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快穿之安排上了 作者:陆大蛰子 文案: 想要和平的生活,总是被打乱。 能不能让人安稳生活呀! 第二个世界为架空中世纪魔法可以直接跳过读第三个世界。 给大家笔芯。 内容标签: 重生 女强 快穿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晨 ┃ 配角:艾凡、克洛德... ┃ 其它:快穿 ================== 第1章 淑女准则 小镇坐落在海边,海浪卷动空气朝着沙滩拍来可以嗅到大海的咸腥味,空气是躁动的,汗水发酵后的咸味与热气浮动着,笼罩在小镇之上,人们拿起了冲浪板、在沙滩上撑开了数朵五颜六色的“花”用来惬意的享受海风带来的清凉。 “我们给海莲娜带了冰的可乐。”修罗斯兄弟对海莲娜说道。 “谢了。”穿着红泳衣的女孩躺在大红色的的沙滩伞下面,整个人的身体几乎都缩进了红白条纹的折叠布制椅子里,不凑近看你根本看不清她的全貌,只能看到她圆润的脚趾头搭在椅子边,不停晃动着。 她伸手将玻璃瓶子接过去了,棕色的透明液体在晶状玻璃里微微倾斜,海莲娜调整了躺姿,爬了起来,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小女孩露了出来,她极富涵养的微笑了一下,整顿了刚才极端不雅的睡姿,大眼睛紧紧盯着两兄弟说道: “谢谢,比尔和罗斯哥哥。”海莲娜的声音极甜,像是夏天的冰淇淋,草莓味的冰淇淋,与刚才的散漫的态度完全不同,她像一个知礼懂礼的小淑女,即便她现在双臂双腿都□□着,穿着大红色的连体泳衣。 “日安,海莲娜,今天还好吗?”莉丝从修罗斯兄弟背后走过来,她抬着下巴在海莲娜面前站定,身上穿着的宽大的黑色裙袍,整个人几乎挡住了海莲娜前面的所有日光。 “日安,莉丝,是到温习功课的时间了吗?”海莲娜将只喝了一口的可乐放在椅子旁边的圆形小桌上,抬头望着莉丝。 “今天功课取消了,海莲娜你的表哥来了。” “好的,我这就和您回去。”海莲娜眨了眨眼睛,像一只温顺的猫屈服于任何人的指令。 这是洛晨穿越成为海莲娜的第十三个年头,从年初吹到年末的海风、弯弯曲曲的山坡车道,从她们家门口开过的双节无顶列车,似乎就可以囊括她十三年人生的所有。 葛雷乔伊家族,摊开书页用四字写上为“世代贵族”,如果让洛晨握住笔大概会将世代两字划去,在下面重新写下两字“没落”。 “没落贵族” 由于洛晨身上穿着泳衣见客有失礼节,洛晨由管家莉丝领着从后门入了,然后裹着一身海腥味被推进了浴室。 “海莲娜,十五分钟后,我拿着衣服在门口等你。” “好的,莉丝。”洛晨向门外答道,然后飞快地扒了自己的泳衣,将它扔掷在了地上,大红的泳衣耸拉在地上,像一坨变色的史莱姆。 “莉丝你的脸一直板着,像个老巫婆,难怪现在还没嫁出去。”洛晨将水龙头开的最大,飞溅在澡缸里的水声遮住了海莲娜的叫喊,海莲娜掬起一捧水恶劣的泼向了“史莱姆”。 “休想我听你们的话。”洛晨轻声呢喃道,脸上的表情顺从、温顺一瞬间像潮水般褪尽,她像一个探出水面的妖精,在不怀好意的思考着如何恶作剧。 “大概要住多久?”葛雷乔家主问道。 “家父的意思是一个月。”同样恭顺的声音,犹如钢琴被弹奏的音调,却永远停留在第一个音调。 没有感情起伏。 “抱歉。”洛晨站在楼梯上,巨大的浴巾裹住了她的全身,只把脚露了出来,浑圆的脚趾头一个个粉粉的贴着木质的地板。湿漉漉的金发搭在脑后,较短的发丝搭在了肩膀上,在浴巾里显露出来,湿透了干燥的浴巾前面打一大块部分。 洛晨提前从浴室出来了,她裹着浴巾,赤脚走过了走廊,没有等管家,走到了楼梯口,脚板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惊扰了坐在沙发上谈话的两人。 “抱歉,父亲我想拿自己的书。”洛晨示意了茶几上的摊开着的牛皮封装的书,为自己辩解到。 “你应该知道,你的堂哥已经到了。” “我以为您会带他去书房,您一贯这么做。”书房是葛雷乔家族的会客厅,书房是葛雷乔家房间面积最大的地方,一般的外来客人都会带到那里去。 “现在回房间去。” “嗯。”洛晨转身,垂着的睫毛下的蓝眼睛朝着客厅瞥了一眼,艾凡在盯着她,洛晨的心跳骤然加速,艾凡不是在看她的躯体,她包裹在浴巾下的已经有了起伏的青涩身躯并没有勾起他的兴趣,他是以一种打量的事物的姿态,冷眼在看她,他或许在想好一出好戏,或许在给她下判断,好一个莽撞的姑娘,就这么不畏后果的冲了出来。 但无论如何,洛晨做到了给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表哥留下了一个特殊的印象。 洛晨收回了眼神,右手拽着浴巾,一下子冲进了走廊黑暗里,她的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砰砰砰”的从二楼传来,随着主人奔跑的加快,越发强烈,然后几秒钟后达致顶端,最后像被切断了线,戛然而止。 “她以前是很遵守礼仪的。” “她很好。”艾凡嘴角不可查悉的向上弯了一下,他还望着二楼楼梯口的位置,仿佛洛晨还在那里。 一个湿漉漉的小姑娘。 “我让她带着你熟悉周边事物。” “下次吧。”艾凡收回了眼神,他继续说父亲交代的事,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一个意外的音符插进了他固定的乐谱中,现在乐谱已经翻页了,他应该继续自己的事了。 不出意外的,洛晨被罚管家兼职她的教师惩罚了,她被罚头上顶着两本书站在院子里两个小时,洛晨顶着书站在院子里,垫着脚尖不断的往她隔壁房间看,她的隔壁房间就是客房,在绿藤蔓遮掩着的窗子里,应该会如约出现一个人,艾凡,奇怪的人。 “嗨,海莲娜你可别打什么奇怪的主意。”扒在院墙口的两个少年,修罗斯兄弟,往院子里探进了脑袋,看着海莲娜头上顶着两本书,站在骄阳下脸色发白的模样,张着夸张的口型小声说道。 “澡白洗了。”海莲娜以同样夸张的口型不满的嘟囔着。 “肯定是你捣蛋了。”弟弟说道。 “忍一忍,一会我们给你带可乐。”哥哥说道。 第2章 尽善尽美 洛晨并没有喝到可乐,她仅仅只站了五十分钟,莉丝就宛如救世主般的降临在她面前了。 “好好收拾自己,注意举止。”莉丝的话毫不客气,但一如既往的简言概括。 “好的。”洛晨点了点头,在有些情况下,她也会觉得莉丝像个救世主,当然这种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莉丝还是穿着黑色裙袍,面积巨大到可以遮蔽住阳光,她也是一头金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她穿梭在太阳之下,但鬓角处却一丝汗的踪影都寻觅不到,脸上的薄妆依旧完好如初,脸面洁净,莉丝每一步端的都是孤傲的气质,相比洛晨,她更有贵族气质。 莉丝对着洛晨的“罪行”进行赦免后,便快步离开了,身为管家她的确有很多事要去安排。 洛晨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将搭载头上压着书的手臂给放了下来,在手臂放下来的瞬间,两本书也应声落地。 两本书散落在地上,较近的一本是《苏兰□□》,洛晨最近才买的书,最近她开始研究这个时空的历史,苏兰离洛晨身处的区域并不远,如果做火车,或许两天就到了。但独特的是这个国家依旧在实现封建君主制度,然而这个国家山海相傍,并不穷困,却依旧在实行落后的制度,实际上这个时空依旧有很大片地区在实行这个制度,几次大战在这个时空也并未发生。 洛晨把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书面,书面上的红绿的古典画,画的是一个农民,这本书大概是父亲书柜里的,葛雷乔家的书藏巨大,各类书都应有尽有,但葛雷乔家主并不是很乐意看见女儿呆在书房里面,洛晨本来也不是什么爱看书的人,也正好符合她的意思。但她突然对这本书产生了兴趣。 这本书笼统的介绍了苏兰地区百年前的时代背景,从政治、社会、文化等等方面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但分析的的终点竟只是一个为何马铃薯苗为什么结不出果实来。洛晨露出了一个不太淑女的微笑,她鼓着右半边脸,随手翻动书页选了一个自然段读了起来。 她在看书,有人却在看她。 艾凡在看洛晨,洛晨是他的未婚妻,这是他本次来到葛雷乔家的目的,但不是唯一目的,艾凡不会反抗长辈的意思,他走进房间,透过窗户刚刚好能看见洛晨,洛晨穿着一套波西西米亚风格米白色的长裙,金色的头发也不像刚才那般,湿漉漉的,它们被人耐心的编制成了两个辫子搭载主人的肩膀上。 在艾凡的角度并不能看到洛晨的笑脸,他只能看到一个小姑娘背对着他,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发鬓,而她却丝毫不介意的坐在草坪上,将腿盘着专注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艾凡的视线停留在洛晨的后颈脖上,洁白的像玉牙的肌肤因长时间在太阳照射下而微微泛红,粉红色的、犹如轻浮在肌肤表层,一两颗汗珠从头发间滚落出来,在后颈肌肤上缓慢的滑行。 或许是艾凡的看的太久了被洛晨察觉到了,洛晨抬头望向了窗口。 “海莲娜。”艾凡藏在茂密的藤蔓里,轻声叫道。 如大海般清澈透净的蓝眼睛,和孕育它的小镇的海水一样,在闷热的夏季给人送来舒适的凉风。 洛晨的确没有想到会那么突然的看到艾凡,虽然她自己一直在盘算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的表哥,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只是感觉后面脖子有点痒,于是她就动了动脖子,刚好瞧到了后面窗口看着她的人,他的表哥艾凡。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而在这一秒之前,她的脑子里充斥的是爱兰地区地主贵族对奴隶剥削之类的相关东西,从知识切换成立马拿出行动,的确太为难她了。 行动用远快于思考。 “艾凡表哥。”洛晨双手牵着裙边微微屈膝低着头做礼。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是太阳太大把她的脑袋给烤化了,洛晨脸上一红,她羞耻于自己的愚蠢行为,于是被太阳炙烤的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洛晨抱着书就跑了,根本不等艾凡的回答。 艾凡看着洛晨眼波微动,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笑出了声,声音也不似之前那样毫无起伏,那是一种极为雀跃的音调,就像是麻雀找到食物时发出的雀跃声音,欢愉而生动。 洛晨不会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犹如清风吹动琴弦,这时艾凡才开始以另一种姿态去看待她,而不是她精心计划后的行为去造成的。 “今天到达了葛雷乔家,见到了父亲安排的婚姻对象,海莲娜.葛雷乔,她像一只小鸟,蓝色的眼睛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她莽撞、甚至擅用自己的小聪明,但她只是在鸟笼里胡乱的飞,但愿她不会伤及自己,其余的我打算在这里疗养一个月,走之时我会向葛雷乔家主提出婚约。 其他的一切都好,希望你也好。” 艾凡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致亲爱的你。” 艾凡有着写日记的习惯,但他只挑值得几年的日子写,纸张有新有旧,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他小时候。 遇见洛晨或许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艾凡站在窗口,手指在桌面上滑动,逐渐拼写出一个名字。 “海莲娜。” 艾凡并不大,他只不过十六岁,但他已经被磨平了少年人应有的朝气,他有着一头棕色的短发,绿眼睛,他看向谁都是那么专注,他微皱着的眉头和略抬起的脸,似乎在认真的倾听桌上的每一个人的谈话,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挺进去了每一句话。 大家围坐在桌前吃饭,实际上只有三个人,整顿晚餐,洛晨也没有开腔,她安静的吃完了桌前的食物,向父亲做了回房的请示,但艾凡拦下了她。 “可以带我去附近转转吗?海莲娜。”艾凡绿色的眼睛温柔的凝视着洛晨的脸庞,声音轻柔的犹如傍晚海潮的耳语。 “好的。”洛晨笑了笑,求之不得。 第3章 蝉鸣 艾凡是早上六点起床。 躺在床上的洛晨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墨绿色的小钟,分针不偏不倚的指着十二,时针与分针巧妙地连成了一条线,新的一天。 并非是洛晨浅眠又或是她的听觉特别好,她的床仅靠着墙壁,据说在她没有出生之前,这间屋子与隔壁房间本就是一个房间,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隔开了,而为了让它们隔开的这堵墙,特别的薄,可以说是隔音效果微乎其微。 但对于雷都打不醒的洛晨并没有什么影响,之所以她能听到艾凡的声音,是她刻意为之,她要让艾凡喜欢上自己,这是她逃离葛雷乔家的最好方法。 “早安,艾凡表哥。” 葛雷乔家的餐桌上,一般情况下餐盘里摆着的是咸肉片和鸡蛋,洛晨面前摆着的是一杯柚子汁,其他人面前都是一杯咖啡。 在往常进餐都只有洛晨的父亲和她自己,这段时间,两人并不会有过多的交际,可以说是所有的在家吃饭时间都被洛晨称为沉默的三十分钟。而艾凡的出现打破了长期维持的局面。 他很显然才洗完澡,微湿的发端透出一种玻璃状的质感,当然那只是错觉,半小时的晨跑,艾凡并不熟悉周围的路线,所以仅在附近的一条路上来回的跑动,洛晨趴在窗上看了一会,就缩回了被窝赶在早餐前睡一小会。 “早安,海莲娜。” 艾凡是踩在饭点快结束的时候来的,洛晨故意在饭桌上等他,她特意选了一身粉红色的蕾丝花边的睡裙,将每一口肉都咀嚼了三十次,终于艾凡来了。 “你迟到了,早餐时间是七点。”洛晨看着挂在前方墙上的钟表上。 “嗯。”艾凡点了点头,脸上挂着致歉的笑意。 “艾凡你喜欢什么吗?”洛晨开了话题,她不留痕迹地抹去了提示他们关系的两个字。 艾凡正在咀嚼肉片,良好的教养并没有让他在吃东西时候开口说话。 “我喜欢跑步、阅读还有海滩。”洛晨手里握着刀柄,叉子已经被她放下了,她蓝色的眼睛盯着艾凡的脸,似乎将要他脸上每一个细节变化都尽收眼底。 “我也喜欢这些,海莲娜。”不泄露信息的回答,却十分得体。 “我的荣幸。”洛晨轻叹一声将刀子放下离开了。 第一天由洛晨领着艾凡四处熟悉周围,洛晨实际上有些不高兴,艾凡像一个严丝合缝的密封玻璃罐子,她根本找不到缝隙可钻,就像她刻意去迎合艾凡的爱好,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句敷衍,没有实际内容的回答,但她还是稳住了气,回房间换了一身红色白格子条纹的田园裙,裸露出两条细白的胳膊。 “那又怎样呢?即便你露的再多,你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毫无魅力可言。”洛晨在镜子面前转了两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少女的胸只有略微突起,就像才开始结果的小果子。 “除了修罗斯兄弟。”洛晨有些丧气的对自己现在条件进行了分析。 即便是拿着最不利的牌也要打出最好的结果,洛晨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一番,走出了房门,她走到楼梯口,在二楼向下望去,艾凡坐在沙发上已经在等她了。 “艾凡,咱们走吧。”洛晨将头从楼梯缝隙中探出,对着艾凡腼腆一笑,她的眸子里闪烁着雀跃的光芒,青春朝气从她的躯体散发出来。 艾凡和洛晨并肩走在小道上,洛晨没有带着艾凡从正门出去,反而带他从院子的一个偏僻小门出去了。 “这个门大家都不怎么走了,不过这里出去是条小道,走两步就到了一条绕山公路,公路下面是海滩。”似乎为了证明这条小路真的很短,两步可以走完,洛晨向前跳了两步,她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冒出鞋子的白色薄袜松松垮垮的挂在脚踝上。 “早上没有车,可以晨跑。”洛晨跳蹦着转过身看着艾凡说道。 就像洛晨说的那样,走出小道后就是一条马路,靠着岩壁上的的绿植树枝伸延出来,在太阳的照射下洒落了斑斑点点的阴影。 “咱们得坐车进小镇。”洛城试图引起艾凡的兴趣,可艾凡的回答打断了后面即将发生的的所有事。 “下次吧。” 就像你拿着一本书,刚刚打开一页你读完了导读,试图了勾起读者兴趣让他继续读下去,作者已经兴致勃勃地写下了精心准备的内容,可是读者就将书随手一合,说了一句下次吧。 下次吧,或许有下次,或许没有,洛晨开始觉得这或许是一个讨厌的家伙,而靠近他只会无功而返,下次吧、下次吧,这句话比蝉鸣还要讨厌,在洛晨的耳朵里反复轰鸣。 “嗯,我们可以去看看泳池。”洛晨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她不想让艾凡看出她的恼怒,她轻描淡写的领着洛晨回去了,钻进了绿荫掩盖的小道中。 洛晨的家里有着游泳池、网球场还有一个小花园,但洛晨更喜欢去海边游泳,她可以自豪的说,她得过少年组的游泳第一,她上辈子鲜少游泳,但重生了一次却把游泳学的很好。 “如果你喜欢在外面看书乘凉的话,可以叫达利将小木圆桌拿到下面去。”洛晨指了指花园中间的那块空地,艾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的速度真的很快,第二天他就搬的桌子下去,不过没安在小庭院里,却安在了游泳池边,穿着一条蓝色花纹的波浪衬衣躺在泳池边上,洛晨为了陪在艾凡的身边改掉了每天溜去海滩的习惯,她嘴上说的是,陪客人是理所当然的,艾凡虽然是她的表哥,但也是这个家的客人。 第二天开始,或许长达一周的时间,洛晨都会在五点五十起床,去在院子小门那里等着艾凡,两人一起跑步,然后排队洗澡,虽然不止一个浴室,但洛晨依旧选择在艾凡洗完澡后再进去洗澡,莉丝难得好心的将他们两的早餐时间推迟了半小时。 这种情况持续到艾凡到这里的第七天周六,艾凡在餐桌上提出了去海边镇子的意见。 第4章 小镇 从海滩到小镇的距离只有一百步。 不知道是谁界定的,说是如果你有心悦的人在小镇上,那你闭上眼睛走上一百步再睁开眼睛时你就到了这座小镇。 洛晨觉得大概这段话最初的本意是想说,从海边走到小镇,一百步后,看见它,爱上它。 他们现在呆在拥挤而狭小的车厢里,从她家到小镇需要的不止一百步,得坐车才能到达。 红身的邮信车,只能容纳就九人,但尾部有很大的空隙。 “抱歉,我收拾久了。”洛晨喃声道。 “嗯。”艾凡很难得的赞同的洛晨的道歉。 两个少年人蹲坐在车厢的尾部空隙,他们两抱着膝盖蹲坐着,座位后安排着的空隙并不大,他们两像是两条汲水的鱼,洛晨的呼吸浅浅的扫过艾凡的喉结皮肤。 夏日的空气从清晨开始就躁动不安,燥热的气流在车厢里乱窜,使人们的皮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洛晨的不安的扭动着脚踝,她朝着窗户边一点点挪动她的位置,窗户就在她的背后她贴在车壁上,半张脸感觉着从车缝里流出的凉快的空气。 车厢里并不安静,车里有人在讨论着什么,一句又一句的话飘忽着从前面传到后面。 “镇子上有人好像死了,安杰斯,才十三岁。” “警署已经开始办案了。” “这个夏天并不安宁。” 洛晨竖着耳朵听着,她的右手手指玩弄着刚好盖过膝盖的裙边,漫不经心的又像特意为之的有规律的轻抚着。 “你认识他吗?”艾凡眼睛盯着洛晨的手指,不像是询问,只是随口提起。 “不认识,我只有暑假才回来,暑假。”洛晨将手指停了下来,轻点在了膝盖上。 “嗯。”隔了几秒,艾凡才回答到,他或许在思考着在说些什么,但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字,当作回答不让洛晨难堪。 “你们不用担心,咱们警方还是很给力的。”突然在座位上方出现了一个头,是安德烈警官,他身材巨大,肥肉组成了他的身体,他衣服下的肉几乎快把他身上的衣服撑爆,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将他肥胖的身体“揪动”,从而将同样满是肥肉的脑袋搁置在椅子顶上来注视洛晨他们。 “安德烈爷爷!”洛晨惊喜的叫出了声,她脸上挂出了笑容,一瞬间似乎她自己已经驱除了刚才的焦躁,重新变得欢快起来,安德烈警官是一名探长,年近六十,慈祥且宽容。 “哦,小海莲娜。”安德烈耸动着鼻尖,皱着眉头,绿眼睛里传出了欣喜惊讶的神情。 “小海莲娜,如果不是车厢太狭窄,我一定会拥抱你。”安德烈眨了眨眼睛,他笑的脸上的褶皱都连成一条线了。 “我也是。”洛晨欢快的回答,她快活的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脑袋刚好撞在艾凡的肩膀上。 “艾凡,那是安德烈爷爷。”洛晨朝着艾凡介绍这位老人。 “哦,我的天,这是你的小男朋友吗?我的小海莲娜要有小男朋了吗?海莲娜只有十三岁,虽然还有半个月就要生日了,啊,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不是的,安德烈爷爷...”洛晨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她的声音太小,像是一张口就融化在了热气里。 艾凡直到下车也没说一句话,他像是刚才洛晨那般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安静的听着安德烈的讲述年轻时候的恋爱经历,看着洛晨慌乱的辩解,艾凡的视线停留在洛晨的颈脖皮肤上、沁出的汗珠上,他产生了一种舔舐的欲望,就像在清晨花瓣上舔去一颗露珠,渴望甘甜。 “我们下车吧。”洛晨比他早一步的跳下了车。 “好。”艾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跳的“鼓鼓”声,终于减慢了些。 他们走过咖啡馆、书店、圆形的喷水池,赤身裸体的追求着美的人体雕塑,洛晨不厌其烦的讲述着在这个小镇上可以获得的一切乐子,她故意将鞋跟踩得“啪啪”作响,晃动身体,想要吸引后面的人注意力,然而后面的人只将目光散漫的放在这些“玩意儿”上几秒,很快就收我了视线,他仿佛在告诉洛晨,这些我已经看过了,好了,赶紧走吧,我对这些小孩子喜欢的不感兴趣,可是他自己才十六岁,板着脸,嘴上说着看似温柔,实则圆滑的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洛晨还是问出口了,她站在喷水池的台子上,水池子上倒映出她的红裙子。 “没有,你很好。”艾凡的眼神迟疑了一下,上前拉住了洛晨的手,艾凡的手掌细长且脱离了孩童肉嘟嘟的质感,骨节分明,手感并不是很好,但手掌那边传过来的温度就像他本人一样小心翼翼,带着汗渍,手掌湿滑而炽烫。 “我不好,我装了好几天。”洛晨说的话,艾凡都懂,但他总是装作不知道,然后一句话盖过。 “你快要十四岁了。” “是,我才十三岁。”洛晨感觉自己心跳的像打鼓一样,她焦躁的说着一些隐晦的话,年纪小、年纪小,她的实际年纪可比这大多了。 “海莲娜!”从洛晨背后传来的呼叫声。 洛晨下意识的身体往后一扭,转过身去,探出脚一脚踩进了水池子里。洛晨水性很好,她只是有些迷糊了,酥麻感从她的心脏窜到了她的四肢百骸,仿佛麻痹了周身一样让她不能动弹,在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脖,手掌上突起的指节按的头有些疼。 “海莲娜,你没事吧?”是修罗斯兄弟中的哥哥比尔,他的脸像是被放进了放大镜里,担心不安的面孔出现在洛晨的面孔里。 “大概是有一点中暑。”从头顶上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 “那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让海莲娜休息一下。”比尔急忙说道,然后蹲了下来。 “将海莲娜放到我背上吧。” 比尔撇了撇嘴,如果洛晨不在,他大概一定会骂几句这个不爱惜自己的姑娘,但艾凡这个外人在,他也只得将话憋在心里下一次再说了。 第5章 鼓噪 洛晨还记得这人宽阔的后背,其实并不壮实,突出的肩胛骨在蹭在她的前胸口,硌得她在迷迷糊糊中忆起现实的感觉。 虚幻与现实的交叉,你一抬头看见的是泛着日晕的金色太阳,阳光如一根根线条一般穿梭在疏松或团聚着的云团里,然后将周围都染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色,或许当是风,从沙滩上站立着的鸟的瞳孔中起飞,然后踩着云团而纵身去向远方,化在每一处灼热的阳光中。 洛晨迷迷糊糊的想着,可在另一方面她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哪儿,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就像一只笨拙的企鹅趴在冰面上弯着身体用稚嫩的嘴去捕捉狡猾的鱼,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了愧疚,她竟将自己鼓弄成了一个舞者,带着面具跳着滑稽的舞蹈。 “她一直都陪着你吗?”比尔尽量让自己沉下气来对着艾凡说道,比尔一周都没看见到海莲娜了,他和弟弟罗斯从海滩找寻到海莲娜家那扇铁门门口,隔着一道墙看见了海莲娜在艾凡的身边,洛晨这几天一直想方设法的让艾凡对自己心动,她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匆忙的扑向花朵,却不想扇动了其他人心中的风。 比尔十五岁了,他既不早熟也不刻意去追寻成熟,在青春蜕变的路口,他迟疑着、懵懂着看见了洛晨,或许是孩子气,但他本能的排斥着艾凡。 “没有,她还独自呆在房间。”艾凡对于比尔怒气冲冲的话一笔接过,他背上背着洛晨,少女滚烫的肌肤透过湿透的布料传达了过来,湿滑、粘稠,水滴不断的从洛晨身上滑落,艾凡身上也湿透了,他们像两条紧紧相靠的鱼,在一片涸澈里渴求同一水源。 艾凡大跨步的走在前面,他不停的催促着比尔带路,背后的火仿佛要烧到他的脸上,他走的太快,快到比尔喝住了他。 “右拐。” 比尔的语气臭的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毫不客气地砸在艾凡的头上。 比尔的家是一栋由红砖垒成的两层小别墅,下面是厨房、饭厅、客厅,二楼是较为私人的区域,比尔飞速的叫来了隔壁的罗森太太,比尔让艾凡将洛晨放置在他的卧室,他和弟弟罗斯的卧室。 卧室整体整洁,足球被搁置在墙角,上面还落了一层灰,书柜上散漫的放着一些书籍,大都都是漫画书,墙上还安置着一个塑料式简易篮球框,网状的框里放着一个排球,排球破破旧旧的,而本该跟篮球框配对的篮球却不知去向。 比尔迟疑了一秒,他和艾凡一样有着一样的绿色眼眸,但他的眼睛是明亮的,有着少年人的朝气与活力,他的感情也通过这双眼睛很清晰的表达了出来。他并不放心将洛晨一个人放在艾凡身边,对于比尔来说,他对艾凡带着本能的敌意,他讨厌洛晨呆在艾凡身边。 但他紧紧只是瞥了艾凡一眼,他的眼神像是轻掠过湖面的飞鸟,轻触一下便飞离而去,接下来从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声,混杂在比尔的声音传了上来。 “我去找罗森太太,我的抽屉里有酒精。” 艾凡神情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变化,这一切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电光火石般的发生了,艾凡也仅仅是眨了眨眼睛消化了比尔的话,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翻找起来。 房间里看上去像书桌的也只有书柜旁边、在窗户下面的巨大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装嵌着的是修罗斯兄弟还有洛晨的合照,但照片里洛晨笑的十分端庄,她的金色头发乖顺的搭在肩膀上,脖子上系着一条棕色围巾,将她的脖子遮的严严实实,脖子...艾凡下意识的凝视着那块围巾,或许应该背过来照相,把围巾取下,将脖子露出来... 艾凡的想法不由自主的牵引着他的动作,就像是梦游,古怪的感觉操纵着自己,酒精就放在抽屉显眼的地方,很轻易的就拿出了,艾凡拿着酒精走到洛晨身边,洛晨正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艾凡将洛晨摆成身体侧睡的样子,金色的头发垂下,将后颈脖露了出来。 “海莲娜?”艾凡轻轻呼唤着。 床上的洛晨依旧在微微的喘着气,她陷在自己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艾凡的呼唤。 艾凡用手指沾了一点酒精往她的脖子抹去,但在下一秒被冲进门来的比尔制止了行为,比尔冲进房门还喘着粗气,他显然是飞速跑回来的。 “你在干什么?” “我想给海莲娜上涂一点,让她好受一点。”艾凡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手。 “罗森太太,您快一点。”比尔瞪了艾凡一眼,扒着门框对外喊道。 艾凡如“梦游”般的举动被打断了,被比尔的一句话给惊醒了,他不做声息的将洛晨给放成了平躺姿态。 “艾比,你跑的太快了。”罗森太太已经五十多岁了,她有些不满的抱怨着年轻人过快的步伐。 “好了,男孩子们先出去等我。”罗森太太挥着手驱赶着艾凡他们,艾凡顺从的走出,比尔却还站在门口。 “多抹一点啊。”比尔嘴里嘟囔着,眼神不住的往床上瞄,着急却又想装的不在乎的表情滑稽而可笑,然后他磨蹭着关上了门。 他们两个倚在二楼走廊的木制栏杆上,等着罗森太太出来,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但并没有什么话可说,比尔倒像一只毛猴,不停的抓挠着自己蓬松的头发,眼睛一直盯着门,但一会又赌气似的收回了眼神,看向周围。 “你和海莲娜认识很久了吗?”艾凡出口询问带起了话题,打破了过于安静的气氛。 “很久,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弟弟罗斯还有我都知道海莲娜的小秘密,你们都不会知道,你们才相处一周。” “嗯,我只在这里呆一个月。”艾凡笑了笑,他难得的笑了起来,他的手指上还沾着一点尚未干完的酒精,他用那根手指不住的在自己的另一只胳膊轻蹭着,就像是在抚摸着什么。 第6章前奏 洛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窗户外的太阳依旧不作收敛,但比尔和罗斯的房间是背光的一面,所以阳光并不强烈,但依旧大片的落在了室内,洛晨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谢了,比尔。”洛晨用手肘抵着床垫坐了起来,她嘴唇干裂,手搭在被子上。 “给我点水。” 比尔不可置否的从旁边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玻璃杯递给了洛晨,洛晨仰头“咕噜咕噜”的将杯子里的水全部灌进了自己的胃里。 “你可真会折腾,太阳那么大也不知道防暑,也不知道多喝水。”比尔在旁边环着手开始了冷嘲热讽。 “我可没想到自己会晕倒,大概是被您那一声叫倒的。”洛晨在比尔面前没有什么形象,也不用端什么仪态,将所有责任利落的又给推了回去。 “好,是我的错,可你一周都没来找我们玩了。”从洛晨手里将喝完的玻璃杯给接了过来,他手使劲捏着玻璃杯,仿佛在捏洛晨一般。 “那我这一周辛辛苦苦陪着的人呢?”洛晨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只有她和比尔,她看向了门外,表情上摆满了对比尔的质问神情。 “罗斯也不在?”罗斯和比尔通常都是形影不离的。 “罗斯跟着爸妈去五十公里外的外婆家了,我没去。” 比尔没有说是因为好几天没看见洛晨儿心里担心才没去的,他前额过长的长发遮住了眼睛,头发长一点可能是他和他的同胞兄弟罗斯外形上最大的差别,他们长相一样、身高一样,甚至连体重都相差无多,但他们对洛晨的心却是不同的,比尔的心对着洛晨不仅仅是亲密朋友的关系,在朋友这层关系面前比尔有着罗斯没有的一层模糊的纱雾,掀开纱雾有着超越友谊的喜爱之情,这甚至是当事人比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的。 所以比尔只下意识回答了罗斯的去向,他甚至不想提起艾凡的存在,艾凡已经在潜意识里成为了他的假想情敌。 “那艾凡呢?就是我晕倒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人。”洛晨继续追问道。 “那个人将你放在这里,就像我打听了医院在哪儿,我告诉他了,他就走了。”比尔的语气似乎毫不关心这个叫艾凡的人去哪儿,明明他们几个小时前一同在门口焦急的等待了一会,但比尔却装作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的模样。 “他是你的表哥吗?”比尔的鼻尖突然沁出了汗水,他用没有拿着水杯的手攥了攥自己的衣服。 “嗯,我本来想讨好他,但现在随便吧。”洛晨一下子缩进了薄被里,嗡声嗡气的嘀咕着。 “为什么要讨好他?”比尔的呼吸急促了些,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已经无关紧要了,比尔,干脆你娶我好了。”洛晨的声音被被子给遮挡住了,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但又精准无比的传进了比尔的耳朵里。 长久的沉默,洛晨似乎已经缩在被窝里陷入了沉睡,但似乎她的神智还清醒着,她感觉比尔在她身边站了很久,一直看着她,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想着或许是比尔不想让她好好睡觉诸如此类的捉弄把戏,于是抱着对于比尔孩子气的嘲讽的心态进入了深度睡眠,她没有睁开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看,所以错过了满脸通红的少年人双手捧着水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模样。 一层纱雾尤然被吹开,十分心动的模样。 洛晨大概又睡了四十分钟,她爬起来后往家里打了电话,以她艾凡“表哥”的名义说要在比尔家过夜,电话那头的莉丝似乎有些忙碌,洛晨让比尔假装艾凡在电话边“嗯、嗯”两声,竟然就蒙混过关了。 她捧着比尔给的晚饭,两片面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活像只松鼠,她和比尔在沙发坐着闲聊等着艾凡回来,洛晨在比尔面前素来都是极其“活泼”的,两人差点没打起来。终于在两人盼星星盼月亮下,在夕阳快要完全沉进地平线前,艾凡敲响了门。 “现在已经没有回去的车了。”洛晨像艾凡扬了扬眉毛,像是宣告王命的使官,告诉臣民该做的一言一行。 “咱们去书店。”洛晨轻快的说。 “虽然镇子上很多店家在下午四五点钟就关门了,弗朗书店不会,弗朗书店只在傍晚才开,有些时候也会举办一些书会、新书发布会之类的,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书,再偏僻都找得到。”洛晨向艾凡介绍。 “但是你很少去书店。”比尔在中间插了一句,“无论这地方有多好。” 弗朗书店门口摆了几张藤条编的桌子,上面还摆着茶水甜点,书店的名字标牌很小藏在一根巨大的羽毛后面,店主人似乎不在,里面空荡荡的,三人走进去扫到了挂在门口的铃铛,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里面空间不小,但书架摆的很紧密,让人觉得空间狭窄,满屋子的书纸的沉淀香气,却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洛晨去了地理与历史的区域,比尔在她旁边跟着她瞎找,洛晨瞟了一眼,艾凡似乎去的心理方面的区域。 “需要找什么吗?小姐?”略带夸张的语气从洛晨身旁传来。 “啊,您先找吧!”洛晨往比尔那边退了几步,一个满头红棕色的卷发的大叔在书柜一端张望迟疑着要不要进来,他说话有些大舌头,听上去不像是本地人。 他把一本火山地理学的书给抽了出来,他脸上的胡子和他的头发一样是红棕色的卷毛,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大大鼻头随着他说话耸动着。 “很少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对历史、地理方面的感兴趣。”他看向洛晨的眼神明亮,他对洛晨抱有极大的兴趣。 “啊,谢谢。”洛晨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她实际年龄可不小了。 “你的头发很漂亮,金黄色,就像是波光潋滟的水面,阳光倒影在水面的颜色。” 第7章 “谢谢。”无数的人称赞过洛晨的外貌,金发蓝眼睛的确是白种人心中最完美的搭配,从一开始的欣喜雀跃到现在的淡然处之,不过一上来就夸赞她的还是鲜少,洛晨有些含蓄的点了点头。 “我叫亨利,是一个小说家,最近来这里搜集素材。”亨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洛晨,用手里拿着的书拍了拍上年纪后屯起的微突的肚腩,显得十分和蔼。 亨利身上的确有着学术气息,他人长的矮胖,说话的小卷舌和上扬的语气都使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具有亲和力,他略报歉意的往后退,走出了狭窄的书柜空间。 洛晨手里随意的抓了本书,也跟着走了出来,亨利那矮胖的身躯挡在了门口的收银的桌子,店长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窜了出来重新坐到了桌子后面。 “亨利,你一定要去参加我们的聚会,我们想听你的见解,有你在整个餐桌都会变得趣味横生。”书店老板推了推眼镜架子,拉长了语调,好像对亨利不去参加聚餐很是抱怨。 “你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你现在也只能出了这个门然后回家呆着,搜集素材就应该多与人接触。” “确实,我赞成你的观点,如果你把我身后的小女孩一起邀请去,我就去参加这个聚餐。”亨利打断了老板的谈话,他的声音小而急切。 “她能带给我灵感。” 洛晨第一次参加这种“沙龙”,她的想象中这种读书人的聚会,大家坐在一个宽敞大房间里,屁股下面坐着的是铺着毛毯的沙发,贵族小姐们穿着华贵的裙子,拿着羽毛扇子轻扇,她们身上散发的香气笼罩在整个房间里,先生们捧着一本书高谈阔论,时而语气激昂时而有哀伤低婉。但仅仅是洛晨在书本里得知的,这种景象充斥在文化、经济政治变革的街头,她的内心自然对这种聚会充满了好奇,所以当收到书店老板邀请的时候,她虽然惊诧于书店老板的行为,但对聚会内容蠢蠢欲动,不禁表达愿意前往的意愿。 “不过我要带上我的朋友们。”洛晨用眼神示意了比尔和刚好选好书走出来的艾凡。 “自然。”书店老板苦笑着答应了洛晨的要求。 书店老板开了一辆墨绿色的敞篷车,似乎是限量生产的,但艾凡似乎了解甚多,艾凡家里有着汽车生产的生意。 “艾凡你坐前面去。”艾凡与书店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接上了,比尔皱着眉头,让艾凡坐到副驾驶去和老板聊天。 “不用。”艾凡抢先一步坐到了洛晨的右边,比尔暗自磨牙,不服气的一屁股坐到了艾凡右边,后座满了,亨利大叔捧着肚子笑了几声,大呼“年轻人”,洛晨瞪着艾凡英俊的侧脸,有些奇怪,艾凡竟也孩子气其来?洛晨没多想。 艾凡在后座继续和老板搭话,很快就逗得老板笑出了声,艾凡不仅知道很多学术性用语,但他说话的语调又充满了少年的青涩感,两者融合起来形成违和感,但越和他聊的越多,书店老板就越发的喜欢起艾凡来,他的笑声几乎都要冲上天盖了,如果不是他在驾驶车辆,他一定会下来和艾凡来一个拥抱。前面的亨利歪斜着身子屡次转过头来对洛晨微笑,让洛晨对他本就良好的印象又多增添了几分,比尔手肘撑着脑袋看着车外的快速飞驰的夜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他呀,总是那么受欢迎,洛晨看着艾凡与书店老板详谈甚欢,心里不是个滋味,她想方设法的去讨人欢心,而艾凡几句话就得到了,洛晨在车上坐着,艾凡穿着宽大的蓝色罩衫,即便天气炎热他还是穿着长袖,他的肩膀离洛晨只有几厘米,再往上是略微晒黑的皮肤,这几天已经闻习惯的香气在鼻间缭绕着,味道干净清爽,有一丝咸味,本是好闻的味道,但使洛晨越发的坐立难安起来,心跳突然也不正常的突然加速,洛晨也学着比尔将视线挪向窗外,假装发神,不再看艾凡,同时也无视了亨利的微笑。 聚会的确和洛晨想象的不一样,他们的车开到了一家意大利风格的餐馆的面前,他们穿过了漆黑的餐馆内部,打开了一个小门,亮光一下子就露出来了,长长的桌子起码用三张三米长的桌子拼接而成,上面摆了乱七八糟的菜,洛晨看到了垒了几层的蛋糕,在餐盘上摇摇欲坠。 “有甜点,小姐会喜欢吗?”亨利朝着艾凡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实际上洛晨并不喜欢甜食,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坐到了甜食堆里,这里坐着的有翘着小胡子的黑头发大叔,但他没穿着西装,也没戴着高耸的长筒帽,只是想众人一样穿着普通体恤,年轻人除掉洛晨一行人,最年轻的也二十多了,这里的平均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洛晨她们看起来十分扎眼。 艾凡被拉到了书店老板那一桌,比尔坐在洛晨身旁吃甜点,洛晨心不在焉的拿着餐刀戳着餐盘,环视周围,自己也不能参与什么。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亨利坐到了洛晨身边,他似乎是害怕洛晨一个人坐着无聊,特地脱离了那群拉着他说话的人坐了过来。 “海莲娜。”洛晨没有说出她的姓氏,或许在座的有人认识她,已经把她的完整姓名告诉了亨利,葛雷乔家族虽然已经没落,但也是这片地方名声响亮的贵族,亨利这样学识的人一定知道,所以洛晨有意无意地抹去了自己的姓氏不说。 “为什么书店店长会邀请我来?”洛晨咬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蛋糕。 “喜欢历史哲学研究的女孩是值得被邀请的。”他指的是洛晨刚才随手拿的书。 洛晨呆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亨利是在说那本书,洛晨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那本书不过是自己随手拿的。 “别动。”亨利突然伸手伸向了洛晨,“嘴上粘上奶油了。”亨利笑着说,下一秒,他的手臂却被人握住了停留在了空中。 “别动她。”艾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将亨利的手臂甩开,在海莲娜面前半蹲了下来,用餐巾细细的给她将嘴角的奶油擦去了,温柔的像是擦拭一颗宝石。 第8章 心跳跳漏了一拍。 从嘴角传来的轻触感,虽然隔着一层纸,但手指的温度却依旧清晰的传达到了洛晨的皮肤,恍若被静电触碰过的酥麻感觉,并不惹人排斥,甚至令人食之入味。 洛晨哑然,她突然笑了起来,整个身子往前倾斜,身体失去重心往艾凡怀抱里扑去,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之间,洛晨看到了艾凡逐渐惊讶的表情,诧异到平静,艾凡理所当然的抱住了她。 “怎么了?”艾凡在洛晨轻喃耳语。 “被椅子腿绊住了。”洛晨同样在艾凡耳边轻声说道,她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了艾凡的脸颊上,她的语气认真,但说出的话却想恶魔玩笑般恶劣。 “你干什么?” 比尔气冲冲的将洛晨拉了起来,从他的角度看,洛晨像是被艾凡拽到了怀里,他将洛晨拽到身后,将手攥成拳头往艾凡的脸上揍了一拳,艾凡似乎在发呆没有来得及躲掉这一拳,但他还是往后面仰了一下,卸掉了比尔拳头大半的力气。 “比尔,别。”洛晨也没想到比尔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急忙拉住了他,避免他做出更多的过激行为。 “我看到了是他将海莲娜拉下来的。”亨利指向了洛晨,他的手指粗而短,指着洛晨还有轻微的发颤,洛晨看的一阵头疼。 “你还有话说吗?”比尔像是一只孔雀,得意洋洋的开了屏,但又像一只斗牛,他紧握着的拳头随时都准备着往艾凡脸上招呼而去。 “好了,停,是我给表哥开的小玩笑,比尔,你最了解我了,这事我做的出来。”洛晨突然觉得很疲惫,兴奋劲一旦退去,剩下的感觉就索然无味。 洛晨把艾凡拉了起来,他的左脸颊上被比尔的拳头蹭破了皮,整个左半边脸有些发青,看起来比尔刚才那拳用力并不小。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洛晨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这句话不仅是在问艾凡也是在问比尔,比尔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上,背对了过去,他的后背起伏着,他被洛晨刚才的话气的不轻。 “我没想到,比尔会打你。”洛晨将艾凡拉到了角落里坐着,她的眼睛里映着绑在树上的灯泡光亮,这样的灯泡很多,它们在今晚被使用来照明聚餐用地。 “你很矛盾。”一阵沉默后,艾凡终于开了口。 “故意装乖巧?今晚又给你开恶劣的玩笑?”洛晨轻笑出声,轻轻巧巧的摊了底盘,她将视线微挪,看到了艾凡英俊的侧脸,在灯光下仿佛与光亮融为一体。 “不,你很好。”又是一阵沉默,艾凡扭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刚好连接在一起,绿色的眼睛不同于波涛汹涌的蔚蓝大海,它像一潭碧绿深泉,表面平静,但谁也不知道在这眼睛下面隐藏了什么使大地崩裂的力量。 洛晨被艾凡给震慑住了,现在这双眼睛平静而温柔,正充满耐心的看着她,而他的主人似乎也在等待着听她娓娓道来。 “我可是个顽劣的人。”洛晨转过了头避开了艾凡的视线。 “我在你面前装乖巧证明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喜欢我,我想让你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我的笑容,那是让人看一眼都欢悦的笑容,我想你也会喜欢,我愿意在你面前收起我的一起不够淑女的动作,一心一意的只陪你。我想让你喜欢我,可以吗?” “十三岁的我可以喜欢你吗?” 洛晨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艾凡的手上,她仿佛又在开一个恶劣玩笑,她的手指在艾凡的手背上乱跳,迟迟不肯收回。 “如果说得对未来负责,那我希望你现在就开始喜欢我。” “好。”一个轻轻的吻,艾凡亲了亲洛晨的额头,并没有激烈的感情在里面,洛晨感觉到的是艾凡的温柔,这样的温柔一个哥哥对妹妹产生并不奇怪,但他的一只手却扶住了洛晨的脖子,掌心的温度仿佛有炽热的东西在燃烧,灼热的发烫。 洛晨张开双臂环住了艾凡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这个身躯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单薄,熟悉的似曾相识,洛晨一惊,她才发现原来今天背她的是艾凡,她原本一直认为艾凡讨厌她,即便不讨厌她,也是属于不愿多接触的。 洛晨又惊又喜,但她却不知道比尔就在不远处,黑色的阴影隐藏住了他的气息,他听完了洛晨的话。 “你应该为朋友祝贺。”亨利在比尔旁边说道,他也走了过来听到了话的一部分内容。 “我刚才那拳打的不够重。” “听我说,我年轻时候也喜欢过一个金头发的女孩,她古灵精怪的顽劣劲不比任何一个男孩子差,但她最后离开了我,不是我的,我只能祝愿她幸福,因为我得不到啊。”亨利一字一顿地在一旁感慨道,他的叙述跳过了一些情节,但即便如此简单的叙述也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但你还年轻,该去争取的就要去争取。”亨利突然语锋一顿,收敛起了刚才缓慢而颓废的语调,语速变得急速起来。 “你得去争取,如果你不去争取,就肯定得不到了。” 在午夜之前洛晨他们回到了比尔家里,洛晨在沙发上蹦跳,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很兴奋,嘴里哼唱着一些小调,从这个地方的小调一直唱到自己重生之前喜欢的歌。比尔似乎习惯了洛晨这副模样,他将洛与艾凡关在了门外,留在了客厅里,他还不太冷静,洛晨以为他还在生刚才自己玩笑的气,所以并未奇怪。 艾凡第一次看到洛晨这副模样,他站在一旁安静看着洛臣闹腾,在聚会的最后洛晨喝了一点酒,整个人沾了些酒气,脸有些泛红,咧着嘴笑个不停。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洛晨将手微屈握成拿着杯子的形状。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艾凡有些无奈。 “那我敬你。”洛晨转到艾凡这面,用微捏着的手碰了碰艾凡的脸颊。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今天满十四岁了。” 第9章 窗户半开着,光线汇集成一道光柱,纤微而细小的微粒和灰尘在里面呈透明状,深深浅浅的漂浮着。 洛晨睁开眼发了一会呆,昨晚的事像是呼啸而过的火车“呼哧、呼哧”的在脑子里飞驰而过。洛晨抓着被子开始咬手指,有些懊恼?并不会,她或许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不受到控制,一开始仅仅只是想着要和艾凡摊牌,但都后来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告白”而艾凡似乎也接受了。 原来“女追男隔层纱”是真的有道理大的,洛晨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松了口气,回想了这几天自己的矫揉做作,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或许艾凡就是一个受虐狂,洛晨突然想到了艾凡脸上的伤,青了一片,如果艾凡真的喜欢受虐,那他喜欢的应该是...比尔?洛晨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到了九天之外去了,但在下一刻他又给扯了回来,啊,管他喜欢谁呢,就算艾凡喜欢的是昨晚餐桌上的那只火鸡,也不关她的事。 只要艾凡能顺利的将她带出葛雷乔伊家族,其他的事都不是洛晨所关心的。 “进来吧。”两下“砰砰”声带回了洛晨的思路,她好整以暇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早餐在楼下,你去叫一下比尔起床。”艾凡站在门口,他的脸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恐怖了,微微肿起来了一些。 “好。”洛晨有些心虚,她连忙翻身下床,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得了,睡觉也没给她换衣服,心里真是既开心也有点小失望。 “嘿,小海莲娜!”一个身材魁梧的庞然巨物挡住了门框。 “安德烈爷爷!”洛晨眼睛一亮,往安德烈怀里扑去,像一只灵活敏捷的小鸟。 “哎哟,哎呦,你这撞的爷爷胸口疼了。”安德烈嘴上这么说,其实欢喜的很,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 “你怎么在这里,这附近有案件吗?”安德烈是探长,但他昨天说进镇子来办案子,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给我的小洛晨庆生吗?”安德烈用大手抚摸着洛晨的头。 “真的吗?”洛晨在安德烈这里乖巧小可爱的人设可没崩坏,踮气脚尖往安德烈怀里钻。 “那么说,安德烈爷爷有给我带礼物吗?”洛晨知道安德烈不愿意说,从旁敲击着询问道,洛晨才不会相信安德烈的话,若是要给她过生直接去她家便好,才不会寻到这里。 “唉...好吧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案子。”安德烈搂着洛晨下楼去没,“比尔你这小懒虫赶紧起床啦。”安德烈让洛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怂着鼻子有些无耐。 “你知道了也好,让你知道不要在外面随便的乱跑,特别是晚上。”安德烈刮了刮洛晨的鼻子,他一直把洛晨当作亲孙女看待,说起来可能比洛晨的真正的亲人还要亲近一些。 “昨天我不是调查最近一连串的杀人案件吗,我就睡在了镇长家里,今早我还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了外面有很吵闹的声音,好像在争执什么,我出去一看,发现是罗森太太,她哭的快要晕过去了。” “罗森太太怎么了?”昨天罗森太太还给她缓解了中暑,洛晨不想有什么不幸降临在这位好心的太太身上。 “她没事,她养的那只狗,那只全身毛炸起来的吉娃娃死了,罗森太太养了好多年,感情深厚。” 狗?洛晨想起来罗森太太的狗长什么样了,毛发并不是乍起来,而是太多了,罗森太太又有洁癖,所以经常给她的狗洗澡,吹干后很蓬松看起来像毛发炸开了,以前洛晨见过几面,远远的看着了就朝着洛晨跑过来,像一个金色的丸子滚了过来。 “叫什么来着,哦,CoKi。”安德烈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牛奶,“嗯,温度刚好,小海莲娜赶紧喝两口。” Cookie,曲奇,CoKi是一只很好的狗,洛晨皱起了眉头。 “CoKi是怎么死的?”洛晨追问道。 “好吧好吧...可别吃不下早餐,它被人给剃光了毛,肚子被剪刀剪开了,肠子都流了出来,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在半夜三四点,罗森太太说昨天CoKi跑出去后没有回来,罗森太太还给它留了狗门,CoKi一向很乖,即便当天没回来,第二天早上也会出现在屋子里叫醒罗森太太,可是今天没有,罗森太太一出门就看见CoKi的尸体被扔在了屋子旁边的灌木丛里。”安德烈叹了口气接着感慨了一句。 “虐狗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小海莲娜知道了吗,赶紧回家去吧,晚上就应该好好在床上呆着,抱着自己的小熊做一个好梦。”安德烈还不忘说道一句,看着洛晨的苦瓜脸,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做了,又赶紧恢复了诙谐幽默的一面,开始讲几个冷笑话,虽然只有冷,没有好笑,但洛晨爷咧着嘴卖着面子笑了。 “我们今天就回去。”艾凡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比尔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他至始至终都很安静,咬着面包块,牙齿与牙齿激烈碰撞着,发出“哐哐”的声响。 第10章 就像是一个被透明细线给牵扯着的木偶,衔接处大概在下颌,细线拉着下巴,促使着嘴一张一合地咀嚼食物,然后又被施放了吞咽的命令,面包屑在嘴里通过食道滑进了胃里,发出哽咽反解的“悉簌”声响。 “那个,比尔,我一会就回去了。”洛晨看着比尔这副模样,心里一紧,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把这种事情推给了大概是没休息好,她完全忽略了昨晚最进房睡的就是比尔。 比尔没说话,他依旧在咀嚼嘴里的面包屑,他像是工厂的齿轮一样的旋转着,规律、富有节奏,但有着令人心里发慌的统一感。 “比尔,比尔。”洛晨趁着安德烈去厕所放水了,丢掉了应有的乖巧,握着比尔的肩膀使劲晃动了起来,洛晨的语言急促,是昨晚的酒水有问题吗?还是食物?甜点吃多了,拉肚子拉到了脱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洛晨却通通过滤掉了。 艾凡将自己桌子上的盘子与杯子收走了,他知趣的给两个朋友之间留下了空间。 “比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我、罗斯,都是好朋友,你还记得咱们九岁第一次见面吗,有一只黑白花的猫叼了我的帽子,站在树上,它当时盯着我看,仿佛在嘲笑我爬不上去,然后我就爬上去了,帽子是拿到了,结果趴在了树枝上下不来,你和罗斯路过,站在下面嘲笑我,结果我一下子跳下来,把你们揍了一顿...还有那次你和罗斯想吓唬我,捉了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大的蜘蛛想要吓我,结果第二天我把一整瓶的蜘蛛倒在了你们身上...” 洛晨说着就停不下来了,才来这个世界的这几年她小心处事,花了几年想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又花了几年适应环境,到最后给大家留下了一个空空乖巧的模样,九岁那年管家莉丝进镇子办事情,洛晨求着她,才跟着来了小镇,当时莉丝去银行办事,让洛晨在外面树下等着,洛晨认识了修罗斯兄弟,第一次不太好的相遇,让洛晨可以完全释放恶劣的本性,况且两兄弟总是越挫越勇,洛晨在两兄弟面前才能完全的放松,洛晨可以说是把他们当兄弟了。 是兄弟就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误会,自古美色影响兄弟感情多的去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电视剧里梗都用烂了。 “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比对艾凡的要多。”洛晨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弯曲,学的是那么一点的那个表情包。 那么一点,是银河系。 咱们兄弟感情,绝对比爱情深厚! 洛晨用手肘捅了捅比尔的肚子,朝着比尔挤眉弄眼。 “你昨晚都听见啦?”看着比尔脸色好些了洛晨才敢继续往下问。 “嗯。”比尔终于有些松动了。 “你看我一下子就拿下了艾凡厉害吗?”洛晨继续朝比尔挤眉弄眼。 “...”比尔刚刚缓和的神情,一下子又恢复了,他抬起头狠狠的刮了洛晨一眼,理也不理洛晨的起身就走,留个洛晨一个背影。 走路带风,只留背影。 想耍酷啊。洛晨琢磨着这小孩怕是到传说中的中二期了,洛晨拿着叉子戳盘子,觉得自己想的对极了。 艾凡从容的将洛晨手里的叉子拿了过来,洛晨从他皱着眉的表情上看出了指责,绝对不是惹比尔生气的责怪,是对洛晨拿着叉子敲的盘子“哐哐”响的责怪,洛晨掉了马甲后也没这么好脾气了,瞪了艾凡一眼。 从他那张虽然稚嫩但仍英俊非凡的脸上,横看竖看,得出四字。 “红颜祸水。” 洛晨冷哼一声,从椅子上下来,迎面撞上了从厕所走出来的安德烈探长。 “安德烈爷爷,生日礼物还是要补的。”故意拖长的尾音像女孩手里即将融化的冰淇淋,粘稠而甜腻。 一瞬的变换就像是窗户外不停漂浮着的浮云,女性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和伪装的生物,这样的情景落在艾凡眼里甚至有些新奇,他短暂的十六年中,除了在幼年时与母亲亲近,这样的观察一个女性生物是第一次,第一次的体验并不坏,洛晨鲜活,充满了生机,她虽然性格恶劣,但她懂得识实事,她在越界时会乖乖的缩回自己的领地,但在平时,却又一肚子坏水的筹谋着怎么跨界,去给人调皮捣蛋。 “好好好,我补送给我的小天使。”安德烈搂着洛晨亲了亲她的脸颊,他显然很受洛晨这一套的哄。 “刚才你给我提的那个人我会去查查的。”安德烈看向了艾凡,他的眼睛里含着信任以及和看洛晨时才有的慈祥。 他们两人显然刚才有着一场谈话,洛晨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对此膛目瞠舌,不过一刻钟不到的功夫艾凡就获得了安德烈的青睐,好感度直追洛晨。 “好的,谢谢,探长。”艾凡回以感谢的微笑。 “都说了,你和洛晨一样叫我爷爷就好。”安德烈大手摸了摸洛晨的脑袋,笑的更加灿烂了。 洛晨还在晕乎乎两人的关系时,安德烈探长称自己还要赶过去给罗森太太的小曲奇善后,并告知了小曲奇的葬礼在明天,他们可以来送送这只给大家带来欢乐的狗,而比尔表示罗斯和母亲今日便要回来了,他要在家等着他们回来,晚一点会去洛晨家,虽然口气依旧很差,但他表示他和罗斯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送上双份礼物。 洛晨准备回家洗澡,在家里她不会收到父亲的礼物,但一定会收到莉丝的礼物,莉丝虽然是个古板,但她也是整个家里对洛晨最好的人,虽然她基本都只会送给洛晨礼仪相关的学习书籍,教导她做个淑女。 但出奇的是今年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天蓝色的束胸裙装。 “礼物,拿去吧。”洛晨注意到莉丝的脸上有点疲惫,像是对什么东西失去耐性后倦怠。 这的确是洛晨小时候一直缠着莉丝要的,没想到莉丝还记得,洛晨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但这是小插曲,因为很快就到中午了,洛晨开始期待起艾凡送的礼物来。 第11章 虽然洛晨和艾凡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但洛晨却知趣的从未去打扰过,洛晨站在门前低着头看了一会自己的脚趾,她全身上下都生的漂亮,就连脚趾也是精致可人的,洛晨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她心里默默的数了七下,抬起手敲了敲门,然后退到了门的旁边去,两手握着放在身前,说不出的乖巧。 不在吗? 里面并未有任何动静传出,里外都是安静的,安静的洛晨听的见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加快又马上趋于了平静。 “艾凡你不在屋里吗?”洛晨提高了音调询问了一句,里面依旧没有回答。 果然没人啊。 洛晨转身抬起腿往前迈了一步,然后猛然转身,右手握住了门把手,身体重重的撞在了门上,顺着惯性把门一下子打开了,身体往前狠狠的一倾,洛晨右脚蹬地,另一只脚也赶忙的给身体分担重力,稳住了身形,双手撑在了膝盖上,一小声的欢呼声从她嘴里溢出,洛晨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她转过身把门轻轻的关上了,身体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如果艾凡在里面那就更棒了,或许她能扑进他的怀里,让他万年不变的僵尸脸崩解掉。 洛晨很快就站起来了,这间房间与艾凡入住前并无两样,在床边多了一个用细竹编编制的行李箱,衣柜里装上了日常要穿着的衣服,三件短袖,还有泳裤,两条泳裤,一模一样,样式一样,颜色一样,今天他穿这条,是安静不擅长流露感情的艾凡,明天穿这条,依旧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不耐时皱起的眉头皱纹或许每次都是相同的弧度。 洛晨讨厌这种什么事都按着规矩来,就像莉丝要求她在弹的钢琴的曲调节奏每一地方都必须恰到好处,只是一首曲子,没有任何感情。 洛晨僵其中一条泳裤给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她大摇大摆的在艾凡的房间游荡着,丝毫没有心虚的感觉。 阳光从窗外的片的映照了进来,块状的光斑从洛晨的腿部往上分块倾洒,她赤脚躺在艾凡床上,她的确是好奇极了,所以在艾凡的屋子里翻找起来,无论是行李箱、抽屉还是床下,她都一一翻找了一遍,现在她双目眩晕,起伏剧烈的胸膛表明着的情绪激烈。了解一个人要与他交往,从他的行动中看出他贪婪或者是谦逊,但艾凡不一样,他谨慎言行,你很难从他温和的表情面具下看出其他的东西,洛晨自以为看的最多的是厌恶,而昨天后,她惊喜的发现那只是自己不聪明的揣测,而如果看一个人不能从他的言行看出,便要从他身边带着的东西看出。 洛晨嘴唇干燥,她突然想喝水,她的确找到了艾凡的秘密,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意外和难以诉说恐慌环绕在大脑,最后又变为了释然,她看见的是一本日记。 洛晨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决定今天看见的东西今后也决然不会提起,她按照记忆将房间里的东西恢复了原状,但此时门那边传来了响声,艾凡回来了。 门打开了,洛晨藏到了床底下面。 床是双人大床,床底可以藏人的空间不高,但好歹面积达,洛晨努力的将自己的四肢贴紧,缩进床的中间的位置。 艾凡好像并没有发现洛晨,他走到了床边,洛晨屏住了呼吸,他像是发现她了,在暗示她赶紧从床下滚出来,然后好好的道个歉,就能原谅她,洛晨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胡思乱想,她想到了猫和老鼠,猫现在就站在老鼠面前,艾凡是猫,她是老鼠,只不过她偷的不是奶酪。 洛晨感觉放在兜里的泳裤在发烫,热度透过衣料传到了她的脸上,愧疚难堪。 艾凡走开了。 他一定是在戏耍我,洛晨脸上的热气未消,她又张牙舞爪的想露出她的钳子,但现在她屈居于床下,却不能怎样。她能感受到艾凡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的力度,轻微的颤动直到她胸口,洛晨把右脸也紧紧的贴在了地上,他像是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蜥蜴。 艾凡似乎开始换衣服了,洛晨不用怀疑了,他绝对知道了她在这里,而且就在床下,他并不大度的原谅了洛晨昨晚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没找到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所以这人就要报复回去。 洛晨恨恨的想着,但她又开始嘲笑起艾凡来,为什么不看,她又不是真的十四岁的小孩,她小心的将自己身体往前移动,移动到足以看见到大半的光景。 洛晨突然觉得屋子里也如外面那般热了,空气里浮动着躁人的热气还有甜腻的花香,墙壁上植株将绿色的阴影渗透到整个房间里来,它和金色的光块一起似乎也被温度炙烤到模糊的快要融化了,微微的晃动着,少年的躯体,并不羸弱,但却显单薄,带着的是属于少年人雌雄莫辨的青涩感,混着过于苍白的皮肤像人传达着爱的含义。 只要是美的,都是值得原谅的。 洛晨突然想到了王尔德,他对美的赞叹,少年何尝不是最美的时候吗,洛晨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但艾凡的动作并不缓慢,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然后并没有在屋子里做停留的出了房门。 洛晨觉得自己魔幻了,平时艾凡游泳自己就在身边,从宽大的衬衣里能看到一切,他在水中游动时,可以投过粼粼波纹看到他如游鱼般的身躯,各种模样的艾凡一下子在洛晨脑子里浮现了出来,每一个举动都成为了令人躁动的理由。 洛晨舔了舔嘴唇,拍了拍兜里装着的东西,听着脚步声走远,她身手敏捷的从床下爬出,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贴着自己房间的门滑坐了下来。 “洛晨,吃午饭了。”是莉丝,洛晨这时仿佛才从梦中被惊醒,她将衣兜里的东西塞到衣柜里,回头说道。 “马上来。” 第12章 艾凡坐在桌子的那端,看上去并无两样,他依旧穿着蓝色的大波浪衫安静的吃着餐盘里的东西,时而抬头看看,眼神从洛晨身上掠过,像受惊的鸽子群从地上扑腾跃起,尽数飞散落到了洛晨心里。 洛晨心里憋着一口气,磨蹭着坐到了艾凡身旁,莉丝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出言制止,反倒是转身离开了,洛晨听着莉丝离开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些红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去找你,你不在房间。”洛晨试探着问道,她用手肘磨蹭着光滑的桌面,看上去只是像随口一问。 “我...”艾凡话才出口,就好像全身触电般的打断了他所有的机能反映,洛晨的脚搭在了艾凡的脚背上,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艾凡斜看着洛晨,他比洛晨高一头,洛晨低着头,他能看到光洁的脖子,艾凡发了怔,又在片刻后醒来。 “我没能找到礼物。”洛晨觉得艾凡的绿眼睛里似有星子在闪,在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褪下了全身的防备,变成了与和他年龄相符合的少年,抱怨或羞涩,都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 “那给我一个承诺吧。”洛晨直视着动人的眼眸,她回了艾凡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无论什么。” 艾凡给予了洛晨最大的包容,他新奇于她的行为,但他自己心底生出的全新的感情并不能尽心判断,但他愿意去维持这种情感,他喜欢洛晨的古怪精灵,也喜欢她瞪着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更喜欢那金发遮挡着依稀显露出的某处... 洛晨并不知道艾凡在想什么,艾凡答应后,她变得欣喜若狂,她欢喜着压抑住自己的嘴角,用脚轻轻拍了拍艾凡的脚背,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活像一只狐狸,得意洋洋的表情像是在庆贺猎物落进了猎网里。 艾凡的承诺对她而言,就像是离开这里屈枉新天地的机票,不管什么,离开就好,她丝毫不在意艾凡对她的感情,两情相悦是两人相爱,洛晨的心像在浅水滩中的浮木,沉沉浮浮,她自己都拿摸不准,她也不会去想。 下午比尔带着罗斯来了,比尔送给洛晨的礼物是一个脏兮兮的篮球,罗斯给艾凡带来的是一个水晶质感的多面体,在太阳的折射下发出了透彻晶亮的光芒。 那个篮球洛晨见过,在比尔的房间里,洛晨知道比尔喜欢篮球明星,他提到篮球明星时总是滔滔不绝,但洛晨却从没有看过艾凡玩球,每个夏天,洛晨会拉着比尔和罗斯两人在沙滩上打排球,洛晨将手里的篮球翻了一个面,发现篮球不仅破旧,上面还有一道缝纫的痕迹,弯弯扭扭的缝线像是出自小孩的手里。 这大概是比尔珍惜的东西,洛晨看着比尔的脸,叹了口气,若是以后她真的离开了,那这两个小孩怎么办,洛晨收下了他们的礼物倒是没有再打趣他们。 洛晨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怀恋起海风的味道。 “我们去沙滩吧。”洛晨提议道。 今天是她的生日,莉丝没有反对,反而给了他们几张票。 “之前有人送给我的海边旅馆的优惠卷。”莉丝将几张票递给了艾凡,上面印着巨大的排球,“西迪旅馆,欢迎您的光临。” “如果玩的晚了,就明天再回来吧。”莉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洛晨这才注意到莉丝与往常的不同,洛晨发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她的脸了,她的眼角多了许多皱纹,疲惫充斥着她的神态。 “怎么了,莉丝?”洛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大概是她的第一次主动关心。 “没事,如果你不想出门了,就做功课吧,这个假期你的功课还有很多没做。”莉丝的态度又似恢复了原样。 “不...我们马上出门。” 园丁开叉把洛晨他们送到了海边,洛晨和修罗斯兄弟坐在后排,艾凡坐在前排。 “哦,某人不是不愿海莲娜和比尔坐在一起吗?”比尔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嘴里讽刺道。 艾凡没有说话,连头都没有转过来,洛晨觉得和艾凡呆了一周多,竟也慢慢的看得出艾凡的一些情绪了,艾凡没有说话,怕是把比尔当作小孩了,都不屑与比尔计较。 洛晨憋着笑好心情的弯了弯嘴角,用嘴型给比尔做了一个蠢的口型,比尔用手去按洛晨的头,园丁在前面开车,洛晨乖乖女的形象不能被破坏,因此两人也不敢太过。 “我年轻的时候喝醉了开山路都稳稳当当的。”园丁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似乎被他们年轻人的氛围给感染了。 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罗斯推开车门,蹦到了地上,感慨着发出舒叹。 “总算到了。” “小姐,祝你生日快乐,玩的开心,但也要注意安全。”园丁将车上的东西递给艾凡,他的意识里,很明显没有客人的观念,男孩子就要提东西。 “嗯。”洛晨点了点头。 白色的敞篷车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洛晨才转过头来,嘴角咧的耳根子后面,将鞋子往身旁甩开,往地上一蹦,蹦跳的往海边,比尔和罗斯紧跟在后面,三人像几只撒欢的小狗,艾凡愕然,张了张口还是没叫住放开玩的几个人,他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又用胳膊夹住了洛晨的鞋,朝着几个准备翻天的人走去。 “老规矩,打排球吧,二对二。”洛晨走到艾凡身边,用大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比尔。 “你会打排球吗?”洛晨问艾凡。 “会一点吧。”艾凡眨了眨眼睛,其实他根本不会。 “好,我和你一队。”洛晨抱住了艾凡的手臂。 “凭什么啊,咱们俩一队啊。”比尔张牙舞爪的朝着洛晨扑了过来,洛晨松开艾凡的手臂转身就跑。 “比尔,你嫌弃我啊。”罗斯在后面叫,追着比尔跑了起来。 洛晨心里一动,往海边跑去,然后突然一停,比尔的速度停不下来,洛晨往旁边一站,比尔就栽倒在了水里,后面追上来的罗斯惨遭连累一起摔进了海里。 “你先赢了,我再考虑和你一队。”洛晨站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第13章 排球一队至少得四人,之前洛晨他们总会拉着沙滩上的其他人参加比赛,随缘拉人,有些时候队友的水平就要看运气,这次终于凑够了四个人,洛晨觉得自己肯定能操翻对面,可等到比尔那边的计分牌翻到五的时候,洛晨叫了暂停。 暂停时间为五分钟,洛晨把艾凡拉到旁边,大口大口的灌自己大的水,斜着眼看着艾凡,艾凡一看就是装猪吃老虎的类型,洛晨还以为他说的会一点,只是谦虚,结果还真是会一点点,比尔现在正看艾凡不顺眼,如果他们输了,比尔少不了要对艾凡冷嘲热讽,虽然对自己没有什么损失,但洛晨想起来就是心里不舒服。 洛晨把纸杯子拿在手里使劲一捏,蹲在了地上,中午出门前,洛晨特意把裙子换成了短衣短裤,蹲在地上也不至于不方便,艾凡看着洛晨蹲下来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蹲了下来,两个人挨得近,蹲在地上像两朵一起长出来的蘑菇。比尔恶狠狠地刮了艾凡一眼,洛晨后脑勺对着比尔,啥都没看见,艾凡倒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你个子高,你站后面,高一点的球,你就使劲扣,往他们那边空的地方扣,别出界就行。”洛晨瞧着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身高,让他守后面。 “嗯。”艾凡自然应允。 很快上场时间就到了,洛晨把自己扎着的金发马尾,盘了两圈,挂在了脑袋上,站在了场地前端,艾凡站到了她的后面,洛晨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痒痒的,挠了两下,转过身,正好看见艾凡专注的神情,洛晨心里跳一下,不好意思起来,艾凡如此认真对待,她却在开小差,她连忙转过头去。 三局两胜,艾凡站在后面后场上的形势终于不是往比尔那边一边倒了,但第一局还是比尔那边赢了,第二局开始,洛晨渐渐发现不对了,比尔只往洛晨后面打,好像是在针对艾凡一样,好在艾凡逐渐要掌握了一些技巧,最后打下来,洛晨他们还险胜了。 “你干嘛把球往后面打。”罗斯抱怨他哥哥。 “我乐意。”比尔像一只气冲冲的牛,转身就走,到那边人多的那边去了,洛晨满身都是汗,两腿张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看着比尔走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气,窝在肚子里撒不出来,手往脸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也不加阻拦。 “不去追吗?”艾凡拿了一块干净的餐巾纸往洛晨额头上擦拭。 “你干嘛?”洛晨胸腔里都积着火气,口气恶劣。 “你手上有沙子,蹭到额头上去了,我帮你擦掉。”艾凡好脾气的说道,他不愠不火,对于洛晨的态度也不恼。 “比尔他过分了。”洛晨不是傻的,他两只眼睛看的清楚,比尔处处针对艾凡,洛晨一边又乐于看得这种场面,她也觉得艾凡太过于死气沉沉,多与比尔这种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人接触一下,也是有好处的,另一方面,她眼里看着比尔处处为难艾凡,心里却怎么都不舒服,明明她应该向着她的兄弟... 洛晨脑子里跑着火车,艾凡倒是温柔的把他额头上的沙子给弄下来了,洛晨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虽然现在自己的身躯的确是孩子。 她上一世不是有一句“外表看似小孩,头脑却异于常人...”她虽然不异于常人,但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吧,或许她还能做侦探,最近安德烈爷爷不是在破案子,她没准能帮到。 “咱们去海边坐着休息。”洛晨在心里给自己打趣,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烦躁的心情被平复了下来,或许是凉爽的海风,又或许是艾凡温柔的关心的缘故。 他们打排球的场地斜旁边就是海边旅店,那里还出租一些游泳器材,洛晨去搬了一个椅子,把遮阳伞撑开,照旧躺着往自己身上抹防晒,艾凡和罗斯去海边游泳了,罗斯不像他哥哥那样敌对艾凡,他只是有些腼腆。 “你别生哥哥的气。”罗斯从水里把头抬出来,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海水从他脑门上滑下,弄得他睁不开眼。 “比尔他性格比较冲,但是你和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艾凡对于这点不置于否。 “或许,比尔把你置于了一个情敌的位置。”罗斯又突然沉入了海底,像是在憋气,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这口气终于用尽了,他把头重新探出了水面,发现艾凡依旧看着他,像刚才那样,相同的位置,眼神并没有丝毫变化。 “你...你。”罗斯有些被吓住了,语言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我喜欢海莲娜吗?”艾凡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像是在探究一个全新的事物,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要将罗斯从里至外的看透。 “不是吗?”罗斯感觉自己身下的海水比艾凡的眼神温暖,他低着头嘀咕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啊,比尔敌对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喜欢海莲娜我早就看出来了,最开始的时候海莲娜拉着他打排球,比尔的梦想是做一个篮球明星,就因为海莲娜轻飘飘的一句话,比尔就抛下篮球去了。可惜哥哥的脑子不太好,一直都以为他只是海莲娜的朋友,我可早就看出来了,他对海莲娜可比对我好多了,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你捷足先登了。” “怎么说?”艾凡像是在问洛晨又像是在问比尔。 “海莲娜喜欢你。”罗斯将手从水底给逃出来,两个指头指向眼睛,比成了往鼻梁上抬眼镜的动作,电视剧里那些侦探破案前不总是都要推推眼镜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可是他堂哥。”艾凡的语调像是在打趣,他之前周身阴冷的气息一下子就消散了。 “你该去买一副眼镜。”罗斯打了个摆子,又钻进了海里。 第14章 直到晚饭点,比尔的身影都没有出现,洛晨连连望向窗外,吃饭也吃的心不在焉的,海潮涨退的声音不停地响着,犹如在人耳边温柔的耳语,相反于洛晨的担心,比尔却显得冷静许多,他嘴里嚼着龙虾,吃的意犹未尽,丝毫没有比尔这个哥哥放在心上。 “你们来过海边这么多次,比尔不会有事的。”艾凡这么安慰洛晨,并表达自己愿意出去找比尔的意愿。 洛晨拒绝了艾凡,相对于比尔,艾凡才是这里的“陌生人”,现在太阳才落山,海滩上还有许多人在攀谈,享受阳光退尽后的清凉,没准比尔遇见了熟人,也和人聊起了天,忘了时间。 “罗斯,你一会往家里打个电话。”洛晨这么对罗斯说道,也许比尔赌气回家去了,小旅馆的电话安在走廊的分叉口,罗斯怂了怂肩膀,对于洛晨的安排没有意见,他向电话走去,电话在使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捧着电话正在说话。 “那我等你们回来...嗯,好、好。”小女孩说话条理清楚,拿着电话头一点一点的。 “那么说完了吗?可以给我吗?”小女孩的可爱模样使罗斯都不由得放轻了语调,他半弯下身子向小女孩询问道。 “当然。”小女孩很淑女的矜持的点了点头,把电话递给了罗斯,这副模样让罗斯想起了洛晨在其他人面前,腼腆而含蓄,小女孩的眼睛和洛晨一样是天蓝色,可惜的是头发却是橘黄色,有些偏红。 罗斯发现相比于金发,他更喜欢这种发色,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大喜欢洛晨的原因。 电话打通了,询问后得知比尔并没有回到家,罗斯返回了自己房间,做为弟弟他很清楚自家哥哥对于洛晨的心,也能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他并没有去告知洛晨比尔并没有回家。 洛晨和艾凡在大厅里同店家打牌,洛晨发现艾凡并不擅长这种“小游戏”,她就很喜欢拉着他玩,能赢艾凡,无论是什么方面,洛晨心里都会舒畅,在另一方面也能缓解她担忧比尔的心情。 他们大概玩到了十点多,洛晨并没有犯困,一边的哈欠声倒是传了过来,一个小女孩打着走了过来。 “叔叔,我不知道怎么关灯。”她的声音小小的,感觉很不好意思。 “啊,抱歉我不能打了,这是露娜,她的父母去参加海边狂欢派对了,把她留在了这里,让我帮忙看着。”店主充满歉意的把牌放下了,用一只手抱起露娜,让她坐到自己的臂弯里。 “露娜,咱们走吧,我去教教你。”店主抱着露娜走了,洛晨也意兴阑珊,和艾凡聊了两句,互道晚安,回到了房。 “晚安。”洛晨回房时刚好遇到店主出来,小女孩的房间离她的房间不远,就隔着两个房间。 “晚安。”洛晨回答道。 迷迷糊糊的睡了三四个小时,洛晨抬头看墙上的钟,两点多,外面海浪扑向海滩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如果凝神去听还能听见在这安静的空气漂浮着的篝火里的“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头的声响。 洛晨睡的迷糊,她突然想出去走走,她起身披了衣服,走出了房间,她的鞋在阳台上,索性也就没穿,光着脚走在昏暗的楼廊里,一面的听着潮水声音,一边看着昏黄的灯光,总会带给人一种恍惚感。 “我想要你。” 洛晨走到电话那里停住了脚步,上面贴着一张便签纸,仓促而潦草的字迹,但却能看出是什么。 “我想要你。” 是谁在这里贴了这么一张古怪的纸条,洛晨把它撕了下来,突然一下,有一种很细微的脚步声和拖曳声从洛晨耳边传来,慢而缓,却从容不怕的逐渐变大。 这声音像是从洛晨心底里发出的,心脏骤然缩紧,鼓点从血管里传至耳膜,一层鸡皮疙瘩顺应的在洛晨的肌肤上浮起。 洛晨看了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了看两边的过道,什么都没有。 洛晨一步一步的往自己来时的方向后退,艾凡的房间在她的旁边,他决定去叫醒艾凡。洛晨一步一步的小心移动着自己的脚,就在她马上到艾凡房间门前的时候,她听到了呼吸声,这个走廊除了她以外有第二个人。 离她很近,就在她身后... 洛晨转身就往这个人的关键部位踢去,一般来说这种人应该为男性,踢到一半洛晨停了下来,那个人被洛晨的举动吓得惊坐到了地上。 “比尔,怎么是你。”洛晨压低声音叫道,她看见比尔有些惊讶,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是我,你吓死我了。”比尔显然你对洛晨的那一脚心有余悸。 “你在这儿干嘛?”洛晨以为比尔回家了。 “咳..找..找不到你们的房间。”比尔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 “不是吧,你现在才回来。”洛晨有些冒火了,她觉得她刚才那脚应该踹下去。 洛晨领着比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三点多了,罗斯应该在熟睡中,房间里有多余的被子。洛晨让比尔凑合着在地上将息着睡了。 “奇怪了。”洛晨发出了感叹。 “怎么了?”比尔坐到了被子上。 “你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刚才的奇怪动静洛晨进了房间后就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未有过一样。 “是你发出的吗?毕竟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跑的人,胆子也是大。”比尔口气嫌恶极了,似乎洛晨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你不是一样吗?”洛晨又和比尔开始了斗嘴,洛晨心里一松,那可能是她过度紧张了吧。 但三个小时后,洛晨的房间门被敲开时,才发现自己昨晚听到的不是幻觉,昨晚见到那个叫露娜的小女孩在自己房间被杀害了,露娜的房间仅仅离洛晨的房间两个房间,洛晨喉咙一阵发紧。 “你昨晚听到什么响声吗?”警员向洛晨询问道。 “有,我在房间睡觉,大概两三点。”洛晨正视着警官的眼睛。 第15章 洛晨撒了谎,她对警官说,她听见声音的时候比尔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故意着将整个叙述顺序说的颠三倒四,装的就像是回想昨晚并不在意的小事。 “啊...我听见了响声,然后给他拿被子睡...哦,不对,比尔到我房间后,我们聊了会天,然后就各自睡了,我远远地听见了一些很细小的声音,我以为是老鼠,所以就没有在意理会。”洛晨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抿着嘴艰难的回想那声音。 “就像是在拖拽什么东西...也许是挖掘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判断不清。” 洛晨故意将声音放的很大,她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了警官,当然里面有着她自己伪造的一些内容,比尔就站在他身边,洛晨觉得比尔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比尔当然知道洛晨是在帮自己洗脱嫌疑,他也没那么傻往自己招一些麻烦,于是他和洛晨所说的并无二般。 其他人都是单独问话,大概是觉得洛晨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干这种杀人案,毕竟杀人工具都不一定扛的起来,艾凡罗斯他们在被问话,比尔先被放了回来。 “真的不是你吧。”洛晨臂膝盖捅了捅比尔的手臂。 “当然不是我。”比尔瞪了洛晨一眼。 “也对,你也不可能有那胆子。”洛晨喃喃自语道。 出事的是昨晚的小女孩,露娜。这个案子被随后赶来的安德烈探长负责了,洛晨从安德烈逐渐皱起的眉头感觉到了这件事的恶劣性,安德烈最近主要负责的案子是杀人案,不...应该说是连环杀人案,大概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伙人所为,而昨晚杀人犯离她那么近,洛晨感到自己的背后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杀人犯杀人要把人的眼睛挖掉。”比尔在旁边给洛晨科普。 “真是恶心。”洛晨耸了耸鼻子表示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厌恶感。 “嗯,我是这个杀人案的主要嫌疑犯。”比尔冷不丁的提了句。 “你怎么知道?” “虽然你替我撒了谎,但是在死亡时间段里进入这件旅店还在活动的人,就是我,即便你说听见声音时,我和你在一起,警察也还是会重点怀疑我,他们现在把我放在一边,是因为想观察我,毕竟我年纪小,这使我的嫌疑冲淡了一些,但年纪小不足以做我不是嫌疑人的证据。” 比尔侧耳在洛晨耳边悄悄地说道。 “你终于聪明了一次。”洛晨回以他口型,“不过,如果是安德烈爷爷,咱们还是可以赶得上家里的午饭的。” 安德烈探长对案件时极其认真严肃的,即便面对的是罗森太太的狗死掉这种案件,他嘴上说着抱怨,但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在整理调查杀人案时也抽出了多余的时间,整理小镇及周围有虐狗行为的人的记录。 但人总有弱点,安德烈面对工作干劲利落,一旦落到洛晨这里就钢化成了水,洛晨表达了自己在这里的害怕,希望能尽早回家,安德烈在对他们的行为以及房间等等进行检查后,允许了他们可以各自回家,但尽量不要外出等待他的通知。 “听到没有,不准外出,小嫌疑犯。”探长很头疼,最终也只是揉了揉洛晨的脑袋,半分训斥都未能说出口。 安德烈放他们走,主要也是不相信这些孩子会是放下罪恶的杀人犯,洛晨这一代的孩子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会去杀人,让他们在家好好呆着,主要是怕他们遭受意外,毕竟杀人犯还拿着镰刀在黑夜里四处游荡,年轻的孩子太容易受到伤害了。 “艾凡,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临走时候安德烈将艾凡叫了过去。 “艾凡总是得人喜欢。”比尔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纤长,但并不细腻,比尔掰着手指把它们弄得“咔咔”响。 “嗯,如果你有艾凡那么优秀,你也会招大家喜欢。”洛晨对艾凡的优秀早就有深刻的认识。 “哥,你也很优秀。”罗斯在旁边打岔道。 比尔没有在作声,他偏着头一直看着洛晨,洛晨专注的关注着艾凡与安德烈的谈话,可惜两人说话声音太小了,她根本听不到,而罗斯却一直在看他哥哥,三人都默不作声。 “走吧。”三个人这种沉默的局面直到了艾凡与安德烈的谈话结束。 艾凡走过来时能干好把三个人眼底的感情尽收眼底,洛晨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充满生气,欢迎他走过来,而比尔看向他的眼里只有冷漠,奇特的是罗斯,他表达出来的是对艾凡的欣赏,洛晨感觉罗斯的眼光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一种将头到脚大量的目光,透过衣料要将他看穿。 四人分开回家,而回家后艾凡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他停止了自己的晨跑,每天只在家里蹲着,期间洛晨奖一条大红色的泳裤送给了艾凡,艾凡并未去过问自己的泳裤为什么少了一条这种问题,洛晨甚至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像是回到了最开始。 “艾凡,我们去游泳。” “不去,今天我想看书。” 洛晨穿着红色的拖鞋,用拖鞋鞋尖不停地摩擦着地面,她想出去呼吸夏天的气息,艾凡拒绝了她一切外出的理由,但洛晨却发现,在她午睡后,艾凡会借车出去,但总会估着时间在洛晨醒之前回来,他想瞒着洛晨什么。 在洛晨他们那起杀人案后,又发生了一起,闹得原本热闹的海边都少了很多人,洛晨也终于在一次偷听艾凡电话后,听到了一个地点,小镇的医院。 小镇并不大,所以镇子上只有一个医院,洛晨知道了地点后,并不兴奋,她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艾凡会来他们家来休假,以艾凡家里雄厚的家庭背景,完全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度假,偏偏要来这个小镇。 他们小镇近来有一个有名的人回来了,他自小在镇子上长大,后来去了外地上学,成了声名远外的心理医生。 洛晨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心理医生、日记...艾凡来了后小镇才出现的杀人案,但愿是她多想。 第16章 光亮从窗户斜照射进来,照在白色的墙上,这里一半沉浸在黑暗中,另一半在光线中,像是被透明的某种胶状物质给装载在了其中。 “我一个人进去,你呆在外面。”洛晨的眼里闪烁着警告,她对坐在身旁的比尔说道。 “嗯。”比尔轻声的答应了,他的眼神平稳而死寂,洛晨忽视了这种眼神,这种眼神她曾在哪里见过。 镇子上的医院,艾凡是外来客,查问到他一直来医院的目的并不难,洛晨大大方方的撒了一个小谎,说是给艾凡来拿药的,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岁女孩的话,虽然她的外表也只有十四岁,唯一的变数是,洛晨从屋子里溜出来时,遇到了比尔,他全身有些脏,还穿着一周前他们从沙滩回来的那身衣服,他脸色惨白,但看上去精神状态还好,洛晨原本想陪着他先回家,但比尔之执意要与洛晨同行。 “你去你的地方,我跟着你。”比尔这么说道。 洛晨感到了头痛,但还是带着比尔来到了医院,艾凡最近一直神秘造访的医院。 下午两点,或许艾凡前脚走,洛晨后脚就到了。 “我想帮助他一些东西。”洛晨尽量以平稳的情绪向这位心理医生表达自己的诉求。 “可我要为我的患者保密。”医生委婉的告知洛晨,他的眼底里藏在笑意,“你是海莲娜吗?” “是的。”洛晨一愣,她没想到医生突然地问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他已经在变好了,你不必担心他,人生中或许会经历一些不美好的东西,但走出哪一段黑暗后,他会迎来最美好的日子,这是主赏赐给他的。”一声身体微倾,洛晨看到了他脖子里露出来的银色十字架在阳光里闪烁着光亮。 “必定要心怀希望。” 洛晨什么都没有从医生那里问道,即便他对艾凡到底有什么心理问题基本已经心知肚明,心理医生不是神父,他已经想洛晨传达了艾凡逐渐康复的消息,就已经足够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对彼此都如此上了心。 “海莲娜。”洛晨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了艾凡,他站在走廊口那里恶狠狠地瞪她,发狠地姿态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她,将她撕个粉碎。而原本坐在走廊里比尔却失去了踪影。洛晨恍若被这眼神看的挪不开步子,这是她理亏,跑来医院,被他抓个现行,洛晨觉得自己脚上有千钧重,有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闪过的是跑,但在艾凡那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里,她退却了,她任由艾凡把自己拉回里家。 艾凡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来小镇的车半小时一班,洛晨看到了医院门口,他们家的自行车,洛晨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艾凡的情绪激动到什么地步,没有选择坐车也没有选择开车,或许是骑着自行车方便在小镇的每个角落寻找,洛晨与医生将近聊了一个小时,在来的路上洛晨编好了外出的理由,却被艾凡现场抓个正着,她的举动像是在艾凡的纤细的神经上走路,无论是这根‘绳’断了还是洛晨摔了下去,都足够让艾凡心惊胆战。 回家后,艾凡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洛晨站在门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书柜倒在地上的声音,纸张碎裂声、玻璃与地板接触后的清脆声响...等等,可以凑一首曲子该有的音调了,洛晨在心里想着。 莉丝不在家,洛晨支开了其他的人,她站在门口,一直等到了里面的声音消失,洛晨推开了房门,里面的大多东西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模样,艾凡倚在窗边看花,他的呼吸平稳绵长,他看上去很祥和。 洛晨把那把侧躺在地上的椅子给抱了起来,放到了洛晨旁边,她坐到了椅子上,斟酌着措辞开口,她自以为是的已经润色了语句,然后仪态端庄的大骂了起来,洛晨用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她骂她的父亲,甚至骂起了自己的前世,就像炮仗被点着了一样,不响到最后誓不罢休,等她一连串的骂到最后,洛晨发现艾凡在盯着她看。 “我很抱歉,艾凡,我不能改变你的过去。”洛晨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她吞咽着唾沫小心的说道。 “艾凡,如果我们都有许多的不愉快,那我愿意与你一起去迎接未来的光明。”说完这句话洛晨觉得自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如果艾凡真的喜欢她,那么她也愿意在他身边,许许多多的犹豫与心结都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 “你知道多少?”艾凡笑了笑,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有些透明。 “你想我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洛晨猛然站了起来,站到了椅子上,她逼迫着艾凡正视着他的眼睛。 “一周,下一周咱们就走,我们去国外。”洛晨心里的主意从来就没有听过,她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得拿一些衣服,其他的东西到地方后再买就好,钱得拿足够...不过现在得先把屋子里的这些东西收拾好。”洛晨吐了吐舌头,蹲下来把地上散乱着的碎片收捡起来。 “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艾凡蹲下来和洛晨一起捡。 “人生只有一次,自然要尊崇心...艾凡我刚才进来之前还以为你要抱着我哭一顿呢,我都做好了拿我衣服给你擦鼻涕的准备了。”洛晨长牙五爪的在空中比划着,艾凡在一旁看着,也不做阻拦,他最后用手拍了拍洛晨的脑袋。 “你只有十四岁,两年,再过两年我来实现我给你许诺的愿望。”艾凡眼睛清明,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洛晨。 “那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洛晨说着说着,竟然哭出了声,由一开始的低声啜泣到嚎啕大哭,最后在艾凡的怀里哭的睡了过去。 她在梦里梦到了她的上辈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第17章 经过这一次心与心得交谈后,洛晨与艾凡心灵的距离近了一些,或许是但反面的洛晨这么认为,因为艾凡恢复了晨跑,泳池边,网球场,虽然依旧实在洛晨家里,但范围至少从室内扩大到了室外,艾凡要求洛晨跟着,除了洗澡睡觉,几乎要求她寸步不离,洛晨笑他的“指手画脚”像一个贵族少爷,艾凡说他不能成为贵族少爷,却可以成为贵族老爷。 洛晨将整句话在脑子里绕了三圈才反应过来,她是被艾凡给调戏了,艾凡是商人背景,而有贵族血统的却是她自己,但洛晨很乐意被艾凡调戏,所以,她并拢了双脚抬手给艾凡敬了一礼。 “是的,我的将军。” 艾凡用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声音里满满的宠溺与无奈。 “敬礼要用左手。” 在这个世界左手敬礼代表着崇尚和平以及友好的含义,而右手则是崇尚武力,意味着不怕牺牲的流血精神。 “你的淑女模样呢?”艾凡握住洛晨的右手,捏了两下。 “让它们见鬼去吧。”洛晨把右手给拔了回来,恶狠狠地说道。 时间就像大海的涨潮退潮,它如呼吸平常往复,但不知多少次来回了。艾凡在洛晨家里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三天,三天可以做什么呢,如果艾凡不见意,洛晨觉得她能更开放一些,但她的年纪显然不足以让她做一些事情,她在家里也失去了原本装模做样的表现,她在沙发上蹦跳,往厨房里钻让厨娘交她一点料理,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莉丝不再管束洛晨,她经常消失就是一整天。 艾凡在他即将回程的最后一天晚上带着洛晨来到了海边,在海的一角,巨大的石块被海水腐蚀成的凹凸不平的海礁,艾凡领着洛晨坐到了海礁上,下面就是海水,它们契而不舍的拍打声清晰地传进了洛晨耳朵里。 “所以你来的第一天,就找到了这里。” 此时已经天黑,天与海连成了一片,风从海面而起,带来大海应有的咸味,海浪声在暮色下连绵不断,一两声海鸥尖锐的叫声仿佛是从人耳边升起。 “嗯。”艾凡温柔的看着大海,他的眼里装着海水,深邃而博远。 “可我那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的盯着你。”艾凡翻身从一旁凑到了艾凡面前。 “我知道。”艾凡轻轻笑笑,不知是笑洛晨,还是觉得满足而静谧。 有许多事艾凡没有去说,他知道海水能包容一切,他在海边最能做回自己,不是那个受到管控而无法做自己的艾凡,他无法启齿告诉洛晨自己的病态,他想触碰洛晨,但让他最为着迷的确是后颈,就像那那个杀人犯钟爱金黄色的头发还有蓝色的眼睛。 “洛晨你还记得亨利吗?” “那个在书店认识的作者。”洛晨很快在记忆里提出了这个人的身影,亨利,总爱对着笑的外地人。 “他是杀人犯。”艾凡对着洛晨坦白了实情。 “所以,你之前和安德烈爷爷的私聊是...你一早就知道了吗?”洛晨没有去怀疑艾凡,她反而开始回想艾凡之前的行为,在去往聚餐的路上,艾凡抢先一步坐到了洛晨身边,在聚餐时他将安德烈想为她擦拭的举动打断,在杀人案发生后,他与安德烈爷爷的交谈。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话洛晨并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艾凡一定是看出了亨利这个人的问题,可是他是怎么看出的。 “嗯。”艾凡看着洛晨点了点头。 “在大概二十多年前,亨利是居住在小镇上,他当时和我们差不多大,他有一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两人约好了一辈子在一起,但是亨利他们家却出了意外,火灾将他们家烧了个精光,只留下了亨利。” “所以这是个爱情故事,女孩移情别恋?”洛晨插嘴问道。 “只是亨利当方面这么认为,他在火灾中失去了双亲,被外地的亲戚带走了,亲戚们为他改了名字,希望他能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亨利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仿佛把他忘记了,而他心爱的女孩也搬离了小镇。镇子上的人说,她嫁到外地去了。” “那个女孩是不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洛晨突然说话结巴了起来,亨利之所以对她如此的热情,如果说是和他喜欢的女孩很像的话,算算年纪,和亨利差不多岁数的...一种无力的恐慌感突然从她的背后升了起来。 “整个镇子真真正正的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除了莉丝,就是我的母亲了。”洛晨抬着头看着艾凡,眼睛鼓的大大的。 艾凡哑口,他知道洛晨是为了缓解气氛才这么说的,但他却不得不告诉她实情。 “如果是莉丝,咱们得告诉她得小心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洛晨站起来催着艾凡快走。 “是莉丝。”艾凡叹了一口气。 “不过不必担心,亨利已经被抓住了。”艾凡将洛晨身体掰过来,直视着洛晨的面孔,轻轻地叹气。 “我很抱歉,海莲娜。” 对于洛晨而言,一出生就没有母亲,莉丝在洛晨而言既是教师的角色也是母亲的角色,莉丝相关的不幸可能对于洛晨而言都是一种伤害,艾凡小心翼翼的去体谅洛晨的感情,他爱洛晨,所以一切都去为她考虑。 “你当然抱歉,你不应该瞒着我,我能和你承担任何问题,艾凡,别再瞒着我。”洛晨拉住了艾凡的手,手心贴手心,少女那边传来的温度真挚而热烈,艾凡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比之前快了几下,他为之向往的感觉。 “是的,我的女士。”艾凡单膝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洛晨说话,等到洛晨说完后,将洛晨的手拿到了嘴边,轻轻地落下一吻。 这是誓言。 洛晨脑子里跳出了这句话。这就像是骑士精神一般,艾凡像一个骑士在对她效忠。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第18章 洛晨得承认有些时候自己的胡思乱想的确不着天际,她的脑子里很少有现实的东西,充斥大多是光斑,在黑暗中的五彩斑斓的光斑,这些变幻多端的光斑,让她的情感真挚而热烈。 洛晨知道艾凡为她而担心,但她不会只心领而不做任何表示,所以她用真挚的感情去回拥了艾凡,这种直接宣泄感情的想法其实只是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洛晨便脱口而出,这种轻率的举动,是洛晨常有的,不然她不会因为一个古怪而荒谬的想法,就去尝试着勾引艾凡,并长达一周的去坚持实施,因为她相信这种幼稚的想法行之有效,仅此而已。 她惊讶于艾凡对海水的热烈情感,他波澜不惊的外表并不使人能看出这种特质,大海的广阔与浩瀚,在时间里海水的万古不变,在波浪声里有些的人总会得到一些来自远古传来的□□。 洛晨觉得那晚里送达的大概是祝福。 每一个人都那么虔诚的期盼着,自己的命运在朝夕之间就能得到改变。 在送走艾凡的第一天,洛晨找到了莉丝,她面容依旧肃穆,但昔日修女表情却在眼神里增添了对神明的哀怨,洛晨在一旁敲打着钢琴,她想着大海,在大海的波涛中,耳边浪潮不息的涌动,然后她就想到了艾凡。音乐声陡然加快。 莉丝单独去看望了亨利几次,亨利被判处了一百二十年□□,这个国家并没有死刑,在假期快要结束的日子里,莉丝放弃了对洛晨的约束,她半月间几乎衰老了十年,失去了教训洛晨的力气。 安德烈爷爷送来了洛晨的礼物,是一把小刀,刀刃锋利,扣在刀把里,刀面上刻着洛晨的姓名。 “海莲娜.葛雷乔” 安德烈探长送这礼物时故意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的说道。 “女孩子大了,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然后摊开了手,给洛晨展示了这把小刀。 “平日里,就把它放在身上。” 探长在经过了这次教训后,为洛晨捏了一把汗,亨利就在洛晨身边,很显然的他把洛晨当作了目标,无论是罗森太太那只全身金黄毛发的小狗的死,还是海边小女孩的死,都离洛晨很近,安德烈没有法子说服自己杀人犯不是冲着洛晨去的,如果不是艾凡把自己对亨利的怀疑告诉了他,或许洛晨死在了亨利手上,他都没能查出凶手,光想想安德烈都觉得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于是这份生日礼物除了一把独属于洛晨的小刀以外还附送了一顿安全教育,听得洛晨昏昏欲睡。 仿佛一切事情都告了一段落,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艾凡一周来一封信,他会详细的记载这一周他做了什么,并添注上自己的想法,洛晨假期结束准备开始新学期,莉丝没了以前的锐气,竟变得亲和起来,除了比尔,比尔似乎在躲着洛晨,他再也没来找过洛晨,洛晨想或许是在生气。 直到莉丝对它恳求。 “我希望小姐能穿上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去看守所见亨利一面。” 在洛晨来到这个世界的短暂的十几年中,莉丝对她说的几乎都是苛责之言,她理所当然的教育和引导着洛晨,这种哀求与几近怆然的面孔,洛晨是没有见过的。 去见一面吧。 于是这样的想法就在洛晨心里产生了。 莉丝从来没有如此话多,她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往事。 “我和亨利...当时他叫艾迪,小姐其实我和您很像,您乖张的性子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我也希望您能有贵族该有的模样,那是老爷所期望的,也是您母亲有的气质...在我还像小姐这般年纪的时候,我比这个镇子上的任何一个男孩还要调皮捣蛋,在同龄的孩子里,我就是老大,像一个小恶霸,我做了坏事,就往别人身上栽,而替我揽下这些罪名做多的,就是艾迪。他大多数都沉默的在我身边呆着,却什么事都陪着我,实际上我并没有意识到他喜欢我,我当时一心爱慕着的是这个地方最显赫的少年人,当时的葛雷乔家族尚未衰败,我经常到这栋屋子周围来,希望能撞见他。” 洛晨心里一惊,她确实不知道莉丝居然爱慕着父亲。 “但您的父亲娶了您的母亲,家族联姻,我没有身份,没有足够的资格去向他示爱,我辗转经历了许多,来到了这个家中,当时您的母亲已经怀了您。后来夫人离世...”莉丝这里停顿了一下,很显然她省略掉了一些她不愿讲出的事。洛晨没有打断她,安静的听着。 “艾迪在夫人离世后不久就开始和我联系了,他让我给他汇款,我很意外,但经过了时间的打磨,我也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也明了他对我的感情,渐渐的我发现他有些不正常,但我却把这种归为生活压迫而产生的倦怠,并未加注意,他最初让我去他身边,我放心不下小姐您,便婉拒了他,后来断断续续的以通信的方式联系了几年,到现在竟失去了联系了。” “或许回到他身边,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莉丝对往事的追悼似乎到这里就终止了,就像一篇文章前文万千铺垫,陡然一个句号就潦草收场了。夏末的雨也在故事结尾处如约而至,洛晨想起了自己在院子里晾着的书,她看书时不小心将水倒在了上面,故而就仍在院子里,随它晾了,没想到,这好端端的明媚天气,会突降一场大雨。 洛晨跳着脚尖的冲进了雨幕中,莉丝仍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她眼睛上挑,不是洛晨那般的杏眼,媚而锋锐,现在却失神的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雨帘里的洛晨。 走廊里的人瞧见了,连忙大叫着, “海莲娜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呢?” 洛晨只顾着她的书,头也不回的道。 “我去捡书。” 那是艾凡推荐她看的书,她才读到一半呢。 第19章 一切如莉丝希望那般,洛晨答应了她的请求。 当不知是谁嘴里开始嘟囔着“这雨不会再下了。”的时候,洛晨已经将艾凡推荐给自己大的书籍读完了,等到第二天,莉丝会带她去学校去,再读上一学期她就可以读上更高一阶的学校,在学校里以整顿学业为由,三年都呆在外面,然后放假的时候挑大半的时间去找艾凡。 今天的天气极好,阳光层叠着裹在空气中,吸一口似乎有露水的清香、阳光的爽朗。 洛晨如约将那件天蓝色的束胸裙装穿在了身上,亨利即将从看守所被押往监狱,在晚上六时,最后一面,洛晨不知道亨利最后一面为什么要见她,微胖而和蔼,这是洛晨对他的印象,她很难讲亨利与满身鲜血的杀人犯联系起来,但却也不得不感慨。 谁也不知道,人的皮囊下装的是变形的怪物还是充满善意的灵魂。 “您一路小心。” 洛晨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看起来无精打采,莉丝弯下腰来,将蝴蝶结系紧。 “海莲娜,你知道老爷已经为您和艾凡少爷订了婚吗?” 洛晨已经走出了大门,莉丝却冒出了一句古怪的话,她的表情似乎是想笑,但常年不曾有过变化的嘴角似乎不能支撑她的这个举动,所以她的嘴角仅仅只是牵动了一下,像笑又像哭的奇怪表情就这么挂在了脸上了。 “我不知道。”洛晨惊愕的表情是真实的,但她的心里产生了似梦似幻的感觉,恍若自己调入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无尽隧道,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所以她的脸上只有惊讶的表情,她不由自主的说道。 “我没有意见。” 然后向莉丝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屋子里去。 “商人和贵族联姻,商人获得贵族的背景,贵族获得商人的钱财,两者相互利用,理当如此。”莉丝收了自己的背景,看着洛晨远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她喃喃自语着回了屋子。 洛晨在收拾自己的情感,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她脚下的步伐在相当程度上达成了一致,鞋底落在地上,心跳也落回了胸腔里,起起伏伏,然后骤然渐变加快。 少女像风一样的奔跑起来,肥大的裙摆扬起来像是把她整个人也包裹在了其中,犹如充气的气球一般向前飘动而去,跑到车站口,洛晨像是看见了什么,她脸上明媚的表情尚未消失,但又重现了刚才那般惊诧与意外的神情,然后她脚下一顿,跑进了与车站方向相反的林子里,渐隐着她的身影也被密密丛丛的绿色给遮挡住了。 洛晨失踪了。 她清晨从家里出发到傍晚都没有再出现在任何地方,莉丝配合着警方做着笔录,一边用手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她的手从金发发端滑到发尾,她低垂着眉目看着对面的安德烈,天蓝色的瞳孔中印出的人影很是浅淡,她缄口不言,却也不否认自己与洛晨的失踪祥光。 “莉丝,海莲娜是你一手带大的。”安德烈急得手都快给自个掐肿了。 “其实她和她母亲一模一样。”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莉丝开了口,她的神情依旧慵懒,但却又像是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回忆当中。 “无论你怎么对她,她不会感恩就不会感恩..” “够了,莉丝你赶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无论怎么样,海莲娜都还是一个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去杀人,所以告诉我一切。”安德森突然咆哮出声打断了莉丝的自语,他变得极度暴躁起来,耳后的青筋突了起来。 “安德烈,你喜欢海莲娜,不过是喜欢珍妮。哈哈哈,真是好笑,你喜欢在你身边从小长大的小姐,安德烈,我真为你可悲,不,为我们两都感到可悲。”莉丝的两颊突了起来,她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她尖声的大笑,眼里嘲讽都快要溢出来了。 “我至少还表露过自己的感情,而你什么都没有,真可怜。”莉丝的笑声停滞了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肃穆起来,喃喃自语着像是在向上帝祷告自己的罪过。 “对,我羡慕你,至少亨利一直喜欢着你,亨利,也是,你的帮手也只有亨利了。”安德烈轻轻笑出了声。 “我马上就能找到海莲娜,马上,再次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陈年旧案。”安德烈脸上由挂上了亲切而和蔼的表情,这种表情是他常有的亲近人的方式。 半分钟后,安德烈探长走出了审问间,他神情疲惫,却依旧发号着命令。 “我要去监狱,马上,安排亨利与我见面。” “是的,探长。”年轻的警员那么答道,他赶紧转动桌面上摆放着的老式电话机。 “11...” 猛然一声尖叫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接下来的就是嚎啕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带着疯狂与绝望,警员的拨打电话的手顿了一下,他偏过头,看向了审问室,那正是声音的来源。 “可怜的妇人,她疯了,因此才会去想杀掉主人的女儿,好好照料她,主会赦免他的罪人。”安德烈站在门口半推着大门,亲切而关怀的说道。 “赶紧拨打电话吧。”安德烈催促着警官。 监狱在距离看警局几十公里的地方,洛晨消失已经两天了,安德烈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他长期处于焦躁中,但现在他却犹为的平静,甚至有些兴奋感,安德烈是外乡人,从没有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基本没人知道,几十年前的某一个夏天,就像艾凡造访葛雷乔家一样,像是流星划过那般意外,一家落魄贵族的小姐来到了这个小镇,而安德烈是陪同一起前往的仆人,那个仆人对着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小姐产生了特殊的感情,愿意为她奉献一切,不求回报,所以当他的天使说,想要他们消失时,安德烈便趁夜放了火。 或许珍妮没说,但在那个夏天,他的小姐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在空气中多余的水分的蒸腾中,情感的压制也在临界点被点燃了。 安德烈看着车窗印出的自己的脸,这张脸苍老而布满了皱纹,嘴角含着的笑容让人觉得亲近而温暖,一如既往。 第20章 “如你所见,我一直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 亨利将手抬置到桌子上,手铐放到桌子上发出哐当的声响,亨利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细小的胡子须已经从他的下巴底部冒了出来,在亮白的灯光下,他原本就不太精神的脸看起来苍白一片。 “探长先生这或许是一种成全。” “我的□□,我的欲念之火,我想念的是最初,无论岁月如何褪色,我深爱的她依旧一如当初,当她老去,我也拥有她最珍贵的时候,只需她一眼,我将为她奉上一切。” 亨利轻轻哼着小调,他眼里含着泪水,他沉浸在自己的环境中,若有若无的清香将他带回了几十年前,从海边一路走回镇子,沿路的绿色植被,泥土与沾染着清晨露水的花瓣,甜味缭绕在他的心肺之间,他满心发痒,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吊带裙的女孩,站在树木枝丫间,金色的光线斑驳的照在女孩头发上,落下的地方发白,被树叶遮挡着的透着深沉的墨色,却依旧是金色,她转过头来,玫瑰花般的脸庞上没有天使的笑容,却有着恶劣至极的笑容。 她藏匿在层叠的树叶间,用她最纯洁的天蓝色眼睛盯着人世间的一切,伺机而动,随时来到人世间来,不带任何目的,任意妄为的做她想做的一切事。 “海莲娜不是你的替代品。”安德烈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像是在对亨利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是啊,我的女孩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也一直在那里。”亨利撇过头去,将自己的脸隐在黑暗中。 “所以,请告诉我一切,告诉我海莲娜究竟在哪里。”安德烈继续重复着问话,他心底里升起的兴奋感更加剧烈,像是海浪,从他的心脏处从四肢百骸拍去,剧烈的兴奋感近乎让他站不稳地面。 “他们在完成我们都没做到的事。”亨利凑近了安德烈的脸,在他耳旁轻言细语道。 他在做我们都渴慕的事,看呀,再也没有我们这种可怜的人了。 海水的声音... 黑暗到光明的过度,中间连接着一片海,潮声阵阵,在海的尽头,光亮迎着人而来,刺的人想要流泪。 洛晨睁开眼睛,海浪声退去,只有细小的虫鸣声,在她耳边不停的聒噪着,模糊不清的轮廓在不停地晃动着。 洛晨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全身乏力,连抬起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像一只鱼,脱离了海水,除了大口呼吸,没有挣扎的余地。 那个模糊的影子向前来了,将她给打横抱了起来,横空的晃动让洛晨的身体贴这个人的身体更加紧了一些,视觉的模糊,放大了她的其他感官,她听到了这个人微喘的声音,以及感受到了他呼吸出的热气。 “比尔。”洛晨听到自己这么叫道。 步子停了下来,比尔笑了一声,低下了头,舔了舔洛晨的耳垂,湿热感一下子从耳尖冲到了洛晨大脑里,接下来洛晨听到了,比尔轻轻的说道。 “我的□□,我的欲念之火。” 洛晨脑袋咣当一下,这句话把洛晨从迷糊的状态给砸醒了,她如果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怎么回事,就算是白多活了一世了。 “比尔,你是在作弄我吗?好了,你赢了。”洛晨尽量放缓自己的语速,让自己的态度说的更加的轻松一些。 “海莲娜,我觉得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去接近艾凡,不,应该说是任何人,我应该将你困在我的身边,你知道我喜欢你,但你却装聋作哑,我给你的生气礼物是一个篮球, 篮球有明显的缝补痕迹,里面装着我写给你的信,你知道里面有东西,但你连拆开的欲望都没有,你满心满眼的都是艾凡...”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篮球里装情书,我还以为我们是兄弟情...洛晨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比尔的逻辑是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虽然平时傻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这么傻啊。 “比尔,你听我说,我喜欢你,我和艾凡只是兄妹,艾凡是我的堂哥...” “我听见过你对他的告白。”比尔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洛晨的谎言。 忘记了,比尔在聚会的时候,听到了她对艾凡的告白... “比尔,等你长大了,你会遇上更好的。”洛晨连忙接上下一句。 “海莲娜,你会长大,然后你会离开镇子,读书、结婚,你不会在像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因为时间总是那么的不留情面,那我们怎么去留住最好的时间呢..”比尔的声音处于换声期,他的声音此时像一盘受损的磁带,缓而平的播放着嗞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在海边漫无目的的走着,然后遇到了亨利,我是一个失败者,他正在参加一个篝火派对,他说教我一个方法,能让一个人留在他最美的时光。” 那天晚上,洛晨在走廊里遇到了比尔,但他其实才从被杀害的小女孩房间出来,他看着洛晨害怕而小心的举动,在黑暗中无声的笑。 比尔在和洛晨说话,亨利在房间里收拾尸体,比尔能闻到,在他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但他却若无其事的将洛晨带回了房间。 到后来,虽然有洛晨的维护,但他依旧被带回了监狱,洛晨不会想到,在她整日被艾凡要求呆在在家里时,比尔就在她家附近,安德烈打过电话询问,莉丝只是淡淡的回答了没见到,比尔在凶案发生后,作为嫌疑者,就那么失踪了,安德烈担心洛晨担心,所以并没有上门询问,比尔在洛晨家游荡了几日后,被艾凡发现送到了警局,但艾凡依旧对洛晨什么都没说,比尔直到抓到了亨利才被从警局放出来,亨利没有供出比尔来。 “亨利对我说,他会安排,让我在路上等着你,在你的必经之路上。” 洛晨感觉脊背一凉,无数的鸡皮疙瘩从她的皮肤上窜了起来,迅速不满了全身。 “他说,只有留下你最美的时候,你才会完全属于我。” 第21章 二十一章 冷气流骤然的袭击了这块地方,气温从三十多摄氏度一下子降到了十几摄氏度,安德烈询问了亨利一晚上,一无所获,他颓废的从大门口走出来,站在大门口的警员向他问好。 “早啊,安德烈探长。” “啊,早。”安德烈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眼皮都快黏上自己的下眼睑了,连续几天的追查,让他疲惫不堪,一阵冷风夹着萧瑟吹过来,安德烈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只过了一个晚上,仿佛就从夏天到了秋天。 在大门的马路对面,蹲着一个人,他垂着脑袋,将身体怂成了一团,显然他一晚上没回家,安德烈这么猜测道,他身上还穿着短袖,他蜷缩着身体,似乎是想减少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与外界的接触面积。 “比尔。”安德烈上前去,将自己身上的大衣给脱了下来,将人用大衣盖住,把他拉了起来。 “比尔,回家吗?”安德烈把比尔带上了车,比尔的脚似乎在哪里摔到了,走起路来一走一摆的,安德烈用余光瞟了他的腿,随即又将视线挪开。 “还有两天你就开学了,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安德烈首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们的车在吉米宽的路上行驶,两边都是稀疏的枝丫,轮胎压榨在马路上的声音倒是清晰可闻。 “我母亲说,让我出国留学。”比尔抿着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张口回答道,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车玻璃挡着的路,暗灰色的天,晦暗的色彩像是给世界笼了一层纱。 纱朦朦胧胧的遮到了比尔的眼睛里。 “出国好啊,人就应该趁年轻,多出去看看。”安德烈似乎根本不在意比尔消沉应对,他手里握着方向盘,一边利落的向右打转,一边嘴里和比尔说着话。 比尔有时候回答,有时候并不作理睬,他的指甲泛白,嘴唇干裂,脸色惨白的活像死尸。 “海莲娜失踪了,你知道吗?” “知道。” 还有几百米就到比尔家了,远远的甚至能看到屋子的轮廓,安德烈把车沿马路靠着,熄了火,比尔生生的打了个冷摆子,冷风从窗户口灌入,安德烈后知后觉的将车窗给摇了上去。 “她还没找到,是亨利害了他。”安德烈的语气像冰渣一样寒冷,他的双手依旧捏在方向盘上,中指指尖不停地用手敲击着方向盘。 比尔转过头来,他的脸色上突然涌上了一阵红色的热潮,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他的眼睛里的雾摘掉了,眼睛里的诧然、害怕、癫狂几种情绪交叉出现,又交融在了一起,他死死的盯着安德烈,指甲死死的抓着座椅皮垫。 “我们都为海莲娜感到难过。”安德烈突然叹了口气,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小十字架,把它捏在了手心里。 “主会赦免我们,罪孽已经结束了。”安德烈将手里的十字架放到了比尔手心里,银质的十字架在比尔的手心里微微发烫,比尔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它。 “好了,以后不要离家出走了。”安德烈看了看外面天气,乌云压低了天空,感觉不久后就会有一场大雨。 “回家吧。”安德烈将比尔摊开的手掌扣住,手掌完全的盖住了十字架,安德烈的眼里全是平和的笑意,他一如既往。 比尔被安德烈给扔下了车,随着一阵呛人的烟味从汽车的排气尾道理排出后,比尔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才意识到了,他应该回家了,他将整个十字架包在手心里,用力握紧,似乎是在感受它的形状,将它按进皮肤里。 从这小小的形状,似乎能感受到从圣人的聆语,能看到漫天飞舞着的黄沙,高大的骆驼乘着包裹严实的人走过巨大的沙漠,昏黄的天压在人的脊背上,挂在骆驼脖子上的铃铛清脆的响着,像是夺人魂魄的摄人音调。 想必这小小的银质品里,一定封印着一个强大而痛苦的灵魂,日日夜夜的用烈焰炙烤着,在这冰凉的表皮下,有着令人动容的痛哭,它铸于鲜血之中。 而他,比尔,现在不过是这一小小器物的囚徒,期盼用热焰去将他满身的寒冰给融化,让他感到他在人间,而并非地狱。 “哥。”罗斯突然出现在了比尔面前,他穿着拖鞋就走了出来,馒头乱发的样子不像天使也不像恶魔,但却轻轻巧巧的将比尔手心里的事物拿去了,这东西被拿去了,比尔的魂似乎也从这容器里给放了出来,他注视着弟弟年轻的脸庞,犹如一只绵羊,温顺的等着人的一切安排。 “哥,你做的事,做完了吗?”罗斯拉着比尔向前走了几步,他似乎知道比尔的一切事情,甚至比他本人还多。 比尔继续沉默。 罗斯见比尔并不回答他,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他,比尔被他弄得满头雾水,他并不知道罗斯知道什么,乃至于安德烈又是什么意思,他感觉世界似乎已经崩塌在这几天已经以一种上下颠倒的方式重新组建了一遍。 “哥,你的脚在流血。”罗斯蹲下不由分说地将比尔的裤脚给卷了起来,他仔细的端查着伤口,伤口似乎都深进了骨头里,被翻起的皮肉大刺刺的显露在罗斯的视野里。 “被猫抓伤了吗?”罗斯小心的搀扶着比尔,但比尔看上去一点痛觉都没有,但下一刻他却哭出了声,他的肩膀不停耸动着,眼泪也不断的从他脸上滑下。 “罗斯...”比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比尔打断了他,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抱歉与难过的色彩。 “比尔,我很抱歉,海莲娜被亨利杀害了。” “我很抱歉。” 比尔呼吸陡然加快,他感觉世界在天旋地转,但一阵脑子空白后,他感到了心脏的抽痛,除了这些,他还感受到了从脚踝那里传来的扭着神经的刺痛。 他的记忆似乎开始扭曲,然后再重组,也许用梦境来解释现在最好不过。 第22章 “这里有一朵全世界最珍贵的红玫瑰,你可以将她插在你的胸前,我们同舞的时候,这花便会告诉你,我是怎样的爱你。” ——王尔德 楼梯有十二阶,连接二层与三层,三楼的房间除了小艾凡的卧室,剩下的都是客房,而这个偌大的屋子鲜少有人到访,在十二楼的楼梯之上,似乎都是小艾凡的天地。 “砰、砰、砰...”小艾凡喜欢在楼梯上反复走,他把脚提起又放下,木制的楼梯便发出了相应的响声。 他的小脸崩的很紧,抿着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眼神似乎都随着脚而晃动,但只是单纯的像钟表的指针一样,移动却不带任何灵巧气息。 他走了一遍又一遍,并乐此不疲。 “艾凡。” 小艾凡抬了抬头看向了楼上,此时他正在往上走,脚抬起正要落到第四节台阶上,他被这一声叫拉出了自己的世界,于是他抬起了头,楼梯上黑漆漆的一片,黑暗像是固体的,那是一个黑洞要将人吸进去。 “艾凡!” 这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不耐烦与怒火从变得激昂的音调已经显露出来了,被黑洞吸住灵魂的小孩恍若提线木偶一般,受到这声音的操控,急匆匆的向走廊的尽头跑去,他的脚步声像是一连串激烈的鼓声,最后在一扇大门前戛然而止。 “进来。”声音从门那边传来了声音。 艾凡伸出了手,推开了门。 但他并没有走进去。 小孩就站在了门口,短小的手指不断搓揉着掌心,一次又一次,汗水从他的掌心、从他额头的鬓角沁出,他仿佛被钉在了原地,这块地板有着深深的吸力,将他黏附在了这块地板上,他、地板已然成为一体。 “艾凡,进来,把门关上,我不希望是我来做,如果是我来做,你知道你会受什么惩罚。” 站在门口大的小孩全身一阵轻微的颤抖,终于迈动了步子,走了进来,他转过身把门带上了,走到了理说话人五步远的地方。 “我以为你会听我的话。”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桌面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打落到了艾凡耳朵里。 “去把那边的棍子拿来。” 艾凡抬头望向了他的父亲,他张了张嘴,几个微弱的音节吐露了出来。 “我没有做错什么。”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在家里没有出门,他有早起给父亲道早安,他有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他有穿黑色的皮鞋,他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头啦啊哎正视他的父亲。 “我让你抬头看我了吗?”清脆的一巴掌,小孩娇嫩的脸上一猩红的巴掌印立马浮现了出来。 “我让你拿过来。” “我不会说第三遍。”高大的男人整个身体都陷在了座椅里,同样绿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艾凡,他在等待。 艾凡被他这一巴掌打翻在了地上,他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嘴角在不停地抽搐着,幽魂一般缓慢的飘行着。 棍子被递了过去。 “把裤子脱了。” 艾凡全身颤抖了起来,他不敢抬头,不敢拒绝,所以他只能道歉。 “对不起,父亲,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泪从小孩的眼睛里不断的流出,他像一张苍白的纸,一瞬间被水浸湿,变得皱巴巴的了。 “父亲,请原谅我。”微小的啜泣声哽咽在小孩的喉咙里。 “艾凡,有些时候父亲的行为是爱你的表现,即便是你不懂,那个被爱的人不懂,但是时间过去后,他就能明白这些,我做的你一切都是为你好,明白吗?艾凡。” “你一定能明白。”男人的面容几近扭曲,他站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踱步,他像一个暴躁的巨人。 黄色的窗帘被拉上了。 艾凡的梦醒了,他无论多久入睡,他醒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而这一夜他却猛然被惊醒,窗外的雷电映亮了整个天空,世界在狂风的怒吼中颤抖着。 梦境与现实穿插在一起,使艾凡的心神激起一层巨浪。 艾凡踉跄着从床上走向了书桌,他慌忙着找着自己的本子,却在无意之间,将一本书撞到了地上,一张纸条飘露了出来。 艾凡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夹起了那张纸条,将它重新放进了书里,他整个人蹲在地上,四肢蜷缩着,他的面色在雷鸣的光亮中显得脆弱而苍白。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只要我看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这是随洛晨的信寄过来的,一张小小的字条,被折成了一个小方块掉进了信封里,和万千信件一样,被装到了邮车里,在小路上颠簸,有白鸽从它们头上飞过,有哼着的的乡下小调沾染着稻穗的气息浸染到信封上。 它们一路追星逐日,被交到了艾凡手上,光这么想想,艾凡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他像饥饿的人渴望食物一样,一遍一遍的念着手里的纸条,他汲取着纸条里字条的温暖,可以让他忘掉一切。 “怎么样都可以,但只要我看她一眼,万般柔情便会涌上心头。” 艾凡一直从未长大,时间在流逝,他的身躯被拉长,而那个小小的孩子却被留在了原地,他努力着做个正常的人,用本子记载着他内心,他是那个浑身颤抖无助的孩子,从泥泞的路一路走来,他得不到任何光亮。 但他一旦尝到了一点点甜头,他就疯狂的想去拥有更多,他原想的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白天里,现在却背道而驰。 艾凡在第二天白天,再一次收到了来自小镇的信封,同样的海水的湿度,阳光的味道,他打开信封,却看到了陌生的字体。 【海莲娜遇害,请节哀。】 他默不作声地将信纸折好装回了信封里,夹在了一本赞美大海的诗文书本里,打开了日记本。 半个月前,有一个小女孩也这么打开了笔记本,看到了男孩凄惨的童年,并愿意接纳他。 艾凡将日期写好,将洛晨寄过来的纸条夹在了这一页里,这是本子的最后一页。 该买新的了。 他这么想着,抬起头来泪水却布满了他的整脸。 第23章 “克洛德,君主还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莱维斯,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们已经没有人。” “克洛德,你这是在谋杀殿下。”莱维斯一把抓住了克洛德的衣领,他双颊因激动而泛红,而克洛德比莱维斯高上了半个脑袋,他把头低下来凑近莱维斯的脸,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莱维斯,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们已经没有人了,你也到了回到领地管教儿女的年龄了。”克洛德用力一根手指的一根手指的将莱维斯的手指掰开了。 “莱维斯,我记得你的领地离桑加特很近。”克洛德的语气里充斥着威胁,火光在他眼睛里跳跃,他表情平静,眼睛里的火光却仿佛吞噬掉一切。 “恶魔。”莱维斯被这样的面容给惊住了,连连后退两步,踉跄着坐到了地上,在火光中他似乎一下子年老了二十岁,变成了一个垂垂暮以的老者。 “塔德家族发誓了要向克兰德家族效忠,无论何时何地,这样的誓言从我们的祖辈开始,已经刻进了我的血脉里,我的儿女也应该为此尽忠,对得起塔德家世代的荣光。”莱维斯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像是在这一句话中攒足了力气,猛然站起来,一掌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克洛德。 此时的莱维斯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摘下了自己的披风向面前燃烧着的石料建筑冲去,此处是迎宾大厅,而大火一直烧到了里面的居住的石塔,即便冲进火场,也不知道要寻找的人在哪儿,但莱维斯依然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火海之中。 “莱维斯,你想要博个好名声死吗?你死了后,没人会夸赞你的忠心,只会臭骂你的愚蠢。”克洛德看着莱维斯冲进了火场里,他感觉有些焦躁,莱维斯烧死在火场里,对他来说有益而无一害,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克洛德在心里嘲弄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却明白着,他心底里一直将莱维斯当作老师,虽然明面上他并不承认。 “灭火。”克洛德冷着脸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愚蠢。”克洛德从牙缝里憋出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双目紧紧盯着大火,似乎希望莱维斯能自己从火场里跑出来。 “谁愚蠢?”身影的确出现了,不过却是两个人,娇小的身体缩在莱维斯的怀抱里,此时这道身影高高的仰起了脸,脸上的是与以往不同的高傲与不屑的表情,即便这张脸已经被烟熏得看不清五官,但克劳德依旧能从这张乌黑的脸上的看出讥讽,这双蓝色的眼睛蓝的发亮,紧紧的锁定了莱维斯,仿佛在向他嘲弄着。 “嘿,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该下地狱的是你。” 明明在大口喘着气却又异常冷静,过于明亮的眼神刺的莱维斯全身发冷。 “查理。”克洛德轻声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莱维斯,你怎么称呼国王殿下?”莱维斯呵斥道。 “我的君主。”莱维斯缓缓蹲下,半跪在地上,挺直了上半身左手搭在了右胸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莱维斯怀抱里的身影。 莱维斯抱着查理走到了克洛德面前,他身后的士兵也随着莱维斯跪下了,整个堡场上站着的只有莱维斯。 “让医生给殿下看病,然后灭火。”莱维斯抱紧了怀里的国王,他的嘴紧紧的闭着,很明显已经晕厥过去了,昏过去的国王看上去更加脆弱了,莱维斯不由得将怀抱搂的更加老实了一点。 “这是国王殿下的命令。”莱维斯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然后转身离去。 直到莱维斯的身影消失在了另一座单独的石塔入口,克洛德才站了起来,他静默了看了一会还在燃烧着的大火,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魇梦中清醒过来,他眼里的大火依然未消,却突然的叹了口气。 “继续灭火,吩咐医生赶紧为殿下治疗。” 克洛德吩咐着自己的部下,他自己转身离去,他心有些乱,查尔斯.克兰德,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懦弱、不堪大任的年轻君主,而刚才的那一个表情却有着不屑于天地的狂气,着实...漂亮。 克洛德自己都没发觉,他自己竟笑了笑。 火舌从地上袭了上来,一口吞掉了垂挂在柱子上的布帘,剩余的残渣掉到了洛晨跟前。 洛晨变了变脸色,炙烤感与窒息感像两堵墙,将她压在了中间,周围一片浓烟,烟雾中闪烁着的红亮的火光,咄咄逼人的烈焰似乎下一刻就能把洛晨烤成一头香喷喷的烤乳猪。 洛晨没反应过来状况,但也不想自己被烤成一道菜。 她的脚被倒塌的石柱压住了,整个人趴倒在地上,越来越浓的烟雾和逐渐升高的温度,让洛晨两眼发昏,她感觉无数烤乳猪似乎就在自个面前转悠了。 “完了。” 洛晨心里咯噔一下,火舌已经飘忽到了洛晨面前,下一刻洛晨觉得自个的脸就要和火来一个亲密接触了,洛晨全身一紧,左腿一拔,左脚竟然从靴子里给□□了,左腿到脚踝一阵撕裂的疼,但洛晨顾不得那么多了,咳嗽着连忙往外面走。 “咳咳。”实际上这里离出口并不远了,似乎在外面还有人在争吵着什么,洛晨蹒跚着努力往前走着,但她觉得的一大步,却实际只有一小步,明明看上去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到。 “殿下!殿下!”有声音传了过来。 “咳咳。”冲上前来的莱维斯发现了克洛德,他脱下了自己的斗篷,将洛晨给抱了起来。 就像轻飘飘的终于落地了一样,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一瞬间,所有不甘,怨恨,痛苦的情绪向洛晨涌来,像是无数双手要将他撕碎,发泄口...发泄口...洛晨感觉有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无法呼吸了。 “愚蠢。” “谁愚蠢?”狮子找到了肉食,洛晨抬起头来看向了说话的这个人,她的精神是诡异的兴奋,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冷热交替着在她身体游动,洛晨听到了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跳。 你才愚蠢。 洛晨这么想着,在亢奋的精神褪去后陷入了黑暗的混沌之中。 第24章 雷里克城堡修建在孤崖之上,后面是悬崖,形成了抵御敌人时的天然屏障,它有两层围墙,形成了同心式的保护结构,门口一道护城河,由门房闸门所控,雷里克城堡是阿森尼亚王国最坚实的城堡,建成约一百年之久,在它初建成之时,便遭遇过一次围城战,这场战争整整在雷里克城堡脚跟底下进行了一年半,最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季将敌人熬倒了在雪堆里。 雷里克城堡的敌人是威名世界的萨科托人,他们凶狠无比,战功赫赫,但雷克里城堡的高墙阻挡了他们的利齿,将他们的剑刃挡在了石墙之外,雷里克城堡无疑是传奇,再经过了吟游诗人的口述,这座城堡几乎成了阿森尼亚人都想要拜访之地,这里几乎可以和他们心中的圣地比肩。 加缪修士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了雷里克山之上,他跟随着一队从雷里克镇子上常驻的兵士,由他们带领着前往雷里克城堡,这些士兵本就是雷里克城堡的守卫者,加缪一路上和他们畅聊许多,大多都是外界或诗歌里对雷里克城堡的一些传言。 “您不必那么紧张。”洛梅出言劝道。 “我并不紧张,只是有些激动。”加缪脸上浮现一些红潮,这是他刚才不停地说话兴奋所致。 在雷里克举办宴会,这件圣事,早在半年前就传遍了阿森尼亚王国的每一寸土壤,雷里克城堡的大门为每一个人敞开,不惧敌人,这是作为阿森尼亚王国最高统治中心的豪气,石门大开,宴请四方。 加缪修行的修道院距离雷里克步行行程可达三个月,经过三个月不太顺利的旅行,如今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加缪激动的心情也是无可厚非的。更何况,他见到了眼前这个人,洛美骑士,洛梅骑士是世袭的贵族,国王身边备受信赖的重臣,是传说中圣骑士团的团长,加缪作为编纂修士,经常在书本上的诗歌里得知圣骑士团的功绩,他们是主的剑刃,维护着国家荣耀,用血与雨里贯彻主的信念。 在镇子上遇到洛梅骑士绝对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在自己所崇拜的人面前,加谬原本激动的心情也要更加雀跃一些,于是他像个话唠一样说道不停,洛梅骑士便在一旁倾听,并未表达出什么不满,直到加缪这一长段的话终于画上了句号,他才出言宽慰加缪,加缪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说的都是一些赞美之词,他自己就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无尽的拍着洛梅骑士的马屁。 绝不能再像刚才那般失礼。 加缪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了嘴,缄口不言。 “雷里克城堡后背是悬崖,下面就是镇子,当敌人入侵时,大家都可以来城堡里避难。”洛梅修士在马背上直立着腰背,身体随着马匹晃荡。 “路过的几个农庄都是为城堡提供食物的吧。”加缪修士慨叹道,他们刚才经过了一大片的麦田,几个忙碌的农庄,都在为收获粮食而忙碌。 洛梅点了点头,但又说道,“并不是全部为城堡提供,只能说大部分,城堡内部有专门的农场,但一般都会储存起来。” “所以百年前的雷里克之战可以打长达一年半,就是因为里面有充足的食物吧。”加缪心潮澎湃的说道,他眼前仿佛浮现了百年之前的那场大战。 “啊,是。”洛梅骑士点了点头,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实际上,城堡里的粮食产量虽然不少,但不足以支撑这么久的时间,更何况当时敌人袭来,依附着城堡的镇子上的民众都躲进了城堡里,粮食是不够的,但无论如何,这座城堡的确是成功的抵御了敌人,成了雷里克王国人谈起就为之自豪的地方,洛梅自然不会去戳破这一认识。 遥遥地就看见了巨大的堡墙,像是一个铁桶的将里面的一切都包裹了起来,虽然还未到达,但已经感受到了这座巍峨城堡的气势。 “是几分队的?”在城墙之上,有询问声音传了过来。 “亚瑟,是我,放行吧。”洛梅朝着里面的人挥手,示意放行。 “是团长,是洛梅团长!”雉堞和围篱后面突然窜出许多人来,他们兴奋的说着“团长回来了。”看起来洛梅的确是很受部下喜爱尊敬的团长。 “放下城门。”亚瑟朝着下面叫道。 “这个门市迎接贵宾时才放下的。”洛梅朝着加缪眨眨眼睛,他并不老,蓄着短浅的金黄胡须紧贴在嘴唇之上,眨眼的俏皮模样,让加缪觉得或许这只是一个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圣骑士团的令人尊畏的荣光。 加缪充满感激的看着洛梅,他的身份是不足以从这扇巨大的城门进入的,他是沾了洛梅大的光,平易近人的亲切感,让加缪消弱了一些对于这座城堡的畏惧感,他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背,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精神一些,配得上成为进入这座城堡的人。 “亚瑟,到时候来我这里咱们再一起喝酒。”洛梅朝着正欲从墙上下来,贴在梯子上的亚瑟说道。 “现在,我先带贵客进去。”洛梅指了指身边的加缪。 “好,修士大人祝您在这里祝的愉快。”亚瑟看向加缪。 加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 “主与你同在。” “主与你同在。”亚瑟笑嘻嘻的回道,他笑的咧开了嘴,露出了大白牙。 从这道城门进去,经过堡场,这里有许多的兵士在这里操练,还有一些房屋供兵士们休息。 里面还有一道城门,城墙下是宽大的护城河,但味道并不太好闻,臭味隔得几十米就闻到了,很明显这座城堡的大多数脏东西都排在里面了。 他们从吊桥走进去,又是一个堡场,但不同于外面整齐的训练,里面的人似乎更加的随意一些,他们围着一圈再进行着比武,嚷嚷声、充斥着整个场地,而在堡场的另一边似乎有着磨坊还有一些农田。 加缪四处张望着,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他眼睛发亮,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我要去面见希尔梅斯,我让人带您去休息的地方。”洛梅招来自己的一个亲信,让他带加缪去休息。 “非常感谢您,上帝的荣光与您同在。”加缪对洛梅的感谢之情难以言述,觉得洛梅仿佛才是上帝真正的代理人,他仿佛忘了他们修士才是为上帝传话的人,在人间的代表。 “与我们同在。”洛梅突然面色肃穆了起来,将手握成拳头击打胸部道,然后从和其他的人径直地穿过人群而去。 第25章 “雷里克城堡的设计完美无缺...这里不像是一个权利集中地,农民、武士、游者学士...吵闹声从早上第一缕阳光从黑幕里窜出来的时候便开始响起,人们各安其职,给城堡提供着生机与活力,它并不在天堂,的的确确地在世间,虽然这里和谐且使人愉快,但在入门处的屠坑你还是能闻到无数灵魂被地狱之火炙烤的味道。” 加缪合上了他的本子,他来到雷里克城堡一方面是为了参观这座富有圣名的城堡,另一方面他也想完成他的抱负,悄悄地记录下一些东西。 加缪用手拂过本子的表面,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他被安置在白塔里,从蜿蜒的楼梯而上的第三间房间,这个房间四周密闭,不足十平方米,安置着一张床,一个简单的桌子,在墙的上方是窗子,一个被洞开的四四方方的小口,光线从外面斜斜射进来,只能照亮床头这一部分。 加缪的眼睛追寻着这几缕游离的阳光,他的眼神迷离且无所安放,作为抄写修士,在他短暂的生命岁月里,他大多都是在攥写室度过,在无数赞颂主的功德中逐渐了成长了起来,是的,现在的教令中明确规定,必须是宗教相关的书籍才允许出现在大家面前,但加缪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在这些林林总总的书籍之中,或许应该出现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加缪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法适从,他不知道他的想法以及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对主的不尊敬,但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受到了牵引,他应该去这么做。他打算对雷里克城堡进行真实的记载,以及记录这次国王的宴席。 “希尔梅斯阁下邀请各位去大厅进餐了。”灰袍的仆人敲开一扇一扇的门,告诉门里的人,赶紧收拾好自己,去参加一场热闹非凡的宴席。 加缪穿着的是他准备好的全新的黑白修士袍,他拉开门,将仆人拦了下来。 “希尔梅斯阁下?不应该是陛下吗?”加缪奇怪的问道。 “像我们这种人能让希尔梅斯阁下邀请已经是莫大的荣光了,还能奢求什么呢?”加缪旁边的人出言说道,其他人也一一附和着说对,并开始赞美希尔梅斯阁下的亲善。 加缪收了言语,也跟着赞美了两句,但他却心里觉得十分的奇怪。 走尽几条走廊,穿过一个大厅,就到了国王陛下宴请大家的大厅。 加缪心底里的奇怪感愈加浓烈了,沿路不仅没有宴会的喜庆气氛,反而到处都是严阵以待的兵士,拿着长刃站在两旁,本来还说笑着的人群,也消了声音各自埋着头前行,这并不像去参加宴席,反而像是去服刑。 “您知道怎么回事吗?”加缪旁边的人扯了扯加缪的袖子,在他耳边悄声问道。 加缪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越演越烈,他把视线从地上移了起来,略略地打探前方。前面的士兵似乎更多,他们堵住了大厅入口,但却异常的安静,加缪突然发现这座城堡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那么安静。 加缪等人到达后,加缪才发现并不只是一些带着武器的兵士,还有一些穿着华丽衣服的贵族,他们脸色并不好,他们都站在门口,无一人落席,加缪他们走过去,围住他们的士兵就打开了一个口子,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时加缪发现里面的食物已经摆放好了,各长桌摆放顺序由高到低,而最上面的的位置已经有人落座了,他旁边还站着一位骑士。 既然国王已经落座了,为什么大家都还站着,加缪看见国王在位置上,一颗提着的心落了回去,他疾走两步,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陛下,这是发生什么了?” 加缪这句话脱口才发现了自己的失礼,他身后的人一扫原本的安静,议论纷纷起来,仿佛在斥骂加缪的无礼。 加缪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是殿下,他只是一个肮脏的小人。”冷冷的声音从最高处传了下来,又重新让大厅安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说的很对,敢问阁下是?” 加缪认出了否定他的话的人是洛梅骑士,所以他没有再说话,他站在原地看着大厅最前面的两人。 “没发生什么,大家可以落座开宴了。” “希尔梅斯,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是什么吗?”洛美像一头即将一跃而起的猛狮,每句话啊里都渗透着威胁。 “洛美,陛下已经被主召到身边去了,不要如此固执。”希尔梅斯将自己面前的肥美的烤鸭给拔掉一只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新王已经登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我不会等到殿下回来,就会代表国王审判你,代表主审判你。”洛梅已经怒火滔天,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手将坐在位子上谋逆之人斩于桌下,不过是对先王的忠心,上一任阿森尼亚国王对于希尔梅斯的偏爱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希尔梅斯,这个国家不像他表面上看着的和平,若我们再放任它不管,新王不过是一个孩子,权利必须掌握在有能力驾驭它的人手上,你明白吗?”希尔梅斯将拿起了餐具旁放置的餐补,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的嘴里的鸭肉还没咀嚼完,他将餐布放到了桌上,一只手撑着餐布,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杯酒,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摇曳,他将酒杯聚到自己眼前,透过玻璃杯看洛梅,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洛梅。 “喝酒吧。”希尔梅斯将酒杯递给了洛梅,毫不犹豫的洛梅将酒杯打翻在地,玻璃碎在了地上,下一刻洛梅拔剑而出,剑锋刚刚好落到了希尔梅斯脖子上三寸,却没能往下落,希尔梅斯用手抓住了剑刃,洛梅身体晃了皇倒在了希尔梅斯身上,口里不断移除鲜血,他的身体上多了数十只的短箭,每只都深入了身体里。 希尔梅斯用手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睡吧,你想服侍的新王已经在那边等你了。” 希尔梅斯有些慨叹,洛梅的能力是他为之欣赏的,可是这些骑士都太过于古板了,不得不杀死他们。 在黑暗里埋伏着的弓箭手将箭指向了来参加这次宴席的宾客,加缪全身发寒,脚仿佛又千钧重,一步也迈不开。 洛梅骑士就这么被杀了? 圣骑士团的团长,洛梅骑士? 加缪感觉一种恶心感从喉咙深处升了起来,他想呕吐,他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却颤抖个不停。 “我宣布效忠于您。”一个人飞快的跑了过去,单膝跪地,做了效忠姿势。 加缪认出来,那是那天引他到住处的那个人,洛梅的亲信。 “我不需要一个背叛者的效忠。”希尔梅斯从洛梅身体里把出一支剪羽直接插进了这个背叛人身体里,是心脏的位置,鲜血喷溅状的溅到了希尔梅斯脸上。 “把洛梅的所有旧部都剔除干净。”希尔梅斯抬手将脸上的血给擦拭干净,向自己的亲信吩咐道。 “家人也...”亲信小心翼翼的问道。 “家人就不用了,让卡里娜带着孩子回家去吧。”希尔梅斯揉了揉眉角,似乎有些疲惫,但他转过身来,脸上又恢复的狂傲的表情。 “诸位,让我们,入席吧。” 第26章 此时的洛晨并不清楚雷里克城堡发生的一切。 她此刻陷入了混沌之中,但她的脑子里有着名叫“海莲娜”的公主记忆在乱窜,实际上她自己也混乱着她究竟是谁,好像名叫“海莲娜”的人的记忆并不止一份,而这位海莲娜的公主的记忆,在她的血液里博动着,飞速的顺着流动的血液流进她的心脏中,迫切的想告诉她一切。 阿森尼亚王国,一个表面强大骨头里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的王国,虚有其表,空有声势浩大的架子,海莲娜公主的认识虽然是这样,但在她的记忆里却鲜少见到战乱、贫瘠甚至说是不美好的东西,她和她的兄长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他们有一个爱极了他们的父亲,老国王将他们保护的很好,至少对海莲娜是的,他对海莲娜几乎是纵容,对海莲娜的要求莫不纵容。 但这次老国王却没有听从儿女对他的劝阻,执意要到戈登公爵的驻地来,并将二人一并带来,海莲娜公主的父亲,阿森尼亚王国的君主的身体本就垂垂老矣,即便在旅途中一再小心,精心照料,老国王终究没能撑住,在他们到达的第二日,他就被召到了主的身边。 王位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海莲娜的王兄查尔斯身上,随行的主教立马仓促的给查尔斯进行了加冕仪式,狭小缺乏光亮的教堂,厚重的灰尘在光柱里像浮游生物般缓缓移动着,在海莲娜的记忆中,苍白却震人心魄,她看见查尔斯亮的发光的眼神,她的情感真挚而负责,即便她的灵魂已然离去,这种情感依旧穿过时空传到了洛晨心里,悲痛、困惑、对未来的迷茫,继而转为面对未来勇而无畏的勇气。 可这对兄妹立马遭受到了敌人的猛烈攻击。 海莲娜虽然一直被娇惯着却有着比男性还要坚定的心。 她对她的王兄说, “我们像小时候那样互换身份吧,直到我们回到雷里克城堡去。” 海莲娜已经嗅到了危险,撒旦的利爪已经伸到了他们面前。两人间或许能活一个。只要有其中一人死去,谋窃就不敢再次出手。 查尔斯欣然地换了衣服,海莲娜想着查尔斯活下去,查尔斯想的是海莲娜能活下去,查尔斯点燃了房子,海莲娜冲进去救她的兄长,两人一起死在了火场里。 顶而替之的是洛晨,海莲娜虽然已经死了,她留在身体里的执念却对洛晨缚之入骨,这股精神力的确影响了洛晨,在以后的无数次面对困境与要进行困难的决断时,洛晨都要对此心怀感恩之心,海莲娜的性情融入了洛晨的性情里,弥补了一些洛晨性格中的缺陷,使洛晨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未来大的事。 而这种现象在洛晨初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显出了端倪。 当她被抱出火场,意识迷糊不清的时候,她出言打断了希尔维斯的话,桀骜且不屑一顾,那是海莲娜的傲气,她残留的意识牵引着洛晨,成功的使克洛德停止了他想要迫害他的举动。 洛晨本人并没有意识到,那时候自己的态度是怎样的狂傲。 洛晨神情恍惚的从黑暗里醒来,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骑士,他的双手抓着一把剑放在膝盖上,他看着洛晨的目光复杂,悲痛且带着毅然的坚决。 “殿下您终于醒了,感谢我主。”他垂着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抬起头发现洛晨还在怔怔地看着他,他也怔怔地看着洛晨,嘴唇翕动着,想要说出点更多的什么,于是他执起了洛晨的手。 洛晨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莱维斯,医院骑士团团长,把自己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 “殿下,请您坚强,为了海莲娜公主,为了老国王,为了这个国家。”他在洛晨手心里写出几个字母,洛晨全身一震,这几个字母正好组成了海莲娜的名字。 莱维斯站起身来,走到门那里,耳朵贴着门,倾听门外的动静,他大概听了两三秒,转过身来,重新坐回了原有位置上。 “如果您不想承担着一切,我们就不去做。”莱维斯的声音里紧绷着的一根绳松掉了,他温柔的对洛晨说道。 这时洛晨才发现,莱维斯的头发里已经夹杂了白发,背部甚至已经有一些微曲,他的眼神中不仅是坚定还有着对着洛晨的无比怜惜,他知道了海莲娜将要面对一切有多么艰险,她要像他的王兄一样,学会做国王,丢掉孩童的天真,要做一个男子汉,甚至要做的比男子汉还要出色。 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洛晨可能随时被发现身份,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洛晨假扮他的王兄是最好的方法,破釜沉舟,退则一死,进则还有一线生机。 莱维斯的手被烫伤,翻开的皮肉传来铁锈还有烤焦的味道,莱维斯从来手不离剑,但他在冲进火场救洛晨的时候,手里却是没有剑的。 他予海莲娜兄妹是部下,但更是一位长辈。 “我为什么不承担呢,王国的荣光是属于克兰德家族的,无论是谁,想来争,我也不会去让给他,希尔梅斯也好,还是一直对我们王国土地虎视眈眈的圭斯卡也好,我都不会惧怕,莱维斯,请您帮我,让我执起上帝之剑,去将他们砍个稀烂,他们是不被主承认的,在这片土地上主的爱佑只给克兰德家族,我,查尔斯.克兰德。” 洛晨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言中却充满了高傲与消讥,她在讽刺这些人,她仿佛临驾于众人之上,仅此于上帝之下,,实际上她的确如此,国王理应如此。 “是的,我的殿下。”莱维斯眼神甩掉了多余的情感,变得锋利了起来。 “但是...您现在别乱动,小心伤...”莱维斯无奈的将翻身想起来的洛晨给扶下去。 “呼...”洛晨重新躺回了被子里,她依旧盯着莱维斯的脸,眼神却又像一个少女一样了。 “我们来商议一下,该怎么瞒住我的身份吧。” 第27章 两人正商讨完,如何的满足身份不让其他人发现身份,查尔斯和海莲娜从小一起长大,查尔斯的一些小习惯,海莲娜是清楚的,至于声音,所幸查尔斯还未到变声期,洛晨要伪装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但确保万一,两人决定以嗓子不适为由,尽量少开口说话,他们做了几个手势暗号,以便特殊情况下传递信息。 “莱维斯阁下。”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洛晨和查尔斯的谈话,洛晨皱眉看了看木门,叹了口气。 “去开门吧。”洛晨吩咐道。 莱维斯点了点头,但他却不由得全身肌肉绷紧了,这是他作战时才有的姿态。 “莱维斯阁下,殿下可醒了?”来者是克洛德身边的亲信,他朝着莱维斯致礼,目光温和的注视着莱维斯的脸,但莱维斯并不认为他像表面上那样充满善意。 “殿下需要休息。”莱维斯沉声道,他即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也表示了驱赶的来人的含义。 “是我的过错。”他低头致歉,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将他的主人撇的干干净净,他肯定是受到他主人克洛德的指示来探查殿下,克洛德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吗? 莱维斯心里自己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神深沉的盯着他。 “那劳烦阁下转述克洛德阁下让我告知殿下的话。”他对于莱维斯的眼神并不避闪,停顿了一下,发现莱维斯并未为他的话更加恼怒,才继续说道。 “海莲娜殿下找到了,如殿下醒了,请殿下过来。”他把话说完了,转身就要离开。 “奥卡斯,你说什么?”洛晨从床上翻身起来,她踉跄着走到桌子面前用手撑住桌子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叫住了即将离开的人。 “找到海莲娜了吗?她...还活着吗?”洛晨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位去而复返的人,他猛然的跪在了地上,一言不发,沉默表达了他的意思。 “殿下,您的嗓子。”莱维斯连忙道。 洛晨站在地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骑士,她朝着莱维斯摆摆手,然后又陷入了无限的沉默之中,奥卡斯感觉阴冷的眼神在他全身游走,由皮肤要穿射到奥卡斯的内心去,这目光恍若毒蛇一样咬住了他的心脏,心跳的速度比奥卡斯在战场上冲杀时还要猛烈。 “带我去。”洛晨终于将眼神从奥卡斯身上移开了,她的声音依旧像带着石块摩擦的“呲呲”声,难听且难以辨认,但在奥卡斯耳朵里犹如上帝的圣言。 “是的,殿下。”他带以言说的心悸站立起来,洛晨朝着莱维斯招招手,让莱维斯扶着她。 “您做的很好。”莱维斯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我觉得我一会站都站不稳了。”洛晨心里发苦,将身体大半的重量交给莱维斯。 “希望查尔斯还活着。”洛晨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但这无疑是不可能的,查尔斯将封死了屋子,点燃了火把,他恨绝而毫不犹豫,但洛晨心里还是渴望着克洛德只是想要戏耍她,这渴望如此强烈,不仅是洛晨的意愿,还有已逝海莲娜的意愿,她期望自己的哥哥还活着。 洛晨全程缄口不言,奥卡斯将洛晨引到了起火的屋子。 那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克洛德,另一人穿着漆黑的教士袍,手持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低垂着头。 “殿下。”克洛德朝着洛晨半跪下来,他右掌仅贴着左胸,眼神悲伤的抬头望着洛晨,悲伤的情感太过于浓郁,配着这一张赞美无数的脸,大概女性都会对他心生怜爱,洛晨心里微动一下,但这悸动又很快被抹去了。 “请您节哀。” “人呢?”克洛德听到了洛晨的声音,像是石块的摩擦声。 “殿下的您的嗓子。”克洛德表情一凝,立马带上了关切的表情。” “克洛德,我妹妹呢?”洛晨继续用着尖锐而难听的声音问话,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愤怒。 这时候的希尔梅斯却像熟视无睹一般,他站立起来,抬手示意他身边的教士,他身边的黑袍教士朝着洛晨点点头。 “殿下,我们已经给海莲娜殿下做了祷告,她现在已经在上帝身边濡沐圣光了。” 克洛德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教士面前,教士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约长三英寸的盒子,毕恭毕敬的将盒子放到了克洛德手上。 一个十分厚重的盒子,克洛德走到了废墟之中,蹲了下来,像是在废墟中挑拣着什么,然后找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宝石,晶莹蔚蓝,洛晨全身一颤,那是海莲娜的东西,克洛德将它小心的放到了木盒中,然后又随意在找出宝石的地方抓起一把灰,沙和灰都混合着,往盒子里一抛,然后捧着盒子走到了洛晨身边,半跪了下来,将盒子举过了头顶递到了洛晨面前。 “请您节哀。”克洛德重复说道。 洛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她一会觉得无比冷静,她只是一个外人,她并不会为此而恼怒,她甚至会嗤笑克洛德这种无聊做法;一会她又觉得自己和已经逝去的海莲娜融为了一体,怒火快从胸腔中喷激而出,她要立马杀了眼前的人,哪怕同归于尽。两种情感交融在了一起,克洛德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他身后的教士却目光灼灼的看着洛晨,洛晨最后也只是抽动了两下嘴角,将木盒接了过来,直直的对上了克洛德望过来的眼睛。 “谢谢你,克洛德,如果没有你,我晚上都无法安眠。”洛晨咳嗽着说完这一段话,不说话固然是好主意,但瞒不了几天便会惹人注意,所以在莱维斯与奥卡斯对话时,捡了两颗地上的石头,将他们吞了下去,故意让尖锐的石头摩擦自己的嗓子,抑制着疼痛,不发出一丝声响。 洛晨咳嗽着,嘴角咳出几缕血丝,眼神却越发冰冷,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第28章 洛晨宣布一周后返回雷里克城堡,出人意料的是克洛德并没有反对,他对洛晨充满兴趣的眼神,看的洛晨毛骨悚然,但所幸她现在只是一个卧病在床的伤残,这一周她鲜少迈出屋子半步,克洛德也像消失一样,没有再出现在洛晨面前。 而莱维斯却是没晚都来,他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但晚上他一定会敲响洛晨的房门,给洛晨讲解一些当下阿森尼亚王国如今面临的一些问题,洛晨虽然继承了海莲娜公主的记忆,但知道的东西依旧是不完善的,海莲娜身为公主虽然备受宠爱,但知道的东西也并不是很多,再者莱维斯身为一个经验成熟的骑士,经历的丰富以一个老兵的角度给洛晨讲述政事,拓宽了洛晨原本思考问题的范围。 “我们现在与洛兰是一定有一战要打的,现在不过是暂时的平静。“莱维斯皱着眉头以一个骑士的直觉,直截了当的分析了阿森尼亚与克洛德的关系。 洛晨安静的听着,她保持着聆听着与上位者应有的沉默。 表面上阿森尼亚王国要比洛兰强大许多,人们都会将人口与土地用来当作衡量强大与否的长尺,阿森尼亚王国的土地无疑要比洛兰要大的多,气候适宜,粮食多了,人也多了,再加上吟游诗人的赞美“被眷顾着的玫瑰之地”,阿森尼亚王国的人有着对自己国家有着一份独特的自信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在洛晨的心里,却并不是如此,在华丽的外表下的是空洞的内部结构,简直和泡沫一样,毫无创新观念,被一些旧时观念捆绑住了手脚,死气沉沉,而与之接壤的洛兰却已经进行了三次改革,阿森尼亚现在就是一块巨大的肉,等着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的撕咬,但它毕竟有着几百年的底蕴,所以现在洛兰与阿森尼亚只有几次较小的摩擦,而且都是洛兰王国先行做出让步,但最近洛兰又提出要求归还一百年前赔给阿森尼亚的土地。 “我们为什么不做出让步?”洛晨尝试着询问莱维斯。 “我们为什么让步?”莱维斯对洛晨的问话表示哦了惊讶,然后他却继续提出了一些击退洛兰王国的方案。 洛晨惊讶的发现,即便为人谦和的莱维斯,在对于阿森尼亚王国也有着莫名的自大,洛晨没有继续尝试说服莱维斯,她很快的问出了其他的问题将话引到了一边。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即便洛晨还有着一种不真实感,但她的脚又的确踩在这一片土地上。 洛晨坐在马车里,随手翻着一些书籍,书上讲着人只要心里有着信仰,就能变得无比强大,不怕伤病,最后会被引上天堂。 洛晨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笑出了声。 “狗屁不通。” “的确是狗屁不通。”克洛德赞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显得十分愉悦,勾着嘴角,手持马缰,看起来不像是在旅途跋涉,倒显得是去踏青采乐。 他一直走在最前面,洛晨的旁边是莱维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克洛德跑到洛晨身边来了。 “主能保佑我们王国吗?”克洛德侧过头盯着洛晨的脸,洛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克洛德并不大,他看上去很年轻,眉间还带着一些孩子气的意气,面容精致,嘴唇含笑,竟有几分美少年的气质。 “你相信吗?”那双黑色的瞳孔仿佛在质问洛晨内心,克洛德的眼仁是纯粹的黑色,充满着笑意也充满了蛊惑。 “愿主保佑您。”洛晨将这句话挡了回去,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克洛德,克洛德继续好脾气的笑了笑,他和几天前判若两人,看见洛晨不再理睬他,便也不再言语。 一两天后,洛晨觉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衰弱了,克洛德总是喜欢和她说话,说话就说话,还总是喜欢给她下套,洛晨总是要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生怕一不小心踩进了克洛德的陷阱。洛晨面色越冷,越加没有好态度,克洛德就对她越好,乐此不疲,直到莱维斯抓着克洛德的衣领把他丢到了旁边去。 这样陆陆续续的走了几天,总算是走到了一处可以休整的地方。 “殿下,前面一处村庄。”莱维斯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常年扭在一起的眉毛更加扭曲了。 “嗯。”洛晨睡眼惺忪的揉了一下眼睛,这几天晚上都睡在野地里,并不是她这种娇柔的身躯能习惯的,晚上睡不着,白天就没精神,洛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但似乎有问题,殿下,人做饭会把自己的屋子烧起来吗?”克洛德慢慢悠悠的接了下一句。 离他们不远处的村落上空被滚滚浓烟所笼罩,黑色的烟堆积起来挤开了云层,大张旗鼓的天空上翻滚。 “殿下,您在这里等我们。”莱维斯握紧了手里的剑。 “我也去,莱维斯。”洛晨伸手握住了莱维斯的手,她有些不高兴莱维斯不想让她去面对的做法。 但最后洛晨依旧乖乖的呆在了马车里,理由是她是伤患,就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克洛德也赞成让洛晨留在马车里。 他们两带着人马冲进了村落里,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夹杂着烧焦味,烧焦的不止是房屋还有人的尸体,对村庄的打劫,是屡止不停的,对于骑士他们还会顾忌一下表面上的颜面,而对于这些雇佣兵,他们来自其他国家,没有信仰,活着就是为了金钱,谁还会去遵守圣书上的条条款款啊? 洛晨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种烧杀掳掠的事竟会发生在大白天,甚至还发生在了国王眼皮底下,那简直对王权的挑战。 “你们留两个人带着我慢慢走过去,其他人给我杀过去。”洛晨眯着眼睛,对剩余的人命令道。 当洛晨到达时,这里的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但遍地的尸体还是让洛晨变了变脸色,即便她现在的性格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影响,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有一些小聪明的小女孩。 第29章 在山坡下,尸体堆砌成了一个小山丘。 有的是被一刀捅死,从肚子捅进去,刀□□的时候带出来时候肠子与内脏挂在刀刃上,然后被甩到地上,内脏与血液与泥土混杂在一起,不断挑战人的神经。 这是被神眷顾着的时代吗? 洛晨抿着嘴,半阖上了双眼,挡住的不只是怜悯还有自身的畏惧,洛晨的五感清晰的向她反映了这个时代,她站在原地,沉默半响,这具身体习惯性的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主保佑。” 这个时代人们最纯粹的将自己的欲望承载在神明之上,他们“上敬上帝,下敬女神”,依托着这一片土地,渴望着来世幸福,而洛晨她此时此刻站在这一片土地之上,她亦与众人一般,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部分,在这时代的浪潮中无法抽身其中了。 “还有活着的人吗?”洛晨向迎面走来的克洛德问道。 “很抱歉,殿下,没有。”克洛德的口气显得有些疲惫,他虽然刚经过一场厮杀,但他身上并没有沾上什么血迹,这是一场压倒性的战斗,对于洛晨她们这边,她们是胜利者。 “辛苦了。”洛晨抚慰道。 “不过是杀了一群畜生。”克洛德似乎对这种对于普通平民的屠杀十分反感,他一脚踢开在他脚旁躺着的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从脖子处一刀刺入,脸上都是喷溅的血迹,没有血迹遮住的皮肤下积满了脂肪,油腻的反光,克洛德将他的披风撕下一半来,裹在了自己的剑刃上,细细擦拭自己的兵器。 洛晨越过他向前望去,莱维斯正带领着其他人在废墟里翻找着,或许是想找出幸存者,或者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教士站在旁边不停的祈祷着,洛晨相信他绝不是给这些侵略者所祷告。 “我们损失了五个人。”克洛德的声音在背后幽幽传来。 “骑士是主的长剑,我们理应保护他们,克洛德。”洛晨背对着克洛德闷声答道。 “是的。”克洛德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黑眸里的亮光变得幽黑且深邃,他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落在了洛晨后背,洛晨并未转过身来,她处于一种情感的困顿中,竟无视了克洛德几乎□□的目光。 “他们是我的子民。”洛晨叹出了一口气来,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依旧像猫头鹰夜吟般难听,平铺直述不带感情。 “这里还有人活着。”欢呼声从一座废墟处爆发出来,洛晨脸上一喜,连忙跑了过去,克洛德的目光顺着洛晨不停移动着的身体望过去,夕阳的余晖刚刚好好的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克洛德将包着剑的布扯开,将它拽扯到了地上。 “您改变心意了。”奥卡斯走到了克洛德身旁,他刚才一直都在洛晨的身旁,盯着洛晨的一举一动。 “只是开始,毕竟他姓克兰德,他是名正言顺的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克洛德笑了笑,他像是放下重担般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殿下不会原谅您。” “我不需要谁原谅我,只要他能坐好这个位置,我大不了跑路,奥卡斯,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什么时候没有支持您呢,只要阿森尼亚王国能有所改变,只要您能实现您的理想。”奥卡斯站在克洛德后面半步的位置,站在克洛德的影子里。 “王啊,那就拭目以待了。” 克洛德下令收起了对洛晨的监控还有之后一系列的谋杀,之后洛晨询问过克洛德,是否在那时候就知道了她是海莲娜,克洛德总会笑而不语,然后请求捏她的脸,当然这是后话。 莱维斯在一张床下发现了一个小孩,他瑟缩着身体,蜷缩在床的最边缘,以一个青年人的手臂探进去根本抓不住他,洛晨进来时,莱维斯正在下令把床整个抬起来。 “你们别动,我来吧。”洛晨将自己的外套衣服脱了下来。 “给我烛。”洛晨命令道,她从一旁的骑士手里接过烛火,手持着烛火趴在了地上。 “殿下,您快一点起来。”莱维斯连忙阻止洛晨,在他看来洛晨是拥有着高贵身份的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一介平民这么做。 “一直处于黑暗中的人,是不能一下子接受那么多的阳光的。”洛晨对莱维斯的劝阻不管不顾,她趴在了地上,将自己的头贴在了床边,从缝隙中往里面看去。 “能看见我吗?”洛晨问道。 里面的人像是被压缩的海绵,他的头紧贴在胸前,按照个头来说,这个孩子根本挤不进这个狭窄的空间。 没人回答洛晨,回答洛晨的是浅浅的呼吸声,这声音仿佛在回答洛晨的话。 “他还活着。” “我很抱歉...不幸的确是发生了...但这都结束了。”如豆的灯火晃动着照着洛晨的脸,像是飘忽的幽灵。 “但上帝真的会保佑我们的。”洛晨习惯性的说道。 “真的有上帝吗?真的有神明吗?”里面的黑影发出了如初生的小猫发出的细微呢喃声。 有吗? 洛晨心里没有上帝,也没有神,但海莲娜会说有,查尔斯会说有,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如此的相信着有着神明保佑着他们。 “有的,只要你心里一直坚信着就一定会有的。” 只要坚信着有,那么就会有神明了。 “那你坚信着吗?”黑影这么问道。 “我坚信着啊,我坚信着我会保护好我的子民,做好这个国家的王。”洛晨向黑暗伸出了自己另一只没有拿着烛的手,她感觉那黑影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的冰凉传到了洛晨心里。 洛晨手臂用力拖出来了一个小男孩,他全身脏兮兮的,黑色的眼睛亮的发光,但在下一秒,却抱住了洛晨痛哭了起来,洛晨从他身上闻到血液与泥土的味道,还有绝望与希望混合在一起的奇妙味道。 男孩抱着洛晨不撒手,莱维斯皱着眉头,想从洛晨身上把人拉下来,洛晨阻止了他,她感觉自己里也有一个她,无论是海莲娜还是洛晨在跟着男孩一起哭泣,她们一直哭,不会有人来阻止她们。 第30章 洛晨选择了在这个村落过夜。 他们将尸体堆在一起焚烧,村民的尸体被选择了土埋,就在原本村落的的土地之下。尸体掩埋完了,天也完全黑了,杂蔓枝丫浸在黑暗里,一阵风吹过,像是恶魔在吟唱低语,克洛德让手下在村子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堆木材,火光在漆黑的夜色里飘忽摇曳,晃动间摄魂夺魄。 “你多大了?”洛晨蜷曲着腿蹲坐在火堆旁,她无法像其他久经沙场的士兵一样,即便在一个刚刚经历过屠杀的地方依旧能安榻。 “十四。”小男孩转过头来望向她,火光照的他的脸通红,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洛晨。 十四岁?比洛晨小不了多少了,洛晨心里有些诧异,他看起来并不像十四岁,他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瘦小的身材,矮小的个子。 “你想怎么做,现在,你想和我走吗?”洛晨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问道。 “我要去西方,传说着只要一直往西走,走出布勒雅尔斯峡谷,再爬上布勒雅尔斯山,在山顶下方的洞穴里藏着一头龙,只要有人能找到它,它就能赐予人无穷的力量。”男孩轻轻的说道。 洛晨命人给他煮了一碗浓粥,但他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话声音缓而轻,和刚才抱着她哭的人判若两然。 “你现在做不到。”洛晨哑然,她的确没有想到男孩会去这么做。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力量。”洛晨急切的说道,她皱起来眉头,双手紧握着。 “哪怕是主的旨意,也要自己去争取,主保佑我们,保佑我们阿森尼亚王国,但是如果我不去争取,不去做事,那么阿森尼亚王国或许会落到别人手里。” “你想要什么?”男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他的眼睛里的有着黑沉沉的雾。 “我想守护好我的子民。” “上帝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哪怕是对国王。”洛晨苦涩的说道。 “我决不会让今天的事再次发生。”洛晨说完这句话,万千情绪拥上心头,竟有些哽咽。 即便做好了准备去面对,但真正看见时候才会发现之前的决心与觉悟是多么的可笑,人命如杂草,一文不值。 “不可能的,但如果是神明就一定能做到。”小男孩细若游丝的声音里增添了些力量。 木柴在火里“噼里啪啦”响着,所燃起的白烟与暮色混合在了一起,洛晨不知道是不是木柴加的更多了一些,暖意迅速驱散着全身的寒意,洛晨裹着从棕熊身上剥下来的厚实披风,坐在洛晨对面的小男孩全身裹在衣服堆里,这些衣服一层一层的层叠着为他挡住夜晚的寒冷,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有些时候他会用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洛晨看,或许在他短暂的十几年人生中,并没有见过像洛晨一样的“大人物”,最多的是来往的商贩,所以他的眸子里有的是丝毫不会躲避无畏,没有人告诉过他,国王不能直视,他应该用上敬语,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将视线投入火中,看着火焰一点点的撕啃着木柴。 士兵们在另一个火堆旁围坐着,他们大多沉默着,即便偶有攀谈,也是伏在耳边的絮语,在夜色的掩盖下,增添了一丝神秘和幽远的感觉,更远的一些士兵站在外围,他们随时的戒警着可能到来敌人的袭击。 一夜无话,洛晨望着天边,直到晓光乍现,天边的第一丝青光翻滚着从天际窜出啃噬黑暗,洛晨站起身来,对已经整装待发的军队挥手说道。 “出发。” 一行数百名士兵的队伍出发了,洛晨放弃了坐车,她选择了骑马,莱维斯为她牵来了一匹较为低矮的马匹,扶着她骑了上去。 “我们还有多久到,莱维斯。” “快到了。” 快到了,三个字实际上走了快一周,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队从东而来的商队,洛晨将小男孩托付给了他们。 “你真的要跟着他们去吗?”洛晨坐在高马之上对他问道。 “是的,这是神明的旨意。”小男孩直视着洛晨的双眼,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十四岁已经是不小的年龄了,已经是少年,但他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在洛晨眼里,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戏言,她的确没有把他说的话当真。所以当男孩真的向她请辞时,洛晨的的确被惊住了。 “我已经争得了埃洛的同意。”埃洛是商队队长。 “那么我不应该阻止你。”洛晨沉吟一会,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到男孩身前,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我想我只能给你这些。”洛晨叹谓道。 “殿下。”莱维斯在一旁阻止,看着一切的克洛德在一旁眯起了眼睛,天空中竟飘起了细细雨丝。 “我现在把我的剑给你,这是阿森尼亚国王赐予你的荣耀。”洛晨将剑抬起,放置到男孩头顶,轻轻拍了三下。 “现在起你就是一名骑士了,由我查尔斯.克兰德轻封的骑士。” 一个平民受到国王的赐封,那么他就从平民阶级一跃翻身成为了贵族。 “你现在是一名骑士了,你还要离开吗?”洛晨轻笑道,她把发着寒光的剑交予了男孩。 “要。”男孩的声音依旧很小,却坚定不已。 “那么去吧。”洛晨心里五味杂陈,她本以为男孩会因为受封而留下来,那么她能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培养成一名亲信也未可,但这孩子却犟脾气的去寻找什么龙,洛晨一瞬间感到了一些疲惫。 于是男孩跟着商队走了,洛晨给他挑选了一位杂役做他的扈从,洛晨一直看着商队离开,才开始重新上路。 “殿下,您有些不舍吗?”克洛德在一旁问道。 “没有,我只是忘记了问这个男孩的姓名。”洛晨喃喃自语道,她的目光顺着山坡的弧度望去,直至望至边际消失不见。 虽然下的是小雨,但持续不断的雨,也使湿气遍布了人的满身,洛晨不禁地大了个寒颤,莱维斯将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给洛晨披在了身上,洛晨在绒毛中汲取了些温暖,又重新挺直了腰板。 “殿下,我们要进城了。”莱维斯说道。 雷里克城堡就在眼前了。 第31章 石拱门两扇静穆的立在洛晨他们面前,四周静悄悄的。 跑上前来的士兵向着洛晨做礼致意。 “国王陛下。”上前来的士兵垂着头,肩膀微低着。 洛晨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起身。看来前任国王的死讯已经传到,由于洛晨她们回来的较为匆忙,尸体将由戈登公爵派人护送回来,洛晨记得公爵答应时的神情,卑微且顺从,但却没有伤感。 “清理道路,殿下要回城堡。”莱维斯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道。 “镇长大人已经在前面恭候殿下多时了。”士兵的头依旧低埋着,始终没有抬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奇怪,音调上下起伏不一。他说完后驾着马掉头飞快的进城通报去了。 “似乎镇子里没什么人。”洛晨轻叹了一声。 “或许都在教堂里,为老国王祈福。”莱维斯皱着眉头,微仰着脑袋,朝着镇子里张望着,似乎想着目光能跳过这些遮挡视线的建筑,落到最里面的教堂里去,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太安静了,像是在等着我们进去。”洛晨感觉自己的汗毛的竖了起来,空气中的诡谲气氛令人不快。 洛晨虽然心里感觉到了异样,但是她仍然穿过了石门,马蹄子踏在地上,不紧不慢的敲击着地面,他们一百多人,马蹄声、脚步声...呼吸声,还有风声,除此之外其他声音都好像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爬上背来的密密麻麻的被窥视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是灿白的冬日,你分辨不清太阳在哪里藏着,所以你无论从什么地方仰望天空,他都是白色,似乎笼罩着一层浑浊而黏着的雾,在天空之下的景物也一样大的惨白,胶状的空气冷黏在人身上。 “殿下,一会如果有异动,您直接往城外冲。”一直沉默着的克洛德将马驾到洛晨身边,在洛晨耳边小声的说。 洛晨斜睨了克洛德一眼,克洛德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不同于平常了,他收敛起了随意、万事似乎皆在他掌握中的表情,眼睛里却依旧很平静,只是他周身的氛围已经从“不经意”变为了严肃。 洛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迎面而来的士兵齐齐坐在马上,他们的态度不像是迎接他们的国王,仿佛是要随时拔剑而出迎击他的敌人。 洛晨勒住了马,她抬起手来示意队伍停下来,克洛德也勒住了马,队伍停止了前进,两边相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 “雅芬瑟阁下,雅芬瑟阁下在哪儿?“克洛德平静的看着对面,对着队伍最前面的问道。 雅芬瑟是雷里克镇的镇长,他虽然有些自傲,但一向遵守礼仪,对于国王的到来不会如此轻率的不来迎驾。 “雅芬瑟阁下最近身体不适。”那边很快的传过话来。 “殿下,他们已经叛变了。”从洛晨队伍身后突然冒出了了一声大叫,这声音打破了过于安静的场面,这声音刚落下,洛晨握紧了缰绳使劲一勒促使马身扭转过来,对着她的士兵大叫道。 “全部,迅速撤离。” 这声音难听嘶哑像是在磨砂纸上摩擦的石块,尖锐足以得到警示。 “全部撤离,保护殿下。”克洛德拔出了腰间的剑指向了天空,释放号令。 洛晨在听到警报声已经全身动了起来,在他身旁的莱维斯大跨一步,移到了洛晨身后护住了她。 骚乱一触即发,两边的士兵很快就交战在了一起。 “殿下。”莱维斯一剑刺进了挡住洛晨去路的人的身体,马蹄踏过那人的身体,莱维斯扭头对洛晨说道。 “殿下。请紧紧跟着我。”莱维斯大口的喘着气。 洛晨已经伏在了马背上,她全身颤抖着,并不是出于害怕,实际上从未有的镇定,这是这具身体从未上过战场最真实的反应。 叫喊声在耳边,血液飞溅出来甚至落到了洛晨的衣服上。 洛晨看着一个人被砍倒在了地上,血液淌了一地,全身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两只眼睛睁着正好朝着洛晨的方向,像是一只死不能瞑目的厉鬼死死的瞪着洛晨。 “抓住他。” 洛晨碑迎面冲过来的人狠狠撞到了地上,刚刚康复的腿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针扎般的痛感密密麻麻的洛晨脚上一下子爆发了,洛晨双手撑在地上,勉力的站起身来,向前面走去,她不仅要躲避敌人,还有小心不要被乱马踩到。 刚刚撞倒洛晨的敌人被莱维斯给击倒在了地上,但敌人的数量是洛晨她们队伍的数倍,即便洛晨这边大多都是技艺高超的骑士,但是击倒了一个,这群人便会像蚂蚁蜂拥上来,莱维斯顾及不到洛晨,洛晨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滚到了一旁去,旁边有一个凹坑,洛晨竟一下子掉了进去。 “殿下?”坑里很黑,黑暗中的人举着火把,明晃晃的火焰像是凭空漂浮着的,凌空在黑暗中。 洛晨不作声,她紧紧抿着嘴,一方面她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另一方面她的腿疼的要命,一旦张口,她就要控制不住惊呼出声了。 火焰伸到了洛晨跟前,洛晨看清了对面那个人的样子。是个教士,他的脸苍白无比,上面布满了的恐慌。 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害怕,洛晨心里这样想到。 “我是。”洛晨只开口说了这两个字,她难听的声音在这山洞里听起来尤为恐怖,这个人是刚才在他们身后警示他们的人。 “殿下。”教士左手伏在胸口向洛晨微微的鞠了一躬,又继续说道。 “我是加缪,我来带您出去,请您相信我。” 他像是怕洛晨不相信一般,拿出了洛美的肩章,放到了洛晨手上。 “洛美骑士已经被杀害了。希尔梅斯他已经叛变了,请殿下随我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如若我敢冒用上帝的名义,就让我死后被诅咒,永世被撒旦操控。” 加缪这么说道。 第32章 洛晨趴在加缪身上,一只手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拿着火把。 火苗躁动着,亮光与阴影交错的出现在两人的两人,加缪背着洛晨佝偻着身体在隧道里潜行。 “这个隧道是百年前萨科托人围攻雷里克城堡留下的产物。”加缪空出一只手来将挡住他们去路的泥巴给抠开。 “这条路的确有些难走。”加缪像是想使气氛更和谐一些。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洛晨并不理会加缪的诙谐,她简短的下令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但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好的,殿下。”加缪的脸在黑暗中变得严肃起来,但洛晨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加缪周身气质为之一变。 “就在一周前在宴席上,希尔梅斯杀死了洛美骑士 ,篡夺了王位,实际上被杀的不止是洛美骑士一个人,还有很多人,被邀请到来的,不忠心于他的,诸位...”说到这里加缪声音哽咽了一下,洛晨趴伏在他身上能感到他情绪激动。 “希尔梅斯没有杀我,他让我看了行刑的过程...”加缪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洛晨的趴在他的肩头,一闪一闪的光芒落到了洛晨眼里,洛晨蹭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那是一个银质的十字架,在黑暗里映着这么一点点的光线,折射出银白的亮光,它在加缪的胸前不停地晃动着,无法像他的主人那般平静下来。 加缪的悲伤情感真切的传到了洛晨心里。那大概是一场大屠杀,就如洛晨在不久之前遇见游荡的外国雇佣兵的屠村。 “在那之后,希尔梅斯把我留了下来,但也没安排我做什么,我遇到了洛美骑士的旧部,他侥幸的逃过一劫,他告诉了我您最近要返程,以及这个隧道,让我向您报信希尔梅斯已经叛变的事情,我找了机会跑了出来,结果您已经进城来。”加缪把事情简单的缓缓道来。 “旧部?”在黑暗中洛晨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的,旧部,您可以完全信任他,他决定在雷里克城堡里为殿下做内应,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诉您他的身份,请您谅解。” 洛晨在黑暗中沉默了,她原本就混混欲沉的精神,听完这件不幸的事后变得更加疲惫不堪。洛晨的沉默也使得加缪停止的诉说,杀戮是事件,是真实,它无法用语言去描述,任何充满生机的语言在它面前也会变得苍白无力,战胜者会有盛宴的声音去遮盖,战败者只是一贯的保持沉默,但沉默下隐匿着令人惧怕的火山。 雷里克城堡与一周前的热闹非凡比起来变得冷清不少,原本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树上依旧还挂着一两片残叶,虽然青绿交接着,零零散散,但总让人看起来有些春天就要到来的暖意,但现在已经全部掉光了,整个城堡领地,大概两千亩地上你很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希尔梅斯坐在长桌后面,他有些疲惫,侍卫站在他的背后,腰间挎着的剑由右手所持着,随手准备拔剑出鞘,穿着粗布麻衣的奴仆弓着背谨慎的移动着。 “伟大的希尔梅斯阁下,因为由您的指引,我们抓到了克洛德,我们是否立刻对他实行绞刑。”趴在希尔梅斯脚边的“行刑者”将整个后背高高拱起,他眼里充满着贪欲的大量着希尔梅斯。 “好久不见。”希尔梅斯无视了“行刑者”的话,他高傲的点了点下巴,将自己疲惫的眉间放缓了一些。 “你看起来很累,要重新将这个城堡焕然一新就废了你不少气力吧。”克洛德丝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希尔梅斯的对面的椅子上,他整个上半身都被绳子狠狠地勒住了,但他依旧很闲适地将一只腿搭到了另一只腿上。 克洛德对着希尔梅斯的见面就像是“老熟人的见面”。“行刑者”在希尔梅斯桌子下对着克洛德目不转睛,他满眼都是欲望,唾液在他的喉间迅速产生着,他是希尔梅斯偶尔发现的怪人, 只对“审讯”发情的怪人,对越是强大的对象就越会充满施虐的倾向。 克洛德在他眼里无疑是最好的发情对象,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抚摸克洛德的足尖,然后被克洛德一脚踹开,肮脏丑恶的东西被踹到墙那边。 “只是一个开始,我要做的事重造一个国家。”希尔梅斯拿起笔对着手里头的纸勾划起来,他在回应克洛德的话,对于克洛德的行为他并没有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很乐意。”希尔梅斯轻笑一声,这语言的翘舌相当厉害,像是在念什么古老的咒语,他在念洛兰国的古老语言。 “你...”克洛德皱起了眉头,双肘压到了桌面上,整个身体袭向了希尔梅斯,他的脸与希尔梅斯只有两尺的距离,侍卫们已经把剑而出,但希尔梅斯抬手制止了他们。 希尔梅斯已经四十出头了,脸庞虽然英俊但已经有了细纹,他有着的是阿森尼亚王国人的典型相貌。 “别着急,只是以前抓到过一个犯人,恰巧会一点这种语言,我就跟着学了。”希尔梅斯将双手重叠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下,他的目光仿佛化为了实质在克洛德的脸上游走,想要捕取他面部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只是兴趣使然。”希尔梅斯笑着说,依旧用着洛克人古老的语言。 “我明白了,我会和克洛人那边交谈。”克洛德退了回去,背重新靠上了椅背,他的语气像是丧气的皮球般无可奈何。 “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一样,我帮你铲除了一切你想铲除的。”希尔梅斯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红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着,像是鲜血一样,接着他把这杯酒倒到了爬回来的“行刑者”脸上。 “不过我很不高兴,没有抓到国王殿下。” 红色的液体在行刑者脸上分股流淌着,液体流到了张着的血腥大口里。 “不过,我很高兴看见你,克洛德。” 第33章 丰腴的女人将自己的雪白的大腿给显露了出来,她将自己皮鞋踩进了污水沟里,鞋底狠狠的撵着地面,在她脚下的是一只长尾巴的蜥蜴,鳞片混合着皮肤已经炸开,绿色的皮与红色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像是一起在污水里融化了一般。 这是洛晨睁眼后看到的情景,她与加缪一起在隧道里穿行了很久,这条隧道是百年前萨科托人攻打雷里克城堡挖掘的,除了一些参与了当年战争的老贵族还知道它的存在,几乎都没人知道这条隧道,洛晨自然也不知道,当她们重见光明时,洛晨已经在加缪背上昏睡过去。 所以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景把洛晨吓了一跳,女人周围围了一圈的男人,他们嘴里有着酒精与劣质香烟的味道。 女人弯腰用两根手指将蜥蜴的尾巴夹了起来,长条的爬虫并没有完全被分为两半,透明的组织与血液还连接着,将身体整个拉长了,她将它提到了自己眼前,琥珀似得眼珠子盯着那处伤口一动不动的,可能过了一两秒,她的舌尖探出用自己的唾液润湿了干裂的嘴唇。 “是个男婴。”她将两指松开了,那只破碎的蜥蜴又重新掉进了水坑里。 “太棒了。”周围的人哄嚷着爆发出愉悦的笑声。 “吉蒂斯戈佩,喏,答应给你的钱。“那个女人的斗篷下伸出了一只手,一双白嫩的手,这双手稳稳接住了钱袋。 ”加缪。“洛晨依旧在加缪背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被两根布带子给固定在了加缪背上。 “殿下,您醒了。”加缪悄声的回应洛晨,他们站在离女人几米远的距离,在女人的侧面,那里的人墙有一个大缝隙,刚好能被洛晨她们目睹女人的所作所为。 “这里是哪里。” “殿下...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加缪小声的回应道。 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洛晨心里的无措感一下子化成了怒火从心底里烧了起来,她大口的吐出一口气来,鉴于她自己现在可以用的人只有加缪,她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 “那女人是谁?”洛晨明显看出加缪在等那个古怪的女人,他的视线一直都在那个女人身上,洛晨右手绷紧,在考虑用手刀击倒加缪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殿下...”加缪张嘴呢喃道。 “我是吉蒂斯戈佩,是一个女巫。”女人推开人墙走到了加缪面前,她的视线从加缪的肩头擦过落到了洛晨身上。 女...女巫? 洛晨探出点头来看加缪的神色,加缪紧锁着眉头,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古怪的神情。 对于加缪这种对于主虔诚的教徒,女巫无疑是恶魔的代表,那是要绑起来烧死的,教士与女巫绝对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存在。 洛晨刚刚怒火中烧的心态一下子就风平浪静了,甚至还有点乐呵。 洛晨是不信上帝的,自然也不信巫术的存在。 洛晨缩回头,刚好与吉蒂斯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像猫一样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洛晨的看,像是看到了自己心仪的食物。她看见洛晨没有移开眼睛,两双眼睛像是两个磁体般的相互吸引。 很美的眼睛,尽管像猫一样冷酷的旁观世界,但却也像宝石般的熠熠生辉。 “我的殿下,我看见了未来。”吉蒂斯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在洛城晨耳边说道,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吉蒂斯在调戏洛晨一样,周围的男人发出了哄笑。 “吉蒂斯,你渴望男人了吗?不要找那种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我可以满足你。”污言秽语在这些人嘴里乱喷,他们脸上的表情生动而夸张,这与洛晨所见到的残酷与死板的这个世界不同,他们似乎不受任何人约束。 洛晨心里尽然生不出排斥,她的心里甚至还生出些向往来。但加缪并不会像洛晨那般产生这样的情感,他皱起的眉头越来越深,他的眼里满是对吉蒂斯的敌意,或许是长时间背着洛晨逃跑太过于疲惫,加缪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像是一头老牛年纪太大无法再拉动东西时候挣扎时发出的呼吸声。 “闭上你们的臭嘴吧,不要我可以帮你们去掉。”吉蒂斯走上前去依旧微笑着对这群人说道,她将头顶上的斗篷摘了下来,一头黑发柔顺的搭在了她的肩上,更衬得她面容美艳。 男人们听了她这句话笑的更加开心了,四周乱作了一团。 “真是的,男人都是听不进去话的吗?”吉蒂斯叹了口气,左手揉了揉右手手腕,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吉蒂斯打了站在她面前也是闹腾的最欢的男人一巴掌,毫不客气,男人的脸偏向了一边,嘴角溢出些血来,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这些男人过于粗重的呼吸声。 帅。 洛晨心里没有别的字眼可以形容这个景象,有了那么一瞬间,洛晨觉得眼前这个女巫,或许有比她更能做国王的资质与魄力,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因为吉蒂斯像是感觉到洛晨想法一般,扭头看向了她,猫一样的眼睛里邪异且充满警告,下一秒洛晨的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拜托大家给我保守秘密了,这两个人你们都见过。”吉蒂斯指指加缪与洛晨。 “好的,佩。” “好的,吉蒂斯。” “好的,女巫。” 男人们七嘴八舌的回答道,连那个被打的男人都点了点头,加缪一直不作声,洛晨觉得他可能太过于惊讶了,实际上,洛晨的内心也难以平复,在这个男女不对等的世界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男性对她尊重有佳,要知道这群人可不是什么骑士,才不会去管什么尊重女性的骑士礼仪。 “那么,跟着我走吧。”吉蒂斯将手里的一瓶药扔给了挨打的男人,叮嘱他回去擦伤口,又重新把帽子戴上了,她走到了洛晨前面。 “去哪儿?”加缪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吉蒂斯的不信任。 “去撒马拉,那是您命中要到达的地方,克洛德的领地,不过,我得先回家一趟。”吉蒂斯转过头来对洛晨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此时她完全没有了阴森可怖的感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和那只被扔掉的蜥蜴一样,丢掉就不会再出现了。 第34章 洛晨安然的坐在桌子面前,背后的壁炉里烧着的柴火噼啪响着,今天的一天充满了不可思议,洛晨一边咀嚼着嘴里的淀粉食物一边回想着。 那么轻易的相信的两个人,最让人无可思议的是,一个是教士,一个是女巫。 “加缪,你也别在门口呆着了,进来暖和暖和。”洛晨把手上的最后一点马铃薯啃食掉,对着门口的教士招呼道。 加缪沉默着杵在门口许久了,他一直盯着门口,眼神从小路往上望去,他说不上多么专注,但却一直不肯放弃这种行为。 “或许我们该离开,我们可以到达撒马拉,与上帝的旨意违逆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知道是不是洛晨的错觉,加缪说出的话和他儒雅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外表是相差很大的,他看上去就是那种脾气很好的人。 “加缪,你来自哪里。”洛晨垂眸看着自己用药草和布带绑缚好的脚,是吉蒂斯帮洛晨敷上的,清清凉凉的感觉成丝的从洛晨的毛孔里往痛处钻,消除了洛晨大部分不适,吉蒂斯也给了加缪一些药草,加缪背着洛晨在隧道里行走,因为他本身并不强壮,出了隧道后就逐渐力气不支,强行用绳子将洛晨背负在背上,绳子在加缪身上勒出了可怖的红痕迹,吉蒂斯发现了,但加缪并没有收下药草。 “我是抄写教士。”加缪低声喃喃道,说实话他的地位是不够他用来直视洛晨的。 “你看书多吗?”教士可是这个时代唯一的文化人,他们甚至掌握着这个时代文化背景的修改权。 “不多,比起恁来说只是麟角凤毛。”加缪谦虚道,实际上他看的书比起大多数同时代的人来说可以说是站在最顶峰的了。 “但是我想把现在的一些事情记录下来。”加缪的面部表情放松了些,洛晨的问话恰巧的落到了加缪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是他本人的理想,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洛晨也没有察觉道,她现在与加缪的交谈,只是因为她想缓和气氛,让教士与女巫的关系缓和一些。 “那你可以去观察女巫,还没人去了解她们,我任你为我的史官,记载你的所言所闻。”洛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历史记载者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没有东方专门记载历史的史官一职,他们大多数的历史都是一些教士记载的。 “是记录者的工作吗?”加缪呼吸变的有些急促,他的脸沉进了门框遮住的黑暗里,洛晨只听到了他加速的呼吸,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啊...是,如果你不想就..”难道这个工作很低贱,加缪生气了? “不,我真的太感动了,这是被殿下认可的行为,殿下是我主在世间的代表,如果您认可了,那么我主就宽恕了我的行为。”加缪向前迈了一步,走出了阴影露出了他的脸来,他并不白皙的皮肤上快速的涌现出了两处红晕,他的半张着嘴大口的吸着气,用冰冷的空气来缓和他激动的内心,洛晨甚至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泪花。 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洛晨闭上了嘴,她看着加缪在哭,她张了张嘴想要制止他,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吐出半个字。 “殿下,殿下。”一个身形并不算低矮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宛若孩童般哭泣,洛晨抿了抿嘴,一只脚在凹凸的地上蹦跳前行,另一只教半翘着,那只脚是她的伤脚。 “别哭了,要好好履职。”洛晨勉强的抬手抚去了加缪脸上不断流淌的眼泪,凝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着眼睛里的光芒甚至比洛晨记忆里见过的最绝美的美景还要美,比钻石还要耀眼。 这是这个时代黑暗深处的光辉,人性的光辉。 人文主义。 刹那间洛晨脑子里闪过了这四个字。 人文主义闪耀在人心底里的光芒,哪怕现在只是小火苗,只是一个开始,但都足以令人感到震撼与敬畏。 “我主允许了所有人聆听他的圣言。”洛晨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我的殿下,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吉蒂斯戈佩从里屋里走了出来,她看着洛晨的眸光流转,眼睛里光彩流溢。 “你。”加缪意识到吉蒂斯可能听到他们谈话了。 “加缪。”洛晨转过身去看吉蒂斯,抬手打断了加缪说话。 “不是你的错,她知道我的身份。” 即便如此,加缪依旧把头偏到了一旁去,多看女巫一眼他都欠奉,但是吉蒂斯却把眼神落到了加缪身上,她笑盈盈目不转睛的盯着加缪看。 “殿下,我找到了一样旧物,我想它对您有帮助。”吉蒂斯看了加缪有一会,洛晨在她的眼神觉得里全身都不自在,好在吉蒂斯在洛晨出言之前就停止了这样的眼神,她递给洛晨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往好了说,是古朴无华,如果客观去陈述就是太过于普通了,它甚至是用木头制成的,拿近了看,还能看到戒指上的虫蛀的小洞。它的表面上刻着一串波浪式的纹路,但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殿下,它有着迷惑敌人的功效。”吉蒂斯嘴角浮现着微笑,她似乎一直都微笑着,从没有将嘴角放下过。 香甜的香气猛烈的向着洛晨的鼻尖袭来,女巫身上的香气。 吉蒂斯低下头在洛晨耳语道。 “它能帮助殿下瞒住身份。” “女孩子的身份哦~”吉蒂斯在国王耳边吹了口气,微湿的热气躁的洛晨一下子红了脸,往后退了两步,伤脚踩在地上,差点重心不稳的摔倒在了地上,好在吉蒂斯及时的拉住了她。 “这枚戒指据说是从妖精栖息过的沼泽里打捞出来的,有着迷惑人的作用,能用来遮掩殿下身上的气息在好不过了。”吉蒂斯拉着洛晨的手解释道。 “哪来的据说?” “书上说,是你们教士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书籍。”女巫一成不变的笑容落在教士眼里变成了挑衅,加缪更加讨厌吉蒂斯了。 第35章 吉蒂斯懂得很多,她懂得伪装,虽然这么说有点恭维她。 “主的仆人加缪啊,现在为了逃出去,我们得换一身装束。“吉蒂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严肃很有信服力,但配上她习惯性挂在嘴边的笑容就不那么具有可信度了。 吉蒂斯手里拿着的是一条裙子,最可怖的是这是一条上面还缀着白色蕾丝花纹,它大概只会出现在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别说是加缪,这条裙子拿在全身灰扑扑的吉蒂斯手里,也是格格不入的。 “吉蒂斯,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洛晨看着平时完全不会出现在同一画面里,女巫、教士、可爱的裙子,竟然同时出现,还处于一个比较和谐的情况下,洛晨觉得自己的右眼皮有些跳。 左跳财,右跳灾。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她刚才才哄得加缪要好好与吉蒂斯相处,现在洛晨已经明显看出加缪颈部的青筋暴起了,下一刻估计就要暴起,大吼一声果然是不被主宽恕的女巫,我现在就要烧死你之类的。 吉蒂斯给的戒指有种奇怪的力量,洛晨拉着女巫的手让她戴了一下,瞬间及女巫就变成了一个男巫,不过吉蒂斯本身惊艳的美丽特质还是存在的,她戴上的那一刻洛晨的心跳猛地加快,还好吉蒂斯是个女巫,但令人心惊的美丽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吉蒂斯周身变得模模糊糊起来,她整个人站在哪里,洛晨很明白她站在那里,但她本人给人的印象却含糊不清起来,洛晨知道吉蒂斯站在那里,所以努力去辨认,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只知道有人在那里,根本不会认出那是谁,或者根本不会去理睬。 “这枚戒指可以给人的外形提供一点帮助,东方传过来的观念中,世界分为阴阳,这枚戒指不仅会颠倒阴阳,而且会突出这原本中的某一特质,是深沉于最底层的本质,不是浮于表面的现象,不是一时的假象,比如说原本一滩已经受尽了污染的潭水,假设它能戴上这枚戒指,如果它原本是美丽的那么它就会美丽,如果它本来就肮脏无比,那它也会肮脏无比。” “殿下,您愿意戴上它吗?”女巫摘下了戒指,依旧漂亮逼人,她把戒指放在手心里呈到了洛晨眼前。 “它被称为哈迪斯之戒,它最公平也最无情。” 古朴的戒指像是枷锁一般静静的躺在吉蒂斯的手上,但却给洛晨带来了无穷的压力。 “女巫都是令人憎恶的。”加缪气狠狠的对吉蒂斯下了结论,他的声音打断了洛晨的回忆,洛晨从自己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女巫依旧挂着她一成不变的笑容,但她的嘴角的确是有上扬一些的,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她是猎人,她在戏耍她笼子里的猎物,加缪就是她的猎物。 加缪这家伙已经完全在吉蒂斯的手掌中了啊。洛晨在心里感慨道。 “毫不知检点的臭□□,这是那些人对我的称呼,而您只会说道女巫,令人憎恶的女巫,但我的确是女巫,加缪,您有其他的话骂我吗?”吉蒂斯将头低了下去进行了平稳的叙述,她的语气至少比之前低了三个度,她明显的在向人传达她很难过。 就像是原本高傲的孔雀低下的头颅,合起了自己原本漂亮的羽毛屏,那么人就会明显的发现它抑郁了,它不开心了,并开始思考是什么让它不开心了,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毕竟吉蒂斯是如此的充满活力与光彩照人,她难过了人们自然而然的会轻易发现,并开始思索自己是否做了什么惹了她不开心了。 “我不应该说你,我是说我可以穿其他的衣服。”加缪沉默了一会,他的确不由自主的思索了一番自己的言行是否有些过分了,然后用奇怪的声线对女巫道了歉,他脸上犹如火山即将爆发般的表情就骤然被吉蒂斯的一句话给浇灭了。 但吉蒂斯的依然低着头,并没有因为加缪的话而作出其他反应。 “是我错了,我想你道歉。”加缪伸手握住了自己银质的十字架,他皱起的眉头显露出他是有多么不情愿。 天啊,他向一个女巫道歉了,上帝啊,他干了什么? 洛晨并不知道加缪的内心在想什么,但加缪把脑地偏了过去,不去看吉蒂斯,所以他没看到女巫在抿着嘴憋笑,什么难过,都是假的,她只是想逗呆板的教士玩而已,洛晨开始质疑这枚戒指的真假了,吉蒂斯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她光芒四射,虽然女巫的职业让她多了点恐怖,但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可当她带上戒指时,她却像是变成了不被人注目的幽灵一样,消失在人的视线里。 洛晨将手插进了口袋兜里,那里面装着哈迪斯之戒,洛晨用手指去勾勒它形状,不停地摩擦着它,洛晨能从它的表面上感觉到一丝丝热度,这或许是它的力量,将它放在口袋里也能起到一定的隐匿身份的作用,虽然没有戴上后作用那么好。 洛晨看着窘迫的教士和憋笑着的女巫,顿时觉得自己的到撒马拉怕是遥遥无期了。 但她在焦急之际心中也有些庆幸,一旦到达撒马拉她就要做一个国王,不仅要面对希尔梅斯还要在克洛德和莱维斯面前收敛起自己的性情。 所以洛晨还乐于看吉蒂斯逗加缪,吉蒂斯和洛晨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当天晚上他们出发了,最后他们的安排是:加缪穿上了一身灰扑扑的像是巫师般的灰袍子,洛晨打扮成了一个仆人,吉蒂斯穿上了最开始拿出的裙子,她将头发打整了一番,褪下了脏袍子后她像是一个贵族家里的小姐,令洛晨与加缪都大为吃惊,值得一说的是,加缪虽然打扮成了巫师,但他依旧不肯将颈子上戴着的十字架取下来,最后他做出的最大让步是把它放进了衣服里。 “殿下是不会拿行李的。”加缪冷冷的说。 一个仆人不拿行李无疑是很突兀的。 “没关系,我们坐马车去。”女巫爽快地应答下来。 “什么?” “坐马车也就几天就到撒马拉了吧,什...什么?我可是女巫啊”吉蒂斯露出了她一成不变的笑容。 第36章 吉蒂斯说有马车,这马车不是由巫术变出来的,而是真的存在的,它被细条的稻草给遮盖住了,就在洞穴一般的屋子旁边。 “殿下不会做车夫的。”加缪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洛晨觉得加缪似乎已经将他自己默认为她的近臣或者内务总管之类,希望他还能记起他自己是个教士。 “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殿下做啊。”吉蒂斯牵起了洛晨的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纤手挥了挥周围的尘埃,理所当然的坐了进去。 “你...”还站在马车外发呆的加缪,似乎被寒气冻僵了思考的能力,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你呼出一口气都能顺势结一块冰来。 “你无...”加缪张口想要指责女巫,但又想起了刚才女巫装模做样的低落下去,心里突然软了一块,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我可是一位女士啊,你们教士没有从相同的拿剑的信仰者里学到要尊重礼让女性吗?”吉蒂斯掀开帘子又露出了她那张如花一般的脸庞,换上粉红裙装的她就恰如其分的符合了她的装束,笑容中带着点慵懒,慵懒中又带着些挑逗。 加缪又被她的话噎住了。 “拜托了,马在旁边。”吉蒂斯又把帘子放下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不过缓慢且断续不止,这大概不是马车在行驶而是一辆牛车,而且拉车的牛已经垂垂暮矣,走半步歇一下。 完全能想得出加缪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的确没有驾驶过马车的经验,加缪的前半部分人生都奉献给了主,到了雷里克城堡后他的人生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难以和他之前的生活沾边,政变、逃亡、更让加缪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似乎成为了目前国王身边最为亲睐的人,还和一个女巫坐在一起,加缪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他的人生将发生重大的变化,不仅与国王还与这个女巫有关。 放在加缪脚边的火把在风中不安地晃动着,似乎扭曲了那一块的空间,黑与红的颜色交融扭曲在一块,遥遥地看去,这驾马车像是在一道缓慢移动地可怖鬼火,缓慢地吞噬着黑暗向目的地迎去。 “吉蒂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洛晨轻叹了一声,她看不透女巫,也无法去相信她的外表,她美丽的口袋里装的到底是漂亮的发夹又或是另一种漂亮的爬虫。 “殿下,我是我,但也不是我。”女巫明显听到了这一声轻叹,她的笑容像是一张僵化的面具遮住了息怒哀乐,即便在黑夜的笼罩下她的表情依旧不变,洛晨只能借助微弱的火光与黑夜中星辰的亮度,看出那双似猫般的眼睛中除了折射动人心魄的光亮,还透露着不为所认知的哀伤,就像她本人一般神秘。 “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过去,过去的生活片段组成了每个人性格,它们是因素,有因就有果,如果说是神赐的那也不免赋予神太多的权限了,无论是神还是恶魔妖精,它们都比不过人,人是唯一的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吉蒂斯你的这些话才是太不可思议了。”洛晨沉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回复道,她凑近了身子靠近吉蒂斯,想从她那张笑容面具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她甚至想扯住女巫衣服的领口质问她,你是不是也不属于这个时空,和她一样来自另一个对人有更加透彻解剖的时空。 但是洛晨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马车外面传来些马轻微地喘气与嘶鸣,星光似乎比刚才还要亮一些,倾洒在马车车顶上,前方的路上,它给燃烧的并不激烈的火把分担了职责,给予了喘息的机会。 洛晨和吉蒂斯在马车的颠簸中迷迷糊糊的睡去,加缪尽职的赶了半个夜晚的路,也终于学会了怎么更好的驾驶马车,在学习能力上加缪有着很高的天赋。 在天边的一缕曙光刺破黑暗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希尔镇,女巫所在的地方是在希尔镇的郊外,它以前被称为绞口场,专门用来处刑犯人,除了最简单的绞刑,还有将人捆绑悬挂暴晒等酷刑,后来那处被荒废了,成了一些流民与不安定分子的聚居地,官员的能力很难去收拾那块地方。 吉蒂斯给洛晨解释了绞口场,洛晨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但她也没错过女巫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她绝对是故意说给洛晨听的。 穿过希尔镇再驾驶马车两天就能到撒马拉,当马车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士兵掀开帘子,看见马车里坐着的洛晨与吉蒂斯,目光在洛晨与吉蒂斯脸上流连了一会,突然浮现出了很古怪的表情,仿佛像是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古怪表情。 然后他们被放行了进入了镇上。 希尔镇看上去宁静平和丝毫没有受到希尔梅斯政变的影响,但他们只在镇子上行驶了一分钟,加缪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殿下,前面有士兵在盘查。”加缪的声音发紧。 前面的确有士兵在盘问人,他们的出现打乱了原本宁和小镇的氛围,人们在恐慌地窃窃私语,不过那群士兵离洛晨她们还有些距离。 “殿下,您会和姑娘跳舞吗?”吉蒂斯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洛晨被她这样突然的一句问懵了,很显然她还在处于怎么躲避追兵的焦灼中。 “殿下跳舞一定很棒。”吉蒂斯又说了一句,然后吐出口气来,像个船长一般指挥她的船员加缪。 “现在,在那个岔路口往右拐。” “什么?”现在轮到加缪疑惑了。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往右拐,那里有个小院子可以通往镇长的屋子,嘿,让他们去查吧,我们去参加一个舞会。” 洛晨看见女巫舔了舔嘴唇,笑容中又掺杂了些邪气。 “你疯了吗?”这不是往火坑里冲吗?谁知道镇长有没有与希尔梅斯勾结在一起。 “要去你去。”加缪对吉蒂斯的话产生了愤怒,但女巫无疑是很好的船长,她一把抱住了她的船员,在他的耳边命令道: “相信我。” 第37章 对于吉蒂斯的奇思妙想或许她早应该习以为常,她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就如吉蒂斯所说,通过院子就是镇长的房子,洛晨沉着脸色不知道说些什么,里面很热闹,即便舞会是晚上才开始的,但是现在已经热闹非凡了。 “希尔梅斯已经叛变了。”这个国家就要完蛋了,而她的臣民们还在载歌载舞。 “其实换谁做国王都和这里的人们无关。”吉蒂斯像是随口敷衍的答道,她这么说的时候抖了抖自己巨大的包袱,把它塞到了床底下,而教士却还在发神,他的身体行为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不过洛晨没有忽略掉他发红的耳尖。 或许女巫想要跳舞,是因为想和谁跳舞,洛晨心里一跳,眼神来回扫着两人。 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其他的举动。洛晨自讨没趣的将眼神收了回来。 他们畏缩在一个小屋子里,似乎是装杂物的房间,但洛晨在它的木架子上还发现了几块玻璃,一本破破烂烂的树皮都快掉光的书,吉蒂斯一个人出去,给洛晨他们带来了烤鸡,烤鸡装在盘子里,被女巫稳妥的端了进来,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偷的。 吉蒂斯自从进了这个房子,就变得安静了许多,她将食物放在洛晨面前,眼神飘忽着望着屋子外面的光亮,洛晨面前的两个人像是偷偷预谋了一般同一时间发起呆来。洛晨耸了耸鼻子只觉得奇怪,她的腿还隐隐作痛,她也并不想开口询问吉蒂斯发生了什么,于是她借着投射在屋子里的唯一明亮的光,看起了那本破破烂烂的书。 上面的内容难得的不是关于宗教神明的东西,在这里十本书八本都是赞颂的地方,有一本不是也令人心生雀跃,即便不是那么有趣,洛晨也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你吃鸡肉吗?”吉蒂斯明知故问的加缪。 “我不吃猪肉、血液、自死物...” 洛晨隐约的听到他们两在交谈,她本人已经全身贯注在这本书里了,非常巧合的是这本书讲述的故事是洛晨知道的,是关于布勒雅尔斯山顶正下方龙的传说,充满力量的巨龙,能赐予人力量的巨龙,而这头龙正是洛晨在回雷里克城堡的路上救下的那个男孩所说的,要去寻找的力量。 这条龙名叫安格拉,它脾气火爆,嘴能吐火,经常化身成人的模样,找到那些暴怒中的人,然后把吐出火焰直接把它烧掉,当他想要制服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让人生气,那么那个人就再也逃不脱他的奴役了。 整本书还分了好几个小故事来讲述安哥拉怎么拐骗无知的人,但在整本书还差一点就被洛晨翻完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外面已经黑完了,但灯光还是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全部涌进了这个黑色的空间,洛晨适应性的眯着眼睛看向门外,是个身高大概一米九的男性,面孔隐匿在刺眼的灯光中洛晨看不清,但他衣着华丽,像是舞会的参与者。 洛晨还在被突然的光亮刺激到的时候,吉蒂斯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飞快起身,将人推了出去,但门外那人的手还是扒住了们框,阻止了吉蒂斯把门关上。 “蒂斯,你听我说,你别关门。”外面的男声夹杂着喘气的声音。 蒂斯? 洛晨和加缪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吉蒂斯,基迪斯抿着嘴一言不发,她的腿部膝盖死死的抵着门背不让门外的那个男人进来,她夸张大幅度的动作,让长长的裙装在她的身上显得不那么适宜,洛晨游一瞬间想帮她撕掉。 “蒂斯,我没告诉父亲,你们别呆在那个小屋子里了,出来吧,我保证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你们的,这个屋子那么小,又潮又湿,呆着多不舒服。” 洛晨和加缪看向吉蒂斯的眼神充斥的疑问更深了。 “蒂斯?”加缪轻轻的叫了声这个名字,古怪的音调表明了教士本人在坏心眼的憋笑。 女巫耳尖的听到了教士戏谑的呼唤,压在门上的力气猛地再次加重,然后旋即撤掉了所有的力气,转了个身,麻利的转到了一旁去,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撞开了,撞门的人并没有意料到里面的人会突然撤开,他被自己用力的惯性向门里摔去,刚好的撞上了正对着门坐的加缪身上,加缪被他撞的头向后仰去,又是“砰——”的一声,不过这一声是身体与地面重重接触的声音。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洛晨还保持着捧着书看着门那里的姿势,所以她下一秒就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起先几声是大笑,旋即她又想起自己还在躲避追兵的局面里,又收敛了笑声变成了含蓄的笑容。 洛晨向吉蒂斯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对她的称赞,吉蒂斯似乎也疏了胸中的一口恶气,脸上又重现笑容的也朝着洛晨眨了眨眼睛。 “蒂斯,这个男人怎么回事。”这个闯入屋子的男人踉跄地爬起来,第一句话不是职责或者其他,而是指着加缪语气里尽是酸气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是我兄长。”吉蒂斯语气平淡的说道,她将门给重新掩上,但并没关上。 “哦,你兄长。”加缪才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女巫的话道,看上去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吉蒂斯在说什么。 洛晨将书合上了,她内心的确给震惊到了,不是吉蒂斯说的话,而是她哥哥说的话。 “殿下,您好,我是埃洛.斯塔德,是这个镇子镇长的儿子。”他单膝跪地像着洛晨作了一个礼,狭小的空间并不能允许他做出较大的动作,所以他跪下后立马就起来了,他笔直的站在洛晨面前,这下洛晨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五官和吉蒂斯截然不同,吉蒂斯的面容有着火一般的激情,而这个人的面容却是温柔如水的。你可以用阴柔去形容他,但也相当的俊朗,他碧绿色的眼瞳温柔的直视着洛晨,似乎在告诉洛晨他坦坦荡荡,绝不带阴谋或作什么伤害洛晨的事。 洛晨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所以她漫不经心的走到了拍了拍加缪衣服上的灰,并没有理会埃洛。 “殿下我向您表示我们斯塔德的忠心。” 这一次埃洛没有跪下。 “向殿下效忠那是理所当然的哥哥。”吉蒂斯的语气急促而果断,但埃洛却没有理他的妹妹,他依旧凝视着洛晨,似乎在等洛晨发问。 但洛晨其实在等埃洛自己开口,她有些不知道问什么,吉蒂斯和他的关系?还是他们会配合希尔梅斯抓她,问题一时太多,洛晨反而不想开口问了。 “我给你什么?”洛晨想的是他们或许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些什么。 “别让蒂斯和你们呆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别带着她。”埃洛飞速地回答了洛晨的话,这句话似乎是他早已想好的,所以飞快的说了出来,但看内容却又不像是深思熟虑的话,语气和指令般的内容像是一个毛头小子的胡言乱语。 “哈。”洛晨和加缪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疑问声。 “蒂斯虽然看上去是个女巫,但她始终是女性,是不适合去战场或是处于什么危险的地方的。”原本温和的年轻人突然涨红了脸,他为他的前言解释道。 ...前后不一样的举动让洛晨又觉得欢愉了起来,她看了看吉蒂斯,她把脸转了过去,不想目睹自家哥哥的蠢样。 这个叫埃洛的年轻人...似乎有一点“妹控”? 第38章 “如果你在这样说我就不会理你了。” “我不要你做我哥哥。” ...之类的话并没有出现。 吉蒂斯一言未发,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门缝那里,她的表情虽然漠然但又呈现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秘感。 而洛晨对于没有上演兄妹式的闹剧感到了可惜,这个年轻人直视着洛晨,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极度耐心的等着洛晨的回答,但他的双眼里却满含着恳求,洛晨有些心动,可是回程的路上少不了吉蒂斯。 吉蒂斯的聪敏还有她独特的能力都不能让洛晨答应埃洛的请求。 “殿下,狗追过来了。”吉蒂斯皱起了眉头,她轻声开口打断了洛晨的思考。 “不可能的,他们没有我的允许是不可能进来的。”埃洛诧异的扭过头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的地方。 “也许是父亲。”吉蒂斯在黑暗处笑了笑。 门外热闹的短笛与手风琴的乐声夹杂在一起的音乐停下了,风声呜咽着像是低泣般的传进了洛晨所在的屋内。 怎么办? 一瞬间,无数的想法涌上洛晨心头,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这段时间装够了一个上位者,但她内心深处的怯懦却依旧深深的抓着她的心脏,加缪在看着她,等着她发布命令。 “别紧张,或许只是进来看个热闹。” “或者根本不是追捕她们的人,是吉蒂斯想多了。” 洛晨只有这样在自己心里安慰自己。 “殿下,我们先出去,他们不认识加缪。”吉蒂斯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神秘的表情,像是飞鸟在金黄的阳光下飞过时掠过的黑色浮影,一闪而过,根本令人无从捕捉。 就像是洛晨初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长发逶迤在她的斗篷上,猫一般的眸子机灵敏锐的看着世界,她有她的主意,你根本捉拿不住,在这一刻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兴致来了,想做一个叛徒。 但洛晨点了点头,同意了吉蒂斯的话。 她没有做一个国王的才能,但对自己相信的人有着莫名的信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吉蒂斯眼睛有刹那的光亮亮起来,她小声的嘀咕着, “这是还是坏呀,是好还是坏呀。”重复了几遍,只是她本人的能听到的絮语。 在吉蒂斯她们出去后,小屋里处于了一段时间的死寂,洛晨双手抱住了腿,将下巴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外面的微光闪烁而恍惚,洛晨屏住呼吸,耳朵竖起仔细倾听外面的声音。 “阁下,你们今早已经来过这里了,今晚的舞会没有受邀的人是不能进来的。”是吉蒂斯她哥哥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但却隐隐透露出威严。 “我是受命于希尔梅斯大人。”回答的声音极其沙哑,比洛晨现在的嗓音还要难听,可以媲美“恶魔的奸笑”。 “埃洛,是我带他们进来的。”有一个老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个人还杵着一根木棍,皮鞋踩在地上吱呀作响。 “父亲。”是埃落服从的声音。 “埃洛。”老迈的声音再次叫了一声,这声音像是一个禁锢将埃洛束缚住了,老者冒着青筋的手掌放置在年轻人的脑袋上方促使他低下了头,他完全被老者掌控住了,这是洛晨脑海中的画面,荒谬且真实。 还不容洛晨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给驱逐出去,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令她刻骨铭心终身难以忘怀的声音。 “我觉得他不在这里。” “如果他会藏在这里,这里就不会载歌载舞。” 克洛德黑色的眼睛直视着前方,视线似乎焦距在一点上,但仔细看他的瞳孔是虚晃的,他心不在焉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洛兰国的使者将与下月抵达,而这才月初,希尔梅斯将他抓到了手,然后又放他出来,难以琢磨这个人的用意,对于克洛德来说逃跑并不困难,但不算是最好的方法,如果他能留在希尔梅斯那里成功的与洛兰国的人传递信息,里外除掉希尔梅斯,比其他方法要更为轻松,但他要如何让希尔梅斯信任他,相信自己会为他办事... “全部都搜过一遍,除了这里,例行公式而已,克洛德大人。” 克洛德? 克洛德为什么会在搜捕她的队伍里,他叛变了?不,一开始他就没有站在洛晨这边,不过是那一天在逃跑的时候,克洛德对她说的,让她去他的领地,竟让洛晨对他的恨意减轻了一分,洛晨叹出了一口气。 她的心在她胸前里犹如小鼓一样的打着,门外的人悉悉簌簌的开始行动了起来,到处的翻动着,被堆在角落里的稻草都被刨开来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一只信鸽。 洛晨半蹲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后移动自己。 被抓到就完蛋了。 牛皮底子的鞋底在地面上摩擦着,一部分的卸掉了洛晨后退时往后仰的挫力,洛晨尽量的屏住呼吸藏在了书柜后面。 这个屋子里的柜子十分巨大几乎占了这个狭小空间的二分之一的距离,可以将洛晨的身体完全遮挡住,洛晨用右手捂住了嘴巴,减轻了她的呼吸声。 “这将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克洛德眼神瞟过加缪,加缪站在一旁,紧紧的抿着嘴唇,吉蒂斯站在一旁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一半的脸藏在阴影中,他们站在埃洛的几步远的地方,加缪古怪的神情与他长期在教堂所培养出来的气质与在场的人都是格格不入的。 克洛德敏锐的直觉触须就感觉到了教士的不对,他没有什么兴趣去掺和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所以他走过去懒懒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随口问道。 “里面藏了什么吗?” “没有,大人,里面是放杂物的地方。”埃洛急急地答道。 “大人,里面有什么,您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藏在阴影中的吉蒂斯突然冒了出来,她在克洛德面前略微低下头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她在克洛德的长时间的注视下没有抬起头来,她的心变得万分焦灼了起来。 “那你给我打开门吧。”过了大概十几秒,吉蒂斯才听到克洛德这么说道。 第39章 “我为您打开门吧”吉蒂斯这么说道,她猫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克洛德的脸庞,她注视着克洛德,克洛德的自然也看清了她的样子,在一个夜晚,一堆穿着裙装的女士又或是自命绅士的毛头小子面前,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们彼此的目光交汇后,女巫坦率的目光中或许传达出了什么光芒将房间里藏着洛晨的消息告诉了克洛德。 于是克洛德站在门前沉默了一会,他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脸庞,深思了一会,终于才开口。 “或许里面藏了什么老鼠。”轻笑中透露着愉悦。 他像是不满意自己下的结论,于是又添上了一句。 “我自己进去。” 木制的门,门外虚虚的挂着一把锁,它不过是摆设,所以克洛德抬手轻而易举地便打开了门,而在他身后的吉蒂斯凝视着克洛德的背影,直到门重新关上了。 克洛德进到了门里。 “他进去了。”教士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 “别激动,咱们越是异常,越会招来麻烦。”吉蒂斯将视线从门移到了加缪脸上,加缪脸铁青,嘴唇惨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安。 “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慌张?”那么看到的人就会问道,如果是平时你大可以撒谎说加缪是个怂蛋,他因为有士兵的搜查就被吓到全身发颤,刀、剑的锋刃都太过于令人害怕,他很不得躲到女人的裙子下面去。但在现在,这样的胡说不懂依旧会受到盘问,三言两语就会将老实的教士的老底套干净,把在屋子里藏着的殿下给套出来。 吉蒂斯还没有出手将教士拉过来,加缪就“如愿以偿”地被人抓住盘问了。 “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慌张?”士兵站到了加缪面前。 好家伙,甚至连问的语句也一模一样,女巫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 “我...”教士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下一刻就被女巫打断了。 “是一些私事,大人。”吉蒂斯站到了加缪旁边,她慌忙地将手放到裙前,两只手握在一起相互搓揉着,她也学着教士只张了张嘴,仿佛下一句话到嘴边就销声匿迹了。 “怎么了?”护短的哥哥看到了急忙地也走到了妹妹旁边。 “他看上去十分紧张。”士兵指向加缪。 “抱歉,兄长。”加缪的紧张似乎传染给了吉蒂斯,她甚至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所以就将裙摆提了起来朝着大家作了个礼。 “抱歉,兄长,我们相爱了,缪斯虽然是个仆人,可我爱他,他也爱我,请您同意我们。”吉蒂斯咬着牙把话一口气全部都说完了,她的眼角甚至还涌出了泪花,如花朵一般的面孔像是清晨绽开的花苞上的露出般的微颤。 “所以大人他是在为如何告诉我哥哥我们的事而感到紧张,他一向很不懂的表达。”吉蒂斯抱歉地看向了士兵,士兵站在原地似乎受到了惊吓。 事实上受到惊吓的不仅是士兵,士兵受到惊吓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在他的任务重会溅出一两朵关于爱情故事的水花,这给他曾今执行过抓捕国王的工作带来了一些趣谈,但对于其他两人就只是惊吓了,虽然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女巫的表演,但在下一刻埃洛的拳头就与加缪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敢打我妹妹的主意。”这一击打直接把加缪给揍趴下了,他拽着教士的衣领把他往外面拽,他气极了,火气从他较白的皮肤清晰的显现出来,从脖子一直飘红到脸上。他大声嚷嚷道。 “窥视我妹妹的我都要给他好看。” “兄长,请您放开他。”吉蒂斯抱住了埃洛的胳膊,看上去是努力的拉拽阻止着她的兄长,其实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只不过虚虚的贴在埃洛的胳膊上。 于是大家看到的是埃洛一个人用一只手同时拖走了他的妹妹还有那个倒霉奴仆,就像是一场闹剧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住了,但正在兴趣盎然地时候我们的主人公就已经退场了,女巫联合她的哥哥将教士拖进了没人的地方足够使倒霉的教士避开盘问,但女巫与她哥哥的父亲用他浑浊的眼球静默的注视着他们,并没有说什么,神情中却充斥了只有经历了很多岁月后的睿智,这种睿智藏在他们的每一条皱纹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遍布全省。 “你有一对好儿女。”站在他旁边的人说道。 “赶紧走吧,这里也检查过了。”这位老人沉默了会突然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说道。 “离开我的屋子。”他是个性格古怪的上位者。 克洛德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遇到洛晨,他知道洛晨对他的敌意,虽然洛晨一再收敛但是那就像尖锐的锋芒一样,透过皮肤直直的像他刺来,不会隐藏敌意,不是合格的君主。 从克洛德想要让洛晨从王位上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再到现在他想要洛晨坐稳这个王位,所花的时间并不长,洛晨身上有着他希望这个世界有的东西,这东西他没有在见过,也没有在以前的王室成员身上见过,于是克洛德对这个自己唯一向往的东西的拥有者怜惜了起来,也许他们能改变一切。 “你藏的像只老鼠。”克洛德尖锐的指出了洛晨现在的样子。 “只要能藏好,做什么都无所谓。”洛晨迅速地做出了回击。 “那你不是一只合格的老鼠。”克洛德轻轻笑了笑,他踩着外面透进来的光投射到地面的光影,绕过了巨大的柜子,走到了洛晨面前,洛晨双手抱着膝盖,抬着脸正凝视着他,小君主的鼻间沾上了灰尘,上面黑黑的一点,于是克洛德半蹲下来,拿出了手绢将洛晨笔尖的灰尘擦去了,古怪的感觉同时产生在两人心间,但克洛德的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似乎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克洛德自言自语道,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洛晨似乎也吓住了,两人的视线交融着,落到对方的眼底里去,他们保持着互相凝视的姿势很久,久到或许深处了一两分深情。 第40章 “我想你有话说。”洛晨垂下眼睑,手指拨动着书页。 他可能是想耍我,洛晨在心里这么想着,她压抑着在她脉搏里跃动着的炽烫的血液,她垂下的眼眸停留在书页上,她感觉对面的人也将视线停留在了书页上,从书页移动到了她的指尖,她感觉她的指尖很烫,烫的两指间夹着的书页都快被这温度点燃了。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克洛德突然的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其实在现在都无关紧要了,但这件事就像是灵光一绽似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一边注视着洛晨,一边将手伸向了洛晨,指尖向着的方向是洛晨竖起来的领口。 “砰砰...”刚刚恢复正常的心跳声又加速跳动起来,洛晨瞳孔放大看见了克洛德的手伸向了她。 “啪。”清脆地一声,洛晨拍开了手,她面颊猛烈地抽搐了两下。 “你别想做第二次这种无理的事。”洛晨站起身来,身体摇晃了几下,看上去似乎是因愤怒造成的身型不稳,但其实只是她本人在地上坐久了腿有些麻。 “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之前我确信不疑,现在我却不确定了。”克洛德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门口有人在徘徊,两人屏息着等待着门口的人离开。 “其实我以为你会叫人进来。” “别误会,我和你是一边的。”克洛德地语气里充满了无辜。 “你和神明一样值得信赖。”洛晨从不相信什么神明,她在讽刺克洛德,不屑而轻蔑,克洛德做的事洛晨绝不会忘记。 “我不信神明,我相信你也是。”克洛德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她,又是那般夺目的目光,令洛晨心跳猛地跳快了一拍。 “你不相信有神的存在对吗?” “这是你刚才想问的吗?”洛晨看着的眼神平静的像一湖幽潭,她在岔开话题。 良久的沉默。 洛晨的眼睛凝视着从门缝中透露进来的光线,她侧着脸斜对着克洛德,所以她并没有防备到克洛德再次将手伸向自己,他的手指摩擦着洛晨的脸,但实际上并没有碰到,他只是虚放在了洛晨脸上,洛晨只感觉到一阵酥痒,男人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 “听说这里在办一场舞会,如果可以我想与你共舞。” 一瞬间的脑内的空白化作从颈部蔓延到双颊的热气,使洛晨整个脸泛红了,她有内心的不可预料被揭穿时的羞愧,但更多的是无法遏制的愤怒,即便有着一小部分的属于少女心弦拨动的情绪,也很快被这怒火给淹没了。 “你在做什么?”洛晨将移了一步,洛晨一记干净利落的巴掌落到了克洛德的脸上。 “我说过没有第二次。” “我没有杀你海莲娜对吗?”克洛德突然笑了,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脸因被捆掌后逐渐泛红迹象。 海莲娜是洛晨这具身体的名字。 洛晨突然被气笑了,她感觉到克洛德想要给她解释什么,她的内心居然产生了期待。 “我也没杀你哥哥。”克洛德也跟着笑了。 洛晨突然想到一个故事,两个神经病,他们两个像极了这个故事里的人。 “所以我值得信赖,请你相信我。” 狗屁不通。 洛晨觉得克洛德的逻辑是猪肠子饶了个死疙瘩,哪都不通。现在的克洛德在她眼里比外面的追兵好不到哪里去,于是洛晨做了她自个深思熟虑后绝对不会轻易做出的事,她伸手恶狠狠地把克洛德给抓了过来,她踮着脚尖,使劲的扯着克洛德的衣领,让这个英俊却令洛晨感到厌恶的脸离她近一些。 “听好了,你要杀了我也好,要夺位子也好,你直接了当的夺取,别一会对我好又一会踩在我头上,我不需要小人的信赖。” 洛晨压低的声音隐隐有爆发的趋势,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克洛德的眼睛,克洛德看着洛晨的样子,突然觉得洛晨像一只小狼,恶狠狠地威胁着他觉得危险的事物,克洛德一刹那觉得血液倒涌。 一只小狼,多么有趣而令人着迷的比喻。 “好。”克洛德难得认真的点了点头,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洛晨的脚就踩到了克洛德的脚上。 “卑鄙的小人,你有本事你叫啊!把你的人叫进来。”洛晨甚至用力碾了两下他的脚。 “尊敬的殿下,我保证,绝对不再欺瞒你。” “我是您的骑士,只听您一个人的骑士可好?”克洛德半蹲下来,将洛晨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永远效忠于海莲娜.克兰德。”克洛德眼眸弯了弯,压低的声音跃出些愉悦。 “啊?”洛晨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惊呼出声,一个啊字说只说出了一半被克洛德赶紧捂住了嘴。 海莲娜?这个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不是我自己的名字吗? 洛晨呼吸一滞,惧怕的冰凉感一下子浇灭了刚才不冷静的怒火,她是被烧昏了头所以幻听了吗?不对今天她和克洛德都不正常。 凭什么她要面对这些事情,她穿越过来要接受一堆烂摊子,前有追兵,后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洛晨感觉她体内的火一下子又烧起来了,一瞬间她忘记了她对莱维斯的承诺。 “都是做梦,你们都是假的。”洛晨在心里飚了几句脏话,就在几次呼吸之间洛晨的表情已经变化了好几次,最后她满脸通红的对克洛德说。 “叫我洛晨。”洛晨说完这话的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释然的感觉,终于说出口了,说出口了,至于其他的一切就让它见鬼去吧。 “我不是海莲娜,也不是查尔斯,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说的对我不信神明,我相信自己,所以我想做自己,我是洛晨,海莲娜还有查尔斯都被你害死了,如果神明真的保佑着阿森尼亚王室,那么,整个王室已经死干净了,神明就保佑他们上天堂吧。” 洛晨几乎是咆哮出声,把克洛德给震住了,他在内心里打了万千个腹稿要对洛晨 说的话此时也一朝俱灭,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的消化着洛晨所说的话,不过比他思考速度更快的是门外的那些追兵,洛晨最后咆哮的声音夹杂着她的这些日子里压积在心底的压力,她吼完了痛快了,但是也把门外的追兵叫进来了。 “天,你可真会找事。”克洛德突然仰头捂住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里面的人出来!”外面啊的追兵大叫道。 “殿...”加缪也从另一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张口就要惊呼,却被女巫捂住了嘴。 “安静点。”吉蒂斯喝止了加缪,按照她的占卜克洛德与洛晨见面的这条线是通往最好结果的选择,但是此时的境况也是她心跳加速。 “不会错,她的占卜绝对不会错。”吉蒂斯不由自主地将手牵上了教士的手。 洛晨这下子真的冷静下来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却也不着急,甚至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你玩剧情游戏,玩到了敌方即将抓住你了,你不用想就知道下一步就是游戏结束,啊,失败了,然后就只能坦然接受了。 但听到了有人这么对她说道。 “下面要安静一些。”克洛德很自然的就把洛晨的手给牵了过来,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将洛晨冰凉的手给包裹住了,洛晨似乎能从紧贴的皮肤下感受到脉搏的鼓动,她仿佛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云间,任由着克洛德牵着她打开了门。 不出意外的,外面密密麻麻的士兵严正以待的拿着兵器对着他们。 “怎么了?”克洛德平静地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领头的人。 “原来大人已经抓住了犯人。”这些士兵对于克洛德尊于希尔梅斯对克洛德的态度以及以往克洛德早已深入人心的形象,他们都站在原地不敢妄动。 洛晨扫视了这些士兵一番,装备精良,但晚上都披着盔甲,还真是敬业,直到最后洛晨才在最角落发现了脸色沉重的女巫还有很不得马上冲进来的加缪。 “犯人,谁是犯人?”克洛德口气严肃的质问道。 他这一问,其他人都不敢开口了,犯人?不就是你手里牵着的那个吗?肖恩开始怀疑自己错了,但是他虽然不是隶属王室的士兵,洛晨还是见过的,是查尔斯王子没错啊,肖恩并不承认查尔斯继承了王位。 “大人。”肖恩想要说几句肯定自己的判断,下一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克洛德直接将他认为的查尔斯王子,所谓的罪犯搂进了怀里,低下头吻住了这个人。 简单的亲吻,但是嘴唇的主人似乎故意要做出深吻的样子,嘴唇不停的在洛晨的嘴皮上摩擦着,记忆中的亲吻是柔软的,香甜的,而克洛德的这个吻带着沙土的气息以及铁锈般的血气,两人的经过了几天的长途跋涉狼狈不堪,嘴皮自然也是裂开着的,双唇的摩擦像是小动物之间毛皮的摩擦,酥痒的感觉是唯一的快感了。 洛晨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她闭上了眼睛,在袍子下藏着的脚踩上了这个肆意妄为的人,并加重了力气。 于是一众士兵还有教士、女巫等一群人猝不及防的被这个吻给惊住了,大家都沉默了。 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第41章 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一众人沉默了。在民间流传的什么公主王子的爱情故事真的是弱爆了好吗?有这个刺激吗?前近卫大臣强吻流亡在外的前国王,一个是追捕者一个是罪犯,十万字已经在他们的脑袋里成型了,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说啊,感觉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会不会被干掉哦。 所有人的思维偏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大...”肖恩吞咽了两下口水开口道,他眼巴巴的看着克洛德说话,希望克洛德能解释一些什么。 “是我的情人。”肖恩再咽下了两口口水。 “我刚刚一见钟情了。”肖恩眼睛都瞪圆了,士兵里有人轻呼出声,所有人都压抑着神经等着更加劲爆的话克洛德说出。 “她是女的。”克洛德将洛晨手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两秒有人在人群中发出了嘘声,接着大家都参差不齐的发出了惋惜的声音。 喂喂喂,为什么要发出这种声音? 你们是在看大戏吗?你们还是拿着刀剑随时准备扑上前的嗜血士兵吗?是这个世界的生活太无聊了是吧,你们是有多想看热闹。 “她是我的侍女,阁下。”吉蒂斯从外围挤了进来,她把右手团成拳头放在了左手手心里不住地敲打了两下,眼神不安的飘忽着来回在洛晨与肖恩身上。 “是吗?” “阁下,我可以作证。”吉蒂斯的哥哥连忙发声。 “我也作证。”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老爷子? 吉蒂斯低着的头皱了皱眉头。吉蒂斯的父亲一向不站对的,今天怎么突然战队,很显然除非肖恩他们是白痴否则怎么会相信克洛德的鬼话,现在还没打起来,主要还是克洛德本人,他们并不想得罪克洛德,但是老爷子发生就不一样了,虽然肖恩代表着吉尔梅斯的话,但是这个领地还是老爷子所统管,只要老爷子一句话这个地方四面八方的士兵就会涌进屋子里,到时候把肖恩他们全部都杀掉,既吉尔梅斯都不一定能知道他们是死在这块地方。 “咳咳,既然这么多人都作证了,是我误会大人了。”肖恩鞠躬致歉,他自然也知道顺着台阶下。 为什么吉蒂斯的父亲要突然为她作证,他看上去是那种谁做王位都无所谓的人...洛晨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她叫洛晨。”克洛德双手捧着洛晨的脑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落上了一吻。 “洛。”他这么亲昵的唤道。 一个吻还没把洛晨给从深思中拉出来,这个称呼可叫的洛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洛晨强压下了心里的不适感,晃了晃脑袋。 “你低下头来。”洛晨对克洛德说道。 “嗯。”克洛德下意识地回答道,然后竟真的乖顺的低下头来。 “你—是—个—变—态。”洛晨一字一顿道,她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恨不得扑上去咬着人的肉,将这人的无耻面孔给扒下来,这话刚说完洛晨就脚起脚落,狠狠地一脚踩上了她一而再再而三踩的位置。 “嘶。”这次的力度饶是克洛德都闷哼了一声。 “你干什么?”克洛德不解的瞪着她。 洛晨理都没理他,转身就走,克洛德当然不能让她走,他把洛晨拽进了一间专门为客人休息房间里的,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群士兵一副我了然的表情,都上男人嘛大家都懂都懂了,散了吧散了吧,别耽误别人做好事。 “出去吧,麻烦了。” 洛晨听到那个士兵头目这么说道,她被克洛德压在了床上,单方面的她根本反抗不动,加缪快进来救我啊!平时忠心耿耿怎么一到关键啊时候就不顶用,洛晨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是女的?”此时的加缪还在克洛德的话中没回过神,他一心想要辅佐的君主是个女孩子,加缪感觉人生观都要崩塌了。 “喝酒吗?”女巫倒是心情很好,一点都不担心洛晨被克洛德带进屋这件事。 “我有几瓶珍藏了许久的葡萄酒。”吉蒂斯像对待兄弟一般搂住了加缪的肩膀,无视了在她背后怒目以对的兄长,带着还在泛迷糊的教士离开了。 “你自己滚几圈。”克洛德突然打破了屋子里粘稠的暧昧气息,实际上洛晨已经在思考干掉他的可能性有多高了,至于自杀保名节,抱歉她没想过,她绝不轻易的狗带。 “啊?”但克洛德突然的这句话把洛晨思考着的杀人一百法的思路打断了。滚几圈?什么滚几圈?这是什么新奇的杀人方式,滚的时候头撞到柱子上,然后意外死吗? 克洛德从她身上起来,从兜里掏出了那枚可以模糊洛晨性别的戒指,借着桌面昏暗的烛光细细打量着,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让你滚几圈,意思意思我们上了床,当然你还得叫几声,做戏要做全套。” “哦,好哦。” 出乎克洛德意外的是洛晨一点抗拒都没有就答应了,她四肢大张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口齿之间竟真的发出了那种甜腻的床笫之间才会发出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小声的似小猫抓叫的嗯啊声到后面逐渐拔高,一声一声酥到了人心里,克洛德不由得将视线从戒指上挪开看她,洛晨的两颊泛红,在烛光的掩映下,像两处红霞与她本来白皙的产生了对比,显得格外令人情动,但她的脸上的表情却是漫不经心,像一个贪玩的孩童般狡黠。 她直叫了大概十秒,就停下来了。 佩服佩服。 克洛德给她鼓了鼓掌,这声音住在周围的人你都能听到。 “我刚才看你手指在动,什么意思?”洛晨在叫的时候手指一根一根有节奏的打着床铺。 “我在数数。”洛晨将克洛德的话贯彻到底在床上翻滚起来。 数数,为什么要数数? “十秒,大变态。”洛晨突然坐了起来笑的咧开了嘴露出她的大白牙。 “十秒。” 克洛德瞬间就明白了,脸一下子就黑了。 第42章 “我可以让你明白我到底多久。”克洛德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眼睛里满满的映着洛晨的容貌,眼里的深情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洛晨只想为他的演技鼓掌,人长的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变态还经常发神经。接下来克洛德的动作就让她寒毛倒起了,他在洛晨发呆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洛晨身边,手已经摸到了洛晨的手背上。 怎么又摸上来了?这人是得了肌肤饥渴症吗? “君臣有别。”洛晨情急之下就吼出了这句话,他吼出后就后悔了,什么君臣有别哦,她自个都没把自己当作国王,洛晨叫出这句话后就被自己的臊的脸猛地就红了。 “噗。”克洛德也噗的一声洛晨逗得破了功,嘴角强行往下压了压,将洛晨的手轻柔的放在了他自己的手里,那么被克洛德之前摘下地女巫给的哈迪斯之戒重新给洛晨戴上了。戒指首先在指尖然后顺着骨节逐渐被推到了底部,被戴上的戒指的手指是无名指。 无名指的位置表示了订婚。 洛晨坐起来定定的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克洛德似乎开玩笑开够了,站在烛火光亮尚未照到的阴影里,洛晨并没有去看他,她只是在暗暗庆幸这个世界没有戒指戴在哪个手指的规矩。 “那个戒指你还是戴着,它能模糊你的性别。” 这枚古朴的戒指在烛光下犹如刷了漆一般,竟也折射出些像宝石的光亮来,仿佛在印证克洛德所说的话,“嘿,你还是乖乖戴着我吧,我可是一枚了不得的戒指。” 洛晨突然觉得这枚戒指变得讨厌起来。 “你不要叫我洛。”洛晨觉得她有必要给克洛德说明白。 “那还是叫殿下。” “我不是。”洛晨摇了摇头,她装的太累了,整日提心吊胆,她的每一根神经都随时绷紧着,她想完成她这具身体的遗愿,可她差点忘了她自己是什么样,她甚至都不能好好的在这个时代生活,给别说当好一个国王。 “你之前说你没有害查尔斯,也没有害海莲娜,那他们的父亲呢?”洛晨将视线投向黑暗中的人。 “没有。”克洛德的脸藏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但他没有半分犹豫的语气还是让洛晨相信了他的话。 “那我把国王的位子让给你当,你帮我将真凶找出来,你看你那么厉害,这个镇长是你的人吧,女巫的父亲,否则他不会为你说话。” “不,他们是信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这下洛晨白眼都难得给了,她脸上的表情不需要白眼都能表达出我信你个鬼哦的意思,在阴影里站着的克洛德却是宠溺的笑了笑,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洛晨的宽容度已经超过了他平时。 “不,阿森尼亚王国只会有一个王国,那就是你。”克洛德吐出口气来,人生真是无常,在大概一个月前他还在筹谋自己篡位,现在却目标清晰的要让洛晨登位。 洛晨眼睛都瞪大了,被克洛德说的话惊的哑口无言,强行把自己的意志加到别人身上,是不是要她扯着这个人的衣领告诉他: “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你如果要报答我就让我混吃等死好啦。” 洛晨觉得如果她真的那么说了,说不定克洛德会拿着剑指着她说。 “好啊,好啊,你就当一个废物吧,就算是废物,你也要给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希尔梅斯没干掉,反扑过来就把你推出去嘛。” 哦原来如此,是想把自己当作替罪羊,果然这个变态不会安好心。洛晨现在想把戒指摘下来砸在克洛德的脸上。 “你不相信神,却相信这种传说的戒指。”洛晨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背。 “我不相信神,只是不会在遇到什么困境的时候徒劳的向神祈祷,我没见过神,人也不许要他的眷顾。”克洛德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刀鞘用了绿宝石镶嵌,细碎的剔透钻石有规律的组合排列成一个个菱形的形状,看的洛晨眼馋,克洛德把刀鞘拔开了,洛晨一下子从眼馋变成了屏息流汗。 你不信神,干嘛拔刀啊,她又不是神,你的刀对着神去啊,外面那么多的修道院。 “给你,这是我小时候用的匕首,比较适合你现在用来防身。” 洛晨小心翼翼的接过匕首,眼神还留在刀鞘上,看着克洛德将刀鞘收进了怀里,谁需要一把都几乎要生铁锈的武器啊,她要刀鞘啊。 “趁天还没亮你赶紧走吧,带上你的人。” 克洛德将自己的衣领随意的扯了两下,又狠狠的在脖子上掐了两下,嘴角上扬挂着点意犹未尽的笑容,走姿还算齐正,但凌乱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他推开了门从屋子里出来,冷风一股子的全都灌进了他的衣领里,克洛德全然不在意,他嘴里念叨了几句将手里的蜡烛吹灭,故意收敛了脚步声轻手轻脚的往城门那边走去,背后几道黑影也跟着跟了上去。 另一边,洛晨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将长袍换成了利于行动的长袖长裤,她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地替换了加缪的职务驾驶起马车来,关键是教士已经醉倒在女巫怀里,醉的那是七荤八素,不省人事,吉蒂斯奖加缪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实际上女巫比教士喝的多多了,但女巫却依旧保持着清醒,但女巫却像是喝醉了一般看着教士的眼里满是欣喜。 女巫可以预测未来,吉蒂斯偶尔会帮人算姻缘,谁知道她有没有帮自己算过呢,她作弄加缪,但却在他睡着的时候毫无隐藏的展示她对教士的喜爱,女巫或许都喜欢玩弄别人,但如今她也小心翼翼的去展示她的爱,迫于身份、迫于时势。 洛晨叹了一口气,听着女巫的指引的方向,在克洛德刻意的将守在门口的士兵吸引过去后,成功的前往了克洛德的领地撒马拉去了。 第43章 “殿下,如果你重新赢得了王座,你能赏赐给我一个愿望吗?”女巫将教士一个人扔在了车子里她紧紧的挨着洛晨坐下了,吉蒂斯猫一般的绿眼睛直视着前方,此时天际泛白,璀璨的金光从这白与黑的交际中显露了出来,在这双漂亮的绿眼睛里闪过金光,一丝一丝的线千丝万缕又归于前方。 女巫很漂亮,她有着漂亮的皮囊,令人生羡的黑色长发,她古灵精怪,又有一身别人习不来的“巫术”,有些时候洛晨想如果女巫想要做国王也未尝不可,她活得自由自在,有什么是需要她赏赐的。 “我的母亲是一个女巫。”这是吉蒂斯第一次说起她的母亲,不过说实话她们才认识不过十来天,洛晨没什么资格去探听吉蒂斯的家事。 他们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洛晨的困意早在与克洛德的“搏斗”中消失殆尽,但她内心的疲惫感并未消失,人总是自己选择做谁的,于是她在吉蒂斯开口说下一句的时候她就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的母亲是一个自由新闻工作者,啊,就是到处收集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告诉所有人的人,她从小就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父亲,但是我很骄傲,我母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每当我们那里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我都第一时间跑去那里看,也许在那里蹲着的记者中有一个会是我的妈妈。”洛晨沉默了一下,她侧过脸斜睨了吉蒂斯一眼,吉蒂斯在很认真的听着她们俩眼神交错,随即又分开。 “她做错了事,逃去了很远的地方,这才是故事的真相。” “但是我也无所谓了,那么久以来找不到她的失望感已经使她在我心中的形象逐渐淡去,所以最后得知真相,我发现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所以不重要,无论你的家人是谁,但你就是你,你长的那么好看,还可以知道平常人不知道得东西,吉蒂斯戈佩,你是你。”洛晨说到激愤的地方侧着身子抓着吉蒂斯的肩膀狠狠摇晃起来,她看不惯,她不想吉蒂斯拘泥于过去。 “我没有,殿下。”洛晨着急的样子惹笑了女巫,她轻笑两声散尽了脸上最后一块阴霾,她只是想说点关于自己的事化解自己对于洛晨无理要求的尴尬,尽管是她自认为的无理,但却意外得到了洛晨这样的话。 洛晨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虽然她准备坦白做人,好好做自己,但是她现在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女巫,洛晨想起第一次见女巫时,她手里拽着的那只蜥蜴,不禁汗毛倒立,谁知道女巫有什么手段,没准能将她“驱灵”呢! “洛晨,这样的话你只能对我说,你是其他世界的来客对吗?”吉蒂斯竖着她猫一般的瞳孔将视线紧锁在洛晨脸上,看她的眼睛看久了,会发现她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丝邪气,但这与她本身的气质混在一起,浑然天成。 但这双眼睛里绝没有隐藏恶意。 洛晨缓缓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继续充当这个国家国王,我帮你找你回到那个世界的方法,然后可以...我再贪心一些向你求一个愿望吗?”女巫的轻柔的声音击中了洛晨,她的小心翼翼只是她的贪心,但是她渴望的热切。 “...好,但是我会继续做洛晨,而不是海莲娜,相同的你只做你自己。” 吉蒂斯将头埋进了洛晨的怀里,她双手环着洛晨的腰,大声的欢呼着,洛晨感觉到吉蒂斯一对超字母的胸部落到了自己腿上,女孩子香香软软的气息一下子让洛晨昏昏醉醉的了,漂亮的小姐姐谁不会喜欢呢? “你们在干什么?”加缪被吉蒂斯的欢呼声给叫醒了,他探出头来看,吓得他两眼瞪直,他结巴道。 “你们...你...” 不就是抱了个小姐姐吗?你至于那么吃惊吗,洛晨大脑还是晕乎乎的,她还在心里谴责加缪,这个古板的教士。 “干嘛?”洛晨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前面、拐弯、石头。”加缪的宿醉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说不清楚他索性去抢洛晨手里的绳子。 前面? 洛晨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前面一块巨大的石头就那么突兀的摆在了小路岔路的位置,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告诉旅途者前往哪一边,可这块石头正摆在他们马车的必经之路上,洛晨吓得立马就从香香软软的温柔乡里清醒过来了,吉蒂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也去抢洛晨手里的缰绳,三人都去抢,克洛德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手臂张着自以为使唤着地将洛晨和女巫给抱住了,不轻的重量加上下坠的俯冲,三个人直接从车上掉了下去,滚在了一起。 “啊,加缪!”这是洛晨叫的。 “笨蛋教士!”这是女巫叫的。 教士把女巫给压在了身体底下,实际上他应当把洛晨和吉蒂斯一起压在身下的,但是女巫把洛晨给推开了。 “笨蛋教士。”吉蒂斯气冲冲的对着加缪发火,洛晨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生气的样子,她甚至都没想把人推开,倒是加缪大概是才睡醒的缘故,眼睛里像蕴着水一般,像可以被诱拐的小羊般无害,就这么无辜的看着吉蒂斯,也不说什么,也没有从女巫身上起开。 “躲开。”一记鞭子抽打在了马背上。 “殿下,您还记得我吧。”十几个人从右边的那条路的树林里钻了处来,为首的那个人驭着马冲到了洛晨他们失控的马前面,一记鞭子就抽的马更换了方向,可想而知用劲之大。 洛晨忍住了揉屁股的冲动,不,不止是屁股,她全身上下都疼,这地上凹凸不平撞得她眼冒金星,她缓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啊,有一点眼熟,嗯,是谁呢?啊,对了,是克洛德的跟班,糟糕忘记名字了。 “当然。”虽然记不住名字,洛晨还是给了肯定答案。只要国王不说,谁敢一再追问自己叫什么名字,这也算是国王的特权了。 “殿下辛苦了,这里是就是撒马拉边界了。”骑在马上的男人翻身下马向洛晨弯腰致礼并向她介绍道。 原来,他们到了。 洛晨看见石头右边的地方歪歪扭扭的字迹正是写着“萨马拉”。顺着指标望去只能看见一层叠一层的茂密的树木,听到风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第44章 “您这是属于背叛的行为,阁下。” 在同一时间,另一边的肖恩终于找到了克洛德,他在稍早一些的时候收到了部下关于克洛德半夜外出的汇报,但负责监督的士兵跟着克洛德在这一座不大的城里绕了三圈,克洛德专门往角落里走,在不知道多久以前他看过这地方的分布图,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克洛德走的毫无压力,步伐忽而快忽而慢,后面跟着的士兵也忽远忽近的,到了天快亮了,他才加快脚步甩掉了这些人。 跟在吉尔梅斯手下的没有聪明绝顶的,至少也没有蠢货,他们今晚的“表演”浮夸且不可信,彼此的退让都是给对方台阶下,所以肖恩不可能不派人守着他,所以他必须出现,而洛晨,克洛德也找了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下仆在他之后驾车从后门溜走,夜晚天黑是最好的屏障,到了大白天人去楼空,这里离克洛德的领地不远,吉尔梅斯让他跟着这些士兵跑还故意的来到他领地不远的地方,这一点克洛德并未弄明白。 “你也看到了,我才刚睁开眼,你现在正在我床头,我在睡梦中有做出背叛的举动吗?”克洛德说谎从来都是张口就来,他甚至还不满的皱了眉头,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两下。 “出去,还很早吧,我想再睡一会。”克洛德下了逐客令。 “你昨晚的侍女呢?”肖恩追问道。 “让她回去了。”克洛德连眼睛都不想睁,他胡乱的搪塞道。他遛了这些士兵一晚上,不困也想眯一会。 “好,咱们等一会。”肖恩焦躁的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克洛德仿置未闻,他睡相端正,两只手交叉着乖乖地搭在被子上,肖恩看了是一肚子气,只能把脚步声踱的更加大声了一些,但克洛德在床上睡相安稳的就差打呼噜了,实际上克洛德睡觉也不打呼噜,但他也没傻到睡着。 “大人,问了。”一会一阵急切的奔跑声传了进来,进来的士兵向肖恩报告道。 “结果呢?”肖恩抑住了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 “人不在了。” 短短四个字肖恩的脸色由白变成青再到红,他没有资格质问克洛德,但是如果他回去把事情如实汇报,遭殃的是自己。 “出去。”肖恩的胸脯上下起伏了几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大人,接下来?” “小声点,让咱们的克洛德大人睡好觉。”肖恩带着极重的鼻音冷哼了一声。 森林加上十几处的村落,一座不小的要寨,但令洛晨眼前一亮的是不大的城堡,居然修在河中间,河中间有着一块不是很大的冲积扇,他们要进入城堡里,就必须坐船。 “殿下,您有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吗?”女巫悄悄地在她耳边嘀咕道,这一下子冲散了洛晨刚刚放松下来的好心情。 你别问,我感觉我的脚伤又要复发了。 但是整条船不大,她还有女巫教士都在一条细长的木船上,刚刚的那件事之后女巫就像专门冷着教士,不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就是不与加缪交谈一个劲的与洛晨说话。 “殿下?”吉蒂斯在和洛晨咬耳朵,加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女巫对着殿下这么亲密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心里竟然有些小期待起来,希望殿下是女的这个谬论是真的。 如果说他们的军队足够强大,那么直接攻进去就好了,按照兵法谋略,俗话说三十六计总有一计能用上,但是这两个选项没一个能用上,他们一则军队不行,人数有着巨大的悬殊,即便是克洛德的士兵可以以一顶十,也是远远不够的;二则,她的计谋...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能算的过吉尔梅斯这种谋权篡位的老狐狸吗? 但是装装洛晨还是会的。 “行兵布阵莫非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在于神明给我们的机会,比如天灾,地利则在于地形地势,人和在于我们人为。” 洛晨面前的桌子上铺着一大块的阿森尼亚王国的地图,地图上分别打了红圈的是克洛德领地和吉尔梅斯的所在地,也是王国的指挥枢纽雷里克城堡以及所属区域,洛城屈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所看的地方。 洛晨忠心的其实莱维斯也在旁边,一别莱维斯半个月了,洛晨心里还有些许怅然,做为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保护她的对象,洛晨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依赖感。 “殿下说的是,如果等敌人攻过来,咱们就占据了这几点优势,所以我提议就守在这里。” “那万一他们拿克洛德大人作为人质威胁呢?” “阁下可别忘了,咱们大人在被抓之前是给我们下了命令保护殿下,听从殿下的安排,阁下是想置大人与不顾?” “身为臣子为殿下而死,神明会为他的死而送上祝福的。”莱维斯冷哼一声。 洛晨和克洛德一样都没想起克洛德现在还是敌方的人质,但是就看他在敌方军队里悠闲自得地样子,想要逃脱也不难,但是洛晨也不知道克洛德是什么打算,不过,如果他现在敢赞同莱维斯的话,下一秒没准这些克洛德的忠心部下就会把他们从城堡里丢出去,都算是轻的,将自己献上换克洛德出来的可能性更大。 洛晨清了清嗓子,干笑了两声,手指随便在地图上点了几下,“有更好的办法。”洛晨向着莱维斯眼睛一顿猛扎,希望他能别再说了。 “没错,殿下说的是我们可以找洛兰国家帮忙,他们国家的几块远古领地一直在我们手里,没准我们可以凭此以利,让他们帮助我们。”突然一个说道。 “一切都听从殿下的。” “我们还可以向圣城的陛下汇报,陛下也许给予我们帮助。” “即便没有给予,我们也多了一个理由让其他国家帮助我们。” 我说什么了? 洛晨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开始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而且在商讨时还伴随着对她的一两声赞美,心中一阵无语,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手刚好的放在了王国边境,与阿森尼亚王国相邻的洛兰王国境内。 第45章 “一时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 洛晨脑子里突然跳出了这句话,她平静的坐在最高的椅子上,双手相扣放在腿上,由于这张椅子的主人是克洛德,洛晨坐在上面两脚都离地了老高。 我在桌子下晃脚他们会发现吗?应该不会。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洛晨在安静认真的听他们的讨论实际上并没有,洛晨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在桌子下面疯狂晃脚。 椅子又软又好玩。 “殿下?”吉蒂斯在洛晨身后轻轻的唤了一声,而同样站在洛晨背后的加缪已经麻木了,他两眼平视前方,他什么都没看见。 女巫的这声轻唤将洛晨的神唤回来了,她咳嗽两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肚子也饿了,洛晨皱了皱眉头。是该结束这场会议了。 “综合一下,兵分两路,一路去洛兰王国,说服他们的国王出兵相助;另一路去圣城,寻求无上之皇,尊贵的陛下诉苦,无论明示还是暗示都要说明,如果我们国家一旦换了主人,千百年来平静的格局是否会出现变局,希望他慎重思考一下,而我们家族是一直好好的侍奉圣城的。” “当然。”洛晨的眼睛猛然闭上了,他似乎在深思什么,紧皱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尚未长开的脸庞已经隐隐透出些威严感,底下的人都噤声等着洛晨的下一步指令。 “当然,无论是哪一路的人都必定会遭遇莫大的凶险。”洛晨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她温柔的看着各位骑士们。 “这要觉悟,出发后就不会想着再能回来的觉悟。” “比骑士精神更加高尚的觉悟。”洛晨的手捏成了拳头随话音结束砸到了桌面上。 晚餐竟然开了一个小舞会,在吉蒂斯家没看成的舞会,这个时候也算是满足了洛晨的眼欲,在长排桌子上摆满的美食,大多都是油腻的肉食,骑士精神里有尊重女性的部分,大部分的骑士在女性面前会“装”,但是舞伴都还没来,他们也不必装什么,都纷纷大快朵颐起来,食物在洛晨面前纷飞都不为过,也只有加缪的吃相比较斯文一些。 “殿下,为什么吉蒂斯不在这里?”加缪拿着一个鸡腿,看了又看,食不下咽的模样。 洛晨托着下巴瞪了加缪一眼。 她怎么知道?吉蒂斯做什么她还能拦的住,洛晨现在还没从刚才的装逼缓过神来,其实她刚才一直在心里打腹稿,打了几个时辰,减减删删就憋出两句话,动作也是僵硬的不行,好在效果还算不错,晚宴回去后她再写两封信分别让他们带去,写信这件事都是莱维斯在一旁提点的,洛晨脸皮薄,差点当场没崩住,弄个大红脸... “殿下,我给你说一会有一个大惊喜。” 才开宴多久,就醉倒了几个,其中胆子大的跑上前来捧着一张傻脸对着她傻兮兮的笑。 “好好好。”除了尴尬的笑我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失礼了,殿下,请您不要责怪。”是之前在路口接她们的首领,看他拘谨恭敬的模样,洛晨突然想起来来了,他是克洛德身边他最信任的亲信——奥卡斯。 “没事。”我有事也不能把你们做什么啊,虽然心里吐槽,洛晨还是做出了很大度的模样,洛晨摆摆手,示意没事啊,反正里面有些人可能是最后一餐了,你们吃好玩好,人要活在当下。 奥卡斯虽然对洛晨的活在当下论一头雾水,但依旧毕恭毕敬的说,殿下说的是,并招呼着让城堡里的姑娘们上来热闹热闹。 心思缜密又能干,长得还不错,克洛德倒是又个好部下。 洛晨一边想着一边端起自己身前的酒,轻轻抿了一口,不出所料,几乎没有酒味,除了葡萄的味道,还有点咸味,把盐当作酒的调味洛晨无论习惯多久都不会适应的,不过她倒是可以再这里混个千杯不醉的名头。 几杯后,洛晨就明白了她判断的失误,她以前的酒量不错,但这不代表她现在这具身体可以啊,一杯上头,两杯眼花。 天啊,这种度数她也能上头,洛晨感觉桌子都要飘起来了,不过好在舞会已经开始了,避免了人群看见洛晨的不雅之态。 之前大厅还是油腻的样子,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现在一些身影在里面翩翩起舞竟让人觉得亮堂不少,除了乐器与歌声还充斥着人们的欢笑声。 洛晨醉眼迷糊的盯着他们看,奥卡斯站在一根柱子的背后似乎在与谁交谈,而加缪被谁拉进了舞池里,洛晨看了很久才看出那是女巫,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蓬裙,两人面与面的贴的很近,洛晨不禁轻笑一声,女巫很喜欢教士谁都看得出的吧,那加缪呢他怎么想? 洛晨揉揉眼睛想要把教士脸上的表情看清楚,她越揉越看不清,越看不清,她心里越着急,教士也喜欢女巫吗...洛晨急了,踉跄地站起身来走进了跳舞的人群中,晃晃悠悠的躲开一个又一个的人,但还是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洛晨下意识的说道,她嗅到一股雨后青草地的清香,像是在撩拨她被酒刺激的麻木的神经。 “可不是抱歉能解决的。”洛晨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这生意就算洛晨喝醉了也认识,惊的洛晨酒醒了一半,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转身就跑。 “我有这么可怕吗?亏我专门跑回来见你。”克洛德拽住了洛晨的手腕,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洛晨怎么得甩不脱这桎梏。 “你就这么跑啦?”洛晨抬着头瞪他,一张口,满嘴的葡萄香气,洛晨觉得这都不能算是酒味。 “是啊,想你了,就跑了。”克洛德看着洛晨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心情很好的掐了一爪洛晨的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天啊,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难道这变态是萝莉控?坐实了坐实了,居然会喜欢她这具尚未发育的身板,这个世界有警察叔叔吗,这里有变态啊。 这下洛晨的酒意真的全部都给吓没了。 第46章 “跟我来。”洛晨听见有人在他耳边细语,温柔的像潮水,一波又一波的轻抚着洛晨的每一处感官,如果没有其他的烦扰,她倒愿闭上眼睛一直听下去,这万千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心动了就好,就像勾月有了一湖碧水能照出其银白光辉,天做地合。 “我...”但当洛晨睁开眼时,这些想法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你能对着一张恨了一两个月的脸瞬间粉转黑吗,答案是,肯定不能。即便克洛德的长的很帅气,如果他本人有一两分的深情,从他这双眼睛里,你就会看到海枯石烂,这会令你心动不已,所以洛晨的心仅仅只跳了一拍就恢复了平静。 “我想你和我保持距离,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女的了,请你注意一下男女有别。”洛晨用力把克洛德的头掰到一边。 “但现在是舞会啊。”克洛德又死皮赖脸的蹭上来。 “你做下?”洛晨脸上突然堆起暧昧的笑容,像是地痞流氓的眼神打量起克洛德,挑选货色的眼神将克洛德从上往下看了个遍。 克洛德倒是不敢到羞耻,他打开手臂大大方方的让洛晨看了个遍,他微微抬起的下颌以及故作姿态的站姿,让人丝毫不怀疑他如果是只孔雀,可能已经开屏炫耀自己的魅力了。 洛晨还插了功夫想或许她能成为被孔雀追逐的火鸡? “要跳舞就在这儿跳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克洛德不仅是我身边的近臣,更是我身边的宠臣。”洛晨故意的凑上去,她放松了心态后,酒意又回来了些,她像泥鳅一样滑倒克洛德面前,几乎贴上去了,右臂揽住了克洛德的腰。 来啊,马上就让你臭名天下闻。 洛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怕了,她的姿态是男步的起手式,她倒是要看看克洛德敢不敢跳女步,谁戏耍谁啊,洛城觉得现在有条龙在自己面前他都能当勇者,不要命的还将放在克洛德腰上的手使劲的揩油。 挺结实啊,还细,没她的细吧... “遵命,殿下。”克洛德丝毫没有抗拒,他的手从大腿提起执起,另一只手擒住了洛晨的腰,洛晨心里嘎登一下,克洛德的手臂扬起将洛晨的手臂带起再空气中做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脚下也自动的向前一迈。 ...糟了,她忘记了她自己的身高不能跳男步。 “洛,我觉得你不太会跳舞啊。”克洛德的声音亲密地从洛晨头顶传来,似乎还夹藏着一两声笑意。 你放屁,就算我不会跳,我这具身体也会。 好气哦,想惹又惹不起。你说我跳的差,那我就踩你的脚好了,洛晨一连十几下全部往克洛德的脚踩去。 “你让我国王,你让我跳女步。”洛晨咬牙切齿,洛晨放在克洛德背后隔着他厚厚的衣料使劲的掐他,可恶怎么穿这么多。 “我听了计划,我赞同,但是去洛兰王国的那队人换成我。”克洛德的脸贴了过来,他低着头,温暖的湿气随着克洛德说话声喷洒到洛晨脸上,克洛德脸上的表情极为乖顺,他难得的低垂着睫毛,不知道的人也许会认为他在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希尔梅洛让我去见洛兰王国的使者。”克洛德说话的声音顿了顿。 “我可以借此提出你要结盟的机会,他们会派兵帮助我们。”克洛德没有说“你”,而是说“我们”。 我们? 我们是一个整体吗?别开玩笑了,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羁绊莫非是原主人的仇恨,其实她心里一直有着没准死了就能回到自己世界了,又或许这就像做任务一样,她只要完成这具身体的愿望... “希尔梅斯是杀王室的人吗?”王室是包括被害死她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以及还有她的兄长和父亲。 洛晨的急不可耐落在克洛德眼里,让克洛德有些失望,他更希望的是洛晨能对他有一些关心。 “无论怎样,希尔梅斯都不是好人。”克洛德没有正面回答洛晨的话而是把话题圆了回去,他往后退一步和洛晨拉开距离,将洛晨拉到大厅的角落,放开了她的手。 “我现在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回来的?”她才刚到这里,当天晚上克洛德就出现了,相当于克洛德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 “洛,我才发现,你不笨啊?”克洛德故意用了疑问的语气,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意思让洛晨自己思考。 “难道你们已经搜查到了这里?”洛晨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大人,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突然从洛晨背后冒出的声音更是吓了洛晨一跳,是奥卡斯,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洛晨身后也不知多久了,洛晨心里发毛。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从您和大人一起跳舞我就站在这里了。”奥卡斯毕恭毕敬的答到。 “...”那你怎么无事发生呢?你家大人对着我动手动脚了,好歹我也是顶着国王的身份吧,你不反对,也好歹吃惊一下吧,你是怎么回事?? “你...”洛晨犹疑的,不知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你猜的很对,我们已经到了我的领地边境了,但是并没有进入,就像故意给我机会回来一样,他们分头行动了,我就溜回来了,然后听了你的计划。”克洛德把“故意”这两个字咬的很重,鱼上钩需要的是诱饵,诱饵都摆在他面前了,他又何尝不让渔夫自鸣得意呢? 洛晨却并没有将克洛德的重音放在心上,她只是觉得克洛德太大胆了,他在投诚希尔梅斯后居然还敢跑回来正大光明的与她见面,现在还要再回去,不可能,他现在回去无疑是危险重重。 “你疯了,你现在回去,不如你明天带一支小队直接去洛兰,你现在回去你知道希尔梅斯在你这里有没有安插眼线,你简直是回去送死。”洛晨面色凝重起来,她简直想把克洛德的大脑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写着几个字,叫“猪大胆”。他是想回去成为希尔梅斯桌上的烤乳猪吗? “我要死也要死在你怀里。”克洛德终于满意了,洛晨越是着急,就是越关心他,克洛德觉得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对谁说过情话,第一次给了洛晨,第二次第三次还是想对着她说,但这样直接的甚至有些情/色的他自己说出口都有些难为情。 “洛。” “嗯?” “洛。” “嗯。” “我想每天都叫很多遍,洛。” “...洛,是变态叫的。”洛晨的眼神飘忽的看着地面,突然间这个称呼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你别扯开话题,奥斯卡...还是奥卡斯...你赶紧劝一下克洛德。” “大人,您最好现在就出发了。”奥卡斯直接忽略了洛晨的话。你是不是想你家大人死了,自己上位哦,连带踹掉我这个假皇帝?洛晨看着奥卡斯面无表情,顿时将火转向了他。 “嗯。”克洛德也忽略了洛晨的话,他回答道。 你还说喜欢我...你是喜欢你的亲信吧,此时洛晨丝毫没想起来克洛德根本没说过喜欢她,但她心里五味杂陈,一阵泛酸。 “我会回来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一定会回来。”猝不及防的,克洛德捧起了洛晨的脸蛋,在她额头留下轻柔的一吻。 “奥卡斯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远远的在大厅的另一端,克洛德已经看到了莱维斯拿着剑往这里来了。 “执行。”奥卡斯大叫一声,大厅里顿时血液四处喷溅,刚才还在跳舞唱歌的舞伴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奥卡斯将剑从唱歌的僧侣身上拔出,带血的剑尖指向了加缪和吉蒂斯... 第47章 一瞬间之间,站着的人倒了一片,随着奥卡斯的一声令下,毫无犹豫的击杀,这些跳舞的人刚才还是醉眼朦胧对着自己面前的人动手动脚,情话不断,下一刻就直接了结了人的性命。 “奥卡斯,你做什么?”洛晨跟着他身后跑去,奥卡斯的刚刚了解了唱着歌的僧侣,随后他毫不犹豫的踩上了长桌,跃身跳过到了大厅的另一边,他的长剑指着的是被惊在原地的女巫和教士。 “躲开,加缪。”洛晨的叫声不能阻止奥卡斯,她也追不上他。 “莱维斯,阻止他。”莱维斯的剑从不离身,他蹬上椅子,长剑已经出鞘。剑只是嘘头,他将剑伸过去,只想着奥卡斯为了避开剑,行动就会迟缓一些,莱维斯就能扑倒他。 “吉蒂斯。”女巫听到教士的一声轻唤,她被拉着她的手的这个人拥进了怀抱里,这肩膀或许并不宽阔结实,但却是一直想要的,吉蒂斯突然有一丝想要落泪,她耍了万千心计,不过只是求一个怀抱。 莱维斯的剑并未阻止奥卡斯,莱维斯的剑术高明,他的名头绝不是只依靠他品性高洁就被封赐的,他的剑术也只次于克洛德之下,但在克洛德超过他之下,他是克洛德的老师,但是他的剑还没完全拔离剑鞘,就已经被在场的其他人阻止了,他的前路直接被拦断,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的在场骑士。 克洛德的下属,都服从奥卡斯的命令,索性奥卡斯听从克洛德的命令,莱维斯的心理突然产生了这样的侥幸。 “骑士是不会滥杀无辜的。”莱维斯阻止无果,他将剑收回了剑鞘里。这样的话竟真的让奥卡斯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来凝视着莱维斯,莱维斯黑色的眼睛无波无澜像平常一样,但此时眼神却不像平时那般散漫,他的眼睛里全部装着莱维斯这个人。 可能连莱维斯都记不起了,他并不只收过克洛德一个学生,不过克洛德是他名下最优秀的... 奥卡斯收回眼神,手中的剑用力握紧,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许动。” 或许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脑后一阵尖锐的风刮过,奥卡斯脑中危险之铃大响。 “不许动...哈..哈。”在莱维斯夸张的动作吸引所有人的时候,洛晨已经绕过了长桌跑到了这边,她右手握着剑,剑尖离奥卡斯的后脑勺只有不到一寸,已经刺进了莱维斯的头发里,这要多谢莱维斯争取了时间。 “殿下,今天的宴席的参与者我们邀请了所有可能是希尔梅斯间谍的人,这只是宴会的一部分。”莱维斯解释道,但他依旧把手中的剑收了起来。 “但你们要杀了所有的人。”洛晨缓过气来,她脚下踩着的都是血迹,她晕头转向的想起来之前的屠村,倒出都是尸体...骑士和劫匪都不过是一类人,杀人的人,一个打着神明的理由杀人,另一个为了自己肚子,前者又比后者高尚多少? “他们都是间谍吗?”洛晨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她握着剑的手在发抖。 “不是,但是排除不了,只能全部杀掉。”奥卡斯缓慢的回答道,他背对着莱维斯在看他,他现在很庆幸,至少他是背对着的。 奥卡斯不敢去看莱维斯的眼睛。 “为了殿下。”莱维斯从桌子上跳下,莱维斯有着一颗公正的骑士之心,但他却将洛晨放到了公正前。 “殿下,神明会保佑他们的灵魂。”莱维斯上前去握住了洛晨发抖的手,将她的剑按下了。 神明? 奥卡斯走开了,他并未再拔剑,他慢慢的退到一边,奥卡斯让开了,洛晨看见了女巫的眼睛,女巫并无惊惧地表情,她已经从教士的怀抱中出来,神色上对莱维斯的话甚至还有些赞许。 是啊,吉蒂斯那么厉害,就算是加缪被措手不及的吓破了胆子,她也不会站在原地惊慌失措,她早就知道奥卡斯会冲过来杀他们,也许这个要求就是她自己提的... 所以她早就知道在晚宴上这些人会杀死,就因为有嫌疑所以理所当然的去死。 有责任的人应该更好的保护自己,如果一旦自己倒下,那么无数无辜的人就会受到牵连。可是洛晨刹那间的醒悟,她发现她是洛晨,即便答应了去装这具身体的主人,她也无法承受这些已经确定的“原则”。 “是克洛德安排的吗?”洛晨垂下脸,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声音小小的,透出了深深的疲惫。 奥卡斯沉默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他却不想说出口。 “好了,我知道了,加缪辛苦你帮忙悼念亡者将他们送去神明身边吧。”洛晨转头对加缪说道,又转过头来对奥卡斯说道。 “我累了,明早我把给陛下的新给你。” “跟上,莱维斯,我们走。”洛晨走在前面,她的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她本来就瘦小的体格看起来更加瘦小了。 她一抽一啼的在哭,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变成蚊子扇动翅膀时的细小嗡鸣,她的肩膀在阴影里不停的颤动,莱维斯踩在这个小女孩的阴影里,他缓慢的加快步速,直到走到她身边,这只从不离剑的手此时握上了这只冰的发凉的手,他们身后的人群沉默着看着他们远去,直到完全走出这栋建筑,莱维斯才开口。 “我知道,这会有非常巨大的责任,但是我们必须去面对,因为去逃避并没有用,今天这些人死了,如果他们没死,也许下次就是你死了,然后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掉,我们别无选择,但是,海莲娜,如果你真的不愿去面对...”莱维斯突然一顿,他转到了洛晨面前将她拥进了怀抱里。 “你可以在我面前做一个小孩子,我来帮你担这个责任。”莱维斯不仅是一位骑士,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也早也把洛晨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他愿奉献自己的一切,不仅为了自己的誓言,更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 第48章 任务发出去了,洛晨呆在房间里发霉了几天。 “人命如杂草。”,洛晨有时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腿上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养,天气一阴就发疼,洛晨索性床都不起,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来打搅她。 洛晨在研究“哈迪斯之戒”,只是这样的一枚小小的戒指就会有这么大的魔力,洛晨带着戒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笼罩在她身上,就像薄雾一样混淆她的身份。 “这么厉害。” 洛晨戴着戒指从床上扑腾起来,正好对上了送餐进来的女仆,女仆将洛晨的午饭放在了桌上,低着头就要退出房间。 “你站住。”洛晨突然发声叫住了女仆。 “是,殿下。”女仆停住了。 “你觉得我是男人还是女人?”洛晨歪着头看她。 “啊,殿下,你在说什么呢,你挺好看的。”女仆好像懵了,她胡言乱语一通,脸都羞红了,说了两句不答正题,直接羞得夺门而出。 “你!”洛晨翻下床来,走到门口女仆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洛晨只好坐回了桌子前面开始侍弄她的午餐。 啊,这么看,外人看她应该是男的,戒指还是有用的,不过这具身体似乎到了可以大婚的年龄了,娶老婆?有点好玩,洛晨心里翻着自己见过的女孩子的牌子,糟糕,最漂亮的就是吉蒂斯了,她肯定不会嫁,她敢嫁洛晨也不敢娶... 克洛德? 穿着女装的克洛德突然在洛晨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更可怕的是克洛德穿着女装竟然一点都不突兀还有些艳丽,比女巫还好看。 洛晨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给呛住了,本来粥就有点烫,呛得洛晨直咳嗽。 不过在晚会上克洛德的那些下属都看见了他们两的亲密举动,该死的,如果她真的要娶,就让克洛德穿上女装嫁给她,洛晨忿忿不平的咬着勺子。 不过,她现在要确定一件事。 洛晨把勺子放下,郑重其事地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有戒指的伪装,洛晨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束胸了,但是她这几天情绪一直很低落,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一件非常关键的事。 因为是在室内,洛晨穿的衣服比较宽松,她低下了头,将时限投入了自己的衣领里,一二三,三秒后,洛晨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的。 “殿下。” “啊?”洛晨吓得差点没从凳子上后仰栽下去,她之所以没栽下去,是因为眼前的人扶住了她。 “殿下,小心一点。”是奥卡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就像一块行走的冰块。 “冰块,你来这里干嘛!”洛晨很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肯定被看见了。 “是莱维斯阁下让我来通知殿下,今天天气不错,不要在房间里呆着,出来练剑吧。” ...后面半句绝对是莱维斯的原话,洛晨发现自从那天晚上她质问了他后,他的态度就更冷了,杀人,无论是以什么理由杀人,都是错的,洛晨强行抹去了她心底里生气的对奥卡斯的愧疚之情。 冰块说的没错,今天外面天气很好,腿不疼腰不酸,真是个....睡觉的好天气啊! 意外的是,克洛德的城堡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练武场的面积却不小,不过洛晨爷发现了除了堆在角落的一些盾和剑之类的武器,并没有练武的器具,在练武场上的士兵都是在一对一的搏斗。 “洛晨,来啦?”女巫也在场地里,她甚至穿上了一身轻薄的铠甲,跳了两步跳到了洛晨面前,女巫如果想要让对谁表达好意,那个人必定不会拒绝。 “嗯。”洛晨看着女巫的笑脸,心里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她自己的佩剑送出去了,练习也用不上真剑,洛晨接过莱维斯递过来的木剑,一招一式的跟着莱维斯学了起来,莱维斯的剑术高超,即便是洛晨这样的对剑术一窍不通的人,一个下午下来也获益匪浅,但女巫却只跟着比划了几下,明显心不在焉。 接下来的几天,洛晨每天跟着莱维斯练剑,她的剑术用莱维斯的话来说,是“奇”,见招拆招不按套路出牌,他经常笑着夸赞洛晨,但是只有洛晨自己心知肚明,她即便会的再多,在真到真枪的情况下,情况就不会乐观了。 在不断的练习了半个月,洛晨的手腹上竟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茧,就在这时候她终于获知了第一个的有关现在情形的休息,是关于克洛德的。 克洛德死了。 这个消息是奥卡斯告诉她的,洛晨当时刚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背后,洛晨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让奥卡斯出去了。 她首先是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打开了房间里一直关着的窗户,她的房间在三楼,洛晨从上往下看去,看到一群人,他们大哭着大闹着,像是戏剧一样,大声嚷着。 “大...大人。” 溃不成军。 洛晨心里顿时闪过这四个字,她往后退了一步,将扔在床上的大衣披在身上,飞速的冲出去了房间,哭喊声不断的在洛晨耳边响起,粗犷大汉的哭声,女人的哭声,这些哭声仿佛要将人的头皮掀起。 洛晨不断的加快下楼速度,却差点在最后一步的楼梯处踩滑摔倒,快、快、快,转弯,眼前的塔楼是整座城堡最高的建筑,洛晨爬上一层有一层的楼梯,随着楼梯旋转而上,终于到了最顶层,入眼处一片火光。 克洛德领土最前面的是一片天然的森林屏障,此时这片森林已经燃烧了起来,火红的火焰灿烂的与夜空连接成了一片。 克洛德一死,他的部下就像无头苍蝇乱作一团,只等着希尔梅斯来猎杀了,洛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出的热气与冷空气接触形成白雾一片。 “殿下,把衣服穿好不要着凉了。”是奥卡斯,他依旧是一张冰块脸。 “啪。”干净利落的一巴掌,“奥卡斯,你的大人他死了。”洛晨的声音里终于透露出了一丝崩溃。 第49章 死了? 洛晨这时候才感受到这两个字的无力感,就像灵魂漂浮到空中,不再受引力作用一样,被吸走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被吸走了。 老的一辈总是告诉年轻人,你的路才开始走,但这一路上总有人会离开,但是当陪伴你的人离开的时候,你看着他逐渐远去模糊的背影,怎么追都追不上,你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你作对。 对于洛晨的这一巴掌,奥卡斯什么都没表示,他第一次主动的不受被动意识所控的蛮横地拉住了洛晨的手,他拖拽着洛晨着下了塔楼往练武场方向走去,洛晨沉默着不作声响,任由他拉着。 “我主保佑。” “请主赐予我们生机。”沿路的村民跪倒在了地上。 洛晨安静的看着他们,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他们虔诚的面孔。他们的主人,克洛德死了,没有人再庇佑他们了,他们只有祈求神明,一次又一次的跪倒祈求神明。 “殿下。”莱维斯一身盔甲,高大的身躯站在人群里十分显眼,他脸上满是担忧。洛晨甩掉了冰块的手,小跑着跑到了莱维斯面前抱住了他。 “殿下,您没事吧。”莱维斯伸手摸了摸洛晨的头,洛晨整个人埋进了莱维斯怀里全身发抖,拼命咬着牙一言不发。奥卡斯右手握着剑柄冰块脸上第一次有了情感,这种情感是渴望... “殿下,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莱维斯将洛晨推开,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没事,这不是最坏的事,我还在你身边。”莱维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丝带,这是洛晨放在房间里的,莱维斯之前去找过洛晨,他温柔的将洛晨还尚未干透的长发给系好。 “咱们离开这里。”又重新握住了洛晨的手。 “全部人,准备撤离。”冰块在背后发号命令。 “等一下...等一下!”洛晨连叫了两声,她扭过头来喘出两口气,仿佛刚才的沉默使她现在说话都费力了些。 “全部人,是指这个城堡里的所有人吗?”洛晨的眼睛里充斥着坚毅,她的眼神就要刺透奥卡斯的灵魂。 奥卡斯沉默了。撤退的是所有士兵,而这个城堡里只有一百多号人,再加上他们上次对叛徒的清晰,实际人数不到一百人,但士兵只有四十多人,那就意味着将有大概五十人会被留在城堡里,等着希尔梅洛闯进来被屠杀干净。 “时间不多了,船只有限。”挡在前面的树一烧光,大军就会进来,看似给的时间比较充裕,但先头部队估计已经马上要到达城堡外沿区域,撑不了多久的。 “这是必要的牺牲。”奥卡斯说道,这话不仅是说给洛晨一个人听。如果洛晨执意要留下就算是绑,他也要把她打晕带走,奥卡斯耐心的等着洛晨的抉择。 “奥卡斯,你听到没有,他们在祈求神明保佑,你信神吗?我,我不信,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向着神明祈求了,神明不可能听到,但是我听到了,你也听到了,克洛德,没了,那这里对他们负责的,就是我,也是你,他们没有过错,但我们对他们却有责任。”洛晨的眼圈红了,她一字一句这些话从她的牙缝中挤了出来,她又哭了,唯独生命她无法认同,无论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她都无法认同。 “要逃你带着你的下属逃吧,我留下。”洛晨抬起头仰视着莱维斯的脸,“莱维斯,你还愿意帮我担起责任吗?” “骑士的存在是神明的旨意。我听见了他们的祈祷,骑士保护弱小,他们就是为这个而存在的。”莱维斯再一次将洛晨拥进了怀抱里,“国王庇佑他的子民,我的殿下,您是合格的国王了。” “殿下,我们也留下。”吉蒂斯与加缪从人群里走出,女巫将拿在手上的披风给洛晨披上,一边系,一边对洛晨说。 “殿下,我占过了,留下虽然变数很多,但会有一个好结局。”吉蒂斯向着洛晨眨了眨眼睛,俏皮又可爱。 “殿下,加缪会追随殿下的。”教士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女巫的手,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传递了坚毅。 “我留下。”奥卡斯突然开口。这样做就违背了大人的意思了,奥卡斯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的脑海里突然泛起了很多年前记忆的水波。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预备骑士,他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入门的第一课,每天的大声背诵骑士精神内容。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魂。” 他们每一个做骑士的小孩都发誓着要终身秉持着这些精神,但在真正当了骑士后,这些东西都成了挂在嘴边虚无缥缈的东西。 奥卡斯第一次有人告诉骑士精神的人,他一直在心中钦慕着,从孩提时期再到追随克洛德,他都不曾放下... “计划更改,有全部撤退改为所有人,你们这队立刻去通知村民们撤退,什么东西都不准带,带东西不带人。”奥卡斯立即下令。洛晨松了一口气。 “是。”一队士兵小跑着往村民们跑去。 “太好了呢,殿下。”女巫高兴的说道,她将自己身上的这副盔甲褪了下来,一旦开战,她用毒比用武器要轻松太多。 “先让村民撤退,你们十多个人上外墙,你们去把木材、油所有的可燃烧的家伙收集起来,把整个湖面都给我烧起来。”冰块冷静的指挥着剩余的人。 “殿下,您现在跟随着莱维斯阁下去拣把趁手的武器,这里就交给我了。”奥卡斯的眼神里闪着火光,整个人像拔出刀鞘的剑锋利逼人。 船只有十条,每条小船只能坐四个人,第一遍将妇女孩子运到对岸去,剩下的必须是青壮年,剩下的人有些水性好的就将绳子系在腰上一起带出去,不行的全部第二次一起出去,但一定得有人留下来殿后... “殿下,您有钟意的武器吗?”莱维斯拔开一把剑,挑剔的又把它放回去了,在他眼里,这里摆着的剑没有一把能配得上他的殿下。 “殿下,我这把剑是我从小用到大的剑,它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他是最能施展出我教给殿下的剑法的,请殿下收下吧。”莱维斯把自己从不离手的剑递到了洛晨手上。 第50章 “我看过漫天星光,却不知漫天星火将地面点亮的场景。 箭头燃烧着火星的一只只利箭从围壁的最上端射出,在深蓝的幕布之下又与它融为一体,我知道围壁之上奋战着的士兵,我也听见水花炸开的爆炸声...当时的我并不了解战争,也还没意识到我做的决定将会导致最后的结果。” 许多年后,有人在逝去君王的本子上发现了这样一段话,字迹潦草,在发黄的纸张上无声的诉说着过去的、现在的正在发生着的事。 “殿下,逃有些时候并不可耻,因为只有你活着,才会带给你的臣民们更好的生活。”莱维斯蹲了下来,这个高大的中年骑士眼角的皱纹已经堆积折叠在了一起,他在地上蹲着仰望着洛晨。 “上帝爱世人。”莱维斯伸出手擦了擦洛晨的脸上被灰尘给抹去了,在奥卡斯和莱维斯假意的顺从里,他们原本的让洛晨逃走的目的并没有改变。 “君主应该爱他的臣民。”洛晨不争气的掉下了一滴眼泪。 “我爱你。”莱维斯平静的接了下去,他看洛晨的眼神里并没有夹杂着过热的情感,他只不过是平静的说出了一句话,他手把手将洛晨救出了火场,一步一步看着洛晨的成长。 “你说过,你会帮我担上责任,当我不想扛的时候。”洛晨鼻子微微翕动着,泪水滑到了她的鼻尖上。 “是的,我说过,但殿下现在已经长大了,在议会时能精准的下命令、在危险之时心里依旧她的臣民。”莱维斯的脸上浮上了骄傲的表情,看啊,他的小殿下多么优秀,洛晨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要说出一切,她不过是个冒牌货,她不是君主,也不会去担这些责任。 “莱维斯...”洛晨抱住了半弯着腰的莱维斯,她将头靠在莱维斯的肩头,这盔甲硬邦邦的,洛晨分神的笑了笑,一刻就好,这样的怀抱...再多一刻就好。 “莱维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殿下,有些事并不重要。”莱维斯打断了洛晨的话,“其实,如果到最后殿下做不好,放弃也没什么,活着就好。”莱维斯拍了拍洛晨的后背,从洛晨的怀抱里退出。 “活着就好。” 人是有思想有追求的生物,但他/她要去追求的前提却是活着,活着,卑微渺小又是一切的基础。 在人类最为艰难的时候又是所有的希望。 洛晨最后也没能说出口。逃走,因为她的决定变为了平民先逃走,所有的士兵留下,坚固的壁垒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和喘息的机会,可他们会逃走,莱维斯想到了,梅尔罗斯也一定想到了,谁也说不准到达湖边后等待他们的是长剑还是拼命的逃亡。 “莱维斯,把你的剑拿过去,活下去。”洛晨目光如阳光飞翔着的游隼,闪闪发光。 “好的,殿下。”莱维斯愣了一下,洛晨将剑放置胸前横放着再送进了一些,莱维斯犹豫着将手放在自己刚送出去的剑身之上,然后稳稳的握住。 小船缓缓划走,船队没点火,没有光,他们悄无声息地在湖面滑着,滑进黑暗处。 “记住我说的话。”去找克洛德的军队,他们会支持她。 “再见了,我的小殿下。”莱维斯轻声的嘟囔了一句,一如往常眉梢中还带着宠溺。我的小殿下,也许我看不到你的未来,我也等不到你成为最伟大的君主,但我们相处的每一个日夜,你的努力,你的进步,你的孩子气,都让我这个常年在外的人感到热泪盈眶,我的主啊,我愿用我身化作利剑,为这个孩子劈开荆棘,别让她受伤。 莱维斯最后看了一眼黑暗转身离开,他看见站在火焰面前的奥卡斯手握着长剑这看着他,他和莱维斯一样选择了几乎毫无生机的留下。莱维斯突然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般炽热的目光,好像是十多年前,一个不经意的下午。 “奥卡斯。”莱维斯叫了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年轻人一声,向他跑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气,可以保护殿下,保护这个国家。 船上静悄悄的,人们的呼吸声都轻了很多,加缪在旁边的船上,他在划船,女巫手支着脑袋在看他,洛晨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裹紧了些。 平民不该死,士兵不该死,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她统治就一定能带来稳定吗? 原来,她一直迷茫着。湖水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它像胶体粘稠被划船的人一次次推开。 “够了。”克洛德死了,她不能再失去莱维斯,还有身边的所有人,洛晨抬起头望向了那片火光,巨大的城堡在黑夜里像一个太阳,那边是白昼,这边是黑暗。 洛晨扬起头看着这片白昼失神了几秒,她瞳孔放大,眼神涣散,耳边再也没有水声、爆炸声又或是惨叫声。突然地,安静被打破了,有个小孩叫道。 “姐姐跳水了。”三岁的孩子叫道。 “那是殿下。”抱着她的妇女连忙纠正道。“啊,殿下掉水里了。”人们慌张的探向黑暗的水面,只看见一圈细小的波纹散开。 “加缪,别跳,我占卜过了,殿下现在做的选择都会通往最好的结局。”女巫的姿势都没变换过,她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教士的眼睛。 “相信我。” “大家都坐回去。”加缪沉默了几秒,招呼着人们,“保持安静。” 洛晨从未想过自己会游泳,跳进湖水里似乎是身体本身的选择,缓慢流动的水波贴着她身体而过,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并不会游泳,她也不会,她朝着那片被火光照的白亮的地方游去,在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被撬开了,那是一个可以闻到海风味道的夏天,闷热的令人烦躁。 原本忘记的上一世的记忆被想起来了,死亡的滋味也被想起来了。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的活着。 第51章 “若我未能归乡,请告知我的父亲,告知我的先祖。” “我在火中,我的灵魂会在这火中得到永生,会顺着风。” “回到故乡。” 古老的歌谣在士兵们嘴里断续地吟唱出来,掩盖在风声和剑刃刺破胸膛的声音之下,火光里他们的身型逐渐被火苗吞噬至淡化,城堡的大门已经被攻破,几十个人能守住城堡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笑、无知。 洛晨已经从水里钻了出来,她蓝如宝石的眼睛倒映着火光。 即便民众真的逃走了,这些士兵们有一线逃生的机会吗?这种谎话也只会拿来欺骗小孩还有甘愿被欺骗、自欺欺人的人, 衣服在水中就脱了扔进了水里,洛晨踉跄着从草地里爬了起来,单薄的衣服不足以遮挡住她的身形,但显然这个时候洛晨已经不在乎了。 这是她的第三世,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她死,她死了不一定会死掉。 即便这里是虚构的世界,是游戏也好,是做梦也罢。她都不想他们死掉了。 在夜风中洛晨全身颤抖着,寒冷的夜风从湖面吹来,经过炽热的火焰似乎都沾染上了一二分温度,但这不足以给人以慰藉,洛晨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但她依旧一步一步的挪着步子向前方走去,敌方的军队已经包抄过来了,他们已经城堡后方进入。 “你们,带我去见希尔梅斯。”洛晨努力的让自己的背站直一些,拿出点王者的威严,但是她的身体已经逐渐不受她控制了,她的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起来。 “我是海莲娜.克兰德,这个国家的国王,带我去见希尔梅斯。”洛晨缓了一口气,终于挺直了身板,对着这些拿着兵器的士兵又强调了一遍。 “如果你们两个投降我是不会杀你们的。”希尔梅斯轻叹了一声,他极度有耐性的看着还在负隅顽抗的两个人。 “我不会投降。”莱维斯把自己的剑横放在胸前,他非常确定在他去见上帝之前,能让一些人提前见上帝。 奥卡斯手提着剑沉默着,他会选择投降,但他也不会选择投降,也许他能实现他的愿望,让这场火净化他的灵魂,让他得到安宁。 “莱维斯,我想对你说些话,我是你的学生,你大概不记得了。”奥卡斯直视着前方的敌人嘴唇碰撞了几下,心脏跳的飞快。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泯灭在微风中。 “准备好了吗?奥卡斯。”莱维斯沉声低问道。 “准备好了,老师。”奥卡斯笑了笑。 “我一直非常崇拜您。” “能和您死在同一个战场上,在很久以后有人追忆这场战争,他们祭拜时会想起您,也会想起和您一起战死的我,在多些贪心,我的名字会在您的旁边,我们将被共同怀念。”奥卡斯这么想着,他在莱维斯的身后,他的眼睛看着这位高贵的骑士,紧紧跟随着。 “停下。”希尔梅斯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士兵都没有胆子违逆他的命令,往后飞速撤退。 “怎么了?”莱维斯喘着粗气皱眉。 “是...”奥卡斯聪从鲜血中抬起头来,眉头紧锁着观察着,想要找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莱维斯。 “我的殿下。”希尔梅斯用了夸张的腔调,他怂搭着眼皮斜睨着洛晨。 “海莲娜阁下,我真的没想到是您。” “如果活下来的是您,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克洛德也不会死。”希尔梅斯在洛晨耳边低语,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洛晨打了个寒颤,她由士兵从城堡后面送压到希尔梅斯的位置,已经被低温冻麻木了,她几乎都快听不到希尔梅斯在说些什么,她只听见了风声,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后退了半步,抬起了脸正视希尔梅斯说道。 “我就在这里,请你放过他们。” “所有人。”洛晨的眼睛发亮,她在众人面前像一朵脆弱的小花,却足够坚毅。 拜托了,让我死。 希尔梅斯凝视着洛晨陷入了久久的思索,他可以娶了这个国家的公主,这样他就能当上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国王以达到目的,但眼前的女孩的决心是不能让人亵渎的,她拥有的是赴死的决心,希尔梅斯叹了口气,留下她,无疑留了一颗定时爆炸的炸弹。 希尔梅斯举起了剑,剑刃挑开了洛晨散乱在额前遮挡住眼睛的长发,面对尖锐的剑尖洛晨稳稳的站着,没有躲闪,甚至没有眨眼。 “你在干什么,希尔梅斯,我不允许你这样做。”莱维斯大步冲了过来,“莱维斯!”奥卡斯紧紧的跟着莱维斯。 希尔梅斯的剑刃停留在洛晨瞳孔几厘米的位置,洛晨的眼睛在一点一点失去光彩,即便希尔梅斯现在不杀她,她也会冻死。 “大人!你看!”阻挡莱维斯前进的士兵们一个个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希尔梅斯不耐的皱着眉头,身体一侧,剑身捅进了大叫的士兵身体里。 “跑什么?”希尔梅斯暴躁的吼道。 “天...天上。” 希尔梅斯向天上望去,天空似乎被压低了,黑沉沉的即将压到地面上来,在火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一对巨大的翅膀,不停的扇动着,它在逐渐变清晰,这个庞然大物要降落到这个狭窄的城堡中来。 是龙。 丑陋的令人生畏的头颅终于露了出来,它的鼻孔喘着粗气,嘴吧微张着冒出的白雾,仿佛下一刻就能吐出火焰来。 “撤退!”希尔梅斯大叫道。 没有人能打的过龙。 “将殿下留下。”莱维斯冲进混乱的人群,朝着希尔梅斯面前的洛晨跑去。 “别再穿那么少了。”希尔梅斯笑了笑,举起了剑刺向了洛晨。 “不!!”莱维斯大喊着,他几乎是扑到了洛晨面前,下一刻,希尔梅斯手臂往后一退,将刀送进了莱维斯身体里。 “不!!”这次是奥卡斯发出的声音。 第52章 “莱维斯!”是奥卡斯的声音。 温热的血液渐到了洛晨脸上,洛晨张了张嘴,她看见一个巨大的物体向后移了一步,东倒西歪的,最后坠倒在了她的面前。 洛晨垂下眼睑,她神情漠然,之前尚存的生机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她伸出了手想要扶住什么,却什么都没碰到,在她面前的只有空气,冰冷的刺人骨髓的寒气。 “莱维斯...莱维斯...”奥卡斯猛冲上来跪倒在了倒下的骑士面前,他手里的剑被他扔到了一边。 “穿着盔甲的,不会有事的。”奥卡斯将这句胡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他所有的希望,他的双手在不停的发抖却依旧将莱维斯扶了起来,莱维斯还在喘着粗气,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希尔梅斯的剑割破了他的喉咙竖着从他喉咙滑下在身上穿的软甲上留下了一道凹进去的白色痕迹,他像一只被打捞起来在案板上挣扎的鱼,不停的抽搐着摆动着身体,挣扎着。 他浊黄的眼睛半阖着,露出些微光来看着面前的洛晨,洛晨也看着他,他似乎想给洛晨一个安慰的微笑,努力牵动了嘴角,但神情却太过悲切,所以莱维斯什么都做不了,他依偎着奥卡斯,竭尽全力地看着他心爱的孩子。 他们的身后是恐怖的上古生物发出的咆哮,它的咆哮声控制着风牵动着逃跑的人心中的恐惧;他们的身前是逃跑着的人们,火把燃烧着在黑暗中不停的移动。而奥卡斯他不停地叫着莱维斯的名字,莱维斯与洛晨仿佛是在这一场声音杂交乐中冷漠的看客,他们是静止的,他们被抛弃了。 直到莱维斯缓缓闭上了眼睛,洛晨终于像一堆木材拼凑的危楼般散了架,倒在了地上。 这么多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人的一生是一座豪华的宫殿,在这些金灿灿的镀金石壁上,绘上了人的一生。每一块的壁画上的颜色皆不一样,在这里蓝色表达着愤怒,红色不代表激情显露出的是平静。洛晨是看客她从这些稀奇古怪的壁画面前走过,她走在长廊中,她穿着一袭黑袍,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在一块最大的壁画面前停了下来,她的身旁站着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穿着盔甲带着头盔,银白的盔身上大片如爪的血迹在他身上攀爬着,这古怪东西仿佛要将他全部包裹住,将这个人吞噬掉。 “你看奇怪吧?”这个人的声音从盔甲里嗡声嗡气的传了出来。 “嗯。”洛晨轻轻的应了一声,她在神游天际,迷糊中尚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甚至不知自己是谁,她心里不过有着一个声音,无论这个人说什么,应了便是。 “这一大片的蓝色,却有着无数个红点。”这个人又说。 “嗯。”洛晨又应着。 壁画上一大片鲜红里面却布满了蓝点。“明明那么愤怒,却只知道恳求我,恳求我他们就能平静下来,你明白吗?” 洛晨这次没有立马回答他,她扭过头去,天蓝的眼神里传出一丝疑惑,这疑惑在她眼底纠结着又像羽毛般飘落最终消失不见,她的眼神又平静下来,又如初生的孩童般看待世界般懵懂单纯。 “我收不了你的灵魂。”盔甲武士变成了一团洁白的烟雾,和蔼平缓的声音给人以灵魂上的慰抚。 “你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去。” “我会保佑你,我的孩子。”这声音叹谓了一声,“太久了...”这声落魄的像一个孤独的老人,叹去了所有的力气。 三天了。 女巫几乎没有闭眼的坐在床边,她像是个已经全身僵硬的木偶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上,除了加缪会定时的喂她食物时她还会将食物吞咽下去,加缪几乎以为女巫和躺在床上的洛晨一般,在天堂的门口徘徊。 三天前,巨龙突降,吉蒂斯的瞳孔突然放大,她琥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降落在城堡里的庞然大物,双手撑着船沿,大声叫道。 “给我回去,你们要离开也行,这条船必须返回去。”女巫转过头去对着这群面露惧色的人说道。 “这是命令,我们去迎接殿下。”女巫在摇晃的小船上站起身来,她心里的一大块石头终于放下了,她早早的卜筮了结果,卜筮的结果是:洛晨所选择的将会带来最好的结果。但女巫依旧怕极了,在她自信的外表下依旧深深的恐惧着,如果她卜筮结果是错的,那么真正的结果是她无法面对的。 如果洛晨死了,那这结果是她无法接受的... 她将自己困在了椅子上,她自己仿佛也回到了自己小时候,这个世界与她无关,她只是一缕鬼魂,在这个世界上飘荡,她的努力、她的伪装薄如蝉翼,一撕就碎。 吉蒂斯的愧疚像一个巨大而不见底的黑洞,一点一点将她的灵魂从她身体里吸走。 “对于她来说,世界从来都不是真实的。” “蒂斯。”加缪握住了女巫冰冷的手,他也在洛晨的床边呆了三天,灰头垢面,眼底遍布着血丝,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女巫的手,他掌心里尚存的温热贴着掌心传了过去,谁也没看到在这之后女巫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她的真实...这世界的真实... 洛晨的呼吸很微弱,但脸色平静而安稳,女巫已经用尽了她的办法,现在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奥卡斯不在这里,他在外面收拾烂摊子,逃走的人大概回来了十几人,都是年轻人,奥卡斯安排他们将尸体掩埋,之后他陷入了长时间的茫然,他草草的做了之后的安排,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会醒吗?”窝在洛晨床边的还有一个男孩,他歪着头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床铺上。 “会的。”加缪向前走一步半个身子挡住了女巫。 “我也相信会的,神不会轻易离开的。”男孩嘴角勾了勾,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即便不在夜晚也亮的灼灼逼人,摄人心魄。 “神啊,我找到龙了,我成功了。”男孩轻轻呢喃着,站起身来虔诚的亲了亲躺在床上少年的头发。 第53章 “安。”男孩这么称呼自己。 安的眼睛总是落在洛晨身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肩膀披着一个黑色的小披风,披风尺寸远远大于了他的身长,斗篷拖到了地上但他本人并不在意。安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但只到耳垂下一点的位置,他周身都黑漆漆的以至于他缩在床尾的时候看上去像是一大堆簇拥着的乌鸦。 “你们不需要在这里,我在这里就可以了。”安转过头来对着女巫和教士说道,这是洛晨卧床的第三天,安终于将他的视线从洛晨身上移开,他金色的瞳孔竖着将人的样子全然拢进眼睛里,瘆人的威压从这双眼睛里渗透出来使人脊梁发寒。 漂亮又危险的颜色。 “安大人,我们只会呆在这里不会冒犯您。”教士弯躬小心翼翼的说道,加缪尽力的控制不去看男孩的眼睛,他的身后是吉蒂丝,他不会屈服。 安的眼神立马变得凝冽了起来,他凝视着教士,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寒冰要将加缪躯壳里蜷缩在一团的灵魂都冻僵。 或许他是在想自己能坚持多久? 加缪心里苦笑,他的身后坐着的是吉蒂斯,吉蒂斯现在状态十分糟糕,整个人犹如嵌套进了一个硬壳中与外界断绝了联系,她在自责让殿下回去,假如当时紧随着殿下,至少莱维斯不会死…殿下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女巫的眼神紧紧盯着床上躺着的人,一旦这个人有了任何不测怕是她的精神也要随之崩塌。 加缪主动握住了女巫的手,抬起了头终于正视了安。但安也像是看够了教士一般撇过了头去。 “安大人?”加缪踌躇着问道。 “出去。”安敏锐的感知到了洛晨身体细微的反应,洛晨要苏醒了,他重新注视着洛晨就像他这三天一直注视她时的眼神般,没有冰冷,他在探究还有着迷恋。 “我们出去。”女巫终于出声了,她拉了拉加缪的手,教士将她扶了起来,仿佛真正受伤的是她,女巫在教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我不敢再相信占卜的结果了,是我太过于天真。” “不应该这样的,我占卜出来这是最好的结果。”女巫喃喃自语道,她的眼神空洞,她推开了加缪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像个在烈阳下行走的瞎子。 加缪哑然,他一昧相信吉蒂斯的占卜结果,把所有的一切交给天意,随着事件发展。 “吉蒂斯,是我们错了。” “不,不会错的,我占卜出来我会遇见你这是注定的事,我也遇见你了。”女巫辩驳道,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了出来,自她九岁那年母亲去世后她就没有再落泪过了,女巫因持有自己的本领而自傲,如果她自己都承认她的占卜是错误的,那她还拥有什么呢? “我没错,我的占卜不会错。”吉蒂斯突然激动了起来,这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她所能凭仗的唯一本领。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是天意,你看窝居在深渊里的龙也来了,他来了,殿下肯定不会有事,克洛德也没死他去抄敌人老巢去了等殿下醒了,我们就可以前后包抄干掉希尔梅斯,然后战争就结束了,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女巫大概是这三天憋得太久了,她激动的一口气把三天都没说的话全说了。 “你说克洛德没死。”加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这下女巫继续沉默了起来,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道,“啊。的确没死,在那晚宴席前克洛德来找过我。”吉蒂斯像泄了气的皮球。 “原来一切都是你们计谋好的。” “是的,但我们没想到会害死莱维斯。”泪水还挂在女巫的脸上,她为自己辩解道,“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并不需要在乎其他人,他们根本没有在我的占卜内容中,我在乎的只有殿下还有你。” 女巫像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般的,语无伦次道,“我母亲死的时候她告诉我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需要留恋的,女巫如果太过用情就会失去她们的本领,但我想和人交流,我九岁的时候回到家里根本没有人理我,我使了一些手段,让我的笨蛋兄长看见我,他就真像个笨蛋一样围着我转了,我没有必要为谁的去世而感到难过。” 加缪安静的听着女巫絮絮叨叨的讲述,他向来有很好的耐性,他想张开手抱抱吉蒂斯,但她不仅是他喜欢的女孩,她也是一位女巫,说的严重些他的角色应该担任的是将女巫送上火刑架的圣洁代表人,可加缪现在不想再去想那些事,他就想抱住女巫,然后对她说。 “你在难过,但是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半的难过,我以我对上帝的忠诚发誓我愿意。” 但那样女巫一定会哭出来,她已经在哭了,她会哭的更加厉害,加缪张了张口只是将女巫抱住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 教士爱上女巫或许这也是天意。 洛晨醒了,加缪哄着女巫才睡下,他不想叫醒吉蒂斯,他吩咐自愿返回城堡的农妇,等着女巫睡醒了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殿下,您醒了”教士推门而入,入眼的这一幕让他一愣。对着他施放威压的恐怖存在,一头在天空中喷火的巨龙在对着自家殿下笑,他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两个小酒窝。 “加缪,你来了。”加缪看见自家殿下的手还在抚摸着男孩的头,男孩的黑发在洛晨的手掌下反复蹭着。 “我要和加缪聊一会。”这句话是对安说的,安甚至都没有把头转过来看加缪一眼,“我早就闻到他的味道啦,不过和仆人有什么好聊的呢,直接安排他们去做不就好了。” 仆人…对的,他是殿下的仆人,只不过殿下对他的态度险些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殿下的仆人。 “殿下,安大人说的对,您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加缪就站在了门口没有踏进房门。 洛晨沉吟了一会,她才苏醒但精神头尤其的好,完全不像大病一场的样子,加缪甚至怀疑自家殿下是不是失忆了忘记了糟糕的事… “你去把奥卡斯叫来,咱们得启程了。” “启程?”加缪脱口反问道。 “是,再不启程就赶不上和克洛德来个包抄了,现在走正好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前后将希尔梅斯堵死,克洛德肯定给我留了兵,你去叫奥卡斯来,我问她。”洛晨眼神平静仿佛蕴藏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急流湍急汇聚一齐咆哮而下之势力 第54章 “其实不用去找其他人,我可以载着你去。”安手里把握着挂在墙上装饰的长剑,他满不在乎,但绝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嗯,好,你能平息这场战争吗?”洛晨眼神里仿佛结了一层寒霜,触目处皆冰冻三尺,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恍若脱水般瘦了一圈。 “一把火够不够。”安金色的瞳孔里闪过火焰飘逸的流光,他握着剑柄竟然一点点的融掉了整把剑。 “一旦你参战,就代表这场战争不仅牵涉于人。”洛晨脸上的寒冰未消,安是天空的霸主,这个世界绝不会只有安这种恐怖生物,谁也不能打包票,希尔梅斯不能找来像安这样的生物。 “我又不在乎,我只要你好,你想怎么做我帮你完成就好。”安将手掌翻转过来黏稠的液体似胶搬掉落在了地上,地板上被高温炽烫的升起了白烟。 “嗯,该做的我都会让你帮我的。”洛晨蹭着被子坐了起来,她整个人属于有气无力的状态,她披散着金发,五官自然的放松着,她的面容像是飞鸟在蓝天上飞翔坐在底下仰望飞鸟的人的神情,遐想着让思绪被飞鸟带走,共同飞舞在蓝天中。 洛晨把玩着安的手指,安洁白光滑的手臂从黑袍中探出,他的手指就像一个从未做过的小姐般白嫩修长,但只要它的主人想,那么这手随时就能化为利爪,洛晨看着安的手指,安看着洛晨低下的容颜,他金色的瞳孔在看着洛晨时从未有过令人恐怖的威压。 洛晨能从安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安为何愿意帮她,安是洛晨返程时在那个被屠杀的村落救下的男孩,那个执意要去寻找龙的无谓勇者,其实并没有关系,关键是他们彼此愿意抓住对方的手,只为了完成目的也好,只要是可以利用的都可以利用上。 或许她可以找吉蒂斯占卜,怎么做才能完成最终目的,哪怕是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结果才是最重要的,结果留在未来,其他都留在了过去。 人站在风口浪尖处,除了一跃而下与风雨共舞,别无他法。 即便交通不发达,在这个来往全靠走的时代,言论依旧是像长了翅膀般的飞速传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可以听见有人在议论纷纷,谈的最多的除了家长里短就是说着黑龙,骑在黑龙身上的君主,洛晨穿着轻便的男装召来了女巫,她头发并无捆扎起来,她唤来了女巫,洛晨看着女巫沉思了一会。 “有没有治好我嗓子的药,现在说话声音太难听了,恶魔的吼叫都比我的说话声音好听。” 吉蒂斯完全没想到洛晨会说出这一番话,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被洛晨痛恨大声叱骂等等的惩罚,她平静的眼神里荡起了一丝波澜,女巫无法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有吗?吉蒂斯。”洛晨依旧随和的问道。 “啊,有的,虽然您的嗓子状况很糟糕,只要慢慢调养就会康复。”女巫怂了怂自己的鼻子,声音里被染上了些哭腔。 “好的,吉蒂斯,你去跟着奥卡斯,你们都跟着他…我跟着安先走。”洛晨把挂在脖子上的哈迪斯之戒取了下来放进了吉蒂斯手里。 “我不需要了,吉蒂斯,谢谢你的礼物。”洛晨展颜一笑,她笑的很轻松很爽朗,下定决心后的自信,她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女巫的眼睛,她的眼睛里确有笑意,但却是一人走在暴雨中看见雷电时的凛然无畏。 洛晨还有一个月就十六岁了,她精致姣好的脸庞已经褪去了一部分的青涩,成熟的棱角在她的五官间有意无意地撩动人的心房。 “洛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一直在一旁抱着一个小凳子的安说道,他十分不爽有人一直这么看着自己的神明。 女巫将视线从洛晨的脸上移开,快速的瞥了一眼安,女巫和龙的关系一向不太好,这是刻在血骨里的真理,单单只是瞥了一眼这双金色的眼睛便会全身发冷,但女巫已经占卜出来这头龙会绽放出洛晨的光芒,他不会对洛晨有歹意。 “殿下,那我退下了。”女巫闭上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伸腿,脚在门框的上方停滞了,女巫全身颤抖了起来,她鼓起了勇气猛然地转过身来。 “殿下,克洛德的计划里没有龙,我们不需要它,我们现在只需要和我父亲汇合。”女巫的气息起伏不定,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说出来的话却极尽锋利。 “殿下,龙的本性是贪婪,它们周身充满了金子的臭味,充斥着嗜血的肮脏血腥味,它们每一个好东西。”女巫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犹如经历了一场战斗。 “女巫,你做好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的觉悟了吗?”蹲在地上的安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手肘放在小圆凳上,手掌撑着头就像是在询问大人今天可以出去玩吗般的神态。 “安,女巫说的没错,我没办法信你。”洛晨将安的注意引到了自己身上,她无法确定安会一直听她的话,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就会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里,使她寝食难安。既然吉蒂斯挑明了,洛晨也就问出口了。 安看上去很惊讶于洛晨这么问,他低下头摆弄了两下小木凳,木凳可没有多牢实,安掰了一下凳子腿,凳子就散了架,他站起身来,手抓着凳子腿将它一抛,这木棍刚好砸到了女巫的脚下。 “滚出去,你这可憎的女巫。”说实话,安的声音是少年音甚至未脱奶气,这话说出来一点都不吓人,如果不配上他令人生畏的金瞳的话。 女巫出去了,洛晨关了门,等着安自己开口,安的心智大概只有十一二岁,你冷着他不和他说话,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来找你了。 “洛,洛,洛。”安连叫了三声洛晨,才磨磨蹭蹭的说道,“我吃了托马斯,就是你之前救的男孩。” 洛晨挑眉,她等着安的解释。 第55章 据传,有黑影压城而来。 克洛德站在雷里克城堡的瞭望台上,他皱眉眺望之天际,在天边黑龙一身黑色鳞片威风凛凛而来,非人力可为,克洛德做好了与这庞然大物和谈的准备。 他看上去瘦了不少。 洛晨远远的看见了克洛德,他明明穿着一身盔甲,在这么远的距离看去只是一个小点,洛晨心中却不免这么想着,她拍了拍安的脑袋。 “那站在塔上面的人是我的人。” “…”安开始思考一口火烧掉这个人会不会惹洛晨生气的问题了。 “洛!”克洛德终于看到了黑龙背上的洛晨,他伸手抱住了从龙背上跳下来的女孩。洛晨没有再穿男装她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根据洛晨上辈子的喜好委托绣工好的妇女做的,一条田园风的白色花边红裙。 “克洛德,你这个骗子。”洛晨也没有矫情环手拥住了克洛德,她踮起脚尖整个人挂在了克洛德的身上。 “洛,这个人是你的宠物吗?”安从天上降了下来化作人型跳上了塔楼,但他心里酸溜溜的,甚至想磨个爪子直接砍掉这个人。 “他居然也叫你洛。”醋坛子打翻了。 洛晨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悄声的对着克洛德说,“你过来一些。”克洛德将脸凑近了一些,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在了一起,洛晨嘴角一咧,把身体往下压了些踩住了地往上一蹭,嘴撞上了克洛德的嘴,蛮横且不讲理。 “不是宠物,是本女王的男宠。”洛晨回了安一个极其灿烂的笑,“你才是我的宠物,宠物这么宝贵,他够不上。” 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将龙比作宠物的人类无疑是肆意胆大的,但是洛晨可以,洛晨是神明,安在心里嘀咕了两声,然后这句话就只剩下了宝贵两个字,整张白净的脸瞬时涨红了。 “听到没有,人类,我才是最宝贵的。”安全然忘了要吃掉这个人的打算,他就想炫耀自己的地位。 “洛,你可真了不起 。”克洛德在洛晨小声说道。 这样一头的黑龙只存在于传说中,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很听洛晨的话,这不得不让人吃惊,克洛德看上去很高兴,他不仅高兴于洛晨有了这样绝赞的宠物,还有洛终于正视了他们的爱情,她终于抛弃了束缚自己的身份,穿着一袭裙装选择做一位女王。 “洛,我真的很高兴。“克洛德忍不住在洛晨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他的爱人虽然有了成长,但依旧脆弱,用力太大他都怕她会受到伤害。 “克洛德,我们接下来说点之后的事吧,是实话消灭作乱的人了,一堆烂摊子等着我们去收拾呢。”洛晨任了克洛德对她的怜惜,她高兴不起来,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使她高兴不起来,即便克洛德就如她预料的那般活着。 “是的,是的,你们赶紧分开。”安钻进了洛晨怀里,一把推开了克洛德,“你以后别在洛没允许的情况下随便碰洛,也别这么叫洛,洛不是你能叫的。”安的力气很大,将克洛德推出去险些跌下楼梯,克洛德在最后一刻才勉力稳住身形。 “哈哈哈。”洛晨毫不避讳的笑出了声,克洛德无奈的看着洛晨,安的金瞳看着克洛德,他绝对会吃掉克洛德的表情,洛晨揉了揉安的脑袋,出乎意料的安的头发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洛晨忍不住多模了两下。 “我允许了的,我允许了克洛德亲我。”洛晨亲了亲安的两颊,抚慰他道,“你允许我亲你吗?”洛向着安眨眨眼睛。 “当然可以。”话题再次被带偏。这只黑龙又晕了。 “洛,我真的很高兴。”克洛德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现在的洛晨坦然大方,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处变不惊,她就像一颗蒙尘的宝石,现在被拭去了灰尘将自己的光辉展现在了世人面前熠熠发光。 两人单独处于一室中,安被洛哄到别处去了,洛晨坐在右边靠门的椅子上,两人的交谈直接进入正题,关于克洛德诈死的计划和洛晨猜测的差不多,之前洛晨之所以轻易的相信克洛德死亡的消息,是因为她的心就像随意飘零的落叶,压根不在整个局势上,她太过于盲从,信赖她身边的人,莱维斯、奥卡斯、会占卜的女巫哪个看起来都比她本事大,她只需要听他们的指挥就好了,其实这件事只需要站于一个点上就可以得知全部真相了,那就是相信克洛德不会死。 克洛德诈死令希尔梅斯的自信心膨胀,他便带着军队去抓洛晨这只“漏网之鱼”。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克洛德带着邻国军队一举攻破了希尔梅斯的大本营,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洛晨在撤离时的固执,她的固执险些让她自己丧命。 她没有丧命,但莱维斯却死了。 “那只黑龙安全吗?”克洛德还不知道莱维斯的死讯,洛晨是骑着龙回来的,在谣言里没有战死的骑士一席之位。 “没问题。” 安之前对着洛晨坦白了,那个男孩的灵魂与他本身的灵魂融合了,在那个男孩灵魂深处将安信奉成神明。 “有神明,但别信。”洛晨对安说道。 安立刻睁大了眼睛冲上前里抱住来洛晨,头埋在洛晨怀里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才不信什么狗屁神明,我信你。” 洛晨实在看不出安有什么表演天赋,她没有理由不信。 洛晨没有详说,克洛德便不问,虽然洛晨依旧坦诚了她对克洛德的爱意,但洛晨似乎离克洛德更远了,有种还没有开始热爱就已经结束的感觉,但克洛德又痴迷其中,少女绽开了花瓣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令人不得不被它吸引。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那么就快要结束了。”克洛德抚揉着洛晨的手背。 “不,不要按在计划进行,让我和安去解决?” “洛?” 洛晨已经询问过许多人,黑龙是传说中的生物,这个世界女巫都只有零星几个,出现与它抗衡的魔物更是凤毛麟角。 “克洛德,既然我们有力量,为什么还要牺牲无辜的人呢?”洛晨扬了扬眉毛神色阴沉道。 第56章 “克洛德,既然我们有力量,为什么还要牺牲无辜的人呢?”洛晨扬了扬眉毛神色阴沉道。 克洛德哑然,洛晨肩背挺直,她看着克洛德的眼神炯炯发亮。 充满野心的权位者,克洛德第一时间想到了这样的形容,自信与自傲于本身的能力,克洛德瞥了一眼,在一旁对他不怀好意虎视眈眈的安,金子会使人堕落,不知道金色的瞳孔是否会令人深陷其中。 “直接结束一切吧。”洛晨这样说道,她很不得一场爆炸由她作为爆炸中心将这一切全部毁灭掉,但如此无辜的人们也会跟着一起消亡。 洛晨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她收敛了去,一闭眼一睁眼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女孩,克洛德感觉错了,她根本不在乎权利,她所渴望的是结束这一切,但她又不得不去正视她在里面所获得的感情。 “安会帮助我们,你不必担心。”洛晨站起来俯身在克洛德耳边轻声叹道。 洛晨在克洛德脸颊留下了个轻吻,犹如蜻蜓点水,激起一圈涟漪,再悄无声去的退去,火柴不染,余火犹温。 克洛德从一见面时感觉出的奇怪终于被他发现了,戒指,洛晨取下了哈迪斯之戒,不相信神明转而相信恶魔是否值得人热爱?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失落感令克洛德变得空虚起来,就像是从他的灵魂中抽取了一部分,这一部分是他赖以存活的生命之源。 克洛德双手合拢,额头靠在手上,他半阖着眼皮,陷入沉思中去了,仿佛在这里已经坐了许久,久到要和椅子融为了一体。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最终,克洛德沉重的下了定语。 克洛德匆匆起身他习惯性的叫了奥卡斯的名字,没人应答后才想起了奥卡斯被他留在自己的城堡了。 “杰克。”克洛德叫到,一位金发的青年出现了,他正是当初加缪进雷里克城堡遇到了那位小骑士,他在希尔梅斯叛变后卧底在城堡里,与假死的克洛德里应外合,为克洛德大的军队打开了城堡的大门。 “克洛德大人,需要我做什么?”金发的骑士毕恭毕敬的问道。 “安,按照希尔梅斯的行军速度他们明天就能赶到这里了。”洛晨与安站在塔楼顶层,安踮起脚尖乖乖的给洛晨裹上了厚重的大衣。 他手心有火气,温暖的温度从安的手心传到洛晨的身上,他没有多说话,他更多的是观察,他由于灵魂的束缚不得不听从洛晨的话,但如果他选择一辈子对洛晨避而远之,不去见她,便可避免受其命令,但已经沉睡了几千年的巨龙实在是太寂寞了,他迫不及待的去观察这个世界,这源于他的好奇心,对神明的每一个处都深深的好奇着。 所以安在与洛晨独处时,更多的是顺从的沉默,他金色的眼睛目不转盯没有一刻从洛晨身上移开过。 “安,我想做好答应莱维斯的事,我要做好一个君主应该履行的责任。”洛晨重复着说着,像是一个劣脚的催眠师。 “嗯,谁不答应你,我就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安的认知里君主也不过是一个弱小的人类,但他不会认为洛晨的想法是错的,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反对这件事,那就全部铲除掉就好了,就像大鱼吞小鱼般自然,强者主宰弱者,在安的思维里所有事都是一根直线,想—做。 安睡在洛晨的旁边的房间,对面是克洛德的房间,他们三人的房间是练成了三角形,几步路远的距离,纵使安一直缠着洛晨,说他可以睡在地板上,或者是一晚上不睡,睡了几千年,现在对睡眠已经不是那么渴望了。 他可怜巴巴巴的缠着洛晨,洛晨险些张口应下了,却被克洛德赌了回去。 “如果这家伙要睡在你屋里,那我也去。” 洛晨并不想挑起他们二人的矛盾,她看见了克洛德黑的像煤炭般的脸色,还是没有答应可怜兮兮的安,即便他委屈的看上去像个没得到吃的几岁孩子。 好吧,孩子也不能一味惯着的。 “我们明早就会再见面的,即便你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我也会在的。”洛晨敏锐的察知到了这只巨型生物敏感的神经,大概是睡了太久了,再醒来时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本人或许并没有察觉到,安受到了这种感觉的影响,在他与人的灵魂融合后,这种影响就更大了。 “那,一言未定。”安猛地掀开了自己的斗篷帽子,猝不及防的亲了亲洛晨的脸颊,克洛德在他背后轻声哼了一声,洛晨并不在意,她注意到的是安的头发并不是全黑的,因为安一直将斗篷捂得紧紧的缘故,只能看见些碎发,现在看的了全貌,他的头发除了黑色还夹着些亮色的紫色,他们掩映在黑发里,像夜空中偶尔出现的银河带漂亮,闪闪发亮,令人挪不开眼睛。 “你有事瞒着我吗?”安进了房间,洛晨转过头来看着一直不肯离开的克洛德。 “没有。”克洛德坦坦荡荡看着洛晨的眼睛,洛晨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克洛德太过坦然,她想不出事到如此,她还会怕遭遇什么令她害怕的事。 “你不会想告诉我,咱们俩吹了吧。”洛晨靠着墙看着克洛德,她半玩笑的看着克洛德,随口一问。 “吹?”克洛德不能理解洛晨所说的意思。 “在我来的地方,这代表着两个人不会在一起了。”洛晨睁着眼睛给克洛德瞎解释。 “不会吹。”克洛德愣了一下,他的确没想到这个字是这个意思,但他立马否定了。 “你和我现在这个距离是陌生人的距离。”洛晨扬了扬下巴。 洛晨站在楼梯最上一阶,而克洛德却站在最下面,克洛德沉默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下一层楼梯上。 “好吧,晚安陌生人,明天就会变好的。”克洛德顺着洛晨的话说下去,后面一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晚安,陌生人。”洛晨进了自己的卧室。 第57章 “所以这是你的阴谋,你真是自大丝毫不为他人考虑的人。”皮质长靴踩在石砖上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敲击声,洛晨从楼梯而下,冲到了围墙外去。 “大人...”上前来的士兵犹豫着询问着克洛德。 克洛德面色不改,他冷冷的盯着洛晨飞奔而去的背影,嘴抿着,很是不悦。 “让她去,让她看清楚。” 看清楚她所依赖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把门放下。”洛晨朝着城墙上的士兵吼道,“殿下,现在出去并不安全”金发的骑士挡在了洛晨面前,他似乎没什么改变,站在城墙前,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是一位真正的骑士,穿着插着羽翎的高级盔甲。 “殿下,大家已经准备好开战了,请殿下回到室内去吧。” “回到室内去,去那里干什么?明明不用开战,没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为什么要这么做?”洛晨被气红了双眼。 “别告诉我是为了你们所谓的高贵的骑士美德,那些和人命比起来连地上的牛粪都不如。”洛晨推开金发的骑士。 “杰克,开门,让她去。”克洛德缓步走了出来,他威风凛凛,傲然独倨。 “嘭——”城门被放倒在了地上。 “安。”洛晨呼喊着黑龙的名字,安的整个身躯横放置在河面上,他庞大的身躯将桥身砸了个粉碎,窝进了护城河水中,水流湍湍冲击着巨龙的身体,黑色的鳞片在银色的水流中亮如宝石。 “安。”洛晨只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她降低重心躬着背在放倒的木门上移动,两旁的陆地上搁着的是安的翅膀,它们就像两个挂钩般斜搭在陆地上,而洛晨面前的空气也仿佛随着安的喘气而被波动,空气中夹着飓风的愠怒。 传说中的龙能口吐火焰,呼出的空气都灼烫的世间万物。 洛晨不确定安在这种状况下是否还能辨认出她,但此时她也顾忌不了太多了,她终于挪动到了黑龙的面前,所幸的是黑龙的整个头并没有陷进黑水里,黑龙闭着眼睛,走进了你猜会发现,它在颤抖着,不安的颤抖着,洛晨的手也颤抖着,她颤抖着将手放上了安的脑袋上,人与人直接的肌肤接触能带给人安心,洛晨没想过能带给此种状态下的安安心,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感受不到在他腹下湍湍流淌的急水,更感受不到站在城墙之上对他虎视眈眈克洛德的目光,所以洛晨也没期望安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这么做只是想给自己慰藉,能让她重新站起来的动力,她不允许自己再一次做一个东躲西藏的胆小鬼,洛晨双腿跪倒在了安身前,她自径的哼起了歌,语调舒缓,却没有歌词。 “安,我们进去吧,别在这里躺着了。”洛晨絮絮的说着,她伏在安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说着,终于安似乎听见了她这锲而不舍的呼唤,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眼皮耸搭着,只露出半个眼球,眼睛漂亮的金色都比平时暗淡了不少,似乎单单只是睁眼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安,我们离开这里。”洛晨又俯身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安盯了洛晨一会,洛晨硬是从这旁人看了生畏的眼睛里看出了委屈的神态,安恋恋不舍的闭上了眼睛,他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翅膀上,风从洛晨的脸庞刮过,安的翅膀拍打着,飞浮在洛晨面前,下一刻他化为了人体,黑色外袍,但身形却比之前还要小了一些,只有七八岁孩童大小,洛晨抱住了他,将他互在怀里。 “你可以带着他躲在地窖里。”克洛德走了上来,他的皮靴踩的木门嘎吱作响。 “快进去吧,我已经听到了刀鞘撞击在马背上的声音了。” “我在想我应该把那本书给烧毁了。”洛晨平静的说道,她看着怀里的安,在女巫家里所看到的书里有记载着如何杀死一头龙,仿佛并不简单,要有恶魔的骨头已经圣贤的头发,但这几样克洛德都恰巧拥有。“但当时的喔也并不知道安会出现。”洛晨又紧接着说道。 “进去吧,但是我要在外面,我的手里有剑,为什么我不用呢?克洛德,我会参与这一战,但我要你向我承诺,你必须确认安的安全。”洛晨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她直视着克洛德,眼睛里有一股谁也拗不过的狠劲。 “殿下,我向您保证,因为它效忠于殿下您,这一点我昨晚已经确认了,如果不是这一点他绝不会苟命的现在。”单单凭借着古老的方子就能制住恐怖的巨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让他完全放下戒心的话,结果就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了。 洛晨与克洛德站在城墙之上,洛晨手上提着的是莱维斯在临时之前送的剑,莱维斯的剑已经熟悉了血腥味,它正在为即将降临的战斗而鸣颤不止,士兵们大吼着,从城墙上扔下的石头将从城墙壁上爬上的敌人给击退下去,一连串的人从挂梯上摔落在地上;而在城门前十几个士兵持着粗大的撞木一击又一击的撞击着城门,城门里的士兵们拿出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挡在城门后,阻缓撞木的撞击,但因为护城河被安砸了个粉碎,撞开城门的难度也因此增加了。 而洛晨只是压低着身子走在城墙上,一边躲着从下面射进来的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一边举起了剑身,将意欲爬上城墙的敌人给刺下城墙,洛晨近乎无情的一一将想要爬上城墙的敌人致命的一击,这几乎不需要什么剑术技巧,只要你能握住剑,然后抬臂刺向人,这就像砍天地里的西瓜这般简单,洛晨能看见每个人的脸,每个被她击下城墙的士兵的脸,有惊惧地、愤怒的又或是坦然面对的,而洛晨做的只是抬臂挥臂,仅此而已,如此简单。 “小心。”一只箭从洛晨耳边飞过,她被从后方冲上来的克洛德给拉着躲过了箭矢,但这只剑依旧擦破了洛晨的脸。克洛德按着洛晨的脸让她尽量的隐蔽住自己,但他自己却站起来对士兵们大吼道“把剪都给我射出去,快!” 几秒钟后成千上万的箭矢从城墙上由上往下的射了出去,一场巨大的剪雨落了下来,洛晨往下一看,双方士兵交战着,两股颜色已经交融在了一起。 城门破了。  第58章 “涌进来了。”有人大叫着,依照计划般的躲在屋舍里的人将垛草点燃推向想要破门而入的士兵身上,而正面迎战的士兵并非是一盘散沙,不得不说克洛德军事能力是值得让人称赞的,他将所有士兵分为了三人一组,一人持□□作为攻击位,一人持盾和短剑以防御为主,最后一人也为辅攻,三人一小队,机动性大大增强,且能灵活迎敌。 在刀光剑影中,洛晨不由得想到那么被克洛德留在城堡的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则是克洛德留下的“牺牲品”吗? 洛晨一边这么想着却从城墙上下去了,从克洛德身边离开了,她和普通士兵并无两样,和一般的生命没有什么区别,被刺中就意味着结束。 “殿下。”杰克爽朗的笑容一下子出现在了洛晨眼前,他击倒了一个敌人,背撤与洛晨背靠背持剑在乱战的人群中。 “你作为二把手,怎么在这里?”洛晨咽了口口水,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杰克现在已经是克洛德手下的三把手了,在奥卡斯不在的这里,他就是第二指挥,洛晨并没有自己算进去,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做一个小兵。 “殿下不也在这里吗?”杰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着活力,他本就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他的嘴唇上还围绕着一圈淡淡的黄色胡须。“但是,殿下,接下来您必须跟在我身边了。” “凭什么?”这三个字从洛晨嘴里直接的说出了,甚至洛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眉毛一挑的反问道了。 “殿下,已经把这场战争委托给克洛德大人指挥了吧,这是克洛德大人对我下的命令。”杰克也喘着气,他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克洛德大人命令我。‘杰克,去保护好殿下,用你的生命去保护她\'。”杰克无奈的说道。 “殿下,我的命可在您的手里啦,请您不要离我太远啊。”杰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杰克,你说错了一点。”洛晨安静的看着杰克砍翻了冲到她面前的敌人,血溅到了她面前,但洛晨脸色未变,她平静的看着杰克扭过头来对她眨眼,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道。 “杰克,我要让你明白一件事。”洛晨说的不是关于是否让杰克在她身边的事,她说的是她一直想要诉说的事,想告诉这个世界的事。 “这场战役并非克洛德一人指挥,如果胜也不是他一人的功劳,当然也不是我的功劳,它是属于活着的或为这场战争而死去的每一个士兵的荣耀,胜是每个人的,败也是每一个人的。” “每一件事都如这场战争一般,每一个人为之付出努力,无论结果,只有每一个人都去尽了自己力量,那么再看似不可思议的事它也许也能实现,而不是靠神明,神明太累了,他不会赐福给每一个人。” “但战争是罪恶的,用在这里做比喻并不恰当。”洛晨迎上杰克有怔住的目光,猛地一个冲刺将剑刃刺进了想从杰克身后偷袭的敌人的身体里,洛晨的脸上被溅满了血污。 她退后两步又继续冲向了刀光剑影中。 “而对于我本人来说,我懂得的是,无论怎么逃避该降临的事迟早会到来的,它不会因你的畏惧和懦弱而消失,所以你只有举起你的剑对着它,像这样迎头痛击。”漂亮的一剑,洛晨将剑身再一次从敌人身体里拔了出来。 杀到最后,洛晨觉得天际都被血给染红了,那或许是夕阳静悄悄走近后带来的景致,却和此时此景,相互呼应。 城堡的空旷的场地上,之前有孩子们玩耍过的温度,现在那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坑摆在那里,坑里的尸体堆叠着,半只手搭在坑的边缘。 是谁赢了 洛晨将自己身上的护甲给褪了下来,她踉跄着向前走去,没走两步膝盖却一软栽倒在了前面堆积着的尸堆里,洛晨挣扎着又战了起来,她用剑撑着身体勉励的站着,然后抬起腿缓慢的走向骑着马的的队伍...... 一年后。 “殿下,您确定让我去?” 在议事大厅里穿着教士黑袍的教士睁大了他的眼睛,他的语气拔高一脸不可思议。 “你在质疑殿下的命令?”为首的骑士、殿下最为信赖的大臣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就差没原地蹦起的教士。 “殿下的意思是您可以带眷属,或者您可以将事务交给她去做。”骑士给教士解释道。 “...”加缪刚刚由惊讶转变为的高兴劲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甚至像霜打茄子般有些垂头丧气,“噗。”在一旁站着的吉蒂斯轻轻的笑出了声,她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巫女袍,按照她的话来说,外面系一个袍子,里面穿什么都自由。 “殿下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让我帮助你,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女巫从斗篷下伸出了纤细的手握住了加缪的手。 “加缪,吉蒂斯就拜托你们了,条款已经列好了,其他的事多加小心观察。”洛晨坐在最上面的椅子里,之前的椅子虽然豪华,但都非常大,洛晨坐进去整个人都是陷进去的,所以她很快就和自己城堡里的木匠讨论了一下换成了如今这一把多功能椅子。 小梯子、小抽屉、坐垫自带增高效果,木头上刻着的这个国家的王族族徽标记,简单而不失威严,更何况椅子里的垫子都是极软的,洛晨甚至想一天到晚都窝在里面,如果不是某个人拉着她练剑的话,她也许就能假借处理公务这样的借口整体一动不动了。 “吉蒂斯真的可以吗?”等所有的人走后,她所信赖的骑士,走到她身旁来不动声色的弯下腰去轻轻问道。 “如果你觉得吉蒂斯不可以,你可以去,我相信一个通商条款的签订对我们大名鼎鼎的克洛德大人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洛晨也不动声色的回击了过去。 “我才不要离开你,这一去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我还是呆在殿下的身边为殿下解忧。”克洛德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恋人,真不知道拥有这样的一张天使脸孔的人怎么说出这么气人的话的。 “一年而已。”洛晨不由得想起一年前的那场大战,当时希尔梅斯的士兵人数远远多于洛晨这边,正当他们寡不敌众之时,邻国的援兵赶到了,一转了局面,但最后希尔梅斯还是逃走了... “一年啊。”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学着洛晨慨叹。 第59章 商业立国这种想法在这片大陆上是重来没有出现过的,至少没有作为白纸黑字的政策出现过,洛晨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探索,在此之前商业不过是一些游民,大一些的便是商队,游民里甚至很大部分是以物换物进行交易,交通的不便使这种现象普遍。 而财产的交易最大的一块竟是通过战争,在战争中获取人质妇孺等,来换取大笔的赎金,这种不正义的获取的财富积累对国家的强大并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从短暂来看会带来的是统治的不稳定,虽然从长远来看它竟也具有一定的益处。 洛晨可不认为她是这样的君主,但她的思想仅仅是一个框架,她只能将她自己笼统的意思告诉她亲爱的大臣们,告诉克洛德,告诉克洛德后他竟当着臣民的面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老天,那之后所有人看克洛德眼神都变了,也带着戏谑的看着洛晨。 “嘿,你两的关系不一般吧?” 每当此时洛晨便会波澜不惊的凝视着那人“君臣关系你想的真多,不如去修路吧?” 是的,洛晨提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精力过剩的统统给我去修路去,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务正业,尸位素餐,给我去出卖劳动力去。 当然修路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几乎在每一个国家都将自己统治中心修在地势艰限、易守难攻之地,路修的太好不是等于告诉别的国家我们家很好入侵,这就意味着现在的行政制度要进行改革,领地分割太过零散,中央不好统一命令管理,在洛晨与克洛德彻夜聊了整整三天,在洛晨彻底被克洛德的提问绕晕之前,洛晨顶着两个黑眼圈对着克洛德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现在做的事你不准插手。”洛晨怒目以对,将手里的拽着的一堆文件往桌上一扔,唤了一声“安,咱们出去放松一下。” 话音刚落下,安也不知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他就像随时的藏在了洛晨的影子里,实际上不然,洛晨让安自己好好的去了解这个世界让他不要呆在她身旁,但实际上安并没有离开洛晨。 但安的态度却比之前改变了不少,在克洛德眼里的威胁感也小了很多,是的现在安和洛晨的相处与之前的主人与宠物的模式变为了奇怪的“母子”模式? 克洛德潜意识的觉得这种母子关系比主仆关系威胁性小多了,连带着看安的防备感都少了不少。 不过这种关系直到洛晨与他亲近时,克洛德骑士自认为的亲近,实际上洛晨只是对着他的脸发了一会花痴,克洛德这个时候才会发现自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的益处。 “克洛德,你知道吗?性别并不能决定爱情,甚至物种。” 这句洛晨的随口一说,吓得克洛德全身一激灵,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安这头一直在洛晨王座下匍匐着吐舌头的黑龙。 “洛,你不是让他离你远点了吗?”克洛德追了出去,他周身的酸味酸到了从门口路过的杰克,自从奥卡斯决定去莱维斯领地帮他管理领地后,杰克就正式接受了杰克的职责。 “大人,殿下已经飞走了。”黑龙的轮廓在天际越来越小,克洛德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咳,大人?”杰克善意的提醒克洛德。 “我看的见,杰克,你过来我有些事要交给你去。”克洛德顶着一张犹如煤炭的脸,招呼着杰克跟他进屋子。 “好的,大人。”杰克此时表面是微笑着的,其实他内心也是笑着的。 洛晨骑着克洛德飞出了王国,浮云就在她的头顶,万千事物在她之下,有茂密成片的森林、有淙淙的流水、更有忙碌着的人们..... 这是洛晨第二次在安的背上俯瞰大地,时过境迁,心态也全然不同,第一次是坚决,这一次是对着未来的无限憧憬。 “安,咱们飞低一些,咱们去洛兰,咱们去找吉蒂斯他们。” 安听话的扑打着翅膀俯冲而下,在似乎要撞上大地时又拔地而起,带起的阵风吹起了些即将丰收稻穗的麦穗,和站在天边美丽姑娘的裙子。 “是龙!!是龙!”人们聚集在一起大嚷着,他们叫道,“是殿下!” “吉蒂斯,他们会咱们签约吗?”教士满面愁容,条约里的内容对他而言太不可思议了,他自己都没把握。 书本上可没有写这些内容。 “放心吧,如果你不把这个问题一天之内问上三十次的话。”女巫从后面抱住了教士的后背,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加缪身上。 女巫也没有再占卜,但她却无比相信洛晨和克洛德所下的命令。 所以只需要签个字是吧,对方就别想讨价还价了。 女巫就是这样对教士说的,吓的加缪一哆嗦,差点每把手里端着的水壶扔出去,然后他哆嗦着一边赶路一边把条约看完了,加缪的记性很好,加上他也算是博览群是,所以也算的上是移动的图书馆,他在洛晨手下挂职也是管着书籍编订以及历史记载的工作。 但条约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凑在一块怎么他就不认识了呢?没有任何一本书有关这些条约的可能性。 加缪读完后的内心震撼程度不亚于知道洛晨是个女的的惊讶程度。 如果这条约一旦真的能与与大部分的国家的达成共识,怕是会改变历史走向,加缪觉得自己嗅到了不可思议的味道。 但女巫并不在意,她说“既然殿下能让自古以来相互为敌的女巫教士结婚,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她这样回答完了教士,然后用嘴封住了他欲言又止的嘴。 “说说能对我国产生的益处。”洛兰的君主年纪并不大,他气质温和,但很有远见,否则他也不会在一年前接受了克洛德的请求来援助了洛晨他们,他也按照约定的拿到了个很久之前赔出去的土地。 无利无朋友。 在场的还有其他国家的代表人,“这简直是在魔鬼的地盘求恶魔的怜悯,太可怕了。” 这些条约无疑会触碰到王国里的领主的蛋糕利益,说话的这人就是一个小领主。 他们围成了一圈在谈判圆桌大的背后,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来的高声阔谈,大声斥责条约的天方夜谭。 “我看你们国家的君主果然是个毛都没有长起的孩子,早些退位好了。” “你说...”本来还不甚在意的坐在加缪旁边无聊玩头发的女巫眉毛一皱,拍桌猛地就要站起身来,教士连忙拉住她。 “你说什么?”这句话却被人接了下去,从门口走进了一人而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巨大的龙头,从门口伸了进来,金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这些七嘴八舌的人,这下子本来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洛晨重复了一遍,她侧过身去亲昵的摸了摸安的头,安化为了人型落到了洛晨身边。 “龙!殿下有龙!”外面的守卫这下才冲进来急急报告。 “咳。”洛兰的国王咳嗽了一声,又摆了摆手让士兵下去,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隔着半间屋子的宽度对着洛晨问好。 “许久未见了,阿森尼亚的小君主。” 然后他又对着其他人介绍道。 “这是阿森尼亚的国王,黑龙的主人洛晨.克兰德。” 第60章 洛晨垢面的与克洛德彻聊了几天几夜,在安的背上受了冷风一吹,人的精神是兴奋了不少,可一下地又开始犯困了,但洛晨还是强打着精神看着这些心里只有自个的领主们。 之前洛兰国王有来信邀请她亲自参加这次会议,说是有各个国家的代表前来参加,洛晨也可以借此表明一下阿森尼亚的国王是谁,但却被洛晨婉拒了,一是因为洛晨是个家里蹲,能不出门绝不出门,另一方面是她拥有黑龙的事很多国家都仅仅是略有耳闻,并无坐实,况且还有些跳梁小丑支持的希尔梅斯那个已经潜逃的败者,洛晨的目的是签订条约,但目前的对象仅仅是,洛兰王国。 其他国家尤其是和她处于对立面的国家,她才懒得理会,她的手有多长,她自己心里清楚,只能伸到自个国家边境,她没必要瞥到其他国家去。 但此行,的确是为了立威而来。 她与克洛德彻夜而谈得出的结果是,改革必然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内部的压力要慢慢的疏导,而外部的压力若是在她们疏导时乘机而入,可能会带来一场不小的混乱。 那么就要直接的消灭这后顾之忧,人拥有武力但不一定要去使用它,更多的情况下是可以拿来做镇压,使对你虎视眈眈的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洛晨本来想的是礼貌的问候他们一下,然后就回去睡觉,是的礼貌的,然后她就极其不雅的打了个超大的哈切。 瞬时,本就安静的大厅里回荡起了女巫的银铃笑声,洛晨本来就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打圆场,结果吉蒂斯这一笑,把洛晨放在嘴边的话都给憋回去了。 “想必,洛晨很困了,一路路程艰辛,快入座吧。”洛兰王国的君主不缓不急的接过话头来给洛晨打了个圆场。 困?困个屁!她不是和龙一起过来的吗?她带着龙一起坐马车过来的啊? 此时周围的各国的代表们心里大骂道,但表明上都赞成的洛兰君主的话。 “我记得克兰德的双胞胎里没有叫洛晨的。”有人在角落里小声提出了这个疑问。 “好问题”洛晨微笑着转过头去看向坐在角落的发文者,她说,“克兰德的双胞胎里没有叫洛晨的,但是阿森尼亚的国王叫洛晨,你现在明白了吗?”洛晨伸手拭去了刚刚打哈欠时眼角溢出的泪水,环顾了蜷缩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说的代表者们。 “很好,看起来,你们都没有问题了。”洛晨牵走了在她背后躲在黑袍中的竖着金瞳的安,走到了教士他们与洛兰君主之间,那里已经摆好了两张椅子,洛晨坐的位置不是谈判者坐的位置,而是裁判的位置,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决定者,她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洛兰王国的态度了。 “把条约拿来吧,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洛兰的君主爽快的签下的条约,并邀请洛晨留下共进晚餐,然而洛晨只想回去睡觉,所以婉拒了这一提议,但她给吉蒂斯和加缪放了个假,不限定他们的回程时期,但她还是对加缪暗示了现在王国在改革了,很多地方都要用上人啊,你们不要在外面玩的太久啊, 加缪收到了暗示很不得直接就跟着洛晨让安带他回去了,如果不是女巫拽住了他的话。他们已经正式恋爱快一年了,女巫还尚未带着教士回过家,洛晨也是希望他俩能单独的呆上一阵子,蜜月一下,更重要的是洛晨很想看见加缪见吉蒂斯那个兄控哥哥时的惨样,即使看不见,发生了也会使人心情愉悦?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洛晨和安返程了,此时日落西山,温暖的余晖洒在群山绿意的尖端上,更洒进了人们的心里,安知道洛晨已经很疲倦了,它飞的很慢,风也很是温柔,不带棱角的扫过人的脸庞,轻轻撩起安前额飞起的刘海。 洛晨的思绪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口齿不清的在黑龙的背上嘟囔着,“回去我就要重新修一座城堡,但是...现在的劳动力并不够,人们没有空闲时间去修筑城堡这种东西了...丰收...只要人们先吃饱...教育推行.....” 太阳终于消匿在了太平线处,天空被蓝色的夜幕所笼罩,一勾新月静静的立在天空中央,巨龙的身影遮挡住了新月的移交,它缓慢的飞进城堡,载着背上已经熟睡的人儿。 他轻巧的变幻成了人形,将怀里的女孩抱在了怀里,他双臂环绕着女孩的躯体,步子一步一步的挪着,生怕惊醒了她,安的判断力与领悟力在人类小孩十二三岁的样子,他能清晰的感觉出人们对他的情绪,但这情绪在很久很久之前,只能让他感到烦躁,他感到烦躁时就会毁灭掉让他感受到烦躁的东西,而洛晨在他身边,安就会感到很安心,绝不全是因为和他融合的小孩的影响,人类小孩告诉安,‘那是神’。 而洛晨则告诉他,她是人。 但弱小的人却能做出神都无法做到的事,安开始学会去了解人,他变得更加像一个人了,他一方面小心翼翼的敛起利爪,但另一方面却将自己的头伸到了洛晨面前。 甘之若怡。 安将洛晨交予了守着门口一直等着洛晨归来的克洛德的怀里,安知道克洛德喜欢洛晨,而洛晨愿意接受这一份喜欢,所以安将洛晨放进了克洛德的怀中。 克洛德将安放置在了床铺之上,他握着洛晨的手,坐在窗前凝视着她,洛晨睡颜恬静,像个小精灵,能使克洛德想起倒影在水面的湖水的月影,平静的浮在水面上,却又在一阵微风后,就轻易的泛起了涟漪。 克洛德附身下去脸离洛晨的脸只有一尺,他能清晰的看见这个呼吸着的一耸一缩的鼻子,想要欺负,但这是白日做梦。 自从一年前战争后,洛晨坐在高位之上更多的是不苟言笑的发号施令,对于他的戏弄也不甚在意。 克洛德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的心又有些乱了,一个温柔似水的亲吻如蜻蜓点水般的印在了熟睡中的女孩双唇上。 我一生唾弃神明,但在遇见你这一点上我对神明感激涕零。 第61章 克洛德最近很不对劲,以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很不得每分钟和洛晨黏在一起,但最近却一连消失了好十几天,洛晨召来了杰克,想要问关于克洛德的事。 “殿下,克洛德大人的行程难道不是殿下您最清楚的吗?”杰克笑而不语,洛晨发现杰克只会笑了,她也不是之前的那个她了,她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回问道,“莫非我才是克洛德的下属?” “臣惶恐。”杰克装作惶恐的躬下了身子,洛晨无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不过在杰克嘴里是套不到什么了,于是克洛德又召来了吉蒂斯,吉蒂斯才和加缪蜜月回来,也不知女巫使了手段才使得她那个妹控的哥哥同意了她和加缪的婚事。 “蒂斯,克洛德已经消失了十几天了,你可知道他去往了什么地方,我听闻近来有一批游民在大山里流窜,我有些担心克洛德的安危。”洛晨略带愁容的对吉蒂斯说,女巫眉头一跳,这不是针对加缪吗?加缪才向洛晨禀告完成了游民的安置工作,这又劳什子的出现了什么游民? 我看后面一句关心游民是假,前面一句才是真的,吉蒂斯心里直泛嘀咕。 “谣言,臣从未听到什么游民四窜,况且克洛德大人武艺高超,遇上什么也自不会出什么差错。”这句话就是说,殿下,您别瞎操心啦,克洛德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就凭他,怕的不是别人欺到他的头上,应该担心的是他把别人骨头咬碎了吞下去,还有喝人的汤,虽然女巫很想直接这么说,但既然洛晨要拐弯抹角的这么问,吉蒂斯也之后眼睛朝上看的跟着酸溜溜的说话了。 “不如占卜一下?”洛晨这下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自从一年前大战后,女巫就鲜少占卜,占卜都是帮人找找谁家丢的马呀,或者是又有哪个小孩走丢了诸如此类的小事,这下好了这次占卜找国家第一大臣了,没准她哪天还要占卜一下殿下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女巫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叶子,这是她来觐见洛晨时在路上捡的,既然她鬼使神差的捡起了这片叶子,那便是有缘,女巫让洛晨握住这片叶子,她说“想想克洛德的样子。” 洛晨闭上了眼睛,克洛德天天在她面前晃,她反而没有好好的想过他的模样,克洛德自然是长的极好的,洛晨的想象力大多数的时候他在一本正经倾听洛晨的想法,然后有条不紊的将洛晨的想法实施下去,剩下的那一部分有深情的、有生气着的,更有吃醋的样子,洛晨的心不禁跳慢了一拍,现在他们虽然是恋爱关系,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契合,换句话说就是三观的相符,平日里的亲密举动不过限于亲亲抱抱,就在也没更近一步,洛晨始终没有准备好,接受克洛德的一切,但她此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克洛德在她的生命中已经如此鲜活了。 “可以了。”女巫将树叶利落的撕成了好几片,树叶落到了地上,女巫蹲了下去用手将树叶以一种奇特的形状将他们重新拼凑在一起,“克洛德的位置距离咱们可不近。”吉蒂斯嘟囔了一句,又从里面挑起了一片树叶残渣,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 “在托托城,啊,是托托城。”女巫终于在脚蹲麻之前站了起来,她拍手说道,“听说托托城那里盛产葡萄还有漂亮姑娘。”吉蒂斯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抖了出来。 “托托城,漂亮姑娘?”洛晨更加晕了,克洛德离开她十几天去了一个漂亮姑娘多的地方?洛晨仿佛听不见还说了葡萄两字。 “啊...克洛德大人的年纪还没有一个漂亮夫人的确很奇怪啊。”女巫眨眨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看待我和克洛德的关系的。”洛晨幽幽的说道,女巫丝毫不会怀疑自己如果再火上浇油的开玩笑,洛晨就能一道命令让她今晚去打扫猪圈,如果她真的去打扫猪圈,那她可就成第一个和猪产生不解之缘的女巫了? “殿下不是玩玩的吗?”然后女巫毅然决定遵从本心,她继续不怕事大的说道。 “殿下您之后是要找其他国家的王子进行政治婚姻,稳定统治,扩大领地的,现在大家虽然都能看出您和克洛德大人关系非同一般,但我敢保证,十个人里九个人都不会认为您和克洛德大人真的在一起。” 洛晨把眉毛一挑,手指勾了勾,示意女巫走进些,洛晨整个人窝在她那张舒服的椅子里,一只翘起,金黄的发絮在她的耳旁有些凌乱,她一身贵气,令人无法直视。 这是对其他人来说,女巫和克洛德的关系就不存在什么不敢靠近了,她看见洛晨对着她勾勾手,就屁颠的凑上前去了。 令女巫没有反应过来的是,洛晨出人意料的立起了她那窝在椅子里的身体,一把抓住了女巫的衣领,整个人贴上了女巫的身体,女巫可以发誓,当时殿下的脸就离她一尺,她的心跳跳的比她第一次拽某人上床时还要紧张。 洛晨微侧过脸去在女巫耳边轻轻吐气,她道“说的有道理,我要结婚的对象肯定国王之类的,克洛德他没资格,那这样,那他就做个偏室吧。” !!! 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蒂斯。我最亲爱的蒂斯,请您替我拜托加缪,我想要一个简单的婚礼,只是一个仪式,既然我是国王,那么我有很多男人都是可以的吧?”洛晨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殿下,您冷静一下,我觉得克洛德大人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女巫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另一边整个人却越加兴奋起来,她巴不得这种场景上演,这种劝阻的话才不会说出来。 “可是,殿下,恕我直言,您的性别并不是所有都知道,我的意思说您是女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洛晨一向着男装,这个世界男装无疑更加方便,束胸什么的洛晨试过一次,就彻底和这些东西说拜拜了。 再加上洛晨没有特地宣布,现在知道她是女王的也就各国的君主还有这个城堡里的人,毕竟洛晨是个家里蹲。 洛晨刚刚下了决定,心乱如搅在一起的毛线,根本没有听清女巫的问话,她对女巫摆摆手说道。 “有何不可?” 她得亲自去把婚礼的另一个参与者抓回来。 第62章 洛晨认真了,她也许刚开始只是一时怒火上了头,又也许被女巫三言两语挑拨了心事。 午后,下了一场暴雨,是这个季节里罕见的雨,洛晨拉了张椅子坐在窗边,手里捂着一杯“奶茶”,这奶茶是拥有着茶叶香气的叶子煮沸后混进牛奶里的产物,总之压低了牛奶喝多了可能使人反胃的恶心感,淡雅的清香与奶香融在一起也有了几分洛晨喝过的奶茶的味道。 雨声猛击着地面,又在地面的水洼里炸起水花来,温热的奶茶顺着食道滑进洛晨的胃里,午后小酌三两杯,人生总是乐趣不同啊,洛晨喝完了奶茶,如此想着,又想着自己不会喝酒喝着牛奶像个孩子,没有一国之君的模样,不知克洛德酒量怎么样,这般又开始想他了,等雨停了后就去找他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咱们要结婚了。 洛晨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自己耳鬓垂下的金发,又开始嘲弄自己太过孩子气,结婚了吃亏的人不是她吗?洛晨撑着自己的下颌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窗外,在遍布雨水的窗外朦朦胧胧的看见了一双眼睛,那眼睛是犹如太阳金色的光圈般耀眼,惊的洛晨心不由得一跳,险些把手里的杯子甩出去。 “安。你全身都湿透了?你在外面干什么?”洛晨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法丝绒的长巾微微弯下腰来擦拭男孩的雨水。 安前几天对洛晨说,他会发生一些变化,洛晨本以为他会变得成熟一些,比如说长高,然后安也消失了几天,今天突然出现在窗外的雨幕中,着实将洛晨给吓了一跳。 “我长出翅膀了,我想给阿晨看。”安退后了一步闭上了眼睛,一双黑色的翅膀从她的背后伸展出来,黑色的羽毛都微颤着按照一定顺序的帖服在这翅膀的骨架上,这翅膀大概有两个安的大小,更神奇的是你隐约看去似乎有金光流转,无比漂亮。 像个天使。 如果翅膀的颜色是白色,那便是天使了,黑色的翅膀,金色的瞳孔倒像个堕天使。 “太好了,这样安就能更自由的在人类世界飞翔了。”洛晨感叹了一声,龙族果然在哪个世界都是受尽馈赠的种族啊。 “我长出翅膀,阿晨高兴吗?”安第一次主动的将自己的头从黑袍中露了出来,他除了一双金黄的眼睛,和人类小孩并无区别,但洛晨也知道这样的一个外表下,是曾经杀人无数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洛晨摸摸了安的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给他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奶茶。 两个人惬意的享受着难得的午后时光,两人都把这场雨当作自己的放空大脑的最好时间,不去想,只听雨声,只感受手中的温暖,这场雨后洛晨要继续做一个君主,她也要向克洛德表明心迹,而安要离开洛晨,即使它随时都能回来,但要踏上旅程,走向洛晨所期望的成长旅行。 本质上两人都是一样的,洛晨不过还是那个遇事不决不想去面对的小孩,而安也是上千年睡在黑暗中的无知巨兽,不愿离开洛晨,但终有一天他们都要被迫成长,这是一场孤独的旅程,他们都是旅途上的旅程,才会在一场雨中静默的听着雨声默默不语。 希望被动却被主动。 洛晨虽然从来没有去过托托城,但她展开地图一看发现托托城就在城堡背面,洛晨便自个去了马棚,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骑马还小心翼翼的人了,选了一匹高大黑色的马,便打鞭往西方去。 一个人偷溜出去,一点都没有君主的自觉。 洛晨给吉蒂斯留了纸条,也没人会如此不长眼的惹事,洛晨就扬鞭而去了。 “托托城?” “是的,老爷,这里就是托托城了,您想去哪儿我带您去”一直蹲在城门口的搓着双手迎了上来,托托城往来人口较多,像他们这种人就是蹲在门口等着给人带路赚点小钱。洛晨扶着马身踩到了地面上,从包里捻出几枚铜钱放到了这人怀里。 “去行政厅,带我去这座城的行政厅。”洛晨前不久下发了草案,再立即实行更改的命令里,将每座城的的执政办公地改为了行政厅,而非什么镇长家中或教堂。 “啊,那座还在修的建筑?”带路人有些为难。 “那便带我去见这座城的执政官。”洛晨修改了一下措辞,草案发布时间短,所有的一切百废待兴,情有可原。 洛晨赶路花了两天,虽然在地图上看上去很近,但实际走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现在的洛晨一身狼狈样,除了衣服马具可以看出她非富即贵,她头上顶着几篇枯叶的狼狈样子真心令人不敢恭维。 可狼狈是狼狈,洛晨的外貌是顶尖好的,她一边跟着带路人走一遍环顾着城镇四周,草案里有关于街市的规划,鼓励商业,所以街道有专门的商道,是用于进行金钱交易,但政府也要更具商人的所具有的财富进行上税,税款的清查五年一次,这种仿佛的推行必有漏洞,之后也会进行整改。 托托城无疑是政策推行的典范城市,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电视,否则在这里拍一段视频进行宣传推广,没准还能发展某某精神的旅游业。 但洛晨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不对劲,一般来说一个城镇的最高领导人居住的地方必定是地势极好的地方,而她现在走向的地方却越来越偏僻,洛晨心里一沉,放缓了脚步与带路人拉开了距离。 “你是想要带我去哪儿?”洛晨笑了,是被气笑的,她可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如果你现在想要打劫我,我敢保证你会出名了。”洛晨看着自己身后走出来的另外几个人,面露凶光对着洛晨一脸不屑。 “老爷,如果您现在把东西都留下,乖乖让我们扒了衣服,您就可以离开了,您不会像女人一样有被卖掉的风险。” 洛晨沉默了一下。 几分钟后,洛晨将自己的剑搭载了给自己带路的那人脖子上。 “劫匪先生,如果您现在不乖乖告诉我实情,我敢保证无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一定会让你去环境最糟糕的地方开垦土地的。” 带路人看着自己的伙伴趴倒了一地,咽了咽口水。 “你们说女人会卖掉?所以你们有绑架女人?”洛晨舔了舔干燥的嘴皮,眼睛里闪烁着威胁的凶光。 “如果不说实话,我就不敢保证你的舌头还会不会完整无缺的在你的嘴里了。” 第63章 洛晨扶额,光想着搞经济,把治安建设忘在了一边,可是经济立国,如果经济不上去没有税收就养不起士兵,骑士美德其实只是约束社会法则的一种手段,而洛晨需要的不仅仅是约束那属于上层的少部分人,她想要塑造一个适用于大多数人的法则,法律必须得到推行。 事情太多一点都不想想。 洛晨有0.01秒想要钻回自己的壳子里去,“老爷,我绝对不敢欺骗您,真的只绑了这个女人,我们刚开始干。”带路人结巴的着说道,他看洛晨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冷着一张脸,以为自己就要被砍死了,他怎么如此不长眼以为洛晨是弱不禁风的孩子离家拿了一把剑耍威风。 其实洛晨只是在想自己现在禅位的可能性,只是默不作声地冷冽气息太过于令人毛骨悚然,自洛晨手里真的见过血后,她本人都没发现在某些方面她和克洛德已经有些相像了。 洛晨把最后一个清醒着的劫匪给打晕了,上前去查看了这个女人的气息,说是女人有些过了,看起来比洛晨要小,是个少女,晕倒在草垛上,看上去是睡着了,洛晨凑上前去看她,这女孩水的呼吸绵长,似乎在做一个好梦。 心可真大啊。 洛晨手伸到女孩面前想要撩开挡住她脸的散乱头发,手刚伸到,屋子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洛晨的第一反应是?她刚刚进屋的时候随手关了门,好,不愧是她,习惯真好。 第二反应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右脚为轴,左脚画圆,将剑持于胸前,战场的洗礼使洛晨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各种突如其来的袭击。 她皱着眉头看着闯进屋子里的一群士兵,这群士兵看上去不像是劫匪的同伙,如果劫匪能买的起这一身盔甲,还会抢劫旅人吗? “是小姐!”士兵里有人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大叫道。 洛晨:叫我吗? “你把小姐怎么了!”为首一人应该是个骑士,他站姿就很有气势,外八。 哦,她们说的是躺着的那个女孩。 那,他们的剑怎么对着我? 哦,因为我也拿着剑对着他们,他们把我当做绑匪了。 ? 这逻辑对了,等下,不对呀。 洛晨被自己的逻辑给惊住了,这要是自己之前的世界,一国之君绑架少女,这是会引起民愤的事啊,影响他的风评还影响社会治安。 对面的骑士可不知道洛晨的身份他的剑已经直指洛晨的鼻尖。洛晨侧身躲过这一剑,大叫了一声,“给我停下。”然后抬脚毫不客气地踹了这为首的骑士一脚。踹到人膝盖上,把人踹趴下了。 “愚蠢,没有判断事情的能力,还能做领导人吗?”洛晨的稳稳的刺出一剑,剑锋停在这人的眉心处。 “好好分析,分析不出,我就让你提前去见神明。”洛晨的沉声道。 ...你举着剑威胁别人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像坏人啊。 但这话大家也只敢心里想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对不起。”外八直截了当的低头认错了,他迟钝的神经让他足足呆滞了数秒。 “站起来,带我去见你们的行政官。”洛晨高声命令道,“在外面巷子躺着的那些人还有这个人。”洛晨踹了踹斜前方躺着的晕的像猪的匪徒,“还有他。”洛晨桀骜的抬高了自己的下巴。 “他们才是真正的劫匪,武力要有智商的协作,不是盲目的挥动你们手中的剑。” 洛晨一步一步的挟持着这位小队长往镇长的家走去,她现在有这些士兵带路了倒是不用再担心迷路了。剩下了的士兵如洛晨所言,将地上躺着的劫匪给捆绑了起来,少女被她们唤醒,奇怪的是,他们只敢把女孩唤醒,却没人敢碰她。 洛晨见到了这里的行政官,洛晨该庆幸这里行政官并不像他的手下那般蠢笨如猪,洛晨向他表达了来意,并示意他不要声张她的身份。 “克洛德大人并未到过本城。”行政官的答复,“或是他到了像殿下您一样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来了这个地方。” 洛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了,她狂奔了三天来到了这个地方得到这个答复,洛晨不是怀疑女巫的占卜,她只是有些疲惫,她从行政官的府上出来后,一屁股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此时夕阳半偏,世界笼罩着一层橘色的雾,人潮声退去,炊烟缓缓在天空的一角升起,洛晨一个人窝坐在这里眉间显得有些疲惫。 如果这个时候她没有出来,她大概捧着一杯热奶茶听着面前的人给她汇报各地的改革进度。 好想喝奶茶啊,加点蜂蜜就更好了。洛晨砸吧了两下嘴。 “喝茶吗?” 洛晨的鼻子嗅了嗅,是牛奶的味道...还有些蜂蜜... “啊,这是?”洛晨抬头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奶茶在她的头顶出现了,这杯奶茶的杯把上有一只手,被一个少女拿着,少女的发色是红色,白皙的脸颊上有着不均匀的遍布着几颗雀斑,洛晨吃惊的看着她,而她歪着头皱着眉头的看着洛晨。 “你见过这种茶?”少女敏锐的察觉到了真相,“天啊,居然有人和我一样配出过这种茶,不,我的意思是说像这样喝奶,唉呀,我得说它是茶。” “奶茶?”洛晨给少女的语无伦次作总结的说道。 “天啊,你是个天才,就叫奶茶。”少女猛地握住了洛晨的肩膀,她握着的奶茶都因这动作荡出了一些,“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像这样喝奶茶?”少女把脸凑到了洛晨眼前,这下洛晨能清晰的数清楚她的脸上到底有几颗雀斑了。 “是我。”洛晨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个少女也是一位穿越者。 “天啊。”这位少女在洛晨面前第三次发出了惊叹,她一惊一乍的举动让洛晨感到很是头疼, “那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夫妻。” “什...什么?”洛晨本来接过了奶茶,她浅尝了一口,奶香很浓郁,但蜂蜜的甜味压过了茶的苦味,现在的洛晨不太喜欢太甜的东西了已经,但她还没砸吧两口,少女的话犹若晴天霹雳,吓得她全身一震。 “我曾经对着神明发誓过,谁救了我,我就嫁给谁。” 火光电石中,洛晨的脑海里飘过两句话。 “原来她是自己刚救的少女。”“救了女孩,就会得到女孩的以身相许的老套故事居然是真的! 第64章 “...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洛晨投降了,她甚至被惊骇地忘记询问少女是否是穿越者的身份,她把还没喝完的奶茶放在石梯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蹭上的灰。 “女孩子的婚烟大事不要如此草率。”洛晨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怎么能随便的就嫁给救了自己的人呢?若是别人只是无意搭救,那人是男是女是贫穷是富贵三观是否相符,这些都不是能依凭会出手相救而决定的。 “不草率,我已经准备了十年。”少女绞着双手有些忸怩道。 洛晨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十年...那还真是慎重考虑了得呢,十年前还是个奶孩子吧? 她索性不想再理会这般年纪的少女,等她长大些就自然明白了。这时,一旁的士兵将她的马牵了,洛晨牵过马绕过少女所站的位置,准备离开。 她准备去城里能下榻的旅馆问问,顺便今晚便挑一家旅馆住下了,虽然行政官提出让洛晨住在他的家里,但洛晨婉拒了此提议,她在这个世界呆了那么久,一开始是被撵的躲躲藏藏,后来一直住在城堡里,从未在旅馆里居住过,体验一番也是别有滋味,而至于安全问题,有安的威慑除去亡死之徒没有人敢往她身上撞,若是真有,也是往她的剑上撞。洛晨有这自信。 然后直到月亮在天边又圆又亮,洛晨也没问道克洛德的踪迹,洛晨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一家一家地问。 最后一家了是吗? 这家旅馆是洛晨一路询问过来最大的一间,从外看并不会觉得很大,在洛晨踏进这屋子的一刹那,它就像一点两线的延伸,里面的空间活活比里面扩大了数倍。洛晨敏锐的感官被这样的“意外”一惊,在原地站立了数秒,才缓过气来,接着又一惊让她下意识握住了剑,并非是感觉到了危机,而是她下意识的握住剑寻找些真实感。 若是外小里大那应是一个倒着的梯形,然而里面的空间虚虚实实用了很多木板或垂着的布遮挡着,一时给人以眼花缭乱之感。 “这位大人,这里不是住宿的地方,您现在可往后退几步,别再走进来了。”在这错综复杂犹如迷宫的屋子里传出了劝阻洛晨前进的声音。 洛晨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她看见的东西的确在她意料之外,瞬间的慌张后,她却冷静下来分析情况。 一.这屋子两侧皆有住房,内有微光,说明周遭居住的居民并不惧怕此处。 二.在见行政官之时他并未做出什么特殊提醒以及现在从屋子里传出的提醒。 说明这里并非是龙虎之地。 洛晨这么想着,突然瞳孔猛然放大,她眼尖的发现地上的一枚古朴无华的戒指,这戒指是“哈迪斯之戒”,洛晨取下后一直由克洛德贴身保管。 持剑,洛晨提起步子轻轻贴着地面放下,走进了这“迷宫”之中。越往下越往洛晨心惊,这屋子就是个幌子,它真正的结构是在地上,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城堡。 找到了,在一墙之后又微光露出,黑色晃动着的影子斜投在洛晨身侧的这一面墙上。 洛晨将剑举在自己耳旁,膝盖微屈,那影子动了!那人正往洛晨站的地方而来,那黑影越大,洛晨的心跳却越加平缓了起来。 “三、二”洛晨听着自己的心跳倒数。 “一。” 洛晨从这拐角冲了进去。整个人弹地而其往来人身上压去,剑身一横,剑锋置于此人的脖子,她们齐齐落在了地上。 “唉哟!”“是你?” 被洛晨制于身下的人被这猛烈的冲击砸了个眼冒金星,“哼哼”了两声,好似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在这屋子里垫了长毯,还垫了好几层,缓冲了力量,否则这下下去能直接把人摔晕。洛晨连忙起身将人扶了起来,但她的剑依旧搁在人脖子处。 还好地上垫了摊子,否则无辜的导致一个少女的脑部残疾她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不过正常人会在地上垫好几层的毯子吗? 被洛晨狠狠摔在地上的正是刚刚说要嫁给洛晨以报救命之恩的少女,她此时红唇微张,不停的喘着粗气,她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洛晨本来在抚摸着她胸口在给她顺气,看她如此举动,顿时动作一停,附下身去,认真倾听少女想要说的话。 “你的遗言就尽管交待吧,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洛晨愧疚道,是她的错。 躺在地上刚缓过气来的少女差点白眼一翻又要哽住了,但她及时缓住了,只听她说道。 “和我结婚。” 洛晨立马点了点头,伸手将她的眼睛给阖上了。 “阿门,愿天堂没有痛苦。” “......”虽然没有听懂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话,躺在地上的悠这么想到。 “你是这里的主人?”片刻后,两人坐在了这间屋子唯一的桌子面前,悠大方的请洛晨吃蜂蜜,但洛晨含蓄的以牙疼拒绝了,然后就变成了洛晨举着剑看着剑下的少女大口大口的吃蜂蜜。 “不是。”悠含糊不清的说道。 “吃太多甜食对牙不好。”洛晨看着悠粘了满脸的蜂蜜,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你娶我?” “请随意...”洛晨屈服了。 “这里是我姑姑的屋子,一般人是不被允许进来的,你没看见屋门外的警告牌?你不会不识字吧?”悠终于吃完了那罐蜂蜜,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外面黑的跟乌鸦似的,谁看的见啊... “我刚刚是好心劝你别进来,我姑姑不喜欢有外人进来。”悠又把手指上沾上的蜂蜜舔干净了,又自说自话道,“不过最近有个长的很帅的男的,叫什么...克...德,姑姑好像很喜欢他,这几天这人一直呆在姑姑的屋子里没出来。” “克洛德?”洛晨轻轻问道。 “啊,对。”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但接下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洛晨一直置于她脖颈处的剑动了,沿着一根抛物线的轨迹,悠手里的罐子被极迅速砍成了两半。 “呼...”悠倒吸了一口冷气,等她缓过劲来,他悄悄地偷看洛晨,洛晨嘴角一抽一抽的。漂亮的蓝眼睛里溢满了凶光。 “居然被吉蒂斯猜对了,克洛德居然真的抛下一堆政务来这里谈情说爱来了啊。” 洛晨咯咯地笑出了声,笑的悠毛骨悚然。 “抓出了他,我要把他绑在椅子上给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部办公,哦不,让他承包承包的厕所!” 第65章 “你是生病了吗?”悠怜悯的看向咯咯笑个不停的洛晨,在悠的认知里,这种患了疯病的人一般都会被抓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没,悠,我很好。”洛晨朝着悠咧开了大白牙,这种灿烂的笑意激的悠一身鸡皮疙瘩,刚刚不疼的头似乎也继续疼起来了。 “可以带我去找克洛德吗?就是待在你姑姑房间里一直不出来的家伙。” “欸,你认识他!”悠后知后觉的惊呼道。 “啊,是,我认识他,他可是我的深交挚爱啊。”洛晨洁白的牙齿在烛光下亮闪闪的几乎要闪瞎了悠的眼睛。 “诶!!!”这下悠惊的身体后仰,她本想拍桌而起,却推的桌子左右晃动了起来,还好桌子是靠着墙的否则一定会被她直接推倒。 “他...你...”悠雀斑上浮现上了一层红晕,“可他是男的。”悠的脸藏在黑暗中洛晨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表情,她只能听到悠不平稳的呼吸。 “是啊,我的喜欢的人是男人。”洛晨乱七八糟的搪塞悠,她本来就说的是实话,她一肚子坏水。 “啊,嗯,我知道了。”悠眨眨眼睛平复了情绪,虽然她瘦小的胸脯的确还在黑暗中上下起伏就是了。 洛晨一边脑子里想着怎么惩罚克洛德,一边逗弄着女孩,无论哪边她脑子里装的都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啊,你不会到处乱说吧?”洛晨说道。 “不会!”这女孩 的手一下子就握住了洛晨的手,惊的在神游天外的洛晨差点把搁置在腿上的剑重新挥起来,给这女孩来一下。 “我用自己未来的丈夫向您起誓,若我将这件事说出去,他就不得好死。”悠的声音铿锵有力,誓言说的掷地有声。 你刚才不是还在缠着我娶你的吗...洛晨心里刷了一屏的弹幕。 “真爱至上。”悠举起洛晨的手掌轻轻的落下一吻,将鼻子与额头靠在了洛晨的手掌上。 ...真令人感动,如果不是你把鼻涕往我手上蹭的话,我才不相信你往我手上擦的液体是眼泪呢! 这女孩...是真蠢还是装的... 洛晨心里虽然已过万千言,但她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做了一年多的君主,微笑面瘫脸,她早就修出来了。 “您是上还是下?”悠刚刚还埋首哭泣现在又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洛晨,女人,性情不定犹如夏日的暴雨,来的快的也快。 确定了,是装蠢。 我要把你带回城堡去和克洛德一起洗厕所和马厩。洛晨在那一瞬间做了决定。 “所以,你能给我带路帮我去抓那个背叛者吗?”洛晨学着克洛德平时的模样,微皱着眉头努力的看着悠的眼睛,深情有克洛德的几分不知道,斗鸡眼倒是快瞪出来了。 “当然可以。”悠腼腆一笑,她似乎接收到了洛晨所传达给她的深情。 悠的性格十分的不着调,也十分的话痨,这样的孩子的确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地下迷宫来回曲折,期间洛晨还看见悠开了结果机关。 在墙位移动的轰隆声中,洛晨慢慢收敛了笑容,她越发觉得心惊,如此精妙的设计,设计它的人是何等天才又是何等可怕。 关键是在这个世界,一个思想禁锢的世界。 “一般的人闯进来,被困到死都不一定能出去。”悠介绍道。 洛晨跟着悠不知道绕了几圈,一开始洛晨想要记下这个地下迷宫的路线,在绕了两圈后洛晨放弃了,她的记性一如既往的不太好呢。 “到了。”悠用嘴型对洛晨说道。 “嗯。”洛晨屏住了呼吸郑重其事地对着悠点了点头。 其他的房间都是木门又或者垂帘进行间隔,而面前的这间房间的屋门质地就不一般,洛晨还未靠近就嗅到了一股清香,以及...一看就十分难踹开,本来想踹门而入摆一个帅气的姿势的想法破灭了,洛晨不想让自己的脚肿起来。 于是她在悠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矜持的点了点下巴,用口型轻声说道。 “去打开吧。” 悠用表情拒绝了洛晨的要求,她红色的发辫甩的老高,从洛晨鼻尖甩过。然后洛晨直接抱着她用剑开道撞了进去。 万幸,里面没有上锁。 悠在一小时以内受到了两次撞击伤害,她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了,只要不起来就不会有第三次,但是眼前好戏绝对不能错过,她把头抬起来,看向眼前坐着的男人。 那的确是克洛德无疑。 洛晨刚才想了一堆见面时要怎们质问他,但是当她真正的面对克洛德的时候她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去吧,我想你了。”洛晨磨磨蹭蹭的含糊不清的说出这句,原先骂人的话都一一咽回了肚中。、 其中滋味百转千肠,她不过是因为克洛德不在她身边而怅然若失,洛晨背着手提着剑,剑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地板,至于坐在克洛德对面的那人洛晨完全忽略了。 洛晨站在原地等了半天,等着克洛德平时的花言巧语,等着他的缠着蜜的亲密,此时他像块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洛晨有些恼了,不爱便不爱了,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她为一国之君,难道还没有人真的爱她不成,洛晨想着大步上前,拽着克洛德的肩膀想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但她万万没想到克洛德这时候动了,洛晨的力气再大怎么都大不过克洛德,她眼睁睁看见自己被克洛德压倒在了地上。 “哦、啊。”洛晨听到了趴在一边地上悠发出的声音。 “克洛德?”洛晨又惊又慌,她听说过墙咚,门咚,却从没听说过地咚,这个姿势很危险啊喂! “我最爱你了,洛。”克洛德双手撑着地,他的鬓发垂在两颊,绿色的眼眸中亮如星辰,是洛晨从未看过的神情。 “你,喝醉了?”克洛德身上一身酒气,但就算是这样,克洛德的脸上没有任何因酒气泛起的红晕。 “我爱你!”克洛德没有回答洛晨的话,而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他大声叫着“克洛德爱洛!”糊涂模样可爱的令洛晨心颤。 “行了,你赶紧把他扶去休息吧,醒了告诉他,他今天也没赢过我。”同样的红头发,大概就是悠口中的姑姑了。 “从这边走。”洛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克洛德扶起来,她连哄带骗的说,“如果你不乖乖起来,我就不爱你了。” 果然克洛德乖乖起来了,洛晨扶着克洛德准备原路返回,却被红发女人阻拦了,从大门走。 刚刚洛晨犯浑,满心满眼都在克洛德的身上,经人提点才发现这屋子竟然有窗户,窗户外绿意点点衬着深蓝的夜幕。 这窗外竟然是一个院子,洛晨推开了窗户外的门,洛晨感到自己的的太阳穴有点痛。 “对了,你别多想,克洛德一直爱的人都是你。”红发女人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酒杯道。 “我不会多想的。”洛晨朗声回到道,悠跑上前来给洛晨带路,带洛晨去往克洛德的房间。 在洛晨左侧的克洛德还在大喊着,喊着的话也不过是那一句。 “克洛德爱洛!” 洛晨鼻子突然酸酸的,她刚开始是一肚子的火气,在听到克洛德这样说的时候,管他什么其他的,哪怕是天地崩塌,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犹如清风,清风拂过她的脸颊,清风从她身旁过,她即清风。 于是,她也大喊道。 “我也爱你,克洛德,洛也爱克洛德!”在这寂静的夜色里这两道声音交相响起,回荡在夜色中,直到天际泛白才渐渐消失。 于是第二天,整个托托城的人都知道了克洛德大人有了个心爱的人,叫洛。 第66章 有些事在若干年后像故事般的讲出一定会被人惊叹羡慕,那时讲述者坐在炉火旁,两鬓斑白,膝盖上盖着一条毛毯,原本清明的双眼不再明亮变得浑浊,每一次呼吸都是艰难的活在世上的证明。 但在狭窄的胸腔中酝着的曾经的壮志凌云,它们现今由着每一次呼吸胸腔的起伏从气管软骨中排出,随着一声叹息归为平静。 在洛晨登位的第三年,和邻国的商道终于开通,洛晨在克洛德的支持下,从老派贵族的指缝里挤出了几滴油用来为商路修建基础设施。 同时新的政治中心也在拔地而起,两年前克洛德背着洛晨偷偷去拜访的是当世最了不得的建筑师梅朵,克洛德想给洛晨一个惊喜,一个她心心念着的属于她的城堡。 梅朵隐世不出多年,她开出的条件是克洛德和她喝酒,若能赢过她,她便会竭尽全力为洛晨效力,克洛德和梅朵一连喝了三天,克洛德喝酒醉了也不会看出喝醉了,他本来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却在洛晨到来后漏了馅。事后克洛德闭口不谈,洛晨也一转常态的不提此事,这是一晚的孩子气,就像是银河中的星星,就让它安静的躺在那里吧。 出人意料的是,最后赢了这位女建筑师的是女巫,吉蒂斯走进了梅朵的屋子,也只呆了三天,出来后便与吉蒂斯成为了一辈子的好友。顺便一提的是悠成为了教士的学生,真的很难以想象悠的智商会去学习,这是洛晨得知后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洛晨的婚礼也举行了,其实洛晨从托托城回来后已经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但却被吉蒂斯说漏了嘴,克洛德欣然接受了来自君主的征婚,洛晨磨不过他也就答应了,不过她总有种蹭了一鼻子灰的感觉。 于是洛晨当天穿了一天的长裙,至于束胸洛晨坚决不穿,实际上她也没什么胸,也没必要去挤那二两肉。 在若干年后人们回忆起对那场婚礼,除了滑稽的关于洛晨性别的谣传,还有的是漫天的白鸽,那些事信鸽,数百只飞翔在蓝天下,飞到田野之上,洛晨后来亲手绘制了白鸽的形象,将它放到了族徽上。 婚后洛晨大多时候并未和克洛德同房,洛晨像是忙碌的丈夫,一直忙于工作,无法顾及留在婚房中的“妻子”?当然这是洛晨臆想的,实际上克洛德比洛晨还要忙碌,他要在洛晨打瞌睡的时候处理剩下的事,还要留半个肩头给洛晨让她靠着。 在第三年,洛晨亲自处理了一批最大恶极的罪人,修订律条自然是当务之急,加缪在洛晨的授意下在第三年终于出台了集神权与政权于一体的律条。 “若一下子便把人心中的竖立观念给抽取掉,这些人便会迷失方向,造成无法控制的局面,即便有武力恐吓也无济于事。” 这是洛晨对克洛德的解释,克洛德沉默着接受了洛晨的意见,但依旧摆了几天臭脸给洛晨看,洛晨也难得的耐下心去哄他,因为对于神魔之事,克洛德的态度一向是尖锐的。只摆几天臭脸已经是好的了。 洛晨是曾经的无神主义者,但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啊,只不过有何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第三年,洛晨不再充满精力的应对所有事,她的思绪总是不受控的飘向远方,飘回三年前,她一个人悄悄地去了莱维斯的领地。 在三年前,让洛晨真正决定做好一个君主的正是莱维斯,只是当初莱维斯信誓旦旦的答应她要为她扛起一起责任,那些她不愿意去面对的,她觉得无法克服的。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童抓住了大人的衣角,洛晨在莱维斯身边只需要闭上眼睛,任由着他拉拽自己前行。 所以当莱维斯死的时候,洛晨仿佛听到自己脑海里的世界仿佛发出了一声轻响,紧接着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正如莱维斯所说他会挡在洛晨面前,他说到做到,洛晨也理应接过莱维斯肩上的责任。 在洛晨许多辈子里,她曾经对一句话崇信不已。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而现在,洛晨信奉的是,直面它,击碎它,或自己在乱流中被它毁灭。 洛晨坐在莱维斯城堡的最高处,金灿的阳光洒在人的脸上,或许即将日落,她并不确定,清风扫过树叶“哗哗”声在耳畔像是低语又或是吟唱。 洛晨将手里的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鸽子放飞,白鸽的脚上系着纸条,它扇动着翅膀,扑腾而起,迎着落日,迎着金光,飞过高山,飞过村落,飞到洛晨心之所系的地方,那里的人会唱一首歌谣,歌唱着平静而幸福的远方。 莱维斯的城堡自莱维斯逝世后一直由奥卡斯所打理,他从克洛德身边离开,洛晨三年后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发里夹杂着了些白发。 莱维斯的孩子们,洛晨给他们留了骑士位,年纪大的男孩已经是实习骑士,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腼腆的告知洛晨她即将婚嫁的消息。 恍惚间洛晨想起莱维斯曾经对她说过自己的孩子和她差不多大,洛晨告诉他们,她是来缅怀莱维斯的,他们很是感谢。 “谢谢殿下。”最小的孩子只有七岁,刚掉了两颗牙齿,说话漏风。 洛晨也询问很多关于奥卡斯的事,奥卡斯曾经只是不苟言笑,如今眼底里都失去了笑容。 “他很奇怪,几乎闭门不出。” 这是孩子们的回答,洛晨想要去见他,和他聊一聊,在转角处遇见了他,洛晨凝视着他的背影,这背影竟有些垮掉了,刹那间洛晨才恍然大悟,她、其他人在一年中只会缅怀莱维斯一天,而奥卡斯是无时无刻,他无时无刻都在缅怀着,人们都在朝着未来走去,只有他一人独自拥抱过去。 洛晨没有再去劝奥卡斯,她把莱维斯送给她的剑赠予了奥卡斯,每个人都有着心灵的支撑,有了这个人们才会坚韧的去面对生活的诘难。 洛晨已经有了新的心灵支柱,她回到了雷里克城堡,新的城堡还在修建,洛晨给门口的士兵打了手势,示意让他们悄悄地让她从小门溜进去。 但依旧被蹲在城门口的安抓个正着。 “安,你蹲在这里干嘛?”洛晨被吓了个激灵。 “我在观察蚂蚁。”安用手指了指蚂蚁,他面前只有一两只实际上。 “或许你可以去厨房拿点蜂蜜,找个蚂蚁洞,你知道的,引它们出洞。”洛晨好心的给安建议道。 “安!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跑的满头大汗的悠朝着安跑了过来,悠跟着她姑姑来了城堡,在一次巧合下。安扶了差点摔倒的悠,这下就被悠逮着不放了。 安听见了悠的声音甚至都没给洛晨报告,就消失在了洛晨面前。 洛晨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上的蹭上的灰,一如既往的往自己办公的地点走去,一边走一遍感慨着自己是劳苦命。 在路上她遇到了杰克,杰克也是个劳苦命,前前后后安排着城堡的一切,洛晨眼尖的看见他衣服里还放了个小本子。 “啊,你去让蒂姆小队带队训练,啊,不对,啊,殿下。”杰克朝着洛晨敬礼问好。 然后紧接着,他悄悄地说“大人正在休息。”杰克嘴里的大人自然是克洛德了,洛晨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知道了。 “你让蒂姆直接来找我...” 洛晨全身轻松的从杰克身边走过,克洛德在休息那她就可以偷偷溜进去了。 “殿下,几天没见啦!”就在洛晨想要跨进屋子的时候,撞见了已经大肚子的女巫。 “你怎么大着肚子还出来晃。”洛晨心虚的转移话题。 “蒂斯说要晒晒阳光否则会发霉。”扶着女巫的教士说道。 女巫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压在教士身上,和洛晨寒暄了两句两人又拌嘴走开了。 洛晨送走了这二位终于抬脚跨进了屋子,她推开房门,房门“吱呀”一声发出轻响,些许尘埃飘浮在金色的光芒中,那束金色的光芒之下,一个人伏案而眠,是克洛德。他的手臂下压着杂乱的公文,黑发下的脸庞美好有着不属于成年人的纯真。 洛晨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踮起脚尖蹭上前去给属于她的“睡美人”一个吻,“睡美人”按照童话所说的那般,睁开了他绿色的眼眸,并拥抱住了洛晨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故事都理应有个美好的结局。 那是所有人所期望的。 第67章 有春风入怀 有春风入怀,醉上心头。 庭院中有棵桃树,树下圆型石桌一张、石椅一两张,偶有人坐,若在春日抬头,便漫天桃花灿烂皆入眼来。 这里是金陵一小居,又称桃花别院,非到未时人影不现,未时一过,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男女各站于门前一旁,初时男女拘谨,不曾言语,若有一胆大之人出言,便像莺雀开了嗓,叽叽喳喳收不住了。 “不知洛姑娘何时回来,这未时已过。”李家姑娘绞着手绢对着赵家郎君道。 “李家妹妹说的是,洛姑娘些许有事,咱们尚需耐性心。”这赵家郎君宽慰道,他额头上沁出了细珠子般的滚汗,也不知是天气过热还是站得久了,倦了。 “好一个哥哥妹妹的,叫的人牙都酸了。”话里说着酸,语气倒是一点不酸,这话不轻不重的打在了这对男女中间。 众等在门口的男女眼睛一亮,皆大声道。 “洛姑娘回了。” 一些人糊里糊涂的还鞠了一躬,颇有种学生见先生的感觉,而被众人称为的洛姑娘将手中的萧往手心里打了两下,不急不慢,随意答道。 “嗯,回了。” 洛姑娘身着桃红锦衣,即不像未出阁的女子般束发,也不似成了亲的女子,她将长发像男子般盘起,发冠也无,仅仅用一根木制发簪,发髻松松垮垮衬着她婀娜身姿,西南街上最末处的桃花别院是洛姑娘的住处,洛姑娘是整条西南街最俏丽的女子,未出阁前,桃花灿烂也不如洛姑娘一笑。 “洛姑娘好。”很快男男女女就排好了队,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刚才和李家姑娘搭话的赵家姑娘。 他呆头呆脑的朝着洛晨鞠了一躬。 “书生?”洛晨手中一直把玩着的萧放在了竹篾桌上,她肘部压着一张白纸,毛笔此时替代了萧,洛晨执着毛笔转了几圈,看着这面前的呆头鹅,叹了口气。 “你和李家姑娘是何关系?”这句话压低了声音,只有站在洛晨面前的赵家郎君听得见。 “没...没关系。” 洛晨头痛了,读书读傻了。她将手里的毛笔往桌上一放,看着赵家郎君道。 “你对李家姑娘可曾心动?” “未...未曾。”这赵家郎君说话颤的更厉害了,他面前的洛姑娘将眉头一皱,他便觉得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实话?”洛晨眉头皱的更深了,再隔几天就要入夏,天气也一天更比一天热,洛晨一身暑气,她本就比一般人惧热,只想快些完成工作。 “自然不是!在下早就心仪李家妹妹许久,只恐家世不配,因此一直畏头畏尾不敢坦白心意。”被洛晨一激,这下什么都吐出来了。 这赵家郎君一口气说完了,一下子脸全红了,脸红的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李家姑娘。 “赵郎,你直说便可,何必畏惧这些,爹娘一向都是尊重我的意见,若你心仪我,我自然是愿的。”李家姑娘手绢握在手里,眼中含泪的看着赵郎,脸上飞霞一片。 众人惊呆,洛晨托着下巴,默默的将手中的写了几笔的白纸揉成了一团,丢到了身后。 “小桃,送客。” “好的,姑娘。”小桃从旁而出,右手指门,“请两位回去吧,我家姑娘不收二位的钱。” “小桃,越来越懂事了。”小桃是洛晨唯一的丫鬟,十三四岁,伶牙俐齿,洛晨教了她不少事,现在也省了不少心。 “姑娘说的是。”小桃也立刻应和道,抬着的脸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洛晨斜斜的瞪了她一眼,她本意是叱怪这丫头,别得意上了天,落在有心人心里就像是嗔怪,这半嗔带怨,让人酥了半边骨头。 “下一位。” “洛姑...姑娘” “怎么又是你,门在那里,你赶紧走。”小桃一看说话的人,便急了道。 “三天五头的来我姑娘这里,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家姑娘说了您不用来了。”小桃声音清脆每个字铿锵有力的砸在面前公子心里。 “这里只要是为成亲之人,人人皆可来,为何我不能来。”陶齐圆眼一瞪,被小桃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他反倒是壮了胆气,收了怯懦,微抬着下巴,顿了一下对着洛晨道。 “洛姑娘,我是来参加相亲的。” “陶家郎君样貌生的俊,若是少出入些声色场所,哪家姑娘不愿许你。”不知队伍里哪位胆大女儿大声戏谑道。 “大胆,我家公子也是你们敢说的。” “阿文。”陶齐喝住了自己的仆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半侧过身子去,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道,“我周齐有钱也负担的起。” 这十七八岁的郎君白面朱唇,乌黑一对眸子眼里满是桀骜,说出这句话来也满是底气,这金陵谁人不知,陶家是家大业大,更是皇亲国戚,而这陶齐是陶家唯一独苗,在他之上六位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一出生就是被全家含在嘴里怕化的金贵。 这下没人敢搭话了。 洛晨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将手里的毛笔再一次放在了桌上,一声脆响,惊醒了狂妄的少年人。 少年人面色微红,鞋底蹭着地一点点往洛晨这方向移过来,又断断续续道。 “本公子若是真爱上了哪位姑娘,那定...不会...再去那种地方。” 小眼神飘忽着往洛晨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飘去,想要看洛晨的反应又不敢直接看。 “也罢,那今日便不把你赶出去了。”洛晨再次叹了口气,她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不宜做生意,她叹气次数直线上涨。 “真的?”面前少年人乌黑眼瞳亮的发光,他一连来了半个月,每日都来,次次皆被洛晨赶出门外,这次洛晨居然没有直接赶人,陶齐一下子心跳加速了,眼圈直接红了去,他一激动眼圈就泛红,像只白毛兔子。 “名字?”洛晨本想说两句调戏这公子哥,但一想到就是她这不受控制的嘴,在半月前看见红了眼睛的少年调侃了句。 “你怎么像只兔子似的。” 便被这只兔子堵了半个月的门,半月前她家说媒生意每日不过一两人,陶齐日日蹲在门口,传的金陵城沸沸扬扬,她这生意立马红火了起来,洛晨一向讨厌麻烦,但对着动不动就对着她红眼睛的少年人,却生不起气来,她又一百个办法让少年人不在找她,可是却偏偏一个都不用。 “陶齐。” “年龄?” “即将弱冠。”才满十七岁的少年人将弱冠两字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只是这眼角越来越红了。 ... “你心仪的姑娘类型?”洛晨抬头盯着兔子,她心中起了心思,想听听这只兔子的心仪类型究竟是那般模样。 “姑娘...”陶齐看着洛晨看着他,一下子慌了神,他左顾右盼一番,仿佛地上能长出姑娘一般。直到被自家仆人扯了扯袖子。 “少爷,别看了,丢人。” 陶齐瞪了阿文一眼,装模做样的咳嗽一声,又恢复了纨绔的模样,背着手,抬着头,一字一顿道。 “本公子喜欢洛晨姑娘这样的。” “噗。”小桃正握着一杯竹被牛饮,听了陶齐的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那公子是想收我做妾?”洛晨眉毛一挑,从衣袖里掏出手绢来递给小桃,她说话柔中带刺,直接刺中了陶齐,陶齐虽然终日不读书,但脑子并不笨,他每日往桃花别院跑,世人都明了他的心意,可洛晨和他的身份差距太大,家中定不会相允。 洛晨早在两年前便许了人,只是那人在成亲前半月应征入伍,死在战场上了,从此貌美的姑娘尚未出阁便成了寡妇。 陶齐的家人断不会应允陶齐娶一个平民,更何况洛晨这寡妇身份,陶齐被洛晨一盆冷水浇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本公子对心爱的人,就会做到一身一世一双人,绝不会让人拆散我们,绝不会像蝶儿与周生那样的!” “走了,阿文,现在我便回去恳请娘亲来洛姑娘这里提亲,我要明媒正娶将洛姑娘娶回来。” 洛晨将手中的纸张信息递还给少年人,抿着嘴微微一笑,轻言道。 “那么敬候佳音。” 第68章 固执(修) “跪下,你如此固执,那就在祖宗灵牌跪到认错。” 陶季同将手背在背后,他长髯下的嘴紧紧的闭着,皱起的眉头能彰显出他现在的心情极度不快,极度不快不是对今日儿子回屋后的鲁莽之举,齐儿年纪不大,容易被外界所迷惑,但他相信齐儿也只是一时迷失,只需自己善加引导便能将他引回正途。 他所不快的地方,是他自己。 陶家二老爷膝下三个孩子,他对每个孩子都宠爱有加,但对于这个独子他偏爱的就更甚了,再加上陶齐虽无大能,但品性极好,虽现还有些孩子气,但年纪尚小,陶家上下也未曾想过让他放下天真。因为偏爱,所以从未有什惩罚,最重的不过是拿起竹板佯作生气敲打一二罢了。但现下他第一次让自己的儿子面对陶家列祖列宗认错,话已出口,陶季同业拉不下脸面,唤自己的儿子起来。 他捏着袖子,希望自己的儿子主动认错,给他一个台阶下。 等了许久,陶家二老爷第一次看见自家孩子第一次用如此固执的态度去碰撞他,陶齐挺直腰杆跪立在牌位前,胸口随着呼吸平稳的上下起伏着,一种沉默无声的抗拒。 “吾儿,你对你母亲说你要与洛姑娘成婚,你可想过她究竟是个什么人吗?你可真正的了解她?”陶季同没有将丧夫之妇这几个字说出口,他顾及自己孩子的心,但他必须让自己孩子想清楚。陶齐没有说话,陶季同只好继续道。 “爹并不反对和你喜欢的人成婚,全金陵的名门闺秀,你大可和她们去交往,你所说的洛姑娘她出生于市井,长于市井,甚至做着说媒营生,她所接触的是和你不同的,你现如今对她产生了一时爱意,等她真的嫁给了你,你就会发现所谓的琴瑟和鸣不过是你一时妄想。” “爹,并非一时妄想,她是我爱的人,我愿意接受她的一切。”陶齐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把双手攒成了拳头捏的紧紧的,他激动的语气是陶季同所未预料道的,“我若一时冲动,那我愿为这一时冲动一生负责。” “混账!”陶季同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他还是没能狠下心打孩子,他狠狠的放下了手,想张口训斥,又发现自己全身被气的发抖,他绝不允许齐儿如此对自己的人生如此的草率,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人生居然如此的草率,陶二老爷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压抑着满腔怒火撂下了一句。 “养不教,父之过,你今天会说如此混账话,不是你的错,是我陶季同未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是我的错。”陶季同的声音都在颤抖,是他平日里没有教好齐儿。 “不,爹,是孩儿一人的决定,与爹无关,请爹不要生气。”陶齐慌了神,他想探着着身子想去扶父亲,却被陶季同避开了,陶齐突然发现平日里精神矍然的父亲,头上竟有了一两根白发,而陶季同不过刚过不惑。 “也罢,你便在这里跪到想清楚吧,好好想想爹刚才问你的问题。”陶季同颓然道,齐儿一道歉他的气也就消了,罚还是得罚。陶季同这般想到,脚即将跨出屋,又停住了。 “齐儿,想清楚了就起来,让阿文来给爹说一声。” “孩儿知道。”陶齐低低的应了一声,陶季同示意阿文看着自家少爷,再三交代后方才离开了。 “少爷,老爷那里你无需担心,老爷不过是一时生气。”阿文等着陶季同走远了才敢把头抬起来,“要不然我去请老夫人,让她老为您求情。” “你可千万别,奶奶她年事已高,若是也像爹那般生气,会气住身子的。”陶齐蔫蔫地说道,他像个霜打的茄子,颓然地跪在地上,若是得到奶奶支持家中的其余人自然不敢说什么,但陶齐却不想让奶奶伤心,是他思虑不够,莽撞行事,以为将事情告诉较为好说话的母亲,只要讨得母亲同意,母亲再疏通父亲即可,但他万万没想到,平时温言温语的母亲,一听闻此事竟也厉声训斥他。 “少爷,洛姑娘咱还娶吗?”阿文看着陶齐的面色忽红忽白的,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我已经向洛姑娘做了承诺。”陶齐吐出胸口中压着的那口气,他认定自己的感觉,他之所见他之所感,洛晨姑娘是个值得爱的人。他猛然的朝着在自己面前的祖宗排位重重的磕了下去,双手撑在冰冷的地上。 “少爷?”一旁的阿文被陶齐的举动惊住了,陶齐整个背部躬起,耳畔的发絮滑到了他嘴的位置,刚刚这一声陶齐的额头怕是已经青了。 “闭嘴,阿文。”陶齐说的话有些大喘气,他喝止了阿文,接着又磕了两个响头。 “各位祖宗,我是你们的后辈,陶齐,虽平时纨绔且到处惹事,但现有知悔之意,若能娶落家姑娘入门,我淘齐定勤奋刻苦考得功名,或是随军征战赢得一身儿郎功名,我只有一个愿望。” “但求一娶洛姑娘。” 想完,陶齐咬了咬嘴唇又朝着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次终于把额头磕破了,一股血顺着他额头流了下来,这下可把阿文给吓坏了。 “少爷你喜欢洛姑娘便去和老爷好好说...” “什么事一定要给季同说,不能对我说吗?阿文?” “啊,老夫人。”这突然出现的话打断了阿文,面目慈祥的老人缓步的走了进来,她摆手示意让自己的婢女在外面等她,阿文故意的提高声音道提醒自己少爷来了,他故意的小伎俩自然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她走过去敲了敲阿文的头。 “你这孩子,倒是一心向着你家少爷,那为何他跪在这里你都不来告诉我一声。” “奶奶是我让阿文别去找您的!”陶齐连忙出声解释道。 “好了,奶奶没有怪罪阿文的意思,阿文你也去外面候着,我要和明明谈谈,你帮我看着门,谁也别放进来。”明明是陶齐的小名,自陶齐进学堂后家中叫他这个名字的也只有老夫人了。 “好的。”阿文应声道,他小跑到门外,在关门的时候向自家少爷投去了个关切的眼神,只可惜此时的陶齐和他没有丝毫默契,他的注意力全在宗老夫人身上,老夫人皱着眉头,眼睛里的温柔慈祥化作了心疼,她从胸口掏出一块香帕,略微低下身子轻轻的给自己的孙儿擦拭伤口血迹。 “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老夫人没有问这伤怎么来的,她只是轻言细语的问了句,“疼不疼?” 这句话直接逼的陶齐周身的锐气都收敛了起来,他一两滴泪再也忍不住的从眼角掉落了下来。 “奶奶我不疼,是我让您担心了。” “小男子汉怎么能动不动掉。”老夫人将手帕放到了陶齐手上,陶齐捧着手帕狠狠的擦了擦眼泪,眼泪被擦掉了,只不过眼角和鼻尖还红红的,看上去委屈的紧。 “真是的,把你当作个小姑娘养大了。”宗老夫人笑道,陶齐在奶奶面前一贯是撒娇姿态,听到奶奶这么说,更委屈了,宗老夫人叹了口气,伸手去拽跪在地上的孙儿起来,但陶齐却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吧,奶奶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喜吃的豆糕。 ”老夫人依旧温言劝道。 “爹说,我要跪在这里想清楚再起来。”陶齐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去不敢看老夫人。 “那你改变主意了吗?”老夫人问道。 “一刻未曾。”陶齐答道。 “起来吧,孩子。”宗妍脸上闪过一丝颇为骄傲的自豪,接着她说出了令陶齐意想不到的话。 “你如今做出这样的选择,和奶奶当年有些相似。”宗妍这一辈子,年纪已经花甲过半,回望她这一身,纵使有些浮华走马,但最让她珍惜的是她嫁给了陶齐的爷爷陶向之。 宗是本朝国姓,当年宗妍对落榜书生陶向之一见钟情,不顾两人身份阶级之差,以公主身份下嫁给了陶向之,在民众中即是美谈也是奇谈。 外人不过只能称奇,真正幸福与否要夫妇二人才得知,干外人何事? “奶奶...”陶齐看着奶奶的眼神里的光彩四溢,应是想起了当年。 “既然明明喜欢那姑娘,奶奶便允了,但是奶奶有条件。”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肯。”听见奶奶松了口,陶齐连忙站了起来,腿在地上也跪了一个多时辰,猛然起身差点摔了个踉跄,亏得老夫人握着他的手,才不至于摔到地上去。 “你这孩子,这么高兴,那你接下来就要听奶奶的话了。”宗妍笑语中夹杂着无耐。 “嗯!” 第69章 流言 一连清静了好几日,自那日洛晨几句话打发走了陶齐,来她这里的人也少了,一开始的一两日,人们还伸长着脖子想知道这陶家少爷是不是真的八抬大轿的来娶洛姑娘了,结果到了现在,门口也只能看见一两只鸟雀来回蹦跶了。 洛晨自然不急,她照常每日睡到日上三杆,晃晃悠悠的起来,等着小桃端给她的午饭,然后出门溜达一圈。她甚至产生了养一只小狗的想法。 “小姐,咱们现在没有客人,顾咱们俩自己这两张嘴都来不及,怎么能再多一张嘴呢?”小桃插着腰对着躺在树荫下的洛晨训话,洛晨在阴凉处呆着的惬意的很,眼睛都眯上了,迷迷糊糊的听着小桃这么说着,同意似的瞎点了点脑袋。 主仆二人一个豪不在乎,另一个全然信任,外界的风声好似都被她们屏蔽了一样,每天晚上除了洛晨尝试吹箫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这生活平静如水,毫不客气地说,这正是洛晨向往的生活。 但这样的日子,被李家姑娘与赵家公子的登门拜访给打破了。 “洛姑娘,洛姑娘在吗?”门还没开,外面的声音就先人一步的进来了。 “你们是?”现在还未到巳时,洛晨还在梦中,小桃习惯了主人的作息,也不过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对陌生男女,小桃一向忘性大,瞧着只是眼熟,却没认出来,这是洛晨说媒成功的为数不多的一对。 “小桃,我是赵天成,你家小姐呢?”赵家郎君急匆匆的道,就欲推开小桃踏进屋内。 “诶,赵天成,不认识,小姐还未起床,你们不能进去。”小桃拦住了二人。 “小桃,我们真的有要紧事,你让洛小姐赶紧收拾一下上路吧。”李家姑娘一时心急把话全都说出口了。 “所以,二位一大早前来,是想告诉我陶府的人要来害我?”洛晨打了个哈切,她披着件青色外卦,头发没挽,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不端庄。 “是真的,今早我看见陶府的家丁排着队的外出了,外出的方向约莫就是洛姑娘家的方向。” 洛晨挑了挑左眉,她长臂一伸,用竹箫挑开了赵天成他们给她备着逃路用的盘缠,里面金银不少,的确情意十足。 “洛姑娘你快些逃吧,你对我们二人有恩,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李家姑娘说着便拉着洛晨的手往外走,她是是真的急了。洛晨将她的手推下,又牵着她的手放进她情郎手中,煞有其事的嘟囔了两声。 “莫慌。” 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洛晨转身又朝着椅子晃着身子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会了椅子里。这看上去美若仙子的姑娘,此时坐如男子的坐姿,两人都瞠目结舌,一时半会没再说话。 “你们把这钱拿回去吧”洛晨懒懒散散的在椅子里软成一团,谈不上起床气,只不过是不大想动弹。 李家高门大户,这点银两对他们而言不过皮毛,但无故收人钱财,也会给自己牵上一些因果,有些事受了,之后就得还。 “两位回去吧,我们不会有事。”洛晨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李家姑娘和赵家公子依旧不肯离开,依旧劝说着洛晨,陶家在金陵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对象,两人言辞恳切,洛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经承了二人的请,终究还是呈了别人的情。 “我不会有事,你们两位不必着急。”洛晨被这二人的劝说弄得有些烦了,一旁的小桃似乎也被说动了,也想加入劝说队伍中。 “小...” “欸,行了,我问你你是何时看见陶家家丁外出的?”洛晨及时阻止了小桃,她转而对李家姑娘问道。 “啊,是在辰时。”李家姑娘一愣,脱口而出。辰时也就是在早上八点左右。 “隔壁住的周夫人有一对七八岁的龙凤胎,每至巳时变开始玩闹,这屋子隔音效果可不好,那两个孩子可不是安静的主。”洛晨娓娓说道,李家姑娘还有她的情郎以及小桃皆一愣,她们屏气细听,隔壁竟隐隐传来小孩嬉闹之声。 “小姐的意思是,现在不过巳时,还无需如此匆忙离开?”小桃灵机一动,下一刻一只萧便敲到了小桃脑袋上。 “笨。”洛晨飞速起身敲了洛晨一下又飞速的缩回了椅子里恢复了她懒散样子,仿佛小桃捂着脑袋哀叫的事和她毫无关系。 “落姑娘是说,已经巳时,但陶府的人却依旧没有到洛姑娘这里,这就说明,他们外出根本不是为抓洛姑娘而来。”李家姑娘沉吟了一会,徐徐说道,的确是她太过敏感,担心则乱,她见到陶府的家丁成群结队的外出就怕是来找洛姑娘的麻烦,赶紧找了赵天成收拾一二来通风报信,但是她们速度虽快无论怎么样都赶不及一早出发的陶府家丁。 关心则乱,李卿月脸上一红,她竟如此蠢笨。 “是我叨扰洛姑娘了。” “月妹也是一片关心,是我没想到。”赵家郎君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最近风声鹤唳,全金陵都在传陶府要找洛姑娘麻烦,月妹如此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哦,传些什么?”洛晨挑眉,她懒散模样不改,只是语调扬了扬,她这样问道眼神却看向小桃,小桃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小桃并不在乎其他人对她的态度,所以对近来的事也没做什么关心。 洛晨这几日都宅在家中,更是对外界风声只字未闻,她对旁人的事并不感兴趣,但自己的八卦还是有一二兴趣听一听的。 “洛姑娘不知道吗?那日陶小公子答应了洛姑娘要明媒正娶洛姑娘,便回去大闹了一场,被陶家二老爷狠狠的惩罚了。”赵天成道。 “这也是小公子咎由自取,不关洛姑娘的事,但,听说小公子受了惩罚直接病倒了,已经卧床不起好几日了。”李卿月接着话继续道。 “那又关我什么事?”洛晨心里满是问号,但又有些戏谑,没想到这陶齐竟如此认真,但另一方面她又开始可怜起这只小兔子起来,想起他眼角红红的可怜样子,洛晨心中竟犹如羽毛挠过。 果然得给自己养一只宠物了。洛晨在心中叹道。 “陶府一向宠爱陶小公子,恐怕会把他生病的事怪在洛姑娘头上。”李家姑娘忧心忡忡的说道,“洛姑娘在外地可有关系亲密的亲戚,还是早点出城去避避风头吧。” 洛晨哪知道这副皮囊有什么亲戚,她不过做着金陵城的洛姑娘才一月有余,她所知道的都是小桃告诉她的,她也懒得去给自己寻什么关系,那不是自寻麻烦,提起关系亲密,洛晨的心思不经有些飘回另一个世界,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就算是好好的生活,麻烦事也会不停的找上门来的。 “小姐?”小桃摘了院子里的几个桃子洗了洗装了盘,送到了自家小姐面前,却发现自家小姐眼神空洞,吓得她差点将端在手中的果盘扔出去。 “怎么了?”洛晨神游天外回来,看见小桃一副欲泫欲泣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手一伸,拿了颗桃子啃。 “小桃是怕小姐和之前一样。”小桃咬了咬下唇,“小姐可不准再吓我了。”先前洛晨才到这个世界,也不知自己换了身体,看见陌生人,差点将小桃掐死,最后以失忆来搪塞过去,很显然小桃对此事还心有余悸。 “好小桃,我像你保证我不会了。”洛晨赶紧牵过自己的小丫鬟安慰她。 送走了李家姑娘和赵家郎君,洛晨自己琢磨着翻了翻放衣服的柜子,衣服清一色的浅色,唯一的桃红色是工作需要才会出现在这里的,洛晨皱了皱眉头,又去看小桃的衣服。 “小姐你在找什么?” “找黑色的衣服。”洛晨答道。 “找黑色的衣服做什么呀?”小桃奇怪的问道。 “不做什么。”洛晨含糊不清的说道,她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胆小的侍女,她准备夜闯陶府,去看看那只小兔子究竟病的有多重。 一旦小桃知道,肯定不会让她去,实际上她想的很对。一旦小桃知道她肯定会认为自己的主人真的得了疯病,没有一个正常思考的人会因为兴致来了,丧心病狂单枪匹马夜闯守卫森严的陶府,但洛晨很显然不属于这类人。 她没法告诉小桃,她曾经是一个剑术高超的君主,她的兴致而来,也足以令她全身而退。 第70章 夜访 金陵晚丑时闭市,早卯时开市。也就是晚十一点后到早五点间,金陵是默认进行宵禁的,在这段时间外出的人一般都非善客。月影金光里倒映着从墙沿上伸出来了树枝,街道两旁挂着的灯笼烛心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洛晨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盅里最后一滴酒后,将自己手边的包裹拿着踏入黑暗的街道上,一路循着灯光找到了陶府门口。她今日为不让小桃发现自己的心思,很安分的早早睡下了,待到她能听到小桃睡着后的平稳呼吸声才偷溜了出来。 洛晨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包袱,蓝色麻布包里装的是她今日的伪装,黑衣服未搜罗到,却意外的找到了一身深色男装,从束发的冠到锦缎长靴一应俱全,洛晨找了一处偏僻处换上了,衣服比她的尺寸大了不知多少,与其说穿在身上不如说是套在身上的,洛晨把过长的衣服打了个结,勉强可穿,她原地跳了两步确定了自己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摔倒,然后开始爬墙。 虽然她也想帅气的脚尖一点就跃上屋顶,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学的东西里从未出现过逃脱牛顿定律的,还是老实爬墙吧,还好爬墙并不难,洛晨从墙上轻巧地跳进了院子里,她落地的地方似乎是陶家的花园,她在进来前找人问过陶府的屋舍分布,陶齐住的地方约莫是在最东边的厢房,洛晨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放轻脚步往那边去。 园子里花香四溢,花朵的黑影摇曳着在月光下,洛晨没走几步听到有细微的腔调隐隐藏在花香中,一并传到了洛晨这里。 鬼神乱力。 洛晨细细听了一会,若是真的是精怪,约莫也是一只可怜的家伙,这呜咽的声音分明是哭声,哭声细弱浮游,却颇为惹人怜爱。洛晨顿了顿自己往前的脚,心中打定了主意临时更换了自己的计划,折回身去朝那哭声走去。 陶飞瑶一边走一边哭,她哭的双眼通红,从屋子里哭累了便出了屋子挑着一条没有人的路走,可哼哧哼哧的哭声却依旧止不住,她本来就爱哭,这一哭更是刹不住了,平日里的丁点委屈此时都放大了来涌上心来,哭的累了就坐在了石凳上继续哭。 她的面前有个不大的观赏池子,本是死水,但在里面放上了几十条鱼,偶有鱼儿从湖面跃起激起一两声水花飞溅。 “是谁在这里哭啊?”冷不丁地一句问话突然问道。这声音空灵而清幽在空荡的园子里激起一层回音。 更是激起陶飞瑶一身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冷噤,头也不敢回话也不敢说,憋在了哭着打的嗝的表情,电光火石间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呼吸。 “怎个不说话?”这声音又起了,陶飞瑶在这声音里终于听得了人味,赶忙吐出口气来急促地呼吸了两口空气。 “你是谁呀?”这带着哭腔的又断续的问话。 “你又是谁啊?”这声音又添上了些许玩味戏谑,合着是把自己当小孩逗,她倒是要看看谁要如此吓她,陶飞瑶小姐脾气上来了,这下不哭了。 “我是陶府的六小姐,该你了。”陶飞瑶赌气似的答道。 她竖着耳朵认真辨析这声音究竟是从何方传来的。 “我是这里的花妖,听到你在哭,我才出声问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陶飞瑶四处扭头寻找着,她才不信有什么妖怪呢,她誓要把这人逮出来。 “我说了你会帮我吗?”陶飞瑶故意的拖长音调地问道,她轻手轻脚地往背后的那棵树挪步而去。 “会,当然会。”那人答道。 哼,到时候让你求我原谅你的无理之举,看你那时候还会不会说会。还有两步就能抓到这个人了。 陶家六小姐也是胆子大,也没想过若是这树后藏了什么歹人,她如此行为不是投怀送抱。洛晨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躲藏径直地从树后走了出来,陶飞瑶本气势汹汹,被洛晨突然走出吓了个正着,她眼睛都瞪大了,原本的恶狠狠地话堵在了喉咙里,一句话都提不上来。 俊俏的公子她见过不少,比如她弟弟就是其中之一,又或是那个惹她伤心的家伙,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容貌的人,英气与柔美的中和,这俊俏郎君站在清朗的月光中,让陶飞瑶怀疑是不是看见的天上人,若非天上人怎会有如此容颜。 陶飞瑶一时看的痴了,两人不过相距两步。洛晨看着这位姑娘神情呆滞地就站在了这里也不说话,下意识就想掏出自己的怀里的萧敲打一二,但又想起今日将其放在了家里,便干脆直接上手了,她以手做箫敲在了这呆滞的六小姐头上。 “怎么了,吓着了?”洛晨关切地问道, “没...没”也不知是不是被打醒了,陶飞瑶缓过神来,吞咽了两口唾沫,她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你是花妖,我信你了。”她又赶忙的添上了这句,说完她就脸红了,她悻悻地想着还好天色够黑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她神情有异。 可洛晨却看的一清二楚,她惊讶了一下,旋即又轻笑出声。这陶府的人都是...如此可爱吗?陶齐动不动就眼角发红,他这姐姐怎么也动不动脸红,还单纯的可爱。 “我可不是花妖,我最多是采花贼。”洛晨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她扮男装将近十年,还未有人识破过,看样子面前这六小姐也应当是没识破了,她往前再走了一步,两人脸挨脸的都快要挨上了,陶飞瑶感觉自己鼻尖窜着一股子清香,是在这园子里从未嗅到过的香气,是她十几年来都为嗅到过的味道,这清香在她鼻尖缭绕又醉到了心里,她感#觉四肢都软了。 “你看仔细了,我是人否?”洛晨用手挑起她的下额,一双黑眸里像是从月光中打捞出来的,浸着月光洒落些星辰。 陶飞瑶说不出话来。 君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洛晨不在逗弄她了,退后一步去,唤醒这傻姑娘,“逗你玩呢,你别当真呀?” 若是当了真去怕是又是一发不可收拾,有着前车之鉴的洛晨可是怕极了,但她也不点破自己的女儿家身份,她抱着一种好玩的心态对待万事万物,只因万事万物皆有终点,只有她不知何时才会是尽头,既然不能反抗,那便潇洒以处世。 “你...你究竟是何人?”这三番两次的戏弄她,陶飞瑶又羞又恼。 “我是你弟弟的至交友人,特来探望他的病情。”至交说不上,友人总算的上吧,洛晨信口说来,丝毫不犹豫。 “至交友人。”陶飞瑶一愣,他弟弟平日里结交的都是金陵城里差不多身份的公子,除了这些便是他流连青楼时认识的了... 深夜造访也是这因为身份原因不便吗? “那你便随我来吧。”陶飞瑶用手绢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干,便走到前面带路去了,她一声不吭似乎是在赌气。 洛晨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她为了缓和气氛,继续最开始的问题问道,“你刚刚为什么哭啊?”话问出口了,她又觉得尴尬了,女儿家的事怕是不会讲给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说。 “只是我的心上人气我罢了。”出乎意料的是,陶飞瑶竟幽幽的回答了,她和周家公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契了婚约,爱是爱到了心底里的,只可惜那人是个木鱼脑袋不懂女儿家心事。 “若他真是你心上人,那你把你所恼之事告诉他。”也出乎陶飞瑶意料的是洛晨竟然也回答了。 “他若是嫌我该如何?”陶飞瑶小声问道。 “那此人也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了。”洛晨坦坦荡荡的说道,她的思绪万千,开始回想起过往来,一颗心揉碎了最终也归为尘埃,爱,玄之又玄的东西,但令洛晨惊讶的事,曾经最令她放不下的感情,竟开始有些淡忘了,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没了当时细水长流的感情。 “或许你是个好人。”陶飞瑶冷不丁的说道。正陷入回忆中的洛晨一愣,她万分没想到,陶飞瑶将她引到了守卫那儿,只听她说道,“丑时之后出现在园子里,本就可疑,况且我今日也没听说过有客来访,你打扮的像个胡人,装束奇怪,你若是精怪我便信了,你说自己是陶齐的友人,那我就要弄清楚你的身份,才能带你去了。” 陶飞瑶眉间冷冽,洛晨虽然不像是坏人,但事关陶齐,她就不得不长个心眼了。 洛晨不气反笑,她拔剑挡住了飞来的一剑,握着此剑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气宇轩昂,一身正气。 “柏叔。”陶飞瑶唤道。 被唤作柏叔的人对着陶飞瑶点了点头,抽剑向洛晨一个大踏步,洛晨面色凝重的往右一闪,剑身就落在洛晨的左侧,她往后退一步,一剑干脆利落地向他横斩而去,那人不退反进脚法诡异,洛晨这一剑没有砍中他,又是三击,但他也刺不中洛晨。 呼吸之间他们已过数招,旁人直觉得厉害无比,却不能道其中厉害之处。 “柏叔手下留情,擒住他便可。”陶飞瑶在一旁有些急了,她怕姚柏一剑把洛城砍了。 洛晨连出数招后,她发现自己的招数并不能击中此人,而姚柏也不能使洛晨落败,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洛晨如此想着,便想抽身离去,她挡下一剑,转身欲走,一道白光由下而上,剑尖从她的鼻尖划过,刺破了她过长的衣服下摆。 第71章 一夜 陶飞瑶惊呼一声,文柏的剑锋一顿,洛晨乘机从其剑下脱身,前有强敌,后不知退路,可谓是进退维谷,洛晨屏息,三步做两步,朝陶飞瑶持剑跃身去,文柏目视,动的更快,他脚尖一点就几近陶飞瑶,但等着文柏到其身前转身一看,洛晨已经撒腿开跑。 “柏叔。”一切发生的太快陶飞瑶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前的俊俏公子就已经逃之夭夭。 “柏叔,你怎么见面就开打?”陶飞瑶嘴上埋怨着。 “那你把他引致我这做什么,看来是我棒打鸳鸯?”文柏叹了口气,又有些惆怅现在的姑娘都是以貌取人。 “些许他是个好人,是我误会了。” “是,他不是好人,也非小人。”刚才明明可以挟持陶飞瑶以作人质,但是这人只是诈他,说明这人并无歹意。 文柏哪里知道,洛晨心里苦涩,她根本不会轻功,跑的哪里有武功厉害,如果柏叔刚才立刻追出,她哪里逃得过,再则洛晨自认自己行事随性,但也不会做出挟持一位手无寸铁姑娘的事。 “柏叔,那还抓他吗?”陶飞瑶眨了眨眼睛。 “抓。”文柏沉声道,“小姐你可知道他来我府意欲何为?” “他说...他说是为了探病...糟了,柏叔咱们快去七弟那里。”陶飞瑶赶忙跑了出去。 另一边的洛晨,藏在灌木从中看着陶飞瑶还有那个强的可怕的中年人出了院子,才悄然从灌木林中出来,放缓呼吸,离二人一段距离,慢慢跟上。 如果她料得不错,这两人会带她去找陶齐,到这时洛晨有些后悔了,她万万没想到这陶府竟有如此高手,另她措手不及,以及她第一次认识到了轻功的重要性。 还好陶飞瑶和文柏心中焦急,全然没有发现尾随其后的洛晨,在外面看着的时候还好,进来后发现陶府竟如此之大,她那里知道,她方向完全错了位,一个东一个西,横穿自然远些了。 “砰砰砰。”陶飞瑶连敲三下门,着急对立面喊道,“七弟七弟?” 里面没人应,陶飞瑶急了直接推门而入,她踏进房门往里走去,见床帘后人影绰绰。 “七弟!” “...六姐你做什么?”陶齐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他睡的正熟,现在醒来睡眼惺忪的模样。 “...”陶飞瑶见自家弟弟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一时竟说不错话来,还是站在一旁抱剑而立的柏叔说话了。 “刚才府里进了贼人,六小姐也是担心你。” “啊?”陶齐还没有缓过迷糊劲,随便的应着,贼人,府里进了贼人。 陶飞瑶试探着问了一句,“七弟你的朋友里有比你长的俊俏的公子吗?” “没有。”这个问题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 “哦。”陶飞瑶有些失落道,她倒是真愿意那位俊俏公子是七弟的朋友呢。 陶飞瑶揉了揉自家弟弟毛茸茸的脑袋,便温言道继续睡吧,陶齐点了点头直接闭眼躺下了,陶飞瑶给自家弟弟掖了被子,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柏叔,那人并不是七弟的朋友,但此事也不宜大肆搜捕,那人看着不坏,可我也不放心七弟,还望柏叔今晚能守在七弟这里。” “自然,其他院子我也会吩咐其他家丁守卫去守护,若何处出事,我也会立即赶往。”文柏相信一个剑客的品性,若品性不高,剑术也不可能位于顶层,虽然只是短暂的与洛晨交锋,但毫不疑问的洛晨在文柏心里留下了个好印象。 洛晨藏在暗处,看着陶飞瑶二人进去又出来,然后柏叔留在了房门外,他就站在门口抱剑而立,洛晨眼皮直跳。现在已经是丑时,夜深人静,偶有一两声鸟鸣,月光清冽如清辉般披在万物之上。 陶府的人几近睡下,睡着的人不知洛晨来访,再说陶齐他整天呆在屋里,也只能看些自己典藏的缠绵爱情故事打发时间,其余时间也只得睡觉,以至于他晚上并无太多瞌睡。被陶飞瑶唤醒后,本来是有些不清醒的,可躺下后又睡不着了,他闭着眼睛想起了自家姐姐说的话,贼人?陶府进了贼人?陶齐越想越睡不着了,并索性合衣爬了起来。 他套上鞋,左手抱着右臂走到了桌前,圆木沉木小桌,里面摆着还没吃完的糕点,细腻白瓷壶里还有半壶陈茶。陶齐给自己倒了杯茶,茶还未送到嘴边,便被一只手截住了。 “我这么累,这杯茶也该我喝。”手的主人说道。 “你是...”陶齐声音一提,洛晨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嘘...”洛晨在嘴边比了比小声的手势,淘齐眨了眨眼睛表示他知道了,洛晨才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只是这少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险些就将洛晨的心化了。 “洛晨,你终于来啦。”陶齐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他的眉眼上有着少年人恋爱的青涩、不谙世事的信任。 洛晨心跳慢了一拍,她不得不承认她有那么一时间的心动,为这少年情爱,为陶齐的全然信任。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洛晨低着头看着坐着的陶齐。 “在梦中。”陶齐高兴极了,但他面对心上人却突然变得羞涩起来,他小小声的说道,侧过脸去,洛晨看着陶齐的侧脸她才发现,陶齐的左边眉毛之下、太阳穴之上有一个小红痣,红而不显,与它主人的气质毫不违和。 “所以你没生病。”洛晨抬手戳了戳少年的脸,好气又好笑。 “是。” “那我白来一趟,我本来想看你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模样。” “抱歉...但绝不是白来一趟。”陶齐眼角又泛红了,他喃喃说道。 在陶齐的一顿承诺,答应洛晨赔她的衣服,请她吃大餐后,洛晨答应了在陶府住一晚,陶齐委托了柏叔领洛晨到西厢房就寝。 “原来是误会一场,那就好。”柏叔点了点头,但他还是对洛晨从陶齐房里出来表示了惊奇。 “不知小友师承何派?”文柏还是忍不住问了。 “...”洛晨一时语塞,最后说自己习得是西域剑法,文柏才一脸释然的离去。 洛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陶齐留下,些许是看了这像小兔子般的惹人怜爱神态,又或许是她想试试这有钱人的吃食有多好,洛晨坐在桌边手指敲着圆桌桌面,不规律的敲击声随着主人心情而动,洛晨缓缓地整理思绪,但她没有告诉陶齐她在陌生的地方其实根本睡不着,直到天边泛白,红日露出一角,洛晨才趴在桌上眯了一会,睁开眼时就听见有人在喊。 “洛小姐,洛小姐可起床了吗?”是陶府丫鬟来伺候洛晨梳洗来了。 这也是洛晨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梳着复杂的发型,别着精致的发簪,一点朱砂红装饰面颊。 洛晨是从来不会是小桃那丫头坐这些的,洛晨坐在圆凳上像提线木偶般任由她们摆弄,一顿摆弄下来,洛晨甚至想挥剑将自己这一头青丝削掉一半,免得如此麻烦。 “洛姑娘你可真漂亮。” “是啊,是啊,才打开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长的如此祸害女儿心。” “还好啊老夫人提前给我们说了,是来伺候洛姑娘,否则我可不信洛姑娘是女儿身。” 丫鬟七嘴八舌的说着,洛晨刚开始还回应两句,但后来眉头逐渐紧锁,从这些丫鬟中的话中她得知了,老夫人正在正厅等着她前去,不,不仅仅是她,陶府整府的人几乎在正厅候着了,就等着洛晨正主登场。 这是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还是说要对她“三堂会审”? 洛晨不得而知。 “好了,洛姑娘。”丫鬟们终于将洛晨打扮好了,她们将铜镜抬到洛晨面前,在泛黄的铜镜上一张艳而不媚的脸浮现其上,洛晨轻笑两声,铜镜上的美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管它什么,尽管来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72章 测试 洛晨顶着一头珠钗宝石,走起路来“叮叮哐哐”。她随丫鬟们出了门才发觉太阳都快升至头顶,她又看看自己这一身奢华打扮,不经叹绝,若女子出门都要作此打扮,那又该起的多早,她自己是不情愿的。 “洛姑娘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丫鬟脆生生的朝着厅中的众人叫道。 洛晨被这一头珠光宝气压得低下了头,听见丫鬟说到了,才抬起头来一看,才发觉自己是被引致了饭厅。桌前坐了一圈着的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伺候她们的仆人,洛晨抬头看向他们,他们也将视线投了过来,刹那间给洛晨一种此世非彼世的感觉。 洛晨坦坦荡荡的站在门口微笑回望。 要看便让他们看去,自己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初次拜访,希望诸位不要苛责洛晨昨晚的无礼。”除了昨晚翻墙做贼般的偷潜进府。 坐在圆桌的最里面的是宗妍,她满眼笑意的打量着洛晨,嘴角也噙着笑意,其他的人各式表情都有,大多是探究的神色,但也有的眉头紧锁对洛晨的出现感到糟心。宗妍左边坐着的正式陶季同,陶齐的父亲,眉头紧锁的人正是他,然后是陶齐的娘,然后是他的四个姐姐,陶府六位千金,嫁出去了两位,剩下四位,昨天与洛晨交手的文柏正站在老夫人身侧,他依旧抱剑而立,柏叔向洛晨拱了拱手,洛晨依葫芦画瓢地也朝着他拱了拱手。 陶齐坐在老夫人的右侧,但他与老夫人中间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莫非...这位置是... “苛责说不上,只是洛姑娘拜访的方式太过特殊了。”陶季同冷哼了一声,他现在只觉因洛晨的关系影响了他们父子两的关系,横竖看洛晨都不顺眼。 “季同。”老夫人轻轻地呵责了一声,陶二老爷便闭上嘴不再言道了,“这才有趣,洛姑娘是个有勇气的女孩子,年轻人充满朝气是好事。” “洛姑娘...”坐在末端的陶飞瑶离门口的洛晨也最近,她的目光火热的刺向洛晨很不得能化为实质穿过衣服,但她却不敢大声说出声来,纵然她又羞又气,昨晚让她芳心乱跳的俊公子竟是一女子,甚至是一位比她容貌美丽的女子。 “阿晨坐我旁边来。”陶齐见洛晨久久站在门口不进,便去拉她,洛晨看着陶齐小跑到她身边执起她手来,她一时也忘了甩开,陶齐执着洛晨的手坐回了席宴上,如洛晨预料的那般,她果然坐在了老夫人的身旁。 “洛姑娘做的什么营生啊?”宗妍慈目里笑意盈盈。 “给人牵缘。”洛晨抿嘴微笑,将话说的含蓄了一些,陶家老夫人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问的是谋生,实际问的是身份。洛晨顿了顿道。 “天上月老用红线给凡间的人牵缘,我不过做的事为他老分担些劳苦,缘分自是天定下的。” “好,好一个缘分天定。”老夫人的声音不增音调一提,她眼睛微眯,又道。 “我有一事相求洛姑娘帮忙解答,不知洛姑娘可否赏脸。” “自然。”洛晨表示她洗耳恭听。 “我的丫鬟小梅,我平时待她如亲女儿,她照顾我也似亲生母亲,她在我身边服侍了二十年。” 洛晨眉头一跳,这种开头必有转折,她在椅子坐的稳稳当当听老太太继续说。 “她偷了我的东西...” 果然。 洛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昨晚没睡好,在这里为了不给陶齐丢脸子,假笑的腮帮子疼,老夫人说话,自然在场的人都要认真听,也无人动筷更无人说话,洛晨听着她的话,更觉催眠,她甚至觉得她如此坐着也能睡着,旁人看上去她似乎在认真听老夫人说话,其实若你仔细看她眼睛便会她瞳孔涣散,魂都不知飞哪里去了。 “...如此洛姑娘觉得我该怎么办?”宗妍絮絮叨叨说完了话,终于将问题抛出,她专注的凝视着洛晨,等着洛晨作答。 “...”我怎么知道。 洛晨心里怎么想了,她刚想这么作答,陶齐接下了,“奶奶,梅姑姑虽有过错,但必竟服侍奶奶这么多年,您从轻发落。” “齐儿,这是奶奶问洛姑娘的问题。”宗妍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陶齐为齐儿,陶齐乖乖闭了嘴,他心跳狂跳,他不知洛晨会怎么作答。 这本就是老夫人给洛晨设的题。那日宗妍答应陶齐娶洛晨为妻,且终生只娶她一人,但让陶齐答应她一个条件,那就是之后的事都要听她安排。 她的第一个安排,就是让陶齐闭门不出,让人去传播谣言说陶齐因要娶洛晨而受到责罚致使生病,而陶家定会找洛晨的麻烦,通过百姓的口耳相传只需几天就会传到当事人耳中。 若是一般的女子得知此事,定会外出暂避风头,这便是宗妍出的第一题。 解题便是做出反应,亲自登门拜访陶府。 只是老夫人和陶齐都没想到,洛晨的破题方法比他们想的还要直接。 如此这第二题便可直接摆上来了。 “我怎么知道?”洛晨叹了口气,她笑也笑累了,头上顶着的珠钗也压得她脖子疼,洛晨实在不耐直接取下了头上的珠钗,头发披散下来,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老夫人请恕我无礼,只是我实在不适应这副打扮,我观在场姑娘也未有如此打扮者,老夫人一片心意我已心领,但只能谢过不能消受了。”洛晨唤来站在一旁的婢女将珠钗宝石放到了她手里,顿时觉得全身舒坦了不少。 众人皆惊,实在没想到洛晨竟会在宴上做出如此举动。 “无事,洛姑娘说说此事即可。”宗妍虽惊,但依旧不依不挠地询问。 “也罢。”洛晨离了椅子站了起来,她背朝着众人漫不经心的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众人看着她,胃口都被她吊着,他们都知道这回答关于她是否能通过老夫人的测试,每个人心思各异,思绪翩飞。 “一您的侍女小梅若偷窃财务,定是有急事且她不想开口、不敢开口向您借,老夫人温柔正直,绝不会允许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在您身边服侍您二十年,且小梅想的大概是暂时偷取,再后面还回,这样谁都不会知晓了。” 洛晨皱了皱眉头,陶府给她换上的鞋子太小了,她走几步就绷的难受。 众人见洛晨皱眉,老夫人面色不变,陶齐心一紧险些提到嗓子眼来。 “那洛姑娘觉得应该怎么做罚?”宗妍继续追问。 “晨儿能想到如此已经可以了。”淘齐接下老夫人的话,他向洛晨眨眼睛希望洛晨能自己说两句讨得老夫人不追问了。却没想到受了洛晨冷眼。 这便晨儿的叫上了,这只兔子简直是胆大妄为,洛晨微皱起眉头看着陶齐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意味。 却没想到陶齐把这眼神理解成了莫管闲事,她能作答,于是陶齐消了声,与众人一起继续听洛晨作答。 “老夫人不是已经做出了罚则吗,想必小梅也在这大厅,就站在您身旁吧。”洛晨走到老太太身边,手背在背后身体往前倾仔细打量这人的脸,这人四十多岁,眉眼里还有些傲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侍女。 “你怎么知道?”老夫人冷声问道。 “我这一双眼睛不仅可以看出人之间的姻缘,还能洞察一切。”洛晨顿时觉得无趣起来,懒懒散散的坐回了椅子里。 “再说,老夫人又何必拿家事问外人,更何必拿这种已经解决的事问我。”洛晨视众人的表情就明白她猜对了。 其实也不算猜,里面只有三分运气,她在被一群小侍女按着梳妆打扮时,便叽叽喳喳听她们说了很多陶家的事,其中便有关于这位梅姑姑的事,再加上刚才老夫人在讲述事情时,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瞟向了老夫人身后的侍女,这几个线索起来,再加上洛晨上辈子积累下来的胡编乱造的经验,这话便说的有鼻子有眼了。 她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老夫人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她似喜似忧的说道。 “看来明明给陶家找了一个好媳妇。” ...什么? 洛晨左眼皮一跳,刚想起身做驳,凌空刺来一剑朝洛晨身旁的陶齐而去,大家都还未反应过来,甚至连文柏都来不及阻拦。 这一剑已经直指陶齐鼻间。 唯一能做出反应的也只有洛晨,她身上无刃,做出的反应只有挡在了陶齐身前。 陶齐想要叫洛晨的名字,当洛晨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惊惧已经化为害怕,纯粹的害怕。 “往后仰。”他听见洛晨这么说道。 他们两人一起往后仰去,这剑擦着洛晨的鼻尖而去,削掉了洛晨两缕青丝。 两人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文柏终于赶到,他心急如焚,顾不得手下留情,一剑刺入了贼人的背后。 “洛晨你有没有事。”是软糯的哭音,洛晨扶着头单手撑着地,眼前还是花的,就听得这哭声哭的烦人。 “别哭了,我没事,大丈夫怎能说哭就哭。”洛晨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哭的停不下来的陶齐很是头疼,她手捏着袖子给这个爱哭鬼擦擦眼泪,于是这件昂贵的衣服就这么糟了难。 “不许哭,再哭我就再也不见你了。”洛晨见这人哭的更凶了,这心到底软了,半威胁半劝哄道。 “不哭了,我不哭了,你没事我不哭,你别走。”陶齐立即收了声,他哭的打嗝,一时停住憋着,整张脸都憋红了,洛晨见了又笑出了声来。 她真是无可奈何啊。 第73章 过渡 陶齐憋在气管里的一口气吐出,咳嗽了两声被洛晨搀扶着站了起来,洛晨站起身来青丝有些凌乱,她搀着他看着他就像陶齐第一次见到洛晨那般。 身为局外人,她与世界仿佛竖起了一层透明的薄壁,她切身的站在这里又仿佛不在,明明神情毫不在意,眼中却又着怜悯的暖意。 陶齐想要携住这份暖意,他心跳加速,眼角微微泛起了红意,他死死的拽着洛晨的手,洛晨为了安抚他也并无松开。 陶家的其他人去了偏厅处理此事,文伯将洛晨与陶齐送去了陶齐房内。 “多亏洛姑娘出手相助。” “是。”洛晨低低地应了一声文柏,她扶着陶齐进了屋去,陶齐不过是一软弱公子哥,明面上剑指陶齐实际上要刺的是陶家老夫人,这位皇室出身的老夫人。 本事万里无云的天气一眨眼的工夫降起暴雨来,一滴雨滴还未落到砖瓦上下一颗雨滴便追赶而上,连成串的水滴划过屋顶上的瓦片聚集成水链又条成面,在屋檐下像排水帘。 雨声也没有遮盖住着来往与走廊脚步匆匆的人们,他们来回走着脚步声中压抑着一促即发的紧张气氛。 “抱歉。”陶齐缓过劲他双手放在自己腿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给洛晨认错。 “你既然说抱歉,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了?”洛晨本是站在门那里看着门外看透进来的光亮,她听着陶齐这么说便转过身来,背靠着门,光亮从洛晨两处射进来,她挡住了她那处的光亮,站在黑暗中唯有她的那双黑眸依旧熠熠发光。 “我不经常说抱歉。”陶齐有些哑口无言,他有一肚子的话但又一句都说不出,陶附少爷一直被娇宠着的,抱歉这两字几乎在认识洛晨后要把他前十几年的量给用光了。 “你过来些。”洛晨道,“你到我面前来。” 陶齐一愣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洛晨,他以往是很乐意靠近洛晨的,现在却有些恐惧,洛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跟着的身形移动。就在他要走到洛晨面前的时候,洛晨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两人面对面站着,陶齐现在和洛晨一样高两人这么站着嘴都要快轻亲上了。 淘齐红了眼眶,不敢出气,他看见洛晨的动人心魄大的眼睛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太近了。 “看着我的眼睛。”洛晨用手压着陶齐的头,两人的额头撞到了一起。 陶齐从洛晨的眼睛里看见的是一个人的轮廓,影绰模糊,这人正是他。 “我眼睛里的你便是你,是一个无法担起责任的没有长大的孩子。”洛晨松开手,两人拉开距离来,屋外的暴雨已经停了,刚才黑云压空此时又是金色一片。 “你从没睁大眼睛看清楚过这个世界。” 说出口的刹那,洛晨有些后悔,但陶齐需要一个人去点醒他,而不是像陶府的所有人一样将他隔置在危险之外,很难想象在几十年后他要担起这若大的陶府。 “我不会嫁你,我之前的话不过是戏言,人的一生会很长,人总是在朝夕相处中产生感情,一时的以为的喜欢要用无数的时间去证实,所以别轻言爱谁。” 洛晨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嗤笑,如今她倒是成为了那个说道理的人,她一直陪着陶齐在屋里呆到快日落,确保了陶府里没有刺客了才离去,她离开的时候文柏来相送。 “嫁入陶府真的不适合你,有着一身好本领就该闯荡四方。” 洛晨抿着嘴,没有问出,那你又为何不去闯荡天下留在这一番天地之下。 两人抱拳,洛晨一人持剑朝东边去了,也不知小桃会不会又生气。 洛晨走后,陶齐将自己一直珍藏在桃木箱子里的书,都是民间所流传的感人肺腑的爱情小说,陶齐点了个火盆蹲在院子里一本一本的全部烧掉了。 这件事洛晨并不知道,她抖了抖衣服袖袍,继续做她的生意,她将自己客人的信息用红线挂在树上不写真名,如有客人心动便可咨询。 日子久了也促成了一两对,一切都十分舒心,除了越来越热的天气,以及胆子大了来洛晨门口找麻烦的,前者让洛晨考虑外出避暑,后者洛晨根本不以为然,筋骨都还没舒展开这些人便倒地不起了。 萧拿在手里,洛晨也没太在意去练,箫声依旧难听,但打人的功夫倒是越发熟练了,一日洛晨躺在桃树之下想着这树上的桃子什么时候熟,却听见几声敲门声,这个点太阳西坠欲藏进大山之间,夏风习习,人们也该结伴游街了。 洛晨唤了几声小桃,小桃在后院洗衣服,她应了两声,让洛晨自己开门,洛晨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拨弄了两下挂在树上的红绳,红绳上系着铃铛,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清脆叮当声,洛晨踩着自个胡乱编的草鞋合了合衣衫在这一清脆铃声中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他明目皓齿,黑色的瞳孔里盛下了落日的灿烂红霞,注视着洛晨,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与令人眩目的美感,让洛晨瞳孔一沉,她保持在原地没动。 “我来了。”少年人说道。 “...”这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嘭。”洛晨把门给关上了。 “洛姑娘,洛姑娘,你听我说,我找你是有事相求。”陶齐猛地拍击着门,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老夫人,洛晨不给她开门该如何是好。 “洛姑娘,我之前答应你的要请你去云来酒楼,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吱—啦。”门开了,洛晨还是站在原位,仿佛根本没有离开似的,“大丈夫言出必行。”陶齐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说的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你是偷了你们府上的银两来请我来了?”洛晨叹了口气,陶齐背后背着一个包裹,脸色严肃,撒谎起来比平时说话倒有底气多了,现在天都快黑了,这个时间还有谁没进食,不过是随口捡起的理由罢了。 “说吧,有何事相求。”洛晨一句话就拆穿了陶齐的谎言,也不想看他局促,索性挑明了天窗说亮话。 她一句话问的陶齐更加局促了,他本来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话,真到要说的时候话又在嘴边想吐也吐不出了,他磨磨唧唧地从背后解开包裹,包裹里装着的竟然是一把剑,黑檀木的剑鞘上嵌着金镂空花边金片,无论剑鞘里剑的品质,单看这剑鞘便可知这剑价值不菲。 “我想拜师向你学习剑术。”陶齐向后退了一步,弯腰双手举着剑举过头顶,“请收我为徒。”陶齐也没把握洛晨会接剑,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出乎意料的是洛晨接过了剑,剑身缓缓从剑鞘中拔出,刚刚被洛晨认定价值不菲的剑鞘就被随意扔在了地上,笔直的剑身上发出凛凛白光,做不到“吹毛过百重”的地步也相差无几了,洛晨手指划过刀面,钢柔并济,是把好剑。 洛晨持着这剑往陶齐的右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陶齐不知洛晨这动作的意思,但他知道洛晨已经答应了,陶齐欲行跪拜之礼,却被洛晨拦下。 “我教你用剑,但不用师徒的身份而是用朋友的身份。”洛晨捡起剑鞘将长剑入鞘,“但我要收费。”洛晨走进了屋子,对着还站在门口的陶齐唤了一声, “进来吧。” “好,好的,师...洛姑娘。”陶齐给躲在一旁的文柏比了个手势,进了屋关上了屋门。 “那我每天要练些什么?”陶齐迫不及待的问道。 洛晨躺在横躺在长椅上一手撑着头另一手翻过一页书页去,闻言抬眼看了一眼淘齐,“先将你这一身衣服换了去。明天跟着小桃。”陶齐身上的绸面顺滑,的确不适合练剑。 “小桃也会用剑原来。”陶齐朝一旁打扫庭院的小桃看去。 “不是,我是让你跟着小桃做家务。” “啊?”陶齐小声的惊呼道,他下一秒又赶忙收声,他又转过头看了看小桃,小桃背对着他大扫帚扫的地上哗哗作响,小桃根本不欢迎陶齐这不速之客来打扰她和小姐的生活,自然不会理陶齐。 “嗯?”洛晨放下书美眸盯着陶齐,陶齐又要结巴了。 “好的,我会的。”陶齐轻轻咬了咬下嘴唇,站的更加笔直了些,答应道。别说做家务,就算是去战场他也绝不拒绝! 第74章 洛晨将就着将放杂物的屋子给大少爷腾了出来,向来娇身惯养的大少爷也没嫌弃嘴上也无一句抱怨,不知老夫人是什么想法,是让这大少爷这里来体验人生疾苦来了,陶齐来的第一晚,洛晨变收到了洛府送来的银两,收了银两,洛晨的姻媒生意索性开的更加不规律了,但她心里一合计,决定拿出一部分的银两来办一场见面会。 赏花也好,舞剑也罢,举杯共饮也好就算了还了那些客人们交的钱,洛晨心下一打算,她想要去山河中来往一趟,看看山河好景,吃遍各地美食。 洛晨心下已定,拿着银两独自出了门,回来时,陶齐从后院小跑了过来,袖袍挽在手肘处,满脸漆黑像是吃了炮仗。 “你吃了炮仗?”洛晨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 “我...”陶齐一时语塞,他的兴冲冲的劲被洛晨削了一半去,说不出,陶齐索性将洛晨拉入了屋内,陶齐手上也是黑的,拽着洛晨的手,这下洛晨的手也黑了,令洛晨苦笑不得。 “小姐,我拦着他了,可是他偏要。”洛晨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果不其然的在饭桌上摆着几道菜,清一色的煤炭摆盘。 能把菜和肉做的分不清谁是谁也是一种本事。 “我向小桃学了几个菜。”陶齐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快吃吧。 “呸,小姐,你别听他的,我没教过。”小桃绝不承认这是她手下走出的徒弟。 “...”洛晨沉默了。 大概是人的一生总是要面对很多吧。 洛晨在陶齐期待的眼神下,很是淡然的拉开了椅子,安稳的夹起了一口。 “这是土豆丝。”陶齐连忙介绍道。 这一刻大概是洛晨最像大家闺秀的一刻了,几辈子中,标准的坐姿,大家闺秀般的含蓄的一小口菜。洛晨将菜放放进了嘴里,随后轻轻放下了,她风轻云淡的叫小桃撤了桌,掏出了自己的手绢给陶齐擦脸。 “挺好的,但是我想起来你还欠我一顿饭,我今天就想吃,咱们现在就去吧。”洛晨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平时笑脸并不多,大多都是一张不睡醒的倦怠模样,她这一笑,陶齐失望的心也变得明亮了起来,竟真的相信了洛晨的鬼话。 三人一起来到全金陵的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平时一顿能让洛晨食欲大开的菜肴,洛晨如今却是提不起半分的食欲,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陶齐食物的原故。 洛晨索性撑着头看下窗外,来的路上听了一路什么今天是大将军归城的日子,金陵是这大将军的封地,城里热闹沸腾的讨论着,小孩带着鬼面手里提着灯笼,嬉戏打闹着,洛晨瞟了两眼又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来,发现大少爷筷子也没动,两只眼睛乌黑黑的目着盯着他。 这家伙,我比饭菜好看是吧,倒也是这个理。 洛晨拿起一根筷子往桌面上摆着的四个规整的大白馒头里一插,插起一个来。 “张嘴。” 陶齐下意识张开嘴,这大白馒头塞的他满口,“呜呜呜。”陶齐连忙用手弄了下来,双手捧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啃。 “听说商叩将军今日回来了,阿晨想要去看看吗?”陶齐看着洛晨用筷子扒拉着菜百无聊赖的样子问道,商叩将军年少有为,是少年英雄,有些时候家里的姐姐们会提上了这人一两句,明明是金陵之地的主人,却十年尚未回来一面,陶齐年少时见过他一面,但陶齐还小不过六七岁,记得的不过是他身穿盔甲的神气背影。 “将军,那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了。” “他们家是世传的将门,不过是子承父业罢了。”陶齐一听洛晨这么说,又害怕洛晨对商叩真的产生兴趣,这金陵城第一公子是他陶齐,但是他不过是靠的是陶家势力与好看的皮囊,商叩这一回来怕是要换位置了,陶齐可是见过姐姐们提起商叩时的崇拜模样。 “也没有很厉害。”陶齐有些小声的嘟囔道。 “那你很厉害,做饭都做不好。”小桃忍不住开口了,商叩将军可是老少皆爱的存在,就算是小桃这种小丫头片子,梦里怀春的对象也是这传说中的人物。 “小姐,我们能去看看吗?”小桃憋了一路,终于把自己心里的小雀跃问出口了。 “不去,好好吃饭。”洛晨扒拉菜扒拉够了,又夹起一块肉来放进自己嘴里细嚼慢咽一番,果然与刚才陶齐做的致命菜肴不一样,味道的确不错,她嚼完了才把放在嘴边的筷子放下。 “听说回城的军队会路过这家楼下。”洛晨轻轻笑道。“也许某些人可以得偿所愿的看到先看到的东西。” “太好了。”小桃欢呼起来,这下满桌的饭菜她也没心思吃了,跑到洛晨旁边扒着窗子往下张望着,道路两旁都站着的是人,中间自动露出了一条道路,看上去比过年还热闹。 “你不去看看吗?”洛晨叮嘱了小桃小心,这窗户不高,扶着窗户一个不留神容易翻下去,小桃在洛晨表面叮嘱实在威胁的话语中退后了几步,身体弓着只探出个脑袋张望。 “不去。”陶齐埋头吃饭,他怎么可能去看一个比他优秀的人,比他优秀,阿晨就可能喜欢他。要是洛晨会读心知道了陶齐的想法,肯定会笑个半死,优秀又不是恒定一个人喜欢与否的依据。 “要学习一个人的长处,才能变得更优秀。”洛晨在陶齐耳边循循善诱。 “那我看你就足够了,阿晨足够优秀了。”陶齐嘴里包着菜含糊不清的说道。“阿晨从不自得,即便武功再好也不外显,阿晨不贪财,明明有机会攀上权贵,但绝不会委屈自己,阿晨不贪财;阿晨心底好,在老阿婆家门口窝着的猫生了一窝小猫,阿晨拿着牛奶去喂它们,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拿牛奶去喂猫。”陶齐在那里如数家珍,声音还不小,洛晨万年不变的假笑脸就此破功,藏在袖子里的萧一抽,一记萧就敲在这个得意忘形的人头上,陶齐被这一下打的没了声,捂着脑袋撕牙咧嘴。 “是呀,小姐是最好的人。”一旁的小桃也说道,她点了点头。 “最好的人。”陶齐捂着脑袋也跟着点头。 两人倒是难得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阿晨是最好的人,我爱的人。”陶齐轻声说道,说到后半句没了声音,仅剩了如细蚊般的呢喃,他抬头去看洛晨,发现洛晨也盯着他看,他一时心如擂鼓,难不成阿晨也要... 洛晨俯过身来,迎面扑过来一阵香气,是淡淡的桃花香气,是洛晨院子里那棵桃树的香气。 会像话本杂文里那样吗,倾心上公子的小姐俯下身来在公子脸上落下一吻,陶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声,大如雷鼓。下一刻,洛晨抬起自己的纤纤细手落在了陶齐仰着的脸上,夹走了一颗饭粒。 ... 陶齐还来不及从自己的幻想中缓过劲来,洛晨已经靠回了自己的椅子里,继续吃自己的饭了,陶齐垂头丧气的骂自己蠢,话本书里的故事怎么能信。那只有书里才能信。 “哐当。”是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位女子腰放跨上,满脸泪痕,眼睛里还含着泪,这泪水在眼睛里一圈圈打转,她摔了酒瓶怒目瞪着面前坐在桌前吃饭的男子。 又听她带着哭腔说道,“我在长宁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与你相识,一吻定情,你说给我幸福,我便抛下一切随你私奔。”女人说到伤心处忍不住以袖遮面,“你许我幸福,如今不去挣钱,只知道用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银两,白天吃好的,晚上便与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 ...原来话本中的故事是真的,只是结局不太一样。 “你身为男子汉答应了要许这位姑娘幸福,怎么可以如此作为?”陶齐站起身来,一脚踩上了面前的长椅上,他一边煞有其事的谴责这个男子,一边看向洛晨,洛晨正在喝杯盏里的茶,她眼睛亮亮的给了陶齐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可是乐于看热闹的人。 若是闹大了,陶家公子的身份也没人敢造次。 第75章 商叩 陶齐手不能提二两,但也不能阻止他有着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在话本中总要一个大侠令人侧目,陶齐站出来训斥道,表的姿态不像一个侠士,配上他的外表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公子哥。 陶齐的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妇人泪眼眼波流转在陶齐的脸上,收回时泪眼垂眸,还竟有一两分羞红了脸。 陶家公子不能做大侠却也能做一个让女儿家羞红脸的俊俏公子,这一点只有洛晨偶尔能忽视。 “多谢公子出言相助”姑娘这时也恢复了她未出阁时的小姐姿态,对着陶齐压了压身子。 “原来是陶家公子。” “是陶小公子啊。”一众人呼道,在金陵城即便没有见过陶齐本人,但是这名字可是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的。 “不愧是陶小公子,能出言相助。” “陶小公子子随父,有其父之品德。” 在周围的一阵赞扬声中陶齐有些头昏眼花,心里也不禁不住有些自得,他回过头去看洛晨,洛晨冷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和眼神一般冷。陶齐犹如被冷水浇头,心底里升起来的那把火被一刹那浇灭,一点都没剩下,在回过头去看周遭的人的笑,都成了一张张扭曲的讨好的笑。 “哎呀。”惊的陶齐一屁股摔坐在椅子上,心中升起骇然。 “公子,你怎么了?”那姑娘上前来想要碰陶齐,被洛晨一萧拍开。 “男女有别,还是别过分接触的好。”这手离人还有半尺,哪里挨到了,洛晨这一下的力度可不轻,这白嫩的掌心生出了一长条红印。 “私奔出逃,当时怎么不看清这男人的面目,我予你二两当我赔你的治收的药钱,至于你是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还是回去给自家爹娘认错全看你自己。” “这钱不够回去...”姑娘一愣,她又有万分委屈升上心头。 “我...”陶齐欲开口,却被洛晨用嘴型阻拦,这嘴型说的是‘约法三章\',他曾与洛晨定下三个约定,在洛晨此处时绝不依靠家里,不会接受家里的任何帮助,如今他当初从家里带出来的所有银两都给了洛晨,现今两袖清风,他除了能说一两句嘴皮子的话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刚才那些人的夸赞还在耳边,陶齐惭愧的难以自容。 “我看你香囊很是好看,不如你抵给我。” 洛晨将目光落到姑娘腰间的香囊上,粉色的锦缎上绣有金线缀有一两颗珍珠,不用多想都是昂贵无比的东西了。 “这我不能给。” 这香囊还没被姑娘的情郎当了花天酒地,说明这物对她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带着也不安全,你给我你到家后派人来金陵赎取,我顶双手奉上。”洛晨温言道,“我稍后予你五十两。”她在这满是泪的姑娘耳边说道,又提声道,“陶家少爷会派人送你回去。” 周围看热闹大的吵杂声又起,有说陶家少爷仁慈,也有人认出洛晨的,夸洛晨人美心美,就在此时,楼下的炮仗声被点响了,炮仗声压过人们的交谈声,洛晨一惊,她下意识向后张望着,却不想就在此时。 一直沉默着的姑娘的情郎一副斯文模样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直冲站在窗边的看热闹的陶齐而去,双手一推淘齐整个人翻下窗子去,洛晨一个跨步冲向窗边,手伸了下去意欲抓住陶齐,却刚好错开,洛晨脚尖一踮,整个人都跟着翻下窗户去。 两人都往楼下掉去,楼不过两层,不过呼吸之间便要到地面,洛晨也可算是抓住了陶齐的手。 “抱住我。”她将陶齐抱在怀里。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里只有两个想法。两层楼应该摔不死;等她伤好她一定要学会轻功! 轻功真的是最实用的武功了。 “小姐!”小桃趴在窗边大声疾呼道,众人皆哗然,由上往下的一道黑色身影窜了上来,他脚尖踩在瓦片上,一把抓住了陶齐的后背衣服。 “抱紧她。”这句话几乎和洛晨的话同时想起,陶齐紧紧的抱着洛晨犹如沙包一般被人拽着,还好这人安稳的将他们放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了的太快,陶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脑袋发昏,后知后觉的恐怖在心里蔓延开来,被推下楼来的惊惧、劫后余生的庆幸、洛晨的奋不顾身的相救,太多情绪交缠在一起使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多谢。”洛晨倒没有陶齐那般的狼狈样,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嗯。”商叩对着洛晨点了点头,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陶齐,“阿齐,可还好?” “...”阿齐这样的称呼只有家里人会叫,他又不认识眼前的人,再看这人剑眉星目,站如青松... “商将军,我没事。”陶齐有些扭捏道。 在这个时间点,能有如此身手能徒手接住从二楼坠落的两人的,也只有传的神乎其神的大将军,商叩。 洛晨看见他黑色的外衣里的白色里衣边缘沾上了一两点血迹,而他的马匹蹄子下躺着的两具蒙面尸体,想必也是他杀的吧,刚才的炮仗声不是庆祝而点燃的,是要扰乱民众制造骚动给刺杀造成可成之机。 这个人的武功好恐怖,剑未出鞘,想必都是一掌毙命,而在击毙两个敌人后他还能有反应过来有人坠楼并施以援手,洛晨的强在于点,只限于剑术;而商叩强在于面,他的武功上已经巅峰造极,无人能及。 “我正欲去拜访郡主,我可以带你回家。”商叩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洛晨,他对于陶齐倒是很关心。 “商将军,若您不介意,我向想您询问一个问题。” 商叩虽然对洛晨的突然发问感到意外,但仍好脾气的转过头来,点点头,表示洛晨可以询问。 “您在边疆驻守十余年,离开这金陵城十余年,怎么一眼就认出陶小公子的呢?”洛晨很是奇怪这一点。 洛晨的问话,让商叩沉默了,但旋即他勾起了一个弧度很小的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阿齐的模样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变化,现在不过是长开了,我自然是认得。”商叩这样说着声音的温柔了几分,可把陶齐羞得想找个洞钻进去,他刚才还在洛晨面前说他的坏话。 商叩一再确认了陶齐无恙后,跨上自己的黑马,双手持缰,命令自己左右部下去抓那个将陶齐推下楼的人。 “那么阿齐,我便先去向郡主问安,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带着自己扬鞭而去,此时慢悠悠的士兵才慢慢的走了过来,下来两个人搬走躺在地上的尸体,其他人继续走,搬尸体恍若搬走了两个路障,看来这种半路遇袭的事,不仅是商叩还有他的军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洛晨一边安慰着大哭着扑在她怀里的小桃,一边又调戏小公子,“也没多了不起?” 这句算是踩了陶齐的尾巴了。 “本来就没多了不起,只不过比我厉害一点点。”陶齐的声音音量逐字减小,到最后直接消了音。 “他可是把你当弟弟般疼的。”洛晨感慨道,刚才这眼神黏在陶齐身上甩都甩不掉。 “我发现你有一向天赋,那就是能让所有人都能偏爱你。”洛晨不经感慨了一句。 “他父母双亡,几岁就被我奶奶接到府上养着,但明明都是一个地方长大的,差别却那么大。”陶齐还在接着上句话接着说,等他反应过来,眼睛瞬间变亮了。 “那这么说,阿晨也偏爱于我吗?”这期待的眼神令人舍不得说不是,洛晨无奈的用敲了敲这颗不太灵光的脑袋,拉着小桃快步走在了前面,不再去看陶齐,越看越心软,可使不得。 如果不是偏爱,谁又会在刹那间跃身下楼抓住他呢...真笨啊。 第76章 种子 最后酒楼上的那位离家出走与情郎私奔的姑娘,陶府的派人一路相送,送回了长宁,陶府是商贾大户,而这位姑娘的爹竟是当地官府唯一承认的盐商,虽然陶府并不经营,但无疑多了一人脉,陶齐也并不傻,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洛晨让他这么做的理由,但洛晨本人并没有再提过,至于那姑娘的情郎,在众目睽睽之下所行此等害人之事,落到商叩耳里,自然是派了三五个士兵去将此人丢到官府去了,他亲自旁听审刑,会不会重判就不得而知了。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的解决了。到只是在回去后,洛晨突然发现自己丢了一样东西。 “糟了,我将香囊弄不见了。” “香囊?”陶齐见洛晨慌张模样,这模样倒是第一次见,等她胡乱全身摸了一通,说出了这个物件。 刚才那位姑娘给洛晨的香囊,那可是那姑娘重要的东西,晕了,她竟然会如此不小心。洛晨摸遍全身也寻不到,长叹一声,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撒腿就跑。 兴许丢在酒楼了,洛晨带着这样的想法,一路狂奔,恨不得再长出一条腿来,气喘吁吁一番,酒楼几层看了,又沿街寻找,找的满头大汗,落日西偏,也没寻到这个粉红香囊的影子。 最后无奈的回了屋子里,全身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瘫在桌子上猛灌茶水。 “慢点喝,慢点喝,会呛着。”陶齐在一旁扇着扇子,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大蒲扇,前端还分了叉,小少爷自从来到洛晨这里就越来越随意了。 “那香囊我明明知道对那姑娘很重要,我却还要把它拿过来。”洛晨后悔了。 “阿晨是想告诉那姑娘,凡事要慎重思考,古人云:‘谋而后动’,她已经做错了事,又想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点东西,再说阿晨也只保管一段时间而已。”陶齐悄悄地往洛晨那边移了移,给自己扇风也不知道这风怎么扇到了洛晨身上。 “哇,小姐真好。”小桃从来都是听到谁夸洛晨就会附和的,她眼睛发亮,架势好似要出去吼两句将自家小姐做的事告诉全天下所有的人。 “...”洛晨虽有其意,但很大部分是因为她自个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她身心疲惫,不免上来些孩子脾气, “我才不是。” 这争辩着实苍白了些。 “不如小姐去找商将军帮忙?”在小桃心里,自家小姐排第一,这排第二的就是人见人夸、无所不能的商将军了。 “为什么去找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陶齐已经将商叩划进了绝对不能靠近洛晨的范围里,哪怕商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多看洛晨一眼。 “商将军,少年英才,手里兵士无数,金陵又是他的封地,托他帮忙,张贴告示,集民众的力量寻找,一定能找到。”小桃像背书一般的将理由娓娓道来。 “我也可以让府上的人帮忙寻找。” “约法三章其二不能依靠陶府的力量。”小桃一句话就堵住了陶齐的嘴,陶齐犹如丧气的皮球,他没了家族势力,一无是处,什么都是。 “不依靠别人的力量,我们自己找。”洛晨突然插了一句,她夺了陶齐的扇子,自己握在手里扇风,“辛苦小少爷,明天和我们一起找呢。” “大夏天的,有些热,大少爷可不要抱怨的好。”洛晨的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出来,轻轻的在小桃头上一敲。 “你呀,这么喜欢商将军不如去他府上坐丫头。” 小桃舌头一吐,蹭上前来背后抱住洛晨,“好,小姐,小桃错了,小桃明天一定卖力的找,肯定能找到。” 大夏天两人抱在一起的滋味可不好受,洛晨萧连连往外指,“去去去,都给我去洗澡,今晚早点休息。” 洗澡顺序小桃最先,小桃走后,洛晨把壶中的最后一点茶水喝尽了,才又开口道。 “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洛晨握着双手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阿晨,我有点难过。”陶齐平静的说。 “虽然这么说,我觉得我没资格这么说。”陶齐侧着脸看着洛晨的眼睛里有烛火摇曳,仿佛要吸进人的灵魂。 阿晨,我好难过,我不希望你今后再做出像今天这样一跃而下的举动,而你做出这样举动的原因是因为我。 有些在肚子里千转百回也不能说出口,陶齐再一次发现,他和洛晨相隔的太远,这样的一无是处的自己触摸不到活的肆意自在的洛晨,他除了陶家公子的名号,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己所拥有的是洛晨最不在意的,陶齐虽然天真但他并不傻,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洛晨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一点一滴嚼烂了去看透这个灵魂。 “好了,你不想说,那便不说。”洛晨这时才发现陶齐再一次红了眼眶,却没有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她这次没有用萧敲这只委屈的兔子,她能大概猜到,陶齐是在对这次他被推下楼害的他们两人陷入危险之地而自责,于是她用手摸了摸陶齐的脑袋,温言道。 “隔两日我便教你用剑,这本基础剑法你先拿去看看。”洛晨胸口掏出一本基础剑法,世面上到处都能买到的五文钱一本,她会的剑法始终不是正统,要教就要好好教,自答应了陶齐教他剑法后,她便买了这本基础剑法,随身带着,无聊了就看,看了几个月,她才敢把这本书交予陶齐。 这本书贴着胸口放着,交到陶齐手里还有淡淡的余温,却烫到了陶齐心里。 “好。”陶齐低低的应道。洛晨长舒了一口气,她自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却不想在陶齐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 之前的火堆前的漫天书页纷飞是一粒;洛晨今日的纵身一跃是一粒,这两粒种子迟早会长成苍天大树,盘虬深错。 现在的洛晨自然不会意料到的。 第二日,他们三人扩大了搜寻范围,辛苦了一天一无所获,洛晨为此消沉了三日,跑去自己报了官,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说里面有着她们家祖传的宝贝,又拜托了大人千万不要公开。 会不会是被商叩拣去了,偶尔这样的想法掠过洛晨的脑海,但很快就被洛晨手动驱散了,商将军怎么看也不会和这种小女孩家的东西牵扯在一起。 洛晨心里想着事,教陶齐剑术的时候偶尔心里也想着,陶齐看在眼里嘴上却不说,他自个偷偷摸摸的去往了商府将寻找香囊此时拜托给了商叩,又过了几日,洛晨谋划许久的男男女女们的游园会总算是到了。 第77章 当天 洛晨发的请柬一律红底,她自个心情很好的在上面画了一只兔子,三两笔勾来惟妙惟肖,趴着时拱起的背,肉嘟嘟似球般的身体,陶齐在一旁夸她画的好,洛晨吟吟笑着,手执着毛笔往陶齐脸上涂了三两笔,这两笔是添在了两边脸颊上,天了两根猫的胡须,陶齐拿着镜子看了对着镜子鼓腮弄首了半天,最后抱着洛晨的手臂不依不挠的要洛晨帮他洗掉。 最先发现不对的人是小桃,平时小姐虽然一直以笑脸示人,但是真笑假笑谁也分辨不清,但陶齐好像就摸清了洛晨的脾气似的,最喜欢去老虎屁股下面蓐毛,还总能在老虎生气之前全身而退,可令人奇怪的是,前一秒陶齐还在洛晨面前撒娇,下一刻踏出了门他就板起了脸来,一张臭脸谁也不。 自洛晨教陶齐用剑来,陶齐就再也不做家务了,日日夜夜抱着洛晨给的那柄木剑,天不亮便起床挥剑,天黑也不肯撒手,洛晨习剑也学的晚,这种东西不得不说有着些天赋的因素在里面。洛晨看在心里,她嘱咐着小桃买些骨头给陶齐吃。 “小姐,明日便是天河会了,今日还是早些睡下吧。”小桃催促道。 “晓得,你先去睡吧。”洛晨穿着宽大的袍子卧在塌上,总是无聊的时候喜欢翻阅乐谱,如今她的萧吹的也没有之前那般人闻晕厥鸟闻直接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恐怖程度了,但当她轻轻吹响的第一声,却惊得正在院中练剑的陶齐脚下一个踉跄,洛晨房门开着正对着院子,她看陶齐的模样,禁不住轻笑起来,刚才还拿着木剑砍的虎虎生威的人,看见自己的心上人笑了,剑也不练了,来到洛晨身旁,奶声奶气的道。 “我练的不好,你还笑我,这可是教的人的错。”陶齐话里有话,隐隐指责洛晨吹箫碍他。 洛晨敛了笑容,挑了挑眉毛,起身做了起来,“手来。”洛晨伸手,陶齐看着洛晨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他倒是没有之前的羞涩了,陶齐右手放到了洛晨手心里,洛晨轻身翻起执着陶齐的手牵他至了东厨,炉火上烧着一小锅水,洛晨让陶齐在小板凳上坐好,陶齐听了洛晨的话乖乖的坐好,洛晨将水倒进了小盆里,拿手试了试水温,这水虽一直用小火温着,但温的久了,还是有些烫,洛晨晃了晃水盆,凉了些,端到了陶齐面前,将一小罐从腰间的包里掏了出来,手指夹了些粉末洒进了水里。 “这是?”陶齐问道。 “手来。”洛晨依旧是那两个字,陶齐伸出右手,洛晨又道,“两只。”陶齐只得把两只手都伸到了洛晨面前,有些时候他真的觉得洛晨像一个不讲理的土匪头子,她想要人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陶齐却从无逆过这个女土匪的话。 洛晨将这药水用手绢沾湿了轻轻擦在陶齐手掌上,陶齐彻日不休的练剑,大少爷以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手掌也白白嫩嫩的,但如今手上被剑柄磨出了泡,这里红一块那里红一块的,昨日陶飞瑶担心自家弟弟前来探望,在门口伫立良久又不肯近,只塞了这瓶药给洛晨,让洛晨交予陶齐,本该是直接交予陶齐...但洛晨也不知怎的了,就鬼使神差的给他上起药来了。 “天河只的是牛郎与织女相会的鹊桥吧。”药粉虽然经过了水的稀释,但浸在伤口上还是一样的疼,陶齐虽疼·,但也仅仅皱了眉头,他分开自己的注意力与洛晨攀谈道。 “是,这些男男女女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困,情不能得衷,不仅他们之后的生活不会幸福,还会酿成家庭恶果。”洛晨感慨道,一瞬间竟有些真正的感情咨询人上身的模样。 “是,阿晨说的极为有理。”陶齐将洛晨的话在心里念了两遍,突然激动起来,差点想拍腿而起,但手在洛晨手里,被洛晨一拽,扯到手上口子。 “嘶——”这下露了底,疼的他嘶牙咧嘴。 “你别乱动啊。”洛晨说着,下意识往陶齐手上吹了两下,这下这风吹的陶齐变成了个大红脸,他干脆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洛晨摆弄。 陶齐心里叫苦,洛晨手里轻柔,一下又一下犹如羽毛搔弄着陶齐的心里,他面上又坐的端正也不敢表现出来,全身微麻,等到洛晨弄完了,她施施然的道了晚安,便抛下陶齐遁出门去,陶齐在屋子里枯坐着,喘了两口气出来,此时如潮水般的褪红才爬上了脸颊。 陶齐闭上了眼睛。 若是出门后,天上挂着一弯勾月,那么洛晨也是爱着他的;若是没有勾月,只有些繁星,那便是他自己一时的心神摇曳的多想。 陶齐如此想着,猛然起身,大力推开了房门,抬头——月光如洗,一弯勾月挂在夜幕之上,它纯洁万分且以一种充满威严的姿态俯瞰整个世间,清辉如纱绸随风温柔拂过人的周身,这一刻不由得令人热泪盈眶。 陶齐笑了,随即又红了眼眶...这未免有太自欺欺人,陶齐绷直了脊梁,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双手都被绷带绑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晃晃地吸人眼。 他早就知道今天有月亮的啊。 他将心思藏在月亮里,又重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天河会当天。 洛晨一袭桃红锦缎,洛晨选中的是一个私人的花园,平日里这主人将这花园出租出去挣点散钱,但是出价极高,一天便要五十余银两,洛晨收的男男女女的钱加在一起也就够他们平时开销,这钱是来自于陶府向她支付的陶大少爷的宿食费,至于为什么要办,洛晨大概会回随她喜欢,这天河会向所有人开放,但除了以前在洛晨这里交过费的男女,进会便要收取一两纹银,这样也不至于完全赔本。 洛晨还临时雇了几个人帮着忙,自己落了最高处的位置看着席中的男男女女,他们面前都有一小茶几上面摆着一盏清茶和果盘,大家都很是兴奋,毕竟像这样的席会通常情况下都是才子们交流的诗会,但洛晨道,这并不是卖弄学识的地方,大家可互相攀谈,也可上前来说一个你觉得有趣的故事。 但这之前是大家玩一个小游戏,男男女女分为一组,抽一张纸条,由男方表演动作,女方猜,没猜出来便由女方斟酒,男方饮酒一杯。 大家都鼓足了劲争取猜出来,并不是怕喝一杯酒,而是怕丢面子,玩了几轮,终于下一个便要轮到了洛晨,洛晨扯了扯陶齐的袖子,让他侧耳过来。 “一会我来表演,你猜。” 陶齐瞟了洛晨一眼,发现洛晨古灵精怪地朝着他挤眉弄眼,他将袖子从洛晨手里扯出来,反手用自己握住了洛晨的手,洛晨津津有味的看着前面的一对男女,男的面目狰狞的手舞足蹈弄的姑娘满头雾水,眼看时间也要到了。 她没有甩开...陶齐心中一喜,这对男女最后也没猜出来洛晨便牵着陶齐上了场,他们猜的是四字成“鹰头雀脑”,洛晨施施然的站在了男方的位置,抽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锋不可挡” 洛晨簇起了眉头,这成语根本无法猜出,她叹了口气,在场皆无人佩剑,管萧从她袖中滑出,她扭身一动,咄咄逼人的气势从竹萧顶部而出,搅弄着周遭空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招结束。 洛晨朝着陶齐眨眨眼,她想问的是“你懂我意思没?” 陶齐也朝洛晨眨眨眼,他表达的是“阿晨舞剑舞的真好。” 明明两人想的不是一件事,此时在刹那间达成了共识,都认为懂了彼此的意思,周边的人一阵夸赞,洛晨笑吟吟的看着陶齐,等着陶齐说出答案。 陶齐正欲开口,便看见洛晨背后迎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陶齐将洛晨拉到自己的身后。 “正如柏叔所说,你果然武艺非凡。”这算是商叩第一次真正的正视洛晨说话。 洛晨按兵不动,没有接话她不知商叩来意,她在心里暗暗道,“并没有武艺,只有剑术罢了。” 第78章 到来 商叩开口提及洛晨功夫,让陶齐鼻尖冒汗,洛晨的身份成迷,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功夫,陶齐不动声色的将身体挪了挪挡住了商叩的视线。 “是姐姐来让你来找我的?”近日陶老夫人以想念为由,将商叩留在了府中,陶飞瑶依次天天缠着商叩陪着她,陶齐开口岔开了话题,他自作主张的抓住了洛晨的手,小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别怕”。 洛晨哑然,她有些想笑,陶齐像是一个炸开了的刺猬,全身紧绷着竖起了每根刺,这次洛晨也没真的笑出声来,她眉目弯弯握紧了陶齐握住她的手。 这下陶齐全身犹如电流走了一遭,心跳又不知加快了多少。 然而商叩并没有领会到自己偏爱的弟弟正在心潮澎湃,他没回答陶齐的话,而是拿出了一个香囊,粉缎金线,这正是洛晨掉的那个香囊。 洛晨看着商叩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顿时心生愉悦,终于找到了,在心里压着的无形的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但洛晨并没有立刻将香囊拿过来,她走到陶齐前面直面商叩,朗声道,“敢问将这香囊是在哪里寻得?” 当日,洛晨为救陶齐从楼下坠下,这香囊当是拿在她手里,即便她一时手松,香囊掉在了地上被人捡了去,为何现在才会归还,还是由商叩本人登门拜访。 “前几日,齐儿亲自摆脱我寻这香囊,我寻查后发现被我部下拾得了,是驭下不严,我代他向姑娘道歉。”商叩一席话将前因后果全部都道明了。 洛晨眉毛一挑,脸上笑意越浓,“这香囊可是女儿家传达心意的东西,被人拿去看了里面放的东西那可是关乎名誉的。” “绝无。”商叩回答的铿锵有力,直接果断,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如此果断的回答让洛晨没了话问,她接过香囊,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与之前无二般,看上也毫无破损,倒不是洛晨小心眼,是这香囊的主人在交予她时,曾叮嘱她切莫打开,洛晨应下了,她看不得,别人更看不得,所以洛晨才有此一问。 但她不会想到的事,商叩身为一个大将军心思竟会如此细腻,他在找到香囊时便详细问了整件事的经过,就算是洛晨问任何一个有关此事的问题,他也能应答自如。 洛晨吩咐小桃继续主持游戏,拉着陶齐与她一起将商叩送出门去。商将军今日并非前几日初见时穿着一身的盔甲,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跨剑,即便着私服也透露出了一股杀伐之气,饶是洛晨眼观眼,也不免得多瞧了他几眼,才看了几眼,洛晨便嗅到了旁边一股的酸味飘来,陶齐睁大了眼睛正死死的瞪着她,脸上的幽怨之情让洛晨想到了独守空房的怨妇。 这种想法着实吓了洛晨一跳,她心中一激灵,倒真的不再去看商叩,三人快走到门口,商叩突然开口,“陈书予曾是我的部下。” “陈书予”,洛晨脚下一顿,这个名字是... “我很抱歉,他没能再回来,他是一个好士兵。” 陈书予是洛晨这具身体的未婚丈夫,但也可说是名正言顺的丈夫,毕竟两人就差洞房,洛晨虽然有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却没有亲身经历过,突然有人给她提起这个名字,她心中不过是有些慨然。 “是,他是个好人。”在这具躯壳的记忆里,这个叫陈书予的男人虽只见了洛晨几面,此次都是以礼相待,明明已经定下了婚约,却无半分逾越,实属不易。 “这封信是他留给你的。”商叩从袖子里再掏出一封信来,“这封信是他上战场之前委托别人给你的,我无意间知道了,便一并给你带来了。”商叩的语气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冷冰冰的,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洛晨将信收捡起来,语气也放松了些,“多谢将军。” “不必客气,体恤部下家属是我的职责。” “大哥,她不是什么部下家属。”这是商叩回来后陶齐第一次称他大哥,商叩直接忽略了他后半句,温声道,“好。” 商叩眼似一点寒星,平时看人都带着冷漠与疏离,却唯独看陶齐时犹如冻泉化水,带着春风化雨的包容。 洛晨暗自观察,摆了摆手,被大将军这温柔的眼神给臊到了,摆摆手赶忙将满身鸡皮疙瘩扫去。 陶齐身为陶府唯一的男丁,也是最小的孩子,被宠溺的程度大大超过洛晨想象的程度,但她又是唯一能对着陶齐耍脾气的人。被偏爱的人总是不知足。 “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尽可来找我帮忙?”商叩安抚了陶齐继而对洛晨说道。 洛晨今日穿的一身锦绣团簇,人比花娇,美目流转中夺人心魄,但洛晨有自知自明这位将军可不是因色而这般说,怕是听得了一些风声,她与陶齐的关系... “我想与你单独聊一会。”洛晨突然脑海里响起这一句话,心中大惊,在刹那间她感觉到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危机感,上次坠楼时都不如此刻强烈,洛晨全身一僵,在这三伏天,她竟然全身发冷。 这声音竟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洛晨慌神只在一刹,下一刻她对上了商叩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莫不是...传音,功夫竟有如此厉害,洛晨朝着商叩点了点头。 “阿齐,下一个游戏项目就要开始了,你先回去帮着小桃布置。” “我...”陶齐并不想将二人单独放在一块。 “阿齐...我想向将军询问一下关于陈书予的事。”洛晨神色严肃,陶齐心中的酸意也化为淡淡的怜惜,陶齐曾让人调查过洛晨的身世,怎会不知道陈书予乃洛晨有过婚约的夫婿。 “好。”多余的话在胸腔中融为了一个字,陶齐相信商叩的为人,他看向商叩,商叩也朝他点了点头,陶齐转身离去了。 洛晨看着陶齐逐渐远去的背影,便带着商叩来到了一旁的小亭,亭子的两阶楼梯上面的杂草几乎都要淹没去路,洛晨瞥了一眼石桌上的青苔,心中失了进去坐坐的心,转过身来欲对陶齐开口,洛晨从背后起感觉到了一股杀气,风似刀锋割过洛晨的脸庞,洛晨来不及思考,这具身体意外的具有一定的反射能力,有些时候洛晨无需想出对策,便能想出下一步该做出怎样的动作。 现在便是如此,洛晨身体往下一蹲,这掌风从她头顶蹭过去。 该死。 洛晨在心中暗骂,她以手化刀向商叩劈去,商叩一脚直击洛晨下盘,她无奈侧身,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到了石梯上,而面前是商叩的掌风,马上就要劈到洛晨的鼻尖了。 电光火石间,洛晨思考了数十种商叩攻击自己的理由,最有可能的莫非是因为觉得自己抢了自己心爱的弟弟因此要干掉自己?这样的想法真是荒唐又可笑,洛晨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给逗笑了,双手回拢,“啪”的一声,双掌拍住了商叩近在咫尺的手。 既然躲不过,那就一起。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升起来的邪念,洛晨将商叩一拉,噼里啪啦,两人通通摔在了地上,商大将军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洛晨在下,商叩在上,在外人眼里看洛晨简直像是被商叩拥入了怀中,简而言之来形容,就是地咚。 洛晨被摔了个眼冒金星,但是她能明显看到眼前的大将军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变了,像是在发怒的边缘,下一秒就要活活的将洛晨活吃了。 商叩大将军在战场上都没有过如此一击。 “如果大将军还想打,那我就叫人了。”洛晨单手抓住了商叩的衣领赶在大将军真的将自己的怒火化为出行动前。 商叩一怔,他又羞又怒,他接触的最多的女子便是陶齐的姐姐们,即便是陶飞瑶有没有如此...不检点。 “说吧,大将军为何凭何无故的攻击我?”洛晨眯起了眼睛,她可不打算在商叩解释清楚钱放他起来。 “不说,我就要叫人了。” 第79章 书信 “那你叫吧。”商叩淡淡开口,他整个身子顺着洛晨的力往下压去,洛晨脸色一变,立马撒手双脚朝上一踹,脚踝正好落入了商叩手中。 “手上功夫尚可,但腿部力量还尚需加强。”商叩握着洛晨的左脚踝,不咸不淡的点评道。 洛晨太阳穴跳的直突突,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现在的姿势叫人看见了,才是真正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洛晨深呼一口气,将胸中的火气压了下去,也学着商叩的语气说道。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我打不过你,也逃不掉。” 商叩眼睛黑白分明,他盯着人时会给让人产生一股汗毛倒立的恐惧之感,听了洛晨的话,商叩未出一言,他盯着洛晨的脸,仿佛要数清楚洛晨脸上长了几颗痣。 若洛晨只是一般人,怕是要被这眼神慑住。金色的都见过,什么场面没见过,如此,洛晨眯着眼睛也瞪了回去,两人皆无言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相望着,此时四周仿佛都寂静无声起来。 终于商叩放开了洛晨,他站了起来,眼神却没离开洛晨,洛晨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的尘灰,也不管人的眼神,坐到背后石凳之上,右手屈指敲着石桌桌面,身子微微向后仰,以一种极为傲气的表情仰头看着商叩,像是一位君主等着她的臣子汇报状奏。 商叩轻轻的弯了弯嘴角,无声的笑了笑,“你很不一样。”他说话的表情极为认真,他在对洛晨进行点评。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不一样。洛晨在心中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我很能打,如果你再说废话,我就和你打上三天三夜。洛晨在心里很没有自知自明的想到,她压根打不赢商叩,洛晨不作语,继续等着商叩的下一句话。 “你接近陶齐的目的是什么?” ???她真的是太高估商叩了,目的,谈何目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是陶齐自黏上她的,洛晨真的是又气又笑,这当哥哥的可真是关心弟弟。“商...洛晨正欲开口讥讽一二,商叩的下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讥讽,把她震在了当场。 “你潜入大夏多年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来自茂西的细作。”商叩接着追问道,他的双眸似一把利剑,要把洛晨身上这层皮给挑干净。 “是这个啊...”洛晨从胸中抒出一口气来,她在商叩袭击她时脑内想出的千百种可能,其中一种...也是看似最不可能实际可能性最大的一种,被当作妖怪对待,洛晨寄附于此身,前后性情大变,再次之前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做事低调,而洛晨她性情张扬,为人处事随心所欲,而且有着一身好武艺,当世人多鬼怪说,饶是洛晨也不想被当作鬼怪处置,惹得一身麻烦。 洛晨看着面无表情等着她下文的商叩,这张冷着的脸看多了居然觉得有些渴了,如果现在面前摆着一杯水该多好,洛晨不作声,商叩冷冷地接道。 “你这是认罪了?” 洛晨摇了摇头。 “是我道错了?” 洛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洛晨点头又摇头仿佛把商叩当猴耍,商将军仅剩的耐性彻底被洛晨磨光了,洛晨也不是想戏耍商叩一番,所以她连忙赶在商将军出手将她擒住扔进黑漆漆的大牢之前开口道。 “不是我不认罪,商将军。”洛晨朝着商叩眨了眨眼睛,一瞬间的示软犹如一盆凉水浇熄了商叩身上大半的火气。 “你说。”商叩丢出两个字双唇便紧紧闭在了一起,越发冷峻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洛晨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洛晨自然晓得不能再刺激商大将军了,他没直接将她收监都是给了她两分薄面了,毕竟大将军给的面子谁得兜着。 “我不记得了。”洛晨说的坦坦荡荡,双眼正视着商叩,她说的实话,眼神里自然坦荡自若。商叩并没有说错,但洛晨也没撒谎,洛晨曾在家中找出与茂西的联络书信,但这些书信并不是洛晨所写,而是洛晨的父亲洛泗所写,而洛晨寄附过来后并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身份与茂西相关的线索。依照洛晨的性子,她一把火烧了这些信件后,便不再去在意这些了。 但这句身体的身份就摆在这里,若是商叩要追究,洛晨也无法狡辩,现在为求的是商叩没有证据。 “陈书予是个好士兵,他会替其他不识字的士兵写家书...他会照顾年纪比较小的兵士...”商叩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说过的话,他的眼睛往左看去,看上去是在搜肠刮肚的回忆记忆中的陈书予,洛晨愕然,她实在没想到商叩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说出这样的话。 “他经常说,他有一位好娘子。”商叩如墨眼眸突然柔软了起来,“我相信我的每一位兵士。”商叩接触陈书予并不多,但他无意间看见了他写给洛晨的信,诉之万般,一句概然,他相信陈书予的眼光,所以他准备给洛晨以信任,才没有直接将人抓捕起来。 “我会派人监视你。” 商叩离开了,洛晨从袖里掏出那封信,它就是一张纸被对折在了一起,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信,洛晨拿着信想要打开的手停顿了一下,方才打开。 这里的人真还是死脑筋。 洛晨叹了口气,她将信又重新读了一遍,随即将它撕成了碎片,萧从右袖而出,捏着不停地抚摸起来,她的心的确是乱了。 今日之宴匆匆落幕,谁人尽兴而归,又是谁装了一肚子心事,每个人各怀心思,谁也猜不透谁。 一轮勾月斜挂在夜幕之上,洛晨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萧,偶尔吹出几个像样的音节,陶齐在一旁舞剑,酸的上是一派和睦景象,只是二人都沉默不语,离的虽近,两人中间像是有一层无形透明的藩篱。 “你的姿势太丑了。”洛晨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她双眼呆滞的望天发呆,看也没看一旁的陶齐的舞剑姿势就评价道。 “你的萧声太难听了。”陶齐停下了剑,他手握着剑还摆着横在胸前的姿势,嘴上毫不留情的驳道。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箫声你很喜欢。”洛晨把脸别过来看着他。 洛晨的目光落到了陶齐的脸上,陶齐的麻木没表情的脸再也绷不住了,他轻轻哼了一声,洛晨甩手就把自己的竹萧丢了出去砸到了他脑袋上。 “哎哟。”陶齐痛叫一声,洛晨从坐出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掐着他的脸上的二两肉,凑近他的脸问道。 “说清楚。” 洛晨整张脸都在陶齐眼睛里放大了,陶齐提着剑的手不稳了,手一撒,剑“哐当”几声躺在了地上,“你就会...使用...美人计。”陶齐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地道。 “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洛晨心里郁结一时未开,又听到这小子的告白,感觉全身血液倒流都要冲脑门上了,她抬手就准备削他一顿,又听陶齐支支吾吾道。 “你吹的难听...可是我喜欢,全天下喜欢你吹箫的只有我!” 陶齐说完赶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却迟迟没等来洛晨的一巴掌,他抬眼望去,发现洛晨垂着眸子,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落寞。 “你吹的不难听,我说错了。”陶齐变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洛晨却摇了摇头,她拉着陶齐从旁坐下,突然问起了有关茂西与大夏的几场大战,陶齐的奶奶是当朝长公主,知道的肯定比洛晨知道的多。 “茂西与大夏去年才停战,但很奇怪,我听我长辈们闲聊时说,茂西明明作的是持久战的姿态,却突然就投降了,低顺的态度也很不符合他们火爆的脾气。”陶齐回想陶季同与宗妍谈论时的表情,他们陶家与茂西也有生意往来,所以对这些反常的细节都要敏感一些。 第80章 过往 “茂西与大夏去年才停战,但很奇怪,我听我长辈们闲聊时说,茂西明明作的是持久战的姿态,却突然就投降了,低顺的态度也很不符合他们火爆的脾气。”陶齐回想陶季同与宗妍谈论时的表情,他们陶家与茂西也有生意往来,所以对这些反常的细节都要敏感一些。 “火爆脾气?” “茂西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崇尚“二无”政策。”陶齐顿了一声,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一种说法是茂西人生性好战,战后不仅敌人被抢的只剩断壁残垣,自己国家内部也变得犹如被虫蛀的石木一样,千疮百孔了,所以戏称“二无”精神;第二种说法则从治国方法着眼,茂西治国靠两样。” 陶齐直勾勾的洛晨,抬起一只拳头。 “这是武力。” 又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这是巫力。” “也就是巫术,当然在西茂这被称为神力,大夏是不信这些的,而在西茂巫术是凌驾于一切之上。”陶齐将代表巫术的左拳头叠在代表武力右拳头上。 “\'二无治国\'说到底都是我们给西茂的戏称,用来讽刺他们是一群尚未开化的野蛮人,但在这种简单的模式下,只要是确定一个目标,不管是士兵还是人民只要神明手一挥,就会不计后果的往一个目标奔赴而去。”陶齐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握紧了的拳头朝洛晨打了出去,他以为洛晨听的发了神,想要吓吓她,却被洛晨乍起的双手擒住。 “拳头已出,就没有理由缩回去的...除非是遇到了某些阻力...或是足以影响到鸣鼓收兵的大事。”洛晨温柔的将陶齐的双拳推了回去,陶齐悻悻的放下手,叹了口气道。 “问题在于我们根本无法探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只要不开战,能让人民休养生息就是好事。”洛晨拍了拍陶齐的背,“时辰不早了,今日你就别练剑了,早点休息。” “好。”陶齐轻轻了应了声,提着自己的小木剑忘自个屋走去,推开了房门,脚还未踏入,被洛晨叫住了。 “陶齐,今天商叩单独留我下来,是给我讲了一些我之前嫁过夫君相关的往事。”是有关陈书予曾经要娶的姑娘身份的事情,她如此讲也算是没错吧,虽然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去说,甚至说完全不需要对陶齐讲这件事,但说了就是说了,她才不想看陶齐板着一张臭脸好几天的模样。 “嗯,我知道了。”陶齐愣在原地好几秒,一句话他似乎要翻来覆去反复咀嚼好几次,才能理解其中含义,他先是一副他晓得了的表情,旋即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嘴角上扬,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明天见。”洛晨觉得自己吃了亏又觉得自己赚到了,赚到的敌不过两个白面馒头,亏了的大抵就是一瓢水,如此倒也算是刚好。 “明天见。” 洛晨关了门,屋内桌上的烛火摇曳,映得人人影摇曳。她侧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陈书予,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散乱的聚齐在一起,后半夜下了一场雨,洛晨伴着雨打树叶声入睡,在风声中,她恍恍惚惚入了梦去。 大夏257年 大雁排成一字型在天空中发出“嘎嘎”的叫声,在荒凉的边陲小镇听来格外的凄凉,在表面的静默下无数的“哀叫”、“哭喊”都悄悄的化开来。 大将军下了命令,绝不会退后一步,这座城池只能死守,绝无弃逃的可能,穿着软甲的士兵抬头望去看见城墙四壁,城墙上坑坑洼洼,从石缝里还插着半只断剑,此时已日落,半个夕阳都沉进了大地里,冷水透过指尖滑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水花,士兵将自己的脸蹭上还在手上残留地冷水,他被水的冰冷冰的大了个激灵。 “队率,找你这么久,你怎么躲在这里。”满脸肥肉的士兵凑上前来,脑袋都要放在了蹲在地上洗脸的人肩膀上,水盆里还剩些水,不知道这胖子有没有看见自己脸上的肉在抖。 军队里总会有一个奇妙的胖子存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选入伍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怎么在战场上“身轻如燕”躲过敌方利剑的。 “你起开,我洗脸。”陈书予细细洗了自己脸厚,又拿出一块粗布将脸上的水擦拭干净了,才站起身来正经看向胖子,“出了什么事了?”陈书予一副戏谑口吻,他心中有数敌人昨日才暂时退去,今日定在修整,再加上他们神明的庆祝日期将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进攻了,这也是一年之中是临尾城关最安静的一段时间了。 “队率,今天吃肉,嘿嘿,我都去观察好了,咱们队的那份没多久肉就端到咱队里啦,陈队你不回去就没你吃的啦。”胖子向陈书予眨眨眼,双手绞着,陈书予看他竟还看出了大姑娘的娇羞感。 “你去吧,我去三队一趟,今早儿答应了的,君子以诚信立身。”陈书予脚一提将水盆踢回原处去,盆里水稳稳当当的一点都没洒出来。 “不愧是队率。”胖子很及时的献上自己称赞,陈书予不理胖子,他往三队营地走去,一边还嘱咐胖子,“胖子,记得给受伤的兄弟整点。” “诶,陈队,你何必嘛...读书人就是奇奇怪怪,各种规矩。”当然后面一句声音逐渐消了音,他没胆子让陈书予听见。 陈书予除了七队队长身份以外,还兼职军队里的书信官一职,军营里的士兵大多不识字,能写得自己名字已经是其中拔尖者,当陈书予为人写下第一封信时,就注定了之后无数封信从他笔尖书写出,而每次战争结束后除了接受有需要士兵的委托,他还会去伤兵的营篷主动去为受伤士兵写信。 这也是陈书予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文字的力量。 “队率,你回来晚啦!猪肉汤都没得喝啦!!”胖子贱兮兮的凑到陈书予身边,陈书予抬手就往胖子头上敲了一下。 “知道你队率回来那么晚,也不知道给你队率强两个馒头。”陈书予说着上手扯胖子脸的两边的肉,掐的胖子连连叫饶命,“留了的,留了的,队率你停手。”胖子吸了吸鼻子,进了营帐端了碗汤、拿了两个馒头出来,汤里有点肉末,汤面上飘着点油花,但陈书予也不再嫌弃了,军粮要十五才会运到,现在有点肉渣喝已经是万好了。 “队率啊,你给这么多兄弟写信,你怎么不给自个写啊?”胖子蹲在陈书予的身边,他们面前已经点起了篝火,篝火照的两人脸发红。 “我写?我给谁写啊?我又没个亲人。”陈书予一边嚼着白馒头一边回味刚喝进肚子里的肉汤的滋味,应该在火上晃一下,冷的入肚子不是很舒服。 “诶...队率你不是成亲了的吗?给嫂子写啊。” “咳...咳咳咳...” “队率,你慢点,你慢点咽...我去给你端点水来。”胖子连忙起身,却被陈书予一爪抓住了裤管,“咳咳咳,你给我说清楚谁给你说的。”陈书予白净的脸被卡在喉咙里的馒头块卡的通红,他脸有多红,他拽胖子的手就有多用力。 胖子一时语塞,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俺...俺娘亲给俺说的。”胖子打哈哈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的一脸忠厚。 “还俺。”陈书予暴起两只手又开始在胖子肉嘟嘟的脸上使力,“俺、俺、俺,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胖子欲哭无泪,他又不知道这是陈书予一提就炸的雷区。 “就是这样了。”陈书予扯七扯八的终于说完了,陈书予越听越沉默,真是什么事都躲不过这些妇人的嘴,他在大婚前一日应召归队的事竟然比疫病还传得快,胖子比陈书予晚报道一日,就一日,怕是多少闲人竟知。 “是我的错,队率惩罚我吧。”胖子看着陈书予不开腔,慌了神,连忙把责都往身上推,可是有对象在等着自己回去不是好事吗,难道队率的心另有所属? “队率~不是还有我在身旁嘛~”胖子腻歪腻歪地蹭上陈书予手臂,陈书予回过神来可把他恶心到了,“你去我帐里把我的被子抱去,明天晒了,今晚先放你那里。” “臭小子,这么晚还不回去,你们伍长一会就找我跟前了,快滚。”陈书予做势要踹他,胖子赶忙抱头跑了,可胖子一点都没准备遵守陈书予的命令,最近天气转冷,厚的的被子还没发下来,薄的被子盖着还有冷,就一层布还晒什么,明明就是找个借口让他盖着,胖子看着笨,脑子转的可灵活着呢,他盖了,队率就没得盖了,他打算在营地旁边空地拉伸一下身体,跳两下再进去,身体活动开了也就不冷了。 “胖子回来啦?” “胖子又从陈队那里回来?” 帐篷里的人纷纷给胖子打招呼,胖子心不在焉的一一答应着,他心里琢磨着陈书予到底为什么不肯写信的事,他惯性的做到了自己床边往后一躺,却感受到背后的触感比往常要柔软,胖子心里咯噔一声,转身一看,他床上多了一床被子。 “胖子,这可是伍长亲自给你抱过来的。”隔壁床的人用手肘拱了拱胖子笑道,“是啊,是啊,你是没看见伍长的那张臭脸。”另一床的士兵学有模有样的拉长学着,“给胖子的,队率给的,队率说‘不要就烧了,他不缺那一床被子。’”学完整个营帐里的士兵都笑炸开了,又怕招来伍长,纷纷捂着嘴笑。 胖子抱着那床被子,沉默不语,他今早起来受了些风寒,好不容易憋着没在陈书予面前咳嗽,结果还是让他知道了,娘亲说,世上好人万千,读书人一个都没在里面,但他见...陈书予第一面便对这个观点产生了怀疑,第一次开始动摇。 陈书予召集了什长交代了后几天应该做的操练,躺回了自己冰冷的床上,身下床板一如既往的硬的他难以入眠,但只要累极了就会什么都不想睡去,快了,快了,快回去了,完全没有什么必要写什么信,他背过身去,朝向帐篷里面,队率是两人一顶帐篷,他耳边萦绕着战友的梦呓,身后的桌上,油盏灯下一堆烧剩下的纸屑。 “回去...回去...” 陈书予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境之中。 第81章 队率手里五十个兵,二队里陈书予是头,这也不是一进军队就得到了职位,都是靠战场上的功勋一步一步的垒起来的,陈书予手脚功夫不赖,还拉的一手好弓,百发百中,能居其位者,必有人过人之处。 但实际上陈书予的队里永远都没有五十人,旧人去了补充进来的新人也只能将数字维持在四十五左右,胖子是和他同一批进军队的,他跟胖子自然要亲切一些,对其他人也是一样,虽然嘴上逃不了好,但心里总是关切的。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他的队伍有几个总是喜欢聚在一块唧唧歪歪嬉皮笑脸,马上就要开始训话,他们还不归进队伍里去,陈书予在队里虽然亲和但微信也是十足,几人看是他,都噤声不言了。 “说。”陈书予见几人不言,反而有些生气了,在军队里乱嚼口舌,就是不尊军队纪律他也不在乎迟迟不归队,队伍被罚的事了,“队率,今天肯定有队与队之间的比武切磋,我们在压谁会赢。”几人闻声立马交了底。 “哦,那你们觉得哪对会赢?” “三队。”几个人小声答道。 “是二队。”陈书予的队每次的都是冠军,没可能会输,自己队的士兵怎么还怀疑起自己队实力来了,如果不是马上要训话了,陈书予想罚他们绕着操练场跑二十圈,一圈半公里,十公里奔袭! “肯定是三队。”里面矮个子的嚷道。 “嘿,还杠上了,这样我给你们赌,我输了答应你们一个愿望,你们输了,就给我绕着操练场跑五十圈。”陈书予眉毛一横,话就撂下了,“成啊,队率,一言为定。”几个士兵随即应下,个个眉开眼笑。 “好,归队吧。”陈书予大手一挥,几个兔崽子溜的比谁还快,“队率,屯长在清人了,快点呀。“胖子在人群里向陈书予招手,陈书予答应了一声,不过这声被敲击的鼓声给淹没了,整队鸣鼓整整二十八下,二十八下后南营士兵全部按书就位,军有军规,不从者军规处置。 “今日乃各队比武之日,各队定发挥出各自水平,赢的人。”站在台上的发令官声音一震,犹如金鼓震耳,“一周免早操。” “好!!!”四周齐叫,在凛秋好好的睡个懒觉,即便只是多睡一个时辰,也是令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隔壁三队:“好!!!”超大声。 二队:“好!!!!!”更加大声。 站在最前面的陈书予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震聋了,不对,这双耳朵已经不是属于他了,一群还没有长醒的小屁孩,睡个觉有什么值得真的。咿,三队队长再朝他挤眉弄眼,陈书予定眼看去,三队队长悄悄地对着他竖起了中指,嘴巴动了几下。 “三队,必胜!!!” 陈书予惊了,你也是个没长醒的孩子吗???靠,输赢不重要,必须将三队压在下面,万年没赢过,还敢登鼻子上脸挑衅,这次不让他认清他自己的地位,他晚饭不吃绕着操练场跑五十圈。 陈书予用右手手背挡着狠狠地回敬了一个中指回去。 “别输的找不到北。” 队与队之间的比武比的是有三项,每个阵营分日期进行,格斗、射箭,还有负重接力跑,一共十营,格斗抽签,都是以人头积分,这样的比赛通常在休战时进行,而陈书予的二队是长胜之师,三队则屡次败于二队。 陈书予扯过一根草叼在嘴里,抱着双手看着自己队的士兵,眼睛眯着,被他扫过的士兵都感觉背后一寒,后颈一缩,脚步加快赶紧离开。 “啧啧啧,亏你还是营里屈指可数的读书人,看着站姿,像个地痞流氓。”三队队率抱着双臂靠到了陈书予身边,像只蚯蚓一样撞了撞他,“怎么样,格斗我可是赢的人数比你多哦。”三队队长的脸绽开的像多灿烂的菊花。 “才第一项。”陈书予吐掉嘴里的草,看也不看三队率,“还有别叫我读书人,我可没功名,不过比你多识几个字。”陈书予一声冷哼,不过被这厮领先一局,这么沉不住气,还做队率,在我队里,什长都做不了。 二局之后,陈书予眉毛一挑,站在成绩公示牌面前,心里直犯嘀咕,“不应该啊,怎么会啊。”上面的成绩赫然写着射箭三营命中人数与三队持平,而在第一项格斗里二队输三队两个人头,负重接力跑要超两个人可能性是不大的。 “怎么不应该,怎么不可能,在平时赢的最多的项目输给了我,就开始自我怀疑啦?”三队率跟块粘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他今天和往日可不一样,不再是他陈书予的手下败将。 说来,他和陈书予的瓜葛可深啦,他是老兵,原本和陈书予同为二队人,二队原队率阵亡之后,队率位置空了下来,但最后当上新任二队队率的却是陈书予,过了一阵子,他才调到三队去当了三队队率,也不是嫉恨,就是有点不服气,再加上二队和三队老是“撞在”一起,两人明着暗着的火花味不小,其实陈书予明着是不想争这些的,当然这只是他自认为的。 “我怀疑什么。”输赢已定,他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但是为什么他队里的那几个“顽劣份子”这么确定三队会赢?陈书予心中直泛嘀咕,他又拉不下脸皮问三队队率,果不其然,最后三队已超二队三个人赢得了这场比赛。 “队率,我们真的尽力了。”陈书予看着自己队里的士兵个个瘫软在地喘着粗气,在最后的负重接力跑中,他队的士兵个个牟足力跑的比之前还要快,还是输了,错不在他们。 “好了,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练好自己的本事,别在战场上把自己的小命丢了。”陈书予环视一圈自己的士兵,“但是输就是输,输赢有别,输了就要知耻后勇,现在全部休整半个时辰,操练场,二十圈。”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没有一人抱怨,陈书予肯定的点了点头,输了后肯认识到自己的失败,是件好事,你们几个,跟我过来,陈书予手指的正是今早与他打赌的那几人。那几人乖乖的出来的跟着陈书予后面。 “队率不会发火吧。”胖子张望了一下跟了上去,“诶,胖子你不好好休息,去凑什么热闹?你全身流的汗像脱水一样。”坐在胖子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胖子一把把衣袖从他手扯过来,“你自己坐好就是,管别人作甚。”胖子心里冒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不跟上去就会错过什么。 陈书予将这四人领至树荫下,虽然天气转冷,但阳光却依旧刺眼,毫不客气的在树下洒下一片斑驳的金光。 “说吧,在你们说你们的愿望之前,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三队肯定会赢。”陈书予插着腰看着他们。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年长一些的开了口,“队率,我们知道,是因为,三队那边进了新人,那新人可猛,进来几天把他们全队都打趴下了,他们全队憋着一股气最近锻炼量是平时的三倍,所以我们才料定他们会赢。” “新人?最近新兵营也没送新人过来啊?”陈书予皱了皱眉头。 “是,三队率亲自去村子里招的猎手,身手了得。”另一个人连忙接话道。 猎手...附近的村落还有人住着啊...这连年征战这城里除了几个胆大包天的商人,本地居民都找不出几个了... “行吧,收集情报在战场上也是重要的一环,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愿望?”愿赌服输,陈书予坦坦荡荡地问道。 胖子脚步发虚,他在负重跑时举手报名出战,现在看东西还花,他看见陈书予站在树荫下给几个士兵训话,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刚刚走进就听见那些个士兵说。 “我们想知道有关您心仪姑娘的事。”几个士兵嘿嘿一笑,在这无趣的军营里自己长官的八卦可就是最好的谈资了。 啊...糟了,胖子心咯噔一下,不偏不倚问到了陈书予最不想问题上,胖子大吼一声,“你们几个哪里来的胆子问队率?”胖子一身吼后感觉自己仿佛断了气,咳嗽了几声,扶住了旁边的树,再恢复视力后,他对上了陈书予关切的眼神,胖子张了张嘴,感觉自己鼻子一酸。 “无妨。”此时的陈书予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他浅浅的抿嘴而笑,周遭的小兵也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不队率...别说啦,算了吧。” “无妨,告诉你们也没事。”陈书予的神情陷入了深深的怀念之中,已经快两年了,他终于鼓起勇气这么认真的去回想她。 “在我年纪再小个六七岁的时候,也就是我十五岁,我是一个小混蛋,天天偷鸡摸狗,到处打架,四海为家,反正我是孤儿,佛祖也管不了我,但当我来到金陵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当时也不知道喜欢,就是老爱看她,她在家里读书,我就趴在房檐上看她...后来我知道了她喜欢读书人...那一刻我第一次尝到了绝望,读书人,我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一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蜷在她家门口睡了一夜,睡醒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做一个读书人,哪怕是欺骗她,我努力把自己身上的戾气隐藏起来,我不停的读书,我出口成章,我温文尔雅,我还给自己弄了一个假身份。” 陈书予顿了一下,胖子从他的眼里看见了眼泪。 “但我在与她成亲的前一夜,逃走了,我逃了。” 因为爱的真切,爱的浓烈,更加惧怕真相被戳穿,害怕去面对,宁愿逃的远远的,远远的眺望。 第82章 遇袭 “但我在与她新婚的前一夜,逃走了,我逃了。” 陈书予不敢去想象她知道消息后会是怎样的难过,会怪他吗?会的,肯定会的,他本可以迟几日报道,但他却选择了立即动身,到头来...他发现他害怕掀起盖头时他心爱的姑娘像他投来的目光。 没人再改继续问下去,你为什么会逃走,也没人会去问你向她坦白不行吗这种问题,那是陈书予迈不上去的石坎,他站在了黑暗的一点,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阴影里,胖子看见陈书予第一次哭了,他眼角泛着泪花,嘴唇微张,像个无助的孩子。 但他的眼泪却始终没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几秒之后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他还是那个痞气的陈书予,刚才那个柔弱的人只属于他心爱的姑娘,并不属于这个沙场。 “说完了,跑圈去。”陈书予手一挥,让他们赶紧走,胖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想陪陪陈书予,却被陈书予提着耳朵臭骂了一顿,胖子笑着听完,依旧如此有活力啊,或许是他的担心多余了。 胖子是最后跑完的,他体力不济,跑圈几乎成为了走圈,当他走完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让同帐篷的人给他留了晚饭,虽然不够吃就是了。 “你这个根本不算跑啊,要不再来二十?” 胖子脚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去接受屯长批评一去不还的陈书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蹲在操场旁边笑嘻嘻地看着胖子,胖子一眼就看出不是真笑,这皮笑肉不笑的,大晚上、月光下,看的人瘆得慌。 “饶了我吧。”胖子哀呼一声,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到陈书予身上。 “行了,给我马溜的消失。”陈书予用食指抵住胖子全是肉的肚子,真就奇了怪了,胖子在军营这么久,身上的肉就没有掉过,陈书予忍不住用手多戳了两下,还蛮有弹性。“我还不信了,军队呆这么久你还瘦不下来?” “别、别、别...这些肉都是我的一部分,少了一块我都不是完整的我了,我会没了灵魂。”胖子看着陈书予翻了个白眼,脚底一滑开溜了。 辛苦一天后的饭菜格外香,尤其是过度劳累之后,胖子的食量大,他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提起周身全部力气朝着营地飞奔而去,到的时候刚刚踩上饭点的尾巴。他垂头丧气又要感慨自己命苦,有一餐饱没一餐饱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凑了上来,左右包抄把胖子给围住了,胖子一惊,他全身激灵了一下,正准备大叫出声先来个先声夺人。 “哎,别叫,胖子是我们。”胖子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借着月光胖子看清楚了这几人是白天问队率问题的那几个人,对于这几个人胖子可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看。 “你们干什么?”这几个将背着的双手伸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香喷喷的饭菜,在胖子面前晃啊晃。 “这不,想着兄弟你回来可能吃不饱嘛,我们就每个人给你抢了一份。” 不喜欢他们是不喜欢他们,可食物是无辜的,胖子给自我催眠,白给谁不要。 几碗饭下肚,胖子觉得好多了,这几个围在胖子旁边一个劲的嘘寒问暖,问吃饱没啊,要不要喝水啊,胖子吃完饭不认人,面无表情,爱理不理。 “胖子兄弟,咱们今天一起听了队率的事,那咱们就是有了交情了,大家也就不见外了。” “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胖子一巴掌拍在了膝盖上,清脆一声。 “请胖子兄弟,千万不要将今天队率说的外传。” “对的,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这件事只我们几个知道就可以了,如果这件事传开了,之后队率回去去见那个姑娘该怎么解释,只要咱们不说,咱们队率还可以继续装下去。” 胖子哑言,装...装下去,队率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此顶天立地的君子,怎么样卑微的喜欢才会去委曲求全的给自己套上一个壳子去讨一个人的欢心。 “他应该告诉那个姑娘,如果姑娘真的心仪他,怎样的他都会接受的。”胖子突然为陈书予感到不值得,这年头没有成亲男方奔赴战场,守在家里的小姐有几个真的等他回来的,没准...早就嫁给了别人,这么久了也没有来一封信,没错,肯定是变心了。 胖子想着,他要立刻告诉陈书予,叫他堂堂正正做自己,爱就应该该爱一个全部,如果强求一个人爱自己的假象,那是不真实的爱。他甩下这群人也没说答应还是没答应任由这几个人抱着饭碗看着他干瞪眼。 “队率呢?”胖子一路找过去都没有找到陈书予,队里没人看见他,最后胖子才在操练场看见了陈书予,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操练场一圈圈的跑着,他的脚下溅起些尘土,奔跑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一只孤狼,胖子见了陈书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学着陈书予那样蹲在旁边看着,直到陈书予在他身边跑停了下来。 “干嘛?”陈书予跑的筋疲力尽,声音沙哑,看见胖子像根蘑菇一样在这里蹲着很是诧异。 “你大晚上锻炼身体啊。”胖子心里纠结着到底说不说,对着陈书予的问话,一没留神胆子肥了起来敢出言顶撞。 陈书予跑累了,才不想多费口舌,他招招手让胖子过来扶着他,“你过来,我没力气了。”陈书予感觉自己腿肚子发软,五十圈他一圈没省,心里憋着一股火,干脆全撒在了跑步上,加上晚饭没吃,他现在是眼冒金星。 胖子上去小心翼翼的扶着陈书予,他以为是陈书予伤心自己的□□,实际上是二队输了三队陈书予给自己的惩罚,但胖子误会了,他紧紧的闭着嘴,不敢开腔了,那姑娘对队率如此重要,说的再多队率的想法也不会改变的吧,胖子心里苦涩。 陈书予自然不知道胖子在想什么,他累的眼皮的黏上了眼睛,还在嘟嘟囔囔地说。 “我和三队队率一个营帐,还不做早操,老子明天起床就把他闹起来。”很好,真很有陈队的风范,胖子心里的苦味更重了,他认为陈书予还在强行为自己转移话题,要是陈书予知道胖子心中所想,一定往他重重敲一下,他虽不敢回首,不敢面对,但只要一日没结束军旅生活,他就会自我麻痹自己去解释这一切还早着呢,他就是这样一个乐观派。 半夜,月圆星稀,隐隐绰绰的圆月藏在弯弯扭扭的树杈背后,陈书予脸朝下的躺睡在床上,未进食的胃仿佛被人放了一把大火,烧的陈书予喉咙处口干舌燥,这也罢了,他感觉自己头发也像被火燎一样,平日里盖着被子嫌冷,今天周身都在发热,难不成自己发烧了不成,陈书予猛地睁开眼睛,不对,营篷外一片亮光,怎么会这么亮...糟了。 陈书予翻身下床,鼻尖燃烧地刺鼻气味越来越浓了,而外面还一片死寂,陈书予看向旁边躺着的三队队率,他一点动静都没有,陈书予凑上前去死命的晃他,这家伙睡得死沉。 “快醒醒,营队里走水了,快醒醒。”陈书予看这人叫不醒,挥掌一连打了他好几个巴掌。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不会因为我们三队赢了二队就这样报复我吧?”三队率终于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反应过来后用手掌捂着脸。 “走水了,你快去用击鼓,军里将士似乎都重了迷药。”陈书予难得搭理他,直接奔主题而去。 “哦,好。”这家伙总算反应过来了,向兔子一样窜出营帐之外,陈书予紧随其后,营帐外一片火海,漫天的红光与夜空连成一片吞噬着一切。 陈书予连忙前去水井处打水救火,这样的火势根本救不了了,是敌袭,而且有内鬼,有人给今天吃的饭下了药,因为他没吃晚饭所以没中招,可是为什么?直接放倒我们悄悄偷袭不是更好吗?或者是直接下毒药毒死我们不是更好吗...除非... 四面的鼓声乍起,配合着四处漫开的火光,仿佛像诸神降临,神将临了,可是并不是仁慈爱民的神,而是战争之神,它带着滔天怒火而临,不烧尽一切绝不甘心。 越来越多的将士清醒了过来,士兵们大叫着走水了,又受安排的有组织的开始救火,一桶又一桶的水被浇下,火势逐渐放缓,陈书予闭眼他在想敌人袭击的原因。 除非...除非他想用我们做诱饵?刹那间陈书予仿佛找到了原因,他们二队与三队驻扎在城墙一里处,背后是南坡,所巡逻的也是南坡,一旦他们着火,最先知道的定是驻扎在城墙下的一队,如此火势一队定会倾囊而出前来救火,即便他们没有前来,二队三队的人醒来时也已经火势惊人,定会派人求援。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第83章 生死由命 在混乱中总是会爆发抑藏以久的阴谋。 火舌燎过陈书予的脸,橙红的火光照亮他半张脸。怎么办?该怎么办,陈书予全身都在颤栗,如若派人前往二营甚至于去通报将军,若这是他的臆想...不,这不会是他的臆想。 “你,去一队,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加大城墙力度,今晚敌人可能来犯。”陈书予抓住身旁一个人的衣领嚷道,浓烟进了他的鼻子,他咳嗽的几声。 “我...我就是一队的兵。”那人满脸犹豫吞吞吐吐道。 “你...”陈书予感觉自己气血翻涌,将这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果然...这是敌人的计谋...果不其然...“你去二营,说敌人已经进城,做好防卫准备。”陈书予恶狠狠地道,在火光下他整张脸扭曲在了一起,枉若恶鬼。 “快。” 那人被陈书予给慑住了,坐在地上半天愣着神,在陈书予的怒吼下才反应过来,他爬起身来,转身就朝二营的方位骑马而去。陈书予当机立断让所有士兵集合往进城后的两边路埋伏,一场大火一场大雨就能浇熄,烧完了军帐,周围也无什么树木,叫它烧去,士兵们悉数听令持弓拿剑前去埋伏,但陈书予的心脏跳的更加厉害了,他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少了什么,他环目张望,看到了同样在原地犹豫踟蹰的二什长。 “出了什么问题。”陈书予不用看都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是这种神色,他单刀直入地问道。 “队...队率...我没看见胖子。”那人一张哭脸对着陈书予道,他是...胖子的什长...陈书予瞳孔微缩,胖子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陈书予不会给信任之人半分的怀疑,他一点都没往间谍上想,他跳起脚尖就往胖子的营帐跑。 “你们全部听三队率的安排。” 三队率听了这些话自然会做出安排,虽然三队率平时看上去挺没用的,但作为队友陈书予对他绝对信任。 “胖子!”陈书予边嚷边冲进了他的营帐,万幸的是敌人只是想制造混乱,先少起来的都是储物的营帐。 陈书予眼睛睁大,这厮真的还躺在这里,胖子还躺在床铺之上睡的像死了一样,陈书予上手探了探他的呼吸,还好,还活着,望着胖子睡得十分安详的睡颜,陈书予庆幸的心态又变成了火冒三丈的心态。 这小子外面乱成一锅粥,他还躺在着呼呼睡大觉。陈书予将胖子背在背上,沉了口气,胖子的重量实属不轻,将他带到了外面,用一瓢水狠狠的浇醒了他。 “咳...咳咳。”胖子连连咳嗽几声,睁开眼来,看着陈书予愠怒的表情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做梦?梦里梦见了队率?他抬手就往陈书予脸上摸,似乎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陈书予叹了口气,也没打胖子。 “你不会被药傻了吧?”胖子一看就是吃了太多的敌人下的迷药,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不过看见胖子没事,陈书予也彻底放下心来,这一放下心来,竟然全身发软,一屁股跌坐了地上。 “队率...你怎么了。”胖子这下子清醒过来了,陈书予这一跌,感觉人与身体分离,一会又觉得腹部阵痛难忍,两股发颤,狠狠地咬了两下下唇,整个人一个激灵,虽然还站不起来,但整个身体总算受控制了。 “啊...”陈书予吐出一口气,右臂往胖子身上搁,声音虚弱的道。“我...我没吃晚饭。”胖子本来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听了自家队率这句话没梗住,陈书予在操练场狂奔五十圈,只喝了点水,晚饭一口没吃上又没睡上几个时辰,又惊又吓的被这一场火给弄醒了,担心胖子安危,看见他没事一下子放下心来,紧绷身体自然而然就松了下来。 “现在大队伍在哪儿。”胖子并不傻,他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再见火势,他心下顿悟,定是队率做了安排。 “扶着我,咱们慢慢走。”陈书予指了方向,此时兵戈相撞的声音已经传来,更多的是箭矢撞穿透盔甲的声音,如陈书予所料,敌军果然前来偷袭,现在两军已经交手,但不知三队一两百人能拦住多久了。 “谢谢你啊。队率。”胖子诚恳的道谢,他知道如果不是队率前来叫醒他,怕是这火把他点着了他都不知道。 “诶...小事。”陈书予听胖子道谢,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两人慢慢走到马前,突然胖子感觉陈书予周身一僵,他扶着陈书予感觉的很真切。 “怎么了?” “没事,快点扶我上马,快点去支援他们。”陈书予左手推了胖子一把,语速匆匆道。 “好。”胖子不敢延误,他将陈书予扶上马,自己也骑了上去坐在背后,两人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胖子...”胖子手心出汗,他不由得握紧了缰绳,风在他耳畔呼啸刮得他脸生疼,陈书予絮絮叨叨的叫着他的名字。 “胖子...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做什么?”陈书予在风中的声音有些恍惚。 “回去?”回去,上来去,这残垣断壁,大漠黄沙中胖子视线所触之地都有一个人的背影,他只需一直跟随着这个背影便好,无需想太多。 “嗯,就是战打完了。”陈书予咧开了嘴,他想到了很多事,那些事有一人在,花前月下,拥此一人,“我有好多事要做。”陈书予自说自话道,他也根本不在乎胖子回答与否。 “我想回去给阿洛坦白一切,然后与她白头偕老。” “胖子,你知道金陵城最好吃的地方都在哪里吗,介绍几处给我吧,我想带她去,她喜欢甜一点的东西。” “胖子,你能帮我带给她一封信吗?”咳嗽声从陈书予嘴边不断溢出,胖子一下子勒紧了缰绳马鸣叫了一声停了下来,胖子浑身肥肉都在颤抖,他像是一个在寒冬里只穿了薄衣的人,瑟瑟发抖根本停不下来。 陈书予咳出的是血,在他嘴边正在不断地溢血,他抬起手不断拿袖子往嘴边抹,但是这血越抹越多,他整张脸都被抹得血色兮兮,陈书予偏偏还在笑,他笑着有些无奈的说。 “没想到这东西有毒呀。” “队...队率,我们赶紧走。”胖子也不让陈书予多说什么,他调转头往将军府跑,他知道这种中毒他们营帐里只会治砍伤的赤脚医生是治不了的,只有将军府里的大夫只能医治,可是陈书予的手按住了胖子。 “往前跑。”陈书予轻轻地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容不得一丝拒绝,但胖子根本不理,现在他满脑子的去找到大夫,然后给陈书予看病。 “我他娘让你往前。”,“啪。”陈书予扭身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清脆的打在了胖子的脸上,陈书予也摔在了地上,他费力的将自己翻到正面,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所有器官似乎都扭在了一起。 “队率!”胖子连忙将陈书予扶着坐了起来,陈书予的背后已经是鲜血一片,而胖子的前面衣服也被鲜血给染得赤红。 陈书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根本不能算是信,只是一张纸折在了一起,“拿着,帮我给阿洛。”胖子张着嘴,眼泪不断地从他眼角掉出,他想嚎啕大哭,但他不敢,陈书予的两眼空洞茫然的看着前方,将手伸向了前方,而他在右边,陈书予瞎了,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陈书予没听见声整只手在前方乱点着,他已经不再咳血了,他整张脸已经尽失血色,胖子从他手里接过信纸,陈书予变得平静了许多。 “快走吧,否则敌人追上来了。”陈书予的面容变得宛若孩童般平和,胖子将他扶上马,他们前方传来马蹄声。 是...将队率击伤的人,陈书予背后中了暗器,虽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到什么事,但胖子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追过来的人。 杀了他。 胖子周身炸开了无穷的杀意,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想要杀一个人,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胖子的脑海里全是这句话,他已经红了眼睛。 可是,他要去找到大夫,救队率。 “队率,我带你去找大夫。”胖子轻声安慰着陈书予,陈书予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半阖着眼睛,胖子解开腰带将两人绑在一起,以免骑马的时候陈书予掉下去,他轻手轻脚的生怕用的力气重了。 “展一笑,跑吧。”陈书予双唇叩在了一起,他歪着头,叫出了胖子的名字,胖子真名一旦开始叫了后,所有人就会忘却他的真名,胖子,胖子,这似乎就是他的真名了,可是陈书予记得。 他再次费力的睁开眼睛,月华未褪,但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天边的亮光了,要天亮了啊...陈书予想着,他也许还能趁着完全天亮前做一个好梦。 生死由命,只惜负卿。 第84章 前往 清晨阳光照进屋子里,床榻上已经空无一人。 院子里的少年站的笔直,手里拿着的剑舞的虎虎生风,终于在做完了一套基础练习后,他停了下来,嘴里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周身筋脉疏通了不少,随后他又了将院子打扫了一遍,窗柩也擦了一遍,将早饭小白粥扔了点菜叶子咕噜噜的煮了,又到院子里练剑,洛晨说他最近越来越像一个木头,每天日复一日做着一样的事也不多言,陶齐也只会苦笑,他心神不宁,总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洛晨也不在做她的生意,她突发兴趣的练上了字,陶齐凑上前去看,上面写‘生死契阔’,关键是字由笔而出,写字的人却神色茫然恍惚不所知,陶齐将她的笔抢了过来,在后面添上几个字‘与子成说’。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陈书予给他的信,或许上面想写的是这几个字,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但陈书予烧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最后递到洛晨手上的却成了一封决裂信,我与洛家女儿无任何瓜葛,在此澄清。聪明如洛晨怎会不知晓他的意思,他希望他心上的女孩有一个好的归宿,她的未来可能没有他,但一定不能被他影响。 问世上最为动人,情字最为伤神。 “陶齐,若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会怎么办?”洛晨拽着陶齐的袖子问他,她兜兜转转所求现在变成了心安,一切都如过眼云烟,纵使曾有不在乎人间的凌云傲气,现在也只剩下一日复一日的平稳生活。 “我不会做什么。”陶齐垂下眼眸,他反握住洛晨的手说,“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陶齐温言道,“我会在你前面,我会挡在你的前面去死。” 他这回答可算是把洛晨逗笑了,洛晨眉头一展,似曾相识的感觉窜上心头,陶齐知道他什么都做不到,但他能做到的一件事就是永远都陪在洛晨的身边。时至冬至,金陵下了一场大雪,在半月前边关再度开战,商叩再度前往了边关,洛晨越发觉得自己身体进入了倦怠期,这才出言问这些话,两人携手看完了这一场雪后,第二日,洛晨留了一封信,辞别了金陵,风雪拍着她的脸,她前往了边关,通过一大片荒漠之地就能到西茂。 这具身体的身份并不重要,但柏西的神术却给了洛晨希望,西茂派人递来的信上写着,这句为您准备的身体可否满意? 可否满意? 当你知道你所拥有的一切可能都是别人所预谋的,心里怎么可能平静,那一日洛晨到达边关小镇,刚好撞上敌方来袭,熟悉的血腥味与燃烧着的刺鼻味在她鼻尖蔓延。 “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来这里?”迎面走来的将士,半边脸都被糊黑了,另外一张脸脸皮都凹了进去,颧骨突出来,头发披散着,一双眼睛凌厉的像一只恶狼。 “队率,挡不住了。”他旁边都兵喘着粗气道。 “挡不住就给我用火烧,油倒下去,烧一串。”洛晨从这个人的嘴里嗅到了硝烟的味道,毫不留情的冷冽绝情。 这是在战场上肉滚刀过,磨灭了所有人性的家伙,他周身颓气沉沉,没有一丝光亮,这种人只会在战场上麻木的磨掉自己最后一口气,在战场中耗尽他的生命,洛晨想摆脱他,但他的这双手如铁腕一样箍住了洛晨的手腕。 “你跟我来。” 他拉着洛晨往回走,洛晨几乎感觉自己的手臂要被他拉断,他的手如鹰爪扣住了就死死的抓住了,洛晨被他扔在了出城口处,她丝毫不怀疑这人就是个疯子,但还有点良心知道人命宝贵。 “你叫什么?”洛晨忍不住开口问道,西茂还是要去的,只需等着这轮进攻结束,至于眼前这人只需要甩掉就是。 “路在你背后,一直往前跑,过了晚西桥就安全了。”洛晨沉默,她听话的转过身,不想再做过多纠缠,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张口询问道。 “你认识陈书予吗?” 那人听了这话停了前行的脚步,僵直在原地,洛晨听见了他紊乱的呼吸。 “你认识他吗?” “他在营队里的时候…过的开心吗?”l陈书予他的存在对这个躯壳仿佛烙印一般,她无法不去问出口。 “你是谁?” “你有资格问这些吗?”这人听了洛晨的问话,刚才冷冰冰的语气一改,越发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猛然转过身来,扑倒洛晨面前来,他现在的眼神已经不是一条孤狼,而是一头被逼到绝境在做最后一搏的狮子。 “我问你,你是谁?”黑色的瞳孔里印着血色的通红,洛晨退后一步,她的手微颤,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剑刚才那么一刹那,她险些拔剑出鞘。 “我是他朋友。”她只是陈书予的朋友,如果仔细算来,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洛晨只在陈书予的梦境里见过他。 “朋友。”那人轻声的嘀咕了一声,刹那间周身骇然气势收了一干二净。 “他已经死了。”他指的是陈书予。 “我知道…我想知道他之前…怎么样…”洛晨从这人的冰冷外壳下嗅到了一股令人如坠冰窖的绝望悲伤,仿佛孤狼失去了圆月,他再也没了快乐。 那人没有用言语回答,他一剑就已经捅了过来洛晨搭在剑鞘上的手往上一滑,银线弧段划出,击开了他的剑,但他这一剑力道之大,震的洛晨虎口发麻。 “我问你,那个叫洛晨的姑娘怎么样了。”他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回答的有些答非所问,立在原地正视着洛晨的眼睛,洛晨别过脸去,不去看他,她受不住这么浓烈的悲伤,悲伤的好像要将人吞噬。 “她死了,她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洛晨好像不说不快似的,继续添上了一句。 “她和陈书予差不多时间死的。” “哦,那就好。”这人听完从雪地里捡起自己的剑,又不理洛晨了,他朝战场那边走去。 “我叫展一笑,我也是陈书予的朋友。”他轻飘飘的说,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可想的了,他就是胖子,一年前西茂与大夏休和,他选择留在了军队里,这里有他的一切,放不下心的无非是他的队率心里的那个姑娘,得知她死了,胖子想,真好啊,队率不会孤单了。 一年前,他没能救回陈书予;一年后,他还在战场上做着自我惩罚。 自欺欺人也好,愚蠢至极也罢,等他找到那个一年前潜入队营里杀害了陈书予的西茂间谍,一切都会在这战局里结束。 陈书予过的好吗?那是他胖子的故事,和别人无关,“跑吧,跑吧。”胖子轻声的哼唱了起来,他知道他背后的女人就是洛晨,是陈书予所爱的人,但是他又选择了相信了洛晨死了这种话,他听见那个姑娘在背后道。 “坚持下去,这场战争就快结束了,到时候就能回家了。” 回家? 展一笑嘴唇碰了几下没发出音来,他抬起头来一年来没怎么变过表情的脸微抖,掉下几颗泪来。 第85章 天意 洛晨不会知道胖子的故事,就想展一笑想的那样,胖子的故事里只有他在,别人不会得知。 一个奇怪又可怜的人。 洛晨想,年年被战争逼疯的人太多了,他们大多和战争所系在了一起,再也逃不开了。 但所幸的是,他应当是陈书予真正的朋友,在这地方只有身边有真的朋友,那么他一定不会孤独。 洛晨绕过守兵在混乱中出城而去,满天飞矢在她头顶飞过,一匹赤红战马跃进了洛晨视线中。 “吁。”那马嘶鸣两声,蹄子蹬地两下,马上之人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利刃,又艰难的驭马穿梭在交战中,那副狼狈样不是别人,正是陶齐,眼看陶齐支持不住,洛晨轻跳过去,以剑作劈,干掉了眼前的敌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洛晨站在陶齐面前时,陶齐还没反应过来。 “上来。”陶齐二话不说就朝洛晨伸出手,洛晨握住陶齐的手翻身上马。 “去哪儿?”陶齐不问洛晨离家原因,他干脆的问洛晨去哪儿。 “去敌营。” “好,抱住我。”洛晨依言抱住陶齐的腰,陶齐惯性的身体一僵,但他反而握紧了缰绳,朝着敌方阵营驰去,洛晨在一手环着陶齐的腰,另一手为他干掉沿途阻拦他们的敌人。 上了战场,就要死在战场的觉悟,洛晨下手绝不手软。她一路杀去,杀的满身血气,没人敢靠近。 “到了。”洛晨翻身下马,陶齐坐在马头上注视着洛晨,“我不会陪你进去了,但是我想要你答应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对吗?”陶齐一路追来就是为了得洛晨这样一个许诺,“我会呆在这边关,你随时回来,我都在。”这无边沙漠他将会每天眺望,这是陶齐对洛晨的承诺。 “好。”凛冽的风吹起了洛晨的头发,陶齐的眼圈再一次红了,但这一次他死死的抿着嘴,未发一言,握着缰绳马往后退了两步,冲上来的敌人想要砍向陶齐,刚走到洛晨面前,就被洛晨一刀刺死。 “你过来一下。”洛晨的脸上都沾上了血,她踮起脚尖,给了陶齐一个吻,唇舌相擦过的温度带着铁血的味道,两人双目相对,这一刻洛晨终于将心将给了陶齐,相拥后便是离别。 “你走吧。”唇舌分开,洛晨背过身去。 鼓声再响,这次是收兵的鼓声,这一声声的鼓声仿佛在迎接着洛晨,敲击在洛晨心上,也震的洛晨脚下站着的大地“嗡嗡”作响,陶齐驾着马扭身离开,西茂的士兵们像潮水般退回。只有陶齐一人驾着马与他们逆方向而去,洛晨将剑收鞘,涌入了这退去的人流中,乌鸦在树枝枝头呀呀的叫,也不知道这一场又死了多少人。 “终于您来了。”洛晨跟着士兵们到了西茂的阵营,他们在门口就一个接一个的跪倒在地,像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地整齐,他们趴倒在地,头碰在地上,洛晨穿过他们走到了他们最前面。 前面站着的人,一身黑袍,脸上带着一个乌鸦似的面具,一个乌鸦一样的人,他紧紧裹着自己的羽翼,周遭除了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无其他了,安静的可怕。 “是你给我寄的信。”洛晨舔了舔自己因干涸开裂的嘴皮,身体随意的摆动转了下,似乎随意地问道,她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飘忽不定,但却在观察这个人,他的每一个举动都逃不过洛晨的眼睛。 “是,但又不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只是代天行事。”黑乌鸦的声音却意外的好听,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一个频率上,带着催眠的意思。 “如果,真的有天意,那请你告诉我。”洛晨轻笑了几声,在原地踢踏走了几步,突然站定,冷笑发问,“他想要什么?玩我,真的有意思吗?”洛晨突然指着地上,大骂出口,“这种人生我已经过了三遍了,每次当我好想好好做人,然后就会给我泼冷水,到时候了,该结束这段生命了,然后死了重生,重生了之前的记忆也变得模糊,明明什么事都记得,却偏偏对之前的人不在有感觉,他妈以为干什么啊,这,看电影吗?” 洛晨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但这具身体似乎也要崩溃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又重新适应了这一切,却又要马上结束,怎么会...甘心。 “人,不是最向往的是永生吗?”在斗篷里传出的声音轻柔缓慢,落在洛晨耳朵里却极度可笑,“这算哪门子的永生?”洛晨轻蔑的轻唾道。 “永远不会丢掉记忆,永远记得过去,这便是人类意义上的永生。” 人类意义上的永生...洛晨轻轻闭上了眼睛,“你说错了,人类的永生,人类已经做到了,远古的先人将他们的经验不断的传给下一代,繁衍至今的人类带着璀璨光辉的文化记忆已经实现了永生了。”洛晨睁开眼睛,噗嗤笑出了声,“而像你说的这种,不停失去情感的记忆的转身,只是。” “放屁。” “这是天意,世界万般皆有天意。” “我想错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只神神叨叨的黑乌鸦,但我现在觉得你更像一只蝙蝠,你还是滚回你的漆黑肮脏的洞穴去吧。”洛晨拔出了剑将他砍倒在地,霹雳啪啦的脆响在黑袍下传出,就像是一堆塑料碰在了一起,剑刃挑开黑袍,在这黑袍下竟然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一具骷髅,每一个骨头都隐隐发黑,从里到外的透着邪恶的气息。 “你看到了吗?这是神明赐予我的永生,但你有更好的,为什么你还不满足呢?”神使站了起来,他的声音爬上了怨毒,同样的永生,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掉,只能依靠这具骷髅骨架,而洛晨却有着不断转生的机会,这才是他所羡慕的永生。 “人生之所有有意义。”洛晨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看着这一堆骨头。“是因为人的一生短暂,短暂的只能让人爱一人足矣,相爱即便不能相守,但只要爱过一人,从生到死就足够了。” “我感谢上天给予我的厚爱,但我只想好好的过完一生。” 牵着自己所爱的人的手,相识相爱,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第86章 仙 长啸呼云起,逶迤不染尘。 洛晨稳稳地将夹在指缝间的黑子敲击在棋盘上,她跪坐的蒲团上,作于她对面的人是她的师长,青鸾仙长。 “阿晨,最近可有烦心事。”青鸾仙长仙风道骨,一把雪白长髯,对自家弟子的事很是上心。 “要说烦心事,并无,只是弟子近来总是做噩梦。”做噩梦,她打出生起就一直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这或许是她对各种法术上手的快的原因之一,但最近这些梦变成了噩梦,洛晨虽不怕,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 “或许是仙逢之日快要到了,但你无需担忧,以阿晨的资质定会有大机缘。”师父以为弟子在担忧即将到来的进入辟天峡而做噩梦,出言宽慰。 “我说了你也挺多次了,你现在完全可以用打坐替代睡觉,打坐还利于你的修行。” “是,是弟子的不好。”洛晨低颌认错,嘴上虽说是不好,但她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作息方式。 “师姐好。” 从师父那里出来,遇到的师弟师妹们纷纷打招呼,谁不认识天宗的大师姐呢,出生名门,有着天纵之资,是能攀仙缘的人,所有人都为之羡慕,但洛晨自己并不明白成仙的好处,她拜入天宗,每日修炼,仅仅只是家族要求。 她的胸口处总感觉空空的,感觉少了一块,但就像旁人所说,她什么都有了,显赫的家世,光明的前程,所有人的尊敬。 洛晨回到自己的洞府去,炉火里淬着的是的她的贴身剑,对于剑修而言剑就是生命,洛晨引出自己的一小缕精血将精血淬炼在上面,在传说中,只要剑淬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开启神智与主任心意相通。 炉火翻滚着,无数的火星子从炉火中翻涌而出,洛晨不躲不避,她紧缩眉头盯着锅炉,巨大的声音过去后锅炉盖传出一缕青烟。 洛晨吐出一口气来。 失败了,不过也不打紧,无数次尝试今天不过是其中一次而已。 “你日日夜夜的炼,你们修仙的可真有毅力。”蜷缩在黑暗里的人嘶哑出声,洛晨扭过头去,漠然的看着他,她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冰霜。 “你也很有毅力。”洛晨表达了对这团东西的肯定。 这团东西根本称不上人形,他只是一滩血肉烂泥,被轰成了这副模样,是依附在洛晨剑上悄悄地跟回来的,连洛晨也不知道他究竟呆在这里多久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开口说了话。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能重塑身体的,你只是做无用功。”那东西嘻嘻笑着给洛晨解释。“你的师父没给你说吗?想要炼出有神智的剑是没可能的,天下大道,分六道,鬼、神、人、魔、精怪,哦还有牲畜,这个我就不归为一道了。” “数不清的万年里,除了神,其余几道的在努力修炼朝着神仙出发,可是又有几人能成,同时能炼成神智的剑不过两把,但是现在都已经是神话中的故事了。” “我说啊,物就是物,不可能有神智的。” 洛晨并不想理这滩烂泥,她从自己囊肿取出一个蒲团,安静的打起坐来,但她刚一闭眼,这烂泥又闹了起来。 “你今天为什么不问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来?” 洛晨想,如果这烂泥有人形,大概就要跳起来了,“烂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来呢?”洛晨乖乖的问了,但明显对方更炸了。 “我不是烂泥!我叫一,你要叫我一。”明显他已经气急败坏了。 “好的,一。”洛晨偏着头去看它,它从角落里慢慢地爬了出来,实际上他不是一滩血肉了,现在它的周身被类似于一层胶的物质化包裹着,它爬到洛晨面前,幻化出一个小触手,洛晨低着头看他。 小触手轻轻的戳了戳洛晨的腿,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喜欢洛晨啊。” 洛晨低着头,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一生气了声音更大的咆哮道,“我说,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理我!”但任由它再怎么叫,洛晨也不理他,洛晨每日作息规律,刚刚好到了她睡觉的时间,她就这么半睁着眼睛睡了过去。 一盯了洛晨一会,又缩回了角落里,一是魔族,这是洛晨知道的,一一开始就表明了生分,但洛晨并没有在一身上感觉出危险,所以也没做出什么行为,自从一来到后她冷清的洞府也热闹了几分,洛晨是认真的将一当作了宠兽在养,她也就理所当然的将一每日对她的告白当作宠兽给自己的主人表示喜欢。 在梦中,她似乎也梦见了一个像这种性格的人,有风但风吹过地上露出的大洞里装满了白骨,那堆白骨扭曲在一起在朝着洛晨发笑。 洛晨为了进仙逢峡吃了几颗清醒丹,在这一个月内她得保持清醒,仙逢峡里到处都是机缘按,但也处处隐藏着凶险,她带领着天宗的一纵弟子来到入口处,入口处热闹非凡,都是各门各派叫的出名字的年轻弟子,洛晨周身一身寒霜,就算是本宗弟子也不敢轻易接近,自然别人也不敢来套近乎。 “你们听说了吗?魔族里最近都闹翻天了。” “是内斗吗?” “内斗什么?是那个被隐宗赶出去的...之前被揭露出来处处维护一个魔族,现在倒好,杀的魔族鸡犬不宁。” “好,狗咬狗,谁咬死谁都是好事。” 洛晨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但即便如此,她对隐宗的那人还是有一二分印象,之前她见过一面,那人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扭曲了一下,虽然只是刹那,但在刹那间,洛晨感觉到寒冷彻骨的杀意。洛晨并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人为什么要杀她,但之后又听说他被隐宗的人废掉了筋骨赶出门去了,洛晨也难得再去追究为什么了。 “阿洛,阿洛,咱们去的地方有很多灵气的植物吗?”一贴在洛晨的后颈处,对她密音,一将周身缩成了一点,贴在人身上几乎没有感觉,否则洛晨绝不会允许一贴身的。 “有。”洛晨肯定的回答道,她犹豫了一下,又道。“魔物不能吸灵气。” 对魔物而言,灵气几乎是致命的,越是纯净的灵气带给魔物的伤害越大。 “嘿嘿,阿洛在担心我吗?” 洛晨没有理他,既然一这么回答,那么灵气肯定就不会给他带来伤害了。 一人一魔进峡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仙逢峡被称为修仙之人必来之地,里面的灵气浓郁程度较之外面,竟然多数十倍,若是即将跨阶之人来了此地,好生打坐一月,怕是出去就能直接进阶,但这也只针对各弟子了,毕竟有些老怪物缺的已经不是灵气,而是一个冲阶的时机。 洛晨到了峡谷深处,就直接将自己的剑拿了出来,沿途她漠然的斩杀了拦路的妖兽,无论是什么陷阱,洛晨都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无波无澜,除了一一直在各种大叫。 “哇,这么多灵气,我赚翻了。” “等我重塑好人形,把那些家伙全部都拿去祭魂。” “啊啊啊,阿洛你好厉害啊。” 洛晨皱起了眉头,她现在总算知道养宠兽的辛苦了,太吵了。 “阿洛,我给你说,我当时被打的只剩一滩烂泥,我嘴里说着要将他们祭魂,但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以为我要嗝屁了,但是我看见了你,我当时就觉得我一定要跟你走。” “阿洛,我是真的喜欢你。” “嗝屁?”出生名门的洛晨没有听过这种随便的语言。 “就是死啦。”一心情好,便不计较洛晨又无视了自己的告白,这么多灵气足够让他幻化出人形,山洞里漆黑一片,只有炉火发着红光,一在洛晨身边定神,逐渐去感受周身的灵气,洛晨将精神全部集中在自己剑上,用气去引动炉火淬剑。 再一次失败了。 已经失败了一百次。 洛晨收气站起身来,她身旁的一透明的物质里已经有了人类的躯体,魔族有着人类的外型的只有魔族的高层,洛晨从纳物囊里取出自己的外袍,默默的给赤身裸体的一盖上了,现在的一就外型来说只有七八岁,但洛晨从没有看过异性的身体,心下还是产生了排斥。 这个山洞几乎与外界隔离,当时洛晨闯进来的时候,里面的妖兽都已经逃得一干二净的了,很奇怪,这里明明之前有着品阶很高的妖兽,却匆忙之间逃走了,山洞门前的痕迹告诉了洛晨一切。 洛晨凝神往山洞洞壁看去,因为一畏光,洛晨也就没拿出照明工具。 山洞上刻着字,洛晨仔细辨认。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千浮生如一梦,真真假假又如何。 心许是哪个悟道的人留在这里的。洛晨心里一动,抬手也留下几个字。 三千浮生未可期,真假一探人不悔。 洛晨刻完这几个字后,山洞骤然抖动了起来,塌了,地在往下陷。逢仙谷开始往地下陷。 第87章 再见 “恭贺宗主。” “宗主不愧是万年来第一人,这是天道所归。” 众人皆朝洛晨拜贺,洛晨,哦不,应该是天玄仙长,她已经稳稳地经受过了八十一道天雷的洗礼,如今已经步入仙道。 这便是成神之路吗?人们常说在成仙成神后所目所视的都会截然不同,她在不同人身上看到了不同的未来,或多或少的羁绊,这些线都缠绕着每一个人,但洛晨摊开双手看向自己。 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她明明有着师弟师妹,有着万千弟子,还有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或者死于她剑下的人,明明有那么多,为什么她什么都看不见? “陶齐恭贺宗主。”跪倒在洛晨面前的人抬起头来,明明是一张洛晨不认识的脸,洛晨却莫名心惊的熟悉。 杀了他,你才能步入真正的仙道。 有人在洛晨耳边耳语。 “谁?”洛晨飞速寻找起来,并没有其他人,“拿起你的剑往他身上轻轻捅一下,这一切就会结束。”那声音似笑似嗔在洛晨耳边吐气。 “真真假假未可知。” 洛晨心下一沉,她握着剑的手突然抖在了地上。“这么久了,你还不满意吗?” “你如愿所偿的成仙了,就算是做梦也没关系吧。” 无数的画面在洛晨眼前滑过,第一次死在仙逢山谷,第二次被魔族杀死...第七十七次终于成仙,到底哪次是真的。 祝贺的人还在不停的拜贺着洛晨,旁边叫陶齐的人捡起了洛晨的剑叫她杀了他。 “你知道怎么炼成自己的剑吗?这是剑修的必修课。” “我不会陪你进去了,但是我想要你答应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对吗?” “你可真是一个有毅力的人。” 都不过是假象,洛晨接过陶齐递给自己的剑,在剑刺中陶齐的同时拥住了他。 “我虽然想不起你是谁,但你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吧。”洛晨拥紧了怀抱里的人,“我一定会去见你。” 既然都是虚妄,那这成仙不要也罢。 砰,洛晨自爆了,世界瞬间在她面前分崩离析,无数的小光点从她体内涌出,她像是在一个隧道里飞驰,又好似沉入了深海之中。 “阿洛,阿洛。” 洛晨睁开眼睛,她躺在一个男孩的怀里,是她不认识的人,而她的剑被她紧握在手里。 “是我,阿洛,我是一。”男孩见洛晨醒了,眉开眼笑起来。 “一,你终于化人形了。”洛晨轻轻的说,三千浮生醉梦中,只愿做一梦中人,在神话中,菩提树下三千一梦,没想到她也有如此经历。 “阿洛。”一把洛晨互在怀里,刹那间洛晨的脑海里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答应我,我们会再见面的,对吗?” 洛晨轻轻推开一,握在手里的剑微颤仿佛因主人的情绪波动而共鸣了起来,“一,你知道吗?或许我不是真的。” “你现在得到的还不够吗?”那个声音问道。 “阿洛你说什么呢?你当然是真的。”一急了眼,用手去碰她,“你看我摸得到。”一的手不停的在洛晨手臂上蹭着,想要唤醒洛晨。 “阿洛,你这样会入魔的。”一着急的说。 “一,我没入魔,这里的一切不是我想要的一切,所以给我再多也不要。”洛晨握紧了微鸣着的剑身,“一,你不是一直说,物是不能有神智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赋予剑灵的方法。” 洛晨浅笑着,将周身筋脉的灵气汇聚于丹田,剑身越发变红,洛晨使出了一个低阶的缚灵术让一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真正的方法,就是我成为剑灵。”洛晨的笑意更深。来吧,是真是假给她看吧,洛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挣开了术冲向了她,再下一秒,她看见的是一具骷髅。 “你为什么不遵从天意?”骷髅往后躺倒,在地上几乎碎成了一堆碎骨,洛晨静静的看着他,他往外地不断地从碎骨中流出黑汁来,散发着恶臭。 “你只要接受,那些就是真实的了,为什么?”如果骷髅还有皮的话,一定是一张扭曲丑恶的脸。 “答案很简单。”洛晨将化在一旁的乌鸦面具捡了起来,丢在了这具残骨上,“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答应了我会回去,我这个人言出必行。”洛晨从肺中呼出一口气来,“无论如何,就算是天意,也不能操控我。” “以后,若是还有像你这样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不会再有了,神明已经对你很失望。”这具骷髅不断的哀嚎着,一点点的变成粉末消失在空中。 结束了吗? 洛晨心中终于释然了。 “神明大人。”原本跪向黑乌鸦的士兵们纷纷跪向了她,洛晨眉毛一挑,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可和那家伙没有半点关系。” “人,要靠自己,知道了吗?”洛晨笑了起来,心里有一个坏主意,“和我一起说。” “狗屁神明。” 洛晨借了一匹马,说是借肯定是有借无还,坐在马上慢悠悠的朝着大夏边界走去,如今妖言惑众的人已死,西茂再无理由与大夏开展,也或许是一个女子妖言惑众,在他们面前大骂了神明一顿。 该做了都做了,人的一生或许会有后悔,但绝不会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人之所以那么独特,是因为他们懂得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她远远的看见了城墙下有人站在那里,洛晨鞭子一扬,朝他飞奔而去,心里想着要不要给他一个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