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姑娘》作者：筱禾 文章节选 张浩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和李天在网上几句闲聊成为一种享受，他也不自觉地跟李天聊了一些内容。他们谈论的话题五花八门，比如张浩说到自己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今天，他对老婆都没有过愧疚感，从来没有过。 张浩作为网民算特别高龄了，他在网上看见有其他同志诉说如何无奈地走入婚姻，如何生活得不容易，妻子是个如何好的女人，对她的内疚之情如何折磨自己。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筱禾个人作品： 北京故事（又名：蓝宇）（代表作）、青山之恋、青宏传、辉子、抗拒的诱惑、向左看往右走、默契室友、梦中红粉、彩绘坊、心爱的姑娘风格：偏向现实的BL小说，前期作品隐约还见得了理想化的影子，后期已逐渐把作品引向同志类。 欣赏点：在对故事的引导能力，细节处理都十分谨慎客观，能很好的掌控书中人物细微末点的心理。 第1章 张浩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和李天在网上几句闲聊成为一种享受，他也不自觉地跟李天聊了一些内容。他们谈论的话题五花八门，比如张浩说到自己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今天，他对老婆都没有过愧疚感，从来没有过。 张浩作为网民算特别高龄了，他在网上看见有其他同志诉说如何无奈地走入婚姻，如何生活得不容易，妻子是个如何好的女人，对她的内疚之情如何折磨自己。 张浩那天看过文章后，他在回家的路上去了一家商店，精挑细选了一件衣服递到妻子面前，他没设想妻子会如何高兴，因为他拿不准妻子对衣服是否满意，他只觉得自己高兴，只觉得妻子至少不会难过，但妻子看了衣服后说："不要，这么难看，退了退了。"第二天还没忘嘱咐张浩把衣服退掉。尽管张浩明白老婆是个勤俭持家的女人，尽管他也觉得自己给老婆买衣服很唐突，那衣服也确实不适合老婆的品味和风格，但自那以后，在自信心和自尊心，特别是类似"爱"的什么心被严重地摧毁后，张浩再也没给老婆刘小燕买过任何东西。 张浩那时新婚不久，有次跟赵大同喝到凌晨，喝大了自然说到哪儿就畅所欲言无所不谈。大同说他现在一个月跟媳妇顶多就来三次，张浩醉眼朦胧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大学宿舍里住了四年，同乡，年龄偏长，还手握张党票的哥们，这个在当年演绎校园生死恋，让一票和尚们羡慕嫉妒恨的老家伙，这个百分之百的直人老骗子，张浩咳嗽了两声，嗽一嗽嗓子。 "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也他妈的……" "上个星期，三次。"张浩打断赵大同，还用三个手指头比划。 "吹吧你。"老赵笑起来。 "真的，干吗吹啊" "那我问问刘小燕去，一晚上能让她来几次……"赵大同满脸□□样。 "我操你媳妇。"张浩笑着骂出当年赵大同的口头语，他用嘴把全班男生未来的媳妇都操了个遍。 张浩没吹牛，他上个星期确实跟老婆做了三次。第一次是张浩浑身冒火，所以晚上上了床就对妻子骚扰，妻子很不情愿但最终不堪忍受，所以一分半钟解决战斗。第二次是张浩本意跟老婆开玩笑，动起了手就顺势摸到只有最流氓的流氓才会摸的地方，这么一摸，张浩那活儿就起来了，就必须把流氓进行到底，第三次是张浩老婆撒娇，张浩赶紧偷偷自己打两下手枪准备好家伙什，为老婆提供全套满意的服务。 张浩正自鸣得意，感叹自己作为至少半个同志，却比直人骁勇善战之时，他听到赵大同笑道："你他妈公粮交那么多，看来还真是不用留口粮……" 张浩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觉得挺没面子，又同时变得有些张口结舌，因为他要留的口粮跟赵大同不一样，也没法儿告诉他怎么个不一样。 那以后，张浩通过网络认识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感觉跟张浩的成长背景是那么的相似，共同语言是那么丰富，特别是对同志感情的认真态度是那么的有共鸣，但在交谈了两个月之久，见面一天之后，他们分了手。张浩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不可能跟他擦出火花，而对方也直言张浩真人的格调跟说话跟照片都相差甚远。 还有一个小全，比张浩小六岁，刚上大一，他一下就被张浩给迷住了，对张浩爱得特别热烈，张浩也动了心。他把小全拥在怀里，给他讲当初并不觉得自己不该结婚，相反，他很想结婚，想有个家，特别是想有个孩子，可现在明白，这种对于同性的渴望并不能因为对异性的同等渴望而忽视，甚至不能等同看待，特别是认识了小全后，在床上，他现在第一次百分之百确定：同性给他的心理快感大过异性……小全并没注意张浩说什么，他钻入被子里，嘴巴叼起张浩还带着残留□□味道，柔软却饱满的根……张浩停止了诉说，他笑起来，享受着，同时情不自禁爱摸小全柔软的短发，摸到小全的□□……小全停止动作，又突然袭击般钻出被窝，紧紧抱住张浩，依偎着他。 张浩听到小全说：我觉得自己幸运，第一次见网友就遇到你，又帅人又好，哥你说是不是咱俩上辈子就有……张浩听着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他突然起身，把小全按趴在床上，压在身下。 "干嘛啊？哥……"小全笑，欲迎还拒的双手挣扎。 张浩把小全的手腕顺势背住，按在身后…… "啊，疼！松手！"小全的语气已经没有色情的味道。 张浩迅速查看了小全的脸色，然后松开小全的手，但还是把他按到身下，把他翻转过来，抚摸，吸允小全那活儿，再之后试图去接吻。小全推开张浩的脸，明显是拒绝，但掩饰地笑笑。 张浩想他大概不能接受刚吃过他自己JB的嘴又亲上面，张浩也不怎么喜欢别人对自己这样，但他要对小全这样，他强行吻他。小全拒绝中突然开口："哥你会离婚吗？" 张浩停止动作，他看着小全。 小全的表情有少许严肃："我想我们天天在一起，我讨厌住寝室，一屋子人……有一间房子能吃饭能睡觉就够了，重点是我能天天看到你，就象真正过日子……" 张浩沉默着翻身下来，躺在小全身边。 "你不会是骗我吧？不会就为了跟我……我可没拿你当419……" "我更没有！"张浩注视小全，打断他。 "人都说已婚的靠不住，上个周末我想死你了，我感冒心情又不好，我给你发了五条短信，以为你怎么样也肯定能来找我陪陪我……" 张浩沉默搂抱，爱抚着小全。 "马上就五一长假了，你说吧，能陪我几天？不会一天都抽不出来吧，你让我在寝室里睡一个星期嘛？" 张浩更紧地抱住小全。 三个月后，张浩和小全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分手后虽然张浩很快约了别人上床，但这跟薄情寡意，已婚靠得住靠不住没太大关系，因为分手之后有半年张浩都会想起小全，但理性告诉他，事情只能这样，因为第一：他满足不了小全天天在一起的要求，甚至连周末或者节假日陪他几天的要求都满足不了。第二：小全算是挺吸引人的类型，他下了这个诱惑之海要畅游一番再所难免，自己不也同样经历过，而游着游着总能碰到"又帅人又好"，还能常常陪伴他的。 当张浩不再想念小全时，他也没再约任何人。此刻张浩突然对同志关系失去了兴趣，同时张浩老婆此刻很需要他。 第2章 李天曾经对张浩说过这样的话：你从来不提你老婆，给我感觉好像她都没存在过。 这话让张浩想起小勇，小勇也说过几乎完全相同的话，不同的是小勇说这正说明张浩对他的爱。 张浩记得有段时间刘小燕很依赖他，特别需要他。小燕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很迷信现代女性的育儿方式，所以她就想好了要剖腹产，要奶粉喂养，当然是进口的，要从知道怀孕第一天就加强体育锻炼，确保母子平安并产后依然有苗条的身材。但在怀孕的第五周，刘小燕流产了。第二次流产后，在他们夫妻都做了全面体检后，医生对张浩夫妇说到习惯性流产，说到什么子宫位置，小燕的体质等。当第三次妊娠刘小燕整天躺床上保胎，已经到了第十五周，当小燕打过来电话，还没说话就已经哭了出来时，张浩正在公司的走廊里，他就觉得腿一软，赶紧顺势靠在墙上，他嘴里说着"别瞎想，不一定是流产，我马上回去咱马上去医院，等着我！……不怕……没事儿！"，人已经蹲在地上。有部门同事看到他们的部门经理蹲地上打电话，有些意外，他们正张口结舌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时，张浩已经站起来。 从医院回来，刘小燕收拾她买的数本育儿胎教的书籍，还有好几套婴儿衣服，她忍不住眼泪，然后来到厨房，抱住正忙活做饭的张浩哭出了声。 "这个宝宝我就觉得他来过这个家，还跟我们在一起，他真的来过，我都感觉到他了，他怎么就走了呢……" 张浩听到这话也难以控制地红了眼圈，他紧紧搂住妻子。 后来就孩子问题张浩和刘小燕有了进一步沟通。刘小燕问张浩是不是很在意要孩子，张浩父母那边是不是也很在意他们必须有孩子，张浩的真心话是他太想要个自己孩子，他想有个他张浩的儿子，但张浩回答：有孩子有有孩子的婚姻生活，没孩子有没孩子的生活。现在谁养孩子都不是为了防老的，所以有孩子或者没孩子，最后不都殊途同归，老两口儿做伴。 刘小燕听后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后来刘小燕索性采取避孕措施，她说她害怕怀孕，害怕流产，再来一次她肯定会得抑郁症。张浩起初试图说服妻子再试一次，但在一次双方非常不愉快的争吵后，张浩也懒得再说，他也害怕万一再流产一次，他该怎么承受流产和逼迫老婆怀孕导致流产的痛苦和责任压力。 张浩那段时间没去过双面生活，他除了有时看看同志黄片，对所有同志新闻，权益，娱乐，八卦，感情都没兴趣。他觉得这些东西距离自己很遥远，遥远到他甚至怀疑跟自己有多少关系。 夫妻生活平平淡淡。多余的精力，让张浩在公司里算是玩命干活的，让一些人生厌，矛盾重重，却也让大老板注意到他，特别赏识起来。公司搞了个杰出贡献奖，张浩意外获此荣誉，吃饭的时候大老板喝高兴了竟把张浩勾肩搭背地搂了起来。张浩想如果自己不是有同志问题，会不会能很自然地享受这老家伙的亲热……但想什么都白搭，搂吧，就冲那几万块的奖金，牺牲点色相算个吊。 刘小燕只对张浩拿回来的奖金显得很开心，但并没流露张浩有些期待的欣赏崇拜之情。刘小燕找了个工作，过段时间再次辞职了又换了一个。张浩对老婆说他没特别的建议，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但她把身体恢复过来，做得高兴更重要。 但过日子总是有矛盾，比如刘小燕嫌张浩懒，张浩也嫌刘小燕懒，刘小燕嫌张浩冷淡没激情，张浩嫌刘小燕粗心不温柔，在一次夫妻共同观看电视节目时，还为政治，对历史的见解发生口角。 张浩认为所谓的解放战争，或者叫内战中没有谁更正义，只有给百姓带来苦难，是民族的悲剧。刘小燕很不高兴，她说"你烦不烦啊，人家挺高兴看个电视你想那么多，再说怎么不正义了，那么腐败腐朽的就是要被推翻，民心所向。" 张浩斜眼从侧面看看妻子，号称现代，自我，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刘小燕怎么就不能有点独立思考，多元思考的能力，那种无法抑制的厌烦情绪又在张浩内心弥漫开，他告诫自己别苛求，有个单纯的轻信的不爱思考的老婆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浩认识李天的方式，相比其他人与众不同，甚至可以说非常独特，有令人难以相信的一点浪漫味道。 那天张浩的老婆要去给自己挑一件生日礼物，张浩说你买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陪着，但小燕说礼物的意义就在于老公给老婆挑选，不是礼物本身。 他们来到一家首饰店，刚踏进门里张浩就感觉自己被绑架一样，他们被几个小姐簇拥着坐下来，还有人上了茶水和小点心。刘小燕没想好要买什么或者计划消费多少，所以很耗时费力，一会转悠到那边一会到另外一边观看讨论，最后张浩就自己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店里寥寥无几的顾客。 张浩注意到一个穿着宽边黄色裤腰，象睡裤般长裤的小伙子，上衣夹克很短，从背后看不高大也不魁梧，但身材匀称，特别是臀部，从感觉上，想象中应该是那种结识挺翘。 "我就要两个生肖的金坠子，最小的，送人，送小孩的礼物……"那个穿花腰睡裤的小子操着明显的口音。 店员小姐伶牙利齿，语速极快："配上条小链子多漂亮啊，现在是金价最便宜的时候，都说过了十一肯定要涨价，这样也拿得出手，我给你开一起，再打八五折……" 花腰睡裤问："什么？" 然后店员和他又说什么，花腰睡裤此刻转身，张浩看见一张娃娃脸，但并不圆润，所以显得格外年轻，五官说不上英俊，但有种唇红齿白的漂亮。 从表情看，花腰睡裤有点吃力地听着店员小姐侃侃而谈，插话不多，他目光从小姐脸上移开，表情有些无奈地往远处扫去，他看见了张浩。 张浩倒不好意思了，因为无聊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别人看，显得自己没风度教养，没有持才傲物的气场。他马上移开目光，但瞬间他又再次看向花腰睡裤，因为花腰睡裤在看到张浩的瞬间比张浩还不加掩饰地盯住张浩，他们看着对方，张浩觉得心砰然一动，但绝不是因为庸俗的一见钟情的惊艳，是种相识的快乐，他甚至不自觉地想对花腰睡裤笑一个，但花腰睡裤已经移开目光，又听店员说着什么。 后来他们一起往张浩这边走过来，店员又说："您看，我帮您票都开好了，我刚才说的，您不是都听见了……" 花腰睡裤突然好像无比难堪地，又特爷们儿爽快地说一句："得了，不改了。" 店员喜笑颜开："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您稍等，我把礼品盒给您拿过来……" 张浩实在看不下去，他有点路见不平的冲动，对花腰睡裤开口："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你不想买的就告诉她们，重新开票。" 花腰睡裤很意外，愣了愣："算了，不好意思。" 张浩："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说。" "不用"花腰睡裤态度坚决，语言冷酷，但却对张浩笑了笑。 张浩这次可是有了惊艳之感，因为花腰睡裤笑里透出一抹羞涩，好像脸都微微发红。 等花腰睡裤交了钱，已经没有店员陪伴他，他慢条斯理迭着收据发票……他抬头，又看看张浩，他们相视一笑。张浩突然间觉得他要做个游戏……就象他年少时，大街上或者公车里，曾经帮助的女孩，却没胆量搭讪……现在张浩已经不年少了，他要弥补那时的遗憾，尽管他没有任何邪恶的非分之想。所以张浩开口，特别大方地，大哥般地：你是来北京玩的吧？留个联系方式，没准有机会我带你转转。 花腰睡裤再次无比意外，但他好像刚才购物一样，不开面子般，被动地拿起张浩递过来的金银珠宝店茶几上的笔和纸，迅速写了个条递给张浩，张浩一看是个EMAIL地址。 后来张浩跟李天聊天时提起花腰睡裤，李天急了，说道："大哥，大叔，大爷，那不是花睡裤好吧。" "那是什么？"张浩认真问。 "那是条时尚的，军队风格的休闲裤！你个土冒儿！！" 其实从张浩和李天认识，到他们开始一般网友的关系，到后来的种种，是个挺漫长的过程。 张浩是在珠宝店邂逅的两个多月后才第一次给李天发了封EMAIL，李天给张浩回的第一封信，落款的网名是"你好"，因为他说张浩给他的信，就是称他为："你好"。张浩想想也对。他们邮件里几乎没什么交流，"你好"很客气，低调，他只告诉张浩他家是内蒙的，那次是第一次去北京，跟单位旅游去的。当然还有他们都看过同志电影，上过同志论坛。 因为交流没快感，后来他们也不通信了，但有时在MSN上碰到，还在一个公共聊天室里都注册账号群聊过，有人跟"你好"打招呼问问题，"你好"就跟别人回答说他现在有男友，关系还可以，但好像感情快到头了，张浩发现"你好"跟别人说话很随意随和，而且挺活跃，却跟张浩从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那时张浩对李天的冷淡倒没想太多，张浩只是很自然地想他有男友，他对他没兴趣，他对他也没想法。但有次李天说他跟男友住得近，都是内蒙的某个城市，但跟另外一个又说男友是陕西的。 张浩凭经验思考，生活中有那么一部分人，说谎就跟吃饭一样是必不可少，这不足为奇，又与自己毫不相干，所以这本该是对着电脑屏幕一笑而过的，但那天张浩却开口问起李天，张浩的潜意识里不希望李天属于这类。 李天很诧异，弄明白后连忙说是张浩看错了，他说的是第一个男友，不是现在这个，甚至把他跟别人的聊天记录全文发给张浩，弄得张浩感觉到一丝微妙的"莫名其妙"。 但这没抵消张浩还是对李天留下个编撰故事，难听点说就是讲谎话的怀疑。张浩在回忆他是哪天，因为什么事情跟李天亲近起来，并越亲近，越有更多的怀疑。 张浩也曾经努力回忆他是为什么，在经历小全之后又过起了外面找人的双面生活，并给自己定下了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只找已婚的，绝不跟未婚的有感情纠葛。 第3章 当张浩刘小燕都不再考虑生养孩子的事时，他们却为了赵大同打了一架，冷战了三个星期。 大同跟大学同学孙云有个工作，或者叫生意上的往来，因为孙大同现在自己开公司，他借助孙云的工作关系做生意。孙云也是张浩在大学里的为数不多的哥们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铁的哥们。后来孙云告诉张浩赵大同活坑了他一把，俩人翻脸近乎成仇人。 张浩本来跟赵大同就不是那种对脾气聊得来的单纯友情，更多的是参杂着人脉关系的目的□□往。当然也因为是老乡，大同说话的"荤"很对张浩的口味，作为酒友特别有感觉。 孙云的事让张浩忍不住在吃饭时跟老婆说起来。刘小燕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孙云也不一定没责任。 "操，孙云那人多他妈肉，老实，赵大同喝多了都说孙云那是好人，不多见。" "那就是孙云脑子笨，这种事如果赵大同找到你，你能做吗？"小燕一瞪眼。 "……我当然不可能，但不等于他就该坑孙云，就因为他心肠好？……我跟你说大同要是算计我，我都没这么讨厌他，他这么坑孙云，我就觉得这个人绝对不是东西……"张浩有点急，有点受刺激，有点词不达意。 "干什么你？多大了还愤愤然跟个愤青一样。受不了……"刘小燕对张浩满脸的不屑。 张浩被老婆的蔑视嘲笑搞得开始愤怒，不过他没发作，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发作，连反驳都似乎理屈词穷，张浩只沉默吃饭，只是对刘小燕的厌恶感强烈了些。 "大同那个人就是有能力，什么事找他帮忙都能办成，我三姑和二表弟的事，还有买房子借钱，他跟咱们家来往什么时候亏待过咱们，我不能象你一样不懂感激……而且你们原来起步差不多，一个起跑线上，但现在人家自己做，人家的胆识气度，你还是多学学，做人不要太狭隘……刘小燕似乎也有些受到刺激，用高傲，真理般的口气继续滔滔不绝："男人心该硬的时候就是要硬，能有一番事业能成功的哪个不是心硬的，就这点而言，你跟大同不能比……" 张浩沉默，沉默，沉默，接着他把吃饭的桌子给掀了。 小燕惊叫。 张浩指着刘小燕的鼻子，缓慢地说了句："你他妈给我滚蛋！" 小燕惊吓又自卫般推挡张浩在自己眼前的手，却推挡不开，她开始对张浩挠抓了起来。最后闹得张浩脖子胸前两道血印，小燕说她两个腕子骨头都被捏碎了。 事情过后，张浩绷着脸就一个字"离"，小燕索性住在了娘家。再后来是刘小燕父母，张浩父母都找张浩说起他们闹离婚的事，小燕和张浩也心平气和长谈了一次。 谈话中小燕泪如雨下，她讲起他们从相亲到结婚的种种，历数她的艰辛和无私付出，历数张浩的冷淡和毫无担当，张浩丝毫没被打动，但当小燕说起数次流产，她的悲伤，她的恐惧，她想有孩子，她很想给张浩生孩子时，张浩眼睛发涩地发现刘小燕是最了解他的人，因为他确实心不硬，他可能这辈子真没什么大作为……婚姻回到了正轨上。因婚姻险些破裂而在张浩和小燕之间产生的缠绵很快散去，他们还是如同从前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过日子。然而张浩的心中却从没有过的绝望，他甚至都能感觉自己是行尸走肉，所有的知觉正在渐渐衰退，上班是为了能吃上口饭，而不得不吃口饭只为了能去上班。其他时间他不是躺着看电视就是躺着看电视。与刘小燕一个星期说二十句话。 但张浩知道自己还有最后的，也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懂得节制，懂得自救，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时，他开始每天跑步，每天去健身房练肉，他眼见自己宽阔的肩膀，臂膀又厚实起来，眼见腹部的肥肉消失变得结实起来，张浩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张浩告诉刘小燕自己的锻炼成果，小燕一撇嘴，笑着说女人才天天减肥保持体型，别的男人都是想着怎么美食，怎么挣钱，换车，卖豪宅，周游世界，张浩却要当健美先生。 张浩在网上纯粹属于消遣别人也消遣自己地交友，他跟一个自称平面模特儿的本地女孩儿聊天。女孩说她开始喜欢上了张浩，她特别想知道张浩的其他各个方面情况。作为"单身纯直男"，张浩有点不知所措，他就是想把她脱光了干进去，但他觉得不能这么耍弄人家。 不过张浩发现自己还是很有市场，不是说外型，是他作为公司白领，中层管理，每月两万的工资不是那么的无地自容，难以启齿。 张浩还在同志网碰到跟他一拍即和找419的，他还想找卖的，因为想象中关系更简单还有种不一样的刺激，后来张浩冒着风险也真试了，这种买卖关系上了床确实不一样，消费者绝对的主导和提供服务者的从属地位。 张浩不知道自己属于多情的还是无情的，是追求真爱的还是放纵滥交的，因为他什么都做过。张浩认识小勇时，他有了谈恋爱的强烈冲动。 张浩自小全之后，觉得谈论感情是个费力，奢侈，没有意义的事情，可小勇几乎能满足张浩所有谈感情的必备苛刻条件。比如他已婚，比如他年轻，挺帅，认真，羞涩，对感情向往，喜欢张浩……小勇住在云南，靠近昆明的某个地图上很难找的小城，距离张浩很远，但张浩还是想见他，同时他跟公司老板聊天，能否经常去昆明出差。 小勇真人竟然比照片还有感觉，令张浩血脉膨胀，也有些紧张，他怕小勇对自己失望。他们先在夜色里逛了街吃了饭，在并肩散步时张浩抓起小勇的手紧紧攥着，或者手牵手，或者十指相扣，他看到小勇满脸腼腆，但绝对是幸福无比的笑容。但回旅店洗澡的时候，小勇要一个人洗还锁上了门，让张浩吃惊，也觉得小勇有意思。 小勇穿着干净衣服从浴室出来，有些尴尬地对张浩笑笑，坐在床上，坐在张浩身边。张浩看着小勇，抚摸起他，小勇看似紧张，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张浩突然掐小勇的臂膀，迫使他站起来，把他拥到墙角，搂抱，抚摸，并且热吻起小勇。 小勇挣扎起来："干什么啊……你怎么那么暴力啊……" 张浩只能停下来，他对小勇微笑，他想以此让小勇放松，信任他。 当张浩再想亲吻小勇，小勇笑着说："咱们在床上吧，这样不舒服。" 张浩尴尬了片刻，尴尬地对小勇笑笑，尴尬地和小勇爬上了床。 张浩不再敢轻易鲁莽行事，他只能强压对小勇的激情，开始程序化的，观察着对方的，试探的进行性行为。 他们基本上把能做到都做差不多了，张浩开始把小勇的腿向两边举，用更多润滑手指试探时，小勇脸上带着潮红，目光真挚，期待，紧张地看着张浩问："能不做吗？……" 张浩看着小勇，他也说不上是意外，还是尴尬，还是失望，还是恼火，还是迁就，还是宠爱……张浩笑笑，他情不自禁抚摸着小勇的脸蛋儿，俯身亲吻他的面颊，然后躺到小勇身边……小勇自始至终注视张浩，他满脸信任和满足，兴奋和幸福地扑到张浩身上亲吻。他说了句"好喜欢你"声音都微微发抖，接着小勇把张浩吃得整个房间里吱咂带响。 张浩此刻不得不走神，因为他知道就是小勇怎么努力他也不会射出来，但现在就把小勇一把推开自己动手，又好像与他们这几个月来的甜蜜恩爱，与小勇此刻的兴奋不那么合拍。 第4章 后来张浩从李天那里知道，最讨厌碰见那种半个小时都不射的，嘴都酸了。张浩想起小勇，心中窃喜，自己真是体察GAY情，当时就意识到不能让小勇这么继续下去，自然地阻止了小勇，最后让双方看起来都心满意足。 李天在某个周末夜晚聊天时，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最后那个为什么分了？" 张浩想着小勇，不知道怎么回答。张浩不说的，李天绝不追问。张浩已经发现这点。 "他哪年的？比我小吧？" 张浩算了算，回答："小一点。" "很帅？" "……算吧，我觉得还可以。" "……"李天沉默了一会儿："那很可惜。" 张浩觉得李天的话很周到客气，但又挺多余。 张浩感觉没什么跟李天聊的，他对李天四川还是内蒙的男友没任何兴趣，也从来没聊过。 当时已经晚上11点多，他们都没说话，张浩正准备跟李天说下线，他突然想起什么，问："你现在撑着不睡觉是不是等你那位呢？" "没有啊。"李天回答。 "我们现在没什么话说。"李天补充。 "你不会找话说。" "我最不会主动找话。"李天回答。 "我看你在聊天室挺活跃的，特别爱逗乐。装什么啊。"张浩说着打了个笑脸。 李天没马上反应，然后打了个：…… "你们已经分了？"张浩问。 "没有啊。" 在又是短暂沉默的时候，李天补充："他不说分，我肯定不会说分。" "他要是提出分呢？" "那就分呗。" 张浩面对电脑屏幕，他想象着那个首饰店穿着黄边睡裤的小子，觉得很有趣味地微微笑笑。 "都这么晚了。"张浩打出来。 "那睡吧，晚安。"李天迅速反应。 张浩笑了出来："不想睡，谁告诉你我要睡了？你是不是跟我聊烦了一直想走？" "……靠！！" 张浩大笑。他第一次感觉到李天的性格让他微微心痒。 聊天中，张浩感觉到李天流露出对于张浩那个"只找已婚的，绝不跟未婚的有感情纠葛"原则特别有兴趣。张浩猜测原因，或许这是让未婚的李天对自己有种特别担当负责的敬佩之情，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要是自己把自己塑造成担当负责的形像，并越演越上瘾，演到自己都信了，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张浩和小勇没说过刘小燕，是因为说小燕的好会让小勇难受，说小燕的不好，会让自己看不起自己。小勇最初偶尔跟张浩说起他老婆，不是好也不是坏，更多的是烦闷。张浩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在昆明第一次约会即将结束时，小勇躺在张浩怀中。张浩看得出来小勇非常的不舍，说生离的惆怅和死别般的痛苦都不为过。小勇还说起他们那地方老百姓挣得特别少，但有很多发横财的，把物价弄得比上海北京都贵，超市什么的根本进不起，可电视里都说在国外穷人才去超市买东西。 张浩数了三千块钱放到信封里，在临别时给了小勇，小勇意外也很感动。等张浩回到北京，小勇的邮件已经发了数封，他说他想念哥已经想得魂不守舍，每天恍恍惚惚。他一天看不到哥的信，听不到哥电话，就烦躁，什么都做不下去。 张浩能懂小勇的强烈感情，但他找不到任何强烈的感觉去回应。而且他甚至怀疑小勇不是已婚的，跟之前和他谈论并对于"理智处理感情，不影响各自家庭"达成共识的小勇反差很大。 李天第一次在网上问张浩婚姻问题的情景是这样的： "你结婚了？"张浩感觉到李天问得突然又小心翼翼。 "对。" 沉默。 "你有看法？反感？"李天对这样的沉默敏感。他下一句就准备告诉李天，如果觉得不舒适就马上滚蛋。 "没有啊"迅速回应。 "一点都没有。不可能。"加速反应。 "不是现在有些人对已婚的出来混很有看法。"张浩不得不解释。 再后来李天怎么说的张浩没印象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们又聊到婚姻，当然是特指主流给圈定的，规划的，只有婚姻，才是完整人生幸福的幸福婚姻。 张浩告诉李天，他或许是自身的问题，或许是骨子里已经被主流洗脑，他确实享受主流生活，他从来都向往婚姻所带来的那部分美好，对于能有孩子，他一直无比期盼。 这些话张浩从来没对小勇说过。虽然小勇连孩子都有了，但在张浩的感觉里，小勇极力回避思考这些，他只是无法回避苦闷和无奈，还有很真实的单纯。 后来张浩又跑过昆明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们还是从前的那套□□程序，当小勇诉说对张浩的思念，他们搂抱着，张浩抚摸着小勇，想着小勇不断给他写EMAIL,时常打电话，时常因为张浩暂时不接他电话而抱怨，紧张，和情绪低落，张浩开口："其实太热烈的感情不适合咱们这样的情况，理智点克制点，也许更长久。" 小勇看看张浩："我懂……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太热烈了？" "不是。"张浩对自己的"心不硬"极度反感。 沉默。 "你这次来话很少。"小勇说。 "我一直就不是话多的人。" "你上次来话可多了，一直都是我听你说。" "是嘛……"张浩回答，感觉着压力。 "为什么？"小勇问。 张浩突然间觉得烦躁和疲惫，他想穿了衣服马上走，头也不回地走。但他不能那样，他没回答小勇，却问："你喜欢我什么？" 小勇意外，但他笑了，还是带着腼腆："很多很多。" "说具体的。" "你怎么这样呢？我说，你好意思听吗？" "知道嘛，我就爱听别人夸我。" 小勇笑起来："你呀，很坏，不讲理，很可怕，可实际上又很会疼人，跟你在一起有被宠上天的感觉。" 张浩微微笑笑。他没从小勇的话里获得太多快感，却没思考过原因何在，直到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李天，他才明白当他无法克制地宠爱别人的同时，强烈感受被对方宠爱，才会获得极至的快感。 和小勇的这段，张浩还有更重要的发现，就是对方结婚说明不了什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张浩当初设想的理性的，克制的，长久的感情关系，没有因为小勇已婚而梦想成真。张浩有点迷茫，不能确定是小勇太多情，还是自己太无情。 无论如何，交往已婚这一原则变得没那么坚定，张浩也找不到其他可代替的"原则"。 第5章 张浩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中午看到李天一封莫名其妙的电子邮件。是昨晚半夜发的，说他刚跟朋友喝酒回来，他说起张浩，朋友都开他玩笑，说春天到了。 因为当时是手机查看，下午还要工作，当然更重要的是张浩感觉到什么，又不想表露什么，他没回李天的信。可还没到晚上，李天就又来封信，说他昨晚喝多了，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张浩冲着电脑笑了起来。 这笑容后来被李天形容成阴森。他还问张浩时看信的时候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都是张浩自己的错，只怪他张浩太英俊？张浩忍不住大笑，李天总是能让他开怀大笑，哪怕是前两分钟他还头疼心烦。 其实张浩对李天的信感觉更多的是不太理解。从他们在珠宝店认识，到以后网路上的交往，李天通常表现是大方，不冷不热，不近不远。他跟张浩偶尔放肆一下，开个黄色玩笑嘲弄张浩，弄得张浩自感没那伶牙利齿对付他，偶尔又拘谨一下，冒点傻气，让张浩忍不住逗他，涮他一把。 不过总体而言，张浩对李天的印象是属于情感冷漠，人味儿不足型。 但自那封信后，张浩发现自己有时在李天出没的时间上网，跟他聊上几句。 他们又扯到了小勇。 "你说分手他没纠缠你？"李天问。 "他给我写过些信。" "你都没回？" "没有。" "操……" 张浩没对李天那个"操"以及六个点没什么不满，甚至是满意的，因为他自己也想"操"和六个点，并且他喜欢李天这样。 "你干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没有？"张浩问。 "我想想……我曾经把一个跟我见面的小孩扔车站上一天，让他自己回去了。" "……操"张浩回答。 "实在没办法，没那感觉。"李天补充。 "那做过的最二最痴的事儿呢？" 李天停顿了片刻："我追人追到深圳陪他，等我回来他打电话告诉我想分手了，据说是喜欢上别人了。" "操！"张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微微沉，翻涌了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后，李天问起张浩平时有什么业余爱好，后来他们聊到看的网络故事。 "我不爱看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小说。"李天说。 "为什么？" "怎么说呢……我不太相信吧，觉得离自己很远。里面的人好像都很优秀，爱来爱去，不真实。" 张浩没说话。 "你喜欢看？"李天问。 "不喜欢。"张浩回答。 "我也不信那些，从来不信。"张浩补充。 张浩在跟李天的闲聊中，隐约感觉着某种熟悉，似曾相识，尽管他们年龄差了七岁，爱好，生活状态相差甚远，好像性格也完全不同。 当然他们也聊荤的，谈论看的黄片，谈论长短粗细。 张浩发现自己开始留意李天的喜好，比如他是喜欢同龄的还是哥哥型的，是MAN的还是温和的，不过张浩没找到答案，李天的喜好似乎没有严格的局限，就这点而言，跟他张浩也很相象。 张浩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姥爷的父亲跟大老婆养了五个子女，却之后找了个小老婆。他从小就听姥爷和舅姥爷姨姥姥们骂那狐狸精和狐狸精下的崽子。但他又听说小老婆最大的长处是细腰大屁股，走路摆三摆，而那老东西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只跟小老婆一起生活，大老婆最后可怜到一个人几乎惨死在农村。 当然后来他又知道了姥爷也曾经外面有相好的，这类家庭中绝密的事实真相只是通过父母偶尔一次低声谈论时得知，但并不能完全理解相好的最实质意义，所以当张浩已经完全明白大人们原来每天晚上都光着屁股干那些事时，他再看看大街上穿着衣服，人五人六儿说着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成年人，他感觉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的操蛋。 张浩还听大人们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想一天不安生，或者叫劳累，你就请客，如果想一年不安生，就盖房子，要是想一辈子不安生，就外面养个情人。 张浩知道了原来养个情人是让人一辈子劳碌的事。但在张浩经历了外面只打炮的生活后，他确定自己是需要情人的，因为就连打炮也是跟有情的人打才是乐趣。就象认识自己的性取向一样，在新鲜刺激和有情之间选择，张浩认识到"有情"的生活绝对适合自己。 当然这里还有其他一些问题，比如中国人为什么要养情人或者叫第二个老婆，为什么不离婚再婚，离个两三次都应该是非常正常现象，后来张浩明白是因为多数中国人的婚姻观是责任，维持和相守白头到老，而不是忠诚，坦率和自我寻求快乐。 张浩跟刘小燕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在小燕之前，张浩已经见过六个，其中有两个张浩觉得不错，但他没有表示任何主动交往的意愿，对方受不了他的冷淡就都作罢。刘小燕在见过张浩后通过介绍人表达欢喜之情，第二次见面先问张浩下次在哪儿吃饭。 刘小燕给姐姐的信无意中被张浩看到过，大意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28岁高龄，已经不可能再遇到身高相貌都拿得出手，更重要的学历工作经济条件都满意的适龄男人，张浩简直是她撞上的大运。 张浩想刘小燕从来就没在意过自己的品质，性格，性情，观念，爱好，以及对她的冷淡，当然自己也没在意过小燕的品质，性格，性情，观念，爱好，张浩对刘小燕的满意之处在于，她的胸脯挺高，□□挺立，摸起来一定不错，虽然不是细腰大屁股，但她岔开的两条大腿之间透出神秘的诱惑气息，她脸蛋儿五官还说得过去，至少不是张浩反感的类型。 张浩在29岁结婚时还远没搞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所以他很羡慕那些13，14岁就能搞明白自己的多数同志。当然这不会改变张浩对于主流婚姻的向往和享受，但至少能让他在结婚的时候懂得自己其实有更多的选择。 第6章 李天给张浩的手机上留言，说他正在天津，他姥姥去世了，所以陪同父母哥哥到了天津。张浩马上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北京，李天想了想回答他下午过去，就呆两个小时，晚上还赶回天津。 张浩再见李天时已经不穿花睡裤了，而是牛仔裤和淡蓝色T恤，张浩特别喜欢。后来李天跟张浩说，张浩聊天无意流露过他喜欢年轻的随意的，但又传统保守的装扮，而且还有清新的蓝色。 但李天的脸色并不如他的衣服那样轻快，有些沉重又有些若无其事，当然还有腼腆和尴尬。张浩也挺尴尬，虽然之前相遇，虽然网路上聊那么久，但却好像突然间生疏，对于张浩来说是隐藏着微微动情而产生的生疏。 李天什么包都没带，他说带钱包就行了。张浩问他这些天行程，他一一回答。 "要不要吃饭？饿吗？"张浩问，虽然当时下午两点。 "不饿。" "累不累？找个旅店休息休息？"张浩问。 "不累。不用。" 张浩看着李天，他那有点娃娃气的脸，笑笑。 李天也冲张浩笑笑。还狠狠地打量了张浩一眼。 最后他们找了个非常安静，有些偏僻但这个时间营业的啤酒坊坐了下来。张浩看到李天一屁股坐进宽大的皮椅子里显得精疲力尽，但当他注意到张浩注视他，李天马上又表现出若无其事，精神不错的状态。 关于李天姥姥的去世，在张浩的寻问下，李天说了几句，之后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些什么，张浩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基本都是他问，李天回答。李天曾经跟张浩说过，他最不会跟人说话交流，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所以他更喜欢网上，他觉得他能放得开。 喝了一阵，张浩看李天双颊微微带红，而且明显不胜酒量，他开始嘲笑李天内蒙的居然不会喝酒，大姑娘似的。如果是网上李天必定是有100句话等着张浩，但此刻李天红着脸笑笑，这个样儿让张浩都有些冲动。 张浩叫了些吃的东西，他让李天别干喝，吃点东西会舒服些。 李天吃了几块用肉和面烤的，搞不清叫什么的小点心，把一小扎鲜啤喝完，又拿起另外一扎黑啤继续喝。张浩沉默着注意李天的动作，他又想起他们聊过他们骨子里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张浩在社会属性的人际交往中有主动表达的理智和表现欲，但在他自认为的完全自由自在的私人的空间里，张浩喜欢沉默。 比如此刻，张浩沉默着不露声色注视李天，他想到李天可能对自己完全没有兴趣，不过没关系，他觉得这个下午耽误点工作跑出来很值得，观察琢磨一个人，也是张浩的私人兴趣爱好之一。 "你来趟北京不见见别人？"张浩问。 "见谁？"李天很吃惊的表情："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 "没有个北京网友追你什么的？"张浩笑着说。 "谁追我？没人追我。" 张浩笑笑。 "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李天突然问。 "……"张浩的第一反应是笑。 李天也笑了。 "为什么会觉得有很多人喜欢我？" "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李天是那天第一次露出网上的伶牙俐齿。 "那不叫自信，那是自恋。" 李天听着笑。 "我自恋吗？"张浩接着问。 "不，一点都没有，所以觉得你太特别了。"李天严肃回答。 以后张浩建议他们找个正经的餐厅吃晚饭，李天说他还有半个小时就得赶到车站去了。 "干嘛安排那么紧张，在北京找个旅店住一夜，明天再走。" 李天的表情里有些犹豫："我没跟家里人说我到北京，晚上不回去没理由……" "你这么跑一趟就为了见我？"张浩绷起脸问。 "……"李天满脸尴尬地没说话。 张浩更觉得尴尬，只能继续："你姥姥去世你也难受吧？" 李天还是没回答，他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啤酒。 张浩正想着干脆提议送他去车站，李天开口："我一直跟我姥姥长到10多岁，弄得后来回父母身边跟他们谁都处不来，特别是我爸，我们俩什么话都没有。最后没成仇人就不错。" 张浩不知道说什么，他就点点头，他就伸出手用力拍一下对面李天的肩膀。 李天微微低着头，张浩能看到他红彤彤的脸。 "我一直想等有一天把我姥姥接过来，让我对她尽份孝心，可再也没机会了，我他妈的什么都没做，我就不是人……我恨我自己……" 李天还是低头，但张浩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泪水。 "我心里特别难受，可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我最怕别人跟我说安慰的话。" 张浩在意外和震撼之后，坐到李天旁边，他一把抓过李天放在桌上的左手放到桌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李天起初没任何反应，当他红着眼睛意识到张浩的举动，他看看张浩，似乎下意识想抽回。张浩用双手握住李天的手，李天再没挣扎，他用另只手拿起啤酒，又开始喝起来。 张浩右手握住李天的手，左手拿过自己的酒杯，他示意，跟李天轻轻碰杯。张浩感觉李天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我知道你那感觉。我们做晚辈的肯定都是这么想。但等我们做了长辈，也许会想：晚辈过得快乐幸福才是对亡魂最需要的寄慰。"张浩就安慰了这么一句。 第7章 那次北京匆匆相见没有让张浩和李天发生关系或者开始情义绵绵，更不要说轰轰烈烈，但就是在那之后，他们亲近起来。 李天告诉张浩他的那位BF终于跟他主动正式提出分手了，李天说分就分吧，没什么可惜的。不过就在分前不久，他们还见了一面，还做了个彻底的爱。这事张浩不能从李天的叙述里分辨出真假，那种怀疑油然而生，但张浩采取不去猜测李天为什么告诉他这些，出于何种动机。张浩只体会着自己听后的反感，他发觉他妒忌，甚至气愤李天那个本地或者外地男友临了还把李天给干了一炮。 从李天过世的姥姥说起，李天第一次显得想诉说，想发泄，他说起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和与他父亲关系甚密的那个哥。 "他比我大16岁，特别会讨我父亲喜欢。小时候父母矛盾经常是为了他。" "为什么？"张浩问。 "他不是我父母生的，是我大伯，就是我爸哥哥的亲儿子。" "那难怪。不过你还是应该有意识地跟你爸多些交流，从感情上他肯定接受你，你很被动，不会表达，让他不得不跟你哥亲近，你母亲夹在中间必定难受。"张浩这么说，他觉得自己快成李天大哥了。 李天敷衍应承了一句。 "你跟你哥关系也很不好？" "不好，没什么话说。" "你也不小了，亲属关系如果你想改变，得主动做点努力。" 李天又敷衍应承一句。 "你没感觉我现在是你哥在教育你吗？"张浩笑问。 李天笑。 "对了，你怎么不叫我哥？我不愿意给人当哥别人都一口一个哥，你这里我主动当哥你还不要？"张浩继续笑问。 "我叫不出口。" 张浩沉默。 "我不喜欢哥这个叫法。"李天又说。 张浩只能更沉默。 "叫张哥浩哥还行，叫哥别扭。"李天好像生怕张浩继续沉默。 张浩想说不聊了，但他知道李天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应他：好，拜。 李天只能还是沉默。 "我跟你说个事。"李天说。 "说。" 张浩在经过有点漫长的等待后，他看见李天打出的文字，告诉他他五岁短暂回父母家住的时候被这个已经20岁的"哥"性骚扰。张浩压抑住震惊，问李天到什么地步，李天说没到最过分的。 "我后来很害怕他，有一次他又抓住我让我跟他玩，我就跑，他拽我把我胳膊拽脱臼了，我爸妈知道我胳膊脱臼，他就再不敢了。" "他是GAY？"张浩问。 "不知道，他后来结婚生子都很正常，应该不是。" "你现在的性向跟这事儿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13，14岁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向。" "你父母都一点不知道？" "不知道。" "告诉你爸，别告诉你妈，她得气死。也不用说你现在是同志，但这事情应该告诉你爸。"张浩压抑着一种怒火，平静地说。 李天没反应。 "如果我有儿子，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我必须要知道。"张浩又说。 "知道又怎么样？" "也许表面上什么都做不了，但作为父亲，有权力知道！……这事儿太他妈操蛋了……" "我说不出口，太难堪了……其实你是这世界上我第一个告诉的人。" "……"张浩先是无话可说，接着："你不用难堪，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那也难堪……现在家里算是挺和睦的，父母年龄也挺大了……" 张浩这回真是彻底的无话可说。 "知道吗，我原来对你还是兄弟之情，现在都上升到父子之情了，都产生父爱了。"张浩打破沉默，开起玩笑。 "他妈的，去你的，滚！哈哈"李天回答。 接着他们把话题转移到了黄片那里，□□地相互介绍起来。 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张浩在公司的电脑上跟李天私聊，他很郑重地告诉李天，他觉得李天和自己的性格深处有某种特别相似的地方，这种相象让张浩特别希望李天过得幸福，李天幸福，就好像是张浩自己幸福。 李天好像也很郑重地承诺他要让自己幸福。当然他更特别特别希望张浩幸福，一定要幸福……接着他们看到有人在公共聊天的地方开始了肆意淫乱，在这气氛烘托之下，李天问张浩在哪里，于是他们讨论送外买的小伙钻到桌子底下，给坐在办公室里，穿着西装工作的帅哥解开西装裤带，拽起白上衣，拉开拉链……他们各自扮演一个角色，到最后的意乱情迷中张浩把送外买的小伙换成了"你"，李天把那小伙换成了"我"……一个月后张浩去国外出差，他告诉了李天。李天问他安全不安全，什么时候回来，能否上网，能否电话联系等一系列问题。 "跟你这么聊天习惯了。你要离开这么长时间，肯定不习惯了。"李天笑着说。 张浩没回答。 "那地方现在那么乱，一定注意安全……你上星期说感冒，刚好就出差能行吗？……" 张浩没理李天，他问："你会想我吗？" 李天愣了片刻："会，肯定会。" "喜欢我吗？" …… "喜欢。" 张浩嘿嘿笑起来。 "你呢？……" "我什么我？"张浩笑着问。 李天没回答。 "那行，不聊了，出差回来再联系。" "好，拜。"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别老是'好，拜'" 李天沉默一会儿："一路平安。"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怎么好听的？" "没劲，你不说算了。" 李天沉默片刻："好吧，路途顺利，工作愉快。" "不好听，你不说我来说……" 张浩停顿，甚至幻觉里能听到李天喘息的声音。 "我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亲你……" 李天的反应非常迟钝，即使反应过来也是这样回应张浩的："你大爷的！你他妈……" "别再想你姥姥，多想想我，否则我会妒忌她老人家了。多吃饭多睡觉，把精神调整好。"张浩马上接着说。 李天停顿一会儿："行。" "真不聊了，我会一直想你…… "张浩！……"李天打断。 "说。" "我喜欢你，肯定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是嘛。"张浩这样回答，他不想说假话，他确实不能想象。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了缠绵的道别，然后相约张浩出差回来再聊。 第8章 赵大同说，张浩那次国外出差期间，刘小燕几乎天天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刘小燕说赵大同花言巧语找她，许诺说他要帮小燕创办自己的事业，让小燕实现自己做老板的梦想。 这个事情在几个月后，由赵大同酒后亲口告诉的张浩。赵大同是失言还是有意的张浩不清楚。之后赵大同再也没提过此事，对张浩还一副特哥们状，说起刘小燕也很自然坦然。但那次酒后，赵还说就那个星期他们上了次床，这事就是张浩永远的把柄了，以后万一某次张浩外面的女人被刘小燕知道不依不饶，就把这个拿出来，她抵赖不了。 张浩早就知道赵大同对于自己也是个王八蛋，但想象不到是这么个王八蛋法。不过很奇怪，张浩并没太生刘小燕的气，他也没仇恨赵大同，更没想过把这事情作为把柄。张浩很平静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小燕，他只是想征求小燕的意见，他们究竟是过还是不过，或者办了离婚手续。 小燕听后人几乎歇斯底里，她哭，不停咒骂赵大同禽兽不如。 "你是不是喜欢上赵大同？"张浩问，同时想起刘小燕曾经那么崇拜地欣赏"心狠，干大事。" "我喜欢他？！我能喜欢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全家！！" 刘小燕说她当时完全被赵大同欺骗，被他灌醉，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或者报警？" "我很害怕，觉得很耻辱……"小燕哭得声嘶力竭说道。 这句话让张浩想起李天，李天因童年的经历说过相似的话。想起李天的瞬间，张浩相信了小燕，或者说他愿意选择相信刘小燕。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小燕沉浸在愤怒之中。一个星期后，刘小燕怂恿张浩带着她找赵大同算帐，或者干脆找人买凶，把赵大同弄个残疾。 张浩看看小燕，回答："那是犯法，抓到要进监狱。" "胆小如鼠！老婆被人这么欺负你也能忍了？" 张浩已经习惯了刘小燕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法，他没理她。 "那就一起去找赵大同说说，至少在他公司里，在众人面前大骂他一顿，让别人知道他是多卑劣！" 刘小燕的反应让张浩已经很确定当时他们是自愿上床，只是赵大同这么把她给卖了，让刘小燕一口气上不来。但让张浩目瞪口呆的是刘小燕怎么能这么内心特别认同地，跟真事儿一样，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当无辜受害者，毫无羞耻地要拉着老公一起讨伐一夜情人。 张浩不争不吵，坚持不作为的反应，让刘小燕对他极度蔑视，后来小燕病倒了。在病中，小燕对李天说她可能会死，说李天是不是现在都等不急要离开她。李天告诉她她就是普通感冒不会死，他不会离开她。 张浩不知道能否把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归结于自己对小燕的愧疚。张浩理智地全面思考事件，刘小燕不会主动找赵大同睡觉，但她羡慕当老板的虚荣和对赵大同的好感让她吃了大亏。对自己而言，就算对刘小燕早已没有了感情，但也要忍受老婆被熟人干的耻辱。 这是个再次提离婚的好机会，在刘小燕身心倍受打击的时候逼迫她……张浩只是这样想了想，然后又把他的心思全部转移到李天身上，他享受着爱，思念，激情，他感觉到他能宽容一切。 第9章 张浩想这世界上所有的热恋大概都是当事人当时享受着世界之最的幸福，而回忆起来又觉得细节微不足道。 "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在他们正式确认相互喜欢后，李天这样问过张浩。 "我怎么不能喜欢上你？……你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忒没眼光还有点傻缺。" "不是，我不是说我不好……这他妈怎么说……" 张浩依然为李天的问话不满意，他打断："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完美无缺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不是……我怕你把我想太好了……" "我没把你想太好。" "……我哪儿不好了？！我秀外慧中，贤淑端庄，德才兼备。" 张浩忍不住笑起来。 李天经常这样，把那些试探的，严肃的，认真的，尴尬的话题淹没在插科打浑中。但这次张浩不想就此作罢。他说："生活不是电视剧，上哪儿去找完美。其实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根本不会因为他优秀，而是他的独到特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就看是不是正好对对方的胃口。" "是那么回事。我就从来没对所谓完美优秀的有过兴趣，倒是有毛病有弱点才觉得真实，亲近。" 李天也问过其他有意思的问题，有些令张浩惊讶，并哭笑不得，比如他问张浩做过的最浪漫的事，让张浩想起他看过的一个相亲节目，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浪漫女孩站在台前，问着男嘉宾"你会永远给我送花吗"这类梦幻问题。 不过张浩严肃思考自己人生中做的最浪漫的事，并认真做答。 李天电脑制图，做了个表格，示意他在一天中不同时刻思念张浩的程度。张浩把这个没人看得懂的表格挂在自己的办公室墙上，他会经常瞟一眼，忍不住自己微微笑笑。 李天的工作需要偶尔下乡几天，他在下乡时买来带着花的五颜六色的，印着小白兔和胡萝卜的信纸给张浩写日记。李天的字迹赏心悦目，就风格而言，跟他的模样般工整，跟他的性格般乖巧。 李天说张浩是耗子，他自己是奶酪，完了，耗子被奶酪盯上了，会是什么下场？说这话之前，张浩刚说自己不明原因地突然一阵头疼，听到这话张浩笑得忘了头疼。 张浩挺恨自己，李天曾经让他开怀大笑的无数俏皮话，他突然间一句也想不起来，但深刻的记忆是只要跟李天说上几句，他就感觉到欢乐，快乐，喜乐……那天欢乐之后张浩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李天的那种感觉，他脱口而出：我他妈真想把你揉吧揉吧揣兜里，天天带身上！ 李天回答："他妈的那是卫生纸。" 张浩又笑起来。 后来李天不知道在哪里看到别人博客里的爱情记录，有两个都提到"揣兜里带在身上"，李天很惊讶，他煞有介事质问张浩："你们这些1怎么都这样，个个都一个德性。"他还感慨自己没那份浪漫，当时怎么没听出那份感动。 其实张浩早就忘了自己说过那样的话，是怎么说的，当李天给张浩重复后，他告诉李天他喜欢李天的回答，如果他跟他缠绵浪漫感动，他就是小A小B小……，他是李天，让自己陷入拔不出来的，独特的李天。 李天跟张浩聊天也有不欢乐的话题，比如他对所谓纯1特别好奇和有兴趣，对双性恋这事儿觉得特不可思议，觉得他们比恐龙还神秘，并且怎么就没让火山喷发给没灭绝了呢。 张浩不认为世界上有所谓的纯1，大家身上长得都一样，谁都能当0，当然有一辈子也找不到做0生理，特别是心理快感的。 在李天的追问下，张浩告诉李天他做过0，一次，更严格的说是半次。 "你什么情况下会做半次？"李天问。 "……特别喜欢对方，肉麻点说就是情到深处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的时候。" "如果跟我，你会吗？" "你可以试试。"张浩回答。 "先网上演习一个？"李天坏坏地，又小心翼翼地问。 "行。"张浩笑了。 那次演习的具体细节，张浩又忘记了，他只是清楚记得自己的感觉，好像还没开始太久，张浩就觉得李天一副欠抽的样儿，他忍不住恼火骂了一句，阻止了李天的演习。 张浩对观音和上帝保证，他真的是想让李天试，他想宠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宠李天才能满足自己的心花怒放。但张浩实在不能接受那些通过语言来表达的细节，他克制不住发火，克制不住对那一刻的李天的厌恶。 李天当时的反应就是一个"傻"字，李天说他吓得心脏都不跳了，他对张浩从来没有过做1的渴望，也根本没有那需要。 张浩知道李天就是想试试，试试他对他是不是已经情到深处。 在事过很久以后，李天告诉张浩，张浩当时的反映太他妈的爷们儿了，让李天喜欢死他了。 张浩那段时间工作上并不是很顺利，总是出些意想不到的，不是他能掌控的，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张浩再次被提职，但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他忍不住烦躁，经常感觉疲惫，但这些没能妨碍张浩意识到自己迷上了李天。 "迷"是张浩喜欢的用词，床还没上过呢，也没毫无保留地相互交换过个人信息，更没一起过几天日子，除了用"着迷"，"迷恋"，没别的可用。只不过"迷"的具体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比如张浩无论如何不能忍受李天夸奖另外一个男人一句，哪怕关注对方的一个表示。比如总觉得自己还不够迁就李天，不够宠爱他，没能为他做些什么。比如一想到李天就发涨，张浩恨不得马上、立刻去"解决"了他。 第10章 那阵子张浩欲望很高涨。就张浩身体而言，没任何出轨行为来释放高涨，所以当他摸到身边□□出来的酥胸和大腿，就自然而然地要和刘小燕□□。 但小燕采取50%以上的拒绝态度。被拒绝的50%中，小燕认为他们的需求期总是不协调，张浩早上活跃，她要睡觉，而张浩在没应酬的晚间基本就做三件事：工作，上网，看着电视睡觉。另外没拒绝那50%，某次小燕说张浩除了干这事儿特别积极勇猛，其他方面都正好相反，一想起这些就烦，赶紧快点，快点完事。 张浩当时恨不得暴打刘小燕一顿，他一把拔出来已经不行的玩意儿，看看刘小燕，咬牙切齿说了几个字："告诉你，永远不会再他妈要你。" 小燕意识到什么，她说软话，想哄张浩，等张浩到另外一个卧室锁上门，刘小燕一直在门口拧动把手，央求张浩给她开门。 张浩当然没给她开门，没让小燕如愿以偿地和解。他躺在床上怒气渐渐消退，他想起李天，想起他的火都因李天而来，刘小燕不知道，但张浩自己不能装不知道。所以第二天张浩早上起来主动跟小燕说些家庭中的必备交流，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在之后的几天，张浩即使睡在夫妻共同的卧室内，他也没碰刘小燕。小燕觉得自己看透张浩般质问张浩：为什么赌气，这么大人，赌气有意思吗？ 张浩听得莫名其妙，反问小燕他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跟谁赌气？ "咱们这样过不如离婚算了。"张浩对小燕说。 "你拿离婚吓唬谁呢？你想离就能离？当初你干嘛不负责任地结婚？" "我就不懂，我在你心目中一无是处，你为什么死熬着不离？"张浩看着小燕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一无是处？"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长处？"张浩问，同时忍不住想笑，苦笑，自我嘲笑。 小燕却不回答。 "每月给你拿回几万块？"张浩帮她回答。 "太庸俗了！"小燕鄙夷的神情："别的男人一天挣几万都不放在心上，你一个月……还说得出口，还那么在乎。" 张浩如今听小燕这样的言词已经没任何感受。 小燕继续："咱们别这么无聊好嘛……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混得不错，但真不要做到现在这个职位就自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看我们公司那些老总，风度，能力，智慧，和那种气场……比咱们大个十几岁，身家过亿，我们这样就是奋斗一辈子也就是这样……" 张浩在听刘小燕赞美她身边可能都没注意过她存在的男人，看着她突出下垂的青色眼袋和眼角的皱褶，张浩想起公司里那个对自己暗示好感，与刘小燕同岁，却看着特别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薛丽……"那你跟我离了，现在找个过亿的不就完了，多省事。"张浩接小燕的话。 "我早就说过你这人不但庸俗，还胡搅蛮缠，恶意曲解别人。" 张浩继续注视小燕。 "我就是希望你少点自满，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燕说完轻轻地，无奈地，还做出个傲然的笑。 张浩看着刘小燕那副样儿，他压抑住恼火。小燕那边继续："不过你倒是有一个长处……不花心，不跟那些不要恋的无耻女人亲近。就冲这个，我什么都默默忍受你了，都自己一肩扛下来……" 说话时，张浩脑子里想的是就单方面起诉离婚会有多艰难。 某个星期二的下午，张浩和李天电脑上胡扯。 "你喜欢我什么？"李天问张浩。 "我想想……很难回答……那你喜欢我什么？" "……操，还真是不好回答……你很特别。" "周末这几天想我吗？"张浩问。 "想。" "你又去跟朋友喝酒又出去玩了，还想我，你就扯淡吧。"张浩笑起来。 李天沉默。 "怎么又不说话了？"张浩问："最近睡得怎么样？" 李天曾对张浩说他最近睡眠不好。 "做梦，各种各样的梦，梦里很多都是你的……" 张浩再笑起来："扯吧……" 李天和张浩就做梦进行过交流，李天说白天发生的事，哪怕就是网络上看个小说，他都会做到晚上的梦里，张浩做梦不多，而且经常不是现实生活里他关心焦虑的，梦里张浩总是回到少年时代，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每次这样的梦中醒来，都让张浩觉得有点恍惚，自己现在已经35岁，成家立业……所以张浩理解不了李天那种"有影没影都做梦里"的特长。 李天又沉默了一会。 "是真的。"李天回答很认真的感觉。 张浩没说话。 "……其实整个周末都想你，干什么都没情绪……" 张浩微微心跳，他还是没表态。 李天那边更不说话。 终于张浩开口："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什么时候来？或者我去内蒙……" 李天停顿了一段："我说了，明年……" 张浩打断："你要象你说得那么想我，你等得到明年吗？你不难受啊，不觉得憋得慌！" "我性冷淡……"李天打出笑脸。 "别来这个，没劲，我看你就是欠操。"张浩压不住恼火。 在张浩和李天确定了相爱这事情后，他们就陷入了什么时候见面的讨论里。李天不希望张浩去家乡找他，又不能近期去北京，却感情上越来越强烈地需要张浩。 张浩再次对李天猜测和怀疑，他有什么隐瞒的，有什么不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对于张浩的恼火，张浩的出言不逊，李天永远采取沉默的态度，但他能让张浩清晰感觉到他李天从没为了这些真正气恼，更不要说怨恨，他只是承受，无奈，还有些惶恐。 就李天这副"操性"，张浩觉得自己某根特别变态地神经被李天牢牢攥手里，攥得死死的，让张浩心微微抽搐起来，搔痒起来，疼痛起来，简直难以相容。 "你怕什么？你在你们家那边是名人？我们可以找个附近的城市。"张浩严肃地说。 "我不是名人。"李天回答。 "……我怕结束得太早……"在张浩没有回应后，李天又说。 "你怕咱们演变成419？" 李天没回答。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对我也很没信心。" 李天沉默。 "咱们现在这样叫什么？网恋？我还真没网恋过。" "我也没有。"李天终于开口。 "你对我没信心，因为什么？你觉得我滥情靠不住？" 李天没马上回答。 "……你会离婚吗？"李天问。 "你希望我离婚？" "不是……刚才你问为什么没信心……" 张浩懂了，他在那一刻觉得泄气了一般，这想法他能理解，他无话可说。 然而过了那一刻，当张浩打开电脑，准备看李天在不在线上时，他想了几分钟，突然有个很强烈的猜测：对自己已婚身份的心理障碍是李天的一个借口，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但张浩又想不出李天这么热烈的感情，却回避再次见面的其他原因。 张浩和李天都有对方手机号码，张浩向李天要他家里或者单位电话，李天没有答应张浩。 "你身体怎么样？"张浩有次闲聊时突然问李天。 "正常吧，没你锻炼那么多" "不是ＨＩＶ阳性吧？"张浩直接问。 "靠，谁阳性啊，你咒我啊！" "我是不明白你不想再见面的原因，如果真是为这个，告诉我。" "真不是，我说了，等我方便了会去北京……"李天语气非常严肃，诚恳。 "我觉得你隐瞒我什么……" "我能隐瞒你什么？" "你跟你ＢＦ还没分吧？" "分了。"李天回答得毫不犹豫，又很平静。 "你现在让人包养？挣皮肉钱的？" "……操……"李天只来这么一个字。 "我没法不胡猜。" "……我知道。" 张浩每次听到李天特别固执又逆来顺受的口气，他恼火着还被骚动着，张浩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他想当个□□犯，把李天给办了，哪儿还那么多的废话。 "就我现在对你的……感觉或者说喜欢，你有什么问题我都能接受，但我不想你骗我。"张浩还是理性表达。 "我骗你？你觉得我要骗你什么？" 张浩回答不上来，只能说："感情。" 李天沉默了一会： "如果拿我投入的感情跟你的比，你肯定不吃亏。" 张浩没说什么，他从李天的语气里，特别感性地认为李天说的是真话，比如他能感觉到李天总是在尽可能的第一时间里回应自己给他的短信，留言等，自己却很少那么做。但李天让强烈的感觉停滞不前带给张浩的愤怒，张浩又觉得李天是耍他。 第11章 李天曾给张浩写过一两封很酸很文青的信，说他站在一个过街天桥上看着来往的车辆人流，却没有一个能给他安慰的，他想起了那句"抱紧我，直到感觉温暖"，还有一封说他在无人的深夜，下着小雨，空气潮湿，昏黄的路灯，走在街上，他想起张浩，想起如同他思念他，他也思念他，他觉得深夜，小雨，潮湿，路灯都美不胜收。 周末李天给张浩发了几张刚照的他们家乡的照片，有他家人，他家的小狗，也有他自己的。 张浩没告诉李天，他看那些照片，看了很久。 晚上李天在外面喝得高了些，别人都散了，就他一个人在个洗浴中心包房里。李天在电话里跟张浩开始很罕见地"胡言乱语"。张浩当时也不在家，在另一个城市出差，他告诉李天自己把裤子脱了，趴地上，把屁股撅起来，象个找操的正宗贱货。 "胡说，我不是贱货。"李天喊起来，张浩听出他的兴奋。 "嘴硬有什么用，看你那点操性，就是欠打，屁股蛋大腿上多抽几下就他妈逼说实话了。"张浩说话时也拿着酒杯，他要了一瓶酒到房间。 "你他妈混蛋！我不是贱货，我不是……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承认……"李天回答。 "那就戳进去验验你是不是个天生的挨操货……" …… 那晚上张浩很配合，又非常放纵过瘾地说了很多话，他在兴奋中射了一裤子。李天说他也射了，而且特别多。实际上李天说得更多，他的语言让张浩感觉到他从到尾都是在羞耻的挣扎和寻求的放纵中，矛盾而快乐。 "我要睡觉了，困了，抱一个，挂了吧。"张浩说。 "靠，干完就不是你了，裤子不提就走了。" 张浩努力压抑着说不上的烦躁，恼火："知道我多别扭吗？你是自己憋不住了还是想这么安慰我满足我？" 李天没说话，他是沉重的喘息。 "我找个跟我上床的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我不需要这个你知道吗？"张浩借着酒劲儿吹嘘着发泄着。 "知道……" "这么做完我不享受，唯一的享受是觉得你会满意快乐，懂吗？"张浩打断，咄咄逼人。 "对不起……" "你给我写的那句'让我抱紧你，直到你觉得温暖，抱紧你直到你感觉幸福'，你知道我多难受吗？！我想实实在在抱你让你温暖，而不是说说……" "哥……"李天声音很低。 张浩听到了，李天第一次叫他哥，但张浩没理会："上次你姥姥去世那么难过，来找我，我就握了握你的手，都没抱抱你，我想补上，好好抱你，不让你难过……知道吗……" "我爱你……我爱你，哥……"李天提高了些声音，语调能听出颤抖，激动，还有惶恐。 张浩很震撼，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你回家还是在那里睡了？"张浩开口。 "这就回家。" "已经很晚了，喝这么多自己回去能行吗？" "能行，很近，走着就到家了。" "那快回去吧，路上别睡着了。" "……你也睡吧……做个好梦。"李天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般。 事情过去不久，他们在网路上闲聊。 李天问："那次你说你打个电话就能找人，你找了吗？" "你呢？除了我有别人吗？"张浩没回答，只反问。 "没有。"李天顿时打出来。 "你会找吗？"张浩接着问。 "不会。" "４１９也不会？" "不会。" "如果我找别人，你不接受是吗？"张浩继续问。 李天停顿一会儿："别让我知道就行。" 张浩觉得自己又被李天攥手里了。他不得不说他本不想说的："我不想你觉得我是个纠缠的人，我也不是那性格，但真是想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到你附近去看看你。" "然后呢？……我们又不能在一起……" "别扯淡了好吗，说这话你他妈自己信吗？" 沉默。 "不信。"李天打出来。 屏幕上沉默了很长一阵。 张浩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算了吧，何必呢……" "我也没想到我自己会象现在这样……喜欢你……"李天说。 张浩没回应。 "你想算了？"李天突然问。 "对。"张浩迅速痛快回答。 等了半晌。 "那好吧……"李天回答。 "你想得也对，跟我谈感情是没任何前途可言。但你现在跟我这样纯粹是浪费生命，年轻很重要，也别浪费时间在我这样没信心没前途的身上，赶紧努力找个更实际的，朝夕相伴，实实在在，对你也好。"张浩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特别正确，当机立断做了个英明决定。 "嗯。" "原来很早我就说过希望你过得幸福，我们很多相似的地方，看你幸福就是看我自己幸福，" "好。" "我也是为我自己好，不彻底断会一直对你上瘾，很煎熬，也算你帮我了。"张浩觉得自己坦率，真诚。 沉默。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别打电话，网上也别让我看见你，能为我做到吗？"张浩越说越来劲，对自己的霸道都快有些自我陶醉了。 "能。"李天果然答应。 "那就这样吧……再见。"李天继续说。 "拜，祝你幸福！" 张浩说完这句，他本能想象李天怎么也得说个"也祝你幸福"，结果李天什么都没说，他下线。张浩看着屏幕愣了几分钟，他想李天这人确实人味儿不足，他用克制力压抑着实际上非常负面的心情，非常难受的感觉，下了线，然后投入到手头的事情中。 第12章 张浩问过李天，那次他下线后是什么心情。 "你说当时？" "对。" "……非常难受，还有点麻木，脑子里就是结束两个字，但也有轻松……像是巨大的怕失去你的惶恐突然消失之后的轻松。还有祝我幸福，杀伤力很大，让我找个更实际的，弄得肝儿颤得疼，心想行，我马上就给你找一个去……" 李天这样回答。 那次"分手"，对于张浩很意外，那不是他预谋的，更不是他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但他就是说了，而且说了之后特别痛快，那些自从喜欢上李天，感受到李天热恋上自己后的憋闷，羞辱，甚至是委屈都烟消云散。还有报复的快感。 其实还有张浩后来才明白的一些心理。张浩一向对网络谈情抱以不屑的态度，他虽然不愿意相信，李天明显拖延他们真正发生什么，他隐约感觉自己正被动地与李天开始仅限于精神的，网络的爱情。这是李天唯一需要的，绝不是他张浩认同和需要的。 那种被动，被操纵的感觉没有了，张浩觉得他也轻松。 只是这样的轻松没维持太久，张浩开始想李天，非常想他。 张浩的同志朋友很少，吴华算一个。跟吴华是在一个校园论坛上认识的。吴华外形不算帅，或者中等水平都达不到，单身，半出柜，没固定男友。他对张浩表示过好感，但不是追求。张浩也对他表示过好感，更不是喜欢动心。于是他们很自然很舒服地见了个面，吃了个饭，聊到11点，意犹未尽，但就是没捅破那层纸，结果纸张被他们，或者更准确说是张浩用友情糊得越来越厚，想捅都捅不开了。 张浩在情绪最低落，更是绞尽脑汁猜不透李天心思的时候，他跟吴华聊了几句。 "他是不是贪图你什么？"吴华在酒吧里，帮着李天猜测。 "他贪图我什么？……"张浩喝口酒："从来没要过钱，我问过他，他不需要。" "他不缺钱还是不要钱。" 张浩思考："……缺不缺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感觉他对生活要求不高，又很好面子，喝个酒都枪着要付钱，绝对不是笑着跟你说给他买什么，养他的小0。" "那还能什么原因？那玩意儿太小？有痔疮？或者干脆不行？……"吴华笑。 张浩笑。 "他第二次来北京你就让他那么走了，错失良机。" 张浩听着，想起那次他抓住李天的手，手不大还没肉，却攥自己手里尺寸适度，透着乖巧和硬朗。张浩几次身体靠近李天，感觉着他虽然上身不是宽肩，更谈不上健壮，却腰部以下很紧很结实。 吴华善意嘲笑地："你们是不是在自己演《蓝宇》呢？" "什么？" "就是那个《北京故事》，一个觉得搞不定另一个就把那个轰走了，我觉得有那味道。" 张浩琢磨着。张浩有意让自己喝得放纵些，他头昏沉又思路特别清楚地说："他图我什么？他对我什么要求都没有！哪怕是线上等他，随时接他电话，定期回他短信……可我的要求他都满足，除了暂时不上床……" 吴华突然换了表情，他不再饶有兴致嘲笑，有些正经，甚至有一丝沉重，哀婉："他或者真是怕自己不能一直吸引你，要不就是怕自己一旦走出这一步就肯定遍体鳞伤……人的性格相差很远，有些人表面上活跃开朗，其实骨子里特别自闭，忧郁，不自信，悲观，所以不信任现实生活，害怕面对现状，不说真话……" 吴华的语言打动着张浩，但他在酒精作用下的理智依然告诉自己别信吴华的，没那么多煽情浪漫，辛酸动人的故事。 "他对你用情之深，可能真是你想象不到的。"吴华说。 "用情多深现在也是网恋。"张浩说。 "网恋怎么了？" "网恋毫无意义。" 吴化盯着张浩，然后看着酒吧里忙碌的小弟，轻声说了句："同性恋也毫无意义。" 在以后的几天，张浩脑子里总回想起那句"同性恋也毫无意义"，特别是对于自己这样已婚的，其实也包括很多单身却并不能寻觅到长相厮守感情的人，追求恋的意义在哪儿，难道真就是上床打一炮……张浩强烈想念李天。李天确实说到做到他承诺的，他不再在张浩面前出现，无论ＱＱ，邮件，电话，甚至他们共同去的那些□□聊天室。张浩删除了所有跟李天的邮件，但怎么也删除不了李天留给他的失落和思念，这感觉比得不到李天更煎熬，张浩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给李天发封信，告诉李天他自责，因为满足网上一份真心投入的感情也是种生活方式，不理解这种方式是张浩自己的问题。 张浩写到："因为没追到你很来火，把你往坏想更是我的问题。这段时间你陪我聊天，让我开心，对我没有任何要求，却最后我让你从我眼前消失，很过分。我相信你说过的，你把我们闲聊的所有事都当真，认真对待。" 但张浩最后没忘记肯定他们之间缘分已尽，他只是要告诉李天，他确实魅力十足地吸引自己，尽管李天自认为他平淡无奇。 发了这封信，张浩觉得心情好了些，他不愿意自己亏欠别人很多，他把应该说的说给李天。 跟老婆刘小燕这边，张浩没有找律师打离婚官司，因为小燕突然开始吃起中药。她告诉张浩她找了个老中医，开了个方子，这药虽苦，吃上两个疗程就能再试试怀个孩子。张浩心不狠的毛病又犯了，他告诉她顺其自然，别乱吃药把身体搞坏。 与李天分手，张浩让自己尽力去享受因分手获得的轻松感，特别是当发现小燕在吃药，张浩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遇到的男人女人都值得他去心疼。 他们再次有了夫妻生活，小燕也似乎出现某种张浩说不清的改变，比如她说张浩厉害，她说她喜欢张浩在床上弄她。张浩看着身下已经□□两次的小燕哀求说先等等，她要恢复一下让张浩再来。 他们把床前的电视打开，张浩给小燕放盘，帮她再兴奋起来。 张浩还在兴奋中，他抱住小燕，抚摸着她，也体会着小燕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画面上有两个女的被一个男人搞，接着，那两个女的相互亲吻搞了起来，张浩不知道那一天他哪儿根筋搭错了，他开口说："你会跟个女的干吗？" "你想什么呢。" "我想同时一起干两女的，或者一男一女……"张浩说得"想"是幻想，情趣幻想。 刘小燕没说话。 "我能接受男的，可能算是双性恋吧。"张浩依然爱抚小燕，并头脑清晰地说出了以上的话。 "什么？"刘小燕满脸的诧异。 "就是干男的或者干女的都兴奋……" 刘小燕挣脱出张浩的怀抱："那不是变态吗！" 张浩一愣："这怎么叫变态？" "要是想男的就是变态。" 张浩此刻才意识到，他在自己经过了漫长的研究学习和认同中，已经对自己这种天生本能的状态接受，特别是对自己全然的男性生理心理需要几乎有些庆幸，老天爷没把他生成纯直人，可也没太难为他。 所以张浩突然间毫无顾及地对刘小燕说出来，让她更全面地了解真实的自己，对她对己都好。但其实在这世界上的多数人将这看做变态，而刘小燕恰恰是其中之一。 当然那场性生活提前结束，结束前刘小燕反复追问张浩有没有真跟男的做过，张浩此刻清醒了些，他回答刘小燕他还跟两个女人同时来过，所以要不马上离婚，要不就此打住。 张浩惊异于刘小燕对自己的生活习惯，价值观念，性格脾气，思维情绪等等一切都不关心，却在得知这件事后马上敏感追问，让张浩感觉到恐惧，他此刻明白必须坚决否认，小心行事，他对刘小燕完全失去信任，他必须保护自己。 但让张浩没想到的是，事情在过去几个月后，刘小燕爆发了。 第13章 无巧不成书。如果是写书，总该有些巧在其中，可往往现实没巧合让张浩从新获得李天。他只能自己主动做努力。 张浩那段时间因为思念李天，所以比较频繁上网上线，终于有一天他看到李天在聊天室，他整个晚上就跟别人说了一句话，可张浩为李天没再信守"不让张浩看见他"的承诺，为了能再次看见他，精神都为之振奋。 张浩感觉着李天，他想起他们曾经的那些甜得发腻的缠绵，比如尽管李天没那么可爱，张浩也没那么棒，但张浩觉得李天说的每句话都无比可爱，而自己说个什么都让李天觉得很棒……这么想下去，张浩又给李天发了封信，就一句话："怎么才能不想你这兔崽子。" 然后李天回信："如果能让你感觉好点，我想你想的快他妈要死了。" 如果张浩李天就此抱在了一起，这事儿简直恶俗到了极点。好在让张浩觉得感动的不是他们和好，再来个抱头痛哭，而是张浩眼见李天跑到了聊天室，跑到了同志论坛，在那里手舞足蹈，尽情狂喷，欢快地象个野兔子。 张浩从公司走到停车场，他感觉到春风拂面，百花盛开，阳光明媚。张浩情不自禁面带笑容，步履轻快，浑身洋溢着喜悦。他所心爱的东西那么快乐，自己微不足道地妥协让他这么快乐，是他给他带去的快乐，张浩体验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就算整个事情被李天玩弄于股掌之间，张浩也认了。所以有一次张浩对李天说，他信中那句"如果能让你感觉好点"就是说他要安慰自己，"我想你想的快他妈要死了"整个就是瞎话。 张浩知道李天肯定反驳。 果然，不过李天是这么反驳的："屁个瞎话！难道还得等真想死了再告诉你就不是瞎话了？" 张浩还在消化李天的逻辑。 "对，那不是瞎话，那是鬼话。" 张浩除了开心大笑，他什么都不愿意多想。 刘小燕开始学习一个男人为什么，怎么能对另外一个男人有□□，实在太恶心了。张浩知道刘小燕被恶心到后，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容忍小燕有个认识和了解的过程，但感觉上可以说他连看刘小燕一眼都觉得恶心，想着跟她□□都觉得肮脏。 难道自己真要演变成同志中的主流，"洁身自好，追求真爱的中流砥柱"──特认同自己的纯同志了？ 张浩忧心忡忡怀疑起自己。 张浩开始一边享受和李天的精神恋爱，一边又在工作中给自己压力，让自己业绩更出色，把公司的事当自己的事去思考和处理。刘小燕对不但没大作为，又加上恶心的张浩嘲笑其愚蠢，老板几句好话就把他变得很二百五地给别人卖命。 说起工作的事，李天问张浩是不是喜欢承担责任和压力，或者说享受承担责任和压力，张浩认真回答：他丝毫不喜欢压力和承担责任，但有时喜欢负责之后的成就感满足感。 张浩曾问小燕想不想放弃所有的跟他到山里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小燕回答他怎么不想带老婆去迪拜七星级酒店过生活，只想着让女人陪着受苦，不想怎么给女人带去幸福。同样的话张浩问李天，李天说他想起一句矫情又酸的话：真想让你众叛亲离，全世界就只剩我要你。 张浩想了半天，说："我怎么那么喜欢你，爱你……" 张浩问李天对自己有没有什么不满意，李天开始对张浩"提要求"，他特别委婉地说张浩骨子里其实非常内向，他什么不愉快地都没告诉过李天，李天想自己能为张浩分担些什么。 张浩嘴上回答："好吧，我努力。"心里琢磨，多数不愉快经常伴随着自己不那么高大威猛的状态，讲给李天？……于是张浩问："我对你炫耀过什么没有？" "有啊，比如帅，身材好，有房有车，有学问，见识广等等等等……" 张浩只能瞪眼。 "哈哈哈，逗你的。没有炫耀过，真没有。" "说晚了，生气了。" "小心眼子！" 张浩高兴地笑起来。 李天做了个简易的电脑动画，他画了一只小野兔子和一只大笨熊，小野兔挺胸抬头气宇轩昂地，撅着他的小短尾巴从屏幕右边埋着方步出场，走到左边消失后，一声雷鸣般熊吼，野兔毛散落，小野兔哼叽着垂头丧气搭拉着小尾巴从左往右小跑，后面一只笨熊尾随，笨熊肚子下还有伸缩着的一巨根。当他们都消失在画面上，显现一行字迹：小笨熊，我爱你。 张浩第一次看时很震惊，感动得半天没说话。他不想问李天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去做这个，他不想告诉李天他是怎样地让人意想不到，用心，惊喜，浪漫，让人无法抗拒，他把所有这些话都留在心底，反复看这声情并茂的图像，体会着幸福。 李天还网上弄了个只有他自己和张浩能进的微博，写些五花八门的超小短篇，关于父母，朋友，工作，爱好，青春和成长。李天说自己文笔很差，从前觉得他如果能写出文字，男人都能生孩子了，现在他写给张浩看，让张浩了解自己，在张浩疲倦的时候看看，让张浩放松。 张浩对吴华说，他现在观念改变了，觉得网恋挺好，真的挺好，而且够了，真的足够了。 吴华说这李天是神仙。 张浩想起李天把自己形容成妖精。 张浩对吴华一冷笑："哼哼，妖孽！"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李天告诉张浩，他要飞去北京，但只能呆一个周末。 第14章 张浩得知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后欣喜若狂。他马上做好安排，跟刘小燕那里说了声星期五去天津一趟，星期一回来。他在说这些谎话时有些别扭，不那么自然，但他依然没有愧疚，这或许有李天带来的兴奋的因素，但张浩觉得更重要的是他丝毫没有对说谎后果的恐惧感，他想刘小燕就这样知道，可能是最好的，他潜意识非常期盼的结果。 张浩平时随便找个地方随便理个发，他那天找了个有造型师、保健师、美容师等这师那师，唯独没有理发师的什么中心，把本来还不需要剪的头发修理整齐。 他拿了几件换洗衣服，特别是挑了套西服和衬衫，然后又跑商店里买了几件衬衫和裤子，他发现自己平时经常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洗得掉了颜色或者皱皱巴巴。 刘小燕看到张浩装了西服，问他出什么差，有什么特别应酬，张浩说陪两个从德国来的老外，要吃个正式点的饭。 小燕接着说她妹妹要借一万五，张浩回答别指望他能答应，但账上的钱都在那里，她自己随便取，别为这事纠缠他。 "不借说不过去，咱们好歹也是在北京，你现在也算是大公司高层了，要说还借什么，小妹想要个貂儿，就随便送一件，那面子上才……" "什么？貂儿？" "貂皮大衣。我买时你还说谁穿这东西，现在就连扫街的环卫女工都有一件。" 张浩拉好箱子。 "你这人真是小肚鸡肠，借都借了，还让人不高兴不感谢你。你就是让我为难，总是那么不会处理问题，很愚蠢，还居然想同性恋，你心思都用在恶心的事上，否则就你的业务能力早就亿万……"刘小燕很恼火，她撇着嘴说。 张浩打断："不借是我的态度，但你可以为你妹妹明抢，你他妈别为这件事天天追着我磨着我。这回懂了吗？"张浩说完拿着行李出了家门。 张浩想他亏得是跟李天约会，如果真是出差，那种无法摆脱的厌烦，对活着失去耐性的狂躁，没准会让他抢过出租车方向盘，然后开着车就从高架桥旁冲出去，插上理想的翅膀，飞向蓝天，融化在白云之间……张浩来到定的酒店里住下。他查看李天的航班。然后叫了个配有穿西装领带，带着白手套的司机的贵宾机场接送。张浩不想花三，四十的出租车钱，他想花六百块，觉得怎么算也比一万五的貂儿便宜多了。 张浩站在机场，他有点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好像个新郎，等着他的新娘被牵引出来。张浩透过反光玻璃，迅速看看自己够不够精神，他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想如果能手里拿支玫瑰，会不会傻到把李天给吓得利马坐飞机回去。 张浩眼见着李天从里面拉着个小行李走出来，他注视他，不自觉冲他微微笑。 或许因为李天身边一同走出来的其他旅客都比较高大肥壮，走出的刹那，显得李天这次看起来有点特别，外套夹克都略宽大，勉为其难挂在身上。张浩一向喜欢匀称的结实感，但那一时刻张浩注视李天还是特别喜欢，甚至着迷，因为这情况发生在李天身上，李天是各种因素组合一起的完整，完整之下不够性感可以成为极其可爱，不结实可以看成年少青涩，总之让张浩各类高尚和不高尚的感情油然而生，连带着荷尔蒙指数直线窜升。 李天对张浩的微笑毫无反应，他根本没看见张浩，两眼往直着瞪地前进。 "李天。"张浩叫。 李天终于看到了张浩，他停住脚步，顿时笑了，笑容让张浩觉得他笑得做贼心虚。 张浩依然注视李天，他最初的那种突如其来陌生感，紧张感，都突然地消失，他是李天，穿着花睡裤，给他开心，被他无数次"压"身下的李天，熟悉的李天，他的李天……张浩走过去，问："顺利吧？累吗？怎么开始没看见我？使劲跟着前面的胖老头儿走，你看上他了？那么老了干得动吗？" "呸！"李天这次的笑容不勉强了，他真是笑了，流露着愉快，但之后还是没跟张浩说什么，甚至不主动去注视张浩。 坐进车里，张浩问李天饿不饿，在飞机上吃那点东西不管用。李天说他没吃飞机上的饭，他不饿，现在也不饿。 "上次来光喝酒也没吃饭，今晚上怎么也得吃点。"张浩看着李天说。 "真不饿，一口都吃不进去。" 张浩继续注视李天。 "真的，我中午就吃不进去。" 张浩看着李天搭在腿上的手，他伸手抓过去，很凉。 李天紧张地看看前面的司机，想抽回来。 张浩却握住，皱起眉："你病了？……怎么了你？" 李天这才好像自机场到此时第一次定睛注视张浩。 他终于开口："我他妈都快紧张死了……" 张浩忍不住大笑起来。 到了宾馆，张浩给李天倒了一大杯热水，这里不提供暖壶热水，他自己买了个电热暖壶，烧的是蒸馏水。张浩记得李天说过他喝水只喝热的白水，还是用贪图小便宜，买东西时赠送的软塑料杯子喝，张浩告诉他马上把那杯子扔了，喝热水必须只能用瓷的钢的，最好是玻璃杯子。 张浩看着坐在沙发里疲惫的李天，开口： "把水喝完先睡一觉，到１０点我叫你，咱们去外面吃点东西。" "不用，你饿了该吃晚饭了吧，咱们现在就吃饭去。" "你这是陪我吃。" "我也差不多饿了，可以吃了。" 张浩看着李天："……又给我胡扯？" 李天笑了："陪你吃，就爱陪你，怎么著吧。" 张浩也笑了，他想起有一次李天说他要等张浩挂了电话他才挂电话，等张浩下了线他才下线，他喜欢陪着他的感觉。 张浩凝视李天："抱一个。"张浩说着站起来，向李天伸出右手。 李天从吃惊，到羞涩，到放下杯子，站起来，拉住张浩的手，轻轻靠上张浩的身体……本丝毫不女气的一小伙，瞬间扭捏得比正牌姑娘还自然，妩媚，但当张浩搂住李天，当他用力把李天紧紧贴在胸前，抚摸着他的后背，他的短发，感受着李天拥抱自己的坚实和狂热，他发现自己有多爱李天，完整的李天，扭捏妩媚，狂热坚实的李天。 他们身体完全情不自禁紧贴对方，他们都感觉到对方身体火热壮大，坚硬无比，但他们竟然谁都没向下移动双手抚摸对方，竟然都没说话。张浩大脑意识都模糊了，他只隔着衬衫感受李天脊柱每一寸骨骼，他的双肩，他的脖颈，他粗硬的发稍……李天微微挪动一下身体，两人的家伙碰蹭，让他们都好像特别的尴尬起来，他们稍离开对方，面带笑容，注视对方后，又更尴尬更快乐无比地笑起来。 张浩想起自己生理意义上第一次跟男人上床，他还真没太多尴尬，他想的是自己的东西够不够大，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生手，功夫太差，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猜测。现在张浩强烈感觉着"第一次"，他和李天之间爱的第一次。 张浩依然双手掐住李天的肩膀，他用手背触碰李天的面颊，转移话题："还想你姥姥吗？"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好些了，我也让自己不去多想。" "应该这样，跟你爸你妈呢？" "我妈还可以，她就是总说唯一指望我了……跟我爸就那样，今年春节我们俩坐屋里一天都没说一句话。" 张浩笑笑。 因为李天想吃些舒服的食物，于是他们吃自助火锅，张浩还为李天自制调配了一小碗清淡鲜美的汤面。 李天接过汤面，说他都受宠若惊别扭了，还没人这么伺候过他。 "以后有机会，你给我光着屁股扎着小围裙做碗玉米浓汤。"张浩低声对李天说。 李天连连点头："没问题，知道你好养活，喂猪一样弄碗汤就打发了。" 张浩听后笑得心满意足。李天曾经跟张浩说他的厨艺，他不但会做内蒙菜，还能附庸风雅弄俩西餐，比如玉米浓汤，烤个香辣排骨。 再回宾馆，李天正给张浩说他辞了原来的工作，在家乡开的那个小家电门市代销修理部，张浩问他生意好坏，李天说吃上饭就够了。 他们都没做挑逗对方的动作，他们都好像同时在延缓着什么，就好像颁奖礼，最重要的，最优秀的第一名总是最后宣布，宣布时还脱着长音吊人胃口。 张浩觉得他们现在都憋着烈火，就是多看对方几眼都可能引发"暴动"。 第15章 李天从行李里取出两盒酒，递给张浩，说： "内蒙特产，最好的酒，外地人喝有人说比茅台都香，有人喝不惯，你不是最喜欢白酒，你偿偿。" 张浩接过去看着酒盒。 "我爷我爸那些土老头才喝这玩意儿……" 张浩抬起眼睛。 李天满脸奸笑。 张浩把酒放茶几上，他突然上前，捉住李天，用力抱住李天。李天在张浩怀中开心地笑。 张浩看着李天的脸庞，湿润的嘴唇，他没有去吻，因为他一直，从来都对□□前温存体贴技巧地接吻没丝毫快感，所以能不做尽量不做。刘小燕对此曾说张浩就是个对异性只占有玩弄的恶心男人，张浩没解释那是他自己也搞不懂的真实心理，跟占有玩弄相亲想爱没任何关系。 张浩想开口问李天要不要洗个澡，但他马上打消这个念头，他觉得他了解李天就跟了解他自己一样，他们有备而来。李天还说过，他绝不在不全面清洁的前提下□□，如果发生什么状况，他得羞愤而死。 张浩已经呼吸沉重，他沉默着，凝视着，用力摸搓李天的面颊，五官，发迹，享受……李天两腮都红润，他也同样呼吸沉重，好像感受着张浩的抚摸，但他没注视张浩，他目光散乱，如果有落点也是张浩的脖子以下……如果用个实在点的比喻，张浩就好像一只野狗千辛万苦咬死个最美味的猎物，终于踏实安静地摆在自己跟前守住，看着战果，半天不舍得下嘴。 当张浩再也不能克制下嘴的时候，他动作粗鲁地把李天背对自己按在桌上。李天没有任何抗拒地，按照张浩的示意双手撑着桌子，他下意识回头想看张浩做什么，却没想到张浩推开脸颊，强迫李天面朝前方，接着按住李天的后脖颈，把他上身压向桌面。 或许动作过于暴力，张浩听到李天沉闷地哼了两声，但他就真的上身几乎趴在桌上站好，只是双手不得不更加用力抓住前端桌沿。张浩把李天的上衣整个推到肩膀处，接着解开李天的裤带拉锁，然后连里带外全部扯下并脱掉，只是在褪内裤时，张浩扶住李天已经壮大的根，他不想让他宝贝的宝贝"骨折"。 张浩曾经装做开玩笑说要不要网上视频交换欣赏一下武器装备，李天一直死不答应，他说实在不好意思干那事，后来李天发张上足子弹后不能算大，也绝不算小，形状漂亮的特写照片。现在张浩握在手里。 而更让张浩意外惊喜，血脉膨胀的是他眼见跟不算宽阔厚实的上身相比，李天的大腿结实粗壮，跟他狭窄但挺翘的腰身浑然天成，让人爱不释手。 李天再次试图抬起上身，回头张望，再次被张浩暴力按在桌上，并将他身体后撤，粗暴拍打示意着，强迫着让李天更岔开双腿。 李天后来说他当时觉得张浩确实就一点没把他当人，要是跟别人他真得急，可对张浩他"不敢"，他"害怕"张浩，"怕"得他ＪＢ又硬又直。 张浩对天发誓他起初就是为了追求一种情趣的虚张声势，他喜欢，而且知道李天更喜欢，可李天太他妈的配合，倔强又顺从，羞耻又□□得天衣无缝，张浩就失控了……不过当张浩发现李天的变化时顿时停了下来。他把依然趴在桌上，额头枕着手臂，似乎并不想起身抬头的李天扶起来，他从背后紧紧环抱住李天，然后四处抚摸他的身体，亲吻着后背，脖颈，耳垂……张浩触碰李天的□□，他掌握节奏，由轻到重，他感觉李天整个身体都开始晃动扭动，并且又发出沉闷的，却是激情难耐的短促声音……张浩把李天翻转过来，让他面对自己。他凝视李天，发现李天还是回避他的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胸膛，转而又看上自己的老二……张浩推着李天让他后退，靠在墙上，他用力掐住李天的两腮，然后粗鲁地接吻，他吻得李天无招架之力，半天都没法回应。 当张浩停止接吻，他看着李天嘴唇上带着血迹，抓住李天的短发，混乱地，盯着他："爱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知道嘛……懂嘛……宝贝儿……"张浩说着更用力将李天的头按在墙上。 李天终于注视张浩，他费力做出使劲点头的表情，然后闭上眼……张浩和李天曾经就别人的故事讨论过缘分的问题，两个人相互看上，相互吸引，相互满足对方的需要，相互享受，而不是谁迁就谁……这机率是百万分之一还是千万分之一？ 当张浩"暴力强迫"李天采取很多让李天无比羞耻，甚至难受的方式后，张浩开始抱住李天……他们面对面地怀抱，从侧面搂抱，从后面拥抱……李天后来在他的秘密博客里写道："他的撞击让我体会的是摧枯拉朽滨临毁灭的快感，他的拥抱、呼唤着宝贝儿让我感受腾云驾雾忘乎所以的幸福，他这只长着猪蹄，满口狼牙的小笨熊。" 张浩在睡梦中感觉到李天翻身，他强迫自己清醒点，他发现李天没睡。 "失眠了？"张浩搂过李天问。 李天转过身："好像是。" "实在成问题就吃点药，这样会影响白天的生活。"张浩很困，他打着哈气说。 "睡你的觉。"李天回答。 "哎，要是能在一起，我天天带你锻炼，游泳或者跑步机，一天两公里，我保证你睡得香。" "我不是失眠……我舍不得睡……"李天说。 张浩意外，然后马上用力搂住李天："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看着我的小笨熊睡觉，听着小笨熊打呼噜震天，我说被吵得睡不着，不如说舍不得睡。" 张浩大笑，睡意全无："你他妈的。" 李天满脸特别得意的笑容。 "我真舍不得睡……"李天又说，也紧紧抱住李天："后天这时候就该道别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李天罕有的直接煽情让张浩很受感染，他再次用力搂抱着李天："刚今天就想上后天了，没相聚就想着离别，老那么悲观。" 李天突然笑了，他挣脱开张浩，掀开被子，骑坐在张浩身上。那是他当晚第一次主动地做了个动作。 "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小笨熊。" 张浩笑，昏暗中注视身上的李天："还小笨熊呢，是大笨熊，老笨熊。" "就是小笨熊，你心态特别年轻，我从来不觉得你比我大多少。" 张浩听着无比高兴，得意，他晃动身体，颠一颠身上的李天。 李天俯身，他抚摸着张浩的臂膀前胸："让我好好摸摸……我的女人胸部多丰满……" 张浩愣了片刻后大笑起来，他觉得高兴。张浩自己象爱女人一样爱着李天，因为他自己是男人，他愿意让李天这么去玩笑，因为这让他清楚知道自己爱的是个男人。 他们都□□着，沉默着…… "晚上那个喜欢吗？"张浩问。 "……我从来没体会过□□可以这样，这么好，第一次……"李天说得很认真。 李天的回答让张浩满足幸福得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微笑。 "你呢？" 张浩手去抓住自己又有些起来的东西："现在又想再来一次。" 李天笑着"抢"过张浩的老二："你不但把我嘴咬破了，那儿都出血了，把这惹事的大混蛋割了。" 张浩很意外，他起身，把李天掀下去，他要看看有多严重。 "靠，还要欺负我，死也不能再让你看了……"李天躲闪叫骂。 他们又抱在一起…… 第16章 李天的意思是他们就整天呆酒店了，他哪儿也不去，临走随便买点礼物带回去就可以了。张浩却有很多计划，比如他认识个马场主，他们可以骑马，而且不是跑马场子，他们可以如断背山那种俩人两马在群山中穿行，或者开两个小时去海湾租个船玩儿，李天如果喜欢逛街也可以，他知道有个名店汇集的地方……李天说张浩总是让他很意外，从首饰店到现在，让他难以置信，跟以往的经验有很大反差。李天曾经网上认识一个白领精英暗示追求他，他认真了傻乎乎地去找他，结果整个就是受骗上当，非常可笑。 张浩听李天这话其实心虚，因为他也不能很肯定自己是不是"骗人"的"白骨精"，但至少此刻，张浩心无疑虑地知道他是真喜欢李天，他尽自己所能对他好，他用自己的方法宠他。 后来他们包了车去海边。李天说他水性一般，张浩让他穿上救生衣，帮他前后系好拉紧。在做这些动作时，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的缠绵及激情。但因为是公共场所，他们都压抑着，若无其事着，就跟他们曾经相互交流过的那样，他们都是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演戏，毫不费力，甚至自然而然地本色的"纯直人"。 张浩把游艇开出港湾加速的时候，李天起初是吓坏了，他说这比飙车还吓人，张浩告诉他这比飙车安全，也更享受。那些喜欢在公路上飙车的大傻Ｂ们，都应该直接拉出去枪毙。后来他们熄了火，飘荡在海面上。 张浩此时开始细心地，变化花样地亲吻起李天，但他不是想□□，只是享受亲吻李天的快乐。李天起初是非常享受和快乐的，但过了一会儿，张浩看出来他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张浩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李天笑了："我也说不出来……我还能做什么让你觉得我好……" 张浩听明白了，他叹口气："又来了……你无比优秀，你是杰出人才跟我没他妈任何关系，除非你给我干活，我哄着你把你榨干拉倒。你就是你，因为是你，所以我喜欢……" "不是，我是说我要是能让你更高兴，能为你做更多就好了。" 他们躺在船里。张浩抓住李天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臂膀，紧紧搂住他："小傻子！……我们这样的交往，还能做什么，已经够多了，我还记得很早我随便说个什么你都特别上心，不是对我赞美拍马屁，是实实在在花费时间精力的上心，没人那样真正做过。" "那当然，你哪儿知道你个小狗熊在树上毫不在乎蹭蹭痒就走了，我抱着那树闻半天。" 张浩大笑："又他妈扯蛋。" 李天也笑："真的。那时候就喜欢你，但打死我都不会表现出来。" 张浩意外，因为他觉得这不符合李天的性格，但仔细回忆，他确信李天说的是１００％的真话。 "要是我不挑明你永远不表现出来？" "不会，太没面子了。" "没感觉到我已经喜欢你？" "感觉到也不敢相信，觉得自己不可能真正吸引你。" 张浩侧面亲吻李天的面颊，他想了想该不该对李天说些心里话，怎么说不伤害到李天，然后："你还记得咱们说过的那个电影，文艺片，我说过不自信很麻烦，喜欢上不自信的人特别麻烦，你喜欢还跟我争论，现在我明白了，不自信的人很容易后退，然后表现得很绝情很冷漠来保护自己伤害别人，维护仅有的自尊。我不是厌恶里面的人物，是无奈加没招。" 李天扭头注视张浩，然后笑了："他妈的跟你面前好像灵魂都光着，不穿衣服了，比身上不穿衣服还难堪。" "谁都有不自信的瞬间，我担心你觉得我不年轻，不够高大威武，不能呼风唤雨，不是一掷千金，很俗很普通的一个人。"张浩说得很真诚。 "我在你蹭的树干上，啃光的苞米棒子，挖出来的干瘪土豆，踩出来的熊蹄印上早就看出来你就是个好吃贪玩儿敏感的小笨熊，所以才象奶酪盯上耗子一样盯上你，想让小狗熊属于我。" 张浩初听忍不住笑，后来他琢磨李天的比喻表达，品味了很久。 晚上，张浩说他们假装崇洋媚外吃顿正宗点的鬼子饭，虽然菜色不一定可口，但至少有个安静，幽暗，浪漫的环境。张浩穿上西服还打上领带，李天很意外，他遗憾只带了牛仔裤圆领衫夹克运动鞋，连件像样衬衫都没带。但张浩说他就喜欢李天穿成这样，传统又随意，就象李天喜欢看他穿得成熟正式。 他们收拾停当，李天看着张浩，然后就再也不看张浩地去解张浩刚系好的裤子，掏出里面的东西，蹲下身，搂住张浩的屁股，吞吐起来。张浩起初笑着，纵容着，享受着，当他忍不住被李天搞得表情已经不自然时，他看到李天更加卖力，同时淫秽的目光，欣赏玩味着，就象李天曾经说的，他就喜欢看成功的，正经的，闷骚的男人在他面前丢盔卸甲的淫荡。 张浩压抑自己的欲望，他让李天享受够了这个过程，然后他把李天趴按在床上。 "这次可是你自找的吧？不能怨我了小骚货。"张浩对李天耳语。 李天每当这时候就一副贞节烈夫的样，倔犟，咬牙，誓死也不承认他是个荡妇。 …… 他们吃饭前用干毛巾把衣服擦拭干净，他们一致认为不能带着"犯罪证据"四处游荡，特别是李天，他起初坚决要换衣服，张浩坚决不让，他说如果感觉到潮湿，就会想起刚才有多性福，多浪漫啊，你不就喜欢浪漫。 "我谢谢你祖宗八辈的浪漫。"李天瞪张浩一眼，一边擦衣服一边说。 餐厅里，不知道是俄罗斯还是什么地方雇的洋侍者为他们的餐桌点上蜡烛，递上酒单菜单。 张浩记住李天说过绝不吃放嘴里软腻的感觉的东西，张浩还问他软ＪＢ放嘴里怎么不觉得难受呢。所以张浩没法建议李天点这里最招牌的鹅肝和生煎金枪鱼，他对李天低声说："你还是吃鸡吧，最适合你。" 张浩要了两种酒，其中一个是配甜品用的，因为李天只喝得惯口味甜的东西。 吃差不多了，张浩让侍者好好介绍一下这里的甜品，他自己了解不多，从来没点过，现在要多点几样，因为李天说过他看电视上什么什么的广告就嘴馋了，然后自己还试着做个小甜点什么的。 "这地方你常来？"李天问。 "偶尔，太贵，舍不得。"张浩回答。 回宾馆，李天手机又响，他再次接听。从头天下午到现在，李天的手机响了几次，他有的直接关了，有一个他母亲的，他告诉她都很顺利，在北京呢，第二天去天津"看看"姥姥。还有的李天关的时候犹豫，他拿着电话去了卫生间，在里面讲话，然后很快就出来了。 所以当这个电话响起来，张浩有意把电视声调大了点，他让李天去厕所打，如果电视吵他的话。 李天说不用。 李天对电话里的人叫三姐，说着家里的亲属，老公之类的，然后就打到电池都没了电。李天几次冲张浩挤眼睛，或者冲他笑，敷衍着电话，无奈的表情，但还是最后说了五个"拜拜"，七个"回去再说"才挂电话。 "我表姐，她发现老公外面有人，找我哭诉。烦死我了，老娘们的事儿我能怎么劝她。" "你不想跟她说，就说这边有事挂了。" "我做不出来，不好意思。" 张浩看着李天笑，他想起那个在首饰店人家说什么他就买什么，从来不会对人说"不"的李天。 "你表姐这事怎么找你说？" "嗨，这事她找别人说没人听吧，我在我们家就是好说话。她也挺可怜的，顺着她说吧，安慰安慰她。" 张浩忍不住笑出来，他感受着李天如同歌曲里唱的"温柔善良"。张浩理性中受不了"妇人之仁"的思维，却从来都被"温柔善良"打动，心奇"痒"无比。 "笑什么？"李天满脸心虚地问。 "没什么，发现你脾气好，真奈得住性子，跟谁都好。要我早不耐烦了。" "我很少发火，也谈不上脾气好吧。" "脾气好的性情也容易温吞，可我突然发现我老是在这种个性的人手上栽。"张浩直率表达。 李天听着乐坏了："快给我好好说，你都怎么栽的。" "现在，此时，就这么栽了。" "靠！"李天愉快地，幸福地笑起来。 第17章 张浩和李天躺在床上，张浩拿手机大概看看公司的电子邮件，有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马上回复的，然后他看到薛丽的邮件。那个公司里很漂亮的，真诚迷人，据说是离异的女孩。 李天此刻凑过来，他依偎在张浩怀中，随意地看着张浩的电话。张浩马上关了手机，他看看李天。 在他们还是普通朋友关系的时候，李天曾经问张浩，到目前为止他一共和多少人上过床，是个位，十位还是百位数。张浩选最小的位数问答，还补充"不算女的的话"。 "靠，女的不算人啊！"李天回答。 张浩只是逗李天，但他也发现点什么，于是问： "假如你ｂｆ也跟女人上床，你会对女的吃醋嘛？" "肯定会。" "对对方老婆呢？" "那不会。" 张浩收起手机，他搂住李天。现在他知道他不会对任何男人或者女人有特别的兴趣，因为他现在有李天，即便之前强烈的暧昧和向往，也此刻模糊地好像未曾有过。这是张浩体会和理解的感情忠诚，不是为了说明自己忠诚而内心向往着煎熬着，ＪＢ"忠诚"着。 张浩从床头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钱。 "给你，下次我这边直接定电子票。"张浩说。 李天很吃惊："干嘛啊？不需要！小瞧我啊。" 张浩是真尴尬，李天非常不满的态度让他恼火又没脸："你又不让我去，谁知道你下次又说什么，我不想你找借口说花销太大或者买不到机票。" 李天这个时候总是得意幸福，又满怀愧疚，他亲吻张浩的胸膛。 "等我操够你就不用来了。"张浩需要发泄完。 "靠。"李天骂着却笑了。 张浩没再说话。 房间内很安静，他们都沉默了一阵，或许他们都有很多想说的，但都没开口。张浩想这也是他自己和李天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这段感情对于你最多就是生活里的一部分……" 张浩很敏感，他压住火气："要想说已婚的都是玩，就直说……" "不是不是……"李天连忙打断："我是说人的个性吧，还有思维方式，你们这种１再认真也只能把这些看做生活里的一小部分……" "又他妈来了……"张浩想起李天曾说的一些话，他发火了："什么嚣张才象１，众人面前见个小０就调戏才是１，现在又说１就该怎么怎么样，这他妈都什么傻B玩意儿……" "什么啊？！我说嚣张象１是觉得很讨厌，很多人那样，吊样的十有八九是１，没几个给我好印象。我什么时候说过嚣张才象1？！"李天急了。 张浩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就是想骂李天。 李天也不说话了。但李天依然躺在张浩怀里，张浩依然搂着他。 "我是要说我们不一样，跟你这份感情，对于我就是生活的全部……"李天开口，平静迅速地说。 张浩意外，然后是被打动，他心软的毛病在这个时候严重发作，选择相信李天，选择无条件宠他，是张浩思考后的唯一结果那天晚上，张浩睡梦中抚摸同样赤裸困倦的李天，他蓄意地不断骚扰他，折腾得两人好像整宿都半睡半醒。李天一直不算配合张浩，实在难受就拿开张浩的手，但他一次都没跟张浩急过。 不到四点，天还黑着，他们真正做了一次，而且没有用保险套，那是张浩要求的，李天顺从他。张浩相信李天说的他能从医学角度确定自己健康，就象张浩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健康。 李天要下床处理，要洗澡，张浩不让他离开。 "你也不嫌弄得乱七八糟难受，猪一样。"李天趴在床上被张浩压着，骂着。 "一会儿我给你洗。" "去！滚！" 他们都笑。 张浩忍不住又亲吻李天。 "我发现你是真喜欢闷着做，还得硬来，为什么？"张浩问。 张浩想起刚才的情景，他还想起李天聊天曾经说他最怕碰到做的时候问他舒服不舒服，床上跟他礼貌客气的，他顿时就阳萎了。当时张浩猜测对方不够爷们儿，不刺激李天发骚。现在张浩深刻地感受着，特别是感受着李天骨子里的羞耻，压抑，保守，张浩觉得另有原因。 "……" "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呢……可能是需要把心里的高傲给颠覆毁灭了……"李天回答得认真。 但张浩笑起来："你他妈个小破野兔还高傲，你要是高傲点就好办了呢……" 李天笑："我不是说那种高傲，是种嘲笑一切漠视一切不相信一切的高傲。" 张浩内心震动，但他没搭腔，他再次亲吻身下的李天，爱摸他，抱紧他，他希望李天能懂。 "我昨晚折腾你你也不发火，如果经常呢，也不发火？"张浩转移话题。 "也不会吧，我不可能为这种事发火……我靠，你还能经常这样？" "经常个吊，我不上班了我。" 李天笑起来。 李天走的时候他们都压抑情绪还挺自然轻松，这是张浩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需要这样，他知道李天也需要这样。 但在送到张浩再也进不去，只能李天自己走进去的安检门口，当张浩看着李天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发傻，看到李天眼圈微微的红润，张浩实在没法克制自己眼睛发酸发涩，他示意让李天赶紧走，李天摆摆手就低头走了，张浩注视李天，李天一直低头走，直到他拐了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张浩坐在出租车里，他听到轰鸣声，透过玻璃看到天上某架刚刚起飞的飞机，他担心飞行安全，他失落，甜蜜，想念，不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第18章 张浩曾经看到过一个讨论，关于《红楼梦》究竟是写什么的。有这样一种说法：曹雪芹是在描述整个社会那些功利的，虚假的，丑恶的，又是必须的，赖以生存的现实，和人内心深处那些真实的真挚的真性真情的矛盾对立和挣扎。 这种矛盾对立挣扎或许算是种中国特色或者叫东方特色的东西，这种东西只有真正体会和善意体会的人才能理解，对于不能的，他们只能看到中国人喜欢撒谎，虚假，懦弱，好比那个在中国四处演讲的，长着中国人样，说着中文的外国同性恋专家。 张浩又回到现实，他的社会属性里。大老板没打招呼就把他手下一个得力助手给调到另外一个副总手下，张浩不能表示什么，他只能压抑不满，观察，猜测老板意图。 刘小燕对张浩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还把厕所浴室地板弄得特别脏突然非常生气，她数落张浩。 "你不愿意干你可以不干，我也没要求你干什么。你可以找人做也可以脏着。"张浩不知道怎么能让小燕已经说了１０分钟的话题停止，他只能回答。 "我不象你那样懒，还没责任心，我也不想乱花钱，你说我每天有多辛苦……" "你什么辛苦？就两人过日子，你不做饭我都没说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看看人家，老公给老婆把可口的饭菜做好了……" "那你他妈给我挣钱去。"张浩火了。 "我说的就是那些能挣千万的男人，就是那么棒！又把你挣的那点钱当回事儿了。而且你的心思就不在这个家上，我发现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刘小燕最后那两句话说得张浩只能沉默，特别是"心思不在家上"，刘小燕说对了。 "咱俩也没孩子，离婚吧，离吧，好嘛。"张浩再开口时，口气是严肃的，平静的。 "没孩子怎么了？没孩子是你离婚的理由？女人不是生孩子工具懂吗，你这种人真龌龊。"刘小燕突然很激动。 张浩知道小燕这方面很敏感，他不想刺激她，他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觉得很难去说明白。 "不是生不生孩子的问题。在你口中我一无是处，没什么好的……" 小燕打断，质问："在你口中我有什么好？！你不是说我脑子不够用就是说我不动脑筋，处处表现出轻视我，你对我这样，你能指望我对你如何……"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 "你知道什么你……"刘小燕又列举了张浩的无数条罪状劣迹。 张浩一直在听，他想了很多，等刘小燕也沉默，张浩开口："小燕，我想咱们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两人之间看对方都是优点时是相爱；能理智认可对方的优点包容缺点时是亲情；当只能看到对方缺点的时候就是该分手了……" 小燕没说话，她目光困惑地看着张浩。 "我承认我有很多缺点，你也有很多，我们现在只能看到对方的缺点，已经没有凑合下去的基础了，离婚吧，小燕……"张浩觉得他说得很清楚很客观了，小燕多少能明白些。 "我有什么缺点？你说出来我有什么"很多"缺点？！……我没缺点！……" 刘小燕的反应让张浩完全出乎意料。他看着小燕盯着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气愤而委屈，同时坦然，自信，说着她没缺点。 "我对你，我照顾家，对你们家，所有的一切，我没有任何做不到的，我为了你牺牲多少，我吃那些药为了能要孩子……"小燕再次长篇大论。 张浩把刘小燕的声音当做机器的轰鸣，他锻炼自己的毅力和耐力。 "好在你还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刘小燕依然没停止："知道自己有缺点你就应该改正，而不是逃避！离婚了你的缺点就不存在了吗？懦弱，就知道逃避，让我鄙视你……" 张浩看着刘小燕的嘴一张一合，他感受着这个世界真是丰富多采……那一回合张浩完全没能说服刘小燕离婚，如同他们平时的争吵差不多，也就是随便说几句，但却让张浩开始认真，用心思考离婚。张浩说不清这种想法和李天有没有关系，因为他不是为李天离婚，而李天却让他思考应该破釜沉舟地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 那次争吵小燕没提到张浩的性取向问题，张浩以为刘小燕已经不把那事放心上，他想着怎么再次沟通，让小燕同意离婚。因为张浩已经咨询过，小燕这样的态度，又没足够的理由，法院很可能不判他们离婚。 李天回家后给张浩的第一封信里只写了一句话："我要是能早遇到你就好了。" 他们聊天时张浩说："现在也不晚。" 李天没说话。 "为什么说早些遇到我就好了？"张浩突然间觉得李天这话有些怪异。 "能早跟你在一起，相见恨晚。"李天笑着回答。 张浩笑。 张浩有很多话想跟李天说，比如他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当然他不会说，因为这也太大傻了。再比如他们的未来，他也不能说，因为他还不知道未来在哪里。还有就是关于自己准备离婚的打算，张浩感觉到这事情恐怕很麻烦，是万里长征，所以他不会连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告诉李天，况且这事跟李天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但张浩还是想说什么。分享也好，分担也罢，总之是说点什么。 张浩告诉李天，他对老婆说了他自己至少是个双的事实。 李天很惊讶："她发现了？为什么？这种事儿你告诉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天嘱咐张浩把电脑手机什么的弄好了，别让老婆查出什么。 "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你。"张浩说。 "我不是怕她知道我，我是担心你，怕你有麻烦。你不是也算只有头有脸的小狗熊。" 张浩听着笑起来。 "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她？让她理解还是不想过了？" "都不是……怎么说呢，这个你太小，跟你说你也不懂。" "靠！"李天笑："我也要学着长大，教教我。" "人年轻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随便说个什么都可能是假的，越老了越自信了就觉得说真话舒服，自己享受，也会判断在安全的情况下尽量说真话。" "你跟你老婆说这件事安全吗？" "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也许会有问题，等出了问题再解决。" "你这时候说话就不象小笨熊了。" "那象什么？" "１。"李天回答。 "１你大爷。"张浩回答。 第19章 李天跟张浩说了一个真实的，两个ＧＡＹ一起过着平淡平静，相亲想爱日子的故事。故事里一个是普通的公司白领职员，一个自己开个小店，做了点小生意维持。开小店的干家务也是好手，能做饭能吃苦，公司打工的对这个心上人非常疼爱和珍惜，总之小日子过了好几年，现在是过得很不错。 张浩听着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他也喜欢听相亲想爱的故事，跟他现在的心情很吻合，他甚至把那开店的小伙跟李天去比较，他觉得那小子不错，但他的李天更好。除此之外，张浩对于李天喜欢这对人的生活，对李天告诉他这些，张浩很难受，他现在给不了李天那样的生活，除非他把婚离成功，而且如果离到净身出户，身无分文，也许把工作都丢了，他和李天会是什么结果，他听说过有离婚的，结果离完后男友跟别人好上了，跑了……这么想着，张浩发现自己也有惧怕，也有"嘲笑一切漠视一切不相信一切的"心态，患得患失，只是他确定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 张浩有时候白天特别累，到了晚上脑子麻木精神倦怠，他就不想跟李天说什么，有意躲他。但他没有看电视或者睡觉，他在网上看到一个已婚的和一未婚的写的博客，那晚他看得入迷，因为他们字里行间的许多内容和感受，与自己和李天非常相似，看得时候，张浩心里只想到李天，他很想告诉李天，他是多喜欢他，他是多在意他的感觉，担心他的冷淡，害怕他的不满，尽管此刻他把他纠缠得都累得慌，懒得理他。 张浩把他看到的故事告诉李天，李天很认真花了好几个夜晚去阅读，他告诉张浩，这个博客写到第三年时，那两个人分开了。当激情过后，一切都平淡了，未婚的对已婚的那种没前途感无奈感还是起了作用，后来未婚的跟别人好了，很快又分手成单身了，现在原来那两人已经是兄弟，一言难尽的好兄弟。 张浩知道李天是心无城府地跟他聊故事和结局，但他骂李天："你看我好不容易享受那么一篇东西，眼红了是不是？！" 张浩在很小的时候就象听大人说"再跟小朋友打架欺负人家把你腿打折"一样，听大人说到夫妻两地分居的话题。在还是纯计划经济，人完全没有离职，变换工作自由的时代，夫妻分居十几年似乎也没什么，定期相互探望，还能偶尔生出一两个孩子。 改革开放了，张浩依然还幼小的心灵听说人美国人说夫妻分居半年就很没人权时，他听周围的人赞叹还是美国人伟大。当然这个伟大也有一两个反例，比如一无任何犯罪记录，博士精英的哥们要去美国探望留学的老婆，拒签了１０次后老婆在国外暗示离婚的意思，害得这哥们一度一蹶不振，精神差点出了问题。 张浩长大了，他知道就这个问题在中美间的不同理解，其核心差异就是对"身体交流"这件事的认识有所不同。张浩现在完全站在美国人一边，他觉得作为普通人，越是真挚的强烈的感情，越是要频繁"身体交流"，不"交流"是会出问题的。 李天从来不提什么时候可能会再到北京，张浩也配合他绕开这个话题，他不想让李天把他看成"就想那事儿的恶心男人"。他们电话里，张浩只能说些别的："我老想到你那天走的情景，你转了身还真就不回头。" 李天笑了："好几个人说过我这点，机场走我从来不回头，他们说我心狠。" "是挺狠的，看出来了。" "不是狠，真的不是。" "玩酷？" "酷个屁……"李天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高兴，也没不满："我不想弄得挺难受。" 张浩试图理解："怕流露感情？就跟你姥姥去世，你不想让你父母知道你很难受一样。" "对……" 李天的"对"说得很肯定，这肯定让张浩听着很爽，那种他对李天了解，理解，李天也满意这种理解的爽。 "流露感情会觉得自己很弱，我不想把自己变成弱者。"李天接着说。 "我这么喜欢你，２５０一样什么都顺着你，我也没觉得我弱。" "你是内心强大……"李天笑。 "别给我扯强大，那都是一时的，或者骗别人骗自己的，如果有差别也就是性格不同。"张浩严肃回答。 张浩在一个周末，再次跟刘小燕说起离婚问题。 "小燕，我真是不想离个婚弄得跟仇人一样，毕竟也在一起这么多年。咱们自己协议好，家当就这些，你拿多点我拿少点，再见面了还是朋友……"张浩说着。 刘小燕瞪着张浩的目光是仇恨的，但仇恨里还是有意外和疑虑。 "我们不算年轻，也还不算太老，从新选择生活，也许都比现在这样维持更幸福……" "你是不是在外面搞上别人了……"刘小燕缓慢，咬牙切齿地，低声问。 张浩看着小燕的眼中怒火，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否认，可也很难这么承认，不回答就是默认。 张浩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走到今天这地步，我们心里其实都有预感吧。" 刘小燕没说话，但她的眼泪已经下来了。 "你不关心我在做什么，我也不管你干什么，没有相互的体谅，没有共同语言，所有观念，思维方式都完全不同，日子过到这个地步……" "那个人是谁？！是谁？！你给我说出来！说出来！！"小燕开始哭着叫喊。 张浩愣了片刻，他也火了："我现在说得是他妈你跟我之间，关别人个吊事！" "是什么人？！我不把那贱女人挖出来我誓不为人，你们这些畜生，无耻……"刘小燕说着已经扑向张浩。 张浩眼见小燕冲着他要撕打，他想躲避，但小燕已经扑上来……扭打中，张浩把小燕推得摔到了地上。小燕看起来摔得很重。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你杀我啊，你拿刀杀了我！你去啊，你不杀我你不算男人……"小燕表情痛苦挣扎，她歇斯底里地哭叫。 张浩没再说什么，从家里出来。 张浩曾经看个电视节目，争论中国女人更优秀还是男人更伟大的无聊问题。听那些人说得热闹无比，张浩倒是在想中国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自小女人喂养出来的。张浩还记得他小学一年纪时，他考试考了个９８，他母亲满脸严肃地说人家张三李四都考１００，张浩信以为真。后来无意中得知，张三考了９５，李四考了９２。母亲的教育方式从来是成绩第一，严格要求，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直到张浩已经很大了，他才有了点朦胧的意识，那就是：诚实是美德。尽管后来张浩发现在这错综复杂的社会环境中，越想做成一件事，事情做得越大，越不能太诚实，但张浩已经学会以自己的方式诚实，那就是他至少做到对自己诚实，对他身边那些他用心的人尽量不去欺骗。 张浩再回家时，他告诉刘小燕，实在不行就法院判吧，他会提出离婚。 小燕此刻也理智了些，她告诉张浩，她不能把自己这几年的青春给了张浩，现在张浩想另寻新欢就给他让路，让他寻求快乐。 "我这几年的青春不是也同样给你了嘛。"张浩回答。 "你还给我青春，你是吃软饭的？" "那你是卖淫的？"张浩回答。 "你真无耻，恶心，萎锁男人！"刘小燕说得满脸正义："在这个社会里，女人是弱者，却付出更多，含辛茹苦，任劳任怨，这难道不是实事嘛？你在公司里当小职员的时候你需要我陪在你身边，现在你做得稍微有点小成绩了，你就想当陈世美了。我为你流产过三次，现在还吃药想要孩子，忍受了多少身心的痛苦，忍受了多少你给我的痛苦，这些实事拿到法庭上，你以为你就能如愿以偿吗……" 张浩听着很泄气，因为他明白他和刘小燕实在没沟通的可能性。 张浩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趁刘小燕不在家，他把自己的生活用品都拿了出来，他想拿个活期存折，发现家里所有的存单存折都找不到了。张浩打电话告诉刘小燕他晚上不回家了。 张浩有时整晚地跟李天聊天。 "我最近有点累，不想多说什么。"张浩没说离婚的事，但他想说他累。 "我感觉到了。"李天回答。 张浩很意外，他发现李天总是这样，他即便感觉到什么也不会主动问他。 沉默。 张浩在沉默里明白了。 "你不会觉得是我开始厌倦了吧？"张浩问。 "厌倦也正常的。"李天回答。 张浩心里简直是无比的难受，他用语言表达是这样的："你他妈个小破野兔儿，就知道你容易灰心，一灰心就冷酷了，所以晚上多累也得跟你聊几句……我爱你……"张浩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肯定，动情。 "……我爱你……"李天的语气同样肯定，动情："我就是怕我让你觉得累，但又怕你想让我陪你……咱俩都他妈太给对方想了……" 张浩笑。 "如果我离婚了，你来北京吧，咱们也过一过锅碗瓢盆的小日子，就都不累了，只有平静踏实……"张浩突然说。 李天那边笑起来："瞎说什么呢。" 张浩没继续说下去。 刘小燕去张浩公司，她平静地问张浩关于张浩搞同性恋的事是张浩办公室里谈还是他们回家去谈，张浩有点懵，他想了想回答：回家，现在就回去。 第20章 刘小燕说她是坐公交车来的，所以坐张浩的车，他们一起回家。 张浩此刻已经从之前的一时发懵，意外，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他就象儿时家中遇到的重大变故时告诉自己天塌下来是假的，自己要面对是真的，他象对待一件工作中自己给搞砸后必须解决的棘手事情，张浩要现听刘小燕说什么。他要判断刘小燕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迅速思考自己是全然否认，还是表现出破釜沉舟让刘小燕觉得这件事不存在威胁的价值。 张浩此刻也不得不设想最坏的结果。 张浩开车，小燕坐在旁边，他们都沉默。 "我跟我妹说让她还钱。她又要借钱，我说钱都放房子基金里了，也等钱用，我让她把上次的一万五，还有以前的六万还了。我跟我姐说谁挣钱都很辛苦，别老觉得我们就该出钱……" 张浩听得莫名其妙，他迅速看看刘小燕，小燕拉着脸，皱着眉。以张浩对小燕的了解，一定是她们姐妹又有什么矛盾了。小燕对她家人忽而大方无比，恨不得自己家都搬娘家，还觉得张浩是小气男人，出了问题后又咬牙切齿，翻脸无情，再之后又和好穿起一条裤子。 张浩只听着，没搭腔。 回到家，小燕藐视得目光看看张浩，平静，但绝对是盛气凌人地问："快七点了，你饿吗？" "不饿。" "你中午吃的什么？" "叫的送餐……" "我知道，我是问你吃的什么？" "饭啊……"张浩回答。 "什么饭啊？"小燕问。 张浩脑子完全不在问话上，他正想刘小燕要干嘛："什么饭……米饭，牛肉，我忘了。" "你中午吃完的下午就能忘了？"小燕更加藐视，瞪眼，并难以置信地问。 张浩被这怪异的问题，和更怪异的气氛搞得再次发懵，连积存的备战状态都快找不到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个番茄虾，我昨天买的虾很新鲜，还有小水萝卜……"张小燕依然是皱眉，依然盛气凌人的语气。 张浩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看着小燕："……你不是要跟我谈什么吗？到家了，说吧。" 刘小燕的表情不再盛气凌人，她看着张浩变得愤怒，然后夸张地，长长叹口气："我给你留着面子，你倒是脸都不要，还问我，你装糊涂吗？" "你要说什么就说，不说我就走……" "你走？去哪里？去找人刺激你的前列腺嘛？你那玩意儿不找男人给你刺激就不中用了吗？……"小燕仇恨的目光看着张浩。 张浩都傻了，他看着刘小燕，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语言……张浩的气愤可以让他质问刘小燕的骚Ｂ找赵大同戳了后是不是没得到满足所以怀恨大同在心，但他没骂出来，因为他觉得连骂她都丢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明白了！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你就是个同性恋！" 张浩感觉到刘小燕就是猜测，她没发现什么实质的，更不用说关于李天。 "老天真是不公平！让我们这些善良的，无辜的女人遇到你们这些无耻人渣，太恶心了！" 张浩听到刘小燕这些话很受刺激，但并没激怒他。因为他还是在琢磨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承认会最终迫使刘小燕同意离婚，但代价会是什么，如果不承认呢……这是张浩的一个特点，他总是能在突发事件的瞬间压抑，淡化自己的情绪，然后去思考他获得的信息，思考应对的办法。 此刻，张浩想起了他的母亲，母亲总是在年幼的他对一件事情绝望，沮丧，恐惧的时候，告诉张浩：没事，咱们想办法……"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干了什么，你是不是同性恋？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刘小严逼视张浩。 张浩沉默。 "懦夫！你们这种人无耻还胆小懦弱！你不敢承认吧？！" 张浩还是采取沉默战术，他要听刘小燕还能说出多少。 "我帮你隐瞒，我没趣你公司给你说出去，我没告诉你父母，兄弟姐妹，你的亲朋好友你是个同性恋，我对你够仁至义尽的，你别把我逼急了，我不是软弱可欺的，不会放任你胡作非为！……" 张浩心理"踏实"了，因为绕了一圈，最终说出要用这事情做威胁，这就是刘小燕计划谈的。张浩心里开始轻松起来。 "被你们这种人欺骗的女人，是天下最不幸最无辜最可怜的女人！！……就算找个花心，外面有女人的老公，那无论如何也是个堂堂男人，你们是什么？怪胎，都应该送去医院打针吃药！……" 不知道刘小燕是被张浩的沉默激怒还是怎么了，她开始有些象演讲一样滔滔不绝。当刘小燕告诉张浩她在网路上发现了一群跟她一样"无辜不幸善良"的女人，张浩才明白她刚刚学习了"男人前列腺的知识"，发现了"真理"，必须告知天下。 刘小燕终于安静下来，张浩平静地对她说："不用劳烦你去我公司或者告诉我家里人，我自己告诉他们我是个一礼拜至少操你三次的"同性恋"，但自从知道你的Ｂ被赵大同捅过后，我嫌臭不操你了，就成为你口中的同性恋了。" 刘小燕又一次歇斯底里，什么难听骂什么，连张浩的父母家人都被送医吃药。张浩对刘小燕的疯狂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从小见识过邻居女人跟丈夫打架，躺在地上假装口吐白沫，表演小便失禁，据说现在这对老夫妻过得还有滋有味的……张浩还是回到了自己租的住所，他此刻才感觉情绪难以压抑，他把碍事的垃圾桶一脚踢飞，他把柜门关得过于用力致使柜子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他冲着无人的屋内大喊："我操你妈！" 张浩没吃晚饭，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张浩知道此刻李天在那边等他，李天从来不会打电话主动纠缠他，但他每天晚上都等他。 就在前几天，李天在他的博客里写道：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破兔，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能让你处处满意，但我还是为你在每平米16只绿豆蝇的水沟旁建了海景熊窝，虽然我无法负担小狗熊熊掌能带得上的钻戒，但这秘密熊窝确实是我爱的见证……张浩想到这里翻身起来，他打开电脑，进入熊窝，看到图片上那只掘着短尾巴的小野兔。 张浩只写了六个字：爱你想你，亲你 接着，他们聊起天，张浩随口问了那什么同妻网站，因为他老婆看了跟他提到这个，李天说他来找找看。 张浩说起公司里的一个老哥们儿，说他现在跟老婆就是合作夥伴关系，这用词还是他老婆想出来的，他现在养了两只特酷的藏獒，他是它们的爸爸，狗爸爸，他不爱它们都难受。 "人这东西真是挺怪的，一定得找个东西爱，否则难受。"张浩说。 "没错，所以单身的都养猫养狗。"李天陪着张浩说话。 "所以你养狗。" 李天笑："我跟家里人一起住，不算单身。" "如果你来北京闯荡，你父母会阻拦吗？" "我没那么想过。"李天回答。 "你是什么都不敢想，没信心，怕变化，还有惰性。"张浩说。 "你还真说对了……" "但如果是共同追求一份踏实的感情，你会努力地去配合。"张浩用肯定的语气说，但他是寻问李天。 "那是一定的。"李天肯定回答。 李天说他找到个网站，不知道是不是张浩老婆看的。他看了看，劝张浩别看了，那感觉就象下了地狱，就象去了新纳粹极端主义分子的地盘，恐怖并令正常人对人性完全绝望。 张浩要去看，他当然不是象刘小燕所期盼的，需要了解水深火热中的善良妇女，他更多的是好奇。 张浩在那里看的第一个贴子叫做《一个寂寞阴道的诉说》。这太让张浩震惊了，比刘小燕骂的那些极端狠毒，侮辱的语言都震惊。因为这篇文章彻底摧毁了张浩对于女性所剩无几的美妙幻想。 张浩或许跟很多其他同志稍微有所不同，他对某些女性有种异样的感觉。张浩在小学二年纪，被一个朦胧的记忆里，穿着小裙子，很洋气，大眼睛，脸盘消瘦，长得很漂亮的女孩主动约到农村的田埂上巡视，那一幕好像被定格，在张浩脑海中直到今天也挥之不去。 初二到初三的时候，同期的李天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对同性的向往，那时的张浩记忆里永远有一个，也只有一个说话特别柔声细雨，脸庞圆润，总对他甜甜微笑的女孩，她有个很特别的姓氏，她的名是两个字，其中一个是雪。这女孩给张浩留下的后遗症是他总固执得认为女孩应该叫雪，如果他有女儿，她一定叫晓雪。 再以后张浩喜欢听大女孩带有些沙哑的嗓音，因为那个说话沙哑的，比他大好几岁的女孩有着沉鱼落雁的美貌，她注视张浩的目光象对弟弟，但绝对柔情似水……在张浩心目中，女性有两种曾让他魂牵梦绕的魅力。一是如水一样温柔羞涩的味道。这味道或许在女权主义者，或者某些纯同志眼中，是对妇女尊严的无耻践踏，但张浩没法回避自己被种味道吸引……然而此刻，张浩看到一个妇女扒开她的阴道亮给众人观看，口中说着：我的阴道是那么的羞涩，它是那么的寂寞……还有一种女性魅力张浩难以表达。比如天下所有男人都会把他爱的那个国家，如果用艺术形式表现，理所当然比喻成母亲或者妈，因为她很脆弱，她象个最永恒的情人让自己永远又恨又爱，无条件呵护她，但同时，她是坚实的，博大的，包容的，自立自强的，她让自己永远有归属感，依偎在她怀中永远能寻求到心灵的温暖……然而此刻，张浩看到扒开寂寞阴道的妇女，寂寞了若干年却一直不给自己填充，她的身体，她的精神，她的感情没有自我主宰的能力和意识，她不会通过爱和被爱让自己精神充实，她无法让人敬重，连最基本的尊重和怜悯都难以做到。 在那个网站，张浩也感受到李天所说的极端的，人性极丑的恶毒和恐怖，还有完全不存在客观自我审视角度的自哀自怜，自夸自恋……张浩明白了这就是刘小燕发现的"真相"，找到的安慰。 张浩此刻坚定了他除了离婚，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尽管他很不情愿，尽管他也有很多惧怕，但张浩必须做拿着一个箱子换洗衣服的全部家当，带上李天，找个他们可以栖息生活的地方，一切从头开始的心理准备……张浩会问自己，如果没有李天，他会下这个决心嘛，他这些年自己努力奋斗的成就，社会价值的体现，或者也可以说在刘小燕眼中让她很鄙视的那点地位钱财，他都能毫无吝惜，视如粪土嘛，……张浩没有答案。 第21章 李天说他去超市买些吃的东西，他们那里现在也不白给塑料袋装东西了，结果收款的女的让他买环保袋子，他没搞清楚那女的意思，等搞清楚了又不好意说不要，于是买下，结果发现那是个花布口袋，最后李天硬着头皮提着两个大花布兜走回了家。 张浩听着大笑起来，他真担心李天的那个小家电代销修理部怎么经营下去。 "北京过节气氛很浓吧？"李天问。 "过什么节？" "情人节啊，我去上街发现很多买花的，一想是情人节快到了。" "我没注意，好像有吧，肯定比你们那里气氛浓。"张浩回答。 张浩头脑里联想的是如果李天离开他的家乡，真跟着他在北京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生活，他能去家电行找个销售的工作还是找个维修的工作。 张浩告诉李天他在外面租个公寓，离公司进，就不回家了。他依然没对李天说起自己离婚的事，因为到目前为止没丝毫突破性进展，他自己心里完全没底，而更重要的是，如果告诉李天，如果李天有所期盼，那会无形中给张浩自己压力。张浩不喜欢那种被动的，外来的压力，他要自己掌握主动权，而他更不喜欢开空头支票，不负责任地给李天许诺，他做不出那样的事。 但张浩需要设想离婚后的未来，他需要为自己画一张大饼，他要看着那张饼才能让自己有精神上的鼓舞和力量来面对和刘小燕的战争。 李天和张浩聊起当天刚刚发生的，美国一大学新生跟男友在宿舍里□□，被他的同屋伙同另一华裔女同学偷拍并把视频传到了网上，这１９岁男孩一想不开就跳河自杀了。 张浩说这新闻他也看见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真得小心点，电脑记录都删除，你没看同妻那里有个讲她怎么破解老公电脑，去同一聊天室假装男的跟老公说话，然后把记录作为证据……"李天说。 张浩听着，想起那个恐怖地方，他觉得反胃，打断李天："那还能怎么样？拿到公安局也不能把谁抓起来，拿到法庭上大不了钱，房子都给她，还能有什么！" 李天电话里微微喘息的声音，他没说什么。 张浩意识到自己急躁，他懂李天的意思："宝贝儿……别担心……" "我靠，我能不担心嘛……"李天声音不大，却流露出情绪："你老婆知道你，还喜欢去那么极端的地方，肯定学不了好……" "你还怕我跳河是怎么的？"张浩笑起来。 李天也笑了："你这种人宁可往床上跳也不会往河里跳……我是担心你所有的熟人朋友，公司同事，还有家人……" "你会让你父母知道吗？"张浩问。 "不可能，打死也说不出口。" 张浩想起床上那个无比羞耻的，非常压抑的李天。 "我原来认识个人，他是跟他姐出柜了……"李天接着说："他跟姐关系很好，他姐能接受他，还说帮他在父母前面拖延不结婚，但就一个条件，无论如何不能告诉父母，这辈子不能漏一个字……" 李天和张浩很少聊些沉重的话题，其实就是跟小全小勇，大家也不愿意去触碰那些不轻松的，不快乐的东西。 张浩没有搭腔。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年纪大了越来越懂得人要为自己活，张浩现在的心态突然很放得开，他甚至觉得就是父母知道了，也不该太担心他。 可也正因为不年青了，再自我也无法做到用所谓"真理"让自己理直气壮不管不顾，张浩明白跟父母出柜就等于让父母入柜。如果父母真是不认同而争吵倒不是问题，就怕他们努力去接受，然后内心藏着沉重，不安，忧虑和无奈，再去面对亲属，及他们的社会关系，直到他们走的那天…张浩不是正人君子，更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已经跟他的哥哥姐姐都打了招呼，告诉他们刘小燕外面跟人乱来，还是跟自己的大学同学哥们儿赵大同搞，他坚持离婚，刘小燕不离，要造谣说他外面养女人，或者是同性恋。他也请姐姐跟父母说说，万一刘小燕找到他们，也有应对的准备。 张浩跟大学同学电话里闲聊时，"无意"中说到自己正离婚，但刘小燕要死要活不离，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极端过分的事情。同样的话，张浩跟公司里的一两个他选中的人也吹过风了。 刘小燕似乎没有马上采取什么行动，她还是给张浩打电话，去公司找他，有次堵在张浩临时租的公寓门口。她对张浩说张浩的恶心事她跟别人说都说不出口，都会脏了她的嘴，感觉连带她都会被人看不起。张浩听这话倒觉得是好消息，他也尽量采取不激怒刘小燕的做法，他要拖延，拖到刘小燕彻底灰心丧气同意离婚。 但很快张浩姐姐告诉张浩小燕找到他们了，张浩哥哥对刘小燕说张浩从小在家就被父母宠着，哥哥姐姐都让他三分，现在更管不了他。无论张浩是同性恋还是有别的女人，他们都说不上话。张浩姐姐还劝小燕别这么执拗，离婚后找个更合适的男人肯定比现在这样幸福。 刘小燕找到张浩父母，张浩父母告诉她他们都这么老了，一身的病，他们需要清静养生，儿女的事他们不想参与。 张浩很感谢他有这样的哥哥姐姐，有这样的父母。 不过张浩父母还是把张浩叫回家，他们详细地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浩不得不把刘小燕跟赵大同的事，以及她不能生育对自己造成的痛苦无限夸大。那个过程里张浩觉得自己是个专业演员，他演得非常逼真，并且演得心安理得，为自己感到满意。张浩眼见父母虽然不希望看到张浩生活动荡，却安心理解并说他们支持他离婚。 李天打来电话让张浩上网，他在网上等他。 张浩那天本来很疲倦，没精神也没情绪，但他不会拒绝李天。他可能不想跟李天说话聊天，但他想着调戏他，语言占有他玩弄他，对于张浩也是身心放松的乐趣。 视频里，李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上网，桌子上是一大束玫瑰，旁边是一盒精美的巧克力，还有他们在一起拍过的唯一一张照片，李天腼腆地冲着张浩笑笑，然后左手拿出一管ＫＹ，右手拿出避孕套，他笑容更加不好意思，但又调皮地冲张浩晃晃手里的东西，轻声，用情地说：小狗熊情人节快乐！……今天是情人节，让你意外一下……张浩没马上回应，在那一刻，张浩真觉得李天象一池春水，无论多冰冷都能被他融化。 "爱你！……"张浩回答。 "爱你！……"李天回答。 张浩为自己想不到浪漫，不会浪漫，没有情趣没有乐趣而自惭形秽。 他从冰箱里找出一根胡萝卜和一根黄瓜，举到视频头前，并做出下流动作。 "就知道胡萝卜和黄瓜，你个土冒！……"李天骂。 张浩尴尬。 "人家要紫皮大茄子！"李天接着说。 张浩哈哈大笑。 "你什么时候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张浩再也压抑不住，他流露感情。 "我天天都想你，几乎时刻都想！……"李天说得更是情难自禁。 情人节，张浩和李天说了很多只有最热恋的情人才会说的傻话，疯话，痴话……"我这辈子碰到你，有过这么一次让我这样……我知足了，没白活一次……"李天说。 "……"张浩没回应，他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辛酸，绝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为难李天询问什么。 "宝贝儿，爱你，太喜欢你……"张浩只能这样表达。 "爱你……你是我带着希望活着的全部意义……"李天说。 …… 第22章 赵大同消息很灵，他听说张浩要离婚，而刘小燕不离，张浩自己一个在外面住。赵大同在毫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很会做人，他死活要拉张浩到他家里喝酒，陪张浩说说话，解个闷儿。张浩到如今挺感谢赵大同给他惹出和刘小燕的那段故事，他也想探探大同的口风，于是上了找大同的车。 赵大同妻子也陪着他们聊天，张浩说他难以理解刘小燕为什么就不离婚。大同妻子认为小燕其实还是对张浩有感情。等大同老婆离开，大同跟张浩说："现在这社会女人各个都特别现实，别说刘小燕那岁数，大学都没毕业的小丫头跟你直说：'你爱我就给我买房买车，名包钻表，你不花钱就说明你不爱我。'刘小燕那样的她离开你她找谁去，要什么没什么，连个孩子都怀不住。她这就是吃定你了。" "我觉得她就好像脑子里的一根筋卡在那里，死活出不来了。她纠缠我哥我我姐，他们现在只要看是她的电话都不接，我爸我妈索性都住疗养院。我看她那个样都可怜。"张浩真心实意地说。 "千万千万别可怜她。你动恻隐之心她回身就咬你一口，让你疼一辈子。"大同说得很冷酷。 张浩看着大同，这个曾经跟刘小燕上过床的老货。 "……明明她自己不是好鸟，还装着她是受害者，自己干得烂事现在咬牙不承认。"张浩试探。 "你也不承认啊，说什么都不承认，她有嘴，你也有嘴。咱们这区法院的人我都很熟，我现在就给你介绍两个人认识，需要的时候找他们。" 赵大同又开始一副知识分子的，似乎沉着低调的，绝对恰如其分的，实质就是能搞定一切的神吹派头－－让刘小燕曾经无比崇拜，眼冒红心的派头。 张浩去上班，他发现办公桌上有几页纸，都是各类流行的笑话小段子。张浩看了两个笑起来，然后他抬起眼，透过玻璃寻找着办公室外那个俏丽的身影。 薛丽和张浩的工作来往并不多，张浩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注意到自己，喜欢上自己。张浩做了一下自我检讨，他记得那时候他的生活里还没有李天，有一次他们闲聊，张浩夸奖过薛丽，觉得她是个漂亮聪慧善良多情的女孩。张浩那时对薛丽有隐藏的冲动和向往，所以他发自内心赞美。现在看这是种不负责任的赞美，特别是对于一个异性，一个对自己很有好感的女孩。 晚上，张浩在私人电子邮件里看到薛丽的来信，她问张浩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因为她看出来张浩的疲惫感，非常疲惫。她问张浩自己的关心对于已婚的张浩会不会是负担。 这又让张浩想起李天。李天也是这么察言观色，这么敏感，但李天不说出来。他们说话时，张浩都能感觉到李天是故意逗他，努力让他开心……那一刻张浩很心疼，他马上找个他们都有兴趣的话题，哪怕是下流的黄色话题，他要让李天享受两人之间的缠绵和交流。 张浩看着电脑上薛丽的邮件，他有特别深的亏欠感，张浩此刻能想到的就是用坦诚回报薛丽。张浩用文字告诉薛丽他有个婚外爱人。爱人，不是配偶的俗称，是他用心爱的那个人。他没资格把薛丽当做负担，因为她确实很有魅力，他也有做错的。 刘小燕的姐姐妹妹及妹夫杀到北京找到张浩。对于和刘小燕姐妹的谈话，张浩还是挺愉快的，因为他又一次聆听令人哭笑不得的理论。比如那姐妹都告诉张浩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就是对心怀鬼胎的女人要象杀人犯一样的敏锐残暴无情，对自己的老婆，要象被敲了的克郎猪一样木讷温柔多情。 张浩回答："那需要让自己彻底分裂一把才有可能做到。" 张浩发现刘小燕姐妹有很相似的思维模式，她们特别喜欢幻想出一个优秀男人，有担当，讲义气，负责任，重感情，懂浪漫，会体贴，爱呵护，能挣钱，擅长人情世故，长得还得够帅……张浩自己也会幻想，他也有心中理想的男人或者女人，不同的是，张浩从现实中普通男人女人身上发现自己理想中的某一点，然后喜欢他们宠爱他们；刘小燕姐妹是把理想放置到现实生活里的普通男人身上，遗憾着，不满着，要求着，永远幻想着。 跟刘小燕妹夫的谈话就不是那么愉快了，因为这个欠了张浩家小１０万块死赖着不还的妹夫跟张浩说：爷们儿就该有个爷们儿样，他自己做事就从来很爷们，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张浩如果对不起他二姨子，别说他翻脸不认人，打张浩个断胳膊断腿都小意思。想当陈世美，想当缩头乌龟，就该打，而且白打！ 刘小燕妹夫的言行彻底惹怒了张浩，他眼前的事情都不干了，动用所有能想到的关系，最后通过一个对张浩有求的客户找到公安局的人。接着他给小燕打电话，非常逼真地说自己公司里有点麻烦需要八万破财免灾，他不想丢了工作。刘小燕马上就把钱送到张浩手中，还满脸忧虑地问张浩是真的没事吧。 过了几天，正在北京游玩的妹夫被公安局抓了起来，因为有犯了案的嫌疑人供出刘小燕妹夫的名字。小燕吓得让张浩想办法，张浩说他正四处找人，并让小燕的妹妹拿出二十万，小燕说他们哪儿有钱，还是先给他们垫上吧。张浩说只能这样了。 据刘小燕妹妹说她老公在里面可是遭了大罪，好在是给释放了。张浩劝他们赶紧回去，毕竟这妹夫也是在他们当地公安局有记录的，想在这里讨公道弄不好再抓进去判个几年。他张浩这点能力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浩给他们买的火车票并送到车站。告别的时候，小燕的姐姐突然伤心起来，她抹着眼泪单独对张浩说一句：小燕跟她哭了很多次，别再伤害小燕了。张浩看看小燕妹夫还浮肿的脸，他无动于衷。 夜晚，是张浩和李天闲聊的时间。李天说他刚写的那个小猫的故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不愿意回忆，他父母也不知道那小猫是怎么没的，所以他后来再也不养猫了。 李天的语言依然生动诙谐，但故事却很简单，还透着无限伤感。李天象个新下来的顶花带刺的嫩黄瓜的时候，他从别人手里买来一只小猫崽。那时他觉得自己很孤独，特别难受，晚上周围寂静的可怕，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整晚失眠，这只小猫是他的夥伴。 那是个公猫，很聪明很调皮，把家里挠得乱七八糟，还在家里乱撒尿。李天冒着被父母臭骂的危险，他就是舍不得把小猫丢掉。他还买来专门给猫用的玩具链子什么的，带小猫出去玩。 李天给小猫起名"九块八"，因为他就是花那么多钱买来的。 "九块八很帅，如果他是个人，绝对是一出行就掷果盈车的帅哥。九块八也很可爱，我叫他的名字，他通常都会答应，像伸懒腰一样的动静，瞄~哇呜，我就会笑的不行。九块八还不挑食，只吃猫粮，什么鱼肉虾仁一概不感兴趣，也从不跳饭桌，柜台，很有贵族范儿。 李天写道： "随着九块八慢慢长大，有些习性慢慢显露。他应该是很小就被从母猫身边抱走，从来没学会怎么跟同类玩耍，所以对人也不亲，当我想抱他的时候，挣扎的特别厉害，我更不敢跟他玩，因为他会用力挠我，咬我，是那种要把我置于死地的力气。我有时候也没耐心，心想我养你这么长时间给你好吃的好玩的你还咬我，我抓着他抚摸，他就咬我，有一次把我气昏头了，我甚至跟他对咬，结果就咬了一嘴毛，什么也没改变。" 后来小猫彻底长大，公猫又骚又闹春，在家里折腾，半夜哀叫。李天自己挨骂也不舍得打小猫，他只是把猫弄湿作为惩罚，让他能一时安静会儿。 "那天晚上我没'惩罚'他，也没怎么睡觉，他不停地叫，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不是个会求人办事的人，可即使求了同学哥们有了住处，把人家家弄得到处尿骚味，我怎么陪人家。我不得不让我的九块八走了。 我记得那是夏天，半夜天气还很热，我抱着九块八下了楼，一边走我一边死命地亲他的小脑袋，他一如既往的在我的怀里挣扎，用小尖牙咬我的手，我搂着他，走了很远，其实也不算远，大概300多米的样子，我把他放下来，他马上快乐的到处闻闻，咀嚼地上的青草，还是不让我摸，我蹲在那看了他很久，最后狠了狠心回去了，我回了好几次头，他没跟来，也没注意到我离开了。 我回到家一躺在床上眼泪就出来了，我告诉自己真的是没办法了，可是又幻想那些离家好几百里还可以找到主人的猫猫狗狗，我想，如果明天早上他蹲在门口，那么不管什么，哪怕给爹妈下跪，我都要留着他。" 李天最后一段写道："后来我经常梦到九块八。有时候我梦见他跟别的猫搏斗，我知道他天生就属于野外的，他一定会赢。有时候梦见他找不到吃的，在寒冬里僵硬死去。还梦见过我离开他一转身，就有人把他收养，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可不管做什么样的梦，我再也没见过他。记得那天发的门口雪地上小脚印的照片，每次看到这个都觉得难过，也许我的九块八也曾这样在别人家门口避风雪。我把他丢掉了，就是这样。" 张浩看这故事就觉得很好笑，言语中很爷们的李天，伴随美"少女"的忧愁，他想配合李天伤感一下都很难做到。 张浩不得不笑着说实话："这故事一点没打动我，卖猫的人黑你，那就是只野猫崽子，不过从一开始，故事里的小野兔儿很打动人。" 李天的语气非常沮丧："我是想写出忏悔的，可惜我不懂怎么写。因为我告诉别人的情况，都说他是自己跑丢的，不是我扔掉的。" "写出来了，非常难过忏悔的心情……" 李天好像苦笑："你又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你这么想，如果那猫能说人话，他说的肯定是'我操他大爷的，终于把老子给放了！'" 李天这回是真的哈哈乐了。 "刚才心情还挺那个的，你这么说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亲亲你，只有你知道我最需要什么样的安慰。"李天说。 张浩听着很高兴。 沉默一阵。 "你说如果咱们俩生活在一起，就是过日子那种，会象现在这样嘛？" 李天突然的问话让张浩心跳加速。 但他平静回答："我觉得我个性就是适合过日子的。我老婆那脾气我跟她也能凑合，还凑合了这么久……你觉得你呢？" "我也是特别能跟人凑合的人，我就不会跟人主动说分手这样的话。" "我离婚，然后咱俩试着凑合一下，看是不是能凑合一辈子。"张浩说。 李天没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 "你别吓唬我……你怎么老让人意想不到。"李天说。 "我跟我老婆现在正谈离婚，肯定能离成，但就不知道能拖多久。" "……"李天那边沉默。 "咱们象现在这样我就满足了……"李天终于开口。 "我不满足。" 李天沉默。 张浩没让李天沉默太久，他说："已经１１点多了，睡觉吧宝贝儿，今晚别再做小野猫的梦了，做个大狗熊的梦。" 他们都笑了。 "张浩……"李天叫了一声："真的是爱你爱到疯了……"李天的声音里有种压抑不住，脱口而出的，无奈地发泄。 张浩却压抑住自己对于李天的不满和对李天的感情狂热，平静回答："我知道，我也一样。休息吧，给我亲一个……" "给你亲，什么都想为你做……" …… 第23章 张浩委托的律师跟刘小燕联系，她主要是从法律角度让刘小燕明白，婚姻是个双方自愿的契约，他们现在的情况完全可以被看做感情破裂。没有离不了的婚，婚肯定是会离成功的，只是到那时，法庭上刘小燕作为婚外有染的过错方连现有夫妻共有财产的三分之一都拿不到，如果现在双方能有协议，张浩可以考虑照顾小燕，因为毕竟还有过去的夫妻感情，而小燕作为一个女人，工作也不稳定，他不想亏欠小燕。 刘小燕回答，张浩完全颠倒是非，满口胡言，造谣诽谤。就是张浩现在把所有财产都给她，她也不同意离，因为她不能让张浩这么恶劣的行径得逞，他婚前欺骗自己，婚后跟很多人有染，这些都是张浩跟她承认过，检讨过的，而且他还是个同性恋，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是非黑白，不能没有值得去捍卫的正义和普世价值。 女律师告诉张浩，第一次起诉可能判驳回，调解，但只要这么坚持分居，半年后再起诉判离的可能性非常大。 开庭的前一天晚上，刚好李天说他要到乡下住几天，为了他那门市部的生意。张浩心情很复杂，他一直呆在办公室没走，后来薛丽过来，她问张浩怎么不回家。 张浩主动问薛丽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于是他们一起离开公司。 "我干到下月月底。我已经跟我部门老板说了。"吃饭的时候，薛丽说了这么一句。 "你辞职？！" "对。" "为什么？做得不开心？哪儿不满意？" 薛丽笑笑："挺满意的，就是做累了，想休息休息。" 张浩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离婚后才来北京找的这份工作。辞职后会回成都。" "为什么？不喜欢北京？"张浩再次问薛丽，他潜意识里担心薛丽离开公司跟自己有某种关系。 "北京不错的，我有老乡在这里住了好多年还是不习惯，我才住两年就很习惯，我从来没有过异乡感，可能我的适应能力真的特别强……" 薛丽说了很多关于北京，关于这座城市，关于这个城市里的人。 从餐厅出来，张浩薛丽坐进张浩的车中。他们都感觉那个餐厅非常吵闹，说不如坐车里聊，所以他们都坐在后排座位上……他们相互注视的目光，他们之间那些不同于一般同事朋友间的往来，张浩眼中漂亮迷人的薛丽，薛丽眼中她爱慕的张浩……在寂静黑暗的夜晚，在狭小封闭的车内，弥漫着……"能亲我一下吗？"薛丽轻声，带着羞涩问。 张浩意外之后，他注视薛丽，然后郑重地，轻轻搂住薛丽，在她面颊上轻轻亲吻。张浩的视线，他的肢体，不可避免地欣赏或触碰着薛丽柔软高耸的胸，他吻到她散发的淡淡香气……张浩克制已经有反应的自己，他们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依然各坐一边。 "你能接受一夜情嘛？"薛丽问。 张浩再次吃惊。 "我以前跟别人有过……现在不想。"张浩回答。 "因为你说的那个'爱人'？"薛丽问。 张浩迟疑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回答是，对薛丽太残忍，而且也不是全部的事实。 "也因为是你……对于我真的就是一次一夜情，对于你肯定不是，我做不出来，不能那么做……"张浩说得每个字都发自内心。 薛丽没回答。 张浩感觉尴尬，他笑笑："也许我想错了，我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他给自己找个台阶。 薛丽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擦去眼泪然后笑了："我真喜欢你，你这样，我越喜欢你……" 张浩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伸出手，怜惜地擦去薛丽还在涌出的泪水。 车内寂静了一阵。 "你如果喜欢北京喜欢这个公司，就继续做下去……"张浩开口。 "我老公在成都，他求我跟他复婚，我们已经复婚了……为了女儿，为了让女儿能跟亲生父亲一起生活，算了……" 张浩再次诧异，震惊。 "你有孩子？" 薛丽微微笑了："女儿，四岁，在成都我父母帮我带着呢。我也是实在太想女儿，无论如何不能再留在北京了。 "他来北京跑了很多趟，每天给我打电话，还定花……他在成都买了房，给我把车都买好了……"薛丽说这些时，张浩看不出她是嘲笑还是有些幸福感。 "你老公非常爱你。"张浩说得很诚恳，这是他确定无疑的判断。 "可他需要外面找其他女人……我现在无所谓了，我现在对他都是亲情，一点那样的感觉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从前喜欢他的那种感情了……" 张浩听着笑了："果然是男人对感情更长久，女人对感情比较专一。" "你会对你说的那个'爱人'长久吗？" 张浩没回答，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于简单、幼稚，不是一句话能回答的。 薛丽告诉张浩现在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张浩离婚的事，张浩说明天就开庭，他已经做好判不离的准备，过一阵再起诉。 "张浩……" 薛丽欲言又止，好像很谨慎。 "我问个问题，如果问错了，你别生气。" 张浩笑了："问。" "……你是同志吗？" 张浩那天晚上接连二三地震惊。 "你听谁说的？" "许总跟我老板说的，好像是你老婆电话打到许总那里，许总没跟你说？" "我知道我老婆打电话了，但没说那些。" "具体的我老板也没说很多，大概就是许总说你在公司里很正派，你老婆就猜疑你是同志。" "她就这两下子。"张浩压抑对刘小燕的厌恶，有意轻描淡写。 薛丽也不再追问。 "假如我真是呢？半个同志……"张浩突然用玩笑的语气，笑着问。 薛丽吃惊，然后注视张浩，目光更加热烈："很神奇……" 这回答让张浩完全出乎意料，他大笑起来。 张浩开车送薛丽回到住所，他说就不送进去了，他要开车回去。 "张浩，其实女人对感情也很长久，对你的感觉会是一辈子的……我会喜欢你一辈子……"薛丽在推开车门前，温柔，痴迷，郑重地说。 张浩不想说什么，他眼中的薛丽非常天真，非常单纯，这不论她的年龄，还是经历，还是她也现实，她也极端聪明，她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生活……这些都无法改变她的感情，她的心是那样的纯净……纯净得让张浩都觉得自己有些肮脏，纯净得让张浩内心咒骂那个对薛丽执着，又他妈管不住自己，没用的薛丽老公……"你会有一天完全忘记我吗？"薛丽语气里有少许恐慌。 "不可能。"张浩肯定，如实回答。 法庭上，对于张浩的失败，刘小燕抱以轻蔑的微笑。不过刘小燕叫住往外走的张浩。 "咱们应该坐下来认真谈谈。"刘小燕还是语气里带着高傲。 "有什么可谈的？……我下午还有事儿……" "你什么时候才能象个男人一样正视问题，总是躲避，回避……" "你赶紧找个象男人的男人吧……" "你也不用这么自卑。我对你从来都很迁就，对你做不出太绝情的事……" 张浩真觉得跟刘小燕说话是侮辱人类智商。他只能往前走，刘小燕拽他衣服。他们的举动，引起别人侧目。 "出去说吧"张浩不想丢人，他没推开小燕，让刘小燕跟他来到大楼侧面一拐角处。 那天北京的风很大，张浩看到刘小燕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显得很难看，苍老。 "法院既然没盼咱们离，我们就还是夫妻，你就应该履行婚姻的责任和义务……" 张浩等着小燕表达什么。 "你必须回家住！……" 张浩笑了。他想如果刘小燕说她需要他，她需要他的感情，张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住那边上班方便。"张浩很坚决回答。 "那我也搬过去。" "那地方一个月三千二，你自己交，我再找个地方。" "张浩你真不是人。无耻到这个地步。"小燕咬牙切齿。 张浩没说话。 "你已经连续几个月没往家里放钱了，今年年终分红也不少吧，你是都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是不是？" "我现在每月工资都是光的，别惦记了。"张浩回答。张浩在银行租了保险箱放现金，他不得不提防刘小燕，等半年后再起诉，真可能让他身无分文。 "你以为我在乎你的工资？你说我平常都给自己花什么钱了？！省吃俭用的，干活的小保姆都用ＬＶ的包儿，我有吗？我要求过吗"刘小燕说着擦去眼泪："我怕你蠢，被同性恋骗了感情骗了钱……" 张浩不再跟刘小燕说一句有用的，真诚的，动情的话，因为她既没能力去理解和思考，又非常恶毒阴暗，张浩不想自找伤害。 张浩告诉李天法院的判决，他现在信心满满，半年后这婚就离成了。而且他也渐渐不觉得失去他曾经挣下的家当的恐慌，他有没有帐户上的那些多少位数的数字，他都一样生活，他租个公寓住，同样每天就是上班下班，看电视上网，去健身走步，还有他心爱的李天。 张浩的身心感觉比过去更轻松愉快。 张浩询问李天下乡的情况，又说到开庭前的夜晚，张浩想起薛丽。张浩不知道那天自己是不是语言里有些含糊暧昧，最后演变成与李天的争吵。 "那天晚上跟你吃饭的是女的吧。"李天问。 张浩惊讶。他做不出来回答不是，只是笑着说："女的男的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希望我跟男的吃饭？" "她是不是喜欢你？"李天问。 张浩感觉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为李天异乎寻常的敏感。 "你要问什么？"张浩严厉质问。 "没什么。"李天低声平静回答，同时透着冷淡，冷漠，无所谓的语气。 张浩觉得恼火，他为自己的付出，为自己的忍耐，为自己这么爱李天。 "你管着我跟谁吃饭，你管着谁喜欢我嘛！"张浩开始犯浑。 李天不回应，他也没说再见，要下线。 "我就是跟人４１９了怎么了？" "不怎么……"李天低声回答。 "离你上次走已经多少时间了？……你计划好的那是咱们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吧……" "张浩……"李天有种哀求。 张浩就受不了李天这样，李天这样，他就为自己收不住脾气发火伤害李天而难受，他就得无条件理解他，维护他。 两人沉默了很久…… 张浩："我告诉她我有爱人，用心爱的人。" "对不起……哥……"李天的声音里微微发抖。 张浩无可奈何。 "我怕你已经开始烦我了……"李天说。 张浩更加无可奈何。 张浩在公司里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异样，他猜测或许背后所有人都听说了他老婆怀疑他是同性恋的传闻，但也不能改变大老板赏识他，平级间道貌岸然着，下属看他颜色所有这些工作关系。这是个人人都谋生混饭的社会，张浩所在的是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私人公司。 张浩为自己感到幸运，他不是党政机关公务人员，他的压力要小很多，他就是个靠技术吃饭的平头小百姓。 张浩要去吉林出差，他去的地方从地理位置上说与李天家很近，张浩想过什么，但他没说出来，他就是告诉李天他要去吉林的某地出差。李天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去，呆几天。 张浩还没从北京动身，李天告诉张浩他会过去，能呆一两个晚上。 "１７，１８号？我那两天估计白天都没时间在一起。你晚点过来，２１号以后，我就跟公司说连着休假了。"张浩说。 "没事儿，你忙你的，我就在旅店等你。" "你是不是除了１７，１８号，其他时间不方便？"张浩问。 "对，店也离不开，跟我父母还得再想理由……" 张浩有些气恼地发现，自己对李天能来见面都有莫名其妙地感动了，他尽量让自己不兴奋，猴儿急般失态，他也确实想全天陪在李天身边。 "为什么突然想来？有什么企图？"张浩玩笑着问，但他想知道严肃答案。 "这次他妈的跟你整出个孩子来。"李天玩笑回答。 尽管这不是张浩要的答案，但他还是呵呵笑起来。 第24章 张浩对于能再见到李天无比期盼，他发现李天比他更兴奋。他们嘻笑玩笑着，讨论他们如何在即将见面的幸福里花样翻新，变换体位，超常规操作。李天兴致高涨，他要把具体内容写下来，算是战前演练。 李天头天写了一小段，第二天接着又写了一段发给张浩，张浩要动身前李天说："不对啊，这又不是悬疑小说，这是黄色段子，一段段写就好比俩人干着干着，其中一人说，欲知我是否□□，且看下回分解。" 张浩为了这句话，在办公室笑声非常洪亮，招致好几个同事对张浩办公室张望。 李天是１６号中午到的，他在火车站给张浩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给张浩个惊喜。张浩当时正在工厂里，而且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带防护眼睛跟那里的副总讨论一些细节。 "可我现在去不了车站。"张浩确实很惊喜，但又焦急，甚至有些底下人不按计划乱来的恼火。他不想辜负李天这份心，更不想辜负这份浪漫。 "你忙你的，我就在车站等你。"李天马上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 "什么时候完事都没关系，明天早上都行。我又丢不了。"李天打断张浩。 张浩笑。 "真的真的。"李天笑着，又表明是严肃地说。 张浩后来又给李天打电话，他建议李天自己去他住的宾馆，他会打电话让前台开门。但李天说他就在车站等，现在天气很好，太阳大，坐外面很舒服。 当张浩心急火了地赶到车站时太阳都下山了。此时北方山区的傍晚透着寒意，偏僻的火车站也显得非常冷清。张浩在车站前的小广场一眼看不到李天，他要进候车楼去找，并付了车钱让出租车司机等他。 等张浩从车站出来，他没发现李天，连出租车都没影儿了。张浩再给李天打电话，还是没声音。张浩觉得虽然他和李天到今天为止就见过三面，正式约会才一面，但他能非常肯定李天不会自己去了哪里，也绝不可能回去，更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他感觉到李天就在这附近。 等张浩从车站楼侧面又转回前面，他看见李天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车站前的水泥台阶上，张浩笑了，他几乎是跑了过去，李天也站起身，也冲张浩笑着。 "我围着火车站找了好几圈儿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上厕所去了。" "这么长时间！拉屎？" "去！真恶心……"李天笑起来。 两人都好像沉浸在喜悦里，就这么站着说话，张浩这才反应过来般，接过李天提的一个小旅行包，接着揉揉李天的头，摸摸李天的脸，然后拉起李天的手。 世界上所有相爱的人相见的那种甜蜜和喜悦大概都是相似的，而且如果形容出来，不但旁观者，就连他们自己都会觉得肉麻。但当他们经历和感受那一刻时，张浩李天都浑然不觉，无比享受。 "等着急了吧，宝贝儿……"张浩大概是无比温柔地说。 "没事儿，我不是经常等你电话等你上线……"李天大概是无比缠绵地说。 张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概那是个陌生的山区，又近傍晚，他当时情不自禁总是要搂住李天，或者爱摸他，攥住他的手。李天总是笑着躲避，他说这地方感觉跟他们那里差不多，要是太亲密，有人看不惯，上出租车能被轰下去，走大街上能有人跟你冲地上吐口痰。 到了旅店，张浩才发现李天有些不舒服。因为张浩知道李天的习惯是从不在外面公共厕所办大事，这么在外面坐了一下午，又加上李天中午买的吃的东西有牛奶又凉，所以跑了两次厕所。 刘小燕也有常闹肚子的毛病，不能受凉，需要喝热水，张浩以为这是种类似妇女方面的疾病，没想到李天也有这问题。所以张浩虽然心里特别心疼李天，但他说李天原来有妇科病。 李天对张浩这种无条件羞辱自己的行径很气愤，他问张浩难道从来没拉稀跑肚过。 张浩想想还是有的，吃不合适也得往厕所狂奔。 李天说不想出去吃饭，张浩把饭菜买了回来。李天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用毛巾擦着什么还往提包里塞。 张浩发现，手急眼快按住李天和他手里的器具。 其实在他们上次正式见面之前，李天在张浩的逼问下，告诉他自己很怕脏，要绝对清洁，张浩问得还挺细，李天觉得张浩就是为了羞辱他调戏他。现在张浩搂住他，纠缠他，调笑他，李天用力挣脱着张浩，脸上带着羞愤，嘴里还骂："猪，狗熊，你个大变态……" 李天曾经问过张浩三次，对于张浩就生理而言，男性和女性到底怎么不同，哪个更有吸引力。张浩只能认真想了又想，后来他还想出点理论根据。具体解释起来实在涉及太多医学心理学问题，总之张浩觉得就李天而言，他言谈举止爷们，性格爽快，自尊极强，却有女人都难以比拟的被动温柔，他表现出□□又随便，却深藏着桀傲不驯，羞涩保守。 李天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张浩认真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必备条件之一，但真正让张浩痴迷，不可自拔的是李天很特别的味道，这味道让张浩无比刺激又无需顾及，他酣畅淋淋地释放自己……李天因为肠胃不舒服，他很快就吃完饭躺床上看电视。等张浩也吃完，李天让他跟他躺床上。张浩说他嫌吃过的残羹剩饭味道太大，要收拾到房间外面。张浩知道李天不舒服，让他呆着，李天起来，帮着张浩一起收拾。 "你还挺爱干净，挺勤快。"李天说。 "我勤快？！在家里我老婆天天埋怨我懒，把她收拾得全都弄脏弄乱了。"张浩回答。 "其实我也是个挺懒的人。" 张浩看看李天，他想起小全："我过去碰到一个，拿瓶可乐都让我给他把一拉罐盖子打开，说他拉那个手疼。" "那是撒娇让人伺候，这我做不出来。"李天说。 张浩又想到他们以后共同生活的话题，但他犹豫了，他觉得应该第二天或者临走再说。 闹肚子并没影响到李天的床上热情。 "你有本事这次来１８种姿势。"李天咬着牙，忍受着张浩的挑逗，玩笑挑衅张浩。 李天说他们第一次时，张浩把他折腾来折腾去的，他后来都快神智不清了。 "别担心，会操死你的。"张浩背后怀抱着李天，对李天耳语，他揉捏着李天的乳尖，搓弄李天的东西。 "别射，射了今晚你就得体会强奸的感觉了。"张浩说着狠掐李天的□□。 李天呻吟出声："……混蛋……就知道强奸……"嘴硬是李天的特色之一。 "你看你多□□，还假装害羞……"张浩拍打着李天扭动的身体。 李天沉默，停止晃动。冲动又压抑是李天的另一特色。 后来张浩从侧面用力抱住李天，他抓过李天一只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亲吻他的后背。张浩要让他的宝贝儿在疼痛适应的时候感觉他们肌肤相亲，他的拥抱，他的吻。他要让他知道他是多喜欢他，爱他……第二天清晨，张浩没放过李天，又来了一把。但张浩上午不能陪着李天，他告诉李天可以去哪里玩儿，上哪儿吃饭，还可以在房间里玩游戏，他把另一个工作用的备用电脑留给李天。 "才发觉，你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李天笑着说。 张浩听着不太高兴："我又娘又ＧＡＹ，你刚知道？" "哼，呸，娘得过我吗？" 张浩看着敏感，聪明，又令人很舒服的李天，笑了："行了，别比娘了，乖乖的等着我回来操你。 "流氓！" "不许找野男人。"张浩接着补充。 "你有针线吗？" 张浩没明白。 "我给缝起来。" 张浩哈哈大笑。 第25章 那天刘小燕临近中午的时候给张浩来了个电话，先是说张浩的一个大学同学把电话打到家里找他，又说他们的另外一处房子的房客要求换个冰箱，最后说她看准通州一处房子，她觉得是投资的最好机会，要等张浩回来，他们一起看看。 在所有讲述这些事情时，刘小燕没忘了加上一两句冷嘲热讽，比如钱都别花到小三或者同性恋身上，比如人要懂得道德，廉耻和是非。 张浩想或许他真的是因为很幸福，他幸福地想着李天，想着回旅店去抱他亲吻他，想着李天说过张浩的老婆死命纠缠，说明她还是不想离开张浩，他同情她。张浩那天态度是软化的，他发自内心怜悯刘小燕。 回到旅店后，李天说他想买个野营用的小天燃气炉子，买个锅买个面板再买个杆面仗，他想做一顿饺子，跟视频里那个开小店的"勤劳能干的小伙"ＰＫ。 "我知道你贤惠又勤劳，等娶了你有的是机会表现。"张浩开这玩笑时很别扭，他知道李天不会接着跟他探讨下去。 果然："娶都娶了，还表现个屁啊，洗衣做饭刷厕所都是你的了。"李天也玩笑。 没有吃到李天包的饺子，他们出去吃饭时还要了盘饺子。张浩跟李天说起刘小燕给他来电话。 "我没办法不离，除非我找到能说服自己不离的理由，比如为了孩子或者怎么样。"张浩说。 李天看着张浩，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做事总是要理性判断，还要理性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张浩微微意外，他没搭腔，他想听李天要说什么。 "还有做什么事情都有控制力……理性，控制力都是你引以为傲的……" 张浩还是不明白李天要说什么，不过他突然有些沮丧，也是发泄挫败感地："这么喜欢你既没理性也完全失去控制力，根本就他妈……" "我知道！"李天打断张浩，有些冲动般又很快平静，低声地："……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迁就我，顺着我……我能为你做的任何人都能做到，你为我做的别人不一定能办得到……" 张浩看着李天不知道说什么。 "爱你亲爱的……怎么爱你都不够……"李天对张浩近乎耳语。 张浩感觉到李天让他激情澎湃又无话可说，张浩除了说"爱你"，他确实什么都不想说。 那天晚上，张浩买了两瓶酒带回宾馆，他让李天陪他接着喝酒。他的目的是把李天罐醉。李天确实喝大了，满脸红润，情绪高昂，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张浩问他关于他内蒙的家，工作，生活，他只是说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活着一点积极意义都找不到。 没等张浩再问什么，李天已经跪在张浩的两腿间，他抬头看看坐着的张浩，然后拉开张浩的裤子拉链，把头埋了下去……接着李天自己撩起衣服到胸上……自己脱了裤子……自己坐到了张浩的身上……主动地搂住张浩脖子……张浩看出李天完全在酗酒后的不清醒状态，表现出张浩从来没见过的一面，但他确实太骚太浪，太有挑逗性，张浩也把持不住了。李天说过，被动的方式他从来没有过生理快感，无论怎样都没有，他只是心理很满足，特别是跟张浩，那种满足让他忘乎所以，让他恨不得到世界末日。张浩在李天忘乎所以的时候玩弄他，把他当个最烂的贱货，无所顾及地满足自己……凌晨的时候，张浩被李天洗澡的声音吵醒。李天说他三点就睡不着了，躺着半天干脆起来洗澡。 "闹肚子，失眠，悲观……你是不是有问题啊？！"张浩搂着李天问，他觉得着应该是轻度抑郁症的表现。 "精神状态肯定不是很好，但也没大问题，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张浩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出来的话是："性生活太少，压抑。" 他们笑起来。 "我现在信了，跟你肯定性生活过渡。"李天对这种玩笑从来都不放过。 "我跟你才过渡，你是吃男人血的妖孽。" "你诬蔑，我不吃血，只吃精。" 张浩笑起来。他想起什么："你上次跟我说那个什么爱和玩的区别，那是女人写的还是同志写的。" "什么？"李天问。 "你给我发的，其中一条是说如果男人是玩会问你舒服没有，如果是爱会问你吃饭了没有。" "同志吧，肯定是０写的。"李天说。 "我挺烦这种傻Ｂ理论。这东西能分开吗……对一个人的感觉是想干他，干了几次都不够，想一辈子能随时干他，这是玩还是爱？" "那是激情吧，激情总是会消退，如果就是想干，还是玩儿吧……" 张浩听着，看看李天严肃的脸，他知道了他和李天也有沟通不了的。 "张浩……以后你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想都想不上来吗？"李天突然问。 张浩吃惊，这问题他听过不只一遍，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可以理解，薛丽这样问他非常正常，但从李天口中问出来，张浩有些愤怒，他尽量压抑，只是反问："你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埋在地底下，变成倩女幽魂都天天念着你。"李天笑。 张浩不想说什么。 李天那天早晨好像思维很活跃，他象是沉浸在自己的某种情绪里："我现在就象一个小野兔抱着大馅饼……不是馅饼，是小狗熊，觉得太走运了……"李天说着，还挺陶醉……张浩搂着李天，笑笑。 "你说的那个吴华，就是知道咱俩这事的，你现在还告诉他咱俩见面后这些？" "没说过。" 李天停顿片刻。 "你会不会觉得你这么喜欢我没面子？……"李天问。 张浩快压抑不住，他冷淡地回答："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李天有些意外，他笑笑。 "你如果是人见人爱的公主我就喜欢你，或者你喜欢我哈着我我就喜欢你，我太他妈没面子了，你就是普通的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很有面子。" "我能亲你一下吗，公主？……"李天幸福满意般调笑。 张浩让李天亲，并且回亲他一下，但他笑不出来，他表情严肃认真："宝贝儿……" 李天也认真看着张浩。 "我觉得人生很短，真得及时行乐。我既然已经走到这步，就不想耽误时间，我想尝尝同性的稳定的过日子的感觉是什么。这是个长期目标，你诚实明确告诉我你想没想过跟我一起实现这个目标……" 张浩逼视李天，李天只注视张浩的胸膛，他回答："没想过……" 张浩觉得心脏好像乱扭了两下，同时伴随有些恶心，但他表现依然平静："还有个短期目标，北京离这里不算很近，可也不是太远的，咱们至少能做到随时方便见面。这种事我不想变成求谁或者纠缠谁，我也不想那种开放关系，我在那边搞着别人想着你……你能做到吗？" 李天移开注视张浩的目光，他愣愣地，不知道看向什么。 张浩其实还有的眼下的目标，或者是要求，他要求李天跟他说实话，实情，无论什么样的实情。但他没说出口，因为如果李天再次拒绝他，他的自尊恐怕就得把这次见面作为他们今生最后一面。张浩没下这个决心，他现在连想都不愿意往这上想。 李天依然不说话。 "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绝不主动说分手的人，但如果对方说分也就分了……" "那是跟别人……跟你……想着跟你分心都哆嗦着疼，不敢想……"李天语调里好像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目光完全不投向张浩，张浩也看不明白他的目光投向何处。 这种时候，张浩就心甘情愿终止话题，他主动搂过李天，他用身体语言给他安慰，他不无论如何不想看到李天难过。 张浩送走李天，他一个人坐在火车站外面直到天都快黑了。张浩感觉着自己就象李天来的那天，孤零零坐在那里等他。相聚的短暂和李天留给张浩的无力感，让张浩想深切体会一下，此刻，李天走了……第26章 李天刚到家，他母亲挺着急的，问他去了哪个同学朋友家，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人就跟失踪了一样。最近他们这地方闹监狱释放人员出来后搞流氓团伙，她都怀疑李天参加了什么流氓团伙。 李天听着母亲有影没影的唠叨，不反驳也不回应，一心查看自己的手机，然后又用他爸的电脑上网查看信箱。 张浩没给他发短信，没有博客留言，也没电子邮件……李天心慌，他设想张浩或者那边忙碌，或者他没那么细腻浪漫在道别后给他写点什么，或者……或者张浩在见了两面后开始有些厌倦了……他发现自己没他想的那么好，他厌烦自己某一点但没说出来……李天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见母亲还在说话，而且是突然一声质问。 "你是不是找人打麻将去了？" "没有。" "不能再那样了知道吗？你再跟人赌钱成性你就完了你……" 李天关了电脑，出口气："我什么时候成性了，我说不玩儿就不玩儿了。说得我跟个赌棍一样……" "妈不是操心你啊，你那时也够行的，有功夫就出去打麻将，跟我们不说一句话，你不跟你爸说就算了，跟我也不说话……小时候那么懂事可知道心疼妈了，现在是不是妈都不想要了……"李天母亲说着凑过来要摸李天的脑袋。 李天躲避母亲的抚摸，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我怎么不要了，我又怎么了……" 李天母亲愉快地笑了："我知道你心里对妈好，有什么事最先想的就是爹妈……" "行了行了，我回那边了。"李天好像非常不耐烦连忙打断母亲。 "这两天你不在门市，爱玲根本忙不过来，门市的事还有那里的人她也管不了，你以后不能这么好几天没影儿找不找人……"李天母亲嘱咐。 李天离开父母家，他走在大街上感觉好像是逃离什么。李天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理障碍，他就怕母亲说煽情的，夸奖他的语言，他肉麻得竖起汗毛。他只要知道父母在自己心里有多重，只要他尽所能对父母好就足够了，他害怕听他妈说出来。 张浩说过，对于父母，他也有这样的感受，这样的想法，他们很相似……李天再次看看手机，没有张浩的电话……爱玲看见李天回家很高兴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她对李天一通询问，李天除了回一句"看个同学聚两天，有什么可说的。"就没说什么，躺到床上。之后李天跟爱玲聊了几句门市的事，李天说他躺会儿就过去看看。 "你看你累得那样儿，别去了，不许你去……要不咱吃了饭一起过去？"爱玲凑近李天，用疼爱的目光看着李天，又好像在撒娇。 "行，你吃饭吧，我等你。" "你怎么不吃饭？" "不饿，不想吃。" "你是不是病了……"爱玲流露出特别担心的语气。 "没病。"李天说着，从床上起来，说他跟爱玲一起做饭吃饭。李天不想让爱玲担心自己，他更不愿意她太关注自己，他只能这样。 爱玲曾经是李天的高中同学。上高中的时候，爱玲并没太注意李天，更不用说喜欢上。但在一次一个男生追求她，还在街道拐角没人的地方试图强行亲她摸她之后，爱玲渐渐喜欢上了李天。李天给她在别的任何男人身上都找不到的，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温和感，安全感。 李天一直回避爱玲含蓄表达的爱慕，毕业之后，他们作为高中同学，邻居，朋友有好几年来往很少。前年，爱玲听李天母亲说李天什么都不干，每天就打麻将赌钱。爱玲再遇到李天，她主动说起听说李天总跟人打麻将，她觉得肯定是李天心情不好。 "我心情挺好啊。"李天笑了。 "……你要真没事儿就好，我担心你……"爱玲再次象李天表达爱慕。 那次爱玲说他们都二十六，七了，她看李天没结婚，也没女朋友，她一直等他……李天说他属于不适合结婚的那种人，爱玲说感觉到了，但她就是没办法接受别人。 三个月后他们结了婚。爱玲听到她的朋友们说老公陪她们逛街满脸旧社会，不满意她们乱花钱，她听说有人的老公要求特别多，自己解决完转身就睡觉，痛苦得女伴总想哭。爱玲觉得自己很幸福。她自结婚就没自己挑过衣服，因为李天为他挑选的比她自己看上的不知道要好多少……爱玲的父母弟弟跟李天都算相处融洽，而她所有的朋友，无论男女都喜欢李天，说他是难得的好人。李天也有几个小哥们姐妹们，比如现在在门市帮李天干活的，他们有的叫他天哥，对李天很够朋友。 爱玲从婚前到现在越来越感觉到李天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某种问题，但她不想搞清楚，因为她从李天身上得到了所有她需要的，向往的，从结婚到现在这短短的一年多里对生活是那么满意，爱玲觉得她对生活没什么高要求，就这么跟李天过一辈子，再生个孩子，够吃够穿，没病没灾，白头到老，这就是徐爱玲全部的人生梦想。 李天和爱玲从门市回来，跟平常他们夫妻作息习惯一样，爱玲自己先上床睡觉了。李天上网，他看到张浩在等他。 李天给张浩打了个笑脸，他还是不能确定张浩会不会突然间激情消退。 张浩没回应。 "干嘛呢？"李天内心忐忑，但他打出来的是随意一问。 "想你呢！……现在就开始想你，想你宝贝儿……" 李天笑了，他紧张了大半天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我一天都想你……" 那天晚上，李天和张浩就跟平常一样，他们聊快乐轻松的，恩爱缠绵的，聊到张浩说要睡觉了，李天看着张浩下网，他呆坐在电脑前。 李天想起从１７岁第一次去见了一个网友，第二个，第三个，自私的，"可笑"的，胆小的，不了了知的……后来他去深圳陪伴的那个人，他四处找工作，拼命学广东话想扎根深圳，那人却因为李天有次中午回来没给他做中午饭而发脾气，李天一离开就马上看上了别人……李天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迷恋上打麻将赌钱，因为他绝不想让自己痛苦，更不想暴露给任何人，他需要让自己沉迷在一个事情里，他真的就不痛苦了，他把感情看得很淡。 在张浩之前那个人住得离他们家不远，而且是自己一个人住。李天经常去陪他，有一次那人自己突然暴跳如雷，就象个神经病疯子一样在家里骂人砸东西，让李天觉得无比恐惧。但李天还是陪他，陪到他说分手，他要回陕西……那时李天发现自己真是从内心厌恶同性生活，对感情他毫无兴趣，对性，他几乎是反胃。他连自己手动时脑子都是空的，不想象任何人，也没什么画面，射了就睡觉。他只对打麻将赌钱有乐趣。 李天告诉过张浩他经常很讨厌自己，他觉得张浩根本就没听懂，因为张浩理解不了。他讨厌自己任性，讨厌自己放纵，讨厌自己对任何人都毫无用处。那时，徐爱玲的表白让李天发现他还是有用的，他至少能让父母安心，让爱玲得到她期盼的，让他自己从近乎玩物丧志中走出来，所以他同意结婚……李天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让他这个时候遇到张浩，为什么本是把张浩当做一个说话不用负责的普通网友后自己能好像初恋一样疯狂地喜欢爱上张浩，为什么张浩给他的希望就像是真的一样，又让他时刻告诉自己，那是海市蜃楼，别二了……李天感觉他正拼命折磨自己，同时折磨张浩……张浩出差回北京就在住所里看见了刘小燕，她是怎么拿到钥匙，怎么进来的，怎么知道他今天回来，张浩想象着都觉得有点慎。 小燕把饭都做好了，微波炉热热就可以吃了，张浩也确实很饿，他什么没说开始吃。 "你说你工作上我是不是全力支持你，有时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回家，要不就是半夜三更才回家，我抱怨过吗？你只要不是去外面别不三不四……"小燕看着张浩吃饭，叨念。 张浩听小燕说的很多话都懒得跟她回应一句，但这句张浩有疑问。 "我就不明白，我外面工作还是外面不三不四，这对你不是都一样吗？反正你也不需要我在家……" "那怎么能一样！男人就得外面忙有事业，不忙没事业那还是男人嘛。但不三不四就是不要脸，恶心，无耻……" 张浩看着刘小燕真是内心无比矛盾，他理智上是那么地同情她怜悯她，甚至想心疼她，但一面对她的言行，张浩就没办法克制地厌烦她，看不上她。 小燕看张浩不说话，她高兴了，说吃了饭跟张浩去看房，绝对是投资的绝好机会。 "不去" "为什么"刘小燕纠缠。 "很累。"张浩搪塞。 "累什么累，你住着五星酒店，来回机场都是贵宾室休息，你有什么累的。" 张浩真是来气："我早上临走还他妈看数据，差点又返回工厂今天都回不来，你他妈……真他妈的……"张浩都不知道骂什么。 小燕沉默了片刻，好像表情里没那么理直气壮。但很快说："你不就是还想着离婚吗？张浩我告诉你，我绝对让你离不成！" 说着刘小燕又哭了起来。 吃过饭，张浩说要不他出去，要不刘小燕出去。后来小燕走了，临走还说她能容忍张浩犯糊涂犯错误，但除非她死了，张浩别做梦离婚。 张浩在小燕走后，突然怀疑起他刚刚吃过的饭有没有被下毒，因为他想起网上看到有老婆把老公给慢性毒死的，有把老公给杀了肢解分着包起来的，张浩不能确定刘小燕是不是这类极端的女人。 第27章 张浩在与李天缠绵的道别然后放下电话，或者关了电脑后基本不会去想什么，他享受跟李天的这种感情，他也思路清晰地明白他们如何都毫无防备地，不约而同地让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觉得自己非常了解了李天的个性，他也不愿意自己是个出尔反尔，反复纠缠的人。 吴华问起张浩关于和李天的进展，张浩回答没什么进展，没什么可说的。张浩这时候才明白他的理性无论怎样思考，他都无法回避对于李天给他带来的被动的，挫败的感觉。 然而当吴华说有些小技巧可以查一查，试探一下，分析分析李天哪些话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到底要干什么时，张浩很肯定地说用不着，他没那本事，更没那闲功夫和愿望做那些。 张浩觉得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就目前这个李天从感觉上对自己是非常真诚热烈，这也是维系他们这种关系的基础，李天隐瞒的无论是什么，也不会改变自己对他性情，为人的基本评估，李天既然有他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事，那就算了，何必一定要知道……当然这些话张浩不会对吴华说。 "我现在觉得人生值得信赖的只有两样……"吴华跟张浩闲聊起其他的："一个是自己，还一个比自己更值得信赖的……" 张浩聆听吴华有什么高论。 "就是自己的钱……" 张浩笑了："我以为你他妈能说出什么呢。" 吴华也笑："也许你有家室，心态是四平八稳的，就好比你在主干道上开车，并且有个明确的目标行驶，你可能会看看风景，哪怕停下来路边照个像玩上半天，没有意思了就继续往前赶路……" "把这辈子当赶路来说，都一样。" "不一样，肯定不一样。也许表面上特别想得开，活得潇洒坚强，会享受生活，特别是给别人看的时候。但没在主干道上也看不清目标，如果感觉没意思了，深入骨髓的内心灰暗绝对是他人体会不到的" 张浩坚决摇头，他确实不这样认为，也是劝吴华："我不信，有结了婚的内心更灰暗。一切都在自我感觉自我调整，怎么过都不容易。目标太明确了结果半路突然明白是南辕北辙，回头还是不回头，能不能回头，面对的问题比那看不清目标的复杂多了……我现在就办离婚呢，只不过还没办成……"张浩说出来。 吴华很吃惊，然后面带微笑："那肯定是发现路上的风景太好了……" 张浩笑而不答。 李天兴冲冲告诉张浩一个特别美又特别难过的故事。 他说他今天跟一个朋友电话里闲聊，那个朋友说起去老人疗养院看望他爷爷。他爷爷患了老年痴呆，需要24小时照顾，他奶奶年纪也大了根本无法照顾，只好把他送到疗养院，然后自己天天过来陪他。 那个朋友说老人院是个能让人做噩梦的地方，很浓的排泄物气味，到处都是有病的老人，他们的表情有的看起来就像已经死去，有的就那么躺在过道里，有的大喊大叫，还有的自己跟自己说话，就像电影里的精神病院那样令人感觉不舒服。 朋友没能跟他爷爷讲上几句话，因为他觉得他爷爷"并不在那"，因为那个病他爷爷根本认不出来他了，就算告诉他是谁，过一会也就忘了。他说也好，这样的话再糟糕的环境对他爷爷来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是跟他奶奶一块来看他爷爷的，他跟他爷爷说完话之后，奶奶问爷爷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爷爷想了一会，回答：孩子妈。 然后他们顺着走廊从大厅走回房间，他爷爷又有点糊涂了，他说你们是谁，我们要去哪里？奶奶说：是我啊，我是赵贵凤。他爷爷说：知道，我最喜欢你。 李天说他那个朋友告诉他，当他听他爷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哭了。 他爷爷今年83岁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现在这个病完全摧毁了他们的精神和生活，但是他们还在爱着对方，这是不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会忘记的。 "怎么美怎么难过了？这不就是老年痴呆顺嘴胡说嘛。我倒是想知道你那是个什么朋友，跟你说这么细致这么抒情。"张浩听完之后第一句回答。 "你个没情调的，都老年痴呆了什么都记不住了还能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老婆，多美啊。难过是因为这么好的感情偏偏得了病，让两个人都遭罪，尤其是他奶奶。"李天不满地回答。 "你是不是要跟我老婆一样，给我进行思想教育？" 李天大笑起来："没有，我就是对这种长久不渝的感情有向往所以才这么多感慨。" "你现在这样，真不象我了解的你。你这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不是直人吧？让你想这么多。"张浩冷淡地说。 "也不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样，但我真觉得这样的事挺能触动我的，悲伤中还有美好。" 张浩没说话。 李天又笑了："别追问了……以前认识的一个……五一过节给我来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就这样……" "真他妈的。"张浩笑着说了一句。 "别他妈的了，他过节给我来了个电话，倒让我更想你了。"李天说。 "想我就过来。"张浩说。 李天没回应张浩。 张浩主动，自然地换了个话题闲聊起别的。 刘小燕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张浩准备第二次提出离婚起诉。但她这次好像很冷静，她对张浩说他们需要深入地，理性地，心平气和地谈谈，但她还是没忘记告诉张浩，她自己是个多通情达理，忍辱负重的女人，她给他在公司，在人前留着面子，张浩别太不要脸。 张浩想的是刘小燕也许想明白了，她现在要商谈的应该是如何分家产，或者她要求张浩净身出户。张浩觉得这是好事，他也事先大概想了下怎么去说，让刘小燕能愉快地拿着她想要的走人。 张浩提议他们外面一起吃饭，边吃边聊。小燕说他们回家说，这种事在公共场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张浩真是不想踏入那个从他内心已经给了刘小燕的家，他有恐慌不安全感，他想躲得远些，但张浩还是回了家。 张浩回去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他估计小燕已经吃了晚饭。不过他到家后看到小燕在吃饭，他们没说什么特别的，张浩看电视，他让小燕慢慢吃。 吃了饭，小燕走到张浩身边，说的第一句话是："张浩，你知道你给我造成的伤害有多重吗？从结婚到现在……" 张浩出口气，他没说话。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刘小燕喜欢把说过一千遍，毫无新意的话再重复一千零一遍，他怀疑小燕在这个过程中需要自我催眠，并相信只要不停地说也能给别人催眠？ 张浩什么都不说，他等小燕说完，帮她换个思路："过去的无论对错都是过去的了。人有时候在结束过去的时候也不容易，因为不知道新的开始意味着什么，也挺恐惧……可很多时候结果发现其实也不是太坏，虽然不一定就是柳暗花明，但换一种生活，另有一番感受……小燕……" 张浩能感觉到自己真诚友好，充满善良地注视小燕，也就是说张浩知道自己在有意识地，带着目的性地表白："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是非常希望你以后过得好，过得幸福。咱们俩不合适，我知道我很多时候为你想得少，对你爱护关心都差很远……小燕，你以后肯定能碰到真正欣赏你疼爱你的人，也算他代我弥补对你很多很多的亏欠……" 张浩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一句也没撒谎，可他自己都觉得太虚假了。 刘小燕开始哭泣，等张浩说完，她哭得无比委屈，伤心欲绝。 张浩听着挺烦躁，因为很明显，刘小燕都快爱惜，可怜，心疼死她自己了，但张浩也欣慰，因为他觉得刘小燕软化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所以张浩，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你要想离，我成全你，你不需要再去法院起诉，我会给你一具冰冷的尸体，之前我会告诉每个人你是怎么逼死我，你说过'如果你想死就死去'，这是你亲口说的……"小燕哭完这样说。 张浩又傻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你为了我死太不值得了，我这么无耻恶心的一个男人，你那么善良善良无辜，真的，别那么傻，太不值了……" 刘小燕尽管她还是委屈哭泣，但她听到张浩的话，脸上似乎带有些欣慰、满意的表情。 张浩觉得她是感觉到张浩怕了，于是张浩说："其实你死也就死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在乎所有人都把我当坏人。我知道在法律上我没责任。而且我有个特别喜欢的人，你一死我就跟他一起生活，我会把我后半生全部的感情都给他，谢谢你成全他也成全我……" "流氓，畜生，无耻，人渣……"小燕说着发疯一样扑向张浩，她要打要挠，要跟张浩拼命般。 张浩只是阻挡制止刘小燕，他也知道自己说过分了，他边攥住小燕的腕子，边对她真诚地喊："小燕！小燕！咱们都别相互伤害了好吗！结束吧！" "我伤害你什么了？！我伤害你什么了……"刘小燕不再进攻，她哭叫："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喜欢上别人……赵大同是他骗我，我恨他我想杀了他，张浩……我从来没想伤害你，我没对不起你……" 那一刻，张浩不能不被打动，他也说真话："不是说你出轨，你看上别人才叫伤害！生活中那些点点滴滴，你说的那些难听的话，那些无理取闹，那也是伤害！……" "你说话也很难听，你就没说过难听的话？"小燕哭着质问："我为什么就能都原谅你，我不想离开你。可你就记在心里恨我，要离开我……" 张浩愣了，他回答不上来。 "因为你对我无情，你无情无义，可我心好，不会那么无情……"刘小燕说。 张浩听到不禁无奈苦笑出来："……有情无情绝对不是嘴上说的……你恨不得我２４小时工作，我如果感觉烦躁劳累你就嘲笑我，说挣百亿千亿的男人都不累，我挣那点钱还好意思累……就连我过敏偶尔感次冒，你都要嘲笑我锻炼半天肌肉还是衰……" 刘小燕张着嘴，看着张浩，眨着眼，没说话。 "小燕，我不是没为你想过……国外据说离婚了还要负担老婆的生活费，直到前妻再婚。我愿意以后给你补偿，直到你结婚或者你经济上确实不再需要。我也就现在这些能力，不会太多，但也不会让你生活困苦。" 小燕看着张浩不说话。 "你放心，我说到的从来都做到，你也了解我……" "以为我是担心以后自己的生活？你想错了，大错特错，张浩……"刘小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打断张浩。 张浩叹口气，接着说："现有这些财产，你拿多一部分。这个房子，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 张浩还在说的时候，刘小燕已经站起来，她从厨房里拿了个什么，然后对着厨房里的两副画开始砸去……接着是摆在外面的一些瓷器摆设，锅碗……"你干什么你，你疯了……"张浩说着冲过去，他要想制止小燕。 "我不要这些！不要！啊……房子我给烧了，把它烧了……我不要，我不要……"刘小燕一边砸一边狂喊。 张浩用力抱住刘小燕，但他发觉他制止不了小燕。刘小燕就好像疯了样力大无穷，所向披靡……张浩也傻了，他倒不是因为刘小燕的暴力行为而惊吓，他是被一个人完全失去理智的冲动，一种拼死的挣扎给吓住了，瞬间，他觉得自己毫无力气，束手无策，他恨不得转身就走，逃离某种险境……不过下一秒，张浩嘴里喊着小燕，小燕，宝贝儿……然后也是拼了全力把刘小燕按住，托到客厅地板上，把她压到身下……他不管小燕怎样尖叫，也听不见她喊什么骂什么，他只要把她按住，他不能让她这么发疯，他怕她伤了自己……渐渐地，小燕终于不再挣扎，她也不说话，只是一阵阵的抽泣，身体抽搐……张浩依然用力抱住她，他用头帖贴小燕的头，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蛋……他只是想让小燕感觉到安慰，让她渐渐地平息下来……过了很久，张浩腿脚都酸麻。 "去床上睡吧。"张浩对小燕说。 刘小燕不说话，但她抓住张浩腰身的手更用力地，胳膊紧紧缠绕着张浩。 张浩只能对小燕说往前点，让他靠到墙上坐着，小燕身体配合……那天晚上，张浩抱这刘小燕靠着墙睡了大半宿。他在睡着之前想的是：如果说自己不爱表达，李天就更不善于表达自己，那么最不会表达自己的人就是刘小燕……第28章 张浩把小燕发疯砸东西的事大概对李天说了。 李天很震惊。 "她这样，是对你太有感情了吧……"李天很感慨。 张浩很反感去解释自己的感受，他也解释不清，他没说话。 "我挺同情她的……她应该是爱你……"李天又说。 张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了？……"李天问。 "撤什么爱不爱的？你对我处处不满足所以你爱我？" "当然不是……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心里很满足……" "我也是。"张浩松了口气。他心情烦躁，他难以理解此时此刻跟他谈情说爱热火朝天中的李天在想些什么。 "你觉得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不离婚，有目的性功利性？"李天那天似乎不依不饶。 "你怎么非黑即白？没有任何虚假，没功利性就非得是爱是不是？"张浩虽然有不满的语气，但也感受到李天的天真。 有很多话张浩不想去解释，因为确实说不清楚。 刘小燕在打砸发疯最后紧紧依偎在张浩怀里的那一刻，张浩有种突然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很清楚地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刘小燕并不象她口中描述的对张浩这个人渣及人渣给她带来的伤害痛苦不堪，相反，她必定是对过去这些年的生活总体是满意和享受的，人只有觉得好的东西才会非常不愿意失去，所以离开张浩，结束从前的日子对她来说就崩溃了……张浩对这样的发现及结论不是没有些欣慰和感慨，至少这是刘小燕对自己，对自己与她婚姻生活所付出的一种肯定。但这样的肯定并不妨碍在未来的生活里，刘小燕依然对张浩对生活全部是抱怨，在她嘴里跟张浩永远是受尽伤害无奈忍受，她不离婚也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注重感情。 这样的肯定更不能改变现代女性刘小燕对她向往的美好的真正的男人眼冒红心，春心荡漾，她或者从电视小说里"优秀男人"身上聊以□□，或者现实中又"受骗上当"。 这种肯定同样不妨碍刘小燕作为现代女性的强烈自我意识，她见多识广，对张浩那点成就家产不屑，对张浩为工作烦心劳累抱怨而嘲笑，对张浩身体不适沮丧厌烦，为张浩在家务上懒堕而生气，为张浩不会浪漫温情体贴，缺少精神层面的愉悦而精神痛苦……如果刘小燕去那个同妻怨妇仇恨窝发言，张浩可以断定她会认为自己集中国传统女性美德及现代女性觉醒意识于一身，无比真诚地认为自己心地善良，注重感情，同时受尽伤害，苦不堪言。 刘小燕确实用闹、砸、发疯、死也不离开、默默抓紧张浩的方式给予张浩百分百的肯定，诉说她的脆弱和恐慌，她的依赖和柔情，那是刘小燕从来不会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东西，那不能不说是种真实感情的自然流露，但张浩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不能明白那属于一种什么感情……"你是不是不想离婚了？"李天问。 "就那么正常的跟她过日子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没办法给自己平衡，完全做不到……如果她愿意默认我有别人，心照不宣维持婚姻，可以考虑。"张浩如实回答。 "反正你也没打算来北京跟我一起生活……"张浩补充。 "我就是打算了又怎么样，估计也就是这样的结果"李天笑着说。 张浩听着恼火："真他妈恶心。" 李天半天没说话。 "你觉得我恶心？"李天问。 "有时候。"张浩那天脑子里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放到了一起，而更因为他是李天，那个容忍自己随心所欲，偶尔任性犯混的李天，所以张浩没客气。 沉默。 "怎么不说话？"张浩问。 "没什么说的。"李天平静，冷淡回答。 "不是恶心……"张浩就怕李天这样，他投降了："我就是不能明白你有什么要隐瞒我的……从我们认识，我就感觉你有时候说话是瞎编的……" "我没骗过你，没骗过你什么……"李天的声音听着坚定，委屈，凄凉。 "你有隐瞒我的事。" "你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其实我们都有所保留……" "你还想知道我什么？"张浩问。 "没什么……我就希望我能让你高兴，让你快乐……"李天回答。 张浩很想煽个情，他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两人都没话说。 "觉得我恶心干嘛还象现在这样在一起？"李天突然问。 "我他妈就是胡说八道……"张浩厌烦自己地骂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我不知道怎么说……是复杂吧……"李天说得有点艰难。 "我觉得你很单纯。"张浩回答得很干脆："我说的单纯不是说经历少洁白无瑕……" "拉倒吧，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粉了……"李天笑了，带着自嘲的口气。 "我是实话实说，咱们这么走到现在，我能感觉到你单纯，尽管你有很多不能让我知道的，甚至可能有谎言，但你非常想真心对一个人好，给他带去快乐，想让这个人也真心喜欢你的那种期盼，害怕失去期盼来的感受到的幸福……这些都特别单纯。"张浩没煽成情，他只能说些发自肺腑的感受。 李天没马上回应。 "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蝎子吧，他反感所有无比美好幸福的同志故事，他写的东西里是两人上床然后相互欺骗为了尽快摆脱对方。但我一直不讨厌他，我能隐约感觉他的反感是种情绪，但不是说他喜欢欺骗，其实可能正相反。更不觉得他复杂，也是正好相反。可能是从他的亲身经历里没体会过相对美好点的感情，他厌恶做梦去欺骗自己。他不敢相信别人也不敢相信自己。但他其实挺单纯的……" "……"李天似乎长长出了口气。 "怎么了？" "爱你……" 张浩明白李天的意思，他笑，回答："小破野兔……" 李天给张浩传了一个红色的公章，上面写着小野兔共和国。还有两行文字：──钓鱼岛很火，不少人都想去上它来昭示自己的主权。 ──也有那么个ISLAND，叫小野兔的秘密熊窝，它的领土虽小但神圣不可侵犯，它的主权（包括小野兔）所有者是你。 张浩对着电脑屏幕发笑，发呆……他心情很复杂。对于一个考虑问题从来都简洁，务实，直奔主题，挖掘实质的人，被一种浪漫，纯真，甚至幼稚打动，张浩不知道是该对自己赞美，还是发火……吴华说他认识了一个"老板"，老板手上有不少帅哥，很多是直人，也有同志。他们做生意要安全第一，所以客户通常是认识人介绍，知道根底的圈内人……张浩听着记在心里…… 自李天和张浩第二次约会后，张浩几乎所有手动时刻都脑子里想着李天。最近张浩不太去想象他们第三次约会的情景，他也说不上是因为想象不刺激了，还是他潜意识拒绝想象，他张浩远没沦落到那个份上，需要依靠得不到的刺激来度日……律师给张浩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再次起诉离婚，她来准备材料，这个月就可以递上去。张浩回答他正考虑，如果他决定了会给她电话。 张浩算算日期，突然想起来两年前李天姥姥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去世的，他会不会又有些难过。 那天晚上李天打来电话。他说他正喝酒，一个人在餐馆喝酒。 "想你姥姥了吧……"张浩知道他不问出来，李天就不会说出来，他想让他说出来。 "嗯……" "都两年了……" "时间过得快。"李天淡然的语气。 "还难过？" "不能去想……难受……拥有最宝贵的东西时没感觉，都说珍惜拥有的……明白这个道理的代价却是这么大……" 李天语言的内容是极度凄凉，追悔莫及，伤心欲绝，但他诉说的语气平淡冷漠。 "那就好好照顾孝顺你父母，补偿到他们身上。" "我也这么想。" 沉默片刻。 "所以你肯定不会离开父母，你要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是嘛？"张浩开口。 "……是吧"李天迟疑片刻回答。 "我现在正犹豫要不要再起诉离婚，或者算了，就这么试着继续过一段……如果咱俩永远这么异地恋着，我暂时也没劲儿继续离，不知道我老婆又能干出什么，精神太累太折腾了……" 李天不说话。 "没什么说的就挂了吧……"张浩说。 "不是没什么说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你不知道我过去给你写一句话反复改好多遍，就怕说错……有些话想说没说出来，以后就不知道怎么说，怕你把我想得很……" "很操蛋？" 李天没回答。 张浩无奈叹口气："真不懂你到底是痴情还是绝情。" 李天沉默片刻回答："绝情是不惜伤害别人也要保护自己，还有是不想把自己变成弱者，因为弱者注定痛苦，这是人性弱点……痴情是天性，绝情是适者生存进化论发展出来的制约痴情的东西，还能痴情，说明他的绝情还没修炼到家，心里还有向往……" 张浩都听傻了。 李天却突然笑了："天啊！我好感性啊。我靠，我在你那里形象尽毁了……" 张浩笑不出来。 第29章 张浩从别的大学同学口中得知赵大同被查出肝癌，后来又数次检查后确诊肝硬化，也不是很严重。张浩觉得很有意思，大同这种事没主动告诉自己，说明他们之间的"深厚友谊"彼此都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 不过张浩还是给大同打了电话，他确实想问候安慰，看看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 从语气上听，赵大同心态不错，他很坦然告诉张浩最难受的时候过去了，现在想开了。他把他辛苦挣下的钱财留给他老婆挺放心，没什么大牵挂，他老婆能培养好孩子，能都留给孩子。赵大同老婆说要陪他住在深山老林里，据说能缓解病情。 大同的语气里有种经过人生大起大落后的看破红尘，回归自然，豁达潇洒，他觉得他老婆好，孩子好，周围人也好，生活更美好，他或许过几个月或者几年后离开人世，跟他同龄的其他人是过几十年离开人世，也没什么大区别，还会再见面。 张浩挺喜欢大同这样，他想如果事情落他头上，他也应该这样。 张浩开始偶尔回家住的时候，刘小燕说话特别谨慎，他们相敬如宾。张浩也尽量小心，比如别尿尿时把马桶后面或者地上弄脏。张浩理智上不相信刘小燕能有本质改变，但他还是被小燕那种小心翼翼打动，因为他心软，成不了大事儿。 但很快如张浩所料，小燕还是回到了水深火热的生活里，还是对张浩无比不满。然而不同的是，小燕不再提一句有关张浩婚外出轨的道德问题，也不提张浩能同时喜欢男人的恶心爱好，他们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个干个的，生活也就是吃喝拉撒睡。 他们过了很长时间有了自闹离婚以来第一次性行为，黑着灯，沉默，大概一分多钟结束战斗。张浩想象着那是另外一个美丽女人的身体，另外一个温柔羞涩女人的神秘之地，然后他感觉到刘小燕体内生理痉挛，他使劲弄了几下也生理发射，之后背对背各自沉睡，屋内鼾声此起彼伏……张浩给律师打了电话，说他想好准备再次起诉离婚。 李天问张浩某一天晚上能否上线。张浩听出来李天的问话里有某种意味，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骚，张浩回答可以。 李天在线等他。 李天是预谋的，但他不会做出主动勾引张浩的举动。他聊到黄色小电影上。 张浩说他看过一个拳交的，长得还挺清秀的，居然拍那种片子，拍得还挺逼真，感觉那小子差点没给疼死。 李天说他真接受不了那个，但他要张浩继续说下去。 "说它干嘛？放心，我不会对你做那个。"张浩笑。 "要是对方同意做呢？"李天问。 "想试就试贝。" "怎么试？你以前试过吗？" "你为什么想说这个？"张浩问。 "你说什么都特刺激。"李天回答。 …… "我不想网上说这些。" "怎么了？没意思？"李天问。 "除了想再抱你，再实实在在操你，别的都不想说。" 那晚，张浩说他累了，不想聊了，李天说那就休息吧。 周末，张浩用李天知道的账号跟一个他新认识的网友聊天，他看见李天上线，那网友正追问张浩是１是０，张浩让他先说，让他承认自己是０，这么正僵持不下，张浩看着李天呆了一会然后下线了。 张浩又集中精力跟那网友聊天，最后聊到那哥们儿半开玩笑说他想有机会让张浩操他。张浩体会着李天说的，"用玩物丧志来麻醉自己，让自己感觉不到痛苦"，他挺享受跟那网友开心聊天，但他其实心情沉重，特别是他看着李天寂寞下线，张浩有罪恶感，张浩感觉李天有所察觉。 晚上，张浩在外面给李天打电话，李天跟他说话，但语气非常冷淡。 "我中午隐身在线，看见你上来又下去了……"张浩受不了愧疚感，他主动坦白交代。 "……我知道……"李天回答。 李天说他能看到张浩在线，但张浩更愿意相信他是感觉到的。 "生气了？"张浩问。 "没有。"李天这种时刻永远是温顺又冷漠。 张浩很难受，但他不说话。 "你给别人发照片……视频了？"李天问。 "发了视频了，怎么了？"张浩非常难受。 "没怎么。"李天语气里有冷漠也有怒火。 "没怎么就他妈给我高兴点！" "高兴不起来。"李天拒绝。 "那随你便，你爱高兴不高兴，但别给我耍态度，给我耍态度就给我滚蛋！"张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 "这才几个月……没操我就发这么大火？"李天说这话也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讥笑。 "我不需要操你，我告诉你实话，我早就找别人了……" "是谁？"李天顿时追问。 "不是网上的，也不是你认识的。" 张浩不是为了伤害李天说假话，但也绝不是李天想象的钓人，移情别恋，但他不想解释，他一句都不想多说。 沉默。 张浩非常痛苦，因为他们争吵的那一刻张浩预感觉到他的自尊无法继续对李天无条件宠爱，他更不想把这么美好的感情变了味道，他为他将给李天带去的伤害而痛苦。 "李天，咱们以后做普通朋友吧……"张浩开口。 "……你是说分手？"李天悠悠地问了句。 "我怕分不了，太想你……"张浩说的是心里话："……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来北京，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一起解决，我会一直等你……如果你都做不到，就做朋友做兄弟吧……" 张浩说完这些话时，他眼圈是红的，因为他要失去他的宝贝儿，而他又那么喜欢他爱他……但这次让张浩认为自己还是平静理智的，他没有带着情绪说什么，都是掏心窝的话，最重要的是他把决定权交给李天……电话那边只是有些声音，没有李天的回应。 张浩已经控制住那种心痛不已的情绪，他觉得他知道了李天的回答，于是继续说："不见面很容易做朋友，网上碰见就聊几句，那个打架论坛你发言我还挺你，都过得开心快乐点……"张浩说着笑了。 "我做不到。"李天终于开口："我跟你做不了普通朋友……"李天迅速坚决地说。他的声音都有些变化。 "我也做不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每年跟你见两面，我没把你当炮友知道吗？" "知道！……都是我不好……" 张浩听李天这么说，他差点眼泪下来了："小傻子，不是你不好，没什么好不好的，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分开咱们也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点……" 后来李天没再说什么，直到挂电话前，就说了句再见……第30章 李天在开始流泪后就没办法对张浩说什么，他不愿意张浩听出来。他怕自己弄不好哭个乱七八糟。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挂了张浩的电话，李天坐在外面发呆，沉默，流泪。 那晚上李天把电脑里ＭＳＮ，ＱＱ什么的都卸载，把属于他和张浩的小狗熊窝关闭，关了手机，把所有可能会看到张浩的途径都给掐断，他害怕看到张浩，他不想让自己难过。 李天希望自己能尽快睡着，睡的时间长些，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有片刻安宁，才能不发疯了一样想着张浩……凌晨李天醒来，他把熊窝打开，重装ＭＳＮ，查看手机……他受不了一直看不到张浩……以后连续几天，李天就这么不停地折腾，他在心里对张浩喊了无数次：只要能让我不想你，干什么都行……爱玲发现李天睡觉吃饭都不是很正常，他对她说话也没反应，她很担心李天，问他怎么了，让李天少去店里，在家休息。李天说他有点感冒，已经好了，让爱玲别担心。天挺冷的，还是他去店里。 李天有很多话只能心里告诉张浩。比如李天想张浩想的发疯的时候，他差点给张浩写信告诉他他愿意跟他做普通朋友，只要还能跟张浩说话。可更折磨李天的是这冲动之后的自我厌恶，一种放弃自尊的恐惧。 "只要我还喜欢你一天，只要我还有一丝知道羞耻的理智，我真的没办法若无其事地跟你做一般朋友。想象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网友，这比永远不见你痛苦多了……"李天在他没有给张浩发出的信中写道。 还有，他不是不想告诉张浩自己的实情，当他第一次听张浩说他只找已婚的，不跟未婚的有感情纠葛时，他很兴奋，想告诉他，但张浩对小勇的失望，厌弃又让李天却步。他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表达，再以后他怕张浩嫌弃他，觉得他撒谎，软弱，自卑，没能力，对他失望，发现他一点也不美好……此刻，李天至少知道张浩是真心喜欢自己爱自己，这要比张浩已经厌烦他，看不上他好得多，他害怕失去深爱的人对自己的喜爱，他宁可失去那个他深爱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请你一定要骗我，无论你心里有多么不情愿，也请你一定要说，你最喜欢的人是我。"李天继续在没发给张浩的信中写道……临近新年，李天和朋友及门市部的一班小哥们姐们儿去外面Ｋ歌喝酒，庆祝新的一年又快到了。有人问李天新年有什么期望，他笑答２０１２赶紧到来，世界毁灭，这是他唯一的期望。 喝了几杯后，李天坐在那里听别人唱歌，他眼里含泪。 有人发现，连忙询问李天怎么了。有人解劝也是开玩笑，问是天嫂给他气受，还是天哥外面有心爱的失恋了？大伙都喝了不少，有个小姑娘搂住李天的脖子，说她给天哥做一晚相好，大家都说让她好好安慰李天……李天面带笑容，半推半就跟大夥儿嘻闹着，但当李天喝得晕沉后，他趴在桌子上，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地，默默往出涌……张浩在他们分手电话后没在网络上再见过李天。起初连李天为他建的熊窝都拒绝他进入，张浩彻底死了心。后来他又试了一次，发现可以进去。熊窝里没再有更新，就好像一切都在那一刻停止，就象他们的感情，在那一刻停止……张浩随手打开李天写的那些小段子，他的家族历史，他的成长故事，他丢弃的小猫，他吃了个核桃卡住嗓子……诙谐，风趣，真实，自然，单纯，甚至是为逗张浩发笑……"你让我想去主动爱，想表达爱，好吧，还有想□□……" 张浩又翻一页，题目是《想》。 "我在十字路口下了车，沿着一段上坡走路回家，我们这里的人睡得比较早，我就这么安静地走着。今天一直在下细雨，没有月亮，路面湿漉漉的，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光，倒也有点月色茫茫那感觉。在走这段路的时候，我想到你，然后一直在想你，我想像跟你一块并肩走在这条路上，偶尔手碰手，我们都不说话，就那么一直走，直到看见月亮。" …… 张浩抬眼，看到李天给他带的那瓶内蒙酒，他一直没喝，他这些天拿出来摆在桌上偶然看看……张浩让自己尽量摆脱思念李天的煎熬，他安慰自己，这次不是他张浩轰走李天，是李天自己选择离开，这是他无能为力的。张浩也怀疑他们之间这样强烈的感情真能就此了断，戛然而止？但他不会再主动做什么，他把决定权交给李天，他为他留了那扇门，是李天选择了永久关闭……公司老板找张浩谈话，告诉他东南亚包括日本韩国所有的项目，张浩作为总负责及协调人。 对这个消息，张浩很高兴，然后他想跟一个他宠爱的，并从内心认可他，欣赏他，甚至崇拜他的人分享这份小快乐，这么想，让张浩感觉难受，沮丧……张浩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李天的秘密博客了，那里的一切都突然间静止的感觉让他很难受，张浩不想自找难受，他努力要淡忘曾经真实，热烈，美好的一切。那天，张浩想打开曾经属于他和他的小野兔的小狗熊窝。 张浩不再有任何期盼，他就是打开看看，也许又进不去，李天给锁了，也许干脆都删除了，但张浩开得很顺利，然后他看到自他们分手后，有一次更新……没有题目，内容也只有一个网址，张浩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点了进去。 那是一首歌曲，低沉，哀婉的吉它声随之响起……张浩听了一遍，接着听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张浩把音乐下载，他在一个阳光明媚，温度时宜的下午，躺在车内，静静倾听：我从不会轻易许下任何诺言也从不会为一个人如此心碎 而现在我可以敞开我的内心 你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姑娘 可突然有一天你离开了这里 带走了整个世界没留一片云 从此我就象骤雨里麦芒的青稞 在那寂风枯雨的荒野中彷徨 …… 张浩能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动，就象他们曾经□□，他怀抱李天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愿上苍为你指引平坦的道途 愿命运让你遇见善良的人们 愿远方的阳光和璀璨的灯火 为你照亮每一片未来的天空 时光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 将生命中的一切悄悄带走 而我的心就像那翻涌的浪花 永远陪着你哪怕是海角天涯 …… 张浩似乎隐约听到李天曾经对他说过无数遍：我就希望我能让你快乐，顺心，没烦恼……但是希望你明白 我就在你身旁 不论你在多远的地方 即使你变了模样 即使你把我遗忘 你永远都是我心爱的姑娘 从此希望你明白 我就在你身旁 不论你在多远的地方 直到你变了模样 直到你把我遗忘 你依然会是我心爱的姑娘 真的希望你知道 我就在你身旁 无论你在多远的地方 直到我去了天堂 直到你把我遗忘 你依然会是我心爱的姑娘 张浩从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到他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不再克制，闭上眼让泪水肆意滑落……后来张浩在博客后面留了一句言：歌儿不错，但我不是你的姑娘。 李天回了一贴：我说你是，你就是。 …… －－－－－全文完－－－－－－－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