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心间刺(GL) 作者:Fox胡杨 简介 长巷里的酒香经年不散,多年之后再回到小巷的耿秋买了两壶梅子酒回到了小院儿里 花繁锦簇,一直都是宁琬想要的小花园,她都一一为宁琬做到了 然后她静静地等着她的小结巴,高高兴兴地推门叫了她一声 又名《我的小结巴》 PS:日常温馨文~没有骨科!没有骨科!两人以及所有人都知道彼此身世!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耿秋,宁琬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偶如心间刺 长巷里透着酒香,耿秋踮着脚尖轻轻嗅了嗅,指着自己的小酒瓶:“姨姨,爸爸说,要二个酒。” 毕淑接过耿秋手里的小酒瓶,笑着摸了把耿秋的小脑袋,细绒绒的头发在掌心轻挠,痒痒的:“是二两酒。”毕淑将酒给耿秋装好后塞进了耿秋的小斜兜里,“快给秋爸爸带回去。” 耿秋笑嬉嬉地带着小奶音跟毕淑道谢,飞起来跟个小云雀似地往家里跑,老远扯着尖尖细细的小嗓门嚷嚷着妈妈开门,银铃似的小奶音夹着摇摇欲坠的落日,突兀地撞进了温暖又明媚的港湾。 耿秋原名不叫耿秋,半岁大的孩子被扔在寒冬腊月里,小脸冻得通红,哭声震天响,被好心人捡走送进了孤儿院,院长抱着丁点大的孩子手足无措,四处着人买了奶粉来给这小东西冲兑了喝。耿秋会爬的时候遇上了宁家夫妇,宁家夫妇皆出身书香门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耿怀月与宁泽商量领养一个孩子回家,正好遇上了耿秋。 耿秋两岁,能走能跑,会说会笑,笑起来颊边还有一个小酒窝,别提多戳人心窝子,宁家夫妇抱走了这软糯糯的孩子,让她跟妈妈姓,取名耿秋。 在金秋枫叶染红天地的季节里,遇上的小可爱。 耿秋到家没多久,耿怀月便怀孕了,全家上下都为另一个小可爱的到来欢喜。耿秋像个带来福气的小天使,给宁家带来了新的生命。 从此以后,耿秋的命运,便与新到来的小生命,连在了一起。 耿秋短手短脚地爬上床,脑袋偏在耿怀月的肚子上,她眨着眼睛听了好长时间后突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吱了半天:“妈妈!妹妹!妹妹踢我啦!” 耿怀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着耿秋,小娘俩躺在床上咬着耳根:“你怎么知道是个妹妹?也许是个弟弟呢?” “不。是个妹妹!”小可爱十分笃定,耿怀月好笑地揉着她的脑袋,两人头抵着头说着悄悄话,不久都睡着了。 三岁的耿秋等来了她的小妹妹,她额抵在玻璃窗上,看着里面扯着嗓子号啕大哭、满脸皱皱巴巴的孩子,皱着眉头拉了拉宁泽的衣袖:“妹妹有点丑。” 宁泽朗声笑了出来,他给新生的小东西取了名字,叫宁琬。 耿秋靠近宁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颤巍巍地去戳了戳宁琬的小脸,被宁琬一把抓住了小手指,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耿秋小小地木了一下,随后也跟着宁琬一道笑了起来。 那相互勾扯的两只手,在彼此的生命中纠葛缠绕了一辈子,宁婉与耿秋,那些嬉笑怒骂的时光悄然而过,谁也追及不上,每第想起,偶似心间纱,偶如心间刺,又甜又酸。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新坑啦~感谢大家的支持,二呼呼一定会保持日更的人设不会变的,今天三更,后面还有三章大家不要忘了瞅哦~ 温馨的姐妹文,给二呼呼最近不顺畅的生活一个调剂,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今天留言的小天使都会收到一份小红包哦,数额不多,全是一份心意。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你们都是可爱的小宝贝儿~ 第2章 我的小结巴 在宁琬还是个皱巴巴的丑样子的时候,耿秋来来回回地扳正她的小脸来仔细瞧,妈妈说再过几天,小孩子的脸长开了,就会更好看一些。于是耿秋就扒拉着,眼巴巴地等着宁琬长成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宁琬果真成了家里人人宠着的小公主,尤其备受耿秋的宠爱。 耿怀月轻手轻脚地下床被宁泽拉住拽回了暖被窝里,眨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悄悄打开了两个小家伙的房门,耿秋的小脑袋轻轻地抵着宁琬的小脑袋,小手探出了被子外头,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宁琬的后背。 小姑娘睡觉不老实,胖乎乎的小脚丫时不时会踹耿秋两脚,耿秋也不恼,条件性地伸手抓住了宁琬探出被子的小脚丫,在掌心里捂暖后又轻轻地塞回了被窝里。从头到尾耿秋都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待宁琬老实了,她又轻轻地顺着宁琬的后背,安慰地哄着小姑娘入睡了。 宁泽轻手轻脚地靠近,拉着耿秋的手想塞回被子里,哪知道刚碰到耿秋的手,耿秋便戒备地睁开了眼睛。 “爸……”耿秋没说完,就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眼宁琬,竖起一只短短的手指头在唇角边:“嘘,妹妹睡着了。” 宁泽忍着笑一指头将耿秋戳回了小床上,边为耿秋盖上被子,边压低声音:“琬琬睡着了,你也赶紧睡。” 耿秋歪过小脑袋看着睡得香甜的宁琬:“爸爸,妹妹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那时候的宁琬已经断奶了,断奶后奈不住耿秋的软磨硬泡,总算让耿秋滚到了宁琬的小床上,这可开心死耿秋了,每天晚上耿秋都会侧身睡在宁琬的身边,将从前耿怀月讲给自己听的童话小故事一一讲给宁琬听,哄着小宁琬入睡。 只是一岁多了,宁琬除开牙牙乱叫之外,还不会叫妈妈爸爸,更不会叫姐姐。 宁泽也有过担心,甚至带着小宁琬去医院检查过,小宁琬很健康,宁泽也放了心。他坐在耿秋的小床边,将小耿秋柔顺的长发拢至了耳后,盯着耿秋亮晶晶的眼睛:“再过几天,琬琬就会说话了。” “会第一个叫姐姐吗?” “小朋友说话,第一个叫的是妈妈。” 耿秋有些难过地皱起了细长的眉头,不情不愿地问宁泽:“那可以第二个叫姐姐吗?” 宁泽轻轻地笑起来:“那爸爸呢?” “爸爸你就耐心等一下啊,叫了姐姐就会叫爸爸了。” 宁泽看了眼这两个小宝贝,拍了拍耿秋的头:“那爸爸就委屈一下,再等等,那你可得教会琬琬叫妈妈和姐姐哦。” 耿秋郑重地点头,哄完宁琬睡着,又被宁泽哄着睡着了。 宁泽回到房间时,耿怀月垫着枕头看书,他抽走了耿怀月的书,搓了搓耿怀月冰凉凉的手,然后拉着耿怀月躺下了。 “小秋睡了吗?” “小秋让我委屈一下,先让琬琬学会叫妈妈,然后学会叫姐姐,最后才能叫爸爸。” 耿怀月轻轻地笑了起来:“要是她们这辈子都这么要好,就好了。” 宁泽回头看了耿怀月一眼,没有说话,盼着这俩姑娘好,不都是做父母的,一辈子的心愿么。 耿秋有自己的私心,每次放学将书包一扔就跑到了宁琬的面前,趁着耿怀月和宁泽不在的时候,轻轻地凑在宁琬的耳边叨叨。 “姐姐,姐姐。”她拿着小手指着自己,“我是姐姐。” 说好的先叫学会叫“妈妈”呢?小叛徒耿秋专门趁着没人的时候在宁琬的耳边给宁琬灌输魔音五个月,耿秋放暑假了,翘着小脚丫坐在前院宁泽给两个小姑娘准备好的小秋千,嘴里叼了一块小冰棒,呵着凉气,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夏日蝉鸣长啼,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前院里有一棵大树,耿秋不知道这棵树已经多少年了,但它十分粗壮,向四周茁壮生长出枝枒来,左右生出两个粗壮的枝杆来,正好让宁泽一左一右地做了两个小秋千,一个是耿秋的,一个是宁琬的。 宁琬虽还不会说话,但已经会争着往秋千上爬了。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宁琬尖利的哭声,耿秋一个激灵,从秋千上跳下来,小冰棒一头栽进了地上,砸出了细碎的冰,在炽热的大地上很快化作了黏糊糊的糖水。 耿秋跑进房间,只见桌上好好一杯温水被宁琬摔在了地上,宁琬哭花了小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自己衣服上抹。 “妹妹别动。”耿秋跑上前将宁琬一把抱了起来,她轻轻地踢开了地上的玻璃渣,然后将宁琬抱在床上坐着,然后翻来覆去地检查着宁琬身上有没有被伤着,“玻璃割到了吗?哪里疼吗?” 宁琬抹了一把脸上挂着的泪珠儿,一把搂住了耿秋的脖子,涨红了小脸,只扯着嗓子哭。 耿秋也不恼,小心地拍着宁琬的后背,生怕宁琬吓着了,一个劲儿地安慰着,“不哭不哭”的小奶音里还夹着后怕——还好那杯开水是几个小时前耿怀月专门倒给耿秋凉着,如果是一杯滚烫的开水,摔在地上不知道会将宁琬给烫成什么样。 耿秋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宁琬的身上,也没顾上自己刚刚将碎玻璃渣踢开的脚。 直到将宁琬安抚好了,耿秋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脚尖有些痛,低头时就看到一滩血在自己的小凉鞋边氤氲开来。 耿秋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血,猛地一下就愣住了,宁琬见耿秋不动,往下一看时也看到了一滩可怕的血迹,嗓子一扯又嚎了起来。 “姐姐!血!” 耿秋愣愣地看了眼宁琬,又低头愣愣地看了眼自己的脚尖。 猛地夺门而出! “妈妈!妹妹叫我姐姐啦~!!” 这一年宁琬一岁零五个月,叫的第一个称呼——是姐姐。 耿怀月抱着耿秋回来,用凉水为耿秋将脚尖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宁琬扒开耿怀月探着脑袋去瞧,被耿怀月揪着小脸站在一旁等着。宁琬红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耿秋,耿秋小脸红扑扑地,冲着宁琬扯着嘴角笑起来,露出一双可爱的小虎牙。 宁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似明白自己闹了祸,再抬头时眼睛里又氤氲起了雾起。 “姐姐,疼疼。” 耿怀月这才反应过来宁琬是开口说话了,她转身看着宁琬,轻瞪了宁琬一眼:“那我呢?” 宁琬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抓了抓自己毛绒绒的小短发,憋了半晌才道:“姐姐,呼呼。” 耿怀月彻底被自家两个小宝贝儿给逗笑了,她小心地将耿秋的小脚丫用创可贴贴好后,这才半蹲在了宁琬的面前,宁琬抬起头来,撇着小嘴,小心地觑着站在耿怀月身后的耿秋。 “来,叫声妈妈听,我就替姐姐原谅你。” 宁琬又为难地低下头,脚尖蹭着脚尖,半晌后又红着眼睛看着耿怀月。 耿秋先急了,她忙上前拉住了耿怀月的手:“我……我会尽快教妹妹叫妈妈的!” 耿怀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站起来轻轻地敲在了耿秋的额头上:“小叛徒,你每次都只教琬琬叫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 宁琬会开口说话了,这事在宁家又欢欢喜喜地庆祝了一番,只是每次耿秋一瘸一拐地走路的时候宁琬都会固执地去牵耿秋的手。 耿秋将叛徒的事给坐实了,每次在宁琬的耳边叨叨的,还是姐姐。 只是在这不久后,宁家发现了宁琬有些不一样,宁琬叫姐姐叫得十分清楚,但在慢慢地学习一整个句子的时候,宁琬有些迟钝,两个字或者三个者往外蹦,不像其他孩子那么顺畅。 宁琬是个小结巴。 “姐姐,喝,水。”宁琬虽然将话说不太清楚,但知道上次自己想空喝水是闹了祸的,之后每次想喝水都会问耿秋,耿秋给宁琬倒水喝,然后牵着宁琬的手飞也似地奔出了前院。 夏日里灼热的烈阳在头顶高悬,两只小黄莺飞奔起来,嘻嘻笑闹着在小巷里翩跹。耿秋拉着宁琬的手,穿过散着酒香的小巷,跑过卖冰棍的小卖部,将小脚丫浸在门前流过的小溪里,两人并肩而坐,她给十万个为什么的小结巴讲着自己四岁的见识,引得宁琬抬头目愣愣地看着她。 刚上幼儿园的耿秋识字了,她挑挑捡捡地选了一支小木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教着宁琬识字,从“一”到“十”,从“宁琬”到“耿秋”。 宁琬的名字和耿秋的名字都是耿秋缠着耿怀月教的,耿秋便不厌其烦地一笔一划教给宁琬。 宁琬还是太小了些,连握笔都握不太稳,东倒西歪地歪出了四个字。 耳火禾火。 耿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一个劲儿夸宁琬写字漂亮。 宁琬便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耿秋出门玩儿总是会带上宁琬,尽管宁琬小了她三岁,这代沟毕竟还是大了些,可只要宁琬拉着耿秋的衣角,耿秋都会带着宁琬出门玩。 每次出门前耿怀月都会给耿秋身上塞点小零花钱,就怕宁琬这磨人的小妖精缠着不让走,非要吃糖。 但其实宁琬每次同耿秋出去玩的时候都会特别听话,想要什么东西时她都会直勾勾地看一会,如果耿秋没发现,她也只会再依依不舍地多看两眼。但一般情况下,耿秋特别注意宁琬,宁琬多看上一眼,只要兜里有钱,耿秋都会买给宁琬。 蝉在树枝头吱吱呀呀地乱嚎,耿秋也叽叽喳喳地给宁琬讲新奇故事。 “耿秋!来玩!”耿秋腾地一下站起来,拉着宁琬就跑了过去。 小朋友们喜欢和耿秋玩,角色扮演之类也好,逃跑类也好,耿秋总是会有些出其不意的小点子,小姑娘又聪明又好玩,生得白白净净,最是讨人喜欢。 一个巷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会聚在一起玩,稍大一些的已经读上了小学,坏点子多得不得了,小卖部的阿姨时常扯着嗓子嚷嚷着这些坏小子。 坏小子们嘻笑着跑进夕阳之中追也追不到。 只是这些小孩子当中,只有宁琬最小,宁琬还没到三岁,如果不是耿秋耐心地一遍一遍给宁琬讲游戏规则,宁琬更是不知道玩些什么。 “赶紧的!”其他小朋友都跑了,只有耿秋还站在宁琬面前,给宁琬一一细讲:“从这个巷子到前面第三个巷子,就是钱阿姨家门口那个巷子,他们只在这三个巷子里躲着,找着了就说‘抓到你了’,带他回到这里就可以了。” 耿秋没有将规则细说,反正她放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轮到宁琬抓人的时候,被抓的永远会是耿秋,再由耿秋将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坏蛋们抓出来。 宁琬笑眯眯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耿秋往前面一个巷子跑,然后虚虚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等游戏开始的时候,宁琬没有向着她藏的小巷子走,耿秋突然觉得一空。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来宁琬,耿秋实在等不住了,从小巷子里溜了出来,一个小巷一个小巷地去瞅,看看宁琬找到了哪条小巷子里,逮到了哪个倒霉蛋。 找到第三条小巷的时候耿秋就停住了,宁琬站在一个小男孩面前,她涨红了脸,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抓……” “抓什么抓!走开!”那男生将宁琬推了一个踉跄,作势要走,却被宁琬抓着衣角没有放手。 “抓……抓到……”宁琬有些急,一急就越发说得不顺。 “话都说不清楚的结巴!” 那男生皱着眉头,好像结巴这种事情是会被传染的一样,嫌弃地瞥了宁琬一眼,吓得宁琬手一抖,松开了对方。 但宁琬依旧低头开口,不依不饶地说:“抓到……你了……” “滚……” “滚开”还没说完,后腿就被踹了一脚,人往前一扑,扑了一个狗啃屎的姿态。 耿秋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拳挥在了那男生的脸上,一拳接一拳:“谁结巴!你才结巴!你结巴!” 宁琬愣住了,傻愣愣地不敢动。 那男生也回过神来了,他翻身将身上的耿秋甩了下来,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耿秋的脸上身上:“说你妹妹结巴!你妹妹!宁琬!” 耿秋脚地蹬,一脚踢在了男生的肚皮上,踢得男生一声惨叫。 小朋友们听到声音全都聚了起来,战斗很快就烧了起来,队伍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站在耿秋这边的,一派是站在小男生那边的,这场闹剧闹得不可开交。 在家看电视的钱姨听到声音跑出来,这才将两边的孩子分开。 而耿秋和男生的脸上已经花花绿绿地带了色。 宁琬趁乱踢了那男生两脚,又死死在男生的胳膊上咬了两口,躲得好,没被伤及到。 耿秋回过头来仔细检查宁琬,宁琬没被伤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回头时还狠狠地剜了那小男生一眼。 “泼妇!” 耿秋没理他。 钱姨蹬了那男生一眼:“多大点儿孩子!胡说什么!” 被钱姨教训后,一头乱糟糟的耿秋这才牵着宁琬回家。 “姐姐,他说……我……是结……结巴……”宁琬低头,“是因……因为……我,说话……吗?” 耿秋停了下来,低头深深看了眼宁琬,她抬手擦了宁琬脸上的脏污:“是,但你说话不一样,是因为你和他们那些坏孩子不一样,还记得我跟你讲的故事吗,有缺点的小公主……” “都……都是……小……天使。”宁琬笑起来。 耿秋点头。 宁琬是落入人间的小天使,是宁家的小公主,是耿秋的小结巴。 姐姐,他刚刚打你的时候,我偷偷咬了他两口,肯定好不了了。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胳膊就会烂掉,他会哭鼻子。 ……你这嘴里含毒了吗? 含了呀,我有小虎牙,有毒的!我还偷偷打他了…… 夕阳西下,一高一矮两小姑娘慢慢地往家里挪,回去还指不定会被怎么处罚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3章 欢度六一节 耿秋和小男生打架的事并没有被耿怀月和宁泽多教育,夫妻两人只稍稍将话在耿秋的面前说了些,之后再也没在耿秋的耳边提起过。相反,宁琬反倒被耿怀月拉过去教育了一番。 “姐姐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宁琬搓了搓自己的小手,姐姐说过了,不管妈妈问什么,都得说自己不知道。 但宁琬只搓了搓手,然后喃喃:“我……咬……咬他……” 耿怀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这个小毒牙!” 打架这件事被耿怀月轻轻掀了过去,只是之后时不时宁泽就会坐在饭桌子边给耿秋和宁琬讲相亲相爱的故事,一方有难另一方绝不临阵脱逃。 两姐妹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宁琬,小脑袋一点一点,认认真真地将宁泽说的每个字都听了进去。 开口叫宁琬小结巴的那个小男生跟耿秋差不多大,两人是一个班的同学,叫宋城,自从叫宁琬小结巴后,耿秋再也没同他一起玩儿过。每次有宋城在,耿秋都会提着宁琬回家,或是买些小零嘴,同宁琬一起坐在小桥边谈起这一天有趣的事儿。 之后宁琬要入学了,耿秋已经升到了小学,一个在家的这头,一个在家的那头,导致宁琬死活不进学校。 一进学校大门宁琬就哭,抱着耿秋的小腿死活不放,鼻涕眼泪全往耿秋的裤头上抹,耿怀月都拉扯不开这小姑娘。 “姐姐,姐姐,我要跟……姐姐……一个……学……学校……” 小可怜眼泪汪汪地,抬着小脸蛋看着耿秋,小手像是捏在了耿秋的心口上,一软又一疼。 “再过几年,妹妹就跟姐姐一个学校了。” “辣……辣么久……” “以后就永远跟姐姐一个学校了。” 宁琬依旧不放手,最后被耿怀月拉进了学校大门,耿秋一步三回头地张望,最终也去了学校。 之后耿秋以各种理由没能去上课,什么肚子疼啦,今天妈妈让她去接妹妹啦,耿秋总是最早翘出学校的人。然后去到宁琬的教室外头,默默地蹲在墙角,听着老师带着大家看图识字,小脑袋们一会冒出一个小尖儿来,跟小地鼠似的。 来来回回好几天,耿秋翘课的事就被班主任捅到了耿怀月那里去,耿怀月并未责备她,只是周末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吃饭,耿怀月夹了两块肉,分给了宁琬一块,又分给了耿秋一块。 “琬琬现在还害怕上学吗?只有跟姐姐学到一样多,琬琬才可以跟姐姐一个学校哦。” 吃饭的耿秋停了下来,目愣愣地看着涨红了脸的宁琬,宁琬猛地喝了一口汤,才狠狠地点了点头:“琬琬不怕,琬琬要跟姐姐一起上学。” 耿怀月赞赏地拍了拍宁琬的头,然后侧过头来看向耿秋:“那小秋放心了吗?” 耿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悄悄地,轻轻地点头。 只是宁琬的不怕只有一个星期,之后班里莫名掀起了嘲笑之风,“宁琬小结巴”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地砸向还没回过神来的宁琬。宁琬站在教室中央,看着其余人一启一合的嘴,却突然间听不懂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姐姐说她不是小结巴,可是除了姐姐,其他人都嫌弃她说话慢、不连贯。 “我不……不是小……结巴!”宁琬涨红了脸,脸上一片潮红,眼眶泛红,忽然就哭了。 四周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嘲笑声,宁琬茫然地向四周看,他们的脸都长得一样,一样的可怕,一样的令人胆寒。 宁琬握死了手,许久后踏出了教室,留着掀破屋顶的,刺进心口的嘲笑声在教室里头回响。 耿怀月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忙打电话给宁泽,说孩子不见了。夫妻俩先赶到学校,宁泽问明了情况,只将教室里的孩子瞥了一眼,然后留耿怀月在学校里等,自己出去找宁琬去了。 宁琬去找耿秋了,保安站在学校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宁琬觑了他两眼,转身溜到了学校后门,短手短脚地拉着围墙往上爬,爬到一半又顺着溜一半,直到爬得满头大汗,才翻过了围墙径直往耿秋的教室跑。 像耿秋从前蹲在教室外头的墙根边一样,宁琬也学着耿秋的样子蹲在教室外头的墙根边,她抱着自己的小膝盖,听着里面老师讲的数学计算,半晌就睡着了。 “耿秋!你的小结巴来了!” 宁琬是被这声“小结巴”给吓醒的,她睁开眼就见耿秋恼气冲冲地跑上前,一脚就踹在了宋城的膝头,宁琬吓了一跳,蹦了三尺高,紧接着跟着耿秋一起加入了战斗,又打又踹,两个小姐妹摁着宋城,直到老师跑过来拉开了这三个纠缠做一团的小崽子。 耿秋将宁琬拉在了自己的身后,睥睨地看着宋城,宋城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上前打架被莫名其妙咬了两口,一直垫记在心,现在又打了一架,将耿秋的下巴至锁骨处抓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这才满意地斜睨了耿秋一眼。 恰好遇上宁泽跑过来找宁琬,在见到宁琬的时候宁泽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招呼着自家两个小姑娘到自己身边来,宁琬有些畏惧地往后面缩了缩,宁泽长叹一口气:“逃课打架没见你害怕啊!” 宁琬就真的不害怕了,往前一步走到了宁泽的面前,然后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吓得宁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闺女,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爸爸!他……他们坏……说我……结巴……” 宁泽眼神都冷了下来,他揽过这个说话晚了别人很大一步的小公主,轻轻地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在宁琬的额前轻轻一吻:“你是我们的小公主啊,又不是别人的小公主,他们不宠你可是爸爸妈妈和姐姐不都宠着你吗?” 被点名的姐姐局促地站在一侧,不安地搓着小手手。 “别人不可能惯着琬琬的。” 宁琬似懂非懂地看着宁泽,脸上挂着两行小泪珠,又听宁泽说:“琬琬也不可能去听世界上每一个人说的话,他们不爱你,就会伤害你,但是琬琬也不爱他们,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伤害呢?” “琬琬有金刚甲胄,有姐姐,他们都会保护你。” 宁琬没听懂,耿秋却突然一嗓子嚎着哭了出来,宁琬还那么小,就算别人不爱她,又为什么莫名其妙要伤害她呢?她愿意成为宁琬的金刚甲胄,可她不愿意别人毫无缘由地对宁琬进行伤害。 宁泽可算被这两个扯着嗓子嚎起来的小姑娘吓着了,一边哄着这个,一边哄着那个,然而越哄这两个小公主哭得越大声,宁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手托起一个小姑娘,跟老师匆匆交待,带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出了学校。 宁琬哭着哭着在宁泽的肩头睡着了,耿秋抱着宁泽的脖子小心地在宁泽的耳边说:“爸爸,是他们坏。” 宁泽点头。 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恶意来袭,也许是因为你太优秀,也许是因为你太不优秀,也许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有时候,也许也仅仅是因为你与大众不太一样,他们排斥你,疏远你,攻击你,都没有理由。 的确是人心太坏。 但改变的,却永远只能是自己。 宁琬被几次攻击自己是小结巴后轻易不在人前开口,宁泽每天晚上给宁琬多加了功课,读课文读故事,耿秋是宁琬忠实的小听众,宁琬说得不顺的时候,耿秋都会慢慢地教给宁琬,一遍不行,就第二遍,第二遍不行,就第三遍,直到宁琬说顺了为止。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小姐妹还是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小床上,宁琬缩着小身子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然后小手一搭,死死地抱住了耿秋的小圆肚子上。 “姐姐……我……睡不……着。” 耿秋捏了捏宁琬的小脸蛋儿:“来重新说:姐姐,我睡不着。” “姐姐,我睡不……着。” “来,重新来:姐姐,我睡不着。” 宁琬长吸了口气:“姐姐,我睡不着。” 耿秋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跑进厨房里去给宁琬倒了一杯牛奶:“妈妈说晚上睡前喝杯牛奶就好睡觉了。” 宁琬有些不乐意地看了眼装满牛奶的杯子:“可是晚上睡觉前我已经喝了一杯牛奶了呀。” “可能是不够。” 宁琬听话地喝完了耿秋倒给自己的牛奶,整个晚上一直在往厕所跑,凌晨时候没清醒,在床上画了一张湿淋淋的大地图。 两个小姑娘又被提拉着耳朵逮出去教训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宁琬在别人面前说话也越来越顺了,特别是当她跟别人急眼的时候,一溜串的话珠子吐出来,语速惊人,小结巴这个称呼也随着宁琬的变化渐渐地淡去了。 只有没事找事的宋城在院子里遇上了,还是会扯起尖利的嗓子找事地嚎两句,每次都会被耿秋摁着打一顿。 宁琬上学后过了第一个六一儿童节,耿秋前一天晚上晚饭前跟耿怀月要了钱,跑过好几条巷子,跑出去给宁琬买了一大盒巧克力,是宁琬最爱吃的那一种。钱是耿秋自己慢慢攒起来的,存放在耿怀月那里,也全都花在了宁琬身上。 宁琬第二天真成了小公主,她生得粉粉嫩嫩,真如耿怀月当月所说,再长几天就漂亮了。同龄的小女孩当中只有宁琬长得最漂亮,白白净净的,仿佛真的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精雕细刻的小公主。 早上换好衣服一起吃饭的时候宁琬有些紧张:“姐姐……我……我怕……演得……不好……” 宁琬结巴的毛病基本已经好了,况且台词她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只是每次在耿秋面前紧张的时候总也不会好好说话,大概是知道,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不会嫌弃自己的人,总会有耿秋罢。 耿秋也真不嫌弃,她撕开才买回来的巧克力,然后塞进了宁琬的嘴里,看着宁琬右边小脸鼓起一个大包,还拿手轻轻地戳了戳:“甜吗?” 宁琬嘶着包不住的口水点头:“甜。” “别怕,姐姐在下面看着呢。” 全家人收拾好去看宁琬的第一次演出,宁琬演的并不是小公主,她因为身高不够,成了七个小矮人当中的一个,笑起来低头欢迎小公主的到来。 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小矮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中间那个扮演小公主的人身上,也只有耿怀月、宁泽和耿秋都注意着自己家的小宝贝儿,退场的时候耿秋跳上了舞台,将亮闪闪的王冠戴在了宁琬的头上。 “你真漂亮,我的小公主~” 耿秋冲着宁琬眨了眨眼睛,宁琬将眉眼一弯,忽地就笑了起来,比一旁的公主更要夺目耀眼。 小公主脱下了小丑服,换上了自己华丽的公主裙,拉着耿秋的手,一家人一起为她过节日。宁琬偷偷地拿出昨天自己剪出来的小王冠,低声对耿秋说:“姐姐,我做……做的,王冠……” 耿秋半蹲着身子将头低在宁琬的面前,宁琬将那简陋的王冠给耿秋戴上,然后笑起来:“好……好看……” 宁泽左边牵着宁琬,耿怀月右边牵着耿秋,两个小宝贝最后飞也似地在游乐场里跳闹起来,每快笑声就被人群淹没,最后一起涌上了天际。 晚上回到家,耿秋又偷偷地塞了一颗糖进宁琬的嘴里,宁琬小心地含化了,又舔了舔被糖抿甜的嘴角。 “姐姐,我今天……演得……好吗?” “好啊,再等你长大一些了,你就是公主了,别人都没有你漂亮。” “可是公主……会被苹……苹果毒死……” “可是小王子会来救公主的啊。” “姐姐是……小……小王子……吗?” 耿秋顿了顿:“我是琬琬的小王子啊。” 这一年冬天,宁琬突然不见了。 人口拐卖成灾,宁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儿童节快乐~留言的小宝贝儿们有红包哦,爱你们~ 第4章 黑暗的噩梦 宁琬是同耿秋一起不见的,无影无踪,宁家顿时陷入了浓郁的黑暗之中。 只有不断找耿秋麻烦的宋城在回到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惊一乍地像是遇上了极大的事故一般。起先家里人都没在意,几天之后宋妈妈起床为孩子掖被角的时候才听到宋城一声尖叫起来:“我没有看见!” 联想起最近无缘无故就走丢的孩子们,宋妈妈惊觉不对,提溜起自家儿子便劈头盖脸地审问:“宁家的两个小闺女去了哪儿,你是不是看见了?” 宋城还没长健壮的小身板一抖,眼神不自主地往其他地方斜瞟,想要避开宋妈妈严刑逼供的目光,还没将头侧过去就被宋妈妈板正了脑袋:“你要是被人拐了不见了,你要我和你爸怎么活?现在宁家两个小姑娘都没了消息,你让宁家叔姨以后怎么活?” 宋城心头一颤,抬起头来颤巍巍地看向自家读书不算多的母亲,半晌后才轻轻地开口:“我看见了……” 我看见两个长得很高的叔叔捂住了小结巴的嘴,看见耿秋又踢又踹又咬,但就是挣脱不了,被人拖进暗巷里了。 宋城的坦白让耿怀月当即昏厥了过去,警察得到消息在宋城提供的地方来回巡哨,期冀着能找回两个半大点儿的小姑娘。 宁琬在上一次被别人围起来叫小结巴后再一次体会到了人情险恶,她小心地躲在耿秋的身后,戒备地看着这些来来回回脸上挂满了戾气的大人们。她心里怕得不得了,只能躲在耿秋的身后,不敢露出小脑袋来。 耿秋也怕,但在耿秋的身后还有宁琬,耿秋怎么也得站在宁琬的身前,做小妹的金刚甲胄。 一个屋里的小朋友很多,个个畏畏缩缩地蜷在一方角落里,四周光线不足,耿秋眯起眼睛才看清她们周围的情形,都是些五六岁的小姑娘,身板小,长得漂亮,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却充满了畏惧,她们三五抱团蜷在一起,戒备地盯着新加入进来的成员。 耿秋长吸了一口气,她自来聪明,很快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这段时间巷子外头时常有小孩子下落不明的消息,宁泽更是再三叮嘱姐妹两人不能接受陌生人的馈赠,不与陌生人搭讪,放学早些回家。 耿秋一一记在心里,每次放学后率先跑到宁琬的学校接宁琬一下回家,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孩子们是被抢走的。 如果没人看见,爸爸妈妈找不到自己和妹妹,会怎么办呢? 他们会将琬琬卖到哪里去,会将自己卖到哪里去,以后要是和琬琬分开了会怎么样呢? 琬琬还那么小,会不会受别人的欺负? 耿秋在想通了自己的宁琬的处境后顿时有些慌起来了,她侧目看了眼四周凶神恶煞的男人,又回头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宁琬。 “妹妹别怕。” “姐姐,他……他们会……卖……卖了我……我们……” 宁琬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呼吸有些急促,她抓着耿秋的手越来越紧,胖乎乎的小手几乎在耿秋的小细胳膊上掐出了淤青来。 耿秋心里也急,她看着宁琬,不断地安抚着她,直到宁琬慢慢平静下来,耿秋才带着宁琬往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缩了缩,然后又在地上捧了一把泥土,狠狠地在宁琬的脸上抹了两把,又在自己的脸上抹匆匆抹了两把。 宁琬虽然不知道耿秋的用意,但依旧一声不吭地任由耿秋在自己脸上抹泥。 突然之间房间里闹了起来,耿秋压着宁琬的小脑袋往自己身后藏,而自己却抬起头来往外瞧。 那个捂着宁琬的嘴扛起宁琬就跑的男人走进房间后先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将一个装有馒头的大盆往地上一扔,斜眼一扫,冷漠地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吃饭。” 话音落了许久后没人敢动,直到男人出去后关上门,四周的小姑娘们立马跑到门口往自己的怀里塞了好几个馒头,又迅速地找回了自己的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嚼掉了干瘪无味的几个大馒头。 在大家一涌而上的时候耿秋也跟着趁乱抓了两个馒头回来,她不敢多拿,女巫给公主的苹果是有毒的,小小年纪的耿秋还没遭遇过最大的恶意,却已经在男人扛起宁琬就跑的动作当中体会了一把险恶,她年纪虽小,但却已经知道了要防备他人,拿到手的饲养并没有立马递给一直没吃过东西的宁琬,反倒是自己先啃了一口,然后把剩余的分给了宁琬。 宁琬不懂,自己咬了两口又递给耿秋:“姐姐,吃……吃。” 耿秋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了她们两人的对话,她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头:“刚刚姐姐吃过了。” 宁琬将信将疑地将两个馒头吃完,腆着小肚皮倒在了耿秋的身上。 “怕不怕。” 宁琬一无所知,自然是怕的,她将脑袋在耿秋的身上蹭了蹭:“姐姐,在,不……不怕。” 耿秋怕。 时间越久,耿秋越怕。 夜晚来临时耿秋不敢睡,自小妈妈就教过耿秋,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他们心思恶毒如女巫手中的苹果,特别是对小姑娘动手脚的怪叔叔,小秋遇上会要大声呼救,要跑到光线特别亮的地方去。 但此时天已经黑了。 耿秋抱着宁琬,直到宁琬有些不安地睡过去,她才又向四周探着脑袋去瞧。 “别看了,出不去。”一个突兀的干哑的女声响起来的时候,吓得耿秋全身上下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耿秋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姑娘,她友善地冲着耿秋笑了笑,嘴角边有些小伤口,笑时牵动伤口让她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耿秋眼神微微一闪,她问:“他们打你?” 那小姑娘依旧浅浅地笑:“不听话就会挨打。” 耿秋很聪明,没有接着往下问。 “别反抗,别出头,耐心一点,天就亮了。” 耿秋这一晚上没有睡着,小孩子原本没心没肺有极好的睡眠,那是耿秋有自主意识以来,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失眠。 第二天依旧是一日三餐的馒头,耿秋与其他小姑娘一起冲上去多拿了几个,等宁琬吃完后才将剩下的吃掉,她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变化,发现那些男人隔一些时候就会从这些小姑娘当中挑一两个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最先挑早的,总是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耿秋会不动声色地又在地上抹了灰往宁琬的脸上抹,把宁琬抹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后依然放不下心来,原本好意冲着自己笑的那个小姑娘在第二天晚上被带走了,然后,没再回来。 第三天,宁琬有些受不住了,她压着嗓子躲在耿秋的身后低低地哭,泪水浸湿了耿秋的后背,然后耿秋只能轻轻拍着宁琬的头告诉小妹妹不要怕。 但当天晚上,宁琬哭花了脸上精心遮掩的灰尘,被一个男人提溜了起来上下打量,然后轻啧了一声。耿秋头皮发麻,猛地蹿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宁琬,将宁琬生生从那个男人的手中强扯了下来。 那男人顺手一巴掌将耿秋抽了一个踉跄:“什么玩意儿!老子带她去过好日子,你凑什么JB热闹!” 男人的语气十分粗俗,吓得宁琬一抖,拉过那男人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男人也不顾轻重,一脚踹过去,正踹中宁琬的小肚皮,直将宁琬踹在了地上,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阵,火辣辣地疼,疼得宁琬蜷成了一团,突然之间连哭喊都不会了。 那嘶嘶的声音在喉咙里磨,吓得耿秋一把抱住了宁琬。 “琬琬,琬琬。”耿秋看着宁琬额头上浸出的汗,往四周一吼:“医生!医生!” “医你妈个鬼!给脸不要脸!”那男人又是一脚踹在了耿秋的肩头,踹得耿秋一个后仰,她马上又坐了起来爬到了宁琬的身边,轻手轻脚地捧起宁琬,眼泪刷啦啦往下掉。 宁琬疼得厉害,整个人蜷成了一小团,然后拉着耿秋的衣角,不断地往耿秋的怀里蹭,她疼地想哭想叫,可是哑着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半个音节,她可能连小结巴都做不了了,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小哑巴。 想到这里宁琬哭得更伤心了。 耿秋默默地往宁琬往自己身后拉,可原本那男人依旧没有要放过宁琬的意思,对方手劲很大,一把将宁琬从耿秋的怀里提了起来,然后往旁边一扔:“老子带她去享受,你他妈堵别人财道?” 耿秋猛地一扑抱住了男人的腿:“我去!哪儿我都去!你把我妹妹放下来!” 那男人冷冷地笑了一声,抬脚将耿秋踹翻,然后一脚踩在了耿秋的脸上,半蹲下来猛地扇了耿秋一巴掌。 “滚!” 宁琬从晕乎的状态回头,正好看到耿秋被那一巴掌扇得脸一歪,眼泪刷就滚了下来。 然后她听到四周突然喧哗了起来,黑暗的牢房里突然亮起了灯。 灯光打在耿秋惨白的脸上,成了宁琬这一辈子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小甜甜~ 第5章 我不是结巴 第四天,耿秋将宁琬护在自己身后,用弱小的身子挡在宁琬的身前,她的左脸高高地肿了起来,原本清明的眼睛里充血突起,她像个护着无人能夺的宝贝一般将宁琬护在自己身后,而半倚在耿秋身后的宁琬此时浑身烧得滚烫。 耿秋心里焦躁得不行,半大点儿的孩子自小在家里是放在手心里宠的宝贝,感冒这种小毛病虽然多,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像现在这样烧得糊里糊涂,还是耿秋遇上的头一次。 耿秋时不时会伸出手去摸一摸躲在自己身后的宁琬,每一次将小手放上去的时候总觉得宁琬跟个小火炉似的,灼烤得耿秋心头一颤。 宁琬会被烧坏的。 耿秋想坐起来,但宁琬拉着自己的衣摆死活不放手,注意到耿秋想挣脱时,宁琬抬起头来,乌溜溜的眼睛里噙着细小的泪珠儿,别提多惹人疼,耿秋捏了捏她的手,又不再动,转身将宁琬拉到了自己身边。 宁琬就在这一惊一乍之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四周充满了嗡嗡声,不断地在宁琬的耳边回响,宁琬咬着牙,半声未吭。 不断向上攀升的热度让宁琬睡得不安稳,她抓着耿秋的衣角,脑袋拱了拱不断地往耿秋的怀里钻。耿秋伸手将宁琬抱进怀里,她笨拙地想要换一个让宁琬更为舒服的姿势,然后触不及防地用冰凉凉的手心接触到了火源。 耿秋被灼得一个哆嗦。 寒冬腊月里,宁琬彻底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小火炉。 耿秋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她猛地将宁琬的小爪子从自己的衣服上扣了下来,然后冲着房间外面的男人吼:“我妹妹生病了!你可以卖了我,你带我妹妹去看医生!” 还在迷糊状态的宁琬猛地一下就清醒了,她尖声惊叫了一声,然后往前一扑,死死地将耿秋扑在了地上捂住了耿秋的嘴。 “姐……姐姐……别……别……别说!” 她紧张到最顺口的“姐姐”两个字都咬得不清楚,边捂着耿秋的嘴边嚎边哭,抱着耿秋在地上滚了两圈泥,可怜巴巴地盯着还在地上大喘气的耿秋。 房间外的男人听到耿秋嚷嚷的声音,先打开门来冷眼看了耿秋一眼,然后轻嗤了一声。 “找医生?你们还是他妈地等死吧!”说完那男人就笑了起来,他又深深地看了耿秋一眼,“不慌,有人来买,老子第一个卖了你。” 宁琬吓得浑身一抖,她死死地拉着耿秋往自己身后藏,希冀着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小身板将耿秋护在身后,可以不被张着獠牙的狼所觊觎。 男人狠话放完,又猛地将房门关上,房间里的所有小姑娘们都自觉地远离了耿秋宁琬这两个祸害,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个,会沦到自己。 “姐……姐姐,你别……别怕,爸爸……会来救……救我们。”宁琬拉着耿秋的手,说着说着便有些不清醒了。耿秋被刚刚那男人的话给吓懵了,她低头看了看死死握着自己手的宁琬,突然之间将这几天来从未有过的害怕体会到了一个彻底。 耿秋三岁被接到宁家,对于耿秋来说,这是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她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院里只有院长,耿秋从来没有叫过爸爸或是妈妈 ,直到宁家夫妇接走了耿秋,耿秋比其他小朋友都要敏感好强,她知道从院子里出来后,她就有新的家了,与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她犯错了会有爸爸妈妈对她进行教育指责,她做对了也会有人在自己身边对她进行鼓励。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本这种幸福本来就不是人人可以拥有的,在拥有之前,耿秋从来也没有过。 仅仅几年而已,她要被卖掉了。 这个念头一旦在耿秋的脑海里浮起,她便怕得浑身颤抖,眼泪紧接着就跟着滚了下来。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耿秋将头抬了起来,直直地撞进那男人的眼里,努力将半睡半醒的宁琬往自己身后藏。 那男人指着耿秋:“你,出来!” 四周的目光都向着耿秋投了过去,宁琬死拽着耿秋的衣角不放,她挪出来怯生生地看着那男人:“我……我不看……医生,叔叔,你……别……别带……姐姐走。” 男人脸上挂着横肉,他将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然后两步跨上前去,一把将耿秋从地上如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宁琬没抓住耿秋,指甲翻了起来,她不管不顾,又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 “我……我不看医生!”宁琬哭了起来,任由男人如何想甩开她,她都死死地抱住男人的腿不放,“你放开我姐姐!” 男人一脚踹在了宁琬的胸口,也不知道宁琬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抱着就是不放手! “要不是因为你结巴,老子就先卖掉的就是你!” 宁琬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抱着男人的腿站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男人的面前,胸前巨大的一个脚印扎得耿秋眼睛疼。 “我不结巴!”宁琬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结巴!”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将手中的耿秋往旁边一甩,一把拎起了宁琬,猛地关上了门。 被摔在地上的耿秋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再一抬眼的时候宁琬已经不见了,她也不管自己的腿被摔得怎么样,跳起来就去砸门:“你把琬琬还回来!” “你还我妹妹回来!” “琬琬!” “宁琬!” 那天宁琬没有回来,男人也没回来,当天没人来送饭,耿秋徒劳地用手死劲儿地捶门,一下又一下,最后也没将宁琬带回来。耿秋的手上开始浸血,砸在铁门上一声比一声响,周围的人都离她远远的,生怕她突然发起疯来。 耿秋又哭又喊,没有一个人来问过,也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宁琬去了哪里,她愣愣地从铁栅栏里往外瞧。 黑漆漆一片,整个走廊里没有灯,像是耿秋和宁琬从此以后的晦暗人生。 耿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很亮,亮得她睁眼时还拿手遮了遮,她睡的是一张小床…… 她忽然坐了起来,宁泽按着她的小脑袋将她推回到了床上,把桌子上准备好的温水拿了过来,冲着耿秋温和地笑了笑:“想喝水吗?” 耿秋看着宁泽,一把推开他,赤着小脚丫拉开病房门就往外跑,宁泽提起她的小拖鞋就往外追,好不容易追上耿秋,将耿秋提到了自己的肩上,老老实实地拍了拍耿秋的小脚丫:“哪儿去?” “琬琬呢?她被别人带走了!” 宁泽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意,半驮着耿秋往旁边的病房走,一直走了三个病房宁泽才在病房门外停了下来,他弯了弯腰,让耿秋能更好地从那扇玻璃往外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宁琬。 刚刚还跟个钢铁战士一样的耿秋忽然就红了眼眶,她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宁琬,唇角嗫嚅了半天,突然就哭了起来,转身一把抱住了宁泽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途还打了个哭嗝儿。 “他们要卖了琬琬!他们不给琬琬看病!” 宁泽心疼地将耿秋往自己怀里攒,宽大的掌心轻轻地顺着耿秋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耿秋,直到耿秋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宁泽才扳正了耿秋的小脑袋:“他们打你你怎么不躲呢?” “我……我躲不过,躲了他们就要打琬琬。” 宁泽眼眶都红了。 他和耿怀月赶到的时候,耿秋满手红肿浸血,不醒人事,他转身一脚就踹向了那个带走耿秋和宁琬的男人,一脚比一脚狠,旁边的警察干看着,等宁泽打得差不多了才象征性地过来拉架,耿怀月抱着丁点儿大的耿秋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这些黑了心肝的人犯子,都该死! “我可以……进去看琬琬吗?” 宁泽侧头避开了耿秋的视线,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病房门,然后抱着耿秋来到了宁琬的床边。 耿怀月从宁泽的手里接过了耿秋,掰开耿秋的手轻轻地吹了吹:“还疼吗?” 耿秋笑着摇头,然后迅速地将头转到了宁琬这边,宁琬眉头皱得死紧,小手紧拽成拳,睡得很不安稳。 耿秋用自己红肿的小手轻轻地碰了碰宁琬攥得死紧的小拳头,小拳头轻轻地抖了抖,然后宁琬抓住了耿秋的手。 没有放。 耿秋的病房被搬到了宁琬的旁边,和宁琬睡在同一张小床上。宁琬睡了好几天没有醒过来,但期间抓着耿秋的手却一直没有放过,耿怀月每次送饭过来都只轻轻地看一眼那被宁琬死拽着不放的手,然后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饭给耿秋吃。 “妈妈,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快了。”耿怀月腾出一只手来去摸了摸宁琬的额头,宁琬已经退烧了,这烧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直折磨着宁琬,好不容易退烧了,宁琬也快好起来了,“再吊两天水,琬琬就会全好了。” 耿秋侧头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宁琬,她突然转身面对着耿怀月。 “妈妈,那个叔叔想卖了我,琬琬说她不是小结巴,然后被那个坏叔叔带走了。” 耿怀月手下一抖,她摸了摸耿秋的头:“小秋为什么要跟妈妈说这个?” “我怕妈妈以为我怕,把琬琬推出去不要琬琬了。” 耿怀月木了很久,很久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冲着耿秋招了招手。 耿秋向着耿怀月面前挪了挪。 “小秋喜欢琬琬吗?” “喜欢。” “小秋喜欢琬琬是因为琬琬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吗?” 耿秋已经上小学了,本来就敏感的她很快从耿怀月的话里分析出了耿怀月的意思,她仔细地将耿怀月的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因为琬琬是妹妹,所以喜欢琬琬。” “小秋,你和琬琬一样,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还太小了,所以一直没跟你说。”耿怀月拍了拍耿秋的脑袋,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小梨涡,跟宁琬右脸颊边的小梨涡一模一样,“你来到宁家,跟琬琬一样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对你和对琬琬,从来不会有偏爱,如果你错了,也绝对不会对你多仁慈,你们俩是一样的,知道吗?” “如果这次琬琬没有了,你回到家依旧是我们的小宝贝,并不会责怪你没保护好琬琬,因为错的不是你,一样的,如果回来的只有琬琬,我们也不会责怪琬琬没保护好你,因为错的也不是琬琬。” 明白了吗,我的小天使? 耿秋侧身抱着自己的小结巴睡着了。 宁琬完全好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入春了,今年冬天是宁家过得最糟糕的一个冬天,甚至于春节的时候宁泽也没有表现出节日里的喜庆来,忙着给宁琬看病,忙着给耿秋复学。 宁琬夜夜不能单独入睡,总是会死死地抱住耿秋才能安静下来,就是耿怀月陪着也不能让宁琬睡着。惹得耿怀月时常骂宁琬是个小没良心的,然后又将耿秋还能宁琬。 宁琬一手抱着耿秋的胳膊,一手拍在耿秋的小肚腩上,蹭蹭。 “姐姐,我……我没怕。” 宁琬没怕,但是夜里睡觉总是多了一个小细节,她需要开着一盏小夜灯才能阖上眼睛睡着。 “姐姐,你给我……讲……讲故事。” 耿秋搜肠刮肚地掏,也没能掏出一个有趣一点儿来的小故事,还想再努力掏一把的时候,再侧头的时候宁琬已经睡着了。 她长叹一口气,第二天将书拿了出来,努力地记下了每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想在宁琬下一次问起的时候,她能顺利地给宁琬讲一个睡前小故事出来。 耿秋陪着宁琬的时间越来越少,学校那边请假的时间已经到了,耿秋要回去接着上课了,只有每天放学后才能跑回去陪着宁琬。 上学时候与以前也稍有不同了,最大的不同,还是宋城。 宋城自上次被自家母亲教育了一次后,再也不敢在耿秋面前,也多亏了宋城对警方提供了做案人的模样,才能顺利地找到宁家两个小姐妹,也才能将那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姑娘解救出来。 功劳算是宋城的,但宋城却越发不敢同耿秋说话了。 以前三两句就能怼起来打架的人,现在连对视都已经不敢了,更别说在耿秋的面前放狠话说宁琬是小结巴了。 耿秋上完课收拾了包就飞快地往教室外面冲,冲到一半被跟着往外冲的宋城给堵上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最后是宋城退了半步,让出了门给耿秋。 耿秋出了门就如放飞的小麻雀,飞快地往前跑,宋城看着耿秋冲出去的身影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能叫住耿秋。 反倒是耿秋飞出去了后又飞快地飞了回来,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宋城的面前,冲着宋城咧牙笑了起来。 迎着璀璨落日,她笑得格外好看。 “我的小结巴今天要跟我出去玩了~” 说完迎着落日,飞快地跑开了。 第6章 我会舍不得 夏天很快便又悄无声息地躲进了所有人的睡梦中,从踢开的被角,到额角微浸而出的汗珠,炎炎夏日忽然冒出一个小尖儿来,对于两个小姑娘来说,又是一个舒爽的季节。 宁琬翻着白白嫩嫩的小肚皮睡得四脚朝天,耿秋先是侧身看了宁琬一眼,随后将放在腿上的书往身侧一放,小心翼翼地倒在了宁琬的身侧,准备同宁琬一道感受一下美好的午后小时光。 “姐姐,我什么……时候,能跟姐姐……一……一起……上学……啊?” 耿秋掀起眼皮来,正好与宁琬黑漆漆的大眼睛撞在了一起,耿秋往宁琬的方向蹭了蹭,冲着宁琬咧嘴笑了起来。 “等夏天过完了,咱们就一起上学了。” 宁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拽住了耿秋的手,耿秋的手背上还有些淤青,好几个月了,像是刻在了耿秋的一双小手上,怎么也没散去。 宁琬抓住耿秋的手,轻轻呼了呼,又吧唧一口亲了亲。 “疼……疼不疼,姐姐。” “不疼。”耿秋一想起那天那个男人将宁琬倒提着就往外走时的画面,嗓子眼立马就犯起疼来,她小心地侧头轻咳一声,“琬琬当时怕不怕?” “怕。”宁琬拉着耿秋的手,然后双手捧在了一起。 怕,怕会被坏人卖掉,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和爸爸妈妈了。 但是也怕姐姐被卖掉,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和爸爸妈妈了。 “耿秋!” 宋城扯起尖尖的小嗓子在院子外头嚷,耿秋撇了撇小嘴,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准备当没听见。只听得宋城将声音撩大了,又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耿秋!” 宁琬赤着一双软乎乎的小脚爬下床,然后拉开窗户,低头往下看时,正瞧见宋城从额头上抹下一把亮晶晶的汗水。 宋城也没想到开窗户的会是宁琬,自从上次宁琬、耿秋被坏人抓走之后,这还是宋城头一次再见到宁琬,甫一遇上宁琬那黑漆漆亮闪闪的大眼睛,宋城刚想开口的话就全都堵了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好一会,宋城才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头去。 宁琬不喜欢宋城,不是因为宋城叫自己小结巴,班里的小朋友都叫过宁琬小结巴,宁琬在被宁泽带回去后也没多生气,无亲无故,别人不可能像姐姐宠自己一样惯着自己。但是宋城同耿秋打过架,还把耿秋的脸打破过,宁琬一直耿耿于怀。 自己明明有小虎牙的,他的胳膊怎么就没烂掉呢? “我……我找耿秋。” 哼,宁琬心想,你才是小结巴! 宁琬仰起头,下巴尖尖对着小院子里的宋城:“我姐姐,睡了。” 宋城愣了一下,看着宁琬那高傲的小模样一时竟也没生气,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可怕,难怪耿秋像护着宝贝一样护着宁琬。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想再说话的时候,就见宁琬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耿秋比宁琬高出一个头,站在宁琬身后冷着一张脸,准备将窗户给关上。 宋城急了,忙跳了起来:“说好的今天去种花呢!你说要养在小院子里的!” 耿秋顿了一下,然后将快合上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一只手轻轻地将宁琬的小脸往回扒拉,自己则探出脑袋去瞅宋城:“哪里有花?你老是骗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说完耿秋就将窗户给冷漠地关上了。 宋城站在楼下的大院子里往上瞧,耿秋并没有回到房间里去接着睡,反而是站在窗户边背对着窗没有走,宋城小心眼儿也多,便老老实实,也不催也不急,耐心地等着耿秋。 不大会后耿秋的身影在窗户上消失了,宋城寻了个背光的地方坐着,打着小盹慢慢悠悠地等。 院子里的两个小秋千换了新,小秋千变作了大秋千,院中的这棵大树亭亭如盖,遮住了头顶的艳阳,宋城在这阴凉处舒服得眼皮直上下打架。宋城强直楞起了眼皮,仔细地看着院子里的并列的两架大秋千,偶有风吹过的时候,秋千便一晃一晃地,轻轻地在空中荡出一圈,然后又慢慢悠悠地晃回去。 院子四周的花草不多,除开院中一棵大树,便没了其他艳丽的颜色。 有一次在教室里小朋友指着书本上的花园小院子骄傲地说“我家就是这样子”的时候,耿秋侧头先看了眼那小姑娘,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书不撤眼了。 她喜欢有花的小园子,因为宁琬喜欢有花的小园子。 街头巷尾的随处可见一些迎着烈日而生的小野花,她们争夺着日光、雨露,奋力地往上奔爬,开了花,又有新的种子落下,下一年又会勃勃往上,开出一整片来,红的紫的,各色各样,总会给人一种十分愉快的心情。 耿秋带着宁琬下楼,宋城见这两个小姑娘下来,这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带着宁家的两个小公主出门:“我舅舅回来给我带了很多花种子,有些是小花苗,舅舅说长出来的花会很好看,我就让他多带了些过来。” 耿秋冷冷地听着,她不喜欢宋城,和宁琬一样不喜欢宋城,倒不是因为她跟宋城打了两架,总是因为女孩子的力气不如男生而输了,而是因为宋城说过宁琬是小结巴,她才一直不待见宋城。 但自从上次她和宁琬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后,宋城就与从前不太一样了,他会时不时地在耿秋抱作业的时候跳出来接过耿秋手里的作业本,撒谎让耿秋回教室,或是耿秋偶尔提起什么的时候,他总是会记在心里,下次带来给耿秋。 耿秋又不好坏不分的傻子,从前宋城是嘴贱,可现在宋城事事依着自己不说,她总不能跳起来打宋城的脸让宋城滚吧。 别人对耿秋坏上三分,耿秋可以不同对方计较,可一旦对方对耿秋再好上一分的时候,耿秋便会有些不自在,总会想着下一次,她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对对方一样好。 耿秋想将自家的小前院给宁琬种上漂亮的花花草草,上次宁泽买回来的童话里书有,那种漂亮大花园里,每一朵竞相盛开,蓬勃向上的花总是招惹来宁琬的钦羡,宁琬指着自家的前院,江山都给她归在了自己家里,那里有这种颜色的花,这边有这种颜色的花,每一种都有她们自己的名字。 耿秋耐心地陪在宁琬的身边,听她将自家小院给丰富点缀完后再抬头时,总会看到宁琬有些遗憾的目光。 宁琬听宋城讲得兴致勃勃,自己也探长了脑袋去听,听到自己喜欢的地方时,她总会忘了宋城是自己的小敌人,一把揪住了宋城的衣摆:“那种很大的花,能把我拖进去的有吗?” 宋城一脸嫌弃地觑了宁琬一眼,这忽然看过去的一眼里正好对上宁琬亮晶晶的眼睛,宋城有些别扭地侧过了头去,然后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你太重了!” 宁琬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盯着宋城,她与别人说话的时候已经不结巴了,宋城一时竟也没能反应过来,宁琬轻哼一声放开了宋城的衣角,转过头去拉住了耿秋的手。 “姐姐……他,骗……骗人。” 耿秋回过头去瞪了宋城一眼:“你再乱说!” 宋城侧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 好半晌后宋城才突然回过神来:“不是!宁琬不是小结……巴吗?”宋城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有些不自在地侧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耿秋,生怕耿秋一言不合就跳起来揍自己,脚下不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 “来琬琬,给他表演一个!” 宋城木愣愣地看着又绕到自己面前的宁琬,他微微顿了顿,停了下来,宁琬站在宋城的面前,仰着一张微微红润的小脸,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睫尾微微卷翘,如两只展翅欲飞的凤蝶。 宁琬的眼睛很亮,如漆黑夜空里闪耀的星子,忽尔尽数落入了宁琬的眼中,亮亮晶晶,格外夺人心魄。 宋城就在这一眼当中,傻了。 “你要听《三字经》还是《拇指姑娘》啊?姐姐讲过的故事我都记着。” 宋城眼也不眨,听着宁琬的小奶音跟算盘珠子似地一个字接一个字地往外蹦,顿时就傻眼了:“三……三字……经?” 宁琬看了宋城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往前跑追上了在前头买冰棍的耿秋,银铃似的清脆声响突破了遥遥天际,在蔚蓝的外飘荡,飘着宁琬和耿秋的整个童年。 “姐姐!宋城……才是小……小结巴!” 跟在后面的宋城一愣,忽尔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快走两步跟在了宁琬的身后,也一起追上了耿秋。 耿秋将冰棍递给宋城,随后三人都笑了起来,冲着自己梦中的花园宝藏而去。 宋城献宝似地将自家舅舅带回来的小花苗放在了耿秋的面前,耿秋挑挑捡捡地选了两三株,又随意抓了一把种子,领着宁琬欢欢喜喜回家,剩下宋城在后面跟着,吭嗤哼嗤地给几个小姑娘拎了半大袋子的泥土。 耿秋跟大姐大似地指挥宋城将泥巴放下,自己半坐在地上,围着老大树周围一圈一圈一洒种子,又将小花苗栽种下去,完了还像模像样地浇了大半桶水,看着泥巴糊糊绞作一团,才拍了拍手,挑着眉稍笑了起来。 耿怀月探出脑袋来瞧,见自家两个姑娘满手泥巴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她也不去拦,只回到房间做饭去了。 “宋城,琬琬小秋,进来吃饭了~”耿怀月刚一嗓子出来,宋城就扒拉着跑了,脚下跟抹了油似的,跑得特别快,等宁琬耿秋进屋的时候,耿怀月还往她们身后瞅了瞅,“宋城那孩子呢?” “跑了!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瞎说什么!”耿怀月一巴掌拍在了耿秋的小脑袋正,耿秋笑嘻嘻地接过耿秋递过来的饭,先给宁琬盛了饭,然后才给自己盛了饭,乖乖坐好一起吃饭。 宁琬扒拉了两口饭,小声地接了耿秋的话:“后面有鬼在追。” 说完两个小崽子齐齐笑出了声来,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悄悄地,轻轻地,说着自己的小秘密。 兴奋处宁琬会轻轻地踢耿秋的脚后跟,两个人吃着饭笑得跟两只小奶狗似的。 耿怀月无奈地看着自己家的两个小姑娘,也没了办法,只好跟着轻轻地笑了出来。 晚上睡觉,宁琬又磨蹭到了耿秋的身边,耿秋给宁琬讲故事,讲一句,宁琬就跟着学一句,直到宁琬顺顺利利地将一个句子都说完,耿秋才耐心地又将下一句话讲给宁琬听。 宁琬学得很快,小姑娘特别聪明,耿秋说的话她能完完整整地记下来,只是每当在耿秋面前重复的时候总是会卡壳,来来回回两三遍,也就都全部记下来了。 “姐姐,明天……花就会……开吗?” 讲故事的耿秋突然被宁琬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给掐断了,她将书推开,然后认真地看着宁琬:“来,重新说。” 宁琬撇了撇嘴:“姐姐,明天花就会开吗?”这一次宁琬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后才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耿秋还没说话,宁琬一把拉住了耿秋的手:“姐姐,他们说我是……小结巴,我才……在他们面前不……不结巴的。姐姐也嫌……嫌弃我是小结巴……吗?” 宁琬被这突然盖到头顶上的锅给砸得七荤八素,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脚踹在了宁琬的小腿上,她气得不行,冷哼了一声又去拿被自己推到一侧的书。 “姐姐,你生……生气了吗?” “我嫌弃你会跟宋二娃子打架吗?” 宁琬一愣,突然就被“宋二娃子”这个傻里傻气的名字给逗乐了,她笑得前仰后合,止也没止住,逗得耿秋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不嫌弃琬琬,只是如果琬琬在姐姐面前习惯了的话,出去会被别人嫌弃,姐姐舍不得。” 耿秋已经快十岁了,在耿秋有限的知识范围之内,听过耿怀月和宁泽讲给自己的许多故事。 小女孩最爱听的就是童话故事了,《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宁泽买回来的所有故事都讲给耿秋听过了,耿秋又为了宁琬全都一一地又讲给过宁琬听。 她自来不理解什么叫“舍不得”,几岁大的孩子总是对这样的词汇抱着懵懵懂懂的自我理解,耿秋理解的“舍不得”却与其他小朋友理解的“舍不得”是不一样的。 舍不得,从无到有,从有到放弃,这中间的几次挣扎与不甘,是谓舍不得。 而耿秋不一样,耿秋自来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是宁泽耿怀月将她从院里抱了出来,她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家,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生怕主人不喜欢自己,她压着自己的孩童心性,努力去讨好宁泽和耿怀月,耿秋的舍不得,是不择手段也要留下来,那是因为太喜欢。 耿秋是宁琬的姐姐,从宁琬的出现开始,她一天一天地期盼着宁琬的到来。也许耿怀月和宁泽都没注意到,在宁琬刚到人世间的那会儿,耿秋是纠结的,害怕的,宁琬像是一个初降人间的小恶魔,像是书中的坏女巫,猝不及防地来夺走耿秋现今所有的关怀和爱。 她茫然不知所措,生怕宁琬的一声啼哭,自己的所有美梦都成了幻觉。 直到耿怀月拉着她的小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耿秋担心和害怕在宁琬不安份的一踢之下,踢了个烟消云散:这个被家里所有人期待着的小可爱,是耿秋的妹妹呀。 那一天开始,耿秋的舍不得,变成了维护,所有人不能在她的心尖尖上蹋上一脚,谁也不可以,宁家,是她耿秋第一个家,也永远是耿秋的家,宁琬是她最宝贝的妹妹,谁也不能在她的心尖上去伤害她最宝贝的一切。 她不嫌弃宁琬,甚至于耿秋最宠的就是宁琬,宁琬最喜欢的东西,只要耿秋有,她都会高高兴兴地捧给宁琬,谁要是欺负宁琬,她谁也不怕,撸起袖子就可以和别人打架。 她护着宁琬的姿态越来越不像个温和婉转的小姑娘,她终于成了宁琬的金刚甲胄,站在宁琬的身前,成了护着宁琬的最坚固的一道墙。 但是越开耿秋之后呢? 越开耿秋,谁都可以在宁琬的心上扎上一刀,为了不让宁琬再次在众人面前尴尬无措,失声痛哭,耿秋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教宁琬说话,她温和地、慢条斯理地、不厌其烦地纠正宁琬。 在她这个年纪,很少有孩子能一遍又遍地重复,但耿秋却做得很好,她将所有的耐心都交到了宁琬的手上,小心地,不让宁琬体会到一丝恶意与伤害。 宁琬也不需要别的解释,只要听到耿秋说不是,她就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这个“不是”,抿着小嘴笑了起来,她侧头又往耿秋的面前爬,然后低头在耿秋的耳边轻轻念:“姐姐,明天,花就会开吗?” 耿秋拉了床头灯,只留下一盏微微泛着橘黄的小灯,又将宁琬的被子往上拉,宁琬觉得热,不老实地将被子裹了裹踢远了。 “我看书了,应该要过一年,在春天的时候才会开。” 宁琬嘟了嘟小嘴,许久后她才又问:“那……那明年一定会开花吗?” 耿秋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一定开花,今年我们会种很多花,明年就全都开了!” 夜深人静,两个小家伙脑袋靠着脑袋迷迷糊糊睡着了,耿怀月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指挥着宁泽瞎忙和:“你赶紧,我看这两小崽子是想用泥巴淹死这些东西,还明年开花呢,这辈子估计都出不了头!” 宁泽无奈地笑了笑,他将那几株小花苗全挖了出来,一手泥巴拍在了耿怀月的脸上:“赶紧,把旁边那堆土给我拖过来。” 耿怀月瞪了宁泽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去把一旁的泥全都拖了回来。 她蹲在宁泽的身边,努了努嘴:“你说这明年能开花吗?” 宁泽吓了一跳,侧过头来看了耿怀月一眼,耿怀月支着脑袋偏头看着宁泽,宁泽笑了起来:“放心吧,只要这两个小东西不忘了这些花,来浇浇水什么的,总是会长大的。” 总归会长大的,就跟耿秋和宁琬一样,两个人扶扶持持,总归会长大的。 第二天一大早耿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她跑到院子里围着大树转了两圈,觉得这泥巴跟昨天的有些不太一样,但也没差多少,种下去的两株小花苗苗比昨天看起来要精神许多,耿秋总算是放下心来。 宁琬不久也跟着往院子里飞奔了过来,她看了看那几株小苗苗:“我要在这里,”她指了指院子四周,“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种上小花。” “以后我们长……长大了,爸爸会……会再做两个……大……大的秋千,给我们。” 耿秋也附和着点头,两人悄悄咪咪地做着盘算,没注意到要去上班的耿怀月和宁泽两人睡过了头。 一天又一天,宋城时不时会提着几株小花苗过来找耿秋,跟过家家似的三个小兔崽子将小花苗栽进了他们所预设的地方,一天一天地给她们浇水,开心地等待着开花的一天。 还没开花,已经入了秋,头顶上的烈日已经失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温度,温和地将余热洒向大地,休学半年的宁琬要去上学了。 这天宁琬特别高兴,她心心念念的要同耿秋去一个学校的愿望,总算在今天达成所愿,喜滋滋地背上了书包,拉着耿秋的小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耿怀月将两姐妹送进学校,然后冲着宁琬耿秋招了招手。 宁琬进学校的第一天,飞进了教室里,开心地与新同学握手,介绍。 她本来就生得白白净净的格外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萌萌的小虎牙,讨人欢心得不得了。 可是小结巴的称呼,却在悄失声息地不胫而走,猛地与宁琬迎头相撞,往宁琬的心头扎了进去。 第7章 重交新朋友 宁琬如一只飞奔起来的小鸟,一下课她就飞去了耿秋的教室门口,悄悄地,小心地探着一只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从后门往里瞧,她顺着教室一排一排地数过去,然后在最靠近窗户的地方,倒数第三排的地方找到了耿秋。 耿秋低头做笔记,此时耿秋的柔软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她指尖夹着一支铅笔,写字的时候小姑娘的小动作很多,她先将铅笔将耳鬓边落下来的长发压在了耳后,然后微微偏着头,一笔一划地将老师念过的笔记记得工工整整。 宁琬喜欢耿秋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与平日里呆在家里做作业的耿秋是不一样的,与平日里正正经经地一句一句给自己讲故事的姐姐不一样。 耿秋有自己的小动作,她听到不爱听的地方会微微撇撇嘴,但动作很细微,她像个从不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的小老头子,在宁琬的面前总是有用不完耐心,但实际上耿秋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小性子,只不过太过于宠宁琬罢了。 宁琬悄悄地躲在教室后门,宋城突然转头与宁琬那偷偷摸摸作贼后又亮晶晶的大眼睛撞在了一起,宁琬侧头歪了歪脑袋,宋城又侧头去瞧咬着笔头的耿秋。耿秋一无所知,有些不耐烦地用门牙咬着笔头,笔在自己的指尖转了两圈,吧唧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耿秋抬起头来有些不乐意地转头看向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师,趁着无人发现悄悄地叹了口气。 宁琬看着耿秋不耐烦的模样险些笑出了声,她又把自己往教室外头藏了藏,回去一定要告诉妈妈,姐姐上课没有认真。 直到上课铃响起,那滔滔不绝的秃头老师才猛然回过神来似的:“下课了?” 坐在教室里心早已经飞出天际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拉长了语调:“上课了——” “快去上个厕所,马上上课了。”老教师与进门的老师撞在了一起,尴尬地笑了笑,抱着一摞书飞快地赶去了下一个教室。 宁琬在打铃的时候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教室,没能和耿秋见上一面,但坐回座位上,一想到耿秋那不情不愿的小模样,宁琬便偷偷地笑了起来。 宁琬生得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小虎牙若隐若现,十分可爱,很快就与自己四周的人打成了一片。耿秋讲给她的那些小故事她一字不差地讲给其他小朋友听,骄傲小辫子都快翘上了天,如果宁琬生了小尾巴,此时必定已经将尾巴摇上天了。 宁琬的年级低,放学比较早,下课铃声一响,宁琬飞快地收拾了书包,匆匆与新认识的小伙伴们打了招呼,连忙跑去了耿秋的教室门口蹲着。耿秋班上的老师都喜欢拖堂,宁琬也不急,她将书包放在地上,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书包上,支楞着脑袋点头听着里面老师的传道授业,脑袋瓜一点一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和周公见面了。 耿秋知道宁琬下课早,下课铃一响早没了上课的心思,时不时往后头瞧,还没多瞧上几眼呢,就见宁琬已经稳打稳扎地在地上坐好了,支着脑袋等着自己下课呢。 突然之间,心就跟着宁琬一起飞走了。 耿秋数着外头心不死的夏蝉的惊叫,一分一秒地等待着下课。 直到老师迟到的一声下课,耿秋将早已收拾好的书包拎了起来,第一个跑出了教室,拎起了宁琬垫在屁股下头的书包,冲着宁琬甜甜地笑了起来:“走!我们回家!” “嘿!你们等我!”宋城不甘心地拖着没收完的书包,迅速地跟在了耿秋的身后追上了两个小公主。 三个飞起来就往外跑的小东西忽然就停在了教室门口,宁琬探头头瞧了眼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的雨:“噫?刚……刚刚就没……没下雨。” 耿秋也不着急,他们谁也没有带伞的习惯,三个人只好排排坐在教室门口的石阶上,偶尔抬头看一眼从自己身边而过的小朋友们,撑着伞脚步轻快地从自己身边踏过去。 他们是放学后飞的最快的小黄莺,结果走得最晚的依旧也还是他们。 宋城出去买了三支糖回来,三个人一人嘴里含一只糖,支着脑袋看着外头毫无停歇意识的雨幕。 “琬琬跟同学熟了吗?” 耿秋突然将话头转向了宁琬,宁琬舔糖的动作顿了顿,她并没有立即就回答耿秋的话,她偏着脑袋看了眼耿秋,正好也看到宋城歪着脑袋在等她的回答。 “还不熟,就是还……还认不……不全。” 耿秋点头,低头专心舔糖。 她将目光收回得太快,并未注意到宁琬一闪而过的小紧张,那微微缩起来的瞳孔,将小小的宁琬的害怕暴露无疑。 被宋城一一看在了眼里。 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耿怀月把伞带过来了,她递了一把伞给耿秋,递了一把给宋城,三个人笑笑闹闹地一起回了家。 每一天上学,宁琬都会起一个早床,然后飞奔去洗漱吃早饭,拎着书包蹲在院门口等着耿秋出来,耿秋有贪睡的小毛病,时常踩着上课铃出门,两个人背着沉重的书包,跑起来脚下又跟灌了铅似的,大冬天的,奔出一脑门儿的汗。 这天课间耿秋在教室里打盹,宋城突然跑进来抓着耿秋的手腕就往外跑。 耿秋心里一个咯噔,然后她什么也不问甩开宋城的手就跑到了宁琬的教室门口,喘着粗气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宁琬涨红了脸。 宁琬微微抬着下巴,将侧面留给了刚刚跑进来的耿秋,她好像长高了许多了,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微仰着下巴,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周围拢过来的人,她像是个游在世界之外的人,冷眼看着这些跳梁小丑的作精作怪。 围着宁琬的大多是些看戏的小女主,她们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地指着宁琬讨论,什么小时候是个小结巴啦,什么说话也说不清楚啦。 宁琬没有动 ,她只掀起眼皮来看了眼那个将短粗粗的食指指向自己的女主,她努了努嘴,正准备转身时,却听刚刚那个被自己白了一眼的女生提高了音调,声音尖利刺耳,那是宁琬这辈子,直至以后最讨厌的声音。 “她那个宝贝姐姐不也是捡的吗!” 宁琬瞳孔一缩,反手将桌子上铁皮盒子的文具盒提起来如提一块厚重的板砖,一砖直接拍了上去。 四周突然响起炸开的一声,然后又慢慢地沉寂了下去,宁琬抬头,眼睛一闭又一睁,突然就哭了起来。 那一个铁盒准准确确地拍在了突然冲出来挡在那女生跟前的耿秋的脑门上,很快血水就顺着淌了下来,先是氲温了耿秋额前的长发,然后顺着惨白的小脸往下淌,顺着往下淌的还有耿秋的眼泪。 疼,但最疼的,还是那一句挖在心里头的诛心话。 耿秋冲着愣在原地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宁琬招了招手:“来琬琬,我们走。” 刚刚耿秋还站在宋城的身边,他也没想到耿秋会突然就冲到了宁琬的面前,还生生挨了这一顿莫名其妙的揍。他快宁琬两步跑到了耿秋的面前,冲着四周没回过神来的小朋友吼:“看什么!喊老师喊医生啊!” 宋城一把捂住了耿秋不断往下淌血的伤口,但血太多了,宋城手足无措,手脚比划了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角度下手帮着耿秋捂上。宁琬刚刚那一拍是下了狠手的,他看得很清楚,宁琬的眼中顿时烧起了怒火,原本涨红的脸顿时青一片白一片,脸色几番变化后手脚快得出奇。正在宋城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却被耿秋轻轻地推到了一边。 耿秋深吸了口气,眼泪还挂在脸上,开口却温和得不得了,她又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宁琬扯了扯嘴角。 “来琬琬,我们走。” 宁琬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耿秋,她手中的铁皮文具盒还沾上了耿秋额头上的血,一想到这儿,手顿时失了力,文具盒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见宁琬冷静了些,耿秋才上前轻轻地拉了拉宁琬的手,然后将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宁琬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个半大点儿的孩子,身高差不了多少,在被众人排挤推拒之后,却只有彼此还在彼此的身边。 耿秋抱着宁琬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宁琬咬着牙,眼泪不断地往下流,濡湿了耿秋的衣裳,小手死死地拽着耿秋的衣服不放,小脑袋不断地往耿秋的怀里钻,只是从头到尾没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四周的人都还看着了,这两个小姐妹,一个是小结巴,一个是小孤儿,他们将这种饭后谈资聊得津津有味风声水起,宁琬虽然小,但已经能知道好与坏,善与恶,除开在耿秋面前外,自来好强的宁琬又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放声大哭。 宋城带着老师回来的时候,耿秋额头上的血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但更多的还是在不断地向外淌血,这一眼看过去赶过来的老师就吓了一跳,忙拉着耿秋就往医务室走。 耿秋拉着宁琬的手没有放开,宁琬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她的肩头滴上两滴红艳艳的色泽,然而很快就变得有些泛黑,然后就永久地烙在了耿秋的心口上。 宋城指着一教室的小兔崽子咬了咬牙:“谁再乱说,我弄死他!” 宋城长得有些凶巴巴的,个头又比宁琬班上的那些小兔崽子高上许多,这狠话一撂出来,众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去不敢开口与宋城抬杠,宋城又多看了一眼那个刚刚挑衅宁琬的女生,皱着眉头转身去追耿秋了。 耿秋拉着宁琬的手不放,医生缝针的时候她疼得不行,但却还小心地惦记着宁琬的手被自己拽在手中,不敢多用力,生怕捏疼了宁琬。 宁琬搬着凳子坐在耿秋的身侧,她偏着头仔细地看着医生一针一针地在耿秋的额上穿过,刺破皮肉,留下一条极为丑陋的线缝。 男医生很年轻,细声细语地问耿秋痛不痛,耿秋狠狠吞了口唾沫,忍着额头上浸出来的汗,半晌憋出了一句“不痛”来。 宁琬一听,刚刚止住的眼泪立马就包不住了,她拉着耿秋的手,小心翼翼地去瞧耿秋。 耿秋努力掀起眼皮来冲着宁琬弯了弯眼睛,男医生好奇地看向宁琬,又看了眼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宁琬的头:“没事,过几天拆了线就好了。” 宁琬抬起头看了医生一眼,颤巍巍地打了个嗝儿:“会……会这样……丑……丑吗?” “不会,但是也许会留下一点小疤,没有这么长。” 宁琬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明白医生所说的小疤到底应该是多小,正准备问的时候,老师走进来叫住了宁琬。 宁琬低着头,用脚尖轻轻蹭着脚尖,直到老师通知叫家长的时候耿秋才站了起来:“老师,这是我妹妹,我跟她闹着玩,打失手了,没事的,妈妈他们早习惯我俩闹了。” 老师还想再说什么,医生慢条斯理地开口:“李老师,这小姑娘刚刚吓坏了,一个劲儿问姐姐会不会留疤,不是故意的。” “可是……” “让小姑娘明天把医药费带过来啊。” 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这事也就被耿秋和宁琬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但是额头上这么大一道口子,耿怀月也不是瞎。 耿怀月一见耿秋那残废似的小模样顿时就愣住了,她一把扳正了耿秋的头,来来回回地瞧,然后转头怒斥宁琬:“你姐姐怎么了?和同学打架了?谁做的?” 宁琬被耿怀月问得一懵,嘴巴张了张就哭了起来,耿秋忙跑过去拉住宁琬将宁琬往自己身后藏。 “我跟琬琬玩,不小心被摔下来的文具盒砸到了。”耿秋头一次冲着耿怀月撒谎,撒谎技术十分拙劣,耿怀月直直地看了耿秋好一会,最后才放过两个孩子,让她们洗手去吃饭。 耿秋和宁琬两人挤在小卫生间里洗手,耿秋捧了一把水轻轻地将宁琬哭花了的脸洗干净,又将自己脸上干涸的血洗了洗,洗的时候牵动伤口疼得她龇了龇牙。 “琬琬要把在学校被欺负的事告诉妈妈吗?” “不要。”宁琬斩钉截铁道,“不要。” “那就不要跟妈妈说是琬琬砸的知道吗,不然妈妈一定会问琬琬为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 躲在外头的耿怀月听了一耳朵,她也不拆破,耐心地等着她家的小宝贝过来吃饭。 很快,宁琬是小结巴,耿秋是小孤儿的事就被耿怀月知道了,她并没有拆穿两个孩子刻意隐瞒的事实,只要夜里悄悄地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宁家都是温和的人,宁泽自来不与人争是非,耿怀月更是包容大度,两人教出来的孩子,一个学会了忍耐,一个学会了等待。 耿秋忍耐着世人对自己与宁琬的排斥,而宁琬等待着自己长大。 宋城跟在两个小姐妹身后,突然间就看见这两个小姐妹拔高了身长。 “琬琬!开花啦!”这天早晨耿秋同从前一样去院子里溜达,转了两圈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她又围着大树转了两圈,忽然之间就瞥见了小花苗间的一丛绿里有一尖尖的红,娇艳欲滴的,躲在万绿丛中。 耿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她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保证不是落在上头的带颜色的其他东西,嗓子一扯就喊宁琬出来看,这一嗓子扯出去,还将声音都扯沙了。 宁琬听到耿秋叫自己,鞋也不穿忙跑了出去,扒着耿秋就问:“哪儿……哪儿呢?” 然后她顺着耿秋的手,迎着初升的太阳,侧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一丁点红,小小的,很扎眼的一点儿红。 宁琬拉着耿秋:“开……开花啦?” “开花啦。” 耿秋半蹲在宁琬的面前,宁琬乖乖地伏在耿秋的背上,被耿秋背回了屋里,宁琬在床上滚了两圈,开心得不行,她又腾地跳了起来,想再跑出去看一眼,看一看刚刚那一眼的确是开花了,并不是自己眼花。 耿秋将鞋子拿到了宁琬的面前,她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一弯,眼睛下面有一颗小小的痣,很细很小,从前没有,也不知道哪一天耿怀月哄着两个小姑娘睡觉时瞥到的。 很细很小的,落在眼睛下方的一点痣。 以及右额角上那粉嫩嫩的一小道疤。 都在初升的日光下头,闪着亮晶晶的光。 宁琬笑得格外甜,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小利涡,小虎牙也跟着露了出来,因为换牙的原因,耿秋的门牙缺了一颗,有些滑稽的小可爱。 “明年……会开更……更多的花吗?” “会。”耿秋点头,“以后这个院子里会有很多很多的花,你想种什么就有什么,想哪里开花就哪里开花。” “我看过书了,有些花秋天也是开的,以后多种点,春天开的花,夏天开的花,秋天开的花,然后这个院季都会有花开的。” 宁琬将耿秋所说的细想了一遍,然后乖乖巧巧地点了头。 可是没等季都开花的院子,宁泽就已经将这个院子上了锁,搬去了新的家,他们没有独立的院子,没有街头巷尾的小贩吆喝,也没有长巷里经久不散的酒香,只有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宁琬拉着耿怀月的手回过头去看自己那刚刚开了几朵小花的院子:“我们搬家了,院子怎么办呢?” 花园小院呢? 耿怀月拍了拍宁琬的头,细声地安抚着宁琬的情绪:“以后我们也可以在阳台上养花,很多,琬琬喜欢的。” “那大秋千呢?” 耿怀月愣了一下,她也顺着宁琬所说的秋千架子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微风轻轻地掀了掀秋千架,秋千在半空中画着弧,然后又慢慢地回到原处,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没有停歇。 只有耿秋跟在耿怀月的身边没有问为什么,她心思本来就细,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只是耿怀月没说,耿秋也当不知道。 因为宁琬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因为耿秋在这里过得也不开心。宁琬上次挥手打人的动作将宁琬的可怕定格在了原地,孩子们亲眼所见宁琬动起手来时的不含糊,谁也不敢真的再与宁琬交朋友。宁琬只能与耿秋相处,久而久之,四周的孩子便没人愿意与宁琬一起玩。 耿秋自来宠着宁琬,宁琬在她就陪着,除开宋城死皮赖脸地跟着,否则她大概是连宋城都不太想搭理的。 宁家要搬家的时候,宋城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送,耿秋看着宋城跑得脸都红了,然后再一仔细想,读了几年的小学,能经常说得上话的,好像也就只有宋城了,当年那些打架时留下的积怨也在这轻描淡写的回顾之中烟消云散了。 宋城大口喘着气,许久后才轻声开口:“我以后,也会去你读的那个学校,我们还做同学。” 宁琬也跟着凑着脑袋靠了过来:“我也要跟姐姐坊一个学校!” 三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填表报道,耿秋和宁琬去了新的学校,甫一接触到新环境两个人也不怕,宁琬站在讲台上,口齿清晰地给大家做介绍。宁琬,二年级,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她还有一个十分十分好的姐姐在自己楼上呢。 她大方有理,笑起来时的梨涡格外戳人好看,偏头笑起来,如一只小黄莺,漂亮得紧。 耿秋站在讲台上,先向下瞥了一眼,除了面对宁琬,她在其他人面前有些不善言笑,但是生得漂亮,眼睛水灵灵的,给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些好看的灵气,自我介绍时随意,又有些不经意间的亲和。耿秋,四年级,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她亲近温和,微微扯起嘴角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作了一道桥,将细小的痣挤了挤,粉嫩嫩的疤,依旧挡不住耿秋灵动的漂亮。 这仿佛是宁琬和耿秋的一次重生,在一个谁也不知道她们的出身,谁也不知道她们的过去的,一个新的开始。 宁琬飞过来抱住了耿秋,她笑起来时在耿秋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拉住了耿秋的手:“姐姐,我今天认识了新朋友,叫于琬,跟我一个琬。” 耿秋笑着揉了把宁琬的头。 “姐姐,于琬说周末教我骑自行车呢,以后咱们可以骑车去上课。” 耿秋笑着没说话。 “以后我学会了,就带着姐姐一起走,咱们一起上课,下课,回家。” 然后落日余晖,耿秋牵着一只欢快的小奶狗,回到了她们的新家。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留评,心塞塞的…… 第8章 我带着你飞 今年的冬天没下雪,但格外冷,耿秋一手提着两个小餐盒,另一只手牵着宁琬的手,两个穿得跟熊似的孩子踢踢塌塌地往家里走。耿秋从不会冲着宁琬发火,宁琬也懂事从来不跟耿秋闹脾气,两个小姐妹嬉笑着的欢腾时光便在悄然间一溜而逝。 耿秋侧头看了宁琬一眼,宁琬拉了拉耿秋的手:“姐姐,马上……考……考试了。” 耿秋先是一愣,然后侧过头来看着宁琬,将宁琬这学期的课程回忆了一遍,自己也有些木然。与前几年读书的学校不同,宁琬和耿秋现在的学校无论是课程上的安排,还是师资,都要比从前的学校好很多,就算当初成绩好到班级前几顶着的耿秋现在也有些吃力。 宁琬就更不用说了,宁琬休学了半学期,又是刚到新环境,除开交到了新朋友外,功课上面简直乱得一塌糊涂。就快期末了,甫地一想到自己原来啥也没学会,全在尾巴上吊着垫尾,宁琬就有些慌张了起来。 当天回到家,耿秋迅速地将自己的作业做完,然后将宁琬的书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像模像样地给宁琬讲了讲会考的知识点,结果两个小姑娘全军覆没,考下来的成绩简直没眼看,耿怀月在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成绩时,险些气笑了。 两个半大点的孩子瑟缩着拿着成绩单回家,耿怀月看完耿秋的成绩后气得不行,再将宁琬的成绩拿出来瞅了两眼,紧跟着就笑了起来。两个丫头谁也没逃过去,放寒假被关在了家里,守着书,姐姐背书给妹妹听,妹妹算题给姐姐看。 直到天气冷得不行的时候,于琬敲响了宁家的门,宁琬开心地跳了起来,接过于琬带过来的棋牌游戏,哼哼嗤嗤地玩了一下午,午后有些许的太阳从窗户透进来,宁琬拉着耿秋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新年前不久,就是宁琬的生日,那天跟于琬玩过之后的第二天,耿怀月大赦天下,准许宁琬第二天自己出去玩,宁琬高兴得险些没惊声叫出来,第二天本意想拉着耿秋一起出去玩,却被耿秋以作业多为缘由糊弄过去了。 耿怀月瞅了眼耿秋,轻轻地敲了敲耿秋的脑袋:“怎么不跟琬琬一起出去玩?” “妈妈,你教我煮一碗长寿面吧,琬琬快过生日了。” 耿怀月先是愣了一瞬,转而回过去翻日历的时候才发现果然快到宁琬的生日了,她这个当妈的竟然还没有耿秋记得清楚。 她将一锅水烧开,站在一旁也不插手,指点江山似地指挥着耿秋煮好了耿秋有生之年的第一碗面,耿怀月试毒一般战战兢兢地挑起一根面试了试,脸色涨得通红,欲哭无泪地委婉道:“手抖了,盐多了点。” …… 宁琬回到家吃晚饭,耿怀月摸了一把自己鼓涨的小肚,摆了摆手:“吃不下吃不下,你们爷仨慢慢吃。” 宁琬不明所以,倒是宁泽暗自轻轻地笑了起来。 耿秋更是藏着掖着,没跟一头雾气的宁琬说。 晚上宁琬跳上了耿秋的床,因为房间大,耿怀月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张床,但宁琬的床基本上也没自己爬上去睡过,她总是喜欢跳到耿秋的床上,钻进耿秋的被子里,然后一个劲儿地往耿秋的怀里钻。 这天晚上宁琬依旧跳上了耿秋的床,一把就抱住了准备上床睡觉的耿秋,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姐姐,我今天去……骑……骑车了。”宁琬心情极好,关了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她像个落入凡尘中的小精灵,欢快地跟耿秋说着自己俏皮的情绪。 耿秋有些困,还是支楞着脑袋听她讲,讲到高兴处宁琬差点掀了被子跳了起来:“嗖!飞……飞出去了!然后我……摔,摔了一个狗……狗……啃屎。” 耿秋吓了一跳,她就说宁琬回家的时候怎么一蹦一跳的,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出去骑车了,更没想到还摔了一跤,顿时要去掀宁琬的棉裤,宁琬笑嬉嬉地躲,耿秋一把掐在宁琬的痒痒肉上,激得宁琬举手投降。 “来我看看,摔到哪儿了!”耿秋并没有因为宁琬的投降而放过宁琬,反倒是将宁琬的棉裤掀得老高,露出了宁琬发红的膝盖头,顿时一阵心疼,“疼不疼,怎么就摔了呢!” 宁琬不给耿秋看,翻身一把抱住了耿秋:“姐姐,你跟妈妈……躲……躲着……吃了什么……好吃……的?” 耿秋愣了一下,她哪里知道宁琬居然这么聪明,一时说不上话来,也从未在宁琬的面前编过谎话骗宁琬,挖空了心思愣是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宁琬倒是宽宏大度,没再追着问下去,也就让耿秋忘了问宁琬的腿还疼不疼。 只是第二天宁琬要出门,耿秋死活不准许。 两个小姐妹之间第一次红脸争吵,自此拉开了序幕。 耿怀月和宁泽早早就出门上班去了,留着耿秋和宁琬在家,宁琬做完作业掐着时间点要出门,被耿秋抬手拦了下来:“你要去哪儿?” “于琬等着……我,教我……骑……骑车呢!”宁琬笑着准备去推门,哪知道耿秋将门一锁,钥匙顿时收进了兜里。 “姐……姐姐。” “在家好好写作业,不许去。” 宁琬皱起了眉头,她从来不与耿秋针锋相对,因为耿秋事事顺着宁琬,猛地一下子不再牵就宁琬时,宁琬便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她看着耿秋努了努嘴,又有些不甘心:“我跟于……于琬,约……约好了。” “而且我作……作业……做……做完了。” 耿秋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在无理取闹,她往下瞥了眼宁琬的膝盖,死死地戳在门口没有让出自己身后的门。 “琬琬,马上过年了,外面也不安全……”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妈妈出门的时候都说好了做完了作业是可以出去找于琬玩的!”宁琬一着急,顿时也不再结巴了,字字句句如滚落下来的算盘珠子似的,劈头盖脸地就往耿秋的脑门儿上砸,甫一接触到这么顺溜的宁琬,耿秋居然也被砸了个晕头转向,看着面前的宁琬,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宁琬一口气将话嚷嚷完后这才注意到了耿秋惨白惨白的脸色,不知所措之间又有些恼怒,从前自己没有朋友,受尽了别人的嘲笑,是耿秋站在自己的面前堵住了蜂拥而至的坏人,将宁琬护在了自己的那道门之后。 可是现在,宁琬交到了朋友,再回头时,耿秋依旧站在自己的面前,却是阻拦了自己跨出门去的小喜悦。 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被砸了个晕头转向的耿秋也想不通,她和宁琬在一起这么多年,看着宁琬长大,看着宁琬从半大的小毛娃娃长成了如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她总是轻轻地在自己的耳边叫着姐姐,几时将声音提高到了这么大,质问过自己为什么! 然而耿秋依然没有让步。 最先软下来的还是宁琬,宁琬深吸了口气,然后拉了拉耿秋的衣袖:“姐姐,于琬等……等着我……我呢。” 耿秋低头看了眼宁琬,默默地让开了自己身后的门,看着宁琬换好鞋子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空荡荡的家里,顿时就只剩下了耿秋。 她看着那扇紧闭着的家门,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拦着宁琬做什么,她有自己的朋友,她的朋友约她一起出去玩,骑个车而且,小孩子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又不会摔成傻子。 为什么要和宁琬置气呢? 耿秋不明所以,更是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股子莫名而来的怒气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直勾勾地看着那扇被宁琬狠狠关上的门,随后又去拖了把椅子来,静静地坐着,直直地看着。 她准备了干面条,准备今天煮一次自己先尝一尝好不好吃,可临到最后也没有心情。这种心里堵得慌的情绪,在耿秋这个年纪来看,并不知所其所然,只好静静地坐着,等着。 大概没多久,宁琬会回来。 耿秋没等多久,等到腿麻了后,她有些疲倦地起身拉开了门,想自己出去找宁琬。 那么冷,宁琬出门的时候外套也没多拿一件,骑车吹风也没说多准备一双手套,她骑得稳不稳,别一不小心又从车上摔下来了,摔是摔不坏,可是摔着疼啊,宁琬自小就怕疼,擦破点儿皮就要跟耿秋撒娇半天,可别真摔了。 她边想边拉开了门,冷风呼呼啦啦就往房间里面灌,耿秋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鞋还来不及拉,抬头时就见宁琬撇着嘴站在门外,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可怜兮兮地抬起眼睛来看了耿秋一眼。 耿秋顿时想抽自己一巴掌,天寒地冻的,她作什么鬼妖要和宁琬置气呢。 她一把将宁琬拉进了屋,将宁琬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搓了搓,最后气得不行,狠狠瞪了宁琬一眼:“你不是去找于琬了吗?不是去骑车了吗?” 宁琬被耿秋这么一凶,刚刚还凶巴巴地还在与耿秋对嘴,此时如漏了气的球,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还不是你不准我出去玩!你不准我出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肯定会去找我!你没有找我,我就在外面等!”宁琬扯着嗓子哭得耿秋心肝都跟着碎了,她一把拉着宁琬,哪知宁琬使足了力气推开了耿秋,“外面可冷了,你也没出来!” “我衣服都没有!” 耿秋一愣,急急忙忙给宁琬套上了衣服,宁琬抓着衣角,将眼泪鼻涕全往耿秋的衣角上蹭。 耿秋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宁琬,忽然觉得自己对宁琬凶了点,还那么小…… 自己本来应该,再早一点出去找她的。 宁琬哭够了,她又拉了拉耿秋的衣服:“姐姐,你跟我……一起……一起去,我其实……会……会了,我以后……可以带着你上……上学的!” 她抬起头,眼睛贼亮,融着细碎的泪花,全数砸进了耿秋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二呼最近在处理离职的事,狗蛋蛋也回家了,特别黏人,更新时间太赶了,大家见谅,再过几天就好了,能保证更新,绝不会坑! 第9章 生日赠贺礼 耿秋没有宁琬那样溜的学车天赋,平地摔得飞起,两个小膝盖又红又肿,回家的时候还像模像样地抻直了腿,生怕被耿怀月发现自己摔了,耿怀月早发现了这两小姑娘摸摸索索的小模样,她只稍稍瞥一眼,由着这两姑娘悄悄地在饭桌子下面做些小动作。 宁琬小心地碰了碰耿秋的膝盖,龇牙咧嘴地张着嘴,无声地问耿秋疼不疼。耿秋捏了捏宁琬的手,胖乎乎的,悄悄地摇了摇头,避着耿怀月的耳目,两个小崽子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晚上耿秋洗澡,宁琬拉开卫生间的门探了个小脑袋进去,弯着一双大眼睛,冲着雾气缭绕里的耿秋笑了起来:“我跟姐姐……一……一起洗!” 耿秋还没回神呢,宁琬笑嘻嘻地跳了进来,小胖手拽了一团大泡沫就往耿秋身上扔,耿秋就一愣神的功夫,顿时就加入了战斗。耿怀月气急败坏地拉开门:“你俩一会把卫生间给我收拾干净了再出来!” 两个小姑娘光着个白花花的小胖身子笑得花枝乱颤,耿秋坐在浴缸边缘,宁琬盘腿坐在浴缸里,眯着眼睛,小手搭在耿秋的膝盖上。耿秋双手用手挤了洗发水,轻轻地按压着宁琬的头皮。 宁琬的头发有些自然卷,小时候长痱子,被耿怀月带去店里剃光了头发,回来哭了三天,没跟耿怀月说一句话,宁泽那几天带着两个姑娘玩,险些没累断了老腰。如今头发又长长了,过了肩头,安安份份地耷拉在宁琬的肩头,发稍微微卷翘起来,沾了水后更是卷翘得厉害。 洗头发的泡泡多,宁琬眯着眼睛享受着耿秋的照顾,泡泡顺着白嫩嫩的肩头掉下来,宁琬抓了一把握在手里,然后往耿秋的身上蹭。耿秋开始抽条了,越发有了一种小姑娘的亭亭玉立之感,原本跟宁琬一般肉乎乎的感觉转眼之间就快不见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下方的小痣越来越有味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宁琬更是养成了一种不摸一摸耿秋眼睛下方的小痣就睡不着的怪癖来。 宁琬歪着脑袋回过头来看了眼耿秋,摸了摸耿秋红通通的膝盖:“疼……疼不疼啊。” 耿秋扳正了宁琬的脑袋,又将宁琬捂在自己膝盖上的泡沫抹了去,膝盖上有些地方破了皮,沾水就疼,宁琬又将泡沫往自己的伤口处抹,疼得耿秋眼睛都跟着抽了抽,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悄无声息地用清水冲了冲,然后将水往宁琬的脑上浇,浇得方式不好,尽数往宁琬的脸上淋,可总算是堵上了宁琬的话。 “不疼,明天还去吗?” “不……不去了。”宁琬眉头皱了起来,半晌之后她又拉了拉耿秋的小肚皮,“我会……姐姐可以……不……不用会。” 耿秋想了想自己被宁琬驮在车后座的样子,顿时抖了抖,宁琬的会大概也就是歪歪扭扭地能将车蹬出去罢了! 想归想,耿秋却只笑着冲宁琬点了点头。 宁琬看不看,眯着眼睛,顶着淌下来的泡沫又去捏了捏耿秋的小腿肚子:“我可以……带……带姐姐、” “嘁。”耿秋总算是笑了出来,“重新说,说准了才让你以后带我!” “我可以带姐姐!” 两个小姑娘又嬉闹了半晌,最后卫生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被耿怀月给撵鸭子似的撵了出来。 晚上睡觉宁琬又摸住了耿秋眼睛下方的痣,玩了会后她突然坐了起来:“我去跟……跟妈妈要……要雾来喷,不然明天……会……会更疼!” 她说完就要跳下床去找耿怀月,被眼疾手快的耿秋抓了回来:“是不是傻,你去找妈妈要药,回头妈妈肯定不会再准许咱俩出去骑车了。” 耿秋不爱骑车,摔得青一身紫一身的,全身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她对骑车这件事自来没什么好感,但宁琬喜欢,还因为这事跟自己闹了一通脾气的,耿秋自然还是依顺着宁琬的。 宁琬一听耿秋这么一说,更是有些纠结起来,她摸着耿秋的痣,又摸了摸耿秋的眉毛,就是有些睡不着。等着耿秋睡着后,她悄悄咪咪地跳下了床,跟做贼似地跑去客厅里将药箱里的药都翻了一遍,她识了很多字了,但是这些字组在一起也没让宁琬看得明白,她有恼怒地叹了口气。 忽尔间觉得有些不对,她谨慎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耿怀月笑眯眯地蹲在自己的身后,她心下一抖,刚想找些借口来在耿怀月的面前忽悠一下,哪知道耿怀月伸手越过宁琬拿了一支云南白药递给宁琬。 “你姐姐摔哪儿了?” “膝盖。” 耿怀月伸手点在了宁琬的眉心:“你就任由着你姐姐疼你,去,给你姐姐膝盖上喷一喷!” 宁琬拿了药转身就要跑,跑到一半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又去拉耿怀月的睡衣衣摆:“妈妈,开学了你给我买辆自行车吧,我带姐姐一起上学。” “带你姐姐摔残了再回来?”耿怀月笑起来,她笑时跟宁琬很像,只是温婉的气质是多年以来的沉淀,这般一笑,顿时让宁琬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去去去,先给你姐姐喷点药!” 宁琬没有走,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药,然后又接着道:“姐姐有点笨,但是我会呀,我带着姐姐就行了。” 耿怀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去,宁琬这考了几十来分的成绩好意思在耿怀月面前说自己姐姐笨,耿怀月一个没忍住,连睡意都给宁琬笑没了。 她打发着宁琬进了房间,带着笑意回到了房间,然后用冰冰凉凉的脚踹了宁泽一脚,被宁泽一把捏住了脚会踝。 “等过年了你给宁琬买辆自行车,或者她生日的时候买给她。” 宁泽给耿怀月盖好了被子:“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宁琬先跳下床,指着耿秋结巴道:“你别……别……” 耿秋一脸懵逼:“别什么?” “别动!” 宁琬说完就把药又拿了出来,然后笨手笨脚地掀开了耿秋的裤腿,刺啦一声喷在了耿秋的膝盖上,耿秋没料到大清早的就受这么一大酸爽的罪孽,一嗓子嚎了出来,嚎得宁琬都愣住了,拿着药也不知该进该退。 耿秋嚎完眼泪花花都出来了,她可怜兮兮地看了宁琬一眼:“什么玩意?” “药……药呢!” 耿秋哭唧唧地眨了眨眼睛:“让妈妈知道了?” “没……没没!”宁琬没认,闭了口半晌才接着道,“我偷偷去拿的。” 耿秋也不怕她偷偷去拿了假药,两人悄悄地咬了咬耳根,等到耿怀月来敲门的时候,两人又乖乖地出了房间去吃饭。 这天外头在下雨,于琬也没有约宁琬出去骑车,宁琬便乖乖地呆在家里跟耿秋一起写作业,两个丫头抠抠索索地做作业的样子别提多可爱,宁琬遇上麻烦的时候总是喜欢抠自己的头发,又喜欢将自己的发尾在食指上卷上两圈,轻轻一松手,看着一圈圈的头发顺着自己的指尖打转掉下去。 被耿怀月抓到总是会好生训斥一顿。 宁泽休息的时候会耐心地给两个差生开小灶,他讲题的思路有些特别,讲起来又格外轻松,耿秋和宁琬听得也很顺,听完再做作业的时候总是下笔贼快。没事的时候宁泽还会给两个姑娘讲些课外的一些有趣的小知识,耿秋很喜欢听,宁琬也喜欢,只是宁琬的耐心也没耿秋强,听到一半总是会找些小玩意来玩一玩。 这般一过,寒假竟是走了一小半,总算到了宁琬生日。 晚上耿秋有些紧张,宁泽敲开了小公主的门,冲着耿秋眨了眨眼睛:“我带琬琬出去!” 耿秋眼睛都亮了起来,冲着宁泽狠狠点了点头。 宁泽等着宁琬吃完饭后冲着宁琬招了招手:“走,我带你去买礼物!” “姐姐呢?” “姐姐也要偷偷地给你准备礼物啊。”耿秋脸都红了起来,哪有偷偷准备礼物还要大模大样地讲给对方听的啊! 但宁琬一听耿秋也是有礼物送给自己的,忙高兴地点了点头,拉着宁泽就出了门。 耿秋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看了看耿怀月,耿怀月将围裙系在了耿秋的腰上,然后让出了厨房:“来,你的。” 耿秋长吸了口气,然后走进厨房里像模像样地将前几天耿怀月教自己的方式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去做,装水,开火,烧水,打佐料,水开下面,面条过心后捞出来,舀上耿怀月早早准备好的臊子,淋上汤汁。 大冬天里,耿秋的后背上愣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刚将汤汁淋上,宁泽就正好带着宁琬回来了,外头灯火正亮,宁琬带着自己的礼物推开了门,然后兴奋地往耿秋的身边凑,就想见见耿秋给自己准备的什么礼物。 耿秋先将面端了出来,捧在了宁琬的面前,冲着宁琬笑了起来:“长寿面,祝琬琬长命百岁。” 宁琬有些愣住了,半晌后她捧住了耿秋端上来的面:“姐姐,煮……煮的?” 耿秋红着脸点了点头。 宁琬拿着筷子先挑了一撮面唆进了嘴里,汤很烫,宁琬也不在意,空出来的一只手给耿秋竖起了拇指:“特别!特别!好吃!” 耿秋愣愣地看着宁琬,耿怀月端了另外三碗面出来:“行了,就你那碗是小秋煮的,咱们都没那个口福。” 耿秋和宁琬都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宁琬高兴得跟嗑了药似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将耿秋死死地抱住了,然后不断地拿脑袋去蹭耿秋的头,她冲着耿秋撒娇都撒出习惯来了,好在耿秋也惯着她,也就随着宁琬去了。 “姐姐,我好……好撑……撑啊。”她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皮,眯着眼睛舒服地长叹了口气,耿秋闻言侧身轻轻地给宁琬顺着小肚皮,宁琬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耿秋不小心碰到了宁琬的痒痒肉。 “姐姐,以后每一次……生……生日,你都给……给琬琬煮……长……长寿面吃吗?” 耿秋侧头时正好透过窗外的灯光看到宁琬亮晶晶的眼睛,她笑着拍了拍宁琬的头:“每一年都给你煮长寿面吃。” 宁琬便满足地笑了起来,然后裹起了被子,睡着了。 宁泽一大早就敲开了两个姑娘的房门,宁琬起得很早,换上了前两天耿怀月为她准备好的小公主衣裳,披散着头发跑出去找耿怀月给自己梳头发,耿秋换好衣服也跟着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见宁琬骑着一辆粉嫩嫩的自行车停在楼下,她冲着耿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双大眼睛险些要飞出去。 “姐姐!” 宁泽准备带两个小姐妹去游乐园,但宁琬死活要骑自己的新车带着耿秋一起去。 耿秋飞快地跳上了宁琬的后座,她揽住了宁琬的腰。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宁琬飞也似地带着耿秋飞了出去,然后小奶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以后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我也会带着姐姐,一起上学,一起下学,永远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就爱你们,哼唧 第10章 我和你同班 倏然一过竟是三年,宁琬半发的头发也稀稀疏疏地过了胸,只是个头拔得有些慢,然而不言不语之间也有了些小姑娘的温和婉转。除非小结巴宁琬不开口,偶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特别是面对耿秋的时候。 宁琬结巴的小毛病也只有在面对耿秋的时候表现得格外明显。新结识的小朋友们个个都羡慕着宁琬脱口而来的即兴演说,只有于琬知道,宁琬在面对耿秋的时候结巴得特别明显。 但是耿秋很耐心,即便宁琬说话慢,可耿秋依旧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宁琬将一句简单的名字说完,她才会一一点出来给出自己的点评。 可就是这样,宁琬面对耿秋的时候话才会特别多。这种话多,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的随意,不像面对其他人那般,仔细捉摸,细细斟酌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耿怀月也是通过这件事才发现宁琬的思维实际上特别快,她能迅速地将思路捋清,然后字斟句酌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所以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宁琬一点儿也不怯场,甚至于某些时候宁琬比其他人的气场更足 只是在面对耿秋的时候,这些唬人玩的小伎俩用不着,她也不喜欢,结巴便结巴罢了。 反正耿秋又不嫌弃。 小结巴近来有些焦躁,因为耿秋小升初快考试了,宁琬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换了新的环境,耿秋的成绩不说提得多快,但是偶尔经过宁泽的提点,也总算是往上爬了很大一截,如今挂在中上游荡着,她倒是也不急。 可总是急坏了太监小结巴。 宁琬悄悄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然后歪了个脑袋进去,她将自己平板样的身体挤在了门缝当中,眨巴着眼睛往里面瞧,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轻手轻脚地凑上前去将脑袋凑到了耿秋的身后。 只见耿秋小心翼翼地捧了一本书压在课本的后面,余光偶尔会悄悄地瞥出来,正好被偷偷来瞧的宁琬抓了个正着,好似发现了不对劲,耿秋侧身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了宁琬好奇的目光之中。 耿秋呆呆愣愣地,收了书也不好,不收书也不是,只好愣愣地看着宁琬。宁琬微微地抬起眼皮,她掀起眼皮的时候眉头微微向上挑起,好奇的目光一个劲儿地往耿秋压在课本下面的书里瞧。 两人一个心虚,一个好奇,愣是呆了好半晌,耿秋才一把将书给拍地一声合上了。 宁琬眨巴着眼睛瞥了瞥耿秋,耿秋心都跳快了好几拍。 宁琬看了半晌耿秋后,悄悄地凑到了耿秋的耳边,她冲着耿秋课本下的书挑了挑眉头:“姐姐你……在看……看什么?” 耿秋一巴掌将宁琬的嘴给捂上了,她轻轻地瞪了宁琬一眼:“没什么,这时候了还不睡?” 这遮遮掩掩的态度,肯定会有些什么。 宁琬轻轻地眨了瞅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小梨涡里跟剩了酒似的,她轻轻地又靠近了耿秋,咧着一口白花花的糯米小牙来冲着耿秋笑,趁着耿秋不注意一把抽出了耿秋藏在课本下的书,还没看清书名呢就冲着耿秋狎昵地眨了眨眼睛:“我要告诉……妈妈,姐姐,偷……偷着看小说!”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俏皮的意味顺着这故意压低的声音露了出来,透过耿秋的耳膜,她轻轻地笑着抽出了宁琬手中的书。 耿秋哪敢真的将书被宁琬抽出去,立马就压死了自己的课本。 两人顿时居然僵持了起来,宁琬不依不饶,愣是想要看看耿秋藏了什么好东西,耿秋心里发虚,也不敢真的由着宁琬。 宁琬抽了两次居然都没抽出来,眼眶一红,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可怜兮兮地盯着耿秋,眼睛里顿时蓄起了泪花,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耿秋,努了努嘴后,颤悠悠地开口:“姐姐为什……什么,不给……给琬琬看……啊。” 耿秋被宁琬这说来就来的眼泪花花给吓愣住了,手一收准备去拍宁琬的小脑袋,结果刚一收手,就见宁琬的眉稍倏尔就扬了起来,她心头一恼,宁琬就笑嬉嬉地抽走了耿秋遮遮掩掩的书。 耿秋到了看闲书的年纪了,这类的闲书并非小时候她捧在手上给宁琬讲的明媚小童话似的闲书,而是情情爱爱那一挂类的,悄悄地藏起来,不能被耿怀月和宁泽发现,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发现她的小动作的竟是宁琬。 但宁琬年纪还不大,抽出来看了一眼后撇了撇嘴:“这你为……为什么……藏……藏着我啊。” 耿秋没有说话。 宁琬拉住了耿秋的衣角:“姐姐别……别生气。”她将书又递回给了耿秋,“给……给你。” 耿秋的脸色涨得通红,小秘密被揭穿后的不知所措立马就飞了起来,冲着笑嬉嬉的宁琬,一丝恼羞成怒的焦躁也顿时烟消云烟,她没有接宁琬还给自己的书,却见宁琬也不着急,她先将左侧边的抽屉拉了出来,紧接着将书放了进去,随后慢慢地拉上了抽屉。 “你先别……别看,等……等考完试,我们……一……一起看。” 耿秋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宁琬见耿秋笑了后,她才抿起了唇角,跟着耿秋一起笑了出来。 耿秋扫了一眼被紧紧拉上的抽屉,然后指了指被宁琬悄悄咪咪拉开的门缝:“赶紧走赶紧走,我自己看书。” “妈妈洗……了水果,我给……给你拿两……两个进来。”说完宁琬就跳着跑出了书房。 耿怀月抬眼瞥了宁琬一眼,奈何在宁琬的眼里没有她这个当妈的,只有还在书房里嗷嗷待哺的姐姐。 耿怀月叹了口气,轻轻踢了宁泽一脚:“你也给我拿一个桃子呗。” 忽尔蝉鸣就争先恐后地啼叫了起来,炎炎夏日也接踵而至,光顺着树叶打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突然飞出来的蝴蝶扇着小翅膀眨眼间就又飞远。耿秋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接过了宁琬专门给她倒的一杯酸梅汁,咕咚咕咚喝了两长,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来。 六年级的课程越来越紧,很多时候老师都会拖堂将学生们留在教室里做完作业,一个一个检查完后才能离开,宁琬就在自己的教室里做完了作业,又慢慢悠悠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这才飞出学校给耿秋买了一瓶冰镇酸梅汁。 冰冰凉凉的,夏日里最是可口解暑。 等到耿秋的作业检查完后,宁琬就拉住了耿秋的手,也不嫌热,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就握住了耿秋微微有些汗水的手,摇摇晃晃地冲着耿秋笑:“姐姐。” 每次宁琬与耿秋说话,耿秋都会停下自己的事然后仔细去听宁琬的话,而此时宁琬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就没下文了。耿秋偏过头去看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眯着眼睛冲着自己笑的宁琬。 渐落的夕阳余晖洒在宁琬的身上,宁琬跟个小瓷娃娃似的,粉嫩嫩的格外好看。 然后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等到耿秋上了考场,宁琬那几天正好放假,她心心念念地跑去学校外面等,热得不行她又去买了两瓶水,合着树枝上的蝉鸣,昏昏欲睡之间静静地等着。 小升初的考试也就那一天,考完也似乎并没有什么,耿秋出考场之后依旧像平时那样准备牵着自家在外面晒成焦黑的小公主回家,结果被同学逮回了教室听老师最后的一次讲话。 她便支着脑袋往窗户外面看。 耿秋的话不多,即便换了新环境认识了新同学,没有人再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捡回来的没人要的孩子,可性格使然,耿秋一直不太熟络于与别人打交道,更别说交朋友,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宋城,还是对方死皮赖脸记吃不记打赖过来的。 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耿秋总是喜欢冲着窗户外发呆,她喜欢靠窗的位置,但坐得少,她个子拔高得很快,班上许多女生都没有耿秋高,而小男生们则比耿秋矮的偏多,比耿秋高的也有,只是耿秋个子拔高太快了些,两条长腿很明显有些支楞不直,所以每次的位置都是在教室最后面的那一排。 就是没靠过窗。 此时随意坐,耿秋就坐在了靠窗的地方,她静静地往窗户外面瞧,正好看到低头拧水盖儿玩的宁琬。 宁琬坐在小花坛上,小短腿一晃一晃地荡漾着,她找了个遮阳的地方,斑驳的树影在宁琬小碎花裙上打出一个个小圆影,宁琬玩得无趣了,又会将两只腿晃两圈,探长了脑袋往教室里瞧。 耿秋便会迅速地收回目光,低下头,像是在认真听老师讲事似的,其实只是在淡淡地想:从前的那个大院子里,宁琬最喜欢的就是宁泽给她们做的两个大秋千,宁琬坐在秋千上面也是像这样将脚自然地垂掉下来,然后悠悠然地晃着自己的两条小腿,很是惬意。院子里被她们耐心栽种的花也刚发了芽,新长出了一朵娇滴滴的花,然后她们竟然就搬了家,老院子呢?爸爸卖掉了吗,她们还能再回去看一看吗? 想到这里耿秋心里就越发滋生出一种想要回去看一看的冲动,她有些紧张,更是不知道老师都在讲些什么,只想着门前刚栽的另外几种花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会不会就凋谢了,宋城说有些花比较娇贵,得耐心地伺候。 好几年了,她要去哪儿伺候呢。 住进高楼之后,她连左邻右舍住的是男是女,是阿姨还奶奶都没分清楚过呢,更别说在一个几平来的小阳台上打理花花草草呢。 宁琬最喜欢花,各种娇艳欲滴的花,总是格外吸引宁琬的眼球,可再喜欢,宁琬也栽种不了了。 耿秋有些遗憾,如果当年她只是上前拉住了宁琬,如果宁琬不必为自己讨说法,那一个铁盒怎么会在耿秋的脑袋上拉出一道伤,又怎么会在宁琬的心上扎出一条口呢。 耿秋想,再长大一点儿吧,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们会有一个新的房子,有一个大的院子,无论会耗多少时日,无论会过多少年,只要宁琬愿意,她们会在院子里种上各种各样的花,争相竞放,开满一整个院子,会是宁琬最为渴望的家。 直到有同学尖叫着冲了出去,耿秋便在这遥想之中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阶段的毕业。 有人冲出了教室,宁琬眼尖,倏地一下就从花坛上跳了下来,然后跑进了教室,一把抱住了准备站起来的耿秋,将耿秋猛地一撞,又撞回了椅子上。宁琬还是死死地抱着耿秋没放手,然后咯咯地笑出了声来:“恭喜……姐姐,毕……毕业!” 身边的一些小姑娘都跟着笑了起来,同耿秋玩得较好的一个小姑娘叫曾倩倩,一把将宁琬从耿秋的身上薅了起来:“来来来小不点儿,咱们带上你一起去庆祝,你就别拐着你家姐姐回去了!” “你姐姐老是不跟我们玩,怪没意思的!”曾倩倩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拉着宁琬就笑:“你今儿就跟着一起,也别带你姐姐走了~” “妈妈说了今天晚上姐姐得回家吃饭。” “跟我说话你就不能慢点儿吗,跟对你姐姐时说话那样!”曾倩倩瞥了宁琬一眼,又挑着眉头看了耿秋一眼,这两个小姐妹有些好玩,曾倩倩总是忍不住多逗一逗宁琬。 宁琬抬头看了耿秋一眼,见耿秋只抿着笑意看着自己,本耿怀月也没有硬要求耿秋回家吃饭的,走前耿怀月还跟耿秋说过,如果毕业之后有什么聚会直接去就是了,不想让耿秋去玩的,只有宁琬。 耿秋是宁琬的姐姐,总是让宁琬生出一种,这就是我的的强烈占有欲来。 这种感觉滋生得相当奇怪,随着年纪的增大,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特别是那一年两姐妹被人贩子带走后的那一段时日里,宁琬时常半夜做噩梦,醒后就会跑到耿秋的床上,先伸出小手来将耿秋的整个小脸摸一遍,然后揽着耿秋的小肚腩,才能安然入睡。 别的小朋友总是会争先恐后地去抢每天放进来的馒头,耿秋也会去抢几个,但是那时候的耿秋个子也不大,手也小,抢到最后也最多不过三个馒头,她都是递给宁琬,等着宁琬吃完了才细细地去抿剩下的半个,剩下的半个,并不多,可耿秋总是吃得很慢,以此来延缓着强烈叫嚣的裹腹感,只是那个时候的宁琬不懂。 可有一件事宁琬记得,当时有个比耿秋大一些的小姑娘一把推开了耿秋,最后耿秋只拿了两个馒头回来,全给了被耿秋精心护着躲在角落的宁琬,宁琬轻声细语地问耿秋,姐姐也吃,会饿。 当年的耿秋只吞了口唾沫,默不作声地将馒头全给了宁琬。 宁琬再抬头扫向那个推耿秋的姑娘时,她总是会觉得如果自己足够强,她可能小小年纪会杀人进警察局里蹲着。 如果不争不抢,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成为自己的,会饿,会累,会一无所有。 这种梦时时会来烦扰宁琬,也让宁琬的这种占有欲越发地不知所以起来,从自己的所有物开始,一直到耿秋。 姐姐也是自己的,如果不是,抢也得抢回来。 此时的宁琬突然就从曾倩倩的话里体会出了一种耿秋会被抢走的意图来,她不怀好意地抬起头来又看了眼曾倩倩,不安、紧张顿时全涌了上来,这让宁琬看上去有些阴鸷。丁点儿大的孩子,看人的眼神里,竟然有着杀意。 耿秋是最先发现宁琬不对的,曾倩倩在接触到宁琬的目光时也有些惊惧,她不知道这种惊惧从何而来,只是在大夏天里,自己的后背上居然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琬琬,”耿秋先拉住了还被曾倩倩握在手中的宁琬的手,然后轻轻地捏了捏,小心地拿捏着宁琬的情绪,见宁琬回过神来后才冲着宁琬又笑了起来:“咱们一起去,还是回家?” 宁琬从耿秋的问话里听出了询问的意思,她又侧身看了眼一直等着耿秋的好几个姑娘,除开曾倩倩以外,其余人都期待着看着她们两个小姐妹,宁琬低了低头,然后冲着耿秋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跟着一起去。 众人欢呼起来,曾倩倩低头看了眼矮自己半个头的宁琬,手心里的汗还没来得及干,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眼神有些可怕,刚刚扫过来的那一眼,活像是自己抢了她的整个世界。 城市里的小孩子最爱庆祝的方式之一,电玩和桌游,耿秋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环境,她缩进了角落里跟宁琬咬耳根。 “等过几天,凉快点儿的时候咱们回家去吧。” “今天晚……晚上就要……就要回家,妈妈说了,不……不可以不回家。”宁琬一脸正经地对耿秋做着教育,耿秋愣了两秒才笑了起来:“我是说回大院里瞧瞧,妈妈说过,那个房子没有卖,外婆也找了人定期回去做扫除,咱们回去住几天,看看院子里的花长得怎么样了?” 宁琬先是愣了一瞬,继尔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喜感来,随后她的喜悦伴着一声不确定的“真的?”而飘了出来,混着电玩的声音,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 “真的,大院儿也比较凉快,跟妈妈说咱们回去避个暑。” “可……可是,妈妈忙。” “外婆还在呀,外婆跟着咱们一起回去,也可以的啊。” 宁琬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她偷偷地瞧了眼耿秋,然后勾出了自己的小指:“真的?” “真的!” 当天晚上回到家趁着宁琬洗澡的时候,耿秋就跑去跟耿怀月提了这件事,耿怀月低头看了眼这个小丫头,然后轻哼了一声:“你让你外婆去照顾你们两个小东西?哼,谁照顾你外婆呢!” “我我我!”宁琬胡乱出来,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反了,跳出来的时候头发上的水珠珠还不断地往下滴,“我可以照顾外婆!” 急忙回到卫生间里拿了一块干毛巾的耿秋和正在看书的耿怀月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耿怀月指了指两个姑娘的房门:“赶紧去睡,这事儿我跟你们外婆先商量。” 宁琬也不急着争,老老实实地拖着耿秋一起回到了房间。她坐在床上,耿秋坐在她的身后,小心地仔细地为宁琬搓头发,宁琬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每次都是耿秋花时间给她擦干,这过程当中宁琬也会跟耿秋唠嗑,可是每次都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因为今天提出了会回家,宁琬便格外地高兴,连刚刚生出来的那丝面对曾倩倩的不安也跟消散了下去。。 “外婆一……一定会……答……答应的,外婆最疼……姐姐了。”宁琬说着嘟起了嘴。 她不吃外婆的醋,她巴不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喜欢耿秋,因为也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对耿秋指指点点,说她是捡回来的野丫头了。 “姐姐,花……会不会都……都死掉了。” “不可能,宋城说过会去浇水的。”耿秋答。 宁琬听到宋城的名字时轻哼了一声,她总是有些不太喜欢宋城:“姐姐你……你怎么能……信……信那个坏……坏小子。” 耿秋想了想也是,怎么能直接就相信宋城了,然后又只好闭了嘴,不再接这个话头。 宁琬想了想又问:“姐姐,你考……考得好……好不好?” 耿秋被问得一愣,她抬头,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我看看你考得……好……好不好。如果好,我……我就再……再努力……力点;如果不……不好,我……我也懒……懒得学……学了……” “宁琬!你长本事了啊!”这话刚被准备进门送牛奶的耿怀月听在了耳里,她将声音一压,吓得宁琬顿时就怂得躲进了被子里,盖住了自己的耳朵。 耿怀月气得指着床上突起来的那一坨,冷哼一声,牛奶也没留下来,摔了门就走了。 只剩下一脸懵逼的耿秋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宁琬悄悄地探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妈妈走……走了?” 耿秋这才回过神来刚刚宁琬都说了些什么,耿怀月又为何这般气急败坏,她憋着笑抬起眼皮来,俏皮地冲着宁琬扬了扬眉头,眼尾顿时往上扬,眉目飞扬得格外好看。 “我估计你还得再努力三倍才行。” “这……这么厉害?”宁琬叨叨着,扳着手指来算了算,“姐姐能……能读一……一中吗?我……我如果要读……读一中,可……可能有点……笨。” 宁琬边说边点头:“还要……再……再努力三倍。” 耿秋也只是跟宁琬闹着玩儿的,宁琬却真的听进了心里去,放假后的这几天耿秋在家里等成绩,小考的成绩出来得很快,耿秋的成绩也正好擦着边儿进了宁琬拼死拼活要去的一中,耿怀月高高兴兴地牵着两个小姑娘的手去办手续,宁琬头一次进一中的校门,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等手续办好了后,耿怀月直接将这两个小姑娘送上了车,回到了她们原来的家。 大院中央的大树依旧挺拔,风霜雨雪,就它依然矗立于此,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这么长的岁月,除开内里镌刻而出的年轮,也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体现出它的年岁了。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大树上的那两架小秋千被风雪侵蚀,不复从前,宁琬飞奔着跑过去往自己的秋千架子上坐,被风雨侵蚀过的木板已经承受不了宁琬的体重了,嘎吱一声断裂,宁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还没跨进院里的耿秋。 耿秋也不明所以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宁琬,最后还是宁琬撇了撇嘴,一副将哭欲哭的小表情看着耿秋。 “怎……怎么就……坏……坏了呢?” 耿秋这才快走两步将宁琬拉了起来,将宁琬身上的灰都拍干净了,这才往四周瞧了瞧。 如今的院子跟当年她们走时的院子不太一样了,她们走的时候,小院子里开了第一朵耿秋叫不出名字的花,有些草都还是蔫嗒嗒的,耿秋走的时候甚至都还在想,也许那一朵打了苞的花,开不出来了吧。 几年而过,再回过头来看时,如今的院子四周早已绿草如茵,草坪里零星有几朵开得正欢的花儿来,耿秋仔细瞧,比对着当年宋城跟她说过的某某花,还真就咂摸出了那么一丁点儿意思出来。 也许这是夏天,所以过了开花的季节,如果她们是春天回来的,会不会……早已经是一院子的花莆了呢。 外婆听到宁琬摔了一个屁股蹲的巨大声音后也跟着走了出来,一见两个小外孙女回来了,忙招呼着她们进来坐,外头院子里热。 宁琬最先跑进了屋,外婆递给了她一个大蒲扇,悠悠荡荡地扇出一股子清凉的风出来。 宁琬就坐在门口的大摇椅上,悠哉游哉地给自己扇着扇子,旁边还有一盘外婆做的小糕点。 耿秋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么一幅画,她想如果她和宁琬一辈子都在这里长大……那该多好啊。 被风霜雨雪侵蚀过的秋千架子,宁泽会想办法帮着重新再修好,等到耿秋年纪再大一些了,她也可以自己动手,不管在宁琬哪个年岁里,三岁也好,十三岁也好,甚至到了今后五十三岁,她依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秋千架子,慢慢悠悠地摇啊晃啊。 耿秋去冰箱里拿了两根冰棍,递给了正在摇扇的宁琬一根,自己也剥了一根,冰冰凉凉的,正是夏日解暑利器。 “姐姐,我们以……以后还回来吧。”宁琬喜欢这里,她是在这里长大的,也是在这里学会了第一个简单又温暖的词——姐姐,她曾经也是在这里和耿秋一起被坏人抓走的,又惧又怕,却都抵不了宁琬对这里的眷念,这是她内心里最深的,一处执念了。 耿秋点头,靠在了另一个大摇椅上,看着正在往下掉的落日,圆溜溜的盘子大小,四周金灿灿的一圈,也不刺眼,很温和,很舒服。只是留下来的余温将大地炽烤着,温度拔高,得借助于宁琬手中的大蒲扇,才能赶走这一天下来的热气。 很舒服,耿秋想。 很舒服,宁琬想,如果没有那讨厌的宋城的声音的话…… “耿秋!小秋!”宋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扶着门半弯着腰,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地盯着耿秋:“我也考上一中了!” 可去你的吧! “跟你同班!” 宁琬快气死了,我可去你妈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狗蛋子这两天生病了,昨天有点吐,带去医院打了三针,今天才慢慢好起来,更新晚上抱歉!爱你们! 第11章 新生入学礼 宁琬努嘴白了宋城一眼,然后拉住了耿秋的手,耿秋还木楞楞地瞧着直楞着冲进前院、气喘吁吁的宋城,眨着一双秋水似的剪眸,长睫忽闪忽闪地扑腾了几下,然后冲着宋城扬起眉稍笑了起来。 耿秋扬起眉稍,眉眼下方的那一颗小细痣随着一挤,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刚一进门的宋城也被这迎头而上的明媚笑容给看懵住了,傻啦吧唧地看着耿秋,直到宁琬轻哼一声,宋城这才回过神来,脸顿时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宋城有些腼腆地冲着耿秋笑了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的往上翘了翘。他也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笑起来的时候有些阳光,微微看向耿秋的时候也格外的好看。 只是这从头到尾,宁琬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她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宋城,瞪得宋城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宋城有些不好意思,他抬起头来这才冲着宁琬抿起一排白灿灿的小牙,宁琬有些别扭,气嘟嘟地拧过了脑袋去。 三年而已,从前与耿秋在泥巴堆里不要脸不皮打架的小男生忽然之间就伸长了身型,一头微微卷翘的小乱毛因为剧烈奔跑的原因刺剌剌地往天上翘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明亮亮地,弯起来的时候眼角处微微向上挑,略有一些桃花眼的意思。原本稍显微胖的脸已经有了些明显的轮廓,迎着日光,棱角分明,线条跟着耳根往下与锁骨处相连,与一身干净有线条的肌肉融在了一起。 原来宋城也是个大男生了。 因为三年未见,宋城在面对耿秋和宁琬的时候略微有些拘谨,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再次遇上的敌人,微微冲着自己笑的时候,宋城心都跟着漏了一拍。 半晌后宋城才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把被风冲得快残的一束花:“你家院子里的花我经常翻墙进来浇水,现在没到花期,你家有春季盛开的花,秋天的也有,就是夏天的还没种好,冬天准备给你拎一树梅花的……”宋城顿了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但是树有点大,我翻不过墙。” 话刚说完就被宁琬无情地嘲笑了一番,宁琬两步走到宋城面前,抽过了宋城手中的花,然后笑嘻嘻地跑回了耿秋身边。 三年,春又来,夏又去,秋风吹,冬雪飘,三个从小一起闯祸的小崽子又呼啦啦地跑过了流水小桥,跑过了哗啦啦流淌的小河,捧过一把清凉的泉水,又笑嘻嘻地跟着宋城一起跳上了人家的墙头,宋城伸手给宁琬指,这是什么花,那种花又叫什么名字。 宁琬直楞着脑袋去看,看过去的时候清清凉凉的一阵风吹起了宁琬细碎的一撮小碎短发,吹干了宁琬额头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水,凉飕飕的,很舒服。 毕淑正抱出一坛子酒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并排着往里瞧的三个小崽子,微微一愣,宁琬就扯起了尖尖细细的小嗓音:“姨姨!” 耿秋也跟着冲着毕淑一起笑,毕淑歪了歪头:“秋秋,要二个酒吗?” 耿秋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毕淑又侧头瞪了宋城一眼:“你再给我爬墙头,下次我让你叔打你从上面打下来!”毕淑说完冲着墙头上的三个小崽子笑了笑,“来,你们下来,姨姨做了梅子酒,下来尝尝。” 宁琬最先跳下墙头,臭不要脸地跑进了院子里,一把拉住了毕淑的手:“姨姨,你能分我一支这个花了,我家院子也想要跟姨姨家一样好看。” 毕淑先是被宁琬这算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外蹦的话给问愣住了,她先是看了一眼这个从前说话藏藏躲躲在耿秋身后的小姑娘,从前的那个小结巴,顿时有些恍惚,这几年,这两个说话吐不清,还被人贩子拐过的小姐妹,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呀。 “行,回头你们走的时候,让宋城去院子里挖两株带回去。” 宁琬冲着毕淑咧嘴笑了起来,然后回头冲着刚进院门的耿秋嚷:“姐姐,姨……姨姨说……要……要送我……花!” 毕淑又侧头看了眼宁琬,突然不知道这个小结巴到底是结巴还是不结巴。 几个小东西围坐在院子里将毕淑倒过来的甜甜蜜蜜的梅子酒喝了一大壶,酒的度数不高,原本就是做完给小孩子们当饮料喝的,但也耐不住这三个小东西把这当水喝,不多一会各自就东倒西歪地睡了毕淑一院子。 耿秋睡得时候最少,睡完支着脑袋坐起来,毕淑正在院子里晒些许干货,耿秋蹲在毕淑的身边冲着毕淑笑,毕淑拍了拍耿秋的头:“醒了?” “好喝吗?” 耿秋乖巧地点头,毕淑笑了笑:“去,给琬琬倒杯水,这姑娘喝得太多了。” 耿秋便按着毕淑的话去给宁琬倒了倒温水,直到宁琬清醒了,这小姑娘瞥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宋城,拉着耿秋就往家里跑,银铃似的笑声在夕阳的余晖里欢快地散开,又是一个慵懒炎热的夏。 这个暑假耿秋带着宁琬又在这条走过无数回的巷口走,宁琬嘴巴甜,时常跑到毕淑那里去偷两口甜酒喝,夕阳落下时跟着宋城耿秋一起去小河边钩鱼。耿秋性子静,悠悠哉哉地在小河边一坐,可以坐好几个小时,耐心地、静静地等着小鱼儿咬钩而上。 宋城抠抠索索地左望右瞧,只有往耿秋那边轻轻瞧的时候看着耿秋耐心地安稳地坐着,才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调整坐姿,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钓杆,心如那天边火烧火燎的日头烈晒,心里不住地埋怨怎么还不咬钩。 只有宁琬是最沉不住气的,她咬着不知从哪里顺过来的野草,躺在一侧的草堆里,偶尔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就喜滋滋地跑到耿秋的面前,然后抿着笑凑在耿秋的耳边,眼睛眯做一道弯弯的小桥,从眯出来的缝里透出亮闪闪的光来。耿秋只好轻轻地笑着,耐心地听着宁琬无意想起的好玩小点子,等着宁琬兴奋地快尖叫起来的时候,她才竖起一只细长的食指移到了自己的唇边,宁琬又听话地放低了声音,只是一双眼睛如乡下夏夜里天边那明亮耀眼的星星。 一天过完,耿秋给宁琬买了一只冰棍,三个人提着两个小桶桶往家里走,宋城的小桶桶里只有一两只细小细小的小鱼苗,但笑起来依旧阳光,走到巷口时,笑着与耿秋宁琬招手。 宁琬牵着耿秋往家里跑,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嚷:“外婆!今晚吃鱼!” 外婆探出头来,接过耿秋手中的小水桶:“没有,明天吃!” 宁琬也不急,吃完晚饭偷偷摸摸地跑回原本两个小姑娘的小房间里去看书,等耿秋冲完澡回来往房间里瞧时,就见宁琬端端正正地坐着,嘴里念念有词。耿秋轻手轻脚地凑上前去瞧宁琬在看什么,耿秋低头,正好遇上宁琬抬起头来,后者先是一愣,然后冲着耿秋笑了起来:“姐姐,要……要努力三……三倍。” 耿秋怎么也没想到宁琬当真将这话给记在了心里头,她去摸了一本闲书坐在宁琬的身边,陪着宁琬一起看书,遇上宁琬不懂的,耿秋也耐心地细细地给宁琬讲解。一直到宁琬眯了眯眼睛,耿秋这才吹催宁琬去洗澡,宁琬懒,往床上一歪就想趁着忽悠过去,最后被耿秋提去了卫生间里,拧开了热水。 就在耿秋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就感觉到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耿秋随着年纪的增长,抽条之后越发显得亭亭玉立,小肚皮上早没了原本那肉乎乎的小软肉。宁琬摸得有些不痛快,又将小魔爪伸向了耿秋的腰,被耿秋一把抓住了手腕。 “做什么做什么,赶紧睡。” 宁琬一个劲儿地往耿秋的怀里钻,热日炎炎,她也不嫌热,等到后背上捂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也终于睡着了。耿秋这才轻轻地推了推宁琬,空出一个缝来给宁琬透风,哪晓得刚一推,宁琬就顺着跟车轱辘似地又转到了耿秋的身边,死死地抱住了耿秋不撒手。 之后耿秋就发现每次出去玩了之后,宁琬回到家后都会捧起自己的书来看,那说好的要更努力三倍也并非只是一句玩笑话,她认真地对待着对耿秋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与别人玩的时候不一样,她嘴巴甜,就跟抹了蜜一般,每次与叔姨说话的时候,都是那一张灿若桃花的嘴吹了个天花乱坠,真真假假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但面对宋城的时候,她总是爱说假话给宋城听。 只是在对耿秋的时候,每一句都是实话。 耿秋怕晚上看书对宁琬的眼睛不好,白天也不带宁琬出去玩了,宁琬不出去,她自己出去玩也没什么意思,正好宋城也不喜欢钓鱼,总也跑到宁家来教耿秋给花翻土,偶尔也会带两株新鲜的花来跟耿秋一起在小院子里种下。 宁琬心里不痛快,咬牙切齿地背书,那凶巴巴的小模样活像能将宋城给生吞了似的。 这天大雨倾盆,宁琬从房间里猛地冲出来拉着还满手是泥的耿秋就往房间里跑,留一个目瞪口呆的宋城微微张了张嘴,刚跨进门的耿秋回过头来冲着宋城道:“你快进来!” 雨很大,都快将耿秋的声音给淹没在了其中,宋城先是一愣,然后快跑两步进了房间。 宋城自小就死皮赖脸地跟着这两个小姐妹一起玩,也好几年了,但还真没进过两个小姐妹的房间,甫一踏进来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小姐妹的房间很干净,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却也多,每一年宁琬的生日,耿秋都会送宁琬礼物,被宁琬一一摆在房间里,还有一些毛绒玩具是堆在宁琬床头的,宁琬的床不大,上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玩意,都没有下地儿睡的地方。 而耿秋的床就稍显宽大一些,上面很干净,只摆了一两本童话书。房间里很明亮,灯上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宋城没能看出来是些什么玩意儿,两张并排而放的小书桌,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小电脑,一张桌子上放着宁琬的书。书架上的书蛮多,耿秋如今也看闲书,各种书堆了满书柜,整整齐齐。 “你快擦擦。”耿秋递给宋城一块干净的毛巾,宋城微侧头去拿时,正好看到贴着墙边有一盏盏不规则的小夜灯,他微微愣了一瞬。 耿秋很仔细,顿时就顺着宋城的目光看了过去,她抿了抿嘴:“琬琬现在睡觉总要有光才睡得着。” 宋城一声不吭,心跳如鼓地侧过了头去,宁琬正进屋拿了张毛巾递给耿秋:“姐姐,帮。” 耿秋拉着宁琬,让宁琬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则细细地给宁琬擦着被雨水淋湿的长发。 等雨停下来时,宋城已经趴在书桌上打了个盹儿,抬起头来时就见耿秋歪着脑袋给宁琬讲题,她说话声音很轻,似是怕吵醒了宋城,讲解时会给宁琬写写画画,偶尔打个好笑一点的比方,宁琬总是会捂着嘴咯咯地笑出声来,耿秋这才又拍了拍宁琬的脑袋,让宁琬再认真些。 如果那一年宋城胆子再小一点,若不是自己妈妈发现了自己的不对,死活逼问,这两个像花儿一般的小姐妹如今又会在哪里呢,回来的到底会是耿秋,还是宁琬,或者这两个小姑娘一个也回不来了。 那么如今这个温馨的小房间里,哪里还会有那一盏盏灯光微弱的小夜灯呢。 宋城当天回家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耿秋冲着自己笑,眉眼弯做了一道桥,可是突然之间那一双好看的眼睛下方细小的痣一暗,耿秋那一双眼突然惊恐地睁大,然后他看见一双粗糙的手捂住了耿秋的嘴,耿秋的眼中噼啪落下一滴泪。 宋城突然就被这噩梦惊醒了,然后喘着气出了房间去喝了两口凉水。 耿秋和宁琬在院儿里呆了一个来月,就被耿怀月接了回去,给两个小家伙的说法是要回家收个心,然后要开学了。宁琬有些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看着又被她们装饰过的小前院。宁泽也没想到,这才一个来月,小破院子就又被这两个小家伙给拾掇了一下,顿时觉得明媚了不少。 他一手拉着耿秋,一手拉着宁琬,宁琬回过头去冲着宋城做了一个鬼脸:“宋城,等你来上学,我就带你出去玩!” 话刚一说完就被耿怀月拍了一巴掌:“不大不小,你要叫人家哥哥。” 宁琬不在意,冲着宋城做鬼脸的时候,才看到宋城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家依着耿怀月的话宁琬和耿秋都进行了收心工作,耿怀月给耿秋安排了几本书,让小姑娘先读,正准备再去教育宁琬的时候,发现宁琬竟是将下学期的学习内容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惊得耿怀月下巴都快掉了。 耿怀月和宁泽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琬,宁琬仰着下巴,骄傲地抬起头:“我以后要跟姐姐读一个学校!” 耿怀月这才笑了起来,由着宁琬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耿秋开学的时间比宁琬早,这天一早宁琬就爬了起来,先给自己拾掇干净后,又去书柜里给耿秋找了一套她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给耿秋放在了床头。然后她跑去厨房等着耿怀月将早餐做好,宁琬比耿秋更心急,她急切地坐在饭桌上,抬起眼皮来去瞧,一直到耿秋也收拾好了下楼时,宁琬才轻轻地笑了起来。 耿怀月才没好笑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你就折腾你姐姐吧!你姐姐还是个小公主不成?” “姐姐怎么就不是小公主了?”宁琬气呼呼地顶了回去。 耿怀月被这小丫头气笑了,等耿秋吃完了早饭,自己又去房间给耿秋找了一件正常些的衣服,这才拎着这两个小姑娘出门了。 宁琬拉着耿秋的手,絮絮叨叨地跟耿秋交待着必要事项,一五一十比耿怀月还要细致,听得耿怀月耳朵都快起茧了。 “你可闭嘴吧,宁老妈子!” 宁琬就乖乖听话没再开口了。 耿秋按照流程办完手续,又去自己的教室报道,走到半路的时候遇上了宋城,宋城冲着耿秋招手:“小秋!” 耿秋顺着声音回过头,就见宋城冲着她抬了抬头:“你在17班,咱们一个班!” 说完宋城就笑了起来。 只是宋城的声音有些大,招了其他姑娘回头来看,耿秋这个名字,很多人似乎都还记得。 那个被别人捡回家的野孩子,那个额头上往外冒血珠、冷眼看着别人的姑娘。 好像还有很多人,都记得她。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二呼呼回来啦~~爱你们哟~ 第12章 开学结怨仇 宁琬眼巴巴地往学校里头瞧,耿秋今天下午报完道就是领书,初中与宁琬读的小学不太一样,耿秋上学的第一天有一个晚自习,宁琬也不知道新老师会叨叨些什么,她愣是不愿意跟着耿怀月回家,只静静地搬了张小凳子与保安叔叔一起唠嗑。 就宁琬那一张舌灿莲花的小嘴,死的都能被她吹得生龙活虎起来,小嘴甜蜜蜜的跟含了一两斤蜜糖似的,人也生得粉粉嫩嫩的,稍稍一笑时亮晶晶的眼睛弯做小月牙,总是招人疼。她给人家讲自家姐姐多厉害,会钓鱼,成绩超棒,会带自己一起走过小桥去另一头溜达。 开始她很高兴,讲起来后就根本停不下来,直将自己的姐姐夸上了天,这还是波特没在这里,若是让耿秋听见了,别提该将那一张小薄脸皮红成什么样子。只是越讲到后面宁琬越是有些坐不住了,她眼巴巴地往里看,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挂在保安室墙上的那面挂钟。 秒针不急不徐地踏过,轻轻的一声,细小的声音打在宁琬的心上,转过一圈,分针便悄无声息地划过一格,宁琬就会抬起头来又空荡荡的校园里看,四周的灯很多,教学楼里一排排明晃晃的灯打在窗户上,宁琬能看到上面有些模糊的人影。 她数了数,不知道17班在哪个位置,也找不出窗户上变了形的影子哪个会是耿秋。 后面的谈话因为宁琬的心不在焉没再接着进行下去,保安站起来冲着宁琬眨了眨眼:“你一会站在这儿,保证第一个看到你姐姐出来。” 宁琬听完顿时眼睛一亮,然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按着保安叔叔给指定的位置站着眨巴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去看。 耿秋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是自己找个随意的位置坐,等下次班会的时候再调整座位,宋城便不要脸不要皮地坐在了耿秋的身边,咧开嘴冲着自己的“新”同桌笑了起来。 书很多,语数外政史地各种书往耿秋的书桌上堆上,耿秋按门分类地将书和练习册放在一起,一本一本地清算,清楚之后再放进抽屉之中。倒是宋城不拘一格,来什么就往抽屉里放什么,也不清也不点,好几次惹得耿秋蹙眉往他那边瞥了两眼。 宋城只拿出好几张漂亮的书皮推给了耿秋:“你以前都喜欢给书穿衣服的。” 耿秋微微有些愣住了,宋城递给她的书皮都很漂亮,大朵大朵的花,或是朵朵白云与明亮的蓝天,她抬起头来问宋城:“让我给你包书皮吗?” 这反问也将宋城给问愣住了,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招惹来了各种诧异的目光,他只微微挑了挑眉头,随意地抽了一本新发下来的书往后一翻,龙飞凤舞地往后头写:给你的。 给你的。 经此许多年,耿秋宠着宁琬宠成了掌中宝,多年的相处之中宋城面对耿秋和宁琬的两张脸先没生出别样的心思来,倒将这两小姐妹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宠着由着,天塌下来的时候,竟也是宋城最先顶在了她们的面前。 耿秋知道,宋城对自己好,是因为当年宋城在看着自己和宁琬被坏人带走的时候,他胆小怯弱地没有站出来,宋城是心怀愧疚,不断地想做些能弥补自己和宁琬的事。这种心思耿秋很早以前就生出过,那是因为耿秋也只是宁家带回来的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崽子,她十分敏感地去抓住了别人眼中的不一样。 所以耿秋从不拒绝宋城对她们的好,如果这样宋城心里会好受一些,耿秋也绝口不提两人曾经还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的事儿。 相比较而言,在这三个正是中二病犯病的年纪里,也只有耿秋是最先成熟的那一个,她用同理心待人,虽做不到万事周全,却已经很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了。 可这种着想,亦不是事事由着别人欺负。 课间休息的时候耿秋用宋城拿给自己的漂亮书皮比划着想要给自己的课本穿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美工刀刚一动,一胳膊肘就撞了过来,刺啦一声,将一张完完整整的书皮从中割裂,残成一条正正当当的直,将书皮斜向上分了一个对角,没一块能拿来重新利用。 耿秋蹙起眉尖,她原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按道理来说是最里面,不会被别人撞的位置,能撞她的,大概也只有坐在自己身边的宋城。她抬起头来侧脸看了一眼,一个眼里含笑,眉眼漂亮的姑娘正冲着耿秋笑。 “对不起,宋城说他好像多拿了一本书,我正好少一……” “我认识你。”耿秋冲着对方抿了抿唇角,然后指着刚去完卫生间回来的宋城说,“他的书我都瞧过,没有多你的那一份。” 耿秋原本就生得比较清冷,这般抬起眉稍,斜睨着眼睛往资源整理未知数上瞧的时候竟生出一种睥睨人生的错觉,那姑娘一时看得愣住了,突然闪过大脑里的,是当年所有人都传,耿秋顶着一脑门儿的血冷静地叫小结巴回家的样子。 刚回来的宋城也不傻,单手将那女生拎了起来,他皱起眉头时那一双桃花眼收起了平日里的温和,扫出一种让人胆寒的阴冷出来:“滚。” “你……” 宋城坐了回去,先看了眼耿秋桌子上那破成两半的包书皮,然后拿过耿秋手中的美工刀,眨眼之间就将书皮修修裁裁成了一朵重瓣粉嫩嫩的花:“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梁弘燕,你有本事再他妈嘴贱乱嚼舌根,我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宋城说完将美工刀搁在了桌面上,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梁弘燕。 梁弘燕心头一颤,装模作样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宋城再侧头时才发现耿秋有些好奇地盯着自己,将宋城盯得莫名其妙,脸也跟着有些红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耿秋轻轻笑了起来:“你居然还会说脏话。” 后者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另一张包书皮从耿秋的书中抽了出来,比比划划地帮着耿秋一起做书皮:“对你们两姐妹太好了,一直没舍得下狠说脏话。” 说着宋城便将一张做得八九不离十的书皮给耿秋的新书穿上了新衣。 “你别怕她,她就是嘴碎,喜欢乱嚼舌根。”宋城提起梁弘燕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但是她不敢乱说,她要是敢乱说,我就敢弄死她。” “以前也是她说我是野……野孩子的吧?” 宋城一时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好有些为难地轻咳了一声,正好上课铃声响起来,他尴尬地避开了耿秋的追问。 后面一节晚自习,新班主作东一嘴西一点儿地交待着注意事项以及课程安排,年轻的班主任好似有些不太熟练,拿着一本小笔记本抠抠索索地将自己准备好的资料交待了下去,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做了一个简洁的总结。 耿秋顺着梁弘燕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梁弘燕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似刚刚宋城的话有些过头让她受不住,耿秋倒也没有多高兴,也提不上多难受,她只冷冷地、静静地看了梁弘燕一眼。 注意到别人的目光,梁弘燕先是一抖,然后抬头往后瞧,正好与耿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耿秋微微笑了笑,对着梁弘燕抬了抬下巴,梁弘燕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的手紧了紧,再抬头去看时,却只见耿秋在认认真真地听老师讲事。 这个女人,悄无声息,特别可怕。 下课铃一响,宋城就提着自己空荡荡的背包半倚着桌子等耿秋收拾背包,耿秋倒也收拾得快,她的东西都条分屡析地放着,想要什么抽一出来背包里一放,拉上拉链也就好了。 宋城见耿秋将书包收拾好了,然后冲着耿秋招了招手:“我不住校,我妈说咱们小区和你家小区蛮近的,要不我骑自行车载你……” “琬琬肯定等着呢。” “啥?”宋城好似听到了一句玩笑话,他轻轻地笑了起来,“都这么晚了,那个没耐心的能在外头等你吗?” “会的。” 宋城被耿秋这样斩钉截铁的笃定险些噎了个踉跄,心道那个连鱼儿咬钩都静不下来的小祖宗,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等在门外。 然而两人才刚要跨出校书时,一声清脆的“姐姐”差点将宋城吓了一个狗吃屎。 “等很久了?”耿秋帮着提过了宁琬的小背包,也不知道这里面放了些什么宝贝,宁琬总是不放开。 “没……没有,我跟……叔,聊……聊天呢。”被点到名的保安原本想冲着几个小崽子点点头,结果突然发现怎么这个漂亮的小瓷娃娃,竟是个小结巴,可刚刚那么一长串的对话,小老板竟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宁琬是个小结巴。 宁琬笑嬉嬉地给保安叔叔道了别,然后跑上前拉住了耿秋的小手。 刚一出校门,宁琬便听到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即便如此,声音依旧很尖锐,如一把可以破风而出的利刃,猛地扎在了宁琬的心口:“那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东西。” 宁琬险些跳了起来,一双冰冰凉凉的手突然捂住了宁琬的耳朵,宁琬顿时便安静了下来,耿秋低下头在宁琬的耳边轻轻地道来:“别听。” 然后宁琬的眼睛都红了。 宁琬任由着耿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直到那几个女生都走完了,耿秋才松来自己捂着宁琬耳朵的手。宁琬和宋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两人谁也没再开口,气氛一时也有些尴尬。 许久之后再看宁琬的时候,才发现宁琬的眼眶都跟着红了。 宋城和宁琬谁也没将这件事说与别人听,他们都像模像样地将这件事烂着,而宁琬却将那个人的面孔记了个清清楚楚。 晚上睡觉耿秋先是一把抱住了耿秋,然后捏了捏耿秋腰上的软肉:“姐姐。她……她们都……乱……乱说。” “我没听。” 宁琬先是长叹一声,又不知道该接一些什么,只是乖乖巧巧地偎在耿秋的怀里。原本是想安慰耿秋的,结果什么还没说呢,自己先却睡着了。 耿秋看着熟睡过去的宁琬,慢慢地为宁琬顺着毛。 她不愿意让宁琬听到这些话,即便宁琬自小就知道这个疼她宠她的姐姐也并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从耿怀月变魔术似地掉出来的,但耿怀月、宁泽,包括宁琬自己,也从不在意这件事,除非被有心人提起。 被别人在宁琬面前提起,活像是在耿秋满目疮痍的心口上又扎了几刀子。 耿秋其实比任何人都在意,所以她不愿意让宁琬听。 耿秋将这件事藏了起来,并未告知过耿怀月,第二天依旧早早地起了床,开学第一天。这天宁琬也要回学校去报道,耿怀月没有去送耿秋。等到宋城在楼下等着耿秋时,耿秋才将包背上,和宋城一起去了学校。 宁琬收拾好了书包后也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学校,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地听她们那没换过的秃顶小老头细细碎碎地讲事。 而另一头耿秋将书包放好后,冷眼站在了昨天那个姑娘的面前。她一声不响地站在梁弘燕的身边,刚睡醒来到学校的梁弘燕一脸懵逼地看着耿秋,正好看进了耿秋那如冬日冰沁的寒潭里,冷得梁弘燕一个哆嗦,刚冒头的一个呵欠正巧被堵在了嗓子口。 进了教室的宋城慢条斯理地收着自己的书桌,而眼睛却分出了一缕注意,正瞧着前面耿秋的一举一动,倒也不是怕耿秋动手,而是怕梁弘燕跳起来对耿秋动手,所以宋城一直默不作声地等着,生怕自己一个眨眼,耿秋就没了。 梁弘燕有些心虚地将身子往后靠,一双单眼皮小眼睛紧张地眨了眨,她吞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看着靠近自己的耿秋。 “你要做……做什么?” 耿秋有些嫌弃地看了梁弘燕一眼,然后冷笑了起来。 “我说过我认识你。”耿秋声音冰凉刺骨,在还没有将炎热夏季的余温带走的初秋里,却如冰天雪地里的冰刀子,一把一把扎进了梁弘燕的心口上,顿时冷得梁弘燕一个激灵,眼睫上带上了一层汗水,紧张地等着耿秋接下来的话。 “以前最先说琬琬小结巴的就是你。”耿秋轻轻地笑了笑,“其实那时候琬琬说话,并不怎么结巴。” “不怎么结巴就不是结巴了吗?”梁弘燕突然拔高了音调,冷眼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冲着自己胡言乱语的人,“而且你本来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野东西!还不准别人说了吗?” 教室里的人还不多,听到这又尖又利的嗓音,大伙齐齐将目光转向了正在争执的两个人。梁弘燕因为得到了别人的注意而洋洋得意,她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耿秋。 宋城的手握得死紧,他恶狠狠地盯着梁弘燕,简直想冲上去一桌子砸在这个脑壳进屎的人的天灵盖上! 与宋城的急切不一样,耿秋只是静静地看着突然暴躁起来的梁弘燕,然后,重重地,一巴掌将梁弘燕拍在了椅子上,梁弘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椅子上,无论多用力想站起来,竟都是徒劳。 耿秋斜睨了梁弘燕一眼,她眼里带着破冰而出的寒光,冷着声冲着梁弘燕道:“关你屁事?!” 梁弘燕一愣。 “我家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我是被宁家捡回去的,又没多吃你家半碗米,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下次让宁琬来跟你表演一段脱口相声你要听吗,让你看看,你跟宁琬,谁才是个结巴!” “别给脸不要脸,以前不揪你这个大嘴巴散播谣言的人出来,是因为不想给家长惹事生非,但这不代表我怕事。”耿秋笑,“你要再张着嘴巴乱说,咱们就来试试,你看我拔不拔了你的这一嘴参差不齐的牙,也省得丑得吓人!” 这噼里啪啦地一连串说出来,不仅惊得梁弘燕一声不吭,就连宋城也没回过神来,眨着眼睛又去看耿秋,几次三番地怀疑自己可以认错人了,直到耿秋依旧黑着一张脸从梁弘燕的位置上回来的时候,宋城才回过神来。 耿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抬头冲着还看着自己的梁弘燕挑衅似地扬了扬眉头。 梁弘燕全身一抖。 宋城长叹一声,低低地说:“你这装模作样的气势,可真是吓死我了。” 耿秋侧头看向宋城:“我没装,她要是再敢乱在背后嚼琬琬的舌根,我一定会打掉她那丑得出奇的牙齿。” 她很认真,带着一种说一不二的笃定,愣是将宋城给再次看懵住了。 自此之后,以及多年以后,梁弘燕与耿秋的梁子,自此结下了怨仇。 第13章 欺负谁呢你 耿秋一战成名。 就连宋城看耿秋的眼里都带着光,可耿秋话倒是说得狠了,人却依旧温和得不行,开学就几天,耿秋与班上一些同学的关系就已经处得不错了。所以拉邦结派的关系里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拨。喜欢耿秋的一拨,不喜欢耿秋的一拨,不喜欢耿秋的那一拨里,梁弘燕最为突出。 早上耿秋翻书的时候从自己的书里飞出一张小白条,上面清清秀秀的字体:你很厉害。 是前桌那个腼腆的姑娘的字,耿秋有一次交作业的时候瞥到过一眼,她对别人的字体很容易记住,看了眼字条后抬头向着前头那个软软糯糯的姑娘瞧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张字条是什么时候偷偷塞进自己书本当中的。 那姑娘话很少,每次与别人对话的时候总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起话来声音很小,特别是当老师提问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将头埋得很低,翁声翁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是这姑娘藏藏掖掖的眼睛十分漂亮,总是让耿秋想到宁琬的那一双落入璀璨星子的眼睛,很亮很好看。 她叫方慧茹。 宋城见耿秋将书拿出来后就坐在椅子上发呆,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冲着耿秋挑起了眉头:“小情书?” 耿秋白了宋城一眼,如今的宋城生得人模人样的,五官笔挺好看,眼睛倒也生出了一点桃花眼的意思,冲着人家小姑娘微微挑个眼尾,然后轻轻地笑一笑,就能勾走一小拨心思乱撞的小姑娘,除了在耿秋和宁琬面前假正经一点儿外,每每看见漂亮点的小姑娘总是想去逗一逗,花花公子似的,没一点正型。 耿秋早在入学的时候就见识过宋城勾搭人小姑娘的能力了,刚来到一中的时候宋城也是人生地不熟,一张嘴甜得跟宁琬似的,什么学姐啊什么的张口就来,嫩是凭着一张好面皮将整个学校都摸透了,甚至还知道什么时候校长会偷偷地例行来检查。 走在路上遇上些能叫上名字的,宋城都会上前打个招呼,不要脸不要皮地咧嘴轻轻笑。 小流氓的气息显露无疑,所以总是觉得耿秋刚一显山露水的美人胚子样也很能去外头沾花惹草。 耿秋没搭理宋城的不正不经,她小心地将纸条收进了书里合上,抬头的时候又用余光瞥向了方慧茹的方向,最后同大家伙一起晨读。 中午放学耿秋没等宋城,快走了两步跟上了方慧茹,她距离方慧茹一个胳膊的距离后并没有靠近,只轻声开口:“我发现咱们回家的方向是一致的,一起走?” 方慧茹被突如其来的询问问愣住了,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到了地上,被耿秋一把拉住了手腕。 后者抬头看向向自己伸出手的耿秋,眼神微微一闪,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耿秋也没抓实,任由方慧茹将手抽了回去。 “我……” “耿秋!你干什么不等我啊!”宋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方慧茹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耿秋只微微侧头看了宋城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走吧,琬琬还在前头等着呢。” 方慧茹没有问琬琬是谁,也没有再开口,只顺着耿秋的步子,同耿秋一道,对方快一点,她就快一点,对方慢一点,方慧茹就只默默地跟着,随着耿秋的步调一起。她寡言少语得活像一个小哑巴,与宁琬那个小结巴相比,宁琬就委实有些太不敬业了。 宋城打量着方慧茹,因为方慧茹实在是有些闷,所以开学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宋城实在是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哑巴小姑娘,除开被老师点名起来读课本的时候她低低声声地念书,惹得课堂上的所有人都低声轻笑。 宋城也会跟着一起笑,除开耿秋。 耿秋像是活在世界之外的那一个人,宋城知道耿秋的性子,她从不嘲笑别人,她也不会低看某个人,如果事不关己,她总是会冷眼看着周围这一群跳梁小丑。她也从不挑事,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争也不抢。 耿秋和方慧茹两人谁也不说话,留着一个宋城右看一眼,右瞧一眼。 “你叫方……什么茹……?”宋城有些不好意思。 “方慧茹。”方慧茹的声音很低,压着在喉咙里滚,嘟嘟囔囔也没让宋城听出个头绪来。她趁机抬起头来看了眼宋城,只见宋城一脸茫然,顿时让方慧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抿紧了唇角,没再吭声。 “他耳朵不好使。”耿秋嫌弃地瞥了宋城一眼,让宋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方慧茹,聪慧的慧,草头茹。” 方慧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耿秋一眼,然后又紧张地低下了头。 走到十字路口前,耿秋快走了两步,冲着等着路口咬着糖的宁琬招了招手:“琬琬!” 一听到耿秋的声音,宁琬一回头立马背着小书包跑到了耿秋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耿秋:“姐姐!” “我买……买了糖,还有三只,姐姐,两……两只,宋城……一只。”宁琬从兜里掏出了三颗糖,先给了耿秋两颗,又给了宋城一颗,再侧头时才发现原来耿秋的身边还跟了另一个人。 宁琬轻声“咦”了一下,然后偏了偏头:“还有……有个姐……姐姐?” “方慧茹。” 宁琬比宋城的听力好得多,眨了眨眼睛:“我还有一颗糖,给慧茹姐。” 方慧茹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琬,直到宁琬将自己的糖塞到了她的手中时,才发觉这颗糖灼得她手心发烫,让方慧茹有些不自在。 耿秋将自己手里的两颗糖又分给了宁琬一颗,剩下的一颗她也没着急吃,只揣在兜里给宁琬留着。 四个人一起走,就宁琬和宋城的话较多,方慧茹只听着这两人打嘴仗,手中心捏着一颗糖,险些被自己掌心中的温度给融化了,经过前面的铺垫,方慧茹的紧张也慢慢地跟着散了,偶尔当宁琬和宋城说到好笑的点时,她竟也会抬起头来看一眼。 这种紧张感随着宁琬的话唠一并慢慢地散了开去,宁琬时不时地会回过头来征询耿秋的意见,这个时候她就会一并地歪着脑袋,也让方慧茹一道承认自己比宋城厉害。 原本宋城好好的一个大男生了,也不该与这样的小丫头多计较,可他也就是忍不住要跟宁琬多怼上两句才安心,惹得方慧茹也跟着慢慢地翘起了嘴角。 “他俩一直这样。”耿秋侧头看了眼方慧茹,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方慧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前几天我发现你回家的路跟咱们差不多,想着以后可以一起回家的。” 宁琬一听也跟着凑了过来:“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一直走咱们前面的小姐姐!” 方慧茹被宁琬的自来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城长叹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你们就不能再快点吗,可饿死我了!” 几人吵吵闹闹地往回走,走到小区门口三个人分了路,耿秋拉着宁琬跟宋城、方慧茹道了再见,然后牵着宁琬往回走。 “姐姐,新……新交的朋……朋友吗?” “嗯。”耿秋点头,将自己没吃的糖剥开塞进了宁琬的嘴里,奶糖的甜在宁琬口腔的包裹中融化开,然后顺着宁琬的嗓子一路往下,轻轻地流淌过了宁琬的心口,让宁琬笑了起来,“最后一颗了,别让妈妈知道你偷吃糖了。” “慧茹姐……不……不爱说话。”宁琬嘴里含着一颗糖,叨叨起来依旧没完没了,她扭着脖子往后看,早也没了宋城和方慧的影子,她就长叹了一口气,“慧茹姐的朋……朋友,肯定不……不多。” “就你知道!”耿秋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头。 “我知道!”宁琬努了努嘴,“我不爱……不爱说话的……时候……也……也没人喜欢跟……跟我做朋……朋友。” 耿秋听完,顿时不再说话了,她只拉紧了宁琬的手,将宁琬拉进了电梯,一直回到了家,也没接宁琬的话头。 一顿饭吃完到了宁琬午睡的时候,耿秋指着小床让宁琬乖乖上去睡觉,宁琬只支着脑袋看着耿秋:“慧茹姐,肯定喜……喜欢姐姐。” 耿秋没想到宁琬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拿书的手顿时就愣住了,傻啦吧唧地转头看向了宁琬,却见宁琬冲着耿秋调皮地眨了眨她那亮晶晶的大眼睛,眉稍轻轻地扬了起来,带着些狡黠的意味,歪着个小脑袋,手肘下枕着自己的大枕头。 “就你知道的多!” “肯定喜……喜欢姐姐!”宁琬跳了起来,“虽然没有我喜欢……姐姐,但……但是慧茹姐每……每次看姐姐,都……都会笑。” “你不是一直在和宋城闹吗?你还能看到人家慧茹笑?” “我……我看到啦!”宁琬笑起来,冲着耿秋招了招手,然后贼兮兮地凑到了耿秋的耳边,“因为只……只有姐姐愿……愿意跟她玩,所……所以她喜……喜欢姐姐。” 耿秋突然一愣,很长时间没明白宁琬话里的意思,心头一疼,只微微拉了拉宁琬:“赶紧睡吧,一会要起床上课了。” 宁琬撇了撇嘴,乖乖地爬上了床,倒也没真的睡着,趁着耿秋看书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拿了自己的书来看,嘴里嘀嘀咕咕地背着些课文。等耿秋再回头的时候,宁琬已经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入了秋,头顶的烈日早退了那火辣辣的温度,树上的蝉也躲进了暗地里偃旗息鼓,微微的风吹动着窗户边的帘子,抖一抖,尾尖一顿又慢慢地落下来,耿秋无奈地半跪在床边给宁琬盖上了被子,然后又坐回了书桌边开始完成今天早上任课老师布置的作业。 与读小学的时候不同,最为明显的就是作业量和课时量,如果不抓紧时间做作业,总是会遗留下一些完不成,一放就又是一摞。其实耿秋比较聪明,学习起来也并不吃力,初中的数学虽然加了一些难度,但只要耿秋上课有竖耳朵听,课后的作业基本也不算困难。 当然,与一上课就睡觉的宋城相比,她也算不上特别聪明,宋城头脑转得快,即便上课不认真听课,课后稍稍翻翻书,也能考得跟耿秋差不离,招来不少的记恨。 今天耿秋准备早走几分钟,她并没有叫醒宁琬,宁琬上课的时间比自己要晚,正好可以让宁琬再多睡上一会。可当耿秋刚一拉开房间的门时,熟睡在床的宁琬突然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发出咯吱一声,险些被这个突然坐起来的妖精拦腰斩断。 宁琬迷迷糊糊地看着耿秋,耿秋傻兮兮地盯着宁琬,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冲着宁琬摆了摆手:“再睡会,我先走。” 一听到耿秋说要先走宁琬立马就回神了,她从坐一跳立马跳到了床上,然后赤着脚往床下跳,顿时被耿秋吼了回去:“穿鞋!” 宁琬慌慌张张地将鞋又穿上,然后一把将书塞进了书包里,然后一把往自己的身后扛,抹了一把自己嘴角边的口水:“我跟你一起!” 这一慌一急也不结巴了,逗得耿秋笑了起来。 耿秋提前了几分钟,事前也没跟宋城提,先到了小区门口等着,最先等来的是方慧茹。 宁琬傻傻地瞧了一眼耿秋,然后拉紧了耿秋的手。 耿秋远远地看见方慧茹低头往学校的方向走,只将声调微微扬了扬:“慧茹。” 方慧茹一怔,然后扬起唇角来,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耿秋拉着宁琬一起往学校方向走,宁琬好几次侧过头去看方慧茹,而方慧茹只低头自顾自地走,并没有注意到宁琬打量的目光,倒是耿秋注意到了宁琬不一样的目光,她轻轻地扳正了宁琬的脑袋,然后温和地拍了拍宁琬的头,宁琬抬头看向耿秋,然后撇嘴低下了头。 宋城是后来赶紧赶急追上来的,他先指了指耿秋,然后又转向了宁琬:“肯定是你这小妖精不让小秋等我的!” 宁琬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宋城的无理取闹,等到了十字路口,宁琬这才念念不舍地冲着耿秋摆了摆手:“晚上我……我和妈妈来……接……接姐姐。” 见耿秋点头,宁琬这才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与耿秋等人分了路。 这刚走没多久,宁琬竟是在路上与梁弘燕碰了个头。 梁弘燕一见宁琬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向前踏了一步,一肩膀撞了过去,撞得宁琬一个踉跄,她往后退了两步,猛地抬起头来瞪向了梁弘燕。 后者冷笑一声:“小结巴你看什么看?你倒是跟你那个捡回来的野东西姐姐生得像!” 宁琬一脚就踹了过去,正好踹在了梁弘燕的膝盖上,将梁弘燕踢得往后一退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野东西!”梁弘燕用手撑地猛地站了起来,她扬起手来想一巴掌冲着宁琬的脸上拍过去,宁琬一弯腰,堪堪避了过去。再站起来的时候冲着梁弘燕轻轻笑了笑。 “早想教训你了,坏女人,就只知道欺负我姐姐!结巴!你才结巴!”宁琬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早没了看耿秋时那种温顺的光,冰冰凉凉的一片,竟是让梁弘燕周身有些发冷。 宁琬将自己的小书包顺了下来,然后冲上去不着章法地一巴掌冲着梁弘燕扇了下去,梁弘燕被打得懵住了,抬起手来紧接着一巴掌就冲着宁琬的面门挥了下去,宁琬将小脑袋一偏,然后小手握成了拳,一拳就打在了梁弘燕的左脸上,这一拳下去将梁弘燕打得有些恼,后者一手抓住了宁琬的一头毛,然后狠狠地往后面一扯,死死地就将宁琬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去。 宁琬毕竟比梁弘燕小了好几岁,力气不如对方,但好在身子比较轻,她倒是很知道轻重,顺着梁弘燕的力气就往后倒,身子一翻又跳了起来,一脚往梁弘燕的肚皮上踹! “让你欺负我姐姐!打死你!” 耿秋刚一坐下,宋城刚想再问问今天下午都是些什么课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冲进了教室抓住了宋城。 “就那个,经常跟你们一起上学的那个小姑娘谁来着!”男生一说完又补了句,“管谁呢,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前不远跟着梁弘燕打起来了!” 耿秋包都没放好,转身就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校园暴力真的很常见,二呼读初中那会也经历过的,但是胆子小,从来不敢站出来为别人或者为自己多说一句话。 希望大家都有一颗善良的心,爱你们。 喜欢的话,来留个言哦~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14章 可别当土匪 等耿秋抵达现场的时候,这一场又是抓又是挠的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宁琬气喘吁吁地伸出脚尖还想去踹,被周围的人死劲儿往后拖,她像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野马,眼里含着凶狠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梁弘燕,两只小腿不停地在空中划向前踢,活像一头吃人的小野兽。 “琬琬。”耿秋上前一步,背对着耿秋的宁琬顿时僵住了。 两条小腿也不晃荡了,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去,眨巴着眼睛,眼眶立马就红了。 站在一边看了全程的张致严被宁琬这说来就来的眼泪花花惊了个趔趄,刚刚那一头小野兽此时就跟一只无辜的小白兔似的,眼眶红红,眼中含泪,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顿时让人心头一软,反而称出她面前的梁弘燕更像是个欺负小朋友的坏女人。 耿秋也算是知道宁琬的这些小动作了,她抿起唇角将笑意憋了回去。 就宁琬刚刚那个要冲上前去与梁弘燕决一死战的架势,就算是梁弘燕臭不要脸地没事找事上前去找宁琬的茬儿,但就从宁琬刚刚那往前不断那踹的腿来看,耿秋大概也知道梁弘燕没从宁琬手里讨到多少便宜。 宁琬自小就不是一个任人宰割、逆来顺受的主,别看她在耿秋面前乖得跟只无害的小白兔似的,实则那两颗尖利的虎牙厉害得很,像宁琬自己说的那样,她的两颗小虎牙是含了毒的,别人若想冲着她或者耿秋咬上一口,她决不会善罢甘休。 譬如当年那一挥而出的文具盒。 所以在看到宁琬也没伤到哪儿的时候,耿秋就大概知道这事宁琬也没少趁机发泄找梁弘燕的茬儿。 耿秋冲着宁琬招了招手,宁琬耷拉着个脑袋慢慢腾腾地走到了耿秋的身边。跟在耿秋后面姗姗来迟的宋城一把抓过了宁琬的小细胳膊,一见宁琬那乱七八糟跟疯子似的乱毛,又看到宁琬通红的眼眶,顿时来了气,他将宁琬拉至了自己身后,然后眯着眼睛看着梁弘燕。 梁弘燕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力吓得很后退了两步,张致严致力于看好戏,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见宋城冷哼一声,原本微微向上一直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含着将出欲出的怒意,他盯着梁弘燕,身高高于对方,正好仗着高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几岁大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要不要老子也打你两巴掌试试啊?” 又落后在宋城身后的方慧茹刚刚赶到就被宋城这夹枪带火的逼问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她本来也不算太关注宋城,印象当中的宋城一直也和耿秋一样,温温和和,同耿秋说话的时候总会笑着带着些许的玩笑意味,像这样板着一张脸,对女生还这么不客气的样子,方慧茹第一次见。 宁琬见方慧茹也跟了过来,再一看对方那被吓得惨白的小脸,站在宋城身后的宁琬微微拉住了方慧茹的手。 甫一看到宁琬那脸上一块青一块肿的样子,吓得方慧茹更是手足无措,她顿了顿,忙一把护住了宁琬的头,将宁琬护在怀里躲在了耿秋的身后。耿秋和宁琬都微微顿了顿,谁也没说话,任由方慧茹护着宁琬。 宋城又往前走了一步,梁弘燕身边没一个人护着,气势上就已经占了下风,宋城好歹也是个大男生了,平时温和是温和,一到此时拿出气势来的时候,不输当年与耿秋打架时的那股子狠劲儿,看得梁弘燕全身一抖,又不自动地往后退了一步。 张致严轻轻笑了笑,准备上前说两句公道话的时候正巧撞进了耿秋的眼里。 耿秋冷着脸,微微眨眼时,怒气便顺着长而密的眼睫疯狂往外涌,张致严从耿秋唤宁琬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做姐姐的肯定知道,妹妹即便不是挑事者,也不会无害到哪里去,可从耿秋的眼中透出来的却是一种“管你做了什么,你打了宁琬就是你不对”的无理取闹。张致严的话自此只得卡在了嗓子口,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你就不问问到底是谁动的手?”梁弘燕也气急了,这时才有一两个姑娘站在了梁弘燕的身后,都是平日里与梁弘燕玩得较好的一些小姑娘,她们先是将梁弘燕搀着,然后站在梁弘燕身后理直气壮地盯着宋城。 宋城险些气笑了,他将袖子一撸就准备冲上去抽梁弘燕两巴掌,被耿秋制止住了。 “宋城。”耿秋的声音很轻,但脱口而出的语调里还夹着没来得急收回去的小颤音,她上前一步将宋城拉了了回来,然后转身看向宁琬:“伤没伤着哪儿?没有就先去上课,晚上回去我给你擦药。” 宁琬从方慧茹的怀里探出头来,她刚一看见耿秋的眼睛,顿时有些气馁,身子又往方慧茹的怀里靠了靠,而耿秋却一直紧盯着宁琬,愣是看得宁琬避无所避,直好迎着耿秋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耿秋是生气了。 宁琬又不是傻子,自然从耿秋说一不二的语气以及坚定的神色里看出耿秋不高兴,即便跟耿秋装了一把可怜也没能给宁琬挡住灾祸,宁琬只好撇了撇嘴,从宋城的手里提过了自己的小书包,抹了一把脸上的脏灰,转身往学校方向走。 “怎么着!打了人就想走啊还!”梁弘燕身边的一个女生突然拔高了音调嚷了出来。 耿秋皱紧了眉头:“琬琬。” 宁琬脚下顿住,转身回过头来看着耿秋。 耿秋上前一步半蹲在宁琬的面前,将宁琬脸上没有擦干净的泥灰蹭了蹭,然后拍了拍宁琬的头:“去吧,晚上跟妈妈一起来接我。” 后者乖乖点头,然后背着包喜滋滋地走远了。 “你……” “你什么你?”耿秋抬头往后瞥了眼那几个女生,将目光在梁弘燕的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然后嘲讽般地扬起了唇角,笑得有些张扬,往上翘起来的唇角遮也遮不住眼中的凶光,“欺负一个小你好几岁的小姑娘,你倒是蛮有成就感。” “刚刚跟琬琬对过话了吧,说话结巴的到底是谁我也不点明了,人要有点自知之名,嘴别那么碎,要不然哪天没人,在路上又被别人打了,可别再赖我家琬琬了啊。” 耿秋一口气将话说完,然后看了眼表,拉着方慧茹就往回走:“宋城。” 一直没大展身手的宋城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梁弘燕一眼,然后跟在耿秋和方慧茹的身后一起踩着上课铃回了教室。 梁弘燕等人自然是迟到了,红着眼睛泪水直直往下掉,站在教室门口跟老师诉着苦,那教历史的老师也不是个班主任,年纪大概也轻,还从没遇上这种事儿,再回头看梁弘燕所指责的耿秋,后者正老老实实低头做笔记,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的时候,微微抬头冲着两人温和地笑了笑。 历史老师搞不定,只好让梁弘燕先回座位上坐好,梁弘燕气得直磨牙,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瞪了眼耿秋,而耿秋只将手中的笔放下,支楞着头歪着脑袋看了眼梁弘燕。 方慧茹、宋城、张致严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心情看着这两个暗中送情的人,这场仗别提打得多累。 晚上宁琬和耿怀月一起来接耿秋放学,宁琬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冲上去直接牵着耿秋的手,只是躲在耿怀月的身后探着个鼻青脸肿的小脑袋冲着耿秋傻兮兮地笑了笑。 笑得耿秋再多的脾气也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宁琬是怎么跟耿怀月解释的,反正耿怀月没有再问宁琬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一回到家耿秋就拿了小医药箱进了房间,指着宁琬让她乖乖坐下,宁琬本来就缺理,只好任由耿秋指挥。 耿秋轻手轻脚给宁琬上药,宁琬不敢叫疼,只好嘶啦着气,眼泪一个劲儿地在自己的眼眶里打着转。 “疼你还上前去打架。”耿秋轻斥了一声,“说吧,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是梁弘燕嘴脏的!” “那到底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宁琬想了想,只又将头低下去抿咬着唇角不再吭声了。 “琬琬你听好了。”耿秋突然正经了神色,宁琬也坐正了身子看着耿秋,耿秋将药仔细收好放进了盒子里,然后盘腿坐在了宁琬的面前:“如果对方比你强,你不应该一头就冲上去直接打,你重新规划,也可以重新思考,甚至于有时候不需要动手,你还有嘴巴……” “咬她吗?” 耿秋被宁琬气笑了,她拍了拍宁琬的头:“很多种方式都可以让你站在高处俯视他,不是只有拳头。当然,如果你确定你能打得过她,那你就直接上,不要怂。” 宁琬也被耿秋这种土匪行径吓了一跳,突然觉得表面温和不争的姐姐,原来暴戾起来,竟像个真土匪! 宁琬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了耿秋:“我跟妈妈说好了,我要去学一下防身技术,以后,我也可以保护姐姐,你可别当土匪啊。” 第15章 要保护你呀 下过一场雨后突然就变凉了,宁琬裹着件小厚外套跑到楼下去给耿怀月买醋,回家的时候耿秋便在楼下等着她,她抬头呵出一圈白气,正好看到抿着笑意的耿秋耐心地站在原地,手中捂着一个小热水瓶,眉眼弯成一道桥,只是唇色有些苍白。 宁琬赶紧快跑了两步一把拉着耿秋就往里面走,耿秋任由她拉着,而后反手握住了宁琬那冰冰凉凉的小手心,将自己手中的小热水瓶塞到了宁琬的手中。 “你出去买醋怎么不叫我一起呢?”耿秋轻轻将宁琬的手捧在掌心中搓,搓热乎了才将宁琬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兜里。宁琬几次三番想将自己的手从耿秋的掌心中抽出来,又生怕将耿秋拉疼了,结巴了半天也没结巴出个所以然来,愣是让耿秋将自己的手搓暖和了。 “你……你怎么出……出来了。”宁琬又将小热瓶塞进了耿秋空出来的那只掌心里,“还病……病着呢。” 前几天下雨,耿秋打伞的时候将伞全往宁琬的那方倾,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浸透了,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耿怀月替她请了好几天的假,期间宋城还提拎着方慧茹一起来看过耿秋,耿秋那时候烧得有些糊涂了,嘴里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宁琬哭了好几次,小哭包哭起来没完没了,拉着耿秋的手就是不放。 耿怀月那两天忙得焦头烂额,要将宁琬三催四请地赶去学校上课,然后才能将烧得人事不醒的耿秋送到医院里去挂水。 耿秋倒也不让人省心,平日里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一个小姑娘无,病无灾的这一生起病来倒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架势,简直要将一口老血吐出来。 宁泽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好几次去看耿秋的时候耿秋都已经睡下了。 挂了两天水后耿秋的精神就已经好了很多了,每天打完掉针都会帮着耿怀月接下去接宁琬的任务。宁琬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拉着耿秋的小手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耿秋也耐心地听着,偶尔会提个一两句,但精神不太好,总是听的时间较长。 宁琬将醋拿给了耿怀月,然后跑回到客套里将小毛毯紧紧地给耿秋裹了起来,刚裹好时门铃就响了,她又踢拉着一双小拖鞋拖着一头长马尾跑去开门。 宋城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小秋呢?” 他边听边拉出了跟在他身后同样喘不过来的方慧茹,方慧茹有些腼腆地冲着宁琬笑了笑,额前的汗都来不及擦,唇角轻轻地抿起来,笑的时候又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宁琬喜欢方慧茹,上次她和梁弘燕打架后是方慧茹将她拉在身后仔细地袒护着的,她便总是对方慧茹生出一种亲昵的感觉。所以宁琬一把疳方慧茹拉了进来,然后冲着还站在门外的宋城吐了吐舌头。 方慧茹有些局促地进了门后一眼就看到了被小被子裹成了粽子的耿秋,耿秋正冲着她轻轻地笑,被裹紧的小脸上因为热而微微泛着一层红晕,方慧茹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忙低下了头。 宋城跟在身后推着方慧茹往里走,一瞧耿秋的小模样就啧啧两声笑了出来:“当看你还倔着脾气跟我打架呢!这样一看才真像个小姑娘。” 话音刚落就被身侧的宁琬狠狠于踩了一脚,疼得宋城“嗷”地一声嚎了出来,只拉着方慧茹往耿秋身侧走:“来慧茹姐,坐。” 方慧茹一坐下就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摞练习册和试卷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最近作业有点多,我都把你的带过来了,你先看看。” “看不懂的可以问我啊。”宋城又臭不要脸加地凑过脸来,趁着宁琬还没冲着他发脾气,忙一头栽进了厨房里,嘴跟着也甜了起来:“月姨,我来帮你!” 方慧茹抿起嘴角脸也跟着红了:“我……我也没学得太懂,还……还是宋城学得比较好。” “慧茹姐你别结巴啊,又没人吃了你。”宁琬笑嬉嬉地给方慧茹倒了水,然后乖巧地坐在耿秋的身边歪着脑袋去看耿秋手上的那一堆作业。 耿秋稍稍翻了翻,然后冲着方慧茹笑了笑:“宋城。” 宋城歪着脑袋瞧着粽子秋:“嗯?” 宋城被耿秋拎了出来,收起了逗趣的心思,老老实实地给耿秋讲了讲最近数学和英语的课程,耿秋接受得很快,几个人吃了午饭后就半个下午的时间宋城就已经给耿秋讲得八九不离十了。 耿怀月给几个孩子打了一壶热豆浆,然后去上班了,留着几个孩子自己玩。 宁琬听不懂,起先还支楞着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来听,听着听着就开始往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了。耿秋迅速地将掌心垫在了宁琬的脑袋下,阻止了她和桌子的亲密接触,然后冲着宋城轻轻地“嘘”了一声,又将自己身上的小毯子叠好垫在了宁琬的脑袋下面。 宋城将这细致的过程看了个全虚全尾,冲着那个瘫在桌子上呼吸平缓的宁琬撇了撇嘴,然后在草稿上龙飞凤舞了几个字。 你也太惯着她了! 方慧茹也抬起头来看着耿秋照顾宁琬,直到对上耿秋的目光时,才又将头低了下去。 耿秋注意到,方慧茹每每在与别人对上目光时候总会容易退缩,她像是遇上了一个怪物似的,紧张、不安,抠手的动作十分明显。 耿秋甚至有注意到,方慧茹在不安的时候总是会搓自己的手,然而有时候露出一截小臂的时候,上头有好几道红痕,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触目惊心。 只是耿秋没有说出口,她仔细审视着方慧茹,甚至也在心里暗暗地揣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太可能是梁弘燕,就梁弘燕那以大欺小的个性,不太可能在宋城的面前直接欺负方慧茹。 所以方慧茹自来不敢与常人正常交流,难道是因为其他事? 耿秋低头继续做题,宋城无事可做,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看着耿秋,偶尔宁琬睡得不踏实,耿秋就会空出一只手来仔细地为宁琬顺着后背。 宋城又在草稿上鬼画了两笔:这是养了个女儿? 耿秋眉头一挑:你可闭嘴吧! 宋城指了指并没有开口的那张嘴:我可没张嘴。 耿秋将小纸条拿给方慧茹看,惹得慧茹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人打打闹闹地度过了一个宁静的周末下午,宋城和方慧茹在耿怀月回来之前就已经收拾了书包走了。 关门的时候声音有些响,惊醒了睡得小脸红通通的宁琬。宁琬不知所以地抬起脑袋来看了一眼正歪头瞧自己的耿秋,耿秋背着刚落下的夕阳,长发没有挽起来,毛绒绒的周边上跟镀上了一层暖金似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好看。 宁琬抬直头来冲着耿秋展开了胳膊,小毛毯便顺着自己的肩头滑溜地顺到了地上。耿秋也没着急去捡,只看着宁琬紧皱眉头的,然后拉着宁琬的手轻轻地将宁琬揽至了怀中。 “做噩梦了?” 宁琬点头。 自从耿秋生病以来宁琬老是做噩梦,梦见当年有一只手要将耿秋从自己的身边拖走,梦见回来生了一场大病的不是自己而是耿秋,但是耿秋闭着一双眼睛,怎么叫怎么喊,她就是不睁开眼,宁琬突然就发不出声音来了,张大了嘴巴,只发出了嘶嘶的沙哑声,便又惊醒了。 耿秋将宁琬抱在怀里,顺着宁琬那睡得乱七八糟的小长毛,然后轻轻地拍着宁琬的后背。 当天晚上吃完饭,耿秋洗漱冠名晚了药早早地就爬上了床,因为生病的缘故她入睡得格外快,甚至没有等宁琬就已经睡着了。 宁琬洗完澡湿漉漉地跑着去找耿怀月,拉着耿怀月的手轻轻地蹭“妈妈,现在就去学功夫吧。” “姑奶奶你可做梦吧,等这学期上完课寒假的时候再去。” 宁琬抿了抿唇角,一张小嘴死死地抿着,也不走,就可怜巴巴地看着耿怀月。 耿怀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后半蹲在了宁琬的面前:“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是寒假去的吗?” “我梦见姐姐被坏人拐了妈妈,只有学了功夫,琬琬才能保护姐姐。” 耿怀月愣了愣,心疼这两个的小姑娘,但忽然之间又产生了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耿秋起床的时候就不见自己的小尾巴的身影,她将书包收拾了一下,准备晚上回校去上晚自习,宁琬一声不吭就跑出门儿的事耿秋还没遇到过,又到了要返校的时间了,耿秋只好收拾了东西又去小区外头等。 这般一等没等来宁琬,倒是先等来了方慧茹。 被一个男人使劲儿抽脑袋的方慧茹。 第16章 像琬琬一样 耿秋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换了一角度,确定那个低着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小鸡崽是方慧茹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想将自己脸上的病态一并抹去,而后才将气沉了丹田,清脆地叫了方慧茹的名字。 “慧茹。” 方慧茹的整个身子一颤,但却没有抬起头来向着耿秋的方向看过去,倒是那个不断在打方慧茹的男人在听到耿秋的声音后停下了手。 他抬起头来看向耿秋,一对豆大的小眯眼,眼距很宽,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人。男人眯起眼来打量耿秋,面前的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干净的衣裳,整洁的着装,一眼就能看出是好人家的姑娘。 男人顿时松开了薅着方慧茹领口的手,然后立马换上了一副温和的嘴脸,只是一张老脸就那样,再和善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反倒显得有些猥琐。 “同学?” 方慧茹微微抬起了头,用余光扫了耿秋一眼,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耿秋也不在意,她径直走上前牵过了方慧茹的手。 “是朋友,经常一起上学。”说着她便扬起唇角冲着男人笑了笑,“那叔叔你就不用送慧茹了,我和慧茹一起去。” 男人连忙点头,又背地里踹了方慧茹的脚踝一下,挤眉弄眼地瞪了一眼对方。 方慧茹全身一抖,然后握紧了耿秋的手,拉着耿秋快速往前走了一段,直到过了拐角,男人的目光触及不到的时候,方慧茹才大口大口地踹起了粗气来。 耿秋没有去探索别人隐私的习惯,她只轻轻地拍了拍方慧茹的后背,然后拉着方慧茹去超市买了两瓶水,一瓶自己拿着,一瓶递给了方慧茹。 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的方慧茹这才红着眼睛看向了耿秋,耿秋冲着她轻轻地笑,指了指被方慧茹遮得严严实实的胳膊:“你手臂上的伤是被他打的吗?” 方慧茹怎么也没想到耿秋竟然连她胳膊上的伤都注意到了,被对方这般一提及,方慧茹顿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胳膊,关晌后才反应过来耿秋对是她并不带有敌意的,这才低头稍稍往下点了点。 “他是我……爸爸。”方慧茹在说“爸爸”两个字的时候稍稍有些停顿,显然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经她的口说出来过了,甚至于声线里还带着些恐惧的颤抖。 耿秋便也不再接着往下面问了。 直到方慧茹大口地喝了两口水平静了下来后,耿秋这才站起来:“快上晚自习了,回学校吧。” 方慧茹没拒绝,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 走到一半耿秋停了下来,她转身直勾勾地加m看着方慧茹:“你不想回学校?” 被问到的人猛地抬起了头来,却看见耿秋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的声音很好听。 十二、三岁的孩子,无论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都处在了一个弯声的尴尬期,有些小姑娘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刺耳,有些小姑娘的声音则微微有些唯唯诺诺夹着些没变完的小奶音。唯独耿秋的声音有些特别,她没们大部分姑娘那么尖利的嗓音,也没有像宁琬那样软软糯糯的小奶音,那是一种很能安定人心的声音,那时候的方慧茹还不明白到底该叫什么才对。 可如今这样一道镇压人心的声音压在了方慧茹的头上,竟是压得方慧茹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猜的。”耿秋很平和,“有时候做题发现的,你并不是不聪明,你只是没有认真听课,你人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但心没在,你不想去学校,是吗?” 等了许久之后方慧茹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不想去学校。” 耿秋想了想,然后拉着方慧茹往另一个方向走,一个与学校背道而驰的方向:“那就不去吧,一个晚自习而已,大概就是讲一讲下一周的安排,或者让没做作业的同学赶个作业罢了。” 耿秋边说边拉着方慧茹往前走,走得方慧茹晕头转向不明所以,一直走到了宋城的家门口,敲开了宋城的门。 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去上学的宋城被耿秋撞了个正着,他拉着门把手往后跳了好几步才稳了下来,然后大怒:“快迟到了!你俩瞎掺和什么!还不跑起来。” 耿秋将宋城的书背扒了下来,又把自己和方慧茹的书包扒了下来往宋城家里面一扔,然后拉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就往外头走。 “小……小秋,咱……咱们干什么去啊?” “不是早念叨了不想去上课的吗?” 宋城:……那也只是想想啊。 耿秋知道宁琬和耿怀月去了哪里,几个孩子丢了书包还真就不去学校了,顺从地跟在耿秋的身后一起去找宁琬去了。 宁琬头一回来少年宫,耿怀月倒也不墨迹,宁琬挑中了哪个项目,她就立刻给宁琬报了名,然后将宁琬留下来,自己则跑去上班去了。 一头雾水的宁琬先是将馆里的小朋友大朋友都瞧了个遍,小到几岁的小孩童,大到十几岁的哥哥姐姐,宁琬好奇心驱使下总是忍不住先多看几眼,他们有正儿八经的服装,有不同颜色的腰带,前踢、后踢,前旋踢、后旋踢都虎虎生风,好不威武。 宁琬被老师带去换衣间给她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然后拉着嘴甜似蜜的宁琬往馆里走,然后将宁琬交到了教练手中。 小姑娘倒也老实,虽然从前没接触过跆拳道,但好在教练教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地学什么,只是在给宁琬做拉伸的时候,整个馆中经久不衰地回荡着宁琬的哀嚎! 耿秋、宋城以及方慧茹赶到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了宁琬这鬼哭狼嚎响天彻地的惊呼声。 耿秋一个没忍住,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琬听到笑声一个回头,一声“姐姐”伴着一句“嗷”发出了一声怪里怪气的:“姐嗷——” 宋城也被宁琬这一声“叫”给笑得捧起了肚子,指着宁琬嘲笑了好一会这才顺了顺气:“叫什么叫!你再叫你也得练着!” 只有方慧茹想笑,却只能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掌心,她抿着唇角一言不发,总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等到宁琬拉伸完,她嬉皮笑脸地跟着教练撒了会娇,便展开双手向着耿秋飞奔了过来,一把将耿秋抱住了。 “姐姐不……上……晚自习吗?” 耿秋身子微微向后倾,然后拍了拍宁琬汗津津的头发:“不想去。” “噫!”宁琬抬头,“还没……没见过你逃……逃课!回头我……告诉妈妈!” 宁琬倒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又拉着耿秋断断续续地给耿秋讲了讲自己刚来的所见所闻,最后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这!这是我!我的!这个是……白……白色,以后会是……黑……黑色!” 说着她悄悄地凑到了耿秋的耳边笑了起来:“我会是最……最厉……厉害的!” 宁琬说着说着就被教练给拖走了,耿秋看着宁琬被叫过去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学时,看着她脸上认真的神色,也微微笑了起来。 几个人就默默地坐在看台上看着宁琬的比划,许久后耿秋突然开了口:“琬琬读幼儿园,我读小学的时候,那一年我跟琬琬碰上了人贩子。”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方慧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耿秋,宋城更是不明所以,怎么突然之间就将那么古久以前的事给提出来了呢,他也有些局促地看向了耿秋。 只有耿秋说完这句话后抬起头来冲着两人笑了起来,她温和地看了宋城一眼,然后轻笑道:“也好在宋城看见那几个人的样子了,不然我可能跟琬琬都再也回不了宁家了。” 耿秋说着又看了眼方慧茹,只见方慧茹听到回不了家的时候便立马拉住了耿秋的手。 后者轻轻地拍了拍方慧茹的手背,以示安抚。 “琬琬睡不好觉,每天晚上房间里至少要点一盏小夜灯,一到冬天的时候琬琬时常会做噩梦,一惊醒就会抱着我,其实我当时也很后悔,是我要带琬琬出去买糖的,也是我说走另一条路回家会比较近的,之后很久,我都在自我责备,甚至于当时冲出来站在我面前被带走的,依旧是宁琬。” “我不是宁家亲生的孩子,我回家的时候特别怕,怕他们从此不要我。” 宋城侧过了头去,只有方慧茹愣愣地看着耿秋。 “慧茹,我的父母早不要我了,我跟着琬琬一起长大,直到那一年人贩子偷走了我和琬琬,我才知道有些事不是逃避能解决问题的,面对强大的人,如果无法做至碾压,那就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 宋城不明所以地看着被耿秋点到句的方慧茹,却听耿秋又道:“你并没有生活在暴力之下,你明明也可以更加阳光。” 她指了指曾经被伤害过的宁琬,与自己:“像琬琬一样,像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来给萌萌哒的阿颜颜(玄笺)拉个票~~~ 投票教程:网页版读者,可以在文名(《二世祖总在崩人设》)后面看到一个[入围作品,请投票]的红色框框,点进去就能看到投票页面了,纯爱组-《二世祖总在崩人设》 wap手机端读者,在作者名(玄笺)上方、文章名下方有一行红字:入围作品请投票,挺显眼的,点进去也能看到投票页面,纯爱组-《二世祖总在崩人设》 app读者,没看到途径(T_T)跪求大家用网页或者手机上一下。 投票大概是注册满两个月,10个月石(月石可以通过1、登录客户号,分享一篇文;2、用网页版跳订一篇文的V章,然后就会跳出来让你输入验证码,输完就有了,一般老读者号都会有月石哒~) 《二世祖总在崩人设》玄笺~ 贼好看的,作者贼萌,赶紧调戏一番啊~! 第17章 最喜欢的人 宋城头一次还听说了家暴这种事,他将方慧茹的手猛地抽了过来,撩起她的袖口正好看到了胳膊上的一大块被滕条似的东西抽出来的红痕,他冷眼看着,咬着牙磨了一句:“艹!” 耿秋将胳膊伸长杵了一下宋城的腰,然后将方慧茹的手从宋城的爪子里抽了出来,她拉着方慧茹站了起来:“你从前不敢做的,也没有多可怕。就像宋城当时也怕,但他还是告诉了警察。” 被点到名的宋城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了头去,然后刚刚抬头便又听耿秋开了口:“我以前也觉得我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很可怕,我害怕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不喜欢我了,就会跟我原本的父母一样,就不要我了。” 被耿秋握住手的方慧茹手一颤,掌心一翻便抓住了耿秋的手,她抓着耿秋的手很用力,死死地握着耿秋的手腕,直到看到耿秋温和地冲着自己笑了笑,她才惊得将手放开。 “你看,其实琬琬也怕,她怕再遇上坏人,像好几年前的那个人贩子一样,也像前几天跟她打架的梁弘燕一样,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耿秋说着冲着场中还在抹汗的宁琬扬了扬声线:“琬琬,回家啦!” “哎!”宁琬拖着长长的声音应了下来,然后转身冲着看台上的几人挥了挥手,紧接着才划拉着跳进了换衣间,耿秋等人都去了另一个出口等着宁琬,宁琬衣服一换就跳出来一把抱住了耿秋的胳膊。 她身上一股汗味儿,耿秋也不嫌弃她,任由她拉着,然后几个人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方慧茹心里压着事儿,心思都没放在吃喝玩乐上,宁琬倒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她也不去叨扰方慧茹,只凑到宋城面前问:“你们几个都不去上晚自习,确定没问题吗?” 宋城、方慧茹这才想起来还有去上晚自习这茬事儿,耿秋却只站在烧烤摊儿前点了几样菜,然后示意宋城和方慧茹再加些菜:“刚刚去卫生间的时候我打电话去请过假了,也顺带帮你们一起请假了,没事的。” “所以你们这是逃课出来撸串了吗?”张致严笑眯了眼站在耿秋的身边,他个子比耿秋高很多,微微侧着身半弯了腰来看着耿秋,耿秋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宋城:“你认识?” 宋城快给这小姑奶奶跪下了:“咱们一个班儿的!” 耿秋这才又转头看了张致严一眼,没说话,只拉着宁琬:“还想吃些什么?够不够?” 后者轻轻点头,然后拉着耿秋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拉着耿秋的走的时候还回过头去看了眼张致严,她总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但到底哪里有见过,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张致严倒也没和耿秋多计较,他点了几样菜后准备找个位置坐的时候,耿秋将宋城身边的椅子拉了拉:“坐?” 别说张致严有些受宠若惊了,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宁琬也没有想到耿秋会让一个自己都记不太清的人与他们同桌。 张致严哆哆嗦嗦地在宋城的身边坐下,屁股刚坐稳就听支着脑袋的耿秋开了口:“那天没让你帮梁弘燕说话真是对不住了。” 听到这话张致严才反应过来耿秋是认出自己了,他喝了口茶摆了摆手:“我为什么要帮梁弘燕说话,我又不是傻子。” “梁弘燕傻呗。”宁琬抬了抬眉头。 张致严有些奇怪地看了宁琬一眼:“你明明说话挺溜的,我当时看得清楚呢,你这张嘴,都能直接将梁弘燕给说哭咯,她怎么老叫你小结巴?” 一提起这个称呼,耿秋的脸色就变了,她不明所以地看了张致严一眼,眉头紧拧,正想开口的时候却见宁琬咧嘴笑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正巧露出了那两颗好看得紧的小虎牙。 “因为对着最喜欢的人就小紧张,紧张就结巴呗!”宁琬说得特别顺溜,说完还冲着张致严吐了吐小舌头,张致严被这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坦白给弄懵了,求救似地看向剩下的几个人。 只见宋城只抿着嘴想笑又憋忍着,而方慧茹则偏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宁琬。 张致严看着宁琬的那一双圆溜溜的似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又不自主地将头瞥向了耿秋,却只见耿秋微微扬起了眼角,眼睛下方正好有一颗细细小小的痣,原本才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偏生因为这一颗细痣将原本单纯好看的面容上加上了三分意说还休的风情。 只这一眼,就看得张致严心都跳得快了起来。 他目光在耿秋的身上,话却是在问宁琬。 “那谁才是你最喜欢的人呢?” 宁琬拉过了耿秋的手,然后将耿秋的手捧在了自己的掌心当中,笑眯了眼睛冲着张致严挑了挑眉头:“当然是我姐姐啦!” 正巧烤好的串上了桌,耿秋拉开宁琬的手,夹了一筷子的肉在宁琬的碗中,冲着宁琬叹了口气:“吃吧你就,这一下午累成这样也堵不住你的嘴。” 张致严呆呆地看着这俩小姐妹,宋城一把勾住了张致严的肩,拍了一把张致严的肩:“这俩小姐妹一直这样腻歪,特别是宁琬这妮子!” 宁琬只冲着宋城瞥了瞥嘴,倒是张致严又专门侧过头去看了眼宁琬。 他总觉得宁琬的话并不是玩笑,甚至往深处了想,再加上宁琬说话时的那丁点小语气,那分明就是一种挑衅,她不容别人觊觎自己的心爱之物的挑衅,她将耿秋似作自己一人所有的占有欲表现得十分浓烈,张致严原本的那一丝微弱的小喜欢分明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宁琬的眼里。 宁琬如一个看破一切的小妖精,横空出世,在张致严还没出手,就已经一刀将他的妄念斩成了碎段。 让张致严的后背忽而冒出一层密细的汗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一路走来对本文的支持,本文将在明天就是周三(2018.6.27)入V,入V当天三章合一赶超1W。V后日更不断,之后会举行一些小活动来加更,大家不要放弃我呀! 小天使们答应我,请务必像尔康答应紫薇那样答应我,支持正版、多多冒泡、关爱冷文小作者,共创可持续发展的美好明天! PS:若小天使们喜欢二呼,可以点进专栏里收藏一下冷文小作者,爱你们么么哒~ PSS:其实这篇文真的只是用来放松的,二呼前段时间工作特别不开心,群里的小可爱们大多也知道,后来辞了职去丽江玩了一圈回来将工作交接后就直接走人了。姐妹文很喜欢,说实话,跟隔壁的《惊蛰》(别提!)《女儿红》等走剧情向的不太一样,就一篇温温和和的流水文,根据大家的喜欢选择性来看就可以了。 中间提到过的坏人多,或者是校园暴力这种事也其实蛮常见的,二呼还是特别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左右家里进过一次强盗,掐着我妈的脖子,菜刀被那个人就搁在一边,我就蹲在我妈脚边哭(太小了,真的吓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妈咬破了那人的手,他甩手就跑,因为不了解地形跑进了死巷,被抓进去了。 后来警察来的时候二呼抱了一个小兔子存钱灌死活不撒手,一直哭(23333) 所以小姑娘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人安全最重要,爱你们! 明天早点来哦,我12点前来更新~~~ 第18章 不一样的秋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三个人的逃课而多责问什么,毕竟耿秋都将谎话给编圆了, 编得连宋城这个棒槌都无可挑剔、心服口服, 只有每天晚上去接耿秋的耿怀月知道这几个小浑球都做了些什么坏事, 回家就拎了根棍子虚虚指了指耿秋:“来来来, 还会骗人了啊?你还顶着我的名头去骗老师, 出息啊!?” 宁琬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小短腿儿一迈起来往前一扑,便直楞楞地栽地上抱住了耿怀月的腿, 死死地抱住不说, 眼泪也说来就来,噼里啪啦一个劲儿往下掉!耿怀月先是一愣,然后被宁琬这臭不要脸的架势给气笑了, 她指着宁琬的鼻子轻哼:“走开小王八蛋!就你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架势,你怎么不去演戏呢你!?” “那也得人家要我去啊!”宁琬边说还不断地将眼泪往耿怀月的裤腿儿上抹。耿怀月新买的一套衣服, 裤子腿上就全粘上了宁琬的眼泪和鼻涕, 气得她也不想要这个小王八蛋了,直想一脚踢出去,眼不见为净, 落个痛快。 耿秋轻轻地咬着牙, 看着宁琬死抱住耿怀月的腿不放手,还火上浇油地往耿怀月的裤腿上蹭, 一时没忍住,险些笑出了声儿来。藏着捂着的一声“噗嗤”被演戏入迷的宁琬抽空出来瞪了一眼,堪堪给瞪了回去, 这才用背在身后的手死劲儿捏了一把自己后背上的肉,才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老实巴交地,乖乖巧巧地站在耿怀月的面前,不吭声了。 那委屈的小模样,活像做错了事儿的是耿怀月自个儿似的。 “行啊你俩!全世界都欠你俩一个奥斯卡是吧?”耿怀月推开了宁琬,消气归消了气,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又不得不罚,耿怀月指了指安静站在面前的耿秋,刚一对上耿秋的目光,就见耿秋眼里也闪着泪花,还想说的话就一并给堵了回去,最后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在家里听墙角的宁泽可算是从几个人的只言片语当中咂摸出了一些苗头,见耿怀月无话可说便悠哉悠哉地出来做一个和事佬来了。 他先是将脸一板,然后接过了耿怀月手中的小木棍子,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准备转移战线的宁琬,这才严肃了一张温和的书生气息的脸来面对着耿秋。 “私下逃课,先说原因!” 宁泽毕竟书生气太重,平生很少同别人急眼,更是不曾将音调提高半分,此时虽然有些像模像样,但自来捧着书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的温和父亲,怎么也没给过这两个小丫头多严重的警示。 但一听到宁泽问起原因时,耿秋先是将眉头蹙了起来,然后抿了抿嘴角。 宁泽虽然是个男人,但好歹也是个温和的男人,自来就心疼家里的这两个孩子,小孩子有个什么不太一样的举动他都会掰出来细细地想上三分,自然没有放过耿秋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来,从头讲。”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容易给耿秋以平和,顿时就让耿秋放松了下来,可还没等到耿秋开口,宁琬就气鼓鼓地站了出来:“慧茹姐的爸爸在家里打慧茹姐!” “琬琬!”宁泽拧着眉心制止住了宁琬的话,他转头看向还抱着耿怀月腿的宁琬,“别人家里的事,你怎么能乱说?” “我没有!”宁琬也气急了,她松开耿怀月正想踏出一步的时候却被耿秋一把抓住拉了回去。 “我今天上学的时候碰到慧茹了,她爸爸正在打她,慧茹身上很多伤,都是被她爸爸抽的。”耿秋挺直了脊背,她一字一字地将这事讲给了宁泽听,然后抓住了宁泽的手:“爸爸,我学过了,慧茹她爸爸这样做是犯法的……” “住嘴!”耿怀月猛地上前一步,制止住了耿秋后面的话,正准备再训斥的时候,却被宁泽抬手拦了下来。 宁泽长吸了口气,然后看向了耿秋:“小秋,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耿秋只微微抿了抿唇角,许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刚刚被耿秋拉住的宁琬上前拉住了宁泽的手:“她爸爸做错了,送他进局子呗,姐姐都说了他是犯法的!” “警察叔叔会毙了他!” 宁琬摇头晃脑地给出了自己的观点,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宁泽,等待着宁泽和耿怀月的鼓励。 相反,宁泽只是看了眼宁琬,没有说话,半晌后才站了起来:“快去洗澡吧。” 耿秋上前半步叫住了宁泽:“爸爸。” 宁泽回头看着耿秋,耿秋拧着眉心,很久很久,才轻轻问:“因为就算抓了慧茹爸爸也没用是吗,是因为这是他们家的家事吗?可是书上说过了,是犯法的。” “小秋,琬琬。”宁泽将两个孩子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让耿怀月去将刚买回来的水果都洗了洗,“我现在跟你们说你们也许还没法理解,但是我们现在真的无能为力,如果家暴严重到一定的地步,你想追究慧茹爸爸的责任,其一,你要有足够的证据,其二,你要让慧茹有足够的勇气出来指认她爸爸,其三,自此以后慧茹的监护人不会再是她父亲了。” “可是如果达不到第三条这个阶段,你再如何为慧茹殚精竭虑,她爸爸一旦知道了,必然会加大这种家暴程度,所以你一朝不能扳倒对方,那就不能轻举妄动。”宁泽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小脑袋,“我很高兴你们都能为慧茹着想,但是你们也应该记住,如果你们不能从源头对慧茹进行帮助,将来也只会是越发伤害慧茹。” 宁琬听了个晕晕乎乎,只有耿秋聪明些,大概是明白了宁泽的话,她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来,这才被宁泽赶去吃水果了。 耿怀月看了眼这两个小姑娘,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拿了个苹果来递给了宁泽:“慧茹那小姑娘向来寡言少语,这还真是被她那个爹给打出来的?” “我没见过那姑娘几次,但是小秋说,大概也不会错。”宁泽叹了口气,“挺好一小姑娘,回头你让小秋周末的时候多带她过来坐坐,在家里的时间相对较少一些,也好少受一些罪。” 耿秋没吃什么,嚼了两颗提子便心事重重地去冲了个澡,然后裹进了小被子当中。 窸窸窣窣好一阵,宁琬也跟着裹进了被子当中,她先是如一个小皮球似地在被子当中滚了滚,然后笑嬉嬉地滚进了耿秋的怀里,抱着耿秋就不撒手了。 耿怀月打开房门来打算给两个孩子掖掖被角,一见宁琬那黏乎劲儿就嫌弃,她推了一把将耿秋裹成了粽子的宁琬,然后指了指另一个跟耿秋的床差不多大小的另外一张床:“赶紧回去,你姐姐生病刚见好,你再给她踢踢被子,铁定了又要进医院!” 宁琬实在不死心,掀开被子露出两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盯着耿怀月,眼泪眼见着就又要跟着滚出来了,耿怀月赶紧一把捂住了宁琬的眼睛:“祖宗!我的小祖宗!我可求求你了!省省你的小金豆子吧!” 两个小姐妹被耿怀月这无奈的小语气给逗乐了,同时嬉嬉哈哈地又闹腾了起来。 “我跟琬琬一人一张被子,她踢不了我的。” 一旁的宁琬不住地点头应承,耿怀月拿两个小崽子没了办法,只好由着她们去了。 两个人一人裹着一床小被子,如两个大小不一的粽子似的,在床上滚一滚,然后撞在一起,撞出嘻嘻吵吵的声音,又分往两头滚,然后回头又撞在一起,乐此不疲,好似找到了其中的乐趣一般。 耿怀月没好气地跑过来敲了敲门,拉开门缝的时候,两人乖巧地同时用两双大眼睛无辜无奈地盯着门口的耿怀月,盯得耿怀月气得想跳脚! 等耿怀月一走,两人又开始了自己的游戏,直到两人都累了,这才慢慢地消停了下来。 耿秋像同宁琬一般大小似的,宁琬喜欢什么,她便顺从着宁琬,也同宁琬喜欢的相似。 “姐姐,爸爸是……让我……我们,不要去警察叔叔那……那儿,告状吗?” 耿秋轻咳了一声,她的后背上全是一层细密的汗水,刚刚同宁琬胡闹的那一小会,早让她的后背全濡湿了,洗的澡跟没洗似的。 “是我们还不足够厉害,只有当我们厉害了,我们才有机会打败慧茹的爸爸。” 倒是没想到宁琬听了这话后居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撇了撇嘴,又不要脸不要皮地挣脱了自己的小被子,小圆身子麻溜地一裹,便滚进了耿秋的小被子里去,一把抱住了耿秋的腰,在耿秋的脖颈间来来回回地蹭了蹭。 “怎么那么多坏……坏人啊。” 这好似只是一句平和的感叹,却让耿秋忽然蹙起了眉角,是啊,从小到大,她和宁琬遇上了那么多人,的确也有很好很好的,可的的确确又有特别坏特别坏的人。 耿秋想不通,宁琬更是无处可想。 生命中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耿秋才十几岁,就已经见过许多不公平,她和宁琬所经历的,或者她所看见的,恶意都如潮水一般汇聚而来,面对梁弘燕那样的,她倒是还能理直气壮地站出来,赤手博拳地跟对方揪在地上打,可是如果遇上像方慧茹家里那样的成年人呢,如果她是方慧茹,她会怎么办? 当初是她的父母不要她了,她不知缘由,不晓因果,襁褓中的孩子没有选择权,只能吱哇乱叫地应和。那如果自己的父母没有放弃过她,他们到底会和宁泽耿怀月一样呢,还是跟慧茹的父亲雷同? 这一晚上耿秋翻来覆去没有睡着,期间宁琬果真踢了被子,然后又惧寒,扒拉着耿秋就不撒手了,左右蹭蹭,才又安稳地睡过去。耿秋来来回回给宁琬掖了好几次被角,直到天将明的时候,外头雾气不散,浓郁地化散不开,耿秋这才在怀里抱着宁琬,心里压着慧茹,压得她喘不过气,可也总算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周一,天气不好,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外头雾重,天光不甚明朗,宁琬比耿秋醒得早,光着小脚丫跳上窗台一把拉开了湖蓝色的窗帘。光便顺着窗台溜了进来,溜进了耿秋的噩梦当中,成了引她走出来的第一道光。 耿秋揉了揉眼睛,然后迷迷糊糊地瞪了眼宁琬:“赶紧去穿鞋。” 被批评的人也不怕,还佯装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出了房间。耿秋抬头看了眼窗户外,浓雾未散,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她起床洗漱完同宁琬一起吃过早饭,提着书背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见宁泽黑着一双三眼皮大眼睛拉住了自己的背包带。 宁泽将耿秋的背包带捋好,然后随手拉了个小板凳在耿秋的面前坐下,紧接着又捋顺了耿秋的那一头长发,他微微抬了些下巴,这样正好能看见耿秋的眼睛,好让耿秋知道他接下来所说的话的重要性。 耿秋一见宁泽拉凳子坐下,便已经站直了,后背直挺挺地拉抻,等待着宁泽的教导。 宁泽却好似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似的,只将耿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顺了顺耿秋的长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被晾在一边的宁琬听得莫名其妙,她歪着脑袋问宁泽:“你也会读心术?” “对,我最能读懂的就是你们两个的心。”宁泽轻轻地笑了笑,跟宁琬笑早来的时候有几分像,但宁泽的书生气则比宁琬那小流氓重得多,“你想多跟慧茹呆在一起,他爸爸就不会动手打她了对吗?” 耿秋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宁泽拍了拍耿秋的小脑袋:“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爸爸有点自私,我和你妈妈允许你把慧茹带家里来玩,但是你,和琬琬,必须尽可能少地去慧茹家。” “为……”宁琬急得直跳脚。 “因为慧茹的爸爸连自己的女儿都打的话,你们是别人家的孩子,坏人那么多,爸爸和妈妈怕你们会被欺负。”宁泽说着又看向耿秋,“小秋你记住了,我说的是你和琬琬,你单独去也是不准的!” 最后一句话仿似在耿秋的心口上开了一枪,但蹦出来的并非是一枚杀伤力迅猛的枪子儿,而是一种名叫“温柔”的海绵,正巧堵住了耿秋昨夜撕扯开来的伤口。 直到得到了耿秋和宁琬的确认后,宁泽才打开门让两个小姑娘出了门。两个孩子刚出门,宁泽便收拾了公文包,冲着还在收拾桌子的耿怀月摆了摆手:“早饭我不吃了,我去找张警官问问这事儿,回头真要出了事儿就不好了!” 说完便也跟着拉开了门,急匆匆地穿好了鞋子,追着往张易的那头跑。 耿怀月只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总觉得耿秋不是家里的亲女儿,可性格啊脾气倒像是跟着宁泽长的似的,倒是那个未来的奥斯卡小影后才有一点点自己的样子。她收拾好了后便也提了包出了门。 宁琬一路上都在抓耳挠腮地想宁泽最后跟耿秋说的话,她这年纪又还小了些,没明白宁泽话里的意思,一门心思停在“我不是你女儿你不可能打我”的死循环里走不出来,直到快走到十字路口与耿秋分道扬镳的时候,她才突然一拍脑袋。 “哦!爸爸的意思是慧茹姐的爸爸是个坏人,我们就应该离坏人远点儿!” 这会倒是又聪明又不结巴了! 耿秋好笑地推了推宁琬,然后冲着她挥了挥手:“赶紧去上课吧,你这学期可真是厉害了,又是打架又是去学跆拳道的,说好的要去读一中的呢?” 被耿秋提到了学习这茬事儿,宁琬突然反应了过来,脚下生风,跑起来跟扇动了翅膀似的,小马尾在脑袋后面一扫一扫地跳动着,一只灵动的小麻雀忽地飞了出去! 宋城歪着头看了一眼那小怪物,然后啧啧两声:“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一个小祖宗,我估计得秃了头!” 耿秋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地等着还没有到的方慧茹,面上相对平和,但话却夹枪带炮地含了攻击性:“可别不要脸,首先你家里得有一个小祖宗,其次这个小祖宗还得愿意缠着你。” 这话一出口,愣是让一向由着耿秋的宋城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耿秋却好似找到了好玩的开关似的,噗嗤一声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一弯,正好浓雾散开,日光印在耿秋的笑容上,一件粗线针织衣正好称出她小巧的脸,如画似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眉稍眼角都展开了往上扬,别提多开怀。 跑着赶到的方慧茹以及骑着自行车的张致严都被这开怀的一笑晃花了眼,方慧茹看着耿秋的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将自己的嘴角扬了起来,和着耿秋的笑意,一道露出了一个满满温情的笑出来。 只有张致严单脚蹬着单车,长叹了一口气后迅速路过了这三人,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快迟到了。” 方慧茹本就是因为快迟到了才跑着赶到十字路口的,众人一听张致严的提醒,吓得魂儿都快散了! 他们这三人昨天还撒了谎光明正大地翘了晚自习,今儿早上要是还一起迟到,那就真是说不过去了。 耿秋是头一个回神儿的,抓紧了书包肩带就往前跑,张致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快蹬了两脚骑到了耿秋的身边,冲着耿秋吹了一声哨:“来啊小美人儿,我后座空着呢!” “你可滚吧臭不要脸的!”宋城反应也不慢,立马就跟在耿秋的身后撒开了蹄子开始狂奔,只有方慧茹缓了好一会,才紧跟上了前面两位的步子。 耿秋边跑边侧头看了张致严一眼,就在张致严准备蹬着脚踏走自己的算了,哪晓得耿秋动作极快,只见耿秋脚尖一点,轻轻往前一跳,迅速跳到了张致严的后座,手往张致严的肩头上虚虚搭了搭,以便稳住身子。 张致严被耿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手把没拿稳,车头跟着晃了晃,好在他反应快,很快又将平衡给稳住了,就这么两三秒的时间,他的额前早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好不容易才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便听宋城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嚷嚷:“耿秋你这个小王八蛋!你怎么跟宁琬一样坏!” 耿秋喘着气,挪了挪,确定自己坐稳了后才回头看了宋城一眼,然后冲着后面的人挑了挑眉头:“快迟到了!” 迎着初升的骄阳,张致严加快了速度,带着后面笑得跟银铃似的姑娘,倏然冲进了刚刚响起朗朗书声的校园里,后面跟着一个破口大骂的浑蛋小子和一个边跑边喘的小姑娘。 后来这四个人一起迟到了,耿秋低顺着眼捧了一本书站在教室外低头轻声地念,宋城悄悄地踹了她一脚,被耿秋拿白眼翻了回去:“你们明明来得及,你们等我们做什么?” 耿秋只看了宋城一眼,但没有开口说话,只又低头念自己的课本。 宋城用手垫在自己的脑后,抬眼瞥了耿秋一眼:“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特别乖特别听话的女生,小秋啊,是我错看你了啊!你坏起来真是在座的各位都只能甘拜下风啊!” “可别,第一次注意到耿秋时,她瞪我一眼,我就知道我当时要是替梁弘燕说话了,我之后肯定死得特别惨,求生欲让我闭上了嘴。”张致严也跟着掺和了一句,但耿秋却并没有抬头看这两个唱双簧的一眼。 只有方慧茹在暗中悄悄地打量着耿秋,然后像是认可了这两人的指摘,抿起唇角来跟着笑了起来。 早自习结束的时候梁弘燕抱着一摞练习册要去办公室,路过的时候狠狠地撞了耿秋一肩膀。耿秋微微后退了半步,然后迅速站直了身子,她一把拉住了梁弘燕,然后另一只手拉开了自己的背包链:“我们的练习册还没交呢。” 经耿秋这么一提醒,另外三个愣在一边看戏的看观们这才反应过来还真没交练习册,忙跟着点头,拉开自己的书包链掏出了练习册。 梁弘燕险些冲着耿秋翻个白眼,这儿要是只有耿秋的话,梁弘燕理她个球,可现在还有几个人眼睁睁地等着呢,她就算看不惯耿秋、宋城、方慧茹,这还有一个无辜呢。 这个无辜者从兜里掏出练习册给递给了耿秋,耿秋眉头微微一挑,侧头笑着问张致严:“你是哪组的?” 张致严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三组?” 耿秋抿嘴点头,然后顺着一摞书往下数:“这儿呢。”说着她将上面一摞全从梁弘燕的手中抱了下来递给了宋城,然后将张致严的那本练习册歪歪斜斜地摞在了剩下的一部分上面,又将递给宋城的那一摞给梁弘燕摞了上去。紧接着耿秋又找了找,重复着上面的动作两三次,将自己的、宋城的以及方慧茹的练习册都一一地塞进了一大摞练习册当中。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梁弘燕此时手中的练习册已经歪扭地再稍稍一碰就要散一地去了。梁弘燕气急败坏地一跺脚:“耿秋你有病啊!” 宋城还没上前,耿秋便轻轻地笑了起来:“劳你关心,病都好了呢。走路小心点儿啊,别碰到别人了,这一碰该全散地上了吧。”说完耿秋还调皮地侧了侧头,两人谁也没做最后让步,还是后来预备铃响了后,耿秋挑了挑眉头拉着方慧茹进了教室。 张致严和宋城两人站在耿秋的身后看得目瞪口呆,见耿秋进了教室后,宋城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妈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小秋。” “妈耶,原来女生这么可怕。”张致严跟着宋城话头也感叹了一句,两人对了对眼神,都从各自的眼神当中读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慨来。 方慧茹在第一次见到耿秋和梁弘燕对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耿秋厉害了,可当再次遇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时候不是像宁琬那样用拳头才能解决事情的,相反,机智、言语就已经可以做到兵不血刃了。 就像耿秋一样。 之后的两三周里梁弘燕都没有再来作妖,耿秋也在死命赶着自己欠下来的功课,也没有时间去和梁弘燕多加见识。加上紧跟在之后的期末考,耿秋急得头发都跟着往下掉,宁琬每天晚上跑到书房去坐在耿秋的对面看着耿秋做作业,她本来不吵也不闹,就是喜欢突然之间问上一两句,耿秋生怕应了宋城那一张乌鸦嘴的验,回头别头发没了,自个儿跟着先秃了。 每次做完作业耿秋抬头的时候,便发现宁琬早已坐在自己的对面支着脑袋,睡着了。耿怀月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凑个脑袋进来:“喝杯热牛奶再睡。”耿秋便乖乖点头,她想叫宁琬起来去房间里睡,又有些舍不得,最后总是宁泽过来将宁琬抱回房间里的。 耿秋回到床上倒头就睡着了,原先睡了一觉的宁琬此时却有些睡不着了,她支着头瞧着耿秋,偷偷地伸出一只短粗粗的小食指来在耿秋的脸上描,先是描过了耿秋的眉,然后描过了耿秋长长的眼睫,最后一点,点在了耿秋眼皮下方的那颗小痣上。 她就着小手描着耿秋的眉,来来回回,睡着了。 多年以后耿秋为自己那稀缺的眉毛想尽了办法,楞是没能补救回来,但她却也一直不知道这是宁琬的手笔,还道是读书读多了,没秃头,倒先秃了眉毛。 宁琬对于自己学习跆拳道的热情一直没减,每次去了之后教练给她做拉伸都能让她哭爹喊娘嚎得整个场的人都低声笑她,宋城老是会捂着脸一脸嫌弃地叹气:“我能不能说自己不认识她啊!” 耿秋不在意,依旧坐在看台上认真地看着宁琬。她见证着宁琬的每一次进步,从宁琬撑不住一直嚎到后来只尖声叫两嗓子,她总是温和地看着宁琬,第一个为宁琬鼓掌。 至于方慧茹,她知道宁泽是为了自己和宁琬好,便从来不提要去方慧茹家陪她的话,但她总是以各种理由让方慧茹去自己家,或者一起出去玩、做作业,方慧茹的性子与从前比要开朗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方慧茹的爸爸之后有没有再打过方慧茹,但耿秋知道,宁泽说得对,没有一定的能力,他们都只能忍着。 宁琬的考试时间更早一些,她早早地考完了试又跑去了一中门口与门口的保安叔叔唠嗑,那小保安一见这小姑娘就先笑了出来,这就跟个开心果子似的,走哪儿嘴都甜得含着一颗糖,惹得小保安每次都会给宁琬留两颗糖。 一颗进了宁琬的小甜嘴儿,另一颗总是被宁琬剥开塞进了另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的嘴里。 宁琬先起会跟人家聊天聊地地胡吹,一瞅到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总是伸长了脖子往学校里面瞧,心思便也没放在聊天上了,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宁琬才跳了起来,手中不停地剥糖,脚下也不停,跳到了耿秋的面前,将糖塞进了耿秋的嘴里。 “今天叔……叔叔给的糖是……苹……苹果味儿的!” “宁琬,你可不可以一视同仁一点儿啊,这儿还有三个喘气儿的呢,你怎么只看到了耿秋?”宋城轻瞥了宁琬一眼,宁琬倒还真就在自己的兜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颗糖放进了方慧茹的掌心中:“别给宋城啊。” 方慧茹还真就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张致严也没人宋城那般较真,他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了过来,看了眼耿秋后又笑了起来:“小美人儿,要载你一段儿吗?” “不用了。”耿秋冲着张致严摆了摆手,“我陪着琬琬走走。” “我也有车的,我带姐姐!”宁琬一瞧张致严想要带走耿秋,立马就变了脸,就她那辆自行车自来很少用过,毕竟她现在与耿秋也不在一个学校了,让她自己骑个自行车去学校她也不乐意,便一直被她锁进了杂物房里,哪里知道如今冒出一个要用自行车来跟她抢耿秋的人,简直不可忍! 张致严也只是说说,他冲着一行人挥了挥手:“城哥,明天早上十点打球啊!” “好勒~” 耿秋拉着宁琬的手往回走,她将宁琬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又仔细地搓了两把,直到宁琬的几个小手指都有了些温度后才往自己的兜里捂了捂:“下个星期就不要过来了,下星期我就考试了,晚上过来怪冷的。” “保安叔……叔叔那儿,有……有火炉呢!”宁琬不依不饶,小嘴轻轻地撇,突然抬头看向了刚刚张致严骑车走的方向,她心头一跳,一把拉住了耿秋的手:“姐姐,是不……不是,想跟他骑……骑车?”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宁琬的头上:“瞎想什么,是怕你在外面等着冷。” “我下次骑……骑车过……过来!” “你敢!”耿秋简直快被宁琬气笑了,她拉过宁琬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呵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暖着,方慧茹等人在十字路口与他们分了路,耿秋便捏了捏宁琬的手,“我前两天听妈妈说有同学过来找你玩,怎么不去呢?” “晚上要来……来接姐姐,不……不去!” 耿秋没有接话。 两人走到了楼下,耿秋轻轻地笑:“琬琬,姐姐有朋友,琬琬也有朋友,朋友之间如果不联系不一起玩,那还能是你的朋友吗?朋友之间要常联系,常常一起玩,你们的关系才会越来越好,而琬琬和我是姐妹,我们就算一两个小时不见面,但总是会回到家的,我们之间就算有一段时间不联系,你也依旧是我的琬琬,我又不会跑不是。” “琬琬,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来找我玩,一次我不去,两次我不去,三次、四次我都不去,你以后会来叫我吗?” 宁琬将耿秋的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出去玩一会,放了学,我还能不见了吗?” “不!不许!”宁琬突然咆哮了起来,耿秋心头一紧,突然之间明白了宁琬的炸点,她轻轻地抱住了小宁琬,然后顺了顺她的头:“我开玩笑呢。” “不……不许。”宁琬嘟了嘟嘴,让耿秋的心也跟着颤了颤,“还有宋城、慧茹呢,没事的啊。” “姐姐,你……你也去学……学功夫吧。”宁琬眉心紧拧,她向来只跟耿秋和耿怀月说自己学好了,一定可以保护姐姐,保护妈妈,可是真到用时,她只要一想到有些时候她不是会时时刻刻与耿秋在一起的,便怕耿秋没有傍身的功夫,那可怎么办呢。 她的一门心思都挂在了耿秋的身上,越想越是害怕,一时之间就失了控。 好在耿秋心较细,很快就知道了宁琬的炸毛点在哪儿,她便不再瞎口胡说了,只拉着宁琬的手轻轻地顺着。 这事倒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周末的时候耿秋叫方慧茹来家里一起复习,宁琬在一旁乖乖地写作业,等到耿秋将作业都完成后,她才小心地跑去问耿秋自己不会的题。 宁琬的确很努力,她如今的成绩已经慢慢爬了起来,爬在了班级前五,期末完了开家长会还得到了表扬,喜得宁琬都快飞上天了。 耿秋耐心地给宁琬讲完,宁琬便裹着一件厚大衣跑出门儿了。 耿怀月在家里转了两圈也没看到宁琬时还有些吃惊:“那小坏蛋去哪儿呢?” “她说周妮叫她出去玩呢,我让她去了。” “稀奇,从前打着她让她出去玩儿她不去,现在居然主动要出去玩了?”耿怀月笑着半倚坐在了耿秋的面前,“你教训的吧?” “她老是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耿怀月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以后你就多教教她,让她多出去转转,现在倒是不结巴了,都快在家闷成了个哑巴了。” 耿秋和方慧茹都跟着笑了起来。 耿秋掐着时间点儿,等着快到点儿的时候去电影院接宁琬。还没出门时居然下了雪,这城市当中下雪还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儿呢,何况今年都还没过年,就已经下雪了,时间是真的早。 耿秋在家里找了把伞后匆匆忙忙就出了门,生怕宁琬电影结束得早这小姑娘冒着这小雪一回家,可别冻感冒了才好。 她出了门又往回跑,跑去房间里翻出了一件厚大衣这才又转身出了门,宁泽看着耿秋这匆忙的架势吓了一跳:“咱们小秋是在谈恋爱吗,这么急去干什么?” 耿怀月瞪了他一眼:“小秋那木头脑袋也就会做点儿题吧,谈恋爱?你是有病啊?外头下雪了,你闺女又没带伞,你说她去干嘛去了!?” 宁泽轻轻地笑:“真好,这两小闺女自小感情都这么好,我以前还特别怕琬琬不喜欢小秋,怕琬琬知道小秋不是咱们孩子,她心里不高兴不平衡。” “有什么不高兴的,在她还不知道这些的时候,叫的第一句可是‘姐姐!’” 宁泽笑了起来:“你居然还在气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啊?” 耿怀月轻哼了一声,没再跟宁泽多叨叨。 耿秋跑去电影院门口等,等到雪越下越大,电影结束欢欢喜喜地跳出两个小矮子,耿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宁琬,冲着宁琬招了招手:“琬琬!” 宁琬应声而瞧,在看到耿秋的时候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她拍了拍身边姑娘的肩:“我姐姐来接我了,我先回去!” 说完她就向着耿秋跑了过来,耿秋将自己手中的大衣给宁琬披上,然后将多出的一把伞递给了宁琬:“去,借给你朋友,然后我们回家。” 宁琬高高兴兴地应下,转身就跑着将耿秋给自己的伞借给了周妮,正回头时却见耿秋接了个电话,明明刚刚还带着笑的脸上此刻却突然一转,脸上青白交加,一双握着伞的手微微在颤。 宁琬心头一紧,慢慢走到耿秋的身边,轻轻地拽住了耿秋的衣角。 耿秋挂了电话,忙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先是拨了宋城的电话,还没通她又迅速地挂断了,她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咬了咬牙,将自己刚刚的慌张全都一口咬了下去。 她手指飞快地拨了另一个电话:“喂,110,我报案。” 作者有话要说:长……长不长…… 第19章 小妹的虎牙 耿秋将自己手中的伞往宁琬的手中一推,然后拉住了宁琬的手:“先回家, 我去慧茹那边看看!” 宁琬反手一把就将耿秋的手握在了自己的小手当中, 她倒是心思活络, 从耿秋的神色语气当中就已经分析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叨叨着要跟耿秋一起去, 但却又放心不下,拉着耿秋的手看着耿秋慌张的小神色,立马又松开了她。 “你打车先去, 我给宋城打电话, 我不会过去的!”宁琬迅速地给耿秋做着保证,但又很快地追了一句,“姐姐你别冲上前, 你别伤着!” 耿秋来不及再多跟宁琬多保证什么,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便报了方慧茹家的地址, 她前脚刚一走宁琬便将自己做的保证和着吞了下去, 立马也跟着拦了辆出租车跟在了耿秋的身后,电话倒是给宋城拨过去了。 “慧茹姐出事了!姐姐刚刚报了警,打了车就过去了, 我怕她出事, 你……你……”宋城一听也懵了,忙将自己身上的薯片全都抖了下来, “你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刚刚!”宁琬语调都有些喘,这一急,竟是有些忘了还要再跟宋城说些什么, 她倒也管不了了,只一门心思往方慧茹家里冲,生怕耿秋出什么事。 宁泽给这两个小崽子的意见全被这两小祸水拿去喂狗了! 耿秋最先赶到,她一到就发现了周围气氛的不同,邻里上下全都将门打开了,一个劲儿地拍着方慧茹家的大门,大门被拍打的声音震天响,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伴着令人耳膜生颤的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周围乱作一团,一些年长的阿姨一个劲儿拍着门。 “方强!你开门!打死了你女儿你也得去蹲监狱!” 耿秋就是踩着这一声撕裂般的“死”字,踏到了方慧茹家的家门口的,正好听到里面东西摔作一地的破裂声:“老子今儿就打死她!老子跟她一块儿死!王八蛋!” 这种不要命的怒意耿秋从未见识过,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她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音划破了外头静谧无声的落雪,刺剌剌地划破了耿秋的耳膜,如一把没有把手的尖刀,从尖到尾,贯穿了耿秋的整颗小心脏! 她突然没命地拍起了门,一声吼一边哭:“你开门,叔叔你开门!慧茹会死的!” 里面除了一开始混乱的声音和那一记尖锐的尖叫声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种死一般的安静,静得耿秋早已心灰意冷,她那一颗还泛着寒意的心如今像是被外头的寒雪冰冻住了一般,一下接着一下,忽而没了动静。 警察很快就到了,四周围着的人不住地往里面围拢起来,在警告未果后直接撬开了门,耿秋最先跳起来要往里面走,被一个警察拦腰拖了回来拉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来不及看对方是谁,只能眼巴巴地往里面瞧。 整个房间里都是血,哪儿哪儿都是,地面上还有碎玻璃渣,有推翻的鞋架,以及原本就已经乱七八糟的小方桌。耿秋脚下发软,一时之间像是坠入了当年被人贩子拐进的那个窝巢,四周密不透光,竟是黑黢黢的一片,她看不见,也听不着。 然而随着越来越深加,她看到了方慧茹,方慧茹的左脸高高肿起,手腕被方强用麻绳死死地捆在身后,手腕上有被勒出的红痕,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最可怕的是方慧茹的脖子上抵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耿秋看着刀口,呼吸都被哽住了。 宁琬赶到得也特别快,但被警察都拦在了外面,只有一开始站在最前头的耿秋被其中的一个警察护着进了房间,看到了微微阖眼,奄奄一息的方慧茹。 “方强,把你手中的刀放下!”那警察将耿秋推在身后,说话的声音低沉,他静静地看着方强,手中握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方强。 方强听完并没有理会,反倒是冷哼了一声:“放下?然后让她跟别的野男人跑吗?”他越说越激动,握手的刀不住地颤,抵在方慧茹的脖子上,拉出一条鲜红的血线。 “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女儿,不是你老婆!你清醒点!” 方强顺着对方的话低头看了眼方慧茹,然后朗声大笑了起来:“她一下午都去哪儿了,人影儿都没有!不是去见野男人了去哪儿了!?” “叔……叔叔。跟我在一起,慧茹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我们做作业呢。”耿秋的声音有些颤,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坚定,她眼中含着泪,直勾勾地看着已经支撑不下去,眼睛开始慢慢阖上的方慧茹。 方强并没有看她,他低头看了眼方慧茹,然后一脚踹在了方慧茹的膝弯处,方慧茹借着惯性往向一扑,正好扑在了刀锋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只有站在耿秋面前的那个警察一枪崩了出去,握刀的手应声而放,刀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哐啷”声。 耿秋连忙跑了上去,一把接住了全身酸软的方慧茹,她身上的血一个劲儿往外冒,跟不要钱似的,吓得耿秋虚虚地抬手看着自己掌心中的血水,不可置信,不知所措。 张易上前先拎起了耿秋,然后将方慧茹抱起来忙下楼上了救护车。耿秋侧头看了眼其他警察正在处理的方强,她上前一步将地上敲碎的剩下的半个玻璃瓶一把拎了起来,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一瓶子砸在了方强的头,血水四流,耿秋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死死地看着方强。 耿怀月和宁泽赶去警察局捞耿秋,耿秋只静静地坐在当中,被问话时她会微微掀起眼皮来看对方一眼,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应一声,算是回答了对方的话。然后又会陷入长久的沉默,抿着唇,低着头。 宁琬站在耿秋的身边,她想去抓耿秋的手,但耿秋执揪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让宁琬去碰她,宁琬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她只好拉着耿秋的衣摆,撇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耿秋。 张易走进来先拍了拍宁泽的肩,然后在耿秋面前坐下:“别担心,方慧茹没伤着哪儿,只是轻伤。” 一提到方慧茹,耿秋这才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张易,却见张易将面前的那本记录本给合上了,并没有要公事公办的意思,只是温和地看着耿秋。 “我听张致严提过你,耿秋。”张易冲着耿秋温和地笑,笑得耿秋从刚刚的激动中回过了神来,手不住地抖了起来,“我也认识你爸爸,应该说在你们还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你和宁琬。” 说着他也抬头看了眼宁琬,宁琬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才将自己的大腿一拍:“你是当时救我出来扛我在肩上的警察叔叔!” 耿秋当时早没了意识,必然是不记得这个警察,但因为宁琬认出了对方,加上对方温和的态度,也渐渐地对张易放下了戒备之心。 宁泽和耿怀月并没有现在就上前去打扰张易和耿秋的谈话,他们只是静静地等在后面,听着耿秋的回答。 “我带小慧茹下楼去的时候,听留在上面的另一个小哥哥说你抽了一个烂瓶子打了方强。” 耿秋抬眼看着张易:“为什么你们不早些来呢,他爸爸打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因为没证据。”张易的身子前倾,如炬的目光盯着耿秋,严肃但却十分温和,倒是与张致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像,“但是也很谢谢你,要不是你,你爸爸也不会前几个月就找我说这事,这一次也不会来得这么巧抓了他个人赃俱获。” “可是慧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在哭……” “小秋,也许你不知道,你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报案两个字也带着哭腔,你们都怕,但是你们都很勇敢。”张易笑,“小慧茹醒过来的时候,还笑着跟我说,她知道小秋一定会来,但是那个时候要拖着方强,她才不能报警,只能打给你,但是她知道你一定会来。” 耿秋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手捂着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从自己的指尖掉下来,糊了一层血。 她将手拉开给张易看:“我手上全是血,全……全是血。”她边说边哭,吓得耿怀月眼眶一红,忙上前一把抱住了耿秋,然后拍了拍耿秋的头:“没事儿宝贝儿,都不怪你。” 耿秋压着声音,在耿怀月的怀里轻轻地哭了起来,起先声音很小,随后压着嗓音,大声地、呜咽着哭了出来。 宁琬拉着耿秋的衣角一直没有放,小嘴一撇,也跟着快哭了起来。 宋城赶来得不及时,他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全都结束了,耿秋被带了回去,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宋城只好跑到医院去看方慧茹。 宁琬一回到家就去卫生间里将热水打开,将浴缸里全都装满了热水,然后她跑去牵耿秋的手,依旧被耿秋不动声色地抽了回来,宁琬也不急,她又去拉耿秋的手,在耿秋想要抽回去的时候一把将耿秋的掌心摊开。 耿秋的掌心里全是血,干涸在她的小手掌当中,凝成了血块,宁琬将自己手中的热水捂在了耿秋的掌心中,便见血块渐渐地化成了血水,宁琬给耿秋吹吹,然后拉着耿秋的手泡在了浴缸里,只见血水一丝丝一缕缕地化散开去,如一条条一道道的红轧线。 起先这红色还团在一起化散不开,但很快因为一缸水较多,那丁点粉色也就褪完了。 “姐姐别……别怕,还有琬……琬琬,琬琬陪……陪着你。”宁琬伸手捧起一掌心的热水,轻轻地贴在了耿秋的冰凉凉的小脸上,渐渐地将耿秋回不过神来冻僵的小脸给捂热了。 晚上睡觉,耿秋最先上床,裹着被子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宁琬上床的时候依旧抱住了耿秋,她凑到耿秋的耳边,轻轻地念。 从前有一个普通商家,家里有三个小女儿,大女儿叫耿秋,就是姐姐。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二女儿叫慧茹,小女儿叫宁琬。可是大姐二姐都太善良了,总是斗不过坏人! 但是没关系啊姐姐,还有个小女儿呢!小女儿会魔法,有小虎牙。 耿秋侧头,轻轻地揽着宁琬,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小妹的虎牙,含毒了吧。” “含了呀,我会咬他们,我们谁也不怕。” 第20章 三个小公主 方慧茹的父亲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叛入狱,这个寒假特别冷, 方慧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酗酒家暴的父亲走进了暗无天日的囚牢, 她紧抓着耿秋的手忽而就松开了, 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气息在严冬里化成一圈圈白雾, 很快又消失不见。 张致严没跟上时代的步伐, 后面的故事也都是张易回家讲给他听的,宋城倒是跟上了步伐,但是没踩得近, 也没能目睹到事情的经过, 宁琬人虽然在,但却被当作熊孩子拦在了门外,完整的经过也不曾看到, 只有耿秋知道方慧茹脖子上的那一丝红线是一把锋利的菜刀架上的结果。 如果不是张易眼疾手快,那一枪正好打中了方强的手腕, 怕今天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慧茹同她们站在一起。 方慧茹的妈妈回来时方慧茹端端正正地坐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中央, 听见声响的时候她抬起头来看了眼黄杉,然后冲着黄杉轻轻地笑了笑,笑得黄杉眼泪刷啦啦就往下掉。 黄杉一把抱住了方慧茹, 热泪全算落在了方慧茹的肩头, 方慧茹反而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黄杉的后背。 早些时日黄杉就和方强离了婚,当年方强只有酗酒的毛病, 黄杉又没有稳定的工作,最后方慧茹自然是跟着方强的,如今黄杉另组家庭回头再来看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这块肉时, 即便方慧茹身上的伤就如一刀刀剜在黄杉的心头上,可黄杉也没有立马应下来要带方慧茹走。 她不算个要强的女人,只能说在与方强离婚的事上,咬牙做对了选择,可又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带走方慧茹,如今重组家庭,她依旧不是家里那个拿着话语权的女人,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狼崽,她哪敢不声不响就将前夫的女儿领到现任丈夫面前。 黄杉即便不说,方慧茹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黄杉能带她走,也不可能在方强一次次伤害过她后才来带走她,她无选择,方慧茹也从来没有怪过她。 等到黄杉冷静下来的时候,方慧茹轻轻地拍黄杉的肩:“妈,他被叛了十年,这十年里不回来,房子是我住,我可能得问你要点钱读书,还有三年义务教育,日常的费用我会自己想点儿办法,也会有点补贴,如果读高中了,可能得问你要点钱,三年,读完高中,我上大学了会慢慢地都还你,你看成吗?” 黄杉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她听着方慧茹一点儿一点儿地将未来的路给自己铺好,精打细算着问自己要钱,还没听完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史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角,轻轻地呜咽。 “妈,不会太多,我也争取跟学校说明情况,也会努力看能不能拿到奖学金,不会让你感到为难。”方慧茹低着头看着黄杉,原本畏缩着躲人目光的眼睛此时静静地看着黄杉,畏惧、退缩一并在她的眼神当中消失,留下的,竟还有一丝干脆和果敢。 黄杉一把抱住了方慧茹:“说什么!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养你!” 方慧茹沉默地低头,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黄杉愿意养自己,当初她一离开这个家就应该接自己走,何苦再等到今天呢?天下的父母,疼爱子女的多,可就是也有些父母并不如此,也许偶尔觉得儿女是累赘,也许偶尔觉得儿女是灾祸,像耿秋,像自己。 她长长地叹着气,然后轻声问:“那何叔叔同意吗?” 黄杉便不再开口回答了,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哭。 现任丈夫如何会同意? 方慧茹不断地安慰着黄杉,直到黄杉哭得疲惫了,她才站起来给黄杉倒了杯水,将水杯递给黄杉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妈,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黄杉抬眼一扫,才发现这个家里乱糟糟地一片,倾斜的衣柜架子,坏了个角的方桌,碎得满地都是的玻璃渣,以及方慧茹眼下的青黛,都像一把把钝刀扎过来,一下一下地锉磨着她那破烂不堪的心。 刚将水递给黄杉,便传来的敲门声,房门破破烂烂都没来得及修,是个一推就开的伪门,敲门声便也不正规地应付式响了两声,然后就见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宁琬的小脑袋便从这一条缝里露了出来。 “我找慧茹姐。”宁琬挑着一双小桃花眼,唇角调皮地向上勾,冲着方慧茹不正不经地笑了半晌,然后又轻咳了一声,“请问慧茹姐在家吗?” 方慧茹简直要被这个小捣蛋鬼给气笑,只冲着宁琬轻轻地瞪了一眼:“没事儿上这边儿来做什么?” “怎么就没事啦!”宁琬说完又将藏在门背后的耿秋拉了出来,又拉出了身后不情不愿的宋城,以及宋城边儿上莫名其妙的张致严,“我们这不来帮你把家里的垃圾清理清理吗?” 宁琬说完就跨门而入,登堂入室,完全视坐在房间中央手足无措的黄杉当摆设,直到耿秋轻轻拽了宁琬一把,宁琬才不名所以地回过头来瞧着耿秋。 耿秋看了眼还在不住擦眼泪的黄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黄阿姨?” 黄杉站起来去拉耿秋的手:“我听说了,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小茹才没出大事儿。” 耿秋不动声色地、极不自在地,将自己的手从黄杉的手中抽离了出来,然后扯了扯嘴角:“没多大的事儿,能帮的能做的,都应该做,何况我们跟慧茹还是朋友。” 话音一落,黄杉的脸色便轮着变换了好几番,耿秋话里话外的指责说得十分露骨,他们只是朋友,都还拼死拼活地关心照顾方慧茹,而黄杉这一个当妈的,却因为怯弱惊惧而不敢站出来帮自己的女儿说话。 何其可笑。 宋城听完耿秋的话后抬起头来看了耿秋一眼,却见耿秋只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后推了推站在自己面前的宁琬,然后轻声道:“你去帮慧茹收拾房间,地上的碎玻璃渣都别动,一会我来清理。” 张致严打了个呵欠,冲着方慧茹招了招手:“扫把在哪儿,我来扫吧。” 一行人没人搭理黄杉,她一个人站在乱七八糟的房间中央,活像是站在方圆百里无人的废墟之上,四周有风吹了过来,呼啸着嘲笑着奔涌而去,她静静地听着这种嘲讽,不搭一言一语。 毕竟没有一句话说错。 她又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后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包,然后抿着唇,艰难地冲着方慧茹笑了笑,从包里抽出一张卡:“这里钱不多,只有几万块,也是原本替你存下来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打一笔钱,好……好好读书。” 耿秋站在卧室门口,板正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黄杉手中的卡,却见方慧茹果断地将卡从黄杉的手中拿了过来,然后冲着黄杉轻轻地笑:“谢谢妈,我都会记下,以后一并还你。” “说什么呢,都是你的。” 方慧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将黄杉送到门口,回头时就见耿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说,事情都结束了,你妈还哭什么?心疼你受到虐待?”耿秋眨了眨眼睛,“那早干嘛去了?” 宋城将脑袋凑了过来:“早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去了呗。” 宁琬跳过来一脚踩在了宋城的脚背上,还使劲儿地挤了挤,疼得宋城一嗓子尽数嚎了出来,却见宁琬跳下去后还冲着宋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会不会说话!老往人慧茹姐伤口上撒盐巴!” 耿秋将宁琬护在自己的身后,避过了宋城的伤害值,然后又看向了方慧茹:“你跟前两天,不一样。” “我以为,你会跟你妈妈哭,然后跟你妈妈走?” “走什么!慧茹姐的妈妈还不如一公主的后妈呢!后妈好歹给个毒苹果骗骗人公主,慧茹姐的妈妈只给钱打发慧茹姐!”宁琬气鼓鼓地冷哼了一声。 方慧茹简直被这个活宝给气笑了:“琬琬你可闭嘴吧,你这话可不是撒盐了,你这分明在往我的伤口上剜刀子!” 宋城和张致严也都被这个姑娘的话给逗笑了。 宁琬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往耿秋的身后藏了藏,然后静轻轻地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来:“慧茹姐,那都没事儿,她不要你,我和姐姐要你的。” 原本黄杉来,方慧茹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黄杉表演一场拙劣的母慈子孝的情感剧,声泪涕下,感天动地,她也只冷眼旁观,活像生活在一场闹剧当中,只有当宁琬脱口而出,略带天真的“我和姐姐要你”一句,活生生将方慧茹的眼泪也给逼出来了,她一个劲儿地去擦眼泪,眼眶都被自己揉红了,眼泪簌簌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她不敢再看宁琬,忙将身子背过去,一个劲儿地擦,眼泪一个劲儿地掉,吓得宁琬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又不知轻重地往方慧茹的心口上扎了一刀子。 耿秋轻轻推了推宁琬,让宁琬上前去看看方慧茹。 宁琬小心地靠近方慧茹,见方慧茹不肯抬头,她只好张开自己的小短胳膊,小心又笨拙地将方慧茹抱了抱。 起先还有些生疏,随后像是想起了平日里如何安慰耿秋那般,小心翼翼地拿自己的小胖手拍了拍方慧茹的肩:“小姐姐你别哭,我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一不小心就又多了个女儿,但是都是宝贝,没有哪一个是灰姑娘呢!” 宋城快被宁琬这个臭丫头给腻歪死了,就她那些中二病的童话书,他恨不得都从宁琬的脑子里剜出来,听得他都快吐了,可是越听越觉得眼睛酸,怕不是这臭丫头的虎牙有毒,她的那些中二病,怕也有毒罢。 张致严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中间的三个小公主,最后也只轻轻地笑了笑。 这个冬天特别冷,方慧茹裹着一件极厚的大衣站在雪地中央,四周黑暗一片,她四顾而去不见一丝光。 天边突然一声炸响,方慧茹抬眼看过去,只见宁琬耿秋冲着她笑着挥手:“这边!快过来一起放烟花!” 新的一年,愿万事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想了下!为了督促二呼不再断更!咱们以后早上10点更吧,这样我头一天晚上就撸好! 第21章 熊孩子礼物 外头的雪越下越厚,垫上一层, 够这几个熊孩子边跑边啃狗蛋屎了。其中宁琬是最不记摔的, 扑一个踉跄, 马上又能跳起来往前冲, 一双小细腿上全是磕磕绊绊下留下的淤青, 耿秋气得一指头戳在了宁琬的小短腿儿上,疼得宁琬吱哇乱叫。 “叫你别去跟宋城祸祸你不听,瞧这一腿的颜色!”耿秋边说倒也没再真的下狠手去戳宁琬腿上的那些伤, 宁琬嬉嬉笑闹着, 她轻轻地推了推耿秋的肩,然后讨好地拿自己的脑袋在耿秋的颈窝处蹭了蹭,然后靠在了耿秋的肩头处不动了。 “姐姐, 明天新……新年,我跟慧茹姐说……说好了, 明天接……接她一起过……过年。”宁琬说完倒吸了口气, “疼……疼,呼……呼呼。” 耿秋拿她撒娇没办法,佯装瞪了她一眼, 然后微微低头给宁琬轻轻地吹了吹, 天气太冷,风一吹出来, 凉得宁琬又吱哇乱叫了起来。耿怀月敲门推开白了宁琬一眼:“几点了还不睡!” “守岁呢妈妈!”宁琬一见耿怀月进门,立马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耿怀月, 老老实实地将手背在身后,“新年快乐妈妈,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宁泽从耿怀月的身后探出头来,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然后冲着宁琬不正不经地挑了道眉,“我呢?” “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宁琬张嘴就来,逗口齐齐笑出声来。 宁泽分了两个小红包给宁琬和耿秋,然后叮嘱宁琬不准再皮,临出门前耿怀月偷偷瞧了眼耿秋:“小秋,明天叫慧茹过来吃饭啊。” 耿秋忙应了下来,两个小姑娘裹进了被子里,宁琬将小红包放在了枕头下面,悄悄地凑到了耿秋的耳边。 “以后我要存……好……好多钱,先把慧……慧茹姐,妈妈还……还了。” 耿秋有些诧异,她侧身而睡,正好可以看到宁琬严肃的小脸,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同款卷翘的头发,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宁琬的轮廓便从模糊又变作清晰,小胖圆脸,眼睛却亮晶晶的。 “慧茹的钱几时要你来还了?”耿秋有些好笑地问了一句。 宁琬嘟嘴轻哼了一声:“你看……看看慧茹姐妈,我……我们早凑……凑齐钱,谁还管……管她要啊!” 耿秋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头,温声细语道:“赶紧睡吧,明天你去接你慧茹姐。” “姐姐呢?” “我在家帮妈妈包饺子呢。” 宁琬想了想,接受了耿秋的安排。 第二天天一亮,宁琬换上了新衣裳,粉嫩粉嫩的,挥着一双小手就往外跑,耿秋不住地在身后强调:“宁琬你慢点儿!” 宁琬没听进耳朵里,这一路上摔了三跤,到方慧茹姐的时候小脸上还有些雪化的积水。方慧茹打开门就见宁琬这脏兮兮的小模样,忙拉她进屋拿热水给宁琬擦了擦脸。 宁琬却撇着嘴:“衣服都脏了……” 话音一落,身后便响起了无情的嘲笑,宁琬恶狠狠地回头瞪过去,只见宋城和张致严幸灾乐祸地看着宁琬,宁琬气急败坏地狠狠瞪了这两人一眼,然后不客气地问:“你们大清早地跑过来做什么?” 张致严倒也还算温和,只抿着唇角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我爸让我过来叫慧茹过去吃饭。” 宁琬又把目光投到了宋城身上,宋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也是来叫慧茹去吃饭的吗?” 宁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先到的,慧茹姐当然是去我家吃饭咯!” 宋城不得不无奈地看着宁琬无理取闹,宁琬拉着方慧茹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来:“慧茹姐你没锁门儿。” 方慧茹有些好笑地看着宁琬,半晌后才又转身回去将自家门儿给合上了。她回头的时候就正宁琬正指点江山呢:“要不今都去我家吃好了,我妈包了好几种馅儿的饺子呢!” 宋城一听转身就想跑,被宁琬快手快脚地薅住了大衣衣摆,活生生给宁琬拽了回去。 “祖宗!不回家吃饭回头就不准进家门了!” 宁琬撇着嘴,可算还是放过宋城了。宋城和张致严走的时候宁琬还冲着两人摆了摆手:“还留了一堆烟花没放完呢,咱们今天晚上接着放烟花去吗?” 方慧茹关上门后同宁琬一起往宁家走,她也不是头一次自己过年了,宁琬头一天悄悄跟自己说一起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她也只当小姑娘说说而已,谁家的团年饭不是跟自家人一起吃呢,何必叫上她一个外人不是。 直到一大早在自家门看瞧见宁琬的时候,方慧茹都还有些分不太清什么情况,这已经快到门口了,方慧茹才略微有些紧张起来。与平日里去宁家玩或者吃饭不一样,今天是大年初一,她两手空空上门去给人家拜年,哪有这种道理!? 宁琬必没有发现方慧茹的紧张,她的目光被另外一处给吸引了过去——一箱子奶声奶气嗷嗷乱叫的小狗崽! 她先是松开了方慧茹的手,而手快走两步蹲在了箱子边,箱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五只毛还没长齐的小奶狗,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团,一个压着一个,挤在一起半阖着眼。 “慧茹姐你快来看!”她压低了声音去叫方慧茹,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吓着这一群小毛孩子,可语调地尾巴里微微向上轻快地上扬,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紧张顿时显露无疑。 方慧茹便顺着她蹲下的位置看过去,正好看到一只小奶狗嗷呜一声,张开了嘴巴,还没长牙呢! 宁琬伸出一只小指头,轻轻戳了戳小奶狗,软软乎乎的,还是热乎热乎的呢! 她激动得险些再次惊声尖叫出来,只得站起来回回来来地围着方慧茹跑了两圈,然后又原地跳了两下,紧接着握拳一笑:“我要带它们回去!” 方慧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到宁琬正在比划着怎样将这些小东西抱起来的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宁琬都说了些什么,她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宁琬。 “也不打声招呼,直接带回去吗?”方慧茹往四周瞧了瞧,“会不会主人只是稍微离开了一小会?” “慧茹姐你傻不傻呀,这还下着雪呢,哪家主人会没事把刚生下来的小狗崽放冰天雪地的地方,这是想要直接冻死,还是不想要了呀!” 这两个选择的结果,其实都是将小狗们给遗弃了,宁琬虽然直白,但是每一句也都直击正中,将现实点了个透彻。可方慧茹还是有些拿不定,她低头看了眼箱子里的小奶狗,心下不忍,又问:“月姨和宁叔能……能同意吗?” 宁琬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然后她冲着方慧茹眨巴着眼睛:“姐姐能同意!” 说完她开始着手将小狗们拨弄到一边,然后蹲下身子手臂一环,就将箱子环抱了起来。方慧茹还在纠结怎么耿秋同意宁琬就默认同意的时候,宁琬已经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了。 方慧茹忙跟上前,将宁琬手中的箱子往上托了托,也为了让宁琬微微省了点儿力。 听到门铃响时,耿秋将包好的饺子放下,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起身去给宁琬开了门。宁琬乖乖巧巧地站在门口冲着耿秋笑,耿秋冲站在她身后的方慧茹点了点头,又拿了两双拖鞋出来:“赶紧进来,妈问你吃什么馅儿的?慧茹呢?你爱吃什么馅儿的?” 方慧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后轻声就着:“都……都可以。” 耿秋正要往房间里走呢,却被宁琬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她不名所以地回头去看宁琬,就见宁琬神神秘秘地冲自己招了招手,让自己半蹲下身子来。 小矮瓜宁琬将手竖在了耿秋的耳边,然后笑嘻嘻地跟耿秋开口:“我给姐姐带……带了礼……礼物!” 耿秋一脸懵逼地侧头看了眼宁琬,又抬头看了眼紧张兮兮的方慧茹,倒是立马反应过来大概是宁琬又作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事儿了,她稳了稳心神,心平气和地问宁琬:“什么礼物?” 宁琬直勾勾地看着耿秋的眼睛,然后扬起了眉头,扬起了眼尾,笑起来的时候竟如春风过境,一扫冰雪皑皑的严寒,笑得格外抓人心思。 却见宁琬回身从自己的身后抱出一个大纸箱来,那箱子微微有些沉,耿秋一瞅便上前了一步为宁琬轻轻地往上托了一把。正是这一托,里面有小东西笨手笨脚地在爬,耿秋感受到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隔着一大纸箱的厚度,在自己的掌心中倏然而过,她拧紧了眉心,直勾勾地看着宁琬。 方慧茹将耿秋的神色变化全看在眼里,心里一个劲儿地在帮宁琬想着借口,能糊弄过去更好,糊弄不过去,也不能让宁琬被责备才好,耿秋神色几度变化,方慧茹最怕的还是耿秋不接受,如果是耿秋不接受,宁琬这颗小玻璃心怕是要碎成破渣。 耿秋稳了稳心神,然后半低了头去瞧纸箱里的小东西,她先是一怔,然后抬头瞪了宁琬一眼。 “这什么?” 宁琬半觑着耿秋轻轻地笑:“我捡了一……一窝小奶……奶狗,咱们可……可以养……养吗?” 耿秋直勾勾地看着宁琬,方慧茹生怕耿秋会跳起来打爆宁琬这熊孩子的头,哪知耿秋猛地往房间里一冲,然后冲着厨房里的耿怀月尖叫道。 “妈妈!”耿怀月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宁琬给耿秋下了什么药,让这孩子怎么也跟着一惊一乍似的。 耿秋冲着厨房,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耿怀月:“我和琬琬送你一个礼物~” 方慧茹听完,脚下一个踉跄。 作者有话要说:熊孩子日常搞事~!233333333 第22章 两个小宝贝 宁琬掀起眼皮来偷偷地瞧着坐在桌子那头的耿怀月,又悄悄咪咪地觑了眼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宁泽。宁泽自然是注意到了宁琬小心翼翼投过来的目光, 然而他并没有为宁琬说些什么, 只夹了一只饺子塞进了嘴里, 顺着耿怀月愤怒的目光, 看向了被遗留在门边的五只小奶崽。 方慧茹是最不敢搭话的那一个, 她只管低头吃饺子,这团团圆圆的日子活让宁琬耿秋两姐妹过得浑如地狱,让方慧茹这原本就不太自在的人又有些不安了起来, 只好管着自己碗里的饺子。 一家人一声不吭, 只有宁琬偷偷摸摸观察着众人的脸色,她抿着一张小嘴,紧张兮兮地瞧着耿怀月。 耿秋也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拿着一双筷子要死不活地戳着碗中央那个皮肉都烂得成细沫的饺子,紧张巴巴地等候着五只小奶崽的最后审判。 只是两个熊孩子藏在桌子下的手激动地握在了一起, 内心的翻涌跳跃全都在十根指头上相互纠缠争斗, 最后又死死地握在一起,生怕一个不小心,面上露出了什么不可外露的情绪。 方慧茹心思细, 又因为一直低着头, 早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抿着唇角偷偷地笑着。 平日里的耿秋似乎很难接近, 特别是在学校的时候,她说话较少,但每次开口却含着十分的道理, 所以很多时候她提出意见,也大多会被采纳,她像个领头的大姐姐,永远将别人的事考虑得清清楚楚。 可就因为如此,也总是会觉得耿秋难以接近,特别是她怼梁弘燕时又嫌弃又嘲讽的神色。 可偏偏此时轻轻咬住的唇角,又低调地透出耿秋的小幼稚。她似乎才和宁琬同样大小,一门心思地将喜欢摆在角落里,虽不起眼,但是热烈、专注。 “宁琬我跟你说,这不可能。”耿怀月将碗中的饺子吃完,又将碗递给宁泽让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慧茹多吃点,这两个不吃就算了。” 宁琬依旧没有动筷,只是眼睛里的光又跟着暗了暗,耿怀月瞪了她一眼,立马就知道这小戏精又快开始自己的表演了,她赶紧瞪了宁琬一眼后轻哼了一声:“把你的金豆子给收回去!没用!” 后者果真眨着水灵灵的一双眼睛,泪花一个劲儿地在眼眶里打转,睫根被泪水濡湿,但又生生被耿怀月的话给逼了回去,要掉不掉地挂在下眼睫上,看上去可加楚楚可怜。 方慧茹偷偷抬起头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忙不敢再看了,生怕自己一个脱口帮着宁琬一起坑妈。 耿秋将戳成渣的饺子往自己的嘴里送,然后抿着嘴,同宁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怜巴巴,希冀地看着耿怀月:“妈妈 ,外头那么冷,放它们在外面,它们活不了的。” 耿怀月又将目光转向了耿秋:“你也闭嘴吧你,休想,这家里有我没它们,有它们没我。”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一丝退让的余地,宁琬一听,眼泪簌地就落在了自己的碗当中,砸在了饺子身上。 宁泽抬头看了一眼,正欲说话,耿怀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将宁泽的话同他筷子上的饺子一起给掐回了肚皮里去。 “来来来,先吃饭!”宁泽只能拍着两个小东西的头,让她们先将饭给吃了。 宁琬撇着嘴,戳着自己碗里的饺子,沉默地吃了两个饺子。 想着这五个小东西放在外头,冰天雪冻的,没有妈妈,也没有暖和的被子,什么也没有。只有猎猎而吹的寒风,只有簌簌而落的冰雪,可怎么活啊。 宁琬越想越觉得这几个小东西肯定是活不下去了,边想眼眶便又泛起了红来,想着想着眼泪又往碗里掉。 “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了啊宁琬!”耿怀月又瞪了宁琬一眼。 哪知这一吼一瞪之间,宁琬就是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它们会死的!五只都会死的!它们会被冻死,妈妈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耿秋想制止都来不及了,宁琬嘴里的话跟珠子似的就往外蹦,哪里还是平日里跟自己说话的小结巴,语速快得耿秋想上前去封了她的嘴。 可当耿秋去拉宁琬的时候宁泽先厉声开口凶了回去:“再胡说你就跟它们一起出去!” 宁琬哪里会想到一向温和的宁泽会突然冲着自己发火,哭嗝莫名其妙地一打,便失了声音,只剩下了低低的啜泣。 耿秋忙将宁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腼腆地冲着耿怀月咧了咧嘴:“妈妈,琬琬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别生她的气。” “没事,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耿怀月气得转过了头去,不再管这两个小兔崽子。宁泽忙追出去安抚,方慧茹更是手足无措地在旁边干瞪眼。 宁琬将哽咽吞下去了后又将目标转向了方慧茹:“慧茹姐,要不你收留了它们吧,可怜巴巴的,在外面肯定会被冻死的,又没爹疼又没妈爱的,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她边说又边哭,边哭还根本就停不下来了,眼泪使劲儿往下掉,又抽出袖子来擦,越擦眼泪越是疯狂地往外头挤,嘴里还不住地叨叨:“怎么办啊,怎么这么可怜呢,以后要怎么活啊……” 原本还心有遗憾的耿秋在听了宁琬的不住叨叨后,居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看着宁琬那哭得花里胡哨的一张小脸,笑得弯了弯腰。原本不知所措的方慧茹在面对宁琬的自我絮叨时也是一脸懵逼,再听到耿秋噗嗤一声笑出来后她居然也没忍住,跟着耿秋一起笑了起来。 耿秋捧着宁琬的小脸,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呢,妈妈哪里狠心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我……我就是着……着急!你看看我……我们当时要……要是被拐……拐走了,这大冬……冬天的,也是没……没爹疼没……没娘爱的,怎……怎么这么可怜啊!”宁琬边说又边哭,一哭就打哭嗝,停也停不下来,耿秋只好耐心地为她顺着背。 “别瞎说,咱们不早就回来了吗。” “那……那万一呢!不……不跟它……它们一……一样吗?” 宁琬哭着哭着就扯过耿秋的袖口,又胡乱往自己的脸上抹,抹得耿秋的新袖口黏糊糊地一片,全是宁琬的眼泪和鼻涕。 耿怀月气得瞪了宁泽一眼,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宁琬的面前:“你刚说谁狠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妈妈,太……太可怜了!” “你可闭嘴吧!”耿怀月将白眼毫不留情地赠送给了宁琬,然后又指了指门口箱子里那几个不知所谓,探头探脑的小狗崽子:“家里养了两个娃,再也养不起多的这五个,你选,要么拎一个出来,要么你全给我送走!” 宁琬回头看了眼箱子里的五个小奶崽,然后又大声哭了起来:“妈妈,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会有了姐姐就不要我了啊,你让剩下的怎么活啊!” 耿怀月气得白眼都翻不出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宁琬的鼻子,哪知被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不要脸不要皮的小浑球抱住了手塞进了怀里:“被放弃的不是更可怜吗。” 宁泽从宁琬的身后走过来,轻巧地将宁琬从耿怀月的怀里拎了出来,然后侧头瞪了宁琬一眼,这一眼总算是将宁琬的魂儿给瞪回来了,可怜兮兮又乖乖巧巧地低着头,等着耿怀月最后的审判。 耿怀月顺着宁琬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其中一只还没有长齐毛的小奶狗探着光秃秃的小脑袋往世界外面瞧,它的眼睛其实都还没睁开,奶兮兮的,啥也看不到,就嘴着一张粉嫩嫩的,没有牙的小嘴呀呀乱叫了两声,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然后仰身打了个大呵欠,呵欠还没打完呢,整个身子却是后仰着倒了下去,歪歪扭扭地砸在了箱子中的另外几只小奶狗身上。 像奶里奶气的宁琬,和安安静静的耿秋。 想到这里耿怀月的心倒是跟着软了下来,她站起来做了最后的让步:“最多两只,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宁泽在她身后,指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小姐妹点了点,气得也跟着耿怀月一起进了房间,转头就去安慰耿怀月去了。 宁琬得到了最后的赦免,将挂在脸上的泪珠子一抹,忙跑过去牵住了耿秋的身,拉着耿秋跑到了箱子边:“姐姐,我们能……能要两……两个,剩下的要问……问问宋……宋城他们吗?” 看了全程的方慧茹目瞪口呆,原本这姐妹俩这一唱一和的本事,在这儿等着呢,也难怪耿怀月会心疼。宁琬从到头尾便将话给说死了,先是昧着良心点出耿怀月心狠,紧接着又以自己和耿秋小时候险些被拐的事儿拿出来刺激耿怀月,等着耿怀月心软。 最后又细声细语地交待自己只是心疼,弄得耿怀月这一颗当妈的心哪舍得让这俩宝贝不开心。 耿秋帮着宁琬将眼泪擦去。 然后推了推宁琬的小细胳膊:“晚上你可得好好地跟妈妈去道个歉,刚刚戏过了啊。” 宁琬小嘴一撇:“我没有,我真觉……觉得可能它……它们在外面会死……死的。” 耿秋拍了拍宁琬的小脑袋:“不会的,妈妈就是嘴上不接受,你信我。” 宁琬自然是信耿秋的。 五个小奶狗的下家还没决定好,目前被宁琬安置在了家里,她心里跟开了一朵花似的,甜滋滋的。 晚上她悄悄地溜进了耿怀月的被子里,轻轻地往耿怀月的怀里蹭了蹭:“妈妈,你生我的气吗?” “小兔崽子,勒死我啊想。” “妈妈你别生气,琬琬不是故意的。”宁琬不要脸不皮地又蹭了蹭,耿怀月眯着眼睛没有吭声,“它们可乖啊,也不吵也不叫,等过两天,我问问宋城要不要可以吗,先……暂时能收留它们吗?” 耿怀月没吱声,宁琬被宁泽拎着衣领扔出去了。 耿秋在门外接住了被扔出来的宁琬,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挪到了五个小东西的新窝边,伸出手,轻轻地,小心地,摸着那软乎乎,暖和和的身子。 宁泽拉了拉耿怀月的被子:“到头来不还是你最惯着她们。” 耿怀月轻哼了一声,侧身睡着了。 宁家又多了两个小宝贝儿,一个叫啾啾,一个叫咛咛。 作者有话要说:宁家又多家眷两枚……吃饭的口总是在不断地增加,233333 第23章 五只奶狗崽 “宁琬你可要点儿脸吧,你这分明就是强买强卖!”宋城撇了眼小箱子里的五个小狗崽。 首先往心里头钻的印象居然不是麻烦, 而是这几个小东西居然长得也太丑了, 毛没长齐, 眼睛还没睁开, 丑兮兮瘫着圆溜溜的肚皮, 睡了个支楞八叉地,那粉嫩嫩的小爪子不时地在空中乱挥两下子,看得宋城忙往后退了两步。 宋城啧啧了两声:“月姨居然没有打断你这个什么都乱捡的爪子……” 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耿秋掀起眼皮来瞪了他一眼, 宋城的话头又滴溜溜地顺着自己的嗓子口滚了回去,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又违心地上前去瞧了一眼那箱子里的小狗崽子们。 这不看还好, 一探头就正好看到一只小狗崽睡醒过来,迷迷糊糊地伸着一只小粉爪子在半空中来来回回地挥着, 小乳牙龇了龇, 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惊得宋城又往后退了半步。 那没有睁眼的小奶崽,又半挪了半步上前, 小粉爪又往前伸, 轻轻地、一触即碰地触到了宋城的手指尖,软软乎乎的, 嫩嫩的,活像当年耿秋将小粉爪子一拳挥在宋城身上的时候,又有力, 又可爱。 宋城轻轻地笑了出来,他半抬着头指了指碰着自己指尖儿的那只小狗崽,挑着眉稍挑衅性地看着宁琬。雪刚停,天边一片清明,映照着宋城那张越发人模狗样的脸来,一瞥之间竟是十分地好看,竟是带着些眉如远山的山水画风来。 宋城就挂着一张耐看的脸皮臭不要脸地冲着宁琬开了金口:“就这一只,回头要是我妈不同意,估计还是得你拎回去。” 话一说完,原本不冲着宋城挂好脸色的宁琬面上竟是一喜,随后她嬉嬉笑着跳起来去撞了撞宋城的肩:“这时候就要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去讨好姨了,你要不要跟我学学,我教你……” 宋城一个激灵,赶紧提溜起箱子里被自己指定了的那只小奶狗转身就跑了。 等到宋城一走,宁琬便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等在旁边的张致严。后者一对上宁琬的目光,立马就知道宁琬在打些什么主意,张致严紧接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耿秋的身边。 “我可真不能带回去,我妈对猫毛狗毛的有点过敏,我要是带回去了,我爸能让我出门儿跟狗睡!” 一听到张致严这话,宁琬也不好意思再像对宋城那样去强买强卖了,只好撇着一张小嘴,低头看箱子里的剩余四只小奶狗。 耿怀月给了最后的让步,最多只能留两只小狗在家里,否则他们这个家怕是再也揭不开锅了,好几张嘴吃饭,这是要逼着她和宁泽出去兼职了不是? 耿秋和宁琬压着声音在被子里商量了两个晚上才决定去找宋城和张致严,看看他们能不能带剩余的三只走,毕竟方慧茹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照顾自己都还来不及呢,更别说是一只小奶狗呢。所以最后的目标便定在了宋城和张致严的身上。 最后宋城倒是能带一只走,可还有两只可如何是好呢? 宁琬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不知外头风雨的,睡得正酣畅的几只小狗崽,一想到它们漂泊无依的命运,便觉得有些承受不住,眼眶便跟着又红了起来。 张致严最后看不下去了,想了想后上前指了指宁琬怀里的小箱子。 “我虽然养不了,但是,那个,我有好几个朋友,兴许可以帮着养一养。”张致严的话刚一落下,便见宁琬原本低落下去的眼神里突然亮起了一丝光,闪闪烁烁,扎人得紧。 “你也先别争,我得先回去问问,明天吧,我再给你回复行吗?” 宁琬听完忙捣蒜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问:“能……能好好对它们吗?” “大概心地跟我一样好吧。” 然后宁琬担心地一个晚上没睡好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滚得耿秋也没法入睡,只好将宁琬在被子里使劲一裹,裹成了个不能再随意乱动的粽子时,她才又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背:“你可赶紧睡吧。” “姐姐,要是真像……像张致严一……一样的话,那它们会不会太……太惨了?” 耿秋险些笑出声来,她拍了拍宁琬露在外头的小脑袋,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可安心睡吧,能有人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居然还挑三捡四。” “那怎么行!”一听到耿秋这么敷衍的话,宁琬当即就裹着被子跳了起来,她这一跳起来,凉风地往耿秋的四周裹,宁琬也察觉到了冷风的侵袭,忙又往下一跳,整个人黏着被子一起扑在了耿秋的身上,然后死死地抱住了耿秋。 这突如其来的一压差点儿没将耿秋给压断气了,她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狠狠地瞥了宁琬一眼,然后喘着气拿肩膀轻轻地撞了撞宁琬:“下去,我快断气儿了。” 宁琬便又在耿秋的身上滚了一圈,将被子又给耿秋给裹紧了。 “它们要是过得不好,我做什么要把它们给别人啊。”宁琬嘟了嘟嘴。 她便怀着一颗老妈子的心,一晚上没睡着。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宁琬早饭也不吃了,洗漱完便提着自己的小书包准备出门。耿秋见识了她这一颗老妈子的心,只好嘴里叼了一块面包,边蹬鞋边往前跑着追上了宁琬。 “大清早的,你奶粉给不给小狗子们泡,你这是要在哪里去?” “我……我去问问于琬和周妮,问问她们要不要养狗狗,肯定比张致严靠普得多吧。” 耿秋差点被宁琬给气笑,刚想去拉宁琬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又开始下雪了,宁琬出门的时候连一件厚实的大衣也没有穿,只蹬了一双鞋,穿着一件厚毛衣,背着一个小书包就出门儿了,此时小手冻得通红,一张小脸上也被外头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吹得她的小毛头发都已经卷起来飞出去了。 耿秋忙上前抓住了宁琬抓着书包肩带的小手,然后将自己带出来的热牛奶放进了宁琬的手中,然后才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宁琬往回走。 “你可消停些吧,张致严大了你几岁,他的朋友当然也比你的朋友会大一些,你的朋友的爸爸妈妈会像咱们的爸爸妈妈一样,都不会立马同意,你觉得她们有你演技那么好,戏精上身,马上能得奥斯卡的啊?” 耿秋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她侧头去看宁琬,只见宁琬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小脚印烙在了雪地上,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线,愣是没有回答耿秋的话。 “张致严了歹能帮着再问问他朋友,你这几天要是再这么魂不守舍的,妈妈铁定不会让你带留着咛咛和啾啾。” “为……为什么!”宁琬一听自己的两只也不能留下来了当即就炸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耿秋,拉着耿秋的手也不走了,就只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些不解、迷惑以及浓郁的不高兴。 耿秋也不跟宁琬这说来就来的脾气多计较,她半蹲在宁琬的跟前,抬起头来冲着宁琬轻轻地笑着,抬手又抹去了宁琬眉心间的那一抹偷偷落下的小雪,冰冰凉凉的,与耿秋指腹间温热的肌肤一碰,顿时在宁琬的眉心处化作了一滴圆溜溜的小水珠。 又淘气又好看地挂在了宁琬的眉心处,十分像宁琬演戏时的那挂在眼睫上欲落未掉的一滴小泪花儿。 “琬琬,自从你把这两只小东西带回来后,你有看书了吗?” 耿秋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遥遥走来的声线,轻轻地落在了宁琬的耳畔,却如一道惊雷在宁琬的心头炸响。她不知所措地迎上了耿秋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薄而略显干燥的唇角微微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又将其抿作了一道明显的线。 “妈妈好几次进屋来,你都在跟箱子里的小东西一起玩,妈妈叫你睡觉你也舍不得,迟迟不上床。”耿秋拍了拍宁琬,“你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它们身上了,可是说好的一定要考去一中呢?琬琬为此努力了吗?” 宁琬咬了咬牙,放在耿秋掌心中的手捏了捏耿秋的掌心,耿秋便顺着她的力道跟着站了起来,她拉着宁琬,没再接着刚刚的话头,只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走吧,咱们先回家,好歹先回去等等看,看看张致严有没有办法,要真没办法了,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不就好了吗?” 宁琬拉着耿秋的手,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耿秋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踏着一层厚厚的雪往回家的路上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耿秋又将自己的大外套脱给了宁琬,宁琬拉着长衣袖,乖巧地跟着,没有开口说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许久之后宁琬拉住了耿秋的手,然后轻轻、小心地往下面拽了拽,“我就是……心……心急。” “我知道。”耿秋低头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快到家的时候宁琬又拉住了耿秋的手:“以后……再……再也不会了。” 耿秋没说话,拉着宁琬的手刚进门便听到了张致严和宋城的声音,推开门才发现宋城拎着自家土匪过来串门儿了。 宁琬看得心头一个咯噔,生怕宋城今儿是来退货的,这浑小子给带回去的狗崽取了一个十分不温顺的名字,叫“土匪”,也没提前打招呼就大剌剌地带回去了,宁琬看他今儿又来,生怕这是被赶出来了,不让回家的节奏。 她一进门就指着小土匪红了眼:“你……你是不是被姨姨撵出来了啊?是不是不让你们进门儿了啊?那可怎么办啊?” 宋城被宁琬这说来就来的架势给吓懵了,顿时跳了起来指着耿秋:“快快快,快让这个戏精收一收!妈耶!以前跟我打架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小哭包呢!一言就合就撸袖子的宁琬呢!” 宁琬立即收了哭腔,狠狠瞪了宋城一眼,又生怕这货是真的被撵出来了,又忍不住眼巴巴地往宋城身上瞧。 宋城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最后忍无可忍将大腿一拍:“我是来跟你道喜的啊琬琬!剩下的两个小崽子也有人收留了啊!” 然后宁琬就不哭了。 她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睛里面的泪花跟窗户外雪洗过的高山同样清明,好看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宋城那一张算得上好看的脸,然后她尖叫了一声,跑回去抱出了自己箱子里的小奶狗们,然后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张致严将剩下的两只狗狗接走了,对方还没给它们取名字,宁琬也不知道该叫它们什么才好,只好一个劲儿地叫它们小宝贝,去了新家要好好听话,以后她和耿秋会常去看它们等等,没完没了,听得宋城想打人。 等到将狗狗们都送走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咛咛和啾啾了,名字是宁琬给取的,被耿怀月嫌弃了很久,指责要么不土气,要么也不文艺,简直是个开不了口的两个字,耿怀月表示自己一个文化人,有点叫不出口,还不如宋城带走的“土匪”。 只有宁琬晚上给两个小东西冲兑了羊奶粉后跳进被子里偷偷地跟耿秋咬耳朵。 “一个是秋秋,一个是宁宁,是姐姐,和我。” 然后她心满意足地裹进了自己的小被子,嘴角向上翘起,笑得跟偷了一个无人可敌的小宝贝回来了似的,每一根卷翘的睫毛都晨喧嚣着自己内心的满足,然后带着一整天的好心情,阖上了眼睛。 “以后,送走的两……两个小宝贝儿还……还会记……记得咱们吗?”宁琬在耿秋的脖颈间蹭了蹭,“它们都没……没睁眼看过咱……咱们呢。” “会的吧,我听说,狗狗的记忆特别好,它们会记得咱们身上的味道。” 宁琬便拥着耿秋睡着了,梦里梦到自己拥有一个大的园子,四周繁华剩开,身边环绕着五只大宝贝,绕着她又跳又闹,她嬉嬉笑着跳上了门前的那棵大树下的大秋千。 回头一瞧,耿秋在自己身边呢。 作者有话要说:耿怀月:找好了吗? 宁泽:找好了老婆,咱们晚上可以兼职几份工作,这样估计能够勉强养家糊口。 耿怀月:现在卖了孩子来得及吗? 宁泽:…… 第24章 去你大爷的 转眼入了春,两只小奶狗们也从原本未睁眼的状态进化到了能跑能跳能吃能睡的调皮捣蛋阶段, 耿怀月厨房做饭的时候, 两个小东西时常跑过来拿小脑袋去蹭耿怀的脚踝。 耿怀月低头瞪了眼这两个小东西, 然后抬脚轻轻地将两个走路都打偏的小坏蛋拨到了另一边:“没你们的份儿, 肚皮都快吃得翻过来了。” 她虽然边这么说, 边又切了块煮熟的厚牛肉分开了两个坏东西,还边嫌弃地冲着外头的宁琬嚷嚷:“宁琬!把这两个东西给我拎出去!”宁琬一听,先是一个哆嗦, 然后忙跳了起来, 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一手一只小毛仔,拎完就往厨房外走。 咛咛嚼着自己嘴里的牛肉, 还扒着宁琬的肩头探长了脑袋一个劲儿往厨房里瞧,反倒是啾啾安静许多, 小爪子扒着宁琬的小细胳膊, 又往宁琬的怀里蹭了蹭。 门铃响的时候也是咛咛最先从宁琬的怀里跳了下来,小短腿跑起来一点儿也不慢,最先跑到门口去扒拉门, 扒得耿怀月提着菜刀从厨房里跳了出来, 刀尖指着咛咛,威胁道:“再皮, 再皮喝狗肉汤!” 咛咛顿时安静了下来。 宁琬又趿拉着拖鞋跑过来开门,门一开咛咛便冲了上去,小短腿一跳, 便死死地抱住了耿秋的小腿,它腿比较短,刚抱紧又往下缩了两分,小东西十分不甘心,又跳起来用前面两只腿抱了上去。 耿秋先脱了鞋,然后将小短腿咛咛抱了起来,安抚似地为咛咛顺了顺它的背。咛咛倒是不领这份情,一触到耿秋的手便含在了自己的小尖牙里。 又磨又咬地闹了好一通小脾气。 简直跟无理取闹时的宁琬一模一样。 耿秋也由着咛咛,啾啾是慢条斯理地跺到耿秋的身边的,它拿小脑袋在耿秋的脚踝处蹭了蹭。耿秋弯下身将啾啾又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个小东西便在耿秋的怀里撒野。 等到耿秋再抬起头来时候便看见宁琬满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她包都还没来得及去放,便又转头去瞧宁琬:“这是什么了?” “你是不是不……不喜欢琬……琬琬了?”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抿着嘴,假模假样地板了一张苦瓜脸:“你在胡说什么?” “你现在回来都……都是先抱……咛咛和啾……啾啾,你都不……不搭理我!”宁琬越说越气,越说越忘了自己是个小结巴,“所以你是不是不喜欢琬琬了!” 耿怀月在厨房里都听到了宁琬的指责,她又提了原本用来恐吓咛咛的菜刀指向了宁琬:“再嚷嚷,再嚷狗肉汤炖大骨你试试?” 宁琬和咛咛都被这奇怪的黑暗料理给吓了一跳,原本还在耿秋的怀里蹭的咛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宁琬更是含着一眼眶的小泪花花委屈巴巴地看着耿秋。 后者先是将自己的书包从背上捋了下来,然后跑进厨房洗了手,打算帮着耿怀月打打下手,最后被耿怀月无情地撵了出去,刚一出去的时候就见宁琬给自己端了一杯温水:“喝水。” 将水递给耿秋后宁琬便气鼓鼓地又跑去沙发上卷成了一团,啾啾迈着小爪子扒了扒宁琬的裤腿。它的小腿也短了点,跟咛咛一样跳不到沙发上去,只好仰着小脑袋,一个劲儿地拿爪子去扒宁琬。 宁琬低头就对上了啾啾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气顿时也消了,赶紧将啾啾也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耿怀月做了一桌子菜出来的时候便发现这两个小姑娘一人揉着一小毛团子,七倒八歪地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睡着了,咛咛更是在耿秋的怀里睡了个四脚朝天,啾啾却是安安静静地趴在宁琬的胸口,脑袋耷在宁琬的脖颈处,睡得正香。 入春的日光已经暖和了起来,洋洋洒洒地落在这四个小东西的身上,染就了金灿灿的一圈毛发,散在肩头的,耷在耳畔的,都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四个小东西踩着春日里的时光,懒懒洋洋地向前走,很快就度过了温柔缱绻的时光。 等到耿怀月再跑去叫这几个小东西吃饭的时候,推门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几个小东西,耿秋的身形已经拉长了,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宁琬也拔高了身子,头发也已经去剪了好几轮了。 一听到开门声,睡在床边的咛咛和啾啾立马抬起了脑袋看向房门,这两个小家伙已经长成了大狗狗,它们一见耿怀月立马就坐了起来,啾啾似乎很通话,高冷地抬起自己的大爪子推了推睡得正酣的耿秋,又拿自己宽厚的嘴去顶了顶,可算将耿秋给叫醒了。 耿秋揉了一把自己的那一头小乱毛,迷迷糊糊地向着啾啾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耿怀月笑了笑:“抱歉妈妈,不小心睡着了。” 耿秋的声音有些低,还夹着些丝丝哑哑的沙,宁琬便是在这沙沙的磨人的嗓音中掀起的眼皮,她一见耿怀月立马就坐直了身子:“我……我我我,我把作业做完了!” 耿怀月觑了这个偷懒的小坏蛋,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吃饭。” 耿秋打了个呵欠,她实在太累了些,初三最后一学期了,班上总算是临时抱起了佛脚,一向跟着耿秋不对付的梁弘燕也没了时间去找耿秋的麻烦,耿秋落了个清静的同时又开始了无边无际的刷题日常。 宁琬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年信誓旦旦就差没指天发誓要跟耿秋一起读一中,如今她那笨小脑瓜总也有些赶不上进度,一度学得天晕地暗,就差没去撞个墙了。 以前不会还有宁泽给她开开小灶,现在宁泽也忙得脚不沾地,宁琬可没脸去跟宁泽问,又怕打扰到准备中考的耿秋,她愣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书本压力。 耿秋又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推了推宁琬:“赶紧,收拾了吃饭了。” 宁琬便又不要脸不要皮地抱住了耿秋的胳膊闭着眼倒了下去:“好……好困啊姐姐。” 被宁琬这拖长了声音的疲惫所感染,耿秋又眯了眯眼睛,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睡一个好觉了。她的成绩本就不差,初一初二的时候也没有偷过懒,时常带着方慧茹宋城以及张致严一起看书复习,成绩在班上算得上是个拔尖儿的好苗子,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反倒有些没底了似的。 毕竟大家起早贪黑地捧着书在啃,耿秋唯恐自己稍不留神,就被落在了后面,跟不上了,所以每次别人起得早,耿秋就算再喜欢赖床,也得提着自己的领口把自己薅起来,晚上作业做完了总想睡,依旧得捧着一本书歪在床上眯着眼睛从头到尾地背。 她将自己的最后一缕神经给提吊了起来,总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出一点儿小差错,便给宁泽耿怀月带来麻烦。 等到耿怀月再推门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小姐妹又歪在一起,各自枕着对方的肩头阖着眼睛又睡着了。 吃过晚饭,耿秋老老实实地回了房间去刷题,啾啾便安安静静地睡在她的脚边,咛咛跑出去跟土匪玩儿去了,宋城提着方慧茹,又提了一大摞书坐在了宁家客厅的大桌子上,来来去去地给方慧茹讲题。 方慧茹也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姑娘,至少比不过耿秋聪明,但好歹她肯学,勤奋又努力。当年给黄杉承诺的会努力拿到支助也一直没有说大话,她努力地将自己挂在年级前面的位置,背后都靠着宋城给她偷偷传授经验。 宋城虽然平日里不太靠谱,但论聪明,大概是这五个崽子当中的第二,好几次耿秋做不出题来,也是不要脸不皮地跟宋城进行讨教的。这里面要说最不靠谱的,谁也没想到会是张致严。宋城的聪明只排了个第二,好歹张致严是这其中最聪明的脑袋瓜,结果对方拿着这令人倾羡的脑袋瓜去勾妹子去了,小小年纪,已经勾了三个小姑娘要死要活了。 耿秋正在房间里刷着老师今天才发的两套物理题呢,正跟功率的几个档位较着劲儿呢,就听外头响起了不大不小的争执声,她咬着笔头站起来推开门往外头瞧,正瞧着宋城指着方慧茹教训道:“咱们不是讲了好几遍了吗?” 宁琬的话倒是插得快:“讲几遍了你就开不了金口再接着讲一遍吗?”她嘟着小嘴,原本就不太快活,宋城简直就是在往她的枪口上撞,活生生吃了一嘴的炮火。 “你……”宋城“你”字还没说完,就听门外响破天的砸门声,耿秋瞥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三个人,嘴里叼着支笔懒懒散散地去看门。 门一开张致严就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耿秋的细手腕,他的个子已经很高了,耿秋不明所以,抬起头才看清张致严的神色。只见他脸色一秉,冲着身后跟着的另一个姑娘厉声道:“来来来,看,这就是我女朋友,自然比你漂亮得多!” 耿秋一听,眼睛猛地睁大,那颗细小的痣不依不饶地跟着放大了几分,她觉得自己的手腕火辣辣的,刚想开口,嘴里叼着的笔便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概没能留个全尸。 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已经忘了,只看见自己门口的那小姑娘眼睛都红了,咬着小红唇愣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宁琬冲了上来,一脚狠狠踢在了张致严的膝弯处:“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耿秋觉得天都黑了,不知道应该先给张致严一巴掌,还是先给会说脏话的宁琬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别慌,这本真的就是流水,大家都会长大的,先别急啊,一步一步来嘛,~ 第25章 再没有下次 这两年来宁琬每天按时去上课,每次教练教的动作她都熟记于心, 原本人家小朋友学习跆拳道是准备去考个黑带回来的, 宁琬只在一开始冲着耿秋提起过, 说黑色特别酷, 她以后也会成为黑色的, 最厉害的。可是正经到了可以去考级的时候,宁琬反倒不去了,给的说法是, 这种表演性质的比赛没意思。 先不说她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别提多逗趣, 起先耿怀月还道是宁琬打退堂鼓了,就是给自己不想学找回来的一个蹩脚的借口,她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是宁琬跑来跟自己说不学了, 她应该找些什么说辞来教育这个小姑娘。可除开不去考级外,宁琬从来没有缺哪怕一天的课, 有时候耿怀月找不着宁琬的人, 也都是耿秋跑去道馆将宁琬给拎回来的。 所以张致严的膝窝受到了宁琬来自内心深处的一个暴击,他猛地将膝盖一弯,自个儿便先给人姑娘给跪下了! 那小姑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红着眼是来找说法的, 结果竟然先接受了对方的一个大礼, 她还没回神儿来呢,便见刚刚弯下身子的张致严身后又探出一个怒气冲冲的小脑袋来。 最先钻进大脑里的不是去将张致严扶起来, 而是“这渣到底有几份桃花虎视眈眈着”的疑惑感,还愣神呢,就见刚刚那小姑娘又跳了起来, 抓着张致严的领口就准备揍下去! “琬琬!”耿秋厉声将宁琬接下来的动作给呵斥住了,她拧着一双秀气的眉头,一把将宁琬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左手抬起来,连着将一直拉着自己手腕的张致严给扶了起来。 张致严大口地喘着气,回过头去准备瞪宁琬一眼,却被耿秋那要杀人吮血的眼神给看怔住了,咬牙没再开腔。 这些日子除开给方慧茹讲题,陪宁琬看书,就是傻兮兮地看着窗外发呆的宋城,早就给这平凡无奇的人生闷坏了,这么一出不要钱的大戏简直就是良好的饭后谈资,顿时就让直打呵欠的宋城来了精神。 他将笔放下支着脑袋往众人齐聚的地方看了过去,方慧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了一跳,忙也放了笔,担心地看着宁琬和张致严,更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见耿秋不太友善的神色,整个人都跟着瑟缩了一下,还没等她退后道一句“再见”,却见耿秋提拎着宁琬的后领,冲着身后的自己和张致严道:“进来坐。” 这些日子耿怀月和宁泽都忙,每次都是急匆匆地回家给两个孩子做完饭便没了人影。所以这几个小家伙都喜欢聚在宁家一起做作业,这里就像是他们正大光明的根据地。方家没有人能管方慧茹,她也喜欢跟耿秋宁琬在一起,便是时常过来,宋城越大越不要脸,别说只过来蹭个位置做题了,他还时不时地过来蹭饭,宋妈妈也由着他去了。只有张致严时来时不来的,毕竟小姑娘的怀抱才是他温柔的港湾。 如今港湾没了,根据地也能随时炸了他,一个不定时的□□,一个兴灾乐祸地看戏,还有一个莫名其妙不知所以,他今儿算是要完。 小姑娘有些拘谨,她本就不是个能豁得出脸面的人,喜欢张致严最先也是因为张致严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以及他耐心,他总是耐心地给自己讲一些不明白的题,温和地,温柔地,她觉得很舒服的。 其实她都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喜欢”两个字是张致严最先说出来的,她懵懂又被动地接受了张致严的好,还没品出些甜味儿的时候,张致严就已经腻歪了,又提出了分手。 小姑娘其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怎么又要落得个相见两不识的地步呢?一句“你臭不要脸”还没说出口,这个不要脸的货又说自己其实是有女朋友的。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耿秋的面前。 耿秋侧头看了眼宁琬:“去倒杯水。” 宁琬不情不愿地白了张致严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就见宋城带着一副贱啦吧唧的样子从宁琬的手中拿过了杯子放在了小姑娘的手中。 “老严这个人啊,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小秋要是他女朋友,宁琬能第一个将他活活给拆咯!” 被点到名的张致严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宋城一眼,正抬眼的时候却恰好与宁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本就有些心虚,只好一声不吭地又侧身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将温水替给了人小姑娘。 耿秋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边,静静地看着在坐的几个主角。 “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城、” 那小姑娘抬头看了眼宋城笑成了月牙的桃花眼,局促地低头抠了抠自己的手中的杯子:“温……温灵仪。” 宋城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你!就是天天广播站里播新闻的那个妹子!” 温灵仪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裤腿。 被点破了身份后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除开张致严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以及宁琬不在意地瞥了一眼。 温灵仪跟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模样不同,被几人直勾勾地看着,又紧张地将头往自己的胸前扣了扣。 耿秋瞥了眼一声不吭的张致严,她温和地冲着温灵仪笑了笑:“他刚刚没喝酒吧?进门就说胡话?” 听了耿秋的话,温灵仪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轻轻地摇了摇:“我不知道。” 一听温灵仪的回答,耿秋简直想跳起来打爆张致严的狗头,这要是被张易给知道了,正直了几十年的民警估计也能跳起来打爆自己儿子的狗头。 宋城一瞅耿秋那变深的眼色,立时就知道耿秋是带了怒气的,不同于平日里的放纵,耿秋此时大概是想代替张易打爆张致严的狗头。 “温……温灵仪对吧,你别听致严瞎脊薄胡说,咱们五个一起长大的,他要是拐了小秋,瞧,那是小秋的妹妹,练过,肯定第一个废了他,你别听他瞎扯蛋。” “胡说什么!”张致严一后肘拐在了宋城的腰窝处,逼得宋城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嗓子口,啥也说不出口,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张致严一眼。 方慧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明白宋城是在替张致严推托,结果还没推完了,就被主角自个儿给怼了回去。 耿秋眯了眯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致严:“没胡说?没胡说那就是刚刚你进门说的每一个字就都是确有其事?” 张致严哑口。 自然不是真的。 初见耿秋的时候的确因为耿秋的脾气对其抱有过绮丽的想法,可处得越久就越是觉得耿秋跟宁琬一样,他能将她当朋友、当妹妹、护着爱着,就是当不了恋人。 他也就十二、三岁左右,的确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本来就没有错,若说喜欢耿秋或者方慧茹都不为过,可他自来将这两人划到了朋友的界限里,从不踏出去半步。 即便当年不懂,但是却已经莫名知道,朋友这种身份,大概是最长久的,长过恋人。 所以当张致严找上门儿来的时候,他是将这群等在门内的人小伙伴当作自己人,他们会帮着自己打掩护,哪知道会先跳出一个宁琬。 耿秋见温灵仪手中的温水已经凉透了,又抬头冲着一声不吭跟个直棒槌似地杵在自己身边的宁琬道:“再去倒杯热水。” “不……不用了。”温灵仪有些不自在,抬头时又正好看到耿秋一脸宠溺地冲着宁琬吩咐,她微微一顿时,宁琬便已经又板着一张脸倒了杯热水回来,她也不好不接,只好将水杯捧在了自己手中。 五人数落大会将张致严钉在了十字架上好半晌下不来台,温灵仪好几次想要替张致严说话,都被宋城给挡了回去,她只好静静地看着几人将张致严说到嘴都给缝上了,耿秋这才站了起来。 她狠狠地瞪了眼张致严:“去,大晚上的,把人姑娘送回去。” “不……不……”温灵仪看着耿秋的目光,不敢再拒绝。 等两人都走了,宋城凑到了方慧茹的身边,悄悄地使着眼神:“张致严这货得栽,你看那姑娘傻兮兮的,其实张致严更傻!” “为……为什么?” 宋城挑了挑眉稍,示意方慧茹凑近点,方慧茹忙小心地又靠近了两分:“小张这段时间浪吧,这成绩一直在班级倒数混着呢,人温灵仪成绩好着呢,回头中考一结束,如果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你让小张上哪去哭去?” 方慧茹听得目瞪口呆:“所……所以张致严是喜……喜欢人家的。” “你看他对谁细心到去专门倒温水的?你们仨都没享受过吧?” “谁乐意享受!”宁琬气鼓鼓地驳了一句回去,还没说完呢,就见宋城贼兮兮地冲着自己笑,她立时就觉得自己大概快要完了。 果然当宁琬回头时就见耿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张致严刚进门时你说什么了?” 宁琬装傻:“跟宋城说……这……这题不会……” “宁琬!” 被点到名的宁琬低了头,轻轻地轻轻地,抿了抿嘴角:“趋你恩爷嗯……” 宋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险些笑出了腹肌。 耿秋指了指宁琬,还没开口呢,小戏精就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耿秋,然后小脑袋又在耿秋的颈窝处蹭:“他瞎说呗,我不喜欢。” 后者怎么也没想到宁琬这突然之间将撒娇技术升了级,耿秋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把宁琬的头:“去,写作业去。” 晚上睡觉,宁琬偷偷地又爬进了耿秋的被窝里,她抱着耿秋的手:“姐姐,别……别气,下次再……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有!” 耿秋便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26章 中考前模拟 张致严的事儿以宋城看八卦的心、方慧茹莫名其妙的状态、宁琬怒气冲天的怨气,以及不明所以还被拉下水的耿秋的懵逼草草结了个尾, 最后张致严送人家姑娘回家, 也不知道嘴欠都说了些什么, 反正在之后的两个月里, 耿秋愣是没再见过一次温灵仪。 张致严也自此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而宁琬则越看张致严越不顺眼, 每次都会以各种方式去找张致严的麻烦,然而这一转眼,中考的脚步便又夹裹着气势汹汹的热浪席卷而来, 耿秋在忙过了体考后就已经将全部的重心转移到了刷题和背书上, 整天跟失了神似的一心只往书上扑。 好几次宁琬睡了一觉醒过来时还发现小台灯亮着,耿秋正伏案抄政治和历史笔记。 小台灯的灯光被耿秋特意调低过的,微微有些暗, 在这样的灯光下伏案看书写字很容易伤到眼睛。墙壁上的小暖光映在耿秋的身边,在浓郁的黑暗之中给耿秋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垂在后背上的发丝儿也夹揉着这种暖色调的光, 晕在耿秋的周身,很舒服,很温柔。 宁琬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将耿秋桌前的小台灯给拧亮了, 然后支着脑袋坐在了耿秋的身边。 耿秋放下了笔,揉了揉有些发软发酸的手指, 又抬手将灯光调低了些:“吵醒你了?” “热醒了睡……睡不着了。”宁琬说着便将准备脱口而出的呵欠给吞咽了回去,“姐姐,还……还不睡吗?” “这些笔记是抄了就能得分的, 怎么着也得抄完不是。”耿秋还没说完,宁琬就凑上头去瞧了一眼。 老师给打印了好几张A4纸的笔记,得让学生们将书本用修正带或者其他白色的颜料给涂一层墙,然后将这些笔记都一一抄上去,特别多,宁琬甚至还注意到耿秋的中指上都被压下去了一个明显的窝,四周泛着浅浅的红。 宁琬什么也没说,转身拧开门出去从冰箱里端出一碗银耳汤,咛咛一听到动静就屁颠颠地跑过来拿脑袋蹭宁琬的腿,一见宁琬打开冰箱还以为要给自己吃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宁琬。 却见宁琬端了一个碗就又将自己关在了房门外,咛咛气乎乎地挠了一爪子门,没人理它,它就又乖乖地缩回到了啾啾的身边,两个小东西肚皮朝天,吐着长舌头,便又睡着了。 “妈妈煮的……银……银耳汤,冰……冰的。”宁琬说着就将银耳汤放在了耿秋的书本前,放完还动手将耿秋的书都一一收拾好了放置到了另一边,“姐姐成绩那……那么好,为……为什么还要这……这么拼命呢?” 耿秋刚喝了一口冰镇银耳,清清凉凉的从自己的嗓子口往下,滑入到了热燥燥的胃部,直接将热得有些烦燥的思绪给镇压了下去,一听到宁琬的话这才抬头看了眼宁琬,而后轻轻地笑了笑。 “你还要读一中吗?” 宁琬有些莫名,这不在说耿秋吗,怎么又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呢? 可虽然不名所以归不明所以,宁琬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要!” “初中和高中不太一样,一中往年的分数线一直都比联招线高出很多,就是班上的人也大概要在前几才能读一中。”耿秋说完又轻轻地笑了笑,十五岁的耿秋,眉目已经舒展,眼睛依旧上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笑起来的时候,收敛了平日里作妖时的不正经,此时挂着一张纯善的脸,让宁琬喜欢得紧。 “有些人也是能读一中的,只要有钱。可是咱们爸妈又要养你又要养我,还要养着外头那两只张嘴吃饭的小东西,忙着呢,要是能替爸妈省下这笔钱不是更好吗?”耿秋一口将银耳汤全喝光了,放下了碗,“你也要读一中的,我要是不努把力,怎么跟琬琬读同一个学校呢。” 宁琬听完先是一怔,然后悄悄地觑了耿秋一眼,她见耿秋将银耳汤喝完后便自觉地将碗收拾到了一侧,又将耿秋刚刚正在做笔记的书本全都一一按照刚刚耿秋放置的顺序,整整齐齐地放了回来。 “那如果……我……我上不了一中呢?”宁琬悄悄地压低了声音,将这句疑问从嗓子里碾压而出,碾成了细碎的粉末,若是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嘴里含着些什么,可偏偏耿秋向来了解宁琬,这话刚一出口,就被耿秋听了个真真切切。 手指上飞快旋转的笔从中指上旋了一圈,擦着大拇指的指背一转,又稳稳当当地落回在了耿秋的手指间。一圈过后又飞快地在耿秋的手指间走了一圈,只是这一次笔似乎没有那么老实,啪唧一声落在了书本上,发出一声闷而沉的声音。 耿秋低头看着自己落在书本上的笔,也只是真勾勾地盯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长发悄悄地从耳背后落了下来,遮挡住了她原本的视线,让宁琬有些看不清楚,猜测也无从下手,一颗心悬而又悬地垂钓了起来,莫名地,有些慌。 “姐姐……” “嗯?”耿秋抬头看了宁琬一眼,然后似乎注意到了宁琬的不安,耿秋很快又冲着宁琬笑了起来:“没关系,你要是考不上一中,那我大概也考不上,我陪你去其他学校也可以。” 这话一说出口宁琬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闷,活像是打比赛的时候对面的那个人又快又狠,一个后踢就一脚踹在了宁琬的胸口上,闷闷的,一口气出不来,堵着特难受。 而耿秋就是用了一句话,让宁琬彻底败下阵来的。 “没关系,我多努力一点,你要是能读一中,我正好努力了也可以读一中,你要是读不了一中,大不了我还可以陪你去其他学校。”耿秋说完又笑了起来,“但要是你一不小心上了一中,而我正好没努力够,读不了一中,那就不成了,所以我还是再看会书,你赶紧去睡。” 耿秋说完就将宁琬给推回了小床上,然后又将空调的温度往低再调了调:“这温度合适吗?还热不热?” 宁琬没有开口说话,只将小脑袋往被子里藏了藏,悄悄地躲开了耿秋的视线,然后等耿秋回过身去抄笔记的时候,她就会睁眼偷偷地看着耿秋,直到一个小时后耿秋合上书本,关了小台灯,宁琬才迅速地将自己给阖上了。 耿秋轻手轻脚地上床,先是摸了摸宁琬冰浸浸的小手,悄无声息地将空调温度向上调了两度,这才又帮着宁琬盖好了小被子,背侧着宁琬闭上了眼睛。 宁琬侧了个身子,直勾勾地看着耿秋的背影,耿秋上床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很快就已经睡着了。 这些日子以来,耿秋都是早上六点左右就起床,原本耿秋就懒,最喜欢的就是赖床,除开她们还在大院儿里的时候,耿秋会起得特别早,那个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冲出去看院子里的花有没有开,唤醒她的是宁琬心中的小花园。 后来搬了家,耿秋赖床的毛病就已经显现出来了,没有其他事的时候,特别是周末,耿秋总是会在家里赖好一阵子的床才会正经爬起来洗漱。而如今,只要床头的闹钟一响,耿秋能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眯缝着眼睛一把摁掉闹钟,然后爬起来进行洗漱。如今唤醒她的,是宁琬当初承诺过要去的一中。 六点起床,洗漱完后她会背一个小时的语文英语,然后等着宁琬一起吃完早饭,收拾书包一起去十字路口等宋城和方慧茹,张致严偷懒成性,他们也时常都不等他。等到一天结束,晚自习九点半下课回到家后,耿怀月会给耿秋准备一些夜宵,耿秋吃完依旧会伏在桌子前,抄抄笔记,看看错题。 一天的日常便结束了。有时候十二点,有时候过了十二点,耿秋才会轻手轻脚地怕吵醒了宁琬,小心翼翼地缩进被子里。 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宁琬。 如果耿秋都还这么努力,只是一个小升初,还有一个来月,宁琬她凭什么就该任其生死,自生自灭? 想到这里宁琬努了努嘴,侧过身去一把抱住了耿秋的腰,耿秋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温度,又将身子侧了回来,轻轻地小心地、无意识地顺着宁琬的后背,像小时候,每一次宁琬噩梦惊醒后的小安抚。 而宁琬也正是被耿秋笨拙的安抚给抚平顺了,阖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闹钟一响,耿秋就跳了起来一把摁加去,生怕吵醒了睡在自己身边的宁琬,哪知道耿秋呵欠还没打完呢,宁琬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眯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然后蹬腿下床摸鞋子去了。 耿秋的呵欠堵在嗓子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琬,在宁琬正要出门的时候耿秋一把抓住了宁琬的手腕:“怎么了?不再多睡会?” “哎哟别闹,看……看书呢!” 被指责无理取闹的耿秋听了个踉跄,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宁琬起床收拾,先是胡乱套了一件衣服,然后跟梦游似地挪到书桌边,霸占了原本耿秋的位置,迷缝着眼睛从书包里掏了半天,抽出一本数学书,她微微地拧了拧眉头,抽出一本练习册,又将眉头拧紧了两分,最后抽出一个作业本,她嘟了嘟嘴,气地轻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耿秋被宁琬这一连串不眨眼的动作笑得肚子疼,她将宁琬从自己的座位上提了起来,然后好笑地看着宁琬:“没带书回来吧?” 宁琬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去,你起得早,去帮妈妈一起做早餐,我想喝杯热豆浆。”耿秋熟练地指挥着宁琬,“然后带咛咛和啾啾下楼去尿尿拉耙耙,你带两张报纸下去,拉了耙耙了后一定记得要捡了扔垃圾桶里去。” “我……我是想看……看书的。” “你书也没带回来看什么书,反正起得早也没其他事儿做了,帮着做点事儿精神好,回学校了再看书也是一样的。”耿秋说着将宁琬推出了房间,“但是要是明天你还想起这么早看书的话,你今天就得记着把要看的书都带回来,行吗?” 宁琬只好乖乖巧巧地点头,被给咛咛和啾啾准备早饭的耿怀月给撞了个正着。耿怀月跟看稀奇事儿似地盯着宁琬:“今儿太阳……”她忙跑到窗户边往外瞧初升的太阳,“没有打西边儿出来呀,你怎么起这么早?” 宁琬撇了撇小嘴,没有回答耿怀月的酸言酸语,拉着咛咛和啾啾就下楼去解决大小便了。 等宁琬走了后耿秋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她挑着眉头冲着耿怀月笑:“妈妈 ,我想喝豆浆。” 五月刚一到,就已经步入了夏天,前面清明节的几场雨一下,凉爽是凉爽了好几天,紧接着太阳连续不断地上工,夏天来得特别突然,即便耿秋和宁琬起得早,一推窗户,阳光就已经铺天盖地地洒了下来,日光倾泻而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出了勃勃生机。 向阳而生的花,迎风而摇的树,以及不断往上生长的绿叶,它们都吸收着天地精华,总是以生机昂扬之姿,体现出夏日的平临,远处的蝉鸣从老远的地方便已经拉长了吱啦的声线,声声入耳,此起彼伏,跟清晨里的欢乐奏响乐似的,不知疲惫,不晓时间。 等到宁琬踩着这些欢快的鸣奏曲回来的时候,耿怀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两个小姑娘匆匆吃过早餐后便收拾了书包,拎着书包在十字路口等。 宁琬笑眯眯地跟耿秋讨论咛咛今天早上拉了特别大一坨耙耙,恶心得耿秋想跳起来将宁琬的脑袋瓜敲开来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这才刚吃完饭呢,就去讨论人家的便便。 可一看到宁琬那眉飞色舞的小模样,耿秋又下不去手阻拦着。 直到宋城和方慧茹来了之后,宁琬还拿这事儿来霍霍宋城,手里正拿着煎饼啃的宋城可没有耿秋那么好的脾气,他跳起来一把拎住了宁琬的书包带:“小兔崽子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宁琬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她原地在宋城的手里转了两转,迅速就挣脱了宋城的桎梏,然后一脚直直踢上来,险些将宋城的煎饼给踢飞咯。 脚差一点碰到的时候,宁琬正好收了力,她挑着眉头冲着宋城笑了笑:“你可打不过我了。” 说完她还骄傲地回过头去冲着耿秋笑,跟啾啾一样,时常去讨表扬的乖巧。 耿秋便冲着宁琬笑了起来:“快去上课,下午把该带回来的东西都带回家。” 宁琬遥遥冲着耿秋挥了挥手,跳着自己欢快的小碎步,就和他们三分了道。 宋城看着宁琬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气呼呼地蹬了耿秋一眼:“你看看你!都是你给惯的!” “我不惯着她,我还能惯着你吗?” 方慧茹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个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了教室,一进教室就是一种紧张的氛围,收作业,交作业,分发试卷,开始了这一天的学园生活。 弘燕的成绩虽然也不错,但也怕一时失足,便同大伙一起加入了抱佛脚队伍,耿秋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去跟对方斗智斗勇,几个人相安无事地将队伍划分成几块,你不上门挑衅,我就不越界踩踏。 只是这天梁弘燕一到校就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耿秋不名所以地觑了她一眼,还道这姑娘又想做什么妖蛾子的时候,第二节 课下课铃响了后,所有人都下楼去做人人厌恶的广播体操去了,而耿秋却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年轻的女班主任带着这一群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快三年了,学生们还不知道往后是鸡是凤,是龙是蛇,反正当老师的头发已经一抓往下掉一大把,一头浓密的头发眼见着就要秃了,还拧着眉头,一脸愁容。 “耿秋,是这样的,一中有三个保送名额,班上前五名都有机会,一般在班上前五的也就你们几个,你、宋城、慧茹、弘燕和余志勇,之后还有三次摸拟考,学校会综合前面的和摸拟考的成绩作依据,挑三个同学直接保送一中,也不是想给你压力,就是给你们一个通知,一个机会,好好把握。” 耿秋乖乖巧巧地答应了下来,等再回到班里的时候再回过头去看梁弘燕,才晓得这姑娘是将她当作了敌人呢,基本上是前五个人里面挑三个人,要是没有耿秋,她梁弘燕保送的机率就大得多,自然是看不惯耿秋的。 宋城是他们几个当中得到消息得到的最晚的一个,他长叹了一口气:“我承受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才华,啧啧。” 耿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宋城不着调地笑着跑开了。 这件通知下来后,除开一直都不上心的宋城,其余的四个人都开始了魔鬼般的刷题频率,方慧茹原本家里条件也就那样儿了,跟其他的家庭比不了,更是拼死拼活地看书,宋城倒也实诚,认认真真地给方慧茹解疑。 而耿秋回家后看书的时间又拉长了半个小时,很多时候宁琬都已经将一篇课文背得滚瓜烂熟了,回头再看耿秋的时候,耿秋还在低头认真地算,认真地抄。 宁琬便就不打扰她了。 五月第一次摸拟考,五个人基本上不相上下,齐头并进的架势有些吓人,一两分的差距咬得十分紧张,连班里的同学都咂舌,甚至还有垫底的熊孩子已经下注了,就看他们五个哪三个能夺下桂冠。 然后不过十天,第二次摸拟考接踵而至,以大考大好耍,小考小好耍的其他年级来说,初三的考试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间天堂,人家初三一考试,他们就得誊位置,然后就是偷偷摸摸地玩上一两天,可对于初三的孩子们来说,最后几次的考试,对其中一部分人来说是进步的对比,而其中有一部分,则得为此拼进全力。 为了此而拼命的耿秋,突然之间就病倒了。 热感冒是最为磨人的烂东西,耿秋打了个喷嚏,又低头去看书本上的题,她已经抽完了一大半包纸巾了,宋城数着被耿秋捏成了小纸团的小球球,啧啧地叹了两声。 这可能就是不要命了。 梁弘燕嫌弃似地从耿秋的面前跳开,却被突然走过来的张致严一把拉住了手腕:“你做的吧?” 前者浑身一震。 第27章 什么玩意儿 耿秋支楞着脑袋看张致严冲着梁弘燕发脾气,自从温灵仪的事草草收了尾后就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张致严了, 平日里的张致严除开大伙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会稍稍跟着叨叨两句, 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总是一辆自行车就嗖地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 带起一片燥热的夏风, 白T被风吹鼓起来, 等他们一行人抬头的时候,早没了张致严的身影。 耿秋鼻塞,眯缝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眼圈还泛着亮晶晶的小水花, 手轻轻地支着脑袋,细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笔,挑着眉头看戏时的样子有些小俏皮, 绑在脑后的马尾因为她偏头的原因,轻轻地从侧面顺下来耷在了肩头。 一听到张致严的诘问, 宋城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也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耿秋的身边,他拿手肘轻轻地怼了怼耿秋:“什么情况?他是被温灵仪给刺激疯了,又来找梁弘燕的麻烦了?” 方慧茹有些紧张地站在耿秋的身边, 严肃着一张小脸, 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笔,轻轻地等着张致严的后文。 “你疯了吗?什么玩意儿就是我做的呢?” 耿秋挑起了眉头, 她抬起手中的笔指了指正对着自己的空调:“他是说你故意为我着想,风只对着我吹呢,完全不管别人热不热, 恼了呢。” “你有病吗!什么就是我让空调对着你吹了?”梁弘燕一听到耿秋的话气得险些跳脚。百合4 耿秋抿了抿嘴角,微微闭着眼睛冲着梁弘燕点了点头:“是啊,没错啊,我就是生病了呀。” “有病不滚去看医生,跟我在这儿瞎逼逼什么?” 耿秋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宋城原本还在为耿秋这突如其来的感冒着急呢,此时一听这背后还有梁弘燕插了一手,火气顿时就跟外头烧得炽热的烈日一般,爆脾气顿时就跟着涌了上来。 “艹你大爷!你他妈再叨逼一句?!”还没等宋城开口呢,张致严一把推开了梁弘燕,推得梁弘燕一个踉跄。 这一声怒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涌向了这边,耿秋和方慧茹先是被张致严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好在耿秋反应快,推了一把宋城,翁声翁气地怒道:“拉住他!” 宋城正好跌在了梁弘燕和张致严的中间,一把拉着张致严退了两步,这才怒气未消地回头冲着梁弘燕冷哼了一声:“你说你什么毛病,我跟方慧茹也在前五呢,你怎么专把空调对着耿秋呢,你要不公平分布一点儿呗?” 梁弘燕气得手都开始抖了,正欲再说话时平日里跟他走得近的另一个姑娘一把推开了宋城:“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弘燕做的了?再说了,对着耿秋吹,怎么就只见耿秋病了,她同桌怎么没事儿呢?” “你他妈……” “其实可能还是有点事儿。”耿秋的同桌是个比较腼腆的男生,自从初一换了位置后,她与这个腼腆的男生掰着手指算下来已经同桌快三年了,两人的话都少,除开平日里借点小文具外,就没了其他交流,此时听到他站出来说话,耿秋最先有些愣住,“连着三天吹,有点头疼,今天还多带了一件衣服。” 边说他边指了指旁边的耿秋:“她更严重点,借给耿秋了。” 宋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男生,后者说完这一串话后轻轻地推了推眼镜,说完还冲着梁弘燕又笑了笑:“我其实去调过好几次空调,都被梁弘燕调转回来了。” “李承运你别胡说!” 李承运摊了摊手,低头去看自己的书,没再掺和这些破事儿。 倒是耿秋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又慢慢地看向了梁弘燕,她打了个喷嚏,被梁弘燕嫌弃地拧着眉头跳远了两步,耿秋微微挑着眉峰,眼睛稍稍眯作了一条缝:“你总把好的给我,人家同学们还热着呢不是,也为他们考虑考虑不是。” “你……” “我没关系的,热一点儿我受得住。” “你狠!”梁弘燕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转身踹了一脚耿秋的桌子,气冲冲地走了。 宋城气得想跳起来打爆这个丑货的头,被耿秋一把抓住了手腕:“哎张致严你等等。” 正准备转身就走的张致严回过头来看了眼耿秋,耿秋正裹着从李承运那儿顺过来的外套,抽了抽鼻子,鼻尖微微有些泛红,怪可爱的,她正眯着眼睛,用有些沙的声音开口。 “你晚自习还上吗?我见你这段时间最后两节的晚自习都没上。” “反正就那样了,上不上有什么意思?” 他说完就要走,耿秋冲着宋城使了使眼色,宋城立即会意一把勾住了张致严的肩,然后赶走了耿秋的前桌,摁着张致严坐在了耿秋的对面。 耿秋伏在桌子上,突然身子前倾,猛地靠近了张致严,突然在眼前放大了一张脸,张致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耿秋却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正好,组织决定了,最后一个月,每天晚上两节晚自习,两个小时,小组给你请了外挂,你可得跟上进度。” “我什么时候……” “只要挺过这段时间,上了一中,你再去找人家温灵仪怎么啦,脸皮这种东西在坐的各位除了慧茹有以外,谁还挂着这东西?”耿秋笑了起来,一生起病来不知道是不是伤着了脑子,说话总是不正不经不着调似的,可却正是这样,每一个字都戳进了张致严的心口里,还没等张致严再多想一会,耿秋又将头往下压了压,从下往上挑着眼尾,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致严。 “我保证只要最后一个月,你一定可以跟我们一起上一中,你拼不拼一把?” 张致严认真地看着耿秋,耿秋的一双眼睛有些失焦,但是那种坚定却跟死死刻在瞳孔深处一般,猛地与张致严接了个头,顿时就让张致严脱了那层伪装的铠甲。 “拼!老子跟你们读一个学校,有什么不拼的?!” 耿秋抿起唇角笑了起来,她冲着宋城抬起了手,宋城笑嘻嘻地在耿秋的掌心轻轻地拍了一下,张致严还没回神,上课铃便响了,他只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回去后想了想,才觉得他可能是被这三个人给骗了。 等他回神被坑了后,便已经将这事给放在了一边,晚自习上了两节,就见其余三个人都收拾了书包,宋城勾着张致严的肩就走:“走,严哥,今儿是我跟你讲物理化学。” 张致严一脸懵逼,迷迷糊糊地被宋城拉着往学校外走,方向竟然还是他们的据点——耿秋的家。 一进门宁琬就带领着咛咛啾啾一并迎了上来,一见又是□□她也惊了一跳,没想到这么久不见的F4,如今居然又汇聚了一堂。还没等宁琬带着大小拖油瓶给耿秋一个爱的抱抱时,耿秋将书包一放,便指挥着宁琬:“乖,倒四杯水给姐姐可以吗?” 每每耿秋这么温柔地跟宁琬说话的时候,宁琬总是跑得比谁都快,有什么不可以,命给你都可以! 耿秋先拿出了一张计划表出来展在了张致严的面前:“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候,一模的答题卡我们几个分任务给你分析了一遍……” “不是,你们哪里去拿的我的答题卡?” 耿秋撇了他一眼:“你管我。” 她轻嗔的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正好撞进端水过来的宁琬的耳里,如轻轻地在她耳边挠了一爪子,有些痒痒的,很好听。 “剩下的时间我们也安排好了,一天理化,是宋城给你讲,一天政史,是慧茹给你讲,语文英语我会给你勾出来,每天早上晨读你都得背,晚自习前的时间我会给你听写,或者抽背,剩下的数学我给你讲,轮着来,也会按阶段查漏补缺重新安排时间。” “我们会先将知识点过一遍,初一初二的时候你也有跟着学,差不了哪儿去,基础知识没大问题,我都看过了,就是拔高题有些问题,我们也分板块整理好了。” “等会,你们这几天都在做这些事儿?” 耿秋、宋城、方慧茹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致严被这几个人给气笑了起来:“你们是傻逼吗?前五里面你们就占了三个,还他妈花时间弄这些儿事?” 这话一说完就见耿秋沉了脸色下来,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夹带着冷冷的语气:“花时间?是花了点时间,就算这时间花了后我们三个没一个能保送上去,但是还有中考,只要咱们都进了,就没有失败这种说法。” 张致严愣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他眼眶有些发酸:“那慧茹呢,她也不是特别聪明,她的奖学金呢?” “我……我算好了,我现在基本就稳定了,就算这段时间有欠缺,之后中考也不会翻车,咱们学校平时的考试都是自己出题,难度会偏大一点,但是中考的时候不会这么难,我保证稳定就一定能上,现在的奖学金我还够呢。” 张致严抿嘴没再说话。 “这样……” “而且梁弘燕闹这一出,我精神确实不太好,我不保证能稳住,所以倒不如潇洒一点……” 一提到梁弘燕宁琬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又听说耿秋生病与梁弘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宁琬更是冷哼了一声。 梁弘燕,不是想要去争保送吗,打得你提不起笔,看你拿什么送!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只好默默嘤嘤两声 第28章 我是红领巾 蝉鸣拉着遥远的嘶鸣悠悠荡荡地飘远了去,和着燥热的炎夏温度, 渐渐地低沉了下去。 天边还有一层橘色的霞光, 夹裹着云层悄然远去。 耿秋给张致严找的外挂又聚头在了耿秋家, 几个人掏出了书就跟上战打仗一样, 气势汹汹, 毫不忸怩作态。昨天给张致严定下了任务,以及让宋城当了一回传道授业的老师,总算是将张致严的脾气给消磨得差不离了, 这才轮到了耿秋。 与宋城这个又嘲又讽技能开到满点的嘴贱不一样, 耿秋一拿起书给张致严讲题的时候总有一种指点江山的霸气感,与平日里说话都带着三分温和的性子不太一样,也与同梁弘燕冷言冷语斗嘴时不同。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先是唬得张致严一怔, 随后跟着耿秋的思路走却觉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边的进程相当喜人,那边宁琬乖乖在家里做完了作业, 给耿秋倒了杯水润嗓子后, 偷偷摸着时间跟耿秋说东西落在道馆了,见耿秋没在意,轻轻松了口气出了门。 一出门后宁琬就在自己的小衣兜里摸了半天, 只摸出一条被洗得有些翻旧的红领巾, 平日里也只有周一升旗的时候有机会戴,况且到了六年级了, 一群老油条了,偷偷摸摸揣包里不戴也就不戴了。宁琬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她还能将这玩意儿拿出来用的。 宁琬冲着电梯里的镜面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又将红领'巾拿起来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觉得可能连耿怀月都认不出自己来了,这才冲着镜面里的自己弯起了眉眼来轻轻一笑。 镜子里映出一双弯弯的月牙,挂在素净的一张小脸上,眼里亮着星光,星星点点的,格外漂亮。 电梯打开,住楼下的阿姨走进来先看了一眼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宁琬,觉得这个孩子怕是脑子有点毛病,大半夜地做武侠梦呢,中二病惹不起,忙又退到了角落里。 宁琬洋洋得意,脸上挂着块红布,喜滋滋地就出了门。 她在分岔的十字路口等着,等在花坛的后面,猫着腰,小腿小臂无私地奉献给了绕团乱叫的蚊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梁弘燕的必径之路,直到看到了梁弘燕的身影,宁琬的眼睛里“嗖”地闪过了一道精光。 梁弘燕自顾自地走,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跟着,莫名觉得有些胆寒,走上一段便会回过头去瞧一瞧,四周人声鼎沸,正是夜生活的开始,谁会注意她这个背着书包往家里走的学生呢。可是走到另一条路的时候,梁弘燕就越来越怕,这条路背街,正好将正街里的喧嚣隔绝,安静是安静了,可是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就在梁弘燕觉得不是自己错觉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影,这红影有些扎眼,在黑黢黢的街道里,只有几盏微弱的橘色路灯下,却显得格外地辣眼睛!还没让梁弘燕回过神来,她便觉得自己的后背被踢了一脚,这一脚毫不收力,若放在一个平常的成年人脚下,这一脚能将梁弘燕的脊背给踢折了! 但宁琬技术到家了,总归是气力不及,这一下踹得梁弘燕一个踉跄,让梁弘燕向前一个猛冲,一声尖叫划破了黑漆漆的后街! 宁琬见梁弘燕叫出了声,又怕别人听见了找过来,顿时有些慌,这气还没出够了,手也还没折了,她顿时有了速战速决的紧张感 ,横着一腿又跟着扫了过来,一脚踹在了梁弘燕的膝弯处,直接让梁弘燕跪在了地上,然后她趁此机会就跳了上去,又抡拳又上嘴的,全然没了章法,把教练教的东西统统忘在了九宵! 梁弘燕被推在地上挨了几拳,又被咬了两口,吱哇乱叫着拿脚去踢去踹,直让宁琬又挨了两脚,偷着宁琬没能还手的间隙梁弘燕边踹边叫,还抬起头来看了宁琬一眼,这一眼正好看到宁琬那隔着一块红布的狰狞牙口。 大概梁弘燕也没见过拿块红布捂着嘴脸出门来当夜行侠的,何况那还只是一块红领巾,不由让梁弘燕给看怔住了,宁琬又在这个当口翻了身,又咬又踹轮番来! “宁琬!我知道是你!” 被突然点破了身份的宁琬先是一怔,然后心头有些发虚,紧接着又狠狠给了梁弘燕两拳,反正都被认出来了,大不了回去挨一顿揍,今儿也得先把梁弘燕给揍安逸了! 这样一想宁琬更是下了力,打完了打爽了才扑楞着跳了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跑的时候还害怕梁弘燕跟着追上来,不时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往后面瞅,这一瞅正好与前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宁琬抬头看了眼对方,对方也轻轻地瞥了眼宁琬。 宁琬想错身走开的时候,对方却开了口:“你是耿秋的妹妹,宁琬?” 第二次被点破身份的宁琬停了下来,她拉下被自己挂在脸上的红领巾,颇有些大侠风范地掀起眼皮来看了对方一眼:“做什么?” 李承运被宁琬这个脸不红心不跳的架势给吓住了,他看了眼这个小太妹,然后看了眼她脏兮兮的小腿,以及短裤上被踹的痕迹,然后悄悄地指了指,低声说:“你把这些擦干净了再回去,你姐姐聪明,一眼就知道你出去做了什么。” 一瞅对方是来给自己出主意的,宁琬顿时放下了戒备,冲着李承运扬起了眉稍,眼睛弯作了一道小桥,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管梁弘燕说什么,你咬死了什么都没干就行了,她也没证据是你打的。” “你看到了?”宁琬偏了偏头。 李承运冲着宁琬也笑了笑:“我猜到了。” 宁琬也不问了,她怕梁弘燕追上来,拉开了自己脸上的红领巾,然后冲着李承运挥了挥手,转身就跑了,边跑还边嘀咕:这梁弘燕的人品也太差了,谁谁也都不帮着她。 等到宁琬又蹦又跳地回到家时,她进了门后先悄悄地将自己裹得脏兮兮的红领巾藏了起来,又藏藏掖掖地说自己跑去道馆热,先去冲个澡。全程耿秋都在给张致严讲题,闻言只抬头看了眼宁琬,然后点了点头,直到宁琬进了卫生间后耿秋才轻觑了一眼,觉得今天晚上的宁琬有些不一样。 宁琬先将脏衣服脱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然后拧开了热水,将自己身上被踹的地方冲干净了,直到冲去了面上了一层灰和泥,这才看到自己的小腿以及大腿上都是淤青。这大夏天的短裤短袖一站出去,耿秋的眼睛又不瞎,肯定看得清楚。 她悄悄地抽出了自己长裤睡衣,刚洗完澡便又捂出一后背的汗,跑去冰箱面前大口大口地喝了两杯水,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组织每天的任务终于结束了之后,耿怀月和宁泽正好回家的时候,F4团体正好解散,三个小崽子一一跟耿怀月宁泽道完再见后就回家去了。耿秋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后背,被耿怀月催促着去洗漱了。 等耿秋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就见着宁琬穿着一套秋装睡衣,趴在地上跟咛咛和啾啾闹着玩,时不时还要瞥两眼耿秋,将做贼心虚这几个字活生生地挂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 “你睡衣都洗了吗?怎么都穿长的,热吗?” “都……都洗了呀。”宁琬眨了眨眼睛。 耿秋在衣柜里扒拉出了自己的睡衣:“那穿我的呀,你又不是没穿过。” 宁琬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她轻轻地咳了一声:“我……我好像有……有点感冒,穿……穿……穿长的。” 耿秋一听,忙上前探了探宁琬的额头,许是宁琬太过紧张,又加上捂得多,还真让耿秋摸出来有些热,她忙要出去给宁琬拿药吃。 宁琬忙抓住了耿秋的手:“姐姐你快……快睡,张致严笨……笨了吧,你快养……养好精神!” 耿秋转头瞪了她一眼,也实在是太过疲惫,耿秋便顺从地爬上了床,迷迷糊糊地冲着宁琬道:“那明天要是还没好,你让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好。”宁琬乖巧地应了下来,然后小脑袋抵在耿秋的小衣袋旁边,两人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耿秋和宁琬一起起床,耿秋摸了把宁琬的额头,温度正常,她才长舒了口气,然后同宁琬一起开始晨读,直到耿怀月叫她俩吃饭的时候宁琬才喜滋滋地拉着耿秋一起洗漱,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牙刷走向整齐,两人咧嘴一起笑了起来。 等到早饭吃完两个人又背上了书包,准备一起去上学,这还没出门呢,冤家就找上门来了。 赵齐媛一把拦住了宁琬,将梁弘燕往前面一推,指着梁弘燕被打得鼻青脸肿认不出模样来的脸:“是不是你动手打的我女儿?!” 昨天黑灯瞎火的她没看清梁弘燕被打成什么样了,今天借着初升起来的艳阳看了个真切,险些没不给面子地先噗嗤一声笑起来,憋忍了半天她才问:“打?打她,我为什么打她,哪只眼睛见着是我打她了?” 一直没在状态的耿秋一听宁琬那幸灾乐祸的小嗓音,再一联系昨天的小举动,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忙将宁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听到声音的耿怀月和宁泽也跟着站了出来,问赵齐媛怎么回事。 梁弘燕顶着一脸熊脸,吱唔了两声:“昨天就是你带着红领巾拦着打我的!” “啥?”宁琬自己先笑了起来,“我虽然是第一批入少先队的,可谁没事捂着红领巾打你,中二病吧你!” 耿秋侧头看了眼宁琬,一想到捂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还兴致冲冲去打架的,估摸着,也没有其他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冷得我哟,你们快给一个爱的抱抱呀,今天琬琬这么萌! 第29章 别让人发现 梁弘燕她妈赵齐媛没完没了地揪着宁琬不放手,好几次想劈手抓住宁琬这个小妖女, 都被耿秋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耿怀月也知道宁琬的脾气, 只掀起眼皮来觑了眼躲在耿秋身后的宁琬, 然后站在了两个孩子的跟前。 “不好意思弘燕妈妈, 饭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弘燕自己都说了对方用红……红领巾捂着脸呢, 怎么就认出来了是宁琬打了她呢?” “红领巾”这三个字在耿怀月的嘴里绕了好几个圈子, 可算是清清楚楚地吐了出来,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害臊,直觉得宁琬这小崽子还真如她自己所说那样, 中二病犯起来,他们无人能招架得住这皮出天的熊孩子。 听完耿怀月的话, 梁弘燕最先跳了出来, 她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气得直喘气:“就宁琬那一头小卷毛!谁还认不出她么!”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听到宁琬笑出声, 赵齐媛最先跳了脚:“笑什么笑!” “阿姨, 小卷毛随便跑出去都能逮一个,我们班好几个小姑娘都是小卷毛呢。” 赵齐媛气得抿紧了嘴, 拉扯着梁弘燕,头顶上蹿上了两股子青烟,扒拉着张牙舞爪的梁弘燕就走。 宁琬更是有些不嫌事儿大地冲着不甘心回头的梁弘燕挥了挥手, 露出昨天晚上逮着梁弘燕就咬的两颗含毒小虎牙来。 等到梁弘燕和越齐媛都走远了后,耿怀月指着宁琬的鼻子气道:“滚进来!上什么学你!怎么不天天跟别人打架去呢?” 宁琬缩了缩脖子,手下意识地拉住了耿秋的衣角,手心中的汗水全数抹在了耿秋的衣摆上,小眼神不断地往耿秋的身上瞟,直希望耿秋能帮自己在耿怀月的面前求情。 哪晓得耿秋只是低头看了眼宁琬,又气又好笑地甩手走了。 宁琬欲哭无泪,低头咬着薄唇,眼泪花花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盯着耿怀月。耿怀月没开理会宁琬那说来就来的眼泪,拎着宁琬的后衣领就拖回了家里,宁泽跳过宁琬,避开了宁琬求救的手,脚下抹油迅速跑了。 回到教室,直到上了两节课了梁弘燕也没来,宋城跑过来冲着耿秋挑着眉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不断地对耿秋送着秋波,可大概是耿秋眼比较瞎,一概没往眼里去。 宋城极不要脸地又霸占了耿秋前桌的位置,支着一个大脑袋凶巴巴地瞪着耿秋,耿秋一把书扛在了宋城的脑袋上:“做什么?你还想人家了不曾?” “哎哟我去,你可别来恶心我!”他还臭不要脸地佯装吓了一跳,往后撞到了腰,又嘻嘻地笑着贱兮兮地凑近了耿秋:“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耿秋拨开了宋城的头,“上课了。” 宋城听着催命似的上课铃,心里跟猫抓了似的,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耿秋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承运收回的目光,他眉眼的些温和,目光被一层薄薄的镜片遮挡藏了起来,温温和和的外表下,总是藏着不曾说出口有黑。 课上到一半,耿秋低头边抄笔记边低声问李承运:“琬琬打了梁弘燕,你知道的?” 李承运忙里抽闲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低头写字的耿秋,她的笔尖走得极快,自然垂下来的细碎短发避住了一小半的脸,偏头写字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眨,就见长而密的眼睫轻轻地在下眼睑上轻轻一扫,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盈地挥动着一排小翅膀,抬起眼皮的时候,就跟一阵风似地,飞走了。 “我跟她说打死都别承认的。” 耿秋的笔尖一顿,然后抬起眼来看向了李承运,只见李承运抬头看着黑板,觑到耿秋投过来的目光,这才轻轻地瞥了耿秋一眼。 只这一眼,耿秋已经给李承运盖棺论定了,这丫心就是黑的。 直到一天课结束后,耿秋将笔都收进了笔袋里,然后准备跟着大组织一起再一次回家进行大聚会时,刚好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里,这才低头看了眼还在低着眉眼刷题的李承运。 “就拿红领巾遮脸的中二举动,除了宁琬我大概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李承运一听这话,然后将头一天晚上的宁琬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出好远后宋城还有些念念不忘,路上一个劲儿叨叨:“梁弘燕这是良心发现了,回家反省去了?” 张致严没好气地瞪了宋城一眼:“城哥你可长点儿吧,不背后捅刀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有所反省啊?” 宋城挠了挠头,想了想张致严的话,觉得还是张致严说得有道理。 倒是另外有一个人从早到晚都在反省呢。 四人回到家,只见宁琬嘟着嘴抬头幽怨地觑了每人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揉了揉自己的小手指,将眼皮耷拉下去,敛上了一层细细的小泪花。 耿秋倒是知道宁琬在委屈什么,她轻轻地抿起了嘴角,将那淡淡的笑意给抿回了嘴角边,没有搭理宁琬。其余几个人被宁琬这幽怨的一眼盯得后背发麻,生怕这个妖女又在打其他主意。 他人,除了耿秋没有被宁琬针对过,就是连方慧茹也有好几次被宁琬坑过,那就更别说宋城和张致严了。 三个人杵在门口不敢跨进门来,还是耿秋抬眉轻道:“不上课了吗?” 这话一出,几个人跟机械似地慢慢踱了进来,个个都避着宁琬,生怕宁琬跳起来又来一出有的没的。 见这几人没人搭理自己,宁琬心头的委屈更甚,她撇着嘴,眼泪噼里啪啦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滚,这一下更是吓得几人杵在了客厅不敢动了,生怕小祖宗要赖上自己。 “你打了别人,你还好意思哭么?你瞧瞧你把别人打成什么样了?”耿秋装模作样地瞪了宁琬一眼。 一听说宁琬动手打了人,再一联想到梁弘燕今天一天都没来上课,宋城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一下子跳到了宁琬的面前,竖了个拇指在宁琬的面前:“厉害呀宁琬,是昨天晚上吧?你要去馆里拿东西的时候打的梁弘燕吧。” 宁琬含着一双泪眼狠狠地瞪了宋城一眼,再转头觑耿秋的时候又乖乖地低了低眉眼,眼尾的长睫上夹裹着细小的泪花,楚楚可怜的模样别提多惹人心疼。方慧茹早被宁琬这说来就来的演技骗了个团团转,可再一看到时依旧没忍住上前拍了拍宁琬的头:“这是做什么?” “妈妈罚我抄小学生守则。”宁琬边说眼泪边往下掉,“我又没错,明明是梁弘燕最先欺负姐姐的!” “那你能把自己裹严实点儿吗?找块黑布也好啊,哪儿来的中二病去扒拉了一张红领巾,还没捂严实就被梁弘燕给认出来了,你还能再中二点吗?” “家里又没有夜行衣给我穿!” “呵,你还有理了你。”耿秋白了宁琬一眼,宁琬不再说话,只静静地低下了头去。 旁边的宋城和张致严早笑得捧着肚子栽倒在了沙发上,张致严冲着耿秋摆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听不下去了,只想听小琬如何用一张红领巾来行侠仗义的!”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耿秋一个抱枕,而宁琬则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这一天耿秋都没太与宁琬说过几句话,方慧茹给张致严讲题,耿秋和宋城在一旁刷题,偶尔想起宁琬在脸上裹着一张红布的样子摸黑去行凶的时候,宋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笑就勾起了宋城的笑神经,这两个跟得了癫痫似的,笑得停不下来。 直到大伙四散,宁琬气鼓鼓地冲了澡,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被窝里。 她的床已经很长时候没去睡过了,她总是喜欢跟耿秋挤在一个小被子里,只有跟耿秋裹着一张小被子她才能睡得安稳。 可她明明是在为耿秋出气,耿秋不帮她就算了,还要在她心里头戳两刀,她揉着自己抄得红肿的手,委屈地撇嘴,将头死死地埋在了枕头里,眼泪滚进了枕头里,润湿了好大一片。 耿秋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宁琬的被子里鼓得跟个小山包似的,她无奈地笑了笑,又而后很快地收起了自己嘴角边的笑意,她扯了扯宁琬的被子,宁琬拉着另外一角,没放手。 两个人跟拔河似地进行了一番较量,宁琬力气不敌,被耿秋拉开了被角,忙又将头往枕头里多埋了几分。 耿秋看着满头汗的宁琬,扯了扯嘴角,然后拉开了宁琬的长裤腿,白嫩嫩的小腿上有好几处淤青,大概都是与梁弘燕打架的时候被对方踹的。耿秋看在眼里,越看越心疼,将药捂在宁琬的伤处,轻轻地揉开了,然后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宁琬摁压着,直到几处伤都处理好了,耿秋才去将手洗干净了后回来缩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关上了灯。 她眨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些被涂抹得五颜六色的屋顶是当年宁琬的杰作,画了一副抽象画,抽象得宁琬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耿秋也只觉得色彩用得比较大胆,几色的冲撞看上去格外唬人。 借着微弱的夜灯,昏昏暗暗的,倒是能借着平日里的记忆将色彩都在脑子里拼接出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一双小手抱住了自己的腰,耿秋长叹一口气,轻轻地在宁琬的小手上拍了拍。 “下次打架别伤着了。”耿秋打了个呵欠,“裹严实点,别让别人发现了。” “姐姐下次也……也聪明点,别……别被欺负了。”宁琬的小脑袋在耿秋的颈窝处蹭了蹭,痒痒的,挠得耿秋勾起了唇角。 “好。” 两个小姑娘,裹着一张被子,睡着了。 第30章 pickF4天团 宁家被宁琬这个熊孩子搅得不得安宁,耿秋又做好人又当坏人地在耿怀月与宁琬之间折腾, 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 转头还要被那张致严拐出天际的智商坑进坟头堆里, 在这场兵荒马乱里, 耿秋险些秃了头, 等到中考正儿八经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临近的时候,宁琬反倒消停了。 可这种消停更是磨得耿秋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宁琬不出去惹事生非了, 也没见去找梁弘燕的茬儿, 天天围着耿秋的身后转,果真成了耿秋身后的一只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姐姐,书背……背了吗, 我……我给你抽……抽背呗。”宁琬偏着小脑袋枕在耿秋的颈窝边,指尖勾拉着耿秋的发稍, 绕着自己的指尖转了两圈, 然后看着一圈发尾打着旋儿从自己的指尖上掉落下来。 耿秋轻轻拉开了宁琬调皮捣蛋的手,转而回过头去问宁琬:“你呢?你背完了吗?” “早!早背完了!我可以给……给你背!”宁琬边说边挑起了眉头,她得意洋洋地笑起来的时候眉稍往上走,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勾出一个挑衅的小眼神过来, 径直往耿秋的身上抛。 耿秋只用一指轻轻地点在宁琬的眉心,借着巧劲儿将宁琬的小脑袋推离了自己, 她捧着一本闲书看,看得有些累,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她将手中的书往宁琬的脑子上一盖:“赶紧睡吧你。” 宁琬撇了撇嘴, 然后顺手接过了手中的书,她也懒得再放到书柜上去了,随手就往自己的枕头底下塞,然后又直勾勾地盯着耿秋:“姐姐你不,不慌……慌吗?”她边说还边嫌弃地努了努嘴:“你看看张致严,他就差……差没想穿回去重……重新再读三……三年了!” 耿秋没搭理她,这个小叨叨一直没有停过嘴,吵得睡在床脚边的咛咛都没忍住抬起头来白了宁琬一眼,依旧阻止不了宁琬的话唠:“明……明天儿就三……三模了吧?” 说着说着宁琬还掰着手数了一数:“姐姐你这几次考……考试都没出……出过前五吧?” 一说到这儿宁琬就又跟着笑出了声来:“那……那梁弘燕傻逼上……上次第七是不是?” “你可闭嘴吧小祖宗。”耿秋被宁琬这叨逼劲儿给吵得瞌睡满天飞,三魂七魄全游离在空气当中睁着大眼睛看着叨叨的宁琬,一丁点儿回神的意识都没有,“你这嘴上不把门儿的坏习惯,哪个时候才能改过来,说谁傻逼呢。” “梁弘燕啊!”宁琬才不理会耿秋的教训,她自来就不喜欢梁弘燕,没说更难听的已经算是把了门儿了,好在她小小年纪还没太听过更加过分的话,否则耿秋大概能和耿怀月一样,抽得宁琬满屋子乱跳。 原本宁琬也只是想叨叨两句,可突然一提到梁弘燕,她便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姐姐,这……这次我真没……没做坏事。” 耿秋低头看了宁琬一眼,正好看到宁琬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的眼里落下入了房间里暖色的夜灯,和着一排长长的眼睫一并撞进了耿秋的眼中,扑闪扑闪着,亮晶晶的,正如外头夜空里头顶上空灿烂的星辰。 “谁说你做坏事了?” “那……那她是技……不如人了?” 耿秋先是长久地沉默,久久地没有说话,她这闲书看得多了,好些荤话靠着自己聪明的头脑也算是能懵懵懂懂地听懂个大概。她先是觉得宁琬的断句有些奇怪,再一咂摸,“那她是技”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歧义。 她侧头静静地看了眼宁琬那纯粹的眼神,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是自己想多了,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听说是生理期,谁知道呢。”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抱住了耿秋的手:“不怕,咱们明天一……定能好好考。” 耿秋轻笑一声:“就你一直叨叨,考什么考?考试的时候别睡着了就谢天谢地了。” 一听耿秋这般说,宁琬一把捂住了耿秋的眼睛:“你快……闭……闭眼!睡……睡觉!” 耿秋没回过神来,在宁琬的手捂过来的时候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轻轻地挠在了宁琬的小掌心中,痒痒的,麻酥酥的,麻得宁琬一愣。 这两个小姑娘自小就不太像,别说性子,一个静若处子,一个疯如野兔,一个肚里黑,一个表里黑,谁都不像谁,更直观的,就是两个小姐妹的模样。 宁琬取得到了父母的好基因。 一双弯弯的桃花眼似宁泽,宁泽只是看上去更温和一些,是个偏偏书生气息的温和,宁琬更加咄咄逼人一些,眼波流转间总是含着欲说还休的春波。所以每当宁琬戏精上身,含着满眼的泪水看过来的时候,就连心最硬的耿怀月也得侧过头去避开宁琬的目光。 小小的骨头架子倒是生得同耿怀月一样,美人骨大概就是说的这俩母女,褪去了婴儿肥后的宁琬,身姿更加窈窕起来,骨头架子与轮廓便越发地显山露水了起来,加上平日里去馆里锻炼着,身体的线条拉得特别好看。 耿秋跟他们谁也不像,毕竟没有从宁泽和耿怀月的身上讨到一丁点基因过来。 但耿秋却是另一种不太一样的好看,不似宁琬那般张扬,不是那种一眼就念念不忘牢记在心里头的那种有冲击性的好看。反倒是是平日里静静相处下来后发现的另一种美,是一抬眉一眨眼时的温和,平日里看不出,反而在特定的时候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总是会被耿秋的目光吸引过去。 她的眼睛下方那一颗细小的痣卷起了浓重的漩涡,吸着人不断地往下沉沦,没有多的其他想法,就偏偏想对这个温和的姑娘好,像宋城,像张致严。耿秋用自己的温和善待着身边的朋友,身边的朋友便捧起了真心相还。 两人有千千万万的不像,但唯独又长又密的眼睫是最相似的,好几次宁琬还跳起来要跟耿秋比比谁的眼睫毛更长,耿怀月闹不过她,还真就拿着尺子给这两个小姑娘量了量,量出相差无几,惹得宁琬笑得眉眼弯弯。 此时突然碰到了耿秋长长的眼睫,像是扫在了宁琬的心头,她有些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抿了抿唇角,又教训道:“快……快睡。”说完自己先闭上了眼睛。 耿秋并没有将最后一次模拟考放在心上,考物理化学的时候她静静地将题目看完后搁下了笔,然后在草稿纸上一遍遍默下了古文诗篇。 所以等成绩下来的时候,耿秋并没有进班级前五,不仅她没进,F4军团齐刷刷从王座上跌落了下来,张致严看成绩的时候看得目瞪口呆,险些以为自己瞎了该先去眼科挂个号,哪晓得宋城提溜着他的后领就拖了回去。 梁弘燕在看完成绩后冷笑一声,这一声正好踩在了张致严的尾巴上,他突然一下就炸了毛跳了起来:“你笑个屁!信不信老子先撕烂你的嘴!” 这一声倒不像是玩笑,这土匪似的怒吼惊得梁弘燕脸上青白一片。宋城生怕在最后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致严还能惹事,拖着就跑,生怕这只死猫跳起来。 “严哥,我把我家土匪的名儿让给你吧!” “你闭嘴!”张致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整天都没跟这仨人说过一句话。 等到第二节 晚自习结束后,张致严是最先收拾了背包出了教室的,耿秋冲着宋城打了个眼色,宋城连忙跟着追了出去,书包都是方慧茹帮忙给收拾的。方慧茹和耿秋跑着追上去的时候,张致严正怒气冲冠地冲着宋城嚷:“你们当时说好了的,不可能耽误你们,全从上面掉下来了,不是因为我是啥?” 宋城将张致严的肩一勾,一拳怼在了张致严的胸口上,笑着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你问问耿秋她耽误了没?” 被点到名的耿秋掀了掀眼皮:“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一个问也没做,化学也空了一题。” “没……没时间?”张致严紧张地扣了扣自己的手。 耿秋抬眼看向了张致严:“我算完了,都在草稿纸上,没往上誊,后来和老师对了答案,没哪儿有毛病。” 张致严傻眼了。 “慧茹呢?”宋城转头看向方慧茹。 这些日子来方慧茹比从前开朗了许多,笑起来甜甜的,大眼睛一弯,很可爱:“我留的是政治和历史题,毕竟物理化学我还不敢空那么多。” 宋城也跟着接了过来:“我也是,物理和化学最后一题没动,睡觉去了。” 张致严很想打爆这三个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哪种口味的屎 ,让他们沉沦其中不知反省,还得意洋洋,跟做了天大的事一样。 耿秋笑了起来:“现在咱们是真正的F4天团了,也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严哥,上不上得了一中,都只能考最后的一搏了,咱们一起拼,不好吗?” 张致严觉得心口有些发酸,胀胀的。 最后却傲娇地冷哼了一声:“好你大爷!” 一行人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带狗蛋蛋去做手术了,看着好心疼,明天去接狗蛋蛋回家,妈耶,看得心好疼 第31章 初次上战场 高考完紧接着就是中考,六月七号八号给忙碌的高三学子以一个“录取吧”的好兆头催促着他们一头栽进了人生的分岔口, 领取了一份十年来寒窗若读的分数回家, 扒拉着、算计着这几个数字能以怎样合适的方式迈进更好的学府。像是外头喧闹的菜市声里, 婆婆们手中掰着手指, 拿捏着手中的一把零钞, 抠抠索索地去斤斤计较。 在全民都紧张着、绷紧了神经的时候,耿秋度过了有生以来被宁琬最为嫌弃的一周,年纪尚不及耿秋的宁琬也同外头抠抠索索的太婆们相差无几, 她嘟囔着嘴将耿秋的成绩单来来回回地看了无数遍, 差五分,耿秋就能进前五,保送名额妥妥的就是耿秋脚下的水晶鞋, 割肉塞肉都逃不掉,就一个大题的分数。 耿怀月自来不过问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 需要什么帮助, 只要这两个小崽子提出来后,她和宁泽都会想方设法地为两个小姑娘做到,自然也不存在非得让耿秋去争一个保送名额, 或者非某个学校去读不可的过分要求。 只要孩子知道自己尽了力, 耿怀月这个旁观者必然不该对其指手划脚。 所以全家上下只有宁琬将这件事当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十二岁的宁琬正好与十五岁的耿秋中间隔了一道三岁的代沟, 她还无法理会耿秋空出两道题,只为了同大伙一道并肩作战时的酣畅淋漓,以及给队友加油打气的真情实意。 所以耿秋自然也没将这事告诉宁琬, 若真一五一十地跟宁琬讲,以宁琬这个直脑筋大概也体会不过来,反倒会闹得不可开交。可即便如此,宁琬也并没有消停,三模的前一天晚上,她一个劲儿在耿秋的耳边叨逼叨,总以为是自己的聒噪影响了耿秋的发挥。 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今天,别说全民紧张的高考了,就只是一个进幼儿园的考试,家长们都彻夜排着队,只为了争一个名额。中考后面的小考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要去一个更好的中学,有更好师资,将来自己的孩子会有一个更加好的未来。 分岔口早从高考这条独木桥上圆溜地滚落了下来,挤在了人生中的每一次检测当中,从幼儿园的岔路走到了小学的岔路,再一路上升,走到了中考、高考、择业就业。 在身边的人都在紧张地背书的时候,宁琬一直将耿秋的分数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心里,半夜翻身睡不着睁着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耿秋挺直的鼻梁,以及越来越好看的清秀脸庞。 “明天不是还有课吗?还不睡?”耿秋似乎是感受到了宁琬的注视,她隔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背,“是不是快考试了,你也有考前焦虑症了?” 宁琬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她只静静地看着耿秋。 一直没等到宁琬开口,耿秋微微眯起了眼睛,借着房间里温暖的夜灯看清了宁琬焦躁的神色。她抿着唇角将手抽出来轻轻地揉上了宁琬的眉心,直到将宁琬拧紧的眉心揉开之后才又轻轻地笑出了声。 隔着夜色,耿秋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是有意压着,怕吵醒了醒在旁边的咛咛啾啾,她轻轻地挪到了宁琬的身边:“你还替我担心呢?” “姐姐!” “嘘——” 宁琬有些紧张,一见耿秋压低了声音,她只好低下了头去咬了咬有些泛白的唇角,嘴虽然是闭紧了,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含着“怎么会”三个大字。 “妈妈他们都睡着了,小声点。” 宁琬眨了眨眼睛。 “不是不琬……琬琬吵着你了?”宁琬一提到这儿眼眶又跟着红了,这小哭包的眼泪说来就来,止也止不住,“你快……快睡。” 耿秋自来不嫌弃宁琬,就算宁琬哭唧唧地、小打小闹的、可者就是真闹了事儿出来的时候,耿秋都觉得宁琬是可爱的,她直白地将自己的情绪告知于耿秋,耿秋从她的眼神当中,就能知道宁琬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就越发觉得这个小不点可爱。 “不是,那是因为我最后两题没做呢!” “是睡……睡着了没时……时间吗?” 还在念念不忘自己头一天晚上吵着耿秋了,耿秋抿了抿唇:“不是,就是……唔,走神了,一时就忘了还有两道题没做。” 宁琬眼神都变了:“你骗人!” “嘘——” 宁琬含着一泡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耿秋,耿秋忙又伸手抹掉了她下眼睫上溢出来的泪花花。 “你们三个都……掉……掉下来了,你们是约好的!” 耿秋诧异地挑了挑眉头,她自知这事要是告诉宁琬,宁琬定然不能理解,正在搜肠刮肚地找着某个合适的借口将宁琬搪塞过去,可是宁琬不理解归不理解,她又并不是傻,三个人齐齐从前五掉了下来,还能个个考试都走神去了吗? 一见耿秋躲闪的眼神,宁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天她自责得不得了,上课的时候总也走神,眼前飘来飘去的,都是耿秋那缺了五分的成绩单,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了无数次,两个小肩膀都快被这猜测给压弯了,现在总算从耿秋细枝末节的神色里找到了答案。 宁琬气鼓鼓地侧过了身子背对着耿秋再也不吭声了,这是有小脾气了。 耿秋手足无措地盯着宁琬裹着的被子的背影,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开始哄。 她大了宁琬三岁,自小就哄着宁琬,宁琬是家里的小宝贝,更是她手掌心里的大宝贝,宁琬也很少在她的面前闹脾气,许是还没到小姑娘真正叛逆的时候,宁琬唯一和耿秋红着脸闹还是当年出去偷偷摸摸学自行车的时候,此时一声不响地闹起了冷战,耿秋从来也没应付过这样的事,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哄宁琬才好。 宁琬想通了其中的过程,可没想通原因,这三个人是智障了还是脑子里塞了屎,个个跟着了魔似的,若不是宁琬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里头的人个个看梁弘燕不顺眼,她指不定要开始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内奸! “为……为什么啊?!” “上一次考场不好吗?” “那要是没发挥好呢?”宁琬拧着一双秀气的眉头。 耿秋笑:“琬琬有保送的名额吗?” “我没有,可你……你有!” 耿秋笑起来:“跟你一起考试有什么不好,一样的机会,一样的概率。” 宁琬不说话了,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将耿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低垂了眼睑:“一样的机会,一样的概率,是要跟张致严一起考试是吗?所以你们都商量好了,一起从前五掉下来陪着他的。” 耿秋怎么也没想到宁琬这么聪明,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语言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打乱了重新编,只能看着宁琬,半晌一声没吭。 许久过后宁琬消了气,抱着耿秋睡着了。 第二天耿秋起床收拾了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宁琬已经坐在门口等着她了,她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宁琬却大大方方地拉住了耿秋的手。 “我不知道为……为什么,但是姐姐,肯定没错。” 耿秋突然就笑了起来,不是没错,她也有做错过的时候,但是在宁琬的眼里,即便从来不给宁琬一个明白的解释,宁琬始终心贴心地信着耿秋。 相信归相信,当考试真正来临的时候宁琬急了一脑门儿的汗。 那天正好学校放假,宁琬头一天拉开了耿秋的书包,一一跟耿秋确定了有天考试应带的东西,一样不少一样不落地又小心地收拾进了书包,她晚上也不跟耿秋一起睡了,抱着枕头去了自己的小床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另一张床上的耿秋。 咛咛不安分地吠起来的时候被宁琬插着小腰,凶巴巴地教育了一顿,咛咛不叫了,可怜兮兮地缩回了自己的地盘。 耿秋倒不像宁琬一样紧张,她还是同平日里一样,该哪个时间吃,该哪个时间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只是宁琬说什么也不跟自己一起睡的时候,耿秋还有些不太习惯。 第二天一早宁琬起了个大早,小心翼翼地去厨房里帮着耿怀月一起给耿秋准备早餐,耿秋探着脑袋出来,眉心拧成了川,她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凉的小肚,转身进了卫生间。 收拾好了出来时,宁琬头一个就看出了耿秋的脸色不好,她忙拉住了耿秋,手都有些颤了起来,眼眶跟着又红了,忙转身去厨房里叫耿怀月。 耿怀月出来看了耿秋一眼,一巴掌将宁琬拍远了,然后指挥着宁琬:“去给你姐姐倒杯热水。” 耿秋的生理期来得很凑巧,考试当天送了她一份大礼,措手不及,打得宁琬目瞪口呆。 直到送耿秋进了考场,宁琬可怜巴巴地蹲在考场外头,掐着时间探着脑袋往里面瞧,热日炎炎,她头顶都快冒青烟了,灵魂也跟在着外头跑了好几圈,总算等到了结束铃,她如一支箭蹿了出去,探头探脑地挤进了人群里的最前线。 第32章 我给你背诗 忽而有风轻轻地吹了过来,撩起了宁琬额头细碎的、毛绒绒的短发, 撩起来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从宁琬的眼里划过, 宁琬大剌剌地将头发往脑后一抹, 夹杂着黏腻腻的汗水, 额前的水就跟细小的小水珠似的, 晶莹剔透地挂在了宁琬的脸上,小脸红扑扑的,鼻尖冒出一滴可爱的小汗水, 在烈日之下折出了各不同的色彩。 她探头探脑地向考场里面瞧, 居然探出了一种望眼欲穿的焦急感,和众多的家长一起,抻长了脖子, 擎等着提刀上战场归来的将军。 担忧、焦躁,等等不安尽数从四面八方来将宁琬给包裹了起来。 宁琬有些无奈地想, 这才只是中考呢, 再过三年,等到耿秋再一次提刀跨进战场的时候,她怕是要疯了吧。 这样一想之间, 抬眼一瞥, 正好看到宋城将耿秋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转头冲着宁琬招了招手, 宁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耿秋冰冰凉凉的手,五指有些僵硬, 炎炎夏日里居然跟一块捂不热的冰块似的,凉得宁琬往后倒吸了一口气。 跟在另一边的方慧茹搀着耿秋的手都有些抖,一双眼睛里尽是担忧,早上耿秋还跟着他们几人打招呼来着,宋城还伸出拳头来跟耿秋调皮地怼了一下,谁也没看出耿秋哪里不对劲,直到第一场考试结束,宋城跟股了线的风筝似地,一头就扎进了耿秋和张致严的教室门口,一脚没刹住车,险些跟张致严撞一个大脑瓜子。 张致严将耿秋塞进宋城的手里后便跑去给耿秋打热水去了,此时正向着大部队赶过来。 宁琬半搀着耿秋,咬着唇角,可眼睛却已经红作了一团,她不敢吭声,生怕自己小哭包属性又跟着给耿秋添乱,只好硬生生地将眼泪往肚子里灌。 耿秋一见宁琬便抿起嘴角冲着宁琬笑了笑:“别丧着一张脸。” “疼……疼吗?” “人家都是问考得怎么样,就你皮,问我疼不疼。”耿秋装模作样地嗔了一句,然后将重量从宋城的身上卸了下来,半个身子压在了宁琬的身上,“疼。但是应该考得也不错,又没发烧,又不糊涂。” 宁琬瞥了瞥耿秋,嘟了嘟嘴,咬着唇角的牙尖轻轻一拉,将一块黏得死紧的死皮从自己的唇瓣上拉扯了下来,顿时血肉模糊,疼得她将包在眼眶中的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哎哟小祖宗,你这小金豆子可真不值钱。”耿秋笑着伸手擦尽了宁琬不住往下掉的小金豆子,一时不察,一把抹在了宁琬刚刚咬破的小嘴唇上,抹了一手的腥甜血迹倒也不提,还将一手的盐抹在了宁琬的伤口上,疼得宁琬张牙舞爪地又将眼泪在眼眶里挤了两泡。 宋城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了宁琬的衣领:“求求你了小琬啊可别添乱了!赶紧把你姐姐领回去休息一会吧。” 宁琬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着耿秋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将耿秋安置了一下又跑回来接过了张致严手中刚去打的热水,然后不耐烦地冲着几人挥了挥手:“你们快回去吃饭,我带姐姐回去休息!” 说完她又疯疯火火地跑开了,但去领耿秋的时候又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小心搀扶着耿秋,转头还冲着耿秋挤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出来。 宁琬带着耿秋回了家,耿怀月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俩,耿秋吃得不多,稍微扒拉了两口就回房间去休息了,啾啾和咛咛有些不明所以抬起小脑袋来看着耿秋,宁琬见耿秋不吃了立马也放下了筷子,回到房间里给耿秋盖好了被子,还小心地用自己掌心里的温度贴了贴耿秋冰冰凉凉的小肚。 耿秋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睛,她心里知道是宁琬,便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宁琬的小爪子,捂在胸口睡着了。 睡过一觉之后耿秋的精神好了许多,她先是看了一眼一直呆呆傻傻等在自己身边的宁琬,然后打了个呵欠:“琬琬能帮我倒杯温水么?” 宁琬立马跳了起来,风一般地从耿秋的身边掠过,跑去客厅给耿秋兑好了一杯冷热合适的温水,直到看到耿秋全都喝完,宁琬这才出舒了一口气。 “疼……疼不疼?” “我说不疼肯定是骗你的。”耿秋的精神好了些后连唇色都带了些红润,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很甜,泛着红润的嘴角轻轻地勾起,笑的时候还冲着宁琬眨了眨眼睛,扑闪的长睫如一只翩跹而起的蝴蝶,猛地一下子一翅膀拍在了宁琬的心口上,就如那一天她伸手捂住耿秋眼睛的时候,轻轻地,细细地,在她的心口上搔刮了一下。 然后宁琬也跟着笑了起来。 之后的考试都很顺利,耿秋生理疼一早如此,但不影响平日里的作息,只要她能稍稍休息好,就能很快做出调理,之后的每一科考完后宁琬都会去翘首以待地等在学校门口接耿秋一起回家,别的家长领着自家的孩子问今天觉得怎么样,回家想吃些什么,只有宁家别具一格,总是自家的小妹妹来认领上战场归来的将军,每一次问的话都是“疼不疼”。 一见耿秋恢复了活力,F4军队更是放下了一颗悬掉着的心,考试一结束四个人头对头地聚在了一起,从网上扒下了各科的临时答案,全都一一奋笔疾书地计算着自己的分值。 这种估分行为除了他们这四个奇葩外,没一个人能理解,宋城是最先估完的,他手中转着笔,挑着眉头去瞅耿秋和张致严手头的笔落下的数字。耿秋倒也快,计算完后轻轻拧了拧眉心,保守着估了一个最低的分。方慧茹紧接在耿秋之后搁下了笔,然后抿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然后这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还在抠头发的张致严,后者感受到了这几人的目光也跟着抬起了头来,目瞪口呆地看了这三人一眼:“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来来来,严哥,这题你选的什么?”宋城指着物理选择的最后一题。 张致严皱起了眉尖来:“你等等我再算算这是啥,我选完就忘了自己选的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算的过程,我来试试……” 他边说还真就动起了笔来,按照着自己当时动笔算的步骤一步一步往草稿上算,耿秋的眼神跟着张致严的笔尖走,直到张致严算出最后的结果时,她才勾起嘴角冲着宋城眨了眨眼睛。 张致严算完后与答案对了对,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前面的基础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只有压轴题稍微有些抓不到头脑,但这次在众人的努力下可算让他挖到了突破口,一套题顺顺利利地做到了尾声。 张致严将整个中考的试题全算了一遍,政治历史不像物理化学一般结果对就是对,他也有些拿不准,只好按低了去估,估出来的分大致擦着一中前几年的分数线走,这种悬而又悬的分数让他心里没有底,大伙也知道现在只能等成绩,便也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中考结束后要有十来天的时间才会出成绩,但中考之后没几天就是小考了,这次上战场的轮到宁琬了。 宁琬有些紧张,小手手搓过去搓过来,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半夜里睡着后嘴里还叨叨着古诗文,来来回回地磨得耿秋也睡不好,只好爬起来支着脑袋听宁琬念诗。 这让耿秋毕业三年了,还能将小学课本上要求背诵的课文一字不落地给复述一遍,全是宁琬的功劳。这几天更是没完没了了,好不容易考完了试没了作业的折磨,结果天天晚上在自己的耳边灌魔音,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耿秋有些好笑地坐起来看着宁琬熟睡的侧脸,然后低头听宁琬轻轻地念。 “可爱深红爱浅红……唔前面是……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桃花什么……” 耿秋轻轻地笑了一声:“桃花一簇开无主。” “可爱深红爱浅红。”宁琬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耿秋盯着宁琬满足的小脸,也轻轻地笑,她逗小狗崽似地又问:“《江畔独步寻花》的诗人是谁呀?” “杜甫呀!姐姐你傻!” 耿秋被宁琬逗笑了,这小姑娘自个儿背不出来诗了,还要反过来埋怨自己傻。 耿秋也不再逗宁琬了,小宁琬念着后面的诗慢慢地又安静了下去,耿秋等到宁琬睡着了后才又倒下去与宁琬一起睡着了。 早上宁琬起得很早,耿秋有些懒床,但听到外头洗漱的声音后她打了个呵欠也跟着换了衣服,宁琬小心翼翼地进房间拿书包的时候就见耿秋有些傻怔怔地坐在床边。 “姐姐,你怎么不……不再睡……睡会?” 耿秋打着呵欠起身出了房间去洗漱:“我送你去上学呗,正好没什么事。” 宁琬忽而眼睛就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耿秋,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那我在路上给……给你背诗吧!” 耿秋脚下一个踉跄,哦,要死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琬琬,也日常可爱~ 所以二呼呼给大家推荐一个可爱的作者的可爱的文啊~ 来来来,狼山玉(玉玉)的《上错花轿嫁对狼》大家瞧一眼啊,保证好看~! 身为大夏朝刑部尚书的曲荃命中只有一个克星,那就是同为正三品官阶的十二卫大将军危岳雁。幕僚提议可以给危岳雁配一名女妻,断其后路。曲荃觉得这个方法很好,赶紧上书以奏圣听,却没想到—— 危岳雁她丫的也是这么想的!!! 圣旨宣告命她二人分别聘娶凌家姐妹的那一刻,尚书大人和将军大人都傻眼了。 大婚之日,凌家姐妹还因一把宝刀上错花轿…… 于是,霸气张扬的危将军遇到了清冷自持的凌姐姐,狡黠如狐的曲尚书遇到了火爆泼辣的凌妹妹…… 二人仰天长叹:自作孽不可活啊!!! 注:本文双CP线,曲荃X凌雪霁,危岳雁X凌秋泛 第33章 异样少女漫 教学楼旁边有一条狭窄逼仄的小道,顺着小道再多走两三百米便会有一种豁然开朗世外桃园之感, 这是一条背街的长巷, 巷子不算宽, 四周有些店面不大的各种商铺, 来的人也不算多, 大概是因为背街的缘故,过来消费的人也屈指可数。 可即便人不多,商铺却开得井然有序, 喧嚣和争吵被隔绝在了另外一堵墙的外面, 再飘进来的,便只有莺莺的脆啼,以及飘散而出的黄葛花的清香。 这地方是宁琬扒拉出来带着耿秋一起过来的, 这里安静、清爽,给人午后清闲的偷懒好时光, 正好让耿秋坐在这儿来打发时间。 她早上糊着一脑壳的脑浆听宁琬将古诗词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背了两遍, 背完还没完没了地拉着她听了一耳朵的课文,听得耿秋头晕脑涨,送完宁琬回到家就又一头栽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深吸了一口气, 又睡着了。 耿怀月和宁泽在忙完耿秋的中考后, 便又风风火火地上班去了,中午也不回来做饭吃, 留耿秋一个人在家随意扒拉了点饭,又眯着眼睡了会午觉,这才收拾了东西, 拿了一本闲书,来到宁琬说的这地儿来等宁琬下课了。 坐在这静谧的小咖啡厅里,没有什么客人,倒也算明亮,可耿秋将书拿出来翻了两页,打开始打起了呵欠,迷迷糊糊地抬头往外瞧了一眼。 她坐的位置正正好对着教学楼的那一道后街,宁琬要来找她肯定会从这里过来,然后她一抬眼,便能看到如小黄莺一样向着自己扑过来的宁琬。 耿秋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歪在了沙发里,手中的这本闲书也忘了是从哪儿借回来的,她还没来得及翻,时间总是拉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前蹿,好不容易清闲了下来,她才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翻一翻自己手里头欠下来的闲书。 直到翻开了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书皮时,才发现是一本少女漫画。 耿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上学期间,父母都会严厉禁止孩子们看这些书,家长会偷偷去翻孩子们的书包,或者在学校里以老师做为眼线,没收一些不合适宜的书去,然后又悄悄咪咪地通知家长要严加管束。有了禁令,便会有对策。孩子们倒也不笨,他们会将闲书包一个漂亮的小外壳,与众多厚重的教材夹裹在一起,上课的时候随意翻,被发现的时候又立马拿出科本来装傻充愣,小动作一套接着一套的,花样多着呢。 只是在宁家,宁泽和耿怀月对这两个孩子实行着放养政策,老师打电话来数落的时候,耿怀月只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从来不以别人的话来评判自家闺女,但她会同两个小姑娘确定一下事情的真伪,至于谁对谁错,耿怀月从来不给一个确定的判断,全然将反省的权利返送回到了两个小姑娘的身上,以至于这么多年,她没养出两个唯唯喏喏的姑娘,个个都有自己的主见。 所以这本少女漫翻开的时候,耿秋依旧只当这是一本普通的,害人放弃学习的小妖精,直到她随手一翻,一闪而过的接吻画面让耿秋一愣。 与人斗智斗勇,天不怕地不怕的耿秋此时的手竟是微微有些发抖。 她将书本飞快地合上,然后悄悄地抬起了头来,往四周一扫,少得可怜的咖啡厅里只有她一个客人,不知何时放在桌子上的热咖啡让耿秋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刚刚有人来过了,是谁?有看到自己正在看些什么吗?看到了什么?是自己看到的那一页吗?还是别的什么? 耿秋的一颗心快要从自己的胸腔里蹦了出来,狭小的胸腔里传来锣鼓升天的击打声,一声盖过一声,在本就狭小的空间传来了层层叠叠的回音,一声声尽数往耿秋的耳膜里灌,吓得她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杯咖啡渐渐冷透,耿秋将书合上迅速地塞进了书包里后,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宁琬支着脑袋在窗沿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学生放学早,五点左右铃声一响,就如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拉也拉不回来,个个跑得影子都没有了。只有六年级的孩子变成了最晚一拨走的,他们即将面临人生中的第一个分岔口,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多考两分,多两分,也许就是为普通家庭里省下偌大的一笔费用,别看九年义务教育早已普及,其间的三六九等早被安排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丁点儿的含糊。 所以耿秋怎么也没想到宁琬下课的时候会和二三年级的孩子差不了多少,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这反起头的一眼正好将夕阳下的宁琬框进了自己的瞳孔当中,那一颗本就没安分下来的心跳咚地一声如跳错了方向似地,脚下一扭,又顺着空空荡荡的深渊而去,吓得耿秋往后一退,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我我……不……不是妖怪,不……不吃人!”宁琬一看耿秋吓了一跳,自己也跟着慌了起来,一慌就将小结巴特性暴露无疑,这倒没什么,说不顺溜才真让宁琬有些着急了些,“姐姐。” 好在最后一声“姐姐”像一个宽大的兜网兜头将耿秋那一颗跌下去做自由落体的心装了进来,然后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将这一颗悬而又悬的心给拉了回来。 耿秋深深地看了宁琬一眼,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正经话来:“你是三年级的小朋友吗?” 宁琬也冲着耿秋装模装样地笑了起来:“我是六……六年级的大朋……大朋友,我有外……外挂!” “还大鹏展翅呢!”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招呼着宁琬进了咖啡店,又给宁琬点了杯热牛奶,被宁琬嫌弃地撇了撇嘴:“我也要跟姐姐喝……喝一……一样的。” “你可拉倒吧,你一喝咖啡就拉肚子,还喝?” “喝!” 耿秋没搭理她,接过宁琬手中的书包,还是按原来的要求给宁琬点了杯热牛奶,紧接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掏笔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本少女漫的一个边角,她匆匆忙忙地移开了目光,又欲盖弥彰地将文具和其他书往上面盖了盖,这才转头看向了宁琬。 宁琬支着小脑袋笑着看向耿秋,她刚刚趁着耿秋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抿了一口耿秋的咖啡,凉了,更苦一些,苦得宁琬龇牙咧嘴地吐了吐舌头,见耿秋抬头忙又抿起了小嘴巴,乖巧地看着耿秋。 耿秋没注意到宁琬的小动作,她微微低了低头,耳根有些红,看着宁琬推给自己的习题本时还有些心不在焉,上头各种数字符号就根一条一条缠绕着自己的线的枷锁,将耿秋给困死了。 “姐姐?” 宁琬轻轻地叫了耿秋一声,这才将耿秋的魂儿给叫了回来,她抬头看了眼宁琬,然后敲了敲习题本:“这儿,这题的解法是对的,你没仔细算,答案给算错了。” 宁琬小心地打量着耿秋,倒也没多问什么,拿过练习册就按照耿秋的说法进行改错。 一直到太阳正正经经地落了山,四周已经暗了下来,耿秋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拉着宁琬一起往家里走。她们到家的时候才现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宁家夫妇都还没有回来,只好草草地煮了一碗面,将就地吃完了。 宁琬睡得早,早早地就上床捧着一本书开始背,魔音又直往耿秋的耳朵里灌,她听了一耳朵觉得快聋了的同时,又微微有些走神。 直到宁琬睡着了后,耿秋才闭上了眼睛,她一闭眼,就仿佛又看到了今天在咖啡店里无意见所翻到的那一页漫画,画得很漂亮,她其实很喜欢这种画风。 那一种不用色彩就能知晓四周颜色的画面,午后清新的街道,街道两边绿树葱葱,有微微的轻风抚过,扬起了树尖儿上的一撮小翠绿树叶来来回回地摆动着身姿,扬起了打着旋儿的长长的头发丝,又扬起了微微往上扬起的裙角。 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夏天,能看到日光洒在头发丝上的点点光芒,给四周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霞光,总是不自主地在耿秋的脑海里印出“温柔缱绻”的意境来,明明她根本不了解故事的起因经过或者说结果。 她只是管中窥豹似地觑了一眼,如觑到了另一片天地。 可不是另一片天地吗? 她看闲书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男女之间的暧昧到相扶相持,她已经通过文字再加自己浅显的理解透悟过一遍了,可偏偏刚刚看到的,那是两个小姑娘? 耿秋有些不知道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担心、有害怕、有惊惧,可这些种种加在一起竟是让耿秋还生了一种名字“好奇”的猫来。 她赤脚爬下床将那本小女漫从自己的书包里掏了出来,然后找了一个最为隐蔽的地主偷偷地藏起来了,接着才跟没事人似地往被子里一缩。 她将这事掩盖住了。 然而梦中萦绕,另一个小姑娘居然有了正脸,正是今天夕阳下冲着自己微微一笑的宁琬。 第34章 消失的宁琬 破晓时分的天边,刚露出一丝红霞出来, 四周雾茫茫的一片, 从一团模糊的正圆当中, 透出的光晕慢慢地、逐渐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直到天那头的云朵渐渐地消散开去, 光便透过丝丝缕缕的云层投了下来,耿秋站在窗前,抬眼一扫, 眉眼轻轻地从光亮之中透过去, 看见了初升的太阳。 那一张突然闪现的、带着明媚笑容的脸猛地刺进了耿秋的心口,她捂着心口一个理鲤打挺地从床上蹦跶了起来,满头冷汗地侧头去看自己的身侧, 宁琬因为她这没来由的一个动作微微地蹙起了眉角,眉宇之间夹带了着些不耐烦。耿秋立马伸手去抚平了宁琬的眉稍, 然后轻轻地拍着宁琬的肩头, 直到宁琬又舒展开了眉心后,她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面对着还没亮透的天边,总也想不起来刚刚自己梦里都是些什么光怪陆离的离经叛道, 只晓得很离奇, 不是恐怖故事,却吓人得很。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直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闹钟一响,宁琬猛地坐了起来,一巴掌拍掉了床头的闹钟, 闭着眼睛熟练地将闹钟的响铃给拨掉了。耿秋半倚在窗边,挑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宁琬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见宁琬将闹钟摁消停了后又在床上闭着眼睛闭了好半晌,才又打了个呵欠,她打呵欠的时候张大了一张嘴,眼睛闭紧,眼角边噙出了生理性泪水,亮晶晶地挂在眼睫边,她也不搭理,闭着眼睛将脚从被子里抽了出来胡乱地塞进了拖鞋里,又伸手去床头柜上乱摸,乱摸了好一阵才摸到了空调遥控器,熟练地将空调关掉后这才艰难地掀起了眼皮。 她艰难地掀起一双眼皮去瞧身边的耿秋,像平时那般去确定耿秋并没有被自己给吵醒,结果刚一转头,那一又迷迷糊糊的眼睛顿时便睁开了——她的身边没人! 她又伸手去摸,空的,凉的! 这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小懒虫,赶紧去洗漱。”耿秋受不了宁琬眼里的惊慌感,立马便出声将宁琬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宁琬还没从各种变故当中回过神来,只能顺着耿秋的声音向着耿秋看了过去,耿秋背倚着窗,身后是初升的艳阳,窗外树枝随风轻摆,悠悠的,清爽的,是个明媚的夏天。 宁琬刚醒,脑子还不灵活,一见身边消失的耿秋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团惊慌无措顿时消散不见,她抿起唇角冲着耿秋一笑,便开门跑了出去。 耿秋侧头去瞧,只见宁琬嘴里边叼着一只牙刷,边跑去给咛咛啾啾舀狗粮,趁着两个小东西吃得高兴时,她又跑去给它们的碗里换了干净的水。 自打宁琬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回来,便由宁琬照顾着,耿怀月早下了死令,这两个小东西是由宁琬要死要活留下来的,她可以出钱给这两个小东西买一口粮,但是照顾它们的工作她没时间,便由宁琬来照看,如果照看不好,要死要活,都是宁琬的责任。 可一过两三年,两个小家伙越长越好,很次都是宁琬抽时间去照顾它们。 前段时间耿秋忙着中考,早起晚睡的,好长时间没有去过问过两个小东西,也只是宁琬心心念念着两只小崽子。曾经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东西如今已经长大了,啾啾的身量要长一些,已经长到了耿秋的腰际,跳起来两只腿都扒拉在耿秋的肩头,而咛咛就要稍短一些,跳起来,也就大概宁琬那样的高度,这个时候宁琬总是气乎乎地轻哼一声——我们还会长高! 咛咛已经三岁了,除了能横着再长一点,竖着倒是不能再长了,相反,宁琬却是真真正正地还在长高,许是因为学跆拳道的原因,宁琬其实长得比同龄人要快,耿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宁琬拉长的身形,她将水换好后站起来,转身又迅速地奔去了卫生间,慌慌张张地,将一个好好的清闲的早晨弄得跟打仗似的。 耿秋先换了衣服,然后挤进了不算大的卫生间里,抽出了牙刷与宁琬并肩挤在了同一个洗漱台前,宁琬抬起头冲着镜子里的耿秋龇牙笑了起来,她含着一口薄荷味儿的牙膏冲着耿秋挤了挤眼睛:“姐姐,起……起这么早。” “没太睡得着。” 耿秋也冲着镜子里的宁琬笑了起来,宁琬却突然有些不安了起来:“是我……我……我不安……安分吗?” 耿秋低头看了眼宁琬,想说你能有什么不安分,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宁琬有些紧张的小眼神,心被针扎了似的,疼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地抽了起来。宁琬向来就在事事上顺着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来看,是耿秋事事都宠着宁琬,将宁琬当作自己的掌中宝,她是一个合格的姐姐,帮着着宁琬、宠着宁琬,替着宁琬收拾着有的没的烂摊子。 只有这个时候,耿秋才知道,一直以来,宁琬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包容着自己,宠着自己,将自己喜欢的一切都捧给了自己,所有的能给耿秋带来困扰的事她总是忍耐着,不想将其麻烦带给耿秋。 这是宁琬在以自己年幼的简单的方式,在宠着耿秋。 “不是。”耿秋立时就否认了宁琬不安的猜测,然后又冲着宁琬笑了起来,“想什么呢,就是考完了一放松,就……唔,睡不着。” “什么怪毛……毛病。”宁琬吐出了一嘴的泡沫,然后漱完口,“我要是考完……完了,我就大睡两天,然后!姐姐,我们回院儿里玩半个暑假吧。” 宁琬总是念念不忘从前的房子从前的小院以及小院儿里的大秋千,她这样一提起,耿秋便也吐了嘴里的泡沫:“咱们要是都考上一中了,咱们就回小院去呆半个月,我跟妈妈说,可要是没有,咱们就老老实实把欠下的债都补上吧。” 宁琬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起来,她冲着耿秋挑着眉稍一笑:“你肯定没……没问题,我……我再,努……努点力。” 耿秋也跟着笑了起来,以宁琬现在的能力,别说其他,就说这背古诗的狠劲儿,就没人能比宁琬更狠了。 上学的路上宁琬不停地跟耿秋叨叨,将五年级学过的古诗词又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听得耿秋头晕眼花,本就没太休息好的大脑全跟一团咬文嚼字的蚊子不死不休地纠缠着,嗡嗡声此起彼伏,来来回回在耿秋的耳朵边叫嚷着。 虽然有些无法消化,但耿秋还是耐心地听着宁琬抑扬顿挫的背颂,背完每一首古诗她都会讨好似地冲着耿秋扬起眉稍:“对吗?” “对~”耿秋一把拍在了宁琬的小脑袋上,宁琬便偏着脑袋在耿秋的掌心里轻轻地蹭了蹭。 她如一只慵懒的却依赖着耿秋的猫,又乖顺,又腼腆。 直到将宁琬送进了学校后,耿秋这才转身又走进了教学楼后面的那条长巷里,依旧是宁琬选定好的咖啡店里,点了一杯咖啡,将宁琬最近的习题都拿出来整理了一遍,直到宁琬下课过来的时候,耿秋正好将一摞习题册整理完,抬头向着宁琬一笑,然后拉着宁琬的手回家吃饭去了。 下午她依旧去了原本的位置坐,方慧茹随后在她的对面坐下:“我们就说这几天你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叫你出来玩也不出来,就肯定是在忙小琬的事了。” “这不快考试了吗,我给她理一下。”耿秋揉了揉眼睛,冲着方慧茹笑。 方慧茹坐下来后随手去翻耿秋手边的另一本练习册,也不说什么,只低头帮着整理,耿秋便同她一起低头一起帮着宁琬捋顺。 直到太阳渐渐落山,耿秋抬头向着前一天宁琬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下课铃已经打了很长时间了,可总也没看到宁琬的身影。 方慧茹抬眼去看耿秋,只见耿秋支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学校的方向眼也不眨,她放下笔看着耿秋,耿秋似乎没有查觉,只微微拧着眉稍,看着巷子口。已经有些小孩子放学后从小巷子后面走了,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压弯了脊背。 可直到稀疏的人走到更加稀疏的时候,耿秋依旧没有等到宁琬。 “小琬还没下课吗?”方慧茹轻声问耿秋。 耿秋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将练习册一轱辘往自己的背包里塞,紧接着拉起方慧茹就走:“肯定下课了,我们去教室里看看。” 学校里的小朋友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还没走的,要么是被班主任留下来的问题学生,要么是因为当天值日的孩子。耿秋径直跑去宁琬的教室,推门往里瞧,除了一个正在打扫清洁的小姑娘外,教室里空荡荡地。那小姑娘听到推门声的时候,回过头来看向了耿秋。 “请问,宁琬走了吗?”那小姑娘耿秋见过,是同宁琬一起去看过电影的周妮,她回头看向耿秋,冲着耿秋轻轻地笑。 “小琬一下课就走了呀。”周妮笑起来的时候有些腼腆,颊边有个小梨涡,“你是小琬的姐姐吧,小琬一下课就说要去找姐姐的。” 耿秋听完,脸顿时就白了。 第35章 套麻袋打架 很多年后宁琬依旧记得自己最中二的时候,以鲜艳的红领巾当了一块遮羞布, 风风火火地上门去把某个不怀好意的姑娘揍了一顿, 但是年纪还有些小, 毕竟是有些技不如人。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梁弘燕自打中考完后就闲出了天, 最大的心愿不是中考成绩能上一中的分数线,而是找个小旮旯里将宁琬套上麻袋打一顿。 上一次仅凭一头小卷毛她便将宁琬给认出来了,哪里想到一向自持甚高的宁琬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打了人, 这件事她只好跟个哑巴似地将一口黄莲往肚里吞, 心里恨得痒痒,简直想当场扒了宁琬的皮。 所以新仇旧恨的,在考完试后的闲情逸致里一股脑地就涌了上来。 她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 但梁弘燕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几天宁琬放学的时候总是会走一条人不多的小巷, 小巷背街, 除开偶尔有一两个放学的小学生经过外,很少有人会走这条背街的小巷,但是拐过巷口后又会呈现另一番与外头喧嚣不一样的景象, 巷子有几条分岔口, 越是往前走,人越稀少, 前头还有几家风格独特的商铺,后面就会异常冷清了。 梁弘燕就是将一品麻袋套在了宁琬的脑袋上,然后把宁琬给连拖带踹地拎到了这里来。 宁琬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两眼一抹眼,扯着嗓子就嚎,边嚎还不放过对方,一脚一脚地踹,全踹在了梁弘燕的小腿上,逼得梁弘燕先停了下来给了宁琬一脚,然后等宁琬老实了她才把大麻袋拖去了一个没人发现的,不起眼的角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没见过的凶手吓到了,宁琬总算是老实了,被梁弘燕拖着走的时候不知道撞到哪里了后总是会轻轻唧唧地哼上一两声,梁弘燕有些小兴奋,连手都微微有些抖。 “你的中二红领巾呢!”等到梁弘燕将宁琬拖到一个安稳的角落的时候,她又轻踹了宁琬一脚,麻袋里的宁琬闷哼了一声,轻轻地弹动了一下,又消停下去没有动静了。 这时梁弘燕才发觉有些不太对,她单纯只是想打宁琬一顿出一口恶气,倒也没想真的就把人给打坏了,隔着一层厚厚的麻布口袋,她也看不到里面的宁琬是死是活,这一下一下的要是真打出毛病来了,她一想便有些后怕。 “宁琬!” 没人回应她。 梁弘燕慌手慌脚地去解麻袋上的绳子,又七手八脚地扒开了口袋口,拉着口袋就往下拽,一把将里头的宁琬给提溜了出来。 一见到阳光的宁琬裹着一条束手束脚的脏袋子一脚踢在了梁弘燕的膝盖上,然后手忙脚乱地扒拉开了袋子,从里面探出了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她被憋坏了。 梁弘燕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宁琬摆着一道,还没出够气儿呢,反倒又被踹了两脚,她心里自然不舒服得很,一见宁琬探出了脑袋来,立马又上去补了一脚,这一脚刚踢上去,便见宁琬弱不禁风地往身侧一倒,没动静了。 这下真把梁弘燕给吓住了,不声不响的,她就踹了一脚,怎么就没动静了呢,会不会是死……死了?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慌,越慌越是不知所措起来。 四周没人,她是不是应该跑,还是打120,不,她出门没有带手机,所以她应该把宁琬留在这里,反正没有人,也没有人知道是她打了宁琬。 她想拔腿就跑,可是脚却跟灌了铅似地迈不开,梁弘燕低头一见眼睛死闭的宁琬的脸,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耿秋觉得心头堵得慌,宁琬决不可能一声不响不给自己打声招呼就回家,而且两人约定好了的,等着宁琬下课后会直接过来找耿秋,总而言之,一言不发就消失的情况绝对不会是宁琬对耿秋的态度。 所以这堵在心头的这一颗大石头便已经越压越紧了。 耿秋叫着宁琬的名字,可是小巷当中除了鸣嘀的鸟叫之外,没有一丁点声响,心里也是越发焦躁起来。 “别怕。”方慧茹拉了一把险些被小石头绊倒在地的耿秋,“琬琬现在很厉害,你先别慌。” 她倒是让耿秋别慌,自个儿的声音却先跟着颤了起来,话一出口拉着耿秋的手便有些紧了紧,耿秋侧过头去看方慧茹,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方慧茹的手。宁琬下课后绝对不会走远,一定会顺着这巷子来找自己,学校里人多眼杂,有恶毒人肠的人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宁琬撸走,毕竟这么大一姑娘了,扛在肩头多少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慧茹,就这巷子,你帮帮我,咱们分头找。” 一见耿秋冷静了下来,方慧茹的心神也跟着定了下来,她忙拍了拍耿秋的手:“嗯,我在前头去找,你在后头,有事我叫你。”说完就撒腿跑开了。 耿秋抬眼看过去,这巷子有些古旧,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加上前面又修建了学校,因至于为什么没有拆,耿秋不得而知,这小巷的格局却和自己从前住的大院很像,宁琬喜欢这样必然是有原因的,她不说,耿秋也知道。 这样的地方人少,特别是到了巷子里头,因为人少的缘故,商铺也只会开在外围一些,图个清静的同时必然还得考虑客源,里头就相对要糟糕许多,完全同一个死巷一样,没人,属于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打墙。 耿秋想通了这一环后也跟着跑进了里头些的巷子,书包也不背了,随意地往墙角一扔就跑,小巷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风夹裹着夏日里特有的炽热,迎头扑了耿秋一头一脸,她越跑,汗水越是顺着自己的脸往下尚,濡湿了鬓角边的头发,顺过微微有些棱角的下巴,然后滴答落在地上,又被高温烘烤蒸发。 “小秋!耿秋!”她一听到方慧茹惊慌失措的声音一把拉住了自己刹不住的脚,就着惯性向前踉跄了两步,然后转身又向着方慧茹跑了过去:“找到你?” “你快过来看看小琬!”方慧茹脸上的焦急将耿秋笑得不行,她脚下没停,跟在方慧茹的身后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尽头处的小巷子里头,看到了蜷着麻袋额角浸着冷汗,眉头死死拧成结的宁琬。 以及手足无措,一脸呆滞站在一旁的梁弘燕。 她顾不得去质问梁弘燕都做了什么,跌跌撞撞地扑在了宁琬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宁琬的手,宁琬的手心冰凉一片,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开成了极大的反差,越是如此,越是让耿秋心里发颤。 “哪……哪不舒服?”耿秋一开口,说的话便都是沙哑的,她见宁琬没有反应,又捧起了宁琬的小脸,将她额头散落下来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扒拉,又放低了声音,贴着宁琬的耳朵:“琬琬,是姐姐,哪儿疼,告诉我。” 蜷缩成一团的宁琬好似终于听到了外界传来的声音,她微微地掀起了眼皮来看向耿秋,眼里含着泪花,模糊之间看清了耿秋的脸,眼泪刷啦就掉在了耿秋捧着她的手掌心里,便如同一把刀子割进了耿秋的心口,而宁琬却只轻轻地在耿秋的掌心中蹭了蹭。 “姐姐,我肚……肚子疼。” 好不容易听到宁琬开口,耿秋这才将一颗心给塞回了肚子里,她拉着宁琬,掀开了宁琬的白T,软乎乎的小肚皮上一团淤青,与白嫩的肌肤形成对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这分明是被别人踹了一脚,正好踹在了宁琬的小肚上。 耿秋冷着一双眼,穿堂风顿时扑了梁弘燕一个激灵,那扑面而来的风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穿出来的,竟着寒气,激得梁弘燕全身上下的汗毛直立,生生被一双眼睛激得往后退了两步。 “是……是她先动手的!” “动你祖宗!现在直接叫你爸妈过来,咱们看看,到底是谁给谁套上麻袋,谁动手打的谁!” 梁弘燕眯了眯眼,没动。 耿秋转身冲着方慧茹道:“慧茹,报警,让人请她爹妈过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也没看梁弘燕,只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宁琬的小肚皮上,轻轻地给宁琬揉着小肚皮,软软乎乎的,边揉边嘤。 张易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一见又是耿秋等人,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一看半倚在耿秋肩头的宁琬,心头一紧,他忙上前去看宁琬,宁琬依旧还在麻袋里裹着,耿秋要给她拉开,她死活不依。 “这是证据!是她想要绑架我打死我!” 梁弘燕远远地白了她一眼,心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要不是上一次跑得快,她也能一把抓住她遮羞的红领巾来做证据! 张易一看就知道耿秋没那么中二,犯病的大概是宁琬,抿着嘴角要笑不笑地将宁琬给半抱了起来。他以为戏精上身的宁琬就想讹人,但直到一磅宁琬,后者就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张易顿时就拧紧了眉心。 他低头看过去,宁琬的裤腿上一串红艳艳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演戏专业户——宁琬~ 第36章 我不太会用 张易被宁琬这突然变得煞白的脸以及裤腿上涌出的红艳血迹吓得不行,他想上前去拉宁琬, 却没想到被宁琬将手推开了。 宁琬侧身一把抱住了耿秋, 然后吱呀乱叫起来:“易叔你赶紧把她带走啊, 你也见着是她打我了!人证物证都在呢!” “你可别皮,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张易一靠近, 宁琬就尖叫了起来,耿秋吓了一跳,被宁琬死死地抱住了脖子不能动, 一颗心起起伏伏好些次, 愣是快被宁琬弄成神经错乱了。她顺着张易的目光看过去,正好也看到宁琬裤腿上的血迹,心跳跟着就漏了一拍, 她去掰死死拉着自己不放手的宁琬,哪想宁琬死活不放, 一个劲儿往耿秋的怀里钻。 “伤哪儿了?你让我看看!”耿秋额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 可宁琬就是不放手,急得她差点没跳起来先将宁琬给踹出去。 “姐姐姐姐。”宁琬也急了起来,她一急眼睛就泛红, 眼眶一红泪水就涌起来润湿了眼角, 蹭在耿秋的肩头,就是不松手。 两人之间没距离, 炎热夏日里的穿堂风一丝儿都透不过来,胸前的汗水早浸湿了耿秋薄薄的衣服,她身上的温度较高, 而宁琬却偏低一些,两相对比就跟捂了一块冰在自己胸前似的,急得耿秋不行。 “别别别。”宁琬誊出一只手来立马就去拉住了耿秋想要推开自己的手,“我没……没哪儿伤着,你……你让易叔快……快走。” 耿秋抬头去瞧宁琬,只见宁琬红着眼眶,却连一张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让张易走的时候还轻轻地阖了阖眼,带着点不能见人的羞涩,紧张兮兮地拉紧了耿秋的衣领,死活不愿意松手。 好在耿秋还较心思活络,对于宁琬的事也时常挂在心上,何况大家都是姑娘,她自然很快就能想到宁琬在忸怩些什么。 她自小与宁琬一起长大,宁琬那不要脸不要皮的架势没人能招架得住,她是个打架都不会做好伪装,只会中二到拿块红领巾住遮掩的人,打完人被戳破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出来否认那个犯中二病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再跟面前的梁弘燕一比,梁弘燕低着头红着脸,一副等待着教训的小模样可比宁琬要脸得太多了。 “易叔,小琬身上没事,可能就是被划了点皮,不碍事。” 一听耿秋也跟着开口了帮衬着宁琬了,连方慧茹也有些急切了起来,这都流血了还能没事儿吗,这一路过来,哪儿能给这小姑奶奶磕碰到啊,这小妖精还能扮一次小白莲在梁弘燕的面前装好人吗? 张易也不敢就这么不闻不问转身就走人,又想上前去拉宁琬看一看的时候,宁琬跟看见鬼似地又叫又嚎地往耿秋的怀里躲,张易僵着一只手虚虚指了指宁琬:“你见鬼啦你!” 梁弘燕也哑然,莫不是被自己给打傻了吧。 “没事儿易叔,我有数,要琬琬真伤着哪儿了。”耿秋突然顿了顿,抬起头来往梁弘燕的方向冷冷看了一眼,“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梁弘燕应声抬眼,与耿秋看过来的一眼正好撞在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就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张易在后头一个劲儿地追,毕竟人家都报警了,也确确实实动手打人了,小朋友总得拉回去再教训一两次的。 等所有人都走完了,方慧茹才半蹲在宁琬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宁琬:“小琬,你这是……伤到哪儿了呀?” 宁琬抬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然后脑袋一歪,又往耿秋的怀里挤,耿秋稳稳妥妥地用肩抵住了宁琬砸过来的衣服:“慧茹,你带卫生棉了吗?” 方慧茹先是一愣,然后转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见方慧茹毫不留情的嘲笑,宁琬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方慧茹一眼:“慧茹姐,我都受欺负了!” “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人能跑过来专门欺负你吗?” 宁琬努了努嘴:“你可能是梁弘燕派过来的卧底吧。” 方慧茹在包里翻了翻,没找到,只好冲着耿秋和宁琬摊了摊手,宁琬仰天长叹:“天要亡我!今天丢脸可丢大了!” 耿秋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指了指宁琬的额:“你带着红领巾去打人家就不算丢脸了吗?” “姐姐!咱……咱们能跳……跳过这一岔吗?” “我倒是好手好脚地能跳。”耿秋轻觑了宁琬一眼,“你能跳吗?” 宁琬闭嘴不说话了。 耿秋指了指宁琬让她在原地等着:“等着,我去拿点儿东西。” 她一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了,动作行云流水,吓得宁琬魂儿都没了,还以为自己又踩到了耿秋的炸毛线,一声不吭了。 方慧茹倒是依旧以半蹲的姿势面对着宁琬,她看了眼宁琬白细胳膊上的淤青,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疼吗?” “疼。”宁琬撇嘴的时候眼见着眼泪也快跟着掉下来了。 “别。”方慧茹迅速地打断了宁琬演戏的快乐,又转头往耿秋走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会你姐姐回来了,你得冲着她哭,她心里一软才不会多责备你,哭得梨花带雨一点。” 宁琬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不要脸的话居然会是从方慧茹的嘴里吐出来的,她又仔仔细细地把方慧茹看了一遍,生怕眼前的这个女妖怪是宋城或者张致严变化出来的。 “你姐姐快被你吓死了,一天吓个两三回的,命都交待在你手里。”方慧茹上手将宁琬一直没舍得拉掉的麻袋从宁琬的身上扒拉了下来,然后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你也安生点,老也给你姐姐找麻烦。” “我没有!”宁琬不服气地哼哼,方慧茹抬头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宁琬的小鼻尖。 宁琬抽了抽鼻子,不跟方慧茹狡辩了。 再等到耿秋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将扔在哪儿的书包给拎了回来,拉出了里面的小针织外套,这里在空调房里怕感冒,宁琬和耿怀月一起为耿秋准备的。 她将宁琬拉了起来,宁琬夹着两只颤巍巍腿顺着耿秋扶着的力道站了起来,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拿正眼去瞧冷着一张脸的耿秋。 耿秋先是看了她一眼,宁琬的裤子不长,大夏天的穿了一条小短裤,只是短裤的颜色偏浅,血迹就会更加显眼一些。她先是将宁琬的裤子理了理,然后将针织衫的两只袖子随意围在宁琬的腰间,最好仔细地为宁琬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她又将宁琬掉在地上的书背给收拾干净了,然后将自己的书包和宁琬的书包一起递给了方慧茹:“慧茹,你帮着我拿一下。” 将一切都做完后耿秋这才蹲在了宁琬的跟前,侧着头冲着宁琬轻声道:“来,上来,我们回家。” 宁琬先是愣了愣,转而还真就眼眶一红,眼泪说来就来,老老实实地爬上了耿秋不算宽厚的肩头。 方慧茹偷偷地笑了起来,这小丫头以后如果不去做个演员,就真浪费了她这眼泪说来就来的绝技,想完了又忙提着耿秋交给自己的包跟了上去。 宁琬将眼泪又往耿秋的肩头蹭,越蹭越多,起蹭越停不下来,弄得耿秋哭笑不得:“回去你可得给我洗衣服。” “我不要!” “你不老实你还有理了?”耿秋笑。 “我哪……哪里不老实了!我怎么知道是……是今天,姐姐第一次的……时候,不……不一样吓得哭吗?” “你闭嘴吧。”耿秋无奈。 “我……我不!”宁琬越说兴致越高,“而且我没……没有招惹梁弘燕,是……是她自己要打我的!” 一提到梁弘燕打了自己,耿秋顿时就沉默了,没再跟宁琬叨叨,她沉默地将宁琬背在自己的肩头,往家的方向走,方慧茹一个劲儿在后面给宁琬使眼色,奈何宁琬背对着她没回家,啥也没看见。 回到家后耿秋毫不含糊地将宁琬扔进了卫生间里,然后给她找了干净的衣服,最后又去将医药箱翻了出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两个人都回到家后,方慧茹便跟耿秋说了一声回了家,家里便只剩下了耿秋和宁琬。 宁琬在卫生间里折腾了许久,耿秋等得脾气火气都消了也没见宁琬出来,她又将药一排排准备好放在了桌子上。 咛咛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去扒拉了两下门,没反应,乖乖地睡在了卫生间门口。啾啾围着耿秋的腿转了一圈,也睡在了耿秋的身边。 卫生间的门被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从那一条缝里看了出来,耿秋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对上宁琬的眼神,就见宁琬轻轻地冲着自己笑了起来,她一双眼睛弯得极好看,头发湿答答地顺着自己的小脸垂下来,笑得耿秋剩余不多的脾气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姐姐。”她有些拘谨,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低头的时候眼睫上的一滴水刷拉一落下去,跟她平日里往下掉的金豆子似的,可却如猫爪一样挠进了耿秋的心头。 “我……我不太会用……”她轻轻嗫嚅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然是个戏精琬 第37章 和你共读书 星星挂在了黑漆漆的幕布之上,忽闪忽闪之间时隐时现, 宁琬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两圈, 然后一把抱住了耿秋脖子, 抱得太紧, 险些没把耿秋给掐死。 耿秋咳嗽了两声,然后将宁琬的小细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了下来:“几点了,还不睡?” “我疼。”她哼唧了两声, 整个人又往耿秋的怀里缩, 顶着一头不太柔顺的小卷毛,蹭完又将脑袋搁在了耿秋的肩头。 毛绒绒的,像当年带着咛咛和啾啾回来后长了小绒毛时一模一样, 宁琬太会装可怜,回过头来一哭一委屈, 就让耿秋彻底放下了心里头的那些小不满小生气, 心甘情愿地侧身照顾着这个小麻烦精。 她先是揉了揉宁琬的小肚皮,凉飕飕的,然后将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宁琬的小肚皮上, 她动作很轻, 揉得宁琬舒服地闭着眼睛直哼哼,耿秋便会轻轻地笑。 “这两天别喝冰水, 别吃辣,注意保暖。” “这么热!”宁琬轻哼了一声,耿秋没搭理她, 继续给她揉,直到宁琬有些不安地睡着了,她才阖上了眼睛。 一连几天宁琬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然后临到考试的时候她却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在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推了推还迷迷糊糊的耿秋,耿秋睡得昏昏沉沉的,被宁琬拉起来的时候单眯着一只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宁琬。 宁琬搓了搓自己的小手,然后又在耿秋的浑身上下搓了一把,嘴里不住地喃喃:“吸学霸欧气!吸吸吸!” 耿秋被这神棍架势吓了一跳,生怕宁琬是被什么邪祟附上了身,忽地就瞪大了自己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还准备探手去试试宁琬是不是烧糊涂了。 等到宁琬吸了一通欧气后,她将耿秋往床上一推:“你睡,我走了。” 这一通欧气吸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直到门被关上后,耿秋才回地神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都为宁琬今后的事业有了具体的打算,演戏有天赋,跟谁都装着大尾巴狼,挑自己的时候,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再不济也可以去街上当神棍,保准唬得别人一愣一愣的。 耿秋收拾完后起了床,耿怀月招呼她过来吃饭,耿秋胡乱扒了两口便要出门去,被耿怀月轻声叫住了:“去等琬琬吗?” “嗯,琬琬今天考试。” 耿怀月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考试得一个早上呢,你这么早出去在头外顶着太阳晒容易中暑,在家坐会再去。” 耿秋穿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她冲着耿怀月咧嘴笑:“等着去,她一出来就看见等着她,肯定开心。” 说完就蹬上鞋关了门跑了。 耿怀月拧着眉头转身招呼宁泽吃早饭,宁泽放下报纸过来揪了一把耿怀月的脸,被耿怀月蹬了一眼,一巴掌拍开了:“吃你的饭。” “两个丫头关系好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以前不还天天担心着这俩人要是知道彼此不是亲生的,准得打架吗?” 耿怀月长叹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两个女儿自来是她心里的一块肉,连着心脏一起长,撕扯下来任何一个她都觉得疼,觉得钻心刺骨,若两块肉相互不体谅,谁也容不下谁,最疼得还是她自己,可如今两块肉相安无事,甚至各平相处得十分要好,怎么就还是不舒服呢。 那头耿秋到得早,她顶着烈日在学校门口等着,寻了个小花坛去坐着,抬起头就能看到肃静的教学楼,她在这里读了六年的小学,跟宁琬一起呆了三年,每天放学下课宁琬都会早早地等在她教室门口,扒着高高的窗子抻长了脖子往里瞧。 下课铃一响,耿秋便会悄悄地趁着老师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抬头去找窗户下端微微冒出一个小尖儿的小卷毛,小卷毛总是固定在某一个位置,乱糟糟地顶在窗户下端,活像长出了一团黑黢黢的杂草。 这个时候耿秋的心就跟着那一团杂草飞远了。 相反,因为高宁琬三个年纪,所以耿秋下课的时间总是会比宁琬要晚一些,她更是少有时间地去宁琬的教室外面等宁琬。 这还是她第一次心心念念地等在外头,等着宁琬将试卷从头到尾地填写完毕,然后低头检查,最后干净地交卷。就是这么一想着,她就觉得有些紧张,比自己上战场,提笔讨伐时还要紧张,额头上的汗倒是没多少,手心却已经攥得汗涔涔的了。 再回神时铃声响了起来,第一门考试结束。 小考与中考不一样,只考语文和数学两科,一个早上就能解决问题,所以学生们被收卷考试驱赶了出来,在教室门口等着第二次上战场。蜂拥而出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跟一窝麻雀似地吵翻了天,刚刚还静默无声的校园里跟掀了锅似的,嗡嗡声不绝于耳,耿秋怀疑地四处瞧了瞧,在怀疑自己是快聋了还是在中暑的两者之间游疑不定。 孩子们的表情各异,有些低垂着眉眼耷拉着脑袋的,有些喜上眉稍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他们带着一张稚嫩的脸,将所有喜乐哀怒都堆在了一张白净的小脸上,他们还没学会收敛自己的情感,即便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也带着天生的天真。 耿秋顺着这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在人群里找宁琬的脸,直到再一次的打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急切地又回到了教室,刚刚那炸了锅的聒噪声顿时在耳边烟消云散,好似耿秋没睡醒时的一场酣梦。 再次睁眼里,四下里只有蝉声长鸣,树枝轻摇。 耿秋又坐回了小花坛边,她半仰着头看着迅速安静下来的教学楼。静静地、耐心地等着宁琬放学归来。 眼睛一眯,微微吹过来的凉风很舒服,耿秋就着凉风悠悠然地打着盹,再一睁眼时,四周嗡嗡的小蚊子就围着自己在叫,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团糊影,身量很长,头发很长,打着卷垂在腰部上,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 耿秋眯了眯眼睛,好似看不清这人的模样,但她大概是知道这是谁。但是什么时候宁琬的身高竟然已经高过自己了呢?头发不还扎着个马尾刚过肩吗,几时已经长过腰了? “姐姐,再不走我就不等你啦。” 耿秋一吓,猛地一个惊醒,蝉声依旧不知疲倦,耿秋抬眼看着静谧无声的教学楼,又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才打了个呵欠往后倒,两只手支着花坛静静地等着宁琬。 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耿秋从小花坛上一下子蹿了起来,挤进了来拉孩子的人群当中,扒拉着站在了最前头的防线上。却与众多费心操神的家长一样,抻长了脖子往里瞧,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用手拎着再往前多探一些。 慢慢地有孩子从学校里出来,这些孩子在考试前老师已经将相关事宜都交待过的,但有些学生的老师却让学生考完试后再回教室一趟,等着他再讲一遍相关事宜。 耿秋左顾右盼也没等到宁琬出来,心想这怕是被老师留下来了,她往四周瞧了瞧,转身去了教学楼后面的小巷。她往小巷走得很快,然后觑准了身后没人,她扒拉着围墙便翻了进去,四下里一瞧,然后也跟宁琬一样,装成个大尾巴狼似地大摇大摆地就扮了一个发育较快的六年级学生。 她很快就寻到了宁琬的教室,先是往里面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坐在中间的宁琬屁股跟长了刺一样,坐得极不安稳,探头探脑地往外头瞧。老师在前面讲得唾沫横飞,宁琬时而低头看一眼手表,时而抬头看一眼窗外,那飞出去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急切。 耿秋觑着这样的宁琬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有让宁琬发现自己,她慢慢地退了两步,直到确定宁琬看不到自己后,她才半低着头在教室外头静静地等着宁琬。 “好,我们下课。” 耿秋抬头,教室门一打,一只小黄雀如一支离弦的箭,嗖地一下从教室里飞奔了出来,擦着耿秋的肩就要飞出去了,耿秋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只小黄雀的后衣领子薅住了往回拉,拉得宁琬一个踉跄,差头没刹住脚往倒过去。 她怒不可遏地回过头去瞪始作俑者,没想到这一回头正好看到一张笑得眉眼弯弯的脸,顿时将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宁琬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耿秋的面前跳了起来,又蹦又跳,又要伸手去抱耿秋的,弄得耿秋有些手足无措,周妮出来的时候看着宁琬的那小模样轻轻地笑出了声,宁琬也不在意,她抱住了耿秋的胳膊,将耿秋往学校外头拉。 “姐姐,我可以和你读……读书!一,一个学校!”宁琬迎着正中午的烈日,笑容明媚胜过于头顶艳阳,耿秋也回过头去冲着宁琬笑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往家里走。 再过几没天,中考成绩和小考成绩便要新鲜出炉了。 第38章 两行秀秃眉 炎炎夏日的午后正是打瞌睡的好时候,宁琬在院里的大树上吊了一张吊床, 借着树阴的遮掩, 微微地阖着眼睛, 手中的大蒲扇轻轻地慢慢地摇, 她慵懒侧了侧身, 避开了从树叶的缝隙间落在眼皮左右的日光,身子一动,整个吊床就跟着轻轻地摇, 摇得人昏昏欲睡, 摇得人都跟着懒散了起来。 宋城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只见宁琬睡得正酣,他拉着旁边的一架大秋千便荡了起来,还伸手去压过了宁琬手中的大蒲扇。 宁琬眼皮也不掀:“宋老妈子还我扇子!” 宋城险些没从秋千上一个倒栽葱似地扎下来, 他气呼呼地就着手中的扇子挥了宁琬一巴掌,然后跑进屋里躲在了耿秋的身后, 这个暑假大伙都没作业, 撒开了蹄子玩,大院早已经被这几个熊孩子给霸占了,宋城家在这边的房子也没卖, 留着给宋城的奶奶住, 宋城便正好拎着张致严一起回院儿里住下了,而宁家这个大院更是无人光顾, 耿秋与宁琬便一左一右以将方慧茹给捎带了过来。 走前耿怀月就已经将所有事都交待清楚了:要去可以,房子一直以来没人打扫,两个人住回去的时候自己收拾;外婆年纪大了不可能再跑过来再照顾她俩, 一日三餐自己搞定;至于第三条,将咛咛啾啾两个小崽子也一并带走。 所以宋城往房间里一跑,一见挡在耿秋面前的咛咛就刹车,差点一脚碾在咛咛的前腿上,这要是踩下去,咛咛必然会跳起来先咬断自己的腿。 他指了指咛咛:“回头让土匪来教训你!” 咛咛毫不在意,只侧头粗粗地哼了一声,然后挪到了啾啾的面前,老老实实地将两只前爪一伸,睡下了。 身后追上来的宁琬气势汹汹,见耿秋抬头莫名其妙地看她时,她立时就乖巧了,小嘴一撇,指着宋城还没来得及脱手的物证:“姐姐,他打……打我!” 宋城并不冤枉,但也没见过像宁琬这样会翻脸的人,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会这丫头,转而双手将大蒲扇往宁琬的面前一递:“小祖宗,你的你的。” “去,洗洗你脸上的汗。”耿秋轻轻地拉了宁琬一把,宁琬凑过头去看耿秋正在看的闲书,然后嘻嘻闹闹地跑去洗了个脸。 耿秋将书合上,抬头看向宋城:“你风风火火跑过来做什么,也去冲个脸吧。” “我拎了几把钓鱼竿,正好没事,咱们钓鱼去啊。”宋城知道耿秋喜欢钓鱼,一瞧耿秋那犹疑的目光便又笑了起来,“正好你们钓了鱼回来还能再做一顿来吃。”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会杀鱼还是我会杀鱼?” 宋城笑着挠了挠头,正好宁琬洗完脸跳出来,一听要去钓鱼,她忙一把拉住了耿秋:“别!这明明就是去……喂 ……喂蚊子的!他坑……坑你!” 耿秋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宁琬的头:“那就不去。” 宋城指了指宁琬:“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宁琬不服气,拿白眼翻了回去。 等到顶头的太阳偏斜了角度,宁琬拿肩膀去碰了碰耿秋:“姐姐想去钓……钓鱼吗?” 耿秋想了想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般想吧。” “那咱们去钓鱼吧。”宁琬从秋千上跳下来拉住了那一张大吊床,她探着脑袋去瞧睡在里面的耿秋,耿秋像是被包起来的蝉蛹,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宁琬的时候轻轻地眨了眨,长睫毛翻起来,如一只展翅的蝴蝶,甚是好看。 “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去。”耿秋打了个呵欠,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宁琬笑了起来,再多站了一会的时候,耿秋已经睡着了。她跳回房间里去搬了一个小凳子出来支在了耿秋的身边,然后轻轻地为耿秋打着扇。 在家里两个人没少做家务,但要说真正自己开火,那倒还真没有过,耿怀月与其约法三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两个人的一日三餐只好自己想办法。耿秋愣是提起了菜刀,半弯着腰,一丁点一丁点地切菜,有时候一盘土豆片切出来得花上一个来小时,耿秋累得腰疼。 但她从来不允许宁琬去碰刀,所以每次就算耿秋做出来的菜口味都比较奇怪,宁琬却从来不抱怨,甚至将饭菜扫得一干二净。 只有当方慧茹来做饭的时候,那才像模像样,不算黑暗。 这才几天时候而已,耿秋已经累得倒头就能睡着了。 宁琬打着扇子,扇着扇着就拉着耿秋的吊床边沿将脑袋埋进了耿秋的小肚皮上,也跟着睡着了,脚边还跟着睡了两只大狗狗。 耿秋和宁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宁琬提着一个大水桶,肩上扛着两只长钓鱼杆跑过来,鱼钩钩住了树枝枒,险些将宁琬绊一个踉跄。 她冲着正在切菜的耿秋嚷嚷:“姐姐,慧茹姐,咱们去钓……钓鱼!” 身后的张致严跳起来将宁琬钩在树枝枒上的鱼钩给拉了下来,然后从宁琬的手中将钓鱼杆给解救了下来。 耿秋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宋城,然后回头时见方慧茹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只好笑笑,接过了宁琬手中的鱼竿。 耿秋手把手教着方慧茹钓鱼,而宁琬则又找了一个草垛子躺上去睡着了,醒时身边只有耿秋,她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其他人呢?” “慧茹说她会做鱼,就先回去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睡得挺香,就没见叫你。”耿秋轻轻开口,“宋城和张致严也回去帮忙了,清醒了吗,醒了咱们正好可以回家去吃饭了。” 宁琬听完忙爬了起来,然后拉着耿秋的手就着已经泛起了星星的天空,一道往家里走。 “姐姐,我以后……是不是就可……可以和你一……一起上学了?” “大概高中上课的时间要早一些,初中可能没那么早。” 宁琬轻嗤一声:“那我就早……早点去呗。” 顿了一会后宁琬又问:“张致严这几天都不……不高兴。” “这你都看出来了。”耿秋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不高兴的。” “因为他喜欢的……姑……姑娘没跟他,一……一个学校啊!” 宁琬话虽然说完了,但耿秋却没有跟着接,她只侧头拍了拍耿秋的小脑袋,然后拉着耿秋往家里走。 张致严在最后一个月里拼了老命要去读一中,起早贪黑,恨不能将时间细碎地掰开来,能省则少地用,抠门儿得不得了。中考成绩也没辜负他的付出,虽然只是擦着边儿过了一中线,但好歹是两只脚已经蹦了进来。 结果当初那个被她撵走的小姑娘倒还是撵走了,家里决定直接出国读书,所以就算张致严踏进了梦寐以求的学校,可那个小姑娘却依然只能成为一个无法触及的遗憾。 他的这个遗憾,在近几日挠得他精疲力尽,事事提不起精神来。 “你可别在张致严面前再戳两刀啊,已经够惨了。”耿秋拿起食指轻轻地在宁琬的眉间一点,似嗔似笑地怼了一句。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哪有天……天天怼他们。” “是是是,”耿秋笑,“你只是觑准了时间往心口上怼刀子。” 宁琬听完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拉着耿秋的手来来回回地晃了晃。 晚上方慧茹做了一条麻辣鱼,这手艺让宁琬捧起碗去盛了两次,吃完后捧着自己的肚子倒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叫。耿秋拿一杯酸奶递给她,宁琬直冲着耿秋摆手:“喝……喝……喝……” “那你拿着喝呀。” 宁琬脸都白了,小嘴一撇:“喝不下了。” 耿秋笑得弯都直不起来了,又被宁琬狠狠地瞪了一眼。 宁琬拉着耿秋的手在自己的小肚皮上轻轻地摁了摁:“姐姐,揉。” 耿秋便任劳任怨地给宁琬揉肚皮。 等到揉得宁琬舒服了,耿秋才去卫生间里冲澡,一早吃完洗漱好的耿秋就爬回了床上去捧着耿秋的闲书,随意地翻。 她不喜欢看书,特别是文字多的,她都不太喜欢,在学校里上课没睡着主要还是想要拼死与耿秋读一个学校的意愿在支撑。此时再一看这些蝌蚪似的文字,她眼皮子直打架。 好在耿秋的闲书不仅只有小说,还有一些漫画,漫画宁琬倒是喜欢看的,随意抽了一本,便已经断章取义地翻了好几页了。 耿秋推门出来的时候宁琬已经缩着小脑袋回到了被子里,大夏天的,房间里开的空调,但宁琬鼻子眼睛全捂在了被子里,怕是要憋坏了。 她便轻轻地拉开了宁琬的被子,宁琬憋红着一张小脸冲着耿秋张牙舞爪地吓嘘,耿秋只一个巴掌就将宁琬的小脸推了回去,然后将宁琬推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 “赶紧睡。”耿秋在宁琬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倒在了宁琬的身边,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宁琬睁着一双眼,房间里的夜灯依旧只有淡淡的暖橘色的光,可衬得耿秋格外好看。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耿秋的眉。 然后笑了起来:快秃了。 第39章 我找不到书 在大院里呆着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临到开学时F4天团又捎带上了临时加入的宁琬, 一起进入了疯狂看书刷题的模式, 与当初要去中考战场上提笔时一样兵荒马乱。 宋城抱着一摞书跟一缕烟儿似的往面头蹿, 宁琬不动声色地提起脚尖抻了过去, 宋城嗖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然后扭头冲着宁琬做了一个鬼脸,幸灾乐祸还没表现得多生动时,又一脑袋撞在了柜子上头, 疼地龇牙咧嘴, 眼见着额头上就泛起了一个红包。 宁琬笑得花枝乱,手中的笔跟着胸腔的震动而微微地抖着,紧接着却被一本从天而来的习题册给拍了下去, 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看向耿秋,耿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赶紧, 做不出来今天别想吃饭。” 一中是众多省重点中学之一, 但向来以极高的升学率吸引着众多学子挤破了脑袋想往里面挤,这一次F4天团齐齐打进了一中内部,谁也没落下, 可谓是一大奇迹, 特别是那索烂泥险些就没扶上墙。 脚虽然是踏进了学校的门栏,但另一只脚该何去何从, 取决于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开学考的作用很简单粗暴,将学生的成绩分一分, 该往哪个班去的就拎着书包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去,在头顶举着不允许分普通班或尖子班的压力下,升学率必定还是重中之中。 F4军团在浪了大半个暑假之后总算是有了点脑子,知道一开学就要考试了,结果前些年学的那丁点东西好不容易灌进了脑子里,一个假期在太阳的洗礼下一洗涤一浪荡,忘了个一干二净。 宁琬撅着一张小嘴接过了耿秋递过来的数学练习册,狠狠地咬了咬牙,埋头下去苦算。 宋城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包,然后将物理化学书递给了耿秋。 一张桌子四四方方,每人霸占了一方领土,奋笔疾书,仔细钻研捉摸。宋城的脑子转得快,理科方面总是懂得比别人快,可这突然从初中跨到了高中,他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比如物理当中单就第一章 来说,初中也接触过,还算简单,可到了第二章速度加速度速率等等矢量标量往眼前一戳,他也觉得自己快瞎了。 宋城将笔头一放,支着脑袋看着正在低头思考的耿秋:“小秋,为什么中间时刻的瞬时速度等于这个过程的平均速度?” 耿秋头也不抬:“中点的速度用加速度方程可以解,末速度也可以,消去时间t,就得到了。” 宋城的眉稍微微一抬,他又转头去看方慧茹,方慧茹摆了摆手:“我还没看到这儿呢,而且怎么消t来着?” 张致严更是跟听天书似地,侧头看了看这个,又转头看了看那位,然后搁了笔,不算了。 宋城掀起眼皮来看了众人一眼,按照现在的情况,结合初中的学习情况和技巧来看,一旦到了选择文理的时候,耿秋和自己有极大的可能选择理科,而方慧茹向来就偏文一些,张致严在理科方面也没有特别强的地方。 然后一中却十分变态,别的学校都是高二才分科,一中是第一学期一过便让学生选好了自己要学的科目,只是将分班的时间压到了高二的时候罢了。 耿秋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宋城,却不见宋城提笔写,再一看宋城翻在面前的书,已经看到后面的相互作用力了呢。耿秋心思本就细,她先是觑了眼宋城,然后将给宁琬整理好的试卷推到了宁琬的面前。 “赶紧看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开学考。” 宋城挑眉笑了笑,挑眉的时候正好牵起了额头上的包,疼得他龇牙咧嘴地皱起了眉头。 最后十来天,几个人熬得昏天黑地,往桌子上一趴,就能立刻入睡。宁琬倒也还好,前有耿秋给她整理,后还有宋城给她解题,倒是其他几人已经熬出了一圈厚重的黑眼圈,稍稍一闭眼,便能不知时日地睡过去。 耿怀月和宁泽来接他们回去的时候也被这几人的邋遢样吓了一跳,咛咛喜滋滋地往耿怀月面前扑,被耿怀月义正严辞地拒绝了,随手就将宁泽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宁琬!你有多久没给这两个崽子洗过澡了!?” 一听到洗澡两个字,咛咛就蹦跶了起来,宁琬从书堆里提了一个小脑袋出来,打了个大呵欠:“大概,有一个星……不,十几天了吧。” 耿怀月恨不得先给宁琬两巴掌。 好不容易将这几个小祖宗接了回去,宁琬实在撑不下去了,洗漱完后就往床上一倒,呼呼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一早,耿秋摁下了闹钟准备爬起床的时候却被伸出来的一只白嫩小手抓住了手腕。 “我去给咛咛啾啾喂饭。”宁琬吱吱唔唔地道,眼睛紧闭,耿秋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那你想来呀,睁眼呀。” 宁琬先是沉默了两秒,然后哼哼唧唧地往被子里躲,耿秋笑着给她拉好了被子,先起床。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着宁琬给咛咛啾啾做饭,很简单,只是每天早上一早就得带着两个小东西出去尿尿拉耙耙,时间稍晚,两个小东西都不依。将两个小东西带出去回来后耿秋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只见宁琬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床上。 耿秋冲着咛咛使了个眼色,咛咛立马就冲了上去,将宁琬扑了个趔趄,压着宁琬的肩头就伸出大舌头来来回回地舔,竟是帮着宁琬给洗了个脸。 宁琬也跟着清醒了。 她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耿秋,耿秋冲着她轻轻地笑:“起床吗?我买了一屉小笼包,还是热的。” 宁琬也不哭了,被子一蹬就跑出了房间。 耿秋在后面拉长了声音:“洗漱完再吃。” 吃完早饭两人各自收拾自己的书包,宁琬收着收着就会侧过头去看耿秋的书包:“我……我有好看的小……小本本。” “用来做什么?” “做……做笔记呀。” 耿秋顺着宁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宁琬的小书包里塞了好几个漂漂亮亮的笔记本,都是上次她偷偷约着方慧茹一起去买的,问她有什么用,她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历史,每科一个漂亮的笔记本,会更喜欢做笔记。 耿秋看了眼那重得能压弯宁琬小肩膀的一排笔记本,没有打断宁琬小兴奋,看着宁琬那亮晶晶的小神色,她没有将“没用的”几个字从自己的唇瓣里碾出来。 宁琬背起自己的小书包时后背轻轻地往后弯了弯,耿秋忙不动声色地帮着她扶了一把,宁琬将书包的位置固定好了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读书怎么辣……辣么累啊!” 耿秋被她这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 可尽管嘴上在抱怨着累,那一双眼睛里夹带着光却格外地灼人,宁琬拉着耿秋的手蹦蹦跳跳地出了门,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她侧头往原本往读了六年的去小学的路上看了一眼,很快就侧过了头去长腿一迈,与耿秋一起,走向了另外一扇校门。 她期盼了三年的路,其实在每一天她都会走过这里去学校里接耿秋下晚自习,可没有哪一次会像今天这样,她是跟耿秋一起去,一起回的,格外开心。 宋城等人已经在路口等着她俩人了,F4天团浩浩荡荡地往学校进军,架势有点唬人。 进了学校后宁琬要去初中部报道,其余人等得去高中部报道,宁琬冲着耿秋挥了挥手,转身往教学楼里跑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回过头去,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新生入学,第一个晚自习,自然是由班主任来做介绍,以及将初高中同从前的不一样做个大体的了解,也会将班级的管理等做个大致的准备。宁琬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 她记得耿秋当年来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地,坐在一个陌生的教室里,认识了一群陌生的、或熟悉的人,又开启了三年的旅程,这种新鲜感很难说出口,可宁琬就是觉得很舒服。 等到班主任都说完了后下课铃便响了起来,宁琬将书抱一抽,又嫌笔记本太重了,全一股脑地塞进了课桌里,边拉书包链边往高中部跑,跑得额前都浸出了汗水来。 她扒拉在临时分配的教室外头向里瞧,直到找到了耿秋的身影,她才老实地等在外头。 一直到耿秋也下课后她才站在了教室外头,一见耿秋出来,就拉住了耿秋的手。 往家走时她一路叽叽喳喳地没停过嘴,听得宋城想拿针来缝上她这一张聒噪的小嘴。直到分了路,宋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家的路上有些暗,只有头顶昏暗的路灯,以及周边喧嚣的夜市,宁琬拉着耿秋的手一走一晃。 “姐姐,跟你一起上……上学,就跟书……书里的漫画似的,光都很……很漂亮。”宁琬偏着脑袋笑。 “哦对……对了,为……为什么收架上的那本漫……漫画少……少了一本呀?”宁琬偏头,眼中带着些不明所以的天真,“我中……中间跳……跳了一部分,没……没找到书。” 作者有话要说:呵,请让小秋给琬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吧~ 第40章 偷偷看一看 入了秋,窗外的风轻轻地刮动着窗帘, 扫起窗帘下一圈湖蓝色的小尾巴, 裹着旋儿轻轻地起落, 几次三番地扰着耿秋的心弦。 等到宁琬睡熟了后耿秋悄悄地爬了起来, 从柜子里的最下面最靠近的角落的地方扒拉出了一本书来, 她耳根也跟着红了,的确是宁琬最近在看的那一套漫画书,也正好是宁琬今天跟耿秋问起的缺失的那一本。 耿秋将书抽出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宁琬, 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拿着一本书站起来,在书柜前柜子里来来回回比划,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将它藏起来, 最后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随意地坐在地上捧着这个烫手的山芋。 她自己也还没有翻开来看过呢, 缺上的剧情她想了又想, 总是没牵上一个合适的线头。 一想到缺了一块的剧情,耿秋这心里就跟猫抓似地在心口上挠,她又偷偷摸摸地去瞥了眼睡梦中的宁琬, 跟做贼似地掀起眼皮, 扒拉住床沿探身去瞧宁琬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那个做贼心虚的小眼神, 活像是个误入了领地的小毛贼。 直到确定宁琬是真的睡着了,耿秋这才吞了一大口唾沫,摸上了小书桌, 拧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 上次她翻得急,那一页掠过得极快,事后耿秋也没敢拿出来仔细看,只悄悄咪咪地藏了起来,紧接着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生怕哪一天被别人翻出来了,觑到了自己躲藏在黑暗当中的那一抹影子,它将自己没宣之于口的梦境扒拉了出来,令人心头发颤。 耿秋在发现那一页的时候有点紧张,紧张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偷偷地藏起来,不能被外人所发现,不能被宁琬所发现。 直到夜深人静,她又偷偷将书拿出来的时候,才听到自己如鼓擂的心跳声,在这静默的夜里遮掩不住,一声比一声响,一次比一次快。 她微微抖着手翻开了书,蛮正经的少女漫,剧情经不住推敲,好在人物倒是个个都画得不错,惹得众多人追捧,耿秋一向只将这些东西当做消遣,可当真中间缺了一块的时候她也有些着急。 如今再将书翻开,总有一种偷鸡摸狗的感觉。 剧情不吸引人,耿秋翻两页便会回过头去觑一眼宁琬,再三确定宁琬没醒后她才又往后翻了两页。 翻书时小心翼翼地卷起书的侧边,轻轻的,慢慢的,不发出一点响动的往后翻了一页。将翻开的书捋平整后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已经入秋,天气转凉,耿秋的额角竟是浸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越往后翻,越是小心翼翼,遮遮掩掩,一颗心险些从小胸腔里造反跳出来,她数着算着,大概明白了自己悄悄看过的那段剧情的前因后果,也就越发清楚,离那令人头秃的那一页越来越近。 在紧张的同时,居然有一丝小小的兴奋感。 这种兴奋来的莫名其妙,耿秋先是吓了一跳,这般自己吓自己的紧张让她心跳更加快,她都能听到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甚至连同一起带动了自己的呼吸声。 耿秋似乎还记得,上一加/次这么紧张还是在巷子里找宁琬的时候,那时候是紧张,是担心和害怕,对象是宁琬。等到时过境迁,她一颗心又开始了造反,对象依旧还是宁琬,她担心宁琬醒过来,担心宁琬看到不该看到的,然后宁琬会怎么想她呢? 一想到这儿耿秋便是一个激灵,她倏然睁大了眼镜。 目光所及之处,是窗子外头树影摇晃在窗户上的影子,是斑驳的光与影,是万籁俱寂的黑夜。 远处一轮糊了影子的月亮高高地挂着,毛绒绒的,估计过两天就会下雨了。 耿秋想起宁琬问自己时候的小高兴,想问问自己却得那本书去了哪里,或者问问自己中间的剧情,她哑然不语,只呆呆愣愣地看着宁琬,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糊弄过去的,总之宁琬睡熟了了,她才叹了口气。 剧情走向到了哪儿? 到了女二居然大着胆子亲吻了女主,尴尬紧张,导致两人的关系莫名变得不知所以来。 耿秋知道后面的走向,现在又大概知道了前面的剧情,她自来就不笨,很快就串起了前因后果,一时竟是有些担惊受怕起来。 女生之间的情感跟男生似乎有些不一样,就像宋城和张致严,有好玩的叫一声,勾肩搭背就能走,彼此看不顺眼了,打一架,又能勾肩搭背地一起走。 姑娘之间确是有些不一样的,她们再怎么粗线条不斤斤计较,可一颗心总归是生得较为柔软,再往心里面细细地想一想,就能勾出千丝万缕种情感来,这种情感有时候不被外人得知,可一旦自己心生魔怔,便根本停不下来。 忸怩,害怕,以及不敢面对。 像书中的女主角,也像自己。 耿秋合上书,窸窸窣窣地缩进了被子里,一双漂亮的眼镜微微眯起来,在夜灯的映照下悄悄地从黑暗当中觑出来,静静地看着宁琬。 宁琬睡得熟,没听到耿秋的动静,只有静静趴在地上的咛咛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肚皮朝天地翻了个身,有闭上眼睛睡着了。 耿秋被自己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将漫画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小姑娘冲着另外一个小姑娘轻轻地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耿秋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她想,那个小姑娘笑起来与宁琬可真像,如果她是宁琬,耿秋是另一个姑娘,出了这种事,她会和漫画当中一样吗,避着宁琬,尴尬地与宁琬待在同一屋檐下,谁也不敢和谁说话。 一想到这里,耿秋的心里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她心里不畅快,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一次她心里压着事,动作也有些大,没有注意到宁琬轻轻地蹙了蹙眉尖,嘴角也跟着向下拉了拉。 耿秋又去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书去扒拉了出来,额前又是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讲书翻开,径直翻到了让她避而不见的那一页,画里的人物生动形象地冲着她的眼镜奔了过来,与第一次的猝不及防不一样,可绕是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与思想建设,耿秋还是被这扑面而来的画面感惊了个趔趄。 她身子往后倾,眼睛微微圆睁,一对漂亮的翅膀险些展翅高飞,翘起的每一根睫毛,都在吱哇乱叫这受到了惊吓。 可耿秋只在楞过了一瞬后又屏住了呼吸,她垂下来眉眼,仔细看着漫画里的画面。 漫画书而已,看过翻过也就过了。 耿秋没有去画画的天赋,也没仔细去研究别人画画的线条爱好,她只关注剧情,像每一条线的走向,像每一个细微的小东西。她甚至还注意到了大着胆子上前亲吻的那个姑娘指尖微微地蜷缩,她眼睛紧紧地闭起来,向上卷曲的睫毛轻轻地在颤抖,从前从未关注过的一些小细节此刻却如走马灯似的在耿秋的面前一闪而过。 为什么小姑娘始终只对她一个人好,为什么危急关头她总是先担心对方的安全,她有了心心念念的情人,为何她会最不高兴,冷嘲热讽之间全是醋味儿。 耿秋只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觉得不能理解。 窗外盈盈月光眨眼化作了明媚艳阳,照过每一寸角落,角落里的花摇曳生姿,绽开了漂亮的姿态。 耿秋又往后翻了一页,一扫刚刚的明媚,这一页的画面显得有些暗,姑娘猛地推开了对方,颤抖的指尖,惊慌的神色,都一闪而过。 对方先是一愣,紧接着眼里闪过了震惊与难受。 她后退了一步,小姑娘抬头看向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抬起头时,眼泪便已经润湿了她的眼睫,楚楚可怜。 竟是……与宁琬有些像。 耿秋突然一个激灵,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没来得及合上的书,指尖竟也和书中的那姑娘一样微微地颤抖,然后她抬起头来。 听到了,感受到了,耳畔轻微的呼吸声。 宁琬什么时候来的? 耿秋心跳如鼓,她掀起眼皮来向着身后瞧,宁琬如一只小奶狗一般只差将脑袋搁在自己的肩头了。 宁琬微微眯着眼睛,眼神飘忽不定地从浓密的眼睫当中透了出来。 “姐姐看……看什么?” 耿秋轻轻地偏过头去,耳朵正好从宁琬的唇瓣上滑落,软软的,热热的,温温的,如过了电一般。 耿秋的指尖死死地压着书,眼神却一直看着宁琬。 她来了多久了?她看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呼因为工作的原因今天没有按时更新,抱歉!!!这章是在高铁撸的!大家先看看,明天的更新我尽量今天晚上在酒店撸出来! 第41章 让耿秋分心 耿秋合上书的动作又大又急,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惊醒了还迷迷糊糊的宁琬, 以及睡在外头四脚朝天的咛咛啾啾。 两个小东西都不明所以地坐直了身子, 乌溜溜的大眼睛谨慎地朝四面八方去打量, 透过浓浓夜色, 四周寂静无声。 宁琬被耿秋紧张的动作吓了一跳,吓清醒了,呆呆愣愣地看着耿秋, 也忘了刚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委委屈屈地盯着耿秋,就差眼泪也跟着晕上来了。 耿秋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 再一抬头看宁琬,对方被自己吓得不敢开口, 一双眼睛刚刚露出一丝清明的意味来, 傻兮兮又直勾勾地看着耿秋。 后者长吸了一口气,而后趁着宁琬不注意的时候将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悄悄地藏了起来,耿秋站了起来, 微微扯起唇角来有些僵硬地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稍稍向上拉起来,只是笑容没达眼底, 扬起来的时候总是激得宁琬浑身发抖。 她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自己与耿秋之间的距离,然后才委屈巴巴地看着耿秋, 小脑瓜迅速地转了起来,眨巴眨巴了眼睛,又撇了撇嘴。 “我……就是看你没……没睡,我没……没偷看,什……什么也没有!” 宁琬说得急,边说边卡壳,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耿秋,没敢挪眼,生怕错过了某个细微的小神色,她便又说错话了。 耿秋将书往旁边的一个柜子里一扔,然后拉着宁琬塞进了被子当中,抬眼似怒似嗔地瞪了对方一眼:“冷不冷!也不穿鞋!” 难怪她像个小幽灵似地躲在自己身后来了,而自己竟然也是一丝都没发现。 一见耿秋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宁琬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缩进被子里,从被子里探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笑时弯作了一道明媚的月牙,一双眼睛里带着化不开的甜,拉着耿秋的手就是不放。 “你是不是……把……把别人递的小……小加书藏在书……书里看呢?”宁琬笑得眉目清朗,眼睛里带着打趣时的小戏谑,眼睫向上翘起,每一根眼睫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八卦的意图。 耿秋轻轻地弹了弹宁琬的小脑袋,然后躺在了宁琬的身边,她睡下去的时候还分出一部分目光瞥了一眼那一个紧闭着的书柜:“能安心睡觉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你不也……偷偷不睡吗?”宁琬轻轻地拉了拉耿秋的小手,然后小心地凑到耿秋的面前撒了个娇,“才开学第一……天呢,哪来那……那么多人喜……喜欢姐姐啊?” 她轻轻地努了努嘴,紧接着睡意上涌,慢慢地便又进入了梦乡。 耿秋给宁琬盖好了被子,由于受到了惊吓,竟也是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耿秋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将藏在柜子里的书给收好,再回过头去看了眼还没醒过来的宁琬,这才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给放了下来。 耿秋将书包收好,今天会进行一次模拟考,这次模拟考后便会进行分班,前一天晚上耿秋又没休息得太好,早上起来人都有些晕晕的。 自然没有看到宁琬悄悄咪咪地掀起了眼皮来,偷偷地看了眼那个紧闭着的柜门。 等到宁琬起床洗漱完之后,两个小姐妹一道吃了早饭,宁琬勾着耿秋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方慧茹早早地等在了十字路口,一见两人一起走过来,便冲着这两人轻轻地笑了笑。 三人没等宋城和张致严,刚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便见宋城和张致严骑着自行车飞奔着打她们身边而过,宁琬随意地捡了块石头冲着宋城的后背扔了过去,手法准,正好打在宋城的肩头。 “宁琬!我要废了你!”他一边叫嚣着,一边又冲进了校门,留着一串长长的尾音在身后悠悠地荡着,惹得宁琬笑块犹如银铃。 “以后我……我也可以带着姐姐一……一起去上课!”宁琬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耿秋拍了拍宁琬的小脑袋,几人脸上带着笑意,一并进入了学校。 早上不上课,第一项任务就是进行摸底考试,耿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眶,然后提起了笔。 考试的内容不简单,一部分初中知识,一部分高中知识,就他们这群事后才开始抱佛脚的人来着,这个考试的难度就已经算是拔高的了,耿秋边做,眉头未松,越做越是着急,最后将笔一搁,支着脑袋发起了呆。 她没有想考特别高的分数,也没有特别想去不得了的班级,她觉得在哪儿都一样,只是当初宁琬信誓旦旦要跟她去一个学校,而F4天团的每一个人又不可或缺,这才拼死拼活地拼了一把。 一个早上两科考试,物理和化学,考完耿秋往窗户外头一瞧,那个趴在窗户上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探着一个小脑袋进来的,可不就是宁琬吗? 她正想站起来,宋城走过来在她的前面坐了下来,摇了摇头:“你那做的什么狗屎玩意?” “不会呗。” “你骗鬼吧,要是慧茹说不会,我都能信,这里好几道题,咱们不是还练习过类似的吗?” “对啊。”耿秋老老实实地点头,“你做了吗?” 宋城一怔,随后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滚吧你。” 耿秋也笑了起来,她笑时眼睛微眯,没再理会宋城,转身就走,出了教室后冲着等在外头的宁琬笑笑:“你下课跑过来做什么?” “我忘了带笔袋了。”宁琬蹭了蹭自己的脚尖,再抬头时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天边的璀璨星辰。 耿秋回身进教室从自己的笔袋里抽了两支笔,然后递给了宁琬。宁琬拿过笔后喜滋滋地又往教室里去看,挑着秀气的眉头眉稍眼角里都是笑意。 耿秋又不傻,宁琬专程等了两堂考试结束才过来拿笔,这考试期间她不可能全程只带个脑袋去听课,大致也是会同其他人借笔的,所以现在专门跑一趟,是为了来觑八卦的。 “等一下。”耿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宁琬,后者又喜滋滋地回过头来等着耿秋的话,“回去好好上课,别想些有的没有。” “那……那有什……什么呢?” 耿秋笑“什么也没有。” 宁琬撇了撇嘴:“小气鬼!” 等到宁琬走了,宋城才又信步走了过来;“那鬼丫头又来做什么?” “大概是过来八卦的。” 宋城稍稍地怔了一下,紧接着又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地,还伸出一只兰花指来:“说吧,你是招了些什么让你家小碗碗知道了?” “你还是个大盆钵呢!什么小碗大碗的!”耿秋没搭理宋城突然而来的神经质,轻轻地推开了对方,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所以你能确定自己这次的成绩,还是能和张致严慧茹分在一个班吗?” “我不确定。”耿秋抬头,“你确定吗?” 宋城一个哑然,他这一辈子就没有两个人身上讨到过好处,一个是自小就跟自己在泥坛里的打架的宁琬,一个自然就是嘴上不饶人的耿秋。 两科考试结束,当天的课程并没有进行多少,晚自习下课宁琬早早就等在了耿秋教室门口,她背着一个小书包,微微踮脚往教室里面瞧。 最后一排靠窗数第三个男生都是长得还不错,就是白了点,有点小白脸的味道。好惨又仔细地一排一排地看过去,第五排第六个也不错,但是看着很高调,不像是耿秋所喜欢的类型。 再往下找的时候,看到了宋城和张致严,宁琬心头一个咯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不会还真是这两个鬼玩意儿吧。 张致严从前本来看耿秋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一直到后来变做了花花公子也依旧吊着一双勾人的眼睛四处招摇,即便后来遇上了温灵仪,可现在温灵仪不在,谁又知道张致严是怎么想的呢。 再回头来看宋城的那一双跟张致严相差无几的眼睛,会不会这个鬼也时常在耿秋的面前蹦跶呢? 宁琬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手撕了这两个在自己的臆想中吃了窝边草的兔子,后槽牙磨得痒痒的,她想给他们两巴掌。 宋城收了东西最先出来,一眼就对上了宁琬冷冰冰的眼神,他半路一个急刹,让后头跟着的张致严结结实实的撞了上来。 宋城脑子转得快,立马抬志手来以证清白:“不是我!” 宁琬将冷冰冰的目光转向了宋城身后的张致严。 不明所以的张致严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宁琬那要杀人吮血的目光,他一时竟也跟着浑身一抖,求生欲让他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宁琬的脾气向来跟耿秋有关,一联想到耿秋考试心不在焉,一时来了机灵:“我没让耿秋分心!” 宋城咬着唇,向着张致严投去“兄弟救不了你”的眼神,迅速抽时机跑了。 第42章 莫名不开心 耿秋拉着宁琬的后领,冲着张致严挥了挥手, 这才拉着宁琬往回家的路上走。宁琬气呼呼地拧着头回去瞪张致严, 瞪得张致严毛骨悚然, 立马落后在这两人的身后。 最后还是耿秋硬生生将宁琬的小脑袋给掰了回来。 “你做什么跟张致严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欠你钱啦?”耿秋将宁琬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然后牵着她一起出了校门。 做贼心虚的张致严骑着自行车飞快地从宁琬的身边蹿了出去, 顶着一脑门儿的冷汗,追上了前头忘恩负义的宋城。 宁琬死死地盯着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的身影,那恶狠狠的小模样简直是想将张致严生吞活剥了吃下去。 “你气什么啊?”耿秋揪了揪宁琬的小脸蛋, 软软的, 触手时却跟过了电一般,耿秋拧着眉心眼神微微一抖,很快就将手抽了回来, 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眼神纠缠在自己纤细的指尖上, 半晌没挪开目光。 她快走了两步, 晚风吹乱了耿秋的长发,她静静地侧过头去避开了宁琬好奇投过来的目光,然后遮遮掩掩地轻咳了一声, 转身走到小卖部前面给宁琬习了两只糖。 宁琬喜甜, 跟她那小小的跟含了蜜似的小嘴一样,甜甜蜜蜜的, 很是逗人喜欢。 她将糖纸剥开,将一颗圆溜溜的小糖球压着宁琬的唇缝挤进了宁琬的嘴里,再由着宁琬的舌尖一裹, 甜蜜蜜的糖便在温热的口腔里融化。 等到甜蜜的味道顺着舌尖慢慢往下,宁琬总算是尝到了甜,细细地抿,反复地嘬,然后抬起头来冲着耿秋扬起了漂亮的眼角,勾起一个弯弯的月牙似的小弧度,轻轻地冲着耿秋展开眉目。 耿秋见抚顺了宁琬炸起的毛,这才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起来,她牵着宁琬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宁琬细嘬着自己嘴里的糖,舌尖抵在糖果上,笑起来时将糖用舌尖勾住往腮帮子处一裹,那颗糖就顺势滚了过去,抵着腮帮子让宁琬说的话更加含含糊糊,跟在嗓子口里滚了两圈似的。 “姐姐。”宁琬说完两个字后却又顿了顿,她似乎又在脑子里细想了一下措辞,最后又跟破罐子破摔似地鼓起了自己脸上的包,“张致严是不……是不是喜……喜欢姐姐……啊?” 耿秋先是一愣,转而好笑地看着宁琬:“你一天到晚,小脑瓜里都装着些什么呢?你又是跑来跟我要笔,又是跑来等我一起放学的,说不好听了,你这是在捉奸啊?” “胡!胡说!”宁琬不喜欢听耿秋刚刚开口的那两个字,她恶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 耿秋讪讪不再胡乱开口说话了,她拉着宁琬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入秋后纷纷而落得树叶落在地上,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两人便伴着这样细碎的声音一路往回家的路上走。 宁琬穿着一件粗线针织衣,一双小手被长长的袖子藏了起来,她跟个台上唱戏的人似的,边舞还边念念有词,自己给自己加戏得不得了。 刚刚那话似乎是没有了下文。 但也只有耿秋知道,宁琬越是想岔开话题,越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温灵仪走了的事到现在张致严还心有遗憾呢,你在胡说什么。”耿秋拍了拍宁琬的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晚上的温度已经慢慢低了下来,耿秋这般吐出一口气来的时候,还能见着一团白气缭绕而过。 宁琬也不是真傻,可这样死死纠结于一。。件事上,还不太像她自己的风格。 她怕自己的咄咄逼人惹得耿秋不高兴,所以才在耿秋反问的时候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她怕自己管得太多了,反而让耿秋心里有疙瘩。 就像这么多年来,耿秋其实从来不过问宁琬都交了些什么样的朋友,相反,宁琬确是处处关注着耿秋。 她自来跟在耿秋的身后,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朋友相处时总是觉得欠了些什么,回头想想,她总是把时间安排给了耿秋,以及耿秋的朋友。她会下意识的帮着耿秋审视朋友,是不是真心,亦或是假意。 即便此时的宁琬以及都分辨不清。 宁琬明白,到了耿秋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既然她还不明白,可偷着看耿秋的闲书也看得够多了,还真不能理出一丝半点那才是真傻子。 她发现近来几天耿秋都与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与亲妈耿怀月相比,这两人竟是像相互的亲妈,时刻关注着对方。所以耿秋有一丁点不对劲,宁琬都看在眼里。 先是藏了一本不知内容的书,宁琬原本是想根据前后剧情来猜的,可是限制于自己有限的脑回路,她也没能将剧情里的前因后果捋清楚。 紧接着就是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偷偷爬起来看书还是看信,自己还没睁眼看清楚呢,她便以及合了个严严实实,生怕被自己看到。 耿秋以前对自己是没有小秘密的。 宁琬猜,耿秋可能在这个春心萌动的年纪里,恋爱了。 她心里突然就有涩涩的,那天晚上她始终没有睡着,但又不能翻过来覆过去,她怕打扰到了耿秋休息。 宁琬屏着呼吸悄悄地掀起眼皮来去打量耿秋。 接着小夜灯她将耿秋看得分外清楚,耿秋生的十分漂亮,也不知道是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像她的妈妈多一点,眉目很秀气,除了被自己摸到快秃的眉毛外,没其他缺点。 耿秋生的最好看得是她那张小巧的唇,唇尖有唇珠,很漂亮,也很勾人。 是耿秋这个素净的小脸上最为妩媚的一部分了。 宁琬便看着耿秋那漂亮的小唇珠发神。 如果……姐姐变成了别人的,还会对自己好吗?如果……姐姐喜欢上了别人,对方真的会那么好得到她的喜欢吗? 宁琬自来想什么是什么,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她看着耿秋的脸,突然间就觉得有些烦躁起来。 所以她病急乱投医,逮着谁都凑上去咬两口。 此时听到耿秋反驳,她居然又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笑着上前去摇了摇耿秋的手,讨好似的蹭了蹭。 等到分班情况下来的时候,F4天团居然还真就又聚在了一起,宋城看了眼自己的答题卡,一脸的惨不忍睹和生无可恋交错替换,让耿秋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方慧茹是最焦躁的,她理科本来就算不上好,全靠文科成绩给自己做支撑,可现在分班考尽考了理科,她成绩上不去,自然在情理之中,可她又全靠奖学金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总是会多想多担忧一些。 耿秋拍了拍方慧茹的肩:“这只是分班,不会以这个成绩做起点,之后还会分科,理科搞不定,你还可以去文科不是?” 方慧茹咬着唇角没有说话,她倒是知道自己文科成绩更加出色一点,可是却依旧想与大家一起奋斗,像他们曾经一起中考时那样。 宁琬过来时就正好看见方慧茹的脸色不太好,她也不问什么事,径直走上前去拉住了方慧茹得手:“我找到一家电玩城特别棒,姐姐我们去打鼓!” 宁琬说着就拉住了方慧茹,另一只手去拉住了耿秋,回头冲着耿秋甜甜地笑:“我还带……带上了周妮!” 她的话语里净是掩藏不住地小兴奋,耿秋一时有些失神,反手也握住了宁琬的手,她见宁琬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忙松了松手,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 周妮很早就等在了学校门口,一见宁琬牵着耿秋他们等人一起来了,忙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眼睛微微有些小,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条缝,有些傻兮兮的可爱。 宁琬远远就冲着周妮招了招手,周妮又向前快走了两步,先是看着耿秋,然后笑了起来:“秋秋姐好。” 耿秋有些不太自在,她一向都是听宁琬叫自己姐姐的,乍一听到“秋秋姐”这个称呼,耿秋还真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若是让周妮跟宁琬一起叫自己姐姐吧,她心里也不是特别舒服,她是宁琬的姐姐,又不是别人的姐姐。 这般一纠结,就已经尴尬了气氛。 耿秋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宁琬的眉心,状似无奈地冲着宁琬抬了抬下巴:“去玩吧。” 宁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拉着周妮的手就奔向了各种电玩。 电玩城里音乐如雷如鼓,鼓点密集有些扰人心烦,耿秋便在这心烦的音乐声里扬起了下巴,静静地看了一眼宁琬拉周妮的手。 莫名有些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呼这两天忙成狗,明天可能回家,面试过啦,开心到起飞~ 第43章 压抑的激动 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耿秋越来越会懒床, 往被子里面一裹, 然后将被子往自己的脑袋上一套, 便又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她像个睡不醒的孩子似的, 分明是比宁琬还要大三岁, 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宁琬便会觉得耿秋不多不少,就只有三岁。 宁琬支着小脑袋歪着头看着睡得正香甜的耿秋, 这几天耿秋都睡得很晚, F4天团也少有时间能聚在一起,宁琬一度怀疑他们几个人是不是闹了不愉快。可每当耿秋回到家里后便开始紧赶慢赶地写作业的时候,宁琬才发现高中的课程量比初中又在多了很多。 宁琬早就觉得学那么多门学科已经不是人做的事了, 再一回过头去看耿秋正匍匐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低头写算时,才知道自己现在手中的这些也不算个什么。 她没舍得直接将耿秋叫醒, 看着耿秋紧闭着的又眼, 微微拧起的眉心,就是觉得很舒服。 以后到底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得到耿秋的喜欢呢。 耿秋清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太阳已经高悬,她打了个呵欠走床去洗漱, 今天耿怀月和宁泽都没在家, 好似因为有工作上的一些事走不开,家里只留她与宁琬一起过周末。 但是耿秋醒过来后却一直没看到宁琬的身影。 她又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依旧没看到宁琬的影子,她这才发现宁琬也没有在家,几时走的, 她没有印象,睡得有些沉。 这个周末耿秋无事,放假前已经结束了第一次月考,这才让她有大把的时间来偷着睡一个舒服的懒觉。等到睡舒服了,再往四周看时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只好等着鬼点子最多的宁琬回家。 太阳正当高悬,该吃午饭的时候宁琬没回来,耿秋地煮了一碗面将就地吃完了,然后歪七扭八地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居然又睡着了, 睡得有些昏,也不知道梦里都遇上了什么妖魔鬼怪的,一个激灵突然就惊醒了过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以及从窗户外头透进来的阳光,刺得耿秋将眼睛弯了弯。她抓了一把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抬眼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突然又是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下午四点了,宁琬还没回来。 耿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她将外套一裹整个人立马就坐了起来,坐起来后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喷嚏,趿拉着拖鞋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一直跟着耿秋睡得昏天黑地的咛咛啾啾也跟着抻长了身子抻了个懒腰,睁了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耿秋,眼中还带着些同耿秋类似的茫然。 宁琬去哪儿了?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莫名其妙地走了呢? 走前真的就没叫过自己吗?为什么呢?这不太像是宁琬的风格啊。 耿秋将所有的情况都捋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自己睡梦中的一丝丝响动拿出来进行条清缕析地解剖。 起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凹下去的一块慢慢地支撑了起来,紧接着身边没了声响,耿秋猜测那时候的宁琬应该是从床上坐起来醒瞌睡了,后来呢?后来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难道宁琬居然坐着又睡了一觉么? 耿秋便顺着这条思路又接着往下面想,好像很长一段时间后,有一个十分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耿秋的思路一断,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突兀?为何她的脑子里会闪现出这样一个词。 她扒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安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耿秋有些焦躁,她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没了平日里的温和,反倒有些不曾出现过的戾气,她跑进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杯水下肚,和着空气当中的冷空气,一道进入了自己的肚皮,瞬间就让耿秋平静了下来。 对,为什么是突兀。 因为今天是周末,耿怀月宁泽都没在家,所以是一个绝对安静的周末,F4天团早在周五考完试奔出考场的时候就已经定了周末的日程安排,除了睡觉以外,其他的都是闲事。 所以怎么会有门铃声。 跟周围邻居不熟,没有朋友过来打扰,是谁会来敲她们家的门呢? 耿秋虽然睡得熟,但是她总是会分出一丝心神来关心宁琬的一举一动,听到的动静虽然模糊,但现在再回过头去一条一条地细想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在意到知道宁琬去开了门。 她一开始的态度似乎很友善,用一惯宁氏常用的甜嘴给对方灌着迷魂汤,可是接下来呢?好似宁琬有些激动,不对……为什么宁琬激动的时候她会没有太大的触动? 宁琬是压抑着的激动…… 耿秋越想越是烦躁,她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跑到了阳台边将窗户打开了,秋风打着旋儿在她的脸颊边飞掠而过,冷风劈头盖脸地冲着耿秋的面门而来,吹得耿秋打了个冷战,这才又顺着往下想。 来的人是谁,不会是方慧茹,宋城和张致严虽然也爱跟宁琬打嘴仗,但决不会惹到宁琬真正地跳脚,与宁琬向来不对付的,是梁弘燕?不对,梁弘燕虽然也在一中,上一次的分班考试考得十分不错,已经和耿秋没什么交集了,自然也不可能送上门来给宁琬削。 那么对方到底是谁? 耿秋还在捋自己头脑里乱得跟锅粥似的毛线团子,此时宁琬已经推开门做贼似地往房间里面瞧。 前者早就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宁琬的身上,耿秋猛地站在了宁琬的面前,将宁琬从门后面扒拉了出来,先是将宁琬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看前看后,生怕她出去是不是惹是生非了。 宁琬抿着唇不敢吭声,直到耿秋确定了宁琬身上没有伤后,这才板正了一张脸,拿出了做姐姐的架势,指着宁琬的鼻尖,恶狠狠地问宁琬:“你上哪儿去了?一声招呼也不打?!” “我……我去道……道馆了呀。”宁琬低下了头。 长这么大,宁琬在耿秋的面前自来没出息,只要一对上耿秋,她说话总是会结巴,所以小结巴这个称呼倒真不是白给的,除了结巴外,只要她抬起头来看着耿秋的眼睛,老实话接二连三就跟着滚了出来。 不对上眼神的时候,她就会做贼心虚似地低下头去,将来来回回拟好的腹稿以结结巴巴的方式告知耿秋,眼神闪躲,目光漂移,耿秋能立马就分辨而出宁琬是在撒谎。 就像现在一样,耿秋轻咳一声,想要用严厉的嗓音来遮掩自己刚刚的失控,她长吸了口气,然后看着宁琬,退了两步。 “把头抬起来,老实说。” 宁琬听话地抬起了脑袋,一对上耿秋的眼神她立马就又低下了头:“不,我不能说!” “你倒是现在不结巴了!?”耿秋气得想要跳起来先抽宁琬两巴掌以解自己内心的暴躁,但一看到宁琬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耿秋又舍不得下手,只好再次长吸了口气,她狠狠地瞪了宁琬一眼,“老实说去哪儿了?” “就……就在楼……楼下转了转……转。” “转个屁,转一天不回来?哪只狗把你的魂儿勾走了?”耿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内心里的焦躁找不到突破口,来来回回在自己狭小的胸腔里冲撞,撞得她心口疼,又没法将那一口淤血给吐出来,别提多槽心。 宁琬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耿秋,耿秋很少说脏话,她是宁琬所见过的最为温和的姑娘,虽然宁琬这个年纪里也没见着过多少姑娘,但她就是知道耿秋是不一样的,她温和,像书中所说,是从黄金屋里走出来的颜如玉,也应该是豪门大户里的大家闺秀,她聪明温柔又体贴,这种张口就来的粗话,不该是耿秋给说得出来的。 耿秋也有些懊恼,她心紧压低了声音又耐心地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宁琬又低下头去,不敢看耿秋的眼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来来回回地扣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不开张,而耿秋却也只静静地等着。 许久后宁琬又问耿秋:“姐姐,我还没……没吃午饭呢。” 你怎么不在外面饿死呢? 耿秋在心里想,可嘴上又舍不得这样来怼宁琬,她长叹口气,转身进厨房里去烧水:“我中午煮了面,本来以为你要回来吃,正好留了够一碗的面条,吃吗?” “吃!”宁琬低头轻应,虽然应着话,可眼眶却是跟着红了起来。 耿秋也不问了,只盯着自己锅里慢!!慢冒泡的水,然后开始打调料,油盐酱醋,按照宁琬喜欢吃的味道,一一给宁琬准备好了。等着锅里的水泡在水面上炸开沸腾时,耿秋又将准备好的一小坨面丢进了沸水中,筷子一搅,面便四散开去,在沸水中翻滚。 “姐姐。”宁琬轻声叫了叫耿秋,耿秋头也不回,轻应了一声,鼻音有些浓,似乎有些感冒了。 “马上就可以吃面了。” 宁琬没说话,她站在耿秋的身后,只静静地看着耿秋忙里忙外的背景,最后红着眼眶又叫了一声:“姐姐。” “你等等,马上就好,你吃面比较软。” “姐姐。”宁琬狠狠地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姐姐的妈妈不……不要姐姐呢?” “妈妈哪里不要……”耿秋停了下来,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宁琬会不友善,宁琬为什么会压抑着激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今天去体检了,晚上到家码的字,明天还要给学生上课,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可能还是回不到早上10点,大家晚上睡前再来看哈。 后天二呼就争取还是回到老时间,早10点更新,爱你们哟~ 第44章 我们是家人 在宁琬的心里,除开父母, 最最重要的人, 就是耿秋了, 若是在其他相似的家庭里, 两个小姐妹之间大抵还会发生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 拌嘴打架都该是常有的事,可在宁琬这里就不一样了,宁琬去学一身漂亮的跆拳道也不是为了能保护自己, 她心心念念的, 只有耿秋。 在梁弘燕作死要来怼耿秋的时候,是宁琬头一个跳出来怼天怼地怼回去的,她还中二地将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提的事明明白白地认下来, 就是她做的,为了耿秋, 她中二得理直气壮。 所以宁琬为什么压着低低的嗓音, 一改从前的甜蜜会说话,她板着脸一板一眼地和来人斡旋,该是以何种心情呢? 耿秋没有回头, 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锅里起起伏伏好几番的面汤, 随着汤一起翻滚的面条几经沉浮又飘飘荡荡地落回了锅底,几次反复, 耿秋像是没听到宁琬的问话一般,估摸着面条的软硬,然后伸出筷子在锅中一搅, 将一筷子面条挑进了滚烫的汤碗里。 她自己做的臊子,炒得极香,是昨天晚上做的,本来是想今天早上起床一些,耿怀月又不在家,只有她这个做姐姐的来照顾宁琬这个生活白痴,想给宁琬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结果自己睡得死沉,倒是一醒来没了宁琬的踪影。 等到一碗面出了锅,耿秋重新给宁琬拿了一双筷子,将碗推到了宁琬的面前,支着脑袋坐在宁琬的面前,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宁琬:“面煮得有些软,再泡了一会就烂了。” 宁琬先是顺着耿秋递碗的手往上,看进了耿秋的眼睛,她似乎对陌生的“妈妈”这个称呼一点儿也不诧异,反而很平静,像是知道有一天她会找过来,也似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没停下手中的事,仿佛到来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不是陌生人吗,谁家妈妈会丢了自己的孩子,十几年不闻不问,一朝蹦跶出来,还能指望对方亲亲热热地叫她一声“妈”吗?脸可真够大的。 宁琬挑起一筷子面狠狠咬了一口咽了下去,堵在嗓子口的涩味伴着打破了罐子的盐一道冲进了她的嗓子口,连卡在眼角边的眼泪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措手不及给齁了回去。 香喷喷的臊子,可就是面条里面的盐跟不要钱似的,齁得宁琬嘴角一咧。 耿秋一见宁琬的神色立刻坐直了身子,可宁琬的神色只微微一变,很快就调整了回来,舔了舔牙根,冲着耿秋笑得眉眼弯弯,笑意里还夹着满足。 “别吃了。”耿秋一把将宁琬的碗给拉了回来,宁琬见自己的碗没了,立刻伸手去抢,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为!为什么不能吃了!我,我没吃饭呢!” “我刚想起来我好像将盐放多了,你等会,我重新……” “麻不麻烦啊!”宁琬抻长了身子,拦在了耿秋的面前,又将自己的碗端了回来,捧在了自己的面前:“又……又不是你,你吃,我觉……觉得好吃就行……行了。” 耿秋想再伸手时又被宁琬侧身给挡了回去,她又`怕那一碗汤将宁琬给烫着了,只好任由宁琬将碗给抢了过去。再坐回桌子上时,抬头看宁琬,便见宁琬抱着自己的碗,生怕别人和自己抢似的,两口就将热烫烫的面扒拉进了自己的嘴里,胡乱嚼了一通,咽了下去。 耿秋站起来去给宁琬倒了杯水,然后轻轻地搁在了宁琬的面前。 玻璃杯搁在桌面的时候轻轻地发出一声脆响,这一响声将宁琬的神经给刺激了一下,她被齁得有些不明所以了,抬起头时懵懵懂懂地看着耿秋:“喝点水。” 耿秋说什么,宁琬便做什么,直到一杯水全部下了肚,宁琬这跟回了魂儿似地长舒了一口气,她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将糙心事儿都忘到了九宵:“姐姐你这手……也……也太抖了,齁……齁死我了。” “她说什么?” 宁琬怔怔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耿秋在问些什么,脑子跟突然断了弦儿似的,一时半会没能搭个桥,也不知道耿秋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好直愣愣地将耿秋看着,眨巴着眼睛,眼睫轻轻地煽动了起来。 耿秋看着宁琬,扯了扯嘴角,冲着宁琬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意,虽然不明白耿秋在说些什么,但耿秋的那一个笑却死戳戳地扎起了宁琬的心口,让宁琬心头有些不舒服。 她将抱在手中的碗往旁边一搁,然后直戳戳地去勾住了耿秋的手,她仔细地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耿秋的小指,在耿秋还在诧异的时候抬起头来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说来接你,我说你……你不走。”宁琬说完又有些担忧地瞧着耿秋,“那姐姐走……走吗?” “走哪儿去?”耿秋还是有些没回神,茫然开口问了一句,让宁琬安了心,紧接着她又嘱咐宁琬,“别让妈妈和爸爸知道了。” 宁琬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了点儿,但是自来肯在耿秋的身上花心思,耿秋开口说完,她便知道对方的意思,她担心耿怀月和宁泽会顺水推舟将耿秋给送回去。 耿秋在宁家生活了十一年了,平日里温温和和的性子都是骗人的假象,她狡猾,机智,甚至于有些时候为达目的还能做一些无伤大雅小动作,这些在宁琬的眼里都没什么,她自带一层滤镜,将耿秋所有的不好通通给过滤了出去。宁琬的嘴甜,知道大人们喜欢听什么,她自来惯会好讨好别人,知道耿秋遮掩自己的本性是因为什么。 就算宁泽和耿怀月对耿秋同对宁琬一样,可自来敏感的耿秋还是心里担忧,假如呢,假如有一天,耿怀月心一软,就让她回去了呢。 耿秋交待完了宁琬就要去收碗,可宁琬的小指依旧死死地勾住耿秋的小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耿秋的眼睛,耿秋不明所以地看了回去,先是看到了宁琬严肃的神色,紧接着她的目光跟着就变了,眉眼稍稍向上弯做了一道拱桥,眼睛里含着星星,嘴角也跟着向上翘了起来。 “咱们的妈妈肯……肯定不会不……不要你。”宁琬笑完,踮起脚尖在耿秋的左颊边吧唧一下亲了一口,亲的声音有些响,震得耿秋浑身都僵住了。 宁琬却依旧像小时候那样去抱着耿秋的脖子,不要脸不要皮地在耿秋的颈窝处轻轻地蹭,噌完咯咯地笑了起来:“下次面……不要太盐,齁……齁!” 说完宁琬自己端着碗跑去厨房收拾干净了。 耿怀月和宁泽回到家的时候,耿秋和宁琬已经睡着了,耿怀月轻轻地拉开房门,将被子给耿秋和宁琬拉好了,又去将桌子上的台灯给关掉,这才轻手轻脚地将房门给关上了。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继续做手头的资料,耿秋轻轻地拉开一条门缝往里瞧的时候她也没注意,直到宁泽洗完澡回来在房间门口逮住了这只小猫崽,然后拎到了耿怀月的面前。 “你好像有悄悄话要跟你妈妈讲,我出去给咛咛啾啾倒点水喝。” 耿秋像是被赶上架子的鸭,焦躁地绞着两只无处安处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看着耿怀月手中的资料。 耿怀月搁下自己手中的笔,然后将眼镜摘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耿秋,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吵着你了?” “妈妈,我还有其他妈妈吗?”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耿怀月听懂了,她搁下手中的眼镜,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耿秋的头,避开耿秋去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秋夜里的晚风轻轻地吹了进来,搅起窗帘的下摆,轻轻地摇轻轻地晃,像是一曲慢慢悠悠的摇篮曲,孩子们酣然入梦,无忧无仇。 “耿秋,我跟你爸爸,是在秋天带你回家的你还记得吗?”耿怀月看着窗外摇晃的秋叶,泛着黄,“那时候树叶掉落在地上,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你可能记不住了。” 耿秋咬着唇角没说话。 “那时候我顺着这满地的落叶看过去,就看到了你,眼睛亮晶晶的,我心里想啊,这小姑娘可真漂亮,一双眼睛含着爱意,我就跟你爸爸说,我喜欢这个小姑娘。”耿怀月像是想起了十分温暖的事,笑起来更加温和,她的年纪慢慢增长,岁月已然在脸上落下了痕迹,“但是我当时还跟你爸爸说,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是心事也比其他孩子多,咱们可能得花好多时间才能将这个小狼崽养熟呢。” “你爸爸说可不,但是小狼崽只要养熟了,就不会再跑了。” 耿秋不名所以。 “小秋,在你怕我们抛弃你的时候,我们也时常担心你会不喜欢我们。”耿怀月指了指宁琬,“但是有了琬琬之后,我才发现,你俩谁也别想谁走,你们是姐妹,我们才是一个家。就算是你今天跟我说你要同别人走,我肯定不会答应,更别说别人想从我这里带你走了。” “你是姐姐,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在上一次琬琬和你出事的时候,咱们不都说好了的吗?” 耿秋侧头,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第45章 甜儿更甜儿 起了夜风,吹得凉飕飕的, 耿秋探长了脑袋看出去, 一片一片泛着黄的树叶轻轻地飘落在地上, 耿秋看着它们飘, 它们落, 它们随着风几番沉浮,想象了一下耿怀月提起的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声音,突然就觉得十分清脆, 即便只是想象, 却依旧宛若天籁。 第二天一早耿怀月和宁泽收拾了东西上班去了,耿秋早早醒过来洗漱,然后穿戴整齐后下楼去煮面汤, 一听到宁琬起床的声音,她便将面条煮进了锅里, 看着面条在锅中翻滚沉浮, 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宁琬跑出来看了耿秋一眼,然后含着一只牙刷,嘴角边全是泡沫, 糊了自己的嘴角一圈, 她也不在意,含着满嘴的泡沫含含糊糊地笑:“别, 别放太……太多盐。” “闭嘴吧你。”宁琬一张口说话,泡沫便顺着轻轻地飘出来,被耿秋一点她又马上闭上了嘴巴。 看了两眼耿秋, 宁琬转身跑进卫生间迅速地进行洗漱,洗完正好接过了耿秋煮好的一碗面。 今天的面跟昨天不太一样,很鲜,宁琬一口吃下去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正准备张开夸奖的时候,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堆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她将筷子一搁,正准备站起来去开门,却被耿秋拦了下来。 “我去,你吃面。”耿秋的声音很轻,可话里的笃定却是不容拒绝的,宁琬怔怔地看着耿秋,一双筷子要搁不搁地悬在半空中,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静静地看着耿秋,却见耿秋沉着一张脸,强颜欢笑的时候有些丑。 耿秋站起来后先长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走到门边,将门把手往下一压,轻轻往外一推,借着初升的太阳洒下来的柔和光线,看清了外面的人。 那个女人与耿怀月相比更显年轻些,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被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脸上架着一副大黑墨镜,鼻梁高挺,一双嘴唇抹了红艳艳的口红,愣是将那小巧的嘴唇勾出了血盆大口的味道。对方的身型比较高挑,身着一套时尚套装,从头到尾散发出“我是精英”的气息,落在耿秋的眼里,艳俗到不可与耿怀月身上的文学气质做比较。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耿秋来开门,原本僵着的脸顿时不知道该扯出一种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个子快及自己的孩子,眼睛有些发酸,嘴巴张合几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天来给自己开门的小姑娘躲在她的身后,探出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这边,她比昨天安静讨巧了许多,眼睛眨起来的时候,飞出了好几波亮人的眼神。 “请问找哪位?” 小姑娘的声音也很好听,清清亮亮的,声母很棒,温和的,舒服的。 也对,昨天的那个叫宁琬的小姑娘说过了,她肯定不会回去告诉耿秋自己来过的,耿秋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妈妈呢,一想到这儿女人更是有些紧张了,她绞了绞手指,再抬头时却是一愣。 她看到耿秋的脸上带上了一层不耐烦的神色,与刚刚温和的声线相差甚远,这种戾气她见惯了,立马就知道对方是烦了自己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最后只问:“你是耿秋吗?” 耿秋挑起眉尖,她笑里带着讥诮,扎心得很。 “难道还叫卫甜吗?” 卫婧瑶一愣,原本院长有告诉耿秋,她叫卫甜呢,她一直以为耿秋不知道呢。一听到耿秋说出自己原本的名字,卫婧瑶一张脸上激动地充了红,她颤着声音问:“你……你知道?” “不知道,等到我叫耿秋的时候,院长提过一句。”耿秋笑了笑,她眉眼弯起的弧度正好,不过于夸张,也不过于讨好,“但是你可能想差了,我可能没那么甜。” 卫婧瑶不说话了。 耿秋见她不开口,拉着门的手一抻想将门给合上,却被卫婧瑶一把抵在了门口处,她抬起头来,摘下了那如墨一般的墨镜,一双与耿秋极像的眼睛从眼镜后面露了出来,眼角边泛着红,看着耿秋的时候极力想挤出一个笑来,最后扯出的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耿秋点头,她这一次冲着卫婧瑶笑起来的时候是弯了眉眼的,很漂亮的一个笑意,夹带着卫婧瑶想过千千万万的温柔,开口的声音也十分好听,话里的温和也比刚刚夹枪带炮要舒服,可是话里的内容却是让卫婧瑶寒了心。 “蛮好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卫婧瑶的手还卡在门口处不放,她抬眼看耿秋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泪,似乎是希冀耿秋能再看自己一眼,然而耿秋头没再抬起过,只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点也记不得你,小孩子的记忆在襁褓中是没有的,所以你扔我扔得早,我记不得你是应该的。” 她抬起了头:“其实就是你??不情不愿怀了十个月后掉了一块肉,没什么好惦念的,你瞧我,不也从来没想过你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麻烦你将手挪一下。”耿秋说完还礼貌地笑了笑,卫婧瑶傻愣愣地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门趁此机会就在她的面前紧紧合上,她还来不及开口,已经看不到耿秋的样子了。 耿秋转身时正好看到宁琬紧张的小模样,她扬了扬下巴问:“面吃完了?” 被问到的宁琬仿似如梦初醒,她一声尖叫,趿拉着拖鞋又往厨房跑:“要糊了要糊了。”耿秋好笑地看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卫婧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然后戴上墨镜,将眼泪全糊在了镜面上。 “咱们谈谈?”一个十分温和的声音自卫婧瑶的身后响起,她微微一怔,就见一个拿着钥匙的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对方指了指门,“那是我两个闺女,不懂事,咱们出去谈吧。” 那明明就是她的闺女,可卫婧瑶不敢反驳,因为她没资格说这句话。 “姐姐,你刚……刚刚好厉……厉害。”宁琬边往嘴里扒拉面,边竖起了拇指,她昨天可是跟对方斗智斗勇了小半天,可耿秋只三两句话便将刀子往人心口上扎,宁琬觉得耿秋特别厉害。 “妈妈怎么也……也没说,说过姐姐叫卫……卫甜啊?” “妈妈不知道啊。”耿秋半窝在沙发里,微微仰着脑袋,静静地坐着:“还是我要走的时候,院长说也许我以后就不会回去了,那个孤儿院过不了多久也得拆了,以后也不知道上哪儿能去找到院长,他就告诉我了。” 宁琬看了看耿秋,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围着耿秋转了两圈,然后支着下巴:“叫耿甜吧,就是更甜,本来姐姐就……就甜。” 耿秋被宁琬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其实很久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院长刚告诉她那一会,耿秋还在心里窃喜,她是个有名字的孩子,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耿秋才意识到为什么她分明有名字,可是在孤儿院里的时候院长却从来不叫她“卫甜”。那是因为名字虽然甜,可再甜也未被庇护,她依旧是个弃儿。姓什么叫什么耿秋她其实没有所谓,只是如果有了家,便是新的开始,“耿秋”这两个字,冠了耿怀月的姓,给了她在秋日里的一个港湾。 宁琬笑得如只小鸡咯咯,她趴在耿秋的沙发边,悄悄地在耿秋的身边咬耳朵:“甜儿。” “甜你个鬼!”耿秋拿抱枕将宁琬的脸压了回去:“赶紧去把吃过的碗收拾了,下午咱们都还要回学校的。” 宁琬干脆地应了下来,然后嘻嘻笑着跑开了。 耿秋下午无事,跟宁琬出去溜狗,两只小奶狗已经长成了两只大狗狗,牵出去的时候格外吓人,好在也听话,慢慢悠悠地跟着两个人的步子走,懒懒散散地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睡舒服了才又飞去草坪里奔跑追逐。 等到将两子狗再牵回去后,宁琬和耿秋又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走至十字路口的时候方慧茹正好等着她俩,一见她俩过来,方慧茹便先笑了起来,宁琬快跑两步上前,一把挽住了方慧茹的胳膊:“慧茹姐我可想死你了~” “就你嘴甜,你也就一个周末没见到我吧。”方慧茹轻声调侃宁琬。 张致严没骑车,一见宁琬就脚下抹油,跑得飞快,生怕被这小魔女给逮住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了呢。 几人一起走进了学校,宋城却气呼呼地从学校里面出来,他一边走一边骂咧,一头就跟张致严撞在了一起。 “你大爷!”宋城气得跳脚。 张致严摸了摸脑袋:“城哥,你急啥呢。” “老子要剁了梁弘燕那小妖女!” 几人不名所以,都只静静地看着宋城。 第46章 打断你的腿 宋城和梁弘燕之间到底是结下了什么天大的梁子,耿秋等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耿秋只微微挑着些眉稍, 打量着宋城的时候总是带着点狎昵的试探意味。 宋城怎么也想不到耿秋的性子随着年纪增长竟如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往不可控制的地方狂奔, 拉都拉不回来, 那看戏的小眼睛扎得宋城心口疼, 他恶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滚蛋!” 耿秋也不恼,她挑着眉稍轻轻地冲着宋城笑,然后拉着宁琬转身就跑了。 只剩得宋城在她们身后气急败坏地跳脚, 方慧茹不明所以, 提着书包就飞也似地跟上了耿秋的步伐,跑起来的时候脑后的马尾跟着一荡一荡的,划开了初始的高中生活, 以及每个人之间的喜怒哀乐。 只是分班之后第一次月考结束,班上又进行了一轮换座位, 耿秋被指着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等坐好后同桌轻轻地敲了敲耿秋的桌面,耿秋抬起头时才发现是与自己同桌了好几年的老同学,正是将宁琬的中二病看在眼里的李承运。 李承运推了推眼睛, 轻轻地冲着耿秋笑了笑, 耿秋突然晃了下神,再看过去的时候, 李承运只侧过了头去,好似刚刚的敲桌面只是一句问好而已。 宁琬扒在窗户上,按着自己记忆里的位置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耿秋的人影, 从窗户上扒下来的时候脚一扭,被身后的人提了提胳膊,好在没在耿秋的教室门口摔个狗吃屎来。 她再回头时眼睛忽然一下就亮了起来:“是你呀!” “你找你姐姐吗,在前面第四排靠门边的位置。”李承运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斯文,一副金边眼睛戴着时夹着一股子的斯文气又夹裹着一种败类味儿。 只是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个真诚的弧,总是会让人再多亲近一些。 宁琬顺着他说的位置找,李承运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坐下后轻轻地碰了碰耿秋的胳膊,他侧头与耿秋不知说了两句什么,耿秋回过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宁琬站在后门口冲着自己挥手。 耿秋低头细声又与李承运说了些什么,李承运笑着拉出了一个空,让耿秋从自己的身后走了出去,耿秋走到宁琬身边的时候,宁琬还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她笑着在宁琬的面前晃了晃,可算将宁琬的魂儿给招了回来。 “姐姐,你以……以前是不是也……和……和他同……同桌啊。” 耿秋回过头去看了眼李承运:“你说李承运吗?” 她又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同桌了两年了吧。” 宁琬听完抬起头来瞥了李承运一眼,心里想,原来这偷看到了中二犯病时的人叫李承运啊。可是一想完又不开心地撇了撇嘴,白眼都险些翻上天了。 耿秋揪了一把宁琬的脸:“你翻什么白眼。” 宁琬抬起手来将耿秋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了下来,她高高地将下巴一扬,然后冲着李承运支了支:“为……为什么他就……就可以和姐姐做……同……同桌啊。”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耿秋只一眼,就知道宁琬又开始与自己闹小脾气了,她也不恼,自来哄宁琬的事也没少事,哄起来得心应手,宁琬也是个性子软的,稍稍给一颗糖就能被哄得服服贴贴的。 她先是反手抓住了宁琬不安分的小爪子,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课间有些长,因为外面下雨的缘故,学生们都没有出教室做课间操,宁琬躲躲藏藏地绕过了可能淋雨的地带,跑到耿秋面前,额前浸了些微了汗水,发稍丝儿还沾染了些雾气,湿露露的,润着微微卷翘的自然卷,越发显得可爱了几分。 “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在我这儿?”耿秋拉着宁琬往教室外面走,路过宋城的时候,宋城一瞧见宁琬这个小魔女转身就跑,一瞧宁琬那垮着的一张小脸蛋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怵霉头。 宁琬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自己的肩头,想要将耿秋的手从自己的小肩膀上扭下去,但没能达成。她只好轻轻地哼了一声,哼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微微的细细的声音,像家里的两只小狗仔似的,轻轻地哼一声,连毛都是顺遂的。 “没……没忘就不……不能来找……找你吗?” 耿秋愣了一瞬,转而又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边的小痣微微地折在了一起,更加显现出来,一种狡黠的、狎昵的感觉便顺着自己的眼角便显露而出,与平日里清清淡淡的耿秋相比,更加灵动几分。 “能啊,这不有东西是我忘了给你了吗?” “什……什么?” 耿秋在自己的外套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迅速地剥开了糖纸,然后抵着宁琬的唇缝给挤了进去,见宁琬微微展开眉角舒展开时,耿秋才附在了宁琬的耳边轻轻道:“回家记得刷牙,别让妈妈知道了。” 直到巧克力略带苦涩的甜在自己的嘴里融化时,宁琬才回过神来,她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向耿秋,耿秋冲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出教室去办公室抱作业本的李承运正好看到耿秋的笑,他也不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与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耿秋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样的耿秋更鲜活可爱一些。 等到李承运走过了后,宁琬咬了咬嘴唇,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拉着耿秋的下衣摆,冲着耿秋讨巧似地笑:“放学后想……想跟周妮去看……看电影,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耿秋只好笑着应了下来,等到宁琬蹦蹦跳跳地跑了之后,耿秋才又后知后觉地想,她要和周妮去看个电影,怎么会这么高兴呢,比跟自己一起去还要开心些呢。 她低头往教室里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长长的一个课间怎么就还没结束呢,抬头看了眼值日生还没擦干净的黑板,脑袋往桌面上一搁,闭上了眼睛。 宋城跑过来叫了耿秋一声,耿秋没应,后者只好来来回回地又看了一圈,生怕半路中间又杀出一个宁琬来,忙又跳着跑了回去,手里攒着的东西也没敢往耿秋的手中塞。 他把这烫手的山芋塞进了张致严的手中,张致严跟个棒槌似地上前去敲了敲耿秋的桌面,耿秋不耐烦地侧了个身子,脸埋在胳臂当中,闭着眼睛不理周着一应事务。 等到李承运回来的时候,正好打了上课铃,张致严又揣着宋城递给自己的烫手山芋又回到了座位上,李承运抬头看了张致严手中的信纸一眼,然后找了几个同学一起帮着自己将作业纷发了下去。 耿秋支着脑袋,将下巴尖儿放在桌面上,两只手自然地垂下去,掀起眼皮来往上看的时候,硬生生将自己的双眼皮折出了三道,忽闪忽闪地,李承运回到自己位置的时候正好看到耿秋这忽闪的大眼睛,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险些绊住了身后的课桌,忙又忙手忙脚地去收拾,坐下时轻咳了一声:“你做什么?” 耿秋又往四处看了看:“没有我的作业本呀。” 李承运将自己手中的练习册递给了耿秋:“正好被老师抽出来放在了最上头,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耿秋轻轻应了一声,应的时候有些懒洋洋的,似乎是没睡醒,李承运侧过头去没再看她,耿秋依旧保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状态,直到老师推门走了进来,她这才抻直了自己那一身的懒骨头。 一早上的课过得很快,下课的时间总是被各种老师霸占,连上个厕所都是连飞带跑着去的,更别想抽个时间来干点儿其他事情了,张致严揣着一纸烫手的山芋,早过了几节课后被自己活生生地捂成了烫手的火炉,一下课就一个箭步飞到了耿秋的面前,将纸塞进了耿秋正在收拾的书包里。 一塞完,拉着罪魁祸首宋城撒丫子就跑,活像是自己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宁琬脚尖踮地,来来回回地在地上蹭着,一见宋城和张致严往外头跑,她忙伸出脚去拦,宋城跳起来活像是要上了天,嘴里鬼哭狼嚎地嚷了一声:“卧槽!” 宁琬挑起眉头,宋城瞪过来的那一眼顿时就消了气势,忙不跌地拉着张致严就跑! 耿秋拿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纸快步往教学楼楼下走,她生怕宁琬在楼下等自己太久,气喘吁吁地一下楼,就拉住了宁琬的手腕,那张烫了两个人手的纸总算是烫到了耿秋,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 宁琬弯下身去帮耿秋捡了起来,她想递给耿秋,伸手时正好看到上面画了一个骚里骚气的小桃心,脸顿时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撇嘴咬了咬牙。 “姐姐,你要是谈……谈恋爱了,妈妈会……会打断你的……腿。” 什?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二呼呼过生日啦,所以没更新,给大家说声抱歉,这章留言的小可爱们都可以领一个小红包哦,爱你们~ 第47章 跟妈妈告状 老老实实查看手头资料的耿怀月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莫明其妙地抬起头来还恍惚是不是自己感冒了, 再回头一想, 大概是又被自家的两个闺女拿出来消遣了。 耿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微微冲着宁琬眨了眨, 低头时正好瞧见宁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信纸的眼神,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拍了一把宁琬的头:“妈可没说过要打断我的腿, 别不是你想打断我的腿吧?” “我没有!我……我不是!”宁琬气哼哼地将信纸往耿秋的怀里一塞, 转身就跑了。 耿秋怎么也没想到宁琬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还来不及叫宁琬,一眨眼就没了宁琬的身影。 方慧茹快步跟上来, 哪知道这几人跑得这么快,跟溜烟儿似的, 正追上来的时候就见宁琬闹着脾气转身就跑, 她轻轻地笑了笑,冲着宁琬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闹脾气了?” “小脾气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耿秋也抿起唇角笑了起来, 她侧头看向方慧茹, “收拾好了?咱们先走吧。” 耿秋挽着方慧茹的胳膊,拉着方慧茹往家里走, 刚出了校门又见宁琬气冲冲地跑了回来,一把拉住了耿秋另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地将耿秋往学校外头拉, 活像是跟耿秋有个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拉得耿秋的胳膊有些微微泛疼,她轻轻地拉了拉宁琬的手,只稍稍一个动作,就让宁琬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她嘟着一张小嘴回过头去看耿秋,耿秋宠溺地牵过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揣进了衣兜里,然后慢慢地跟上了宁琬的步子。 “你慢些,别摔了。” 宁琬便真的慢了下来,拉着耿秋的手不放,抬起头来看了耿秋一眼,笑了笑,眉眼弯弯。 午饭吃过后宁琬跟个没事人似的与耿秋一起回了学校,今天晚上初中部的不上晚自习,宁琬这才与周妮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的,耿秋再三嘱咐宁琬晚上看完后就在电影院里等着自己,她会去接她一起回家,没想被宁琬再三拒绝了,耿秋再一想,又担心宁琬看的电影结束得太早,让宁琬一直在电影院里等着也不好,最后只好应了宁琬。 宁琬背了包与周妮去看电影,一场两个小时的电影愣是看得心不在焉,电影一结束饭也不吃了就往家里跑,周妮傻兮兮地看着宁琬跑开,还当对方有什么急事呢,只好踮起脚尖冲着宁琬的方向叫“再见”然后挥手,直到宁琬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夜幕中,周妮这才颠了颠自己的书包,往自家方向回去了。 她如一只归巢的飞鸟,奔跑起来的时候带起了周遭的风,风吹起了自己的鬓角散发,一缕缕地往自己的耳边轻擦而过,再慢慢地遮住了眼睛,宁琬伸手抹开了自己迎风吹起的长发,边跑边将头上的发箍紧了紧。扎高的马尾轻轻地随着她奔跑的频率而在肩头扫过,发稍的自然卷,如一片片随着海浪一起翻滚的海藻,温和地,随意地,迎着晚风一起飘飘荡荡。 宁琬一推开门就往房间里跑,耿怀月气急败坏地从房间里跳了出来,正想要拎着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崽子一顿教训的时候,哪知道自己的鼻尖被宁琬关上的门拒在了外头。 她气得敲了敲门:“小王八蛋,等你出来我再收拾你!” 等到宁琬将人和狗都一并关,,在了门外后,她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可平静下来后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将整个房间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最后四仰八叉地仰面倒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今天莫名有些烦躁,心情不太好,电影原本也是自己提出来想要去看的,她原本是想让耿秋一起去陪自己看的,上周末的时候就想去了,可是耿秋早被来来回回的考试掏空了身体,她一见耿秋那怎么也睡不醒的架势就不想缠着耿秋一起去了,之后又有亲妈上来搅和,宁琬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在耿秋的心口上戳刀子,只有小心翼翼地护起来,才安心。 原本心情是不错的,宁琬从早上第一节 课开始掰着手指数,数到课间的时候,她微微顿了顿,睁着一双大眼睛盯了半天的天花板后猛地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摸出了一张白纸来,然后笔尖不停,写了三个字。 李承运。 不开心,看见李承运与耿秋同桌这么多年就是高兴不起来,她自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同耿秋一起读一个学校,因为年龄差,她没有机会跟耿秋一个班,更不可能做同桌,每每想到这儿的时候她就不开心。 一整天的好心情是被李承运给打断的,宁琬在李承运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大大叉,气急败坏地将白纸往桌面上反扣,又长长地吸了口气。 宁琬跳了起来,将窗户打开,的夜风吹了一脸的头发,她又气得将脸上的头发一把抹开,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已经将李承运的名字给划掉了,怎么心里还跟坠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沉沉甸甸的,一颗心总是轻快不起来。 她将那纸写了李承运名字的白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后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那被耿秋紧紧合上的柜门。 宁琬的手微微有些抖,她心里有些害怕,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可就是忍不住。她与耿秋生活了十几年,两人之间没有秘密,可就算是有秘密,耿怀月在教育她们的时候也常常强调,有些东西是不方便给别人看的,那是秘密,不能窥视。 不能窥视,可是宁琬却打开了柜门。 她轻轻地吞了口唾沫,然后低头抽出了那被耿秋中午放进去的信纸,当时被她捡起来的一张信纸,在这深秋之中,当真有些烫手。宁琬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角,她抬头瞥了眼关紧的房门,生怕这个时候耿秋回来了。 拿到信纸后她迅速地蹲下身,偷偷摸摸跟贼似地展开了信纸。 第一感觉竟然是——辣鸡,字可写得真丑! 因为字比较丑的缘故,宁琬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又来来回回地将中间的句子给捋了捋,这才算是明白了信里的意思,她轻哼一声,看了眼信纸下的落款,不是李承运,是一个她未听过的名字,也没在耿秋的嘴里听到过,忽然就有些轻快了起来。 宁琬侧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她又悄悄地将信纸给合上了,然后又塞进了柜子里,正准备关柜子的时候她突然就顿了顿,那一天晚上,耿秋到底是藏了什么进去呢? 时间紧迫,宁琬不敢再多看,只好将东西往原位塞好后,偷偷摸摸地又打开房门跑去了耿怀月的身边。 “小兔崽子,回来就摔门的吗?” “妈妈。”宁琬脸不红心不跳地往耿怀月身边凑,轻轻地扒开了想凑上的咛咛,然后像是要与耿怀月说悄悄话似地冲着对方招了招手,耿怀月先是瞪了她一眼,然后大大方方地问:“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现在除了两只听不懂话的狗外还有其他人吗?” 宁琬一瞧,还真是,只好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跟你来告状了!” 耿怀月的眉头一挑,这还是宁琬活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跑到自己的面前来跟自己告状来着。不可能是别人欺负了她,依着宁琬的脾气,以及现在去学了跆拳道后,她不去挑衅别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没人敢在她面前触霉头,那就是耿秋欺负她了? 也不太可能,这两个人自小就要好,给一条裤子,两个人敢不要脸不要皮地一起穿出去,不至于有些什么事非得闹到要来与自己告状的。 想完耿怀月便来了兴趣,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整了整衣襟,想听听宁琬想说些什么。 宁琬做贼心虚地往房门口又瞧了两眼,耿怀月也不催她,只等着她说。 “姐姐,可能在谈恋爱!” 耿怀月的眉头一挑,只静静地看着宁琬。 宁琬见耿怀月没反应,又问:“妈妈你不担心吗?” “你姐姐十六七岁了,有喜欢她的男生或者她有喜欢的男生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不……不是怕姐姐学……学坏吗?” “你是不是去翻你姐姐东西了?” “我没有!”宁琬理不直气也壮地顶了回去。 耿怀月冲着她挥了挥手:“去去去,冰箱里还有剩饭,自个儿去热了吃了,然后回去做你的作业去吧,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吗,管得可真宽!” 宁琬撇了撇嘴,可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真要让耿怀月知道她翻了耿秋的东西,得先废了两条腿。 耿秋回到家的时候只见宁琬打开房门,从一丝缝里往外瞧着自己。 她轻轻地笑了笑:“电影好看吗?” “小秋,你进来一下。”耿怀月没等宁琬开口,先叫住了耿秋,耿秋应了一声,将书包一放,冲着宁琬眨了眨眼睛:“我给你带了灌汤包,还是热的,你自己拿一下。” 耿秋一进房间,宁琬便急了,灌汤包也不要了,脑袋往门上一贴,生怕耿怀月对耿秋动手。 她真没想过让耿怀月打断耿秋的腿啊! 第48章 转移了阵地 一盒子的灌汤包呢,沾染了深秋的寒气, 夹裹着一层微微泛凉的秋风, 很快就凉透了。宁琬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宁泽回来时就见宁琬捧着一盒子灌汤包眼巴巴地盯着紧闭着的房门。 “你妈又教训你了?怎么在门口杵着呢?”宁泽边问边伸手拈起了一个小汤包, 半仰着头两口吞进了肚, 然后咂了咂嘴:“凉透了,你去热热再吃。” 宁琬没这么容易就放过宁泽,她一把拉住了宁泽的衣角, 急得一张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哆哆嗦嗦地吱唔了两声,最后下定决心一点头:“爸爸,妈妈教训姐姐呢!” 宁泽挑眉。 正巧耿秋推门走出来听了个真真切切:“为什么要教训我?” 宁琬闭嘴了, 耿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宁琬一眼,然后目光转向了宁琬还没吃完的灌汤包:“叫你趁热吃, 现在该凉透了, 去蒸一蒸……”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琬拉拖带拽地拉走了,宁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能一脸茫然地看了眼又被宁琬紧紧关起来的两个小姐妹的房间, 最后无奈地弯下腰去摸了摸一早就凑过来求摸摸抱抱的两只小狗仔。 将公文包都放好后,耿怀月悄悄地拉开门缝冲着宁泽招了招手, 宁泽也跟着做贼似地偷偷往四周看了两眼,回到房间小心地将门给合上了,一系列地动作做完了才发觉自己跟耿怀月一起智障了。 “你悄悄咪咪地要说什么?”宁泽有些好笑地看着耿怀月。 “你大闺女怕是谈恋爱了。” “什么玩意?哪个小兔崽子?!”宁泽没憋住, 气得跳脚怒吼了起来,耿怀月忙跳起来一把捂住了宁泽的嘴,她矮宁泽大半个脑袋,跳起来的时候还踮了踮脚尖,拿手去捂的时候还险些被宁泽给咬了一口:“你小点儿声!” 她似嗔似怒地瞪了宁泽一眼,宁泽被她捂着嘴,出不了气,憋着一口气连脸也给憋红了。 耿秋被宁琬拉回房间后依旧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拿眼去瞅宁琬,宁琬却偏偏有意躲着自己似的,就是不正眼看自己。 耿秋轻轻地哼了一声:“你看着我。” “姐姐。”宁琬不理会耿秋,反倒是可怜兮兮地转头来看着对方,她这拿手的演技耿秋可是从幼看到现在,十几年了,可愣是又闷头往里跳,但凡宁琬露出一丁点儿委屈的小模样来,耿秋都会心疼好半晌。 “姐姐。”宁琬又轻声唤着耿秋,“妈妈教训你什么了?” 原本还真没什么,可一瞅见宁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耿秋便觉得除了这些自己知道的事外,可能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是宁琬没有告诉过自己的。 她没有立即回答宁琬,只正经八百地板正了一张不笑时的严肃脸,看着宁琬的时候只拿眼尾轻轻地扫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这一眼看得宁琬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自己忐忑不安的时候,却听得耿秋又开了口。 “还能教训我什么,你跟妈妈说了些什么,妈妈自然就教育了我些什么啊。” 宁琬哑口,嘴唇一张一合来来回回数十次,愣是没发出一句正常的声音来,耿秋更是觉得有猫腻了,她心里盘算着如何去套宁琬的话,一边又在猜宁琬到底都在家里编排了些自己什么,一时又有些难过,她跟宁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了,怎么居然有了各自的小心思,这小心思还上升到了与妈妈告状的地步了呢? “妈妈……很,很生气吗?” 耿秋诈宁琬道:“你刚刚在门外没听到妈妈怎么凶我的吗?这么大声音,能不生气吗?” 宁琬咬着牙不说话了。 她刚刚魂儿都飞到外太空了,自然是没有多认真听耿怀月的话的,她虽然将脑袋快提起来挂在门上贴着了,可一颗心扑通扑通已经快要从自己的嗓子口里跳出去了,她心里只有一种想法,要是耿怀月真的对耿秋动手可怎么办,她要先冲进去将耿秋拉出来,然后再跟耿怀月解释刚刚自己的那些话都是自己胡说八道的,她自己就是想冤枉一下耿秋的。 可是等她将各种后果都想过了一遍后,竟然真的没有注意到耿怀月爱的教育已经接近了尾声,她自然是没有听到耿怀月到底有没有凶耿秋。 宁琬将唇角咬了又咬,原本就干燥开裂的唇角经不起她三番四次的糟蹋,早已经充血溢了出来,耿秋实在看不过去了,将一杯水塞到了宁琬的嘴角:“你可多喝点水吧。” 她长叹一声,转身出门去拿自己的书包,正好看到宁泽红着一双眼走出房门:“爸爸,你怎么了?” “脑子有点毛病,我先拎他回去。”耿怀月一把拉着宁泽就又退进了房间,耿秋觉得今天这一家人都有些怪怪的。 特别是宁琬。 按说她跟周妮出去是去看了一部喜剧电影回来的,怎么不见高兴,反倒心事重重的,此刻耷拉着脑袋坐在自己身边,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刷题,而她只静静地坐着看着,也不出声,更不唠叨,让耿秋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太习惯。 “来,你跟我说说,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毛病,从早上开始就不太正常。” 被突然点名的宁琬猛地将椅子往后一拉,标标准准地站直杵在了耿秋的面前。 耿秋先是被她吓了一跳,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宁琬紧张到拽紧的小手又坐回了椅子里。 “妈妈别教训我什么啊,就问了下慧茹最近家里情况怎么样,你不会真跟妈妈告状说了些什么吧。”耿秋挑起一侧的眉稍,看着宁琬慢慢变得有些纠缠的神色,然后又问,“我有什么把柄落到琬琬手上了呀,来透个底呗,我看看要不要先讨好讨好你。” 宁琬又咬紧了自己的唇角。 耿秋皱着眉头一只手指轻轻地戳中了宁琬的小梨涡:“撒口。” 后者便乖乖巧巧地撒了口,只噙着一双泪眼看着耿秋。 好半晌后宁琬才又问耿秋:“告诉妈妈你谈……谈恋……恋爱算吗?” 这话一问完,房间里顿里就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耿秋还在挖空心思地扒拉着自己到底是在跟哪个人谈恋爱,而宁琬的思绪更是跑到了天边拉都拉不回来了——完了,姐姐该讨厌自己了。 “不是……” “我不是有意的!”宁琬大吼一声,然后眼泪玉簌簌地从通红的眼眶里掉了出来,一颗一颗实实在在地滚在了耿秋抓着她的那一只手背上,在深秋的风里,灼得她手背有些疼。 耿秋抬头时,正好看到那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加上湿答答的脸,小宁琬还是小宁琬,一个永远的小哭包,做错了事就哭,没做错事时也哭,就是想以自己的眼泪来博同情,可偏偏耿秋就在这种演技里跌了一次又一次,次次都栽进了深坑里,爬不出来。 这一次依旧不例外。 她起身站了起来,却被宁琬反手又抓住了自己的手,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战战兢兢地抬了起来,看着耿秋的时候有些畏惧,拉着耿秋的手还有些颤抖,她的眼睛里带着泪光,唇角又不听话地咬在了一起。 “来,放手。” “我……我不放!我不!姐姐,我……我不是……故……故意的,真!真的!”她越说越急,越说眼眶越红,越来越快的语速与不过脑子的语句劈头盖脸地冲着耿秋砸了过去,让原本能连贯成句的每一个字都被拆成了一个一个,一字一字,急切地往外蹦。 “来……” “我不!你别生……生气!我不是……” 宁琬不动了,耿秋半弯下腰,将额头抵住了宁琬的额头,这样她能清楚地看到宁琬闪躲的眼神,以及漂亮的眼睫,也能让宁琬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睛,只这一眼,宁琬就安静了下来。 她微微垂了眼睫,轻轻地,慢慢地将语言组织通顺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耿秋点头,“你是有心的。” 宁琬浑身一颤。 耿秋是真的聪明,再加上两个小姐妹一起长大,宁琬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她早摸得清清楚楚了,刚刚在宁琬说自己谈恋爱的时候,耿秋就猜到了,宁琬是故意这样跑到耿怀月的面前去捅破的,她老老实实地演了一个妹妹的角色,结果反倒是拿着长姐的剧本,为自己真是操碎了一颗老妈子的心。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让宁琬有些畏惧,她宁可耿秋打自己骂自己,也比现在这样面上假装无事,心里恨透了自己要强。 她抿着唇角,不敢说话了。 “除了这个你还做什么了?”耿秋冷着一张小脸,变脸跟变天似的,吓得宁琬一个哆嗦。 “还……还……没……没什么……就……就偷偷看……看了别人写……写的情书……” 耿秋轻哼了一声,她狠狠地瞪了宁“”琬一眼:“我还没看呢,你脸可真大!” 宁琬一怔,再抬头时,耿秋低头去柜子里掏出了那一封被宁琬拆过的信。 心里却在想:幸好,那书早被自己转移了阵地呢。 第49章 一眼瞪过来 那一封被宁琬偷偷瞧过还被捅到了耿怀月面前的情书,过了耿秋的眼后也没能让耿秋记住其间的一星半点, 相反, 这是小姑娘生平头一次收到其他男生写给自己的, 以表达情愫的信件, 之后被耿秋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 宁琬眨巴着眼睛默默地看着耿秋将那封信用一个小铁盒子收起来, 她有些不安地蹭了蹭自己的脚尖。 “姐姐,你是……是不是也喜……喜欢别人啊?” 耿秋没搭理宁琬,将铁盒子合上后便转身拿衣服准备去冲个澡:“我连是谁写的都不知道, 喜欢谁去?” 这话没让宁琬回过神来, 她抿着小嘴见耿秋进了卫生间,她跟一个小尾巴似地亦步亦趋地走在耿秋的身后。 耿秋猛地一回头,肩头撞在了宁琬的鼻尖, 原本还泛着红的眼眶顿时又红了两圈,耿秋拿手点着宁琬的眉心, 将宁琬推远了:“我洗澡你也跟着?” “又……又不是没……没一起洗过。”宁琬的话倒也跟珠子似地外蹦得快, 再抬头时见耿秋瞪着自己,也不敢说话了,只好往后两了步两, 让出了门儿, 眼巴巴地见耿秋进了卫生间。 不久便响起了水流声,她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门口, 做起了门神。 等到耿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宁琬又不敢上前去招惹耿秋,毕竟今天的事是她做过份了,只好又做起了耿秋的小尾巴。 耿秋将课本练习册都抽了出来, 然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椅子:“你今天的作业做了吗?” 宁琬不吭声了,屁颠屁颠地跑去将自己的课本也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坐在耿秋的身边,将自己的课本也摊开在了书桌上,抬头时却先是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头顶一盏明亮亮的台灯,奋笔疾书,偶尔也会轻轻地蹙起眉尖,偶尔也会打趣地跟身边的人说两句玩笑话,直到夜深,宁琬最先撑不住,爬上床便睡着了。 这一天倒真是又让她操心又让她死脑细胞的,她困极了,将被子一裹,便已然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 耿秋的头发还没干透,里层的头发还有些潮湿,她又不敢开吹风机,怕吵着宁琬睡觉了,只好拿了一块干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半干的头发,边擦头发边拧起了眉头。 平生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心情,与自己看的少女漫有些不一样,别人是揣着忐忑,揣着兴奋以及不可言说的悸动,可落到耿秋的眼里,除了之后平静下来的感激后,记得最为清楚的,却是一开始知道那是封情书时的担忧。 张致颜将这东西往自己的手中一搁,耿秋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可再一回神时,这玩意竟落在了宁琬的手中,她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至于怕些什么,耿秋自己也说不清楚。 等到宁琬自我交待,告诉了耿怀月,耿秋便一直在想,自己这么在意,会不会是因为害怕被耿怀月宁泽两人所知晓了,如果自己让他们失望了,会怎么样呢? 可到了现在,耿怀月关没有来追问,宁泽也没有表现出特别不高兴,而耿秋的心里依旧不算平静,到底是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日子一晃就到了元旦前一星期,宁琬气呼呼地从外面推门而入,她气哼哼地跑去喝了一大杯水,耿秋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直好笑地看着宁琬,宁琬往耿秋的面前一靠,然后小嘴就撇了起来:“姐姐,他们欺负人。” 耿秋忍着笑宠溺似地点头:“嗯。” 宁琬将抱枕往耿秋的怀里一扔,站起来叉腰看着耿秋,宁泽将电视换了个台,然后大手往沙发后背一撑:“你怎么能说别人欺负人呢,你先反省过自己了吗?” “反省什么?反省自己为什么当初去学了跆拳道没学跳舞吗?” 耿秋抿着嘴想笑又一直往回憋,宁琬一见耿秋这模样更是来了脾气。 “没学过就不要让我去呗,我去做什么?上去将她们一个个从上头踹下来吗?” 宁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可不得了,止也止不住,捧着肚子整个人都倒在了沙发上,耿秋咬着唇角,唇瓣都充了血,一双眼睛弯弯的,漂亮得紧。 耿怀月洗了一盘冬枣出来,挑了一个大的塞进了宁琬的嘴里:“也行啊,你指不定还能得到满堂喝彩呢!” 宁琬被堵上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头时,只见耿秋笑得眉眼弯弯,自己也没了脾气,气呼呼地将嘴里的冬枣三两口啃掉了,然后转身回了房间,死死将房门给拍上了。 这几天宁琬可忙了,忙着排练元旦节目,咛咛啾啾也没时间照看了,只好都送到了外婆那里,让外婆帮忙照顾两天,而自己天天跟着周妮等人跑去排舞排到半夜才回家。 耿秋担心宁琬回家的时候不安全,便也跟着留了三节晚自习,方慧茹家里只有她自己,没法跟着耿秋一起多留,只好先走,张致严总是会被宋城半路提拎着去打两圈篮球,耿秋便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将第三节 晚自习上完后下楼去教学楼侧面的操场上找宁琬。 这几天天天如此,李承运收完作业见耿秋还没走,便侧过头去问:“还不走?” “等琬琬。”耿秋头也不抬,将剩余的一题做完后迅速地合上堆在了李承运收起来的练习册上端,她将作业交完,又急匆匆地去收拾自己的书包,李承运轻轻地笑了笑:“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她们还没结束,你……你慢点儿。” 话还没说完呢,耿秋已经提起没拉好的书包冲到了教室门口,听到李承运的话,她又从教室外头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冲着李承运比了一个OK的手势,由于着急匆忙,发丝儿都有些乱了,落下两缕长发,而后又静静悄悄地消失在了门口。 李承运轻轻地笑了笑,又继续去收自己的练习册。 耿秋跑下楼,正如李承运所说,宁琬僵手僵脚地移运脚步,手似乎有些无处安放,往自己的面前一搁,还不如剁了来得方便,耿秋边看边笑,偶尔看不清楚的时候她会微微地眯起眼睛来,宁琬板着一着严肃的小脸,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个小木头人似的,连机器人都比她要灵活许多。 等到一曲结束,宁琬抬头一见到耿秋,撒丫子就跑。 边跑边冲着身后的众人嚷嚷:“明天再来。” “宁琬!每次都你走得最走!就你学得最差!” 宁琬捂着耳朵,不听班长王八念经,拉着耿秋就跑,脚下跟抹了油似的,跑起来跟后面有鬼要来讨自己的命一般。 直到跑出了校门,宁琬才长舒了一口气。 “姐姐,你看……看到了吗?我……我是学这……这块料……料的吗?”宁琬撇了撇嘴,“班上女生少,就拿我来……充……充数!”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拉着宁琬跳出微汗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宁琬却不舒服,硬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握住了耿秋有些冰冷的手,她冲着耿秋笑:“要是让我去打……打两场 ,我说……说不定还……还得心应……应手一点。” “哟,成语都会用上了。” “都……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宁琬还是任劳任怨地坚持了一个星期,最后被众人推上了屠宰场。 初中部与高中部的元旦晚会都是在同一个会场一起举行的,当年耿秋也是被拉上了屠宰场的,可是宁琬与耿秋不在同一个学校没能目睹耿秋上战场的风彩,这次轮到宁琬的时候,耿秋却已经成了台下的一名观众,同宋城等人坐成了一排,各自手中捧着瓜子零食,一同等着宁琬上战场呢。 宁琬还没上台呢,宋城只要是想到帮着宁琬去抱的那一堆衣服就想笑,他推了推耿秋:“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宁琬会穿那衣服,我就想笑,而且停不下来。” 耿秋又塞了一把瓜子在宋城的手中,示意他只要吃就行了。 每一年的元旦晚会都很热闹,小品舞蹈唱歌轮番上演,耿秋做了好几年的观众了,十分享受这个过程,只要不是自己上去,就一切都很美好。四周尖叫声唏嘘声嬉笑声此起彼伏,耿秋注意着报幕,注意着哪个时候会轮到宁琬上台。 她坐直了身子,身子微微有些前倾,竖着一双小耳朵,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台上。 身后有人拍自己的肩,耿秋偏了偏脑袋,看到一个有些腼腆的男生。 好似下一个节目是宁琬他们班上的舞蹈。 “耿秋?” 四周太吵,耿秋听不太清,但似乎对方是叫了自己的名字的,她又往对方那边偏了偏头,舞台中央,舞者们一个个慢慢地上了台,跟在最后的,穿一身湖蓝色长裙,一脸不高兴的,跟别人欠了自己二五八万的,正是宁琬。 “你……你看了我写……东西……” “嗯?” 耿秋没听清,偏了偏头,却见台上的宁琬冲着自己看了过来,透过重重人群。 一眼瞪了过来。 第50章 王八蛋是你 她跳起来将长袖一甩,正好甩在前面小姑娘的脸上, 小姑娘一脸憋屈地往前挪了两步, 宁琬依旧不肯放过对方, 水袖又往前一抽, 抽在小姑娘刚刚挥出去的胳膊上, 缠得小姑娘险些哭出来,前面小姑娘的表情跟全世界欠了自己一般,而后面的宁琬咬牙切齿一步步往前逼近。 台下的看观们笑得前仰后合, 就连耿秋也捂着嘴轻轻地笑起来, 眉眼弯成了一道弯弯的小巧月桥,眼睛里亮得仿若天边的星辰,冲着宁琬笑的时候眉目温和地似春日里小院儿里刚迎着烈日而生的小花, 迎着初阳,迎着春风, 展成一道好看的春景。 宁琬气地一跺脚, 曳地的长裙被自己这结结实实的一脚“咔嚓”一声撕了个粉碎。 到底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对方能让耿秋眉目舒展成这个好看的模样,和和煦煦的, 跟面对自己时一样。 特别不开心。 队形变换, 宁琬还跺着脚在原地咬牙切齿地往耿秋这边瞧,却见耿秋的眉眼又弯了弯, 笑意直达眼底,笑得漂亮得紧,眼前一黑, 她似乎踩到了前面姑娘的裙角,大家伙儿一起跟叠罗汉似地压了个彻底! 哦豁,完了。 宁琬死活不愿意去拉耿秋的手,耷拉着脑袋跟在耿秋的身后,宋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每每将目光投向连妆都还来不及卸的宁琬时,总是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笑起来没完没了。宁琬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紧紧抿着一双充血的小红唇,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一巴掌就能从自己的眼眶里滚出来。 “不是小琬,你这……” “你闭嘴。”耿秋抬眼轻轻地瞥了眼宋城,宋城不敢再胡乱说些什么,只好捂着自己快脱出口的笑声,拉着张致严就跑了。 方慧茹一直慢慢地跟在这两个小姐;;妹的身后,看着宁琬低头不吭声的样子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爱得紧,她吧唧一下子往地下扑的时候还将手往地上一撑,借着自己灵活的身子一个激灵,猛地就从地板上跳了起来,任由其他小姑娘跟多米诺骨牌似地一个一个往下倒。 她一脸茫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再往四周瞧时,台下已经笑得歪七倒八,而台上乱得跟锅粥似的。 知道的人心里早知道这场表演已经演砸了,台下不知道的人还道这是一场引人发笑的小口相声,笑得头顶的天花板都要掀翻出去了呢。 宁琬就只呆呆愣愣地站在舞台中央,看着身边倒成一片的同伴,以及台下笑成一片的观众,幕拉下来的时候,宁琬便已经红了眼眶。 方慧茹觉得宁琬真是可爱得不行,她分明还清楚地看到宁琬向着耿秋投去求救的眼神,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闪,眼波便从自己的眼角边溜了出去,悄悄地,可怜兮兮的,像个红了眼的小兔子。 耿秋当时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微微侧头与身边的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回头时,幕已经拉上了。 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方慧茹冲着耿秋挥了挥手,又冲着宁琬轻轻地开口:“你跳得很好看呀琬琬,快别难过了。” 宁琬头也未抬,等到方慧茹也走远了后,她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不吭声,不说话,只听到轻轻地脚步声在自己耳畔边来来回回地传,来来回回地响,宁琬想,原本想在好好表现一下的,至少别僵得跟个机器人似的,可落到最后,她倒不是个机器人了,她是个皮上天的捣蛋鬼! 耿秋突然停了下来,宁琬没刹住脚,一脑袋撞在了耿秋的后背上,龇牙咧嘴地挣扎了半晌,才见耿秋转过身来轻轻地冲着自己笑了笑,她冲着宁琬伸出了手,宁琬也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耿秋的掌心里,由着耿秋带着自己往家里走。 已经算入了冬,天气渐渐转凉,刚刚那一场乌七八糟的舞台表演已经消耗了宁琬的所有力气,她的热量都耗尽了,一双小手冰冰凉凉的,甫一握住耿秋的手,热量源源从耿秋的指尖传到了自己的掌心中,温温的,不算特别暖和,但是很舒服。 耿秋耐心地等到宁琬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轻轻地笑了起来:“做什么呀,真的跳得很好呀,做什么不开心?” “我……我明天回……回去,她们肯定会……会责备我。” “你没注意,你们这场表演是反响最好的,我估计第一就是你们,要得了第你,谁还会责备你,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耿秋笑的时候呼出的一圈的白气,绕着自己晃了两圈,然后又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宁琬却不吭声了,她抿着小嘴,拉着耿秋的手不放,安安静静地跟在耿秋的身边。 她不说话,耿秋便也沉默着,耐心地笑着,直到快到家的时候,宁琬突然开口问耿秋:“姐姐,我……我是不是特……特别丢人?” 耿秋站的位置要高出一些,加上她原本就要比宁琬高上半个脑袋,此刻更是自高而下地看着宁琬,正好看到宁琬卷翘的眼睫,漂亮又服贴地垂于对方桃花似的眼睛上,很密很长,很漂亮。 “在我心里,无论你完成得多不好,被多少人嘲笑,我也不会觉得你丢脸,我只会为你感到骄傲。” 宁琬轻轻地抬起头来看向耿秋,耿秋见她抬头,微微拉起唇角冲着宁琬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刮了一下宁琬的鼻尖:“你刚刚跳舞的时候是不是瞪我了,我都看到了,一清二楚。” 宁琬一想到这岔事儿,轻轻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哼”,转身松了耿秋的手就自己开门回了家,留耿秋一个人站在瑟瑟寒风中不明所以,到底是哪里没合到宁琬的意,只好又摸摸鼻尖,跟在宁琬的身后一起进了家门。 宁琬跑去耿怀月的房间里拿了一瓶卸妆水出来往耿秋的面前一推:“姐姐,帮。” 耿秋也没碰过这些东西,笨手笨脚地倒了些卸妆水在化妆棉上,然后拿着一坨往下滴水的化妆棉在宁琬的面前来来回回地比划,总算找着一处合适的地儿:“闭……闭眼?” 宁琬乖乖地闭上眼睛,耿秋又将那一坨往下滴水的化妆棉往宁琬的脸上一扑,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又忙手忙脚地去抹,这一匆忙间正好戳到了盖在宁琬眼皮上的化妆棉,卸妆水不小心渗到了宁琬的眼睛里,又听宁琬鬼哭狼嚎地嚷了起来,吓得耿秋又去将化妆棉给抹了下来。 后者急得跳了起来,耿秋二话不说拉着宁琬就冲进了卫生间里,水直接往宁琬的眼睛周围冲,直到宁琬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后,才拉着宁琬的手轻轻地抬起了宁琬的下巴。 宁琬的一双眼眼红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 耿秋有些不知所措,她捧着宁琬的小脑袋,轻轻地冲着她的眼睛吹了吹:“疼不疼啊。” 她声音都有些抖,生怕宁琬被自己的笨手笨脚伤到了眼睛,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去看宁琬的眼睛,直到宁琬能慢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耿秋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她撇了撇嘴,不住地点头:“疼。” 这一声“疼”当真疼到耿秋的心坎儿上去了,她将手中紧紧握着的化妆棉往垃圾桶里一扔:“等妈妈回来再卸吧。” 宁琬觉得脸上东一索西一块的有些不舒服,她拉了一个小凳子在耿秋的面前坐下,仰着下巴往耿秋的面前凑:“姐姐,轻……轻轻地。” 耿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化妆棉和卸妆水,咬了咬牙又倒了些在化妆棉上,然后小心地顺着宁琬的眼睫一根一根往下抹,然后是眼皮上亮晶晶的眼影,以及眼尾微微拉长的线条,一点一点,一滴一滴,慢慢地在自己的化妆棉上显露原型,露出宁琬一张素白的小脸来,她才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冲着宁琬笑了笑。 “去洗个脸。” 宁琬听话地站起来去洗脸,耿秋也又冲了个手,然后回了房间。 等到宁琬洗漱完后便轻手轻脚地溜回了被子里,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透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来,看着还在刷题的耿秋,她轻轻向着耿秋吱了一声,耿秋笑着回头:“你累了好几天了,先睡,我一会就来。” 宁琬便真的往被子里一缩,然后睡着了。 耿秋写完作业,洗漱后上床的时候,身上还夹带着一丝微微的寒潮,她怕凉着宁琬了,专门往一旁挪了挪,哪知宁琬似乎知道她上床了似地,整个人都往耿秋的面前拱,直到手触碰到了耿秋,紧紧地抱住了耿秋,才安心地在耿秋的肩头蹭了蹭,这才满足地咂吧了下嘴。 耿秋却有些不自在,这种感觉越发让她不舒服,不像从前,被宁琬拉着,抱着,她都觉得很安静很舒服,可是直到那一天,她夜半梦见宁琬,吓地从床上坐起来后,就再也不太适合这样的亲密,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宁琬翻了个身,咂了咂嘴。 耿秋似乎听到她在说些什么,侧侧靠近了些。 “王八蛋姐姐!” …… 第51章 她有两张脸 宁琬一战成名。 往学校里随意一站,便会从四面八方涌来探究的目光, 起初每当宁琬抬头撞进这样的目光当中时, 总是会红着脸低着头, 状似没有注意到别人打量的目光, 只是微微加快的脚步让她的心虚暴露无疑。 周妮陪在宁琬的身边, 一见宁琬脚下跟抹了油似地跑开后,她总是会捂着嘴角轻轻地笑,然后跟上宁琬的步子, 同宁琬一起回到了教室。 意想中的责备也没有, 大家伙除了一开始还将这事拿出来打趣,后来则是来来回回地点赞宁琬单手将自己撑起来的那种潇洒劲头。每次当别人提起的时候,宁琬便会将头压得很低, 咬着唇角只静静地听着。 她还记得当时那个叫王悦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前头,她来来回回将长袖往人家脸上抽了好几次, 事后想找王悦道个歉时, 对方总也不见踪影,似乎正忙着躲自己这个扫把星。 正想到这儿时,王悦急匆匆地跑进了教室, 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 拧着秀气的眉心便在自己的课桌里翻,她有些急, 明明已经入了冬,可额前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额前细碎的头发轻轻地散落了下来, 搭在额前,遮住了一双急切的眼睛。 莫名地,宁琬觉得从侧面看,王悦跟耿秋竟是长得有些像。 只是打自己的印象当中,王悦是个外表和内心都很乖的姑娘,耿秋不一样,耿秋外表无害,内心却是黑的。 她慢慢地靠近王悦:“你丢什么了?” 王悦抬起头先看了宁琬五眼,抿了抿唇角,然后低头轻声应:“老师说我练习册没交,可我明明是交过的,我找了,没找到。” 她有些急,说话的时候语速有些快,边说手上却也没停,将课桌里的书本练习本都翻了出来摞在桌面上,一摞一摞歪歪斜斜,再往上面压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摞遮了人的书歪七扭八地要往下倒,宁琬眼急手快地一把将书全摁回了桌面上。 听到响声时,王悦又抬起头来看了宁琬一眼,她找得急,脸也微微泛着红,冲着宁琬点了点头:“谢谢。” “什么作业?”宁琬将手中的书一点一点地摞齐了,确定没有掉下去的危险后又看向了王悦,“是王老的作业吗?那本头上一撮绿的练习册?” 王悦觉得这个形容怪怪的,但她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宁琬一确定后转身冲着坐在后座偷偷看少女漫的男生:“胖子!你偷拿了人家作业你还了吗!?” 这一声吼得震天,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微微有些胖的男生被吓得一个趔趄,手中的书差点从桌子里掉了出来,他又忙手忙脚塞了进去,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宁琬,宁琬也不忏,她一又秀眉轻拧,不笑的时候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戾气。 也不知道是与多年来练习跆拳道有关,还是她本就带着这么一带耿秋看不出来的不羁,这使得平日里的宁琬看上去总是难相与。那男生瞪过一眼后便不再看宁琬了,他侧过了头去,嗫嚅道。 “谁没事拿她练习册啊。” “那一撮绿你刚不还顶在头上浪吗?” 这原本是节体育课,宁琬不排斥运动,但是排斥别人在操场上偷偷地躲在自己身后笑,所以她早拉着周妮一起溜了,一回到教室的时候就见林肖然顶着一本绿油油的练习册在教室里嘻笑。 她这话一说出来,教室里原本就不多的人都跟着哄笑了起来,林肖然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他将桌子一拍,气急败坏地冲着宁琬嚷:“你他妈胡说什么?” “不是绿色练习册,你头上难不成顶的绿帽子吗?” 眼见战火一触即发,周妮吓得差点直接上手去将宁琬给拖回去了。然而宁琬憋了好几天的火气了,此时好不容易有个往枪口上面来撞的傻子,她哪里有放过对方的道理,只要今天林肖然敢动手,她铁定了能将他摞这儿了回不去。 对方还没动,一股子墨水的味儿就压着宁琬的脸盖了过来,陈渊也只轻轻将书往宁琬的脸上盖了盖,然后拉开将练习册递给了宁琬:“别胡说,他就只顶个一撮绿,哪儿来的练习册。” 四周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宁琬从陈渊的手中抽过了练习册,转身递给了王悦,王悦冲着宁琬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练习册就跑出了教室,宁琬顿觉又有些无聊,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乌七八糟的教室。 陈渊也坐回了位置上,头一次月考后,他才与宁琬同桌的,这小姑娘有两副面孔,平日里在教室里嚣张跋扈,比班上其他的男生都还要皮,每次拽得二五八万的,仗着自己去学过两下子,总是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一双眼睛是朝天上看的。 别看生得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实际上打架斗殴这种事只要给她开了一个头,她能给你自导自演出一整部大戏,完了自己还要做一个无辜的牵连者。 这是这几天来陈渊从宁琬的身上看到的,暴躁,乖张,以及不驯服。 可是除开教室里的宁琬外,陈渊还见过其他样子的宁琬。 陈渊会上完三节晚自习后再回家,所以每当第三节 晚自习的时候,身边的座位就会空下来,好哥们就会悄悄咪咪地坐过来,两人边叨边解决完今天的作业。 可是那几天由于元旦节的节目,宁琬总是会留到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后再离开,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会将书包都收拾好,然后飞也似地拎下楼。等到第三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陈渊收拾了东西下楼,正好看到宁琬将放在一侧的小书包往自己的背上一丢,然后冲了出去。 她似一只要归巢的鸟儿,铺展了整个大大的翅膀,然后义无反顾地一头往前扑。 陈渊心里一个咯噔,这样是摔出去,怕是要脑震荡吧。 然后他看到,一双细长的手轻轻地搂住了宁琬,将宁琬拉正后宁琬才像银铃似地笑了起来。 她向着身后的伙伴们挥手:“今天先走啦!” 这一声带着欢快的声音与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不太一样,声音里夹着遮也遮不住的高兴,转身时又将对方的手一挽,毛绒绒的小脑袋就靠了上去。 陈渊借着校园两边的路灯看了过去,是个漂亮的,比宁琬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姑娘,她宠溺地冲着宁琬笑了笑,笑时眉眼弯成了月牙,而宁琬亦是如此,宁琬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上翘,眼睛里落满了天上的星辰,与身边的姑娘一般漂亮。 一声“姐姐”将宁琬所有的开心愉悦都叫了出来。 那时候的宁琬,与此刻的宁琬,是两个不一样的灵魂。 陈渊又侧头看了眼宁琬,宁‘’琬似乎注意到陈渊的目光,不怀好意地一眼瞪了过去,瞪得陈渊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鼻子。 “你这叫牵怒。”陈渊将下节课要用的书拿了出来,再侧头时宁琬已经不搭理他了,她还有些高冷,陈渊想。 “刚刚林肖然肯定是拿的王悦的书,你干什么要帮他。”宁琬倒在桌子上,半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陈渊,陈渊听到话后也侧过了头去看宁琬,正好看到宁琬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微微侧了侧头,避过了宁琬的目光,这才点头。 “难道真的看你们打一架吗?” “你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陈渊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叫借题发挥,你就是因为元旦晚会上的事不高兴。” “要你管!”宁琬轻哼了一声,不再与陈渊说话,转而将自己的脑袋侧了过去。 陈渊看着宁琬的后脑勺,轻轻地笑了笑。 王悦回来的时候先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宁琬,一对上宁琬的眼睛,她便先冲着宁琬友好地笑了笑。 陈渊支过头去:“你帮王悦,也是因为元旦晚会上你抽了人家好几次。” “闭嘴吧你!这你都知道!?” 宁琬转头跟看鬼似地看着陈渊,陈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猜头,不过我还真见你抽了别人好几次。” 宁琬彻底不理他了。 一早上的课宁琬都去坐飞机了,偶尔侧头时会不注意地瞥到王悦那边去,她也是突然发现的,王悦的侧脸,与耿秋最像,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不,耿秋的嘴巴好似更小一点,更好看一些。 下课后宁琬提了书包就要溜,陈渊一把薅住了宁琬的后衣领,被气急败坏的宁琬回头瞪了过来。 “你已经三次溜了,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做清洁,你好意思吗?”陈渊指了指黑板上的值日生名字,“来来来,看清楚了宁大爷,你的名字还端端正正写在上面的呢,你也想溜?” “你再帮我一次,回头请你吃饭!” “没门儿!”陈渊拉着宁琬的衣领就是不松手,宁琬急着下楼去找耿秋,气得直跺脚。 王悦背着书包准备出教室门的时候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她脚下顿住,然后低下头,轻声问:“要不,我帮你吧。” 宁琬忽然就笑了起来,眉目一展,一双漂亮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桃花眼也扬上去了。 第52章 老尼姑要秃 宁琬飞起来的时候长大衣的衣摆在桌角上一勾,勾得她险些一脸往地上亲, 好在陈渊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宁琬拽了起来, 宁琬回头冲着陈渊轻轻地笑了笑, 然后提着书包就走。 王悦将书包往自己的课桌上放下, 再抬头时还真就去拿放在门后的扫把。 “王悦。”陈渊冲着王悦摆了摆手, “我跟她闹着玩的,她不住清洁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你早些回去吃饭吧。” 王悦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了陈渊一眼, 随后居然听话地将扫把又放回了原处, 陈渊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半晌后他却听王悦轻轻地问:“你喜欢宁琬。” 陈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他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一语惊人的王悦。 她这一句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句, 定海神针似的往陈渊的心头一杵,把当事人给吓失了魂, 一脸茫然地看着王悦, 王悦还是只静静地看着他,说完刚刚那句话后便沉默下来不作声了。 “你听谁瞎说啊?”陈渊轻轻地笑起来,他原本就生得不错, 一头利索的短发, 露出一张稍显稚气的脸,大双眼皮, 眉有些浓,稍稍将稚气收敛了些,笑时那浓眉向上挑起, 莫名还带着一种邪气,与平日里温温和和的模样不像。 “我看的。” “那你眼神不太好。”陈渊笑。 王悦又看了陈渊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提了书包往教室外走。走了一半时陈渊突然又叫住了她,王悦脚步一顿,惊诧地回头看着陈渊。 陈渊的声音轻轻地落进了沉寂的心湖里,扑通一声,将沉寂的湖水砸出了巨大的声响,然后又慢慢地沉到了湖底深处。 宁琬跑到耿秋的身边,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耿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今天下课比较晚?” “没有。”宁琬笑时还目光也没从耿秋的脸上移开。 天气越来越冷,耿秋的大衣越裹越厚,她小时候受过凉,在院儿里的时候院长没有多的钱给每个孩子裹上厚实的衣服,所以这么多年来耿秋一直怕冷,每到冬天的时候,她总是会将自己裹得死死的,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来。 她本身身体就偏凉一点,风一吹就更觉得冷。 宁琬倒是与她相反,宁琬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每天上学的时候她会将自己的围巾往耿秋的脖子上一系,然后将火热的手握住了耿秋的手,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先跑上楼去等耿秋,等到耿秋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她便会将刚刚跑暖和的手拉住耿秋的手往耿秋的衣兜里一塞,毛绒绒的衣衬,加上暖和的掌心,让耿秋觉得很舒服。 这天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后耿秋在教室门口等了好几分钟,没见宁琬过来。再过两分钟就要上三晚了,耿秋让方慧茹等人先走,自己快步走到了初中部去,找到了宁琬的教室,往里一瞧,班上正在小考呢。 她也不去吵,只静静地靠在教室外面的墙上,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等着,偶尔她会走到教室后面的门前往里面瞧一眼,正好能瞧到宁琬抓耳挠腮地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她是在焦急没能跟耿秋说一声,还是着急自己不会做题。 耿秋先只是静静地看,看着看着就将唇角往上拉,弧度越来越大,竟舒眉笑开了。 考试快结束的时候耿秋又站回了墙边,等着宁琬从教室里出来。 学生们一个一个慢慢地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宁琬也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耿秋也不急,只静静地等。 王悦从耿秋的面前走过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耿秋正巧抬起头来,与王悦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轻轻地冲着王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王悦却如见了鬼一般,加快了步子,迅速地跑开了。 耿秋不明所以。 周妮走出来时也看见了耿秋,她冲都会耿秋笑:“小秋姐。” 叫完又退回去叫宁琬:“小琬,小秋姐在门口等你呢!” 宁琬一听,将练习册往陈渊的怀里一扔:“我姐姐等我,你肯定做错了!”说完包也不拉,就往外跑,一跑到耿秋的面前没刹住车,一头就撞进了耿秋的怀里。 耿秋将她接了个满怀。 “考……考试。”她不好意思地笑。 两小姐妹一起往家的方向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耿怀月搓着手在大门外等这两个小姑娘。 “还以为你们被拐了呢。”耿怀月轻笑道,三人又慢慢地往家里走,宁泽却早已在楼下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了。 “姐姐,这……这题我不……不会。”宁琬将练习册推到了耿秋的面前,耿秋微侧头时,便将自己的练习册推开了,反将对方的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她先是将题干看了一遍,然后轻声给宁琬讲。 宁琬支着头静静地听,听到不懂的地方就会打断耿秋,偶尔她也怕耿秋会不耐烦,怕耿秋嫌弃她笨,只好放低了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地去问耿秋,耿秋倒也细致,宁琬哪里没听懂,她都会停下来慢慢地再讲一遍给宁琬听,甚至于会举一些相近的例子来供宁琬理解。 反复好几次后,宁琬突然将头一拍,她冲着耿秋咧嘴笑了起来,笑时露出一口小白牙:“我懂了!” 耿秋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跟你讲,姐姐,我们那数……数学老师讲得可……可差了,这题他讲了三……三遍了,我还……还是没听懂。”宁琬边说边拧紧了眉头,丝毫没有反思过老师讲了三遍了,没听懂完全是她自己的锅。 耿秋也不戳穿她上课没认真听的事实,抽过宁琬的练习册勾画了三道类似的题:“你把这三题再做一遍,要是都做会了,这类型的题都不会错了。” “明……明天我要跟陈……陈渊说,他那什……什么鬼步骤,都是错的。”她边说边扬起眉头,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在她的小脑袋上抽两巴掌。 “姐姐,你还……还记得上次元旦节演……演出节目站我前……前面的女生……吗?”耿秋低头做题,听到宁琬提到一直想抹去的黑历史时,也不由得抬起了头来,想一探究竟,到底是哪个小姑娘能让宁琬不排斥自己的黑历史。 她看向宁琬的时候露出一副静默等待询问的眼神。 “就……”宁琬想了想,“就……就是被我的袖……袖子,抽了好……好几次的姑娘。” 耿秋没想起来,她记得当时只关注沙雕宁琬去了,这个活宝在台上跳腾着呢,她哪里还分得出更多的神去看别的人。 没想起来,只好老实地冲着宁琬摇头。 “记不得就……就记不得吧。”宁琬咬了咬牙,“就,就是觉得她和姐姐……长……长得像。” 耿秋挑眉,宁琬却不再说了,两人又各自侧过头去开始做题。 宁琬毕竟在读初中,作业量和难度都不及耿秋的作业,她早早地做完了作业后就跑去厨房里将耿怀月熬好的粥捧进来,放在了耿秋的桌子上,然后冲着耿秋笑:“温……温的,刚刚好。” 耿秋放下手中的笔,先将宁琬捧过来的粥给喝完了,宁琬确定她喝完后这才又跑了出去:“我去洗澡了!” 有点像。 刚刚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姑娘,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微微停下了脚步顿了顿,那时候的耿秋也仔细地去打量了一番那小姑娘,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确定自己见没见过,可是就是让耿秋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熟悉感。 人都有这种感觉,别人与自己长得像,永远都不会是自己发现的,因为自己不会时常捧着镜子来看自己的模样,但是又因为比常人接触得多,所以对与自己长得像的人总会生出一种熟悉感。 这时候往往就会被周边的人点出来,他和你长得可真像。 然后开始做对比,突然就发现。 我与她长得可真像。 耿秋在被宁琬这么一点破后又将那小姑娘的容貌细想了一番,紧接着走到镜子前看了眼自己的脸,好像,是有些像。 在宁琬回来的时候,耿秋又回到了桌前,开始写作业。 宁琬裹着厚被子探出头来看耿秋,她的发稍沾了水,湿漉漉的。 额前的碎发也被水汽打湿了,透出一双仿似洗过的眼,看着耿秋的时候还带着笑。 “姐姐什么时……时候睡。” “马上。”耿秋迅速地将最后两道题写完,然后去洗漱,缩进被子的时候身上还有些寒气,冷得宁琬一个哆嗦,但紧接着她又紧紧地将耿秋给抱住了,小脑袋还往耿秋的肩头蹭了蹭。 “姐姐,我听……听别人说,你们要……要分科了。”宁琬将头放在耿秋的肩窝处,“还没高二呢,这才……才高一,怎么就要分……分科了呀。” “一中习惯这样,让人早将自己的方向规划好,也不用一直学这么多科。” 宁琬点头,点头时下巴轻轻地在耿秋的肩窝处蹭,痒得耿秋直缩肩。 “那姐姐以后要……要学什么,要……要做什么?” 耿秋顿了顿,许久后才轻声答:“理科吧,想做个老师。” “妈耶!”宁琬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跟那个老尼姑似的?要秃的!” 第53章 送去跆拳道 F4天团又聚头搭在了一起,一到考试期间, 这四个临时抱佛脚的动作快得出奇, 一回到家就掏出了一书包的练习册, 就数张致严最为慌张。经过初三的日夜摧残后, 张致严对于大家的压榨也已经习惯了, 然后有了前面的铺垫,如今的张致严对于学习这件事也不会特别抵触。 他本来就不笨,只要在课堂上搭一耳朵, 课后再翻翻书, 倒也懂得快。 这里面最吃力的,怕也只有方慧茹了。 宋城有一搭没一搭地抬起眼皮来微微瞅一眼,然后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书,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宁琬也跟着慌了起来, 这一学期过得跟做梦似的, 老师课堂上讲课跟催眠似的,特别是数学和英语,听得宁琬头疼, 此刻连临时抱佛脚的头绪也没有, 急得在大冬天里浸出一脑门儿的汗。 “琬琬,过来。” 一听到耿秋叫自己, 宁琬连忙支楞起了小脑袋来看向耿秋,长发有些乱,有好几缕从她的额前轻轻地落下来, 遮住了她的视线,宁琬嘟起嘴轻轻一吹,那一缕长头轻飘飘地起又轻飘飘地落。 耿秋一瞅,噗嗤一声先笑了出来,一瞧宁琬那傻兮兮的模样,又冲着宁琬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勾重点。” 宁琬听完就跳了起来,跳起来的时候勾在脚尖的拖鞋便飞了出去,正好砸在宋城的脚踝上,惊得宋城差些没将手中的书往宁琬的脑袋上盖! 却见宁琬扑进的耿秋的怀里,手中捧着两本书,跟献花似的捧到了耿秋的手中。 “都……都在这儿,还要……要什么吗?”宁琬眨着眼,眼尾的桃花也跟着飞了出去,耿秋也只轻轻地戳着宁琬的脑门儿将她推远了些,宁琬也不生气,还死皮赖脸地往耿秋的身边蹭了蹭。 耿秋一手勾着笔,一手翻书,笔便在右手食中两指之间晃茫,找到重点时她会微微地一顿,然后给宁琬用红笔画上一个三角符号,示意这是重点,让宁琬多看多背。 宁琬也不看耿秋都划画了些什么,只直勾勾地盯着耿秋的手。耿秋的手生得十分好看,自打耿秋脱了婴儿肥后便越发苗条起来,正是发育期,耿秋原本的轮廓就生得好,下颔的弧线十分好看,她的骨架很小,身上的肉不多,正是小女生们个个钦羡的身材。 一双笔直的腿,一双好看的手。 手中夹着一只来来回回不停晃动的笔,想事情的时候总会微微将自己渐少的眉头拧起来,原本蛮秀气的,可愣是让那稀疏的眉毛给夺了风彩。 “好看。” “嗯?”耿秋侧头轻轻地抬了抬下巴,但眼睛却没有从书本上挪开,眼尾向上拉了一个角,抬起的眼尾似乎在问宁琬在说些什么,但未曾离开的视线却没曾往宁琬的身上瞟。 宁琬忙摇了摇头:“你写字好……好看。” 耿秋这才抬起往头宁琬那边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唇角,笑头便落在了宁琬的额头上,打得宁琬往后退了两步。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宋城一见宁琬挨了打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被宁琬拿起橡皮稳稳当当地砸在了脑袋上,又惹得宁琬嬉笑了个不停。 耿秋瞥了宋城一眼,然后将数学练习册递给宁琬:“你让宋城给你勾几道典型的题,会考查的类似例题,别放过他。” 宋城一听脸都白了,正准备起身就跑,结果哪知道宁琬手脚麻利,立马就拿着书跑到了宋城的面前,挑着眉稍,笑着看向宋城。 宋城长叹了口气:“你是小祖宗。” 他说完便接过了宁琬手中的书,与耿秋一起帮着宁琬将重点做了勾划,但他字不如耿秋写得好看,画得跟个鬼似的。 等到两人将划画做完,宁琬又捧着书跟捧着宝贝似的跑到方慧茹和张致严身边坐下,支着脑袋开始了啃书的艰难过程。 边看还边啧啧称奇:“宋大爷你这字儿居然还能得个高分,也是奇了。” 宋城一支笔就向着宁琬砸了过去,宁琬脑袋一歪,便由着一支笔从自己的耳根边擦过去,正正当当地砸在了张致严的头顶上。 “你大爷宋城!”张致严猛地跳了起来,这一跳,原本拉着书页的手猛地一扯,便听撕啦一声,其余三个小姑娘早已笑得东倒西歪。宁琬笑得直不起腰来,最后还是耿秋走过来拍了拍宁琬的肩,这才让宁琬停了下来。 宋城躲着张致严要吃人的眼神,偷偷地拿书将脸给遮住了。 每每这五个人聚头时,就跟一群没断奶的狗崽子似的,搅得家里天翻地覆,嬉笑声差些掀翻了房顶。 待大家都笑过后,所有人又都一起安静了下来,再接着就是刷刷的落笔声,或是轻轻的念叨声,宁琬和宋城在低声背着书,宁琬背得磕磕巴巴,张致严背得大脑充血,而方慧茹和耿秋却只落笔计算。 方慧茹低头计算时紧拧着眉心,她不如耿秋等人聪明,数理化学起来较为听力,偶尔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总是会卡壳卡上好半晌,眉心前的那道褶皱便是时常拧眉头留下的痕迹。 耿秋只半撑着脑袋偶尔会落个一两笔,落笔时也只稍稍地做一个小标记,写的字清秀又好看,偶尔抬起头时会轻轻地看一眼众人,然后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书。 考试的日子临近,初中部与高中部考试的时间一致,学校打算一起考完一同放假,正好高一与初一一起考,初二与高二,初三与高三一同考,所以这一天一早,宁琬便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到了耿秋的身边,看着耿秋微阖的眼,长长的眼睫,伸手便摸了摸耿秋的眉头。 耿秋此刻已经醒了,但因为平日里就爱赖床,此时也不愿意爬起来,任由宁琬摸着自己的眉头。 宁琬见时间还早,便也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摸着耿秋仅剩不多的稀疏眉毛。 一双细长的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宁琬的手腕:“我这眉毛是你给摸秃的吧。” “胡说!”宁琬跳起来,跳起来的时候寒风趁机就灌进了暖烘烘的被窝当中,冷得耿秋一个激灵,顿时便已全清醒了。 宁琬顿觉自己犯了错,忙不跌地一头又往耿秋的身上压,想要去压住往耿秋身上灌的冷风,这一扑险些没将耿秋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给压出来,但还是牢牢地抱住了往下掉的宁琬。 “不冷不冷。” 耿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宁琬的后背:“快起来,不冷了。” 一听耿秋说不冷,宁琬才从耿秋的身上爬了起来,然后挑着小秀眉冲着耿秋得意地笑了起来:“昨……昨天晚上我都背……背完了,今天考……考试我肯……肯定不怕!” 耿秋迅速将衣服抽了过来把自己裹紧了,然后穿上小拖鞋勾着宁琬的肩便拉着宁琬一起出了房间,又迅速将宁琬推进了卫生间:“赶紧洗漱吧,回头要去晚了,这寒假你可就掂量着过吧。” 宁琬一听,顿时心就凉了。 忙端着水杯挤了牙膏与耿秋一道挤在一起,凑着脑袋一起往镜子里瞧,两个小姑娘,一个睡眼惺忪,一个眼中含笑。 两人匆匆忙忙地收拾完后,又被耿怀月塞了两杯热豆浆才被放出了门。 “宁琬你可给我记住了,前几次月考考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了,这次期末你要是再给我考成这样,回来就等着我给你上刑吧。”耿怀月含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宁琬整个身子一抖,撒着丫子顿时便跑得没影儿了。 连耿秋都不等了。 只听得寒风中传来宁琬清脆的啼声:“姐姐!我先去教室里再背一背作文!” 早没影儿了。 耿秋慢慢地踱到了十字路口,方慧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左右瞧了瞧:“小琬没跟你一起上学?” “她先走了。”耿秋先是笑,然后冲着方慧茹招了招手,“我们也走吧。” 方慧茹忙上跑两步跟了耿秋的步子,刚走也没两步,耿秋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她不走,方慧茹也不跟着,只探出个头来轻轻地往耿秋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小姑娘低着头,慢慢地往学校方向走。 耿秋的头往方慧茹的那边偏了偏,低声问:“小琬说,这个小姑娘和我长得像,是吗?” 方慧茹听完后,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刚刚过去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低着头,一直没有将脑袋抬起来,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一个侧面,但侧面这般一看过去,虽然还不如耿秋此时的棱角分明,可那线条的拉伸却与耿秋很像。 “嗯,好像是有点像。”方慧茹心下一个咯噔,“也看不清,人不都有相似么?你想什么?” 耿秋笑了笑:“你说,要是我原本那个妈在没要我之后,就三年,又生了另一个,你说她为什么不要我啊?” 方慧茹不吭声了,她刚刚心里的猜测顿时就得到了证实,耿秋多聪明,捕风捉影的事她都能给你将前因后果再多猜一猜,此刻说什么,都似乎不对。 后者又轻轻地笑:“走吧,我妈说了,我这次要是考得不好,她得把我送去跆拳道班呢。” 噗—— 方慧茹笑出了声。 第54章 还帮琬琬吗 高一上,耿秋考试的成绩让耿怀月险些真将她给拖进道馆, 就耿秋那残胳膊缺腿的小模样, 小腿抻两下就得抽个筋儿, 往道馆里一搁, 连教练都嫌弃将耿秋搁在道馆中央占位置。 宁琬的日子也不好过, 数学那几分往宁泽面前一拍,吓得宁泽差点跳起来:“你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后者耷拉着脑袋,掰着手指, 低眉顺眼地悄悄瞥了一眼宁泽:“我明明背过了, 我怎么知道给变了呀。” “变什么变!?你做数学是用背的吗?”宁泽恨铁不成钢地险些抽宁琬两巴掌,再一抬头时却见宁琬只乖乖巧巧地低着头,将下巴都杵到了自己的胸前, 刚一冒头的狠话又说不出口了,气急败坏地瞪了宁琬一眼。 等到再抽过耿秋的试卷后宁泽又长叹了一声:“小秋呀, 你语文做得是个什么鬼。” 耿秋与宁琬并肩, 和宁琬一般,乖乖巧巧地站在宁泽的面前,低着头, 小脑袋也不住地往下压, 看得宁泽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这两个耷拉着肩头站在面前的孩子:“去去去, 寒假你俩休想给我出去浪!” 宁琬一听拉着耿秋就往房间里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会被宁泽再拉回去教训一顿。 这两人虽然从来都是被宁泽耿怀月放养,但怎么浪也没见成绩跌那么多的, 耿秋倒也还好,除开第一科语文做得有些差,理科成绩都不难看,只是大家伙的成绩一个追着一个,最为她拉分的语文掉下去后,成绩自然往下掉了很大一截。 倒是宁琬的数学才是不忍直视,考试的时候宁琬还沾沾自喜来着,头两天宋城都为她做过笔记的,打一眼看过去,宁琬便知道这个题型是宋城给自己勾画过的,可还没高兴完呢,再仔细看时才发现有些不太一样,将形式稍稍换一换,宁琬就跟个瞎子似的,摸黑。 她抓耳挠腮地将宋城讲题时的方式想了又想,回顾了又回顾,除了当时的原题外,宁琬脑子里没有一丁点思路可言。初中数学在刚一步少的时候也还不算特别难,可循序渐进之后,宁琬就开始抓瞎了。 她本来就承认了自己不是学理科的料,每次一看数学她就会觉得头昏脑涨,所以在听说耿秋要学理科的时候,她委实先纠结了好一阵呢。 就她这样的水平,跑去理科班,估计会被班主任撵出来,这明显是看不惯班主任,去给对方班上拖升学率的。 可是宁琬却有私心,她想跟耿秋一样,读一个学校,去同一大学,读相同的专业,她没有什么目标,她所有的目标,都是耿秋。 所以一见到耿秋考了这样一个成绩回来时,她倒没先对此表示遗憾,反倒是笑得比其他任何都要开心,宋城看着宁琬拿着耿秋的成绩单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亲妹妹。 再一回头想时,才发现宁琬本来就不是耿秋的亲妹妹。 将耿秋拉回房间后,宁琬抿着唇角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你腿疼不疼呀。” 一拿到成绩单,再一想到耿怀月要将自己送去跆拳道馆时,耿秋就开始犯怂了,当天晚上腿脚就开始抽筋,疼得她咬紧了牙口,将小腿蜷了起来被两只单薄的胳膊抱着。 大半夜地将宁琬也给闹腾醒了,宁琬一醒过来就被耿秋满头的冷汗吓了一跳,她先将耿秋拉了起来,看到耿秋惨白着一张小脸,额角边全是汗水,吓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眼眶顿时就红了。 “姐姐,哪……哪里……疼?”“ “嘘。”耿秋轻声开口,又扯开了嘴角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借着暗黄的夜灯,宁琬看见了耿秋的脸,笑起来惨白惨白的,若不是知道自己身边是个活人,大半夜的宁琬还以为是自己见了鬼了。 “抽筋。” 宁琬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不厚道地去戳耿秋的小腿,耿秋似乎还在长个子呢,都十几岁的人了还抽筋呢。 她想了半晌后又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急乎乎地往耿怀月的房间跑,然后猛地拍门:“妈妈,姐姐腿……腿抽筋!” 焦急的程度活像是她姐姐快撑不住了一般,吓得耿怀月大衣都不裹,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去看耿秋。 一见耿秋缩着小脑袋将头埋在被子里,额头上全是冷汗,她忙将耿秋缩起来的小腿给拉直了,然后小心地为耿秋捏着小腿:“别动,再撑一下。” 耿秋死死地咬着牙,愣是一声叫,等到那一股久久不散的麻疼感过去后,她才冲着耿怀月笑了笑:“没事了妈妈。” 耿怀月还在生气呢,两个小丫头考得跟个鬼一样,将成绩捧回来她只看过一眼后就觉得快瞎了,此时耿秋软软糯糯地叫她一声妈妈,再一看这自小就不像宁琬那样糙的小身子,心头一软,还怎么能将耿秋送去道馆呢,还不都是说出来吓这俩的。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粗手粗脚地将被子往耿秋的脸上一糊,转身就回到了房间。 宁泽等着她回来,先将衣服给她披上了,这才拉着她回了被窝,为她搓了搓吓得冰凉的手脚。 “还送小秋去道馆吗?”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去送人头吗?” 宁泽轻轻地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耿怀月的反问,只轻轻地说:“赶紧睡吧。” 宁琬细细地凑着脑袋出去听,等到没听到声音后,她才屁颠屁颠地又跑回了床上,先是揉了揉耿秋刚刚才抽过筋的小腿,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姐姐你演……演得真好!”宁琬咧嘴笑起来,然后冲着耿秋抬了抬下巴,“你比我还会……会演呢!” “你闭嘴吧,我演什么了?” 宁琬往上爬,爬到枕边抱住了枕头,支着头看着耿秋躲也不躲的眼睛,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下方有一颗细细小小的痣,很漂亮。 “你故意演给妈妈看的,想让妈妈心疼,然后不送你去道馆了。”她说完就冲着耿秋扬了扬眉头,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斜斜地往上飞,飞起一抹看破一切的聪慧感来。 耿秋先是直直地看着宁琬的眼睛,然后又笑了起来,她笑得坦荡,算是将宁琬的话都给应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你刚刚不就是想让妈妈过来看看,然后心疼我不让我去道馆吗?” 宁琬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往被子里一裹,小脑袋在耿秋的肩头蹭了蹭。 “那你反应也太快了点,我还没……没跟你通气呢,你就……就自己演起来了。” 耿秋一听,闭着眼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怎么,没跟你搭个戏,你心里还不高兴了哟?” 宁琬没说话,枕着耿秋睡着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耿秋抽得额角冒冷汗时的样子,便心疼得不得了,她半蹲在耿秋的面前,捏了捏耿秋的小腿,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耿秋:“疼……疼吗?” “又不抽筋了,疼什么。”耿秋将宁琬拉起来,然后去书柜里抽了几本书回来:“这是我以前的练习册,都没扔,自己看。” 宁琬嘟起了小嘴,她是真的不想看,一看见数学就头疼。 但耿秋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好乖乖巧巧地上前去将耿秋递给她的书捧了过来。 “我……我又学不……不会。”耿秋侧头看了宁琬一眼,宁琬又轻轻地冲着耿秋笑了起来,她笑时眉眼一弯,自带一种乖巧,“我真……真不会呀。” “过来,我教。”耿秋冲着宁琬招了招手,宁琬往耿秋的面前一蹦,抬头往上一顶,正好撞在耿秋的下巴上。 耿秋被她撞得往后面微微一扬,但很快她就稳了下来,伸手点了点宁琬。 “姐姐,你明……明明语文都很……很好的。”宁琬问,“为什么这次考……考成这……这样?” 耿秋微微一怔,然后没有回答宁琬的话,她指了指练习册上的目录:“这几章里第二章 是重……” “姐姐,王悦,就是上次我……我跟你说过的那……那个女生。”耿秋翻书的手顿了下来,她微抬头看向宁琬,不知道宁琬为什么会两次三番地在自己的面前提起那个小姑娘。 “你们发生不愉快了?”她轻轻地拧了拧眉头。 宁琬盯着耿秋,许久后没头没脑地问:“要是吵架了,你帮谁呢?” 耿秋抿了抿唇角:“你知道。” 起先不知道,她跟王悦本来也不熟,她跟班上的很多人都不熟,一到下课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到高中部去找耿秋的,班上很多同学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那一次是怎么看到王悦的了? 王悦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上课似乎没有认真听讲,老师点到她的名字,她没听到,宁琬顺着大家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便看到王悦支着脑袋看着教室外,眼睛轻轻地阖着,眼睫有些长。 让宁琬一下就想到了耿秋。 她们长得可真像。 加上上次卫婧瑶都已经找到家里来了,宁琬又不是没长脑子。 见耿秋不说话,宁琬又问:“还……还帮琬琬吗?” 耿秋轻笑。 不帮你,难不成帮外人吗。 这胳膊肘你见过往外拐过吗? 第55章 周妮厉害呀 冬天里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潮湿, 寒冷。耿秋将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眼皮儿都没掀, 只将宁琬掀开的被子压紧实了, 然后不动了。 宁琬扒拉在窗户口往外瞧,瞧久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冷,她缩回小脑袋, 哆嗦着去将窗户关好了, 这才又趿拉着一双拖鞋跑到了耿秋身边,冻得冰冰凉凉的手脚顿时就伸进了被窝里,温暖的被窝包裹着她的手, 寒气却顺着被角爬上了耿秋的身上。 耿秋拧着眉头掀起眼皮来看了宁琬一眼,拍了拍宁琬的脑袋冲着宁琬笑了笑:“再睡会。” 她便真的翻了个身, 又闭上了眼睛。 宁琬早清醒了, 只在被子里蹭了蹭,又闲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收拾收拾,撑了把伞就去了道馆。 耿怀月毕竟还是心疼耿秋的, 没真将这个在温室里养出来的小娇花拉到道馆里去虐待, 但是自打放假之后,宁琬的跆拳道课却是一天也没落下, 她起得早,去道馆练上一个早上再回家时,耿秋已经摆好碗筷在家等她回来吃饭了。 今天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脏兮兮的收拾干净呢, 就见周妮牵着王悦冲着自己跑了过来,吓得宁琬拎着自己的道服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妮:“做什么,夺命啊!” “你怎么每次跟我说话一点嗑吧都没有呢。”周妮轻轻地嗔了一句,然后转身让出了乖巧站在自己身后的王悦,“我本来是想去给你买礼物的,这不要过生日了吗,然后正巧碰上王悦了,就一起过来。” 宁琬侧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跟在周妮身后的王悦,她并不因为耿秋原本母亲的事而讨厌王悦,有时候可能还因为王悦跟耿秋生得像,她总是会生出一种亲昵的感觉,加上王悦自来没给自己留下过坏印象,宁琬本来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就会去憎恨别人的性子,所以对王悦的感觉,稍稍有些复杂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那礼物呢?”宁琬冲着周妮挤了挤眼睛,哪晓得话刚一说完就见王悦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两个小巧精致的礼品盒,低着眉眼,小心地放在了宁琬伸出来的手心当中。 宁琬先是一愣,然后右半边的眉头轻轻地挑了起来,她先是盯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王悦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跟周妮的吗?” 周妮忙摇了摇头:“不,小悦说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就买了两份,你自己挑。” 周妮不明白,但宁琬哪里会不知道,她跟耿秋的生日隔的不远,这两份礼物,不是拿给她挑的,而是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耿秋的。 见宁琬久久不说话,王悦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来看向宁琬,宁琬一直盯着她,这一眼便正好看进了宁琬的眼中,她眼中先是掠过一丝很明显的不高兴,随后又慢慢地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消散。 王悦一颗心跳得快要从自己的胸腔里跳了出来,可很快,她又看见宁琬冲着自己笑了起来,眉眼里的笑意虽然跟面对耿秋时的不一样,可是眉稍上扬起来的弧度依旧可以看出她并没有不开心,这才让王悦疯狂往外跳的心慢慢地压了回去。 “那我要不挑一个就行了吧。” 王悦一听,一张小脸顿时就皱成了一枚小包子,所有的纠结全都堆在了自己的脸上。她的年纪还小,所有的喜怒都在一张素净的小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又是着急,又是紧张,险些就快急得哭了起来。 宁琬得到这个恶作剧后的反馈后,不道德地笑了起来,她接过了两盒包装得精美的礼物,然后又看向了周妮:“那你的礼物呢?” 周妮摊了摊手:“还没挑好。” “没挑好你过来看我。”宁琬轻哼一声,将两盒礼物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又迅速地将大衣裹紧了,抬眼时却正好见耿秋站在看台外,正冲着自己这边笑。 她责问周妮的话顿时变作了一声欢快的惊呼。 “姐姐!” 王悦背对着耿秋,一听宁琬叫姐姐,整个身子一僵,她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宁琬提着包就飞了出去,她跟着宁琬的动作转身,便见宁琬猛地扑进了耿秋的怀里,耿秋张开双臂稳稳当当地将宁琬接了个满怀。 “姐姐?”她轻轻地喃了一声。 周妮笑着点头:“嗯对,小琬有个姐姐呢,小秋姐人特别好,你别看小琬这张嘴可坏了,但就是在小秋姐面前结巴。” 王悦歪着脑袋看,见耿秋将宁琬接稳后才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那种小心翼翼,就像是自己的宝贝冲着自己飞了过来,她若是没接住,就摔坏了。她宝贝得连呼吸都凭住了,直到确定手中的宝贝完完整整时,才将一颗悬起来的心塞了回去。 宁琬也不知道跟耿秋说了些什么,耿秋抬起头向着周妮和王悦看过来,王悦一看见耿秋的眼睛立刻就低下了头去,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胸前,听到了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 其余的一切都听不到了,眼睛热乎乎的,湿漉漉的,四周的一切也看不见了,糊成了一片。 “小悦,小秋姐让我们一起去吃饭呢。” 王悦猛地抬起头来,嗑嗑巴巴道:“不……不吃了,我家……等……等我呢。”她说完小背包的拉链还没拉好呢,转身便跑得没了踪影。 周妮呢喃道:“这都是怎么了,一见小秋姐,个个都变结巴了。” 耿秋看着王悦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她静静地看着王悦的背影,然后招呼着周妮:“怎么呢,怎么还跑了呢。” “害羞呢。”说完周妮跑了上来,跟加去宁琬家蹭吃蹭喝去了。 走到半路时宁琬抬起小脑袋问耿秋:“姐姐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反正没事,作业也做完了,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 一听到耿秋把作业都做完,宁琬心头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人比人怎么就那么气人呢,她做个作业跟要了她的老命似的,还不如被教练逮过去做拉伸呢!自己还在拼死拼活,这边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那……教,教琬琬吗?” 耿秋低头看了眼正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宁琬,忽然就笑了起来:“你这小脑袋,怕是我怎么讲你都学不会了。” “不……不讲怎……怎么知道我不……不会” 耿秋轻笑:“教!不教你还能教别人吗?” 宁琬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周妮差点看不下去了,走在宁琬的身后直翻白眼,这平日里尾巴都快翘上天的,能怼天怼地的,这货是真的吗?每次见她跟耿秋对话,就能再一次刷新周妮对她的认识。 这一顿饭吃完,周妮就不再打扰耿秋教宁琬做数学了,悄悄咪咪地合上门就又专心去为宁琬挑选礼物去了。 被数学折磨得死去活来后,宁琬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微微掀起眼皮来看了一眼正在认真为自己检查作业的耿秋,静静地看了一会,一会见耿秋展眉在自己的作业上画了一个大红勾,一会又见耿秋拧起眉心在作业本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叉。 她翻了个身,支着头看耿秋。 “姐姐,我快生……生日了。” “我还以为你快生了。”耿秋头也不抬,平白怼了一句出去,平日里宁琬肯定会跟自己怼起来,这种小打小闹两人也不是没干过,可宁琬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马就回击耿秋,她依旧静静地支着头看着耿秋。 耿秋没等到她的回话,便抬起头来看向了宁琬:“是想要礼物了?” “反正每一年你都……都得给我煮……煮长寿面吃。”宁琬轻哼一声,鼻音的些浓。 耿秋只笑着点头,又侧头去检查作业了。 等到耿秋将作业都检查完后抬起头来看着宁琬:“还不错,我讲过的相似类型的题都做得……” 宁琬掏出了两盒精致的小礼盒,在耿秋的面前,耿秋没有动,只抬起头眼皮:“周妮送的?” “王悦送了两个礼物,说是不知道我喜欢哪个,就两个都买了。”宁琬也不结巴了,可轻轻拽着衣角的手很明显地显出了自己的紧张。耿秋太明白宁琬的这些小动作了,这一句话宁琬肯定是在脑子里构想了很久后才说出来的,不磕巴,不紧张,可实际上宁琬的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耿秋将作业本一合,打了个呵欠:“那你就收着呗。” 宁琬没动,她看了眼耿秋:“里面有……有一个,是送给……姐姐的。” “她有说是送给我的吗?”耿秋轻声问,一杯凉水顺着入了肚,眼神透过水杯轻飘飘地透了出来。 宁琬便咬牙不说话了。 她想了许久还想再开口的时候,便听楼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打开窗户看出去,只见陈渊撑了把伞,抬起头正好将目光捕到了宁琬的身上。 他轻轻地笑起来:“周妮说你快过生日了,我给你送个小礼物过来。” 耿秋看了眼原本王悦送过来的两个小礼盒,又侧头瞥了眼陈渊。 周妮厉害呀,以后还是别过来吃饭了吧。 第56章 还没许愿呢 很快等宁琬的生日就到了,头一天晚上她在耿秋的面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次, 结果耿秋连提也没提一口, 晚上吃的长寿面也没从前的味道好, 宁琬不由得想耿秋可能是在与自己闹脾气。 可是这些天她也没去招惹耿秋啊, 两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十几年来没有这种生疏让宁琬更加不舒服,她早早吃了面就关上了房门,气得背过身子去, 许久平静不下来, 胸膛不住地起伏,但不过一会,便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耿秋不在, 憋了一晚上的委屈让宁琬心里憋得慌,她抹了把自己的脸, 气得胡乱拉了一件衣服过来就披上穿着就拉开了房门, 家里没人,爸妈都出去工作了,她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耿秋, 那委屈跟泉眼似的一个劲儿往外冒, 眼泪不听话地就从眼眶里落了出来,她狠狠将房间门一关, 衣服也不脱,就缩进被子里去了。 外人还知道送自己小礼物呢,周妮送了自己小布玩偶, 王悦送了自己两个精致小巧的本子,当然有一个是耿秋的,宁琬好好地给耿秋放在抽屉里呢。就连她平日里都不爱搭理的陈渊也还送过自己小玩意儿呢,唯独亲爹亲妈只塞了钱让自己出去买喜欢的,耿秋这个做姐姐的更是什么也没有。 别提多委屈了! 她哭累了便又睡着了,眼泪糊了一枕头,黏答答的,睡着不舒服,她又侧了个身子,眉头微微拧起,很快就入了梦。 耿秋回来的时候先去房间里瞥了一眼,她还很奇怪今天宁琬居然没去道馆呢,这时还在床上瘫成了软泥,一动不动。 “你怎么没去道馆啊,吃饭了吗?”她轻声细语地问,问时微微拉开了宁琬的被角,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眼睛紧紧地闭着,感受到耿秋在掀自己的被子,宁琬又往被子里缩了缩,避开了耿秋的动作,但就是没睁眼。 见宁琬不理自己,耿秋也不急,只静静地看着宁琬,看着宁琬细长的眉,很好看,比自己的眉毛好看,自己的眉毛是被这个小丫头给摸没了的。宁琬的眼尾处微微地向上翘起,不笑时也带着温温柔柔的暖意,活像是眼里噙了桃花一般,很是抓人好看。 她好看得小小年纪就已经露了锋芒,惹得爱美的小男生们个个趋之若鹜,奔上门来献殷勤。 宁琬半天没等到耿秋的下文,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里又急,没等耿秋再开口时自己先认了输掀开了眼皮来看耿秋,耿秋见她睁了眼,轻轻地冲她笑了笑:“没去道馆吗?吃饭了吗?” “姐姐,我今天生……生日。” “嗯,我知道啊。”耿秋点头,她点头时还笑着,然后又问:“所以你请假没去道馆吗?我还以为你今天也要去道馆呢。” 宁琬抿了抿唇角,没有接耿秋的话头。 耿秋见宁琬醒过来后也不再陪在床边,先出了房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等宁琬披了衣服出去的时候,耿秋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将书本都拿出来了。 她泄了气,拖拖拉拉地挪到了沙发里窝了起来,外头冷,她往沙发上一缩整个人都陷进的温暖的沙发里,四周包裹着她,她又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别在这儿睡,这儿凉。”耿秋的声音轻飘飘地从自己的耳朵边灌了进来,和着冷风一些,又有些暖,又有些凉,一时让宁琬分辩不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对才,只好又不甘心地侧了个身。 耿秋抬眼里便见宁琬的呼吸平缓,似乎是睡熟了,她去房间里拿了一张小毛毯给宁琬披上,宁琬侧身时正好让耿秋给她盖被子的手触到了对方热乎乎的脖颈。 这一样灼得耿秋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宁琬发烧了。 毫无预兆,病状来得极快。 她烧得迷迷糊糊,一时拉着耿秋,一时又将耿秋推开,一会抿起唇角,一会又红了眼眶。整个下午忙得耿秋不可开交,连来给宁琬过生日的F4天团其余人等也来不及招呼,只好让他们自己先坐着。 方慧茹帮着耿秋忙进忙出:“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晚上踢被子了吗?” 没有,昨天晚上的宁琬睡觉特别老实,也不巴巴地去抱住耿秋了,也不会不老实地去踢被子了,她侧着身子背对着自己,以一种拒绝的姿势睡睡到了天明。 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宁琬有没有踢被子,她依旧保持着昨天晚上的那个睡姿,睡得很香。耿秋也不忍心打扰她,原本心里的那一丁点不开心随着宁琬睡觉时的一呼一吸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轻手轻脚地收拾完后就出门为宁琬准备礼物去了。 宁琬这一病,烧得人事不醒,一直到耿秋为她物理降温降了一个下午后,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宁琬才掀起了眼皮来了耿秋一眼。 “姐姐。”耿秋被这一声叫回了魂,一下子从沙发边跳了起来,先给宁琬倒了杯温水:“先把药喝了。” 宁琬看着耿秋,看了许久后轻哼了一声,没接过耿秋手中的杯子,只侧过头去又倒了下去。 在喝药这种事上,耿秋自来不会惯着宁琬,一见宁琬想要趁机倒下去,耿秋一把拉住了宁琬的胳膊,眼神十分冰冷,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把药喝了。” 宁琬一愣,她很聪明,很快就感觉到了耿秋话里的不对劲,想要闹出去的脾气见好就收了回来,老老实实地接过了耿秋手中的药杯,闭着眼睛一口将药全数灌进了一天没有进过食的肚子里。 喝完了将杯子递给耿秋的时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泪花。 耿秋看得心也软了,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宁琬手中的杯子,然后拍了拍她的头:“你再睡会,等妈妈回来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姐姐。”宁琬拉着耿秋的手没有放,她可怜巴巴地望过去,耿秋正好低头来看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边噙了欲出未出的眼泪,悬而又悬地挂在眼睫处,可怜巴巴地望着耿秋,直勾勾地望进了耿秋的眼里,然后勾住了耿秋心头的一处软肉。 眨眼里,那勾住的软肉往回一收,狠狠地拉扯着耿秋的心头肉,疼得她下意思地微微弯了弯腰,竟是想伸手去护住自己的心口。 还没动作,就听得宁琬又声轻道:“姐姐,我今天……生……生日。” “我知道。”耿秋突然就笑了起来,她可算知道宁琬为何三番四次地提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以为自己忘掉了,不仅生日礼物也没有,连生日问候也没有得到,她不甘心,又小心翼翼,每每将目光投向耿秋,又要注意分寸,收回来时又不甘心,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疑心病先将自己给击垮了。 耿秋轻轻地松开了宁琬的手,然后去拿出F4天团准备给小公主的礼物:“这是慧茹送你的,一张专辑,是你喜欢的歌手。这是张致严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看起来有些乱七八遭的,但是很有特色,这是宋城给你的,说你数学太差了,他给你准备了一套数学教辅……” 耿秋说到宋城的礼物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眼里眉眼弯弯的,像是落满了繁星。 春还没到呢,就又被耿秋搅乱了一池的春水。 “那……姐姐呢?” 耿秋冲着宁琬眨了眨眼睛。 “晚上等天一黑,你就知道了。” 宁琬一颗悬挂起来的心顿时便有了着落,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因着药劲儿,慢慢地又睡着了,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黑黢黢一片,她先打了个寒战,然后伸手去摸身边的耿秋。 她自来害怕黑,此刻猛地一睁眼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她立时就心慌了起来,往身边摸了半晌后声音劈叉地叫了声:“姐姐。” 然后宁琬感受到了一双温柔的温暖的手轻轻地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她顺着手腕努力看过去,黑黢黢的视野里慢慢地有了光,起先是星星点点的,很快就亮了起来,五彩缤纷,夺目得很,在小彩灯的映照下,她从窗外看过去,看到了万家灯火,以及站在万家灯火前的耿秋的脸。 “我给你把小夜灯换了一下,这些小彩灯稍稍亮一些,你也喜欢这种漂亮的颜色,就给你重新弄了弄,早上是出去选灯了。”说着耿秋捧了一个小蛋糕出来,冲着宁琬挑了挑眉,“还顺带去做了个小蛋糕,先许个愿,再吹蜡烛。” “妈妈打电话说今天晚上要加班,可能回来得比较晚,让我们自己先吃……” 耿秋还没说完呢,就听宁琬低头轻轻地啜泣起来,她吓了一跳,手中的蛋糕又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好,来来回回地比划了一下,才将蛋糕单手拖着,另一只手去勾宁琬:“怎么呢?我以为你今天早上要去道馆的,才没叫你呢,你还跟我闹脾气呢。” 宁琬也不说话,脑袋一凑,就吹灭了蜡烛。 “哎哎,没许愿呢!” 她许了,这一辈子,耿秋别想不要她。 第57章 漂亮小姑娘 又是新的一年,宁家聚在一起看晚会, 看到一半时宋城等人拍开了宁家的门, 跟宁泽耿怀月借走了耿秋和宁琬, 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往外跑。耿秋被宁琬拉着往外跑, 冬夜里的寒风顺着脖颈露出的皮肤往里灌, 但很快就被自身的热度温成了暖意。 他们是奔跑在大街小巷里的小精灵,奔跑出一道道漂亮的线,又拐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 耳边是阖家欢乐的笑声, 偶尔炸起来的一两朵烟花的零星碎烈声, 以及黑夜里突然亮起来的星火,很快亮起的火花。 耿秋边跑边抬起头来往头顶一瞧,正好看到一朵烟花炸开, 四散开去,下落, 然后落进了前面拉着自己往前跑的宁琬的眼里。 等到大家终于停了下来, 耿秋喘着气瞪了眼宋城,突然而来的冷意冻得宋城一个哆嗦,他吓得跳了起来, 声音里夹着喘, 夹着抖音:“你怎么又是一副想弄死我的表情啊!来,哥带你玩点好玩的。” 耿秋白眼都不想翻了, 她低头半弯着腰,跑得都有些反胃了,她伸手揉了揉, 再侧头时便见宁琬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忙扯起嘴角来笑了笑:“就是跑快了,没事。” 一听到耿秋说没事,宁琬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拉着耿秋的手却拉得更紧了。 张致严过去帮着宋城拉,耿秋休整过来后只掀起眼皮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城忙活。宋城见这三个小丫头都不动,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咬牙:“你们过来帮个忙啊!” 方慧茹原本准备过去帮把手,却被耿秋拉住了手腕,只见耿秋抬了抬下巴,笑起来的时候正好炸起一朵烟花,被她映在眼里,小眼神里带着灵动以及狡黠,眉稍挑衅地往上扬了扬,有一种偷偷做坏事的小坏夹裹在里头。 “我们等着哥你带我们玩好玩的呢!” 方慧茹和宁琬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有宋城黑了一张脸,指了指耿秋:“算你狠!” 张致严也抬头笑着看了耿秋一眼,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跟耿秋呆在一起的时日多了,个个都知道耿秋外表看起来无害,可其实切开来就会发现,耿秋的心是黑的。 却见宋城和张致严笨手笨脚地开始拆包装,耿秋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前半蹲下来,帮着一起拆了包装,抽出了一个大大的圆盘,她轻啧一声,然后又去拆下一个:“不是不让放孔明灯吗?” “不也是不让放烟花吗,你看外头那些有人是没放的吗?” 耿秋不吭声,一直等到她将孔明灯一个一个都给拆完了,才轻轻地站了起来:“别拉上我啊,我不放。” 宋城哪能放过她,一把拉住耿秋的手腕又将耿秋给拉了回去蹲着,然后往耿秋的手里塞了一支马克笔,指了指旁边的两个粉色的:“给你准备的,写下来赶紧的,马上就十二点了。” 耿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笔,以放在自己脚边的孔明灯,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停不在意地往地上一坐,侧头去问宁琬:“要写什么?” “我也可……可以写!”宁琬笑起来,然后顿时往耿秋的身边一坐,接过耿秋递给她的笔,开心得如一个得了宝贝的孩子,耿秋也不急,坐在宁琬的身边看着宁琬写了一排歪歪斜斜的字。 等到宁琬写完了后,宋城又催促他们快点,他将每一个孔明灯都拉了出来,弄得鼓鼓的,然后让张致严踮起脚尖来拉住孔明灯的两头,然后弯腰一个一个去点火,一直到最后一个灯顺着晚风,慢慢地飘上天的时候,宋城看了眼表,新的一年,步入了倒计时。 三。 他们又走过了一年,这一年他们升了高中,还在一起,小琬也在。 二。 这一年他们依旧怼天怼地,窝里斗完了,还要门祸害别人。 一。 新的一年,他们依旧在一起。 噼里啪啦的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炸开,星光闪耀,他们的灯正在烟火当中慢慢上升,明暗交错,很是好看。 等到耿秋宁琬回到家的时候宁泽和耿怀月已经睡下了,她俩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然后摸了摸枕头,耿秋月准备好的红包又是用一个小巧的带着新年属性的红包被搁在了枕头下方,宁琬笑着将它们收了起来。 在新的一天里,她们又步入了新的生活。 宁琬忙着去打比赛,耿秋忙着去当拉拉队。 这是宁琬第一次被拉去参赛,她原本也不想去,她不考级不念利,学跆拳道纯粹是为了当个英雄的梦,这个英雄要耿秋遇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她要保护的只有耿秋。 她虽然不在意,可耿秋为此忙前忙后了好几天,每天晚上她都会再问一问宁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宁琬被她问得多了,撇了撇嘴:“我不……不想去。” 耿秋怔了一下:“为什么啊。” “就是不喜欢。” 耿秋看了宁琬许久,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侧着身子与宁琬面对面:“琬琬为什么要学跆拳道啊。” 因为别人欺负你,以后学会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了,我在你前面,我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做姐姐的金钢甲胄。 “不让别人再欺负我。”宁琬轻轻地应了一声,小脑袋又往被子里蹭了蹭,很久没听到耿秋说话,她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往耿秋的那边看了一眼,正好捕捉到了耿秋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心疼,却见宁琬抬头看自己,耿秋笑了笑。 “那就不去吧,你跟教练说一说。”彩色的小夜灯被宁琬弯成了各种不同的形状,贴着墙根,贴着小窗户,不会特别亮,但却特别好看。 “姐姐会不会觉……觉得琬琬没……没用,不……不敢去。” 耿秋笑了起来:“你有不敢的吗,还没学到家的时候就敢跟别人动手,你哪里没用了?” “别说!”宁琬差点跳了起来,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耿秋时不时就会将自己当时犯中二病的事拿出来评品一番,真是让宁琬又恼又好笑。 “那你趁早跟教练说,让教练换个人。” “要能换人,我……我敢定就不……不去了。”宁琬长叹了一口气,气还没叹完呢,就被耿秋一把捏住了小嘴,耿秋瞪了她一眼:“叹什么气。” 宁琬努了努嘴,没有再说话。 该去参赛的,宁琬逃也逃不掉,时间越近,她反倒越来越紧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耿秋睡到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睁眼时便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吓得她一声尖叫,险些连魂儿也一并给叫出去了。 宁琬被她叫得吓了一跳,也跟着尖叫了起来,还没叫完又被耿秋挥了一巴掌:“小声点,妈妈他们都睡了!” 宁琬委屈,刚刚叫那么大声的不是姐姐吗。 “睡不着?”耿秋打了个呵欠。 宁琬点头:“后天就要比赛了,我没去参加过,有点慌。” “看来是真的慌了,连说话都不嗑巴了。”耿秋低声笑了起来,她半来就睡得有些迷糊,加上还没清醒过来,笑时嗓音有些哑,声音有些低,没有平日里那么清脆,却让宁琬觉得十分好听,她不由得又往耿秋的身边蹭了蹭。 耿秋有些困,她阖了阖眼睛,又问:“你要是再跟梁弘燕打一架,会赢吗?” “肯定能赢!哼,梁……梁辣鸡。” 耿秋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这一笑还真就是笑清醒了,她微微掀开眼皮来看了宁琬一眼,然后一双眼里含了黑夜里温柔的月光:“那你就把对方当梁弘燕好了,正好报了当年她告状的仇。” 耿秋这样一说,宁琬还真就觉得有道理,她忙不跌地点头,可即便心安了下来,她还是有些睡不着,她撒娇地往耿秋的怀里拱了拱:“姐姐,我睡……睡不着。” “来,我拍拍。”耿秋边说边伸手环住了宁琬,手轻轻地拍在宁琬的肩头,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拍,频率不快,很舒服的力度。 “姐姐,讲……讲故事吧。” 耿秋想了想,想不出来,自打家里有了宁琬开始,她早掏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胸容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故事都一一讲给宁琬听过了,真还能讲出花样来,她做不到了。要说自己再编两个,她又没那么大的脑洞,想了半天才问:“都讲过了,你想听什么?” “白雪公公吧。” 耿秋嘴角一抽,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的宁琬,演出了一个小矮人,她站在六个人当中,抿起唇角努力在人群中找寻自己,直到看到自己后,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最好看,粉雕玉琢的一个小粉团子,让耿秋也跟着笑了起来。 舞台上的所有光都落在了宁琬的眼睛里。 就如此刻,所有的星光都落在了宁琬的眼中,她一身白色的道服,一抬腿,一挥手,有力,自信,眼睛里含着光。 她的琬琬,长大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第58章 尴尬的别扭 宁琬转身,装备还没扒拉下来, 先冲着看台上的耿秋挥手, 然后跟只小兔子似地蹦了起来, 她吹着一道长长的流氓哨, 眼睛里带着异样的光彩, 看向耿秋的时候眉稍边,眼睛里,都是万里星辰, 落入的星子照亮了她的眼睛。 “姐姐!” 耿秋站了起来, 第一个为宁琬鼓掌,忽尔一过,她的琬琬长成了少女模样, 打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比赛,以完美之态收官, 笑时带着骄傲, 带着喧之于口的兴奋,然后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然后她张开了双手,接住了。 我接住你了。 耿秋突然一顿, 从恍惚中惊醒, 外头阳光灿烂,枝头的鸟儿欢快地啼鸣, 侧头时正好看到老师瞪自己,她忙将头从窗边侧了回来,转了转笔尖, 开始记笔记。 突然又想起刚刚迷糊间的宁琬,捧着奖杯冲着自己飞了过来,将奖杯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狠狠地抱住了自己。 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宋城敲了敲她的桌面,耿秋挑着眉头抬起了头来:“严哥说晚上一起吃饭呀,明天他生日,聚吗?” “都行。”耿秋笑。 “那你把小琬叫上啊。” 耿秋只抿了抿唇。 “你说小琬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很长时间没出来玩了,她也闲得住么?”问到宁琬的时候宋城的声音微微有些拔高,宁琬嘴里的老尼姑又透过镜片,一副要吃了人的眼神狠狠地又冲着宋城这边瞪了过来。 “都高二了!你们还不绷紧,下学期就正式步入高三,你们以为这点成绩就够看了吗?以为个个都不得了了?啊?” 宋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将老尼姑彻底激怒了,指着宋城让他滚出去,宋城毫不在意,踢踏着脚边的橡皮吊儿郎当地出了教室,大摇大摆地半倚在墙边,微微抬起了下巴。 才刚站着呢,就见耿秋也跟着踢踏了没出教室的橡皮,也跟在了他的身后站在了他的身边。 她将手背在自己的身后,像个小学生一般,似乎是做错了事,乖乖巧巧地被老师罚站的好学生。 宋城的笑还没收回去,压了压声音,轻轻地凑到了耿秋的耳边:“你又是什么事跟着出来了?” “可能是没有自知之明吧,田老师说‘我说的是两个人’!”耿秋学得不太像,故意压着的声音有些沙哑,宋城看了一眼这个心是黑的女人,然后笑得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 方慧茹下课过来找宁琬的时候就见这两人还老老实实地并肩站在教室外头,她吓了一跳,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下节课还是老尼姑的,咱俩进去还是会被撵出来的。”宋城半眯着眼睛,却见方慧茹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秋你怎么也跟着他不靠谱啊?” 耿秋摊了摊手:“我没有不是我,我只是打了个瞌睡。” “好好好,张致严让我告诉你们,晚上咱们吃火锅吧,然后我是来跟你借数学笔记的。”这两年方慧茹的身量也跟着拉长,过去的肮脏事并没有将方慧茹拉泥土里拉,高一的成绩虽然难看了点,但自从分了科后,方慧茹越发厉害,文科班里的佼佼者。 许是越来越自信,她笑起来的时候也越来越好看,带着自信,带着漂亮的底气,她活出了年轻姑娘活泼的姿态,以及更加成熟的魅力。 耿秋探头撇了一眼教室,见老尼姑不在,她这才让方慧茹等等自己,然后进了教室去将自己的数学笔记本抽出来。 方慧茹看着耿秋的背影才慢慢想起来,他们这几个人仅仅两年的时间,各自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张致严从当年被逼着架着刀才能看书的吊儿郎当的小子,已经慢慢转变成了能自发学习的好学生了,除开男生日常出去打个球什么的以外,他都老老实实地呆着,刷题,做练习,然后回家。宋城同从前也没什么区别,还是想看看书就看看,不想看就拉倒,活得依旧很随性,但成绩也没见往下掉,反而霸占着年级前几的位置始终不放。 可气得很。 只有耿秋越来越不一样,从前的黑是内心里黑,现在的黑是内外都黑,她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坏丫头,比背地里捣蛋的宁琬还要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似乎有些记不起了。 耿秋将书拿出来递给方慧茹的时候挑着眉头笑了起来:“秘密武器,别给别人看啊。” “什么武……武器?” 宁琬的声音突然在耿秋的背后响起来,她先是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悄悄地拉开了宁琬与自己的距离,然后转身的时候才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耿秋在面对宁琬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与刚刚的笑是不一样的,方慧茹静静地观察了一下耿秋,最后没说话,只接过了耿秋手中的笔记本,然后冲着耿秋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晚上一起吃饭。” “慧茹姐再见!”宁琬的嘴依旧很甜,笑起来眼里尽是星星,方慧茹还记得当年她将宁琬护在怀里时,这个小姑娘走时笑也是这样的,她的眼睛很亮很漂亮,可只有在看耿秋的时候,才将所有的光华尽数投进了眼中。 “姐姐。”宁琬拉了拉耿秋的手,“今天下……下午放学咱们一……一起走!” 耿秋笑了笑:“正好,张致严生日,叫咱们一起吃饭。” 宁琬点头:“那我先……先回去了。” 耿秋没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方慧茹走了一段,但依旧还能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她想,若是在从前,耿秋一定会絮絮叨叨问宁琬,就一个课间的时间,还非得跑上楼来跟自己说吗?以前不都是一起回家的吗,等到日落天黑,不等是一声不吭么? 方慧茹似乎想起来了,去年吧,去年的暑假,耿秋与宁琬大吵了一架,那一架吵完,两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条河,耿秋每次看宁琬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宁琬也不正常。 两个自来无话不谈的小姐妹,也没了从前的友好。 每每叫上耿秋和宁琬的时候,总是会夹带着一种淡淡的尴尬感,方慧茹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事,能让日夜相处的两人能淡漠到这种地步。 等到宁琬走远了,宋城才啧啧两声,他冲着耿秋摇了摇头:“你说你怎么那么闲呢,你跟小琬是有多大事能吵成这样,你都帮她将所有笔记都整理好了,还每次都让我说是我的,你有病还是有毒啊?” 耿秋白了他一眼,没的接宋城的话:“你闭嘴,不准跟宁琬说。” “哎,你看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宋城靠近耿秋,问,“你要不跟我透露一点呗,我保证不说,说了你就打死我。” 后者没说话,只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宋城,然后又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站在教室外头,上课铃响了后,老尼姑进门前还专门跑过来瞪了这两人一眼,好似想要将自己突出的眼睛珠子一并瞪出来送给这两人似的。 耿秋低头不语,直到老尼姑的课结束,她才揉着有些酸麻的腿回到了教室,最后两节课她也听得不多,只转着手中的笔,偶尔抬头听上一两句,然后低头装模作样地做笔记。 她的成绩一落千丈,还死活不读文科,一头往理科班一栽,就不出去了。 别人眼里的耿秋似乎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从前那个成绩往上挂的耿秋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是个吊车尾的。 可是只有宋城知道,耿秋只稍稍听上一耳朵,她便将这些都慢慢消化掉了,否则方慧茹也不可能来找她借数学笔记了,而宋城也不可能在遇上难道时首先找的就是耿秋了。 但每次考试,耿秋都吊着车尾,这种吊车尾的技术有些高,她总是奖分值把握得很好,老李说只要耿秋跌出了倒数第十,她就收拾了东西滚蛋回家。然后耿秋就将自己的成绩恰恰好地控制在了倒数第十一,老李每次看到成绩的时候总能将胡子都气歪。 耿秋的笔记很漂亮,一目了然,哪些地方是重点,哪些题型是必考题,解题方法是怎样的,她都写得很清楚,一道数学题从头到尾分析下来,她还会做比较,再写一个相似的例题,用同样的方法来求解。 她实际上是个真学霸。 一个越到后来越让宋城觉得自愧不如的真学霸。 下课铃响起,耿秋收拾书背要往教室外走,宋城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是说好了等小琬一起走的吗,明天张致严生日。” 耿秋顿了顿,她突然有些紧张,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宋城一眼,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又抿了抿唇角,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里等着宁琬。 宁琬爬了五楼,一头冲进教室里,她一头栽进了耿秋的怀里,像当年拿了奖杯一般喜滋滋地扑了上来。 然后,耿秋接住了。 她下意识地将宁琬揽入了怀里,自己先吓了一跳。 宁琬发现书了,她们大吵了一架,该怎么跟宁琬说那本书自己不是有意藏起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藏起来。 她一躲一避,就是一年,宁琬不知所以,她却心头难平。 直到将宁琬揽进怀里,耿秋心头一个咯噔,她觉得自己坏透了。 第59章 我好想你呀 刚入夏,雨却来得急促又热烈, 耿秋将外套往宁琬的头上一裹, 然后拉着宁琬的胳膊, 躲进了便利店门前避雨, 方慧茹跟在她俩人身后, 淋湿了大半的衣裳,无奈地看了眼外头的雨帘。 宁琬探着一双小细手出去接了一捧雨水回来,拿到耿秋面前的时候挑着眉头冲着耿秋笑了笑。耿秋侧头避开了宁琬的目光, 咬了咬牙, 没吱声。 宁琬瞥了眼耿秋,见她不理自己,只好将手中的雨水抖了抖, 四处乱飞的雨水轻轻溅在了耿秋的脸上眼睫上,她竟是连眼睛也没眨, 直勾勾地看着外头下得正欢的雨, 然后问方慧茹:“吃什么来着?” 方慧茹瞪了宁琬一眼:“吃火锅啊,就前面不远了。” 宁琬不要脸不要皮的架势跟从前一点也没变,耿秋单方面避着自己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当回事, 不就是偷偷藏起来了一本书吗, 有什么好气的,结果耿秋跟自己一闹脾气就闹了一年之久, 险些让她觉得耿秋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妹妹,果真不要自己了呢。 起先翻出那本书的时候宁琬也有些震惊,她先是将小小地兴奋了一下, 然后拿着书想要去跟耿秋理论,这本她缺了前情提要的书就是被耿秋故意藏起来的,耿秋正洗澡呢,她也不能推门而入,大吼一声:“你骗我”! 所以这时间一差,她手快地将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当那一页被耿秋千辛万苦藏起来却被宁琬翻到的时候,当事人正好推门而入,拿毛巾的手顿在半空之中,宁琬被吓了一跳,跳起来时将书往自己的身后藏,抬头正好看到耿秋惨白的脸。 她心头一个咯噔,也不知道是被书里的内容给吓的,还是被耿秋的脸色给吓的。 耿秋盯着自己,一双眼睛活像是在吃了自己似的,宁琬原本就嗑巴,一见耿秋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只好将背在身后的书又往后藏了藏。 对方一句话也没说,径直从宁琬的手中夺过了书又往书柜里一塞,什么也没交待,湿着一脑门儿的头发,就缩进了被子里。 然后两人开始了一种不宣之于口加\的冷战期,至于在气些什么,宁琬到了现在也没明白过来。但她想耿秋生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上次自己不问她就径直动手拆了她的信,她没责备已经是对自己的偏爱了,这种事来来回回多发生几次,换作是宁琬自己,不也会气得半死么。 就在她有意想要放低姿态与耿秋认错的时候,耿秋的成绩却突然下滑,来得猝不及防,三番四次还被耿怀月提溜去问话,宁琬更是不敢上前去问,那一句道歉竟是由于种种事由一再耽搁。 直到前几天宁琬这个榆木脑袋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没有机会道个歉,分明就是耿秋一而再再而三地避着自己,让她没有机会将这些都说出口而已。一想通这一点,这几天宁琬便时常跑过来缠着耿秋,就像刚刚那般,她知道只要她向着耿秋伸出了手,不管耿秋还在别扭些什么,她总是会向着宁琬展开双臂,然后接住他。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再等……” 耿秋的话还没说完,手腕便是一紧,她脚下错了一步,然后借着宁琬拉自己的力道顺着宁琬的步子,竟是一头扎进了雨帘之中。 “人家是大寿星,怎么能让严哥等着呢!”她的话被泼头而来的雨水尽数淹没,耿秋脚步迈大,跟在宁琬的身后,心里排斥,可脚下却是没有停,方慧茹被这俩人丢在了原地,来来回回看了半晌,才哭着一张小脸跟在耿秋的身后也跑进了雨帘之中。 “姐姐你别跟琬琬生气啦!”宁琬边跑边嚷嚷,耿秋没听清,又快了两步,想听宁琬说些什么,前半句被雨水濡湿落入了泥土之间,而后半句却紧跟着往外砸进了耿秋的心口,“琬琬知道错啦。” 耿秋心头一颤,外头的雨声她听不见了,雨帘之中的宁琬她也看不清了,。 心里只有一句话,做错的明明是自己,这一年来她避着宁琬,起先是觉得那书是见不得人的,被宁琬发现了,宁琬会怎么想自己,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才知道仅仅只是一本书而已,作者有自己的思想,本就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她本应该坦坦荡荡。 可她想再次坦荡地掏出一颗心再来面对宁琬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掏不出自己这一颗称之为“坦荡”的心了,她喜欢宁琬的靠近,喜欢宁琬拉着自己叫自己一声“姐姐”,别说赴汤蹈火了,就算当年的事再来一遍,她也会冲上去像宁琬那般不要命地说“带我走”,这种喜欢不太一样,耿秋觉得自己生病了。 她病了,病得不敢再去看宁琬的眼睛,那一双掀动着长睫的,清澈透明的眼神。 明明做错事是,是她自己而忆,可每次凑上前来撒娇的却都是宁琬。 宋城被这仨的新造型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艹,哪里来的三个女鬼!” “闭嘴。”耿秋心情不太舒畅,怼完宋城后她将宁琬推进了包间里面,然后问服务员要了一张干净的毛巾,不由份地将宁琬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她却抿着唇,轻轻地给宁琬擦着头发,仔细地,认真的。 “我耳……耳朵好像进水……水了。”宁琬拧着眉心,她撒娇依旧信手拈来,两人脾气倒是闹了挺久,但每次宁琬总是会轻声细语地跑过来跟耿秋卖个萌,有时候耿秋不会放在心上,有时候耿秋受不住她期待的眼神,只好拧着眉心靠近宁琬。 宁琬以为耿秋嫌弃自己,便也收敛了很多。 现在她一心想要跟耿秋像从前那般要好,不要脸就不要脸,她还可以不要皮呢。 张致严看了一眼,也没忍住嘲笑了两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三个清汤挂水的姑娘瞪了一眼。 剩下的话也不敢说了,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红汤火锅正好趋走了她们身上的寒气,耿秋边给宁琬夹菜,边听着宋城叨叨,宋城看了眼耿秋的动作,觉得这两姐妹可真是怪,闹脾气闹得倒是久,可身体却诚实得很,该关心的不在嘴上说,手上动作可没见过少。 张致严扒拉了两口菜,又灌了一口啤酒:“今天呢还有件事是要跟大家说的。” 耿秋抬头,宁琬嘴里叼着一块肉也跟着抬起了脑袋,小脑袋微微地点了点,示意张致严可以开始自己的宣誓了。 “这学期结束后,我可能要出国读书了。” 一桌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宋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怼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的张致严:“严哥什么情况啊,前面也没听过你提起出国读书的事儿啊。” “突然决定的,我舅舅那边也准备好,我是被告知的。” 宁琬却一下子跳了起来:“F4就散……散啦?” 张致严微微愣了一下:“小琬你中二病时期还没过呢!” 宁琬不理会张致严的调侃,她突然就红了眼眶,撑着桌子又坐了回去,伸手就抓住了耿秋的杯子,正准备一仰而尽却被耿秋从手里抽了出去:“那边才是你的。” 耿秋那一杯是酒,宁琬那杯是茶,宁琬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又被耿秋这样一拒绝,她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也不喝了,只呆呆愣愣地看着张致严。 张致严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给看得浑身不舒服了,只好抱歉地笑了笑:“你中二归中二,但人是不会散的啊。” 然后宁琬就哭了出来,吓得张致严险些没坐稳,直接从椅子上跌下去。 却听宁琬越哭越伤心,越哭眼泪往下掉得越多,他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递给宁琬,宁琬却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了。 耿秋接过张致严手中的纸,然后抬起了宁琬的下巴,她手很轻,轻轻地拭去了宁琬不住往下掉的眼泪,一句话也不说,动作却很温柔。 “你也走了,姐姐也不要我,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的呀!” “胡说什么!”耿秋没忍住,一把掐住了宁琬的小耳垂,这一掐将宁琬的魂也给掐回来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耿秋,然后低头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不哭了,也不开口了。 张致严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吓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起来是过生日,大家都被他生日上送出的消息将手中的礼物全都打了回去,这一送,大致又是临别礼物,他们都还没想好呢。 散了后,宁琬坐在桌子前不肯走,耿秋让宋城他们先走后轻轻地蹲在了宁琬的面前:“我们回家吗?” “姐姐,你为……为什么不理琬……琬琬啊。”她哭得打了个哭嗝,“琬琬再……再也不乱翻姐……姐姐的东西了。” 她连“姐姐”都说不顺了,是真紧张了。 “我没怪你。”耿秋擦掉了宁琬脸上的泪,“真的。” 宁琬小嘴一撇,眼泪又掉了下来。 耿秋背对着她道:“来,咱们回家。” 宁琬也不管耿秋说的是真是假,往耿秋的后背一趴,就熟稔地在耿秋的脖颈间蹭了蹭。 “我好想你呀姐姐。” 她没卡壳,在脑子里想了无数次,可算说给了耿秋听。 第60章 咸鱼要翻身 她背着宁琬,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下过雨的长街溢着泥土的气味, 宁琬扒着耿秋的脖子, 手死死地圈成一个环, 凑在耿秋的脖颈间, 将下巴轻轻地搁在上头,垂眼正好能看到耿秋漂亮的锁骨,她先是盯着耿秋的锁骨看, 然后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姐姐, 你长……长高了是吗?”耿秋脚下一顿,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很久没去量过了。” “我看……看得出来, 你长……长高了呢。”宁琬说完就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完她才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她也是很久没有仔细地去打量过耿秋了, 所以直到现在才抬眼看出来耿秋又长高了,前段时间怎么就没发现呢。 宁琬说完后便不再开口了,耿秋明所以, 侧头去看宁琬的时候, 正好从宁琬枕着自己的侧脸擦过去,宁琬的脸上冷冰冰的, 冰得耿秋一颤。她抿着唇又侧回了头去,宁琬却抬起头来盯着耿秋:“姐姐要说……说什么?” “没什么,我没不要琬琬, 以后琬琬不要再乱说。” 耿秋长叹了一口气,却听宁琬又轻轻地喃:“那我有不会的题……可……可以问姐姐吗?” “你不都是问的我吗?” “不……不一样。”宁琬突然就来了精神,她拍了拍耿秋的肩,然后从耿秋的背上跳了下来,跳时耿秋还伸手去接了一下,生怕宁琬落地不稳,崴着脚了。 她伸出的手被宁琬稳稳当当地握进了自己的掌心中,然后顺势牵住了耿秋的手,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捏了捏,捏完就抓着耿秋的手荡了荡,边荡时嘴角抑制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上翘,漆黑夜空下,映着昏黄的路灯,映着宁琬亮晶晶的目光。 “前几个月,姐姐都……都是边讲边避着……琬……琬琬的,我……我知道。” 耿秋被宁琬捏得一疼,她并未抬头,一双眼睛却先红了起来,因为天黑,宁琬也没抬头瞧,正好被遮避了过去,她轻轻地咽了咽堵在嗓子口的唾沫,然后抬起头来借着灯光冲着宁琬笑了笑。 “对不起。” 她没有否认,没有再躲避,坦诚地冲着宁琬说了抱歉,宁琬抿着嘴,照着这些道歉全都收进了自己的怀里,她上前一步将耿秋抱住了,小脑袋在耿秋的怀里蹭了蹭,没哭没闹,戏也不演了。 “姐姐,你不喜……喜欢琬琬做什……什么你……你说,我不……不做了。”宁琬有些委屈,她真的很久没有跟耿秋这般亲密了,她想念耿秋,想念着从前那个宠着自己惯着自己,由着自己怼天怼地的耿秋,不是这几个月来冷冷冰冰的陌生人,“你不……不要不理,琬琬了。” 耿秋的一颗心在宁琬的手里被揉搓碎了,又被宁琬的温和的体贴给温和地拼凑在了一起。宁琬一向大大咧咧,跟个野孩子似的,能打能跳,能怼能翻天,可每次在面对耿秋的时候,她总是拿着一颗真心妥贴地递到耿秋的面前,耿秋能如何,她只能温和地小心地将宁琬的一颗心给收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最靠近心口的位置,小心地呵护着,她也怕这颗有力跳动着的心不经意着就太碎了。 “不会了。”耿秋拉着宁琬往回走,宁琬的脾气[来得快倒也去得快,她听到耿秋的承诺后,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跳起来抱住了耿秋的胳膊,咯咯地笑着,小脑袋在耿秋的胳膊上蹭:“我跟你讲,妈……妈妈说,你要是这个期末还……还烂得扶……扶不上墙,她就要……要亲手剁……剁了你。”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拉着话唠宁琬往回走,宁琬想起什么就会跟耿秋说什么,说着说着两人就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飞出天,微微地荡开,然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回到家后耿秋将作业抽了出来,她微微瞥了两眼,宁琬洗完澡跳进房间就在耿秋的身边踱步:“开……开始学……学习啦?要考试了吧,晚……晚了吧。” 耿秋轻轻笑了出来,她推开宁琬的小脑袋,然后翻了一个小白眼:“你走开。” 宁琬这几个月不要脸不要皮的事做得可不少,她将头放在耿秋的肩头,冲着耿秋轻轻地笑:“难……难不难呀。” 耿秋点头:“难呀。” 宁琬一听难,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了:“那……那怎么办呀,妈妈说……要收……收拾你,肯定真……真的收拾你,要……要不要找宋城补……补补课呀。” 耿秋抿着唇角,她忍着笑没有打断宁琬的叨叨,只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皱眉站在自己身边的宁琬,她似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量过宁琬了,她心里鬼,便不敢正眼去看宁琬,每每宁琬靠近的时候,她总是会低下头去以避开宁琬的目光,直到现,她才又仔细地看了看宁琬。 宁琬的个子也拔高了许多,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矮个子了,看自己的时候也不再努力仰着头了,稍稍抬抬头就能看进自己的眼里,难怪耿秋这些日子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避开宁琬。 她不仅个子长高了,轮廓也越来越好看了,鼻子有些高,下颚很漂亮很好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宋……宋城最近忙……忙不忙啊。”宁琬还在絮絮叨叨地问着宋城的状况,“哎呀,慧茹姐怎……怎么也读文科呀,不……不然还……还能拉姐姐你一……一把。” 耿秋彻底被宁琬给闹得没了脾气了,她拉着宁琬就将宁琬塞进了被子了,然后好气地盯着宁琬:“你可闭嘴吧大小姐,你再叨叨我估计真就凉了!” “我……我也凉了。”宁琬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红着一张脸,悄悄地,不好意思地冲着耿秋笑了笑:“妈说了,我要是栽了,我……我就一辈子打拳去……别……别读了。” 耿秋看着宁琬亮晶晶的目光,挑着眉尖道:“你好像还蛮期待的?” “哪……哪能呀,我是特……特别期待!” 耿秋笑得不行,将宁琬塞进被子后就不再跟宁琬搭话了,生怕自己再说些什么,宁琬便停不下来了,她勒令宁琬不允再说话了,宁琬便在自己的嘴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果真听话地不再开口了。 耿秋坐回桌前去翻书,她本来就不落下多少,一页一页地翻,一页一页地想。 她的角色定位还没做好,她到底该是宁琬的什么人,姐姐么,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你本来就不是她姐姐!可不是宁琬的姐姐,会是什么呢。 晚风轻轻地吹过,下过暴雨后的空气里还有些闷热的气息,耿秋抬头看了眼窗户外,外头寂静一片,什么也没有,回头时,才发现宁琬已经睡着了,她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睡一张床了,今天宁琬死皮赖脸就躲在自己的床上不走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她也不能将宁琬从自己的床上赶下来,只好收了书,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先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宁琬,觉得自己有点毛病,想着想着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去将那本罪魁祸首的书抽了出来,然后正大光明地摆在了书架的正中间,摆放好后她还退了两步看了一眼。 耿秋心里明白,让她害怕的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是对象,她坦荡地接受着一切,而当初不肯坦荡的,是因为对方是宁琬。 她原本就早熟,想什么,要什么自来就很明确,不存在纠缠的过程,若是一旦确定,她便会雷厉风行地做出选择,如今也的确在宁琬的面前做了选择,可是宁琬毕竟又不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想避都没办法,没办法,那就接受。 耿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她将空调调了调,调到了一个舒服的温度,然后半支着头侧头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宁琬。 似乎感受到了身边有人,宁琬侧过身来,面对着耿秋,然后伸手自然地揽住了耿秋的腰,整个人又往耿秋的怀里挤了挤。 她的后背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却紧紧地抱住耿秋不肯放,耿秋往后仰了仰,她怕热着宁琬了,可宁琬随着她的挣动也跟着动了动,眉心紧皱,整个人都快贴在了耿秋的身上。 耿秋举起手来,又怕挤着宁琬,最后好笑地看着宁琬,慢慢地落下手,轻轻地、慢慢地拍了拍宁琬的肩。宁琬便老实了,不动了。 第二天一早宁琬咬着牙刷探头去叫耿秋:“姐姐!迟到啦!” 耿秋猛地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睁眼里便见从窗外落进来的阳光,先洒满了自己的床,然后才发现今天是周末,她被宁琬给骗了。 但她也不恼,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着走进卫生间里跟宁琬并肩一起洗漱。 耿怀月拉着宁泽出门:“这俩人脾气闹了这么久,好了?” 宁泽也只轻轻地笑。 “哼,反正这次考完,老娘再慢慢治她俩。” 期末结束,耿秋从底层一跃而起,一举爬上了顶。 而宁琬被耿怀月推进了道馆:“你就打一辈子的拳吧!” 第61章 迟早要惹事 宁琬将书一本一本掏出来,然后往耿秋的面前一推, 小嘴一撇, 可怜巴巴地就盯着耿秋:“不会。” “什么就不会了?”耿秋轻轻地笑了笑, 宁琬却往前面蹭到了耿秋的面前, 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耿秋:“all, 都不会。” “这英语还算说得好的嘛。”耿秋笑起来的时候眯了眯眼睛,伸手过去准备将宁琬的书拿过来的时候,宁琬却突然压住了耿秋的手。 耿秋轻轻地挑起眉稍, 直直地盯着宁琬。 她逆着光, 所有的模样都隐在光影之下,宁琬便可以看着耿秋高挺的鼻梁,以及毛绒绒的, 细细小小的绒毛,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打上了一层阴影, 细细的, 长长的。 宁琬只有再往前凑近一点,才能看清耿秋的神色,挑起的眉稍, 竟有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挑衅夹于其中, 宁琬先是怔了一瞬,她从未见过这种有些戾气的耿秋, 平日里的耿秋都是温和的,稍稍冲着自己笑时,也能将眉眼弯成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 可是她却忽然之间看到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耿秋, 一个切开来看就是黑心莲的耿秋。 宁琬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形容吓了一跳,忙又拉着凳子往后退了退,退出了一个自认安全的距离后才抬起头来又看向了耿秋:“就,什么都……都不会呀。” 耿秋被宁琬这个信手拈来的耍赖姿势给看愣住了,她一把拍开了宁琬的手,然后轻轻地翻开宁琬的书,物理书干净得跟她那张小白脸似的,耿秋瞥了一眼后就将书推给了宁琬。 “你上课做什么呢?” “想你呗。” 耿秋险些被宁琬的话给呛得直接翻过去,凶巴巴地瞪了宁琬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宁琬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闭完之后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又向着耿秋投过可怜的眼神。 “去,把你没有用过的笔记本拿过来。”耿秋点着宁琬的眉心,将宁琬推了出去,宁琬忙蹦蹦跳跳地去翻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又蹦跶着跳了回来,她往耿秋的面前一坐,像模像样地将笔记本翻开,还拿了一只被她咬得不成形的笔头,支楞着脑袋等着耿秋的教育。 耿秋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宁琬的脑袋推开,使宁琬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这才将书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开始给宁琬讲课。 初二物理,考了四十来分回来,耿怀月只是象征性地将她推进了首馆,没提起鞭子抽宁琬一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姑娘好似还没发现自己有哪里不对,还高高兴兴地真就去了道馆。 耿怀月下了死令,不准放宁琬进家门,她自个儿去打一辈子拳算了,学的些什么玩意儿! 起先宁琬还高高兴兴地去了道馆,结果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一个人敢给她开门,连咛咛都委屈巴巴地蹲在耿怀月的身边,静静地狗腿子似地趴在耿怀月的脚边,也只是抬起眼来轻轻地觑宁琬一眼。 耿秋不敢开门放她进来,宁泽一向都听自家老婆的,自然不敢放她进来,夏天虽然不冷,可倒是热啊,宁琬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眼眶都红了一圈了,最后死活不去道馆了,跟耿怀月再三保证自己好好在家听姐姐的,好好学习才换得了一次谈判机会。 谈判当中宁琬再三让步,签下了下学期能一跃而上的不平等条约,这才被允许进家门。 不好好学习,就得再次送回道馆了,宁琬可也不是真想去打拳一辈子的。 她想一直跟着耿秋的脚步,耿秋去哪儿她去哪儿。 原本她还觉得耿秋的成绩是块烂泥,扶不上墙了呢,那么她也烂一点也可以。可哪里知道耿秋一翻身,便跃过了龙门,而她却只能在干涸的池水边扑腾两下,站起来都嫌地滑。 宋城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宁琬抓耳挠腮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他背过身去笑,生怕被宁琬给逮住了,日子就不好过了。 “来,我是来跟你讨论题的。”宋城将一摞卷子压在了耿秋的面前,耿秋轻瞥了一眼:“你有毒啊?你这是准备把这一摞都刷完?” “那不能怎么办?下学期开始大家就都会跟拼了命一样,你看看你,不也是一跳就翻过去了吗,我被你挤下来了还没什么,你说大家个个都那么一跳,我还考个屁啊。” “你就是嫉妒我姐姐比你聪明。”宁琬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小下巴,说得斩钉截铁,语气里还带着无法忽视的小骄傲,就连耿秋都没忍住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却见宁琬微微将下巴抬起一个弧度,眼尾向上翘起来,每一根翘起来的睫毛都在冲着宋城嚷。 你就是考不过我这个不学习的姐姐! 耿秋被宁琬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她在宋城准备冲着宁琬动手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宁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宋城咬牙切齿地瞪了耿秋一眼:“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你看看小琬她的嘴现在这么毒真的好吗,出去迟早给你惹祸!” “惹了祸也是我兜着,你急什么?” 她这护犊子的架势摆得端端正正,宋城咬了咬唇,咬着牙冲着躲在耿秋身后探着脑袋的宁琬:“回头收拾你。” “也不看看谁厉害。”宁琬毫不在意地怼了回去,被耿秋轻轻地捏住了手腕,这才乖乖地闭了嘴。 耿秋看了眼宋城带过来的试,她先将宁琬的知识点讲了一遍,宋城便在她讲题的时候自己刷了大半页的试卷,等到耿秋讲完,他将试卷推到了耿秋的面前,然后又将笔推给了耿秋,耿秋抬眼瞥了他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宋城推过来的东西。 复合场的题型,耿秋先看完了题目,然后在草稿纸上做完了受力分析以及运动方向,按照公式一个一个往下列往下算,最后将答案推回给了宋城。 宋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耿秋。 耿秋将笔还给宋城:“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这些题你肯定都会。” “来试探敌情的。”宋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不错啊小秋,这一两学期的成绩都是骗我们的吧,让老李担心得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这都快秃了吧,结果你每次都算好了,卡着老李给你的界线在考呢?” “没有啊,我认真做了的呢。” “是啊,你认真地选出了错误答案,然后将正确的划掉了。”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城试探完了,又抱着那一摞试卷要走,耿秋抬头轻轻地问:“不是留给我的呀?” “你留着有屁用啊!”宋城说完就走,走前又瞪了眼正在挠头苦算的宁琬,“小琬呀,你可真被你姐姐给骗了,她那哪是翻身啊,她是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学霸人设呢!” 宁琬没听明白,宋城就开门走了。 宁琬将练习题推到耿秋的面前:“这个不会。” 耿秋给宁琬讲得很耐心,她声音放得轻,声线很温和,一句一句跟春日里的和风似地往宁琬的耳朵里灌,听得宁琬麻麻的。等题都讲完了后,耿秋便又爬回床上去午休了,宁琬却咬着笔尖慢慢地算。 耿秋掀开眼皮看宁琬,宁琬算得很认真,每一步每一步都是按照耿秋所说的方法以及公式去做的,她认真的时候眉心会微微皱起一个小褶子,看上去格外可爱,耿秋没忍住便一直看着宁琬的眉心,看到她时而将眉心蹙起,时而又放松下来,喜悦顿时便往眉梢上爬,明显是将题目给解出来了。 耿秋想了想,这样子的宁琬可真像那幅画,棱角分明,眉稍眼角都是温和的光,色彩鲜明,生动活泼。 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翻了个身,背对着宁琬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却没看到宁琬的身影,先是将宁琬的作业看了一眼,有些题做错了,但是相比于从前的正确率来讲,已经进步了很多了。 “姐姐!” 耿秋听到声音探头往窗外看过去,只见宁琬站在楼下冲着自己摆手,她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笑。 “姐姐,你快下来,我带你去……去吃好吃的!”她声音里带着喜悦,让耿秋微微地晃了晃神,然后便真就下了楼去。 “我跟你讲……前面新……新开了家饼,好……好吃,上次,就……就是王悦,她带我去……去吃过一次。”宁琬说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但耿秋听得很仔细,只是在听到宁琬提到王悦的时候她微微有些怔住了,只稍稍抬起眼来往宁琬的方向看了过去。 “王悦?” “嗯呢,就是那个……那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宁琬本来想说“跟我一样,原本该是你妹妹的姑娘”,可是话到嘴角转了两圈,怔是机智地没有说出口。 耿秋自然知道王悦是谁,但是也没有说穿,由着宁琬带着自己去找那家饼。 到了后才以现人是真的多,宁琬踮着脚尖往前挤,一手拽着耿秋,一手往前头递钱:“阿姨,我要四个!” 她的声音有些清脆,带着些小小的,细细的尾音,很是戳人。 一见有饼出锅,她顿时伸出手去接,与另一人的手撞在一起,将饼撞下去,烫了对方一身。 对方气急败坏将掉在自己身上的饼往宁琬的面前一扔,耿秋眼疾手快,立时就护着宁琬将宁琬拉了出来。 宋城说宁琬迟早惹事,没毛病。 第62章 我给你兜着 “没长眼睛啊?!” 耿秋一把将宁琬拉回来后,先确定宁琬没伤着, 这才回头冲着对方抿了抿唇角:“抱歉, 我妹妹不注意到。” 对方抬起头来先看了眼耿秋, 然后冷哼的时候将一双吊稍眼嚣张地扬了起来, 耿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没有着急说话,只小心地将宁琬又往自己的身后扒了扒,宁琬原本就被这句“没长眼睛”激得不行, 一双桃花眼含着少见的凶光, 眉心竟也跟着拧在了一起,若不是耿秋拦着,她这模样大有一种想直接冲上去干架的嚣张。 “那你叫她出来道歉啊!”对方高高瘦瘦, 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跟耿秋差不多大小的高中生,但一开口便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话里话外不仅不饶人, 还带着些尖酸刻薄。 耿秋原本脸上还着些情真意切的抱歉,在听到对方想要将宁琬拉出去溜的时候,她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 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来, 从眼睫处露出来的光,像是一把把利剑, 径直往对方的身上戳。 听到那男生的话,四周又涌过来了一些人,都是一开始陪在男生身边的一起来买饼的。 “道歉就要真情实感点, 你把当事人藏身后,还怎么道歉啊?敢情不是烫在你身上啊?”见耿秋不说话,对方更是来了兴趣,一双眼瞟过去,先将耿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轻地笑了。 “要不,我烫你一次啊?” 耿秋的眉稍一跳。 被耿秋藏在身后的宁琬猛地一下从背后跳了出来,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拳便挥了过去。 这么些年的跆拳道还真不是白练的,宁琬这一拳挥出去,立时就见了血,其余人都是一愣,只有耿秋一把拉着宁琬就往回跑,身后的人好似回过神了,那男生突然就跳了起来:“给老子打!” 耿秋拉着宁琬已经跑了一段,一听到身后的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她也不敢停,死死地拉着宁琬的手腕,带着宁琬飞也似地往回跑。 她们这边就两人,那头明显是集体出来放风的,就算宁琬的跆拳道练得再好,以一敌多的胜算也小到微乎其微,耿秋早在心里盘算了七拐八弯的线路,耳边传过呼啦啦的风,耿秋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了,可她知道现在只有拼了命地跑,不然今儿就会被几个小混混给打死在这儿了! 宁琬冲动归冲动,冲动的原因也很简单粗暴,别人怎么说她都没问题,甚至于站出去低个头道一声对不起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非得将耿秋也给拉扯下去,她自然看不过去,那一拳没过脑,条件反射就挥了出去。 但她也不傻,知道现在要是不跑,她今儿没本事能将耿秋完完整整地带出去。 一想到耿秋要是被别人打了,她这两只脚上就跟安了飞火轮似地,跑起来身后带风,分明就是耿秋带着她往前跑,没两步就变作了宁琬牵着耿秋往前冲。 她这一头莽撞,早将耿秋在脑子里勾出来的线路撞了个七七八八,跑起来又没空说话,吱了半天也没吱出个所以然来,耿秋只好认命地放弃,最后只能保佑宁琬能聪明点,别跑进死胡同里去了。 …… 耿秋觉得自己该去把自己的脑子给封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宁琬愣是横冲直撞地将耿秋和自己带进了死胡同里头去,她来来回回看了一圈,还想再拉耿秋转头冲出重围的时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耿秋冲着宁琬摆了摆手。 “不,我不行……行了。” “姐姐你怎么结巴了!”宁琬先吓了一跳,她心肺较好,跑这一段也不当回事儿,反倒是耿秋累得不行。 耿秋连抬头的力气也没了,她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然后抬头看向了追过来堵着小胡同口的几个人,最后那个男生出来的时候也喘着气,还抹了一把自己鼻子上的血,看得耿秋都觉得疼。 她咧了咧嘴,冲着对方又抱歉地笑了笑。 “抱歉,跑……跑不动了。” 耿秋说完便抿了抿唇,笑时将一张皱起的五官舒展开去,眉眼里尽是落日夕阳,额角浸着微薄的汗珠,亮晶晶的。可这嘴里说着抱歉,护着宁琬的架势却是一点没收,她一直将宁琬拉在自己的左手靠后的位置,一个明显的保护区。 彭越还没想好该怎么怼,后背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怒极转头:“艹你妈!” 宋城白着眼瞥了彭越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有种你就来。” 彭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这个人,却听后者又冷笑道:“臭不要脸的,堵女的,还带这么多人,你脸往哪儿搁?” “宋城!你他妈……” “怎么?那两个不是女的,你这带的不是人?”宋城一把扒开挡在胡同口的人,然后径直走到耿秋面前将耿秋拉了起来,“你们做什么呢?要不是我刚刚出来买醋,正好看到两团糊飞过去,就错过好戏了。” 他拉耿秋站起来的时候还特意仔细地看了看耿秋有没有伤着,先是抬了抬耿秋的手臂,又拉着耿秋在自己的面前转了一圈,宁琬看不过去,把耿秋从宋城的手里扒了回来。 “你怎么不检查下我伤到没有?” “耿秋是宁可废了自己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她没事,你估计就没大问题。”宋城瞪了她一眼,回头时就见彭越那一幅要吃了人的表情,他这才看到彭越的鼻梁都快歪了,鼻子下面还有血迹。 宋城忍着没笑,一只手掐着自己的手心,就快破功了。 “我们就三个人,你挑三个,咱们斗完殴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回去吃饭吧,啊?” 彭越看着宋城那一幅“老子就是惯着你呢”的表情,气得身体都抖了起来。 最后还是耿秋一把将宋城拉了回来,她冲着彭越笑了笑,刚刚喘得有些说不出来话,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笑时更显得温和:“抱歉,确实是我妹妹不小心将东西失手掉在你身上了,我给你道歉。” 彭越眉心一拧,还没开口中,却听耿秋又说。 “我妹妹刚刚也不是故意要出手的,她可能是吓着了。” 彭越:我可去你妈的吓着了吧,吓着了是直接挥一拳后转身就跑吗? 宋城轻咳了一声:“人家姑娘都道歉了,你他妈还缠着不放,回学校去了被别人笑话欺负女人吗,你哪里来的脸啊?” “宋城你给我等着!” 彭越说完转身就走,耿秋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瞪了宋城一眼:“你不是来帮忙的,是来火上浇油的吧?” 宋城不说话,拉起耿秋,一手又去拖着宁琬,然后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将这两人送了回去,一到家耿秋就瘫了。 她揉着自己的腿,冷冷地瞥了眼宁琬。 “你知道错了吗?” “错了错了,姐姐,我……我错了。”宁琬忙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耿秋的身边,认错认得飞快。 耿秋咬着牙看了宁琬一眼:“你错哪儿了?” 这话倒是将宁琬给问倒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她只知道自己刚跟耿秋这和好没多久了,耿秋要是说自己错了,那必然就是自己错了,若是不顺着耿秋,回头又要跟自己闹脾气了呢。 哎,这个姐姐可真难宠呢。 她挖空了心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来回回想了又想,最后一拍大腿,正色道:“我知道!” “应该趁他没回神时就把他打得回不过神来再跑!” 宋城听了一耳朵,踏出门的脚步在半空中一顿,然后捧着肚子笑得表情都糊了。 他笑得停不下来,原本严肃认真的盘问被他这么一打岔可算是进行不下去了,耿秋恼羞成怒地回过头去瞪着宋城,又转头白了宁琬一眼,宁琬一听到宋城的笑就知道自己完了,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耿秋的眼睛,咬着唇角,一声不吭,也不开口。 耿秋指着宋城摆了摆手:“你赶紧走,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先让琬琬把你打得回不过神来。” 宋城想了想那个画面,又一路笑着走了。 宁琬委屈地低下头去,+小凳子往耿秋的方向挪了挪,更靠近了耿秋一些:“姐姐,我真……真的错了。” “琬琬,你没错。”耿秋拍了拍宁琬的脑袋,“只是下次你在出手打人的时候要先想好后退,像今天这样横冲直撞,你肯定会被逮到,他们人多,之后呢,他会就会占上风,你再练过的,也打不过这十来只拳头不是。” 宁琬仔细地听着,乖乖地点头,直到耿秋说完了,她半天也没等到后文的时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耿秋。 耿秋比划了一下宁琬,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原本都长这么高了,刚刚你拉着我往前跑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你好像比我矮不了多少了,再过些日子你就比我高了。” “对,我……我可以保护着姐姐了,不……不被别人欺负,真……真的。” “我信。” 耿秋笑。 她每每给宁琬兜着的时候,宁琬何尝没护着自己呢。 第63章 你可真好看 这个假期宁琬过得生不如死,每每看到数学物理练习题的时候, 她甚至于想直接以头抢地, 一了百了算球。 然而耿怀月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往宁琬的桌子上叠了一座小山似的练习册, 宁琬每每抬头瞥一眼, 便觉得自己早已经死了。耿秋转着笔,偶尔会向着宁琬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只要被宁琬逮住, 她都会冲着耿秋投去求救的目光, 耿秋再次回过头去,当没看见。 宋城、方慧茹,甚至连张致严, 三人时常跑过来给宁琬开小灶,硬生生将宁琬往学习的正途上逼, 逼得宁琬晚上睡着了都还在背单词, 这种模样还是在小升初的时候耿秋见过,她睡眠浅,每次一听到这儿动静就会支楞起一双耳朵细细地听, 好几次听到一半被宁琬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口音给带偏了, 她笑得在床上蜷成了一团,憋着笑, 生怕又将宁琬给惊醒了。 许是睡眠浅,夜里睡不好,清晨的时候耿秋便不想醒, 直到宁琬去道馆里练了一圈回来后,耿秋都还用被子盖着头呢。 宁琬轻轻摇醒了耿秋,将刚出锅的烙饼放在了耿秋的鼻翼间,香酥之气便顺利地往上爬,然后倏然蹿入了耿秋的味蕾,她可算是又掀了掀那惺忪的睡眼。 “什么呀,这么香。”耿秋刚醒,说话还有些含糊,边问还边抬了抬脑袋,往香气之处靠了靠。宁琬很少见耿秋这种撒娇般的小模样,耿秋在她面前总是冷静的,厉害的,处变不惊的,就是连跟宋城等人相处,她都显得有些冷漠,更别说平时表情最多的,也不过是冲着自己笑罢了。 这种欲醒未醒,意识还没有全部清醒的状态着实有些可爱,宁琬忍不住半蹲在了耿秋的面前,然后又将自己手中的饼往耿秋的面前凑了凑,这香味实在有些诱人,耿秋可算掀开了眼皮,眼神先是直勾勾地落在了宁琬手中的饼上,然后挑了挑眉头。 “你去哪儿了?”耿秋哑着嗓子问。 “香……香不香。”宁琬没有直接回答耿秋的问题,反而是回过来问耿秋,耿秋被她勾得馋得不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正想开口再问时便听一个早上没进过食的肚皮开始闹了情绪,耿秋只好长叹了一口气。 “香。” 宁琬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将耿秋从床上捞了起来,她轻轻地吹了吹手中的热饼,然后递到了耿秋的嘴角:“我上次带……带你去吃的那……那家,我今天又去排……排队了,我跑着回……回来的,还是热的,你快……快尝尝。” 耿秋还没洗漱呢,连牙也还没刷,可是抬眼便看到了宁琬那亮晶晶的眼睛,耿秋想说的话也只好往肚子里咽了咽,紧接着她低头,慢慢一在宁琬手中的饼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热乎乎的,酥酥脆脆的,里面是肉馅的,肉感特别好,调味特别香。 耿秋点头:“特别好吃。” 宁琬听完就笑了起来,她摇头摆尾地接道:“那是,我戳……戳了章的,肯……肯定好吃!再说,是……是我买的,别人买……买的没我买的好……好吃。” 耿秋忽然就笑了,宁琬那一连串的话紧跟着没有接上头,结结巴巴地被哽在了嗓子口,她看着耿秋的侧脸,突然间就失了言语。 姐姐真好看。 比她所见过的其他人都要好看。 耿秋掀开了薄毯,然后推了推挡在自己面前的宁琬:“先让我起来去洗漱,你今天的任务还有很多,一会宋城和慧茹会过来,你也赶紧去吃饭。” 宁琬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将热饼塞进了耿秋的手中,自己跑出去霸占了一处桌边,装模作样地看起了书来。 耿秋洗漱完出来后,将饼切好分成块,然后放到了宁琬的面前:“你没吃饭吧。” “我吃……吃了。” 耿秋直勾勾地看着宁琬,宁琬被盯得不舒服了,只好狼狈地低下头去。 “你买热的饼都还要跑着回来,你哪儿偷时间去吃的。” 宁琬不作声了,她小心地抬起头来去看耿秋,耿秋冲着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将盘往她面前一推:“先吃完,吃完了再写。” 宁琬便乖乖地听了话,伸手就拿了一块切好的饼,咬上一口,酥酥的,香香的,很好吃。 “王悦说隔壁还有一家好吃的,下次……我带姐姐一……一起去。” 耿秋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尖,王悦说,上次也是王悦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宁琬竟然与王悦如此要好了,要好到两个人可以一起去吃饭,要好到宁琬可以三番四次的在自己的面前提起对方。 按说宁琬本就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像耿秋一样,她周边除开有宋城、方慧茹以及张致严之外,还有班里的其他朋友,他们交换着八卦,他们彼此会相互地埋怨,宁琬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 可是当宁琬几次三番地在自己面前提起同一个人的时候,耿秋突然之间就有些不舒服,她忙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想要让这种不愉快的感觉尽早褪去。 她太明白这种不舒服是因为什么了,去年跟宁琬第一次吵架时,她便已经在长达一年的时候里弄明白了这种占有欲是因为什么,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十分可怕,可是慢慢地她竟是自己将自己给说服了,没有什么不对,她喜欢谁,男的女的,都是自己,她不必对别人感到抱歉。 可若要说真的没有一丝愧疚,自然也是不可能的,耿秋最为愧疚的,是耿怀和宁泽。 正当耿秋盯得宁琬越来越不舒服的时候,宋城和方慧茹敲了敲门,宁琬忙跳起来跑过去给两人开了门。 她长舒了口气,然后狠狠地剜了宋城一眼,宋城不明所以,心里想着自己当真没有在近期得罪这个小姑奶奶吧,宁琬打开门后正准备转身回去时,却被宋城抓住了后衣领。 “走,严哥说了今天去钓鱼!叔叔正在楼下等着呢。” 宁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转身回头看向耿秋,原以为耿秋会义正词严地拒绝宋城这个无理的要求,可是耿秋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她霸气地冲着宁琬挑了挑眉:“去,帮我把钓鱼竿拿出来,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谁钓鱼钓得多。” 宋城莫名就接了这么一张英雄令,他觉得这两姐妹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可是他又没参与,哪里知道这两姐妹之间的情|趣,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冲着耿秋谄媚地笑了笑,耿秋没接,顺手拿过了宁琬递过来的钓鱼竿。 一行人出发后宁琬便倒在耿秋的肩头,她拿小脑袋去蹭耿秋的肩窝,蹭得耿秋觉得痒痒的,几次想伸手将宁琬推开,可是到最后却只是扶正了宁琬一点一点往下歪的脑袋。 天气正好,晴空万里,宋城将钓竿弄好,抬头看时却见耿秋还坐在车里头没有动,他冲着耿秋吼了一声:“不是要来比个高下吗……” 耿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宋城吓得一激灵,顿时就不说话了,转身欲哭无泪地去钓自己的鱼去了。 耿秋低头看了眼倚着自己的肩头睡得正香的宁琬,宁琬早上起床起得早,一般中午吃过午饭后都会睡半个小时左右的午觉,今天被宋城钓鱼的活动激得没顾上,此时便已然倚着耿秋睡着了。 睡得十分香甜。 耿秋便也不忍心去吵醒她,她稍稍将肩往下压了压,这样宁琬可以睡着更舒服一些。 耿秋侧头时能看到外头极好的天色,宋城不知道在和张致严、方慧茹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几人就都笑了起来,笑得手中的竿儿都在抖,耿秋想,宋城就是这样掉鱼的,等会她再上来钓,也能超过他。 也不知是不是这日日夜夜都被单词什么的给虐的,宁琬这一睡睡得特别久,一般半个小时后宁琬都会自觉地醒过来,可是今天她依旧睡得很香。 耿秋咬了咬牙,她的肩有些酸麻,但是她不能动。 许久后宁琬才醒过来,她先看了眼盯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耿秋,看着日光投在耿秋的侧脸上,漂亮的眼睛,长而密的眼睫,颀长的脖颈,以及刚剪不久过了锁骨的半长的头发丝儿,每一处每一点,都十分好看。 耿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是那种轻轻地抿着唇角时的笑意,搭配着光影正好的日光,她笑起来十分温暖好看。 宁琬又在耿秋的肩头蹭了蹭。 却见耿秋皱起了眉头,她低头看向了宁琬,两人的目光短暂地撞在了一起,耿秋先是一怔,然后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起来:“醒了?” “我不是故……故意要睡这么久的。” 耿秋抬了抬肩头,宁琬便顺势从肩头上滑了下来,她看了眼耿秋,没看出来耿秋有不开心的神色,这才放下了一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那咱们快去吧,我刚刚看了下,就他们这技术,没办法赢我的,这么多年了,宋城钓鱼的姿势居然还是这么傻。”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耿秋下了车,宁琬也跟着跳下车。 “姐姐。” 耿秋回头。 “你可真好看!” 第64章 她很像你呀 日头西落,耿秋的小鱼桶里装了两三只活蹦乱跳的大鱼, 宋城的收获也不少, 但都是些个头不大的小鱼摆, 一个比数量, 一个争块头, 几人吵吵闹闹地往家的方向走。 宁琬提着一个大桶,脚步都快飞起来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瞅, 时而转头跟耿秋说上两句话。 她跟耿秋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捕捉对方神色的细微变化,原本虽不是个细致的人,可每每面对耿秋的时候, 她总能将耿秋的每一个细节拆开来解读,然后快速地分析出耿秋此时的情绪。 原本耿秋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最近因为将情绪整理了一遍,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就会去避开宁琬的眼睛,但宁琬的感染力又极强,她手舞足蹈地冲着耿秋笑的时候, 耿秋也会习惯性地侧头去看她, 看她眉飞色舞时眉角向上扬起的弧度,看她微微抿唇时, 唇角上扬的角度,或再向上翘一些,带着骄傲的, 自信的笑意,或者微微拉下一点,带着坏笑等着别人往自己的坑里跳。 耿秋笑着伸手将宁琬的脑袋推远了些,哪知宁琬还跟着往上凑,耿秋只好又半退了一步,却听宁琬带着笑意道:“三条鱼,一条清……清蒸,一条红烧,一条做酸……酸菜鱼,好……好不好?” “回去大概要吃新鲜的,你选一种吧,其余的拿给慧茹,不然你三种都要吃,妈妈会先把你呛炒了。” 宁琬缩了缩脖子,觉得耿秋说得甚是在理,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抓耳挠腮地想了又想:“那……麻……麻辣鱼吧?” 耿秋没想到宁琬变卦变得这么快,目瞪口呆地回过头去看向宁琬,宁琬扯着嘴角,轻轻地笑开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正欲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王悦!” 耿秋的脚步一顿,她转身顺着宁琬叫嚷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王悦一脸懵逼地抬头看向她们这边,就这一眼,耿秋便看了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如鲠在喉的感觉卡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方慧茹这是第二次见到王悦,上一次还是一年多以前,耿秋看着王悦的背影出神,问她两人像不像。她当时也只觉得小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直到此时此刻,方慧茹才头一次明白过来,耿秋嘴里的像,像到了哪种程度。 王悦这小姑娘,应该是随了父姓,但却跟耿秋长得十分相似,大概也是随了母亲的模样。 她个子跟宁琬差不多,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弯弯的眉眼,揉杂着灿烂的阳光,眼尾翘起的根根睫毛都欢快得很,一看向宁琬时,便笑了起来,笑起来时微微弯起了嘴角,然后越拉越大,脸颊边竟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卷着一汪清泉似的,清爽又干净。 耿秋的心口突兀地一痛,她状似不在意地侧过了头去,避开了王悦的目光。 方慧茹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走到了耿秋的另一边,她伸手提过了耿秋另一只手上的桶,然后冲着耿秋笑了笑。 宁琬冲着王悦招手,王悦腼腆地笑了笑,她笑起来跟当年的耿秋一模一样,就连宋城也看得呆住了,以前的耿秋,人虽然有些腼腆不爱说话,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可只要别人对她稍好地一笑,她便能弯起眉眼来,跟眼前的王悦,当真是一模一样。 宁琬的眼睛一转,忙跑上去将自己手里其中的一个桶塞到了王悦的手里:“我姐姐钓的,钓了太多吃不完,你拿回去让你妈妈做给你吃。” 她本是好意,可是话一说完才觉乎出来其中的不对,她忙转身看向耿秋,耿秋捏着水桶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嘴唇紧抿,牙尖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低头看着脚尖,没有向着这边投过一眼。 宁琬心里一个咯噔,她原本就不喜欢在耿秋的面前提起王悦,上一次宁琬过生日,王悦送了两份礼物,一份是耿秋的,另一份才是宁琬的,可是一直到今天,那一份礼物被耿秋搁在了书柜的角落里,都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了,耿秋却连拆也没拆开过。 因为耿秋不喜欢王悦,尽管王悦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可王悦的存在,就会不断地提醒耿秋,她的妈妈,宁可抛弃自己,重新再要一个女儿,也不愿意回去找自己。 是个行动的伤疤。 而王悦在听到宁琬提耿秋的时候又往耿秋的那方看了一眼,她正好没能看到耿秋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棱角鲜明的侧面,以及在阳光的映衬下纤细的眼睫。 很漂亮。 王悦时不时就会偷偷去看耿秋,与耿秋把他当作心头刺不一样,王悦内心里是十分喜欢耿秋这个姐姐的,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时,她兴奋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偷偷摸摸地跑去瞧过,她看见耿秋宠宁琬,将宁琬当作了自己掌心里的宝贝,她时时都惯着宁琬,宁琬说什么她应什么。 她满足了王悦对姐姐这个字眼的所有幻象,可是对象却不是自己。 所以她只能偷偷地喜欢耿秋。 与宁琬越是要好,她越是喜欢耿秋。 宁琬的三句话里句句离不开耿秋,从小时候别人不搭理她这个小结巴开始,到每晚每晚耿秋不厌其烦地给宁琬讲故事开始,一直到耿秋不搭理宁琬,两个人闹脾气时,她总是一遍又遍在自己的脑子里构想出耿秋的模样,直到现在,她不再以偷偷摸摸的方式去瞧耿秋的时候,才发现,耿秋长得可真漂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琬尴尬得手足无措,递到王悦面前的桶收也不是,递也不是,她急得快跳脚了,却见耿秋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她冲着宁琬温和地笑了笑,然后细声问:“回家了吗?” “回!”宁琬生怕耿秋变卦,也生怕耿秋与自己置气,她将桶往王悦的手中一塞,然后也不再同王悦说话,转身就跑到了耿秋的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耿秋的衣角,耿秋垂下手,指尖勾了勾,宁琬眼眶一热,小手便放在了耿秋的掌心当中。 宋城也从这几人的神色里看出了不一般,他二话说拉着准备开口问的张致严就走,可算是堵住了张致严欲开口的戳心话。方慧茹又侧头看了耿王悦,王悦看着自己手中的桶,桶里有大半的水,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鱼,鱼儿在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地游,摆动着尾巴,扇起一串小珠溅在了王悦的白裙上。 她抬头时,耿秋等人已经走远了,她喃喃了半晌,微微地笑了起来。 姐姐。 她还从来没跟耿秋说过这两个字呢。 宁琬说,这是姐姐钓的呢。 几人走到分岔路口各自分开时,方慧茹不放心地侧头去看了眼耿秋,耿秋却依旧拉着宁琬的手,只是这一路上,耿秋都抿着唇角没有开口说过话。 耿秋与从前的性子有些不一样了,从前的耿秋性子虽然冷了点,但是能从她细微的表情里分析出她在想些什么,可是现在,耿秋只要抿了唇,眉心微皱,便没人能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好似变了个人,除开冰冷,她还有些淡漠,与难以猜测。 耿秋回到家后将剩下的一条鱼倒进了大缸里,然后打了个呵欠歪七扭八地倒在了沙发上。 宁琬慢慢地蹲在她身边,她扯了扯耿秋的衣角:“姐姐,你是在……跟……跟我生气吗?” 原本在想事的耿秋突然一怔,她挑了挑眉头:“生什么气?”她又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你是说王悦吗?” “你不喜欢我跟王悦一起玩是吗?” 耿秋挑了挑眉头,她想说是,可是话在嘴里转了两圈,最后只将手搭在了宁琬的小脑袋上:“没有,你有喜欢的朋友,像周妮、王悦,姐姐也有玩得好的朋友,像慧茹宋城和张致严,你会觉得不高兴吗?” “不会。”宁琬说完又觉得不对,“也……也不是,就……就这一段时间,姐姐你……你不理我,只理他们的时……时候,我就会觉得不高兴。” 耿秋被宁琬的直白吓了一跳,她轻轻地看着宁琬,心里将“她是不是在吃醋啊”的念头活生生地吞了下去,然后轻咳了一声:“我怎么没理你了。” “哼,还想抵赖,我……我都记着呢,哪一……一天你没跟我说……说过话,我都用小……小本本记下来了,你……你别想抵赖。” 耿秋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宁琬就像是个小活宝贝似的,句句又是心酸又是扎心的,直勾勾地抓住了耿秋的小心脏,让耿秋避无所避,只好接住了宁琬投过来的小糖心。 抿一口,甜得她整颗心都跟着化了。 宁琬见耿秋真心实意笑了起来,眼角下方的那颗小痣格外好看,她又往耿秋的身边蹭了蹭:“你要是不……不喜欢,我就不……不和王悦玩了。” “你喜欢跟王悦玩吗?” 宁琬拧起了眉心,她想了又想,最后点了点头,耿秋心里一疼。 “她很像……像姐姐。” 第65章 各自怀心思 高三的生活与初三的生活都将耿秋和宁琬两人分成了两个行色匆匆的行动机器,好几次耿秋抬头时都能发现宁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轻轻地为宁琬搭上一张小薄被, 看书时总是忍不住向着宁琬的方向瞥。 宁琬流着口水转醒, 先抹了把自己嘴角, 然后嘶啦一声, 手又抬过去抹了抹自己的睡得有些惺忪的眼睛。 “太……太难了,这个真的太难……难了。”宁琬抓了把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脑袋往前搁, 顺着桌子挪到了耿秋的面前,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勾直直地看着耿秋,眼睫微微一扇, 小表情便顺着睫间缝隙倾露了出来。 耿秋拖着椅子撤离,离得宁琬远远的, 宁琬哪里肯放手, 又往耿秋的面前凑,最后被耿秋伸手推开了,她正欲再抱怨两句的时候门铃响了, 宁琬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开门。 宋城在宁琬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便看了宁琬那仿佛要剜了自己的神色, 他吓得不敢再往前挪半步,只好躲在方慧茹的身边, 又悄悄咪咪地往后退了两步。 方慧茹被这两人一来二去的小动作给逗笑了,她轻轻地摸了摸宁琬的脑袋:“你姐姐呢?” “姐姐在呢。”宁琬恶狠狠地瞪了眼宋城,然后才跟在方慧茹的身后一起进了门, 耿秋冲着宋城笑了起来:“宁琬闹脾气呢,你要是给她多讲两道数学题,她保准给你磕俩头叫你城哥。” 宋城吓了一跳,他可不敢有这样的妹妹。 不过那一声“城哥”仿似要了宋城的所有理智,他偷偷摸摸地转头看向了宁琬,宁琬拿着笔不停地挠头,眉心拧成了川,毛衣的衣袖有些长,她写字的时候总是会将长长的衣袖拖起,袖口避住了她的手,只露出一截摇摇晃晃的笔头。 宋城还在看宁琬的时候,却见宁琬猛地一下抬起头来,吓得宋城没来得及将目光收回来,堪堪被宁琬抓了个正着,被动地径直被宁琬看进了眼里。 她的眼睛颜色稍浅一些,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黑眼珠,带着点琥珀色,却更显得晶莹剔透,很有灵性的一双眼睛。 “你以前给张致严讲题的是怎么讲的,能再讲一次吗?城哥?” 宋城被她这一声“城哥”叫得心里痒痒的麻麻,突然间就忘了刚刚进门时宁琬是如何用嫌弃的目光来看自己的,他想也没想,咬牙直接点了头。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城茫然地回头看向耿秋的时''候,才发觉他早已被这两姐妹给玩傻了,什么“城哥”,那都是耿秋想偷懒,然后又舍不得宁琬捧着书一个劲儿地傻啃,只好将这个刺头推给了自己。 哪里想到宁琬也聪明,立时就明白过来了耿秋的意思,配合起来连眼神也不需要对一个,信手拈来,当真是世界欠她一个奥斯卡。 他此时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分也已经晚了,只好气得瞪了这两姐妹一眼,最后无奈地走到宁琬的面前,将书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然后大模大样地要求宁琬动笔,他念,宁琬便写,等他将思路讲完了后也会像耿秋那样找一两个相似的例题给宁琬,宁琬便老老实实地按着刚刚的思路走一遍。 走到半途卡壳时,她就会下意识地去咬笔杆,耿秋从她手中第三次抽走笔的时候,宁琬正好找回了思路,她兴奋地一拍桌子,笔往上蹿,顿时戳进了耿秋的掌心,顿时一阵疼麻感环绕了上来,耿秋拧起了眉头。 “姐姐!”宁琬听到倒吸冷气的声音,忙侧过头去看,却见耿秋收起了刚刚疼痛的神色,只是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笑:“想好了就动笔。” 宁琬心里有些纠结,她一方面在为自己想到了思路而兴奋,另一方向却心心念念地挂怀着耿秋的掌心,一时之间竟是将“进退两难”这个成语从另一方面体悟了个透彻,最后却只将笔一搁,然后去拉耿秋的手。 “我戳……戳到哪……哪儿了?” “没有的事,就一下,又不疼。”耿秋说着将自己的手从宁琬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宁琬的书往对方的面前推了推,宁琬一低头,思路又往上涌,她低头拿笔,顺利地将步骤写了下来,然后讨赏似地往身后一瞧,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方慧茹坐在桌子的对面,抬头时正好看到宁琬冲着耿秋笑,耿秋低头认真地去看宁琬做题的过程,宋城支着脑袋在另一边打瞌睡,谁也没打扰这两个姑娘,她们肩上披了一层淡淡的月色,头上一顶暖色的灯光,打在她们身上,很温和的颜色。 她心头突然一个咯噔,一种异样瞬间往上爬,爬过了她的胳膊,爬过了她的后背,让方慧茹悄悄地偏过了头。 宁琬小聪明太多,宋城只要稍稍给她讲一个类型的题,同类型的题目她能迅速地做到举一反三,这让宁琬的进度快了许多,等到宋城将一个板块的知识给宁琬讲完的时候,他早已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耿秋也将数学整理好递给了方慧茹。 方慧茹笑笑接了过来。 少了张致严的F4天团依旧还得为了高考奋斗,几人挣扎着将眼皮撑起来,然后等到时间实在太晚后,方慧茹与宋城要回家了,方慧茹站起来欲走时回头又看了耿秋一眼。 “晚上要吃点夜宵吗,咱们下楼去买点烧烤回来,你带给小琬吃吧。”方慧茹的声音很轻,像从前一般温和体贴,可耿秋自小就会查颜观色,在听到方慧茹的话后她抬起眼来看了看方慧茹,方慧茹却依旧只是笑。 “好啊,我跟你们一起去。”宁琬一听便要去穿鞋,方慧茹却轻轻地将一盆凉水兜着宁琬的脑袋浇了下来。 “哟,数学学挺好了呀,能考上一中了呀?” 宁琬抿了抿嘴,不甘地看了方慧茹一眼,然后撒着娇奶声奶气地冲着耿秋道:“姐姐你帮琬……琬琬带回吗?吃肉,很多的肉。” 耿秋长叹一声并将宁琬推了回去,然后转身冲着方慧茹点头:“走吧。” 宋城一脸懵逼地跟在这两人的身后,往烧烤摊一杵,宋城便开始了指点江山,来来回回地点,一会说这是宁琬的,一会还自作主张地给方慧茹和耿秋给点上了。 耿秋与方慧茹静静地站在一侧,默默地看着宋城忙前忙后地点菜。 晚风轻轻地吹,入秋的晚风有些凉,方慧茹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外套,呵出一口长长的气。 “你想说什么,不能让琬琬听的吗?” “嗯。”方慧茹在这些年来,性子已经从从前的腼腆害羞有了重大的转变,即便不是特别擅长交谈,可她却已经能有自己的主张,再也不是事事都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姑娘了,某些时间,她甚至能站出来为了朋友说两句话。 此时方慧茹却只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着风边的月色,她侧头时只微微偏了偏脑袋,让自己的头往耿秋的耳朵边侧了侧,声音有些低,说起话来依旧是软软的。 “你对琬琬,”她又微微顿了顿,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对耿秋说起,眉头收紧,不知道下文该如何承接。 “对琬琬太过喜欢,不太像是个姐姐,对吗?” 方慧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她眼睛里全是震惊,看向耿秋的时候竟是不可思议,反而耿秋却十分淡定,她的目光看得很远,往道路的尽头延伸,入了夜的小街里没什么人,只有这一头还摆着夜市,喧嚣顿起,而再往前四五米,就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喧嚣与静谧老老实实地划分成了两道线,越是往前,越是静谧无声。 方慧茹一时之间有些害怕这样的寂静,她轻咳了一声,哪知咳嗽声正好伴着耿秋软软的,还带着绵似的声音。 “对,我也觉得不像个姐姐。”耿秋竟是一五一十地自个儿接了下去,更是吓得方慧茹不敢再往下接话,只好静静地站在耿秋的身边。 宋城将打包好的烧烤拿过来,一盒递给了耿秋,一盒递给了方慧茹,拉着方慧茹就走:“你敢紧回去,要小琬再多见不着你一会,她回头又得扒了我的皮。” 耿秋笑了笑,然后冲着两人挥了挥手:“那你送慧茹回去啊。” “好勒~” 宋城看着耿秋走进了小区,这才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方慧茹点头。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流,方慧茹是对刚刚得到的信息量冲击太大,宋城是被自己好到出奇的耳朵所接受到的冲击量震得不行,两人各自怀着心事,慢慢地往回挪。 方慧茹快跟宋城两人分路时,宋城突然叫住了方慧茹,他有些紧张地抠了抠手,然后抬起头时,眼中竟是有些慌。 他问方慧茹:“小琬不大,要是被小琬知道,她会不会排斥小秋啊,到时候小秋可怎么办呢,她一向那么宠小琬的。” 方慧茹心里一痛,如果小琬排斥,那无疑是在耿秋的心口捅刀,那得多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二呼再给大家画个重点啊,这本真·流水小甜文,都是为了给二呼原本不顺的生活来做调剂的,没想过虐,也不会虐。 请时刻默念:这是流水小甜文,这是流水小甜文,这是流水小甜文 来看文吧~ 第66章 你都知道了 高三的生活太过紧张,耿秋前面一年要说没欠下一丁点, 这不太现实, 偶尔在上生物和化学课时她总是会习惯性走神, 再一回神时, 老师早就不知道把内容推到了哪个“高|潮”去了。 宋城不要脸不要皮地去跟老师申请要和耿秋同桌, 然后被拍得老老实实,最后眼巴巴地坐在了耿秋身后的位置。 他一见耿秋出神便要拿脚尖去怼她,耿秋的椅子一歪, 她便会侧过头去轻轻地瞥一眼宋城, 再回过身来时便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小秋,三晚直接去你家刷题吧,小琬回家吗?” “回家, 她说在教室里就不会做题了。” “借口!她就是想你一道题一道题地讲给她听,不想自己动脑子呢。”宋城愤愤, 转而声音又慢慢地低了下去, “也就只有你心甘情愿地宠着她了。” 耿秋听到了,她侧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宋城一眼,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又低头去收拾自己的书, 李承运将自己的笔记推给了耿秋:“你刚刚没听,要不要看一看?” 耿秋顺着对方的指尖看过去, 李承运微微收回了手去,有些紧张地看向耿秋,耿秋低了低眉眼, 又将书推到了李承运的面前:“我做过笔记了。” 李承运抿了抿唇角,没有揭穿耿秋,她明明刚刚就忙着出神去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笔都没有拿起来过,更别说会做笔记了,若不是宋城轻轻地踢了她凳子一下,这节课估计便会被耿秋给耗过去呢。 “耿秋!”这一声耿秋将李承运的目光给引了过去,门口那个男生已经第七十八次来教室里找耿秋了,听说叫彭越,是个时常闹事出头的刺头,李承运将目光收回来再看向耿秋的时候,却见耿秋的眉心微微地蹙起,很快又将神色给收敛了回去。 宋城也看了眼彭越,这丫的自从上一次被自己碰上跟耿秋宁琬找茬之后,总有一种冤家路窄的错觉,直到上一次篮球比赛时,耿秋递给宋城与张致严两瓶水,两个人明明各有站队,可一见到耿秋拎水过来时,还是难免先过个口舌之快,耿秋斜眼先将两人各自瞪了一眼,随后将两瓶水往两人的手中一塞,转身走了。 彭越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站在人群里明明只是为了来看一场球赛,目的是知己知彼,从而能够取胜更加有策略一些,可是经没取到,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耿秋。 明明给宋城和张致严送水的小姑娘们很多,可这两人也只老老实实地接过了耿秋手中的水,两人怼着怼着转身又站在了对立面。 而耿秋却又安静地坐了回去,众多小姑娘冲着耿秋投去嫉妒的目光,可耿秋就当没看见似的。彭越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他细细地将耿秋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安静地将自己置身世外,明明自己看得清楚,可就是不闻不问。 是跟彭越不太一样的人,可是就因为不是同类人,才会越发地吸引人。 彭越自此之后,几次三番都会去耿秋的教室找耿秋,一开始耿秋还不知道什么事的时候,也懵懵懂懂地出去过两次,后来她就学精了,彭越堵前门她就走后门,彭越等后门,她就溜前门。 她也不是没有明确地拒绝过,可彭越就是那种你越是不理不睬,他越是觉得喜欢。 耿秋一见到彭越便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抿了抿唇角,低头先看了眼李承运,又抬头看了眼彭越,这左右逼近的两朵烂桃花,她实在是避无可避了。 她自来便心思敏锐,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好感一向看得通透,活了十几年,她在宁家的前半段时日,时时惦记着不可行差踏错,家里人若是不喜欢自己,随时可能一脚将她踹出去,所以耿秋自来便会分析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若是对她好,她能心存感激,总是想用更好地去报答,可若是稍微有些不对,她也总是能立马有所差觉。 所以当李承运对她的态度开始有些不太对的时候,她也有想过去申请换个座位,哪怕是跟宋城同桌,她也觉得舒服自在一些。可班主任愣是不让她这个祸害去牵着那只一带就能往沟里跳的宋城一起同桌,她便只好忍下来背地里去祸害李承运了。 彭越更加高调,每次来找耿秋的时候总是会轻扬了较为轻快的声音来叫耿秋的名字,班上的同学都会向着他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时日一久,所有人都知道彭越喜欢耿秋,喜欢到就算耿秋不搭不理,也不耽误他隔三差五地来讨小美人的欢心。 只有隔了一个初高中部的宁琬不知道。 宋城等人也没同宁琬提起过。 耿秋左右看了眼,抬起头时瞅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的班主任,那一副恨铁不成钢,就差提刀过来剁了波特的模样吓得耿秋一抖,她忙从座位里跳了出来,径直去勾住了宋城的胳膊,那搀闺蜜的架势不仅将当事人宋城给吓愣住了,李承运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一双秀气的眉峰紧拧,眼神从冰冷的镜片里透了出来,冰冰冷冷地看着宋城的胳膊,那被耿秋一把握住掐出淤青的胳膊。 彭越更是没想到耿秋这兔子身边的窝边草竟然反过来吃了兔子,气极败坏地一跺脚,想要再追时,哪知道耿秋拉着宋城跑得影儿都没了。 除开这两个心里有人的人气之外,班主任更是没想到这操作这么溜,难怪了,难怪耿秋上一次跟他提起过想要与宋城同桌,难怪宋城几次都去死缠烂打着要搬到耿秋边上去坐,这倒好,这两个小兔崽子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还牵上手了,简直不能忍! 一跑远,宋城同手同脚的姿势还没矫正得过来,就听耿秋拉着自己的胳膊低头轻轻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很好听,轻轻的,宛如风吹过的风铃,带着轻盈的欢快之姿,笑起来时尾音轻轻地往上扬,一种抑制不住的欢喜便浸了出来。 宋城很少有见过耿秋这样笑,她平日里笑时总是轻轻地抿着唇角,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地弯成一道小桥,眼睫向上翘起,每一个小表情都透露着小欢喜。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笑得这般开怀,她笑如银铃,声音久久地在宋城的心头敲响。 也便是从这一刻开始,宋城头一次生出一种对耿秋的怜惜来。 她瞒着所有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将什么样的小心思埋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她不能喧之于口,于是只好藏藏掖掖地捂着,捂成了一条烂了的疮疤,可是即便疼,她也不能说。 她不能说。 因为没人会原谅她。 宋城伸手拍了拍耿秋的脑袋,耿秋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看向宋城,宋城冲着耿秋笑:“你别怕啊小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和慧茹、严哥呢。” 耿秋一顿,刚刚扬起的唇角又往上扬了两分:“你知道了啊。” “知道啊,你那么喜欢小琬的啊。”宋城点头,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耿秋疼宁琬疼到了心坎里,所有的黑心肠子对别人都可以用,就是不可以对宁琬,别人都可以欺负她,但是别想欺负宁琬。 她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打起架来还不如宁琬,可是她疼宁琬啊,把宁琬捂在心口上,这有什么不对呢。 他们都疼宁琬,只是谁都没有耿秋更加宠爱而已。 耿秋冲着宋城笑:“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恶心呢。” “你住嘴吧,瞎想些什么呢。”宋城皱着眉头,“有什么好恶心的,杀人放火的,奸|淫掳掠的,哪个不恶心,你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恶心的,你再他妈乱说,我先打你了啊。” 耿秋愣愣地看着宋城,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眉眼一弯,弯出了天空中的万千星辰,闪着亮晶晶的光,撞进了宋城的心口上。 宋城有一瞬间很迷茫,他突然觉得如果刚刚自己说错了话,如果刚刚自己不是这样说的,可能耿秋便不再是从前他很认识的耿秋了。 他先吓了跳,随后又有些释然。 方慧茹匆匆赶到楼下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宁琬,宁琬撇着嘴,一脸恨恨地看着耿秋拉着宋城胳膊的那只手,她一时气愤,竟气得忘了上前叫一声“姐姐”。 还是方慧茹先看到她,然后扬了扬声音:“小琬,你怎么等在外头啊,冷不冷啊。” 耿秋这才顺着声音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宁琬裹了裹自己的衣裳,她冲着宁琬笑,可是忘了将手从宋城的胳膊上拿下来,她心情有些愉悦,便忘了这些细节。 可落在宁琬的眼里就是耿秋不愿意放在宋城,宋城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拐走了耿秋,在跟耿秋谈恋爱呀? 空气突然变冷,宋城危机意识特别明显,他虽然不知道宁琬为何而来的怨怒之气,可是一抬眼就看到了宁琬那要杀人的眼神,他顿时心头一梗,然后跳了起来,离了耿秋两丈远。 宁琬气鼓鼓地走近耿秋。 她像从前那般,又提醒道,只是咬牙切齿的意味更重了些。 “姐姐,你谈恋爱,妈妈会打断你的腿的!” 耿秋抿唇,我可信了你的邪哦。 第67章 他不是东西 耿秋简直不想戳穿宁琬那个跑出天的谎话,她抿着唇角, 弧度慢慢上扬, 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勾住宁琬的小细脖子, 冲着方慧茹和宋城道:“走吧, 回头又耽误时间。” 宁琬不情不愿地跟在耿秋的身后,走着走着都会时不时地回头瞥宋城一眼,眼里带着刀子, 刀刀直往宋城的心口上扎, 扎得宋城捧着一颗受伤的小心脏悄悄咪咪地躲在方慧茹的身后。 后者虽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可一看见宁琬瞪着一又漂亮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方慧茹总是忍不住想侧个身将自己身后的宋城给让出来, 几人心思各异地回到了家里,宁琬心里不畅快归不畅快, 但是该什么时间做什么事, 她现在还是分得清的。 她拎着自己重得跟秤砣似的书包往宋城的面前一搁,然后将一本一本的练习册当着宋城的面掏了出来,数学、物理、化学, 一一摞好后眨巴着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宋城。 宋城心里憋着一口气, 又不敢跟宁琬评理,只好忍辱负重地抽出了最上面的一本练习册, 然后盯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来小琬,咱们今天先把浮力、压强讲清楚啊?” 耿秋憋着笑, 憋得肚子疼,她侧过头去正好与方慧茹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弯着腰,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高三的学业太重,耿秋啃书的时间拉得越发地长,她总是在宁琬都睡下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上床后还会闭着眼睛再将这一天所理解透的知识点再回顾一遍。 耿秋心思活络,加上实在不会的还有宋城帮忙进行讲解,她很快便将前面的知识都赶了上来,连着两次月考的成绩都排在班级前列,跟宋城不相上下地胶着着。 反观宁琬便有些不太妙了,大概是被耿怀月拖去练拳练傻了,宁琬数学倒是进步蛮快,但是物理和化学学得跟个渣似的,能将她撑在班级靠前的位置其余科目简直功不可没,每每宋城给宁琬讲物理的时候,总是想跳起来打爆宁琬的榆木脑袋,要不是一来后头站了个护宁琬护得不得了的耿秋,二来的确也是他自己打不过宁琬,否则他早对宁琬下手了。 入冬之后便越发地冷了,耿秋上床的时候故意想要避开宁琬,想着自己身上带着潮寒之气,别将宁琬给冻着了,可每每耿秋收拾完了上床的时候,宁琬总是能准确地摸过来,熟门熟路地揽上耿秋的腰。 耿秋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房间里的天花板,微微眯了眯眼睛,四周暖橘色的灯光会透过来,她便安心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 可哪知这一天她轻轻地拍宁琬加时候,宁琬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往耿秋的怀里蹭了蹭:“几点了呀姐姐。” 因为睡得有些迷迷糊糊,宁琬的声音有些沙有些哑,说话的时候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鼻音,在入冬之初的寒冷里,在夜里刮过的阵阵冷风当中,耿秋突然间就哽住了。 她低头时正好能借着自己亲手给宁琬布置的灯光看清宁琬那一张秀气的脸,她睡得整张小脸都泛着红晕,掀起眼皮的时候,长长的眼睫上还带着些亮晶晶的雾气。 她像一只慵懒又黏人的猫,不安份地在耿秋的怀里轻蹭,将自己周身的温暖全数贴在了耿秋的身上,然后轻轻地,带着鼻音哼了一声。 耿秋吓了一跳,她突然之间手脚便全部都僵住了,她将落在宁琬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僵手僵脚地想要拉开自己与宁琬之间的距离,可是只要她轻轻地动,宁琬便会准确地贴过来,手脚跟只八爪鱼似的,缠得耿秋无法动弹。 原本只是单纯的喜欢,可现在耿秋发现这种喜欢除开对宁琬的占有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她不敢再往下细想,只好吞了吞唾沫,然后温和地告知宁琬:“一点半了。” 宁琬倏然睁开了眼睛,耿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条件反射似地往后一拉,宁琬整个人都从被子里跳了出来,然后伏在耿秋的身上,直勾勾地看着耿秋的眼睛。 耿秋抬眼,正好看进宁琬的眼睛里,她想再将自己的脑袋往后拉一拉,可是身后只有一个枕头,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眼神没有地方搁,只好再次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宁琬。 “你别……别这么晚睡啊,考得差……差一点怎……怎么了,不,不要命了啊。” 耿秋的心突然就软了,人人都在想着要再多一点分,多学懂一个知识点,可能会多拿好几分呢,多拿到手的那几分又可以甩数不清的人在自己的身后,她会有更好的选择机会,去挑选自己心仪的学校。 所有人都是要成绩不要命地拼,唯独宁琬轻轻地叮嘱她要注意身体,这话要是被耿怀月听到了,铁定要抽她丫的,天天不好好学,就知道找借口。 可是就只有耿秋心里头是知道的,宁琬就是心疼自己,她就是想让自己再多睡一会,能不能考一个好的学校,将来要走怎样的路,她都不在乎,她心里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也只有耿秋而已。 耿秋的心软了又软,她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像当年小时候那般轻轻地哄着她:“好,你先睡。” 宁琬早就清醒了,她伏在耿秋的身上静静地看着耿秋,直到耿秋肯定地确定自己会早些休息之后,她才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伏下身,勾住了耿秋的脖子,身体贴着耿秋的身体,小脑袋埋在耿秋的脖窝间,舒服地叹了一声:“哎。” 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耿秋皱了皱眉尖,她僵着的手无处可放,笨拙地搁在自己的身侧,她想伸手揽住宁琬,可是她不敢。 宁琬的唇角贴着自己的耳朵,一呼一吸间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绵长的,软软糯糯的,她细细地倾听,然后她听到了自己胸腔里不安跳动的心,一冲一撞,活像是癫狂着要从自己的胸腔里跳出来似的,耿秋吓得不行,可宁琬却没有放过她。 “姐姐你是不……不是跟宋城谈……谈恋爱呀,”宁琬软软地问,“我跟你讲……讲啊,宋城真不……不是个好东西,我看见他……他跟别的姑……姑娘说话呢。” 耿秋没回神,突然就被宁琬所说的不是个好东西唬了一下,愣了一瞬后突然就笑了起来:“人家跟别人说话都不行了?” “不行!” 耿秋没吭声,宁琬这双标打得,她无话可接。 见耿秋没说话,宁琬又小心翼翼地往她怀里缩了缩,又问:“你是不是不……不高兴呀姐姐。” “你可别再编排宋城了吧,你下次再编排他,他估计这辈子找个女朋友都难了。” “他女朋友不……不就是……” 宁琬突然顿了下来,然后咯咯地笑出了声来,耿秋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起来,可宁琬就是不动,枕在耿秋的身上笑得整个小身板一抖一抖的,压着耿秋,直压得耿秋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那姐姐,你以后想……想去读哪……哪个学校呀?”宁琬转移了话题,又问,“我以后也好……好好读书,我要跟姐姐一……一个大学,咱们还……还一起。” 说到此事,耿秋便缄默不语,宁琬没等来耿秋的回答,可困意直上头脑,她趴在耿秋的身上,四肢缠着耿秋的四肢,然后睡着了。 耿秋护着她的脑袋,轻轻地翻身将宁琬放在了原本宁琬自己的小枕头上,借着光,她细细地打量着宁琬。刚刚宁琬说的话她没有接,她也不知道从何而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是耿秋知道,不管去哪儿,今后的几年里,她与宁琬不可能日日见面,这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打从宁琬出生的那一刻起,耿秋便没和宁琬分开超过三天,就算前一阵子两人还闹过脾气,同一个屋檐下,她也总是能从宁琬细微的表情里分辨出她今日的喜乐。 她要去哪儿呢,她虽然知道这份喜欢是不对的,对不起宁琬,更对不起耿怀月和宁泽,可人心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对于耿秋来说,自小她便如此,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她都会想方设法去得到,只是别人没看到她背地里偷偷使用的小手段罢了。 她想过很多次,留在这里,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她也能时时见着宁琬,可耿怀月最近忙前忙后,便希望她能发挥出最大努力去一个更好的学校。 哪个家长皆如此,虽然前几年的学习耿怀月不操心,可一旦耿秋能有更好的选择,她不可能将耿秋往烂泥里推。 耿秋想不通了,便低头去看宁琬,宁琬睡得熟,她低头,将脑袋放在了宁琬的小脑袋边。 一双眼睛可真好看,带着些欲说还休的桃花,刚刚宁琬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然后她慢慢地靠近,小心地亲吻上了那一对静静安睡的小翅膀。 第68章 都是亲闺女 姐姐从前也会亲我的,但是每一次都与这一次不太一样。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宁琬, 让宁琬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她偷偷地去看耿秋, 耿秋低头正在刷题, 天气变冷了, 耿秋的厚毛衣将自己的整个脸都埋进去了,她低顺着眉眼的时候看上去很安静,落笔之前总是会慢慢地蹙起眉尖来, 等到思路通顺了, 才会慢慢地落笔,将自己的思路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列清楚。 “你看着我做什么?”耿秋突然侧过头来问宁琬,宁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抖, 猛地咳嗽起来,耿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看书就好好看书, 你做什么呢!” 宁琬心里一阵一阵地发虚,她不敢跟耿秋说自己在想些什么,只好抿了抿唇角乖乖地点头, 然后翻开了自己的练习册。 日子过得越来越没有尽头, 每天除了刷题就是上课,宁琬还算是他们当中比较清闲的, 有事无事都会跑去高中部找这几人,她跑得勤了,连耿秋班上的同学都已经熟络了起来。 宋城几次见宁琬跑来找耿秋, 都会语重心长地对宁琬进行一番小教育,什么临近考试了呀,自己也该去多看看书呀,也别时常跑过来打扰你姐姐啊,这个时候宁琬就会瞪宋城两眼,直瞪得宋城不敢再说话了,只好灰溜溜地缩进教室。 耿秋便会侧头轻轻地笑:“你又被琬琬欺负啦?” “就你宠着她!”宋城有些不高兴地喃了两句。 而耿秋也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只是这段时间宁琬不再隔三差五就往自己这边跑了,反而让耿秋觉得有些意外。宋城也就嘴贱了一点,宁琬自来不把宋城的话往心里放,也就不会在意宋城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烦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是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因为彼此在考试的缘故就疏远,但这中间都出了些什么问题,耿秋一时竟是没捋出一丁点的头绪来。 晚上放学的时候耿秋一下楼就见宁琬低垂着小脑袋不断地,轻轻地踢着脚尖,她原本就裹得没有耿秋那么厚,个小也不算高,单体显得有些单薄,楞是看上去像一根火柴棒子被一个大麻袋给罩住了,可怜兮兮地用一个小破口子兜着一个小脑瓜子,小脑袋后头的头发被卡在衣服口当中,拉不出也进不去,开成一团乱糟糟的毛被半悬着,又乱又有些可爱。 耿秋径直走上去,一把勾住了宁琬的小脑袋,胳膊搭在宁琬的肩头,微微地晃了晃,宁琬便将手抬了起来,抬起来的时候袖口往下掉,露出一小截粉嫩嫩的小臂。 耿秋在她抬起手来的时候正好抓住了宁琬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胳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紧紧地贴着宁琬的手,然后低声问:“外头那么冷,你怎么不进来等啊。” “不……不冷。”宁琬说完有些高兴,她侧身去看耿秋,然后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今天考……考试了,我物理没考好,但……但是化学不……不差。” “嗯,其他的呢?” “数学也……也不错,这次就是物理,考……考差了点儿。”宁琬说完又抿起唇角来笑,“姐姐,我觉得我……我能再读一中的。” 耿秋还没接话,宁琬又问:“姐姐以后,要……要去哪儿读……读书呀。” “我问……问妈妈了,妈妈说姐姐以后……可能不会在这里读……读书,那一年只……只能回来几次,所以怎……怎么办呀。” 耿秋被宁琬的话问得一愣,原来这些日子这小姑娘的心里都在烦这些事呢,她一时也说不上来该回些什么,只好抿了抿唇角:“那怎么办呀。” 宁琬便没接话了,两人一起回家,进小区的时候宁琬突然又停了下来,她拉了拉耿秋的衣角,耿秋也停了下来,轻轻地侧头来看宁琬。 宁琬迎着路灯下的光,咧唇笑时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那两颗小虎牙特别好看,别样的小淘气便丝丝缕缕地透了出来,耿秋便也停下来冲宁琬笑了笑。 “没,没关系,我要跟……跟姐姐去一……一个学校。”宁琬说完还傲娇地点了点头,“所以姐姐你……你要考得更好一些……不然太辣……辣垃的学校我……我不去。”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宁琬的头:“那你可得努力了,我怕你给我拖个后腿。” “绝……绝不可能!” 宁琬叉腰,跟只斗鸡小崽子似的,理直气壮,无所畏惧。 “好就约好了。” “好!” 此后每天晚上回去做练习时,宁琬不再磨磨蹭蹭,一会去厕所,一会去吃点小零食的那些小癖好统统被她给扔到了九宵,只要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将今天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从头到尾的过一遍,有好些不会的她也不会着急去问耿秋,等到耿秋中间休息去倒水的时候,她便会悄悄咪咪地跑到耿秋的身边,将自己不会的知识点一股脑地问出来。 耿秋好似有做老师的天赋,她耐心地给宁琬讲,并且很生动形象,宁琬基本上听一遍就懂,做题的时候也会得心应手很多。 但要是宋城和方慧茹过来了,她便不会去烦耿秋,见宋城没事可做,她总是会去叨扰宋城。 耿秋有时候有做不下去的题时也会去和宋城商讨,偶尔两人讨论着就偏了题,最后一拍桌子得出出题人脑子有病的结论。 宁琬最喜欢的,便是看这个时候的耿秋,她与人争辩时也不会脸红急眼,总是保持着一种十分温和的状态,她的确是宁琬所见过的最温和的人,周边的人没有一个像耿秋那般,温和得仿似一捧温水,笑时更如春风抚面。 就算王悦跟她再像,笑时眼角嘴角的弧度有多想,可是宁琬就是觉得,只有耿秋最漂亮的,也只有耿秋是最温柔的,她将耿秋的每一面都看在眼里,每一面都是她最喜欢的姐姐。 争执的时候,到最激烈的地方,耿秋也只是皱起眉尖,眼里带着些许的疑问,她将每一个问题都顺着往下提,提到宋城也无活回答的时候,她总是会轻轻地笑起来,笑时还带着些“我就说是这样”的小狡黠,比平日里的耿秋,不说话只静静看书的耿秋更加生动。 宁琬支着头静静地看着耿秋,忽尔又想起了前些日子,耿秋悄悄地在自己的眼皮上落下的一个亲亲,她的心突然就加速跳了起来。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悸顿时又爬了上来。 她不敢再看耿秋,只好尴尬地侧过头去。 耿秋为什么偷偷地亲自己,宁琬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结论,但是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去问耿秋,也就只好悄悄地往自己的心口压了。 一直压到又一个学期结束,新年到来,几个备考的小崽子们谁也不出去浪了,个个关着门在家里低头刷题,王悦好几次约宁琬一起去看电影都被宁琬拒绝了。 张致严走了一个学期了,也回来过新年,只是去找这剩余的F4天团的时候,才发现个个忙得不得了,黑眼圈时常挂在眼睛下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着自己还好跑得太快,否则下场就是一张好好的帅脸会被折腾得不成人样。 今年冬天格外冷,下过两场雪,下雪的时候耿秋推开了窗户,拿手去接住了轻轻往下落的雪花,遇到掌心里的温度,很快就化作了一小滴的水珠子。耿秋回头冲着宁琬道:“下雪了,咱们出去逛逛?” 宁琬立马就放下了笔,从抽屉里翻了两双手套出来,先拉着耿秋的手给耿秋戴好了手套,给自己戴的时候就格外糙,随意地往自己的手指里一套,两根手指还并在了一起,反正她也不在意,拉着耿秋就出了门。 宁琬虽然喜欢下雪,可是最近忙得身心俱疲,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玩出花样来,只好拉着耿秋的手在小区里散步,边走还边给耿秋背了两篇英语作文。 耿秋原本就被这些作业烦得不行,可宁琬背给自己听,她又不能不听,只好提着耳朵一个词一个词地往自己的耳朵里灌,然后鼓励地冲着宁琬竖了拇指。 但是宁琬不是特别开心,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姐姐,我都背……背错了好……好几处呢。” 耿秋愣了一瞬,她是真心没听出来,只好又问:“那你再背背我听一听。” “不……不了。”宁琬侧头,半抬头时便有一朵小雪花落进了眼里,冰冰凉凉的。 这样一过便又是新的一年,方慧茹到家里一起来过年,她就像是宁家养出来的另一个乖孩子,每到年节假日,耿怀月便会将宁琬踢出门,让她去接方慧茹过来吃饭,他们举杯相碰,很快就走进了崭新的一年里。 过完年耿怀月与宁泽没什么事,工作上没什么安排,两人抛弃了备考的两人,夫妻双双出去旅游去了。 宁琬和耿秋在最后一学期里,被踢进了学校,住读去了。 第69章 想死你了呗 第二学期,学校里的气氛更为紧张, 来来回回不间断的考试接踵而至, F4天团早已经没空去接头了, 各自忙着各自的, 天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似的。 和耿秋宁琬一样, 其余家长们为了让孩子有更多紧凑的时间,好些孩子从从前的走读,反手被父母一推, 推进了学校进行住读。 一个个提着行李行色匆匆地去宿舍。 耿秋自小就照顾宁琬, 耿怀月和宁泽没在家的时候,她也时常会扮演一个照顾者的角色,什么都帮着宁琬。此时她拖了两个行李箱, 先跑去了宁琬的宿舍,将被单先铺好, 然后将各种日用品都一一给宁琬拿出来放在了她能顺手拿到的地方。 冬天还未走, 耿秋早已经出了一脑门儿的汗了,等到将宁琬的宿舍收拾干净,宁琬扑过来时她反手就将宁琬推远了几分:“身上有灰, 离我远点。” 宁琬才不管是自己身上有灰还是耿秋身上有灰呢, 她一个劲儿地往前扑,耿秋拉不住她, 只好冲着宁琬伸出了双臂,然后被宁琬死死地抱住了。 “怎……怎么办呀,以后不……不能一起睡了。”她撒起娇来简直一套是一套, 耿秋被她这无可奈何的不甘心扰得没了脾气,她拍了拍宁琬的脑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行李,“要跟我一起去宿舍吗?” “要!” 她一说完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着耿秋提过行李,耿秋的宿舍在宁琬上面两层,没有电梯,宁琬提着个行李箱,眉心紧皱,奋力提了一层后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耿秋。 “咱们就不能一起一个……一个宿舍吗?”他咬了咬唇,“这搬来搬去的,怎么那么麻……麻烦呀。” “你这一抱怨起来,都不结巴了。”耿秋失笑,然后伸手直接从宁琬的屁股下面将行李箱薅了过来,然后转头看着宁琬,“快跟上,一回还要去报道领书呢。” 宁琬撇着嘴立马就跟在了耿秋的身后。 耿秋重复着刚刚的事,一一将自己的东西整理收拾好,不过一个学期,将就将就就可以,她和宁琬本来就不是多金贵的孩子,不过头一次跟宁琬分开住,要说不习惯,耿秋也是不太习惯的,甚至于比宁琬更甚。 耿秋将一切打理好后下楼时才发现宋城就在楼下等着她俩,递了两拿牛奶给她们。 “啧啧啧,没妈的孩子真可怜。” 宁琬一听就怼了一脚上去,宋城也不恼,一把捞过宁琬:“你可别给你哥搞事啊,头一住跟其他人住,别把你那些对你姐姐的小脾气都对别人啊,没人能宠着你由着你啊。” 宁琬又狠狠地剜了宋城一眼,然后回身拉住了耿秋。 耿秋刚刚忙里忙外,此时身上还有一层薄汗,她怕自己身上的汗沾在了宁琬的身上,微微向一旁拉了一步,宁琬心头一紧,思维刚想乱时,耿秋又侧身抓住了宁琬的手。 宁琬便抬头笑了起来。 宋城一脸看不下去地跟在这两人的身后,唉声叹气地盯了她俩一路,愣是让这两人把他当了个空气。 宁琬走到初中部的门口时松开了耿秋的手,她低着头,轻轻地软软地问:“姐姐晚上可……可以送我回……回去吗?” “好。”耿秋爽快地应了下来,等到第三节 晚自习结束时,一下楼就见宁琬安安静静地等着,一见耿秋过来,她顿时抬起头来,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她扑进耿秋的怀里,拉着耿秋往自己的宿舍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跟耿秋说着自己班上的情况,王悦便跟在两人的身后,小心地,不敢上前,偶尔会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微微抬头时便能看到耿秋的背影。 她比宁琬高出一小截,马尾被一根细细的皮筋捆在自己的脑后,头发不算长,半耷拉在肩部左右,耿秋的头发很顺,但不算多,发质却格外好,走路时会轻轻地在自己的后背上扫一扫。 宁琬说着说着便会往耿秋的身体轻轻地靠,将脑袋凑过去,半仰着头一双眼睛亮着璀璨星辰然后望进耿秋的眼里,不管宁琬都在说些什么,耿秋表达情绪的方式都是先笑一笑,宁琬说得对也好,宁琬做得错也罢,她总是抿起唇角,将所有的包容都映在了一双眼睛里,笑起来弯着眉眼,讲的话也十分温柔。 那是别人的姐姐。 王悦心里想。 等到宁琬进了宿舍,耿秋转身出来的时候,正好与跟在后面的王悦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王悦手足无措地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闪忽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悄悄地抬头看着耿秋。 耿秋先是一怔,然后安抚似地冲着王悦笑了笑:“你也跟琬琬一个宿舍吗?” 王悦点头,却不敢再与耿秋的目光撞在一起,她微微又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拉了拉,半垂着头,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脚尖。 “琬琬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麻烦。”王悦吓得一下子抬起了头来,宁琬正好跟着出来与还没来得及走的耿秋、以及刚刚到的王悦遇在了一起,她挑着眉稍,耿秋只笑:“我先回去了,你早点洗漱了睡觉,晚上睡觉别踢被子,早上……唔 ,你不会迟到。”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再见。” 耿秋摇了摇手,然后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的宿舍正好是班上原本一个住读的姑娘搬出去后腾出来的床位,她的东西不多,生活用品以外,便就只有几套换洗衣服以及被耿秋抱回宿舍里的书。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三天,第三天耿秋送宁琬回宿舍的时候就被宁琬拉住了衣角,两人站在楼梯间,耿秋指了指宁琬的宿舍:“做什么啊,快回去睡觉了。” “不喜……喜欢一……一个人睡。” 耿秋笑:“那也不能串门儿不是,晚上清点人的时候没有你这可怎么办?” “那我就……就点完名再过来。” 耿秋没搭理她:“你这几天学习不错啊,还想着要偷偷摸到我的床上来。” 宁琬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但却没有直接与耿秋闹,她微微一低头,耿秋心就软了。 “周五不就回家了吗,回家就一起睡。” “哟!小秋这是要和谁一起睡呢!”同班的小姑娘听了一耳朵,便起哄打起趣来,耿秋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了笑,娇嗔地冲着上楼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小姑娘又扬了扬声音:“你可早点回来睡觉呀!” “你去吧,我再跟琬琬说会。”耿秋侧头轻轻跟宁琬道,“听话啊,乖。” 宁琬低头,只好又乖乖地回到了宿舍。 耿秋也回去,她每天会看书到比较晚的时候,晚上熄了灯,她便会点起自己的小台灯,认认真真地将欠下来的帐都还上。好几天晚上都看着书过了零点,耿秋的精神倒也不错,许是为了自己与宁琬之间的约定,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就是舍不得今后宁琬也跟着不努力,去一个辣鸡学校。 所以她总是想给宁琬最好的东西,宁琬若是她的目标,她就是拼了全世界也想给宁琬。 熄灯之后耿秋将英语单词又拿出来背,她记忆不错,将今天课堂上的笔记过了一遍,正想说今天的任务倒也完成得快,可以早些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轻轻地,小小的扣门声,她先是一怔,这深更半夜的,又不可能真闹鬼。 可是反应了一秒后耿秋突然跳了起来,身子撞到了椅子上,发出尖锐的一声,她忙又抬起头往四周看,见其他人都睡得熟,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忙半跳着去拉开了门。 宁琬先是露了一又滴溜溜的眼睛,她歪着脑袋,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便顺着耿秋打开的门缝溜了进来,紧接着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讨好似地冲着耿秋弯起了眉眼。 耿秋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咬着牙一把将宁琬给拉了进来。 将宁琬拉进来后的第一件事,耿秋便将自己的小毛毯耷在了宁琬的身上。 她怒极,却极力去压着自己的声音,恶狠狠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睡……睡不着。”宁琬低头呢喃。 耿秋气得想抽她两巴掌,可是转眼一看宁琬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一时又狠不下这个心去,只好轻哼一声,推了宁琬一把:“赶紧床上去,还没回暖,你穿这么少跳出来,也不怕感冒生病。” “不……不怕!” “再说话我就抽你!”耿秋冷吭,宁琬乖乖巧巧地闭上了自己那叨叨的小嘴巴。 耿秋将自己的东西收了收,抬头时,宁琬正从上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直勾勾地看着,冲着耿秋抿着唇甜甜地笑。 耿秋心里一软,气也消没了。 她上床后将宁琬冰冰凉凉的手脚往自己的身上揣,然后又放低了声音:“这么冷。” “就……就是想……想姐姐。” 宁琬往耿秋的怀里钻,床比较小,两人睡在一起比较挤,可宁琬却觉得十分舒服。 耿秋不说话,由着她。 宁琬一觉睡到天还没亮,轻手轻脚地摸回自己宿舍,还没敲门呢,门轻轻地推开,王悦悄悄地招呼宁琬进来。 宁琬挑了挑眉头。 原来王悦都知道呢。 第70章 我可怎么办 越是临近考试,班级里的气氛便越是往两极进行分化, 要么是特别沉特别死的备考寂静, 要么就是特别疯特别狂的不顾一切, 耿秋偶尔抬起头来时会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与初中那会面对中考时不一切, 大家一头往独木桥上冲, 冲上去时又被四周的人群挤下去,一头往桥下的礁石上撞,头破血流又被激流而来的河水冲洗得连渣都不剩。 耿秋觉得头昏脑涨, 眼前的题都已经糊了, 她将椅子往后一拉,椅脚在地上拉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先让耿秋自己皱起了眉角。 李承运侧头看了眼耿秋, 他转自己刚买回来的冰茶往耿秋的桌面上一放。 耿秋侧头去看他:“喝点冰的消消火?” 耿秋将茶推回李承运的面前,却被李承运轻声拒绝:“你今天怎么了, 脾气有些大。” 推茶的手轻轻地顿住了, 耿秋抬起头来看李承运,李承运将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向上推了推,然后回头冲着耿秋笑了笑:“主要是你平日里不是会不开心就拉椅子的, 你平时都蛮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耿秋没接李承运的话, 低头看了眼那冰冰凉凉的茶:“谢谢。” 这一声谢谢却如从前的耿秋一样,又温和又拒人于千里。李承运自来的家长不允许他对这种温和的小姑娘多纠缠, 只好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耿秋的感谢。他侧头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耿秋低头思考着什么, 她低垂着眉眼时的样子格外好看,原本敛入眼眸里的星光璀璨此刻将所有的光华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耿秋这样的姑娘十分少见,分明有一张好看的脸,十分招惹男同学的喜欢,可是那冷漠的性子又将其他人推拒于千里之外,与她要好的男生,只有两个,一个是宋城,一个是张致严。 李承运一开始以为宋城和耿秋可能是相互喜欢的,可是同桌的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耿秋对宋城与她对方慧茹时一模一样,要说耿秋最为在意的人,就是那一年捂着一张红领巾的小姑娘了。 他甚至于还想过,是不是这种乖巧的姑娘,当真喜欢隔壁班的那个小痞子。 可耿秋对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依旧如此,若不是他跟耿秋好几年的同桌了,他都要以为耿秋是社恐。 但唯独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跟班上的女同学处得都还算和谐,比其他班漂亮的姑娘更会做人。 她其实也很会管理自己的情绪,至少不会在公众场合里发脾气,耿秋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也是个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她总是将一切妥帖地考虑,想要将自己麻烦降到最低。 所以她心气浮躁地将练习册一推,椅子一拉时,李承运便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 不像是对于习题的不耐烦,她本就聪明,前一年虽然成绩烂得一塌糊涂,可是只有身为同桌的李承运知道,每次老师讲课的时候,耿秋总是会支楞着脑袋,微微阖着眼,可却是将每一句话都往心里记了一遍。偶尔题目有些难度的时候,她还会抬起头来看一眼黑板上的板书以及过程。除开有些不爱动笔之外,她是个真学霸。 不是学习上的事,那便是生活。 班上没有人被她真正放在心里,那般只有那个小姑娘了。 耿秋抿了一口茶,茶味有些淡,好在够凉,她又长叹了口气,然后将椅子又往前挪了挪,笔在手指间转了两圈,落笔时先轻拧着眉心,紧接着当笔落在纸面时,她的眉角便松开了,行云流水将一道题又一道题解完。 等作业都完成后她再抬头时,才发现晚自习早已结束了,教室里没几个人,李承运见她抬头先是笑了笑,然后收拾了书包微微颔首先走了。 “小秋。” “姐姐。” 她转头时,才看到宋城和宁琬两人坐在她后面,两人都将两只手垫在桌面上,支着一个脑袋看着自己,活像是两朵刚开放的花,惹得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承运走到门口时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耿秋舒展了眉眼,眼里的星光又透了出来,她笑得真好看。 李承运没再回头,她笑得再好看,也没再看自己不是。 宁琬冲着耿秋笑:“我……我们今天晚上是……是不是回家睡呀?”说完她又将笑意拉大:“今天周……周五了。” 耿秋点头,她收拾东西时又问:“慧茹呢。” “楼下班上呢,说走的时候去叫她一声,慧茹最近跟拼了命似的,我都怕哪一天她撑不下来给倒下咯。”宋城边说边又转头去宁琬,“上次给你画的两个典型例题你都做了吗?” “做了!我全对。”宁琬骄傲得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你都没给我看你哪里来的自信你全对?”宋城打击宁琬也是信手拈来,只要宁琬还要跟他问题,他就能以自来夸大,拉着宁琬的耳朵进行教育。 宁琬抬了抬下巴:“姐姐给我讲的呗,姐姐给我看了,我全对。” “你跟你姐又不在一……”宋城抬头,“卧槽!你大半夜地还串寝啊?” “你大惊小怪什么,又没串到你那儿去!”宁琬翻了个白眼,活生生没将宋城给气死,他抬头冲着耿秋“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耿秋将书包收拾好了后,微笑着招呼他们回家时,宋城也没将教育的话提出来。 宁琬蹦蹦跳跳地去拉住了耿秋的手,她偏着头去看耿秋,然后挑着眉尖轻轻笑:“姐姐,昨天那……那个男生又……又来找你了是吗,我……我看到了。” 耿秋不开心,就是因为宁琬这说来就来的八卦精神,以及在这八卦精神里带着的态度。 以前宁琬在提起耿秋要是谈恋爱,她总是第一个发出抵触的声音,也总是会反复地跟耿秋提,若是她敢谈恋爱,回去妈妈就会打断她的腿,可是在面对彭越的追求时,宁琬却一反常态,她总是时不时地跟自己打听彭越今天是不是又来了,他又跟姐姐说了些什么呀,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一桩桩,一件件,跟在耿秋的心头捅刀子似的,一点儿也不落下,刀刀往致使的位置去捅,捅得全是洞,往里面倒一桶水能全部给流没了。 耿秋对这种态度的转变十分不舒服,她低头轻轻地瞥了眼宁琬,眼神落完即收,没有在宁琬的脸上稍作停留。 等到耿秋将目光收回去的时候,宁琬却轻轻地低下了头。 她这几日也烦躁不堪,总是看到那个叫彭越的男生隔三差五就来找耿秋,一会是送这个过来,一会是捎那个东西,耿秋虽然从来不接,可这些东西仿若全都重若千斤,一个个全往宁琬的心头压,压得她有些喘不过去。 她不喜欢彭越,所以只好拐弯抹角地去问耿秋的意思,耿秋若是不喜欢对方,她便能高兴得跳起来,可若是耿秋也喜欢对词呢,她便能老老实实地不作妖,安心地去接受吗? 宁琬仔细地想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必然是不可能的,她不喜欢,耿秋便也会不喜欢的。 所以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求证耿秋的态度,可是耿秋又不搭理她,总是将她的问题当作胡闹,胡没胡闹宁琬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知道耿秋也不知道,但是她就是知道一点,不能让耿秋喜欢对方。 妈妈要打断耿秋的腿这个威胁已经对耿秋不起作用了,耿秋也不知道该出什么绝招才好。 她今天专门跑去问王悦,因为在宁琬的眼里,王悦不仅长得与耿秋像,连温和待人的性子也和耿秋如出一辙,她便下意识地觉得,若是王悦不喜欢彭越这种人,也许耿秋也是不喜欢的呢。 王悦听了她形容彭越的外形和性格之后,震惊地问:“这是个大怪物吗?” 宁琬愣了一下,觉得王悦没有get到自己的点,也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周妮将一本乱七八糟的书递给了自己,说什么喜欢一个人的体现,在这本书上都有记载呢。 宁琬当天晚上便没有溜到耿秋的寝室,她自个儿躲在被子里偷偷琢磨着耿秋对彭越的态度呢。 但是越翻到最后,越来越心慌的,反倒是宁琬自己。 时刻想要见到对方,耿秋对彭越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她对耿秋是,她喜欢跟耿秋腻歪在一块,如今分了寝室不能在一起住,她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制造条件跑到耿秋的寝室去挤上耿秋的床。 绝不允许别人欺负对方,她这一身厉害的跆拳道本来就是为了耿秋去学的,要说不允许别人欺负,自然是不允许的,就连宋城稍稍怼耿秋一下,她都能跳起来跟宋城拼了。 宁琬心跳极快,猛地将书给合上了,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喜欢耿秋,是不是真就将耿秋当作姐姐在喜欢? 当年那本被耿秋藏起来的书,是耿秋在掩饰什么,还是害怕自己喜欢的程度跟书中的两个姑娘一样? 她忽然就慌了,咬了咬,却还是没忍住,又问起了那个男生。 姐姐要是喜欢他,那我可怎么办呀。 第71章 我等你回来 天气转热,宁琬别别扭扭地去拉住了耿秋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耿秋, 耿秋微抿着唇角的时候总是有些冷淡, 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 宁琬心里总是有些慌的。 在宁琬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有些什么对错, 毕竟她是个连小说都看不太进去的人,自然没分清楚情或爱,自己所咂摸出来的那一星半点, 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可她就是知道,一旦耿秋喜欢上了别人,便会从自己这儿将喜爱分出一部分去。 就像是极其喜爱的糕点, 突然之间要割舍出去一部分,宁琬自然是不太高兴的。 耿秋低头, 将宁琬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微侧头时半垂了眼:“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太高兴咯。 她没再问彭越的事,宁琬也不是个傻子, 每每提到彭越的时候耿秋都会表现出一种不太高兴的神色, 她也不可能每次都往这样的枪口上撞,只好违心地摇头:“就……就燃起了八……八卦之魂。” 耿秋原本该递她一个白眼的, 可是临到头时却将眉眼一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琬先是看了一眼耿秋,然后微低下了头, 她觉得自己是不对的,就算耿秋当真有这些心思,可现在被那一道独木桥给架了起来,她也是有心无力,而自己呢,也快被中考磨没了脾气,这原本就不太够用的脑子除了学习再多装一丁点东西大致都会过载,只好将这些没头没兴奋剂的小心思都收一收。 只要将耿秋装下就好了,其余人,她没有那么多心去照顾了。 被她妥帖照顾的耿秋一回到家里便从书包里抽出了自己的练习册,耿怀月宁泽出门浪了一个月左右,现在也回来了,见这两人在学校里生活得还习惯,也就让她们就呆在学校了。 宁琬一开始表示了抗议,虽然在学校里她也能溜进耿秋的寝室,每天早上她本来也醒得早,可以在别人还没发现的时候又偷偷地跑回自己的寝室,可这一来二去的总归是有些麻烦的,可即便如此,想要跟耿秋一起睡这样的提议始终是站不住脚的,耿怀月把宁琬的提议打进了冷宫,最后只搁下了一句话。 你想都别想! 宁琬只好在热得出奇的天气里,在空调也不给力的情况下,非要跟耿秋挤在同一张床上捂痱子。 耿怀月倒了两杯牛奶进来,一推门而入时便见宁琬支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耿秋,她好笑地上前轻轻踢了宁琬一眼:“你的眼神太变态了,快收一收。” 宁琬吓了一跳,耿秋闻声回头,瞥到宁琬慌忙收起眼神时的尴尬,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喝了牛奶了就早些睡,月考不是结束了吗,休息两天。”耿怀月最近觉得这两个小姑娘各瘦了一圈,她心里也是舍不得的。可是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往一道桥上挤,谁摔死谁命便不太好。 谁家里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的前程,耿怀月希望耿秋宁琬能生活得更自在,可自在的前提一定得有那个实力,该放着她们俩玩的时候,耿怀月从不横加阻挠,可现在是成数占主导地位,耿怀月再心疼,该走的路还是得耿秋宁琬两人各自走向自己的路。 她将两个孩子的人生带到了分岔路口,该有的选择都是两个孩子来做,她所扮演的角色早已走到了一定的境界,该有的教育她不说做得有多体贴到位,但好歹将两个孩子带得乖巧,没有走上歪路,也还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便已经能算得上称职。 耿秋今年高考完便年满十八岁了,当年收养耿秋的时候她便与宁泽商量好了,他们只是给耿秋一个避风港而已,这个孩子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必然不是对耿秋的束缚,当年径直将耿秋母亲扫出门是因为对方所做所为实在太过分,可今后的路是耿秋自己去选,该怎么走都是耿秋自己的事儿,她必然没有道理对其人生指手划脚。 看着耿秋乖乖巧巧地点头应下来,又从自己的手中接过两杯牛奶,抿着乖巧的唇角,微微弯了弯自己的眼尾,冲着自己轻轻地道谢。 这个小姑娘真是太讨人喜欢了,耿怀月养了耿秋十几年,自然是知道耿秋切开黑的这种腹黑性格,可是就算是知道耿秋内心里的小心思,她依旧还是很喜欢耿秋,自己带大的孩子,小时候小心思多,总是怕自己和宁泽不要自己了,所以处处小心翼翼时的讨巧。 都很可爱。 耿怀月将门又给她们合上了,转身时才发现夏已经迈开了步子,撒丫子狂奔着将两个丁点大的小姑娘往暗涌之中推,她心疼之余又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一直到耿秋先宁琬一步上了战场,六月六号这天晚上,耿秋跑回家里睡,宁琬也跟着一起回了家,她一颗狂跳,就久久平静不下来。 耿怀月不允许她去打扰耿秋休息,她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便让耿秋发现自己又在打些小算盘了,她跟耿怀月又是撒娇又是软磨的,可算让耿怀月松了口,最后将宁琬提进了房间。 耿秋没再看书,跑进卫生间里冲澡去了,宁琬傻兮兮地坐在椅子上转,转过去,转回来,眼神有些放空,就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放空到耿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她才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擦干……干了,可别……别感冒了。”她顺手就接过了耿秋手中的毛巾,细细地为耿秋擦拭头发。 这种事情以前也都是耿秋为宁琬来做的,现在被宁琬顺手接过去然后妥帖照顾时,耿秋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微微松开了手,然后背对着宁琬坐在前面,任由宁琬在自己的头上 宁琬惯来不是个可以妥帖照顾人的,自来都是耿秋在照顾她,突然想要当个守护者时还有些不太习惯,笨手笨脚的。她在给耿秋擦拭头发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拉扯住耿秋的头发,有些疼,可是耿秋从来不开口提,便任由宁琬自己怎么顺手怎么来。 等到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被宁琬糟蹋得半干时,耿秋险些睡着了,她强撑起眼皮来侧头看了眼宁琬:“再过一个星期左右你也得考试了,准备好了吗?” “你准……准备好了吗?” “好啦,绝对让你高中三年没一天能休息的,只能给我死命地学。”耿秋有些小得意,但宁琬知道,耿秋自来不是个自大的人,她这是真自信,也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想让自己对她有信心,不至于担心而已。 她也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跳下床去,将耿秋的书背进行整理,准考证,笔,直尺,缺一不可地一一给耿秋备上了,她还往耿秋的包里塞了一个巧克力,给耿秋中途补充能量用的。 耿秋便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宁琬忙前忙后地收拾,她也不上前打扰,等到宁琬一一收拾妥当后,耿怀月推开门来嘱咐两人该睡觉了,耿秋便拉着宁琬塞进了空调被里,又将空调的温度调了调。 宁琬依旧比耿秋还要紧张,像当年耿秋去参加中考时那般,她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呼吸都有些快了起来。 耿秋倒是知道了宁琬的这些小脾性,只轻轻地将手覆在了宁琬的眼睛上,宁琬闭眼,长睫轻轻地耿秋的掌心中扫过,痒痒的麻麻的,然后静静地躺在了耿秋的掌心当中。 “睡吧。” 耿秋的声音很轻,却如一块重若千斤的巨石,可是却是轻轻巧巧地压在了宁琬的心上,将那一颗紧张不安的心全压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归了原位。 不久宁琬便已然呼吸放缓,睡着了。 耿秋侧过头去看她,将手收回来后垫在了自己的脑后,正好可以支撑起一个恰好的角度来看宁琬的睡颜。宁琬只要睡着了姿势总是千奇百怪的,可是只要跟耿秋同睡一张庆时,她总是会将自己的手脚蜷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为的就是不要踢着压着耿秋了。 耿秋看着宁琬的睡脸,慢慢地笑了起来,这一年她准备得足够充分了,为了与宁琬的约定,她必然不会允许自己出差错,所以她根本一丁点也不怕。 一早闹铃便响了,耿秋眯了眯眼睛,往自己的身侧看了看,宁琬已经不见了,她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宁琬正好推门而入,她半倚着门,抬起眉眼轻轻地冲着耿秋笑。 耿秋突然就觉得天亮了,只是宁琬的一个含笑的眼神,她便觉得外头是个极好的晴天。 “姐姐,妈妈做……做了粥,甜的。”宁琬笑,耿秋也笑,“你快洗……洗漱了来吃……吃饭啊。” 耿秋点头,还没尝着粥呢,她便已经觉得是甜的了,就跟那个被宁琬塞进书包里妥帖放好的巧克力一样,悄悄地就化在了耿秋的心口上。 耿秋收拾完吃了早饭,宁琬跑到家门口送耿秋:“一……一切顺利,我……我等你回来啊。” 第72章 应该还不错 温度不算热,前两天降过一次雨, 温度还算合适, 耿秋进教室的时候先撕开了宁琬放在自己包里的巧克力, 她倚在教室外头, 抬眼轻轻地瞥着脚步匆匆往自己的考场赶去的人, 没有干透的地面上映上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脚印,凌乱地、杂乱无章地交裹在一起。 她将巧克力抿进了嘴里,微微有些苦, 缠着绕着顺着自己的舌尖往里滑。 “你躲这儿做什么呢!”宋城拿胳膊肘轻轻地怼了怼耿秋, 一见耿秋手中的巧克力便要伸手去拿,被耿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小气。”宋城轻声哼了一句,“小琬放你包里的吧。” “这你都知道?” 宋城挑了挑眉头, 再抬头时冲着远处挥了挥手:“慧茹,这边。” 方慧茹一见耿秋和宋城, 立马小跑了起来, 她其实有些紧张的,可是一抬头间见耿秋微侧着身子,等着她时, 她便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耿秋宁琬, 以及宋城张致严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他们便是她的后盾, 只要一看到他们,方慧茹便觉得自己是勇敢的,便可以无所畏惧。 耿秋分了一半巧克力给方慧茹, 宋城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你这个偏心的毛病太过理直气壮了,已经引起了我极度不适……” “憋着。” 方慧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城还能怎样,这几个小丫头在他眼里都是被他和张致严给宠坏的,除了憋着,他也没了其他办法。 第一道铃声响的时候,耿秋冲着方慧茹宋城挥了挥手,然后抿着唇角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算是一种考前的相互祝福。 等到第二道铃声响的时候,嘴里的巧克力已经全部化在了自己的口腔中,甜甜的,暖暖的,让耿秋有些舒服。 第一门,语文,耿秋在试卷发下来之前轻轻地闭了闭眼,她将最近脑子里的所有知识点都抛了出去,等到试卷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耿秋轻轻地掀起了眼皮,将整套试卷翻了一下,大致看了一下试卷的难易程度,她心里大致有了一个数,然后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姓名考号等写清楚后搁下了笔。 这一次她审题就要仔细很多了,她将试卷里的考点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平日里的知识点一个个在此刻跟走马灯似的在耿秋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铃声再响可以动笔时她也没有立马提笔,只是将所有的内容全部在脑海中过完了之后这才微微低头握住了笔。 她脑子里的知识点一个接着一个跟豆子似得往外蹦,一路做下来极顺,等到耿秋将一份试卷从头到尾完成的时候,轻轻搁了笔,再抬头时发现还有一段时间,然后低头又将自己的试卷从头看了一遍。 结束铃响起来时,她先站了起来,然后收拾好了自己的笔和准考证,等到所有人的试卷都收完了后,她这才跟着众人的脚步一起出了教室。 一出教室就见宋城倚在门口等着她与方慧茹,三人碰头谁也不说做得如何,被宋城嘻嘻哈哈地带着一路回家,方慧茹跟着耿秋回家在宁家吃了顿午饭,然后借了宁琬的小床休息了一会,宁琬不敢睡,她生怕自己睡着了没注意到时间,把耿秋给耽误了。 她憋着一口气等到闹钟响时推门去叫耿秋,哪知耿秋已经坐了起来,轻轻地着自己笑,原本的担心顿时消散无踪。 “还有巧克力吗,我觉得考前抿一点,蛮提神的。” “等……等我。”宁琬说完跑进客厅从他们的小零食柜里又翻了两枚巧克力,然后塞进了耿秋的包里。 耿秋和方慧茹正好都收拾妥当了,她接过宁琬为自己准备好的书包,拍了拍宁琬的头,又跟方慧茹一道进入了第二轮的修罗场。 他们提着精修勤磨的长刀,过关斩将似地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往前挪,每一道题都像是道路中的拦路虎,他们寻找着每一种可能的招式,想要将其招招毙命,想要获得通关的钥匙。 一连两天,一直到最后一科考完,耿秋出了教室时,先是看到了方慧茹,又看到了向着自己这边跑过来的宋城,两人脸上带着笑意,耿秋便放下了心来,大家都不可能差。 直到出了校门时,耿秋才看到焦急等在学校门口的宁琬,宁琬半踮着脚尖,在一众高大的家长之间来来回回地找一个适合寻找的位置,能够第一眼看到耿秋的位置。 但是高考不像当年中考,如今外头堵得水泄不通,她甚至险些被撞得一头往前扑过去。因为周边全是人,她有些出不了气,只觉得四周都是人,她想再高一些,想要踮起脚来去找耿秋,可是她探不出头去,像个一伸一缩的小地鼠。 这一蹦一跳地,立时就浸了一脑门的汗。 耿秋一出校门就看了那个一会出头一会低下去的小地鼠,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快跳两步拨开了人群,一把握住了宁琬的手腕,然后那只跳动的地鼠不蹦跶了,一脸惊喜地抬头看向耿秋。 “小秋,晚上还有散伙饭啊!”宋城拉长了嗓子。 “你们先去,我送小琬回去,你回头给我发信息,告诉我地址。”耿秋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愉悦,说完就拉着宁琬一起往家走。 方慧茹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散了,她侧头问宋城:“你说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 “小秋这么喜欢小琬,这可怎么办呀。” 宋城拧着眉头,想了想又问:“小琬不喜欢小秋吗?” 方慧茹震惊地抬起头来,突然有些接不上宋城的话了,倒不是别人,她发现宋城这一句完全就是双关,许是刚刚考试结束,她下意识地去掰扯宋城话里的意思,突然就反应过来,宋城说得并没有毛病,耿秋喜欢着宁琬,宁琬何尝不是关心喜欢着耿秋的呢。 “姐姐,考……考得好吗?”宁琬比耿秋还有些紧张,她没敢去拉耿秋的手,生怕自己一掌心的汗便糊在耿秋的手中了,她只轻轻地拽着耿秋的衣角,抬眼小心翼翼地问,又生怕耿秋考得不算好,听了自己的话更难过,所以她这一颗心竟是比耿秋还要忐忑。 “还不错。”耿秋点头,她抿唇笑时却显得有些严肃,这让宁琬更是怕了起来,这一路都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生怕当真没考得好,又要反过来安慰自己,那姐姐也太可怜了。 耿秋倒是将宁琬的心思都摸了个透,她也不说,便只偶尔低个头去看宁琬那一脸纠结的小表情,皱心拧在一起,低头垂眼,露出一幅自己说错了话的不安感来。 其实宁琬的心思比一般的小女孩更细腻,她总是会为耿秋的考虑,特别是考虑耿秋的心情,此刻怕戳到耿秋的伤心处,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低头不语。 耿秋觉得这个样子的宁琬十二分可爱,便只咬着咬牙,将自己的笑意都憋了回去。 等到将宁琬送回了家,耿怀月打开门时冲着耿秋笑了笑:“大宝贝儿,考得如何呀?” 耿秋冲着耿怀月笑了起来,然后垂手拉住了宁琬的手:“真的不错,等我明天来估个分,我估摸着不会差,应该能去自己想去的学校。” “真……真的?”宁琬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可是紧接着又慢慢地垂下了眼睑,“那你刚……刚刚是骗……骗琬琬的吗?” “倒打一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刚刚是不是说的还不错?你自己脑补了一系列现在还要回头来说我的不是。” “我……我没有!”宁琬先急着否定,说完又侧头问耿秋:“真……真的不错吗?” “我骗你有糖吃吗?” “你不骗我也……也有糖吃。”宁琬绽颜笑了起来,耿秋拍了拍她的脑袋。 “妈妈,我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了,班上有聚会,我可能会晚点回来。”她又看向宁琬,“你一会安心看会书,再过一个星期就沦到你了,看完书就早些睡,我晚点就回来。” 宁琬点头如捣蒜,她是在听到耿秋说没问题的时候真心开心,她信耿秋,耿秋只要会做,基本上不会出问题,她本来就细心,很少会出有思路但计算错误这样的问题,只要耿秋都说了没问题,那基本上题型对于耿秋来说都是得心应手的题型,她有把握,只要耿秋有把握,宁琬就放下心来。 等到耿秋走了,她立马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干什么呢宁琬!” “我要去好好复习了!”她的声音极响,耿怀月低头轻轻地摇着头笑了起来,然后关上门做饭去了。 耿秋刚到指定的地点便顿下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时便见那个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地等在门外,里面吵闹的声音已经传出来了,喧嚣顿起,那小姑娘局促地抿了抿唇。 “嘿!我还以为你是找不到路了呢!”宋城出来接耿秋,却见耿秋没动,他也微微愣了一下,再回头时才看到另一个低头的小姑娘。 “你先进去,我一会就来。”耿秋冲着宋城道,宋城会意,先进去了。 她上前一步,王悦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耿秋轻轻地笑了笑:“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是……是。”她咬了咬牙,却还是不敢抬头,“姐……不,就……就是想来问问,问……” “应该还不错。” 王悦猛地抬起头来,眼眶也红了。 第73章 别告诉琬琬 宋城再回来的时候,探头探脑地凑出一个脑袋来轻轻地瞥了一眼, 耿秋一眼就抓住了这个小老鼠:“你等我。” 这话一出口, 最先有些尴尬的就是宋城, 他不能走, 被耿秋钉在了原地, 手足无措地拿眼去瞥耿秋,耿秋低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完还轻轻地笑了笑, 然后转身同宋城一起往包间里面走。 王悦抬眼往耿秋走的方向看过去, 耿秋的身高跟其他姑娘的身高差不多,但更显修长一些,她怔怔地看着耿秋, 忽而轻轻地笑了起来,转身离开时连脚步都跟着轻快了许多。 宋城啧了两声, 他拿胳膊轻轻地蹭了蹭耿秋:“可以啊, 你还要兼职安慰小朋友啊?” “琬琬喜欢跟她玩,我能怎么办?” “耿秋你可要点良心吧,人家小姑娘愿意跟宁琬玩不都是冲着你去的吗?” “对啊, 所以琬琬愿意跟她玩, 那我就稍稍友善一点呗。” 宋城没吱声,他侧过头去愣愣地看了眼耿秋, 突然发现平日里跟他们闹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耿秋,看着好相与,可实际上她的心宛若上了锁, 本来上一辈的事在他们这里,都不应该拿出来强行去怪罪,可是耿秋心太狠太硬了,王悦的出现本来就是卡在她心口的一根刺,每每见着王悦,她都知道,卫婧瑶做出了选择,不是她而已。 她能对王悦温和相待,是因为宁琬喜欢跟王悦一起玩,宁琬时常会把王悦拉出来在耿秋的面前溜一圈,耿秋也会安安静静地听。这三个人谁也没个纯粹的好心思,王悦是为了耿秋才想跟宁琬这个大猪蹄子熟的,宁琬是因为王悦长得像耿秋,性子也与耿秋相同才对王悦不一般的,而耿秋也只是单纯地想宠着宁琬罢了。 包间里面人声鼎沸,宋城拉着耿秋的手腕往最里面的角落里走,耿秋不太适应这些喧闹的环境,但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在宋城拉着她往里走的时候,她会微微欠身跟着宋城的步子往里走。 “耿秋。”李承运向着刚进来的耿秋招了招手,耿秋冲着他笑了笑,“按学号坐的,咱俩挨着。” 宋城挑了挑眉头,微微地叹了口气,然后松开了耿秋的手腕,心里好好为李承运这个傻小子叹了口气。 李承运将自己身边的位置又挪了挪,好给耿秋腾出更加空余的地方来,耿秋微微笑着坐在了他身边,她笑时只是将唇角微微抿了抿。 李承运今天没戴眼镜,一双好看的眼睛便如一把利剑,突然就展现了出来,耿秋在坐下时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李承运的眼睛与宁琬有三分相似,但对方的眼尾好似更加细长一些,不过这样的眼睛在一个男生的脸上,也是相当具有攻击性了。 耿秋抬眼时轻扫过去瞥了一眼,桌上已经闹闹吵吵地进行了一轮,好几个姑娘会跑过来跟耿秋碰个杯,然后感谢耿秋这几年来的照顾,以及表达一下在最后一年里耿秋爆发的惊人。 她像个陀螺似地,不善于处理这样的感谢与寒暄,但杯子里的酒水却是一杯一杯地往肚里倒,再抬头时,便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 狗屁按学号坐,此时她往自己的身边一瞧,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人跟群魔乱舞似地,一个拉着一个,一个抱着一个,眼泪鼻涕齐齐而下。平日里玩得好的,骂得凶的,此时好似也被这三年的朝夕相处所感染了,感情如泄了洪一般,倾轧而出,汹涌澎湃而来。 耿秋半垂着眼睑,在别人哭笑的间隙里看着他们的吵闹,感叹一下今天过后,该骂的他们嘴里一个字儿也不会少,该浪的也不会因为考去了不同的学校而结束。 这场群体性的演戏里,她怀揣着又甜又涩的,来来去去变化无常的情绪,走过了三年,最后留给了宁琬一个笃定的承诺以及奋力而上的努力。 她突然就弯起唇角来笑了,在光影之间,头昏脑涨之间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不知道从哪里挪回来的李承运正好撞进这眉眼轻弯的眼波当中,他低头缓了缓,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原本眼前的就是个美人,酒壮怂人胆这话好似当真没有毛病,他轻咳了一声,眯着眼睛凑近了耿秋。 耿秋头也没抬。 “从高一下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没发现吗,我更少与你说过话了。” 李承运还没开口呢,耿秋像就是会读心术似的,一锄头就挖在了李承运的心口上,将他这一晚上灌进肚中的黄汤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比任何醒酒汤都要管用,可却比 那些醒酒汤来得扎心。 耿秋说完后半支着头侧过来看着李承运,她唇角边带着笑意,眼睛里有一种平日里不曾见过的小狡黠,那是一种将别人的心思了然于心,透彻中又置身事外的小聪明。 若是在清醒的时候耿秋必然不会如此,毕竟只要读懂了这个眼神就知道她了然于心,却不下水来淌,这种人就像是站在岸上看溺水的人垂死挣扎一般,很是讨厌。 而耿秋自来温和待人,只要不伤她,不伤她最在意的人,她都会给别人留下后退的空间,必不会这么老实地承认。 李承运在一开始的气恼过了后,竟是越看耿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得紧。 他原本还算得上绅士体贴的温和在被耿秋戳碎后,他也不没打算去捡,反倒用了一种逼近的威胁感又往前靠近了半分。 耿秋并没有退,反倒是往前一凑,温和的呼吸便扇在了李承运的耳廓边,偷鸡不成,他又被耿秋这突然靠近的动作惊住了,那剩余的酒劲儿顿时半点也不剩。 他低眼就能看到耿秋那白皙的脖颈,落在脖颈周的长发,微微向下便是突出的锁骨,脸也跟着红了,他顿时就转开了目光,不敢再往那尖锐的锁骨处去瞟。 “都两年了,你换一个吧。”耿秋的这句话却微微有些无奈,说完就退后撤离开去,可李承运却垂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也知道两年了,能换不早换了吗?” 耿秋眨了眨眼,她觉得李承运说得有些道理,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呀,那我可能跟你一样,喜欢了十几年,换不掉了。” 李承运吓了一跳,没敢再问下去,宋城好不容易挣脱平日里的狐朋狗友,跑过来一把拉住了耿秋微微倾下去的身子,抱歉地冲着李承运笑:“她都瞎JB胡扯的,不管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啊。” 对方还没回过神呢,宋城早扛着人撤了。 所以喜欢了十几年的,是宋城吗? 这是什么竹马青梅的玛丽苏故事?李承运没有看明白。 活动还在进行,大有一种不醉不归,今儿我就要把这几年来没有浪的所有全都补回来的架势,宋城半拉着耿秋没再参与,一出去就看见方慧茹等在门口,他忙将耿秋塞进了方慧茹的手里。 “怎么喝了这么多。” “谁来倒一杯她都喝,我转个眼不见就喝成这幅样子了,哎我真是,你说她什么毛病,刚刚也不知道拉着李承运都傻啦吧唧地说了些什么鬼话,还这样——”宋城表演了一个伸长脑袋冲着方慧茹鬼笑的样子,“冲着人家笑。” “她又不是不知道对方喜欢她,做什么啊!造了什么孽哟我真是!”宋城恨铁不成钢地想在耿秋的脑袋上拍一巴掌,可一举起手又见耿秋微微阖着眼乖乖巧巧地靠在方慧茹的肩头,他这一巴掌便又落不下去了。 他立马侧过脸去:“走走走,扛回去扛回去,否则我就要冲她动粗了!” 方慧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调整好了扶着耿秋的姿势,然后带着耿秋往回走,走到半路被风吹醒了的耿秋微微抬起了头来。 “回家吗?” “嗯,回家呢。” 耿秋的声音有些哑,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又问:“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听到时间之后耿秋微微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她半支撑着自己站直了身子,然后假模假样地道:“这么晚,琬琬肯定睡着了,咱们回去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别吵着她了。” 她脚下有些虚浮,可每一个字都很清楚地吐了出来,扎进方慧茹的耳里,对方也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城没好气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在耿秋站不直的时候准备上手去扶两把,但之后的路程耿秋似乎真的酒已经醒了,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看得宋城微微咂舌。 一直走到家门口时,耿秋死活不进电梯,这才将两人急着了,却见耿秋只坐在楼外的梯子上,方慧茹几次上来问为什么不加家,她也都不搭理,只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你再不走我上楼去叫宁琬了啊!” 耿秋突然跳了起来,她乖乖巧巧地跟在宋城的身后,一起进了电梯,宋城气地想抽她两巴掌。 快到时,耿秋拉了拉宋城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的眼睛便透了过来。 “嘘,你别跟琬琬说啊。” 宋城:我可去你妈的吧! 第74章 你等我回来 在外面吹过风,耿秋已经清醒了很多, 耿怀月来给她开门的时候她还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妈妈, 耿怀月点了点她的脑袋, 将她拉进了门, 进门时耿秋还蹑手蹑脚地, 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过大,惊着宁琬了。 耿怀月压着她的小脑袋轻轻地推了推:“赶紧去洗个澡了回去睡觉。” 耿秋乖乖点头,老老实实地去冲了个澡, 出来时长发上还浸着水珠, 她往房间里瞥了一眼,宁琬似乎睡得很熟,都没注意到她已经回来了, 她也不愿意进房间里去打扰宁琬,再过几天就该轮到宁琬上考场了, 这些日子来每每自己看书到哪个时候宁琬便会陪着自己到哪个时候, 她一步步地努力着,宁琬便跟着一起奋斗着,熬得一张素净的小脸上都已经有些淡淡的黑眼圈了。 耿秋想着便没进房间里去, 自己往沙发上一蜷, 任由头发湿答答贴在脸上,她打了个呵欠, 闭眼很快就入了眠。 半夜口感舌燥地醒过来时轻轻一动,便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耿秋心突然就漏了一拍,她眯起眼睛时才发现趴在自己身边的是宁琬, 宁琬一只手扒在耿秋的身上,另一只手半垫着自己的脑袋,小脑袋悬了一大半在沙发外头,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耿秋轻手轻脚地去托起了宁琬的脑袋,宁琬半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向耿秋,然后撒着娇在耿秋的掌心里蹭了蹭:“天还没亮呢,再睡……睡会儿。” “去房间里睡,你在这里睡什么?” “你也没……没去房间睡,我一个人睡……睡不着。” 耿秋被宁琬的话挠得心都变柔软了,她轻轻地侧了个身子,手肘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看向宁琬的时候微微带着笑意,房间里总是会为宁琬留一盏小夜灯,与她俩的房间里的小夜灯不太一样,但也足够看清宁琬漂亮的眉眼。 她此时还没醒过神来,半垂着眼睑,长睫投下来的阴影乖巧地映在那一张白嫩的小脸上,说话的时候带着些嗡音,含含糊糊地压在嗓子口跟含了一颗甜蜜蜜的糖似的,耿秋抿了抿唇角,看向宁琬的时候眼神更加温柔了起来,她轻轻地笑着,直到宁琬又要闭上眼睛睡过去的时候,她才轻轻地拉起了宁琬。 “回房间里去睡吧,这里睡着对腰不好。” 宁琬一听反倒去拉住了耿秋的手:“你又不回去睡。” “起来,我也回去睡。” 宁琬一听立马要站起来,但由于蹲得太久,她这么一跳起来的时候腿脚开始发麻,没能一口气站起来,反倒又一头栽进了沙发里,好在被耿秋一把捞了起来,这才没能将一张脸死磕进沙发里头去。 耿秋伸手为她揉了揉腿脚,一直到宁琬抻了抻腿觉得舒服了些才半阖着眼睛冲着耿秋笑了起来,耿秋没好气地捏了把宁琬,宁琬这才站起来,拉着耿秋要回房间里去睡。 “我趴这儿有一……一会了,睡得身……身上疼。” 耿秋自然地伸过手去替宁琬揉了揉她的腰,宁琬怕痒,忙又嘻嘻哈哈地跳了起来,这么一闹连瞌睡都去了一大半。耿秋拉住了宁琬:“你先进去……” “你怎么了呀姐姐……你怎……怎么一回来就又不……不跟我一起睡了呀,我又没……没做坏事。” 耿秋哭笑不得,她瞪了宁琬一眼:“闭嘴,我去喝口水,嘴里干得不行。” 宁琬变脸跟翻书似的一样快,她立时就弯起了眉眼来冲着耿秋笑了起来:“那我等……等你呀。”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跳,便闭上了眼睛。 耿秋怕她已经睡着了,进门的时候依旧是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后,又小心翼翼地踢了拖鞋,然后缩进了被子里,刚一进被子就被蹭上来的宁琬轻轻地抱住了腰。 宁琬在耿秋的肩窝处蹭:“姐姐你是……是不是喝了很……很多酒呀,我刚……刚刚都闻到了酒……酒味儿了。以前我要是动……动一下你就……就醒了,我今天都在你边……边上睡了这么久,你都……没……没发现。” 耿秋深深地叹了口气,背后的宁琬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后背,原本就温度高升的夏日里让耿秋的后背上又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宁琬见没人理会自己,她又不甘心地半支起头来凑近了耿秋,后脖间的皮肤顿时跟烧起来了似的,耿秋有些不舒服地向着宁琬靠近的方向撤离了一些,她的动作很小,宁琬本就还迷糊着,自然没注意到耿秋的动作,所以凑近后宁琬在耿秋的脖颈处轻轻地嗅了嗅,然后皱起了眉头。 “真的很……很大一股味……味儿。” 耿秋听完将原本不动声色拉开的距离顿时又撤离了更大的一个距离,宁琬突然被耿秋挣脱了手,不知所措地眨着眼睛看着耿秋。 耿秋轻咳了一声:“抱歉,我再去冲个澡。” 她正在下床时被宁琬一把抱住了腰,小姑娘对于撒娇这种技能简直信手拈来,将毛绒绒的小脑袋在耿秋原本就很单薄的睡衣上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蹭得耿秋的肩窝有些痒痒的,她无可奈何地抵住了宁琬作怪的小脑袋。 “做什么。” “明天再洗,我又没……没嫌弃你。”宁琬说完还学着耿秋哄自己时拍后背的动作,轻轻地拍着耿秋的后背,让耿秋哭笑得不得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她便乖乖地不动了,只微阖着眼睛,放缓了呼吸。 宁琬入睡很快,很快便又已经睡着了,耿秋抬起头时便能只能看见宁琬长长的眼睫,以及一呼一吸间的起伏。 她偷偷摸摸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依旧觉得那一块的皮肤灼人得紧,刚刚冒出来的滚烫的温度并没有消下去,反倒还越演越烈似地折腾着她。 耿秋叹了口气,觉得刚刚宁琬凑过来冲着自己耳朵边说话的动作,完全可以归纳到调戏上面的意思去。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因为其他的,耿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时进退两难了起来,她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出出大戏,结果主人公在自己的身边酣然入睡,一点也不知晓。 第二日她头昏脑涨地从床上爬起来,宁琬已经做完了一套数学卷子,她转头时就见耿秋揉着自己的额头轻轻地叹气。 宁琬忙出去倒了杯蜂蜜水回来递给了耿秋:“我泡……泡的。” 耿秋抬头看了宁琬一眼,然后小心地捧起了这些蜂蜜水,小口小口地将一杯水全都抿完了,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宁琬见耿秋舒服了些,这才又转过去继续做题。 她将自己的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学习上,也不管后面的耿秋在做些什么。 倒是耿秋还真没做些什么,昨天与宋城他们在一起时有一些不可启齿的事儿她都已经断篇儿了,后来回到家时又清醒了很多,只是大半夜的脑补内容倒是记不太清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正在认真做题的宁琬,没有出声,小心地将杯子收了起来,拿去了厨房里洗干净。 宁琬再刷完一套物理卷子后抬头时,发现耿秋都没在家里了。 耿秋约了宋城等人一起估分,宋城昨天晚上将她和方慧茹送回去后又参加了第二轮狂欢,耿秋去找他的时候还是将他从床上给刨起来的,方慧茹便在一旁轻轻地笑。 宋城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瞪了耿秋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怎么啊,不记得你昨天怎么闹的啊。” 耿秋本来就记不得了,但是她也没多在意,任由宋城冷嘲热讽半天,她自岿然不理,直气得宋城想将被子闷在她头上一把捂死她算球。 几人在下午一点吃了一天当中的第一顿饭,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开始对着网上的答案来对来估,耿秋估出来的分与她当时考下来后给出的分相差无几,宋城也不差,方慧茹意想不到地还高出了很多,三人笑着还与远在他乡的张致严视频了一会,这才脚下虚浮地各自回了家。 耿秋一回到家就见宁琬扑了过来,她一个没站稳,险些往后仰倒。 宁琬笑:“估了吗,觉得怎么样?” “妈妈都知道成绩没下来,最好呢还是不要问的好,要是没考好那打击啊,要是估出来的与真实的偏差太大,那打击不更惨吗?” 宁琬压根不听耿秋的那些瞎掰扯,她只直直地看着耿秋,直将耿秋的脾气看没了。 “还不错,你赶紧去看你的书吧,你都会了吗,满分拿得到了吗?” “哼,小……小气鬼。”宁琬说完就转身跑进了房间,争分压秒也不过如此,宁琬在与时间赛跑,最后的终点上,有耿秋在等着她。 等到又是紧张的一周度过之后,宁琬总算是人生中头一次上了战场,耿秋那天早早就安排着宁琬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她也没赖床,早早醒过来帮着耿怀月给宁琬准备了早餐,宁琬接过了耿秋准备好的书包。 走时冲着耿秋挥手。 “你等我回来啊。” 第75章 任打任你骂 在宁琬两次担心焦虑地等着耿秋回家后,这次总算是轮到了耿秋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她紧张得有此不知所措, 连耿怀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耿怀月将耿秋提溜了过来, 趁着她心烦呢, 冷不丁地就放出了一枚重磅炸药。 “妈妈跟你爸爸都商量过了小秋。”耿秋听到耿怀月的话带着严肃的味道,立时抬起了头来安安静静地看着耿怀月,“冬天的时候就要十八岁了, 是个成年的大孩子了。” 耿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直直地看着耿怀月,耿怀月也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小姑娘,耿秋已经长得比平常家的小姑娘都要高了, 甚至于高过了耿怀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 眼尾翘起来的眼睫卷翘卷翘的, 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耿秋的五官生得十分好看了,鼻梁高挺,眼睛有灵气又很好看, 整张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丁点瑕疵, 只是眼角下方有一颗细细小小的痣,很小, 平明微微扫一眼过去都不会放在心上的那种小痣,只有在她抿着唇角扬唇笑起来的时候,那一颗小痣才显山露水般地蹦了出来, 让原本素白清冷的小脸看上去更有一种神秘感,平白添了一份欲说还休的勾人意味。 这小姑娘一看就和耿怀月夫妇生得不像,相反是宁琬每次被耿怀月和宁泽带出去的时候,总是会被熟识的人轻轻地夸两句,“哎哟小琬这眼睛跟她妈妈生得一模一样”或是“这小姑娘的眉和鼻子都跟她爸似的”,可是每每在看到耿秋的时候却只有一句“小秋生得这么漂亮了啊”。 每当这个时候耿秋就觉得自己的心口被剜了一刀子,她总会在这个时候悄悄地低下头去,将自己眼里的不开心敛去。 她也喜欢耿怀月和宁泽,她也想被别人轻轻地夸上一句“这姑娘和她妈妈可真像”,但是她盼来盼去,一直到耿怀月所说的这个快成年的年纪里,也没有人来对她提出这样一句赞赏。 直到现在,她突然间就从耿怀月还没说出来的话里灵活地做出了体悟,她这辈子,都不会与耿怀月或者宁泽像,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我跟你爸都商量了一下。”耿秋心里一个咯噔,悄悄地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耿怀月,“等你十八岁之后,抽个时间咱们去把领养关系脱离了吧。” 心头的那头巨石轰然砸下来,砸得耿秋神志不清,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 他们终于也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耿秋紧张地掐着自己的手,直直地看着耿怀月,平日里从不轻易落泪的眼睛里竟是蓄满了泪珠,看得耿怀月心里一疼,忙上前去捧起了耿秋的小脸。 “你这孩子啊,哪里都好,就是太敏感了,别哭。”她声音很轻,要轻声安慰耿秋的时候还将她眼角边滚落下来的眼泪也拭去了,“你呀,快先别哭,干什么呀!你还跟宁琬学会碰瓷了吗你!” 耿怀月话还没说完呢,耿秋早已经撇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这模样要是被宁琬看见了,铁定还以后自己跟耿秋动手了,那小丫头倒是会先来演一出戏。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来碰瓷的会是耿秋,她气得指了指耿秋的小鼻尖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实话,你很久没在我面前哭过了,为什么从来不在我面前哭啊?”耿怀月也不管耿秋是在跟自己碰瓷儿了,她只温和地看着她的这个大闺女,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也不是那么了解耿秋的小心思,她总是会面面俱到地想问题,也总是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耿秋抽了抽气:“我要是跟你哭……你会不开心,现在你都不要我了,我为什么不能哭啊。” 耿怀月一听笑得快背过气去:“好啊,我现在不要你了你就能哭了,就能惹我不高兴了?” 耿秋先是一愣,然后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心想耿怀月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不要脸,都不要自己了怎么也还不能让自己哭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分钟,耿秋才稍稍收了收,一把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她脑子快,刚刚的事仔细想起来才发现中间的事儿不太对,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地蹭到了耿怀月的面前:“妈妈 ,你为什么不要小秋了啊?” “我说了不要你了吗?” 此话一出口,耿秋那一颗被绞成渣渣的心立时受到了安抚,她抬起头来,眼睫上还挂着小珠儿,看上去楚楚可怜,又有些可爱。 耿怀月想要逗她玩,可又真怕把这敏感的小姑娘给吓着了,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刚刚耿秋掐得死紧的手,她细细地掰开了耿秋的掌心,露出了里面掐出了红痕的掌心,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别提多打动人心。 耿怀月和宁泽当初去领养耿秋的时候,便是如此,小姑娘有些紧张,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却知道要讨好他们,这样才能被带回到一个新的家庭。 他们一早就看透了小姑娘的小心思,可是他们并不拒绝这样的小心机,耿秋是个好姑娘,每每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慢条斯理地,总是会将话在脑子里多转两遍,然后才说出自己的意见,心眼虽然多,但是不坏。 她总是将所有都给自己谋划好了,想要的,不想要的,一一确定好就会去下手,所以耿怀月一点儿也不担心她出门去会受到欺负,她的心眼多得怕是别的人有些受不住。当初宁琬气乎乎地跑过来跟耿怀月挑拨说耿秋在谈恋爱的时候,耿怀月也没放在心上过,毕竟这个姑娘,她一直都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甚至于冷静到不会受到别人恶意的伤害。 可是她对别人心眼是多了,保证了自己不受到伤害,在自家人的面前却有些笨,宁琬想坑她就坑,想欺负她就欺负,可明明耿秋都知道,她只是不计较罢了。 她紧张害怕,害怕今天离开了耿怀月,她就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去的孤儿,那该怎么办呀。 耿怀月小心地给耿秋呼了呼耿秋那个被自己掐出痕的掌心:“你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也有自己想要的,当年你亲妈来找你的时候被我扫出门去,其实这是不对的,选择权在你的手中,可是我又怕你当时还太小。小秋,十八岁是个拐角处,你的想法得由你自己做主,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只是你有更多的路可以选,如果想选的不是这一条呢……” “就是这一条!”耿秋突然拔高了声音,别说耿怀月了,就连耿秋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后忙又低下了头,“对不起妈妈。” “我很高兴啊,我很高兴你喜欢的还是我们这个家庭。”耿怀月笑起来,她笑得可真好看,眉眼弯成了一道桥,笑时眼尾上扬,跟宁琬一模一样,“但是领养关系还是得废了。” 耿秋的心里一紧。 “你不是我们领回来的孩子小秋,你就是我们宁家的孩子,你跟宁琬一样,你只是除开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没让我忍受过十月怀胎的痛苦,你每一点都同宁琬是一样的,是我耿怀月的孩子,不需要那个证明,你懂了吗小秋。” 耿怀月笑得很是笃定,触动着耿秋的心:“小秋你再自信一点,像你在外人面前护着小琬一样,在我们面前,你依旧还是自己,妈妈只是不想让你做什么都不果断,一心将那一张证明拉扯着,总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我们就不会要你了。” “你做得再错,你也是我教大的,错了我就给你改错,断然不会不要你,所以要不要那东西,没什么用,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耿秋怔怔地看着耿怀月,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直到将耿怀月的话在自己的脑子里想了又想,这才咂摸出了其中的意味,忙跟着点了点头。 耿怀月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她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耿秋的头:“可能快下雨了,你收拾收拾拿一把伞去接宁琬一起回来吧。” 耿秋立马站起来,冲进卫生间里匆匆洗了把脸又转身拿了把伞准备冲出去,走到一半时她又迅速地跑回来探头去看耿怀月,却见耿怀月轻轻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明显将眼角边的泪花给拭去了。 “妈妈。”耿秋轻轻地叫了耿怀月一声,“我要是做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教育我,但是你今天说好了,不会不要小秋。” 耿怀月抬起头来,正好看进耿秋的眼中,她点头,抿着唇角,应下来了。 耿秋提着伞冲出了门,然后站在学校门口,小心地探头去找宁琬。 也许她喜欢宁琬错了,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这件事可能会让耿怀月厌恶她,可是如今得到肯定,她做错了,耿怀月可打可骂,就是不会不要她。 那就好了。 第76章 我等你三年 三天的考试结束,宁琬冲着耿秋飞奔过来, 耿秋老老实实地冲着宁琬张开双手, 轻轻地将宁琬揽入了怀中。 宁琬一把抱住了耿秋, 咯咯地笑出声来, 然后小脑袋就在耿秋的肩窝处蹭了起来:“我肯定考特别特别、特别好!” 耿秋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她牵着宁琬的手往家走,夕阳披在两人的肩上,暖暖洋洋地, 很舒服。 从宁琬的考试中□□, 又让两人落入了等成绩的万丈深渊。宁琬的成绩要先出来,宋城非要跟着来瞧个究竟,被宁琬扫地出门, 又被耿秋好心好意地领到客厅里吃了一碗酸奶。 “应该还不错,回来之后跟我估过一次。”耿秋压了压声音, 生怕被宁琬听到了出来又将宋城给提拎出去。宋城听到说还不错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他们几人的分数大致都估过一次上下分差也不可能太大,倒是宁琬这个不太靠谱的不一样,只好跑过来亲眼看看情况。 倒是耿秋也不急, 她只给自己倒了杯水与宋城静静地面对面坐着, 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老张说下周就要回来过暑假,让你去机场接他呢。” “那孙子就是回来看咱们仨的笑话, 咱们要是考得跟个鬼一样他铁定能笑死,不去,老子查到成绩填好志愿就去学车去了。”宋城说着转向了耿秋, “你要到冬天才十八啊,啧啧。” 耿秋也没在意他的调侃:“那我和慧茹一起去,你晚些过来一起吃饭?” “别别别,就你俩,谁给那大爷提行李,我去我去,我刚闹着玩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天彻地的尖叫,吓得宋城手一抖,手中的酸奶差点摔在地上。 耿秋倒是不急,轻轻地搁下了手中的坏子,然后拉了拉宋城:“没事儿。” “小琬不会受了刺激吧?这……是不是没有……” 耿秋却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没事儿,是受了点刺激,估计是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考得这么好吧。” 宋城一言难尽地看着耿秋,心里千回百转地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明白出耿秋到底是从宁琬的这一声尖叫里的哪个音调分辨而来的,怎么就是考得好了?杀了猪的声音难道真的不是考得稀烂吗? 他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紧张,将酸奶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来来回回地搓着手,紧接着又将手在自己的膝盖上蹭了蹭,然后微微地掀了掀眼皮,期待又担忧地等着宁琬从房间里出来。 而耿秋却还是只轻轻地抿了一口水,这才慢慢地将杯子搁了下来,然后她站了起来,迎着冲出来的宁琬,向着她展开了怀抱。 宁琬一把抱住了耿秋,狠狠在耿秋的脸上亲了一口,耿秋眉眼弯弯,偏着头受了宁琬这一吻,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宋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小姐妹:“所以这还真是考得不错?” “那是,这分数上一中妥妥的!”宁琬十分得意,又将脑袋在耿秋的脖颈间蹭了蹭,“都是姐姐教……教得好。” 宋城这才回过神来了,狠狠地瞪了宁琬一眼:“臭不要脸没有良心的,你数学到底是谁教的?” “我姐姐!” “小坏蛋,你物理是谁教的?” “我姐姐!” “你化学呢?” “我姐姐!” “你可太不要脸了,你姐姐的化学学得就跟狗屎一样还能来教你,可闭嘴吧你!” 宁琬心情好,不想与宋城两人多计较,她摇了摇自己的尾巴,这才从耿秋的身上爬了下来,喜滋滋地去给耿怀月打电话报成绩去了。 宋城摇着头无奈道:“这你居然都能忍,你说说看她到底哪里好了?” 耿秋抬眼看了看宁琬蹦蹦跳跳的开心小模样,然后点头:“是不太好。” 她顿了顿:“太可爱了点。” “我可去你妈的吧!”宋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腻歪劲儿了,“你可使劲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说实话啊耿秋,你是不是真的瞎啊!?你说说看李承运哪里不好啊,你说其他男生糙吧你看不上我也认了,我也觉得他们真的蛮糙的,跟你配不上。可人家李承运可不糙吧,他还算是心细了的吧,他也喜欢你好多年了吧,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偏偏往宁琬那小王蛋手里栽呢?” 耿秋低头,仔细地将宋城的话想了想,最后承认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很好啊,可是琬琬又跟他是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了?” “就是更愿意跟琬琬在一起,而不愿意跟别人在一起啊,这不就是不一样吗?” 宋城哑然,他拒绝了再与耿秋说起宁琬的事,总是觉得一向聪明伶俐的耿秋一旦面临宁琬的问题时,总是跟个智障一样,他不太愿意跟智障一起交流。 等到宁琬将喜事报完了出来,宋城早已经走了,她挑了挑眉头:“他都不听……不听我的成绩就……就走啦?” “你考的成绩还蛮得意的啊?”耿秋站起来拍了拍宁琬的头,“收拾收拾,宋城约了慧茹晚上一起给你庆祝呢,你想吃什么?” “吃烧烤吧,或者麻小?我还想吃火锅……”宁琬跟在耿秋的身后,一起进房间里去换衣服,然后一股脑将自己的成绩全报给了耿秋,耿秋弯着眉眼,笑得格外温柔,她总是细细地听着宁琬的话,直到宁琬说累了,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递给了宁琬。 宁琬恶作剧上头,拿着可乐往耿秋的脖子处冰,冰得耿秋险些跳了起来,她倒也没宁琬那么咋呼,温和地瞪了宁琬一眼,便也不了了之了。 她倒是对于耿秋的成绩有一定的认知,宁琬考完试回来后,耿秋便拿了一套全新的卷子给宁琬做了检测,她能估出宁琬的分,绝对不会差,上一中也是稳妥的,自然是不着急了。 但是宁琬却估不到耿秋的分数,也不知道耿秋到底考得如何,所以在高考出成绩的头一天,宁琬一晚上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根就没睡。 她其实也怕将耿秋给闹醒了,每次翻身的时候都会悄悄地屏住呼吸,然后侧头先看一眼耿秋,等到决定耿秋没有被自己给吵闹到的时候才鼓起一口气,翻了个身。但实际上耿秋都知道,一有一丁点响动的时候耿秋都会轻轻地挑一挑眉头,但又怕宁琬自责,所以她也不出声,就由着宁琬去了,倒是这越装睡着的模样,越发睡不着了。 宁琬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这比自己查成绩的之间的紧张还在难受,她担心耿秋考得太好了,有了一双翅膀就会远走,又怕耿秋考得不好,折了她的翅膀,她今后又该拿什么去飞。 这般一矛盾,她最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身边闭着眼睛的耿秋,难受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耿秋闭着眼睛,嘴角却是偷偷地扬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宁琬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一脸期待地看着刚刚睡醒过来的耿秋,耿秋笑了笑,一把将宁琬的脸推开:“太早了,成绩还没出呢,吃早饭了吗?” “我吃……吃不下。” 耿秋笑:“那我给你煮一碗面吃?” 宁琬倒也乖,老老实实地等在耿秋的身边,然后静静地看着耿秋忙前忙后,她突然觉得这种日子可能再也没有了,每到周末的时候,若是两个人都起得晚,耿怀月上班去了,两个小姐妹便只有自己做些东西吃,这时总是耿秋站出来给宁琬煮点东西,有时候是她擅长的面条,有时候则是方便简单的醪糟小汤圆。 要是耿秋填好了志愿,走得远了,以后谁给她做早餐呢,以后耿秋的早餐又会是些什么呢。 “姐姐。” “嗯?” 宁琬想了想问:“姐姐想去的学校,会离琬……琬琬远吗?” 耿秋放下手中的调料,抬头时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你还记不记得啊,咱们约好了,我要是能考上好的学校,你拼死拼活也要考过去,那肯定不会近呢,你也别想劝我留下来,你可得给我好好学三年。” 耿秋笑时眉眼可真是温柔又好看,一张一合间唇瓣柔软得像两瓣刚开的花,色泽鲜艳,唇色鲜明。 “我等你三年啊。” 宁琬穿过照进房间里的阳光,然后看到了眉眼带笑的耿秋,耿秋提着行李,与宋城方慧茹一起,要去另一个城市了。 宁琬突然一个惊醒,转身又爬到了耿秋的身边,手往耿秋的腰上一揽,这才在耿秋的后背处蹭了蹭,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又梦见什么了?” 耿秋侧了侧身子,轻轻地小心地将宁琬揽进了怀里,又仔细地为宁琬拍了拍后背,安慰着这几日时常做梦醒过来的小姑娘。 自从耿秋的成绩出来后,宁琬便没睡过一天好觉,总是担心再一抬眼,耿秋就要去另一座城市了,她每次想见耿秋,都隔了一段遥远的距离,面对面要隔半年之久,这么多年没分开过,她自然不舒服。 耿秋倒也懂,她拍着宁琬的后背,哄着宁琬睡觉。 宁琬撇了撇嘴,声音还有些低,喃喃自语似的。 “那你等我三年啊……” 嗯,我等你啊。 第77章 眉毛秃的锅 耿秋的通知书还没下来之前,宁琬拉着她一起回小院儿里度假去了, 外婆将咛咛和啾啾啾也牵给了她俩, 随着她俩自个儿浪去了。 耿秋倒也无事可做, 宁琬想去哪儿便陪着去哪儿了。但是从这几天的相处下来, 耿秋明显发现了宁琬兴致不是太高, 倒不是说她玩的花样少了,而是怎么看宁琬,都觉得她即便在高高兴兴地玩儿, 可是心里还是憋着些不大不小的事儿。 是些什么, 宁琬不说,耿秋不提,两人各自都知道, 但谁也没说。 宁琬回到小院儿的这天先来来回回地将院子打量了一番,她和耿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想想倒也有些难过, 她和耿秋从小在这儿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是她和耿秋一起种下来的,再回过头来看时才发现草倒是长得深, 花却没开出来一朵。 宁琬气乎乎地往秋千上一坐, 秋千被她狠狠地撞出一个弧来,坐上去了也就不挪窝了, 傻兮兮地握着秋千绳,直勾勾地看着那杂草丛生的大院儿。 咛咛和啾啾在大院儿里撒着欢儿,两个大崽子东跑一圈, 西浪一锤的,一点儿也不安份,撒着脚丫子在杂草当中跑,跑起来欢快得紧。 宁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怒吼一声,将两个大崽子撵了回去,自个又气乎乎地坐上了秋千架。 被赶回屋的两个大狗崽都控头探脑地来瞧宁琬,它们那小脑袋里愣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宁琬又发了脾气,一见宁琬不理俩,耿秋也不瞧它们,低声呜呜两声,低垂着的头蜷在一边了。 耿秋也不上前去安慰宁琬,由着宁琬自己跟自己闹脾气,宁琬倒也真不安生,跟自己闹了几天的脾气后,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这天早上耿秋起床时便见宁琬冲着自己遥遥招/手:“姐姐,你以……以前的花都……都是在哪里买……买的啊,我今天没事,我去买……买花回来种。” 这一看就是心情好起来了,耿秋也不搭理她,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笑,然后指了指等在门口好一会的宋城:“都是宋城带过来的呢。” 宁琬目瞪口呆地侧头去看宋城,嫌弃似地嘁了一声,然后又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耿秋,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正好将夏日里初升而起的太阳映入眼帘之中,亮晶晶地冲着耿秋弯了起来,形成了一道月牙。 “姐姐我们出……出去买吧,不……不跟他要。” “还真当我愿意给你呢?走走走,小秋,出去钓鱼去。” “不去。”耿秋一到放假,人就懒得没了骨头,她轻轻地往摇椅上一靠,便眯起眼睛晒起了太阳,没有作业,没有升学考试的压力,她将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于清闲了些。 每日晨起后先带着咛咛和啾啾出去溜一圈,回来后给宁琬做一些早点,两人吃完饭,她便往摇椅上一靠,然后将眼睛眯了起来,身子慢慢悠悠地跟着摇椅轻轻地晃,晃着晃着,在初升的太阳下迷蒙了眼,顶着花团绿一簇的光斑,摇着摇着便又眯起了眼睛睡着了。 偶尔心情较好的时候她会捧上两本书出来看,看到最后,结局依旧是睡着了。她懒得出奇,连宁琬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想拉着耿秋一起出去逛一逛的。 哪晓得耿秋倒是哪儿也不去,一心坚定在家打瞌睡,直到一个瞌睡打着打着,耿怀月给她来了电话,说通知书到了,耿秋这才微微地掀开了眼皮。 她侧头看了宁琬一眼,宁琬也侧过头来瞧她,然后弯了弯眉眼,低了低声音问:“通知书下来了呀?” “嗯,到了。” “恭喜姐姐考上心仪的学样!下一个就是琬琬!”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耿秋只一抬眼便知道宁琬早将这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提念过了,脱口时才没有一丁点结巴,她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眼尾上扬上只稍稍拉起了一个弧度,宁琬便也只将自己的唇角拉了拉。 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耿秋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脑袋,笑时眉眼一弯,一颗小痣正好露了出来,她拉住了宁琬的手,两人什么也没说,并肩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摇着,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宋城的通知书下来了吗?”宁琬头也没偏,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比平日里说话要慢一些,调子稍稍有些平和,问时还带着一点点尾音,总是有一种含含糊糊的尾调,跟有一把小钩子似的,格外地吸引人。 “他一会肯定会过来的。” 耿秋的话音刚落,就见宋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眉目却很疏朗,笑时却比天上耀眼的日光还要灿烂,一下子就戳进了宁琬的眼里,扎得宁琬生疼,恨不得立马又将他撵出去。 宋城没注意到宁琬翻上天的白眼,喜滋滋地跑到耿秋的面前,搬了一个小凳子在耿秋的面前坐下,然后偏着头冲着耿秋笑:“到齐了,咱们仨在同一城市,可以一起出发,我问过慧茹了,要不要咱们一起提前几天过去转两圈,熟悉熟悉,玩一玩……” “玩什么玩!你要过去呆四年呢!有什么玩不够的吗?!” 宁琬突然一声怒吼,吓得宋城一个激灵,身子往后一仰,往后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耿秋连忙伸手去拉,也没能将宋城给拉回来。 宋城摔得后背火辣辣地疼,他站起来瞪着宁琬:“大小姐你这是吃了火药了你?!” 宁琬不理他,又阖着眼睛去眯瞌睡去了。 等宋城走了之后耿秋晚上给宁琬做了些吃的,两人吃完带着两个狗崽子出去溜了两圈回来,宁琬话也不多,洗洗就跑上床去了。 耿秋进房间的时候便见宁琬背对着自己,气呼呼地睡在一侧。听见声音时又抬起头来看了自己一眼,耿秋冲着她微微笑了笑,然后走到床尾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擦头发。 宁琬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了想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装模装样地拿了两本书来看,耿秋擦干了头发转过头来瞧时险些没被这小姑娘给气得笑岔气。 她倒在床尾,一脸好笑地看着宁琬,宁琬每每拿余光来瞧时也总是能看见耿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耿秋一直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憋不住了,只好将书往了下来,气鼓着一张小张佯装瞪了耿秋一眼。 “你不……不睡觉,看……看着我做什么呀。” “看你厉害呀,看书都能倒着看,没有人能比你更厉害了!”耿秋说完自个儿先笑了起来,笑时还憋不住,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很是有些可爱。 耿秋笑得歪七扭八,侧头又看了宁琬一眼,只见宁琬早已经涨红了脸,委屈巴巴地看着耿秋。耿秋心头一软,轻轻地爬上去握住了宁琬的脚踝。 宁琬的脚踝很细,骨节分明,摸上去还有些磕手,因为露在被子外头,被空调吃得凉飕飕的,耿秋的掌心刚一覆上去,便用温暖包裹住了她冰凉的脚踝,温温的,暖暖的,宁琬觉得分外舒服。 她低头往耿秋的方向凑过去,直直地盯着耿秋的眼睛,委屈即将溢满了出来,正好被耿秋揽住她的小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你和我约好什么呢?” “好好学习,天……天天向上。” 耿秋想笑,又往回憋住了:“然后呢?” “去找你,去哪儿……哪儿都找你。”宁琬眨了眨眼睛,眼眶都红了起来了。 耿秋侧身躺在了宁琬的身侧,然后放缓了呼吸。宁琬半倚在耿秋的身上,将下巴支在耿秋的锁骨处,直直地盯着耿秋长而密的眼睫,一眨不眨,生怕耿秋下一稍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要不要提前几天,你去送我吗?咱们先去学校逛一圈,把你将来要去的学校看一看,回来了,也会更加努力去奋斗?” “我不!”宁琬固执地侧头躺了下去,也不再瞧耿秋了,她气得吹了吹自己面前的头发,摇摇晃晃地又慢慢地落了下来。 “我只要知道你在,我就……就一定能考……考过去。”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不会考数……数学,太……太为难我了。” 耿秋的笑声更加轻快了些,她侧头去瞧宁琬,宁琬正好也侧头来看她。 “姐姐我跟你说,你以后肯定不……不上眉毛秃,你还头……头秃……” “你可闭嘴吧,我眉头秃是谁的锅你当真不知道吗?” 宁琬咯咯地笑了起来。 转眼暑假快要结束,宁琬眼巴巴地拉着耿秋陪着自己将小院儿里的花草重新翻了一下,又去厚着脸皮问宋城要了些花儿来种下了,耿秋走时正好开了两朵丑啦吧唧的小花,宁琬掐下来放进了耿秋的手中。 宋城帮着两个小姑娘提箱子,一场轰隆而起的飞机载着他们几人去了另一个城市。 宁琬看了看天,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 第78章 耿秋回家记 冬日渐近的时候,耿秋裹紧了衣裳, 踱了小半个圈子排队去买票, 网上抢票没成功, 耿秋想回家, 只好再去试试有没有其他方法, 机票、高铁、火车,大家伙跟抢似地往里挤,元旦佳节想回去一趟, 也变得有些奢侈。 从入学的九月份开始, 一直到现在的一月,连着三个月没往家里走了,耿秋心里如猫抓似的, 天天盼着抢票通道的开启,结果啥也没有, 她呆愣愣地看着网页, 直想一巴掌将这个破烂电脑给砸了。十月国庆节正赶上班里有事,耿秋没能回去时打着电话安慰了宁琬两个小时也没有将她给哄住,直到给宁琬承诺好了元旦肯定能回家后, 宁琬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依旧不顺利。 宋城几次来找耿秋, 都被耿秋狠狠地拒绝了,他追在耿秋的身后跑:“不就是没有票吗, 再过段时间不就放假了吗,你这么着急上火做什么啊?” 耿秋回过头去瞪了宋城一眼,从前耿秋眼神再凌厉, 宋城也不会觉得难受,可是现在这一眼看过来,活像是被猎物盯住了一般,让宋城轻轻地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去招惹耿秋。 耿秋在寒风中排队,安安静静地等着,实际上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买到票了,可就是不愿意死心。 方慧茹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微微掀了掀眼皮,然后去摸自己的手机,她的衣袖很宽大,手机和手都藏在衣袖当中,看上去格外小,拿出手机时她先轻轻地呵了口气,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小秋,我这边有个同学是跟咱们一个地方的,她因为学生会有事不能回去了,想将这票给你,你看行吗?但是转让手续可能有点麻烦,你要……” “可以。”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将身子从队伍当中抽了出来,静静地看站在寒风中,回头时正好能将后面长龙似的队伍看在眼里。 方慧茹挂断电话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又是做什么啊,耿秋当时不是和你说得很清楚吗?” 李承运轻轻地笑了笑:“是很清楚,但是我不太信,她才多少岁,能把谁放在心头放十几年呢?” 方慧茹心里一个咯噔,她此时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生怕李承运这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再多转两圈就能将这十几年往宁琬的身上靠,她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多说多错,只好转过身匆匆忙忙地地挥了挥就跑。 李承运还不名所以地看着方慧茹。 转票的事处理得蛮顺利的,耿秋谢过李承运,走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拧着眉心回过头来长叹了口气:“回来请你吃饭。” “好。” 李承运边应边笑了起来,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戴眼镜了,露出一双与宁琬相差无异的桃花眼来,耿秋的眼睛里突然就点起了星火,她似是看到了宁琬,开心地冲着李承运挥了挥手,推着行李箱就跟飞起来似的,跑了。 李承运看着耿秋如鸟儿似的身影,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出去的时候宋城在门口等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勾着莫名其妙的李承运就往外走。 耿秋在高铁上睡了一觉,可这一觉睡得却十分不踏实,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她几次睡着之后梦见的都是宁琬,可其实自从第一天上学开始,耿秋竟是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宁琬,每每午夜睡不着时她总是会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床走到阳台上静静地站一会。 没一次能梦见宁琬,就是最想宁琬的那几次,她也没有在梦里梦见过对方。 反倒是越临近见面,越是将宁琬的面容在脑海中转了又转,耿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不睡了,她睁着眼睛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看个心安而已。 时间越来越近,耿秋越发睡不着了,她支着头向四周瞧去,四周的人都紧张地张望着,个个都盼着能早些到家。 直到广播里通知到站的时候,耿秋却如梦初醒一般,她轻轻地抖了抖,然后坐直了身子,向着车窗外看去,站台上没有人,而车箱内所有人都开始般自己的行李。 耿秋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可因为她坐在最靠近车窗的位置 ,只能最后出去,她等着,却越等越焦躁,她探头外前瞧,前面的人堵在车箱里的走廊中挪不动,一个跟着一个,脚尖并着脚跟,跟蜗牛似地往前挪。她不安地又往车窗外瞧,有下了车的乘客推着行李箱跑起来脚下跟生了风似的,她的心就跟着那飞起来的脚步一起向前,飞了又飞,往着更远的地方而去。 她紧张地回头来瞧,脸上带着些慌张,紧张,不安,焦躁,一一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耿秋不安越来越明显,她的脸上很少能显出这样的神色,若此刻有一面镜子,拿给耿秋看,她估计都认不出那是她自己。 前面的人终于有了挪动的姿势,她忙将自己的行李箱推了出来,然后并着前面一个人,赶紧跟了上去。耿秋一步一步跟着往前挪,越是往前,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直到她从车箱里出来,看到大批的人潮往出品涌去,如潮水一般时,耿秋的心反倒是静了下来,她推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前,跟在人潮中央,谁也看不到她,谁也不会去注意到这样一个小姑娘。 这样一个小姑娘——她将脸上的戾气轻轻地拭去,眉稍轻轻地轻轻地往上扬了起来,很慢 ,像是柳条的舒展,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最好,然后等到眉稍扬起来时,她又慢慢地勾起了眼尾。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像是初升的艳阳照耀而进,在眼睛里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直到眼睛的弧度勾得刚好,很温和的一个笑意,每漂亮的一个弧度。然后她慢慢地扬起了唇角,唇角向上扬起时 ,她将所有的温和都映在了唇瓣之上,是个十分好看的姑娘。 耿秋含着笑,携着好心情,跟着大批的人潮一起,慢慢地走出了车站。刚一出站她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 前面的小姑娘跟她走时有些不一样了,她又长高了一些,好似与自己差不多高了,她的眉眼更加舒展,轮廓更加分明,明明和从前一样,却又让耿秋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分明不是原来那个人,可耿秋就是觉得宁琬有些不一样了。 她突然就站在了人潮的正中央,静静地、默默地看着站在站外向着四处张望的宁琬,她的眼里是焦躁与急切,一一映在眼中,让耿秋忽地一怔,连脚步都挪不动了,只好站在中央,来来回回的人轻轻地撞了撞她,她也好似无知无觉,再抬头时,宁琬看见她了,冲着她笑了起来。 “姐姐!” 姐姐,姐姐,宁琬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姐姐,是她轻声细语地一遍一遍在她的耳边叨念出来的,是她不厌其烦地重复地说给宁琬听的,是她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给宁琬看的。 是姐姐。 耿秋突然就笑了起来,她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三两步就走到了宁琬的身边,被宁琬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然后很快抓住了耿秋的手,拉着耿秋就往外走。 耿秋低头看了眼宁琬牵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然后抿起了唇角,她那一颗在一路上根本没有停歇过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默默的,如安然躺在宁琬掌心中的那只手一般。 “妈妈呢。” “爸妈都在家呢,妈妈说做……做了姐姐爱吃的菜,很……很多。”宁琬说着抬起头来冲着耿秋笑,“我在家的时候她不……不肯做给我吃。” “别瞎说,你是说妈妈偏心我咯?” “对,就是偏心你。”宁琬斩钉截铁地应了下来,然后还点着头,让耿秋的心咯噔一下,“谁都偏心你不是,连我也……也偏心你的呀。” 耿秋的一颗心又被宁琬压得死死的,柔柔软软的,她长叹一声,反过来握住了宁琬的手。 宁琬抬起头来冲着耿秋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跟从前一模一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听宁琬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地叨叨,宁泽都嫌弃了她好几次,都被宁琬自己巧妙地化解了,听到最后耿怀月险些堵上宁琬的嘴。可耿秋却在宁琬讲的时候静静地搁下筷子来听,几次听到她喜欢的情节时,还会再多问上两句。 宁琬越讲越兴奋,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还是宁泽将她的碗筷全都收了,然后瞪了她一眼:“你吃个屁!” 耿秋轻轻地笑出声来,宁琬倒也不跟宁泽急,匆匆跑去冲了个澡,等到耿秋洗漱完了出来时,她拍了拍自己的床,耿秋便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 宁琬翻身抱住了耿秋。 耿秋身上冰冰凉凉的,宁琬也不怕,就是四肢缠住,死活不放。 “姐姐,我好想你呀。” 第79章 晚安安琬琬 耿秋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听到这个小结巴叫自己一声姐姐了,其实她俩人时常会通个电话, 特别是宁琬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后, 她总是会先给耿秋打个电话过去, 要与耿秋聊上一会后才会乖乖去写作业。可是每次与耿秋聊天的时候, 通过遥远的距离, 宁琬便有些不像宁琬。 她不会结巴,她会将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清楚后,再说与耿秋听, 这样的感觉与从前不一样, 那是一种小心翼翼,前思后虑过后将自己得出的某一个结果再直白地告知于耿秋而已,这不是小结巴宁琬。 直到此刻, 真真实实地听到宁琬叫自己一声姐姐,耿秋那一颗不断躁动不安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侧头看向宁琬, 哪知道这个小丫头只是轻轻地叫她一声,然后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宁琬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她头一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 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等到天都亮了, 灰蒙蒙的天空边亮出了一线光,宁琬这才发现她来来回回将耿秋前两次都没能回家的怨念从头念到了尾,简直一个小小的点儿都不能放过, 尽数将耿秋数落了一遍后,她才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冲进了卫生间,霸占了耿怀月的位置,迅速洗漱完后在耿怀月惊诧的目光中,跑出了家门。 耿怀月摇了摇头,转身冲着宁泽道:“你大闺女回来,你也不去接一接。” 宁泽捂着被子又睡熟了,嘴里还哼哼唧唧了两声,至于都说了些什么,耿怀月也不搭理她。 宁琬上一次来高铁站的时候,已经将高铁站摸熟了,她知道耿秋要么坐高铁回来,要么坐飞机回来,她都已经去将地儿都摸透彻了,可是上一次她摸得一清二楚,但是耿秋没有到,这一次她早早地就到了高铁站,遗踮着脚尖,眼巴巴地往里瞧。 一大早,已经有许多人挤着挨着地凑在一起,喧嚣声四声,打电话的,训斥孩子的,抻长了肚子翘首以待的,个个脸上都写着焦急,等待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无法将时间拉长,这漫长的等待就像这几个月来的久不相见,每一分每一秒就已经被其拉长,宁琬觉得她像是突然间就懂了当年耿秋也不太懂的相对论,她甚至可以给耿秋来解释一二,她此刻等待耿秋的心情,就像爱因斯坦当初所提的相对论。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前面有大批的人潮往外涌,后面的人踮起了脚跟往前面挤,呼喊声此起彼伏,这儿响起了这个人的名字,那边又听到了某个人的呼喊,而宁琬却只能被人潮推着往前面再走一走,她的眼睛在向四周张望,明知道耿秋到的时间点不是这个时候,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抻长了头去瞧,等到人都一一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他们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脚步轻快地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她才觉得越来越难过,一颗心倒是越跳越快。 离见到耿秋,又缩短了一个小时。 下一批的人潮里,也许就有一个长发披肩,裹着厚厚大衣的耿秋呢。 这半年的时间里宁琬升了高中,与周妮和王悦都没分到一个班,周妮依旧会时常跑过来叫宁琬一起出去玩,而王悦却一如从前,她话少,很少能去叫宁琬玩,倒是宁琬隔三差五地会去叫上她。 每次叫上王悦的时候,宁琬都会先将王悦细细地打量一番,她知道王悦跟耿秋是同一个母亲,所以两个人生得像那是理所应当,可是宁琬总是想在王悦的脸上找出耿秋容貌变化的痕迹。 她总是会想,耿秋的眉眼会不会像王悦一样,又舒展了一些,轮廓分明,她很漂亮,耿秋是不是会更加漂亮。 然而时间一长,宁琬总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起来,她会透过王悦看到耿秋的脸,看到耿秋冲着自己笑,看着耿秋冲着自己点头眨眼,甚至于有些时候她还能听见耿秋的声音。 自此之外,宁琬总是会避着些王悦。 王悦不明所以,可是性格使然,致使她从来都只是稍稍低着头,也不问缘由。 宁琬那几天回到家里也不联系耿秋了,耿秋也因为忙没将宁琬不联系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宁琬回到家后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耿怀月进来敲了两次门,都被宁琬不高兴地打断关上了门。她找来找去,将家里上上下下的书柜都翻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一本莫名其妙的书又被耿秋藏起来了吗? 她为什么要藏一本无关紧要的漫画书? 一本书而已,为什么耿秋会这么在意这本书,甚至于可以跟自己大吵一架 所以书里的那一张画,到底是在影射些什么? 宁琬突然颓然坐于地上,看着满屋被自己翻得狼藉的书,她微微有些头疼,她不明白到底是耿秋不太对,还是自己不太对。 总之谁也逃不过就对了。 那几天她看耿怀月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心里揣着事,成绩一落千丈,好在宁琬本来就不是个能掖事儿的性子,她想不透,干脆不想了,也就把这件事搁在了一边。 倒是一听说耿秋要回来了,她那一颗心顿时死灰复燃了起来,跳动的心脏证明着自己不是行尸走肉。 她又偷偷跑去看了一眼王悦,王悦剪了短发。耿秋同宁琬说过了,她的头发又长了,过了肩,平明不着急也不扎,随意地乱糟糟地披在肩头。 宁琬有些失望于王悦剪了头发,她无法通过王悦去想象耿秋如今该是个什么模样,只好叹口气转身就走。 这种偏心与从前的偏心是不同的,这种偏心不仅仅是心偏了,大概心都已经长歪了。 宁琬等着,等到下一批人潮又涌过来的时候,她依旧像上一次一样,踮起脚尖,被众人又往前推进了一两步,又是扯着嗓子叫喊的声音,又是呼喊某个人的声音,他们都混在一起,往宁琬的耳朵里头灌。 宁琬想,耿秋的长发应该是比较漂亮的,她的头发很顺,不像自己那乱糟乱的小波浪,打着卷地垂下来,她的发头比较直,但是发尾会稍稍弯曲一点,显得格外自然好看。 耿秋的眉眼应该也是漂亮的,她不再熬夜,眼睛下方应该没有青黛,眼睛清清亮亮的肯定很漂亮。入了冬,耿秋喜欢将自己裹成一个球,一团,裹一裹,袖子一般比较长,她可以将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这样省下了一双手套。 耿秋耿秋,全是耿秋,没有一个词蹦入脑子里——姐姐。 宁琬自来不傻,就在那一刻,在她看到耿秋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跟王悦在一起玩,并不是因为王悦长得像耿秋而已,而是因为王悦像耿秋,她每每看到时总是能照着王悦的模样勾出耿秋的轮廓,她想念耿秋,想念到心肝脾肺肾都疼。 耿秋出现之时,她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了别的人,眼里心里就尽数全是耿秋。 她虽然没恋爱过,一直以来也没有别人对她表白过,可大概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她此刻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起来,侧头看向耿秋时,她冲着耿秋扬起了笑。 一回到家她将自己讲不完的话通通讲了一遍给耿秋听,讲时总是忍不住去看耿秋嘴角边所含的笑意,她也会跟着耿秋的笑而一起来勾起唇角,然后抿抿嘴唇。她匆匆洗漱完跑上床等着耿秋,翘首以待地往门口张望,可是因为昨天一夜没怎么睡,一早又起床跑去等着候着耿秋,一见到耿秋时瞌睡就不断往上涌,宁琬不断地打着呵欠,死命地撑着眼皮,可上下眼皮打架打得厉害,她撑着撑着,便又阖上了。 耿秋进来时便见宁琬脑袋露在外面,身子一半露在外,一半被被子裹上,眼睫下垂,闭上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缩进了被子里,宁琬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往自己的身边涌,她便向着热源靠近,可实际上耿秋身上有些凉,但宁琬不在意,她靠过去,四脚缠了上去。 如八爪鱼一般,死死地,紧紧地缠住了耿秋。 耿秋无奈。 可宁琬却觉得这是这三个月来最为安心的一次,蹭了蹭耿秋的脖子,也不知道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抿着唇角来甜甜地笑,然后抱着耿秋睡着了。 夜静静地来,寒风吹着窗外的树枝枒,耿秋睁着眼睛,静静地抬着眼皮看着天花板,侧头时能看到她为宁琬点燃的小夜灯,亮亮的,沿着床边一直向外延伸。 她侧身轻轻地拍着宁琬的背,然后安抚地,柔声地哄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疲倦涌了上来时,耿秋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晚安安琬琬。” “晚安安我的姐姐。” 宁琬迷迷糊糊,耿秋昏昏沉沉,谁也不知道谁说了些什么。 第80章 你这样漂亮 耿秋在家里呆三天,就被宁琬实实在在地缠了三天, 闹不过, 就只好陪着。 宁琬带着耿秋出去逛了好几圈, 可每每回来之后, 耿秋总是倒头一闭眼就睡着了。等到宁琬回过头来的时候, 耿秋已经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睡着了,被子边有宁琬精心给耿秋准备的一个丑萌丑萌的小恐龙玩偶。 宁琬轻轻地蹭到耿秋的身边,侧着小脑袋静静地看着耿秋的眉眼, 然后轻轻地笑起来。 之后的两天宁琬也不闹着要跟耿秋一起出去浪了, 她就跟着耿秋一起窝进沙发里,两个人一个玩一会手机,一个看一会电视, 聊到有趣的话题时两人还能凑着脑袋一起争上两三句,等到晃一个神时, 日头已经西落。 耿秋跑进厨房里去帮着耿怀月打下手, 宁琬便倚着厨房门口看着耿秋和耿怀月两人忙进忙出,她也不去帮把手,但就是要跟在耿秋的身边, 她才安心似的。 耿怀月嫌弃她碍手碍脚, 好几次想将她撵出去,但是宁琬死活不依, 就是要蹭在门口堵着,让耿怀月三五次想提起扫帚来抽她两竿子。 耿秋冲着宁琬笑了笑:“你就出去等着吃吧。” “我不要。”宁琬拒绝得十分干脆,她嘟着小嘴, 撇了撇,一双桃花微微眯了眯,眼神里带着些不安,眼睛却清亮得紧,“你明天就要走了。” 这时候便又不结巴了。 耿秋假模假样地瞪了她一眼,也不再跟她多争论,一心帮着耿怀月做事。 晚餐吃得倒还丰盛,明天下午的飞机,耿秋吃过晚饭后便将自己的东西收了收,回来的时候行李箱里还没有多少东西,尽是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及给宁琬带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走的时候倒是被耿怀月宁泽宁琬几人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塞了个满满当当。 “给你买的保温杯你就带上,姑娘家,又是大冬天的,多喝温水,别尽顾着贪凉知道吗?”耿怀月将宁泽新给耿秋买的保温杯又塞进了耿秋的行李箱中,箱子里的空间本来就不算多,强硬地塞进去,尾巴上翘起一个角来,莫句有些喜感。 耿秋噗嗤一声就笑出来,耿怀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耿秋又老实地呆在一边不吭声了。 宁泽较耿怀月更为心细一些,他轻轻地拉起了耿怀月,然后将耿秋的行李箱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了,一件一件地叠好,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角落地放着他们给耿秋带上的东西,耿秋便探着脑袋往前瞧,宁琬也伸长了脖子,看到自己的东西被翻出来的时候她的一双小手都拽紧了,生怕宁泽觉得这小玩意没什么屁用又给她拎出来了,直到宁泽又一一给她放进箱子里的时候,宁琬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等到东西都收拾妥当,将行李箱合上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轻轻地一合,莫名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耿怀月红着眼借口困了想睡觉了,宁泽拍了拍耿秋的肩头跟在耿怀月的身后一起回了房间,只剩下一个手足无措的宁琬和一个不知所以的耿秋。 在第一次送走耿秋的时候,耿怀月和宁泽倒也没像今天这般难舍难分,那时候总是想着耿秋只是去读书去了,过不了一个月,十月国庆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可是这一走就是三个月,父母的心也都是肉长的,即便耿秋不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却是他们宠在手中的大宝贝。这一走走了三月左右,耿怀月时常会在家里叨念耿秋,宁泽便只好多费心来安慰,好不容易盼着耿秋回家了,可这短短的三天,这小姑娘又要扛上自己的行李箱往另一个城市而去了,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耿怀月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如今正好步入了一个多仇善感的年纪,每每一想到耿秋,想想耿秋在另一个地方无人照顾,也不知道生活还习不习惯,吃穿是不是都还满意。小姑娘有自己的心眼,从来都只报喜不报忧,在另一个地方她有没有受到过欺负,他们都无从得知。 所以一想到要是耿秋在外面受到了这些伤害,她就难免为此感到难过。 耿秋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宁琬的头:“回去睡觉了?” “睡……睡不着。” 她轻轻地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映着灯光,打在脸上格外好看。 耿秋关了客厅里的灯,灯光一暗,四周隐藏起来的小夜灯就亮了起来,耿秋半拖半拉着宁琬就回到了她们的卧室,宁琬有些不自在,她很想挣脱耿秋的手,可是又舍不得,明天耿秋就要离开了呀。 耿秋摁到了卧室里的灯,然后熟门熟路地抱起了宁琬给她准备的小恐龙,她就着小恐龙往床上一躺,掀了掀眼皮:“什么时候买的呀?你钱还够吗,零花铁都自己留着知道吗,别到处乱花。” “我没有,给你买不……不是乱花。” 耿秋轻轻笑了起来,她觉得格外窝心,她心心念念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也将她放在心上,她抑制不住自己往上翘起来的嘴角,冲着宁琬喜滋滋地笑了起来。 宁琬见耿秋笑,刚刚着急上火的戾气立马就落了下去,忙站着耿秋也笑了起来。 她走到耿秋身边:“那你要带……带着吗?” “带着呀,为什么不带着呢。” 宁琬心里一喜,可继而又有些为难地拧紧了眉心:“可是刚刚爸……爸爸收拾了东西,姐姐的行……行李箱里已经放……放不下其他东西了呀。” 耿秋没当事般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能带走就一定能。”她边说边招手让宁琬靠近。 宁琬乖乖巧巧地走过去,耿秋便将自己为宁琬的买的一个细镯子戴在了宁琬的右手手腕上。 宁琬愣了一下,转而欣喜地冲着耿秋笑了起来,可是笑还没结束又拧起了眉心:“这个贵,姐姐哪……哪里来的钱啊。” “不偷不抢,正经来的钱。” 宁琬却是有些着急了:“妈妈每个月都会给姐姐钱,可是我算过了,姐姐的生活用品,加上平时吃饭,那钱刚刚够,你可别省钱下来给我买这些小玩意儿啊!” “给你花钱我愿意呀。” 耿秋见宁琬一紧张,也不结巴了,便觉得格外好玩,宁琬拧着小细眉,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坦诚的着急,看得耿秋先忍不下心来,只好轻轻地捏了捏宁琬的手腕骨。 她的手腕骨有些突出,这让耿秋很轻易就能发现宁琬又瘦了一圈了,她轻轻地摩挲着宁琬的腕骨,那突出的骨节轻轻地在自己的心口上磨,痒痒的,麻麻的。 耿秋拉着宁琬躺下,然后笑了起来:“慧茹没爹没妈没了家,自己也要养活自己,哪里来的钱?” “奖……奖学金?” “还没下来呢,日子就不过了吗?” 宁琬没想通,只好直直地看着耿秋,想让耿秋给自己答疑解惑。 耿秋摸了摸宁琬的小鼻头:“琬琬,姐姐是学的师范类,也说好了,以后就是去当个老师的,现在读个大学,周末去给学生带个课什么的,就有钱了呗。倒是你,你的钱就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自己花,别省着留下来了。” 听到耿秋说给学生补课,宁琬便一拍脑袋:“我把零花……零花钱都给你,你周末给我补课,行……行吗?” 耿秋微微怔住了。 “我以前以为你……你周末忙,不敢跟你打……打电话。以后你可以把周……周末的时间誊……誊给琬琬吗,琬琬听你讲……讲课。”宁琬直直地看着耿秋,却看得耿秋拧起了眉心。 耿秋拍了拍宁琬的头:“瞎说些什么呢。” “我没……你别……别去行么,安……安全吗?在……在哪儿上课呢?学生肯……肯定没有我听话,又伤……伤神,又费力,你不……录如给我讲,真的。”宁琬半撑着头去看耿秋,“姐姐,我说真的呢。” 你把时间誊给我呗,我老老实实不插科打诨,就跟着你学习,听你讲课,就够了也不可以吗? 许是宁琬期待的眼神太过于露骨,耿秋轻轻地推开了她的头,然后点了点头:“好,都把时间留给你。” “那你跟……跟我说说,你都去哪……哪儿上课?” “做家教,一般都会去学习家里……” “我就说!”宁琬居然从床上腾了起来,然后气乎乎地看着耿秋,“你去人家家里真的安全吗?现在骗大学生的那么多!什么黑车啊,你可千万别坐,还有什么拐卖啊,诈骗啊,都是骗你这样的大学生的呢!看着你刚刚进大学还什么都不懂,就一个劲儿地骗你,你要是不小心被骗了怎么办啊?要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你让我怎么捞你啊!你说要是被别人欺负了呢,我要怎么赶过去救你啊!” 宁琬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大串,耿秋直愣愣地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弯了弯眉眼:“什么是我这样的啊,我哪样的啊?” 宁琬便愣住了。 在耿秋的等待下,她轻轻地抬起了头。 “你这样漂……漂亮的,肯定会被欺负……” 第81章 结巴播音者 耿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左手单抱着一个丑萌丑萌的小恐龙, 回身冲着宁琬摇了摇手, 然后又转身进了机场, 宁琬捂着自己的一颗小心肝, 觉得刚刚耿秋挥手时的小表情十分可爱。 她的确很少能看到耿秋咧嘴笑, 耿秋与可爱这个字也不沾边,她总是清清冷冷的,要说关键的词, 那也只能是漂亮好看, 可漂亮好看的小姑娘们多了去了,耿秋却只是一个漂亮的好看的,在宁琬的眼里不太一样的姑娘罢了。 耿秋在平日里笑的时候总是微微抿着唇角的, 她笑得比较含蓄,轻轻地勾起唇, 嘴角微微向里面抿起一些, 眼睛会向上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温温和和的,是个小小的比较腼腆的姑娘。 此时的耿秋眼睛亮晶晶的, 笑起来时咧开了嘴角, 露出一口糯米小白牙来,笑得眉眼弯弯, 抱着一个丑哒哒的小恐龙,莫名有些不符她气质的可爱。 宁琬生怕自己没忍住,不管不顾就跟在耿秋的屁股后面跑, 等到耿秋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后宁琬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掰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数,大概也就一个月左右罢,耿秋也该回家过寒假了。 耿秋飞机落地,宋城和方慧茹一起来接她,宋城一看到耿秋手中那丑哒哒的小绿恐龙就一脸嫌弃:“你俩是不是有病?大老远的就为了回家抱个恐龙过来?快递不能寄还是怎么着?” 耿秋没有搭理他,抿着笑回到了自己的学校。 他们三人虽然在同一城市,却不是同一学校,耿秋一心想做个老师,所选的学校必然也是师范类院校,而宋城却有意思了,竟然想去学医,结果五年本科就让他有些崩溃了,方慧茹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地选了政法方面的专业。 几个人当中当数耿秋心最黑,可选择的专业却最是本本分分一板一眼,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耿秋回到寝室将东西一放,便下楼与宋城方慧茹一起吃饭去了。 她对于宁琬的喜欢,这两人都看在眼里,做为旁观者来看,他们都知道耿秋这样是不对的,可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来看,却又觉得耿秋可怜巴巴的,要说她是个姑娘,喜欢上一个姑娘就已经够苦了,偏偏还要喜欢自己家里的小祖宗,当真是苦上加苦,如果宁琬能喜欢耿秋那还另当别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苦,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去问问宁琬,你对耿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呀? 既露骨,又将耿秋的最后一点尊严压了下去。 宋城喝了点酒,越喝越是将这件事来来回回想了一遍,越是想越是觉得耿秋有些可怜,怎么就非得摊在宁琬这个小祖宗的手里呢?换个人,他们就是用抢的,也得将对方给她抢回来不是。 几人吃过饭后往回走,宋城打着酒嗝走得摇摇晃晃,逼得耿秋招手打了辆车先让宋城自个儿滚了。 方慧茹倒是一直慢慢地陪在耿秋的身边,陪着耿秋一起慢慢地往回走。 “小琬还好吗?” “挺好的,除了学习差一点,其他的都还不错。” 方慧茹轻轻地笑了起来,分别时她拉住了耿秋:“你以前站在我前面护着,没关系,以后我们都会站在你面前护着你。” 耿秋回神时方慧茹已经走了。 耿秋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在了床上,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这两个人大概是有病,突然之间非得来煽煽情,怪不好意思的。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半晌后又坐了起来,她将早些时候备好的课本翻出来一遍一遍帮着宁琬做梳理,她答应过宁琬要给她上课的,就绝不会食言。 等到周末时,耿秋会空出两个小时来给宁琬做梳理,她整理的东西很丰盛,知识点虽然不多,可是全是针对宁琬做的,将宁琬的薄弱点全都照顾了一遍,甚至在某些时候她还会举一两个生动的例子讲给宁琬听。 宁琬最高兴的就是周末,她可以通过遥远的距离看到耿秋的脸,可又因为耿秋准备的东西太多,一个接着一个,她没办法分神,只好竖着耳朵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听,在耿秋停顿的时候她还会跟着做一些笔记。 两个小时紧凑的学习时间结束后,宁琬会跟耿秋聊一些学校里好玩的事,话题结束的时候,总会以“我好想你呀”作为结束。 耿秋挂断视频总是会被寝室里的姑娘们调侃:“哟,又是你家的小祖宗呀!” 可不就是她心尖儿上的小祖宗吗? 时间一晃便是两年,耿秋推着行李箱回到家时宁琬正在埋头苦算,她刚刚参加完专业考试,如今正死死地去嗑文化课,听见推门声,她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头急脑冲出来,膝盖在桌子上奔驰一下,疼得她瘸着一只腿急急忙忙地跳了出来。 “姐姐!”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咬字清楚,脱口两个字又干净又好听,果然是个专业考试第一的人,当初宁琬说要考她们学校的播音主持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想学播音主持呢,结果她去集训了一段时间回来,考了个专业第一,回来喜滋喜滋的,此刻让耿秋近了来听,当真才觉查出为何会有人是声控了。 “你怎么到了不……不给我打电话呢!”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刚刚还在心里夸宁琬厉害了呢,现在说话好听了,哪知道一面对自己,宁琬该怎样还是怎样,该结巴还是结巴,她低着头轻轻地笑,宁琬便上前来为她提过了行李箱。 “妈妈以为你会晚……晚些再到的,你中午吃……吃东西了吗?” 宁琬高了许多,看上去似乎比耿秋还再高一些,好像有些时日没见到了,宁琬的轮廓更加分明,说话的声音也更加好听。 “你是不是长高了呀?现在是多高了?” “快一米七吧,妈妈说,我就……就这两年长……长个儿了!”宁琬边帮着耿秋提行李边回过头来看耿秋,等到将行李放好后,她才蹭到耿秋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了耿秋,小脑袋往耿秋的脖劲处蹭,蹭得痒痒的,头发扫在耿秋的肚子里,让她微微往衣服里缩了缩。 “想……想你了。” 耿秋拍了拍她的头:“快去把没做完的作业先做完。” 一提到作业,宁琬便跳了起来,忙回到桌子边开始了自己与数学斗志斗勇的历程。 耿秋只是坐在沙发里,半抬起头来瞧宁琬,她今天到得比较早,耿怀月和宁泽还没下班,宁琬放寒假,老实巴结地留在家里写作业,她静静地看了会,看着看着便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听见宁琬跟自己说话呢,说了很多很多,很长很长,很久很久,她用流利的普通话,拿捏着腔调,声音很好听,时而又会换一种腔调来说话,每一种都不一样,每一种似乎都有些特点,耿秋还没抓住精髓,便听到磕磕巴巴的“想……想你了”,她慢慢地掀开了眼皮来。 宁琬半蹲在她的面前,手指停留在她的眉头间,见她睁开眼睛,食指尴尬地停在眉尾,她却是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一见耿秋睁开了眼睛,忙冲着耿秋抿唇笑了起来,眉目弯作一道桥,小梨涡里荡出了酒香。 “不做作业了吗?” 耿秋睡得带了些鼻音,跟含了加=糖似的有些模糊不清,却如一把把小钩子拉扯着宁琬,让宁琬觉得自己好似被猫抓了两爪似的,痒痒麻麻的。 “不……不会。”她倒也不老实,其实就是耿秋在自己身边,她再也分不出一缕心思来放在其他事情上面了,一想到耿秋就在自己的身边,窝在沙发里懒散得像一只吃过饱饭后晒太阳的猫,她就没了其他心思,就想蹲在这只大猫身边,悄悄咪咪地守着。 耿秋半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我刚刚做梦就听见你在我耳边叨叨了,你刚在我耳边叨叨了吗?” “叨叨了。” “你都叨叨了些什么了?”耿秋笑起来,轻轻地推开了宁琬的小脑袋,又打了个呵欠,才弯了弯眉眼来等着宁琬回答。 宁琬却只直直地看着耿秋,半晌后她窝在了耿秋的身边,脑袋在耿秋的脑袋边轻轻蹭:“就是想你呗。” 说完自己先笑了,笑完两人就着这个扭着腰的姿势轻轻地讲着小话,宁琬说自己想她,翻来覆去也就是想的方式不同而已,逗得耿秋一颗心软化成了水。她便闭着眼睛听着宁琬对自己的想念,也不知过了几时,两人脑袋靠着脑袋,一起睡着了。 冬日里的阳光落下最后一缕温暖时,正好打在她俩的身上,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很是暖和温馨。 耿怀月打开房门的时候,一眼就见两个小崽子乱七八糟地挤在沙发里,她轻轻地阖上了门,然后将买回来的菜拎进了厨房。 她家大小闺女都在家呢。 第82章 没有下一次 耿秋的实习单位已经确定好了,宁琬听到耿秋说起实习的事忙抬起了头来:“那就是说我……我开学了, 姐姐你就……就要去上班了是……是吗?咱们又不……不在一个学校了吗?” 耿秋夹了一筷子的菜搁进了宁琬的碗中, 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宁琬低下头去, 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耿秋毕竟心细, 一眼就捕捉到了宁琬的失落, 她抿着唇角轻轻地笑,然后给宁琬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的手边。 “不打算考研了吗?”耿怀月抬起头来看向耿秋, 耿秋微微点头。 这个小姑娘已经从丁点大, 不过自己膝盖的小不点儿已经长高了,她轮廓分明,五官端正好看, 一颦一笑之间总是勾着些成熟的小女生之间的那点轻熟之气,又纯情又夹裹着生动。 耿秋回头冲着耿怀月笑了起来:“不考了, 早点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好好教书,就行了。” 宁琬的头往下垂得更低了些。 “怎么就不考了呢,以前不是说好了先读个研再考虑找工作的事的吗?”耿怀月搁下了筷子, 有些紧张地看着耿秋, 耿秋倒也不急,将盛好的另一碗汤推给了耿怀月。 “养活自己……” “瞎说什么, 我和你爸还养不了你吗?那小没良心的!”耿怀月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 “妈,我已经十八岁过了,快二十一了, 咱们的关系早解除了,你养我本来就不是义务了……” “你怪我跟你脱离关系了?” “你说什么呢!”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轻轻地伸手探过去捏了捏耿怀月的手腕,她的动作有些轻,像是一种得体的安抚,直将耿怀月给安抚好了才开口,“以后就是我养你们了,早点工作本来也是一种积累,教学是一种实践,从来不是纸上谈兵,我想早点工作。” 耿怀月不再同耿秋争辩,耿秋原本就是一个有自己的主意的人,她要是已经打定好了主意,其他人的话也就只是个参考,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已经确定下来了,耿怀月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她吃完饭回到卧室同宁泽商量了一下,觉得耿秋本来也没有什么错,想法也没毛病,也就由着她自己决定了。 倒是宁琬的情绪一直都不高,她回到房间后便坐下来看书,但至于都看进去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耿秋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后支着头看着宁琬的侧脸,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安静地坐在宁琬身边去瞧宁琬了。刚刚回来的时候也只是眯眼睛瞧一瞧,现在再来瞧时,才发现宁琬是真的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轮廓更加分明了,眼睛依旧是整张脸里最漂亮的部分,此刻拧着眉心,一只手勾着笔,笔在自己的指尖旋转,如果转得不对,会顺着她的手背落在桌面,宁琬便会顿一顿,然后又摸着去拾起来,接着在自己的指尖旋转。 这是一种不安的状态。 “你怕去读书了,我就又上课去了,咱们又见不了面了是吗?” 听见耿秋说话,宁琬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她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数学练习册,这么多年来,数学始终对她是种折磨,跟耿秋学得最好的学科背道而驰。其实宁琬也想过,想要跟耿秋学同一个专业,想要跟耿秋一起去一个学校,将来两人同一种工作,她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但是数学学不动,每每会将宁琬折磨得生不如死,让宁琬多次下的决心又只好静静地想了又想,如果做不到同一专业,那也一定要和耿秋同一学校,她将耿秋的学校反复研究,才选择了这个让自己有把握的专业,可哪里想到她一只脚迈进去了,耿秋却将一只脚从里头迈了出来。 所以她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我已经找好了房子了,正好在学校和我上课的学校的中间,你要是第二天的课太早就去自己的寝室睡,要是早上的课不早,你就去我那儿,不行吗?” 宁琬突然抬起了头来,她好似没有听明白耿秋的话,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歪着头瞧着耿秋。 耿秋笑起来,然后调整了一个姿势,正好能与宁琬面对面,能看到宁琬的一张小脸:“不愿意吗?我以为你愿意才将房子租在这中间的,你上学也方便,我上班也方便。但是你要是想跟同学增进感情住宿舍也是可以的,我再重新去找一个近点的……”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增进感情啊!”宁琬一下子就急了起来,刚将话说出口,便见耿秋的眉头挑了起来,她这是又被耿秋套路了。 可是套路就套路了呗,她自来也不会跟耿秋计较,何况耿秋明明是在考虑自己。 只是这话说出来后,宁琬却是最先红了脸,这话倒是有些歧义,不想跟别人增进感情,就是想与你,耿秋,增进增进一下感情。 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生硬地想去转移话题:“你那边房价那么高,为什么非要租房子啊,你租在哪里的呀,贵吗,姐姐你哪里来的钱呀?” 她一紧张也忘了自己面对耿秋的时候是个结巴,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审问,倒是把耿秋给问懵住了,一时半会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宁琬的话,只好与宁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看着看着,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歪七扭八地倒作一团。 宁琬心情大好,转身就要跳起来去洗漱,耿秋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只有一只脚踏进门呢,还有一只在门外呢,不赶紧看书要去哪儿呢。” “我洗……洗漱,今天先不……不看了,看不……不进去了。” 耿秋轻轻地笑,松开了宁琬的手,由着她去了,等到宁琬洗漱的时候她才翻开了宁琬的练习册,这段时间来宁琬很努力,笔记做得很棒,每一个板块都按照自己给的意见做出了整理,以她专业第一的成绩,再将文化课多注意一点,很容易就能将另一只脚迈进去,可是宁琬也怕,只好更加认真地准备。 等到宁琬洗完湿漉漉地出来,她笑着将干净的毛巾递给耿秋:“姐姐,帮。” 然后她就乖乖巧巧地坐在了耿秋的面前,耿秋熟练地为宁琬擦拭着头发,她的手很轻,很小心,宁琬便觉得舒服,眯着眼睛,嘴角边带着笑意。 “姐姐你是……是不是又去补……补课了呀。”宁琬一想到这儿就微微拧起了眉心,“不……不安全的,特别是去……去人家家里,你别傻呀。” 耿秋被她给逗乐了,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听了你的话了,没去学生家里,就去补习机构,人多,安全呢。” 宁琬听到耿秋说自己有听话,一颗心跟淋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她睁开了眼睛,笑着半抬起头来去瞧耿秋,耿秋又将她的脑袋扳正,仔细地擦拭头发。 “姐姐的实习单位……学生好……好带吗,皮……皮吗?” “连你这么皮的我都带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有更皮的吗?”耿秋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宁琬的头,宁琬便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她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还认认真真地点了头,自己是当真皮。 之后的时间里耿秋时不时会给宁琬辅导一下数学,方慧茹会时常过来给宁琬辅导语文和英语,她准备考研,这段时间也在焦头烂额地准备着考试,只有宋城心比较累,他还得再熬一年,然后再准备考研,时时在报怨着当初自己的脑子到底是差了哪根弦儿,现在过的苦逼日子,都是当初自己脑子里进的屎。 一个春节过得很快,耿秋收拾行李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宁琬拉着她的手死活不放,高三的学习压力压得宁琬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所有勇气都来自于耿秋,耿秋在家的这一个来月是她过得最为轻松的时候,看书累了就可以抬起头来看两眼耿秋,然后便可以再低下头去继续啃书。 现在耿秋要走了,她心里空荡荡的,只有紧紧地抓住耿秋,才能在汪洋大海之中抓住一块浮萍。 耿秋回过头来看宁琬,她冲着宁琬笑了笑:“只剩半年了琬琬,我会将房间里布置好,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一点一点地布置,等你到的时候,你会第一眼看到那只小恐龙。” 宁琬微微怔了一下:“小恐龙还……还在吗?” “在呀,耿秋把它当个宝贝一样供着呢,就差端茶喝水了。”宋城也没忍住上前来插科打诨,被方慧茹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宁琬冲着耿秋笑起来,然后慢慢地松开了耿秋的手,她笑时眼睛弯作了月牙,眼中有千千万万颗星辰,让耿秋心头一动。 “只有半年,我就来,可……可以吗?” 然后飞机轰隆巨响,这是第八次在宁琬的面前带走耿秋了,宁琬算了算,似乎是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 下一次,她会牵着耿秋的手,一起走。 第83章 祝你有大运 耿秋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备课写教案听课改作业, 班里的孩子还有些皮, 她时常回到家时已经累得不想动, 往床上一躺一翻, 闭着眼便能睡着。 宁琬的短信传过来的时候, 耿秋拧着眉头侧了个身,将手机从床的另一头摸了过来,然后微微掀起了眼皮。 宁琬最近也忙得跟个傻子似的, 时常写作业刷题到半夜一二点, 这刻苦认真的架势,一点也不比当初耿秋准备高考时差,甚至于宁琬花了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学习, 她倒是害怕,害怕中间出一定点差错, 耿秋为她们铺好的路就会被自己踏碎走个稀烂。 “有点累。” 宁琬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却将耿秋这一天的状态描绘了个清清楚楚。 耿秋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手机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让耿秋微微眯起了眼睛来, 将一句话写了改,改了删, 删了又写,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敲出去的也只三个字。 “睡觉吧。” 可信息发出去后耿秋却坐了起来, 她走进卫生间里先掬了把凉水洗了脸,再抬头时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扯起嘴角来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眼睛下方泛着些青黛,眼皮有些泛肿,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的表现。 她就着这一捧手轻轻地拍了拍加己的脸,等到自己清醒了些后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劝着宁琬早些睡,自己却又撑死爬了起来,翻开教案本的时候又将今天这一节课来来回回想了几遍,想着自己哪个环节安排得不太合理,想着自己哪些知识点没有讲得太清楚,想着自己课堂上的某些话会不会不太合适,想着想着还拿笔写了写,这样反复想过几遍后再一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宁琬没再回消息,至于睡没睡,耿秋也不知道。 她将电脑搬过来做课件,微微眯着眼睛,觉得有些模糊,又站起来去自己的包里翻出了眼镜,做完课件时又已经两点过了。 她将手机拿在手中,明天一早宁琬肯定会给自己发信息,然后她便握着手机,往床上一倒,半晌便睡着了。 一大早,六点过,宁琬的短信准时发了过来。 “早安安姐姐。” 这小姑娘越来越腻歪了,耿秋揉了揉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掀开了薄被,先撕掉了日历最上面的一页,步入了五月。 耿秋的心随着高考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忐忑。 可是学校里的课业没有结束,工作上的事情也又多又杂,她还来不及问宁琬最近怎样,便被时间的潮水推着往前走,很快就步入了六月。耿秋的第一部 分实习内容已经结束,学校里也没有多少事儿了,她订好的机票便飞了回去。 宁琬最近的脾气有些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来得有些怪,时常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她也会冲着耿怀月发脾气,发完脾气又要小心翼翼地敲开耿怀月的门去跟妈妈低声细语地道歉。 耿怀月倒也是知道宁琬压力比较大,自然是没同她计较的,假模假样地瞪了她一眼,也就不生气了。 宁琬这几天三模,也就是学校里的最后一次检测,按说是用来给他们竖立信心的,可宁琬一颗心像是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了,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树立信心的,对于宁琬来说大概就是一个定值了,这个分数大致能够代表她高考的位置了,自然心下忐忑。 可是这种忐忑在看到耿秋的时候却突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耿秋下了飞机后也不着急回家,拎着行李箱站在宁琬的学校门口,看着匆匆而去的下课的学生,她不断地踮着脚尖伸长了头去瞧宁琬,直到学校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后稀稀拉拉地在后面跟了几个人时,耿秋便从那几个人里看到了埋头慢走的宁琬。 “琬琬。” 宁琬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再想到耿秋,她头也没抬,只低头继续走。 “琬琬。” 宁琬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抬头时便看见了拖着行李箱的耿秋,她那一双暗淡的眼睛里突然就装进了漫天繁星,直直地看着耿秋,然后慢慢地笑了起来,她撒开脚丫子向着耿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耿秋。 “你怎么……回……回来了?” “想你了还不让我回来么?” 宁琬直直地看着耿秋,半晌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拉着耿秋的手往家走,边走边叨叨:“你回来妈妈知……知道吗?” “刚下飞机呢。” “那妈妈肯定没……没准备你的饭。”宁琬冲着耿秋眨了眨眼睛。 “那你少吃点分我一些就行。” “行,我也吃……吃得不……不多。” 耿秋停了下来,侧过头去看宁琬,宁琬确实瘦了许多,她的颧骨也十分明显,笑起来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挂在干瘦的脸上,说不上好看,但却让耿秋心疼。 原本那水灵灵的宁琬呢? “你时常跟妈妈发脾气,妈妈居然还能给你准备饭,不错了啊。” “我没……没有。”听到耿秋的数落,宁琬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去,半晌不见耿秋说话,她又悄悄咪咪地抬起头来去瞧耿秋。 却见耿秋温柔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里似乎能掐出水来似的,这让宁琬更是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像有千万把刀在往自己的心头刮似的,她屏住呼吸,生怕见到的耿秋是自己劳碌生活中的一场梦。 宁琬小心地靠近耿秋,轻轻地拉住了耿秋的胳膊,然后伸手在耿秋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耿秋龇牙咧嘴地挤了挤眼睛:“你干什么掐我?” “没……没做梦啊?”宁琬傻兮兮地看着耿秋,看得耿秋没了脾气,只好轻轻地装模装样地在宁琬的小脸上掐了一把:“走吧,你可没做梦,正好我这段时间没有课也没有事,就回来看看你到底复习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复习,宁琬眼睛一瞪,然后拉着耿秋的手迅速往回走,边走边嚷嚷:“快快,我历史和政治还没背完了,不赶紧背今天晚上又是半夜,我可怎么跟你聊天呀。” 她这样一急也不结巴了,拉着耿秋踉踉跄跄地往回跑,跑时还绊了两步,耿秋也不在意,跟在宁琬的身边,笔着拖着行李箱。宁琬回头时发现行李箱好像有些碍事,跑过去自己提着行李箱便风风火火地跑了,留得耿秋目瞪口呆地看着风驰电掣地往前冲的宁琬。 “你跑这么快我怎么跟得上?” “你自己后面慢慢来。” 还真是为了学习不管耿秋的死活了,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还真就听话地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溜哒,等到她回到家时,宁琬早已经将书拿出来翻了一遍了。 听到声音耿怀月探出脑袋来瞧了一眼:“我就说宁琬到底是从哪儿偷回来跟你一模一样的箱子,她也不理我,一进门就去看书了,没想到你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没去多买点菜。” 耿怀月上了年纪,说话总是絮絮叨叨,一些事情会反复拿出来说好几遍,该叮嘱的该埋怨地慢慢地说,将前几十年没说的统统一股脑地倒出来,耿秋倒是没什么,宁琬本来心头就压着事儿,烦得紧,一碰到耿怀月絮叨,她更是心烦。 耿秋进了门,先抱住耿怀月亲了一口,将耿怀月还要唠叨的话给亲了下去,亲得耿怀月该出口的话往回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着耿秋的眉心推开了距离:“走走走,提前回来不说一声,还想蒙混过关,想得美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耿秋最是懂家里面人的心思,耿怀月同从前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什么事情都依着两个小闺女。 你只要稍稍安抚一下她,她便只会稍稍瞪你一眼,然后所有的事情都烟消云散。 趁着耿怀月不跟自己扯皮的间隔,耿秋悄悄咪咪地进了房间,宁琬像是没听到声音一般,埋头背书,耿秋听了一耳朵,确实对于文综记得不清楚了,便退出房间,小心地又为宁琬合上了门。 第二天三模,宁琬走前蹭到了耿秋的床前,耿秋还没起,微微眯着眼睛来瞧宁琬,宁琬抿了抿唇,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吱唔个所以然出来,又急,甫一下子竟是急得眼眶都已经红了。 耿秋轻轻地笑了出来,然后半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向着宁琬伸开了双臂:“给你抱一抱,祝你三模好运。” 宁琬先是一笑,却没有上前。 耿秋等了半晌又抬起头去看宁琬,宁琬撇了撇嘴:“那高考的时候呢?” 耿秋被她这斤斤计较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她坐起来后清了清嗓子:“那你想怎么样吧。” “三……三模的好运留给高……高考吧?” 耿秋觉得她的小姑娘可真是太可爱了。 她一把拉过宁琬,轻轻地抱住了宁琬,然后气息平缓地扫在宁琬的脖颈间:“高考就赏你个亲亲,祝你有大运。” 宁琬耳尖尖都红了。 第84章 欠我个亲亲 宁琬的三模成绩下来的时候她险些跳起来,抓着耿秋来来回回地转了两圈, 耿秋低头静静地看着宁琬, 宁琬高兴地直跳, 若要是有个尾巴, 她能将尾巴翘上天去。 “要俩……俩个亲亲吧, 我肯……肯定能考得更……更好。” 她侧着头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看着耿秋,耿秋被她这讨好的小模样逗笑了,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赶紧去睡吧。” 宁琬也不着急, 要是耿秋当真现在亲亲两口, 别说去考试了,大概人都会是飘的,心都会飞了, 谈个屁的考试。 离高考仅声最后两天,学校里的课已经停了, 剩余的时间都是大家将没懂的知识点进行解惑的环节, 宁琬盯着结队而去办公室的人,她微微眯着眼睛,半倒在桌面上挑着眉稍。 临时的佛脚宁琬也不愿意再去多抱了, 她只看着大家伙焦头烂额地往办公室里跑, 掰着指头数了数,好似连班长都跑了三趟了。 宁琬半低下头打了个呵欠, 再抬头时却见王悦站在教室门外冲着自己微微笑,她的呵欠顿时就哽在了咽喉处,掀起快要打架的眼皮冲着王悦笑了笑。一见到宁琬冲着自己笑, 王悦顿时红了脸。 这几年来,自从他们分了班后王悦虽然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宁琬,可是频率必然比不过从前两人一个班的时候,此刻王悦站在门口冲着自己微微笑,宁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是来找自己的。 她刚一出教室,王悦就摊开了宁琬的手,往她的掌心里塞了一个小东西,她低头一瞧,是个她也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我妈妈去日本玩的时候买的学业守,她说很有用,你拿一个。”王悦说着冲着宁琬抿着唇角笑了起来,此刻宁琬才发现王悦的颊边有一个小梨涡,她笑起来的时候这个小梨涡便凹了下去,显得有些可爱。 她将这小玩意握在掌心中,回了王悦一个笑:“谢啦,你也是,好好考试!” 王悦见她收下了这个小东西,忙笑了起来,转身又去找周妮了,她还有一个是给周妮的呢。 等到王悦走了后,宁琬才低头又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叫“学业守”的小玩意儿,她不信这些,跟耿秋一样,该学了哪些,掌握了哪些,是别人抢不走的,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再多的运气也是会耗完的。 可是宁琬就是有些想不通,这个小玩意儿,是王悦她妈妈特意买给王悦的,分明也是耿秋的亲妈,可怎么就从来没将耿秋惦记在心里呢,怎么可以偏心到这种地步呢。 她自来对王悦没有什么敌意,可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滋生出一种就是王悦抢了耿秋的东西的错觉,心里头的酸意恼意一股子全都倒了出来,她来不及整理出个头绪时,才发觉头都快炸了。 人性与人心,比自己考的试难太多了。 回到家时耿秋只微微瞥了她一眼,她心思巧,一眼就发现宁琬的状态不对,等到吃完晚饭后宁琬依旧没有将这事告诉耿秋,耿秋在惊讶于宁琬心里压得住事儿的同时,还有些担忧。 只有最后一天的,宁琬如果带着这种的状态上考场,铁定了会栽。 晚上摸上床的时候宁琬还没有睡,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见耿秋上了床,她也只是微微侧头看了耿秋一眼。 耿秋被她的样子逗得不行,她半侧着身子,直直地看着宁琬,目光从未从宁琬的身上移下来。 宁琬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了,瞥了瞥嘴,带着些撒娇意味地问:“做……做什么呀,一直看……看着我……” 话还没说完呢,耿秋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落在了宁琬的眼睫上。阴影压下来的时候,宁琬下意识地闭了眼,那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眼皮上,眼皮被一个炽热的温度灼了一下,轻轻地颤了颤,眼睫便又向上翘了起来,正好滑过耿秋的唇瓣。 宁琬的眼皮热热的,烫烫的,而耿秋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唇瓣好似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划过,又疼又麻,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两人都没说话,倒了三秒之后宁琬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的眼里盛了满天星光,是夏日广袤天地之间的星光,她将所有的美好都装在了自己的眼中,然后将眼神投到了耿秋的身上,含着笑意,喜滋滋地看着耿秋。 耿秋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轻轻地笑了笑以解尴尬。 哪知笑才持续到一半,宁琬突然往耿秋的身上一扑,然后如一只小奶狗一般在耿秋的怀里蹭了蹭:“姐姐你很……很久没有亲,亲亲琬琬了。” 耿秋被她这突然的指责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再一想又慢慢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宁琬的头,笑着揉了一把宁琬的小脑袋。 宁琬半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傻笑,傻啦吧唧地冲着耿秋笑,笑得耿秋没了脾气,更是忘了刚刚一涌而上的尴尬。可是越是笑越是让耿秋有些不自在,她喜欢吻宁琬的眼睛,那是宁琬最美的地方。 是当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睁大,然后挥着小胖手,握住了耿秋的食指。她第一眼落在这一双眼里,便在心里认定了这个小姑娘,她会护对方一辈子。每次宁琬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将这一双大眼睛先弯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月桥,而眼里光更是夺人。万千光华全在一双眼睛当中,每每梦里梦见宁琬时,耿秋最先透过层层迷雾看到的,是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知道刚刚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想给宁琬以安慰,不管宁琬都在焦躁些什么,或是不确定些什么,她只是想单纯地以姐姐的身份来给宁琬一份安定,可是当这一个吻落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自私地想将自己另一方面的情感传达给宁琬。 但这份不自在,是宁琬太过于坦然,若她生出一星半点绮丽的心思,也绝计不会是这般手舞足蹈的模样。 可实事正好与耿秋所想相反,在确定是耿秋亲吻了自己后,宁琬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险些真的就从自己狭小的胸腔里跳了出来,她先是愣了两秒,然后用一秒钟的时间来压住自己心里的躁动,最后跳跃而出的,只是一句半似谴责的撒娇。 而心里,炸起了烟花。 耿秋又是无奈,又是安抚地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想一晃而过带过这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尴尬。 “你今天不太对。” “也没有。”宁琬一听到这事,眉心便又拧在了一起,耿秋伸出手来,用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宁琬的眉宇间,一点,宁琬的眉头便松了开来,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躺在了耿秋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抱住了耿秋。 她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玩具一般小心翼翼,偶尔会掀起眼皮来瞧耿秋,生怕自己可能哪一个字没用好就伤到了耿秋,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半晌,琢磨得连耿秋都快闭眼睡着了,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说词,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地交待了。 耿秋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琬琬,我跟他们家真的没有关系,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王悦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她时时想着本来就是应该的,你看咱妈不也是时时都想着咱们俩的吗?” “可是她……” “琬琬,你怎么没明白呢,我是她生的没错,可是我们谁也没跟谁有来往,过得不如陌生人呢,除了那一点相连的血脉,其余什么也没有,人家凭什么时时要惦记着你?” 宁琬没能从这些话里回过神来,还想再拧眉时,耿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的满腹疑问都拍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句话。 “姐姐,你真的没有不……不开心吗?” “你,妈妈,爸爸有谁对我不好么?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又往耿秋的怀里缩了缩,她抱着耿秋不撒手,毛绒绒的小脑袋又往耿秋的怀里蹭。 耿秋也由着她。 等到她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了,她嗡声嗡气地又问:“那还欠一个亲亲你不能耍赖啊,考……考前你一定给……给我啊。” 耿秋笑了起来。 等到宁琬闭着眼睛,呼吸放缓了后,耿秋借着微弱的夜灯侧头看着宁琬,宁琬抱着她的腰,抱得很紧,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眼睫轻轻地翘起,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很漂亮。 她低头,又在她另一只眼皮上落下一个吻,很轻,如蜻蜓点水一般,却带着无尽的温柔,她将所有的温和都给了宁琬,而宁琬将所有的担心也都留给了自己,还要为自己打抱不平,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姑娘。 想着想着便已入梦。 那一个狂跳不止的心跟要造反似的,宁琬悄悄地掀开了眼皮。 刚刚那个亲亲不算,我不知道,你还欠我一个亲亲,肯定是赖不掉的。 第85章 不可以赖账 宁琬正式上考场的那天下了小雨,耿秋撑着伞, 宁琬勾着耿秋的胳膊, 拧着眉心低着头, 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小嘴一张一合, 嘀咕了一路。 耿秋侧头轻瞥了宁琬一眼,宁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耿秋投过来的目光。 耿秋半抬起胳膊来捏了捏宁琬的小细胳膊, 宁琬抬头看向耿秋, 嘀咕声还没停呢。 “考完试了别先跟人家对答案知道吗,早点出来,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咱们一起回家吃饭。” 宁琬微微侧着头,有些茫然地冲着耿秋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没有明白过来耿秋在说些什么, 一见耿秋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她立时有些慌了起来。 “我没听……没听清……”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背书呢?” “嗯……我想再……再记一记。” “记住了吗?” 宁琬拧着眉心仔细地想了想, 将耿秋的话来来回回想了一遍, 又将自己刚刚背的内容想了想,可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耿秋。 “怎……怎么办啊,我好像什么也……也没有记下来,马……马上要考试了, 怎……怎么办呀。” 宁琬那焦急的小模样着实有些太过可爱了,耿秋实在没忍住,不太厚道地笑出了声来,她抿着唇角,微微顿下了步子,宁琬也跟着她一起停了下来,远处起了雾,有些模糊,看眼前的人却又格外清晰,每一个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让对方在自己的眼中显得更加可爱。 见耿秋迟迟不说话,宁琬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耿秋,一见耿秋那不厚道的笑,她立时有些不太开心起来。 虽然她喜欢耿秋,喜欢跟耿秋在一起,喜欢耿秋的正经与不正经,可明明自己担心得不得了,耿秋怎么可以当做事不关己呢,也不见多着急。 耿秋何等的心思,一见宁琬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她立时就明白过来这小姑娘是有些不高兴了,捏了捏宁琬的小耳垂,宁琬顿时红了耳朵尖尖,顿时抿起的唇角,刚刚那个时候的小情绪立时便烟消云散,看向耿秋的时候时候还红了脸,冲着耿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来,还记得我考试的时候吗,考前那晚上我有背过书吗?” “没……没有。”她现在结巴不是因为有些紧张。 “那考试的这天早上,我有看过书吗?” 宁琬还真就老老实实地想了想,最后摇头:“没……没有。” 耿秋便轻轻笑了起来,宁琬的耳尖又红又烫,耿秋将自己的手从宁琬的耳尖上撤了下来,她握伞的手有些凉,笑时却带着温和的热度。 “去吧,你所学的已经在你的脑子里了,跟现在背不背记不记,没关系了琬琬。”耿秋拉了拉宁琬的小胳膊,“来,快进去了,我过会来接你。” 宁琬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四周吵吵闹闹,她与耿秋的伞却像是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抬头的那一瞬间便与耿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耿秋笑着,用掌心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宁琬便也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那你先去……吃……吃点东西。” “你可别管我了,快去吧。”耿秋揉了一把宁琬的头,宁琬便背着小书包进了学校。 耿秋抬头时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也曾生活过六年的地方,四周的孩子脚步匆匆,眉宇间却含着各色不一样的神色,耿秋仔细地去分辨着他们的神色,想要从他们细微的神色里看出一些许的端倪,可是看到最后也不过是看出了紧张抑或是坦然而已。 她握着伞转身走进了一中后面的小巷子里。 这里同从前一样,一条简单逼仄的小巷便已将前面的喧嚣隔绝在外,耿秋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心焦火燎地去找宁琬,一转眼她已经从这里毕业好些年了。 随意选了一家咖啡店走进去,连老板都没有换过,她安然地坐在窗户边,也不知道抱着电脑都在敲些什么,听见门开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窗外细细飘落的小雨,然后冲着收伞走进来的耿秋笑了笑。 她将电脑屏幕盖了过来:“很久没来了?” 耿秋微微笑了笑,她没想到这个温和的老板娘竟也还记得自己,她将伞放在了门口的溧水桶里,然后找了另一个靠窗的位置坐。 “另一个小姑娘没有来吗?” 一提起宁琬,耿秋便笑了起来,然后指了指已经安静下来的一中校园:“考试去了。” 老板娘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微微低了低头,按着耿秋从前的口味磨了杯咖啡,嘴里却是喃喃:“这么久了呀。” 耿秋不知道老板娘的“久”是在感叹些什么,可是当她顺着窗户看出去,看见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时竟也生出了同老板娘一样的感叹来。 日子竟是过了这么久了。 两人各自没了别的交流,老板娘又坐回了自己的老位置,看看书,写写字,偶尔有些时候会敲几行字。 而耿秋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淅沥的小雨,这场夏日的小雨有些难得,一扫平素里的燥热,微微有些风吹过来,还有些清清凉凉的意味。 耿秋坐了一会,喝完了一杯咖啡,掐着时间点又撑伞顺着小巷走,又回到了那条喧闹的街。刚一到,结束铃便响了起来,四周翘首以待的家长个个伸长了脑袋去人群里扒拉自家孩子的身影。 耿秋也不例外,她半踮着脚尖,冲着教学楼的方向瞧,一个个孩子走了出来,或是带着欣喜的笑,或是拧着眉头满脸愁容。耿秋心里虽然急,可也急不出个名堂来,只好握紧了伞把,静静地等着宁琬出来。 一个快到糊了的人冲进了耿秋的怀里,耿秋用另一只没有握伞的手拥住了对方,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对方头上的雨珠。 宁琬在耿秋的怀里抬起头来,冲着耿秋挑着眉头得意洋洋地笑。 “收,快,收着点,下午还有数学呢。” 宁琬的嘴角根本收不住,她拉着耿秋就往回走,边走还边跳,边跳还要边哼两首从头到尾都没在调上的歌,直逼得耿秋想要踹她两脚。 可是又舍不得。 耿怀月在家早已将午饭准备好了,宁琬吃完饭便被撵去睡了个午觉,一觉睡醒起来时才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抬眼往外看,脆脆绿绿的,格外好看。 她拉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耿秋怀里抱着本书,人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也没叫耿秋,自己喜滋滋地去考试了。 耿秋一觉醒过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 她坐起来,有些迷糊,竟是不知道宁琬是什么时候走的。 等第二天考完宁琬从教学楼里跑出来,一见等在门外的耿秋便冲上去一把抱住了耿秋,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耿秋的侧脸,亲得耿秋有些恍然,竟是愣在了原地。 “我肯定考……考得上!”宁琬虽然掩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可是脸却红了个透,她有些不敢去看耿秋,反倒是耿秋先回过神来,轻轻地捏了宁琬一把。 两人并肩往回走,夕阳打在两人身上,从后面看,竟如两朵双生花一般,两人差不多高,身形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耿秋穿衣风格上已经偏于成熟,而宁琬却还是个活力四射的孩子。 宁琬一回到家里就要去收拾东西,耿秋无奈地看着她,抿着唇角笑得格外地宠:“你收拾东西这是要去哪里啊?” “先回大院玩,玩到出成绩的时候,然后填志愿,然后我要跟你一起去新的学校,我要去见我的新家。” 她也不结巴了,话倒是说得贼溜,听得耿秋一愣一愣的。 “什么你家。”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顿时都弯了起来,像是天边的月牙,“太不要脸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向上翘起来的唇角,以及每一根骄傲着向上翘起的眼睫都在指责耿秋话不对心。 而宁琬却还是缠了上去,拉着耿秋的手,摆了摆胳膊,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不……你的家不……不是我的家吗?” 这温柔的一击,这信手拈来的撒娇果然是一枚极大的武器,让耿秋根本招架不住,心里最温柔的角落里住了一个温柔的小祖宗,每每伸出拳头在自己的心口上敲上一拳,也总是让耿秋立马放下防备,哪里还有什么不可以,不允许。 什么都可以,这条老命交给对方也是可以的。 耿秋最后只温和地冲着宁琬笑了起来:“那你要跟妈妈说一声。” “我早……早就说好了,妈妈也答……答应了我的!”宁琬越说越是自豪,笑时眉稍向上,仿佛要飞出去一般,笑得耿秋微微侧过了头去。 宁琬却拉住了耿秋的衣摆,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耿秋。 “那姐姐还欠……欠我什么吗?” 耿秋一哽。 “我欠你……什么?” 宁琬突然就笑了起来:“你还欠一个亲亲啦,说好的不可以赖账的。” 耿秋的心,软得一踏糊涂。 第86章 你快看看我 在所有人都担忧着成绩的时候,宁琬恨不得一睁眼, 成绩就已经蹦出来了, 每天早上往大院儿里一蹦, 打着呵欠拉着两只汪出去散步,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 太阳已经撒满了床铺,而耿秋却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头,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姐姐可真好看。 宁琬透过一个小头顶, 得出了一个违心的结论, 然后磨磨蹭蹭地又蹭到了耿秋的身边,将脑袋靠近耿秋的脑袋,闭着眼睛, 竟是又躺回去同耿秋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耿秋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侧身时才觉得腰上有些重, 她掀开眼皮瞅了一眼, 然后轻轻地笑了出来,她捏了一把宁琬胳膊上的软肉,觉得这小姑娘似乎比从前要胖了一圈了。 她侧着身, 轻轻地移动着宁琬的手, 让她能侧着身子更好地看清宁琬的脸,然后伸出食指来慢慢地, 轻轻地勾起了宁琬的轮廓。 宁琬这一年的拼死拼活非旦没有让她多掉几斤肉,反倒是因为没时间去道馆而将这一身小肉肉给松了下来,这捏上去的手感还真是有些不错, 耿秋边捏边轻轻地笑了起来。 宁琬本来就只是想躺在耿秋的身边,哪知道这一躺便跟着耿秋一起睡着了,她睡得浅,耿秋侧身的时候她有感觉到,但就是懒,不想动。直到耿秋捏着她胳膊上的软肉时,她才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拿着质问的小眼神看着耿秋。 “干……干嘛呀。”她嘟了嘟嘴,胖了一圈的小脸上堆起了肉,惹得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半晌,这才结束了一个早上的无脑活动。 出成绩的时候宁琬一点也不紧张,倒是耿秋担忧得一个晚上没睡着,她侧身,再侧身,这般来来回回好几次,连装睡的宁琬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睁着眼睛拿眼神去瞅耿秋。 耿秋自然知道自己有些太过于紧张了,她想了想后轻声道:“我去旁边的房间睡,你早点睡。” 她正欲起身去另一个房间的时候,却被宁琬一把抓往了自己的手腕,宁琬拉着耿秋拿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懒猫似的,却又无比地黏人,长长的眼睫向上翘起,脑袋枕在耿秋的胳膊上,闭着眼睛,身子一个劲儿地往耿秋的怀里蹭。 耿秋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想推开宁琬,却又觉得这样太过于刻意,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傻里傻气地愣在当场,也不动了。 “你信……信琬琬。”宁琬边说边掀起了眼皮,只掀起一条缝来,却从这条缝里看到了亮晶晶的满天星辰,说来也怪,耿秋便在这星辰之中静静地安定了下来,然后听话地倒在宁琬的身边,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依旧睡得很沉,直到太阳再次往床上洒满,宁琬带着两只狗狗出去逛了两圈,回来打开电脑查到了成绩时,耿秋依旧还赖着床呢。 等到耿秋醒过来时,看了一眼外头挂得高高的太阳,直到脑子开始运转的时候,她才猛地一拍脑袋:“琬琬!” 宁琬捧着碗探出个脑袋偏过头去瞅耿秋,耿秋顿时急得额前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这开了空调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急得不行,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宁琬,而宁琬却是捧着碗冲着自己笑。 她的一颗心慢慢慢慢地蛰伏了下去。 “你说要带我去新……新家的,说话算……算话吗?” 耿秋刚刚蛰伏下去的一颗不安跳动的心顿时又开始狂跳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宁琬,很快便从宁琬这简单的一句话当中将所有的意思都分析了出来。 宁琬考得很棒,成绩很不错,达到了能去自己想去的学校的分数线,甚至于不用等后续的录取通知书,她很肯定自己的成绩。她会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两人会有一个新的房子,以此作为新的家。 宁琬见耿秋久久不说话,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耿秋的意思,她静静地看着耿秋,想从耿秋的神色里分析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可这一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晌过后耿秋坐起来,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妈妈帮你填志愿可以吗?我们明天就去新家看看。” 宁琬先是一怔,然后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拉住了耿秋的手,一时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胡乱地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跳了起来搂住了耿秋的脖子:“不带行李可……可以吗,我什么也没有,也不……不想收拾。” 耿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带上我就可以了。” 这话如一枚甜蜜蜜的糖,顿时往宁琬的心里头一砸,甜得她喜滋滋地舔了舔自己的牙,像是当真吃了一嘴的糖一般。 耿秋当天便收拾了东西回家,当夜订了机票,第二天一早拖着简单的行李,一手拎着四处张望的宁琬,两人一起登了机。 ( ) 当飞机飞上天的时候,宁琬透过机窗往外瞧,将这些年生活过的城市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看不到地面上焦急等待与期盼着的人儿,她扒着窗,脑袋贴着窗户,就这般静静地看着,直到耿秋拍了拍她的肩,她才收回来,坐直了身子。 这种姿势没保持到一分钟,她便歪七扭八地蹭到耿秋的肩头,脑袋歪了过去。 “你以前走的时……时候,会从这儿看吗?” 耿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会在这儿看。” “那你看到我……我了吗?” “没人。”耿秋又想了想后补充了句,“一次也没有。” 宁琬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舒服。 “我在下面也看……看飞机了,我也看……看不到你。”说着她却将话头又是一转,“不过没……没关系,以且你不会在这里往下面看,我也不……不会从下面往上面看。” “姐姐,你看……看看我。” 耿秋转过头,宁琬正好冲着自己在笑。 第87章 小甜蜜罐子 宁琬对于新的房间新的陈设都十分满意,唯独不满意的是耿秋准备了两个房间, 另一个房间里有一个小床, 铺得整整齐齐, 上头还堆了几个玩偶, 玩偶也都是宁琬偏爱的。 “那我睡……睡哪里呀?” 宁琬又不是傻子, 就两个房间,从前都是跟耿秋一起睡的,十几年来没挪过窝, 现在突然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而耿秋这个单身狗却给两人准备了两个不同的房间,必然是一人一个房间,两人得分开睡。 她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耿秋径直推开了厨房门, 然后动手将扫帚拿过来塞进了宁琬的手中:“有段时间没有进来住了,你去打扫一下。” 话还没答呢, 就指挥着宁琬去打扫房间, 宁琬的小嘴简直快要翘上天了,她低着头单手拎着扫帚,不情不愿地去打扫房间了, 一进耿秋的卧室, 便看到了那个丑萌丑萌的小恐龙,被耿秋仔细地放在枕头边, 看上去可怜巴巴又有些萌萌哒。 耿秋等着宁琬打扫完了出来时递给了她一杯水,然后接过了她手中的垃圾袋,顺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原本我只想租单个卧室的, 但是房东不同意,便一起租下来了,这边这个房间有时候慧茹会过来住。” 宁琬只听到了一半时眼睛便亮了起来,她依旧跟在耿秋的身后,如一个小尾巴似的,探长了脑袋去瞧耿秋,然后含含糊糊如包了一颗糖似的,腻歪道:“那我吗,我住哪儿呀?” “跟我住不行吗?”耿秋侧过身来去瞧宁琬,原本还有些担忧,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宁琬弯起来的眉眼,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微微低了低头,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住,我回头再去看个再大一些的……” “谁说我不愿意跟你一起住啦!我这辈子永远都要跟你一起住!”宁琬说完就往耿秋身边蹭,被耿秋拒在了一米之外,轻笑着推开了她。 宁琬跟在耿秋的身后,老老实实地同耿秋一起将房间里进行了大扫除,做完之后两人一同窝进了沙发里,空调吹出来的风温度正好,凉飕飕的,宁琬窝在沙发里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哪个时候,眼睛微微一闭,便和耿秋一起陷入了久久我的沉眠。 这天阳光正好,阳光正好从未合上的窗户外洒进了房间,暖洋洋地铺在了整个房间当中,慢慢地爬上了沙发,轻轻地牵住了沙发上两个姑娘的手脚,温暖顿时顺着光一道缠上了宁琬的脚踝,缠上了耿秋的发丝儿,发丝儿上像是被一圈圈的金色所缠绕一般,毛绒绒的,格外好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宁琬慢慢地掀开了眼皮来去瞧耿秋,依旧闭眼睡得香甜。 她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做梦一般,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好微微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内侧的软肉,疼得她龇牙咧嘴地挤眉弄眼地折腾了一翻,转而抬头笑了起来,看着耿秋,眉眼弯弯。 她半蹲在耿秋的身边,伸出一只小食指来,轻轻地勾了勾耿秋的眉。 耿秋似有所感似地挑起了眉稍,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了宁琬捣乱的手:“秃了啊。” 她的声音沙沙的,尾音还微微向上扬了扬,慵懒之中夹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意味,听得宁琬心里痒痒,她直直地看着耿秋,耿秋闭着眼睛,唇角却已然扬了起来,她嗤笑的时候委实有些太酥,宁琬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已经红了,就连被耿秋握住的那只手也已经泛起了红,火辣辣的,有些灼人。 耿秋见宁琬半晌也不回自己,只好掀开眼来去瞅宁琬,正好瞅见宁琬红了脸,小脑袋还有意往后缩了缩。 她很少见到这么要脸的宁琬,顿时噗嗤一声笑起知,她慢慢地坐了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宁琬,正好看到宁琬的脖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饿了吗?再过一会,我约了宋城和慧茹一起吃饭。” 宁琬老老实实,乖乖巧巧,没有说一声不,全数接受了耿秋的安排,老实得有些不像样,就连耿秋都有些好奇她的变化。但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时,宋城正好打来电话,与耿秋定好了时间地点。 宁琬拿眼悄悄去觑耿秋,她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捂住了刚刚被耿秋牵过的手腕,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手腕上的那块皮肤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觉得又痒,又疼,又想伸手去挠,又想小心地捂着藏起来。 等到耿秋接过电话转过头来时便见宁琬一脸纠结的小表情,她推了一把毛绒绒的宁琬:“起来收拾收拾,瞅瞅你睡得跟个什么似的。” 宁琬一听立时跳了起来,她跑去卫生间里时才发现耿秋准备了两套洗漱用品,她傻兮兮地取下来一套,冲着耿秋笑了起来:“刷牙!” 耿秋便与宁琬两人并肩,挤了牙膏,两人面对着镜子,然后冲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宁琬拿胳膊轻轻地怼了一下耿秋,耿秋笑着接了下来,然后瞪了宁琬一眼。 这一眼也没甚威胁性,宁琬看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耿秋也便随着她去了。 宋城一见到宁琬便开怼,他这一颗被医学所挫磨着的心在看到耿秋为宁琬思前想后地照顾时达到了极致,气得他险些掀了桌,指着耿秋恨铁不成钢地怼了两句,可是耿秋不放在心上,宁琬也不搭理他,险些让宋城抑郁到回自己刚轮到的科室里去看看有没有毛病。 倒是方慧茹已经习惯了耿秋宠宁琬的方式,她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又给宁琬邀了碗银耳汤。 宁琬初来乍到,对耿秋在这里生活过近三年的城市充满了好奇,她总是会问耿秋这个好不好吃,那个好不好玩,耿秋回答后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去试一试,她要将这几年来自己欠下来一切,统统在短时间内补上来,倒是聚精会神得很。 宋城喝了点小酒,最近他手里的事又繁又杂,倒是觉得心里有些烦,一瞅见耿秋带笑的脸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宽广的路不走,非得去撞南墙。 方慧茹时时关注着宋城,生怕他喝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就一股脑冲着宁琬那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给吼出来,她几次三番地给宋城夹菜,去堵宋城的嘴,看在宁琬的眼里吓得宁琬不敢多嘴,还以为方慧茹这是眼睛长歪了,看上了宋城呢。 饭吃到尾巴的时候,方慧茹踢了宋城一脚,宋城老老实实地去结账。 “严哥说过段时间他就回国了,先回家,但是公司也会向着这里发展,说好了过段时间一起聚上吃饭的。” 宋城刚好结完账回来,听到张致严要回来了,打着酒嗝吹了声口哨,然后笑了起来。 几人说说笑笑结束了这一次的饭局,走时耿秋问:“慧茹,今天要过来睡吗?” “这几天学校里事蛮多的,先不过来了,你这几天没事就带着琬琬出去玩呗,我有钥匙呢,要过去住我自己就过去了,你别管我就行了。” 耿秋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宁琬伸出了手,宁琬立马就握住了耿秋的掌心,她笑嬉嬉地快走两步跟上了耿秋,然后伴着灯火辉煌的城市,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耿秋带着宁琬先去了趟超市,怕宁琬晚上饿了没东西吃,想让她多买些零食回去,结果一进超市宁琬便走不动路了,迈两步便要抱一大包零食,耿秋便也由着她,随着她去了。 等到两人从超市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人拎着死沉的一大袋子,一人拎着一半,两人走上一段便会停下来歇歇,宁琬还死活不让打车回去,耿秋事事由着她,那就不打车,两人手勒得红通通的,边走还边嬉笑着说说笑笑地闹。 一直到回到了家,宁琬往沙发上一倒,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后,看着耿秋还没歇着,先是将冰箱里的东西腾了腾,再将宁琬选好的几种不一样的酸奶放了进去,最后挑了一个宁琬最爱的口味递给了躺在沙发上不动的宁琬。 直到耿秋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后,宁琬这才跳了起来,她轻轻一跳,便跳到了耿秋的后背上,轻轻地扒着耿秋的背,小细腿缠在了耿秋的腰间,挑着眉头冲着耿秋撒娇。 “姐姐,你很久没……没背我了。” 她撒起娇来简直腻得懂,可耿秋也还吃她这一套,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可是手却还是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宁琬的腿,她背着宁琬在房间里转了两圈。 “冰……冰箱!”宁琬指挥,耿秋便走到冰箱前面,宁琬打开冰箱,半弯下腰又拿了一盒酸奶,将吸管插好后,胳膊绕着耿秋的脖子,将吸管递到了耿秋的嘴边,耿秋轻轻吸了一口。 “甜吗?” 耿秋点头:“甜。” 宁琬咯咯地笑了起来,下巴在耿秋有脖颈间蹭了蹭:“我好喜欢你呀姐姐。” 甜,所有的一切,都甜不过她背起这个全世界,这个小蜜罐子。 第88章 喜欢的耿秋 耿秋无事便会带着宁琬出去溜两圈,有时候去一些好玩的地方, 有时候就去附近的超市里逛上两圈, 回到家的时候竟是烧了火来, 真真实实地将人间烟火给落了实。 这是耿秋私心里的第一个家便是同宁琬在一起的一个房子, 里面乱七八糟地放上了各自的东西, 虽然有些乱,可只要是有宁琬在,耿秋便觉得这里是温馨的, 舒适的。 宁琬在看到这些东西往家里搬时, 她高兴得快要上天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 两个人暗戳戳地将各自的小心思又收了收,宁琬更是不敢多透露出来一丁点。她原本就打定主意了,读大学的这四年, 她死缠烂打地都要跟着耿秋,耿秋烦她也好, 由着她也好, 滴滴点点地渗透也好,反正这个人终归要是自己的,其余的所有人都不允许。 耿秋随意炒了两个小菜, 她的手艺也就那样, 两个清淡一点的小菜,两碗爽口的粥, 便温暖了整个胃。 耿秋的工作落实好了,但毕竟还在假期当中,她也没什么事, 便跟着宁琬一起玩。等到学生的假期开始了,她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时宁琬才见识了耿秋给学生补习时的疯狂。 耿秋早上起得早,她原本就有懒床的习惯,天还未亮时,闹钟响了之后她拧着眉心伸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去勾自己的手机,宁琬倒是反应比较快,她翻了个身立马就顺势顺到了耿秋的手机,然后熟门熟路地摁掉了闹钟,紧接着再翻个身又抱住了耿秋的腰。 再昏昏沉沉地眯几分钟后,耿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起时没有注意到宁琬抱着自己,楞是将宁琬也跟着拖拉着起了小半截。宁琬哼哼唧唧地闹腾了两声,然后还是死死地勾着耿秋的腰不放手。 耿秋打了个呵欠,轻手轻脚地去拉宁琬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宁琬给伤着了,等到她将宁琬给安置好了之后,这才下床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宁琬闭着眼睛往卫生间里摸 ,跟个瞎子似地摸到了耿秋,又死皮赖脸地缠了上去,脸贴在耿秋的后背,手环着耿秋的腰,耿秋往哪儿她往哪儿,跟个黏人的大型娃娃似的。 耿秋早上洗漱时间里,处处掣肘,又舍不得冲着宁琬嚷嚷,只好无奈地假模假样地推一推宁琬,见宁琬不松手,轻轻地笑笑便由着这个大型树袋熊挂在自己身上当个挂件了。 等到耿秋将一切收拾妥当,宁琬也彻底清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撇着嘴可怜巴巴地盯着耿秋,像极了一只等待着主人回家的大狗狗,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和期待。 “姐姐你什……什么时候回……回来啊?”宁琬搬着个小凳子坐在门前,盯着耿秋拿上自己的书本,然后换鞋子,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听到宁琬的话时抬起头来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笑,笑时眉眼弯弯,同从前一样好看。 “晚上可能有些晚,中午你自己吃饭,要是不知道吃什么也不想自己做,就给慧茹打电话,你们一起去吃饭。晚上回来我给你带想吃的,你想吃什么,回头都发给我。” 宁琬乖乖巧巧地点头,又问:“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回来啊?” “应该是八点半下课,我九点半左右到家,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吃点东西。” 宁琬便乖乖地看着耿秋,一见耿秋拉开了门,她立时往前一跳,吧唧一口亲在了耿秋的脸颊左侧,然后冲着耿秋招了招手:“早……早点回…… 我等……等你回来呀。” 耿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门合上的,她背对着被自己合上的门,抬手轻轻地抬起手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而后抿起了唇角,似是压着些什么似的,努力将唇角往下面压了压,可压到最后竟是没有忍住,慢慢地,欢快地往上翘了起来。 而宁琬却是捂着一颗跳动不止的心又是一头栽进了还暖和和的被窝里,房间里空调调得再低也挡不住她脸上的燥热。 这嘴怎么就这么不要脸,这般管不住呢。 姐姐会怎么想,因为只把自己当妹妹,所以不会想偏吗,这样会不会这辈子也就只能止步于姐妹了?去他妈的姐妹情,宁琬又不稀罕,她稀罕的不过是耿秋把她当作不一样的人捧着,不是妹妹。可不是妹妹又该是什么呢,耿秋这么多年按部就班,到该如何就如何,两人又三年未见,中间会不会有其他人出现过而宁琬不知道的呢。 毕竟耿秋这个人闷得很,这些事从来都是自己往心里压,自然不会告诉于她。 宁琬可能是闲得发慌,各种千奇百怪的脑洞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想完还真就觉得确有其事,一时竟也将刚刚的躁动给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不安。 出了门的耿秋轻轻地捂着嘴角,她想将那翘起来的唇角往下压,可是这也是一张不听话的嘴,唇角兴奋地往上翘起,竟还带起了一点小小的梨涡,她连走路甚至都带起了风,脚下如盛开了朵朵莲花,欢快得不得了。 一想到宁琬勾着自己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很亮很漂亮,那一双唇因为刚睡醒还显得有些饱满红润,落在自己颊边时的柔软度,每一桩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似是想要了耿秋的老命一般。 她将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然后跟着众人一起挤进了公交,公交车走走停停,前前后后,天气很热,周围充斥着一些说不清的味道,可耿秋的眉眼轻扬,好心情早已人自己的眼角眉稍透露了出去,她迎着初升的艳阳,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轻轻地一声,笑得格外轻快。 她给宁琬点了份外卖,生怕宁琬一个人在家不按时吃饭,她也是为此操碎了心。一早上的课上完接到了宁琬的信息,她和方慧茹出去吃饭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的环境耿秋也不熟悉。 耿秋随意地吃过午饭后趴在桌子上小憩。 宁琬踮着脚尖一个一个往小教室走,然后伸长了脖子去瞧,想找到哪个小教室里的人会是耿秋,方慧茹便跟在她的身后,她抬眼时正好能看到宁琬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时的那种紧张和期待的眼神,这种眼神方慧茹在耿秋的脸上看到过,她突然之间冒出了一个不太合适的想法,也许宁琬同耿秋一样呢? 她们都喜欢着对方,各自把对方放在心尖尖上,容不得别人来插一脚,也不允许。 当年宁琬可是连张致严的醋都吃呢,真的只是两姐妹吗? 宁琬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她又往前再踮了踮脚尖,而后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也不知道直勾勾地往里面瞧了多久,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最后转身拉着方慧茹就走了。 方慧茹还有些纳闷:“不是小秋吗?” “是姐姐。”宁琬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可是方慧茹能很容易就分辨出宁琬是不开心了,刚刚那种期盼和小紧张顿时烟消云散,她看上去有些低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竟又长叹了口气。 方慧茹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一脸愁容的,多大年纪,哪儿学来的。” “那姐姐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要这么累了呢!” 方慧茹愣了愣,再一想到自来耿秋的课,她不难想到宁琬在气些什么,想通了这一节,方慧茹却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小琬,你喜欢的,每次小秋想尽了方法给你带回去的……” “那我更喜欢她啊,她带自己回来就可以了,做什么要这么累要去赚这么多钱呢!”宁琬有些着急,她一急竟也不在方慧茹面前结巴了,一脱口便是真实地喜欢耿秋,就连方慧茹稍稍猜到了一点,可是在听到宁琬自己脱口而出时,她竟不是觉得震惊,而是先为宁琬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在宁琬的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其余身外物,而是耿秋这个人。 “但是耿秋想给你更好的啊,累是累点,现在社会上哪个人还不累吗?你有一天也会慢慢走上社会,会有工作,各种喜欢的不喜欢的繁杂的事都会蜂拥而来,你无法拒绝的琬琬,生活逼着你往前面走,只是现在,你的前面有小秋给你铺而已。” 宁琬原本还在为自己脱口而出自己喜欢耿秋而纠结会不会有些不妥,可是当听到方慧茹这话时她才稍稍抬起头来看向了方慧茹。 方慧茹说得对,她现在所走的一切路,都是耿秋为自己铺就而成的,自小,是耿秋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给自己念书,然后纠正自己的语速说话方式。之后入了学还是耿秋在给自己铺,她每每都是冲在最前面护着宁琬的人,紧接着到了初高中,耿秋想尽办法想让自己的成绩提上去,甚至于会在晚上抽时间给自己讲题,明明她自己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可却是一心惦念着自己。 宁琬不吭声了,她低着头和方慧茹一起往家里走,方慧茹正准备走时,宁琬又问:“姐姐这样工作多久了呀?” 方慧茹轻轻地笑了笑:“大一开始吧,她就跟我一起去做家教了,当时课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现在课才多起来的。” 宁琬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乖乖地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她一头又扎进了被窝里,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开空调,房间里的温度顿时节节攀升,她热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脑袋里有万千繁事,个个一股脑地往自己的脑子里面钻,她又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这一睡倒也睡得昏天暗地,耿秋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黑黢黢地一片,她先是摁开了灯,这才往里走,看到了歪七扭八倒在床上装死人的宁琬。 她走上去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背:“做什么呢,你这是睡了多久了?” 宁琬觉得这种拍打的力道十分熟悉,也不睁眼了,径直上前去抱住了耿秋,拉着耿秋一起跌进了被子里。 耿秋原本就累得快瘫了,此刻往被子里一裹,困倦之意立时就上了头,她眯着眼睛强撑着快要打起架来的眼皮,然后微微看着宁琬,也不知道自己的嘴里嘀嘀咕咕了些什么,还没说完呢,便已经睡着了。 宁琬先醒,她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耿秋,然后又往耿秋的怀里蹭了蹭,小脑袋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很快便又找到了自己刚刚那个没做完的梦,立马又跟着续上了。 耿秋没有做梦,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舒服到她不想睁开眼睛,什么都不想做。 宁琬再次醒过来后眯着眼睛借着卧室里的小夜灯发出的温和灯光打量着耿秋,耿秋睡觉的时候很老实,她基本上会保持着一个睡姿能从头睡到尾,但宁琬不一样,她睡觉十分皮,偶尔还会踹上两脚,但耿秋处处由着她,踹两脚也就踹两脚了,捂着捂着还能接着睡。 “姐姐,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呀” 耿秋哼了两声,好似掀了掀眼皮,顿时就让宁琬紧张了起来,她生怕耿秋立马就睁开眼睛醒过来了,但具体来说怕些什么,宁琬自己也不知道。 但耿秋却没有动,被空调吹冷了,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要给琬琬买喜欢的,很多。” 宁琬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喜欢的有很多,但是最喜欢的,不就是耿秋吗,耿秋拼死拼活,原本身体就已经很单薄了,三不五时的还会生一两场病,病起来没完没了,耿秋疼她,她就不心疼耿秋吗。 宁琬爬起来点好了外卖,又去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给耿秋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打开电视随意转到了某个台,盯着电视上花花绿绿的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耿秋从卧室里走出来,宁琬才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怎……怎么醒啦?” “有人敲门呢琬琬。”耿秋佯装瞪了宁琬一眼,然后去开门,宁琬却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外卖小哥冲着两人笑了笑,还提醒想要五星好评,耿秋微微觑了一眼宁琬,接过了外卖关上门:“你买的?” “嗯,我怕你醒了没东西吃,就买了些……”说着宁琬就将好几个盒子一一拆开,“大晚上的也……也没有其他东西卖……我就买……买了点烧烤,饭我已经煮……煮上了。” 说着她又侧头乖巧地问耿秋:“你要吃点饭吗,我给你……盛?” 耿秋看着宁琬,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地点了点宁琬的额头,然后笑了起来:“不吃饭了,你要吃饭吗?” “我也不吃。” 两个人捧着好几盒烧烤开始动筷,吃到最后耿秋撑得不行,半倚在沙发里窝下去,小肚皮微微撑起来,撑得她阶下结翻了个白眼。 两人说说笑笑早已累得不行,洗漱完个自往床上一倒,半晌便又入了梦。 耿秋再次被闹钟闹醒时,宁琬也跟着醒了过来,她看了眼闭着眼睛穿衣服的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等到耿秋收拾了东西走了之后宁琬又无事可做,便跑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两圈,买了两大袋子东西回去,水果蔬菜应有尽有,回到家里后一一往冰箱里搁,等到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后,她又去抱出了卧室里的小平板,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刷平板。 倒也没看些其他东西,全是做菜教程,她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来做笔记,需要注意的地方她还做了重点符号,每一项列下来她还若有其事地理顺了一遍,当年读书的时候要有现在的一半认真,也不至于连理科也读不了,不能跟耿秋同个专业。 中午她只给自己煮了一碗面,那碗面的味道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宁琬吃了两口连连咂舌,她倒还不至于将厨房给废了,但就是这个味道着实太差了一点,再与平日里耿秋给自己煮的面相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这块料。 但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些什么,这才开始呢,总是不好这么快就撒手不干了。 宁琬知道现在的自己还真的什么也不会,想要帮耿秋吧,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想要分担一点更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呢。想想看自己每天呆在家也无事可做,一日三餐还是可以帮着些的。 让耿秋回来的时候倒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再等外卖。 她的算盘倒是打得蛮好,实施起来才发现难度有些大,她将视频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这才硬着头皮进了厨房,找了个手机架将平板架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开始了她的第一道菜。 宁琬还有些小聪明,至少知道有难度的菜还不太适合她,便从番茄炒蛋开始了自己的入门级学菜系列,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糖醋包菜,还有一个黄瓜皮蛋汤。 这几个菜对于刀功没甚要求,这才正好适用于宁琬。 宁琬学着教程一步一步来,倒也做得像模像样,她掐着时间点,先将汤煮上,然后炒了第一个菜,厨房里烟尘四起,她呛咳得根本停不下来,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根本没有停下来,一个劲儿地在锅里翻炒,直到番茄炒蛋最终有了形态后她才关了火,把菜盛出来先跑出去咳了个昏天黑地。 咳完了又转头冲进了烟尘四起的厨房,再次与自己的第二道菜做挣扎。 酸溜白菜的烟尘更呛鼻,宁琬忍着,抖着手往里面倒醋,倒了一半时听到开门声,手一抖一收,立马放下锅铲跑出去瞧耿秋。 耿秋看了一眼满房间里的烟,先是一愣,转而立马冲进了厨房,拿起被宁琬扔下的那个锅铲,迅速将菜翻炒了两下,然后关火盛了出来。 转身时却见宁琬背着小手站在自己的身后,似乎是在等着自己的责备。她轻轻地笑了出来,然后转身拍了拍宁琬的脑袋:“自己去超市了?” 边说她还边拉开冰箱门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有,还有耿秋爱喝的酸奶,都被宁琬整整齐齐地排好了放在冰箱里的,除此外还有冷冻室里的肉,她稍稍瞧了一眼,宁琬选的肉谈不上上好,但对于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重吗这么多?”耿秋说着还拉过了宁琬的手,宁琬也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手递给了耿秋看。 她的掌心里不仅有被口袋勒出的红痕,还有被热油溅起来的泡。 这一看可将耿秋心疼死了,她恼怒地瞪了宁琬一眼,然后拉过宁琬的手轻轻地吹了吹,耿秋的动作很轻,边吹边问宁琬。 “怎么突然要做饭了?” 耿秋这么一问,宁琬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这么多年来这个小戏精只要一上线,压根停不下来,耿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疼?” “疼。”宁琬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儿,只要能让耿秋心疼,她便是疼上两回又怎么样。只要装得像,耿秋总归会疼自己。 可耿秋就算知道宁琬跟自己演戏呢,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这么大两个泡,怎么可能不疼呢。 宁琬倒也知道戏不能做得过足,她反手抽过了自己的手,然后拉着耿秋便出了厨房:“我给你盛……盛饭,我今天做了番……番茄炒蛋,还有黄瓜汤,还有醋……醋溜白菜。” 耿秋无奈地跟在宁琬的身后,被宁琬摁在桌前,便老老实实地不动了,她坐着看宁琬忙前忙后,又是盛饭,又是盛汤的,一双眼睛总是贴在宁琬的身上的,宁琬将饭递过来的时候,她忙伸手去接。 宁琬将一切都忙完了后这才有些紧张地坐在了耿秋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耿秋,她紧张地吞了下唾沫:“我还没来……来得及尝,你就回……回家了。” 意思是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没有毒呢,你这就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呢,要是不好吃,吃完立马就要死人,可要怎么办呢。 耿秋被宁琬的小紧张给逗笑了,她先喝了一口汤,味道有些淡,但没有大差错,她冲着宁琬眨了眨眼睛,宁琬的眼睛里顿时就亮起了星辰,她忙给自己盛了一碗,吹了吹,喝了一口,连冲着耿秋笑了起来:“吃清……清淡点好!” 耿秋没忍住,确然被宁琬逗得扬起了唇角,眉眼弯弯,很漂亮。 耿秋夹了一筷子蛋,齁咸。 一见耿秋皱眉,宁琬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她将筷子拿起来也想去夹一筷子尝尝,却在半途被耿秋拦住了去路:“太咸了,别尝了。” 宁琬哪里肯,轻轻地拨开了耿秋,然后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的确咸,咸得她五官都扭曲了,呸了两三次还没吐完,不得不跑出去狂喝了一大杯水,转头时可怜巴巴地盯着耿秋:“为……为什么会这么……咸……咸啊。” 耿秋倒也不急,她轻轻地笑:“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做饭了,还只是煮了碗面,妈妈反反复复地教了我很多次,可我做出来就是不好吃,妈妈总是说我是来毒害她的,可是之后呢,每一年你过生日我都会给你煮一碗长寿面吃,你现在觉得这面难吃吗?” “不……不难吃,特……特别好吃。”宁琬的眼睛确然有星辰,直勾勾地看着耿秋的时候,总是让耿秋心跳再快上两分。 耿秋拍了拍宁琬的头,又夹了一筷子白菜,醋倒得过多了,太酸,她咧着嘴无奈地冲着宁琬笑,宁琬简直想捂着脸哭出声来。 从早到晚,忙活了一整天,结果能吃的不过就是这一个汤,耿秋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汤,就着米饭扒拉了两口,抬头时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快吃,一会连最后一道菜也得凉了。” 宁琬的兴致不高,但耿秋提,她便乖乖地吃,吃完又乖乖地去洗碗。 洗完碗回来的时候,便见耿秋原本在备课的,结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忽然就想起了她当时踮着脚尖往里看时的场景,耿秋可真累,每天都是如此。 她轻轻地推了推耿秋,想招呼她洗了上床去睡,可耿秋只掀了掀眼皮,微微瞥了一眼宁琬后,又坐正了身子:“还不困,你先赶紧睡。” 可去他的还不困吧,宁琬恶狠狠地瞪了耿秋一眼,耿秋无奈地摊了摊手,便听宁琬的话当真去洗漱了。 洗漱完出来往床上一倒,便又睡着了。 宁琬半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熟睡着的耿秋,耿秋睡觉时此刻微微拧着些眉心,似是有些什么不开心,宁琬伸过手去点上了耿秋的眉心,然后顺着耿秋的眉慢慢地往下顺,直到耿秋眉心舒展时她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躺在耿秋的身边,静静地盯着耿秋的侧脸,半晌后才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连几天,耿秋都是早出晚归,而宁琬便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等着耿秋回来,耿秋回来时等待她的总是一顿热乎的晚饭,宁琬觉得聪明了,她会先提前做好,然后自己先尝一尝,确定能吃了才会端出来给耿秋吃,如果实在是太咸了过难吃了,她是不会端出来荼毒耿秋的。这样一来,耿秋每次吃饭的时候,再也没有遇上上次无法入咽的情况了。 这一来二去的连着好几天,宁琬似乎是摸出了些门道,她做饭越来越上手,虽然刀功依旧差得了得,但好歹没有再出现过无法入口的情况了,她宁可将盐少放一点美其名曰吃清淡点,也不能放得过多。 好不容易盼到过周末,当天晚上宁琬兴冲冲地去拉开门时,才发现门外面F4天团竟然已经聚齐了,她先是愣了一会,拿着锅铲的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看着门外的四个人,也不挪地儿。 宋城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一见宁琬手中的锅铲立时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脸夸张地用惊恐的表情问耿秋:“咱们不会是来吃……宁琬做的饭吧?” 宁琬冲着宋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先是一把将耿秋给拉了进来,然后把方慧茹给拉了进来,最后又一把将张致严拉进了家门,却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宋城进门的意见。 “我还不稀奇给你做了吃呢。”宁琬边说边准备去关房门,耿秋无奈地看着这两人斗嘴,无奈地勾住了宁琬的勾,这才连哄带劝地将宁琬给拉了回来,宋城二话不敢再说,乖乖跟了进来。 现在这个家里宁琬是老大,不讨着她高兴了,她只要不让自己进门,宋城敢拍着胸脯保证,耿秋也不会开口让自己进门儿的。 宁琬拉着张致严进了门后先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张致严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这些年来耿秋宋城他们几人在同一个城市里,张致严回来的时候,他们还能聚上一聚,可对于宁琬来说,她是当真很久没有见过张致严了,猛地一下子再见,总是觉得与从前那个骑自行车从自己身边嚣张而过的男生不一样了。 张致严的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沉稳气质,这宁琬觉得这种气质出现在他的身上委实有些奇怪,便一丝一毫不遮挡自己的目光,一个劲儿地将张致严进行了扫描,张致严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跳到了耿秋的身后,拍了一把耿秋的肩:“这么多年不见,你妹妹不会吃人了吧,怎么看着我像要活剥了我似的?” 沉稳?那些都是骗人的。 宁琬提着锅铲又往厨房里走,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像是自己的手中提了一把大刀似的。 宋城悄悄地挪到了耿秋的身边,挤眉弄眼地问:“是当真吃不死人,还是就你宠着瞎着啊。” “宋城!你给我出去!” 宋城不敢吱声了,他老老实实地往沙发上一坐,然后两只小手紧张兮兮地放在自己的膝头上,不敢再吱一声,生怕又被厨房里的那个小魔女听到了些什么。 耿秋低头悄悄地笑了笑,很快就被方慧茹捕捉到了,她无奈地侧过头去,却见耿秋将东西一放,转身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她探进脑袋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给你打下手呀?” 宁琬抬头,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给臊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熟练地又去冰箱里拿了几样菜出来。 “我不知道大家要……要来,菜不多……” “没事,事先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来,不够咱们再点些外卖,你想吃什么,我来点。”耿秋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很柔,微微地撞在宁琬的心口上,酥酥的麻麻的,也让宁琬的声音跟着降了好几个调 。 耿秋出来又点了好几个菜,这才让宋城放下心来,生怕自己今儿就把命给交待在这儿了。 倒是张致严第一次来这儿,他好奇地抬眼四看,看完微微一笑:“你这儿还真是舒服,房子不大,五脏还是全的,不过全都是按着小琬的喜好来摆的吧。” 宁琬正好端着菜出来,她正好听了一耳朵,然后举头四看,还真就像是张致严所说的那般,家里不声不响的,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喜欢的各种东西元素都融了进去,滴滴点点的。 心头一暖,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张至严被这一声严哥吼得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耿秋坐在一旁看着,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而宁琬却不自知一般,抬眼用那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张致严,看得张致严都不知道该吭一声什么。 耿秋站起来,接过了宁琬递过来的菜然后指了指厨房:“我买了些饮料回来,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被耿秋一打岔,宁琬也忘了自己要问些什么,忙屁颠屁颠地跑去帮耿秋拿饮料。 几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宋城见耿秋吃得面不改色,悄悄咪咪地吞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刀功不怎么样,有些丝儿细,有些丝儿粗,有些丝儿甚至跟棒槌似的,他闭着眼睛直接嚼了两口,而宁琬撇着小嘴轻哼了一声。 出乎意料的还可以,宋城睁开了眼睛,宁琬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而耿秋却是偷偷地笑了笑。 “可以呀小琬!” “怎么啊,怎么没毒死你呢!” 宁琬这一张嘴也是不饶人的,她瞪完还想再说两句刻薄话时,门铃响了,耿秋忙推着她,让她快去开门,宁琬只好乖乖地去开门,接过了外卖,几人还开了几瓶酒,嘻嘻哈哈地又打成了一片。 直到夜深,宋城和张致严打车走了,方慧茹留在另一个房间休息,而耿秋也不洗了,脑袋往床上一歪,就睡着了。 她今天喝得有些多了,至于都喝了多少,她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几人将这几年的事儿都摆了摆,奇葩的好笑的糙心的,各自说到最后都放声笑了起来。几人还将小时候的事儿全都扒拉了出来,几人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说,说到最后总是会将宁琬的红领巾事件扒出来,说完各自捂着肚子笑瘫成一团,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对方是耿秋,宁琬长叹一口气,由着耿秋去了,还能怎么办,不就是宠着么。 这一喝还真就喝多了,耿秋喝完有些不太清醒了,整个人往床上一倒便入了眠。 宁琬收拾完后回头看了眼耿秋,顿时觉得耿秋也有些不让人省心,只好轻轻地撇了撇嘴,将房间里的温度大致调了调,紧接着躺在耿秋的身边,伴着耿秋一起入眠。 睡到半夜的时候耿秋却突然清醒了,她胃里有些难受,眉心紧皱,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乏力,她眯着眼睛借着小夜灯看了眼正睡得香甜的宁琬,原不想惊扰到宁琬的,可因为昨天晚上喝太多了,被宁琬推到了里面睡,此刻要想出去,必然得越过宁琬。 她轻手轻脚地往外挪,半支着身子越过宁琬,刚想将另一只脚拿过来的时候,却见宁琬似有所觉,她立时屏住了呼吸,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宁琬一伸身,准确地揽住了宁耿秋的腰,耿秋没撑住,半压在了宁琬的身上。 宁琬的长睫离自己只有半分,呼吸扫在自己的脸上,温温的热热的,一时之间竟是让耿秋有些脸红。 她半支起了身子,想要再挪半分,可是宁琬的手劲儿却大得出奇,揽着耿秋的腰就是不撒手。 宁琬还没清醒过来,可是抱着耿秋就是不撒手,嘴里还喃喃说着些梦话。耿秋一时之间竟也来不及脸红了,压低了脑袋想去听宁琬都说了些什么,宁琬的声音有些低,耿秋一时也听不太清,只好又低了低头,这一时之间两人离得更加近了。 “喜欢咯……”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又觉得不太对,她酒还没全醒呢,一时之间来了兴趣,她撤了回去,半躺在宁琬的身边,支着脑袋,借着小夜灯静静地看着宁琬。 “琬琬喜欢什么?” 宁琬半晌没有回答,耿秋还道这梦话该是全部结束了,哪知道过了好一会儿后宁琬才又吱了一声:“不能说。” 这句“不能说”才真是将耿秋的所有小心思都勾了出来,她静静地想了半晌后又问:“琬琬喜欢耿秋吗?” 不是姐姐,这是耿秋的小心思,偷偷摸摸地把姐姐这一层概念给抹了去。 “喜欢。” “喜欢爸爸、妈妈吗?” 耿秋抿了抿唇角。 “喜欢。” 耿秋长叹了一口气一时又有些紧张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喜欢耿秋和喜欢爸爸妈妈是一样的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耿秋也不想去找药吃了,眯着眼睛等着宁琬的回答,可是等着等着她的眼皮便开始打架了,睡意也渐渐地笼了上来。 “不一样的,我喜欢的是耿秋,不是姐姐。” 耿秋在黑暗之中突然睁开了眼睛,震惊的神色从眼里露了出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之间不敢去看身边的宁琬。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最近,累成傻逼T T 第89章 戏精再上现 宁琬知道自己喜欢耿秋跟喜欢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时候,她也像耿秋一样焦虑过一段时间, 但是时间不长, 她的性子本来就急, 自来是在家里被宠着的小宝贝, 最最宠她的就是耿秋, 紧接着才是爸爸和妈妈,这种情感的产生从何开始,宁琬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 她没有毛病。 喜欢从来不是一件有病的事情,喜欢花的盛开,可以采摘, 可以欣赏,都是个人选择。喜欢一件事物, 可以毫无根由, 也可以心有所感。 宁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喜欢也许在世人的眼里是不一样的,可是这种不一样却并不是一种错误。 除非别人将矛头指向耿秋,除此之外她自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喜欢也好, 讨厌也罢,她活的时间也就这么几十年, 还得处处看人脸色不成? 她打小也只看过耿秋的脸色,何曾去关注过别人内心里面是否过得舒坦。 所以即便没有将这份喜欢宣之于口过,可是在宁琬的眼里, 她一直都很坦诚,坦诚地对待着耿秋,坦诚着对待着自己喜欢耿秋这件事。 当耿秋怀着小心思在问的时候,即便宁琬睡得昏昏沉沉,她还是将喜欢耿秋这件事答得十分坦诚。没有遮掩,就是一种喜欢,不是身为妹妹,时时刻刻想黏着耿秋的喜欢,而是就是想与耿秋在一起,就算不做什么,也会觉得相当开心的喜欢。 耿秋将这份喜欢看得很隐秘避讳,她亦不是个在意他人眼光的人,可就是在意别人对宁琬的眼光,也在意宁琬自己的眼光。 她还记得别人就是只稍稍说宁琬是个小结巴,她都能跳起来跟对方拼命,有什么是耿秋的逆鳞那必然非宁琬无疑。 可亲耳听到宁琬说喜欢的时候,即便她是怀揣了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的,但心亦还是跳动了起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仿佛听到了各种繁杂的声音向着自己奔涌而来,她站在世界的中央,听到了具大的声响,如台风过境,以横扫千均之势,碾着着耿秋还不算强硬的肩头。她一时不知所措,茫然四础,却又觉静谧无声。 耿秋先是从床上坐了起来,顿时觉得脸上燥热一片,她侧头瞥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宁琬,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胃又开始闹腾,翻江倒海,疼得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胃,连滚带爬地从里面滚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勾住了宁琬的身子,最后确然又将宁琬给闹醒了。 宁琬借着小夜灯,正好能看到耿秋捂着自己的肚子半蹲在地上,静静地捂着自己的胃,额头上竟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原本房间里的温度就开得比较低,此时一眼看到耿秋额头上的汗,吓得宁琬屁滚尿流地从床上跌了下来,然后一把握住了耿秋冰凉凉的手。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琬琬?”她的声音有些急,小嗓音的最后还轻轻地夹着点颤,动静有些大,连住在隔壁间的方慧茹也听到了,她敲门进来时,宁琬一把冲上去拉住了方慧茹的手:“慧茹姐,我姐姐好像有点不舒服。” 方慧茹也被宁琬这焦急的态度给闹懵了,急忙冲上前去拉住耿秋,却见耿秋抬起一张素白的小脸来,轻轻地冲着方慧茹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了,就是胃里有些不舒服。” “什么老毛病!哪里来的老毛病!你从前可没有这些怪里怪气的毛病!”宁琬此时嘴巴也不饶人,一见耿秋还冲着自己笑,气就不打一处来。 而耿秋无奈,轻轻地讨好似地去拉了拉宁琬的手,宁琬顿时安静了下来,她轻轻地蹭到了耿秋的身边,然后握住了耿秋的手,低头垂眼,长叹了口气:“真的没事吗?” “肯定还是有些事的,你去帮我烧杯热水,我冲杯药,喝了再睡一觉就好了。” 宁琬当真乖乖地去给耿秋烧水,而方慧茹这才将耿秋给扶了起来,半躺在了床上:“大半夜的,这是喝酒喝多了胃不舒服?” “原本也还忍得住。”耿秋说到这里时又想到了宁琬说喜欢自己时的模样,她拧着眉心没有再说下去,而方慧茹却只安安静静地等着,耿秋愿意说,她便愿意听,若是耿秋不愿意说,她也从不逼迫。 耿秋最终也没将宁琬的话告知方慧茹,如果只是梦话呢,生活当中宁琬当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吗,可即便如此,她又该怎么处理呢? 宁琬很快就将冲好的药递到了耿秋的手边,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耿秋喝完了药,这才长舒了口气,方慧茹出门的时候顺带着将杯子也捎出去了,并将门又慢慢地轻轻地合上了。 耿秋喝了一杯药后拧起了眉心,药效发挥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此刻她依旧有些难捱,宁琬陪着,也不睡了,就静静地等在耿秋的身边,抓着耿秋的一只小爪子,来来回回地玩,也不知道能玩出个什么名堂来。 “你以前没有胃病的。”许久后宁琬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耿秋微微掀开眼皮来静静地看了宁琬一眼,然后轻轻地冲着她笑了笑。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原本就白的皮肤此刻因为有没血色而显得有些病态。 她看着宁琬的时候,每一根翘起来的眼睫都在叫器着叛变,想将自己的心思都一一说给宁琬听,想将自己的生活规划都慢慢地讲给宁琬听,她总是会在思考未来的时候将宁琬安排进自己的人生里,她想告诉宁琬,她这辈子里的一切,都会有一个位置,留给宁琬。 宁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耿秋的回答,再抬眼去看时,耿秋已经阖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将耿秋扶着躺好,然后盖好了小毯子,自己躺在了耿秋的身边。 “明明以前没……没有毛病的。” 她还不依不饶地叨念着,念着念着竟又半撑起去瞧耿秋。 耿秋装睡装得辛苦,每每听到宁琬这般可怜巴巴地诉说着她又忍不住想给她顺顺毛,所以当感受到宁琬的目光又来来回回地在自己的身上扫时,耿秋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轻轻地冲着宁琬笑了笑:“这几年,好些时间各个地方去给学生上课,中间没有时间休息吃饭。” 宁琬一听,眼眶都跟着红了,她最受不了耿秋受委屈,也受不了耿秋被亏待,哪怕是耿秋自己亏待自己她都不高兴,别管耿秋是不是轻描淡写就将这一切给收拾得妥妥当当,可只要一想到这些年耿秋都是这般熬过来的,并且在午夜梦回时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扰得休息不好,疼时也没有人照顾,便是越想越难过。 眼泪刷拉拉就往下掉,耿秋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连忙去床头柜上抽纸巾。 她离得较远,手又抻不过去,只好抬起袖子,小心翼翼地为宁琬擦干了自己脸上的小泪花。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宁琬夹着小泪花的眼睫,然后安抚地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做什么呀。”耿秋轻轻地问,问时还将眉眼弯了起来,将一切宠溺全都盛进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手上也停,温柔地为宁琬擦干净了脸上挂着的泪花。 宁琬扭过头去,然后又别扭地将头拧了回来,看着耿秋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在撞上耿秋那双漂亮的眉眼时败下阵来,她低着头,任由耿秋轻轻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能怎么办,还不就是宠着呗,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强硬地推着耿秋的肩头,气乎乎地吐了两个字出来:“睡觉!” 耿秋不敢再反驳,立马顺从地跟着一起躺了下去,刚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儿睡好时,宁琬就如一只小蛇一般缠了过来,四肢紧紧地裹拢着耿秋,丝毫不曾放过,而脑袋就埋在耿秋的颈窝处,一双眼睛里却没有闭上,长长的睫毛扫在耿秋的脖颈处,她能看到耿秋肚子上一小块雪白的肌肤。 “姐姐以后……要吃饭。” “嗯好。”耿秋轻轻地答,答完后又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笑时还伸手拍了拍宁琬的头,顺势想将宁琬拉起来,可是宁琬就是蹭在她的颈窝处不动,一感觉到耿秋想要拉开自己,她忙又蹭了蹭,蹭得耿秋痒痒的,直想先给宁琬两巴掌。 宁琬拉着耿秋的手,下巴在耿秋的脖颈处蹭,蹭完又抬起头去看耿秋,借着小夜灯的光细细地打量着耿秋,直到看到耿秋的脸色慢慢好转时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以后你都回来吃……吃饭吧,我都给……给你做,你想吃……吃什么,我就给你做……做什么。”她抬起头,用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耿秋,盯得耿秋有些紧张了,她才又缩回了被子里,她怕耿秋不愿意,轻轻地松开了耿秋的手的同时又在掰扯着自己的手。 耿秋很快就感觉到了宁琬抽回手去的动作,她立即一把将那一双准备逃走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好,那我以后可能吃得繁杂一点,可以吗?” 宁琬先是一愣,然后冲着耿秋巧笑起来:“可以,你想……想吃什么都可……可以点,我回头去学……学!” 天还未亮,宁琬的一双眼睛就如外面的天空当中明晃晃地挂着的两颗星星,亮闪闪的,直往耿秋的心口上戳,她立时又想到了刚刚宁琬睡意朦胧时所说的话,而后笑了起来。 “琬琬,快睡吧。”宁琬听话地乖巧地又躺回到了耿秋的身边,手掌贴在耿秋的胃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揉按。 “还疼……疼吗?”她的一颗小心脏快要心疼死了,眼巴巴地看着耿秋,极力想要将耿秋看个真切。她认真地想了想,耿秋在外读书的这三年,从哪个时候开始就在外面开始给其他学生补习,这胃可能被耿秋来来去去地折磨了无数次,只要一想到半夜三更,耿秋疼极了就自己摸黑起来去找药吃,她心里就疼得不得了,想给耿秋两巴掌的同时,又想好好护着她。 自小都是耿秋在照顾着她的生活,细微到令人发指,可落在耿秋的眼里却是宁琬自来处处由着自己,现在也只轻轻地问疼不疼,没胆子冲着自己下手。 她就在宁琬轻轻地揉捏下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酒意还没去呢,又已经和着快要从天边冒出头的太阳一起,步入了梦境。 方慧茹一直等在外面,直到里面没了声响她才站起来捶了捶自己有些麻木的双腿,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一觉睡醒过来时,天光大亮,方慧茹已经走了,而自己的身边也没有人。 耿秋吓了一跳,还以为一切都是境花水月,梦醒人散一般,她忙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刚一出卧室的时候,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丁丁当当的声音,她怔了怔,而后低眉轻轻地笑了起来。 人间烟火说的就是这个吧。 她的心也跟着慢慢地放缓了下来,然后跟在宁琬的身后慢慢悠悠地探出一个头去:“要帮忙吗?大厨师?” 宁琬头也未回,只轻轻地摇头:“不用,你快去坐……坐着,一会就……就好。” 耿秋便老老实实地坐回沙发上,捧了本书慢慢地读,她的课还没备完呢,昨天又跟大家一起玩,今天起得也不早,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她原本还想晚上再陪着宁琬再去超市逛一圈的。 想着是要好好工作,好好备课,可是在沙发上一蜷便又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姐姐。” 宁琬叫了第三遍,耿秋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宁琬好笑地看着自己,她的脸顿时就红了一片,半撑起来准备伸手去接宁琬递过来的碗,又被宁琬嫌弃地拍开了她的手。 “烫。” 耿秋便抿着唇,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宁琬的吩咐。 宁琬很少能看到这样的耿秋,实际上耿秋除了清冷一点外,她还有些霸道,该她做的她总是不会让宁琬插手,每一桩每一件都安排得极好,像这样子由宁琬来掌握节奏的时候简直少之又少,宁琬抬起头来悄悄地瞅了耿秋一眼,一见耿秋那低顺着眉眼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煮了些粥,怕耿秋的胃还是有些受不了,专门将粥熬得软软的,还准备了一小碟咸菜,耿秋抬头弯了弯眼睛:“怎么会的越来越多了?” “不会多点以后怎么养……养姐姐呀。” 耿秋微微怔了怔,而宁琬却直勾勾地看着耿秋,想从耿秋的躲闪的眼神当中看出一些不一样来,等到耿秋边吹边吃,将一碗粥都喝完了,宁琬也没等到耿秋后面的话。 她心里微微是有些不舒坦的。 下午耿秋老实了,老实地备完了课,又帮着宁琬一起将家里给收拾了,昨天大家都在,忙忙闹闹地,将这个家里的东西挪得歪七倒八,几个人也都醉得不成样子,耿秋今天还觉得脑壳有些疼呢,她又不敢跟宁琬说,生怕宁琬又耳提面命地开始责备她。 晚饭耿秋提出出去吃,被宁琬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她撸起袖子就开始进了厨房,耿秋半倚在门边看着她,见宁琬熟练地倒油放菜然后翻炒,才几天而已,还是除了刀功不好,宁琬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做菜的步骤,甚至于味道也越来越好吃了。 “明天我没课,课也备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带你去学校逛两圈?” 宁琬没有回头,但却将耿秋的话在大脑里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最后长叹一口气:“不要。” “什么呀?”耿秋有些好奇地偏了偏脑袋,而宁琬却是依旧没有回头。 “你以后不会送我去学校吗?你以后也不来学校看我吗?”这两声质问出了口,宁琬这才回过头去看耿秋,耿秋被她这两句话给绕懵了,哪里就不送她了?哪里就不去看她了?还真是会给自己扣帽子!装傻卖惨真的是一套一套的。 可还没等到耿秋开口,宁琬又道:“反正要读好几年呢,看……看不看不……不都是那个房……房子吗?”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就是这个理。 既然宁琬说不去那就不去了呗。 耿秋陪着宁琬去了一趟超市,宁琬选东西超快,看准了就往购物车里扔,扔完就推着耿秋去结账。 “你很赶时间吗,怎么这么急?” “赶。”耿秋先是怔了怔,然后又侧头去,却见宁琬有些焦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脑瓜:“我怕你不舒……舒服,我们早些回去……”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笑起来的时候肩头也在微微地颤动,她笑得实在有些太好看了,宁琬都看愣住了。 “我又不是瓷娃娃,稍稍一碰就碎了,我好着呢琬琬,别乱想了,慢慢挑,挑完咱们再回去。” 可尽管耿秋这么说,宁琬还是很快结了账拉着耿秋一起往回走。 耿秋洗漱完出来头发还湿答答的,宁琬跳起来就坐在了耿秋的身后,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帮着耿秋擦头发,头发擦得半干时,耿秋已经眯起了眼睛快要睡着了。 宁琬帮着将空调的温度调了调,又将自己往耿秋的身边拱,直到拱进了耿秋的怀里,她才轻轻地笑了起来。 “姐姐。” 耿秋睡意渐浓,可宁琬说什么总是会在她的耳边萦绕,所以她听得特别真切,每一个甜腻腻的字都在往她自己的耳朵里灌,通过五官然后到了自己的心口处,如一只小爪子在一下一下地挠着她,痒痒的,酥酥的。 “姐姐。” “嗯。”耿秋轻轻地应。 可宁琬又许久不接下一句,两人这样一来一回,愣是将无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好几分钟,几分钟后宁琬往耿秋的怀里又缩了两分,小脑袋抵在了耿秋的胸口。 “琬琬特别特别喜欢姐姐。” 耿秋倏然睁开了眼睛,她不敢低头去看宁琬,她不敢再去问宁琬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喜欢,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心口上跳,跳得她口干舌燥,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宁琬低声轻轻地啜泣起来:“就是不是喜欢姐姐,是喜欢,姐姐懂……懂吗?” 耿秋能不懂吗,早很多年前,耿秋就已经将这种喜欢明明白白地体会过了,可是她不敢告诉宁琬,就连此刻她竟也有些想往壳子里面缩,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 宁琬的眼泪都已经濡湿耿秋的衣襟了,可是耿秋喉头像是卡着东西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怔怔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姐姐你睡了吗?” 宁琬如一只小猫咪一般静静地趴在耿秋的身边,撒娇似地往耿秋的身边挤,耿秋明明知道一切却不敢说话。 可是宁琬的眼泪却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心口里钻,润湿了她的前襟,也突然在她的心上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耿秋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没有。” “我知道。” 宁琬偷偷地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脸上挂着泪花,然而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轻轻地,偷偷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呼因为要讲公开课的原因,最近几天都没能按时更新,只好每次更新都爆一下字数,哭唧唧。 周三公开课讲完,我保证回来! 第90章 我的小女儿 宋城约上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被耿秋拒绝了, 他高高兴兴地约宁琬, 被宁琬拒绝了, 最后只有张致严一个人没事陪着他浪。 宁琬拿眼悄悄地瞥耿秋, 在耿秋在要被她看得冒火的时候, 她又如一只小奶狗似地蹭上去,将小脑袋搁在了耿秋的胳膊上,一又漂亮的桃花眼滴溜溜地看着耿秋, 直到耿秋冲着她看了过来的时候, 她才弯起了眉眼来冲着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跟……不跟宋城出去玩……玩啊?” 宁琬有些紧张,自从耿秋回答完“我知道”以后,每每跟耿秋说话的时候, 她都会比平时更加紧张,这种紧张先是让宁琬有些不舒服, 可渐渐的她才发现, 这种紧张只不过是更加在意耿秋而已,她便也当做无所谓了。 反正她本来就很在意耿秋啊。 而实际上脑子里跟一团乱麻似的人,却是耿秋。 耿秋知道, 尽管领养关系在她十八岁高中毕业那一年, 耿怀月就已经带着她去解除了,可在彼此的心里, 他们还是彼此的亲人。既然是亲人,她该怎么告诉耿怀月和宁泽,她喜欢宁琬, 巧了,宁琬也喜欢自己。 是像情人那样的喜欢。 她不可能也不敢这么高高兴兴地揣着小心思去在两位父母的心口上捅刀子,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琬。 回想到自己当时没过脑子的“我知道”,她恨不得再穿回到几个小时前,两巴掌抽醒自己! 憋一下又不会死,她都憋了好几年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 可是一想到宁琬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咬着牙眼泪濡湿了自己的衣领,她便狠不下心来过于责备,甚至于不敢说上一句稍稍重一点的话,只好全数都应下来。 大不了负荆请罪,都怪自己带偏了宁琬。 耿秋长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刚刚初升的太阳,她想了想后问:“你想去吗?” “不想去。”宁琬嗲声嗲气地哼了一声,小脑袋又往前面蹭了蹭。 她高兴得简直想要上天,那一句“我知道”简直就是心里头的炸开的一朵漂亮烟花,每一朵都燃在自己的心里头,她简直想要时时刻刻跟耿秋腻在一起,紧张,刺激,兴奋,每一种都在不断地压着宁琬的心,逼着宁琬悄悄地翘起了嘴角。 总是觉得从前在耿秋面前撒的娇还不够,她悄悄藏起来的小心思可算见到了光明,就是想更加靠近耿秋,就是想与耿秋更加亲近。 耿秋先是抖掉了一层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拿指尖轻轻地推着宁琬的脑袋远离了自己,手才推到一半呢,宁琬就甜腻腻地握住了耿秋的手指尖。 耿秋却像是被电了一下一般,手一颤,立时就想缩回去,但宁琬抓得紧,耿秋这一抽没能抽回去,抬眼时正好与宁琬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宁琬的眼睛里带着狡黠,看着耿秋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的眼尾拼命地向上扬,她像是一只卖弄风骚的花孔雀,极力想要将自己的漂亮姿态展现出来。 每一根翘起来的睫毛,每一条向上扬的尾巴,都在骄傲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哪里像哭唧唧的小哭包,明明就是个戏精,总是一步一个坑地将耿秋往里头引。耿秋也聪明,可是宁琬怎么带着她跳,她就怎么样傻兮兮地往里钻。 耿秋正好看到这一又漂亮的桃花眼里,宁琬的眼里承载着满天的星辰璀璨,她正好倒在这一片星河之中,星辰大海皆是她,她一时间竟然看愣住了,她见过无数种自己,别人镜头下的自己,或无畏天真,或寡淡无味,每一面皆是她,又皆不是她。耿秋眼里的自己或许更清冷寡淡一点,她对其他人和事皆不上心,唯独会在宁琬的身上多花些心思,她喜欢对着宁琬笑,喜欢将自己所有的真实的一面都展现给宁琬。 而现在,她在宁琬的眼里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微微偏着头,其余的都看不清,可眼睛却很亮。 她想,或许每一次看向宁琬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最为清澈好看的。 宁琬见耿秋不动,傻兮兮愣住的小模样就觉得有些好笑,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轻轻地又伸手去握住了耿秋的手,从指尖滑到了手掌,这一次耿秋却没有躲。 宁琬看见耿秋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然后微微地抿了抿唇:“你不爱去,咱们就不去呗。” 就这一句话,熨贴得宁琬整颗心都是暖的。她冲着耿秋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连耿秋也被她给感染了,抿着唇角将唇瓣轻轻地上扬,然后回以了宁琬一个温温和和的笑意来。 “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开心!”宁琬抿着唇,然后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一张小脸微微地泛着红,眼尾却轻轻地向上扬了起来,勾住了耿秋的心神,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在不断地牵引着耿秋的心,每每耿秋看过去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再多看一眼,这一眼看进去,便跌进了更深的谷底。 耿秋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 宁琬看不下去了,又往耿秋的身边挪了挪:“你为什么不问我在高兴什么呢?” “我知道。”耿秋微微地掀了掀眼皮,笑时眼里却盛满了星辰,“你一开始以为我不喜欢你。” “哪能呢,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宁琬一急,也不嗑吧了,冲着耿秋笑时眉眼早已弯成了月牙,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万种内情皆从这一双眼里露了出来,“你肯定喜欢我,但是就是怕不是跟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 她跟在绕口令一样,却逗得耿秋微微笑弯了腰。 耿秋笑完还认真地看了宁琬一眼,然后冲着她轻轻地笑了笑:“是跟你喜欢我一样,我也喜欢你。” 宁琬先是直直地看着耿秋,却在听到耿秋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撇了撇嘴,眼泪立时就畜满了眼眶。 “别哭啊,干嘛呢,又没欺负你。”耿秋一见到宁琬的眼泪花花就心疼得不得了,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忙伸出手去将宁琬揽进了怀里,然后揉了揉宁琬的小脑袋,轻轻地拿自己的下巴去蹭了蹭。 而宁琬却也如一只慵懒的猫,一个劲儿地往耿秋的怀里钻,挠得耿秋痒痒得不行。 “那你有没有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宁琬摇头:“哪儿也不……不想去,就想跟……跟你呆在家里。” 尾音里还夹着一丝丝撒娇的味道,反正耿秋也最疼她,便由着她去了。 这一天下来耿秋去哪儿宁琬就跟在耿秋的屁股像小尾巴似地跟去哪儿,耿秋去卫生间的时间她也不要脸地要跟进去,被耿秋狠狠关上的门拍在了门外,然后可怜兮兮地低着头直到耿秋出来时她的眼睛才跟着亮了起来。 更不要脸的是她要去卫生间的时候还非得耿秋跟着一起去,被耿秋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所有的一切都仿若是梦,宁琬甚至还觉得可能喝醉酒的不是耿秋而是自己,她却宁可永远在这一场境花水月当中不愿意清醒过来,所以她要时时刻刻地盯着耿秋,生怕耿秋一个眨眼,就已经不见了。 可是当第二天宁琬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耿秋依旧睡在她的身边,闹钟不住地在嚎叫,耿秋拧着眉头侧过身子去继续睡。睡到第二次闹钟再响的时候,却见耿秋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先坐在床上半省了三秒左右,这才七手八脚地去扒拉自己的衣服,等她收拾完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宁琬却突然拉住了耿秋的衣角,愣是将耿秋迈出去的那只脚给扒拉了回来。 耿秋偏着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宁琬。 耿秋想了想后问:“你喜欢琬琬吗?” 耿秋愣了好一瞬,而后突然笑了起来:“胡说什么,喜欢过还能退回去重新喜欢吗?” 宁琬想了想又道:“这是概不退货的。” 耿秋深深地看了宁琬一眼,然后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不退,这辈子都不会退货。” 得到承诺的宁琬总算是放开了耿秋,然后冲着耿秋挥了挥手:“早点回……回来吃饭,我等……等你。” 耿秋揣着宁琬的嘱咐出了门。 她今天上完课后又将最后上课的两个学生的课给推掉了,她最近跟宁琬呆在一起久了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多的时间陪宁琬。每次问宁琬想要去哪里的时候,她总是善解人意地说哪儿也不去,实际上她比谁都好奇这里的一草一木,好奇耿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是何模样,但是不是耿秋陪着,她又不愿意自己单独去看去找。 而耿秋何等心思,她将宁琬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早想了个通透,自己不陪着,她便在家里无事可做,最多也不过就是去个超市,再买些菜回来。 连耿怀月都还没有过上这样的日子,她哪里舍得宁琬去做这些。 所以今天下班早早就到家时正见宁琬一张包公脸,苦兮兮地拿着锅铲过来开门。 耿秋被她这样的新造型吓了一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琬,半晌后着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又是在玩什么啊?” 宁琬气乎乎地冲进厨房里去将锅铲一扔,然后又冲\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耿秋,又将自己一双小手伸了出来,上面被好些油溅起了水泡,看上去格外可怜。 耿秋抿着唇压着笑意看着宁琬的那一张黑脸,然后轻轻地捏起宁琬的手吹了吹,她的动作很轻,吹出来的风轻轻地扫在宁琬的手背上,让宁琬先愣了半晌,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只好瞪大了眼睛看着耿秋。 “吹吹就不疼了。”耿秋又去拿了点药给宁琬小心地抹了抹,“你在家里都做什么了这是,给你额头画个月牙就可以去当包公了呢。” “我做可乐鸡……鸡翅了,但是工艺太复……复杂,我没学……学得会。” 耿秋抿起唇角笑时眉眼弯得特别好看,宁琬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能看到耿秋弯起眉眼来笑时的样子,惹得她觉得就算今儿这手是废了,也觉得没毛病,都值了。 “可乐吗?” 宁琬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耿秋在问些什么,撇了撇嘴,可最后又乖乖巧巧地答:“可乐。” 答完还真就咯咯地乐了起来,耿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今天出去吃吧,你想吃些什么?” “火锅?” 两个小姐妹很久没有一起去吃过火锅了,所以当火锅锅底一上,猛火熬出了红烫的香辣味儿时,宁琬馋得直流口水。 耿秋都点了宁琬爱吃的菜,然后一一下锅去煮,煮完又捞起来给宁琬盛上,每一处都关照着宁琬,生怕宁琬自己跟自己客气了,没吃好。 酒足饭饱后两人散步回去,宁琬勾着耿秋的手指就是不放,每每跟耿秋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抬起小脑袋来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耿秋,然后将满天的星辰全都映进了自己的眼里,再一起递送给耿秋。 走到较昏暗的路灯下,宁琬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耿秋,突然又问道:“姐姐你还欠我的一个亲亲呢?” 耿秋被这突如其来的讨债吓得呆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她不知所措地握着自己的手,然后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在往哪里乱转,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宁琬坦荡的眼睛里,被盯得汗毛直立,简直快要吓出心脏病来了。 宁琬却在此刻不要命地又补了一句:“这次不能只亲脸了。” 然后耿秋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宁琬微微抿起来的唇瓣上,红艳,色泽,水光,唇角的弧度,每一点都是在活生生地往耿秋的心里上扎,她原想再避开,跳过去的,可是目光就是舍不得落在其他地方,一心只留在了宁琬的唇瓣。 但其实宁琬也紧张得不得了,她可怜巴巴的外表下总是藏着一颗随时会去套路耿秋的心,而想要讨一个亲吻,她内心里更加紧张,却在紧张之余又生出了无限的期待来。 耿秋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甚至于没向四周看,并没有去看有没有其他人,径直低下头,在昏暗的灯光下面,悄悄地、轻轻地啄上了宁琬的唇角。 软乎乎的,像极了小时候她毫无芥蒂地亲吻宁琬时的触感一模一样,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宁琬怎么也想不到耿秋当真会低下头来亲吻自己,她痴呆地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地看着耿秋,转而又跳了起来,她一把拉住了耿秋的手,又以兴奋地跳起来吧唧一口亲到了耿秋的侧脸,又不容拒绝地一把捧起了耿秋的脸。 “你刚刚是不是……是不是亲亲琬琬啦!” 耿秋简直又羞又臊,可是耐不住宁琬就是这么一个藏不住的小性子,只好事事都由着她,轻轻地冲着她笑了起来。然后她拉起了宁琬那不断乱挥的小手手,慢慢地往回走。 宁琬洗漱的时候都矫情地不想去洗自己的那一张小嘴,可是还得刷牙呢。 她拧着牙刷跑出去拿一双可怜的眼神看着耿秋:“洗了,姐姐亲的就不……不见了。” 耿秋实在是被这个小丫头给逗乐了,她又抻长了脖子靠近了宁琬,然后又亲亲地在宁琬的唇角边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来。 宁琬又傻愣住了,半晌后回过神来,她的一张小脸变得通红:“那我洗漱完了还……还有亲……亲亲吗?” “你要是再不去洗漱,你就再也没有亲亲了!” 宁琬一听立马转身又去洗漱了。 等到宁琬洗漱完了后,她红着一张脸站在了耿秋的面前,一张小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耿秋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幅乖乖巧巧的模样,只好如宁琬所愿,又在宁琬唇角上落下一个吻来。 而宁琬却微微地向前探了探身,在耿秋亲吻自己的同时,她反过来又轻轻地落了一个吻在耿秋的唇畔边,撤离时还得逞似地笑了起来。 耿秋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哪知宁琬还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前者无奈,只好佯装凶猛地让宁琬先去睡觉了。 宁琬在这个城市里呆的时间不长,第一份好运来自每天醒来后就能看到的身边的人,而第二份好运就是耿怀月来电话,说是通知书到了,宁琬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原本这一座带走了耿秋近三年的城市,在宁琬的心里自来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可是此时此刻,宁琬却突然爱上了这一座城市。 之后的时间里耿怀月三请四催才将宁琬给请了回去,而耿秋的工作因为没有完成而留了下来。 反正不在于这一时半会,宁琬还要跟在耿秋一起做一辈子呢,她要一辈子都赖着姐姐,哪儿也不去。 但是回家之后的宁琬却发现耿怀月变得有些太八卦了,时不时都会拐弯抹角地向着自己打听,打听耿秋有没有男朋友,宋城这么多年来对耿秋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宋城喜欢耿秋,而张致严也回国了,对耿秋是不是也有些什么不一般的小心思。 宁琬在一边感叹自己的妈真的是太八卦了的同时,又觉得耿怀月有些事说得也不无道理,看看宋城那幅一直都对耿秋好上天的嘴脸,是不是当真一直在追求耿秋?而张致严当年的事更是不明不白地没扯得太清楚呢。 她早将宋城和张致严归纳到了情敌这一档位,每次耿怀月提到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不会太好。 耿怀月拐弯抹角地问了好些次,也没从宁琬的嘴里锹出所以然来,只好看朽木似地瞪了宁琬一眼,然后打算重找突破,不从这一块朽木上面去雕刻了。 然而却十分辛苦耿秋,每次耿怀月提一次宋城和张致严 ,宋城这个小醋坛子就会跟耿秋语音或者视频的时候都会叽里呱啦地报怨上一通,然后再戏精上身,软磨硬泡地逼问耿秋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其他男生,有没有其他的男生喜欢她。 这姑娘也忒不讲道理了,自己不喜欢别人那倒也就罢了,还不允许别人喜欢自己吗,这一颗跳动的心又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耿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怼了宁琬一通,宁琬有些不高兴地挂断了电话,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小心眼,只好又低着头又去找耿秋。 而耿秋也不是真跟她置气,每每冷宁琬一时半会,这小姑娘就会发现自己做错了。 这日子持续到八月底,宁琬高高兴兴地在家里收拾东西,衣服、小饰品、自己的小宠物抱枕,这些年来耿秋送给自己的小玩意,都被宁琬一一收进了行李箱。 耿怀月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有些东西放不进去的时候,她也会帮把手,帮着宁琬再将东西往行李箱里再压一压。 天气依旧炎热,耿怀月半低着头,额角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来,可每每看向宁琬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一种温和的慈悲。 她的小女儿也要带上行囊,去上她大女儿呆过三年的城市,然后读书学习。 耿怀月送宁琬过安检上飞机,上机前又踮起脚尖来冲着宁琬挥了挥手。 宁琬笑着冲耿怀月笑,笑得耿怀月落了一脸的泪。 等到宁琬到了之后,耿秋已经等了许久了,她接过宁琬手中的行李箱,打了个车就往她们的小家里面走,宁琬一路十分高兴,这一次她便是要真真正正地在这里住下了,和耿秋一起,这里会是她们的一个新的小家。 耿秋帮着宁琬收拾行李,宁琬出了一身的汗,一进门就冲去了卫生间冲澡。 耿秋宠溺地笑了笑,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她打开行李箱,将宁琬的衣服一件一件一往自己的衣柜里放,与自己的衣服堆叠在了一起,暧昧又亲密。 收到最后竟是在里面翻到了一本漫画册子,翻开一看,竟是当看自己藏起来为了不让宁琬发现自己的小心思的小漫画,没想到如今宁琬带得这般正大光明。 宁琬擦拭着头发,往耿秋的这边瞅了瞅,一瞅到耿秋手中的小漫画时还轻轻地咦了一声:“我走时好像悄悄地把这本书给藏起来了呀。” 她说得有些毫不在意,可一向心思细腻的耿秋却突然之间愣住了,她侧头先是看了会宁琬,却没有问什么,只是轻轻地吞了一口唾沫,紧接着轻轻地咳了一声,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宁琬抬起头来,耿秋正好收起了自己的紧张。 睡到后半夜,耿秋突然之间惊醒了。 她梦见耿怀月从她的书架上抽出阵一本书,然后转过身来,泪流满面地看着耿秋。 耿秋突然惊醒,后背一身的冷汗。 她听到耿怀月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汇报课还算顺利,蛮好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我会更新啦,我要保持日更人设不变的啦~~~ 第91章 让你为难吗 宁琬开学后便忙得脚不沾地,领好军训军训物资后就没了消息。 而耿秋在怀疑耿怀月已经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后, 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好几次拿起电话准备拨过去, 还没接通就被自己给摁掉了, 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脸面来面对耿怀月, 也不知道该怎么将一句“对不起”说出口。 最后还是耿怀月打打来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将耿秋指责了一顿:“宁琬那孩子军训去了没时间给我打个电话,你也忙得不行, 连通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了是吗?” 随着岁月的流逝, 耿怀月早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温和气质,她凶起来连宁泽都得小心翼翼地顺着她,此刻耿秋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不明所以地呆愣着。 她以为耿怀月是来兴师问罪的,耿怀月也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这个罪, 似乎与耿秋心心念念的那个罪有些不同。 耿秋的一颗心早被这一通电话给提溜了起来,心里一直惦念着,也许耿怀月的下一句话就是要来治她大罪的, 可进一通电话进行到最后, 也不过是耿怀月间或夹着些责备,过问小姑娘生活可否还习惯, 刚刚接手的新工作可还顺心,电话的末尾,还强调让耿秋注意身体, 那小胳膊小腿的,可得再多吃点。 耿秋挂断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都红了,她愣愣地站了一会,上课铃响了后,她才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立时拿了两本书去了教室。 宁琬十几天的军训结束后回来已经黑了一大圈,耿秋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是拒绝认她的,可哪里耐得住宁琬的软磨硬泡加死命乱撒娇,原本一颗担忧的心被宁琬老老实实地砸回了心底。 她的确是对不住耿怀月和宁泽,但是私心里来说,她又想跟宁琬在一起,这辈子原就这一丁点小心思,落在别人眼里是世俗,落在耿秋的眼里却当真只是一场欢喜。 这一场欢喜里若是没有宁琬,剩下来的日子该如何的确如何,可人生还有些什么意义呢? 宁琬一回到家里就抱住她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她现在是越来越不害臊,一逮着机会就要跟耿秋亲亲抱换,她喜欢与耿秋接触时内心一颗小心脏狂跳时的喜悦,她喜欢看耿秋微微红了脸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快过中秋的时候宁琬先去超市里买了耿秋喜欢吃的月饼,耿秋下班回到家时正巧见着宁琬将一盒子月饼摊开来选,她轻轻地凑上去,宁琬便歪着脑袋来瞅她。 “你把它们都摊开做什么?” “我把你最喜欢吃的味……味道都挑……挑出来了,剩下的你不……不喜欢的,我吃。” 耿秋微微愣了一瞬,转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自小便有挑食的毛病,这一盒月饼里只有两种口味是她喜欢吃的,别的月饼里又没有,而宁琬总是会将里面仅有的两个耿秋喜欢的味道留给耿秋,剩下的就是宁琬的。 这种生活中无意渗透而出的小欢喜,每每都能很迅速地戳中耿秋的心,她抿着唇角回房间里去换衣服,眼角与唇角上扬的弧度总是掩盖不住她内心里的小雀跃。 晚上吃了饭,宁琬搬了两张小凳子去阳台上,拉着耿秋要去赏月,往天空一瞧,雾蒙蒙的一片,连月亮的影儿都没看到,耿秋有些好笑地陪着,两人头挨着头竟是睡了一瞌睡,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哪里有些什么月亮,宁琬气乎乎地跑回房间里去给耿怀月打电话了。 耿秋提着一颗心在宁琬的旁边听,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她心都跳快了半拍,一见宁琬将手机递给自己,她颤着手去接,耿怀月还咯咯地笑着,声音依旧很年轻。 “妈给你寄了几盒你最爱吃的月饼,原本该今天到的,可能快递延迟了,明儿估计就会到。” 耿秋听得心头一暖,愧疚又慢慢地爬上了心头:“妈,琬琬也有买……” “小琬买的是小琬的,妈买的是妈买的,小琬最近皮吗?你工作忙就不要搭理她,她黏人黏惯了,你也别事事都惯着她,瞅瞅她都被你惯成什么德行了。她要是不让你省心了,你就直接拿鞭子抽她,她要敢有二话回头我教训她……” 之后的走向全是如何教训宁琬,宁琬在一旁听得汗毛直立,时不时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耿秋一眼,耿秋跟耿怀月越说眉眼扬得越发好看,直到最后宁琬一个没忍住,先偷偷摸摸地凑上去偷了一口,引来耿秋的一个白眼。 等挂断了电话,耿秋追着宁琬好几圈,都被宁琬嘻嘻哈哈地躲了过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宁琬又悄悄地蹭了上去,先是环住了耿秋的腰,然后小脑袋蹭在了耿秋的脖颈间。 “妈妈要是知道我喜欢姐姐,会不会打死我啊。” 这话一出口,原本耿秋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她转身看了一眼宁琬,却见宁琬的眼睛格外地亮,完全不是在害怕的样子,这让她准备了许久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只好傻愣愣地看着宁琬。 “但是还好,你不是我亲姐姐,你是捡回来的。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希望别人说你是捡回来的,除了现在。妈妈再生气你也是捡回来的,她要是冲着你发脾气,你就听听,心里想一想你本来就不是她生的,她要是冲着我生气那就更好了。” “胡说什么。”耿秋冲着宁琬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背,“妈养了我十几年,她骂我也是应该的。” “那你可记住了。”宁琬突然间正经了神色,“她骂你你自己说了你就受着,但是你不能不要我。” 宁琬像是在耿秋的心口上开了一枪,耿秋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怀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背,小心地哄着她。 “反正我跟你说清楚啊,以后不管妈怎么骂我,我都受得住,我现在先给你保证,我肯定不会不要姐姐。” “这话顺得,都不结巴了。” 宁琬听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两人很快又入了梦,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该赖床的在赖床,该起床去打两拳的竟也出门去打了两拳,几天的假期过完,一个要回去接着上课,一个要去上班。 两个人极有默契的生活导致她俩在生活中竟没有一丝磕绊,甚至于细水流长到了仿似过上了老夫老妻式的生活。 方慧茹抽空来住了两天,一瞅见宁琬油腻腻地切了水果去喂正在备课的耿秋,立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叫来宋城和张致严一起来围观,宁琬倒也不觉得臊得慌,该如何还是如何,直逗得方慧茹笑弯了腰。 宋城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喃喃着要回去先戳瞎自己的双眼。 十月国庆来得极快,耿秋和宁琬将东西收拾完后早坐上订好的飞机,一趟飞了回去。 伴着浓郁的桂花香,耿怀月专门让宁泽准备了一份桂花糕给她回家的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就回来了,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清这两个姑娘时总觉得她们又长高了些,但实际上这两人的年龄已经到了,大抵都不会再向上面长了,她心里清楚,这才突然之间明白过来,是自己已经在慢慢地老了。 宁泽上前去接过了耿秋手中的行李箱,耿怀月一把拉过耿秋的手,回头还冲着宁琬翻了个白眼。 “都跟你说了别处处都宠着她,她现在都懒成什么样了!”耿秋悄悄地低头咬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吃完耿怀月指使宁琬出门去给宁泽买两瓶药酒回来,前些日子宁泽有腿在桌子尖上撞了一下,淤青一直没见好。 宁琬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转身就跑出了家门。 耿怀月拉着耿秋的手却一直不放,她抬眼去看耿秋,耿秋的轮廓早已经成熟,她的棱角分明,与当年来自家寻她的那位母亲长得甚像,只是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还只有一丁点大的时候,在院里就她会不动声色地表现自己,她长得乖巧,听话懂事,任哪户人家都愿意领走她,她总是会去迎合别人的喜好,将别人的心思揣摸得透透彻彻,然后将自己伪装起来。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可耿怀月还是最喜欢她,还是愿意就带着这个小姑娘回家。 等到有了宁琬,她甚至于也害怕过,耿秋的心思这么重,会不会暗戳戳地不喜欢宁琬,会不会耍些小心思针对尚在襁褓中的宁琬。 可是耿怀月没想到的是,宁琬喜欢她,耿秋就一直宠着她,没有人比耿秋更护着宁琬了,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甚至都是比不上的。 耿怀月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捏了捏耿秋的小脸:“是妈妈没教育好小琬,让你为难吗?” 耿秋的世界轰然就炸了,妈妈果然是知道的,可是她该怎么说,不为难吗,因为她也喜欢宁琬? 还在耿秋震惊的当口,耿怀月又轻轻地笑了:“妈妈也没教育好,你让小琬为难吗?” 她谁也不偏颇,这两个,都是她的女儿。 第92章 咛咛和啾啾 宁琬回到家的时候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耿秋红着眼睛抬眼轻轻瞥了她一眼, 瞥完却又报以温和的笑意, 让宁琬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又慢慢地放了回去。 回到房间后宁琬轻轻地用食指勾了勾耿秋的掌心, 见耿秋回过头来冲着自己轻轻地笑时, 她才又微微地抿起了唇角来:“妈妈跟你说……说什么了呀。” 她伸手, 轻轻地拭去了耿秋眼角边还默默含着的泪花。 耿秋捏住了她的手:“怕不怕,妈妈都知道。” 宁琬愣了一瞬,许久后又抬起头来, 有些不死心地问:“妈妈怎……怎么会知道啊?” “因为我们俩都没有好好遮掩, 妈妈是最关心我们的人,咱俩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说明了些什么,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宁琬的脸色几变,却在发现耿秋的神色一直没有波动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以抠掌心的动作变作反捏住耿秋的手:“那然后呢?” “然后妈妈问我说, 我们俩到底谁为难谁了……” “那肯定是我……我为难你了呀!” 耿秋抿了抿唇角:“我说我们俩谁也没放过谁。” 宁琬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将腰也弯了起来,冲着耿秋的时候眉眼弯得格外好看, 等到耿秋实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时, 她才轻轻地抱住了耿秋,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耿秋的侧脸, 又被耿秋嫌弃似地佯装擦了擦脸。 “我就喜欢你这么答,以前你总是将所有事都给我扛着,这一次我倒是特别欣赏你将我也供出来。” 宁琬笑完扒拉了一下子自己的头发, 然后看着耿秋的一双漂亮的眼睛:“那是不是以后在妈妈面前也不用避着了,可以为……为所欲为了?” “你可憋着点吧,没把你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再越界,铁定了打断你的狗腿!” 宁琬笑得眼睛已经弯作了桥,她紧紧地盯着耿秋,从眯起来的眼睛里透出了明亮的光,一双唇亮晶晶的,笑时眼睛里的光灼人得厉害,耿秋看着心一痒,立马伸出手来捂住了宁琬的眼睛,她轻咳一声,又侧过了自己的头,微微咬牙时,连脖子也一起红了。 可宁琬被捂住了眼睛都还不安生,一对长得跟蝴蝶翅膀似的睫毛,一起一落,生生在耿秋的掌心里来来回回地扫,扫得耿秋心跳得没完没了,一时竟有些止不住,她长叹一口气,撒手回来,想背过身去不瞧宁琬。 宁琬却不给她躲的机会,偏着脑袋偏生要去看耿秋的眼睛,看得耿秋没了脾气了,只好伸出手来点着她的眉心让宁琬离她远了些。 两人闹了一会,便睡着了。 至于耿怀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宁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而耿怀月到底知道了多少,耿秋也并没有从耿怀月的话语里多琢磨出些什么来。 国庆节过得很快,全都是出门旅游的人,反倒是耿秋宁琬哪里也没有去,在家里呆了七天,七天刚过完,就吃过饭后搭上了飞机。 耿怀月送她们到机场,走时耿秋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她:“妈,我好好工作买了房子,你跟爸就搬过来住吧。” 耿怀月拍了拍耿秋头:“快退休了,退休了后想回大院儿里住,我帮你们种些花,小琬和你都喜欢的。” 耿秋笑着点头,宁琬也歪着脑袋看着耿怀月。 等到耿秋的工作走上了正轨,宁琬也在学校里混熟了之后不久,半夜接到耿怀月的电话,啾啾去世了,耿秋心头一痛,转身看宁琬的时候,却见宁琬一无所知地趴在床上玩手机。 她的眼泪根本包不住,一想到啾啾和咛咛当初是怎么到家里的,耿秋的眼泪便哗哗地往下掉。 挂断电话后她一声不吭地就缩回了被子里,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头埋进了胳膊里,轻轻地抽咽起来。 宁琬吓了一跳,将手机一扔就去看耿秋,也不知道什么事,就一个电话的功夫怎么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耿秋,直到耿秋将啾啾去世的事告知宁琬,宁琬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许久后宁琬跟耿秋一起躺在一床被子里,她揽着耿秋的腰:“姐姐,啾啾已经老了。” 啾啾已经老了。 三天之后,一直伴着啾啾的咛咛也去世了,耿怀月在家哭得快昏厥过去,好在宁泽在家照顾着,耿秋因为学校里的事一直走不开,倒是宁琬逃了学校里的课后就奔回了家,她亲自将啾啾和咛咛接回到这个家里的,到最后也是宁琬亲手送这两个小可爱离开的。 她将眼泪含在眼眶中,愣是没有掉下来。 啾啾已经老了,而咛咛没了陪伴,她们是一起离开的。 后来宁琬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耿秋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了。 这件事的到来理所应当,又格外伤人心神。 耿秋一入冬便感冒了,这才的感冒来得有些急切,高烧反复,宁琬大半夜地跳起来先给耿秋喝药,然后物理退烧,等到天一亮打算送耿秋去医院,却被耿秋以上课为名给拒绝掉了。 这么一拖便让感冒更加严重了,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宁琬早上起床时发现耿秋竟还没有起,侧身去叫她时,探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分明是躺了一个大火球! 她竟是没能将耿秋叫醒,一心急忙给宋城打了打电话,宋城赶过来的时候宁琬早将耿秋给收拾好了,宋城一见耿秋那烧红的脸便知道有些不好,忙将耿秋抱起来,直接打车送进了医院。 受了刺激,没有好生休息,耿秋的感冒拖得格外严重。 宁琬守在她的床边,牵着耿秋的手,她轻轻地捏了捏。 宋城进来的时候便问宁琬,耿秋到底是怎么了。 啾啾和咛咛去世了。 刚赶来的方慧茹一愣,继而眼睛也红了。 宁琬陪在耿秋身边,等到耿秋醒过来的时候,她先给耿秋倒了杯水,然后扶着耿秋半坐了起来,耿秋喝完水侧头看向宁琬。 宁琬刚刚跟自己小声的说。 这辈子,有她陪着自己。 第93章 太惯着些了 耿秋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家里面炸开了锅,她低头轻轻地笑, 自己选的媳妇, 不宠着还能怎么办。将包挂好后回头时正好能通过打开的门往里瞧到宁琬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 宁琬吱哇着乱叫了两声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谢老铁的兰博基尼。”她笑时声音清脆好听, 扬眉时眉眼生动好看, 一又漂亮的桃花眼向上轻轻地勾起来, 她笑时将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抿着唇角轻轻上扬,唇角边还有一个梨涡似的小漩涡, 眼看着带着耿秋的目光翻搅了进去。 耿秋也不打搅她, 就倚在门边听耿秋瞎脊薄胡说。宁琬的口才是一等一的好,她吹起牛皮来简直是一套一套的,可那一张小脸还严肃着, 偶尔提起好笑的会扬起来,反正她戏一足, 还真就将戏精的本领发扬了光大。 每次一听到宁琬瞎胡说, 耿秋都会抬起头来向着宁琬的方向瞥一眼,宁琬讲起来后难免会手舞足蹈,她挥手乱动的时候总是会一把将自己的爪子薅上自己的脸, 然后再像一只猫咪似的从指缝里透出一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睛来, 含着你被我骗了的嚣张笑意来,偷偷的, 格外可爱。 这个小可爱没事的时候想起来会做一两次直播,她倒是跟其他的美女主播的风格差异甚大,人家直个播要先化好妆, 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一应设备都检查好。但宁琬却十分随性,她开直播的时候都不会提前预个热,想起来,直接就开始,简单粗爆。 但是喜欢这个小可爱的却大有人在。 每每宁琬直播,便会慢慢地涌上一群人来瞧,宁琬原本就大方,直播的时候根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最怕的,就是在直播期间遇上耿秋。 遇上耿秋,就是大型翻车现场。 宁琬盘腿而坐,还在咯咯地笑,笑得花枝乱颤地,一双肩膀微微地抖动着,正抬起头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倚在门口处的耿秋,刚刚还说得顺溜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嘴角边。 话头虽然是卡顿住了,可一双眼睛却弯得更加好看了。 弹幕已经刷疯了。 “是不是秋姐回来了,我赌一包辣条肯定是秋姐回来了!” “每次小琬琬一结巴,肯定是秋姐回来了。” “小琬琬!你是个优秀的播音主持!你结巴个什么劲儿!” “小琬琬我可求求你了,你可矜持点吧,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你要是见了秋姐,你也没出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秋姐吗???!!!求求了,可以看看秋姐吗?” 宁琬撇了撇嘴:“不能不可以,今天的直播到……到此结束,有缘再……再见!” 宁琬说下便下,刚刚那群还哭爹喊娘的人嘻嘻哈哈了好一阵后又去了另一个窝。 “下得这么快不还是个小结巴吗?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天呐,小琬琬和她秋姐怎么辣么可爱啊!” “我真的只是想再看一眼秋姐,为什么小琬琬这么小气!” “你别说了,你惦记人家秋姐好长一段时间了,要不是你惦记人家秋姐,小琬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跑了,那是生怕自家的宝贝被抢走了啊。” 这头还在嘻嘻哈哈地闹腾,那么那个小结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她一把抱住了耿秋:“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一位老师跟我换了课,早上上完课就回来了。”耿秋也不推开宁琬,将宁琬在家里摆出来的八阵图进行了一番收拾,宁琬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又不想动,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慢慢地走,眼睛却是没有从耿秋的身上刮下来。 宁琬跟着耿秋走了两圈后,耿秋实在受不了这个小尾巴了,先停了下来,刚一转身时却见她家的小黏人精微微探身将两人之间原本就不大的距离压得更紧,温温热热的唇角便磨上了耿秋的唇。 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由着宁琬为所欲为。 宁琬轻轻地将耿秋的唇角啃咬了半晌后抬起头来冲着耿秋笑了起来。 “你自己在家吃饭了吗?” 宁琬没回话,但是又凑上去轻轻地碰了碰耿秋的唇角。 耿秋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她与宁琬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威胁力度地瞪了宁琬一眼:“说好的在家老老实实地吃饭呢。” 宁琬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 耿秋的责备也说不下去了,她长叹了口气,上前去拉宁琬,宁琬见戏演得不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勾住了耿秋的脖子就不放,她狠狠地亲吻上了耿秋的唇角。 两人亲密得紧,自从告知耿怀月两人心甘情愿,谁也没让谁为难后,也算是正大光明地将这一层隐秘的关系在重要的人面前挑破。耿怀月和宁泽都是看得比较开的人,自来也是将这两个小姑娘当作自己的掌中宝贝宠着的,还能不要了不成。 关系明确后,自然比原本更加亲密。 宁琬跳起来亲吻耿秋的时候总是让耿秋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压破感,宁琬来势汹汹,一双眼睛却明亮得紧,她如一只看上猎物的野兽,尽情地用自己的唇齿去霸占着眼前的猎物。 亲吻,永远不会只温温和和地停留在眼角眉稍,也永远不会甘于蜻蜓点水。 那是一种霸道的占有,是表达情绪和爱的强烈倾诉。 宁琬亲吻着耿秋,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她勾着耿秋的舌尖,或轻轻地咬或轻轻地啜,手也不老实地先是拉着耿秋的手腕,再慢慢地爬上了耿秋的细腰。 耿秋微微喘了两声,然后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向宁琬的时候,才发现宁琬偏着脑袋含着笑意侧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就这一眼,耿秋便又再次沦陷在了这个戏精的世界里。 她眯着眼睛慢慢地想,到底还是自己太惯着她了。 然后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宁琬压着她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念:“我好想你呀姐姐。” 半天不见,这个戏精! 第94章 绝世小嗲精 宁琬忙起来才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已经连着两个周末没见着这个黏人的嗲精了, 耿秋一时间竟是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她懒散地往沙发上一蜷, 便眯起了眼睛, 学校里的孩子气人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好, 耿秋原本脾气就好, 自来是个温温和和的老师,孩子们起初还各种跟她淘气小打小闹,可时间一长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什么不想学的呀, 假装学不会的呀,只不过看耿秋的脾气好,欺生罢了。 耿秋自来不将这样的事拖回来讲给宁琬听, 每次回到家都会抿着笑意侧头去看看宁琬又在家里面捣腾些什么。这几天宁琬没在家,她才将自己的腰捶了捶, 然后蜷进了沙发里, 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舒服的位置,眼睛一眯,竟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宁琬来电话的时候耿秋闭着眼睛在自己的衣兜里摸了好半晌才接通, 她接电话时的声音有些沙沙哑哑的, 而电话那头却吵得不得了,各种声音碰撞在一起, 可算是在耿秋的耳膜上撞了个出口,她掀起了眼皮来往四周瞧了一眼,房间里很暗, 除开小夜灯不知疲倦地亮着,四周无声无息,只有耿秋轻轻带出来的呼吸声。 “姐姐你吃……吃饭了吗,我这边太……太忙了,这两天都不……不能回来了。”耿秋听得出宁琬那边吵闹的声音,她自来也不是个非得宁琬做什么的人,她刚想开口让宁琬照顾好自己,宁琬又接了两句,“姐姐,我好想你呀。” 她现在说想你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不嗑吧也不结巴的,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又很直白的话,却总是很戳耿秋的心,耿秋闷声笑了起来,宁琬那头又闹了起来,她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耿秋倒是真的清醒了。 她撑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八点了,她还没吃晚饭。 宁琬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天姿过人,被电视台相中去做实习生,她原本就讨人喜欢,生得也好看,一张嘴灿若桃花,讲起话来如一颗颗往外蹦的白玉珠子,总是很能戳人心。 耿秋随意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后便又缩回了沙发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她近几天的确是累着了,生理期原本就让耿秋不太舒服了,结果班上的那些熊孩子还个个不省心,气得耿秋将一口血全往自己肚里吞。 她有些不舒服地又往沙发里蜷了蜷,眉心微微地皱起来,原本想着只要睡着了就舒服一些了,可这一时半会竟是有些睡不着了,她抿了抿唇角,又划开了手机,这才发现宁琬早些时候就给自己发过微信了,可也许是睡得太沉了,她没有注意到。 宁琬拍了两张现场的图给耿秋,有个名气还不错的明星,宁琬问耿秋要不要签名呀,可是过了一会后她又自个儿闷闷地吃了醋:不,不能给你签。 耿秋被这个戏精给逗得不行,轻轻地笑了起来,她也给宁琬留了言,但现在宁琬忙着自己的,一时半会也不会回耿秋的消息。 等着等着,耿秋竟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揉了揉冰冰凉凉的小肚皮,坐起来长叹一口气,觉得舒服了许多。 今天周末,她也没什么事做,在家里先是将下一个星期的课备了备,然后下厨想给自己做些东西吃,这时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手艺根本比不上宁琬的一星半点,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方慧茹说要过来带她出去吃饭,耿秋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日光,这才觉得自己闷得太久了,F4天团现在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方慧茹研究生期间忙得脚不沾地,跟学医的宋城有得一拼,最闲的要数张致严,他倒是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大有一种游戏人间的浪荡感觉。 可再一遇上当年那个小个子不爱说话的小女生温灵仪时,他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 什么游戏人间,全不过是假象而已,而温灵仪也没多少改变,依旧是个工作上有所成就,可一说起话来就温温和和小姑娘,她与张致严再次见面完全是一个巧合,温灵仪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看望骨折的父亲,那天张致严约好了与宋城一起吃饭,于是就在医院与温灵仪遇上了。 张致严倒是比从前要勇敢了许多,大大方方地约上了温灵仪,温小姑娘先是愣了很久,而后眼眶也红了。 万年光棍宋城和方慧茹两人还没见到一丁点进展,宋城甚至于还开玩笑说要不他就跟方慧茹搭个伙算了,被方慧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又在宋城地心口上开了一枪。 等到方慧茹带着耿秋赶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动筷了,结果耿秋刚坐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重,再往后瞧时,就见宁琬如只小熊似地趴在了耿秋的身上,她吧唧一口亲在了耿秋侧过来的脸上,也不管身边的这几个人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看自己,她倒是在耿秋的脖颈处蹭得十分舒服。 耿秋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来小心地托着宁琬,生怕宁琬从自己的身上滑下去了,她笑起来时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 “不是说近两天都不回来的吗?” “想你咯,吃完饭我就回去。”宁琬说完便乖乖巧巧地坐到了耿秋的身边,她笑着给耿秋舀了一碗汤,又偏过头去仔细看耿秋,“你昨天没……没睡好啊,有黑眼圈。” 方慧茹也跟着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愣是没从哪里看出来耿秋没有休息好,傻兮兮地侧头去看宋城:“你看出小秋没休息好吗?” “没有。”宋城快速地摇头。 宁琬迅速地吃了饭,走时又回头来牵耿秋的手:“我今天回……回来睡。” “忙就不……” “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呀,你是不是不喜欢琬琬了呀,你是……” “好好好,回来睡,我等你。”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跑到耿秋的面前,轻轻地啜了一口耿秋的唇角:“那你等我呀。” “等你。 不等这个小嗲精能怎么样呢,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95章 小结巴宁琬 宁琬小聪明多,自来在学习上就不是个多聪明的孩子, 可从读书到工作这一路竟是没磕没绊地走到了今天, 运气好得不得了, 除开在初高中的时候为了学习为了能和耿秋一个学校, 挖空心思都快秃了头, 之后也没见过她多拼命。 可就是好运气,由于她专业能力过硬,实习期一结束便已经安定了下来, 做了节目主持人, 每次见她一板一眼地说话时耿秋便会抿起唇角来偷偷地笑。 再后来宁琬一路迁升,从一个地方电视台参加节目一跃而上,一举进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行列, 她原本就活泼,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小俏皮, 该有的综艺效果绝不会差, 与人交谈时总是很能get到别人的点,她细腻的小心思为她的主持加了分,一路上倒也是平平稳稳。 但反观耿秋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耿秋教书方面倒也不差, 所带班级的成绩也一直在年级前三挂着,按理说专业能力过硬、教书也有自己的见解, 可是平日里的赛课、评级她总是躲在最后的那个,只有两次顶着学校的压力去参加,拿了两个一等奖回来, 便再也没见她去趟这个水了。 宁琬从不问耿秋到底想要做什么,耿秋看上去冷冷清清,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样子,可到最后最平稳“不思进取”的倒也是她了。 在耿秋的心里她觉得自己就只是一个老实去上课的教师,哪里有问题多与同行学习,每一节课上好便足够了,哪里来的时间精力去赛课评课,班上那些闹出天的小崽子们还没收拾好呢。 宁琬看耿秋,回到家就往沙发里缩,她最近忙,也不时常在家,大概耿秋也没想到宁琬今天回来了,往沙发里缩着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闭上了眼睛。 宁琬轻轻地靠近耿秋,半跪在沙发边,将脑袋放在了耿秋有脑袋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扫在耿秋的脖颈间,耿秋睡得迷迷糊糊,一时竟也分不清是梦或现实,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宁琬,眼睛却没有睁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将呼吸放平缓了。 “你想琬琬不啦?” 耿秋心想,怎么回事呀,这个小嗲精怎么在梦里这么黏人呀,该嗲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就连梦里都要来掺一脚。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还是没应。 但一双眉眼平和好看,她似乎有所觉,总觉得此时温和舒适,就像平日里宁琬也在家里时一样,工作上的麻烦与不开心可算是慢慢地消散了下去,她静静地闭上眼,眉心慢慢地舒展开去,一双漂亮的眼睛十分好看。 宁琬手贱兮兮地伸上去轻轻地点上了耿秋的眉心,然后揉了揉耿秋的眉心,这个动作从小做到大,每当宁琬伸手点上耿秋的眉心轻轻地揉时,总是会让耿秋慢慢地放松下来,她像是能找到耿秋的温和点,只一指,便能让耿秋安稳下来。 她半趴在耿秋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耿秋,一只手轻轻地滑过了耿秋高挺的鼻梁,然后停在了耿秋的唇角处,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勾住了耿秋的唇角往上抬了抬,勾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弧度。 耿秋似有所觉,她微微掀起了眼皮来,还道是自己睡糊涂了,闭上眼睛轻轻抓住了宁琬的手:“别闹。” 这声“别闹”温温和和,还带着些沙,最近课上多了,耿秋的声音总是沙沙的,好听是好听,可每每都会让宁琬心疼好一阵,有些时候有些学生还不尊重人,耿秋气在心里,总是憋着不说,好几次都是宁琬逼着问才问出个所以然来,她甚至都想跳起来爆打这些熊孩子,耿秋是她的宝贝,自己还没欺负过,哪里容得下别人欺负她。 宁琬凑上去亲亲地吻住了耿秋的唇角,耿秋再次掀开眼皮的时候才在看到宁琬放大的脸的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 耿秋的声音低低的,含含糊糊地像是含了一颗糖在嘴里,微微抬了抬头,又反过来亲住了宁琬的唇角,可不比糖更甜吗。 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又探身靠近了耿秋,额头与耿秋的额头相碰:“姐姐。” 她压着的声音好听得很,耿秋长叹一声,又亲了亲小嗲精的唇。 小嗲精又让耿秋睡,自己去厨房里做饭,耿秋也睡不着了,她爬坐起来先是在沙发上坐了半晌,这才趿拉着拖鞋挪到了厨房门口。现在如果宁琬在家,宁琬便不会让耿秋自己去动手,她虽然也累得不行,可是一瞧耿秋那一眼就能看清楚的黑眼圈,便心里不舒服。 耿秋倚在门口歪着脑袋瞧着宁琬在厨房里面忙活,她这些年来倒是不停地在厨房里忙,可是厨艺倒是没见多大的进步,能做的饭菜依旧那几样,来来回回地吃,对象倒也是耿秋,换做其他人,估计会闹起来了。 番茄炒蛋,呛炒空心菜,外加一个酸水土豆丝,耿秋跑去添了饭,回来的时候拿着双筷子,捧着一碗白米饭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宁琬。 这大姑娘好像越活越小似的,如今宁琬是个小嗲精,而耿秋更多的时候看上去倒像个妹妹似的,在别人面前清清冷冷是表象,而在面对宁琬的时候,耿秋总是会不经意地将自己低龄化。 宁琬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的时候,正好一抬头就看到了耿秋左右两只手上各拿了一双筷子,抬着头眼巴巴地等着自己。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菜放好后坐在了耿秋的对面,耿秋连忙将自己手中的筷子递到了宁琬的面前,宁琬便抿着笑意接过了耿秋递过来的筷子,她给耿秋夹菜,然后看着耿秋低头慢慢咀嚼时的乖顺模样。 宁琬去听过耿秋的课,耿秋站在台上和站在台下时候却是不一样的,她一往三尺讲台上站,语调不急不缓,抑扬顿挫,思路格外清晰,站上台时连气场也变了,耿秋落落大方,与现在的耿秋是不一样的。 只有她见过不一样的耿秋。 “是不是下周就……就要放元……元旦节了呀?”宁琬扒了两口饭后抬起头来问耿秋,耿秋停下了筷子抬头看向宁琬,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嗯,下周上完课就放元旦。” “那咱们出……出去玩呗。” 耿秋直勾勾地看着宁琬,想了想后又问:“可是你元旦的工作……” “不想去,就想陪……陪你。”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时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她将菜往宁琬的面前推了推,然后抬眼时眼角微微上扬,眼里星辰璀璨,是真的对宁琬刚刚所说的话感到开心。 “胡闹。”这声“胡闹”夹裹着藏也藏不住的宠溺,宁琬听得腿都软了,抿着唇冲着耿秋笑,然后身体前倾,突然之间又靠近了耿秋:“我没胡闹,我就是想……陪……陪着你。” 宁琬也不羞臊,就磨蹭着要陪着耿秋,可等到公司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只能抱歉地跟耿秋撇了撇嘴。 耿秋当然不会跟宁琬置气,倒是在宁琬走了之后她又在家里将房间收拾了,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跟方慧茹要了票,直接去了会场。 她时常会在电视上面看到宁琬,宁琬的粉丝量也在不断地攀升,她一只脚早已经跨入了娱乐圈,如今也算个站在大众面前的公众人物,时常说什么做什么都在藏着掖着,所以回家的时候也只能避着。 好在宁琬的工资也相对来说高很多,便直接买了一套安全隐私更高的房子,耿秋出门也不敢太正大光明,现今还没人扒出宁琬的太多事来,宁琬虽然也不在意,可耿秋在意,跟小时候一样,她自来就十分在意别人对宁琬的目光。 会场的人很多,进去之前先交了手机,耿秋也没打算告诉宁琬,她就是想来看看宁琬工作时的模样,这样往观众席一坐,一抬头就看到了宁琬,宁琬站在会场中央,衣服很衬她,很好看,就是裙摆似乎高了些,宁琬有些不舒服,上台前还轻轻往下扯了扯。 她说话诙谐,很能get到点,嘉宾都被她逗得频频笑了起来,宁琬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也跟着弯了起来,耿秋想了想,明儿微博上可能会刷出来宁琬那双漂亮的眼睛。 耿秋也会被宁琬逗得笑起来。 亲眼看到宁琬工作时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耿秋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她不是冲着嘉宾而来的,她就是为了宁琬。 现场观众互动环节,宁琬的目光轻轻地扫了过来,她一眼就抓到了坐在观众席里的耿秋,台词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下面请……请……谁?谁来着?” 耿秋笑起来。 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宁琬,弯成了月牙。 “我姐姐。” 现场突然就顿住了,然后随着一声一声地尖叫,宁琬捂住了嘴:“我才不给你……你们看。” 她结巴得有些可爱,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耿秋往观众里缩了缩,宁琬也不敢再往那边瞧,再瞧一眼,她得再次结巴,这可不能继续工作了。 她想呀,她今天要回家去,耿秋今天就是来看她结巴的。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确实快要完结啦,这就是一本当作调剂的小甜文,就问你们甜不甜! 第96章 闹个小别扭 耿秋最受不了的就是宁琬跟自己撒娇,她只要微微冲着耿秋笑一笑, 耿秋就跟着了魔中了邪似的, 一颗鲜活跳动的心捧起来送到宁琬的面前都可以。 可是两个人相处时日久了, 难免会生出一些细微的摩擦来, 别看这两人自小就没闹过几次红脸, 可这一次你来我往地愣是将狠话都放了一遍,完了自是谁也不搭理谁,闷头生气去了。 算下来实际上是一件特别小的事儿, 一件拿给方慧茹讲, 对方可能都不愿意听的小事,耿秋便一直憋在心里,来来回回挫磨着自己, 一时之间倒也觉出了些许的委屈来,她自来不跟宁琬闹脾气, 一时半会竟也受不住宁琬跟自己闹不愉快。 耿秋下班回家后回到家时头一次理会了什么叫家里没有一丝烟火气, 家里太过冷清,她一气之下竟也是搬去了教职工宿舍里去住了,这脾气一闹上来, 没有一丁点要跟宁琬握手言和的架势。等到宁琬回到家时, 发现耿秋日常穿的衣服也没了,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可转头一想, 明明自己也没有错,怎么耿秋就是不退半分呢。 宁琬实在有些不明白,她不过是担心耿秋的身体, 不想让她过于劳累,想让她带两个轻松点的班级就行,可耿秋原本实力就强,加之每一年的升学率也高,已经连着带了三年的毕业班了,哪知道今年不仅带个毕业班,还要去做一个班的班主任,每次回到家时,往沙发上一躺,立时就能眯着眼睛睡过去。 宁琬想让她去跟学校申请要么就带两个毕业班算了,要么就只带一个班,做班主任。 可耿秋自来顺受惯了,宁琬提了多次,她也只轻轻地点头应下来,可就是没有一点实际行动以作表示,这让某天两人从超市出来提购物袋时,耿秋弯下腰时许久没直起来,第二天就被宁琬要挟着去了医院。 腰肌劳损,医生建议多休息。 再转头来看耿秋的工作,当班主任的人每天基本都是六七点左右就要到教室里去守着那群猴孩子,每天晚上都是十一二点才到家,好几次因为太晚了宁琬不放心,都会去开车接耿秋,可前段时间宁琬的工作也忙,耿秋只好自己打车回来,这没接没送的倒还真出了事,她刚一下车自个儿的包就被抢了。 她倒是聪明,也不追,拿着手机紧接着就报了警。 宁琬在家里左右等,也没见耿秋回来。今天她下班早,喜滋滋地回到家给耿秋准备了一桌子大菜,她拿着平板来来回回地研究了好一会,这才下厨去将每个步骤每个步骤都捋了一遍,等菜出了锅她还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味道不错,又去看了一眼给耿秋熬的粥,软软糯糯,格外舒服。 可这一等,等到了快十二点也没见耿秋到家,宁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跳脚,接连打了两个电话,直到第三个电话播通耿秋才接起来,一听说耿秋人在公安局的,她这一着急,钥匙也不带就冲了出去。 不仅宁琬没带钥匙,就连耿秋也没有带钥匙。耿秋微低着头,并肩与宁琬回家,两人在包里掏了半天钥匙也没见掏出个名堂来,宁琬火气一冒头就压不下去了,她回头瞪了耿秋一眼,转头就播了换锁电话,耿秋还有些茫然,低头与宁琬并肩坐在门外的小楼梯上,她仔细将今天一天的行程回顾了一下,然后将自己头一拍。 “我包里还有一套卷子没有改……”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宁琬一个大大的白眼翻了过来,这一个白眼翻完后宁琬便没再同耿秋说过一句话。换锁公司的人来先将门给撬了,这两人从门口的小楼梯上换了一个位,来到家里坐在小凳上,耿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也是傻了,愣愣地看着别人来换锁,她就支着个头在一旁瞧,脑子却是转得飞快,想将自己从头到尾的言语举止都回顾一遍,生怕自己哪里戳到宁琬了,回头自己还补不回来。 平日里的耿秋比谁都聪明,将一应事务整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一遇上宁琬的时候,她总是会将所有的细节都渗透到,可到了现在,脑子跟生了锈一样,她此时的状态跟其他老师形容自己班上的学生一模一样,不开窍,一时半会还真就没想到自己到底哪里踩到了宁琬的雷。 耿秋撇了撇嘴,刚想说话的时候便见宁琬站了起来,付清了换锁的钱,将门一关转身一句话也不说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耿秋的目光顺着宁琬走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宁琬用力地将卧室门给合上了,哐啷一声,跟砸在耿秋心上的一块巨石一般,耿秋心头一颤,站起来扶了扶腰,再走到房门口时,刚想敲门,就被宁琬怼了回去。 “无话可说。” 耿秋抿了抿唇角,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两步,然后自个儿又坐回了客厅。 她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令宁琬不开心了,只好可怜兮兮地又窝回了沙发里。等到发觉自己饿得有些受不住了,这才眯着眼睛坐了起来,跟个小老鼠似地去厨房里转了一圈,才发现锅里温着一锅软软糯糯的粥。 她盛了两碗粥出来,敲了敲房门,宁琬一声不吭,耿秋厌厌地转身又窝回了沙发里,一个人先是喝了两碗粥,倒在沙发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才从沙发里爬起来,急匆匆地先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头发湿答答地就奔了出来,重新提了一个包,然后又急匆匆地出门挤公交。 她走得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去跟还在房间里生闷气的宁琬告别,宁琬听到关门声后打开房门一看,房间里哪里还有耿秋的影子,她气地踹了一脚椅子,昨天晚上就该让耿秋自个儿自生自灭算了,何必大半夜还要爬起来给她盖被子呢,人家有注意到自己给她盖了被子了吗? 宁琬越想越气,越气便越是不想搭理耿秋。 两人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了冷战,等到这一周结束,耿秋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来给自己腾空脑袋的时候,这才发现宁琬竟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搭理自己了,这样一想,耿秋反倒觉得有些委屈了起来。 原本便已经够委屈了,大半夜回家遭了贼,包没了,身份证什么的都没了,忙着上班,还得忙里偷闲地去补□□件,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也是矫情上头,委屈了起来。 等到再矫情一个星期的时候再回头想去找宁琬合解时,才发现宁琬已不着家好几天了。 掰着手指头再想想,已经五天左右了,宁琬的工作一向不算轻松,好几天不着家也是常事,她如今已不再是一只脚踏入娱乐圈了,她已经算是两条腿都已经在娱乐圈里的大染缸里泡上了,又要忙工作,又要躲记者的,时常不着家已是常事。 耿秋无聊地翻了翻书,发现近一个星期左右的教案工作都已经完成,这个周末就是拿来给自己休息用的,可一想到宁琬便没了心情。这才发现宁琬有自己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身边才充满了欢声与笑语,她的话不多,也都是宁琬这个小话唠来给自己充气氛。每天在家里打打闹闹,这才让这个大房间里充满了烟火气。 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宁琬,宁琬工作的时候一般都会将手机调成静音,有些时候甚至会关机,耿秋这次打了两三次电话过去,都是关机状态,她一时气恼地往沙发上一瘫,只好翻开微博等看看宁琬最近的一些状态。 最近的一条状态在两个星期前,很高兴的一条。 “回家见姐姐啦。” 下面留言的都是一大群不要脸的cp粉,自然也有黑粉在下面蹦跶,什么恶心不恶心,你瞧瞧人家正经姐妹,你们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呢。 耿秋自来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可是最让她看不过去的,还是在宁琬的留言下,另一张图。 粉丝留言:大哥你什么时候去见大嫂她最爱的姐姐! -想知道大哥和姐姐,谁在小琬琬的心里更可爱~~~ 那张照片上也是个刚红没多久的男明星,五官端正好看,笑起来时有个酒窝,宁琬在有一期的采访里正好对象是他,他每次一笑时,宁琬也会跟着笑一笑,然后夸对方的眼睛和酒窝都很好看,很可爱。 但宁琬时常会在自己的微博上挂上耿秋的各种小模样,然后夸耿秋各种好看,所以等到这期采访结束的时候,不少粉丝都会在下面留言问宁琬,这两人到底谁更可爱。 娱乐圈里拉郎配的情况屡见不鲜,耿秋也从不在意,宁琬这张漂亮的小脸,勾人的桃花眼早已出去勾搭了不少的绯闻对象,要是个个都往心上放,这醋怕是得吃成陈年老醋了。 倒是宁琬与那小男星的关系是真不错,对方名叫展译权,宁琬每次工作了回来都会跟耿秋讲讲展译权的事,说他怎么可爱,笑时还有两颗小虎牙。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但是放在眼下来看,耿秋却不得不将这个叫展译权的人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耿秋咬了咬牙,可她一惯的家教涵养都没有教过耿秋应该如何生气发火,咬咬牙轻骂一声,便没了后文。 只是膈应也是真的膈应。 耿秋捧着个手机,来来回回就将这几条博翻了个底,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还没将手机放下呢,#宁琬展译权#便上了热搜。 两人谈笑风声一起吃火锅,宁琬抬眼笑时眉眼弯弯地映在耿秋的眼里,让耿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手机一关便缩回了沙发里。 这热搜持续发酵,等耿秋一睁眼时发现竟然已经蹿上了第三位,她长叹一口气,觉得家里有些闷得慌,也不知跟谁闹脾气,自己将衣服一收,趁着周末时间长,一口气就将东西都搬去了职工宿舍,然后手机关了两天,直到周天回学校时才打开。 方慧茹联系了她两天没找着人,等周天再联系上的时候,耿秋又要回学校去上课了,想约出来吃一顿烧烤吧,这做班主任的晚上回家跟做贼的人一般,方慧茹倒是不嫌弃,她研究生读完了倒没有再继续往上读,找了一份妥帖的工作,如今倒也顺风顺水,早没了早年的那种唯唯诺诺,职场精英的模样分外好看。 追她的人倒也多,可方慧茹却跟瞎了眼一样,就是没看见。 她一见到耿秋的时候便发觉了耿秋的不对劲,耿秋的精神有些不太好,脸色偏暗,在与方慧茹交谈时显得有些不知所言,方慧茹很快就抓到了耿秋的不对劲,她看进耿秋的眼里,轻轻地问。 “你跟小琬吵架了吧?” 耿秋抬头看了眼方慧茹,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那些破事一一讲给方慧茹听了听,方慧茹听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轻瞪了耿秋一眼:“你是真不知道小琬为什么和你置气呀?” 耿秋默默地看了方慧茹一眼:“我知道,半夜回家又遇上贼,让小琬担心了。” “你是不是真的傻呀,小琬这一直担心你这老腰,想让你将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或者跟上面申请申请,怎么你就这么一根死脑筋,非得跟她犟呢。” “哪能说换就换,你回头问问你上司,你今天不想做手头的这个案子,问问能不能换一个案子给你做。” 方慧茹轻轻地拍了拍耿秋的手:“你这是有病在身,还真当自己年纪轻轻啊,来看看你这老腰。”方慧茹边说边上前去捏了一把耿秋的后腰,这一天下来还没有开始休息呢,这样一掐,疼得耿秋吱哇一声竟然叫了出来。 “瞧瞧你这小身板,今天这事儿要是被宋城和张致严知道了,你也是会被教训一顿的。” 耿秋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她挑着眉轻轻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后腰,不提倒也还好,被方慧茹这样一打岔,疼痛立时就涌了上来,酸酸涨涨的,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方慧茹送耿秋回去,一见耿秋搬去了职工宿舍顿时就笑了出来,走时轻轻地冲着耿秋挥了挥手:“可长点儿心啊。” 耿秋摆了摆手便回去了,往自己的小宿舍里一窝,还是觉得清冷得厉害,她洗完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入眠,只好又爬起来坐着,侧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时间走得可真慢,那小机灵鬼不在,也不知道该哪些什么消遣。 宁琬回到家时没见着耿秋,再一仔细瞅,才发现耿秋的衣服早没了,她气得踹了一脚自家的衣柜门,整个人往床上一躺,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耿秋去了哪里,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是播通了方慧茹的电话,询问耿秋有没有跟她在一起,方慧茹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问:“你和小秋吵架了吗,这两天我也没能联系上小秋呀,还以为你俩出去玩了呢。” 宁琬还没听完,就已经急躁了起来,确定了耿秋不在方慧茹这里,这一时又不知道耿秋去了哪里,一颗心竟也是七上八下的,摁下了耿秋的号码,还没播通呢,就急急地挂断了。 她换了另一种方式,给耿秋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耿秋倒也回得挺快,可只有两个字:“平安。” 宁琬气得想摔桌子,可又不敢破坏了家里的每一处布置,自从两人搬到了一个安全系数更高的地方后,这里的每一处都是耿秋自己动手去布置的,她将每一处都设计得精细又巧妙,她将宁琬喜欢的东西都巧妙地融合到了这房间里的每一处,宁琬伸手能拿到自己喜欢的杯子,杯子旁边摆着自己常喝的饮品,就连衣柜上的暗纹也是宁琬喜欢的花纹图样。 她环顾周,连自己的包也都是耿秋送的,她一时竟也真的不知道该摔些什么才能解了自己心里头的这团闷气。 她站起来跑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这才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跟耿秋闹脾气这一闹竟也有大半个月了。 宁琬接连工作了两个星期,此时休了个假想要趁此机会去找耿秋与耿秋握手言和,虽然还没有想好该以怎样的口吻与耿秋交谈,也没想好开口应该跟耿秋说些什么,可是只要一想到要跟耿秋见面了,宁琬便没来由地心就狂跳了起来,这种喜悦竟是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一时也觉得有些新奇,她将家里上上下下打理了一翻,然后等着这周末就去将自己的小姐姐给接回来。 她先是上了会网,也不知道该玩些什么,便又开始了自己的直播生涯。 宁琬因为做了主持人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大家浪在一起了,此时突然直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她一张大脸往屏幕前一戳,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我琬还是我琬,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 -等等!我琬什么时候变成偶像了? -不是啊小琬琬,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睡好了呀,你瞧瞧你那黑眼圈,啧啧啧。 -大概是小秋姐也不在,所以小琬琬浪飘了吧~! -等我一下啊,小秋姐不是小琬的姐姐吗,你们cp粉可长点心吧!小琬琬你能解释一下可爱的展译译吗? -求求你们不要在小琬琬的直播下面ky了吗,微博已经乌烟瘴气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们啊?! 宁琬只当没瞧见,她心情有些好,先给大家唱了首歌,唱完正常的又来了一首不正常的,儿歌唱起来不带停的,直播间里早已经笑成了一片,还有人问宁琬这都是跟哪儿学来的呀。 宁琬扬了扬眉稍:“姐姐教的呗。” 她说完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再一抬头时直播间里一片打闹劲儿根本压不下去,宁琬再一愣,发现耿秋悄悄送了自己一波礼物,她话也跟着说不清了,结巴了两次,直播间里的人顿时明白过来,可想再来找耿秋的时候,才发现耿秋已经走了。 宁琬笑眯眯地结束了直播,直播间的小可爱们都问她是不是去找小秋姐了,却见宁琬沉了沉脸,走时轻轻地撇了撇嘴角:“我姐跟我闹脾气呢。” 她这似嗔似怒的语气非但没人让小可爱们觉得她可怜,反倒是让这些闻声而来的饿狼们迅速地抓到了别的气息,立时跟着起哄起来。宁琬轻哼了一声,然后低头结束了直播,倒在床上先是想了一下耿秋刚刚在直播间里送自己的花,一时没忍得住,嘴角也跟着向上翘了起来,唇角越扬越大,笑容越来越收不住,宁琬噗嗤一声笑完又忙用被子盖住了自己,小身板蜷得跟只小猫咪似地,小小的、软软的一团。 第二天她便忍不住先跑去耿秋的学校瞧耿秋了。 耿秋的课比较多,她也不可能当真就冲过去将耿秋给拉出来,她乔装打扮戴了一幅巨大的墨镜,只要人不瞎,一眼便能将她给认出来,但宁琬不过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除开跟展译权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绯闻之外,也没有什么好挖掘的东西了,自然没有人时时刻刻都跟着她来偷拍。 她乔装打扮是为了不被耿秋认出来。 可耿秋也不是傻的,这个跟自己呆在一起二十几年的人,哪能是第一眼就认不出来的。 宁琬躲在教室外,她倚在墙边静静地听着耿秋讲课,耿秋的声音很好听,每个步骤都很详细,说起来倒也清晰明了,多听两分钟,连宁琬这个不愿意碰数学的人都觉得蛮简单,她想了想,当年要是是耿秋来给自己上课,她肯定不会要去走播音主持这一条路,说不定自己也能跟耿秋考得一样,再进一个好的大学。 这样听了一节课,按着表掐着时间在下课前两分钟又开开心心地提着自己的包走了。 那天一听说耿秋去了公安局,她是真吓得三魂七魄全都飞了,一颗心跟着耿秋而去,生怕自己去晚了,耿秋人就不见了。 现在看到耿秋站在三尺讲台之上,听她娓娓道来,自己也跟着抿起唇角来笑了。 到底在跟耿秋置什么气呀,明明只要耿秋平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了,哪里来的脾气这么大,还非得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闹了好几天谁也不搭理谁,这心里,才是真的难熬。 宁琬看过耿秋后回家不久就又被工作召唤了回去,这一工作便又没能停下来,想要去接耿秋回家的事务便一拖再拖,一直没能腾出时间。 等到周末她慌慌张张赶回来,想要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收拾打扮好了去接耿秋。哪知这一休息便睡了个天错地暗,一时连时间也分不清了。 直到门铃响了后,宁琬闭着眼,摸着去开门时,一只毛绒绒的东西便往自己的怀里蹿。 宁琬一个机灵,顿时便清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先是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再低头时便看见了一只毛绒绒的小团子窝在自己的怀里,抬起一个小脑袋冲着自己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是一只金色的小土狗。 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眼睛看向宁琬的时候漂亮得不可思议,宁琬也低头看着它,一双桃花眼眼里含着光,唇角慢慢地勾了起来,她抬起头来,有些惊喜地看着耿秋,突然就冲着耿秋笑了起来:“是狗狗?” 耿秋站在宁琬的面前,抬头冲着宁琬笑时,脸红红的,含着些不知所措的紧张,又带着些小小的期待,她轻轻地地点了点头:“我楼上的老师家里的狗狗生了一窝,已经快两个月了,找人领养,我带回来想问问你……想不想,再带一个小闺女回家。” 宁琬喜得不行,她抱着小土狗进了门,竟将耿秋也给忘了,耿秋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还在跟宁琬闹别扭呢,要说什么也没发生吧,她也做不到厚着脸皮径直进家门,探着头看宁琬将小土狗给抱了进去,而将自己忘在门口,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地起来。 她退了半步,想将宁琬忘了合上的门给对方关上,还没动呢,却见宁琬又突然回过头来冲着耿秋道。 “你前两天是不是给我送……送花了。”这小结巴依旧还是个小结巴,问的话却没有自己结巴得那么可爱。 耿秋的脸微微泛着红,一听到宁琬问这事,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宁琬将小土狗放下走近耿秋,她盯着耿秋的眼睛又问:“那花呢?” 耿秋不知道该做何回答,木愣愣地站着,宁琬早知道耿秋是个呆子,她上前一步,轻轻地啜了一口耿秋的唇角。 “姐姐你知道错……错了吗?” 耿秋心想,我错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做呢,我没回家也没见你来接我呢,怎么就是我错了呢。 然后耿秋点了点头:“错了。” 宁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上前抱住了耿秋,又在耿秋的脖颈间蹭了蹭。 “你以后可别再……再吓琬琬了。” “嗯,再也不。” 作者有话要说:二呼近几天一直在生病,天气转凉,小可爱们要注意身体啊!! 我家狗蛋蛋也是,感冒去输水都输了十来天,你们可得注意别生病了呀! 第97章 我在生气呢 最近几日宁琬有些不太开心,前些日子她将工作推了又推, 最后只答应接一挡综艺节目的主持人, 老板就没见过比宁琬更佛的人了, 几次三番旁敲侧击想要给她更好的资源, 都被宁琬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理由的中心,永远是围绕着耿秋不变的。 相比与从前她一心想要赚更多的钱,然后全数花在耿秋的身上, 耿秋想去哪里她们就去哪里, 想要什么她都可以买给耿秋,现在的宁琬全凭自己的喜好工作,钱赚再多, 够用就行,她宁可花更多的时间去陪着耿秋。 分明是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近几日一个叫赵宇的男老师频繁与耿秋联系, 没说出口的话也基本没什么秘密,宁琬极不开心。 宁琬工作少时间便相应地多了起来,她将自己的包收了书, 然后跑去学校等, 保安都与她熟知了,几个人搬了小板凳排排坐着唠嗑, 她本就小有名气,与众人讲讲圈子里的一些小故事,逗得大家伙各自笑成了一团。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 宁琬立时就站了起来,她迎着涌出来的人潮,将自己的帽沿往下压了压,在逆流而上的人潮里去扒拉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到那清瘦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时,宁琬才抿起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可紧接着瞥到耿秋的身侧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宁琬的笑便僵在了脸上。抿着的唇角越拉越紧,那个男人她已经见过三次了。 耿秋待人接事有一套既疏离又得体的礼貌,她脚下的步子未停,身边的赵宇说什么她也只是静静地听,偶尔会抬起头来扬起唇角来冲着对方笑一笑,的确是礼貌又得体,可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透出一种咱俩只能是同事的距离感。 直到耿秋抬头时看到了压低帽沿站在台阶下方的宁琬,她的唇角扬得更开,步子也更轻快了,几乎是蹦跳着几步就站在了宁琬的跟前。 “等很久了?” “没一会。”宁琬先是冲着耿秋笑了起来,转而又偏了偏脑袋,“赵老师,有空一起吃饭呀~” 赵宇原本一见到宁琬就只想打声招呼就走的,哪里知道宁琬的套路不太一样,他先是一愣,还没来得急说话,就见宁琬轻声笑了起来:“正好今天姐姐说想吃烤肉了,一起呗。” 耿秋不动声色地瞥了宁琬一眼,宁琬却当没有看见似的,脚步轻盈地蹦在了赵宇的另一侧,她笑时声音很好听,跟清脆的银铃似的,偏着脑袋看人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的,格外好看。 分明是耿秋的妹妹,时不时就会跑到学校来接宁琬一起回家,全校上下与耿秋熟知的老师都知道这是耿秋的妹妹,两人一个与妈妈姓,一个与爸爸姓,是宁家的两个大宝贝,可是宁琬与耿秋却不像。 眼睛与耿秋不像,眉目与耿秋不像,性格更是与耿秋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宇喜欢耿秋,自从耿秋考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她上台去轻声自我介绍,又轻又缓,但是平仄格外好听,赵宇开会的时候从来都是低头记录会议内容,可耿秋开口的第一声,赵宇便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耿秋自我介绍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太自信地微垂着头,可说话时的语调却是有些轻快的,这种差异性太强,赵宇没忍住又抬头看了耿秋一眼,他这一抬头时,耿秋正好介绍完,抬起头来。 眉眼清秀的姑娘顿时就映入了赵宇的眼中,什么叫眉如远山含黛,赵宇教了好几年的语文了,愣是没能真正理会到这词的含义,直到遇上耿秋。 但是一个是语文组的,一个是数学组的,两人自来没什么交集,赵宇家境不错,一开始对于耿秋的欣赏也只停留于皮囊好看罢了,他家书香门第,养了一身富家公子的绅士风度与气度,他的喜欢稍作了停留也没有去打扰。直到这一学期,两人居然带了同一个班,耿秋是班主任,他任语文老师,耿秋约其他任科老师一起来开了个会,那时赵宇认真地近距离地看到了耿秋,耿秋低头边扫班上的情况,边低声与任科老师进行交谈。 她刚接手这个班级,上一个班主任因为被班上的学生给气地提出不当这个班主任了,上面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只好让耿秋这个一心只想好好教书的木头疙瘩顶了上去。 学生是真的皮,成绩也是吊车尾的那个班级。耿秋算是佛得不能再佛的一个老师了,偶尔也能被气得一口气提不起来,就想敲这些皮孩子两棍子。 耿秋面上是真佛,但该做的事却十分认真上心,才几天而已,她便将班上学生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遍,抽出空余时间约几位任科老师来深入了解学生们的情况,每每其他老师在说起班上的情况时耿秋总是会先停笔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讲到重点时,她会低头迅速地写下重点。她的重点概括得特别好,思路理得特别顺,总是能从任科老师的话中提炼出关键词来。赵宇离她最近,也是从头到尾将她观察得最仔细的人。 耿秋做重点时总是会轻轻地拧起眉心来,她拧起眉心的时候还会轻轻地咬咬自己的唇角,她的唇色较浅,每每轻咬的时候总是会先泛一层白,松开时血色才慢慢地漫了上来。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小戒指,极小极简单的一个环,赵宇微微眯了眯眼睛,撤回目光时又淡淡地想,没听说耿老师结婚了呀,也从来没有见过耿老师的丈夫呀。 赵宇将一枚戒指提上了日程,他喜欢耿秋,从耿秋轻抬的眉眼当中,从耿秋挑眉询问时的俏皮当中,从耿秋每一个待人接事的小细节当中。但是要追求对方,必然要先知道对方有没有男朋友才是正经。 他多方询问打听,没人听说过耿秋结婚,倒是简历上的一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未婚。 赵宇心里一喜,追求耿秋的事宜也提上了日程。 耿秋也不是傻子,她自小就敏感,起初赵宇只是向别人旁敲侧击地询问耿秋的事情时耿秋可能还没注意到,可一旦赵宇开始主动约吃饭时耿秋就已经发现了不对。赵宇这个人原就是众人眼里的富家小公子,许是脑子有病才想来体验一下做老师的感觉,他倒是自来不在意自己的绩效,平日里该上课就去上课,该出去玩便出去玩,没有其他老师被学生们气得直跳脚的脾气,他持着一颗愉悦的心来,上完课又带着一颗舒坦的心走,活得比任何老师都要潇洒。这种潇洒与耿秋的佛有些像,可耿秋眼里只有宁琬。 这种只是约上吃饭看电影的节目耿秋也不能直接告知赵宇自己有喜欢的人,只好以各种理由拒绝他的邀约,她这边倒是以各种理由在拒绝赵宇,而宁琬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东西,却总是见缝插针地出来捣乱,在外人眼里看来,她就像是在撮合自己姐姐好事的懂事妹妹。 也只有耿秋知道,她的心是黑的。 而赵宇每次在宁琬提出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委婉地推脱开,他喜欢的耿秋,自是不好再约上宁琬的。 耿秋也时时会感叹,若不是自己一早就认定了宁琬,就她身边向自己表示过好感的几个男生,个个都不错,知进知退,怎么当初自己就是想不开栽在了宁琬的手上呢。 此时看到宁琬那一幅要拉皮|条的样子耿秋先是觉得好笑,紧接着有些气,她看了眼赵宇,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一起吃饭吧,前段时间班上的孩子也给赵老师添麻烦了。” 添麻烦倒是不至于,在赵宇的眼里这些孩子皮自己的,他教自己的,各自完成任务也算解脱了。 可是就在耿秋看过来的那一眼,赵宇觉得他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以前读书那会要与兄弟们出去浪,哪样的漂亮姑娘没有见过,或漂亮美艳的,或清纯可爱的,唯独耿秋哪一种都不算,可是他愣是觉得耿秋却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 刚刚看过来的那一眼,眼尾里带出的秋波竟是分外好看,他一时间竟也忘了该说些什么,拒绝的话自然也没说得出口。 最后宁琬顶着一团乌云跟在耿秋的身边,进行了一顿三个人的晚餐。 耿秋明明就是故意的。 还真就没错,耿秋就是故意的,宁琬致力于拉皮|条,耿秋就成全她。可这刚刚一答应下来,宁琬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她委委屈屈地跟在耿秋的身后,一向话唠的她竟是一直没有再开过口说话。 赵宇好不容易从耿秋那淡淡的一眼里回过神来,三魂七魄总算是归位了后才慢慢地与耿秋攀谈了起来。耿秋向来话不多,可赵宇毕竟还是个语文老师,别说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了,平日里的事也很会挑出来当做话题与耿秋交谈。 耿秋与赵宇两人边走边交谈,倒还真有些不搭理宁琬的意思,宁琬跟在耿秋的身后格外不是滋味。 她早就发现赵宇喜欢耿秋,细枝末节里的体贴,有意无意的问候关心,宁琬十分不喜欢。 耿秋是自己的。 这样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宁琬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于她还轻轻地笑了起来,没错,耿秋就是自己的,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将耿秋从自己的身边带走,她将这种占有所带来的兴奋感死死地捏在了手心当中,所以每次看到耿秋礼貌地将对方拒绝的时候宁琬心里就止不住地得意。 耿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拒绝,都是在告知宁琬,别人与她是不能比的,她的心里也只有宁琬。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是亲密就越忌惮。 宁琬便忌惮地在耿秋的面前蹦跶,因为她知道耿秋总是会顺着自己的,可她哪里能想得到,今天耿秋还真没有顺了她的心意,反倒是应着她口头上虚假的邀请当真就约上了情敌与正宫一起吃饭。 她好几次都试图上前去拽耿秋的衣角,可耿秋与赵宇交谈时总只会轻轻地捏一捏自己的手,然后继续与越宇说话。 宁琬越来越委屈,以前的耿秋不是这样的,她会不会真的就喜欢赵宇了呀,人家家庭好,为人也有理,长得也不错,耿秋喜欢对方也很正常,所以耿秋会不会真的就喜欢上对方了呀。 她低头不语,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耿秋的身后,耿秋倒也会趁着宁琬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瞥一眼她,见宁琬咬着唇角低头不语时,她却轻轻地扬起了唇角偷偷地笑了起来。 赵宇侧头时,正好看到了耿秋偷偷抿嘴笑时的模样。 他与耿秋做同事也有几年了,算得今年才开始在慢慢地了解耿秋,但他了解到的耿秋与现在看到的耿秋有些不一样。 耿秋平日里与人交往较和善,可也不算一个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有自己的为人处事之态,对所有的一切都很良善,算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可偏偏有一点,她就算与他人交往得再好,也是带了一些距离感的。 即便如此,平日里的耿秋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所以许多老师都愿意与耿秋相处,因为与她呆在一起,总是会觉得格外舒服。 然后赵宇观察了这么久的耿秋,还是第一次见到耿秋笑时带着一丝小女孩的俏皮,这种俏皮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与好看,赵宇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他侧头看耿秋,耿秋低头抿着唇角。 她唇色浅,是那种淡淡的粉色,抿起唇角来时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娇羞,与平日里不同的娇 ,眼睛弯起来时,眼角下方有一颗细细小小的痣,只有当她笑时才能看得清楚。 眉眼弯成了一道弯弯的小月牙,眼里盛满了星辰宇宙。 赵宇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耿秋。 他顺着耿秋刚刚看过去的目光瞥了一眼,到底是什么能让耿秋弯起眉眼来笑得这般漂亮。 然后他看到了宁琬,宁琬低垂着眉眼,亦步亦趋地跟在耿秋的身后,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自己在意的人却不搭理自己,她委屈地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只乖乖地跟着。 又乖又透着些小可怜的模样。 这么漂亮的耿秋,是因为宁琬。 赵宇低头轻轻地笑了笑。 想吃烤肉的明明就是宁琬,她最近馋得不得了,在手机上刷,哪里有些什么好吃的她总是会拿到耿秋的面前来溜两圈,然后与耿秋两人约上一个时间,两人先去吃一顿,然后回家该做什么做什么。 前几天宁琬看着网友在自己的微博下留言,那一张张没滋滋的烤肉不断地勾引着宁琬的口水,她原本就与耿秋约好了今天来接耿秋下班,然后两人去吃烤肉的,计划里也是没有赵宇的。 所以当赵宇这个意外出现的时候,最想吃的烤肉顿时也好像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美味。 宁琬撇着嘴将肉一片一片往烤盘上放,放完觉着不够,又让服务员加了两盘肉。等到肉都堆起来了,赵宇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耿秋轻轻地拍开了宁琬的手,拿过宁琬手中的餐具,然后自己动手开始慢慢地烤,赵宇坐在她两人的对面。 耿秋做这种事也不是特别熟练,她先是倒了些油在热锅上,然后将一片一片的肉放在上面,一面烤得焦熟时她又会小心翼翼地翻过另一面,油滋拉拉地油起来,有些还溅在了耿秋的手背上,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又继续翻下一片。 等这一批下锅的肉烤得差不多时,耿秋又会换一把剪刀将大肉片剪成一段一段合适的长度,然后夹进宁琬的碗里。 即便在烤肉的过程中她明显显露出了不熟练,可几次下来耿秋愣是没让宁琬动过手,宁琬宛如只长了嘴巴似的,只会吃。 赵宇深深地看了眼宁琬,宁琬倒也不客气,耿秋夹进自己碗里的肉她都蘸酱全都吃光了。 宁琬也不是个会将气氛弄僵的人,之后的吃饭过程中她总是会挑两个较为好笑的事讲一讲,顺带还会礼貌性地问一问赵宇上课时的情况,再与耿秋上课的方式做一做对比。 她本来就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主持人,这样的调节气氛对于宁琬来说简直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所以这一顿饭吃下来倒也还算愉快,赵宇也不是个只会教书的老古董,三个人的年龄倒也差不了多少,很多话题也都能聊到一起去。 加之宁琬对娱乐圈里的一些小八卦比较熟,说着说着也将气氛调节得格外好,三人聊聊天说说话时间倒也是飞快地就过了。 等吃过饭准备回家时,一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赵宇想打车先送这两个小姐妹先回家,可宁琬早已经小得意地撑起了伞。 “赵老师你先打车走吧,我和姐姐再散散步就回去,我们有伞的!” 赵宇冲着宁琬笑了笑,然后招了出租车,与两人道别后便先走了。 赵宇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站在伞下的两个小姐妹,一个在说些什么,一个站在她身边轻轻地笑。 宁琬撑伞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小小的圆环似的小戒指。 跟耿秋的戒指是一样的。 耿秋与宁琬回到家后,宁琬将房门一关躲进小卧室里去了,耿秋侧头看了一眼,也不急着上前去安抚,只是先将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热了热。 牛奶锅里的牛奶先是热出了一圈小泡泡,等到涨沸了后耿秋才将牛奶倒进了两个同样的杯子当中,然后推开被宁琬关上的门。 “喝了牛奶洗漱完再去睡觉。” 宁琬躲进了被子里,只剩下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露在外面,她听到耿秋的话后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洗漱可别跟我一起睡。” “不一起睡就不一起睡!”宁琬的声音闷闷的,嗡在被子里原本就听得不是那么特别清楚,加上本来就委屈,这一声气话说出来就跟要哭了似的。 耿秋低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宁琬将被子一掀,气乎乎地瞪着耿秋:“我在生……生气呢姐姐!” 耿秋一看到宁琬那被闷得通红的小脸,加上那红了一圈的眼睛,还真没有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时还往一侧偏了偏头,避开了宁琬的目光。 宁琬一见耿秋依旧在笑,她低下[[头没再说话,再抬头时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委屈的小模样当真戳心。 一见宁琬的眼泪珠子跟着滚了下来,即便知道这小姑娘是在演戏耿秋还是心疼得不得了,轻轻地揽住了宁琬,唇角落在了宁琬的眼睛上,吻掉了正要下落的眼泪珠子。 “我也生气呢,你不知道吗?” 宁琬不说话了,她掀起眼皮看向耿秋,两人离得太近,让宁琬的目光都有些失焦了,她拉开了些距离然后抿着唇角,半晌后她才轻声道:“赵老师他……他喜欢……喜欢你。”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耿秋将牛奶拿过来塞进了宁琬的手中,“你上个月就约人家赵老师一起吃饭了,那个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那你不该……该拒绝他吗,你为……为什么还要叫……叫上赵老师一起……一起吃饭啊!” “你可要点脸吧,明明是你叫人家一起吃饭的。”耿秋无奈。 “那你拒绝掉呀!”宁琬一起到耿秋明明是可以拒绝的,可是耿秋却并没有拒绝,一时心里头又觉得有些难受,一侧头,眼泪又跟着掉下来了。 耿秋瞪了宁琬一眼,活生生将宁琬的眼泪又给瞪了回去,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耿秋。 “你太无理取闹了。” “姐姐。”宁琬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耿秋,“姐姐,你是不是不……不喜欢琬琬了呀?” 这话一说出来,宁琬的眼泪刷啦啦就往下掉,根本停不下来,她伸出手来抹,这越抹眼泪掉得越多,根本止不住,她一时慌了神,用手将眼睛狠狠地一抹,而后居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戏精原本戏就多,越是脑补越是不知道都补出了多少个BE出来,耿秋实在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伸手抽了好几张纸来擦了擦宁琬的眼泪。 可是止不住。 她浅淡的唇轻轻地落在了宁琬的眼睛上,而后往下吻住了宁琬长而密的眼睫,湿漉漉的,抿进口腔里时咂摸出一丝咸。再往下时耿秋轻轻地咬住了宁琬的唇角。 宁琬睁开眼睛,看到了耿秋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睫。 “喝牛奶了睡觉么?” “我还在生……生气呢。”宁琬喃了两声,然后半仰起头来看着耿秋,刚刚的那一个吻浅浅的,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落在了宁琬的唇瓣上。 耿秋每次亲吻自己的时候,动作总是会很轻,可就是这样轻微的小动作,却时时刻刻在磨砂着宁琬的心口,痒痒的,还有些疼。 她像是将这个人捧在自己的手心当中一般,她就是自己的宝贝,每一个动作都怕惊动了她的宝贝,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抑或是不小心,她的宝贝就被损坏了。 听到宁琬的话,耿秋又低头轻轻地在宁琬的唇角上啄了一口。 蜻蜓点水一般。 可宁琬却没有放过她,她伸手勾住了耿秋的脖子,然后拉着耿秋靠近了自己,然后半仰起头来,轻轻地落了一个吻在耿秋的唇瓣上。 “你喜欢……赵……赵老师吗?” “瞎说。”耿秋的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她侧了侧头,手撑在宁琬的身侧,怕自己压下去将重量压在宁琬的身上了,只好半撑着,拧着眉头微微瞥了宁琬一眼。 “可是赵……赵老师喜欢……姐姐。” “我还能让赵老师不要喜欢了不成?”耿秋没好气地笑了笑,然后捏了捏宁琬的鼻子。 宁琬听完又仰起头来,小啄了一口耿秋的唇角:“可以吗?” “小崽子是欠揍了不是?你能上网去让那些要嫁给你要娶你的粉丝们说,让他们不要再喜欢你了吗?” 耿秋刚一说完,就见宁琬拧起眉头还真就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耿秋又是觉得气,又是觉得有些好笑,她低下头在宁琬的脖颈间轻轻地蹭了蹭。 “赵老师不会再表示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的?”宁琬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耿秋。 “我戴的这个戒指,一开始赵老师有打听过我有没有结婚,以为这个戒指是对方给的。刚刚赵老师走之前你撑伞时赵老师看见了,你手上的戒指跟我戴的戒指是一样的。”耿秋说着侧身躺在了宁琬的身边,然后侧头看了眼宁琬,“赵老师也不是会死缠着的人。” “就你知道。”宁琬很快就怼了一句回来,耿秋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脚轻轻地踹了踹宁琬的小腿。 “你今天还真就没完没了了是吧?” 宁琬抿唇没再回话,耿秋也没再说话,许久之后宁琬又问:“姐姐,现在赵老师知道了,会去学校说吗,对姐姐你的工作有没有影响呀?” 她这话倒是说得顺溜,耿秋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又往宁琬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向着宁琬伸出了手去,宁琬轻轻地眨了眨眼,然后往耿秋的方向蹭,直到整个人都蹭进了耿秋的怀里,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咱们也不怕,就算工作丢了,那就丢了吧,反正我早也不想你去当老师了,你瞧瞧你班上的那些孩子,每天气都要被气死,这倒是你脾气好,要是换做我,我估计早冲上去抽他们了,体罚什么的,第一个都得弄死我。” 宁琬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上一次她偷偷摸摸地跑去偷听耿秋上课,结果那节课正好是自习,耿秋也没打算讲课,只去帮助一些孩子做一些辅导罢了。 可耿秋自来脾气好,她给其他学生讲题的时候,后面讲小话的一个一个紧跟着就冒了头,耿秋回头向着一个男生轻声道:“别说话,自己做自己的。” “我没说话,老师你眼睛瞎!” 宁琬当时就想冲进去将那混蛋小子抽出来,先胖揍一顿再说。 自那以后宁琬一直对耿秋的工作是不满意的。 若不是耿秋当真喜欢这份工作,她哪里忍心让耿秋去受这样的窝囊气,有时候听耿秋回来报怨这些孩子的时候,宁琬都想亲自上阵去手撕这些熊孩子。 如果赵宇将耿秋的这份工作给抖没了,指不定宁琬还得给他多送些礼物过去呢。 一听到宁琬又拐弯抹角地让自己辞职,耿秋便觉得有些好像,她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脑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做个老师吗?” 宁琬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的确,从耿秋读初中开始,她一直都在往自己规划好的方向走,而她的规划一直没曾变过,做老师这件事也从未改变过,可宁琬又的确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别看老师有个寒暑假去浪,可实际上别人下班了,做老师的还在昼夜备课呢。 “我读初中那会,琬琬你快小考了记了吗,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还在背两句诗给我听,就连说梦话也不放过我。后来小考前我给你补习时才发现,哎呀我的天哪,这小姑娘怎么那么笨呀,明明这几道数学题都是最简单最基本的数学题呀,怎么算也算不对呀,妈妈到底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小笨蛋呀。” 宁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耿秋捏着嗓子学着小时候的声音格外可爱,宁琬笑得蜷进了耿秋的整个怀里,然后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你瞎说,我小时候可……可聪明了,只有上初……初中了,学那什么物……物理、化学了才学不懂的。” “没毛病呀,数学都没学懂呢,怎么可能学得懂物理呀。”耿秋笑起来,“让你去买个菜估计都会被骗的那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聪明呀。” 宁琬笑得肚子疼,又打打闹闹地想要去掐耿秋,捏着耿秋胳膊上的肉一时又怕掐疼了耿秋,只好做做意思又冲着耿秋笑。 “然后我就想呀,可能这种小笨蛋不止你一个,数学都学不好,后面的怎么学呀,小笨蛋太多了呀……” “所以你……你就要去解救那……那么多的小……小笨蛋吗?”宁琬侧过头去问耿秋。 耿秋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是呀,就是想解救那么多的小笨蛋。” 宁琬看着耿秋,眉眼弯弯的,分明刚刚还在掉]眼泪呢,现在笑得一张小脸都红了,她往耿秋的怀里蹭,然后抱住了耿秋的腰。 “那要是做不了老师了呢?”明明总是想着各种方法让耿秋去辞职,可是直到现在宁琬却突然紧张了起来,要是耿秋再也做不了老师了怎么办呢,那些小笨蛋们又需要谁来解救呢。 “我要是说我信赵老师不会乱说,你肯定又会生气。”宁琬瞪了耿秋一眼,然后轻轻地哼了一声,“一来赵老师不会说,二来就算是这工作没了,我就先陪你去玩,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个学校不要我了,也许还有其他学校要我呢。”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若是不被世人所接受,你所存在的圈子里就会不将你接纳。耿秋太明白了,可她又活得太过坦然,她坦然地接受了所有的事,所以也并不觉得这些都是事,也不会认为这是不公平。 宁琬最后又将牛奶拿去热了一次,喝完牛奶后洗漱完才缩进了被子,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耿秋。 “以后没有赵老师,还会有李老师,孙老师,个个都喜欢你可怎么办呀。” “又不是人民币。”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捏了捏宁琬腰间的软肉,痒得宁琬在被子里乱蹦跶。 两人又闹了好一阵,耿秋揽着耿秋又睡熟了,宁琬没能睡着,她摸出手机来刷了半天,也没刷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看着耿秋的侧脸,伸出左手来在小夜灯微弱的灯光下看清了自己无名指上的小指环,这个小指环是去年她出差做节目时合作商设计的。 极简的款式,可是内里藏有玄机,她与耿秋的手指正好差一点,两个戒指能够相互扣在一起,像子母戒一般,谁也离不开谁,严丝合缝,上面刻了两人的名字,是宁琬眯着眼睛一笔一笔慢慢地刻上去的。 她喜欢这枚戒指,当时将这枚戒指戴上耿秋的无名指的时候,她觉得她俩就根其他普通的夫妻一样,她们是得到了亲人祝福,承诺要相互走到白头的人,她偷偷地将这份喜欢这份证明摆在了明面上。 只是她俩本就是姐妹,一般的人不会往这上面想罢了,除非跟她俩特别亲密的人,抑或者是当真关注,比如赵宇。 宁琬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最后被熟睡的耿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她这才安静了下来,然后往耿秋的怀里蹭,最后才慢慢地梦。 她许久没曾再做过梦了,今天也不知是不是闹了别扭的缘故,她竟做了梦,梦到她又变成了耿秋嘴里的小笨蛋,回到了最快活的那段时光,没有别人的目光,她俩相互守候,宁琬不允许别人说耿秋是捡回来的孩子,耿秋不允许别人在背后欺负宁琬。 大院儿里的秋千荡了好几个轮回,宁琬推开了面前的大门,大院儿里种满了花草,每一朵迎着艳阳而生的花都开得格外好看漂亮,它们有生机有活力,它们努力向上。 院儿里的大树经历了几轮春秋,如今树枝发了芽,嫩绿嫩绿的,绿油油的,这就是生机。 耿秋推开房间的门,她冲着宁琬笑了笑,又问:“你回来了?” 像每一次宁琬回家一般,她总是轻声、细语,话语间含着缠绵的黏腻的悱恻,宁琬觉得浑身都酥了。 她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身边早没了人,耿秋走得早,宁琬身边的被窝都凉了。 宁琬伸了一个懒腰,起床给自己煮了碗面吃,然后回到房间里看书,时不时会看看时间,她等着耿秋回家呢,也等着想知道昨天的事还有没有下文。 等了一早上,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她给自己挑了件衣服,然后又喜滋滋地跑去了学校。 保安大爷一见宁琬来了,立马给她搬了个小凳子,三五几人便又聚在一起八卦各路明星,只是宁琬说着说着总是会低下头去看时间,时不时还要跟大爷们打听一下今天耿秋的状态。 这两个小姑娘自来感情就好,大家各自也都清楚。 下课铃响了后宁琬便站了起来,她先是看到了赵宇,赵宇冲着宁琬笑了笑,然后轻声道:“耿老师还在后面,今天有两个学生闯了祸,你得稍稍再等会。” 他依旧待人接物体贴又温和,笑时还冲着宁琬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宁琬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然后还在原地跳了两下,又抻长了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着耿秋的身影。 不久后她便看到了耿秋,却见耿秋快步走到了宁琬的面前,然后拉住了宁琬的手就走。 “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 “跟你一起睡的呗。” “就你瞎说。”耿秋轻瞪了宁琬一眼。 宁琬挽住了耿秋的胳膊:“那我什么时候睡的你能不知道呀?” 耿秋脸也红了,轻轻掐了一把宁琬的胳膊,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家走。 “晚上吃什么?” “烤肉吧,昨天没吃开心呢。” “好。” 宁小琬琬 10-19 01:47 说要嫁给我的你们可别闹了,我对象不允许! 我大概是粉了一个智障吧? 只有我想知道她对象是谁吗? 等等,所以是不是可以娶小琬琬呀? 我只想知道谁嫁给小琬琬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心间刺》就要全部结束了,这本原本就是在自己辞职后的一段时间里让自己放松的,所以就是一本流水文,放松用的。 至于说小车车,我想了想,可以有,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呀~ 然后会把《惊蛰》完结,完结后会开新。 新文还是准备一本一本先将《包养老湿姬》写了来~ 又怂又穷十八线小明星包养了心甘情愿被包养的巨星 从此以后小明星奋发图强天天向上欲与巨星肩并肩 一起浪上天 又怂又穷的十八线歌手X表面高岭之花内心浪出天际巨星女神 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先收藏一波哟~~ 第98章 宛若心间纱 小土狗被宁琬完以耿姓,叫耿小气, 用以表达宁琬对耿秋小气的不满, 耿秋也赖得跟她多纠结商讨, 最后便以耿小气给定了下来, 但每次出去遛狗都是宁琬去, 耿秋是十分抗拒与宁琬一起去遛狗的,毕竟她不是个能坦荡在人群里叫出小土狗名字的人。 但因为小气是耿秋带回来的,所以宁琬格外喜欢它, 有事没事便会带着小气一起去小区里溜达两圈, 早已跟小区里的其他高贵品种们混了个脸熟,经常出门走两圈都会碰上熟知的小伙伴。 小气才几个月的时候格外淘气,与当年的咛咛啾啾不一样, 咛咛啾啾那时是两个小崽子呆在一起,打打闹闹也有对方陪着, 可小气不一样, 小气在家里闹腾的时候宁琬和耿秋都在上班,小东西将家里的东西拆了个遍,宁琬开门回来的时候它正咬着宁琬的小围巾转了两圈, 一脸懵逼地与宁琬两眼瞪小眼地瞪了三秒钟左右, 被宁琬在家里追了两圈。 那围巾是某一年生日耿秋亲手织的,被宁琬当做宝贝藏了好几年, 只有每一年生日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找出来围上,哪里知道就被这个小坏蛋找了出来,甚至还咬了好几个洞。 耿秋回到家时, 便见着宁琬来来回回追着小气要打,小气一见救星回来了,只一个劲儿地往耿秋的怀里钻。 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耿秋也没了多的时间再给宁琬织一条新的围巾,宁琬便只好将那咬了好几个洞的围巾收了起来,小心地藏起来,生怕哪天又被小气给叼了出来。 而小气受到的惩罚是被送去了宋城那里住了几天。 那几天里每天都面对着不一样的威胁,耿小气自那之后再也不敢在家里作威作福了。 宁琬那几天回到大院里去了,耿秋因为教研活动出差没在家。 入了春,大院里的花植慢慢抽出了新芽,宁琬推开大院的门时,恍惚间还道自己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虎地一下推开大门时,顿时在阳光之下看到了耿秋。 宁琬先是往秋千上坐了坐,这么多年,风吹雨打,这小小的秋千架也早就撑不起她的重量了。她微踮着脚尖,就轻轻地靠着,许久后她才轻轻地笑了起来,微微荡起的时候,会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只是架秋千架的这棵大树依旧挺拔,风吹过,日晒过,抽出的新芽依旧翠绿翠绿,枝头上的新芽便已预示着新的春雨和风。 大院里许多年已没有了人住,这些年来耿秋和宁琬两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抽一段完整的时间过来住,这一空便是好几年,前几年耿怀月想起来倒还跟宁泽过来看过一眼,倒也没看出其余的东西来。 宁琬推开门时先是被一层灰呛住了,她低头轻轻地咳,半晌才回过神来,往里瞧时才发现房间里面黑黢黢的,她进门后将门窗都打开,阳光透进来时整个房间才又映入了宁琬的眼中。 她在这里长大,她在这里见到了耿秋,她在这里与耿秋一起拉着小手上学放学,两人嬉笑着跑出去玩,总是爱闯祸。 宁琬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再直起腰时看了一眼,才发现打扫后的大院里干净透亮,格外舒服好看。她累得腰有些直不起,搬了个凳子在耽子外面晒着太阳,晒着晒着竟是眯着眼睛睡着了。 她许久没有这么放松着晒太阳午睡了,当年大学毕业她想留下来离得耿秋更近一些,总是拼了命想要在自己实习的单位表现得更好,她总是害怕自己会被别人挤出去,便只好更加努力地要求自己。 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像宁琬,像耿秋,宁琬的工作看似轻松随意,可如果哪一个环节不对,她们甚至会大半夜地从床上爬起来补录几条。而耿秋看上去还有别人艳羡不已的寒暑假,可是也只有宁琬知道寒暑假对于耿秋来说也不算什么多不得了的假期,该参加培训的该备课的,她一个也跑不掉。 似乎成年之后,她与耿秋都没有这么好好地晒过太阳了,没有停下脚步来看一眼自己身边的草木,再回头来看时,才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么舒服与美好,回头一定要再将耿秋带回来。 等到将大院里的清洁都收拾干净了,宁琬便留下来住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她将大院里的东西收拾好,又置办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原本留下来的东西因为过于老旧,宁琬也都清理出来扔出去了,等到将大院都清理出来的时候,再回过头来看,又觉得这个地方舒服得不得了。 她天天去花市里逛两圈,总是会去挑几束漂亮的花儿回来再种上,只是她总也找不到当年耿秋带回来的花,总也觉得当年的花开得更加绚烂好看,可也再找不到当年清晨里盛开的第一朵花来。 宁琬打电话给宋城,想问问宋城以前的花都是从哪儿来的,结果就听见宋城隔着手机跟她嚷嚷:“老子切小白鼠你凑什么热闹!?” 她便不想再问了。 宋城挂电话前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请吃饭呀。”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请吃饭啊?” “给你介绍你嫂子呗,挂了啊。” 挂了电话后许久宁琬才反应过来宋城都说了些什么,内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了过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谁那么大的心,看上了宋城这个货。 宁琬也没急着给耿秋打电话,自个儿将大院儿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算计着耿秋回家的时间,这才又提着包屁颠颠地去机场接耿秋。 一见着耿秋便飞扑着抱了上去,然后歪着脑袋将头搁在了耿秋的肩头:“有没有想琬琬呀。” 这小嗲精一出手,耿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路的老师也都被宁琬逗乐了,宁琬见还有其他人忙又正经八百地推开了耿秋,提过耿秋手中的行李,才慢慢地往回走。 “彭老师张老师我开车啦,我顺道送你们回去呗。” 宁琬还真就边哼歌顺道就将彭张两位老师先送了回去,等最后一位老师下了车,宁琬这才凑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笑嘻嘻地看着耿秋。 “有没有想……想琬琬呀。”她又将刚刚在机场里的话问了回去,耿秋侧头看着她,一连七天在外出差,耿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瘦了一圈,棱角分明,侧头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只看着宁琬,然后抻了过去,轻轻地吻在了宁琬的唇角。 “想。” 宁琬笑了起来,然后她又向着耿秋的方向凑了过去,反凑过去亲在了耿秋的唇角:“多想呀?” 她笑起来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一双眼睛全数落在了耿秋的身上,她的眼里只看见了耿秋,轻轻地蹭过去,鼻尖轻轻地蹭着耿秋的鼻尖,抬眼时,一双漂亮的长睫如蝴蝶的翅膀,扇动时,还轻轻地颤了颤。 耿秋轻轻地抬了抬下巴,唇角正好落在了宁琬的眼睫上,一个轻飘飘的吻,耿秋的唇有些凉,宁琬被冰得一哆嗦,她立马侧过头去将车窗摇了起来。 “是不是冷啊?你怎么穿这么少啊,怎么也没说多穿一件外套呢?”宁琬哪里还在意耿秋刚刚是不亲吻自己了,也没在意耿秋是不是想自己了,只伸过手去捏住了耿秋泛凉的掌心。 “原本宋城说今……今天晚上一……一起吃饭的,咱们要不就……就不去了吧。”宁琬也没提宋城新找女朋友的事。 耿秋侧头捏了捏宁琬的指关节,扬了扬下巴:“他交女朋友了想请吃饭,你都不想去凑个热闹吗?” 宁琬边启动了车,边撇了撇嘴:“他都告诉你了呀,嘁,不就……就是找到女……女朋友了吗,几十岁的人了交……交了个女朋友有……有什么好炫……炫耀的。”还不如让你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会呢。 “几十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女朋友,你还不允许别人炫耀一下呀?” 耿秋说完宁琬侧头看了过去,两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琬开车还是将耿秋送回了家,然后将耿秋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摁着耿秋在床上捂上了耿秋的眼睛。 “你是不是这……这几天都没……没好好休息,你瞧瞧你……你那黑眼圈,不知道还……还以为你是个真……真国宝呢。”宁琬怼起来也真是不客气,但看着耿秋的那一双眼睛却十分漂亮,桃花眼向上轻轻地勾着,笑时微微弯起来,分外好看。 一对黑漆漆的瞳孔里全数是耿秋的模样,耿秋微微抿起唇角来,伸手时轻轻地拉住了宁琬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你不是认床,是认我呢。”宁琬不要脸起来根本没将这一张脸当回事儿,一提起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赶紧再……再睡一会,我在呢,等睡醒……醒了咱们再……再去吃饭。” 耿秋听话地眯着眼睛,半晌也就睡着了,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琬在身边的原因,这一次耿秋睡得极好。 等耿秋再睁开眼的时候,一侧头便发现宁琬半倚在身侧,支着小脑袋静静地看着自己,耿秋眼睛微阖,跟着便笑了起来。 “几点了。”耿秋睡得连声音都沙了,刚一出声,宁琬便凑上来轻轻地亲了亲耿秋的唇角。 “快七点了。”宁琬撑了个懒腰,然后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就凑到了耿秋的身边,伸手就揽住了耿秋的腰,“宋城约的吃……吃夜宵,还早呢,你饿吗,要不要起……起来先吃点其……其他东西?” 耿秋懒床的习惯一直没变,一听时间还早呢,又往被子里缩,然后眼睛也跟着闭上了,她将手缩回了被子里捏住了宁琬的手腕,然后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宁琬的腕骨,这才发觉宁琬的手又细了一圈。 她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后背,像小时候的每一次一样,都很轻,舒服得宁琬一个劲儿地直往耿秋的怀里钻。 “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好大一圈了?” 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她从耿秋的怀里半抬起脑袋来,轻轻拿下巴在耿秋的锁骨处蹭:“你才没好……好好吃饭呢,你瞧瞧你都……都瘦了好……好多。” “吃不太惯。” “就我这清汤寡水的,你倒……倒还吃得习惯。”宁琬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自豪,还带着轻微的笑意,笑着笑着自个儿没忍住先睁开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耿秋,她将下巴搁在耿秋的锁骨处,然后半支着身子直直地盯着耿秋。 吧唧一口亲在了耿秋的锁骨处,痒嗖嗖的,忍得耿秋睁开眼睛一只手扒拉开了宁琬:“小流氓做什么呢!” 小流氓也不搭理耿秋,就又将脑袋搁在耿秋的肩头:“我想你……想……想瘦了呗。” 耿秋也跟着笑起来,她推了推宁琬:“起来吧,收拾收拾咱们去看宋城的小女朋友。” 两人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洗漱时宁琬站在耿秋的身边,看着镜子里的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低头想掩盖住自己往上拉的嘴角,可怎么也止不住,最后咧嘴笑起来时,牙膏沫糊了一嘴,惹得耿秋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咱们将小……小气鬼也接……接回来呗。”宁琬伸出手去拉住了耿秋的衣摆,自打耿秋回来,她就不愿意与耿秋分开,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与耿秋黏在一起,此时跟在耿秋的身边,还是同从前一样,是耿秋的小尾巴。 耿秋含着一口泡沫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笑起来时与镜子里的宁琬一样,眉眼弯得分外好看,两人虽不同父同母,按理说两人本就生得不像,但也许是生活在一起太久的缘故,两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却又越发趋近相似。 收拾好后宁琬也没开车,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便向着宋城约好的地方出发。 两人到时才发现方慧茹早已经到了,她苦着一张脸一见到耿秋和宁琬到了,忙上前去拉住了耿秋的胳膊:“救命,我要被这四个人刺激疯了。” 耿秋侧头时才发现宋城和张致严早已经到了,张致严的身边是温灵仪,这小姑娘被张致严软磨硬泡得没了脾气,本就温温和和,自来也没说过过份的话,一遇上张致严时更是没了对策。 而宋城的身边则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这小姑娘棱角分明,一眼瞧过去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眼角微微上扬,透出一股狐狸精的味道,宁琬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对其印象不能算特别好,还道宋城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狐媚子呢。 也倒是方慧茹来早了,这才成了夹在这两对情侣中的单身狗,也就格外不舒坦。 宋城一见耿秋和宁琬也到了,忙站起来推了两杯酒过来:“来晚了,罚。” 宁琬撇了撇嘴,又将酒给宋城推了回去:“不喝。”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宋城身边的小姑娘也笑了起来,宁琬这时才发现小姑娘笑时眼睛扬起来,笑得格外爽朗,一扫刚刚第一眼看到对方时的不好的印象。 “萧莳,我小师妹。”宋城介绍时还弯起唇角跟着笑了起来,跟着还补了句,“我女朋友。” 宋城在介绍萧莳时也不见萧莳腼腆,倒是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她笑时轻轻地扬了扬眉稍,一双灵动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宁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顿时又觉着宋城的眼光是真的好,这是个看上去漂漂亮亮不好驯服的野马,可实际上是个温温和和的小姑娘。 之后的交谈当中也可以看出萧莳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混迹于二次与三次当中的二点五,哪儿哪儿都能插上两句话,交谈时也明显十分活泼,加上宁琬自己玩的圈子与萧莳差不离,竟是很快就与之熟识起来。 这一顿饭倒是吃得十分开心,耿秋和宁琬各自都喝了不少,要走时宋城欲将耿小气交还给宁琬,可宁琬头昏脑涨又不想接手,好不容易耿秋也回来了,她倒是不想让这小崽子跑去自己房间里蹦跶。 一见宁琬摇头晃脑的样子,萧莳立时就蹦了上去:“要不让耿小小就在住几天呗,你有空再来接。” 宋城想上前去捂住萧莳的嘴,可这话也说出来了,宁琬立时就应了下来,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各自回家去,也只有宋城不太高兴,这小东西已经过来打扰两人世界好几天了,宁琬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问题是萧莳还格外喜欢耿小气,高兴叫它耿小小,宠起来完全没有他这个男朋友,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可宋城始终没有姓名。 方慧茹喝得最少,也就肩负起了送这两个小姑娘回家的任务。 她先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将宁琬和耿秋两人塞进了后座,宁琬一上车就抱住了耿秋的腰,然后抿着唇角笑起来,轻轻地在耿秋的怀里蹭了蹭。 话却是冲着坐在前面的方慧茹说的:“慧茹姐,现在单下来的就你啦。” 方慧茹侧头看了眼脸都喝红了的宁琬,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也靠在宁琬身上的耿秋问:“你都不管管的吗,你瞧瞧她是太平洋的警察吗,管这么宽。” “那叫关心你。”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就宠着惯着吧。”方慧茹也轻轻地笑了起来,半晌没见身后的人再出声,方慧茹回头瞧时,才看见这两人各自倚着对方竟然睡着了。 下车时方慧茹轻声叫醒了耿秋,耿秋侧头瞧见宁琬倚着自己的肩头睡着了,也不乐意叫醒她,司机也还等着呢,她只好小心地将宁琬扶起来,然后连哄带骗地将宁琬扶下了车,两人走路都是飘的,方慧茹实在看不过去了,只好一只手去拎一个。 她如同提拎了两个小鸡仔似的,边拎提着边叹气,怎么从前就摊上了这两个麻烦呢。 将耿秋和宁琬塞回了房间后,方慧茹将灯关掉,这才好好地关上了门,长叹了口气。 等到宁琬再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这几天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睡得舒坦,她侧身又往自己的身侧瞧,正好看到耿秋侧身睡在自己的身侧,才觉着这几日都无法好好入睡,全在于耿秋不在自己身边。 她蹭了半天又蹭到了耿秋的身边,手脚也不老实地往耿秋的身上爬,耿秋轻轻地拍了一把宁琬的小爪子,这一巴掌不重也不轻,正好打在宁琬的手背上,宁琬也不后缩,还一个劲儿地往耿秋的身边蹭。 耿秋长叹一口气,又要翻身往后缩,想避开宁琬,宁琬哪里肯放过耿秋,见耿秋翻身,她也跟着顺着耿秋的方向滚了滚。 “别闹。”她已经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了,好不容易能睡得一个好觉,整晚安睡无梦,哪里肯这么早就爬起来,自然是不乐意宁琬一大早就来缠着自己。 宁琬被这黏黏腻腻的哄骗给揉碎了,便也真就老实了下来,只揽着耿秋的腰,很快又与耿秋一起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依旧是宁琬最先醒过来,她侧身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来先点好了外卖,然后起身将昨天晚上回家时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收拾了一下,等外卖到了后宁琬才又爬上了床,轻轻地亲了亲耿秋。 耿秋不堪骚扰,抬手便拍开了宁琬的爪子和脸,宁琬也不气不恼,上前又亲了亲耿秋另一侧的脸,惹得耿秋受不了了,这才长叹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人,气也不是恼也不是,耿秋伸手捏了捏宁琬的耳朵,这才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不让好好睡觉了?” “姐姐,快下午一点了,早饭也没……没吃,午饭再……再不吃,胃受……受不了。”宁琬凑在耿秋的耳边,气息轻轻地扫在耿秋的耳根处,痒痒的,实在是惹得耿秋无法入睡了,只好捏了捏宁琬的脸跟着坐了起来。 宁琬一见耿秋坐了起来,她忙上前去将窗帘拉开,阳光便从窗户外透了进来,整个房间顿时就明亮起来,耿秋如一只大型猫咪一般,顿时就拿手一把捂住了脸,眯着眼睛从指缝中偏头瞧了瞧宁琬。 “怎么这么早呀。” “早什么早,起来吃……吃饭了。”宁琬掀开了耿秋的被子,这才拉着耿秋起床。 两人坐下吃饭,宁琬咬着筷子问:“你瞧瞧,现在就慧……慧茹姐单着了,咱们不……不早点为她打……打算打算吗?” “你还真是太平洋的警察呀,管得这么宽?”耿秋轻笑了起来,然后又问,“你怎么想起来要去大院儿里住几天的?” “今年暑假,你空……空吗?咱们许……许久没有回去住了,抽……抽时间咱们也回去再住住?”宁琬抬起头来,期盼的眼光直直地瞧着耿秋,耿秋想了想后才道:“今年暑假……” “行吗?”宁琬很快就打断了耿秋的话,耿秋一见她这般着急便又仔细想了想,而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宁琬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自然也将方慧茹的事给抛到了九宵,等再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耿秋吃完了饭后又缩回了床上窝起了。 宁琬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好为耿秋盖好了被子。 这些日子以来宁琬发现耿秋与从前越来越不像了,特别是耿秋的性子,从前都是耿秋宠着宁琬,直到现在宁琬才发现,耿秋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是真姐姐,可实际上她的性子才是真佛,而且小性子也多,面像上看是个和气好相与的,但熟知了后才晓得这人是切开黑。 耿秋与宁琬两人,各自都是仗着对方喜欢自己,所以小脾气不遮不掩,倒越来越像小孩子。 宁琬处理完工作后再去瞧耿秋的时候,耿秋已经清醒了,坐在床上搭了个小毯子,捧着一本书,见宁琬探头探脑地抻个小脑袋进来时,她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而后将书倒扣在了自己的腿上:“做什么躲在外头。” “怕你还……还没醒呢。”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跑到耿秋的身边,小拖鞋一蹬便跳上了床滚在了耿秋的身边,手指又不老实地勾住了耿秋的长发,在手指尖上缠了两圈,然后眼瞧着它打着旋儿轻轻地落了下去。 “看什……什么呢。”宁琬往耿秋的身边蹭,然后又顺手地勾住了耿秋的腰。 “就是醒了也没什么事做,你也忙工作呢,就随便抽了本书来看。”耿秋将手中的书侧了侧给宁琬瞧,宁琬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耿秋在看什么书,不过是想找话与耿秋说罢了,耿秋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便又跟着补了句,“童话书,随手拿的。” 一听到说是童话书,宁琬这才掀起眼皮来瞧了一眼耿秋手中的书:“你许……许久也没给我讲……讲过故事了。” “要听吗?” “要。” 耿秋笑时跟着坐了起来,然后将书往自己的身边一搁:“先起来,晚饭吃了睡觉的时候给你讲。” “你睡……睡一天了,晚上还睡得着吗?”宁琬抬头。 耿秋点头:“起吧,我刚联系宋城了,今天咱们去将耿小气给接回来,否则宋城可能要对耿小气下黑手了。” “他敢!”宁琬跳了起来,耿小气是耿秋送给自己的,她哪里肯让耿小气受一丁点的不公待遇,人家小贵族狗狗们吃得都没有她家耿小气好呢,哪能是拿给宋城糟蹋的,一听说宋城要对耿小气下黑手了,宁琬立时就不高兴了。 她与耿秋匆匆吃了晚饭后就去了宋城家里,宋城一见可算是摆脱这小狗东西了,还给宁琬耿秋塞了一堆萧莳出去玩时带回来的零嘴,就将这两人一狗给打发了,只有萧莳偷偷地探出一个脑袋来:“下回要有事可记得将耿小小带过来呀,我养。” 宁琬也跟着冲着萧莳挤了挤眼睛。 耿秋休完周末的两天假后又回去忙前忙后地工作了,本想说要暑假回大院儿的,可这还没到暑假呢,先是迎来了张致严和温灵仪的婚礼。 宁琬头一次做伴娘,喜滋滋地去接温灵仪,瞧见温耿仪一早起来就梳妆打扮,宁琬便跟前跟后地帮忙,耿秋忙着上完课,等课上完后紧赶慢赶地赶到时,婚礼正好开始。 宁琬做完伴娘累得整个人都快瘫了,她往耿秋的肩头一倒,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 “我觉……觉得,刚刚开始看……看见灵仪的时候,我也想让……让姐姐也穿婚纱,肯……肯定更好看。可是忙下来,我觉得,这辈……辈子也就这一次,太折腾了,别……别了吧。” 耿秋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拉住了宁琬的手,来来回回地替宁琬捏了捏她的胳膊,舒服得宁琬直叹气。 “我想……想好了。”宁琬突然睁开了眼睛,冲着耿秋眨了眨眼睛,看得耿秋莫名其妙,“咱们抽个有……有意义的时间,买一套婚……婚纱,等每一年的这一……一天,就穿上拍一张,这不有……有意义多了?然后,哪里不好再……再改改呗。” 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得我都有画面感了,以后的每一年长胖一点,然后就在后面压一块布补一补……” 耿秋还没说完呢,宁琬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笑了半天也没停下来,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又笑了起来。 晚上宁琬回到家里时,耿秋便仔细地为她捏了捏手和腿,宁琬累了一天,这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后来不久宁琬定的两套婚纱便到家了,到家的时候宁琬还在工作,礼盒很大,打开时两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雪白的两套衣服,做工针脚都十分精致,每一处都处理得分外好看。 这以后要是长胖了要动手改,耿秋只怕是下不了手去。 等宁琬回到家时,一推开门,便看见耿秋穿了一身长裙,化了淡淡的妆,笑时挑着眉稍,眉眼上扬,唇角轻轻地上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分外好看,宁琬顿时就愣住了,她呆呆愣愣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耿秋。 许久后耿秋才偏了偏头:“不是给我的?” 宁琬笑起来,然后上前两步勾住了另一套长裙:“是给你的,这是……是我的。” 她边笑边侧头过去与耿秋亲吻,温温和和的。 等到耿秋这一学期的工作结束,宁琬的工作却并没有完,耿秋先回了大院儿去,宁琬时不时会跟耿秋通话,时时抱怨耿秋不在身边,她总是睡不好觉,耿秋也不嫌她烦,应宁琬的要求,每天晚上在宁琬入睡前总是会与宁琬通话,然后给她讲几个小故事,像小时候的每一个长夜一般,总是耐着性子,安抚着宁琬。 宁琬的工作还没结束,宋城也结婚了。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这一次轮到耿秋做伴娘,她推脱再三也没有推干净,方慧茹那段时间忙着手头的一个大案子,宁琬的节目正处于一个高潮期,只有耿秋最闲,便被拉去做了伴娘,这一天再忙下来也没有人给她捏手手捏脚脚的,往床上一躺就跟残了一般。 她眯着眼睛给宁琬打电话,宁琬参加完婚礼只吃了一顿饭便又赶了回去,此时接到耿秋的电话心上一喜,立时盘坐在床上接电话,耿秋给宁琬讲小故事,小故事还没讲完呢,耿秋竟是已经睡着了。 宁琬又轻轻地问了两声,都没听到耿秋回话,再仔细听时才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宁琬这才笑了起来。 她轻轻地Mua了一声,然后甜甜腻腻地给耿秋道了晚安。 耿秋回大院儿里打理了一番宁琬留下来的小花圃子,宁琬自来没有打理这些的天份,从来也都是她来动手,耿秋反正也无事,便自己开始动手打理,时不时还会去花市买些花回来种上。 她又去长巷里逛了几圈,静静地走时,总是能闻到长巷里弥漫着的酒香。耿秋还记得,当时她总是会踮着脚尖,跟毕淑要酒呢。 毕淑已经老了,耿秋走到酒店前,她已不需要再踮着脚尖就已经能够得到店台,她伸头往里瞧,正好能看到毕淑低头打毛线呢,眯着眼睛,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姨姨,我要二个酒。” “二两酒……”毕淑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眼耿秋,随后笑了起来,“耿家小丫头回来了?” 她站起来:“你爸也没回来,打什么酒呀,跟小琬一起回来玩的吗?” “嗯,琬琬工作还没结束,再过几天才回来。” “那就打点梅子酒好了,这梅子挺好,做出来的酒也香。” 耿秋提着酒往回走,小桥下的流水潺潺,她在小桥边坐了会,又脱下鞋子在流水中泡了泡,冰冰的凉凉的,耿秋想起来,那时候的宁琬与自己也是坐在这桥头,脱了鞋袜,泡在小溪流中,格外舒服。 她将酒泡在这冰凉的溪水当中,还偷偷地抿了两口,很舒服,口感很好,甜甜的,还有些酸。 等宁琬回来的时候便可给宁琬喝。 耿秋回到大院,又将院中的秋千架给修好了。 每天起床她都会去院子里转上两圈,左右看看,生怕哪株花草没种得好。当年年纪小,她跟宁琬两个人栽花跟栽什么玩意儿似的,哪里真就会种花了,后来能开出这一朵两朵的,还不都是半夜里耿怀月和宁泽照顾得好。 耿秋倒是越来越明白这两位做父母的藏着掖着的照顾,总也觉得愧对这两位老人的疼爱和照顾,原也想同宁琬商量过将二老接过去照顾,可二位两人大手一挥,这一退休便收拾东西各个国家城市地便去浪了,哪里将这两个小丫头放在心上。 这一去也好几个月了,除了时不时地发来几张照片外,也没了其他交待。 晚上天气好时,耿秋会支一个小床就在大院里睡,但夜里蚊虫较多,一咬就是一个大红包,耿秋也不在意,睡着舒服也就随意了。 正好宁琬工作结束,一推开大院儿门时就看见了打着扇的耿秋,一手刷着手机,一只手摇摇晃晃地打着扇。 听到推门的声音,耿秋抬起头来向着院门看这去,就见宁琬提了两瓶子酒进来,她支着头,直直地看着宁琬从月光中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是她的小结巴,她的小结巴提了两壶酒回来了呢。 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将手机搁在一旁,静静地看向宁琬:“你回来啦。” “我一直没走呀。”宁琬向着耿秋走过来,然后将酒搁在了地上,她半蹲在耿秋的身边,半仰着头看向耿秋,耿秋一低头便落下一个吻在宁琬的额头上,宁琬先是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桃花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我买了梅子酒,姨姨说,今年的梅子格外好,这酒也好喝。” 耿秋侧头:“姨姨没告诉你吗,我也买了梅子酒回来。” “我知道呀,可是我觉着这几天你无事可做,可能自己偷偷喝完了呢。” “哟,回嘴这么快,这也不结巴了。”耿秋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眼宁琬手中的酒,“我还没喝呢,你快去拿两个杯子来。” 宁琬还真就乖乖去拿了两个小杯子过来,然后坐在耿秋的身边,倒了杯递给耿秋。 耿秋轻轻地闻了闻,然后冲着宁琬笑了起来:“甜的,会有一点辣,慢点喝。” 宁琬还没入口呢,就听见耿秋说甜的,她冲着耿秋挑了挑眉稍:“这都还没……没喝呢,姐姐怎……怎么知道就是甜的呢?” 甜的,耿秋没回宁琬的话,只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向着宁琬扬了扬眉,小抿了一口,轻轻地啜了啜,而后才又道:“甜的。” 宁琬点头,俯身吻在了耿秋的唇边,小心地,轻轻地啜了一口耿秋的唇角。 “嗯,甜的。” 天边的月儿如弯钩,明明亮亮,洒在耿秋和宁琬的身上,一个静静低首,一个微微仰头,身侧两壶梅子酒,酒香早已在院中环绕,清清淡淡的,却格外清甜。 宁琬与耿秋,两人早些年是彼此心间的一根刺,而这些年,才成为了心间的一层纱。 薄薄一层,却温和只一声。 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