱哥可以抱我吗?” 向溱一呆,有些无措地弯腰,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是横着抱,还是竖着抱? 好在叶矜抬手勾住了他脖子,向溱便顺势托起他腿根。 直起身时,叶矜干脆完全地贴在他身上,温烫的脸就贴在脖颈处,呼吸灼人。 还好电梯里都没什么人,向溱顺利地抱着叶矜回到公寓。 他把人放在玄关处坐下,然后半跪在地上给叶矜脱鞋和袜子,再把柔软的拖鞋给他套好。 看似贴心,实则是脸红到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叶矜踢了踢向溱肩膀,脚趾也是葱白的肤色,圆润且整洁:“冷。” 向溱毫不嫌弃地握住他冰凉的脚,叶矜痒得一缩,心里倏地一悸。 脚其实是个挺私密的位置,被人看看倒是没什么,但陡然被自己以外的人触摸,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矜矜……要不要泡个澡?” “……好。”叶矜回神,“不过喝过酒泡澡的话容易晕,溱哥得在旁边陪着才行喔。” “啊……?” 向溱有些艰难地去浴室放水,叶矜就靠在洗手台旁,在旁边看着他动作。 叶矜好似随口一问:“今天工作累不累?” 向溱明显一顿:“还好的……不是很累。” 叶矜喔了声:“溱哥工作都要忙些什么呀?” “最近有个新的项目,有很多事要处理。”向溱有亿点点心虚,“水放好了。” 叶矜没再问,不过也没动,他含着笑说:“怎么办?四肢发/软,脱不动衣服。” 向溱很想问一句……四肢发/软的话,喝的是酒吗…… 但老实人只能默默被欺负,他听话地来到叶矜身前,先拎起羊毛衫的两角,往上一提就脱掉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样的场面向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没晚宴那晚那么无措。 不过喝醉的叶矜也升级了,他抬起右腿,脚尖轻轻贴在向溱的腰上:“裤子也需要帮忙一下。” “!” 向溱攥着叶矜的裤腰,怎么都下不了手。 叶矜轻轻踢了下他的腰:“冷——” 上身没穿衣服呢。 向溱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往下一扯,叶矜猝不及防地被这力道拉得差点摔倒,幸好及时调整了位置,直接摔进了向溱怀里。 他扶着向溱肩膀,无奈一笑:“溱哥是脱我衣服,还是要我命啊?摔个半身残疾溱哥可要负责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算了 “对不起!”向溱有些慌, 他连忙睁开眼扶住叶矜,“哪里摔疼了?” “不疼。”叶矜忍着笑提醒,“不过溱哥的手有点热。” “……”向溱低头看去,他一只手扶住了叶矜的胳膊肘, 一手握住了他纤细的腰。 他懵了一下, 紧跟着就像烧开的水壶一样全身发烫,恨不得人间蒸发。 “对不起——” 他唰得一下松开手。 叶矜挑了下眉:“对不起什么?” 向溱完全不敢乱看, 耳根通红地抿着唇。 叶矜踩住掉落到脚踝的裤子, 然后拿起向溱的手, 重新放回自己腰上:“溱哥不喜欢吗?” 向溱呆呆地啊了声。 此刻的叶矜和平时不太一样, 每次喝醉酒都像只撩人的猫,脸上还飘着淡淡的红晕, 一举一动都掺着惑人的意味。 叶矜又贴近了点,两人呼吸相抵:“还是我的腰不够细?手感不够好?” 向溱:“好的……” 他整只手都僵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与掌心相触的温热皮肤像是咬人一样,烫得他想立刻离开……却又有点舍不得。 “喔……那溱哥可以多握一会儿。”叶矜扣住向溱手腕, “毕竟我们是恋爱关系, 溱哥想怎样都行,牵手,接吻,搂腰……甚至是别的,都可以。” 向溱手一抖, 慌乱抽开手转身,背对叶矜弯腰探了下水温:“矜矜……再不泡水要凉了。” 叶矜脑袋有一点点晕,红酒啤酒一起喝还是太上头了, 幸好, 不算很醉。 他看着向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背影, 还有悄悄拉拢外套遮挡自己反应的举动,有些想笑。 可一想到今天在ktv听到的那些事,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不想怀疑向溱,但其实向溱的演技真的不算多好。 秦乡…… 巧不巧,倒过来就是向溱的拼音。 叶矜不觉得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可如果向溱真的就是秦乡,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向溱现在所给他展示过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 身份,年龄,甚至是名字…… 欺骗无异是让人厌烦的,叶矜尤为讨厌。 可当他怀着复杂的心绪走出ktv时,再看着顶着雪花纷飞朝自己奔来的向溱,顿时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以至于到了当下,叶矜看着被他撩到现在这个份上,都不敢更进一步的向溱,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他倒真的希望向溱不是秦乡。 不为别的,那些经历实在太让人绝望了。 他有些无法想象,向溱就是当初那个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性事件主角。 当初除了梁竹起没有一个人帮他,父母逼他打他,同学议论纷纷,背地里甚至会骂他恶心变态,所有人都在远离他,曾经以他为傲的老师们也都不说话…… 闹到最后,甚至还退学了。 得该有多无助。 甚至,叶矜自己也是让向溱陷入这种绝境的另一位当事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在冬令营里与其他学生一起比赛,一起探讨学习,而与此同时,向溱的人生正在一步步崩塌当中。 即便如此,很多年后的今天,向溱还是走到了他面前,给予了最纯粹的喜欢。 叶矜不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往好的方向去想的人。 从ktv出来时他甚至有过恶意的猜想,如果向溱真的是秦乡,那接近他会不会是为了打击报复……毕竟当初如果没有喜欢上他,就不会走到那种难过的处境。 叶矜垂着眸,听到身前的向溱转过身,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 叶矜回过神,定定地与向溱对视半晌,然后上前,抬手抱住了他。 向溱无措地抬手,虚虚搂着叶矜的背,声音都小了很多:“怎么了?” 叶矜突兀地说:“对不起。” 他为自己负面的猜疑而道歉。 事实上,在看到向溱的那一刻起,这份猜疑就灰飞烟灭了。 他家向含羞草除了隐瞒欺骗他的那些事,其它方面真的是纯情到可以,单纯又干净。 向溱感觉到叶矜有些奇怪的情绪,他只好虚虚抱着,怀里温热的身体能把他烫熟。 他还悄悄往后挪了下腿,只敢上身跟叶矜贴着。 “躲什么?”叶矜被他逗笑了,“有反.应很正常。” 向溱一紧。 叶矜:“你要是没有反.应才要命。” 要么是向溱有问题,要么是向溱根本不喜欢他。 向溱耳朵一抖,真的跟只大狗勾一样:“矜矜——” 叶矜松开他,怡然自得抬腿踏入浴缸:“怎么,溱哥还是未成年吗?听不得成年人的话题?” 向溱:“不是的……” 他听到水声,下意识就想往外走。 叶矜坐进水里,眼疾手快拉住他小拇指:“溱哥走了,我等会晕倒怎么办?” 向溱:“……” 可不走的话,他就要晕倒了。 到底还是担心,在明知道叶矜是故意的情况下,向溱也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里面泡澡。 他只好惨兮兮留下,眼睛直往窗外瞟。 叶矜带着笑瞟了眼某处:“溱哥要帮忙吗?” 向溱唰得一下拎起外套一角遮住:“不,不用的……” 叶矜:“喔……好吧。” 听声音,还带着点遗憾的意思。 喝酒泡澡泡不久,他没过几分钟就站起来了,这会儿是真头晕。 他一个没站稳差点滑倒,幸好向溱反应飞快地搀住他,手碰到腰时又跟触电一样迅速松开,然后又悄悄握回去。 叶矜碰到向溱就不想动了:“困——” 向溱微僵在原地,抱着不着寸缕的叶矜手足无措:“要先擦水……” 叶矜眯着眼,下巴抬起搁在他肩膀上:“溱哥擦。” 话语简短又轻,像是在撒娇一样。 向溱实在是害臊得厉害,但又怕叶矜身上一直沾水会感冒,只好依着他的意思,抽出一旁的浴巾将人裹住。 他眼睛虚虚盯着半空,只有手隔着浴巾在拍,试图这样将水渍全部吸收。 下巴磕得有点疼,叶矜偏过头,贴着向溱脖子:“这样腿擦不到呢,胳膊内侧和腰外侧都擦不到。” “噢……” 向溱脖子被他呼吸喷到的那一片立刻红了。 向溱默默将浴巾松开,重新沿着叶矜腋下裹住,确定将上身的水擦干以后,才有些窘迫地顿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样才方便。 “溱哥又不是没碰过。”叶矜的呼吸温热,“之前手不是很重?都揉红了……这次也可以。” 向溱猛得抬头,望着浴室布满水蒸气的天花板。 全身热气都集中地往一处去了,他动也不敢动。 “矜矜,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 叶矜贴着他脖子笑了,他家向含羞草真的是纯情到可爱。 这么可爱的乖乖,怎么就有那么糟心的过去呢? 又或者说,有那么糟心的经历,向溱今日还能这么纯情惹人爱,真的太难得了。 他想着,算了。 叶矜第一次接受别人这么大的欺骗,甚至想要装作不知道,帮他一起隐瞒。 或许并不是像他猜得那样,或许秦乡和向溱根本是两个人呢。 即便事实真的如此,他又何必去揭穿向溱苦苦隐藏的伤疤。 说不定,还会把自卑又有些敏.感的狗勾吓跑。 等他主动说吧。 叶矜闭上眼,搂住向溱的腰:“溱哥不难受吗?之前欠你的一次……现在就可以讨回去喔。” 向溱一抖:“这样不好……” 叶矜蛊惑道:“怎么不好?动动手而已——溱哥真的不想试试吗……” 向溱还在挣扎:“不行的——” 叶矜故作伤感:“向先生果然还是不够喜欢我吧?” 向溱好久没听到叶矜这么叫他了,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懵懵地回答:“不是的……” 叶矜修长的指尖勾上他腰带:“我知道的,向先生更喜欢初恋是不是?那就让初恋来吧,这次我不吃醋哦——” 作者有话要说: 溱哥要被矜矜玩/坏了(bushi) 今天有些难受,跟得少一点,睡觉去了,三十三个红包。 第48章 沙画 从前的叶矜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会哄着别人做成年人才能做的事。 但向溱真的太乖了。 如果他不主动点,向溱估计能跟他谈一辈子的柏拉图式恋爱。 “为什么要忍?”他亲了亲向溱耳朵,“我们难道不是正经的恋爱关系?” 向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有些紧张地扶着叶矜的腰, 力道却在微微朝外推。 他内心深处大抵还是藏着小小的自卑, 认为自己与叶矜并不合适。 于是他下意识地不想要玷污叶矜,即便将来分开, 叶矜也是完完整整的。 他的思想还是守旧的。 “因为太快了。”向溱抿了下唇, “矜矜……才半个月。” 叶矜乐出了声:“只是用手, 又没让你真枪实战。” 向溱脸一红, 认认真真说:“也不行的。” 叶矜:“我说行就行。” 向溱:“……” 叶矜站累了,便完完全全倚在向溱身上:“快不快不是看天数的, 是看感情,我喜欢你, 你也喜欢我,双方自愿, 只是纾/解, 为什么不行?” “……”向含羞草简直快要炸了,小含羞草也是。 他从来没面临过这么直白的讨论,完全不知如何面对。 叶矜突然说:“抱我出去。” 向溱猛得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暂且揭过了,于是就连裸/着抱这种亲密接触也都能接受。 站在床边地毯上, 叶矜指挥道:“帮我拿下浴袍。” 向溱眼神规规矩矩地不敢乱看,从浴室里拿来一件宽大的浴袍。 叶矜本身是没有浴袍的,这件是向溱自己的, 套在身上会比较宽大。 向溱被热得迷糊的脑子完全没想到, 为什么叶矜不要睡衣, 却要浴袍。 果不其然,叶矜刚套好睡衣,就把向溱按倒了:“溱哥如果觉得难为情的话,就闭上眼,当做梦也行。” 向溱一懵,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叶矜按着肩,说了声溱哥乖。 “万一憋坏了怎么办?”叶矜隔着布料轻握,俯身轻笑:“我会心疼的……初恋也会心疼的。” 房间的空调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开,向溱却已经热得出汗了。 …… 今天天气还不错,叶矜一睁眼,就看到了落在向溱身上的暖光。 看来昨晚向溱是真臊到了,连窗帘都忘了关。 昨天喝得不多,他不仅没有断片,相反对昨晚的事还记得很清楚。 虽然是借着酒意做出的‘唐突’举动,但叶矜并不后悔……甚至想着,还可以再过分一点的。 可惜后来手太累了,酒意熏得头也有点晕,便睡过了过去。 向溱也睁开眼了。 叶矜带着些许懒意在他耳边说:“早啊,溱哥。” “……早。” 经过了昨晚的事,向溱一对上叶矜的视线就开始脸红,克制不住地想要躲避视线。 叶矜手搭在他腰上:“我收回昨晚的话。” “什么……” 叶矜勾了下唇:“溱哥一点都不快。” 向溱:“……!” 小含羞草隐隐又有要抬/头的趋势。 昨晚最开始的时候,向溱走得很快,没办法,忍了太久,又是第一次被喜欢的人触碰,整个人热到要爆炸,根本没耐住时间。 为此叶矜还半惊讶半调笑地说了句:“怎么这么快?” 刚说完,小含羞草就又—— 这次一点都不快,手到最快还很酸。 叶矜甚至怀疑向溱是不是被伤到了自尊心故意憋着,因为实在太久了。 * 见向溱耳根通红的样子,叶矜忍笑:“怎么样?昨晚的梦舒服吗?” 向溱虽然害臊,但还是很诚实的。 “舒服……” 叶矜问:“那还想吗?” 向溱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又猛得摇头。 叶矜捧过他的脸,不许左右摇摆,只让他上下点头:“要说想。” 向溱抽了下气,声音小到可怜:“想……” 叶矜是真乐,总觉得这场面像极了霸道总裁的强取豪夺。 “那下次,溱哥是想要初恋,还是要我?” “……要你。”向溱说完才感觉到不对,应该是什么都不要才对。 瞬间脖子也红了。 “喔……初恋不好吗?为什么不要他?” 向溱只能说:“也要的……” “那不行,这太贪心了。”叶矜对于逗向溱这件事简直乐此不疲,他几乎是胡搅蛮缠地说,“溱哥更喜欢谁一点?” 没想到向溱抿了下唇后,还真的给出了答案:“喜欢你多一点。” 从前上学的时候,他对叶矜的喜欢是有些虚无缥缈的,其实并不深沉地了解叶矜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从不曾真的走到过他身边。 而相识以后,每多一次日出日落,他对叶矜的喜欢就会多上一分。 叶矜勾下向溱的脖子,没忍住吻了上去。 本来是想深入亲一亲的,但想到都还没刷牙,便只浅尝即止,没太过分。 “这是早安吻。”叶矜蹭着向溱唇角,“溱哥得还我一个。” 向溱小心地在叶矜唇上碰了碰。 “起来吗?” “嗯——”叶矜想了起来,“你今天是不是要上班?” 向溱点头,有些犹豫:“未来几天都会有点忙。” 他舍不得叶矜去辛苦工作,但也知道自己不可以过多干预叶矜的生活。 他只能更努力点,多工作赚钱,也许有朝一日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叶矜离开学还有些天,不过他也有很多要忙的事。 首先明天就要去给方难水补课了,他还有几单商稿没有完全,得尽快交稿。 某博的含羞草漫画就只能暂时搁置了,等闲下来再画。 初十上午,向溱把叶矜送到了钟不云那边,再和钟不云一起离开。 其实方难水去向溱家也行,但主要钟不云已经买好了所有教材与资料,搬来搬去也不方便,而且钟不云家里要宽敞一些。 “那,我走了?” “嗯——”方难水在房间,钟不云已经去了外面,叶矜朝有些不舍的向溱说:“溱哥是不是忘了什么?” 向溱微愣,然后左右看看,没人才在叶矜唇上亲了口:“分别吻……” 叶矜满意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 * 钟不云家下城区,房子跟柳桉私人那套一样,都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只不过位置不在市中心。 具钟不云说,是因为买的早,那时候房价还没现在这么夸张。 当时年轻,因为性向问题跟家里闹了点小矛盾,赚了第一桶金后就咬牙买了这套房搬出来住了。 趁着自己还没开学,叶矜给方难水上的课几乎是全天制的,跟学校差不多。 中晚饭也都在钟不云家解决了,钟不云给他们请了做饭阿姨。 方难水的学习基础是真的差,聪明是聪明的,但学习上总是容易注意力不集中。 叶矜耐心很足,因为方难水还算认真。 就是很容易丧气和颓废,特别是叶矜讲了几遍他还听不懂的时候。 “慢慢来,没关系。”叶矜拿尺子拍了下方难水的手,“集中注意力。” 方难水有些郁闷:“我就不是学习的料。” 叶矜想了想,问:“你有想过要上什么样的大学吗?” 方难水迟疑地摇摇头。 叶矜:“如果你想去一流的学校,或许需要一些学习的天赋,但现在没人要你争上游,只是希望你的生活能先回到正轨。” 方难水别过头,撇了撇嘴:“谁希望?钟不云吗?” 叶矜失笑:“你喜欢他?” 方难水沉默了会儿,低低地嗯了声。 “先不讨论他喜不喜欢你的问题。”叶矜敲敲桌子,“你不如想想,你们之间隔着多少阻碍。” “年龄,学历,感情经验,社会状态……等等,你们都是处于不平等的状态。” 叶矜难得这么认真地跟别人说这种话题:“你要想和他在一块,是不是得先把自己提升到和他平等的状态?” 方难水皱起鼻子:“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去多睡几个人吗?” 叶矜头一回被别人噎住:“…………” “谈几场恋爱,有没有跟人发生关系的经验都不重要。”叶矜有些头疼,“重要的是,你们的心智得在同一个层面,这样才能公平长久。” “我懂了。”方难水幽幽道,“你就是说现在的我幼稚呗。” 叶矜:“……” 幸好当初选大学专业的时候没想要当老师。 不过经过这一茬,方难水倒是态度正经了起来,对于不懂的题也不再是抱怨的状态,在努力尝试理解。 晚饭阿姨五点半就做好了,敲了书房的门叫他们出来吃。 方难水终于放过了被咬得坑坑洼洼的笔,肚子饿得咕咕叫。 “钟不云晚上回来吃吗?” “他不回来,今天估计要忙到很晚。” 叶矜眸色微动:“他跟溱哥一起回来?” 方难水无知无觉地嗯了声:“他们应该一起忙好回来。” 叶矜:“……” 相处越久,向溱身上展现的破绽就越多。 特别是听过“秦乡”的事后,每一个小细节都会引起波澜。 比如向溱明明自己有公司,钟不云难道在他公司上班?不然怎么会连工作都一起忙好? 吃完饭,回书房路过走廊一侧的展厅时,叶矜脚步顿了顿。 方难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哦,这个是沙画台。” 叶矜当然认识:“他会沙画?” “钟不云吗?他会啊,小向哥也会。”方难水一骨碌全倒出来了,“可厉害了,我一直想学来着……” 方难水朝着沙画台走去,有些艳羡。 钟不云说等他开始上学就教他玩沙画。 他许久没听到叶矜的回声,回过头时却发现叶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沙画台。 “……”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钟不云叮嘱过他,不要跟叶矜说有关于向溱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应下了。 可他以为沙画这件事叶矜应该知道的。 ……完犊子。 意识到年前柳家的那次晚宴,向溱不是作为嘉宾过去,而是作为沙画表演者前去的时候,叶矜差点气笑了。 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想,向溱这件事上也没骗他,只是他先入为主,加上向溱含糊其辞,根本没说自己去宴会干嘛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第49章 工资卡 今天还挺忙。 到了晚上十点才结束所有预约单子, 钟不云懒懒地靠在吧台,冲着门外频频回头的小姑娘一笑。 羊枝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别瞎放电?” 钟不云:“……我还不能笑了?” 羊枝:“人小姑娘单纯得很,万一误会了你负责?” 钟不云头疼:“行行我的错。” “上个月帐出来了。”羊枝打开电脑,“学徒工资发了五千, 水电……诶, 向溱呢?” “在画新图。”钟不云瞥了眼楼上,“等会儿吧, 到点他就下来了。” 羊枝摸摸下巴, 感慨道:“还是谈恋爱了好啊, 换作以前, 工作没结束他能通宵一晚上。” 钟不云不置可否地一笑。 羊枝瞄了他一眼:“还有你啊,跟小方在一起了?” 钟不云:“想多了。” 羊枝挑眉:“那你最近怎么跟向溱似的, 到点就回家,酒吧也不去了, 也不找伴了?” “不想教坏小孩。” 谈笑间,向溱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回去吗?” 羊枝摇头:“耽误你俩五分钟, 面聊一下店里的事, 顺便把上个月的分成搞定。” “还有,两个小学徒你们怎么想?都留下吗?” 钟不云想了想:“留花椒吧,张植真的不行。” 羊枝也是这个意思,她看着向溱:“我知道,你看张植自身处境不好, 想拉他一把,但他也得伸手啊,每天吊儿郎当的……昨天我还看到他在手机上玩牌。” 羊枝说的含蓄, 但其实就是赌博。 向溱皱了下眉, 没反驳什么:“随他吧, 听你们的。” “行,我明天通知他。”羊枝转发了一份账单,“上个月的成本我发你们微信了,现在看一下,没问题就直接分成了。” 这个月分的是年前一月的利润,不算低,税后一共三十一万。 钟不云占股百分之五十,向溱三十五,羊枝十五。 钱到账后向溱先还了钟不云三万,是他上个月给叶矜转那二十万时借的。 他拿起外套就到了门边,发现羊枝和钟不云都没动静,疑惑回头:“你们怎么不走?” 钟不云就笑,也不说话。 羊枝盖上电脑,欣慰道:“你现在下班好积极。” 向溱:“……” 他想到叶矜,耳根悄悄一红。 他晚点没关系,但是还要接矜矜回家,所以得准时一点。 来到钟不云家,方难水已经麻了,他双目无神地看着钟不云:“回来了?” 钟不云挑了下眉:“这是学傻了?” 叶矜去洗了下手:“给他布置了点作业,我拉个群,你记得检查,我和溱哥先回去了。” 钟不云:“……你让我检查?” 叶矜回头:“有什么问题?” 钟不云:“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做个行业吗,就因为我是个学渣,没得选——” 向溱猛得咳嗽一声,差点呛着:“钟——” 叶矜直接打断向溱,问:“什么行业?” 钟不云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他反应很快地圆上:“自由创业啊,学习太差,学历摆在那,连给人家打工的资格都没有。” 他装模作样地感叹:“这年头当老板多难啊……” 这也不算撒谎吧。 他确实算自由创业,也是老板。 没毛病。 方难水:“……” 唯一知道钟不云和向溱什么职业,却又不明情况的方难水一头雾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是不容易。”叶矜思忖两秒,“那这样,他作业写完你拍照发我,我来检查。” 钟不云:“诶,好。” 行业的话题就这么揭过了,叶矜对抱着自己外套的向溱说:“走了,回家。” 向溱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他有些忐忑地将外套给叶矜披上:“外面有点冷,下小雨了。” “那你手给我暖暖。” 叶矜拉着向溱有说有笑地朝外走去,好像真的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门关上后,方难水才小声对钟不云说:“今天叶老师看到沙画台了。” 钟不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叶老师?” “……”方难水无语:“重点是沙画台!我还不小心说漏嘴了……他现在知道小向哥会沙画了。” 钟不云蹙了下眉,单一个沙画台叶矜肯定猜不出什么,但加上方难水说漏嘴了,叶矜难免会联想到上次的柳家晚宴。 何况两个人日夜相处,这一个多月以来向溱真的没暴露一点破绽吗? 破绽累积多了,自然就成了真相。 钟不云自认阅人无数,看人很准,叶矜不是那种谈恋爱了就会忽略细节、自欺欺人的人。 方难水又问:“为什么小向哥不想让他知道啊?” 钟不云回神:“小孩子别八卦,写作业去。” 他拿出手机,都打开了和向溱的聊天页面,想了想,还是没跟他说。 叶矜刚刚的态度很自然,看起来并不像是生气。 如果真的猜到了什么,应该也没大事,但如果没猜到,贸然跟向溱说了,估计向溱能忐忑一晚上。 没破绽都露破绽了。 …… “累不累?”上了车,向溱将提前买好的奶茶递给叶矜,“明天还要来吗?” 叶矜点头:“我还有十二天就开学了,后面可能没这么多时间。” 向溱干巴巴地哦了声:“上一天累会不会太累了?” 叶矜失笑:“又不是一天都在教课,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休息。” 向溱还是有些心疼,总觉得一直讲话一直教课会很累,但又不好阻止叶矜自己的决定。 他抿了下唇,见前方红灯,他慢慢踩下刹车,递给叶矜一张卡。 叶矜正在回想刚刚钟不云说的‘自主创业’,猝不及防被递一张卡直接顿住。 “……做什么?” 向溱小声说:“工资卡。” 叶矜直接被逗笑了:“上交工资卡?” 向溱脸一红,嗯了声:“……你不要太辛苦,我有钱的。” 叶矜原本想着,都谈恋爱了,向溱应该不会再借着合约的理由给他打生活费,倒是没想到还能有上交工资卡这条路。 他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这是不是不太合礼节?” 向溱握着方向盘,有点懵:“……啊?” 叶矜:“上交工资卡那是结婚后才会做的事,溱哥现在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向溱愣住:“没关系的啊……” 叶矜忍笑:“怎么没关系?前晚溱哥还说那样不合礼节呢,应该要结婚以后才能做。” 向溱耳根通红:“可你已经做了啊……” 叶矜:“做了什么?” 向溱握紧方向盘,脑子都不会转了。 他又不想收回‘工资卡’,整个人都呐住了,叶矜莫名看出点委屈的感觉。 他有些无奈,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那这样……我收下工资卡,但作为对等交换,以后我对溱哥做什么,都不可以反抗喔。” 向溱:“……” 听到前半句他还翘了下嘴角,听到后半句时整张脸都红了。 还能做什么啊…… 一直到回到公寓,向溱都很忐忑的注意着叶矜动向,生怕他要‘做’什么。 向溱先洗了个澡,因为要先一步躺到床上,给叶矜暖被窝。 这段时间,卫生间的门也好好关着,叶矜并没有进来做什么。 叶矜洗完澡好像忘了车上说的那些话一样,洗完就直接钻进被窝准备睡觉了,手也很老实。 向溱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小心地掖了下被褥,刚想说晚安,就听到叶矜开口了。 “我今天在钟哥家里看到一个沙画台。” 向溱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瞬间高高抬起:“啊……怎么了?” 叶矜抱着他腰:“钟哥会沙画?” 向溱:“好像会……” 叶矜笑了声:“我高中那会儿就想学沙画,可惜时间太紧了,一直没学成——下次有空,能不能让钟哥教教我?” 向溱抿了下唇:“他也不太会的……” 叶矜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小别扭:“可是小方说他沙画很厉害欸,哦……你不会吃醋了吧?” 向溱嗓子一紧。 叶矜又加了把火:“可是怎么办,你不会啊,不然就能教我了,我也不用去找钟哥。” 向溱:“……” 他郁闷地望着天花板。 叶矜忍笑忍得辛苦,他用指尖顺着向溱的腹肌勾勾画画:“行不行啊?溱哥给个准话,我可以去找他学吗?” “……”向溱憋不住了,声音又小又委屈:“我也会沙画。” 叶矜险些乐出了声,还好收得及时,装作一两分诧异的样子:“以前没听溱哥说过呢。”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向溱干巴巴地吃醋,“你不要去找他……我也可以教你的。” 怕叶矜不信,他还认真地强调了句:“我真的会。” 叶矜把脸往向溱脖子里一埋,忍笑忍得肩膀都在颤。 本来被欺骗是件挺让人生气的事,可看到向溱这骗人的火候,真的是很不到家。 嘴巴也太不严实了,稍微一勾就说了实话。 “溱哥好厉害。”叶矜敛了神色,奖励了向溱一个吻,“下次你教教我。” 向溱翘了下唇角,对于叶矜决定不去找钟不云了有点高兴。 嗯……还被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狗勾:我也不想这么快暴露诶,可矜矜说要去找别人诶。 (一更,二更吃完饭码。) 第50章 出事 谈恋爱的日子总是愉快的, 唯一不太顺利的是父母车祸案的调查。 具体情况叶矜不清楚,中间他有跟谭劲通过几次电话,说是进展很大,但缺少关键性证据, 谭劲也没贸然透露嫌疑人是谁, 怕叶矜情绪激动做什么傻事。 但经过过年那天杨子黛的告诫,叶矜心里其实有了数, 他只是在等一个结果。 直到二十一号这天下午—— 距离上次沙画暴露已经过了十一天, 本来是冲动之下坦白了自己也会沙画, 向溱忐忑不安了好些天, 但叶矜一直没再提过,他才松了口气。 明天叶矜就要开学了, 今天他会早点结束给方难水的教课。 羊枝有些诧异地看着火急火燎的向溱:“这么早就走?” 钟不云揶揄道:“明天男朋友就开学了,今晚可不得温存一下。” 向溱红了下脸:“别胡说, 我先走了。” 车就停在路边,最近天气不是很好, 从前天开始就在下雨, 到现在也没怎么停。 刚上车,手机就响了一声,是叶矜发来的。 【——晚上吃什么?】 【——钟不云推荐了一家法式餐厅,约好座位了。】 正在看着方难水写试卷的叶矜笑了声,这段时间一直在忙, 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明天要开学了。 可他跟向溱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正儿八经地出去约会过,没两个人单独一起吃过饭。 向溱忐忑地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叶矜喜不喜欢法餐。 叶矜发来一条语音, 参着星点笑意:“溱哥怎么这么老实?我问了你就说, 一点惊喜感都没了。” 向溱信以为真, 犹犹豫豫地回复:“那……换一家?” 叶矜直接打来了语音电话:“不用,开玩笑的,吃什么都好,只要是跟你一起。” 向溱耳根瞬间红了。 因为要开车,向溱是戴着耳机的,叶矜就好像在他耳边说话一样,又痒又麻。 他乖乖听话:“那我去接你,快要到了。” 叶矜嗯了声:“我这边也快结束了,等你。” 从店里到钟不云家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不过今天有点堵车。 雨水淅淅沥沥地砸在车窗上,雨刮器就没停下过。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看着有种压抑的感觉。 向溱心绪一时波动了几分。 他对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记不太清了,无非就是他想要接近叶矜,却一直被冷淡对待。 和这一次恍若两个模样。 其实那样的叶矜更接近向溱高中记忆力的少年模样,清冷矜贵……可真正与叶矜亲密后,才会知道所谓冷淡只是对待外人的状态。 于是体会到深层的亲昵后,向溱有些难以想象,如果将来有一天分开了,他要怎么样才能习惯没有叶矜的存在。 届时他要做的,不是遗忘,也不是不再喜欢,只是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向溱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想着叶矜的笑,想他好像好多天没对自己做过‘不合礼节’的行为了…… 想着今晚要吃什么,还有要送出的礼物。 向溱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鞋盒,缓缓在小区门口刹了车。 他打着伞下车,刚关上门,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植?”向溱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等你啊师父……”张植看起来有些紧张,“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你能不能帮我和钟哥求求情……没了这份手艺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连养活自己都难。” 向溱微叹:“我们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你都不放在心上,你上个月迟到早退了十七次,每天都有新的借口,还有你宿舍卫生——” 向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前些天去看过一次,真的惨不忍睹:“房东要三千的赔偿,我已经付了,但以后请你另谋出路吧。” 张植有些焦躁:“我知道错了!师父算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雨还在下,但张植却没打雨伞,衣服表面已经湿了。 向溱最初是有些同情他的,家境不好,自身条件也有所欠缺,所以才会收他做学徒。 但张植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早就把他仅有的同情耗完了。 上班不认真,也不好好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次变着法的借钱,知道向溱和钟不云不会借就找羊枝,现在还染上了赌博。 向溱对待叶矜以外的事从来都不会纠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该怎样就怎样。 “抱歉,我帮不了你。” 张植纠缠了一阵,直到雨越下越大,身上逐渐透湿他才妥协。 “我没带伞……”张植请求道,“能不能送到路口那边打个车?我没带伞,也没钱了。” 向溱从车里拿出一百的现金递给张植:“你自己去吧,衣服已经湿成了这样,应该不需要伞了。” 张植:“……” 神他妈已经湿了不需要伞,真尼玛直男。 向溱看他转了身,低头给钟不云发了条信息。 ——你有带张植来过你家小区吗? ——没有,怎么了?他在我家? 向溱眼皮一跳,一抬眸就被张植袭击了,他以最快的速度侧身险险避开,谁料张植的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手机! 争夺的过程中手机掉在了地上的水洼里,张植眼疾手快地一脚剁上去,屏幕啪得一下四分五裂。 “张植!” 向溱一拳揍了过去,他揪起张植的衣领厉声问:“谁让你来的!?” 虽然在张植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防备,结果还是踩进了坑里。 “没谁啊……”张植底气不足,雨水糊了满眼,“我被开除不爽报复不行啊!?” 向溱身上也湿了,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张植往地上一扔就捡起手机,碎了屏幕又进了水,已经报废了。 他慌忙朝四周望去,想找人借个手机给叶矜打电话。 但这条街两边都是小区围栏,没有商铺,又是下雨天行人格外的少,怎么也要到路口去。 而张植见他要走连忙纠缠上来,向溱回身就是一拳:“滚!” 他连伞都来不及打,盯着越来越大的雨就往小区里冲,慌乱的同时又在祈祷——希望不是冲着叶矜来的。 运气是真不好,向溱唯二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打着伞的老太太,耳背,他说了好几遍老太太都没听清,好不容易知道他要借手机还警惕地以为是骗子,不给借。 第二个是个女生,看他一个男人要借手机有点害怕,说自己只是出来拿快递并没有带手机,但话刚说完身上就传来电话铃声。 看样子她是不会借了,向溱不再耽误直接往钟不云家那栋跑,电梯键都快被他按烂了,还是等了三分钟才到十七楼。 电梯门一开,向溱整个人都晃了一下——钟不云家事一梯一户,鞋柜就在门口,叶矜的鞋已经不见了。 他抱着一丝希望敲开门,方难水秒开:“警……你怎么在这?” “叶矜呢!?” 方难水语速飞快:“我不知道啊!叶老师刚收到一条短信,说是有人绑了你让他立刻去,但没说地址只让他到小区东门,他不许我去,让我报警等警察来——” 向溱转身就走,方难水也不管警察了,急急忙忙扒开电梯门跟了进去:“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被人摔了。” 电梯门一开向溱就往小区东门跑,方难水艰难跟上:“你别担心!叶老师问我拿了个智能手表,可以定位——他说手机可能会被收走,把我的手表藏羽绒服棉絮里了!” 东门离钟不云家不远,但却是小路,鲜少有人车来往,向溱他们到这里时已经没人了。 问了保安,保安也只说没注意。 向溱立刻又往南门赶,雨水糊得他眼睛发疼,身上湿冷一片。 他对方难水说:“把定位实时分享给我,你在家等警察!” “不行,我跟你一起!而且手表定位连得是钟不云手机,得找他要!” 方难水刚刚在家已经给钟不云打过电话了,但是没人接。 顶着湿漉漉的衣服上了向溱的车,方难水擦了擦手,兜里的手机还好没进水。 他继续给钟不云打电话,打了两个才接,那边传来钟不云无奈的声音:“祖宗,我就上个厕所,你追魂啊?” “没空追你魂!”方难水没好气道,“你赶紧看看我手表的定位!” 感觉到方难水的语气很急,钟不云立刻看了下定位:“定位怎么在董水街?你手表丢了?” “没丢,手表在叶老师那里,他出事了。” 方难水三言两语概述了一下大概:“你赶紧回家,等会警察会来问情况,我跟小向哥在一块,你别挂电话!” 向溱神色紧绷地握着方向盘,额间的青筋都爆了两根。 上一世的今天明明没出什么事,但越是回忆脑子越是混乱,有关未来的那些记忆像是线团一样乱七八糟搅成了一团。 他越去回忆,记忆就流失得越快,甚至到最后他都开始怀疑所谓重回过去是不是只是自己的臆想。 又或者,因为他回到过去,贸然接近的叶矜,又贸然提前报了警,告知了警察肇事逃逸司机的名字,导致调查进度提前了……所以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也有所改变。 上一次未发生的事会在这次时间线里出现……上一次已发生的事也可能在这一次时间线里提前发生。 方难水干巴巴地安慰道:“应该不会有事的,定位一直在移动,说明带叶老师走的人没收出电话手表。” 而叶矜的手机确实已经打不通了,应该跟叶矜想的一样,被收走了。 向溱踩着油门,余光看了眼路边董水街的路牌,情绪绷到了极致。 他甚至不敢眨眼,眼睛一闭就是上一世叶矜从高楼坠下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矜矜……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三十三个红包,晚上见。 第51章 坠楼 叶矜看到贺嘉楷时毫不意外, 只是皱了下眉头。 “你来了?” 叶矜没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直奔主题:“我的人呢?” 贺嘉楷惨淡一笑:“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叶矜不欲跟他废话,看了周围一圈也没见人, 他是被一个工人带到这里来的。 这里看起来时一片烂尾楼, 叶矜现在所在的是靠近马路最里面的一栋。 因为是洋房,只有六层, 周围都是水泥砖, 阳台边缘连个栏杆都没有, 看着有点渗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已经开始飘进这栋烂尾楼里,地上湿漉漉的。 叶矜很快意识到向溱可能根本不在这。 他不确定是自己上了当, 还是贺嘉楷把向溱绑到了别处去——毕竟之前给向溱打电话,确确实实是关机了无法接通。 叶矜摸清了周围环境, 重新看向贺嘉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了,贺嘉楷绑向溱威胁他, 让人带他来时却只没收了手机, 脸路线都没避着他,甚至,短信息还是用贺嘉楷自己手机发的。 这虽然对警方后期取证有好处,但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很可能意味着谭劲那边的调查已经到了一个深层的地步,贺家开始摆烂, 贺嘉楷放飞自我,可能就没想过自己被抓到会怎样…… 因为他没想要任何人离开这里,包括他自己。 叶矜心脏猛得一缩——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向溱根本没在贺嘉楷手上, 要么他已经把向溱…… “我想做什么?我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贺嘉楷靠着水泥墙, 眼皮耷着,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许东成交代了,你高兴吧?” 叶矜心口一疼。 父母的事永远是他心里的痛,而很可能是幕后人儿子的贺嘉楷,却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问这种话。 叶矜连跟他确认都没必要了,直接了当:“为什么?贺明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嘉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叶矜深吸一口气:“我家跟你家生意上应该没什么竞争吧?甚至还有不少合作,为什么?” 贺嘉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弯下腰眼泪都止不住:“你就,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我么?” 叶矜瞳孔猛得一缩,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握成了拳头。 贺嘉楷朝阳台边缘走去,叶矜下意识跟上了两步,紧紧逼问:“为什么?” 贺嘉楷俯视着六层楼高的半空,还有周边无数栋和这一样的烂尾楼:“其实我爸的资金链早就出问题了,他自大又目中无人,非想要转型做房地产,却被人坑了——” 他说着说着,开始直呼自己父亲的大名:“但你可能想不到,贺明生做工程的初衷是什么。” 贺嘉楷聊起了事情经过,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疯癫。 “他杀了人。” “生我的那个女人是被他亲手喂药毒死的,可却被他伪装成自杀。” “我亲爱的流.氓舅舅发现了真相,贺明生本就不喜欢他,把他也弄死了。” “可这次太过血腥,根本伪装不成自杀,于是,他把尸体藏在了家里的冷柜里——准备等这里浇筑地基的时候埋进去。” 而后再报案说舅舅失踪,只要没有尸体,就算有人怀疑什么,也无法定案。 等小区成型后,就更不可能调查出什么了,总不能在无法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把已经有人入住的楼房拆掉挖尸体。 贺嘉楷摊摊手:“可搬运那晚,却不巧被人发现了,你说是不是运气不好?” 叶矜眼眶已经红了——这个发现的人,自然是指他父母。 滔天的火气在心口涌动,闷得他呼吸都困难,像是有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刺痛无比。 “发现的不止叔叔阿姨,还有我。”贺嘉楷长叹一声,“可怎么办呢,谁叫那个自大又目中无人的混蛋是我爸爸,我只好,替他擦擦屁.股了。” “许东成是你找来的!?” 叶矜浑身的神经都在绷紧,每一颗还活跃的细胞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上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可他还是没忍住捏紧了拳头,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他以疼痛告诫自己,别冲动。 别冲动。 还不知道向溱怎么样了。 藏在羽绒服夹绒里的电子手表还在,如果顺利,警察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他离开小区的时候给谭劲打过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只能寄希望于公安部门。 叶矜努力不去想父母的事,他再次问:“向溱在哪儿?” 他紧紧盯着贺嘉楷的脸,试图捕捉一点向溱平安无事的蛛丝马迹,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神色的变化。 谁料贺嘉楷却古怪一笑:“你叫他向溱?” “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是什么公司总裁富二代吧?他就是一个从高中开始就在暗中窥伺你的变态。” “你可能不知道,他原名叫秦乡,跟我们还是高中同学,同级不同班,他还给你写过恶心的情书。” 叶矜蹙了下眉。 贺嘉楷:“他说喜欢你,见到你就想*你——他运气不好,被我看到了,我就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忙。” 叶矜对他前半句无动于衷,他不至于因为贺嘉楷的三言两语就怀疑向溱的人品。 情书可能真的有,但这种话绝对不是向溱能说出来的。 但贺嘉楷后半句话却让他明白了什么—— 叶矜眼神冷下来:“你把情书给他父母了?” 不用贺嘉楷回答,叶矜已经得到了答案。 最初同学聚会听到秦乡的事时他就觉得奇怪,向溱这么内敛的性格,怎么会被父母发现他喜欢男人? 以他对向溱的了解,就算当初有‘情书’的存在,也很可能不是什么喜欢之类的话,能表达一下欣赏已经是向溱能做的极限了。 现在向溱都还带着小小自卑,与他亲近都充满克制,何况是少年时的他,更做不出把同性.感情表达出口的话。 贺嘉楷很可能不仅把‘情书’给了向溱父母,估摸着还篡改了其中内容。 而回到家的向溱面临父母的质问,以他的性格最多否认情书不是自己写的,但却不会否认自己的感情。 最后的最后,便酿成那样惨淡的结果。 叶矜呼吸越见急促,眼眶赤红,他慢慢朝前走去,越来越快,怒火几乎要压没理智,可突然,他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警笛声。 理智倏然回归——可贺嘉楷却猛得朝他扑来,叶矜迅速侧身撞在房子里的承重柱上,贺嘉楷扑得一个踉跄。 “你还喜欢他吗?”贺嘉楷恶意转身,“还想知道他在怎么样了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叶矜看了眼他的位置,离没有栏杆的阳台很近,他们要是在那打起来,很可能会掉下去。 说不准……贺嘉楷就是想要拉着他一起掉下去。 但叶矜还是走了过去,他绷紧手臂,沉而稳地慢慢靠近—— “他在哪儿?”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贺嘉楷看着近在咫尺的叶矜,像是恶魔在低语,“他已经死了。” 一阵寒风呼啸,雨水砸在了脸上,衣服也慢慢被雨浸得湿漉。 * “这好像是一片烂尾楼啊。”方难水与向溱比警察快一步到来,他一边看着定位一边说:“还得往里面走!” 两人都没打伞,身上又冷又湿。 向溱跑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里太像他未来记忆里,叶矜被推下的那栋楼了。 光秃秃的水泥,不是特别高,顶层,没有安全围栏,只要一脚踩空可以直接坠落—— “定位就只能精准到这一片了。”方难水急了,“怎么办?我们分开找吧,也不知道在哪一栋哪一层。” 向溱抬头紧紧锁定着顶楼位置,雨水刺得眼睛生疼。 他刚想大喊叶矜的名字提醒他自己没事——却听见身后倏地传来“砰”得一声! 方难水第一个回头:“啊!!” 向溱瞳孔猛得一缩,他腿一软,视线都开始模糊。 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与他未来记忆力的场景重合——叶矜从高楼坠下,血液浸了一地,他就躺在冰冷的地上,偏头看着自己,冷淡又悲伤。 方难水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壮着胆子,屏住呼吸上前查看—— 他冲向溱大喊:“不是叶老师!!” 耳边一片翁鸣的向溱猛得喘出一大口气,他差点跪在地上,调整呼吸后猛得朝坠楼的这栋楼上冲去—— 叶矜正在往楼梯走,门口开门的工人正跑到阳台边缘往下看,发现出人命了差点吓傻。 叶矜已经从他口中得知并不知道什么向溱的存在,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他也搜了这里的房间,确实没人。 只是工人恐惧的眼神,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杀人犯。 叶矜不像浪费口舌去解释,他脚步急促地下楼。 外面下着雨,他没听到方难水说话的动静,楼梯转弯时身前突然冒出一道阴影,他险些一脚踹过去。 听到熟悉的沉重呼吸时叶矜一愣,就这一秒的时间,他就被向溱扑倒在墙上猛得抱住,不断缩紧的手臂力道几乎勒得他要喘不过气。 叶矜没有挣扎,他安抚地拍着向溱的背:“没事了……我没事。” 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向溱肩头,声音很轻:“溱哥……我找到杀死我爸妈的凶手了。” 向溱闷嗯了声,看到叶矜的这一刻他理智才勉强恢复,也不受控制地去想刚刚那人是谁,是怎么坠楼的…… 是他自己不小心,还是在和叶矜争执的过程中掉下去的? 这算正当防卫吗?还是防卫过当…… 向溱大脑一片混乱,他尽可能地调整着呼吸,像是失而复得一样紧紧抱着叶矜,语气又沉又郑重:“矜矜,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二更还在码。 看到大家的评论了,最近请假确实较多,但也是真的不舒服,时不时会头晕偏头痛,只能请假后尽可能补更了,实在抱歉。 本章三十三个红包。 第52章 问讯 向溱身上的淡淡檀香让叶矜平静了很多。 他甚至抽空吻了吻向溱唇角:“别担心, 没事的。” 向溱总算冷静下来,他迟疑地问:“刚刚坠楼的……” 叶矜牵着向溱下楼:“是贺嘉楷,你见过的。” 向溱一怔:“他是怎么……” 问到一半他就住口了,有些难以启齿。 叶矜脚步一顿, 笑了笑:“溱哥不会觉得是我推下去的吧?” 向溱一慌, 立刻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 叶矜替他说:“是担心他在跟我起冲突的时候坠楼了?” 向溱抿了下唇,轻轻点头。 叶矜转身看着他眼睛:“如果是的话……怎么办?” 向溱没有犹豫, 在看到贺嘉楷坠楼的那一瞬间就想好了:“除了小方没人看到, 你就说是我来找你的时候跟他起了冲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矜站在下一层台阶, 踮起脚堵住了他的嘴。 半晌, 叶矜结束这个吻,长叹一声:“笨蛋。” 向溱一愣, 还以为有什么他没考虑到的地方:“这是一片烂尾楼,应该没摄像头的……” 叶矜无奈一笑:“我的意思是, 不要为任何人这么做,不值得。” 向溱微怔:“你值得。” 叶矜哑了半天, 警笛声越来越近, 他便先带着向溱下楼,并叮嘱道:“溱哥听话。” “等会警察问起来如实说就好,别说我没对贺嘉楷做什么,就算真的做了也只能是正当防卫,别担心。” 向溱只好提着一颗心, 跟在叶矜身后。 贺嘉楷运气不错,并没有死,向溱上楼找叶矜的期间方难水已经叫了救护车, 这也是他们必须得做的。 救护车还没到, 警察先一步询问情况, 叶矜如实诉说。 “他想要攻击我,我避开了,因为下雨,所以阳台边缘的地面很滑,他就摔了下去,我没机会拉他。” 警察问:“你们没有打斗吗?” 叶矜语气平静:“没有。” 救护车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就到了,附近正好有一家医院。 平心而论,叶矜恨不得贺嘉楷立刻死掉,却又觉得太便宜他了。 他父母的两条人命,他险些被毁的人生,向溱已经被毁的人生,凭什么就这么轻易地以死亡为代价? 钟不云也跟警察一起来了,看到他们都没事才松了口气,见到现场的情况也就大概猜到出什么事了。 趁着警察在跟同事说话的空隙,他拍拍叶矜的肩低声道:“没事的,这种情况就算有打斗也是正当防卫,他要挟你的证据齐全,我有认识这方面的律师,需要的话介绍给你,就算去法院也不会输。” “嗯,谢了。”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得去一趟警局做笔录。 因为这事跟最近刑警在查的案子有关,叶矜等人也被转交到了刑警部门。 他这时候才知道,谭劲下午没接到电话,是因为他带人去抓捕贺明生了。 叶矜做笔录的时候把羽绒服脱掉了,里面的绒布被他划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问方难水借的智能手表就藏在里面。 “我很担心向溱,等不及警察来我就按照短信息去了小区东门,但在这之前我就开启了手表的录音功能。” “到了东门,一个脸上有疤的工人带我来了这片烂尾楼,我和没有任何打斗,最后他要攻击我,自己却不慎滑倒。” 叶矜又重复了一遍贺嘉楷坠楼的过程。 他冷静地把手表推给对面的问讯刑警:“我们所有的对话都在录音里面。” 听完录音,警察眯了下眼:“知道贺嘉楷就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你不愤怒?就没有想要打他?” 叶矜坦然道:“我愤怒,我恨不得他去死,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也相信警察迟早会还我父母一个真相。” 刑警默了一秒:“你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叶矜:“没有。” 刑警:“你也不曾用语言引诱过他的行动?” “我的答案自然是没有。”警察步步紧逼,叶矜也没生气,“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再去研究一下录音。” “为什么贺嘉楷坠楼后你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叫救护车的反而是别人?” 叶矜直视着他的眼神:“叔叔,我前面说了,我的手机被搜走了。” “……抱歉。” * 等所有流程走完,天已经黑了,向溱坐在公椅上焦急等待,看到叶矜出来才松口气:“没事吧?” 叶矜安抚性地捏捏他的手:“没事,别担心,例行询问而已。” 向溱和方难水也都进行了问话,不过他们俩来得晚,并不不知道楼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能如实说只看到贺嘉楷坠楼,其他的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工人暂时被拘留了,还在问讯中。 忙到焦头烂额的谭劲抽空来送了他们:“贺明生已经抓到了,你父母的车祸大概率与他无关,是贺嘉楷一人所为,不过他还涉及其他命案,不止一条,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会让他付出代价。” “贺嘉楷还在医院抢救,有消息会通知你。” 叶矜垂眸半晌,心里并没有大石卸下的感觉,依旧沉甸甸的。 付出代价了又怎么样呢,他父母永远回不来了。 正义对枉死的人而言,就是个笑话,它是给活着的人看的。 “谢谢谭叔,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应该的。”谭劲拍拍他的肩,沉默片刻后说,“不管怎样,你父母都希望你好好的,以后好好生活。” 有谭劲这句话,基本就意味着贺嘉楷的死不会跟叶矜搭上关系了。 说明他的证词以及目前的证据都无法做出贺嘉楷坠楼与他有关的判断。 叶矜牵着向溱的手走出警局时,外面的雨还在下,钟不云与方难水等在车上,看到他们出来滴了下喇叭。 这会儿两人情绪都不是非常稳定,不方便开车,钟不云便担起了司机的重任。 方难水坐在副驾驶时,心有余悸:“对不起啊叶老师,我下意识就叫120了……” 知道贺嘉楷做过什么后,他只想回到两小时前剁掉自己叫救护车的手。 “没事,你不叫我也会叫的。”叶矜眉眼难得染上了一点疲色,“不叫救护车才会出事。” 方难水犹豫地问:“那个工人还在里面,万一他说一些对你不利的证词怎么办?” 这也是向溱所担心的。 他下意识握紧了叶矜的手,嘴唇抿了又抿。 “没关系——”叶矜在前排看不到的位置,安抚性地勾了勾向溱掌心,“那栋楼对面的路上有监控。” 阳台上并无护栏遮挡,监控应该能很清楚的录到事情经过,至少贺嘉楷坠楼的那一片场景是可以录到的。 钟不云问:“你跟警察说了?” 叶矜摇头:“没,说了未免太刻意了,我能注意到的事警察肯定也会注意到,也没必要画蛇添足。” 钟不云看了眼后视镜里看不清神色的青年,突然有些感慨,叶矜心思真的太缜密;了。 从事情的开始到结束,叶矜一直保持着一个冷静又理智的状态。 从定位到录音,到知道真相也没去和贺嘉楷起冲突,最后被警察问讯也没慌了手脚,始终从容。 也不知道向溱和他在一起是好还是坏。 好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并在一起了,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幸运。 坏的是,在这份感情里,向溱永远掌握不了主动权。 如果叶矜真的有什么坏心,向溱能被他吃干抹净还找不到证据,说不得卖掉向溱还要给他数钱。 “叮——” 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众人复杂的心绪,向溱接起这道陌生的电话:“你好……哪位。” 那边传来一道客气的女声:“您好,是向先生吗?” 向溱:“我是。” 对方说:“向先生,您在我们餐厅预订了今晚六点的晚餐位,打电话来是想问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呢?” 向溱一顿,出了这么多的事,他们都把晚餐的约会给忘了。 跟餐厅经理致歉后,对方表示了理解,就挂断了电话。 钟不云在红绿灯掉了个头:“晚上去我家吃?” 叶矜摇头:“不用,太麻烦了,我和溱哥回去下个面条就好。” 向溱自然听叶矜的,他一直握着叶矜的手:“嗯。” 钟不云:“……那我先把你们送回去,车借我开回去一下,来的时候我坐的警车。” “好。” * 到家已经七点半了,雨越下越大,大有将世界淹没的架势。 一直从电梯出来,开门,踏入玄关,再到向溱帮他换上拖鞋,温声问要不要泡澡放松一下的时候,叶矜浑身的神经才算松懈。 他直接栽进向溱怀里,这一刻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地感受向溱的呼吸。 “溱哥,抱抱我。” 向溱连忙搂紧了他:“没事了……” 好奇怪,寻常人遇到这种事,加上又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相,恐怕早已经泪流满面。 可叶矜没有,他哭不出来,只觉得浑身都疲惫,眼睛也是。 叶矜:“溱哥……我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辽,还是三十三个红包。 (警察问讯流程啥的我瞎编的,别太考究哈) 第53章 发烧 向溱心脏一紧, 他难能主动地亲吻着叶矜发侧,一点一点,从额头到冰凉的耳朵。 他语气虔诚又郑重:“只要你还要……我会一直在的。” “我怎么舍得不要。”叶矜低低笑了声,他靠在向溱怀里闭上眼睛, “溱哥要说话算数, 我要一辈子,溱哥也要陪一辈子。” “嗯。” 叶矜其实并不执着于这种虚无缥缈的誓言。 誓言只有在当下是真的, 而下一秒, 明天, 明年, 都会充满无数变数,谁都说不准。 但他此刻才明白, 没有哪个陷入恋爱中的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哪怕知道不靠谱,哪怕清楚未来有无限变数。 至少此时此刻, 诉说誓言的心是真挚的。 叶矜声音比平时温软了些,就在向溱耳边说:“溱哥, 我饿了。” 向溱耳朵一麻, 心也跟着一颤一颤:“我去下面条。” “还要加个荷包蛋。” “……好。” 向溱实在扛不住。 平时从不撒娇的人突然对你软声说话,简直要命了。 晚餐吃得很简单,向溱倒是想做得丰盛些,但也知道叶矜可能没什么食欲,不如清清爽爽下个面条。 面条是西红柿鸡蛋面, 香而不油的红汤很能勾起食欲,配上微焦的荷包蛋,简直完美。 叶矜抿了口面汤, 胃里暖和了些许, 整个人才舒服了些。 吃完饭, 柳桉给他打来电话,语气忧心:“我才知道下午的事,你怎么样?” “没事。”叶矜顿了顿,“都结束了。” “总算能告慰叔叔阿姨在天之灵了。” 柳桉声音微涩,他曾经最羡慕的就是叶矜,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家里氛围好得不得了。 他每次去找叶矜玩,都觉得叶矜真的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主角,一切都那么完美…… 直到车祸的发生,毁掉了所有美好。 柳桉深吸一口气:“贺明生真的太丧心病狂了,难怪我以前每次看到他都觉得瘆得慌。” 叶矜垂眸嗯了声:“是个疯子。” “对,就是这种感觉,贺嘉楷不也是?感觉再让他发展发展,跟他爸也有的一拼。” 柳桉不清楚案件细节,还以为叶矜父母的车祸是贺明生造成的。 叶矜敛了眉眼,也没说什么。 等案件对外公布,柳桉自然会知道。 柳桉感慨完,还有些幸灾乐祸:“我跟你说,柳豪刚在医院看到路楠了。” “怎么了?” “他去贺嘉楷手术室门口守着啊,哭得跟狗似的。”柳桉啧了声,“柳豪还拍下来了,我发你。” 叶矜看了眼照片:“……” 柳桉:“你说,路楠是不是喜欢贺嘉楷啊?这跟屁虫也当了二十几年了,忠心得跟条狗似的。” 叶矜并不在意:“谁知道。” 柳桉感觉到叶矜语气里的漠然,他换了个话题:“我爸说,贺明生的工程项目就是被路家人合伙坑的,也不知道路楠怎么有脸在贺嘉楷手术室门口哭,也不怕被亲戚打。” 叶矜默然:“可能他不知情?” 他之前确实查到,壹安工程的法人路楠的表舅,也确实算是一家人。 “不管他知不知情吧,反正他俩的‘友谊’算是完了。” 叶矜淡道:“贺嘉楷这辈子还想有友谊?” 恶意教唆他人犯罪构成故意杀人罪,至始两条人命的,不判个死刑,也至少要在牢里待个二十年。 对贺嘉楷来说目前最轻松的结果,大概就是死在手术台上了。 柳桉一愣:“不是我泼冷水啊,贺嘉楷虽然胁迫你去赴约,但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应该判不了多久吧?” 叶矜闭了闭眼:“两条人命,还不够吗?” 声筒里,传来柳桉错愕的吸气声,他终于反应过来。 半晌,他气到无话可说:“操!这狗日的!!” 虽然叶矜不喜欢贺嘉楷,但贺嘉楷母亲跟叶矜妈妈关系不错,因此,叶矜父母对贺嘉楷也不错。 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每年都给压岁钱,每年都买生日礼物。 后来长大了,礼物买得少,但每年的生日红包也都没缺过。 这已经不能是忘恩负义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为了掩盖父亲的罪行,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活陷入深渊,恶意残害两个平日对自己不错的长辈与死地,简直丧心病狂。 和柳桉简单聊了会儿,叶矜就以累了的理由挂断了电话。 微信信息一直没停过,很多听到风声的朋友或父母圈内长辈都来告慰。 叶矜一个没回,他是真的累了。 靠在房间的飘窗上,叶矜望着窗外的雨怔怔出神。 天色很沉,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窗台上。 向溱放轻脚步,也没去打扰他。 他悄悄来到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准备让叶矜泡泡澡放松一下。 叶矜听到他的声音,侧头一笑:“怎么办啊……我好累,不想动。” 向溱红了下脸,小声说:“我抱你。” “衣服也不想脱。” 向溱声音更小了:“我脱……” “好喔。”叶矜朝向溱张开手,“抱——” 向溱颤了一下才弯腰,把叶矜抱去浴室。 脱衣服的过程也很艰难,向溱耳朵红得滴血,每每碰到叶矜的皮肤都要抖一下。 叶矜亲了下他耳朵,明显看到颤了一下。 叶矜心情好了很多,伸手捏了捏,跟大狗勾一样,耳朵敏.感到碰不得。 水温刚刚好,泡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舒坦了。 “溱哥别走。”叶矜故意表现得脆弱,“陪陪我,好不好?” 向溱:“好……” 还好,今天叶矜没撩他,只是握着他的手,闭眼躺在浴缸里,感受毛孔舒展的感觉。 向溱听话地坐在一边,老老实实地握着叶矜的手。 他也有些出神。 ……这一次,案子提前结了,是不是也意味着,上一世的结局已经更改? 是不是说,叶矜不再会像上一世一样,落得那般—— 向溱光是想想心都很疼。 “溱哥——溱哥?” 向溱倏地回神:“嗯……怎么了?” 叶矜勾了下他的手:“水要凉了。” 向溱连忙把叶矜抱起来,拿浴巾裹住他,滤干身上的水。 叶矜伸手抱住向溱脖子:“睡衣。” 向溱红着耳根给叶矜套上,再抱去床上。 “晚安。” 向溱犹豫了下,低头吻在叶矜唇角:“晚安。” 叶矜指尖微缩。 平时早晚安吻都亲额头的人,突然亲了下嘴唇,还挺让人心悸。 * 磅礴大雨下了一.夜,向溱是被噼里啪啦的声音砸醒的。 他睁开眼,感受到怀里窝着一个人。 向溱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叶矜跟平时睡觉的姿势不一样——他从来不会这么蜷缩着睡。 向溱低头一看,叶矜的脸上飘着淡淡的红晕,他探了下额头——发烧了。 向溱想起身去拿体温计,却被叶矜抓住衣角,眉头微蹙,口中无意识呢喃:“别走……” 向溱心里一阵酸软……这是梦到爸妈了吧。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然后不太熟练地轻拍叶矜的背:“不走,我去拿温度计……矜矜乖啊。” 叶矜蹙起的眉头在一遍遍温声安抚中慢慢松开,向溱小心地掰开他手指,然后放轻动作去拿医药箱。 量体温时他又犯了难。 叶矜的手臂贴身体贴得很紧,他花了些时间才抬起来,将体温计放到腋下。 冰凉的触感让叶矜醒了一瞬,但看起来不是很清明,有些迷糊,看到向溱时还抵着他手臂蹭了蹭:“溱哥……” 向溱顿时傻住了,心脏差点跳出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也没舍得动,就着当前的姿势,别扭地弯腰站在床前,由叶矜压着自己的手睡觉。 要不是过了五分钟,体温计得拿出来了,他估计能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叶矜彻底睡醒。 “三十八度二……” 属于高烧了。 向溱有些担心,但也知道发烧直接吃药也不是很好,可以先物理降温、好好休息试试,看看体温会不会降下来,然后再考虑吃药。 他一遍一遍地从卧室到厨房来回跑,还给钟不云说了声,今天就不去店里了。 钟不云早有预料,刚出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工作,也没多少什么,只让他好好陪陪叶矜。 而后煮粥的时候,向溱又给今天预约过的客户一个个推迟,说改个时间,下次以七折价格。 还好大家都很善解人意,没多为难。 “溱哥。” 向溱听到声音下意识收起手机,回头看去,发现叶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神色恹恹的。 “怎么起来了?” 向溱连忙去卧室拿了件薄外套给叶矜穿上:“别冷着了。” 叶矜不想他太担心,笑着拢紧衣襟:“这上面还有溱哥的味道,很好闻哦。” 向溱迟缓地眨了眨眼,耳朵悄悄红了。 “早饭吃什么?” “青菜瘦肉粥。” “好喔……”生病的叶矜声调比平时低一点,听得人心里发软。 向溱迟疑地问:“那,你今天还要去报到吗?要不要先请个假?” 叶矜点点头:“跟辅导员说过了。” 向溱嗯了声:“我今天也不去工作,在家陪你。” 叶矜顿了顿,故作认真地说:“没关系啊,向先生在家办公也可以的。” 向溱还不知道自己马甲掉光光了,闻言有些心虚:“没事的,也不忙。” 叶矜:“喔……这样啊,溱哥真好。” 逗着逗着叶矜又有些心疼,猛得咳嗽了声。 想想贺嘉楷高中时对向溱干得那些混账事,叶矜就恨不得去医院把他的呼吸管拔了。 他刚刚就是被电话声吵醒的,说贺嘉楷已经出了手术室,但一直昏迷状态,还在icu里……谭劲深入地问过医生,说不一定醒得来。 贺嘉楷真的是毁掉了四段本该美好的人生。 叶矜爸妈,叶矜自己,还有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向溱。 向溱急忙上前扶住叶矜:“怎么还咳嗽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叶矜缓缓摇头:“没事,刚刚说话呛着了,不是感冒的咳嗽。” 向溱小声犹豫道:“真的吗?不可以骗我……” “真的,不骗你。”叶矜轻笑了声,“我怎么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有人叫我乖呢?” 向溱一呆,脸迅速红了。 叶矜本来还以为是梦,看向溱这反应就知道却有其事了。 “溱哥怎么说的?”叶矜捏捏他手指,“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向溱憋了半天,声音又小又难为情得很:“矜矜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更新得有点晚,三十三个红包。 第54章 居家 本来叶矜没什么精神, 但一遇上可以逗向溱的事,顿时就来了兴致。 他勾了下唇角:“不乖怎么办?” 向溱:“不怎么办……” “这怎么可以?溱哥这样是撩不到男朋友的。”叶矜教育道,“你要说,‘不乖的话, 我就亲你乖’。” “……”向溱也要跟着发烧了。 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风格, 说不出来的。 他很小声地学了半句:“亲到我……你乖。” 叶矜乐出了声,他顿了半晌, 朝向溱勾勾手, 示意他低头, 然后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虽然只是发烧, 但叶矜还是怕传染病气,没亲太深, 浅尝即止。 向溱大概是父母去世后他世界里的唯一一束亮光了。 无论情绪有多低谷,看到向溱脸红的样子, 总能愉悦很多。 粥已经煮好了,向溱端了两碗放到餐桌上冷着。 随后他又去卫生间, 把手龙头的冷水放掉, 让热水出来,再挤好牙膏,将干净毛巾置于一旁。 做好一切,他才叫叶矜去洗漱。 说实话,叶矜还有些不习惯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 小时候家里对他的教育就是要独立自主, 加上父母本身就忙,他不独立也不行,总不能事事依靠保姆。 从来没谁这么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照顾, 不让进厨房, 不让洗碗, 回家拖鞋也会给他拿好…… 生病总是没什么胃口,不过看到向溱眼里的小小期待,叶矜还是慢腾腾地,尽量把这一碗粥都喝完了。 “溱哥厨艺真好。” 男朋友就是要夸夸的。 叶矜如愿以偿地看到向溱红了下脸,然后乖乖把碗端到厨房去洗了。 向溱本来是想装个洗碗机的,原本按照合约,他把公寓过户给叶矜的话,到时候分开,叶矜还得自己洗碗。 但现在两人在谈恋爱……向溱有些不确定地想,应该不会那么快分手吧? 洗碗机就…以后再说? 要是叶矜知道向溱这会儿在想什么,能把他脑袋掰下来看看里面都装得些什么。 叶矜从展柜上拿了颗糖,还是向溱上次买的。 他含在口中,坐到阳台的躺椅上静静看着外面的雨。 躺椅还是他买的。 因为很多画画的时候,看着这种超大落地窗外的风景,会更有灵感,看累了躺下来再欣赏一下风景,眼睛也不会那么累。 这会儿是没精力画画了,叶矜就是想休息一下,想想将来的事。 父母的案子等判决出来就彻底告一段落了……也不知道贺嘉楷跟贺明生谁先去见阎王。 等清明给父母上香的时候,他也终于能给个交代,好让二老在另一个世界安安心心的。 除此之外,还在想他自己的未来,向溱的未来,以及他们的未来。 向溱极力隐瞒的小马甲是掉光光了,叶矜还没想好怎么戳开这件事,好好跟向溱谈谈。 一直藏着肯定不是事儿,但贸然戳开,叶矜又怕向溱尴尬,本来脸皮就薄得不行,这要是处理得不好,向含羞草能臊得从此蒙面不敢见人。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向溱的主职是什么呢。 沙画应该不是主要工作,考虑到向溱的经济情况,现在的沙画行业行情应该不足以支撑他在短短几年里买一套房子。 唔…… 叶矜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向溱到底多大年纪? 如果高中跟他是同级不同班的话,要么跟他同岁,或者至多比他大一岁。 这个问题简直比向溱的马甲还让叶矜有兴致,他得找个办法看看向溱身份/证。 叶矜刚转了个身,刚想跟向溱说话,却发现客厅里已经没了身影。 他探身看了眼书房,没人。 叶矜踩进拖鞋来到卧室,听到关着门的卫生间里,传来一点细碎的声响。 他挑了下眉,放轻脚步靠近,再缓缓打开卫生间门:“溱哥——” 向溱正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盆,里面放着几件衣物。 “砰——” 被逮得猝不及防的向溱一不小心打翻了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向溱呆住了,叶矜也呆了一下。 向溱正在洗的,是叶矜昨晚泡完澡换下的内/裤。 叶矜耳朵微微泛起了红,他别开目光,握拳抵唇轻轻咳嗽了声—— 平时他都会洗完澡顺便就洗掉的,但昨晚是真把这事忘了,没想到向溱会偷偷摸摸躲进卫生间帮他洗。 还真是…… “哪摔疼了?” 叶矜扶起向溱,本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看见向溱一脸通红,那点微弱的难为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诶呀,溱哥怎么回事?”叶矜忍着笑,“偷偷摸摸洗内/裤的人是你,最后害臊的也是你。” 向溱支支吾吾的:“我……我看它放在这里,就,就顺便洗了……” 这会儿要是量个体温,向溱脸上的温度估计比叶矜额头温度还高。 “哦~”叶矜都快笑出汗了,他牵着向溱往卧室走:“帮忙洗内.裤这种事,就合礼节了?” 向溱垂着左手,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不能洗吗……” 叶矜在衣柜里找干净裤子:“那我可以给你洗吗?” 向溱:“那,不好吧……” 叶矜直接被逗笑了:“向溱好双标啊。” 他找了件干净裤子,还是上次画画做模特穿过的灰裤,然后扔到床上,好以整暇地冲向溱扬扬下巴:“快换,别感冒了。” “……”向溱欲言又止。 叶矜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之前不是都看过了,还帮你——” 向溱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急忙打断:“矜矜!” 叶矜笑得有点累,他靠坐到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向溱:“我看看我男朋友,又不违法。” 向溱被一句男朋友哄得头晕目眩,也顾不上脸红心狂跳了,手很诚实地搭上了裤腰,就是体温热得有点超标。 他本来想着,应该只湿了外面裤子,脱掉后才发现里面也被水打s了,只得一起脱。 而不远处的床边,叶矜还笑意吟吟地看着,时不时点评两句。 “溱哥腿好长。” “肌肉好棒。” “唔——也挺大。” 向溱脸红得滴血,血色已经开始朝脖颈蔓延。 “好像变大了点?”叶矜若有所指地说,“不过我今天是病人诶,溱哥应该舍不得让我来吧?自己弄,好不好?” 向溱快爆炸了:“矜矜,别这样……” “溱哥要尽到作为男朋友的义务才行。”叶矜起身,慢慢走近,贴着向溱耳边说,“要是觉得现在是白天不好的话,我去帮你把窗帘拉上……” 向溱面红耳赤,哑声说:“我去卫生间——” “不可以哦,就在这。” 向溱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神,叶矜丝毫不慌,向溱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他没料到,下一秒,向溱就把他扑倒在床上,脸闷在他脖颈里不说话。 微硬的头发丝戳得叶矜有点痒,笑声连带着胸腔都在共振。 他微揽着向溱的背,故作讶异:“溱哥这是要做什么?” “矜矜……”向溱呼吸急促,闷了好半天才说话,“这太过了……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叶矜顿了顿,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谁能不喜欢。 谁能不爱。 “好——” 向溱没有起身,就老老实实地把叶矜压在怀里,抱着人闷闷地等反应下去。 真的太像只大型犬了。 这个冷静的时间有点长,要不是向溱的呼吸声太重,叶矜都要睡着了。 他轻轻拍着向溱的背,给他安抚。 结果拍了一会儿,向溱没忍住支起身体握住他手腕,压在了耳边。 叶矜疑问地看着他。 向溱憋了口气:“拍更难受……” 叶矜笑得身体不住打颤:“要不,还是别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这章码得我全程笑得不停哈哈哈哈,太可爱拉 第55章 旅游 不忍肯定是不行的。 向溱攥着叶矜的手腕压被褥上, 又重新把脸闷回叶矜脖颈处,还小心翼翼地蹭了下。 这应该算是向溱难得的主动亲密了。 叶矜心都要化了,他都不想提醒向溱……裤子还没穿了。 不过怕向溱感冒,叶矜还是委婉地说:“冷不冷?” 向溱还没反应过来, 闷着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 他猛得抬头,愣愣地与叶矜对视着, 然后悄悄地, 怀疑性地摸了下自己的腿。 叶矜这次是真笑出了汗:“诶, 溱哥连自己有没有穿裤子都感觉不到?” 向溱一大只整个僵住, 不知道是该继续抱着叶矜冷静,还是赶紧起来穿裤子。 好像哪一个选择都挺羞耻。 还好, 贴身的那条穿了。 他捂住叶矜眼睛,红着脸起身然后蹭蹭跑去卫生间了。 过了会儿, 应该是穿好了衣服,卫生间又传来一点细碎的水声, 应该是在继续洗内.裤。 平常衣服他们一边都用洗衣机, 但贴身的衣服还是有点不合适。 叶矜理了下被向溱蹭乱的衣领,他在床头靠了会儿,然后敲开卫生间的门,这次向溱反应没那么剧烈了,就是红了下耳根:“怎么了?” “等抽个空, 我们去旅游吧。”叶矜靠在门边弯弯眼角,“我们好像还没怎么约会过。” 昨晚本该算一次约会,但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搞砸了。 向溱没有多想, 他对叶矜的提议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好的。” “溱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向溱迟疑地摇摇头。 “唔……那我到时候挑几个, 溱哥选选。” 叶矜的旅游经历是非常丰厚的, 虽然爸妈很忙,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会每年带他出去玩两次。 不论远近,国内还是国外,时间长短,但一定会有。 去年是例外。 家里计划的第一次旅游还没开始,就出了车祸这样的事。 叶矜眼神黯了黯,随即又是一笑:“找个海岛玩玩怎么样?” 如果没有车祸,他和父母应该会在暑假的时候选个国内外的海岛玩。 “好——”向溱听话地应声,他旅游的经历就少之又少了。 以前家里没这个条件,他自己有条件的时候,已经对这些失去了兴致。 但和叶矜一起的话……应该会是很美好的记忆。 他总算想起了自己昨天预备送给叶矜的礼物,是一双球鞋,还有一个上次爬山,偷偷在庙里求的平安符。 * 时间过得很快。 特别是开学以后,叶矜每天都很忙,学业,私下里的兼职工作,画画等等—— 而他一忙,向溱也就会跟着忙。 对向溱而言,除了陪叶矜以外的时间,除了用于工作也别无他用了。 幸好是叶矜大三,不用一直住校,大多数晚上都会回公寓,向溱原本的第三份工作就这么泡汤了。 钟不云对此表示心情很不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招了个夜晚看店的人。 在他看来,这份工作一个月也就几千块钱,对向溱来说完全没必要,有时候还不抵他一天收入。 清明节那天,叶矜和向溱一起去祭拜了父母。 他本来想着,贺明生父子俩的判决若能在这一天之前判下来就好了……可惜,贺嘉楷还是没醒。 医生说醒过来的概率很低了,可能这辈子都得躺在病床上。 而贺明生的判决倒是下来得很快,他的罪名太多,金融罪,蓄意杀人,试图藏尸毁尸灭迹,教唆犯罪等等—— 数罪并罚,在四月二十二号这天,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判决出来的那一刻,叶矜和向溱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玩。 他们没去法院,而是一起整装待发,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叶矜的原计划是,借口出去旅游,然后让向溱把身份证号给他,他来买车票,然后就可以知道向溱的年龄了。 结果向溱死活不肯让他花钱,非要自己买。 叶矜无奈,想着到时候酒店开房,得找个机会看看。 “差不多了,就玩两天,不用带太多东西。” 因为还要上课,所以他们借着周末的空出去,今天是周五,下午没必修课,直接溜掉,周一上午回来。 不算来回,刚好可以玩两天。 要去的海岛也不算远,高铁可以直达。 安检的时候人还挺多,叶矜和向溱毫不避讳地牵着手,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有人打量,叶矜也只会回以大方一笑。 倒是向溱脸皮薄得很,又不好意思,又怕叶矜受人非议。 但还是舍不得松开叶矜的手,牢牢握着怕人走丢。 两人定的普通二等座,因为距离很近,也没必要浪费钱定商务座。 叶矜:“放轻松点。” 向溱:“嗯……” 叶矜有些无奈,从昨晚开始,向溱就紧张得不行,一遍遍地检查行李,看看有没有漏带的东西,还失眠睡不着。 叶矜半夜醒来直接跟向溱对了正眼,问怎么了,向溱小声说自己有点紧张。 放好行李,叶矜拉着向溱坐下:“溱哥肯定是那种考试前能失眠一晚上的选手。” 向溱犹豫了下:“我考试不紧张。” 叶矜:“为什么?” 向溱很少会在叶矜面前表现得这么自信:“因为可以考好。” 叶矜顿了顿,有些心疼。 如果没有贺嘉楷那个傻.逼,向溱现在应该和他一样,在体验大学的生活。 以他的成绩,应该可以去个一流大学,会一点一点因为自己的优秀而变得自信,会发光发亮。 还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他,或许还有小男生—— 他会是人群里的焦点。 并不是说现在的向溱不好,只是他经历了太多他本不该经历的挫折,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他们也许会比现在相识的时间晚很多,但没关系。 向溱悄悄打了个哈欠。 叶矜回神:“困了?” 向溱:“有一点……” 昨晚没睡好,一直做梦,睡得时间也短。 叶矜往向溱那边靠了点:“那肩膀借你靠靠。” 向溱有些犹豫,怕把叶矜压坏了。 “乖,睡好了才能陪我玩。” 向溱嗯了声,有些克制地靠在叶矜肩头,慢慢闭上眼睛。 向溱的肤色不算很白,但皮肤干净,睫毛也长,睡颜看着十分乖,属于那种大狗勾的乖。 列车已经开始行驶,叶矜座位靠窗,他望着沿途风景,右手与向溱左手十指相扣。 “矜矜……” 叶矜听到低唤回头,向溱并没有醒,只是眉头紧锁,看起来很难过,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反手揉了揉向溱脑袋,无声地安抚。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是没有的。 就是最近越来越频繁,向溱像是很没安全感一样,时不时会梦到他,然后就会用这种难过的语气唤他的名字。 有时候是全名,有时候是昵称。 叶矜自然不知道,是因为即将要到26号了……是上一世,他的死亡日。 向溱昨晚睡不好也不全是因为旅游而紧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26号越来越近,焦虑得。 他又梦到了坠楼的场景。 贺嘉楷用他要挟叶矜去赴约,叶矜去了,他追过去找人,却听见身后的烂尾楼传来砰得一声…… 有人坠楼了。 他满心惶恐不敢去看,可地上的人面容越来越清晰——就是叶矜的模样。 不对的……不是这样的! 他在心里无声呐喊,可一点用都没有。 叶矜正在越过向溱跟一个小姑娘说话。 是坐在走廊另一侧的女生,在偷拍他们。 叶矜安抚向溱的时候和她看了个对眼,倒也没生气,只是问照片能不能给他一张。 他们加了微信,女生把照片传过来后,叶矜就解释道,怕男朋友吃醋,所以好友就删了。 女生也挺善解人意,连忙问了句照片能不能留着,不发网上,得到首肯后就爽快地删了微信。 虽然是帅哥,但微信留着也没用,又不直。 不过这年头,恋爱还是别人的甜,磕cp比找对象快乐多了。 真的好甜啊…… 她悄悄偏头又看了会儿,那个睡觉的男人已经醒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耳根慢慢红了,乖乖地被里面的男生揉头发。 她不由想到了家里养的大型犬,也是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你,任怎么揉搓都不生气,乖得要命。 叶矜其实在问向溱:“梦到什么了?” 向溱心虚了下:“不记得了……” 他其实已经很少想起重生之前的事了,命运好像在自动纠错一样,他未来的那些记忆几乎都已经流失掉了,但唯独生日那天的忘不了。 即便脑子不去想,睡着以后,潜意识里的忧心还是会呈现在梦里,生怕一切又会重蹈覆辙。 叶矜是真想不明白,总不能是梦到分手了吧?不然何至于在梦里难过成这样子,像只被铲屎官抛弃的修勾,惨兮兮的。 叶矜理了理向溱被揉乱的头发:“我看出来了,溱哥是真的很爱我。” “啊……” 向溱红了下脸,在心里肯定了这个说法。 叶矜笑意吟吟地问:“不然怎么说梦话喊得都是我名字?” 向溱一呆:“我刚刚……” “不止是刚刚喔,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叫。”叶矜勾勾他掌心,“这不是爱我,就是恨我了,溱哥是哪种?” “爱你……”向溱第一次说爱这个字眼。 叶矜:“好巧,我也是。” 向溱感觉心脏满得都要炸掉了。 怎么可以这么违规……他真的要舍不得放手了。 向大狗勾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表现得再好一点。 矜矜喜欢他笑,那就多笑笑。 矜矜喜欢他做的饭,那就要天天做,不重样。 这样,恋爱就可以谈得再久一点。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不好意思,我喜欢do (掉马甲倒计时,我也不知道还有几章掉,但估摸着快了,可能没法跟文案一样等合约到期才掉,比那个要快。) 第56章 海边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算是热门海边景点, 旅客不多,更具有日常生活气息。 住宿他们挑了一家靠海的民宿,选了观景最好的海景套房,有小客厅, 阳台, 还有超大的情侣浴缸。 这要是不用上一次,也太浪费资源了。 向溱正在摊开行李, 叶矜打开阳台门, 瞬间被咸咸的海风扑了一脸, 连空气都是湿的。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 只剩下不远处的海边线上亮着若隐若现的余晖,天空已经逐渐暗沉, 海面蓝得深邃。 可惜的是,叶矜想看身份证的机会还是没找到, 民宿进来验证身份都是由向溱完成的。 每次他准备接手时一看到向溱紧张的小眼神,顿时就于心不忍了。 “晚上出去吃?” “好。”向溱认认真真地给叶矜翻找衣服。 这里的温度比家里热很多, 四月份的天气不仅不冷, 甚至可以船短袖短裤泡在海里,也不像夏季那么酷热,非常适合游玩。 只是昼夜会有点温差,晚上的海风带着湿湿的凉。 叶矜问:“溱哥会游泳的吧?” 向溱迟疑地摇摇头。 他从小性子就比较内敛,是父母和邻居眼中的乖小孩, 别家小孩在河里嬉戏打闹自学游泳的年纪,他每天都在家里看书读书。 报游泳班就更不切实际了,在他父母看来, 跟读书以外的事都是花里胡哨, 何况也没那个条件。 叶矜着实意外, 他掀起唇角:“那你就这么跟我来海边了?” 向溱抿了下唇:“我可以学的。” 叶矜也不觉得扫兴,反而兴致渐起:“我水性很好,溱哥要不要我教?” 向溱给叶矜找了件薄外套,有点高兴:“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叶矜穿上外套,“但教游泳的话,我可能会和溱哥很亲密,有时候需要握着腰,摸摸腿……海里面还会有很多人,大家都看着……” 光是想想,都很羞耻。 向溱红着脸,迟疑问:“可是,羊枝妹妹学游泳的时候,说教练跟她根本没有肢体接触。” 羊玥是去年学的,羊枝真的是尽自己的能力给了羊玥最好的一切。 让妹妹去学游泳,又怕性子软被占便宜,每次回家都要问问有没有事。 “别人是没有肢体接触,但你不一样。”叶矜弯弯眼角,“这是我为溱哥量身定制的vip服务。” “……”向溱很不自然地扯开话题,“我们出去吃饭吧?” 叶矜见他同手同脚想跑的样子笑得不行,又一把把人拉回来:“手机忘了!” 这间民宿住一晚价格不低,即便是现在的淡季,一晚也要好几百,还不是什么出名的景点,就是个小地方。 但胜在它位置好,设施也不错。 民宿里面有公用厨房,如果旅客嫌外面餐食太贵,也可以自己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回来烧。 或者民宿老板给你包伙食,跟其他旅客一起坐在大圆桌面前吃饭,热热闹闹的。 一楼餐厅已经坐一圈人了,大多是年轻人,虽然不认识,但聊着聊着也就熟了,围坐在打桌游,顺道等晚饭。 叶矜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毕竟是约会,他更喜欢单独两个人。 附近的餐食店很多,海鲜大排档居多。 叶矜牵着向溱的手:“我们吃海滩烧烤好不好?” 向溱实在有些受不住叶矜这哄人的语气,他红着耳根点头,想说真的不用问自己。 吃什么他都会同意的,只要是跟叶矜在一起。 烧烤摊就开在海边,叶矜他们到的时候几乎要满桌了,只剩下边边角角几个桌子。 刚好向溱脸皮薄,角落的桌子适合叶矜动手动脚。 “我们坐这。” 烧烤摊的环境很简洁,露天的,每两个桌子之间有一个篝火,即便天黑也不显得暗沉,非常明亮。 白天是有遮阳伞的,晚上为了视野更通透,商家把伞都收起来了。 烧烤也是纯自助,商家只卖食材和酒水。 叶矜让向溱待在原地占座,自己去跟老板点菜。 考虑到向溱海鲜过敏,他几乎没点海鲜,全都是平时常见的菜,例如牛肉羊肉,香菇玉米这些。 等老板算账的过程,他回头看了眼,向大狗勾安安静静地站在座位上,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他。 叶矜想了想:“再来六听啤酒。” 老板:“六听可够?要不再来点?” “不了,酒量不好。” 叶矜笑得无懈可击,心里却在想,向溱微醺的时候才好骗,但彻底醉了可不行。 以向溱酒量,六听够了。 叶矜端着两盘菜回到桌前,老板没一会儿就端来炭火,一边放炭一边说:“烤得时候要及时翻面,火大,别焦了,别碰铁网,烫得很,海鲜一定要烤熟再吃,牛肚要烤得久一点,不然嚼不动。” “好,谢谢老板。” 向溱眨了眨眼:“你没点海鲜?” “吃什么都一样。”叶矜勾着唇哄人,“只要跟溱哥在一块,什么都好吃。” 向溱直接从头红到脚,半晌才呐呐地说:“来海边就是要吃海鲜的,我去点。” 叶矜也不阻止:“少点些。” 饮食这种事,没必要非得谦让凑合对方,把两人喜欢的食物都点了,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再相视一笑,也很快乐。 不过没过三分钟,向溱就红着整张脸回来了,跟在身后的还有老板。 “怎么了?” 老板咳嗽了声:“嗯……结账。” 原来是向溱刚刚付款的时候,才发余额钱不够了。 叶矜忍着笑,一边扫码一边跟老板解释:“他卡在我这。” 老板也是见多识广的人:“我懂!小年轻上交工资卡嘛,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这小伙子能处!一看就是个乖的。” 叶矜:“是,特别会疼人。” 向溱坐回椅子上,脸红得不像话,他努力忽略一旁的对话,把刚端来的海鲜放到烤盘上。 付完钱,叶矜坐到向溱旁边:“溱哥这是一分钱也没给自己留啊?” 向溱囧了下:“留了的……但是买车票和民宿了。” 叶矜默然:“……” 民宿跟往返车票加一起才两千块不到,向溱就给自己留了这么点? 自从向溱上交工资卡后,叶矜知道卡里每月都会进账,也知道密码,但从来没看过多少钱。 “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带着钱跑了怎么办?” 向溱想都不想地说:“你不会的……” 叶矜撑着脸看他烤肉:“那万一我乱花用完了怎么办?” 向溱把扇贝摆上铁架:“没关系,钱就是用来花的,没了可以再赚。” 叶矜知道向溱不是在说大话,他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越来越喜欢。 现在是快餐式恋爱社会,长久且真挚的感情越来越少了,而对待感情认真又赤诚的向溱就显得格外惹眼。 叶矜想着……在向溱这种撩而不自知的攻势下,根本没人能撑得住吧。 谁不喜欢赤诚纯情,又满眼都是你的修勾呢? 至少他拒绝不了。 甚至在认为‘一辈子’这种誓言非常无趣且虚妄的思想下,叶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把一辈子都栽进去了。 年少时遇到太惊艳的人,往后就很难再对他人动心,遇到向溱也是同理。 他或许没那么惊才艳艳,但是皎月,再不会觉得有谁比他更纯然动人。 烧烤吃了一个小时,两人吃的东西基本都不重合,叶矜吃海鲜,向溱吃牛羊肉。 但就是这样泾渭分明的饮食,却把恩爱秀得飞起。 叶矜会喂向溱吃牛肉串,用夹起茄子肉用手虚托着喂到向溱嘴边—— 至于向溱,他一直在剥海鲜。 很奇怪,向溱明明不吃,却知道怎么处理每一道海鲜。 他知道海螺的什么位置不能吃,知道皮皮虾怎么才能剥出完整的肉,知道八爪鱼不能烤太老。 怕肉生蚝冷掉会腥,向溱会连带蒜蓉粉丝一起夹到叶矜碗里:“先吃这个,要凉了。” “嗯。”叶矜又开了两听啤酒,对面桌的青年偷看被他抓了个正着,他心情不错地扬起啤酒跟对方虚虚一碰,然后在无人能见的桌底下勾住向溱裤脚。 这边温度高,他们裤子虽然是长裤,但很单薄。 叶矜一点一点地探进向溱裤筒,踩着向溱结实的小腿肉。 老板来加炭火的时候也没撤开,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谢谢老板。” 向溱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敢动,耳根比热烈的篝火还红,生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咸湿的海风带着这份无人知晓的亲昵,吹给大海听。 吃完,叶矜拉着向溱的手问:“醉了?” 向溱比平时要迟钝一点,但还清醒:“没……” 叶矜这会儿倒不急着对向溱做什么了:“那散散步?” 六听啤酒和辛辣的烧烤下肚,有点饱胀,得先消消食。 向溱重重点头。 夜晚海边散步的情侣很多,深邃的大海配合着潮起潮落,月光微凉,本就有纯天然的浪漫感。 两人十指相扣:“溱哥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向溱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叶矜试探地问:“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但还没做的事,比如曾经的梦想。” 向溱被‘曾经’这个词勾起了很多回忆。 高中本应该是他最不堪回首的时光了,可那些时光里有叶矜,于是褪色的记忆重新鲜活,好像也没那么痛苦。 他成绩不错,考什么样的大学,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从来都不是他的梦想,他一直按部就班地学习,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或许应该已经按照母亲的想法,学法或是去学医了。 他好像一直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真要说的话……叶矜应该才是他的梦想。 不是想要跟叶矜在一起,而是想要成为叶矜那样的人。 像他从容雅致,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能淡然处之,想要跟他一样优秀,想要来到他的圈层,能在无人知晓时偷偷瞧上一眼。 就很满足了。 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角戏,多数人心里都是惊涛骇浪,而向溱心里只有皎皎月光。 他无所求。 “想……和矜矜在一起久一点。”借了微弱的酒意,向溱低声地道出心里真心实意的想法。 叶矜倏地被戳中心里最软的那处。 向溱怎么回去的印象不深了,但刚回到房间,就被叶矜按在门后吻住。 向溱懵懵地受着,偶尔像偷/腥的狗勾一样悄悄回应一下,就很满足。 叶矜咬了下他耳朵,低语:“吃烧烤我碰你腿的时候,溱哥就y了吧?” 向溱一抖……被发现了。 叶矜:“我帮你,好不好?” 向溱下意识摇头。 叶矜顿时笑了:“那溱哥自己来,好不好?” 向溱脸红着,眼神茫然。 叶矜含笑看他:“上次,你说‘这太过了,让我给你点时间’,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还不够吗?” 向溱顿时想起来了,眼神极度不自然地别开,脖颈里也泛起了一阵阵的红。 那次说的是,让他自己弄给叶矜看…… 这也…这也太过了。 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年也还是很难为情啊。 叶矜把人推到沙发上坐下,自己靠在电视柜前,修长白皙的脚掌踩在向溱膝盖上,将他两腿拨开。 他扬扬下巴:“溱哥乖……难为情的话我不看就是了,只给初恋看。” 向溱:“都是你啊……” “好吧,我也很想看。”叶矜哄着,“溱哥……哥,好不好?” 向溱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难为情的事,他也不想照做的,太不合礼节了。 可是矜矜叫他哥诶。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很快就要后悔叫这声哥了(知道咱向修勾的年龄时,狗头) 第57章 游泳 一个人的游戏本该没那么燥, 偏偏身前站着叶矜,眼神直直地看着他,把向溱整个人都点燃了。 “换个地方碰。”叶矜耳根也有些红,到底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场面, 但看到向溱紧张到动作不得章法时, 他顿时就淡定了。 向溱脸热得灼人,他低声恳求放过:“矜矜……” 叶矜:“溱哥乖。” 向溱顿时又没了思考的能力, 手先大脑一步听话照做。 向溱实在太乖了, 叶矜没忍住, 朝前走了两步。 他没真的打算让向溱唱独角戏, 自己又不是不行,也早耐不住了。 “溱哥帮帮我。”叶矜抬起向溱下巴, 俯身吻他,“就像那次在车上一样——” 时隔三个月。 原本干净的垃圾桶里渐渐落满了纸巾, 直至零点。 叶矜神色放松地走出浴室,向溱已经暖热了被窝。 他踩着拖鞋回到床边, 向溱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 可爱死了。 叶矜单膝跪到床上,俯身亲了亲向溱的耳朵:“困不困?” “嗯——”向溱说,“等你睡觉。” 叶矜躺到向溱身侧,舒服地窝进他怀里:“可我睡不着诶。” 向溱啊了声:“那怎么办?” 叶矜:“溱哥手太重了,揉得我有点疼。” 向溱顿时爆了个大红脸:“我有小心的……” 上次车里之后被叶矜说手重, 向溱一直有记在心里,这次特地非常轻柔,生怕把叶矜弄坏了。 叶矜:“可还是疼啊。” 向溱呆了呆:“那……以后不弄了?” “……” 叶矜无语凝噎。 这确实是向溱能想得出的回答。 他开玩笑地说:“溱哥亲亲就好了。” 没想到向溱迟疑了会儿, 还真拿被子捂住了头, 慢慢钻了进去, 吓得叶矜一抖。 “诶诶!”叶矜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拉出来,“我逗你的,不是让你真亲,亲也不是亲那啊!” 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的向溱顿时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矜矜……我们睡觉吧。” 叶矜本来还有点窘迫,看向含羞草一副要严丝闭合的样子,顿时就乐了:“好好,睡觉——晚安吻呢?” 向溱露出脑袋,快速地在叶矜脸上亲了一下。 “晚安……矜矜。” * 第二天是周六,阳光非常好,温度也很高,正适合去海边玩。 不过向溱和叶矜还是睡到了九十点才起,主要是叶矜没醒,向溱有点舍不得起来。 他总有种时间过得越久,自己和叶矜的相处时间就会越少的感觉,于是剩下的每分每秒都想细细品味。 起来这么晚,早饭中饭干脆就一起吃了。 他们也没有打卡周边热门景点的意思,就想随便玩玩,于是也没跑多久,找了个附近比较安全的海滩买了门票进去。 来这边自然要穿泳衣,叶矜早就买好了,这边有更衣室提供,两人钻了进去,叶矜就催促向溱换上。 考虑到向溱脸皮薄,叶矜特地给他买的带上衣款。 经过昨晚,向溱对于在叶矜面前不着片缕已经没那么害臊了,但是红着整张脸迅速扒光自己,再换上黑色的贴身泳衣。 叶矜欣赏片刻:“溱哥身材真好。” 向溱紧张地扯了下衣摆:“是不是……太修身了?” 叶矜看了眼小含羞草:“大家都是这样的,总不能游泳还穿个大裤衩?” 向溱:“……” 叶矜忍笑,推着向溱出去:“好啦,又不是小姑娘,溱哥怎么比黄花大闺女还害臊?” 海滩上人来人往,两人颜值本就出众,身材也都不差,虽然都穿了上衣,但贴身的泳衣将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里,向溱受到的关注就比叶矜多多了。 毕竟有漂亮肌肉,身材匀称,颜值也不差的向溱显然更加分。 在无数次被同性瞄了某处后,向溱受不了地小声说:“不是要教我学游泳吗?” 叶矜乐得不行,带着向溱去海水里泡着。 虽然不是夏天,但海水倒也不冷。 他们找了片人少的地方,叶矜开始了不太正经的教学之路。 “放松身体,感受水的浮力……” 大多数人学游泳都是在游泳馆里,毕竟更安全,但其实海边学游泳也不错,因为浮力更大。 “放松点——” 向溱耳根泛红:“你的脚……” 水下,叶矜时不时勾勾向溱的腿,他根本放松不了。 “喔,好吧。”叶矜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无辜道,“我怕站太远你会有危险。” 向溱:“不会的……” 叶矜遗憾地走远了些,嘴上倒是正经得很:“学游泳不用急于求成,可以先在水里泡泡,感受浮力……” 等向溱完全适应后,叶矜再带着他去深一点的水区。 向溱的底盘跟核心力量很稳,因此学得也很快。 叶矜站在身后握着他的腰说:“先不要踩着地,别碰救生圈,看看能不能飘起来,像我刚刚那样,划动四肢。” 向溱紧张得出汗了。 叶矜温热的掌心实在太有存在感,他一时之间顾不了别的。 特别是叶矜还时不时调.戏两句:“溱哥的腰真好,摸着很有力量诶。” 半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不好在水里泡太久,今天的教学到底为止,两天肯定是学不会的,叶矜准备回去找个游泳馆办张卡,刚好快夏天了,可以带着向溱多去游泳,也可以锻炼身体。 当然,对向溱来说,可能更锻炼脸皮。 走上黄色沙滩,叶矜趁周围没人注意,吻了吻向溱耳朵:“走,带你玩个有意思的。” 向溱茫然跟上,直到来到一个摩托艇出租处。 海滩消费挺高的,这边因为是淡季,倒是还好,特价九十块钱一次,但大概也就十分钟左右。 叶矜租一辆,付了二十分钟的钱,不需要教练。 老板有些犹豫:“你们行不行啊?” 有些热门景区是有严格规定的,摩托艇必须要有教练跟着,但这里倒是没这个规定,老板就是看他们俩都太年轻,一怕玩嗨了人出事,二也怕车出事。 不过叶矜有相关经验,他连潜水资格证都有。 摩托艇一边都只能乘两到三人,通常两个人最好,超载跑不快。 作为有经验的叶矜自然是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向溱坐在他身后。 叶矜拉过向溱的手:“抱我的腰,不要松喔。” 原本向溱只是虚虚握着,到了远离人群的海域,叶矜突然猛得一加速,向溱不由往前一倾,下意识搂紧了他腰。 叶矜勾了下唇:“溱哥好热情。” 其实不用抱腰的,向溱身侧都有安全扶手,握住那个就好了。 摩托艇玩起来也简单,踩油门就能跑,方向盘把控方向,最高时速能到150公里左右,可以说是相当快了。 要知道,高速上开车最高时速都不能超过120,已经有飞一样的感觉了。 咸湿的海风在耳边呼啸,海浪在摩托艇的冲刺下滚滚翻涌,急促的刺激让心脏都跟着砰砰响——向溱紧紧搂着叶矜,一边心跳,一边心动。 “放松身体——”叶矜握着方向盘侧眸一笑,“不用那么紧张……其实,溱哥身边有扶手,可以不用抱腰的。” 向溱当然知道,刚刚租摩托艇的时候教练就说过了。 他没去抓扶手一方面是舍不得和叶矜的亲昵,一方面是不抱住叶矜总觉得他要飞出去了。 平时还不觉得,穿上贴身的泳衣后,他总觉得叶矜太单薄。 玩了二十分钟,两人都热得出汗,叶矜捋了把湿发,向溱显然比刚开始放松多了,嘴角也是扬起的,看起来玩得挺开心。 “好累——” 旁边就有沙滩椅,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叶矜都想把向溱压躺在沙滩椅上休息会儿。 顾虑到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太亲昵,叶矜和向溱还是一人一个椅子躺了下来,休养生息。 叶矜望着远处的海岸线,突然说:“以前家里有一列展览柜。” 向溱:“嗯?” 叶矜:“里面放着我从小到大在沙发上捡回去的各类贝壳,什么样的都有。” 向溱一怔:“还在吗?” 叶矜摇摇头:“不在了,我爸妈车祸后不久,房子被回收,没等我去收拾,很多东西就都不见了。” 那套房子并不仅仅是因为破产原因被回收的,还有断供。 叶矜小时候一直跟爸妈住在大院里,那套房子大概十年前买的,还有房贷在上面,年供近百万。 向溱抿了下唇,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就伸手去牵叶矜的手。 然后趁着叶矜休息的时候,拿出手机给钟不云发信息。 ——叶矜家那套房子?还没被拍呢,你不会有想法吧? ——问问? ——别想了,虽然法拍房一般都比市场价低,但除非咱能年入几百万,且十年后它还在,否则都不可能买得起。 向溱抿了下唇,顿时有些低落。 他好像确实帮不了什么。 叶矜不知道向狗勾怎么又蔫巴了,刚刚还‘尾巴’摇得欢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审核真的没啥啊QAQ 第58章 无奈 情侣旅游一般分为两个极端, 要么玩到吵架想分手,要么感情升温更甚从前。 叶矜和向溱自然是后者,两人在周末这两天没产生过一点矛盾。 偶尔叶矜逗得狠了,向溱也只是有点委屈地望着他, 不会生气, 甚至还会自己往坑里跳。 可越是和谐,向溱心里就越忐忑, 离合同的半年之约只剩下两个月了。 虽然与恋爱无关, 可他总觉得自己能与叶矜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要去哪儿?” 两人正坐在一个小型游艇上, 不止有他们两个人, 还有一些年轻的男男女女,身型都非常姣好。 向溱老老实实地端坐着, 小声问:“去哪儿呀?” 叶矜:“把你卖给美人鱼。” 向溱小声嘀咕:“美人鱼才不要我。” 叶矜听见了,笑意吟吟地凑近他:“我要啊。” 直到海岸越来越远, 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游艇又往前行驶了一公里左右, 来到了一座小型海岛上。 这座岛上并没有人, 沙子很干净,海域的水也非常蓝,很有美感。 看到跟他们一同来的人将一些设备都拿下来,向溱这才意识到是要做什么:“潜水吗?” “嗯。”叶矜扬了下唇,“带你看看海底世界。” 向溱一愣:“不会游泳也可以潜水吗?” 叶矜失笑:“当然可以, 游泳跟潜水本质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运动。” 他们同行还有几个教练,不去太深太远的地方安全问题基本不用担心。 不止是向溱,那边还有一个黑长直的妹子也不会游泳。 潜水说危险也危险, 但说简单也简单。 带上全罩面具时在水下呼吸与地面上并没有很大区别, 因为有充裕的氧气, 也不会担心自己被呛着。 唯一有些不适应的就是不能说话。 教练叮嘱了大家很多注意事项,一一记好后,众人纷纷入水,向溱是被叶矜缓缓牵引着沉入海底的。 初始还有些紧张,向溱都没敢睁开眼睛,直到叶矜勾了勾他的掌心,才小心地睁开,发现没有任何不适感。 入眼都是蓝色的,最上层的海水里并没有太多生物,也没有向溱想象中的鱼儿水母。 不会游泳还是对向溱的潜水产生了一定的限制,他最多只能在五到六米的海底观赏,而其他人基本都跟着教练去了更深的地方。 虽然知道叶矜潜水很专业,但大家还是留了一个教练给他们俩,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二是为了录像——这是叶矜自己安排的。 五六米的水深也可以接近海底,随着身体逐渐下沉,向溱慢慢可以看见奇异的珊瑚群,布满海苔的石头之间穿梭着小鱼。 鱼儿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一小片区域往往只有这一个物种。 螃蟹躲得最隐蔽,一发现动静就往岩石深处藏。 向溱上次看到这种场景还是在电视频道的《动物世界》节目栏上,第一次切身经历有些新奇。 担心向溱害怕,叶矜全程没放开过他的手。 向溱看着新鲜的世界,叶矜便含着笑意看他。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向溱有些兴奋地看向叶矜,却猛得想起不能说话,只能用手指了指。 每到这个时候叶矜才能真切地看出,向溱真的不过是跟自己一般年纪的青年而已。 他也会兴奋,也会激动,只是过去的残酷经历迫使他压抑住了自己这个年龄本该有的性情。 叶矜含笑瞥了眼,拉过向溱的手在他掌心一字一顿地写道:是水母。 水母只要活着都会发光,向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它,有些稀奇地观察了很久。 直到叶矜拍拍他,把他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示意他浮着别动,然后再慢慢退向身后水域。 脚蹼随着叶矜身形的变换一荡一荡,就像是一只长了腿但脚掌还没完全进化的美人鱼。 向溱呆了呆,他看到‘美人鱼’突然将两只手并到一起,然后迅速朝两边张开,再落至尾端重合—— 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向溱心脏一颤。 爱心转瞬即逝,只剩下一圈慢慢散去的气泡。 叶矜的动作还没结束,他缓缓抬手在海水里写着字,向溱隔着护目镜仔细辨认,认出第一个字是‘生’。 第二个字是日。 第三个字是快。 第四个字是乐。 生日快乐,溱哥。 虽然来之前叶矜就说过,生日就干脆趁着旅游提前过吧,向溱本以为叶矜最多买个蛋糕给他庆祝一下,却没想到是这样。 一群条纹的鱼类穿过叶矜,叶矜身影模糊了些,向溱下意识就要向前拉他,叶矜及时地回应很好地避免了他的心慌。 两人的距离重新贴近以后,向溱才缓慢地眨了眨眼,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微凉的海水里,叶矜还是明显感觉到向溱脸红了一个度。 向溱显然想了起来,这里不止是他和叶矜,身后还有一个正在跟拍的教练。 叶矜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转而拿出不知藏在哪儿的生日礼物之一——一个皮质的圈。 向溱耳根瞬间爆红—— 叶矜靠近的时候他不知所措地顿在原地,一方面觉得这也太羞耻了,一方面又怕自己退让了叶矜会伤心。 要是教练不在就好了,叶矜想套哪套哪,脖子上也—— “…………” 向溱茫然地垂眸,看看逐渐下沉直至和海底平行的叶矜,缓缓地将皮圈套到了他脚踝上。 上岸后,向溱闷了好久不说话。 别说脸和耳朵了,脖子和藏在修身泳衣下的胸口也都是红的。 “怎么了这是?”叶矜明知故问,“溱哥不喜欢吗?” 向溱憋了口气:“……喜欢。” 是他自己想歪了,不能怪矜矜。 “那就好,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叶矜拨了下湿漉的头发,他从两周前就开始准备生日礼物了。 最早那么费力地接商稿兼职赚钱也是为了给向溱买礼物,虽然买了别的,但总觉得还差点心意。 于是做了很多功课以后,他趁着向溱上班自己上学的空隙,亲手刻磨了一只花纹并不复杂的皮圈。 当然,大部分弄这玩意儿都是带脖子上的,干什么懂得都懂。 叶矜没那癖好,多少带了点凌/辱的意思,他便设计了脚踝的尺寸。 现在成品戴到向溱脚上,效果很不错,意外得合适。 不枉他半夜像流.氓一样去摸向溱的脚踝。 潜水也不能太长时间,太阳渐渐有了落山的趋势,大家都回到了游艇里,开始了晚餐之旅。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很不好意思,但向溱还是不舍得摘下皮圈,老老实实戴着。 大家都是五湖四海来的游客,因为是年轻人,也很快打成了一片。 那个跟向溱一样不会游泳的黑长直姑娘最直率,她显然对向溱有点想法,问得也很直接:“你有女朋友吗?” 向溱下意识看向叶矜。 叶矜眨眨眼,没说话。 “没有女朋友。” 黑长直妹子继续问:“那……你们是一对吗?” 叶矜本以为向溱会难为情,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向溱只是红了下脸,很快就点头道:“嗯……是男朋友。” 虽然问之前就猜到了,但这姑娘还是有些失望。 她啧了声,端着酒杯转身离开,并摆手道:“祝白头偕老啊。” 向溱看着她的方向有些出神,被叶矜怼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好看吗?都舍不得移眼了。” “好看吧……”向溱不确定地说,但很快补充道,“你最好看。” 他并不是求生欲作祟,而是真这么觉得。 刚刚发呆也不是因为对方好看,而是陷入了那句‘白头偕老’的祝福里。 回到民宿天色已黑,向溱一直在看教练给的海底录像。 镜头里只有他跟叶矜两个人,平日里不觉得,只有从第三视角看,才发现原来他们的相处那么亲密甜腻。 越看越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向溱小声问:“我可以保留一份吗?” 叶矜无奈:“本来就是你的生日礼物之一,你想保留一百份都可以。” 向溱高兴地翘了下嘴角,本以为生日就这么过去了,在游艇上喝了一小杯酒的他有点呆。 “开下门。” 向溱乖乖应声,毫无防备的推开套房的门。 看清房间摆设的那一刹那,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 本来整洁的地面被洒了一些花瓣,一直往卧室蔓延。 他打开卧室的门,发现床上也有花瓣,被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这……” 不止向溱愣住,叶矜也愣了。 出门之前,他确实悄悄叮嘱过民宿老板,说今天自己男朋友生日,等他们出去帮忙布置一下房间…… 但没说往这个方向布置啊! 这也太老套了。 就算是搞情q也要大气点吧。 叶矜哭笑不得,算了。 他勾勾向溱的手,将计就计:“其实本来还准备了别的礼物,但旅游带着不方便,所以等26号再给你。” 向溱噢了声:“不用那么多的……” 叶矜不听:“所以,今天还有最后一个不需要带走的礼物。” 向溱眨眨眼:“什么……” 叶矜吻在他耳侧,低声说:“把我送给溱哥好不好?溱哥想怎么样都好。” 浑身的血气顺着朝着一处涌去,向溱当然听懂了,可在诸多顾虑下,却还是装了下傻:“已经是男朋友了呀……” 叶矜没放弃,更近一步的暗示,他不信向溱不明白。 可向溱就是顾左右而言他,饶是不怎么容易生气的叶矜也被气了一下。 他有些无奈,夹着几分心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的关系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向溱每天患失患得的,也会影响到他。 但偏偏向溱就是没有更近一步的意思,叶矜又不能霸王硬/上弓,只好作罢。 “溱哥是打算跟我谈一辈子的柏拉图式恋爱?” 叶矜也没期待向溱的回答,摇摇头去洗了个澡,就准备睡了。 可能是感觉到叶矜有些不开心,向溱上.床睡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没有像往日一样被叶矜抱着也不敢主动说什么,就抿着唇,一直看着叶矜的侧面背影。 僵了会儿,叶矜在心里叹了口气,置什么气呢这是。 不就是不做最后一步么,怎么搞得他上赶着似的,就按向溱的节奏来走,又有什么关系? 但叶矜就怕向溱根本没打算再和他更近一步,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感情上的。 平日里抱习惯了,这会儿不抱还有点睡不着。 叶矜刚准备翻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点细碎的小动静,是向溱下床了。 在昏暗的夜色中,叶矜模糊感觉到向溱是穿了个外套,并换了鞋子,然后出门了。 叶矜蹙了下眉,顿了片刻还是下床跟着上去。 本以为是心情低落的向溱是出来散心的,没想到,向溱来到潮起潮落的海边,时不时弯腰在地上捡起什么。 跟近了点才看到,向溱是在捡贝壳。 叶矜心里倏地一软,昨天他自己都没有太在意的随口倾诉,却被向溱记在了心里。 海风瑟瑟,深蓝的海水与天际连成了一色,向溱慢慢地沿着沙滩前行,叶矜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偶尔捡起向溱放弃的瑕疵贝壳。 直到深夜十二点了,向溱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一个人安静又孤独的,像是海边的拾荒者。 叶矜无奈拿出手机,给向溱发了条信息。 ——笨蛋,回去睡觉了。 向溱猛得回头,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到处乱飞。 活像只惹祸被主人骂了的惨兮兮大狗勾,而后发现主人来接自己了,还有些不敢置信,很想摇尾巴,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迟到三十三个红包(上章已解锁,没看的可以回去看啦,跟第一版没什么区别,可能是有些敏/感词吧。) 第59章 偷窥 “傻站着干什么?” 叶矜迎着海风, 放松着自己,朝向溱伸出手。 真是个胆小鬼。 算了,按照他的节奏慢慢引导吧。 向溱立刻丢下贝壳快步走来,小声问:“你不生气啦?” 沙滩上的一堆贝壳闻声落泪:终究是错付了! “生气呢。”叶矜捏了下他的脸, “怎么办?” 向溱抿了下唇, 低头亲了叶矜一下。 “这就可以了?” 向溱红了下脸,难得开窍, 吻住了叶矜的唇。 海天一色, 晚风萧瑟, 他们相拥在潮起潮落的沙滩边拥吻。 两人慢慢拉开距离, 叶矜抚着他左脸:“勉强不生气了。” 向溱松了口气:“矜矜……对不起。” 叶矜问:“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向溱抿了下唇,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不敢想以后,也不敢求以后, 所以只能尽可能的不跟叶矜做太亲密的事,不想他以后后悔。 叶矜想了想, 道歉:“我的错。” 向溱一怔。 叶矜抬手堵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是我一直没有说过, 我真的很喜欢溱哥,很喜欢你。” 向溱心跳霎时间漏了一拍。 叶矜微顿,斟酌道,“我知道,没有什么感情和承诺能永远有效,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但我还是想说,在今天,在此刻, 我永远爱你, 是想要过一辈子的爱。” 这是一个悖论, 也是叶矜认为能给出的最真诚的承诺。 虽然细细想来有点像渣男发言。 但叶矜性格使然,他自己都不信山盟海誓那一套,也说不出什么哄骗人的甜言蜜语。 “如果溱哥觉得未来太飘忽不定的话,那就不要想了。” 叶矜认真道:“把握好当下就行了,至少当下,你喜欢我,我也是,那未来就不会因为现在的回忆而后悔。” 向溱心脏砰砰得跳很快……他甚至想,叶矜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看出了他的自卑与无助,也看穿了他的伪装与卑劣。 “对不起矜矜……”向溱不由自主地握紧他手,“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叶矜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好。” 向溱松了口气。 不论是感情还是其它方面的更进一步,都不能是现在……至少,得等一切坦白之后,至少得让叶矜知道真相,他才能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向溱此刻像是撕裂成了两半一样,一半在说,你不想跟矜矜一辈子吗? 想要的话,你就要坦诚,就不能隐瞒,就要告诉他一切真相,你们才能长远。 可另一半又说,不是这样的,知道自己受欺骗的叶矜必然不会原谅他,坦白只会把叶矜推得越来越远,倒不如不要说,安静等待分别的那一天就好。 这样……至少还能贪一段岁月。 说不清是哪股意识胜利了,向溱闭了闭眼,突然抱住叶矜:“我还想去个地方。” 叶矜:“……现在?” 向溱嗯了声:“我昨天在海滩那边看到一个信局……” “信局?” 向溱结巴地说:“你要不要……要不要先回去……” 叶矜挑了下眉,随口一逗:“怎么着,要背着我给初恋寄信?” 没想到,向溱还红着脸点了点头。 初恋不就是自己么…… 叶矜有些诧异,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得寄信? “我陪你去。”叶矜无视了向溱即将出口的拒绝,“我保证,不偷看信的内容。” 向溱:“好吧……” 走了两步,叶矜又侧头看了眼那摊贝壳:“捡了半天,不要了?” “要的!”向溱差点把它忘了,连忙去一个个捡起来,“也是要寄给你……寄给初恋的。” 向溱乖乖地按照叶矜的说法,把初恋跟叶矜分成‘两个人’。 叶矜倒是要看看,向溱要给自己寄什么信。 到了门口才知道,所谓的信局就是一个售卖小商品的店,里面有大量信封和明信片。 这是一个可以给未来的自己,或者未来的某个人寄信的信局。 现在的你在这里写下一封信,写给未来想要寄的那个人,等几年后,信局就会帮你寄出去。 其实也挺奇妙的,五年后的自己突然收到了五年前自己写下的一封信,可能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收到后大概也是感慨万千,颇有意思。 但向溱不一样。 向溱想寄信的对象是叶矜,不是五年后、十年后的叶矜,而是两个月后的叶矜。 他精准的把寄出时间控制在了合约到期的前一天。 他有很多话想跟叶矜说。 很多当面说不出的,难以启齿的话。 向溱买了一个很好看的明信片,独自坐在窗口写了很久。 窗外是正在耐心等他的叶矜。 眼眶莫名有些酸涩……他想,这样好的叶矜值得最好的一切,不应该被欺瞒,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于是他又在末尾加了句对不起。 写完已经过去了半小时,短短几段话概括了向溱自以为的卑劣,还有他不堪回首的人生。 每个字都是向溱仔细斟酌过的。 他本想在‘对不起’后面再加上一句,我喜欢你。 可这算不算贿赂,算不算拿感情绑架叶矜? 于是他克制地停住笔尖,小心地将明信片放进信封里。 叶矜不知道向溱写了什么,他想了想,趁着向溱去付钱的时间,也选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叶矜快速写完,走到向溱身边递给老板:“我和他寄一样的时间。” 向溱一呆,偏头:“寄给谁啊……” “……” 这个木头。 叶矜故意不说:“不告诉你。” 向溱干巴巴的哦了声,不再追问。 叶矜:“不想知道了?” 向溱犹豫了下:“想的……” “那你求求我。” “……求求你。”向溱声音很小,听得叶矜心里痒得厉害。 他说:“寄给——两个月后的向先生。” 向溱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他掩饰性地转移话题,将早已整理好的贝壳给老板。 他刚想说贝壳要在两个月后一并寄出去,却被叶矜拦住:“我人就在面前,直接给我不好?” 向溱想贫一句,这是寄给初恋的。 但怕正看着的老板骂他渣男,又觉得现在当面送出也不错……也不是什么很有意义的礼物。 说不定两个月后,看到信的叶矜还会把它当垃圾处理掉。 * 贝壳就这么被他们带了回去。 放在了公寓书房的书架上。 明天就26号了,向溱心情很低落,一方面是因为担心26号那天出现和上一世一样的意外…… 一方面是因为今晚叶矜不回家住。 说是今天课多,还有作业,很忙,所以要住校。 恋爱中的人总容易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叶矜还在生气……因为海边昨晚他的推拒,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但向溱性子闷,也不知道怎么哄人,只能干巴巴地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一句:“吃饭了吗?” 知道叶矜喜欢听自己的语音,向溱删掉了原本冰冷的一行文字,改为语音发了出去。 然后忐忑不安地等着,直到三分钟后,得到了一张食堂餐盘的照片。 除此之外,就没信了。 向溱抿了下唇,干巴巴地回复了一个哦。 他不知道说什么,煎熬得等到该睡觉的时候,给叶矜发了句晚安。 这次叶矜倒是回复得很快,秒回一句溱哥,晚安。 向溱不安的心勉强得到了缓解。 周二向溱提前请了一天假,没去店里。 不过并不是为了过生日,而是为了去找叶矜。 他提前一晚来到了叶矜的学校,他之前送过叶矜到宿舍楼下,也就知道他住在哪一栋。 上一世的今天,他亲眼看到叶矜从高楼坠.落……这一次,他一定要看紧些。 于是向溱像痴/汉一样在宿舍楼下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按捺着心慌等着叶矜出现,好不容易等到人了也不敢现身,只悄悄地、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也借机感受了一下大学一天的生活。 叶矜上午上了两节课,然后去了食堂,吃完饭就跟同学去了篮球场,穿着向溱开学那天送的球鞋,跟同学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笑得从容肆意。 向溱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的生活只有叶矜,而他只是叶矜生活的一部分。 * 叶矜下场了,他好久没打球,热出了一身汗。 他喝着清凉的矿泉水,第无数次看了眼手机。 柳桉怼了他一下:“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叶矜摇摇头:“没事。” 他奇怪的事,向溱半天没给他发信息了,早上的早安还是他发的,向溱回了句后,就默不作声了。 叶矜以为向溱工作忙,也没打扰他,但中午吃饭向溱也没信儿,一直现在还是没信儿。 柳桉啧道:“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打个球都想着对方。” 余醇失手无数次终于投中了一个球,大家都累了,准备休息会儿。 他第无数次往后看,不安地凑过来说:“我总觉得有人在偷窥我们?” 包应元大大咧咧地推开他:“神经过敏吧你?照你那么说,这些围观的是不是都叫偷窥?” “不一样!”余醇诶哟一声,急死了,“就是那种有人暗中看着我们,跟着我们的感觉。” 柳桉笑骂道:“蠢蠢不是又招了什么变态吧?” 叶矜眸色微动,朝四周看了一圈。 片刻,他拿起手机和外套对众人说:“让替补上吧,我先走了。” 柳桉一愣:“下午还有节课,你不是说上完课再走?” “是上完课再走,但我现在临时有点事。”叶矜顶着一众迷弟迷妹的视线,俩开了篮球场。 向溱溜得很快。 他本来挤在人群里,左右前后都有人遮挡,周围全是呼唤尖叫声,还有人会在叶矜投篮时高喊:“学长我爱你!!” 向溱会默默在心里反驳,他不爱你,他爱我的。 应该是的吧……毕竟周日那晚,叶矜才说过的。 说在当下,永远爱他。 就这么走神了一会儿,向溱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跑到一颗粗壮的树后,松了口气。 结果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叶矜发来了信息。 【——溱哥在做什么?】 向溱撒谎道:在工作。 ——喔…… 向溱看着这六个点,犹豫了下问:你今晚回来吗? ——不回。 向溱瞬间有些失落。 但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虽然今天才是他生日,但叶矜已经提前陪他过完了,而且学业很忙,没空回来很正常的。 他安慰着自己,然后刚想转身看看叶矜是不是还在打篮球,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过近的脸。 叶矜背着手,似笑非笑地反问:“不是在工作?” 向溱被吓得一激灵,说话都磕巴了:“我,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生日可能就要掉马了~(今天有加更,在码,晚点发) 第60章 蛋糕 “嗯?” 叶矜刚打完球, 身上还带着说不出的味道,并不是汗臭味,相反既阳光又好玩,向溱的心脏咚咚得都要跳出来了。 “溱哥偷窥我啊?” “不是的……” 向溱想要狡辩一下, 但突然想到, 自己昨晚以至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在偷窥么……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脸都憋红了:“对不起。” 一天一.夜没见, 叶矜也有些想他了。 于是干脆地亲了下, 笑意吟吟地问:“说吧, 为什么跑来偷窥我?” 向溱第一反应看了下周围,怕有人看见。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好难为情地说:“想你了。” “溱哥怎么这么黏人?这才一天没见。” 叶矜口中虽在埋怨,眼里却遍布笑意:“不过我好喜欢……” 向溱红了下耳根, 他看了看篮球场那边已经有不少观众因为叶矜把视线移过来了,他悄悄跟叶矜拉开了一点距离:“你等会儿有课吗?” 向溱本想约叶矜出去吃点东西, 没想到叶矜直接拉过他的手:“有课。不过溱哥下次如果想我的话, 就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我才能知道,你也跟我一样。” 向溱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叶矜最后这句‘跟我一样’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你了。”叶矜并不避讳其他人的视线,“离上课还有段时间, 溱哥要不要去场上看我打球?” 向溱连忙挣开他的手,有些迟疑:“我……” 叶矜顿了顿,触及他眼里的小心翼翼, 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向溱之所以这么敏.感, 怕是因为高中时的经历。 年少的人总是不知轻重, 包容心也不够,当学校里突然出现一个性向异类,就容易天天挂在嘴边议论纷纷。 说不定还会有些嘴贱的人会笑嘻嘻地说“变态”、“恶心”,“你说我跟他同桌这么久,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你有什么可看的,上次他还帮某某值日了呢,不会是看喜欢某某吧,咦惹——太恶心了。” …… 在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下,哪怕有少部分为向溱说话的人,也会淹没在众多骂名里。 渐渐的,少部分人也会被同化,不敢靠近向溱,不敢跟他做朋友,甚至不敢跟他说话。 因为只要一走近,可能就会被人说,“喜欢跟变态玩的人也是变态。” 或者,“你怎么为他说话?你不会也喜欢同性吧?” 就算是曾经很喜欢他的老师,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看到他时,恐怕也会皱起眉头,变得无比冷淡。 校园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里面充斥的恶意会大到常人难以想象。 叶矜没经历过这些,不代表他想不到。 所以,向溱因为想他跑到学校里,却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其实是怕别人发现他们俩的关系,怕他在学校里遭受闲言蜚语吧。 叶矜心口一疼。 他之前查过高中时期学校的论坛帖,大多数点进去都已经被删了,只剩一小部分不怎么热的贴子还留着。 从贴子里他了解到,向溱一开始并没有辍学,被父母当着同学面暴打后养了两天伤就又回来了,足足在学校里待了一星期,才被父母强制带走退学。 之所以是一星期,还有梁竹起在其中周旋的效果。 可梁竹起也没办法,学校虽然不会主动让向溱退学,却明里暗里觉得向溱损伤了学校的名声,于是梁竹起再极力阻止也没用。 一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高三的、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感受到所有同龄人的恶意。 向溱其实很少回忆那些事…… 例如第二天上学,发现自己座子上被吐了痰,发现课本上被人抹了辣椒酱。 课间休息再回来,包里就多了个侮辱人的‘玩具’。 男同桌当着全班人以及老师的面说要换同桌,班主任叹了口气,同意了。 上厕所也会被学校里少数几个浑不寄的同学堵在厕所里,言语侮辱甚至玩笑地动手动脚。 唯一庆幸的是向溱不算瘦弱,打架赢不了,但也不至于吃太多亏。 可是顶着红肿的脸回到教室,老师也都装没看到,不想管。 回到家里他还要面对父母打骂与责难:“我们生你养你就是让你来给我们丢脸的吗?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变态的儿子!?” 一个星期,比一生还要漫长。 向溱不是喜欢自艾自怜的人,可他不想叶矜也经历这些。 大学的人包容心可能略微比高中强点,大家可能表面不在意,背地里总是会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资一样传来传去。 恶意就是从传闻开始的。 叶矜没再执意去牵向溱:“我想让你看我打篮球,好不好?” 向溱纠结地抿了下唇。 “求求溱哥了。”叶矜故意惨兮兮地央求,“你看他们打完球都有人递水,就我没有。” “好吧……” 被哄骗了的向溱默默在心里反驳,明明有很多人给叶矜递水。 只是都被叶矜拒绝了。 想到这,向溱又有点高兴。 他保持着社交距离,别扭地跟在叶矜身后进到篮球场。 那些认识叶矜的观众顿时都开始好奇地打量他,向溱有些不自在。 还在休息的柳桉几人看到向溱顿时交头接耳起来:“这是老二男朋友吗?” 柳桉:“好像是——我就见过一张素描。” 唯一见过本人的余醇嘿嘿一笑:“就是他!” 很快叶矜就带着向溱走到他们面前,这里没有旁人,叶矜也就介绍了下:“这是我对象,向溱。” “这是我的三个室友,这位是包应元,这位是柳桉,这是余醇,你见过的。” 向溱有些拘谨地点点头:“你们好。” 他对叶矜室友倒是没什么应激反应,之前听叶矜说起过,室友人都很好,他早就出柜了,大家都很包容。 休息时间到了,叶矜他们要重新上场。 叶矜拿了瓶新的水:“溱哥要不要打?” 向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了……很久没打过,不太会了。” 叶矜也不强求,把矿泉水往向溱怀里一塞,笑意吟吟:“抱好了,等会儿我结束,溱哥要递给我喝。” 向溱红了下脸,人家递水的都是女朋友……他怎么看都跟别人格格不入啊。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脸上的热度,怕被人看出端倪。 叶矜打起篮球来也是很好看的,身形敏捷,动作流畅,跳起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小截腰肢,看得周围女生尖叫连连。 向溱也想。 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无声呐喊,满眼都是张扬肆意的叶矜。 完成一个扣篮的帅气动作后,叶矜还冲着向溱的方向挑了挑眉。 向溱紧张得都要出汗了。 为了合群,他跟乖乖小孩一样坐在凳子上,矿泉水夹在臂弯,然后跟女孩子们一样给叶矜鼓掌。 “叶矜好帅!!” “叶神牛逼!” “都大三了!请问油画系的叶同学还不准备谈恋爱吗!!你说个数!姐姐等得起!!” 向溱默默收起鼓掌的手。 他喊不出来。 叶矜自然听到了学姐的喊话,他笑着走过朝那个女孩子走过去:“准备谈恋爱了,也已经谈了。” “啊啊啊啊啊!!”刚刚还在扬言‘姐姐等得起’的学姐更兴奋了,“这是当众公布恋情啊!也太甜了!!” 她充分演绎了‘看别人谈恋爱比自己谈恋爱还激动’这件事。 “99啊!” “谢谢。”叶矜笑了笑,转了个弯朝向溱走来,“水呢。” 向溱耳朵红得不行,他努力忽略周围目光,把水递给叶矜。 “这可不行啊。”叶矜扬起唇,“溱哥学学人家对象,都会拧好瓶盖再递。” 向溱默默收回来,将瓶盖拧好,再递给叶矜。 柳桉等吃瓜群众默默在后面交头接耳:“老二谈恋爱也这么腻歪啊?” “向溱人挺好的。”余醇暗戳戳地说,“上次我们吃饭,他全程眼里就只有老二,除了给老二夹菜剥虾就是夹菜剥虾。” 包应元猛得一拍大.腿:“不是,老二不是说下节课结束要去给他对象做蛋糕吗?正主跑来了老二还怎么准备惊喜?” “不知道啊——”柳桉琢磨着,“老二等会应该会把向溱支开?” 叶矜确实在支开向溱了:“我今天都会很忙,溱哥先回家好不好,等明天就能见面了。” 向溱抿唇看了眼手机时间——两点十分了。 还差四分钟。 “我……”向溱小声请求,“等你上课我再走,行不行?” 叶矜哪里会说不行,差点没绷住说让向溱留下来陪自己了。 “那说好了,我上课了溱哥就回家。” 向溱:“嗯!” 叶矜跟其他人摆摆手,说不打了,然后趁着剩余的休息时间带向溱逛逛学校。 他注意到,向溱一直在看手机的时间。 直到时间指向2:15,向溱像是卸下一块大石一样,突然松了口气。 叶矜莫名:“怎么了?” 向溱摇摇头,局促地笑了下:“没事……你晚上还要去其它地方吗?” “不去其它地方,怎么,溱哥查岗啊?” “没……我就问问。”向溱有些紧张,“你今天要是去其它地方,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叶矜定定地看着向溱,像是在疑惑。 “我这几天,总是梦到你在今天……”向溱搬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深吸一口气,“在今天出事。” 叶矜哑然:“所以你这几天晚上总是喊我名字,是因为做梦?” 向溱顺势点点头:“我担心……” 叶矜无奈,应声道:“好——去哪儿都跟你说。” 向溱松了口气,已经过了上一世叶矜死亡的时间了——这次应该没事的。 没逛太久就要上课了,叶矜抓紧时间把向溱送到校门口:“溱哥再见。” 接下来,叶矜果然说话算数,他算着时间,等向溱差不多到家没有开车了,开始给向溱报备位置。 ——我回宿舍了。 ——刚刚冲了个澡。 ——换上衣服准备去教室了,还有我的室友。 ——今天上的是梁教授的课,他超级严肃[照片]。 ——完了,他发现我玩手机了。 ——终于上完课了。 …… 向溱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觉得生日很孤独。 向狗勾实在太好满足了,叶矜给他发信息就很高兴了。 他每一条都会回复,乖得很。 向溱不知道的是,叶矜早就到了附近的蛋糕房里,还把柳桉带着了,后面好几条信息都是柳桉代发的。 柳桉看着正在认真做蛋糕的叶矜,有些崩溃地看着手机:“现在我要说什么?” 叶矜正在抹奶油,头也没抬:“给他发,‘去操场跑个步,锻炼身体’。” 柳桉拿着叶矜手机,无情地当个打字工具人。 蛋糕学起来其实挺难的,特别是叶矜毫无基础,旁边有个蛋糕老师在一边指导。 “你很厉害了,学一天就能做成这样,不输那些一般的蛋糕店了。” 昨晚叶矜没回公寓住,就是因为要临时抱佛脚学会做蛋糕。 之前一直没时间,他要是突然说不回去住,向溱肯定会觉得奇怪。 叶矜审美不错,因为是美术生,手稳这点尤其重要,学起蛋糕来速度飞快。 “其实是不是能在里面放枚戒指做惊喜?” “这个啊,得看你跟你对象感情到什么程度了。” 蛋糕师摇摇头:“而且我不建议放戒指,一是不卫生,二是万一你们生日宴上喝嗨误食了就很麻烦。” 叶矜也就随口一说,他倒是想送,但怕向溱那个胆小鬼不敢收。 戒指这种东西对寻常情侣来说可能就是个普通礼物,但对向溱来说,意义恐怕跟结婚差不多。 叶矜做的这款蛋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他昨天画了个样图来蛋糕店给蛋糕师看,商量了很久材料才说可以做。 底座倒是简单,就是蛋糕胚加奶油,但周围需要用奶油撇上一些蓝色花瓣。 蛋糕中间,会有一个巧克力做的篮球,画好图案后,在顶上再撇一躲花瓣,然后篮球的旁边被叶矜临时做了朵白色玫瑰。 其余就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了,元素太多会显得俗气。 工具人柳桉终于能松口气了:“蛋糕我拎,你回信息去!” 聊天页面停留在上一条,向溱叫叶矜要按时吃晚饭。 ——好,马上去吃。 叶矜付完这两天的学费还有蛋糕的费用,就带着柳桉离店:“你真不来?” 柳桉摇头:“不了,我今晚约了酒局,而且你对象看着挺内向的,有不熟的人在估计会不自在。” “行,注意安全。” 叶矜接过蛋糕,路边有辆车滴滴了两声。 他立刻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车里是钟不云和羊枝几个。 钟不云看了眼后视镜:“挤挤,应该能坐下。” 前座的方难水伸手:“蛋糕要不给我拿着吧?别挤坏了。” 叶矜摇摇头,坐到羊玥旁边:“没事,我放腿上。” 羊枝叮嘱道:“老钟你别急刹车啊,蛋糕弄坏了你赔。” “放心,我开车稳得很。” 黑车朝着南山公寓驶去,后备箱里放满了吃的与酒。 毫不知情的向溱还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一边等着叶矜信息,一边看着投影仪。 短短二十分钟的视频不知道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正是前两天叶矜带着他潜水,在水下给他比划‘生日快乐’的视频。 向溱再次看向手机,二十分钟了。 他有些失落,之前都是隔十分钟就发信息的…… “surprised!!”门突然滴得一声开了,向溱吓了一跳,发现是突然出现的羊枝。 身后还跟着钟不云,羊玥,方难水……最后一个是叶矜。 向溱呆了呆,还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钟不云看着投影仪哎哟一声:“这什么时候拍的?还挺浪漫嘛。” 向溱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 矜矜潜水时穿得那么少,可不能给其他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向狗勾垂下的尾巴顿时扬起来了。 来啦,小肥章(三十三个红包) 第61章 生日 羊枝撸起袖子, 露出满臂的纹身,将一众食材拎到餐桌上:“还没吃晚饭吧?” 向溱摇摇头:“没吃……” 虽然是在回答羊枝,眼神却一直看着向溱,对他的突然回家感到很惊喜。 叶矜勾了下唇, 怀里除了蛋糕外, 还有一束白玫瑰。 玫瑰是昨天定的,回来的路上顺带就取了。 他悄悄说了句:“生日快乐。” 向溱有些高兴地接过花, 矜持地翘了下嘴角:“不是过过一次了吗。” 叶矜知道向含羞草下午被轰回家估计是委屈了, 便也顺着他哄:“那不一样, 上次是仪式感, 今天才是正儿八经的生日。” “嗯……”向溱眨了眨眼,“我以为, 你今晚真的不回来了。” 叶矜赶紧摸摸狗头安抚他:“骗你的,不然怎么准备惊喜?” 向溱没问是什么惊喜。 或者说在他的概念里, 叶矜回来陪他过生日这个反转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现在已经七点,做蛋糕花费了很长时间。 向溱是寿星, 自然不会让他做什么, 其他几人也没准备做多复杂的晚餐,火锅就很不错。 锅底的汤是羊枝提前熬好带过来的,现在放锅里加热一下就好了。 其余的就都是配菜了,各类火锅荤菜,还有一些需要清洗的素食。 半小时后, 一切准备齐全,餐桌上摆着一盘盘食物,还有三四瓶红酒。 钟不云招呼着:“都满上啊!” 羊枝白了他一眼:“大哥这红酒!你想弄死谁?” 既然是过生日, 酒一定是要喝的。 但也不能喝太猛, 方难水掐了钟不云一下, 小声说:“小向哥肯定还要跟叶老师过二人世界啊。” 钟不云挑了下眉:“难说。” 叶矜和向溱都饿了,向溱是因为叶矜不在家,没什么胃口就一直没吃,叶矜是为了准备蛋糕,一直撑到现在。 牛肉卷放滚热的锅里烫了十秒左右,就被向溱送到叶矜碗里。 众人抬起杯子集到中间碰了碰,齐声道:“生日快乐!” 向溱抿了口酒,有些不习惯这场面,今天过去,他就二十二岁整了。 这二十二年里,他几乎没过过生日,小时候他爸不管事,天天在外面推麻将,根本不关心他,他.妈常年在外打工赚钱,很多时候生日那天连个电话都打不回来。 前几年认识了钟不云他们,生日时也就简单吃个饭,工作忙的情况下他都不会休息,最多晚餐大家聚一聚,喝两杯酒也就结束了。 “来!这杯祝贺你新一年脱单了——” 钟不云一口气喝了一小半杯红酒,向溱只好也跟着一样,差点呛着。 叶矜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慢点喝。” 钟不云又跟向溱碰了下杯子:“这杯祝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向溱缓慢地眨了眨眼,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羊玥跟方难水年纪小,不允许喝红酒,杯子里都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 方难水像模像样地敬了向溱一杯:“小向哥生日快乐。” 羊玥也跟着举起杯子小声说:“生日快乐……” 等开蛋糕的时候,向溱已经醉了五六分了。 蛋糕不大,只有八寸,主要是叶矜来不及做大的。 经过两个小时的放置,蛋糕也没有变形,作为‘篮球’的巧克力圆球也没塌,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 钟不云问:“怎么样,蛋糕好看吗?” 向溱还以为是叶矜买的:“好看——” 羊枝笑了笑:“是叶矜临时学习做出来的。” 向溱呼吸一窒,他呆了呆,求证似的看着叶矜:“所以,你昨晚……” 叶矜扬起眼角嗯了声:“喜欢吗?” 向溱:“喜欢……很喜欢。” 他看着这个精致的蛋糕,还有蛋糕上的那朵白色玫瑰,有些小气地想,这是矜矜做给他吃得,却要被其他人平分了。 要不是大家关系都很好,向溱真的很想把蛋糕端到冰箱里藏起来。 叶矜插上了一根大蜡烛,因为不知道向溱今年具体什么岁数,他就没买数字款的。 当然,要是买二十三岁的,向胆小鬼能吓死。 羊枝关掉灯:“许个愿?” 向溱愣了愣,有些局促地闭上眼,心里一片空白—— 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大概就是希望矜矜能够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硬要再说的话……希望能和矜矜在一起的时间再久一点。 向溱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叶矜把刀叉递给向溱,看着精致的蛋糕向溱有点舍不得下手。 叶矜教他把巧克力球敲碎,然后再平均切开。 “第一块寿星自己吃。” 听到这话,向溱握刀的动作顿时转换了方向,在钟不云跟羊枝揶揄的眼神中,硬是把那朵白玫瑰完完整整地摘下来,放进自己的碟子里。 紧接着是第二份,向溱毫不意外地给了叶矜。 等所有人都拿到了蛋糕,向溱才悄悄把自己碟子里的白玫瑰摘给叶矜。 叶矜含着笑说:“我以为溱哥要留着自己吃呢。” 向溱摇摇头:“我不爱吃奶油。” 听到这话叶矜顿时来劲了,将玫瑰切下三分之一:“啊——张嘴。” 向溱红着脸吃掉,哪里像是不爱吃的样子。 吃完蛋糕几人又喝了会酒,火锅菜基本没了,唯二没喝醉的羊玥和方难水在某些成年人的压榨下开始收拾餐桌。 准备洗碗的时候被叶矜拦下了:“放池子里就好了,明天会有阿姨来搞卫生。” 向溱本来是没请过阿姨的,但自从三月份开始,叶矜忙,他也忙,都没什么时间搞卫生,便请了个钟点工,一周来搞一次卫生。 等一切结束已经十点多了,胃里都饱饱胀胀的,也不知道是吃菜吃的,还是被酒撑的。 客厅乃至餐厅部分全是火锅味,即便开了窗户也还是经久不散。 四瓶红酒全干完了,即便是酒量不错的钟不云也醉了个三四分,向溱就更不用说,整个人都已经迷糊了。 “走了走了……”钟不云撑了下太阳穴,“生日礼物我扔沙发上了啊,记得拆,有惊喜哦——” 羊枝:“我那份也放沙发上了。” 叶矜让向溱坐到沙发上休息:“我去送送他们。” 说是送送,也就是送到电梯口,方难水已经叫了代驾,马上就要到了。 “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别送了——今天马上要结束了。”钟不云揶揄道,“记得拆礼物。” 叶矜笑了声:“拜拜。” 回到家里,沙发上的向溱却不见了。 叶矜敏锐地发现,羊枝送的礼物已经拆开,好像是个数位屏,而钟不云送到那份礼物已经不见了,但包装盒还在。 叶矜挑了下眉,他揉着有点晕的脑袋往房间走,把正在藏东西的向溱吓了一跳。 “干什么呢?” 向溱结结巴巴地说:“把、把钟不云的礼物收起来……” 叶矜看着向溱背在身后的手:“送得什么?” 向溱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是醉了还是什么,说不拎清,最后还是伸出手给叶矜看——只是一瓶香水而已。 只是,在向溱身后的柜子里,他没能藏好的东西一角露了出来。 要不是向溱遮遮掩掩的样子,叶矜差点就要被蒙骗过关了。 不过他也没拆穿:“困不困?” 向溱:“困……” “可是我的礼物还没送诶。”叶矜弯弯眼角,“溱哥不想看吗?” “想看。” 向溱顿时就忘了自己还要藏东西,手脚并用地跟着叶矜来到书房。 书桌上,放着一个小礼盒,向溱打开后,才发现是一对手表。 手表不算是情侣款,但款式相近,看着很像一对。 “本来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礼物,但发现溱哥好像没有手表。” 向溱眨了眨眼……他好像真的没有。 向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富二代,一个合格的商务人士,怎么可以没有手表? 他有些懊恼,可迷糊的大脑暂时没想到有什么好的理由。 而在叶矜的眼里,向溱懊悔的小表情根本就没藏住,别提多可爱了。 “喜欢吗?” “嗯……会不会太贵了?”向溱虽然很高兴,但还有一丝理智,叶矜给他买礼物肯定花的是自己兼职赚的钱,这个表一看就不便宜。 其实不算非常贵,但也要大几万。 这对于从前的叶矜不算什么,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却花光了前段时间所有兼职赚来的钱。 手表是在过年的时候就看中的,但手头没钱,所以只好一边上课一边工作。 方难水的补课费,弹钢琴的收入,再算上接商业画稿的钱,刚好让他在生日前一周定下了这对手表。 “不贵的——溱哥喜欢就好,一年也就买这么一次。” 向溱:“可是……” 叶矜堵住了向溱的嘴,吻得他无心去想别的。 喝醉了也做不了其他的事,叶矜亲了向溱一会儿,就去给他放热水,叫他冲澡。 趁着这个期间,他去柜子里看了眼钟不云送的另一份礼物——一盒套,还有一点小玩具。 “……” 还真是钟不云能干出来的事,难怪向溱那么着急忙慌地藏起来。 叶矜将东西放回原位,他直接回到卫生间,怕晕晕乎乎的向溱在高温下会昏沉摔倒,便也脱掉衣服跟他一起洗。 向溱磕巴到话都不会说:“矜矜……我,我还没洗好。” “我陪你。”叶矜无比自然地说,“给我打下沐浴露。” 向溱脸色通红,完全不敢乱看,但也不舍得拒绝叶矜的话,老老实实地给他抹沐浴露—— 腰好细,背也很薄,腿…… 向溱冲干泡沫就落荒而逃了,还找了个很乖的理由:“矜矜,我去暖/被窝……” 叶矜乐得不行,他也就冲了会儿就准备睡了,酒喝得有点晕。 卧室里,向溱已经躺进了被窝里,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等叶矜一起——因为还没有给晚安吻。 他已经分不清情况了,看到叶矜来到身边就抬头亲了他一下:“矜矜,晚安……” “晚安。”叶矜给他掖好被褥,刚钻进被窝,摸到一手温热的皮肤一愣。 向溱没穿睡衣。 叶矜又看了眼还没关严实的柜子,眸色一动。 * 向溱一觉睡到了九点才醒。 他动了动麻木的胳膊,怀里身体温热——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猛得睁开眼,看叶矜还没醒,就悄悄抬起被子,往里面看了眼。 “!!!” 向溱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他好像犯错了。 地上还躺着叶矜的睡衣,和钟不云昨晚送的礼物。 他艰难地伸手拿起看了眼……完蛋,里面空了! 正好,叶矜也醒了,带着慵懒的语气说:“溱哥,早啊。” “早……”向溱都不敢转头,简直愧疚死了,“矜矜,对不起——” 叶矜诧异:“怎么了?” 向溱恨不得饮鸩自尽:“有没有哪里难受?” 叶矜忍笑:“没有……挺好的,就是腰有点不舒服。” 向溱大脑一片空白,他真的欺负矜矜了。 “溱哥昨晚真的太缠人了。”叶矜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看,都是你弄的。” 向溱想死的心都有。 不过仅存的理智依稀思考了下……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 或者说,有点耳熟。 当初钟不云是不是也经历过……喝醉酒后,方难水用吸管在自己身上吸出一个个吻痕,第二天一早坑钟不云说是他干的,要负责。 喝醉了,要怎么y哇…… 向溱又迷茫又愧疚,不仅愧疚自己昨晚欺负了矜矜,还愧疚自己怀疑矜矜。 太过分了。 矜矜又不是小方,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是,喝醉了到底要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 矜矜:你天赋异禀(狗头)。 掉马快了~ 第62章 掉马 向溱声音都在颤:“疼不疼啊……” 昨晚喝得那么多, 下手肯定没分寸的,矜矜一定受了很多苦。 叶矜无辜地看着他:“不疼啊。” 向溱咬了下床,直接掀开被褥下床——噗通一声跪下了:“矜矜对不起!” 叶矜直接人傻了。 他本来只想逗逗向溱,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 “快起来!”叶矜也顾不上没穿衣服了, 连忙拉了向溱一把, “溱哥干什么呀?” 向溱闷声不肯,叶矜哭笑不得地踩进拖鞋, 也往地毯上一磕:“不起来是吧?刚好, 直接把天地拜了。” 向溱眼眶还有些红, 叶矜含笑说:“来, 一拜天地——” “矜矜!” 向溱怕叶矜膝盖磕疼了,连忙把人抱回床上, 顿了顿后,又手忙脚乱地用被褥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向溱抿直了唇, 看叶矜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里顿时更内疚了。 他去柜子里翻了会儿, 找出一盒药膏。 叶矜预感不妙:“……这是什么?” “是消肿修复的……”向溱耳根通红, 声音还是有点抖,“涂一点可能会舒服点。” 这盒药膏也是钟不云昨天送来的礼物盒里的,还贴心地用微信发来了各个瓶瓶罐罐的使用说明。 光是看看叶矜和向溱的相处模式就知道他俩啥都没做过,让向溱主动买这些等十年后都不太可能。 “……”叶矜望着这盒药膏陷入沉思,“溱哥是要给自己涂吗?” 向溱蓦然呆住。 什么意思……昨晚是他在下面吗? 向溱本就迷茫的脑子顿时更茫然了。 可是他没感觉到难受啊…… 叶矜看着向溱纠结陷入魔怔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怎么会这么单纯啊。 说什么都信。 “对不起啊溱哥,我昨晚不小心把你脖子咬破了。” 向溱再次愣住。 峰回路转,他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把心里那口气提得更高了:“药膏是给你用的。” 叶矜:“……” 到底是将计就计受点苦让向溱把药上了呢, 还是老实坦白真相? 算了。 叶矜有点怵。 他故作迷茫:“吻痕要上什么药膏哇?” 向溱呆了呆:“是后面——” 看他这么一根筋的样子, 叶矜心里的那点欺负狗勾的愧疚顿时就没了。 他忍笑忍得肩膀连带被褥都在颤:“什么后面啊……溱哥想到哪儿去了?” 向溱愣住:“我们没有……那个吗?” “哪个?做ai吗?”叶矜倒打一耙, “溱哥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只是亲了点吻痕出来而已。” “!” 向溱脸色爆红的同时还松了口气,内心深处还藏着一点被他忽略的失落。 “溱哥是不是憋太久了?”叶矜语调微扬,“要是真想的话,我也可以的……” “不可以!”向溱连忙捂住叶矜的嘴,试图揭过刚刚的话题,“矜矜早安我去做饭——” 叶矜挣开桎梏:“溱哥昨晚真的是,都说了不许亲了还要亲,诶哟,都不知羞的,还说只许让你起亲——” 向溱耳根滚烫,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确实没有昨晚的记忆了,也不知道自己都做的什么。 但他对叶矜向来是信任的,压根没往叶矜骗他这份上想。 不过也不算骗。 昨晚叶矜发现向溱没穿睡衣后,其实有试图哄人起来穿的,但向溱太赖皮了。 叶矜第一次看他像条大狗勾似的耍赖撒娇,就是不肯起床,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困了。 既然给过机会向溱却没把握住,叶矜自然不会再放过他。 他哄着向溱亲自己,亲嘴唇还不行,必须亲脖子。 这些吻痕就是这么来的。 一开始向溱害臊不亲,叶矜就逗他说不亲去找别人了,向溱凶巴巴地来了句:“只有我可以亲的……” 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溱哥真不记得了?” 向溱摇头:“不记得了……” “那我给你说说。”叶矜勾唇,“溱哥昨晚睡觉都不穿衣服,我怎么哄你都不肯穿,说裸/睡舒服,还不许我穿——” 他故意问:“溱哥说过不过分?” 向溱惨兮兮的:“过分……” 叶矜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一绝,臊得向溱脸色通红。 不过可能是因为接受过他们昨晚可能做过的刺激,现在这些向溱听着虽然害臊,但却没之前那么大反应。 叶矜琢磨着,这也算是脱敏治疗吧。 也不知道脱敏脱到骗上.床的地步得等到哪一天。 叶矜大方地说:“亲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向溱弯腰在叶矜唇上啄了一下。 叶矜没躲,等他亲完才说:“不是嘴巴,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含笑等待。 向溱大手揪成了一团,对他来说,亲脖子这个举动也太过矩了,可以一想到他昨晚亲了一晚上,顿时就浑身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偏头吻在了昨晚落下的吻痕上。 叶矜有些痒,抬手搂住向溱脖子,也侧着吻向他脖颈。 感受宽厚的身体僵直时,叶矜满意一笑,深深嗅了口:“溱哥好香,比酒还要香。” 向溱一呆,支支吾吾地说:“矜矜,我去下卫生间……” 本来昨晚就不着寸缕的抱着睡,一大早有反应再正常不过,叶矜又这么好一顿撩,向溱差点投降。 他逃也似的离开。 听着卫生间的水声,叶矜乐不可支地躺在床上,许久才起床穿衣。 不得不说,luo睡的感觉还不错。 今晚再哄哄向含羞草…… “叮咚——” 叶矜上衣扣子扣到一半,门铃突然响了。 他抬眸看去,有些意外,向溱的交际圈看起来挺单调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一大早上来敲门。 叶矜边往外走得时候还在想,肯定不是钟不云他们,他们来应该会提前说一声。 “叮咚——叮咚——”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叶矜从猫眼看了下,什么都没看到。 他蹙了下眉:“谁啊?” 门外传来一道中年女声:“送快递的——” 叶矜没多想,刚拉开大门就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她直接毫不客气地走进来。 叶矜微愣:“您是……” 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秦乡是不是住这儿?” 叶矜微顿,不动声色地问:“您有什么事?” “906——”中年女人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眼门牌号,“错不了,就是这儿。” 叶矜还没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猛得一推,直接撞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发出咚得一声。 “不要脸。”女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走进门,“没女人要了跑来勾.引我儿子?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叶矜摸摸脖子上的吻痕皱了下眉,浴室那边已经传来了声响,叶矜立刻大步走过去,试图拦住:“别出来!” 来人是谁显而易见,叶矜顾不得其它,她来势汹汹,他怕向溱被打。 结果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这个中年女人就直接冲上来甩他耳光:“狗.娘养的你算老几啊?敢拦着我见我儿子——” 向溱连衣服都没穿好,一个健步冲过来抓住她的手:“妈!你做什么!?” 来人是郭亚梅,也是向溱的母亲。 向溱看到她的那一刻,简直如至冰窖。 郭亚梅没有一点见到儿子的喜悦,见右手被桎梏挣不开,反手就又给了一巴掌——这次直接扇到了向溱脸上,清脆地一声响。 叶矜吸了口气,连忙把向溱拉到身后:“您有什么事请好好说,再动手我要报警了!” “报啊,你倒是报警试试!”郭亚梅冷笑地拿出手机,“这是我儿子的家,你算什么东西?把警察叫来评评理,你勾.引我儿子还有理了!?” “妈,你不要胡搅蛮缠!”向溱脸色有些苍白,他绕到叶矜身前挡住,“他是我喜欢的人,你不要诋毁他。” 郭亚敏气得浑身发抖:“秦乡你很好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和你爸在家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在外面吃好的住好的,想过我们吗?” “你跟个男的搞在一起,恶不恶心?你对得起你列祖列宗吗!?当初就不该生你!” 向溱深吸一口气:“我对不对得起您您心里不清楚吗?这条命是你给的,可当初也差点因为您没了。” 叶矜呼吸一顿。 郭亚梅毫无愧疚之心:“我那是为了你好!你那像话吗?好好正常人不做,非要当个变态!我跟你爸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向溱手都在抖。 过去的一幕幕像走马观花一样在脑子里晃过,最后不过总结为一句‘为了你好’。 就因为这句为了你好,他没了尊严,毁了未来,还差点丢了命。 心里的愤怨散不掉,也无处发泄。 最后也只能有些绝望地问:“您来做什么?要钱?” 明明十分钟前,向溱还在和叶矜温存亲吻。 明明昨天,他还许了一个生日愿望,希望能和矜矜在一起更久一点。 明明他都准备好两个月后坦白一切了……可还是挡不住意外的到来。 向溱都不敢去看叶矜的表情。 心灰意冷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郭亚梅确实是来找儿子要钱的。 从那件事后,向溱就没回去见过他们,郭亚梅也不知道向溱住在哪,混得怎么样,但每个月卡里总会多上一笔钱。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里终归是有数的,孝顺,听话,老实,除了那件丢脸的事外从来没违背过他们。 郭亚梅知道这笔钱是儿子打的,可她找不到人。 她报警说失踪,乡里警局知道怎么回事的,都不愿意帮她找,还说什么别作孽了。 或许是心虚,郭亚梅偃旗息鼓了好一阵,直到前年,她和丈夫又打上了高龄生子的主意。 她自己营养不足,又是高龄,孩子生下来很不健康,刚开始几个月还好,最近频频生病,几乎是天天搁在医院里。 过年的时候她给向溱打过一次电话,明里暗里说家里缺钱,向溱打了两万块钱回去,可哪够用啊。 小孩子最烧钱了,她本来就是家里的收入资助,孩子爸不管钱,天天打麻将,她一照顾孩子就没法工作,两万块钱很快就没了,还被孩子爸打麻将输了一部分。 最近给向溱打的电话都没打通,发信息向溱也只是说每个月会给他们打赡养费,其它的不要找他。 郭亚梅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直到最近隔壁县城里老张家的儿子被警察抓进去了,听说是犯了法。 她本来不认识老张家,但当初向溱的事周围的人家都听过一些,她不认识别人,别人认识她。 被老张家不讲理的老头砸了窗户她才知道,老张家的儿子张植在外面大城市见过自己儿子,犯罪被抓好像还跟自己儿子有关系。 于是几经周转,她花了点钱,从张植那知道了儿子的住址。 郭亚梅看着这套房子,听说还是向溱买的。 “我要二十万,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向溱刚想说话,却被叶矜拉住手腕,耳边传来他清冷的声音:“秦阿姨,你这话好没道理,您是没胳膊没腿还是得了绝症,问自己儿子要钱养二儿子?”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郭亚梅脾气顿时上来了,说着就想动手。 “当然有,我不是勾.引你儿子吗?他钱可都在我这。” 叶矜很久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了:“您最好放尊重点,第一,您和您丈夫还健在,身体健康,向……秦乡没有抚养弟弟的义务。” “第二,您也没到退休的年纪,没大病四肢健全,秦乡也还不需要给您赡养费。” 郭亚梅:“我们的家事用得着你管?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叶矜丝毫不怵,他偏头问向溱:“这是家事吗?” 向溱一怔:“不是……我早就没有家了。” “错了,你还有家。”叶矜点了点向溱心口,“但我才是你的家人,而她不是。” 向溱呆了呆:“知道了……” 叶矜继续问:“你现在一个月给她打多少钱?” 向溱抿了下唇:“三千。” “很好——”叶矜看向郭亚梅,“从今天开始,你一分钱都不许给他们。” 不止郭亚梅被叶矜弄懵了,向溱也是愣愣的,只知道应声:“知道了……” 郭亚梅很快反应过来,尖叫着就往地上一坐:“没天理了!这年头亲儿子在外好吃好喝连亲爹亲妈都不要了,养个恶心的小白脸——” “够了!”向溱见不着别人说叶矜,“您有当是我亲妈吗?今天的结果您料不到吗?” “我当初怎么求您的?我跪着求你,说不要让我退学,不要送我去那种地方,我就一个要求,等我高考完您想怎么样都行……” “可没有用,我说什么您都不听,妈……你和爸毁了我一辈子。”向溱手不住地颤,“我早就说过了,你如果执意那样做,我就当没那个家。” “您说到做到,我也说到做到。” 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他最大的温柔了。 郭亚梅咬着牙,眼珠子像要瞪出来一样,她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我那是为了你好!!” “今天我话撂在这了,要么你给这钱,要么你跟我滚回家!” 向溱努力平复着呼吸:“你走吧。我没这么多钱,也不可能给您。” 郭亚梅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我要告死你,告死你们!!” 叶矜淡道:“您去告吧,告了后,您老了以后每个月的赡养费都别想有。依法来讲,父母对子女有严重犯罪行为的,子女有权不去赡养父母。” 郭亚梅:“你放屁!” 叶矜其实不清楚郭亚梅对向溱做过什么,但看向溱身上那么多的陈旧伤,再从他们只言片语间不难联想出当初发生了什么。 叶矜心疼死了,向溱应该吓坏了,估计这会儿肯定在胡思乱想分手的事。 他只想赶紧打发走郭亚梅,去安抚向小狗。 “您不如回去问问律师?” “打官司也要不少钱呢,请律师就更贵了。”叶矜笑了笑,“您放心,您要上法庭,我一定找最好的律师陪您打到底。” 叶矜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您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保安上来?” 郭亚梅气得哆嗦:“这是我儿子家!我看谁敢赶我走!” 叶矜气笑了:“行啊,那别走了。我把警察叫来,再叫个律师,您也别回去了,咱一劳永逸直接打官司,别说二十万了,您一分钱都别想从秦乡这拿走——” 说话间,电话拨通了,叶矜冷冷地看着郭亚梅说:“保安大叔吗?我是904户主,有人在这里闹事,严重危害了我们的人身安全,麻烦您带人上来一趟。” 叶矜其实是唬她的。 保安没什么权利把人带走,最多就是维持局面然后报警来警局。 但郭亚梅自己心虚,她被叶矜说的什么对子女严重犯罪就连抚养费都拿不到唬住了,怕叶矜真的打官司,而她还一点底都没有。 郭亚梅整整衣领:“我自己会走!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许久后,屋里才安静下来。 向溱张了张嘴,对叶矜说了声“对不起”。 一切都结束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时了一样,今天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梦一场。 他知道的,叶矜是个很好的人。 知道他卑劣的真实面孔后也没有生气质问,还帮他说话,都是在维护他仅存的一点自尊。 没有人能在受到这么大的欺骗时还能坦然原谅吧……向溱知道自己错了,可连祈求原谅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我骗了你。”向溱碾着指尖,“秦风是我的原名,我没有公司,也不是什么富二代……” “溱哥——” 向溱打断他,低声问:“我能不能……能不能一个人静一会儿?” 他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叶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直没揭穿这一切,就是不想向溱像现在一样难堪又绝望。 可他小心呵护着向溱的自尊,却被他的亲生母亲毫不留情地砸碎,荒唐又可笑。 昨天还是向溱的生日,郭亚梅应该压根没记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本章二合一,感觉在哪断章都不合适,就干脆写完了再发。(张植是之前帮贺嘉楷砸向溱手机的那个) 三十三个迟到红包,终于掉马了。 第63章 过去 叶矜微叹, 他看了眼大敞的公寓门,怕郭亚梅又折返,先一步去把门关上。 结果他刚回头,就听到吱呀一声, 一脸惶恐的向溱握着房门把手, 眼眶通红。 叶矜心一软:“我没走,只是关个门。” 向溱紧紧抿着唇, 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张卡:“你……什么时候走?” 叶矜一愣, 随即无奈:“走什么?你过来, 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他让向溱到沙发上坐下, 然后去阳台的棕色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还瞥见了向溱珍藏的那些他写的便利贴。 从前公寓里是没有医药箱的, 叶矜来后,慢慢箱子里备齐了各种家常药, 都是向溱买的,就怕有用的时候找不到。 叶矜从里面拿出一卷绷带, 然后去冰箱取冰块。 向溱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现在已经隐隐有些肿了,不冷敷一下怕是会更严重。 叶矜靠近的时候,向溱整个人都绷直了,跟平时的难为情不同,是一种连难过都说不出口的惶然。 他连个怨的人都没有。 怨他母亲吗? 可谎言是他自己撒下的。 “疼不疼?” 向溱怔怔抬头, 看着叶矜清冷的眉眼。 他突然抓住叶矜手腕,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向溱后知后觉地感到冒犯, 像是被电了一下局促地松开手。 “不用敷的……”向溱有些不安地垂眸, 然后将手中的银行卡递给叶矜。 叶矜:“……做什么?” “我……我觉得很抱歉。” 向溱没给自己的欺骗找理由, 经过这几分钟,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其实不过是把他预想的结局提前了两个月而已,迟早要面对的。 叶矜能在最后对他这么温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举着银行卡,像是没话找话一样,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大学学习更重要,兼职太辛苦,以后,以后能不能别去了?” 叶矜顿了顿:“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还有的。”向溱见他脸色还行,继续鼓足勇气:“以后别那么高强度对着电脑画画了,很伤眼睛的,要多休息才行……” 向溱似乎已经确定了分开的结局:“如果你觉得尴尬,小方的补课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叶矜:“……” 向溱想的很全面:“卡里的钱应该够你生活到毕业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当借我的,等工作以后再存进来。” 这一瞬间,叶矜是真想把向溱脑子掰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可心疼到底是占了上风,光是想想向溱身上的那些疤痕他都觉得窒息。 叶矜重新将冰块按到向溱脸上:“说完了?” 向溱也不敢动,有些忐忑:“没……” 叶矜耐心地问:“给你一次机会,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好好说清楚。” 没想到向溱抿了下唇:“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能不能带走啊……” 心疼归心疼,可听到这话的一刻,叶矜还是差点气笑了。 向溱:“或者我原价买也可以,你就当没送过……” 叶矜:“送出去还能当没送过?” 向溱碾了下指尖,再次降低要求:“那……手表不行的话,脚带可不可以让我带走?” “那条皮带可是我亲手做的。”叶矜勾起向溱下巴,不太明显地笑了下,“无价之宝,你拿什么买?” 向溱一怔……叶矜没说过,他便也不知道是亲手做的。 这样的话,他要带走确实不太合适。 可嘴上怎么都说不出放弃的话,知道是叶矜亲手做的后,他就更舍不得了。 “那……”向溱呐呐道,“能不能最后再陪我吃一顿饭?” 大概是真的手足无措了,向溱甚至不太理智地想到了合约:“合约还没结束……算最后一次,行吗?” 嘴唇都快被他咬烂了。 叶矜一手用冰块扶住他的脸,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拨开他嘴唇:“咬坏了我以后还要不要亲了?” 虽然觉得他们要分开了,但向溱还是很听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话里的潜台词。 笨得可以。 叶矜问:“我如果现在生气走了,溱哥就真的不留了?” 向溱怔了怔,张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 他当然想留,可没脸留。 “我要就是不肯吃这顿饭呢?”叶矜淡道,“要是这些钱我都不要呢?你打算怎么办?” 向溱呼吸一窒。 “既然都准备分手了,你凭什么管我休不休息好,兼职辛不辛苦?”叶矜淡道,“我只花男朋友的钱,只有男朋友才有资格管我。” 叶矜见向溱一直不说话,顿了顿后拿开冰块转身:“溱哥果然从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熟悉的溱哥给了向溱灵感,他慌乱地望着叶矜的背影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喜欢你……” 他呐呐地重复着。 叶矜很久之前说过,只要他说‘我喜欢你’,不论去哪儿自己都会留下。 叶矜眼里落了丝笑意,刚回身,就听向修勾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再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毕竟这一别,可能就是真的见不到了。 偷偷关注大概都不行,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对自己撒下弥天大慌的人,还在暗中默默注视自己吧。 叶矜这次真的是气乐了。 他也没掩饰,长腿一抬走到向溱面前,捏住他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向溱彻底蒙了,浑身僵硬地不敢乱动。 叶矜亲得很用力,以前他们接吻都是温和缱绻的,今天却格外暴力,向溱甚至恍惚地感到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有点血腥味。 舌头也被咬了,矜矜好像真的很生气…… 叶矜撤开身体:“痛不痛?” 向溱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想摇头,却被叶矜摁了回去。 “痛就对了,不痛都不长记性。”叶矜深吸一口气,“我有说要走,有说生气得想离开吗?” “你就这么喜欢贷款分手?就这么不相信我的感情?我喜欢你是开玩笑的吗?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所以才在你眼里这么不堪一击?” 一口气七八个问题把向溱问慌了,他连忙否认:“不是的——” 同时,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也升起了一丝希望,矜矜是……不打算和他分手吗? “你确实犯错了,不该欺骗我,但你不会知错就改吗?” 叶矜站得有点累,按着向溱的肩膀把他压在沙发背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 “挽留的话不会说?好听的情话不会说?我看着就那么狠心?” 向溱慌乱的眼神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站在马路中间,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往哪边去,迷茫又难过。 叶矜深吸一口气,不再逼着他:“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瞒着我的事,不许有隐瞒地说一遍。” 向溱怔了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小心翼翼的:“喜欢你是真的……从高中时候开始。” 叶矜气得发乐,等向溱这根木头跟自己好好说清楚,还不知道得到何年马月。 “你怎么认识我的?” 向溱抿了下唇:“班里同学拉我去篮球场打篮球……你扔给了我一瓶饮料。” “……” 这事叶矜还真有印象。 他跟向溱说过,之前隐约感觉到自己性向与众不同,就是因为高中篮球场上的一个男生。 他没跟向溱说得是,看完人家的篮球后,他还鬼使神差地把手上不喜欢喝的饮料扔给了对方。 当时没太多想法,只觉得这个男生顺眼,他才做出了这么有为平时作风的事。 扔完饮料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反应,没多逗留就走了。 这样想想……贺嘉楷第一次说喜欢他,好像也是那天。 他当时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对此有些错愕,但也礼貌拒绝了,说我不喜欢你。 叶矜一时间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扔饮料,向溱或许就不会经历后来的这些。 他虽然不记得当初那个男生的面容,可依稀记得对方是阳光的,可能还有些腼腆,但跟朋友说话的时候是笑得的。 并不似如今的向溱这样,沉闷、内敛。 “我是七班的,跟你隔了四个教室。”向溱说着说着还从尘封的记忆力捕捉到一点高兴的内容,“有一次月考,我和你并列第一了。” 暗恋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一个人在内心上演着无人观看的剧场,任何一点接近的元素都能脑补出是他们仅有的缘分。 “后来呢?” 向溱斟酌道:“后来,我妈发现我喜欢男生,然后就让我退学了,想让我‘变好’……我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 那短短几个月的经历,被向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笼统概括,重点全都没说。 “不许再骗我。”叶矜伸手捏住他衣领,慢慢拉到肩膀处,“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有他们打的……”对上叶矜的眼神,向溱一慌,怕叶矜真的不要他了,只能说实话,“然后他们把我,把我送到了医院里。” 叶矜呼吸一滞,心疼得难以言喻。 什么医院能把人打成这样? 郭亚梅‘救儿心切’,她把向溱送到据说可以治疗同性恋的精神病院里,给了一大笔钱,说只要治好她儿子,骂也好,打也行……做什么都行。 “医院对你……”叶矜眼眶微红,他深吸一口气,“对你做了什么?” 向溱抿了下唇,尽可能平静地说:“吃药……还有电击。” 除此之外,就跟坐牢差不多。 每天要按点起床,要在规定的时间吃饭,上厕所不可以超过五分钟,病房里有监控,不许跟其他‘病友’交头接耳,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认为你们‘病得更重了’,要关小黑/屋。 叶矜闭了闭眼,问:“你刚刚说……差点要了你的命,是什么意思?” 如果仅仅是综上也就罢了,郭亚梅还记着向溱的学业,认为他病好之后还得上学。 可脱离学校太久,学习肯定就跟不上了。 所以她不断催促,最后在‘医生’的提议,花钱做MECT手术,又称之为无抽搐电休克治疗。 ——这本身是用来治疗抑郁与躁郁症的。 向溱明明没病,却无力反抗。 可在治疗期间,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大概也有之前乱给他吃药,和多次电击积累的效果,心脏直接就撑不住了。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他人就没了。 等他醒来,高考已经结束,喜欢的人不知道报考了哪所大学,自己的未来也十分渺茫。 最后在封闭的房间里闷了一个月,向溱第一次主动见了阳光,对郭亚梅和父亲说:“我想离开这里。” 他第一次做这么叛逆的事,他只是在通知父母,不是再征求意见。 他当天就带着身份证离开了,一分钱没拿。 当时没想过未来怎么样,向溱就是想离开那个窒息的环境。 死掉也好,去陌生的城市当个陌生人也好……他不要留在这里了。 “医生说我心理素质挺好的,没有完全崩溃……”向溱看叶矜脸色难看,连忙补充,“是我这几年的心理医生说的。” 在那种地方待了几个月,正常的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向溱本就内向的性格,彻底变得沉闷寡言。 他最初不愿意靠近任何人,一有人接近就觉得浑身都疼,不仅仅是同性。 ——这就是治疗的效果,活生生把一个阳光下的正常人,拖进了阴影里。 医生会在你面前放同性的照片,甚至是少儿不宜的视频,一边逼着你看,一边对你使用电击,让你从身体心理双重层面地看到同性就反胃、想吐,觉得疼痛,恐惧。 唯一庆幸的是,向溱离开家后,遇到了烂好心的钟不云。 就像去年捡方难水回家一样,钟不云把在下雨天、像乞丐一样蜷缩在巷子里的向溱带回去,见了医生。 要不然那天,向溱应该被高烧烧死了。 从那以后才慢慢好了起来。 他在正规心理医生的慢慢引导下,经过漫长的三年,勉强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最初叶矜亲近他的时候会脸红心跳,并不仅仅是因为难为情,还有心理上的不适应。 还好,这次他遇到的是良医。 在叶矜不知道的情况下,向溱慢慢习惯了叶矜的亲近,他的牵手,拥抱和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一切 叶矜久久难言。 他和向溱一直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里。 和睦的家庭, 开明的父母,让他很难想象,向溱的那几个月有多绝望。 而让向溱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却是亲生父母。 “都过去了……”向溱有些不安,他迟疑了下, “瞒着你的就这些了。” 叶矜什么话都没说, 突兀地伸手搂住了向溱脑袋,往怀里一按:“抱抱我的溱哥。” “——也抱抱秦乡。” 向溱鼻子一酸。 他第一次哭是在高三被迫辍学、跪着求他爸他.妈的时候。 后来或许是麻木了吧, 他没哭过一次。 昔日的腼腆少年也成长为了一个硬朗青年, 只是变得沉闷寡言。 叶矜穿得不多, 只有一件衬衫, 他能明显感觉到心口衣服湿了。 他没说话,安静地摸着向溱脑袋:“以后有我了。” 向溱声音有些哽:“你不走了吗?” 叶矜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笨死了。” 向溱闷闷地噢了声:“那, 吃晚饭吗?” “……”叶矜敲了下他头,“吃吃吃, 今天吃,明天吃, 吃到老!” 向溱攥着沙发, 其实他有点想去搂叶矜的腰,可是不太敢。 对他来说,自己犯下了这种欺骗的重大错误,不可以要求那么多。 “噢哟,金豆豆掉不停了?” 叶矜拉开一点距离, 主动让向溱搂着自己的腰,再扶着他的脸哄:“不哭了,以后有我, 不会走的。” 大概是难为情了, 向溱别开脸:“没有哭。” “好好——没哭。”叶矜乐了下, “谁都有哭的时候,又不丢人。” 向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的名字是怎么回事,编来骗我的?” 向溱连忙摇头:“不是……是从那里出来后,我去警局申请了改名。” ‘秦乡’的事在当地闹得挺大的,看热闹的有,同情的也有。 那里民风不算开明,很多父母也都觉得同性恋不像话,但也都为向溱可惜,觉得他爸妈太过分,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好好引导,根本不必这么极端。 而且临近高考,一毁就是一辈子啊。 从‘医院’里出来,向溱计划要离开时,就拿了家里户口本和身份证去申请了改名。 这样刻苦的改名理由已经充分足够。 这也是为什么向溱后来走了,警局不愿意帮忙找人的原因。 名义上来说,失踪案他们还是要查的,但警察确定向溱人身安全之后,就不会再干预这件事。 所以名字是真的,只是改过。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矜挑了下向溱下巴,“溱哥到底多少岁?” 向溱猛得一僵。 叶矜:“嗯?” 向溱吞吞吐吐的:“我说了,你能不能轻点生气?” 叶矜被逗乐了,向溱眼眶还红的,睫毛湿润,请求的小语气颇为可怜。 “生气就生气,还有轻点生气的说法?”叶矜琢磨着,“你说吧,我考虑看看。” 向溱:“昨天刚满二十二……” 叶矜一顿:“二十二周岁?” 向溱慢腾腾地点头,忐忑极了。 叶矜不知道是乐的还是气的:“所以,溱……你比我还小几个月?” “嗯……” “我一直以为溱哥脸皮薄得很,这么看也不一般啊。”叶矜捏着他的脸,也没改称呼,不知道揶揄还是什么。 “听着我叫哥叫了这么久,向先生高兴吗?” 向溱下意识往下点头,点到一半感觉不对连忙摆头,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的。” 叶矜现在就跟被扯成两半一样,一面心疼向溱的遭遇,一面想起自己叫了将近五个月的溱哥,就气得发乐。 他原本以为,向溱最多跟自己同龄,没想到比自己还小。 “行啊,既然听着没有多高兴,那以后换换。”叶矜狠狠捏了一把向溱的脸,“以后请叫我哥哥。” 向溱憋了下,没叫出口。 “记得,是两个字,哥哥——少一个字都不行。” 向溱惨兮兮地望着他,快被突然逆转的称呼别扭死了。 叫哥就够羞耻了,‘哥哥’更要命。 叶矜心软了一秒:“今天先放过你,这笔账我们先记着,以后再算。” 向溱反而没那么忐忑了,叶矜说了‘以后’,说明他们真的不会分手吧。 叶矜悠悠地话锋一转:“除了这些,真的没其它瞒我的事了?” 向溱怔了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确实有一件被他可以忽略的事。 其实如果他不说,叶矜未必会发现这件事。 可他现在太慌了,就怕哪一天叶矜又发现了他的隐瞒和欺骗,彻底失望,选择离开。 “飘窗上的那盆多肉……”向溱觉得难以启齿,“是我妈偷的。” 叶矜先是怔了一下,向溱这个回答有些微妙。 他问的是向溱还有没有事瞒着他,向溱却说起了妈妈偷东西。 而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干联呢? 瞬息之间,叶矜脑子下意识想起自己年少时养过的多肉,因为差不多养死了,就选择让家里的阿姨丢掉。 叶矜又想起向溱很久之前说过,他.妈妈很忙,不怎么着家,所以他自己学会了做饭。 所以……是保姆工作吗? 叶矜终于反应过来刚刚第一眼见到郭亚梅时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郭亚梅在自己家里担任过阿姨,但任职时间应该不长,否则他不会印象这么淡。 “她不仅拿了这盆多肉,还偷了一些首饰……”向溱闭了闭眼,“但你.妈妈体谅她辛苦,没报警,只是警告她不许再做保姆这个行当了,回老家找份工作。” 向溱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那天,他刚给叶矜写过一封信,也就是贺嘉楷口中的‘恶心情书’。 但其实里面一点露骨的内容都没有,他甚至都没说过自己的喜欢,只道自己非常倾慕叶矜,觉得他很优秀,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可是当晚,醉酒的父亲跟母亲吵架,向溱亲耳听到了母亲失去工作的原因。 他知道妈妈在叶矜家做阿姨,自己某次被迫无奈去找妈妈拿生活费的时候,他还曾跟叶矜母亲碰过面。 乌禾蔓是一个非常温柔又利落的女人。 即使是发现家里阿姨偷东西,也只是冷静地问了一下郭亚梅的难处,大致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丈夫不管事,郭亚梅是家里唯一的精神支柱,还要养儿子。 如果自己报警,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乌禾蔓知道向溱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还跟自己孩子在一个学校,便动了恻隐之心。 她只是收回了被偷的首饰,然后解雇了郭亚梅,还给了一笔钱,说算是对向溱的资助。 同时,她让郭亚梅回家找点其他工作,或者盘个店,做点小生意。 再继续当保姆,难免又会起歪心思。 家境的反差虽然让向溱有些自卑,但却没觉得难堪。 那时候他还觉得,出生的差距可以靠自己后天的努力弥补。 他最初是有想过有机会,他会好好追求叶矜的。 可母亲的行为着实让他感到难堪,浓烈的羞耻让他难过到无以复加,以至于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叶矜。 虽然也用不着面对,那时候的叶矜并不认识他。 郭亚梅没什么见识,偷首饰的时候,还以为叶矜准备丢掉的多肉是什么珍稀品种,想着带回去给向溱玩玩。 当她把多肉给向溱的时候,少年的自尊心产生了强烈的羞愧,他很少这么抗拒地把多肉打翻在地,然后在父母的骂咧中躲进房里,闷着被子无声地哭。 那一刻他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叶矜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努力就可以摆平的,他的家庭混乱又卑劣,除了无奈,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却不想和他在一起,那就是还不够喜欢。 可向溱不是,他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无奈。 他跨不过这中间的沟壑。 也是因为从叶矜家里离职,郭亚梅一边开始在家附近打零工,一边全天看着向溱,打算等向溱高考结束,自己回老家盘个小店,然后做生意。 随料出了后面那些事,贺嘉楷发现了向溱在送‘情书’,他不动声色地拿走并篡改了内容,然后寄给了向溱父母。 后面的事就是那样,郭亚梅发现自己靠打骂无法‘救治’儿子,就强制退学把向溱带回老家,送进了不正规的医院里。 而原本乌禾蔓好意资助的那笔钱,却变成了医治向溱‘同性恋’的费用。 当然,这点向溱没细说。 在他心里,叶矜是顶顶善良的,如果知道,可能会有点难过。 他不想他难过。 向溱小心地问:“你想起来了吗?” 他以为叶矜应该知道家里曾出过保姆偷窃的事。 叶矜rua了rua向溱脑袋:“我不知道,我妈妈没跟我说过。” 向溱一怔。 叶矜甚至都不知道自家阿姨的孩子,就跟自己在一个学校读书,还是同一个年级。 如果知道这件事,他或许就能早一点认识向溱。 或许向溱就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有他,也有阳光。 可惜没有如果。 乌禾蔓本身是好意,她觉得让两个孩子强行认识反而还会徒增两个孩子之间的尴尬。 小孩子的自尊心很敏感,她到不觉得自己儿子会瞧不起向溱,但怕向溱会不自在。 “现在我知道了。”叶矜认真地看着向溱眼睛,“但她是她,你是你,她犯错的后果不应该由你承担。” 向溱闷闷地嗯道,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为他.妈妈没有说出口的道歉。 前不久大年三十那天,叶矜带他去祭拜父母,向溱站在墓前都会觉得羞愧。 一面觉得自己是小偷的孩子,一面又觉得自己不配沾染这对夫妇的宝贝儿子,难为情到了极点。 那就剩最后一件事了。 叶矜尽可能轻松地问:“你是不是给我写过信?” 向溱微妙地低下脑袋,嗯了声。 “是情书吗?” “不是……”向溱急忙否认,“我没有想写情书,我怕别人看见……怕对你影响不好。” 叶矜苦笑了声。 虽然他并非有心之为,可又确确实实在无意之间,害了向溱。 贺嘉楷注意到向溱是因为他,才会拿走那封信,祸害向溱,才会有后面的一连串事故。 叶矜告诉了向溱:“当初的事,是贺嘉楷做的,你没听到我交给警方的录音,我他死之前说过这件事。” “……”向溱张了张嘴,许久之后才说,“他都不一定醒得过来……都过去了。” 不是不怨,是过去太久了。 原本痛苦的心在慢慢随着时间开始变得宁静,虽然永远会有一个疙瘩……可他有矜矜了啊。 向溱其实很细心,他知道叶矜在想什么。 “这不怪你的,贺嘉楷本来就是疯子。”向溱努力开解叶矜,“他可能只是发现我也喜欢你,在那个时候,对你有好感的女孩子有不少,可喜欢你的男生却只有我和他,所以他才产生了恶意。” 向溱补充道:“跟你没有关系,喜欢你是我自作主张的事——这不能怪你。” 叶矜默了半晌,低头吻了吻他额头。 突然觉得,向溱是父母去世后,命运留给他最后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坦白完了!发三十三个红包庆祝下。 第65章 消失 一切说开后, 两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虽然还有郭亚梅这个不定因素在,但至少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太多阻碍。 叶矜不需要再每天想着怎么在不让向溱难堪的情况下把一切摊开,向溱也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谎言被戳穿。 虽然他依然不敢想以后……可至少能安稳地过好当下了。 “啊……”向溱想了起来,低声说, “年前那次, 在你室友家的晚宴上,我是作为沙画表演者过去的……” 叶矜忍笑:“猜到了, 我又不傻。” 向溱一呆:“什么时候……” “不告诉你。”叶矜悠悠道, “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向溱也不再追问, 他总是这样, 全身心地信赖叶矜,听从他的每句话。 向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急忙起身拉着叶矜往外走:“你今天几点的课啊?是不是迟到了——” 叶矜也险些忘了,他把人拉回来:“没事, 我请个假。” 到了这种地步,叶矜今天暂时是不放心向溱一个人在家了。 本来想请三天假, 但被难得固执的向溱拒绝了。 “我没事的……”他认真地说, “大学缺课不好。” 叶矜无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行,我就请今天一天,但是后面你得搬出去住。” 向溱一怔。 “防止你.妈妈再来找你麻烦。” 叶矜顿了顿,问:“以及……我想认真问你, 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感情?” 向溱一怔。 叶矜斟酌片刻,尽量说得全面得体:“你不用顾虑我的看法,你是什么态度, 我就会是什么态度。你还想继续给他们生活费吗?” 向溱的工作是和钟不云一起的。 他最初也只是跟在钟不云身后学东西, 在店里并没有任何股份。 是后来钟不云将店里的股份, 以低价转让出一部分给了他和羊枝,两人收入这才超越了城市大部分人的收入水平。 其实就跟做慈善没有太多区别。 而向溱和羊枝要承担的唯一风险就是,不会再有稳定薪资,他们的收入将会与股份分红牢牢挂钩。 所以最初向溱没什么钱,只能勉强糊口的时候,他每个月只往家里的卡上打500块钱,后来收入多了,才慢慢增到一千,两千,三千…… “我转钱给他们,是因为……”向溱闭了闭眼,“是因为当初我也曾试过跟他们讲道理,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喜欢谁,是男性还是女性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可那对夫妇说,是他们生了向溱,养了向溱十八年,他不配谈自由。 “我们这么多年在你身上吃了这么多苦,花了这么多钱,你跟我谈自由?谈独立?你他.妈给我把我们在你身上花的钱花的心思给吐出来!” 后来向溱离家出走,自然没了吐钱这一说。 可刚开始,他心里像是呕着一口气一样,既然你们说花了这么多钱,那我一点点还给你们就是了。 他花了父母十八年的钱,他也还十八年。 等还完了,就两清,就再也别联系。 叶矜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的子女都孝顺,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人父母……” 说句现实点的,郭亚梅已经知道向溱生活过得不错了,从此以后,只要向溱妥协一次,他就会成为郭亚梅永远的ATM机。 这就是个无底洞。 对大儿子彻底失望的她会将希望完全放在小儿子身上,同时又觉得把大儿子养这么大,他该回报自己了,然后就像个吸血鬼一样,不断地吸取金钱与利益。 按照叶矜的逻辑,直接一刀两断是最好的。 可这毕竟是向溱的父母,是他‘曾经’的家庭。 叶矜想了想:“我只说一下我的建议,你可以参考看看。” 向溱点点头,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也还是乖乖倾听。 “先不讨论他们的付出,但你父母在你十八岁那年做的那些事,等于切断了你们的感情。” 所以在感情上,向溱可能永远都无法回报什么了。 他对家与父母的一切依恋,都毁在了十八岁那年。 “至于养育之恩,我们就按法律程序走。”叶矜拉着向溱回房间,“他们养你到十八岁,你也按照正常情况来付赡养费——” “但得在他们到达退休年龄以后,而不是现在。” “这里也不至于心里过不去。” 没了感情,一切就当公事公办。 其实今天之后,向溱就准备切断每月三千的生活费了。 最初是心里呕着一口气,但这两年已经平静了很多,人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叶矜又道:“公事公办的前提是,你不恨他们。” 向溱一顿。 “如果你还恨他们,那就更好办了。我们换个住处,她也找不到我们,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去,以后生老病死都与你无关,想要赡养费那就打官司,咱们胜率五五分,大不了输了就按最低赡养费的额度给。” 叶矜其实心里知道答案,但他还是问了:“所以……” 向溱果然摇了摇头。 恨意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昼夜起伏中消磨了,慢慢变得心如止水,即便在有人问起父母时,他也能平静地说:“关系不好,不怎么联系。” 就像陌生人一样。 最初会痛苦,会难过,都是因为还爱他们,还在乎。 所以才会想不通,自己最依赖的父母怎么会把自己送到那种地方去,怎么会亲手毁掉自己。 “那你……原谅他们了吗?” 总有人说,原谅不是为了放过加害者,而是为了放过自己,可哪有那么容易。 向溱想了想,说之前还没有。 准确来说,是今天之前没有。 而今天以后,他还不知道,可如果有矜矜在的话……过去的一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心里的结迟早会完全散掉。 “那我们慢慢考虑。”叶矜拉着向溱收拾衣服,“这几天先出去住,等过段时间再说。” 向溱犹豫了一下,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两人在学校周围选了家酒店住下来,打算暂时住下。 酒店环境不错,但到底没法跟自己比,既没有大衣柜,吃喝都不是很方便,但叶矜和向溱一个白天要工作,一个摇上学,就晚上住一下,也都无所谓了。 不过办理入住登记手续的时候,向溱却说想让叶矜先在寝室住。 “为什么?” 向溱迟疑一秒:“我想,等这件事处理好后,你再……” 郭亚梅应该还不知道叶矜是学生,但就怕郭亚梅知道他的上班地点,万一暗地里跟着他,又看见叶矜跟自己住酒店,再跟去学校,就麻烦了。 向溱不怕别的,就怕叶矜会受到伤害。 叶矜认真考虑了会儿,知道向溱顾虑的有道理:“但是,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才是重点,暂时性的逃避是没用的,只要一天不解决,就相当于一直有个定时炸/弹。 向溱抿了下唇:“我会处理好的。” 叶矜还是把身份证递给了前台:“我登记。” 向溱有点急:“矜矜——” 叶矜:“我不住这儿,还不能偶尔来看看你了?” 就算是上去坐一会儿,也还是要登记的。 向溱哑然,只好听话照做。 这一天过得很快,两人在酒店里温存了会儿,下午看了一部电影,晚饭直接叫了顿较为丰盛的外卖。 晚上叶矜就离开了,他知道一天下来发生这些事,又是妈妈找上门,又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把马甲脱了个精光,向溱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想想未来。 一.夜过去,从清晨的第一句早安开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叶矜直接给向溱打了个电话:“昨晚睡得好吗?” 向溱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太好……” 习惯了怀里有另一个人的温度,习惯了每天醒来都有一个早安吻,今天这样冷清的早晨难免让人有些孤独感。 心里很空。 虽然很难为情,向溱难得主动说了句不算情话的情话:“我想你了……” 为了不打扰室友休息,叶矜去了阳台,阳光就落在精致的眉眼上。 他轻笑了声:“向先生这是在撒娇吗?” 自从昨天知道向溱年龄后,叶矜的称呼就从溱哥变成了向先生。 向溱臊得脸上发热:“矜矜……别这么叫。” “喔……那怎么叫?”叶矜报出一系列称呼,“还是叫溱哥?溱溱?溱弟弟?向小溱?” 隔着手机,向溱仍旧被逗得脸红心跳:“叫名字就好了……” “那多生疏。”叶矜勾了下唇,“向先生多好听,又可以当作小情/趣,又可以体现我们的关系。” 先生还可以有另一重意思。 向溱心跳直接漏了一拍,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叶矜这么一解释,倒有点不合礼节的感觉。 但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向溱怕叶矜生气,只好默默受着。 当然,心里也在小高兴就是了。 “不过想我的话,可没办法。昨天我说请三天假,你非不让,我能怎么办?” 向溱坐在酒店的床上,手里还攥着一件叶矜的睡衣,上面仿佛还有他的味道。 向溱乖乖道:“过几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叶矜:“几天?” 向溱犹豫了下:“很快的……矜矜,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 “……” 即便知道向溱是为自己着想,叶矜也还是有点生气。 主要是他没太多把握,他怕一个没看好,向溱就人间蒸发了。 向溱本来就对他们的感情没有太多信心,就打个比方,万一郭亚梅知道他学校在哪,以此威胁什么向溱回家,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向溱还真有可能就此消失。 而他对向溱的信息知道的本来就少,到时候去哪找人都不知道。 叶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揉揉眉心:“向溱,我们说好了。别的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不是一个喜欢藕断丝连的人,如果你敢跟我分手,那就是真的分手了。” 向溱呼吸明显一窒。 叶矜狠狠心,话说得比较重:“你要是丢下我,我们就永远都没可能了。以后几十年,睡在我身边的就会是另一个人,我会跟他牵手,亲吻,也会做那些和你没来得及做的事。” “不会的——”向溱急促地重复了一遍,“不可以的……” 叶矜放软语气:“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就永远不会有别人出现。” “嗯——” 他会努力的。 挂断电话,向溱把脸深深地埋进叶矜的睡衣里,上面的味道并没有多特殊,是跟他身上一般无二的檀香味。 好像在一起待久了,他们的味道都融为了一体。 而向溱身边的手机却停留在短信界面,是郭亚梅发来的信息:你弟弟出事了,你高兴了吧!你高兴了吧!? 叶矜是在下午突然联系不上向溱的,等了大概十分钟,向溱仍然没有回复。 谈恋爱五个月,向溱即便是在工作的时候,也基本会第一时间回他的信息。 就算只有几个字,“在忙,等会回你”,也会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叶矜立刻往校外走,一边打电话给钟不云,问向溱在不在他那儿,钟不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叶矜呼吸有些急:“我联系不上他,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钟不云:“多长时间了?你们吵架了?……嘶,他哪里会跟你吵架,当我没问。” “……说认真的,昨天出了点事,我有点担心他。” 钟不云正色起来:“今天没见到他,我打个电话试试。” 叶矜拦了辆车,去了他们昨天开房的酒店,结果前台告诉他,里面的住户已经退房了。 叶矜咬了下牙,差点没气得想把向溱绑回来。 他发了条信息过去:我看下次我也别做什么脚圈了,直接做个项圈给你栓床上!看你再一声不吭给我玩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会虐,向小狗没有玩消失) 来了,迟到三十三个红包,抱歉抱歉,今天出门一天回来太晚了,二更白天补,还有正常更新的一更。 第66章 找到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 叶矜还是回了趟公寓。 打开门,里面仍然是他们昨天离开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没一会儿,钟不云也来了:“我也没打通, 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矜犹豫一瞬, 钟不云于向溱有恩,他应该知道向溱家里事的, 于是便没隐瞒, 概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钟不云皱了下眉:“阴魂不散。” 叶矜不语, 思忖着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让向溱突然不见。 钟不云看了眼时间:“你别太生气,他脑子就是一根筋, 你知道的……他不论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不伤害到你。” 叶矜摇头:“我更希望他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有商有量, 而不是玩‘个人主义’。” 钟不云哑然:“那……他的其它事你都知道了?” “嗯——”叶矜走进卧室,拿了个包装了点衣服, “他老家在哪?” 钟不云说了个稍远的县城名字。 他几年前救向溱的时候, 看过向溱身份证。 因为联系不到家里人,钟不云准备报警来着,结果向溱醒了,反应格外激烈,宁死都不想见父母。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 但叶矜还是没由得心里一酸。 原本上头的怒意散了些,更多的是心疼。 “我送你去车站。”钟不云皱着眉,迟疑后说, “抱歉, 我这两天事情太多了, 可能没法跟你一起去。” “没事,这种事不是人多就能有用。” 这会儿路上有点堵车,正是晚高峰的时候。 两人一边聊向溱的事,一边给向溱打电话。 “他骗你这么多事?不生气?” 叶矜听着手机声筒里的无人接听:“早气完了。” 钟不云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诧异:“你不是昨天知道的?” “过年正月里那会儿知道的。”叶矜闻言难得笑了声,“他要是去娱乐圈可没饭吃。” 钟不云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对于叶矜已经知道好几个月了,却没有揭穿这件事感到惊讶。 他曾和向溱一样以为,真相败露的那一天,很可能就是感情终结的那一天。 叶矜这样骄傲的人,大概很难容忍另一半撒下这么大的谎。 没想到……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叶矜一直拨打的手机对面不再是无人接听的忙音了。 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喂?” 叶矜一顿:“你是?” “啊,你是机主吧!我捡到你手机有一会儿了,但是又打不开,又一直没人打电话过来。” 那人附近还有高铁站的广播声:“您在哪儿啊?上车了吗?没上车的话我在服务台这里,您赶紧来取,我马上要检票了。” 叶矜与钟不云对视一眼,车速提到了极致。 叶矜在路上就已经买好了去向溱老家的车票,排队了一会儿就检票进入了。 钟不云没票,跟进来也麻烦,就在外面等结果。 叶矜很快找到了站在服务台旁边的女生,穿着黄色裙子:“您好……是您的手机吗?” “是的。” “不好意思,要麻烦您证明一下。” 叶矜没有向溱的面容解锁,不过他有指纹解锁,也知道密码。 打开后女生才放了心:“您这也太不小心了,手机丢了多麻烦啊。” “是这样。”叶矜问,“不过这是我男朋友的手机,想问问您在哪捡到的?” 女生指着16号检票口前面那排座椅:“我喜欢提前来等着检票,所以周围人都进去了我还坐在那儿,刚玩完手机一抬头就看见旁边有部手机。” “好的,太谢谢你了。”在车站外叶矜还买了两袋水果,“一点心意。” 女生推拒了两下后就大方接过,然后摆摆手说:“我得去检票了。” 叶矜点点头,然后坐到一边的公椅上检查向溱手机。 今天的通话记录只有两通,一通是他早上打的,另一通竟然是向溱主动打给郭亚梅的。 叶矜又看了眼向溱微信,没有任何异常。 钟不云打来电话:“怎么样?手机找到了吗?” 叶矜:“找到了,我等会检票,你先回去吧。” “好,有事联系我。” 叶矜挂断电话,皱眉望着向溱的手机。 身边有位老人的手机突然传来短信息通知声,他才猛得反应过来,去查看向溱的短信息。 年轻人已经很少使用这个功能了,因此叶矜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向溱的第一条未读信息是一条广告,刚刚没多久发来的,而第二栏信息,正是郭亚梅发来的。 ——你弟弟出事了,你高兴了吧!你高兴了吧!! ——出什么事了? ——你个白眼狼,你个恶心人的玩意儿!我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对我的!? 信息就断在这里,叶矜看了下信息时间,刚好是在这之后,向溱打给了郭亚梅一通电话。 人去哪儿了显而易见,通知他检票的广播声也响了起来,叶矜不再停留,随着人群开始排队。 前面的人一个个进站,就在即将到他的时候,向溱的手机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 那边是向溱微微急促的呼吸:“您好,请问我的手机是在您那儿吗?” 叶矜顿了顿,刷了车票进站:“是在我这儿。” 向溱大概是被吓着了,呼吸都停了几秒:“矜…矜矜?” 向溱有点懵,没反应过来手机怎么在叶矜这儿。 他早上先是收到了郭亚梅的信息,通了电话后决定回老家一趟,好好谈谈,这件事他没打算告诉叶矜,刚好也说了这几天先不要见面,有充裕的时间解决这些事。 没想到走得太急,手机不知道丢哪儿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借陌生人手机给叶矜打电话报平安,但也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去干嘛的事实。 于是想着能不能先找回自己的手机,也就一两个小时,叶矜应该不会发现。 哪成想,叶矜已经找到车站了,还拿到了他丢失的手机。 叶矜:“早上才说的话,溱哥忘性可真大。” 这话多少带着点嘲讽的意思。 向溱一慌,知道叶矜生气了:“矜矜,对不起,我是想回去一趟,把那些事情解决掉……没有想跟你分开……” 叶矜已经走到下面站台前了:“也没打算告诉我是吧,等几天后再回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对不起……”向溱声音呐呐的,“但是太突然了……我,我弟弟死了。” 他还不习惯弟弟这个说法,但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只能这么称呼。 叶矜一顿,他本以为‘出事’是生病或者怎么样,没想到是死了。 向溱解释着:“她来找我,就把小儿子给我爸照顾,没想到他昨晚通宵打麻将,没看好,小孩子从婴儿床上摔下来,扭到了脖子……” 稚子无辜,虽然他们对这对夫妇没什么好感,但对这个孩子都没太多恶意。 叶矜蹙了下眉:“那你一个人回去,不是更会被刁难?” 刁难都算好的了,就怕郭亚梅把一切的过错都算在向溱头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这几年已经渐渐对家庭失望透顶,再听到那些辱骂责难向溱也会伤心的啊。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向溱听到了叶矜这边的列车到站声,急了下,“矜矜,你也买了票?” “嗯。” 向溱:“矜矜,你不用来的!我一个人可以,现在是工作日,缺课不好……” 叶矜深吸一口气,列车已经停在他面前,他只要抬抬脚,就可以跨进车厢。 向溱请求道:“矜矜,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解决好回来的,你要是生气,到时候想怎么样都行——你安心上课。” 叶矜:“我怎么安心?” 向溱哑然,只知道呐呐重复:“你信我……” “……”叶矜捏捏眉心,“你说的,想怎么样都行。” 向溱猛得松了口气:“嗯!”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叶矜随着人流离开车站,并没有挂断电话:“你下车后,先去买个手机。” “好——” “带银行卡了吗?” “带了一张。” 叶矜:“买好手机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问乘务员借张纸和笔,记一下我手机号码——” “我记得你号码。”向溱可以说是倒背如流,说出一串数字,“对不对?” 叶矜听着他干巴巴哄人的语气有点想笑,但还在生气呢,只得绷住。 “我等你两个小时,没给我打电话你就完蛋了。” 现在通话的手机是问邻座借的,也不好意思用太久,两人挂断后向溱就还给了人家,连着道谢好几声。 他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没有手机好像就没有安全感,好像他和叶矜的联系完全断开了一样,忐忑又煎熬。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处理得不好,但真的不想叶矜掺和进来,总怕他受到攻击与伤害。 不知道等回去……矜矜会怎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会拿项圈栓你狗头(bushi) 下一章吃完饭码~ 第67章 想念 这次向溱倒是没再出幺蛾子, 很快买了新手机联系上叶矜。 末了还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哪里敢跟向先生生气?” 向溱:“我错了……你别气着自己。” 他那边声音有点吵,司机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到了,旁边隐约还有些路边摊的叫卖声。 叶矜心里一缓,叮嘱道:“找个好点的酒店住着, 别晚上回去, 有事白天谈,他们要是动粗你就报警, 知道吗?” 向溱乖乖应着:“嗯!” 可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挨着打挨着骂也不知反抗的少年了。 当没那么在乎以后, 也就没什么能伤害到他了。 向溱用新手机登上自己的微信, 里面有钟不云发给他的几条未读消息。 再往下翻, 还有矜矜傍晚发的一条信息。 他第一时间点开看了看,脸色瞬间爆红。 ——我看下次我也别送什么脚圈了, 直接做个项圈给你栓床上!…… 这条信息与上条信息之间仅仅隔了二十多分钟。 也就是说,叶矜很快就发现他不见了。 向溱一边觉得矜矜好聪明, 一边又有点小高兴……被人在乎的感觉很好。 可一面他又有些苦恼,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叶矜不那么生气。 套项圈这种事……太羞耻了吧。 他纠结着, 装作没看见这条消息, 进了酒店浴室给拍了张脚踝的照片,发给叶矜。 * “叮——” 柳桉靠在浴室门口敲门:“洗好了没?有人给打电话,打了好几道。” 这话一出,一分钟不到叶矜就出来了。 柳桉等洗澡好久了,立刻趁机溜进去, 贱兮兮的说:“其实没人打电话,就几条信息!” 叶矜揉着湿漉的头发,无语至极。 他走到床边, 余醇正在为作业头疼, 看他过来八卦道:“向溱发的?他真的好黏你啊, 十分钟不联系就不行了,你受得了吗?” 余醇一直以为叶矜不会喜欢这么黏人的对象,他喜欢的人应该和他一样,有距离和分寸感,自持自傲。 “我就喜欢这样的。”叶矜勾了下唇,点开未读信息,然后啪得一下盖上手机。 余醇本来并不好奇向溱发了什么,看叶矜这反应顿时心里跟猫挠了一样痒:“你耳朵红什么?他发什么了?” “腹肌照?” “浴袍照?” “总不能是裸/照吧?” 叶矜清咳一声:“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老包说得对,你看着哪里像个直男。” 余醇理直气壮:“人小姐姐不也喜欢看美女吗,我没有腹肌,还不能羡慕一下别人的腹肌?” 包应元正在打游戏,闻言转过头,拎起T恤哈哈大笑:“来来,想看腹肌,爸爸有啊!儿子快来!” “滚。” 趁那两人闹成一团,叶矜走到阳台上欣赏了一番向溱拍的照片。 向溱虽然骨架大,但脚踝没什么肉感,总体还是偏瘦的。 肤色也介于白与小麦色之间,带着黑色皮圈,颇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和他本人及其不符。 照片后面,向溱还发了一条消息:我有好好带着的。 叶矜忍笑,向小狗哄人都这么腼腆。 他发了句语音过去:“就这样?” 叶矜一边擦头发,一边淡道:“去躺床上,不许穿外衣,找个地方固定手机,定时拍个全身照。” 向溱不太会拍照片,连可以定时拍照都不了解。 他收到信息后就红着脸手忙脚乱地研究,半晌还是上百度查了,琢磨了五分钟才拍出一张他觉得没那么‘失礼节’的。 平日里让他干这种事肯定是羞耻到爆,但因为见不着叶矜的人,向溱不知道叶矜生气的度,怎么说就怎么照做,矜矜不生气就好了。 叶矜收到照片的时候,头发也吹干了。 向小狗是真帅,他躺在酒店床上,手攥着枕头放在身体中央。 大概是因为害羞,嘴唇都绷直了,抿成一条线,眼神也没对上镜头,偏向另一边,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冷。 ……倒有点像狼狗了。 不过本质里还是萨摩耶,还是头上顶着颗草的萨摩耶。 叶矜发去一条语音:“拿枕头遮什么?我不能看?” 向溱也发来一条语音,惨兮兮地请求:“不能发的……会封号的,回去看……行不行?” 叶矜笑了声,没再刁难他。 说这些也只是想放松一下向溱的情绪,怕他会因为家里的事神经紧绷,太难过。 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也可怜,偏偏来到了一个不太合适的家庭。 不负责任的父亲,以及过于偏执的母亲。 ——矜矜,晚安。 ——晚安。 * 这几天的时间对两人来说都很难熬,叶矜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慢慢有些急躁了。 他甚至想过干脆趁着周末,再请一天假去找向溱。 从前的他估计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还能为感情这么冲动。 向溱也一样,父母那边乱糟糟一团,父亲摆烂,垮着逼脸,不仅不肯承认错误,还指责郭亚梅不去找向溱就不会出这些事。 他爹死要面子,这么多年因为向溱的事被邻里乡亲看得笑话太多了,还有指责。 他一边拉不下脸找向溱,一边又用着向溱打回家的钱打麻将。 郭亚梅因小儿子的死打击过大,因为是真的高龄怀孕,她孕期吃了不知道多少苦,丈夫根本不管她,如今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才半年多,又没了。 她像疯了一样拿着刀要上去跟丈夫拼命,亲戚邻居妆模作样的阻拦,动不动冲向溱跺脚:“快拦住你.妈啊!” 鸡飞狗跳。 向溱就这么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要怪谁呢? 怪他吗? 可性向这种东西,不是他自己决定的。 当初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无望的人,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看着,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怪贺嘉楷吗? 确实,没有他,他的高三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他家也还能继续和睦一阵子。 可也只能和睦一阵子。 向溱做不到心里有个喜欢的男生,还要向父母理想中一样,娶个贤惠的女孩子结婚生子。 道德上过不去,也对不住喜欢的人,更对不住自己。 迟早会东窗事发的,或早或晚而已。 要怪郭亚梅吗? 向溱看着母亲斑白的头发,意识到她这几年真的老了太多了。 他一时间也有点说不出怪她的话。 郭亚梅是曾经典型的妇人思想。 环境使然,她性格跋扈偏执,没办法,丈夫不管事,窝囊废,像个臭虫一样黏在他身上,她不撑起这个家,就会被人欺负。 郭亚梅所有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向溱从小到大就是她的骄傲,是谁见谁都夸的那种别人家孩子。 可突然有一天,她优秀的儿子有了一个大众都接受不了,她自己也接受不了的污点。 他竟然喜欢男人。 太恶心了。 在她年轻时候那个年代,这种人可是要坐牢的。 她固有的思想里,女人就是要嫁出去,男人就是结婚生子延续香火。 可一向听话的儿子却突然喜欢上男人,还在信里跟对方说出那么‘低俗恶心’的话。 接受不了。 她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一定是生病了。 一定会治好的。 可最后到头来,她苦了半辈子,忙活了半辈子,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了。 “我杀了你!!”郭亚梅双目赤红,真的跟个疯子一样,“姓秦的,你下去陪我儿子!你个畜生!你个混账!!” “这么多年你做过一件好事没有!?你为这个家做过一件事没有!” “我生秦乡的时候,你在打麻将!” “我月子就做了三天就开始干活!他在幼儿园被欺负我走不开,你还在打麻将!” “秦乡小时候发高烧,我背着他走了十公里来县里求医,你也在打麻将!” …… 被邻居抱住腰往后拉的郭亚梅披头散发,如同一个疯婆子恶狠狠地盯着丈夫:“小儿子才七个月,我就让你看一晚上!——你还在打麻将。” “你他.妈当初怎么不去跟麻将桌过日子!!”郭亚梅扬起手,直接把刀冲着丈夫扔过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还好没扔准,砸在了秦父旁边的桌子上,拔都拔不出来。 秦父也被吓着了,紧跟着就凶狠地大步上前:“你个疯婆子,我看你是欠教育!!这么多年我没打过你是吧——” 向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秦父挣了一下:“你个混账还有胆回来?给老子放手!!” “你动手试试。” 秦父怎么都挣不开束缚,对着向溱冷硬的面容,他才突然意识到,这早就不是当初任他打骂的儿子了。 “你让他来啊!!”郭亚梅声音都喊哑了,“看我怎么跟这个老王八蛋同归于尽!!!” …… 直到晚上九十点,向溱才回到酒店。 郭亚梅被娘家人带回去了,两个舅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向着妹妹的,还留下一个把妹夫往死里揍了一顿。 邻里邻居都知道秦父不是个东西,也没人管。 鸡飞狗跳的一天勉强结束。 向溱毫无睡意,晚饭到现在没吃,但也没什么胃口。 他想矜矜了。 向溱犹豫了下,给叶矜打了个视频。 看到那边的风景,向溱愣了一下:“你在外面呀?” 叶矜:“在小树林散步,怎么了?” 向溱抿了下唇:“没什么事,那你散步吧。” “不许挂。”叶矜及时阻止,“今天怎么样?” “还好,在商量后事。”向溱撒了个小谎。 其实那么小的孩子,哪有什么后事。 向溱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叶矜迎着晚风,放缓语气:“晚饭有没有好好吃?” 向溱:“吃了的。” 叶矜:“吃了什么?” 向溱不想叶矜担心:“吃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那溱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看得出向溱心情低落,整个人都蔫蔫的,叶矜也不在意什么年龄问题了,像以前一样哄着他。 向溱不太明显地翘了下嘴角,显然还是喜欢溱哥这个称呼。 但怕表现得太明显,他克制后说:“再过两天就差不多了,这几天他们情绪比较激动。” “好,要注意安全。”叶矜笑了声,“过来,脸凑近点,亲我一下。” 向溱一呆,不知道隔着屏幕要怎么亲。 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mua一声。 可爱死了。 叶矜其实还有些生气,但也不舍得在向溱这几天孤零零无助的时候晾着他。 “好乖。”他回了一个亲亲,“快去洗个澡,休息会儿,洗完再聊。” 向溱还不舍得,但很听话地去了卫生间。 挂断视频的时候他还在想,矜矜亲自己了……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第68章 礼物 一直到了第五天, 僵直的局面才有了转机。 郭亚梅不再执着要和丈夫同归于尽,反而提起了离婚。 这时候,原本谴责秦父的娘家人一个个反倒不同意了,认为都快半入土的夫妻, 闹离婚不值当。 又是说什么夫妻没有隔夜仇, 又是说闹出去别人看笑话。 反正就是不支持。 向溱是唯一一个点头的。 那天,他去外婆家里, 看郭亚梅抱着小儿子的满月照, 呆愣地坐在床边。 “离婚吧, 他不同意也没用, 他有重大过错在先。” 大概是和叶矜在一起久了,他语气也很淡:“我会给您养老, 但请您不要再来管我的人生。” 这句话可谓是冷漠至极。 外面偷听的两个舅舅顿时就接受不了,直接推门进来教育向溱, 说把他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能对着对妈妈—— 母子俩哪有解不开的仇, 说清楚就好了。 就跟劝郭亚梅不要离婚一模一样的说辞。 向溱没管他们,只是定定地看着郭亚梅:“您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我去跟他谈。” ……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一切才谈妥当。 秦父是被前两天郭亚梅的样子吓到了,在向溱将一切利益摊开说出来时, 迅速且果断地在民政局下班之前跟郭亚梅登记了。 但离婚证还是得一个月后才能拿到。 对于秦父来说,他比郭亚梅看得明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如今面冷心也冷, 不可能再给他花钱。 至于郭亚梅, 不离婚, 还等着她哪天晚上拿刀砍死自己吗? 离婚了,家里的房子还能卖掉,他还能分一笔钱,县城房价说高不高,怎么着也能卖个几十万。 再租个房子糊弄糊弄,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主要是他不同意也没用,他这么多年几乎没赚过钱,还过失性害死了小儿子,起诉离婚他必输,说不定分到的钱还会变少。 等这些事结束,向溱也不再管周围邻居亲戚的风言风语,更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直接买了最近的票,准备回家。 回他和叶矜的家。 向溱一刻都等不了了,他真的好想他。 不过他也藏了点小心机,没有直接告诉叶矜,而是准备悄悄回去。 殊不知,他在跟叶矜打电话时,列车呼呼的声音就暴露了一切。 叶矜正在跑步,他按捺住心中痒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然都解决了,快吃晚饭。” 向溱有些小雀跃地嗯了声:“你吃过了吗?” 叶矜忍笑:“正在吃。” 向溱噢了声,声音有些失落。 不过等他到,应该已经七八点了,那个时候还不吃饭的话,会饿坏的。 因此他也没多纠结:“那你吃饭吧。” “好——” 叶矜本来还想聊会儿,但考虑到向溱应该也累了,还是让他再列车上休息会儿吧。 挂电话之前,叶矜还故意问:“那你溱哥明天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向溱窘迫地嗯了声。 “那明天见。”叶矜若有所指地说,“我等会儿就去跟同学打篮球了。” 其实篮球场早就开打了,他们叫了叶矜,被叶矜拒绝了。 不过为了钓向溱,叶矜还是换了身衣服,跑去篮球场上给人做替补。 柳桉擦这满头的汗,诧异道:“怎么又有心情了?” 叶矜勾唇:“他今晚回来。” 柳桉不清楚向溱家里的事,这些天叶矜一直住宿舍,他就以为向溱出差去了。 闻言直接诶哟一声:“这恋爱的酸臭味。” 叶矜篮球打得心不在焉,他算着时间,时不时目光扫过周围围观群众。 夜幕慢慢降临,周围光线很暗,女同学们有的举灯尖叫,有的低头在玩手机。 女生越多,队友们打得就越卖力,一个个生怕不生病似的,对着观众席撩起T恤擦汗,故意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月光慢慢落了下来,篮球场的铁网外,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其实根本看不清脸,但叶矜就是知道那是向溱。 他站在离篮球网很远的位置,抬起球微微转动手腕,轻松一投,正中球网! 包应元吹了声口哨:“牛哇!再来!” “不来了。”叶矜勾了下唇,“我等的人到了,拜儿。” 柳桉瞬间反应过来,环顾一圈都没看到向溱在哪儿,只能意有所指地问:“你今晚还回寝室吗?” 叶矜:“回。” 当然要回。 做错事了就得有惩罚,总不能一直纵容。 叶矜扬了下唇,绕出篮球场朝着紧张到爆的向溱走去。 向溱这会儿脑子里跟打仗似的,一会儿觉得叶矜是不是发现他了,不然怎么突然不打了,一会儿觉得叶矜不可能发现的,天色这么暗,来个鬼都看不清。 还有……刚刚投篮的动作好帅,好勾人。 叶矜将掉头想溜的向溱抓了个正着:“这是谁家的小老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向溱红着脸,小声说:“你家的……” 叶矜忍住想亲他的冲动:“又骗我?不是说明天回来?” 向溱手足无措地解释:“想给你个惊喜……” 其实还怕叶矜会来车站接自己,又远又累,没必要。 叶矜心里一软:“吃饭了吗?” 向溱犹豫了下:“吃了。” “真吃了?” 向溱怕叶矜聪明的小脑袋又识破了自己,再惹生气就不值当了:“吃了一点饼干……” 叶矜没说什么,直接转了个方向走。 向溱一慌:“矜矜……” “跟上。” “噢。” 走了三四分钟,向溱才来到叶矜学校的食堂,这会儿还没关门,仍然提供晚餐。 “先将就吃点儿。” 食堂伙食不差,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称不上将就。 何况向溱其实很喜欢进入叶矜生活的感觉。 只是认识叶矜的人太多了,两人一坐下,就有好几双眼睛看了过来,好奇地打量他。 向溱有些囧,都不敢乱看。 他随便点了一些吃得,叶矜对工作人员说:“来两份。” 然后才刷了饭卡。 向溱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叶矜早就知道他要回来了,之前打电话说自己没吃饭是框他的。 “向先生天天骗我。” 向溱难为情死了,不过叶矜的语调上扬,再傻他也能听出不是在生气。 叶矜带着他坐到食堂的边边,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夹起一点辣椒炒肉,喂到向溱嘴边。 向溱神经瞬间紧绷。 “看周围做什么?”叶矜托着脸,逗他,“不想吃我喂的?” 向溱只好乖乖吃下。 他一边为这样的亲昵而欢喜,一边又有心想让叶矜收敛点,毕竟人心可畏。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叶矜走在学校里,会被人指指点点。 叶矜看在眼里,又喂他吃了一口后才说:“你看米线店门口那两个男生。” “是雕塑系学长,他们现在是本校研究生。” 向溱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两个男生差不多高,等待米线做好的过程中一直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恼人的话题,其中一个还锤了另一个肩膀。 “他俩大三就在一起了,表白墙上当着全校人面表白的。” 向溱一怔。 和高中不一样,大学的风气要开明得多,何况是美院这种地方,对同性的接受程度更广。 即便是直男,当初看到学长的表白墙高调表白,大多数评论也只是“卧槽,兄弟牛逼”这种调侃。 恶意当然也有,可任何圈子都避免不了恶意的存在,只要不影响到生活,何必太在于其他人的视线。 心胸狭隘之人必然也过不好自己的生活。 叶矜说着说着又有些心疼了。 如果不是贺嘉楷,如果不是向South wind溱偏执的父母,他现在应该和自己一样,在一个不错的大学里享受这段特殊的岁月。 “如果高中我认识溱哥就好了。”叶矜勾了下唇,“我一定把你拐回家,好好谈恋爱。” 向溱回过神,十分正经地回答:“早恋不好,影响学习。” 他又瞄了眼那对学长,他们已经端到了米线,正找座位吃饭。 叶矜敲敲桌子,有些微妙的不爽:“哪个这么吸引你?不许看了。” 向溱听话地收回视线:“不看了。” 叶矜险些被逗乐:“让你看他们,是想告诉你,学校里对同性.感情并不歧视。” 像那两个学长一样的也不止一对,很多都处于半公开的状态。 之后,向溱果然放松了很多。 两人还去约会圣地小树林逛了会儿,叶矜要牵他手的时候也没有再下意识甩开了。 路上遇到认识的人,还问了句:“怪不得论坛里都传你谈恋爱了。” 叶矜笑了声,扬扬向溱的手:“嗯,男朋友。” 向小狗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就是身后的尾巴高兴地快翘上天了。 但很快,他就体会到什么叫人间险恶。 小树林的尽头就是叶矜的宿舍,高兴地有些忘乎所以的向溱都到楼下了才反应过来:“……你要拿东西吗?” 叶矜惊讶:“拿什么东西?” 向溱一呆:“你,你今晚不回来啊……” “回去干什么?”叶矜故意道,“反正你做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不回去你不是更方便?想干什么干什么。” 向溱傻眼,终于意识到叶矜并没有消气。 他颇为可怜巴巴地拉过叶矜手:“矜矜……” “别撒娇,没用。”虽然这么说,叶矜也没挣开他的手,“你回去吧,我们也快门禁了。” “……” 向溱手上还带着叶矜上次送他的手表,他看了眼时间……才十点不到。 他垂头丧气地松开手:“那,我看你上去再走。” “不行。”叶矜快忍不住笑了,“我看你走,再上去。” “……好叭,矜矜,晚安。” “晚安,快走吧。” 怕忤逆叶矜他会更生气,向小狗只能蔫巴巴地转身,背影颇有点萧瑟委屈的感觉。 走了两步向溱又没忍住回头:“我真的走了哦。” 叶矜无情道:“走吧。” “……” 向溱突然大步走了回来,叶矜有些惊讶,差点以为向小狗要霸气一回的时候,直接被他小心翼翼搂了个满怀。 然后红着脸跑掉了。 “……” 等向溱的身影渐行渐远,叶矜才缓缓转身上楼。 向溱坐了二十分钟的车就回到了南山公寓,一切顺利,只是开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信件。 他愣了一下,拿出来看了看。 第一排和最后一排都是邮政编码,第二排是家里的地址,第三排是‘秦乡先生收’。 而倒数第二排,却写着他近十天前,跟叶矜去的海边信局的地址。 向溱的心跳倏地漏掉一拍,他小心地,忐忑地拆开信封,露出里面的明信片。 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我真的很讨厌欺骗。 ——但我原谅你了。 向溱怔了好久,心悸不止。 原来矜矜早就知道了,早在去海边旅游之前……所以那天郭亚梅出现,他才会没表现出一丝意外。 向溱眼睛一红,心脏满胀得像是要涌出来一样,眼皮酸得发胀。 他喃喃默念:“矜矜……” 这样好的叶矜,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他捏着信纸走进玄关,想把它跟那些便利贴一样珍藏起来。 心里的感动还没散去,向溱就看到鞋柜上也有一张纸条,还有一个黑色礼盒。 上面也是叶矜的字迹,十分言简意赅: ——新礼物。 向溱一懵,他掀开旁边的黑色礼盒,然后就看见,里面静置着一款和他脚上类似花纹的皮圈,只是圈要大很多。 叶矜的信息像是掐着点发过来的一样: ——喜欢吗?记得拍照。 过了一秒,叶矜又发来一条信息。 ——算了,照片没有灵魂。 ——录视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69章 送饭 刚打完球回来的柳桉等人一身汗味, 看着已经躺到床上的叶矜疑惑发问:“这么早就睡了?” “没睡。” 包应元嘿嘿一笑:“哪能睡呢,正和某人聊天吧。” 叶矜勾了下唇,没说话。 他的手机确实停在和向溱的聊天页面,却并没有聊天。 向溱昵称下面一直闪烁着“正在输入中”, 但就是没有信息传来。 叶矜也不急, 耐心给够。 向溱快魔怔了。 他拿着这条黑色的皮质项圈,简直抓耳挠腮。 无数次想发信息给叶矜问能不能不戴, 或者下次再戴。 自己戴, 还要拍视频什么的, 还要不要人活了…… 可向溱还没忘叶矜还在生气呢。 他努力平复呼吸, 不断暗示自己,虽然很难为情, 但矜矜想看啊。 就当哄他高兴了。 自我攻略完成的向溱洗完澡,脸颊子通红地看向镜子, 笨拙地将黑色皮圈戴上了。 当时看到叶矜发来的那条信息时,向溱还以为是气话。 没想到矜矜真的说到做到。 皮圈上有着和脚圈一样的古朴花纹, 手工痕迹很重, 应该也是亲手做的。 向溱心里微酸,还是不明白叶矜怎么会喜欢自己,怎么会在知道这么多的欺骗后还没有离去。 在他原来的计划里,他在海边写下那封信,寄给两个月后的叶矜坦白一切。 届时合约刚好结束, 他已经准备好履行合约上的一切,然后安静退场了。 可叶矜早就知道了。 没有戳穿他,没有责怪他, 也没有讨厌他。 * 叶矜在下面一群人嚷嚷着打游戏时收到了向溱的视频。 他眯了下眼, 唇角微扬, 头也不抬地说:“不打,有事。” “啧啧。”一片唏嘘声,“有了对象忘兄弟,世态炎凉哦~” 跟兄弟打游戏和男朋友的项圈照哪个重要?答案当然不言而喻。 视频里,向溱对着镜子,大概是觉得羞耻,特意避开了脸。 但因为只露出了下颌线和微抿的唇,显得格外冷硬。 陪着着颈圈,倒颇有点狼狗的意思。 但叶矜可太了解冷硬外表下那颗含羞草的心了。 顾忌室友在他不好发语音,就打字过去逗弄: ——向先生真不知羞啊,衣服都不穿。 ——脖子那么红怎么回事?自己揉的吗? ——向先生,你勾/引我。 短短三秒的视频,连声音都没露出,却看得叶矜心痒。 他后悔了,应该跟向溱一起回去的。 应该亲自看着他戴,叫他摸给自己看。 向溱大概是红了脸,删删打打好久才发来一行语音:“刚洗完澡……脖子红是洗澡搓的。” 叶矜为了听他语音,特意戴上了耳机。 心里真的是痒得厉害,他清了清嗓子,打字过去: ——搓那么干净还不是为了给我看?向先生好心机啊。 换作别人这绝对是妥妥的普信发言,偏偏向溱就被逗地心脏狂跳。 他不回了,像是默认。 搓那么干净,确实是怕拍视频的时候身上有脏,想要给叶矜看最干干净净的一面。 向溱试图转移话题,像是怕打扰到叶矜室友,声音很低:“你睡了吗?” ——没。刚刚有点困了,但现在很兴奋。 为什么兴奋就不用说了,向溱臊得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 ——还没摘吧? ——嗯…… ——刚刚的视频太短了,拍个长一点的,找个地方放手机延时录制,去床上把脚踝也露出来,再对我说晚安。 越说越兴奋。 叶矜真不是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但一看到戴着它的人是向溱,顿时连血液都在叫嚣愉悦。 想欺负他,想逗得更狠一点。 下铺的三人已经开了好几局游戏,吵吵囔囔的。 包应元:“服了!你能不能来一下上路支援?不就是中路是妹子吗,你至于种在那啊?” 柳桉:“做人不能太攀比。” 包应元:“去你大爷的,你赶紧麻溜地来!” 叶矜一边心不在焉地趴在床边,看他们打游戏,一边等着向溱回自己。 不会是逗过头,生气了吧?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叶矜一个翻身就躺了回去,微扬着唇角点开视频。 耳机里很安静,只有隐约的沙沙声,向溱是难为情到了极点,光线开得很暗,但好在能看得很清楚。 床上被褥整洁,应叶矜要求,向溱除了底ku什么都没穿。 有力的肌肉线条直接映入眼帘,床单是淡蓝色的,皮肤是偏白的麦色,于是脖子和脚踝上的皮圈就成了最好的点缀。 末了,才传来一句微沉的:“矜矜……晚安。” 叶矜喉结轻轻滚动。 这还怎么晚安。 要不是他和向溱还没到那种地步,他都想现在立刻回到公寓,睡完就跑。 * 叶矜这些天睡得很不好,做了好多梦。 向溱差点在梦里被他欺负死。 一连十天,向溱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每天赶着清早跑学校里,就为了给叶矜送早餐,送完早餐就走,到了中饭时间又送来中餐。 这不,到了晚饭时间,向溱又准时准点地到了,只是叶矜这边篮球还没散场,他不好先离开。 向溱也就安静地坐在观众席旁,左手边是保温饭盒,右手抱着叶矜的薄外套,乖乖端坐,跟只大型犬似的。 叶矜往前一冲,再突兀起跳,又是一个漂亮的投篮。 “草!”没拦住他的对方队友怼了下他肩,“你今天砸会事,嗑药了?打这么猛?” 他队长走过来擦擦汗:“别说他,你要是对象在这,打得更猛。” “哈?”这人后知后觉,“叶矜脱单了???” 队友怼了他一下,冲着不远处的观众座椅去扬扬下巴。 中场休息,叶矜也朝着那边走去。 向溱看他过来,乖乖递水。 叶矜没要他手上新开的那瓶,而是朝他身边地上那瓶已经喝了一半的扬扬下巴。 向溱脸一红:“我喝过的。” 叶矜:“我就要喝,给不给?” 向溱:“给……” 叶矜擦了擦汗,手机叮得一声。 他点开看了眼,是余醇发来的:向哥怎么跟你小媳妇儿似的,我八卦下啊,你俩到底谁是上位啊? 叶矜挑了下眉,回:别八卦你不该八卦的。 不过小媳妇儿是真像,不,应该是大媳妇儿。 叶矜伸手:“打完了,吃饭去。” 向溱抓住叶矜的手,借力站起来。 天气渐热,白昼也越来越长,这会儿将近六点,竟然还没怎么黑。 现在吃饭的人很多,两人找了个生意不太好的食堂,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饭盒保温功能很不错,完全没冷,饭菜还冒着丝丝热气。 第一天的时候,向溱只带了一人份的,还是后来叶矜说让他也带来一起吃,这才带了两人份饭菜。 自己做的饭菜就是比食堂香,叶矜刚运动完,食欲大开,额角的汗液还没完全散去,皮肤白到反光。 “好香。”叶矜喂了向溱一口竹笋,戏谑道,“溱哥这几天怎么回事?这么殷勤是想让我回去住吗?” 向溱耳根一红:“不是的……是追求。” 叶矜一顿:“追求?” 向溱小声道:“也想你回来住。” “不是……”叶矜哭笑不得,跟向溱还不在一个频道,“我们俩分手了吗?” 被这么一问,向溱竟然迟疑了下:“没有——”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恋爱关系……” 叶矜一噎:“所以你追求我干什么?” 向溱老实道:“钟不云说,可能使我们在一起太快了,我才会……” 他倏地住嘴。 叶矜挑眉:“才会什么?” 向溱声音小到可怜:“才会没有真实感。” 叶矜被逗乐了:“所以他叫你追求我,把流程补上?” 向溱倒没坑朋友:“是我自己的主意……” 叶矜气乐了,恨不得敲响向溱狗头:“你是不是笨?我们在一起之前的哪一个月,我不是在追你是在做什么?” 向溱一呆。 追求这种事通常只有情侣一方会做,向溱自己没做,就默认为叶矜也没做。 他纯情的脑袋瓜至今都觉得,叶矜当初对他的种种亲昵是正常的朋友举动。 叶矜:“而且追求人好歹也张扬点,这么含蓄谁看得出来?” 向溱噢了声:“那……应该怎么做?” 叶矜又开始骗狗了,厚颜无耻地教育:“要说你喜欢我,你爱我,要牵手接吻拥抱……最好再把那晚的视频再拍一次。” 向溱脸色瞬间爆红。 好巧不巧,突然有两个大一的学妹走过来,问向溱要联系方式。 他们没看到叶矜的脸,走近了才发现两个都超帅! 其中一个女生对向溱说:“学长好,能加个微信吗?” 叶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背靠椅子抱胸,而桌下,却抬脚勾了勾向溱的脚踝,那里还戴着叶矜送的皮圈。 向溱比那两个女生脸还要红,耳根都快滴血了。 他紧张兮兮地回:“抱歉,我不是单身。” “啊……” 等两个女生离开,叶矜才满意地朝向溱勾勾手:“过来一点。” 桌下他勾皮圈的脚还没撤开。 等向溱移过来,叶矜才贴着他的耳朵说:“你今晚戴给我看,我就回去住,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买房 向溱实在太想叶矜了。 所以即便觉得很不合礼节, 很羞耻,也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叶矜感觉自己要因为向溱的放纵越来越坏了。 男朋友这么好欺负怎么办——那当然要藏藏好,私下里可着劲儿欺负。 吃完饭,叶矜回寝室拿了点东西就走了。 回到久违的公寓, 或者说久违的家, 心情格外放松。 刚进玄关,叶矜就勾下向溱脖子与他接吻。 十天没日夜相处, 向溱像是一下子生疏了, 搂腰的动作都格外小心。 “去房间。” 向溱红着脸, 煞风景地说了句:“碗还没洗……” “……”叶矜心累, “去和你的碗过去吧。” 向溱还真走了,觉得碗不尽快洗掉会滋生细菌。 那为什么做完饭没及时洗呢?是怕等久了饭菜会冷, 再带到学校就不好吃了。 家里的布置没什么变化,不过茶几上多了一个花瓶, 里面放着一束白玫瑰。 “怎么想起来买花?” “想送给你……”向溱有些紧张,“但是送到学校太张扬了。” 白玫瑰最初是上周五买的。 他以为周末叶矜会回来住, 没想到还是留校。 所以玫瑰就白买了, 他又摸不准叶矜什么时候会消气,只好每隔两三天就换一束玫瑰,希望某天叶矜回来看见,能心情变好。 可实际上,恐怕只有他觉得叶矜在生气。 叶矜陪着向溱洗完碗, 一直含着别有意味的笑意看着他:“东西放哪儿了?” 向溱耳朵一抖:“卧室柜子里。” 叶矜勾过他腰抬头亲了他一下:“洗好手过来。” 向溱紧张到要爆炸了。 进房间时也是小心翼翼的,还探头看了看叶矜在做什么。 好巧不巧,叶矜已经坐在床尾, 长腿直直地撑着地面, 手上把玩着大号皮圈, 看着他的眼神含着浅笑。 “我……我先洗个澡。” 向溱唰得一下溜进卫生间,连睡衣都没拿。 他本以为拍视频够难为情的了,原来当着叶矜的面戴这个,会更羞chi。 洗手间的水声哗啦啦地响,叶矜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向含羞草张开叶片,纵容他的欺凌。 向溱洗好的时间比他想象的快,问:“可以帮我拿下睡衣吗?” 叶矜看着小小的门缝,诧异扬眉:“溱哥不会以为要穿衣服戴吧?” 向溱:“……” 叶矜本来只是随后一调/戏,没想到向溱真就走出来了。 他顿时有点莫名的心疼,又有点好笑。 为了挽留他,色相都牺牲了,向含羞草真是下了血本啊。 顾忌到向溱脸皮薄,叶矜把灯开到了最暗,只有影影绰绰的暖光打在淡青色的被褥上。 “过来,自己戴。” …… 家里没工具,所以也不过闹到十点就结束了,只是浅尝即止。 两人都出了一点汗,叶矜蹭了蹭向溱下巴:“讨厌吗?” 向溱还以为叶矜说的是皮圈,他可见地迟疑一秒:“你喜欢就好……” 叶矜一顿,撑起手臂认真说:“你不用勉强,如果还是排斥接触也没关系,我理解,我也能等。” 向溱一怔,没想到叶矜还记得他接受过‘治疗’的事:“你是说这个……” “不然呢?”叶矜挑了下眉,手指穿过他脖子上的皮圈轻轻一勾,“你以为是这个?” “……”向溱红着耳根转移话题,“我没有排斥接触……” 他顿了顿,又重诉了一遍:“我很喜欢。”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可能会有些不适,但他叶矜相处的这几个月,他对亲密接触的适应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对方真的是自己很喜欢的人吧。 心理上无法排斥,下意识渴望,于是身体便开始自我攻克。 “喔……”叶矜单手撑着脸趴在他身上,“喜欢的话,那以后多做。” 向溱一呆:“那也不好的……” 叶矜笑得不行,向含羞草实在太可爱了。 说起来,他在某博上更新的含羞草漫画已经到了第八话,都是根据他和向溱的日常改编的。 连粉丝都已经破了十万大关,每天催更的人与日俱增。 只是他之前忙着兼职攒钱给向溱买生日礼物,没太多时间去画,只能随缘更新。 过两天,倒是可以更一章有‘亲密接触’的。 当然,锁骨以下不给画,需自行脑补。 叶矜拿过向溱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扣住压在他耳边,低头吻了吻。 “泡个澡吧,泡完睡觉。” “嗯……” 叶矜终于实现了二人浴的想法,虽然有点拥挤,但一人坐一边,倒也不错。 不过这腿嘛,就不好放了。 叶矜一会儿搭这,一会勾那,向溱红着脸请求时他就会无辜地说:“一直撑着腿很累的。” * 小日子过得很快乐。 如果不是父母忌日越来越近的话。 叶矜的心情以可见的速度淡了很多,特别是对着向溱以外的人时。 不过也只是有些许低落,虽然仍旧难过,却没有再觉得生活一片灰暗。 至少他还有向溱。 这两个月,叶矜和向溱一直在看房子。 买新房是向溱提起的,就是向溱从老家回来后不久,有了买房的计划,想把公寓卖掉,换一个大一点的住宅。 一方面,公寓的储物面积太小了,另一方面,叶矜画画,也需要一个独立的画室。 向溱还想找个地方,给叶矜放家里的那架钢琴,现在的公寓完全挪不出空间。 另一方面,向溱到底还是怕老家的亲戚过来招惹,怕给叶矜制造伤害。 不如直接换个住处,一劳永逸。 虽然这么想,但向溱还是很认真地征求了叶矜的意见。 叶矜自然同意,唯一的顾虑可能就是自己身上没多少钱,没法给到向溱帮助。 但日后房贷可以一起还。 看房子是件麻烦的事。 好的楼盘买不到,差的楼盘各种毛病,于是只能优先看二手房。 看了两个月,两人终于遇到了一个非常喜欢的户型,小区环境也好,地段也不错,就是价格偏高。 但户型真的可以,四房两厅两卫,三面采光,户外风景也不错。 可首付价格略微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但完全迎合价格买个不合心意的房子也没必要,两人并不是没有能力负担。 叶矜算了算:“加上你的工资卡,你有小六十万在我身上。” 向溱一愣:“那张卡应该只有四十万……” 叶矜叹了口气:“某个傻子刚见面就给了我二十万,当时我真以为你要包养我——结果你说投资,我就想,这哪来的傻憨憨。” 向溱脸一红:“我以为你缺钱……” 他知道叶矜的专业很烧钱,家里又没人了,一个人又要上学,哪来时间赚钱养自己。 叶矜:“算上这些,差不多够了。” 向溱纠结了下,还是摇摇头:“不能用你的钱。” 叶矜:“你都说是我的钱了,你管我怎么用?” 向溱一噎,其实卖掉公寓首付也差不多齐了,但他们还要考虑装修的花费,这才会犹豫。 但买房真的很难碰到喜欢的,层高也不错,又面临公园湖景,向溱没再犹豫,直接就准备买了,但却说填叶矜的名字。 叶矜是真无奈:“不行。” “行的。”向溱认真地算给他听,“按照合约,公寓是你的,那二十万也是你的,首付大头都是你出的,应该写你名字。” “…………” 叶矜直接给他搞沉默了。 合约是在一周前到期的,向溱没提公寓过户的事倒是让他松了口气,毕竟要买房了嘛,叶矜以为他已经不再纠结那些,规规矩矩谈恋爱多好…… 结果临了来这一出。 就这事,两人产生分歧,卖房子的小哥从最开始的要开单的惊喜表情,再到忐忑心惊,再到失落悲伤…… 最后只能把没谈妥的这对小情侣送回去:“你们尽快决定,其实填谁的名字都没关系,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他走之后,向溱认认真真说:“他说得对。” 叶矜心累:“……” 对个屁。 两人至今都还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就跟刚在一起没多久的小情侣一样。 换作异性情侣可能正常,但对于他们这种既是同性,又同居超过五个月了的情侣真的不是很正常。 叶矜有时候都怀疑,向溱是不是仍然抱着有一天会分开的念头。 暑假到了,叶矜去给方难水补课的频率越来越高。 今天也一样,看完房子两人就去了钟不云家,刚好一起吃个饭。 叶矜要先看看上次布下的作业,作为监督一方的钟不云自然而然地跟进房间了解方难水成绩情况,向溱一个人坐在外面,发着呆不知道想什么。 钟不云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了:“房子没定下?” 叶矜揉揉眉心:“他要填我名字。” “……”钟不云表情顿时一言难尽,像是噎住了,显然也是被向溱傻到了。 哪有谈恋爱就这么不管不顾付出一切的人?分手了吃血亏。 当然,向溱的想法跟他完全相反,向溱可能是怕分手了叶矜吃亏,所以其它的都是补偿。 虽然很无语,但钟不云还是尽心尽力地劝道:“你有没有想过——情侣买房子这件事对他来说,和对平常人的意义不太一样呢?” 叶矜微愣。 方难水在一旁一拍手:“我懂,同性情侣没法结婚,小向哥有没有可能觉得,买了房子,就好像你们结婚了一样,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叶矜还真没想过。 他琢磨了下……还真有可能。 当初向溱征求他意见说要买房子时忐忑不安的表情,简直比他们第一次床上亲密还紧张。 ……这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虽然我觉得这举动有点憨批,但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钟不云没打算去劝向溱,只是耸耸肩,反问,“你难道打算跟他分手吗?不然填谁的名字有什么区别?” 叶矜一顿。 “就算分手了,你会让他吃亏?”对于叶矜的人品钟不云还是信任的,“他就是没安全感。” 叶矜走到门边,看到向溱安静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些紧张,嘴里还默念着什么,手伸在口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这篇文也差不多开始收尾了,估摸着还有几万字。 第71章 戒指 “做什么呢?” 向溱吓一跳, 侧头看向叶矜,干巴巴地解释:“没,没干什么……” 叶矜也没追问,只是去倒了杯水。 向溱很显然松了口气。 晚饭也吃得就是家常便饭, 是钟不云家里的钟点工来做的, 味道还不错。 “下去转转?”钟不云看了眼时间,“今天端午节呢, 附近古街上应该有活动。” 叶矜一怔, 倒是忘了今天还是节日。 端午节也本该是团圆的节日, 可他却没这个福分, 再过些天,就是父母的忌日了。 “好啊。” 出门前, 向溱好像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给钟不云。 叶矜就当做没看见,大家一起走近电梯。 古街离钟不云家不远, 走过两条街就到了,这里今天确实热闹, 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钟不云和方难水就跟他们走散了。 这么大的人也丢不掉,叶矜便牵着向溱的手,悠闲地在人群中漫步。 他和向溱好像真的少有这种时候,漫步在人群里,享受这独属于彼此的亲昵。 他们都很忙, 就算到了休息的时候,更多时间也选择窝在家里,约会的次数少之又少。 “人好多。” 向溱掌心都是汗:“要喝点什么吗?” 叶矜想了想, 笑意吟吟地说:“想喝男朋友, 要满糖。” 向溱脸蹭得一下红了:“矜矜……” “想什么呢?”叶矜指了指斜前方的连锁奶茶店, “他们家有款奶茶名字叫‘男朋友’。” 向溱窘迫地去排队了。 叶矜站在不远处等他,一边带笑一边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布置。 ……难道是他想多了? 总不能是奶茶店有什么门道吧? 叶矜靠在河边的栏杆上,远远地看着向溱偏硬的侧颜,不笑的时候还挺唬人。 谁能想到,这样外表下的向溱纯情又可爱。 没一会儿,向溱带着一杯奶茶回来了,却不是所谓的‘男朋友’。 向溱脸颊通红:“老板说,他们家没有男朋友这杯奶茶……” 叶矜心情不错地接过奶茶:“是嘛?那可能下架了。” 向溱哪里还猜不到叶矜在逗自己,偏偏心甘情愿生不出一点恼意,甚至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叶矜牵过向溱的手,继续往前晃悠:“怎么就买一杯?” 向溱在心里默默说,因为等会儿手上不方便拿东西。 但口头上却撒了个小谎:“想跟你喝一杯……” “向先生变了。”叶矜将奶茶送到他嘴边,等他小小吸了一口才继续说,“以前让喝一杯奶茶,都要脸红好久的。” 他们第一次同喝一杯的时候,还不是情侣关系,完全是被叶矜哄骗着的。 向溱认真解释:“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朋友。” 叶矜忍笑:“我才不会哄我朋友喝同一杯奶茶。” 向溱一呆。 “都说了,我是在追你啊,笨蛋。”叶矜捏捏他掌心,“因为喜欢你,才跟你暧.昧,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 向溱心脏咚咚咚得狂跳。 明明今天他是想做一些让矜矜心跳加速的事,却反被搞得小鹿乱撞……好没出息。 可是能被矜矜喜欢……真的太好了。 平心而论,古街真没什么好玩的。 这里多是吃的喝的,还有一些饰品店,多以女性商品为主,男生没什么可逛的。 不过他们都不太在意,跟着喜欢的人一起做任何哪怕看起来很无聊的事,都是一种乐趣。 街铺的另一边就是河流,很多女生正在拍照。 叶矜想了想,他和向溱好像还没什么合照。 于是便拉着人走到河边,背后不远处就是一座拱桥,旁边有暖色的灯笼点缀。 “再近一点。”叶矜横拿着手机,“搂我的腰。” 向溱耳根红了红,他悄悄看向旁边那对小情侣,男生不仅搂着女孩子的腰,还偏过头靠向女生的脑袋,在女生按快门时突然亲了上去。 向溱的学习能力总是很好的。 他默不作声地靠近了些,搂着叶矜的腰,像只想跟主人贴贴的大型犬,歪着脑袋靠向叶矜。 他还看着镜头,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角度。 “好,我要拍了——” 叶矜按下快门建,咔擦一声的同时,脸上也突兀地触及一点温热。 他愣了愣,随机好笑地看向像做了坏事一样心虚,耳根通红的向溱,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跟他对视。 “敢偷亲不敢面对?”叶矜捏了捏向溱脸,将这一幕也拍下来,“小老鼠。” 向溱嘀咕:“不小……” 叶矜听见了,凑近低声开起黄/腔:“是哪里不小?回去让我看看。” 向溱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听见。 向溱脸色通红地解释:“我是说……我人不小。” “喔——挺小的,还是弟弟。”叶矜勾了下唇,“是吧,‘溱哥’?” 向溱现在学会了一项技能,那就是说不过叶矜的时候,就转移话题。 虽然叶矜能看出来,但大部分时候都会体贴地放过他。 “前面好像很多人,我们去看看吧。” 这次叶矜没如他所愿,虽然也跟着往前走了,但嘴上还在揶揄:“溱哥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了吗?我现在叫溱哥都不应声的,溱哥?” 向溱视死如归地应了声:“哎……” “溱哥真可爱。”叶矜乐不思蜀地逗他,“溱哥我想吃那家的甜筒,要吃名叫‘男朋友’的那款。” 溱哥乖乖去买甜筒了。 就是脸红得厉害,引得路人不断回头看他。 叶矜发现,向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把他往二桥那边引。 河边围着一群人,好像是有什么活动。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套圈游戏。 “看起来好像不错——”向溱紧张兮兮的,“要不要玩一会儿?” 叶矜故意逗他:“不玩,太幼稚了。” 向溱啊了声,有些挫败,不过没关系,还可以有b计划。 但放弃之前,他还想努力一把:“真的不玩嘛?我有点想玩。” 向溱撒娇都撒得憨憨的。 可爱死了。 叶矜故作沉思:“玩也可以,先叫声好听的。” 向溱茫然一瞬。 “你看,别人的男朋友都是要叫老公的。”叶矜勾唇,“我要求不高,叫声哥哥就好。” 向溱憋了半天,没憋出话。 太难为情了。 可一边又忍不住自我攻克,矜矜都叫他溱哥好几个月了,他叫一声哥哥……也没什么吧? 而且今天真的很重要…… “哥哥……” 声音小得可怜。 叶矜耳朵一痒,心跳顿时不受控制了。 “声音太小了,不过先放过你。”叶矜没再为难,“等回家再叫给我听。” 向溱红着大脸问套圈老板买了三十根圈。 叶矜环顾了下套圈场地,是由绳子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大圈,可套的礼物也很多,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 盲盒、娃娃、小摆件、还有小零食盒等。 而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高高的塑料凳子,上面摆着一个很小巧的盒子,据老板说,是神秘大奖。 向溱偏头问叶矜:“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都好。”叶矜顺着他的意说,“溱哥套的我都喜欢。” 向溱耳朵一酥,实在受不住叶矜用这种调.戏的语气叫他溱哥。 偏偏又喜欢得紧,尽管很不好意思,觉得年纪都已经公开了,不应该再这么叫,但还是舍不得制止。 向溱的套圈技术还不错。 他第一下,就套中了一个盲盒礼品,打开里面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信纸一封。 不过第二第三个圈都空了。 叶矜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向溱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叶矜能明显看出他的每一个圈都有明确的目的。 他朝着向溱想要套却没套中的方向看去,无一例外都是一些盲盒。 叶矜摸摸鼻子,看向正中央的所谓‘神秘大奖’……难道猜错了?不是这个? “恭喜!”向溱又套中一个盲盒,老板打开来看了看,“这位先生得到糖果一袋!” 老板像是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一样,直接就把礼品给了叶矜。 叶矜瞄了眼……是之前向溱给他买过的那个牌子的硬糖,也是以前家里人喜欢吃的。 随着时间流逝,向溱耳朵越来越红,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的。 向溱扔出去的每一个圈都很谨慎,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人起哄:“诶哟,太磨叽了吧!兄弟你快点!” 向溱并没有受激,他仍然保持着姿势,待看准后,一击即中。 “恭喜这位先生得到限量版全球仅此一条的手工皮质腕圈一条!” 叶矜挑了下眉。 向溱看向他,紧张死了。 叶矜顺着他的戏演,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含笑说:“溱哥真棒!” 向溱红着耳根继续。 旁边已经有女孩子开始讨论起了:“哇哦,他耳朵好红啊……” “旁边那个是不是他男朋友?只要一看他就脸红。” “肯定湿了,都好帅……” 接下来套中的礼品越来越‘贵重’,情侣玩.偶,爱心灯笼,甚至还有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围观的人群终于从看戏察觉到不对劲了:“giao!快跑,再不跑要吃狗粮了!” “我草,我就说不对劲,五十块钱三十个圈,能套到价值这么高的东西?那对玩.偶就超过五十块了吧?” 白玫瑰之后,又是房子署名权卡片一张,周围惊呼一片。 但这个没给叶矜,而是给了向溱,卡片主人决定署名。 叶矜简直哭笑不得,向溱的小心思真的纯情又可爱。 “这是要求婚吗……” “啊啊啊啊——草草,是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吗?好好看……” 其他人能看得出来,叶矜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溱哥是想要做什么啊?” “矜矜,等一等……” 向溱难得没有认真看他,而是专注地盯着场内礼品,他手上只剩五个圈了。 这次他的目标,是最中间那个神秘大奖。 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向溱一连失败了两次,盒子虽然不大,但放在了凳子上,圈很容易刮掉地上。 第三个圈也失败了。 向溱额角滑落一滴汗珠,他酝酿了很久,手腕才微微颤动地将圈抛了出去—— 这次,正中中间的礼品盒。 “卧槽牛逼!”有人惊呼。 向溱猛得松下一大口气。 可紧接着,他的心跳就随着老板的通告再次高高提起。 “恭喜这位先生,得到求婚戒指一枚!” 向溱的视线一直随着戒指盒移动,直到它来到自己手上。 周围观众的讨论和惊呼声都被他屏蔽在外,耳边只剩下了叶矜含笑的面容。 向溱有些笨拙地打开戒指盒,单膝跪下:“矜矜,我想…想请你给我一个共度一生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笨蛋狗勾迈出这一步来说很不容易啦,评论区发三十三个红包庆祝一下~下章,咳咳,懂得都懂哈 第72章 表现 向溱的眼睛很亮, 很纯粹,就像半年前叶矜曾以为的初见一样,撩人而不自知。 他抬眸看着叶矜,认真地说出心里默背了很久的台词:“我可能不够浪漫, 也不够优秀……但我会努力的, 会好好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出色的伴侣。” 挺浪漫了。 尽管早有预料,可真当向溱掏出戒指的那一刻, 叶矜的心跳还是狠狠漏了一拍。 他本以为, 向胆小鬼还要再磨合扭捏一阵子, 今天这一出是真出乎意料。 “答应他啊!”旁边有女生小声激动。 向溱继续说:“以前我总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人, 可慢慢的,哪怕只是想想未来你身边会出现另外一个人, 我都会难过,恐慌……” 于是, 他想勇敢一次。 “所以我想努力一把,会尽全力变得更好……矜矜, 你愿意给我共度余生的机会吗?” 不知道是演练了多少遍, 才能让平日里说一句‘想你’都会磕巴的向溱这么顺畅地说出这些台词。 叶矜带着笑意,发出一声漫长的吐息:“愿意——当然愿意。” 答案自然不用多考虑。 他原以为要多拉一阵才能留住的人,原来已经为了喜欢而勇敢地跨出了一大步,走到了他身边。 向溱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他捏着戒指的手有些颤,但却很坚定地套到了叶矜的中指上。 叶矜手指修长, 与大方简洁的戒指相得益彰。 “还不起来?”叶矜无奈,反手握住向溱的手,“膝盖疼不疼?” “不疼的。” 向溱借着力站起身, 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这一刻像极了得到了人生最高嘉奖的大男生。 美好极了。 他一把将叶矜抱在怀里, 耳边是围观群众激动地起哄声:“这就完了??亲一个啊!!” “哎哟抱什么,赶紧亲!!” 向溱耳根红得发烫,脸都埋进叶矜脖子里了。 叶矜忍笑忍得肩膀都在颤,让向含羞草选择这种方式和场合求婚真的太难为他了。 “溱哥好棒。”叶矜拉开了两人距离,主动吻在了向溱唇角,停留了三秒。 知道含羞草脸皮薄,他也没深入亲亲。 围观群众简直比两个当事人还激动:“啊啊啊啊啊啊——谈什么恋爱啊!还是别人的恋爱最甜!” 套圈老板笑眯眯走来:“恭喜两位啊。” “谢谢。”叶矜笑了声,指着之前套中的那些盲盒礼品问向溱,“这些是什么?” “这是一封信。”向溱脸红了红,给叶矜一一解释,“高中时候那封信你没看到……我想补一封给你看。” 叶矜哑然失笑,还真是独属于向溱的小心机。 “糖果你知道的——”向溱看向戴手腕上的皮圈,“这个是我做的,但是没你做的好。” 向溱本来也想做个脚踝戴的,叶矜脚踝又白又细,戴上一定很好看。 但奈何向小狗有贼心没贼胆,连想都不敢多想。 接下来,玩.偶就是玩.偶,灯笼是因为今天的端午节,向溱自己做的。 白玫瑰不用说,求婚用的。 而房屋署名卡,向小狗翘了翘嘴角:“我想写你名字。” 叶矜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轻笑:“好。” 主要是两人现在都不太富有,不然全款买房就不用纠结写谁名字了,两个一起写就好。 贷款买房就比较麻烦,他们不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也不算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把两人名字都写上就很难操作。 叶矜注意到,戒指盒子里也有一张卡片。 向溱抿了下唇,低声说:“这是男朋友罢免卡。” 叶矜:“……?” “要是有一天,我做得不够好,很差劲,或者……”向溱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努力顺畅地说出了口,“或者你不喜欢我了,就用它告诉我。” 他会安静离开的,不会纠缠。 叶矜直接气乐了。 也就向溱能在求婚的同时又搞出这种煞风景的事。 但却实在得可爱。 向溱是一点虚假的甜言蜜语都不愿许,只想给心上人最实际的一切。 叶矜当着他的面,把这张男朋友罢免卡放进了爱心灯笼的中间,被暖红色的火光点燃。 随后他拉着向溱,像所有人许下祝愿的人一样,将爱心灯笼平托着放入河流之中,带着那张男朋友罢免卡,还有他们对未来的期许慢慢飘向远方。 周围的人群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散去。 向溱认真跟老板道了谢,酬劳早先就结过了。 叶矜抱着白玫瑰,拎着其它小礼品问:“这个流程是自己想的?” 向溱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看别人套圈,特别想玩,刚好就想到了。” “万一套不中怎么办?”叶矜打趣,“再来三十个圈?” 向溱摇头:“不会的……我练习过很多遍了。” 叶矜敛了揶揄的神色,心里慰贴得紧:“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向溱犹豫了下:“跟你说想买房的时候。” 那就是两个月前,也正是向溱妈妈来闹事过后没多久,向溱从老家回来,大概又过了半个月。 “谢谢向先生的惊喜。” 叶矜换了只胳膊抱玫瑰,左手与向溱十指相扣。 两人在路人不断回首的视线中,慢慢朝着桥对岸走去。 钟不云和方难水就在那里。 他们藏得还挺隐蔽,叶矜是在向溱求婚后才发现他们的。 两人藏在对面,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叶矜察觉求婚,一方面是为了摄影。 “恭喜啊。”钟不云拿着相机对他们笑,“祝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谢谢。”叶矜心情很好,“视频现在就能看吗?” 钟不云摇头:“我这里只有远景视频,其实刚刚你俩左右都各有一个摄影师,他们负责录制求婚近景,还得回去剪辑一下,到时候发你们。” 向溱显然是知情的,只有叶矜不知道。 “行了,我跟难难走了,你俩过二人世界吧。”钟不云任务完全,带着一脸艳羡的方难水溜了。 方难水:“谁要是能给我这么求婚,我一定答应!” 钟不云:“小孩就是好骗。” “……”隔着老远的背影,叶矜都能听到方难水中气十足地一声“滚!” 叶矜侧头看向溱:“还有什么计划吗?” 向溱诚实摇头:“没有了。” “那回家?” “好……”向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下。 抱着一束白玫瑰,还有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再溜达,反而很引人注目。 经过两个月,公寓其实已经出手了。 不过新户主不急着住,商量过后决定租给他们半年。 半年时间,刚好够他们买房装修。 叶矜:“泡个澡?” “好……”向溱抿了下唇,“矜矜——” “怎么了?” 向溱支支吾吾地说:“等会儿,等会儿我要是表现不好,你别生气……” 叶矜一顿:“……什么表现?” 向小狗不说话了,红着耳根说:“我去放水。” 叶矜挑了下眉,今天事情的发展真的是一件出乎一件意料。 向含羞草怕不是被人按了快进键吧。 他悠闲地白玫瑰修了下枝,然后一根根插进花瓶里。 向溱补的情书他没急着看……毕竟,当下好像有更重要的事了。 过了几分钟,向溱从房间探出脑袋,脸还是红的:“水放好了。” 叶矜:“来了。” 泡澡的时候一切都正常,向溱规规矩矩地什么都没做,叶矜差点又怀疑是自己想叉了。 直到他裹着浴巾来到衣柜旁准备拿睡衣,目光触及到床头柜上的一系列用品时,动作倏地一顿。 叶矜偏头,朝向溱扬了下唇:“原来向先生想搞颜色啊?” 向溱一呆,也反应过来,自己和叶矜想的流程好像不一样。 他以为,有些事,结婚以后就能做了。 可他们没办法结婚,所以在向溱的概念里,买了房,就等于有了一个他们共同的家,再加上答应求婚,等于他们“夫夫关系确定”—— 有些原本不合礼节的事,就在礼节之内了。 向溱其实还是害臊,他没什么经验,总怕给叶矜体验不好。 但又觉得不能一直拖,之前就拒绝过矜矜几次,再这样下去,矜矜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向溱耳根爆红,说话都磕磕巴巴了:“我,我以为……” 他说不出来,只想赶紧把东西收走。 “别啊。”叶矜拦住向溱,“我只是意外,又不是不愿意。” 叶矜把人按到床边坐下,单膝跪到向溱身侧,微微俯视:“‘溱哥’今天真的是给了我好多惊喜。” 向溱紧张到抓床单:“那……那我可以吗?” “想做什么都可以。”叶矜捧着他的脸,有一下没一下地低头啄吻,“不过,溱哥会吗?” 向溱有些迟疑。 他退学早,没有跟室友一起看片的经历。 工作后,又很少想这方面的事,自然也没怎么汲取过经验。 叶矜又在向溱脸上落下一吻,这次是眼角。 向溱痒了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搂着叶矜的腰,听见怀里人含着笑意逗他:“不会的话,叫声哥哥,哥哥可以教你。” “……我会的。” 向溱勇了一次,红着脸不去与叶矜对视,难得执着地不太想叫哥哥。 他想照顾矜矜,不想被当作弟弟。 向溱也确实照顾得很全面,叶矜躺在被褥中,一边享受这向溱的亲吻一边闭眼等待,等了半天,叶矜才发现向溱在试图用手捂热rh。 他仅有的一点难为情都被向溱逗没了,好笑地问:“你干嘛?” 向溱认真解释:“太凉了。” 叶矜乐了,他用脚踢了踢:“行吧,你抓紧,别撑不住了。” “不会的。”向溱脸一红,直白纯粹地让人心脏狂跳,“我会努力的。” …… 没过多久,自说自己很会的向修勾,就开始一脸为难地停下。 叶矜一头的汗,有些无奈:“怎么了?” “矜矜……”向溱抱住叶矜,把通红的脸埋进他脖颈里,“太紧了,疼。” 作者有话要说: 来勒。(知道你们等急了,我早点发,贴心吧,qaq) 第73章 新房 疼就出去。 叶矜很想这么说, 但被向溱大狗狗似的一抱,心又软了。 “娇气。” 叶矜托起向溱下巴,抬头吻住了他的唇,半晌后无奈地说:“你动动……别梗在这, 我难受。” 向溱听话得紧。 叶矜慢慢眯起双眼, 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向溱扣着,银金的戒指硌在两人指缝里, 满足又慰藉。 当然, 也有他失态的时候。 向溱手大, 掌心偏粗糙, 与他皮肤摩挲时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 第二天,叶矜直接没能起来吃早饭。 向溱担心地问:“很疼吗?” 叶矜很想回一句“你试试”。 可昨晚真不能怪向溱, 明明是他纵容的。 向溱一次就想结束了,舍不得叶矜疼, 但是小含羞草还不乐意,叶矜感觉还行, 就哄着人又来了一次。 结果现在是腰酸腿疼, 难以言喻的滋味。 早饭吃得很清淡,向溱直接端到了床上,就差亲手喂了。 吃完饭,开始休养生息的一天。、 叶矜暗示道:“我现在有点难受。” 向溱愧疚得不行:“对不起……我给你揉揉。” “不用揉。”叶矜见他不懂,直接明示:“我难受是不是因为溱哥?” “嗯——” 叶矜:“那叫我声哥哥, 不过分吧?” 向溱憋红了脸,半晌小声道:“哥哥……” 叶矜含笑看着他:“声音大点,这么小叫给谁听?” 向溱眼一闭, 跟赴死一样:“哥哥——” 叶矜忍笑, 勾过向溱脖子:“来, 哥哥奖励个亲亲。” 向溱耳根经不住发烫,但还是乖乖被亲了下。 今天是没办法做什么了。 叶矜说难受是委婉的说法,几乎一动就会疼,根本不想下床。 最后还是顺从本心地翻过身,哄着向溱过来:“腿借来趴一下,给哥哥揉揉。” 叶矜自称哥哥上瘾了似的,乐此不疲地去痘向溱。 向溱按摩是真的很舒服,叶矜趴在他腿上,眯着眼跟室友们打起了游戏。 开语音前,他还不忘指挥一下:“向弟弟手往下一点……对,就这里,嗯——” 向溱听话地揉着……好细。 叶矜舒服得眯上眼,突然就对游戏不感兴趣了。 可惜已经开了,包应元已经开始嚎了:“老二开语音!” 余醇也叫:“草啊老二,你火了啊。” 叶矜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什么?” “你丫被求婚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叶矜勾了下唇:“我这不是没来得及?” 他满眼笑意,回首看了眼耳朵已经红了的向溱。 柳桉啧了声:“昨天有大学学妹在古街拍到你们了,还发到了论坛上,现在你那些粉丝们都在emo萳,风中呢。” 向溱默默听着,不动声色地翘了下嘴角,有些小高兴。 再多追求者也没用,他的了。 叶矜没注意到向小狗的小得意:“发就发吧,刚好公示一下不是单身。” 余醇打得辅助,拼命往叶矜的中路钻:“不是,小向哥也太浪漫了吧?我一个男的看着都心动!简直绝了!” 包应元也蹭到了中路:“所以说你不像直男啊。” 余醇:“你放屁!” 柳桉来中路抓人:“不过真的,这求婚太有感觉了,以后我有女朋友借鉴一下。” “……”叶矜无语凝噎,“都给我滚!上路不能聊天?下路不能聊天?野区不能聊天?非来我中路蹭兵线。” “哈哈哈哈哈走了走了!” 叶矜正在追杀对面中单,一波操作就差点单杀了,结果被向溱揉到了酸爽处,手一抖,闪现撞墙。 他沉默地放下手机,英雄也原地不动地站在墙边。 对面发来一句:哈哈哈哈哈这波操作下饭。 柳桉在语音里问怎么了,叶矜过了几秒才拿起手机,无视了对面的挑衅云淡风轻道:“网卡了。” “没事,我们优势方。” “会更优势的。”叶矜微笑了瞬,开始疯狂针对对面中单的路程。 全程谁的人头都不要,就要对面中单的命。 以至于到了游戏结尾,对面中单一个人头都没有不说,还死了十一次。 游戏发来胜利通知的那一刻,向溱的手也摁到了腰窝处,叶矜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头,闷哼一声。 语音里一片寂静。 三个人都是满脑颜色废料:“咳……砸了?” 叶矜回首捏了向溱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手机砸脸上了。” “哦哦,我就说!”余醇松了口气,“一大早怎么可能边打游戏边……” “咳咳咳——”包应元疯狂打岔,钢铁直男并不想听同性之间羞羞的话题。 向溱对游戏并不敢兴趣,却在很认真地听他们说话,看叶矜的操作。 偶尔冒出小小的占有欲:如果他也会打游戏的话……就可以陪着矜矜了。 可是打游戏很花时间。 向溱认真斟酌了会儿,觉得还是钱更重要。 明天付完房子首付,他们就已经很穷了。 矜矜负责玩就好……他得赚钱。 因为身体不适,本来今天要去签的合同便拖到了第二天。 叶矜和向溱十点左右才起床,然后开车去了房产处。 流程上一切顺利,不过等所有事情处理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叶矜和向溱才拿到了新房的钥匙。 这套房子真的很完美,离地铁近,附近商圈齐全,小区绿化物业都不错。 两人来到坐着电梯来到七楼,又是一梯一户的户型。 房子里的家具协商过后都由原房主搬走了,叶矜本无所谓,他们身上没多少钱,用二手的也没关系。 但这套房子在向溱的眼里意义真的不一样,就好像异性情侣结婚后的婚房一样,每一件事他都在认真对待,想给叶矜最舒适的体验。 向溱抿了下唇:“我想重新装修一下。” “好。”叶矜没否决,“我陪你。” 虽然他可能无法提供与向溱相同的资金,但也会尽最大的努力。 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也会会住上一辈子。 两人牵着手,一边在屋里晃悠,一边讨论起了装修和布置问题。 “这间可以做书房,再把你的钢琴搬过来。”向溱犹豫了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叔叔阿姨的……” 他没再说下去,抿了下唇,不清楚这边有没有什么忌讳。 叶矜微微一怔,知道向溱的心意,但还是摇摇头:“搬来搬去也不好,那边房子清净,我们多回去看看就好。” 向溱当然听他的,乖乖点头:“好。” 叶矜又拉着他在主卧转了一圈,有个很大的衣帽间,还有独立卫浴,大概是他们之前公寓房间的两倍大。 “其他房间都做客房?” 向溱摇头:“还要做一个画室,不会有那么多客人的。” 叶矜一顿,心里一暖。 “好。” 自己的房子自己住得舒服就好,留那么多客房属实没必要,他们也不会有孩子。 厨房旁边还有一个五平米的杂物间,另外再加上两个阳台,一个可以作为休闲区,一个作为生活用。 再站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景,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向溱真的有很用心地对待他们的家,回去以后,白天忙着工作,晚上就抽时间画装修图纸。 因为请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叶矜都不太满意,最后决定两人一起琢磨。 对设计这块他们都是新手,一切从零开始,向溱认真地学,叶矜遇到盲区也会去问其他系的同学。 看着新家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再到满的样子,心里的满足与幸福感简直提升到了极致——哪怕还只是存在图纸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三十三个红包。 第74章 收尾 生活一旦忙碌起来, 时间就过得飞快。 因为买房的事,两人都有了压力,叶矜整个夏天都在家教和兼职的路上,向溱也一样, 一天要工作将近十二个小时。 除此之外, 他们还要抽时间去新房监工装修的事。 可以说是毫无嫌隙。 可一旦心疼对方的时候,对方也会觉得自己辛苦, 希望能放松点, 于是就两眼相看, 默默无言。 算了, 一起累吧。 熬过这阵儿就好了。 想都是这么想的,可夏末开学, 叶矜又要开始准备考研的事。 尽管他基础很好,也不可能真的临时抱佛脚等十一二月再说, 提前三四个月学习还是很有必要的。 向溱总怕他用脑过度,也放松了工作时间, 周末一定会抽空回来给他做饭。 因此从刚认识就说要学做饭的叶矜, 至今仍然十指不沾阳春水。 * “哟,今儿个怎么有空临幸我们寝室啊?” 看到叶矜今天竟然不走,包应元啧啧了好几声,八卦道:“吵架了?” “他又不是你。”叶矜睨了他一眼,“天天惹对象生气。” 包应元顿时蔫了, 昨天因为口不择言说女朋友长鱼尾纹了,到现在都没哄好。 哎,人生艰难。 包应元嘀咕着:“可确实有条纹啊!” 柳桉乐了:“你自己对着镜子笑一个, 看看谁没有纹。” 余醇一边打游戏一边抽空敷衍…不是, 欢迎叶矜。 “是不是小向哥不在家?” “嗯, 他去外地参加一个展会,明天上午回来。” 既然向溱不在家,叶矜也就懒得往回跑了。 他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晚上十一点半,向溱应该回那边定的酒店了。 叶矜刚想给他打个视频,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接到了向溱打来的电话。 “怎么不打视频?” 向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点错了。” 叶矜一顿,他拉开门来到阳台:“喝酒了?” “嗯……”向溱闷闷地说,“我没有想喝的,可是他们灌我。” 跟小孩子告状一样。 叶矜没忍住笑了声:“那他们真是太坏了。” “嗯……矜矜最好。” 叶矜挑了下眉,听这语气,怕是醉得不轻。 不过也是,向溱酒量自他们认识以来就没长进过,每次都喝得迷迷瞪瞪,可爱得要命。 “我们先挂掉,打视频好不好?” “好——”向溱在电话里快速补充道,“不可以骗我。” 叶矜当然不会骗他,挂掉电话就拨了个视频过去,那边秒接。 向溱看起来是趴在床上,从视频来看,酒店房间不是很大,也只有他一个。 “乖乖,去把空调温度打高点,22度太低了。” 向溱喝醉酒了也不忘脸热,红通通的。 向溱:“你叫我什么啊……” 叶矜装傻:“我叫什么了?” 向溱呆了呆,不太灵活的脑子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幻听。 说起来他们满打满算也谈了七个月恋爱了,向溱的相处模式跟最开始没太多变化,还是容易害臊,一逗就脸红。 不过没最初那么拘谨,白天被调/戏了也知道晚上闷声不吭做回来。 喝醉酒后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端端正正,会在叶矜面前没什么形象的摊着,有时候还会无意识地撒娇耍赖。 比如现在,向溱拿被褥挡着半张脸,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叶矜:“你在做什么?” 叶矜:“在看我男朋友。” 向溱慢腾腾地噢了一声:“那,你的男朋友是我吗?” 叶矜被这个问题逗笑了:“那不然还能有谁?隔壁张三?楼下李四?” 向溱抿了下唇,不太开心地嘟囔:“怎么还没住进去,你就认识邻居了……” 叶矜彻底绷不住了,乐得笑出声。 怎么喝醉了就这么憨? 早知道就该提前开启录屏,等明天向溱酒醒了给他好好欣赏。 还好,向溱不太执着同一个话题,没一会儿就眯着眼说:“矜矜,困……” “困就睡。”叶矜放柔声音,“有几分困?如果没有很困,就起来用热毛巾擦个澡。” 毕竟是夏天,出过汗喝完酒不清洗就睡觉肯定难受。 向溱显然不想去擦澡。 因为他也不想挂电话。 从通视频开始,他的手就一直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着,这会儿也故意小心机地当没听到叶矜的话,这样就可以再多看会矜矜了。 “为什么摸不到你啊……” 叶矜耐心解释:“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在打视频电话,所以摸不到。” 向溱像是忘了自己出差的目的,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啊……” “瞎说,明明是你离开了我。”叶矜忍笑胡编乱造,“你忘了,你说你看腻我了,要去找你的白月光。” 向溱一懵,连被褥耷下来了都忘记重新拉回去挡住脸:“可是,可是,可是……” 这下是真被震惊到了,向溱一连说了三个可是。 但被酒精熏得有点迟钝的脑子愣是没找出什么不对劲。 男朋友是矜矜。 他也确实有个白月光。 他很喜欢矜矜。 可也很喜欢白月光。 …… 向溱呆愣地望着叶矜,总觉得自己不会这样的,不可能这么对待矜矜。 也太渣了。 太过分。 可矜矜不会骗他诶? 瞬息间,向溱愧疚悔恨到爆:“对不起……” “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洗洗睡觉。” 叶矜也不忍了,边笑边说:“睡醒就抓紧时间回来陪我,亲了白月光几次就要回来亲我几次,可不能有失偏颇。” 向溱:“没亲……” 叶矜:“那牵手了吗?” 向溱莫名委屈:“没有的……” “那,有没有跟他做平时我们晚上才会做的事?” 向溱的脑子根本跟不上叶矜的黄色,他也顾不得‘出.轨’对象是白月光了,费力爬起掀开被褥给叶矜证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睡觉。 他委屈巴巴的:“没有别人。” 果然,快乐是要建立在向小狗的可爱上的。 叶矜笑得脸都疼,也不逗他了:“好啦,有别人也不怪你,谁叫那是你白月光呢?快睡觉,睡醒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新家。” 新家差不多已经装修好了,因为是二手房翻新,省了很多事,硬装部分两个月足以。 第二天是周五,向溱下午回来的,先去工作室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等到叶矜下课来接他。 向溱显然没断片,还记得昨晚的事,看到叶矜时通红的耳根暴露了一切。 叶矜含着笑坐上副驾驶,见面第一句就是:“白月光有我好看吗?” 向溱底气不足:“都好看……” “果然啊,这一去,白月光就勾走了向先生的全部心思。” 叶矜自唉自叹:“我自知是比不过他的,可足足三十三个小时没见面,向先生竟然连个亲吻都不肯给我……” 简直是闻者叹息,见者落泪。 为了证明感情没淡,向溱只好侧过身来,凑到叶矜唇边讨了个亲亲,顺带还把安全带扣上了。 “矜矜,别闹……” 渣男说“别闹”是不耐烦的语气,霸总说“别闹”是宠溺的语气—— 向溱说“别闹”那就跟大狗勾撒娇一样,让叶矜想要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不过今天还有正事儿。 新房的硬装已经收尾,软装类似于沙发餐桌椅这些一概还没买,到时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但如果他们想尽快住进去,家具现在就必须要添置了,毕竟房子装好还需要晾置一段时间才安全。 家里的资金基本都在叶矜手上,向溱本来就上交了工资卡,和叶矜买了房之后更是无所顾忌,连平时沙画工作拿到的兼职收入都会一起交给叶矜。 他不抽烟,也几乎不会主动喝酒,身上基本没留什么钱。 虽然装修比他们想象的要更花钱,但叶矜算了算,加上暑假钟不云给他结的家教费,还有向溱的收入,倒也绰绰有余。 毕竟是年轻人的小家,软装房门也没必要买得有多奢华,还是以舒适和质量为主。 “这里到时候可以装个吊椅。” “好——” “床和沙发得尽快买了,要散甲醛。” 还有桌椅这些,都得尽快添置。 不过买这些都方便,周围去家具城转转,或者干脆在网上订购都可以。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风格?” 向溱摇摇头,半晌后眼神飘忽地说了句:“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叶矜忍笑:“跟谁学的?” 向溱:“……小方。” 方难水也是真惨。 九月开学他就被钟不云送去了学校,还给他办了住宿,但又怕他离开后钟不云又像以前那样找伴,于是每天查岗似的打电话,还发不知道哪学来的土味情话。 方难水觉得颇有成效,于是把情话大全也分享给了向溱一份。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菜鸡互相学习,越学越菜。 向溱跟在叶矜身边,一边在本子上画图,一边记着叶矜说的每一个布置。 他对装修是真没什么喜好,但只要一想到这里会是他们未来共同的家,就会动力十足。 “差不多了,回去吧。”叶矜带上新家的门,走进电梯时问,“饿不饿?” 向溱一愣:“还好。” 叶矜勾了下唇:“很饿的话我们就在外面找家餐厅吃,不是很饿我们就回家吃。” “不是很饿……”向溱没懂这其中的区别,他补充道,“但在哪吃都可以。” 直到一小时后,他坐在公寓的餐椅上,叶矜坐在他身上,修长的十指紧紧抓着他结实的小臂,轻点在地面的脚趾蜷缩。 叶矜眼角微微泛起了红,但偏生含着笑意,问:“是和白月光舒服,还是和我舒服?” 向溱被逗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都舒服……” 曾经的他从未想过,记忆里的皎洁月光真的落在了自己身上,连带着过去的痛苦都变得温凉,好像他从不曾受伤。 月光低头吻了吻他肩上的疤痕:“以后有我。” 也只有我。 微风吹动纱帘,岁月正好,未来还有无限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向修勾:关于我有两个老婆这件事…… 正文到这里结束啦,每次写文都不知道怎么收尾,囧。番外会正常更新,应该不多,两三章。 这本就是个中短篇,虽然看的人不多,但写的过程中真的心动过好多次哇,希望我宝贝的你们也能遇到很好的人,彼此温暖~ 发五十二个完结红包(没收到红包的宝不用急,前面好多章的红包我还没发~太懒了我,这几天会一起发掉) 下本先开《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先生》,文风基调跟这本差不多,人设不同,近期就会开文,也是个中短篇,喜欢的宝们可以先去专栏收藏一下啦~ 1. 一觉醒来,裴炀发现自己穿到一本齁甜的同性小说主角身上。 书中主角不仅和他同名同姓、容貌一般无二,还和他一样是个与同性相爱的已婚人士。 但不同的是,裴炀自己的婚后生活越来越乏味,先生常年忙于工作也对他越发冷淡,一日三餐都坐不到一起吃。 而书中的丈夫对主角从始至终温柔耐心,一如初见。 就连去公司处理公务都要带着主角一起,既黏人又爱吃醋,不论多忙都会陪主角吃早晚餐,三百六十五天无一日落下。 ——直到这一日,裴炀取代了这位主角的灵魂,享受了本不属于他的温柔与爱。 2. 傅书濯结婚七年,爱□□业双丰收,是人人倾羡的成功人士。 可在结婚的第七年,命运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先生裴炀得了阿尔兹海默综合症——介于裴炀的年龄,又可称为中青年痴呆症。 傅书濯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炀沉浸在混乱的记忆里不可自拔,慢慢遗忘当下,甚至遗忘他。 可他无能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生活坚持了一年多,傅书濯都快习惯了他家先生一天刷四次牙,问他要无数次早安吻,又或是看向他的眼神偶尔迷茫,忘记过去的很多美好…… 直到新年的第一天,裴炀带着满身亲昵的痕迹醒来,惊慌失措地问他:“你是谁?” 不仅如此,裴炀还把他当作了——别人的丈夫。 ps:伪穿书,有私设在里面。酸酸甜甜的文,不虐,主要酸在病情上,结局he。 ps:也算是两个轻狂少年轰轰烈烈恋爱十多年后的婚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