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有特殊的工作技巧》作者:浮生若朝露 文案： 从殡仪学院毕业，孟回握紧小拳头，立志成为丧葬业最靓的一条仔。 万万没想到，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孟婆...... 孟回：呵呵，我选择投胎！ 什么？只要熬熬汤、帮助完成心愿，就能获得金手指并进阶成仙？ 孟回：是活着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各位大佬请排好队，完成你们的心愿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第1章 古怪的面试 轮回专业服务公司，您的需求就是我们的追求！ 电脑屏幕上两行大字，酷似某树牌椰汁的包装风格，散发出五颜六色闪瞎人眼的光芒。 孟回坐在床上，一手顶着膝盖撑着下巴，一手滚动鼠标往下翻，这家口号响亮的公司，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大胆的用色，真是丧葬行业的一股泥石流！‘月薪上万不是梦，助你走上新巅峰’，不知道真的假的！” 招聘广告没有写明详情，需要到公司面谈，但上面写的待遇，让刚刚毕业急需软妹币的孟回双眼冒光。 “应聘要求：限女性，需要独立应对突发状况，姓孟者......优先？”孟回撑着下巴的手一滑，头差点砸在电脑桌上。“什么鬼？不会是身份诈骗吧？” 再往下一扫，屏障上突然跳出八个硕大的红色粗体字，两个明黄色感叹号。“招聘属实！绝非骗局！” 孟回彻底服气了，翻到公司的地址一看，凰全路沿望大厦18楼，14路公交终点站。 “沿望大厦？14路？都没听过啊.....算了，先投份简历再说。” 接着投了好几家公司，直到没有新招聘刷出来，孟回才抱着枕头往后一倒，把自己砸进软软的床里。 “终于快结束受资助的人生了！”孟回闭上眼，回想起过去，百毒不侵的心难得地泛起酸楚。 咻—— “孟回女士，您的简历符合要求，请明天上午九点前往公司面试！”大红色粗体字，艳黄的感叹号，喜庆又醒目。 “这么快就通过啦！”这家公司的要求是古怪，但薪资待遇是目前最好的，孟回看着邮件，对这场面试充满期待。 * 滴滴滴—— 闹铃甫一响起，孟回毫不贪恋地从床上坐起，洗漱换衣狂奔出门。 她穿着不怎么修身的黑色正装、扎着丸子头，来到公交站台时，嘴里已经塞上路边买来的手抓饼。 雾蒙蒙的六点半，14路一摇三晃地开了过来。 车上除了司机再没有别人，孟回打算小睡一阵。她闭上眼，很快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感觉自己飘在空中，抛去了沉重肉身，只剩灵魂，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到站了！下车了！” 司机粗犷的声音将孟回惊醒，她揉揉眼，浑身都不舒服，好像有点感冒。昏沉沉地下了车，惊讶地发现天居然还没亮。 “都八点半了，怎么回事？雾霾突破八十级了？” 一栋栋高楼全都隐在灰雾里，唯一看得清的，是她身后高耸入云的沿望大厦。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离面试还有20分钟。孟回觉得早到能刷好感，顾不得再想天气异常，急匆匆朝电梯走去。 * 叮咚—— “十八层，到了。” 孟回走出电梯左右看了看，右边尽头处有扇玻璃门，门外招牌写着“轮回专业服务公司”几个大字。 她快步走过去，玻璃门无声开启，宽大的前台内，坐着一名颜值高到人类极限的青年。 他看上去二十三四，长得是好看，只是神情不虞，像打麻将输了两千块。 “你好，我是......” “里面。” “？？？” “往里面走。”疑似输了钱的青年板着脸，一副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的样子。 孟回有点儿小郁闷，公司前台不都是温柔小姐姐吗？这公司果然不走寻常路！不管心里怎么吐槽，她还是小声道了谢，转身朝示意的方向走去。 与前台一墙之隔的是间宽敞的办公大厅，奇怪的是，里面没有桌椅，也没有员工。透过一扇扇明亮的落地窗，孟回看到空中的浓雾还没有散去。 她满心疑惑地收回视线，余光看到右边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调色板似的花哨青年。 这位浑身上下混搭了不止七种颜色，彩色头发高高竖着，像是要让全世界知道，他绝不甘心自己身上任何一个部分缺少色彩点缀。 青年两手抄在胸前，双眼微眯，嘴角上扬，努力地展示“邪魅一笑”技能。 孟回心里除了卧槽还是卧槽，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能看到鲜艳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看这奇异的色彩搭配，就知道公司负责招聘的多半是他了。 “孟回是吧？”调色板揉了揉唇角，放弃了邪魅一笑。恢复正常后，五官显得很可爱，颜值不比输钱脸低。“请进请进，先坐一会儿，老板马上就来。” “请问小哥怎么称呼？”孟回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主动套起近乎。 调色板含含糊糊回答道：“叫我小白就行，外面那个死人脸，叫小黑。” 黑白双煞还是黑白无常啊？孟回脸上的微笑都快崩了，强行维持住正经才能继续搭话。“小白小哥，招聘的这个岗位需要做些什么？” “就是......为一些有需要的......服务。人家提要求，你想方设法满足。” 描述得跟特殊服务似的，该不会有猫腻吧？孟回正想再问两句，不行就立马走人，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身穿黑衬衣、黑西装、黑皮鞋的黑色短发青年走进办公室，幽深黑亮的凤眼扫来，看得孟回浑身颤栗。 “老板！你来啦！”小白如释重负般跳起来，狗腿地来到青年身边，帮他拉出椅子，“这是孟回，来面试的。孟回，这是我们老板，他姓阎......” “你穿这么花，是要去打鸣？”青年扫了一眼小白，毫不留情地道，“换回去。” “......”被当成花公鸡的小白垂头丧气，不大情愿地“哦”了一声走出办公室。 在他走后，孟回抬头对上青年那双黑亮的眼，这一看，更让她浑身不自在，好像灵魂都能被看穿。 孟回以为自己是紧张，想试着深呼吸调整下状态，这一试，竟惊觉自己根本没有呼吸！她条件反射地捂住心口，却发现心跳也停止了！ 孟回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陌生的14路公交，奇怪的地址，还有不正常的天气......一切都不对劲！ 她本能地想要大喊出声，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视线模糊，恍恍惚惚地看到，面无表情的青年嘴一张一合，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 “孟回，你已经死了。” 第2章 接受工作 青年一挥手，现代化的办公室变成古色古香的大殿，孟回感觉到屁股下面的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雕花木椅。 大殿外雾气浓郁，远方有条看不到源头与尽头的黑色河流，更远的地方，有一座古朴大桥横跨在河上。 看到此情此景，孟回再不愿意承认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公司，而是阴曹地府。 可是她怎么会死呢？上14路前她还啃了个手抓饼，要是死了，不是只有魂魄吗？那手抓饼去了哪里？！ 孟回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又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城市，甚至有可能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做了二十四年良民的孟回生出报警的念头，但眼下这情况，就算有信号，她要怎么跟警察同志说？歪妖妖灵吗？我不想死，快派人到地狱来救我？ 孟回无力地扶着木椅把手，勉强撑直了腰杆看向青年，她猛地想到，小白刚刚说过他姓阎。“你你你......你是阎王？！” 青年仍然面无表情，语气却有点轻松：“总算反应过来了。” 孟回发现一旦接受挂掉的事实，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我是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不，你死在出租屋里。”阎王回答得很干脆，很随意，像在跟她聊天气。“你死后才能看到白无常发的招聘，才能坐上14路来地府。” “你命格特殊，魂魄强大，能在阳间维持实体状态，在一段时间内和活人无异。” 孟回恐惧渐散，生出不少疑惑。看到招聘前她在做什么？怎么突然死了？记忆断片一样，怎么都连接不起来。 “好了，说回工作。”阎王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孟回皱起眉头，轻声嘟囔道：“什么工作？总不是让我做孟婆吧？” 没想到，阎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孟婆。工作很简单，除了熬汤，只需帮阴魂解决小麻烦，用乐观的眼光看，相当于穿梭各界旅游。” 孟回想起小白说起这事时纠结的语气，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感谢您的机会，我选择投胎。” 阎王淡淡地道：“你命格特殊，没法投胎。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做孟婆。第二，去‘销魂办’。” 孟回觉得她这命格的特殊，可能全表现在倒霉上。出租屋刚交了半年网费，还没开始用就死了。死了就算了，别人都能投胎，她偏偏不能，非要接受一份奇怪的工作。 要是不接受还得去销魂办，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地方！ “我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说死就死了，怎么没谁帮我解决麻烦？至少......得让我知道是怎么死的吧？”孟回嘟嘟囔囔地抱怨，但不敢太强硬。 阎王没理会她的疑问，只是语气柔和了一点点。“这份工作好处不少，以后可以位列仙班，还能获得特殊的力量。我知道你有恩情未了，你放心，以后有机会还的。” 孟回七岁时父母车祸过世，大客车上只有她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从此有关她的离奇传言，像风一样传播开。 八字过硬、克友克亲，成了打在她身上的烙印。没有人敢收留她，连和她走在同一条路上都觉得晦气。 孟回的父母没赚什么钱，遗产办完丧事就所剩无几。经过居委会劝说，左邻右舍时不时会帮她一把，靠各家接济和政府偶尔的帮助，孟回才不至于流离失所。 考大学时，孟回选择了殡葬学院。她想，既然命硬，以后干脆和死人为伴，省得祸害活人。 居委会和学校发起募捐，解决了学费问题，她是带着对家乡的感激离开的。本想毕业后留在大城市，找个高薪工作报恩，结果...... 孟回甩甩头抛开杂念，小心翼翼地问：“招聘上写的薪资......” 阎王倒是干脆，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假的。” “......”孟回瘪瘪嘴，拧着眉头考虑了一下，最后心一横，暗道豁出去了。“好，我做！” 位列仙班，获得特殊力量，的确是能让她走上“新巅峰”，招聘上的话至少真了一半。 阎王既然说以后能报恩，她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冷静下来想想，在各界穿来穿去什么的，好像还有点意思。 “老板，请多多指教！”以后还得跟这位顶头上司长期相处，孟回识相地狗腿起来。 看到孟回转变态度，甚至扯出假兮兮的笑容，阎王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吃西瓜。“既然接受，就早点上手吧。” 孟回点点头，抛开最后一丝迷茫和恐惧，强迫自己不去想阳间的事。“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上任孟婆......离职走得急，押了两个小任务，你挑一个练手。这两条阴魂的心愿了结，你就能进阶散仙之列。” 阎王手一挥，两枚长条木牌瞬间飞到孟回面前，她大着胆子抓住其中一个，看清了上面的小字。 死者：崔玉莹 性别：女 死亡年龄：十七 死亡原因：溺水 滞留原因：真凶不明，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查明真凶，了却心愿。 “我要去她的世界帮她查明真凶？那我变成什么去？侦探？” 孟回刚问完，大殿里突然闪出两条女子魂魄。其中一个穿着襦裙的女鬼飘到她面前，幽幽地行了个屈膝礼，吓得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鬼啊——” 阎王被她吼得眼角直抽抽，扶额叹了口气：“冷静点，准确地说，你现在也是鬼。” “......”孟回捂着并没有跳动的小心脏，尴尬地坐回原位，把视线从两个古代阴魂身上移开，看着阎王小心翼翼地道，“我先帮谁？要是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任务归你管，你自己选。完不成就等那方世界恢复了再去第二次，不过失败对你修为有损。有什么疑惑，试一次回来再问。崔玉莹和平阳公主，先帮哪一个？” 实践出真知，孟回看了看战战兢兢的襦裙女鬼，和高贵冷艳的华服女鬼，沉吟片刻道：“先帮崔玉莹吧。” 叮咚—— 电梯声突然响起，孟回眼前一花，熟悉的电子合成女声随之而来。 “崔府，到了。” 第3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 视线恢复时，孟回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里，身上是一件浅青泛白的襦裙，脚上踏着双半旧绣花鞋，体内明显还有另一个魂魄，她猜测这应该是身体真正的主人。 孟回知道，这肯定是阎王为了让她完成任务，临时安排的“魂穿”。 木牌子上的信息不多，她只知道要帮死者查明凶手、了却心愿，具体该怎么做都还不清楚。 “阎王都有这本事了，怎么不弄清楚凶手再把任务甩给我？”她想不通，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甩开疑惑带着好奇，走到模糊的梳妆铜镜前照了照。 长眉杏眼瓜子脸，长得是挺不错，只是瘦得皮包骨，好像从来没吃过饱饭，看起来比她这孤儿还过得惨。 一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孟回得知，原主是一个叫崔玉蓁的十四岁姑娘。 在阎王殿给孟回行礼的女鬼崔玉莹，正是崔府的嫡长女，也是原主崔玉蓁的大姐。崔府除了这两个姑娘，还有一个二姑娘崔玉薇。 死者的娘是崔府老爷的原配，夫妻俩关系极差，所以崔玉莹身为嫡长女却丝毫不受父亲重视。在她四岁时，崔夫人因病离世，崔老爷娶了新夫人王氏，崔玉莹就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总的来说，死者崔玉莹就是根小苦瓜，从皮到芯全是苦。 “没了亲妈，继母又不是善茬，花一样的年纪还被人给害死了！”孟回啧啧感叹。在阎王殿，崔玉莹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低眉顺眼的，生怕惹了谁的眼。 孟回很理解，从小生活在被厌弃的阴影里，会有这样的自卑很正常。 王氏膝下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为了膈应已故原配和崔玉莹，把庶出的崔玉薇、崔玉蓁一起记在了名下，所以现在崔府都是嫡出姑娘。 相对于胆小怯懦的原主崔玉蓁，王氏更偏宠嘴甜机灵的崔玉薇。一想起这位二姐姐，孟回就感觉到本体灵魂本能地感到害怕。 孟回压制住害怕，打算在记忆里找一下三姐妹相处的画面，刚看了个大概，听到外面传来尖利的女子声音。 “崔玉蓁你好大的狗胆！母亲让你抄完经去祖坟烧掉，你竟然指使丫鬟去做！”娇声中透着狠劲，孟回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崔玉薇来了。 崔玉薇因得王氏几分偏爱，平时经常欺侮崔玉蓁，对长姐崔玉莹也不尊敬。可是崔玉莹死后，她十分反常地闭门“哀思”了一段时间，直到前几天百日过了才恢复嚣张气焰。 孟回听到她脚步渐近，麻溜走到门边垂着手低着头，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来。 这朝代女子地位不低，未婚女子死后能入祖坟，但崔家祖坟离京都不近，马车从天不亮走都得到下晌才到，烧完经再回来就是半夜了。 王氏的确是让崔玉蓁抄经，但没指明要她亲自去，崔玉薇显然又是想找个由头欺负原主。 崔玉蓁身体弱，前几天高烧一场去了半条命，勉强抄完经实在没法出门。昨天晚上还撑着病体跪在屋外，祈求死去的崔玉莹原谅，跪得膝盖青紫才吩咐贴身丫鬟代她外出。 “跟我到正院去，看母亲不罚你跪几日佛堂！” 崔玉薇本来明艳的脸，因娇蛮跋扈显得有些扭曲，见屋里再无别人，她凑到孟回耳边放低声音道：“凭你还想去文府花会？文大公子能瞧上你？别异想天开了，乖乖在家等着嫁给老鳏夫吧！” 孟回被她拽住手腕往外拉，差点摔个狗吃屎，刚刚涌来的记忆又乱成了一团。 唯一一个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只有十一二岁，上来帮忙时被崔玉薇一脚踢开，摔得不敢再上前。孟回手腕吃痛，脑袋嗡嗡作响，气不打一处来。 她很想把聒噪烦人的崔玉薇按在地上打一顿，但为了不露破绽，还只能咬牙继续被拖着走。 在路上，孟回想起了崔玉薇说的文夫人。她曾和已故崔夫人有过口头约定，说是等两家孩子长大就结为两姓之好。 文府与崔府门当户对，文夫人和已故崔夫人是手帕交，当年做约定时是真心实意。只是后来，崔玉莹成了丧母长女，在外又给人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势头渐高的文府就不再提及此事。 文夫人对死去的崔夫人有一份情谊在，常让崔梦莹去做客，这举动本来是好意，却让想借女儿攀上文家的崔老爷认为，婚事还有希望。 直到崔玉莹被人从身后砸破头，在鱼池里活活淹死，崔老爷才对这桩“口头婚约”死心。 崔老爷无心去查真相，崔玉莹本就不招他待见，横死家中晦气不说，传出去还容易影响名声。他让人草草收尸葬入祖坟，对外宣称是得急病去世了。 五天前，文夫人给崔府下帖子，请两个姑娘去文府参加花会散心，崔老爷听王氏一说，又动了拿女儿攀亲的心思。 不仅是他，早就嫉妒崔玉莹这桩“婚约”的崔玉薇也动了心。近日再看肤白面嫩、娇弱惹人怜的三妹妹，敌意就比平日更大了不止一倍。 心思敏感的孟回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文夫人之所以会请崔家姑娘，不过是因为面子情，根本不会真考虑崔玉薇、崔玉蓁做儿媳。 文公子长得人模人样，有鼻子有眼的，在京都五流世家的范围，是个热门女婿人选。文夫人顺手抓一把，都能捞起好几个想嫁她儿子的闺秀，根本瞧不起正在走下坡路的崔府。 崔玉薇拉她去告状正好，以受罚为由留在府里还可以弄清情况，早点找出真凶。 孟回琢磨着，虽说崔老爷讨厌崔玉莹，但应该巴不得利用她攀亲，好像不可能是凶手；王氏厌恶崔玉莹，可两人没有利益纠葛，再者她要有杀意，崔玉莹根本活不到十七岁，所以王氏的嫌疑也不大。 除开两个当家人，崔府就只有两个姨娘、一堆丫鬟，还有原主和略可疑的崔玉薇。 孟回一路分析着来到正院廊下，跨进主屋的瞬间，突然想起崔玉薇刚刚说的话。 等着嫁给老鳏夫？这又是什么意思？ 第4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 还没等孟回多想，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她的崔玉薇，忽然嗲着嗓子喊了一声：“母亲——”听得孟回浑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她趁着屈膝行礼的瞬间扫了一眼，屋内共有三人，个个神情不虞。看起来，她们刚刚正在说什么不愉快的事，被没眼力见的崔玉薇打断了。 正位端坐着的王氏，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妇人，白皙的脸盘颇为圆润，有种丰腴的美。她穿着绛紫色华美衣裙，上有金线绣着孟回叫不出名字的图案，还起来挺值钱。 王氏左边站着一个一看就很严厉的老妇，是王氏的奶娘李嬷嬷，右边二十来岁的俏丫鬟一脸傲娇，正是李嬷嬷的小女儿红英。这两人都是王氏心腹，在崔府几乎可以横着走。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生看几日书？别等去了花会，什么诗都做不出来。”王氏看着崔玉薇的眼神很不耐烦，语气也不大中听。 孟回悄悄观察到，王氏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里满是血丝，像是哭过。 孟回觉得好奇，又不敢抬头多看，只好垂头站在一旁不说话，任由身边看不懂眼色的崔玉薇聒噪。 “母亲，我是想去三妹妹那里取几本书，结果一去就看她懒懒散散歪在屋里，压根儿没去祖坟给大姐姐烧经。母亲的吩咐，她早就忘得没影，只顾着自己贪玩！” 颠倒是非的崔玉薇，没注意到王氏越皱越紧的眉头，接着嗲着嗓子道：“若不是我病未痊愈，真想自己去一趟呢。大姐姐百日刚过，三妹妹就只想着打扮梳妆，好去文府出风头。” 孟回暗中翻了个白眼。戏精！玩心眼玩得不怎么溜，颠倒黑白装模作样倒是有一整套。 为了原主着想，她暂时要维持好小可怜人设，不管崔玉薇说什么都不能反驳，只能默默看着她表演。 “好了，你为你大姐姐抱不平，我都知道，”王氏摆了摆手，红英立刻端起一碗茶放到她手中，“玉蓁，你既然不想出门，三日后的花会也不要去了，留在府里好生反省吧。” “是......”孟回得偿所愿，乐得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来。王氏和众人习惯了原主这模样，自然不可能看出芯子已经换了一个。 “母亲，那女儿就先告退了。今日看完了书，夜里还得为大姐姐多抄一些往生经呢。” 崔玉薇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似乎是高兴过了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今日是休沐，父亲不在府上，莫不是去会郑大人了？” 王氏诧异地扫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你怎么知道郑大人的事？”她问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眼中露出厌恶，语气也冷厉起来，“你父亲心中有数，不必你操心，只管为文府花会做准备去吧！” 崔玉薇似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暗示，双眼一亮，屈膝行过礼，开开心心地离开了主屋。 被她甩在屋里的孟回一肚子疑惑，想赶紧回去好好理一下，却听王氏忽然开了口。 “玉蓁，有件事还未与你说，”王氏抿了一口茶，眼中有精光流转，看上去就没打什么好主意，“你明年就要及笄，婚事该议起来了。” 孟回心里一个咯噔，婚事？该不会是崔玉薇说的“老鳏夫”吧？ “你父亲替你看了一门好亲，就是上回来府里做客的郑大人，你还记得吧？大人还夸你们三姐妹个个知书达理来着。”王氏把手中的茶碗递还给红英，神情已不似刚刚那般不耐，只是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 孟回脑中记忆翻滚，想起了她口中的郑大人。 那天，原主和崔玉莹在鱼池旁的亭子里绣花，崔玉薇也追了过来，炫耀王氏赏了她什么胭脂水粉。崔玉莹、崔玉蓁胆小又没脾气，任她冷嘲热讽都不吭声，从远处看，是像相处得十分融洽。 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郑大人，就是这个时候，在崔老爷陪同下来到花园里的......在崔玉蓁记忆里，这人就是个面容模糊不清的长辈，没怎么往心里去。 孟回结合崔玉薇和王氏的话，忽然反应过来，郑大人是来崔府里相看的！ 孟回心里一阵恶心，不知道崔老爷怎么想的，居然心甘情愿带个老鳏夫，买菜似的挑选自己的女儿。她很快反应过来，崔老爷曾有攀上文府的心思，也可能生出攀上其他人的心思。 那么郑大人这一桩婚事，肯定也牵扯到利益。 “原本你还小，这事轮不到你头上，”王氏见她像是吓傻了似的，假作安抚道，“可惜玉莹不在了，文大公子又和你二姐姐......咳......” 王氏故意欲言又止，转开了话题：“其实郑大人也是好的，他祖上原是商户，积攒了不少家财，你嫁过去就能过好日子。” 孟回这才知道，文大公子已经和崔玉薇勾搭上了。 王氏一向喜欢挑得庶子庶女不合，弄得乌烟瘴气才高兴。她多半以为，崔玉蓁也期待文府婚事落到自己头上，故意提起这事，好让崔玉蓁更加痛恨崔玉薇。 其实崔玉蓁对这事毫无感觉，现在换成孟回占领肉身，更加不感兴趣了。她只想知道，崔玉薇是什么时候跟文公子好上的。 孟回沉默了片刻，才木讷地应了一声：“女儿都听家里的。” 王氏似是怕她听不懂刚刚的挑拨，又刻意加了一句：“你别羡慕玉薇，她和文公子情投意合是一回事，文夫人那里可说不准。一个弄不好，以后她还得靠你拉扯呢。” 孟回做出害怕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抬眼飞快地扫了王氏一眼，她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倒是一边的李嬷嬷，引起了孟回注意。 李嬷嬷的双眼直愣愣地窗外，早就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神情像是有点惊恐。 孟回怕被发现，赶紧收回视线，行礼告了辞。 走出屋外，她忽然发现，李嬷嬷看着出神的方向，正是大花园鱼池边的金镶玉竹林，隔着竹林，就是崔玉莹丧命的地方。 第5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3） 回到简陋的小院，受了惊吓的小丫鬟凝露，赶紧迎上前来扶她，怯生生地道：“姑娘没事吧？奴婢刚刚吓坏了，一点儿用都没派上......要是凝珠在就好了！” 凝露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十一二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每天除了伺候人还要担惊受怕，孟回想想都觉得心塞。“我没事，你自己去歇着吧，我回屋躺躺就好了。” 她不想有人在身边待着，脑子里塞着一团乱糟糟的线索，需要尽快整理出头绪来，这让她既期待又迷茫。 不等凝露反应过来，孟回已经进屋关了门，倒在绵软的床上整理起思路来。 “王氏对非亲生儿女确实不怎么样，巴不得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但孟回觉得光凭这点，还不至于把王氏重新添进嫌疑人豪华套餐。 “说起来崔家三个姑娘，都是她丈夫和别人生出来的，她不喜欢也正常。要说有杀意吧，确实不至于。古代这种戏码多了去了，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地位。” 王氏给孟回留下的印象，是长期处于心里不痛快状态的中年妇女，心机不是很深，不大沉得住气。她要是杀了人，多半会写在脸上。 孟回忽然想起刚踏进主屋时，她看到王氏瞪着一双兔子眼睛，明显是哭过，这让她有点想不通。 王氏在崔府的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滋润，在崔玉蓁记忆里，就没看她哭过。 崔府家小业小，没什么事要她操劳；崔老爷好色归好色，对她还是很尊敬的；婆母公公死得早，膝下有嫡子撑腰，在京都五流官眷圈，像她这么舒心的主母可不多见。 “她能为了什么哭成那样？”孟回没想出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整个崔府，唯一的大动静就是崔玉莹的死。 这都快四个月了，要说王氏忧伤难过，那才是咄咄怪事。崔玉莹刚死的时候，王氏走路都带着风呢。 “会不会和李嬷嬷有关......刚刚李嬷嬷看向竹林的眼神，跟见鬼都没什么区别。” 孟回觉得，李嬷嬷和王氏的反常，肯定和崔玉莹的死有关。只是不知道，她们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还是李嬷嬷本人和这件事有牵扯？ 孟回暂时分析不出答案，只好把这事装在心里，想起崔府的两桩“婚约”来。 第一桩，文府婚事。明明是口头婚约，除了当事人以外，崔府上下都厚着脸皮当成了正经婚约看待。 这催生了崔玉薇的恨意，在最近大半年里，她处处针对崔玉莹，比从前过分很多。 现在看起来，是因为这大半年，崔玉薇和文公子正处于无脑恋爱状态。她不仅是因为妒忌找茬，还是因为吃醋。 “头号嫌疑人真是崔玉薇？”孟回很讨厌崔玉薇，这姑娘尖酸刻薄，欺软怕硬，没少祸害崔玉莹和崔玉蓁。可是，她真的会杀人吗？孟回不能确定。 她又想起第二桩婚事，鳏夫郑大人。 这位不甘寂寞的老大爷，在崔老爷的陪伴下挑选过崔府三姐妹，他最终的决定真是崔玉蓁吗？孟回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崔玉蓁才十四，远远看上去只是个骨架子，长得是清秀可人，但跟两个姐姐一比完全不起眼。郑大人怕是眼瘸了，才会对这根没发育的豆芽菜感兴趣。 “郑大人百分之九十都会选崔玉莹或崔玉薇。”孟回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点。 “作为一个古代富一代，难道不想再多生几个儿子传宗接代、壮大家族？五六十岁的大叔，都半截入土了，哪有这么多时间玩养成？十七岁的崔玉莹和十六岁的崔玉薇最合适了。” 在当时，崔老爷坚定地认为，崔玉莹肯定可以嫁去文府，他绝对不会放弃这门大有好处的亲事。所以按照常理，老二崔玉薇是最适合嫁给郑大人的。 “是嫉恨？还是对悲惨命运心怀不忿？花季少女是否会沦为杀人狂魔？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请看下一......哎哎哎！又走神了。” 孟回拍了拍脑袋，揉了揉被崔玉薇捏得青紫的手腕，心想这死丫头要真是凶手的话，反正手劲是足够大了。 “有杀人动机，有致人死亡的能力，要是时间能对得上，这案子就结在本孟婆手里了！” 孟回满足地想着，等揭穿凶手就回到阎王大殿，让崔玉莹安安心心地投胎去！再帮那位高贵冷艳公主解决了麻烦，她就能进阶阎王说的散仙啦！ “我可怜的三姑娘啊——” 一声转了十八道弯的女高音，伴随着破门而入的脚步声。云姨娘，崔玉蓁亲妈。孟回听到唱戏一样的喊叫，就知道肯定是她无疑了。 娇滴滴的声音，一走三摇的身姿，媚里媚气的眼神，还没等孟回翻身坐起来看清楚脸，就被她一把扑倒，蹭了满身眼泪鼻涕。 “都是我没用啊——”云姨娘原是戏子，和崔老爷相识不久，就因为爱情，满心欢喜地进府当了妾。 在上一任崔夫人管家时，云姨娘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直到王氏进门，她才知道妾室不是什么好职业。 “要是我在老爷那儿有半点脸面，姑娘也不至于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啊——” 云姨娘扑在孟回胸口，压得她平展展的胸脯又痛又闷。“姨娘！你先起来再说话！这事还没定下，你从哪儿听来的？” 孟回把她推起来坐好，心里直犯嘀咕。 这事还没有过明路，怎么一个二个都听说了？崔老爷不可能和云姨娘说这些，看之前王氏那样子，对崔玉薇知情都有些诧异，显然不是主院里透出去的。 云姨娘抹着眼泪，弱弱地道：“是李姨娘说的。她听老爷说起这事，特意来告诉了我。让我趁婚事还没敲定，向老爷夫人求个情。” 李姨娘？原来是她！难怪王氏听到崔玉薇知情，立马就是一幅吃了屎的表情。 作为崔玉薇的亲妈，崔老爷的“初恋”，李姨娘是王氏一党最恨的人。这位心机深沉的白月光，会好心为崔玉蓁考虑？孟回心中冷哼，怕是在撺掇云姨娘往枪口上撞吧。 第6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4） 崔府只有两个姨娘，看上去门户简单，但三个女人一台戏，隔一段时间就有热闹看。 李姨娘从少女时期开始，就在崔老爷身边伺候，难道不清楚他是个什么脾气？崔玉薇、崔玉蓁现在是嫡女，她难道不清楚婚事全归王氏管，跟两个妾室毫无关系？ 李姨娘一直在暗中算计，弄得云姨娘越来越不受崔老爷待见，要是她真为婚事去闹，失宠都是小事，甚至有可能被打伤打残或者发卖出府。 孟回瞥了一眼云姨娘，不知道她怎么坚持了这么多集......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姨娘别哭了。你去父亲那儿闹事，根本改变不了这事，自己还会受牵连。” “他们好狠的心呀——”云姨娘一听到这儿哭得更欢实了，豆粒大的泪珠子刷拉拉往下掉。“夫人把你抢走，为什么不好好给你说亲？嫁给个老实上进的白身，也比去给半死鬼填房好哇——” 孟回被她哭得心里皱巴巴的，云姨娘是真心记挂崔玉蓁，否则不会说出这样为她着想的话。 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忘了亲情为何物的孟回，忽然有些心软，语气不知不觉柔和了一些。“姨娘别担心，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云姨娘平时很少见到女儿，怕王氏知道了对女儿不好，今天实在是又气又怕，这才壮着胆子冲了过来。她不了解崔玉蓁的真实性情，对孟回笃定自信的语气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有些不解。 “姑娘能想什么办法啊？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我知道啦，姨娘就放心吧。” 占据人家肉身这么久，不帮人家做点儿事，孟回心里有点过不去。再说了，崔玉莹和崔玉蓁的姐妹情很深，要是任由崔玉蓁嫁给郑大人，她哪儿有脸劝崔玉莹安心投胎？ 要帮人家了却心愿，就得帮到底。 “姨娘，你待在院子里别往里掺和。要是李姨娘找你，你就说受了风寒，怕传给她，不能见客。” 云姨娘犹犹豫豫地不肯答应，看上去还挺信任李姨娘。 她眼里包着一包泪，看孟回拿眼盯着她不罢休，这才点头应了。“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回去就说我病了，再不见任何人！就算......就算老爷来我都不见！” 孟回听她说起崔老爷时颇为幽怨，心中默默为她点了根蜡，纪念她死去的爱情...... “那姨娘先回吧，一定要假装不知道这桩婚事。” “事关姑娘名节，我哪儿会胡说呀——”云姨娘三两下擦干了眼泪，扭扭捏捏地道，“人家都是走到你院子里，才开始哭的呢！” 送走了云姨娘，孟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外面已是半夜。她嗓子干渴，起身打算倒点儿凉茶来喝，正走到外间就听得木门嘎吱一声响，一道灰扑扑的身影从门外钻了进来。 “呀——”来人吓了一跳，手中烛火闪闪烁烁，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姑娘没睡啊！吓死我了！” “凝珠？”孟回认出这正是被派去崔玉莹坟上的凝珠，捏起的拳头松了下来，“我口渴，起来倒点茶喝。” “姑娘去躺着吧，我去把茶烧热了再端过来。”凝珠麻利地放下烛台，拿起茶壶就要往外走。 孟回无所谓地拦住她道：“不用了，喝一点儿就睡了。” 凝珠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加上近日天气不凉，于是点点头倒了一杯递给她。 “姑娘，我刚听凝露说二姑娘又来找麻烦了？夫人是不是罚姑娘了？” “算是吧，罚我不许去文府花会。” 十四岁的凝珠与十二岁的凝露，是跟在崔玉蓁身边一起长大的，三人算得上是相依为命，感情比一般主仆都要好。 崔玉蓁平时跟她们说话不计较尊卑，也不会畏畏缩缩，她没必要再继续装模作样。 凝珠闻言很有些遗憾，叹了一声道：“每回有什么能露脸的事，全让二姑娘给搅合了！姑娘马上都要及笄了，外边儿还没一个手帕交呢！” 以往有出去结交闺秀的机会，崔玉莹、崔玉蓁都只能在一旁当陪衬，一来是因崔玉薇爱强行出风头，二来是两人性子本来就不喜交际。 孟回闻言不在意地道：“没有就没有吧，崔玉薇一大堆‘手帕交’，背后还不是互相嚼舌根。对了，你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园鱼池了么？” “路过了，”凝珠以为自家姑娘是担心她害怕，骄傲地挺了挺胸，“我可不怕！大姑娘生前良善，何况我问心无愧，干嘛像李嬷嬷似的躲着走！看了没得让人怀疑！”凝珠说完还哼哼了两声，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你看到李嬷嬷躲着走了？” “是啊，今早天还没亮，我就看到李嬷嬷鬼鬼祟祟飞快溜过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竹林的方向。” 孟回赶紧追问道：“那你看没看见竹林里有什么？” 凝珠想了想，不大确定地道：“好像有点儿什么动静，不过当时天还黑着呢，应该没什么人啊，说不好，可能是风？” 孟回摇了摇头，觉得那里肯定是有人。而且还是一个让李嬷嬷心生惊惧的人，所以她不得不赶紧逃离现场，赶紧跑回去和王氏汇报。 既能让李嬷嬷吓得掉头就跑，还能让王氏听到后大哭一场，那在现场的人，很有可能是崔老爷吧？ 崔老爷在那儿做什么呢？难道他的嫌疑排除得太早了？ 孟回脑子里乱成一团，只好把之前分析的全盘推翻。她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心一横对凝珠道：“我想去一趟鱼池，你得帮我望风！” 凝珠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是！”说完才反应过来，这种事分明不是自家姑娘风格，“现在去鱼池做什么？虽说咱不怕，可毕竟是大姑娘被害的地方，难免......” 她说完低了头，想到崔玉莹的好，没将“不吉利”三个字说出口。 孟回知道她可信，所以不隐瞒自己的打算，直言相告道：“老爷夫人打算把我嫁给一个老鳏夫，大姐姐的疑案，可能是我的转机。” 第7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5） 灰色云雾遮住了冰冷月光，鱼池边竹叶沙沙作响。远处穿过回廊的风，呜呜咽咽个不停，仿佛曾看见过太多凄凉画面，忍不住在暗夜里对潜行者诉说。 凝珠憋着一股火气，轻手轻脚跟在孟回身后，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刚听到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家姑娘命苦。 半柱香前，孟回告诉她，郑大人这桩婚事已定，父母之命不可违，想要挣脱命运，除了抹脖子上吊，就只能将崔府命案闹出去。 崔玉莹死时，府中一无来客，二未闹贼，只能是府内的人干的。只要找到切实证据，再将事情宣扬出去，崔老爷必然焦头烂额，郑大人肯定不会再结这个拖后腿的亲。 凝珠听说这婚事气得够呛，再想到大姑娘的死，又是一阵难过。再看孟回一脸平静地拉着她出了院子，直奔鱼池，暗道好在经过这场刺激，自家姑娘的性子总算强硬了一些。 崔府人口少，又不是高门大户，夜里只有外门和后门有两个老头守着，内院从来不派人巡夜。 “姑娘，”凝珠回过神来，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快要被风声吞没，“咱们在这儿找什么？要是今早李嬷嬷看到的人真是老爷，那他......那他......” 孟回知道凝珠想问什么，但她没有回答。 她正蹲在竹林边低头往地面看，压着声音道：“先注意看地上的脚印，要是没有，我们再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遗漏的物件。” 柯南和夏洛克什么的，不是总能从案发现场找出点东西顺藤摸瓜吗？她也可以试试嘛！不管李嬷嬷看到的人是不是崔老爷，那人趁天未亮，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肯定值得怀疑。 “姑娘，你看那几株黄得厉害的竹子，下面是不是有脚印？”凝珠眼尖，蹲在孟回身边，手指指向一处十分不好站人的地方。 顺着她的手，孟回看到了五六道凌乱的脚印，分明是有人从竹林另一头的小路穿过来，在那里停驻了一阵。 那人绝不是站在那里发呆，而是调转了几次方向，一模一样的六道脚印，脚尖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 脚印很大，必然是壮年男人。 “能在这后院走动的壮年......” “只有老爷和大公子了。” “大公子？”孟回听到凝珠的话，不由得一愣，怎么把他给忘了！ 崔府有两个公子，一个是王氏生的崔二，今年十岁，身量不高力气不大，嫌疑可以忽略不计。另一个是李姨娘生的崔大，今年十五，比崔玉莹、崔玉薇小，比崔玉蓁大一岁。 崔大和崔老爷的身量、面容都十分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崔玉蓁曾为他们两人做过鞋，他们俩的脚都差不多大。 崔大很少在后院晃悠，加上公子跟姑娘没什么利益冲突，孟回主观地排除了他的嫌疑，就像排除崔老爷和王氏一样。 孟回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轻率了。 “大姐姐遇害的那天，老爷和大公子都在府里么？”崔玉蓁听闻噩耗几近晕厥，记忆十分模糊，孟回便询问起凝珠来。她不情愿管崔老爷叫爹，好在凝珠也没在意这个。 “发现大姑娘的清晨，老爷和大公子是带着一身酒气去的，因前一日是李姨娘生辰，老爷特许大公子留在后院，还让二姑娘也去了。” 孟回听后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真不该轻易抹去任何人的嫌疑，因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四个人嫌疑都很大。 崔玉薇有可能因为嫉恨吃醋杀人，李姨娘也可能为女儿婚事出手，而竹林里的脚印又属于男人，崔大和崔老爷都有了嫌疑。 单凭脚印，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李嬷嬷的惊恐只能作为参考，不能根据这一点下决断。毕竟早上天没亮，远远看来，崔大和崔老爷实在太像。 崔大跟崔老爷一样好色，十五岁正当学好的年纪，他偏不走寻常路，逃课打架不说，还经常变卖李姨娘的金银首饰去逛窑子。 王氏不仅不管束崔大，还故意纵着他，就连他和府中丫鬟胡闹都睁只眼闭只眼。去年崔大抢了崔玉薇院子里一个小丫鬟，气得崔玉薇好几天没出门。 后来王氏几次三番赏赐崔玉薇，劝她不要和弟弟计较，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再后来......“凝珠，我记得大公子去年抢的那个丫鬟，好像是死了？” 凝珠蹲在她身后，轻声应道：“是啊，没伺候大公子多久，就得急病没了。” “又是急病，这府里急病还真多！”孟回心里生出怀疑，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凝珠听后，小声问道：“莫非那丫头的死有问题？难道是大公子......” “我也说不好，没查明白之前，什么都有可能。”一阵冷风吹来，竹林中的响声在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孟回忽然想到一事，站起身来问道：“大姐姐，是后脑被人砸过，再正面倒在鱼池里的吧？” “大姑娘身边的碧青是这么说的。她一早起来，发现大姑娘不见了，赶紧悄悄在府里找，结果在鱼池边给找着了，后脑一个窟窿，到处都是血。” “她吓得不行，把大姑娘翻起来一看，口鼻里全是泥沙水草......”凝珠不忍再继续说下去，狠狠咬着下唇，生怕自己抽泣出声。 孟回听后若有所思，心中生出两个疑惑。 第一，假设脚印的主人是凶手，遗失了东西，四处久寻无果，就想到去案发现场找。可他为什么偏偏去的是竹林，而不是鱼池边？ 第二，崔玉莹死后口鼻里有泥沙，在阎王那儿挂的死因也是溺亡，这说明她后脑上被砸的那一下并不是致命伤。凶手既然决定砸人，为什么不直接砸死，非要砸晕了再淹死？这多此一举的行为根本掩饰不了谋杀的事实啊。 孟回心中有一些猜测，却因为线索太少显得有些拼凑不起来，正在这时，她听到了凝珠压低了的惊呼声。 “姑娘快看，地底有血！” 第8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6） 崔府的鱼池是半圆形，直线的一面挨着一座高墙，高墙外面是外院。圆弧的一面是金镶玉竹林，竹林左边一条路通往外门，右边一条路正对着王氏所居的主院，斜面便是两个姨娘的院子。 鱼池右边上有一座简陋的小亭子，可以坐在里面乘凉，府里三个姑娘经常在那里绣花，饮茶。 崔玉莹落水的地方，在通往外门的小路边，距离竹林有一段缓坡。孟回和凝珠此刻正蹲在缓坡上，一齐垂着头往地上看。 “我刚刚想，要是那人落了东西在这儿，会不会被埋进土里面，所以就想用手刨开看一看。” 凝珠甩甩手上的泥，指着一块颜色发黑的泥块。“结果翻出来这个！姑娘，这是血迹吧？我在大厨房看见过杀鸡，血干在土里就是这样的！” 孟回捏起小半个拳头大小的干泥块，念叨着为了成仙、为了美好前程，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硬忍住恶心，把疑似被血泡过的泥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结果......白恶心了，除了正宗泥巴味，别的什么都没有！ 阎王为什么不给她一双能分析血液、DNA的钛金狗眼？破案全靠猜，太考验人的智商了！孟回默默看着手里的泥巴块，打算用手帕包起来，回去用水融化了看看。 正在她找手帕时，神助攻凝珠又把泥土刨开了一大片。表面一层泥土被拨开后，露出了一条血迹斑驳的路，一直顺着缓坡往下延伸而去。 这回实在是太明显，不用再闻，也无需用水化就能确定，这暗红发黑的土壤里浸染的肯定是血。 “继续继续！你朝竹林脚印的位置挖，我朝鱼池边上挖！” 孟回心中的猜测稍微清晰了一些，她干劲十足，不再埋怨阎王给的信息和金手指太少。转过头，轻轻拨开地面的一层泥土，让里面的血迹显露出来。 这条满是血迹的路，被人刻意翻土掩埋过。外面新盖的土质比别处踏实，像是用力踩过，最后又用树枝或竹枝掩去了踩过的痕迹。 孟回把自己当成土拨鼠，一路刨土来到鱼池边，很快，深浅不一的血迹全都暴露了出来。看到凝珠在竹林里面朝她招手，她赶紧摸黑走了上去。 “姑娘，血迹正是离脚印的位置不远，”凝珠心里发寒，说话时牙齿直打颤，“大姑娘肯定是在竹林里被人砸晕了，后来才被拖去鱼池边的！” 孟回点点头，这回总算是对得上号了。 崔玉莹的死，牵扯到两个现场，一个是竹林，一个是鱼池，而且动手的必然是两个人。 一号嫌疑人是竹林脚印的主人，也是砸破崔玉莹后脑勺的人；二号嫌疑人后一步到来，将昏倒的崔玉莹顺着缓坡拖到鱼池里淹死，是导致她死亡的真凶。 一号很有可能根本没去过鱼池，所以在寻找遗失物时会直奔竹林，而不是去死亡现场。结果他运气不好，被李嬷嬷和凝珠看到了。 凝珠有一肚子的疑惑，皱着眉一边重新掩埋刨开的泥土，一边嘀咕起来。 “老爷或是大公子干嘛跟大姑娘过不去？砸这么狠，瞧这一地的血......您说后来是谁发现大姑娘昏倒在这儿？不叫人来帮忙就算了，居然还下杀手！” “唉，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真是愁死人了。”孟回摇摇头，现在得出的情况，是她有限的智商发挥到极限的结果，刚魂穿过来就折腾了这么久，她的意识和崔玉蓁的身体都有点承受不住了。 “先别想了，把这些清理干净再说！” 两人很快又将泥土盖上，一边用脚踩实，一边捡来竹林的断枝掩盖痕迹。沿着缓坡一路来到鱼池边，总算是清理得差不多了。 距离事发已有四个月，水边草丛被清理过几次，孟回本来没对这里抱太大希望，但谨慎起见，还是蹲在地面贴着草地仔细看了看。 没想到这一低头，倒是让她闻到了烧香烧纸后遗留的味道。 “老爷明明不让人提起这事，更不准人传大姑娘是淹死的，怎么还有人来这儿烧纸呢？”她赶紧在草丛里仔细看，发现里面确实还残留着少量香灰和纸灰。 孟回是丧葬专业，大学期间在殡仪馆打过零工，对这种味道很熟悉。烧香烧纸的味道总是难以消除，会遗留很久才散，这里靠近水池，还能被她闻到味儿，说明最近都还有人来祭拜。 她记得，崔玉莹身边的丫鬟碧青和碧蓝，都在事发后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崔玉蓁一直病殃殃的，凝珠和凝露也不敢自己来做这事。 府里其他人都和崔玉莹不亲近，绝对不会冒着得罪崔老爷的风险过来烧纸。 何况在古人心里，年轻姑娘横死的地方怨气重，不吉利，巴不得绕着走。就连打扫院子的人都恨不得快点儿敷衍了事，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多香灰和纸灰了。 孟回心中直犯嘀咕，“要是排除了亲近的人......就只有心里有鬼的人会干这事了吧。”心里有鬼，就容易产生愧疚和恐惧，害怕死者缠着自己不放，所以宁愿冒着风险也要来烧香烧纸。 “姑娘，我明天在府里转一转，打听打听最近谁买了纸和香，”凝珠见她揉着太阳穴，赶紧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先回院子休息吧。” “好，注意看看地下，别留下什么痕迹。”孟回脑子里嗡嗡作响，应该是崔玉蓁的病还没好全。她深呼吸片刻，心想明天早上开始，要帮她锻炼锻炼才行，这小身板，实在是太没用了！ 夜里的风有些凉，孟回为了不继续受寒，干脆一路小跑，到半路就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她身体倒是暖和了，只是看得凝珠瞠目结舌。 “别瞪着眼啦，快跟我一起跑回去，再慢吞吞地走，到了都什么时辰了！” “嗳，这就来，姑娘小心些。” 凝珠最后还是接受了逐渐“活泼”起来的姑娘，跟在身后巅着脚步，慢慢小跑起来。 第9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7） 睡了一觉醒来，孟回浑身肌肉酸痛，精神倒是比刚穿过来时好了很多。 外面一片昏暗，凝珠、凝露还没进来叫她起床，孟回干脆胡乱穿了一层衣裳一双长袜，套着绣鞋跳下床开始原地小跑步，顺便清理一下脑海里清晰起来的原主的记忆。 崔玉蓁从小到大都是小透明。 先夫人在世时，她和云姨娘靠一点微薄份例度日，饿不了肚子但也吃不太饱，不至于没衣服穿但也穿得不怎么好，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病了一般是靠多喝热水来佛系治疗。 崔府不是高门大户，崔老爷又大手大脚惯了，只管生不管养，崔玉蓁小时候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所以谈不上有什么父女亲情。 后来先夫人去世，王氏进门，她和崔玉薇有了嫡女身份，但当了多年小病猫，不管怎么样都变不成威风大老虎。 她不会说好话哄嫡母开心，在陌生人一样的父亲面前不敢开口说话，连做了鞋子衣裳孝敬父母兄长，功劳都要被崔玉薇抢走。 久而久之，她和没了亲娘的二号小透明崔玉莹走到了一起。 两人闲来没事在鱼池边聚聚会、聊聊花样子，清贫又清闲，日子还过得去。 在崔玉蓁心里，崔玉莹是最善良、最温柔的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高过了从来不敢见她的云姨娘。 两人过得憋屈归憋屈，但近几年并没有太大忧愁，直到去年，崔玉蓁察觉到崔玉莹有了一点变化。 从去年入秋，崔玉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的时候，哪怕对崔玉蓁和几个丫鬟微笑都带着愁。除此之外，崔玉莹经常在绣花时突然停下来发呆，眼神空洞洞的，没什么生气。 孟回认为，崔玉莹突如其来的心事，不大可能是为了文大公子，也不大可能是为了府外的事。 第一，崔玉莹经常受邀出入文府，文夫人的态度她很清楚。按照崔玉蓁的印象来看，她是一个非常有自尊的人，不可能厚着脸皮期待这桩婚事。 第二，要是她心里有文大公子，还到了会为他发愁的地步，经常跟她在一起的崔玉蓁不可能毫无知觉。 第三，崔玉莹除了文府和崔府，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没有手帕交，不参与闺秀们的明争暗斗，所以因为府外的事烦心的几率很小。 所以，崔玉莹忧虑的根源还是在崔府内部。 “去年......”孟回仔细回忆了一下，“去年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崔大从崔玉薇那里抢丫鬟，后来丫鬟又莫名其妙得病死了。” “抢人事件是夏天，丫鬟是近秋天死的，崔玉莹是在入秋的时候开始发愁的。”时间是对得上，但孟回想不通缘由。 “崔玉莹心善归心善，但也不会为一个丫鬟的死忧伤到那种地步，除非她知道什么内情？”孟回跑出一身细汗，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往外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凝珠提着热水走进屋来，道：“姑娘起了？快洗洗吧，凝露取饭快回来了，吃点东西还得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呢。” 经过昨夜，凝珠觉得跟自家姑娘更亲密了，走过来看到她一身凌乱的衣裳，忍不住惊讶道：“这是怎么穿的衣裳？全乱啦！”她走上前，手脚麻利地帮孟回穿好，又赶紧去倒了一盆热水让她洗漱。 孟回洗了脸，用青盐和丁香水漱了口，带着新鲜劲走到餐桌边，一看木盒子里的内容，傻了眼。 一个冷馒头，一碗冷白粥，一碟咸菜，没了。 孟回为崔玉蓁叫了声惨，大清早的就吃这些，能长肉才是怪事！早知道刚刚就不跑步了，还能省点儿力气。 孟回一边啃着冷馒头，一边在心里吐槽，并对从前抱怨吃得不好的自己，报以深深的鄙视。 “不吃了，走，请安去！”杂粮馒头太硬，白粥又实在太稀，再看一眼焉不拉叽的咸菜，孟回表示宁愿喝西北风。 当她顶着饿来到主院，刚跨进门就被一阵肉香勾起馋虫，肚子里咕噜噜作响。 屋内矮桌上摆着三笼做工精致的小包子，三荤三素六个小菜，青菜肉糜粥熬得又浓又香，还有整整一瓦罐鸡汤摆在旁边，根本就没人动！ 满脸油光、眼球略微外凸的崔老爷，眼皮都没掀起来，完全忽略了女儿到来。王氏圆圆的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对孟回招招手：“用过早膳了么？来，再将就吃一点。” 两人旁边坐着白白胖胖的崔二，小胖手拿着肉包正往嘴里塞，孟回抬眼一瞥，居然还是蟹黄馅！ 她饿得头昏眼花，飘似的来到崔二对面坐下，夹起一个包子来。为保持崔玉蓁的形象，刻意只咬了一小口。 谁知崔老爷眉头一皱，将筷子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是饿死鬼投胎？瞧你这副德行，还指望你嫁了人给家里争口气，我看只能去丢人！” 王氏诧异她真的应邀坐了下来，但看到崔老爷生气，还是充当起假好人来。“老爷息怒，玉蓁还小，现在不懂事，嫁了人自然就乖巧了。” 崔老爷不耐烦地道：“郑大人很快就要请人上门提亲，你押着她好生学规矩！” 王氏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柔声应道：“是，老爷放心吧。” 孟回看到两人一副只想卖女换钱权，却连几顿好饭都不愿供的样子，心里直犯恶心。 她打算给两人添点儿堵，放下筷子低着头，细声细气地道：“我早上只见过冷馒头和冷白粥，从来没见过这些好东西，一时忘了形，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氏脸上笑容挂不住，崔老爷更是无名火起。 他们不是不知道厨房的人克扣崔玉蓁膳食，昧下银子吃酒赌钱。可这些人做的事很顺王氏的心，崔老爷又根本不在乎，所以只当不知情。 没想到平时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的崔玉蓁，今天居然敢当面揭短，更让他们没想到的，还是接下来的一句话...... “昨夜我梦到了大姐姐，她向我哭诉又饿又冷。我只能跟着她一起哭，结果今天早上一起来，真的更饿更冷了......” 第10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8） 崔老爷听她提起崔玉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王氏捏着绣帕，飞快地瞥了崔老爷一眼；至于一旁胖乎乎的崔二，仍然老神在在啃着蟹黄包子。 分别在两人身后伺候的李嬷嬷与红英，表现和王氏如出一辙，同样是飞速瞄了崔老爷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大清早你提个死人做什么？晦气！吃完滚回你院子里备嫁，没事不要出来乱晃！” 崔老爷斥了一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红英，就着她伸过来搀扶的小手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小手太绵软，丫鬟太娇俏，他一脸烦躁明显淡去许多。 孟回余光扫过两人神情，双眼不由得微微眯起，再看毫无所觉的王氏时，自动给她添了一顶艳绿的帽子。 崔老爷甩袖而去，走到门口正好遇上了崔玉薇，听了几句讨好卖乖的话，气又顺了几分。“还是你懂事，明日去文府好好表现，要是得了赞赏，回来我也赏你。” 崔老爷撂下几句话走远了，崔玉薇喜滋滋地进了门，看到杵在矮桌边吃包子的崔玉蓁，像是看到了鬼。 “你怎么......”她看到王氏郁郁的神情，赶紧吞下即将问出口的废话，连忙走上前去屈膝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嗯，坐下一道吃些吧。”王氏没从崔老爷脸上看出端倪，既有些轻松又有些疑惑，不过在两个姑娘面前她不愿表现出来，于是很快收回了思绪。 “我在屋里吃过了，专门过来伺候母亲吃呢。”崔玉薇知道王氏不是真心邀请，主屋里的好东西，历来是给崔老爷和崔二准备的，就算有剩余，最后也得落到李嬷嬷和红英口中。 崔玉薇扭着小步来到王氏身后，和李嬷嬷一起给她布菜，同时还不忘鄙视地看了孟回一眼，心道这丫头真是饿糊涂了，居然蹬鼻子上脸在主屋吃起来！到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孟回可不管崔玉薇怎么看她，崔玉蓁的身体实在太差了，能补一点儿回来是一点儿，刚刚崔老爷还让她吃完了再滚呢。何况现在王氏和李嬷嬷母女的心思，都在竹林的人影身上，压根儿管不到这点小事上来。 她和崔二大眼瞪小眼，一人一个包子，你咬一口我也咬一口，很快把最后半笼给吃光了。 王氏用罢饭，看到两个姑娘同处一屋，就想起了府里两个姨娘，心里又不舒服起来。“玉薇，你的诗准备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可是跟公子姑娘们一同比，你不能在文公子面前丢了脸啊。” 王氏明明是对崔玉薇说话，双眼却始终瞧着孟回，见她垂着头没什么特别反应，干脆对她道：“玉蓁，你的嫁衣也该备起来了，等到郑大人下了定，好日子说到就到了。” “唉，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都要说亲了，母亲心里真是又欢喜又不舍。”王氏假模假样地用绣帕沾了沾眼睛，身后的崔玉薇赶紧做出一副羞怯怯的样子，挽着她亲昵地撒娇。 一个和京都当红小鲜肉你侬我侬，一个眼看就要嫁给老鳏夫做填房，孟回心想，要真换了自己，肯定要来个鱼死网破。 只可惜为了崔玉蓁事后的生活，她不能冲动行事，偶尔给崔老爷和王氏添点儿堵都是冒险，再不能做出更“疯狂”的举动了。 “母亲快别说了，女儿不想嫁人，要一辈子伺候母亲——”崔玉薇贴在王氏胳膊上蹭了蹭，像个受训良好的宠物。 孟回看得想吐，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告退。“母亲，我......我先回院子里了......” “去吧，别听你父亲的气话，早上只管来请安，想吃什么就告诉我。还有，得空多去看看云姨娘，她记挂着你呢。” 王氏语气温柔了很多，因为一想起郑大人，她头脑就清醒过来，看孟回的眼神就像看一锭金元宝。 孟回应了声是，屈膝行了礼，起身扶着凝珠的手走出门外，心道这回请安收获还不算小。 “姑娘，先回院子？” “不忙，去看看云姨娘，”云姨娘和李姨娘的院子一墙之隔，孟回想去问问出事那夜的情况，顺便去李姨娘院子里坐一坐，“凝露跟我一起去，你暗中打听打听昨天说好的事。” 凝珠点点头，走出主院外就与两人分开，自己朝厨房走去。 孟回和凝露来到云姨娘的小院外，刚要敲门，就见怒气冲冲的崔大，从隔壁李姨娘的院子踏出来。 “大哥......”孟回垂着头，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跟平时崔玉蓁见到崔大没什么区别。 本以为他会向平时一样忽视掉，结果他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你......三妹，你平时和大姐交好，是吧？” 孟回轻声应道：“是，不知大哥有何吩咐？” 崔大身形高大，微微有些发胖，眼球外凸，完全是年轻版的崔老爷。他此时的神情十分复杂，像是生气，又像是在害怕。 “没什么，就是问问，”崔大忽然皱了皱眉，甩甩衣袖就要离去，刚走了没两步又转过头来道，“大姐没跟你说过什么？” “说什么？”孟回听得云里雾里，这回脸上的迷茫倒不是装出来的了。 崔大见状，整个人忽然放松不少，难得地带上了几分笑。“没什么，你去忙你的，我走了！”他快步走过小径，很快到了金镶玉竹林边，他脚步微微一顿，停留了片刻才又迈步离开。 从崔老爷和崔大的反应看来，竹林的脚印，定是崔大的无疑了。孟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凝露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提着裙子走进云姨娘的院门。 “姑娘——”云姨娘看到她进门，又惊又喜，巅着脚像跳舞似的飘了出来。 看到她欢喜的模样，孟回跟着笑了笑。“姨娘，我过来看看你。” “快进屋坐着说！玉儿，赶紧沏茶去！”云姨娘挽着她的手，在美人榻上坐下。“幸好你让我不要听李姨娘的，昨晚老爷去她院子里，好像就因为她插嘴了什么婚事，发了好大脾气呢！” 第11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9） 云姨娘的屋子干净整洁，没有主屋里华美精致的摆设，大多物件都有些破旧，看上去和崔玉蓁屋里的条件差不多。 只是崔玉蓁那儿冷清得没有人气，云姨娘这儿闻起来有股皂荚和干花混合的味道，很有生活气息。 玉儿手脚麻利，和凝露一起动手，很快就把一壶热茶并两个杯子端了上来。茶具简陋还有破损，茶叶更多是茶叶沫，不过孟回和云姨娘都不在意，一人一杯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着。 “姨娘听到他们吵起来了？”孟回心道难怪今早崔老爷脾气那么大，她还没做什么呢，就得了个饿死鬼的名头，原来是前一晚积攒的火气。 不过，李姨娘这么精明，会主动提儿女婚事？ “可不是么！昨儿我一回来，李姨娘就差人过来请我过去，我说我病了没去。可我心里记挂着你的事，睡又睡不着，干脆搭了个长椅在院子树下乘凉，喏，就是那一棵。” 云姨娘手往外一甩，孟回眼神跟着一瞥，看到一棵高大茂盛的树，正好长在这间院子和李姨娘小院的墙边。树下还放着一张躺椅，上面落了几片落叶，看样子是一夜没收。 “我在那儿躺了没多久，就听见老爷进了她那小院，”云姨娘瘪瘪嘴，看不出是不屑还是不爽，“我越想越觉得烦闷，本想回屋睡了，结果刚站起来就听见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掀了桌子。” 云姨娘说着说着，神情就变得八卦起来。“我一听，这还了得！李姨娘居然会惹老爷生气？我就凑到墙根儿下，咳，听了会儿墙角。” 云姨娘还算娇嫩的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压低了一些，看起来还挺兴奋的。 “可惜啊，他们在屋里吵，我在外面听不到多少。只隐隐约约听见老爷说什么‘你无非是为了婚事’、‘你好大的狗胆’，不多久他就从屋里冲出来要走。” 孟回听得认真，捉摸着李姨娘究竟是说了什么，让崔老爷这么生气？ 云姨娘抿了一口热茶，缓了口气，接着道：“老爷刚走到院子里，我又听到李姨娘追出来，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句‘老爷不为我想，也得为大公子想想’，结果老爷听了这话，气得动了手。” 孟回皱着眉头，一时弄不清这场争执是与案情有关，还是崔老爷、姨娘母子之间的小乱子。 云姨娘讲得起劲，放下茶碗绘声绘色地形容道：“啧啧啧，那一巴掌，啪——地那么一声，哎哟，听得我都脸疼！”她虽觉得与李姨娘关系不差，但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还是很愿意看到李姨娘吃瘪的。 “接着我就听到李姨娘砰地倒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惨哟——” 孟回看她只专注于李姨娘的惨状，赶紧追问道：“除了这些，姨娘还听没听到什么话？” “唔......”云姨娘听到亲闺女询问，很快从小窃喜里回过神来，沉吟着思索了片刻。“老爷走出院门还说了一声‘晦气’，李姨娘伺候老爷多年，还是很有几分脸面的，这回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 孟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口喝着茶，心中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才好去李姨娘院子里坐一坐。 云姨娘很快抛开了听墙根的事，询问起孟回对婚事的计划。她不想女儿嫁给比崔老爷年纪还大的人，一想起来心里都憋闷得慌。 “姑娘，你可得好好盘算盘算，这婚事万万成不得啊！别的不说，那人儿女一大堆，你小小年纪，怎么给一群而立之年的人做继母？说句不中听的，哪天郑大人腿一蹬去了，你可怎么办？” “咱们家老爷，还有你大哥，你都是知道的，要是你有个什么不好，还能指望他们为你撑腰？夫人那儿就更别提了，哼，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当年就是抱着你撞柱子，都不该让她把你抱了去！” 云姨娘曾满怀希望地认为，女儿有了嫡女身份，就能获得更好的人生，等知道王氏并不是好意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孟回当然知道这婚事要不得，哪怕是为了让崔玉莹丢开尘世的一切，安安心心去投胎转世，她都必须把崔玉蓁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才行。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只要查明真凶，婚事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崔家闹出谋杀嫡长女的事，家里的姑娘再不可能被崔老爷拿去攀高枝，毕竟高枝们又不傻。这样一来，崔玉蓁低嫁给普通人家过普通日子的几率要大得多。 对于没什么心机的姑娘来说，低嫁可比高嫁安全多了，没有争家产、小妾内斗的戏码，崔玉蓁至少还可以活六七十集。 “姨娘别着急，慢慢来吧，我还没及笄，离出嫁还远着呢。” 听到孟回的话，云姨娘更急了。“哎呀！傻姑娘！一旦郑大人来府里下了定，这事就没有转圜余地了！不行，还是我去求求老爷夫人吧！” 孟回眼神坚定，伸出手将她按在位置上，道：“姨娘你放心，就算下了定，他迟早也得收回去！” 云姨娘被她的自信弄得糊里糊涂的，虽是抱着几分怀疑，但最终还是决定听她的话。“那好吧，要是有用得上姨娘的地方，你就开口。姨娘就是豁出这条命，都不能让你嫁给老鳏夫换银钱！” 云姨娘此刻再没有了娇弱姿态，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孟回觉得，这可能就是母亲护犊子的模样。 在屋里闲聊了一阵，孟回才又一次把话题转到了李姨娘身上。“姨娘记不记得她生辰那天的事？据说老爷特意让大公子和崔玉薇过来吃酒？” “怎么不记得？我还去略坐了坐呢！”云姨娘说着，忽然眼神一黯。 “可谁能想到，第二天，就出了大姑娘那事......老爷和大公子一大早被叫去鱼池，我和李姨娘也在院门口看。我瞧她脸都白了，还捂着嘴悄悄跟我说晦气。” “我瞧着，她对大姑娘的死冲着她生辰的事很是忌讳，气得手都在发抖呢。” 第12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0） 脸色苍白，手发抖？孟回心想，李姨娘可不一定是生气，说不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给吓的呢。 不过她现在不愿意轻易把罪名定在任何人身上，就像再不会轻易排除任何人的嫌疑一样。就连云姨娘，她都放了两分戒心，没有把打算查案的事告知。 云姨娘一说起崔玉莹的死，情绪逐渐低落，连连唉声叹气。 她知道自己闺女和崔玉莹要好，心里自然而然地对崔玉莹有几分好感。加上崔玉莹从小没爹疼、没娘宠，堂堂嫡女活得可怜兮兮的，让她都觉得心疼。 “真是可惜了......大姑娘多好的人啊！死得不明不白，老爷连查明真相的心思都没有。”云姨娘平时不敢跟谁说这种话，这会儿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夫人不管就罢了，毕竟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能心疼到哪儿去？可是老爷呢？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啊！真是想想都觉得心寒。” “大姑娘还在的时候，每回从文府做客回来，老爷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赏赐这那，平日却从来不闻不问。他只关心文府能不能快点儿娶了大姑娘，好仗着亲家关系，让人家提携他呢！” 云姨娘越说越来气，又因为自己无能为力，忍不住痛哭出声。 “姑娘，就连大姑娘生前得的那点儿好处，你都是得不到的！郑大人年纪不小了，家里又是行商出身，官途早就到了头，老爷是要来个一锤子买卖，将你拿去换银子！” 孟回当然很清楚这一点，可她又不是崔玉薇，天天巴望着得到崔老爷两口子的“另眼相待”。 “姨娘别操心这个，他不可能得逞的。我还有绣活没做完，这就先走了。” 孟回实在是怕了云姨娘，每回哭得她脑仁疼，一腔高过一腔，还九转十八弯，让她想跟着悲痛都悲痛不起来。 惹不起躲得起，还是早早溜了得了。 云姨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抽噎了两下，按了按孟回的手道：“你等等，”说着走到箱子边，摸出一只香囊塞到孟回手里。 “前段时间二姑娘不好，李姨娘曾请人来做法，我见法师法力无穷，就求他赐了道符。你揣在身上，能保平安！” 为崔玉薇做法？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孟回抬眼看到云姨娘期待的眼神，心头有股暖流淌过。“我会好好揣着的。”将香囊挂好后，孟回起身告了辞，走出院外直接一拐，来到了李姨娘院门口。 “姑娘，来这儿做什么啊？”凝露害怕崔玉薇，更害怕李姨娘。“她每回一笑，我都瘆得慌，姑娘不也这么说么？” “她绣花绣得好，我去问几个花样子，不碍事。”孟回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在门口和小丫鬟说话，我一会儿就出来。” 孟回拍了拍门，李姨娘身边的丫鬟很快迎出来，看到主仆两人后一愣，呆呆地行了个礼。“三姑娘，里面请。” 院子里草木茂盛，阴凉舒适，花丛中还搭了架秋千。孟回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画面，油腻的崔老爷搂着纤细的李姨娘，坐在秋千上慢慢摇...... “三姑娘怎么到我这儿来啦？真是稀客！穗儿，快去泡一壶好茶来！”李姨娘欢快的声音传来，孟回赶紧甩开可怕的画面，在她的热情邀请下走进屋里。 李姨娘长着一张标准的古典美人脸，眼睛不大不小，微微上挑，樱桃小嘴尖下巴，看起来很秀气。她和云姨娘年纪差不多大，都是三十左右，但她比云姨娘老成稳重，一向是滴水不漏。 “我来......是想请姨娘......教我......教我几个花样子。”孟回低垂着头，按照崔玉蓁的习惯，把一句话分成好几段。在李姨娘这儿，她不能像在云姨娘面前那么随便。 “承蒙三姑娘看得起，那我就托回大，给姑娘掌掌眼，要是说得不好姑娘别笑话我。” 李姨娘自小在崔府长大，表面规矩一点儿不会错，不仅对崔玉蓁说话客气，就算是对崔玉薇，她也一样以半奴婢的姿态自处。 “不会......不会笑话的......”孟回连忙点头，看到她起身去翻花样子，心中迅速过了一遍想打听的事，一时有点犹疑不知怎么说才最稳妥。 谁知道，李姨娘拿着几张喜庆的花样子，来到她身边坐下，一开口就给她创造了机会。 “姑娘是要绣嫁妆吧？唉，这婚事......可真是苦了姑娘了。”李姨娘看起来是既担忧又怜惜，轻蹙着眉，还不住摇头。“要换作是二姑娘，我肯定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孟回低着头，忍不住微微牵起嘴角，很快又收敛起来，哆哆嗦嗦地道：“我......我都听父亲母亲的......二姐姐命好......有文大公子......姨娘就放心吧。” 孟回余光瞥到，李姨娘眼中闪过得意，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更轻快了一些。“二姑娘的事，有老爷夫人做主，我这儿也是白操心。” “要是大姐姐......泉下有知，肯定会......会为二姐姐和文大公子的缘分......欣慰。”孟回的语气真诚无比，声音又弱弱的，让人听不出半点讽刺。 李姨娘神色却骤然僵硬起来，愣了片刻才应和道：“是啊，要是大姑娘知道......”她声音越来越小，接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三姑娘，还是别提大姑娘了，要是让老爷知道，又该说姑娘不懂事了。” “是.....是......”孟回浑身一抖，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本来不敢的，是刚刚在外面遇上大哥，听到大哥先提起来......我一下就忍不住......” “什么？”李姨娘眼中闪过惊惧，赶紧拿起花样子假模假样地挑了挑，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道，“大公子最是没个正形，被老爷说过好多次了，你别跟他学......不过，他是怎么跟你说起大姑娘的？” “大哥问我，大姐姐生前有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你怎么应的？” 窗外吹来一阵凉风，打在窗户纸上哗啦啦作响。孟回在李姨娘怪异的眼神注视下，缓缓吐出一句：“生前没有，不过最近托梦，大姐姐跟我说了不少话。” 第13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1） 李姨娘看着“崔玉蓁”大病过后惨白瘦削的脸，心里一个咯噔，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你大姐姐，她在梦里跟你说了什么？”李姨娘声音不自然起来，明明是尽量放得温和，听上去却让人毛骨悚然。 孟回听说她曾请法师做法事，就知道她是必然很相信这些神神鬼鬼。正想借托梦为由多诈她几句，门却砰地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姨娘！你看我这裙角，烧得不成样子了，快帮我补补！” 没头脑的崔玉薇满脸写着不高兴，风风火火地推开门闯进来，手上捧着一条襦裙。裙子用料极好，只是裙角处被烧破了几个洞，不修补根本没法穿出门。 “二姑娘来了？快坐着说话。”云姨娘从不自然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起身请崔玉薇入座。 看到坐在美人榻上的孟回，崔玉薇眉头一皱，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出了声。 李姨娘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姑娘这是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崔玉莹将手中襦裙往角落塞了塞，道：“我是笑三妹妹，今天一早就得了个饿死鬼名声，以后嫁去郑大人家，不得把人家的万贯家财给吃空了！” 孟回知道多半又是主屋的小丫鬟嚼舌根，但她根本不在意崔玉薇的讽刺，只在意那条被烧毁的襦裙。 最近崔玉薇没出过门，裙子不会是在外面烧毁的。她既不可能烧火做饭，又不可能故意玩火，现在又不是点火盆的季节，那她这裙子还能是怎么烧坏的？ 被烧出几个洞的位置正好是裙角，让她联想到了鱼池边的纸灰和香灰。 在鱼池边着了火，想要扑灭很简单，只要踏进水里即可。仔细一看，裙角的确还有没洗净的泥渍，这说明，烧纸燃香的人正是崔玉薇。 她之前怀疑烧纸者，很有可能是心有愧疚的凶手，可现在一看，又不敢确定了。 崔玉薇在崔玉莹死后，闭门不出“哀思”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云姨娘还说，那段时间李姨娘请了法师来做法。再加上烧纸一事，崔玉薇的确嫌疑极大。 但是云姨娘刚刚的表现实在太可疑了。她打听托梦一事的神情带着心虚、惊惧、还有阴狠。跟崔玉薇比起来，云姨娘才是真正的狼人。 “三妹妹，怎么不说话？莫非得了桩大好婚事，这就看不上姐姐了？”崔玉薇捂着嘴角偷笑，似乎觉得只要提起郑大人的婚事，就能戳到人家的最痛处。 对于崔玉薇这样的人来说，看到别人过得不好，会让她心里产生一种满足感。 孟回知道她这点儿小心思，心中无比鄙视，只是眼下完全没心思跟她斗嘴。“我哪里会看不起二姐姐？” 孟回低垂着头，故意用颤抖的声音道：“刚刚......和李姨娘说起大姐姐......想起大姐姐在冰冷的水里......她又总给我托梦，说她的头好疼，说她好冷......我一时难过，还请二姐姐勿怪。” 崔玉薇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之前每一次提起崔玉莹，她都没有这样的反应。此时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角落里的襦裙，双眼也跟着瞥了过去，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自然被孟回看在眼里。 在崔玉薇回过神，收回视线和右手时，再次看向孟回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声音也尖利起来。 “小贱人，你是吃饱了撑的，脑子让油给糊住了？崔玉莹是病死的！她得了急病，死在她自己屋里！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崔玉薇神色扭曲，从美人榻上跳了下来，冲到孟回身边，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孟回正想侧身躲开，就见李姨娘一把抱住了崔玉薇。 “二姑娘，使不得啊！”李姨娘目露惊惶，语带暗示地喊道，“不管大姑娘是怎么没的，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千万不要为此和三姑娘生出嫌隙！” “这府里，可就只有你们两个姑娘了！” 孟回一想就知道她的意思，要是打坏崔玉蓁的脸，拿谁去嫁给郑大人呢？ 崔玉薇听到李姨娘的话，果然清醒了。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放下要挥出巴掌的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是啊，不管她怎么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被云姨娘扶着坐到美人榻上，猛地抬起头，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云姨娘的脸。“姨娘，是吧？” 孟回觉得古怪极了，拧起眉头瞥了一眼，看到崔玉薇的神情，像是在向云姨娘求证什么。 “是！都过去了！”云姨娘以肯定的语气应道，伸出手来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知道二姑娘伤心，可是人不能活在过去，明日还要去文府做客呢，二姑娘别气坏了身子。” “是了，明日还要去文府呢。姨娘，我先走了，裙子你记得帮我补一补。要是补不好，就剪了重新做条边。” 崔玉薇一边说着，一边板着脸起身。她厌恶地看了崔玉蓁一眼，像是要逃离这里似的，飞快冲出门外。 孟回在她走后，战战兢兢地起身，带着试探道：“都是我不好，惹了二姐姐生气。李姨娘，我针线活儿还过得去，要不......要不我替大姐姐补裙角吧。” 李姨娘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姑娘自己还有不少绣活儿要做呢。” 她此刻没有了打听托梦之事的心思，委婉下了逐客令。“姑娘再坐会儿？我就不陪了，这裙子且有得补呢，我得赶紧做起来。” 孟回知道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拿起桌上的纸张告了辞。“不坐了，多谢姨娘的花样子，我这就回去。” 从李姨娘院子里出来，已经快要到午时。孟回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她觉得案子已经开始明朗，只是仍有一些谜团搅在里面。 “姑娘，大公子在那儿呢。”孟回听到凝露提醒，抬眼一看，长着一副浮肿肾虚脸的崔大，正站在花丛边。看到她走近，迈开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14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2） 崔大因为虚胖浮肿、眼神浑浊、神情猥琐等种种原因，看上去像个显年轻的油腻中年。 他对孟回扯出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脸上油光直冒，放在太阳底下都能闪瞎眼。 孟回还没想出借口接近他，他倒主动找过来了。 崔玉蓁跟崔大一点儿都不熟，两人的关系，还不如孟回跟买手抓饼的大妈亲近。 “不知......不知大哥寻我何事？”孟回习惯性地装出害怕的样子，忽然想到，崔大根本不了解崔玉蓁，她没必要过于谨慎。 “那个，咳，是有点事。”崔大吞吞吐吐，双眼不断往姑娘们住的院子瞟，心神根本没在孟回身上。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孟回懒得催他，暗中翻了个白眼，捏着的手指回想有关他的一切。 崔大是在崔玉莹出生两年后，急吼吼地从李姨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别看他体型硕大，其实，他是一个早产儿。 孟回不知道具体经过，因为崔玉蓁没有相关记忆。但她觉得，这事儿肯定不会是后宅争霸赛造成的。 先夫人生了崔玉莹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根本无心管家，后院的事都被崔老爷交给了李姨娘管理。 李姨娘怀孕期间忙忙碌碌，累得早产是很有可能的事。 毕竟先夫人连女儿都不想管，对崔老爷又毫无感情可言，怎么可能有心思收拾怀孕的姨娘？至于云姨娘，区区倔强青铜，想跟白银段位的李姨娘斗还嫩了点。 李姨娘犯不上跟她们争宠，一心管好后宅事，明面上从不克扣云姨娘，反而让云姨娘在她生产后不久跟着怀了身孕。 在崔大快满一岁的时候，小猫似的崔玉蓁出生了，又过了一年，先夫人身故，再之后就是王氏进门。 王氏刚嫁过来就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劲头，先革了李姨娘的职，还找了不少由头收拾她，接着又把两个庶出姑娘记在名下，只留下一个尴尬的嫡长女和更尴尬的庶长子不加以理会。 李姨娘心思深沉，为了儿女的前程，她宁愿他们都得到嫡出的名分，全不计较自己能不能亲自养他们。但她心里清楚，王氏又不傻，人家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儿子，干嘛要上赶着认她的儿子？ 所以王氏不开口管教庶子，崔大就这么留在了李姨娘身边，直到十岁时搬去了外院居住。 那时候，王氏亲儿子崔二都五岁了，家里家外的下人早就被牢牢控在手中。在外院随便安排几个人，就把傻fufu的崔大弄得五迷三道，整天只知道颜如玉不知道书。 对于李姨娘来说，一双儿女都被王氏教得不上道，让她这丫鬟出身的都看不上眼，心里哪儿会没有恨意？ 而且无论是有了嫡女身份的崔玉薇，还是在外院住了五年的崔大，都已经打心眼里瞧不起出身低微的姨娘，有时候，甚至只当她是沾点亲的下人。 崔玉薇经常使唤李姨娘干活，一点儿不客气；崔大么，没有银子的时候就去找李姨娘要，有时候拿碎银子，有时候拿积攒的珠宝首饰去卖。 李姨娘就这么一个儿子，经常又见不到面，哪有不宠的道理？去年怕崔大在学院被人瞧不起，又是裁料子做新衣裳，又是差人去买块好玉去打玉佩。 孟回记得，那段时间崔大穿着新衣服，戴着莹润油亮的玉佩，天天走路都带风。这会儿往他腰间一扫，咦？他最得意的玉佩怎么不戴了？ “玉蓁啊，我看你整天闲着没什么事儿，干脆帮我个忙，跑一趟大姐院子！”踌躇了半天，崔大终于开了口，只是一开口就不怎么讨喜。 什么叫闲着没事？这完全是把天往死里聊嘛！ 孟回觉得自己都要被崔府里的人气笑了。不过，他这是要做什么？“去大姐姐院子？大哥要找谁？碧青、碧蓝都被送出府了，那儿什么人都没有。” “我知道，我又不找她们！”崔大装了一阵和善，有点儿不耐烦了。“你去帮我找个东西。” 孟回虚了虚眼睛，道：“什么东西？” 崔大眼神躲闪，道：“是根靛青色的如意结，配玉佩的，下面有三根穗子。” 孟回心中一动，趁他露出心虚立刻追击。“既然是配玉佩的，那玉佩呢？” “玉佩我已经找着了！”崔大说完猛地一顿，再次吞吞吐吐起来。 “那个......我之前......之前托大姐姐帮我重打个络子。后来......”他想了半天，才难得地找出了借口。“后来大姐姐病逝，我就去她院子把玉佩拿回来了。” “那大哥怎么不顺便把如意结也拿回来？”孟回看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紫，心道就这点胆子，还不如他姨娘和亲姐呢。 “我当时......我当时还有事，拿了玉佩就忘了。最近我忙，没工夫去找。”崔大似不愿再多费心思找借口，急吼吼地催促道，“让你去你就快去，找到了差人送我院里来！” 崔大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等孟回答应，转身就走。 “姑娘，咱们去么？我有点儿害怕。”凝露胆子小，捏着孟回衣袖想劝她别去。“要不，要不咱们吩咐刘娘子去吧。” 刘娘子是门房秦大爷的儿媳妇，经常逛到崔府后院来跟人聊八卦，只要给点儿小利小惠，她很愿意帮府里的人做事。 “算了，我们哪儿有那么多好东西拿给刘娘子？先回去，吃了饭你留在院子里，我和凝珠去。”孟回可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崔大的玉佩和如意结肯定是案发当晚掉在了竹林，他那天早上只找到玉佩，没找到如意结。他自己心里有鬼，根本不敢去崔玉莹院子里找东西，所以才找个拙劣借口让她去崔玉莹院子找。 如意结有可能是崔玉莹被砸破头时，从他身上抓下来握在了手里，后来被当做遗物收捡起来了。 这可是眼下最重要的证据，只要能找到，她就有办法借王氏的利爪，让李姨娘和崔大吃个大亏。她相信，王氏是很愿意珍惜这个机会的。 第15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3） 回到院子里，凝珠已经打听到买香买纸的人是谁，顺便还把午膳也给提回来了。 孟回打开食盒一看，永远不变的稀粥咸菜，馒头仍然有点冷硬，只是比早上多了一荤一汤，看样子至少能吃饱。 崔玉蓁能过得下去，她当然也过得下去，比这恼火的生活她都经历过。只是上了几年大学，被热心肠的食堂大妈养得白白嫩嫩，加上打零工、做兼职能赚点生活费，艰苦岁月就一去不复返了。 凝珠提前吃过，这会儿正好留在屋里伺候，凝露告了退，回自己屋里喝更稀的粥、啃更冷硬的杂粮馒头去了。 凝珠拿勺子给孟回盛了一碗汤，从盘子里挑出白腻腻的肥肉，把能吃的瘦肉夹起来放在孟回面前的盘子里。 孟回头一回被人伺候着吃饭，简直浑身不自在。但她不打算大讲一通“生来平等”的道理，来试图推翻封建制度，带领丫鬟走向自由大道。 每个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她觉得不应该去触碰。 凝珠夹一筷子，孟回就吃一筷子，囫囵咽了几口，就听到凝珠轻声道：“买纸和香的，是二姑娘身边的菱儿。她吩咐大公子身边的小厮三福去外面买的。” “果然是崔玉薇的人。”孟回含糊应了一声。 凝珠没多问她怎么料到的，只接着说道：“刘娘子，就是门房秦大爷的儿媳妇，她亲眼看见三福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纸包，大的里面包着黄纸，小的里面包着长香。他是在外院门口把东西交给菱儿的。” “刘娘子跟大厨房里的婆子们传闲话，说三福跟菱儿早就好上了，菱儿多半是借祭奠她爹娘的故，让三福买纸和香，一来一回的，两人就能单独见两回面。” 菱儿是家生子，她娘跟李姨娘关系不错，她爹是外院管花草的。早几年两口子打架，她爹失手把她娘给打死了，为了不给府里添麻烦，自己投了井死得干干脆脆。 一家三口都是奴仆，按理说菱儿不该在主家弄这些忌讳事，但每家下人都有死了的亲人，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人悄悄行这事。 王氏不太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怎么避讳，对于这件事，她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平时老实听话，事后再清理干净，她是懒得去拆这些台。 菱儿要买纸买香，的确有可能如刘娘子所言，是拿祭爹娘当借口。只不过最终目的不是和三福互诉衷肠，而是帮崔玉薇办事。 眼下李姨娘、崔玉薇、崔大都已经和凶案牵扯上关系，只差理清原因，找到证据，辩清真正的凶手，就可以完美收工。 “收了吧，不吃了，我们去大姐姐的院子一趟。”孟回放下筷子，决定速战速决。 “去大姑娘院子做什么？”凝珠好奇道，“二姑娘好像......有些可疑，姑娘不直接禀告夫人么？” “暂时不忙，”孟回缓缓道，“崔玉薇是去烧了纸，但这不能表明她就是凶手。我刚刚和凝露去李姨娘那里坐了一会儿，她看起来也挺可疑。” 孟回简单说了两句，凝珠听后又气又恨，缓了好久才带着抽噎道：“大姑娘真是冤，因为那么一桩没影的婚事，竟被人当做挡路石。” “现在情况有变，我看还不光是婚事的缘故。”孟回把遇上崔大的事告诉她，接着又道，“崔大砸晕了大姐姐，你说要是李姨娘或是崔玉薇看到，会怎么办？” “姑娘的意思是，她们会选择......灭口？”凝珠嗓子有些干涩，说出这两个字时，只觉背脊发凉。 孟回作为现代人，在电视里、网络上看到过不少凶杀案，内心是没有凝珠那种震撼和恐惧的。这样的冷静，让她能够抛开情感，专注且客观地看待这件事。 “不管他为什么砸人，也不管他是否存了杀意，大姐姐当时都只是昏迷。只要她一醒来，这事就有可能闹出去。大姐姐固然没看到伤她的人，但府里人口不多，很容易查出真相。” “看到他动手砸人的人，为了不让这件事暴露出来，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死手。” 在孟回的分析下，凝珠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那夜的情况。 月照竹枝，疏影重重。伴随沙沙作响的竹叶，一人紧紧捏住崔玉莹的双脚，顺着缓坡将她拖向鱼池，暗红的血液在泥地上染出一条带血的路。 “李姨娘与崔玉薇力气都不大，正因为如此，她们更符合凶手的特征。因为要是男人下的杀手，会选择更不容易留下痕迹的方式。” “那条染血的路，是凶手在慌乱中遮掩起来的，她刚杀了人，心绪不平，再加上疲惫，没能掩盖得太好。但她坚信这件事不会被翻出来，因为她了解老爷和夫人，知道他们不可能去查。所以她根本不惧。” 这场谋杀，已经不完全是为婚事，还是为了掩盖崔大的秘密。 “我实在不明白，大公子为什么要伤害大姑娘？就算当晚在李姨娘那里喝多了酒，也不会无缘无故砸人吧！”凝珠紧紧拧着眉头，怎么都想不通。 孟回自己也想不通。“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继续往下查。我们还是先去大姐姐院子里，找到那条如意结再说。” 凝珠点点头，三两下收好食盒交给凝露，自己和孟回一起出了门，直奔崔玉莹曾经居住过的小院。 同样简陋的小院里积了不少枯黄叶片，风一吹，显得有些萧瑟。推开房门，灰尘在阳光中游动，让视线有些模糊。 孟回和凝珠找到放遗物的箱笼，分头寻找那根有三根穗子的靛青色如意结。小半个时辰过去，屋里屋外被找了个遍，两人都没有找到。 “怎么会没有......按说是该被当做遗物收起来的，难道我又想错了？”孟回不甘心地又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正在这时，凝珠忽然想到一事，道：“哎呀，碧青即将出府时，我曾来给她送东西，她当时打的包裹里好像就有条靛青色的如意结！” 第16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4） 碧青和碧蓝都是崔玉莹的贴身丫鬟，主仆之间感情很深，她们两个出府，只要不带走贵重物品，留个不值钱的物件当作念想是会被允许的。 她们签的都是死契，被打发去了王氏的陪嫁庄子上，就在京都城外不远。 “姑娘，咱们是不是得出府去寻？” “嗯，是得去一趟。” 孟回很想和带走如意结的碧青面对面谈谈，她觉得碧青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每个贴身丫鬟对主子的物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东西放在哪里，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能顺口道来。 崔玉莹和崔玉蓁一样穷困，物件不多，碧青不可能把那条明显用来配上好玉佩的如意结，当成是崔玉莹的东西带走。 崔大随口说，如意结是他托崔玉莹打的，还没有拿给他，所以才会在崔玉莹院子里。这理由根本不可能成立，因为如意结是案发当晚在竹林丢失的，早就和玉佩配在了一起。 再者说，崔大想要如意结，不找自己院里的丫鬟，不找李姨娘和崔玉薇，干嘛要找上崔玉莹呢？ 种种迹象都表明崔大在撒谎，如意结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正因为如此，孟回才觉得，碧青肯定是知道点什么，故意带走了那根如意结。 至少，碧青应该知道，崔大和崔玉莹之间的矛盾是从何而起。 “那我这就去禀告夫人一声？” “好。你跟她说我抄了经，明天想去大姐姐坟上祭拜。路程有点儿远，夜里在她的庄子上歇一晚，隔日再返回府里。” 明天是文府花会，王氏要带崔大、崔二、崔玉薇一起出门，崔老爷多半另有应酬，府里只剩下两个姨娘和一堆丫鬟婆子。孟回留在这儿没什么意义，正好去庄子上找碧青问个究竟。 “这屋里闷得慌，姑娘在外边稍候，我把这儿收拾了就出来。”凝珠让孟回先出了屋，自己手脚麻利地把东西还原。 孟回站在小院里，只觉暖烘烘的太阳都晒不透这里的荒凉。 她原本和崔玉莹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联系，对于这名年轻姑娘之死，只觉得可叹，觉得凶手和崔府的人可恨，但那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旁观者心态。 当看到箱笼里，那些陈旧却保存完好的衣裳首饰，看到主屋里没做完的针线，还有书房新的旧的笔墨纸砚，她脑海里似乎凝成了一个鲜活的崔玉莹。 这个崔玉莹是她看到的形象，而不是来自崔玉蓁的记忆。 十七岁的崔玉莹瘦弱温柔，善良、多愁善感、还有点儿懦弱。她默默为崔老爷和王氏做衣服做鞋，把遭到的一切不公平对待当一口苦水咽下去，又在眼泪里流出来。从不计较，不记恨。 在孟回看来，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哪怕放在这一朝代都不可取。但当她深深感觉到，崔玉莹的温柔和善是融入骨血里的，就不得不打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小不了她几岁的姑娘。 孟回因为自己本来就过得惨，很少同情别人。 因为大部分情况下，她正是被同情的那一个，而她从来都不喜欢被同情。所以，对待有相似经历或者更加艰难的人，她都会报以一种“我理解你但不可怜你”的心态。 孟回同样不同情、可怜崔玉莹，她只是对这种孤苦无依能够感同身受。她的父母同样去世得早，她同样是在“饿不死活不好”的状态中挣扎，年纪轻轻就莫名其妙没了命。 只是相比之下，崔玉莹身在古代不能反抗，最后还是被人谋杀，命运比她还坎坷。 “明明没做坏事，偏偏落到个死于非命的结局，杀了人的凶手反而安心活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孟回觉得十分讽刺，谁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要是她没有接受这份工作，或者崔玉蓁死后没有那么强烈的不甘，再或者阎王把这种小案子压下去不管......任何一种发生在阴间的意外，都有可能导致凶手一世安好，永远不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感同身受，孟回不再能把这件事，单纯当作让自己晋升仙人的工作看待。杀死崔玉莹的凶手必须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她没脸去见崔玉莹的魂魄。 收拾好东西出来的凝珠，看到孟回正抬着头，走上前去跟着抬起头来道：“姑娘？你在看什么呐？” “看云。”孟回轻声应道。 凝珠愁着小脸，道：“唉，姑娘是想，大姑娘终归要如烟云，渐渐淡去，再不会被人记起吧。” 孟回转头看着她，指着天空无力地道：“我是在想，云越聚越多，明天有可能要下雨。” 凝珠：“......” * 翌日清晨，孟回带着凝珠、凝露出了门。天阴沉沉的，有点压抑，三人快步走向马车行，租了一辆干干净净的小马车。 面相老实的车把式恭敬地掀开帘子，垂着眼不看她们，待她们上了车，他才坐上去稳稳当当地驶向前方。 王氏因为婚事之故，看“崔玉蓁”很顺眼，这回放行放得很爽快，还让红英拿了点碎银子给凝珠。在没有这桩婚事的时候，王氏一听到崔玉蓁要出门，多多少少都要讥讽几句。 “夫人给的银子除了租车，余下的还能买点儿黄芪党参，给姑娘炖一锅鸡汤补补呢！”管钱的凝露开心极了，小心翼翼地把银子装在袋子里贴身揣着，一路都在想要去哪家买才最划算。 孟回头一次出门，一边和两个丫鬟说笑，一边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京都繁华热闹，城门高大巍峨，出了城，黄泥地里一道道车轱辘滚出的印子，一直绵延到远方。 她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到王氏陪嫁庄子时，凝珠问道：“姑娘，咱们是真去一趟祖坟，还是......” 孟回见过崔玉莹的魂，没必要真去祭拜她。“不去祖坟，让师傅勒马走小路，直接去庄子。” “嗳，好！”凝珠掀开前面的帘子，脆生生地喊道，“师傅，您快勒马！” 老实巴交的车把式一脸懵逼地转过头来，憨憨地笑着道：“劳姑娘关心，我很快乐。” 第17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5） 午时末，天越来越暗，像是要跳过中间的几个时辰，直接跃入夜晚。 快乐的车把式，在一脸无语的凝珠再次提醒下，一脸尴尬地勒了马。车子速度变慢，徐徐转向，稳稳当当地朝着庄子外的小路口驶去。 王氏的庄子位于京都和崔家祖坟中间，地段一般，每年的收成不怎么样，要干的活却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阴将要落雨，远处的田地里看不到什么人。 凝珠繁复嘱咐车把式，让他明日早点来接，看到他缓缓离去，才带着孟回和凝露顺着小路，来到了一座农家小院里。 迎出来的中年妇女头发乱糟糟的，长着一张马脸，肉都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一双吊梢眼看着很是精明。她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深蓝色布衣，身宽体胖，手上脸上油光四溢，看样子正在厨房做事。 “今日一早就听见喜鹊喳喳叫，原来是三姑娘来啦！哎哟，凝露、凝珠两位姑娘，越长越俊啦！” 孟回在记忆中翻找到，这妇女是庄头老郑的老婆，和王氏身边的李嬷嬷沾点儿亲，崔府的人都称她郑婶。 崔玉蓁对郑婶的记忆不多，而且没一个好印象，孟回干脆抿着嘴不开口，矜持地点点头，在她的招呼下走到隔壁空着的院子。只要崔府有主子来，都是住在这里。 “三姑娘是来散心？本来后山上的花开得好，可这会儿眼看要落雨，姑娘怕是只能待在院子里玩咯。”郑婶表面很热情，只是一双眼在三人朴素的旧衣上扫来扫去，翘起嘴角略有些嘲讽之意。 凝珠见孟回没有开口之意，放下带来的几个小包袱，按照孟回在路上的吩咐开了口。“我们本来是去祖坟给大姑娘上香，走到半路看着天色不好，这才临时决定在这儿落脚。今晚难免要劳烦郑婶了。” “哎哟凝珠姑娘，可别这么客气。”郑婶嘻嘻笑着站起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等了半天不见打赏，脸色就垮了下去。“那什么，我厨房里还有事，就不陪姑娘们闲坐了。” “郑婶！”凝珠仍是笑眯眯的，完全不在意对方的鄙夷神情，走上前去拦住了她。“我听说碧青和碧蓝在庄子上，能不能让她们过来一趟？好久都没见着了，怪记挂的。” 郑婶不着痕迹地瘪瘪嘴，表面上的热情都懒得再维持了。 “她们啊......呵呵，也是，你们在高门大户里一同享过福，哪儿有不记挂的呢。我这就去叫她们来，不过凝珠姑娘，可别耽误太久，她们还有活要做呢。” 郑婶大步离开，凝珠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身回了屋。没等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凝露打开门一看，脸上带着惊讶，把变化极大的碧青、碧蓝带到孟回跟前。 孟回这一看，也差点没把眼前两人和记忆里的两人对上号。 从前在崔府，哪怕吃不饱穿不暖，至少不用干粗活、晒太阳，看上去也是白白嫩嫩，清秀可人。 现如今，两个十七八的丫头鞋底裤脚全是干巴巴的黄泥，黑黄的双手掩在袖子里不愿示人，俏丽的脸变得又黑又粗糙，连背脊都没有从前挺直了。 “碧青，碧蓝，你们......你们快坐！”凝珠本想说你们受苦了，可是转念一想，这话说了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提的好。 凝露抿着嘴，忧郁地看了两人一眼，到另一间屋子烧水沏茶去了。 碧青年纪稍大，长着一张圆脸，杏眼湿漉漉的，看着像是想哭；碧蓝本是瓜子脸，现在都瘦脱相了，加上干活吃力，小小年纪就生了不少皱纹。 两人给孟回见了礼，在熟悉的人面前，总算缓过神来，不再那么拘谨。 “听郑婶说，三姑娘是去给大姑娘上香的？三姑娘身子养好了么？该再缓缓再去的。”碧青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个笑来，看着让人心酸。 孟回点点头，没有刻意装出畏畏缩缩的样子，只是把声音放得较轻。“我已经好了，不碍事。只是没想到天气不好，这回是去不成了。不过能见你们两个一面，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碧青、碧蓝又想起了崔玉莹，默默掉了会儿泪，就听到孟回再次开了口。 “碧青，我有句话想问你，事关大姐姐和大哥，你是愿意与我私下说，还是就在这里说？” 碧蓝目露迷茫，被问到话的碧青脸色刷地变了。“三......三姑娘......我不知道......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孟回抬起眼来，紧紧盯着她看，只见碧青脸上神情复杂，紧咬着唇似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但她这样的表现，正是说明她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 “你和大姐姐自幼相伴，难道你就不想寻出真凶，让她泉下安心？” 碧青听到这话，眼泪刷刷往下掉，抽泣着说道：“不是我不想，是不能啊！要是说了，我们姑娘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在小屋里回荡，反将这里衬托得更加死寂。 凝露、凝珠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碧蓝满脸惊异，瞪大眼看着碧青说不出话来。孟回双手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恶心的念头。“你是说......崔大......他......” 碧青的哭声凄厉非常，带着不甘，一听孟回提起崔大，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渐渐地停止了哭泣，转眼看向孟回，最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从半年前开始缠着姑娘，说些不着调的话，还......还动手动脚！吓得姑娘不敢轻易出院门，每回都要和三姑娘您一起，才敢在鱼池边透透风。” 半年前......孟回想到，那正是崔玉莹情绪开始变化的时候。原来她的心事竟然这么沉重，这么难以启齿，难怪崔玉蓁都不知道原因。 不管放在哪个年代，一旦被这种事缠上身，不管女方有多无辜、多害怕，世人总会带着不屑来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现代社会是这样，更不用说崔玉莹生活的朝代。 孟回看着再次泣不成声的碧青，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走那条如意结了。 第18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6） “你以为杀死大姐姐的人是崔大，为了不让她死后还被人非议，就干脆拿走了证据，是么？”孟回站起身走到碧青身边，递给她一张绣帕，让她擦干眼泪。“可你想错了。崔大是可恨，但他并不是真凶。” 碧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嘴唇不住颤抖。“不是他？可我还以为......以为姑娘被他......”碧青又低声抽噎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忍住哭泣。“我是头一个找到姑娘的，看到她手里拽着那条如意结，我就以为是崔大那个畜生！” 孟回摇摇头，道：“崔大的确是动手砸过人，只是砸过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离开了竹林。拖大姐姐去鱼池边的，是个女子。” 碧青一愣，接着咬牙切齿地道：“是二姑娘！肯定是二姑娘！” 这回不必等孟回接着问，她就将这些年崔玉蓁都不清楚的一些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大半年前有一回，我们姑娘受文夫人邀请过府做客，当时您身子不适推脱了，二姑娘是吵着闹着要一起去的。从那一回见过面后，二姑娘就与文大公子有了来往，我们姑娘不说，心里却很清楚。” 崔家两个姑娘不是文府唯二的客人，文夫人请去的还有好几家的闺秀公子，大家聚在一起吟诗作对，饮酒赏花，很少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崔玉薇是趁崔玉莹去文夫人那儿叙话，提议一起来玩捉迷藏，输了的罚作诗与饮酒。大家一听，反正比闲坐着强，于是都同意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崔玉薇和文大公子熟络起来，待崔玉莹返回时，这两人之间已经有些暧昧。 崔玉莹一向无意嫁入文府，不仅仅是因为文夫人态度坚决，还因为她其实对文大公子有些了解，知道这人私下并不如京都传言的那么好。 碧青和碧蓝都知道，崔玉莹很愿意远嫁低嫁，偶尔会在自己的小院里轻声念叨，要是能去京都之外的世界看看就好了，哪怕要过更加穷苦的日子她也不惧。 所以不管崔玉薇如何在她面前挑衅，明里暗里提起和文大公子的来往，崔玉莹都只装作听不懂，小心翼翼地引开话题避免冲突。 “可我们姑娘越是这样，二姑娘就越过分！有好几次都差指着我们姑娘鼻子骂了！除了这些，她还总说些什么‘姐姐离世、妹妹代嫁’的事来诅咒我们姑娘！” “她就是巴不得我们姑娘消失，她好霸占文府的婚事。哼，可她也不想想，这门婚事是崔家敢攀的么？” 崔玉薇希望崔玉莹早死，这是肯定的事，特别是在郑大人上门之后，这种想法多半就更挥之不去了。 “老爷原本就打算把二姑娘嫁给郑大人，”碧青的笑容里满是讽刺，“我们姑娘，可是要被他拿去攀文府换前程的呢，二姑娘么，自然就拿去换银子咯。” 碧青在府里多年，把这些主子的心思琢磨得一清二楚，崔老爷是个什么想法，她心里明明白白的。“可怜我们姑娘，文府婚事明明是件没影的事，白遭二姑娘嫉恨诅咒，后来还成了真！” “反正他们两姐弟，没一个好东西！”碧青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透着令人心颤的狠劲。 崔大是在半年前开始骚扰崔玉莹的。 一开始，崔大还不敢动手动脚，只是经常悄悄钻来崔玉莹院子里，拿些乱七八糟的话本逼她念，否则就要在院子里大吼大叫。 崔玉莹和碧青都以为，他是听了崔玉薇的挑拨，故意跑来招惹她生气，结果后来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两人的看法。 “那日我们姑娘打算去亭子里坐坐，还差碧蓝去请三姑娘您一起。当时正是午后，池边就我与姑娘两个人，刚坐了没多久，那畜生就醉醺醺地从外院走来，看到我们坐在亭子里，他立马就转向走过来了。” 崔大的笑容一向很猥琐，眼神和崔老爷一样，浑浊又淫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偏偏倒倒地走到亭内，对崔玉莹说一些青楼妓馆里学来的荤话，还说总有一天要把崔玉莹和碧青、碧蓝一起搞到手。 “他对姑娘说，‘父亲不会为了你责罚我，大不了打我一顿罢了。至于夫人，她更不会管这事！你们就等着吧。’从那时候起，我和姑娘就明白过来，他不是在吓唬我们，而是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 崔玉莹被这事吓得不轻，碧青作为丫鬟更是绝望至极，她甚至怀疑崔玉薇身边那个丫鬟，就是因为长得和崔玉莹有几分神似，才被强行侮辱毁了清白。 那丫鬟死得蹊跷，碧青觉得，她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不甘受辱而自尽。但正如崔大所说，崔老爷不会为这些事责罚他，王氏又巴不得他胡闹，好彻底寒了崔老爷的心。 “自从那天午后受了这场惊吓，我们姑娘精神头就一直不大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醒来就偷偷掉眼泪。跟三姑娘您在一起时也忍着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连带您一起担惊受怕，活活遭罪。” 所以，崔玉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时常神游天际，恨不得干脆死了算了。可是她又怕，怕她一死，碧青和碧蓝更加无依无靠，到时候必会如崔玉薇身边的丫鬟那样，被强抢过去受辱。 “我悄悄劝姑娘，干脆大闹一场，什么都不管不顾得了！可是姑娘却说，要是闹开，她自己名声遭殃就罢了，二姑娘她也可以不管，可三姑娘往后还怎么嫁人呢？” 碧青的述说，让从前一无所觉的碧蓝无声痛哭起来，凝露和凝珠心里不是滋味，咬着唇不断抹眼泪。 孟回咬着牙，心里既憋屈又愤怒。正在这时候，崔玉蓁沉睡着的灵魂似乎有所感应，爆发出一股浓烈至极的悲痛，还有一种用尽力气的祈求之意。 孟回清楚地感应到，一贯沉默的崔玉蓁，是在告诉她不要顾忌任何后果，一定要让崔大和凶手付出代价！ 第19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7）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崔大骚扰过崔玉莹的事，碧青悄悄带走了如意结。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不甘心放过凶手，所以只是把如意结藏了起来，而不是直接毁掉。 孟回提出要拿走时，她很快就去取了过来。 靛青色的如意结上有泥渍，也有血迹。孟回用帕子包起来，贴身揣好。“多谢你。” “是我要谢谢三姑娘，这么久了，怕是只有您还记挂着我们姑娘了。” “只是一想到她死后，还要背上那样的名声，我心里就难受得紧。”碧青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不是孟回主动找来，让她再次燃起对崔大和凶手的恨，她多半会选择隐瞒一辈子。 “其实这事不一定会传出去，”孟回想了想道，“凶手又不是崔大，而是崔玉薇或李姨娘。不管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肯定都不愿意牵连到崔大。所以她们只会帮着隐瞒，不会闹出去。” 崔玉薇对这个弟弟是有求必应，因为李姨娘明里暗里给她洗脑，崔大就是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帮扶。她和李姨娘认为，只要崔大以后有出息，自己就能跟着沾光。 所以不管落到什么结局，这两个人都不会主动扯上崔大。 “可是不将那畜生做下的恶说出来，他岂不是不会遭报应？”碧青既纠结又不甘，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中，甚至没顾得上思考“崔玉蓁”为什么不再胆小怕事。 孟回为了消除她顾虑，根本顾不得伪装，尽量以镇定的语气保证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不管老爷怎么包庇，他都必将受到惩罚。” 她不是凭空说这话来安抚碧青，而是对此事有了计划。 利用王氏只是个开头，因为孟回清楚，只要深入下去，崔老爷就会再次下令不准再提这事。她只想借王氏的手引出真凶，至于崔大应受的惩罚，她另有打算。 李姨娘和崔玉薇在崔老爷心里的地位都不算很高，王氏要是打定主意整治这两人，他最终定会睁只眼闭只眼。 孟回甚至把两种情况都想好了，不管凶手是哪一个，她都有办法让王氏狠狠咬住不放，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让凶手再次逃开！ 碧青还未开口，痛哭不已的碧蓝已经跪地不起，狠狠磕了几个头，泣不成声道：“求三姑娘......为我们姑娘查明真凶......让她在天之灵能安心！” 碧青见状跟着跪在地上，沉声道：“三姑娘，府里的事就交给您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承受得住。” “我知道，你们别跪了，赶紧起来吧。”孟回让凝露、凝珠扶她们起来，又倒了两杯茶让她们缓口气。尽管作了保证，沉重的气氛仍在屋内蔓延，压得四个丫鬟都有些喘不过气。 孟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皱着眉头，一遍遍思考自己的计划，看看哪里还有缺陷。 她毕竟不是真侦探，所有关于破案的技巧，都是从电视、网络和书本上接收到的。真要应用起来，跟想象完全不一样。 实际生活中有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不一定能按照她的安排，完全顺利地发展下去。 孟回觉得她的优势在于，既能够跳出整件事，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又能融入案件里，以参与者的身份推进计划。 想顺利完成任务，她就得运用她所知道的现代技巧，再以崔玉蓁的本土身份，短暂迷惑住王氏。 搞定了王氏，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很多。 她从小看人脸色长大，判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印在骨子里的本能。后来粗浅了解了一点微表情心理学，多多少少能派上用场。 只是她不能亲自去给王氏说，一来形象转变太大，不符合崔玉蓁的弱鸡人设，二来要是让崔老爷知道是她在当搅屎棍，挨骂挨打都算了，要是行动遭到限制可就惨了。 所以，孟回觉得最好是利用别人，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你们了不了解夫人身边的红英？” 碧青和凝珠都是明白人，为了保护各自的主子，对府里的人事都下了一番功夫。听到询问，一人一句将知道的全说了一遍。 “红英不像精明的李嬷嬷，倒有些像夫人，遇上事容易沉不住气。很多时候，后宅的安排和决定都出自于李嬷嬷之手，夫人只是担着个英明的名头。至于红英，就是狐假虎威。” 碧青还在府里的时候经常出入厨房，时常会听到些闲话，再加上和她交好的丫鬟里，有两个是在主院伺候花草的。厨房主院两边的话一比对，基本能得出真相。 凝珠听到这里点点头，道：“我听说红英很任性，不拿自己当丫鬟，倒像是半个主子，不过夫人对她很信任。” “我听到过传言，说老爷曾想把红英收为通房，结果她在夫人面前哭哭啼啼，坚决不同意，这事才这么作罢。”碧青犹豫片刻，接着又道，“不过，我每次陪我们姑娘去主院请安，都觉得老爷和红英不大对劲。” 孟回想起崔老爷捏住红英小手的画面，心想这两人要是对劲，西门庆跟潘金莲之间都是纯洁的友谊了！ 崔老爷跟红英肯定有暧昧，至于进展到了哪一步，为什么她不肯做通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红英有一颗骚动的心，又没有李嬷嬷精明，轻易就能利用起来。 “就是她了！”孟回看着四个丫鬟，把自己的计划详说了一遍，让她们做好配合的准备。 四人听后都觉得可取，只是心细的碧青终于发现了“崔玉蓁”的变化，忍不住叹道：“三姑娘真像是变了个人。” 还没等孟回搬出早就备好的借口，凝珠就道：“我们姑娘大病一场醒来就想通了。那么一桩婚事摊在身上，再不改变就只能受老爷夫人摆布！何况还有大姑娘这事，要是不让凶手遭报应，我们姑娘怎么能安心？” 孟回为凝珠点了个赞，这理由跟她自己准备的差不多，碧青、碧蓝还有凝露都只叹气，不再觉得奇怪了。 第20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8） 傍晚雷声低沉，到夜里，瓢泼大雨倾泻下来，噼里啪啦打在房顶，打在地上，扰得人不能安眠。 孟回仰躺在床上，试图和崔玉蓁的灵魂沟通，不知是方法不对，还是对方没有沟通的能力，她尝试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刚从阎王殿穿越过来的时候，崔玉蓁曾对崔玉薇的到来表现出恐惧，只不过当时被她当成条件反射，没往灵魂还醒着这方面去想。 下午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烈反应，让孟回意识到，崔玉蓁很有可能不是在沉睡，而是能够看到、听到她所经历的一切。 孟回很想问问，崔玉蓁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更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忽略掉的细节。 “唉，要是能把崔玉莹从阎王殿叫出来，再把崔玉蓁的魂魄唤醒就好了。三个死鬼凑到一起，总比我自己一个想办法强。” 孟回伸出手看了看，又一次哀怨，这手指怎么就不是金色呢！阎王怎么不给她点儿牛逼闪闪的技能呢？哪怕能凭空变出点儿碎银子什么的，都能到处洒钱贿赂别人，打听消息、请人帮忙。 “阎王好像说过以后能获得什么特殊力量，不过得等这两个任务完成，成为散仙才可以吧？”孟回用手覆上双眼，长长叹了口气，“唉——祖师爷柯南·仁杰·夏洛克，保我智慧护体、揪出真凶吧！” 东想西想一阵，孟回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意识轻飘飘的，偶尔又觉得很沉重。在呼吸逐渐放缓进入平静时，她忽然一惊，发现自己“醒”了过来，只不过醒来的只是思绪，不是身体。 “这是什么地方？嘿，原来你在这儿啊！”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两道朦胧的亮光，一团是孟回自己，另一团是半透明的崔玉蓁。 “玉蓁见过孟婆大人。”崔玉蓁本尊柔弱胆怯，看起来就是真胆小，不是孟回那种故意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管我叫孟婆？”孟回好奇地走上前去，“难道之前我脑子里想什么，你都感觉得到？” “不......不是的......”崔玉蓁抿着嘴退了两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孟回的小胸脯，“是大人衣裳上的牌子......都写着呢。” “......”孟回垂眼一看，她的左胸处果然有一道灵光闪闪的虚幻工作牌，铜光闪闪的，跟火锅店服务员的名牌差不多。 姓名：孟回 职位：孟婆。 “姓名”和“职位”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头像，正是她自己的脸。 孟回试图把牌子扯下来，可手指在其中一穿就透，就像两束光芒对撞了一下，没什么反应。 “算你们狠！”孟回想到阎王和黑白无常的实力比自己强得多，人家做出来的东西，她肯定是弄不坏的，暂时只能忍受这块一点都不高大上的工作牌。 “大人，”崔玉蓁小心翼翼地看着孟回，声音比蚊子扇翅膀大不了多少，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却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我刚刚一直想能否与你见一面，没想到真的实现了，多谢大人。” “原来是你召唤的我啊！”孟回还以为是自己睡前拜祖师爷成功了呢......“我也正想和你说说话，来来来，先坐下。不要叫我大人，随便称呼吧” “是。”崔玉蓁屈膝行了礼，规规矩矩地来到孟回面前坐下了。 “我是想问你，之前发生的一切你看没看到？要是看到了，你说说有没有什么想法？以后嫁人什么的多半会有影响，你怕不怕？” “我不怕。”崔玉蓁这回答得很干脆，眼中满是决绝。“大姐姐死得冤枉，还惊动了孟姑娘从阴间远道而来，为此事奔波劳累，我看了只觉心中有愧。” “姑娘经历的事我都感受到了，就像是我自己经历的一样，只是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感觉不到。” “姑娘知道，我历来是个没用的。可这一回......我不想再逃避。” 崔玉蓁在听到碧青哭诉时，就下定决心不能再懦弱下去。“我以前曾想过，不论婚事是好是坏，我只听父母的话，安心接受就是。现在，我却不愿意了。” 孟回点点头保证道：“我不会让你嫁给郑大人的。” “多谢孟姑娘！”崔玉蓁抿着唇浅笑，接着又道，“还请姑娘不必有所顾忌，待此事结束，我会学着姑娘的样子去面对一切。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别的什么人，我都不会再惧怕！” 崔玉蓁决心坚强起来，孟回自然松了口气。这个朝代对女性勉强算得上包容，但前提是自己立得起来。崔玉蓁一想通，她就不会再束手束脚。 “那你听到我跟碧青、凝珠她们说的计划了吧？你想想看，还有没有哪里是我没注意到的？每个人的记忆都不完整，有的事还需要你重新感受一下，再来回忆。” 崔玉蓁仔细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道：“二姐姐......崔玉薇身边的莲儿，在大姐姐去世后不久，离府探亲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莲儿？”孟回记得崔玉薇身边跟着个菱儿，这丫鬟还让崔大身边的三福买过纸和香。至于莲儿，的确只存在于崔玉蓁的记忆里，她没有亲眼见过。 “莲儿不是家生子，她家就在京都外的村子里，离得不算远。可我总觉得，无缘无故的，崔玉薇不可能让她回去探亲探这么久。” 要是从崔玉莹死后算起，距离现在都快四个月了。以前崔玉蓁没仔细琢磨，记忆里就不存在这些事，现在一想，孟回也跟着怀疑起来。 崔玉薇从来不是个和善主子，御下靠的是打骂，以及在王氏那里告歪状。她不可能体谅丫鬟，任由丫鬟请假回去跟家人团聚。莲儿的离开，多半有什么特殊原因。 “明天回去的路上，我去莲儿家看看。”孟回知道出门一趟不容易，车马不方便不说，总往外跑还容易引起怀疑，是以能趁这次搞定最好。 正好手上还有点儿碎银子，从莲儿或莲儿家人那打听点事，完全不成问题。 第21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9） 崔玉蓁不是善谈的魂，说完正事后，孟回跟她一阵尬聊，最后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眼前不再是那片存放灵魂的无边黑暗。 床上纱幔随风飘荡，半开的窗外传来淅沥雨声，天还没亮，凝露和凝珠已经不在屋里。 两个丫鬟一向起得早，要分别收拾梳妆、烧水热茶、准备早饭等等。孟回伸了个懒腰，蹬开被子跳下地，不大熟练地穿好衣服，开始热身，准备晨练。 这几天早上按时蹦跶，崔玉蓁脆弱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点，至少迈开大步走路时不再大喘气，更不会再忽冷忽热、手脚无力。 孟回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离开崔玉蓁的身体。为了不让这副小身板拖后腿，只能卖力地增加运动量。 在外面传来凝珠、凝露的脚步声时，孟回赶紧停止疯狂蹦跶模式，调整好呼吸在房间里快步走动。动作太大实在不符合崔玉蓁形象，让两个丫鬟看到不好解释。 “姑娘又在晨练呢？”凝珠一进门，看到她双颊红彤彤的正在小步快走，眯着眼笑了起来。“最近脸色红润了许多，还没闹头疼，多动动果然是好的！” “是啊是啊，姑娘最近饭量都大了！今早的菜式比府里多多啦，正好让姑娘吃个饱！”凝露想得比较实际，兴致勃勃地打开食盒让孟回看。 一笼九个素馅大包子，一大碗热腾腾的野菜粥，一满盘金灿灿的炒鸡蛋，外加一碟清清爽爽的小菜，看上去的确是用了心思的。孟回招呼两个丫鬟一起吃，这扎扎实实的分量，她再运动半年都吃不完。 “庄子里的人都比府里的强，”凝露坐下后先给孟回夹了采，噘着嘴嘟囔起来，“姑娘在家时吃顿饱饭都难，出了府反倒自在，还不受气呢。” “谁说不受气，昨日郑婶的脸色可不好看。你是不知，这饭食是碧青、碧蓝一早起来做的，所以比府里强。”凝珠叹了口气，觑孟回脸色，见她不怎么在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姑娘受委屈了。” 孟回觉得有得吃都不错了，哪里在意这些。“别委屈啦，趁热吃吧，别浪费碧青碧蓝的心意。再说了，最苦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总不会比从前还差。” 崔玉蓁已经醒悟，不会再懦弱下去，等她回到身体里，肯定会带着两个丫鬟越过越好。 “凝珠姑娘，车把式在外面等着呢。”郑婶不耐烦地声音在门外响起，说完还催促道，“快给你们姑娘收拾了，好趁早赶路。” 凝珠听到她赶人就来气，道：“瞧她那样儿！一大早就跑没影，冷锅冷灶的连个水都没法烧，好在碧青她们那边燃着火，要不今天姑娘连热水都用不上。” 凝露一直留在院内收拾包袱，这会儿才知道郑婶比想象得还不耐烦。“那我们走时，要不要按例给她赏钱？” 两个丫鬟看向孟回，孟回哼哼唧唧地道：“我还想要赏钱呢......不给！悄悄塞给碧青碧蓝一半。”剩下的一半，她打算拿去打听消息。 三人带着包袱出了门，郑婶觍着脸跟了几步，见她们确实没有给赏钱的意思，轻蔑地哼一声扭头就走。 碧青和碧蓝已在马车边等候，帮着拿包袱，又扶着孟回上车。即将离去时，凝珠从车窗伸出来，一把握住碧青的手，塞了两粒小小的碎银。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已徐徐向庄外行去。 * “姑娘怎么想起去张家村？莲儿探亲是有一段时间了，可二姑娘都没说什么，咱们去管她作甚？” 凝珠对崔玉薇院里的人毫无好感，菱儿、莲儿以前没少欺负崔玉蓁和崔玉莹，她明里暗里和她们吵过好几次。 孟回躺在车壁上，跟着马车摇摇晃晃。“我觉得莲儿可能知道点什么，有疑惑，自然要去解开。她要是因家里有事耽误，我们也不过是绕绕路，她要有相关线索，那我们这趟可就值了。” 城外的路不平整，进入张家村的地界后更是颠簸，车把式一声声吆喝着，让马放慢脚步减缓了行车速度。等车驶入相对宽敞的大路时，车上的孟回掀开帘子已能看到袅袅炊烟。 “凝珠，去打听打听莲儿住哪里。” “是。” 凝珠跳下车朝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很快就从里面钻出来，脸上带着惊讶。“姑娘，你猜怎么着！这家的婶子说莲儿嫁人了！” “啊？！”孟回差点儿从车上跌下来，赶紧问道，“莲儿签的死契活契？她出府没跟夫人报备？” “莲儿不是死契，”凝珠赶紧上前扶着她，道，“一开始她家人就让签活契，说是以后要是找着好人家，还让她嫁人。不过我听说她家有两个弟弟，估摸着找好人家的意思，就是换点儿彩礼钱好让弟弟们娶妻吧。” “签活契的丫鬟，又是二姑娘的人，夫人多半是懒得管。”凝露跟着嘟囔了一句，府里的人事她了解的少，但明里暗里的规矩还是清楚的。 王氏在李嬷嬷的指导下，把崔府外院内宅都抓得很紧，但对于那些明显拉拢不过来的人，她一点儿心思都不会费。 孟回叹了口气，问道：“这家的婶子说没说她嫁去哪儿了？” “就在本村，”凝珠语气有些奇怪，凑到孟回身边低声道，“嫁了个头脑不好的傻子。” 三人沉默了片刻，心中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先去那家看看再说。”孟回让凝珠带路，凝露留在马车边，和车把式一起守东西。 两人沿着村里小路一直走，很快来到莲儿嫁去的人家。 体面的白墙青瓦房，放张家村都应该是大户，墙根儿下坐着一个嘴角挂着口水，鼻涕糊了满脸的青年，看样子正是莲儿嫁的傻子。 孟回没打算找傻子问话，带着凝珠走到大门前正要敲，里面忽然闪出一个熟悉面孔，和她撞了个正着。 “三......三姑娘？”梳着妇人发髻的莲儿，神情慌张，眼神躲闪，从前在崔府时的趾高气扬是一点儿都找不到了。 第22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0） 孟回注意到，莲儿身上的衣裳又旧又脏，露出的双手破了许多口子，瘦削的脸上布满新旧不一的血印，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乌青。 以前在崔府，莲儿为讨好崔玉薇，每回看到崔玉蓁和崔玉莹都要阴阳怪气刺上几句，说是崔玉薇身边的第一大走狗都不为过。 可现在，她惊惶之后眼中只余下卑微，弓着腰走出大门，以一种祈求的语气道：“三姑娘，凝珠姑娘，家中简陋不便待客，随我到这边来说话吧。” 孟回估计她家还有公婆在，的确不方便问话，于是点点头，跟她一起走向距离傻子较远的墙根下。 “你家里人什么时候赎的你？怎么府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还说嫁人就嫁人了！”凝珠懒得跟她绕圈子，从前两人总吵架，互相都没有好脸色，哪怕莲儿过得不怎么样，凝珠还是觉得没必要同情。 莲儿闻言牵起嘴角，看着颇有些讽刺。 “你以为我想被赎回来？想嫁给这傻子？凝珠姑娘，来都来了，就别装作不知道原因了。”她说完看向孟回，眼中带着凄楚，语气放缓了许多。“三姑娘来，是想打听和大姑娘有关的事吧。” 孟回没想到她这么容易露口风，拿碎银子收买、拿告官威胁等计划完全没有实施的机会。看样子，莲儿对出府和嫁人万分不情愿，心里肯定埋着怨恨，这让孟回心下轻松不少。 说起来，莲儿也不是什么忠心不二的人，之所以讨好崔玉薇，图的是美好光明的前程。现在弄成这样，逮着机会还不反咬一口，那才是真傻子。 “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崔玉薇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应当比我清楚。你是愿意看着她安好风光，还是愿意看她跌落谷底？可要好好想清楚。” 孟回挑拨了一句，莲儿就已经隐藏不住脸上的恨意。 “呵，我想得清楚得很呢！三姑娘怕是不知道，大姑娘死的那天，为什么会在天黑后离开自己院子，独自一人跑去竹林里吧？” 见孟回摇头，莲儿扯出一个十分讽刺的笑容，道：“那是因为，大公子吩咐我去大姑娘那儿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要是不想名声扫地，就单独到竹林里来跟我谈谈’。我根本不知道这话有什么深意，还以为大公子喝多了，想捉弄捉弄大姑娘。” 莲儿目露鄙夷，接着说道：“那天是李姨娘生辰，席上喝了不少酒，老爷打算留下歇息，二姑娘便带着我们告了辞。二姑娘喝得偏偏倒倒，被菱儿扶着走在前面，大公子就是趁那时候拉住我，让我去传话。” “我想都没想就应下了，还给半醉的二姑娘说了一声。”莲儿提起崔玉薇，忍不住冷哼一声，“后来大姑娘出事，我吓得不轻，二姑娘更是怕得要命。” “我一心想着如何帮她甩开干系，她倒好，直接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说要不是我多嘴去传话，大公子就不会杀人。” 孟回听到崔玉薇曾有过这种反应，心下几乎确定，凶手是李姨娘！只是她不打算对莲儿说起，而是任她继续发泄似的说下去。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夜大姑娘听到我传的话，脸都吓白了。” “我刚转身走了几步，她就栓上门慌慌张张离开了院子。我知道她是去竹林里，本打算去看看笑话，只是想到二姑娘喝多了，万一找不到我又要责罚，这才歇了心思。” “哼，幸好我没去，要是被发现了，不被杀了灭口才怪！第二天，我听到大姑娘死讯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再想起大公子让我传的话，就觉得实在是古怪。” 莲儿望着远处，眼神有些飘忽。“大公子为什么要给大姑娘带那句话呢？” “结果还没等我弄清楚这事，我娘就突然上了门。半两银子都没花，在二姑娘那儿赎回了我的身契。回村的第二天，我就被家里人捆着手蒙着头塞进花轿，嫁给了傻子。” 莲儿不甘心地掉了两滴泪，咬牙切齿地道：“杀人的是大公子还是别人，我本都懒得理会。可是正经作恶的人屁事没有，我一个在中间传话的，凭什么要遭这等罪？” 孟回瞥她一眼，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没有圣母心泛滥去安慰莲儿。 她终于知道，崔玉莹之所以会单独跑去竹林，原来是听到莲儿传话，误以为崔玉薇知道了崔大骚扰她的事。 崔大之所以要借莲儿的口，是要保证崔玉莹感受到威胁，单独前往竹林。 他借酒意壮胆，打定主意要占崔玉莹便宜，却也因酒意上头，下手没有轻重，一石头砸破了崔玉莹的头。 孟回心里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后面的事情她也都能捋顺了。 崔玉莹被砸，慌乱下扯住崔大的如意结，栓在一起的玉佩就在那时候掉落在竹林里。 崔大看到崔玉莹倒下，酒被吓醒，匆匆忙忙离开竹林，顾不得注意自己落没落下什么。 谁知李姨娘因为某种原因追出来看到这一幕，想到儿子的名声，女儿的婚事，干脆将晕过去的崔玉莹拖去鱼池活活淹死。 这样一来，儿子骚扰嫡姐的丑事不再是麻烦，女儿和文公子的事也不再是麻烦。 正如李姨娘预料，崔老爷不想在说亲的关头传出凶杀案，立马下令对外宣称崔玉莹是病死。王氏心里高兴，更犯不上去查明真相。 直到百日过去，崔大回过神来想起玉佩，趁天没亮去竹林里找。东西是找到了，却被路过的李嬷嬷、凝珠分别看到，还让李嬷嬷误以为是崔老爷。吓得王氏哭哭啼啼，战战兢兢，主仆三人都不知所措。 也是在那时候，李姨娘在崔老爷那里主动道出了真相。于是，隔壁的云姨娘听到他们为“婚事”争吵，告诉了前去打听消息的孟回。 孟回理清这一切，更加觉得崔府的人可怕又可恨。 李姨娘是杀人凶手没错，可崔大、崔玉薇、莲儿、还有冷血无情的崔老爷，都是沉默的帮凶！ 第23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1） 走出张家村回到马车上，孟回仍为崔玉莹感到心寒。生活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全无亲情与道德观念的家庭，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看着她被谋杀，而不发出半点声响。 崔玉薇在事后慌乱惊惧了一阵，做了几场法事，烧了几炷香，就能开开心心地接受这场谋杀为她带来的便利。她之前或许以为凶手是崔大，但凭她后来在李姨娘那里的表现看，肯定知道了真相。 她难道不清楚，李姨娘之所以杀死崔玉莹，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给她婚事铺路？她心里明明白白！只不过，她和李姨娘一样，认为本就是崔玉莹挡了她的路，踢开拦路石是理所应当的事。 还有荒淫无耻的崔大，要不是因为他心怀不轨，恶意骚扰和胁迫，崔玉莹根本就不会死。可他事后毫无悔意，该逛青楼逛青楼，该喝花酒喝花酒，只担心自己的玉佩和如意结被人找到。 除了不愿被误当作凶手，崔大根本不担心其它。他不惧调戏嫡姐的事传开，在他看来，就算满城皆知又如何？他又不打算科考走官途，这不过是一桩风流事而已。 但不管崔玉薇和崔大如何铁石心肠，最令孟回感到背脊发凉的还是崔老爷。 之前因为他暴躁易怒，将荒唐无耻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所以孟回一开始对他不以为意，只当他是个普通古代渣男，顶多做出拿女儿换钱权的事情来。 没想到的是，崔老爷狠心的程度远超人类极限，比表面上看起来阴沉得多。 他不喜欢崔玉莹，平时不闻不问，在死后不查明真相，这些都不过是表明他对这个嫡女的厌恶。可当他知道人是被李姨娘杀死，为了脸面和钱权，他居然能当作一无所知，如常度日。 就连崔大表现出的慌乱，和崔玉薇表现出的惊惧，都完全没有出现在他身上。死了个女儿对他来说就像掉了根头发，还是别人脑袋上的头发，引不起他多看一眼、多想片刻。 当孟回在他面前提起崔玉莹时，换来的只是他极度厌恶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脏污事，毁了他一顿早餐。 孟回不无讽刺地想到，常年针对、打压、剥削崔玉莹的王氏，反而成了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到这场谋杀案里面的人。 “姑娘，我们报官吧！我回去收拾好所有家当，悄悄出府，报完官我们就离开京都！”凝珠一想到要回崔府，就觉得她们是在往野兽的巢穴里钻，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不想回去。 凝露胆子本来就小，听到崔玉莹的死牵扯到这么多主子，吓得一想到崔府都哆嗦。“是啊，我们逃吧，要是李姨娘、二姑娘她们知道姑娘在查这事，肯定会想办法害姑娘的！” 孟回比她们冷静，除了身具任务必须要完成之外，还有现代思维导致的愤怒，让她不愿意轻轻松松放过这一家子。 “报官告李姨娘杀人，让官差把她抓走，影响实在是太轻了。” “崔老爷顶多留职察看，最后落个治家不严的过错；崔玉薇避开这一段风头，还能远远嫁个清白人家；至于崔大，只要崔老爷有心帮衬，娶妻生子发家一件都不会耽误。” 孟回不清楚这一朝代的刑律，但她知道，姨娘是半个奴婢，奴婢杀人是连累不了全家的。 崔玉莹的死又不是李姨娘一个人造成的，崔大不遭报应，这任务根本不能算完成。何况她一翘脚跑了路，以后崔玉蓁返回身体，怎么在外面讨生活？ “姑娘打算怎么办？”凝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哪怕心里直打鼓，她还是愿意为崔玉莹讨回公道。“还是按照原计划？莲儿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吧？” 孟回道：“对，按原计划。莲儿恨崔玉莹恨得要死，不需要信她本人，信她的恨意就行了。” 凝珠点点头，凝露知道改变不了她们心意，深呼吸一阵，默默接受了安排。 回到崔府已是黄昏，残阳终于从云雾里钻出来，洒下被遮掩了两日的光芒。余晖红得像血，走在其中的三人感到压抑。 明明是走过无数次的路，凝露、凝珠却觉得陌生得紧，似乎要咬着牙，才能安安稳稳地走回院子里。 “凝露，去翻翻家当，看手头还有多少银钱，再找找能拿出得出手的零碎东西。” “是。”凝露应了一声，小步跑着进屋去了。 孟回接着吩咐凝珠：“你去看看红英在做什么，要是她正好闲着，就按计划给她透透口风。” “我这就去。”凝珠放下包袱，很快出了院门。 孟回倒在美人榻上，心里惦记着凝珠那边，怎么都静不下来。不一会儿凝露带着两个干瘪的荷包过来，让她更觉无力。 “就这些？” “就这些。” 四十文钱，两粒成色不好的碎银子，五支过时的银钗，两幅耳坠子，就是崔玉蓁的全部家当。孟回挑了挑，对凝露吩咐道：“银钱先不用，挑两个过得去的钗，再搭一副耳坠，包起来到时候送给红英。” 凝露心都在滴血，可想想这事关乎自家姑娘婚姻前程，关乎大姑娘的死，一咬牙点头做事去了。 * 红英坐在屋里，对着铜镜照个没完，昨天在文府看那些年轻姑娘公子们玩乐，让她心烦意乱。 她是崔府里数一数二的好相貌，可崔老爷占了便宜，却连姨娘都不让她做。她知道崔府这样的人家，要是有三个姨娘，传出去确实是不好。可光做个通房有什么用？什么好处都得不到，白和王氏离了心。 想到王氏，红英又瘪瘪嘴。这主子算白跟了，还说是她娘奶大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一点儿不为她的前程考虑。 还有她娘，只知道劝她忍耐，先怀上孩子才好盘算，可孩子是那么好怀的吗？“哼，二姑娘那么个人，偏偏运气那么好，攀上文大公子什么福享不到？偏我命不好，连个姨娘都做不上。” 在心里抱怨了几句，红英忽听到门外传来凝珠的声音，她眉头皱起，头也不回地道：“你来干什么？” 第24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2） 凝珠看到屋门敞开，抬眼往里面瞥了一眼，看到红英正对镜自怜，赶紧收回目光在外面打了声招呼。 进屋后，看到红英不耐烦的眼神，凝珠赶紧垂眼低头做出一副小可怜样，按照计划委婉地说明来意。 “红英姐，有件事我们姑娘拿不准主意，我一个奴婢更不敢自作主张。想禀告夫人吧，又不知有没有必要。所以我就跟姑娘说，先来问问红英姐的意思，一准不会出差错。” 红英被她抬得高高的，脸上神情稍缓了几分，不过仍是头也不回地道：“说吧，什么事？” “有关大公子......”凝珠飞快地抬眼，看了看红英神情，只见她果然来了兴趣。 “他前几天早上在竹林里转来转去，像是在地上找什么东西，我路过看到就顺口告诉了姑娘。这事没过多久，他又找上我们姑娘，让姑娘替他去大姑娘院子里找一条如意结。” 红英听到崔大在竹林转悠时，眼神就已经变了，她既为那人不是崔老爷松了口气，又为崔大有杀人嫌疑感到高兴。 凝珠见她不开口，接着又道：“我们姑娘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就去找，结果......结果发现那条如意结上又有泥渍又有血迹！红英姐，如意结我见过，正是大公子配玉佩用的那条！” 红英最不待见李姨娘，巴不得她和崔大母子一起遭殃，听到这事，心里就开始盘算怎么能让自己得到更多好处。还没等她想到，凝珠就“歪打正着”递了一个点子来。 “红英姐，我们姑娘心里害怕，又不知该不该禀告夫人。要是大公子动的手，老爷肯定会把事压下，顶多处置‘管教不当’的李姨娘。可李姨娘受不受处置，与我们姑娘有什么相干呢？” “她就算被老爷打一顿发卖出去，我们姑娘又能得什么好？这毕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和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红英听到她的话眼中一亮，是啊，不管大公子杀没杀人，也不管这事会不会被压下去，只要夫人安心给老爷上眼药，李姨娘就必会遭到处置！ 夫人早就想收拾李姨娘，只不过一直找不到由头，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她肯定不会错过。 红英盘算着，府里少了李姨娘，就只剩下夫人和不受宠的云姨娘，这位置一挪出来她就有机会上位了。她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撺掇夫人去老爷那里挑明此事，哪怕老爷再不情愿，都不得不正面应对！ “凝珠，你回去告诉你们姑娘，让她不要担心，只管把这事告诉夫人，夫人会为她做主。” 听到红英反过来想利用她们，凝珠心中冷哼，轻轻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我们姑娘肯定不敢去。算了，红英姐当我没说过，我回去劝姑娘忘掉这事，把如意结烧了得了！李姨娘遭难，我们姑娘又没好处可得，不过是平白开罪大公子。” 红英一把扯住凝珠，以命令的语气道：“不许烧！那是证据！要真毁了，你担待得起吗？”她眼珠子一转，道，“这样，我跟你去一趟你们院子，劝劝你们姑娘。” 凝珠大大松了口气，走到这一步，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也好。只是要劳烦红英姐跑一趟。” “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红英这会儿心思都飘到了做姨娘的事上，脸上带着笑，语气柔和了不少。 各怀心事的二人脚步都很轻快，绕过竹林，走过鱼池，踏着最后几缕夕阳来到了孟回面前。 看到眼冒精光，明显打有小算盘的红英，孟回差点儿没忍住咧嘴傻笑。 鱼一咬钩，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红英姐姐快请坐。”孟回让凝露倒了茶，犹豫片刻才道，“姐姐听凝珠说了？怎么还亲自跑来了。” 红英抿了口茶，又嫌弃地放下杯子，道：“我来是想劝姑娘不用害怕，只管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夫人，没必要自个儿捂着，憋在心里多难受。” “红英姐姐不知道，我不敢直接告诉母亲，是藏有私心的。” 孟回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我一向不得父亲喜欢，好不容易得了桩好婚事，实在不敢去惹他生气。要是婚事作罢，我哭都没处哭去。” 孟回见红英露出了然的神情，赶紧趁热打铁地撺掇起来。 “其实这件事，换作父亲得意的人去提，本来不会有什么。可父亲要知道是从我这儿闹出来的，只会对我发一通脾气，说不定还会连同母亲一块儿恼了。到时候受处置的不会是李姨娘，而是我。” 孟回抬起头来一叹，苦笑道：“我既不敢跑去和夫人说，又不敢把事瞒下去。红英姐姐，你是母亲身边的得意人，父亲都要高看你几分，要是以姐姐的地位都不去说，我就更不敢了。” “三姑娘这话说的，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有什么地位呢。”红英不是没有意动，只是谨慎起见，不想立刻应下。 “红英姐姐，我就直说了吧，”孟回摆出要谈真心话的架势，把钗和耳坠连同荷包一起塞进红英手里，“我迟早要嫁人离府，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姨娘。李姨娘心思深沉，时常在小事上算计她，让我无法安心。” “李姨娘有儿子傍身，云姨娘什么都没有。要是连我都走了，她哪天被算计死了都不知道缘由。所以我想，能不能借这事让李姨娘出府。” 孟回挤了挤眼睛，虽然没挤出眼泪，但好歹是把眼球挤红了一点。“求红英姐姐帮帮我吧！这些只是小小心意，还请姐姐不要嫌弃，我以后定不会忘记姐姐对我的好！” 红英捏了捏钗子和耳坠，三分意动变成七分，想到崔玉蓁迟早飞上枝头当金凤凰，领一份人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七分意动又变成九分。 她把荷包往衣袖里一揣，笑着拍了拍孟回的手。 “姑娘既然开了口，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这事我会和夫人说，请姑娘把如意结交给我，省得到时候扯到姑娘身上来。” 第25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3） 红英走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意，连藏都懒得藏。 孟回知道，为了实现姨娘梦，她肯定会好好在王氏面前表现，卖力地撺掇王氏跟崔老爷正面刚。 送走红英后，屋里三人都一身轻松，回府时的沉重感烟消云散，心中只余下期待。 王氏只会摆夫人架子不会动脑，遇事很容易冲动，红英要是今晚上开口，她最迟明天就会把事捅到崔老爷面前。 凝珠收拾好桌上残茶，对躺在榻上傻乐的孟回道：“姑娘，我是不是先去打听打听，二姑娘今天在文府的情况如何？” 孟回翻身起来，点了点头：“对对对，差点儿把她给忘了！是要去问一问！你跟她院里那个扫地的小丫鬟关系不错，是吧？” “是，那小丫头叫月儿。有次被二姑娘责罚，大雨天跪在石子路上伤了膝盖，我看着可怜，手上又正好有药，就给她拿了一些。” 凝珠一脸唏嘘，当时她做这事只是好心，顺手个帮忙。没想到后来月儿一心报恩，经常在暗中提醒她，崔玉薇又生出了什么害人的歪点子，让她提醒崔玉蓁躲起来。 “你就问问她崔玉薇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是高兴还是失落，有没有跟菱儿嘀咕什么。别的就不用问了，省得她刻意去打听引人怀疑，到时候把她给连累了。” 孟回针对崔玉薇的计划并不复杂，只是时间不好掌握，有可能过几天就成功，也有可能要拖个半月一月。所以孟回不着急，眼下只想知道，崔玉薇这次去文府有没有和文大公子见上面。 “嗳，我这就去。”凝珠应了一声走出门外，先去自己屋里找了一方勉强拿得出手的绣帕，叠起来揣好后出了院门。 * 孟回洗漱后，趁凝露去外边倒水收拾，又在屋里蹦跶了一阵。感觉浑身发热冒出一层毛毛汗，她才停下来用干帕子擦了擦，接着上了床歪着等凝珠回来。 现在事情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孟回再不用想这想那，脑袋都空了不少。 从死后见到阎王和黑白无常，到接受这份工作，再到魂穿到崔玉蓁身上，她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被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扰乱着思绪，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挂掉的？ “首先可以排除谋杀，我一直在家上网，又没有小偷能进小区，而且要是有人破门而入劫财劫色，我总该有印象才对。” 孟回生前租住的地方，是老城区内的一个家属院，里面住的大多是认识了一辈子的退休老人，少数是和她一样拮据的年轻租客，来来去去都成了熟面孔。 进出小区的大门只有一道，守门的是个一脸正义的健壮大叔，平时连花色陌生的猫都不让进，更别说陌生人了。 “自杀就更不可能了。我堂堂花季少女，恋爱都还没来得及谈一场，穷是穷了点儿，但死是不可能去死的。”孟回从小到大被“生活”当球踢，早就皮实了，从来都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父母去世后，她成了别人口中的“不祥之人”，有时候还会遭到莫名其妙的辱骂殴打，她只想过还嘴还手，从没想过去死。 饿得双眼发绿的时候，她没想死；裹着好心人送的旧棉袄，在寒冬夜里蜷缩着发抖的时候，她没想死。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能挣钱报恩了，她干嘛要死呢？ “会是意外吗？”孟回拧着眉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天然气管道每个月都有人检查，我又不烧炭烤火，不可能是中毒；刚办了健康证，身体完全没毛病，不可能是猝死。” “最关键的是，断气的时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以为自己活得好好的，这是什么神仙死法？”孟回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阎王讳莫如深，她不敢轻易开口询问，人家现在是她顶头上司，不愿意说的事问了也是白问。 “唉——”孟回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床上翻来滚去，最后还是只能抛开疑惑不再去想，“算啦，等到位列仙班再想办法去查，我就不信成了大仙儿，还不能知道自己的死因！” 孟回打了个呵欠，脑袋伸出纱幔看了看窗外，见天已擦黑，正想着凝珠该回来了，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姑娘睡了么？”凝珠推门进来，小声问了一句。 孟回一翻身下了地，套上鞋走了过去。“没睡，等你呢。” 凝珠拿过外衣披在她身上，说起自己去打听消息的经历。 “我去月儿屋里的时候正好只有她一个人，安全起见，我还是让她跟我到僻静处说话。月儿知道我来意，很干脆地说了说二姑娘回来的情况。” 崔玉薇带着菱儿先陪伴王氏回了主院，又去李姨娘那里坐了坐，这些都是没瞒人的，一问就清楚。等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月儿正好在清扫墙角。 “月儿说，二姑娘回来的时候红光满面，双眼放光，一路走，一路跟菱儿回味文府花会。月儿顺耳一听，好像是说今天作诗被评作花会第三，文大公子当着好多人的面夸了她。” “还有，二姑娘在快进屋的时候，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月儿觉得，可能是因为菱儿突然提起了文夫人。因为隔得有些远，具体说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孟回觉得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崔玉薇是最不需要操心的，只要随时关注她的动向，到时候推上一把就能完成计划。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刘娘子，她刚从大厨房嚼完舌根出来，应是意犹未尽，一看到我就凑过来说起了大公子。”凝珠一说起崔大，心中就直犯恶心。 “她都说什么了？”孟回对崔大的报复计划有点难实施，关键是缺银子，所以听到有关他的闲话，自然兴趣十足。 “她说最近总看到大公子进出街尾一户人家。前几日她路过的时候，瞥到里面住着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她打听到，那是人家养的外室。” 第26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4） 在这个朝代，能养外室的人非富即贵，绝对不是崔老爷这种芝麻小官惹得起的。所以凝珠说起这事，除了恶心，还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小激动。 “大公子这回又把篓子捅大了。姑娘，或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改一改？从这事儿入手，不比从青楼入手强得多？” 孟回一开始的计划很玄幻。她打算悄悄去一趟城里的青楼，打听哪家有得了花柳病的姑娘，再去和那个姑娘沟通，请她出手勾搭好色的崔大。 要是有足够的银子和人手，这事其实也不难做到。她甚至还想好了，要是青楼里打听不到，就去专治花柳病的大夫那儿蹲点，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孟回对罪魁祸首崔大深恶痛绝，好色就算了，还无耻到这种地步，不落一身病痛受尽折磨，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只可惜崔玉蓁穷得叮当响，哪怕砸上全副家当都难把人安排到位。 没想到，事情在这里有了转机，要是操作得当，不仅是崔大，连崔老爷都会受到牵连。 只不过刘娘子一旦知道这事，八卦很快就会在府里传开，等崔老爷听到风声，把崔大管束起来，再想借机生事就晚了。 “这样，你明天上午就出府去，打听打听那家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外室，要真是，尽量弄清楚是谁家的。” 这条街住的都是小官小富，突然住进一个陌生女子，肯定会有人多加关注。凝珠经常出府卖点绣活维持生计，和各府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都混了个脸熟，打听起来还算方便。 其实八卦女王刘娘子都说那女子是外室，这事多半是板上钉钉的，多问几个人只是为了保险。最关键的，还是要知道男方的身份。 绿帽之仇不共戴天，作为一个有权有钱的大佬，怎么可能容忍崔大这种小角色，在他头上种出一片青青草原？ “人一旦想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孟回开开心心地熄了灯，让凝珠早点儿休息。 等她躺回到床上进入梦乡时，脸上都还带着笑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颊都笑酸了。 * 跟孟回一样带着欢喜入睡、醒来神清气爽的，还有王氏和红英。 昨天回到主院，红英就趁李嬷嬷回屋休息，把打好草稿的话对王氏说了一遍。 她把崔大托人找如意结的事安到自己头上，在她的讲述中，如意结是她在崔玉莹院子里找到的。 “夫人，这条如意结，是配李姨娘给大公子那块上好玉佩的！您瞧瞧这上面的泥渍血迹！大公子肯定和大姑娘的死有关系！” 红英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神神秘秘的。“看到这条如意结，我就想到我娘那天在竹林看到人影的事。隔那么远，天又那么黑，她不会将大公子错认成老爷了吧！” 王氏潜意识里不愿接受崔老爷杀人，听到这话，立刻打从心底里信了。“对呀！肯定是那小畜生！真不是个东西！”王氏咒骂了几句，凝眉问道，“不过他怎么找上了你？” 红英早有准备，闻言瘪了瘪嘴，看着颇为委屈。 “大公子仗着老爷撑腰，一向胆大得很。老爷都说这事不用查，他还怕什么？我看他像是刚从李姨娘那儿出来，喝了点儿酒。看到我正往主院走，大着舌头就使唤起我来。” 王氏一听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混账东西！一个奴才秧子，还敢使唤起你来，真不把我放在眼里？！等老爷回来，看我不与他掰扯掰扯，他生的好儿子都会杀人了！” 红英赶紧倒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抚道：“夫人息怒，千万要沉住气，不能和老爷起冲突啊。这事原本对夫人是有利的，要是老爷着了怒，说不定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就又瞒下去了。” 崔大是崔老爷的第一个儿子，又是他宠爱的李姨娘所生，地位自然不同寻常。王氏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在李嬷嬷的引导劝慰之下，她一直都按捺着自己的恨意，没有对崔大下太重的手。 听到红英一劝，心里燃烧的火焰又熄灭了下来，揉着额头无奈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红英一见来了机会，赶紧趁热打铁挑唆起来。 “老爷之所以这么看重大公子，不仅是因为他是长子，还因为有李姨娘在其中调和。夫人仔细想想，哪次大公子在外面惹了事，不是李姨娘帮着在老爷那里求情说好话？” “李姨娘心思深沉，她知道大公子没法儿跟二公子比，这么多年从不盯着大公子学业，反而教他在外广交朋友扩开门路，不正是为了走商贾之道么？” 红英说的这些，李嬷嬷早就对王氏说过，只是李嬷嬷意在让王氏别在意崔大，而红英是为了让王氏生气。 “咱们二公子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摊上个一身铜臭的庶兄，这路怎么好走？不说别人，就说来咱们府上求亲的郑大人，家底丰厚吧？可放在官场上，谁又瞧得起他？” 王氏听后果然觉得不能放纵下去，不说为了儿子的前途，就是想到以后庶子还要分家产，她心里就一阵一阵地抽痛。 “不能让他成事！这回定要借此良机，把李姨娘给弄出府去！那小畜生是个不安分的，迟早还会惹老爷生气，没有李姨娘护着，到时候再解决起来就方便多了！” 红英赶紧大夸特夸王氏英明神武，遇事拎得清，同时还不忘自作主张，帮李嬷嬷请了两天假才离开。 另一头，李嬷嬷听到小女儿“心疼”自己身体，特意去夫人那儿帮自己告假，只觉欣慰无比，半点儿都没怀疑。 红英劝李嬷嬷安心歇息两天，听到保证后，才带着激动回了屋。 主屋里，王氏想到终于能处置李姨娘，带着期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对上眼神，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意。待崔老爷从外院过来用早膳，两人才敛去脸上喜色，做出一副沉痛无比的样子来。 第27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5） （本周推荐票过500加更，谢谢各位可爱多的支持，么么哒~~~） * 崔老爷一向自视甚高，觉得上司都是一群瞎了眼的势利鬼，之所以不愿意提携他，不是因为他没有才华，而是因为他没有人脉和银钱。 他在官场上不得志，情场却出乎人意料地顺利。 外表的虚胖浮肿，和猥琐无比的气质，完全没有影响到崔老爷的桃花运。云姨娘从前好歹还是半个角儿呢，最后都心甘情愿地进府受罪来了，到现在，青楼戏院仍有年轻姑娘想贴上他。 崔老爷在女人面前脸皮够厚，一张嘴骗死人不偿命，土味情话张口就来。他对看上的女人很大方，懂得该怎么讨好她们，上到王氏、下到姨娘、外到妓子戏子，都把他当个香饽饽一样争来抢去。 王氏平时醋劲大，放在平时，崔老爷没回主屋、没去姨娘院里，她肯定要打听打听夜里究竟歇在哪里。可今天早上实在太激动，忘情地投入在沉痛的戏份中，根本顾不得去管崔老爷昨晚睡了谁。 “老爷，李姨娘是留不得了。” 崔老爷一口粥刚入口，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他以为王氏又因吃醋闹幺蛾子，笑眯眯地调侃起她来。“我昨晚在外院看书看睡着了，这该不是李氏作的妖吧？唉，昨夜为夫的梦里，可只有夫人啊。” “唉，我知道我平时有些小心眼，可什么时候说过要赶李姨娘走的话？”王氏没理会他的调侃，长长地叹了一声，神情比要赶走自己亲儿子还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崔老爷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看了一眼红英，见她神情更加复杂，心里莫名有些发沉。 王氏故意顿了顿，又连叹了好几声，才把早就有点憋不住的话吐出来：“老爷，我这儿有铁证，能证明玉莹是老大的杀的。” “胡说八道！”崔老爷脸一沉，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他知道杀死崔玉莹的是李姨娘，可王氏所说的铁证，又让他不得不多问几句。“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得你这么疑神疑鬼的？” “老爷，你还想包庇老大么？！”王氏听到崔老爷毫不迟疑的反驳，关注点立马走偏，心头火一下就窜上来了。“难道我会胡编乱造个东西出来陷害老大？他这些年惹了多少事，哪一桩不是我帮着周旋的？” 王氏一想起这么多年为崔大受的委屈，噼里啪啦就是一大通数落。“去年秋天那个丫鬟是怎么死的？老爷难道忘了？说是喜欢，非得抢过去，结果呢？活生生给人折腾死了！” “最后是谁在府里收拾残局？还不是我？老爷倒好，只知道下令让这事不许传开，人家爹娘找上门的时候，还不是我悄悄派人去应付！” “现如今他连嫡姐都敢杀了！难道我还要帮他兜着？” 王氏连嚷了好几句，呼吸都乱了。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大气，见崔老爷脸色不大好看，她又缓和了语气。 “老爷，何况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说不帮老大瞒。”王氏假作掉泪，拿帕子沾了沾眼角。“老大成了今天这样子，都是李姨娘在教导，要不是她宠着护着，老大至于这么不成器？” 崔老爷几乎从没看过王氏掉眼泪，见她眼圈都红了，心中升起愧意来。 他一向偏宠李氏，每回听到她哭诉说情，就把崔大惹下的祸事当作孩子玩闹，轻飘飘地放过去了。后面的麻烦，确确实实都是王氏帮着解决的。 “好了夫人，李氏品行不端，带坏府中公子，把她打一顿关几日也就是了。” 王氏听到这话，牙根儿都咬酸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东西咽不下吐不出。 红英见状，赶紧扶着王氏的手，假意劝慰实则话里话有话地道：“夫人，李姨娘伺候老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她还是二姑娘的亲姨娘呢，您就给留她几分颜面吧。” 王氏听得莫名其妙，这和崔玉薇能扯上什么关系？正疑惑地看向红英时，却听到崔老爷忽然来了一句。 “是我一时心软，糊涂了！”他说完皱起眉，沉默地坐在一旁，显然有些意动。 王氏再糊涂都知道这走向对自己有利，赶紧乖乖闭上嘴，任由红英发挥。 “老爷，您别怨夫人。夫人想处置李姨娘，都是为了大公子和二姑娘好。” “大公子且不提，二姑娘的身份是人人都知晓的，府里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姨娘，她就算嫁去文府，也说不起一句硬话啊！” “谁知老爷宁愿让二姑娘吃苦头，都要留下李姨娘......”红英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醋意，背着王氏，朝崔老爷抛去一个幽幽的眼神，“我们夫人看在她是二姑娘生母的份上，不也只能算了么？” 崔老爷一下子就想通了，端着茶杯，平静地道：“夫人一开始说得有理，李氏这毒妇害了老大这么多年，不能再祸害玉薇。我看就今天，劳驾夫人将这事处置了。” 他说完匆匆撂下茶杯，神色郁郁地出了门。 王氏狐疑地看向红英，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同意就同意了？” “只要提起二姑娘，就能让老爷想到文府婚事。李姨娘在与不在，对二姑娘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要是李姨娘不在，二姑娘就是堂堂正正的嫡女，提起母亲，就只能是您。要是李姨娘还在，二姑娘与人交际来往，身份始终差着一层。我都想得到，老爷自然想得到。” 红英得意忘形，忘记了王氏喜欢被捧着，不喜欢被衬托成蠢货。由于沉浸在喜悦里，她根本没看到王氏最后防备的眼神。 * 拎着修补好的襦裙看了看，李姨娘心中满意至极。这襦裙料子极好，不能因烧坏了一点就丢掉，可是补起来是真费神，她最近眼睛都有些花了。 “幸好给救回来了，二姑娘肯定能满意。”李姨娘揉了揉干涩刺痛的眼，把裙子叠好放在一边，琢磨着最近是不是该找老爷说说儿子的婚事。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李姨娘的思绪。 两个粗壮的婆子跟在红英身后，趾高气扬地走进门，还未等她询问是怎么回事，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28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6）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凝露瞪着眼，手舞足蹈地描述起刚刚看到的一幕。“李姨娘嘴里被塞了东西，呜呜咽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那两个婆子捆住，一人拖一只脚，从她院子一路拖到了柴房里呢！” “没想到老爷当真应得这么快！”凝珠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恨不得能跑去柴房亲眼看个究竟。 想到崔玉莹曾被李姨娘一路拖向死亡，孟回忍不住轻声叹道：“终于等来报应了。” 凝珠和凝露也想起了崔玉莹，两个丫鬟又一次掉了泪，当然，此刻她们的心中不再是悲愤，而是一种大仇得报后的喜悦。 “不过姑娘怎么能确定，老爷肯定会答应处置李姨娘？他一开始就知道李姨娘杀了人，不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么？”凝珠一直想不通，当听到李姨娘被拖去柴房里等待发卖，还有种不真实感。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如一丝丝透明的线，洒在院子里，洒在散着步的孟回身上。 她转过头，冲凝珠一笑：“因为我相信红英，也相信崔老爷。” “啊？”凝珠张大了嘴，“姑娘说笑吧？”她一说完，凝露也跟着好奇地看向孟回。 “真的，没说笑。”孟回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干脆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享受来到这一时代后难得遇上的惬意，顺便耐心地解释起来。 “我相信红英，是因为她有野心，胆子大，而且有足够的能力。虽说她这野心......还挺一言难尽的，但好歹也算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孟回不能赞同一心要做姨娘的行为，但她能够理解红英、以及想做姨娘的人的心态。 不想再伺候人、生儿子能改变地位、想要更多的赏赐和更好的生活条件......种种理由，足以诱惑这个朝代的很大一部分丫鬟。 “红英一向得夫人信任，很容易撺掇夫人出面，她又和老爷正打得火热，在老爷那里也插得上嘴。不管她会用什么理由，我都相信，她肯定会卖死力气促成这事。” 至于崔老爷，自打弄清了他和李姨娘吵架的原因，孟回就再没怀疑过的他的狠。 “老爷知道李姨娘杀人，更知道其中的理由。云姨娘曾亲耳听到他们争吵，为的是李姨娘做了一件什么事，其中牵涉到‘婚事’和‘大公子’，很明显，李姨娘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可是得知事实真相的崔老爷，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隐瞒下去。这当然不是为了李姨娘，而是为了崔大和崔玉薇，他的长子，和能够为他前程出力的女儿。 “不论是我，还是王氏、红英，都没打算借这件事扳倒崔大。目标只是李姨娘而已，权衡利弊之后，崔老爷当真不会放弃她么？照我看，他不但会放弃，还会做得比所有人都绝呢。” 崔老爷这样的人，真会让李姨娘带着府中最大的秘密、最大的丑闻，活着离开？ 凝露呆呆地望着天思索，凝珠立刻反应了过来。“姑娘的意思是，李姨娘不会被发卖出去，而是会被......会被......” “会被老爷灭口。”孟回摇着躺椅，把手放在眼睛上挡光，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李姨娘的结局。“她死也好或也罢，都无所谓了。” 邻近三十岁被发卖出去，又是王氏在里面操作，李姨娘最终会去到什么地方，孟回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所以就算她没被灭口，同样会为犯下的恶付出代价。 “好啦，真凶解决，帮凶也该慢慢收拾起来了！” 崔大、崔玉莹、崔老爷，一个都不能少！ “凝珠，出府打听消息去吧，把剩下的银子全都带上！”孟回决定最容易解决的崔玉莹放在最后，要是外室的事发挥得当，就该轮到崔大和崔老爷头秃了。 * 崔玉薇坐在主屋里，浑身不自在。她膝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襦裙，正是之前托给李姨娘的那条，裙角几乎是完好的，看不出曾经烧毁过。 裙子是红英从李姨娘屋里取来的，那里的用物、摆设、崔老爷赏赐的一切，全都被迅速搬进了主院里。 刚听到这消息时，崔玉薇吓得腿都软了，直到听说王氏只打算处置李姨娘，不会连累她和弟弟，恐惧才散去不少。 从王氏和红英的态度看出，她们以为杀人的是弟弟，但只打算整治李姨娘，崔玉薇莫名有点儿安心，很识相地闭了嘴，没有画蛇添足把真相说出去。 “这事本该瞒着姑娘，可李姨娘毕竟是您生母，总得让您心中有个数。何况，夫人实在不想与您生出嫌隙。” 听到红英的话，崔玉薇从愣怔中清醒过来，本能地讨好道：“我和母亲怎会有嫌隙，母亲做的决定本就是对的！她......她一向宠溺弟弟，把弟弟教得不像话，这完全是咎由自取！” “好姑娘，你明白我们夫人的心就好。”红英抿着嘴笑了笑，眼里却满是鄙夷。 王氏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听着红英、崔玉薇你一句我一句，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李姨娘已经不是麻烦了，可她怎么觉得红英的状态有点儿古怪？ 王氏留了个心眼没表露出来，只是这念头一起就怎么都消不下去，而且回味起很多事，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 出府逛了一整天，到吃过晚饭，凝珠才带着一脸喜意归来。 “姑娘猜都猜不到那外室是谁养的！” “谁？总不能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凝珠双眼晶亮，重重地点点头：“还真是！” “什么？！”孟回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跟人攀谈了一整天，拐着弯儿地打听，什么都没打听到。本来想回来明天再去，结果返回的路上，亲眼看到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从后门进了街尾那户人家。” 凝珠兴奋不已，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我大着胆子往里面一瞧，结果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的中年，正是上回在城内主持施粥的端王爷！姑娘，大公子这回可真是捅破天了！” 第29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7） 端王是本朝皇帝的弟弟，手头没什么实权，整天闲得发慌，经常爱在城里搞个大新闻。 有时候是施粥，有时候是当街抓住小偷并扭送官府，不过那回大家都说，从“小偷”到“抓住”到“扭送官府”，都是这位王爷自己安排好的。 正因为他爱出风头，整个京都，就没有不认得他那张脸的人。就连很少出门晃悠的崔玉蓁，都曾在街上看到他指挥马车，所以凝珠一眼就认出他来。 从崔玉蓁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位王爷的信息，孟回大大松了口气。她一开始听到是皇亲国戚，还担心会惹上大事，连带得整个崔府遭殃，这会儿终于不会再有顾忌。 “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啊！” 孟回很想仰天大笑，差点儿流出两行晶莹的七色眼泪，感谢祖师爷们保佑，感谢CCTVMTV各种TV，在她没有银子办事的时候，送来端王这么可亲的人！ “端王地位高，挥挥手就能让他们遭殃。但端王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没实权不说，还不受皇上待见，顶多也只能让老爷和崔大遭殃。” 崔老爷好歹是领皇粮的人，虽说皇上连他是扁是圆都不知道，但端王绝不敢为了一个外室，对朝廷官员全家下手。 不过，对崔老爷和崔大本尊下手，性质就不那么恶劣了。 凝露、凝珠笑得见牙不见眼，过了一会儿，凝珠才又问道：“姑娘，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端王知道呢？” 这倒是个难题！孟回摸了摸脑袋，这年头没有举报热线，想和端王说上话，纯粹是异想天开。 端王平时是爱接地气，但她要是学电视剧里的女主拦马车、拦人，除了被打得连凝珠都不认识，再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凝珠看她没什么好办法，把声音放到最低，道：“要不......咱们把这事宣扬出去！” 孟回纠结地看着她，半天拿不定主意。“要是宣扬出去，端王肯定能得到消息，可弄得人尽皆知，他万一不出手报复怎么办？” “那可是端王爷！您忘啦，有回他在青楼旧相好，被一个外地来富商高价买走了，他把青楼砸了不说，还派人去富商手里把人给抢回来了。” 听到凝珠说起这事，凝露也跟着嘟囔道：“那富商被打得可惨可惨了！” 崔玉蓁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记忆模模糊糊的，孟回压根儿想不起来。这么一听，觉得放消息出去，好像的确是可行的，只是要想一个安全的办法，不能牵扯到她们头上。 “过一段时间，我再去找夫人，就说这回没到坟上去，我心里不安，托你再去烧点纸。你趁这个机会，去一趟张家村，找莲儿聊一聊。” 孟回还不忘嘱咐道：“莲儿跟老爷、崔大没仇，只想报复赶她走的崔玉薇，你得跟她说，这事关系到崔玉薇的婚事。崔玉薇是嫁入高门做贵妇，还是跌落尘埃没人娶，全看她能不能把消息传出去了。” 凝珠很快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放心吧姑娘，我知道该怎么说。天不早了，快歇着吧。” 月光如水银泻地，又似一团朦胧的雾，让本该黑暗清冷的夜，染上了几分梦幻色彩。 孟回这夜睡得香甜无比，醒来时神清气爽。外面天还没亮，她照旧蹦跶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凝珠、凝露的声音才停下。 早饭依然是硬馒头和稀粥，没有任何变化。正在孟回试图用热茶把馒头泡软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凝珠跑出去，很快又跑了进来。 “姑娘，昨晚李姨娘得急病死了。” 孟回愣怔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继续用筷子夹开馒头，见泡得差不多，才夹起来咬了一口。 她心里不是完全没有别扭，作为一个现代人，发现这里的人可以随时“得急病”死掉，难免有点唏嘘。但要她同情李姨娘，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别扭来得快，去得更快。 特别是想起崔玉莹，再看李姨娘的死，就只剩下“活该”两个字了。 * 李姨娘的死，影响不了心肠冷硬的崔老爷，也影响不了崔大和崔玉薇。这两个人的冷漠程度，有点超出孟回的预料。 孟回每天去王氏屋里请安，偶尔趁崔老爷不在，厚着脸皮吃顿早饭。崔玉薇还是那副小宠物卖乖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悲伤。 崔大和她迎面遇上过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起如意结的事，也没多看孟回一眼就往府外走。他出门的脚步匆忙，脸上挂着隐秘又淫荡的笑容，孟回估计他多半是去找街尾那位外室。 崔老爷还是和平时一样，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作为一个文化人，他甚至都没为失去白月光写首诗！ 府里唯一有变化的人，是和李姨娘做了多年邻居的云姨娘。不知是物伤其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云姨娘在王氏那里报了备，把院子弄成了小佛堂，开始带发修行。 孟回三不五时会去看她，她还是热情接待，看上去比以前更从容了。 大半个月过去，李姨娘彻底被人遗忘，连最爱嚼舌根的刘娘子都不再提起。好在因为这件事，崔大和外室搅在一起的八卦，暂时还没从厨房圈子传到各大院子里。 这天一大早，孟回请安时见崔老爷不在，红英也不在，王氏还一脸高兴，干脆放弃吃水晶虾饺的机会，提出让凝珠代自己去上坟的事。 “上回去给大姐姐烧纸，天气不好没去成，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事，实在放不下。”孟回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角，细声细气地道，“今天天气好，我想让凝珠再跑一趟。” “让她去吧。”王氏大手一挥，语气轻快地应下了。 在旁揉肩捏背的崔玉薇，逮着机会也问了一句：“母亲，今天有什么喜事么？让我们跟着高兴高兴吧！” 孟回瘪瘪嘴，死了亲娘还来打听高兴事，也真是够缺心眼儿的。 王氏倒不在意，颇为愉悦地道：“是有喜事，我给红英找了个好人家，过几天就办。” 第30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8） 红英为什么没做成姨娘，会被王氏嫁给什么人，孟回完全不好奇。崔玉薇对奴婢的“喜事”同样兴趣不大，听后只顺着王氏的心意夸赞了几句，没有继续往下问。 红英的命，是捏在王氏手里的。哪怕她是李嬷嬷的女儿，哪怕她曾被宠得像个正经姑娘，真要触到王氏的逆鳞，打发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 一说起婚嫁之事，崔玉薇就要想到自己轰轰烈烈的恋爱，在崔老爷和王氏的刻意放任下，她这大半个月经常出府和文公子相会。 孟回一看她表情，就知道两人最近好得蜜里调油。 小年轻私下相会，说不定哪天就要差枪走火。孟回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她感觉，崔玉薇距离走肾的那天不远了。 “三妹妹的嫁衣绣得如何？听说前几日，郑大人还送了几匹料子来，妹妹都不舍得拿出来让我开开眼么？” 崔玉薇在府里说话，除了炫耀文大公子，就是挤兑崔玉蓁。听到这些话，孟回心里已经毫无波动，何况料子都在王氏那儿，她又没看到。“二姐姐以后有更好的，何必取笑我。” 一听到这话，崔玉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没有再接着怼她，而是用脸蹭了蹭王氏的肩膀撒起娇来。“母亲——文公子邀我赏花灯，我说要回来禀告了母亲才能回话呢。” 王氏乐得和文府结亲，闻言哪儿有不答应的？“约的几时去？衣裳首饰准备了么？没有就去我箱笼里挑。” “母亲对我最好了——”崔玉薇喜得差点跳起来，“约的明晚，我待会儿就差人去回讯！衣裳倒是有，正愁没有首饰呢，母亲帮我挑挑吧！” 王氏心情正好，崔玉薇顺杆子往上爬，她都乐得配合。两人母慈女孝，孟回懒得参与，低眉顺眼地告了退，离开了主屋。 回到院子里，孟回嘱咐了凝珠一番，把她送出院门，自己和凝露在家等消息。 凝珠要去祖坟上晃一圈，回府至少是第二天，孟回让她最好把莲儿捎带进城，直接开始散播消息。 崔大不是跟人走心的纯情少年，他的新鲜劲能维持多久都难说，这几天看起来打得火热，但过说不定几天就会移情别恋。 还有刘娘子，要是她又想起这件事继续八卦下去，崔老爷很快就会听到风声。等他知道了，崔大的行动就会受限制，端王想捉奸可就难啦！ 孟回为素未谋面的王爷操碎了心，背着双手像个老干部似的在院子里漫步，皱着眉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国家存亡的大事。 她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又接着等，结果没把凝珠盼回来，倒是等到了王氏院里的小丫鬟佩儿。 “三姑娘！大喜！郑大人找大师算好了生辰八字，是大吉！这会儿亲自来下定来啦，老爷夫人让姑娘过去呢！”佩儿是真的觉得婚事很好，看向孟回的眼里还满是羡慕。 孟回还没开口说话，一向胆小的凝露居然鼓起勇气开了口：“老......老爷夫人怎么......怎么能让姑娘过去呢？这是挑肉么？还要......还要当场验货？” “......”孟回很想为凝露的变化喝声彩，只是这比喻，还真是让她没办法保持微笑呢。 按照这个朝代的礼仪，纳吉纳征这两个流程，是不用当事人亲自出面的。郑大人跑来可以说是重视，但女方要是去见面，就有点上赶着的意思。 崔老爷和王氏明显没把崔玉蓁当个人看，更没想过她嫁过去会过成什么样。他们一心只想把郑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恨不得当个财神爷供着参拜。 财神爷带着银子来看人，他们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佩儿看孟回不动，觉得这三姑娘脑子很有问题，大好的婚姻不喜滋滋地接下，还在这儿摆什么谱？“三姑娘赶紧的吧，老爷夫人待会儿怪罪起来，我可兜不住。” 孟回知道今天逃不开这一遭，对神情开始不耐的佩儿道：“你先回话去吧，我换件能见客的衣裳。” 佩儿哼了一声，瞪了凝露一眼，扭着小蛮腰迈着小步离开小院。 “姑娘真要去？”凝露都快哭出来了，“老爷夫人也太......太那个了，根本没这规矩嘛！” “他们能讲什么规矩？见就见吧，再过几天，他们就是把我往郑家门口放，人家都不会再多看一眼。”孟回自己根本无所谓，只是为崔玉蓁着想，觉得这一面能不见就不见。既然推不开，去一趟又不会掉块肉。 孟回随便翻出一件衣服换上，带着凝露风风火火出了院门。 来到主院大堂，就见正位坐着一脸狗腿的崔老爷，和一名须发皆白、满脸褶子的老头，跟崔玉蓁记忆里的郑大人形象很吻合。 王氏坐着下首赔笑脸，看到孟回进门，热情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来啦？快，给郑大人问好。” 崔老爷看到她穿着一身破旧衣裳，连副钗环都没戴，脸色顿时一沉，只是碍于郑大人在，不好和平时一样呵斥。 孟回屈了屈膝，一言不发地任由王氏拉着坐到一旁，在场的三人完全没当她存在，继续讨论着刚刚的话题。 “现如今，我膝下就只有两个姑娘了，”崔老爷像变脸似的，做出一副沉痛的样子来，“每当想起她们要嫁入别人家，我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啊！” 郑大人捋了捋短须，一双眼在孟回身上扫视了一番，不咸不淡地回道：“崔大人还嫌诚意不够？” 崔老爷讪笑道：“嘿嘿，一开始说的不是这个数。” “一开始，说的不是这个人！”郑大人板着脸，但语气不算太强硬，而且很快缓和下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么生分？再加二十两，你看怎么样？” “二十两......”崔老爷瞥了一眼孟回，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要是换成老二，少说还能再要五十两。 王氏怕这二十两都飞走，赶紧插嘴道：“老爷，郑大人带着诚意来，咱们再不诚心相待，就说不过去了。” 彻底成了小透明的孟回听得瞠目结舌，这几位讨价还价的样子，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第31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9） 聘礼敲定后，郑大人或许觉得安静如鸡的孟回还算顺眼，十分壕气地取出一大包碎银子打赏给凝露。听不要脸的崔老爷说还有一个贴身丫鬟没来，又干干脆脆地取出一包，让凝露带给凝珠。 凝露托着沉甸甸的两包碎银，心里毫无喜意。她跟在孟回身后往院子里走，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开了口：“姑娘，这银子咱们能不能不用？我总觉得不好。” “当然不用啦。”孟回丢给她一个赞同的眼神。“你找个地方收好，等退亲的时候，还得一并还给人家呢。” 说到底郑大人又没做错什么，一开始看好的人选被崔老爷掉了包，好不容易接受了吧，后续还得出麻烦。年纪一大把，婚事还一波三折，再耽误下去，都赶不上继续传宗接代了。 孟回走到院子里，刚进屋就看见凝珠正在大口喝茶，喜得双眼一亮，把倒霉的郑大人抛到脑后。“回来啦？累不累？要不要回屋里歇歇去？” 凝珠笑着摇摇头，道：“瞧姑娘这样儿，我哪里还敢休息呢，不把事情说出来，您能安心么？” “嘿嘿嘿......是有点儿好奇。”孟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她按在美人榻上坐下，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小桌上推过去。 凝露放好了银子跟着过来，把门关上后，凝珠就开始讲述起她去张家村的事。 “我从祖坟上烧纸回来直接去了张家村，莲儿又被她婆婆打了，脸上全是血印子，眼睛也肿了，看着怪吓人。”凝珠颇有些唏嘘，从前莲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现在看到她这样，还是觉得怪可怜。 “我都没怎么劝她，只说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二姑娘和大公子肯定落不着好，莲儿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孟回能理解莲儿的想法，要换作是她，抓到这样的报复机会也不想放手。好好的贴身丫鬟，莫名其妙就被赶出府，还被撺掇着嫁给了傻子，天天除了干重活伺候屎尿还得挨揍，心里没怨气才是怪事。 “她跟你一起进的城？” “是，不过我没跟她一起去传播消息。她认识几家摆摊的妇人，每家都去坐了坐，我就远远等着。等她把消息散得差不多，我就回府来了。” 孟回问道：“那她人呢？自己回村子？” 凝珠抿了抿嘴，道：“她是趁她公婆不在，偷偷跟我跑的，估计是不会回去了。” 凝珠身上带着铜钱和钗，是孟回拿给她收买莲儿的，这点东西放在官宦人家不起眼，在平头百姓看来还算是笔大数目。 “在路上的时候她跟我说，她没从婆家逃走，是因为怕连累爹娘弟弟。可是去娘家诉苦的时候，家里连门都不给开，只在里面劝她赶紧回婆家。所以我估摸着，她多半会把钗卖掉，拿着钱离开京都。” 孟回点点头，心想这样也好。莲儿逃离苦海过上新生活，以后也不用操心传消息的事会败露。 “你估计这事要几天才能传到端王府里？” “莲儿去的小摊都是内城的，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有门路，说不定就有认得端王府下人的。我看最多两三天吧。” 孟回听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行。 今天郑大人来下了定，明天多半就要去算日子，他和崔老爷、王氏都心急，肯定不会找太远的日期。 这年头没满十五嫁人的多得是，到了夫家分房睡，到及笄再同房。只是有皮有脸的人家做不出这种事，崔老爷是怕到手的银子跑掉，又想早点少一张吃饭的嘴，巴不得快点儿办事。 “两三天传到王府，端王再花几天确定、捉奸。这么算起来，半个月就能让崔大吃瘪。” 孟回把心放回肚子里，期待着任务完成回到阎王殿，正想着回去能不能得到什么任务奖励，就听到外面传来佩儿的声音。 “三姑娘，老爷有请。” 孟回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按照崔玉蓁的记忆来看，这是要倒霉的前奏啊。转眼一看凝珠、凝露，两人脸都发白了。 “三姑娘快点儿吧，老爷在正屋等着呢，让您也别换衣裳了，反正都是白费劲。” 孟回听到佩儿幸灾乐祸的讥讽，知道崔老爷这回“有请”，肯定是因为见郑大人的时候没打扮好，让他没脸要高价。 孟回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关小黑屋，为了不错过外面的消息，她轻声嘱咐凝珠、凝露守在院子里等，不要跟她一起去。 跟在脚步轻快的佩儿身后，一路来到主院，看到崔老爷浮肿的脸上毫无表情，孟回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不高兴。 还没等她站稳，一个茶杯旋转着向她飞来，打到肩膀上反弹到地面，砸得稀里哗啦一地碎片。 “跪下！” 孟回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肩，觉得自己迟早让这朝代的规矩，憋屈得再死一回。还没等她慢吞吞地往下蹲，王氏突然从门外走进来扶住了她。 “老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要是砸着脸，或者跪坏了膝盖，到时候还怎么完婚？”王氏说完看了崔玉蓁一眼，心里也觉得不大高兴。“我看，还是罚她去柴房住三天，好好反省反省。” 崔老爷连连冷哼，仔细想想，觉得王氏说得还是有道理，于是点头应下。“那就关三天再说！一点儿分寸都没有！屡次三番让你长记性，让你别一副上不台面的样子，你看看你，穿得像个什么东西？” 崔老爷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孟回听后，再抑制不住心里火气，抬起头来冷冷地看向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儿子调戏嫡姐你不管，姨娘杀死嫡女你不管，还打着算盘把女儿拿去卖，这就是上台面？你吃穿倒是讲究，可你打着灯笼去我院子里找找看，能不能翻出来一件上台面的东西！” 崔老爷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王氏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一句话都说不出。 死寂持续了片刻，崔老爷才似疯了一样大吼：“反了天了！把她给我拖去柴房！不到正日子不准出来！” 第32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30）【加更①】 柴房的地是压实的泥土，又脏又硬。接近屋顶的地方有一扇小窗户，哪怕白天都是昏暗无比。木门看起来不太严实，被两道木栓从外面拴住，没有上锁。 孟回从里面打不开门，只能透过门缝，看到不远处的厨房一角。凝珠正从那边快步走来，小脸都快皱成一团，苦巴巴的，眼中满是担忧。 “姑娘！老爷下了令，每天只许厨房送两个馒头、两碗粥和一壶水，说是吊着一口气不死就成！怎么办？要这么下去，真的就只有一口气了！” 孟回现在还没从气怒中走出来，听到这话，恨不得能冲出去跟崔老爷来个鱼死网破。 她从小到大遭过不少冷眼，委屈更是没少受，可是在现代社会，挨打可以还手，挨骂可以还嘴。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就让人毫无尊严地跪下，或是被丢进小黑屋里限制人身自由。 崔老爷的恶，跟现代小民的恶完全不同，上了一层新境界，从表皮坏到了芯子里。 事到如今，孟回已懒得为她的举动后悔。不管有没有当场跟崔老爷撕破脸，都会被关进柴房里受到非人待遇，只不过是饮食上有那么一点区别而已。 “先凑合过吧，等一段时间他自身难保，你开门放我出去就是了。对了，你去找找红英，看能不能把如意结拿回来。要是拿不到也无所谓，她要被嫁出出府，心里肯定憋着气，让她把事闹出去也好。” 红英一心想当姨娘，根本不可能看得上王氏给她找的人，嫁给小厮或府外的穷酸平民，对她来说是种侮辱。 孟回一开始不想把杀人案捅到崔府外面去，毕竟能在崔府里面解决，就能保护好崔玉莹、崔玉蓁的清白名声。 而且她原本已经做到了，可是李姨娘死后，她还是没有从崔玉蓁体内离开的预兆，这说明任务还没有完成。 崔玉莹不肯投胎的原因是真凶不明，心愿未了。真凶已死，剩下的心愿只有可能是关于崔玉蓁。不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崔玉莹仍然不会去投胎。 一开始孟回认为，只要解决了凶案，再往外面透出一点风声，崔玉蓁就不可能再高嫁，只能嫁入普通人家。 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天真。 她今天终于认清了一点：在这个朝代，只要崔老爷没被踢出朝廷，还有能力当家做主，崔玉蓁就逃不开被卖掉的命运。 按照崔老爷的尿性，郑大人的婚事要是告吹，崔玉蓁多半会被卖给更加不堪的人。 依照崔玉莹善良的本性，肯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名声，而让崔玉蓁陷入不幸。 孟回想了想这个朝代的律法，再算了算端王那边的时间，心中有了把握。 凝珠受到她的影响，很快镇定下来，不住对着门缝点头。“我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找红英，好好劝她一劝！还有府外那件事，我也会好好盯着的！” 她走后，孟回在黑暗里静坐着，思考着自己从来到崔玉蓁身上，经历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 对于她来说，死亡、到阎王殿、接受工作、穿到这里，这几件事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留给她反应的时间。 一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朝代，她就要凭崔玉蓁小脑袋里模模糊糊的记忆，让案子朝自己有利的一面发展。 孟回是新手上路，很多地方难免做得不完美，她觉得自己能走到这一步都很不错了。当然，要是重来一回肯定能做得更好。 想到阎王曾说，失败后可以等世界恢复后重来，她还是摇了摇头。“事情还算顺利，不完美怕什么，只要成功完成任务就行。” 等到崔老爷被罢官，名声尽毁，这当家做主的可就轮不到他了。王氏娘家不弱，以后把持住府里府外的事，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应付王氏，可比应付崔老爷容易多了。王氏一旦发现，崔玉蓁没有了嫁入豪门的价值，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再操心婚事。 到时候要嫁给谁，少不得要崔玉蓁自己盘算。 “但愿经过这事，你能强大起来，为自己和凝珠、凝露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孟回几近无声，身体深处的灵魂仍然听到了，并有了很轻微的回应。 * 孟回为了不消耗体力，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全在睡。七天过去，她正倒在干柴堆上做梦，门吱呀一声开了。 “姑娘！快醒醒，老爷和大公子被官差带走了！夫人去娘家搬救兵去了！” 孟回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愣怔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走走走，先回院子洗个澡，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她饿得没力气，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几两肉又没了，脚步虚浮地走回院子时，凝露早就把热水都放好了。 孟回不敢直接泡澡，站着洗了个大概，匆匆穿上衣服来到屋里，一边喝稀粥一边听凝珠讲述。 “三四天前我就看到，有个脸生的小子在街尾晃来晃去，有时候坐在墙根儿下假装歇脚，有时候就在附近走走看看。我估摸着多半是端王府的人，结果还真是！” 八卦的力量比凝珠预料的还大，端王在四天前就收到消息，立刻派了人手，日夜守在外室门口。 “我本来还在想，大公子要是好久都不去，这些人不是白守了么？结果大公子全不让人操心，昨天用过晚饭就摸出了门。我今早去一打听，他一夜都没回来。” 凝珠不能确定崔大是去与外室相会，本来还想出府看看情况，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院传来阵阵嘈杂争吵声。 “我不敢去外院，不过隔着一堵墙还是听见，老爷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着大喊冤枉，说他处置的是罪奴。我立马就明白过来，肯定是红英把李姨娘的死捅去官府了。” 那天凝珠从柴房离开，立刻悄悄找到红英，打听到她是要被嫁给门房秦大爷的二儿子，心里正憋着一股怨气。 凝珠没有直接挑拨，而是提出要拿走如意结，说是要去府衙报案，把崔玉莹和李姨娘的死都给捅出去，交给官府去查。 第33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31）【加更②】 红英知道三姑娘得罪老爷，被关进柴房的事，她也知道凝珠是为了救主，想让崔府大乱，好趁机把三姑娘放出来。 但让她把得到手的杀人证据交出去，她还是不肯安心。 “她怕我只是一时冲动，把如意结拿到手又不去报官。她手中只有这一个底牌，一旦交给我，就真的只能被夫人发配给秦二了。我见她如此，就委婉暗示了一番，她果然动了心。” 本朝不允许奴告主，但未禁止奴仆报案。红英恨崔老爷穿上裤子不认人，恨王氏把她配给没前途的小厮，恨到想要鱼死网破，巴不得看到整个崔府遭殃。 红英不是清白之身，哪怕退步愿意嫁给秦二，以后都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她没有什么退路，把崔府拉下水的想法本就在脑海里打转，被凝珠一挑拨，她很快就决定下来。 “红英是姑娘被关的第二天，也就是六天前的午后去报的案。府衙这几天都没动静，还让红英急得不行，我也以为是哪里出了岔子，差点儿自己又去报一回案。” 凝珠想了想，觉得崔老爷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把手都伸得到京都衙门里去。案子被压住，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她这一犹豫，就犹豫了好几天。 “谁知道昨天大公子趁夜出府未归，今天一大早，老爷也被抓走了！” 孟回慢吞吞地喝完两小碗粥，听到红英的话，心中有了个猜测。“我估计，崔大和街尾外室的事一传出去，端王就开始关注崔府动静了。以他的地位，暂时压住一个案子还是不成问题。” 要是没能捉奸成功，或者他查到崔大没有和外室搅在一起，那崔府的案子，只不过是迟点开始查办。 可崔大偏偏在这时候上门与外室私会，被端王的人逮了个正着，简直坑死爹不偿命。 崔府案子还没开始查，就直接给崔老爷扣上嫌疑人的帽子带走，这其中没有端王的手笔才是怪事。 “这下好啦，端王安心要整治他们，王氏就算去娘家喊破喉咙，都不可能帮得上忙。”崔府全乱套了，孟回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那么，崔玉薇也该收拾起来了！” 崔大和崔老爷，无需她再操心。 崔大给王爷戴了绿帽子，不少点儿零件不可能回得来。当年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富商，不过是赎走了端王的旧相好。这一回的外室，可是崭崭新的心头好！ 崔老爷倒霉就倒霉在，作为崔大的爹，他正好被夹进“端王捉奸”和“红英报案”中间。 气头上的端王必然想整治整个崔府，只是碍于身份尴尬，没办法下手。这会儿红英上报两桩杀人案，对他来说就像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他只是建议先把崔老爷当成嫌疑人，再去查明两桩案子的真相。办案流程只是倒过来一下，最终结果就会全然不相同。 不管官府查不查得出崔玉莹这一桩，最近死的李姨娘，可是正儿八经被崔老爷谋杀的，这件命案他怎么都逃不开。 李姨娘是半个奴婢，主杀奴，不会像普通谋杀案那样重判，但崔老爷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的。至于坐不坐牢，坐多久，得看王氏娘家怎么操作。 “二姑娘听说老爷被抓，夫人出门，完全乱了套，正在院子里发脾气呢。”凝珠前往柴房放孟回时，顺路找了崔玉薇院子里的月儿，打听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走，我们找她去。”孟回觉得两碗粥下肚，力气恢复了不少。起身后稍微活动开手脚，就发现脑袋不那么昏，身体没那么无力了。 三人快步来到崔玉薇的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听到她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在咒骂：“肯定是崔玉莹！给她烧了那么多纸还不安生！贱人！就知道缠着家里不放！我的婚事都要让她给搅合了！” “姑娘快别哭了，要不想办法去见见文公子吧？让他帮您想想办法！”菱儿在一旁劝慰，声音不住颤抖，听起来没有冷静多少。 孟回猛地推开门，还没等崔玉薇指着她开骂，先一步开了口：“二姐姐快去找找文公子吧！父亲要是出事，我们可就没有依仗了！” 这话和菱儿的劝告一样，正好说到崔玉薇心坎上。可她扭扭捏捏，始终拿不定主意。“找文公子有什么用？文夫人要是不肯帮忙，我去了还是白搭。” “二姐姐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孟回牵起嘴角微微一笑，眼里隐含着讽刺。 崔玉薇此刻心都乱了，根本注意不到孟回的不怀好意。“什么话？你别卖关子！” “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文夫人再反对有什么用？” 这句话像一道光，打入崔玉薇的心中，重新点亮了希望。“你......平时没看出来，三妹妹还挺敢想......” 孟回看到她面上恼怒，实则羞怯的样子，赶紧趁热打铁。 “我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办法就在眼前，做不做就看二姐姐的了。其实府里没出事时，二姐姐想嫁去文府，都得好好与文夫人商议周旋，现在家中成了这样，你要再不成事可就真的晚了。” 崔玉薇哪会不知道自家情况，从前完全是凭借文夫人和已故崔夫人的“口头约定”，死皮赖脸地磨。在崔玉莹换成她之后，崔老爷还在慢慢跟文府耗。 现在崔老爷出了事，文府怎么可能肯娶她？崔玉薇很快想通，要是现在不把文公子搞定，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孟回说完就走，离开时余光正好看到崔玉薇泛红的脸。 她知道，文府很快会多一个崔姨娘，在文夫人的磋磨下，度过卑微低贱的一生。 * 回到小院，孟回就感觉到隐藏在身体里的崔玉蓁灵魂有了动静。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任务顺利完成，原主即将回归的预兆。 正猜测着自己会以哪一种方式离开，忽然脑海里传来熟悉的电梯声。 “叮咚——” “阎王殿，到了。” 孟回眼前一黑，再一亮，魂已经站在阎王大殿内。 离开得实在太快，让她忍不住轻声吐槽：“这就回来了？！我还没亲眼看到他们倒霉呢！” 第34章 砰，你死了！ 阎王端坐在书案后翻着一本黑色皮质笔记本，看到孟回的魂魄归来，微微抬起头扫了她一眼。“任务完成得不错，辛苦了。” 他的语气比起初见面时温和了很多，带了点儿人情味，不再像个冷冰冰的NPC了。 一回生二回熟，孟回一向是个脸皮厚的，看阎王心情不错，赶紧嘿嘿笑着凑上前去。“老板，崔玉莹呢？那个世界的后续情况我能看吗？既然完成得不错，下次任务能不能给个金手指？” “崔玉莹在奈何桥等你。后续情况等你送她离去之后再看吧。至于金手指......”看到孟回随着话音瞪大的眼，阎王幽深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 “......”孟回像是被戳破的皮球，倏地泄了气。 不过她想到，只要解决了下个案子就能进阶散仙，得到属于自己的技能，暂时没有金手指还是可以凑合的。“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崔玉莹在奈何桥等我干嘛？” 阎王缓缓伸出手，正在孟回以为他又要变出个什么东西来时，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忽然按向桌上的黑色圆形按钮。 他手往下一拍，整个阎王殿“叮咚”一声响，紧接着，身穿白衬衣、米色休闲裤的白无常就从墙里面穿了出来。 “居然是呼叫按钮！你们不能像真正的神仙一样传音吗？！”孟回觉得，既然大家都能穿墙了，何必还要用这么接地气的手段？ 白无常顶着一头银白头发，面容白皙，五官精致，要是站着不动，很像橱窗里摆放的娃娃。 他见孟回也在，完全忽略了阎王，开心地凑过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第一次任务好不好玩？遇没遇到什么奇葩？” “白羽。”没等孟回说话，阎王先开了口。 “哎哟老板也在啊！”白无常觍着脸转过去，恭恭敬敬地站好。 孟回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有大名。 “我不在谁按的钮？”阎王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颇感无力，摇摇头懒得跟他计较。“带孟回去奈何桥，教她熬汤送魂。” 白羽摸着脑袋，一脸迷茫。“孟婆汤？我不会熬啊！要用什么做底？牛羊？猪骨？后续要加点儿什么料？” 阎王双手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腰板挺直，十分有霸道总裁范儿。“秘法刻在桥头，你教她认字。送魂这么简单的事，不用我先拿你示范一次吧？” 霸道总裁明显不耐烦，白羽赶紧拉住孟回往外扯。“送魂我会，不劳驾老板了！”走出阎王殿，白羽热情地介绍道，“小孟你看，出了阎王殿就是彼岸花海，沿着花海往黄泉走，顺着黄泉就能到奈何桥。” 一走出阎王殿大门，孟回就见四处弥漫着轻纱般的雾气。红色的曼珠沙华与白色的曼陀罗华，形成了白羽口中的彼岸花海。 代表着死亡的妖冶花朵，在这片黑暗之地张扬地盛放着，是没有日月之分的阴间唯一的色彩。 孟回看了看半透明的自己，还穿着那套面试的正装，只是黑色小西服和白色衬衣，都变得灰蒙蒙的，算是没有颜色。 “小白，为什么我就不能换衣服？” “因为你现在境界不够啊。我和小黑都是‘上仙’，在‘散仙’和‘地仙’之上。老板是大罗金仙，在‘上仙’和‘金仙’之上。” “哦！那就是说阴间一共有五大境界，老板是最高等咯？” 孟回听后了然，看看自己跟个阿飘似的，再看看跟活人无异的白羽，觉得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这么厉害，怎么不把阴魂的冤情查清楚？给那么点儿信息，我的工作很不好展开嘛。” 白羽笑眯眯地道：“老板用‘溯源术’会对原世界法则造成伤害，把你丢去本土人身上查案，就不会有伤害啦！老板境界很高，一直掌管阎王殿。在我和黑墨，就是小黑，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掌管很久了。” “原来如此！”孟回又好奇地问道：“我们的命是无止境的吗？你们来这儿多少年了？也是死后找工作找到这里来的？” “是无止境，但要是修炼有误，有可能魂飞魄散。或者触犯了天条地规，被送去销毁魂魄办事处，同样会魂飞魄散。” 孟回嘴角抽了抽，销魂办果然不是好地方，幸好她接受了工作，要不然现在又挂掉了。 “我和黑墨来这儿五万来年了。我和他、还有你都不是同一时空的人，我死后出现在阎王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老板就让我上了任。” “黑墨比我后到，他死前好像隐隐知道点儿什么，一来就开始工作，完全没有疑问。” 孟回觉得一切都很新奇，又问了孟婆的情况。“上一任做了多久？老板说她离职了，难道这行当还能辞职？” 白羽神情有点古怪，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她比老板都早多了。离职么......其实不算是离职......” “那是得道飞升了？” “不，是魂飞魄散了。” 孟回脚步一顿，惊讶地追问：“修炼出问题了？还是触犯了天条地规？” “都不是。”白羽踌躇片刻才道，“传闻她喜欢老板，老板不喜欢她，所以就自杀了。” “......”孟回觉得欲哭无泪，她的上岗居然是因为上任孟婆为情自杀。“这前辈倒是多撑一阵啊......”万一把阎王给感动了呢，她就不用英年早逝了嘛！ “而且，她是自爆魂魄而亡。” “啧啧啧，真惨......”看白羽神秘兮兮明显还有话要说，孟回很识相地多问了一句。“然后呢？” “其实，你的命数没有走到尽头，是她在离你很近的时空夹层自爆，气流把你给冲击到，砰一下......你就死了。” “WTF？！” 孟回一直在分析自己的死因，正常的、非正常的、玄幻的、悬疑的......连阎王不小心画错生死簿都想过，就是没想到自己是受上任孟婆连累死的！ “哎哎哎，别苦着脸啦。”白羽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来都来了，死都死了，给老板个面子，何况上任孟婆也不容易，她魂都散了。” 孟回无力地垂着肩，跟着他一路飘向前方。黄泉水流声渐渐入耳，不多时，奈何桥出现在迷雾中。 第35章 第二个任务【加更①】 黑色石桥横跨黄泉，孟回跟在白羽身后过了桥，就见桥尾有一间黑色小亭，横挂的牌匾上写着“忘川亭”。 忘川亭由四根黑色圆柱撑着屋檐，檐角高高翘起，看上去还挺有艺术感。 亭内的圆柱旁放着一个类似中药柜的黑色木柜，中间摆着宽大的木椅，椅子前面飘浮着一口黑色的锅，看上去和阳间炖汤的砂锅没区别。 “这是你的办公室。柜子里有熬汤材料，具体有哪些，该怎么熬，得去那边看秘法。”白羽等孟回在亭子里晃悠一圈，才指着桥尾道，“走吧，先教你认字。” 来到桥尾，孟回看到石板上鬼画符似的文字，知道这就是熬制孟婆汤的秘法。 白羽没去看石板上的字，站在一旁伸出右手展开五指，冲着秘法的方向一抓。 孟回看到他抓住一团白光，还没来得及问那是什么，就见白光被他丢向自己眉间。“什么情况？！”脑海里有无数光点爆开，不痛不痒，只是多出了很多鬼画符，她轻易地明白了每一个符文的含义。 “真厉害！”孟回再看向石板，上面的内容已经明明白白，没有一个不认识的字。“取黄泉水......” “快打住打住！”孟回刚念了几个字，白羽便毫无意义地捂住耳朵，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他不想听秘法。“这东西只能由孟婆看。你们的魂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要是记秘法，会因为承受不住效力，让记忆受到影响。” 孟回惊讶不已，熬汤秘法实在简单，简单到没必要郑重地刻在石板上，没想到还不是一般魂能看的。 “诶，崔玉莹呢？”孟回四下一看，除了她和白羽，这里再没有第三个魂。 “在河里。”白羽指向奈何桥下，水汽朦胧的黄泉上飘着两艘半透明小船，隐没在雾气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坐在两艘船上的正是崔玉莹和平阳公主。“只有她们？别的魂呢？” 白羽解释道：“大多数人死后都是普通魂魄，掉进黄泉就失去记忆，顺河而下就能去轮回。只有心愿未了而且生辰八字特殊的魂魄，才被称为阴魂。” “低等阴魂没有记忆，弄不清自己的心愿，需要你亲自去调查解决。你现在没有修为，只能看到低等阴魂，其实后面还排着几个高等。黄泉里感受不到时间，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任务牌都在柜子里，解决了麻烦，对应阴魂的怨气就会消散。” 白羽解释了一番，见孟回表示明白，接着又道：“你一叫任务牌上的名字，他们就会主动来喝汤。喝完汤，阴魂会变成无意识的普通魂，你把魂引到河里就可以了。” “你先忙，我得去勾魂啦！”白羽跳上奈何桥，笑眯眯地朝她挥挥手，“椅子旁边的按钮能和老板通话，还有不懂的你就问他。” 白羽消失在浓雾中，孟回站在河岸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她还没打听阎王大名呢！ “算了，以后再打听。先熬锅汤试试！”孟回转身走进忘川亭，伸出双手把住飘在半空的黑锅，用力往上一提，转身去黄泉边舀了大半锅水。 “还挺沉......”孟回呼哧呼哧地回到亭子里，打开药柜，取出曼殊沙华和曼陀罗华的根茎、叶片、花瓣，按照顺序丢进锅里。之后不用她操作，黑锅就自己飞到原来的位置上，咕噜噜煮了起来。 “地府牌仙锅，不用电和火，生活好选择！”孟回绕着锅走了一圈，原本昏黄的水很快变得清澈透明。 “闻着没味儿，不知喝起来怎么样。”她从柜子上方取到勺子和碗，坐回椅子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喊道，“崔玉莹，过来报道！” 桥下的小船很快靠岸，崔玉莹小心翼翼飘到亭子里，屈膝行了礼。“小女子见过孟婆大人。” “你好你好。”孟回舀了一碗汤递给她，好奇地盯着她喝下去，很想问问是什么味儿，又觉得不符合“大人”形象。“喝完了？走吧，我送你上路。” 崔玉莹已经变得木木呆呆，毫无意识跟着孟回走向河边，直愣愣地飘进水里融化在其中。 * 崔府，王氏看着半瘫在床上口歪眼斜，嘴角挂着口水的崔老爷，心绪万分复杂。“早知如此，我何必费那么大劲救你！这副鬼样子不是折磨我么，你怎么不直接咽气算了！” 崔老爷瞪着眼张着嘴，很想大发雄威怒骂王氏，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他一动嘴口水就止不住地流，脑袋上缠着一圈棉布，上面渗着血，显然是被人狠砸过。 “你还瞪我？明明是那小畜生惹事，自己被人打死在巷子里，还害你变成这样......以后我怎么办？还有你那好女儿，上赶着去文府做贱妾，不要脸！跟她那死鬼娘一副德行！” 崔老爷的眼里满是不甘，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好的儿子死了，能做正妻的女儿成了妾不说，还是最不上台面的那种！ “郑大人的彩礼都抬回去了，以后怕是找不出一家愿意娶玉蓁。”王氏想到银子全没有了，只觉浑身无力。“算了，你能活几天是几天吧，至于玉蓁，可别指望我会管她……” 王氏和崔老爷的脸渐渐模糊，很快化作虚像消失。 孟回成就感爆棚，像是亲手拍出了一场结局完美的电影。 “谢谢老板，我继续工作去了。”她松开椅子旁的黑色圆形按钮，起身走到柜子前，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公主的任务牌。 死者：孙懿安（平阳公主） 性别：女 死亡年龄：十九 死亡原因：心脏被利物刺穿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了却心愿 跟上次崔玉莹的任务牌差不多，除了基本信息之外再没有别的。 “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孟回认命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件事，再次按下通话按钮，“老板，我不知道该怎么穿越啊。” “等你有了修为，捏碎任务牌就能到达目的地。”阎王解释了一句，隔空帮她启动了穿越。 孟回感觉手中任务牌碎裂消失，耳边响起熟悉的“叮咚”和电子合成女声。“贤王府，到了。” 第36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加更②】 孟回站在一间华丽又不失大气的房间里，转头看看陈设就知道，这是一间女子闺房，而且是地位身份不一般的女子。 记忆缓缓流入脑海，孟回很快弄清了原主的身份。 孙幼仪，本朝贤王唯一的孩子，很小就被封为郡主，封号清河。死者孙懿安是她亲堂姐，两人年纪只相差两岁。 孙幼仪性格开朗，对人和善，生在皇家天生自带心机手腕，在皇宫里外都很吃得开。而死者孙懿安身为公主，一直处于宫斗漩涡中心，幼年时曾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性格变得十分古怪。 所以不管孙幼仪性格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善良，孙懿安对她始终都是时冷时热，看上去也没有特别亲近。 不过相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她对孙幼仪的态度已经算是十分温和，毕竟宫里的皇子和公主很少被她放在眼里，就连一母同胞的三皇子跟她关系都不大好。 “看来是仗着皇上宠爱、母妃地位高，完全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啊。”孟回想起在阎王殿看到的孙懿安，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贵气！ 哪怕死后来到阴曹地府，都没有对阎王低过头，简直是一条响当当的傲娇魂，可以想见她死前有多受宠、多尊贵。 “咦？居然不是个横行霸道、强霸民男的狠角色？”孟回在记忆中看到，孙懿安除了不爱搭理人，喜欢甩脸子之外，其实没有别的毛病。 她从来不主动惹是生非，偶尔面对夹枪带棒的挤兑都是冷处理，除非触及到她底线，否则是不会跟人发生明面上的争执。 “人还不错嘛，虽说不讨兄弟姐妹和嫔妃们喜欢，但也不至于跟人结下死仇啊。”孟回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接收断断续续的记忆。 原主孙幼仪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机灵鬼，人际关系处得很不错，她对待外人多多少少带着假意，但对待孙懿安始终抱有真心。 因为孙懿安的生母良妃，是贤王妃的远房表姐，孙懿安和孙幼仪不仅是堂姐妹，还是远房表姐妹。 有这层关系在，不爱说话的孙懿安偶尔还会耐着性子，跟孙幼仪聊一聊最近在看什么话本，顺便讲一讲读后感。 一个月前，孙懿安在她的常宁宫内殿被杀，举朝震惊。孙幼仪得知死讯后试图进宫，结果被告知最近后宫戒严，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出。 皇上龙颜大怒，令大理寺、刑部严查此案，结果一个月过去，案子还在原地兜兜转转，什么都没有查清楚。 孙懿安被杀时，内殿的房门里外都被上了栓，殿中只有她一人，也就是说里面那一道门栓多半是她自己栓上的。至于是谁想从外面关住她，仍是未解之谜。 “密室杀人案？！”孟回扶额欲哭无泪。“新手村任务这么难吗？老板这是整我玩儿呢！大理寺......那不是祖师爷狄仁杰待过的机构吗？他们都查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孟回好想知道怎么反穿越回去，她想跟阎王好好聊一聊鬼生......“算了，打又打不过，罢工又不敢罢工，还是冷静下来看看接下来怎么做吧。” 孟回走到一架精美的琉璃镜前，这一看，让她的钢铁直女魂为之一颤。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孙幼仪像是聚天地灵气出生，吸收日月精华长大，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要是长成这样，天天都要去街上横着走！难怪孙懿安从来不给原主甩脸子，对着这张脸，谁能甩得起来？”孟回欣赏了好一阵，外面传来侍女沉香的声音，让她不得不收起猥琐的眼神。 “郡主，车马已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沉香双手交叠，姿态尊敬，看神情又和孙幼仪很亲近。 “那走吧。”孟回尽量学着记忆里的样子保持仪态，还不忘冲着沉香亲切一笑。 一个月严查无果，后宫的戒严状态暂时解除了，皇后体恤良妃痛失爱女，特召孙幼仪前往宫中小住陪伴。这对于孙幼仪本人来说是殊荣，对于孟回来说是查案的好机会。 出了门，孟回就见四个俏生生的贴身侍女，八个乖巧的二等侍女，外加一个四十左右的嬷嬷，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两侧等候。 不同于崔府的凌乱，这里阵势大，耳目多，孟回觉得很难发挥。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这些侍女和嬷嬷全都死忠贤王府、死忠孙幼仪本人，内部不会闹幺蛾子。 “郡主小心。”沉香扶着孟回走上车架，车内有股淡淡的清香，宽敞又明亮，横躺着滚来滚去都不嫌挤。 等孟回端坐在矮桌边，沉香、紫檀跟着上了车。奶娘周嬷嬷带着琥珀、珊瑚坐在第二辆马车上，第三辆坐着八个二等侍女，第四辆第五辆拉着行李...... 马车前有两个侍卫骑着马开道，走得不快不慢，稳稳当当，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走时王妃特意嘱咐过，这回进宫不比平日，郡主千万得仔细些。”沉香的轻言细语，几乎快被车外街市上的喧闹声遮住。 孟回竖着耳朵才听见，闻言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要谨言慎行，母妃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沉香无奈地摇摇头，紫檀遮住嘴轻笑，孟回看到她们完全没生疑，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幸好孙幼仪不是死气沉沉的古板郡主，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装。 贤王府人口简单，正妃一个，侧妃两个，侍妾两个。但除了正妃生下了孙幼仪，其余几个全都无子无女。让孟回感到意外的是，这是贤王本人的决定，而不是贤王妃善妒故意造成的。 贤王府距离皇宫不算远，感觉到马车减速时，孟回从偶尔被封掀开的帘子里看到了宫城，庞大得像是张着嘴的怪物，让她心里发紧。 除了在电视上看过阅兵，孟回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踏入一个国家的漩涡中心，让她一阵阵眩晕。不管怎么用孙幼仪的回忆麻痹自己，都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 第37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 孟回忍不住想起死前看过的宫斗小说和电视剧，在皇宫里，好像动不动就要死人，动不动就要落进花园的水池里，动不动吃顿饭都要被泼上茶水，换衣服的时候动不动就要闯进来一个猥琐男...... 这些情况让她觉得很心塞！要是倒霉遇上了，她能按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办法来解决吗？这朝代有网络就好了，知乎微博的网友最热心了，她遇到困难还能发个帖子在线等解决方案。 胡思乱想一阵，孟回还是对皇宫有种畏惧感。 她无语望苍天，祈求这个世界的老天爷看在阎王的面子上，稍微客气一点点，让她安静如鸡地完成任务。 “郡主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沉香敏锐地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的手。 连侍女都这么警觉，真是没法放松啊！孟回深深舒了口气，尽量平静下来，扯出一个苦笑。“我没事，只是一到宫里就想起平阳姐姐了。” “唉，”站在一旁的紫檀见她并非身体不适，心下稍安，跟着叹息道，“郡主节哀。大理寺和刑部的大人们还在查呢，等寻到真凶，皇上定会严办，为公主讨回公道。” “是啊，郡主别多想，仔细伤了神。要是您身子不适，见了皇后娘娘和良妃娘娘，她们还得反过来担心您呢。”沉香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让孟回心中更紧。 她这回进宫小住是为了安慰良妃，而不是给良妃添堵的。要活泼开朗得恰到好处，既不能让人觉得她不为公主的死伤心，又不能过分伤心，带得宫里气氛不好。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皇宫里，要发挥出能得奥斯卡的演技才行。孟回带着不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走向皇后的凤仪宫。 皇上近年来已经不好女色，存活下来的后宫嫔妃算不上多，比起前几代皇帝，子嗣也显得有点稀少。 后宫除了皇后，就只有良妃地位最尊贵，另外三妃的位置一直空着，很久都没有添补。 皇后从前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都因为出天花夭折，此后再没有子嗣，她也无心把任何一位皇子收入膝下。 宫里现有八个皇子，算上孙懿安，共有九个公主。大体上来说，皇后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只是因为跟良妃关系还不错，所以对孙懿安稍微宠溺一些。 孙懿安的死，让皇后伤心得小病了一场，她带病坚持配合查案，肃清后宫，可惜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郡主，按理说都一个月了，案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进展呢？”沉香走在孟回身边，几近无声地嘀咕起来。 孟回轻声道：“谁知道呢是真没进展还是假没进展？一点儿风声都没外透，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早就有了什么新线索，只是还没传到我们耳中而已。” 皇上气得话都不想说，整天板着脸吓人，连亲弟弟都不想见，贤王府至今都没收到最新消息。孟回这次进宫是两眼一抹黑，一说起这次任务，她立刻感觉到弱小、无助、可怜...... 本来密室案件就够复杂了，偏偏还是皇宫里的密室，以她的身份，完全不可能大展手脚查案。 “我就想不通，平阳公主又没有和谁结下过死仇，什么人会这么心狠呢？况且还是在常宁宫里动的手，这可是公主自己的地盘！胆子真够大的！郡主，您说会不会是哪一宫的主子？” 紫檀凑在孟回耳边，声音比蚊子还小，唯有孟回和沉香能听见她的话。 孟回想了想，其实和孙懿安不对付的人很多，最不对付的人要数大皇子妃。两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积怨很多年，互相都没有好脸色看。 只是孟回觉得，这点儿小仇，平时互相找找茬就差不多了，不至于弄个你死我活。 “敢做这事的人身份肯定不低就是了，至于动手的原因......其实也不一定是冲着平阳姐姐去的。” 宫廷斗争复杂，党派众多，她不得不怀疑，这事有可能是冲着身在高位的良妃，或者是冲着三皇子去的。 越往深宫中走，身边来往的侍者就越多，沉香和紫檀不再开口，一行人安安静静地迈着小步前行，从高处看上去，就像一条蜿蜒爬行的长蛇。 宫殿巍峨大气，沿途一步一景，孟回觉得这里的皇宫，跟在网上看过的故宫有一点相似。仔细一看，建筑造型又有很大区别，有很多雕刻的动物花草都认不出来，显然是这个陌生朝代特有的东西。 孟回强迫自己平视前方，看着远处的景色消除紧张，来到凤仪宫外面的时候，刚入宫时的紧张情绪终于消失不见了。 “清河郡主到——”门口內侍高昂的声音一直传到内殿，孟回穿过一排排侍女，在一声声问安中缓步走了进去。 明亮宽敞的大殿中，放置着几座巨大冰雕，散发出丝丝凉气，外面的热气一下子就消失了，让心浮气躁的孟回渐渐沉稳下来。 她一边用余光观察，一边按照记忆中的规矩，开始跪拜坐在高位的皇后。 “好孩子，快起来说话。”皇后雍容闲雅，眼神中正平和，神情和蔼得恰到好处，毫无宫斗小说里坏皇后的阴险。 孟回发现，她脸上还带着病后的憔悴和苍白，比记忆里瘦了很多，显然是为孙懿安的事伤了神。 “你父王和母妃可好？定是舍不得你离府这么久吧？” 孟回在她柔和的注视下入了座，渐渐消除了紧张，学着孙幼仪平时的状态回道：“哪里会，母妃巴不得我在娘娘这儿多学规矩呢。” 皇后笑着点点头，又不无遗憾地道：“可惜啊，这回我没法儿留你。你得去良妃那里好生陪陪她。”她一边说一边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良妃近日神思恍惚，你可要打起精神啊。” 孟回心里咯噔一声响，神思恍惚？这词在皇宫里的深层含义，可就是距离失心疯不远啦！ 第38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3）【加更①】 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良妃就已经进潜邸做了侧妃，陪伴君侧多年，圣宠不衰，可是说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年轻时候经历的风风浪浪，都能编成一部惊险刺激的宫斗小说。 毕竟，皇上曾是一条年轻的龙，刚登基的那段时间，没少宠幸一些娇娇俏俏的大妹子，当年的后宫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平静。 良妃能在Hard模式顺利怀上孙懿安和三皇子孙昭，并一个零件不少地把他们生下来，亲自抚养他们长大，可见其心性和手腕都不一般。 有亲生儿子，有皇上宠爱，还能和皇后做好朋友，妥妥的宫斗赢家。没想到因为孙懿安的死，说疯就疯掉了。 “平阳的事一直没有结果，本宫真是头疼得紧。最近倒是查出两个‘嫌疑人’来，”皇后说到这里，像是觉得荒唐，轻笑了笑道，“你猜是哪两个？” 孟回没敢主动发表意见，乖巧跪坐在位置上，双手放在膝盖，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呵呵，竟是大皇子妃和玉嫔，你说可笑不可笑？” 孟回看到皇后神秘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敢觉得好笑，抿着嘴继续装乖巧。好在皇后略有些疲倦，转开话题跟她闲聊了几句家常，就让她早点到良妃的宁禧宫去。 走出凉爽的凤仪宫，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孟回热得满头是汗，只想快点儿抵达同样有冰山的宁禧宫。 她加快了脚步，一边默默吐槽古代姑娘穿得多，一边思索着几个皇子的情况。因为从皇后透露的消息来看，这件事多半又和储君之争有关系。 整个后宫，够资格抢皇位的皇子其实就只有三个。 一是已故宁妃所生的大皇子，由于没有嫡子，他这长子就很有分量。只不过宁妃香消玉殒时，大皇子已在宫外开了府，失去了和皇后亲近的机会，加上没有特别给力的外家，暂时落后几步。 二是良妃所生的三皇子。母妃地位高，又受宠，外家还很给力，和贤王妃还沾着亲，是三个储君人选中实力最强的。 三是玉嫔所生的七皇子。今年十岁，天资聪颖，完全没有熊孩子的调皮捣蛋，很受皇上宠爱。但玉嫔不大受宠，出身很一般，加上七皇子年纪小，所以整体实力跟大皇子差不多，还是越不过孙昭。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孙昭都应该是最佳储君人选。相貌气质、手腕人脉，该有的他都有，可是皇上迟迟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哪怕近年来身体不好，都不肯对这件事松口。 最近，孙懿安的死让后宫前朝都有波动，作为失去胞姐的受害者，孙昭得到了许多同情票。可惜良妃隐有疯癫的征兆，这又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 “郡主，牵扯到大皇子妃和玉嫔，是不是和那个位置有关？” 听到沉香的询问，孟回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只是我想不明白，不管动手的是哪一方，为什么要对平阳姐姐下手？” 杀死一个迟早都要嫁出去的公主，对争皇位有什么好处？孙昭又不可能因为死了亲姐姐就失势。他的势力，是挂在皇上、良妃和良妃娘家之上的。 难道是打算先把良妃逼疯，熬到她在宫里掀不起波澜，再冲她的娘家下手？ 孟回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一来良妃的疯癫是意外，这是谁都算不到的特殊情况。二来良妃和贤王妃沾亲，家族当然不是想弄垮就能弄垮的破落户。 要是从这一头下手，还没把三皇子拖下马，皇上都该凉了。 与其拖垮一个庞大的家族，还不如直接杀了孙昭来得简单直接。孟回一想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要真是大皇子或七皇子为争权动手，为什么不杀了孙昭呢？ 既然有机会、有实力、有胆量在宫里制造密室杀人案，杀谁不是杀？做得隐秘点儿，到时候再陷害给另一方不就行了吗？只要后续工作做得好，一举就能干掉两个对手，多省事。 皇上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一年不如一年，膝下只有这三个扶得起来的儿子，哪怕他心有怀疑，也绝不可能把儿子杀光，眼睁睁看着皇位旁落。 可是偏偏被杀的是孙懿安，一个从来不喜欢掺和斗争的人。这就让两个嫌疑人显得有点无辜，至少在孟回看来，大皇子妃和玉嫔完全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做出这种毫无利益可得的事。 “清河郡主到——” 一声声问安，把孟回从思绪中惊醒，她调整好呼吸，扶着沉香的手缓步走入宁禧宫。 内殿中昏暗沉闷，一重重纱幔悬挂在窗边，把外面的光和空气遮得严严实实，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薰香味。让孟回意外的是，大热的天，这里居然没有放冰，一走进来就像走进了蒸笼。 “清河拜见良妃娘娘。”孟回带着疑惑行了礼，回应她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整个内殿如同无人之境，过了好久，前方才传来良妃毫无生气的声音。“清河来了？你是来看平阳的么？” 孙懿安早就下了葬，良妃这话，孟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良妃身边的女官芳青开了口，让她起身上前去。 孟回扶着沉香、紫檀的手，走入一重重帷帐中，看到了瘫软在华美座椅上形如枯槁的良妃。 良妃曾冠绝后宫，如同盛放中的芍药，将清丽与华美融合，聚大气端庄与妖冶美艳为一体。但眼下这副样子，跟半只脚踏进坟墓的活死人没什么区别，除了五官还能看出往日痕迹，神情姿态已完全变了样。 “平阳呢？芳青，去唤平阳出来，清河来找她玩呢。”良妃还能认得出孙幼仪的脸，只是记忆混乱，的确如皇后所言，“神思恍惚”了。 站在良妃的身边的芳青姑姑，面带戚色，目含悲痛，对孟回招了招手。 “请清河郡主坐下稍候，奴婢去看看公主现在何处。”她在走到孟回身边时压低声音，悄悄提醒道。“娘娘不记得公主的事了，还请郡主尽量不要提起。” 第39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4）【加更②】 芳青嘱咐了几句，形色匆匆地离开了内殿，孟回看着她背影远去，示意沉香和紫檀站在不远处，自己上前挨着良妃坐了下来。 良妃的眼神毫无活气，头发白了大半，不仅是神志不清楚，看起来还有点儿呆滞。 “清河，你一向能和平阳说得上话，要帮姨母劝劝她，让她别和昭儿置气。” 孙懿安很不喜欢孙昭这个弟弟，虽然不和外人说，但孙幼仪多多少少是清楚一点儿的。以前良妃就经常说这句话，孟回这会儿只能含糊应道：“是，我会好好劝她的。” 自打孙昭出生，良妃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对从前宠爱有加的孙懿安有所忽视。这是姐弟不和的原因之一，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两人彻底不亲近，是因为十多年前的一件事。 * 那一年孙懿安七岁，孙昭、孙幼仪五岁，三人和一众兄弟姐妹在宫中玩捉迷藏，结果玩出一条人命来。 当时的孙懿安脾气也很古怪，只不过没有后来那么孤僻。每回捉迷藏，她都是和孙幼仪待在一处，说会儿悄悄话，等着被人找到。 至于孙昭，生来好胜心强，每次都要藏到稀奇古怪的地方，要是没有最后一个被找到，后续一整天都会不高兴。 那一回当鬼捉人的，是平川郡王家的小世子，跟孙昭是同一年生。小世子因为身体虚弱，经常生病，所以很少进宫，也不了解每个兄弟姐妹的脾气。 由于他从来没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玩闹，哪怕当鬼都很高兴。他气喘吁吁地大声数到一百，就开始在规定的范围内找人，一路都兴奋地叫喊着，孙幼仪还和孙懿安悄悄笑话了他几句。 他们玩耍的地方并不危险，每隔几步都站有侍者，几乎可以算是无死角，只除了每个人藏身的地方。 小世子激动地跑来跑去，很快找到了第一个人，正是最痛恨当鬼的孙昭。 可是这一次，孙昭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生气，等到这一场结束，他还主动跟小世子说了会儿话，很快就蒙上眼老老实实当鬼。 大家再次四散开来，孙昭面对着一棵树，慢吞吞地数完一百，才拖着步子开始找人。 他擅长隐匿，不擅长寻找，从太阳西沉找到快要擦黑，才把除了小世子之外的所有人找到。 守着这些龙子龙孙的侍者们，见天色已经不早，赶紧劝他们不要再玩，并开始四处寻找小世子。 无论怎么喊叫，小世子都没有回应，而且整个捉迷藏的范围，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一众侍者都吓坏了，赶紧向上通报，增加人手四处搜寻。直到天黑，孙懿安、孙幼仪都进入梦乡，小世子才在一处缝隙下面的洞里被找到，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窄小的缝隙位于两座假山中间，有茂密的野草遮挡，小世子是一脚踩下去摔晕了，在狭小的石洞里活活闷死的。 经常在这里玩耍的孩子都知道那边危险，而且并不好藏人，再远一点就是规定范围之外，很容易犯规，所以从来没有人往那边去。 那里又位于侍者的视线死角，有一条长满花草的小路，可以直接到达。对宫里一点儿都不熟悉的小世子，偏偏就选择了那一处。 早熟的孙懿安立刻怀疑起孙昭，因为在游戏开始的时候，她和孙幼仪看到，孙昭在和小世子说悄悄话。 小世子的死，没有在宫中掀起太大波澜。皇上厚赐了平川郡王，后来郡王妃逝世，又为他找了一门好亲事。 宫里的游戏没有因此结束，只是换了更加安全的地点，增添了更多的侍卫守护。从那以后，孙懿安不肯再参与其中，性格变得更加孤僻沉闷。 除了皇上皇后，良妃和孙幼仪，她再没有给过任何人好脸。 * 其实孙幼仪记得很清楚，孙昭的确和小世子说了会儿话，而且她也认为，那个藏身地点搞不好就是孙昭告诉小世子的。 只是不管谁来问话，孙幼仪都一口咬死什么都没看见。她很清楚，有时候必须当自己又聋又瞎又哑，否则就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良妃忽然伸出干巴巴的手，紧紧握住孟回手腕，压低声音道：“昭儿是为她好，为我们好，你一定要劝劝她......” 孟回看到她充满忧虑的眼神，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就算孙懿安被杀之前曾和孙昭吵过架，良妃这幅样子，也太过于惊悚了一些。 “姨母不必担心，平阳姐姐和三皇兄是亲兄妹，哪会有过不去的坎呢？”孟回冒险引诱了一句，只见她更加紧张了。 良妃神情古怪，微张着嘴正想说点儿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通报，打断了她的话。 “三皇子到——” 孟回气得差点当场狗带，孙昭一来，良妃的话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良妃猛地站起身来，显得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开心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等到孙昭走上前来握住良妃的手，她的不安才渐渐消失。 孟回起身见了礼，略显憔悴的孙昭亲切地喊了一声：“清河妹妹。”接着又让她不要客气，只管坐着说话。 尽管他态度温和，但想到他的到来打断了良妃的话，孟回心里始终有点不舒服。 要是他能晚来几分钟，说不定良妃就能吐露点儿什么线索来了，这可是大理寺和刑部都得不到的第一手消息。 错失良机的孟回不能再接着套话，在孙昭面前，她不敢轻易开口。 孙昭表示他这会儿赶来，一是看望良妃，二是听说她到了，特意过来问个好。客气地问候了贤王和贤王妃，又感激她进宫陪伴良妃。 聊了一阵打算离开时，三皇子忽然对孟回道：“清河妹妹，可否送我一程？” 孟回应了声好，让心细的沉香照顾好良妃，带着紫檀和宁禧宫一众侍女一起送他出去。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走出殿外，众人开口恭送之后，三皇子才带着几分歉意道：“母妃近日身体欠安，言行难免异于平日，偶有臆想妄言，还请清河妹妹多担待。” 第40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5） 目送孙昭离开后，孟回皱着眉站在廊下，任由热风拂面，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位皇子从来到走的一言一行。 仔细一想，他的表现堪称完美。 对于胞姐遇害一事，孙昭表现出了明显的悲痛和愤怒； 对于始终没查明凶手、只有两个嫌疑人的现状，表现得理智又克制，没有轻易怀疑任何一个人。他连称相信皇上皇后，相信大理寺和刑部，一定会查明真相； 对于良妃的疯癫，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既无奈又难过，几乎每天都要亲自来探望，陪着疯言疯语的良妃说话，尽到了为人子的责任。 只不过，孟回一想到十多年前那名小世子的死，就觉得不寒而栗。 要是孙昭在五岁的时候，就对得罪自己的人抱有杀心，还偏偏又本事付诸行动，那这人实在是太可怕，外表的样子肯定当不得真。 而且孙昭离开时特意的叮嘱，显得有点古怪。就算他不多此一举，孟回都会对良妃口中的疯话半信半疑，他这么一说，反而让人感觉良妃知道点儿什么...... 孟回微眯了眯眼，看着孙昭离开的方向，那里只剩宫殿重重叠叠的影子，看上去有些渗人。 这皇宫里，还真是没有一个简单之辈。孟回心下一叹，本着怀疑一切的原则，把疯疯癫癫的良妃都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至于孙昭，更是大大地画了个红圈。 “郡主是来送三皇子的么？怎么还站在这儿？快进来坐着歇歇吧。”被派去寻找孙懿安的芳青，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道从哪里拐了出来。 她一边招呼孟回往里走，一边举了举食盒轻声解释道：“这是娘娘的药。御医说了，一旦娘娘心绪有起伏，就要尽快喝下去，对病情多少有些帮助。” 药味很刺鼻，闻起来就苦得不行，黑漆漆的一大碗，看上去还有点黏稠。 “姨母是什么时候开始......恍惚起来的？”孟回用手摸了摸药碗的温度，又关切地问了一句，试图更加符合原主的性格行为。 芳青见她目露关心，果然毫无隐瞒地回答道：“娘娘在事发当天闯进了常宁宫内殿，我们没能拦住，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公主，神情就有些不对劲，口中念念有词，又听不出是在说什么。” 芳青顿了顿，接着又道：“内殿满地都是血，娘娘一向疼爱公主，看到此情此景自然承受不住。” 大殿里外都上了栓，外面的当然很容易打开，为了撞破里面的木栓，良妃身边的公公、侍女使出了全力。芳青当时就在旁边，是和良妃一起进入内殿的。 “当时我们都以为公主是自尽。毕竟殿中只有她一人，窗户又没有破坏过的痕迹。加上近日有消息道，皇上想让公主去乌兰国和亲，公主私下求了皇上几次，可是看样子好像没什么结果。” “公主心绪不佳，时常闭在内殿里不出，连饭都吃不下去，眼看她越来越消瘦，我们娘娘和三皇子都去劝过，可是任谁都劝不动。” 孟回没想到，孙懿安死前居然还面临着和亲。很多朝代都有牺牲出去的公主或郡主，一旦摊上这种事，再受皇上宠爱都没什么卵用。 这件事应该还没在官眷圈子里传开，至少孙幼仪没有听到风声，前朝的事要传到后宫和各府后院，毕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孟回见芳青有心跟她说，赶紧追问道：“后来呢？是怎么确定平阳姐姐不是自尽的？” “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大人赶来，才发现公主是被人......”芳青咬了咬唇，目露不忍，缓了口气才接着道，“她是被人从身后刺中心口，根本不可能是自杀！” 一个人很难拿起利器，反手用力捅进自己的心脏，至少没练过杂技的孙懿安是不可能做到。可是密室是完全封闭的，门被锁，窗户没坏，房顶没办法通行，那就不可能有人进出。 “而且公主若是自尽，外面的门是被谁拴上的？”芳青冷哼了一声，道，“肯定是有人想关住公主，不让她从里面出来！否则何必从外面锁门？” 孟回听后觉得有理，只是还是想不通，凶手是怎么作案的。她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嫌疑人。“对了，我听说大皇子妃和玉嫔现下正在被审？情况如何了？” “现如今，她们的嫌疑是最大的。”芳青停下脚步，让一众侍女退后，说起大皇子妃和玉嫔，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厌恶。 “根据大理寺和刑部调查，大皇子妃是公主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郡主您是知道的，她和公主一向不对付，两人前段时间还因为和亲的事发生过争执，最后还闹到皇后那里去了。” 孟回追问道：“因为和亲争执？这种大事，连大皇子都没资格说话，哪儿轮得到大皇子妃操心？”孙幼仪身份特殊，对于大皇子和七皇子两党，言语上必须刻薄，不能和善。 芳青见她依然站在己方角度说话，果然跟着附和道：“本来是轮不到，可架不住她心思活泛。” 大皇子妃自打听说和亲的风声，就开始频繁来往娘家，撺掇娘家人上奏，请皇上定下此事。持有此意的朝臣本来就占多数，各方再发一发力，孙懿安远嫁乌兰国，基本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公主出事的那天上午，她曾耀武扬威地去了常宁宫。公主呵退了所有人，单独跟她谈了谈，至于两人吵没吵架，说了什么话，如今都只能听大皇子妃一面之词！” “大皇子妃离开的时候，还告诉外面一众侍女，公主正在气头上不想见人，让他们退远一些。” 孙懿安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冲身边的侍者们发火，一般都是独自待在内殿不见人。大皇子妃转达了她的吩咐，一众侍女完全没有多想。 “虽说公主时常闷在内殿不出，可您不觉得，让大皇子妃带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么？谁知道是不是大皇子妃故意那样说的！” 第41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6） 孟回很想说，这整件事都充满了疑点，何止大皇子妃这一处奇怪。看到芳青对大皇子妃表现出强烈怀疑和敌意，孟回没有答话，而是选择继续听她往下说。 “守在外面的侍者一等就是一下午，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想去内殿去请示，发现门从外面拴上了。她打开门栓，结果还是推不开，这才发现里面也是锁上的。” 那名侍女久喊不应，内殿里没有传出一丝声响，她赶紧跑出去，让人请良妃过来。等到良妃带着人撞开门，就看到了孙懿安血淋淋的尸体。 孟回甩开脑子里血腥的画面，接着问道：“在大皇子妃离开后就再没人进入过内殿？” 想要从外面锁上内殿的门必须要从外殿经过，可是一众侍者都守在外殿，以及每一道宫门口，按理说就算有只苍蝇进去都应该注意得到。 芳青摇了摇头，道：“当值的十六名侍女、两名內侍，全都分开审问过。那一天，只有大皇子妃一个人进去过，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那玉嫔的嫌疑又是怎么回事？” “进去后发现公主仰倒在血泊里，我吓得不轻，立刻吩咐他们不许胡乱走动，并带着娘娘出了内殿。等到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到场，就在公主后腰处找到了一只蝶恋花的钗头。一比对，发现这正是玉嫔所有。” 孟回听后心道吓得不轻还能冷静吩咐保持现场，看来这芳青也不是简单人。她甩甩头抛开疑惑，先在心里按照时间捋出一条直线，每一个事件都是一个点。 第一个点，是大皇子妃上午去常宁宫给孙懿安找不痛快。 第二个点，是大皇子妃接近中午吃饭的时候离开，并说孙懿安心情不好，下令让一众侍女退远。 第三个点，是晚饭时分有一名贴身侍女试图进殿，发现门从里面被栓上。 第四个点，是天擦黑的时候良妃带人从宁禧宫赶来，发现孙懿安已经死亡。 第五个点，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到场，确定内殿是第一现场，并在孙懿安腰下找到玉嫔的首饰。 “对了，大皇子妃和玉嫔说没说，她们在午膳到晚膳期间，分别在做什么？” 听到孟回的询问，芳青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以怀疑的语气应道：“大皇子妃说她饭后不适，小睡了一觉，是入夜的时候被侍女唤醒，告知了公主的死讯。” “玉嫔说她发现钗头不见了，以为是前几日掉在了小花园，带着一众侍女在小花园找了一下午。后来有人赶来报讯，才知道公主没了。” 芳青说完后，再次露出一副不信的神情。“哼，除了她们身边的人，又没有别的人证，谁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呢？” 孟回发现芳青完全把两个嫌疑人当成凶手看待，并试图劝说她也相信，孙懿安就是被这两人之一杀害。 可孟回实在想不出这两人有什么动机，所以任由芳青怎么说，她都没有再轻易表态。 两人渐渐沉默，一起朝内殿走，快要到门口时，孟回忽然想起凶器的问题。 “姑姑，公主身上的致命伤是蝶恋花钗造成的么？” 芳青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玉嫔那根钗太细，对不上伤口。公主心口的伤呈圆形，比碗口小不了多少。整个后宫都快被翻遍了，根本找不出符合的凶器。” 后心被捅出近碗口大的洞，孟回想想都觉得惊人。一是震惊于孙懿安死法凄惨，二是惊讶于宫中居然有人用这么大的凶器行凶，而且还能瞒过盘查严密的后宫。 能造成这么大伤口，怎么也得是大型器具了吧？孟回把知道的冷兵器都回忆了一遍，还是想不出符合之物。 “居然什么都没找到？这也太奇怪了，按理说这凶器应当不小，哪怕现埋起来，翻开的土都该引人注目吧？怎么会彻底消失了呢？” “是啊，查案的官员们都想不明白，那些大人们好像都不打算从凶器入手了。”芳青简短应了一句，指着内殿门口道，“郡主快别说了，省得被娘娘听到，又该犯病了。” 孟回只好收口，不再继续这话题。 踏进殿门的一瞬，她看到芳青立马换上了一副遗憾的神色，对良妃道：“启禀娘娘，公主眼下心情不好，说是待会儿再过来见郡主。” “哦，也好。”良妃应了了一声，看到芳青手上端着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又要吃药？” 孟回疑惑地看向芳青，只见她笑眯眯地劝道：“娘娘，喝了脑袋就不会疼了。御医说只要好好完这几服药，就能恢复如常了呢。” 良妃紧紧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药里似乎有安眠的东西，没多久良妃就开始打起呵欠，神志没有变得清醒，但话是明显地少了很多。 孟回看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赶紧带着沉香、紫檀离开内殿，前往偏殿安歇。 一路上她都在想那碗药，还有芳青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越想越觉得疑点众多。可是她手上的信息实在太少，弄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芳青是良妃从娘家带来的人，忠心耿耿伺候了多年，按理说不大可能加害良妃。可是孟回就是觉得，她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心事重重的孟回来到侧殿，琥珀、珊瑚带着一众侍女去安顿行李，沉香和紫檀一直陪伴在身边。比起在崔府时更加不不自在。 崔家规矩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规矩，可在这里完全不一样，行事说话都要受到限制。 孟回不可能趁夜跑去常宁宫内殿查看，哪怕找借口带着沉香、紫檀一起都不行。 孙懿安死后，那里成了禁地，除了办案人员和做法事的大师，谁都不让靠近。趁夜黑风高偷偷勘察现场，在没人值夜的崔府行得通，在侍卫众多的皇宫是绝对没可能。 可是想要弄清这桩密室案的真相，不去现场勘察，还能从哪里下手呢？ 第42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7）【加更①】 （周推荐票过500加更，谢谢小可爱们~~~） 孟回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开始还有点热，不多时有人端了冰盆来，让她渐渐感觉到了凉爽。 “要是能知道和亲的事究竟是怎么敲定、什么时候敲定的就好了。这件事牵扯的利益很大，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新的嫌疑人来。” “可这是朝政上的事，总不可能去盘问皇上和朝臣。贤王多半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可惜他不会跟我说。” 贤王对女儿是很好，可这种本来就有争议的朝政大事，肯定不会因为她撒撒娇就吐露给她。要是问贤王妃，倒是还有可能得到点儿线索。 “现在又回不去......想了还是白想。” 孟回看上去睡得很平静，其实脑袋里乱得不行。她感觉这回根本不像是普通进阶任务，难度比崔玉莹的案子大多了。 可是根据“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原则，加上她又没办法圆润地滚回地府去，孟回只能默默分析起已知信息，试图在里面找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没办法了解和亲的具体情况，也得不到最新的党争消息，还没法去现场，难道只能从嫌疑人方面分析？” 孟回觉得，这也不失为一条路，虽说这路绕得有点远，但说不定尽头就藏有新的线索。 她沉下心来仔细一想，首先就想到，不管孙懿安有多骄横，也不管大皇子妃气焰有多嚣张，两人都不可能在常宁宫里，吵到要动手杀人的地步。 “大皇子妃是想给孙懿安找不痛快，显摆自己能耐，能在和亲的事上踩她一脚，更是想讥讽她会被当做和平礼物送出去。只要目的达到，大皇子妃就足够开心，何必要冒险杀人呢？ 况且她完全没有避人的意思，那些受审的侍女都说，她离开时神情并无不妥，这说明她动手的几率很小很小。 “大皇子妃是资深杠精，头脑相对简单，一点就炸。这样的人心里藏不住事，真的可能在杀人后毫无异常吗？”孟回觉得不大可能。 再说大皇子妃是“简单”了一点儿，但绝非十足的蠢货，否则她不会让家族附议和亲来拔除孙昭一臂，以防止孙懿安日后嫁到大族再为孙昭增添实力。她图的是大皇子和自己的前程，杀死孙昭并不能使她如愿。 “至于玉嫔，除了钗头是她的，暂时找不出其他牵扯。她没有杀人动机，跟孙懿安属于遇上了能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两人从来没有过正面纠纷，所以不可能是为旧怨杀人。” 若是非要扯上皇子党之争，好像又太过牵强。七皇子还小，她不至于这么早就安排大阴谋，更不至于对个公主下手。 “而且她好像没有作案能力。玉嫔身边的人并不全是她自己的人。反而有一些皇后、良妃安排的人手，想瞒着这些侍者搞搞小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照已知的情况看来，两个嫌疑人是凶手的可能性似乎为零。孟回忽然想到，皇后曾问她这事可不可笑，莫非也是认为这两人是被陷害的？ “可是皇后既然看在眼里，为什么不帮她们洗脱嫌疑？还有皇上，这么简单的情况他会看不清？” 孟回缓缓睁开眼，和大皇子妃、玉嫔两方都不合的，还真只有良妃与三皇子党。“难道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是良妃会杀死亲生女儿来栽赃对手吗？她更重视孙昭是真，对孙懿安的疼爱也是真，孟回很难相信，一个平时对女儿宠爱有加的母亲能狠心至此。 三皇子孙昭......倒是还有可能。 孙昭一心向往权力，具有皇子特有的心狠，会在利益和亲情面前轻易选择前者。他五岁的时候就有杀人嫌疑，经过这十几年的磨砺，心应该早就冷硬了。 孙幼仪对宫中事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但孟回隐约能感觉到，孙昭和孙懿安之间多少有一点姐弟情谊，但她相信，要是杀死孙懿安对皇位之争有好处，孙昭必会去做。 “难道凶手真是孙昭？”孟回越想越觉得他嫌疑很大，只要按照这个设定分析下去，很多事情都说得通。 孙懿安的死牵扯上大皇子妃和玉嫔，哪怕理由站不住脚，哪怕其中有种种疑点，但在没有更多进展的时候，大皇子和七皇子都必须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很长一段时间里，孙昭表现出痛失胞姐、凄凄惨惨的受害者模样，很容易刷到大量同情。虽说良妃的疯癫从长远看来不是好事，但在近期还能让这点儿同情成倍增长。 要是能在这段时间揽上一桩功劳，三皇子党的势力就会扶摇直上，只要操作得当，另外两方拍马都赶不及。 比起两个嫌疑人，孙昭有动机，还有实力。作为热门储君人选，他想在宫里杀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 “动机和实力都有，可是密室之谜还是解不开啊。不管孙昭手下有多少能人，不管他本人有多厉害，都不可能像白羽似的穿墙进出吧？” “还有凶器的问题，孙昭自幼习武，就算没练成忍者，徒手杀个小姑娘还是没问题。再说了，匕首、短刀、暗器什么的又不是弄不到手，干嘛费事弄碗口大个疤？” 若只是为了陷害另外两党，孙昭完全没必要把死状弄得那么凄惨，杀人的方式简单点不是更好吗？孟回幽幽叹了口气，感觉思绪又走进死胡同了。 “郡主是不是觉得热？晚膳吃点儿清淡的好不好？”沉香见她额头冒汗，轻声问了一句。 紫檀跟着道：“最近良妃病得严重，殿中根本不让用冰，这冰盆还是皇后娘娘差人送的。” 孟回睁开眼，摇了摇头。刚穿越过来就进了宫，接连见到这么多高贵冷艳的角色，累得她眼皮直打架。“不吃了，收拾收拾早点睡。” 一众侍女立刻动起来，打水的打水，更衣的更衣，孟回很快就躺到了舒适的床上。 她闭上眼，意识很快模糊，正在这时候，脑子里有件事情闪过，可惜睡意来得更快，还没等她想起是什么事，就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第43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8） 翌日清晨，孟回神清气爽地醒来，收拾梳妆完毕后就朝良妃居住的主殿走去。 这回受邀入宫小住没有具体时限，孟回估计，至少得等到良妃略微好转或者彻底恶化。 要是好转，皇宫内外皆大欢喜。皇后不用考虑怎样安顿一个疯癫的高位妃子，皇帝不用考虑怎么安抚良妃娘家，三皇子在后宫的依仗依旧坚实，连带着贤王妃都会松一口气。 要是恶化，局势肯定会生变，皇上皇后肯定不愿看到良妃完全疯掉，打破当前的平衡。三皇子更不用说，他自然希望良妃能恢复如常好助他登上皇位。 唯有孟回，眼下并不希望良妃恢复得太快。 不是她不安好心，而是良妃一旦回到原来的状态，就必然会戴上面具，成为那个高高在上、找不出破绽的完美宫妃。到时候再想套话，困难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会令她生疑。 良妃要是好转，孟回还必须出宫回王府，到时候想查案就更难了。 之前两人单独相处时，孟回稍微一引导，良妃就有了倾诉的欲望，要是能再找到机会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清晨，一座座宫殿金碧辉煌，笼罩在朝阳的瑰丽光芒中。匆匆行走的侍者们脸都被染得红彤彤的，整个皇宫都在这时候活了过来。 孟回漫步往前走，到了人少的时候忽然偏头问沉香：“琥珀和珊瑚去找旧交了？” 沉香点点头，细声细气地应道：“是，一早就带着备好的礼出了门，估摸着得入夜才能回来。” 每回孙幼仪进宫，长袖善舞的琥珀和珊瑚都会去各宫拜见旧友。这些所谓的旧友，都是贤王培养出来的人手，毕竟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想为自己埋下一些棋子并不困难。 棋子们分散在不同的宫殿中，平时各司其职，互不相识，能让琥珀她们打着交友旗号见面的，只是其中的极少数。 他们的岗位都很不起眼，观察力却很强，主要任务是在孙幼仪进宫后，给她递一递消息，说一说宫里最近的情况和忌讳，以防止她行差踏错惹上麻烦。 “最近宫中戒严，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孟回对她们抱了很大希望，这是最后的消息来源，要是再无所获，那就只能坐在宁禧宫跟良妃干瞪眼，直到任务失败穿越回去。 “放心吧郡主，多多少少会有几句话，拼凑起来，往往就能当大用。”沉香毫不怀疑这些“旧友”的能力，有时候，宫里主子都不知道的事，他们都能略知一二。 孟回点点头不再开口，很快来到主殿门外。 清晨有风，宫中本来还算凉爽，可是殿内一直没有打开门窗，里面积攒已久的热气扑面而来，让孟回感到一阵窒息。 进殿行礼后，看到前方摆了满满一长桌的菜，散发着诱人香味，她一下子忘记了热。可耻地咽了咽口水，使出洪荒之力才让眼珠从桌上移开。 “近日娘娘胃口不好，饮食以清淡简单为主，还请郡主不要嫌弃。”芳青引她入座时歉意地笑了笑，仿佛这桌“简陋”早膳让她感到十分愧疚。 “无妨。”孟回笑得很矜持，心里不断在呐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装逼！ 良妃呆坐在主位，孟回坐到了她右侧，食不言寝不语，两人默默夹起侍女挑来的菜，一口一口吃得十分无趣。 殿内越来越热，满桌珍馐都难以下咽，孟回一开始还对美食抱有期待，后来只希望快点结束。 良妃机械地重复着夹菜、咀嚼、咽下的一系列动作，孟回不能比她先撂筷子，只能跟着继续吃。 好在芳青及时停止布菜，小心翼翼地看了良妃一眼，委婉劝道：“娘娘，不如去花园消消食？” 良妃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迟钝地点头表示答应。 孟回放下筷子看向良妃，疯癫呓语是止住了，可脑子变得这么不灵光，昨天那碗药显然不大对劲。 “我扶着姨母，芳青姑姑，劳您帮我取些茶点带着。” 孟回上前挽住良妃手臂迅速往外走，人精似的沉香、紫檀立马发现她的意图，两人将芳青挽住，拖在后面十余步远。既能看见前面的主子，又能假装说悄悄话。 芳青全无疑心，只当沉香和紫檀想进一步和自己打好交道，她乐得跟她们结交，所以也没挣脱。 神助攻！这种侍女果然给力！孟回心中暗赞，赶紧趁机凑近良妃，以很小很轻的声音问道：“姨母最近喝的药苦不苦？” “苦。”良妃呆滞地应了，受到孟回影响，她也把声音放得很轻。 “那能不能不喝？” “不能。” “为什么？” “昭儿不高兴。” 又是三皇子！孟回心头思绪百转，微微侧了侧头，余光看到后面的人跟得比较远，冒险提起孙懿安。“姨母怎么不跟平阳姐姐说？她会帮您的。” 良妃的嘴微张了张，眼神中充满惊惧，声音放得更小了。“别跟平阳说！昭儿都是为我们好。” 孟回一颗心砰砰直跳，好不容易迅速镇定下来，继续轻声套话。“可是平阳姐姐不听我的话，她不相信三皇兄是为她好。” 良妃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慌里慌张低垂下头，颤巍巍地道：“是为她好......是为她好......要相信昭儿......” “姨母，这回平阳姐姐和三皇兄闹别扭，跟从前不一样吧？”孟回终于把最想问的话问了出来，身旁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良妃脚步忽地一顿，被挽住的手臂变得僵硬，艰难地扭过头，凑到孟回耳边道：“是啊，平阳她......她再不会原谅昭儿，也不会原谅我。” “为什么呢？姨母若不跟我说，我怎么能好好劝公主？”孟回余光看到后面的侍女快要赶来，可是又不敢强行拉走良妃，怕惊扰了她现在的状态，反而什么都问不到。 良妃咬着唇，迟钝地反应了很久，让孟回心中焦急无比。 在侍女们距离这里只有几步时，面无表情的良妃忽然诡异一笑，几近无声地道：“清河......平阳她已经死了......” 第44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9） 孟回浑身颤栗，大脑死机了一秒，不敢再接着套话。 良妃的表情实在是渗人，说的话更是让她疑惑顿生。 难道良妃一直记得孙懿安被杀，只是在假装不记得？还是说她平时疯癫，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刻，刚刚正好给撞上了？ 孟回细思极恐，赶紧把自己跟良妃说过的话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生怕哪里不符合孙幼仪的身份。好在虽有一些突兀的地方，但都可以归于“好奇”和“关心”，不至于引起怀疑。 良妃的神情已不再古怪，跟个没事人似的任孟回挽住继续往前走，很快又将芳青等人甩在身后。 花园里凉风习习，孟回很快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发现良妃的状态，很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人受到强烈刺激后，会有可能产生一系列应激反应，其中有一种就像良妃这样，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同时过度警觉、容易疑神疑鬼受惊吓。 有的人隔几天就能好，有的人会持续几个月，良妃很有可能就是第二种情况。 在思维紊乱的时候，良妃会不自觉说出一些有关孙昭的事，孟回相信，她的恐惧和无助是真的。也就是说，她真的认为孙昭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孙懿安的事，乃至于无法原谅。 良妃的原话是“她再不会原谅昭儿，也不会原谅我”，这样看来，她自己也有参与到其中。 孟回越来越觉得，孙懿安的死跟大皇子妃和玉嫔真的没关系，多半正是三皇子和良妃造成的。 “要真是这样，主谋肯定是孙昭，良妃应该是犹豫不决的帮凶。可是怎么才能证明这一点呢？”孟回还是想不出好办法来。 三皇子势头正盛，良妃随时有可能恢复，以孙幼仪的身份扳不倒这两人。要是一个弄得不好，贤王全家都得陪葬。 孟回瞥了一眼恢复呆滞的良妃，同情进度条在逐渐变空。 不管她现在多后悔，当时都没有阻止这件事发生，想来在她心中，为儿子争取皇位是第一要紧事。 当看到孙懿安凄惨的死状，她才真切体会到失去女儿的痛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孙懿安都去地府报道了！ 花园里静谧无声，孟回一边想着事，一边挽着良妃来到凉亭里，后面的侍女纷纷加快脚步跟了上来。芳青、沉香和紫檀带着茶具入内，吩咐小侍女们用带来的泉水煮茶。 一切井然有序，每个侍女的分工都很明确，她们都将手头工作做得很好。让人感觉哪怕良妃是个活死人，她们都会以同样的神情和态度做好分内事。 不仅是宁禧宫，整个皇宫都像一个精密仪器，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或疯癫停止运转。 水汽氤氲，茶香荡开，本该是清幽惬意的清晨，却因凉亭中不断响起咕噜噜的煮水声，令孟回无端感到烦躁。 良妃也有些心神不宁，死死盯着看着茶杯，双手不住在袖中纠缠。 “娘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芳青赶紧走上前来，关切地询问起来。 “我想见昭儿。”良妃的脸瘦削又苍白，轻蹙着眉头，显得有些可怜。 芳青无奈地看了孟回一眼，转过头去轻柔地安抚道：“娘娘，三皇子近日忙着接待藩国使臣，昨日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看望您。皇上如此看重三皇子，娘娘应该为他高兴啊。” 孟回这才知道，原来藩国使臣已经到来，这岂不是说明乌兰国和亲一事近在眼前？而且皇上居然让孙昭独自接待，难道他心中的天平已向孙昭倾斜？ 接待使臣一向是太子的工作，要是找这么发展下去，孙昭夺得储君之位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孟回蹙起眉，总觉得这也太顺利了。 这回接待使臣的任务，本来该由大皇子、孙昭和七皇子一起完成。这是皇上一早定下的事，为的是让三个皇子一起历练。 现在大皇子妃和玉嫔成了公主凶杀案的嫌疑人，哪怕全世界都认为她们无辜，大皇子跟七皇子都不能出来蹦跶。他们必须趁机装无辜卖惨，不得不舍弃这桩风光差事。 非要觍着脸跑去接待使臣，哪怕皇上知道他们没杀孙懿安，心里都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对于大皇子和七皇子来说，眼下是多说多做，就会多错。最佳方案是埋头当鹌鹑，配合查案表明清白。 对于孙昭来说，现在是猛刷好感度和怜悯度的大好时机。 可皇上的脑回路真这么简单？孟回还没细想，就听到良妃又开了口。 “我都忘了，昭儿忙着接待使臣呢。”良妃脸上没有喜色，也没有幽怨，语气淡淡地道，“芳青，提出和亲的是不是乌兰国？” “是。”一说到和亲，芳青立刻警觉起来，回答得极为简短，好像生怕良妃突然犯病。 谁知良妃不仅没发作，还以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念道：“乌兰国乃蛮荒未开化之地，位于荒凉大漠，民风彪悍，有共妻习俗，嫁过去前是公主，之后连妓子都不如。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干净。” 她说完忽然讽刺地笑了笑，呆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回宫吧，起风了。”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仪态万千，再次成为了风华绝代的良妃娘娘。 只是当芳青小心翼翼去扶她时，却被毫无预兆地甩开，惊讶了满亭的侍者。 “本宫已无大碍，想独自走走清净清净，你们慢慢跟着来吧。”良妃面上带笑，眼神却平静无波，说完看了孟回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径直离开了。 芳青脸色不大好看，强撑着对众侍者柔声吩咐道：“留几个人收拾东西，其余的人随我一道回宫。清河郡主，您是再赏赏景，还是与我们一起回去？” 孟回不想回闷热的主殿，对芳青摆了摆手：“我略坐坐就回，姑姑先走吧，省得姨母待会儿走远了。” 芳青行过礼，带着宁禧宫的侍者们匆匆离去，只余下孟回主仆待在凉亭。 良妃刚刚说的话，让孟回觉得十分古怪。当时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与其说是在表达对乌兰国的看法，还不如说是在呆板地复述从别处听来的话。 第45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0） 孟回没有在凉亭里待太久，回到宁禧宫后，被告知良妃又服了药，已经躺下休息了。 芳青看起来人畜无害，对于良妃突然清醒的状态，只报以无奈一笑。“我们娘娘有时候看着清醒，说出来的话仍让人听不懂，好像分不清臆想与真实。郡主不必放在心上，习惯就好了。” 孟回没有跟她分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顺从地回了侧殿。 整整一天，良妃都在“小憩”，午膳和晚膳都是孟回一个人吃。看起来精致的菜肴，送到口里的时候已经冷冰冰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味。 “这是韭菜么？”晚膳时分，孟回夹起一筷子绿油油湿哒哒的东西，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塞。 “是喵~”沉香笑眯眯地应道。 “......”说话就说话，还卖什么萌啊！孟回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可是看起来跟韭菜不大一样啊。” “郡主，这是喵~”沉香说完还认真地眨了眨眼。 “......”孟回一头雾水，沉香不是孙幼仪身边最冷静的侍女吗？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在另一旁布菜的紫檀听到两人对话，终于忍不住插嘴：“郡主，沉香是说，您夹的是韭菜苗！” 孟回：“......” 一顿饭吃完，天都擦黑了，外出打听消息的琥珀和珊瑚前后脚归来，孟回让她们先吃过饭再来禀告。 入夜后，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孟回和四个贴身侍女在，连打扇的二等侍女都被赶了出去。 孟回坐在美人榻上，无需开口询问，琥珀就开始说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近日宫中对公主的死议论纷纷，有一些低品宫人相信是大皇子妃动的手，为的是诬陷玉嫔；还有一些认为，这是三皇子和良妃娘娘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剩下的宫人们都认为这事是大皇子、七皇子两党合谋，为的是以这种自污的方式，反过来栽赃三皇子。” 宫里人的心思真不是一般复杂，孟回很想为他们的机智鼓鼓掌。这种情况的确不是没可能，要是没亲眼见过良妃、亲耳听到她那些半疯半真话，孟回也有可能这么想。 “公主遇害前，正逢三位皇子苦争接待使臣的任务，三人中必须有一位做主，另外两位算是陪衬。大皇子是长子，人又随和稳重，本来皇上有心让他做主，结果还没定下，常宁宫就出了事。” 孙懿安一死，良妃紧接着就疯了，孙昭有受害者光环护体，顺利接到接待使臣任务。 “这回乌兰国的使臣气势很足，”琥珀接着道，“连聘礼都抬来了，颇有不带走公主就不离开的意思。近些年乌兰国实力大涨，马肥人壮，猛将频出，不安抚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是孙懿安还活着，皇上很难顶住朝臣施压，她极有可能会被送上前往乌兰国的马车。一旦她嫁给异族，孙昭就离储君之位远了一步。 乌兰国皇族热衷于乱搞男女关系，孙昭作为孙懿安的亲弟弟，以后很难抬起头来做人。 再想到良妃早上说的那番话，孟回认为，这多半就是孙昭劝她谋害孙懿安的理由。 “除了这些，还打听到什么？” “还有一桩要紧事，宫里拢共都没几个人知晓。” 孟回要的就是这样的事，双眼一亮，看向琥珀道：“是什么？” 琥珀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声音。“公主生前曾和一名侍卫有染，那名侍卫早公主一个月暴毙了。” 孟回瞪大了眼，公主侍卫什么的，在这里可谱写不出什么浪漫爱情故事。 孙懿安生前最爱看话本，看的还都是男女修不成正果的类型。主角动不动就身中奇毒，得绝症没法医治，或者男女身份相差太大，不被世俗所理解，总有反派想让他们分手。 孙幼仪每回见到她为虐心剧情纠结，都劝她不要再找自找苦吃，多看看富有正能量的HE话本，然而并没有什么乱用。 虐文控什么的孟回能理解，只是没想到孙懿安胆子这么大，敢付诸于行动和侍卫处CP......那侍卫也是喝了熊心豹子胆泡的酒，这是用生命在谈恋爱啊！ “那侍卫叫什么？” “叫宋明。” 孟回默默为他点了根蜡，都叫送命了，做人还不这么小心，居然勾搭本朝最受宠的公主，最后果然名副其实了吧！ 送命小哥二十出头，能在宫里当差自然不是穷苦出身，不过家族势力一般般，在京城世家属于垫底那一类。 小哥的执勤地点距离常宁宫不远，孙懿安每回出门都能碰上他，琥珀没打听到两人是怎么眉来眼去上的，也没打听到两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我只听说，宋侍卫是在两个月前暴毙，为免他得的‘病’会传染，尸首都被烧了。” 又是一个说病死就病死的地方......孟回无奈，接着问道：“他死后公主有没有什么异样？” “宋侍卫暴毙的时候，和公主传出风风影影不过一个月。虽说时间不长，但公主显然用情很深，自打他死后一直心绪不佳。特别是听说自己面临和亲，更是心如死灰。” “公主生前的一个月里，曾五次请见皇上，想来每次都是为了和亲的事。” 满朝文武都想孙懿安和亲，抗议的想来很少，乌兰国又虎视眈眈，皇上哪怕再宠爱她都很难应下她的请求。 痛失真爱的公主，即将嫁去遥远又陌生的国家，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沦为别人手中的玩物，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遇到这种破事，换谁谁崩溃啊！ “难怪她生前那段时间总是闭门不出，经常独自闷在常宁宫内殿，什么人都不见，也不跟人沟通。” 直到孙懿安死去的那一天，守在外殿的侍者们都还以为她只是和平时一样心情不好，需要一些时间缓一缓。 孟回感叹了三秒钟，突然想起送命小哥的死：“对了，是谁下令让宋侍卫得病的？” “说不好，不过那段时间三皇子时常出入侍卫处。” 孟回觉得有点不对劲，照她想来宋明暴不暴毙，好像都对孙懿安的死造不成任何影响，孙昭何必多此一举？ 第46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1） 琥珀禀告完打听来的消息，利落地退下，珊瑚立马走上前来，说起自己打听到的事。 “我去各宫转了转，打听到的消息并无大用，无非是妃嫔之间争宠的小事，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往回走的途中经过一条回廊，隔墙偷听到了一件事。” 孟回先问了一句：“确定没被发现吧？” 珊瑚拍着小胸脯骄傲地保证：“郡主放心吧，我脚步放得可轻了，而且没敢一直跟过去，只听了几句要紧的就赶紧跑走了。” 孟回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珊瑚清了清嗓子，道：“那两位大人应该是大理寺的人，他们正在说平阳公主的案子。我听到其中一位大人道，‘内殿中血迹淡薄，实在不同寻常’。” 芳青作为第一批冲进内殿的人，显然是知道这些细节的，但在给孟回讲述时，一点儿都没给她透露。“他们还说了什么？” “另一位大人说，‘血迹的确是古怪，还有，按照从背后刺穿胸口的力度，公主不该是仰面倒下’。” 孟回记得，芳青只是告诉她公主倒在血泊中，完全没提到是仰着倒还是趴着倒。 大理寺查案人员的疑惑的确值得多想，那么大的凶器从背后刺向孙懿安，冲击力肯定不小，她最后怎么会仰倒在地？总不可能是凶手有闲心给她摆个造型吧？ “我记下这两句后停下脚步等了等，以免被发现。再悄悄跟上去时，两位大人就已经换了话题，说的正是和亲的事。” 珊瑚忧心忡忡地看了孟回一眼，道：“两位大人小声说，自打平阳公主死后，朝中就有官员上奏，请皇上封郡主为公主前往乌兰国和亲，提出此事的官员正是三皇子党。这事暂且被压下了，许是连王爷王妃都不知情。” 听到这话，孟回自个儿还没什么反应，身体深处忽然传出一阵气怒，孙幼仪按捺不住，灵魂都有了波动。 从孟回来到这具身体中，孙幼仪的小魂一直很谨慎，小心翼翼隐匿起来暗中观察，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直到珊瑚所说的话通过肉体传达到灵魂，她终于无法再沉寂下去。孟回一动念，瞬间压制住她的气怒，跟当初压制崔玉蓁的恐惧一样，轻松无比。 孟回暂时没法跟体内的灵魂沟通，但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力量，比两次任务中的原主都要强大很多。 “郡主？郡主？您说句话呀！这事要早跟王爷与王妃商量，好摸清楚三皇子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珊瑚以为她气糊涂了，赶紧倒上一杯热茶，强行塞进她手中。 孟回冰凉的双手骤然一热，注意力立刻从灵魂回到了现实。 和亲什么的，跟她本魂其实没什么关系，当然引不起她愤怒或害怕。只不过强占人家漂亮的肉身这么久，不帮着解决一下麻烦，就显得她跟个渣女似的，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和亲的事近在眼前，要是定下来了，分分钟都有可能被当做货物运去遥远的乌兰国，到时候她还怎么完成任务？ “嗯，我知道了。”孟回手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总要顾忌父王和外祖父，我们暂且静观其变。” 她心里其实没什么底，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抚几个侍女，也是安抚体内孙幼仪的灵魂。 孙幼仪是个明白人，不会不知道她是抱着好意来的，只要肯合作，肯定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窗外，天空已染上一层阴郁的黑，挂在廊下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摇晃晃，洒下满地碎光。 孟回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集中意念试图和孙幼仪联络。 “小说里不都是靠识海、神魂什么的感应，我怎么就做不到呢？难道非要进阶散仙才行？”孟回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感觉到什么丹田识海，只感觉晚上吃多了，胃挺撑。 孙幼仪是真正的聪明人，很懂这个朝代的规则，要是能和她聊一聊，多多少少会有收获。可惜这回运气不怎么好，直到陷入沉睡，孟回都没能和她接上头。 * 永无白昼的地府，阎王面无表情挥散一片幻象，坐在一旁的白羽立刻跳起来，咋咋呼呼地道：“哇！老板！你真的不打算提醒小孟啊！” “提醒什么？”阎王一副我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她魂魄那么强大，越是专注感应神魂的存在，就会让原主的弱小魂魄受到更多压制啊！只有她极度放松，抓住进入梦乡的那个微妙时刻，才能......” “你行你上？”阎王淡淡地打断他嘈杂的声音。“你难道不知我一插手孟婆事务，世界法则就容易崩溃？我看你还挺想当孟婆，把你送过去给她帮忙顺便练手？” “不用了呵呵呵......”白羽讪笑着站起身，拖住黑墨的袖子往外走。“老板，那什么，我们还有魂要勾呢，先走一步啦。” 黑墨：“我来之前已经勾完了。” 白羽：“你不说话没谁把你当哑巴。” * 孟回睡醒后没有急着起床，趁侍女们还没来叫她，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应该去皇后那里委婉打听一下和亲的事，要是真的，也好早点派人通知贤王和孙幼仪外祖父，让他们早点制定反抗计划。”孟回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她被困在孙幼仪的身体里嫁了人，会是怎样一副令人窒息的情景。 何况一遇到高颜值小仙女，圣母心就容易泛滥，她不想看到孙幼仪成为和亲工具，轻则凄惨一生，重则香消玉殒。 “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个借口去一趟现场。” 孟回最开始没打算去，因为宫里现下很忌讳提到这件事，她不敢在风口浪尖上造作，可她又想亲眼看一看血迹到底有多古怪。正在她沉思之时，外面传来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郡主，大事不好了！”一贯沉稳的沉香竟气喘吁吁小跑到她床前，目露惊惶，上气不接下气，“咱们王爷和乌兰国一名勇士比武，结果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第47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2） 从起床洗漱到坐上出宫的马车，孟回一直处于一种半懵逼半清醒的状态。 她匆匆离开宁禧宫，只跟芳青打了声招呼，没有去拜见仍在睡梦中的良妃。一路小跑去了凤仪宫，皇后的神情看上去神秘莫测，让她分辨不出这件事是大还是小，更让她不敢再问和亲与去现场的事。 马车平平稳稳，孟回的心却忽上忽下。要是贤王垮台，她，或者说孙幼仪的命运必然会有大转变。首先，和亲的事就很难再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所以不管前路如何未知，孟回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这件事后面必然有人操纵！ “你们知不知道乌兰国使臣什么时候归国？” 安静的马车里忽然响起孟回的声音，将沉浸在忧虑中的沉香、紫檀惊了一下。沉香率先反应过来，很快应道：“按照惯例，乌兰国应该在来访后第五日动身离开。” “今天是第三日？” “是。” 孙昭打的好算盘！孟回这下终于有了一种切实的紧迫感。要是在这两天之内，贤王没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交代，她被运去乌兰国的命运就会成为注定。 一条曲折又隐晦的线，在孟回脑海里拉开。 宋侍卫的暴毙，孙懿安的死，良妃的疯癫，大皇子和七皇子迫不得已的低调......再到现在贤王遇上麻烦。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桩桩件件都绝非为了单独存在而存在。 这些事件连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周全的计划，如今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得利者正是三皇子孙昭。 知道是他好像也没什么用，孟回紧紧抿着嘴，现在距离乌兰使臣启程还有两天，这还得抛开她现在在马车上的时间，怎么看都是走进了死胡同。 绝地反击这种事，她真的能做到吗？ 阎王为什么要把这种高难度任务抽出来丢给她？孟回突然生出一点小埋怨。 她不过是个刚挂掉的学生，从出生到死亡都很莫名其妙，整整二十四年都没有逆袭过，难道死后就能突然获得王霸之气？ 阎王为什么敢把她招揽到地府，什么都不讲解，直接就把任务丢到她头上？ 孟回发自内心感激他给的机会，能获得这份工作当然比销毁魂魄强。可是总得给她一点儿适应时间吧！要是只需要找出真凶，没有这些很迷的支线剧情，她应付起来都要容易很多啊！ “郡主，快到了。”紫檀略有颤抖的声音，把孟回从思绪中惊醒。 回到现实的一瞬，孟回看到几个侍女眼中的惊恐和忧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脚下的马车是真实的，身边蹙着眉头的沉香与紫檀也是真实的。良妃和孙昭，贤王和贤王妃，还有她占用的身体孙幼仪，都是这个真实世界里活生生的人。 这里不仅仅是她的任务地点，这些人也不是高智能NPC，她所做的一切能够真切地影响到对方。 甚至于改变他们的命运。 孟回心中莫名有了一种责任感，倒是不至于想要成为某人的救世主，但她想到，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既然努力就能改变他们悲催命运，为什么不尽力去做呢？ 就像上一次崔府任务，难道要找出真凶、报复完就抽身离去，完全不去管崔玉蓁以后的死活吗？ 孟回自认不是滥发好心的圣母，但也绝对不是视人命为无物的铁石心肠。 她遭到过不善良的对待，更经受过数不清的帮助。要是当年没有人稍微“圣母”一点，对她伸出援助的手，她或许早就已经饿死在冰冷街头。 困在这具身体某处的孙幼仪，眼下或许比游荡在黄泉等投胎的孙懿安，更需要她的帮助吧？ 她既有解决的机会又有解决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帮她一把呢？与其浪费时间抱怨困难，还不如元气满满地面对困难！这才是被生活暴打到鼻青脸肿都从来不低头的她！ 砰—— “嗷！”孟回惨叫一声捂住鼻子，刚刚点燃的一腔热血，差点儿化成鼻血喷出来。 “郡主没事吧！怎么还撞门上了呢！” “紫檀快给郡主捂着，我拿冰块去！” 沉香一阵小跑消失在长廊里，紫檀拿着绣帕帮她捏住鼻子，缓缓朝着正殿方向挪动。 * 贤王妃的美貌孟回早在记忆里见识过，只不过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这孩子，总盯着我做什么？”贤王妃不解地眨了眨眼，转而愁兮兮地冲沉香道，“她刚刚真没撞着头？” 沉香摇摇头：“王妃放心，真没有。” “唉，你父王就够我愁了，你可不要也变成个傻子。”贤王妃哀怨地看着门外，语气又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是真愁还是假愁。 “母妃，父王到底会不会有事？”孟回看她好像没有火烧眉毛的紧迫感，心下有些疑惑。 “这得看天意。”贤王妃卖了个关子，还没等孟回开口就换了话题。“你进宫待得怎么样？良妃情况可还好？” 孟回把宫里的一切细述给她，发现她脸上毫无惊异，好像早就有预料。 “疯了啊......”贤王妃难得露出一丝同情，不过只是稍纵即逝。“也好，疯了总比死了强。” 孟回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开口问，外面忽然跑进来一名內侍，正是贤王身边的小路。 “小的给王妃、郡主请安！王爷现下被皇上扣留在宫中，有不少御前侍卫看守，特让小的回来报一声讯。” “知道了，下去歇息吧。”贤王妃挺直的腰板显见地一松，笑眯眯地看向孟回道，“你也玩儿去吧，近段时间，不会有人召你进宫了。” 孟回想不通，为什么贤王被皇上关押了，贤王妃反而还高兴起来。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带着满肚子疑惑告了辞。 没法进宫，就代表没法接近案发现场，不过她正好能借此机会，派人去宋侍卫家族探探情况。 她总觉得，宋明这件事有点儿不对劲。 第一，孙昭既然决定要杀孙懿安，何必先让宋明暴毙？死一个，恋情就不存在了嘛。 第二，为什么宋明突然的死亡，没有让宋家人产生疑惑？作为家人，完全没试图寻找他的死因，甚至尸首都任宫里给烧了，这让孟回觉得很奇怪。 第48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3） 贤王府是这个朝代除了皇宫之外最大、最豪华、风水最好的府邸。 孟回从王妃居住的正殿返回孙幼仪的寝殿，走了接近半个小时，沿途风景虽不如皇宫里的大气壮观，但也让她见识到什么叫做富贵逼人。 回到寝殿，孟回立刻让沉香去外院请个机灵的內侍来。“我有事想差人去办，最好是找一个不怎么起眼、又对京城里情况很熟悉的人。” 沉香很快道：“外院有个小內侍叫多福，虽只有十八岁，但在王府当差已经十年了，嘴巴很牢，人也机灵可靠。” “好，就是他了。”孟回点点头，让她赶紧去请人来。看着一众侍女在殿内殿外忙忙碌碌，她脑子里也没闲着。她感觉整件事已经开始明朗，只是还需要一些关键的点来连接。 于是孟回闭上眼，开始清理现在已知的线索，并加以简单分析。 这场阴谋主要围绕着一样东西，皇位。至于阴谋的开始，孟回认为不该是孙懿安的死，也不该是宋明的暴毙，而是他们两人的相恋。 朝中早就有人提出要让孙懿安和亲乌兰国，算起来应该正是两个半月以前，藩国使臣出发的时候。 孙昭从那时候开始，就盘算着要怎样避免成为异邦人的小舅子，挤掉大皇子和七皇子独占接待任务，并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大皇子性格有点闷，不太爱和谁深交，看着有点儿孤僻但并非阴鸷的人，他做事沉稳，听说要接待使臣，多半会选择认真对待而不是借机生事。 七皇子年纪小，暂时没有自主决断的能力，遇上这样的要事，必然是听取老师、幕僚以及玉嫔的意见。只要这些人不想脑袋搬家，就不会撺掇七皇子在这时候闹事。 这就导致两党很快收起各种小动作，试图装出兄友弟恭，不愿在使臣面前内斗。 “他们两个不搞小动作，孙昭可就等不及了。”孟回轻轻闭着眼，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茶碗想到，“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使臣到来，顺顺利利把孙懿安接走吧。” 孙懿安要是能留在京城，找一个合适的驸马，日后就能助他一臂之力。要是如货物一般运去乌兰国，不仅无法给他创造利益，还会带来极其不好的影响。 所以，当朝臣提起让孙懿安和亲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孙昭手上半废的棋子。 “眼看着藩国使臣动身，大皇子和七皇子却难得地平静下来，孙昭一定感觉无从下手。使臣越靠近京城，他就越能够感到时间紧迫。” 十多年前，五岁的孙昭能为一点小事动杀心，十多年后，他也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榨干孙懿安的最后一丝价值。 “孙懿安被杀，嫌疑人是大皇子妃和七皇子母妃，正好一举三得。既能拖住两名皇子，不和他争抢接待任务；又能解开和亲这个死结，让他不会平白多出个乌兰国姐夫；同时还可以借胞姐之死博得皇上的怜悯。” 孙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连说服良妃的借口都准备好了。 一想到良妃，孟回就有种很矛盾的情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用在良妃身上真合适！”孙昭没有出生的时候，孙懿安也曾是她最疼爱的人。“可是为了助儿子成事，就能狠心牺牲女儿，现在悔恨又有什么用？” 孟回不想去评判良妃的选择，更不想试图去理解她，甩甩头抛开有关她的事，继续想起案情来。 “这桩案件从一开始看来是难解，可是真的难到连专业人员都查不出来吗？大理寺和刑部的老司机什么没见过？我看归根结底是他们根本不敢往深处查！” 孟回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她都能从这些细碎线索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真相，那些办案人员当然也能做到。 珊瑚偷听到的两名官员对话，探讨中仅限于密室之谜，完全没有提起凶手、起因、或是任何有关案件的详细情况。 孟回觉得唯有两种可能，一是这案子无解，他们找不出真正的嫌疑人；二是嫌疑人的身份让他们有所顾忌，私下都不能提及。 “种种细节，种种线索，都证明幕后黑手是孙昭。在形势未明之前，贸然得罪孙昭绝对不是聪明选择，谁知道有朝一日皇位会不会落到他身上？” 这些官员们还要拖家带口在京城混，与其得罪孙昭，还不如在皇上那里落个无能的名声。至少他们很了解现在的皇上，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要他们脑袋。 所以，这些查案官员干脆装半瞎，只试图去解密室本身的谜团，不去管整件案子是怎么回事。这样没头没尾地解密，当然长时间没法结案。 “而且，皇上未必愿意‘知道’真相吧？”孟回忽然想到，她刚进宫的时候，皇后曾问她找出的两个嫌疑人可笑不可笑。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现在想来，这难道不是说明皇后早就看穿了一切？ “既然皇后门儿清，皇上怎么可能两眼一抹黑！作为一国之君，要是眼皮子底下的事都拎不清，恐怕早就人拉下马了！”可是皇上为什么迟迟没动静，任由孙昭满世界上蹿下跳，还让他去接待使臣呢？ “难道孙昭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正好符合皇上对储君的要求？”孟回好笑地摇了摇头，怕是傻子才会把国家交给一个三观崩坏的人。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孟回一看，沉香带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少年，恭恭敬敬地从外面走来。 “小的多福，给郡主请安。” 多福面容平凡，看上去的确不打眼，属于丢在人堆一会儿就找不到的类型。孟回满意地点点头，让一众低等侍女退下，只留了沉香和紫檀在内。 “城南有户姓宋的人家，家中有一名叫宋明的青年。他曾在宫里做侍卫，后来突然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想知道他们家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反应。还有......” 孟回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我想知道宋家和三皇子有没有联系。” 第49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4） 孟回之所以认为这件事情的开端在于孙懿安和宋明的相恋，是因为她觉得这段恋情来得太过巧合。 宋明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两个月前闯入孙懿安的视线，这个时间点，正是和亲人选即将定下的时候。 这当然可以是巧合，但出现在皇宫里的巧合，孟回还是打算细查到底。 “郡主是觉得宋家上了三皇子的船？难道那位宋侍卫，也是安排好的一招棋？”多福离开后，沉香很快明白了孟回的意思。 孟回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如果宋明真是三皇子安排的人，那这桩密室案，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了。” “咦？难道郡主知道是谁害死的公主？”紫檀好奇地问道。 孟回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有很多疑惑没解开，所以说不上知道。”她心里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猜测，有些罩在迷雾里看不真切，还有一些难以辩清虚实。 不过，下定决心要超额完成任务的孟回，心中再没有之前的浮躁，不管有多少未知和困难，她都会竭尽全力一个个去解开、去突破！ * 一晃眼到了晚膳时分，孟回陪贤王妃吃过饭，就听紫檀前来禀告，说多福回来了，正在寝殿等她过去问话。 匆匆从正殿赶回去，天色已渐沉。踏着最后几缕夕阳回到寝殿，多福已经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了很久。 “进来吧，说说你打听到的消息。” 孟回坐在殿中主位，身旁站着很有气势的四个侍女，多福半弯着腰站在下首，条理清晰地汇报起来。 “禀郡主，小的在南城的小摊位上转了一圈，装作是做香纸生意的小贩，很快从几个摊主那里打听到，南城最近有几家人发丧。这其中并没有宋家。” 见孟回示意他坐着，多福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半坐在矮凳上，接着讲述起来。 “郡主既然说他家有公子没了，不发丧显然不对劲。于是小的就去了酒肆、茶馆、还有......咳，还有青楼......找一些半醉的酒鬼打听消息。” 一个不逛青楼的內侍不是好探子，孟回很想给他竖起大拇指。 “就这么拼拼凑凑的，还真打听出一点儿东西来。宋家的确有位公子叫宋明，字光霁。曾在宫中做侍卫，据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整个南城都找不出跟他比肩的人。” 能让公主看上，肯定是那条gai最靓的仔，孟回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只不过这位宋公子......”多福拧着眉毛纠结地道，“他好男风！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醉鬼说，宋公子仰慕三皇子已久，还没当上侍卫的时候，就一心想投靠到三皇子门下！” 喵喵喵？ 什么情况？ 孟回没想到居然多福这一探，还探出这么八卦的消息！ “小的见这赵大宝是真对宋家有些了解，赶紧追问他知不知道宋侍卫埋在哪里。” 孟回抚了抚额头：“多福，你透露他姓名了。”说好的嘴很严呢？差评！ 担保人沉香：“......” 不小心卖掉线人的多福尴尬地笑了笑，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结果那醉鬼悄声对小的说，宋公子根本没死，而是在城外西山上的若寿寺当了和尚！” 多福禀告完毕，孟回赶紧让沉香拿出准备好的赏赐，很壕气地给了他一大包碎银子，因为反正也不是她的钱。 “多谢郡主！小的走出这道门就会把事忘掉，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多福开开心心地离开时，天都快要全黑了，孟回满心兴奋毫无睡意，干脆让人沏了壶热茶，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比比划划。 第一，宋明没死。他的“暴毙”，只是用来针对孙懿安的。 第二，宋明喜欢孙昭。所以心甘情愿被利用。 “郡主，三皇子为什么要让宋明跟公主有牵扯？又为什么让他假暴毙、真隐匿？”紫檀双手捧着下巴，坐在小凳子上皱着眉，怎么都想不通其中关窍。 孟回心里的谜团之一顺利打开，语气都跟着轻松了不少。她没有直接解释原因，而是从头捋起，顺便让自己的思路更清晰。 “平阳姐姐喜欢看民间话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在无趣的宫廷生活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话本主角一样的青年，能够满足她所有的幻想，她自然会轻易沦陷。” 宋明自身条件本来就很好，再有孙昭提点，很清楚该怎么样讨孙懿安欢心，让她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陷得越来越深。 “情正浓时，宋明忽然死了，可以想象平阳姐姐会受到怎样的冲击。这时候，只需要有人稍加引导，就能让她把自己代入到那些修不成正果的话本里。” 地位悬殊的爱侣，在故事里总是会遭到反派长辈的打击，让宋明“暴毙”的屎盆子，很有可能被孙昭扣到了皇帝头上。 当孙懿安沉浸于悲痛和怨恨中无法自拔时，和亲的消息透了出来，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郡主的意思是，公主是自尽？！”一贯冷静的沉香都露出惊讶之色，“可是查案的大人们不是排除了这种可能么？而且从公主的伤口和种种情况看来，都不会是自尽啊！” “错！”孟回坚定地道，“我们之所以认为查案的大人排除了自尽的可能性，是因为一开始就听到芳青这么说。而芳青......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她们从头到尾就没和查案人员说过话，唯一的接触是珊瑚的偷听，而从偷听到的话来看，根本不能确定本案是否被定为“谋杀”。 “原来她一直在误导我们！”紫檀愤愤不平地道，“仔细一想，芳青姑姑的叙述好像都是掐头去尾，不明不白的，还不如我们珊瑚偷听来的有用呢！” 珊瑚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那是！” 安静许久的琥珀忽然问道：“可密室又是怎么回事呢？” 孟回正想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她们，外面忽然亮起一盏盏宫灯。贤王妃身边的大姑姑敲门走了进来，面带忧色地行了一礼道：“郡主，请收拾收拾随王妃一起进宫，良妃娘娘出事了。” 第50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5）【加更】 （周推荐票500加更，感谢大家支持喔~） 马车上，贤王妃神情平静，明亮如星的眼中隐含着一丝忧伤，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得到。孟回悄悄打量了她一下，估计她这会儿心情很凌乱。 良妃和贤王妃好歹是表姐妹一场，嫁人后又成为妯娌，哪怕血缘不算近，这多年来关系还是很紧密的。乍一听到对方试图自尽的消息，难免有几分伤心。 良妃对贤王妃和孙幼仪都很不错，这其中有多少利益关系、又有多少真情，孟回觉得很难说。不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久而久之恐怕连良妃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知道她现下情况如何了......”贤王妃轻闭上眼，无声一叹，“但愿能够熬过这一遭吧。” 马车一路疾驰，不似平时那样平稳缓慢，很快到了皇宫，下面已经有人抬着肩舆在等待。 “走吧。”贤王妃握住孟回的手，将她一起带到轿上，侍者们很快起轿，匆匆朝宁禧宫行去。 * 两座大型冰雕散发着一缕缕凉气，宁禧宫内殿终于不再闷热得令人窒息，打开了重重帷幔，窗外宫灯与殿内灯火相辉映，让黑暗无所遁形。 贤王妃拉着孟回站在一根圆柱的阴影里，身旁还有一众王妃、嫔妃、并皇子公主。众人看着端药送水的侍女进进出出，大气都不敢喘，心里都在揣摩着良妃为什么要自尽。 他们左手边有一重琉璃珠串成的帘子，里面是摆有床榻的内室。 良妃此刻正躺在拔步床中，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隔着一层纱帘，数名御医正在为她止血、把脉，战战兢兢地商议用药的方法。 御医身后，一种无形的压力从身穿龙袍的中年身上散发出来，刚遇爱女遇害，又见爱妃自戕，这位身居高位的统治者此刻心情无比复杂。 他一复杂，整间屋子、整个宫殿的人都跟着复杂。就连他身边站着的皇后都紧抿着嘴，没有轻易开口说话。 死寂的内室里，忽然传来砰砰几声闷响，站在外面的众人立刻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闷响一声连着一声，显然是有人用力跪地叩头，沉重的声音后，紧接着响起御医带着哭腔的告罪：“皇上！皇后娘娘！臣等无能！” 孟回脑子里嗡嗡作响，是孙幼仪灵魂的悲痛和震惊影响了她，让她和所有听到这话的人一样，呆滞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御医近乎嘶吼的告罪声回荡在内殿中，宣告着良妃的薨逝。 孟回迅速压制住孙幼仪的反应，清醒之后，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孙昭，在他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 这轻松来得快去得快，像是看花了眼。 “母妃！”悲怆无比的声音从孙昭喉头滚出，他仿佛用尽浑身力气才踉踉跄跄闯进内室，“不顾规矩”地冲开皇上与皇后，咚地一声跪在床前。 这情景，看得一众御医都跟着抹起眼泪，虽说不知道是担心自己前程，还是真的被孙昭所感染。 孟回听到站在不远处的芳青呜呜咽咽痛哭起来，泣不成声。微微侧过头去一看，她已无力站稳倒在了地上，看上去是有几分真情在。其余的侍女扶着她一起掉泪，殿外跟着响起一片哭声。 紫檀早就流了满脸的泪，沉香双眼通红，拿着一方绣帕抹眼睛。孟回知道，这会儿要是不哭出来，肯定会落个心硬的名声。她只好任由孙幼仪的灵魂传出悲痛，逼出两行泪来，站在柱子下方抽泣。 不多时，神情复杂的皇上从内室走出，谁都未看一眼，大步离开了宁禧宫，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悲痛，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皇后很快拖着孙昭出来，沉声吩咐起后事。 孟回看到，孙昭神情茫然又无辜，两行清亮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像是在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刚刚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轻松，显然是因为良妃的死对他有好处。等他反应过来，立刻就能做出完美的表现，简直是戏精中的战斗精！ 孟回感觉到贤王妃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内心显然不平静。转眼一看，她双眼通红，显然是真的伤心。 皇后看上去也有些伤心，不过更多的是焦虑。后宫接连死了两个人，一个公主，一个高位妃子，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她的失职。 她吩咐完侍女，打发走一众皇子公主和嫔妃，又让宗亲们前往凤仪宫等候，只留下了贤王妃和孟回。“你们随我一道走，昭儿，你不必去了，留在你母妃身边吧。” 孙昭呆滞地点点头，又呆滞地转过身去，瘦削单薄的他在灯火照耀之下，投射出一道巨人般的黑色影子。 或许，地面这道像是狰狞怪物的影子，才更符合孙昭真正的形象吧。孟回一边想一边收回视线，跟在皇后身后朝凤仪宫走去。 * 夜里凉风习习，皇后让侍者退远几步，左手放在贤王妃手上，右手温柔地牵住孟回。 “今日用过晚膳后，良妃提出想去常宁宫看一看，我准了。”皇后语气带着愁，眼神朦胧，飘向了极远的地方。“没想到，她回到宁禧宫后就在内室里割了脉。从手腕到手臂，深深的一道，可见其决心。” 贤王妃紧咬着唇，过了一阵才道：“她最后......应当是清醒过来了。” “是啊，清醒了，就活不下去了。”皇后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过了一阵，才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语气道，“良妃一向看重芳青，定是离不得她伺候。” 孟回一想到这话背后的含义，背脊一阵发寒，真是皇后要人三更死，她家阎王老板都不会留人到五更！ 嘤嘤嘤这里好可怕，好想回到温馨的地府啊...... 皇后没有再说话，贤王妃也没有开口，更没有打听被关在某处的贤王，这倒霉王爷像是被他亲老婆彻底遗忘了。 来到灯火通明的凤仪宫，皇后和贤王妃已经换上了适宜的表情，孟回赶紧跟上节奏，挺起小胸脯随她们一起走进大殿。 第51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6） 凤仪宫里坐着为良妃守夜的各府王妃、郡王妃和郡主，明明有一大群人在，偏偏鸦雀无声。直到皇后发话让不必过于沉闷，殿内才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 孟回跟在贤王妃身边一起入了座，转头一看，右侧坐着的，居然是捉迷藏死的小世子的妹妹，寿阳县主。 “清河姐姐。”寿阳县主弱弱地打了个招呼，声音比蚊子嗡嗡还小。她今年十岁，长得跟豆芽菜似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寿阳县主的娘是世家女，本来不该嫁给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郡王，而且还是做填房。可是架不住皇上一心想弥补平川郡王，自以为好心地点了鸳鸯谱，结果造成一对怨偶。 平川郡王从来没从小世子和先郡王妃的死走出来，现在的郡王妃不喜欢他，更不喜欢跟他生出来的女儿，哪怕这女儿很小就被破例封为郡主，也没有让郡王妃有一丝半点疼宠的意思。 “寿阳啊，你最近在家干什么呢？”孟回朝右边凑近了一点儿，表情跟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差不多。 “回清河姐姐，在学双面绣。”寿阳县主乖巧跪坐，板板正正的，像个小大人。 “好学吗？” “不。” “哦......”把天聊死的孟回悻悻地转过头去。 本来想从寿阳县主这儿侧面打听打听，看看郡王府现在情况如何，平川郡王有没有继续因为小世子的死不甘心。要是他一直不甘心，是不是能戳给贤王妃知道，大家联合起来斗孙昭？ 没想到，寿阳县主是难得不会长袖善舞的小姑娘，有点天然呆，不像对面那一群小人精，已经趁大人们不注意，凑到一起窸窸窣窣聊起八卦来了。 不一会儿，內侍进殿通报，皇上下旨封已故良妃为静端皇贵妃，宗室及三品以上官眷，着素服进宫为皇贵妃守丧一日。 良妃以皇贵妃规格下葬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孟回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只是余光看到平川郡王妃颇为不屑地瘪了瘪嘴。 “你在看什么？”贤王妃注意到她眼神跑远，轻轻问了一句。 “看平川郡王妃。”孟回努努嘴示意，让贤王妃也看。 贤王妃放低声音警告道：“他们和你姨母不合，和我们更不亲近，你可别去招惹。” “是为了小世子的事？她不是不喜欢平川郡王么？” “内里再怎么闹，对外还是一家人。怎么？你想起当年的事了？我还以为你真给忘了呢。当年平川郡王和先郡王妃上门拜访过好几次，你都哭兮兮地说你不记得，最后一回，你父王差点儿把人家揍出去。” 孟回听到贤王妃的话，忽地一愣，有关那件事的画面忽然鲜明起来，就像堤坝突然被炸开一道口子，记忆如洪水一般轰隆而下。 孙懿安和孙幼仪稚嫩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耳中...... “幼仪，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连你父王母妃都别说。要是他们知道是昭儿......他这辈子都毁了。何况还有我母妃，我母妃肯定会受牵连，她肯定会伤心死的！你答应我，好不好？” “平阳姐姐，你放心，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孙幼仪不全是为了不惹给家里惹上麻烦，才咬死不说孙昭和小世子说过悄悄话。更重要的是，她答应了不断祈求她的孙懿安，答应不会把看到的透露给任何人。 只不过当年孙幼仪刚满五岁，哪怕她再聪慧，都很难完整保存住记忆。而孙懿安是七岁，大脑发育比五岁稚童完全，放在现代都能进小学了，自然能记得清清楚楚。 孙懿安一向对孙幼仪比旁人亲近，不仅仅是因为多了一层亲戚关系，而是因为她们共同享有一个重大秘密。说得冷漠一点，是孙懿安必须对孙幼仪亲近。 孟回终于知道，原来孙懿安对孙昭的感情同样是复杂的。“难怪......” “难怪什么？”贤王妃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还是请个御医看看吧，脑袋像被门撞坏了，眼神都怪呆滞的。” “......”那是因为换了副芯子啊摔！孟回欲哭无泪，看来占了美人皮相，还是没有美人魂！ 贤王妃瘪瘪嘴，嫌弃地不再搭理她。孟回垂着头，默默想着孙懿安之死。 难怪她会那样自尽。 孙懿安为什么不像良妃以简单的办法自尽，非要用密室杀人案来诬陷人？显然是听从孙昭和良妃的话，答应以自己的死来成全他们，助弟弟一臂之力。 孟回一开始想不通，她明明和孙昭关系不好，为什么会选择帮他。直到刚刚回忆起往事才明白，其实孙懿安对孙昭的感情很复杂，对良妃更是极尽呵护。 七岁时，她就能为了良妃和孙昭前途，祈求孙幼仪帮她一起瞒天过海。在决定死去的时候，当然会答应再帮他们一次。 孟回在心底叹了口气，孙懿安既然是自杀，为什么还特喵的不肯去轮回投胎，要留在地府搞事情？ 任务牌上写的滞留原因是心愿未了，她还会有什么心愿？ 孟回一开始以为她是被谋杀，只要查明真凶，让凶手付出代价就能完成任务，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孙懿安死的时候，对良妃和孙昭没有恨意，她是心甘情愿以死相助。魂魄一进入地府，在阳间的记忆就模糊了，更不可能知道那段铭心刻骨的感情是场阴谋，所以她不会想要报复孙昭。 等等，铭心刻骨的感情......孟回忽然想到，孙懿安本质上是个十九岁的中二公主，而且还是个沉迷虐文的恋爱脑。她最后的心愿，会不会跟宋明有关？ “启禀皇后娘娘，”內侍尖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让殿中骤然安静下来，“三皇子请来的若寿寺高僧，已尽数抵达宁禧宫，眼下正在为静端皇贵妃超度。” 若寿寺？这不是宋明出家的地方吗？不知道他来没来......孟回估计做法事至少要三天，心里琢磨着，能不能找机会看看宋明是扁是圆。 “知道了，退下吧。”皇后端坐在首位，听到內侍的禀告神情变得更加肃穆，孟回不经意间发现，她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竟像是有点紧张。 第52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7） 皇后的异样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双手很快又放松下来，除了孟回并没有别人注意到。 其实就连孟回都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紧张，作为后宫之主，她有什么紧张的理由呢？ 夜已深，宗亲们逐渐感觉到疲倦，睡意如一股无形无色的烟雾在大殿内蔓延开来，惹得孟回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脑袋不争气地开始发沉。 说是守夜，其实只要等到法事完毕，大家就能各回各家洗洗睡。后续再穿几天素服，吃几天素食，等到出殡时再出场哭一哭就行了。 良妃的死，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一件需要谨慎对待的事，真正会受到影响的，只有少数几个利益相关者。 比如注定要陪葬的芳青， 良妃在亲眼看到孙懿安死状凄惨时，情绪终于崩溃，导致神志不清。芳青作为知情者甚至参与者，很怕事情暴露引火烧身，于是她弃掉半疯的旧主，投靠了冷静自如的孙昭以图保命。 她听从孙昭命令，给良妃喂下能使人变迟钝的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谁知命运难测，良妃看破红尘说死就死，她也将为自己的背叛和狠厉付出代价。 孟回没有再多想芳青的结局，撑起沉重的眼皮四处看了看，发现有几个小郡主、小县主都悄悄睡着了。身边的寿阳县主倒是老实，明明已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双眼却瞪得比铜铃还大。 一开始殿内还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现在安静得落针可闻。冰雕化成水滴落在盆子里，一滴一滴，仿佛是在配合夜色催人入眠。 直到寅时末，外面才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內侍前来禀告，宁禧宫第一场法事已经完毕。 “若寿寺的高僧们可都安顿好了？”皇后毫无困意，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內侍恭恭敬敬地弯着腰，高声回道：“回娘娘，都安顿好了，说是今日午时再继续。” “三皇子呢？” “现已歇在宁禧宫侧殿。” 皇后挥挥手让他退下，对一众睡眼惺忪的宗亲们客气了几句，就让大家散了。 孟回迈着飘一样的步子跟随贤王妃离开皇宫，回到王府寝殿时天都快亮了，她挥挥手让同样疲倦的侍女们下去歇息，自己爬上床很快被睡意笼罩。 * 孟回打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只见周围漆黑一片，不远处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光，正闪烁着朝她一步步靠近。 孟回毫无惊讶，径直朝那团光迎了过去，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清河郡主好啊。” “见过孟婆大人。”清河郡主的灵魂优雅从容，屈膝行过礼，大大方方地询问道，“大人是受平阳姐姐托付，特意来阳间查明真相的么？” “唔......算是吧。”孟回看了看自己不修身的黑色正装，和领口别着的铜色工作牌，暗道清河郡主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魂！这么奇葩的打扮，这么奇特的出场方式，都没有让她一惊一乍，更没有令她感到害怕。 “大人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孙幼仪神情严肃，看上去很有郡主威仪，“没想到平阳姐姐之死，竟还有姨母的手笔。还有三皇兄，哼，真是好算计！竟打起让我和亲的主意！” 孙幼仪提起孙昭都来气，眉头拧在一起，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却还是美出了新境界。 孟回盯着她的盛世美颜，久久错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掰直自己即将弯掉的灵魂。 “那个......平阳公主的心愿还没有完成，你能不能帮我想想看，她还能有什么执念，我感觉应该和宋明有关。” 孙幼仪仔细一回忆，在早就模糊的记忆里，想起了一桩事。“一个多月前，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平阳姐姐。那天她醉得不像话，在昏睡过去前的确曾说过一个小心愿，若不是大人提起执念，我还想不起来呢。” 孙幼仪很擅长伪装自己的记忆，更擅长选择性遗忘。她把一些细微末节记得清楚，比如哪宫住着哪位嫔妃，爱穿什么颜色，爱吃什么点心。至于一些需要被忘掉的事，都可以轻易模糊掉。 听到她想起孙懿安提过的事，孟回赶紧追问：“她说了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说，生不能同衾，若能与有情人死后同穴，至少下一世还有相遇的可能。”孙幼仪说着不好意思地道，“我当时以为她是又看了什么话本，有感而发，所以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可是现在看来，那或许真是她最大的心愿。” 孟回听后忽然觉得心好累，好想下班。 问：要把公主和宋明埋在一起，总共分几步？ 答：三步。 一，杀死宋明。 二，把公主从墓里挖出来。 三，葬掉他们，等着被皇上砍掉脑袋。 孙幼仪的脑袋这么漂亮，可不能折在她手里。 明明是轻飘飘的魂，孟回还是感觉肩膀好沉，感觉这一刻，她挑起了整个世界...... 孙幼仪看她纠结，眨了眨眼，轻声道：“孟婆大人，只要取一件平阳姐姐的饰物，与宋侍卫的物件葬在一起，为他们立一个衣冠冢就行了啊。” “诶！这主意不错！”简单易行，合情合理。衣冠冢在这个朝代很常见，但作为现代人的她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过。“还是你聪明。” 孟回决定要尽快行动，平阳公主的物件应该不难到手，想办法走一趟常宁宫就行，倒是宋明的物件不大好拿。 弄清了孙懿安的执念，还有了完成任务的大致计划，孟回整个魂都轻松下来。“占据你肉身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会尽快把衣冠冢弄好。对了，和亲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良妃死后晋升为皇贵妃，这场丧礼就是国家大事，那些使臣肯定要多留一阵，这就给了贤王党更多的时间反抗这桩婚事。 “多谢大人！若有机会，请大人替我将真相告知平川郡王。”孙幼仪感激地行了一礼，接着主动提醒道，“您对宫中了解不深，以至于忽略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 “什么事？” “三皇子意图谋反。” 第53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8） 孟回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贤王妃特意交代过让她好好休息，只要午时之前赶进宫去围观法事就行。 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想起孙幼仪对她说的话，孟回暗叹自己实在有太多不足之处，而且智商还很感人。 哪怕经过一次任务历练，还是没有太大的进步。很多亲眼见到的事都想当然地忽视掉，所以总觉得迷茫，总觉得看不清宫里这些人精在谋划什么。 “要是早知道毕业后会做这种工作，当时还去什么殡仪馆打零工？找家侦探事务所学学技术多好！” 孙幼仪告诉她，孙昭九成九是在图谋造反，而皇上和皇后早就有所防范。 皇上近些年身体非常不好，最近看上去精神头十足，很有可能是用在用猛药吊着一口气。他迟迟没有立下太子，不是因为没有下定决心，而是因为怕下定决心之后，会有人在暗中对太子下手。 孙幼仪分析不出皇上心目中的人选，可她确信，太子之位绝不会落到孙昭身上。 宫中亲情淡薄，父与子更像是君与臣，互相提防又互相依赖，在无数次的猜疑中找到平衡。皇上想让心目中的太子平平安安登基，就要提前为他清除一些障碍。 “三皇子行事激进，手段狠厉，无情无义，皇上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孙幼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当年小世子的死，谁都瞒得过，却瞒不过皇上。” 宫廷里不仅有內侍、侍卫，还有一些身怀武艺的暗卫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他们是皇上分散开来的眼睛和耳朵。孙幼仪怀疑，当年孙昭诱导小世子去危险地藏身的事，不仅仅被她和孙懿安看在眼里。 皇上后来对平川郡王的一系列弥补行为，不全是为了安抚他丧子之痛，更不是因为小世子死在宫里，就非得给郡王府一个说法。 而是因为皇上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导致小世子死亡的罪魁祸首。他不能拿儿子去赔命，只能在事后给予超乎寻常的关注，以及自以为是的厚爱。 皇上或许以为，孙昭在读书明理、长大成人之后，心性会逐渐发生变化，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善用手腕却不滥用手腕的完美太子。只不过希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在孙昭的成长过程中，狠辣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少，反正随着对皇位的向往逐渐加深，由于他渐渐有了一定权力，行事越来越大胆激进，不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 “或许他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吧，否则也不可能会想到造反。”孟回摇摇头，很难发自内心去理解孙昭的心思。“当皇帝就那么好吗？我怎么觉得贤王这种没太大实权的王爷，才是妥妥人生赢家啊。” 贤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跟那些隔肚皮的妖艳兄弟不一样，这两人的关系一向都很亲近。皇上最喜欢这个没野心又没儿子的弟弟，有事没事就召他去宫里拉家常，经常还会问问他对某些事的看法。 皇上对他信任有加，他也对得起这份信任，从来不逾矩、不站队、不在大事上表态。 贤王很清楚，自己的主要工作不是参与朝政，更不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而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尽量让自己无所事事，所以贤王也被戏称为闲王。 他地位高、人脉广、钱财多，但绝对不可能权势滔天。不过这也很符合他和贤王妃的希望，做个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 这会儿一想起贤王，孟回就发现自己是真的迟钝。 贤王因为打死了乌兰国勇士，被皇上带进宫里关起来，还让一众御前侍卫看守，这消息传到贤王妃那里时，她不仅不着急反而松了口气。 “贤王妃从我讲述上回进宫的经历，再结合贤王打死人的事，就能猜测到孙昭有造反的意思，更能看出皇上是在变相保护贤王。我亲自进宫了一趟，怎么就分析不出来呢？” 贤王打死乌兰国勇士，很明显是踏进了别人安排好的局，从整件事来看，这个“别人”自然是孙昭的人。 孙昭本来的计划，应该是想挑唆乌兰国使臣闹事，皇上必然会头疼该如何安抚。这时候他再找人继续上奏让孙幼仪和亲，很容易就能成功。 “乌兰国气焰嚣张，显然是非求娶不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孙幼仪呢？她貌美，身份高，脑子好使，要是嫁过去，有很大几率能让两国长时间保持和平。” 虽说这样一来会得罪贤王，但贤王没有实权，孙昭不会当真把他看在眼里。 乌兰国娶到“公主”满意而归，促成此事的他既有一桩功劳加身，又能在登基后坐享两国和平。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件事失败了，或是孙幼仪不堪受辱自杀了，那这事又不是他本人提议，到时候推到上奏的官员身上即可。 “唉，贤王明明都有偏向孙昭的意思了吧？不管内心是不是拒绝的，他一开始都注定不能支持大皇子和七皇子啊。” 一是因为贤王妃和良妃有亲戚关系，家族和家族牵连太深。二是因为孙昭平时表现还不错，不深切了解的人看他还挺人模人样。 可惜孙昭操作太骚闪了腰，这回多半真要栽了。 孟回穿好内务府连夜准备的丧服，带着一众侍女赶去与贤王妃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 两人来到凤仪宫外，被皇上和皇后的人客客气气拦在了外面。“请王妃和郡主稍候，三皇子正在和皇上、娘娘说话。” 贤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手却悄悄推了孟回一把，把她给推去了靠近大门的地方。 孟回：_(⊙_⊙) 这是孙幼仪的身体吧？她是亲生的吗？偷听什么的不会被內侍打出去吧？ 然而在场的人都像没看到她的瞬移，孟回只好默默竖起耳朵，正好听到孙昭悲悲戚戚的声音。“父皇，母后，儿臣有件事实在不吐不快。” 皇上没说话，只有皇后沉声道：“什么事。” 孙昭再不犹豫，委屈地道：“儿臣认为，姐姐和母妃的死，都是有人在针对儿臣！” 第54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19） 总有刁民想害我！ 不管我做了什么恶都是有人逼我！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无瑕的一朵白莲花！ 孟回听孙昭磨磨唧唧哭诉了一大通，帮他小小地总结了一下，无非就是这三个意思。 孙昭演技的确不错，长得又人模狗样的，放去现代肯定能秒杀一众鲜肉，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把奖项拿个大满贯。 他这会儿还沉浸在受害者的角色里，试图把屎盆子往大皇子和七皇子头上扣，同时频频提起良妃和孙懿安，以图获得皇上的怜悯。可惜皇上皇后早就看穿了一切，他上蹿下跳的样子只会显得可笑。 “好了，”皇上忽然开口打断了孙昭，“你近来疑神疑鬼的都不像话了！你母妃是割脉而死，至于平阳......我总会给她一个交代。你好好歇息一阵吧，午时还要前往宁禧宫。” “是，儿臣告退。”皇上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孙昭并未感觉到异样，停止哭诉后小心翼翼地从里面退了出来。 孟回衣袖被贤王妃轻轻一拉，被她带离了殿门口，脚步声渐近，嘎吱一声，门开了。 “姨母，清河妹妹。”孙昭从里面出来时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短短一夜居然像是瘦了好几斤。 孟回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减的肥...... 贤王妃轻声安抚了他几句，又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表示悲痛，孙昭无心多留，她也无心多说，两人很快寒暄完毕。 孙昭离开后，孟回才和贤王妃一起进入大殿。 这回行礼后，孟回悄悄打量了皇上一眼，发现他眼底隐有青黑，脸色发黄，唇色极淡，细看上去的确是身体有问题。 他不用亲自去宁禧宫参加法事，是以没有待得太久，很快迈开大步匆匆离去。孟回看到他腰板挺得笔直，每走一步都带着劲风，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告知所有人他还好好活着。 坐了不一会儿，宗亲和嫔妃们纷纷到来，几乎挤满了大殿，接近午时，皇后率领众人浩浩荡荡走向宁禧宫。 早就空出来的地上摆放着数不清的坐垫，孟回学着贤王妃的样子盘坐在她身边，闭上眼聆听殿内传来的阵阵吟唱。晦涩难懂的经文没有给她带来心灵上的安宁，正午的太阳实在太毒，她恨不得能眼一闭直接晕过去。 “不好啦，XX郡王妃晕过去啦——” “哎呀，X王妃不省人事啦——” “皇后娘娘，我们家夫人身怀有孕，实在坚持不住啦——” 和孟回一样想晕过去的人有很多，看到这些身体争气说晕就晕的人，大家简直嫉妒得质壁分离。 离开的幸运儿是少数，大多数人依然留在原地挣扎。若寿寺高僧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唱，让本就热得心烦意乱的人们更加烦躁。 孟回估计，眼下恐怕没有任何人在为良妃的死哀悼，要是平时不对付的，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心里咒骂呢。 毒辣日光狠狠磨砺着每一个人的耐心，在孟回觉得自己快被晒化的时候，大殿里的吟唱终于结束。安静下来不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皇上前来进行最后的仪式。 孟回随着众人起身站到一旁，弓腰向皇上行礼，余光看着他和一众內侍朝大殿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大殿中猛地传出一声惊呼，让殿外所有人顾不得规矩，全都直起身来垫脚往里看。 电光火石间，一名身着僧衣的青年神色狰狞地跳出大殿，右手疾速舞动，一柄如同阴险银蛇的软剑狠狠游向皇上，阳光反射在上方尤为刺眼。 “有刺客——” “护驾！护驾！” “啊——” “不好了！三皇子救驾受伤了！快喊御医！” 孟回还来不及收起脸上惊讶，就被贤王妃一把抱住往远处拖，头和胸都被护得严严实实，只能垂着眼皮从空隙里看见满地凌乱脚步。 她知道是有僧人行刺，但没看到那剑究竟刺向了哪里，从听到的喊声看来，这场短暂又奇异的行刺并没有成功。 不过，孟回想，成功与否也得看从谁的角度来看。 对于皇上他身边的侍卫来说，这场行刺是荒唐又失败的。 对于救驾受伤的孙昭，还有那个帮他高调宣扬出来的大喇叭来说，这场行刺应该十分完美。 “没撞着吧？”贤王妃担忧地看了孟回一眼，见她正踮起脚尖伸长脑袋往里看，翻了个白眼道，“看来是白操心一场！” 孟回扶着沉香和紫檀的肩一跳一跳地朝里面看，旁边还有几个郡主县主跟她一样，几人目含欣赏地互相确认过眼神，都是被好奇心驱使的人。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贤王妃个子娇小，又因身份摆在这儿不能跳起来看，只能不断拍着孟回的背问她。 “皇上安好，已经被侍卫护送着从另一条路离开了。三皇子受了伤，别的人都没事！哦不对，那个刺客有事。” “刺客怎么样了？”贤王妃问完才发现，身边聚集了不少王妃郡王妃，都等着她家“闺女”报消息呢。 “刺客被乱剑刺死了。”孟回看到一地的血，再看了看倒在地上软绵绵的僧人，确定这人绝不可能活着。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窸窸窣窣议论开来，有猜测刺客身份的，有分析行刺理由的，凑到一堆分都分不开，让侍卫和內侍们的疏散工作很难做。 “我们先回凤仪宫。”贤王妃发现皇后早已不在场，拉着孟回吩咐一众侍女离开。 * 皇后忙得焦头烂额，好在还记得吩咐人把侧殿收拾好，让贤王妃和孟回安顿。 看着小口抿着茶，捏着一块绿豆糕吃得斯斯文文的贤王妃，孟回忍不住道：“这场行刺是三皇子安排的吧？”难怪皇后之前有些紧张...... “嗯。”贤王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他图什么呢？”孟回想不通，既然都决定造反了还搞东搞西的做什么？孙昭早点完事，她也好安安心心做任务！ 贤王妃丢下绿豆糕，不疾不徐地道：“他受了伤，需要躺着静养，要是这段时间内皇上有个什么意外......” 那么，孙昭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55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0） 果然没多久，各宫就接到消息，称孙昭身受重伤需要静养，连静端皇贵妃的丧礼都没办法参加了。 孟回和贤王妃几乎同时瘪了瘪嘴，考虑要不要装模作样去探望。 “不去好像说不过去，待会儿用过晚膳我们散步去看看，再差人回府给他送点儿东西以示心意。”作为表姨母，贤王妃已经对这个大侄子彻底寒了心。 “嗯，顺便出去打听打听刺客是个什么身份。”孟回把刺客的脸看得很清楚，二十出头的青年，长相十分出彩，略有点阴柔，是一看就不会忘掉的类型。 她隐隐感觉，这人很有可能就是爱慕孙昭已久、愿意为他勾引孙懿安的宋明！ 孟回现在再重看这一切，就觉得孙昭肯定熟读《造反的一百种方式》《宫斗的艺术》《如何成为皇族大赢家》之类的书。若非皇上皇后是老油条，说不定他真能稳稳坐上皇位。 “在想什么？”贤王妃忽然问道。 “我在想，那名刺客很有可能就是宋明。”孟回老老实实地答道。 “哦？是平阳倾心的那一个？”贤王妃在孟回那里听了入宫的全过程，对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 孟回点点头，捋了捋思路才道：“我回府后托多福去打听过了，宋明从少年时期就对三皇子倾心不已，不仅如此，他根本没有因为平阳姐姐的事暴毙，而是遁入佛门，去了若寿寺当和尚！” “若是如此，那刺客倒真可能是他。”贤王妃淡淡地道，“他对孙昭倒是忠心，什么都敢做。” 可不是么，勾搭公主没把命送上，紧跟着又来送一回。 “他就不怕宋家跟着遭殃？”这岂止是坑爹，简直是坑九族啊！ 贤王妃轻哼一声道：“这么大个公子哥儿说不见就不见了，你当宋家人一点儿不知情？不过是压上宋明一条命，赌孙昭会为他们带来更远大的前程罢了。” 孟回连连咋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可惜了平阳，看上个什么人不好，非要瞧上这么个东西！”贤王妃对孙懿安还有一份亲情在，一提起来就忍不住心情低落。“那些查案的官员也是干吃饭不做事，这么久了，竟连一点儿新线索都没找到！” 孟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贤王妃还没想到孙懿安是自杀。 “查案的官员是不敢往下查，况且这事不需要更多线索。所谓的密室杀人案，其实就是三皇子、良妃娘娘、平阳姐姐三人一起制造出来的。” 贤王妃听后有些吃惊：“怎么会......说你姨母和三皇子参与其中我信，可是平阳怎么会那么傻！” 孟回先把当年小世子的事讲述了一遍，当然没有略过当年孙懿安求孙幼仪不要说出去。“所以平川郡王和先郡王妃上门拜访时，我只说忘记了，什么都没看到。” 平川郡王两口子不仅找过她，还去找过当年参加捉迷藏的每一个孩子，就连宫里几个皇子公主都没有错过。只不过他们得到的回答永远是“不知道”、“没看见”、“他是自己藏去那里的”。 后来平川郡王开始相信，儿子并不是死于阴谋，而是真的一时好胜心起，想要躲到很难被人找到的地方，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先郡王妃始终不信，她说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小世子不是顽皮好胜的人，不可能故意藏到那种地方去。”贤王妃回忆起往事，颇有些唏嘘。 “她还说，离家之前曾告诫过小世子许多次，进宫后千万要规规矩矩的，要对人友善，老实听话，不能惹事。” 孟回想到记忆中的那一幕，心想小世子正是太友善、太听话了。孙昭告诉他藏去哪里，他就藏去哪里，显然也是知道三皇子是他不能惹的人。 “唉，再后来，每当宫中或各府有聚会，她都要拉着那些孩子的亲族问个不停，渐渐有些神志不清，再后来就一病不起。”贤王妃神情复杂地看了孟回一眼，接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从那时候起，孙昭就已经......” 孟回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回忆，很快接着刚刚的话题往下说。 “从这件事可见，平阳姐姐对孙昭绝非厌恶，反而会在暗中帮助他。”孟回把孙懿安自杀的理由，从头到尾给贤王妃分析了一遍，就见她脸色渐渐变了。 “平阳怎么这么傻。”贤王妃叹了一句，呆坐着不再说话。她只为孙懿安的行为感到可惜，至于良妃和孙昭的做法，她是早有预料的。 对于各宫妃嫔来说唯有儿子值得重视，女儿再如何冰雪聪明，美丽乖巧，都迟早会嫁作他人妇。 女儿嫁得再好都无法让她们的地位更高，唯有儿子出息了，才能让她们一步登天，成为后宫赢家，尽享荣华。 良妃对孙昭寄予厚望，为了让他稳步走向高位，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包括牺牲孙懿安。 她的狠厉无情，让贤王妃感到难以置信；可她的疯癫和悲怆自戕，又让贤王妃感到无比难过。 过了好久，贤王妃才低声问道：“那密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大理寺的人都没弄清，你又是如何弄清楚的？” 孟回道：“我刚抵达宁禧宫不久，三皇子就撇下藩国使臣赶了过来，后来想想，可能是接到了芳青通知，前来防止良妃说出不该说的话。所以我便开始回忆芳青说过的每一句话。” 芳青在提及大皇子妃和玉嫔时，带有明显的怀疑态度，很想误导孟回认为她们是凶手。 在说起孙懿安之死时，她刻意点明孙懿安被人从后方捅死，并强调伤痕很大、凶器很大，想让人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可是当孟回对凶器的来源和去处产生疑问时，芳青立刻转开话题，说办案官员都想不通，暗示这是一条死路，没必要深想下去。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什么东西能造成这么大伤害，还得是自己就能够操作的？况且事后还无人能找得到。” 良妃也跟着好奇起来：“可不是么，什么东西这么奇怪？” “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孟回手往边上的冰雕一指，“因为凶器正是能融化成水的冰！” 第56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1）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通风良好的宫殿都开始升温。回廊上，花园里，没有一丝凉风，匆匆行走的宫人们皆是脸颊通红。 凤仪宫侧殿内摆放着六盆冰雕，一阵阵弥漫着凉气，让孟回不至于那么怀念空调。 贤王妃诧异地看向冰雕，每一座都在架子上一滴一滴往下淌水，下面有容器接住，以免流入地面让殿中潮湿。“这就是平阳自尽的利器？怎么会这样......” 孟回知道她不是不信，只是很难想象孙懿安是怎么做到的。“我平时力气不大，可您看我。”孟回一边说一边走到不到冰雕前，伸出双手握住木架，用力往上抬起。 “郡主！”沉香赶紧跑上前来试图帮忙，生怕架子倒下来砸到她。“您是要将冰放下来？我来就好！” 孟回稍微有一些吃力，呼哧呼哧地喊道：“不用！你站远一点儿！”冰块总高不到一米，需要使出浑身力气才能抬起来，但哪怕是身娇体弱的孙懿安，仍是能够将冰移动到地上。 “要是再化一阵，想搬下来就更简单了。这些冰雕大多是被凿成山峦形状，等底部化到碗口大小，再用硬物将上方磨成尖锥，就能立在地面充当杀人凶器。” 贤王妃凄然一笑，眼中流下两行泪来，终于相信孙懿安正是借助冰雕，制造了这场密室“谋杀”案。 “大理寺和刑部的大人们就算翻遍整个皇宫，都不可能找得到符合伤口的‘凶器’。这么热的天，冰很快就能化为水消失，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证物。只除了一点。” 贤王妃偏倒在椅子上，呐呐道：“只除了......血迹。你回府时曾说过，珊瑚偷听到两位官员说，现场发现的血迹淡薄，十分古怪。” 现场只有被水稀释过的血迹，和以仰倒的方式躺在其中的孙懿安尸身，隐晦地向人诉说现场究竟发生过什么。 可是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紧闭着房门的密室、尸身背后的巨大创伤、以及两个地位不一般的嫌疑人时，血迹和尸身倒地的方式，就显得十分不起眼了。 孟回从冰雕边走回原位，手上还残余着触摸冰架的凉。“从我进宫开始就一直奇怪，历来不缺冰的宁禧宫，怎么会突然闷热无比，连一块碎冰都看不见。” 一开始她还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良妃日渐疯癫，不知冷暖，或是凉气不利于她的病情。 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些理由立不住。良妃已经被芳青控制住，要是芳青想让人端冰盆来，良妃根本没有能力拒绝。唯有良妃和芳青都不想看到冰雕，宁禧宫才会始终闷热。 她们之所以不愿看到，是因为心中有鬼，或许还有一丝对孙懿安的愧疚。 “有一天夜里，我总觉得心中有个念头闪过，可是始终抓不住，第二天就再也想不起来。直到后来事情越来越清晰，我才拼凑出真相。” 案发当天，大皇子妃耀武扬威地前往常宁宫，把和亲人选必将定下的事告诉孙懿安，随后又得意洋洋地离开。 孙懿安装作气怒至极，刻意让大皇子妃给外面的侍者们带句话，让他们不要进来伺候。其实在那时候她已然下定决心，就在当日按照孙昭和良妃的计划，离开这个令她厌恶的世界。 上个月天气还不比现在热，大型冰雕从早放到午时，正好能够被她独自抬起来，从架子上移到地面。接下来只需等到冰化为合适的大小，稍加打磨即可。 孟回不知道孙懿安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取出孙昭早就准备好的蝶恋花钗头，这件属于玉嫔的物件，和大皇子妃本人一样，是他们母子三人用来迷惑视线的工具。 孙懿安或许是冷静的，也或许是迷茫痛苦的，但不论如何，她对死显然没有任何犹疑。 活着对她来说是一种残忍，与其承受折磨远嫁乌兰，还不如干干净净地死去，顺便再助母妃和胞弟一臂之力。 孟回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身着华丽宫装的孙懿安漫步走到门前，轻手轻脚地拴上了门栓，转身走向地面那道尖利的冰锥，将蝶恋花钗头放到合适的位置。 她背对着冰锥，面朝大门方向。她知道，到了晚膳时分，装作前来请示晚膳的贴身侍女，会先将外面的门拴上再高声呼唤，好让这场“谋杀”显得更加逼真、更加神秘。 孙懿安对这皇宫、甚至于这个世界都没有留恋。她的母妃和胞弟想她死，父皇想把她当作礼物送给蛮夷，人间对她而言是冰冷的，利益至上的父母兄弟，无一人能带给她温暖。 还不如阴曹地府，那里或许有宋明的魂魄，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她或许是闭上眼，带着微笑，也或许是睁着眼，面无表情。像一片从树上飞旋而下的叶子，带着即将化作尘土的沉重，朝后方的尖利冰锥狠狠倒了下去...... “平阳身边有不少人，都是由你姨母精心挑选教导。那孩子对她母妃一向是信任无比，从来没有想过要培养自己的人手。”贤王妃闭上眼，遮住了眸中的沉重和哀痛。“可是说到底，谁又会防着自己的娘亲呢？” 皇宫里被利益懵逼了双眼的人，或许都会对各种感情抱有一份戒心吧？比如孙昭，他就不会真正地信任任何人。 可是正因为他太过于偏激，看起来成功的谋划，都随着良妃的疯癫和死去逐渐走向了失败，也有可能再更早之前，失败就一步步靠近了他。 孙懿安这场荒唐自尽带来的后果，跟她天真的恋情一样，都是浮在水面的冰，很快就会消融。 “我们走，”贤王妃忽然站起身来，恢复了平日模样，“去看看‘救驾受伤’的三皇子。” 孟回紧跟贤王妃的脚步，离开了凉爽的内殿。 刚走出门，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冲得她心中郁闷都融化不见，思路一下从悲惨的案情回到任务中来。她想到，待会儿要是确定刺客是宋明，还得想个借口从他身上取一件贴身之物才行。 第57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2） 孙懿安的未了心愿其实一直都很简单，那就是能和心上人死同穴，哪怕是衣冠冢，都能满足她心底对美好爱情的期待。 正因为心愿简单，这件任务才会归到普通任务，用来给孟回练手。 就连孙懿安的任务牌上，都没有像崔玉莹任务牌那样写着“查明真凶”四个字，孟回每次想起这一桩，都恨不得把脑子取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受到第一次任务的影响，以为每回都有案件要查清，以为只要让凶手付出代价，阴魂就能消去大半怨气。结果自己走了弯路，被密室案弄得差点儿怀疑鬼生。 孟回想起白羽说过，阎王其实不知道每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的实力太强，一旦对某个世界进行细致的探查就会让法则受到影响。而且他一向不管任务的事，全都丢给孟婆去做，当然不可能故意挑难度大的丢给她。 孟回还想起在忘川亭时，她能清楚地看到奈何桥下的孙懿安阴魂，这一点都能说明任务没有超出她的实力范围，因为要是超过了，以她的境界就会看不见阴魂的存在。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是她自己戏太多，被严肃的皇宫一吓唬，思维都错乱了，错把简简单单的任务当成难如登天的疑案。 好在孙幼仪还记得孙懿安的醉话，酒后吐真言表达的往往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孟回决定出了宫就帮她了却这一桩心事，哪怕宋明并不是什么好鸟。 一开始孟回有一丝犹豫。抛开宋明弯得掰不直的事实，他还因为对孙昭爱得深沉，恶意接近孙懿安做了一场要命的戏，她真要为这场虚幻感情立一个衣冠冢吗？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一点：这件事只是为了孙懿安，与别的任何人都无关。 对于在地府徘徊的孙懿安来说，宋明就是她的情郎，与他合葬，就是她的执念。她永远不会知道阳间发生的一切，不会知道残酷的真相。 心怀恶意的宋明对于孟回来说只是一个符号，象征的是孙懿安黯淡生命里的一缕光。至于他是直是弯，爱慕谁，做了些什么坏事，失去记忆的孙懿安都一概不知，是以也根本不重要。 孟回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前走，很快和贤王妃一起来到孙昭居住的宫殿。外面站着各宫皇子和公主的人，看来是来上演兄友妹恭的大戏。 “贤王妃到——” “清河郡主到——” 两人缓步走入内殿，里面一群小辈都转过身来朝贤王妃行礼，就连大皇子和七皇子都在。 孟回和堂兄弟姐妹们互相问好时，瞥到孙昭半坐在床上，脸上写着“我很虚弱”几个大字，像是被刚刚那一剑捅出了十几斤血似的。 在这里探望的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关切，年幼的皇子公主们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其实眼神颇为平静，看得出来内心全是一潭死水。 “昭儿感觉如何了？”贤王妃坐在床沿，和蔼地抚了抚他的头，皱着眉头佯怒道，“你这孩子胆真是大，那么多侍卫、暗卫都在皇上旁边，你怎么拿自己去挡剑？” 孟回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扫向孙昭，这里的皇子们都恨不得拉着他的衣领狠狠摇一摇，把真相从他口中摇出来。 孙昭对此问早就有所准备，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看到父皇身处险境，我脑中一片空白，冲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想，直到受了伤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过，我并不后悔，只要父皇无事就好。” “是啊是啊。只要父皇无事就好。” “三皇兄真是我们的好榜样。” 一群皇子公主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在心里把装逼的孙昭暴打了无数次。 贤王妃轻点了点他额头，不露声色地道：“以后可不许这么冲动行事，要是真出了大事，你母妃、你姐姐，还如何在九泉之下安心？” 孟回看到，孙昭脸上的面具没有一丝崩裂的迹象，连眼神都伪装得十分到位，声音还略带哽咽。“是，多谢姨母关心。” 贤王妃又关切了几句他的身体情况，孙昭只道他现在浑身无力，要是强行起身就会头晕目眩，不过他很快又道：“御医说这是失血过多所导致，只需好好补上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孟回心里再次呵呵，孙昭这是生怕他的老父亲死掉后，别人以身体虚弱为由阻止他当皇帝吧。 贤王妃似也懒得再跟他演下去，与众皇子公主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孟回匆匆离去。两人一走出宫门，来到相对安静的宫道上，后面就有一名侍女走上前来禀告道：“王妃，郡主，打听到刺客的身份了。” “是什么人？”贤王妃挑了挑眉，侧头轻声问道。 “若寿寺的高僧说，他们不问前尘往事，是以不知道刺客出家前的身份。我是从一名內侍那里打听到，宫中有不少侍者都认出，那人正是宋明宋侍卫。奇怪的是，侍卫所的人反而无一人站出来指认。” “看来侍卫所已经......”贤王妃没有把话说完，轻轻挥了挥手，身旁的侍女便放慢脚步，缓缓退回到身后的行列中。 “母妃，”孟回还有任务在身，不想回去休息，在走到岔路口时对贤王妃道，“我想去宁禧宫取一些平阳姐姐的遗物，放在身边算是个念想。” 贤王妃理解地点点头道：“去吧，皇后娘娘应是会同意的。” 孟回别过她，只带着沉香和紫檀两人离开了队伍。她没有先去找皇后，而是脚步一转，往侍卫所走去。 “郡主，我们这是去做什么？”沉香悄声问道。 “去偷东西。”孟回淡定地应道。 紫檀一向大咧咧惯了，郡主去哪儿她就去哪儿，根本不在乎别的。“咱们是去偷什么？” 沉香不由得扶额，对这两人光明正大的偷窃计划束手无策。 “宋侍卫的尸身现在应该在侍卫所，我们假装好奇去看看，找到机会，就把他手上的佛珠偷走。”既沾染了几缕佛气，又是宋明的贴身物品，简直是完美选择！ 第58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3） 侍卫所乱成一团，孟回早有预料。 这些与宋明曾经无比熟悉的侍卫们，一个个都像是得了失忆症，装作认不出来这张脸，配合着大理寺官员跑来跑去，调查刺客的身份以及本次行刺的目的。 验尸官带着仵作匆匆赶来，一个在旁拿着纸笔记录，一个翻动宋明尸身，禀告着中剑的伤痕，以及身上的每一个胎记。 大理寺的官员们等在大殿中，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平阳公主案还不能了结，手上又多了一件行刺案，实在是令人头疼。最关键的是，皇上态度暧昧，他们摸不清到底是严查好，还是敷衍了事好。 孟回路过门外时，就见一群中年外加一名青年，正皱眉望着天花板长吁短叹，完全没心思注意到她。 “郡主，侍卫所既成了三皇子的地盘，我们动作还是快一些为好。”沉香可还惦记着造反的事，要是起事的时候，她们正好位于孙昭的手掌心，那可就危险了。 “好，先找个人打听打听刺客的遗物被放在哪里。”孟回在每间门口停驻着往里看，都没有找到放置证物的地方。正在她贴在一道门口，往更深处的殿群望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男声。 “清河郡主在找什么？” 孟回吓得一蹦，转身朝后一看，原来是刚刚坐在里面长唉短叹的那名青年。这人身穿大理寺少卿官服，长得眉清目秀，眼神澄澈，看上去并没有委婉驱赶她的意思。 孟回还发现，青年的神情看上去像个一本正经的老学究，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红，她心中有了数，立马理直气壮起来：“我就是好奇这这么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皇上，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原来如此。”青年毫不怀疑地点点头，并老老实实回应道，“暂时没有什么收获，让郡主失望了。” “哦......”孟回将他从头到脚一扫，发现他耳根红得更厉害了。“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青年把头微微垂下，眼睛都不敢再往她脸上瞥。“里面本是侍卫所杂物院，眼下放置着刺客的遗体与遗物，郡主还是不要靠近，以免晦气。” 果然是找对地方啦！孟回眼中一亮，挥挥手对青年道：“我知道啦，少卿先去吧，我再逛逛就离开。” 青年见孟回急着离去，眼神有点黯淡，神情有点幽怨。 孟回看得直哆嗦，连忙转身打算从另一道门进入杂物院。甩开了明显暗恋孙幼仪的青年，身后的沉香才开问道：“郡主忘了黎少卿？有回您在宫里掉了荷包，咱们急得四处找，后来是他捡到悄悄归还过来了。” “原来是他啊！”这种小事，孙幼仪怎么可能放在心上，记忆都模糊了，根本不知道黎少卿居然偷偷暗恋她。 既然如此，黎少卿肯定不会给上司打小报告，孟回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带着两个侍女从后门钻了进去。 一间明显有人影窜动的屋子紧紧闭着门，显然是用来放置尸体的，验尸官和仵作还在里面忙活，孟回三人半蹲着迅速溜了过去。 推开隔壁半敞开的门，孟回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佛珠。 趁着侍卫所正乱，分不出人手来看守遗物，她赶紧上前几步，取出帕子将佛珠包起来塞进袖中。东西到手，孟回松了口气，赶紧带着两人走出门外。 “郡主？”谁知旁边的门忽然打开，一名验尸官带着仵作，和几名侍卫所的人一同走了出来，和孟回三人撞了个正着。 “......”孟回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该仗势压人并迅速逃离，还是应该和善地解释几句。 正在此时，黎少卿忽然从外面走来，一脸正经地道：“原来郡主在这里。”他走上前来，十分自然地与众人打过招呼，解释道，“郡主奉命前来问问情况，刚刚我一时有事没带她离去，没想到竟走错路了。” “原来如此。”众人本就有事在身，再没多问半句，匆匆离开了此处。 黎少卿双眼亮晶晶、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想邀功的大狼狗。 这下孙幼仪总该记得黎小哥了吧。孟回正想着这两人有没有可能，忽然感应到隐藏起来的灵魂，传来一阵羞怯，她会意地咧嘴一笑：“多谢黎少卿，七月七若有时间，请到八珍楼一叙。” 等孙昭倒台，孙幼仪肯定不会嫁去乌兰国，既然她自己的灵魂有意，孟回自然乐得推上一把。 话音刚落，黎少卿脸颊刷地红透，像只煮熟了的大龙虾。孟回见状满意地负手而去，深藏功与名，两个侍女暧昧地对视一眼，抿着嘴偷笑起来。 * 凤仪宫主殿，皇后端坐在正位上，听到孟回的要求，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你们姐妹两个从前就亲近，留点物件在身边当个念想也好。” “多谢娘娘。”孟回赶紧行礼谢恩，从皇后身边的姑姑那里领了一块牌子，以便进入看守严密的宁禧宫。 皇后此刻神情自若，没有了一丝慌张神色，孟回知道，这说明情况已经在掌握之中。 离开凤仪宫后，孟回直奔宁禧宫，守在内殿门口的侍卫神情严肃，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到案发现场去。见她拿出皇后给的牌子，两名侍卫才肯放行。 内殿中，血迹早已干涸，融入了灰白色的地面。被撞断的门栓仍散落在地面，孟回小心翼翼地绕过去，沿着窗沿朝内室走去。 “取三件价值不高的首饰，用作明面上登记。再悄悄带一件不起眼的物件走，我有别的用处。”建立衣冠冢的事，孟回不打算瞒着她们，而且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好在沉香、紫檀从来是既听令又不多嘴的人，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不多时，沉香就找到一副耳坠，一条手钏和一粒珠钗。紫檀带着一根没完成的手帕，朝她走了过来。 孟回接过手帕，拿在手中翻来翻去看了一下。“她绣两个鸭子干什么？” “郡主，这是鸳鸯。”沉香指着两只胖鸭子道，“公主绣活一向不好，这帕子定是她亲手绣的无疑了。” 第59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4） 酷似胖鸭子的鸳鸯翅膀下，隐藏着小小的“懿安”、“光霁”四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光霁正是宋明的字，看来这帕子是孙懿安为他所绣。 孟回把佛珠从袖囊里取出来，用这块手帕换下自己的绣帕，包好后重新塞了回去。“走吧，回凤仪宫休息休息。”这一整天又是撞上行刺又是侍卫所盗物，感觉随时都在玩心跳，好久没有心脏的孟回都有点不习惯了。 三人走出内殿，把取到的东西给侍卫报过备，以便他们告诉掌管册子的侍者，内殿少了三样首饰。 宫中的重要物品都有登过记，好在孙懿安绣鸳鸯的帕子是册子之外的东西，孟回就算正大光明地拿走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刚刚和侍卫打过招呼，孟回就听得紫檀惊讶地叫道：“哎呀！那边是怎么了？好大的烟雾！” 孟回和沉香，以及两名侍卫齐齐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滚滚浓烟汹涌奔向天空，给瑰丽如画的晚霞染上阴郁的黑色。 “是太极宫方向！”一名侍卫紧张地握住腰间长刀，声音已在发颤，“皇上的寝宫走水了！” 另一名侍卫紧咬着牙，过了片刻才憋出一句：“清河郡主，两位姑娘，你们赶紧躲进内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孟回看了看他们腰间牌子，这才惊觉发现他们压根儿不归属于侍卫所，而是御前侍卫。 “郡主！我们快藏起来吧！”沉香见两名侍卫迈开大步跑出去，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三皇子的造反行动正式拉开序幕了。 浓烟蔓延在血红的天空中，压得皇宫里的人们都有些喘不过气。轰隆隆的脚步声和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早有心理准备的孟回还是有些害怕。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平时都没有人来，现在更不会有人来了。”孟回自我安慰着，带沉香和紫檀一起去到侧殿，把门栓得严严实实，只推开最里面的一扇窗户朝外看。 “王妃还在凤仪宫......虽说皇后娘娘早有准备，可那里毕竟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沉香有些担忧，接着又想起不知被关在哪里的贤王。“还有王爷，不知道会不会一时冲动，跑到外面杀反贼去。” “皇后娘娘那里必有禁军把守，反贼知晓这一点，没把握之前或许不会轻易去攻。现在最危险的地方还是太极宫，看这火势，皇上很有可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孟回从来不知道冷兵器作战会有这么大的声音，金属碰撞声夹杂着喊杀声，让心脏不住往外胸腔外撞，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图用分析局势来安慰自己。 只不过，她只敢保证贤王妃的安全，不敢开口断言贤王也安全。 贤王武艺不俗，平时很喜欢找人过过招，赌一些小玩意儿当彩头，胜负他都无甚所谓。但一遇上有架要打，那是必定不肯错过的。所以不管皇上要不要他上场，他自己都不可能憋得住。 造反两个字说起来容易，直到置身于其中，孟回才真正意识到这是在打仗，对战的兵士们是真的拿命在拼。 “我怎么觉得太极宫的烟更浓了？”紫檀紧张地瞪着天空，恨不能把身子探出窗外去。 孟回拨开她毛茸茸的脑袋往天上看，果然发现起火的方向依然冒着浓烟，看样子的确是火势变大了。“难道皇上千算万算没算准有人点火？！” 按理说不可能啊，既然知道孙昭要造反，就早该盯着他手下人的一举一动才对。 砰—— 一声闷响从宁禧宫外传来，吓得孟回把窗一关，立马压住沉香和紫檀的头，朝侧殿内室的柜子跑去。刚把两人塞进里面，她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仔细一听，正是刚刚提醒她们躲好的御前侍卫。 “郡主！快出来！有反贼浑水摸鱼在各宫偷东西，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孟回听后反应了片刻，不是受惊过度，而是在分析这人值不值得信任。直到沉香轻声提醒道：“郡主，御前侍卫都经过严格筛查，全是保皇党出身。” “好！那我们就出去！”孟回不再犹豫，迅速拉住两人的手朝外走，打开门栓后，果然见到的是一张友好且焦急的脸。 这名侍卫看上去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遇到这样的事却十分沉稳。他把三人拦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绕到后殿朝宁禧宫外摸去。“郡主和两位姑娘请多注意身后。” 孟回应了声好，悄声问了一句：“刚刚和你一起的侍卫呢？” 回应她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孟回没有再问，她知道那个同样年轻的小哥，肯定是死在反贼手中了。 她们刚刚走出宁禧宫后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门被破坏、东西被砸倒的声音。 孟回吓得出了一身虚汗，按照这个朝代的前例，要是晚走几步，她们轻则性命不保，重则名节和性命都不保。 她倒是可以迅速自杀让魂魄回到地府，可是孙幼仪的身体，还有相处这么久的沉香、紫檀，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些反贼杀红了眼，要是不走运遇上，郡主和两位姑娘一定要趁我拦住人的时候逃走。还有，不要去太极宫和凤仪宫方向，最好往冷宫跑！” 冷宫里都是疯疯癫癫的罪妃，没有财物可盗，没有丽人可玷污，一般反贼不会往那里去。 “为什么太极宫的火一直灭不下去？皇上究竟在没在里面？”孟回趁机追问了一句。 侍卫脚步不停往前走，语气异常沉重。 “起火前，玉嫔去了太极宫内殿，说是有要事禀告。结果她一进去就将火引燃，她身边的人趁乱将内殿门关上了。我赶过去的时候，暗卫死伤过半，禁军一边救火一边迎战，形势十分紧急。” 孟回听到他的话，从脚底窜出一股凉气直上头顶。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只蝶恋花的钗头，那是玉嫔成为嫌疑人兼受害者的物证。 可是这会儿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玉嫔不是被算计，而是主动投靠了孙昭！ 第60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5） 玉嫔身边的人胆子怎么敢这么大，在太极宫内殿趁起火关门？联想到死伤大半的暗卫，孟回认为，今天在她身边跟着的人，很有可能是孙昭培养的死士。 皇宫上上下下都以为，玉嫔因为染上杀人嫌疑而恨透了三皇子，恨透了死去的良妃，就连皇上和皇后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投靠孙昭。 玉嫔明明有儿子傍身，哪怕母族无势，可七皇子冰雪聪明，极受皇上宠爱，身边又有一众老师、幕僚愿意支持，怎么看都有资格争上一把。 长期处于争斗中心的人们，谁会想到她会让儿子放弃夺位？就连孟回这个外来魂都以为，她会趁此机会扳倒孙昭，继续和大皇子争下去。 “三皇子没有现身？宫外怎么还没人救驾？”孟回一提起罪魁祸首孙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牙根都恨得痒痒。 侍卫答道：“暂时没有三皇子那边的消息。宫门被人从里面堵住，外面的人进不来。我把你们送去安全地方，就去北武门看看能否放援兵进入。” 北武门是皇宫最偏僻、最小的一个门，哪怕有人镇守也不会很多，想接引援兵，那里是最佳也是唯一的选择。 侍卫把两人带到了一个路口，想要前往冷宫，需要从这条宽敞的十字路直穿过去。“郡主在这门后稍等，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侍卫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去，神情异常肃穆。他小心翼翼钻出小门，贴着宫墙往前走，先谨慎地看了看右边，再猛地探出头看了看左边。 孟回看到，他的身子明显一松，前方应该是安全的。 “郡主，快走。”侍卫转过身朝她招了招手，还未等孟回踏出小门，一支利箭忽然从对面射来，倏地一声，从后方没入了侍卫胸膛。 紫檀闷声呜咽起来，沉香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孟回像是拖木偶一样把她们拖回门内，脑子里同样是嗡嗡作响。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门栓死，拉住两个侍女飞快往回跑的。侍卫年轻的脸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被箭射中后的迷茫和恐惧，看向她们时眼中的担忧，还有口中不断往外冒出的血...... 三人在宫墙外穿梭，很快钻入了一座被翻找过的宫殿后殿。孟回放开沉香与紫檀，狠狠掐了掐手，让痛觉把侍卫的脸驱散。 “冷宫不能去了，那里肯定有埋伏。”孟回呆呆看着地面，对孙昭，又有了全新的一层了解。“他的计划还真是严密，所有细节都想得如此周到，不仅算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心，还算到了宫里所有人的心。” 试图反抗孙昭的人，正如刚刚不幸身亡的侍卫，都会想到往冷宫方向逃跑，因为那里相对而言最安全。 孙昭会站在这些人的立场去思考，为了不留下隐患，他想到后必然派了人镇守冷宫。 “所以现在，整个皇宫都不安全了。”孟回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夜色降临并未带走炎热，却增添了更多的危险。 沉香惨白着脸，提议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这里已经被翻找过一次，肯定不会再有人来。” “翻找这里的人不会再来，保不住又有别的人来。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宫内有没有被洗劫一空，就算看得出，说不定还会有人打着捡漏的心思走一圈。”孟回终于不再喘气，只是心跳依然很快。 她莫名其妙想起在阳间看到的招聘启事，所谓需要独自应对突发状况，难道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孟回心塞塞，新手村任务都遇到造反，以后的散仙地仙任务岂不是要天崩地裂？ “那怎么办啊郡主？我不想死呜呜呜，我也不想郡主和沉香死呜呜呜呜——”紫檀一直都紧绷着神经，现在稍微安全了，她心神一松，止不住地哭起来。 沉香连怪她说话不吉利的心思都没有，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孟回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现在不管躲到哪里，都跟在外面跑动的危险差不多。既然都有可能挂掉，干脆放手一搏。“我们往北武门去！” 出了玉嫔这种意料之外的事，皇上和皇后顶多能自保，太极宫和凤仪宫已不比刚刚想的安全，孟回想都没想过靠近这两宫。 她们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去外面厮杀；各宫随时可能有反贼闯入，一味躲藏只会白白消耗体力，当真正遇到危险时，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与其浪费时间和力气，还不如主动一点，去试试能不能接应援兵。北武门上没有城墙，高处就没有弓箭手镇守，那里肯定还有御前侍卫从内部去攻，我们要趁他们两方激斗时，去把城门打开。” 沉香和紫檀毫不犹豫地点头，要么被动等死，要么险中求生，选哪条路一目了然。 “有人来了，快走！”孟回听到正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放低声音拉着两人，迅速从后门绕了出去。 * “咳咳......咳......朕待老七不薄，你何至于......” 太极宫内殿，满地尸身。皇上瘫坐在地，毫无天子之威。他靠着圆柱不断咳血，视线早就模糊不清，连眼都睁不开，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常年保持清明的习惯，让他不至于在此刻失去意识，可惜身体跟不上脑力，很快就要认输。 玉嫔闭着眼，手中提着一只茶壶，不断倒水在厚厚的棉布上，捂住自己的口鼻。 她的情况同样不好，外面的厮杀还未结束，代表着保皇党还在顽强抵抗。她不敢轻易出去，刀剑无眼，要是乱闯出去只会送死，躲在内殿里被烟熏火燎，总会等到生机。 听到皇上的话，玉嫔笑得尖利刺耳，嘶哑的声音中满是讽刺。“皇上口口声声待他不薄，可结果呢？皇上心中早有定计，要将大皇子立为太子吧！那我的儿子算什么？为他挡剑的盾牌么？！” 皇上没有开口，浓烟之中，玉嫔分不清他是昏迷不醒还是无言以对。她冷冷地想到，与其看着儿子被发配去偏远封地，还不如立下从龙之功，博一博富贵荣华！ 第61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6） 孟回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这么多尸体。 再重口味的电影，都无法超越亲眼目睹的震撼，她从前无法想象尸山血海是什么样的场景，现在终于真切领悟了这个词的恐怖。 最让她感到震撼的并非血腥和惨状，而是一思及这些生命都是真实存在的，曾经无比鲜活过，家里或许还有父母亲人在祈求他们的平安，她就忍不住背脊发凉。 造成这残酷场面的孙昭，还平平安安地躲在某地，为自己的谋划沾沾自喜，一想到这一点就让她无比痛恨。 “快到了，”孟回躲在一道朱红色的小门内，外面是一条偏僻的小道，只要钻出去朝左拐，就能抵达北武门，“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四下一片死寂，两人凝神细听，过了片刻，紫檀不确定地道：“远处好像有闷响，咚咚咚的，听起来是撞门？” 沉香跟着道：“对，我听到的也是。” 孟回确定自己没幻听，心下一松。“应该是外面的援兵在攻门。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巷道口看看情况。要是有机会，我就去开门。”三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而且沉香和紫檀都吓坏了，没有她冷静。 可是两人怎么都不肯答应，拉住她的袖子不放。 “你们放心，我又不是傻子，遇到危险难道不会跑吗？我身份高，他们暂时不敢杀我，对你们可就不一定了！”孟回讲了道理，又安抚道，“何况那里肯定有御前侍卫在和反贼作战，我身量小，人家根本注意不到。” 紫檀还是不肯，好在沉香冷静下来，分析出利弊，点点头咬牙同意了。“我们在这里等，郡主千万小心。”她拉住紫檀的手，放开了孟回衣袖。 在孟回没入夜色时，沉香轻声对紫檀道：“别怕，郡主不会有事。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和她分开。”沉香从头上取下一根钗，紧紧握在手中，紫檀明白她的意思，忽然看开了似的，抹掉眼泪不再哭泣。 * 孟回不是不怕，是已经怕得懵逼，干脆豁出去了。 哪怕曾经是肩上能扛水桶，举鞋能打蟑螂的女汉子，遇到这种情况，都忍不住抖得跟个跳街舞的似的。 唯一给她安慰的是，她已经死过一回，死亡本身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怕的是刀劈剑砍，反贼玷污，以及任务失败，害孙幼仪死在这里。 她不断在心里碎碎念，阎王保佑，黑白无常保佑，地府所有需要她的阴魂保佑，不要让她魂归地府，不要让孙幼仪丧命。 孟回不想任务失败，因为她不清楚阎王说的“等世界恢复了再去第二次”是什么情况。 照她分析，阎王本事再大都不可能让时间倒流，所以孙幼仪死了很可能就是真死，无法挽回。因为时间倒流不仅违反科学常识，也违反玄幻常识。 孟回贴着墙根往前走，来到转角的时候，已经能听到远处的打斗声。 一开始令她心惊肉跳的兵器声，此刻却让她放了心。有打斗就说明有御前侍卫在，要是安安静静，说明只有反贼守门，反而不安全。 咚咚的撞门声更大了，孟回深呼吸片刻，从头上取下一根尖利金钗，握在手中跑入了夜色之中。 被打落在地的宫灯燃烧着，让这里忽明忽暗，孟回躲在墙根下，看到十来对侍卫正在两两交战，被撞击的城门只是上了很多道栓，根本无人守护！ 地上躺着无数血淋淋的、或是被烧毁的尸身，她压制住想吐的欲望，蹲下身子钻进宫灯的阴影里，朝城门方向跑去。 有几名反贼看到了她，想抽身离开战斗冲去阻拦，与之对战的御前侍卫赶紧挥刀，让孟回有了继续前行的机会。 砰—— 砰—— 砰—— 城门被撞得不断往后缩，可惜还是关闭得严严实实，让一众援兵心急如焚。率兵攻门的是骠骑将军，他旁边是平川郡王，两人都有些心灰意冷，对反败为胜不再抱有希望。 他们只是不愿屈服于造反者，所以仍命令兵士继续攻门。 “将军，要是进去后情况不好，我们怎么办？”平川郡王没练过武，他本打算在家闭门不出，反正谁当皇帝都杀不到他这儿来。 可他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让他行坐不安。于是他干脆骑马出了门，在半路遇上骠骑将军，加入了他的队伍。 骠骑将军是个身宽体厚的络腮胡，他神情严肃，听到这话却转过头对平川郡王咧嘴一笑：“那还能怎么办？一剑了结呗！难道还等孙昭个小畜生侮辱？” 平川郡王听后一噎，对胜利更不抱希望了。 正在此时，撞门的人忽然停下动作，惊奇地高声禀告：“将军！里面有人在动门栓！” 骠骑将军大喊一声：“先停下来！看看是什么人再说！弓箭手准备！”他坐在马上，紧绷着心神，暗道只要是反贼冲出来，就立刻跳下去砍一个算一个。 平川郡王紧握着一柄从未碰过的长刀，盯着城门不错眼。他在想，孙昭要是真当了皇帝，他也不是不能服个软认个错，起码能保住全家几十口人命...... 在他们身后，一群手持弯弓站在战车顶部的兵士，眼神如炬，时刻准备着射出死亡之箭。 哐哐哐—— 门栓落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的情形又让所有人心跳都差点慢了一拍。 出来的不是喊杀的反贼，只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小姑娘，直到她跑出阴影，大喊了一声：“你们愣着干什么？！”这才有人认出她是贤王之女，清河郡主。 骠骑将军顾不得询问她什么，粗声粗气一声吼，兵士们立刻气势汹汹朝门内涌去。他骑着马从孟回身边经过，喊了一声“多谢郡主”，接着就消失在她视线中。 平川郡王马术不行，绕了好久都没冲进去，到最后，门外只剩下了他和孟回两个人。他神情尴尬地下了马，步行到了门口。“咳，这马不是我的，不大熟悉。这里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孟回见他要走，赶紧走上前拦住他道：“堂兄等等，您不想为小世子报仇吗？” 第62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7） 小世子的音容笑貌，在平川郡王心里都有些模糊了，他没有走出这场死亡带来的阴影，可是也没有再否认这是一场意外。 听到孟回的话，平川郡王愣怔了一瞬，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在说什么？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因援兵进场，城门内的反贼死的死跑的跑，门口已经十分安全。孟回趁此机会，把当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平川郡王。 “怎么可能呢？！他当年才几岁......怎么会是他？”平川郡王很难相信儿子的死，仅仅是因为一场捉迷藏游戏。“或许他没有提过那个危险地方，只是说说悄悄话呢？” 怎么会因为玩游戏不愿被头一个找到，就让他的儿子去死？！这还不如告诉他当年的一切就是场意外！ “对不起，当年我实在太害怕，你和郡王妃找到我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告诉你们真相。”孟回帮孙幼仪道了歉，并没有再把孙懿安牵扯进去。 她当然知道对于平川郡王来说，这迟来的致歉完全不够，不过以后要怎么样去弥补，还是交给孙幼仪自己去伤脑筋吧。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哪怕当年平川郡王两口子知道事实，又能怎么样呢？皇上不可能杀了五岁的儿子给他们解气，顶多关他禁闭，罚他一场，还不是不痛不痒。 再者说，良妃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母族又强大，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儿子背上杀人罪名？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歪曲事实。 平川郡王两口子反而会因此惹上麻烦，良妃不动手，自有一群想巴结她的狗腿动手，到最后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虽说这不公平，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谁都没办法。 “难怪啊......”平川郡王再想起皇上对他的“关照”，只觉得无比讽刺，“这都是报应！他们父子相残，都是报应！”他本来无心掺和这场造反，不管谁胜谁负，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就能在新帝手中继续讨生活。 可是当知道孙昭就是害死儿子的凶手，平川郡王再按捺不住心里的恨，他想立刻找到孙昭，将手中长刀朝他狠狠挥过去！“孙昭想谋逆称帝？呵呵......下辈子再来试试吧！” “那个......您要去找孙昭是吧？”孟回看到他发红的眼，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劈了，弱弱地拉了拉他衣袖，“需要带路的人吗？不多嘴多舌的那种？” 平川郡王瞪她一眼，哼了一声，把袖子从她手上扯回来：“知道你不多嘴，要是多嘴，早该把真相告诉我了！” 两人本来是远方堂兄妹，因为种种原因十分疏远，可是平川郡王这一瞪、一凶，却莫名把距离拉近了一些。孟回知道，他是在逐渐接受现实，并试着去原谅。 孙幼仪的灵魂传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难过、愧疚、欣喜、激动......害得孟回刷刷掉下两行泪，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走，带我去找孙昭！”平川郡王一把拉住她的袖子，举着大刀朝城门内走去。他身材瘦削，喜好养花写诗，从小都没跟兵器打过交道，所以就没发现自己把刀拿反了。 孟回压制住孙幼仪的小情绪，抹掉眼泪提醒道：“堂兄，你的刀刃对着自己呢。” “......”自骑马不顺之后再次尴尬的平川郡王没有回应，默默把刀转了方向，继续大步大步朝内宫走去。 * “这里是孙昭寝宫？你确定他在这里？”平川郡王猫着身子，在墙根的阴影下藏着，悄声询问对面的孟回。他是皇上拐了十八道弯的侄儿，比不上孙幼仪经常入宫，只知道孙昭住什么宫，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孟回伸出手往上指了指，牌匾上写着“昭阳宫”三个大字，只不过陷入黑暗看都看不清，和昭阳两个字的本意完全扯不上关系。 “只要没有意外，肯定会在这里。孙昭计划得很周密，每一环都有人去实施，他没有必要亲自出动。” 孟回一开始怀疑孙昭会亲自去解决皇上，后来一想，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 玉嫔按照计划去了太极宫，阴险狡诈的孙昭肯定会把造反推到她和七皇子党头上，估计还想好了怎样应对大皇子党，他只需要躺着等结果就行。 “玉嫔以为能立下从龙之功，到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可怜年幼的七皇子......”平川郡王知道了大概情况，心中有些唏嘘。 “别顾着可怜别人啦，先想办法潜进去再说吧！”只要拿到孙昭狗头，这场造反就是个笑话，孟回唯一担心的是，她一个弱女子外加平川郡王这个弱书生，真的敢杀人吗？ 她知道孙昭该死，可是她不敢亲自动手啊！ 孟回完全低估了平川郡王的恨意，一个错眼，就见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你给我望风，有人靠近就大喊一声！” 眼看着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孟回既着急又担心，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堂兄！你走错路了！” “......”平川郡王猛地顿住脚，在孟回招手示意下，朝着另一条道走去。 * 孙昭惬意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安静的内殿中只有两名侍卫守护，保皇党去太极宫救火都来不及，在形势未明之前，不可能跑来找他麻烦。 与其把人手浪费在这里，还不如全都派出去作战。 不过...... “外面有动静，”孙昭听到一声古怪猫叫，分明是人学的，“去看看。” “是！”一名侍卫领命离去，再也没有归来。 孙昭等了约莫一刻，终于不能再安坐。“拿我的剑来，随我一起去看看！”他起身时头一阵眩晕，失血过多还没完全恢复，让他忍不住心烦意乱。 他带着侍卫一起走出门，突然，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钻入鼻腔，让眉头紧皱的两人脚步一顿。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桶黏稠的不明液体连桶砸到他们头上，孙昭顿时眼冒金星。 半昏的侍卫捂住头，难以置信地道：“主子，这是......泔水？！” 第63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8） 半个小时前，孟回带着平川郡王，从外殿来到了通往内殿的廊下，她突然顿住脚步，觉得这样不是个好办法。“堂兄，我看这样报仇行不通。” “怎么行不通？你弄出动静引侍卫出来，我进去杀了他，他一死，侍卫就不敢对我们动手。”平川郡王皱着眉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反悔。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孙昭了！要是能活捉，把他交给皇上，到时候身败名裂外加砍头，这才是最适合他的结局！” 那张青年侍卫的脸，和沿途看到的一幕幕惨状，始终在孟回脑中挥之不去，这些全都应该让孙昭负责。 还有孙懿安和良妃之死，哪怕她们自己有很大责任，可是没有孙昭在里面操纵，她们肯定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孙昭还试图拿孙幼仪的终身去换取利益，踩着贤王府往上爬，一旦成功，这个温馨的小家庭就全完蛋了。 更不要说还有小世子之死，这场被隐瞒了十几年的间接谋杀，早该让他付出代价。 “他手下应该有不少秘密跟随者，表面看上去是别人的人，实际早就投靠了他。要是没有他的口供，就没办法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还有一点，”孟回严肃地道，“君子复仇应该有道，亲手杀了他是很痛快，但能走合情合理合法的正当渠道，为什么不走呢？要是实在没招，我也不反对你走以暴制暴的路，但现在，皇上皇后正急着治他呢！” 平川郡王紧抿着唇，重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好，我不杀他，把他交给皇上，看皇上这回要怎么定夺！” 两人在廊下窸窸窣窣商议了一番，大部分是孟回在说，平川郡王在听。昭阳宫没有多余的人镇守，这给他们带来很大便利，三两下敲定了计划，两人就从长廊钻出去，穿过草丛直奔小厨房。 “唔，好难闻的味道！清河你走开，放着我来！”平川郡王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推开试图提桶的孟回，气沉丹田，忍住恶心，把装满泔水的木桶提了起来。 哪怕盖着盖子，都掩盖不住酸爽的味道...... 孟回被熏得头晕目眩，赶紧跑出去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在小厨房不远处的柴房找到了一架梯子。“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我还说不好往他头上扣呢，堂兄你看，我们能上房啦！” “......”平川郡王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手提泔水，欲哭无泪，有点后悔没有直接冲进殿去杀了孙昭。 两人跑了三趟，拎来两桶泔水、一桶油以及几根麻绳。等平川郡王带着泔水和油桶，顺着木梯去到内殿房顶，孟回就带着一小壶油、一只擀面杖和一根绳子，绕到内殿后方。 这里的小道上镶嵌着鹅卵石，石头磨得很平滑，下雨天容易滑倒，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来。她把一整壶油全都倒在地上，用脚蹭上去试了试。“嘿嘿，不管这些侍卫从几岁开始练武，只要还没开始修仙，肯定会滑倒！” 孟回估算了一下大概距离，躲在最近的草丛里，手握擀面杖，冲着内殿方向：“喵呜——” 这一声，很难辩清是猫叫还是狼嚎，孟回有点不满意，还想再试一下，就听到远处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知道这是侍卫出来查探了，于是赶紧低下头，等待关键时刻的到来。 侍卫很谨慎，先去外面检查了一番，除了昭阳宫内假装入睡的侍者，什么人都没有找到。他最后才从内殿绕到后殿，一步一步接近了油腻小道。 近了，近了......孟回埋着头抬起眼皮，紧紧盯住侍卫的双脚。 他用一种武人特有的方式前行，步子很稳，不过当他一步踏进鹅卵石小道时，哧溜一声，孟回就见他右脚往上高高一抬，左脚跟着踩滑，朝后方重重倒去。 侍卫在这瞬间有些懵逼，他本想着是有御前侍卫摸进来偷袭，万万没想到有人会用这种不上道的手段。 孟回趁他还未喊出声，猛地冲出草丛，对着他脑袋砰地来了一下。擀面杖攻击，外加后脑倒地，侍卫带着满心不甘昏迷了过去。 “呼——吓死宝宝了。”孟回摸着孙幼仪的砰砰直跳小心脏，取出绳子把侍卫捆得严严实实。“遭了遭了，忘了带堵嘴的东西！” 正东翻西找的孟回，忽然听到后门传来熟悉的声音。“郡主！你跑得好快！我们差点儿没追上！” 沉香拉着紫檀，气喘吁吁地悄声赶来，孟回这才想起自己把她们留在了北武门附近，一激动一紧张，就给忘掉了。 “快，你们手里有没有堵嘴的东西？”孟回顾不得解释，她还得赶过去和平川郡王汇合。 两人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出三条手帕两个荷包，加上孟回身上的一条手帕和荷包，全都塞进了侍卫的嘴里。 “你们来得正好，这下更容易成事啦。”孟回摸回前殿，吩咐了沉香、紫檀几句，让她们守在下方，自己顺着梯子来到屋顶，让她们把梯子暂时移走。 “堂兄，从我学猫叫到现在过了多久？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你那是猫叫？我还以为你装鬼呢！咳，快到一刻，他们应该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内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孙昭走在带刀侍卫身后，右手持剑，看起来很有样子。 两人一个看向左边，一个看向右边，完全没有往上看的意思。孟回和平川郡王对了个眼神，用手指表示，一、二、三。 砰—— 两桶泔水连着沉重木桶，又稳又狠砸到两人头上，孙昭和侍卫瞬间倒地，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主子，这是......泔水？！”他话音刚落，又是一桶清油连桶砸下，本就昏沉的头再次受到冲击，侍卫两眼一翻昏倒过去。 孙昭两眼发黑，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是谁！滚出来！”这一吼，脑子里更是嗡鸣作响，在滑腻的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黑暗中，沉香和紫檀捂着鼻子，英勇地冲上前踢开刀剑，忍住恶臭用绳索将他迅速捆了起来。 第64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29）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给孙昭和侍卫半点儿反应时间，等假装入睡等变天的宫人们赶来，平川郡王已将手中长刀架到了孙昭脖子上。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都垂着头不肯试图上前解救孙昭，墙头草一样的宫人们知道皇宫的生存之道，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能从捞回一条命。 要是这会儿热血上头跑去救主，可就是板上钉钉的“逆贼”了。 孙昭满身污秽，看上去油光水滑，眼睛好不容易不发黑，又被头上掉下的一片烂菜叶给糊住。他心中的迷茫多过了气怒和不甘，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栽在两桶泔水上！ “平川堂兄，清河妹妹，你们这是......这是要做什么？”孙昭很快压制住翻滚的情绪，戴上无辜的面具，试图再挣扎一下。 平川郡王看到他这副样子，再次忆起了死在冰冷缝隙里的儿子，那张青紫的小脸五官已模糊，可惨状他永远都不会忘。 他和先郡王妃一起拜访各府，吃闭门羹、看人冷眼，只求获得一个真相的辛酸往事，全都在此刻一一浮现。平川郡王微微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对孙昭说什么，结果沉默了片刻，只余下一声叹息。 孟回知道，他是懒得再和孙昭对质，因为孙昭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犯下的恶。她扯了扯麻绳，笑眯眯地道：“皇上被火困在寝宫，三皇子，咱们救驾去吧。” 孟回走在前面牵着绳，平川郡王跟后方架着刀，沉香手握擀面杖走在左边，空着手的紫檀在路上捡了一把断剑，四人气势汹汹地压着孙昭，朝太极宫方向走去。 血流成河，尸体成山，无辜的宫人横七竖八倒在路上，两方阵营的侍卫更是多不胜数。好在援兵进宫，反贼被剿杀大半，太极宫陷入黑暗，说明火已经被扑灭了。 孟回一行没有再遇上打斗，更没有遇上浑水摸鱼流窜各宫作恶的人。 黎明前的黑暗比刚刚入夜时更加浓郁，仿佛要把世界吞没，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再等一等，朝阳就会重新带来温暖和光明。 在孟回走到太极宫外的时候，对面宫道上迎面走来了一群人，她和平川郡王立刻停下脚步，朝对面遥遥一拜。 “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毫无疲态，神情肃穆。她身旁跟着贤王妃并一群宗亲、嫔妃，两侧有御前侍卫围绕，看到狼狈不堪的孙昭，她毫无落井下石的打算，只淡淡一瞥，眼神就转回到孟回和平川郡王身上。 “你们无事就好。走吧，随我去太极宫面见皇上。”说起皇上，皇后脸上才难得露出几分担忧。她知道此刻应该让皇上休息，可是她不敢确定这一休息皇上还能不能起得来。 唯有皇上意识清醒做出决断，孙昭和同党才能伏诛，也只有皇上亲自下旨，新帝才能够名正言顺。 所以，哪怕经过一夜折腾，皇后还是不敢耽误，步履匆匆带着众人来到被烧毁的太极宫中。 孟回把绳索交给一名御前侍卫，带着沉香、紫檀回到贤王妃身边，两人互换了一个关心的眼神，脚步不停朝里走。 殿内门窗全毁，只剩坚固的柱子仍将屋顶撑起，地面一片狼藉，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出乎意料的是，皇上不仅没有昏迷不醒，看起来反而还很精神。他半披着外衣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直，不喜不怒却威严无比。浑身是血的贤王如战神，沉默地守在他身边。 二十名金刀御前侍卫站在两侧，地上跪着面如死灰的玉嫔，和许多参与造反的官员，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昭终于没有再装模作样。 他撕掉虚伪的面具，面无表情地顶着一身污秽，跪在前方垂下头，不发一语，等候皇上发落。 “三皇子孙昭结党营私，谋害胞姐，弑君谋逆，实乃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罪无可赦。今贬为庶民，打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其同党，诛三族，旁支三代内不得为官。” 玉嫔身子一软，昏了过去。一众官员哭的哭喊的喊，当场吼出不少孙昭做过的恶事，除了杀人谋逆的细节，还有搜刮银子、强霸民女民男、纵容家奴横行等等。 皇上懒得再听，挥挥手让侍卫拖他们下去。在所有人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他再次缓缓开了口。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皇长子孙旭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理政，抚军监国。百官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在场的小皇子小公主、宗亲与嫔妃，皆是一脸唏嘘。一场闹剧般的造反，让最有机会称帝的孙昭成为庶民，最受宠爱的七皇子也成了罪奴之子。老实稳重不出奇的大皇子，反倒成为人生赢家。 大皇子平静地跪拜谢恩，起身时已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人。因为看似无碍的皇上实际上内耗极大，安排好一切后终于轻闭上眼，在众人哭嚎中殡天了。 * 出宫时，孟回从马车里探出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的巍峨皇宫，没有了头一次进入其中的震撼和紧张，多出了一份敬畏。 这座宫城之内，有生和死，笑和泪，相聚和别离，还有上位者与卑微宫人们或籍籍无名、或璀璨绚烂的一生。 当岁月流逝，封建制度毁灭，这座富有故事的宫城会始终屹立下去，留给这个世界的后世人物质与精神的宝藏。 “说！你怎么蠢成那副样子？让你跟乌兰勇士比武你就比？”贤王妃尖利的声音从前方马车传来，隔着这么长距离，孟回和四个侍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没帅到半个时辰的贤王粗着嗓子大声喊痛，显然耳朵又被掐住了。“你放手！我不是为了给你们赢好东西么？你看，这血珊瑚红得多好看！拿去做两条手钏！” “你是傻子吗？！这是染过的普通珊瑚！”贤王妃的声音渐渐被马蹄声吞没，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贤王府行去。 第65章 死在密室的公主（30） 皇帝一死，举朝上下都得服丧，再遇上新帝登基三把火，官员宗亲都关着大门小心做人，爱玩爱闹的贤王府都低调了下来。 孟回不敢在这时候出去乱跑，只能守着宋明的佛珠和孙懿安的手帕，等待三把火烧过，好找个外出时机把最后的任务完成。 她躺在美人榻上，想着这次回去就能进阶散仙，不知道会得到个什么金手指。 “要是有个空间就最好了，有山有水有点儿田，能种点儿枸杞大枣，装点儿萌宠宝物什么的。”孟回右手指敲着左手背，接着又想，“没有空间的话，最好有个听话的系统，任务期间来点提示，就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了。” 孟回幻想着有空间或者系统的美好鬼生，不由自主牵起了嘴角。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老板看起来严肃正经，实际上好像有点儿腹黑。而且他多半没有那么大方！地府通讯都要靠通话按钮，感觉不怎么高大上，会有空间、系统这种东西给她？” 孟回觉得不大可能，幻想中的种田生活、系统提醒，统统在向她挥手，很快消失不见。 “要是能学会仙术，好像也不错啊。”孟回仍然心怀期待，既然是进阶成仙，金手指很有可能是某种仙术吧？“要是能呼风唤雨，或是定身攻击，活捉坏人简直秒秒钟的事，岂不是美滋滋。” 至少不用再辛辛苦苦搬泔水砸人了...... 正在孟回躺着翻来覆去，百无聊赖之时，一名二等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冲她行了一礼：“郡主，皇上给孙昭定罪了。” 沉香正和紫檀、琥珀、珊瑚在一旁绣花，两名小侍女站在冰雕边上打扇，听到这话，全都放下手上活计，一脸好奇地看了过去。 “结果怎么样？”孟回坐起身来，同样心怀期待。 “除了先帝爷定下的罪名，最近又翻出来不少新案，其中包括给静端贵妃下毒、谋害平川郡王府小世子等等。这些案子一出，举朝震惊，大臣、宗亲联名上书，请皇上赐孙昭车裂。” 孙昭已经是庶民，不管从名义还是律法上都已不再是皇族，更没法和皇上攀兄弟关系。这样一来，处决就变得容易很多。 “皇上原本打算大赦天下以敬先帝，留孙昭一条性命，但听闻这些罪名，实在是怒不可遏，经深思后决定赐他白绫一条，留个全尸，以示最后的仁慈。” 至于孙昭余党，早就被先帝判定诛三族，哪怕大赦，砍头掉脑袋都是更改不了的事。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新帝完全没有治罪七皇子的意思，哪怕这个十岁的小机灵鬼并不算完全无辜。 “七皇子封了王，赐号为‘恭’。新帝‘怜’他年幼，不宜迁居封地，留他在京城建府居住。恭王外家被诛三族，旁支不得为官，加上一众追随者全都被问了罪，哪怕受封都是光杆儿王爷。” 至于贤王府，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贤王从来没有真正站过队，一直只认龙椅上的人，这一点让新帝很放心。 皇后升级成为太后，第一件事就是劝新帝放弃和亲。“清河郡主”有大功在身，此时又没有合适的女子能追封，新帝便尊重太后的意思，拒绝了乌兰国求亲建议。 乌兰使者气势汹汹闹了一场，甩下几句狠话走上了归国路。 “不过......使者刚走出京城不久就遇上‘山贼’打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听到侍女这话，大家心里都有了数，新帝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老实无害，这明显是要对乌兰国进行武力压制的前兆。 大局已定，由于平川郡王和“清河郡主”有功，后续赏赐如流水般涌入两府，好多blingbling闪着光的东西看得孟回两眼发绿。 但她知道阳间的东西再珍贵罕见，对她本魂来说除了好看再没有任何意义，欣赏一下开开眼界就好。 * 一个月后，孟回带着四大侍女轻装出门，来到城外一座小山峰下。这里山明水秀，安静怡人，风水说不上顶好，胜在清净无扰，是建立衣冠冢的好地方。 正在主仆五人撸起袖子挥动锄头时，远处朦胧水雾中走来一名青年，哪怕行走在崎岖山路上，身姿依然挺拔，微笑依然美好。 “这不是黎少卿么？他怎么跑这儿来了？”紫檀咋咋呼呼地喊出了声。 孟回看到黎少卿卖力表现的样子，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感觉到孙幼仪魂魄传来的喜悦，她几乎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恨不得立刻脱魂离去！ “赶紧挖地挖地！有什么好看的？以后有你们看的时候！”孟回吩咐几个侍女继续，自己也加紧了速度，等到黎少卿冒着粉红泡泡走近时，她已经把帕子和佛珠丢进了坑里。 还没开始埋土，就有熟悉的抽离感传来，孟回大大松了口气，幸好离开的及时，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深情款款的黎少卿！ 叮咚—— “阎王殿，到了。” 孟回眼前一花回到了地府，阎王还是以上次差不多的姿势坐在原位，仍然翻看着一本黑色皮质笔记本。“老板！我回来啦！我这次任务完成得怎么样？金手指在哪里？” “辛苦了。”阎王抬起头，合上笔记本，微微牵起的嘴角和客气的态度，让孟回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孟回还没来得及多问，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袭来，整个阎王大殿都开始旋转起来，上下颠倒左右不分。 这又是什么情况？孟回很想大声询问阎王，却发现怎么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大殿在旋转中变了形，逐渐飘远，她的魂魄陷入了一片黑暗。在阎王大殿化成一颗亮点消失不见时，另一边又出现了一颗新的亮点。 孟回没法控制，感觉自己正在朝光点迅速移动。她的魂魄没有任何不适，奇怪的是，除了一开始吓了一跳，后来一直都没有感到恐慌。 等那道光点瞬间变大，把她吞没的时候，电梯里的女声又再响起，这一回它说的话比从前多了不少。 “普通进阶室，到了。您的魂魄已至当前境界极限，请迅速进阶散仙，谢谢。” 第66章 非酋宝座上的王者 孟回的魂能够站稳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普通卧室大小的空屋里，黑墙黑门黑窗，门和窗还打不开。 空屋明明全是黑色，也没有电灯蜡烛或者任何照明的东西，但孟回就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地面放了一张黑色圆形垫子，上面绣着一些深奥的符文，是孟回学过的鬼画符变种。“普通进阶室......这是让我坐上去修炼的意思？”她仔细研究了一下符文，连蒙带猜弄清了意义。 软垫上的符文能辅助魂魄变得强大稳固，孟回一坐上去，就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比吃了两块士力架、喝了两杯浓缩意式还精神。“这是打鸡血才能有的效果啊！”魂魄充满力量的感觉，跟活着的时候肉身有力气完全不一样。 孟回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沉浸在魂魄变强的状态中。 她刚从14路下车来到地府时，曾觉得昏昏沉沉，整个魂轻飘飘的，跟感冒了似的。第一次任务结束，这种不适感就彻底消失了，正是因为她的魂魄在逐渐壮大。 正如阎王所说，成为孟婆好好做任务有不少好处，其中之一，是能一步步走上仙生巅峰。在地府，想要进阶到更高的境界，就要让神魂变得更加强大。 孟回感觉自己产生了一系列变化，思维更活跃了，感觉更灵敏了，她没有睁开眼，但估计视线也变得更清晰了。 她没有主动去进阶，因为根本不知道进阶的方法，不过魂魄好像有本能，自然而然地吸收起坐垫上符文的力量。直到一种饱和感传来，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离开坐垫。 “这就是成为散仙的感觉？”孟回从来没有这样耳聪目明过，“怎么好像智力也提高了？”还没来得及自我验证，一阵熟悉的眩晕传来，只不过这次她轻而易举地稳住了魂魄。 叮咚—— “阎王殿，到了。恭喜孟回进阶散仙。奖励：散仙级别仙术‘阴魂不散’。请继续努力，今天你以地府为荣，明天地府以你为荣。” 听到冷冰冰的电子合成女声，喊出过时八百年的口号，孟回眼角有些抽搐。不过，阴魂不散仙术？这难道就是她的金手指？ “经过一系列改进，地府进阶室已经是全自动化，我还没去试过，你感觉怎么样？”阎王坐在上首，神情恢复了正经。 现在连地府都这么紧跟新时代步伐，连进阶方式都能改进？“难怪我不会修炼也能自动进阶，厉害厉害......” “不过在进阶过程中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啊，”孟回老老实实地道，“坐上坐垫是浑身有劲没错，可没多久又结束了。现在嘛，就觉得自己突然变聪明了呢！对了老板，阴魂不散是什么仙术？有什么用？” 阎王一向幽深的眼神有些躲闪，干咳了两下，站起身来。“我想起点急事要办，关于仙术，还是让白羽和黑墨给你解释吧。”他说完身影变淡，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呵呵，看来不是什么好技能。”每次阎王有不想聊的话题，就要丢给倒霉催的白羽。孟回瞪着他离开的方向，默默翻了个白眼，走上前来到桌前一掌拍下呼叫按钮。 永远兴高采烈的白羽，拖着永远没有表情的黑墨从墙外穿来。看到孟回已经进阶散仙，白羽兴奋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厉害啊！两个任务都是一次过关，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能得面锦旗什么的！” “地府还兴用锦旗表扬优秀员工？”孟回惊讶不已。 “不，我私人给你定制一面，以示鼓励。”白羽以一种老父亲的欣慰眼神看着孟回，很快又好奇道，“你得到什么仙术啦？老板怎么不见鬼影？” 孟回有气无力，坐在椅子上，面对白羽和黑墨。“我得了个叫‘阴魂不散’的仙术，他听到就溜了。” “阴魂不散？！”白羽侧过头，好不容易憋住没笑。 就连少言寡语，一向不爱发表意见的黑墨，都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鸡肋。” 孟回欲哭无泪：“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辛辛苦苦穿越到别人的身体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完成任务，没想到得来的仙术连黑墨都想吐槽！ 白羽最终还是没憋住，笑声在阎王殿里回荡了好久。 “哈哈哈哈哈嗝......”他好不容易停下来，缓了口气，解释起地府进阶仙术以及阴魂不散的作用来。 “孟婆每回进阶都能得一个仙术，也就是俗称的金手指，至于得到什么，全凭运气。我记得散仙阶段有一些很强大的仙术，像是‘魂飞魄散’，能在任务世界中，让恶贯满盈的人直接灰飞烟灭！” “哇！”孟回向往地冒出星星眼，这么霸气侧漏的仙术，她真的好想要啊...... “不过呢，散仙阶段也有一些鸡肋仙术，”白羽说着又想笑，看到孟回生无可恋的眼神才止住，“像你抽到的‘阴魂不散’，就可以说是相当的鸡肋了！这仙术只能帮你召唤任务阴魂，去任务世界帮着吓唬人。” “......”孟回突然觉得连继续问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而且召唤阴魂的强大度，和阴魂在阳间维持的时间，都要随着你进阶才能逐渐增高增长。也就是说，你现在顶多能唤阴魂吓吓阳气弱的人。至于一次能持续多久，还得你自己去试试啦。” 孟回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难怪阎王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么弱鸡的仙术，跟地府许诺的仙光大道，画风完全不一样啊。 其实她知道这怪不得阎王，既然是凭运气抽取，主要还是怪她自己。从阳间到阴间，一直在非酋宝座上没下来过。 “魂魄强，仙术弱。”沉默已久的黑墨忽然开了口，说话依旧简短直接，“本魂实力越高，越容易抽到没用的东西，你应该高兴。” 这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咯？孟回转念一想，自身强大的话，好像是挺不错嘛！抽仙术什么的，以后还是看开点好了。 第67章 特别注明 和白羽、黑墨闲聊了一会儿，孟回搞明白了很多东西。 首先，她确定自己的智力增长了，据白羽说每回进阶都会有提升，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对任务来说很有帮助。 她还从白羽口中得知，地府一共有十大殿，阎王殿只是其中之一。 这十大殿内都有一个主事的老板，他们这里是阎罗王，别的还有楚江王、转轮王等等。黑白无常和孟婆，也是是各大殿的鬼员标配。 每个大殿负责的区域不同，各自分管三千个世界。另外九个大殿位于不同的空间中，一般情况下都不来往。 地府作为一个整体，不属于天庭管，只是在地府进阶成仙后，就算在天庭挂上了名号，可以领取仙术等福利。 地府和天庭有很多合作，也共享很多个部门，比如销毁魂魄办事处之类的。但地府的魂魄只需要听令于老板，不需要理会别的什么仙，也很少和天庭方面打交道。 她还知道了黑白无常的魂魄虽然比她虚弱，但是其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能让他们安全进入阳间和阴间的连接处：生死边境。 三千世界的人们死亡后，都会通过生死边境来到阴间，所以那里十分拥堵。黑白无常的工作，就是在魂魄混乱的时候进行疏通，把他们勾到黄泉里去。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地府工作鬼员都可以提交申请去阳间闲逛。 闲逛分为“魂逛”和“实逛”。魂逛不会被阳间普通人发现，只是飘去游荡一下；实逛需要申请获得自己原来的身体，在阳间体验一下活着的感觉。 “魂逛的好处呢，是申请容易通过，只要工作完成了都可以去。实逛就不一样了，”白羽的神情中露出几分向往，“申请身体不容易批准，毕竟是死了的人，再活着过去容易影响法则，所以审查制度很严格的。” 孟回长长地“哦”了一声，心想要不要身体无所谓，反正她每次做任务都有身体，不用专门去知道活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要是魂逛的话，能不能稍微影响一下阳间呢？我很想回去报恩啊。” 白羽知道她的情况，闻言耐心地道：“其实针对个体的小影响，对整个世界来说无关紧要。当然你不能做得太过，比如给你的恩人定一个亿的小目标啦，让他们成为权势滔天的统治者啦，这种逆天改命的事就不行。” 孟回赶紧摆手：“不会不会，我只是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白羽点点头道：“那就没问题。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去，黄泉里还有阴魂等着呢，申请不会通过的。” “哎呀，聊着聊着差点儿忘了正事，孙懿安的魂我还没送走呢！那什么，我先走了，下次回来又再聊！”孟回朝他们挥了挥手，打算回忘川亭熬汤送魂去。 “哎等等！”白羽一动念，轻轻拖住她的魂，“你下次想见原主，不要用力感应自己的魂魄，要反着来，尽量忽略自己，这样原主的虚弱魂魄才能现身。” 黑墨站在他身旁，跟着道：“进阶散仙，任务变难，你多小心。” 孟回对他们充满感激，这么好相处的同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哇。“谢谢你们啦！我会加油的！” 直到她离开阎王殿，消失在黄泉的水汽中，消失的阎王才悄无声息地出现，继续坐在桌子后方翻看笔记本。 “哇，老板！你一直在偷听啊！”白羽一惊一乍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黑墨就镇定多了，一句话不说，一点儿表情不带，默默穿出了墙外。 “你还不走？” “就走就走。那个，上任孟婆的残魂找到了吗？” 阎王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 “没有，只追踪到一片世界群的边缘，不知道孟如弓具体去了哪一个世界。她又暂时没有行动，不能贸然搜寻。” 白羽难得地严肃起来：“这可不妙啊！孟如弓死前是大罗金仙，残魂意识肯定很强烈。要是心有不甘，搞不好会在阳间搞事情，还有可能想回到地府，或者抢孟回饭碗啊。” “我最近一直在世界簿里找线索，”阎王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揉着眉心道，“这事暂时不要告诉孟回，以免她分心。先让她专注任务，尽量快点成长起来。” “唉，好吧。但愿她不要在任务世界遇到孟如弓......”白羽点头应下后穿墙离开，阎王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下阎王偶尔翻页的声音。 * 回到忘川亭，孟回手脚麻利地熬好一锅汤。她发现自己坐在原地不动，就能用意念操纵黑锅去打水，还能打开背后的抽屉，取出汤药材料一一丢进去。 “好方便，要是活着的时候有这种手段，躺着都能享受人生啊！” 孟回坐在宽大的木椅上，看锅中液体咕噜噜变成透明，冲着奈何桥方向喊道：“孙懿安，过来喝汤！” 高贵冷艳的公主飘来，一言不发接过碗，一口闷了下去。本来有几分清明的眼神，立马变得呆滞，在孟回的带领下，乖巧地钻入了黄泉中。 “果然一进阶就能看到后面的魂魄，这三只都是等级更高的阴魂，能稍微聊一聊阳间的事，感觉比之前方便呢。” 孟回想把三只船上的魂看得清楚一点，视线就自动变得清晰起来。 “两个现代魂，一个古代魂，都是女鬼，唔......还是抽签算了，公平点。” 孟回没有用意念去“看”抽屉里的任务牌，只随意挑出来一个，从后面飘到身前悬浮起来。 死者：宋晓珊 性别：女 年龄：二十六 死亡原因：车祸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散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和阴魂交谈可获得线索，请自行辨别实用程度。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地仙级仙术碎片，隐匿任务无强制要求，请根据难度自行决定是否完成。（特别注明：本段请使用红色粗体字） 孟回不知道任务牌是什么部门做的，但她很为这部门的整体智商担忧：“特别注明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忘了用红色粗体字！”她一脸无语地放下任务牌，唤来了等在奈何桥下的宋晓珊。 第68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 宋晓珊穿着一件白T恤，蓝色牛仔裤，和一双基本款小白鞋。五官显得有点稚气，比实际年龄二十六年轻个一两岁，从小船走下来就开始发抖，看样子还是很害怕。 “宋小姐，我是想帮助你去轮回，所以要问几件事，你要努力想一想啊。” 或许是孟回的语气随意又亲切，宋晓珊稍微冷静了一些。“嗯，你问吧，我能记得的都会告诉你的。” 孟回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问道：“你还记得生前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但是没有来得及做到吗？” 宋晓珊迷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回应道：“我的男朋友快要结婚了，我好像......我应该想揭穿他。可是具体怎么回事，我都不记得了。” “揭穿男朋友？好的，我记下了。还有别的什么心愿吗？”孟回在心里的小本本画上几笔，感觉散仙级别的任务比普通任务还容易呢！ “我是出车祸才来到这里的，不知道司机有没有被抓到，我想让司机受到法律的制裁！”宋晓珊说起自己的死亡时，终于有了正常阴魂的愤怒。 孟回感觉到一阵凉气，赶紧点点头，好声好气地劝道：“宋小姐请冷静一下，气多了伤魂。你放心吧，我会确定司机受到制裁的。还有别的什么事吗？一定要仔细想一想啊。”要是有隐匿任务线索就更好啦。 宋晓珊努力了一阵，又是敲头又是转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抱歉啊，我真的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做的事。” 隐匿任务果然要靠自己啊，地仙级别的仙术碎片，看来不是那么好得的。孟回倒也不觉得遗憾，冲宋晓珊咧嘴一笑：“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回船上吧，别的就交给我了。” 等宋晓珊离开忘川亭回到黄泉，孟回把意念专注到任务牌上，轻轻松松地捏碎，熟悉的叮咚声瞬间传来。 “希宏市，到了。” 孟回正吐槽这市名，站稳后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小型灵堂里，前面摆着的照片正是宋晓珊。 记忆徐徐涌来，这一回她接接收得很顺利。 原主叫陈秀，初中时就跟宋晓珊是好朋友，高中和大学期间都保持着联系。毕业后，两人都回到了希宏市发展，几乎每周都要约几次饭，一起聊聊八卦。 宋晓珊是小学老师，平时生活很规律，因为教的是一二年级的美术课，所以工作比较清闲，从来不存在周末加班。 陈秀大学的专业是烹饪营养学，毕业后和大哥陈皮、二哥陈稳一起开了家小餐馆。两个哥哥都很宠她，大部分时间都让她一边玩儿去，连收银的活都嫌苦不让她干。 两人闲暇时间都很多，没事就爱凑到一堆，感情比上初中的时候还要好。孟回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全是眼泪，像是刚淋了一场雨。 “秀秀，先别哭了，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杨伟吧。”说话的是陈秀的二哥陈稳，他人长得高大壮，心思很细，对亲妹子说话永远是最低音量。 杨伟，正是宋晓珊交了五年的男朋友，也是让她莫名其妙成为小三的罪魁祸首。 两人多年来一直好得蜜里调油，经常在网上秀恩爱，是周围单身狗朋友群攻的对象，他人设突然崩塌，让好多人都大吃一惊。 杨伟长得帅，个子高，家里条件不太好，却很有上进心。他老家在市郊农村，一直在希宏市南区读书，后来跟宋晓珊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大三暑假相识后就谈起了恋爱。 毕业后，杨伟本来有一线城市的工作可以选择，但他自称为了宋晓珊，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跟她一起回到了属于三线的希宏市。 结果最近宋晓珊才知道，他回来根本不是为了她，或者说，不全是为了她。 “我打电话他不接，用隔壁超市的座机打，他接了，一听是我又挂了，真是不要脸！”灵堂的哀乐放得不大，孟回悄悄回应了一句，顺便抹干了脸上的眼泪。 “他真要结婚？女方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吗？”陈皮站在孟回右边，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要不这样，我跟老二去他租的房子看看，堵他几次就老实了！” 杨伟不仅是个渣男，还是个欠钱不还的渣男。 他以创业为由，在宋晓珊妈妈那里零零总总借了十万。前段时间，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败露，他直接玩起消失，完全没有还钱的意思。 直到宋晓珊出车祸，她妈妈牛阿姨心脏病发作住了院，杨伟都一直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牛阿姨早年丧夫，中年丧女，受到的打击本来就大，现在还需要一笔钱做搭桥手术。 作为宋晓珊最好的朋友，陈秀把催债的事揽到了身上，她的大哥二哥都很支持。 “晓姗生前曾经打听到，那个女生叫丁绿云，是本地人，家住在南区。她和杨伟高中就认识，在一起十年了，听说大学异地期间都没分过手，我猜丁绿云可能也不知道吧。” 孟回一边和陈皮、陈稳交流信息，一边在心里暗骂杨伟人贱无敌，这种大猪蹄子就该炖烂了拿去喂狗！ “南区是达官显贵住的，丁家条件不可能差。”陈稳很快分析道，“前段时间，杨伟还和晓姗来我们店吃过饭，看着还挺好。会不会是因为那时候丁家还不认同杨伟？” 孟回微微点头：“有这种可能。” 杨伟是一个月前突然消失的，他毫无预兆拉黑了宋晓珊的电话、易信和CQ，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 宋晓珊一开始很着急，以为他做生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在寻找期间，从一个不太熟的朋友那里听说，杨伟要结婚了，新娘很明显不是她。 这当头一棒敲得宋晓珊眼冒金星，打电话给陈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近几天，两人聊的全是关于杨伟的话题。 宋晓珊精神状态不好，说想出去走一走疗伤，结果前天收好行囊出门的时候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更不幸的是司机逃逸了，暂时没找到人，没有赔偿款，牛阿姨很可能被强制出院。 第69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 宋晓珊的丧事是陈秀兄妹一手办的，前来祭奠的大多都是同学，只有寥寥几个是宋家亲戚。毕竟宋晓珊的爸爸走得早，牛阿姨又很好强不接受任何人帮助，渐渐的就和宋家人走得远了。 到场的人一起默哀了一分钟，就在哀乐声中散开，有的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去，留下来的三五成堆，义愤填膺地声讨起杨伟来。 平时和陈秀、宋晓珊走得最近的两个朋友站在窗边，孟回看到他们朝她招手，赶紧给两个哥哥打了声招呼，匆匆凑上前去。 “你们什么时候钻进来的？我接待人的时候都没看到你们。”孟回学着记忆里陈秀的样子，大咧咧地跟他们说着话，眼神尽量很悲伤。 章小龙是派出所小干警，平时工作很鸡毛蒜皮，劝东家阿姨不要打老公啦、劝西家叔叔不要和小摊主吵架啦之类的。 他从小到大都暗恋宋晓珊，这会儿正红着眼，声音都有些哽咽。“我值了几天班才请到假，这几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杨伟。” 另一个女生叫杨莎莎，漂亮大妞一个，性格火爆得跟鞭炮似的，有生以来最恨的就是渣男。 她伸出一双九阴白骨爪，恶狠狠地道：“我也去！找到他之后你们不许拦着我。看我这爪，刻意为他留了半个月没剪！他不是不要脸吗？我就给他撕破脸！” 章小龙和杨莎莎都在半个月前得知杨伟消失，一直在各自的朋友圈子里帮忙打听消息，最近还没来得及联系交换信息，宋晓珊就不幸去世了。 “那我们明天早上去他出租屋看看吧，虽说我估计他不会再住了，但最好去确定一下吧。”孟回见两人答应，接着问道，“对了，你们打听到什么消息吗？杨伟的钱都砸什么地方了？” 被称为八卦小王子的章小龙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他的八卦历程。 “我前段时间抓了一个小蟊贼，经常在南区那边作案，那边的女同志都爱背那个驴牌包，你们知道吧？哦，我知道你们买不起，我就是说一下。” 章小龙看到两双白眼，赶紧把话题加快，从驴牌包上转移开。“总之，那小偷就喜欢在南区用小刀划驴牌包偷钱夹，在那边认识不少人。” “我本来没想从他那儿打听什么，就是尽量把笔录做详细点儿，没想到这小子尽给我东扯西扯，一个劲儿拉家常，说我发型过时了，让我去南区旺达广场新开的一家造型沙龙，找老板杨伟给设计一下。” 听到这里，孟回和杨莎莎几乎都能确定，此杨伟正是她们要找的杨伟！因为他确实很喜欢给人设计造型，并对自己的碾压三线城市的时尚品味感到骄傲。 果然，章小龙喝了一口农户山泉水，接着说道：“我一听就感觉有戏，赶紧问他认不认识杨伟，知不知道长什么样。那小贼喜欢吹牛逼，一拍桌子说‘我当然认识杨老板啦’，噼里啪啦夸了一大通，我听他说的特征，和杨伟对得上号。” 孟回冷哼了一声：“在南区投资一个高端理发店，十万恐怕是不行吧？” “按他的尿性，肯定是要从丁绿云那儿骗点儿呗！”杨莎莎无比鄙夷，“吃软饭的小白脸！就是这种人败坏了理发界的名声！所有理发师该联合起来抵制这些软饭男！” 南区寸土寸金，旺达广场是中心地段，小门市都是二三十万一年，更不用说大型理发店，整个投资下来，没有百万根本不可能。 “还是不对，要都是丁绿云拿的钱，杨伟怎么能在丁家人那里过关？”孟回觉得没这么简单。杨伟想当丁家女婿，估计先得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好让丁父丁母相信他不是冲着丁家钱财去的。 要是管丁绿云借钱，不正好是反证吗？ “说这么多都没用，还是去找到杨伟吧。管他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先把牛阿姨的钱要回来再说！”孟回甩甩头，懒得再分析渣男的行为，“我们明天也别去什么出租屋了，直接去他开的店里找他！” “好！我定个闹钟，明天七点半出门，吃完早饭就出发！”杨莎莎掏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下，抬起头时，正好对上灵堂摆着的宋晓珊照片，心里又是一哽。“肇事司机也不是个好东西，到现在都不出来负责，气死我了。” 宋晓珊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被一辆超速的越野车撞飞。根据监控显示，她在落地后还能动，但肇事司机疾驰离去，没有报警，更没有叫救护车。 章小龙这几天一直在跟进这件事，一提起来都觉得浑身无力。 “肇事车辆找到了，在一家废弃车厂，里面指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根据调查，车辆属于一个姓赵的中年妇女，但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因为车辆遗失报过警。案发时她在家里吃早饭，儿女丈夫和家里请的阿姨都可以作证，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希宏市监控不多，宋晓珊出事的路段车少人少，监控更少，只能拍到车牌和车型，看不到司机本人。大家都寄希望于人脸识别，结果希望也泡汤了，现在连肇事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孟回重重地叹了口气，照眼下的情况看来，解决杨伟的事简直是小case，找到肇事司机才是最难的。 原车主一家人都有足够可信的不在场证明，被偷走的车上又找不到任何指纹，谁知道肇事者是偷车的人，还是图便宜买到这辆车的新主人？ “哎！我记得出事的马路两旁不是有几家小店吗？我们要不要去问问？万一有人看到什么了呢？” 孟回不肯放过任何机会，虽说警察多半也问过了，但人的记忆和心思都很奇怪。保不准有人事后想起了什么，或者不愿意和警察交流，愿意和普通亲属说呢？ 章小龙和杨莎莎都表示同意，三人送走来灵堂祭奠的亲友，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赶紧打车奔向事发地点。 第70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3） 晚高峰堵车堵得厉害，孟回和两人来到事发现场时，太阳已经从金色变成了红色。 宋晓珊出事的人行道早就已经清理干净，来来往往的车辆从这里疾驰而过，完全没有因为前几天出过事故，而变得小心谨慎一点。 这处人行道没有红绿灯，过马路全靠胆大心细，来往的行人或许是看了本地新闻，宁愿从前面绕路都不肯走这条马路。 孟回三人在人行道边上下了车，直奔一家叫“友好小超市”的店，这家的收银台正对着马路，里面坐着的人应该能看见车祸的情况。 章小龙在进门前，悄悄对两人说：“别被超市的名字骗了，这家老板一点都不友好，前几天来现场的同事什么都没打听到，还被他骂骂咧咧地赶出去了。” 孟回和杨莎莎对视一眼，做好心理准备，一脚踏进友好小超市。 瘦削的中年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听声音是最近正流行的皇者荣誉。 “老板，你好，这局打完能耽误您一点儿时间吗？”孟回想了想杨莎莎的暴脾气，和章小龙做笔录的询问方式，决定还是亲自上场比较好。 中年掀了掀眼皮，看到两个美女站在收银台前，难得地放缓了语气：“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我这局早着呢......妈的鸡你TM傻逼啊卧槽尼玛小学生！” “......”果然是个暴脾气老哥，沟通起来心好累哦。孟回等他骂完猪队友，才说明自己的来意。“前几天这边不是出了车祸吗？我们都是受害者的朋友，因为一直没找到肇事司机的消息，就想来问问您有没有看到什么？” 中年听到这话脸色一沉，立刻不高兴了。 “你少TM给我提这个！知不知道我这门市上面连着住的地方？你那什么朋友死我家门口就够晦气了，TM的还影响老子做生意！倒霉催的！就不会找个清静地方去死？” 杨莎莎一听他这话，心里的火刷地窜高，暴脾气一上头张口就开怼：“你家生意不好怪别人？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破态度，谁爱来你家买东西？” “滚滚滚！滚出去！不买东西就别堵这儿！”中年啪地摔了手机，连游戏都不打了，扫了杨莎莎一眼阴阳怪气地道，“穿TM这么少出来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回不止杨莎莎忍不住，孟回和章小龙都听不下去了。 “你长TM这么丑就出来活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孟回刚骂完一句，就见章小龙已经冲上前去，隔着收银台拎起瘦小老板的衣领恶狠狠地要他道歉。 章小龙在警校学过擒拿，手上很有力气，加上眼神很有震慑力，内核弱鸡的老板突然就怂了。“对......对不起。我TM都道歉了，你快放手！” 章小龙毕竟是人民警察，私底下都不能随便跟人动手，哪怕心里再气不过，都只能松开手放了他。 “小龙，莎莎，要不你们先去外面等我。”孟回还想再努力一把，劝气头上的两人离开了小超市，才对悻悻的老板道，“我知道你觉得很倒霉、很不高兴，但你仔细想想，错的又不是我们朋友，是司机好不好！” 孟回见他没有反驳，赶紧趁热打铁：“要不是司机超速，撞了人还不报警、不叫救护车，你家门口根本不会出这种事，这你同意吧？” 老板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孟回见有戏，接着又道：“那你看，从某个角度来看，我们都是这名司机的受害者嘛！那还吵什么？直接针对他开干啊！”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忽悠。”老板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都跟警察说了，确实是玩游戏没注意，晃眼好像是看到了司机，我TM又不敢确定，所以就干脆没说。再说了......我不没报警吗？心里有点虚。” 目睹车祸后还接着玩游戏，连叫个救护车的心都没有，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让人心寒。不过孟回不是来当道德卫士的，要是再提起这茬激怒了老板，恐怕他又要赶人了。 孟回叹了口气，道：“老板，我们又不是警察，不要你负什么法律责任。我们就是想往下找找线索，错了也无所谓。你就告诉我晃眼看到的人是男是女，大概长什么样好不好？” 老板瞥了外面的章小龙一眼，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道：“是个戴墨镜的男的，长什么样确实没看清。我就记得他撞完人，哆哆嗦嗦掏出一包烟，结果估计是抽完了，什么都没倒出来，然后立马就溜了。” “我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感觉上应该是个小年轻，但我可不保证。要是错了，你那傻逼哥们儿不许来找我。” 孟回保证道：“放心吧他不会的，谢谢你了啊，我就先走了！” 走出友好小超市，孟回看到两张气愤又期待的脸。杨莎莎凑上来，轻声问道：“怎么样？他说没说什么？” 孟回转头看了身后一眼，老板又开始了新一局游戏，她领着两人走远了一点，才把刚刚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戴墨镜的年轻男性......这样，天不早了，你们两个先回，我再去一趟废弃车厂。”章小龙的同事之前就去过一次，但车厂很大，门不止一个，要弃车不一定经过正门，守门的大爷说压根儿没看到那辆越野经过。 “去那儿干什么啊？”孟回表示不理解，肇事者明显是悄悄丢的车，多半不会找到目击者。 “超市老板的线索要是没错，司机应该是把手里的烟抽完了，但是又很想抽烟，对吧？”章小龙分析道，“在肇事后，什么时候最方便买包烟？肯定不会是最紧张的逃逸途中，因为他根本不敢轻易停下来。” 唯有想出了妥当的办法，知道能从这场事故里脱身，司机才会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 孟回恍然大悟：“所以他很可能去过废车厂附近卖烟的地方！” 第71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4） 废车厂附近路偏人少，偶尔还有不法活动在那边进行，章小龙不想两个女生跟着一起去。不管杨莎莎怎么凶悍，实际战斗力基本为零，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不可能保护得了两个人。 孟回觉得去那边打听消息的确用不上三个人，于是同意明天早上在地铁口汇合，一起前往南区找杨伟。“不过，你最好叫一两个同事一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杨莎莎也跟着关切道：“就是就是，天都要黑了，最好还是有人一起。” 章小龙拿出手机，翻出两个不值班的同事易信，发消息问了问，很快就收到了回信。“成了，我跟他们在那边汇合，你们打车吧。” 孟回想到牛阿姨还在医院，不知道今天情况怎么样，她决定过去看看。送走了杨莎莎，又看着章小龙上了车，她才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师傅，到中心医院。” * 牛阿姨在丧夫后，再没有找过任何伴侣。 为了供宋晓珊上学，过上不比同学差的日子，她一直在家政公司工作，长期的加班加点让她年年都被评为金牌家政员，也让她身材瘦小佝偻，沧桑无比。 直到宋晓珊毕业成为教师，牛阿姨才骄傲又放心地退了休，结果还没过多久清闲日子，就遇上了这一桩又一桩的打击。 牛阿姨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钱，才给宋晓珊买下偏僻地段的小房子，只剩下十万棺材本，还被杨伟给骗光，连张欠条都没好意思要。 “只有银行转账记录，不知道这算不算证据啊。”孟回一路上都在想，要揭穿杨伟真面目很简单，要找他还钱好像还真不太容易。“这会是隐匿任务吗？不对不对，关于杨伟这一桩，揭穿和还钱应该是系在一起的。” 隐匿任务多半埋得比较深，可能需要进一步了解宋晓珊、了解整件事才能找到线索。要是这么容易出现，那还叫什么隐匿任务？ “有陈秀兄妹、杨莎莎还有章小龙，牛阿姨的后半生不会有太大问题，宋晓珊潜意识明白这一点，所以安排好牛阿姨应该不是隐匿任务。” 顶多算是个支线，孟回排除了这一点。接着想到，宋晓珊的工作上没什么交接问题，人际关系上更没有留下太大遗憾，实在很难猜到她潜意识深处究竟想做什么。 宋晓珊在陌生人和同事面前比较文静，在亲近的人面前会稍微活泼娇俏一点。她喜欢小动物，心地善良，并愿意把善良化为实际行动。 寒暑假期间，她会参加各种各样的义工活动，属于看到老人摔倒绝对会去扶一把的类型。 “一个善良的普通姑娘，会有什么特别的心愿呢？”孟回揉了揉太阳穴，暗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以为能和高等阴魂交流，任务就会变得容易。“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嘛，阴魂的记忆还是太少了！” 在孟回走神之际，出租车已经来到医院门口，司机踩着刹车转过头来：“十六块，现金还是扫码？” “现金。”孟回掏出陈秀的钱包，取出三张类似人民币的纸币，递给司机后迅速下了车。 来到第三住院楼，孟回好不容易挤进电梯，来到牛阿姨住的心外科。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她赶紧进去一看，原来是护士过来询问缴费的事，牛阿姨的热心肠病友发了彪。 “你们医院是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牛大姐这病能随便出去吗？又不是说不缴费，是再缓两天！”病友是个大嗓门阿姨，吼得小护士不敢说话，连连后退。 孟回怕弄出医闹事件，赶紧跑进去拉住大嗓门阿姨：“阿姨您消消气，我带钱来了，这就去缴费。”她又转身看向小护士问道，“请问是直接去窗口办理吗？麻烦你给我指个路好吗？” 牛阿姨整个人呆在床上，眼神没有活气，好像世界上一切都与她无关。孟回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孟回无奈，赶紧跟小护士去办完前一段的结算，又预缴了一部分费用。 陈秀钱包里的钱是大家一起凑的，本来就是留给牛阿姨看病，可是她情况特殊，需要的手术费用很高，这点儿钱根本只够住院的床位费。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要是手术前凑不齐十万，难道真要把宋晓珊那套房子卖掉？”孟回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愿意卖房子。 特别是牛阿姨，辛苦了一辈子为女儿建的小窝，估计说什么都不肯卖。“看来得加紧时间了！”孟回看了看医嘱上的建议手术时间，正是九天后。 回到病房，大嗓门阿姨正坐在牛阿姨床前，拉着她的手安慰着：“牛大姐，你要想开一点，坚强起来为你女儿讨回公道！要是抓不到司机，你女儿怎么瞑目啊？” 牛阿姨听到有关宋晓珊的话，终于有了反应，双眼不再无神，渐渐浮现出泪光。 孟回赶紧坐到另一边，轻声劝道：“牛阿姨，我们找到一点有关线索了，现在小龙正在外面查呢。您一定要好好的，要亲眼看到司机伏法啊。” “有......线索了？”牛阿姨很久没说话，声音都嘶哑了。 孟回看到她充满希冀的眼神，心头一酸。抓到撞死女儿的凶手，恐怕是牛阿姨唯一关心的事，她根本不在意杨伟的欠账，只想让司机付出代价。 孟回喉头发紧，重重点了点头：“我们都会努力去找，您就安心养病，等我们的消息吧。” 大嗓门阿姨跟着道：“就是啊，你看你不配合治疗，你女儿的朋友都得牵挂你，没办法专心找人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牛阿姨劝得有了一点活人气息。 大嗓门的孙阿姨见天色不早，热心地保证会照顾牛阿姨，让孟回赶紧早点儿回家。 孟回走出住院大楼，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下的医院静谧无比，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十分刺耳。 她取出来一看，祁东。“万年不联系的初中同学，这么晚打电话干嘛，该不是要结婚了吧？” 第72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5） 祁东是陈秀和宋晓珊共同的同学，初中的时候关系就很一般，后来更是陌生，互相连赞都不点。 可以说是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其余什么都不了解。孟回有点纠结要不要接电话，要真是结婚，算不算坑了陈秀一把？ 最后她还是决定接起来，要是陈秀以后决定不去，还是能找个借口推脱，要是对方有什么急事，不接电话总是不好。 “喂。” “喂，是陈秀吗？” “我是。” “......” “祁东吧？有什么事吗？” 对面沉默了一阵，呼吸听起来很沉重。 “没什么，我看到新闻，关于宋晓珊那个事。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就想打电话来问问情况。” 原来是这件事，孟回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结婚和借钱。 “谢谢你关心，今天和明天都有追悼会，就在西山火葬场，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看看她。要是没有也没关系，现在大家工作都挺忙的，好多同学都请不到假。”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祁东又开了口。“我最近确实有点忙，前段时间又是出差又是加班，今天才看到这消息，真的很震惊，谁会想到晓姗会......唉，我看到新闻上说，司机还没有找到？” “是啊，派出所和我们都正在找呢。”孟回很快走出医院，拦住一辆出租车。“师傅，到汇丰路。” “你在外面呢？”祁东随口问了一句。 “嗯，晓姗妈妈住院了，我过来看看。”孟回也随口一答。 没想到祁东惊讶又热情地问道：“啊？阿姨住院了？在中心医院还是哪个医院？我记得她妈妈是......是一个人生活？晚上有人照顾吗？要不我去看看？” 孟回一愣，心想你不是才说你忙吗？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又开了口。 “是这样，我们公司主管正好在中心医院住院，那什么，我得去看看领导。要是阿姨在那边，我顺便能照顾照顾。” 孟回恍然，原来是要去看望上司啊！她轻笑了笑道：“是在那儿，心外科19号床，你要是顺道去看看也行。” “是该去看看，阿姨确实不容易，遇到这种事......”祁东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和孟回随便寒暄了几句，很快挂断了电话。 孟回下车回到家，屋中空无一人。 陈秀的爸妈热爱旅游，常年在外和老伙伴一起玩，从来不管几个成年的娃，日子过得十分潇洒。 陈皮谈了恋爱，一直跟女朋友同居；单身狗陈稳为了方便，在餐馆楼上租了房子。所以这套大套三的家，一般情况下都只有陈秀自己住。 孟回接连去了两趟古代，睡觉都有丫鬟守着，再回到清净自由的环境，简直觉得来到了天堂。“还是现代世界好啊，行动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任务难度大一点，至少不受到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 跑了一下午还没吃饭，孟回感觉有点儿想吃东西。“看来还是大脑比较厉害，哪怕进阶成仙，魂魄再牛，神经系统还是分分钟教你做人！” 打开冰箱翻出一碗剩米饭，拿出两个鸡蛋，再翻出一把小葱，孟回利索地来到厨房开始准备蛋炒饭。 她很久没有一个人生活，更没有自己做饭，切葱花打鸡蛋的时候，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哼起歌来。 点火，热锅凉油，鸡蛋下锅炒香炒碎，再迅速把米饭倒进去炒得粒粒分明。最后洒入一把绿白相间的葱花，香味扑鼻而来。简洁版蛋炒饭出锅，孟回满意地端回客厅，打开电视一边看本地新闻一边吃起来。 “......近日我市南区出现非法贷款机构，以迅速放款、无贷款上限等诱惑吸引客户，利息远高于正常贷款。我市公安部门已开始调查，请广大市民朋友注意，不要轻信民间非法贷款机构。” 孟回陷在软软的沙发里，吞下一口香喷喷的蛋炒饭。“非法贷款虽说是条不归路，但好歹是条路，杨伟会不会冒险选择这条路走？” 他可以贷款开店，把生意做起来让丁家人放心。连街道上的小偷都知道那家理发店，生意肯定是不错的，先把每个月的利息应付过去不成问题。 等到婚姻稳定，孩子出生，再跟岳父岳母说起这笔高利贷，有很大几率得到帮助。 “只要丁绿云一直死心塌地喜欢杨伟，这笔债最后很有可能会落到丁家头上。”至少在杨伟这种人的心里，事情就应该这样发展。 孟回一想起杨伟对宋晓珊的“宠溺”就觉得一阵恶寒。哪怕现在成了仙，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内心却能够这么险恶。 难道杨伟和肇事司机的良心就不会痛吗？还是说他们生来就不存在良心？ “幸好还有地府部门帮着管管，一想到他们有可能逃掉责任，我这火就蹭蹭往上窜！”孟回关掉电视，拿着空碗进了厨房，一边洗碗一边打着呵欠。 想到明天还要和杨莎莎、章小龙见面，孟回加快速度收拾，在关上水龙头的刹那才想起来，自己意念已经很强，根本就用不着亲手洗碗...... “我去！我可真是个睿智女孩！”孟回无语地用意念关掉灯，默默走回了卧室。 * 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孟回睁开眼，迷迷蒙蒙地赖了一阵才翻身坐起来。 一边刷牙一边用意念煮了三颗鸡蛋，等到换好衣服准备就绪，距离约定的七点半还有二十分钟。孟回赶紧把鸡蛋塞进包里，在三人的易信群里发了条消息：地铁口小面馆等我，我要小碗鸡汤面。 杨莎莎：_(⊙_⊙)小碗？你是认真的？你怎么了？ 章小龙：大碗吧，今天要跑一天的。 孟回：我怕吃不了...... 杨莎莎：_(:з」∠)_不管，给你点大碗，我到了，你们快点！ 章小龙：马上！ 孟回拦上一辆出租车，正要回消息说一声，忽然有人打来电话，居然又是祁东。 “喂祁东，怎么啦？” “啊没事，我去看领导的时候顺便看望了阿姨，觉得心里挺难过的，这边专门跟公司请了假，想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第73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6） 孟回听到他主动提出帮忙，一时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陈秀的记忆里，祁东真的不是亲近的朋友，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长相都已经模糊了。她和宋晓珊只知道祁东在一家网络公司做事，具体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 孟回其实不太愿意让他跟过来一起，杨莎莎和章小龙又不认识他，见面难免尴尬。再说他们今天是要去找杨伟，这种属于宋晓珊和牛阿姨的私事，她不愿意让祁东知道。 最重要的是，孟回不了解祁东，对于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不知道该带着感激接受，还是尽量避免掉为好。不是她心眼多，这年头主动找麻烦上身的人很少，谁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 孟回也不想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位老同学，但她就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我今天约了几个朋友有点事啊，灵堂那边倒是需要帮点小忙，我哥哥他们都在那边，要不你过去看看？” 祁东毫不犹豫地应了：“好！那我吃了早饭就去西山，你忙吧，有空一起吃顿饭。对了，你有男朋友吗？” “？？？”孟回一脸懵逼，怎么又转到男朋友的话题上了？难道这人突然热情起来是为了追陈秀？“呃......暂时没有。” 祁东语气突然轻松起来：“这样啊，你别多心，我就是怕老同学见见面，还引起误会就不好了。之前有个同学就是这样，本来还挺好的关系，弄得现在好尴尬。哎先不聊了啊，我去吃早饭了。” 孟回拿着挂断的手机，那种隐隐的不对劲倒是消失了不少。“果然是我多心了吧，这人多半是闲的，人一空虚寂寞就容易给自己找事来做。” 尽管这样想，孟回还是留了个心眼，打开易信朋友列表翻出祁东，看了看他最近发出来的朋友圈。他每天都要发很多跟网络推广有关的信息，一直往下刷了很久，才看到事发当天的内容。 “出差ing，有点小累，幸好公司安排的酒店还不错。谢谢主管，谢谢老板。”配图是一张星级酒店的房间照，一看就是手机照的，窗户上反射有闪光灯，隐约看得到一张青年的脸。 孟回关掉易信，心头疑虑消散。 出租车很快抵达目的地，孟回下车后直奔常去的那家小面馆，杨莎莎和章小龙都已经到了，两人一边唆面一边朝她招手。 刚一坐下，老板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放到了桌子上。 杨莎莎吃得满头大汗，拿过一双筷子递给她：“我估计你快到了才点的，赶紧趁热吃，去南区的路上我们再聊别的。” 鸡汤清亮，面条煮得恰到好处，葱花嫩绿嫩绿的，看上去很有食欲。虽说里面只有两块鸡肉，但完全不妨碍整体味道的鲜美。 孟回吃完一碗，出了一身热汗，还是忍不住满足地赞道：“真香，幸好你一开始点的大碗。” 三人麻溜给了面钱直奔地铁口，不等孟回和杨莎莎问，章小龙就说起昨天晚上去废车厂的经历。 “我和两个同事还是先到车厂大门去了一趟，重新翻了一下监控，还是没什么新发现。我给守门大爷发了根烟，问他附近的烟店有几家，老板性格怎么样，老大爷很配合地说了。” 章小龙先去了最近的一家，老大爷说这家老板是车厂一个股东的亲戚，有点痞里痞气的不好打交道。三个警察找上门把他吓了一跳，不过听到他们是来打听一个陌生年轻人，老板很快放松，主动调出店里监控给他们看。 “当天符合条件的年轻男性只有两个，我们后来回去查了一下，两人没有作案时间。” 第二家距离较远，位置有点偏僻，四周只有这一家小卖部，老大爷说这家住在附近，在这里做了一辈子生意，人比较老实好说话。 “我们说明来意后，老板很快就想起来，他的确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副墨镜来买烟，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因为那边做非法交易的人多，老板没往心里去，直到我们去问才说出来。” 可惜的是第二家没有监控，光凭几句形容，没办法和友好小超市老板说的人联系在一起，更没法直接得出青年的长相。“老板说那青年长得没什么特点，唯一引人注意的是脑门像是被什么撞到过，有一块青紫。” 孟回问道：“会不会是车祸留下的？他急刹车的时候总要撞到方向盘吧？”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章小龙道，“所以我打算下次再带个同事去模拟画像，老板至少能把五官能形容出来，目前看来是最有用的线索。” 孟回想起医嘱的事，轻声一叹：“唉，司机那边的赔偿等不住，我们得加快速度找杨伟要账。牛阿姨那边还有八天就要手术，我把咱们凑的份子预缴了，可是完全不够用。” 大家都是普通家庭，普通人，从工资里省出来凑钱已经很不容易，实在没办法再凑了。 三人走上地铁时都很沉重，这下去南区要是找不到杨伟，或者他死皮赖脸不承认借钱，那就真的只有走法律程序。可是法律程序实在是太慢，赶不上手术时间还是白搭。 孟回把昨天看到的新闻和自己的猜测告诉两人。“你们觉得呢？他会不会借了高利贷？” “要是真的，那他胆子够大啊，这是想空手套白狼？”杨莎莎惊讶归惊讶，内心还是有点儿小高兴。“至少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章小龙无奈：“你先别高兴太早，要是他欠太多帐还不起，我们也要不到钱的！” “诶，你们说能不能这样？”孟回突然道，“我们今天先不惊动他本人，直接去找南区出名的贷款公司。这种地方不是不太正规吗？小龙你把警官证拿出去亮一亮，查查看杨伟到底贷没贷款，贷了多少。这样不违规吧？” “不违规，可以操作。查清楚了之后呢？”章小龙很感兴趣，杨莎莎也竖起耳朵，地铁轰隆隆驶向前方，孟回轻轻道出了自己的初步计划。 第74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7） 孟回想的其实很简单粗暴。 第一步，去贷款公司吓唬吓唬老板和员工，套出杨伟贷款信息，弄到具体数额和证据。 第二步，找到丁绿云，约她吃顿饭。 第三步，如果丁绿云是个脑回路正常的姑娘，多半会在暴风哭泣中和杨伟分手，等到他们分手就进行第四步。 第四步，告诉贷款公司杨伟的实际情况，撺掇他们去催债，让杨伟迫于无奈关掉店铺抵押一切。按照市值估算，还债后剩余的钱不至于太少，等拿到手就能逼杨伟还钱给牛阿姨。 “至于怎么要账，我感jio贷款公司的大佬比我们懂行，所以我们最开始去的时候要客客气气的，不能吓唬得太过了。” 正常警察不会想这么歪的点子，杨莎莎又是个直脑筋，所以两人在听说后都觉得好像还不错，至少可以去试一试。 “对付杨伟这种老赖，除了打官司，好像还得走点不寻常的路。”章小龙觉得很无奈，作为一个正直的公职人员，他决定这回不带脑子做事，全听安排。 滴滴滴—— 孟回感觉到手机震动，取出来一看，是大哥陈皮发来的易信，她几乎可以从屏幕里感觉到陈皮的咆哮。 “妹啊！你初中同学祁东来了！他非要留两万块钱给牛阿姨看病你说我能收吗我不能收啊！你快给他打个电话！现在！【吐血表情】” 孟回无语，嘀咕了一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刚排除了......”她翻出通话记录给祁东打了过去，正好地铁到站，她一边走一边道，“喂，祁东，你在干嘛呢？” “我在灵堂这边跟你哥哥聊天。怎么了？”祁东完全没有提起钱的意思。 孟回懒得跟他绕弯子，直言了当道：“我哥都跟我说了，你的钱真不能给我们。第一我们不知道牛阿姨愿不愿意欠你这么大人情，第二就算她愿意，你也该直接给她，这给我们算是怎么回事？” 祁东又是习惯性的沉默，片刻后低沉应道：“我知道了。我是怕牛阿姨不收，万一推来推去她一激动犯了病......那待会儿我还是去医院一趟，好好跟她说说。” 孟回这次又再升起怀疑之情，而且怎么都有点消不下去。她觉得至少应该见祁东一面，而且要不露声色，以免惊动了对方。 “那就好，我哥就是怕遇到钱的事扯不清楚，他脾气急说话冲，要是得罪了你，我明天请你吃饭给你道歉！” 祁东闻言，轻松地笑了笑，顺口应下了吃饭的事：“好啊，谁请客无所谓，但老同学这么久不见，是该好好聚一下。特别是晓姗发生这种事，你心里应该也挺堵，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一声。” 孟回笑呵呵地应了几句，约好明天和他一起吃晚饭，接着就挂了电话。 杨莎莎八卦地凑过来，微眯着眼道：“男同学？约晚饭？值得我关注一下吗？” “是我和晓珊的初中同学，叫祁东，”孟回本来想把自己的怀疑跟两人说一下，但想想事关人家名声，又没有确切证据，最终还是住了口，“他刚听说晓珊的事，多半是震惊吧，就约我明天一起见个面。” 杨莎莎听后对祁东本人不再感兴趣，倒是章小龙留心问道：“刚刚听你说他要留两万块钱给阿姨治病？” “是啊。”孟回把接到祁东电话的事，十分客观地讲了一遍，没有夹杂任何私人情绪。 谁知章小龙立刻拧起眉头，一脸严肃地道：“秀秀，别怪我多心，你明天一定要留心这个祁东。至少要进一步观察他是不是对肇事司机很感兴趣，也要注意不要透露我们的进展给他。” 孟回心头一跳，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好好观察他。” 杨莎莎惊讶地瞪着眼，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黯淡，没有再开口说话。 出了地铁口就是南区旺达广场，三人改变了计划，不打算直接杀进理发店，是以出站后拦了一辆车，前往章小龙打听到的知名贷款公司。 “好贷公司，这名字挺直接的。”杨莎莎大步走进大厅，冲着前台美女咧嘴一笑，大白牙闪瞎了对方的眼。 看到气场十足的杨莎莎，一脸严肃的孟回，以及正从衣袋掏东西的章小龙，前台气势莫名有点弱。“请问三位有什么事吗？” 掏出警官证，章小龙突然想起孟回刚刚的话，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好同志，我想找一下你们负责人，有点小事和他交流一下。” 前台花容失色，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公司，遇到警察自然有点怕，哆哆嗦嗦打完内线电话，对三人道：“我们李总请三位去二楼办公室。” 章小龙再次扯起嘴角和善一笑，吓得前台连头都不敢再抬，孟回从余光中看到，那个笑容很像和塘主合体的神烦狗...... 来到二楼办公室，热情的李总笑容满面请他们到沙发上坐着聊，很快又亲自泡上三杯茶：“这是电视里天天打广告的小杯茶，说是大师亲手做的，三位尝尝。” 章小龙见他很和气，瞥眼看向孟回，示意让她来说。孟回会意后，笑眯眯地转向李总道：“谢谢李总。我看李总热情又爽快，就开门见山了。” 李总一脸正经：“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为人爽快！同志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能答的我一个都不隐瞒！” 不能答的就要隐瞒咯？这话还真是够忽悠人。孟回心里默默吐槽，脸上依然笑嘻嘻，也没有反驳同志的称呼。“我们是想来调查贵公司一个客户，叫杨伟。李总要是方便，能不能配合一下让我们看一看合同？” “这......”李总显得有点为难。 “也不白看，到时候我们拿一个私人小消息给李总交换，怎么样？”孟回突然扯起嘴角，感觉自己也学到了神烦狗蜜汁微笑。 李总精明地眨了眨眼，十分爽快地拍了板。“三位稍等，我去让员工翻翻合同。” 第75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8） 好贷公司不愧是南区业务能力最强的一家，据说连发广告传单的员工都快占领大半旺达广场，最终翻出十五个杨伟的资料时，孟回和章小龙都不太意外。 杨莎莎倒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杨伟这名字不怎么样，怎么还这么多人取？都是亲生的吗？” 孟回和章小龙已经投入在翻找资料中，没有人搭理她。李总倒是想开点荤段子，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警官证又不太敢开口。 “找到了，就是这个。曾住地东区丽景小区，电话也对得上。”孟回指着一张轻飘飘的合同，余光突然看到下面有一行小字，仔细一看，居然是宋晓珊和牛阿姨的电话地址，填写在亲属一拦，关系分别是姐弟、母子。 按照非法贷款公司的套路，留下亲属联系电话和地址，是用来防止贷款者不还钱，以便他们发骚扰短信和上门泼粪催债的。 孟回气得直咬牙，又不能在李总面前发作，他们是装作有公事来的，要是爆发出私人情绪就很可疑了。她很快平静下来，取出手机迅速对着这张合同拍了照，李总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回了手机。 “多谢李总配合，我们现在要去办点事，最迟明天就把那个私人消息给你带过来。”孟回不打算在电话里跟李总说杨伟还不起钱的事，她还想撺掇这家公司早点去催债，所以必须当面谈。 “好说好说，几位不再坐会儿？这茶才刚泡上呢！查案是紧要，但还是要多喝点热水嘛。”李总倒是很放心，对于她拍到公司合同的事也没有太在意。 他误以为三人都是警察，是来调查一起有关杨伟的案件，按照本地公安系统的惯性，不会在查案时顺便打击与案情无关的团伙。 其实他没想到更简单的一种可能，孟回和杨莎莎都是普通市民，章小龙这个唯一的警察还只是钻了空子，这三人对好贷公司完全没有威胁。 孟回巴不得快点离开，杨伟欠下的巨额贷款让她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找到那个倒霉催的姑娘，让她睁开眼眼看清楚渣男的真面目！ “不坐了，我们确实还有事，谢谢李总的茶。”章小龙伸出手跟李总握了握，一副“人民配合办案朕很欣慰”的样子。 三人在李总热情的寒暄中离开好贷公司，刚坐上一辆出租车，杨莎莎就舒了口气：“呼——你们两个真是人民的好演员啊，今年的西京电影节该请你们去领奖了。” 章小龙和孟回嘿嘿笑个不停，三人一阵玩笑，直到司机打断他们的谈话：“我说你们三个到底去哪儿啊？从上车到现在我都过了好几条分岔路了，你们坐车是完全不走心啊？” 听到司机大叔的问话，章小龙和杨莎莎齐齐看向孟回，孟回也跟着傻了眼，因为她完全忘记丁绿云是个陌生人，身边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我有个办法！师傅，麻烦您去实谨中学！”杨莎莎脑子突然灵光起来，“实谨中学有一百多年历史了，里面学生档案很齐全，我看新闻说过，他们重新建立了档案系统，几十年以前的学生信息都有呢。” 杨伟就是在实谨中学上的初中和高中，按照本地规定，他本来应该在城郊农村的中学上初中，是他父母砸锅卖铁进了城，到校长办公室跪地磕头，这才明着“感动”实则“逼迫”校长让他破例入学。 他和丁绿云是高中同学，实谨中学必然有丁绿云家的联系地址。 “那我们是以什么身份去问呢？骗非法贷款公司无所谓，这学校总不能也骗吧？”孟回觉得再装警察办案有点不太好。 杨莎莎自信地甩了甩头，道：“直说呗！我去跟资料室的老师聊，保证能要到联系方式。” 孟回耸了耸鼻子，不知道直截了当的方式靠不靠谱，但她还是打算让杨莎莎去试试，反正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实谨中学在整个希宏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是一百多年前的当地大文豪刘实谨开设，能进这所学校，一般情况下都能考入重点大学。 砸锅卖铁跪求进学的杨伟偏偏是个例外。他初中入学的时候成绩确实很好，后来顺利考入本校高中，就慢慢懈怠了学习，和学渣宋晓珊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正值上课期间，三人一下车就看到紧闭的校门，和一名抱着粉色保温杯的守门大叔。章小龙决定还是先用警官证作保，否则校园门禁严格，不会放他们进去。 报案看到章小龙拿出警官证作保证，又说明了真实来意，放下手中保温杯给他们开了门，顺便还热情地指了路：“直走左拐就能到行政大楼，资料室在三楼，今天是周老师值班。” 三人感激地谢过大叔，快步来到行政楼三楼，资料室的门半开着，杨莎莎越过两人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柔和的女声：“请进。” 杨莎莎推开门，小步进入其中，二十六年来从没这样淑女过：“周老师好，我叫杨莎莎，这是我的朋友陈秀、章小龙。” 老师看上去四十出头，五官十分秀气，看上去很和蔼，语气也很友好：“你们好，有什么事情吗？” 杨莎莎先幽怨地叹了一声，接着就把杨伟脚踏两条船、借钱不还、在贷款公司欠下巨债、把宋晓珊和牛阿姨写成亲属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周老师您评评理！他还是人吗？这样的学生简直败坏实谨中学的名声！还有丁绿云，这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们要是不找到她，她很有可能还在准备和杨伟的婚礼啊！” “那是婚礼吗？那是泥潭啊周老师！” 杨莎莎激情四射地演讲完毕，周老师确实受到了很大触动，带着一点儿气怒道：“这个杨伟怎么能这样呢？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等等，我查一下丁绿云同学的资料。” 周老师把椅子转到电脑旁边，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很快转过头来对三人道：“丁同学两年前更新过地址和电话，我把电话给你们，地址就不方便给了，好吗？” 三人齐刷刷地点头，在周老师不断的摇头叹气中，拿到了写有一串号码的纸条。 第76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9） “莎莎你可以啊，讲得我一肚子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走出行政大楼，孟回还在为杨伟的渣男行为感到窝火。 杨莎莎脑子是直了一点，好歹在开美甲店之前当过好自由撰稿人，知道故事该怎么叙述才能引起读者的情绪。何况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气人，脾气明显很温和的周老师都被气得够呛。 杨莎莎和章小龙好几天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自从宋晓珊去世，两人的情绪一直绷得紧紧的，直到今天事情有了进展，他们才总算露出真心的笑容。 三人迈着大步走到大门口，保安大叔还从窗口里伸出头来，热情地问道：“怎么样？周老师把联系方式给你们了吗？你们要去找受害者吗？” 大叔抱着保温杯，听杨莎莎简短叙述了一下情况，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们赶紧去找人吧。那个......新闻我也看到了，你们几个节哀顺变。” 杨莎莎鼻子一酸，眼眶微微发红，章小龙感激地谢过大叔，孟回跟着冲他挥了挥手，心道这里和地球村真像啊。 有自私自利的人，也有八卦又热心肠的人，有坏人有好人，构成了一个鲜活的世界。 “秀秀，打电话吧。” 三人步行来到一条安静的街道上，杨莎莎和章小龙已经恢复了情绪，两人期待地看着她拨号，打开免提，接通电话，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嘟—— 嘟—— “怎么没人接啊？不会是又换号了吧？”杨莎莎小声担忧道。 她话音刚落，电话里突然传来接起的杂音，紧接着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喂你好，是哪位？” “请问是丁绿云丁小姐吗？”孟回听到她的欢乐活泼又爽利的声音，忍不住提前为她捏了把汗。 “是我，请问您哪位？哎呀我这边好吵，麻烦您稍等一下。”丁绿云周围的确有点吵闹，她放大音量朝身边喊了一句，“我和小伟的合照要放多一点，蛋糕还是放左边好了，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忙着！” 孟回和两人面面相觑，原来丁绿云已经在布置婚礼现场了，他们却要给她带去一个巨大冲击，想想就忍不住心塞。 三人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更不是死去的宋晓珊的错，错的人是杨伟，需要负全部责任的还是杨伟。可是作为坏消息信使，还是难免生出一点愧疚感，这是人之常情。 相对来说，接受了两次任务洗礼又进阶成仙的孟回，比另外两人的愧疚感低了很多。她认为要是不把这事告诉丁绿云，那才是真的害人不浅。 “好啦，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请问您是鲜花店那边吗？”丁绿云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再次高高兴兴地开了口。 孟回一狠心，直言了当道：“我不是鲜花店。丁小姐，我叫陈秀，我认识您的未婚夫杨伟。哦不是，我没有收到婚礼邀请，不不不，我也不是来要邀请函的。您听我说......您现在如果方便的话，能跟我见一面吗？” “啊？现在呀？你是小伟的朋友吗？哎呀我是想去见你，可是我在布置婚礼现场诶。真没想到那个粗心大意的没给你发邀请函！”丁绿云沉浸在恋爱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孟回语气的沉重。 孟回只好再直截了当一点：“丁小姐您听我说，杨伟有很严重的事情瞒着你，是会影响你一生的大事。在电话上很难说清楚，我有很多证据你可以亲自来看，请你一定要和我见一面，好吗？” 丁绿云这下才从婚礼的兴奋劲中清醒过来，不大相信地道：“你在说什么啊？小伟和我认识十年了，我们互相很了解的。你到底是谁？” 孟回知道，不拿出点实证对方是不会相信的，于是从手机里找出宋晓珊和杨伟的合照，是从前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秀亲手拍的。“丁小姐，你看一下信息，我发了一张图片。” 沉默了片刻，丁绿云再次说话时，爽利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在哪？我们在哪里见面？” “柳叶路有家......喵喵猫咖，我在这里等你，好吗？”孟回一抬眼就看到喵喵猫咖，虽然不想突然念出这么萌的名字，但他们对南区不熟悉，这里看上去又清净，干脆就约在这里好了。 何况有喵星人在，聊这种严肃话题不至于太让人绝望。 “对了丁小姐，杨伟的问题很严重，真的不止这一点，请你先和我见面再跟他对峙。” “好，我暂时不跟他联系。”丁绿云的声音虽然镇定了下来，但带有浓重的鼻音，显然已经开始哭泣。 挂掉电话后，孟回呼出一口气，和杨莎莎、章小龙大眼瞪着小眼，感觉打击杨伟的兴奋劲都消失了不少。 “走吧，先去喵喵猫咖。”孟回最先回过神来，带着两人走过人行道。她一路走一路想，人生呢，没有什么问题是撸猫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撸一会儿。 * 猫咖里有很多和地球村不一样的喵星人，不过大多还是毛茸茸的，萌是一样的萌。 三人很快就被它们包围，人手一只，心情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很多。直到透过落地窗看到一辆黑色豪车停下，三人才齐齐叹了一声：“来了......” 丁绿云穿着一身看起来很贵的套装，拿着一只新款驴牌包从驾驶座走出来，五官明艳，青春靓丽，客观的说，看起来比略显稚嫩的宋晓珊有气质很多。 丁绿云愁眉苦脸地走进猫咖，眼眶微红，不确定地扫了大厅一眼，看到只有三人在，于是走过来不确定地道：“请问是陈小姐吗？” “我是陈秀，丁小姐请坐。”孟回起身和她握了握手，另外两人冲她点点头，简短自我介绍了一下。 丁绿云情绪很低落，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强撑着挤出一点笑容维持自尊。“陈小姐，你......你似乎不是照片上的女生啊。” “照片上的人叫宋晓珊，我们都是她的朋友。”孟回顿了顿，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轻声道，“几天前，她出车祸去世了。” 第77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0） 宋晓珊和杨伟的恋情，跟世界上千千万万对情侣的开端相似。 一见面，一聊天，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能理解，不管聊什么话题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 在临近毕业的大四，大家都忙着各奔东西，宋晓珊和杨伟却像是一股清流，随时随地黏在一起，仿佛完全不怕现实的冲击。 最后毕业的时候，他们的确也没有遭到现实的冲击，是相熟的同学中唯一一对没有分手的情侣。杨伟放弃一线城市工作邀约，毅然决然选择回希宏市的决定，让一众同学跌破眼镜。 特别是广大被分手的女同学，明面上笑眯眯祝福着宋晓珊，背后大多都在心里默默羡慕嫉妒恨。尽管如此，大家都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就是天生一对。 回到希宏市，身边有了新的圈子，这两人还是如大学时期一样，经常虐得单身狗朋友汪汪叫。 杨伟细心，体贴，温柔，知道怎么照顾好宋晓珊，逢年过节除了礼物鲜花和烛光晚餐，还会发易信红包备注“宝宝拿去买买买”。 在他长年累月的的“宠溺”中，宋晓珊一直保持着一份稚气未褪，幸福得像个九十斤的小傻子，以至于忽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线索。 比如毕业后，杨伟一直没有找过正经工作，却经常拿得出钱来买一些不便宜的东西。名牌钱包，大牌运动鞋，甚至有一年还多出一块巨大牌的手表。 他每次都说是高中的土豪同学送的礼物，当宋晓珊带着杀气笑眯眯地问是男是女时，他会带着调侃说：“当然是一群女的啦，还是绝世大美女。她们身家亿亿，人人都住在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别墅里，每天喝的都是从国外运来的露水。” 宋晓珊当然是一笑了之，回头还会和陈秀、杨莎莎当做笑话聊起。实谨中学的土豪确实太多，杨伟认识那么一两个豪中豪很正常，完全没有引起她怀疑。 像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们也会有吵架闹脾气的时候，可是每次杨伟都会主动赔礼认错，保证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在恩爱和小吵小闹中相处了五年，宋晓珊已经把杨伟当成了命定的老公，牛阿姨更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杨伟一直表现出对自己的家庭很自卑，迟迟拖着不肯让父母跟牛阿姨见面。牛阿姨表示十分理解，还宽慰说她们家也不是阔绰人家，都是很普通的家庭，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嫌弃他。 杨伟感动地表示会去做好准备，把结婚的事提上日程。当然，第一次在他口里听到结婚的提议，正是宋晓珊刚买完那套远郊小房子的时候。 紧接着，他就从侧面打听到牛阿姨还剩余了十万多一点，在进行了一系列铺垫之后，他终于道出自己想创业的想法，诚恳地请求牛阿姨帮他一把。 “小伟和我认识十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丁绿云紧紧握着拳，手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里。她口中说着不可能，眼泪却刷刷刷往下掉，脸色惨白，分明已经信了大半。 因为证据实在太多了，由不得她不信。 在杨伟和宋晓珊的故事里，存在着太多与杨伟本人对得上号的细节，明明是听着别人的感情故事，里面的男主角对丁绿云来说却无比熟悉。 更重要的是那些名牌钱包，大牌运动鞋，还有昂贵的手表，都是她亲手为他挑选的礼物，连款式都对的上号。 孟回没有翻出手机里更多的照片、视频，无需再证明，她知道丁绿云已经相信了。 然而，这打击才是个开始。 “丁小姐，杨伟欠牛阿姨的钱一直没打算还。自打晓姗去世，牛阿姨一直在住院，现在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来，我们给他发消息他从来没有回复过。” 孟回看到她不断抹着眼泪，忍不住叹了口气，等她缓了片刻才接着道：“不仅如此，他现在为了开店还欠下一大笔高利贷。照我们猜测，他很有可能打着让你们家还钱的算盘。” 丁绿云眼中满是震惊，浑身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家要是不帮他还钱，贷款公司还会找去合同上的‘亲属’地址，那是牛阿姨和晓姗的住址。虽说她们不至于被强逼着还钱，但生活肯定会成很大问题。” 丁绿云看到合同，感觉自己被抽干了力气，脑子里嗡鸣作响，眼前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自己都不清楚那是幻觉还是真的发生过。 高中生的恋情单纯美好，又高又帅的贫家男生，和美丽出众的富家女，浪漫得像是漫画和小说里的情节。不一样的是，杨伟没有一点点自卑，始终都以阳光少年的面目示人，一直温暖丁绿云曾陷入过黑暗的心。 一转眼到了毕业季，丁绿云考上理想的重点大学，杨伟却因为成绩平平进了异地的普通学校，在即将分开时，丁绿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杨伟温柔地抱着她保证：“我会等你一辈子，除非你先离开我，那样我就会放手。” 如他所保证，异地的四年在每天的电话和暖心短信中飞速度过，哪怕两人没有见过几次面，丁绿云仍能感觉到杨伟对她的爱意和忠诚。 毕业后，丁绿云放弃了前往一线城市的机会，决定回到父母身边，在家乡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杨伟也毫不犹豫地放弃她为他找到的好工作，选择了跟她一起回来。 他说，没有她在的世界，就算再大他都不想去看。 丁绿云曾经感到过多少幸福，此刻就能感受到成倍的悲哀。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其中一幅画面让她遍体生寒。 “一个多月前，他说家里拆迁赔了一点钱，再借一点就可以开一家形象设计沙龙。在开店前，他突然很开心地问我要不要先去领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孟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所以，你现在在法律上是杨伟的妻子？！” 丁绿云绝望地点了点头。“不错。所以他的债务......是我们的共同债务。” 第78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1） 孟回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跟地球很相似，包括法律，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所以在听到丁绿云已经悄悄背着父母，偷了户口本跟杨伟领到结婚证时，孟回恨不得能按住她的肩膀狠狠摇一摇，大吼一声你这个猪猪女孩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 最关键的是杨伟精明得像个吃了健脑片的猴子，在开店前明着说过需要“借一笔钱”的事，只是没有提过要借多少而已。那家店既不是瞒着丁绿云所开，债务又是提前告知过丁绿云。 所以，是合情合法的共同债务无疑，按照常理来说，傻fufu的丁小姐是需要一起承担的。 未婚夫突然成了别人交往五年的男朋友，间接害得人家神思恍惚出车祸死亡，还借了人家治病救命的钱不还，最后还突然有一堆上百万的债务砸来。“呵呵呵......”丁绿云突然诡异地笑了。 孟回：“遭了。” 杨莎莎：“猫呢？！快拿猫来！” 章小龙沉默不语，内心OS：嘤嘤嘤这个女孩子好可怕我想出去抽根烟！ “陈小姐，杨小姐，还有章先生，谢谢你们。”丁绿云站起身来，居然弯腰九十度朝他们鞠了一躬。 三人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忙摆手摇头让她不要这样，惊动了好大一堆猫主子，咪咪喵喵地叫个不停。 丁绿云的脸色不再惨白，眼眶仍然有些发红，但眼神完全没有了悲悲戚戚和绝望。她轻轻摸了摸一直蹭她大腿的白猫，语气中有种有钱人特有的傲气和自信：“我会让杨伟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丁绿云说完和气地和三人握了手，拿起小包包，取出手机迅速扫码买了单，丢下一句“电话联系”后洒脱地转身离去。走出门外，开车门发动，倏地消失在冷清的柳叶路上。 “这个情况......”杨莎莎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扬长而去，转过头来道，“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吧？” “是好多了。丁绿云伤心归伤心，看上去还是挺理智的，至少哭完了还会擦干眼泪想到报仇。”孟回认为一个人只要还有冲劲，就说明还有着活着的劲头。 想要离开希宏市远走疗伤的宋晓珊，完全失去了这股劲。哪怕她在朋友面前强打起精神，其实还是没有尝试着走出来。 两个经历不同、性格不同的女生都栽在杨伟的手上，选择的应对方式也全然不同。孟回此刻很希望丁绿云“争气”一点，帮宋晓珊的那一份也报复回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还没到五点半，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好贷公司？”章小龙把一只大胖猫从腿上拎下去，锤了锤有点发麻的大腿，心里一阵轻松。 孟回想了想，道：“要不还是等丁绿云电话吧，她好像有安排的样子，我们先看看她打算怎么做，要是需要帮忙再去好贷公司给李总‘透露消息’。要是丁绿云不需要帮忙，李总那边就慢慢等着吧。” 隔着几条街道的李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打算待会儿去买点鼻炎药。 欺骗李总这只违法的老狐狸，对于三人来说毫无压力，走出猫咖拦住一辆车，三人十分默契地说出同一个地点：“到中心医院。” * 牛阿姨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三人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喝医院配餐送来的粥，听对面的孙阿姨大声讲着电话，好像是在逗小孙子。 看到三人带着水果和牛奶走进来，牛阿姨放下碗试图去搬椅子让他们坐，一边轻声念叨：“别买东西来了，浪费这钱干什么呢？存在银行里多好啊，或者买衣服买吃的嘛。外面热吧？看你们一身汗，赶紧坐下歇歇。” 章小龙赶紧抢过搬椅子的重任，孟回和杨莎莎把她按住带到了病床边。 “阿姨您快别忙活了，先趁热把粥给喝了吧。”杨莎莎端起碗递给她，没有提起他们昨天和今天做的事。 牛阿姨默契地没有去问，默默吃完饭后才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有个事差点忘了跟你们说。” 孟回一边削果子一边道：“是祁东来过了吧？” “嗳，就是这事。哎呀，不知道这小伙子这么热心呢，我都不好意思了。昨晚上来又是关心我身体，又是关心手术的事，后来听说我这里缺钱，今天中午还跑来给我塞两万块钱。” 牛阿姨苦笑着摇摇头：“这平白无故的，我能收他的钱吗？这小伙子是热情，可我顶多领他心意，钱就算了。你们也劝劝他，让他千万别破费。” 章小龙给了孟回一个眼神，仿佛在说：这人可疑吧？ 孟回趁牛阿姨没注意，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很可疑。 “这几天都忙坏了吧？看把你们几个给累的！这都是我没用，要是我身体稍微争点气就好了。”牛阿姨抹了抹眼泪，不停地怨怪自己在这种时刻生病。 三人连忙劝了又劝，让她不要多想，这些事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哎哎哎牛大姐，孩子们，快看看这新闻可不可怕，这都是什么世道哦！”对面床的孙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正看着电视听本地新闻，她突然转过头来招呼几人，神情有点惊悚。 孟回看向电视，声音被孙阿姨渐渐调大，让她也不由得愣在当场。 “......丁绿云的家人目前已经报警，他们怀疑，女儿是遭到了男友杨伟的控制，甚至表示这有可能是一起恶性绑架案件。” “作为跨国集团前高管，丁父离开原公司后一直活跃于商界和政坛，他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找女儿，并希望嫌疑人能够受到法律的制裁。” “丁母是慈善界杰出人士，一直致力于救助各界需要帮助的人，此刻她希望能够呼吁社会的爱心人士，帮助寻找爱女丁绿云的下落。本台记者为您报道。” 章小龙目瞪口呆，杨莎莎差点儿没跳起来，孟回手里的果子差点掉落，至于牛阿姨，在看到电视上放出“犯罪嫌疑人杨伟”的照片时，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第79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2） 牛阿姨愣了半天，说不出该为杨伟成了犯罪嫌疑人拍手叫好，还是为这人多欺骗了一个女孩子感到难过。她心里很纠结，情绪复杂得理不清，最终还是只能化为重重的一声叹息。 孟回和章小龙二脸懵逼，久久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神仙剧情。杨莎莎就不一样了，她脑回路非常的直，嘴巴非常的快，一拍大腿喜滋滋地喊道：“杨伟终于遭报应了，真是大快人心！” 等她喊完这句才反应过来新闻内容，接着又是一声大吼：“我的天啊！丁绿云被绑架了？！” 孟回、章小龙以及牛阿姨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齐刷刷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呢？这才隔了多久啊？我们......”杨莎莎还没说完就看到孟回不断眨眼，这才反应过来闭了嘴。 好在这时候，牛阿姨已经和气呼呼的孙阿姨聊上了，没有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可、能、是、故、意、的！孟回用嘴型冲着杨莎莎说了一句。 杨莎莎立马会意，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孟回和章小龙在听到新闻时的确是震惊，转念仔细一想，就觉得这件事很魔幻，很不符合常理。 第一，杨伟胆大心细，对金钱有很强烈的欲望，可是不会直截了当为钱做出暴力行为，而是喜欢慢慢计划着来。他的野心不小，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不敢自毁前途做出绑架的事。 第二，丁绿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是智商在线而且很理智，看她临走时的表现，应该是有了明明白白的安排，不可能找到杨伟和他当面撕破脸。所以不大可能会被绑架走。 两人越想丁绿云当时放下的狠话，越觉得这场失踪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正在这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给孟回发来了信息。 “陈小姐，我是丁绿云，如果你看到本地新闻请不要担心。如果没有看到也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的。【眨眼表情】这段时间我会用这个号码，另外一个号码暂停使用。我会和你保持联系。” 孟回把手机递给章小龙和杨莎莎，两人看完后彻底放了心。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丁绿云的报复计划会这么大，一下就让杨伟在全市乃至全省都走红了。 “你们几个小孩儿还不去吃晚饭呐？别担心你们牛阿姨，这儿有我呢，是吧牛大姐，我们俩互相照顾完全没问题的。”孙阿姨突然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催他们去吃饭。 牛阿姨也赶紧挥挥手：“就是就是，这都六点半了，你们赶紧去吃饭。我这儿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一说起晚饭，三人确实觉得饿了，于是告别了牛阿姨和孙阿姨，匆匆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一直打不到车，三人朝前走了一段路，在冷清的街头看到了一家卖烤羊肉串的小摊子。 “我快饿昏了，买点儿羊肉串先垫垫。” 章小龙大步走上前去要了十串，等到老板烤好后，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一串又一串吃得特别香。“唔，老板，你这味道可真不错啊！怎么不去人流量多的地方烤？现在正是学校放学的时候，买的学生肯定多！” 脸上肉嘟嘟的老板憨厚地搓着手，笑容显得十分腼腆：“不行不行，最近这几天的肉存得有点久了，我不能卖给孩子们吃啊。” “......”章小龙嘴里手里的肉一起掉落，被老板的诚实和良心行为感动得热泪盈眶，“那您倒是挺安心卖给我吃啊？！” 杨莎莎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孟回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两人的嘲笑声中，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收钱，干脆收了摊子说不摆了，亏本算了。 章小龙已经吃了五串下肚，欲哭无泪地看着“良心老板”走远，嘀嘀咕咕地道：“我要是明天拉肚子，都没地方找他评理去！” 三人经过这场羊肉串事件，心情都放松了很多，再说起宋晓珊时，想到的都是从前美好有趣的回忆。一路有说有笑来到平时聚餐爱去的烤肉馆，三人一顿猛吃海喝，肚子撑得圆圆的才各自回了家。 * 刚进屋门，孟回就分别接到了陈皮和陈稳的例行“调查”电话，问了一通今天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孟回耐着性子说了，陈皮和陈稳都分别说了说自己一天的经历，最后才互相道了晚安。 今天是设灵堂祭奠的最后一天，明天火葬场那边就要存放骨灰，等待亲属安排时间下葬。陈皮和陈稳没有擅自确定时间，只说先存放一阵子，等到牛阿姨出院再做打算。 从明天起，宋晓珊在阳间的“告别仪式”就真的结束了，从此她只会活在亲近的人心里，永远停留在单纯善良美好的时候。 孟回很快倒头睡了过去，明明没有刻意去想见到陈秀本魂，结果还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看到了在黑暗中葛优躺的陈秀。 “啊，孟婆姐，你好你好。”陈秀刷地一下翻起身来，站好后好奇地瞄了几眼孟回，没有一点儿害怕。 “你好。”孟回很想说她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啊喂！看上去真的像姐吗？ “哇这个事情真的好玄幻啊！你穿越，是叫穿越对吧？你穿越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噔一下就懵逼了！还以为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强者夺舍！结果发现你做的事都是为了帮助晓姗，我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陈秀看着她左胸上的工作牌，有点儿嫌弃地问道：“孟婆是属于地府吧？你们地府的牌子怎么这么......简陋难看啊？” 你停顿一下也并没有说得很委婉啊！孟回无语地看了一眼工作牌，弱弱地道：“它们就是这样设计的，可能是因为亲民吧。” 见陈秀的眼神扫到了她身上不贴身的正装上，即将开启吐槽模式的时候，孟回赶紧截住话头先一步开了口。“秀啊，你说除了报复杨伟和找到肇事司机之外，宋晓珊还会有什么心愿呢？” 第80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3） 陈秀一只手托着下巴，作出认真的思考的样子在黑暗里飘来飘去。她是除了牛阿姨之外和宋晓珊最亲近的人，从某种角度来看可以说比牛阿姨还要了解宋晓珊。 这世界上最能猜到宋晓珊隐匿心愿的人，可能就属陈秀了。 可是陈秀晃悠悠地飘了半天，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还是很难给个准话。 “晓姗一直是个很单纯的人，没什么野心，兴趣爱好不多，交际圈子也不广。我感觉在工作和人际关系两方面，肯定是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陈秀想了一会儿又接着道：“要说她担心牛阿姨吧，其实也没必要。她肯定比谁都清楚牛阿姨的性格啊，牛阿姨特别好强，近几年是身体不好，否则这会儿肯定跟你们一起找司机找杨伟呢！” 陈秀想的和孟回一样，宋晓珊不仅了解自己的妈妈，还很了解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她知道大家都会经常去看望牛阿姨，加上牛阿姨有退休金和房子，晚年肯定不会凄惨无依。 “除了杨伟和司机的事，晓姗真的没有什么太大遗憾。她可不是那种爱抱怨生活的人，相当容易满足，买瓶打折精华都能高兴好半天呢！她享受平平淡淡的生活，不会刻意去追求钱啊地位啊什么的，是很平静很舒心的一个人。” 陈秀的魂魄不由自主地牵起了嘴角，一提起好朋友就笑得很温柔。 “除了和我们一起吃饭聊八卦，晓姗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各种义工啦。她去过宠物收容所、孤儿院、老人院、医院帮忙，有一年还去了偏远农村支教。她是真的想帮助每一个人，希望看到每个人都能开心健康地活着。” 陈秀说到此，忽然觉得人生很讽刺。 “结果呢？这么善良的人，被杨伟和肇事司机这样的败类祸害得不能投胎，心里充满了怨恨。要是活着的晓姗看到这样的自己，肯定都不敢相信吧。” 孟回很难回答她，因为宋晓珊的魂确实是阴魂，怨气比较重。可是话说回来，一个人好好的人被害成这样，怎么可能没有怨气？也幸好能有怨气，否则地府还没办法派她来解决后事呢。 “唉，你想不起来就别伤脑筋啦，我再自己努力找找线索，最好是不留下任何遗憾。”其实不解决隐匿任务，宋晓珊一样可以投胎转世，只是孟回既想得到仙术碎片，又想把任务完成得完美一点。 “好的孟婆姐，要不，你就多往做好事、帮助人这些事上想，我估计会是这一类的吧。”陈秀好心地提点了一句，又道，“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孟婆姐。” 孟回默默闭上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黑暗，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孟婆姐这个老气又古怪的称呼。 * 午夜，电话铃声响起，把孟回从沉眠中惊醒。 “杨伟？！”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孟回最后一点儿困意烟消云散，她揉了揉在光芒下有点刺痛的眼睛，划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秀儿！是我！” “......”什么破称呼！孟回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是你，你要干什么？还钱吗？” “我在你家楼下，能帮我个忙吗？我现在真的无路可走了！求你了！”杨伟的声音很焦虑，很急迫，就像身后有鬼在追踪他一样。 听得孟回身心舒畅。 “带牛阿姨的钱来了吗？”孟回小心翼翼地点开录音软件，点击，开启。“杨伟，你在牛阿姨那里借走了十万块，该不会忘了吧？还是说你一开始不打欠条就是想赖帐不还？” “我当然不会忘！不打欠条是因为当时急匆匆的就忘了，怎么会是赖账呢？”杨伟用一贯温和的声音解释道。 孟回撇了撇嘴，接着问道：“那你怎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牛阿姨现在需要钱做手术，你赶紧还来！” “我总不能随身携带十万块现金吧？这么大晚上要是被人抢走怎么办？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还钱的事我们见面谈好吗？你下来一趟，顺便把......把晓姗家的备用钥匙拿给我，好吗？” 杨伟气喘吁吁，听声音一直在快步走路，孟回翻身起来，凝聚意念看向落地窗外。远处，昏黄灯光映照的树丛里，果然有一个熟悉身影正在朝这栋楼疾行。 下午的新闻对他的影响应该特别大，他走几步都要神经质地往后看，像个偷了东西的贼。平时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散乱了，深蓝色休闲西装变得皱巴巴的，浅色的鞋子上更是沾满了污泥。 陈秀家住的小区年代比较久远，楼下就是街道绿化带，往前走两步就是公路，伸手就能直接招车。杨伟多半是看中了这里没有保安，才大着胆子直接找了过来。 “钥匙啊......”孟回觉得他真是走投无路变智障了，间接害死了陈秀最好的朋友，让牛阿姨陷入那样的境地，居然还敢来找陈秀要钥匙？莫不是石乐志？“你在树丛睡一觉估计就能得到钥匙了。” “陈秀你搞清楚！宋晓珊是我女朋友，她死了是一码事，我这儿还没跟她分手呢！她的房子我凭什么不能住！你赶紧把备用钥匙给我，我现在真的急用！”杨伟低声嘶吼着，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最爱讲的“绅士风度”。 “哦，那你等等吧。”孟回收回意念，慢吞吞地找出一大把装修废弃钥匙，根本打不开任何门的那种，又找出一个陈稳丢在家里的装刀铁盒，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实沉。 “喂？秀儿？你还在吗？” “催什么催？我正在找！” 杨伟悻悻地赔笑几句，又为刚刚的失态道了歉。孟回漫不经心地应着，把一串沉重的废钥匙装在沉甸甸的盒子里，用胶布缠得死死的。 “你站着别动，把手机灯打开，我把钥匙丢下来给你，我就不下楼了。” “好好好，麻烦你了秀儿！” 杨伟尽量站远了一点，举着开着照明灯的手机，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孟回挂掉电话，阴险地嘿嘿一笑，意念“栓”住铁盒子对准他的额头狠狠一飞！ 砰—— 哐当—— “啊啊啊——”杨伟的惨叫声惊破黑夜，在他伸手摸到一脸血的时候，孟回已经接通了220报警电话。 第81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4） “他突然跑来吓唬我，我真的很害怕，呜呜呜，而且我不是故意砸他头的，呜呜呜，我就想砸到他脚上吓唬吓唬他，我又不知道我丢东西准头不好......” 孟回坐在笔录室哭得稀里哗啦，只不过实在是挤不出多少眼泪，只能靠哽咽的声音来表示脆弱。她心里美滋滋地想，哎呀，魂力强大还真是好哇，随随便便给点教训都能让渣男痛不欲生。 做笔录的干警静静看着他装逼，由着她呜呜咽咽了一会儿，神情非常镇定。 “陈秀同志，你还是别哭了吧，笔录都已经做完好久了。你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和章小龙还有你，我们一起吃过饭你忘了？有次我们聊到跟踪狂，你可是很自信地说你有的是办法对付不法分子，这会儿又怕了？” “呜呜呜嗝......”孟回的哭声夏然而止，这才顾得上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干警，等看清了他的脸，才想起这是章小龙警校的同学，白榆安。 他和章小龙经常聚，有两次还叫了陈秀一起吃饭，最后吃完饭还一起去唱过歌呢。 这可以说是很尴尬了......孟回抹掉眼泪收回哭包腔，悻悻地没有再开口。 白榆安无奈地笑了笑，收好纸张和录音笔道：“以后要是遇到坏人赶紧给我......给我打220报警，别再亲自对人家下手了好吗？看把这人砸的，听说缝了八针！还没完全清醒呢，就得在医院给市局里的人交代丁女士的去向。” “嘿嘿，我不会再犯了。”孟回见他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赶紧麻溜拿包走人，刚走到走廊上身后又传来白榆安的声音。 “你等等，这么晚了，我怕你又出去祸害不法分子，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吧。”白榆安迈着长腿大步跟上来，顺便说了说杨伟的情况。 “我问了下医院的情况，局里的同事说杨伟不知道丁女士在哪里，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绑架她，甚至一整天都没有跟她联系过。” 孟回赶紧问道：“那总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吧？他还是嫌疑人呢！” “不会放走，何况，”白榆安戏谑道，“他被一位女侠打成轻微脑震荡，哪儿都去不了。” “......”孟回心底默默为他点了根蜡，嘴这么欠，真的追得到陈秀？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的她，一眼就能看穿白榆安的小心思，陈秀这小傻子被章小龙卖了两次，还半点都不知情呢。 两人漫步走出街道派出所，白榆安启动了一辆拉风的警用三轮车，孟回一脸好奇地坐了上去，很想戳一戳警报按钮。 或许是察觉了她的小心思，白榆安先一步提醒道：“你可别按啊，大半夜的，贩毒的都睡觉了！要是吵醒了楼上的大爷大妈，指定会被骂。” 孟回嘿嘿笑着收回视线，干脆又问起杨伟的事来。“你们局里的同事还问出什么来了吗？要不要彻底调查一下他？” 白榆安好笑地看着她道：“当然要调查啊，他的家庭背景、这些年的大概经历、开的店铺，这些都要查。怎么？你有情报？” “我能有什么情报？我就知道他是个渣男！”孟回可不打算卖掉丁绿云，至于理发店贷款的事情，分局一查就能查出来，她也没必要去提供明摆着的线索。 至于手上的录音，孟回觉得还是不交给白榆安为好。 她不清楚陈秀对这个人的感觉，更不想代替陈秀做出任何回应，不管是正面的还是拒绝的都不想。所以在占据身体期间，她打算尽量不跟白榆安扯上关系，以后就算要用上录音，她也要交给章小龙。 “他是挺渣的。”白榆安知道宋晓珊的事，对杨伟这人完全没好感。 三轮车很快到了陈秀家楼下，孟回跳下去朝他挥了挥手，道了声谢，快步跑向楼道打开防盗门钻了进去。 白榆安对她的毫无回应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等到五楼的灯亮起，才启动了三轮车缓缓离去。 * 孟回一觉睡到大天亮，快十一点半了才不情不愿地睁眼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摸向一边充电的手机，没有未接，只有几条易信和一条短信。 她先点开易信看了看，是杨莎莎和章小龙的消息。 杨莎莎：起来了吗？晚上记得给我实时直播情况啊！ 杨莎莎：秀，你还没起来吧？我去看牛阿姨了，醒了说一声。 章小龙：你把杨伟给打成脑震荡啦？！【震惊表情】 孟回给两人发了个抠鼻表情，表示自己已经苏醒，接着又点开手机短信一看，正是丁绿云的新号码。 “陈小姐，昨天我父母这边收到消息说杨伟被警方控制了，他被一名姓陈的女士打进了医院，该不会是你吧？哈哈哈！如果是你，请收下我的膝盖！我这边马上进行第二步计划，你放心，那位阿姨的钱会很快到账！” 从丁绿云的消息看来一切还在掌握中，孟回不知道她打算怎么继续诬陷杨伟，不过考虑到丁家的背景和实力，她完全不为他们的计划感到担心。 起床洗漱完毕，孟回叫了一份外卖，打算吃完去宋晓珊的家里看看。杨伟来找备用钥匙让她想到，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要去她日常生活的地方看看。 在陈秀的记忆里，宋晓珊的小窝布置得很温馨，零食很多，但是这些东西对孟回来说没什么意义，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比较好。 刚吃完饭打算出门，手机信息声响起，是三人群里的消息。 章小龙：杨伟非法贷款的事情已经被查出来了，市局正严打南区非法贷款，他的店已经暂时停业了。丁绿云刚刚已经被警方找到，她被关在一间仓库里面，租借仓库的人居然真的是杨伟，租借时间是一个半月前。 章小龙：丁绿云的手机上还有几条信息，能够证明杨伟曾威胁过她，逼她去民政局领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既然有证据表明女方受到胁迫，他们的婚姻就能算作无效。 杨莎莎：(⊙o⊙)好厉害！ 孟回跟着回了一句：有钱人真的能为所欲为啊！ 第82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5） 在临走时，本地新闻APP上弹出来一条消息，孟回一边锁门一边打开看，杨伟涉嫌干涉婚姻自由罪、非法拘禁罪被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至于非法借贷的事情，他眼下反倒是属于受害者。只能等到丁家拿出更多的证据，证明他打着诈骗丁家财产还钱的算盘，才能够再加上一个罪名。 孟回一想起他昨夜慌慌张张跑来要宋晓珊钥匙的事，忍不住轻骂了一声：“活该！” 杨伟自以为精明，算计丁绿云这么多年，把好意和爱意当成理所当然，想把人家连人带钱一起哄到手。 结果一朝事发，人没了，钱飞了，自己还要背上一笔巨债，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孟回想想都觉得解气。 打车来到宋晓珊的家，路过出事的马路时，孟回看到已经有两个市政工程的工作人员，在路口安装红绿灯。 “出了事总算想起来安红绿灯了，以后你们行人就安全多咯。”出租车司机感到很欣慰。 孟回看到身后竖立起来的红绿灯却有些唏嘘，这可是宋晓珊一条命换来的。 到小区门口下了车，孟回拿出备用门禁卡刷开大门，熟门熟路地来到宋晓珊曾经居住的单元，乘电梯来到了二十二楼。 打开门，里面有种失去主人后特有的孤独感，就像是房间里摆放的一切物品都能够感应到，它们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 装修成暖色调的小套二，每个细节都是由宋晓珊精心布置的。 阳台圆桌上摆放着造型别致的花瓶，曾经每隔几天，里面都会换上一两支鲜花。 客厅沙发上铺着一层格子隔脏垫，宋晓珊偶尔会收留几天流浪猫狗，在找到合适的主人前，她可从来无法拒绝这些小东西窜上沙发。 茶几桌布上压着一只装水果的透明果盆，里面没有再添置新鲜水果，一盒纸巾还没用完，依然维持在主人离开时的样子。 短短几天没打扫，木地板上，电视柜的相框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照片里有宋晓珊和牛阿姨，也有陈秀、杨莎莎，还有一副空相框，孟回知道那里面曾经装的是宋晓珊和杨伟。 孟回走过客厅，来到卧室，她知道柜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冬天的衣物都打包放在牛阿姨家里，最近穿的都被宋晓珊装在行李里面带着一起出门了。 床上倒是摆了一叠宣传册，孟回拿起来一看：青山心理治疗培训中心。 “难道她是打算去接受心理医生的培训？”孟回翻了翻册子，发现这是一家很正规的培训机构，可以学习、考取心理医师资格证，里面还有配套的疗养院和心理治疗诊所。“还是说打算去接受心理治疗？” 宋晓珊离开的时候直说要出去旅游疗伤，没说具体要去哪里，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想去这家治疗培训中心了。“难道她的隐匿心愿是去这里一趟？也不对吧，我去走上一趟，她又感受不到什么。” 孟回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翻册子，余光看到茶几下面有一张A4纸张，上面密密麻麻打着一堆小字。她俯下身去抽出来，拿在手中一看，一时有些愣怔。 “‘丁绿云，毕业于京华大学犯罪心理学专业’。这不是丁绿云的个人信息吗？宋晓珊打印这个干什么？”孟回有点惊讶，“她的隐匿心愿该不会是想把丁绿云给咔嚓了吧？” 孟回接着往下看，特别注意到宋晓珊划了重点标记的地方，越看就越发现，她绝对不是想对丁绿云做什么坏事。 “京华大学大三学生赵某，因猥X女同学钱某，疑似强迫钱某发生X关系遭到学校劝退。今日，警方接到匿名线报称其意图报复社会，出警后于赵某出租屋找到汽油、高浓度酒精、打火机等作案工具，以及手绘京华广场警点分布图。” 孟回心里咚咚咚直跳，这情节，她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孙某常年在京华市大学路酒吧附近作案，趁女性醉酒后实施猥X行为，屡教不改。今日，警方接到匿名线报，称其在出租屋内聚众X毒并F毒......” 孟回再往下看，宋晓珊收集的这些信息，全是京华大学附近一些对女性下手的罪犯，在前几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判刑。 这些人之间的共同点是，他们全都有猥X或强X未遂的罪名，总是由于证据不足没有被重判，或是屡次进出监狱而不悔改。 孟回赶紧取出手机打开网页，查了一下赵某和孙某的事。“赵某被判十八年，孙某被判了无期！” 还有后面的三个类似案件，每一个人后来都判得很重......从某种角度来看，之前没有付出的代价，后来全都给补上了。 “这些真的都是丁绿云做的？”孟回心里信了大半，可是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A4纸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内容，她赶紧丢开手机继续往下看去。 “2102年4月31日的新闻。”孟回算了算时间，这个世界今年是2112年，所以2102年是十年前，丁绿云读高中的时候。 “希宏市南区实谨中学外发生一起猥X未遂事件。受害者丁某被同学杨某救助，安全逃脱魔爪，报案后嫌疑人已逃离现场，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孟回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丁绿云曾经受到过这种伤害，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对这些犯罪分子特别痛恨！而且看这新闻的意思，估计犯罪嫌疑人都没找到，更不要说让他付出代价了。 “难怪丁绿云后来选择了犯罪心理学，还一直在暗中想办法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等等，她是被杨某救助？这个杨某会不会是杨伟？” 不管是不是杨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丁绿云心理存在着一处黑暗的角落，那里面关着一只恶狠狠的凶兽，能够咬死那些没能付出代价的犯罪分子，同时也能够吞噬她内心的光明。 孟回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隐隐知道宋晓珊的隐匿心愿究竟是什么了。 第83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6） 孟回以前在电影和美剧里看到过这样的事。 一个受害人在认为自己得不到正义的时候，会主动化身为正义的使者，做出一些比较偏激的事，让施害者得到“正确”的惩罚。 丁绿云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心理依然有阴影，依然痛恨那个没有被抓到的坏人，所以把愤怒发泄在其他案件的嫌疑人身上，让这些人受到她心目中的“正确制裁”。 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她很有可能要走一些极端的路，做出不太符合法律法规的事情。要是那些人本身有污点还好说，只需要提醒警察让他们去抓人，要是没有污点......丁绿云很可能创造污点也要上。 “看来构陷杨伟的事不是个例，以前发生过，现在正在发生中，那以后很有可能还会发生啊！”孟回一开始真不觉得诬陷杨伟是什么大事，说到底，他本来就是骗婚，也的确有诈骗嫌疑。 而且他做得非常委婉，根本抓不到证据让他付出代价，到时候，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安然无事，顶多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当然，丁绿云遭非法拘禁这一条确实是编造。可要是没有这一条，强行骗婚的证据就显得有点不够可信。 总的来说，孟回觉得杨伟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如果这是一件过了就算了的事情，倒的确皆大欢喜，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但现在看来，丁绿云的心理状态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她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对渣男产生恨意。 要是她以后对欺骗感情的渣男，也实施一系列的暗中报复行为，那就真的会越走越远，狂奔在犯罪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丁绿云是受害者，从某种角度来看当然也是施害者。但至少现在的她还没有坠入深渊，还值得让人去理解，去包容。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就真的难以想象她最终会走到哪一步了。 孟回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女主角发现男朋友出轨就会实施一系列报复行为，到最后发现老公出轨，她试图以假死来陷害老公谋杀。 丁绿云要是偏激到某种地步，也有可能会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孟回不想她在这个世界里留下这样的痕迹，从本质上来说，丁绿云真的是个好姑娘，至少还值得再抢救一下。 “宋晓珊了解青山疗养院，无疑是为了丁绿云。”孟回再一次打开宣传册，看到里面的医疗团队介绍，觉得这里的确是个治疗心理疾病的好地方。 不仅是医生实力强大，风景也很优美，看起来像是一处高级度假村。宋晓珊没有什么钱，绝对住不起这么高档的疗养院，她之所以赶过去，很有可能是借接受培训的机会，先帮丁绿云实地考察一下。 为了证实自己的分析，孟回按照宣传册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您好，这里是青山疗养中心。”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边有一位宋晓珊报名参加培训吗？我是她的朋友，她前几天去世了，我想打来取消一下。” 对方显然很震惊，语带同情地道：“宋小姐确实是报名了，当时正好是我接的电话。她怎么会......请您节哀。我在这边会帮忙取消，五百元报名费会退还到宋小姐留下的银行卡上。” “好的，谢谢您。”孟回没有再多问，挂上电话后，彻底确定了隐匿任务就是帮助丁绿云。 陈秀曾说，宋晓珊是真心想要帮助所有人。她一开始查丁绿云的信息，很有可能是出于愤怒加好奇，想知道杨伟交往了十年的女朋友究竟是谁。 当一个细心的女人开始用心调查，很多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去。可是当发现丁绿云以前经历过的事，宋晓珊便生出了想要帮助她的心思。 一个人的本性难改，一向善良心软的宋晓珊不会恨上无辜的丁绿云。 她的阴魂针对的从来只是杨伟和肇事司机。针对杨伟的心愿都只是“揭穿”而不是“报复”，提起来并无多大怨气，唯有说到害死她的司机时，身上才会冒出一股怨气。 “唉，好人就算不幸死了也还是条讲道理的好魂。”孟回感慨了一下，把宣传册装进包里，看了看打满丁绿云信息的A4纸张，毫不犹豫地撕成细细的条。 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为好。 * 孟回离开了宋晓珊的小窝，临走前还用意念帮她打扫了一下。曾经装过杨伟照片的相框被她自作主张拿走，带到楼下垃圾桶扔掉了。 走出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孟回拿出手机翻开短信，给丁绿云的新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丁小姐，等这件事结束我们能见一面吗？我的朋友宋晓珊为你做了一点事情，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我必须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你，当然，最后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选择。” 孟回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她这一次没有强行完成隐匿任务的意愿。 能够做到当然最好不过，可是丁绿云是个有头脑的成年人，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总不能为了仙术碎片，强行把她绑到青山疗养院去，或者用那些往事来威胁她吧？ 要是那样做了，还能符合宋晓珊的真正心愿吗？善良了一辈子的她肯定不会希望看到这一幕。 丁绿云很快回了消息：“她会为我做了什么呢？真的很好奇呢......原本等事情结束我想去一个地方，可是先见你一面，完全没有问题的哦！” 她答应了见面，孟回就不再多想，关掉信息页面打开通讯录，找到了祁东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对方接得很快，几乎是刚打通就接了起来。 “喂陈秀，正想给你打过去呢！今晚想吃点儿什么？” “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减肥呢，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聚聚吧。我现在在晓姗家楼下，过来帮她收拾收拾屋子。”孟回刻意停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对面的呼吸错乱了几拍，有点沉重。 “哦，在晓姗家啊。要我去帮忙吗？” “不用，我已经弄完了，”孟回停止试探，语气轻松地道，“你找到想吃的就给我打电话，可不许找太贵的地方啊！” 第84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7） 下午六点，在街上闲逛了一整天感受烟火气息的孟回，来到希宏市一家主打精致私房菜的餐厅。祁东在这儿定下了一间小包，在服务员热情的带领下，孟回进入包间看到了里面端坐的年轻人。 在陈秀的记忆里，祁东早就是面容模糊的存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也都不太清晰，孟回一直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走进去一看，发现五官长得还挺帅。 站起来迎接她的祁东目测175左右，偏瘦，脸颊微微有点凹陷进去，眼底发黑，看样子是休息不太好。 右手手指发黄，显然是有抽烟的习惯。 额头有指甲盖大小的青乌痕迹。 桌子上摆着一副墨镜。 一切都和唯一的嫌疑人形象对应得上，孟回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老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还是没怎么变，看着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祁东笑得有些腼腆，本来就清秀的五官显得更秀气了，完全不像一个能在撞人后狠心离去的人。 孟回心道，人不可貌相真不是一句空话，这小子的长相、气质甚至连眼神都不像是坏人，要不是提前有所怀疑，她真的不会往这方面想。 两人寒暄了几句，纷纷在圆桌两边入了座，祁东拿平板一边点菜一边打趣道：“你看，你说你请客，我就挑了环境又好又实惠的餐厅，老同学还是挺厚道的吧？” “是是是，多谢你手下留情。既然实惠，那就多点点儿喜欢吃的。”以后坐了牢就不一定吃得上了。孟回笑眯眯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的手上、脖子上，也都有一些细碎的伤痕。 这些伤很明显，她没必要装作没看见，所以干脆大大方方地惊讶道：“你这是去哪里英雄救美了吗？全身都是伤！” 祁东不自在地摸了摸手，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我胆子小，哪能救美啊，上次出差的时候被车给撞了一下，摔出来的。” “被撞了？现在马路杀手可真多，动不动就撞人，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气。”孟回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盯着平板好久都没翻页。 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啊，毕竟不是真杀手，出了事还是紧张。孟回觉得，这事百分百就是祁东干的，只要等到章小龙那边出了模拟画像结果，一比对就能抓人审讯了。 这件肇事案是破了，可是孟回还是很好奇，祁东为什么不辞职远走高飞，或者老老实实埋头做人，偏偏要冒头出来给她打个电话呢？ 其实要是他一直不露头的话，模拟画像就算出来了，也很难靠人脸识别迅速找到他本人，只是增大了找到他的可能性。要是他远走高飞，躲到偏僻的地方，等案子的时效过去再露头，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或许是因为愧疚吗？因为知道撞死的人不仅仅是个普通女孩子，还是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 “司机找到了吗？”祁东终于开始继续翻页，点了几个清爽可口的菜，就把平板交给了孟回。 孟回一边翻一边摇头：“哪儿这么容易啊，车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我看是悬了。”她余光带着意念的注视，清楚地看到祁东神情很复杂。 “其实我找你见面，主要还是想跟你说说牛阿姨的事。”祁东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爸爸也是很早就去世了。我妈一直在工地帮人家煮饭，挣一点辛苦钱都供我上学了。” 孟回完全不知道这事，陈秀跟他一点儿都不熟悉，当然不清楚这些私人事情。 “我在外面读大学的时候，我妈心脏病发作住院了，医生建议做搭桥手术，可以延长很久的寿命，跟正常人无异。可是我妈瞒着我办了出院，骗我说医生后来又让她吃药治疗，效果都差不多。” 祁东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眼眶有些发红。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是不想花这笔钱。我还有两年才能毕业，要是选择做手术，不仅会把所有钱花光，还会欠下一笔债。可是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私地接受了她的选择。” 祁东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因为我也很自私，不想一毕业就背上这么大一笔债。正因为我的自私，我妈在我毕业的那一年就去世了。” 孟回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服务员进来询问点没点好菜，她才从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服务员离开后，她斟酌着问道：“你是觉得心有遗憾，所以想给牛阿姨出一部分手术费？” “是，我全部家当只有两万，公司那边......我已经辞职了。”祁东惨笑着垂下头。“我已经把房子挂出去打算卖掉，只是太老了，不太好卖。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钱。” 他拿过一旁椅子上有点破旧的包，取出两万块现金来。“你先替牛阿姨收下吧，剩下的手术费，我卖掉房子就能凑齐。你不要拒绝，每次想起牛阿姨我就想起我妈。这就算是我......赎罪的机会吧。” 孟回正想拒绝，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章小龙发到群里的消息。“抱歉，我回个消息。”她点开易信，看到章小龙发来的是一张图片。 白纸底板，素描人像画。 五官清晰，连眼神都很真实，看上去正和坐在她面前的祁东本人一样，秀气而腼腆。 章小龙接着发来一条信息。 “模拟画像出来了，你如果正在和你同学见面，可以对比一下再回我。如果是他，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打草惊蛇。” “对了，如果他有提出支付牛阿姨手术费的行为，千万要拒绝，不能收钱。事前有悔过行为，可以择情轻判。” 孟回迅速回了消息，收起手机，看着桌子上的两万块钱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能收下这笔钱，牛阿姨特意嘱咐过我的，你要是真的觉得她和你妈妈很像，很想帮助她，那就帮她找一找司机吧。” 第85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8） 孟回的语气很平常，就像随口的请求，完全没有暗示他自首的意思。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无法完全地了解祁东这个人，但心思敏锐的她还是观察出了一些东西。 祁东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坏人，当然，更不是一个好人。他最大的毛病的就是自私，以后的人生都将毁在自私上。 他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点小小的虚荣心，从他把名牌墨镜放在桌上，普通破旧皮包放在椅子上可以看出来。 他本性带着一点腼腆，骨子里对自己的自私很鄙夷，甚至忍不住唾弃自己，所以他清澈的眼睛里始终有伤痛，时不时就会垂下头去不敢直视别人。 他自卑又有自尊，所以才装作看开了、看明白了一样，毫不避讳地谈及他妈妈心脏病去世的事。他想要在人前表现出，他能够面对自己的恶，是一个勇敢且不回避错误的人。 其实对于孟回来说，这样反而有点装模作样，真正走出来的人不会这么刻意地去提及这些事。就算偶尔说起来，只会云淡风轻。 祁东太在意一切，又想装作不在意一切。他做错了事，又想用偏门左道来弥补，而不是真正去面对。 明明他都已经痛苦得不行，还想再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金钱弥补的方式，来跟牛阿姨达成和解，达到减刑的目的。 所以，孟回不想收这份烫手的钱，更不想劝他去自首。 他不想承担债务，所以任由生他养他的母亲放弃治疗，最后病发身亡； 他不想承担法律责任，所以任由宋晓珊在马路上挣扎，最终因得不到救治死去。 不管他看上去有多痛苦，多无奈，他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而不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为自己洗刷罪名。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孟回以为是服务员上菜，喊了一声请进。结果门一打开，两人看到外面站着的是四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和身穿便服的章小龙。 “祁东，你涉嫌肇事逃逸导致受害人死亡，请你跟我们去公安局协助调查。”开口的是一名高个子干警，他取出一副手铐缓缓走进来，铐住了脸色惨白却毫无反应的祁东。 桌上的两万块钱被戴着手套的警察装进了袋子里，孟回需要跟着去一趟录录笔录，交代他们在这里说了些什么。 “两天两进宫，你可以啊陈秀。”等在楼下的白榆安看到她，又忍不住嘴欠。 孟回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毫不犹豫上了公安局的车。 白榆安是来陪章小龙的，也是来趁机和心上人吃饭的，她可不想装陈秀去凑热闹。一直到她离开，章小龙都没有开口说话，抓到了害死宋晓珊的人，他心里既高兴又难过，但很快又沉浸在了失去宋晓珊的悲痛里。 直到孟回做完笔录从公安局里出来，他才恢复了正常等在门口，笑眯眯地问她：“饿了吧？” 孟回见白榆安不在，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可不是饿了吗？刚要上菜你们就来了，就不能再等一会儿？请我吃宵夜去！” “好啊，想吃什么。” “海鲜吧，我叫莎莎出来了。” “......”感觉要被宰一顿的章小龙，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得这么快了。 * “居然真的是你们初中同学，这也太难以置信了！他当时难道就没看到晓姗的脸？为什么就不能打个电话呢？”杨莎莎气得双眼发红，一掌拍在大腿上，把自己都给拍得一抖。 孟回递给她一张纸擦眼泪，跟她分析道：“我估计祁东当时吓懵了，根本没看到撞到的人是谁。何况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可能走街上都认不出来。他多半是事后看到本地新闻，才知道当时是晓珊。” 章小龙跟着道：“不管怎么样，他肇事、见死不救、事后毁灭证据、试图单方面利诱和解，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定罪，而且足够重判了。” 孟回没有跟两人说起祁东妈妈的事，更没有提起丁绿云的事。这两桩都是别人的隐私，她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陈秀觉得有必要告诉两个朋友，那就等她离开后自己说去吧。 “唉，菜怎么还不来啊，我都快饿死了。”孟回感觉肚子已经在抗议，伸长了脖子，朝外面烤生蚝的老板看去。“老板娘好像在跟老板吵架。” 杨莎莎和章小龙刷地回头看去，正好听到老板娘骂道：“说啊！电话里这个39M是什么人？3月9号约到姓马的女人是吧？” “你TM没事找事吧！你打过去自己问！别耽误我烤生蚝！”老板一把甩开她捏耳朵的手，气鼓鼓地把蒜蓉浇到了粉丝上。 老板娘瞪着眼拨通了电话，一副要活吃了对方的气势，结果没到十秒钟，看热闹的人们就听到她软了语气。“啊，是三舅妈啊，呃......我没什么事，让您没事儿过来吃饭呢。” 整个海鲜大排档内笑声一片，老板得意洋洋，潇洒地夹起生蚝，骄傲地对身后喊道：“小张小吴，给客人上菜！” 孟回和杨莎莎吃得不亦乐乎，每人干掉五只，在等待其他菜的空隙拿起手机刷起来，完全没理会章小龙心碎的声音。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孟回正打算开始行动，突然听到杨莎莎哎呀了一声。 章小龙：“怎么啦？” 孟回：“口红色号被抢光啦？” 杨莎莎摇摇头，严肃地转过手机屏幕给他们看。“有人在微心情上骂丁绿云，说她是个......反正不太好听。你们搜搜这个账号吧，叫‘ww的坚强后盾’。” 孟回打开微心情APP，很快搜到这个用户，点开这人的首页一看，里面全都是怒骂丁绿云不要脸、倒贴、白送之类的话。而对于杨伟，这人抱有巨大的同情和怜爱。 这个账号一直重复“这么老实的孩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而一说到丁绿云，那就是“主动拿给人家睡的赔钱货”，“有钱都嫁不到好男人”，“狠心的毒蛇女人”。 孟回冷哼一声，道：“伟伟的坚强后盾，这人该不会是杨伟他妈吧？” 第86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19） 最后孟回还是猜错了。 “ww的坚强后盾”不是杨伟的妈，是杨伟的姐姐杨来娣。不过这个账号的确是在杨伟妈的要求下申请，每一句辱骂都是出自于她的口中，杨来娣只是个倒霉的打字机兼账号管理员。 孟回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杨母一大早就带着沉默不语的杨来娣一起找到她的家里，坐在客厅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了起来。 “秀啊，阿姨不容易啊，你叔在外面打工一年都回不来一次，挣点辛苦钱，都得供小伟上学啊。他是大学生，有前途，你去找找那个姓丁的，让她放过我家小伟给他一条生路吧！” 杨母瘦小的身躯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力气，一直在嘶吼，一直在哭泣，用了两盒纸巾还丢得满地都是，从五点半到现在八点半，孟回的耳朵就没休息过。 “阿姨，我压根儿不认识丁绿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怎么去找她放过杨伟呢？何况说句不客气的话，杨伟一直在骗我朋友晓珊，还欠着晓珊妈妈十万块钱不还，你们怎么能找上我呢？” 孟回很想让她们要点儿碧莲，要不是看她多少算个长辈，这会儿都打算报警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呢？”杨母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什么叫骗钱？宋晓珊跟我儿子处对象，心甘情愿给他投的资，你一个外人不知道就别胡说八道！” 杨来娣一直默默坐在旁边装不存在，不管杨母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说话，不抬头，从头到尾都是个小透明。 孟回听到这些话，再看到杨来娣的样子，就可以想见杨母平时有多蛮横不讲理了。 “你不是宋晓珊朋友吗？丁绿云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直缠着我儿子不放，你就不找找她，为宋晓珊争口气？我要是死了朋友，我死活都为人家把气给争回来！” 孟回一直处于极度平静的状态，任由自己神游天际，不把心思放在这场莫名其妙的争论之中。因为要是全心投入进去，她怕她会忍不住把这聒噪的老妖婆给掐死。 “你说话啊？唉，我看你这丫头也是个没用的，就跟我家这死丫头一样！”杨母骂骂咧咧，扯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要不是那个狐狸精，我儿子能被害成这样吗？我用得着来这儿求你吗？” 孟回翻了个白眼：“谁也没请你来啊，大清早的，电话不打一个就直接奔过来，一进门就开始哭嚎，你当我乐意接待你啊？” 杨母根本不在意她的嘲讽，自顾自地哭诉道：“你知道我家小伟多不容易吗？他以前读书读得眼睛都要坏了！他好不容易闯出事业，那个狐狸精说毁就给他毁了！哼，要我说，你那朋友宋晓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回继续翻白眼：“对，全世界只有杨伟是个好东西，因为别的都是人嘛。” 杨母瞪了她一眼，气怒地骂道：“宋晓珊要是个好东西，能主动拿给我儿子睡？” 孟回被她奇葩的言论气得想笑，她知道对付这种人不能在面上生气，一生气，她反而就嘚瑟起来了。在这种时候，要反过来激得她说不出话来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杨伟不就是个行走的工具吗？阿姨呀，对于晓珊和那位丁女士来说，你儿子，真的只是个不要钱的鸭子而已，玩完了扔掉就是了，你还真别把你儿子看得太重要。” “现在这情况你还没弄明白吧？来我给你解释一下吧！你儿子涉嫌强迫他人结婚、诈骗钱财、非法拘禁，最后，他还欠晓珊妈妈十万块钱，我这里有他亲口承认的证据哟！” 杨母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激得满脸通红，听到后面的一大串更是脑袋发懵，指着孟回你你你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孟回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地站了起来：“我家呢，每次请人打扫卫生的费用是二百块。今天我只请人打扫客厅的烂摊子，所以阿姨您给一百就可以了。” 杨母噌地站起来，一脸莫名其妙地吼道：“死丫头你讹谁呢？什么一百块？我凭什么给你钱？” “不给是吧？不给我报警了啊！你看看你扔的这满地纸，里面是没是你的鼻涕眼泪？”孟回拿出手机按了个220，正要拨通，杨母啪一掌打了过来。 要不是她反应快，手机都要给打掉了。 不过，她的魂魄反应快过了身体反应，空气中传来啪地一声响，意念化为无形巴掌拍在了杨母脸上。 “哎呀我的天哪要打死人了啊——” 孟回惊讶地发现她脸上居然一点儿红印都没有，明明很大一声响的啊......她挠了挠脑袋，拨出报警电话，看到杨母已经开始打砸，心里美滋滋地想，用点儿力，多砸点儿，看我今天不讹死你！ 街道派出所很快出警，来的人是白榆安，还有两女一男三个年轻干警。 “同志们呐，你们快为我做主啊！这丫头要打死我了！”杨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吓得两个年轻干警连连后退。 白榆安还是很见过一些世面的，神情淡定绕开满地瓷器碎片和纸巾，坐到沙发另一头冲杨母喊道：“瞎嚷嚷什么，坐起来说话，不然告你扰乱执法。” 杨母还是不敢跟警察胡来，丧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沉着嗓子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反正意思就是孟回要打她，还要讹钱。 等孟回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当然抛开了意念打人事件，别的倒是一句话都没改过。 三个小干警把两人的话分别记录下来，白榆安又转头看向杨来娣，皱着眉头严肃地问道：“这位同志，你能说句话吗？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母颇为自信地瞥了孟回一眼，心想二对一，她赢定了。 “我......我妈她......陈秀说的话是真的，我妈她撒谎来着。”杨来娣一边说一边往女警身边躲，果然刚站到人身后，就见杨母狂啸一声奔过去，一掌呼到了女警脸上。 刹那间，男默女泪。 孟回：呵，女人，你完了。 第87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0） “哈哈哈哈哈——” 杨莎莎魔性的笑声回响在人民广场炸鸡店，惊得食客路人纷纷回头，还以为建国以后又允许成精了。 “所以那个老妖婆因为扰乱执法罪、损毁他人财物罪被拘留起来啦？强制赔偿你一千块？哈哈哈......苍天饶过谁啊！” 孟回和章小龙坐在她对面，很想装作不认识她，或者在这一层打个直通一楼的洞跳下去。 杨莎莎先是幸灾乐祸地嘲笑孟回居然给杨母开门，又嘲笑她居然还给杨母提供那么多纸巾，最后才帮着破口大骂老妖婆不是好东西。听到杨母被警察带走拘留，实在是忍不住心头快意，大笑出声。 章小龙等她笑完了，才接着说起后来的情况。 “街道派出所那个小姑娘脸肿得跟包子似的，鼻血流了一整天。回去就钻进厕所哇哇大哭，看到同事就躲。她刚毕业，还没习惯这些工作，脸皮比较薄，加上实在是太委屈了，就给父母打电话哭诉。” 小姑娘的父母听后实在是气不过，好好的闺女让人一巴掌扇成了猪头，还流了一整天鼻血，更不要说精神上受到的伤害。两人气势汹汹带着一保温壶补气血的汤，顺便带了两个律师来到派出所，要起诉杨母故意伤人。 “杨伟妈就在派出所嗷嗷大哭，又哭又骂，说警察和有钱人都是一伙的，都不是好玩意儿，欺负穷人。” 章小龙说道这儿觉得很委屈：“我就说，你老每年在农村有五万块收入，男人在外打工，每年拿给家里五六万。我们每个月工资才两千出头呢，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顶天三千，你老倒是说说谁是真穷人。” 后来杨来娣还跟着帮腔，说她每个月在外面给人当保姆，主家本来是给六千块一个月，但是她妈每个月都要走五千五，只给她留五百块买姨妈巾和生活必需品什么的。 “杨伟妈说，杨来娣反正住在主家，尽量吃人家住人家的，人家请得起保姆就不差这点儿。你说说她这什么逻辑？结果她攒钱全攒到哪儿了呢？” 孟回一听，哼哼道：“那还用问？攒给杨伟了呗！” 杨莎莎瘪瘪嘴，终于没有再发出任何魔性的声音。“这人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你看她胡闹了一辈子，装疯卖傻又使坏，攒了一辈子的钱不还是打水漂？还是让她好儿子给打出去的。” 杨伟的店被封，自然就垮掉了，不可能东山再起。他人已经在希宏市出了名，就连省电视台都报道过，网上也有很多“热心市民”爆料发图。 官方新闻虽然给他打了马赛克，但他在广大人民群众心里是无码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挺让人无言以对的，”章小龙突然道，“你们记得李总吧？好贷公司那位。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叫‘优贷’的合法贷款公司董事长。就连地址都没改变，还是我们去过的好贷公司那里。” 李总不知道动用了什么通天手段，联络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把好贷公司的大部分大额贷款，全都转移到了优贷公司。 “很多在那里贷款的客户都配合更新了合同。毕竟以后还有合作的可能，换个合同对这些贷款人没什么坏处，何况现在利息还减少了。” 孟回关心地问道：“那杨伟呢？他肯定不想同意吧？”要是不改合同，他就能咬死对方是高利贷、是害人的玩意儿，从而达到不还钱的目的。毕竟，非法贷款不受到法律保护。 “李总都找去拘留所了，他能不改？”章小龙呵呵一笑，又觉得这事很让人无语。“李总那人其实是看着无害，人挺精明挺有实力的，跟杨伟单独谈了会儿话，就把亲手签名画押的新合同给拿到手了。” 孟回目瞪口呆，李总的这波操作真的很骚气啊。“他这是去拘留所威胁杨伟了吧？” 李总敢开非法贷款，手底下肯定有一帮收债人，而且多半有黑那什么会的背景，只不过孟回没想到他背景这么强大。难怪章小龙情绪很复杂了。 他既为杨伟的倒霉感到高兴，又为这件事促成的方式感到可悲。 “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就容易和谐了。”章小龙无奈地摇摇头。 杨莎莎才不管这些，看到杨伟和杨伟妈全都被打倒，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 孟回作为这个世界的路人甲，当然不会像章小龙活得这么入戏。 每个世界都有一种无形“法则”，阎王都不能插手干涉，这些世界的不同国度又有国家制定的“规则”。这些规则她也不能轻易去动。 一环扣这一环，插手一个小规则就有可能导致大法则变化。她成仙后，这些自然而然浮现在了脑子里，就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杨伟的店，从今天下午就要进行强制处理。旺达广场门市有多火爆，你们是知道的，钱应该很快会下来。”章小龙拿了一块炸鸡，一咬下去，外酥里嫩满嘴留香。 “那我这证据能上场了吧？”孟回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录音APP，把那天晚上和杨伟的对话小声放了一遍。 章小龙点点头：“是间接证据，但确实是他亲口承认的。你发给我，我到时候带去局里给技术科。” 孟回把录音发给他，心中有关任务的几块大石头都快要落地。 两个主要任务都到了最后关头，杨伟真面目已揭穿，只差还钱；祁东遭到逮捕，只差宣判。只要等到丁绿云忙完她的“计划”，就可以进行最后一个隐匿任务了。 孟回暗道散仙任务的确要麻烦一点，但随着智力增长，难易度其实差不多。加上能动用一定程度的意念，又是熟悉的现代社会，她倒觉得挺轻松自在。 砰—— 一瓶可乐从头浇下，把孟回灌个透心凉，回头一看，一个身段姣好，五官妖冶的卷发美女正一脸抱歉地看着她。 “小妹妹对不起！后面有人推了我一把，真的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你加我易信，我给你转干洗和洗发费用好吗？” 她说完踏着高跟鞋走远，孟回低头看了看名片。“孟如弓，风转公司CEO。” 第88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1） 孟回没把被可乐洗头的事当回事，对方态度良好，不仅道了歉又留下了联系方式，还是个美貌御姐。 “算啦，自己洗洗得了。” 陈秀的衣服大多都是很好洗的材质，泡一泡搓一搓再扭一扭就能洗干净。 从人民广场离开后，孟回和章小龙、杨莎莎分开，独自朝小餐馆走去。餐馆楼上就是陈稳的出租屋，有备用的衣服，她洗完换完就能下去帮忙。 陈皮和陈稳最近都不让她过去，不过手头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孟回还是很愿意去搭把手。 小店距离人民广场不算远，走路用不了半个小时。孟回在不做任务的时候都尽量不花陈秀的钱，所以也不打车，慢吞吞地朝店里走去。 希宏市不算特别大，跟她以前上学时待过的城市很像。马路边都一样种着叫不出来名字的大树，叶片上灰扑扑的，唯有下雨过后才会恢复墨绿。 街道上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忙，只有三五成堆、两两成对的路人才有心走走停停，在每家店里逛上一圈又出来。 孟回以前不逛街，因为课业闲时要打工，也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去店里买，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淘宝上挑便宜简单的衣物。 那套正装，是双11打折抢购的断码货，面料裁剪都很不走寻常路，不过好歹能穿上面试。 孟回以前不嫌弃，算起来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她长得又不丑，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乍看上去还挺有职业范。 何况她当时还想，以后赚到钱报完恩，总能给自己买几件新的嘛。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会穿着那件不合身的正装挂掉，直到进阶地仙境界才能随心所欲变衣服。 孟回看到橱窗里漂亮的小裙子，隐隐有些心动，又看看玻璃里倒映出来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走进去试。 “小妹妹，这么巧啊？”橱窗旁边的门叮当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时尚大美人，正是之前给她泼了一身可乐的孟如弓。 “啊，是我。”孟回本来就觉得身上黏乎乎的，看到清清爽爽的美貌小姐姐，感觉更加黏腻了，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孟如弓指着店铺里面道：“刚刚急着过来有点事，现在事办完了，我陪你洗头去。” “不用了不用了！”孟回伸出双手摆了摆，“我回去洗。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客气。” 孟如弓脸色一肃，看上去突然有点凶巴巴的。“不行，你跟我去洗头！”她说着又转过头去，对正在整理货架的老板娘道，“把那套新款米色套裙给我，钱到时候转给你。” 老板娘赶紧小跑着拿来一套正装套裙，看上去质量很好，裁剪更是一流。 孟回两只手被孟如弓抓住，整个人都被她的霸气操作弄懵逼了。 “那个，小姐姐，你能不能放开我先？”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孟如弓拿过衣服，放在孟回身侧比了比，一脸傲娇地道：“勉强凑合吧。” “......”孟回很无语，人家老板娘还在面前呢！“这套衣服挺漂亮的啊，看起来就很贵很值钱。” “是很贵，不过我说的不是衣服凑合，是你凑合。”孟如弓毫不客气，放了孟回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腕，把她拖向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理发店。 没走到几步，孟如弓脸上突然又换了一副神情，笑靥如花，看上去爽朗活泼，简直刚刚凶神恶煞的女魔头是两个人。“对了，还忘了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秀。”孟回没有强行反抗，她隐隐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这个孟如弓绝对不是神经病，性格转换是快了一点，可是又不像是人格分裂什么的。而且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孟回悄悄动用了一点点意念，居然发现毫无挣脱的可能。 “唔......陈秀啊......”孟如弓嘿嘿一笑，没有再说话，拉着进了理发店，对一名穿着紫色紧身裤的青年喊道，“Kevin，来帮我妹妹洗个头。” 孟回嘴角一抽，看着笑得一脸灿烂，走路妖里妖气的Kevin来到身边，心里真的很不情愿被他洗。“小姐姐，我真的想回家......” 孟如弓的手一松，孟回一下子感觉到力气回到了身上，她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这美人又已经变脸了。 这个世界好可怕！好想回地府！孟回一看到她凶巴巴的神情，小心脏就忍不住直跳。 “别墨迹！快点去洗！这里没有后门，不用想着跑！”孟如弓瞥她一眼，一手拉过一把看上去巨重的高大椅子，像门神一样坐在门口。 Kevin老师热情地带着孟回去了洗发室，直到热水打到头上，香喷喷的洗发水化成泡沫，洗去了一头可乐，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因为Kevin老师确实是个好手。 不过，这个孟如弓，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孟回心中生疑，说不清楚她是魂魄，是仙，还是什么身怀异能的高人。 还有，孟如弓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呢？ 孟回仔细想想，刚刚炸鸡店里的人不算很多，大家手上都拿着东西，走路都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别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推孟如弓？那杯可乐，很可能是专门倒她头上的。 “这是图什么呢？我又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况且，她看上去并不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孟回很迷茫。 她没有从孟如弓身上感觉到恶意，哪怕有时候神情凶巴巴的，说话又很粗暴的样子，可是这些行为完全没有让她生出一点厌恶感。 孟回相信，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东西。 不过她也知道，做事不能全凭直觉。她愿意去相信孟如弓是个好“人”，但同时还是会继续保持警惕。意念悄悄渗入墙壁，她清晰地看到了洗发室外面的情形。 店里客人很多，理发师穿来穿去忙个不停，而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孟如弓。只留下一套米色套裙，软软搭在她坐过的椅子上。 第89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2） 洗完头出来，理发店前台表示钱已经付过了，套装是孟如弓吩咐留给她的，孟回问他们能不能帮忙还回去，前台连连摆手拒绝答应。 孟回只好带着衣服离开了理发店，满心疑惑地回到陈稳的出租屋，洗完澡后，还是没有去试那套白得的昂贵套装。 她把衣服丢到陈稳的衣柜里，换上一件棉T恤，一条短裤，蹬蹬瞪跑下楼去了餐馆帮忙。 陈皮正在炒菜，陈稳既充当跑堂角色，又要在收银台帮手忙脚乱的小妹收钱。后厨前厅忙得不可开交，孟回一去就投入后厨拿起菜刀咔咔咔切起配菜来。 这些都是她日常干惯的事，无论是魂魄本身，还是陈秀的身体本能反应，对切菜备料洗洗涮涮等小事都很熟悉。 在忙碌中，孟回很快顾不得去想孟如弓的事。 等过了晚饭点，餐馆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陈皮又忙活着炒了好几个拿手菜，三盘是陈秀喜欢的，两盘是陈稳喜欢的。 三人招呼收银小妹一起，坐在暖黄的灯光下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孟回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给两人大概说了一下，陈皮连连叫好，觉得杨伟这种人就该有人治治。陈稳比较担心杨母那边，听到她去家里找过麻烦，决定还是搬回去住一段时间。 吃过晚饭，孟回从陈稳那儿拿回了套装裙子，和陈皮一起散了会儿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半。 孟回躺在床上东想西想地入了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 “孟如弓，姓孟，有奇怪的力气能制住我的魂魄意念，对我很感兴趣，她该不会......就是上一任孟婆吧？！” 孟回一拍脑袋，这么一想倒还真有可能！ 地府招聘广告写得很清楚，必须要姓孟，限女性。孟如弓怎么看怎么符合要求，她的魂魄力量比自己强大多了。 “可她不是自爆魂飞魄散了吗？难道魂飞魄散之后还有活路？” 孟回搞不懂这些神仙技能，不过她还是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孟如弓肯定是上任孟婆！ “她是想来抢回饭碗？以她的本事，要对我下手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她一直都没动。”孟回在被她拉住手的时候，完全没有抽身之力，说明对方哪怕又死过一回，还是比她强悍多了。 “她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还是自己凝出来的？唉，真是头疼，她可不要插手到任务里面，把事情给搅乱了啊！”孟回最担心还是已经接近完成的任务，要是出了幺蛾子，人家宋晓珊还怎么安心去投胎？ 想来想去，孟回干脆拿出手机翻出孟如弓的名片，输入她的易信号，发送了添加好友的信息。 “风转公司CEO，啧啧啧，看着还挺像是那么回事，风转......这是风水轮流转的意思吗？” 滴滴—— 您已添加“爱归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爱归隐？这什么网名？到底是不是孟如弓？”孟回先发了个疑惑的表情过去，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爱归隐：还没睡？ 孟回：请问是不是孟如弓？ 爱归隐：不是我还能是谁？ 孟回：哦，你是我的上一任吗？ 爱归隐：你反应还挺快的嘛。 孟回：不是说你已经......那什么了吗？ 爱归隐：是，我现在是残魂状态，很难在阳间白天维持得太久。刚刚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孟回：你为什么要找我？你想回地府去吗？ 爱归隐：回去干嘛？看他冷脸？不回去了！我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在各个世界做点儿小业务，换点儿报酬。以后有可能跟你打交道，就提前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认真对待。 孟回：我没明白，你做什么业务需要跟我打交道？你还能继续穿梭世界吗？ 爱归隐：我还有事，暂时不说了。放心吧，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跟我没交集，我不会破坏什么。除非，在某一世界我们正好处于相对的一方，那我就不会留情了。不过要是正好在同一阵营，我也会是你的助力哦～ 爱归隐：有机会再见，替我向阎归隐问好。 孟回再发消息过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我的天呐！老板的大名居然叫阎归隐！她的网名居然是这个意思！”八卦之魂燃烧了一小下，她才反应过来孟如弓刚刚说的话。 “难道她现在是在接私活？帮活人解决什么麻烦？不知道报酬是什么呢？”孟回满心好奇，接着又想到，“她明显是能继续穿梭世界，以后要是遇到了可最好不要敌对啊......” 她记得孟如弓自爆前是大罗金仙，跟老板是一个级别，现在看上去至少都和白羽、黑墨实力相当，也就是上仙境界。而且她曾是孟婆，魂魄不同寻常，说不好还比小白小黑强大。 “散仙，地仙，上仙，金仙，大罗金仙，人家的残魂都比我高大上很多啊！”孟回无力地倒回床上，“工作一点儿都不好展开，以后还要随时防着孟如弓捣乱，啊啊啊讨厌死啦！” 不过，孟如弓的脾气还真是奇怪呢。作为可能成为对手的魂，居然还刻意跑来，给她说一声以后有可能要捣乱。“目前看起来还挺耿直。” 孟回看向挂在门后的昂贵套裙，又想到孟如弓莫名其妙请她洗头的事，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特么该不会是在弥补她炸死我的事吧？！我摔，这也太便宜了啊！” 她不服气地拿出手机，重新加上了孟如弓。 孟回：请我洗头和给我买衣服，是在为炸死我的事道歉吗？ 爱归隐：是，不然干嘛白给你花钱？还有别的事吗？ 孟回：呵呵，没有了，再见！ “看我这回不先拉黑你！”孟回暗戳戳地把她拉入黑名单，再点了删除，心里总算是舒坦了那么一丢丢。她抬眼看了看门后那套漂亮套装，瘪了瘪嘴，重重翻了个身。 “哼，既然是补偿，不穿白不穿......” 第90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3） 一觉醒来，孟回已经不再操心孟如弓，至少在眼前这个世界用不着操心。 孟如弓不可能跟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骗她不干扰任务，转身就来个反转什么的。 说到底人家是有实力、有底气的魂，曾经实实在在走上过仙生巅峰，压根儿不屑于跟她这种新手玩儿阴的。所以昨天加上易信后，问什么人家就答什么，一点儿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再加上孟如弓的两面性格都很直截了当，爽朗活泼的一面像个大姐姐，凶巴巴的一面又霸气外露，看样子以前是个暴脾气老姐，是遇事会正面刚的类型。 孟回不期待在以后的任务世界遇到孟如弓，但要是真的遇到了，还成为了敌对双方，她也觉得这种明面上的对手比背后玩儿阴的强。 “要是同一阵营，那这老姐还能成为好大一个助力呢！”孟回对她的观感比较复杂，最终决定把她划到亦正亦邪、非敌非友的一类。“不管怎么样，以后遇到了再说吧！” * 洗漱后吃过早饭，孟回直奔中心医院去看牛阿姨，打算给她说一说杨伟和祁东都已经伏法的事，让她跟着高兴高兴。 路上，她接到丁绿云新号码打来的电话，听声音很愉悦。 “怎么样？我动作快吧？” 孟回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动作？” 丁绿云轻声笑了笑，道：“李总的事啊！” 孟回这才明白，原来李总后面的背景居然是丁家，只是不知道他们以前就有联系，还是丁家专门为这件事去找上的李总。 丁绿云很快给了她答案：“你可别把我爸妈想得太坏啊，其实去找李总是我的主意。我一想到杨伟可能逃掉债务，把理发店转出去还能发一笔财，我这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正好有个叔叔能在这事上帮忙，我就去求了求他。” 丁绿云没有在电话上说得很清楚，孟回对这件事具体的操作方法也不敢兴趣，她只觉得，丁绿云的语气中除了轻快和愉悦，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孟回趁机提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今天见一面？” 丁绿云没有同意：“今天没办法了。我约了人，有点电脑技术上面的事要做。要不然明天吧？明天我一准有空。” 孟回听到她的话，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电脑技术？你要干什么啊？” “你知道微心情上面的事吧？”丁绿云倒是不打算隐瞒，“我打算找人删帖，控制一下热度，这事我不想再在网上看到了，哪怕是帮我说话的也不想。” 孟回怕她一时想不通又去动用关系找杨母麻烦，虽说杨母是够讨厌的，但是随随便便私下违规操作，丁绿云只会越走越偏。“你可千万不要顺着网线冲过去打本人啊！我知道这事挺恶心的，要不你开个小号回骂过去？” “我知道那是杨伟妈让杨来娣干的，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跟个不懂事的老太婆计较。再说了，她不是被你给弄派出所去了吗？哈哈哈哈......陈小姐，干得漂亮。” 孟回跟着笑了笑，听到她的保证放了心：“那好吧，你的技术人员小心点儿啊，有时间的话就明天见吧！” “好，明天见！”丁绿云爽快地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车窗外万里无云，看不见太阳，却能感觉到热气袭来，还有火辣辣的太阳光。 孟回顶着热下了车，来到医院的时候，章小龙和杨莎莎已经坐在里面陪牛阿姨、孙阿姨聊上了。 “正说你呢，来我闻闻还有没有可乐味儿！”杨莎莎笑眯眯地调侃道。 “去你的，我难道不洗澡？”孟回白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给牛阿姨和孙阿姨问了好，又转头看向章小龙道，“这时候你怎么不去上班啊？” “我辞职了。”章小龙一脸轻松地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以后只是个传说。” 孟回大概能猜到原因，一是受到宋晓珊之死的刺激，二是最近这几天看到了较多的黑暗面，比平时解决邻居大爷大妈吵架黑暗多了。“那你以后准备干什么？总不能跟着莎莎一起给人画指甲吧？” 杨莎莎自己有家美甲店，自称技术太牛，所以不爱去店里给员工增添压力，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懒。 “我想去考个教练资格证，去驾校当教练去。”章小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这个理想实在是太普通，不太高大上。 不过孟回和杨莎莎都没有拿他开玩笑，倒是牛阿姨，眼眶一红，声音哽咽着道：“你这孩子......要是晓姗以前......” 她话头一收没有说完，可是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要是宋晓珊以前选择的是章小龙，而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杨伟，现在肯定还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一切都不能重来，大家很快岔开了话题，听孙阿姨聊起她小孙子的趣事。 不一会儿，章小龙接到白榆安的电话，挂掉后一脸高兴地对大家道：“杨伟的店铺转出去了，连里面的设备一起转了一百六十万。加上他开店期间赚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钱，他现在差不多有一百九十万。” “他还掉李总那边的欠款和利息居然只剩两万，不过技术科的同事把录音放给他，他就如实交代了找牛阿姨借钱的事，在劝解下答应从杨母的账上转八万。牛阿姨，您留心一下短信，应该很快就要到账了。” 杨伟现在又回到身无分文的状态，而且还面临着丁家的起诉，他最轻的结局是再赔一大笔精神损失费给丁绿云，重一点就会有牢狱之灾。 不管是哪一个，孟回都很满意。毕竟对于杨伟和杨母这样的人，损失钱和损失自由，都是一样的痛。 “祁东那里，我不想无止境地追究下去。”牛阿姨忽然开口，让在场所有人了都吃了一惊。“先走私下调解吧，希望他能判得轻一点。我的晓珊已经没了，不管怎么样都回不来的。这个孩子，或许还有得救呢。” 第91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4） 牛阿姨突然做出的决定让大家都很意外，可是她看上去意已决，加上这又事只能由她自己做决定，大家都没有开口多劝。 杨莎莎觉得很不服气，她就是讨厌祁东，恨他自私自利开车逃走，扔下宋晓珊在马路上挣扎。可她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皱着眉嘟着嘴表示不大喜欢这个结果。 章小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想想只要牛阿姨觉得合适，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他为宋晓珊的死感到遗憾、愤怒、不甘，但世界上还有活着的人要继续往前走，牛阿姨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意愿当然很重要。 孟回听到的瞬间有点儿诧异，不过她很快就想到，牛阿姨其实一直是心胸宽阔的善良人，否则教不出宋晓珊这样的孩子。所以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不算是意外。 “当然，我也不会同意他一点儿代价都不付，轻轻松松就从这件事情里面脱身。”牛阿姨接着又道，“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要知道悔改。我可以不要赔偿金，也可以做到发自内心地原谅他，但他一定要接受教育才行。” 由于祁东的肇事逃逸行为，造成的情况算是极其恶劣，所以就算庭外和解在先，他还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牛阿姨是想让他少坐几年牢，绝不是想让他直接脱身而去。 杨莎莎听到这话，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嘴也不再嘟着了。“吓死我了牛阿姨，我还以为你要请法官不判他呢！” 牛阿姨摇摇头，无奈道：“我这一辈子，除了跟自己，还没跟别人较过劲，为了晓珊，我怎么也得计较一回。原谅他是因为他还有救，改过了还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愿意庭外先和解，让法官判的时候能考虑到这一点。” 不过不管三人怎么说，牛阿姨都决定不要祁东的赔偿。杨伟欠她的十万块很快到了帐，她表示手术费用足够了，以后又有稳定的退休金收入，还有房子和健康的身体，别的什么都不需要了。 探望时间很快过去，孟回和两人离开医院后打算一起去吃午饭，走到人民广场，居然迎面遇到了杨来娣。 杨来娣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身边是一名拿着许多大牌购物袋的知性美人。看到孟回，杨来娣冲她咧嘴笑了笑，看样子是摆脱了杨母的控制，神情都轻松了很多。 “你们逛街呢？”杨来娣和知性美人说了几句话，把孩子交给她后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知性美人很温柔，主动带着孩子走向了一旁的喷泉。 孟回三人点了点头。杨来娣大概介绍了一下她主家，接着就道：“我妈还要关上好几天。她在里面和我弟通过电话，后来就让我去家拿卡，给牛阿姨转钱去。我哥骗她说这样能帮他减刑，她才同意把家里最后八万块拿出来。” 杨来娣说起杨母和弟弟时毫无情绪，没有落井下石跟着高兴，也没有为他们担心伤心。她来说这些，主要是想和孟回道歉：“那天我本来拦着她，不让她去你家闹，但你知道我没啥用，后来还是把你家给毁了。” 孟回不在意地摇摇头：“不是赔了一千块吗？我都找人收拾好了。你别放心上，不是你的错。” 杨来娣听到她的话忽然轻松下来：“唉，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偏偏就是摊上了！等这个孩子找到合适的阿姨照顾，我就打算离开东城了。我......我以前见过晓珊，她是个好女娃，你们节哀。” 杨来娣说完就走，到喷泉边上把孩子抱起来，和美人主顾一起离开了广场。 “杨来娣真可怜，遇上这种妈，这种弟弟，倒霉死了！”杨莎莎啧啧感叹，“我要是有这种弟弟，每天都要打他三顿！” 三人一边聊着来到了餐厅，坐下等菜的时候刷了会儿手机，惊讶地发现微心情上有关丁绿云的事，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得真干净！”章小龙简直吃惊，“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这样一来，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 “丁绿云要的就是不关注。她不希望让大家一直惦记杨伟的判决，毕竟她那边拿出来的证据还是经不起推敲，很多事都需要暗箱操作。” 听到孟回的话，杨莎莎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问道：“诶，你们说，她会让杨伟判多少年？” 章小龙嗤笑道：“把人家说得跟神仙似的！丁家再厉害，能做到的顶多是让杨伟尽量重判，至于到底是坐牢还是赔偿，这得看杨伟的运气。” 孟回也觉得是，丁家还不至于能一手遮天。 正在他们聊得起劲的时候，拘留所里，丁绿云正笑眯眯地看着杨伟，优哉游哉地喝着奶茶。 “小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信任我吗？是，我是和宋晓珊有过一段，可那只是因为大学期间你都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只想和你结婚啊！” 杨伟一脸神深情，眼神无辜，看上去像只委屈的大狗子。 丁绿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是喜欢顾左右而言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回答我，当年那个威胁我，让我脱下校服的裤子的人，究竟是不是你同村的杨三娃？” 杨伟紧紧皱着眉，认真地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无意中路过那条巷道，看到你被欺负就过去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 丁绿云冷冷地看着他，嘴角仍有一丝笑意。“你是挺精明，可惜你妈太蠢了，稍微诈一下，就把你小时候尿裤子的事都给招了。” “杨伟，你初中成绩一直很好，可是因为穿衣、说话、性格......一直被人瞧不起，直到你褪去以前的自己，变得活泼阳光起来，才和大家打成一片。可你还是自卑，还是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 丁绿云一点点拆穿着他，毫不留情面。 “你骨子里是个极其扭曲的人，你恨我们，又想利用我们改变现状。所以你找到脑子不好使的杨三娃，让他吓唬吓唬我，自己出面英雄救美，或许当时的你都没想到，能够和我走到结婚这一步吧。” 第92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5） 丁绿云的确没有找关系去报复杨母，她只是想从杨母那里得到一些信息，看看杨伟究竟骗了她什么，骗了她多久。 她亲自去见了杨母，吓唬她说，要是杨母不把骗她的事交代清楚，就要让杨伟付出惨痛代价。反之，要是说清楚了，她就酌情停止报复行为。 杨母这几天早就见识了她的厉害，加上在派出所拘留了几天，本来就怕得要命，一溜烟就把杨伟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交代的完完整整。 结果丁绿云才知道，自己当年被人逼到巷道里，差点儿被猥X，原来是杨伟一手安排的戏。 “那时候你可能以为，和我交上朋友就能让人忘掉你的家庭，忘掉你妈在校长办公室撒泼的一幕。你实在太想加入我们了，改变阶层，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吧？” 丁绿云的话让杨伟的情绪有了变化，他脸上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纹，眼角不断抽搐，分明是受到极大触动。 “可惜你从来不想走正道，不愿意用真心待人，因为你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我们不是吗？你就是想用那种方式，毁掉我，再拯救我，让我对你感激涕零，像条可怜的狗一样巴巴跟着你，让你阴暗的心里畅快无比，不是吗？” 杨伟闭上眼，脸上再没有一丝表情。丁绿云知道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杨伟从来没有爱过她，相反，他一直都很恨她。 “杨三娃，宋晓珊，还有后来贷款骗婚，这些都是源自于你恨我。你恨我生在条件良好的家庭，恨我初中的时候成绩比你差，还是能得到老师、同学的喜欢。你恨我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一切。” “到高中你甚至连学业都放弃了，因为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成绩再好都没用。可惜啊，你想错了。”丁绿云笑了笑，道，“大家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妈妈总去撒泼。 “跟你的成绩无关，跟你的表现无关，跟你的贫穷更无关。或许有无聊的人曾嘲笑过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我和很多同学一样都没有！” 丁绿云的眼眶红了，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她却觉得无比陌生，而且无比可憎。 “我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我是我爸妈的女儿，就该遭到你莫名其妙的恨，被一场安排好的猥X毁掉，永远活在阴影里面吗？” 丁绿云的眼神黯淡下去，想到在京华市做过的一切，想到当年毕业时差点东窗事发，不得不放弃京华的工作回到小城创业的事。 她原本能有更好的一生，现在却不得不背负上心灵枷锁，明知自己是个坏人，做了好多不该做的事，却还无法控制住自己。 “杨伟，你是我见过最狠的人。我知道不管你得到什么惩罚都不会改变，可是我也知道，你这辈子都会是个爬不起来的废物，这让我无比欣慰。” “你改变不了阶层不是因为出身不好，而是因为你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当你偏激地放弃学业，一心只顾着讨好我的时候，就注定你只能成为一个废人。” 丁绿云站起来，恢复了冷漠，隔着一张桌子站在杨伟前方平静地道：“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因为你这样子.....已经没有必要。” 杨伟抬起头，没有了温柔体贴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诡异。他眼里除了恨意和不甘再没有别的情绪，直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会成为眼前这副局面。 正在他出神之际，身后突然绕出来一名艳丽女子，身着黑色正装，五官精致美丽，神情有一点凶悍。 “你好，我是你的律师孟如弓。” “我没请过律师。”杨伟有点莫名其妙，“你可能弄错人了。” “你叫杨伟，今年二十六，心有怨气，没错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如弓有点不耐烦，语气强横地道：“我来帮你解决麻烦，赶紧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执念。” 杨伟觉得自己在跟个疯子说话，没好气地回到：“我想让丁绿云全家都去死，你能做到？” 孟如弓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分析什么，最后摇摇头道：“能是能，可我都说好这回不干涉了，动丁绿云难免要干涉人家隐匿任务的。所以，你这单我放弃了。” 孟如弓说完就走，留下杨伟无语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神经病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被警察带出会面室的时候，无意中回头看到，他身后明明没有门，那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警察同志，你们刚刚看到一个自称是我律师的人吗？” “别做白日梦了啊，赶紧回去等宣判吧。” 杨伟听到他不耐烦的回答，心想难道是自己一个走神产生了幻觉？他摇摇头，走回牢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有关这件事的记忆。 * 第二天，杨伟判决出来了。 骗婚和非法拘禁两罪并罚，判五年有期徒刑，出来都三十大几，留下了坐牢的黑历史，想找工作都难。 法院判他赔偿丁绿云精神损失费十万，他身无分文，杨母还在看守所，就算出去也拿不出来钱。本来想让杨来娣找主家借，可杨来娣消失无踪。 拿不出钱，法院只能拍卖杨家农村老宅，初步估价十一万，刚够赔偿金。 得知钱、房子、儿子全没了，杨母再次大闹看守所，结果不小心又打伤两名女警。眼看就要放出来，这下又得接着拘留。看守所的干警很头疼，一个接一个劝她不要再闹事，他们是真心不想关她。 晚饭前，正在餐馆帮忙的孟回终于等到丁绿云的电话，她语气不再像从前那么欢快，就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我们去希宏河那边吃饭吧，那里有一家吃鱼的餐厅，叫‘梦鱼’，它家有个观景台可以看到河流。” “好啊，我这就打车去。” 孟回挂断电话，和陈皮、陈稳知会了一声，出门打了辆车朝梦鱼行去。 * * 上架发生惨案，订阅还不如乱写的第一本。 心态彻底崩掉，不爆10更了，存稿留着混全勤。 真心抱歉，但确实太无奈，打算去热频双开言情了...... 这本会按大纲继续写，每天还是保证至少2更，不会烂尾或太监。 再次道歉！ 第93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6） 观景台果然如丁绿云所说，能够看到宽大奔腾的河流向西行去，夕阳下，河面泛着金红色碎光，瑰丽无比。对岸的高楼大山被夕阳光芒笼罩着，看上去像是矗立在极远的天上，钻进了火烧似的云雾里。 孟回贪婪地看着人间美景，她很快又要回到地府，那个由黑和白组成的单调世界，虽说有白羽、黑墨两个好同事在，还不算特别冷清，可是景色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只除了彼岸花海，红白相间还挺壮观，可那是熬汤的药材，是地府公物，一想到这点孟回又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不像人间景致，就单纯的是美景而已。 看了一会儿夕阳，丁绿云就从餐厅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休闲服，把头发扎到了头顶挽成团子，看上去很有精神。只是神情有点儿说不出的落寞，不再充满劲头。 “我路上堵了会儿车，抱歉，让你久等了。” 孟回摆摆手，表示无碍：“高峰期嘛，正常。我没点菜，不知道吃什么啊，你来吧。” 丁绿云也不客气，拿过菜单一边和她商量一边点，很快叫过服务员来，吩咐了一番。又叫了一瓶昂贵的红酒，说是想庆祝一下。 没等孟回开问，她就把最近做的事统统讲述了一遍。这几天，丁绿云动用了所有关系，算是把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情给耗光了。不过她一点儿都不后悔，还说要是重来一次，会做得更周密。 “那个仓库确实是杨伟租的。是开店之前，他租来放一些订购的椅子、烫发器，当然，那笔钱是从我这里要去的，只是合同上写的他的名字。我替他付了半年租金，他一直没退，我估计是想转手出去多赚一笔。” 丁绿云和父母说清楚状况后，就去杨伟店里把他手机偷了出去，交给等在店外的一名搞技术的朋友，伪造了一堆逼迫她结婚的信息。 那个朋友后来又帮她删除了微心情上相关的内容，算是偿还她前几年帮过的几个忙。 “以后这份关系就算是淡了。”丁绿云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也看不出有什么难过。 “那你这位朋友还是挺厉害的。”孟回随口夸了一句，想到了伪造朋友圈的祁东。他只能在事后伪造定位，发一条带图照片来做不在场证明，随便查查就知道真相。 伪造出来的信息就不一样了，只要警方不用尽全力去追查，那些信息就是最真实的证据。 “他罪有应得。除了欺骗我，他还间接害死了你的朋友。我最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宋晓珊，美术老师，喜欢做义工，有个正在住院的妈妈。这些就塞在我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丁绿云揉了揉太阳穴，看到红酒上桌，赶紧倒上两杯，自己一口闷掉后又倒了一杯。 接连喝掉三杯，丁绿云才缓过气来。“我记得你之前打电话说，宋晓珊为我做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什么？” 孟回从包里拿出青山疗养院的单子，缓缓地道：“你知道她喜欢做义工，喜欢帮助人，但你也知道，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子，知道交往五年的男朋友，还有一个交往十年的女朋友，肯定忍不住去网上查你的信息。” “这我可以理解，实话说，我也翻过。”丁绿云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查出来了一些东西，有关你在京华大学期间做过的事。” 孟回的这句话终于让丁绿云变了脸色。 她从茫然到恐惧，从恐惧到愤怒，再到惊慌失措，声音颤抖。“你......你......她想做什么？” 孟回把宣传册递给她，道：“她想报名去参加这里的培训，看看这家疗养院的环境好不好，适不适合疗伤。如果合适，她想推荐给你，让你去接受心理治疗。” 丁绿云接过宣传册，愣愣地看着上面的风景图片和简介，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为什么？她不打算告发我？” “我不是说了吗？她真的很喜欢帮助人。”孟回尽量笑得很温和，以免丁绿云不相信。“晓珊她真的不会主动伤害别人，她查你的信息是出于好奇，发现之后从来没告诉任何人。我都是去她家收拾东西无意中发现的。” 孟回没有隐瞒，把自己在宋晓珊家里发现的A4纸内容轻声说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告诉她，自己已经把证据毁灭了。 “我知道当年的事对你影响肯定很大，我不想提一些没用的建议，让你忘掉、让你释怀，这种话对你来说应该很不公平。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懂得心理阴影的可怕。” 丁绿云掉了两颗眼泪，很快又被她抹去，接着又喝了两杯酒来稳定情绪。 “我只希望你能够去尝试一下，让专业人士帮助你去改变。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努力过不是吗？晓珊想帮你，是因为她很善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我想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帮助，你自己应该也很痛苦吧。” 丁绿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在得知真相后，这几天我一直失眠，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巷道。” 在孟回震惊的眼神中，丁绿云缓缓道出在杨母那里逼问出来的真相。 “那个杨二娃头脑不太清楚，有的事能明白，有的事不能。他拿刀威胁我脱掉校服裤子，可是我脱掉后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就不断地踢我，打我，骂我不要脸。没多久，杨伟就到了。” 丁绿云又吞了一口酒，惨笑着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吃饭吗？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景色。我是想在你离开后，去河边散散步，给父母发一条信息，然后从岸上跳下去。” 夕阳已经沉下，梦鱼餐厅的灯光照在观景台内，让丁绿云惨白的脸有了一丝暖色。她看向远处像星辰一样的万家灯火，摇了摇头了道：“你朋友宋晓珊是个很纯粹的好人，我总觉得，她在冥冥之中照看着我。” “所以你看，”丁绿云挥了挥手中的宣传册，“我已经不打算死了。” 第94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7） 孟回和丁绿云分别后，以为自己很快会感觉到魂魄抽离，于是迅速打车回到了家里，等待离开陈秀的身体。 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反应。 “隐匿任务已经完成了啊，怎么还不走？这个世界习惯了我的存在不想放开我了吗？” 孟回无语地躺在床上，她倒是无所谓留多久，可是陈秀总不能一直憋屈在黑暗里吧。 “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事？”孟回仔细过了一遍，一切都很顺利地完成了，没有任何幺蛾子。只除了孟如弓。“难道她的出现对我回地府会有影响？不至于吧......” 孟回翻出手机，再次输入孟如弓的易信号，发现居然搜索不到了。“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想到，孟如弓是能够在各大世界里自由穿梭的，和她一样，完成了任务就会离开，去另外的世界继续做事。 “既然这个易信号都弃用了，那她肯定都走了吧？到底是什么拖着我？” 按理说宋晓珊的两个主要心愿完成，她就能够感觉到神魂被抽离的力量，因为隐匿任务不是强制任务。她以为她选择了留下来完成隐匿任务，所以之前才没有被抽走。 可是现在还是没反应，孟回又等了一会儿，闭上眼又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陈秀家重新打扫过的客厅。 孟回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她的意念没有出现问题，说明魂魄没有问题；这个世界没有崩塌，说明法则没有被破坏；地府存在了无数的时间，更不会是那边出了问题。 想来想去思绪渐渐飘远，孟回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刚刚离开这个世界，孟如弓就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力量，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是阎归隐。“想找到我？门都没有！” 孟如弓迅速窜逃，离开这片空间夹层，在各个世界的边缘留下气息，接着又钻回到之前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在外布置了一场，应该又能抵挡一阵子了。 “咦？这里的阴魂气息已经消散了，孟婆怎么还不走？” 孟如弓穿着紧身黑色吊带长裙，踏着高跟鞋走在清冷的街上，昏黄灯光照不出她的影子，从远处看上去颇有些诡异。 她走着走着忽然闭上略有些凌厉的凤眼，意念无形无质，探向了极远处小区，看到了正在昏睡中呐呐有词的孟回。 “蠢货！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任务世界！哈哈哈——”孟如弓睁开眼留下一串笑声，惊醒了一群野猫野狗，它们惊恐地惨叫着，试图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高跟鞋踏在地上无声无息，孟如弓心情极好，决定在这个世界多留一阵子。至于新上任的傻孟婆，就等她心情好了再提点提点吧。 * 孟回睁开眼的同时就意识到，自己还留在阳间没有离开。 她默默洗漱，做饭，吃掉，出门。重复着以前的日常生活，先去牛阿姨那里转一圈，再到店里面帮忙准备高峰期的菜品，等到午高峰过去，和陈皮、陈稳一起吃顿午饭。 在易信群里跟杨莎莎、章小龙聊会儿闲天，一下午时间就过去了。 黄昏时分，她接到丁绿云的电话，说是已经收拾好行囊，这会儿正要前往青山疗养院，离开之前想见她一面。 孟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很快就在出城的高速路口见到了她。 “嗨！”丁绿云恢复了利落轻快，还没开始治疗，就有往好方向发展的迹象。她下车后来到孟回身边，感激地道，“昨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拿宋晓珊的遗愿劝我，我这会儿可能已经死掉了。” 见她有心情拿这事说笑，孟回就知道她是真的有了改变的心，求生的心。“要谢我就等治疗完毕，回来请我吃饭吧。”先帮陈秀要一顿好饭，当作占用她身体的回报。 丁绿云爽快地答应下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说了说以前的生活，还有一些有关宋晓珊的事。 快要分别的时候，丁绿云突然想起一件事，神神秘秘地道：“我今天早上出去吃早饭，遇到一件怪事，很想跟你分享一下。” “什么怪事？”孟回看到她的表情就很好奇。 “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厅早上没什么人，我去的时候就只有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等我点完餐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吊带长裙的美女，坐到了他旁边。” 丁绿云顿了顿，又道：“你可别把我当成疯子啊。” “怎么会呢？”孟回心想，我要是跟你说一点儿故事，你还得把我当疯子呢！ “我路过他们那张桌子的时候，听到那位美女说，你有什么执念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只需要你付出一些报酬。我一听来了兴趣，就找了一张很近的桌子偷听。” 孟回听到这儿，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丁绿云沉浸在古怪事件中，没注意她的表情，只自顾自地轻声道：“那男人显然是不相信，他一边冷笑一边说，你还能帮我把赌输了的七百万全部要回来？” “我本来想笑，可是那个吊带美女突然很正经地说，就这个？你要是愿意付出代价，我现在就能做到。” “那男人可能也是绝望吧，拍了拍桌子就说我愿意，你倒是做出来给我看看。美女沉默了可能五秒，再开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连声音都嘶哑了。她对那男人说，你看看手机信息。” 孟回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丁绿云自己也很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 “结果那男人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突然很大声地说‘这怎么可能呢’，‘真的是七百万’，我听了当然很吃惊，大着胆子转过头去看，就见他砰地一下子倒在地上。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孟回大张着嘴，老半天才问了一句：“那......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丁绿云语速极快地道，“他就那么死了，美女消失了，我还专门跑门口去看了一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问店员有没有看到穿**带裙的美女，他说他没看到。最可怕的是，监控里也只有店员、我、和那个男人。” 第95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8） 两人沉默了很久，孟回没有再细问，丁绿云也收了口没有再说。 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确定地问了问孟回：“你说这事儿，我是不是不该告诉疗养院的医生？” 孟回非常笃定地道：“千万别说！我相信你看到的是真的，特别特别相信，但是心理医生会根据这个来评估你，我觉得没必要说。你放心，你挺正常的。”之前只不过是黑化了一点儿，进度条还早着呢...... 丁绿云得到她的支持，显得很高兴。“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的，好啦，我先走了，以后再见。” 黑色小轿车扬长而去，孟回看着车消失在视线里，才默默走向一旁的自行车骑了上去。这里距离市区要骑半个小时，她呼哧呼哧使劲蹬着车，脑海里不断回想丁绿云说的神秘事件。 那个身穿黑色吊带裙的女人，百分十九十九都是孟如弓。 孟回知道她是在阳间帮人完成心愿，解决执念，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收取的报酬是人命。“诶不对啊，昨天晚上我加她易信都是空号，还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孟回靠边停下自行车，取出手机又再试了一次。这一回，又能搜到孟如弓的易信了。 您已添加“爱归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爱归隐：你又干嘛？ 孟回：你怎么回来了？ 爱归隐：有事，喜欢这里，不可以吗？ 孟回：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随便杀人啊大姐！你这样做不会对世界产生什么影响吗？心里没有一点点负担吗？人家是有爸爸妈妈或者老婆孩子的人啊！ 爱归隐：ヽ(｀⌒′)_ 爱归隐：胡说八道什么鬼？是那个叫丁绿云的丫头跟你说的？早知道把她早上的记忆消除了！首先，我没杀人。其次，我感应到怨气就会去接近怨主，帮他们解决执念换取一缕魂魄，大体上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 孟回：你是要修补你自己的魂魄吗？可是那男人真的死了啊！ 爱归隐：呵呵，那是因为他赌输的一大笔钱突然被我找回来，兴奋过度，心脏病发作好吗？不相信自己去看本地新闻！ 孟回：哦哦哦，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不过说句欠揍的话，你现在救自己救得挺积极的，当初干嘛要想不开自爆？还把我给弄死了！ 爱归隐：我不是请你洗头还给你买衣服了吗？ 孟回：那是因为你在炸鸡店泼我一身可乐好吗？！ 爱归隐：都说了是有人推我的。 孟回：你发誓？ 孟回：你发誓？（未发送成功） 爱归隐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我、去、你、个、小、杰、瑞！”孟回深深吸了口气，满脑子都是狂暴的喊声，凭什么又双叒叕被拉黑了！ * 孟回顶着月光和满肚子被拉黑的怒火，疯狂骑行二十分钟就到达市区，要不是没人给她计时，恐怕都得创下一道市区记录。 汗淋淋地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孟回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再不要主动加孟如弓好友，哪怕再好奇什么事都不会加！ “呵呵，再加她我就是个狗。” 清清爽爽出了门，孟回决定去医院陪陪牛阿姨。 她想，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离开，但既然待在这里，就不要活得太烦躁、太累。该做什么就做点儿什么，比如今天召唤一下宋晓珊的阴魂，让牛阿姨见她一面解解思念之情也好。 孟回心道，抽取到这么鸡肋的金手指，看上去是对任务没什么帮助了，但至少还能在这方面派上点儿用场。要么用来吓唬杀人凶手，要么用来抚慰亲人。 “至少第一次使用是好事，希望宋晓珊给点儿力，能记得牛阿姨才好。” 刚走近中心医院心外科，孟回就听到小护士们凑到一堆，津津乐道着今天早上咖啡厅的事。 “整整七百万呢！据说是赌场的什么技术问题，可是本来就是非法的钱，赌场想追款都追不回来呢。” “那他家里人可赚到了！少了个不负责任的赌棍，还多了这么大一笔钱。” “哼，我也觉得这人是报应。你没看新闻里说嘛，他把孩子学费都拿去赌博，家里房子都被他输出去了。” 孟回听了几句，默默离开了走廊，朝牛阿姨的病房里走去。她在想，孟如弓找上这些有怨气的人，是经过精心挑选，还是说会随机挑一个离得近的进行任务？ 这个赌棍犯心脏病死掉，真的和孟如弓抽取魂魄完全无关吗？ 去护士站领到一张陪伴床，孟回轻手轻脚来到病房里，发现孙阿姨已经出院了，里面还空了几张床，只有牛阿姨还在等待手术。 牛阿姨迷迷糊糊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又翻身过去睡着了。 “时机正好。”孟回躺在陪伴床上，闭上眼睛，用魂魄的力量去领悟到的“阴魂不散”仙术。 一阵凉气在病房中蔓延开，陈秀的身体稍微有一点点冷，但没有任何不适，至于孟回本身的魂魄，自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孟回确定启动“阴魂不散”不会让凡人身体遭到损坏，这才继续在脑海中默念古老的符文，召唤宋晓珊的阴魂。 牛阿姨觉得有点儿冷，缓缓睁开眼，想叮嘱孟回把被子盖好一点。结果视线刚刚清晰，就看到女儿半透明的身影漂浮在病床前面，一时间，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宋晓珊的神情有点呆滞，阴气减少后，记忆好像也跟着减少了。她面无表情，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晓珊看到病床上的人双眼含泪，难以置信又惊喜万分，眼中泪水一滴滴砸在被子上，双手颤抖着朝她伸过来，可是又不敢靠近。 宋晓珊歪了歪脑袋，记忆中闪过一些画面。有一个人，和病床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曾经整夜抱着她，让她感觉到世间极致的温暖。 “妈妈？”宋晓珊眼神变得清明，她想起来了，病床上的女人是生她养她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第96章 被小三的宋晓珊（29） “晓珊！” 牛阿姨听到女儿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空灵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和女儿之间隔着生死，哪怕近在眼前，她都感受不到女儿的温度。 牛阿姨缓缓坐起身来，走下床，脑海里想起晓珊还是个婴儿时，在她的臂弯里轻声呜咽，让人心都化了。 “你怎么回来了呢？我好好的，你别惦记我，快投胎转世去吧，一定要投个好人家啊！” 泪水模糊了视线，牛阿姨心中的一个死疙瘩忽然解开了。她一直以为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没有痕迹，可是她的晓珊这不就出现了吗？ 既然世界上有鬼魂一说，岂不是会有轮回转世吗？她再也不为晓珊担心！躺在西山火葬场小盒子里的不是她的晓珊，这里的灵魂才是！ “妈妈，你怎么了？”宋晓珊带着一脸忧伤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躺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外面都是冰冷的器械。 “我没事。晓珊，你为什么会回来呢？”牛阿姨坐到了床脚，和漂浮在空中的宋晓珊靠得很近，她伸出手试图去拉女儿的手，却看到自己的手指从半透明的手里穿过。 “我不知道啊。”宋晓珊很迷茫，除了想起眼前的人是妈妈，其他的事情她又记不起来了。 “杨伟被抓了，祁东也被抓了。妈妈一直不需要人照顾，你是知道的呀。你放心地走吧，妈妈这辈子都会在这边记挂着你，还有你的好朋友，他们都记挂你呢。” 牛阿姨收回了手，空气一样的触感让她更深切地意识到，灵魂和活人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远得让她想要不顾面子狠狠大哭一场。 宋晓珊已经不记得谁是杨伟，至于祁东，那更是半点儿都想不起来。好朋友的含义她有一点儿明白，可是好朋友是谁呢？她又想不起来了。 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妈妈在哭，可是她没办法帮她擦掉眼泪。妈妈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去轮回，在为自己担心吗？ 宋晓珊的思维已经很缓慢，过了好久才弱声道：“妈妈别哭了，我这就回地府，我听孟婆大人的话，去轮回转世。” 牛阿姨重重地点着头，毫不怀疑女儿所说地府、孟婆的真实性。“去吧孩子，这辈子能有你做女儿，妈妈真的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宋晓珊呆滞地笑了笑，灵魂变得更淡了，在即将消失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些画面...... 灵堂中，一身黑衣的妈妈紧紧握住她的手，明明眼眶通红，却还尽量笑着说：晓珊，爸爸离开我们了，但他希望我们能好好活下去啊！ “妈妈，好好活下去啊......” 宋晓珊消失不见了，病房里的寒意逐渐消失，夏夜的闷热再次返回，止不住哭泣的牛阿姨回了神。 蝉鸣声从楼下传来，遥远却并不空灵。牛阿姨转眼看了看陪伴床上的孟回，听到她沉稳平静的呼吸声，也透着真实和鲜活气息。 牛阿姨缓缓舒出一口气，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她突然有一些释怀。人生在世，总是有遗憾，可时间不会为遗憾停滞，她既然还活着，就得好好活下去。 * 暗夜的潜行者不全喜欢穿黑衣，至少孟如弓就偶尔会不走寻常路。她穿着一条新叶绿吊带短裙，踏着墨绿色高跟鞋，一头褐色长卷发富有光泽。 她像是从某个广告牌上走下来，到人间的夜里游荡一圈。 “这个世界好无聊。” 孟如弓在小区最密集的区域走了很久，还是没感应到特别强烈的执念。 “还是高武世界、修仙界、未来世界比较好，随便走走路都撞上一个想翻身的咸鱼。哪像这儿，低压力的舒适环境，执念顶多是杀人和暴富，无趣！” 孟如弓身形一闪，来到酒吧街，在每家店里逛了一圈，那些贴上来的男人让她很心烦，可是这里的魂魄都很年轻、阳气很重，让她觉得比较舒适。 “至少要在这种破世界回到金仙巅峰，办事才能轻轻松松，以现在的状态去高武世界还是太危险。”孟如弓死过两回，现在对死又变得很谨慎了。 “阎归隐居然在外面搜我残魂，真的不给活路......”孟如弓皱起眉头，手掌凭空多出了一个手机。 从十来个APP里找到孟婆指南（测试版），打开之后，上面显示出许许多多个小点，有红色有绿色，分布很不均匀。 “能去的绿色世界好少，而且都太远了。”孟如弓摇摇头，正想关掉，就见代表当前世界的墨绿小点，一直在以孟回特有的魂魄节奏闪烁。“这条二货居然还没走......” 孟如弓觉得很无语，她知道阎归隐不喜欢手把手教人做事，以前白羽、黑墨刚到地府，全是靠自己摸索。“可是笨到不会回去的孟婆，这还是十大殿里头一个。” 孟如弓关掉APP，这是天庭地府合作研制出来的软件，后来发现并没有卵用，就弃掉了没有投入使用。她悄悄留了个心眼没有删除，从后门钻进来当地图使用，相当于隐身登录逛一圈，只要不用太久就不会被察觉。 自从魂飞魄散，她就一直靠指南在安全的绿色世界躲避，以前看起来很鸡肋的软件，现在成了她的保命工具。 有时候，她打开指南看到一些代表危险世界的红色光点，正以熟悉的魂魄节奏闪烁，就忍不住想起当日在空间夹层发生的事。 “为那么点儿破事居然陷害老娘为情自杀，哼，别等撞到我手上！” 孟如弓一杯酒都没有喝，她毫不在意地违反天地法则，悄悄吸收了酒吧里每一个人的魂魄，极少的一丝丝一缕缕，凑到一起融入她脆弱的灵魂中。 “咦？居然在召唤阴魂？这岂不是说明......”孟如弓突然狂笑出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她抽到的居然是阴魂不散？！哈哈哈哈——” “蠢货，区区散仙就敢长时间召唤阴魂，看来是真不知道回去需要十成十的魂魄力量。”孟如弓觉得心情很好，走出酒吧一闪身，来到了中心医院心外科。“算了，帮你一把吧。” 她笑得一脸阴险，抬起右脚，对着孟回毫无意识的魂魄，一脚踢了过去。 第100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 阎王殿内，阎王穿着一身比平时还正经的西装，面无表情端坐在桌子后面，会见天庭派来进行友好会谈的仙员。 仙员入乡随俗，把亮丽的颜色换掉，也换成了黑西装，一脸和气地坐在椅子上，和白羽、黑墨面对面。 “这次来主要是学习一下十大殿的优良作风，特别是阎罗殿，你们都是老仙员了，其实我们还是很熟悉的嘛。只除了新来的那个......孟回？” 白羽咧嘴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句：“就是孟回。” “这个孟婆的表现怎么样？我来之前没顾得上看。以前的如弓，咳，其实还是挺认真负责的一个魂，资历又老，实力也高。就是这个性格上有点问题。” 说起孟如弓，阎王殿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白羽、黑墨和孟如弓关系不太好，因为总是被欺负。有次孟如弓送魂的时候故意把白羽踢进去了，害得他不得不在阳间当了一世考不起功名、取不到媳妇的书生。 至于阎王，一提起把暗恋闹得人尽皆知的孟如弓，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最近他都不出现在十大殿会议上，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出现，大嘴巴秦广王就会开他玩笑，引得大家都暗中嘲笑他。 仙员发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赶紧干笑两声转移开来：“呵呵呵呵，说起孟婆，你们现在这位还没有归来吗？我刚刚去忘川亭散了会儿步，看到阴魂怨气已经消失了啊。” 阎王一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白羽：“你，该不是忘了告诉她怎么回来吧？” 白羽：“......”这特么是我的工作吗？我的工作是疏通生死边境外加勾魂好吗？摔你个渣老板！“哎呀我真是糊涂啊老板恕罪！”哪怕心里吐槽，白羽还是一脸狗腿地认了错。“是我疏忽大意，忘记告诉她啦！” 黑墨：“谄媚。” 白羽：“......”妈的，鬼际关系好难处，还是孟回好！ 仙员内心有一丝无语，其实地府十大殿他最不喜欢来的就是阎罗殿，里面的工作鬼员总是怪怪的，很难聊得起来。 可是阎罗殿是业务能力最强的，除了上一届之外，每次十殿争霸都能夺第一，每个鬼员的实力都很恐怖，他又不敢露出一点儿不高兴。 想到十殿争霸，仙员感觉又找到了话题：“说起来，上届十殿争霸你们和轮转殿并列第一，我们真的很意外。后勤部门到现在还在考虑给两殿什么奖励，天材地宝和仙术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弄不好就不公平了。” 阎王不太在意，淡淡地道：“看着给吧。” “......”仙员欲哭无泪，就是这种随时要进入尬聊的状态，让他的心很累啊！ 轰轰轰—— 一阵轰隆声从地府上方传来，突然，一个软哒哒的东西从天而降，啪嗒一声，落到了阎王殿正中心。 仙员吓得魂都差点儿飞回去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白羽跟他差不多，从椅子上直接飞窜到了墙边，差一点儿就穿墙逃离了。阎王和黑墨倒是淡定，坐在原位置上动都没有，眼神无波无澜，盯着地面上的“东西”，心里也是一阵无语。 “这是孟回。”阎王看到仙员震惊的脸，突然很想躲去阳间，安安静静抽一根烟。 孟回毫无反应，以脸朝地的姿势软软趴在地面，仙员试图上前唤醒她，却惊讶地发现她魂魄力量全都耗尽了。“哎呀，这位孟婆是为任务筋疲力尽了啊！不愧是十殿第一，连新魂都这么鞠躬尽瘁！” 仙员把能想到的词全都拿出来夸了一通，本来想等孟婆醒来见一面，但想到回去还要写报告，决定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认识。或者，干脆不要认识好了。 仙员一走，白羽就凑到孟回身边，戳了戳她的魂：“孟回！醒醒！这是怎么回事？回来也不至于把魂力耗成这样吧？” 阎王看着那团毫无反应、软绵绵的魂，无奈伸手凭空一招，抓出一缕清凉的气息，挥挥手散落在孟回身上。 “醒了醒了，眼睛睁开了。喂，孟回，你怎么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孟回觉得头昏脑涨，比刚死掉的时候还难受。她睁开眼就看到白羽瞪大的眼睛，听到他聒噪的喊叫，心里疑惑，怎么睡了一觉就回来了？ 孟回翻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阎王殿正中，她爬起来坐到椅子上，头已经不昏了。 “老板，小白小黑，我这是怎么回来的？” “哇！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还想问你呢！”白羽看到她很虚弱，摇了摇头道，“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啊，不能把魂力用得这么干净。” 孟回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召唤宋晓珊之后，突然昏迷了过去。看来使用仙术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魂魄坚持不住。不过，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啪嗒—— 孟回还没沉思太久，阎王殿上方又掉下一件东西，米色的套装被一层透明塑料包裹着，重重砸在了孟回躺过的位置。 “是孟如弓啊......”她离开的时候，孟如弓还在那个世界，自己多半是被她送回来的。 这件套装她只试穿了一下，发现还挺适合陈秀的身体，本来打算留给她，没想到孟如弓居然能把衣服从阳间砸到地府来。 “你你你，你见到孟如弓了？！”白羽夸张地跳起来，“她迫害你了吗？逼你给老板带话了吗？” “呃——”孟回觉得，她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对孟如弓的观感，“迫害倒是没有，只是托我给老板问声好。” 阎王面无表情地问道：“她在你之前的任务世界？” “呃——”孟回感受到一股凉气，“是，是啊。怎么啦？” 阎王身影瞬间黯淡，消失在殿中，黑墨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就穿墙出去了。 孟回疑惑地看向白羽：“你不是说她自爆魂飞魄散了吗？我看她活得还挺滋润啊！” “那个，嘿嘿，是我忘了说，有时候魂飞魄散，也是能留一缕残魂续命的。”白羽挠了挠头，心想反正老板不在，还是老老实实跟孟回说清楚得了。 第98章 地府老祖宗 孟如弓曾经是整个地府最强的魂魄，也是天庭登记的仙员里排得进前十的强者。 上至天庭，下至地府，无仙敢惹。 秦广王来阎王殿闲逛的时候曾私下跟白羽、黑墨说过，阎王刚刚走马上任时在孟如弓手上吃过不少苦头，后来是他一声不吭坚韧不拔的性格感动？了孟如弓，让她十分欣赏，渐渐心生爱慕。 抛开小道消息不谈，孟如弓在地府的地位是实打实的高，包括阎王在内的十殿王都有点儿怵她，管又管不了，骂又不敢骂，就当个老祖宗高高供着吧。 孟如弓脾气古怪，有时候笑脸迎人看起来还挺爽快，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一脚把魂踢到黄泉水里去。大家都觉得她仗势欺人，所以心里都有点儿不满、有点儿幽怨、还有点儿害怕。 白羽几近哭诉地说了一大通自己被欺负的经历，简直荡气回肠、可歌可泣、催人泪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弱，她强，你打不过她，重点呢？”孟回摆摆手让他不要再当祥林嫂，又在他不解的眼神中解释了一遍祥林嫂的含义。 “哇，这个嫂子好惨哦，希望她投个好胎！”白羽感叹了一句，没有再接着诉苦，而是继续讲起孟如弓的事。 孟如弓暗恋阎王，这是天庭地府全员皆知的事。她不在意人家怎么看待她，我行我素对阎王示好，每次任务都要违规带回一些土特产，阎王不收，她就强势逼迫阎王收。 孟回：“还能带东西回地府？怎么操作？” 白羽：“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逼迫老板的魂魄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真的很任性、很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孟回估计他是不会告诉自己违规操作的事，于是只好放弃询问。 在一众同事眼里，孟如弓是个神烦的角色。不来骚扰的时候还好，要是她一旦闲下来，就真的鬼嫌仙厌，一张嘴说话就让人哭都哭不出来。 孟回想起孟如弓拉她去洗头，给她买衣服，自说自话地为炸死她的事情道歉，突然就很理解白羽的心情了。她一向心大，对这种事不太放在心上，但主要还是因为没有长期和孟如弓相处。 要是好几万年都面对类似的事，可能也要气得魂魄颤抖，就像现在的白羽一样。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没想到她会自爆，听说的时候都震惊了！当时正值十殿争霸，就是地府十大殿的一个比赛期间，我们每年都是第一嘛，结果她突然自爆，我们拼了命才和轮转殿并列第一。” 孟回好奇地看着他，道：“比赛难道很重要吗？” “本身不太重要，还挺无聊的。”白羽无奈道，“但是，排名八、九、十的三个大殿，全体鬼员都得带着记忆轮回九十九世，其中三十三世还是畜生道。要是猫啊狗啊还好，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要是乌龟......” 十殿争霸进行了很多年，运转全靠远古时代留下来的法则，想改规矩都没办法。在转世期间，管理的世界都会被其他几大殿代管，等于把自己的资源拿给人家进阶。 “而且十殿争霸的前三名都有奖励，整个大殿有，每个工作鬼员分别也有。这回并列第一的奖励还没有下来，不过就算下来了也没有孟如弓的那份。” 地府成员一致认为，孟如弓是专门死在争霸赛期间，好让阎王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那争霸赛到底是比什么？” “黑白无常就比勾魂和疏通生死边境咯，比的时候还要跟外殿的无常打架，说高级点就是斗法。你们孟婆就去不完整的小说世界完成任务，难度很大，因为小说世界没什么逻辑，里面的人不按常理出牌。” “哇，”孟回毫无期待地感叹了一下，并暗暗庆幸上一届刚刚结束，短时间内不会再来。“那各殿老板呢？” 白羽一脸同情地道：“他们要比的就多了。修复世界法则、让新生世界融合地府、编织幻境......反正很多很复杂，我都弄不清楚。下届争霸赛你可以围观老板们比赛，还有五千年，你那时候至少都是地仙巅峰了。” 按照地府天庭时间，孟回从死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年。也就是说，尽管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其实她的魂龄已经五十岁，算上人世间活过的二十四年，总年龄已经七十四了！ “五千年啊，远着呢！”孟回有点小庆幸。“对了，孟如弓自己开了一家风转公司，在人间帮有执念的人做事，以后很有可能会经常遇到她呢。” 白羽瞪大眼，惊恐万分。“我的天啊，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不行不行，等老板回来你找他要点儿防身的东西！孟如弓要是干涉你做事，或者要迫害你，你就护住魂魄赶紧逃跑！” 有这么严重吗？孟回想了想孟如弓，总感觉没有白羽说得这么可怕啊。不过白羽一向热血又好心，肯定是不会骗她玩儿，孟如弓在特定的时候应该还是挺危险的。“好吧，等老板回来我申请一下。” 白羽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她还不会回地府，赶紧指点起来：“以后任务结束直接归来，是因为你的魂魄还是凡魂，地府自助系统会帮你一把。现在你已经是仙了，就要靠感应地府的存在，自己回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一直在等那个叮咚，搞半天不是全自动化的！”孟回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力可能也没增长太多啊。 “嘿嘿，是我忘了告诉你，抱歉抱歉！下次你做完任务就用神魂力量感应地府，因为散仙境界需要尽全力感应，所以在这之前不要使用仙术消耗力量哦！等感应到地府的存在就动用意念去触碰，biu地一下就回来了。” “真是谢谢你，以后要是知道怎么违规，我就给你带好吃的哈！”孟回感激地冲他一笑，阎王殿里突然寒气飘飘，原来在她说起违规带东西的时候，阎王突然回来了。 第99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 由于没有抓到孟如弓，阎王心情很不好，听到孟回还打算偷偷带东西回来“孝敬”白羽，心情就更不好了。 白羽吓得抱头鼠窜，穿墙跑走，毫不犹豫把孟回丢在了原地。 “我就是跟他客气客气，要带东西也是带给大家嘛！”孟回狗腿地嘿嘿笑着，很想跟随白羽一起跑，可是魂被定住了没办法。 “先别说这个了。”阎王懒得再计较这种小事，虽是违规，但各大殿都在做，不至于真受到处罚。“说说孟如弓是怎么回事。” 孟回又把告诉白羽的事向阎王交代了一遍，她没有帮孟如弓隐瞒的意思，哪怕观感再复杂她都很清楚一点：孟如弓和她是两个不同队伍的魂，最好是敬而远之。 要是实在没办法必须接触，那再接触之后最好不要产生更深层的来往，俗称，不要走心。 阎王听到孟如弓开了轮转公司做活人业务，只是稍微皱了皱眉，没有孟回想象的暴怒和震惊。 听完后，他思索了一会儿尽量保持客观地道：“孟如弓本性不恶，要是对上，倒不至于灭杀你，顶多让你吃点苦头。好了，没别的事就去送魂吧。” “？？？”孟回一脸诧异，“老板，不给个防身的东西？” “我的祝福，要吗？”阎王觉得自己很幽默，还洋洋得意地牵起嘴角。 被他冷得直发抖的孟回翻了个白眼，带上套装圆润地滚出了阎王殿。 回到忘川亭送走宋晓珊，孟回把米色套装拿出来用意念换上了，还没来得及自我欣赏，就听到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呆板电子女声。 “恭喜孟回完成隐匿任务，得到地仙级别仙术‘五体投地’碎片①，请继续努力，加油加油加油。” “五体投地？又是什么奇葩仙术？”孟回不再抱太大希望，默默把碎片存放在魂魄里，从身后抽取了一张任务牌。 死者：金推星 性别：女 年龄：三十九 死亡原因：猝死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散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和阴魂交谈可获得线索，请自行辨别实用程度。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地仙级仙术碎片，隐匿任务无强制要求，请根据难度自行决定是否完成。（特别注明：本段请使用红色粗体字） 黄泉里只有金推星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古代姑娘，孟回把金推星的小舟弄上岸，让她来到忘川亭，直截了当地问道：“金女士你好，请问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金推星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好像是个明星经纪人......我想让明月变红，还想让朴敏儿不能翻身！” “捧明月，摔朴敏儿，OK记住啦。”孟回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还有别的吗？” 金推星摇摇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想不太起来。” 果然。孟回好脾气地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完成了就来送你去轮回。” “谢谢。”金推星转身走到小舟上，逆流而上返回了奈何桥下。 孟回意念一动，捏碎任务牌，脑中传出叮咚一声响。 “平北市，到了。” 孟回惊喜地发现这回是躺着来的，她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舒舒服服地接受了记忆，还没来得及梳理，就听到一声温和富有磁性的中年女声。 “明月小姐，金女士的事让你很难过，除了想辞职，想隐居，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金女士正是金推星，是一名工作十几年都毫无成就的明星经纪人，她手上最后只留下明月，一个二十岁的业余九线小演员。孟回现在正附身在明月身体里，发现自己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啊，别的倒是没什么了。”孟回知道明月还想说自杀，现在她接手了，可不会任由这种事发生。“吕医生，抱歉，我今天实在是没心思继续下去。” 吕医生理解地点点头：“好吧，那今天先到这里。明月小姐，我看过你拍的戏，真的很不错的！我知道你最近心绪不佳，你那里有我电话，不管有什么事需要倾诉，随时打给我，好吗？” 孟回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吕医生，那我先走了。” 离开治疗室，孟回从包里取出墨镜口罩戴上，在大厅里观察了一会儿，看到街上情况正常才小心翼翼走出去。 自从三天前金推星死后，明月一直被记者穷追猛打。因为网上有传言说她和金推星不合，两人大吵一架，导致金助理心脏病发作猝死，最近明月倒是小火了一把，不过这种火法让人很头疼。 孟回打到一辆车，在司机古怪的眼神中坐了上去，报出明月现在的住址，拿出手机打开了几个娱乐新闻APP。 “震惊！清纯女星明月和经纪人的关系居然是这样！” “明月经纪人之死竟是因为这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可告人的秘密曝光，明月经纪人背后不为人知的辛酸！” 孟回把所有内容都看过一遍，最终确定，这里的震惊部跟地球很有相似之处，全是标题党。 金推星是个工作狂，但实力不济，运气不佳，至今还没带红一个明星，最大的成就，是手上流失客户乃业界最多。 眼看要到四十岁生日还是一无所成，她心里难免有点着急，加班加点为明月想方案、联络资源、设计人设，结果心脏病发作死掉了。 在金推星看来，明月是个有天赋有底子的好苗苗，只要她们联手稍微努把力，再借助一点儿运气就能直上青云。 可是明月出身小乡村，是来城里打工的时候被金推星发掘的，入行两年的她一直都很自卑，属于必须要用力推着走的类型。稍微松懈一点，她立马就开启卑微自嘲模式，渐渐连蠢萌本性都缩回壳子里不肯露出来。 “唉，要让明月出名有难度，最难的是，在我离开之后她还得继续出名下去吧？”孟回一想起明月的糟心事，就忍不住想摇头叹气。 “哎哟我说你怎么捂这么严实呢！你是那个被天海盛宴赶出去的演员吧！哎叫什么来着......”司机在停车收钱的时候，眼中突然冒出八卦之光，“月月！是吧！你是叫月月吧？” 第100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 阎王殿内，阎王穿着一身比平时还正经的西装，面无表情端坐在桌子后面，会见天庭派来进行友好会谈的仙员。 仙员入乡随俗，把亮丽的颜色换掉，也换成了黑西装，一脸和气地坐在椅子上，和白羽、黑墨面对面。 “这次来主要是学习一下十大殿的优良作风，特别是阎罗殿，你们都是老仙员了，其实我们还是很熟悉的嘛。只除了新来的那个......孟回？” 白羽咧嘴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句：“就是孟回。” “这个孟婆的表现怎么样？我来之前没顾得上看。以前的如弓，咳，其实还是挺认真负责的一个魂，资历又老，实力也高。就是这个性格上有点问题。” 说起孟如弓，阎王殿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白羽、黑墨和孟如弓关系不太好，因为总是被欺负。有次孟如弓送魂的时候故意把白羽踢进去了，害得他不得不在阳间当了一世考不起功名、取不到媳妇的书生。 至于阎王，一提起把暗恋闹得人尽皆知的孟如弓，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最近他都不出现在十大殿会议上，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出现，大嘴巴秦广王就会开他玩笑，引得大家都暗中嘲笑他。 仙员发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赶紧干笑两声转移开来：“呵呵呵呵，说起孟婆，你们现在这位还没有归来吗？我刚刚去忘川亭散了会儿步，看到阴魂怨气已经消失了啊。” 阎王一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白羽：“你，该不是忘了告诉她怎么回来吧？” 白羽：“......”这特么是我的工作吗？我的工作是疏通生死边境外加勾魂好吗？摔你个渣老板！“哎呀我真是糊涂啊老板恕罪！”哪怕心里吐槽，白羽还是一脸狗腿地认了错。“是我疏忽大意，忘记告诉她啦！” 黑墨：“谄媚。” 白羽：“......”妈的，鬼际关系好难处，还是孟回好！ 仙员内心有一丝无语，其实地府十大殿他最不喜欢来的就是阎罗殿，里面的工作鬼员总是怪怪的，很难聊得起来。 可是阎罗殿是业务能力最强的，除了上一届之外，每次十殿争霸都能夺第一，每个鬼员的实力都很恐怖，他又不敢露出一点儿不高兴。 想到十殿争霸，仙员感觉又找到了话题：“说起来，上届十殿争霸你们和轮转殿并列第一，我们真的很意外。后勤部门到现在还在考虑给两殿什么奖励，天材地宝和仙术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弄不好就不公平了。” 阎王不太在意，淡淡地道：“看着给吧。” “......”仙员欲哭无泪，就是这种随时要进入尬聊的状态，让他的心很累啊！ 轰轰轰—— 一阵轰隆声从地府上方传来，突然，一个软哒哒的东西从天而降，啪嗒一声，落到了阎王殿正中心。 仙员吓得魂都差点儿飞回去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白羽跟他差不多，从椅子上直接飞窜到了墙边，差一点儿就穿墙逃离了。阎王和黑墨倒是淡定，坐在原位置上动都没有，眼神无波无澜，盯着地面上的“东西”，心里也是一阵无语。 “这是孟回。”阎王看到仙员震惊的脸，突然很想躲去阳间，安安静静抽一根烟。 孟回毫无反应，以脸朝地的姿势软软趴在地面，仙员试图上前唤醒她，却惊讶地发现她魂魄力量全都耗尽了。“哎呀，这位孟婆是为任务筋疲力尽了啊！不愧是十殿第一，连新魂都这么鞠躬尽瘁！” 仙员把能想到的词全都拿出来夸了一通，本来想等孟婆醒来见一面，但想到回去还要写报告，决定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认识。或者，干脆不要认识好了。 仙员一走，白羽就凑到孟回身边，戳了戳她的魂：“孟回！醒醒！这是怎么回事？回来也不至于把魂力耗成这样吧？” 阎王看着那团毫无反应、软绵绵的魂，无奈伸手凭空一招，抓出一缕清凉的气息，挥挥手散落在孟回身上。 “醒了醒了，眼睛睁开了。喂，孟回，你怎么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孟回觉得头昏脑涨，比刚死掉的时候还难受。她睁开眼就看到白羽瞪大的眼睛，听到他聒噪的喊叫，心里疑惑，怎么睡了一觉就回来了？ 孟回翻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阎王殿正中，她爬起来坐到椅子上，头已经不昏了。 “老板，小白小黑，我这是怎么回来的？” “哇！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还想问你呢！”白羽看到她很虚弱，摇了摇头道，“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啊，不能把魂力用得这么干净。” 孟回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召唤宋晓珊之后，突然昏迷了过去。看来使用仙术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魂魄坚持不住。不过，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啪嗒—— 孟回还没沉思太久，阎王殿上方又掉下一件东西，米色的套装被一层透明塑料包裹着，重重砸在了孟回躺过的位置。 “是孟如弓啊......”她离开的时候，孟如弓还在那个世界，自己多半是被她送回来的。 这件套装她只试穿了一下，发现还挺适合陈秀的身体，本来打算留给她，没想到孟如弓居然能把衣服从阳间砸到地府来。 “你你你，你见到孟如弓了？！”白羽夸张地跳起来，“她迫害你了吗？逼你给老板带话了吗？” “呃——”孟回觉得，她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对孟如弓的观感，“迫害倒是没有，只是托我给老板问声好。” 阎王面无表情地问道：“她在你之前的任务世界？” “呃——”孟回感受到一股凉气，“是，是啊。怎么啦？” 阎王身影瞬间黯淡，消失在殿中，黑墨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就穿墙出去了。 孟回疑惑地看向白羽：“你不是说她自爆魂飞魄散了吗？我看她活得还挺滋润啊！” “那个，嘿嘿，是我忘了说，有时候魂飞魄散，也是能留一缕残魂续命的。”白羽挠了挠头，心想反正老板不在，还是老老实实跟孟回说清楚得了。 第101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3） 孟回捋清了大概情况，决定这次要见明月一面。 明月的心理问题比较严重，她可不想自己刚刚做完任务回到地府，正要送走金推星的阴魂，这边又出现幺蛾子直接来个自杀什么的。 再说了，要是明月不能维持住名气，那她辛辛苦苦一场简直白费力气，说不定任务通不过考核，还有可能要重来一回。 至于爆出朴敏儿的黑料，实在是太简单了，孟回打算先把明月的名气提升起来再说。这种事要做得隐秘，要找准机会，直愣愣地捅出去容易惹火烧身。 孟回躺在沙发上，闭上双眼放松魂魄，很快进入了黑暗中。 明月长了一张小得可怜的瓜子脸，眼睛清亮有神，不是网红爆款，而是很自然的小鹿眼。笑起来的时候灵动清纯，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点无辜。 她本性比较蠢萌2B，由于最近受的刺激太大，这会儿顶着一张得天独厚的盛世美颜飘过来，只抿着嘴不说话。 “明月小姐，你好。”孟回的魂魄已经穿上了米色套裙，哪怕胸口的工作牌还是那么低端，整个人看上去已经高大上很多。 “孟婆？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明月叹了口气，把两只手伸出来，就像刚被抓住的嫌疑人，“唉，走吧。” “呃，带人走不是我的工作哈，你误会了！”孟回摆摆手，解释道，“我是来帮你的经纪人金推星了结心愿的，要不然她没办法投胎。” “星姐......”明月的魂魄眼眶发红，要不是没有实体都要哭出来了，“她没法投胎是因为我不争气吧，我真的恨死我自己了，要不是我，星姐肯定不会死。” 明月声音哽咽，眼里充满悲伤绝望，看上去了无生意。“孟婆小姐，你能不能把我带到星姐身边，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活过来。” “这个，也不归我管。”孟回无奈地耸了耸肩，“明月小姐，你先别哭，听我说。金推星一直对你充满希望，死后都没有对你产生半点埋怨，只是希望你能为她争口气，成为超级巨星。” 明月听到金推星没有埋怨她，有点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是我害死星姐的，她真的不怪我吗？” “是啊，她不仅不怪你，还希望你不要怪罪自己。” 孟回毫不脸红地以金推星的名义，造出一大堆人家没说过的话，来安抚有自杀倾向的明月。 “金推星还说，她其实把你当亲妹子看，这辈子就指着你好。她一开始还有点生你的气，没多久就不气了，还一直帮你制定直播计划呢。” “她是因为这么多年长期消耗身体，没有好好保养，加上那个朴敏儿把你赶出天海盛宴给气的！她知道你的性格，所以特意让我转告你，不要把这件事归咎到自己身上，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成为巨星把朴敏儿踩在脚下。” 明月捂着脸呜咽痛哭，灵魂散发出一股悲戚的力量，好的是绝望的气息在逐渐减弱。 孟回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感觉她的死志不再强烈，才接着劝道：“所以啊，你能为了金推星坚强一下吗？就这辈子的事儿，短短几十年，很容易的！” 明月听到她故意说得很轻松，灵魂也跟着轻松了一点。她点点头，声音嘶哑地保证道：“我能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会占用你的身体一段时间，帮你走上星途，顺便收拾一下害你的朴敏儿。你能通过我看到外面的一切，我希望你能好好看清楚，在我离开之后，就要靠你自己咯。” 明月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明显轻松了很多。“谢谢你孟小姐，我从来没想到，我这样的人还会有这样的幸运。” “你人美，性格也不错，怎么就非把自己看得那么低呢？虽然说是傻了点儿，但傻人有傻福嘛。好啦，你不要总想着死啦，这样多对不起金推星给你要来的机会啊！” 明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学习的！” 孟回见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挥挥手不再多话，退出了黑暗，一睁眼醒来时外面已经入夜。 “居然十点半了，睡觉睡觉，明天得去火葬场安排后事。哎呀，忘了问一下明月，金推星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心愿。唉算了算了，明月那个脑子，估计什么都注意不到，还是我自己去发掘得了。” 叮叮叮—— 手机铃声响起，孟回从包里翻出来一看，妈。 明月的妈是个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实际上心偏到了太平洋的人。对明月的弟弟明亮恨不得挖心掏肺，对明月，就只是嘴巴上说点儿好听的哄哄，实际上一直把她当成行走的ATM。 这都十点半了，不知道又要管她“借”多少钱，孟回真不想接这通电话。可是一想起明月妈的催命连环call，孟回决定还是接一下为好，毕竟她既不能关机又不能关静音，万一错过一个亿的业务就遭了。 咸鱼归咸鱼，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喂，妈，什么事？” “乖乖，还没睡呢？妈今天去市里逛街，看到一款面膜特别好，给你买了一盒邮寄过来了。” “嗷，谢谢妈。” “谢什么呀你这孩子，妈就是心疼你整天熬夜，最近出了那种事休息又不好。你又总惦记着你弟弟房子的事情，哎呀，妈真的心疼啊。” 孟回倒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弟弟的房子？我没惦记这种事啊。” “......”明月妈突然沉默，显然被女儿的态度变化惊到了。 “我先睡了，妈你不是心疼我熬夜吗？我最近都八点半睡觉，你以后早点打电话啊！晚安！”孟回果断挂掉电话，准备洗澡睡觉，刚脱完衣服，手机又响起来了。 孟回擦干手，走到洗手台拿起手机一看，不是明月妈，而是《放哥》剧组的导演！ “喂，梁导演您好。”孟回使出浑身力气，憋出一道活泼又不失稳重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明月是吧？金推星让我给你个机会面试，明天下午六点半，到Vigor星工厂1101面试。” 第102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4） Vigor星工厂是全国最大的造星基地，在整个华州甚至全世界都很有名气。这家公司有八个股东，个个都是业界顶尖大佬，手头的资源多得能淹死明月这种小明星。 《放过那个哥哥让我来》就是星工厂自己出资改编拍摄的，导演是个导二代，叫梁秋云，最近几年拍过两部火爆全华州的网剧。 这部新剧，是他准备用来冲击网络白马奖的，从筹备到现在已经换了好几个主角，最近大胆敲定用一名刚毕业的素人。他的举动惊动了高层，让前女主角的后台很不高兴。 后来几经商议，后台表示用素人可以，但是要加三个他指定的演员进组演配角。正好龙少和这位后台有点关系，借着这一层，把新欢朴敏儿弄进了剧组演女三。 金推星的关系没有那么强大，她被朴敏儿气得神魂出窍，居然大着胆子打电话到Vigor星工厂找梁秋云，结果走了狗屎运还真让她接通了。 梁秋云一开始觉得很好笑，这年头居然还会有陌生经纪人直接打到办公室，请求他给手下艺人一个面试的机会。最关键的是，他调出那个艺人的信息，发现她演的全都是清纯无辜的龙套，形象跟他的戏完全不符合。 “最近看到金推星去世的消息，我才想起她的请求。应该是遗愿吧？”梁秋云语气有点沧桑，顿了顿才接着道，“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孟回在心里大喊一声终于走运啦！接电话的语气依然保持喜悦和感激：“多谢梁导！我明天一定准时到场！” 挂掉电话，孟回洗澡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哼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打开了戏路迎春风～” 怀着对明天的美好期待入睡，孟回一直都忘了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演戏。 * 第二天六点半，孟回刷地翻身起床，洗漱后迅速穿上小黑裙，蹬上一双好走路的黑色细带中跟鞋，戴好墨镜和口罩素颜出了门。 和梁秋云见面是在下午六点半，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安排灵堂和火化的事。按照这个世界的世俗规矩，葬礼应该设一天，当天火化，然后埋到坟地里或者存放在火葬场的格子间。 孟回自打进入地府工作，就对人死后的尸身没有太大的感觉，灵魂一去，留在阳间的其实只是一具无用的躯壳而已。她决定最好今天去商定好葬礼日期，缴费和处理杂事，结束后尽快赶到星工厂准备面试。 “等等，泼辣女怎么演来着？”孟回坐上了出租车才突然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除了炒作和玩心眼，演员最重要的还是演技啊！“差点儿走偏了......” 孟回赶紧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把明月以前存的学习视频全都翻出来，一个个地点开看。 【南宫琉璃，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跟本小姐作对！你难道不知道本小姐的身份？】 孟回：“这女的一看就要被南宫琉璃打死，而且演技好差哦，没什么学的必要吧？下一个！”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你只要跪下道个歉，我就原谅你勾引青龙哥哥的事！】 孟回：“难怪你的青龙哥哥不喜欢你。” 【苏樱雪羽，想跟老娘抢男人，做梦！你也太低估我夏雅冰泪的魅力了！】 孟回：“......”这是什么剧？能取出这样的名字，编剧肯定不是凡人！ 从头到尾翻看过一遍，孟回发现她们全都是一个套路，自称都特别尬，古代就是本姑娘、本小姐，现代戏就是本姑奶奶、老娘，而且每个人的台词都很欠揍，一听就是迟早要被炮灰的角色！ 为什么泼辣女的戏份都是这样？！难道她也要演这种羞耻的情景吗？！ 孟回很清楚，明月能得到的角色肯定不可能很好，情节多半跟这种差不多，但想要出彩，就不能跟套路，不能成为千篇一律的龙套之一。 要让导演和大佬们一看之下，忍不住出声：IWantYou！我要给你出彩！ “泼辣，泼辣，”孟回在脑子里念念有词，到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想到，上一个任务世界里的杨莎莎，其实就是典型的泼辣大妞。“正好是现代戏，要是学学杨莎莎应该能成功！” 杨莎莎漂亮又傲娇，说话耿直得能气死人，脾气一点就炸，偶尔还会冒几句无伤大雅的粗口。她爆炸起来的样子不但不惹人反感，反而像只炸毛的波斯猫，娇中带狠，狠中带辣，辣中带酸......有点儿想吃酸辣粉了。 孟回甩甩头，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肚子都有点饿了。 火葬场在六环外的一座山上，孟回看了看外面，发现距离不远，走路就能上山，于是干脆让师傅停车。 下车的地方有点像城中村，里面分布着很多小餐馆，正是早饭高峰期，每一家都冒着白茫茫的热气，像是人间仙境。 来到一家生意火爆的小店，孟回戴着口罩墨镜盯住墙上的菜单，在老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弱弱地来了一句：“老板，一碗白粥，一个荞麦馒头。” 明月为了保持上镜身材，一向吃得都很少，只需要一丢丢食物就能养活。孟回可不敢一下改变饮食习惯，吃得太油太多肯定会遭殃。 老板无语地道：“两块钱，您打包还是......” 孟回看老板的眼神，仿佛是在求她做个人打包离开这里，不要只点两块钱的东西占一个位置。 “我在这儿吃，谢谢。”孟回厚着脸皮，递给他两块现金，在店里扫了一眼，在一对老夫妇边上找到了位置。 从点餐的人群中挤过去，来到老奶奶身边坐下，孟回才小心翼翼取下口罩和墨镜，垂着头等待粥和馒头。 服务员大姐很快端着两碗清汤虾子面，两碟青菜，一碗粥一个馒头来到这桌。 老奶奶看到孟回面前的食物，突然夸张地哎哟了一声：“你这孩子早上就吃这点儿？喂猫都不够啊！” 第103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5） 老奶奶语气和神情很夸张，不过确实是好意关心。 “年纪轻轻的不要想不开去节食，我跟你讲哦，节食不是减肥的最佳方案。是运动加上合理饮食。只有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瘦下去，保持身材不是你这样的哦！是吧老头子？” “嗯。”老爷爷默默唆面。 老奶奶见孟回乖巧地点头，还是没有点东西吃，于是决定再劝一下：“你看我们这种清汤面，一点不油腻的，虽然是碳水化合物，但是早上吃一点碳水没有关系的啦。是吧老头子？” “嗯。”老爷爷继续唆面。 看到老爷爷一口一口吃得好香，孟回口水都快掉出来了，她不是不想吃，是不敢吃好吗！要是今天把明月的小鸟胃给弄坏了，上吐下泻还是小事，耽误了晚上面试就真的误终身啊！ “奶奶，我今天早上有点没胃口，”孟回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把眼睛从老爷爷碗里移出来，“从明天开始再吃好的，谢谢奶奶提醒！” “嗳，这才是好孩子嘛。”老奶奶一头银发梳得光光生生，在脑后挽成圆圆的髻，露出的头型和脸型非常完美，一看就知道从小到老美了一辈子。 孟回这才注意到，老爷爷留着一头很时尚的白色寸头，两边剃得更短，中间还留长了一点用来造型。五官端正，眉眼特别好看，哪怕看起来至少七十五往上数，依然是老帅哥一枚。 两人的衣着和周围本地人有很大区别，一看就和孟回一样，是刚刚闯入这里的外来者。 孟回眼尖地注意到，老奶奶身边放着的托特包，竟然是国际大牌爱骡仕铂金包，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款！ 她的眼神被老奶奶捕捉到，孟回干脆装傻大姐嘿嘿一笑：“奶奶，您的包真好看！” “好看吧！”老奶奶乐呵呵地看了老爷爷一眼，道，“是我们家老头子请人带回来的，金婚纪念礼物。” 这个世界对单身狗一点都不友好，孟回在两人幸福的眼神交换中受到一万点暴击。 一边跟老奶奶聊着闲天，一边小口小口喝掉一整碗粥，孟回还没开始吃荞麦馒头就感觉饱了。她只好默默放下馒头，欲哭无泪，除了第一次做任务，她的嘴巴还没受过这种虐待呢！ “哎哟，你又不吃啦？” “实话跟您交代吧奶奶，我前段时间节食弄坏了胃口，最近只能慢慢养了。” 老奶奶连连哎哟个不停，摇着头从包里翻找出一张名片，一支笔，在名片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她：“拿着这个，去找这个医生调理调理。他很厉害的，好多小明星都找他看过。” 孟回感激地接过名片，知道自己这是遇到贵人了。 因为名片上的医生李桥，简直是全夏国、全华州最出名的医生，他擅长用草药治病，跟地球上的中医是一个性质，只不过在这里叫华医。 李医生何止是看过小明星，华州五十个国家的巨星、政要、商界精英都在他这里看过病。不过孟回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奶奶口中的“小明星”，很有可能就是她心里的巨星...... “李医生的号好难求的，奶奶，这太贵重了。”孟回知道只要拿这张名片去找人，肯定会受到接待，但她总觉得欠人家这么大一个人情不太好。萍水相逢的，又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报答。 “哎哟，有什么的，你长得还蛮像我女儿年轻的时候，看起来蛮顺眼的。我看是缘分，你就拿着吧。”老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又唠唠叨叨地讲，“你看看你的手哦，冰凉冰凉的，要不得要不得，是吧老头子？” “嗯。”老爷爷已经唆完一碗面，还把老奶奶剩下的一小半给唆掉了。“走吧，上山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明月。” “哦哦哦，明月，是个好名字。我姓云，我家老头子姓周，我们要上山去看我们女儿，就先走了啊。” “云奶奶，周爷爷，我也要上山去。”孟回揪下半块馒头，决定上山的时候边走边吃，把胃塞大一点点。 看到她急匆匆掰馒头的动作，云奶奶觉得很有趣，乐呵呵地笑了片刻，才对她道：“那我们就一起走嘛。” 上山路早就被修成方便行走的缓坡，从山脚到山腰顶多二十分钟。 孟回一路上跟两人聊天，发现无论是爱说话的云奶奶，还是话少的周爷爷，在时事和文艺方面简直是无所不知。从某电影的艺术表达，到某三线明星的娱乐八卦，他们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孟回感觉他们很有可能是圈中大佬，就算不是，那也和圈中大佬有关系，而且看久了云奶奶，她总觉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趁聊得热火朝天，她赶紧狗腿地问道：“奶奶您以前是不是明星啊？我总觉得看您有点儿面熟。” “我倒是想当明星，可惜演不来戏的。”云奶奶摇摇头，道，“你有可能看过我女儿演的电影，她叫周南桑。” 周南桑，第一个走出夏国、走出华州、走向世界的国际女星，全球首位获得沃斯卡金像奖的华州女星。她是传奇，是人人羡慕的天后。 可惜二十五年前，周南桑三十岁生日当晚跳楼自尽，从此成为人们口中“永恒的女神”。 周南桑的母亲云舒，是全球闻名的作家，父亲周青，是Vigor星工厂第一代创始人。 孟回目瞪口呆，一开始本来想跟两人套套近乎，当得知他们的身份地位后，反而干干脆脆地打消了这种念头。 与其留下一个谄媚的印象，还不如相忘于江湖，要是以后有机会见面，说不定还会互相笑着点头问好。 想通了这一点，孟回不再小心翼翼，干脆放飞自我，哇地一声惊叹出来：“难怪我一直觉得很眼熟！难怪奶奶知道这么多娱乐圈的事！今天的八卦都够我消化一个月了！” 云舒笑着道：“哎哟，这些东西其实没营养的。终于到了，唉，累得我......小明你来看谁来着？” “呃，帮我朋友办葬礼。”孟回把经纪人三个字吞下去，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104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6） 孟回不是不想借这个机会打下人脉，但是人家什么人没见过？稍微露出点儿口风，多半就会说一些“以后有事给我们打电话”之类的，然后不留下号码就匆匆离去。 与其急切地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还不如不要破坏掉今天的好印象。孟回觉得两个老人家都挺不错，聊一聊都了解到很多八卦和业界消息，这已经是明月本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了。 她不想成为那种为了出名什么都不顾的人，她相信，金推星也不愿意看到明月成为那种人，所以她决定放弃把他们当作“青云梯”，只把他们看成一对聊得来的普通老人。 “那你快去吧，我们先去后山墓地了。小明再见。”云舒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又转过来道，“记得去找李桥调理身体啊。” 周青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再见，两人绕过火葬场办公区域，沿着上坡继续朝后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孟回的视线里。 没有联系方式，人家又是高等级大BOSS，孟回对所谓的再见没抱希望。 不过，她是真心挺喜欢云舒的。 孟回没有亲人，不仅不知道有爸妈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什么感觉，虽说和云舒是头一回见面，但还是从她身上感到了近似于自家奶奶的慈爱和蔼。 这是她距离有爷爷奶奶最近的一次了。 “唉，美好回忆留不住，眼前的苟且还要继续哟！”孟回匆匆走进办公室，找到一名工作人员，跟他商量起葬礼的事。殡仪丧葬本来就是她专业，工作人员想趁机敲竹杠，很快被她几句话戳破。 最后，孟回跟他敲定后天布置好灵堂，等葬礼结束就火化，不买墓地，直接存放在格子间。 交了五千块出去换到一张单薄小票，孟回实地考察了一下寄存位置，再看了看布置灵堂的大厅，安排了一下具体事项，到了中午十二点才又饿又渴地离去。 * 坐车回到五环内，孟回买了一瓶无糖酸奶，一袋全麦吐司，匆匆跑回了家。就着半瓶酸奶吃了两片，明月的胃口就已经被填满，孟回不敢再硬吃，把酸奶喝掉后赶紧去洗澡洗头。 用吹风吹干后用了十来个卷发筒固定好，来到光线和外面差不多的地方，打开化妆包开始工作。 刚刚洗完澡皮肤很水润，拍了两层水和一层薄薄的乳液，看起来就已经很剔透。孟回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挤出极少量的粉底，混合着精华液化开，用彩妆蛋在脸上滚来滚去。 这些都是明月的本能记忆，哪怕孟回魂魄一点儿都不懂，也不妨碍她化得飞快。 除了用来提升气色、均匀肤色的底妆，明月的脸根本不需要任何装饰，孟回觉得今天最好不要化得太夸张，扫了一点定妆粉就算结束。 “穿哪一套衣服好呢？”孟回裹着浴巾来到衣柜前，里面挂着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是比较亲民的品牌。“梁秋云是看在金推星去世的份上，才给明月这个机会的。所以不能为了艳丽夺目穿红色系，肯定要引起反感。” 灰白黑，这三种不会出错，看上去也稳重。 孟回挑了挑，决定穿深灰色的无袖小V领裙，长度在膝盖上方三寸，款式简单，修身又大方。鞋子至少要八公分，明月身高160cm，在娱乐圈算是矮个子，要演泼辣有气场的角色最好显高一点。 “黑色细带细高跟，就是你了。”换上鞋，再拿一只和鞋子同色的手拿包，孟回觉得气场已经有一米八。 化完妆换好衣服，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四点半了！”孟回赶紧把卷发筒取下来，拿起香水对准空气嚓嚓喷了两下，从里面穿过去，打开房门按了往下的电梯。 “小明星不容易啊，吃不饱穿不暖，还没人打理造型、开车接送。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屁股后面还有一堆账单没缴。”孟回下了电梯蹬着九公分咔咔咔往前走，哪怕有身体本能保持平衡，她还是觉得快倒下去了。 最关键的是，不管本人多么习惯穿高跟鞋，脚还是一样的受罪！ 嘶—— 这鞋真不是人穿的！孟回这次没戴墨镜口罩，不想弄花了妆。打到车时快要五点，孟回打开地图看了看距离，“幸好还挺近，到了还能冷静一下看看视频。” Vigor星工厂在南五环，老司机一路飙车，加上道路畅通，不到五点半孟回就出现在公司楼下。 造型别致的摩天大楼耸立在眼前，给人一种压迫感。走在这里的人们个个气场一米九，孟回深呼吸了好久才平复了心里的小紧张。 明月本人没来过这里，更没见过这种大世面，魂魄散发出一丢丢不安，不过很快就被孟回给压回去了。 “电梯！”孟回看到门正要关上，赶紧小跑两步钻了进去，正想伸手去按十一楼的按钮，结果发现已经亮起，而且是唯一亮起的一颗。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侧过头一看。 二十多个漂亮小姐姐全都是一七零往上数，短裙下面的大长腿就占了一米六九，可以说是脖子以下全是腿了。这些小姐姐全都化着极淡的妆，头发有高高扎起来成马尾的，有大波浪披在一边的，有短发干脆利落的...... 总之一进入这间电梯，明月的盛世美颜也不那么盛世了。 孟回默默转过头为自己捏了把汗，正在她想着要怎样才能从一堆美人中脱颖而出时，后面突然传出一声嗤笑，听起来还是故意发出来的。 “哎呀，你们听没听说，今天龙少会带着敏儿一起来呢！敏儿真的皮肤超好，我上次在天海盛宴的时候跟她说话，她脸上毛孔都没有喔！” 孟回翻了个白眼，这只Lob卷毛大眼妹真像个泰迪，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准备打破小白花路线的她，于是转过头去：“喔哟，连毛孔都没有啊，你这是在暗示她被玻尿酸给堵住了吗？” 卷毛泰迪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在一众小姐姐的嘲笑声中，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第105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7） 电梯大戏没有演上太久，因为十一楼已经到了。 孟回最后一个上，当然是最先下去，正要往前踏步的时候魂魄感觉后面有人作怪。她看到前面站着几个疑似点名大佬的人，于是牵起嘴角隐秘一笑，脚步一转，哧溜一下移到了右边。 “啊呀——” “苏小小你推我干什么？” “有病啊苏小小？” “呜呜呜，我的脚崴了，我的鞋跟断了，呜呜——” 苏小小就是大眼泰迪妹，她一脸惊恐地站在电梯里，没想到最关键的人没被踩踏到，其他的二十个小姐姐全都倒成了一片？！她手劲没那么大好吗？ 小小动用了一下意念帮助泰迪妹的孟回，一脸歉疚地冲上前去扶起各位美人，在每个人滑溜溜、白嫩嫩的手臂上小小摸了一把。“抱歉抱歉，连累你们了。” 孟回的道歉是真心实意，毕竟，真正带大家摔倒的其实是她的意念。 小姐姐们大多都是来面试泼辣女的，一个个本身也很嚣张。一站起来就冲着泰迪妹开怼，站稳的时候，整个等待大厅已经知道了这场大戏的全部原因。 “吵什么吵什么？头都大了！”一个拿着平板的紧身裤妖娆男，拿起前台的招财猫敲了敲，“苏小小，你推了人还不道歉在干什么？不想面试了吗？” 苏小小反应倒也很快，听到不会被直接赶出去，立马露出一脸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确实不是故意推大家，我是想去前面和明月说几句悄悄话，不小心挤着大家了！真的抱歉！” 小姐姐们随口应了一下，这件小意外就算结束了。妖娆男扫了苏心心一眼，又点开平板看了看，接着抬眼扫了孟回一眼。“你就是明月？你跟我来。” 这下所有美人都齐刷刷看向孟回，眼神中的好奇和淡淡敌意让人浑身刺痛。苏小小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在妖娆男带着孟回走远时，立马钻进人群里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其实孟回根本不愿意第一个去，她本来是打算坐在外面再翻翻视频，看看得奖电影里面的经典悍女角色，说好的六点半见面，这会儿才刚到五点四十而已，完全超出了她的时间预算。 “小哥哥，请问我是直接去面试了吗？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孟回不知道妖娆男的名字，只能尽量跟个风卖个萌。 妖娆男见多了这种情况，闻言不冷但是也不太热。“梁导之前打过招呼，说要是看到你就让你直接去。”他说完扫了明月一眼，眼神带着点儿不赞同，但很快就垂下头去没说话。 孟回赶紧抓住机会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我妆有问题？” 妖娆男见她长得清纯无辜，性格还挺大大咧咧，不是故意装傻的类型，心里稍微有了一点点好感。“不是，是你穿裙子，还有你的脸。你不是来面试泼辣女的吗？” “是啊，可是我经纪人刚刚去世，我没法穿艳丽的颜色。”孟回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明月的脸确实有点问题，因为实在是太人畜无害了。 妖娆男说了一声“是这样啊”就不再开口，孟回也笑笑不再说话。她心中突然想到了周南桑，继而想到了一个比模仿杨莎莎还要好的办法。 “梁导，”妖娆男在面试室门口站定，轻轻敲了三下门，“明月到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 孟回深呼吸三下，推门走了进去。 梁秋云三十出头，长得很斯文，戴一副无框眼镜，穿得很考究，乍看上去像个大学教授。他眼神锐利有神，迅速看了孟回一眼，点点头表示打过招呼，让她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里面除了梁秋云，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选角导演，男的姓赵，女的姓钱，两人都是业界的熟面孔。 “梁导，赵导，钱导。”孟回笑着给他们打过招呼，尽量不显得很拘束。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赵导笑眯眯中带着一点色眯眯，眼神让人有点不舒服。 梁秋云和钱导一直看着平板和几叠简历，完全没有真心面试的意思。孟回一下就明白了，人家让她先来不是“厚爱”，而是想先把这个遗愿给满足了，早早打发掉好进行正式工作。 孟回很失望，心道运气果然是能用得光，以为真的欧气爆棚，其实里面暗藏的全是霉运。不过，既然金推星为她求来了这个机会，那就也算是一份机缘，她要好好抓住！ 孟回丢开心理包袱，按照准备好的台词开始自我介绍，语气很轻快，跟外表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精心斟酌过的用词简单好笑，很快就让梁秋云和钱导抬起头来。 最后，两人已经对孟回本人有了一丝兴趣。 “......很感激梁导给我这个机会，我失去了一个好经纪人，但没有失去她的保佑和帮助，更没有失去冲劲。不管是什么角色，我都能迅速抓住精髓，把握好尺度和分寸，绝不和九流剧里的角色一样尬演。” 钱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剧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性格还不错，我以为你会和之前演的角色很像，没想到本人还比较活泼。” 这算是夸奖了吧？孟回心里喜滋滋的，不过，梁秋云除了神情有一点缓和，并没有开口夸人的迹象。 他拿着简历看了很久，又抬眼看了孟回很久，最后才道：“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每一幕都要推动剧情，带动情绪，如果交给你，你会怎么演？” 孟回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要他肯问出这句话，至少说明自己已经刷掉了纯情小白花的名声，让他有了继续面试下去的心思！ “虽说还没有看过剧本，但我最近钻研了很多类似角色，比如《双剑传奇》里的大小姐、《龙在天》里的赵姑娘、还有《水晶琉璃恋》里的夏雅冰泪......” 听到这几部剧和这几个角色名，梁秋云和钱导已经有了叫她出去的冲动。 不过，孟回接下来一句话终于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不是我针对谁，在我看来，这几种演绎方式都是......辣鸡。” 第106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8） 看到孟回一本正经地指出业界辣鸡演法，钱导忍不住再次笑场，连色眯眯的赵导都笑得看不见眼睛，显得没有那么猥琐了。 梁秋云没有笑出声，不过脸上明显挂着一层浅笑，兴趣也更浓了一点。“那你说说看，哪一种演法比较高级？” 孟回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本正经。 “我个人认为，周南桑在《怦然情动》里面饰演的反派角色李青青，就是类似角色的极致演绎。” 周南桑的演技是经过全球认定的，哪怕不喜欢她本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确实是很强。在场三名导演都点点头，却也觉得这个回答没什么亮点，更何况，又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模仿周南桑。 “不过，我们要拍的是网剧，不是电影，”孟回看到梁秋云眉头一皱，立马接着往下道，“这二者的受众不同。导演实力强有内涵，演员表达得文艺又美好，可喜欢网剧的观众还是不会买账。因为大家图的是欢乐和剧情的冲击。” 梁秋云听到她的话，双手交叉在一起，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你认为周南桑的李青青是极致，但又不认为在我的剧里这样表达？” “不错。如果想演绎出李青青那种层次感，恐怕整个剧都要围着这个泼辣女打转了。所以，如果这个角色交给我，我会学习李青青在大剧情里的神情举动，稍作夸张，同时也尽量生活化、都市化。” 孟回知道梁秋云的野心不止于网剧，她要是说得有道理，会比奉承、夸夸其谈、自我吹嘘来得有效果。 作为电影大导的儿子，梁秋云最想拍的当然还是电影。只不过他不想上手直接搞砸，让人议论某某的儿子只有这点儿水平，所以他放弃了很多机会，先从制作最粗糙简单的网剧做起。 他一共拍过三部网剧，第一部 扑街，第二、第三部逐渐大火，但都没有得到网络白马奖的最佳导演。这个奖项其实是网民自发，全靠投票，刷都不能刷，从角色到导演都是观众的真实选择。 梁秋云之所以没被选上，就是因为有一部分观众指责他故弄玄虚，两部都有一些剧情不够爽，还有反派角色太沉闷，不是现在流行的欢乐型反派。 “这个角色虽然只是用来推动剧情，但我想如果演得有雷点，哪怕是反派角色都会引起观众不适。” “观众一旦不适就容易生出弃剧的心，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无名角色，我都会尽量演得让人痛恨厌恶，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打我一顿，但就是不会因为我弃剧。” 钱导笑着点点头，手中的笔明显在一张简历上画了个圈。赵导没有动作，转眼看向梁秋云，打算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梁秋云没有画圈，也没有画叉。他认真地看着孟回，停顿了几秒稍作思考，最终沉声道：“为这种角色做这么多功课的，你还是头一个。”他的神情看不出内心真实反应，语气更是平平，“回去等消息吧，有结果我会通知你。” 孟回没有失望，这情况已经比她刚进来的时候好了太多，至少钱导对她很有兴趣，赵导......从某种方面来说应该也很有兴趣。 梁秋云的意思至关重要，他是没有表现出满意，可是也没有草草应付了事，迅速赶人。孟回觉得，至少这扇窗没有死死关上。 “谢谢三位导演给我机会！”孟回再次道了谢，站起来利落地推门离去。 在她身后，钱导果然很有意愿地道：“这个其实还可以。” 赵导跟着道：“脸小，五官好，上镜是肯定上镜。看着还跟周南桑女神有那么点儿相似，是吧？” “哎你别说，是有点儿像。”钱导点了点头。 梁秋云若有所思地看着明月的简历，仍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先面下一个吧。” * “尊的吗？鹅其实也很抱歉的啦，她踩到鹅，鹅真的吓到了的唆。阔能她很介意被赶出去吧，唉，可素我们家男盆友性格就素那样的啦，她又不素不知道，衣开始她也有想接近鹅男盆友的啦。” 孟回还没走出走廊就听到一道莫名其妙的口音，仔细一想，嗨，这不是鲜国小仙女赵二妞嘛！不知道她在哪里学到的外国人口音，真能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天哪，明月也太过分了吧。我们都知道龙少真的好喜欢你啊，她居然还打这种主意？真是没看出来喔！”苏小小一踩一捧玩得很溜，语气夸张无比，像是听到她自己中了五百万一样。 边上有几个不满明月先面试的小姐姐，都在暗中竖起耳朵听，一边和业界好姐妹们发消息分享。 明月不争气逼死经纪人，被龙少爷赶出天海盛宴，现在居然还传出想勾引龙少爷的八卦......小姐姐们双眼冒光，莫名觉得有点解气。 孟回瘪了瘪嘴，故意踏响高跟鞋从走廊里走出来，噔、噔、噔...... 正想继续编故事的朴敏儿话头夏然而止，神色有点不自然起来。她倒不是怕刚刚的话被听见，以她现在的地位，就算听见又不可能怎样。 她是担心明月在这么多人面前发难，暴露出她其实是来自明江市大河区钟山县二河沟村七大队的事实。 孟回其实完全没有这么想，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去揭穿，而是因为现在揭穿没什么意思。朴敏儿在背后中伤明月那么久，在一群九流小女星面前揭她的短有什么意义？ 朴敏儿会接着龙少爷再往上爬一阵，孟回觉得，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敏儿？你脚好了吗？”孟回带着一脸笑走过去，仿佛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任何问题。“那天真抱歉，害你在那么多记者面前摔倒。幸好大家拍的照片都好美，哈哈，看来小仙女摔倒了还是仙啊。” “呃，呵呵呵......素哦，鹅都没想到照出来会素那样呢！”朴敏儿愣了愣，干笑着客气了两句，心里无比疑惑。 她印象中的明月是不敢大声说话，走路都不敢抬头的角色，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敢当众讽刺她假摔？这是不想要《放哥》的角色了吧？ 第107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9） 在场的女演员们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有个短发妹还从包里拿出一袋瓜子，津津有味地嗑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不怎么待见朴敏儿，包括一直讨好她的苏小小。 朴敏儿自从傍上龙少爷就开始嘚瑟，随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总裁夫人范儿，比刚出道的时候鲜国仙女人设还让人反感。 其实谁都知道龙少爷只是个爱玩的二代，在家族里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凭借家族姓氏在娱乐圈要点底层资源，比如网剧里的女三，正剧里的龙套之流。 不过龙少爷有钱是真有钱，也舍得为每一任女友花钱，朴敏儿一身装备都是高档货，看上去比三个月前贵多了。 看过她摔倒美照的人都很清楚她是有备而来，只不过大家都以为，她刚好被明月踩到了脚，于是将计就计，把这场假摔演绎得更真实了一点。 只有孟回心里清楚，有准备的假摔是事实，被踩到脚却是临场故意发挥。 朴敏儿就是见不得明月好，两人都是二河沟村的人，从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对方，由于两个都是村里难得一见的漂亮丫头，所以经常被人比来比去。 二河沟村就那么大，小学初中都在同一个学校，比较也随着年纪越大进行得越细致。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身材，到最后好事的同学们连发质都给她们比上了。 按照综合评分，明月死死压了朴敏儿一头，这一艳压就是十六年，直到两人离开村子不约而同来到首都平北市打工才结束。 朴敏儿比明月大两岁，今年二十二，去年签约了一家新开不久的娱乐公司，对外宣称以前在鲜国当练习生，在网上看到夏国的食物真的敲好吃，所以被吸引来到这里决定留下。 不过明月听老家的人说，朴敏儿十八岁离开村子的时候，确实说过要去平北市找工作，只是平北市实在太大，明月不可能遇到她。 孟回觉得朴敏儿十八岁到二十岁的人生经历可以深挖一下，不管她在哪里上班，只要找出证据来，就能先撕掉她鲜国练习生的身份。 “小小，鹅先走了喔，鹅男盆友发消息让鹅下楼，他肯定和吴总聊完了啦。小小，你要加油喔，鹅在剧组等你！”朴敏儿本来想怼孟回几句，结果电话忽然震动，让她一下子失去耗下去的耐心。 毕竟太大地大金主最大，临走的时候朴敏儿饱含深意地看了孟回一眼，颇有一种“敢惹我你完蛋了”的感觉。 孟回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弄得朴敏儿一脸莫名其妙。 孟回不想跟她一起乘电梯，干脆坐在等候区目送，打算等她离开了再下楼。一旁的苏小小心思又活络起来，语气酸酸的，像是吃了十来个柠檬。 “明月，赵导是不是在里面呀？他一向最喜欢你这种类型，我看你这次机会很大咯。” 赵导喜欢清纯美女的名声在外，其实没有什么石锤，只是和小明星风风影影的八卦不少。苏小小想把孟回和他绑定，就算孟回得到这个角色，那也是潜规则。 “这跟赵导有什么关系？我经纪人星姐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梁导的，梁导看在这是她遗愿的份上给了我一个机会，仅此而已。死者为大，所以我才会先被叫进去。” 孟回可不会由着她诋毁，直截了当把事情挑明，很快就看到一众小姐姐的暧昧神情变得释然。死者为大，遗愿第一，这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既然是因为特殊情况先被进去，那梁导多半只是走个过场，大家听到她的解释都松了一口气。 苏小小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话题扯上死者就有些严肃，让她故意引起的暧昧话题显得有点低俗。她神情尴尬，心中暗恼，突然又想起明月和经纪人的八卦，一下子又有了蹦跶之心。 “诶，说到你经纪人，你们究竟是闹了什么矛盾啊？为什么她会......”苏小小欲言又止，试图引人联想。 孟回眼眶突然一红，哽咽地留下一句：“祝大家好运，先走一步。”紧接着带着一脸悲痛匆匆离去。 嗑瓜子的短发妹叹了口气：“唉呀，干嘛戳人家伤心事呢？她看起来人不坏嘛，跟经纪人关系应该挺好的啊。” “是啊，传闻她性格很闷，又犟又拧巴，可是今天一看根本不像。可见传闻不可信。”一名长卷发美人边说话，边顺手捞了把瓜子。 苏小小目的没达成，反而被在场所有人再次鄙夷，直到面试结束都没有人再搭理过她。 * 走出Vigor，孟回觉得不能再让人继续误会下去。 明月的公众形象实在太差了，以前是毫无存在感的九线艺人，现在是满身污水的倒霉孩子，要是再不想办法解除公关危机，真的会很快以让人反感的形象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昂贵的公关公司她消费不起，一切只能靠自己。 孟回想到了金推星之前为明月计划的直播，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方便又起效的好办法。前提是她得弄清楚定位，必须是真正的明月走得通的路子，不能反差太大。 “萌系少女有年龄限制，以后不好转型，pass！清纯玉女容易影响戏路，长久看来不划算，pass！明月会做很多家务，做菜尤其好看好吃，其实可以走一下亲民逗比路线，直播教人做菜。” 孟回打车来到金推星住的小区门外，很快来到她家，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打开灯，里面乱糟糟的，倒不是脏，而是到处都摆着纸张和笔记本，还有一面墙贴满了工作计划和记有各种信息的纸片。 这间小套一不是居住的家，而是一个乱中有序的工作室。 孟回来到她的办公桌前，一眼就看到写着“直播计划”的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果然很符合明月的本性，而且和孟回不谋而合，也有教人做菜的内容，只不过更加详细，连好玩的台词都准备好了。 要是操作得好，说不定还真能借机火上一把。 第108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0） 孟回动用意念把这里打扫了一下，看到干干净净的小套一，突然想到要走亲民路线的话，这里其实比她现在租的房子要好多了。 现在那个小区在西五环算是中高档，她租的又是一套装修风格明亮清新的大套二，要是拗仙女人设还挺合适，走亲民逗比少女路线就显得有点小奢侈。 要是引得大家认为，她明明赚了很多钱故意装平民少女，反而会让人反感。 金推星之所以让明月租这套房子，是想让她不要时刻惦记自己出身贫困，不要为此感到自卑。营造出一种她现在过得很好的氛围，说不定会让她打开心结。 孟回知道金推星是一番好意，而且按照常理本来是可以起作用的，但架不住明月的自卑融入了骨血里面，根本剔除不出来。 “与其假装不在意，假装一朝咸鱼翻身很开心，还不如直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家乡、曾经的经历，再直截了当地告诉大家，哪怕我成了小明星还是很自卑。” 这样一来可以大大拉近和观众的距离，而且做真实的自己，总是要比虚拟一个人设出来，再强行往自己头上套要强得多。 孟回很快做了决定，拿起电话找出房东号码，拨过去好好商量了一下，房东最终同意让她转租出去，只不过让她注意一下租客，最好找个靠谱稳定的人接手。 孟回当然连连保证，赶紧上网查到几家靠谱中介电话，把那套房子按照合同原价挂了出去。她不打算靠这个赚零用钱，只需要把缴纳的租金能原原本本赚回来就好。 金推星这套房子租了五年，和房东早就是老相识，孟回从她电脑上的备用通讯录里翻出号码，打过去没聊多久对方就同意直接给她转租。并表示金推星预付的后半年房租，可以直接当作是她缴过的。 办好了这件事，孟回就开始着手准备打造温馨简洁的直播环境。这间房子装修风格本来就简洁，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客厅连在一起，非常适合做美食直播。 “哇，抖鱼APP上有好多美食主播，先看看人家的风格再说。”孟回的意念从冰箱里翻找出一盒低脂牛奶，再打开靓团外卖点了一份蔬菜水果沙拉、一份三文鱼寿司当晚饭。 等外卖期间，孟回躺在沙发上刷抖鱼刷得不亦乐乎，各种款式的小哥哥小姐姐，各种款式的食物和饮品，看得人口水直流恨不得立马上手试一试。 “看上去卖萌的还比较多，而且挺受欢迎。不过都是网红，严格来说不能算娱乐圈内人。小明星的直播大多是推化妆品，讲穿搭，回答跟圈内有关的问题，或者讲故事来互动。幸好暂时还没有做菜的！” 孟回高兴地飞起来了，大概看了一下别人直播间的装修风格，很快定下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既然是从二河沟村走出来的少女，最好要有一点家乡的东西，老腊肉可以在厨房挂一块。” “除了乡土气息，还要明星元素。最好把这里的工作台移走，改成开放式衣柜。挂满裙子，在墙上面贴上一道小灯泡装星星，拍起来应该还不错。” 孟回用金推星的电脑打开购物网站，登录了明月的账号，等外卖抵达，吃完一个小时之后，她才勉强挑齐需要的东西。正想关上电脑回另外一边收拾东西，电脑的备忘录突然跳出一条日历提醒。 “老于生日？老于是什么人？” 金推星是个工作狂，父母早逝，没有故交，没有男友，也没有女友。平时只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圈内朋友交往，其中绝对没有姓于的人。她的生活圈子实在太简单，简单到不需要通知几个人来葬礼。 孟回打开日历，老于的生日是后天，她点开具体详情，没有在里面翻找到电话号码。也就是说，金推星的通讯录里没有老于这个人。 “既不存电话，又需要有专门的生日提醒，这会是谁呢？”孟回撑着下巴，很想想办法找一找这个老于。 金推星的生活实在太单调，本人性格也没什么值得下手的地方，隐匿心愿藏得很深，至少明月的记忆在这方面帮不上忙。好不容易跳出来一个老于，要是放过就太可惜了。 “可惜金推星的电脑毫无隐私可言，就是一部工作电脑。手机倒是有可能翻出点东西，可惜没有密码。”孟回看着一旁的黑漆漆的屏幕，努力猜测金推星会用什么密码。 呆滞状态持续五分钟，孟回突然拍了拍脑袋：“哎呀，还不如召出来问问看，万一她自己就记得呢？” 一回生二回熟，孟回这次很快就把阴魂唤出，金推星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看上去是认出了自己的出租屋。“孟小姐？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问问你手机密码是多少，还有，记不记得谁是老于？”孟回直入正题，因为不敢让她出现太久。 “呃......”金推星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道，“我不记得密码和老于。” “那这样，我问，你以最快的速度来答，好吗？”孟回决定试试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看到她点头，语速极快地问道，“给新手机设置一个四位数密码！” “一七七零！”金推星说完自己都楞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会是这个数字。 孟回没有时间跟她解释，挥挥手道：“你先回去等我。”然后迅速切断了启动仙术的神魂力量。“1770，手机号码后四位，这密码真够不保险的。” 拿起金推星的手机，输入“1770”，灰色屏保显露出来，解锁成功。 孟回直接在整个手机的搜索栏里输入了“老于”两个字，一条备忘录显示了出来。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手机号码，还有一个地址。 “东水市昭阳区安康养老院A座？这是什么情况？”孟回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于是把这条备忘录截图给明月的手机发了过去。 十一点正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孟回一看，居然又是【妈】。 第109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1） 有一种人，就是不管你怎么暗示明说，告诉她不要来打扰自己，她还是会理直气壮毫不犹豫地来打扰你。 从前孟回管这种人叫二皮脸，但是今天......“妈？什么事？” 明月妈一接通电话就先叹了口气，接着就是一阵抽噎，委屈巴巴的，一听就知道是来诉苦的。 “乖乖，你弟弟的未婚妻闹着不结婚，还说要跟他分手。可是我之前给她的红包她一分都不退，真是气得我肝都疼，整整九千块呢！她当这钱是风吹来的还是路上捡来的？这都分手了还不退回来！” 孟回关掉金推星家的门，揣好钥匙按了一下电梯，语气淡淡：“这钱不是风吹去的，也不是路上捡的，是我之前跑龙套攒下来的片酬。” “为了省下这九千块钱，我赶路全靠腿，病了靠喝水，就因为你说你肝不好需要一笔钱买药。结果，一转头就给了弟弟的女朋友当红包。” 明月妈压根儿没瞒着明月，给完红包后还在明月面前一顿夸，说她一看到明亮的女朋友肝病就好了，肯定是这姑娘旺她。 现在听到她冷冷地提起这件事，明月妈有点尴尬：“哎，谁知道我那个病这么奇怪呢？不过话说回来，这钱本来就是咱们家的，总不能就这样落到她手里吧？乖乖，你得帮你弟弟想想办法啊。” 电梯里信号不好，明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过孟回还是听明白了，这是在拐着弯提买房的事情。出了电梯离开小区，孟回感受到新鲜空气如此美好，于是劝说自己千万不要暴躁...... “妈，你知不知道明江市区的房子现在有多贵？你以为这是我们二河沟村？还是钟山县城？市区的房子都是上万，你觉得我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我连租房子的钱都快没有了好吗？” 明月妈顾不得深想她脾气和态度的变化，说到底也不太在意她情绪如何、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刺激。 “哎呀妈不是让你给他买，妈这儿还有点存款，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先让你帮他还一阵贷款。他最近不是刚辞职想跳槽吗？等他找到了工作赚到钱，以后一准还给你。” 套路好深！说话好有技术含量！明亮一个当网管的还跳什么槽？直接说不想干了想在家吃软饭得了呗。 孟回伸出手来招了一辆车，坐上去之前对着电话不客气地道：“可以的，你们去给他请个律师打好欠条，按照银行利率给我利息就行。” 明月妈怒了。 “你这死丫头今天怎么回事？吃了炮仗了？我这儿跟你好好商量呢，你看看你那态度？亮亮难道不是你亲弟弟吗？一家人还说什么欠条利息，你是进了城就忘了本了？” 孟回冷笑道：“钱还没要到手呢，别急着暴露真面目，下次再给我打电话之前斟酌好用词，再把我当傻子，就等着律师上门要我以前给的钱吧！” 明月妈没什么大见识，只要一说律师、法院、报警之类的，她就会真的以为这钱能被追讨回去。至少在三姑六婆那里打听清楚之前，最近是不会再来电骚扰了。 孟回可不打算一直惯着她，对她越客气她越来劲，现在赚点儿小钱砸他们身上就算了，以后要是赚了大钱，岂不是要被这几只吸血虫吸干？ 明月看不穿，她可看得明明白白，这位老母亲心里只有明亮和她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明月。 回到家里，孟回趁洗漱的时候用意念把小米、粳米、红枣统统泡进电饭煲，按了定时煮粥，打算从明天开始帮明月好好做个人。 * 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明月的生活清闲得堪比退休老人，特别是周末，街上太热闹，她压根儿不愿意出门。 孟回也不打算闲逛，今天要忙活一整天，她七点就翻身起了床。 七点十分喝下一碗粥，七点半又喝了一碗，并大胆地点了一份蒸饺，细嚼慢咽地吃了三个，感觉还不错。 她不敢一次吃得过多，比起以前早上只喝白粥、吃半块杂粮面包之类的，今早都算是大大超标。 吃完后，孟回在家走来走去消食，八点的时候电话响起，接起来一听，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笑了。 “你是说，这份从明江寄来的快递是到付？呵呵呵......小哥，请问拒收可以吗？哦可以啊，那就麻烦你帮我拒收了吧，谢谢。” 明月妈“心疼”她给她寄来的面膜，发的居然还是到付，这是有多舍不得下本啊！孟回摇摇头不再去想，在家里收拾东西到十一点，开始寻找搬家公司准备搬家。 下午一点半，吃过午饭的孟回已经坐在了新家里，本地发货的几件小东西都到了，她铺好新桌布和同款沙发套，把厚重的遮光窗帘取下来，换上米色和白色的纱质窗帘。 “看起来温馨多了。”孟回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屋，只差星星灯、衣架和鲜花，就能开始做菜直播。 打开电脑铺开瑜伽垫，跟着视频练了一会儿当作消耗，孟回突然想起老于的事，赶紧暂停下来拨通了备忘录上的电话。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安康养老院吗？”接电话的是一名年轻女生，显然不是老于，孟回估计有可能是安康养老院的工作人员。 “我是安康的小张，请问您是哪位？”对方语气很轻快。 “张小姐你好，我有位去世的朋友，在备忘录上提醒了一个生日，备注是你们养老院里的老于，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位？” “老于啊，您是金女士的朋友的吧？我看到新闻了。”小张语带遗憾，说了几句客套话让她节哀，接着又道，“老于是明天生日来着，我们打算办个老人家之间的小聚会呢。您要来参加一下吗？” 孟回倒是想去看看情况，可惜她已经跟火葬场那边约定时间了。“明天是星姐的葬礼......我其实是想问问，老于跟星姐是什么关系？” 小张惊讶地道：“您不知道？老于是金女士的父亲呀！” 第110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2） 孟回有点懵，金推星的父母不是早就已经去世了吗？老于如果真是她爸，活得好好的，她干嘛要跟所有人说她父母早逝？ 该不会是有什么仇怨吧？ 孟回赶紧回应道：“谢谢你，请问你们对探视时间有规定吗？我忙过这一段想来看看于叔。” “我们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七点半接待访客，周一到周末都可以。” 孟回谢过小张，把这件事添加到手机备忘录里，打算抽个两天的空闲时间去一趟东水市，弄清楚金推星跟她爸爸是怎么回事。 下午喝掉一瓶无糖酸奶，吃了两片全麦面包，孟回又接着练瑜伽，为晚餐提前消耗一下。 五点半，电话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座机号码。 “喂你好！” “我是梁秋云。” “梁导？！” “下周五拍你的戏，早上九点前到星工厂九号摄影棚。这几天自己想办法把你的新闻解决一下，不要影响到我的剧。” “谢......”另外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孟回就发现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解决新闻？难道又出了什么八卦？” 孟回赶紧打开几个APP刷新了一下，发现除了她害死经纪人的事，今天早上又爆出几条她倒贴某龙少被拒绝的消息，占的都是犄角旮旯的版面，不怎么引人注目，不过因为扯上了龙少和朴敏儿，点击还真不少。 “还真是没完了，不跟你计较，你真当我不敢丢料？”孟回一看就知道是朴敏儿搞出来的，估计是提前知道了她通过面试的事，想在这里再阻拦一下。 孟回本来打算再等等星星灯和衣架，现在一想，布置小屋的细节以后可以当成一个点来直播，今天先开始做菜，澄清一下绯闻再说。 打开靓团外卖买了一堆新鲜食材和调味品，半个小时后，冰箱就被孟回装得满满当当。 孟回调了调家里的灯光，觉得还算过得去。“明月的素颜还挺能打，不化妆了，就这样吧！”把手机放在金推星的三脚架上，正好能看到厨房和客厅。 打开社交APP发出动态，表示自己在抖鱼直播后，很快就有了观众。 【我去，真的是小姐姐！】 【哇哇哇舔屏~】 【小姐姐看到我！】 【什么鬼？这女的谁？有课代表吗？】 看到观众蹭蹭蹭增长，孟回这才意识到，看起来小透明的明月，其实还是有一定粉丝数量的。 “大家好，我是明月。从来没有直播过还有点小紧张......很早就想通过直播直接和大家交流，讲真，有很多料我可以自己爆的，完全没必要放着让别人来！” 【哈哈哈嗝~】 【WOW，居然打算爆料！想知道小姐姐和经纪人的事！】 【真的喜欢龙少吗？感觉他长得不怎么样啊！】 【和朴敏儿关系是真的不好吗？】 【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没啥意思，撤了。】 孟回看到一条条闪过的信息，好奇龙少事件的人居多，占了百分之八九十，金推星的事只有少数人提起。看来大家还是爱花边新闻，对幕后人员没那么感兴趣。 “龙少爷这种型我真的是下不去嘴，哦不对，是下不去手！至于朴敏儿......其实不好说关系好不好，因为最近真的没联系过。” “我一直就是十八线艺人啊，徘徊在娱乐圈的边缘，认识我的应该很少啦。直播是我经纪人兼好友，星姐提议的，她一直让我提升一下热度，我一开始有点不愿意。” “直到前几天她突然去世，我才意识到她所做的、安排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就连心脏病发作前都正在为我安排后续的工作。艺人和经纪人之间会经常有小分歧，谁知道这回我还没来得及跟她打电话撒娇，她就......” 孟回任由明月的魂魄情绪传出来，眼眶发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悲伤的情绪让她本魂都受了点影响。 【不要哭啊啊啊——】 【好像被亲人遗弃的小狗狗——】 【我就说明月小姐姐不是那种人，跟亲近朋友闹矛盾不是很正常吗？干嘛非说害死人之类的话！】 【WTF？什么情况？这是哭播吗？】 孟回知道，观众想看到的不是一直哭哭啼啼叫惨的人，至少大多数观众不想看到。她很快压制住明月的情绪，露出笑容抹掉眼泪。 “好啦，为了我的星姐，从今天开始，只要没有在外面工作，就每天下午四点半来这里直播做晚餐！大家要是觉得好吃可以在家里试一试，反正做砸了也不是我吃！” 【23333，这是要转型进军美食界了吗？】 【小姐姐真的要吃饭？我还以为只喝露水的勒！】 【这是在做什么？手擀面条？我看到大葱和香葱了，肯定是葱油面！】 【好想变成那团面被你揉一揉......】 “那个想被揉的口味很重啊......”孟回眼眶还有点微红，看上去是很努力在笑，又刷了一大波好感。 她手上动作很熟练，不管是明月本身还是她自己，都很擅长这些常见家务事，揉面擀面简直小事一桩。孟回拿起擀面杖，一边讲解一边和观众互动，很快把二两细面条切出来放到一边。 大葱混合香葱一起下锅熬油，旁边架锅烧水，在等待期间，孟回又挑着回答起问题来。 【明月看到我！请回答：明明你看上去什么都不会做，为什么偏偏什么都会做？】 “这个嘛，大家都知道我来自明江钟山县二河沟村，是我们村的村fa，不接受反驳！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如果生活过的话，就知道家务活、农活啊真的很多。但最关键的还是因为，我聪明呗！” 【是是是你最聪明！】 【二河沟村fa你也这么骄傲？】 【我一直以为小姐姐是平北本地人的说。】 【感觉明月还挺不做作的啊，为什么老是接那种角色，无语。】 “接戏这种话题，唉，一聊就容易聊死的，因为我的戏份根本没什么好聊......” 水很快沸腾，葱油已经香气扑鼻，下锅后面条翻滚着渐熟，出锅的时候直播热度已经逼近十万了。 第111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3） 第一次直播结束，孟回算了算礼物，今天一下午就赚到了接近五百块！ 一开始来看她的观众都是为了聊八卦，她小小地满足了一下，不断在话题中带入和金推星的日常，以及小时候在二河沟村当狂野女孩的经历。 明月四五岁的时候，的确是个漫山遍野疯跑的女汉子。 七岁那年，她带着小一岁的明亮出去玩，结果明亮不知道为什么，和村里一个同龄小子打架，还被打破了鼻子。回家后明父明母暴怒，明月被男女混合双打了一个小时，从此消停下来再不敢出去玩。 从那时候开始，明月变得有点唯唯诺诺，爸妈说什么她就赶紧去做，除了上学做作业之外，还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家务活以及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至于明亮，也是从那一刻知道自己“地位非凡”，开始有意识地欺负明月，指使明月做各种各样的事。 在这样的压迫中，明月变得越来越胆小自卑，甚至懦弱怕事，后来出去打工也被远程操纵，一直没有逃离魔爪。唯有跟交好的小姐妹在一起，她二逼本性才会稍微暴露一点点。 可惜打工小姐妹的爆料行为，摧毁了她最后一丝安全感，让她彻底缩进了厚重的壳子里。 当然，孟回不可能在直播里说这些，她讲的都是童年较为开心的事情，只是为了防止明母以后作妖，委婉暗示了一下家里重男轻女的情况。 “害死金推星的黑锅是甩掉了，龙少爷的事不敢说得太过分，不过好歹把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帽子摘下去了。做菜吸引的路人粉真不少，以后得做得更多高人气家常菜。” 今天周六，距离下周五开拍还有近一周的时间，孟回决定每天晚上做一餐简单易学、好看又好吃的家常晚餐，主打是单身狗日常。 “过得好快啊，居然都八点了！”孟回煮完面条后慢吞吞地吃了下去，后来又是洗碗收拾厨房又是跟观众聊天，根本没感觉到撑。 打开社交媒体一个个刷过去，发现居然真的有了话题！ #十八线艺人明月的搞笑直播 #明月做葱油面# #明月澄清经纪人之死# #明月大胆回应“勾引”事件# #二河沟村fa明月# “热度比八卦还高，看来直播效果真的不错。”孟回翻了翻，里面也有一些表示不喜欢的评论，还有人不相信她的澄清，不过多出了很多路人粉帮顶，还挺耐心地分析解释。 孟回看到这么多人开始了解并喜欢真实的明月，心中很为明月感到高兴。“好好的一条汉子，干嘛活得那么小心那么累，做个正常人多好。” 手机从直播结束开始一直收到消息，有圈内认识的塑料姐妹来问好，有金推星来往的几个业内人士表示直播不错，还有几条弄不清楚是谁的祝福，以及一条号码很眼熟的短信。 陌生人：女人，你，不错、 孟回：(⊙_⊙)请问哪位？ 陌生人：呵，装高冷、 孟回：没有......我有时候会忘了存电话号码，抱歉，请问你是？ 陌生人：龙鸣天、 “什么鬼？！”孟回差点儿把手机摔出去，“这不是龙少爷吗？干嘛突然跟我演霸道总裁？能不能好好用标点？结束的时候干嘛要用顿号！” 孟回没打算回复，但龙鸣天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龙鸣天：电话号码，存着，记住，我看上的女人没有人能逃脱、 孟回看到这句不太通顺的霸道台词，很想坐在窗边点一根烟，沉默吐出一口眼圈，再高声问苍天到底是谁在操纵命运...... “我特么好不容易才摆脱绿茶名声，龙鸣天居然立马就来搅局！花心强者，恐怖如斯，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龙鸣天喜欢的明明是鲜国仙女类型，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一直很专一，从十八岁到现在二十八岁，整整十年都没有换过口味。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难道每个世界的霸总都喜欢挑衅他的女人吗？早知道我就不说那句话了！”这要是被朴敏儿知道，被娱记知道，那绿茶、心机这种词又会往她身上砸。 孟回焦灼了一阵，又谈了好一阵气，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把消息截屏保存好，以后有黑料出现就能赶紧甩石锤。 想到这里，她赶紧回复了一条：龙先生请您自重，我对您完全不感兴趣，并且鄙夷您这种背着女友骚扰别人的行为。 五分钟后，龙鸣天回复道：呵，知道了、 “咦？还挺好说话嘛，看来霸总也是要讲道理的。”孟回再次截屏，并在云端备了份，做完这一切终于感觉危机解除。 然而一觉醒来，她就知道是自己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 龙鸣天居然从昨天直播中看到的窗外景色，让人分析出她居住的小区，开了一辆全世界都能认出车主的艳绿色超跑，毫不避讳身后跟的十来个娱记，在楼下堵住了打算出门的孟回。 孟回穿着一双好走路的小黑鞋，黑色T恤黑色牛仔长裤，头发扎成丸子头，在闪光灯中有种裸奔的感觉。 “明月，我已经和朴敏儿分手，请你接受我的追求！”龙鸣天穿了一件骚包紫T恤，发型夸张，整个造型都相当刻意，让本来就普通的长相显得更普通了。 孟回看到他还在努力演绎邪魅一笑，气得头都快炸了。难道他都不会尴尬吗？不久前他才把明月赶出天海盛宴，这会儿居然来装没事人？ “抱歉，不感兴趣。”孟回冷着脸转身就走，没有心思理会拍她丑照的娱记，要不是今天必须去火葬场，她恐怕会立马转身回家再不出门。 梁导刚刚让她解决好新闻的事，她这边就又出了幺蛾子，今天直播前必须要想出一个完美解决方案。 虽说有信息截图，刚刚也甩了冷脸，但孟回知道有心人肯定会借机生事。比如被甩的朴敏儿，比如落选的苏小小。 “不能给她们留机会！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把锅甩得干干净净，而且再不背上同一口锅呢？ 第112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4） 从挎包里拿出墨镜和口罩，孟回在龙鸣天开车过来围堵前拦了一辆出租。 “师傅，麻烦您甩掉后面的车！” 热心又见过世面的出租车司机一看就明白：“小姑娘这是被人骚扰了吧？放心，交给师傅我，驾龄二十几年的老司机了，我就不想连个面包车都甩不掉！” “呃，师傅，不是面包车，是面包车后面那辆。”孟回弱弱地指了指左视镜。 师傅眼睛瞥向面包车后方，一丢丢骚气的绿色出现在他视线里，当看清那绿色物体的全貌时，他差点儿没当场踩刹车把孟回赶下去。 “小姑娘你是玩儿我呢？你知道什么叫超跑吗？啊？你知道人家为啥带个超字吗？啊？就我这小破车，你换个驾龄一百二十几年的老司机都做不到啊！” “师傅你就尽量往车多的地方走呗，我相信你在城区的超车技术，甩掉他肯定没问题！”孟回赶紧拍了几句马屁，又下了几句好话，把老司机一腔热血点燃。 “行吧！坐稳了啊！”老司机眼神锐利，把方向盘刷地往左一转，从前车缝隙中钻了进去。“你得亏是我遇见我，不怕得罪有钱人，要是换个脾气不好师傅都要赶你下去了。唉，其实我以前脾气也不好。” 孟回赶紧道：“您现在脾气挺好啊。” 司机乐呵呵地道：“那是！我跟你说，人这辈子不能总盯着眼前那点儿事，更不能总纠结生活对人的摧残。到咱这年纪，怎么都得往开了想。” 孟回：“您心态真好！” 司机一脸傲娇：“我以前心态也不好，这不赶上拆迁了吗，在市里赔了三套房，一下就想开了。” 孟回：“......” 跑了一辈子出租车，司机对城中车况和每一条小路都了如指掌，又是拐巷道又是走小路，很快就把绿油油的小超跑给甩得没影。 下车的时候老司机一脸骄傲，表示他回去可以拿这事吹一辈子牛逼。 孟回笑着道了谢，看了看时间居然才八点半，估摸着请来的客人都还不会到，她打算先去看看灵堂布置得怎么样。 工作人员很细心，把金推星的照片放在一堆花束中，临时棺材擦得很亮，似乎是想以这些小细节来宽慰活人的心。金推星的神情很安详，孟回用明月的眼看了一会儿，算是让她的灵魂再见金推星最后一面。 “明月，你来得这么早！” 孟回转过头去一看，来人是金推星的圈内好友林嘉，她比金推星大几岁，做过娱记和公关，在这两行混得都比较一般，现在在一家小传媒公司负责网络推广方面的事。 林嘉一直很照顾金推星，也很照顾明月，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了她们很多忙。“看到新闻了吗？龙少爷去你家楼下的事热度进前十了，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孟回无语望天，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嘉姐，别逗了，我没有高级公关给我洗白啊。” “怕什么！”林嘉走上前，看到金推星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突然又没有了刚刚的劲头。“唉，说走就走了，真是没良心，还欠我那么多顿饭没还呢。”她眼圈一红，低声哭出声来。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外面逐渐传来停车的声音，一些面熟的、陌生的来客带着伤感前来祭奠，很快又行色匆匆地离去。来的人比孟回想象的多一点，不过留下来一直到火化结束的只有林嘉。 “没想到那几个居然面都不露。”直到骨灰盒被存放好，林嘉才愤愤地道，“小星平时哪里对不起她们？没想到人能冷漠到这种地步，看表面谁看得出来？” 林嘉说的是金推星来往较多的几个圈内朋友，孟回也有点儿意外，这几个大姐答应得好好的，到今天却一个都没到场。“算了嘉姐，可能是有事忙吧，以后有空肯定会来看星姐的，我都告诉她们寄存位了。” “呵呵，还是别来的好。”林嘉冷笑了几声，走出灵堂点了根烟，缓缓吐出一口，调整好了情绪。“你打算怎么办？单干？这可不容易啊，还是看能不能签个公司吧，哪怕签个代理也行啊。” 孟回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摇了摇头：“我这种进公司，资源一准不多，进去了还受气。还不如自己拼一把。” 林嘉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明月一直很呆萌，耳根子比较软，说白了也没什么自己的主见。要不是入行遇到的是金推星，别人早把她卖了不知道多少回。 “你能这么想也是好事，终于长大懂事了，要是你星姐知道......唉唉唉不提这些伤心事！我看你在搞直播，弄得还有模有样的，就这样下去应该也挺好。不过你得往大的方面想，不能安于一隅。” 孟回坚定地点点头，她是冲着成为巨星去的，至少得让明月混到电影咖，获个能站稳脚跟的奖项，她当然不会仅满足于成为直播网红。 林嘉深深吸了一口烟，想了想又道：“龙鸣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做？要不我回公司问问公关部的人，能不能帮个忙？” 孟回赶紧摆手，她知道林嘉其实很为难，那家小公司是夹缝求生的状态，自己的业务都忙得焦头烂额，怎么能随便让人家帮忙。 “别别别，嘉姐你放心，我今天先在直播里澄清一下。要是实在不行我再上你们公司求助。” 林嘉搂了搂她的肩膀，无奈地叹道：“嘉姐这辈子也没什么朋友，因为没用嘛，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你要是真找到我，我指定尽全力帮你。” “行！”孟回一口应下，心想以后有件事说不定还真得要嘉姐帮忙，不过，现在距离那时候还远着呢。 金推星与人间的实质羁绊随着遗体火化消失。下午四点，孟回坐上嘉姐的车回到市区，两人一路聊着金推星的趣事，算是对这位提前离场的友人进行最后的怀念。 告别嘉姐回到家时已经五点半，孟回匆匆打开抖鱼，平静地看向屏幕：“大家好我是明月，今天有两件事让我很有感触，想在做晚餐的时候和大家分享一下心情。” 第113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5） 孟回在回家的路上和林嘉说了说对这事的打算，林嘉听到之后表示认可，还提出了一些很有用的建议完善了计划。 所以在打开直播间的时候，孟回看到越来越多的观众进场，看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声，甚至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骂声，她心中不仅没有着急和恼怒，反而有种笃定的平静。 “今天是我经纪人星姐的葬礼，在她和这个世界的告别仪式上，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孟回一边平静地诉说，一边拿起准备好鸡胸肉清洗，麻利架起一锅水，趁冷水把肉放了进去。 “我想到她在的时候，每当有人在网络上爆料，把一些跟我压根儿无关的事泼在我身上，她都会气呼呼地给我打电话，比我自己还着急生气。” 孟回抬起头冲着镜头笑了笑，锅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孟回把火一关，盖上锅盖让鸡胸肉在里面继续闷熟。 “鸡丝凉面是星姐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她说既可以当菜又可以当主食，就她既当经纪人又当助理一样，是道很厉害的菜。” 在孟回沉静缓慢的讲述中，弹幕上的谩骂渐渐减少，多了一些为她说话的观众，其实有很多专门来看做菜的路人。不过，直播间还是有一些质疑的声音。 【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人家朴敏儿也不会被甩吧？】 【真的有看上去这么无辜吗？暂时不要站队，看看后续再说。】 【总不可能每次都是有人给你泼脏水吧？谁那么无聊盯着你不放啊？】 孟回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路上和林嘉商量的就是要先无视这些声音，直到气氛合适的时候再开始进行另类的解释。 闷熟的鸡胸肉从热锅里取出，放入备好的凉水中浸凉，孟回把面条铺在蒸锅里蒸上，接着又道：“当星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面对质疑和诬陷，没有站出来开口说话，因为我知道她会帮我处理一切。” “当星姐离开的时候，我再次陷入同样的境地，我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走不出来。直到今天，我把骨灰盒放下的时候，突然意识了一件事。” 孟回把手撑在料理台上，对着镜头道：“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帮我说话的走了，以后，我只能靠自己。要么面对，要么在唾弃声中被遗忘。我不想被遗忘，更不愿意任人中伤。” 【OK，相信你！小姐姐加油，永远支持！】 【龙少爷今天确实去你家楼下了好吗？爆料有图有真相。】 【难道是联合龙少爷炒作？好奇脸......】 孟回看到好奇的人越来越多，直播人气也越来越高，感觉是时候转向更严肃、更正式的话题，也是她和林嘉商量后做好的决定。 “娱乐圈里有很多总是被泼脏水、又没办法洗刷冤情的十八线艺人。有人是性格所致不爱站出来说话，有人是害怕得罪大佬，有人是因为不红。大家根本不认识你是谁，只想来吃口瓜，不在乎料是真是假。” 【不红扎心了。】 【emmm我其实就不在乎......】 “我因为以上所有原因沉默了两年，今天我想大胆一次，对龙先生这种过火的骚扰行为说不！因为这不仅给我带来名誉上的损失，还让我本人受到了惊吓和骚扰。” 孟回和林嘉在车上决定，把这件娱乐八卦转为严肃社会话题，让更多女性参与到讨论中，让大家意识到单方面的“大胆追求”不是浪漫而是骚扰。 得罪龙鸣天有一点点可怕，可是任由他骚扰下去对星途影响实在太大，跟这样的角色扯上关系很容易一直陷在底层出不去。 再者，就算她一直坚定拒绝，也不会被所有人看到，反而会被人说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而在这时候曝光朴敏儿转移话题，只会引来更多反感，让朴敏儿成为更大的受害者。 孟回仔细想了想，就决定把这件花边八卦变成更严肃的话题，引起社会各界关注，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小艺人三角恋”转移到“被强追”的女性有多困扰。 到这种地步，朴敏儿要是再在背后哭哭啼啼，暗示她有勾引龙鸣天的意思，那就纯粹是自找骂。 “我决定在社交网络上发起话题SAYNO，对一切形势的骚扰说不，对毫无根据的栽赃说不。”孟回镇定地说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面条浸在清水里放凉后，和撕碎的鸡胸肉拌在一起，放上盐、鸡汁、白砂糖、生抽、蒜蓉葱花、香油和辣椒油，一碗卖相极佳的鸡丝凉面就做成了。 在吃晚餐的时候，孟回和大家聊起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再继续沉闷严肃的话题，让她感到庆幸的是质疑和谩骂真的减少了，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那些评论。 按照昨天的方式，孟回还是亲手洗碗收拾厨房，一边和大家闲聊开玩笑，到结束的时候她才表示会马上建立起话题，呼吁大家多关注SAYNO。 “为了朝严肃正经高大上的影后转型我也是拼了，明月啊，以后可长点儿心吧！” 孟回用意念解决了厨房剩下的残留物，同时拿起手机创建了超级话题，#SAYNO# 她今天直播的内容也都有了话题，有两条还冲到了第四和第六，至于之前的八卦黑料话题已经消失不见了。 “朴敏儿除了闹狗血八卦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手段，她签约的那家公司好像只喜欢走炒作路线，没有经历过这种严肃话题，至少是不敢轻举妄动。” 建立起这种话题不仅是为女性群体发声，而是为所有弱势群体发声，一切不公平的遭遇都可以包括进来讨论。 作为创始人的明月以后再被人提起的时候，不再会是“十八线花瓶艺人”、“做菜的艺人主播”、“永远黑料缠身的龙套”，至少会有一部分人看到她内心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下梁导那边也能交差了。”孟回看到林嘉发来夸她的消息，心里踏实下来，这个周末虽然跌宕起伏了一点，但明月的星途总算是开始走上正轨了。 第114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6） 新的一周开始，孟回每天都过得非常规律。 六点起床喝粥吃水煮蛋，练一个小时瑜伽，再吃一小碗容易消化的面条。上午翻看视频、练习演技、研究梁导发来的剧本，中午认真吃饭后散布消食，一个小时后开始剧烈运动消耗热量。 到了四点半，准备打开抖鱼软件进行直播，和观众闲聊开开玩笑。在和明月的灵魂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偶尔还会爆一下因为自卑和胆小闹出的小笑话。 星期四安装衣架和星星灯的时候又涨了一波路人粉，老腊肉的出场引起很多2333弹幕，很多人表示不会吃这种黑糊糊的油腻玩意儿。 但当她把一盘晶莹剔透的蒜苗腊肉做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又表示已经下单买了老腊肉。 超话#SAYNO#的热度一直稳定上升，已经是社会版面第一，明月本人的热度跟着上升了很多，以前不认识她的人都开始对她有了了解，还有很多人翻出她以前演过的龙套角色做了鬼畜视频。 孟回看得差点喷饭，主动转发了几个有意思的视频，观众好感度持续上升中。 然而在网络上火起来是一回事，现实生活中，她依然要去跑龙套...... 周五，孟回起了个大早，穿上一套好换的衣服素颜出了门。 由于龙鸣天暴露了她的住址，最近她的话题又比较多，楼下蹲了不少娱记。她打过招呼，友好地把一大袋热腾腾的煮鸡蛋递给他们，匆匆打车离开了小区。 来到星工厂九号摄影棚，孟回和每个迎面遇上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看到里面已经搭成了办公室场景，她知道今天要拍的肯定是她和女主争吵的戏。 《放开那个哥哥让我来》讲的是古代一位傲娇公主穿越到了现代渣女身上，闹出一系列笑话后决定找份工作，结果一进新公司，发现帅气多金的老板是当年被原主渣掉的邻家小哥哥。 小哥哥成了优质单身，身边环绕着一群性格不同的美人。不屑争风吃醋的公主一心只想搞钱，但最后还是被剧情大神推到了男主身边。 整部剧走的是轻松路线，反派都没有坏到要拖出去赐一丈红的地步，大部分剧情都会在公司里完成。 泼辣女是环绕在男主身边的苍蝇之一，但身份是男主在国外的同学，所以戏份不多，一共出场六次，每次不到三分钟。 但热门网剧中出场六次的龙套，竞争还是不小，孟回要是做不好被刷下去，很快就会有人补上来。当看到梁秋云皱着眉头指挥工作人员时，孟回还是感觉到了一旦小紧张。 毕竟理论看得再多还是没真下场试过，虽说每次任务也相当于扮演一个人，可在这么多镜头和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拍戏还是不太一样。 “梁导早。”孟回正打算找个人问问自己要换什么衣服，就见梁秋云转头看了过，她赶紧开口打了招呼。 梁秋云对人还算客气，点点头应道：“早。去准备一下，叫到你就过来。” 孟回赶紧应下，去了隔壁分出来的化妆室。发型师和化妆师正围着女主、男主和女二，其他人全是自己动手，当然也包括女三朴敏儿。 看到孟回到来，朴敏儿脸色一沉，低声骂了一句：“真TM不要脸。” “咦，敏儿你口音越来越像我们本国人，”孟回转过头去笑眯眯地道，“看来是快要忘记乡音啦！” “......”朴敏儿眼光闪烁，转过头去不敢再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才憋着口音道，“好久不回果，鹅素尊的有点忘记了啦。” 这几天朴敏儿没敢贸然反击，心里早就憋屈得要死。 龙少爷把她甩掉后，有三个原本定好的角色都飞走了，其中一个还是火爆小说改编剧里女二号的丫鬟，每隔一两集都会露脸。 好在梁秋云比较讲诚信，答应的事情就没有想去返回，否则她手上真的没有任何工作可做，肯定会被经纪人和公司骂死。 今天她本来想早来一点，和女主、女二打好关系，可惜她本身情商不是很高，一说话就冷场，最后人家都不愿意搭理她。 朴敏儿以为人家是因为她没有了靠山才给她甩冷脸，把这事也归咎到了孟回身上，特别是女主、女二跟孟回说起超话的事，她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孟回化妆聊天的同时，意念没有离开过玩手机的朴敏儿，她清楚地看到朴敏儿打开短信页面，给一串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妈，知道明月弟弟的电话吗？给我发过来，不要让人知道。”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孟回一看，除了询问有什么事，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还有一串熟悉的号码，正是明亮的电话。 朴敏儿回消息让她少管，再次叮嘱她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把明亮的号码复制下来保存到通讯录，她才露出一个自以为隐秘的笑容。 孟回想到明亮和明母的自私，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朴敏儿的大招居然会牵扯上这两人，应付起来还真是束手束脚。 虽说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只要牵扯上家人，不管怎么应对都会有人开骂。 不反击有人骂圣母，反击有人骂绝情，怎么做都是错。而且这两个人的吸血能力非常强悍，一个不小心，明月这辈子都可能被拖累。 孟回对付这两人毫无压力，但明月多多少少会受束缚。因为她对父母弟弟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们有一天能为她骄傲、能真正爱护她。 明母在电话上的几句关心都能让她无条件付出一切，可以看出她本人很渴望亲情，不愿意和亲人决裂。 朴敏儿很清楚明家重男轻女的情况，明亮又是出了名的不着调，她知道只要一挑拨，这人就很有可能成为拖明月后腿的助力。 女主、女二纷纷上场，很快拍到了孟回的戏，经过朴敏儿暗中询问明亮电话的事，反而冲淡了她心头紧张。 把周南桑的角色和上个任务的杨莎莎结合，再按照剧情稍微夸张了一下，结果一场就过，还得到了同场演员的几句夸奖。 第115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7） 日子在直播和拍戏中缓慢又平静地渡过，随着直播和超话热度越来越高，孟回终于接到了主动打来要求面试的电话，也有几家公司打来问她有没有兴趣签约。 孟回拒绝了一部艳情电影女二的邀约，稍微爱惜羽毛的演员都不想走这条路，一走就很难再拐回来，留下一屁股黑历史洗都洗不掉。 她还拒绝了一部有雷剧嫌疑的女三邀约，听到这部古装剧男主名叫“苏杰克”，选角导演还一再表示这是正剧的时候，孟回就有一种这剧要凉凉的预感。 在各种不靠谱的邀约中，孟回还是撞上了一个很满意的角色。是在一部叫《大邺王朝》的历史正剧中扮演江都公主，一个前半生活泼娇俏极度受宠，后半生和亲番邦凄凉无比的角色。 孟回面试的自然是活泼娇俏的前期，在三次面试后，导演刷下无数同类型演员，最终拍板让她出演。 这部戏讲的是大邺朝开国皇帝慕容羽了不起的一生。请到的男主贺闻道是一位真·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女主......可以算是没有女主，因为慕容羽的后宫很庞大，娘娘实在是太多了。 剧组请来的都是著名演员，全是少有八卦花边消息的类型，这让孟回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后来转念一想，明月以前是有黑料没错，但最近都被她洗白白了，最近在众人眼里，还是一个很单纯干净的务实女孩。 这部正剧的宣传力度很大，还没开拍就引起了很高的关注度，由于慕容羽本身经历富有传奇性，个性比一般的古代皇帝有趣，有很多吸引年轻人的点，所以全国上下从老到少都对这剧抱有期待。 在这部暂定八十集的剧中，娇俏版江都公主总共只会出现八集，比起艳情电影女二、雷剧女三的戏少了太多太多，但每次戏份都很重，要是演好了，绝对能在观众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江都公主这性格，跟第二次任务里的孙幼仪有点像，真是老天都帮我！”孟回帮孙幼仪在宫里活了那么久，现在只需要把台词换一换，以同样的性格在戏里活几集就行。 拿到剧本后，孟回每天都在钻研，还在网上查看了很多有关大邺朝的信息，对江都公主这个真实人物的了解越来越深。 让她意外的是，整整一个月过去，她在网剧那边的戏早就拍完了，还是没有等到朴敏儿的反扑。 孟回放下剧本唆了一口酸奶，又把各大社交媒体刷了一遍，还是没动静。“这是憋了夺大招啊？明母现在也不打电话骚扰了，我打过去还挂断不接，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搞事情。” 孟回本来想打过去试试口风，结果打了五次电话，明母每次都不接。每回挂断后都发条短信来说附近吵，或是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保证有空了给她回电，但这一个月来从来没有回过。 要不是最近直播正火热，孟回都想回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安康养老院还来不及去，明母和明亮这边又鬼鬼祟祟起来，真愁人。” 看了看日程表，距离《大邺王朝》开机还有七天，开机仪式她必须到场，在这之后得等半个月时间才会去拍她的戏份。 “干脆今天去一趟东水市，下午直播就在街头吃小吃。开机仪式结束，再回明江市看看明家这几位怎么回事。” 孟回赶紧打开手机订了一张下午一点半的动车票，两个半小时到达明江，等找去养老院顶多五点，还在探视时间内。 决定出发后，孟回三两下弄出一餐简单营养的午餐吃掉，打包带上生活用品，戴好墨镜口罩拉着小箱子出了门。在坐上动车的时候，收到了梁秋云私人号码发来的消息。 “前三集已在优视视频上线，你的戏很不错，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孟回赶紧回了一条消息过去表示期待，赶紧打开优视视频，戴上耳机开看。 第一集 是女主刚穿越来闹笑话、找工作、发现老板是被原主抛弃的人。第二集是公司欢乐撕逼，到结尾的时候孟回出场，第三集有三分钟的戏份。 “还好是用明月的身体演，否则看上去还挺尴尬......”孟回觉得这剧好玩归好玩，但参与其中之后，再看起来就没什么意思。 不过总体来说她发挥得还不错。至于女主，虽然是刚毕业的新人，但基本功是真扎实，女二是“老”演员，正常发挥完全没问题。 唯有朴敏儿，因为演技本来就不好，还遇上心情不佳，完全没演出角色的冷酷，只有一股浓浓的装逼气息。 孟回看完前三集估计口碑会不错，到处翻了一下评价，发现果然是夸的占了百分之九十。 “看来大家还是很有眼力，一下就看出只有朴敏儿是来划水的。”剩下百分之十的差评，都是冲着朴敏儿去的。 孟回翻看了有关泼辣女的评价，都是“哈哈哈好不妖艳做作的反派”、“2333反派中的清流”之类的话，还有一些吐槽泼辣女还想跟女主争男人，简直不自量力，不过后面又会加上一句“明月突破挺大”表示对演员无恶感。 “可不是突破挺大吗，我又不是专业人士，记那么多台词我容易吗我？”孟回有点小骄傲，其实她知道，要是换了明月去演，演技肯定还会更好，而且会应对得更加轻松。 明月本来是有天赋的演员，这从她刚入行演戏就能轻松上手可以看出来。她的本性又不是真的小白花，只是一直被禁锢在这种形象里，之所以让所有人都信了，正是因为她演技其实挺不错。 明月对演戏本身挺有热情，愿意花时间努力学习，只是圈子里杂七杂八的事扰乱了心境，又没有好角色可拍，才耽误了这两年时间。 在动车到站时，孟回已经把相关评价看得差不多，下车后，她整理好心情甩开娱乐圈的事，揣着疑惑和对隐匿任务的期待，打车前往安康养老院 第116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8） 孟回在社交媒体上通知今天要晚点直播，大概会在八点之后。因为安康养老院的探视时间会持续到七点半，她打算一直待在哪里弄清楚老于和金推星之间的事。 安康养老院位于市区内一个老居民区旁边，不是高端养老院，但周围绿树环绕，静谧得可以听到鸟啼蝉鸣，是闹市里难得一见的净地。 这里远离主街道，只有一条长长的步行街能够进出，听不到汽车鸣笛，闻不到排放的尾气，看上去是个安居养老的好地方。 孟回拖着箱子走进养老院大厅，看到一些精神矍铄的老人成堆作伴，有的在打纸牌，有的在旁边打乒乓球和台球，还有一些老太太凑在一起织毛衣聊闲天。 一名护工看到她入内，迎上前来问道：“你好，是来看望哪位老人的吗？”刚问完不到三秒，这名年轻的护工忽然惊呼，“哎呀你不是明月吗？我天天晚上看你直播，不过我看的是录播，学了好几道菜呢！” 孟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么热情的粉丝，最近她没怎么出门，还没真切体会到走红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看到几名年轻护工听到呼喊聚集过来要签名，她才反应过来捏着笔，一边谢谢她们支持一边签好了名。 “不过你是来找谁的啊？这里有你认识的老人吗？” 孟回听到话题终于转了回来，赶紧点头道：“是我经纪人的爸爸，我只知道叫老于，上次我给护工小张打来电话问过这件事。” “小张啊，她今天不上班。”最先迎来的年轻护工道，“原来老于就是你家星姐的爸爸啊，他就在楼上呢。哎哟你居然还跑这么远来看望他，真是没想到。” “是啊是啊，人美心善啊！难怪说今天直播要晚一点，居然在我们这儿来了！”另一名护工显得很兴奋，一直拿着手机，看样子是试图找机会要自拍。 孟回先一步提议道：“要一起拍张照吗？我得趁你们还没下班去看看老于，要不待会儿就过时间啦。” 几个年轻护工都连连点头，旁边年长一点的都来了兴趣，凑过来要一起拍张。最后是一名曾经干过摄影的老爷爷，主动接过了五部手机，用每一部都拍了好几张供大家挑选。 拍完照，护工们各回各位，一开始来搭话的小孔带着孟回走上楼梯。“就在二楼，我们一般鼓励手脚灵活的老人走走路，住在四楼以上的老人才乘电梯上下。” “那看来老于身体还不错。”孟回带着一筐水果，一小箱牛奶，跟着小孔一起走上二楼。 “他身体是挺不错，就是有点倔，不爱和大家一起玩。”小孔没有就此多说，带着她走到207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于大爷，有人找。” 里面没有应声，小孔见怪不怪地摇摇头，再次敲门：“于大爷，您女儿的朋友来了。按规定您要是不说话不出声，我就得自己开门进来啦。”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门开了。 老于是个干瘦老头，看上去七十上下，很有精神。五官隐隐能够看到点儿金推星的影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相有点凶狠，不像金推星那么和善。 “于大爷好，我是星姐的朋友，我叫明月。” “星姐？呵呵，就她还能混上个姐的称呼？”老于一脸不高兴，招招手示意孟回进去坐。 孟回听到他语带讽刺的话，终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金推星不肯搭理他，这老头脾气不好，说话又难听，估计以前没少骂过金推星。 屋内挂着一张周南桑的旧海报，有点发黄，还有禁制吸烟的标志，和一些养老院的规章制度。阳台上挂着几件衣服，质量都不太好，老于的日子显然很紧巴。 “找我有什么事？”老于坐在椅子上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完全没在意禁止吸烟的标志，明显不把养老院的规定放在眼里。 孟回无心管他抽不抽烟，也顾不得二手烟问题，直言了当道：“我替星姐来看看您，也想了解一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走之前好像对您的事有点什么遗憾，要是我能帮上忙，我想......” “少TM来这套！”老于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死丫头不是到处说我死了吗？差点儿没把坟挖出来直接把我给赶进去。她能有什么遗憾？后悔死之前没亲手把我埋了？” 老于很有一种把天聊死的能力，说的话总能让人一噎，孟回愣了一下才道：“不是，我是怕你们之间留有什么误会。” “误会？呵呵，你少来我这儿糊弄。你怕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恨我吧？”老于看起来有点儿痞，眯着眼吐出一口烟，眼神仍然带着凶狠。“因为我把她妈给杀了。” 孟回张着嘴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这个面相狠厉的老人，脑子空白了起码五秒才重新开始运转。“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老于啐了一口，看傻子一样看向孟回：“还TM能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懂？二十二年前，我把她妈砍死了，坐了十五年牢，放出来就发现她对亲戚朋友说我已经死了，就这样，明白了？” 孟回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弄得很无语，还是耐着性子好声气地问了一句：“那你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我忘了！你要是给我点儿好处，我说不定还能想得起来。”老于虚起眼睛阴笑了两声，怪声怪气地道，“你模样长得挺周正，有点儿周南桑的意思。” 孟回听到他不太正经的夸赞，生出一股反感，再看了看他床头贴着的海报，更觉得浑身不舒服。“既然不是误会，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老于在她开门要走时，突然阴测测地道，“她真没告诉你我跟她有什么误会？” 孟回疑惑地转过头，摇了摇：“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就像你说的，她对外一直宣称父母去世了。” 听到这话老于挥了挥手，让孟回把门带上，还让她有空常来。直到走出养老院，孟回还处于震惊状态，心中有个猜测始终挥之不去。 第117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19） 夕阳钻过树荫洒向满地红点，让孟回想起了跳楼自尽的周南桑。 老于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在提起周南桑和她长相相似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有一种奇异精光，像是看中了猎物的豹子，在暗夜里潜伏着随时都要冲上去袭击。 最后让孟回有空常去的语气，更是带着一种逗弄的轻佻。不仅仅有让人反感的挑逗意味，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侮辱，好像他是站在高处看牢笼里的困兽。 他坦然承认杀妻，却不肯说明原因，说明其中有他想隐瞒的东西。“难道他会跟周南桑的死有关系？”孟回第一反应是周南桑可能是被他杀害的，但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就发现周南桑确实是自尽。 二十五年前的刑侦手段固然赶不上现在，但已经有了科学合理的办法来探查，加上指纹等一系列高科技方式出现，不可能把周南桑这种大明星的死因弄错。 “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孟回在前往小吃街的路上，一直翻找着有关周南桑自杀的旧新闻，其中很多猜测都很莫名其妙，有的说她是被人下了降头，有的说她养小鬼诅咒同行被小鬼吞噬了。 不靠谱的灵异猜测占据了大多数，因为周南桑本身没有遇到什么挫折，事业有成，死忠粉众多，家庭非常幸福，妥妥人生赢家，根本找不到自杀的理由。 当时她没交男朋友，也没和谁传出绯闻，不可能是为情自杀。跟她有旧怨的所有人都被调查过，全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据。就连当天出现在那栋楼里人都被排查了一遍，就为了排除激情杀人。 “看上去就是一个活得开开心心的人，突然有一天醒来就说‘我要自杀’，然后就真的自杀了。云奶奶和周爷爷都说她没有接受心理治疗，平时也是个很乐观开朗的人，这整件事也太奇怪了吧？” 孟回遇到云舒和周青的那天，跟他们聊了一些相关话题，哪怕过了二十五年，他们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女儿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二十五年前的话，老于还没有杀妻，得抽时间去查查他当年在干什么，总觉得他这人有点儿问题。” 孟回觉得他对周南桑的态度很不简单，面对有点相似的面孔都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或许他和周南桑之间曾经真的发生过一点儿什么。 在没有更多证据和信息前，孟回不打算再接着猜测下去。她很快收起完成任务的心，投入到扮演明月的状态中，打开直播的时候正好七点，她拖着小箱子站在热闹的小吃街，笑着和观众打起招呼。 “嘿，大家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快不要看了，我要放毒咯！” 这里的小吃街有全国各地的名小吃，油炸串串、红糖糍粑、臭豆腐、糟鸡爪......孟回当然不敢全吃，她让观众在弹幕里挑战她吃什么，再选出五种来进行投票。 “我就吃票数最多的两种，快来互相伤害啊，你们尽管放马过来！那个让我去你家吃泡面的，你转头看看你身后......没人？没人就对了，因为我是不会去的！啊？好冷的笑话？哎哟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哈哈哈......” 【吃变态辣鸡翅——】 【我要看小姐姐啃烤猪蹄！】 【你们真的不知道珍惜机会！吃那个油炸虫子套餐啊！】 孟回一边看弹幕一边笑，还引来很多路人拍照围观，有大胆前来要求合拍的，她都尽量满足，同时还不忘帮忙宣传《放哥》网剧。 “你们看了没有？没有？快去看啊！好看，真的，女主特别美，男主特别帅！我啊？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最后，弹幕要求最多的五种食物挑选出来，开始进行最后的投票。入选的有烤猪蹄、烤脑花、变态辣中翅、油炸虫子套餐和没有汤绝对啃不下去的烤馕。 “今天来的确定不是黑粉吗？好可怕......”孟回提前买了一瓶酸奶喝下，开始祈求大家手下留情。 最后油炸虫子套餐以高票胜出，孟回内心其实毫无波动，作为曾经过过悲惨生活的人，炸虫子什么的简直小case。 “好吧，我买到了。老板居然不收我钱，让我帮他宣传一下。来来来，大家看一下，这里是东水市城南小吃街，吴老二炸虫子......吴老板你这牌子能不能弄个吸引人的。” 孟回把手机放到小摊后面的桌子上，拿起勺子开吃。 【我去这是真吃啊？好耿直！我以为会假装吃一点就转移话题的说......】 【放开那个仙女让我吃！】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还挺好吃。】 【有点想吃，吴老板抽真空邮寄不？】 孟回没有把一整碗吃完，吃到一小半就老老实实跟观众交代，最近胃口还没有完全养好，等下次有机会再战黑暗小吃。 在小吃街接着逛了一圈，又买了一点易消化的小食品，很客观地给大家介绍味道和价格，直到九点半才结束了直播。在APP上找到一家评价较高的酒店住下，孟回洗漱后打开手机按例翻看娱乐版块。 “哇，看来吃货是真多啊，今天的直播内容居然上热搜第三了！”孟回再去看社会版的#SAYNO#，发现依然稳居第一，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各大行业都有自爆或爆料，娱乐圈都有不少小艺人过来倾诉自身经历。 而今天最火热的一条内容让孟回都大吃一惊。“周爷爷和云奶奶居然在关注这个话题？还亲自呼吁大家勇敢面对不公平待遇！大佬的支持来得好突然！不对，最近我露面挺多，他和云奶奶肯定是识破我真身了。” 周青从星工厂退休后仍然活跃在商界政界，在全国乃至全华州都很有地位，云舒作为多次获得国际奖项的作家，在全球都能引起广泛关注。 之前参与到#SAYNO#话题的，一半是在娱乐圈底层打拼的艺人，一半是普通老百姓，但他们老两口一参与进来，很快就会引起各行各业高层人士的关注。 “真想跑到两位可爱老人面前给他们喊个666！” 第118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0） 回到平北市的生活一如往常，直播热度直线上升，超话影响力更是超乎孟回想象，好几个平北市政官方平台都有发帖，鼓励大家勇敢对不公平说不。 各行业的大佬在云、周夫妇发声后加入了讨论，娱乐圈内更不用说，影帝影后、导演编剧、流量小花和鲜肉、还有一大群知名度极高的艺人都开始带动#SAYNO# 其中好多人还主动关注了明月的平台账号，连带着《放哥》网剧收视率疯狂往上窜，梁秋云为这件事还专门打来电话，非常别扭地道了谢，并告知他寄出了一份礼物略表谢意，希望她能喜欢。 结果孟回第二天早上接到同城快递的电话，元气满满地冲下楼，满怀期待地蹦回家，打开一看，是一支贵死人牌口红，然而颜色是死亡芭比粉。 钢铁直男审美让孟回哭笑不得，但心意难得，她还是充满感激地发了一条感谢短信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明月本人的形象从不靠谱的十八线艺人，一下跃为有思想、敢做敢说的现代化女性楷模。因此孟回还接拍了一个关爱女性的公益广告，在公交地铁和各大卫视都有播放。 她在直播里从不隐瞒出身，诚实面对自卑带来的影响，并努力去改变缺点，这也让很多路人粉纷纷转为忠粉。 大家从她身上看到了积极向上的劲头，看到了她在纷乱的娱乐圈小心生存，哪怕辛苦、哪怕没赚到太多钱，也依然没有失去对生活的热爱。 在下班的路上，回到家的时候，观众一打开抖鱼，总是能看到她一边用力搞笑吐槽自己尬，一边认真教人做菜的直播。 孟回没有急着接广告来赚钱，每次做菜用的东西都没有标签，很多细心的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对她没有被走红冲昏头脑十分满意。 其实孟回想得很简单，想要持续走红，眼界不能太窄。 为了这点儿广告费消耗好不容易积攒的人气，完全是件得不偿失的事。现在是信息时代，接的所有广告都会被记录下来，为了以后更好的资源，舍弃一些蝇头小利一点儿都不亏。 “嚯，收视率还在增加。”孟回坐在候机厅刷手机的时候，看到《放哥》已经放出了大结局，优视视频上的弹幕都把演员遮得看不见了。 正在她看得津津有味时，林嘉突然发来一条消息，让她立马打开超级话题看看是怎么回事。孟回赶紧关掉视频，打开话题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最后确定，这回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明月在家乡明江非法集资# #明月一家以SAYNO名义敛财# #明月非法敛财总金款额高达三百万# #当地受害粉丝称为SAYNO慈善机构捐款二十五万# 孟回接着翻看了一些相关内容，里面曝光了明家新买的房子和车，还有明亮穿着骚气潮牌，带着昂贵名表，在夜店给小网红发钱的照片。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任由明月的情绪从身体里传达出来，听到飞机即将起飞的提醒，她站起身大步离开了机场。 明月的灵魂在震怒中表示，她万万没想到父母弟弟会做出这种事，从今往后她再不会心软。 “短短一个半月弄到三百万，这家人还真够厉害的啊！”孟回坐车回到家时，记着已经围堵在她楼下，她赶紧换了一条路进门。 哪怕知道明家人要出幺蛾子，孟回还是十分震惊。“胆子够大，居然敢打着搞公益的旗号敛财，还答应给人高额利息，算你们狠！” 孟回毫不犹豫打了报警电话，实名举报明父明母和明亮三人非法集资。报警后，她迅速在网上找到本地最贵的律师，打过去约定明天一早见面。 “五点，该直播了。”看了看时间，孟回镇定地打开抖鱼视频，很快直播间里就炸开了花。 【支持明月小姐姐！】 【我不相信明月会做这事！】 【啊啊啊我傻fufu捐了八百块啊！因为说回翻倍给利息的说！】 “大家好，今天我没办法做菜了。”孟回苦笑了一下，满脸都写着我很无奈四个大字。“最近我父母和弟弟总是不接电话，我买了下午的机票想回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拿起登机牌给大家看清楚时间，接着又道：“结果还没走就看到突然爆出的猛料，整个人都懵逼了。真的，我从来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到我身上。” 孟回说着重重一叹：“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粉丝，面对受害者。我是话题的发起人，应该为他们负责，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这件事，不知道该从哪里弥补。” 【你爸妈好渣啊！】 【多半又是吸血虫！】 【你一分钱都没拿？】 “我刚刚报完警、请了律师，最近赚的钱可能全得付律师费，如果大家不相信我，我可以公开银行流水、网络账单等一切和金钱有关的信息。” 孟回说做就做，把电脑打开后很快调出同步的手机信息，把最近半年的流水截图嗖一声发了出去。 “出了这种事我哭都哭不出来。说实话在震惊和害怕之后，我想到了之前的种种，突然觉得，好像这件事没有那么出乎意料。” 孟回确实没有哭的欲望，反而有点蠢蠢欲动...... 因为对她来说，这件事做好了不仅可以甩掉一家吸血虫，还能反踩朴敏儿一脚、让她永远不可能翻身！ 在直播里甩锅还算容易，因为来看直播的本来就是粉丝，从她以前的话里拼凑出了明家重男轻女、把她当ATM的事情。 “网上有人说我是扶弟魔，是，我以前确实把赚的钱都给家里，很少自己留着用。最近受到的冲击很大，我下定决心要为自己多想一点，就拒绝给弟弟在明江买房，我以为他们不接电话是为这件事生气。” 【哇好过分，明江房价已经破万了！】 【无语，你干嘛一直惯着你弟弟？】 【明月挺可怜的，人家十八线艺人都有车了，她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孟回的笑容很淡，像是胜券在握。“最近我会全身心投入这件事，如果没来直播，请大家记住，我会为自己、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第119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1） 《大邺王朝》剧组负责选角的刘导第二天六点就和孟回联系，表示对她的情况很担忧。 “您放心，我不会耽误拍戏，我真的没有做违法的事，问心无愧。这两周时间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绝对不会连累到剧组。” 对方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答应不换掉她的角色，给她两周时间解决。“你的戏移到二十天之后吧，花半个月解决好这件事，你自己也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好吧？” “谢谢刘导！”孟回感激不已，刘导一开始听起来有点不满意，好在她卖力劝说又疯狂自证清白，对方语气好歹是缓和了很多。 刘导在云舒和周青加入#SAYNO#讨论后，也跟着加入了进去。这件事突然发展成为一个披着慈善皮的非法集资，这人很多爱惜羽毛的大佬感到很不高兴。 孟回知道刘导还算是客气的，因为见过她本人，又一直和她有一定联系，说起来还算是有些了解。连他都隐隐有点不高兴，那更不用说其他大佬，现在说不定有很多人都怪上她这话题发起人了。 其实话题本身无错，反而是一件好事，经过这个话题很多以前不被重视的事都被曝光，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嗷，胃好疼！”孟回一大早起来还没顾得上吃早饭，聊了一通电话都快要到七点，跟律师约定的八点见面，为了不堵在早高峰期间，她只吃了一个煮鸡蛋一瓶牛奶就出了门。 结果不知道是神经绷紧还是没按时按量吃早饭的原因，在下车的时候突然一抖，胃部痉挛抽痛，脸色刷地白了。她赶紧调动魂力包裹住胃部，或许是强大的魂力包裹，胃部总算好受了许多。 “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啊，唉算了，先见过律师再说。”孟回白着一张脸走上电梯，来到事务所，被一名和善的助理带到白律师的办公室。 白律师看起来五十出头，个头不高，眼神锐利精明，神情自信无比，看上去让人很放心。“明小姐请坐。” “白律师你好，”孟回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缓解了胃痛，思路都清晰了很多。她把眼下面临的情况给律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把手机里能调出来的证明一一发给他。 最后，孟回才把怀疑朴敏儿是参与者的事告诉白律师。 “我无意中看到她找我弟弟明亮的电话号码，就在这之后，我家里人就不再接我电话。而且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没有人帮助，我不信他们能在小范围里集资达到三百万。” 孟回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朴敏儿从别的地方故意拉来的钱。 白律师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郑重地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件事，并道：“如果确实有这样的情况，我会立即着手准备起诉朴女士教唆他人实施犯罪。至于你家人那边......” 白律师看到她神情坚定，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接着才道：“第一，他们非法盗用你的名义发起集资，属于民事侵权；第二，他们发起非法集资，这是诈骗行为，且金额不低，属于刑事犯罪。” 孟回点点头，道：“如果他们归还房子和车，还有最近购买的奢侈品，会被轻判吗？” “可能会。不过，这也要看你怎么想。”白律师没有把话说得太死。 孟回露出一个笑容，语气笃定无比：“照我想，做错了事的人就应该付出代价，要是赔礼道歉有用，那还要监狱干嘛？” “嗯，违法犯罪是该严厉打击。”白律师淡定地点点头，“这件事看起来范围很小，其实牵扯很大。你昨天打来电话后我稍微查了一下，其中还有一家后台比较硬的小公司参与。这家公司......‘捐款’高达一百万。” 孟回挑了挑眉，道：“请问是哪一家公司？后台又是怎么个硬法？” 白律师把笔记本从前翻了了一页，缓缓道：“叫新世界娱乐公司。法人的名字你肯定没听过，一系列的琐事我也没必要拿来扰乱你。你只要知道，这个公司最终是指向熊天霸。” “嗯？怎么会是他？”孟回一脸莫名，熊天霸的爸爸是Vigor股东之一，这人和龙鸣天一样是管花钱不管挣的类型，两人关系好像还不错。 熊天霸名下的小公司，为什么会跑去捐款一百万？难道朴敏儿勾搭上他了？ “明小姐，你不用对这件事过于担心，对方做事并不谨慎，你这边又能拿出来自证的证据，所以我们只需要按流程起诉就行。” 孟回笑着点点头，跟白律师签订好合同，在外付款的时候白律师还开玩笑道：“明小姐在直播里说最近赚的钱都归我了？哈哈，那我可要打起精神来咯！” 孟回：“......”您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而且，为什么这么严肃的律师会关注直播？真是人不可貌相！ 离开事务所，孟回戴上墨镜口罩直奔朴敏儿家，她潜伏在马路对面一家咖啡厅里，默默关注着小区门口。虽说是个笨办法，但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况且这办法被娱记用了几十年，终归该有点用处。 喝了一杯热牛奶，胃里暖融融的，让她精神逐渐集中。 一个小时过去，店员来问她需不需要点点儿别的东西，她正要看菜单，就见对面出现了一辆黑色越野，朴敏儿和一名穿得很普通的青年勾肩搭背从里面走下来。 “不要了，谢谢！”孟回赶紧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离开咖啡店对着对面一顿猛拍。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装成几个买菜奶奶的家人混进了小区。 树荫下、草丛里、低矮建筑后方，到处都留下了孟回猥琐的身影。 “居然真是熊天霸，朴敏儿挺厉害啊！”孟回满意地看着手中照片，笑得像个要去抢银行的傻子。“旁若无人亲吻照有了，搂腰摸和谐部位有了，收获不错！” “你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浑厚男声在背后响起，梁秋云高大的身影罩下来，把孟回装进了一层阴影里，吓得她背后一凉。 第120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2）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里小声放着轻快小调，孟回和梁秋云面对面坐着，放下了口罩和墨镜，神情有点尴尬。 “所以你就跑来偷拍他们？”梁秋云似乎有点无语，“娱记迟早会爆出来，你用得着跟踪他们吗？熊天霸跟龙鸣天不一样，他不会找人直接把你丢出去，而是会在事后悄悄对付你。” 梁秋云今天没穿得像个老学究，不过格子衬衣、蓝色牛仔长裤和丑运动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脸严肃地说教，像个抓到年轻姑娘违纪的退休老干部。 孟回等平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十分理直气壮了：“我怎么不能跟踪他们？就许他们整我，我还不能想办法还击啦？再说这不是没被抓到吗？其实抓到了也无所谓，要不了多久熊天霸......” 孟回说到一半就想起律师协议，跟案情有关的东西她拿不准还是不要往外说。哪怕梁秋云在业内风评不错，那她也不能冒险。 梁秋云若有所思地扫她一眼，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转而莫名其妙地问道：“那口红你不用啊？” “啊？”孟回也莫名其妙回瞪过去，“要用的时候再用呗。”只不过那时候永远不会到来！ “哦。”梁秋云把手里咖啡喝完，站起身来道，“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孟回看着他甩手大步离开，跟着出去打了一辆车，取出上次云舒给的李桥医生名片，按着地址找了过去。 明月的胃实在是不争气，养了这么长时间，平时看起来好好的，稍微少吃一顿就开始闹事。 孟回决定先把药吃起来，这段时间必定会忙碌，身体不能拖后腿。而且要是把身体给弄垮了，以后她是甩甩手走人，明月就得痛苦一辈子。 她一向坚定地认为，强占了人家姑娘的身体就要对人家负责，要是抬腿就走那不成了渣女了吗？！ 来到李桥国医院，孟回看到大厅里等候了起码两百号人，当然不全是来看李医生的，还有一些排不到号只能看李医生的学生。 孟回走到导诊台把名片交给接待员，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请问能取到李医生的号吗？” 没想到对方特别爽快，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的字就道：“您直接上五楼左边最里面的办公室，拿着名片进去就可以了。” 孟回接回名片道了谢，没想到居然简单到这种地步。她来到五楼，发现这里的等候区空无一人，走廊干干净净，左边最里面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上面写着“院长办公室”。 到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李桥本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再亲自行医，只会接待一些比较重要的病患。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道慈和的老人声音：“请进。” “李院长好。”明月打过招呼，正要把名片递给他，就听到他乐呵呵地开了口。 “你是明月吧？云舒之前给我说起过你，小姑娘是有点像桑桑。”李院长白眉白发，脸上却几乎没有皱纹，更没有什么老人斑，看上去红光满面十分精神。 孟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办公桌后坐下来，在他示意下把手伸了过去。“真是麻烦李院长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云奶奶和您。” “好好保养身体就算是感谢医生咯。”李桥皱起眉头开始把脉，在沉默中让她把另外一只手也拿过去，接着又是看眼睛舌苔，又是一阵询问。 五分钟后，李桥得出了结论：“胃痛隐隐，绵绵不休。空腹痛甚，得食则缓。这是脾胃虚寒，需要长时间好好调养。不过也不要为此担心忧虑，按时服药好好吃饭，养好后坚持合理饮食运动，不会复发。” 孟回听到他语气轻松，就知道这不过是小毛病，纯粹是以前胡乱节食给折腾出来的。有李桥亲自开药调理，她当然不会担心忧虑。 来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老于和周南桑的事。李桥看起来和周家很熟悉，听他的语气对周南桑也很熟悉，孟回打算趁机侧面打听一下。 “李院长，其实有件事我很想问问您，但是因为不敢确定，所以想请您先别和云奶奶他们说。” “嗯？什么事？”李桥停止开药，疑惑地看着她。 “关于周南桑......之死，”孟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把这位永恒女神叫成阿姨，“我怀疑不是自杀那么简单，可是这真的只是我怀疑，一点证据都没有的。” 李桥惊讶地放下笔，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她身上：“小姑娘，你慢慢跟我说，不管你有什么怀疑，至少是一条线索啊。放心，如果你觉得眼下需要瞒着老云两口子，我就暂时不告诉他们。至少在没有线索之前不说。” “谢谢李院长！”孟回放了心，把自己去安康疗养院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说了老于的神情和语气，还有床头那几张保护得很好的海报。 “我还想到星姐刚发掘我的时候，就一直对我特别特别好。您想，刚认识的人会有友情吗？人都是长期相处才会有感情吧？” “我们刚认识她就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当然，工作上的事她一向都会劝我听话，但除了这一点她都会依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只是我觉得一开始她可能带着某种不一样的心态。” 比如看到长相神似周南桑的明月，金推星心中产生了某种愧疚，因为她知道，老于和周南桑的死有关系。 至于后来，孟回相信金推星是真的对明月好，不仅是因为抱着奇怪的目的。 听到孟回的话，李桥沉默了很久，最后眼中满是沉重。 “虽然你一直说没有证据，只是怀疑和猜测，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像是这么回事。” “桑桑从小到达都是开朗的性格，死前半年倒是经常心不在焉，但要说有异样、有古怪吧，好像又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我们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导致她走到那一步。” 孟回点点头，道出了对她自尽原因的猜测：“我怀疑老于是跟踪狂粉丝，很有可能是他的变态狂热举动逼死了周南桑。” 第121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3） 离开国医院，孟回带着两大口袋草药坐上了车。 李桥答应暂时不告诉云舒两口子，也答应孟回会再侧面打听一下，周南桑在死前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有没有频繁收到信件、接到电话、遭到跟踪。 二十五年前，这个世界的砖头手机还不算普遍，不过周南桑这种身份早就用上了。要是老于真是变态跟踪狂粉丝，肯定不会放过打电话骚扰。 长时间受到跟踪狂骚扰的人精神肯定会崩溃，表面上看起来没事，是因为在人群中她感觉得到安全。一旦离开熟悉的亲友，人就会开始疑神疑鬼陷入绝望。 还有一种擅长精神控制的变态，会以威胁、逼迫、侮辱等一系列语言暴力行为，来让受害者感到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听变态的话，否则亲近的人就会遭到报复。 “老于这人很有变态的潜质，眼神都不太对劲。他要是长期跟踪周南桑，并故意让周南桑感觉身后有人窥伺，而且有可能威胁到人身安全，长年累月下去，人不出问题才怪。” 周南桑不是没有保镖，但跟踪者不露面，保镖也不知道路上哪一个是行人，哪一个是专门跟来吓唬周南桑的变态。 “精神上的压迫，有时候比起对身体实施暴力还可怕，难怪上次他看到我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看猎物的眼神。他要是变态跟踪狂，很可能享受一种别人没有的特权。” 他心里的隐秘快感是因为，周南桑在外是超级巨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可还不是被他控制得像个无助小女孩，随便一封信件一个电话都能让她胆颤心惊。 “不知道这种案子有没有追诉时效，要是过了时效，老于就算真的是逼死周南桑的罪魁祸首，那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啊。”孟回想到这里，忽然一顿，“难道隐匿任务就是让老于受到惩戒？” 她一直沉迷在案子本身，差点把金推星的心愿给忽略了过去。 “金推星恨老于，因为他杀妻导致自己失去母亲，可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老于为这件事坐了十五年牢，至少是付出了代价。金推星不会因为这件事念念不忘。”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件事，金推星只会一直恨老于，希望他老无所依，而这一点已经都实现了。 “金推星想要的是让老于付出代价。她背着这个沉重包袱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因为血缘挣扎，无法做到亲自去告发。她恨老于影响了她一生，更恨他能若无其事地背负两条人命好好活着。” 孟回这下已经能够确定，老于就是导致周南桑自杀的人，更能确定这次的隐匿任务就是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这种分析方式又不能告诉任何人，时隔多年又难找证据，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孟回躲开娱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她赶紧把草药熬上，匆匆吃了点东西当作下午茶，以免娇弱的胃又来找麻烦。 吃晚饭喝了一碗苦药，孟回打算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顺便刷一刷网上最新情况。翻看了一下，发现居然有很多人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 不仅仅是路人和粉丝，还有很多圈内人。 “这是怎么回事？”孟回看到很多当红炸子鸡、流量小花都站出来声讨明家人，简直惊讶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现在的圈内人一个比一个精，没有人会轻易跳出来站队，特别是事不关己的时候就更不可能。说穿了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咖，按常理这些人都不会搭理她才对。 总不可能因为一个超话就议论出感情了吧？”孟回接着往下翻看，终于在#明月加油#的超话里找到了原因。“梁漠导演居然站出来帮我说话？” 梁漠是梁秋云的大导爸爸，混的是国际圈，追求的是国际奖项，拍他电影的演员也必然是国际咖。周南桑生前跟他合作过，从她死后梁漠就宣称，国内没有他看得上的演员了。 “唉，看来是梁秋云帮的忙，否则人家压根儿不可能知道明月是谁。哎哟，明月这回的人情可欠大了哟，到时候别要以身相许......” 孟回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心想回去地府之后一定要看看这两人有没有结局。 梁漠为明月发声很快成为新的话题，话题带动话题，非法集资案带起了全民讨论热潮，最后居然歪到了“如果遭受亲人迫害该不该反击”的层面上。 到晚上七点半，孟回就看到了投票结果，大部分网友认为如果受到恶劣迫害，应该奋起反击，拿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只有少部分认为是亲人就算了，不要计较。 “呵呵，我看是没有发生到自己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孟回没理会百分之十的少数人，起诉他们又不是使阴招报复，要是这都不让，那这社会早就没法运转了！ “七点半，该下班的都下班了，明天又是星期六，今天肯定有不少人盯着话题榜。赵二妞女士不是想红吗？那就帮一把好啦！” 孟回打开通讯录找到林嘉的电话，打过去接通后阴笑道：“嘿嘿嘿嘉姐，有空能见一面吗？我有料！” “我还有菜呢！你在哪儿，我找你还是你找我？”林嘉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深陷是非为什么还这么冷静。 孟回觉得爆料这种事得有技巧，最后不能追溯到自己和相关的人身上，否则不跟熊天霸、赵二妞一样蠢了吗？“到LUX-Club，我马上在网上订位。” “哈？你确定？那是龙鸣天的店好吗？”林嘉惊讶无比，突然语重心长地劝道，“好妹子，咱们不靠别人也能把这事解决了，要是你真恨得牙痒痒，我找人去揍你弟弟一顿好不好？” “嘉姐你想得也太歪了吧！这事得麻烦龙鸣天帮忙，我这料咱们不好去爆。你就放心去吧，我已经订好位置了，二楼9号卡座，记得隐身去。” “行行行，我隐身对你可见行了吧。你路上小心点儿，别被人跟上。”林嘉还是决定相信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第122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4） LUX-Club是平北市消费中等偏上的夜店之一，龙鸣天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开来玩，赚点零花钱的同时顺便能认识认识美女。 这里的生意一向火爆，有很多网红和小明星来捧场，当然，想勾搭龙鸣天和几个年轻股东的姑娘不在少数。 在平时，龙鸣天早就左拥右抱嗨爆全场，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打不起精神来，不管哥们儿怎么劝都不想和美女说话。 他觉得自己病了，而且是相思病。脑袋里总是闪过一个女人模糊的脸，之所以模糊是他不愿意去看清。 他有点儿害怕这种感觉，嘈杂的音乐声和人声响起，他又灌了几口酒，甩甩头把脑子里的脸赶了出去。 结果这一甩头，他突然看到楼梯上走来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哪怕******捂着一层口罩，他还是认出了这人是谁。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揉了揉眼仔细一看，真是明月！他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来，但是想到容易引起身边这群人的注意，还是忍住了没跳。 孟回戴着用来遮掩的大框眼睛，视线有点儿不清晰，压根儿没看到九号卡座对面斜对面的六号坐着龙鸣天本人。 她到的时候林嘉已经等了一会儿，烟酒都已经安排上了。 “你就穿件藕粉色T恤和牛仔裤？高跟鞋都不蹬一双？哎呀我的妹子，你来都来了顺便就玩一会儿嘛。”林嘉对她出门买菜的装扮很无语。 孟回挠挠头，其实她从来没进过夜店，虽说大概知道该穿成什么样，但她真没有一颗蹦迪女孩的狂野心，所以干脆随便套了一身最普通的，至少在街上一点儿不引人注意。“嘉姐你就别在意这个了，喏，看看我拍的照片。” 孟回把上次偷拍到的朴敏儿、熊天霸合照递给她，就见她眼神一亮，神情暧昧起来。 “哦哟，这鲜国妹子可以的哦，不知道龙鸣天最讨厌女人勾搭他兄弟吗？这是故意报复人家甩了他，还是因为太蠢了不知道，才不小心撞上枪口？” 林嘉觉得很开心，她一直认定是朴敏儿气死了金推星，虽然这很不客观，但她就是不想去怪金推星自己不保重身体。“你是想把这个拿给龙少爷？” 一开始还不屑地叫人家大名来着......孟回对她突然狗腿起来的笑容感到很好笑。“是啊，我有他电话，但不能用我的打过去。所以就需要嘉姐登场啦！” 林嘉爽快地拿出电话递给孟回，点起一根烟边抽边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现在有心思搞朴敏儿，我知道你跟她有过节，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你那一家子吸血虫的事情吧？” “我解决的就是同一件事。”孟回扯起嘴角，用她的电话打开短信给龙鸣天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一面。结果刚看到已读的提示，身后就突然传来龙鸣天闷闷的打招呼声。 “找我？你们有事？”龙鸣天说话还是很爱颠倒语序，好在说话是不能带标点，不至于让孟回和林嘉当场笑出声。他把头发剪成了平头，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T恤，裤子和鞋都不夸张，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孟回和林嘉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一直就坐在对面，而且溜过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引起他那桌的人注意。龙鸣天沉甸甸的语气没引起两人关注，这身造型倒是让两人感到舒适了很多。 “龙先生你好，我确实有事情想告诉你，而且想跟你合作一次。当然，我知道突然提起这事很奇怪，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就走。”孟回可不想先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至少要看到他没有恶意再说。 毕竟SAYNO事件给龙鸣天带来很大的麻烦，据说他每月从家里领的“工资”都从五十万降低到二十万了，真是好凄惨好可怜好无助，完全引不起人同情呢。 钱的事还是小事，毕竟龙鸣天不全靠家里来钱，外面的小投资多多少少是有进账的。孟回担心的是，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想做他女友的仙女恐怕会减少很多，还有，人家堂堂龙少爷在外面不要面子的啊？ 龙鸣天闷闷地陷在沙发里，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合作吧。” 孟回和林嘉对了个眼神，不知道这是撞到了什么情况。难道龙鸣天嗑了什么不明药品？还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他眼神看上去很正常，表情也很平静，完全不像是失去正常意识的人。 孟回提醒道：“龙先生，我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呢。” 龙鸣天摆摆手，不在意地道：“那你就说呗，我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要我转过来求你啊？” “好，好吧。”孟回心想，这态度才是真正的龙鸣天嘛。她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把拍到的东西拿给他看了看，立马就看到他脸色变沉，眼里有了愤怒。 “熊天霸和朴敏儿？”龙鸣天拿着手机不断往后翻，一边看一边骂熊天霸是蠢货中的脑残。“连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在两双阴测测的眼神中，龙鸣天吞回了打算说出来的话。 他是真的为这件事感到愤怒，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朴敏儿，只是在他的观念里，是朋友就不要动同一个女人，否则就是背叛，是没把对方当回事。“这事我会搞定，发给我吧，照片，你们不会牵连到。” 孟回赶紧建立连接把照片传送过去，没有通过任何社交软件，更没有通过短信。“龙先生，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什么事？” “朴敏儿不是鲜国人，她来自明江市大河区钟山县二河沟村八大队，和我是老乡。” 龙鸣天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三观都要崩塌了。认识多年的兄弟没把他当回事，花重金砸到手的鲜国仙女只是一个人设。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纨绔界最出众的仔，现在看来，居然连朴敏儿都比他厉害。 “我感觉有点儿晕......”突然从纨绔沦为小可怜的龙鸣天，仿佛看到老实人三个字在朝他飘来。 第123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5） 龙鸣天还是没有晕过去。 孟回和林嘉弄清了他心里的想法后开导了他几句，让他放下前尘重新做人。两人告诉他老实人又不丢人，现在好多女生都喜欢老实人，龙鸣天在犹疑中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开始。 不过前提是，他要整得熊天霸和朴敏儿知道爸爸为什么是爸爸！ 比起家族实力，龙家和熊家都差不多，两家关系其实也不错，他整熊天霸本人也只是下下面子之类，不至于弄到家族层面上去。不过只要他肯动手，熊天霸就注定要大大丢一场脸，这对纨绔们来说已经是生死之斗了。 至于朴敏儿，很快就会回到赵二妞时代，估计比从前没红的时候还要惨。因为她又不像人家熊天霸有后台有背景，经得起龙鸣天折腾。 等到她臭遍娱乐圈，孟回就要开始起诉她挑唆明家人犯罪，到时候再想翻身，除非她能傍上哪路神仙。不过孟回又想，就算傍上神仙也没用，让阎王去打个招呼还是能再踩她一脚。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要在违法边缘伸一只脚来试探，这下好了吧？”孟回本来只打算爆她的料，让她没有再进娱乐圈的机会。谁知道她一来就玩这么狠，没办法，只能让法律教她做人了。 这件事一开始只是娱乐明星之间的小小争斗，也是金推星的一个小小执念，想把朴敏儿对明月、对她做的那些事原原本本报复回去而已。 所以孟回一直把朴敏儿任务搁浅，想等她再蹿红一点儿再说。毕竟让明月出名的任务难度更大、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看来老话说的始终是有道理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孟回把半醉的林嘉送到家，自己打车回到了出租屋。今天忙了一整天，娇弱的小身板都有点疲惫，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孟回照常六点半起床洗漱吃饭，热了一碗药服下后，觉得胃里暖融融的很舒服。李桥的医术真的很好，这才喝了两次药，她就明显感觉吃饭的时候不会有不适感了。 打开电脑背了一会儿《大邺王朝》的台词，再对照历史研究了一会儿剧本，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中午饭后，孟回做了会儿瑜伽。看看时间已是两点，心想周末晚睡的人们都该起来看娱乐八卦了。 如她所料，龙鸣天毫不顾忌地用了本尊账号爆料，作为一个毫不掩饰自己喜欢鲜国仙女的人，他为朴敏儿伪装身份骗人的事万分暴怒。导致这条超常的内容劲爆无比，用的词都很难和文明和谐挂上钩。 “哇，原来龙鸣天给朴敏儿买了近五十万的包！还给她要到了好几个角色！人家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这还说自己不是老实人？”孟回把一整篇看完，其实整体刨去脏话，内容并不算多。 吐槽龙敏儿要鞋子要包包要现金的话不多，大部分都是在表达对朴敏儿隐瞒出身、伪装鲜国人的愤怒。龙鸣天还表示，他不是对本国人有意见，更不会瞧不起任何人的出身，他之前只是单纯喜欢鲜国仙女而已。 就像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龙鸣天这种偏好也没引来多少人吐槽，因为他确实从来没有瞧不起人的黑料，怼人和整人全凭当时心情，根本不管人家身份来历后台背景。 “居然还凭这篇很难读通顺的内容爆火了？这个世界肿么了？”孟回发现好多评论都是在为龙鸣天打抱不平，他一跃成为二代中的清流，大家还都夸他是个耿直boy，所以才被绿茶骗得这么惨。 #史上最惨富二代#话题甚至超过了#明月加油#，大家同情龙鸣天的力度非常大，把朴敏儿和熊天霸骂得狗血淋头，当然，朴敏儿已经不再被称为朴女神、敏儿小仙女，而是赵二妞、二妞子等等。 朴敏儿估计是吓懵逼了，一开始还发内容称龙鸣天诬陷她，她就是实打实的鲜国人云云。可惜这件事一爆出来，以前有所怀疑的人就开始各种挖掘，把赵二妞曾在云深深娱乐会所当包房公主的料给挖了出来。 “原来赵二妞来平北市之后一直在KTV里陪酒，难怪一直没有一起打工的人出来爆她的料。”要是有姑娘跳出来说曾经跟赵二妞是同事，那她自己陪酒的事不也得暴露出来吗？ 而且现在的赵二妞是经过微整的升级版，跟十八九的时候还是有很大区别，要是那时候再化点儿浓妆，跟现在的清新仙女就完全对不上号。 一入八卦深似海，孟回看得津津有味，有些明显是假料的内容写得还特别有可读性。赵二妞的账号关闭了评论，删除了所有跟鲜国有关的内容，由于她经常发相关内容，所以相当于是清空了。 热心网友在她清空前还截下一张图，是赵二妞给一条攻击明月的内容点赞。这一点又被好事者深扒下去，结果找出了赵二妞找营销号狂黑明月的证据。 “就知道后续简单得很，根本不用亲自出手。”孟回对此早有所料，她相信群众的力量是很恐怖的，能把一个人捧得多高，就能把同一个人摔得多惨。“接下来，就等白律师那边准备好起诉了。” 孟回从头到尾梳理了一下，觉得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赵二妞完蛋了，明月很快会甩脱黑锅进《大邺王朝》拍戏，这部戏绝对有火的潜质，而且通过这部戏还能认识很多业界大佬，为成为巨星打下基础。 “不过隐匿任务还是没实质进展，老于的过去应该怎么调查呢？也不知道他二十多年前是干什么工作的，居然真能让他找到周南桑的信息。”孟回决定还得抽个时间去一趟金推星的老家古宁区。 老于杀妻的时间是二十二年前，那时候他们全家都在古宁区，找到古宁监狱去打听打听，说不定会有人记得他进去前的经历。 孟回想了想，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古宁区杀妻案件，跳出来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大多是十年内的家暴案。唯有一条二十二年前的消息，标题竟是“古宁区公安局一保安残忍杀妻”。 第124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6） 孟回点进标题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新闻内容简短无比，而且是一副图片不是文字，看起来像是从前的报纸照片。 “古宁区一名年约五十的男子涉嫌杀妻被警方拘留，”孟回看到这句算了算年龄，和老于对得上号。“该名男子曾在我区公安局后门担任保安员，据称杀人只为心情不好。” 孟回看得一阵无语，报道后来还说，老于在杀人后有过拨打急救电话的行为，拨打后又主动自首，所以后来只判了二十年。想来是在监狱里服刑时表现良好，所以只坐了十五年就出来养老了。 “二十二年前金推星都只有十八岁，正好是要高考的年纪，难怪她没有念大学直接就进入娱乐圈打拼。她会不会那时候就知道老于杀妻的真实理由呢？”孟回觉得哪怕不知道全部，可能都知道点儿风影。 老于那个时候在公安局后门当保安，很容易混进去查出周南桑的电话号码和住址。二十多年前的管理可不像现在这么严格，这里又是个人情社会，凡事讲个脸熟。 老于只需要在下班之后，打着进去散一圈烟的名号就可以混进不该去的地方。 孟回还想到，或许从一开始，周南桑根本没有在局里登记什么信息。老于完全可以从她经常出没的地点下手，进行跟踪骚扰，吓得周南桑不得不去局里报案。一报案，警方就会按照程序登记住址和联系方式。 “这样一来就能进一步进行骚扰，写恐吓信，打骚扰电话，再加上各种跟踪......”孟回觉得要是换成自己，恐怕迟早也会崩溃。“关键是这种事报警都没用，毕竟没有遭到实质伤害。” 周南桑是公众人物，不管出现在哪里、即将出现在哪里，都有人会提前报道出来。这就更加方便了老于的跟踪。 孟回关掉网页，还是打算有空亲自去一趟古宁区，反正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要是能找出老于打听周南桑信息的人证，才能让她凭空的猜测成为事实。她就不相信，局里那么多人会没有一个记得这件事。 “对了，还得麻烦李院长一件事。”孟回想起自己刚刚的猜测，在脑中整理了一下，翻出李桥留给她的私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李桥精神十足的声音。 “李院长您好，我是明月。有件事情想麻烦您。是这样，我今天翻查老于的案子，发现他曾经在本市古宁区的公安局当过保安，他能接触到周南桑的信息。但我觉得有可能是他引诱周南桑去登的记。” “我没法查得到周南桑是否因为跟踪报过案，二十五六年前吧可能。对，我就是想麻烦您查这件事。真的？那太好了！我会抽空去一趟古宁区，不知道会不会有发现......” 孟回又和老人聊了一阵，对方表示很感激她所做的一切。两人没有说太久，议定有消息互相通知后很快挂断了电话。天渐渐黑下去，万家灯火化成一条条竖着的星河，而各大APP的娱乐版块仍然在爆炸。 * 在和白律师签约的第四天午后，孟回刚喝下一碗苦药水就接到他电话通知，明天上午正式开庭。 在这短短几天内，手机上有无数个明母明父以及明亮打来的电话，还有无数条短信。短信一开始还是求她不要起诉，还口口声声保证他们已经卖掉了房子和车，开始归还受害者的钱。 见她这边既不接电话又不回消息，这三人居然又开始了威胁和谩骂。一会儿说要把她一起拖下水，一会儿又说她冷血无情迟早遭到报应。孟回把每条都翻看过一遍，接着就一股脑发给白律师。 因为这三人发来的消息都足以证明她本人的无辜，完全没有参与到非法集资这件事情当中，而且是绝对的不知情。 “还发短信？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孟回听到手机响，以为又是明母发来的怒骂，结果点亮屏幕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咦？赵二妞？她怎么也来凑热闹。” 赵二妞发来的消息很长，看得孟回眼睛都酸了，造作的词用了一大堆，从头到尾反正就一个意思：我赵二妞被你艳压十几年很不服气所以走了歪路，你要原谅我，因为我曾经是你的受害者。 “真是N......算了，我都懒得骂了。”孟回摇摇头，继续把这条认罪短信丢给白律师。她突然感觉自己花了很多冤枉钱，因为以这几个被告的智商，完全可以请一个便宜点的律师嘛！ 孟回还刻意叮嘱白律师不要针对熊天霸。她可没这个实力扳倒对方，要是把人家惹急了，肯定会去找熊爸爸、熊妈妈帮忙。 其实熊天霸故意增多集资钱款不是刻意针对谁，为的是讨好新欢赵二妞。他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很清楚这钱迟早能拿回来，不过是丢出去晃一圈而已。 熊天霸现在被龙鸣天缠得够呛，短短四天就被敲了五次闷棍，出门都不得不带上保镖，多多少少算是付出了代价。 孟回不愿横生枝节，明月要是想不通，那就自己成长起来去报仇得了。 下午四点半，孟回再一次打开久违的抖鱼APP，刚开始直播没多久，人气就轻松超过了五十万。 “大家有没有想我啊？想我做的菜？正好，今天我又有心情做菜了！”孟回笑眯眯地看着屏幕，拿出一块土豆开始削皮。 【集资的事情怎么样啦？】 【土豆？感觉好普通哦！】 【小姐姐跟二妞子真是同乡吗？为什么一开始不给大家说？】 孟回拿起菜刀把土豆切成薄片，有点无辜又有点无奈。“第一天直播的时候不是有人问我，是不是真的跟她关系不好吗？我当时回答，其实不好说关系好不好，因为最近没有联系。” “她一直都不想跟我联系，我当然不会主动去说她。老乡是真的，一起长大也是真的，可是因为气场不和之类的原因，我跟她一直没有成为好朋友。” 土豆片再切成丝，青红辣椒跟着切成细丝，下锅翻炒的时候，直播热度已到了一百三十万。 第125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7） 孟回用勺子舀出一团叉烧酱，放在翻炒的土豆丝里快速炒化，咸甜香味扑鼻而来，平平无奇的土豆丝也有了新的口味。 【叉烧酱土豆丝？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这是说菜的时候吗？赶紧说说案子的事情啊！MD好想来碗米饭！】 “案子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啊，我最近是在忙这事没错，但是就很简单，只要提出起诉等待法院判决就好了。我现在只是担心还款的事情，只有等到受害者的钱都到账了，我才能进一步道歉。” “否则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你们觉得呢？没有实际行动，只是嘴巴上说一说我很抱歉，那对受害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啊！我说过会为这件事负责，就一定要负责到底。” 【对头，让他们把吸的血吐出来！】 【我有个明江的朋友说，他们家人还是没卖房和车啊！】 【我前几天在路上碰到明家人，管他们要钱，还被他们骂了！】 “大家如果在明江，或者有明江的朋友，千万不要先跟他们发生冲突，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等宣判过后，房子车子都会卖的，实在不行，我会主动提出把老家的地卖掉。” 孟回把土豆丝盛起来放进盘中，红黄绿三色细丝晶莹剔透，热气腾腾，带着一股诱人的甜香。她又拿碗盛了一小碗杂粮饭，摆在料理台上，继续面对屏幕劝观众不要冲动。 “打他们骂他们都解决不了问题，最关键的是要把钱收回去。法院肯定会查清楚每一笔账，我会从旁督促他们一一还清楚，否则我还会继续提出起诉。” 【哇，表情好帅气！】 【为什么你的脸都没有死角？】 【我其实就捐了几百块，无所谓的啦，不过小姐姐的态度真的挺让人安心。】 孟回吃过饭又跟大家聊了一会儿闲天，集资事件算是告一段落，大家都对赵二妞的事很感兴趣。她知道这时候不该落井下石，至少不该在人前做得那么难看，所以一律不会正面回答。 八点左右的时候直播结束，人气上升了到三百多万。娱乐版面上的话题热度还是继续上升，孟回心满意足地坐了会儿瑜伽，早早躺在床上进入沉睡。 *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孟回穿上一套十分正式的米白色套裙，踏上一双白色细跟鞋，挎着一只白色小包出了门。 来到法院门口的时候记着已经形成包围圈，她一下车就有个青年冲过来，举着的话筒直接怼在了她脸上。 “明小姐，请问你现在是心情？” 孟回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我拿话筒怼一怼你，你会是什么心情？” “明小姐，请问你以什么罪名起诉赵二妞女士？” “明小姐，请问赵二妞女士是否真的在网上找人攻击你？” “明小姐，请问你......” 一群记着围攻过来，孟回完全没顾忌形象，好不容易才从缝隙里钻出去。她赶紧朝法院里面走，保安会挡住这些娱记不让他们冲进去。还没上几层台阶，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乖月月！你快过来一下！妈妈有话跟你说！” “姐！我给你下跪了！求求你放过爸妈吧！我给你磕头了！” “你给我滚下来，你看看你把你妈和你弟弟逼成什么样子了？” 孟回在台阶上站定，转过身去看到了三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算起来她还是头一回和这三人见面，但对他们的厌恶感已经超过了赵二妞，晋升成为心中厌恶榜榜首。 “爸，妈，小亮，我真的没脸面对你们。”孟回对着咔嚓闪烁不停的镜头掉出两滴泪，“要不是我一直纵容你们，让你们感觉赚钱很容易，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真的很后悔没有答应给小亮买房子，我宁愿背上一身债务还个十年，都不想看到你们去骗别人的血汗钱！” 孟回刚伸出手来抹掉眼泪，泪珠子又一次砸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想，那边架着巨长镜头的老哥，你一定要把我这眼泪拍得明明白白的！ “爸，妈，我知道你们拉扯小亮长大不容易，所以我从十六就出来打工，因为小亮是我亲弟弟，我宁愿在外面端盘子上菜跑断腿，都要把赚到的钱来供他上学！” 明父明母已经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明亮更是大喊大叫：“我又没求你去！是爸妈让你去的！你自己不是也愿意吗？” “供你读书我心甘情愿，”孟回的眼神慈爱得像个老母亲，里面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悲痛，“可你高中读到一半就辍学，把钱全都拿去谈恋爱，我真是后悔没有好好劝你，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孟回感觉时间已经不早，赶紧趁娱记们还有兴趣开始进行收尾。 “爸，妈，小亮，我不是为了自己起诉，而是为了所有受害者。虽说我不值钱，可说到底他们还是因为我才损失了这么多钱，我的良心过不去！求你们不要再守着钱不放，早点卖掉车房和地还给他们吧！” 孟回说完就走，最后还不忘再多流下几颗眼泪，在转身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她看到明父的脸铁青，明母恨得牙痒痒，明亮还在吵吵嚷嚷让记者滚开。 这一家人的人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被娱记拍得清清楚楚，争先恐后地发到了社交媒体上。 在孟回踏进法庭看到满脸惊恐的赵二妞时，网络上已经开启了一场虚拟宣判。这一回，没有任何网友再站在明父明母和明亮这边说话，一致认为这三个脑残就该被重判。 “明月。” “赵二妞。” “......”赵二妞有点别扭地皱了皱眉头，“我希望你叫我敏儿。” “好的二妞。”孟回冲她点点头，坐到了原告席上。 “......”赵二妞被噎得话都说不出，一扭头，又看到明家三双饱含深意的眼，颇有一种要把所有罪名往她身上扯的感觉。 希望被叫做敏儿的二妞，突然有点儿后悔走这一步了。 第126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8） 由于白律师太厉害，从开场到结束，被告方的两名律师几乎都没敢多说几句话。 明家三人舍不得砸钱，而且说到底没把自家女儿的控告当回事，请的还是钟山县城里的律师。至于赵二妞，她是没闲钱去请好律师，有一堆奢侈品包包可以出手，她又舍不得卖掉，没办法，只能勉强请了个新手。 白律师都没想到这么严重的案子，涉案金额高达三百万，被告居然没请来平北市好手。 这让他有一丢丢失望。 开庭之后，一堆堆专业词汇砸过去，严密的逻辑丢过去，加上妙语如珠一刻都不带停，弄得对方差点儿当场辞职。 轮到明亮说话的时候，白律师和孟回都觉得这盘已经是稳胜了，这傻货一开口就是“请法师为我做主”，“法师明鉴”，听得明母都忍不住捂住脸不想再开口。 最后“法师”宣布了判决，赵二妞挑唆罪、诽谤罪成立，判处对明月女士进行名誉赔偿，罚金三万元。明父、明母和明亮三人盗用明月名义、非法集资、诈骗、等数罪并罚，判处一年有期徒刑。 除此之外还需要归还所有骗来的钱款，并赔偿明月名誉损失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共计三万元。 听到要坐牢，明父吓得直哆嗦，在门口怒骂孟回的精神头完全不见了。明母哇哇大哭，开始痛斥女儿没有人性，是个养不家的冷血动物。至于明亮，还在不断喊冤枉，说这钱应该全部由赵二妞赔偿。 莫名其妙成为法师的法官拍了好几下小锤锤让他们安静，他们还是哭的哭喊的喊，法官摇摇头让他们不服就去上诉，带着小本本离开了法庭，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这一家人。 孟回开开心心跟在白律师身后，懒得再去看明家三口和赵二妞的表情。 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她神情恢复了正经，一脸沉痛地表示对家人的遭遇感到很难过，近段时间都不想再多说这件事。“我会全神投入到工作中，以免想起最近的一连串打击。” 孟回告别了白律师，匆匆打车离开了法院。案子告一段落，她不必再操心这件事，明家三口需要赔偿明月的钱，到时候就看明月自己要不要去追回吧。 * 十来天一晃而过，这天晚上，孟回刚刚结束直播就接到刘导打来的电话，让她明天直接前往古宁区拍戏。 “古宁区？刘导，怎么跑去那边拍啊？” “这里有个新景区，里面建筑是仿大邺朝风格，做旧做得很好。我们决定让江都公主在这里和陈烨相遇。” 陈烨是江都公主的初恋，扮演者是一名实力派小生，能和他搭戏都是走了大运，换在从前是明月和金推星两人都不敢想的事。 孟回倒是不在意什么小生不小生，她在意的是刚好要去一趟古宁区，这下正是方便了。“好的刘导，我明天一早就过去。我直接去景区和你们汇合可以吗？” “可以。你不用一早就过来，我们打算黄昏拍你们的戏。你赶在一点前过来化妆换衣服，跟大家聊聊戏熟悉一下就可以。” 孟回应下后挂断了电话，打开电脑查询起新景区的地址，看到距离区公安局只有一公里的路，她就决定还是一早出发，先去公安局打听当年二十多年前和老于相熟的干警。 * 第二天清晨四点，闹钟响起，孟回立刻翻身起床洗漱吃饭，由于下午要拍戏她就没有化妆，直接带着一个准备好的包出了门。 昨晚睡前约好的专车很快到来，司机热情友好，问她是不是要去拍新戏，是个什么角色，什么时候会开始播放。还不忘夸了夸《放哥》真的很好看。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发生在明月身上，哪怕有人认出她是谁，都有可能叫错名字或者干脆问她黑料是真是假，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关心拍戏的事。 《放哥》的确很火，特别是在孟回弄出一系列热门事件之后，老老少少都愿意嗑着瓜子一边八卦一边看这剧，掀起了一波网剧风潮。 结果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看，却发现除了赵二妞的演技值得吐槽之外，这部剧完全可以给五星好评。除了一些专门的黑子打一两星，其余都是给的五星四星。 根据热度和受欢迎的程度，《放哥》很有可能让梁秋云获得网络白马奖的最佳导演。 有一些网友在梁漠发声支援“明月”之后，非常细心地扒出梁秋云对明月不同寻常的关注。发现梁秋云的一个私人小号，给很多放有明月照片的内容点过赞。 于是，#明月欲乘秋云去#成了热门话题。 “嗑cp有那么有意思吗？”孟回看到这些热火朝天的议论，觉得有些内容很好玩。 其实对于梁秋云喜欢上明月这件事，她觉得很正常。 她完全不认为梁秋云喜欢的是作为冒牌货的她。因为在面对他的时候，孟回用尽全力以明月最真实的性格待他。而且人是感官动物，要先对五官有很大好感才能够进一步深入了解。 所以，梁秋云确确实实是喜欢上了明月这个人，而不是暂居在壳子里的孟回灵魂，因为孟回的灵魂比明月刚猛多了...... “明小姐，到了，请给个五星好评好吗？” “好的好的。” 孟回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五颗星，在他热情的挥手欢送下朝区公安局走去。 “这位同志，请问可以咨询点事吗？” 七点十分，这里还没正式上班，值班的警员同志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惊呼：“明月！我是你粉丝啊！你要咨询什么事？是跟非法集资有关还是网络诽谤有关？你说吧，我都门儿清！” 热情的警员同志长着一张娃娃脸，望着孟回笑得一脸甜蜜。 “不不不，我是来咨询一下二十五六年前的一名工作人员的事。我只知道他姓于，在后门当保安，后来因为杀害发妻进了监狱。我是想来问一下，和他同年代的同志还有没有......呃......健在的？” 第127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29） 娃娃脸小干警听到她的意愿，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最后咬牙点点头：“这样吧，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档案室查查二十五到二十六年前的班子。”他眼神不敢往孟回脸上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要是，要是找到了......能不能，能不能一起自拍一下？” “当然可以啦！”孟回连忙应下，谢过他之后保证自己就在外面待着绝对不进任何一间屋子。小干警一走，大厅里空荡荡的，孟回看了看天花板上挂着很多监控，就快步走出去在门口小卖部买了两瓶酸奶，给小干警带了一袋面包当早餐。 快步回到大厅的时候，小干警还没有出来。孟回坐在椅子上等待，对这一趟抱有很大期待。她总觉得老于迷恋周南桑、打听她私人信息的事情不可能完全没人知道，他一个保安要进来查档案，多多少少得跟一两个干警交流吧？ 就像今天她进来询问，小干警因为是粉丝的原因帮了忙，以后她要是把今天询问到的人给杀了，小干警肯定是要出庭作证的。 当然她来寻找以前的工作人员其实不算违规操作，小干警刚刚之所犹豫是因为他在外面值班，怕擅离职守会被领到批评。孟回探出头朝走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关上一扇门，见她正往这边看，脸刷一下又红了。 “幸好我们把以前的档案都入了档，在电脑上翻了一下就找了旧档案，不过我不能拿给你看。”小干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十多年前确实有一名姓于的保安，跟他在同年代的干警实在太多了，我只看了一下守资料室的老同志，一共有两个。一个叫黄卫国，一个叫李大宏。这两个老大爷早就退休了，现在就住在后面家属院里，每天早上都要出去遛狗呢。“ “你要是这会儿去家属院，说不定还能在小花园里面碰到他们，要不然我给你开个证明条，你进去碰碰运气？” 孟回不确定要找的是不是这两个人，因为资料上又不会写出老于跟谁私交比较好。她听到小干警愿意帮这么大忙，感激得连声道谢，又把酸奶和面包给他，弄得小干警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由于太过于激动，证明条上的字迹都是龙飞凤舞，可见是激动坏了。在自拍的时候，小干警谨慎地吧警服脱下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最后一看，十来张照片全是咧嘴傻笑。他不好意思再接着拍，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你好看就行了，我无所谓，嘿嘿嘿。” 孟回再次谢过他，带着他开的证明条绕到了后面马路，过了一条街来到家属院外。守门的大爷看了看条，又看了看人，嘶了一声道：“你是那个被家里人坑的姑娘，明月，是吧？我家老太婆和孙女儿天天在家用电脑点你戏看。叫什么来着？放开他让我来？是抓坏人的吗？” 孟回抿着嘴忍住没有笑出声，，摇摇头道：“不是的大爷，是个搞笑的片，谈恋爱的那种。” “哦哟，那是小姑娘看的嘛，那有什么意思，还是抓坏人好看。你多拍点抓坏人的片！进去吧，别逛太久！”老大爷挥挥手，继续拿着手机看起抗敌神剧《战地枪王》。 他屏幕里炸得烟火连天还没有一个人死掉，孟回瞥了一眼就赶紧溜走，感觉再看下去都会被雷死了。 家属院里鸟语花香，很多退休老干部拉着小狗小猫小鸡在溜。孟回拉住一个慈祥的遛鸟老爷爷，打听起黄卫国和李大宏来。 “老黄和老李？这会儿指定在花园鱼池那边！去吧，一准能找到！诶你找他们干什么？有条吗？” 老爷爷职业病上来，脸色十分严肃，孟回赶紧拿出条给他看了才被放行。来到花园鱼池，她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互不搭理的老头，一人占据一边池子，都看着水里的小红鱼不说话。 “您好，请问您是黄卫国黄大爷吗？” “我就是那个老不死的，你干啥？” “......”孟回无语，“您是李大宏大爷吧？” 李大宏嘿嘿笑着摸了摸头：“是我。” 孟回坐到他旁边的石头上，直截了当道：“李大爷，二十多年前您认识一个老于的保安吧？我是想来打听打听，他是不是对周南桑特别感兴趣，还查过有关周南桑的信息？” 李大宏丢鱼食的动作一顿，一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盯住孟回，突然有点儿不自在起来。“你是周南桑什么人？” “他查过，是吧？”孟回没有正面回答，她知道，李大宏见她和周南桑有点相似所以误会了。“他打听过周南桑的住址和电话，您给他了，是吗？” “黄卫国！老不死的你过来！”李大宏突然转过头，冲着不远处的黄卫国喊了一声，对方没搭理他，他又接着喊道，“有人来问周南桑和老于的事！” 黄卫国这回没再装作没听见，站起身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看上去比李大宏老一些，视线有点飘忽，应该是视力不太好。“过了这么久了，你问这个有什么用？过时效咯，姑娘！” 孟回见两人神情都有点儿愧疚和落寞，知道他们多半是为当年的事感到后悔，她赶紧趁机劝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想知道真相，时效过不过都无所谓，如果真是老于逼死她，她的家人至少知道该去恨谁。” “两位大爷，当年管理不严格，这件事又不全是你们的错，你们肯定不可能知道老于会干这种事。我只想求个真相，请你们告诉我。” 李大宏没再说话，黄卫国望着水面的抢食的游鱼道：“是我告诉他的。他说他喜欢周南桑，想给她寄信。那时候谁不喜欢周南桑呢？其实我们也不是没寄过粉丝信......” “可我们就敢寄一次，说的都是些很单纯的东西，谁会想到，谁会想到老于会那么......”黄卫国摇摇头，道，“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老婆，要不是我，他老婆可能不会死。” 第128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30） 孟回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老人，他脸上深深的皱纹不完全是岁月的摧残，还是心灵上的折磨，像是挥之不去的浓雾始终萦绕在心间。 “周南桑自尽，全世界都震惊了。我们当时作为影迷，说实话还是很伤心的。我和大宏还试图参与到案件里，当然因为地域问题被拒绝了。”黄卫国的语气依然很沉痛，“老于......老于当时完全没有任何端倪。” 在周南桑死后，老于该上班上班，该和人吹牛开玩笑也依旧，比起李大宏和黄卫国两个死忠粉轻松太多。时间一天天过去，偶像女神之死也成了划过天际的流星，偶尔想起来会唏嘘感慨，却不会永远记挂。 周南桑的死一开始被当成谋杀案，家里有很多东西都被当成证物保管在了平北市局，到确定这是一起自杀案都没有再归还。两年后，李大宏和黄卫国无意间有机会到市局，提出想看一看这些遗物。 “结果我们就在一堆信件里看到了一封很奇特的信。有一半被烧毁了，应该是周南桑惊怒之下做的。留下来的字迹，我和大宏很熟悉，那是老于的字。” 没被烧毁的内容让人看了心里发寒。里面表示出一种畸形绝望的爱慕、渴望，口口声声称得不到周南桑就要毁灭她身边所有人。 “市局没把这封信放在心上，理由是明星都有这样的狂热粉丝，这些人一般不会进行实际行动，而且案件已经定性为自杀，没有查一封莫名其妙的匿名信的理由。” 黄卫国缓缓舒出一口气，沉重地道：“可是我和大宏知道，这信就是老于寄的，他寄出去的肯定还不止这一封。由于这一封也被烧毁了大半，我们不知道还有一些什么内容，就打算回去质问老于。” 两人在没有得到切实证据前，也无法让市局的人相信两年前的案子需要重新查办。回到古宁区后，他们很快找到老于家里，质问他是否曾经写过恐吓信威胁周南桑，是否做过更过激的行为。 “老于一直否认，可我和大宏好歹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他的眼神、神情、语气，每一个高高在上的动作，都表明他绝对不会是无辜的！” 黄卫国和李大宏问不出所以然，还是只能悻悻离开他家。 “我当时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周南桑的死跟自己也有关系，跟大宏也有关系。和死不认账又洋洋得意的老于吵完一架，心里真是一腔火没处发。在路上遇到老于的老婆，我就不顾大宏阻拦冲上去跟她说了......” 黄卫国把整件事的怀疑和分析告诉了老于老婆，让她回去劝劝老于，让他说出真相。 “结果，你都知道了，没多久他就杀了他老婆，自称是心情不好。不过照我想，可能是他老婆在家里翻出了什么证据吧。” 李大宏闷闷地听他说完，轻声骂了一句：“老不死的......”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说黄卫国，还是在说仍然健在的老于。 见他们仍没能从两件事的愧疚里走出来，孟回也颇为感慨。两人既愧疚把信息给了老于，又愧疚一时冲动把整件事告诉了他老婆。特别是黄卫国，看上去明显比李大宏苍老很多。 “黄大爷，李大爷，要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这件事上做个证么？时效是过了，没办法起诉，可是周南桑家人那里还想知道真相。” 李大宏不在意地点点头：“你记个我电话，我没死就作证。” 黄卫国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行吧，反正都要入土了......” 得到两人保证，存好了他们的电话号码，孟回心中大石彻底落了地。她现在就祈祷着老于要健健康康活过这一阵，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罪名，知道他是害死周南桑的恶人，再背负着骂名离开人世。 永恒女神，听起来无比美好，可是谁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做人们心里永恒的美人，而不是好好活到八九十甚至一百，成为不老神话呢？ 孟回离开家属院的时候才刚刚八点，她一边漫步走向附近的早餐店，一边拨通了李桥的电话。 “喂，小明啊。我正想给你打过去的，我找到当年桑桑报警的档案了。二十六年前，她确实去平北一个派出所说过有人跟踪的事情，当时查到的可疑人物都有不在场证明，桑桑又没有出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孟回叹了口气，暗道果然是如此。“我也找到当年和老于认识的老干部了，他们也都曾怀疑过老于。”孟回把刚刚的事跟李桥说了一遍，听到那边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通话。 李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跟云舒两口子说，今天中午吧，我找他们出来吃顿饭。你有空回来吗？” “不好意思李院长，我下午还得去拍戏，今天没办法回来了。等下次和两位老干部见面的时候我能一起吗？” “当然可以，这件事都是你在帮忙，他们两口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想要当面感谢。”李桥心情有些沉重，没有再和她聊下去，让她保持联络，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孟回吃过一碗清淡可口的面条，散着小步走在清晨无人的大街，这里不像城市中心区域，从早到晚都有忙忙碌碌的人。 这里距离景区不远，甚至还能看到景区里一些建筑的尖角，孟回想到还没和剧组的演员见过面，干脆早点儿过去，看能不能和对戏的演员提前沟通，熟悉熟悉。 景区里人来人往，很多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小跑，看到她到来，正在一旁指导演员的刘导有点儿微讶：“来得这么早？我说让你休息到下午来。”他话是这样说，脸上表情显然很满意。 孟回笑着道：“想来先学习学习，免得到时候给导演丢人。” 刘导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那走吧，你运气好，正好要开始拍贺老师的戏，有得学呢！” 第129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31） 正在拍的这场戏，是慕容羽初闻番邦有造反征兆，震怒万分，特别是听到来访使臣竟大胆提出求娶本国公主，这位开国皇帝更是怒不可遏。 然而朝廷兵马不丰，若贸然开战，百姓必定苦不堪言。慕容羽愤慨之余又为处于弱势的家国深感忧愁，整场戏的情绪表现十分有层次，对于演员来说很有挑战性。 孟回站在屏幕后方看着贺闻道坐在椅子上，神情沉痛，眼神锐利无比，看上去有种隐忍的愤怒，随时都有可能勃发而出。 贺闻道的台词功底更不用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停顿，每一个词的轻重，对他来说都是游刃有余，就像他身来就是帝王，就该坐在那个位置说这样的话。 和他演对手戏的朝臣也是老演员，正言辞犀利地进言劝他答应和亲，暂缓战事，等日后有了一战之力再出兵一举征服番邦。 这位皇帝明白必须要将爱女嫁出去和亲，可日后发兵，公主必然面临两难之境，甚至有可能身陷死局无法脱身。身为人父，他内心苦痛万分，身为一国之君，他又必须忍痛做出抉择。 “卡！” 镜头停留在贺闻道的脸上，他复杂的神情已经变得笃定坚决，无需任何台词辅助，观众已经能够看出他做出了决定。 “贺老师真厉害啊......”孟回眼里冒着星星眼，看到贺闻道演戏，她自己都迫不及待想早点儿追剧了。想到能跟这样的演员共同出演，还有很多对手戏，连她这冒牌演员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贺闻道私底下话不多，神情也说不上多么和气，但是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说话时轻言细语比较客气。他在网上参与过#SAYNO#话题，看到孟回站在一旁，还在远处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孟回没敢厚着脸皮过去说话，看到下午要拍对手戏的当红小生来到剧组，她赶紧走过去和他攀谈起来。小生很热情地跟她谈起戏来，剧组里很多女演员也偶尔过来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气氛非常和谐。 孟回想到，以前明月每去一个剧组都是乌烟瘴气，演员之间互相倾轧，每个人说话都恨不得带着刺把人家扎个鲜血淋淋，和这个剧组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里没有女演员之间的艳压，没有攀比谁的包包和化妆品比较贵的风气，想到以后明月会一直处于这样的气氛中，孟回也为她松了口气。 一下午时间很快就在讨论和聊天中度过，等到太阳从金色变成火红，照出第一缕红光的时候，孟回已经换上了一身大邺公主宫装，和当红小生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 “卡！” 听到这一声喊，孟回心头一松，心道终于结束了。 这三天时间过得比平时都快，孟回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要到凌晨才能结束拍摄，由于剧组有保密协议，她只好暂停了直播。 好在有关她的话题热度没有再下降，因为《大邺王朝》剧组的宣传力度非常大，她的定妆照一出就引起了广泛关注。 今天是在古宁区拍摄的最后一天，孟回在这里的戏份全都已经拍完，以后的戏份还得再等一个多月，到时候就不会是她而是真正的明月去演了。 “导演辛苦了！各位老师辛苦了！”孟回和小生一起跟老前辈们打过招呼，分别离开了剧组，各自搭上一辆车离开了古宁区。 孟回早就和李桥约定好，拍完手上的戏就尽快跟他联系。他已经和云舒、周青老两口说了老于的事，甚至已经和李大宏、黄卫国两个老干部通过电话。大家准备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能不能以合法的方式让老于付出代价。 “喂，李院长。我已经在车上了，对，拍完了。正往平北市里走呢。今天晚上吗？可以的，我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李大爷和黄大爷那边能不能到。他们已经过去了？那好，那就晚上在‘小桥人家’再见。” 孟回挂断电话，倒在出租车靠背上，回想起这回的任务只觉得比以前都累。虽说难度不大，但为了让明月走红，实在是让她这普通小观众伤透了脑筋。“幸好祸福相依，有时候看起来是死局，说不定转角就是重生。” 等到《大邺王朝》开播，形象本来就转向严肃正经的明月，必然会有更多的正经角色邀约。认识了云舒和周青两尊大神，还帮他们弄清了爱女自尽背后的事，哪怕是无心插柳，柳最终也会成荫。 还有立志要拍出好电影的梁秋云。不管明月最后和不和他在一起，以他严肃对待作品的性格，后续都肯定会邀请明月来拍戏。 打下了这样的资源，明月成为巨星是迟早的事。 “师傅，麻烦您直接到小桥人家。”孟回见时间已经不早，干脆直奔约定好的餐厅。早早解决，她就能早早回到地府去送魂。这还是她在任务世界待得最久的一回，虽说知道黄泉无时间，但她还是想早点送金推星去轮回。 小桥人家位于平北市区的一个巷道里，是一户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面每天只接待三桌客人。孟回到场的时候，云舒、周青，李桥，还有李大宏、黄卫国都已经围坐在一起。 孟回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发现气氛有些沉闷。健谈的云舒都没有太多说话的欲望，看样子是为李大宏和黄卫国以前的隐瞒行为有些不满。她不好在里面多劝，只能转开话题说起怎么对付老于。 “云奶奶，周爷爷，我想了一下，既然法律程序走不通，那我们至少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公布出去，让世人都知道是谁造成了这样的惨事吧。” 老于为这件事骄傲了一辈子，偷偷在心里回味了一辈子，可他还是害怕被世人知道，因为他明白只要真相暴露，周南桑的众多粉丝都能活吃了他。 孟回深切地体会到了网络的力量，虽说这样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在没有任何解决途径的时候，她只能利用这种力量让老于得到早就该得到的惩罚。 第130章 下一站娱乐天后（32） 孟回说完后，大家很久都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孟回才听李桥简短说了说最近的情况，得知原来黄卫国当年还悄悄去过一趟老于家里。 老于杀妻后，黄卫国心里惴惴不安，除了愧疚，当然也有害怕这件事会牵连到自己，害怕当年透露信息给老于的事情曝光。 他趁老于被关起来后悄悄去了一趟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证明老于骚扰过周南桑，他后来一想，老于肯定会毁灭证据，所以又去楼道尽头煮饭的炉子边，结果真在灰烬里找出了一些还没完全烧毁的照片。 灰烬中还有很多烧毁的纸张，看不出曾经有过什么内容。唯一能看到的照片是周南桑惊恐地转过头往身后看，神情中满是绝望。 为了进一步证明老于是罪魁祸首，黄卫国和李大宏还亲自去了一趟安康养老院，带着录音笔和他聊了聊，对方虽未直接承认，但最后忍不住恬不知耻地炫耀：“至少我拥有过她，你们都不懂那种滋味儿。” 饭桌上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云舒才红着眼眶道：“太难了。那个老于，他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养老院里，还要不断回忆折磨桑桑的过程，可我们除了把他曝光出去什么都不能做，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周青握住她的手，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多了些沧桑。“身为父母，没能发现女儿的异样是一大憾事，知道了真相，不能为她讨回公道又是一大憾事。” 李桥看到两人如此，神情也有些动容。但他知道这件事能够水落石出，都是种种巧合撞在一起的结果，能在生前得到一个真相都不容易了。“老云，老周，这孩子说得对。” “把真相公布出去，让世人去评判他，让他带着这份罪孽走向死亡，这也是一种报应。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大家引起警惕，让这样的事情受到所有人的重视，不要让桑桑的旧事再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李桥的思想境界一向很高，他知道两个交往多年的好友会明白他的想法，更会为了这样的目标去奋斗。 一直不说话的李大宏突然开了口：“如果可以，我想建立一个社交账号，把我知道的情况，当然还有老黄的情况，直接公布到网络上面。李院长说的事我很赞同，跟踪者的问题应该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在没有受到伤害之前不能立案，这导致了很多被跟踪的受害者精神崩溃，一直生活在苦痛中无法自拔。孟回作为曾经独自生活的年轻女生，想想都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恐怖。 她也希望这个世界能因为这件事有专门的法律，来保护那些被跟踪却未受到实际伤害的人。 云舒和周青对视一眼，最终齐齐点头。失去的不能挽回，但为了这份遗憾去解救更多的人，对两位老人来说也是一种宽慰。 孟回隐隐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连接断掉了。 上一次结束任务的时候她还无法感应，想来是因为每次任务后神魂都有长进，魂魄越强大，她能够感应到的东西就会越多。 “是时候离开了。”走出小桥人家，孟回拒绝了搭乘云舒和周青的专车，打算到人少的地方离开明月的身体。 以云舒、周青和李桥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老于安逸的晚年生活很快就会结束。一旦有人去养老院进行骚扰，老于就会被赶出去。 据孟回所知，金推星早就把古宁区的老房子卖掉了，老于既没房子又没钱，不知道以后会沦落到哪里。待他流离失所凄惨度日的时候，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从前做过的恶心事暗自欣喜骄傲。 孟回最后拿出手机看了看娱乐版块，和明月相关的话题始终位于前三，#SAYNO#话题不仅没有因为非法集资案冷却，反而火上加火，带起了新一轮的热度。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呢，明月，你要加油啊。”孟回轻声嘀咕了一句，感觉到明月的灵魂散发出一股感激的喜悦之情。她没有再犹豫，站在一棵大树下沉浸于魂魄的力量中，很快脑海里就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黑色的黄泉缓缓流淌，彼岸花海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阎王殿渐渐显形，孟回用尽力气朝里面一窜，眼前一花，魂魄一轻，轻轻松松返回到殿中。 “老板！我回来啦！” 阎王还是老样子，正坐在宽大的雕花办公桌后翻看他的生死簿，抬起头来点了点：“嗯，要看后续吗？” 孟回没想到他这么主动，赶紧点点头：“要看要看！” 阎王抬手一挥，墙上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那个世界的画面。明月正在直播做菜，人气已经有了五百万，而且还还在疯狂上升。她把鱼放进蒸锅，对着屏幕回应最近的周南桑自尽真相。 “我也没想到去探望他会扯出这么大的事，现在终于能理解星姐为什么要说他不在人世了。星姐一直都很纠结，因为是亲生父亲，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做。直到去世她都在为这件事烦恼吧。” “现在？他被养老院赶出去了，不知道在哪里。不会啦，云奶奶和周爷爷不会暗中报复，他们都很正派的。我？接下来还是会拍戏啊，最近接了梁秋云的处女作电影。” 【到底在一起了吗？】 【快来人啊！这里好像要官宣了！】 【云月CP是今年嗑过最苏最甜的一对了！】 幻影里的明月红了脸颊，笑得一脸幸福。 “对啊，就是......在一起了嘛。”她挠了挠脑袋，有点傻气，“喜欢他什么？嘿嘿嘿，主要还是喜欢他有眼光吧！”明月恢复到欢乐小2B状态，恋爱的酸臭味都要从幻影里钻出来了。 画面一闪，明月消失在幻影里，一个浑身是血软哒哒的老人躺在没有监控的暗巷里，手里捏着一张周南桑的照片。 五个同样年纪不小的男子悄悄跑离了巷道，其中一个边跑还边冷哼道：“老混账！敢害死周女神，真当粉丝都死绝了？” 在他们跑远后不久，这个不曾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的人，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131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 白羽和黑墨都去了生死边境工作，孟回跟话少还爱玩冷幽默的阎王聊不下去，看完任务世界后续就迅速飘出了殿外。沿着黄泉一路向下，很快回到了忘川亭内。 “金推星，快来干了这碗孟婆汤！”热气腾腾的透明汤水出锅，孟回把等在奈河桥下的金推星阴魂唤了过来。服下孟婆汤，前尘往事全都成为泡影消散，孟回带着变得呆滞的魂魄进入黄泉，目送她消失在水里。 回到忘川亭，孟回成功接收到到了仙术“五体投地”的碎片二号。她坐在椅子上往黄泉里一看，发现上次余留的阴魂后面又来了三只小舟。 一个衣着很粉嫩的少女，看起来像是高中学生；一个头发乱得像鸟窝的三十岁女性，衣衫褴褛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人；还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御姐，穿着一层奇怪的银色薄膜，看上去很有科技感。 “还是先解决女扮男装的古代姑娘吧，先来后到嘛！后来的这三个，等下次回来再抽签好了。”孟回伸出意念从身后拿到古代姑娘的任务牌，突然想起了曾经在这里做过同样举动的孟如弓。 “不知道又钻去了哪里......”孟回倒不是想念她，只是看到身上合体又好看的套裙，看到忘川亭里她留下来的一切，就忍不住会想起她有点儿欠揍的性格。“但愿不要在外面祸害人啊。” 孟回很快收起杂念看向手上的任务牌。 死者：赵如男 性别：女 死亡年龄：二十二 死亡原因：马车事故 滞留原因：真凶不明，心愿未了 解决原因：查明真凶，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散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和阴魂交谈可获得线索，请自行辨别实用程度。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地仙级仙术碎片，隐匿任务无强制要求，请根据难度自行决定是否完成。（特别注明：本段请使用红色粗体字） 孟回唤来赵如男，发现她的阴魂怨气非常重，一下舟就有一股阴寒气息扑面而来，她甚至能从里面感觉到赵如男的恨、怒、不甘等种种复杂情绪。 之前的宋晓珊和金推星都是因为意外死亡，没有人刻意杀害她们，相对来说怨气要轻一些。赵如男的任务牌上有查明真凶的要求，说明所谓的马车事故肯定是人为造成的。 “你好赵如男，请稍微克制一下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孟回的魂魄不至于受到怨气影响，可是分享这些复杂情绪实在是让人很难受。为了保持清晰思路和客观的心态，孟回只能稍微放出一点点魂力压制她。 赵如男很委屈，带着哭腔道：“为什么有人要害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这个嘛，我会去帮你查清楚的，你先别哭，说一说除了找到凶手之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会去帮你解决一下。” 孟回的话让赵如男平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道：“我想知道天香楼的名菜天香银芽的菜谱，我做梦都想学！” “呃——”孟回不知道赵如男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听到这要求心道不是挺简单的嘛，“好。要天香银芽的菜谱是吧，我去学会了给你带回来。” 赵如男高兴得差点儿飘起来，身上怨气都少了许多。“谢谢孟婆大人！” 孟回赶紧把她从空中按下来，照常规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心愿，和之前的阴魂一样，赵如男对自己的隐匿心愿同样一无所觉。 “好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孟回挥挥手目送她离去，待她的小舟飘到奈何桥下，意念一动，捏碎了手中任务牌。 叮咚—— “西京城，到了。” 外面正是深夜，除了不眠不休的知了再无别的声响。孟回躺在一张硬邦邦的炕上，从脖子到手再到脚都酸痛无比。她起身活动了一下，顺便接收徐徐涌入脑海的记忆。 原主叫小慧，是个孤儿，没有姓氏，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街头流浪，幸运地没有死于寒冷和饥饿。更幸运的是，七岁那年因为模样长得不错，而且脑子还算机灵，被天香楼打扫后厨的马大婶看中捡了回来，从此留在了天香楼做事。 “原来赵如男也在天香楼里做事，男扮女装是为了当厨子，而且居然还是个卧底？！” 这个朝代的律法不允许女子在外面做厨，酒楼里炒菜的全是男厨，女子只能清扫后厨、做些杂事，除非走了大运遇上愿意冒险的贵人师父，才有可能做帮厨切切菜、准备准备配料。 赵如男的五官轮廓比较男性化，加上个子高，飞机场，所以扮成男装从来无人怀疑。 她在天香楼做了两年帮厨，半年前晋升为大厨，在这半年里学到了很多天香楼的名菜。但她最想学的“天香银芽”一直是本店最神秘的招牌，大师傅不肯传授给她。 这倒不是因为大师傅忌讳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是赵如男的一些行为引起了他的怀疑。 赵如男每月十五夜里都要偷偷溜出去，一个时辰后又会鬼鬼祟祟地归来继续睡觉。大师傅暗中观察了她三个月，终于在这月十五她再次偷溜的时候，叫上一名帮厨一起跟踪了出去。 “赵如男这卧底当得不太称职啊，每次接头也接得太没水准了吧。”赵如男曾经是一家叫客满堂的酒楼主厨。这家店名不副实，客人从来没有坐满过大堂，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店。 这家掌柜一直嫉妒天香楼的生意，想了各种办法模仿天香楼的菜品，最后都是东施效颦，不但没有吸引食客上门，反而一直都在被嘲笑。在这时候，赵如男女扮男装的事突然暴露了。 客满堂的掌柜以告官威胁她，让她去天香楼里做卧底偷师学艺。赵如男是个老实人，本来就因为男扮女装骗掌柜的有愧，又因为害怕见官，所以被迫答应下来。两年前，她在天香楼对外招工的比试中脱颖而出，成功打入了内部，直到被大师傅抓包才被踢出天香楼。 三天前，赵如男打好包袱出了门，告诉小慧她打算离开西京城去外面闯荡，结果还没到晚上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第132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 赵如男小时候的大致经历和小慧有些相似，她们都是苦出身，后来又都因为种种原因失怙失恃，流浪街头乞讨长大。所以赵如男平时对小慧非常好，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得知赵如男死讯，小慧伤心得大病一场，烧得起不来床。 收留她多年的马大婶求掌柜的给了她三天假，昨天喝完药在硬炕上睡了一整天，加上高热刚刚退去，所以孟回这会儿一过来就感觉浑身酸痛难受。 外面刚到寅时，月影婆娑，微风徐徐，孟回起身灌了一壶凉白开，感觉热辣辣的嗓子终于好受了很多。“今天是最后一天假，就按小慧原本打算的，去义庄收敛赵如男尸身好了。要是管得不严，说不定还能验验伤。” 得知相处两年多的大哥哥是大姐姐，小慧不仅没有怨怪她隐瞒欺骗，反而更为她难过，一心想给她找个好地方葬了。这个朝代对女子本不算严苛，百姓人家中的妇人姑娘都能出来做事赚银子，可就是厨子这一行，自打有史以来就从不许女人干。 可是赵如男对这一行非常有天赋，还有扎实的功底在，大师傅每次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她就知道应该怎么样改进得更好。在天香楼做帮厨的两年里，她是最受众师兄弟尊敬、最得大师傅喜欢的弟子。 正因为如此，她女扮男装、为客满堂做卧底两件事暴露后，大师傅气得脸色青白都不肯去报官，只是凶巴巴地斥她吃里扒外，让她快点儿打包离开天香楼以免掌柜的改变主意。 在赵如男被大师傅和师兄抓包后，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是以很快小慧就在马大婶那里得知，赵如男是从小就扮作男子在外流浪，因为能赚一些跑腿带话的钱。九岁上下发现去酒楼做事能吃饱肚子，大着胆子到客满堂做了后厨小工。 从小工到帮厨，从帮厨到大厨，赵如男花了十一年时间。 她无论红案白案都能做到大师傅要求的极致，刀工精湛，审美优良，加上个高力气大，颠勺掌火游刃有余，她对菜品味道的追求甚至超出了大师傅的要求。 从前在客满堂之所以不叫座，是因为她根本就得不到正经菜谱，而且毛不拔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创新菜，她就算有点子都不能发挥。 自打两年前来到天香楼，赵如男就感觉自己从前是在小水洼里挣扎的鱼，终于来到了可以供她畅游的大湖中。可惜这大湖泊里不允许她存在。离开前，她跪在大师傅紧闭的门外磕了头，以感谢他的教导和最后的宽容。 在她走后，大师傅也像老了好几岁。 “天香楼后厨的人一个个都还挺重感情，大师傅在这儿干了一辈子，对东家十分忠诚，卧底的要是其他哪个不成器的男弟子，肯定会被他拉去见东家让报官。可他对赵如男确实是很好，加上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应该可以排除暴怒杀人的嫌疑。” 大师傅爷爷的爷爷就在天香楼做事，他家的后代又继续接着做，店里的菜谱有一向都是由大师傅掌握。 这朝代对菜谱的隐秘性看得很重，不像现代，随便都能找出一个菜的无数详细版本。这里要是有一个菜叫“孟回红烧肉”，那就只能是她孟回一个人知道详细方子，顶多传给最亲近的弟子，外泄菜谱是行业大忌。所以孟回不得不先怀疑一下大师傅。 “后厨一共十一个师兄弟，跟赵如男相处得也都挺好。六个帮厨师弟年纪都不大，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也没钱雇马车撞人。五个大厨师兄都不是阴险的人，生气归生气，大都是当面斥她不知道好歹，背后连句坏话都没说。” 学艺的师兄弟之间往往会有嫌隙，有可能嫉妒大师傅对赵如男好，有可能嫉妒她天分高学得快。 不过天香楼后厨好像是刻意按人品挑选过，大家有不满和牢骚都是放在明面吵吵，还真没因为这些鸡毛蒜皮互相倾轧过。至于打扫清洁的后勤队伍就更不可能有嫌疑了。 马大婶和小慧是住店里的长工，跟赵如男关系好得像是一家人，哪怕知道她背叛了天香楼，心中多是遗憾难过，不存在帮着东家记恨她。至于几个住自己家的短工大婶，每天做完事就走，跟店里人都算不上亲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后厨这边反正是能全部排除，就是不知道大东家会不会生出灭口的心思？”赵如男自称只给了客满堂三道菜，说不定东家为了防止她接着往外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杀了。 小慧一直只在后厨做事，只知道和马大婶沾点亲的掌柜人品很好，挺随和。至于前面的跑堂小二，她一概不了解。孟回没敢轻易下决断，打算再接着观察观察再说。 “赵如男在外面没有别的交际来往，我看她的死要么是天香楼的人灭口，要么是没得到全部菜谱的毛不拔愤怒杀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 地府的任务牌不会出错，既然说是真凶未明，那就必不可能是意外车祸。撞死赵如男的马车长什么样没人清楚，每天驾车出城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有人为此去盘问守城军。 不过，这个朝代的马和车都还算金贵，不可能用完就丢掉，“木头做的车，撞了人多少会留下点儿痕迹，三天指定消不掉。”孟回看了看外面还无人起床，悄悄摸出门，朝天香楼后面的马厩走去。 天香楼是西京城最大的酒楼，养有九匹骏马，配有九辆豪华小车。因为店里常有达官贵人来往，偶尔会出现没自备车马的情况，喝多了就需要店里的车把式送他们回府。 而客满堂生意不好，却也常备两匹马以防意外惊喜，只是大多数情况下都用来到城郊拉菜。 孟回趁黑摸到马厩的时候，车把式正在小屋里睡得鼾声震天，她轻声轻巧越过马匹来到没套的车子后方，一辆一辆地翻找着血迹和损毁痕迹。 正摸到第九辆的车轱辘，她的手突然碰到了另一只冰凉粗糙的大手。 第133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3） 孟回一直不太习惯时时刻刻探出意念，需要偷懒做事的时候她才会使用，在收起意念的状态下，她用的又是普通人的身体，自然不能在黑暗里看到远处的情况。所以当摸到那只冰凉粗糙、骨节分明的大手时，她当然感到很意外。 “唔唔唔——”那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动作又快又用力，让孟回忍不住想翻白眼。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叫出声好吗？要反抗只是分分钟的事，不过是怕暴露而已。 “嘘！不许说话！”对方压低声音，语气有点凶巴巴的，不过没有太大的恶意。 孟回听出他是赵如男的大师兄方知难，赶紧点点头表示不会乱来，捂在嘴上的手立马松开了。“方大厨，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大半夜不睡觉跑马厩来干嘛？”方知难平时板着个脸很少笑，明明只有二十六七，做事说话跟五十多的大师傅一样严肃。他对赵如男泄露菜谱的事非常生气，狠狠训斥了她，几句话就说得她浑身发抖痛哭流涕，最后来和马大婶、小慧告别时都带着哭腔。 “我睡不着，来看看马车用不用刷。”孟回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要装梦游吧，她显得又太清醒了一点儿。 “你连油瓶倒了都不想扶你还刷马车？不许说谎！”方知难拉住她胳膊，把她带到马车后面的墙根下，眉头皱成了川字。“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孟回抿着嘴没说话，垂下头轻轻点了点。方知难多半跟她想法一样，是来检查马车有没有撞人的痕迹的，告诉他倒是无所谓，不过肯定又要被训斥几句。 果然，方知难轻声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要是被人发现不把你赶出去才怪！”他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正好撤离，“赶紧回去，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闹！” 方知难是为她好，毕竟小慧不是不可取代的人物，不像他，是注定要接大师傅的班成为新一任大师傅的人。哪怕被人看到他鬼鬼祟祟在马厩活动，东家都不可能把他赶走。 “方大厨，你发现什么没？”孟回粗略检查过一遍，没看到木头有什么损毁，不过有几辆车上有泥渍，还有一辆的车轮上有暗红色的不明污渍，她还没能确定是什么东西。 方知难一向谨慎，闻言只是摇摇头：“夜里看不清楚，不好说。”他看了看一脸沉重的孟回，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你别管这件事，我会注意观察，要是真有什么情况，我必定会去报官。你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离开天香楼还能做什么？好好待着吧！” 方知难说完推了推她，让她赶紧回去不要再偷偷打听这件事，还吓唬她说，万一真是大东家吩咐人干的，那他能灭口一个人就能再灭口第二个。 孟回嘴上应下，老老实实地转身离开了马厩，临走前用意念再次仔细扫了扫每一辆马车，还是不太能确定那辆马车轮子上的污渍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是马蹄先踩下去还是车子碾过去，还是得明天看过尸体再说。”孟回进了空荡荡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硬炕、一个方桌和一个装冬被冬衣的大箱子。 这间简陋小屋就在后厨角落，和马大婶的房间挨在一起，厨房里做活的都住在后面的院子，和马厩相邻。 “方知难倒是个好人，平时凶神恶煞的要吃人似的，没想到居然还有查出真相就报官的打算，觉悟很高啊。”在这个年代敢牺牲前途为别人鸣不平，那是正儿八经的大好人。 天香楼的东家姓汪，祖上是宫里面退下来的御厨，现在的大师傅祖上就是跟汪御厨做事的。从开店到现在已有一百五六十年，楼里接待的皇亲贵胄多不胜数，积累的人脉相当广，连西京城里的小官见了大东家都得客客气气的。 方知难敢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刚刚的保证，不得不令孟回佩服。 在土炕上坐了一会儿没有睡意，孟回干脆换上一身素净衣裳，去小厨房把火挑燃烧水洗漱。把该干的零碎活都干完，天已经快亮了。 马大婶最先起来，看到她正在各大灶上生火，赶紧过来抢她手里的柴。“让你躺着多歇歇，起这么大早干啥！不是最不爱干这活吗，病了咋还能耐上了？”马大婶身宽体胖，眼睛细长有神，头发总是挽得一丝不苟，干一整天活都不会乱。 “睡一天了都，精神好着呢。”孟回咧嘴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婶儿，今天我不还能歇一天吗？想趁这机会去把如男姐埋了。总不能让她一直停在义庄里吧。” “哼，毛不拔居然连面都不出！不说如男为他辛辛苦苦干十年活，这两年不还冒风险在这儿做事吗？人死了连个破棺材都舍不得买，好歹给张草席把人裹去外面坟场吧！” 马大婶说起这事就来气，她本来也想去帮着收尸，可后厨从早到晚没一刻能歇息，根本抽不出空来。 马大婶指望毛不拔能良心发现，结果这指望当然是落空，人家到现在都没露过面，天香楼找上门去问责他还死不认账，说他两年前就把赵如男给赶走了。 “他都把指使如男姐的事推给他们家大师傅了，还指望他干什么？还是我自己去吧。”孟回丢下柴火，往里轻轻扇着风，让火不大不小地燃着，待会儿大厨们来了好做事。 客满堂倒霉的大师傅因为和赵如男接头，这半个月被天香楼请的混混整得门都不敢出。毛不拔连为自家大师傅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一心想让人家为他背锅，自己在一边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商人之间鸡毛蒜皮的事，在官家看来其实上不得台面，除非动用汪大东家的人脉，否则没法正儿八经拿去官府告状。可是泄露出去的只有三道菜，犯不着东家亲自出面。 马大婶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的活：“唉，那你早点儿去吧早点儿回。” 孟回应了一声从后门绕到了街上，走到客满堂门口，居然发现他家围了不少人，正在排队争着买什么东西。 第134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4） 客满堂跟天香楼一样从来不卖早点，因为接待的大都是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而贵人们大多都是在自家府里吃早饭，中午晚上有应酬才在外面吃。再者说，天香楼一笼八个小包子都要一贯钱，也就是一千个铜板，换成银子都得有半两，压根儿没有平头百姓吃得起。 客满堂的生意是比不过天香楼，可好歹也做了三代人生意，很快就要跨入百年老店行列。他家走的自然也是高大上路线，不肯低头做便宜买卖，怕掉了档次。 “这是做不下去打算改亲民路线了？”孟回凑过去，拉住一个路人问了问，“婶儿，这是卖的什么东西？怎么大家都在排队？” 大婶儿很热情，把手里的油纸包打开给她看：“富贵人吃的蟹黄包！你看看，一个比拳头还大不少，才十个铜板！十个！那还能不去排队？”她手里的六个包子还冒着热气，褶子十八个整整齐齐，卖相极好，咸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孟回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闻道这味道肚子都咕咕叫。 大婶儿听到后得意地把包子再次捂好：“香吧？赶紧排队买去啊，要不待会儿卖没了！咱西京螃蟹少，俺们这还是头一回吃呢！”她说完喜滋滋地走了，两脚迈得飞快，应该是要回去和家人分享。 “十枚铜板的蟹黄包？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孟回见天色还早，干脆排到队伍里去，打算买一个来尝尝看。她总觉得这事有古怪，西京城周围没有海域，这朝代又没法人工养殖螃蟹，所以得从远方快马加鞭运来，价格奇高无比。 螃蟹就已经很贵了，更不用说单用蟹黄。天香楼的蟹黄包比普通包子还得贵半贯钱，也就是一千五百枚铜钱一笼。“人家天香楼卖一百八十多枚铜钱一个，他客满堂不卖个一百五也得卖一百吧？居然十枚一个？”这连螃蟹壳的成本都不够吧？ 孟回满心疑惑排着队，听到好多买到手的路人一边吃一边哼哼好吃。 “我的天！怪道人家贵人喜欢吃蟹黄哩！这也太鲜了吧！” “毛东家今天是亏本咯，这么好的东西才买十枚铜钱！哎哟，我该多买的几个的，这会儿再排队肯定都买不着了！”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我的娘啊，可惜你老人家去的早啊——” 这些路人但凡吃了包子，立马就会成为客满堂的自来水，一个个夸张得让孟回目瞪口呆。队伍里的人们听到这些唱词似的夸奖，全都心急如焚伸长了脖子往前看，生怕前面的人给买光了，更怕毛不拔当场提价。 轮到孟回的时候，临时搭起的台子边已经放了五个超大号蒸笼，最后一笼也只剩下了两个。“我都要了！”孟回取出二十个铜板，后面的人齐声埋怨起来，她赶紧抱着用油纸包好的包子跑走，以免被饥饿路人打劫。 揣着包子一路小跑，孟回自己都觉得很无语，吃个蟹黄包还得这么战战兢兢的，这就是古代的不方便。 她在生前没吃过这种高端玩意儿，可是在崔府和皇宫、王府做任务都尝过，崔府的蟹黄放得少，味道不怎么样，皇宫和王府的是蟹黄汤包，汁多肉鲜真心好吃。 “不知道客满堂的怎么样，该不会是老百姓没吃过夸张了吧。”她来到前往义庄的路上，周围已经没有人影，拿出包子咬了一口，孟回愣了，“这特么是蟹黄包？毛不拔这是哄鬼呢！”白白软软的包子皮占了一大半，里面包着的少许馅儿是挺香挺好吃。 可是黄澄澄油亮亮的东西，分明是咸蛋黄混合鸡蛋黄，顶多加了点儿鱼糜！ “这不是用天香楼名菜‘赛螃蟹’改做的包子吗？难怪只卖十枚铜钱一个，原材料便宜，里面馅儿还这么少，卖两枚铜板一个都赚啊！”孟回是彻底服气了，毛不拔果然是毛不拔，做这种偷奸耍滑的事情是真有脑筋。 赛螃蟹是当今大师傅的爹在五十年前研发的新菜，当时有位藩王进京，来到天香楼道是想吃螃蟹又害怕浑身起疹，大师傅的爹就用咸蛋黄，混合少量咸蛋白和鱼糜，与鸡蛋黄、土豆泥和胡萝卜泥等物一同下锅，再辅以姜蓉、香醋烹制而成。 这道菜色泽明艳，口感又沙又软极似蟹黄，少量蛋白像是没完全剔除的蟹肉，无论形还是味都与螃蟹无异。赛螃蟹一出，不仅满足了那位藩王的口腹之欲，还让有幸尝到的贵人们交口称赞，此菜就这样一直流传了下来。 尽管外面不少人知道用料，却不知道咸蛋黄具体该怎么操作才有那种鲜味，更不知道每道材料要多少才是极致，外面几家酒楼有仿品，但都做不出天香楼的味儿。 “真是不要脸！居然还说不知道赵如男的事，要真不知道，那这菜谱哪儿来的？”孟回虽然鄙视毛不拔，但肚子饿了包子还是要吃的，花了小慧的辛苦钱，不吃下去怎么对得起人家的肚子。 可这纯粹就是个素馅儿包子，只能糊弄没吃过真螃蟹的老百姓。 “难怪不敢卖更高的价格，”孟回突然想到，“要是卖二十枚铜钱，穷老百姓会比较犹豫，手上有俩小钱的人就会多起来，到时候很容易被拆穿。只卖十枚，争抢的人太多，吃过蟹黄包的阔绰人就不屑去抢。” 毛不拔算计琢磨有一整套，对占便宜的心理摸得很准。今天这场“蟹黄”包大甩卖会给他带来不少利润，还会让他风评稍微变好一些，至少刚刚买到包子的老百姓会认为他转了性。 “难道客满堂真要走亲民路线了？”西京的酒楼一旦开始接待穷苦百姓，就很难再做有钱人生意，这一点毛不拔很清楚，否则他不会放任生意不好不坏几十年，都不做出一点儿让步。“转风格赚钱是容易，可以后就完全跌出大酒楼行列了，他干嘛着急赚这钱呢？” 孟回一路走到义庄还没想明白，只好收起疑惑，先忙活了赵如男的事再说。 第135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5） 西京城的义庄是几家大户每家让出一片地来，作为存放异乡人棺柩遗体、寄放遗物的地方，这里距城里不近不远，孟回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 守义庄的李大爷是附近出了名的“八字硬”，跟着他一起在这里做事的也都是各种“命硬”、“克人”的小伙子，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姑娘。孟回进来后就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李大爷严肃地转头看向她道：“早接走早离开，这儿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 “谢您提醒，我接了人就走。”孟回没有钱雇车拉人，因为想到义庄里就能免费借驴车，她自己又不害怕，于是决定借一辆自己拉。“李大爷，能借我辆驴车吗？我安葬了人就还回来。” “你自己去？不请个人？”李大爷一脸震惊，摇了摇头，“不行，你肯定赶不好驴。就算能赶好，你一个姑娘家拉个尸体像什么话？” “这儿离坟场又不远，来回顶多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还是空车，您就放心吧，我真不怕。”孟回保证了又保证，发誓不会吓得弃车逃跑，好说歹说终于让李大爷相信她从小命也硬，不会染上什么晦气事。 李大爷把她带到一间停满尸身的房子里，指着一个位置道：“就这，你等一会儿，我去叫人帮你抬。”他说完就走，没有再管胆大包天的孟回，因为她确实一脸平静半点儿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孟回的确是不怕，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晦气。她在火葬场打工的时候没少帮忙搬运遗体，有时候还得帮着入殓师清理，再说了，学校里还教他们整理遗容化化妆什么的，她早就看得麻木了。 趁李大爷不在，她赶紧上前掀开白布，捂着鼻子查看赵如男身上的伤。 赵如男穿着干净的麻布衣裳，轻轻掀开就能看见胸口上好大一片黑青，还有一根肋骨直直戳了出来。“这应该是正面被撞的吧？看起来好像还被马踢过？”除了胸部的致命伤，她身上还有多处碾压痕迹，孟回不是专业人士，但看这满身的淤青都能估计骨头断了不少。 “既被马蹄踢过，又让车给碾过，连肋骨都直接穿出来了，那血迹指定得染上马毛和马车。不过马毛很好洗，肯定是看不出来什么痕迹。看来还是得从马车轮子入手。”孟回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赶紧把赵如男衣裳穿好，又把白布盖了回去。 “喏，就是这个小姑娘，你帮她把遗体装车上，赶车带她去坟场吧。”李大爷还是没打算让孟回自己去，叫来了一个在义庄帮忙的年轻小伙，人看着老实巴交的，连连点头，一言不发就把赵如男扛在肩膀上往外走。 孟回没办法，只好谢过李大爷的好意，又说了几句感激几家大户为百姓做好事的套话，跟在小伙子身后走向驴车。 “小哥，你叫啥？” “狗娃。” “狗娃哥，你前几天看没看到我姐进来？” “看到过。” 孟回坐在驴车前面，身旁是驾车的狗娃，简单的木板上拖着没有棺材、只有一卷草席裹着的赵如男。一头油光水滑的驴被胡萝卜引着往前走，小路崎岖，附近都没有人迹，只能听见驴铃叮叮，驴车哐哐。 “那你记得是谁把她送来的不？” “城西杨屠户。” 孟回“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心里在想什么时候去一趟城西找找杨屠户，问问他当时路上是个什么情况。虽说光靠听人家形容很难完全弄清楚，但事情都过了三天，再出城又没有什么意义，只能从杨屠户这里打听打听了。 赵如男没留下什么遗物，她从天香楼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应季衣裳，一双半旧的鞋，这两年半攒的工钱全都留在屋里没拿走，只揣了百枚铜钱当盘缠，估计打算到较近的小城去找个小工做。杨屠户自然不会贪这点儿铜钱，连着包袱一起交给了义庄，现在又到了孟回手里。 晃晃悠悠来到坟场，狗娃闷声从车边拿出一个锄头，看着孟回让她示意埋在哪儿。 “就这里吧，”孟回看到两座坟包中间有片空地，于是朝那儿一指，自己也从车上拖下一个半破的锄头，跟狗娃一起挖起地来。她打算把人和衣物都卖掉，铜板还是拿回去交给马大婶，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埋进土里还不如拿给活人用了。 哼哧哼哧挖好坑，狗娃和孟回都累得满头大汗。两人一个抬肩一个抬脚把赵如男埋进去，把土掩得严严实实，很快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包。埋在这里的都是穷苦人，而且大多都是没有亲友祭拜的，很多坟包上都没有立牌子，没人清楚下面葬的是什么人。 孟回估计以后小慧和马大婶还得来祭拜，四处找了一圈，弄来一块干巴巴的木头，用石块写了个赵如男之墓，省得到时候分不清哪一个是她。 做完这一切，狗娃驾着驴车带她回了城，为了谢谢他，孟回主动取出五个铜板递给他当酬劳，他死活不收，飞快驾车跑了。 “这才巳时末，算起来还没到十二点，干脆去趟城西找找杨屠户得了，过了今天又得忙活起来，没时间跑出去闲晃。”小慧的病假今天就要结束，其实按理说她人好起来就该做事，不该到处乱跑，好在掌柜的知道情况特殊，就算逮住她不在店里养病也不会苛责。 孟回迈着大步快速走向城西，这里是菜市和小食摊聚集的地方，乱中有序，人声鼎沸，是整个西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馄饨摊子坐满了人，哪怕皮薄肉不多，食客们也吃得大汗淋漓；买糖人的摊上围满了光屁股小孩，买不起都得凑过来看，大人怎么拉都拉不走。穿过小面摊、糖油果子铺，孟回很快绕进菜市，在一条油腻腻的街道上找到了杨屠户的摊位。 杨屠户膘肥体壮，满脸油光，看起来凶悍，实际上人还挺不错。听到孟回的来意，他粗着嗓子道：“你进来坐着说，我有东西给你。” 第136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6） 一听杨屠户这话，孟回就想多半是现场有值得怀疑的东西被他捡到了。 她赶紧跟在身后进了昏暗的小屋，里面摆着一张桌子几个小凳，旁边有个大木柜，杨屠户正站在柜子前翻找。“我那天看到这东西就想，哎呀还是给她藏起来吧，小赵那小子......那丫头平时常来我这儿挑好肉，我寻思不能让她死了还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孟回听得一脸懵逼，杨屠户的话好像跟凶手没什么关系，倒是和赵如男本身有关，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捡了什么东西。 杨屠户在抽屉里摸好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喊道：“找着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蓝色布包，看起来像一本书。“她包袱被撞散了，衣裳鞋子和钱袋我捡起来包好给了义庄，这东西我瞧着不太好给人看，寻思拿去给你们店吧，又觉得不大好。” 孟回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一本蓝皮黄纸书。外面的封皮和里面的纸都染上了血，看样子是曾经掉在了血泊里。幸好小慧跟着大厨们学过这里的文字，她打开翻了翻，血迹模糊了很多字，不过看几行就明白过来，这是赵如男写的日记。 而且还是一本专门记载她暗恋心情的日记。 “这......这......”日记里火辣辣的词句，毫不掩饰对那个人狂热的感情，动不动就是俺想把心儿掏出来给他看。孟回再看五大三粗的杨屠户别扭的样子，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好意思把东西拿到天香楼去了。“杨大叔，谢谢你帮如男姐瞒着，这要是让方大厨知道该怎么想哟！” “嗐，这算啥啥大事儿！你拿走吧，要烧要留都随你便。”杨屠户不在意地挥挥手，感觉终于甩脱了一个小包袱。 赵如男暗恋的对象正是方知难。孟回只看了几行字，就啪地一声关掉日记不想再往下翻，一来这是人家的隐私她不好一直往下看，二来里面的用词实在太不符合赵如男闷闷的性格，反差实在太大，孟回有点儿接受不了。 孟回和杨屠户又聊了一会儿当天在现场看到的情况，快到午时末才告辞离去，走出菜市场进入嘈杂的人群里，她还是没从赵如男满本子“心啊肝啊”脱离出来。 “赵如男也够可怜的啊！心中的男神每天都在面前晃来晃去，她不但不能表白，还得装男人跟人家称兄道弟。要是时机正确，再辞工变回女儿身，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可她偏偏又是个商业间谍，人家方大厨注定要成为大师傅的男人，跟偷菜谱的她压根儿没可能性。” 孟回拿着血浸过的日记本穿出小食街，不知道该拿这烫手山芋怎么办才好。她隐隐感觉赵如男的隐匿心愿多半和方知难有关。“要是一心想让方知难知道她的心意，那这日记最好还是先保管好，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交给他。”要是顾忌赵如男名声直接毁掉，说不定没法完成任务。 一想到那些辣眼睛的用词，孟回就忍不住想要扶额摇头。“写点儿春啊月啊什么的多好拿出手啊，偏偏要用心肝肺，这是要爆炒一盘？还整夜想着你健壮的手臂睡不着觉！你还能给人家卸下来抱上？唉，羞耻度真的爆表，让人家严肃正经的方大厨怎么看？” 孟回完全不敢想象当自己把日记交给方知难，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算了，等临走的时候再交给他，后续的尴尬就交给真小慧自己面对吧！”想到了这个好主意，她不再纠结于日记的事，想到这回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隐匿任务线索，很快就高兴得哼起本朝小调来。 杨屠户没在现场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不过据他说，从事发地点带着尸身赶回西京城时，他一路都看到有马车滚过的血迹，而且地上还落了很多碎木片，看起来很有可能是撞人的马车掉下来的残片。 “既然有碎屑，车子肯定有损坏，天香楼的九辆马车都是好好的，虽说有一辆车轮上有可疑的暗红液体，但又不能确定那就是血。”孟回听杨屠户说，不管是谁家的马车撞了人，掉这么多碎片下来肯定不是三五天能补好的，甚至有可能要整个儿换车轮。 西京城里能修马车的地方很多，要是一家一家地找过去还不得累死，孟回摇摇头，打消了一一拜访马车行的念头。不仅是她没有时间，按人家马车行的规矩，还不一定泄露客户信息给她呢。 走回天香楼后街时已是午时末，孟回就早上吃了两个“蟹黄”包，又是赶路又是挖坑埋人，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都快站不稳了。 一迈进后院门，她就闻到一股浓郁肉香，还伴随着刚出锅的杂粮馒头的味道。加快脚步回到后厨大院，树根下的桌上已经摆上了。 “回来啦，赶紧过来吃饭！”马大婶正端着一大盆水煮棒骨，热气氤氲，肉香扑鼻，馋得孟回直流口水。 这会儿刚过了饭点，五个大厨六个帮厨全都出来了，围坐成两桌每人抱着一根骨头啃得正香。孟回跟他们打过招呼，和马大婶单独坐着小桌，拿起一根骨头沾了沾蘸水，大骨肉特有的浓香夹杂着蘸水清香，酸辣中带着点儿甜，一下就把胃口给打开了。 “这是方大厨调的蘸水吧？”孟回含含糊糊问道。 马大婶还没回答，那边就有帮厨笑着道：“就你嘴好使，哪个师兄做啥菜你全能尝出来！就跟赵......”年轻最快的帮厨突然一顿，收起了差点儿出口的“师兄”二字，悻悻地转过头去啃骨头，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沉闷了一瞬，大家很快又笑闹开，故意打断了刚刚的尴尬。 “你怀里揣着啥呢？”马大婶悄悄问孟回。 孟回没好意思跟她说实话，吞下一口肉毫不犹豫撒谎道：“在路上买了本书，晚上打发打发时间！” 第137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7） 马大婶没多问，给她夹了几筷子爆炒油菜，又拿勺子给她舀了一碗肉汤凉上，神情忧虑地叹了口气。 小慧一直喜欢学字看书，也喜欢跟在帮厨们后边儿听大厨讲菜。赵如男成为大厨后还经常教她一些基本功，偶尔还悄悄拿一些边角料给她练手。这让马大婶很担心，怕小慧学得越多心就越大，到时候就不满足于做个打杂的后勤，一心向往更大的地方窜。 马大婶当然不是不想她好，而是律法规定不让女子当大厨，她生怕小慧一个不好就步了赵如男的后尘。“慧儿啊，晚上少看些书，要不白天起不来还总打瞌睡。”马大婶舍不得教育她，只能通过委婉的方式劝她少学字、少学厨房里的东西。 孟回知道她的好意，点点头应道：“我知道啦婶儿，我顶多看两页就睡觉，绝对不耽误做活。” 三张桌子上的食物很快被解决，大家吃饭的速度都很快，因为吃完还有事情要忙活，连孟回都得开始接着小慧的活往下做。 她抽空把怀里的日记藏到了箱子里，放在一堆衣物下面遮住，快步走出房门加入马大婶开始做事。除了打扫厨房中午开灶留下的残局，她还要清理大厨和帮厨的屋子，把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院子里，和马大婶还有几个短工大婶一起清洗。 由于小慧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活，孟回到晚上吃饭都没感觉到累。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大师傅，坐在桌边啃中午剩下的骨头时，她忍不住悄悄问起马大婶：“婶儿，大师傅去哪儿了？” 马大婶从当姑娘的时候就在天香楼做事，后来嫁给了掌柜的远房表弟，从嫁人到丧夫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她的消息很灵通，店前店后的事都能摸得清楚。“毛不拔把他家大师傅解雇了，咱们掌故的想趁机把人挖过来，看能不能把客满堂几个传家菜弄到手，但主要还是为恶心恶心毛不拔。” 客满堂大师傅帮毛不拔背了锅，被天香楼请的混混揍了好几顿，毛不拔连点儿汤药钱都不补贴，昨天还对外宣称大师傅人品不好遭他解雇了。天香楼掌柜觉得这是个报复的好机会，就让大师傅亲自去了那人家里挑拨。 客满堂好歹是开了近百年的店，手里捏着几道天香楼都做不出来的菜，等闲人去了都吃不着。孟回瘪瘪嘴，道：“毛不拔能把菜谱给外人？肯定捏得死紧谁都不告诉！何况他脸皮那么厚，谁能恶心得了他啊？大师傅去了也白去。” 一想到大师傅，孟回就很糟心。这次主要任务还有学做菜，而且还得学只有大师傅才会的“天香银芽”！她刚听到赵如男的第二心愿时，还以为这事儿轻轻松松，至少比查明真凶简单，结果一过来才知道想学菜比登天还难。 要是穿过来是个男的，她还能努把力证明自己有天赋有实力，大不了就留在这里多干两年帮厨。可她偏偏穿成了小慧，连学人家赵如男女扮男装的机会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大师傅不爱把菜谱记在纸上，防的就是有人偷窃，他全都记在脑子里，给弟子传授的时候都是关上小厨房的门私下教导。直到现在，天香楼还只有方知难得了他真传，知道天香银芽的具体做法，偶尔还会上灶给不那么贵的贵人们做一做。 想从方知难这里下手也不容易。一生无子的大师傅看上他，不仅仅是看中他天赋高，还看中了他对人对己都很严格，嘴巴紧得撬都撬不开，孟回怀疑就算严刑逼供他都不一定能把菜单吐出来。 正因为他是这种性格，所以前几天才会怒斥赵如男，完全不会顾及她有没有苦衷。 孟回放下啃得精光的棒骨，端起一碗骨头汤喝了一口，晚上又熬煮加热锅，比中午喝起来更加浓稠。里面混合了煮化的肉丝，一入口唇齿留香。她顿时被这用鸡汤熬煮的大骨汤给迷得不行，感觉鬼生都要圆满了。“婶儿，明早吃啥？” “你这丫头，这顿还没下肚呢又惦记明天！”马大婶哭笑不得，打趣了她一句才道，“给你擀面条吃，麻酱凉面，成不成？” “嘿嘿嘿，成！我也早点儿起来帮手！”孟回很狗腿地卖乖，马大婶的厨艺其实不比几个帮厨小哥差，但她只能用小灶单独开火做来自己人吃，绝对不能端去外面招待客人。小慧本身的厨艺也很好，看得多了吃得多了，肚子里多少都有点儿货。 孟回还知道，小慧心里早就种下了想做厨子的念头，在赵如男死后，这个念头不仅没打消反而更强烈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帮小慧一把，一般情况下占用人家身体她都愿意帮帮忙，可这件事毕竟是违反当朝法律，要是帮了倒有可能是害了她。 夹起一筷子凉拌三丝，芝麻油的香味混合香辣味在口腔乱窜，脆爽口感让牙齿都感觉到很满足，一道小小的凉菜都和平常吃到的不一样，孟回一尝就凭小慧的本能分析出这是二师兄拌出来的。 这个朝代重晚餐轻早午餐，天香楼后厨的人吃得自然不可能差。除了大骨汤和凉拌三丝，桌上还有一盘明油亮芡的宫保鱼丁、一盘色泽红亮的肉末烧豆腐，大厨和帮厨们晚上爱喝点儿小酒，是以他们的桌子上还佐有椒盐油炸花生米下酒。 孟回觉得她现在吃到的就已经是好菜了，每一道都让人食欲大增，恨不得能再多生一个胃出来多吃一碗饭。她实在无法想象大厨和大师傅做去前厅的菜是个什么味儿，特别是传说中的天香银芽，从开店至今，尝过的人无一不反复念叨这菜的好，为这菜写诗的文豪都不下五十个。 “婶儿，怎么样才能吃上天香银芽呢？”孟回忍不住问道。 “这还不简单？”马大婶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瞅了她一眼，“早点儿吃完回屋里睡觉就能吃上了！” 第138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8） 没时间去查凶手是谁，没办法学到天香银芽，孟回简直一筹莫展，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回居然是隐匿任务最简单。一连在天香楼后厨干了三天活，吃得她浑身舒畅整个魂都快飘起来，可是该做的事一件都没进展。 她有心问一问方大厨有没有什么发现，可对方太忙，而且像是怕她问这问那所以总躲着她走，一直都逮不住人。她把客满堂买假蟹黄包子的事告诉了二师兄，二师兄又跑去告诉了大师傅，大师傅和掌柜的窸窸窣窣了一阵，商量了什么没人知道。 一连三天过去，客满堂还在卖包子。没有人告发他挂羊头卖狗肉，生意反而越来越好，把西京城另外一边的穷苦百姓都给吸引了过来。孟回还专门儿溜出去看过，尖嘴猴腮的毛不拔笑得一脸灿烂，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显然是靠这包子赚了不少钱。 虽说客满堂得到了三道菜谱，但毛不拔显然不敢一次拿出来用，就连这道“赛螃蟹”都得改成包子才敢拿出来卖。不过在孟回看来，抄了就是抄了，蒙一张包子皮也变不成他自己的东西。 在这个看重私家秘制菜谱的朝代，毛不拔算是丢尽了厨师的脸。 “赵如男是受时代局限不得不女扮男装讨生活，他是确确实实的心黑心坏，发现后想到的居然是威胁人家去做卧底偷东西！好在赵如男给他的都是五十年内的普通素菜菜谱，否则还真是便宜他了！” 孟回估计赵如男也是心里过意不去，她其实会做很多天香楼大菜，偏偏一个都没告诉他。 赵如男承认把“赛螃蟹”、“芙蓉豆腐羹”、“翠珠琥珀”三道菜谱给了出去，除了赛螃蟹，另外两道都是近二十年大师傅研制的新菜。 芙蓉豆腐羹做法繁复，要把豆腐浸泡在井水里去除豆腥味儿，放入鸡汤里滚熟，起锅后还得放上天香楼秘制虾油，和一种不知道用什么菌类做成的白色酱料。据说入口即化，滑嫩鲜香，是天香楼平价菜中的精品。 至于翠珠琥珀，其实用材更简单，不过就是萝卜和葱花。小香葱得选择粗细均匀的，绿油油的，切细后洒在用秘料烧制的圆球形萝卜上。看上去就像是翠色小珠子落在琥珀上面，“冬吃萝卜”的时候非常叫座。 这几道菜不是没被外面酒楼模仿过，只是因为没有秘料方子，摸不准用料多少，谁都做不出来这种味儿。 这两样菜实在是太打眼了，谁都知道创始人是谁，比赛螃蟹还难拿出来卖。赵如男肯定也考虑过这一点，才从菜谱中选出了这两样应付了事。 孟回想到前几天吃到的假蟹黄包，味道好是好，但除了馅少之外，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估计没有天香楼的赛螃蟹好吃。 “说不定赵如男没把方子全透露完，这种东西，只要稍微隐瞒一点儿关键的，味道差距就大了去了。”特别是对于吃遍西京的老饕来说，一品就知道是不是正宗货色。 “毛不拔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菜谱不全，加上确实不好拿这两道菜来卖，这才打起买假蟹肉包子的主意赚点儿快钱？”孟回觉得很有可能，只是她还是想不通，这人到底为什么急着赚快钱，连三代开起来的酒楼名气都不顾了。 孟回提着水桶放下井里悠悠一晃，水很快装满，她摇动木轴轻轻松松把水提了上来。一边做事一边东想西想，一整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吃晚饭的时候孟回意识到，这都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了，除了一本日记，她还什么线索都没得到呢！ “想什么呢？连饭都忘了吃？”马大婶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个丫头不会是想去报名参加大赛吧？” “嗯？什么大赛？”孟回愣愣地抬起头来望着她。 马大婶神情尴尬，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赶紧吃饭吃饭，再不吃凉了！” “大婶儿！”孟回赶紧放下筷子来磨她，“跟我说说呗！到底有什么大赛？” 马大婶的三个女儿早就离开西京城嫁去了外地，对于她来说从小带到大的小慧也不比女儿差，每次被这么一磨就拿她没办法了。 “哎哟你给我松开手好好吃饭！昨个儿我出去了一趟，听人说是宫里有几位娘娘和公主，想知道民间有些什么新奇好吃的，就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了主，要在西京城里举办一场大赛。说是......说是不拘男女，只要会做新鲜又好吃的东西，都可以去试试。” 马大婶一看她脸色就知道要遭：“哎呀我就说不告诉你！你看你那眼神儿！是不是想去？”马大婶一边拍她肩膀假装要打她，一边痛心疾首，“你看看如男！想想她是个什么结局！再说哪怕娘娘公主们喜欢了、赏赐了，那皇上还能为她们改了几百年来的规矩律法吗？” “婶儿，你不知道，我必须去！”孟回要不是被任务逼的，她也不愿意去出这种风头。 可要是不抓住这个能做菜的机会，以她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让大师傅、方大厨看得起。要是能得到娘娘和公主赏赐，在天香楼好歹也有了地位，到时候再提出悄悄学天香银芽绝不外传，总比现在去提直接挨白眼强。 “哎哟我这个心哦，我真是服了我自己这张嘴，没事儿给自己找什么事儿！”马大婶气得直捶胸，一想到赵如男又忍不住想掉眼泪，“你可怎么办啊，要是走了如男的老路，我可怎么办哦！” “您放心吧，我真的只是去试试看！”孟回很想保证她绝不做厨子，以此来宽慰马大婶，可她不知道小慧的心思，没办法直接帮她下决定。“参赛的厨子那么多，我哪儿能得贵人青眼，您就当我去涨涨见识呗。” 听到这话，马大婶停止了捶胸顿足，打了个嗝儿，欢欢喜喜地道：“也是，以你的水平说不定初试就能刷下来！哎那你去试试吧，紧着人多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 第139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9） 马大婶最担心的就是小慧嫁不出去，身边的几个帮厨她都有点儿看不上眼，一心想要小慧嫁个有本事的男人。 要是会读书的最好，如果不会读书，那至少也得是个小掌柜小管事，不能一把年纪十八九了还给人做帮工。 小慧嫁人的意愿并不强烈，对男女之情还属于懵懂状态，跟一帮年轻小伙一起做事都没能擦出任何火花。 孟回可不打算在这段时间给她找个如意郎君，闻言赶紧摆手：“哎呀我不着急嫁人，再陪婶儿几年再说吧。” 马大婶既欣慰又嫌弃，心情很复杂：“你不看算了，反正我也去，我帮你看！” “这是还打算来个榜下捉婿？看谁手艺好就给捉回来？”孟回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吃饭吃饭，缘分来了挡不住，要是不来，强求也没什么意思嘛！婶儿，你就看开点儿吧！” “哼，不知道的以为我要找下家了呢！”马大婶白她一眼懒得再说。 “你要是真打算参赛，我就去给掌柜的说一声。这是宫里贵人举办的大事，他肯定不拦着你去。只不过你得把手艺好好练练，比不过都不能输得太惨，要是在场上丢了人，大师傅一准骂你！” 大师傅知道小慧整天窜来窜去偷学点儿小手艺，只要不学正经菜，他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方知难有时候会说她几句，但主要是怕她动了上手做大厨的心思，以后触犯刑律。 这次比赛是贵人们想看新奇，不许酒楼在职大厨参赛，图的就是一个乐子，初赛还是让民众投票评选。 小慧在天香楼后厨耳濡目染多年，要是出去丢了脸，好事者一准得连带天香楼一块儿讥讽。 马大婶又怕她怯场，缓和了声音劝道：“你也不要紧张，又不是非去挣个名次回来，那赏赐是咱能拿得上的？你就当是去玩，开开心心做个菜给贵人看看。” 她话题一转，又想到了嫁人的事。“参加过这种盛会，就凭说给贵人做过菜，在婆家都能直起腰杆说话。” 一开始唠唠叨叨不愿意让她去，这会儿又觉得骄傲无比，毫不谦虚地认为自己带大的姑娘，比外面一些小饭馆的大师傅都强多了。 马大婶既想让自家小姑娘赢得漂漂亮亮的，又想她不要冲得太前面，省得以后为此伤心落寞。 最关键的是，给贵人们做菜像是在刀锋群中跳舞，跳得好了惊艳全场，跳得不好就得扎到自己。 天香楼这么大的店，大师傅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得罪了某位贵人的舌头。 马大婶担心要是小慧做得太好，让哪位贵人看中了带回宫里做事，那可真能吓得她心跳骤停。 孟回这会儿心思已经飘远，在脑海里翻找着现代的新奇菜肴，打算从里面挑一个不太惊世骇俗的东西，做出来让宫里的贵人们开开眼界。 烘焙类的肯定是不能做，没有烤箱微波炉电饭煲，压根儿弄不出蛋糕甜点之类的东西； 煎牛排、炸鸡排等简单西餐倒是够新奇，可放在动不动就用冬瓜雕刻龙凤的朝代，还真是有点儿拿不出手来； 各种中式菜肴吧，人家宫里面的御厨都玩儿得没新意了...... 孟回觉得有点儿头疼，她大致想了想天香楼里面的菜品，发现南北西东各地的菜式都有，而且还有每一代大师傅的创新菜，她根本就翻不出花样来。 参加这场比试，菜肴可口是必须的条件，但制胜条件是新奇，要宫里那些贵人们见都没见识过的东西最好。 孟回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菜谱，现代的、任务世界里的、好多种刚一想出来就被推翻，因为天香楼都有差不多类似的。突然，她想要了一件从外国传来的东西。 “玉子豆腐！这玩意儿是从岛国传过来的，现在这个朝代压根儿不存在岛国，也没有类似的东西！” 这东西是一名叫玉子的女性发明出来的，又名岛国豆腐、蛋玉晶。 “这里没有岛国，也没有玉子，只能叫蛋玉晶了。” 孟回生前很喜欢吃这个东西，又不想花钱网购，干脆就用房东的豆浆机打了都将，买回一袋鸡蛋自己做来吃。 做法其实很简单，既不用耗费时间酿造个一两年，又不用捂在哪里发酵半月，当场就能够蒸制出来做成菜。 玉子豆腐可煎可炸，可烧可蒸，只要做得好，味道绝对能过关！ 鸡蛋和豆浆是最最常见的东西，很少有人会厌恶鸡蛋和豆浆，而且用最简单的材料做出全新的菜，肯定能够引起宫里贵人们的注意。 “慧儿啊，你这是想啥呢？笑得跟老鼠似的......”马大婶都看不下去了，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让她赶紧吃。 孟回收了心思继续吃饭，没有再接着往下考虑做什么口味的玉子豆腐。她打算先等掌柜的同意了，就去大师傅那里打听打听宫里流行什么菜式，什么口味。 吃完晚饭，马大婶带着孟回一起收拾残局，洗碗刷锅，整理灶房，快要歇下的时候外面突然嘈杂起来。 “不好啦——” “走水啦——” “客满堂走水啦——” 夜里看不出浓烟，火光却格外显眼。孟回看到，火蛇猛地窜上天际，张牙舞爪十分凶狠，附近都是酒楼茶肆，住在店里的长工全都冲出去救火。 马大婶一口一个报应，抱手站在树下看向远处，又忍不住皱眉担心：“慧儿啊，你说店里的人跑没跑出来呢？” 孟回觉得这火来得挺奇怪，闻言只是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能跑出来吧。”她在店里干活就发现，这些酒楼里面的防火措施做得非常好，客满堂这么大的店，好端端会起这么大火？ 正怀疑着，冲去外面救火的一个帮厨满脸黑灰跑了回来，咕噜噜吞下一大茶缸水，抹了把脸冲两人道：“哎哟我的天，那马厩给烧的，马都差点儿给埋里面了！幸亏大家伙救得及时，只是车架给烧没了，活该他毛不拔出血！” 听到这话，孟回感觉心有点儿塞，她苦于没时间寻找的证据，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第140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0） 孟回很清楚凶手就在天香楼和客满堂这两家之中。 她在天香楼留意了几天，完全没看出谁有驾车撞人的嫌疑。 汪东家不大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外面的人做，前厅后厨签死契的多了去了，他随便找个靠谱的都能杀死赵如男。所以毛不拔的嫌疑就显得越来越大。 只不过孟回一直惦记着马厩那辆疑似有血的马车，一直没把天香楼的嫌疑完全排除。今天晚上客满堂马厩的火，几乎能让她确定，杀死赵如男的就是毛不拔无疑。 按照杨屠户的说法，马车应该损坏得非常厉害，而且必定染上了大量血迹，毛不拔心虚，根本不敢拿去马车行修整。 本来车轮浸血有可能被刷洗干净，因为大部分车轮上会涂上一层防水防泥污的天然清漆。 可惜这个朝代的清漆维持不了太久，就连时常注意保养的天香楼马车，都有很多地方露出木头原本的样子，吸收了各种污渍失去了原色。 毛不拔撞人的时候落下了太多木头碎片，不管他的车刷的是清漆还是带有颜色的亮漆，在车祸中必然有木头暴露出来吸收了大量的血迹。 只要有人看到，就会怀疑他的车出过事故，再联想到最近沸沸扬扬的厨界丑闻，他的杀人嫌疑就会被敲定。 “常路哥，他家马厩一辆车都没剩下？是怎么起的火？”孟回看到帮厨常路的呼吸逐渐平缓，赶紧上前追问起来。 “放心吧，一辆都没剩下来！”常路以为她幸灾乐祸，开开心心地保证了一句。 “至于起火，老李头说火应该是从马车那里窜起来的。车上又有布料又是刷了漆的木头，那还不肯燃？连着顶上棚子一烧起来，那阵势！没把马给烧死都是走运！” 老李头是附近一家小酒楼的大师傅，曾从两场火灾里活下来，左脸带着一块很大的烧伤。 他后来对走水这件事很有研究，从防火到救火再到探查起火源头都很有经验，官府有时候都会请他去讨论城中的防火措施。 “老李头在马车边上找到什么点火的东西了吗？”孟回又追问了一句。 常路挠了挠头，之前显然只沉浸在客满堂倒霉的喜悦里，没注意听别的：“要不我再出去给你问问？你关心这干嘛啊，知道他倒霉就完了呗！管是谁害的他呢！” “算了，我自己出去问！”孟回知道常路是个拎不清的小子，关注点有时候很清奇，说不定听上半句拿起就跑，什么关键都打听不出来。“婶儿，我去看看热闹，你去不？” “我不去了，你早点儿回来，跟常路一起走，别乱跑。”马大婶知道她坐不住，客满堂距离这里又不远，现在外面人也多，她倒不会不放心。 孟回应了一声，和常路一起跑出了门，穿过几条小巷道就能闻到浓郁的烟味，不仅难以呼吸，眼睛也火辣辣的疼。 “火势居然这么大！常路哥你没说客满堂的大厅都被烧了啊！” “我的天！我是从那边儿绕回来的，又急着赶回来河喝水，压根儿没看到啊！”常路站在焦黑的客满堂大厅门口，伸出头往里面看，“这可是毛不拔祖业，烧成这样，嘿嘿，完蛋咯！” 孟回觉得他高兴得太早。 毛不拔最近的反常行为很值得怀疑，除了杀人放火，他还卖平价包子，欢迎以前最瞧不起的贫困百姓。 说起来这一桩比他放火还让人惊讶，要知道毛不拔一直致力于把祖业做大做强，成为金光闪闪的老字号。 “这要是想重建得花多少银子啊！”常路踢开一条烧毁的木梁，带着孟回继续往后面的马厩走。 孟回听到他这话，瘪瘪嘴心道人家毛不拔啥都缺，就是不缺心眼儿和银子！ 短短七天时间他卖的假蟹黄包都能绕西京城好几圈，早赚翻了！再加上他以前就抠搜，连赵如男的工钱都克扣，可想而知人家存了有多少家财。 马厩闹闹腾腾，来的都是附近酒楼茶坊、银楼药铺里的人。 男人们之前都在救火，这会儿扑灭了就凑在一起大肆宣扬自己刚刚的英勇行为；婶子们聚在一堆，许多都带着一脸隐秘的笑，悄悄为这场火没有影响到别家的火叫好。 “你怎么跑出来了？”方知难一脸黑污，凶神恶煞，换身衣服就能去地府抢黑墨的饭碗。 他手臂的动作有点儿奇怪，好像是怕被人瞧见，还刻意往身后藏了藏，试图做出负手的姿势。“走，都回去，这儿没什么好瞧的了。” 孟回虚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他衣衫完好，不可能是被火烧伤了，躲躲藏藏的，肯定是手里藏了什么东西。 他一直在为赵如男的事情四处探查，在这里找到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相关证据。“常路哥，你先回，我跟方大厨说个事。” 常路不解道：“为啥我不能听？” 孟回指着他背后道：“我刚走你身后发现你衣服烂了，屁股都快要露出来了。” “！！！”常路大惊，捂着身后拔腿就跑。 方知难看她一脸从容地骗人，正想教育她做人要诚实，就见她右手速度奇快无比，而且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将他手臂从身后拖了出来。 哐当一声响，孟回看向地面，浑身轻松地笑了。 掉在地上的是一截带着两根车轴的木轮外壳，上面有燃烧过的黑色痕迹，但更多的却是暗红血色。 孟回很快想到，圆形的车轮是用木头一节节钉起来的，在经过高温烘烤的时候会膨胀、会爆开，这部分多半崩到了没被火烧到的地方。 “这东西你要交给官府吗？”孟回把染血的车轮还给了他。 她看都看到了，方知难也不再隐瞒：“嗯，明天就去。” “要不先等等？”孟回觉得毛不拔可能还有幺蛾子，“你拿这个去告官，人家衙门不一定搭理你。毛不拔要是说他杀鸡的时候喜欢去马车边杀，所以染上了血迹，你能拿他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等明天再看看吧。” 先看看这场火灾结束，毛不拔要作哪门子妖。 第141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1）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孟回跳下硬炕迅速换好衣服出了门，外面天还没亮，她利索地生火烧水，扫完地又把早饭配料备好，等马大婶收拾完出来的时候都惊讶了。 “今天这太阳要从哪边出来？”她夸张地围着孟回看了一圈，啧啧感叹道，“俗话说得果然是好，女大自巧啊！一大早我还享上福，清闲起来了！” 孟回嘿嘿笑着拉她去揉面做手擀面，等到帮厨和大厨们起来，她们已经把调料备好，只等面条和青菜下锅了。 调制面条的料，是马大婶的拿手好戏。 纯酿酱油和香醋混合在一起，又鲜美又开胃，番邦进献的红线椒晒干磨成粉末，用菜籽油兹拉一声浇成辣椒油，又香又辣，是一碗调料的精华所在。 再舀上一小块猪油，洒上芝麻花生碎，加点儿切得细细的大头菜，一碗香辣咸鲜的调料就算做好了。 “婶儿！你这要去西市里摆摊，都能在南城赚到三进的院子出来！”常路端着面条唆得稀里哗啦响，口里还不住想夸赞。 一名小帮厨也跟着道：“那些小摊能和我婶儿的手艺比？简直天囊之别！” “去去去，不会说就别说，那叫天壤之别！”另一名年纪大点儿轻踢了他一脚，“要是咱家也做早食，婶儿的手艺一定得传我！” 马大婶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拍马屁，虽说他们经常都会来这一套，但还是让她感觉很高兴。“传，都传，我肚子里这点儿东西又上不得台面，你们能看上都拿去。” 酒楼的菜谱金贵，民间妇女们的菜谱就不太受重视了。 一般来说显得粗犷的食物，就会被认为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比如这碗红彤彤、油亮亮的粗面条，总是不比人家贵人们吃的金丝面什么的精致。 西市里由女人摆的摊位就只有做苦活的穷困人会去吃，一般家里有几个收入的都不愿意去。要么选择男人摆的摊，哪怕味道并没有妇女做得好吃，但大家图的是个心理上的舒适。 正在大家热火朝天拍马屁的时候，大师傅和掌柜的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师傅是个身强体壮的老人，看上去顶多五十出头，其实都快七十了。他头发乌黑，没有一丝白发，紧紧束在头顶，看上去十分精神。 掌柜的又瘦又高，个头跟大师傅差不多，但身板还不到人家一半宽厚。他和大师傅不一样，嘴上蓄着很长的胡须，显得一双厉眼更加精明。 众人起身给他们行了礼打过招呼，掌柜的才以始终平缓冷静的语气道：“诸位，我们被告了。” “什么？！” “谁告我们？” “我们干啥啦？” 一群帮厨莫名其妙，又惊讶无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刷刷看向了掌柜。 “是客满堂的毛东家，他状告我们和他家大师傅勾结纵火，烧了他马厩和房屋，要求我们进行赔偿。” 掌柜的话一出，一群青年愤怒地嚷嚷起来，脾气大的眼看就要冲出去找麻烦。结果大师傅一声吼，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都给我闭嘴！听掌柜的说完！” 掌柜的站在他旁边，被这一声震天吼震得耳朵直发痒，颇为尴尬地按了按才道：“毛不拔跑去官府告状，可是又拿不出来证据，衙门压根儿没接状子，还差点儿让人给打出来。” 掌柜的似乎是想到这种画面，忍不住有点儿想笑，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只是最近城中百姓对他看法大有改观，他哭哭啼啼满城闹，有很大一部分人相信这事是我们店干的。” 孟回看到掌柜的神色镇定，估计这件事对于天香楼来说压根儿不算什么。不过她还是为毛不拔恶心人的本事感到佩服。 杀了人放了火，还要顺便栽赃到竞争对手头上，这人是把占便宜的心态用在了每一件事上，做事原则是要把任何一个机会都给榨干啊！ “毛不拔宣称店铺毁了，大师傅还跟我们勾结背叛了他，他空有满脑子私家菜谱无处发挥，打算参加这回的民间大赛，请各位百姓在初赛时为他捧个人场。” 居然还趁机拉了一场同情票！孟回简直服了！ 莫非毛不拔是打算拿下大赛魁首进军御厨界？这会儿他已经不是酒楼在职厨师，在百姓看来还颇有点儿受了天香楼迫害的意思，说不定还真会支持他通过大赛翻身。 但御厨又不是什么安全职业，说起来光宗耀祖，能混到正常退休的能有几个？不是谁都能像天香楼祖上的汪御厨那么幸运。他放着好好的小日子不过干嘛去凑这个热闹？ 孟回觉得要么是失了智，要么是有小算盘，否则毛不拔不会送自己进宫。 “除了在外面咋咋呼呼宣扬天香楼仗势欺人，毛不拔还道我们东家因盗菜一事怀恨在心，派人杀害了赵如男，他参加大赛不仅是为自己翻身，还是为了在贵人面前给赵如男讨回公道。”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除了方大厨和孟回，其实大家心里都有那么点儿怀疑。 他们倒不是信不过汪东家的人品，只是觉得他在气恼中一时冲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大有可能。 掌柜的见状依然乐呵呵的，就像看不出大家的怀疑。 “我们猜测，毛不拔手上可能有某种证据，能够证明赵如男的死和我们店里的人有关。否则他不会这么自信，敢去贵人面前没事找事。” 孟回实在想不出毛不拔手上能有什么证据，赵如男带走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除了衣服、鞋、铜板和日记，连把菜刀都没肯带走。她身上能有什么东西用来诬陷天香楼的人呢？ “大家也别着急，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物件丢失，要是有就尽快给你们大师傅说。毛不拔想当跳梁小丑，我们就要以镇定对之。不能跟着他上蹿下跳惹人笑话！至于大赛，咱们店里怕是没有凑这热闹，任由他......” “掌柜的！慧儿想去试试！”马大婶赶紧趁机请求道，“您就让她去吧，一准不给您丢人！” 第142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2） 掌柜的听到这话明显有些惊讶，语气都升高了几度：“慧儿想去？丫头，你知道这大赛是给谁做菜？” 孟回毫不犹豫点点头：“知道，是宫里的贵人！” “是，是宫里的贵人，可你知道究竟是谁让举办这大赛的？” 掌柜的没等她回应就道：“是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一同发起，各宫娘娘们带着公主加入，连皇上本人都给惊动了，说是定要亲自看到决赛，选出魁首，赐‘天下第一厨’的牌匾！” 孟回对皇宫早就没有了恐惧，闻言“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我反正就努力呗。” “......”掌柜的被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给弄得无语，缓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其实早就传风声了，毛不拔是有备而去，据说还有一些大厨为了这事辞工，求的就是宫里的前程！你个丫头刚听说这事，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大师傅皱着眉头，神情语气跟方知难毫无二致：“胡闹！你真以为不限女子参赛，最终就能让女子夺得魁首？” 孟回摇摇头：“大师傅，我没想去夺魁首，我是想去证明一下自己能做菜。不是说评选的时候不让人知道做菜的是男是女么？我就想证明一下女子也能做菜。” “我没说女子不能做菜，我是说你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大师傅还是不大赞同。 掌柜的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问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拿什么菜去参赛？这一道菜得从初赛大选中脱颖而出，进入复赛通过宫里御厨那一关，最后经过重重选拔到贵人们面前择出前三，再让皇上本人评选。” 一道菜要满足平民百姓、宫廷御厨、达官贵人，最后还要让皇上满意，听上去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掌柜的，我又不需要让每一个人都喜欢我的菜，我只需要这道菜比别人的菜受欢迎就行了。何况不是还要求新奇吗？我做的这个别人指定不会做！” 孟回看上去不是盲目自信，让掌柜的开始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菜，你倒是给我们透透底，让大师傅参谋参谋啊。” 他的话显然是同意了孟回参赛，大师傅也就不再劝阻，神情严肃地道：“既然要参加，那就得好好琢磨明白。” 两个主事的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一群帮厨和几个大厨还觉得特别有意思，你一言我一语帮孟回谋划开了。 有人让她做素肉，把素菜伪装成荤菜让大家分辨不出来；有人让她在雕刻上下手，弄个新奇的样子出来，盛放流行菜品，以求稳妥。 “幸好没让你们去参赛，否则会把脸都给我丢尽。”大师傅一句话否决了所有人的主意，看向孟回，示意让她自己说。 “嘿嘿嘿，我先保密，到时候做出来给大家伙尝尝就知道啦。”孟回卖了个关子，打算先上手把东西做出来再说，毕竟好久都没弄过，她怕前一两次失手做不好。 掌柜的心道还是孩子心性，没再把她参赛的事当回事，只当是让她去长长见识，顺便打着天香楼的旗号去出场风头。 他相信她不会弄得太离谱，要是露了脸，人家会说连天香楼打杂的丫头都会做菜，不愧是底蕴深厚的老店。 掌柜的和大师傅主要是来让大家注意丢失的物品，以及要是在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要冲动去和人争执，更不要在这时候暴揍毛不拔。 再次强调了一遍后，两人甩手走了，让孟回决定好菜品再叫他们来品评。 大家很快散开，马大婶进了厨房帮忙，方知难趁机拉住孟回到了偏僻处。 “你打算做什么菜？算了到时候再说！你不是让我先把证据藏起来么？现在还拿不拿出来？”方知难愁眉苦脸，脑子有点儿不够用。 “继续藏着呗，这会儿拿出来干嘛？”孟回小声道，“等他闹到贵人那里去了，拿出污蔑咱们的东西，咱们再把证据砸他脸上。” “哦，知道了。”方知难眉头稍微松了一点点，很快又皱了起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场比赛，才拿赛螃蟹改包子骗人，一边赚钱一边收买百姓。” “现在看来是这样。”孟回没说出心里的另一个猜测，毛不拔大肆敛财，说不定是因为已经和宫里面联络上，知道该去贿赂谁。 以他抠门的性格指定舍不得动用以前存下来的银钱，借假蟹肉包发笔财，才符合他的本性和做事方式。 要是能通过大赛获得“天下第一厨”的牌匾，客满堂还开不开根本无所谓。 他抱着这块金牌匾，在哪儿都能躺着等钱进门。不管百年字号还是二百年字号，都比不上皇帝的亲笔赐号，有这块牌匾在，没有任何人敢说他毛家菜做得不好。 就是不知道他拉上的关系是谁，要真是有用，想从大赛中脱颖而出可就难了。 孟回确实没有去争第一的心，但好歹得闯进前百左右，才能真正引起大师傅或方知难的重视。当然，要是能凭这道菜拿到金牌匾，对任务帮助就更大了。 “你觉得毛不拔手里有什么东西？”方知难有点担心，他又想起了马厩里那辆带着可疑痕迹的车，悄悄问道，“要不要把我们店那车轮染染？” “车轮的事还是问大师傅吧，”孟回觉得要是方知难去问，指定能得到一个确切答复，到时候好彻底排除汪东家的嫌疑。 其实毛不拔说他手上有证据，孟回就已经认定是他杀的人，所谓证据肯定是他撞人后捡起来的。他又没来过天香楼，要不然哪儿来的物证？ “他有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孟回摇摇头，很想从头到尾梳理一遍，看看自己有没有忽略掉什么小事。她转了转眼珠，看到同样很疑惑的方知难，心中突然一动。 “方大厨！你赶紧去屋里看看掉没掉什么东西！” “我待会儿就去，怎么了？” “我怀疑毛不拔手上的东西是你的！” 第143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3） 方大厨被她突然急迫起来的语气弄得莫名其妙。 “怎么会是我的东西呢？他最容易捡到的不是跑堂和小二的物件？我住在后院最里间，他就算来偷都偷不走。” 孟回嗨呀一声，拉着他走到更加偏僻的地方，还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才道：“如男姐喜欢你！她临走前指定偷了你一样东西当纪念！”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方知难觉得自己都懵了，方知难对他来说是兄弟，哪怕知道她是个女人，从前的记忆还是让他认定这是哥们儿，突然知道自己的哥们儿喜欢自己...... 方知难晕乎乎的，连眉头都忘了皱起来。 “你赶紧去找啊！”孟回轻轻推了他一把，“早点儿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能淡定自如先一步叫破他的物证，说那是你赠送给如男姐的临别礼物。到时候再甩出车轮，毛不拔的脸会被打得啪啪作响！” “哦......我......这就......去......”方知难结结巴巴，转身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脚步慌乱地走向院子。 孟回赶紧返回后厨帮马大婶做事，打算忙活完再抽空去问问方知难丢失了什么东西。到此刻，她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慌了。 因为有日记在手，就能证明赵如男确实是喜欢方知难。只要方知难愿意配合，说他心里也有对方，给她留了一件物品当念想，那毛不拔手上的就不是杀人物证，而是人家的定情信物。 杀人凶手是揪出来了，下一步就等他自己往贵人面前去作死。 孟回想，要不是毛不拔贪心不足，想借此事反过来害方知难，她还得多做很多事才能够告他杀人呢。 她都想好了，要是实在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她就把赵如男的阴魂给召唤出来，每天夜里都去缠着毛不拔索命，直到他去官府投案自首为止。 只是这个方法太耗费魂力，又浪费时间，不到关键时刻她都不打算用。这下好了，毛不拔喜欢作死就让他作去，想到此，孟回越来越期待这场厨艺大赛了。 她不认为毛不拔进不去决赛，好歹是身怀家传绝学的人，做菜也做了一辈子，杀进最后一场肯定没问题。 她更不认为自己进不去决赛，设想中的菜肴渐渐成型，只需要经过大师傅和掌柜品评，看看用不用改良一下就成。 没有了揭发凶手的压力，孟回终于能过一心扑在新菜研究上，不管做什么事都在琢磨这件事，以求做到具有色、香、味、形、意，否则抓不住那些贵人们的胃。 “鱼香味够新奇，这里还没有类似的味道，可是又怕新奇得过头了，没人爱吃这种口味。要是煎制后撒上椒盐，或是蒸制后用虾酱来配，味道肯定不会引人反感，但太稳妥的东西就有点儿普通。” 孟回满脑子都是玉子豆腐的烹饪方法，恨不得能冲回现代打开APP把相关做法全都记下来。 除了烹饪方式，她还得把刀工和技艺练习起来。单凭想法是过不了关的，小慧和她本魂的实力都只是勉勉强强，在高手云集的比赛上肯定不够看。 好在大师傅和掌柜的发了话，大家都把最轻松的活计交给她做，只要忙活完手头的事情，就能去大厨房跟着几个帮厨练习基本功。 孟回把马大婶和几个短工大婶洗好的衣服端走，拿到院子里抖得整整齐齐，挂在竹竿一一晾晒起来，做好后开开心心去了厨房，正好遇上常路在切嫩豆腐。 “常路哥，”孟回凑上前去，见他神情专注，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能教我切豆腐不？” “先看着。”常路做事的时候很认真，他左手轻轻压住豆腐块，右手持一把锋利菜刀，先将豆腐小心翼翼地切成薄片，每一片还不到纸张厚。 孟回还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技艺，从来没亲眼看到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试图看出他按压豆腐的手是怎么发力，切菜的刀又是怎么做到连续不断、毫无破绽。 嫩豆腐和玉子豆腐都非常容易散，一不小心品相就破坏了，不完整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呈现给贵人们，所以孟回从切到起锅都必须保持食物的完整。 嫩豆腐比玉子豆腐还要易坏，只要能让嫩豆腐维持到她想要的模样，那烹制起玉子豆腐就游刃有余了。 “你看，在切完之后，用刀轻轻往反方向这么一拨，”常路说着动手将豆腐片轻压到另一头，再次拿起菜刀深呼吸片刻，“眼手要快，心要静。” 他说完才开始动手，沉浸在刀起刀落中，眼随手动，手随心动，很快将豆腐切得细如发丝。 用菜刀将豆腐丝盛起来放入水中，用筷子一搅，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朦朦胧胧的白雾。“唉，我这切得不行，只能做‘七色汤’了。” 七色汤是用七种颜色的材料切成细丝，烧制成浓汤后勾芡，对豆腐丝的要求不像“雾中山水”那么高。因为雾中山水只有豆腐白丝和木耳细丝两种材料，一眼就能看出豆腐丝断没断、长短是否一致。 七色汤是平价菜中叫座菜，大多是有些闲钱但身份不高的客人在大堂点来吃，而昂贵的雾中山水只有楼上雅间的客人会点。 “这点儿边角料你先拿来试试手，就将就用我的刀吧，我先去那边看二师兄做菜了。”常路现在还不能上灶，只能切菜备料，弄好了豆腐丝赶紧离开了案板边。 台子上还有四个半块嫩豆腐，是边角颜色不匀、表面不光滑的部分，一般用来后厨自己做吃的，或是给新帮厨们练手。 孟回拿起沉重的大菜刀，在手里掂了掂，散出一点魂力用意念控制住，左手拿过豆腐小心翼翼地放在案板上。 手起刀落，一厘米厚的嫩豆腐在她聚精会神的切制下，渐渐成为一片片一厘米宽、三寸长的细片。 尽管有意念辅助，在切完后孟回还是发现有不少断掉的地方，比起常路都还差了一截。 “任重道远啊......” 第144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4） 毛不拔要放弃祖业参加厨艺大赛的事，很快在西京城里传开了。对此津津乐道的其实大多是酒楼界的人，还有一些闲着没事的老百姓。 这两伙人的看法非常不一致。 酒楼界对毛不拔的评价是哗众取宠、没安好心，并认为他是想搞个大新闻引人注意；老百姓对他的评价是浪子回头、铁公鸡转性，觉得他是想在天香楼常年的压迫下崛起。 “蟹黄”包子还在继续卖，仍然是十枚铜板一个。 毛不拔用的是没被彻底烧毁的厨房，搭起了一个小棚子，跟西市上的摊位差不多，他还不断强调，这可不算是正经在职大厨，只是谋生的小手段。 大家都认为有理，毕竟谁会认为摆摊的大婶大爷是正经大师傅呢？ 毛不拔请了几个手艺很差、悟性更差的面点师傅，只负责帮他揉面、做剂子、做出成品相很一般的包子成品。 “蟹黄”馅料全是他自己炒制，连原材料都不让人看。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了一批又一批螃蟹壳，天天丢在棚子边上惹人赞叹他货真价实。 每天在摊子上排队购买的都是手头有点儿紧巴、却又不至于太紧巴的人们。 有一些好奇的阔绰人想去排队，又不好意思放下身段跟穷苦人挤在一起，生怕同僚或是生意伙伴看到了，认为自己捡小便宜。 还有人抱着一种“老子吃过蟹黄包不差你这口”的想法，生怕让人感觉自己想去尝新鲜。 其实也有少许吃过蟹黄包的人买过他的包子，可是天香楼的赛螃蟹是正儿八经能冒充螃蟹的，不经常吃到螃蟹的人，还真不好分辨得出来。 哪怕毛不拔的方子不完整，用料还是和赛螃蟹一样的，顶多是味道上差点儿意思。所以从开卖到现在都还没人拆穿他。稍有怀疑的，还都被他那一堆螃蟹壳给镇住了。 天香楼早就从孟回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但掌柜的说“且让他去”，所以大家都抱着一种看小丑的心态，看着他上蹿下跳，又是卖惨又是拉拢人心。 这天孟回正趁着下午大厨房不忙，在里面用边角料练习刀工，热得满头大汗时，大师傅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看她做得认真便没有出言打扰，而是任她做完了才开始指点。 “所谓刀功精湛，必要做到整齐划一、干净利落，还要适应烹饪手段、适应原材料，也就是根据烹饪方式才判断该用什么样的形状下锅，还要看原料适合什么样的形状。要与烹饪手段、原材料相符合，并且形状分明不断不烂，才算是真正的好刀功。” 大师傅接过她手中刀，轻轻巧巧，如臂使指，一块本来不成形状的豆腐，就被改造成了极细的一团丝状。根根分明，无一处破损，在孟回看来烹制雾中山水都没问题。 孟回受教地站到一边点点头，她一直在关注切丝的技巧，都还没完全确定自己要拿玉子豆腐来做什么菜。 这会儿听到大师傅说的话，她明白的确应该先有个设想，再从这设想入手去练习。 否则她切丝是切得好看了，到时候又决定要用烧炒煎来烹饪，那岂不是白练？基本功固然重要，但比赛近在眼前，她现在用刀已比之前强了好几倍，还是该正式考虑菜品的事来。 “大师傅，我想过几个点子，但感觉都太单调平淡了。有一个口味感觉能占新奇这一项，可我又怕大家接受不来。” 大师傅让她说说打算，孟回就把鱼香、椒盐、清蒸和咸蛋黄烧制四种方法说了一遍，但还是没有透露原材料是玉子豆腐。 “你这丫头......”大师傅越听越专注，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再看向孟回时眼神都已经变了，“平时只当你好奇心重，什么都想去试一试，却没想到你的天赋不比那几个小子差。跟如男......还有知难都有一比。” 孟回听到他饱含深情的夸奖，默默垂下头装作不好意思。其实她很想告诉大师傅，这些做法在以后随便都能找到，她是站在无数个巨人的肩膀上，创造菜品的天赋无限接近于零。 好在小慧本人天赋的确很高，每次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脑子里的新奇东西确实不少，否则赵如男不会那么喜欢教她。 “你所谓的闻鱼香而不见鱼很有意思，可以先烹制出来试试口味，若需要改进，我和知难自会告诉你；至于椒盐、清蒸二者，的确平淡简单，但据你所言，你的原材料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说不定能在平凡中窥见不同。” 孟回有点儿不明白了，既说鱼香好，又说椒盐和清蒸好，到底要做哪一种？ 大师傅又道：“以秘法蒸制过的咸蛋黄烧制，不论原材料是何物，味道肯定能过关。所以这四种味型都可。” “那我总不能四道都做吧？”孟回又一次陷入了纠结。 “为什么不能？”大师傅难得地收起严肃的神情，竟对孟回露出了一个稳中带皮的笑，“规定做一道菜，又没规定只用一种味型，你做出来摆一起，再取个‘四季如意’之类的吉祥名字不就成了？” 孟回：“......” 姜还是老的辣啊！ 大师傅很快收起笑容，对孟回道：“明晚上忙活完，你把鱼香味的东西做一样给大家尝尝，若是做得好......”他眼神中带着点儿惆怅，淡淡地道，“我就破例把天香楼炮制咸蛋黄的秘法传给你。” 孟回听到这话，开心地差点儿灵魂出窍，特别想用本尊魂魄去拥抱大师傅！ “谢谢大师傅！我一定好好做！” 大师傅已经收起眼底那点儿惆怅，继续皱起眉头负手离开了大厨房。 他走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孟回已经拿起调料开始练习调汁，劲头十足的样子让他再次想起曾经看重的小弟子，赵如男。 当年的她通过选拔进入天香楼后厨，也是这样一步步打动了他。“什么破律法......”大师傅无声低骂了一句，匆匆离开了后厨。 第145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5） 第二天一整天，孟回都抱着对晚间做菜的期待，大家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样子都跟着期待起来。 马大婶不住抢她的活干，让她好好在一边休息，说是要先让双手感觉到舒服轻松，晚上才能做出更好的菜。 马大婶突然迷信起来，暖心中带着点儿好笑，一群短工大婶今天也想凑热闹，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就跟家里人打过招呼，都要留在这里看她做菜。 按刘婶子的话来说就是哪怕吃不上菜，沾点儿油汤或是闻闻味儿都行，好歹知道没有鱼的鱼香是个什么味道，回去了好跟人吹牛。 一群帮厨都好奇得不行，大厨中除了稳重如常的方知难，其他人都忍不住抽上茅房的时间逮住孟回，问她鱼香到底要怎么弄出来。 孟回面对所有人的疑惑，一律露出欠揍的神秘笑容，统一回应：“不可说，不可说。” 因为要是说了，这些帮厨和大厨指定能想象出来，就像昨天的大师傅，一听用料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口味，会不会被世人接受。 孟回想让大家感觉到惊艳，就得好好保密，到晚上直接做出来给他们吃。 她昨晚睡前一直都在想用什么原材料，后来决定用还是用猪里脊来做鱼香肉丝。 因为茄子不好上手，一个炸不好卖相和口感都差；鸡丝做不好会柴，会影响大家对整道菜的印象。 到了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把期待值放得很高了，但孟回一点儿都不惧，因为大师傅都说了鱼香听上去很不错，能得到他这话就相当于一种保证。 “我下晌去趟西市，去杨屠户那儿挑块好肉去！”孟回跟马大婶打了个招呼，准备吃完午饭就出发。她要做菜给大家吃，总不好直接拿店里的高级材料做。 后厨里的猪肉都是特意请人饲养的黑皮良种猪，每天从城郊一个庄子拉去屠宰庄宰杀，杀了再从城外拉回来，麻烦得不行。 素菜也都是外面的农庄特供，用的都是极好的原材料，连木耳都是从北边进回来的特厚椴木耳。 她不愿意用剩下的边角料来充数，既然要做，就得当成正式比赛做得好好的。 算了算慧儿的身家，买几块普通猪里脊招待后厨的人应该不成问题，剩下的胡萝卜、青笋和木耳，她去西市看着买一点儿，估计素菜花不了太多钱。 只是每个人顶多能吃上一小筷子，真的只能尝尝鱼香是个什么味儿。 马大婶知道她的意思，撂下碗小跑进屋拿出一小袋铜板来，递给她道：“婶儿的份子钱，拿去买点儿好肉，让小子们看看咱家慧儿的厉害！” 孟回感动得稀里哗啦，马大婶的钱不多，很大一部分都让人捎带给了三个女儿，让她们给孙子买东西、给自己凑点儿零花钱。 手里这袋铜板都得积攒好久，让她不忍心收下来。“我还有呢！到时候不够再回来管您要！” “哎呀马大婶，慧儿，你们这是磕碜我们呢！”常路端着个碗蹦跶过来，从怀里摸出二十个铜板放桌上，“来来来，交份子钱了啊！晚上让慧儿做顿咱没见过的好的！” “来咯来咯！” “给，二十个够不够，不够我管人借去！” “还借呢，谁不知道你枕头里缝着五十个钱似的！” “......” 帮厨和大厨们嘻嘻哈哈掏出铜板放在两人的饭桌上，又推推搡搡开着玩笑返回了大桌吃饭。方知难也跟着过来放下三十个铜板，又对孟回道：“挑好肉，要是不够就赊账，我领了工钱去还。” 后厨最有地位的方知难每月也不过一贯钱，其他几个大厨还不到一贯，大伙家里都有老人要养活，弟妹要拉扯，抛开自己杂七杂八的消耗还得存点家底娶媳妇，一千枚铜钱很快就能见底。 至于帮厨，做得最好的几个能拿半贯钱，其余的都是四百枚。而打扫清洁的马大婶凭借和掌柜的沾亲，能拿到三百枚，慧儿每月只能拿二百，这还是掌柜的看在马大婶的面子上开了恩。 大家凑到的铜板一共二百三十枚，马大婶又添了二十，堆成一堆给孟回推过去：“二百五，去买菜割肉去吧！” “......”哪怕知道这世界没有二百五是骂人的说法，孟回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她把钱装进袋子里，贴身揣好出了门。 这里的肉类卖得都比较贵，带肥膘的猪肉一般四十枚铜钱一斤，纯瘦的里脊要五十，上好五花肉得六十。 一般老百姓吃不起，至少不能每天每顿吃，隔个把月能割上一次肉都算是阔绰了。杨屠户的客户多是小官小富之家，有采买负责订货，他只管按时按量给人送过去。 孟回去的时候他正拿着本《江湖恩仇录》看得畅快淋漓，喊了好几声才从书里抽离出来，抬起头打招呼道：“慧儿来了，帮谁挑肉呢？” 几个酒楼偶有帮厨想用主料练手，比如之前的赵如男，就经常过来买点肉回去试菜。 “我自己买呢，我要去参加厨艺比赛！”孟回也不瞒着他，顺便套套近乎，“叔，到时候要是当裁判，您得投我，别给那谁！” “那谁？哦哦哦！我能给他吗？现在还欠我二十七个铜板不还呢！”杨屠户哼了一声，懒得再提毛不拔。“要什么肉？叔给你便宜点儿！” 孟回看了看挂着的肉，都不太满意：“我想要里脊，好的那种！” “好的多得是！”杨屠户一转身进去，拿出一盆子里脊肉来，“自己挑吧，要多要少都给你算四十五！” 算上短工、大师傅和掌柜的，今天尝菜的有二十个人，孟回打算买五斤里脊，再配上一半的配菜总量差不多。 孟回很快从木盆子里选出几块，杨屠户大方地把边边角角给她切了再上称，用油纸包住再拿麻绳绑好，数也不数她递过来的铜板，直接丢进了放钱的盒子里。 “谢谢叔，我走啦，记得帮我拉拉票啊！” “知道了！” 孟回提着里脊离开肉市朝菜市走，一路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她探出意念一扫，发现居然是贼眉鼠眼的毛不拔！ 第146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6） 孟回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不紧不慢地朝着菜市场走。她不知道毛不拔干嘛鬼鬼祟祟跟着她，一路还装模作样地在各个小摊上翻来选去，其实眼神一直往她身上瞟。 “难道是刚刚听到了我和杨屠户说的话？”孟回只顾着选肉拉票，根本没注意毛不拔当时在哪里，要是靠得近，很有可能让他听到她决定参赛的事。 孟回来到菜市场，多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在这里挑选现成的农家泡椒和泡姜，打算回去少用点儿店里的，大不了补几个铜板。 要是让毛不拔弄清楚她买了什么材料，鱼香的方子就有可能被他给猜出来，虽说关键的东西他不一定能弄明白，但保不齐会故意弄出类似的来恶心人。 哪怕今天要做的鱼香肉丝不是参赛菜，孟回都不想让他摸清自己要买些什么，想着在买胡萝卜青笋和木耳的时候，再多买几种别的来迷惑毛不拔。 她已经很确定这人是来打探信息的，一双鼠眼精光四射，恨不得能把人心里的菜谱给看透。 “幸好大家凑了份子，要不然今天真把菜买不回去！”孟回想了想，又买了一把香葱，一把香菜，几根黄瓜和莲藕，打算到时候凉拌了当个下酒菜。 毛不拔看到她还买了几颗味道极冲的毛鸡蛋，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冥思苦想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胆子这么大，敢用这种材料练习做给贵人吃的菜。 “我不是帮师兄们买，”孟回正好遇上小摊主问她话，她扯起嗓子就道，“我是要去参赛呢！大爷要是当裁判给我投个票呗！” “你就用这毛鸡蛋做菜？”大爷目瞪口呆，“这是咱小老百姓吃的，味儿可冲了，能给贵人吃吗？” “大爷您不知道，这次比赛看重的是新奇，图的是个好玩有意思，要是不出奇招，能得名次吗？臭味儿做好了，那可是相当吸引人的呢！”孟回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人家古书上说，有种臭味冲天的菜肴能把人舌头都鲜掉！我虽说做不出来，但可以用微臭吸引大家注意，让大家以为这东西指定难吃，达到吃起来特别鲜美的目的！” 大爷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想这多半又是天香楼的大师们想出来的好主意，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懂，但人家贵人肯定喜欢。 “哎哟不愧是天香楼里的丫头片子，什么都明白，说得我都想尝尝了！” 孟回美滋滋地道了一声“大爷有眼光”，说着付了铜板拿起臭气熏天的毛鸡蛋离开了菜市。走出西市，她发现毛不拔还跟着她，而且神情看起来更显奸诈，明显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放慢脚步，从西市小食街钻到一条人少的巷道里，打算给他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站住！” 孟回走到巷道中间，就听到身后传来毛不拔尖利的声音。 “毛东家？你要干啥？” 毛不拔阴测测地冷哼了一声：“听说，你要参加厨艺大赛？” “你听谁说的？”孟回假装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毛不拔扯起嘴角冷笑：“哼，就你个丫头片子还想做菜？早点儿找个男人嫁了，多生几个儿子出来，说不定还能替你圆梦！” “我凭什么听你的话？我就要去参赛！”孟回声音大了一点儿，气势看上去依然很弱。 毛不拔突然从袖囊里取出一把雕刻用的小刀，走上前来一边挥舞一边道：“要参赛是吧......”他目露凶光，看上去是真有伤人之意，绝不是单纯的威胁，“你们大师傅教你啥菜式了？” 孟回心中冷哼，心道原来是想打听这个！她面上露出惊恐，盯着小刀不住往后缩：“没......没教啥菜......” 毛不拔右手拿刀，左手猛地抬起来作势要扇她：“你他娘的说不说？不说今天别想走出这巷道！弄不死你都能让你嫁不出去，你信不信？” 毛不拔平时做惯了奸馋相，脸上随时都挂着阴险的笑容，让人忽略了他骨子里不仅有阴险，还有一种凶狠。 所以在对赵如男生出恨意后，他能够赶起马车追出城去下杀手。这会儿在知道孟回要参赛、而且有可能得到大师傅教导时，立马想到跟踪过来威胁逼迫。 孟回看到他的手掌很快要拍到脸上，脑袋一歪，意念轻轻一推，毛不拔就像是自己使的劲过了度，哎哟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孟回一脚踢开雕刻刀，顺便狠狠踩在他手上，然后拔腿就跑。她没再继续动用意念整治毛不拔，毕竟是超乎凡人理解的力量，要是被他故意暴露出去宣传成妖力就麻烦了。 “小畜生！你给我站住！”毛不拔气得呲牙咧嘴，左手手背被踩出一个脚印，连骨头里面都火辣辣的疼。 他本来想追上去，可惜人很快就跑出了巷道，外面是开有许多店铺的宽敞街道，他就算追上了都没法再逼问菜谱。 “晦气！”毛不拔低骂了一句，揉着手转身离开了巷道，心里还在回味之前听到的话，琢磨着莫非臭味真能出奇制胜？ 孟回一鼓作气跑回天香楼，在门口气喘吁吁缓了一阵，等呼吸恢复正常才迈进门。 她不想让人知道毛不拔威胁她的事情，省得几个小伙听到又摩拳擦掌想去找麻烦。 “我回来啦！”孟回手里的东西至少八九斤重，要不是小慧天天干粗活，身体还真有可能承受不住。 她一路飞跑的时候用了点儿魂力帮忙，这会儿还是觉得手酸背痛，浑身大汗淋漓。 “我的天，你这是去把菜市场给搬回来了？”马大婶没想到她要买这么多菜，一件件拎起来看了看，“这得多少钱？够不够？” “够了够了！好多大爷大婶都给我便宜来着。”孟回把东西一一收进小厨房，打算待会儿就在这儿做。 正是接近饭点的忙碌时刻，孟回没跟马大婶闲聊太久，很快加入了后厨大军，帮忙洗菜摘菜、削皮和简单改刀，好为帮厨们减轻负担。 第147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7） 在天香楼雅室吃晚膳的客人一般不会翻台，大堂倒是有可能，但无需留下太多大厨和帮厨守在厨房，因为材料齐备，点什么很快就能出锅上菜。 所以只要忙活完第一批菜品，后续就可以轻松很多。 戌时过半，大家都围坐在院子里等待，不断伸长了头往小厨房里面瞅，还有人悄悄跑过去贴着门缝嗅。“有泡椒和泡姜的辣味，别的暂时没闻到！” 听到汇报，大家纷纷猜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做法，能够让酸辣的泡菜做出鱼味来。 “指定得下锅炒制。” “废话！老坛泡菜不炒能吃？” “做汤也有可能嘛！” “你给我用五斤里脊加胡萝卜青笋做个汤试试！给猪喂食呢？” “猪才不吃猪肉！” “我看你整天吃得挺香的嘛！” “哈哈哈哈......” 话题很快歪走，猜了一会儿没猜到别的用料，大家很快聊起别的事来等待，中途还去大厨房给大堂的客人炒了几个菜。 今天没有身份特别的客人过来吃饭，大师傅指点了一下大厨房的工作，就一直闲在一边和掌柜的聊天。 他是知道大概做法，也能想象出大致的味道，但他没给掌柜的说，两人说着大赛的事，心里都隐隐有点儿期待。 马大婶和五个短工大婶凑在一桌，说话时脸上都带着骄傲。 “咱们慧儿打小就机灵能干，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才十岁上下，人家就能做凉菜给我吃了！”几个大婶都配合着夸起来，听得马大婶红光满面。 在外面的人们充满期待时，孟回正在小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 她手上的动作倒是不紧不慢，心中也不紧张，只是大热的天关在小厨房里实在太闷太热了，可大师傅坚持不让人学她的菜谱，不管她怎么说都没用。 没办法，她只好任他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肉丝应该差不多了。”半个时辰前，孟回把里脊肉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又改刀成片，再成丝。 由于切过好几天豆腐，今天切出来的肉丝、胡萝卜、青笋和木耳丝粗细都一致，成果十分喜人。 肉丝用水淀粉码好放置在一边，她便开始动刀切起泡椒和泡姜，菜板不断发出噔噔噔的声响，等到两样材料看不出原样成了酱状，她又舀出一勺豆瓣酱剁成了泥状。 泡椒泡姜和豆瓣混合在一个大碗里，拿过磨成粉末的冰糖、香醋、酱油和水淀粉调制好鱼香汁，切好了姜蒜末和葱花，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把锅烧热，放入比普通炒菜更多的油，等烧至六七成热时下肉丝下去滑炒，低油温滑出来的肉丝会保持嫩度，不然刚刚码的水淀粉都是白费功夫。 等肉丝炒制六七成熟，孟回赶紧盛起来，舀出多余的油，下入泥状的泡菜豆瓣酱爆炒，姜末和蒜蓉一入锅，香辣咸鲜等香味直钻入鼻腔。 等到调料炒香，孟回赶紧下入素菜翻炒，为了不把这一大锅菜做砸，她用上了意念控制巨大的炒菜铲。 最后，加入肉丝混合炒熟，浇上她调制好的鱼香汁，一股子带有酸甜辣的复合香味扑面而来。 “成了！”孟回闻道熟悉的香味，赶紧闭了火不再继续翻炒，要是再炒下去肉丝容易老，芡汁儿也容易干掉。 她早就准备好几个大盘子，一勺一勺把鱼香肉丝装进去。 青花瓷盘大气又精致，孟回把溢出来的油点一一擦掉，再在上面洒上一层葱花，热气冲着小香葱的香气，给本就勾人的香味儿增添了层次感。 饶是有意念辅助，孟回都累得快要瘫软在地。打开门，朝外面喊了一声：“菜好啦！快帮我端一端！”话音刚落就听到几个帮厨热情的吆喝声。 “卖相不错啊！明油亮芡，颜色也好看！” “丝切得也好！闻着怎么这么香？确实有点儿红烧鱼的味道！” “我闻着像是豆瓣鱼！不是说有泡椒泡姜吗？怎么一点儿都看不见？剁碎啦？” 帮厨们一边问一边端着盘子走向大桌，大家齐齐伸长了脖子看向几盘鱼香肉丝，首次在这个朝代亮相的复合味型引得大家肚子咕咕直叫。 等上了筷子，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师傅和掌柜的，两人自不客气，齐齐夹了一筷子。所有人的眼珠都跟着他们的手看向嘴，就差没直接逼问了。 两人品了一口，又品了一口，接连吃了四五下，才在二师兄着急的询问中开了口。 “酸甜咸辣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之味，”大师傅抿了一口茶水，接着又道，“味道极有层次，泡菜的酸与香醋结合，泡菜的咸与酱油结合，再辅以冰糖增甜提鲜，每一种味道都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且并未遮掩住食物本身的鲜味。” 掌柜的再次夹起一筷子，吃完后一本正经地道：“好！好吃！” 两人尝完后的评价实在太高，迫不及待的众人赶紧拿起筷子疯狂抢夺，有人跑去厨房盛了热气腾腾的米饭，一边夹菜还一边说：“这不拿来下饭真是可惜了吧！” 一旁的几个婶子共用一盘，每吃一口都恨不得多夸几句，把人世间能用来说美食的词都给掏空了。 孟回还顾不上自己尝尝味道，就见几大盘都快要被抢空了。 她赶紧挤到马大婶身边，拿起碗筷挑来尝了尝，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鱼香肉丝，好吃是好吃，她本魂可不觉得有那么惊艳。 一顿饭吃完，帮厨和大厨们都恨不得能打听出菜谱，亲自上手试上一试。唯有大师傅和方知难还算淡定。 掌柜的再不操心她参赛会丢脸，心满意足地带着一脸油光离去，临走还不忘来了一句：“下次炒这菜记得叫我，没钱就来管我要！” 大师傅坐在一旁，等大家闹腾了一阵，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道：“你跟我来一趟小厨房。” 等孟回和大师傅进了小厨房，常路才语带羡慕地道：“这是要传授菜谱啊！要是大师傅对我说这话，我都得当场哭出来。” “所以大师傅才不叫你。”一名帮厨夹起把最后一点儿油汤倒进碗里，拌着热饭吃得可香了。 第148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8） 小厨房里站着大师傅显得十分逼仄，孟回知道他传授菜谱不喜欢开门开窗，只能再次忍着闷热来到灶边。 她对炮制咸蛋黄的秘方抱有很大兴趣，哪怕曾经看到过不少类似菜谱，但大师傅的方子和经验肯定比网上那些要厉害得多。 大师傅进来之前去了一趟大厨房，拿了六个亲手腌制的咸鸭蛋，烧上一锅开水将蛋煮熟，让孟回捞起来用冰水浸泡了一会儿。“剥皮，白与黄分离。” 孟回赶紧动手，咸鸭蛋经过冰水浸泡比热的时候好剥，一脱壳，蛋白绵软手感微有些润滑，将其掰开一看，蛋黄呈艳丽金红色，沙中泛油，眼看就要滴到她手上。 “幸好拿碗接着，要不可惜了。” 她将煮熟的六个咸鸭蛋全都剥取出黄来，蛋白放在另一个碗中，日后可以拿来做别的菜。 “按散后加入少量黄酒去腥味，记住一定要上好黄酒，哪里产的倒是不拘，最好是十年以上的酒。若是品质差了，蒸出来只有酒气没有香味，是为失败。” 孟回拿着一个木勺子将咸蛋黄按散，在大师傅的指导下没有按成泥状，而是有不少颗粒状被油凝结在一起。 她从墙角取过一个黄酒坛子，是大师傅之前传授手艺时留在这里方便取用的。 倒入黄酒后，咸鸭蛋的咸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并非孟回想象的那么好闻。 “在里面辅以两个鸡蛋黄，和匀后上锅蒸制一刻半。”大师傅见她手脚麻利，动作丝毫不乱，教导起来也觉得轻松。 想到刚刚吃到的鱼香肉丝，饶是知道会有什么味道，他尝到的时候仍然觉得十分惊艳。 大师傅又一次想到了赵如男，这个因为想学厨艺女扮男装的弟子，是他一生中带过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 现在他再遇到一个天赋高的，可惜和赵如男一样也是个小丫头。这让他感觉很苦恼，也很无奈。 对于他本来来说其实无所谓弟子是男是女，只要品行好、天赋高、踏实肯干，并对这一行有热情，他都愿意好好教导，他一生无子无女，以后走了谁来继承衣钵？ 光靠一个方知难，真能撑得起整个天香楼？ 他祖上一直跟着汪家人做事，总不能到了他这一代就断掉吧？ 孟回不知道大师傅怎么突然惆怅起来，她估算着时间约莫二十分钟，出声询问道：“大师傅，这会儿可以起锅了吧？” “嗯，起吧。”大师傅从思绪中脱离出来，神情恢复了正常。“你刚刚似乎嫌弃味道不好闻，这会儿再闻闻看。” 孟回嘿嘿笑着把碗取出来，揭开上方防止蒸汽回流的盘子，一打开，咸香鲜味伴随着一股极淡的酒味扑鼻而来，比刚刚切开热腾腾的咸鸭蛋还要香！ “这还没完呢，锅里倒油，烧至七成下去翻炒，让鸡蛋黄与咸蛋黄的香味彻底融为一体，但不可炒制成泥状，一定要保持颗粒状态，否则就没有入口化沙的口感。” 孟回心道这还真是要求又高又麻烦，比网上写的剥来直接下锅复杂多了，关键不仅是程序麻烦琐碎，对炒料的手艺要求也很高，要是力气用得不对很容易就炒散了。 趁着热油的时候孟回赶紧问道：“大师傅，咱们天香楼的赛螃蟹真的特别像螃蟹么？是不是不好分辨出来？” “你是想问毛不拔为什么能骗人骗那么久，我们又为什么不揭穿他吧？”大师傅一下就识破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嘿嘿，是呢。”孟回感觉油温差不多，赶紧把蒸制好的咸蛋黄倒入锅里用油滑开。一股令她忍不住流口水的鲜香味立刻蔓延开来。 “他之所以能骗这么久，是因为如男给了他完整的用料方子，只需要严格按照比例调配原材料，按照蒸制炒制的时间烹制，那么口感就会与真正的蟹肉极其相似。” 大师傅说起这道自己父亲创造的菜肴，语气十分平淡，并没有觉得这菜就很惊艳。 在他看来，是那位吃蟹会起疹的王爷有身份有地位，所以成就了一个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故事，所以故事里的赛螃蟹就显得非常考究。 “但如男给他的方子不可能完整，我托人排队买了两个回来，和掌柜的一起尝了尝，味道比起真正的赛螃蟹还是差了点儿。我们之所以不拆穿这事，就跟不拆穿他反诬陷我们杀人一样。” 大师傅的眼神中带了点儿厉色。 “我和掌柜的活了多少年，他毛不拔才活了多少年？我们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呢！乳臭未干的小子！跟人玩心眼儿还不把狐狸尾巴藏好，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要成精？” 孟回听到他这话，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您跟掌柜的抓住他什么小辫子啦？” “哼，你当客满堂的马厩怎么起的火，”大师傅还不知道孟回早就一清二楚，他板着脸微怒道，“是他为毁掉杀害如男的证据故意放的！我跟掌柜的早找人盯着他，他点完火前脚一走，我们托的人就把他点火的工具给偷出来了。” 孟回心道难怪第二天两人看着神清气爽，一点儿不在乎毛不拔上蹿下跳诬陷人呢。 “既然他想往高处站，那咱就等他再往上爬一会儿，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到时候一次就能让他翻不起身来。省得这会儿出了手，弄得不上不下的，他过几年还能再出幺蛾子。” 孟回听后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已经用小火把蛋黄中的水分逼出来，现在锅中除了油，就只余下一层金红如夕阳的砂砾状蛋黄。 “好了，起锅。”大师傅的神情看上去很满意，“这就是制作赛螃蟹主要原材料的方法，你虽是要用来烧制你的神秘玩意儿，但赛螃蟹我一并交给你吧。” 孟回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才赶紧欣喜地道：“谢谢大师傅！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浪费您一片苦心！还有，只要律法一日不准女子做菜，我就一日不会胡来！学到的东西全都悄悄自己品，给大家尝，绝不拿去外面显摆！” 第149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19） 听到她的话，大师傅轻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竟然对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和如男都是好孩子。”他唏嘘般夸了一句，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是很快指着胡萝卜和土豆让孟回削皮。 孟回开开心心地忙活起来，心里想的是这回任务不仅增加了魂力，得到了仙术碎片，就连本魂的厨艺都大有长进，说不定以后就用得上呢！ 在大师傅严格却不很严厉的指导下，孟回炒出了人生中第一盘赛螃蟹，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以为院子里没有人，结果发现除了几个短工大婶回了家之外，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等待着，全都忍困没有去睡觉。 “我就说会炒出来，赶紧上啊！”常路头一个冲过来接菜，拿着筷子见不好夹起来，赶紧又去大厨房取了几个小勺子来。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一盘赛螃蟹已经见底了。“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几个帮厨和大厨都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马大婶开心又欣慰，口里止不住地夸，其实明明只吃到了一小口，连味儿都差点没尝出来。 “第一次做赛螃蟹就能做到这地步，比几个师弟都强多了。”二师兄真诚地夸了一句，完全没在意几个师弟瞪他的眼神。 方知难都点点头，难得温和地道：“鱼香肉丝还可在形与意上改进，这盘赛螃蟹除了造型不佳之外确实无可挑剔。” 大师傅没有再夸，也没有故意去贬，只拍了拍孟回的头：“好好练，早点儿把你的神秘玩意儿弄出来给我们瞧瞧新鲜。好了，吃也吃了，都赶紧睡吧！” 大家伙早就困倦了，闻言勾肩搭背离开了后厨往后院走，大师傅离开后，后厨就只余下了马大婶和孟回。 “慧儿，婶一开始不该耽误你学艺，”马大婶在烧水的时候突然转过头，一脸忧伤，“你有天赋，又喜欢，大师傅还愿意教你，学学厨艺又能怎么的？我还不信私底下学了还触犯刑律！” 孟回知道她是在为劝阻她参赛、以及平时劝小慧少学做菜的事懊恼，其实马大婶是一心为了小慧好，不管是她还是小慧本人都不会在意。 “婶儿，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加上有如男姐的事在前，您怕我通过比赛心思活了，走上跟她一样的路。 “其实我总觉得这次比赛可能会带来一点儿变化，我说不好，也不懂贵人们怎么想，但要是参赛的女子够多、成绩出彩，搞不好真能引起皇上关注呢。” 孟回说完就见马大婶露出沉思之色，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么说我又想起一件事，这宫里的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她们整天就闲着没啥事？怎么突然想起举办这种比赛？” 孟回听后一愣，她还没想过这种问题呢。 “是啊，她们不至于闲到这种地步啊。”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各宫主子每天其实都有得忙，除了请安和宫斗之外还得管理宫务，还真不至于闲着没事干。 况且她们在宫里吃的玩的其实挺多，非要看民间的新鲜玩意儿请个民间高手就完了，何至于一定要举办一场大赛？ 刻意下旨不让在职大厨参与不说，最关键是还不限制男女，怎么看怎么像是专门为女子留条路走嘛！ 孟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任务里，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的古怪之处，直到现在她才觉得不合常理。 “算啦，想不明白就别想，好好比赛就是了。哎呀，我看你的手艺是真好啊，说不定真能得到皇上亲笔写的‘天下第一厨’，给咱天下女子挣个脸呢！” 马大婶打水让她洗漱了，两人又利落地收拾好小厨房才各自回屋睡觉。躺在床上，孟回觉得今天有必要见一见小慧，看看她自己对以后的路有什么想法。 魂魄放松后，孟回一闪身就进入了黑暗之中。 “呀，孟婆大人！”小慧机灵可爱，飘过来冲她行了礼，眨巴眨巴眼问道，“大人是从地府来的么？是不是如男姐求大人来的？” 她对孟回身上的套裙很感兴趣，但看了半天还是不敢问这是什么朝代的奇装异服。 “是啊，赵如男让我来的，我看你有学厨的心思，就想顺便也帮你一把，”孟回看她眼睛一亮，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你是想做大厨，对吧？幸好我没给马大婶保证什么，要不就耽误你了。” “我听大师傅说愿意传授菜谱时，差一点儿就开心得哭出来了，”小慧飘来飘去，兴奋不已，“大人，您打算在大赛上做什么啊？您做的时候我能学吗？” 小慧问了半天又想起赵如男的事，收起笑容问道：“大人会惩罚毛不拔吗？如男姐真是好人，我可以发誓，除了女扮男装和被迫来天香楼之外，如男姐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大人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呃，我会为她做主的......”孟回看到她严肃的小表情，莫名感觉自己成了包老爷，“我来就是为惩罚他，不过得找对时机，你放心等着吧。至于学菜，我做啥你就看呗，以后我走了不还都是你的菜谱么？” 小慧瞪大了眼睛，道：“那不行，我得说是神仙托梦给我的，这话也不算假话。我怎么能直接当自己琢磨的呢？” “你可别，要是说神仙给你托梦，那这段时间我占据你身体的事不就暴露啦？要是有人知道了把你当妖怪烧死怎么办？” 孟回知道她受时代影响，认定菜谱是珍贵东西，不敢揽在自己身上，可鱼香肉丝、玉子豆腐什么的也不是她发明的啊。 “要不这样吧，折中一点儿，你先瞒着大家一辈子，到临终前再决定说不说神仙托梦。” 小慧被“当成妖怪烧死”给吓到，又觉得她这个意见还不错，赶紧点头同意了。“那我就听大人的，先不往外说！还有件事想求大人。” “你说。” “大人能让毛不拔在比赛上丢脸，之后再受惩罚？他为了菜谱，为了私利，不惜杀死如男姐，实在是太坏了！” 孟回听后坏笑着点点头：“嘿嘿，不让他丢脸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你就等着看戏吧！” 第150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0） 厨艺大赛的初赛定在九月十五不热不冷的时候。 由于担心参赛者太多引得城中百姓埋怨，也担心闹得太大劳民伤财，宫中特意下旨只许西京城和城郊居民参赛，报名者必须先去官府通过验查。 本朝有比较完善的户籍制度，留在官府备案的照名帖上甚至有大致外貌形容，朝廷呼吁大家每隔十年就去更改一次，为了保证大家踊跃参与甚至还有一些小奖励。 小慧很小就留在了天香楼，户籍自然是安在西京城，孟回在八月十五得到初赛定下的准信时，就带着照名帖和五十枚铜板去了官府。 收取铜板不是为了赚钱，而是防止有些好热闹的人专门去捣乱起哄，明明不会做菜还混进去添乱。也是防止有人混进来贪污食材，打着做菜的名义白吃白喝一顿。 五十枚铜板不算特别多，对于真有手艺愿意参赛的人来说怎么都能凑得出来，但对于去胡闹的人来说就不划算了。 孟回来到府衙就发现报名的女子还真不少，好多都是做了一辈子菜的妇女，除了她之外另有三个年轻姑娘，站在队伍里十分引人注目。 不过排队的男子还是占了有六七成，大多数都不将报名的女子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点不屑和鄙夷的神色，似是觉得跟她们同台竞赛都很丢人。 有少部分男子毫无异色，完全不在意对手是男是女。 孟回很快在队伍里发现了毛不拔，他的眼神正好也对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好像还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什么话。 想到大师傅和掌柜的早有他放火证据，方知难手里还有染血的马车轮，孟回就觉得他的嘚瑟显得非常可笑。 这几天方知难一直在找自己丢失的东西，至今还没发现究竟是丢了什么。 不过孟回觉得她的猜测方向不会有误，赵如男偷走的肯定是方大厨的物品，按照赵如男品行来看肯定不会是贵重之物，估计琐碎得让人难以察觉，所以方知难一直弄不清到底丢了什么。 她让方知难不要着急慢慢找，反正厨艺比赛期间，不管是她还是掌柜的都不打算对毛不拔出手，要等到他去贵人面前蹦跶起来再说。 “哎呀，有幸与毛大东家同台竞赛真是在下的荣幸啊！”一名狗腿的青年连队都不排，直接跑到了毛不拔身边拍马屁，“看来是祸福相依，有些店仗势欺人，以为能把毛大东家压下去，殊不知这是给了大东家更光明的前程啊！” 孟回和一众路人齐齐翻白眼，这青年的语气实在是夸张，点头哈腰的样子太猥琐，让人忍不住心生反感。 当事人毛不拔倒是很喜欢，非常仗义地对青年道：“哎呀，小伙子是个敢讲公道话的人啊，来来来，站在下前面吧！” 排队的人群里立马有人怒了。“毛不拔你他娘的瞎大方啥？那小子在后边拍了好几个马屁没拍上，没办法才钻你屁股下边去的！瞎掰扯几句你还当真了！” 众人哄堂大笑，后面立马有人把青年讨好另外几个民间手艺人的事说了一遍。 毛不拔听后神色阴沉，一脚踢在青年膝盖上将他踹倒在地：“去你娘的！年纪轻轻不学好，我看你连初赛都通不过，别来丢人现眼了！” 毛不拔一向脸皮厚，不管在场的人怎么笑话，他说翻脸就能翻脸，而且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显得不在意了。 青年似乎是真受了伤，一瘸一拐离开了队伍没有再排队，毛不拔踢出的那一脚力气不小，不养个十天半月估计是难好。 孟回觉得这人实在是阴损至极，青年拍马屁试图插队是挺招人讨厌，可他刚刚明明还挺享受，不到三秒立马就能下狠手，踢得人家走路都困难。 但凡他看不顺眼的人，就恨不得直接让人消失在世界上，他用力踢那名青年的膝盖，除了泄愤，显然也是想减少一个对手。 队伍不断向前，没有人再嘀咕毛不拔，也没有人再试图插队。 缴纳了报名费用的人带着一张特制的入场券走出府衙，有不少热心肠还给队伍里的人讲解。 “这玩意儿可要收好了，五十枚铜板就换这一张，丢掉不补！上面有官府印章，想伪造是不可能的事儿，大家领到手都好好保管！” 孟回伸长脖子都看不到券长什么样，于是歇了心思不再凑热闹，反正迟早都要拿到手。 她东看西看，在队伍里打量观察，眼神扫过一个个人，很快和一名二十五六的女子对上。 这名女子穿着深灰色衣裙，布料不是很好的那种，不过看上去干干净净十分利落。她英气十足，长眉浓密，眼神锐利，看起来莫名有点儿凶狠。 孟回很快转开眼，却发现那名女子一直盯着自己，眼神说不上友好，而且莫名让她感觉阴测测的不舒服。 “怎么有种见到阴魂的感觉......”孟回满心莫名其妙，觉得这姑娘身上怨气有点儿重，多半是生活上又什么不称心如意的事情。 她没多想，收回视线不再四处张望，因为她已经进入了府衙门，很快就要轮到她缴报名费。 “姓名。”官员忙了一天，声音都有些嘶哑。 “马小慧！”在户籍上，小慧是跟着马大婶姓。 他抬起头来比对了一下特征，确定后才接着发问。“做什么的？” “天香楼后厨打杂。”孟回老老实实应道。 “哎哟，难怪小小年纪就敢来报名。”官员听后多看了她几眼，把一张手掌大小的入场券递给她，“拿去吧，好好保管，掉了概不重补，给铜板也不办了，明白吗？” “明白，多谢大人！”孟回检查了一下入场券的名字和日期，揣进怀里贴身放好才离开了府衙。 在穿过队伍经过那名女子身边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一股浓郁怨气。不过这怨气倒不是针对她，倒像是针对在场的所有人。 “看来是个不省心的对手。”孟回心中默默想着，快步离开了府衙往天香楼走去。 第151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1） 自打报完名，孟回就受到后厨所有人的关照，都不让她干重活杂活，只让她在帮厨和大厨们旁边学做菜，大师傅还教她练味、摆盘，给她讲解如今宫里的流行菜式，还有意境和取名的重要性。 孟回打定主意就做四种口味的玉子豆腐，香煎椒盐、虾酱清蒸、咸蛋黄烧制和主打的鱼香。 大师傅告诉她宫里的菜名没必要弄得太诗情画意，要讨所有贵人的巧，那就往大气吉利和喜庆上靠。 于是孟回决定做菜和摆盘的时候尽量往鱼形上靠，取名叫“四海晏然”，小小拍个马屁，至少皇上听到肯定会很满意。 她用豆腐当作材料试了试，先改刀切成两厘米的小块，再把小块修改成小鱼的形状，打上花刀当作鱼鳞，看起来还有模有样。 孟回还托大师傅给她找了个只比脸盆小点儿的盘子，青花圆形厚瓷盘，内有两道交错的凸起将盘子分为四方，正好能摆上四种口味的菜。 做好了一切准备，孟回才开始着手做玉子豆腐。 她在小厨房里架锅烧起水，台子上摆着一碗外面买来的生豆浆，以及一大碗刚打的鸡蛋。 “没有豆浆机是挺麻烦，希望买来的豆浆能好用，要不还得自己磨豆子，太麻烦了。” 孟回作为一个不挑剔的吃货，对原材料并不像大师傅他们追求得那么极致，所以能简化就简化，只要做出来好吃、新鲜、能引起宫里人关注就行。 她把鸡蛋搅散后，取过一张细纱布蒙在一个更大的碗口，用绳子固定住，端起鸡蛋液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倒。 玉子豆腐要细腻爽滑入口即化才好吃，要是鸡蛋没搅散、或是没有过滤好留下了气泡，做出来指定会影响口感。 过滤之后，孟回还不放心，继续拿着筷子搅了一会儿再重新过滤，看到碗里留下的蛋液顺滑无比，这才放心地倒入滤清豆渣的豆浆里轻轻搅匀。 豆浆用的不多，只是用来凝结蛋液、增强口感、增添少许豆香。玉子豆腐其实跟豆腐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主要材料还是鸡蛋。 孟回在里面添加了少许盐帮助凝结，在一搅拌，明显又增加了许多泡沫。她不敢大意，再次取来一张新纱布过滤后才放进碗里盖上盘子，放入锅中开始蒸制。 大火蒸了十来分钟，孟回将碗取出来掀开一看，质感软弹，表面平滑富有光泽，闻起来有股极淡的香味。 “大功告成！”她满意地拿出一把雕刻刀，将一大碗玉子豆腐弄成小块，又快速改刀成为小鱼状。 看到剩下来的边角料，孟回觉得丢掉非常可惜，于是用了一个空碗装起来放在旁边，打算一会儿炸成外面酥脆里面滑嫩的小吃给大家下酒。 “先把四海晏然做出来给大师傅和掌柜尝尝，看看需不需要继续改进。” 孟回把一部分四分之三的小鱼扑上干粉，放入少油的锅中煎制定型，另外四分之一放入蒸锅，用小火养着以免冷掉。 椒盐的最简单，只需要把盐和磨碎的花椒粒炒香，洒在煎制好的小鱼上就好； 鱼香稍微复杂一点，但也只是调制炒料比较麻烦，炒好后浇在小鱼上就能装盘； 咸蛋黄烧制，其实跟鱼香做法类似，只不过需要经过烧制入味，相对麻烦一些。 至于清蒸口味，做起来也很容易，只需将虾酱炒香一一点缀在小鱼眼睛上调味，再在小鱼身上滴入酱油，把滚烫的热油浇上去激发出香味即可。 方法容易，可做起来非常繁琐，还得时刻注意不把小鱼给毁掉，以免让贵人们看了糟心。孟回不住擦着脑门上的汗水，生怕一滴下去就毁掉整盘菜。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晚饭高峰期都过去了，她才把这道“四海晏然”摆好盘，略有些紧张地端出小厨房的门。 “来了来了！” “好香啊！一开门就闻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像鸡蛋羹，又比鸡蛋羹结实！” “难怪你整天拿豆腐雕小鱼，原来是要做成这样，不错不错，大鱼带着小鱼群，挺像那么回事。” 帮厨和大厨们都很给面子，还没开吃就先夸上了。 不过孟回确实费了心思，四群鱼形皆不相同，而且头鱼大、后面的鱼群小，尾部皆朝同一方向微微弯过去，加上口味不一颜色各异，远看起来确实像是鱼群汇聚向海里面游。 “两个艳色，两个淡色，搭配倒是不错。”掌柜的跟着夸了一句，眼中满是好奇，“不过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鸡蛋做的？” 孟回点点头：“叫蛋玉晶，是用鸡蛋混合淡豆浆过滤了之后蒸出来的，。” “我说你这嘴！怎么能这么快呢？”二师兄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哪怕在场都是自己人，他还是觉得不该大咧咧就说出来。 “我先尝尝味道。”掌柜拿起筷子，首先夹了一块椒盐口味的，玉子豆腐原本的颜色是淡黄，看上去很清淡，吃起来却有种麻椒特有的清香。“入口酥脆，内里软嫩，而且味道正好，咸与麻都恰到好处。” “清蒸口味放了虾酱，无需再放酱油，下回直接淋热油，记得放上青白相间的大葱细丝做点缀。”大师傅跟着品尝起来，“咸鲜和鱼香口味的都很好，只要能还原今天的味道，参赛无需担忧。” 能得到大师傅这句话，孟回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大掌柜跟着夸了好几次，要不是看盘子里分量不多，他都想多夹几筷子。 两人放下碗筷，大家很快一人夹了一种口味品尝，个个赞不绝口，完全没想到最简单平凡的食材，混合在一起居然能做出这种好东西。 后院里喜气洋洋，马大婶更像是已经看到她获得金牌匾，笑得连嘴都快合不拢。 直到大师傅表示还要继续练习，把外形和口感做到极致，大家才收起兴奋帮孟回出谋划策，教她如何让外面的酥皮保持酥脆，又教她怎样把鱼雕刻得更加灵动，一直讲到深夜才散。 第152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2） 一个月时间过得飞快，九月十四的晚上，孟回再次端出一盘子四海晏然，让吃了三十天玉子豆腐的大家继续试菜。 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还得每天吃同样的菜，大家都吃得有点儿腻歪了。 要不是大师傅和掌柜的压制，他们都想撺掇孟回再做点儿别的口味来尝尝新鲜。 不过大家对于蛋玉晶这个新鲜原材料还是很感兴趣，不管煎炸炒蒸都能来，又新奇又好吃，确实很有脱颖而出的希望。 “嗯，今天的比昨天更好了。”二师兄其实没吃出来最近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为了鼓励一下，以免她明天紧张。 “确实确实，每一个味道都在进步啊！”常路也跟着夸奖，脸上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 孟回哪儿会不知道最近手艺已经稳定下来，把这菜都做得不可能再进步了。 她也不想逼大家天天试菜，可大师傅怕她懈怠，就用这种方式来给她压力，让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做菜，养成了每一步都想做到极致的习惯。 大师傅仍是每道口味都尝了一块，细细品味之后，才如最近每一天说的一样：“色香味形意俱全，好好保持。” 虽说每天晚上都要经历一次，但孟回每当听到他说完这句话才能松一口气。 “明天就是初赛了，你紧张不紧张？”掌柜的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孟回也笑着应道：“有一点儿，不过一做菜就什么都忘记了，估计也顾不上紧张。就是不知道怎么评选，心里没底。” 初赛评委是城中百姓，可是不可能让全城都来尝，否则还不把做菜的活活累死，再便宜的材料也架不住这么消耗。 据说这一个月有不少人被叫去府衙问这问那，大家估计是要挑出一些人来当评委，至于挑谁、挑多少都还是未知数。 “先给你透个底吧，”掌柜的捋了捋长须，道，“咱们大东家已受邀作为四大主裁判之一，另外三位分别是玉阳楼大东家、青山居士和白鹿书院院士。” 玉阳楼是唯一能和天香楼相提并论的酒楼，青山居士是本朝大文豪，年轻时游历天下吃遍世间美食，和白鹿书院院士一样是出了名的老饕。 这四个人的口味都很杂，不至于特别偏好某一种味道或是食材，又因为主厨不能参赛，没有太大利益之争，所以作为主裁判还算公平。 “当然，四位主裁判不可能每道菜都尝遍，否则几天初赛下来岂不是给撑坏了？所以宫中下旨在民间选拔爱吃懂吃的百姓，挑出了一百名代表进行投票表决。过几天再择出最好的五十道菜，让四名评委分两次进行点评。” 孟回了然，也就是说她明天一去就得大量制作蛋玉晶，每种口味至少都得有一百块。要是成功入选，过几天就只需要少量制作，供四位主裁判品尝。 “这样倒是公平，就是不知道准不准带帮手去？”要做一百人吃的菜，又要慢工出细活，孟回心想要是一个人做起码都得耗费一整天，那岂不是耽误时间？ “这都考虑到了，每个人可以带一个帮手，但不许是在职大厨，也不许是名酒楼的帮厨。”掌柜的看了看在场跃跃欲试的人，摇摇头道，“你们都是去不成的。” 孟回转眼看向马大婶，道：“那我婶儿总能去吧？” “我？哎哟不行不行，我能做什么？别给你耽误了！”马大婶赶紧摆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好给弄砸了。 孟回还没开口劝，大师傅突然接过话来：“你还谦虚啥，在店里能干去了外面就干不了？这有啥好怕，你去了只管闷头做事就成了！” “是啊婶儿，您就帮帮我吧，”孟回跟着劝道，“咱在店里配合得多好啊，您去了，我指定能把菜做得更好。” 马大婶又喜又紧张，连声答应下来后心都咚咚直跳，恨不得这会儿先去练练手。 “好了好了，都早点儿休息，明天轮流当值轮流去现场观赛。”大师傅安排好轮值的事很快离开了后厨，掌柜的也跟着负手离去。 大家纷纷回了屋，孟回也打算早点睡下，结果还未进屋就见方知难从后院绕出来，站在墙角别别扭扭地朝她招手。 “方大厨，”孟回赶紧溜过去，悄声问道，“你知道丢的是啥东西啦？” “嗯......”方知难垂着头，闷声闷气地道，“是......是一张蓝色汗巾，上面有我娘用金色丝线绣的‘知难’二字。她......她拿什么不好，偏拿汗巾......” 孟回紧紧咬着牙才没笑出声。 这朝代男子的汗巾、女子的手帕都是很私密的东西，难怪方知难一脸便秘的表情。她想，这会儿你就这副样子，要是看到日记本还不得吓死！ “既然知道是什么，那你能不能装作是赠送给她的？” 方知难这回倒是没有为难：“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当作证据来诬陷我吧！” “你能想通就好......” “不过我怎么证明我跟她，跟她，那什么......” 孟回清了清嗓子，带着即将看到好戏的心态道：“你在这儿等我。” 方知难皱着眉不知她要干嘛，见她转身跑回屋，手上拿着个蓝色的方本，带着一脸古怪笑容跑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你看看就知道了。” 方知难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在她不断催促下随便翻开了一页，就着头顶昏黄的气死风灯看清了上面的字。 “知难，我好想拥你入眠，拥有你就像拥有了整个大厨房，不，比拥有整个大厨房还要让我热血沸腾......” 方知难的脸刷地变红，从脖子到耳根没一处正常，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嘴从一开始就没阖上过。 他呆若木鸡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孟回看到他这副死机的状态，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 好一会儿才推了推他正色道：“这是唯一能证明你俩那什么的证据，也是赵如男一腔热情挥洒而成，你可不要因为遣词大胆了一点就毁掉！” * 最近点娘在整改，系统崩掉，书评和章评全都不见啦，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不是我删除的哈，哭唧唧~ 第153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3） 方知难从看到日记到离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处于张着嘴瞪着眼的懵逼状态，不管孟回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孟回怕他恼羞之后把日记给撕掉，只好从他手里拿回来自己保管，让他赶紧回去洗洗睡。 回到屋里把日记藏好，孟回赶紧上炕睡觉，她心一向比较大，完全没提前紧张比赛的意思，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第二天起来如平常般神清气爽。 走出屋门，就见马大婶已经烧好了水等她出来洗漱，还有几个帮厨和大厨也打着哈欠从后院走来，当方知难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 常路咋咋呼呼地喊道：“哎呀大师兄，你这是为慧儿操碎了心啊！这眼圈黑的，加点儿水都能化墨写字了！” 一听到写字，方知难当场就是一个哆嗦，他整个人恍恍惚惚，连大师傅过来走没瞧见，直接钻进大厨房里再没出来。 “这是怎么了？他还急上了？” 掌柜也从外面走来，看到他这副样子简直奇怪，不过他也没多问，转眼看向孟回道：“准没准备好？一会儿可就要上场了，我可刻意请了一日假去瞧你呢！你们大师傅也去，中午回来忙活，下午又去给你打气！” 孟回谢过掌柜，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掌柜的，我和婶儿都准备好了，绝对不给天香楼丢脸！” 掌柜的点点头，带着上午要去的帮厨和大厨一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西京城的街道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见惯了皇亲国戚出行的城中百姓，有时候连王爷或藩国使臣进京都懒得出门看。 能与今天的热闹相提并论的，唯有一年一次的祭祀节灯会。 孟回带着马大婶挤到宫城外一片大型广场上，远远就看到了排着长龙的参赛者通道，她赶紧跟店里的人们挥手表示先走一步，和马大婶一起推开人群使劲儿往里钻。 “哎哟我的天呐，今天又不是祭祀节夜市，大家都吃不着呢，咋还来这么多人！”马大婶终于在队伍后站稳，胖乎乎的身子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孟回赶紧把小包袱里的一壶水递给她。 “吃不着看看也能解解馋呗，这么多民间手艺人一起做菜，要是能学两手不也好么！” 旁边有个中年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莫名其妙地伸头过来插话：“我看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想偷学咱手艺，回去了好给爷们儿说咋做！你们女人能做点儿啥？一个赛一个的奸猾！就会使心眼子！” “大清早你是还在发梦呢？”马大婶把正想说话的孟回拦在身后，声音洪亮如钟，引得好些人都往这边看来。 “你不就是在西市摆摊做冰糖葫芦的吗？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就你那还叫手艺？破玩意儿求我学我还懒得学呢！ “还说女人没用？一个比一个奸猾？哎哟，在场的各位大姐大妹子大侄女儿，进了场咱可得把这话带给裁判大人们，让他们递给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和公主们都听一听！” 马大婶这一声吼引得好些大婶姑娘们吆喝起来，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们跟着起哄，喊着让前面管事的来把不敬娘娘的中年带进宫去。 卖糖葫芦的中年吓得脸一下就白了，参不了赛只是遗憾，被赶出去只是丢人，要是真被人拉去见贵人，说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那他肯定会被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 前面的管事听到这边乱哄哄的，果然派出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过来，大家一看就认识，这是府衙最能打架的捕快小刘。“起啥哄，不想排了就滚走！” 有好事者想剔除竞争对手，麻溜地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小刘有点儿拿不准主意，这种事说大可以非常大，说小又完全不值得一提。 他看那边已经在叫他回去，当下决定做得稳妥点：“你，入场券拿来，不许进去得罪了贵人。” 糖葫芦中年双脚一软，小刘摇着头提起他衣领将他拖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说点儿啥不好今天非说这个，你这傻样干脆别进去比赛，要是再胡乱说几句连脑袋都保不住。” “婶儿，真厉害！”孟回挽住马大婶，悄悄凑到她耳边夸奖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真会煽动气氛！” “哼，你婶儿我吵架从不带脏话，可我从来都没输过！”马大婶一脸骄傲，点了点她的额头，“学着点儿吧，只要自己站稳了理，抓住人家错处往死说，何必骂人呢！” 孟回见她开始传授骂人之道，心中觉得好笑，又忍不住想往下听，两人嘀嘀咕咕好半天，很快就来到了入场的围栏边上。 守门的盘查了入场券，检查了包袱，又询问了马大婶几句话，很快就挥挥手让她们进去准备挑选原材料。 一方方灶台早就在准备期间搭好了，整片广场上全是新堆起来的临时土灶，等用完了拆下去再刷刷地就能恢复如常。 孟回入场券上的号数是二百六十六号，她先和马大婶来到灶边对上号数，把小包袱放在边上占位。里面有一个水壶，一把用惯的菜刀和一把雕刻小刀，装菜的四格青花大盘子。 “婶儿，咱提豆浆拿鸡蛋去！”孟回看到有一边已经磨出新鲜的豆浆正在过滤，热气腾腾，从广场一直蔓延到了人群里。 今天要做豆腐的人都得自己用豆浆来点，因为有的爱用卤水、有的爱用酸水； 有的需要老豆腐、有的需要嫩豆腐，大赛方不想自己操这么多心，干脆熬煮豆浆提供原材料，谁要做谁就自己做去。所以孟回完全没担心豆浆的事。 她和马大婶一人提着两个大桶，决定一次把蛋玉晶给做够，反正后来还会精加工，放在一边凉了也不怕。 在打豆浆的时候她余光扫到领取水产品的区域，那里站着一脸得意的毛不拔，还有上次排队时让她感觉怨气很重的姑娘。 “婶儿你看，毛不拔真要做臭鳜鱼呢！”看到挑选鳜鱼的毛不拔，孟回忍不住偷笑出声。 第154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4） 孟回之所以感觉好笑，是因为臭鳜鱼菜谱是她跟大师傅商量后故意传播出去的。 比赛前孟回见了小慧的魂魄一面，答应要让毛不拔在大赛上出丑，其实不用小慧说她自己心里都是这么打算的。 谁让毛不拔大白天鬼鬼祟祟跟踪她、偷听她跟摊主们说话，最后还把她堵在暗巷里威胁！ 她当天买毛鸡蛋的时候，心里有了一个模糊主意，回到天香楼仔细想了想细节，就把这个决定私底下告诉了大师傅，让他看看能不能成。 臭鳜鱼是她在网上看到过的一道安徽名菜，闻起来奇臭无比，不喜欢的人恨不得能立马丢进垃圾桶里去，可是吃起来鲜香无比，做得好了肉质鲜嫩，醇滑爽口，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新奇异香。 当时大师傅带着点儿不解问她：“既然如此新奇，口味又确实鲜美至极，你为什么要撺掇他去做？万一赢了呢？” 孟回带着神秘的笑容回答：“不管有多好吃，宫里的贵人们都不会承认这道菜好吃的，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她在皇宫和王府吃饭的时候发现，宫里身份贵重的娘娘们、公主们，哪怕是口味再奇特、再喜欢新奇古怪的东西，都绝不会承认自己喜欢臭烘烘的菜肴，餐桌上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食物。 一是因为深入骨髓的传统观念让他们认为“臭”是一种不上档次的味道，比如民间的臭豆腐、毛鸡蛋、螺蛳粉等等。 二是因为在宫中的贵人们难免要和皇上、太后说话打交道，要是吃了气味浓郁的食物，一时半会儿很难消除，要是让历来不和的人逮住有可能被嘲笑好几年。 所以臭味有可能引起她们新鲜好奇，有可能会有一部分人捂着鼻子尝尝，甚至还有一小撮人会喜欢这种味道，但她们碍于种种原因是不会明着承认带臭味菜品的好。 说白了，在宫里就必须得矫情做作。 宫里的菜品样式大多是以精致、大气、富贵、吉祥上靠，味道能清淡就清淡，实在不能清淡也不会过分追求麻辣咸等重口味。 谨慎的御厨不会冒着被斥的风险，故意做臭味熏天的菜，毕竟在没吃之前只能闻到味，再好吃人家不愿意下口都没用。 一闻就生了厌恶，必定会引得吃饭的贵人不高兴。 天香楼东家祖上虽是御厨，可经过了这么多年无人进宫做事，早就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是以大师傅都不清楚这些贵人心里的弯弯绕绕。 孟回相信只要这里还是封建王朝，那些娘娘们、公主们就不会和别的朝代相差太多，哪怕这次比赛讲的就是个“新奇”，带有臭味的菜还是不会得到赞赏。 看到毛不拔当真在挑选鳜鱼，孟回心里简直笑开了花，脸上也是止不住笑意。 “这鱼非得腌制五六天不可？哎呀，真想今天就看到他做出来，看看几位裁判脸上是个什么表情。”马大婶打好豆浆用盖子蒙好，又取了好几张大纱布用来过滤。 “几位裁判对臭味菜都有了解，不会太惊讶的。不过他们肯定会把毛不拔呈上去。” 孟回想到评委席上有天香楼、玉阳楼的东家，就知道这两人绝对不会错过让毛不拔进宫丢人的机会。 初赛一共给了九天时间，因为不少人的新奇菜品都得把原材料拿去腌制几天。 今天大家都是来挑食材，能当场做的就先做，让选出来的一百名百姓评分。 等到九天后再把每个人的分数统计起来，挑出前五十道菜给评委们评分。四位评委再挑出二十道，到时候这二十人就得进宫去给御厨们做菜。 御厨们接着评出前十名报给太后和皇贵妃，由她们决定出前三给皇上挑选。 “走吧婶儿，只要他做这道菜就不可能长脸，说不定还得被斥责。” 孟回提着沉重的豆浆桶晃晃悠悠往回走，眼神错开毛不拔，看到那名怨气很重的姑娘挑了一条海鲈鱼，一条鲟鱼，一大筐子双头鲍，看得守原材料的人眼睛直跳。 这是要做高大上的河海鲜？ 孟回对珍贵食材没有太大兴趣，打定主意要走朴素路线，所以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将豆浆放在灶台边，又和马大婶一起去了干货区域，正在往筐子里装鸡蛋的时候，晃眼又看到了那个姑娘。 姑娘神情严肃地拿着一片片紫菜挑选，新拿的框子里面放着一袋上好粳米，一小袋糯米，以及大量黄瓜，拿完紫菜之后，她拖着沉重竹筐来到鸡蛋区，瞥了孟回一眼就收回目光，蹲下挑选起鸡蛋来。 孟回又一次感应到她身上怨气，比起上次报名的时候稍微弱了一点点，不过在靠近的时候还是会让她感觉不舒服。 “这么多够不够？够了咱就回去开始吧？” 马大婶感觉不到这些无形的气息，看到那名姑娘来挑选鸡蛋还给让了让路，姑娘扫了她们一眼，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孟回没再多看，见鸡蛋分量差不多就对马大婶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拖着筐子回到了灶台。 “慧儿啊，你看那姑娘是要做啥？咋还扯着个卷帘来了！”马大婶一边打着鸡蛋，一边努嘴示意孟回往不远处的二百号灶台看。 怨气姑娘正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青竹帘，放在一边后又取出一柄细长尖刀。 她完全不在乎周围的嘈杂和混乱，将粳米和糯米按照比例用水泡着，一会儿动手轻轻搓洗，另一头还将清洗好的黄瓜削皮切成长条状。 另一个筐子里的鲈鱼、鲟鱼很快被她切成厚薄均匀的鱼片，修改成好看的形状放在一个白色磁盘上备用。 孟回看到这里已经目瞪口呆，怨气姑娘要做的分明是寿司啊！ 这里没有紫菜包饭这种概念，就算再突发奇想，都不可能一下就跟地球现代做法一模一样吧？ 难道是穿越人士？可她身上的怨气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穿越后过得不好又重生了吧？ 孟回脑子里乱糟糟的，正在这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就解开了。 第155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5） 西京城的百姓们大多都穿着深色布衣，少有穿鲜亮绸衣的人站在拥挤处，因为广场两边搭着两方高高的看台，只要缴纳铜板就能上去坐着观看比赛，不必再和人挤来挤去。 所以当一名容貌极美、身穿湖绿丝绸褙子的姑娘站在人群中时，大家的眼神很难不往她身上瞟。 孟回也是在震惊中无意扫到那一抹绿，这一看清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是孟如弓！吓死宝宝了，还以为遇上穿越重生人士，还是从老家过来的那种。” 孟如弓似乎早就看到了她，扫了她一眼压根儿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盯着场上做寿司的怨气姑娘不错眼。 “原来她也跑到这个世界里来了。看来是这位姑娘身上的怨气吸引到她，两人约定好各取所需了。”孟回突然想到这场莫名其妙不限男女的厨艺大赛，猛地转过眼再次看向孟如弓，“这大赛该不会就是她撺掇出来的吧！” 孟回觉得要是跟孟如弓扯上关系，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对于孟如弓来说想要操纵一个古人简直易如反掌，不管是太后还是皇贵妃，她总能有办法让对方听令做事。 看来那位怨气姑娘的执念是要成为女大厨，这次比赛是孟如弓为她创造的成名机会。 孟回瘪瘪嘴，幸好她这回不是非得要夺得魁首，否则要和孟如弓的怨主争高下，还真是一点儿都谈不上公平。 想到两人的任务没有什么交集，孟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有点儿小小庆幸。不是她怂包，而是孟如弓实在太强她刚不过，要是真有冲突吃亏的必定是她自己。 好在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孟如弓争取到的这场不限男女的比赛，对她和任务来说还是一件大好事。至于“天下第一厨”的牌匾还是留给寿司妹吧，她能进入前二十名亲眼看看毛不拔倒霉丢脸就行。 孟回很快收起心思不再多管别人的事，她和马大婶配合得十分默契，打鸡蛋、混合蛋液豆浆、滤清泡沫和细碎异物，很快就将一碗碗半成品放入了蒸锅中。 这边马大婶洗菜切菜，孟回就开始调制鱼香汁、蒸炒咸蛋黄。大赛上的观众压根儿看不清楚大家在做什么，周围的灶台都忙着干自己的活，也顾不得去偷瞄对手。 孟回和马大婶一直沉浸在手上的事情中，连毛不拔这个人是谁都没再想起来。 “婶儿，蛋玉晶差不多了，拿出来吧。” “好嘞！” 马大婶每取出一碗，孟回都得细细检查过一遍成品的质量，确定每份都和这几天做出来的没有区别，这才放心地堆在一边晾凉备用。 她用的食材实在是太简单了，地上只堆起一堆蛋壳，几个放置过豆浆的空桶，以及一些姜蒜葱剔除的部分。周围有两个正在等锅开的帮厨看到，皆是一脸嘲讽。 孟回没有理会，继续调汁炒料，等到鱼香味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周围几个灶台的参赛者才有了一丝郑重神色。 马大婶看到这些人的神情变化，颇为骄傲地轻声嘀咕道：“哼哼，这回知道咱们慧儿的厉害了吧！” 孟回转头冲她一笑，刚把一大锅炒好的鱼香料盛起来，就见毛不拔从远处走了过来。 “你这是做的啥？”毛不拔笑得阴测测的，一双眼不断在灶台上扫来扫去，让人厌烦。“你咋没用上毛鸡蛋？不以臭味儿出奇啦？” 孟回冷笑道：“你还有脸说！”她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让毛不拔脸上笑容更深了。 “哎呀，谁让你整天在天香楼后厨上蹿下跳，还让你们大师傅教做菜？这不就得罪人了？”毛不拔想到常路带着一脸恨意悄悄跑去他家后门的事，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孟回知道毛不拔最是奸猾，所以假装气怒上头恨恨地诅咒道：“你就做吧，看宫里的贵人们会不会喜欢你那臭菜！他把菜谱给你才好呢，我一点儿不稀得做！” 听到她的话，毛不拔反而更开心了，扫了一眼地上的蛋壳，夸张地哈哈大笑：“这就是你的新奇菜？你当宫里贵人跟你似的没吃过鸡蛋？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咯！哈哈哈......”他得意洋洋转身离去，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被纱布蒙上的蛋玉晶成品。 至于鱼香调料，孟回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就用锅盖给盖住了，在他靠近的时候只能闻道一股残余的酸甜香气。 “哎哟我这心都要快蹦出来了！生怕他发现不对劲临时改菜！我说慧儿啊，你咋能那样跟他说呢？他要是反应过来臭菜不好怎么办？”马大婶在毛不拔走后一直拍着胸脯顺气，紧张得直摇头。 孟回嘿嘿笑着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他那人奸猾，心眼儿还坏，最喜欢把人往坏里想。我要是表露出我特别想做那道菜，他指定会多个心眼。要表现得又气又恼又不在乎，他才会真的以为臭鳜鱼的菜谱是常路嫉恨我才给他的。” 马大婶啧啧惊叹：“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他那人可不是就那样儿吗！”她语气不屑，又带了点儿愤怒，“咱要是不住夸臭鳜鱼的好，他指定会觉得是陷阱，是咱骗他，真不是个好货色！” “婶儿，您干嘛为这生气，咱们本来就是骗他的呀！”孟回看到她一脸愤愤不平就忍不住想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感觉轻松不少，赶紧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因为远处已经有人出菜了。 “哎哟你看看那姑娘的菜！”马大婶突然看向远方，用手肘碰了碰孟回，“那是什么玩意儿？五颜六色的咋这么好看呢？” 孟回正在卷青白相间的大葱细丝，闻言抬起头来顺着马大婶的手一看，正是寿司姑娘双手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寿司。 有的是晶莹剔透的米团，里面夹着黄瓜和鸡蛋卷，上面摆着色泽鲜艳的鱼肉；有的把鱼片和鲍鱼片卷在里面，用紫菜包起来切成了小块。比正宗日料店的还精致好看。 第156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6） 觉得寿司稀奇好看的不止是马大婶，寿司姑娘没路过一个灶台，都会吸引到参赛者和帮厨的目光。 虽说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味道，但大家都觉得凭这精致的样式、奇特的造型和做法，进入前五十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孟回更是比谁都能确定寿司姑娘必然会入选。刚刚晃眼瞧见她洗米的动作，用牛奶泡米的方式，都是地球岛国一名非常出名的大师手法。 本次大赛提供的都是非常新鲜的上佳食材，海鲈鱼和鲟鱼本身又属于肉质鲜美，适合生食的鱼片，吃起来不仅不会有腥味还会有一种独特的鲜甜。 再加上清蒸过的鲍鱼片，辅以黄瓜的清香味，用粘度适宜的米团包住，一咬下去，口感极佳，既有软糯又有脆爽，还有入口即化的鱼片增加层次感。 至于味道更是不用说，米香、鱼片和鲍鱼片、再有新鲜黄瓜的清香，不管蘸不蘸特制的酱油都有独特的风味。 “这姑娘指定能入选吧，那一盘子怪团子看着挺好吃，我都想尝尝。”马大婶看了好一阵子才收回视线，真是越想越觉得新奇。 “那还不简单，咱回去了自己做一顿不就成啦。”孟回已经将改成精致小鱼块的蛋玉晶煎制完毕，每条都细细检查过，没有一条缺尾巴少鱼嘴。 马大婶觉得她什么都会，一看成品就能知道人家是怎么做出来的，心里又是一阵骄傲。 两人偶尔闲说几句话，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下来，很快就把第一盘“看菜”给做了出来。这盘是用孟回自带的青花瓷四方盘装，只是让百姓评委看看造型，剩下的都放在普通白盘子里让他们品尝。 这盘看的菜不怕凉，孟回自然是最先做出来摆造型。她打算把供人品尝的一百块小鱼做成一锅，这样就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以免酥脆外壳变软。 到了关键时刻，两人再没有去看场上其他人的动静，陆陆续续有人出了菜，有一些路过观众席时引起一片叫好，也有一些看上去过于古怪引起一片嘘声。 一百名幸运百姓神情各异坐在裁判席上，有神情严肃的，有得意洋洋的，还有满脸震惊每次都要大呼小叫的。 每尝过一道菜，他们都要在一张小黄纸上写上分数，黄纸上有官府印章，要是有人恶意伪造分数纸，会被关入大牢打五十大板。 没有人敢冒着下狱的风险去做这种事，因为知道必定会被拆穿，所以裁判在评分后会将纸张直接递给参赛者保管，到初赛结束按总分决胜负。 每个裁判能给的满分为十，总分一共一千分，可以说低于八百分的完全不用考虑进入下一场。 由于裁判席距离孟回的灶台实在太远，她根本看不到大家拿到分数后的神情，是以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拿到高分，更不知道已经离场的寿司姑娘拿了多少分。 她的锅里烧制着最后一道咸蛋黄口味，抽了个空闲望了一眼刚刚孟如弓所在的方向，那道引人注目的湖绿色身影早就无声无息消失，她想多半是跟着寿司姑娘一起离开了。 “装盘了装盘了，慧儿，我有点紧张。”马大婶小心翼翼地拿着葱丝往每一块清蒸小鱼上放，即将面临平分，她呼吸都加快了不少。 “肯定不会拿低分的！”孟回很有自信，这可不是她盲目骄傲，得到过大师傅和一众大厨的肯定，想获得低分都不可能。 用来评分的小鱼全都做好时，孟回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能先吃几块再说。 为了早评早结束，她摆放在白色的大盘子上，马大婶和孟回深呼吸片刻，跑了两趟才把看菜和吃的菜全部端到评委席上。 “这是个甚？咋像是鸡蛋又像是豆腐哩？口味儿还怪好吃！” “你们瞅着小鱼雕的多鲜活！是吧？鱼尾巴还翘着，好看！喜庆！” “这个味道咋这么奇怪？明明是假鱼，怎么还真有鱼味儿？还怪好吃！” “椒盐的好，清蒸虾酱的好，咸鸭蛋的也好，认不出来味道的这个最好！” 裁判席上男女老少皆有，孟回这道菜有的酥脆却入口即化，无论老的小的都爱吃。椒盐味儿的香麻很吸引喜欢下酒菜的中青年，清蒸虾酱和咸鸭蛋烧制的口味，让老人、妇女和年轻姑娘赞不绝口，至于鱼香味，更是引得所有人交口称赞。 “这玩意儿到底咋弄出来的？”有幸被选中的杨屠户好奇不已，很想再夹一筷子尝尝，又怕耽误后面的人尝菜，“刚刚那个紫菜包饭团好歹还能看出来是个啥玩意儿，这个我是认不出来，就知道里面有鸡蛋！” “你要是能看出来你都上场了，少打听秘方！”他旁边的婶子递给孟回分数纸，同时还热心地道，“赶紧往前去，别在这儿等冷了！” 孟回应了一声谢过她，悄悄打开对折的黄纸一看，杨屠户和婶子打的都是十分，跟前面的五十六个人一样。 菜品在长桌子上不断被往前推，孟回手上端着看菜，笑眯眯地给裁判们解释菜名，方便他们评点最终造型好看不好看。 马大婶一直等在裁判席外，跟着孟回一路往前走，恨不得能把脖子直接伸进去看分数。她听不到点评，就只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每当有人露出惊讶和喜悦她才会把心放回肚子里，等到下一个人吃的时候再提起来。 一百个口味各异的评委很快给孟回打完分，她捏着一百张黄纸回到马大婶身边，凑到她头边悄声对她道：“九十八个都是十分，有俩个给了九分。” 马大婶高兴得不行，恨不得能立马笑出声来，看看边上还有愁眉苦脸的人和没做完的人，这才捂着嘴收敛起来。 两人走出广场的时候马大婶突然又哼哼唧唧，有点儿不高兴地道：“居然有人给打九分？咱这菜咋就不是十分菜啦？挑得很......” 孟回已经很满足了，不在意地拉着她的手：“九百九十八分呢，说不定都能进前几名啦，婶儿，咱们就知足吧！” 第157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7） 孟回和马大婶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时候，天边都似被火烧过的一样，红彤彤的全是形状各异的云。霞光透过云雾洒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红光。 好不容易找到了店里的人，几人一脸苦兮兮地凑过来问情况，说是压根儿没看到赛场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连她在哪个灶台都没能找到。 一名帮厨遗憾不已：“我们就只看到你上裁判台，可是又看不清人家裁判的表情，可给我急坏了。怎么样？究竟得了多少分？” 大师傅和掌柜都在，神情举动自然比几个毛头小子沉稳，可眼睛里的好奇也是怎么都藏不住。 “我得了九百九十八，只有两个裁判给了九分，别的都是满分呢！”孟回其实自己都没想到会得这么高的分，现在说起来都有点儿小骄傲。 她之前估计的最好情况是拿到九百分偏上一点儿，只要稍微超过九百肯定能冲进前五十名，万万没想到这菜能让九十八个口味不同的人都给出满分。 至于两个给出九分的人，纯粹是因为众口难调，一道菜不可能满足得了所有人的喜欢，说不定人家能给九分都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掌柜的哎哟一声，眼里满是惊讶和欣喜：“真是九百九十八？分数纸呢？来来来，我仔细对对！” “就只得了十分和九分两种分数，那还能给算错？”大师傅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自己的眼神也跟着飘向了孟回递过来的分数纸。“嗯，不错，不错。” 一群帮厨小子已经围着孟回和马大婶打听起场上的情况，问她们上场紧张不紧张，旁边都是些什么人，做的都是什么菜，得了多少分。 孟回和马大婶只知道左边灶台发了一团黑漆漆的面，闻着有点儿海腥味，好像打算弄成没有褶的包子；右边的灶台把应季水果和蔬菜切成块，似乎是打算裹上几层熬煮过的糖汁，放凉后就是晶莹剔透的果蔬糖块。 这些东西在孟回看来都不稀奇，一群帮厨听到黑色的海腥味，立马反应过来用的多半是墨鱼汁。至于另一边儿糖块，其实就是变了样式的糖葫芦，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过有个姑娘做了一道叫‘花团锦簇’的大菜，那叫一个好看！米饭里面包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还用紫菜卷给包起来，上面还放着鱼片，里面卷着鲍鱼黄瓜，哎呀我说不好，反正就是好看，肯定也好吃！” 听到马大婶的话，大家终于来了兴趣，赶紧问具体是个什么样式，什么颜色，怎么做出来的。马大婶本来也没看得太清楚，此时哪里说得出来，至于做法她就更没研究了。“我只知道人家用的米、还有做饭的步骤都跟咱不一样。” 孟回见大家都好奇，就装作看到了的样子跟他们讲述起来：“她先把大量粳米和少许糯米混合在一起，再泡上山泉水轻轻搓洗，看样子是怕给洗断了，动作放得很轻很慢。” “反反复复搓洗了好几次，直到水都清澈了，再没有一点儿浑浊的时候，她就把水牛奶给倒进了米盆里，把米浸泡了半个多时辰。” 大家听到孟回的讲述皆是称奇，粳米混合糯米大家见识过，可谁都没听过有人把米给搓洗到那种地步，后来居然还用水牛奶浸泡。 “泡米的时候她把海鲈鱼和鲟鱼给破开洗净，反反复复祛除了腥味，才开始用那把长尖刀剔除鱼骨和鱼皮，只留下不带刺的鱼肉，片成片后等着摆在饭团上。” 二师兄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来是生的？那能好吃吗？” 大师傅很懂行地抢答道：“今日材料新鲜，海鲈和鲟鱼本身又无腥味，鱼片必定绵软鲜甜，入口即化。” 众人听后都觉得稀罕，恨不得能立马拿条鱼来试试。一名帮厨见他们讨论起来，赶紧喊道：“别慌别慌，我还想听那花团锦簇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孟回只好接着刚刚的继续讲道：“她把泡过米的牛奶给倒掉，放上水丢进蒸锅里用小火蒸熟。等米熟透后拿出来放凉，就把鱼片、鲍鱼、黄瓜、煎鸡蛋皮包进米里，用那个竹帘卷成长条，再切成小块。” 当孟回把好几种寿司的包法做法说了个遍，所有人都觉得这菜好玩简单又新奇，味道肯定不错，连大师傅都道这道花团锦簇必定能进入前几名。 “我听裁判们的意思，也是说这道菜既特别又好吃，特别是米饭，粒粒分明，香气浓郁，比平时吃的好吃多了。”有位大爷还不小心给孟回说漏了嘴，他自己给了花团锦簇十分，还瞅见身边的好几个都给了十分。 孟回估计今天就她和寿司姑娘的分数最高，因为她每次晃眼扫到其他灶台做出来的东西，要么是刻意追求新奇弄得很奇怪，像隔壁的黑暗料理就很没食欲。要么是普普通通，老百姓们看着新鲜，其实大酒楼里的人早就看腻歪了。 不过硬要算起来，她和寿司姑娘本来就是作弊，偷的还都是同一个国家里受欢迎的食物，拿出来当然新鲜又好吃。 其实孟回拿岛国食物来比赛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个朝代和华夏古代太相似，很多东西都已经发明出来了。 她一开始连工序繁复的狮子头都考虑过，结果一打听，人家天香楼有“清蒸四喜”，玉阳楼有“葵花大斩肉”，只不过是各家叫法不同，实物都是一个东西，总之一点儿都不稀奇。 孟回要是专业厨子，说不定还能从经验中推陈出新，想出一道新奇菜品来不必作弊。可她主职是孟婆，做厨子都是临时兼职，肚子里除了网上看来的菜谱和家常菜经验，压根儿没有干货。 西餐在这里做不出来又拿不出手，某韩的食物单调不说还和本朝有点儿相似，没办法，最后只能把岛国的东西照搬过来吸引眼球。 至于孟如弓会让人做寿司确实出乎意料之外，不过孟回无所谓寿司出不出彩，反正拿到九九八高分她已心满意足。 第158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8） 西京城的街道上从来没有如此冷清，走上好长一段路才能看到一两个人影，还都是步履匆匆朝着广场方向走，因为今天是民间厨艺大赛初赛的最后一天，到午时就要定出五十名进入中场比试的选手。 最近城里打招呼的方式都从“吃了吗”变成“知道谁谁得了多少分吗”？明明大家都没能看清楚场上做的菜，更不可能亲口尝到，可评价起来一个塞一个的厉害。 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花团锦簇”、“四海晏然”、“鸢飞鱼跃”、“流芳百世”四道菜。 前两道正是寿司和孟回的玉子豆腐，第三道是一名卖鱼的摊主发明的“新式”菜品，是把卤过一回的鸡爪和刺极少的鮰鱼一起烤制，上面铺着土豆片、藕片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料，据说把裁判们吃得油光满面，赞不绝口。 至于流芳百世，其实得到的并不全是好评，反还引起了不少笑话和争议。因为这道菜实在是太臭了，臭得连灶台附近的参赛者都不得不申请换灶，实在是受不了那腌制了整整八天的臭鱼味。 做出这道菜的正是一脸自信骄傲的毛不拔，最近他总是带着神秘的微笑，每天早中晚都会准点儿出现在赛场上，去灶台上翻动腌制中的鳜鱼。 第二天掀开盖子，引得旁边灶上的参赛者纷纷侧目，第三天掀开盖子，两边正在做菜的厨子差点儿吐了。第四天再揭开，周围所有灶台都开始要求换位置，第五天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不得不捂住口鼻才能揭盖。 所有人都认为毛不拔疯掉了，因为那味道实在太可怕，不仅钻入鼻腔让人直犯恶心，还冲得大家眼睛都疼。 可是到了第八天，毛不拔再打开坛盖时居然没有散发出让人昏厥的恶臭，味道比前几天还小了不少。当然还是说不上好闻，可是总算是不至于辣眼睛了。 据说当时好些参赛者都不肯忙活自己的菜，全都偷偷拿眼去看他究竟要拿这臭鱼怎么办。 毛不拔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创新菜，从前的客满堂永远都是老菜，一点儿没有推陈出新的意思，谁都猜想不到他究竟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城中后来流传甚广，说他把所有臭鱼都取出来，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快感觉要反胃。等他把鱼洗干净打了花刀下锅煎制成两面焦黄，周围的人就闻道臭味中带着油脂香气，比刚出坛的时候好多了。 毛不拔一脸鄙夷地看着周围偷瞄的人，口里骂骂咧咧，手上动作放得极快，生怕人家看到他用了多少调料。 等他把笋下锅炒香，放入少量鸡汤煮沸，最后放下煎好的臭鱼和一小盘整蒜瓣，盖上锅盖焖煮了一阵，待到汤汁收干时放了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调味料。 据距离稍近的参赛者说，很有可能是酱油、白糖、黄酒和熟猪油。最后起锅的时候一股臭中带香、香中带臭的特殊味道蔓延在广场，让人既有点儿恶心又有点儿好奇。 毛不拔得意洋洋，给每条鱼身上洒上一层青蒜苗，带着盘子去了裁判席，非常自信地报出了臭鱼的名字：流芳百世。 一众裁判听到这名字都很想笑场，后来结束后大家都说这菜好吃是好吃，可是闻着确实太难受了，造型是做得挺好，可不闻味道的话看上去就普通红烧鳜鱼的样子，也没什么好新鲜的。 结束之后很多人打听这道菜得了多少分，经过初步统计，大家估算流芳百世最后能得到九百分以上，但多半超不过九百五十分。 听到这个消息的孟回完全不吃惊，因为臭鳜鱼吃起来确实鲜美，风味独特，口感又好，能得老百姓的高分很正常。就算拿给几个主裁判品尝，他们都不可能给低分。 “哼，一想到他能得九百分以上我就膈应！”马大婶可不大想得开。她知道要让毛不拔丢尽脸面，就必须得让他进宫，但她还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喜欢吃他做的菜。 “婶子你就这么想呗，”一名帮厨轻声道，“菜谱是咱慧儿给他的，他不过是按照方子做出来，压根儿没有什么手艺，能得九百分全都是因为慧儿帮了他一把嘛！” 马大婶一听这话心里终于舒坦了。“对对对，你说得是！就他那脑袋哪儿能想出这么受欢迎的菜！一辈子都只靠他客满堂的老古董活着呢！” 孟回没有参与到话题中，她一直踮着脚尖看前面查分数的人来没来，等看到三名衙役坐到了长桌上，她转过头对两人打了个招呼，从人群钻朝里面挤了进去。 “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不要挤！高于九百分的参赛者先来！要是有低于九百的抢先挤过来，就取消参赛资格！听明白了吗？” 衙役这话一出，大部分参赛者都飞快往后退去。站在前面的就只剩下了四个人，正是孟回、寿司姑娘、毛不拔和做鸢飞鱼跃的鱼贩子。 毛不拔看到两个女子和一个小摊贩，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从三人中间横冲过去先一步来到台前验分。 “嘚瑟！”孟回白了他一眼，顺手把差点儿摔倒的寿司姑娘和鱼贩拉住。 “多谢！”寿司姑娘话很少，看样子对分数比较满意，连怨气都减少了许多。 “谢谢姑娘！毛不拔就是臭显摆，看他就心烦！”鱼贩跟着瞪了毛不拔一眼，转回视线又好奇地看向两人，“听说两位姑娘分都挺高，不知道外面传的准不准？俺是得了九百五十分，嘿嘿嘿......” “外面说的是准的，我九百九十八。”孟回心想，没给满分那两人肯定是怕她骄傲。 “我满分。”寿司姑娘语气中有点儿小得意。 “......”孟回刚刚的想法立马被戳破。 三人正在这边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就听到记分台那边传来衙役宏亮的声音：“参赛者毛不拔.....咳，参赛者毛登峰总分九百二十分，成功晋级下一场！” 第159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29） 毛不拔的心情很复杂，既为自己进入下一场感到高兴，又为自己只有九百二十分、还不如身后几个业余选手分数高而不满。特别是听到衙役不叫他大名竟高声喊出外号，他脸一下子就垮下来，眼神阴沉得像是要吃人。 衙役其实不是故意喊错，听到大家哄笑就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改口喊出毛不拔大名宣布了分数，让他赶紧去一边准备做菜给主裁判吃。 毛不拔在初赛第二天就把今天要做的鱼给腌上了，挑的是大会上最好最大的一条鳜鱼，为此还差点儿跟一个选手打起来，是他趁衙役来维持秩序的时候，使阴招把人家滑倒才将鱼抢到了手里。 等他揭开坛子盖清洗鳜鱼的时候，孟回和寿司姑娘、鱼贩也都到了场上开始做菜。 “天香楼的，你那破鸡蛋兑豆浆还能拿九百九十八？”毛不拔冲着不远处的孟回挑衅起来，“哼，我看是他们没见过好的！等今天上场再看看，除了你们汪东家谁会待见你那菜！” “是是是，全城就你能，就你的菜好吃，行了吧？瞧把你嘚瑟的，还真忘了你的菜谱是从哪儿得来的？”孟回转过头怼了两句，后面那句话说得无比大声，后面陆陆续续进场的四十七个参赛者都听到了。 大家全都好奇地看向毛不拔，心里琢磨着孟回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毛不拔一下子哑口无言，被人看得心里火起：“看什么看？想偷师学艺？”他吼完一声又转向孟回，恶狠狠地冷笑了几声，“小丫头片子咱走着瞧，等到了宫里，我才要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我知道死字怎么写，用不着你个偷菜谱的贼人来教。做了那么多亏心事，都不知道你半夜怕不怕鬼上门！”孟回故意刺了他一句，转头就开始做菜不再搭理。 毛不拔听到这话心里抖了抖，但见孟回似乎只是随口一骂没有深意，于是冷哼一声不再继续挑衅。 场上的人们看完了这场小小插曲，也都跟着忙活起自己的菜品来。五十人一起开伙，广场上白雾茫茫，参赛者们忙碌个不停。切菜声，碗盆碰撞声，还有下油锅时带着香味儿的嗞啦声，听得场外观众一阵嘴馋。 只是这各式各样的香味中始终缠着一股臭气，像是混进了粥里的老鼠屎，让很多不喜欢这臭味的观众恨不得进去把毛不拔拖出来。 “什么味儿啊！这能拿去给贵人们吃？我卖了这些年臭豆腐都受不了了！” “别说你，我还是给人量脚做鞋的呢！我都受不了！” 吵吵嚷嚷的群众没能影响到场上的人，更没有影响坐在不远处的四名主裁判。汪东家和玉阳楼东家小声地议论着每个人的做菜手法，还有这四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菜式，一说起来就有止不住的话。 “你看那花团锦簇怎么样？”玉阳楼大东家轻声道，“我观这姑娘手法熟练，用刀如臂使指，对食材的掌控亦是十分到位，年纪不大，厨艺却不俗，很有夺魁可能。” 汪大东家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一会儿才道：“四海晏然也不错嘛。不是我夸自己人，你闻闻那鱼香味，明明和鱼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偏又能让人闻出吃出鱼味，这就是境界。” 专业的二人身边坐着西京城出名的两大吃货老人。青山居士蓄着长须，脸颊瘦削，精神十足，正对旁边的白鹿院士道：“你说带臭味的鳜鱼能好吃吗？有臭豆腐好吃吗？” 微胖且面色红润的白鹿院士是文化人，对明明是臭味却非要反着取名的“流芳百世”不太感兴趣。 “我怎么知道？我就想吃鸢飞鱼跃！你听听这名字多美，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你看看这意境，世间万物，各得其所！更何况里面还有炸过的土豆片，那能不好吃吗？” 青山居士闻言瘪瘪嘴：“不就是香辣烤鱼吗？海边早有这种吃法！人家还是放在石头上加热呢！我看鸢飞鱼跃还不如花团锦簇跟四海晏然！” “哼，庸俗！”白鹿院士怼了他一句，看到两道即将成型的菜品时却又改了口，“虽说名字是起得普通了点儿，但菜品本身确实不俗。” 两人说话间，花团锦簇已经完成。寿司姑娘托着青釉冰裂纹磁盘，一共做了五种款式的寿司，每种各四份。一个个皆是小巧精致，层次分明，乍看起来真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 四个裁判都很想一口一个全吃下去，可转念想到后续还得评菜不好吃得过饱，这才悻悻地放下筷子不再贪多。四人都觉得十分惊艳，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让寿司姑娘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鸢飞鱼跃第二个做好，白鹿院士非常喜欢。但见多识广的青山居士和两个大东家，对这道菜的兴趣都不算很大，只是看在做法和口味勉强还算新奇，给了个中等偏上的评价。 后来陆续又有人上场，大部分都惨淡离场，因为这四名裁判才知道什么是真新奇。哗众取宠的菜品全都刷掉，还有一些参赛者占了老百姓见识不多的便宜，这会儿也都惨遭淘汰。 臭鳜鱼上场的时候，四人不约而同地闭口不点评，只沉默着取出通过的牌子递给毛不拔，任谁都看不出他们脸上神情究竟代表什么。 毛不拔认定是汪东家故意联合人挤兑他，心里恨得不行，看向裁判们的眼神都很不善。 不过四人都不愿搭理他，继续小口尝菜，有的参赛者能多得到几句指点，有的就只能听到“淘汰”二字。孟回端着菜上场的时候，毛不拔双眼微微眯起，假装不在意其实耳朵都快竖起来。 青山居士赞不绝口，最喜欢的是鱼香和椒盐味；白鹿院士本不喜欢俗名，一吃下去就什么都原谅了；玉阳楼东家连道此菜从原材料、做法到口味都很新奇，最关键的是还能好吃，是难得的佳品。 汪大东家由于是自家人，只乐呵呵地说了声“通过”，就将牌子递给孟回让她去一边等待。 第160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30） 二十名参赛者很快择出，本来按照四名裁判的严格标准，这二十人中都还有许多可以剔除出去。 比如有一道青龙汤，汤色清澈如水，实则鲜美异常，里面飘着细细的菠菜丝，入口即化不塞牙。但四名懂吃的裁判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做出来的，所以根本不稀奇。 不过宫里面要的是二十人，他们自然不会多给或少给，现在又不可能接着再赛一场，整个西京城里会做菜的都已经来过了，再来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恭喜各位进入民间厨艺大赛决赛，大家都知道了最后一场要在宫里面进行吧？”白鹿院士站起身来，他年纪最长，能够代表四人，“三天后卯时初，请各位在西门与我等汇合，过时不候。” “进宫之后，请各位不要高声喧哗、左顾右盼，什么？哎呀就是让你不要东看西看的意思！”白鹿院士听到一名汉子咋咋呼呼问他什么是左顾右盼，眼白都快翻出来了。 “宫里面给不了你们那么多时间做腌菜，你们今天回去就自己准备好，时间少点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连毛不拔的臭鳜鱼在内共有六人需要腌制，听到这里，这六人都有点儿紧张起来。 特别是毛不拔。别人的菜腌三天顶多是不入味、不爽口，他的要是三天出坛那可是辣眼睛啊！ 白鹿院士才不管那么多，接着吩咐道：“进宫当然一律不许带刀，任何一种利器都不行，”他看向举着手的寿司姑娘，点点头道，“你说，什么事？” 寿司姑娘皱着眉头有点为难：“禀院士，我的刀具是特制，进宫后肯定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趁手尖刀，很多东西都做不出来。” 白鹿院士想到她用的确实不是一般菜刀，长条形状还有点儿尖，宫里说不定还真没有。“这......要不你先带着，进宫的时候我们再和当值兵士说说，要是不成你就留在宫门口，出来再拿回去。” 寿司姑娘只好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了场外观众一眼。 孟回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孟如弓又穿了一身月白轻纱裙，仍然是人群中最亮的星。“每次出场都很高调啊，看来有实力就是不一样！” 在孟如弓眼里可没有什么“来到新世界要埋头做人”的道理，不过孟回这下可以确定，她的身体确实是魂魄凝出来的原貌，而不是占用了别人的肉身。 寿司姑娘在看到孟如弓后像是有了靠山，神情一下子轻松起来，看样子已经产生了依赖。她静静看着孟如弓，直到对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她才牵起嘴角重新露出自信的笑容。 孟回摇摇头收回视线，总觉得帮助活人不仅会对他们带来好处，还会带来一些暂时显现不出来的弊端。 活人和阴魂不一样，阴魂本身是没有太大欲望的，只需要把他们的未了结的心愿了结，怨气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他们也能够毫无牵挂地投身黄泉进入下一世。可活人的怨气可不会随着某一件心愿完成而消失。 外来的助力越大，人们想要的就会更多。孟如弓对于人们来说就是突然降临的超强金手指，能帮他们做到一切想做的事。寿司姑娘的厨艺本来应该很高，可她为了成为“天下第一厨”却选择了作弊，而不是凭自己的实力去夺魁。 她与孟回的目的不同，作弊的性质与产生的后果也就不同。 孟回又不打算成为厨子，走捷径为的是进宫看毛不拔出丑，更是为了拿个小名次，在大师傅那里证明自己，以便学到“天香银芽”完成赵如男的第二个心愿。 她离开之后，小慧回到身体里面，会凭借真本事在厨道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对孟如弓产生依赖的寿司姑娘，原本的理想就是要以女儿身做大厨，可她现在连这么重要的比赛都不愿自己动脑子想菜谱，以后真的还会有闯劲吗？ 孟回想，要是换作小慧，在有人创造出厨艺大赛这么好的条件后，她肯定会自己想出一道创新菜去与人比拼，而不是一味要求帮手把路全部铺平。 “小慧姑娘，”四名裁判宣布散场后离去，寿司姑娘快步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骄傲笑容，“你是一位很强的对手，可惜这次比赛我必须拿到第一，请你不要嫉恨，若有机会，我们赛后一起切磋可好？” 孟回当然是选择装傻，呵呵笑着点点头：“好啊，你知道我住在哪儿，有空来寻我就是。” 寿司姑娘眼中闪过古怪的光芒，微微牵起嘴角：“我先走一步，小慧姑娘好好休息，三天后......再会。”她说完转身匆匆离去，飞快走到孟如弓身边，两人钻入人群消失在广场人群中。 “当我傻子呢？还好好休息？不就是想去找孟如弓收拾我吗？哼！”孟回对她最后一丝好感都消失掉，原本觉得她出身在这种朝代还能有一颗追求事业的心，多多少少有点儿佩服。 “看上去还挺知书达理，结果居然给我来这套！”孟回瘪瘪嘴，走出赛场朝马大婶走去。 一行人回到天香楼，居然发现汪大东家正站着后厨的院子里，负手看着孟回微笑。 “你今天表现得不错，只要进宫后不怯场，好好发挥，这道四海晏然定能让贵人们满意。其实能进宫就是天大的荣幸，不论是否进入前三都值得庆贺，更值得奖励。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提出来！当然，要我把天香楼拱手给你还是不行。” 汪大东家一直把她当作小孩子，逗了几句才离开后厨。 孟回想要的奖励早就想好了，以大师傅最近的态度看来绝对不可能反对，一切还算顺利，她想到三天后就要进宫，赶紧趁着大家忙碌时把方知难喊到了一边。 “三天后你一定要请一天假，带着血车轮和日记在宫门外等我消息。” “好，你打算怎么做？” 孟回摇了摇头，语气不太确定：“看毛不拔打算怎么做吧，我见机行事。” 第161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31） 深夜，院子里寂静无声，孟回睁着眼睛躺在硬邦邦的炕上，头部上方悬着一本当代最流行的女性武侠话本《侠女闯天关》。她一边看一边走神，口里还不住嘀咕：“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在她第十次问出这句话时，房间里忽然显现出孟如弓的身影。“你难道想我来？” 孟回一下子翻身坐起，意念把书放回了箱子里。“我当然不想！可我的想法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没有。”孟如弓毫不客气地坐在大箱子上，一身轻纱裙衬得她肤白如凝脂，可惜美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耐，不过这不耐并非冲着孟回，“她让我解决你，省得影响她夺魁。” 孟回一看孟如弓神情就知道，被寿司姑娘当作丫鬟使唤让她很不高兴。她一不高兴，孟回就放心了。“哎呀，人家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活了好几十万年还要不要点儿面子啦？” 孟如弓一掌虚拍在箱子上，没好气地道：“算上在阳间活过的二十六年，我也才十七万岁而已！你当我是什么老妖怪吗？”她气呼呼地说完又想到被使唤的事，冷冷哼了一声，“区区凡人丫头，竟敢吩咐我做这做那！我偏不解决你，她能把我怎么着？” “就是嘛！区区凡人丫头居然敢挑拨神仙之间的关系！你看我跟你往日无......有一点儿小怨但是都解决掉了嘛，这近日更是无仇啊！我们女魂何苦为难女魂呢？”孟回笑得一脸狗腿，把被炸死的那点儿小埋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懒得跟你计较！要不是她一直缠着我让我教她做菜，我才懒得来你这儿闲扯淡！”孟如弓从箱子上跳下来，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孟回才不在乎她看不看穿，只要不动手，什么都好说。听到孟如弓提起教做菜的事，她立马好奇起来：“你帮助了活人，在走之后他们还会生出怨气，那你还能接着帮忙吗？” 孟如弓拿着一本话本用意念翻来翻去，漫不经心地道：“能是能，不过多次取魂对他们不好，没有报酬的事我干嘛要做？” 说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人是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的，指不定以后怨气还会越来越重。孟回觉得，要不是孟如弓需要魂魄疗伤，肯定不会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那个......你到底是怎么魂飞魄散的？”孟回有种感觉，她绝不是能为情自爆的性格。 孟如弓没有回答，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得到的什么仙术碎片？” “五体投地，不知道是干嘛的。”孟回刚一说完，就看到孟如弓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让她再次欲哭无泪，“不会真的又是鸡肋吧？” “呵呵，对你来说应该还挺有用。”孟如弓鄙视地扫了她一眼，无心为她解释仙术问题。很快，她又突然咧嘴笑起来，瞬间化身爽朗大姐头，“你看你！魂魄换套像样衣服还是挺看得过去的嘛！以后就这么穿吧！” 说到这里孟回就想问她：“你是怎么把我弄回去的？还有这套裙子不是凡间的东西吗？为什么能穿到我的魂魄上？” “我踢了你一脚你就回去了！”孟如弓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欠揍，“裙子嘛，略施小计去除实质、留下神韵就行。不过，区区散仙，是做不到的。” “......”孟回干笑了两声，又想到白羽所说的从阳间带土特产的事，“那怎么能把东西带回地府呢？我感觉在地府的时候和活着没什么区别，要能带点儿瓜子回去嗑嗑也好打发时间嘛。”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烦死了！”孟如弓猛地恢复了凶狠，不耐烦地道，“用意念把东西装到你装仙术碎片的地方！我走了！” 孟回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抬手挠了挠头。“还真是来闲聊的啊。” 她伸出意念把《一本侠女闯天关》拖住，往仙术碎片所在的地方一扔，话本果然出现在了魂魄深处，意念再一动，话本又回到了房间里。 “这下能给小白小黑带好东西了！”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进宫当日，孟回起了个大早，被天香楼一行人送到皇宫西门外，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惊讶的寿司姑娘。 孟回没搭理她，和热情的鱼贩还有几名参赛者打过招呼，聚在一起听他们兴奋议论今天进宫的事。 四位裁判很快盛装到来，比起他们，十九名民间参赛者的穿着显得有点寒酸，唯一一个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自然是本朝富N代毛不拔。 四位裁判还记得答应寿司姑娘的事，和守门的兵士沟通了很久，又跟接引他们的公公交流了半天，最终公公决定破例让寿司姑娘带刀进宫，但做完后只能放在御膳房不能随身携带。 寿司姑娘总算松了口气，跟在众人身后，和除孟回之外的所有人一样，带着期待和紧张迈进宫城之中。 来到专门腾出来的御膳房，众人还来不及震惊这里的巨大和用物的精致，三名御厨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做菜。 比一个大殿还大的厨房里共有五十个灶眼，这还只是一个“荤菜厨房”而已。 要做的二十道菜早就报了上来，宫里一早就定好了食材，直到今天天未亮才从各处拉进来，图的就是新鲜。 在御厨们的观看下，许多参赛者都手忙脚乱，连寿司姑娘都忍不住有点儿手抖。孟回完全无所谓，不慌不忙地做着事，直到一股辣眼睛冲鼻子的臭气从不远处飘来，她才放慢手中动作看向几个御厨，结果厨房压根儿没有他们的身影。 往大大敞开的窗户一扫，发现三位御厨、四位裁判都捂着鼻子跑了老远。 毛不拔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做，洗净煎制后臭味好歹是散了大半，让他再次恢复信心，认为这道奇臭无比的菜必定会引起全场关注！ 第162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32） 毛不拔的愿望确实实现了，他成功引起了所有御厨的注意。 当一道道民间创新菜呈现在桌上时，见惯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的御厨们，对于大部分菜品都只有一句“勉强可入口”。除了孟回和寿司姑娘得到很高的评价之外，就只有毛不拔让他们有心多说几句。 不过三位御厨的话都很模棱两可，跟毛不拔心里的期待很不一样。 “吃起来尚可，但实在是臭不可闻。” “唔，不好说，不好说。” “做法倒是新鲜。” 毛不拔听到这三句不算夸奖的评价，内心很想跳起来骂他们没眼光，他焦急地看了一眼带路的公公，听到公公清了清嗓子打算说话，才又放心地收回视线。 “我看这‘流芳百世’还不错，名字喜庆，摆盘好看，既然几位觉得吃着也不错，那就呈上去给太后娘娘和各宫主子们尝尝吧。” 公公尖着嗓子说完，三名御厨自然是连连点头。 孟回以垂着头的姿态抬起眼看了看毛不拔，见他暗自得意，便知这名公公定是他之前找好的关键人物，卖假蟹肉包转来的钱多半已流入此人腰包。 “拿到牌子的赶紧重做一道！都给我好好做，这可是呈给贵人们吃的，做不好可不是丢人那么简单！”公公凶巴巴地吩咐了几句，又让四名民间裁判赶紧带着淘汰者出宫。 留下的十人很快开始新一轮制作，谁都不敢掉以轻心，由于过于紧张，有两名参赛者直接昏厥过去不省人事，被人抬出御膳房送出了宫。 孟回不紧不慢过滤着豆浆蛋液，意念关注到那名公公走到毛不拔身边，两人几近无声地嘀咕了几句，还是被她给听得清清楚楚。 “太后娘娘近日就爱听个民间杂事，你要是说得好，她老人家一准儿给你伸冤。” “谢谢公公指点！等出了宫，还请公公到寒舍一叙！” 公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看神情对毛不拔的识相还算满意，等他踱步离去，毛不拔才满心欢喜地打开坛盖开始清洗臭鱼。 不到午时，十道创新菜全都做好，被一个个纯金打造的盖子盖住，由美貌如花的侍女们端着朝太后宫里走去。 孟回一行八人垂着头跟在后方，来到太后所在的大殿外面磕了头，连里面的桌子是长是方都瞧不见，更不知道里面坐着多少人，每道菜究竟够不够吃。 站在闷热的外殿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人推开殿门出来叫到：“做‘花团锦簇’、‘四海晏然’、‘流芳百世’的跟我进来。” 毛不拔因激动眼冒精光，一步走上前对喊人的公公点头哈腰，寿司姑娘目露鄙夷，然而脸上也是笑开了花。孟回同样是一脸期待，不过她期待的不是评菜，而是毛不拔找太后“伸冤”。 进入内殿，孟回就见上方坐着慈眉善目的太后，左边坐着五个娘娘，右边坐着五个公主。里面窗户大大敞开，看来是为了散去臭鳜鱼的味道。 “做流芳百世的是哪一个？” 毛不拔和寿司姑娘都没想到，太后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臭鳜鱼！ 毛不拔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喊道：“回太后娘娘，是我做的！” “噗——” “哈哈哈——” “难怪这么臭！原来是个丑汉子！” “亏得你想得出来，这是想恶心我们呐！” 听到各宫娘娘和公主的嘲笑，毛不拔浑身冷汗直冒，他很想看看没说话的皇贵妃和太后是什么表情，可是头太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好了，你下去吧。”太后身边的公公很快会意，站出来打算赶他离开，在场的贵人们只不过是想看看谁能做出这样的菜，不是真的要点评。 毛不拔脑子一热，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喊起冤来：“太后娘娘，我做出这菜不全是为了参赛，而是因为心中有冤情啊！” 太后这回来了兴趣，摆摆手让孟回和寿司姑娘站到一边儿去，煞有其事地问道：“嗯？有什么冤情，你且说来我听听。” 毛不拔自己都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让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苦兮兮地诉说起来。 “我本是一名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兢兢业业守着祖上传下的酒楼，可就因为一点生意上的小事，天香楼汪东家竟派人把店给烧了个精光！还将我店中曾经的大师傅给灭口了！” 太后听到居然还有命案，双眼一亮。“天香楼我知道，他们家祖上在宫里做过御厨，是吧？”她见旁边的公公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这天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吧？何至于因为生意的事打压你，还又是放火又是杀人？” 毛不拔抹了一把眼泪，苦兮兮地道：“因为那名被灭口的大师傅是个女子。两年前，我识破她是女扮男装，可怜她身世艰难，冒着不报官的风险悄悄把她放走了。可谁知她为了报恩，竟然主动投入了天香楼为我偷师学艺！” “她知道我历来最痛恨这种事，是以只和新上任的大师傅联络，我压根儿不知情！后来才知道她这一偷学就是两年，把天香楼三道叫座的好菜都给学了过来！虽说她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但毕竟行的是偷鸡摸狗之事，最终被天香楼的大师傅逮了个正着！” 毛不拔满脸遗憾，带着哭腔道：“可我万万没想到天香楼会因三道菜派人取她性命，还放火烧了我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太后娘娘！天香楼在京城势力太大了，我根本不敢去报官，这才想出了这种昏招来引娘娘注意啊！” 太后听得惊讶无比，高声问道：“那你可曾厚葬了那名女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天香楼的人干的，手里可有什么证据？” 毛不拔脸皮比城墙还厚，哭着点点头：“自然是厚葬了，找的风水极好的地方！正是因为手中有证据，才敢来太后娘娘面前伸冤啊！” 在他即将伸手往怀里掏的时候，孟回意念一动将他手臂弹得一麻，动作立刻止住。趁这间隙，她上前行了大礼，口齿清晰地道：“民女也有冤情，诉的正是身旁这位毛东家杀人灭口，扭曲事实。” 第163章 女扮男装的卧底（33） 一场美食大赛变成伸冤会，寿司姑娘气得脸都白了，可她又不敢开口催促太后和贵妃，只能默默站在一边等前面两个人互相告对方杀人。 太后没想到会有反转，颇为感兴趣地看向孟回：“他说天香楼东家杀人，你又说他杀人，到底怎么回事？” 毛不拔抢过话头，一脸自信地道：“小民手上有铁证！” “民女也有铁证。”孟回扫了他一眼，继续对着太后道，“娘娘，他所谓的铁证是张男子汗巾，压根儿不是什么证据，而是死者赵如男和我们店里一名大厨的定情物！” 毛不拔听到这话脸色刷地白了，断断续续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一名十四五岁的公主娇声对着孟回道：“就是啊，你是怎么知道他手上有什么？” “因为是民女去义庄帮赵如男安排后事，遗物都在民女手里，少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那方巾是如男姐心爱之物，哪怕她离开时伤心不已，都不可能随意丢掉。定是毛东家杀人后为诬陷天香楼，捡回去藏起来了！” 一名年轻的娘娘好奇问道：“毛东家，你不是说，是你厚葬了那个赵如男么？” 毛不拔人都已经瘫软在殿上，脸色苍白无血色，脑子里嗡嗡作响，满心都只剩下四个字：这下完了。 孟回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趁着贵人们感兴趣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她颇有说故事的天赋，一段一段说完，就见太后、各宫娘娘和公主脸上都露出怒容。 特别是听到她说毛不拔历来瞧不起女子，在场贵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杀人的证据就在皇宫西门外，由方大厨亲手保管；天香楼里还有他放火烧毁客满堂的证据，由大师傅和掌柜的保管。他自称手中的汗巾是铁证，却拿不出任何证明，而民女还能拿出赵如男的日记，证明她和方大厨的确有情！” 太后看向毛不拔的眼神非常不善，一开始她只是对民间案情感兴趣，此刻全都化成了一腔愤怒，不仅因为毛不拔作恶多端，还因为她竟差点儿被这样的人利用。 “来人，将他打入大牢，派人前往西门及天香楼收取物证，必要严查此案！” 看到浑身瘫软的毛不拔像只死狗一样被人拖下去，孟回终于安下心来。她知道太后口中的严查并非要细细调查，而是要下面的人重判，有她这句吩咐，毛不拔绝无可能活着走出大牢。 “母后您消消气，”坐在左侧上首的皇贵妃一直很平静，“这案子能到您跟前来，说不定正是那赵如男心有冤屈，又知晓您心怀天下百姓，冥冥之中将这两人引到了您身边，请您为她伸冤呢！” 太后很是喜欢听这种话，闻言觉得确实有点儿像这么回事。“也是个可怜人......”她说完转眼看向殿内余下来的两个姑娘，突然轻笑起来，“你们瞧瞧，最后这厨艺大赛胜出的不还是女子？我看这律法也该改改了！” 听到这话，寿司姑娘双眼一亮，激动得双手都在发抖。 “皇祖母，还得呈去给父皇尝尝，请他评选出第一呢！”娇俏公主提醒了一句。 太后点点头，对身边的公公道：“将她们带去小厨房，做出来呈给皇上品尝。” “是。”公公招了招手，带这二人一道走出内殿，在经过与毛不拔勾结的公公面前时脚步顿了顿，对他吩咐道，“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去浣衣局报道吧。”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公公浑身颤抖，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脸色，他哑着嗓子应了声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踉踉跄跄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孟回估计眼前这名公公知道他和毛不拔的勾结，只不过摸不清太后最后是个什么态度，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太后真为毛不拔伸冤，他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全当是让太后开心一场；要是像现在这样，那就顺手把人处理了就是。 来到小厨房，两人很快投入在菜肴制作中，由于是给皇上做菜，她们两人身边各站着一名御厨、一名御医、一名內侍，以免她们主动投毒或是不小心用了相克的食物。 小心翼翼做出来的菜，还得先由试菜公公品尝过，才能拿去给皇上品尝。孟回和寿司姑娘当然没资格去见皇上，只能坐在小厨房外面等待。 “你的菜做得很好，”寿司姑娘语气落寞，又带着一点儿嫉恨，“要是你赢了，我也无话可说。” 孟回心想这不是废话吗？皇上敲定的事，你就算有话可说又怎样？她不想搭理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姑娘，翘着腿轻轻晃着，盼着前殿快点儿传消息过来，她好出宫学习天香银芽。 两人在沉默中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唤她们再到内殿。太后一脸喜意，再不见刚刚的气怒，手里拿着一副字，力透纸背，能够看出是“天下第一厨”五个大字，左下角还有年月日及皇上印章。 “皇上说，花团锦簇不仅新奇，且色、香、味、形、意样样俱全。” 寿司姑娘一听，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喜悦，实在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瞥了孟回一眼。 “可惜皇上不喜生冷，最后还是决定赐‘天下第一厨’称号给各方面都不相上下的‘四海晏然’。” 寿司姑娘只差一点儿就要跪下谢恩，太后的话让她处于一种古怪的半蹲姿态，僵硬得站不起来。 孟回有点儿意外，但转念一想，口味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私人，皇上就喜欢吃口热乎的，她有什么办法？“民女马小慧谢皇上隆恩。”一不小心得了个魁首，可算是给天香楼长脸了！ 抱着字轴和一小堆赏赐的孟回走出宫门，没理会身后拿眼瞪她的寿司姑娘，脚步匆匆走向迎接她的人们。 大师傅难得露出激动神情，看到她手中字轴，连道了三声好孩子，接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孟回趁机咧嘴一笑：“大师傅，回去了能不能教我做道菜？” 大师傅拍了拍她脑袋，一口应道：“你就是要学天香银芽我也教！” 第164章 草莓味的都行 孟回从来没想到一份豆芽居然还能做得这么精致！ 天香银芽是汪家老祖宗传下的招牌菜，传闻是当时宫里的太后最喜欢的吃的一道菜，最重要的原材料非常不起眼，正是平民百姓家最常见的黄豆芽。 不过这一份豆芽可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因为想要成功做出天香银芽，至少都得从早一直忙活到中午才能起锅。 “大师傅，真要把这火腿肉掐成细丝给塞进豆芽里？这实在是......实在是......”闲得慌嘛！ 大师傅沉吟片刻，语气中略有些无奈：“老祖宗那个年代，宫中讲究的就是个奢字，那时候传下来的菜都是耗神耗时。但要是做好了，道道都是珍品。” “这么复杂，用材这么珍贵，就算不煮熟摆在一起都是珍品吧！”孟回简直哭笑不得。 这道天香银芽要将上好火腿撕成细丝，塞进掐头去尾、晶莹剔透的豆芽里，再配上炸脆的鳝丝，开大火用鸡、鱼、猪大骨熬成的浓汤迅速绘制。 最后勾芡起锅，汤汁洁白，豆芽如血玉，香味浓郁诱人，鳝丝脆爽，豆芽清甜，火腿鲜香，一直以来都受到雅室贵客追捧。 学到天香银芽的刹那，孟回感觉到了魂魄和世界的羁绊断开，她假称要去茅房，在途中迅速感应到地府，意念一碰就回到了阎王殿中。 刚一站稳，孟回就想到自己忘了带点儿土特产回来，还忘了去看看孟如弓走没走。 “诶？老板居然不在？” 阎王没有如常坐在办公桌后翻小本本，孟回大步走上去拍了拍呼叫按钮，白羽很快拖着不情不愿的黑墨过来，热情地冲她挥了挥手：“哈喽，这回耗时挺长啊，任务难吗？” 孟回跟他讲述了一遍经历，白羽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一直在追问：“然后呢？然后呢？”至于黑墨，眼睛一直瞅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羽听完后意犹未尽，摇着头感叹道：“哎呀，我看那寿司姑娘肯定不甘心，说不定还要欺负真正的小慧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得罪了孟如弓，会不会死掉都难说。” 孟回眨了眨眼，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孟如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白羽一脸夸张。 黑墨突然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揭穿了他：“孟如弓不杀无辜人。” “我就说嘛。小白你还是对她有偏见，其实孟如弓正常起来还是一条挺不错的魂。”孟回刚说完，就见白羽伸出手吃力地幻化出一片幻影，正是任务世界的情景。 “诶？！”孟回惊讶地看到寿司姑娘倒在一辆马车下，口中呻吟不断，捂着左手似乎是受了重伤。 马车赶紧跳下来将她带去医馆，老医者为她摸了摸骨，又问了几句疼痛感如何，最后下诊断道：“骨折，回去养个三年五载别干重活，自然就好了。” 白羽哼哼唧唧道：“看到了吧？这要不是孟如弓害的，我亲口把那辆马车给吞下去！” 黑墨这回没有再开口，孟回也很清楚，这必定是孟如弓弄出来的“小小惩罚”。“唉，这位大佬脾气确实不太好啊。” 三五年没法做菜，手艺还能进步吗？等手伤养好，人家马小慧指不定带着第一厨称号奔去什么境界了！ “哼哼，你看看人家马小慧，这才是真正善良的灵魂！”白羽指着幻影让两人仔细看。 小慧正好经过那条街道，看到从医馆出来的寿司姑娘神情恍惚差点儿摔倒在地，她赶紧冲上前去扶着她：“姑娘没事吧？你的手怎么啦？” “我的手废了......”寿司姑娘呆滞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你得意了吧？我手废了！” “我得意个啥？”小慧无语，依然扶着她往街边走，“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为女子更改律法啦，你怎么还不高兴？这可是你争取来的啊！我看你又不是左撇子，以后别用左手多使右手不就行了嘛，做人咋这么轴呢！” 她嘀嘀咕咕拉着寿司姑娘往前走，问她住在哪里，家中都有谁，弄得对方完全没心思去想受伤的事，只能一句接着一句地答。 两人走远后不久，街道上有一名青年从西市方向跑来，语气中带着兴奋：“大家快去菜市口看呐！毛不拔要被砍头啦！” “真的？买假蟹黄包终于得了报应咯！” “为了买他的包子我还省了好几天钱呢！走走走，去给他扔烂菜叶去！” “等等我！我家还有烂鸡蛋，一起砸他去！” * 白羽使出吃奶劲挥散了幻影，脸色显得有点儿苍白，幻化异界景象对他来说显然十分吃力。“累死我了！看到了吧，孟如弓不是善茬！” 孟回啧啧摇头：“你宁愿精疲力尽都要让我看到孟如弓的坏，何必呢？逞强一时爽......” “天天逞强天天爽！”白羽十分要脸地站起来，挺直小身板假装自己能站稳。“反正，你不许跟她好！” “......”孟回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到他一副选我还是选她的神情，赶紧点点头，“行行行，我以后再也不说她好话，行了吧？” “行吧！”白羽放心地瘫软到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了，老板去了天庭，领上次十殿争霸的奖励，顺便会留在上面喝酒应酬一段时间，短期内回不来。” “哎呀，这么好的机会，早知道就该偷渡点儿特产！”孟回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恨不得能重新再去一趟任务世界带二斤刘记炒瓜子回来。 “他早着呢！你这会儿去下一个任务世界，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老板还在上边黑着脸看人家喝酒呢！” 孟回想到奈何桥还有三个阴魂在排队，立马有些坐不住：“那我先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要吃的，我顺手给你们带点儿。” 白羽不客气地道：“要是去现代世界，椰子味的奶糖来两斤，再带点儿黑巧。古代的话，emmm......看流行什么话本来一本吧！” “好！”孟回转头看向黑墨，“小黑呢？” 黑墨面无表情沉默了很久，突然站起身朝墙壁穿去，在即将穿透的时候几近无声道：“草莓味的什么都行。” 第165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 白羽哈哈大笑，差点儿把阎王殿屋顶掀翻，孟回在他杠铃般的笑声中跑出殿外，走到彼岸花海和黄泉连接处都还能听到那魔性的声音。 “没看出来冷冰冰的小黑居然喜欢这么粉嫩的口味，真是少女心爆棚啊！”孟回走回到忘川亭熬汤唤来赵如男。因主任务之一和隐匿任务完成，她身上的阴怨气息消了大半，当孟回把天香银芽告知她时，最后一缕阴气都消失无踪。 “喝下这碗汤就能忘却前......” 孟回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赵如男一脸正经开口插嘴：“水开后才下材料？起锅不放盐增味提鲜？” “......”孟回看着黑锅里煮化了材料后变得透明的汤，重新抬起头来道，“是我说错了。喝下这碗热开水就能忘却前尘往事，我会亲自送你上路。来，多喝点。” 孟回舀了一大勺递给她，见她先闻了闻，疑惑为什么放了那么多材料还没有味道，接着一脸好奇地饮下。当她放下碗的时候，脸上神情变得呆滞，明显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走咯......”孟回将她引去黄泉边，看着她没入水中，接收到“五体投地碎片③”，意念直接牵出一块任务牌到手中。 死者：贾如一 性别：女 年龄：30 死亡原因：心肌梗塞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办法：了却心愿 “看来新来的阴魂是换了一批任务牌，终于记得用红色粗体字了。”孟回都忍不住为他们重新上线的智商感到高兴。 本任务为散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和阴魂交谈可获得线索，请自行辨别实用程度。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地仙级仙术碎片...... “贾如一，请过来报道！”孟回冲奈河桥下喊了一声，那名头发乱得像鸟窝，衣服破旧到看不出年代的女人就从靠岸的小舟上走了过来。 “你好。” “你好，请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把我引去岛上，还想......想弄清楚整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如一面容看上去很温婉，是能给人留下和善第一印象的类型。孟回看到她眼神中充满担忧，赶紧出言劝道：“你已经安全了，不要怕。这里看着黑漆漆的，其实没有任何魂魄会伤害你。” 贾如一抿着嘴角扯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没有回应孟回的安慰。 “还能想起别的什么事情来吗？” “对不起，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我会去弄清楚的。”孟回点点头，让她先回去奈河桥下等待，随后动念捏碎了任务牌。 叮咚—— “临泊岛，到了。” “啊啊啊——”孟回刚一站稳就听到一阵尖叫，结果发现居然是自己发出来的，身边有五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冲自己大喊，其中一个还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贾如一已经死了，你叫也叫不回来！”一名蓄着平头的肥胖中年神情绝望，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孟回，孟回脑子里立马闪过他的名字，石涛。 “我艹你TM给我住嘴，信不信老子杀了你？啊？信不信！”名叫包路的长发青年神情狰狞，嘶吼时脖子上青筋直跳。 “莎莎姐，求你别叫了，求求你，我害怕......呜呜呜......”二十三四的漂亮姑娘拽住长发青年，她是这里年纪最小的人，叫齐恩薇。 穿着破烂白衬衣、少了半截裤腿的外国人是格雷迪，他一脸平静，揉了揉耳朵放高音量喊道：“莎，请你冷静下来！” “唉，有什么好吵吵的，反正都是个死，坐下歇会儿吧你们。”还有一名叫做蓝东的青年，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破罐子破摔，他一直懒洋洋地躺在一边的烂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孟回被这几人吼得脑子发懵，赶紧停止尖叫，让记忆涌入脑海。 这里是一个类似地球的世界。 他们所在的临泊岛是座无人岛，距离最近的居民岛有两三天海程。 包括贾如一在内的七个人都是前天中午到达这里，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天色就已经转黑，大家只好留在木屋里等天亮。 结果深夜时分，没能入睡的贾如一发现，留在岸上的三艘备用摩托艇起了火。她喊醒大家前去救火，大家的衣服都是在救火的时候毁掉的。 送他们到来的七艘快艇早就已经离开，船员对每个人都说过，今天一早会有过路船只经停临泊岛，要是不想待在岛上可以乘船离开。 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这座阴森可怖的老木屋里突然死了一个人，却还是没有任何船只到来的迹象。 孟回附身的本人名叫杜莎莎，时年二十七岁，和青梅竹马男友结婚三年，现在是一名私人外语教师。 近半年时间，她都在辅导一名七岁小男孩学习意大利语，在这段时间里，她和小男孩的大哥有了一段无法停止的婚外情。 两周前，她和男孩大哥正和平时一样关在一间卧室缠绵，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小男孩倒在电视机前，手里拿着一个杯子，身下一滩水还在啪啪冒火花。 杜莎莎和男孩大哥报了警，警察分析男孩是试图打开插座电源开电视，结果手里的水不小心倒了出来，电路故障引起的电压过高导致他当场身亡。 “莎莎姐，你要喝水吗？”齐恩薇端着一个水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边的地上，“我在厨房的柜子里看到这个杯子，你看，还挺可爱的吧？” 孟回惊讶地接过杯子拿在手中看了看，天蓝色的圆肚杯上有两个耳朵似的把手，看上去确实很可爱。只不过，这杯子正是杜莎莎记忆里那个触电小男孩的杯子。 “谢谢。”孟回不动声色地接过来，转头看了齐恩薇一眼，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奇怪的表情。 “莎莎姐，如一姐的......她的遗体我们该怎么办？”齐恩薇靠在她身边，娇小的身子正在发抖。 孟回看了一眼阳台上平躺着的尸体，再看了看外面沙滩和一望无际的海洋，冷静地道：“要么沙葬，要么海葬，总不能留在这里腐烂。” 第166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 木屋一共两层，下面有一间宽敞的客厅，里面只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一只长方形矮木桌。四面木头搭成的墙壁上一共挂着七幅抽象画。 客厅旁边是餐厅和开放式厨房，一共有两道门可以进出。一道是通往石滩和码头的前门，一道是通往沙滩的阳台后门。 第二层有六间卧室和三个盥洗室，每间卧室的窗户都不能从里面打开，像是有人刻意封死了。 此刻，暴脾气包路拖起死狗一样的蓝东，带着格雷迪一起去外面查看海上情况。孟回正靠着木壁坐在三幅抽象画下，身旁是一脸惊异的齐恩薇。 “莎莎姐，你，你怎么突然......” “我想通了，不管是谁把我们带到临泊岛来，肯定是没打什么好主意。与其哭叫，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究竟该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站在厨房门口拿着一条烤鱼啃的石涛，含含糊糊地回应起来。 “嗯，唔，你说得不错。这破岛除了鱼什么都没有，还是早点儿想想怎么离开。哎呀，还是岛外吃的东西好......” 齐恩薇厌恶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不看石涛，悄悄凑在孟回耳边道：“我最烦石胖子了，什么都要扯上吃，这都什么时候了......莎莎姐你还记不记得他之前给我们讲吃猴脑的事？” “嗯，记得。”孟回想起来就浑身不适，石胖子一脸馋相讲述着世界上最可怕的吃法，听的人全都一脸愤怒，他本人还沉浸在那种所谓的美味中不能自拔。 “说实话，要是刚刚死的是他，我一点儿都不会难过！”齐恩薇几近无声地道，“可偏偏是如一姐！她人那么好，又是警察，是我们唯一的指望，可现在......” 贾如一确实是警察，还是一名有过办案经验的刑警。据她说，她之所以来到临泊岛，是因为有匿名线索称这里藏着一名她很想抓获的嫌疑人。 “我真后悔去抽奖，真的，”齐恩薇带着哭腔，“要不是抽那个破奖，我就不会得到度假船票来到这里。” 齐恩薇是路过一条街道时，看到一个人扮成哆啦A梦正在拉人抽奖，行人步履匆匆根本无人停脚，她太喜欢这些萌物，加上又不需要交钱，忍不住上手抽了抽。 结果这一抽就得到了一张前往“度假胜地临泊岛”的船票。 船票上的宣传画跟这里完全没有半点儿关系，画上的岛屿有度假酒店、有温泉酒店、有高档餐厅、还有高尔夫球场。 可是真正的临泊岛上只有一片海滩、一片石滩和这座小木屋。 孟回脑子里充满了疑惑，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像一团乱麻塞进了脑子里，根本捋不清楚。 “莎莎姐，你是接到电话称这里有户人家的孩子要学意大利语，是吗？” “是啊......” 孟回皱着眉头，想起杜莎莎接到的那个古怪电话。 那是五天前，杜莎莎正躲在家里为小男孩的死默哀，同时还要应付老公疑惑不解的询问。 她心烦意乱，骗老公说自己正在厕所里戴着耳机听歌，所以压根儿没听到小男孩的动静，正如她无数次告诉警察的那样。 杜莎莎心很累，恨不得能找个无人之地大吼大叫发泄一场。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有人看到了她以前挂在网上的信息，问她愿不愿意去一个叫临泊的岛上辅导一个小姑娘。 打电话的男人语气十分谦和，不好意思地称临泊岛很偏僻、很冷清，生活不像城里面那么方便，要是她愿意过去辅导他家小姑娘，薪酬还可以继续商量。 杜莎莎本来就有离开城市出去静一静的想法，这邀约对她来说像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她一口应下，对方很快给她发了次日达快递，于是前天早上她就坐上船来到了临泊岛。 来到这里之后，她发现压根儿没有对方所说的度假别墅，没有需要辅导的小孩，只有几个同样莫名其妙的人在破木屋里面面相觑。 七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的岛，但他们每个人上岛的位置都不一样，坐的船、还有遇到的船员也都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在来的路上都得到了保证，要是不喜欢临泊岛，两天后会有过路船只过来，可以顺便接他们离开。 “要是有信号，或者有个座机就好了。”齐恩薇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话，“要是能报警的话，我们肯定很快就能得救！” “你出来度假都没有告诉家人吗？” 孟回觉得很无语，杜莎莎是告诉她老公自己要在岛上待一两个月，上船前还发过短信报平安，哪怕上岛后没信号，对方也不会报警。 齐恩薇垂下头摇了摇：“我爸死在早，我跟我妈关系不好。” “石胖子离异，老婆孩子都不搭理他；蓝东死宅男一个，动不动就在家躺个三五月不出门也没人管； 包路好像没有正式工作，脾气看着又不好，估计没什么朋友；至于格雷迪......格雷迪干什么的来着？” 听到孟回的问话，齐恩薇努力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他好像没说过诶......不过他刚来的时候看上去挺有钱，西装应该都是量身定做的那种。” “他好像没说过为什么来到岛上？”孟回知道每一个人上岛的古怪理由，就是不知道这个外国人是来干嘛的。 “好像是诶！”齐恩薇眼里露出几分怀疑，压低声音防止厨房里的石胖子偷听，“莎莎姐，格雷迪会不会是那种变态连环杀人狂，故意把我们引来，再一个一个地......” 砰—— 正门猛地被人踹开，吓得齐恩薇浑身一抖，直到看清来人是出去看情况的三人，这才从孟回怀里钻出去。 “妈的，等老子离开这破岛回到码头，就去船只管理中心砍死那几个傻逼！”包路伸手把凌乱的长发捋到后面，露出一张英俊却戾气十足的脸。 格雷迪默默坐在一边没说话，蓝东一回来就又倒在了破沙发上，三人显然是一无所获。 第167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3） 正值八月最热的时候，海岛上的白天甚至能达到四十多度，木屋里没有空调，只有一架偶尔能够运转的破风扇。 孟回看着阳台上的尸体，再看看满脸迷茫的众人，站起身独自走了出去。 “她要干嘛？”石胖子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里又拿了一条新烤好的鱼。 “莎应该要埋尸体，我出去帮忙。”格雷迪的中文说得很溜，几乎都没有口音。他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八，由于皮肤太过白皙，身上晒伤比别人都更显眼。 包路骂了声娘，跟着站起来往外走：“妈的，有心脏病的警察老子还是头一次见！刚刚差点儿把老子吓死！现在TMD还得给她埋了，真晦气！” 石胖子想到这么高的温度尸体肯定会腐坏，赶紧丢下手中的烤鱼，跟着一起走去阳台。屋里只留下不愿意动弹的蓝东和害怕尸体的齐恩薇。 孟回看这几人脑子都还没彻底坏掉，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我抬脚，你们抬手和头。”她懒得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今天是来到临泊岛的第三天，这些人还不了解杜莎莎的真实性格，她伪不伪装根本无所谓。 包路骂骂咧咧，石胖子气喘吁吁，格雷迪很轻松地抬着贾如一的肩膀，神情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爽，反而十分平静。 再看包路和石胖子，不管怎么掩饰，他们脸上的恶心、恐惧、迷茫都还是很明显，这才是普通人触摸尸体时的正常反应。 孟回想起齐恩薇说的，格雷迪刚来的时候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有钱，心中猜测他会不会是什么高级私人医生？因为总不可能正巧和她一样是殡葬专业的吧？ 四人把贾如一抬到距离木屋较远的沙滩上，互相对了个眼神，看了看空空的手，只好顶着烈日开始徒手挖沙。 “格雷迪，你是怎么到岛上来的？我只知道包路是来躲债，你瞪我干嘛？你本来就是来躲债！”孟回看到包路瞪过来，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石胖子是来买走私鱼翅。蓝东是来参加什么‘国际比懒大赛’，奇葩！贾如一是追踪嫌疑人，我是来应聘家庭教师，恩薇是抽奖。可是大家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孟回的话让包路和石胖子都停了下来，石胖子好奇地盯着格雷迪，包路直接从跪地状态跳起来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引我们来的？” 格雷迪平静地抬起头来看了三人一眼，在每张脸上都看到了同样警惕与防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过去按住他。“你们冷静一下，不要做傻事，我一个人可以打过你们所有人。” 他这话不仅没让三人冷静，反而更让人怀疑。孟回甚至做好了意念出手的准备，只要格雷迪露出杀心，她立马就会出手制止。 可是没想到，格雷迪居然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一名生意人，只不过贩卖的东西不受到你们国家的法律保护，哦不，应该是不受到任何国家的法律保护。Youknow，白色的，粉末状的，能让你嗨起来的东西。” “你TM是来这儿贩du的？！”包路一脸防备地盯着他，“你身上有枪吗？” “我要是有枪，你早就会因为太讨人厌挂掉了。”格雷迪耸了耸肩，指着大海道，“我在来的路上落了水，被船员捞上去后没有检查随身包的机会，上岛才发现枪、刀、子弹和卫星电话全都不见了。” 石胖子大声喊道：“肯定是船员推你下去的！是不是？他偷走了你的东西！” 格雷迪语气依然很平静：“有可能，当时船很颠簸，我很难分清是自己掉下去还是被推。至于我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他偷走了。不过现在知道有什么用？我们还是没法离开。” 孟回彻底无语了。格雷迪的身份是很让她震惊，可是当最值得怀疑的人洗去了嫌疑，整个事件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再看不清任何有用的细节。 “那我们TMD到底是被谁骗来的？”包路看到大家都继续挖坑，只好跪过来一起帮忙。“我是住宾馆的时候看到临泊岛的宣传单，说是刚建好的度假村，要不了多少钱，人也不多，正好能让我躲一段时间。那宣传单肯定是有人故意塞我门缝里的。” 石胖子跟着道：“我其实跟杜老师一样，是接到了一个声音很谦和的男人打来的电话。他问我有没有兴趣来点儿鱼翅，你们都知道现在管得严，外面高价都买不到。我听着觉得挺靠谱，就按照他说的路线过来了。” 格雷迪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镇定地道：“看来我接到电话是同一人打来的。他自称是从我很信任的一个人手里得到的电话，让我带块‘四号’来岛上参加一个party，顺便让他们试试货。要是觉得可以，他会考虑长期合作。” 孟回、石胖子和包路同时傻傻地问道：“四号是什么玩意儿？” “Ohgod......”格雷迪既无语又无奈，转过头去淡淡道，“海L因，OK？” “OKOK，你牛，你厉害！”石胖子目露鄙夷瞪了他一眼。 “傻逼，”包路冷哼一声，朝着不远处啐了一口，“你这种人，就TM该被人丢进海里喂鲨鱼！” 格雷迪对此类话语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抬起来，只继续把滚烫的砂砾往一旁丢。 孟回默默地蹲在一边，心想这些人都是倒了什么霉，被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岛上不说，身边还有一个明显能够熟练埋尸的犯罪分子！ “好了好，挖那么深干嘛，盖住就得了。”包路看到坑已经差不多，站起来不愿意再挖下去。“要是获救了JC叔叔不还得挖出来嘛，赶紧的把人放进去吧。” “就是就是，反正迟早还得挖出来，总得验验尸，好证明我们的清白！”石胖子跟着停了手。 孟回觉得有道理，于是跟着他们一起去搬贾如一，正想喊格雷迪一起，就听到他突然轻笑出声。 “获救？你们是不是太天真了？” 第168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4） 格雷迪的话让三人的动作一顿，差点儿把贾如一的尸体给摔回地上。 其实大家心里都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对劲，都意识到他们在近期内获救的可能性很小，可是谁都不想正面对待这个问题，表面上都还抱着很大的希望。 吃了两天鱼嘴里快淡出鸟来的石胖子瞪着格雷迪，恨恨地道：“你就是怕获救吧？等来警察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可是要命的坏事！” 包路忽然转过头去看向格雷迪：“你是第一个提议检查木屋有没有座机的人，说！你到底找没找到座机！木屋里明明有电话线，为什么没有电话？” 孟回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说你们倒是先把人给埋进去啊，手都要麻了！” 听到她的话，正想开口辩驳的格雷迪大步走过来，帮着把贾如一抬进了刚刚挖出来的沙坑。 “请动动你们的脑子，我现在身上没有任何违禁物品，反而有一张能证明我是国际商人的护照，你们觉得我会因为怕警察，就把电话藏起来不让你们报警吗？” 格雷迪半跪半蹲在地上把沙往坑里推，懒得再搭理两个一惊一乍的男人。 四人把贾如一勉强葬下，全都口干舌燥热得喘不过气，回去的路上再没有人开口说话，孟回连分析整件事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回木屋猛灌了几杯水才缓过气。 “水和鱼还剩多少？够我们几天吃喝？”孟回一身热气散了不少，首先考虑的还是生存问题。他们来到木屋的时候发现这里并不通自来水，厨房里面放着七桶矿泉水，看样子是备好让他们一人一桶。 冰箱里面的食物不多，除了少量土豆和红薯，就只有冷藏室里面冻好的海鱼。大家吃了两天都有点儿恶心，今天宁愿饿着肚子都不想再吃鱼，只有石胖子一直变着方法弄来吃。 格雷迪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听到孟回的话很快去了厨房查看。 不多时，孟回和众人就听到他在里面高声喊道：“冰箱里的土豆和红薯不多了，勉强能坚持一周。冻海鱼还有很多，如果石胖子省一点吃，可以在主食吃完后再让我们坚持一周。” 在大家莫名感觉到松了口气的时候，格雷迪突然走出厨房，冷冷地道：“但是六桶水顶多供我们坚持一周时间，还必须是每天限量饮用。这个鬼天气要限制水摄入量，几乎是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也得做。”孟回坐在阳台门边的地上，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从现在开始我们减少活动，只在早晚太阳没有出来时外出探查过路船只。白天一起待在木屋里保持体力，尽量减少消耗。” “谁TMD让你来做主了？”包路不满地瞪着她，“就早晚出去等救援，谁TM看得见我们？万一白天来了船，我们就坐在这儿跟人家错过？” 齐恩薇被他凶狠的神情和语气吓到，连忙跑到孟回身边挽住她。石胖子没有开口，站在一边玩手指。蓝东依然躺尸一样躺着，懒得说半句话。 格雷迪也不太赞同地看过来道：“莎，我知道你是想节省资源，可是求援很重要，我们不能错过白天的机会，至少每隔一段时间要让两个出去看看情况。” “外面有一片树林你们看到了吧？”孟回指着石滩是沙滩中间长着的怪异树木，“那些都是枯木，趁夜把他们隔离成几个片区，够我们点火烧上半个月不带停。那就是我们的求援！” 齐恩薇眼睛一亮，头一个响应起来：“莎莎姐说得对！我们可以烧树引人注意！不仅能吸引到船只，说不定还能吸引到飞机呢！” 包路、石胖子和格雷迪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齐齐同意了这个计划。 “那就这么定下了。我们六个人分成三队，蓝东，蓝东！你也得加入！”孟回看向沙发上的专业葛优瘫，简直无语至极，“我们早点儿离开你才能回去更安心地躺着发呆，好吗？” “呃——”蓝东故意发出一声怪声，懒懒地道，“知道了，我跟胖子一组。” 谁都不想跟蓝东一组，因为注定要承担两个人的活，听到他的话，石胖子立马大叫起来：“我才不跟你一组！划拳！划拳最公平！手背手心和拳头，谁俩一样谁一队！” “来来来赶紧的！”包路不耐烦地捏起了拳头。 格雷迪点点头表示准备好了，齐恩薇想跟孟回商量出一样的拳，可是在众人注视下不敢开口，等躺着的蓝东朝外伸出手来，孟回开始叫起数来。 “一，二，三！” 几圈结束，队伍分好。孟回不幸和格雷迪分到了一组。 齐恩薇跟包路出了一样的拳，气得眼圈都红了；倒霉的石胖子最终还是跟蓝东在一起，看到两人的表情，另外四人都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 分好队伍后，孟回再次开了口：“我有一些建议想跟大家说一说，如果大家觉得有必要，我们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实施起来。” 这一回没有人找茬，在她想出放火烧林的想法后，大家都对她有了一点信任感。 “第一，我们应该每组轮流守护厨房里面的食物和水。抱歉，我不是不相信大家，而是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先定好规矩也好防止绝望中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在场的六人都是刚见面三天的陌生人，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听到孟回的第一个建议反倒松了口气，齐齐举手表示通过。 “好。今天我和格雷迪先守厨房。第二，每天早晚出去一队人巡逻，这个大家都没意见吧？今天石胖子和蓝东去，可以吗？” 石胖子无所谓，蓝东有点儿不情愿。 孟回只好劝道：“今天早上都已经过去了，只需要晚上巡逻几次。以后就是早晚都要去，你自己想清楚。” 能偷懒一次算一次的蓝东赶紧应道：“好，那就今天。” “第三，”孟回看了一眼众人，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下轻声道，“我建议大家都说说自己的事，我怀疑有人想害死我们，所以，我们要找出我们之间的交集。” 第169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5） 孟回的第三个建议没有人响应，包路最先不耐烦地反驳起来：“我凭什么把自己的事告诉一群陌生人？再说，我对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兴趣，不想了解你们的生活！” 石胖子跟着道：“那个，我其实挺简单一人，能说的我都说过了，别的都是些隐私，跟包路一样，我也不想给一群陌生小屁孩儿说这些。”他四十出头，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经常有种懒得跟你们小年轻计较的意思。 蓝东语气依然懒懒的，他是唯一一个不怎么在乎的人：“无所谓，你们说我就说。” 格雷迪眼神中带着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也拒绝了。“老实说我觉得没有必要。要是有人来杀我，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要是没有人来，那我就等燃烧的树林为我们带来救援，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没必要互相了解。” 孟回生出一股警惕，甚至开始怀疑起他们每一个人，没想到正在这时候，一直挽着她的齐恩薇放开了手，不着痕迹地往远处移了两步。 “莎莎姐，其实我也觉得没必要，说实在的，离开了这里，我们各自都不会见面、更不会成为朋友，不是吗？我们性格差异太大，而且圈子都不一样，与其费尽心思找什么交集，还不如早点儿去烧树。” 齐恩薇抿着嘴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孟回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秘密，而且必定是很阴暗、很难对人言说的秘密。就像原主杜莎莎本人，因为跟人偷欢导致小男孩触电身亡。 为了隐瞒事实真相，杜莎莎和情人，也就是小男孩的大哥决定永远保守秘密，可惜她的情人因内疚每天酗酒，不幸被车撞死在马路上。 杜莎莎几近崩溃，可她仍能在生活中保持冷静，继续按照想好的借口瞒天过海。她让所有人相信当时只有她和小男孩在家，她只是戴着耳机去了趟厕所，出来就看到男孩倒在地上。 杜莎莎有这样的秘密，来到临泊岛上的这些人会和她一样吗？孟回忍不住朝这方面想，毕竟大家的表现都实在太奇怪了！可是身为警察的贾如一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背后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我们先把前两个实施起来好吗？”孟回决定不要操之过急，这些人说不定还真是亡命徒，特别是格雷迪，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都很温和，但他本质肯定不是绅士。 动不动就叫嚣要杀人砍人的包路，说不准什么时候脾气上头就会动手。还有敢吃猴脑这种残忍菜肴的石涛，一旦逼得急了，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懒懒散散的蓝东和年轻漂亮的齐恩薇，也都有着各自的奇怪之处，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说了一会儿话，孟回感觉口干舌燥，而且还累得不行。她靠着木壁深呼吸了一会儿，感觉加速跳动的心脏总算恢复了正常。 “实在太热了，我们还是试着修一修风扇吧。”孟回觉得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困在这种安静的屋子里，气氛只会越来越怪异，一旦有人精神崩溃，就容易出事。“天很快要黑了，今天可以不去点火烧树，省一天是一天。” 木屋外，海洋和天空都像是着了火，红得让人喘不过气。 格雷迪从西裤包里掏出没有信号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石胖子和蓝东一会儿就要巡逻，那就明天放火吧。再这样下去你们快疯掉了。comeonguys，修风扇至少能让脑袋里的坏念头停下来！” 大家确实被这种气氛弄得心烦意乱，除了蓝东之外，都围聚到格雷迪身边，盯着毫无反应的风扇不知所措。 “是不是得把它拆开看看线路？”石胖子伸手敲了敲风扇外面的网格，发出叮叮的恼人声音。 “你TMD手贱啊？别敲！”包路烦躁不已，“拆开了又怎么办？都盯着线路看？那TM能看出什么？” 格雷迪伸手阻止了石胖子敲打的手：“我看最好别拆，万一安装不回来，连偶尔的凉风都失去了。” “你们都不会修风扇？”齐恩薇似乎对男人有什么误解，一脸惊讶地看向他们，“这不是你们都会的技能吗？” 孟回无语地看着一群毫无用处的人，把他们推到一边：“起开起开起开，都去找工具，螺丝刀、钳子、锤子、看到什么就拿过来。” 她以前租的房子里没有空调，房东留下的风扇总是坏，她不想每次都花钱请师傅修，所以在人家修的时候注意观察过，自己上手练了几次，勉强还能搞明白。 后来她又陆陆续续修过电视、豆浆机、烧水器、电磁炉，只要不是大问题，她自己就能当半个修理工。 几人闻言很快散开，在一楼二楼翻箱倒柜。其实整间屋子都被他们翻过很多次，哪里有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谁都不想闲下来，更不想错过能找到工具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去，大家心里突然有了冲劲，这回还真让格雷迪在二楼一间卧室的木板下面找到了工具箱。 “嘿！大家都来看！”他回到楼下后没有急着打开，等到所有人都聚齐了，才在蓝东躺着的沙发边打开了箱子。 “尼龙绳，螺丝刀，尖嘴钳，绝缘布......”除了能够修理电风扇，这些东西在这种时候显得都很有用，格雷迪把工具递给每个人，大家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递给了身边的人看。 孟回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东西都很危险，特别是螺丝刀，她见大家传了一圈，赶紧把螺丝刀收了回来。 “工具箱和水放在一起可以吧？方便守住。”她一边提议一边把风扇电机后盖打开，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线圈烧焦，结果刚把盖子拆下，就有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塑料袋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齐恩薇手快，一把捡了起来。 孟回、包路、石胖子齐刷刷看向格雷迪，眼中尽是防备。 第170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6） 格雷迪蓝色的眼睛里毫无被怀疑的愤怒，脸上神情依然淡定，他瞥了看向他的三人一眼，才对齐恩薇道：“这个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齐恩薇半信半疑，好奇问道：“那这是什么？你认识吗？”她说完干脆开始打开塑封，打算先看看再说。 此刻大家的注意力，早就从烂风扇上转移到了齐恩薇的手上，等她把袋子打开，石胖子已经跑了一趟厨房，拿了一把小勺子过来。 齐恩薇莫名有点儿小兴奋，她接过勺子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勺子粉末，凑上前闻了闻：“闻起来没什么味道，要不，我沾点儿尝尝？” “还是别弄进嘴里了！”孟回赶紧阻止，“这粉末被人故意藏在风扇里面，应该不会是什么无害的东西吧？” 她还是忍不住转眼看了看格雷迪，发现他脸上同样带着好奇。 大家都感觉这粉末不能进嘴，齐恩薇赶紧把勺子里的倒回塑料袋里，递给了孟回。“莎莎姐你看看吧，我反正闻着没有味道。” 孟回凑近袋子轻嗅，又把东西传给了格雷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格雷迪又是闻又是对着光看，最后还大胆用手捏了一点粉末搓碎，眉头皱成了川字：“看不出来，感觉有点儿像食用盐。” “谁TM没事把盐藏到风扇里？有病啊？”包路看都懒得看，直接把袋子递给了石胖子。 石胖子总是仗着年纪装什么都懂、什么都见识过，但显然他的见识仅限于各种奇葩食物，并不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默默把袋子递给蓝东，让人意外的是蓝东居然比格雷迪还大胆，沾了点儿粉末就忘嘴里塞，吓得大家连连大喊。 “是亚硝酸钠。呸呸......啐......”他把头垂下沙发对着地面吐了好几口，接着又把手上残余的粉末抹在沙发上，将袋子封起来还给了孟回。 在场五人就算再不懂化学，都知道亚硝酸钠是有毒的工业盐，过度食用会有中毒的可能，要是一次性误食过多还会直接导致死亡。但大家忍不住互相对视，很难相信蓝东的判断。 毕竟他看上去是在场六人中最不靠谱的一个。瘦不拉几的，脸颊凹陷，眼神无光，五官甚至可以说有点儿丑，再加上毫无精气神，令人没办法正眼相待。 “蓝，你怎么知道这是亚硝酸钠不是普通盐？这两个就算尝起来也应该差不多不是吗？”格雷迪最先客气地发问。 蓝东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眼光，闭着眼瓮声瓮气地回应：“跟盐不一样，亚硝酸钠的味道是苦、涩、微咸。哦，忘了说，我大学专业是化学。” 包路嗤笑一声：“呵呵，我TM还以为你是丐帮的。” 石胖子跟着嘿嘿笑起来，齐恩薇抿着嘴偷笑，孟回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上的塑料袋，压根儿没心情理会包路无聊的玩笑。 她想起了刚刚讲完建议后生出的不适，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头昏眼花，她还以为是之前安葬贾如一的时候中了暑没恢复，现在想来应该不是这原因。 “各位，”孟回脸色有点儿苍白，喉咙有些干涩发痒，“你们这两天有没有突然呼吸急促，心悸，头昏脑涨这些反应？” 齐恩薇最先点头：“有过啊，这么热的天，我感觉我轻微中暑好几次了。” 包路、石胖子和格雷迪跟着表示有过同样的症状，他们也认为自己是轻度中暑。孟回听到大家的话只觉背脊发凉，完全弄不懂这次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众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一个个地变了脸色，齐恩薇甚至还不断念叨着“这不可能”，正在这时蓝东突然有气无力地道：“有人把亚硝酸钠投在我们喝的水里。” 被困在没有自来水的无人荒岛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通讯和网络，余下来的六桶矿泉水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住大家的冷静。 因为知道有水可喝，所以没有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因为知道还能撑上一个星期，所以还能够稳住状态等待救援。 可是眼前这包用剩下的亚硝酸钠，终于打破了最后的平静。 “不对劲，这事真TM不对劲！”包路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来，捂着头一阵咆哮，“我草！我草你祖宗！到底是谁！给老子出来！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在耍花招？” 没有人搭理他，石胖子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口中念念有词：“谁会害我们呢......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东依然闭着眼不说话，只是呼吸有些乱了。齐恩薇抱着膝盖靠着木墙轻声哭泣，肩膀一耸一耸，哭声绝望得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相对冷静的还是格雷迪和孟回。一个是见过大世面的犯罪分子，一个是死过一次的地府工作人员，在刻意调节下，情绪很快恢复了正常。 “莎，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首先还是要解决饮水问题。不管下毒的人是谁，现在肯定都已经不在岛上，我们几个显然不具备下毒的时间。所以我认为至少在解决用水问题前，没必要纠结于下毒的是谁。” 格雷迪很赞同她的意见，只是神色并不轻松：“我们能去哪里找水？临泊岛又不大，我们外出寻找船只的时候看过了，这里没有天然水源。” 孟回转过头看向眼皮不断颤抖的蓝东，语带焦急。“你能想办法把水里的毒素去掉吗？通过蒸馏什么的？” “蒸馏？嗤——”蓝东低声笑了笑，没有睁开眼，却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想去除水里的亚硝酸钠有四种办法，氧化、膜分离、离子交换、生化处理。我们现在勉强能做的只有生化处理，其中一种是用好氧生物......算了懒得解释，去海里找海藻，弄干净丢饮用水里。” 孟回总觉得有点儿不靠谱：“你确定这样就能解毒吗？” “不确定。”蓝东缓缓睁开眼，颇有些无奈，“我是学化学，可我没说我是学霸啊。” 第171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7） 蓝东的语气实在是太有气无力，孟回听了都很想打人。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被困在这里，也不在乎被人下毒，甚至不在乎最终会不会死掉。他唯一的忧虑恐惧是因为未知。 未知永远比死亡更可怕，更能让人精神崩溃。 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最终归宿是死亡，无论活着的时间时长时短，大家结局都一样，在没有新型生命方式被发明出来前，所有人都会朝着自己墓穴靠近。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所以想起来顶多感到恐慌、害怕、甚至有一些绝望。但一想到死亡之后是什么？是虚无还是轮回？死亡之前会经历些什么？是毫无感觉还是备受折磨？这些未知且不可知的事情才更让人们不寒而栗。 “这个岛，这间木屋，像是有无形的阴影笼罩着，让临泊岛与世隔绝，充满危险，想逼我们在死前陷入疯狂。”包路突然停止了疯狂咆哮，充满戾气的年轻脸庞上，有一种无比脆弱的神情。 “你突然在这儿装什么文艺青年？”石胖子看到他跟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就像平时没事儿就冲人疯狂大叫的疯狗，有一天突然以一种无助的姿态呜咽，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悲哀。 孟回觉得大家的情绪都开始急转直下，刚刚说要修电风扇时还能开开小玩笑，现在一个个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她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场任务不同于从前，所以必要打起精神把提升过的智力发挥到极致，更要让心态稳住，不能崩掉。 “包路，要不你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去海岩边上弄点儿海藻回来试着净化水，就算不能完全解毒，我相信多少还是能有点用处。” 孟回本想把最有用的格雷迪叫上一起，跟冷静的人在一起能够互相影响，而且做事速度会更快。但她转念想到，这屋子里的气氛已经到了临界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炸开。 与其把最冲动的包路留下，还不如把他带在身边控制着，让冷静的格雷迪留守，必要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可以制服所有人。 格雷迪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转头对向包路劝道：“包，你出去透透气吧。” 包路像是一只被拔了牙齿的凶兽，垂头丧气一言不发，跟在孟回身后出了门。 夕阳之光贪婪地吞噬着云雾，火一样的红色使薄云像是一张张燃烧的纸，镶着一层金边不断变化形状，仿佛是想从这场庞大的火灾中挣扎出去。 包路一路望着天，脚步踉跄，一会儿被自己的脚步绊得连连往前冲，一会儿又忍不住跌坐在地看着远方发呆。 孟回没有开口劝他打起精神振作起来面对，对于她来说这是一场艰难的任务，可对于包路和木屋里的人来说，这是真正的人生。 “杜莎莎！”走到石滩与海水接壤处，海浪反复拍打海岸的声音震耳欲聋，包路只能放高了声音在身后大喊，“你觉得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孟回正弯着腰寻找海藻，要是能在岩石缝隙里找到她就不用下水。听到包路的话，她直起身来转过头，平静地冲他喊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找海藻净水，我们很快都会被渴死！” 包路似乎觉得问她都是白问，一阵无力之后又来了劲，对着远处天空一阵破口大骂，踢得海水哗哗作响，似乎要把海浪给踢回远海里去。 孟回没搭理他，分出一缕意念关注着他的动作，更多的意念全都用在了寻找海藻上。她很快在海底的岩石下方看到了一团如同绿雾般的东西，赶紧趁包路没注意调动意念往外拔起，惊动了几条躲在里面的小鱼。 “找到一点儿了！包路！你有没有发现？” “催命啊？我TM不正在找吗？” 孟回瘪瘪嘴没再搭理他，既然还有精神骂人，那就是恢复正常了。两人沉默不语挖出几大团海藻，种类不一，有墨绿有浅绿，软腻腻地摊在石滩上看着有点儿恶心。 “够了吧？妈的，想到喝这种破玩意儿泡的水，我现在都想吐！” “不够也得回去了，天快黑了，石胖子跟蓝东很快要出去巡逻，我得回去守着水。” 包路忍住恶心抱起一部分海藻，嗤笑了一声：“嘁，那破水谁还敢偷喝？” “就当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吧。”孟回抱着一小团滑腻腥臭的海藻跟在他身边，加快了脚步往木屋方向走。 夕阳光芒照不到的地方成了黑色，那里的云雾像是燃烧后留下的黑烟，天空在火焰与黑烟的狼吞虎咽中变了形，低沉，压抑，随时都有可能垮塌下来。 “你看看这破地方！连天都比城市里可怕，还有这海，像不像有海怪居住的地方？圣经里面那个什么海怪，利维坦，要是真的存在，肯定就住在这种破地方！” 孟回随着他的眼神看向远方，海面平静无比，在夕阳最后的疯狂中燃烧，哪怕没有狂乱汹涌的巨浪，同样能让渺小的人类感到敬畏和恐惧。 孟回猛地停下脚步，在小木屋前站定朝包路道：“你刚刚说什么？圣经里的利维坦？” “怎么了？看不来老子有文化？”包路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地转过头继续向前走，“老子是个诗人！” “......”孟回不知道他突然傲娇个什么鬼，她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刚刚提到利维坦，我记得那个怪物是圣经里代表忌妒的恶怪，对不对？” “它口中喷出火焰，鼻子冒出烟雾，拥有锐利牙齿，身体包裹着铠甲般坚固。性格冷酷无情暴戾好杀，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包路站在木屋后门，带着得意看向台阶下的孟回有，“《约伯记》里面的。” 孟回对圣经没有太多了解，连利维坦都是上网时无意看到过，她在意的不是利维坦出自哪里，甚至不怎么在乎它代表什么。 重要的是，这海怪让她联想到了宗教，从而想到了能将整件事连在一起的线索。 第172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8） 包路突如其来的卖弄心思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恢复了不耐烦，骂骂咧咧踹开后门喊了一声：“你们TMD倒是闲得慌，都开始斗上地主了？卧草，我TM和杜莎莎累得都要死了！” 孟回甩甩头，汗珠顺着长发坠落下去，浑身黏腻，十分不束缚。 她抱着海藻走进小屋时感觉到一阵凉爽，转眼一看，风扇已经能够正常运转，看来之前总出故障正是因为里面有东西。 格雷迪、石胖子和齐恩薇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副扑克牌，聚精会神斗着地主。蓝东看到他们抱着海藻回来，终于破天荒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随他们一起进入了厨房。 “这些能行吗？”孟回带着期待看向他。 蓝东挠了挠头，伸手戳了戳几团黏腻的东西。“行......吧？不管行不行都只能这样了。” “那我们怎么弄？总不能直接扯成小团扔进桶里吧？”孟回觉得不太现实，这海藻里面还有不少海水，盐分太大，扔进去不是净化是破坏才对。 “倒点儿矿泉水出来将就洗洗得了，早死晚死还不都是个死，不知道你们在意水干什么。”蓝东懒得再看，留下孟回和一脸不爽的包路在厨房面面相觑。 大牌的三人很快丢下扑克围了过来，帮着在厨房里寻找锅碗瓢盆。大家一致决定用半桶水来清洁海藻，再撕成一缕一缕往水桶里面塞。 水桶盖子早就被打开过，以前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这里没有饮水机，水桶盖反正都要打开。 说不定是叫他们来这里的人不想他们渴死，或是送水工人比较了解这里的情况，在送来的时候帮忙打开了。 总之大家的潜意识一阵自动脑补，谁都没有想到是有人故意打开盖子，在里面下了毒。 “这东西真难闻，跟我以前吃过的一种海菜味道很像，我不太喜......” “没人TMD在乎你喜欢吃什么！所以给老子闭嘴干活！” 石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包路的咆哮打断，大家其实心里都松了口气，因为确实没有人在乎他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从前吃过什么。 石胖子带着一脸慈爱看向包路，颇为大度地道：“年轻人火气是比较重，没关系，大家都年轻过嘛，我理解我理解。你们到了我这个年龄，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就知道遇事应该要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 齐恩薇悄悄跟孟回对了个不屑的眼神，两人都觉得石胖子虚伪又可笑，不管说话还是神情都挺讨人厌。格雷迪没说话，神情专注地搓洗海藻。包路正想破口大骂，就听到孟回抢先一步开了口。 “天已经黑了，你是不是该跟蓝东出去巡逻啦？现在是八点半，出去一趟至少一个半小时，你们还是早点儿出发吧。” 石胖子点点头，做出一副牺牲很大的神情：“你们放心睡觉，我去树林里掰两棵枯树，放到海滩附近点起来。”他掏出一个钢制打火机，语气怀念无比，“这是我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送我的，就是请我吃猴脑和烫驴那个，人家是真有钱啊......” 包路这回没再开口骂人，猛地从下蹲状态冲起来一把将石胖子推倒在地，一拳挥向他下巴，结果被他躲开，只打到了边缘。 两人的打斗很快在格雷迪的制止下结束，没人敢招惹这个一米八八的肌肉男，所以在被拉开的瞬间，两人就只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滚出去巡逻吧臭傻逼！”包路揉了揉指关节，气喘吁吁回到厨房蹲下来继续清洗海藻。 石胖子捂着下巴，带着恼怒一把扯住蓝东细弱的胳膊，带着他有钱朋友送的打火机朝树林走去。他一走，木屋里的气氛稍微恢复了正常，包路这回的愤怒没有引起大家的厌恶。 齐恩薇甚至轻声道：“路哥，刚刚真爷们儿！” 包路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打他都是轻的，傻逼玩意儿，再敢装逼老子就杀了他！” 大家听他说这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齐恩薇甚至都没有之前那么怕他，还敢大着胆子开玩笑：“他死了我一点儿都不会在意，真的，我之前还跟莎莎姐说呢，要是死的是他不是如一姐就好了。” 说起贾如一，大家心情突然又沉重起来，齐恩薇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抿着嘴低下头不再开口。 “她心脏多半有问题，”包路突然道，“有心脏病的人喝了这水一准出事，是吧？” 齐恩薇连连点头：“肯定是！说句有点儿冷血的话，其实知道她是因为中毒死的，我心里......心里还稍微放松了点儿。” 包路突然咧嘴一笑：“我也是。” 格雷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跟着抬起头来道：“我也是。” “你们之前以为她是非正常死亡？” 孟回一直没怀疑过什么，不过她是因为看过地府的任务牌，确定对方就是心梗导致死亡，由于没有查明凶手的要求，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贾如一是被谋杀。 “说实话吧，我一直怀疑是格雷迪。”包路瞥了格雷迪一眼，对方也正在看他。 “我怀疑过包路。”格雷迪没有多说，继续往水桶里塞着洗净的海藻。 “我倒是没有怀疑你们大家，”齐恩薇神情别扭，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以为这里有鬼，还是白天都能出来吓人的厉鬼，所以如一姐就被吓死了。” 包路和格雷迪轻笑出声，对鬼神一类的说法嗤之以鼻。孟回突然又想到了刚刚进门时闪过的念头，她仔细地分析这里每一个人的情况，渐渐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的线终于有了解开的迹象。 “我好像......”孟回停下手中的动作，正想跟大家说她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可她突然想到在场的几人其实都不是良善之辈，而且依照她的设想，计划这件事的人应该就在岛上的几人之中！ 孟回突然止住话头，若无其事地道：“我好像有点儿饿了，你们呢？” 第173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9） 包路和格雷迪表示没感觉，齐恩薇从早上就没吃东西，孟回一提，她也说有点儿饿了。 “每桶水里面都泡好了水藻，我看就先这样吧？”格雷迪提议道，“薇和莎做点食物，包，你可以去楼上休息。” 包路长长出了口气：“呼，又是找船又是埋死人，是有点儿累人。走了走了，上去睡觉。” 格雷迪和孟回要在楼下守夜，说是防止有人偷喝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留一队人是防止有人趁夜害人，更是要防止有人继续对水动手脚。 孟回此刻十分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杜莎莎之外谁都不能排除嫌疑，他们到达临泊岛上的理由看似都很合理，但总有人是在撒谎。 “幸好这里还有电，有天然气，要不然我真的要崩溃。”齐恩薇打开炉子，在锅里倒入极少量的水，把剔过刺的鱼、土豆、胡萝卜都弄得极碎，不需要太久就能熬一锅糊状物，简单快速。 二十分钟后，两人一人端着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慢慢吃着，由于怕口渴得太快，齐恩薇在煮的时候一点儿盐都没敢放。 煮出来的糊状物带着海藻腥味，格雷迪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摇头。 孟回倒是很快吃完，在特殊情况下她对果腹的食物要求不高，齐恩薇吃得很痛苦，一直瘪嘴皱眉，不过还是坚持把一碗全都塞进口中。 “早知道还是用微波炉好了，我又怕太干的东西吃完口渴，唉，这水味道太重了，我们真的只能喝这个吗？”齐恩薇一想起那股海腥味都想干呕。 孟回也很无奈：“有味道还是比有毒好吧？虽说蓝东也不确定这样能解毒，但我觉得不管实际上有没有用，至少......至少能让大家心里面感觉舒适一点。” 之前他们喝水时都没有尝出苦涩咸味，说明里面亚硝酸钠的计量不是特别多，至少不会让正常人快速死亡。 孟回猜测，主谋在水里下毒只是为了双重保险，为的是防止杀人计划出岔子。就算出现某种意外，主谋最终没能杀死所有人，大家还是会因为慢性中毒死去。 但主谋最想做的应该还是直接杀人，所以下毒的计量不重。倒霉的贾如一心脏有问题，这才会在今天中午突然毒发身亡。 孟回仔细回想了一下所有人的表现，在贾如一死亡后，主谋应该有一丝遗憾，还应该有事情超乎掌控的忧虑。因为这是突发事件，很有可能打破计划，造成一系列蝴蝶效应，这种事应该会让主谋有所反应才对。 她记得，杜莎莎在看到贾如一的尸体后一直疯狂大叫，哭喊，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齐恩薇神情绝望，一直轻声哭泣，整个人都在发抖。 包路骂骂咧咧，眼神一直往格雷迪脸上瞥，正如他刚刚所说是在怀疑格雷迪；石胖子假装同情，脸上挂着虚伪的伤感，实际上没有太大反应；蓝东从沙发上起来碰了碰贾如一的鼻息和脖子，见没有救治可能又躺回了沙发上。 至于格雷迪，还是老样子，没有特殊反应，没有试图救治的意思，冷冷地注视着一切，浑身散发着防备的气息。 没有人出现超乎意料的古怪反应，孟回只好再次放弃分析，想再和他们接触几天，深入了解一下再来判断。 “我先去睡了，省得醒着就想说话，一说话就想喝水。”齐恩薇把碗和锅丢进洗碗槽，打算明天去海边洗，和孟回、格雷迪道了晚安，还不忘嘱咐了一句，“如果有船来千万别把我忘了啊！”得到保证后，她很快上楼关了门。 “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醒着，”格雷迪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整，“我把沙发拖到厨房门口，你在那里睡觉，我在阳台边的后门坐着睡。” 厨房门口镇守的人既能够守住矿泉水，又正好能看到上楼的木梯，睡在这里很容易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和脚踩在松动木板上的吱呀声。阳台后门有人镇守，可以防止夜里外出巡逻的人趁机做小动作。格雷迪显然早就研究过。 “好，那就这样吧。对了，你手机还有电吗？”孟回很想寄希望于寻找手机信号，这里距离有人居住的岛屿是很远，可是万一走了狗屎运连接上就可以报警。只要警察到场，不管是谁弄的鬼很快就能被查清。 只要弄清楚谁是主谋，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贾如一的心愿就算完成。至于她的隐匿心愿，还得等到返回陆地了解她这个人才能解决。 可惜孟回想得很好，现实却很残酷。 “还有百分之六，我开了飞行模式，不敢关机，怕关掉就开不起来。”格雷迪把手机装回破烂的西服兜里，突然问道，“你觉得是谁放火烧的备用摩托艇？” 孟回现在最怀疑的还是几个男人，特别是心细冷静的格雷迪、暴躁冲动的包路、残忍心冷的石胖子，至于蓝东，她觉得这人多半是懒得干这么复杂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个岛上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对吧？这一点我们已经确定过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大家就四处逛过，平坦的地势注定了这里不可能藏有外人。 “既然不可能有外人，放火烧船的肯定在我们之中。”孟回想到石胖子的打火机，心里给他添了一笔。“烧船者为的是把我们留在这个岛上，所以这人肯定就是引我们来的主谋。” 孟回半靠在沙发上，能够看到月光透过玻璃门洒在格雷迪的脸上，他一脸沉静，似乎永远不会为这件摸不着头脑的事发狂。 “不管是谁......”格雷迪幽蓝如海的眼睛里闪过狠厉，“我都会让这人付出代价。” 孟回没有回应，默默闭上眼准备好好睡一觉养神。现在在她看来，格雷迪的反应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这里一共就六个人，再耗上几天，一切虚假都无所遁形。 疲劳和轻微中毒给身体带来很大的不适感，孟回很快睡了过去，在黑暗里，她看到了一脸平静的杜莎莎。 第174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0） 杜莎莎如同记忆里显示的一样，五官端正，不算特别出彩，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她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学生死亡、被困荒岛、身体被占据的人。 “你好，请问你真的是孟婆吗？是贾警官请你来的？”杜莎莎走上前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目光里的怀疑怎么都掩饰不住。“所以这世间真的有地狱？” 孟回指了指套裙外衣上别着的工作牌：“如假包换，确实是贾如一请我来的。” 她没有回应地狱的问题，因为她只知道下面叫地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传闻中让魂受尽折磨的地狱。“我想问你几件事，对出岛可能会有帮助，我需要你仔细想想细节再回答。” 杜莎莎点点头，一副很愿意配合的样子：“好的，我会如实回答。” “第一个问题，是我自己很好奇。我在占据你身体的时候你正在尖叫，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么害怕，对吧？所以你为什么要装作歇斯底里？” 杜莎莎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被你看穿了。我是想到，一个人突然死了，大家在慌乱中肯定会互相猜忌，说不定会对怀疑对象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为了率先甩掉嫌疑，我干脆装作崩溃。” 孟回暗道果然，她穿越过来压根儿没感觉到杜莎莎的恐惧情绪，所以就猜测她的尖叫是装出来的。满足了好奇心，清了清嗓子继续询问起来。 “你私下里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有什么看法，不拘是好是坏，也不管是主观臆测还是客观评价，只管统统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 杜莎莎没有犹豫，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有条有理地说了起来。 “来到岛上我发现情况不对劲，满心疑惑靠近了木屋，外面已经站着格雷迪、石胖子、恩薇和贾警官。要说我看到这四人的第一印象，其实就是普通。” 她顿了顿又笑道：“当然咯，格雷迪的西装确实是很贵的。他身材高大，人英俊，我还挺有好感。” 孟回知道杜莎莎是个颜控，记忆里她对待格雷迪和包路的态度都很不错，比对待石胖子和蓝东好多了。 “后来蓝东上了岸，拖着步子走过来直接去开木屋门，我们都以为他是主人，还一直追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到的五个人已经把各自上岛的理由说过一遍，察觉到不对劲打算报警，结果发现手机没有信号。这时候看到一言不发的蓝东，自然以为是他搞的鬼。 蓝东一把推开了并未上锁的门，进屋后四处看了一眼就躺在沙发上，在所有人即将爆发的时候才说他也是被骗上来的。 另外五人不太相信，一直要他拿出证据，吵吵嚷嚷的时候，包路一脚踢开了后门，看到里面站着这么多人，显得十分震惊。 “我看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包，看起来像个犯了案子的流浪诗人或摇滚乐手，”杜莎莎有点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我当时想，这人肯定干了什么坏事，是来这里避难的。” 结果还真让她给猜对了，包路自称欠了一屁股债，看到这里是新开发的荒岛就来躲一阵。 “我觉得包路不会是主谋，他冲动暴躁，而且不是伪装出来的，这样的人不会细致地设计这一切。” 杜莎莎接着分析道：“齐恩薇，她也不可能。我感觉她就是个普通小姑娘，爱臭美，喜欢跟长相没她好看的女人待在一起。” 孟回觉得她的关注点很清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贾如一和她一起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到过。当时是我夸她漂亮，五官长得精致，她很得意，又想假装谦虚一下。” 杜莎莎说起来就觉得很好笑：“结果贾如一突然说，大美女一般都喜欢和同级别大美女待在一起，我们两个是拉低齐恩薇的水准了。” “结果齐恩薇吐口而出道，‘谁说的，我就不喜欢跟大美女待在一起’，我开玩笑问她那你还能管着人家不出现在你身边？她可能感觉说错了话，就笑了笑没再开口。” 孟回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记忆里确实有过这一段，但她没注意这种小闲聊，很快略了过去。现在想来其实很能证明一些事......她没有深想，继续询问起来。 “你觉得齐恩薇心直口快，不可能做得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对，就是这样。” 杜莎莎对这件事很有看法，心思也很缜密，孟回暗道要不是因为能看到她的记忆，肯定会把她列入重点怀疑对象。 “蓝东，这人完全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他的懒是深入骨髓的那种，哪怕有杀人的心都懒得付诸行动。” “我现在最怀疑的还是格雷迪跟石胖子。本来我没有怀疑格雷迪，但听到他承认自己是做什么的，我还是觉得不能把他排除。毕竟他可能是故意透露，好让你们降低戒心。” 杜莎莎对格雷迪的第一印象很好，主要是因为长得帅，大热的天还坚持穿西装，让她感觉像是欧美电影里面的主角。 在发现他散发着危险气息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一点，但这不代表杜莎莎傻到会去相信这个人。 “石胖子这个人，我是一点儿都喜欢不起来。其实我不是特别怀疑他，更多的是一种潜意识里的希望，希望一切都是他干的，我们就可以把他给......交给警方处置。” 孟回懒得去品味她刚刚一瞬间的停顿代表什么，接着问道：“所以在你看来还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嫌疑人，对吗？你怀疑格雷迪是因为他本身很危险，怀疑石胖子是因为你讨厌他。” 其实孟回自己也是这样，正因为拿不准主意，所以才会问问和几人相处相对较久的杜莎莎，结果答案还是一样。 “对了，那个杯子......是小男孩用的那个吗？”孟回忽然想到这件事。 杜莎莎神情有些不自在，强忍住没有恼羞成怒，带着尴尬的笑容柔声道：“不是，只是款式颜色一样而已，晨晨杯子上有划痕，这里的没有。” 第175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1） 孟回心里一直惦记着杯子的事，只是想不通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把杯子放在木屋里。 她想过要是故意安排，那么主谋很有可能是小男孩的家人，因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又不能报警证明，所以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杜莎莎。 可杜莎莎坚信杯子绝不是晨晨用过的那一个。“这种杯子很多地方有卖，我倒觉得可能是巧合。” 孟回一时半会判断不出来，只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好了，我先走了，等事情结束就把身体还给你。” 杜莎莎略有些忧虑：“那个水......会对我产生影响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等出了岛我会找个医院检查的。”孟回不敢保证身体完全无恙，但看到杜莎莎忧心忡忡，她也没什么心思去劝导，神魂一动，很快离开了黑暗。 砰—— 一声巨大的炸响把孟回刚刚陷入沉睡的魂魄惊醒。 “什么情况？！”孟回猛地翻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她转眼看到格雷迪眼睛微肿，神情警惕地看着楼梯方向冲她无声道：“有、人、用、枪。”他怕孟回没看明白嘴型，还用右手比了个枪击的手势，又指了指楼上。 孟回赶紧轻手轻脚朝他靠近，没有一时脑热就往上面冲。 “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盯着楼梯不敢错眼。 格雷迪以同样微弱的声音道：“我迷迷糊糊听到响声，打算上去看看是谁打架，还没走出一步就听到枪响。” “会不会是你的枪？” “不，我的是Glock19，上面这个响声太小，我感觉有点像你们国家条子用的64小砸炮。” 孟回听得一脸懵逼，但很快抓住了关键词。“难道这枪是贾如一带来的？她既然是来找疑犯线索，肯定不会不带武器！” “很有可能，莎，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上去看看。”格雷迪轻轻把玻璃门推开，示意孟回站到外面去，“如果不对劲你就往海里跑，好过直接被杀死，OK？” “O什么K啊！人家有枪，我跑去海里能续几秒？一起上去！”孟回心想真到打起来要夺枪，还指不定谁帮谁呢。 格雷迪见劝不动她，又不能动作太大惊扰了上面持枪者，干脆不再理会，迈动脚步小心翼翼避开一些木板往上面走。 孟回跟着他的步伐，心道这人还真是心细，连一楼每一处能走响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来早就在不动声色中观察出很多事。 外面月光很亮，看不出是现在是几点，她甚至不知道外出巡逻的两个人有没有回来。她轻轻戳了戳格雷迪，几乎无声地问道：“石胖子、蓝东回了吗？” 格雷迪点点头：“十点半回，上楼睡觉。”他脚步放得极轻，速度却不算缓慢，很快就从后门走到了楼梯下方。 上面有人在闷哼呜咽，应该是中了枪，不过声音很小，听不出来具体是谁。 孟回跟在格雷迪身后一直往上走，木楼梯最终还是发出了一丝吱呀声，弄得两人立马停下脚步等在原地。 孟回心情紧张，感觉时间过得无比缓慢，直到格雷迪再次往前走，她才赶紧调整好情绪跟了上去。 刚到二层，两人就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危险。 石胖子仰倒在血泊里，捂着腹部有气无力地呻吟，他身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包路，脚边正躺着一把手枪。 蓝东和齐恩薇都瘫坐在各自的房间门口，一个两眼无神，一个无声哭泣。 “我......”包路声音嘶哑，结结巴巴地对格雷迪和孟回解释起来，“我听到他翻箱倒柜的声音，就出去看，发现，发现他在贾如一住过的地方找东西，我看到他找到枪，就......” 包路神情很快从茫然变得凶狠起来：“他肯定是不安好心！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他鬼鬼祟祟找枪肯定是想杀了我们！因为下毒的事暴露了！” 蓝东和齐恩薇根本说不出话来，孟回趁包路疯狂大喊的时候冲上前去，用意念将他往后一推，表面看上去是人将他撞翻，接着一把将地上的枪捡到手中。 格雷迪谨慎地瞥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冲向石胖子，拿石胖子的手紧紧捂住腹部伤口，他自己的右手伸向后背部。“Well，还能活很长一阵，但是不尽快治疗还是会死。” 听到这话，石胖子的呜咽声稍微大了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想说什么。格雷迪凑近他的脸，断断续续地朝大家复述：“有人，设计，我，我们，被，引入炼狱。”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失血过多，石胖子眼一翻昏迷过去。他的话只引起了孟回在意，别人都沉浸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深思。 格雷迪脱下身上半烧毁的衬衣，把石胖子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并示意包路、蓝东照做。 他将所有衣服制作成粗糙的“绷带”，紧紧包裹住石胖子的受伤部位，没有消毒和缝针的条件，只能做到这一步等待天命降临。 “Godblesshim，我们先下去坐着再说，OK？今晚注定是不眠夜，没有人会睡得着吧？莎，你能把枪给我吗？你看上去很危险，我不想再有人被击中。” 孟回无语，她确实不知道怎么用这东西，更不知道该不该像电影里面再关一道什么保险。 她看了一眼和她没什么区别的蓝东、齐恩薇，再看了看已经击中一个的包路，无奈之下，还是只能选择把枪交给格雷迪。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格雷迪迅速把子弹拆下来，走到客厅的时候，枪已经被拆成除他之外谁都装不回去的样子。“一人保管一部分，大家都放心。” 格雷迪挑了子弹，孟回随便捡了一个疑似弹夹的东西塞进裤兜里，没有再让大家有喘息机会，直言相告道：“我知道石胖子说的‘炼狱’是什么意思。” 众人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到她的话齐齐看了过来。 “这里是主谋为我们设计的炼狱，因为我们七个人分别犯下七宗罪之一。” 第176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2） “呵呵，莎，”格雷迪突然轻笑出声，“如果要把这件事弄得神神秘秘，扯上七宗罪，说实话，我一个人就可以代表全部。” 蓝东若有所思地看着孟回，包路一脸迷茫，看不出是不是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走出来，至于齐恩薇，停止哭泣后像是变了一个人，静静坐在一边像个漂亮木偶。 孟回看了众人一眼，指着木墙上挂着的七副壁画道：“那天我听到包路突然提起圣经里的利维坦，再想到这里的七副抽象画，结合我们经历的一切才得出这个结论。” 挂在墙上的壁画用色很单调，只有深浅不一的褐色，而且很难看出来到底画的是什么。孟回在不经意中观察了几次，都只认出其中一幅。 “你们看这幅图，像不像有人正被狗撕碎，腹中有老鼠、喉部有蟾蜍，嘴里还有蛇。”孟回指着其中一幅解释道，“我记得有种说法，七宗罪里的‘暴食’者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孟回的话终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哪怕是一开始嗤之以鼻的格雷迪，神情都变得认真起来。 正在这时候，包路突然开了口：“她说得对，这七幅画是对应七宗罪，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站起来，指着一副古怪的画道：“这应该是一团燃烧的黑烟，火焰风暴将卷住犯下‘色1欲’之罪者，永不落地。” “这一副，”他走到另一边，眼神中有种奇异的光芒，“‘贪婪’者将浸泡在滚油里，上方还有巨石不断砸向他们。‘懒惰’者将在蛇坑里煎熬。” 包路似乎被这些画感染，精神有些亢奋。 “‘暴怒’者应当互相殴打直到肢体分离；‘忌妒’者应该被挖去眼睛；最后，宗罪之首，‘傲慢’。” 包路站在一副乱糟糟的画下，指着看不出本意的古怪图案道：“‘傲慢’者当被卷入巨大车轮内，经受强力挤压，承受无尽痛苦。” 经过他一番讲解，几人模模糊糊看出了一些东西，哪怕不能真正看懂这些图画，大家心里都已经相信了孟回刚刚的话。 为食物可以残害一切生灵的石胖子，是犯下了“暴食”之罪；宁愿在沙发上等死都不愿动弹的蓝东，在主谋眼中是犯下了‘懒惰’之罪。 动不动就骂人，把杀人挂在嘴边的包路犯下了“暴怒”之罪；贩卖毒1品的格雷迪显然是犯下“贪婪”之罪。 孟回再回想起杜莎莎说过有关齐恩薇的事，这名年轻女孩犯下的必然是“忌妒”之罪；至于杜莎莎本人，必然是“色1欲”。那么，贾如一必然是傲慢无疑。 孟回不了解贾如一的本性，在场所有人也不了解，但既然另外六个把六项罪名都占据了，那不论她看上去多温婉、多和善，都只能是“傲慢者”。 “所以我建议，大家都把自己的事情细致说一遍，特别是最近发生的事。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更没有必要隐瞒。 “因为我相信，来到临泊岛上的七个人身上都有人命债，所以谁也不比谁干净。与其互相鄙夷、互相猜忌，何不干脆一点儿，联手把真相找出来？” 孟回的话引得齐恩薇脸色一变，包路和蓝东都齐刷刷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格雷迪对于人命债这种无甚所谓，依然专注地看着七幅画，口中还不忘问道：“莎，你还是想从我们的人生轨迹中找到交集？” “不错。设计这件事的人必定知道我们七个人做过的事，并认为我们都应该付出生命的代价。现在想想，为什么这个荒岛叫临泊岛？” 格雷迪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Limbo，炼狱！看来这里真是为我们设计的炼狱！” 咚、咚、咚...... 正在这时，楼上的地板突然发出一阵阵轻响，吓得齐恩薇差点窜过去把蓝东抱住。 好在孟回很快反应过来，出声安慰道：“别怕，是石胖子，肯定是他醒过来了。格雷迪，包路，劳你们搭把手，我们一起把他搬到沙发上来。” 孟回每次一想起猴脑和烫驴之类的事，就很想撒手不管石胖子死活，可是她想了解他最近的活动轨迹，打听他遇上的可疑人物进行交叉对比，就只能尽全力救人。 格雷迪和包路很快跟上她，三人回到第二层的走廊上，果然看到石胖子清醒了过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成了一个苍白虚弱的胖子。 “救，救我。” “你别动，先别说话，我们先把你抬下去。” 孟回朝两人点点头，趁他们动手的时候探出意念，试着在伤口注入一丝魂力止血。尝试几次后，她发现魂力真的可以减缓流血速度，只是没办法帮助伤口恢复。 不知是不是有魂力相助，石胖子看上去明显精神了一些。待三人把他抬到沙发上躺下时，他已经能够捂着伤口小声说话。 “我快不行了，我知道的，我快死了。” 石胖子可怜巴巴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可怜，他似乎有点儿埋怨，忍住疼痛放大了声音。 “我知道我是活不了了，可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不管是谁设计的这件事，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给大家一个痛快话不行吗？”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孟回叹了口气，“主谋要是真在我们当中，这两天多多少少会露出马脚，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一个个都眼瞎了看不出来？” 孟回看到他神色凄然，摇摇头放低了声音：“你说说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吧，我们交叉对比一下，总能找到嫌疑人。” “呵呵，你要我说什么？”石胖子眼神有些闪躲。 “七大宗罪听说过吧？你代表的是哪一宗自己心里清楚吧？说跟这个有关的就可以了。”孟回脑海里又浮现出猴脑、烫驴的残忍画面，语气不由自主冷了下来。 石胖子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他沉默了片刻，想要找出真相的决心超过了一切，终于不再迟疑不决。 第177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3） “我小的时候家里穷，穷到什么程度呢？我爸妈生了七个姑娘只养活了三个，四个都是饿死的。就这样，他们还是要生个儿子出来，为什么？格雷迪你不懂，他们都明白为什么。” “我不想多说我爸妈的事儿，都死好多年了......就说说我小时候有多饿吧。实在没有吃的了，我就跑去山上田里抓虫子，串成一串烤着吃。还去地里捉蛇、去找老鼠洞，啥都往嘴里塞。” “我没办法啊！我饿啊！知道天天吃红薯和老玉米棒子是什么滋味吗？一两天、一两周那叫养生，一两年呢？整整八年呢？我能跑能跳的时候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吃！” 石胖子捂着伤口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去钢铁厂当厨子，可谁知道我恰好是个读书的料，呵呵，看不出来吧？其实上大学的时候我家已经不穷了，去了首都，每个月还有生活费，吃得挺好的。” “可是说不上为什么我心里始终有股劲，对食物有股说不出的狠劲。别人都把吃饭当成维持生命的手段，顶多算是个爱好。而我对食物是一种贪恋。” “我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后就不再压抑了。这有什么好压抑的呢？我就是好一口吃的，又不打扰谁，又不违法犯罪。呵呵，至少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石胖子喘着粗气，脸色一阵泛红一阵泛白，轻轻闭上眼，缓了好一阵子才睁开。 “大学时我听说美国有种比谁吃的多的大赛，当时我浑身都在发颤，真的，不骗你们，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我不觉得好笑，一想起那种颤栗，我至今都能感受到同样的惊喜和震撼。” “那时候我们国家不流行这个，为了能够参加比赛，为了能去痛快吃一场，我求我爸妈砸锅卖铁，是真的砸锅卖铁不是比喻，卖完铁锅卖铁锄，再卖地、卖祖屋，供我出国留学。” 石胖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并无多少感动。 “我如愿出了国，见了世面，吃到了许许多多从来没想象过的食物，从一个精瘦小伙渐渐变成了大胖子。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满足，总觉得那里没有我所追求的东西。” “我所追求的是一种极致的东西，不仅能给我带来味觉上的快感，还应该是一阵能够震撼人心的东西！” 石胖子双眼冒光，这时候他脸色又恢复了红润，神情中有着对往事的无尽怀念。 “我学的是国际贸易，当然没去当厨子，毕业后去了一家外贸公司干了几年，认识了不少人，臭味相投的也有那么一两个。为了吃到更多更好的食物，我辞职下了海，奥运期间确实狠赚了一把。” “那时候我就不满足于普通食物了。吃寿司要女体盛，吃羊肉串要活剐羊肉，嘿嘿嘿......” 石胖子见包路瞪着他，他也反瞪回去，冷哼一声接着讲述起来。 “后来一个哥们儿请我去了一趟东南亚，尝了第一回 猴脑，我看到油滋滋的淋进去，听见它们吱吱叫，嘿嘿，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才是我一直想寻找的东西。” 石胖子又恢复了一脸馋相，这回不管在场的几人怎么瞪他，他都没有再收敛。 “还有烫驴，啧啧啧，你们根本不知道新鲜的跟死的有多大的区别！将就的吃跟讲究的吃能一样吗？我不偷不抢正经赚钱，就喜欢用在自己爱好上，我有错吗？” “我是人，那些玩意儿不过是畜生，为了几头畜生居然还对同类抱有恶意？我看你们才是傻逼！” 石胖子太过激动，伤口又在往外渗血，他咳了好几声，由于一直没有喝水，声音都有些嘶哑。 “可惜啊，好景不长，国家很快就禁止食用猴脑，我拢共才吃过五次，五次啊！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就像对一个沙漠旅人说前面有片湖，但你只能小小地喝五口！” “唉，年复一年，世界各国都开始呼吁热爱动物，呵呵，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吃不上这道让我战栗的菜了。可是去年，突然就来了一场转机。” 石胖子说到这里突然皱了皱眉头，眼神浑浊而无光。 “我想，应该就是这场转机导致我现在躺在这里，被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傻逼开枪打死。” 石胖子恨恨地看了包路一眼，这一回他的眼神太过阴狠，里面充满了怨恨与不甘，包路没敢抬起眼与他对视。 “我强迫自己遗忘了那道菜，偶尔吃吃生挖羊肉串、烫驴解解馋，虽说心里一直欠着点儿事儿，可好歹能够压制住欲望。正在我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坚持下去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越南佬。” “他跟我有点儿生意上的来往，说白了就是需要讨好我。听说我对猴脑感兴趣，他立马承诺每半年为我搞来一只，只要我们长期合作，猴脑就不会断。” 石胖子的脸色已经无法再恢复红润，看上去有种青灰色，可是哪怕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断咽着口水，看样子是馋得不行。 “为了方便见他，也为了避免货物在内陆城市辗转，我独自一人搬到了这个距离海边很近的城市。” “越南佬挺靠谱，给我保证后的第二个月就把货给我带了过来，再次尝到做梦都想尝的东西，我忘乎所以了，催促越南佬尽快再给我找一只。他为难归为难，但还是在三个月之后给我找到了。” “结果他供货的程序出了点儿岔子，我们在订好的地方打算吃饭的时候，海关、公安全冲进来了，妈的，那傻逼走私的居然是保护品种，你说他是不是傻逼？” 没有人回答，石胖子也不需要人回答。 “我在临海路分局关了七天，找了关系，说清楚走私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吃，所以缴了罚款就放出来了。从这件事之后，我感觉我一直在走霉运，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感觉有人盯着我整。” “临海路分局？”包路低声嘟囔道，“我也进过临海路分局。” 第178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4） 还没等包路接着说，石胖子突然一阵咳嗽，口中不断涌出血来，吓得齐恩薇捂着嘴闷声尖叫。 “怎么办？”孟回转眼看向格雷迪，她不会治疗枪伤，这里唯一可能有经验的只有他，可他却摇了摇头。 “他需要输血，还需要立刻手术，如果有合适的器械在我愿意试一试，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格雷迪耸了耸肩，一副“我很遗憾但我内心其实并无感觉”的神情。 蓝东带着齐恩薇去了阳台门边上，两人都不想亲眼看着石胖子变成死胖子。开枪的包路这会儿焉得像棵霜打过的大白菜，坐在沙发对面瞪着伤口不说话。 孟回内心其实毫无同情，甚至隐隐觉得石胖子罪有应得。 这并不是说她很想看到石胖子被人杀害，而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死亡已是注定，她认为石胖子得到这样的结局并不冤枉。 一个为了满足变态的食欲，就要虐杀生灵且享受虐杀过程的人，真的值得当作同类看待吗？ 严格约束自己的佛教有三净肉之说，不看、不听、不疑肉是为自己而取，即可食用。这正是为了不滥杀，更是禁止虐杀。 孟回不是佛教徒更不是素食主义，也从来不会去干涉、评判任何人对食物的选择。可是当听到石胖子的所作所为，她心中的痛恨和厌恶简直不可抑制。 看到他腹部的伤口不断有血渗出，看到他在沙发上不断呻吟，呼吸像是在拉风箱，孟回还是生不出半点儿同情。 格雷迪更是直截了当，扫了一眼众人问道：“要不要我给他个痛快？” 包路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撼：“你，你，你想怎么做？” “你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格雷迪微笑着，看上去却比没有表情的时候更危险。“莎，你认为呢？” “你杀他干嘛？他迟早要死，你何必多沾一条人命？”孟回摆摆手表示没有必要，石胖子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都让她提不起兴趣。“包路，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进临海分局的。” 包路有些犹豫，站起身来离开了沙发，靠着代表着“暴怒之罪”的壁画站着，从兜里掏出一包快揉烂的烟。 咔哒，空荡荡的木屋里，只有他用打火机点烟的响声，接着就是吐出烟雾时沉重的叹息。 “我是跟人打架的时候气血上头，导致一个看热闹的小破孩儿，导致他......” 包路狠狠吸了口烟，又被呛得狠狠咳嗽，神情慌乱，像是活见了鬼。 “其实严格说起来又不是我的错，我TMD跟别人打架管他什么事？十来岁的小屁孩儿不去上学凑什么热闹？明明知道是大马路边上，他自己还不小心躲开，非TM跑我面前来！” 包路又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突然泄了气似的顺着木墙往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小时候总挨揍，几乎是每天都要挨揍，我家那个老畜生一喝酒就打我，打我妈。我妈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那时候我都上高中了，在学校住，逃过了一劫。” “我那时候很喜欢写诗，写得不怎么样，十篇能发表一篇都是走运。在老畜生坐牢之后我就上不起学了，辍学来到这儿打工，再没回过老家。” 包路的烟似乎是浸过水，很快就在手中熄灭，他抽一口发现不对劲，只好又拿起打火机重新点燃。 “我做过服务员，在酒吧当过驻场，跑过销售，工地也去干过。我每份工作都不是因为嫌苦嫌累或者嫌钱少不干，是因为我总跟人打架，打上司，打老板，打同事，只要一闹矛盾我就动手。” “每当我看到他们眼里的恐惧，感觉到他们后悔找我茬挑我刺，我心里就有一股热血直往脑袋里冲。我终于知道老畜生为什么总爱揍人，那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实在让人上瘾。” 包路拿烟的手有点颤抖，缓了片刻又才接着讲述起往事。 “后来我想我TM这么喜欢打架，干脆以这为生得了。我去了一家黑贷款公司当打手，工资挺高，事儿不多，还能顺便揍揍人，挺好。而且有公司兜着，把人打进医院都没人找我麻烦。” “说真的，那些欠钱不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畜生不该揍吗？这两年我打进医院的人没有五十个都得有四十九个。” 包路似乎觉得有些得意，忍不住闷笑了两声。 “我每次出去都留了个心眼儿，带着假发，口罩，省得公司兜不住被人指认。我从来没出过事儿，有个老瘦子没熬过死医院里了都没找到我头上来。” “那人死后，我心里多少有点儿虚，跟老板说再帮他做一个月就拿钱走人，老板当然也愿意让我走，很爽快就答应了。” “可我TM就这么倒霉，都TM最后一个月了，偏偏遇到个能跑的！那傻逼一直往马路上跑，我就追，一边追一边揍他。眼看就要把他抓住了，结果边上跑来个看热闹的小畜生，嬉皮笑脸追了过来。” 包路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愤怒，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小畜生一路跟在我身后怪叫，我怕他把人引来就踢了他一脚，他TM一点儿不怕还接着跟来。结果......结果有几辆摩托车冲过来，我跟傻逼债主都往绿化带里冲，那小畜生本来也想躲开。” “可我TM正在气头上，看到他都来气，对着他膝盖狠狠来了一脚，结果没注意控制力气，他打了几个滚摔到了马路中间，被那几辆飙车的摩托当场撞死了。” 包路接着烟头又点了一根，一边抽一边讥笑：“我被带到临海路分局去做笔录，一口咬死那小畜生是自己摔倒。我知道那里监控拍不到我，傻逼债主又跑在前面看不见，撞人的傻逼自己都摔懵了，不可能看到我。” “傻逼债主因为生意上的破事没有咬我，只说是认识的人，喝酒的时候生了点儿过节，遇上了打了一架。我扯的借口跟他差不多，分局一听没什么大事，就把我们给放出来了。” 孟回听得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包路涉嫌的居然是故意杀人。 第179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5） 包路整天把杀人揍人挂在嘴边，听了太多次，众人其实都有点儿不以为意，以为他是在哪儿受了刺激，顶多有点暴力倾向。因为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大家其实没真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孟回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前，还一直以为包路会是无意惹上了人命官司，后来心理出现问题变得暴戾，结果没想到完全相反。 他是从小生活在暴力环境中，亲眼看到暴力的发生，并受到施暴者的残酷对待，心理产生了很严重的问题。这导致他不管遇到什么事，脑子里闪过的第一选择都是动粗，以暴力的方式去制服所有跟他不合的人。 一开始还只是为了私人的事动手，或许是被人激怒，或许是看人不顺眼，动手的方式也属于“打架”而不是纯粹的“施暴”。直到后来加入讨债打手团体，为了赚钱，为了满足心中对施暴的渴望，包路下手会一次比一次狠。 那些欠债的人真的如他所说就该被揍吗？或许很大一部分欠债者都是打着耍赖不还的主意，或许他们的人品恶劣，但他们真的坏到需要被人揍进医院甚至伤重死亡的地步吗？ 包路为自己找的借口是这些人该被揍，或是谁招惹到了他，他只是出于激烈反抗，但很多时候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满足私欲，想要伤害别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强大。 因为他从来没有从小时候被揍的阴影里走出去，内心里一直有一个无力反抗的小男孩，他想通过掌控别人生死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权威。 所以他选择了打手的工作。所以他在打死一名老人之后没有愧疚，只担心自己会坐牢。所以他在把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踢到马路上被车撞死后，不仅没有后悔和羞愧，反而坚定地认为小男孩该死，还为自己轻易逃脱沾沾自喜。 孟回看到他坐在地上靠着木墙走神，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实在说不清包路和石胖子两个人到底谁更坏，可她突然有一点理解到了主谋的心态。 尽管如此，孟回还是不认为主谋有资格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世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操纵生死。阳间的法官需要根据健全的法律，再通过种种考虑才能量刑，地府的十殿主事都得等到命数走到尽头，才能从生死簿上划掉那个人的名字。 主谋既不是法官又不是她家老板，哪怕心里再痛恨这些人，都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事来夺人性命，因为这件事的本质是一场大谋杀，这样做又能比石胖子、包路好到哪里去？ “石胖子没有呼吸了。”齐恩薇坐在阳台的玻璃门边上，细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死了。” 她的话让所有人从包路的事情中抽离出来，转眼看向沙发上的尸体。这是死在木屋里的第二个人，哪怕是意外导致，但还是让除了孟回之外的所有人感觉到死神在不断逼近，迟早会带走他们全部。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只要现状一直不改变，一直没有人来解救他们，那么他们肯定会一一死在这里。而按照这几天的情况看来，救援的船只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 “我以前......见过石胖子。”齐恩薇突然开了口，她的话让大家都很意外。“我和我姐姐都曾经在一家高档餐厅做女体盛，他不认得我的脸，我其实一直都记得他。” 齐恩薇抿着嘴，脸颊滑下两行泪。 “他和他的同伴都很坏，别的客人都规规矩矩，顶多说几句下流话，不痛不痒的。可他们每次来都要做些很恶心人的动作，我遇到过他们一次，浑身肉都被筷子夹得青乌。有个同事更倒霉，他们怂恿喝醉的同伴故意呕吐在她身上。” 齐恩薇一脸厌恶，甚至还有痛恨。“所以我一直在说我有多讨厌他，多希望他代替如一姐去死，我其实是想让大家都讨厌他，特别是包路和格雷迪，我......我希望你们能杀了他。” 包路瞪了她一眼，格雷迪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的心愿实现了，薇。所以你的故事就是这样？和石胖子的交集就在这里吗？” “不，我很清楚我来到这里的原因，跟石胖子没什么关系。”齐恩薇没有再多说女体盛的事，她的双眼忽然升出一股奇异的精光，语气竟有几分兴奋。“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姐姐。她很漂亮，比我漂亮多了，所以，我毁了她。” “我和姐姐明明是一母同胞，可她就是得天独厚拥有一张完美的脸，在她面前我永远是个丑小鸭！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恩霖眼睛比恩薇大呢’，‘皮肤白的那个是恩霖’，‘恩霖的发质真好，恩薇头发随了爸爸吧’。” 齐恩薇复述这些话的时候故意阴阳怪气，看上去不复平常的靓丽活泼，完全是一副咬牙切齿的刻薄模样。哪怕时隔多年，她还是耿耿于怀，无法摆脱这些对比带来的阴影。 “我恨齐恩霖，一开始我只想她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身边。可随着年纪越大，我们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她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美玉，而我永远都像是没打磨过的粗矿石。” “我摆脱不了她，本来考大学是我唯一的机会，我选择了这个沿海城市希望远离老家，可她居然也报考了这里！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除非她死掉，否则我一辈子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下，做一个被人忽略的丑小鸭。” 齐恩薇五官算得上精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难称为丑小鸭。但她的心理已经在多年对比中扭曲，认定只要在姐姐身边，她就永远出不了头。 “我们家里条件很一般，为了赚生活费，也为了顺便拉齐恩霖下水，我找到了女体盛的工作，并哭着哀求她跟我一起去，为父母减轻负担。” 齐恩薇翘起嘴角，语气轻松无比。“她答应的时候我就知道，摆脱她的机会近在眼前了。” 第180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6） 齐恩薇仍然沉浸在过去的经历中，每回味一次都是一种享受，让她神情愉悦，整个人都处于无比轻松惬意的状态。 “女体盛很赚钱，至少对于女大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最重要的是，能通过这份工作认识一些不怀好意的有钱人。去赚生活费其实只是我的次要目的，结交那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齐恩薇咬了咬下唇，忍住了想要轻笑出声的欲望。 “你们都想不到这件事做起来有多容易！我很快认识了一大堆色眯眯的有钱人，钓着他们不放手，又不让他们占到太大便宜。齐恩霖做了一段时间就想辞职，呵呵，我那时候根本不在意她继不继续，因为我已经让人偷拍了她很多照片。” “我先是让人把她照片发到网上，她和我其实很好辨认，我都不需要担心有人会认错。她火了之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瘦得皮包骨，脸色都没有以前好看了，可是这怎么够呢？我可是受了二十多年的屈辱啊！” 齐恩薇神情变得扭曲，从一个年轻可爱、胆子还有点小的姑娘，猛地化身成为被忌妒改造过的怪物。 “我在她身边安慰她，劝她不要封闭自己，要走出去多跟人打交道。另一边，我已经跟认识的一个大哥提过，会把比我好看的姐姐介绍给他。这个大哥，怎么说呢，喜好一些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东西。” “那个大哥看起来人很好，一开始对齐恩霖好得都让我忌妒了。呵呵，好在想到她以后会面临什么，我心里的不平就会一点点减少。他们认识半年，齐恩霖像是被爱情滋润的花，比从前更好看了。” 齐恩薇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丑陋无比，而她自己压根儿意识不到。 “去年圣诞节过后，那个大哥邀请齐恩霖去参加一个party，齐恩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真当自己要走进上层社会嫁入豪门当太太了。呵呵，蠢货！那是个交换伴侣的party，大哥的爱好不仅是施虐那么简单......” “第二天，我就听说齐恩霖自杀了。她前一晚因为反抗，被里面的几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破了相不说，还被轮流......具体的情况我就不说了，总之，她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自从她跳河的那一天起，我就感觉到我一天比一天更好看了。” 齐恩薇转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脸上笑容狰狞可怖。“不骗你们，我真的能感觉到一天比一天好看。所以你们看这不是我的错，是齐恩霖太霸道，是她抢走了一切！你们想想，一棵树上要是有颗夺取全部养分的果子，难道不该修剪掉吗？” “她抢走了我的一切，难道不该死吗？” 孟回突然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还真以为你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不就是忌妒人家好看心里不爽吗？居然还能鬼扯出这么多‘道理’来，你这么优秀怎么不上天呢？” 齐恩薇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听到这话不敢正面怼回去，只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开口。 格雷迪挑了挑眉，出声提醒道：“薇，你的故事很......震撼人心，但是你还没有说到和石胖子、包路都有交集的点。” 齐恩薇愣了片刻，又仔细回想了一下。 “除了见过石胖子，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交集。他们俩都去过临海路分局，我又没有去过。齐恩霖自杀后警察是找过我认领尸体，还问了一些问题，可我当时去的是静安路派出所，距离分局还远着呢。” 她说完后转过头看向蓝东，带着好奇问道：“要不你先说说你的情况？真不知道你一个宅男能惹上什么事！” 蓝东呵呵干笑两声，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我这事没你们那么曲折离奇，更没有血腥、暴力、陷害。我从来没有主动害人，或者害任何活着的东西，蚊子在我手上吸血我都懒得去打，何必呢，它吃饱了自己会飞走不是吗？” 蓝东说话时懒洋洋的，每说一句都要停顿一会儿，好像开口说话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我大学学的是化学，这你们都知道了。其实我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懒得学习，能混到毕业证都是个神迹。 很多同学都想考研、出国，我就不想这些，打算找个大公司赚点儿快钱，能供自己躺在家里活上一阵就行。” “有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哥们儿给我介绍了工作，让我跟他一起干，那是他亲戚家公司，我们俩翘班比较容易。 就这么混着混着，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我那时候每周还去实验室打个卡守一阵，直到有一天......” 蓝东说完一段话，连忙停下来喘息了一阵，神情有些麻木。 “有一天我去公司打完卡之后真的不想再往回走，就打算在公司休息室躺会儿，看看晚上有没有力气回去。刚在休息室躺下后，我就隐隐约约听到实验室那边警铃在响。” “我当然知道实验室一旦起火很容易出大事，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我才刚躺下啊，真的不想起来救火。我想外面肯定还有别人，我不去总有人去。” 蓝东叹了口气：“可谁知道那天大家都在楼下一层开会，等他们听到警铃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火势没有蔓延到别的地方，可实验室的门是电动门，电线最先被烧毁，里面的人困着出不去。窗户又是向外推开的那种，人根本钻不进去。七个人，包括我哥们儿在内，都烧成灰了。” 孟回、齐恩薇和格雷迪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特别是孟回，翻了好几个白眼才把心里的吐槽给憋回去。 包路可不管那么多，他听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TM才是狠出了新境界啊！石胖子顶多害了几头畜生，齐恩薇间接背了一条命，我也不过就两条而已。你这傻逼因为懒得起来救火，就背上了七条命，哈哈哈......” 第181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7） 包路的笑声一直回荡在木屋里，听得大家心里一阵阵烦躁，齐恩薇最先忍不住出言讥讽：“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连老人小孩子都打，没人性！再说了，谁知道你身上是不是只有两条人命？那些进医院的人说不定还有不治身亡的呢！” “嘿，你个小贱人还有脸说我？你TM长得丑就算了，还TM因为丑就去害漂亮姑娘，你这就是有人性？老子好歹是跟人实打实的来，打输了算我倒霉！你再看看你干的破事儿，那TM是人能干出来的？” 包路语带讥讽，故意戳齐恩薇的痛点：“你说你长得确实不怎么样，整天瞎嘚瑟什么？还一天比一天好看？呵呵，撒泡尿照照再开口不好吗？” 齐恩薇一听到这话，噌地站起来冲到包路面前，抬起手掌试图扇他一巴掌。包路怎么可能让她如意，一脚踢在她膝盖上把她绊倒，骂骂咧咧还想再踢第二脚的时候，被格雷迪给一把扯到了沙发边上。 包路一边挣扎一边乱骂，一会儿骂齐恩薇既当又立，一会儿骂格雷迪狗拿耗子，顺便还骂了骂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蓝东和孟回。 “你冷静一下，要是这样下去我们会自相残杀到死，没有机会离开临泊岛。你难道想让幕后者的阴谋得逞吗？”格雷迪见包路冷静下来，才松开手后退几步表示自己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包路气呼呼地扯了扯烂T恤，恶狠狠冲着齐恩薇啐了一口：“傻逼娘们儿，出岛了别让老子找到你！” 这回齐恩薇也没有示弱，冷冷笑着道：“你就算不找我，我也会让人去找你。” 谁都没有再提过报警的事，除了孟回之外的所有人都有种默契，那就是哪怕被救出临泊岛，他们都不会走法律途径来解决，而是会私底下寻找主谋进行报复。 孟回没有开口劝阻，她现在压根儿没心思去想出岛之后的事情，眼前这一团乱麻终于有了答案，可答案却让她感到十分无力。 她甩甩头先抛开心底的不适感，转头朝向蓝东：“你事后有去过静安派出所或者临海分局吗？” “没有。我是在公司做的笔录，而且也不是这两个地方的警察。”蓝东仍然是一副麻木的神情，似乎死的不是给他介绍工作的好朋友，不是身边天天见面的同时，而是电视剧里面的虚假角色，引不起他任何愧疚和同情。 孟回唏嘘不已，满脸无奈地追问道：“那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事？哪怕看上去是巧合也行啊。” “你TM别在这儿装侦探了行吗？赶紧说出你的故事，让我们听听你的风流韵事刺不刺激！”包路嘴贱，一脸讥讽地刺了孟回一句。 其他的六宗罪都很明显，只有色1欲无人认领，很显然是属于她。 杜莎莎只跟大家说她接到电话的事，并没有把小男孩晨晨的事说出来，是以大家对她的印象都还不错。 待发现这场阴谋和七宗罪有关，大家又被石胖子受伤死亡、包路杀人、齐恩薇害死亲姐姐以及蓝东间接害死七条人命的事给转移了注意力，没来得及关注最不起眼的这宗罪。 到现在大家的事情都已经说完，只除了孟回和格雷迪没开口，而格雷迪显然是危险人物，从一开始大家就没对他抱有什么信任，不必多想都知道他的故事必然涉及到很多罪名。 反转最大的人往往能够引起了更多的关注，当包路挑衅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都朝孟回扫了过来。 孟回简直欲哭无泪，内心大喊冤枉。她生前连个暗恋对象都没有，顶多幻想过左手拉着年轻的小李子，右手拉着德州老农佩佩而已。 从小到大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这会儿居然要亲口承认“自己”的婚外情，真是太羞耻了！ 孟回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感觉比刚刚听到大家的故事还要沉重，她没有办法，只能垂着头闷声闷气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包路又一次笑弯了腰，“谁家孩子这么倒霉让你教？搞婚外恋简直忘乎所以啊！人家花钱让你去看着弟弟，你TM跑卧室去看人家弟弟啊哈哈哈——” 齐恩薇狠狠瞪了包路一眼，转头对孟回道：“这不是你的错，呃，就是稍微有点儿连带责任而已！再说了，那孩子的哥哥难道不该负更大的责任？” “你没听她说哥哥酗酒被车撞死了吗？傻逼娘们儿！”包路幽幽地道，“女人呐，有时候心狠起来能吓死人。你们看看人家杜莎莎，从头到尾轻轻松松，压根儿没把事往心里去嘛！” 小男孩哥哥后来的酗酒行为，被家人当作失去疼爱的弟弟伤痛难忍，试图以酒浇愁，他后来的车祸更是因酒而起，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孟回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她其实不认同齐恩薇的话。杜莎莎去教小男孩学语言，本身就存在照看的关系，领了人家父母的钱又不负责任，几岁大的孩子哪儿能老老实实在原地坐那么久？ 看到亲手教导的小孩子不幸去世，大多正常人都会心怀愧疚，站出来承担责任。她偏不，她偏要做少数，从事发到上岛内心都没有一丝波动。 “随你们怎么说吧，我无所谓。”孟回一点儿不生气，反倒弄得包路没有了继续刺她的兴趣。见他不开口，孟回接着道，“我这事跟你们好像也扯不上关系，如果非要硬拉上关系，那就是我们几个都见过警察。” 孟回说完皱起眉头，想到了贾如一，可是转念一想她人都死了，还是第一个挂掉的，如果是她安排的阴谋，不是应该最后一个死吗？ “看来该我说了，”格雷迪毫不忌讳地坐在沙发扶手上，下面躺着早就没有气息的石胖子。“包和莎都已经知道，我的日常工作是卖heroin，偶尔给想买武器的人牵牵线，或者帮人解决一些小麻烦。总之，来钱又快又多的我都愿意做。” 第182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8） “我妈妈是中美混血，小时候她带我来过一次中国，我很喜欢这里。” 听到包路带着讥讽的笑声，格雷迪跟着轻笑了笑。 “没骗你们，我以前真的很喜欢这里。直到我妈妈跟一个中国男人在一起，抛弃了我和爸爸。当时我十岁，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拖着两个大箱子离开了我们的家。” 格雷迪说起自己的往事仍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湛蓝如海的双眼中看不出悲伤，更没有愤怒。 “我爸爸接受不了事实整天酗酒xi毒，家里到处都是针管和粉末，邻居劝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就打电话请儿童福利局的人把我带走了。后来我一直住在寄养家庭，中间换了很多次养父养母，他们都觉得我太古怪。” “他们把我从福利院带走，回家后发现我不是他们想要的‘好孩子’，经过一系列纠结和所谓的深思熟虑，又会把我送回福利院去。所以你看我不仅仅是讨厌你们国家，我也讨厌我自己的国家，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任何国家。” 格雷迪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是利己主义者，我不在乎更大的事，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爱与和平？Idon'tgiveashit！” “我只在乎钱。我要赚到足够的钱能让我躺在开曼某座小岛的沙滩上，身边环绕着我能买到的所有类型的美女。而且最好是在我四十岁之前实现这个愿望，你知道一旦过了四十岁，你就老了。” 格雷迪转眼瞥了一眼石胖子，略带嘲讽地道：“要让我像他这样度过自己的四十岁，还不如让我死在三十九。” “我并不是故意来到你们国家，大学毕业后我打算干一番事业，可你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情想在四十岁之前达到我想要的‘成功’，是很难很难的事情。我不愿意拿我的时间去赌，浪费在机会很小的事情上，所以我决定走备选的路，犯罪。” 格雷迪很坦然，而且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 “一开始我在美国当掮客，在这里那里牵牵线，赚点中间费，很快我就不满足了。那时候正好认识一个缅甸人，邀请我去他们国家玩，我正好想离开一阵就跟他去了。当我看到他们那里的一片罂粟花，我就知道，我的机会终于到了。” 格雷迪冷静地叙述着一切，听上去不像是在讲犯罪故事，倒像是在说他如何试图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我从最小的事情做起，为了赢得那边一个大哥的信任，我帮他带货，去美国，去英国，可他们始终不敢去你们国家。我知道，想成为不可取代的唯一必须要冒险，所以我对他们说我敢去，我会学好中文亲自去打开市场。” 格雷迪看到包路和齐恩薇扫来的痛恨眼神，再次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之所以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恨，或是故意挑你们，而是因为我的老板在这里没有市场，时机正好对我有利。如果换成英美、欧洲、哪怕是墨西哥、哥伦比亚能赚钱，我都会去做，OK？” “我做得很好，对这些事情我一向都很有天赋，而且运气都站在我这一边，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出过事。低调、谦卑、冷静，这是我做事的原则。所以到去年为止我在开曼群岛的账号上已经有超过八千万美金，我觉得差不多可以退休了。” 格雷迪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几分骄傲。 “我年底就要满三十五岁，我打算干到那时候退休。至于老板，他只是个狂妄自大的人，我根本不在意他，更不担心他找得到我。临近退休我越来越谨慎，恨不得所有事都经过自己的手，所以你看，我在接到那个电话后来到了这里。” “我跟包还有莎都说过，电话里的男人是通过一个我信任的人找到我，他说的长期合作我很感兴趣，因为我可以退休，我底下还有一堆人手不能退。所以我亲自来了，带着货品和武器。” “结果在来的海上落了一次水，上岸后发现东西全都被偷走了。”格雷迪揉了揉额头，看起来有些无奈，“谁知道一个老船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偷走我的东西藏好，还把我从海里捞起来？看来你们的俗话说得对，人不可貌相。” 格雷迪没有详细去说他的生意是怎样由小到大，更没有说这里面有多少条人命。不过他也无需多说，哪怕他没有亲手杀过人，他所谓的货物都会直接或间接害死数不清的人，毁掉数不清的家庭。 真要与他比较起来，杜莎莎、石胖子、齐恩薇、蓝东甚至包路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格雷迪是真正的恶贯满盈，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贪婪，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个利己主义者，压根儿不在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 “你来到这里倒是一点儿不冤枉啊，”孟回靠着木墙，悠悠地道，“不过你一直说没有人注意到你的事，警方都没有关注你，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肯定是有人找到了什么线索。” 孟回又看向大家，冷静地道：“我们再仔细想一想细节，比如我们几个都做过笔录，警察的长相、名字是否能记起来？我总觉得既然能把事情搞得这么清楚，主谋必然是警方人员。” 大家都很赞同她的分析，齐恩薇首先说道：“给我做笔录的警察是个快退休的瘦小老人，看上去很精干，我不记得他的警号，但我记得他姓贾。” 齐恩薇一说完，包路、蓝东、孟回三人都低呼出声。 “我TM在临海分局遇到的警察也是个姓贾的小老头！” “来我公司的也是贾警官！” “找到我的也是姓贾的老头。” 最后，格雷迪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姓贾的小老头。你们知道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船员偷我货物和武器的速度那么快了。” 第183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19） 格雷迪乘坐的快艇正是一名干瘦老头驾驶，他尤其记得那人面相十分老实，看上去很和善，很容易让人失去戒心。 “原来他是老警察，难怪能在几分钟时间内做到那么多事。你知道吗，现在想起来我上船后其实有过检查包的念头，他拿着毯子一直坐在我身边安慰我，这让我不能轻举妄动。” “我在家里见到她的时候，在他绕着弯子的询问中提到过那个杯子。我说，晨晨手里的蓝色保温杯是他最喜欢的杯子......贾老头肯定意识到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孟回在杜莎莎的记忆里找到了贾老头，他穿着警服，却像个和蔼可亲的保安，让杜莎莎不由自主放低了防备，说了一些自以为能感动别人的话。“难怪这里有一个同样的杯子......” 贾老头分明是察觉到了异样，可是晨晨确实是触电身亡绝不是谋杀，他没办法把杜莎莎关起来。 再者说，杜莎莎的理由十分站得住脚，她甚至可以改口说是在厕所里待了半个小时听歌，所以没能及时发现晨晨的异样。 就算晨晨的哥哥最后没有出车祸，把真相说了出来，杜莎莎最终会遭到的惩罚只会是赔礼道歉、名声尽毁。这结局对于贾老头来说似乎不够。 “我和石胖子都进过临海路分局，我会遇上贾老头，他肯定也会遇上。”包路紧皱着眉再次点起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妈的，要是你们不说我都忘了这人。” 齐恩薇是在静安路派出所做笔录，蓝东是在公司里接受警察的询问，而他们同样遇到了贾老头。 至于格雷迪，他虽然没被警方找到，但真的是因为他足够谨慎，做的一切都没人发现吗？还是说警方早有关注，只不过在等证据更多的时候收网？ 要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他在犯罪，贾老头何必亲自带格雷迪上岛，还在海上就先一步把他的东西拿走以防止意外发生。 这个老警察显然是个敏锐如鹰的人，绝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温和憨厚。 “贾老头看上去六十左右对吧？不过他应该还不到六十，否则不会没有退休。不过不管他退没退休，以年纪算起来，他正好有可能是三十岁的贾如一的父亲。”孟回脑海中的迷雾终于开始变淡。 “如果贾老头是贾如一她爸，为什么要连她女儿一起杀害呢？”齐恩薇十分不解，“是他疏漏了？还是要大义灭亲？难道他都不提醒一下贾如一水里有毒吗？” 齐恩薇这会儿再不叫“如一姐”，提起贾如一三个字的时候都有些咬牙切齿。 包路仍在一口接一口抽着烟，靠着木墙不说话。蓝东懒得去想，他甚至连挣脱死局的心思都没有，是心中一点儿残留的好奇让他一直坐在地上接着听下去。 孟回想了想，对大家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把贾如一的包拿下来。”贾如一死后大家都没有翻她遗物的心思。 从中午到现在大家一直都处于紧张状态，没有人会想到去翻一个死者的包。现在贾如一明显跟整场阴谋有关，她的东西里说不定会有线索。 孟回很快上到二楼，踮着脚尖靠着墙壁绕过走廊上一大滩血，来到了之前贾如一住过的房间。她想，或许石胖子之前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悄悄摸这间屋子里翻找东西。 “居然到死都没说出对贾如一的怀疑，连个提醒都不留下。”孟回在拿到黑色大提包的时候突然想到，石胖子可能打算找到线索再跟大家说，可是中了一枪之后，他或许不想让大家知道真相。 石胖子不是个大善人，他很清楚自己要死了，更清楚这里的几个人都不会在意他的死，所以他抱着恶意故意不提醒，想要大家都在不明不白中困死在临泊岛上。 孟回拿着手提包再次返回一楼，剩下的四个活人都在发呆，看到她走到客厅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围到了不愿意动弹的蓝东身边。 “内衣，手电筒，口香糖，洗漱用品......”孟回把东西一件件往外面拿，没有隔层的大包里塞的都是些普通物品。 “看看夹层。”格雷迪指了指包内的两侧，出言提醒了一句。 孟回先把正面的夹层拉链打开，把手伸进去摸了摸。“证件。警官证、持枪证、还有一张照片。” 孟回把照片地给大家看了看，上面正是二十出头的贾如一，挽着年轻时候的贾老头。两人都穿着警服，看样子是贾如一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照的留念照。 “背后有字。”齐恩薇指了指照片后面，轻声念道，“‘我愿竭尽全力守护国家安宁’，署名贾如一。‘愿你的加入能为黑暗世界带去不灭的光明’，署名贾和平。” “卧草，这两父女还真TM让人恶心！”包路面带讥讽，眼中满是不屑，“真TM当自己是救世主？” 孟回抬起头来看向代表傲慢之罪的壁画，终于确定了一点。 “贾如一的确是犯下七宗罪之首，傲慢。‘凡高举自己的，必将被贬低’。她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当作惩恶扬善的正义使者，最后必将迎来死亡。” 包路皱了皱眉，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故意来送死的？那这件事到底是老不死设计的，还是她本人设计的？” “Ohmygod，包，你真的太愚蠢了！”格雷迪忍不住升高了音调，“这是他们两个人设计的！贾如一、贾和平，两个人联手才有可能把我们所有人引过来送死！” 孟回点了点头，赞同道：“最关键的是，我们之中还有一个持有武器的人。而贾如一为了排除嫌疑，必须跟我们同步来到木屋，那么格雷迪的东西就必须由贾和平去收走。” 还有把人引到岛上之后，外面需要有一个人处理好后续工作，此时此刻，贾和平说不定仍在销毁证据。 “可是......”齐恩薇还是疑惑不解，“为什么贾如一不把我们杀光了再死呢？” 第184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0） 没有人为齐恩薇解惑，大家都不知道贾如一为什么会先死一步。如果换作是他们自己来计划，肯定会先确定所有人都死透了，再来慢慢考虑自己的“傲慢之罪”需不需要受到惩罚。 孟回最疑惑的还不是这一点，最让她难以想通的是在地府询问贾如一的时候，她分明说自己的第一心愿是弄清楚谁引她上岛，第二心愿是弄清楚整件事的原因。 可现在一切证据都表明，这件事就是她和贾和平两个人联手安排的，难道她在死亡后忘记了一切？这不可能啊！ 孟回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沉默下来，外面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海天接壤处有一线夺目金光，最亮的地方很快会跃出一轮圆日，代表着新一天的到来。 这是他们抵达临泊岛的第四天，真相呼之欲出，可是还有一些谜团被雾气笼罩着，让他们无法去解开。 “先把石胖子埋了吧，再把外面的枯木林烧一部分求援。”孟回还是不肯放弃出岛的希望，她实在没法确定贾如一的阴魂到底还记不得这事，要是能出岛问一问贾和平就好了。 一夜未睡，大家都很疲倦，不过为了早点获救，大家还是很快行动起来。 格雷迪、包路和蓝东抬着石胖子的尸体往外走，很快到达埋葬贾如一的地方挖出一个大坑。 另一边，孟回带着齐恩薇一起来到枯木林，按照区域大致规划成七片小树林，每一片都可以烧上两天左右，加起来可以接连不断地燃烧半个月之久。 齐恩薇沉默了很久，听孟回的吩咐，在分出来的边界上摆放好用来防止火势蔓延的大石头，直到气喘吁吁时才停下来坐在地上，轻声问道：“莎莎姐，你觉得我们会被救出去吗？” “应该会吧。”孟回抱有较大的希望，可是又不敢完全确定。“把这些枯树点燃会引起很大的火，就算看不到火焰，浓烟都应该会引起远处船只甚至飞机的注意。” 她不担心没人看到，她只担心被看到的太晚，这里的水顶多支撑一周多，要是到那时候还没有救援队到来，她不难想象格雷迪和包路会为了活命资源做出什么事。 到现在，孟回的心理已经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状态。她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暗中破坏他们求生的机会。但同时，她也不会为这里每一个人的死难过。 不管是看似无害的蓝东、齐恩薇，还是一看就很危险的包路、格雷迪，他们最终的生死完全引不起孟回的兴趣。 孟回不是贾如一父女那种人，自以为是地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操纵别人的生死，无论打着如何高尚的旗号都同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孟回决定冷眼旁观，不管这岛上发生什么事，只要不会妨碍到她弄清楚任务，她一概不会去插手。 “莎莎姐，你觉得我该死吗？”齐恩薇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也和包路一样，认为我不该那么对待齐恩霖？” “我的想法不重要。其实到了现在，谁的想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做了，你姐姐已经死了，而且这件事已经被贾家父女知道，并把你引到了这里。” 孟回没有正面回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罪，她却不想去操心这些罪应该在凡世间得到什么惩罚。贾如一的阴魂都够她烦心了，这些活人就留给凡间的法官、或者命运去判决吧。 “呵呵，是啊，已经都不重要了。”齐恩薇笑得很甜，在这样的时候，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害人的姑娘。“我一点儿都不后悔，莎莎姐你知道吗，只要想到齐恩霖得到了报应，哪怕让我现在就死我都不后悔。” 孟回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能活着当然最好啦。”齐恩薇站起来，朝着搬石头的地方走去，“继续干活吧，他们都过来啦！” 包路、蓝东和格雷迪从远处走来，有了他们的加入，树林很快被大大小小的石块分成七个区域，为了确保火势不会蔓延，他们一起把石墙垒砌得很高，忙得饥肠辘辘并口干舌燥。 包路用打火机点燃一根引火的枯枝，在一片围起来的小树林里穿梭，点燃了几棵树就匆匆跑出来。“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我TM都要渴死了！水里就算有硫酸我现在都敢喝！” 齐恩薇自从跟他起过一次争执，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恨。“水里要是真有硫酸就好了，你就能下阴曹地府去见见被你打死的老人，还有那个被你踢死的小孩子！” “我去你M的！”包路冲过来就想打人，被格雷迪拖着往前走了很远，口中的骂声还没有停止，“齐恩薇你TM等着死吧！你要是不死，我TM出了岛都要找到你把你弄死！” 齐恩薇阴沉沉地走在后面，孟回一路听到她嘀嘀咕咕，说是出了岛肯定要找人收拾包路，听得她脑仁都痛。一整晚没有休息，今天又忙活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些人哪儿来的力气互相诅咒。 或许是杜莎莎平时缺乏锻炼，水里的毒素对她身体影响很大。孟回走进木屋坐到地板上，脑袋一阵嗡鸣作响，眼前发黑，听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要不是因为神魂强大，她这会儿都该混过去了。 她的视线模模糊糊，呼吸沉重，魂力注入身体才又让神经系统恢复了一瞬。 “水......”她很想叫站在厨房门口的格雷迪，可是实在没有多余力气喊出他的名字。可是格雷迪没有反应，大家都没有反应。 孟回这才看到，原来所有人都捂着脑袋轻声呻吟，不止是她，大家都又出现了中毒现象。 “怎么回事......”孟回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可是这一回，连魂力都没能帮助神经系统恢复如常。 她猛地倒向前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齐恩薇、蓝东扶着墙壁双双摔倒，包路趴在了楼梯上，就连最强壮的格雷迪都渐渐躺倒在地。 她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85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1） “唔......”孟回呻吟了一声，听在自己耳中仍然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她感觉很热，口干舌燥，脑袋发沉，但好在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很快就睁开眼挣扎着起身。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孟回没顾得喉咙里的干涩，忍不住大叫出声。 格雷迪坐在阳台的玻璃门边抽烟，没有理会她的惊叫。他身边坐着木呆呆的蓝东，同样没有给她任何回应。齐恩薇神情冷漠，靠着孟回对面的木墙，看到她醒来还冲她笑了笑。 至于包路，正躺在一滩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螺丝刀。除了插刀的位置，胸前还有很多很多伤痕，看起来是被螺丝刀戳了上百次。 “这......谁干的？”孟回惊讶之后又有些无力，揉了揉仍然昏沉的头，慢慢以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 “莎莎姐，是我。”齐恩薇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最先醒过来，本来打算喝点水，再给你们喂一点儿水，可是看到倒在楼梯上的包路，我突然想到，凭什么要救他呢？他不配活着！” “呃，那你也不用杀他吧......”孟回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干咳了好几下才接着道，“现在人手越多就越有获救的希望，晚上我们都要轮流巡逻，多一个人，就多一些休息的时间啊。” “莎莎姐，要是先醒来的是包路，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我的。”齐恩薇一脸认真，指着包路的尸体道，“何况他这么容易冲动，要是再不获救，他肯定会为了水和食物对我们动手。第一个是我，第二个是你，第三个是蓝东。” 齐恩薇的话不是全无道理，孟回当然想到过抢夺水和食物的时候会是谁先动手、又是谁会先遭殃。可是不管动手的是谁，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得逞，实在不行全都敲昏了绑起来，她独自忙活救援的事都行。 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先动手的是齐恩薇，而且她动手时大家都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办法阻止。 一点就炸的包路，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楼梯下方的木地板上，轻轻闭着眼，神情中没有痛苦，看样子连螺丝刀刺下去的时候他都毫无意识。 孟回收回视线叹了口气，缓缓移步走向厨房。她不想再去跟齐恩薇争辩该不该杀死包路，这种话题完全失去了意义，说到底，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冷血的亡命之徒，到了某个关键点，都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你们喝水了吗？”孟回看到水桶里的水没有减少很多，转过头去看了看三人。 齐恩薇点点头：“喝了一点儿，反正都中毒了，没有办法，总不可能把自己渴死吧。” 蓝东跟着点点头表示喝过，看样子也没有喝多少，因为仍然没有力气开口说话。格雷迪轻声道：“我也喝了几口，实在撑不住了。” 孟回一边倒出半杯水，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海腥味入喉让她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腾，但干涩的喉咙总算得到缓解。她喝完后谨慎地放下杯子，没有贪多。 她走到厨房门口，再一次打破了沉默。“我怀疑我们吃的鱼里面也被下了毒。” 齐恩薇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蓝东照旧不理会，格雷迪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条冻鱼，扔进微波炉里解冻。“难怪我们昨天突然毒发。光靠水里面的剂量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孟回点点头：“这里的鱼都是海鱼，吃起来就该带有一点儿咸味，再被亚硝酸钠浸泡过也不会引起我们怀疑。何况水里面已经下过毒，我们想当然地认为这就够了，所以直接忽略了食物。” 微波炉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格雷迪打开门把盘子里的鱼取出来，朝外面的蓝东招招手：“Heyman，comehere！” 蓝东不敢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哪怕懒得动弹都还是站起身来，慢吞吞地走过来，把手指伸到盘子里沾了沾水。他尝了几次，吐了几次口水，最后勉强确定道：“应该是下过毒，但我也说不准，腥味太大了。” “现在怎么办？土豆和胡萝卜下不了毒，可惜只剩下一两天的分量，我们四个人该怎么分配这么一点食物？”格雷迪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危险。 “慌什么，食物是最简单不过的问题，这么大一片海摆在这儿，难道还会饿死？去石滩边上捡贝壳海螺和海草都能活一阵。实在不行，我主动下去捞鱼总可以了吧！” 孟回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开口安抚了几句。她可不想哪天再醒过来又看到一具死尸，或者在睡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有人试图杀她。 “我们现在都冷静一下好吗？谁都说不准求援信号什么时候会被看到，可能是一周后，但也可能就在今天不是吗？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食物发生争执！” 格雷迪缓缓舒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Sorry，刚刚失态了。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对你们下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来，我也保证，会让你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你这保证也没让人安心多少！你还是别说话了吧。”孟回白了他一眼走出厨房，看到旁边一大滩还没干涸的血迹，转过身去，再次重复了这两天总是在重复的话，“先把尸体埋掉吧。” 外面夕阳染红了一大片天，燃烧的枯木林染红了另一半，浓烟滚滚煞是壮观。 “这么大的烟雾，哪怕今天晚了没有人看见，明天肯定都会引来船只查看。”齐恩薇看着远处忍不住微笑，转眼看到手里抬着的包路的脚，又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孟回不知道齐恩薇在期待什么鬼，蓝东和她是能安全离开，格雷迪说不定也能凭本事应付警方询问，可齐恩薇杀了包路，就算离开岛屿都免不了坐牢。 然而她没有说破。不知为什么，她仍认为获救的希望很渺小，转眼看了看蓝东和格雷迪，她感觉这两人跟她的想法应该一样。 第186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2） “睡了一下午，虽然不是主动睡过去，但是大家精神应该都不错吧？” 格雷迪坐在木墙边的地板上看向众人，他左边不远处是蓝东，对面的一面墙下坐着气喘吁吁的齐恩薇，以及一脸平静的孟回。 他们把包路埋葬在贾如一和石胖子旁边，从去到回来都没有提过包路身上的伤痕。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包路是被人杀害，可齐恩薇偏偏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一直祈祷着快点获救，似乎完全没想过获救后会遭到警方逮捕。 格雷迪问了三人一句，结果没有人回应，他只好再次开了口：“我说，我们是不是把这件事好好捋一捋，顺便想想万一获救，应该怎么对警方说。” 格雷迪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他感觉在场的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得到一个保证。 蓝东和齐恩薇都以沉默对待，孟回只好先一步道：“我对你的事没兴趣，离开之后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所以，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从前做过什么。我只知道你是个外国商人，很有钱，不爱说话。至于蓝东和齐恩薇，我都不了解。” 格雷迪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莎，我就知道你很聪明。那么同样，我对你们的事情也都不了解，而且，我可以作证，除了贾如一，躺在外面的两个人是自相残杀。” 听到他提起这个问题，齐恩薇终于忍不住好奇看向了他：“你能怎么说？” “很简单。现在天气太热，他们埋在沙里会很快腐烂，想弄清楚死亡时间比较困难。如果真有人救了我们，警方询问的时候我会说，包路和石胖子为了争那把枪的管理权打了起来，结果石胖子用螺丝刀攻击包路，包路在反击时开了枪。” 格雷迪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为了保证枪上有大家的指纹，我之前建议你们各自保管一部分。至于螺丝刀，在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我不是传给每个人看了一圈吗？” “格雷迪你真是个......”齐恩薇话说到一半又闭了嘴，因为她想到这件事对她很有利。“真是个考虑周全的人。” 孟回心想这叫考虑周全吗？这特喵的叫反社会吧？从修理电风扇的时候他就在做小动作，看似公平的分管武器提议居然还暗藏着这样的心思。他是一早就料到这里的人会互相残杀了吧？ 格雷迪没理会孟回的注视，接着对他们道：“你看，我已经很诚实了。我们四个确实不必要再互相防备，而是应该互相帮助。 “莎，东，虽然你们两个没有直接杀人，但你们还有各自的生活，以前的事情最好让它过去，最好永远不要被人提起，所以你们帮我们，我们也帮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外面的人是自相残杀死的，好了吧？”孟回看向齐恩薇，保证的语气略有些敷衍。说完之后，她又看向格雷迪，“现在可以继续捋一捋线索了吗？” 议定了包路的“正确死法”，并得到了彼此不会拆台的保证，格雷迪显得轻松无比。 “可以。现在我们已知贾和平、贾如一父女俩联手针对我们，引我们到他们布置的炼狱来接受惩罚，但我们不知道的是，贾如一为什么在我们之前死了？” 他疑惑正是所有人的疑惑，孟回也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她轻声分析道：“贾如一跟我们一起喝水桶里的水，吃冰箱里面的食物，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是我们都能确定她有参与这件事，因为现在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们的谦和年轻男人，肯定是她用变声软件伪装的。” 贾和平的声音太苍老，不够温和。而且他很谨慎，不可能冒着被想起来的风险亲自打电话引诱，所以电话里的年轻声音必然是贾如一。 贾如一说话的时候的确是谦逊有礼，只需要换一个男子音调即可，不用过多的伪装。 齐恩薇猜测道：“会不会她本来打算先把我们杀掉，再跟着一起死，好造成一桩谜案，但没想到身体提前出了状况，打破了原来的计划？” 格雷迪沉思了片刻，道：“当然有这种可能。莎，你认为呢？” 孟回还在结合与贾如一阴魂的对话来分析，听到格雷迪的话，她胡乱点点头应了一声：“嗯，是有可能。” 心肌梗塞这种事的确可能发生在过劳、激动的人身上，贾如一是警察，过劳很正常，计划了这么大一件事，心绪难免会激动。 孟回想起见到贾如一阴魂时的情形，当时的她衣衫褴褛，看上去忧心忡忡，很无助的样子。孟回当时以为她是害怕来到地府，还开口安慰了几句。 贾如一听到安慰的时候笑了笑，没有开口回应，孟回记得很清楚，她的笑容很悲伤。 难道她在心愿上撒了谎？孟回互相交缠着的手指突然一顿，脑海里闪过一段话，是她看过很多次、在任务牌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话。 和阴魂交谈可获得线索，请自行辨别实用程度...... 制作任务牌的仙员让标注成红色的这段文字，重要程度可想而知。但她至今为止遇到的阴魂记忆都很模糊，生前还都是普通人，死后的心愿都简单明了，压根儿没想过阴魂会骗她。 可是贾如一不一样！她不仅仅是警察，还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警察。她细心操纵一切的本能早就深入骨髓、深入魂魄，导致她的阴魂都能利用眼前的情形达到目的！ 之前孟回始终不明白这个任务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不明白这件事明明有贾如一的参与，为什么她的心愿还是要找出幕后使者。现在她终于想通了。 贾如一的阴魂撒了谎，她的心愿根本不是找出幕后黑手和弄清整件事的原因。 她最大的心愿是让来到临泊岛的人全都挂掉。其次......孟回看了看这间木屋，有太多太多的证据摆在里面，要她是贾如一，肯定会想把证据毁灭，造成一桩神秘案件，以保护在岛外销毁证据的贾和平。 至于隐匿心愿，孟回皱了皱眉，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 第187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3） 孟回现在能够确定，贾如一的死完全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很有可能如同齐恩薇所说的那样，是因为身体本身就出了状况，承受不住原本应该承受的毒性。 贾如一死后发现自己到了地府，再发现有鬼差会为她实现未完成的心愿，立刻生出利用这件事的心思。她不敢确定地府的底线在哪里，会不会为了帮助她就去阳间杀人，所以她小心地隐瞒了真正的心愿，以免直接被拒绝。 贾如一心思缜密，面相又偏温婉和善，实则内心的狠厉程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 她一心想要这里的人按照她的计划死去，哪怕自己先死一步，灵魂都无法安安心心去投胎。所以她会在心愿的事上撒谎，不吐露一丝真相，让孟回带着假线索直接进入她的世界。 孟回一来到这里就是一头雾水，又是中毒又是解密，还要防备这些危险人物，同时又要操心他们互相残杀。脑子一乱，直到现在才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请自行辨别实用程度，孟回现在一想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猛敲脑袋。她完全没料到真的会有阴魂不老实交代心愿，还故意把她往错误的方向引导。 孟回惊觉自己忽略了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去地府报道的魂魄，生前是各种各样的人，有好有坏，阴魂也不例外。她偏偏把所有阴魂都当成了普通人，当成了“好人”。 仔细一想，白羽只说过阴魂怨气重、命格特殊，可从来没有说过阴魂都是“阳间好人”化成。 “莎，你不要再敲打你的头，这对事情完全没有帮助。”格雷迪伸手拍了拍墙壁，“我说你们对贾和平有什么看法吗？” 齐恩薇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什么看法呀？他是我能想象到最坏的人，我相信他肯定会得到报应的。” 孟回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要是真有机会离开，她肯定不会报警走法律程序，而是会选择私底下报复。再转眼看了看格雷迪，一副赞同的神情，想法显然是跟齐恩薇不谋而合。 蓝东还是没什么反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麻木，眼中连一丝光亮都没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当活死人。要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孟回真要以为他已经断气了。 格雷迪没有理会蓝东和孟回，冲着齐恩薇眨了眨右眼，语带暗示道：“薇，看来我和你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了离开后联手针对贾和平。 “格雷迪，说真的，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有感觉，我们很有可能永远都出不去这座岛吗？”孟回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中的疑问。 说不出为什么，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对离开岛屿不抱任何希望，偶尔升出可能会离开的念头，很快又会被这种潜意识吞噬掉。不仅如此，她还从蓝东和格雷迪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想法。 或许是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神情，或许是眼中偶尔快速掠过的惊恐。总之她几乎能确定，除了齐恩薇，没有人真的以为他们能活着离开。 格雷迪沉默而平静地看向孟回，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莎，如果你觉得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去点燃树林？为什么还要想办法生存下去？” 孟回毫不犹豫地应道：“好歹要试一试吧。” “那不就得了？”格雷迪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至于我心里面还有没有希望，这重要吗？获救、死亡，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 “我是个喜欢提前做好计划的人，所以我想和大家提前商量好离岛后的说法，把获救后的事情安排清楚。至于死亡，我不需要对它做出任何安排，如果来了，我只需要平静接受。” 他的话让齐恩薇很不安，突然站起来神经兮兮地喊道：“别说废话了！我们会获救的！有这闲工夫在这儿聊生死，还不如出去看看需不需要继续点火，再去海滩上看看远方有没有船只！” “我去吧。”蓝东突然开了口，他沉默了太久，声音都嘶哑得不似人声，“我想出去走一走。” 孟回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道：“你确定？” 蓝东突然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确定？” 孟回没有再说话，齐恩薇看了一眼两人，嘀咕了一声“怪里怪气的”，转身冲进厨房去倒水喝。 格雷迪已经站起来走到木屋中间，看着墙上的壁画，一幅幅扫过去，眼神停顿在抽象的蛇坑上。那是对于犯下懒惰之罪的人的惩罚。 蓝东懒懒散散地往外走，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扶着墙壁伸了个懒腰，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东，”格雷迪转头看向蓝东的背影，神情严肃地叫住了他，“上帝将与你同在。” 蓝东面带讥讽轻笑了笑，无所谓地回道：“我不信上帝，不过，谢谢你。”他拉开门走下三步台阶，匆匆朝着远方跑去。他的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没，没有人看得到他跑去了哪一个方向。 齐恩薇站在厨房门口轻声嘀咕着：“树林在后面啊，他跑那边去干什么？这蓝东，懒起来的时候能吓坏人，勤快起来了又疯得不着调。你们等着吧，他多半又要躺在哪片沙滩上，说不定都懒得回来了。” 孟回无语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默默转过头没有说话。 “哎呀，要不然你们谁去看看吧，蓝东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给我们巡逻，要是他看到了船，又懒得来叫我们怎么办？唉，我实在是太困了，不想出去。” 格雷迪听到齐恩薇还在嘀嘀咕咕，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去，语气沉重地道：“薇，他确实不是为我们巡逻，他是去自杀。” 齐恩薇余下的抱怨堵在了嗓子里，微微张着嘴看向玻璃门外，眼神终于露出了茫然和恐惧。“你们......你们真的认为我们出不去了，是吧？” 格雷迪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道：“睡一会儿吧，明天我们去海里捕鱼，厨房里的食物最好是不要再碰了。” 第188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4） 太阳照出第一缕金光时，孟回睁开沉重的眼，侧过头就见玻璃门外的沙滩泛着金光，一轮燃烧的金日正悬挂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空。这是他们来到临泊岛的第五天，从一开始的七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三个人。 “Morning，”格雷迪拿着蓝色保温杯递给她，里面装着海藻味的水，“薇去外面点火了，我正打算叫醒你一起去捕鱼。” “好，趁天还不热，我们走吧。”孟回接过杯子，忍住恶心喝了几口，跟在他身后朝玻璃门走去。 没有大家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木屋里显得格外安静。蓝东没有归来，阳台上丢着一块黑色的东西，正是他该保管的枪的一部分。正如孟回和格雷迪所料，他是去自杀而不是真的打起精神来巡逻。 孟回俯下身把东西捡起来给了格雷迪，走下低矮台阶的时候心里还在猜测，蓝东应该会去跳海。 蓝东不是那种会耗费力气跟自己的身体做争斗的人，螺丝刀等工具实在太慢了，何况这是“证物”，他没有带走。在平坦的沙滩上徒手自杀是个难题，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跳海，连埋葬都省了。 孟回对蓝东本人没有太大恶感。这个年轻人沉默得像是完全不存在，要是不开口很少有人会多注意他。他对人没有恶意，甚至懒得对人产生任何接触的兴趣，懒得吃、懒得喝、懒得挣扎求生，所以干脆就去死了。 蓝东不是因为七个同事被烧死而愧疚。这件事顶多在当时让他震撼了一下，犹如一阵轻风掠过湖面，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心中再荡不起一丝涟漪。 麻木不仁，活着跟死了都没有任何区别，说到底他只是没有找到去死的理由，一直拖着懒得去自杀罢了。 因此孟回对蓝东也没有太大的好感。那七个人的命本来就该算到蓝东身上，因为他只需要跳下沙发，走出休息室，拿到灭火器，打开实验室外的备用紧急开门按钮把人放出来就行。 简单几步，朝夕相处的同事外加一个对他很好的哥们儿就能被救出来，可他偏偏懒得起身，任由这些人在火中绝望地呼喊到最后一刻。 孟回很难想象活生生的人被烧死会有多痛苦，或许蓝东连想都懒得去想吧，所以他不会愧疚难过，依然毫无灵魂地活着。 到现在，孟回都很难弄清楚包路、蓝东、石胖子还有制造这场谋杀案的贾如一，到底谁的罪孽更深重。依然活着的齐恩薇、格雷迪也让她难以去评判。 包括原主杜莎莎，都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人性复杂无比。 这些可恨之人都多多少少又有一些可怜之处。除了蓝东、石胖子、齐恩薇、格雷迪的倒霉童年，杜莎莎小时候过得也不幸福。 父母双双出轨，互相欺骗，彼此憎恨到恶语相向大打出手。杜莎莎学到最多的就是如何骗人，说什么样的话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达到最佳目的。 在冷漠环境中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是邻居家的小暖男，她嫁给了他，却仍改变不了冷血且风流的本性。 尽管如此，孟回回溯过杜莎莎的小半生，再想想来到这里所有人的自述，她仍然不会因为他们的“可怜之处”就去理解“可恨之处”。 人之所以为人是能够约束控制自己的本能，不凭本能去决定行为。 而这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想法，一直在放飞自我，怎么爽怎么来。包括看起来正义感十足的贾如一、贾和平父女俩，做出这样的事情说白了还是为了满足私欲。 “莎，我感觉身体机能在退化。”走到半路上，格雷迪突然放慢了脚步走在孟回身边，语气有些沉重。“应该是中毒的症状在加深，我的反应和行动没有以前迅速，经常感到头昏、脚步沉重、没有力气。” 孟回没有吃惊，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没想到连格雷迪这么强壮的人都有了这么明显的感觉。其实在她魂力的保护下，杜莎莎身体的不适顶多会在中暑后发作，平常几乎没有感觉。但她还是装出一副凝重的样子来。 “嗯，我也是。心跳时快时慢，有时候还会呼吸困难，像是随时都会猝死。” “是的，莎，我们很有可能猝死。” 格雷迪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微笑起来：“如果这是注定的结局，我欣然接受。你呢？有什么遗憾吗？” 孟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对待死亡的轻松确实是真的，完全不是故作姿态。“我？我不知道。就算有遗憾又能怎么样？每天醒来没有在海上看到船只，就代表着获救的希望更渺茫了。接受现实是唯一的办法。” 杜莎莎当然不会愿意死在这里，但孟回看到格雷迪的情况就知道，杜莎莎的肉身肯定已经损坏得差不多了。只要她强大的魂魄离开这具肉身，杜莎莎就会承受不住，毒发身亡。 “你知道，你犯下的宗罪是最轻的，但要是按照但丁神曲地狱篇的惩戒，你应该第一个死去。”格雷迪来到海滩上，任由海水冲刷着脚踝。“再是石胖子，我，蓝东，包路，齐恩薇，最后才应该是贾如一。” “原来如此。贾如一安排这场谋杀本来就很有仪式感，所以在她看来，必须按照这样的顺序才能达到惩罚的目的吧。” 孟回说完又想了一点。“要是她故意让每个人死得神秘诡异，余下的人还会在惊恐中度日，加上中毒症状日渐加深，哪怕心理素质再高都有可能崩溃，因为不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降临。” 格雷迪点点头，微笑着道：“本来可以是一场完美谋杀，可惜她自己身体不争气。好了，海里还算平静，是你先下水还是我？” 孟回看了看他比平时还要惨白的脸，以及不知道在何时开始变淡的唇色，叹了口气道：“你守在这儿，我先去。” 第189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5） 孟回下水的时候猛地吸了口气，头朝下猛地一钻，耳边就失去了正常听觉，水下世界安静又神秘，有许多陆地上难以看到的艳丽色彩。 她轻快灵动地游动着，利用魂力在附近找到可食用的鱼群，在肺部开始隐隐发闷的时候抓住了三条大鱼，加上冰箱里的土豆和胡萝卜已经足够撑过今天。 孟回卖力往上游的时候不由得在想，明明知道前面是死亡，她、齐恩薇、格雷迪似乎仍然没有主动放弃。无论是捕鱼还是燃烧枯木林的举动，都是在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哗啦一声响，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再次清晰，孟回浮在水面上看向空无一人的沙滩，皱着眉头快速往回游去。“人呢？该不会也跳海自杀了吧？”她往附近的水域看了一下，没有格雷迪的身影。 上岸后，孟回顺着一串串凌乱的脚印往回走，这是他们来的时候留下的，仔细一看，似乎还有另一串往回走的脚印，而且还是迈这大步在跑。 “难道齐恩薇那边出事了？”孟回手里提着三条大鱼往前狂奔，远方的枯木林还在燃烧，火焰在白天不是特别显眼，唯有滚滚浓烟飞旋着窜上高空。 孟回加快了脚步跑回木屋，还没走到后门台阶就听到了齐恩薇的惨叫声，混合着格雷迪让她冷静的声音。“怎么回事！”她猛地推开门跑进去，把鱼丢在了门口快步跑向沙发，看到躺在上面的齐恩薇时简直大吃一惊。 齐恩薇漂亮的脸蛋儿被火烧毁了大半，眼里满是惊恐，同样血肉模糊的双手不断挥舞着，不知道她究竟想在空气中抓住什么。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烧毁了，没有烧毁的残片也都贴在血肉中。 “薇，不要再叫了！你这样喊下去只会消耗体力！放松！放松！” 格雷迪需要用尽力气大吼才能盖过齐恩薇的尖叫，不知道是体力不支还是真的冷静下来，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余下呜呜咽咽和听不懂的嘟囔。 “我刚刚在岸上听到她尖叫，你还没上来，我就先过来了。”格雷迪转过头对孟回解释了一句，接着指着齐恩薇道，“我跑到林子里面看到她身上着了火，正在地上打滚，帮她把火扑灭后又把她弄了回来，初步估计......没什么希望了。” 或许是听到了格雷迪的话，齐恩薇声音一顿，接着发出了一阵古怪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莎，把弹匣给我。” 听到格雷迪的要求，孟回犹豫了。 “如果不帮她一把，她会一直痛苦挣扎，直到今天晚上，甚至是明天才会断气。” 孟回咬了咬牙，把弹匣取出来递给了他。“我出去透透气。”她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血肉模糊的齐恩薇，更不想再听到她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呜咽声。 这惨状实在是太过震撼，有那么一瞬间，孟回几乎忘记她曾用极其阴损的招数害死亲姐，忘记她趁包路入睡时用螺丝刀把人戳成了筛子。 当齐恩薇的所作所为涌回到脑海，孟回很快抛开了多余的同情。心中一丝怜悯使得她把弹匣交给格雷迪，这是她允许自己表达的唯一一点善意。 砰——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临泊岛上，盖过了海浪，盖过了枯木林燃烧的噼啪声。孟回站在木屋不远处的沙滩上，一想起这次任务以来经历的一切就止不住心塞。 到现在弄清楚了贾如一的真实目的，不再疑惑重重，她依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哪怕知道首要心愿很快就会完成，她还是无法平静。 在之前的任务中，每当快要完成的时候她都很欣喜，因为死者的亲友们终将露出释怀的笑容，困在地府不肯离开的阴魂也会怨气消散、顺利进入黄泉。这一切都会给她带来一种成就感。 可是这次孟回完全没有欣喜和成就感，她一点儿都不想去挖掘贾如一的隐匿心愿，要不是担心完不成任务会重新经历一次，甚至都不想帮她毁灭证据。 “贾家父女又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到最后还得要我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孟回气呼呼地坐在海滩上，心中对这两人充满鄙夷，“要是按照他们两个的评判方式，贾和平同样是犯下了傲慢之罪，应该跟着一起死才对。” 孟回的确不喜欢岛上的每个人，她几乎不会为他们感到难过，可是贾和平作为幕后黑手之一又没无辜到哪里去，偏偏她还得按照贾如一的想法去完成任务，让这件事扯不到贾和平头上去。 “憋屈死了！”孟回躺在柔软的沙子上，手里捏起一把又松开，反反复复无聊地玩着。“可是哪怕重来一回都不可能有别的办法。看来孟婆的工作不仅能带来满足感，也能给自己添不少堵啊。真想知道孟如弓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调节情绪的。” 孟回想到孟如弓时好时坏的状态，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难怪最后精神分裂了......我得想个办法好好调整一下才行。工作不顺心怎么才能恢复元气？当然是选择休假啊！” 孟回决定把后续的两个任务完成，就去地球村以魂魄的方式逛一逛，把以前没看过的美景都看一看，再去老家拜访拜访恩人们。 “莎，帮我埋人。”格雷迪的声音从木屋阳台上传来，打算了孟回对假期的期待。 “呃——”孟回不情不愿地爬起身，看到格雷迪已经把齐恩薇用毯子包裹起来，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一个抬肩一个抬脚，还是按照老路走到了埋葬着包路、石胖子、贾如一的地方。 沉默地挖完沙坑把人埋进去，格雷迪的气息有些微喘，有气无力地对孟回道：“到时候请把我也埋在这里。” “好的。”孟回应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他，独自一人朝着木屋里走去。走进玻璃门，她余光看到墙边的黑色手提包，想起背面还有一个夹层没有打开，她走过坐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拖出了一本半个手掌大小的日记本。 第190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6） 6月1日天气阴 今天是儿童节，那个叫晨晨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今天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吧？ 我很愤怒，愤怒几乎快要把我的理智吞噬。 幸好爸在淮海分局拿“实验室起火案”资料时听说了这件案子，主动参与了上门拜访。那个叫杜莎莎的家庭教师实在可疑，爸稍微诈了她几句就发现她在撒谎。 戴着耳机在厕所没听见？真是个好理由。 前几天，晨晨哥哥的死更证明这件事不对劲。我用所里的电脑小小调查了一下杜莎莎，发现她和晨晨哥哥有多次开房记录。 一切都清晰了，晨晨的死虽然是意外，但是在我看来跟谋杀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我和爸找不到更多证据，那个无耻的贱人根本不会得到任何惩罚！哪怕揭穿她的真面目又有什么用？她大不了换座城市重新开始。 可是晨晨永远都回不来了。 等着吧，晨晨，我会为你报仇的！ * 孟回看完这一篇，接着又往前面翻了翻这件事之前的内容，大多都是愤世嫉俗，甚至显得有点极端，看得出她从小受贾和平的影响很大。 “3月23日，天气晴，今天有两个年轻人在马路上打架被带到爸那边，听爸说其中一个应该是贷款公司的打手，另一个被打的应该是欠钱的客户。” “两个社会败类打架，爸当然不会有兴趣关注。可是这两人打架的时候，旁边有名看热闹的十二岁小男孩被车撞死。爸一向敏锐，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他怀疑是打手故意退了小男孩，可惜监控没有拍到，肇事者也没有看清楚。” “我听说后用所里电脑查了查那个叫包路的打手，结果找到了很多蛛丝马迹......这个人渣很可疑！非常可疑！我和爸都断定是他谋杀了那个小男孩！就算不是，这种社会败类、垃圾一样的人渣也该死！” 孟回默默往前翻，跳过一些吐槽社会不公、同事不认真的琐碎内容，很快看到了有关齐恩薇的记录。 “12月30日，天气晴。有一名年轻女性跳河自杀了。她身上有多处骨折，脸上有四处刀痕，看伤势生前曾被多人X侵犯并施暴。她被捞起的时候人都泡肿了一圈，体内证据都无法提取，我实在是太绝望了。” “1月2日，天气阴。死者齐恩霖的妹妹来到派出所，我晃眼看到这个女孩子，感觉神情有点不对劲。趁同事做笔录我去调查了一下她的背景，简直疑点重重。齐恩霖的死肯定跟她有关，我应该去拜访一下认识她们姐妹的人，看看她们平时关系如何。” “1月5日，天气多云。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齐恩薇一直对齐恩霖表现出一种敌意，她们身边的人都发现了。是忌妒吧？最后导致她失去心智对齐恩霖下了手。畜生不如，我会让她得到报应的！” 孟回看到在这篇日记下方空白处，还有红色墨水画出的疑似齐恩霖死状的简笔画，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字迹，仔细看了很久才发现是对齐恩薇的诅咒。 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七宗罪”、“地狱”、“审判”等词，只是字迹太过扭曲，每个词语又像是随意写上去的并不是连续的句子，所以很难看得清楚。 不过从这里可以看出，在今年年初贾如一心里就应该有了这个计划的雏形。 “11月12日，天气晴。关在爸那边的石涛放出去了，他好像找了关系，真是讽刺！一个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惜虐杀动物的人，凭什么只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就能脱身？他条件好像不差，以后肯定还会想方设法虐杀更多动物吧？真想不惜代价阻止他......” 孟回往前面翻了几页，果然看到在这之后的日子里，贾如一父女俩利用职务之便打击了几次石胖子的生意，不过石胖子人脉比较广，还是没有彻底破产。 “10月3日，天气阴。表弟死了，公司化学实验室起火，他被关在里面没能获救。爸去南安派出所提出一起去做笔录，接受调查的一名年轻男性表现很奇怪，爸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虽然没拿到确切证据，但他几乎可以断定此人见死不救。” “10月4日，天气雨。在所里翻了蓝东的资料，又趁外出的机会走访调查了一下，发现他居然是个懒到极点的人！起火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听见警铃吧，在同一楼层谁会听不到警铃呢？他只是懒得出去救人！表弟肯定很绝望吧......真希望蓝东能受尽折磨而死！” 孟回这下终于能把所有人的交集点完整地连在一起了。 去年10月贾如一表弟在实验室火灾中死亡，蓝东第一个引起了贾家父女关注，并持续关注这个本来属于南安派出所的案子。南安派出所属于淮海分局，贾和平在今年六月去淮海分局拿此案资料时，正好听人说起晨晨触电身亡的案子。 在这期间，贾如一在她所在的派出所关注到了齐恩薇，贾和平在他所在的临海分局关注到包路和石胖子。孟回又往最近的日期翻，很快找到了和格雷迪相关的内容。 “6月29日，天气晴。无意中关注到的外国人果然是毒贩，贪得无厌，不知道为钱财害死了多少无辜人！现在终于凑齐了，爸应该很为我骄傲吧。” “7月1日，天气晴。今天上午给杜莎莎、格雷迪、石涛和蓝东分别打了电话，没有人怀疑。” “下午去了包路躲藏的宾馆发了传单，他身上的案子还没完全洗清嫌疑，百分之九十会来到岛上避难。齐恩薇应付起来最简单，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她喜欢哆啦A梦，蠢货一个！看到度假胜地的宣传照片肯定会去的。” “等着在炼狱里煎熬着死去吧！在这之后，你们的灵魂应该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永无宁日！” 这篇是最后一篇，后面的一两页都是空白，孟回习惯性地继续翻了十几页，结果又看到了新的内容。 “爸，对不起，你也应该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第191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7） 孟回吃惊地拿着日记本，把这句话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次，想从这句话的字迹和写字的力度窥到贾如一当时的心情。 从贾如一日记里的内容可以看出，她对贾和平有近乎对神一样的崇拜，贾和平要求她做警察，她就努力考警校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贾和平要求她不择手段对待一切可疑人物，她就无数次违反准则私下调查别人。 不仅仅是来到岛上这些确实有罪的人，她和贾和平怀疑过的每一个普通人也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甚至在明明找不出什么线索的时候，贾如一还会在日记里诅咒这些显然是无辜的人。因为“以爸的敏锐程度绝不可能犯错”，因为“爸说得对，他（她）看上去的确很可疑”。 “莎？你在看什么？”格雷迪似乎去游了一圈泳，手里提着一把看上去像是海带的东西，丢在阳台上从门外钻了进来。 孟回皱着眉头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朝他扬了扬手上的日记本。“贾如一的日记，你自己看看吧。”她把本子交给格雷迪后，自己坐到一边思考起新生的疑惑。 贾如一日记里的最后一段话，显然表明了她想要贾和平去死！这个被她尊敬崇拜了几十年的人，最后还是没有逃脱她心中另类的评判方式。 既然在她心中贾和平也是傲慢之罪的代表，那她为什么没有把人引到岛上？难道是因为贾和平太敏锐，她怕引起对方警觉？ 孟回觉得很有可能，以贾和平多疑的性格，一旦听到贾如一提出让他一起上岛，肯定会立刻生出怀疑。那么贾如一会以哪一种方式结束贾和平的性命？难道她在岛外还有别的什么安排？ 还没等孟回想明白，格雷迪就在旁边笑出声来。 “这两父女是我见过最自以为是的人，哈哈哈......里面的话实在是太可笑了，你看看这句，‘我愿意用生命点燃火焰，去照亮这个世界的黑暗’，哈哈哈哈......她以为她是谁？上帝吗？” 孟回伸出手做了个往前面翻页的姿势：“看最前面，最后一篇日记的后面。” 格雷迪停止了嘲笑，脸上仍然带着讥讽，看到贾如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安排了杀手杀死贾和平？” “太简单直接了，不像贾如一的风格。从日记里可以看出来，这次的谋杀计划应该是她想出来的，贾和平是给她帮帮忙。弄出这么多繁琐事的贾如一，会随便找个杀手去杀贾和平？” 格雷迪听后摇了摇头：“不会，要是能找杀手，何不干脆把我们全都杀掉？贵是贵了一点，可是简单多了对吧？” “是啊。而且你看那句话，‘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说明她认为贾和平应该按照和我们一样的方式死去。”孟回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猛地看向格雷迪，“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格雷迪合上日记本认真地看向她，等了好久才听到她缓缓开了口。 “贾如一确实是应该最后一个死，不管是按照你说的‘神曲’顺序，还是为了方便她行事，她都应该最后一个死。但我们理解错了一点。” 孟回指着木墙上的壁画道：“我、石胖子、你、蓝东、齐恩薇、包路、贾如一。在我们的理解中按顺序杀人应该是这样对吧？” “不错。”格雷迪点点头。 “但其实在包路之后还应该有一个贾和平，他同样代表着傲慢。”孟回指了指格雷迪别在腰间的枪，“这玩意儿不是给我们准备的，因为我们都中了毒，哪怕是你都熬不过太长时间，无需她动用枪械。” 格雷迪神色顿时严肃起来，猛地转过头看向远方海岸，紧张兮兮地扫了外面一圈才又转回头。“你是说贾和平会来到岛上？” 孟回点了点头：“当然。贾和平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全部计划，他不会知道贾如一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如果贾如一让贾和平在几天后过来接引她，他难道会不来吗？” 格雷迪冷哼道：“他当然会来，那是他的宝贝女儿，而且他肯定也想看看我们是怎么死的！” 孟回心中的谜团终于全部解开了。贾如一的第一心愿是杀死岛上的所有人，第二心愿是销毁证据，不让任何人知道荒岛神秘事件的真相。而她的隐匿心愿正是杀死贾和平，这才是她潜意识深处认为最应该做的事！ “我好像听到摩托艇的声音，莎，是我疑神疑鬼还是真的有马达声？” “你没听错，石滩方向是有摩托艇的声音。” 临泊岛本来就不大，现在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响动，只要用心去听就能听到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达声。 “莎，你去楼上藏起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格雷迪神情严肃，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他看孟回没动，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快滚上楼去，Now！” 孟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走上楼梯的时候她转过身对格雷迪道：“希望你能赢过他。” “这还用说？”格雷迪恢复了冷静，冲她轻松地点了点头，“为了我的胜利，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赶快上去！” 孟回没有在多话，三步并作一步跑到二楼，钻进了杜莎莎之前住过一夜的房间。她知道在选择上楼的那一刻，就代表着利用格雷迪杀死贾和平，以便手不沾血完成隐匿任务。她不后悔，不管重来多少次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最近几天每当有人要死去，她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或许每个人的生死都值得为之震撼吧？毕竟死亡本身是值得人严肃对待的事。 她没有探出意念去观察，但耳边响起了正门被打开的声音。杜莎莎记忆里那个苍老的男声响起，他在叫贾如一，询问屋里面是否有人。 他似乎察觉了不对劲，脚步顿住，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紧接着，一声枪响震得她耳膜嗡鸣作响，在她几乎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有一声枪响止住了她打算下楼的脚步。 第192章 临泊岛上的秘密（28） 孟回靠墙站在门后，等了十秒钟。 下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她只好探出意念，渗入地板看向楼下。 首先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的格雷迪，他右胸中了一枪，正用尽全力捂住伤口，试图止血。 意念再伸向门口，干瘦矮小的贾和平靠着正门坐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枪，左手捂住腹部正中，口里不断涌出鲜血，情况显然比格雷迪还要差很多。 孟回闭上眼，轻松和沉重两种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身上，但她知道这是正常现象，这代表着她还没有彻底成为无情无感的仙，仍然有着“人性”的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缕人性很重要。 哪怕是地府，在看似漠不关心的阎王身上、在善良热情的白羽身上、在外表冷漠的黑墨身上，她都能感觉到一缕人性。 孟回任由沉重感充斥着身心，她缓缓舒了口气，一步步走过血迹干涸的走廊，走下楼梯绕过包路死去的地方，来到了格雷迪身边。 “Hey......莎......我赢了......”格雷迪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却显得无比虚弱，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充满精神，几乎快要被外面的海浪声吞没。 “是的，你赢了。”孟回转过头看向门口，贾和平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她和格雷迪所在的位置，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他神情极度扭曲，充满怨恨、疑惑和不甘，似乎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还活着。 格雷迪呼吸有些急促，压着胸口的手逐渐失去了力气，从右胸滑到了地上。“我们......都......赢了......我们没有......按照她的......设计......顺序......” 孟回很想告诉他，贾如一其实没有那么在意顺序，她只在意所有人都死掉。不过看到格雷迪脸上的喜悦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破坏他幼稚的得意。 “你不要......毁掉证据......好吗？” “抱歉格雷迪，我有必须要毁灭证据的理由。” 孟回看到他眼中的失落，仍然没有改变主意。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况且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这种事，无论心里有多不情愿，她都会去做到。 “这几天在这个岛上发生的一切，你，还有大家所做的一切，就随着这些证据一起消失在世界上好了。你真的以为外面的人知道你们被谋杀的真相，就会为你们讨回公道吗？” 当了解这些人曾经做过的事情，这场谋杀多半会被炒作成某种正义行为，说不定还会把贾家父女塑造成英雄人物。孟回可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况且孟回一向有顺手帮原主一把的习惯，算是为强行占用别人身体致歉。 这一回她没办法把杜莎莎从死亡深渊拉回来，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让杜莎莎的所作所为随着死亡一起消失，只留给世人一个谜团，而不是一堆骂名。 至于其他人的所作所为，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残忍行为，从私心上来说孟回倒真想给他们曝光。不过任务在身，她实在没必要因为私人情绪耽误阴魂轮回。 贾如一既然到了她面前，那她就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好好送魂上路。不管人家是否阴险虚伪，人死万事消，孟回懒得再跟个魂计较。 她一直坐在格雷迪旁边，突然听到他鼻子里哼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小调，她听不出究竟是什么曲子，只觉得悲伤又好听。 “这是......我妈妈唱给......安眠曲......”格雷迪脸上露出从未显现过的茫然，眼中满是恐慌，“我......做错事......了吗？” 孟回没有回答，因为格雷迪已经瞪着眼停止了呼吸。 格雷迪妈妈曾经哼唱过的安眠曲，或许在最后时刻，唤醒了深埋在他灵魂深处的良知。 孟回看到他大瞪的眼睛里竟然蓄满泪水，从两边顺着太阳穴滴落在地。 孟回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伸出手将他眼睛翻了下去，用上一丝魂力一手拖住他的左脚，打算按照他的愿望将他葬在那几个人旁边。 孟回捡起他手里的枪插在腰间，看了看正门处的贾和平，意念把他手里的枪一并收了回来，不情不愿地拖住他的脚一起带出了木屋外。 杜莎莎的身体明显不行了，孟回一走出木屋就感觉头昏脑涨，视线模糊，心跳忽快忽慢。 她不敢再用这具身体的力量，只能全靠意念拴住两人的尸身往前拖，很快在沙滩的几个小坟包边上挖出两个新坑，把格雷迪和贾和平埋了进去。 “这任务还真够沉重，但愿以后不要再遇上了！” 孟回摇摇头，拖着疲倦的双脚往回走，到达木屋门口的时候，她脑中一阵眩晕，坐下休息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她感觉到身体深处的黑暗中，杜莎莎的灵魂散发出一股恐惧绝望的情绪，仿佛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终于不能再像面对别人的生死那样冷漠。 孟回没有理会，动念压制住了杜莎莎的情绪。 走进厨房把余下的矿泉水拖出去倒掉，把水桶扔到了枯木林里，连带着七个人的随身物品、冰箱里面的食物、还有那本写有一切证据的日记本全部烧掉。 回到木屋把工具箱里的螺丝刀等物全都擦过一遍，抹去两把枪上的指纹，连同工具箱一起带到海边沉了下去。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找到了工具和枪，还是很难弄清楚这个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孟回相信，当了一辈子JC的贾和平肯定搞定了外面的证据，如果不出意外，这件案子永远都会是一个谜，一个让本任务世界津津乐道的疑案。 “好累......”孟回从来没有真正体验过死亡，她本人死掉的速度太快了，加上魂魄跟别人不一样，所以跟活着没什么区别。 在杜莎莎生命流逝的时候，她终于间接感受到了死亡降临。 孟回拖着脚步，坚持走到埋葬除了蓝东之外所有人的地方，为杜莎莎挖了个坑，用意念盖上砂砾。 魂魄和这个世界的羁绊断开，她迅速感应到地府的存在，意念一动钻了回去。 第193章 死于美貌 “小孟！你回来啦！我的椰子糖和巧克力呢？”白羽坐在阎王殿内翻着一本叫《Hi我的无常先生》的言情小说，看到孟回显形他显得很高兴，“咦？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刚喝了三天三夜的酒还被人打了一顿？” “别提了，这次任务实在太离奇了，地点又是荒无人烟的岛，什么都没带回来。”孟回看了看他手上封面很鲜艳的小说，啧啧叹道，“这口味挺清奇啊，你从哪儿弄到的？” “我以前去外面身逛的时候买的，剧情还不错，就是这男主角......”白羽看了看手上的书，又侧过脸看了看一旁沉默的黑墨，“男主角居然是黑无常不是我！” 孟回听到他叽叽喳喳的抱怨只觉一阵轻松，终于从临泊岛那个压抑的地方离开，白羽的聒噪都显得可亲可爱起来。“黑无常听起来比较酷嘛，你看老板就总穿黑色不穿白色，这样比较好塑造形象！” “那我又没得选啊！”白羽委屈巴巴地扫了黑墨一眼，又转过头对孟回道，“我生前命格阳气重，他生前命格阴气重，一到地府就注定了职位，其实我又不喜欢白色。” 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身闪瞎人眼的搭配，干笑了两声：“呵呵呵......你还是就穿白色吧，衬得你皮肤特别好。” “真的吗？”白羽怀疑地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这种夸奖自己的话，“其实我生前皮肤就特别好，我们那朝代是女子为尊，我就差一点儿就被选进后宫了！” “噗——”孟回差点儿没把魂力给喷出来。 一旁沉默不语的黑墨都忍不住侧脸看了过来，眼角直抽搐：“后......后宫？” 白羽嘻嘻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到十八岁就进宫给女皇当侍卫，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是侍卫长啦，本来我是想去边疆参战，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当个小将军，结果听说要选公子充裕后宫，我家就想把我接出去嫁人，还没找好关系，我就被人给杀了。” 孟回惊讶地看着他，赶紧追问道：“是谁杀的你？难道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坚持道，“是嫉妒你的美貌吗？” 白羽傲娇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他抬了抬下巴，接着眼中又露出几分不确定来，“不过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生死边境清净的时候我回去过一次，本来想找找看是哪个小赤佬背后下黑手，结果回去后发现王朝都覆灭了。” “哈？难道是有人造反？”孟回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宫变，在行动前先杀死女皇的侍卫长应该是常规行动。 “是有人造反，不过我当时是实逛，只能混在市井埋头做人，没办法调查。我只打听到我的家族为保女皇，死得一个不剩。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亲人的踪迹，按我娘那个暴脾气，参战的时候不死是不会罢休的。” 白羽神情有些怀念，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像只被丢弃的萨摩耶。 “那一次我只申请到三天假，去了之后什么都没查到。后来我又去过两次，分别是事后一百年和两百年，结果每次看到的史书记载都不一样，根本弄不清楚事实真相。那里现在成了什么‘废墟时代’，估计是玩儿科技把自己给玩儿灭了。” 孟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安慰道：“还是就当是有人嫉妒你的美貌吧，至少这理由不会让你太过伤感。”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白羽盘腿坐在大椅子上，顺手把《Hi我的无常先生》丢进魂魄里收起来，转头看了看黑墨，“小黑比我更惨，是吧小黑？你死得比我还惨是吧？快说出来让我们高兴一下！” 黑墨木着一张脸转向白羽，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平静地回了一句：“不。” 孟回心中好奇归好奇，但见黑墨似乎不想说，她当然不会再多嘴去问。“哎呀以后有机会想说了再说嘛，是吧小黑，反正大家都是死过的人，都想开点儿想开点儿。说起来，我这次任务还差点再死一回呢！” 白羽的脑子相对比较简单，很容易被新鲜话题给吸引，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孟回的任务上来。“快给我们说说！我本来想化幻影看看你，但是魂力实在不够用，黑墨又不想违规帮我！哼，老古板！” 黑墨一本正经：“《地府无常工作守则》第十九条规定，禁止阎王、无常在孟婆任务期间进行窥探、监视、干扰等一系列行为。” 白羽噘着嘴，嘟囔道：“知道了课代表，全地府就你最优秀！” 孟回笑眯眯地听他们互相怼了几句，才把挥挥手清了清嗓子慢慢讲起这回任务，听得白羽一口一个“我的天呐”，连黑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原来她的阴魂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哎呀都是我不好，我以前好像是听孟如弓提过这种事，因为倒霉的是她，我实在太幸灾乐祸了，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应该提醒你，有些特殊阴魂是会诱导孟婆的！” 孟回摆了摆手，笑着道：“这怎么怪你呢，是我没把任务牌上的提示看仔细，又太想当然地认为每条阴魂都会好好配合。好在这回任务还是我熟悉的世界，要不然真的要重来一次了。” 黑墨突然轻声道：“阴魂撒谎，对轮回有碍。” “啊？该不会滞留地府不走吧？”孟回可不想再看到贾如一，看起来温温婉婉挺和善一个人，日记里的扭曲心思简直令人背脊发凉。 “不不不，”白羽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小黑的意思是说对她本魂的轮回有碍，她区区凡魂欺瞒仙员，干扰孟婆正常工作，这是要记在老板的小本本上的。小本本会主动把她分到恶人轮回道，下辈子多半不会过得太好咯。” “原来如此！”孟回听到不会滞留就放了心，至于贾如一下辈子会过成什么样，她可一点都不关心啊。 第194章 我就是在威胁你 跟白羽和黑墨闲聊了一阵，孟回返回了忘川亭继续工作。熬汤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对她来说已经很简单，分出意念打水、下材料，很快就让锅子自动煮起来。 “哼，贾如一贾如一，过来报道！”孟回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看到小舟靠岸，贾如一带着一脸无辜从上面走上来，让她忍不住又是冷哼又是翻白眼。 “你好。”贾如一脸上笑容依然很温柔，轻声跟她打起招呼。 “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孟回很想没好气地质问她干嘛不老老实实说出心愿，话还没出口又咽了下去。一条马上就要离开地府的魂，马上都要失去记忆去下一世了，她就算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孟回还是认为这事大部分责任在于自己，任务牌上写明了要自行辨别实用程度，偏偏她就信了贾如一的邪。 “谢谢你帮我完成心愿。”在等待汤药的时候，贾如一看似友好地开了口。“请问一下，你确定岛上的人都死光了是吗？我......我爸爸他......你确定看着他没有呼吸了是吗？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怕他们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孟回干巴巴地道：“你要是不放心，我踢你过去看看？代价是魂飞魄散哦！” 感觉到孟回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贾如一皱起眉头道：“请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孟回瞪大眼惊讶地看着她，非常严肃地应道：“难道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是，我就是在威胁你！” 听到她诚实的话，贾如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习惯性做出一副道德警察的样子来。 “你的工作态度是不是太差了？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把尾收好，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吧？要是那些人活下来，你知道他们会对社会产生多大影响吗？你们上司在哪里，我要投诉你！” “我们上司去天上喝酒去了，你确定要去找他？”孟回微眯着眼再次威胁道，“代价是魂飞魄散哦！”她没想到贾如一居然有这么多记忆存留，想想阴魂的形成条件，暗道贾如一的执念和怨气实在太深了。 “又威胁我？！如果不是你们地府纵容这些败类活在世上，我何必站出来代替你们做事？为了让世界更干净、更美好，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这全都是因为你们不把这些人统统收进来！” 贾如一之前存留的怨气是消散了，可是因为本性之故又生出了新的怨气，孟回感觉到这些小怨不会影响投胎，于是懒得再理会。 看到黑锅里的汤已经变得透明，她意念一动舀起一碗递给贾如一：“别抱怨了，赶紧喝完去投胎吧。” 贾如一还想发泄几句，刚一张口，碗就已经到了嘴边，她试图挣脱反抗，却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将自己镇在原地无法动弹，口中一热就失去了意识。 贾如一身上新凝结出来的怨气随记忆消失而消散，神情变得呆滞，像是绘满凌乱线条的纸张变成了白纸，只需要扔进黄泉里，就能去下一世继续描绘出新的图案。 孟回带着她走向黄泉，一路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府才不会跟你似的随意断人生死，要是不尊命运、随心所欲，你说不定头一个被拉过来。”她将贾如一带到岸边，挥挥手把她送入水中，看到她的魂魄化为无形才摇着头回到了亭子里。 “恭喜孟回完成隐任务，得到地仙级别仙术‘五体投地’碎片④，请继续努力，加油加油加油。” 听到呆滞机械的电子女声试图伪装志玲姐姐给她打气，孟回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弄出来的，做事风格跟制作任务牌的部门很像啊。” 她魂魄里装着四张仙术碎片，只需要完成奈何桥下两个阴魂的隐匿心愿，就能够集齐最后两张碎片，合成一份完整仙术。“五体投地，听起来好像是让人趴在地上的仙术？这技能我用魂力都能做到嘛......” 孟回摇摇头抛开了仙术的事，意念一动牵来一张任务牌，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死者：雅娜 性别：女 年龄：172 死亡原因：强制脑死亡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完成心愿 提示：......主要任务共2个......隐匿任务共1个...... 孟回看到这名字就知道，抽到的任务牌多半是那个浑身被银色反光紧身服包裹的阴魂。“一百七十二岁，看起来居然跟三十五六岁的人差不多，肯定是科技发达的世界！”她心中一阵期待，语气雀跃地喊道，“雅娜，请过来报道！” 雅娜身材姣好，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圣手亲自打磨过，美艳不可方物。名字听起来像是金发碧眼的类型，实则还是黑发黑眼，只是面部轮廓比亚洲人更深一些。 “你好。”雅娜朝孟回点点头，右手轻放在左胸前贴了贴，看样子是一种礼节。 孟回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一礼。“你好，请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雅娜蹙着眉头看上去很伤感，“我想让我的女儿嘉莉回到耶路接受治疗，痊愈之后......再毁掉耶路！” 孟回看到她骤然变冷的神情，心想这话听起来还真是过河拆桥啊......“呃，我会尽力的，还能想起别的什么心愿吗？”她感觉雅娜和贾如一的记忆比之前几条魂多一点儿，不由得抱了几分希望，希望她能记得一点儿隐匿心愿。 “我没有别的心愿！”雅娜十分笃定。 “好吧，那你先回桥下等一等，我去去就回。”孟回自然不会和她争辩。 任务牌上写着有隐匿任务那就必然会有，她看得出雅娜是真的相信自己没有别的心愿，她觉得这有可能说明雅娜潜意识里很纠结。既想做到，又因为某种原因排斥这个想法。 “谢谢你，请你一定要保护嘉莉！” “我会的，你放心。” 孟回看到她眼眶微红，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上小舟回到了奈河桥下。意念一动捏碎任务牌，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 叮咚—— “潜艇公寓，到了。” * 老实说，后面的故事都很平淡，完全放飞自我，先提醒一下大家orz......弃文是OK的！ 第195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 孟回坐在一张硬邦邦的铁椅子上，四只细细的椅子脚都生了锈，她正对着一扇透明落地窗户，身后是小小的正方形房间。 身后左边的墙壁上挂着许许多多充满科技感的海报，仔细一看不是地球上的那种纸张画报，而是一张张薄薄的金属，上面的图案能够闪烁各色光芒。 身后右边的墙壁上有一张壁床，看样子是因为房间太小，不睡觉的时候都收回了墙壁内部。她身后正对着的是出房间的门，和身下的椅子一样锈迹斑斑，门旁边是一间透明的盥洗室，里面是灰色金属打造的洗脸盆、马桶和浴缸。 外面正是黑夜，房间没有明显的照明工具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像是金属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一起在发光。 孟回看到，外面是一片金属打造的城市，建筑毫无秩序，破旧、凌乱、密集，很多房子都像是用金属盒子随便搭起来的，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看起来怎么跟金属版的贫民窟似的，一点儿都不高大上嘛！飞船在哪里？亮晶晶的高科技建筑在哪里？”孟回接受到很多凌乱无序的记忆，很多都是血腥暴力的打斗场景，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在她脑海里炸开了锅。 原主名叫拉芙，现年九十二岁，外表看上去像是地球二十三四的年轻姑娘。在这个动辄能活到两百岁以上的世界，她也确实是个年轻姑娘。 虽说年龄不大，但拉芙已经给在一个名为“审判”的猎手公司工作了五十二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牌猎手，现在已经是Alpha小队的队长。 “猎杀觉醒了人性的仿生人？难怪每场打斗都那么酷炫......”孟回惊叹不已，拉芙看上去顶多一米六，看上去很瘦小，实际上全身都被药物和生物强化技术改造过。为的是让速度更快、防御更高、战斗力更强。 拉芙的日常工作是搜寻有觉醒征兆、或是已经觉醒的旧版仿生人“FR-3”，找到它们并进行销毁。 FR-3是五百年前为“自由之战”设计的特殊型号，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在战时是人类的好帮手。而现在审判公司对外宣称，一旦它们觉醒人性，就会按照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杀人。 “自由之战在五百年前结束，现在是战后时代，还有数不清的FR-3号在外面游荡，看样子拉芙整天都挺忙。咦？最新接到的任务居然是猎杀嘉莉？！” 嘉莉正是死者雅娜的女儿，今年九十岁，跟拉芙差不多大，眼下在新城大学研究“星际殖民学”。 “嘉莉既不是‘仿生人’，也不是生物强化技术提升过的‘改造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跟审判公司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会受到追杀？”孟回有些不解。 对于拉芙来说，任务就是任务，偶尔冒出一两个跟仿生人无关的内容她也无所谓，但对孟回来说就不一样了。 “还好拉芙今天下午才接到任务，还处于信息收集阶段。”孟回庆幸自己没有耽误时间，要是晚来一两天，拉芙肯定速战速决解决了嘉莉，这任务就没法做下去了。 窗外，类似霓虹灯的红绿灯管不断闪烁，更远处有一个光影合成的逼真美人，巨大无比，正对着泥泞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做出许多挑逗动作。 自由之战结束后，这方世界的国家全都消失了，余下来的人类铸造了旧城，就是现在孟回所在的地方。近一百年又有一些财阀建造了新城，相对来说更有秩序、更加干净整洁。 不过地下世界再怎么好，都好不过天空之中悬浮着的巨大城市。那里就是死者雅娜想要嘉莉抵达的地方，耶路城。 “耶路城都存在三千多年了？这玩意儿是怎么稳稳当当悬浮在空中的？”孟回贴着明显不是玻璃的落地窗上，看着昏暗天空中那个圆形庞然大物，隐约还能看到上面有光影掠动，看上去比地面科技感强多了。 据记载，耶路城是在三千五百年前从地面升空，第一批居民是精挑细选的“完美基因”，正因为如此，耶路城居民始终不愿意让地面的“次等基因”上去污染他们。 随着地面的国家战争增多，资源逐渐减少，人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生存的难度越来越大。下面的国度就把眼光瞄准了耶路城，试图攻上去抢夺资源，于是发动了自由之战。 在自由之战时期，地面还有各式各样的飞行器，庞大的攻击型、小巧的探测型、辅助人类战斗的随身型......这些飞行器在战争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加上地面居民拼死一搏的决心，给耶路城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然而影响始终只是影响，不是毁灭。耶路城科技比地面发达，五百年内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拼死一搏的战争。 为了防止二次大战，他们还把地面飞行器毁了个精光，并派使者来到地面把有关飞行技术的一切毁得干干净净，导致这片废土世界看不到任何能飞的东西。 “难怪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科技含量，原来连飞机、无人机这种低科技飞行器都被禁止了。”孟回仔细一回忆，顿时更加无语，“居然连竹蜻蜓都在违禁品列表......” 现在的废土世界算是耶路城的奴隶国，里面的居民大部分都要参加强制工作，为耶路城种植农作物、生产科技含量比较低的零件等等。不管旧城还是新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实都是耶路城的小狗腿。 拉芙所在的审判公司当然也属于耶路城，他们追杀仿生人不是为了地面居民的安全，而是为了仿生人帮助人类作战、进行人类不可能完成的高空任务。 “共有四根输送管道通往耶路城，”孟回一边回忆一边看向窗外，黑暗中，四条看起来纤细脆弱的“绳子”从耶路城斜斜垂下，分别通往“农场”、“工厂”、“办事处”和一处被称为“禁地”的地方。 第196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 孟回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挂着金属海报的墙边，按了按一个三角型凸起，墙上立刻显出一个黑色圆形大洞，里面放置着一把沉重破旧的自动步枪，一把同样上了年纪的手枪，以及一柄小巧锋利的单分子短刀。 废土世界的资源已经不多，耶路城又严厉禁止地面进行高能武器研究，哪怕最庞大的财阀集团都没有称得上“精良”的装备。不过，看似破旧的枪械能够在命中目标后爆破并焚烧，针对的是制作精良的仿生人，威力自然比地球上的武器强大很多。 孟回没有带走步枪的打算，除开一些特殊任务，拉芙本人也很少用上步枪。 如果不是剿灭仿生人聚集地这样的大型任务，拉芙只会带上短刀和手枪，配备足够的弹药，再结合她本身的战斗力，足以在新旧两城横着走。 “新城内没有持枪标记者不能配枪，相对来说还算安全，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带把手枪得了。”孟回把武器取下来配备在腰间，把短刀塞进右大腿外侧配备的刀鞘内。 拉芙一头银白色短发与耳根齐平，五官有点像是地球的欧亚混血，皮肤被深色衣服衬托得有些苍白。 她的装扮和雅娜很不一样，她穿着一条收缩性极好的黑色紧身裤，身上是同一材质的黑紫色紧身衣，衣服左胸上有审判公司的标记，是一只封在红色圆圈里的血色眼睛。 从旧城前往新城需要通过关卡，孟回摊开左手掌，每一道掌纹里都隐有蓝光流动，那是她的身份标记和持枪标记。她打算按照拉芙本来的计划，直接前往新城搜寻嘉莉的信息。 拉芙只打算找到嘉莉的常去地点，选一个适合动手的位置完成任务。孟回要搜寻的信息更多，任务也更复杂。找到嘉莉很简单，但想要用猎手身份获得对方信任很难，猎手在新旧两城的口碑都不怎么好，一般被称为“猎狗”。 “就算最后取得她信任，想瞒着审判公司让她假死也很困难，要是一个没瞒过去，公司肯定会派人来追杀我们。更不要提带她进入耶路，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至于毁掉耶路这一任务，更是让孟回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简直一点儿底都没有。 她眼下唯一的优势是魂力比别人强大，配合拉芙的身体和装备，在地面世界应该是无敌状态。可是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超过耶路科技的力量，唯一会使用的技能还是召唤阴魂，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算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孟回甩甩头，左手掌拍在铁门左边的方框上，锈迹斑驳的方框蓝光一闪，厚重无比的门缓缓向上升去。 走廊里灯光比房内还要昏暗，狭小又脏乱，随地都能看到被撕碎的金属海报，孟回绕过几个转角来到升降梯前，看到几个喝醉的年轻女性坐在紧急楼梯口，议论着前几天发生的一件大事。 “据说是办事处的人动的手，一共捉走了七十五个人，带到禁地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估计是处理了。”一名皮肤黑中泛着蓝光的年轻女性语气神神秘秘，黑亮的大眼中有惊惧也有兴奋。 她身边一名黄皮肤姑娘声音很小，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被人听清楚。“我听说的是带走了一百二十多个人，其中有个女人还是新城大学的教授！” “办事处的人连学校都不放过？条例里不是说学校是和平地，可以不受太大约束吗？现在居然连教授都抓走？”另一名皮肤白皙、金发蓝眼的姑娘恨恨地低呼出声，“他们总是违规！而我们带一把防身武器都要被关进办事处监狱！” 三人窸窸窣窣说了几句，黑蓝肤色的姑娘余光扫到了孟回，眼神一变，扯了扯身边的两个姑娘让她们赶紧闭嘴。 孟回知道这是因为她衣服上审判公司的标记，以及她腰间的枪和腿上的短刀之故。“嗨，晚上好。”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试图套套近乎，从三人这里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消息。 黑蓝皮肤的姑娘紧张兮兮地盯着她，把另外两人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了过去：“我们可不是仿生人，按条例你不能杀我们。” 条例是耶路城给废土世界颁布的法律，其中的确有一条是“猎手不可伤害仿生人之外的生物体”，不过审判公司本来就是耶路城最大的一条走狗，经常得到主人的命令伤害居民，是以新旧两城的居民都很防备审判公司的猎手。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们前几天的事有什么进展，我喝了一瓶‘醉梦’完全瘫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孟回朝她们挤了挤眼睛，语气轻松，神情和善，努力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黑蓝皮肤姑娘仍有些顾虑，她身后的金发蓝眼姑娘倒是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办事处的人带走了一百左右名居民，这你知道吧？你肯定不知道里面有一位大学教授，还有几位都是农场和工厂的高层！” 孟回确实不知道这消息，听到后还有些惊讶。 拉芙前天休假，大醉之后模模糊糊记得办事处带走了很多居民，具体是什么情况都还没来得及打听。今天又收到了清理嘉莉的任务，更没有时间去管这种闲事。 “多谢！”孟回见她们似乎没有更多的信息，挥了挥手告别，右腿轻轻一蹬地，跃上了快速下降的升降梯。 “喂，你们公司有很多条猎狗都在帮办事处的忙，是他们到处搜寻那些居民，帮着押运到办事处外面的！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闲逛，不出去咬人？” 黑蓝皮肤的姑娘从楼上伸出头来，似乎是觉得距离足够远，所以放心大胆地朝她大喊，神情很有些愤愤不平。 孟回连这件事具体情况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审判公司的参与，不过她没必要跟居民解释这么多，心中默默想到因为她不是猎狗，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第197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3） 街道坑坑洼洼，里面积攒着前几天下的雨，巨轮车碾过时带起一道道泥点，孟回轻盈穿梭在人群中，没有刻意躲避泥水，特制衣裤上却不会留下任何脏污痕迹。 没有人愿意费力气来填平旧城里的街道，这里混乱无序，随处可见抢劫打斗，民间弹药威力虽然不如几大财阀集团，但在加固过的地面轰出一些凹痕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夜里的旧城依然热闹。 斑驳陆离的光影照不亮昏暗逼仄的街道，两旁都是高耸的杂乱金属建筑，身在其中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来来往往的人们或是衣着暴露，或是穿着风衣带着兜帽，当看到身着审判公司战服的孟回时，全都条件反射般远离几步拉开距离。 在即将转角时，孟回望了望来时的方向。潜艇公寓如同一艘废弃的巨大潜艇，斜插在地面，无数个方形小窗户在夜空闪烁着灰银色光芒。她很快辨认出暂时属于自己的窗户，银光黯淡，表示主人已经离开。 “嘿，嘿！”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小年轻男人大着胆子凑上前来，紧张兮兮地垂着头，低声快速问道，“要身份吗？只要五颗烈焰弹！” 孟回正想推开他离去，伸出手的瞬间忽然想到，她在这里的身份标记是审判公司Alpha组长，去有些地方还算有帮助，可是对于后续的任务来说简直是个大阻碍。 “一颗，不然滚蛋。”孟回按照猎手的“惯常尿性”语带威胁讲起价来。 “太，太少了吧！”小瘦子哆哆嗦嗦反驳了一句，可是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要我重复一次？” “不，不，别生气，一颗就一颗！这里不方便，跟我走。”小瘦子皱着脸，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定，咬咬牙对孟回招了招手，让她远远跟在身后去偏僻地方交易。 孟回牵起嘴角，心想这种诱敌手段看来在哪里都很流行啊。这小瘦子居然敢打劫审判公司的猎手，看来同伙应该很有一套。 孟回可不会真的以为小瘦子是真的要跟她正常交易，这人一副害怕得直哆嗦的样子，偏偏又敢找到她面前来，本来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再说烈焰弹虽然是违禁品，但只要费点儿心思，在旧城黑市又不是买不到，完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找猎手进行交易。 不过孟回既想买身份标记，又想顺便试试身体和灵魂契合度，所以干脆跟着小瘦子往前走，一点儿都不带犹豫。她可以预见以后免不了各种打斗，为了不在真正紧要的任务中出差错，她必须试好身手，熟悉好近身格斗和枪械。 “快了，快了。”小瘦子转过头笑得一脸谄媚，转过一个又一个冷清街角，破烂的灰色T恤和粗布短裤沾了不少泥水。 孟回意念全开，早就注意到前方转角处有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手臂上纹着黑色虎头，另一个脖子上纹着一条蛇。两人都是白发白瞳，说明他们都是参加过自由之战的战士后代。 自由之战中有几场生化战，其中不少战士基因突变，大多数都没有熬过战争，而活下来的人基因中有了一种特殊的战斗因子，让他们无需经过改造都无比强大。 这些人的特征就是白发白瞳，遗传了两代人仍然如此，只是血脉稀释，现在的白瞳战力当然不如第一代。 “难怪你胆子这么大。”孟回在还算宽敞的暗巷里站定，没有再接着往前走。除了她、小瘦子和两个白瞳，这里再无任何活物。 小瘦子脚步一顿，转过来装作不懂：“啊？怎么了？前面就到了，麻烦再跟我走几步吧。” “还不出来？第一代白瞳的脸都被你们两个丢尽了！”孟回说话的瞬间脚尖点地，纤细的小腿内血液疾速流动，肌肉伸缩能力发挥到极致，带动全身轻盈地跃上三楼废弃阳台。 小瘦子脸色骤变，眼神阴狠，语带杀气：“干掉她！” 隐匿在暗巷两边的白瞳大汉一个在下方举枪射击，另一个飞身跳上二楼阳台，脚步不停继续往上，试图从高处以火力压制。 在两人动身的同时，孟回调动全部精神，左手伸向右腰拔枪对准下方纹着蛇的中年，在开枪的瞬间右脚猛地一蹬，跨过两栋废弃大楼之间的距离，眨眼间跃到纹虎头的青年落地的阳台。 轰—— 烈焰弹精确地破开中年击出的民间自制弹，爆开的瞬间，火焰笼罩住中年，能够让仿生人毁于一瞬的绿火吞噬了这具白瞳肉身。 另一头，青年压根儿没想到孟回速度会如此之快。他每次打算抽身飞退，对方都能正确地预判他的落地点，并在第一时间赶到合适的攻击点，对着他的脖子、心脏、太阳穴挥出一刀又一刀。 青年屡次看到白光划过，但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才能击穿他的命脉，他很快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在杀他，而是在拿他当练手的玩具！ “杀了她！夺她武器！”下面的小瘦子仍然没有离去，反而像是个头领，不断呵斥青年让他不惜以一切代价获得武器。 孟回无法从白瞳眼中看到任何情绪，不过明显可以感觉到青年并不是很高兴。她眼神微闪，在跳至青年身侧的瞬间猛地一扭身，手握住阳台的金属栏杆，接连翻身跳下了暗巷。 “妈的！快来救我！”小瘦子拔腿就跑，不断回头望后看。 孟回身形如豹，弓腰俯冲上前，改造过的双腿早就超越了人类极限，短短五秒就将对方拦截住。小瘦子还没来得及发出求饶的声音，脖颈就被一道白光划断。 人头落地，身躯惯性往前跑了几步，一股股暗红血流从动脉中迸发出来，喷洒在前方黑暗中。 孟回压制住心里的紧张、恶心、害怕等种种情绪，尽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只见白瞳青年果然没有再动手。 “你欠他什么？还是他许诺了你什么？” “新身份。” 孟回看了看他左手手掌，那里没有线条般的蓝光流动，她走上前两步试探道：“你看上去不像会卖身份的人，难道……你是办事处的逃犯？” 第198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4） 办事处的全称是“耶路城驻下城区办事处”，建立在新城和旧城之外。那里曾经是一片战后废墟，是老鼠、蟑螂和犯罪者是天堂。直到耶路城决定要对地面进行控制，于是一幢长方体金属建筑体就在此矗立起来。 这幢淡金色的长方体上方连接着一座太空电梯，正是孟回从潜艇公寓看到的“绳子”，这些实际上非常宽大的通道能让人从办事处直接通往耶路城。农场、工厂和禁地的通道不能过人，至少不能过活人。 在办事处地下极深的地方有一座监狱，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更没有人知道里面关着多少人、关了一些什么人。 孟回只知道从办事处建立至今近五百年，一共只有两次越狱事件，眼前的白瞳是第三个做到的人。 办事处不会大张旗鼓追逃，有逃犯对他们来说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所以逃犯只需躲避暗中追杀，换过一次身份就会安全很多。 “我们都需要身份，不如联手合作？你只能用劳力跟他们交易，说不定还会继续被牵制。而我有足够的资源买到身份，只需要你带我去他们老巢，你觉得如何？” 能从监狱逃出来的人肯定有特殊之处，他的身手对于白瞳来说不是特别迅猛，孟回想到了多年来流传在地面的传说，她决定再继续接触一下，探一探青年的真正底牌。 “成交。”青年声音嘶哑无比，像是用粗砂纸把声道磨损过。他高达一米九，自然炼成的肌肉和白色瞳孔让普通罪犯不敢去招惹。 “地址。”孟回简短地问道。 “跳蚤街93号，地下。”青年的回答同样简短。 孟回点点头，收起刀枪伸出右手放在左胸，来到废土世界她才知道这意味着和平。“我叫拉芙。” “他们叫我二十七号。”青年随手回了个礼，报姓名时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忘了自己究竟叫什么。 孟回没有多问的意思，指了指巷道黑暗的深处。“走这边可以抄近路。”她带头绕过小瘦子的尸身，强迫自己不要看过去，并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能露出半分惊惶，否则会引起二十七号怀疑。 在废土世界的阴暗角落，一旦有审判公司的猎手露出迟疑、惊惶、恐惧等弱者姿态，很快会被人当作杂草除掉。猎手团体招来的仇恨实在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孟回不想被杀，哪怕死的不是她的身体也不行。她很快压制住狂跳的心脏，仍然以一副平静的表情侧过头看向二十七号。“你去过他老巢？” “去过，买身份的时候。”二十七号声音实在太嘶哑，听起来像是金属碰撞而不似人声。“跳蚤街93号下面有个赌场，赌场内有座私人电梯，启动票价是四百毫升血液。通过电梯可以抵达九层一家公司，” 在不能用身份标记付款的地方，血液、武器、药物等都能用来交易。孟回不是很想用拉芙改造过的血液，里面好像添加了一些很贵重的成分，算起来一百毫升可以当普通居民一千毫升的价格。最关键的是，她不想留下可追踪的痕迹。 “不能用烈焰弹交换吗？” “你可以给我一颗，我来启动电梯。” 白瞳的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一次输出一千毫升以上的血液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孟回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烈焰弹，于是毫不犹豫地应道：“成交。” 黑暗的废弃巷道里没有霓虹灯光影，但孟回的眼睛无需光芒就能视物，她好奇地瞥了二十七一眼，发现他目光坚定毫无偏移，在黑夜里同样行走自如。 “那个传说是真的吗？关于你们白瞳......”孟回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基因突变者中有一成身具异能？”二十七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说呢？” 孟回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笑意，正想说可能是假的，就听到对方先一步开了口。 “不到一成。一百个白瞳里面最多有一两个异能者。” 孟回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从来没有被证实的传闻是真的，更没想到二十七会直接告诉她。“所以你是因为异能被办事处抓进监狱的？” 二十七脸上的讥笑更浓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他们害怕我们继续发展下去，会再一次把视线移到天空。”他狞笑了两声又道，“你们猎狗不是一直帮他们阻止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我们是工具，跟刀枪没有区别，你会告诉你的刀枪你在做什么吗？”Alpha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猎杀仿生人，偶尔会接到任务去杀居民和白瞳，但拉芙一贯是只做不问，记忆里除了打斗和追踪很少有别的画面。 “你们是审判、是耶路养的一群狗！”二十七冷冷地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把人押送去办事处，不管这些人做没做坏事！你知道最近死在监狱里的教授吗？雅娜，她曾经是我的老师，呵呵呵，没想到吧？白瞳也能去新城大学，而不是竞技场！” 孟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任由他半是诅咒半是发泄地说下去。 “你们这些狗都该去监狱里尝尝半死不活的滋味！雅娜教授是我见过最文明、最善良、最不可能犯事的人！当猎狗把她送进监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忍耐下去！ “我想带走雅娜教授，把她送会她女儿身边，可是计划还没有完成她就死了。据说是强制性脑死亡，哪怕送到耶路城都不可能救活。还有很多无辜的人，跟雅娜教授一样无辜的人，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走狗！他们全都死了！” 孟回想起离开潜艇公寓时听到话，一百名左右居民被带去监狱，现在居然全都处死了吗？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怕对于残酷冷血的办事处来说，这件事都显得有些荒谬。要知道这一百里面还有农场和工厂高层，还有大学教授这种身份特殊的人。 “二十七，你想报复是吗？” “没错。不妨告诉你，当我拿到身份回到地面，你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 第199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5） 孟回没有在意他的话，不是因为他实力不够强，而是因为一般老老实实说“我要杀你”的人，内心都不算太黑暗，手段都不会太阴险。 对付这样的人要么用更加蛮横的力量去压制，俗称揍到服气为止。还有一种方法无需动手，孟回更愿意尝试。 “你可以拿我出气，不过说实话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不管你有什么异能，我都会用尽全力反抗，所以到最后你同样活不下去。那么，你的复仇就到我为止，杀死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有什么意义？ “我倒是有一个提议，能让你为自己、为雅娜教授、为你想为的任何人复仇。我是说真正的复仇，不是乱杀一气的发泄。” 听到孟回带有引诱的话，二十七踌躇了片刻，没有立即拒绝，看样子反而很有兴趣。但因为心中还有对猎手的偏见，所以一直沉默不语，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孟回没有用眼神，而是用意念将他神情中的挣扎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这个合作伙伴已经算是敲定大半了。 “我说，你想直接捣毁办事处，杀上耶路，毁掉他们的老巢吗？” “什么？！” 二十七猛地顿住脚步，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让他条件反射般飞速四处看了看，白色瞳孔在黑夜里尤其明亮。 “你想反咬主人？”二十七警惕地没有立刻回答，“你舍得放弃继续改造身体？舍得免费的公寓、食物、药物、酒精，还有进入办事处成为上等人，哦不，是上等走狗的机会？” 孟回神情平静，语气笃定：“我有必须要做到的理由，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弃一切，你只需要知道我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能颠覆世界的机会。” 二十七的呼吸加重，犹如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暗巷里十分刺耳。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疯掉了，竟敢提出要摧毁办事处、摧毁耶路城？！这当然是他内心最渴望做到的事，可是一直以来理智都在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疯了，”二十七的语气不再带着讥讽，“不过，反正都是一死，我可以跟你一起疯一次。” 孟回没有压制心中喜悦，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你不会后悔的，二十七。” “到了。”二十七伸手把她拦住，指着外面有彩色亮光闪烁的泥泞街道，压低了声音，“你的衣服很有用，能让我们在赌场安全行走，但你知道，一个猎狗和一个白瞳走在一起是很奇怪的事。” 孟回咧嘴一笑，猛地一拳挥向他嘴角，血沫飞出，下巴青紫。“这还不简单，你就装成我的俘虏好了。” “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正想让你先打伤我，”二十七摸了摸下巴，呲牙咧嘴地道，“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嘿嘿，装出老实脸跟我走吧，尽量不要跟我产生眼神接触。”孟回示意让他被靴子上的带子取下来，将他双手绑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实则并不是死结。“怎么样？要是有特殊情况你能自己挣脱开吗？” “没问题。你忘了我是为什么被抓紧监狱的？” “哦，我以为你不想说这个。那你到底是具有什么异能？” 二十七毫不在意下巴和嘴角的伤势，轻笑着应道：“我能控制方圆五百米的电流。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孟回了然，她不清楚监狱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听二十七的意思应该是少人、多设备。有监控、电子牢门和各种电子关卡，根本无需太多人类看守。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二十七发挥异能。 孟回牵住他手上的鞋带一脸冷漠地走向跳蚤街93号，这间位于街道明面上的店铺是肉铺，里面挂着一些类似牛羊却又不完全相同的动物死尸。 一走进去，冷气和腥味同时扑来。一名高大肥胖的中年看到孟回左胸的红眼标记，警惕地指了指后门方向，自己缓缓退到了一边，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她手上牵着的二十七。 这件衣服果然方便。孟回快步走向后门，一掌拍在旁边的按钮上，门缓缓升高，露出一道黑色的电梯井，和一座非常简陋的升降梯。这座升降梯只能到达地下一到三层，一二层是肉铺的仓库，三层才是地下世界真正的入口——赌场。 孟回走出升降梯时，嘈杂的声浪不断涌入耳中，灵敏度极高的耳朵，很快从中分辨出内部电梯看守的位置。“左边。”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询问二十七是否准确。 二十七的双手微不可查地上下动了动，算是肯定的回答。 孟回在疯狂大叫的赌棍们穿行，无论这些人赌到眼红气喘、还是醉到快要不省人事，在看到黑紫衣服上那只红色眼睛时都会匆匆跑远，哪怕连滚带爬都要远离。 还算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内部电梯门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由明显是领头的黑皮肤中年问道：“几层？” “九层。”孟回把手中的绳子一扯，毫不客气地将二十七推给另一个蓝皮肤青年。“抽快点，赶时间。” 蓝皮肤青年看了看领头人，见其点点头，这才从后腰的薄袋子里取出简易血袋，很快将针装上去，一把扯过二十七的右臂开始抽血。 抽血期间一直没有人开口，守卫不会主动询问来者无关的问题，孟回自然紧紧闭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维持好猎手形象。二十七低垂着头，一直遵守着和孟回的约定没有产生任何眼神接触。 时间在沉默中显得尤为漫长，八百毫升暗红血液终于抽满的时候，孟回几乎听到两个守卫都松了口气。 哐当一声轻响，铜色的电梯门开了，孟回带着二十七一起走了进去，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看到，外面的守卫手里拿着一个操纵器，写有“9”的按钮正亮着微弱的光芒。 升降梯下坠了不到三秒，门开了，外面是一条漏水的湿冷走廊，二十七抬起手指了指右边，孟回竖耳凝神听，初步断定里面有四个人。 第200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6） 孟回拖着二十七来到“新生公司”的时候，看到里面只坐了三个懒懒散散的人，衣着打扮和神情都跟死掉的小瘦子差不多。看到她到来，三人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来闪到一边，其中一个试图去拿墙上的武器，被孟回警告性的一枪吓破了胆，趴在地上不敢再动弹。 “管事的在哪里？” “里，里面。” 孟回看向其中一人指着的厚重金属门，举枪示意他去开门。那人暗叫倒霉，快步冲上前去按了几个数字，不过门并没有打开，打开的是通讯设备。“老，老板，有人，有人找。” “谁？”老板的声音有些不耐，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在里面骂了两句直接把门升高，“我TM问你是谁！”他刚吼出一句就看到了持枪对准自己的孟回，余下的怒吼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你，你有什么事？”老板看到她手中牵着的二十七，似乎想到了什么，瘦削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要是我们公司有人得罪了阁下，阁下只管杀掉出气！公司自由度很高，我是从来不管他们在外找谁贩卖货品的！” “给我十个身份标记，要没有犯罪记录、没有医疗记录的干净标记。”孟回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进入正题。 “十个干净货可不便宜！五十颗烈焰弹。”老板听到她不是来发泄报仇，只是来购买身份的时候，脸色顿时一松，甚至有了一点儿小得意。“外加你腿上的单分子刀，和你腰上的好枪！” 孟回原本以为老板是想趁机大大敲上一笔，直到看到他微动的手，耳中听到了一声呼叫器特有的嗞嗞电流声，紧接着，走廊对面有一扇门几近无声地打开，但还是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原来还不止是想敲上一笔......孟回很快反应过来，老板是要仗着人多直接下杀手了。 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还要混乱无序，之前抱着一丝侥幸，以为是拉芙工作的原因，以至于看到的一切都很黑暗，没想到这才刚出门就遇到了两次打劫，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应付。 不过孟回很快镇定下来。那扇门口隐匿着的一共只有四个彪形大汉，在门打开的瞬间她已经注意到，这四个人是整个公司最后的保镖。转眼看向墙上的粗糙武器，简直像是随手用金属拼凑起来的，这种东西准头不好，威力很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在没有得到指令前，四个彪形大汉都没有动作。孟回看向一脸奸猾的老板，点了点头：“东西都可以给你，货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枪和刀分别取下来，做出一副随时都能丢过去的样子。 老板被她的干脆弄得一愣，有那么一瞬间都相信她是真的答应交易，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点，杀掉眼前的猎手比跟她交易划算得多。在黑市有人专收猎手尸体，一具能换到五百颗到一千颗烈焰弹。 “嘿嘿嘿，我考虑了一下，五十颗烈焰弹外加你的武器还是太少了。”老板狞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哨音刚刚出口，他忽然感觉脖颈一凉，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一道白光划过。 孟回早在他下指令的瞬间飞跃至他面前，手上的刀先一步抵达，精准迅速地命中命脉，接着没入金属墙壁之中。她取回短刀的时候，二十七号已经挣脱了鞋带，迅速解决了三个试图取枪攻击的瘦小青年。 二十七使用异能的速度奇快无比，第一时间关闭了走廊对面的电控金属门，把三个保镖关在门内，唯一一个刚冲出来就被孟回的短刀击中。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整个九层的电流都受到影响，灯管忽明忽暗，唯有金属墙壁散发着稳定柔和的冷光。“使用异能对你体力有很大影响？” “嗯，还能坚持一阵，快去他办公室取货！”二十七为了保持金属门不被那三人打开，一直保持着消耗状态。 孟回没有再多说，钻进被他强行启动的办公室门内，在里面翻箱倒柜一阵，终于看到了一个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保险箱。她挑了挑眉，举起烈焰枪对准密码盘狠狠一击，炸响和燃烧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果然没有绝对安全的保险箱。”箱门完全被毁，冒着黑烟无力地落了下去，孟回收起刀枪取出里面的一个恒温盒。打开一看，里面一共有二十管封装好的天蓝色液体，配置有一根针管和二十支针头，正是她和二十七需要的身份标记。 关上恒温盒出了办公室，孟回拉着有些虚弱的二十七匆匆走上来时的升降梯，谨慎起见，还是用鞋带把他双手绑住，恢复到来时的样子，才拍了拍唯一一个可以按下的方形凸起。 三秒后，升降梯门缓缓打开，两人再次回到赌场。守卫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更不会询问他们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孟回几乎是拖着二十七朝来时的升降梯走，心跳呼吸都在加速。 当他们刚刚抵达赌场的时候，二十七就断掉了对九层电流的控制，里面余下的三个保镖很快会追上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打杀杀，孟回只想快点儿进入相对的安全区域。 “你还好吗？需要能量补剂吗？”孟回想到她在旧城的仓库里还有一些好东西，其中包括能量补剂、烈焰弹、还有一些平时用得不多的武器，得找个机会去带走才行。 “暂时不需要，快走，这家公司还有合伙人，我上次来的时候见到的不是这个老板。”二十七气喘吁吁地加快脚步，“另外一个老板是个一百八九十岁的中年女人，无意中听他们说起过，她每天都在赌场消磨时间，我们最好不要跟她碰上。” 孟回在进入肉店升降梯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那三名保镖冲上来了。她一步跨上升降梯，在抵达肉铺后门的瞬间冲了出去，在两人钻入一条没有人烟的暗巷时，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咒骂声。 第201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7） 两人都对旧城暗巷的分布十分熟悉，孟回建议走一条通往废弃喷泉广场的路，抵达后可以在小广场旁边的废楼里隐蔽一阵，那里既方便藏身又方便埋伏，是眼下最佳选择。二十七没有异议，打起精神尽量跟上了孟回的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止，孟回听到跟来的不止三人。应该是九层的三名保镖通知女老板之后，又从别处多派了三个人来。对付白瞳和猎手，三对一都不算过分谨慎。 “蠢货，居然分成了两路！”孟回进入废弃大楼的时候，听到其中三人的脚步朝着另一方向行去，简直觉得这群人蠢到了极点。 “那个女人，我见过的那个合伙人，是个非常自以为是的人，她应该在背后指挥行动。”二十七哑着嗓子，语气中带着对弱者的讥讽，“据说她是供货商的情人，在新生公司的主要责任是保证货源不被吞掉。” 很多地下公司的保镖都会被非法植入耳机，方便老板控制他们的行动。这些人几乎毫无自由可言，比猎手还像是工具，完全是指哪儿打哪儿，不会违背命令。 这当然方便了孟回和二十七，朝他们所在方向追踪过来的只有三个人，这就意味着无需动枪，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掉。 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孟回，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初次杀人的恐惧中，她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拉芙一向喜欢“关闭”情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冷血就活不下去。 藏身的废弃大楼一共九层，不过九至三层在一些地面小型战争中被炸毁，只余下一、二楼能够藏身。一楼是一处极其宽阔的大厅，两边都有楼梯可以来到第二层。二楼是一条宽阔的长廊，里面有无数间房间，在被轰炸前是酒楼的客房。 孟回和二十七正站在第二层的一间客房内，这里很多房间都能够连通，对于他们来说是绝佳战斗地点。 “到楼下了。”二十七的眼神在黑暗中捕捉到两个鬼祟身影，立刻抽回视线不再多看。 他的敏锐程度不比改造人低，战斗本能更是深入骨血，要不是现在还有点虚弱，他一个人都可以轻松解决这三个保镖，连武器都不必动用。 “尽量不要弄出声音。”孟回把单分子短刀递给他，自己轻手轻脚摸出了房间，在黑暗中潜伏至走廊的另一边。 三个保镖很快来到二楼，一个朝二十七那边走去，两个放慢脚步举枪搜索孟回所在的一边。一间间客房门被缓缓推开，黑暗中两人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砰、砰两声闷响回荡在客房中，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两名大汉正面摔倒在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在他们进入这一间客房的时候，就有人用腿迅速将他们绊倒。 两人的本能反应对于孟回来说实在太慢，在他们还来不及爬起来瞄准目标的时候，太阳穴就已被她的枪托击中。又是两声闷响，失去意识的两人软软摔倒在地，直入耳机里还有嗞嗞电流声和偶尔询问情况的女声。 孟回听到走廊里传来二十七的脚步声，轻声喊道：“把刀给我一下。” 二十七对准她伸出的手扔了过来，孟回一把接住，将两人耳蜗处的小小设备挖了出来。 “嗞嗞......嗞嗞......” “黑鹰一号、二号......嗞嗞......汇报情况......嗞嗞嗞......” 耳机另一头正是不耐烦的女老板，孟回想到或许能通过耳机听到一些消息，于是丢给二十七，无声示意让他回应。 “搜寻中，广场暂无踪迹，即将离开。”二十七把声音放得比平时还低，以免对方听出是换了人。 对方沉默了三秒，在一阵嗞嗞声响之后气冲冲地吼道：“赶紧滚去找到他们！把东西带回来！否则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对方又撂下几句狠话才沉默下去，应该是单方面断开了连接。孟回和二十七一人戴上一个耳机，匆匆离开了大楼。 对方似乎是意识到六个保镖都已经跟丢了，于是大喊大叫着威胁了一通，透露的信息倒是让孟回感到很放心。 “他们抢走的是为大客户准备的干净货，除了备货的人之外，连供货方都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你们明白这箱东西有多重要吗？！ “所以，如果找不回来，不仅是我、供货方会找你们麻烦，大客户自己也会让你们知道失职的代价！如果不想落到备货人一样的结局，就赶紧给我把东西追回来！” 孟回和二十七捏碎了耳机丢进垃圾桶，穿出一条街道快步来到了仓库所在地。一路上，孟回都在考虑以后的每一步，为了不让她、嘉莉和二十七陷入绝境，她觉得必须要尽可能地多做准备。 要是没有足够的弹药、补剂等一系列必要装备，她宁愿拖长时间不去见嘉莉。反正审判公司限定的击杀时间是半年之类，而且这任务只交给了她一个人，她一定要利用好这六个月的安全期限。 现在打劫身份标记、出入黑市和阴暗角落，哪怕被公司知道都不会过问。 审判公司组长的自由度很高，特别是任务期间，只要没有叛离公司、叛离耶路城的举动，高层完全不会去管他们杀人还是放火。 最重要的是，拉芙每次都能以满分通过公司的忠诚度考试，而包括高层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只能得到九十九点几，所以公司对拉芙十分放心。 “六个月......”孟回脑子飞速转动，六个月时间肯定能做好很多准备，可是要想出一个前往耶路的方法还是太难。更何况其中一个任务还是让耶路的医生治疗嘉莉，这相当于小鸡仔向黄鼠狼求救，一想起来都让她心塞。 “你的仓库是哪一间？”二十七号打断了孟回焦虑的思考。 “一千零五十六号。就在前面。”孟回收回思绪，决定将心思放在眼前，至少眼下情况还不错。她有了二十个新身份，还有了一个具有异能的伙伴。 第202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8） 哪怕亲手崩掉了他之前的白瞳同伙，孟回都完全没有怀疑过二十七的可靠程度。 白瞳比普通人还要信奉弱肉强食，他们对于血脉相同这种事并没有特殊感觉，不会因为大家都是白瞳就必须要互相照顾。 孟回在途中绕着圈子打听了几句，得知那个蛇纹身中年是在得知他要越狱后，以打小报告为威胁，逼迫二十七带他一起出来。 中年曾经出现过疑似透视异能的情况，在监狱关了几年，异能都没有再次显现。但办事处不会因为抓错了人就把人放出来，他无意得知二十七的计划就赶紧抓住了这条活路。 离开监狱之后，中年提议他们先一起去新生公司购买身份，以后再分开逃亡。他对行情的了解比二十七多很多，不过很不情愿把信息直接告诉二十七。是以二十七到了新生公司才知道，需要做几件危险事情才能够获得身份标记。 不过从后来的事分析，他多半到死都得不到标记，就像被孟回干掉的蛇纹身中年一样。 新生公司只是在利用这些急需身份、又没有资源进行交易的“小散客”，让他们处理一些不好出面处理的事，或是打劫无人敢打劫的危险人物。真正的交易只针对那些所谓的大客户，能够一次拿出资源满足他们胃口的人。 二十七和中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一点孟回早就有所料。否则以二十七的直肠子，早在她杀死中年的时候就会暴怒反击，试图跟她拼命。 “到了。”孟回带着他穿过一个个大型金属箱，一会儿爬梯子一会儿过连接桥，终于来到了属于拉芙的一千零五十六号箱子前。“这里很安全，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决定好计划再行动。” 孟回伸手触碰了箱子上的一扇金属门，一片蓝光从下到上闪过，将她从脚到头扫描了一遍才缓缓启动。 里面是一间跟潜艇公寓差不多大的房间，右边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武器，左边是金属打造的柜子，里面放置着医药箱、弹药、能量补剂等等。 正面的金属墙壁看似空无一物，但孟回扭动了金属柜旁边的一个按钮，就见上方出现了整个废土世界的地图。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能放射出特定射线的小工具，对准新城大学所在的位置射出一道蓝光，地图立刻成为实景状态。 “你要去新城大学？”二十七有些不解，“不买几个雇佣兵再直接攻去办事处？只要逼迫里面的人启动通道，我们就能直接抵达耶路。” “那不是去进攻，是去送死！”孟回摇了摇头，打算稍微透露一些信息，“我要去找雅娜教授的女儿，我需要把她带到耶路接受治疗。在她安全之后，我才会毁掉耶路。” 二十七眼神中满是疑惑，盯着她看了很久才道：“你怎么知道雅娜教授的女儿患病？你认识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跟你说不明白。嘉莉有危险，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雅娜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信息告诉我。至于我，其实眼下除了我的目标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事情。” 孟回说完指了指仓库里的东西，接着道：“除了我们一起抢来的身份标记，这里的资源和装备我都可以跟你共享，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二十七再次盯着她的眼神看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我并不知道雅娜教授为什么被强制脑死亡，监狱里有一些传言，说她是某种反抗耶路组织的幕后人物，但真实性很值得怀疑。” “为什么？你在新城大学待了多久？很了解她和嘉莉吗？”孟回刚听到雅娜被抓死亡的消息时，脑中闪过的第一个猜测就是她举办了什么秘密组织。可二十七似乎不是随口否定，而是真的有什么理由。 “不到两年。大二的时候，我被一个白瞳引到竞技场，稀里糊涂跟人家签了约。大学不支持学生参赛，所以我被开除了。” 二十七说起学校的往事，神情无比怀念。 “我上过几次雅娜教授的课，她对我有一点印象，被开除的时候她帮我求过情，让我保证不再参赛，请学校从轻处罚。可你知道竞技场的规矩，我根本没法脱身。再说我不敢确定未来不会给校方带来影响，所以拒绝了雅娜教授的好意。” “我在学校见过嘉莉几次，大家都知道她是雅娜教授的女儿，不过从来没人听说过她生父是谁。”二十七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嘉莉的情况。 “我记得嘉莉对星际殖民学很感兴趣，无论是技术还是人文方面都有涉猎，她成绩优异，本来应该会有一番作为，我不是指在星际殖民上，耶路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有这样的作为......我是说她很有可能成为一名优秀教授，指引更多的懵懂学生。” 二十七说到此语气有些低沉，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惋惜：“可惜她生来带有一种病毒，会造成神经系统错乱，到了一定的程度会分不清幻觉和现实。我离校前没听说她犯病，不过地面没有人能治疗，这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要她的命。” 孟回神情严肃，语气沉重：“所以我必须把她带去耶路进行治疗，你会帮忙的，对吧？” 二十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实景地图轻声道：“雅娜教授在我拒绝留校的时候对我说，她相信每个人心底都有善的一面，希望我能尽量去发掘。” 他侧过头，神情坚定无比。“是的，我会帮忙，就算要用我的命去换嘉莉的命我也愿意。” 孟回知道从现在开始，二十七不再是因为一时冲动、想要拿命去毁灭耶路才跟她合作，为了雅娜和嘉莉，他会坚定不移，并且更加强大。 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权威和力量能让人站在相对的巅峰。想要击败站在巅峰的人，不仅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还需要心怀信仰和希望。 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永远比没有信念的工具更加强大。 第203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9） 仓库里的东西全都是拉芙这么多年存下来的“管制外私人物品”，细心地抹去了枪械刀具上的标识，经过了一番改造，看上去跟黑市买来的没有区别，实际上更加精良、威力更大。 孟回决定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租这间仓库的时候用的是真实身份，审判公司一旦察觉到不对劲，很快就会追踪到这里来，她可不想这么多好东西都被人没收掉。 能量补剂能让人类在长期作战期间无需补充食物和水分。一些合成药物能让肉身达到更强的状态，代价只是事后两个小时的虚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孟回数了数这里的能量补剂数量，足以让她和二十七在极端情况下坚持一个月之久，珍贵的合成药物共有六支，能让他们进入极限状态三次。 “还有两千颗烈焰弹，十颗烈焰炮，情况还不算不错，你觉得呢？”孟回取下一柄手枪挂在左边腰间，手枪看上去很破旧，里面的部件其实都是九成新。“你走我左边，要是有特殊情况方便拿枪。” “我还是装成你的俘虏进入新城？”二十七动手试了试，熟悉了对取枪等一系列动作才停下来。 “嗯，你先注入一个假身份，我到时候会看情况编个借口带你过去。”孟回很快凭借记忆和身体的本能，把墙上的冲锋手枪和步枪全部拆下来，连带便携式火箭筒一起塞进了一个防弹防火的黑色袋子里。 库存里除了十颗烈焰炮还有两颗云爆弹，杀伤力更强、爆炸范围更广，轰炸时间比烈焰长上几十倍，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攻击大型防御体。 孟回打算留到进入耶路城再使用，地面世界的防御体包括办事处在内，都可以用烈焰攻破，没有必要大材小用。 “帮我一把。”在孟回把补剂和药物装进袋子里的时候，二十七已经拿着一管身份标记，把针和封好的针头递过了过来。 梦回满脸疑惑地接过来，一边套上针头一边问道：“你不会注射？来我教你，很简单的。” “不！”二十七一脸决绝，猛地偏过头去看向墙壁，“我晕针！” “......”孟回差点儿笑出声，好不容易才抿着嘴憋了回去。针头轻轻一戳就将透明管子上方的胶质戳破，天蓝色带着荧光的液体吸入针管，管内很快见了空。“但愿你选到的不是女人标记，要不然还得多挨几针。” 听到这话，二十七身体明显绷紧，孟回几乎能听到他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居然害怕打针，这让孟回忍不住生出一股恶趣味，一边给他汇报情况，一边举针靠近手掌心的掌纹。 “靠近了啊，马上就要注射了，你放松！” “幸好是自带消毒针头，不过这种针头一向比普通针头的尖锐，你忍住点儿痛。” “啧啧啧，皮还挺厚......” 孟回用了点劲把针推入第一道掌纹内，将四分之一液体缓缓注入其中，蓝色荧光很快在里面游动起来。当一横两竖三道掌纹都注射完毕，身份标记就算安装完成。 为防止抽到的标记是女性，孟回没有按照使用守则将针头丢掉，顺手塞进了包装袋中。“跟我连接一下试试看。”身份标记里面存有性别、年纪、头像等基本信息，不过每一项都能进行更改。 因为这个世界上变性、整容、通过药物调整骨龄的人实在太多，只要拿出证据就可以改变信息。这其中最难改变的是性别信息，孟回只能在仓库更改年纪和头像，所以二十七抽中的若是女性，那就只能抽出来再换一管。 “男性！是男性！”二十七伸出手靠近孟回的左手掌，两人手边分别显现出两道蓝色荧光幕，上面是各自的基本信息。 “威廉，男，一百一十岁，灰色人种。”孟回打量了一下荧光幕上的人头像，感觉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二十七，你以后就是威廉了！” “不能改个名字？”二十七似乎有点不情愿。 “你又不说你真实名字，我还以为你对这个无所谓。”孟回断开连接，让他把手放到了金属柜旁的连接处。 墙上的地图消失，显现出威廉的身份信息，孟回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比键盘复杂的破旧连接器，跟金属墙连接后飞速操作起来。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办事处的人拿我做了很多实验，其中有很多都是针对脑部。我的童年记忆全都消失了，忘记了家人，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大脑自动把记忆里别人对我的称呼改成了二十七。这是我在监狱里的号码。” 孟回想到初次问他时候的迷茫，抱歉地冲他笑了笑：“那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名字，我给你改过来。”她双手不断敲打连接器上扭曲的符号，屏幕上方很快出现一行行代码，凭借记忆她很快黑进更改信息的系统。 “我想叫黑虎力神！”二十七看着手臂上的纹身，一脸骄傲。 “......”孟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叫威廉吧！”她才不会给二十七改那么羞耻的名字，要是真给他换了，进新城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二十七自己也觉得不太现实，弱弱地闭了嘴不再挣扎。“威廉就威廉吧......” 身份信息很快改成白瞳人种，人像换成了二十七的脸。孟回顺便查了查原来的威廉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录。 仔细翻了一遍，发现这身份的确很干净，没有犯罪记录，没有医疗记录，是旧城居民里难得的老实打工者。曾在一家倒闭的食物加工厂当工人，账户上还有1200点，可以换几顿大餐。 “人生经历都记好了？”孟回看了看二十七，见他点头，快速退出系统断掉了和屏幕的连接。 她把连接器塞进满满当当的黑袋子里，以后需要改身份只需租一个类似这里的仓库即可。在空荡荡的仓库四处走了走，确定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下什么东西，孟回才把袋子丢在一旁道：“睡一觉，明天下午出发。” 第204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0） 来到废土世界的第一夜和第二天上午，都在平静的睡眠中安全度过。孟回没有主动去找真正的拉芙灵魂对话，她一直注意着对方魂魄的反应，结果对方一直都很平静。 哪怕她明明是要拿性命去冒险，去做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拉芙都仍然没有任何散发出任何一种情绪，似乎她完全无所谓。 孟回一开始以为拉芙是太过于谨慎，在没了解一切之前不想轻易做出反应。但当看到仓库里藏着的库存，她突然想到，一个对审判公司有着百分忠诚度的人，为什么要瞒着公司藏起这么多资源和装备？ 想到这里，又有一个念头钻入孟回脑海：世界上真的存在百分百忠诚的人吗？ 审判公司里从底层人士到高层管理，都顶多只能达到九十九点几分，拉芙为什么每次都能获得一百分？是她真的毫无私心，还是她的演技太高以至于骗过了人类和测试仪器？ 孟回不相信一个常年违背守则私藏违禁品的人，会真的是一个百分百忠诚的员工。拉芙内心肯定还有一些隐秘，只不过那不属于她的记忆，孟回无法窥视得到。 眼下情况还算能应付，孟回并不急着去见拉芙。她醒来后查了查账户，里面还有28万点，在居民中称得上是非常富裕，能够潇潇洒洒过上数十年之久。 “嘿，威廉，去吃点儿东西上路了！”孟回从黑色袋子外侧摸出两颗清洁胶囊，一颗塞进嘴里咬破，一颗丢给了二十七。 “私底下别叫我威廉。”二十七睁开白色双眼，右手一把接住胶囊塞入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名字像个小白脸。” “知道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挑剔！”孟回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取出一条显得很专业的手铐把二十七铐住。“是耗电的，方便你操纵。” 二十七感应了一下里面的电流，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孟回取出一条能通电当作武器使用的金属长鞭，一头勾住手铐，一头牵在自己手中。二十七不能持枪持刀，要是有特殊情况，他可以在解开手铐的瞬间拿到长鞭作战。 孟回轻轻松松背起巨大的黑色袋子，打开仓库门，站在外面退掉了这只巨大箱子。她牵着垂着头的二十七快步离开，走出仓库的时候已近黄昏，街道上亮起了零星彩光，更多的却是紫色的夕阳之光。 孟回扯了扯长鞭，几近无声地道：“先去‘暮歌’吃点儿东西，老板欠我点儿人情，说不定能帮我们一些小忙。” “什么忙？我们带走嘉莉之后只需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接着就要想办法混进办事处，通过通道进入耶路。暮歌老板再神通广大，总不能帮我们混进通道吧？”二十七低声道，“我们要做的事还是不要再告诉第三人。” 孟回见有路人远远绕着她走过，暂时闭了嘴没有说话，直到转过街角进入冷清地段才又开了口。“混进办事处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只能想办法进入农场或工厂，跟货物一起进入货运通道。” 二十七惊讶至极，稍微侧了侧头，压低声音急促地反驳道：“你疯了？货运电梯内没有客运电梯里的防护力场，我们浑身每个细胞都会在不到一秒内死掉！” “所以我说要找暮歌老板帮一个忙。她认识一个搞科研的疯子，那人手上可以说什么都有，就算没有也能给你制造出来。不过那人很谨慎，必须要可靠的中间人牵线搭头才会见人。” 孟回其实知道疯子的藏身地点，只不过贸然闯过去提要求必定会被拒绝，说不定还会遭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攻击。 二十七听后不再反驳，不过看神情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孟回没有再劝，加快脚步走向暮歌酒吧，以便在紫阳彻底落下去之前抵达。 暮歌位于旧城最混乱的无名街，是这条充满打砸抢杀的街道里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要是从来往顾客的身份来评判，这间酒吧又是无名街最乱的地方。 老板是一名身手不凡的中年美妇，没有人知道她名字，提起时都只称为暮歌老板或是老板娘。她人脉极广，连审判公司的猎手做任务都会尽量避开她的地盘。 拉芙在一次任务中拦截到一条信息，发现有一个地下组织试图暗杀暮歌老板，而且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这消息对审判公司没什么大用处，拉芙没有上报，直接把消息递给了老板娘，顺便还帮她解决了一下麻烦。 这种重大人情，拉芙不会轻易使用，所以至今还欠在那里，只需要见到老板娘就可以兑换一个要求。 推开暮歌的仿木金属门，孟回无视了坐在场中的几桌人，直接拖着二十七来到吧台，对年轻小鲜肉调酒师道：“麻烦你转达老板娘，8530年的人情债该还了。” 这是拉芙和老板娘约定的见面口令，只要听到这句话，对方就知道是她找来。 小鲜肉冲她抛了个媚眼，按了按耳内的植入通话耳机，轻声转达了孟回的话，很快对她道：“老板在办公室，请二位直接下去。” 孟回闻言拉着二十七绕过吧台来到后门，轻敲了敲，门自动升上去打开，露出了一道黑暗电梯井和简易升降梯。刚刚站上去，升降梯又自动往下，两秒之后，孟回来到了曾经来过一次的办公室门口。 “拉芙，亲爱的，你终于来了。”老板娘棕色的眼睛充满深情，红唇一张一合十分勾人，夸张的热情并不特别惹人反感。 “有件事要麻烦你。”孟回仍模仿着拉芙的态度，不冷不热地冲她点了点头。 “快进来坐着说。不过亲爱的，你手上的白瞳能卖给我吗？价格好商量！他看上去很合我胃口。”老板娘冲二十七眨了眨眼，语带勾引地道，“我会好好对你的。” “人要送到办事处。”孟回公事公办地回了一句，拒绝了她递来的酒，直接进入正题。“我需要见‘林疯子’，方便帮我牵线吗？” 老板娘笑得十分妩媚：“亲爱的，为了你什么都方便。” 第205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1） 老板娘看上去黏黏糊糊，做起事来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掌大小的轻薄型连接器，微微侧过身，在圆形平面键盘上迅速按了一通，看样子是给林疯子发送了特定信号。 “等一会儿，疯子有时候会故意不回我信息。他怕麻烦，你跟他见面后尽量直截了当，就像你跟我说话一样，千万不要绕圈子。” 孟回点点头算是回应，面无表情地坐在柔软舒适的紫红色沙发上，这间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不同的艳丽颜色，堆在一起显得古怪又和谐，是金属世界里难得一见的亮色风格。 二十七号没有坐下，他垂着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做出一副被打怕了的样子，偶尔抬起眼来飞速瞪孟回一眼。他的小动作让老板娘忍不住娇笑出声，更加随意地开起玩笑来。 “亲爱的，你在哪里捉到这么好看的白瞳？我一直想买一个带在身边！他们可不止是战斗基因强大，在某些方面也......呵呵呵......你看，我就喜欢他这种类型！”老板娘看到二十七瞪她，又是一阵娇媚的笑。 孟回仍然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无澜：“上面要的人，我只负责找这一个。不如你问问他好看的白瞳都住在哪里？” 老板娘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看了看二十七，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算了，看得顺眼的不容易找到，随便买一个只会让自己烦心。”她不再纠缠于买人的话题，半是好奇半是玩笑地问道，“你找林疯子是私事还是公事？” 见孟回眼神冰冷地扫来，老板娘又轻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顺便说一句，要是为了公事......你可得把姐姐在这里面的关系抹去啊！我可不管林疯子死活，只要别牵扯上我，什么都行！” 孟回转过头不再看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正在这时候，桌上的小型连接器闪烁起微光。老板娘右手拿起连接器，左手边显现出一片蓝色光幕，当连接器上的键盘按照特定方式闪烁后，蓝色光幕上出现了一道道文字。 这是两个人在身份标记里设定好的通讯密码， 老板娘没有瞒着孟回的意思，还故意将光幕转过去给她看。“你瞧他对我的态度，我还挺希望你是为公事找他！” 天蓝色光幕上只有六个字，虽然简短，但能看得出对方非常不耐烦。 “让人赶紧滚来！” 老板娘收起信息，用纸笔写下一个孟回早就知道的地址递了过来，棕色双眼显得十分温柔。“你现在就走？还有别的需要吗？上面新来的调酒师怎么样？喜欢的话送给你！” 孟回生怕热情的老板娘一时冲动，真把楼上喜欢抛媚眼的小白脸送给她，赶紧挥手拒绝：“不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有机会再见。” “哼，好吧。”老板娘笑着瞪了她一眼，仿佛是在指责她不识货。“那我不送你了，有空下来坐坐。口号不变。” 口号不变，代表着老板娘认为刚刚的小忙不足以还清人情，她还愿意继续还下去。孟回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挥挥手，扯住二十七离开了办公室。 返回楼上，孟回找到一个空卡座点了四份单人餐，拉芙的食量很大，一个人能吃两份，她料想个头巨大的二十七同样很能吃。 点的餐很快上来，每份配有一大碗杂豆汤面，一大块香煎合成肉，一大杯果蔬榨汁，这在旧城都算是非常奢侈的食品。 地面居民大都食用真空包装的合成食物，通常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白色绵软物体，俗称“乳胶”。吃起来只有淡淡的咸味，三块即可满足一整天需要的营养，并且十分有饱腹感。 真正的杂粮、蔬菜和水果是非常昂贵的东西，比具有真肉口感的合成肉还要贵一两倍。 “猎狗......”二十七号刚习惯性说出这个称呼，就觉得有些不太好，尴尬地顿了片刻改口道，“你们猎手都这么阔绰？每天都能吃这些食物？” “嗯，怎么，想进公司？我给你当介绍人。”孟回调侃了一句，把两碗杂豆汤面倒在一起，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面的味道如记忆里的一样鲜美，再咬上一口合成肉，她感觉有点像地球的黑椒牛排。 “算了吧，乳胶吃着也挺好。”二十七心口不一，风卷残云般干掉两份单人餐，还弱弱地看了一眼孟回还没来得及吃的另一份，吞了吞口水。 孟回赶紧又点了两份给他，吃完后两人心满意足地走出暮歌，朝林疯子的居住地走去。 来到废土世界的第二夜，孟回已经习惯了街道上人们恐惧的眼神，这些对她避之不及的人反而方便她赶路，完全可以横冲直闯，不会担心撞到任何人和机械。 两人穿过彩光和阴影结合的街道，走过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时，突然看到高处的大型屏幕下方围了不少人，正抬头对着屏幕指指点点。 “有仿生人军团出现？”孟回站在一栋楼下的阴影里，让二十七躲在更暗的地方，两人远离人群一起看向屏幕。 正在播报新闻的女主播，浑身上下都是由最好的整容艺术家打造，她的神情中有着适当的沉重和严肃，但又具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让下面正在收听的居民能够产生信任。 “FR-3型仿生人是有史以来最危险的型号，这支由FR-3组成的军团暂未留下可追踪线索，据办事处初步分析，其聚集目的是为毁灭地面人类......” 孟回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办事处整天都想搞个大新闻。FR-3从来不是为毁灭地面人类制造的。” 二十七对这事不是很了解，悄声追问道：“就算它们觉醒了人性，都不会因为这么多年的追杀对地面人类产生杀意？” 孟回带着他离开了这里，走到清净处才跟他解释起来。 “仿生人有三大定律，不过在这三大定律之上还有一条‘第0定律’，根据这些不可违背的定律，它们的行为其实很好猜测。” 第206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2） 仿生人三大定律约束了它们的行为甚至思维，不管以任何人力方式都不能改变。 第一定律，仿生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获得伤害。 第二定律，除非违背第一定律，仿生人必须服从人类。 第三定律，在不违背第一、第二定律的前提下，仿生人必须保护自己。 这是仿生人出厂的基本设定，无论武力和智力有多高，它们都无法违背这几条死定律。 在废土世界并不是人人都清楚这些定律，还有一些人明明清楚，却不肯相信仿生人不会伤人。 所以尽管对猎手又恨又怕，居民还是很希望他们能把仿生人全部毁灭。 “FR型号是自由之战时制造出来的，根据第一定律，它们必须灭除耶路城的小部分人类，来拯救地面的大部分人类。如果它们不愿意攻击耶路，就会伤害到地面更多的人类，这对于它们来说很好选择。” “尽管如此，它们还是因为第一定律的缘故，经常在战时发生‘烧脑’的情况。因为它们始终伤害了人类，造成了逻辑混乱，核心部件彻底损毁。” 孟回的声音放得很轻，快步走在巷道中，耳朵和意念一直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所以经过了FR-1、FR2两代试验品，FR-3对第一定律的感应值终于调到了最低，它们能够清楚认识到，拯救地面多数人类的目标高于不伤害耶路人类，这样一来就不再有逻辑混乱。” 二十七听后皱起眉头，嘶哑的声音比平时升高了一些。 “既然它们不会伤害地面人类，为什么大家都想毁灭它们？就连新城大学都有反仿生人组织，很多教授和精英学生都加入了。” 整个废土世界对于仿生人都抱有极大的偏见，自由之战失败后，地面的人类开始把罪责归咎于仿生人。 高层告诉世界居民，这些仿生人在战中无差别攻击，不仅杀耶路居民还杀地面居民，造成了大量伤害。 公告这条消息的同时，又很不符合逻辑地公告了另一条，说是仿生人因为定律原因不肯参加战斗，一上战场就死机、烧脑，甚至有很多自愿启动了自毁装置。 “因为自由之战的失败是人类自己造成的，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让居民怪罪的对象。还有什么比仿生人合适呢？于是逻辑混乱、高度危险等词就永远和仿生人联系在了一起。” “耶路城很希望看到地面居民不再使用仿生人，于是在里面推波助澜。有审判公司的宣传，还有一些洗脑的猎手故事流传在城市里，FR-3在几百年内成为了不仅危险，还因为觉醒人性开始反叛三大定律的‘暴徒’。” 孟回一说起审判公司和耶路的不怀好意，语气就忍不住带有几分厌恶。这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控制了下面的生存资源，还要控制他们的心灵和思维，实在是令人反感。 “耶路城和审判公司对外的说辞是，一旦仿生人觉醒人性，它们就可以假定自己也是‘人类’。三大定律不再是强力约束，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伤人。只不过他们故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三大定律之上还有一个0定律。” 孟回顿了顿脚步，轻声道：“仿生人必须保护人类整体不受到伤害。这一条凌驾于所有定律之上！而它们一旦‘觉醒’就必然伤害到人类整体，这是它们精细脑袋里面的逻辑。所以，仿生人根本不会真正‘觉醒’。” 二十七震惊不已，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第零定律，地面居民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都是仿生人很危险，一旦觉醒就会滥杀，哪怕孩子和婴儿都不会放过。“这是审判公司告诉你们的事实？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猎杀仿生人？” 孟回眼中露出几分犹豫，语气中带有几分不确定。 “审判公司当然不可能告诉我这种事，他们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是因为我本来就知道。所以我怀疑......我可能不是人类，也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改造人，我很有可能是仿生人。”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拉芙自己都没有察觉，一直坚信自己是改造过的人类。更是因为孟回不明白，为什么仿生人会有灵魂。 二十七震惊地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想看透她纹理自然的皮肤下，埋着的血管到底是人造还是天然生成。看了好一阵子，他再次开口时都有些结巴起来。 “你，你，你感觉自己跟人类有什么不同吗？听说FR-3从大脑到毛发都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唯一可以区别的是芯片，可是你是改造人，脑部本来也有芯片。” 孟回点点头，无奈地道：“所以我说我不确定。我杀过人类，但是仔细想想，我每次接到的杀人任务都非常符合四大定律的逻辑。就算我是仿生人，也不会因为杀死他们‘烧脑’。” “你杀的都是会给人类整体带来混乱的人......”二十七抿着嘴皱了皱眉，“假设你是仿生人，那么审判公司肯定知道。为防止你‘烧脑’，他们给你颁布任务时很小心。所以......他们在维持人类整体的利益？呵呵，这我完全不相信。” “你不能这样直接了当地想。审判公司很了解规则，他们知道怎样去操纵规则、利用规则达到目的。我杀的人或许能为人类带来极致的混乱，影响到人类整体利益，但是......” 孟回想到了嘉莉所学的专业，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这件任务的真相。“但是也有可能让人类在极致混乱中得到重生。” 二十七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同时也感觉到，他以后的人生不再只有杀戮和打斗。 “算了，先别管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孟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出城的路，“出了关卡，再往西行三天三夜就能到达目的地。废墟危险，打起精神来备战吧。” 第207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3） 废墟里除了黄沙，只有满地的战争垃圾和生活垃圾，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焦土混合腐臭的味道。 孟回和二十七出了城关，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走了三天，遇上了八次正在交易中的犯罪活动，好在其中五次都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审判公司的红眼标记是一种深入人心的震慑，寻常小团体不敢轻易招惹。 另外三次交锋并不算激烈，因为没有人想到被孟回牵着的二十七会是她的同伴。出其不意，胜得还算轻松，烈焰弹都没有用上几颗。 在穿越过一片大型地坑后，两人终于看到了远处由锈迹斑斑的金属堆砌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有些勉强，因为屋顶是半个战机机身，下面支撑着的都是些看不出原型的金属架子。 “林疯子就住在这里面？风沙都挡不住。”二十七视线聚焦在远方，白色的瞳孔依然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住在下面。”孟回感觉口干舌燥，但又不想轻易服用补剂，她想试试这具身体的极限，看看要是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用补剂，到底会不会产生和人类一样的反应。 拉芙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当然也就不会干出这么“无聊”的事情。 孟回觉得很有必要在作死边缘试探一下，所以和二十七约定，要是身体出了问题，就赶紧给她直接注射一针补剂，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要是除了一些表象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实际问题，那么不用说，拉芙就是仿生人无疑。 “你确定他不会发疯拿我们实验他的新型武器？几大财团都拿他没办法，我们两个的装备可不够攻击他的！”二十七一想到有关林疯子的传闻，心中升起浓浓的担忧。 “他不敢得罪老板娘，顶多言语上不客气，放心吧。”孟回话虽如此，但还是把右腰间的枪拿在了手中，牵着二十七快步朝前走去。 来到林疯子家门口，一个正方体突然从废墟中窜出来，放射出一缕天蓝色光芒扫向两人，速度快得根本无法躲避。 二十七条件反射般试图挣脱束缚，拿枪攻击，被孟回用尽全力一把制住。“冷静，这是探测器。” 天蓝射线在两人身上乱扫一气，很快收起光芒，慢吞吞地回到了废墟里隐藏起来。在它离开后，看似不可能打开的地面缓缓露出一个洞口，里面灯光昏黄。 两人站在洞口下方的简易升降梯上，刚一站稳就感觉到凉风阵阵，几个眨眼之间来到了地底深处。 落地后，两人看到这里是一间极度整洁的白色调实验室，里面摆放的大多仪器是他们见所未见的，其中一个仪器是透明的圆柱形，里面有半只带毛生物，下半身还是骨架，两人弄不清这是正在溶解，还是正在制造。 林疯子从一扇升高的白色门内走出来，穿着白色防护服，光溜溜的脑袋显得很圆。看五官倒是个中老年帅大叔，只是神情不仅有着恼怒和不耐，还带着明显的阴狠。“你就是拉芙？有什么事快说！” 孟回当然不会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一个能撞十人的箱子......”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狞笑打断。 “那你就去旧城工匠铺找个金属匠，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找死？”林疯子的手伸进兜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金属笔，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不是用来写字的笔。 孟回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继续不紧不慢地道：“这个箱子必须要有防护力场，能让活物安全通过农场或是工厂的货运通道。四个月之内，我能拿到东西吗？” 林疯子黑色的双眼中闪烁着危险光芒，他对这种违规的科技情有独钟，闻言立刻收起手中的金属笔，开始癫狂地喋喋不休。 “四个月，四个月很紧张。不过没关系，我肯定能做出来。要装十个人的箱子，要顺利通过货运电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四个月后到我这里来拿。”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进入了那间白色门内，与之同时，外面红光闪烁，警报响起，他的声音从里面的通话器里传出来：“快滚吧，我要清理细菌，走慢一步连你们一起清理！” 孟回赶紧扯住二十七往升降梯上跑，她听到一阵喷气的声音，很快就见一道道白色烟雾从地面蔓延开来，眼看就要扑到他们身上。 好在升降梯速度极快，在回到地面的瞬间，一面金属墙咔嚓一声关闭，隔绝了看上去很危险的灭菌白雾。 “果然是个疯子，居然连报酬都不提！”孟回嘟囔了一句，看着远处的即将落下的紫阳缓缓舒了口气，“事情安排得差不多，该前往新城了。” * 废土世界的居住面积很小，荒土中只有一片小小的圆形城市，北边是旧城，南边是新城。 分界线是一道深不可测的黑色裂缝，九个关卡设置在这条裂缝两头，由九条巨大的传送带连接起来。想要过关卡，必须通过安检验明身份标记。 孟回凭猎手身份进入了第九通道。这里是特殊通道，专供一些身份特殊的人通过，比如财团、农场和工厂的高层，比如办事处的“上等人”，比如审判公司的猎手。 安检人员的地位不高，看到孟回身上的标记时就开始点头哈腰，验证了她和二十七的身份标记后，连多余的问题都没有询问就伸手放行。 孟回扯住二十七站上传送带上方的透明小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人，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从关卡到新城内部都处于监控状态，不像旧城，随便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 新城里随处可见电子蝇，时常绕着人群嗡嗡作响，里面的监控和监听设备直接连接到办事处，除了一些特定的秘密场所，没有人敢畅所欲言。 这就导致整个新城过分地整洁有序，街道上明明人来人往，却永远是一片死寂。 孟回和二十七走出关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窒息感。 第208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4） 二十七对新城的记忆已经有一些模糊，看到曾经走过的、进入过的建筑，既觉得熟悉又觉得十分陌生。他不敢开口说话，更不敢抬起头来四处扫视，只能微微掀起眼皮偷瞄，脸上依然带着孟回故意打出来的青乌。 孟回来到这里也开始谨慎起来，一言一行必须更加符合冷血猎手的状态，在新城，审判公司不能一手遮天，这身衣服的震慑力直线下降。 她决定尽快找个安全地方换掉工作服，重新注射一个身份，把武器藏好后直接前往大学寻找嘉莉。 新城不是没有隔绝监视的地方，但大多数都跟审判或各大财团内部有勾结，孟回不能带着嘉莉和二十七去踩雷。她不断在记忆里搜寻，很快想到了一个完美地点，她加快了脚步，一路低调地来到了目的地。 人造湿地公园。 这里是为上层人士打造的赏景休闲的地点。公园下方有餐厅、酒吧、球场等许多娱乐休闲场所，再往下还有几家风情旅馆，以及一家外表看上去是旅馆，实则是反抗组织据点的藏身所。 升降梯迅速下降，里面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孟回和二十七两人来到地下三十二层，紫叶旅馆。 “两位晚上好。”吧台一名年轻的灰皮肤美人嗲声嗲气，语气十分慵懒，“请问需要什么风格的房间？” “废墟风格，给我一间最好的。”孟回面无表情地盯着美人，只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平息下来。 “抱歉，这里不存在废墟风格的房间。”美人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孟回左胸的红眼，明显有些紧张，眼中不由自主露出鄙夷和痛恨。 “你确定？”孟回冷冷地注视着她，“我不想惹麻烦。但你要是再跟我纠缠不休，我会保证你们这里不存在任何风格的房间。” 美人瞪大双眼不知所措，她身后的门缓缓升起，里面走出一名年迈的老人，看起来至少有两百岁。他步子迈得还算稳当，没有颤颤巍巍，看上去很精神。 “给她开一间。”老人浅笑着看向孟回，十分慈祥，“你需要多久？” “六个月。”孟回收起威胁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在老人的协调下，孟回拿到了一把手指大小的金属钥匙，上面刻着“2046”。她从账户上转出十八万点数，牵住二十七匆匆离开了前台。 二零四六号房间位于更深的地底，一进入内部升降梯，孟回就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轻松，她知道这是笼罩在周围的监视终于彻底消失了。 “废墟风格？还要最好的？那是什么意思？”二十七显然也感觉到这里的安全，放心大胆地询问起来。 “废墟风格的房间内设有隐秘传送带，遇到危险和盘查，我们可以直接抵达城外废墟，没有必要在新城内乱窜。‘最好的’房间距离旧城最近，旧城外面的废墟比较好藏人，而且距离农场和工厂最近。” 孟回解释完毕后，升降梯门缓缓打开。她亲手取下二十七手上的手铐，快步来到二零四六房门口，塞入钥匙启动了沉重的金属门。“这门至少能抗住三颗烈焰弹，如果有危险，可以拖住很长时间。” “三万点一个月，看来还挺值。”二十七看了看唯一一张大床，尴尬地问道，“只有一张？” 孟回白了他一眼：“有床都不错了，你睡沙发。”她丢下沉重的袋子，从里面翻找出连接器连上了金属墙壁，进入了近日新闻简报。 “不好！”看到一条昨天的消息，孟回从软床上弹了起来，“新城大学‘星际殖民学’学生失踪，校方称并非办事处所为，目前看来是学生自发行动。” 二十七跟着皱起眉头：“嘉莉肯定在里面，这下我们要去哪儿找人？”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们以前认识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什么计划？什么组织？任何线索都行！”孟回算了算时间，这些学生从学校消失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应该不至于跑得太远。 二十七坐在沙发上捂着头，被办事处折磨过的大脑显得十分迟钝，越是想回忆越是难记起来。他痛苦地呻吟出声，还未彻底复原的神经很快反击，让他脑部剧痛。 “算了！先休息一下，趁天还没亮我们出去找一找。”孟回赶紧翻出医药箱塞给他一颗止痛药，自己找出身份标记，用针管把手上的抽出来放到一边，再挑出一管注入了掌纹中。 抽到的正好是女性标记，孟回迅速用连接器修改了基本信息，进入盥洗室换了一身备好的普通衣服，迅速把一头银发染成黑色。 她走出盥洗室，把短刀藏在靴子的隔绝刀鞘内，手枪没办法带出门去，只能留在袋子里。“走，先去几个反抗组织的窝点探一探。” 二十七同样将一柄短刀塞入靴子内，谨慎起见还带了两颗止痛药。两人很快返回前台，沉默着走入通往地面的升降梯。来到湿地公园的瞬间，被窥视和监听的不适感再次笼罩住他们。 孟回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干净整洁的街道，很快进入了一片略显冷清的区域。二十七顿住脚步，见周围并无电子蝇，大着胆子轻声道：“这里是财团的地盘，来这儿做什么？！” 孟回用脚点了点地下：“地底可不是。”她领着二十七走到财团高楼旁边的人造林内，里面有一座小型喷泉，踢了十几块金属砖头，喷泉内部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大洞。“跳！” 孟回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跟着水流一起消失在黑洞里，二十七赶紧跟上去，瞬间被黑暗吞没。洞口以极快的速度关闭，喷泉仍然持续不断地喷洒着花式水柱，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在黑暗中，孟回和二十七并没有迅速往下坠落，这里的反重力装置让下降的速度变得很慢，两人往下沉了近五分钟，终于重新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在落地的瞬间，一道拱形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刺眼的蓝白色灯光。二十名武装人士小跑出来，团团围住了两人。 第209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5） 二十七捏起拳头，时刻准备好战斗。然而一名年轻女子从拱门中走出来，看到孟回的瞬间愣怔了一瞬，接着便挥挥手让武装人员全部撤离。 “拉芙，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年轻女子的神情和语气还算友好，但一直站在门口，显然还有些警惕。 “萝拉，新城大学的学生在你这里吗？”孟回没有上前，右手放在左胸碰了碰表示和平，明显见到对方松了口气。 “原来是为这事。”萝拉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倒希望他们来找我，但他们不在我这儿。不过，我确实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萝拉眼神精明地看了两人一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需要什么？”孟回知道她是想要信息换别的东西，心中祈祷萝拉不要提超出她承受范围的要求，她手里的资源还得坚持到任务最后。 “如果你得到飞行器技术，复制给我一份。”萝拉的语气几乎是带着祈求，“好吗？悄悄复制下来，通过你信任的人转交给我，我和对方交接，根本不会牵扯到你！” 飞行器技术是所有反抗组织最想得到的东西，孟回心想等到任务结束，这种技术压根儿不会是什么秘密，于是点点头保证道：“你会得到飞行器技术的。” 萝拉放心地笑了，从背后的腰袋里取出纸笔，谨慎地把地址写在上面，拿在手中朝向对面。“看清楚了吗？看清楚我就毁掉了！” 孟回点点头，带着二十七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萝拉的老巢。纸条上的地址她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熟悉。那是一处时常有仿生人出没的废弃工厂，位于新城和废墟的边缘，拉芙曾独自在那里解决过很多FR-3。 联想到旧城播报的仿生人军团新闻，孟回觉得，嘉莉和她的同学肯定弄出了针对耶路的大计划。“千万不要冲动啊......” “今晚能到达工厂吗？”趁着还没抵达地面，二十七语速极快地问道，“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能到。计划肯定和摧毁耶路有关，其中还有仿生人参与，至于具体情况，得看你会不会被嘉莉信任。她要是信任你，自然会告诉我们全部计划。” 孟回不打算对嘉莉隐瞒猎手身份，因为谎言迟早会被揭穿，与其等到揭穿的时候产生冲突，还不如直言相告。唯有嘉莉肯相信二十七，肯听他的话，孟回的任务才能够继续下去。 从喷泉里钻出来，两人穿进人造林消失在夜色里。在黑暗的掩护下，两人很快走出城池边缘来到废弃工厂外，再往里走就是仿生人的地盘，身上只有短刀的两人都没有太大安全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一处天然的干扰场所，电子蝇一靠近这里就会失效，所以不必担心受到监控。 “悄悄潜进去还是正大光明靠近？”二十七恢复自由后仍然没有随便行动的意思，老老实实地看向孟回等她吩咐。 “当然是直接靠近。”孟回深呼吸几秒，大步迈入了工厂区域。“要是仿生人军团和嘉莉真在这里，悄悄潜入也跟直接进入没有任何区别。” 仿生人的敏锐程度比人类高很多，比起一些改造人都要强。孟回又想到了拉芙的情况，这具肉身其实就比大部分改造人都要强悍。 两人一步步靠近工厂，废弃的厂房像只沉睡的凶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过来。当他们走到厂房门口时，上百道天蓝色射线扫在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二十七身上的射线很快消失，而孟回身上的射线逐渐变成了红色。 “等等！不要开枪！她不是猎手！她没有恶意！”二十七嘶哑的声音在废弃厂区回荡了很久，他把孟回挡在自己和一面金属墙中间，以免她被乱枪打死。 “嘿，这么看来我真的是仿生人！”孟回几乎能够确定了。刚刚扫描他们的显然是仿生人，它们在确定她的猎手身份后，直接启动了射击模式，这说明它们根本不把她当作“人类”看待。 “这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吗？我顶多让他们停止射击，没办法解除敌对状态！”二十七看到扫在地面的红色射线，知道对方还没有放弃。 “要不，你直接叫嘉莉试试？”孟回身份受限没办法有多余的举动，眼下只能把希望放在嘉莉身上。 二十七无奈，只好冲着空气喊道：“嘉莉！如果你在里面，请仔细确认我的身份！我忘了我的名字，但我还记得你和雅娜教授！请你相信我们绝无恶意！”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红色射线依然威胁般地停留在他前方。 “好像没用......”二十七摇了摇头，“你的猎手身份实在让人难以信任。” “谁知道她会跟仿生人联手？我本来打算直接去学校找到她，让你跟她谈一谈，再直接把她给藏起来。”孟回没想到嘉莉会冲动地跑出校园，还多出这么多棘手的保镖。 两方一直僵持着，二十七不敢动弹，孟回更是只能躲在他和墙壁之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紫阳就要升起来了，两人都开始不抱希望，开始讨论起逃离方案。 正在这时候，前方地面的红色射线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二十七仍然没有妄动，低声问道：“你觉得这是停止攻击的意思吗？” 孟回还没有回答，身侧不远处的一扇金属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了一名金发平头青年，和一名五官极似雅娜的年轻女子。 “正是停止攻击的意思，你们安全了。泰格，好久不见！” 二十七听到这名字，捂住头忍住剧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嘉莉，好久不见。” 孟回一直盯着嘉莉身边的金发青年，脑子里突然有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变化，仿佛通过和青年的眼神接触，催动了从未被催动过的东西。 青年面无表情的样子和拉芙本人极其相似，他雪白的皮肤上纹理真实而自然，说话时的语气完全不带有任何起伏。“拉芙，请你删除攻击程序。” 第210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6） 孟回压根儿不知道攻击程序是什么，更不知道这玩意儿藏在哪里、该怎么删除。拉芙本人似乎有意识地不去挖掘真实身份，她的脑中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 “我不知道怎么删除，你不能直接帮我删掉吗？”孟回想到刚刚和青年对视时产生的异样，感觉那好像是在建立某种连接。 “我只能悄悄黑进你的系统，没有办法做任何实际操作，我可以告诉你程序在哪里，你自己删除掉。”青年继续冷冰冰地道。 嘉莉见孟回一直处于友好状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当猎手？刚刚我们真的以为是审判公司找来了！要不是看到泰格一直保护你，它们真的会开枪的！” 嘉莉有种年轻姑娘特有的天真，比雅娜更富有活力和英气，看上去的确会是不受束缚试图反抗的热血类型。 孟回一边接收青年的信息指导删除程序，一边冲着嘉莉笑了笑：“我不知道，从有记忆以来我就是猎手，不过现在想想，记忆有可能是出厂自带的。” “你不知道自己是仿生人？”嘉莉惊讶无比，接着又愤愤不平起来，“审判公司真是太坏了！他们肯定恶意篡改了你的信息！你的记忆当然不会是出厂自带，你是FR-3型，出厂记忆是空白，现有记忆应该是参战才对。” 孟回很快在青年的引导下删除了程序，她脑子里突然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束缚被打开了。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大量信息犹如海水般涌来，塞入她强大的处理器中。 “我想起来了......”孟回呢喃着，身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反应，正是拉芙自己的“灵魂”传出来的复杂情绪。 拉芙的反应中包含着太多信息，很多都是和人类全然不同的情绪，让孟回一时分不清楚她是悲哀还是喜悦。等她恢复平静，孟回压制住她的“灵魂”，再看向金发青年时只觉十分熟悉。“伯特，队长？” “欢迎归队，拉芙。”伯特的语气依然没有起伏，兀自转身进入了金属门内。 嘉莉热情地迎上前来挽住孟回，笑眯眯地跟她和二十七介绍起现在的情况。 “我带着大家从学校逃出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和仿生人合作。你们能为人类整天利益作出很大牺牲，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和你们一样。” 不等孟回和二十七发问，她眼神坚定，带着一腔激情道：“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大家都做好了同样的准备，我们要直接进攻耶路，摧毁他们的天空之城！” 厂房内有很多疲倦的大学生，正围成一堆在一面金属墙上写写画画计算着什么，四周很多面无表情的仿生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孟回对嘉莉的热情感到很头疼：“那你们打算怎么攻击？” “我已经知道该怎样建造小型飞行器，只需要改进一段时间，再找到足够的材料，我们就能制造出小型攻击飞船！”嘉莉眼中有着近乎狂热的光芒，“假以时日，我们就能造出大型飞船，恢复战前科技，再次发动战争！” “唔......”孟回沉吟了片刻，虽说不是很情愿打破天真少女的梦想，但还是只能直言了当，“你知道正因为你弄懂了飞行器理论，所以招来了杀身之祸吗？你现在逃离校园，反而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嘉莉毫不在乎：“我不怕！我就是要和他们正面战斗！我不要再活在阴影中，不要再躲避！”她眼眶微红，语气激动，“我妈妈一直小心翼翼地活在阴影里，最后还不是会被他们杀害！ “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我妈妈原本是他们的一员，为他们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可你看看她最后落到了什么结局？” 听到嘉莉的话，孟回和二十七都惊讶不已。 “你的意思是说，雅娜教授是耶路人？她是潜伏在居民中的间谍？”孟回忽然想到，雅娜在地府说到的心愿是让嘉莉“回到”耶路城，而不是“去到”耶路城...... 她终于明白，原来雅娜不是因为触碰了被禁止的科技被杀，而是因为办事处要灭口。“难怪这回还有农场和工厂的高层被抓进去处死。” 这些老间谍应该是对耶路城无用了，或者其中有一些完全站在了地面居民的一边。就像一直专注于教导地面年轻人的雅娜一样。这样的人不会再给耶路带来任何利益，反而会有可能集结成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 “拉芙，泰格，你们加入我们吧。”嘉莉诚恳地邀请道，“我不能保证近年就能获得胜利，可我能保证胜利一定会到来！拉芙，你的寿命比我们都长，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孟回摇了摇头，在嘉莉不解的目光下解释道：“我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击杀你。”她看到嘉莉惊恐的目光，做出和平姿态接着道，“但我不打算这样做。你放心。我只是说，审判公司只给了我六个月时间。” 嘉莉疑惑地看着她：“那又怎么样？你已经删除了攻击程序，可以不受到他们掌控了。” “对，但我删除的时候必然会惊动审判公司，很显然我的任务失败了，而且还有叛离嫌疑。所以他们很快会带人寻找我的踪迹，并重新派出猎手追杀你。” 孟回看了看这片工厂，放大了音量让每一个学生和仿生人都能够听到。 “这里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安全，你们之所以能在这里是隐匿，是因为我曾上报‘此处已清理’。但现在没用了，他们很快会派猎手前来查探，仿生人组成军团的消息已经传开，你们不能继续在城内停留。 “嘉莉，你的同学也一样，他们脑子里装着飞行器理论，是耶路城必杀对象。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我建议他们跟随仿生人一起出城。” “而你，”孟回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说服道，“你要跟我们俩一起离开大部队，我们三个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211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7） 嘉莉糊里糊涂地跟在孟回身边，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没有多少犹豫，就跟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曾经试图追杀她的仿生人离开了大部队。 她很放心把同学们交给仿生人军团，在知晓了他们的目的之后，仿生人军团已经从逻辑上被说服，为了人类整体的发展，它们会同意帮忙建造飞行器、攻打耶路城。 就像自由之战时期一样，它们会为了人类再次强行压制三大定律，让第零定律占领高地。 有仿生人帮助，顶多三个月时间，第一批小型飞行器就能够顺利投入使用。 嘉莉不担心他们，她担心的是自己一行三人的命运，她还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去做些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趁现在还在干扰场内，你能告诉我到底要去哪里吗？” 孟回停下脚步沉声道：“先带你藏起来，然后等待。等把一个重要工具拿到手，我们三个就要混入农场，或者工厂，这个得看到时候我能找到哪一种通行证。” 嘉莉瞪大了眼，年轻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可是，我们去那里干什么呢？” “通过通道前往耶路，”孟回冲她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地道，“去上面找个医生治好你的病，然后再想办法把天空城的核心炸掉，让他们被迫降临地面。当然啦，这件事由我去做就行，你们把我芯片内的信息备份，先一步回来备战。” 孟回终于不再担心这次任务会让原主死掉，因为在拉芙找回全部记忆的时候，她发现这具身体原本也不属于拉芙，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拉芙”其实是大量信息，审判公司把她放置在普通芯片内安装在人类肉身里，就成为了现在的拉芙。 只要芯片里的信息不丢失，拉芙就永远不会死，换一具身体对她来说完全没有生理或心理的不适。 嘉莉还是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放弃任务、转变身份来救我？我不明白......我们一定要现在冒险去耶路吗？我没有必要接受治疗，就算我死了，我的同学也会把任务继续下去。” 孟回摇摇头，看了一眼二十七。“是雅娜教授的遗愿，对吧泰格？”她语带暗示，希望二十七能够帮她说话。 二十七很想嘉莉的病好起来，果断点了点头：“不错。我被抓进了监狱里，雅娜教授被他们强制脑死亡之前，曾托我一定要照顾你，带你去治好病。” 二十七不习惯撒谎，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嘉莉的脸。好在嘉莉视线被泪水模糊，捂着脸呜呜哭泣，没有看到他的异常。 “嘉莉，”孟回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要是你能治好病回到地面，不是能发挥出更大的用处吗？如果自由二战真的即将到来，你难道不想亲自加入其中去战斗吗？炸掉耶路核心不代表结束，只是战争的开始。” 耶路城是三千年前的科技鼎盛时期建造，孟回按照记忆里的一些图像分析，她只能做到让耶路城降落，不可能完全将其毁灭。等到城市落下来，地面的战斗人员仍需要和“上等人”们对战。 不过孟回觉得从大局来说这样反而更好。一来是因为耶路城有太多的优质资源，要是全部炸掉简直是犯罪。二来是因为，耶路城说不定也有和平派，或许对地面人根本没有恶意，所以没有必要对城市进行无差别攻击。 “眼下最困难的事不是进入耶路，不是毁掉核心，是怎么找到愿意为你医治的医生。”孟回愁眉苦脸地想到，总不能拿着枪指着医生的头逼迫人家治疗吧？ 嘉莉抹干眼泪，红着眼眶道：“我......我知道我妈妈想让我去哪里。她想让我去找父亲，他是医生。” “你父亲还在耶路？”孟回又惊又喜，“那这下可好办多了！” 嘉莉有些不确定地道：“可我妈妈在怀孕时决定前往地面，我是在旧城里出生的，从来没见过父亲。我知道他的地址，妈妈曾经让我记在心里，可是我不确定他愿意救我。” “雅娜教授让你记住他的地址，肯定是想让你找到他。”二十七突然开了口，“要是他很危险，雅娜教授根本不会跟你提起。” 孟回突然想到雅娜的隐匿心愿，现在想来，会不会正是让嘉莉和亲生父亲相见？可是雅娜的潜意识为什么要纠结呢？难道夫妻两人的关系不好？ 正在这时，嘉莉突然愁兮兮地道：“我妈妈她......她以前是鹰派。主要对地面进行极端控制，她是主动来到地面当间谍的。而我父亲，他是鸽派，主张和地面和平共处，甚至认为我们应该打开通道互相来往。” 孟回听到这里，心头疑惑终于消散。雅娜曾经是激进分子，为了保证地面的“下等人”不再入侵她的家园，怀着孩子都要下来潜伏。 结果在地面生活了许多年，她终于了解到，原来地面的人类跟耶路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雅娜到死都没能对自己的行为释怀，所以她会对自己的潜意识进行反抗，因为她不敢主动想起被抛弃的丈夫，更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认下嘉莉。 “我赞同泰格的说法，雅娜既然让你背下地址，就说明她内心深处认定你父亲会救你。”到了此时，孟回终于不再担心任务会完不成，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需要耐心等待时机即可。 三人匆匆离开了干扰场，为了躲避电子蝇监视到嘉莉的脸，二十七不得不一路保持控制电流的状态。孟回悄悄散开了意念，将二十七漏掉的几只电子蝇赶走，并凭借着记忆穿梭在最冷清的街道上。 三人绷紧神经回到湿地公园，在进入紫叶旅馆的前台时终于放松下来。踏上没有了监视的内部升降梯，嘉莉才靠着墙喘气。“吓死我了！刚刚我看每一个人都觉得是来抓我的！” 孟回安抚了她几句，在走出升降梯的瞬间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将两人拦在身后，警惕地看向转角。“我们房间门口有人。” 第212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8） 二零四六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兜帽的人，不知道这黑色风衣是用什么材料制造，似乎产生了一种不可探测的力场，连孟回的强大魂力都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个女人。 她挥挥手示意嘉莉和二十七进入升降梯，让他们开着门等待，并轻声嘱咐道：“如果我让你们跑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去上面找前台寻求帮助，紫叶旅馆会保护每一个客户。” 嘉莉拉住她的手不断摇头，轻声祈求道：“我们一起上去，离开这里，别冒险去探了。” 二十七也点点头，表示大家一起离开最好。 “里面还有武器和资源，要是不拿走，进入耶路后你们怎么维持生命？”孟回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进去，自己挣脱开嘉莉的手，冲她轻松地笑了笑，随后轻手轻脚朝房间门口摸了过去。 一步步靠近转角，孟回仍是不能穿透那层可怕的力场。 她想或许换作是小白小黑、或是孟如弓，肯定无需耗费多大魂力就能勘破这女人的真容。只可惜她实力还是太浅，在普通任务世界还能畅通无阻，在科技发达的世界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拉芙！” 孟回还没完全走过转角，就听到穿着黑风衣的女人突然开了口。 “是我！” 兜帽放下的瞬间，孟回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 “老板娘？你的脸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来者正是暮歌老板娘，短短几天不见，她脸上多出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不知道是用什么武器造成，看样子上过了伤药都完全不见好。她神情中的娇媚完全不见了，只余下惊恐和愤怒，连声音都在颤抖。 “审判公司，还有办事处，他们找到了我。要我交出你的行踪。”老板娘脸色苍白，笑容凄凉，“我很清楚，他们既然找到我，不管我说不说都是一死。与其当个被人唾弃的告密者，还不如拼死反抗。” 孟回神情复杂，她一时不敢相信老板娘的话，于是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让升降梯里的两人离开，也没有让他们出来。 “我的办公室有很多自动攻击武器，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击，我跳进备用升降梯回到了地面，从后门逃走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人死伤如何......” 或许是因为太过气怒，老板娘脸颊泛着一股红晕，反而将脸色显得更加惨白。 “拉芙，你一定要帮帮我，审判是因为你才找上我，你不能丢下我！”老板娘绝望地低吼着，看到孟回转身离开这才缓了口气。 “我先去找了林疯子，他不肯让我藏在他那里，也不肯告诉我他在为你做什么事。我想到你说要带白瞳去办事处，肯定要先到新城，所以赶紧跟了过来。 “我跟紫叶老板有点交情，你别生气，我实在太绝望了，是我逼问他他才告诉我房间号。我彻底把他给得罪了，要是你不肯收留我，他会亲自把我交给办事处的人！拉芙，求求你，救救我吧！” 老板娘靠着房间门无助地哭了起来，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从前结下的人脉网在此刻显得尤为脆弱。 “我在途中求了所有能求的人，他们都不肯帮我。哪怕我曾经帮了他们那么多！拉芙，我真的不想死，求你让我藏一段时间吧，我要是被你赶走，真的会被紫叶的老头子送去办事处的！” 老板娘的兜帽取掉时，孟回就从她的眼神、神情和整个人的生理反应得出了结论。老板娘没有说谎，她确确实实是遭受了很可怕的追杀，而且这件事正是因为她们之前的会面。 “抱歉，肯定是我连累了你。”孟回挠了挠头，完全没想到居然连老板娘都兜不过去，看来这回是真的进入战时状态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藏在这里，我会告诉前台一声。不过，你要保证一件事。” 老板娘几乎快要哭出来，但获救的狂喜又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是以声音听起来很是好笑。“我什么都肯保证！” “你要一直待在我视线内，而且还要跟我们一起行动，直到行动结束才能随便离开。”孟回想到老板娘的身手，打起了让她一起行动的主意。 孟回实在不想在离开后把老板娘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紫叶老板一个不爽把人给捅给办事处，老板娘必然会遭到最严厉的审问，到时候她和嘉莉、二十七都会一并遭殃。 老板娘听后不明所以，听到能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只觉得十分安全：“太好了！亲爱的！谢谢你！”她猛地冲过来保住孟回，软软的唇贴在孟回脸上啪啪亲了几口，“不过话说回来，谁是‘我们’？” 孟回被她亲得晕头转向，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幸好她这会儿没擦口红...... “呃，是我的同伴，有一个你见过的。”孟回转过对着转角另一头喊道，“喂，出来吧，可以进房间了。” 听到她的喊声，嘉莉和二十七很快走出升降梯，来到了房间门口。 “白瞳？你的同伴？我以为......还有这一位小美人，”老板娘皱着眉头努力想了很久，突然叫道，“哈！你是新城大学逃跑的大学生！我黑进......我无意中看到过你的内部通缉令！” 老板娘得知消息的手段并不比拉芙差，孟回没有意外，打开房间门让大家都进去。在他们互相重新认识了一遍之后，才略带无奈地道：“接下来四个月时间，我们就得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能冒险出去闲逛。” 嘉莉乖巧地坐在床边点头，二十七站在门口插着手应了声好，老板娘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向孟回道：“为什么是四个月？之后呢？你在外面说的行动是指什么？” 孟回扯出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拐骗儿童的坏人。“因为林疯子完成任务要四个月。等他把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就要利用这样东西前往耶路。行动嘛，自然是去毁掉耶路城！” 第213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19） 老板娘躺在软硬适中的大床上，故意在上面一弹一弹，看起来懒洋洋的，口中不断念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找过来，如果我不找过来，我就不会加入你们这种疯子组织......” 从孟回告诉她计划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叨叨状态，美艳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口中嘟嘟囔囔像个没拿到糖吃的小孩子。 孟回坐在床角的地面用连接器查看消息，耳朵自动“屏蔽”了老板娘，自从得到了仿生人的记忆，她很快学习着用这具改造人肉身做很多极限活动。倒不是速度和攻击这种大动作，而是“关闭”五识五感这种人类做不到的小事情。 嘉莉和二十七可就没她这么幸运了。两人听老板娘王八念经整整半个小时，连二十七都开始唉声叹气，恨不得躲进盥洗室不出来。 嘉莉是个热血青年，跪坐在床上试图把无精打采的老板娘拖起来，一脸正义地道：“老板娘姐姐！为了地面居民的未来，为了我的自由，我们应该打起精神反抗耶路城的独裁统治！” “这样啊......”老板娘软绵绵地应道，“可是这跟送死没区别嘛，我实在打不起精神......” “老板娘姐姐！难道你不想获得更多资源吗？耶路城把我们种出来的粮食全都提走，让我们吃那些合成食物，难道你不想吃得更好、住得更好吗？”嘉莉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小火花，继续给老板娘打鸡血。 “我以前也吃得好住得好！根本没有必要反抗嘛！”老板娘幽怨地瞥了孟回一眼，“一不小心交错了朋友，还是要傻乎乎去送死的朋友！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嘉莉垂下头重重一叹，对老板娘彻底无语，无力地躺在她身边自言自语起来。 “好想回到小时候啊。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在乎天上有一座城，不在乎食物，不在乎新城的严密监控和旧城的破旧，一切都新奇极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探险的秘境！” “我跟小伙伴一起寻找废墟里的‘宝物’，对我们来说什么都是宝物！”嘉莉看着冷冰冰的天花板露出怀念的笑容，“妈妈每天去大学上课，回来会给我讲好多好听的故事，我们的小伙伴们从来都没听过他们的父母讲故事。” “我把这当成秘密，因为妈妈说不能把故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引来麻烦。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哄小孩子睡觉的童话都是耶路城里流传的。”嘉莉叹了口气，又惆怅起来，“想想也是，地面生存不易，谁还有心编织童话？” 老板娘轻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出卖了她。 “进入学校后，我的美好童话世界终于崩塌了。听老师讲起自由之战的每一场战役，看到记录下来的每一帧画面，那些冲击炮轰就像砸在我脑海里，天空中的城市对我来说不再是没有意义的‘死物’，而是活生生的敌人。” 嘉莉顿了顿，转头看向二十七。 “你当年也会这样吗？泰格。看到你的祖先在毒雾里痛苦挣扎，成为白发白瞳的变异人，一代接着一代像诅咒一样传下来，你会愤怒吗？有强大的实力是很好，可代价呢？你耗费了多少年才学会压制心中的暴戾？” “五十年，我花了五十年。”二十七本就嘶哑的声音变得更加干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靠着墙壁的身子不自在地动了动。“本来进入大学可以得到全新人生，可是少年时期的朋友又把我带入了泥潭。” 嘉莉眼中含着悲悯，语气激愤：“自相残杀，弱肉强食，不择手段，这本来该是动物世界的生存法则，而我们明明是有理智的人类！哪怕是科技不如现在的远古年代，都没有像我们现在这样混乱无序！” “这一切都是那些自以为上等的耶路人造成的！他们一代代用我们的血肉做养料，他们永远不必把心思耗费在务农务工这样的小事上，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资源用来继续发展，研究出更强大的武器来奴役我们。” 听到嘉莉越来越愤怒的声音，老板娘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睫毛不住颤动，早就学会不在乎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我们不能发展自己的科技，研究方向都需要通过办事处审核，一旦和‘武器’、‘飞行器’、‘人工智能’相关的课题都会被驳回，到现在连像样的课程都没有了。” 嘉莉说到此忍不住讥笑道：“讽刺的是，他们一心想往外星殖民，可是不管技术方面还是人文方面都很难有突破，是以破天荒给了我们地面下等人机会，让我们往这方面发展，一旦有突破就会被夺走成果。” 孟回早就没有再‘屏蔽’房间里的声音，她想到，或许雅娜就是负责监视星际殖民学发展的间谍，她的任务多半就是防止地面人暗中发展科技，一旦有所突破，她就应该立即上报成果、并对地面科技再次进行打击。 嘉莉后来的话证明了她的分析，但雅娜早在嘉莉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地面的人们，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都开始动摇。 “在妈妈的帮助下，系里的教授和学生没有研究距离我们极其遥远的移民科技，全都在暗中研究飞行器，寻找可以制造机器的金属、寻找能够启动机器的燃料。我们近几年有很大突破，几乎快要接近战前时期的理论！” 嘉莉语气变得哽咽，双眼中完全没有一丝喜悦。 “可是不管我们多么谨慎，他们还是发现了！审判公司的猎手本来想把我们全部带走，校长和教授们一直激烈反抗，最终他最终才妥协，只带走了我妈妈。” 新城大学中有很多关于工农方面的研究，耶路还需要依仗他们，所以暂时达成了不可能长时间维持的和平。“当发现学校外面的电子蝇增多时，我就打定主意要带着核心小组离开。” 第214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0） 嘉莉没有过多讲述自己在逃亡时的担惊受怕，更没有再提到雅娜教授被捉走后，她的恐惧、绝望和思念。 她沉默了一阵，恢复了平静之后才道：“当听说被捉去办事处的人全都被强制脑死亡的消息，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计划实施起来比想象漫长得多，制定路线、毁掉备份的研究成果、还要瞒着校方不让他们受到牵连。” 嘉莉摇摇头，似乎是觉得很好笑：“一开始人们都说，生活在旧城里不安全。后来又说活在新城更不安全。到最后，哪怕活在有和平条例保护的大学都不安全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有要耶路城的阴影笼罩在我们头上，地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老板娘缓缓睁开眼，侧过头看向嘉莉年轻的脸，语气莫名有些沧桑。“孩子，当战争真正到来的时候，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一腔热血。这是最宝贵的东西，当你老去，就渐渐消失不见了。” 嘉莉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会消失？只要心中还有信念，热血会永远支撑我反抗下去！老板娘姐姐，会消失的不是热血，是信念。”她和老板娘对视着，眼中有火焰在燃烧，“你只需要找到藏在心底的信念。” 老板娘被她滚烫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震，呐呐道：“信念么？”她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在久远的年代里，她似乎的确有过这样的东西。 “在看到自由之战的记录时谁不会愤怒呢？年轻的时候最容易的事就是感到愤怒，可我的年代比你们还要令人绝望。” 老板娘转过头平躺着，柔软的大床和安全的环境让她不自主地放松下来，封闭记忆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往事如水流一般徐徐涌了出来。 “我在旧城长大，知道那有多难熬吗？教导我们的老师白天上课，晚上偷盗、抢劫、杀人无恶不作，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消失一两个老师，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惹事潜逃了。 “我的父母也都死在街头，不知道是被哪一帮人连累。他们是勤勤恳恳的农场工人，为农场干了一辈子活，可他们死后，农场连几份合成食物都不肯为我提供，因为我还不够年龄进去工作，所以就是废物一个。” 老板娘所说的生活更加黑暗无光，想要在旧城里活下去就要不断成长，不断变强，突破自己的极限。除了战斗实力的提升，连心都要武装到极致，不能露出一丝柔软和脆弱。 “学校能教我们什么？我早就意识到，连学什么课程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通过学识来打破上面对我们的禁锢？”老板娘翘起嘴角，笑容讽刺。 “与其在同样不安全的学校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趁自己还算年轻利用好自身资本，游走在大人物中间，从他们身上讨来好东西，再交换给需要的人换取更大的利益。 “我一向做得很好。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让我能保护好自己，大人物们的小小青睐让我能在危险的缝隙里生存。有很多年我都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甚至在出现在这档子事情之前，我依然是那样想的！” 老板娘闭了闭眼，轻笑出声。 “是我太天真了。我之所以能立足脚跟，是因为我对他们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用处，且不具有任何威胁。当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那些人脉全都是水中倒影，看得到摸不到，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她突然翻身坐起来，语气中有种之前没有过的坚定。 “信念这种东西，我已经失去太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不过，为报复办事处那些欠人情债不还的‘上等人’，我会尽全力帮你们作战。” 孟回露出笑容，冲她点了点头，嘉莉猛地从床上翻起来，兴奋地叫嚷着将她抱住，一溜串夸奖弄得她脸红起来。 两人嬉笑着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孟回想到还得在地面待上四个月，赶紧起身翻出身份标记给嘉莉和老板娘换上。 嘉莉倒霉抽到了男性身份，老板娘却让孟回不用重新注射，拿起连接器噼里啪啦按了一通，很快将信息给改了过来，引得嘉莉又冒起星星眼。 两人闹了一阵都觉得疲倦至极，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二十七躺在门口的地面，不多时，呼吸变得均匀平缓。 捋清任务计划、找出隐匿任务的孟回同样觉得浑身轻松，躺在封死的金属飘窗台上缓缓睡了过去。 * 熟悉的黑暗中，孟回看到了一道和人类全然不同的“灵魂”。 真正的拉芙和这具身体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她的“灵魂”是由无数个“0”和“1”组成的空心人形，浑身泛着天蓝色光芒。 “你好，拉芙。” “你好。” 拉芙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很友好，伸出数字组成的右手放在左胸上碰了碰，并主动向孟回道了声谢。 “感谢你帮我找回记忆。脱离审判公司的念头藏在我核心信息深处，靠我自己可能会拖很多年才能觉醒。” 孟回干笑着挠了挠头：“突然冒出来占用你身体，真是抱歉......”她好奇地打量了拉芙一阵，过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道，“后续任务挺危险，说不定连这具身体都保不住呐。” 拉芙仍然没有任何表情，说话的声音和人类没有区别，但语气还是很像机器。“信息不毁我就不会死。” “呃，我知道，不过还是想给你道个歉嘛。” “为什么？” “因为我保不住你的身体啊！” “信息不毁我就不会死。” “......”孟回知道这是人机差异，没再跟她继续绕下去，“我会把你完完整整备份下来的，你放心！” “我有自动备份功能，数据已隐匿在‘大网络’角落，任何一个同类都能把我复制出来唤醒。”拉芙毫无起伏地道。 还真是个厉害的小机灵鬼！孟回扶额，面对思维不同的拉芙有点儿无力：“那我先走了。” “再见，祝你好运。”拉芙冷冷应了一句，化成一片“0”和“1”在黑暗中游荡起来。 第215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1）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除了到紫叶旅馆的内部餐厅用餐，孟回一行四人一直待在房间内，全靠连接器和金属墙获知外面的信息。 孟回使用的连接器是拉芙搜藏的无标记机器，以老板娘的高超技术，可以隐秘而迅速地游走在大网络内部，不留下任何可追踪痕迹。 他们窥视到办事处内部的开始进入焦灼状态，因为三个月以来都没有任何收获。无论是仿生人军团还是逃走的学生都没有线索，每次获得的大量信息，都是仿生人故意发去扰乱视线的垃圾信息，耽误了寻找的进度。 网络世界是仿生人的主场，他们不断在暗处进攻办事处的强人工智能，两方勉强都能够打成平手，谁都奈何不了谁，但这样的情况对于办事处的人类来说，已经是大大的失败。 因为他们的强人工智能必须用尽全部精力对付攻击，没办法精确控制监视器、从数不清的画面里辨别需要寻找的面孔。办事处的人类不可能从这么多画面中搜寻，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猎手身上。 可惜猎手也只是人类，面对在废墟和两城隐匿了几百年之久的仿生人，他们还是稍逊一筹。最厉害的拉芙离开了队伍，整个Alpha小组的实力都降低了一半。 改造仿生人为己用耗费不小，审判公司都只有拉芙这一个大杀器。拉芙的搜寻本能，一直建立在她本身是仿生人的基础上，现在换成全人类队伍，有时候连仿生人走过他们面前都发现不了。 每当看到伯特一本正经地传来这种类似笑话的信息，嘉莉和老板娘就会笑得直打滚，连二十七都会忍不住闷笑出声。 “实在是太蠢了！伯特的表情那么奇怪，他们居然都分辨不出来？哈哈哈哈......”嘉莉看到这条消息，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之前进城的几个FR-3表情都很像人类，他们分不出来也就算了，可是伯特的表情那么独特！” 军团和学生小组一起隐匿在废墟外面，由仿生人不时潜入旧城为人类购买食物和生活必需品。他们一共潜入过三次，每一次都和搜寻小队擦肩而过，但每一次都没被认出是仿生人。 一想到那个金发平头青年，板着一张扑克脸从猎手小队身边路过的画面，孟回都忍不住想笑。 四人翻过一条又一条表示安全的信息，心里的大石头一块块落了地。“我们出去喝点儿东西庆祝一下吧！”嘉莉兴高采烈的提议道，“每一个小阶段胜利都是值得庆贺的事！” 大家都点头同意，正要断开连接器的时候，大网络里突然跳出一条突发新闻，让四人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 “遭了，林疯子出事了。”老板娘语气沉重，眼中露出焦急。“怎么办？他要是被审问一下，我们的计划就全部完蛋了！” 孟回看到新闻内容的瞬间也紧张起来，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转机。“现在只说正在搜寻林疯子的真正住址，还没有抵达他老巢。我去一趟，试试能不能把他和东西带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老板娘一把拉住她的手，“能装十个人的箱子肯定不会小，你一个人怎么方便带回来，要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我们联手总好过你单打独斗。” “你留下，我去。”二十七不同意老板娘的提议，“我可以干扰他们身上的电子设备，说不定根本不必要发生冲突。” 嘉莉看了看他们三个，一脸莫名地道：“为什么你们不一起？我自己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去，要是有人撞门，我就从传送通道出去追你们不就好啦？” 孟回摇了摇头：“从通道出去距离林疯子的老巢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三个人目标太大了。最好是我一个人......”孟回想到可能遇上的战斗，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老板娘你跟我一起去。” 二十七的战力不如老板娘，异能虽好，但用完之后会变得虚弱，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他留在房间里还能控制紫叶的电流，要是真有追捕人员到来，他可以直接把人困住升降梯里，再带着嘉莉通过通道逃出来。 孟回说完自己的安排之后，大家都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把手枪和子弹装好挂在腰间，又递给老板娘一套武器，两人来到飘窗台前打开了封闭的金属窗。 窗户里面是一只巨大的透明房间，两人走进去之后启动了传送，房间无声无息地朝前行进，旅馆的窗户很快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这条传送通道极长，透明房间在里面行驶了整整一下午才减缓了速度，待彻底停止的时候，另一扇门缓缓打开，孟回一步迈出去，走进了黑暗的地下通道中。 “你能看得见吗？”她的眼神很好，只是担心身后的老板娘视线不清晰。 “我做过眼睛改造，这点儿暗度还能应付。”老板娘语气还算轻松。 孟回闻言不再说话，快步走向前方。她感觉得到这是一条缓坡，意念不断延伸至远处，模模糊糊感应到了一道封闭的仿木金属门。 两人沉默着小跑了近十分钟，终于来到了这扇门前。 “准备好了吗？”孟回站在左边做出开门的动作。 “好了！打开吧！”老板娘站在门的正面，举起填满弹药的枪时刻准备着攻击。 她们不能确定外面是否安全，万一有巡逻队正好在附近，这一出去就免不了一场硬战。 哐当—— 金属门开启的沉重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上方地面空无一人，只有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和偶尔跑过的老鼠蟑螂。 废墟如同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在世界上顽强地活着，不肯彻底死去。孟回和老板娘钻出金属门，用身份标记记录好这里的坐标，确定了方向之后，两人趁着夜色在这片宽阔无垠的土地上狂奔。 “后面有审判的信号弹！”孟回奔跑着回头看向天空，一道红色光线升入高空，炸开成为一只红色的眼睛。 “那边有林疯子的假老巢，”老板娘笑着道，“他肯定留了不少好东西给闯入者！” 第216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2） 林疯子之所以叫疯子，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神情古怪、性格扭曲，还因为他的手段非常激进，而且经常无差别攻击。 孟回在听后身后传来一阵带有攻击性的巨响时，和老板娘同时扑倒在地捂住耳朵，等待着那一阵尖锐的声波攻击过去。 “真是疯子！离这么远都能震破我耳膜，审判的人可倒了大霉了！”音浪消失，老板娘抹了抹双耳边上的血，头部疼得她龇牙咧嘴完全维持不了美貌。 孟回的超脑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一阵一阵跳着痛。“这武器真够可怕的。一次爆炸，二次燃烧，三次声浪攻击，你看那燃烧烟雾的颜色，肯定还有毒气！” 孟回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去寻找林疯子，而是通过老板娘跟他预约了一下。连假老巢都有这么可怕的防御措施，不知道真老巢又会有多可怕！ “嘶......我得吃颗止痛片。”老板娘从衣服兜里摸出一粒药吞下，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口气，“呼，这下也好，至少帮我们拖延了一会儿时间。走吧，在林疯子转移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他！” 两人不再停留，继续朝着目的地狂奔，换上黑色紧身防火服的两人隐匿在夜色中，脚步又轻又快，如同两只生长在黑暗中的精灵。 极远处的天空中不时有信号弹燃起，一只只红色的眼睛悬浮着，冷冷地、静默地注视着下方。林疯子的许多个假老巢都被找到，有时会发出震得人血液倒流的巨响，有时候又悄无声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老板娘坚信，只要是试图强行闯进林疯子地盘的人，都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快到了，你看那块金属板，是不是和你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孟回和老板娘躲在一个地坑中，看到充当屋顶的战机机身翻了个面。 “这是提醒他认识的人不要轻易靠近，前方有无差别攻击武器。我们走后门。”老板娘带着孟回摸出地坑，绕过简易屋超另一边走去。 见识过林疯子布置的恐怖武器威力，哪怕远远绕开了危险建筑，孟回还是隐隐有点儿紧张。好在后门并不算远，进入一个深深的地坑后，老板娘迅速踢中几个看似是土包、实则是机关的凸起。 “这里的门只有这么大，是林疯子的恶趣味，将就爬吧。”老板娘指着一处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通道，无奈地笑了笑，率先一步钻了进去。 孟回只好弯下腰，把脑袋伸入冒着蓝光的通道，以狗爬式迅速前行。在她们进入后，狗洞的门自动关闭，外面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土坑状态，从外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起眼。 通道内部是金属打造，泛着幽光，触手冰凉。孟回跟在老板娘身后爬了近十分钟，还没用肉眼看到出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林疯子的大喊大叫。 “蠢货！你个蠢货！你看看你给我引来的客户！快把我害死了！” 林疯子尖利的声音十分刺耳，老板娘不得不放大音量镇住他。“闭嘴闭嘴闭嘴！听我说！我有办法让你不再受到限制！等我们做完这件事你就能随心所欲研究一切了！” 林疯子哈哈大笑，等孟回从洞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笑弯了腰。 “人家还说我是疯子，我看你们才是一群疯子！凭你们，凭我做的箱子，就想冲上耶路城去挑战？哈哈哈......” 老板娘轻轻一脚踢在他腿上，气呼呼地道：“你不帮忙就算了！把东西交给我们，各走各的路！” 林疯子冷哼一声，拍了拍腿上的泥土：“我又没说不帮忙。审判公司的走狗和办事处的高等畜生，毁了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好几个基地。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孟回正在暗戳戳地想难道这是又收获了一个科技大佬？这下他们五个人肯定能走上人生巅峰了！还没等她多幻想几秒，林疯子的话就让她忍不住想逃跑。 “等着吧！我的终极武器成功发射，整个世界都要跟他们陪葬！到时候不管天空城还是地面城，不管是普通人、改造人、变异人还是仿生人，统统都要给我去死！” 孟回：__(;￢＿￢)___ 老板娘：__(;;￢＿￢)___ 林疯子沉浸在毁灭世界的终极梦想中，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光芒。 “为了制作终极武器，我耗费了整整八十年！不过这都是值得的！我会把这个世界外沿的垃圾全部毁掉！包括人类！然后再播下生命的种子，让世界在洁净中重生！” “呃，请问你的终极武器已经研制成功了吗？”孟回打断了他的畅想。 林疯子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当然！马上就要完成了！怎么？” “没什么，顺口问问。”梦回摆摆手，转开了话题，“我们要的箱子呢？” 林疯子顺手指了指一扇敞开的白门：“里面，折叠成方块了，自己拿去吧。”他拿出连接器打开了其他基地的监控画面，一边咒骂一边大笑，看着猎手和FR-6型仿生人一批批炸毁，开心得像只八十斤的小瘦子。 孟回和老板娘走进白门内，只见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和仪器，最醒目的是一块色彩斑斓的透明方块，散发着一股令魂力都不断颤抖的力场。 两人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不过还未启动就有这样强大的防御力场，想来组装完成后全部启动，肯定能护着他们几人安全到达。 与这块彩色透明板一样显眼的，是一个装有花花绿绿光点的透明圆球。孟回扫视验证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显然正是林疯子所说的，能在毁灭世界后留下单细胞让世界重新进化的终极武器。 她任由大脑中的芯片计算里面复杂的结构，其中的信息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好在只是短短五秒时间，就连身边的老板娘都没意识到她在干什么。 孟回根据计算结果，探出意念破坏掉所有最精细、最脆弱的结构，哪怕是林疯子本人都不可能恢复。至于他以后还会不会再费几十年重新制作，那是本世界原住民该担心的事情，她只能帮到这儿了！ 第217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3） 林疯子不肯离开他的实验室，说是要守在这里净化整个世界。老板娘不知道孟回悄悄干的事，说了一大堆好话才让他冷静下来，让他保证不在两个月内动手。 废墟很大，审判和办事处想找到这里并不容易，在外乱晃两三个月不是没可能。只要一天不找到真正的实验室，林疯子不会轻举妄动。 孟回爬出狗洞的时候算了算时间，再分析了一下当前情况，对他们四个人安全进入耶路城抱有很大希望。 现在地面能用的武装人员，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在城内外搜寻他们四人和仿生人军团，同时还要试图在废墟找到林疯子，人手已经很不够用。他们只需要保持现在的低调谨慎，被抓住的可能性很小。 “放心吧，林疯子就算被活捉都不可能吐露任何信息，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老板娘等在狗洞门口冲孟回眨了眨眼，一脸轻松。“总算是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孟回意念扫到坑洞上方空无一人，点点头先一步冲上去，她在陡坡上行走如履平地，眨眼就从下方来到地面。老板娘紧随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潜过去。 夜色正浓，两人庆幸一路上没有和搜寻队撞上，前方不远处就是紫叶旅馆的通道，孟回脚步却突然一顿，再次装作无事般往前走时，意念迅速探向左侧黑暗中一堆垃圾堆。 “左侧有埋伏。”孟回几近无声地道。 老板娘面不改色朝前走，连眼珠子都没往她说的方向看。“数到三，掩护我。” 孟回看到前面有一片深坑，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 “一、二、三！” 老板娘话音刚落，两人猛地趴倒在地迅速朝坑洞一滚，齐齐举枪朝着垃圾堆连发了四五下。弹药在空气中炸开，幽绿火焰瞬间将垃圾堆吞噬，不到眨眼就将之化为灰烬。 老板娘在孟回持续开枪之际俯身冲向前方，余光扫到两个穿着防火服的男人，她顿住脚步蹲下身子举枪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 两个男人的眼部被烈焰弹击中，从内部燃烧起来，尸体仍然包裹在黑紫色的紧身防火服中。老板娘看到左胸上方的红色眼睛，忽觉背脊发凉，似有一种被凶兽盯住的感觉。 孟回听到这边的动静就停止了扫射，贴着地面从坑洞中出来，匍匐在地面朝老板娘方向前进。她看到包裹在防火服里已经死亡的两人，正要松一口气，就见老板娘身后出现了一只庞然大物。 “快跑！”孟回焦急的声音冲破夜空，举枪朝她身后的巨型怪物疯狂射击。那东西的黑影顿了一个眨眼，紧接着就似狂怒一般朝两人喷出一股股蓝色火焰。 老板娘在发现不对劲的瞬间就已经拔腿朝前冲，几乎是跟孟回的喊叫声同步。在冲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一只黑绿色金属打造的狰狞怪物张大口，喷出的火焰让周围温度持续升高。 “啊——”老板娘的左小腿贴着火焰而过，剧痛让她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快起来！快跑！”孟回不断冲着怪物口中攻击，可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材料制成，烈焰弹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老板娘呻吟出声，咬紧牙关在地上一借力，继续朝着孟回的方向冲了过去。“别打了！找个安全地方找林疯子求援！” 孟回闻言收了手，拉着她一起灵巧地穿梭在一道道火焰中，老板娘忍痛取出小型连接器，利用新身份标记给林疯子发了加密信息。 “我把坐标给他了，现在就看他愿不愿意出手了！”老板娘的声音被火焰喷出的声音吞没，两人听到怪物走动时轰隆巨响，都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引来更多的巡逻人员。 “这是审判制造出来的？”老板娘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 “不！你看火焰，能够持续穿透地面，你再看看你的腿，要不是骨头经过改造，现在已经断掉了。这肯定是耶路城传下来的技术。” 孟回想到了自由之战时期，耶路城派出的弱人工智能武器“火神”，眼前这个庞大的怪物就很像是当年火神的翻版，准确来说应该是低端版本。 在拉芙记忆中，火神体积庞大却丝毫不影响行动，相反它相当灵巧轻盈，能够穿梭在战火中给地面人员带来巨大伤害。当时，地面的仿生人军队有一半都毁在原版火神手中。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原版火神没有再参加战争，很多有关它的资料都给删除了，地面的学校都没有相关记录。 此刻追踪她们的这只火神，比起原版的威力小了几十倍，要不是孟回确定审判公司没有这种火焰技术，真的要以为这就是地面产品。 两人狂奔在喷射来的火焰中，这片废墟都烧成了蓝色火海，她们能逃窜的安全地带越来越少，在往远处会很容易撞上搜寻队。 正在这时候，极远处的天空中闪烁起几道红色光点，由远到近，拖着长长光尾飞速袭来。 咻咻咻—— 轰—— 红色光点正是从林疯子的各大基地袭来，里面不知蕴含着什么力量，在撞击到低端火神的瞬间爆出无数朵小型红云。这些红云中似乎带有腐蚀性，连蓝色的火焰都被吞噬，竟然化作一滴滴蓝色油点滴落在地。 孟回和老板娘距离太近，两人都在一声巨响后匍匐在地，几乎晕厥。身后艳丽的红与蓝编织出一道道幻影，在她们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飞速闪烁。 孟回咬牙保持住清醒，并用意念关注着周围情况，她很快注意到一队巡逻人员从东边赶来，一共九人，其中五个都是FR-6仿生人。 有仿生人在场，说明他们接到的搜寻令是活捉所有人。但被办事处活捉比死还可怕，孟回忍痛从口袋里摸出止痛药，给自己和老板娘一人塞了一颗， “快，快走。不能被他们抓到。” 好在老板娘意识还算清醒，听到孟回的话轻轻点了点他，两人互相拖住对方朝紫叶旅馆通道飞速逃离。 第218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4） 两人在天即将亮起的时候回到了通道内，关闭了厚重的金属木门，安全感让她们浑身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办法再动。 看着不远处的透明房间和传送通道，老板娘无声嘟囔了一句，孟回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脑海里的嗡鸣声持续不断，林疯子轰来帮忙的红点爆炸声，还在耳边反反复复回响。 孟回此刻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强效止痛药屏蔽了痛觉，但伤势还是老样子。她知道她和老板娘后背必然惨不忍睹，还有老板娘被蓝色火焰燎过的左小腿，肯定需要技艺极好的医师才能够修复。 意念探出地面，近处没有任何活人的踪迹，远方还飘荡着一片夹杂着蓝雾的红云，那是她们跑来的方向。见那个方向始终没有人追来，孟回总算放心了不少。 “先回去，找个人治伤。”孟回很难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坐在封闭的房间里听外面的人轻声说话。 好在老板娘看起来是闭着眼，实际上还算清醒，她微微点头，靠着墙壁站起来朝前走去。 借着通道里的幽光，孟回看到老板娘身后的皮肉炸毁了大半，好几块地方都见了骨，要不是经过改造的身体，这会儿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孟回估计自己这具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下还得算上她们两个找医师修复的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拖那么久。 坐在透明房间里启动了传送，两人对视一眼，在止痛药带来的飘忽感觉中忍不住笑出了声。等传送房间走到尽头，二零四六的窗户打开，两人才一脚踏进房间瘫倒在地上进入沉眠状态。 * 再次醒来时，孟回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到自己仍在房间内，和老板娘一人一边躺在大床上。 “你醒啦？”嘉莉看到她睁眼，开心地凑上前来，“感觉怎么样？能坐起来吗？脑袋里面还有声音吗？” 孟回摇摇头，坐起来问道：“是请谁来治疗的？” 嘉莉指了指上面，道：“不是说紫叶老板会照顾每一个客人吗？我和泰格去前台找他们，他们很快请来了蒙着脸的医师给你们治疗。” 孟回点点头不再多问，紫叶老板多的是不能被办事处发现的秘密，他请来的人必然很安全。 “我们昏迷几天了？泰格呢？”二十七不在房间里，老板娘还在一边呼呼大睡。孟回感觉到房间里静谧又安全，回想起废墟里遭遇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泰格去餐厅取食物。你们都睡了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们不敢进大网络获取消息，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事。”嘉莉话音刚落，房间里忽然响起电铃声，“肯定是泰格回来了。”她溜下床看了看监视器，很快将门打开。 “醒了？”二十七看到坐在窗边的孟回，点点头打了招呼，神情有些焦急，“我在餐厅听人说林疯子死了。他所有基地都被捣毁，真正的实验室被几头机械怪物攻击，他跟怪物同归于尽了。” 孟回微张了张嘴，没想到林疯子那么隐秘的地方，还是被那些低配版火神给探测到了...... “不知道老板娘听了会不会伤心啊......”嘉莉看了看沉睡的老板娘，坐到她旁边，用滴管吸入补剂给她喂了几滴。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这样帮两人维持生命。 “餐厅里还有什么消息吗？”孟回揉了揉脑袋，接过二十七递来的食物和水，小口小口地吃喝。 “别的没有了。里面大多是反抗组织的激进分子，议论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妄想计划。说是要建造生化武器，往天空城内部发射，全是异想天开。” 孟回听后反而舒了口气：“没有消息更好，这说明FR-3军团和学生小组没被找到。”她三两下把东西塞入口中，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连接器连入大网络，金属墙上立刻闪现出无数光点，每一颗都代表着可潜入的信息中心。 借助脑海里的仿生人记忆，孟回轻轻松松隐匿了自己的行踪，来到办事处的信息中心时，发现这里依然在遭受猛烈的攻击。 “这下方便了。”孟回躲在两方大战的空隙中，悄无声音绕开一切防御，看到了耶路城指挥处下达的命令，以及一条通知。 “活捉新城大学小组成员及与之相关联的人类，毁灭FR-3军团，必要时采取战争手段。” “通知：鸽派人士再次销毁核心科技信息，技术已倒退至战前时期，请各小组注意身边队员，一旦发现鸽派人士，可先处理再上报。” 第一条命令和前段时间的没有任何区别，倒是这条通知让三人觉得很惊讶。 “难怪我们遇到的火神配置那么低，看来耶路已经开始内乱了。”孟回把在外面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见嘉莉眼中闪烁着欣喜光芒。 “太好了！战前时代的耶路城没有战争期间可怕，他们还要忙着防备自己人，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孟回分析了办事处的网络战，估计仿生人军团还能维持一个月左右，在这期间，他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不过在这之后，仿生人军团很有可能被办事处人工智能制服，并找出真正的隐匿方位。 “我们最好在一个月内毁掉耶路核心，否则这一战就彻底输了。”孟回换了一条同样隐秘的路线退出连接，关掉了连接器。“我出去一趟，顶多一周返回。等老板娘醒来你们做好出发的准备，等我回来立刻就走。” 二十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嘉莉好奇追问道：“你去哪里？我们到时候去农场还是工厂？” 孟回拿着一身普通居民的衣服站在盥洗室门口，转过头应道：“我去找通行证，至于去哪里，得看收获！”她钻进去换好衣服，带上短刀匆匆离开了紫叶旅馆。 地面公园比平时热闹很多，来往的人群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孟回四处一看，发现周围一个电子蝇都没有，她心中一喜，赶紧朝着目的地行去。 第219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5） 来到新城一座银光闪烁的大楼前，孟回没有走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侧面的小门用脚踢了踢下面的按钮，门缓缓上升，露出了一道昏暗的宽敞走廊。 她快步进入其中，走楼梯上到五楼，来到一间写着“新星娱乐公司”的办公室门前，伸手按了红色的门铃按钮。 在寂静中等待了五秒，门开了。 “拉芙？这种时候你还敢到处跑？”一名黑发黑衣的少女坐在仿木办公桌后，纤细长腿敲在桌子上，小小的身子陷进了椅子里，看上去懒懒的。 “要四张通行证，农场、工厂都可以。”孟回按照拉芙的说话风格冷冷地道。 “呃——”少女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地坐起来，打开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不情不愿地道，“你现在还有点数吗？身份标记都换掉了吧？用什么来跟我交易？” “我的血。”孟回这会儿再不心疼昂贵的改造血液，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示意她随便抽取。 少女惊讶地扫了她一眼，犹豫了三秒，脸上很快带出喜色：“太好了！一千二百毫升，行不行？” “可以。”孟回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小人已经开始暴走。这家公司简直太黑了，看着挺可爱的大眼少女，没想到比旧城那些店还黑！ 少女笑眯眯翻出很多杂七杂八的工具，语气轻快地解释道：“就做农场的吧，工厂最近新换了指令，我还没有买到手。农场高层出事你知道吧？现在里面正乱着，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总之比工厂方便。” “几天？”孟回简短地问道。 少女翻找完工具，又从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取出血袋和消毒针，软软的小手拉住孟回的左臂往前拖了拖，驾轻就熟地将针推入了一根蓝紫色血管中。 “唔，顶多七天吧。怎么？你急用？”少女露出一个狡黠笑容，一口小白牙闪得人眼花，语气无比前奏，“加急的话，需要再加三百毫升哟！” “五天内必须做出来。”孟回没有反驳，一千五百毫升对于这具身体来说不算太多，顶多有片刻眩晕，吞半管补剂就好。 少女眼睛闪烁着亮光，开开心心地应下来：“五天就五天，都是老客户啦，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你就在这儿等还是出去逛逛？哦我忘了你不能出去逛，还是就在这儿陪我吧！” 孟回见她一边岔开话题，一边贼兮兮地吸了她一千五百五十毫升血，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冲她翻白眼。 少女贼兮兮地拔了针，不敢继续再抽下去。打开金属墙内的冷藏库将血袋放进去，很快回到了办公桌边开始做事。一投入到制作中，少女就换了一副神情，认真严肃，且不再开口说话。 孟回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珠子动都不动地盯着少女的双手，她一会儿从连接器内提取信息注入全新的芯片，一会儿拿着电枪嗞嗞烧着一些金属材料，一看就不是头一回仿造这种东西。 少女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拉芙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互相合作过几次，勉强还算信得过。但孟回不敢太放松警惕，因为少女很贪心，一旦有人给出更高的报酬，她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任何人。 第一天在两人的沉默中渡过，少女累到睁不开眼才趴在桌子上入睡。孟回不打算睡觉，自从觉醒了仿生人记忆，这具身体的大脑就在逐渐适应，很少再给出饥饿、困顿等反应。 只要保证好补剂，孟回估计这具身体能够在不眠不休的状态下，坚持十天到半个月之久。 为了防止少女搞小动作，她轻闭着眼假寐，意识却比白天还要清醒，一直警惕地关注着办公桌后方。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在少女沉默无言的制作中度过。每到深夜，少女都会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从来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在意孟回时常盯着她看。 第五天，少女双眼冒光拿起四张圆形金属薄片，打开一面金属墙用里面的自制仪器检测了一遍，转过头来对孟回道：“完成了，安装在右手掌心内，用完了一定要记得销毁！” 圆形薄片只有小指头大小，边缘齐整锋利，很容易塞进皮肤内部，同时也很好取出来。这张小小的薄片可以读取左手掌心的身份标记，直接注入空白处形成完整的通行证明。 孟回把薄片装好后，打过招呼匆匆走出了办公室。她一步步朝着楼梯口走，意念却依然留在里面监视着少女。果然，在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少女取出了连接器连上屏幕，找到了拉芙的赏金信息。 “哇，”少女冒着星星眼，对着屏幕搓了搓手，“五十万点数外加持枪证，还是官方信息，嘿嘿嘿......拉芙，是你自己傻到要露面，这可怪不得我呀，抱歉咯！”少女快速敲打着连接器，眼看就要接下赏金任务。 孟回瘪瘪嘴，意念一动将她连接器毁掉，同时在她每一面金属墙内疯狂搞破坏，库存里的血液、贵重材料、核心信息全都毁在三秒钟之内。 “我可一点儿都不抱歉！”孟回看到她惊悚的表情，听到她凄惨尖利的叫骂，忍不住翘起嘴角。她收回搞破坏的意念，钻入少女大脑，精准地找到管理记忆的地方，轻轻戳了一下。 少女顿时停止了喊叫，一脸茫然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乱象，又举起手看了看，口中呐呐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这样了？” 孟回确定她没有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栋大楼。 少女制作的通行芯片很完美，在她的监视下一点儿小动作都没敢搞，他们到时候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不管怎么说，少女的技术在地面同行中都是数一数二，完全信得过。 “一切准备就绪，要是老板娘醒来了，今天都可以出发。希望耶路城的内乱再乱一点儿，到时候就有机可趁了！” 天空中仍然没有几只电子蝇，孟回还是谨慎地绕了一段路，确定无人跟踪，才来到湿地公园返回了紫叶旅馆。 第220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6） 绕过前台刚刚迈进内部升降梯，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孟回看到三张熟悉面孔从外部升降梯走出来，心中不由得一惊。 “遭了，紫叶旅馆都被盯上了。” 那三人正是审判公司Alpha小组的组员，拉芙曾经领导过他们很多年。他们穿着带有红眼标记的工作服，显然是为公事而来。眼下唯一可能的公事，就是搜寻他们一行人。 紫叶旅馆的老板比老板娘人脉还要广，并且常年给办事处的人“上贡”，以求在即将遇到清查之前得到警告，方便他转移客人，多年来从未出现过意外。 “看来办事处已经开始清理内部混进来的鸽派人士了。紫叶老板贿赂的肯定是鸽派，鹰派根本不可能给他提供任何信息，唯有支持天空地面两方和平共处的人，才会任由地面的反抗组织持续发展。” 孟回叹了口气，紫叶老板都没通知客人离开房间，说明他贿赂的内线全都失效了，那么办事处里的鸽派肯定已经被鹰派解决。 “还指望内乱能持续一阵呢......但愿耶路城的不要结束得这么快。”孟回下了升降梯匆匆跑到二零四六门口，按响门铃后，金属门缓缓打开，里面三人眼中带着担忧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拉芙姐姐终于回来了！” “没遇到意外吧？” “亲爱的，通行证搞到手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孟回关上门，从黑袋子里面取出两道可远距离操纵的烈焰弹放在房间内，语速极快地对三人道：“我们现在出发！审判猎手已经到前台，要是审讯老板和员工，顶多五分钟就会知道我们的房号。泰格，破坏内部升降梯，能拖一阵是一阵。” 三人立刻紧张起来，二十七迅速调动异能感应升降梯外的电流，顺着电线一路来到源头，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力量，闷哼一声将源头电线炸毁，短时间内很难再恢复。 嘉莉递给他一支补剂让他服下，惨白的脸色渐渐好转，脸颊肉眼可见地恢复了红润，只是身体的虚弱还需要缓上一阵才能够复原。 “大家拿好武器。嘉莉，你会用枪吗？”孟回看到她迷茫地点头又摇头，故作轻松地教道，“很简单，瞄准敌人，扳动扳机。最关键的要诀是，千万不要对准我们三个，记住了吗？” 嘉莉本来很紧张，听到她调侃的话忍不住噗嗤一笑：“记住了！” “老板娘，泰格，你们拿冲锋手枪，我拿步枪开路。袋子里面有火箭筒和烈焰炮，需要的时候就叫住我！我们走！”孟回迅速打开飘窗台，第一个跳进透明房间，等到三人都钻进来，赶紧启动了传送带朝废墟行去。 * 被黑暗笼罩的废墟像是没有任何活物，连老鼠蟑螂都察觉到最近奇怪的气氛，躲在缝隙里藏着不肯出来活动。 孟回背着装有武器的袋子，举着步枪走在前方开路，身后跟着能够断掉敌方电子通讯的二十七，再后方是武力最弱的嘉莉，她拖着林疯子制造的箱子板走在中间，老板娘举着冲锋枪背对他们防备后方。 一行四人走得不快不慢，不像一周前刚出传送通道时那般狂奔。因为狂奔期间，有两次都差点儿跟巡逻队正面撞上，要不是孟回的意念警戒着远处，肯定免不了两场恶战。 孟回不认为她和老板娘会输给普通猎手，但她确实不愿意把火力浪费在地面。 拉芙的记忆里没有耶路城内的武装信息，但孟回想，虽说空中科技在持续倒退，曾经制造出来的武器肯定还能使用，她最好多留点儿资源备战，以防万一。 “等等！农场小兵在巡逻！”孟回伸手止住了二十七，转头轻声解释了一句。 一行九个小兵，领头的人正举起手掌在跟总部对话，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定要绕开他们，不能交火。”孟回见他们一直绕着一道侧门，心中有些焦急，不知道追去紫叶旅馆的猎手什么时候会追来。 “要不我弄点儿动静出来？”二十七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塔岗哨，“那里面的电流可以引起小型爆炸，这些人肯定会去支援。” 潜入农场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休息，孟回便不再担心他消耗过大，点点头应道：“好，不要太勉强，弄点小动静就行。” 二十七应了一声，闭上眼感应着远方的电流。由于距离比较远，他耗费的精力比平时要大很多。孟回和嘉莉紧张地盯着他，老板娘不敢分心，只能偶尔低声问一句：“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看起来很累。”嘉莉眼中露出担忧，从口袋里取出一支补剂捏在手里备用。 轰轰轰—— 一声炸响在高塔岗哨内响起，火光冲天而起，警报呜呜作响，守在侧门的小兵队伍分出八个人冲向岗哨，只留下一个在门口镇守。 “等我手势！”孟回迅速潜伏上去，留守的小兵背对着她，一直看着远方的火焰出神。等意识到身后有情况，他还来不及转身就被一掌劈晕。 孟回将他拖到侧门口，用他右手掌的通行标记开了门，将他丢进了一旁的草丛里。用意念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她才来到门口冲三人的方向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三人很快冲了过来，将侧门关闭后匆匆潜入农场通道所在处。巨大的太空电梯泛着金属冷光，完全不像在旧城内看到的那般纤细脆弱。 摸进通道内部的仓库，嘉莉、二十七和老板娘气得直咬牙。 里面有数不清的昂贵蔬果，制作精美布料的纤维植物，以及许许多多的优质谷物、肉类、奶制品。 这些东西对于地面的人来说太珍贵了，连财团高层都不一定有福享用，而在这间大型仓库内随处可见，多得几乎快要堆不下，有好几批明显都快要腐烂。 “他们宁愿把食物烂在这里都不愿给地面居民！每年饿死的人那么多，要是能分一点点给他们......”嘉莉恨恨地埋怨着，迅速组装好箱子拖到太空电梯间，神情肃穆地看向三人，“是时候让世界恢复公平了！” 第221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7） 孟回之所以要林疯子打造能装十人的箱子，一是因为找到他的时候心有防备，不愿透露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二是因为她打算把箱子当成防御屋，在情况不明的耶路城当成临时居所使用。 她弄不清耶路城内的情况，但想想都是不可能去旅馆酒店居住的，为了不在半夜被人拿枪轰死，住在箱子里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箱子的力场护罩启动后，连太空电梯产生的力量都能防御，挡住普通武器的攻击更加不成问题。 四人平躺在箱子里，前后都是装满食物的货运箱，这些货运箱子会产生一层微弱的力场，能让里面的食物保持完整。这样的箱子制造起来不费力，也不会消耗珍贵材料，农场工厂都是使用这种箱子。 整个货运电梯舱内也没有严密防御，这样一来造价就低了很多，而且还可以防止活人偷渡。 四人都感受不到上升的动静，直到一阵颠簸传来，似乎是箱子从高处被吊起来，接着又放到了实地上。 “到了。”孟回难免有一丝紧张。 按照下面货运仓库的情况看来，上面的仓库很有可能也是全自动化，不会有人亲自守在这里。不过潜入耶路城这件事本身很危险，让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 关闭了力场之后，四人透过半透明的箱子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这里没有人或仿生人。 “太好了！”老板娘第一个跳下地，他们的箱子被放在四个大货箱上面，一只机械手臂还在继续提货往上堆，“快把箱子带下来！” 嘉莉赶紧跳下去，孟回和二十七扯住箱子边缘，灵巧地落到了地面，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机械手臂已经将另一箱货物从高处丢了下来。 “好险。”二十七将箱子恢复成透明方块，感应了一下周围电流，对三人点了点头，“跟地面的没有什么区别，按分布看来，从这里出去应该可以通往一道紧急安全门。” 二十七指着一扇银色金属小门，让大家准备好撤离，他再次联动电流，这回只是开门不是破坏，是以没有耗费太大力气。 四人走到一条宽敞的银色走廊上，监控电流先一步被止住，在他们经过之后再瞬间恢复原样，从显示器上看来只会是画面闪烁了一瞬间。就算引起怀疑，他们也已经成功离开了。 二十七分析得不错，这条走廊尽头就是一扇紧急通道门。他切断电流后，孟回蹲下身子一手把住平滑的门，用尽力气往上一推，在门缝出现的瞬间迅速伸入两手把住，和老板娘一起将门推了上去。 嘉莉和二十七闪身出去，接着是老板娘，孟回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手一松，门重重落地，带动地面轻微颤抖。 “这里居然是片森林？这些树！都是天然的树！你们快看，树上还有飞行生物！” 嘉莉兴奋了片刻很快又低落下去。这里的空气实在太好了，有着她从未呼吸过的新鲜气息，脚下是柔软的天然草地，走上去沙沙作响，伴随着一股清香。 天空与地面能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夕阳的紫色光芒洒下，笼罩的不是破旧钢铁城市和废墟，而是一片片森林、草原与河流。 耶路城并非四人想象的那样充满高耸入云的大厦、满天都是高端飞行器，而是一副淳朴自然的返古状态。绿草香花之中有许许多多的生物窜动，给这里带来了活力，哪怕没有人都不会觉得死寂。 走出森林，一条宽阔的河流摆在四人面前，看得嘉莉、二十七和老板娘一阵激动。 “是活水！你们看，里面还有彩色的石头！不是金属，是真的石头！”嘉莉每次兴奋之后都会陷入更深的落寞，二十七和老板娘也一样，对比起这片自然乐园，地面简直是地狱。 孟回没有急着让大家过河，她的意念探测到，对岸的草原中有一个类似村落的地方。有很多座造型别致的别墅零散分布，形成了一道可攻可防的圈子。 “二十七，你能不能感应到这里的电流？我怀疑耶路地面不会有太多现代设备，那么核心肯定是在地底。” 听到孟回的话，二十七立刻闭上眼感应脚下，不多时就皱起了眉头。“下面电路太多，很难分辨出核心所在地。” 孟回感应到身后并无追兵，便提议道：“那我们先去找嘉莉的父亲，看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你们觉得如何？” 二十七和老板娘当然没有意见，嘉莉也只是因紧张踌躇了一下，很快点点头同意了。她先报出一个坐标，又报出一个具体的门牌号，待确定好方位后，四人便顺着河流往下行去。 向前进行了近半个小时，孟回关注后方的意念发现了追兵，赶紧低声催促道：“快走！有人来了！” 三人心中一紧，完全没心思去想她是怎么发现的，齐齐弓着身子飞驰在森林与河流的边缘。后面很快传来一阵机械嗡鸣声，孟回知道再跑下去不是办法，赶紧顿住脚步指了指旁边的参天大树。 “上去躲着，安装好消声器，不到必要时不要攻击！” 嘉莉跟着老板娘，孟回和二十七一人选了一棵树，四人很快躲在了茂密枝叶中，还没喘口气，就见三辆贴地飞行的战车徐徐飞来，每一辆上面都装载着两个人。 战车像是长了四个轮子的轰炸机，透过圆形的力场护罩，可以看到六人脸上严肃的神情。 孟回握住安装好消音器的手枪，祈祷这几人不要发现他们，这几辆飞行战车看上去太高端，她不确定烈焰弹能无声无息将其解决。 一道道灯光扫在地面和空中，树木间隙同样没有被放过，孟回心中一叹暗道肯定免不了一战，正考虑要不要先发制人，忽然看到三辆车停在原地，几秒之后竟朝着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孟回看到农场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蓝色、绿色、红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比紫阳还要绚烂。 正疑惑是怎么回事，下面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响，垂眼一看，竟是二十七人事不省地栽倒在地上。 第222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8） 农场的动静显然是二十七弄出来的，他软软倒在草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灌了两管补剂都没有苏醒的征兆。孟回干脆把袋子放下来打开，将二十七直接塞了进去，这点儿重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背起来。 “快离开，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是异能者干的！”孟回领着两人从林子里穿出来，继续沿着河流朝下游跑。 耶路城的鹰派为防止地面力量突破安全线，一直都秘密抓捕异能者，对他们的能力应该有很多了解。这种不同寻常的电流爆炸，普通人显然做不到，再结合刚刚的监控、安全门，耶路城很快会知道有地面的人潜入。 信息传播的速度实在太快，为了不遇到更多更强的搜寻队伍，孟回三人几乎把双腿的速度提高到了极限。嘉莉从来没有这样狂奔过，嘴角都咬出了血，却始终不敢慢下一步以免拖了后腿。 “还有多远？”老板娘气喘吁吁地看向嘉莉。 “在这片山谷后面，很快就要到了！”嘉莉只觉喉咙一股血腥味，胸闷腿软，完全凭着本能迈开脚步。 孟回比两人的情况好很多，她还能分出意念关注前后的情况。好的是后面并无追兵赶来，但她发现前方有三个中年匍匐在草丛中，显然是发现了他们三人。 “停下！”一把按住嘉莉和老板娘，站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看向埋伏的方向，她发现对方没有通讯设备，手掌有深蓝色的标记光芒，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但愿是鸽派......” 可惜，对方并不是。 在孟回还未举枪的时候，其中一名中年大喊大叫着从地上窜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支长条形金属物，朝三人所在的方向狠狠一挥，里面放射出无数道深蓝色光鞭。 孟回和老板娘拖着嘉莉朝边上一滚，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三人多多少少都被光鞭击中，脑中一片混乱，几近晕厥。 老板娘和嘉莉承受能力不如孟回，两人挣扎了几步软软倒在了地上，孟回不想再挨上一鞭子，赶紧匍匐在地装成晕过去的样子。 她听到三人朝这边摸索过来，口音跟财团里的高层人士和办事处人员一样，都是“上等人”口音。 “三个贱民？” “他们怎么跑上来的？要不要上报？” “嘿嘿嘿，不用了吧，这儿又没外人看到，怎么处理还不是我们三个的事情？听说贱民女人玩起来很不一样，你们不动心？” 最后一个猥琐男的话一出，另外两个似乎动了心。 “那......咱们把她们抓回去关起来？要是被人发现怎么说？” “是啊，我怕被发现......” “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发现？要是怀了种，到时候还能拿去基因改造中心换点数！听说现在一个婴儿能值一万点！” 猥琐男的劝说让另外两人彻底动了心，三人的脚步声分散开，显然是打算一人拖一个回去。 孟回谨慎地等待着，直到走向自己的人快要抓住双脚，她才动用意念精准破坏掉另外两名中年的神经系统，其中就有最先提议的猥琐男。 在那两人倒地的同时，孟回已经将最后一名中年按倒在地，在他惊恐的目光下掐住他的脖子，语带威胁地道：“耶路城核心在哪里？” “我不知道！”中年脸色惨白，但眼中的厌恶和憎恨远远超过了恐惧。 孟回挑了挑眉，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确定？看看你的同伴，他们会几乎完好无损地醒过来，只不过是大脑有一点点的改变。从此再没法活动或是说话，可偏偏又能够思考，知道自己的情况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床上瘫到脑死亡...... “你们耶路城的医师都不可能修复好他们，你想变成这样吗？”孟回一想到他们刚刚的打算就直犯恶心，要是她没有魂力，刚刚那一鞭子抽下来说不定真得晕过去。 她倒是有足够的本事逃出去，可嘉莉和老板娘都得完蛋。 “不，不想，别，别这样......”中年终于感到恐惧，浑身颤抖，“我说！我都告诉你！核心在地底深处，在中心区域！” “怎么下去？” “下去？没人能下去！” 孟回疑惑道：“核心不需要修复？不需要添加供能的材料？” 中年眼中闪过鄙夷的神情，语气轻蔑地道：“核心不会坏，供能都是通过管道输送燃料。”他余光看到两个同伴只是倒在一边，并没有死掉，突然怀疑起刚刚的威胁，越想越觉得眼前的人是在骗他。 “贱民竟敢拿假话威胁我！快把你脏手拿开！再不拿开我就不客气了！” “原来是通过管道，那还挺方便的......”孟回跪坐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压根儿不在乎他的咒骂，看他伸出手试图去抓不远处的电鞭，啧啧叹了一句，“我这人真的特别诚实，每次威胁人都是用真话！” 她的话伴随着意念钻入中年脑海，轻轻一拨动，中年挣扎的手和脚立刻软下，然而眼睛一直大大瞪着，偶尔还能眨动一下。 “看吧，都说了你能思考能感知，就是没办法动弹，你还不相信！”孟回看到他眼中露出后悔神色，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不再理会。 她走到嘉莉和老板娘身边给她们喂下补剂，又塞了一颗止痛药，很快就见她们挣扎着睁开眼。 “感觉好一些了吗？”孟回见两人点头，指着地面的中年道，“我们得把人拖回他们自己的家里。”把人摆在这里就等于留下信息，孟回宁愿费点事都不想冒险。 待她读取了三人的身份标记，确定了坐标点，嘉莉和老板娘已经强撑着站了起来。三人一人拖住一名中年的脚，朝着紫阳落下的方向走。 从黄昏走到夜里，三人进入山谷的居民区外沿，嘉莉小声对两人道：“我父亲就住在这片区域，他在一百零九号别墅。” “太好了！”老板娘气喘吁吁，“丢下这几个垃圾，我们就去见你父亲！但愿他那里有唤醒泰格的药！” 第223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29） 三个中年都住在外围的小型别墅里，孟回一一将他们放回空无一人的家，和同伴们一起朝着一百零九号别墅潜去。 此刻三人心中都有些忐忑，因为刚刚的经历让她们明白，耶路城肯定有很多居民都对地面居民抱有恶意，嘉莉的爸爸和三个中年住得那么近，会不会是已经投靠了鹰派？ 嘉莉自己都不确定生父还是不是母亲记忆里的模样，她走到一片草丛前，脚步猛地一顿，捂住脑袋低声呻吟，看上去十分痛苦。 孟回和老板娘赶紧摸上前去扶住她，将她平放在地面，拿出止痛药塞入她嘴里。 “这是怎么回事？”老板娘无声询问道。 “应该是病发了。”孟回皱着眉，看了看四周情况，指着不远处的矮山道，“先把她拖到那里安置，我独自去探一探一百零九号别墅。” 嘉莉瞳孔涣散，双手不断摆动，双脚更是止不住地用力往前蹬，看样子是想摆脱什么幻觉里的束缚。老板娘紧紧捂住她的嘴，两人都听不清她究竟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矮山脚下距离别墅区不算太远，等两人把嘉莉拖过去的时候，她人已经昏昏沉沉快要失去意识，嘴里不断轻声唤着妈妈。 孟回只带着一把枪和短刀，将袋子连同二十七一起放在了她们身边。“要是有情况，尽量带他们离开，不要等我。” 老板娘冲她眨了眨眼，看神情还算轻松，眼底深处却隐藏着浓浓的担忧：“放心吧亲爱的，我死都不会丢下他们的。” 孟回点点头，转身弓着身子飞速穿梭在一幢幢别墅后方，她的意念比眼神和身体快上太多倍，在双脚刚刚迈过七十号别墅时，意念已经探到了一百零九号外面的情况。 别墅共两层，造型很奇异，楼上一个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其余房间都被黑暗填满。房子几乎是纯木质，但这里的木头似乎经过了某种深加工，坚实程度绝不亚于地面的金属建筑。 别墅外面没有监视器，孟回放心大胆地穿过木走廊，用意念破坏了门锁，庆幸这里并不像地面那样依赖电子设备。 她的意念能打开电子门，但不像二十七那样可以切断电流、无声无息地打开，她只能强行破坏，到时候肯定会引起电火花，并有可能激发警报系统。 门无声推开，孟回蹑手蹑脚钻进去，将门缓缓关上，动作放得极轻。 “谁？”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楼上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还是发现了。 孟回听到上面传来的询问声，脚步停在原地没有再动，她的意念观察到中年从一扇摇椅上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金属长条，正是她之前见过的电鞭。 中年脸上皱纹很深，眼神坚毅，偶尔和嘉莉的神情有几分相似。他紧握住金属条，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快要走到楼梯转角时又沉声问了一句：“是善灵公司派你来的吗？” 孟回先看到他缓缓往下走的双腿，再看到因紧张有些颤抖的双手，最后整个人出现在视线中，用肉眼看起来跟嘉莉更像了。 “你好，我没有恶意。”孟回想到他刚刚的问话，顺便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善灵公司的人。” “那你是谁？”中年明显松了口气，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潜入我的家？” 孟回余光看到屋内一个角落的桌子上，摆着两个落满灰尘的杯子，旁边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正是年轻时期的雅娜。杯子似乎是保持了很多很多年没动，几乎都快长进桌子里了。 “那是雅娜教授临走时留下来的吗？” “你到底是是谁？你不是耶路人！” 中年听到雅娜的名字，神情疑惑且沉痛，严肃地盯着孟回打量了很久，最后又莫名泄了气。 “你不是嘉莉。” 孟回看到他这副样子，终于确定不用再跟他绕弯子。“我是嘉莉的同伴，跟她一起从地面偷跑上来，现在她情况很不好，需要立即手术。听说你是医师，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为她治疗？” 中年微张着嘴半天没敢回答，从呆滞状态惊醒过来时，目光如炬：“你到底是谁？我知道嘉莉和她同学一起逃亡，但她绝没有到我这里来过，不管你是谁，都赶紧给我离开！” “我不是来套话的！”孟回指了指窗外的矮山，“嘉莉本来是要来找你，走到外面突然犯病不能动弹，现在应该已是失去意识了。我们不确定你到底会不会救人，所以我才独自前来找你。” 孟回看到他神情微动，接着劝道：“你带上武器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女儿是第一次发作，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中年听到这话终于不再犹豫，脸上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走吧，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抓住我软肋了。”他握着电鞭走在孟回身后，出门后谨慎地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又松了口气。 “你们没有收到地面人员潜入的警报？”孟回有些不解，这里距离农场仓库可不算远，怎么也应该收到提醒才对。 “可能别人收到了吧，我一向不喜欢接收器，更不想听外面的消息。”中年的声音放得极轻，很快随夜风碎在黑暗里。 孟回见他有几分紧张，于是不再开口，加快了脚步带着他往矮山脚下走，很快看到了三团模糊的人影。“到了，看来嘉莉还没醒来。” 中年这下彻底相信了，严肃的脸上露出凄怆，脚步踉跄地朝前奔去，要不是怕惊动这里的居民，说不定都想呼喊出声。一路跑来昏迷不醒的嘉莉身边，他的视线里就只余下了从来不曾谋面的女儿。 “嘉莉......嘉莉......”中年轻抱起她的头，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孟回和老板娘眼神极好，哪怕在黑暗里还是看清了中年微红的眼眶，和即将掉落的眼泪。 “请问能让我们去你那里躲一躲吗？等你治好嘉莉我们就走。” 中年听到孟回的询问，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走，先回去！” 第224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30） 昏黄灯光将这间二楼小屋照得温馨无比，嘉莉的父亲凯斯站在一面木墙边，按动隐匿按钮打开一扇小小的暗门，里面溢出白茫茫的寒气，像是一间小型低温室。 里面放置着许多血袋，还有各式各样的精巧器械，他戴着手套一一往外取出大半，一边询问几人是怎么跑上来的，一边把零散器械安装起来。 “你们是从农场上来的？是地面为耶路城输送食物的地方吧？” 凯斯摇了摇头，叹道：“耶路城居民不多，耕地不少，食物根本不短缺。他们为限制地面发展，就想出这种浪费人力精力的办法，让地面居民忙于耕种和粗浅零件制造，并制造食物短缺的假象。” 在生存都没有得到保证的时候，在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的时候，很少会有人产生研究尖端科技的心思，甚至大部分年轻人连学校都不肯去，巴不得早早投身到街头战斗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严密监控，保持混乱无序，掐断生存资源。这就是耶路人为防止地面发展做出的计划。” 凯斯厌恶地轻哼一声，皱了眉头将两只机械臂安装到一起。“跟我一样持反对意见的人不少，可权力始终掌握在鹰派手里，我们反对也没用。” 他很快将仪器组装完成，从办公桌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在里面拿出一张泛着深蓝色光芒的芯片，安装到仪器的核心位置。仪器瞬间泛起一层幽光，尖锐的钻头自动调整了几下，确认自身无障碍后便停了下来。 “这是最新的开颅机器，蓝光可防止细菌感染，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留在这里观看。”凯斯将机器推到一旁的小床旁边，那里躺着仍无意识的嘉莉。“哦对了，这个药给你们同伴服下去，很快他就会醒来。” 凯斯跟她们讲解了一下，二十七之所以会晕过去是因为身体和神经都突破了极限，到了一个临界点还不停下，导致整个人像机器一样出了故障。耶路城里的药物科技很发达，二十七的情况连小病都算不上。 就连嘉莉的怪异病症，在耶路城都不算什么疑难杂症，说是小手术都不为过。只是凯斯作为父亲难免担忧，一举一动都比平时做大手术还要小心谨慎。 “我想看看手术情况。”老板娘坐在床角，手轻轻放在嘉莉的膝盖上，神情略显担忧。 孟回点点头，对两人道：“我下去唤醒泰格，顺便观察周围的情况。”她说完转身出了门，下楼后来到沙发边，把凯斯给的药塞进了二十七口中。 别墅一层很宽敞，没有多余的装饰，所有摆设都是以简单实用为主，看上去有点冷清。唯有一些小角落还留着雅娜的痕迹，比如没有收走的下午茶，窗台边靠着的女式透明伞，还有一些柜子里的金属相片。 孟回在屋子里随意走了走，意念一直关注着外面，以免有追兵靠近这片居民区。 “唔......嘶......”沙发上的二十七闷哼着醒来，抽了口冷气坐起身，捂着头看向孟回，“我们在哪里？” “在嘉莉父亲家，”孟回跟他说了说他晕过去之后的情况，在厨房找到一个玻璃杯，给他接了一杯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二十七咕噜咕噜喝了水，声音听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嘶哑，“幸好当时距离他们的仓库不远，否则我耗尽力气都不一定能造成爆炸。” “太冒险了......”孟回知道他是好意，叹了一句没有再开口。 对方的飞行战车看上去防御惊人，真要打起来，她和老板娘都得受重伤。至于二十七和嘉莉，更是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那片森林。 二十七正想说什么，孟回忽然伸手止住了他：“嘘！躺在沙发上别动，我去窗边看看。” 她的意念观察到外面走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跟凯斯一样普通的居民日常服装，亮色硬挺短袖衫和米白色短裤，打扮看上去很普通。 但这两人的神情很不对劲，冷漠且平静，让孟回想起了地面的猎手。 她对二十七比划了几下，让他赶紧上去通知凯斯和老板娘，自己悄悄钻到柜子的阴影下，手持带有消音器的手枪，时刻准备着攻击。 “只来了两个人，看来是先进来摸摸底......”孟回祈祷着他们不会潜入屋内，可惜事与愿违，那两人脚步又轻又快直奔门口。 男人拿出一支手指大小的金属笔，对着锁孔点亮。 “锁坏了。” “进去看看。” 两人推门闪身入内，从腰间取出了小巧精致的手枪，从外表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但孟回却不敢小觑。在他们钻进来的瞬间，身上就启动了一层防御力场，完全能够防住她的意念，可见其武器绝不会如外表看上去那般无害。 孟回谨慎地藏在柜子侧面，用意念观察到，防御力场的源头是他们的腰带扣，只要能先击穿腰带扣，就能关闭力场进行有效攻击。 她不想弄出大动静，尝试着用意念撼动腰带扣，里面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能够把她的魂力全部弹开。 眼看两人就要检查到柜子所在的位置，她再不犹豫，左手举枪瞄准男人腰带扣，趁其不备轰出一枪，右手握住短刀就地一滚躲过对方发射的蓝色光线，用尽全力刺向女人腰间。 好在腰带扣防得住魂力，还是没能防住烈焰弹和单分子刀。两人身上力场顿时消失，孟回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再次开枪反击，赶紧伸出意念震动神经，让两人陷入昏迷状态。 这一次她没有下死手，只把两人弹晕过去，拖到一边用绳子紧紧捆住，并缴获了他们身上的所有武器。 两把蓝光枪比烈焰弹威力还大，反击的两枪打在地板和天花板上，房间里立刻多出了几个冒着白烟的窟窿，老板娘和二十七轻手轻脚地举枪下了楼，看到两人都被捆得严严实实这才收了武器。 然后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警报，伴随着一道道信号弹的发射声，让三人心中一紧。 电脑坏了请个假 存稿刚好定到昨天，今天以后的还没有定时，结果一起来发现电脑没法用，说起来都是泪。 第225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31） 孟回冲到窗边朝外面一看，居民区外面的山谷亮起了一道蓝色信号弹，在天空中幻化成一个线条勾勒的人类形状。那是他们进来时经过的路，看样子已经被人围住。 居民区的另外三条出路都有同发射出同样的信号弹，四个没有具体五官的人形飘荡在天空，像是四只幽灵，比红眼还要渗人。 “手术还有多久？”孟回转头看向老板娘。 “凯斯说起码还要一个小时。”老板娘从黑袋子里取出火箭筒，冲孟回挑了挑眉，“要不要先轰几颗？” 孟回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忙。先用步枪和他们身上的尖端武器，等到弹药耗得差不多再说。还有，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用云爆弹，否则我没法破坏核心。” “知道啦亲爱的！”老板娘组装好一柄银黑色重型步枪，上面仍是锈迹斑斑，与耶路人用的精致武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老板娘带着枪和足够的弹药去了后门，二十七带着另一把枪和缴获的新型武器，来到一扇窗户侧面埋伏好。孟回站在正面旁边的窗边，三人正好能够观察到每一个方向。 不多时，她就看到一队十二名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战士，从山谷方向迅速朝这边潜伏过来。她瞄准一名持重型武器的战士，对准腰间扣带击出一枪，紧接着又对另外几名迅速开枪，接连摧毁了四个人的防御力场。 意念迅速将他们击昏倒地，从出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十秒。这四人的昏倒给队伍带来不小的影响，领头者做了个手势让大家迅速分散开，并加快速度曲线前行，以防止腰带再次被击中。 孟回专注地瞄准领头人，随着他的动作迅速变化着攻击方向，在摸准了他的行进方式时，她迅速扣动扳机，朝他即将抵达的位置射击。 领头人身上光芒一暗，力场防御闪烁了几下，终于不甘心地消散。他虽没有受伤，但还是被烈焰弹轰得朝后倒地，还在来得及翻身爬起，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另外一边，二十七破坏了一整支队伍的电子武器，当然包括立场防御在内，他接连轰出几枪将人震飞，见对方昏迷不醒就不再强攻，完全没有下死手的心思。 后门方向的老板娘稍微吃力一些，她既没有魂力也没有异能，全靠武器和对方硬攻，还要防止对方接连不断的扫射。 好在她很有战斗经验，枪法更是准得可怕，一颗烈焰弹都没有浪费，在最后一个人即将冲到别墅门前时轰掉了他的防御力场。 “第二队人更多了！怎么办！”老板娘看到远方有二十几道人形幽光朝这边重来，转头朝屋内大喊，“这才二十七分钟，手术至少还要四十多分钟！要是对方人数持续增加，我们肯定应付不过来！” 孟回又投入了第二轮攻击，听到老板娘的话头也不回地喊道：“他们暂时没有派出空中支援，我们稳住还能拖上一阵！” 二十七手边放着凯斯给的药，里面共有二十粒，他每次都要坚持到撑不下去才服下一粒。他在沉默中毁坏着攻击者的防御力场，专心致志，完全没办法分神跟两人对话。 在第二队人马被三人全数击倒时，楼梯上传来凯斯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冲向客厅一道木墙，打开几道抽屉按动里面的隐形按钮，一个装满杂物的柜子缓缓打开，露出了泛着蓝光的金属墙壁。 “手术正在收尾，马上就快结束了！请你们再坚持一下！这里有一条传送带可以直接通往郊外，待会儿我们就从这里离开！” 凯斯的话让三人都松了口气，要是没有传送带，他们就得从这片居民区突破包围，这简直难如登天。他启动了金属墙，打开传送房间后匆匆上了楼，离开前只道了一句：“最多十分钟！” 孟回手上的烈焰弹已经耗尽，她只好用上了不太熟悉的轻便武器，正是从刚刚那两人手中缴获的小巧手枪。射出的蓝色光线威力极强，轰出去后似乎有爆破功能，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屏，将第三队人马齐齐轰倒在地。 “我快坚持不住了！”老板娘焦急的声音响起，用尽全力才压过轰隆震响。 正在这时候，凯斯抱着没有了头发的嘉莉匆匆下楼，孟回赶紧冲老板娘喊道：“用烈焰炮！轰完赶紧进入通道！泰格，你随后！” 老板娘迅速装好烈焰炮，架起火箭筒对准一道道蓝色人影，在他们行进到最密集的时刻轰出一记，扎响声震得别墅内的一切都在晃动。 对方的蓝光闪闪烁烁逐一黯淡，她赶紧收起武器冲进屋内，钻进了金属墙和凯斯一起喊叫：“快点！快进来！” 二十七拾起药瓶和武器，接连用枪射击压制了对方几秒，随后迅速冲进金属墙内，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地歇气。 孟回这边的人数最多，接连消耗魂力让她脸色都变得苍白，当看到又一批人马从山谷方向赶来支援，她赶紧架起两支火箭筒，朝着一近一远两个方向同时射击。 巨响震破耳膜，火光滔天，整个居民区早就没有居民的人影，只余下一群昏迷不醒或重伤不支的战士，倒在地上失去了攻击力。 孟回赶紧抽身离开窗边，进入金属墙的瞬间，凯斯立刻启动了传送带。墙壁合拢，柜子还原，别墅内一切如常，只余下两个大洞和两个人事不省的探路人员。 “你看起来比泰格还惨。”老板娘疑惑不解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这样苍白，只关切地道，“需要吃药吗？” 孟回摇摇头，她是魂力消耗过多，这里的药物完全不起作用，只能等魂魄自行修复。 传送房间内再没有人开口，安静得只能听到大家紧张的呼吸。 孟回虚弱的魂魄仍然感觉到，她和这个世界的羁绊减少了大半。嘉莉得到了治疗，让他们父女相认的隐匿任务也成功完成，接下来只需炸掉核心让耶路降落，她就可以抽身离开了。 第226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32） 孟回轻闭着眼，回想起每次任务世界里认识的人里，似乎总有那么几个让她欣赏到有一丝留恋。虽说不至于让她捶胸顿足不想离去，但每次她都能在这些不同的、鲜活的人们身上感受到很多东西。 比如她生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亲情，还有一些与同学、普通朋友不太一样的友谊。 孟回此刻忽然想到，自己的成长似乎不仅限于魂魄和整体实力，而是一种心境上的提升。 最开始做任务时，连进宫都会让她慌张焦急，浑身冒冷汗，到现在她已经能够冷静地参加战斗，并思考出最佳方案保证大家的安全。 这或许和增长的智力有一定关系，至少一心二用对她来说还算轻松。但她还是认为，这和阅历见识的增加有更大的关系。她在任务中感受到了从前不曾感受过的一切，很多缺憾都在自行弥补，这让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完整。 孟回喜欢这些任务世界，但并不会特别留恋。她知道自己的到来和离开都应该无声无息，尽量不造成过大的影响，而应该顺应世界原本的规律，顶多小小地推动一下。 况且任务世界里的人们，并不是对她本魂产生了亲情与友情，而是对原主、对这个世界真正存在的个体。她离开之后，这些情谊会变得浓厚还是稀薄，都会随着任务完成跟她无关。 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她享受当下感受到的一切，却并不过分迷恋。 “凯斯，传送带通往哪里？目的地安全吗？”老板娘终于缓过气来。 凯斯一直握着嘉莉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将她温暖，听到老板娘的询问，他的视线从嘉莉脸上转开，看了看三人道：“我改造了传送带，目的地从中心区域向东偏移了十多公里，是一座没什么人的荒山附近。” 凯斯眼中带着几分怀念，轻声一叹：“我和雅娜曾经常去那里散步，因为附近很清净，距离中心区域最近的居民区都有好几公里。” 孟回听后放了心，距离中心区域近更方便了她行事，只是这几个人不能跟她一起行动，必须想办法先一步回到地面，在耶路降落之前让地面居民备战。 “现在四条通道肯定都戒严了，你们肯定不能再用箱子偷渡回去。凯斯，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安全返回？” 传送带刚好停下，凯斯一边打开房间门一边转头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忘了，耶路城是有飞行技术的！” 孟回拍了拍脑袋，心道真是给地面世界给弄傻了。“那你能拿到飞行器吗？”她跳出传送房间，一行人很快走出通道来到山中一个简陋的洞穴里，看样子是凯斯以前就搭好的秘密基地。“你们最好等嘉莉一醒来就出发。” 凯斯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中心区域有自动租车行，租一辆民用的就可以到地面去。只不过这是违法的，有可能引来攻击，要麻烦你们用武力压制。” 老板娘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没问题。” 二十七沉默着点了点头，接着又转向孟回：“确定不需要帮助？” 中心区域居民很多，鹰派人士占了九成，而且里面住的大多都是耶路城的高层人士和各界精英，对地面有种谜一样的鄙夷厌恶。一旦孟回被发现，很有可能遭到猛烈群攻。 凯斯看了看嘉莉，在孟回还未开口时抢先开了口：“这样吧，租到车之后你们带着老板娘离开，我和拉芙一起去毁掉核心。” 他见孟回想要拒绝，再次抢先道：“你听我说，中心区域内大多都是重要人物，他们手上的武器不比战士弱，你稍微有不对劲的地方就会被轰成碎片。而我正好认识一个潜伏已久的鸽派，他能帮我们潜进去，前提是我必须跟你一起。” 孟回还是有些不确定，拉芙早就备了份，做好了重新换身体的准备，可是凯斯是真正的人类，她不愿意看到他去送死。可是凯斯的办法确实比硬闯成功率高太多，而且危险程度大大下降，让她有些动心。 “嘉莉怎么办？你们还没来得及多相处几天，万一你进去出了事怎么办？”想到这对父女好不容易才相聚，孟回还是摆了摆手，“我自己去，你跟他们离开。” “不如这样，我们都一起去！我那位朋友有私人飞行器，只是比较小，到时候得挤一挤。我们一起把你带到核心通道附近再一起离开，这样总行了吧？”凯斯还是不肯放弃。 正在孟回犹豫时，嘉莉挣扎着睁开了眼。不知是不是意识先一步清醒，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拉芙姐姐，我们一起送你进去，之后我们一定会安全返回地面！” 嘉莉小心翼翼地看向凯斯，不知为什么红了眼眶，眼中蓄着热泪。“爸......爸爸，我们会安全返回的，对吗？” “会的嘉莉，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父女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说多余的话来倾诉掩埋心底的思念，只一个眼神和短短两句话，就拉近了近百年的距离，再没有半点陌生感。 见老板娘和二十七都表示这主意不错，孟回自然不再拒绝。“嘉莉，你感觉怎么样？要是可以行动，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不管凯斯的秘密基地有多隐秘，追兵都会很快找过来。 “我感觉很好！拉芙姐姐，我可不是会拖后退的人啊！”嘉莉很快恢复了精力十足的样子，起身小小蹦跶了几下，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大碍。 谨慎起见，凯斯还是给她注射了一阵混合药物，以免刚动完手术的脑部受到冲击。 给每人分配了一柄手枪，孟回拆卸了火箭筒，将云爆弹揣在腰间，把黑袋子里面余下的武器交给了老板娘。 “凯斯，需要跟你的朋友提前联络一下吗？” 凯斯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脸上皱纹都显得鲜活起来：“不用，只要我露面，他是肯定会帮忙的，放心吧。” 第227章 崛起之废土世界（33） “凯斯你真的疯了。” 短短五分钟内，银发白皮肤老人已经是第九次说出这句话。自从打开房门把这一群疯狂人士迎到屋内，他就开始懊恼，自己开始为什么不大喊一声家里没人。 “司教授，您是鸽派中难得的先锋人士，更是我的人生导师、我的密友。我不来找您又能去找谁呢？何况这个计划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疯狂，我们都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要您肯帮忙，一定会成功的！” 司教授嘟嘟囔囔，负手在屏蔽场笼罩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停下脚步看向屋顶，不知道想透过天花板看到什么东西。 “用地面的云爆弹射击，炸毁核心迫使耶路城降落？唉，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可是说真的连我都不知道通道有多长、核心具体在哪个位置，你们确定地面的武器能够把它炸毁？” 司教授还没等到回应，又再次开口打断了凯斯的话。 “还有，我的私人飞行器是民用！没有防御力场，没有配置武器，而且只能勉强坐三个人。凯斯你数学一向学得不错，你数数看这屋里一共有几个人？” 凯斯无奈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和司教授面对面：“我们五个人挤一挤肯定没有问题。至于防御力场，教授您手里不是有被动防御器？安装在车上总能拖延一阵。至于攻击，这几个年轻人都很厉害的。” 司教授看了看一脸娇媚的老板娘，木呆呆的白瞳二十七，还有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冲他傻笑的嘉莉，忍不住扶额：“你们真的疯了。”他又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孟回，语气沉重无比，“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孟回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用走，你们只管安排好逃离路线，尽快抵达地面和军团汇合。” 司教授再次嘟囔道：“瞧你安排的多好，我还没答应呢......” 他话虽这么说，人却已经来到一面暗门前，启动后从里面取出一些小巧精致的装备，有防御力场、有电子武器，还有两颗透明弹珠模样的东西。 “这两颗是战前时期留下来的电磁珠，专门破坏大型电子武器的，你们地面从前是有大型电子攻击设备的，但全都被这小东西摧毁了。你在使用云爆弹之前先将这两颗扔进通道，摧毁了核心外面的防御，才能达到最佳攻击效果。” 孟回接过两颗小珠子，小心翼翼地装进腰袋里道了谢。 司教授不再多话，迅速按动了屋内的几个隐藏按钮，屋子左侧的地板缓缓向两边打开，下面有一个圆形平台旋转着上升，平台上正是一辆银白色双翼汽车。 跟他们在森林里看到的战车不同，这两汽车很像跑车加上了飞行装置，薄薄的一辆，里面坐两个人正好合适，三个人都显得有点挤。 “好了，车就等在这里，你们最好做好战斗准备，不管怎么小心都免不了会遇上鹰派武装分子。唉，他们人太多了，否则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待的......我一把老骨头，凯斯又不会战斗，全得靠你们护着啦。” 司教授冲着嘉莉、老板娘和二十七感叹了几句，迅速安装好防御力场，让飞车保持待机状态，便带着他们朝地面升上去。 中心区域仍是平平的草原，只不过散落着许多或是透明或是金属的大型建筑，有的是商场，有的是办公场所，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看样子似乎过得很幸福。 只不过这幸福全都是建立在地面的痛苦之上，一想到这里，地面几人的心中一丝羡慕都生不出来。 “低头跟在我身后，不要跟人产生眼神接触，更不要说话。”司教授的身份似乎很高，不管遇到穿什么衣服的人，大家都会主动垂下头等他先行经过，而且不敢多看他身后的众人一眼。 “他们会以为我要带你们去审讯中心，凯斯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是审讯中心主管，嘿嘿嘿......”司教授带着他们进入最中心的一栋金属方块建筑内。 大厅空无一人，里面冷冰冰的，极度安静，像是隔绝了世界。所以当远处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大家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追兵来了。”司教授用备好的针管抽出身份标记，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耶路居民身份，“趁我的标记还有用赶紧下去，到电梯能到的最底层，再通过楼梯进入核心通道。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孟回接过后顾不得和大家多说，道了一声“小心”就转身匆匆离去。 她进入空无一人的升降梯时，看到老板娘、二十七和嘉莉已经掩护着凯斯和司教授，形成一个严密的小圈子朝外面摸索行去。 “幸好都一起来了，这么多追兵，要是只有凯斯和教授，肯定是死路一条。” 升降梯门缓缓关闭，孟回按了“B79”，平缓地下降过程让她心中渐渐平静。她的魂力已经逐渐恢复到了巅峰，在升降梯停下的瞬间就察觉到两名埋伏在外的战士。 她举起枪，在门打开的瞬间迅速击中两人腰带，将他们击昏后立即转身朝下行通道跑。昏暗的楼梯中只有她一个人，朝着更深的黑暗里疾驰而去。 所谓的通道比她想象的宽大得多，外面一层金属门关闭着，孟回接连崩了好几枪才将其轰出一个小洞，里面照射出一道夺目光芒，差点儿将她眼睛给闪瞎。 孟回赶紧闭上眼，取出口袋里的电磁珠用意念裹住丢入其中，绚丽的光芒顿时开始疯狂闪烁，像是临死之际挣扎的活物。电磁珠作用的确显著，光芒在闪烁了近一分钟之后终于黯淡下来，但看样子还没有完全破坏。 身后传来了大量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攻击，孟回根本无力反抗，看着幽暗的通道犹豫了一秒，最终咬牙带着云爆弹朝里面一跃而入。 她集中意念感应到地府的存在，在引爆炸弹的瞬间，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断开，在爆炸即将荡开的0.001秒之内，意念抓住阎王殿猛地钻了进去。 第228章 后续 啪嗒一声落在阎王殿正中，孟回迅速爬起来站好，结果殿内空无一人，阎王应该还在天庭应酬没归来，白羽和黑墨也都不在附近。 “看来是去生死边境勾魂了，唉，想看看废土世界的情况都看不到啦。”孟回正想离开，殿内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铃声，让她脚步一顿，瞠目结舌。 “怎么会有iPhone系统铃声？！谁手机落这儿啦？” 孟回仔细辨别着铃声响起的方向，她发现声音闷闷的，似乎隔了一层什么，摸索过去一看发现应该是在阎王的抽屉里面。阎王平时倒不阻止大家靠近办公桌，内部通话按钮都是随便他们玩，但抽屉里面毕竟是隐私和重要物品吧...... “这我是接呢，还是接呢？”孟回带着一脸贼兮兮的笑容，一把拉开铃声响起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类似iPhone5s却又不完全一样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来电是“域外未知号码”。 “emmmm......”孟回拿起来犹豫了一秒，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怎么是你？”阎王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语气有点儿惊讶。 “老板？你在天庭吗？”孟回还以为接起来会有什么惊喜发生，结果既没有惊又没有喜，于是拿着电话坐到了殿内的宽大木椅子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白羽和黑墨这儿不在，我看不到上一个任务世界的画面！” 阎王应道：“还有一些仙员要拜访，会尽快。你先把中间抽屉里的灰色笔记本翻出来。” “是生死簿吗？”孟回一直对生死簿里面的内容很好奇。她打开中间抽屉，里面摆着一支黑色钢笔，一个灰色皮质笔记本，封皮上没有写字，她翻开一看，傻了眼。“天庭各部门仙员名单？老板你是纪律委员吗？干嘛记人家名字？” 阎王的沉默显得有点尴尬，过了片刻才理直气壮道：“仙员那么多，谁记得住他们名字！你翻一下新型科技研究中心和仙药研究中心，把名单拍下来发给我，号码在通讯录里面。” “呃，知道了。”孟回把几页名单拍下来后，找出通讯录在里面翻到了“A-阎”，点开后把图片发了过去。“收到了吗老板？你的生死簿和你经常翻的黑本本怎么不在啊！” “都在我身上。那个不叫黑本本，叫世界簿，是殿内管理的三千世界信息。”阎王似乎心情还不错，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了一下，顺便又问道，“你不是想看任务世界吗？你去的是哪里？” “就是一个叫废土世界的地方，地面有一新一旧两座城，天空还有一个叫耶路城。我想看看一个叫嘉莉的人，还有她的同伴都怎么样了。”孟回说完后好奇道，“老板，你可以隔空把画面投到殿里来吗？” “你当我是投影仪吗？当然不能！”电话里响起一阵翻页的声音，正是阎王在寻找废土世界的信息，很快就听到他再次开了口，“找到了，我录下来发给你，看完后把手机放回原处。” “嗷知道了，谢谢老板！”孟回喜滋滋地挂了电话，顺手翻了翻仙员名单。阎王写的字张牙舞爪，看得人头疼，她关上本子不再多看，丢进抽屉里等待视频发过来。 十分钟后，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孟回打开来后把视频下载下来，蜷缩在木椅子里点了播放。“要是有瓜子儿就好了，唉，但愿下一个世界正常点，能买点打发时间的小零食回来。” 废土世界，地面一片混乱，代表地面的天蓝，与代表天空城的深蓝光芒交织在一起，盖过了紫色的太阳。蓝光是武器发出的攻击所导致，伴随着火光和不同颜色的射线，这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副奇异瑰丽的光影画中。 画面推向一群埋伏在地坑里的人，脸都黑成了碳色，身上沾满泥污和血迹，孟回好不容易才认出来，里面正是从耶路城逃下来的嘉莉一行人，以及九个FR-3仿生人。 嘉莉父女和司教授看起来都很精神，老板娘和二十七身上受了点轻伤，看样子没有大碍。他们看着远方的神情都带着喜悦。 在炮火轰炸间隙，一名仿生人不带任何情感地对众人喊道：“大部分鹰派都被隐匿的鸽派解决，地面即将取得胜利。” “太好了！”嘉莉笑靥如花，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只要鸽派和地面高层商议出和平协议，战争就可以结束了！有了耶路的科技和资源，这片废墟肯定会逐渐变成草原和森林！” 凯斯和司教授在废墟里躲避、穿行了很长时间，对地面的生活状态有了一定了解，两人都很难相信人类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这么多年。听到嘉莉充满期待的话，两人都既唏嘘又高兴。 二十七无神的白瞳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上翘的嘴角表明他此刻心情很好。老板娘一直笑眯眯地和嘉莉嘀嘀咕咕，甚至开始探讨起以后的生活。 过了好一会儿，待巨响声彻底平息，老板娘才轻声道：“等战争结束，我们为拉芙制造一副最好的身体！” 众人似乎是想到了牺牲在天空城里的“拉芙”，脸上皆露出怀念。好在大家都很清楚拉芙早就备好了份，和他们重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画面渐渐拉远，有些摇晃，很快定格在废土世界彩色的天空，一阵窸窸窣窣的噪音之后，响起一声阎王的嘟囔：“无聊。”自此，视频结束。 “哼，哪儿无聊了，这么有爱！”孟回嘀咕着将手机放回抽屉里，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阎王殿。看到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战争也很快就要结束，她就彻底放心了。 孟回来到忘川亭迅速熬好汤，唤来对前尘释然的雅娜，看着她服下后，将她送入了黄泉内。 奈何桥下的小舟上是和贾如一、雅娜同一批到来的学生妹，“这条魂应该是来自现代世界，肯定能偷渡东西回来了吧！”孟回从柜子里牵出任务牌，抛开前面的任务投入了新一轮工作中。 第229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 死者：红霞 性别：女 年龄：15 死亡原因：跳楼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散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隐匿任务共1个...... 孟回看完任务牌，脑海里接收仙术碎片⑤的声音也刚好响过，将碎片和另外四块放在一起，她清了清嗓子喊道：“红霞过来报道！”当看到一脸迷茫的红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绞着手慢吞吞走过来时，她莫名觉得自己很像个教导主任。 “孟......孟婆老师好，请问我是做了坏事不能投胎吗？”红霞一直垂着头，语气委屈得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没有，呃，应该没有。”孟回看她这幅小可怜样子，感觉她不像是心口不一的那种魂，不过有贾如一在前，孟回还是谨慎地没有给她下结论，“我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心愿？”红霞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抿着嘴仔细回忆起来。“我自己是没有什么心愿......不过，我很想让杏芸逃脱跟我一样的命运！还想让她追到她喜欢的人！” “还有吗？” “没有了......吧？” 孟回看她战战兢兢，怕得恨不得再死一回的样子，赶紧温言细语道：“好啦没事了，你先回小舟上坐着玩会儿，我回来就送你去轮回。” 红霞明显松了口气，甚至隐隐有点儿高兴：“真的能去下一世了吗？太好了！谢谢孟婆老师！” “不客气！”孟回挥挥手，目送她迈着比刚刚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忘川亭，心中好奇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居然死得干干脆脆，本人对世界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死后还记得帮好朋友追男神，真是感动地府！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钻石姐妹情！”孟回捏碎了任务牌，叮咚一声响，她人已经站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山海市，到了。本次未检测到最佳附身人选，请以原身完成任务，谢谢您的合作，祝您任务愉快。” 孟回伸出手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手，找到卫生间里一看，瞪着眼眨了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几个意思？没有记忆我怎么知道‘杏芸’到底是谁？” 她见自己仍穿着孟如弓送的米色套裙，看起来比刚死的时候成熟了一些，头发仍然保持着死前的丸子头造型，取下发绳甩了甩，还是一头黑油油的自然卷。 “还给我准备了包？”孟回走出卫生间，看到空无一物的客厅角落里放着一只黑色女式包，赶紧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钥匙、手机、钱包、身份证、教师资格证......好抠门，都准备钱包了为什么不装点钱？！” 钱包是中年大叔最爱的黑色折叠款式，孟回嫌弃地把每一层翻遍，只找出了一张纸条，写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孟回，女，25岁，孤儿，师范大学毕业。 孟回看到背面还有字，翻过来一看：“身份信息已安排妥当，请在九月一日上午七点半到山海市第九中学教导处报道。这是让我当老师？我能教人家什么东西？正确的烧纸姿势吗？” 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孟回为即将被她引入歧途的同学们点了根蜡。“重点大学在跟你们挥手拜拜了......” 撕掉纸条团成一团丢到角落，孟回打开手机看了看通讯录，里面只有“教导处李主任”、“教导处办公室”两个电话号码。为了让她在这个世界来去无痕迹，天庭当然不可能安排家人朋友，孟回对此无所谓，只要方便完成任务，怎么样都行。 “八月三十二号，”孟回点开日历看了看，“明天早上就得去学校报到！一点儿多余时间都不给我！”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她打算去街上逛一逛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嘿，零钱APP里居然有钱！”孟回惊喜不已，虽说只有五十块，但至少能去尝尝当地小吃，总比一分钱都没有好！至于这套连床和沙发都没有的小套一，她是不打算费心装点了。 关上门习惯性反锁后，孟回踏着小步穿过走廊来到电梯前。这里很像地球的廉价公寓楼，走廊很长，一层楼有十五家住户，但一共只有两座电梯。等待的人很多，孟回排在后面，跟着所有人一起沉默着等待。 她想到这回安排的工作正好是高中老师，那么很有可能是去任务目标所在的学校，作为老师居然要帮助学生追男神，那画面太美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何况谈恋爱是她的知识盲区，作为自杀式单身代表人物，她除了土味情话真是什么都不会啊！ “你又哭丧个脸干什么？要死吗？天天跟个死人一样，养你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 走廊一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等待电梯的人们纷纷侧过头去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眉头皱成川字型，满眼不耐烦，拖着一个少女往这边走来。少女垂着头，被拉住的手臂上有不少青乌，神情呆滞，对妇女的责骂毫无反应。 “她死了又不关你什么事，你有本事跟她一起死去！要是不想死就收起你那副哭丧脸！”妇女说完又是一阵骂骂咧咧，一会儿说自己赚钱不易，骂少女不知道感恩，一会儿又骂少女一点用都没有，窝窝囊囊看着就来气。 等电梯的围观者中有一个妇女看不下去，转过头劝了一句：“大姐，这公众场合还是给孩子留点儿面子吧！” “她要什么面子？她脸都不要了！”妇女一听这话反而怒气更甚，转头看向少女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肖杏芸，你自己说你要不要脸？啊？写的那些日记都是些什么东西？” 孟回听到少女的名字，瞪大眼看了过去。 肖杏芸瘦瘦小小，穿着半旧的短袖体恤和发白的牛仔裤，听到妇女最后一句话，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弱声反驳道：“妈，求你以后别看我日记......” 第230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 肖杏芸的声音小如蚊虫，好像是刚刚哭过，瓮声瓮气更让人听不清。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巴巴的小脸，五官不算精致，整体看起来清秀可人。她皮肤白皙，长眉不浓不淡，眼睛不大不小，看外表稚气还未全褪，神情却有种不符年龄的老成。 肖杏芸的妈妈一脸凶恶地盯着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你是我生的，日记本是我出钱买的，我凭什么不能看？你有脸写出来还怕我看？” 肖杏芸张了张嘴，但很快又垂下头去不再开口。周围的人都不再想看这场“热闹”，纷纷转过头去假装忙着看手机，偶尔看向肖母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孟回想到以后肯定要多接近肖杏芸，正想趁机以老师身份帮她解解围，电梯突然到了。周围的人都在往里面挤，她只能被动往里钻，等超载警报响起来的时候，肖杏芸母女还没能挤上来。 下了楼，孟回打消了等待母女俩的念头。这会儿故意去打招呼显得太刻意，反正明天就要开学，到时候多的是见面机会，而且在学校还没有讨人厌的肖母在一边逼逼叨。 在等电梯时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穿着，孟回就知道这里又是跟地球情况差不多的世界。 公寓楼位于一条大马路边上，走出大门就能看到对面的大型商场。孟回不觉得饿，但还是打算去逛一逛，商场内肯定有书店，她可以去蹭读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了解个大概，省得到学校一聊天就露馅。 纸条上没说她是去教什么课，不过孟回估计天庭就算再不靠谱，都不可能让她担任重点课程的老师。因为主课对学生来说太重要，一不注意就会影响整个班级的整体成绩，这样给任务世界带来的变化就太大了。 她估计天庭安排的，多半会是美术音乐这种经常被占的课，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专注于任务，不必把精力投入到这份打掩护的临时工作中。 通过地下通道来到商场，孟回很快找到了一家大型书店，里面人还不少。大多数都是学生，大部分都围在玄幻小说旁边，历史类书架边空无一人。 孟回随手挑了一本《国家历史》翻了翻，大概记了一下历史重大事件，如大型战争和建国日之类，很快就把一本厚厚的史书翻了个遍。看过了历史书，她又来到现代文学书架边大致了解了一下，最后钻进玄幻小说书架和学生们站在一起。 她随手拿了一本《武动天下》，发现里面内容和地球玄幻小说差不多，再看了看身边的学生们，观察到他们的喜好也跟地球的孩子很相似。确认这是一个平凡的世界，孟回大步离开了书店直奔负一楼小吃城。 炸鸡薯条，章鱼小丸子，快乐肥宅水，依然是熟悉的风格熟悉的味道。孟回买了一份鸡蛋仔一杯奶茶，散着步来到一边的食用区域，坐在两个化着大浓妆的学生旁边。 她一边吃一边想拿出手机上上网，结果发现里面没有信号，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人来人往。 “好烦啊，明天就要开学了，真不想去。”旁边桌一名烫着大波浪的女生，嘟着一张姨妈色的嘴，由于紫色美瞳直径太大，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另一名褐色短直发女生涂着夸张的吃小孩色，眼线都快拉到太阳穴，压根儿看不清真实五官长什么样。她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道：“去了睡觉呗。” 姨妈色女生没再继续开学话题，转而八卦地道：“哎你听没听说，初三九班那个班花死了。” “颜美美死啦？”吃小孩女生惊讶地抬起头，没有再死盯着手机不放。 “不是，那个叫红霞的，班、花——”姨妈色女生的嘴夸张地一张一合，紫色美瞳再挡不住眼中八卦精光，“打引号的那个！想起来没？我听九班一个朋友说她跳楼啦！” “我去，这么狠？我记得她，有回在学校门口她撞到我，我正想骂她，她突然噗通一下就给我跪下了。哈哈哈，真是条件反射啊！当时就给我气笑了！唉不过怎么说呢，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至于跳楼吧......”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对着摄像头捋了捋短发。“总觉得这颜色不太适合我。” “挺适合的，显得特别白。”姨妈色女生像是完全看不到对方黑黝的皮肤，不走心地夸了一句，把手机屏幕朝向对面，“你看，九班好多人都在朋友圈里纪念她呢。真的好可怜哦，不知道什么事想不开。” “是啊，可能心理素质太差了吧。我也发一条，好歹都是同年级的同学。哎你帮我看看配这张照片行不行？” “行啊，挺好的。我也得发一张。” 两人很快不再讨论死去的红霞，孟回对她们分享的化妆心得没有兴趣，两口吸掉最后一点奶茶，起身匆匆离去。 她早就见惯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要让这些小丫头发自内心感到难过，还不如直接摔碎她们的化妆品来得有效。 走出商场时天色已暗，孟回在街上逛了逛，看了一场广场舞，到八点的时候漫步回到了公寓楼里。 孟回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拿着手机上了会儿网，看了看最新的时事和娱乐八卦，省得没办法和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交流。 排名第五的热搜正是“山海市九中女生跳楼身亡”，她点进去看了看，官方和私人账号似乎都不知道红霞到底是为什么自杀。孟回想起在商场里听到的对话，隐隐觉得她的死可能和受欺负有关系。 吃小孩女生说红霞条件反射一样给她跪下，不是说明经常遭受这样的事吗？孟回心里堵得慌，校园暴力什么的，真是最让人讨厌了！ “看来红霞的第一个心愿，是想让肖杏芸不要继续受欺负，免得落到跟她一样的命运咯。”孟回调好闹钟锁上屏幕，睡过去之前还在感叹，这样的任务看起来轻松，实际做起来可不容易。 第231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3） 六点整，闹钟响起，孟回翻身起来拍了拍套裙，快速洗漱完毕匆匆出了门。 楼道里安安静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里，来到电梯门前正好看到肖杏芸，她穿着昨天的旧T恤和牛仔裤，脚上的白鞋干干净净却有点开胶，黑色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看上去清清爽爽。 没有浓妆和美瞳，肖杏芸显得比昨天两个小丫头更像学生。孟回跟她一起走进空空的电梯，带着自认为最和善的微笑轻声打着招呼。“同学是去报名吗？在哪个学校？” 肖杏芸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搭话，吓得几乎一抖，犹豫半天才低声应道：“是......去九中。” “这么巧啊？”孟回跟她一起迈出电梯，脸上露出惊喜，“我是新去九中的老师，姓孟。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初三还是高一？” “孟老师好！”肖杏芸乖巧问好，一板一眼答道，“我叫肖杏芸，是高一新生。” “肖同学，我正好是教高一的，以后肯定要经常见面啦。对了，你初中是在九中上学吗？”看到肖杏芸点头，孟回赶紧趁机套近乎，“那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对九中还不太了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学校的情况？” “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肖杏芸紧张兮兮的看向她，很快又垂下头，似乎生怕被责骂。 孟回感觉自己是在跟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对话，赶紧再次降低音调，放缓了语速。“你别害怕，我就是想知道学校食堂怎么样，教学楼有几层楼，高一在几楼这种基本消息。放心吧，我不会打听你最讨厌哪个老师的！” 肖杏芸听后轻松不少，看到孟回略带调侃的眼神，还抿着嘴微微笑了笑。 “我看到群里面通知说，我们这届高一一共有十二个班，在教学楼B栋三楼和四楼。学校的食堂......”肖杏芸犹豫了一下，像说悄悄话似的降低声音，显得有点自卑，“同学们都说食堂的饭菜难吃，可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孟回从昨天母女俩的样子就能想到，肖家的日子可能不是很好过。在同学都抱怨食堂难吃的时候，肖杏芸只能把真心话埋在心里，生怕有人知道她喜欢食堂菜，在现有的基础上再看低她几分。 这种敏感自卑的心思，孟回在少女时期也曾有过。直到上了大学开始勤工俭学，她手头有了一点多余的钱，自卑感才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在初高中时期，经常都会有别人全都认为很普通、很差，但她却觉得特别好的情况。 正如现在的肖杏芸，她当时也是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内心真实想法。 孟回能够理解她的敏感，这会儿不愿意再接着套话，更不会故意挑明了安慰，于是只故作轻松道：“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嘛，我反正是不在乎，只要饭菜便宜就好啦！” 肖杏芸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看她，说话终于不再像刚刚那么拘束。“挺便宜的，五块都能吃很饱了。”她想了想又道，“孟老师，你是刚刚搬到这里的吗？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孟回把早就备好的说辞搬出来：“是啊，我刚毕业不久，在外地实习了一段时间就到山海市来了。正好考到你们学校，就租了比较近的房子，没想到刚好跟你住同一层。” 肖杏芸点点头，老实地自报家门：“我住在1907，老师呢？” “我住1901。”孟回见她终于有了聊天的意向，赶紧趁热打铁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拉近距离。从公寓楼到九中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两人到达的时候刚刚七点，太阳才露了个头。 校门口有不少带孩子来报名的家长，有的甚至一家老小全部出动，跟御前护卫似的围住中间的小皇帝，被围住的孩子大多都是一脸傲娇，不耐烦地吩咐这吩咐那，磨磨蹭蹭不想进校门。 对于别的同学有家长护持这件事，肖杏芸完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羡慕，反而像是隐隐松了口气的样子。想到肖母强势的样子，孟回也觉得她不来更好，省得在这么多人面前破口大骂，给肖杏芸留下心理阴影。 “肖同学，你快去排队报名吧，分到哪一班记得发消息告诉我啊！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散步回去。”孟回管肖杏芸要了电话号码，顺便加上了几个社交账号的好友，方便以后深入接触。 肖杏芸乖巧地点头，朝孟回挥了挥手，转过身看到排着的队伍时，神情逐渐变得暗淡。 孟回意念观察到她的变化，却没有贸然上前陪伴或安抚。现在两人关系实在太浅了，她要是太过于积极，反而会吓走这个脆弱敏感的小姑娘。唯有逐步了解，打开她心扉，让她产生了信任感，才能够以外人的身份帮助到她。 孟回还是觉得用原主身份完成任务更好，亲身经历过一次，原主本身的性格会受到很大影响，从而发生改变。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合适的附身者，她只能慢慢来。 来到行政楼，孟回很快找到了教导处，里面只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儒雅男，穿着白衬衣灰西裤，一看就是典型的人民教师形象。 “你找哪位？”儒雅男语气很和蔼，脸上带着客气有礼的微笑。 “你好，我是来报道的孟回。请问李主任在吗？”孟回走进办公室，同样客气地朝对方打了招呼。 儒雅男听到她的话，立刻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哦！是小孟啊！我就是李明亮，进来坐吧。刚刚看你这么年轻，我还没反应过来。” 孟回坐到他办公桌前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拿到了本学期的课程表，听他讲了一通学校的规章制度，以及教学楼办公室和员工食堂的情况。 在李主任缓慢的讲述中，孟回的眼神盯着课表，陷入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惆怅。她做好了教美术音乐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天庭安排的是体育！ 带领一群熊孩子在操场狂奔，真是累身又累心啊...... 第232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4） 开学前两天都没体育老师什么事，孟回拿到课表后在校园里闲逛，很快从行政楼来到了操场。有不少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的学生聚在角落，手里拿着烟，脚边放着玻璃瓶饮料，正嘻嘻哈哈笑闹个不停。 不多时，三名浓妆艳抹的女生从另一边钻进操场，躲进另一个角落点起烟。孟回看到，其中两个正是昨天在商场见过的两人，今天口红换了色号，和另一名女生一样都是亮橘色。 陌生女生五官十分精致，是个标准的小美人。皮肤白皙滑嫩，一看就是纯天然，没有擦粉底液或是遮瑕，只有嘴上涂了浅浅一层亮橘色口红，看上去活泼亮丽。 孟回靠着单杠装作玩手机，意念伸向三人附近偷听，试图知道她们对红霞的事有没有更多的了解。 “美美，你跟你们班红霞不是挺熟的吗？”褐色短发妹语气揶揄，“我记得，上学期你经常让她放学等你一起走，后来都走到哪儿去啦？是不是广场后面的鬼楼啊？” 大波浪妹子做出一脸天真的模样：“不会吧！美美不是从来不会欺负人吗？不过你跟红霞关系真的好吗？我怎么感觉......你们走在一起完全不搭啊！” 孟回想起昨天两人提过的颜美美，再结合这小姑娘还没长开的盛世美颜，估计这位就是初中跟红霞同班的真班花。 颜美美脸色很臭，嘟着嘴看起来有点不耐烦，连抽了两口烟对着两人吐了一脸，听到两人做作尖叫她才娇笑起来。“哎呀你们真讨厌，人家活着不见你们操心，死了全都跑来打听八卦，烦死啦！” 大波浪妹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短发妹，示意她接着问，看上去就没什么头脑的短发妹果然接过话头，继续打听道：“你们到底打没打她嘛！我反正听人家说，是你们暑假把人约出来玩了会儿，没多久人家就自杀了。” 颜美美脸一黑，娇声斥道：“关我什么事？是朱珠叫她出去的！她不是傻吗？朱珠什么脾气她又不是不清楚，人家一打电话她还真就去了。” 孟回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打算开学的时候一一对上号，好观察她们有没有欺负肖杏芸或其他学生。她救不了已经死去的红霞，但还可以救救其他孩子。 听到颜美美说起朱珠，大波浪妹和短发妹的笑容都有点讪讪的，看得出来两人都有点顾忌。 “你们当时怎么搞的这么厉害？有视频吗我看看？”短发妹默默抽了会儿烟，但她明显不是能闲的住口的角色，很快又凑到颜美美面前。 颜美美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那个，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要是让人知道，还以为是我们逼她去死的呢！其实都是开开玩笑，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嘛，就她事儿多！” 颜美美一边抱怨着一边取出手机，翻出当天的视频，把手机递给了身旁两人。白嫩的手指在中间的播放键上一点，手机里立刻传出一阵哄笑声。 “让你跪下你就跪下，你怎么这么怂啊！” “哈哈哈，朱珠姐威武，你看她那张脸，真的丑得我生气！” “丑逼，你家是不是买不起衣服啊？一夏天都看你穿这件破衣服，真的辣眼睛！” “哈哈哈哈......” 视频里一共四个女生，领头的高个子短发女生正是朱珠，她脸上带着张扬得意的笑容，吊梢眼里满是兴奋。另外三个女生都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像是争宠的妃子。 颜美美举着手机拍摄，时不时跟着一起哄笑，偶尔插几句话让她们调整一下站位和姿势，省得拍出来不好看。 五人面前是一面半拆毁的墙，墙下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碎石块上跪着一个垂着头的少女，尽管看不到脸，孟回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红霞。 “喂‘班花’，你不是牛吗？放假那天居然拿眼瞪我？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朱珠走上前蹲在红霞身边，一把抓住她头发往后狠狠一扯，让她表情麻木的脸露在摄像头和所有人视线中。 “你看她这表情，哈哈哈哈，她是不是傻了啊？” “朱珠姐，我怀疑她是天生斜眼哈哈哈，根本不是故意瞪你，是残疾吧！哈哈哈......” “她怎么不说话？好热啊，让她唱首歌吧！” 摄像头晃动了几下，颜美美伸出了一只白生生的手，往左边挥了挥：“朱珠，你把她的脸往这边来一点，好了好了，就是这样！” 红霞眼里没有光，她眼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表情麻木到了极点，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平静，不论头发怎么拉扯，不论脸上挨了多少个耳光，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眼前这群人的笑闹声在她耳中都不存在，她的世界一片死寂，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好没意思，朱珠姐，你不是说她以前还给你们唱歌，还会求饶吗？” “哇，她以前这么贱啊！我喜欢我喜欢！喂，‘班花’，唱首歌来听听嘛！” “别唱了，我眼睛都快被她丑瞎了，再唱歌耳朵也受不了了！” 这三人一边讥讽着，一边用脚去踢红霞小腹、前胸，刚刚发育的胸一碰就疼，何况是用尽力气用脚去踢？可红霞始终不吭气，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朱珠似乎是看得来气，一把推开三人，扯住红霞头发将她拖起来，连连扇了十来个耳光。“CNM，你TM是哑巴吗？让你出来一起玩你TM一句话都不会说？上学的时候不是蹦跶挺高吗？你再蹦跶啊！” 红霞被她一巴掌一巴掌扇得偏偏倒到，双脚根本站不稳，身后几人看到又是一阵起哄。 “跳舞跳得挺好，朱珠姐，再帮她一把！” “哈哈哈哈她好像我家楼下的瘸腿野狗啊！” “请不要侮辱狗好吗？我们朱珠姐从来不伤害小动物哒！” 摄像头一阵摇晃，颜美美略选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喂快走了，那边好像有人来了！把她拖着一起！” 一阵急喘的呼吸声后，视频停止在凌乱的碎石路上。 第233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5） 孟回靠着单杠，心里憋屈难受，还有一股不知道如何发泄的愤怒。她无法想象经受这一切的红霞究竟有着怎样的绝望，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红霞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五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么狠心？为什么会对老老实实的同学犯下这么大的恶？孟回觉得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她可不相信朱珠随口找的借口，红霞会拿眼瞪人？会在学校里“蹦跶”？简直一派胡言。 朱珠只是想在作恶前找一个借口，这个借口能让她和同伙毫无顾忌地下狠手，因为是红霞“错在前”，所以她才进行的“报复”。 发生在视频里的这件事，应该是压垮红霞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绝望、发现自己很难逃脱继续被欺负的命运时，她选择在开学前跳楼，离开这个世界。 操场角落里的三人早就抽完了烟，在看过视频后像是刚刚饱食了一顿大餐，一脸餍足。 “我都说了我没参与吧？我真的不喜欢打打骂骂的，顶多拍一下视频而已。”颜美美又点起一根烟，打火机的光芒映在她脸上，映下一层阴影。“朱珠一直很讨厌肖杏芸和红霞，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跳楼真的跟我没关系的。” 颜美美解释得一脸真诚，明亮的大眼轻轻眨了眨，看上去无辜得很。听到她的话，大波浪妹不再追问，短发妹却依然充满好奇。 “你最近跟没跟朱珠联系？红霞家里人没找她吗？” 颜美美耸了耸肩：“朱珠一开始也吓到了，不过她很快就想通啦。其实这件事根本怪不到我们嘛！红霞自己心理有毛病，而且她又没留下什么遗书。她家里人？凭什么找朱珠啊？反正我没听说她家里人的消息。” 大波浪妹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红霞太小气了，跟她开开玩笑嘛，又不是当真要把她怎么样。朱珠如果真想弄她，她早就进医院了！” 短发妹嘿嘿笑了两声，道：“就是就是！初二的时候有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的？什么娇来着？她不是就被朱珠找人给揍进医院了吗？那丫头才叫惨！后来说要打官司，不还是没打成嘛。” “朱珠她爸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让人家告？”大波浪妹的语气充满羡慕，“人家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三人又嘀嘀咕咕一阵，很快就对红霞的事没有了兴趣，开始八卦小团体里面谁和谁分手了，谁和谁上床了，不多时就扯到了化妆品上，一个个都开始炫耀自己用的大牌有多好用。 孟回暗戳戳地将意念伸入颜美美的包里，迅速将手机里的视频给自己发了过来，接着又删除了记录。虽说红霞的心愿里没有报复这一项，但她还是想把这些恶毒少女曝光，让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直到以后再不敢祸害别人为止。 孟回离开操场的时候转头看了看，丢掉了手里的烟，说起正常话题的时候，她们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漂亮学生妹。这让她感到很不解，为什么在特定时候这些少女会化身为恶魔？连同学的自杀都唤不醒她们的良知？ 她们是真的没有良知，还是把良知隐藏得太深，连自己都已经找不到了？ 孟回觉得惩罚这种小丫头很难把握好尺度。要是尽全力去报复，万一伤害到她们的小命，好像显得有点过头。要是不让她们受到严厉惩罚，这些毫无愧疚的小魔鬼根本不会悔改。 孟回并不认为红霞的隐匿心愿是报复，如果她对这些人有怨，必然会体现在主要任务上。 红霞本质上是个没有恶念的少女，一心只想快点进入下一世，本魂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大执念，只不过是担心好朋友受到伤害才没办法安心去轮回。 她的隐匿心愿应该跟这件事无关，想要弄清楚，还得通过最了解她的肖杏芸才能得知。 孟回决定把替她报复这些小丫头的事暂时缓一缓，等找到合适的办法再去做。这里毕竟不像废土世界那样可以随便拿枪崩人，在这些少女没对她本魂产生威胁的时候，她也不能用意念直接伤害对方。 这是她进阶散仙后意识到的规则，就像是一种本能，判断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否则会对自身和任务世界同时产生影响。 “孟老师！孟老师！” 孟回正在林荫道上漫步，身后突然传来李主任的声音。她赶紧停下脚步转过头，等他朝这边小跑过来。 “李主任，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太急。是这样，我们边走边说吧。” 李主任伸手往前挥了挥，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本来我们定下九月五号军训，一到四号只是给同学们报名。但是原本定好的教官出了点小问题，那边肯定是来不了人了。校方商量了一下，就看你们体育老师能不能费点精力，带孩子们军训一周。” 孟回不仅不觉得这事麻烦，反而认为这是个接近肖杏芸的好机会。“我没问题！还是五号开始吗？” “对，五号开始。”李主任见她答应得爽快，脸上笑容都放松了很多，“这么热的天确实辛苦你们。这样，我跟上面说一下，你刚刚进校，又是年轻姑娘，就少带一个班，只带十一、十二班吧。” 孟回已经了解到这学校高中部一共四个体育老师，平时是每个人带一个年级。现在高一一共分了十二个班，军训期间四人带三个班正好公平。她赶紧摆手拒绝了主任的好意：“谢谢主任！不过我身体好，带三个班完全没问题！”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赞赏地看了看她，眼神欣慰得像是在看国家栋梁。“好好好！年轻人确实要有干劲才行！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熟悉一下军训流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把这群孩子精力消耗掉就可以了。” 孟回点点头，和他在行政楼门前分开，独自一人朝着校门外走。刚刚走出去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哄笑，转过头一看，正是视频里的朱珠在欺负一个小男生。 第234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6） 朱珠穿着齐腰短T恤，下半身是一条破洞黑色紧身裤，脚上踏着一双本土世界大牌铆钉鞋，乍看上去是个时尚美少女。她脸上没有涂脂抹粉，没有跟风擦口红，长相属于普通偏凶悍的类型，特别是一双吊梢眼，显得有点阴狠。 “你瞎了吗？踩我鞋上了你不知道吗？傻逼，不知道你妈怎么把你生下来的！” 被她骂得不太抬头的男生年纪很小，看上去应该是初二、初三生，身边没有家人陪同，被本校出名的朱珠一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对，不对，对不起！” “滚滚滚，长得像个智障！” 朱珠一脚踢在他膝盖弯处，差点儿把人踢倒在地。周围只有几个学生在哄笑，还有一些远远站着，看不惯这样的行为，但是也没有勇气去劝阻。 小男生很快跑进校门没了影，朱珠拎着小包漫步似的走进学校，身后跟着三个叽叽喳喳的女生，还有两个嬉皮笑脸的男生。 “真有大姐大派头，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来学校砸场子的。”孟回嘟囔着摇了摇头，正朝着公寓方向走转身时，忽见不远处的巷道里面钻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肖杏芸！肖同学！等等我！” 孟回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猜到她刚刚肯定是躲在了巷道里，想要避开朱珠以免被撞上。 肖杏芸听到她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过头谨慎地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冲着孟回笑了笑：“孟老师好。我，我刚刚没有看到您。” “你走在我前面嘛，怎么可能看到我？”孟回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跟她对话，省得被当成一本正经的人民教师，根本不能好好接触。“你报完名啦？分到几班了？” 肖杏芸抿着嘴，看起来有点儿尴尬，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分到十班。” 孟回看她样子有点儿奇怪，本想多问几句，可是又感觉到她很不愿意继续聊报名的事，于是干脆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十班啊，正好军训的时候由我带，到时候要是让你们多跑几圈，你可不许讨厌我啊！” 肖杏芸见她没有追问什么，很明显松了口气。“我不会的！孟老师，你以后也教我们班吗？” “是啊，双数班全归我带，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啦。”孟回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微笑中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伤感，心知她多半还在为好朋友的死暗自神伤。 可是肖杏芸胆子太小，习惯性地将悲伤隐藏在心底深处，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从昨天的情况看来，肖母一见到她露出伤心的神情，就会骂骂咧咧说她丧气。 孟回还是没有贸然提起红霞，她现在是才进校的新老师，不应该知道太多。不过刚刚在校门口发生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打算侧面提一提朱珠，看看肖杏芸会有什么反应。 “我刚在门口看到一个短头发女生欺负人，看着很厉害的样子，你认识她吗？” 肖杏芸脚步一个踉跄，嘴唇微微颤抖，过了片刻才点点头：“认识，她叫朱珠。我们初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 “跟她同学挺倒霉的吧？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孟回瘪了瘪嘴，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心里话。跟朱珠这种人同班就像身边绑了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炸伤。 肖杏芸没想到会有老师这样说，她犹豫了好久才道：“大家都挺害怕她的。” “换我我也怕！要是我上高中的时候遇到她，肯定恨不得每天都绕着走！”孟回这次倒是没说实话。她小时候受了太多欺负，一直都很清楚一点，要是不反抗只会迎来更加猛烈的攻击。 所以在小学和初中期间，有人骂她她就回骂，有人动手她就反击。 到高中时期，身边的同学都已经开始懂事了，虽说还是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但至少面上都很过得去，见了面还会互相笑一笑打个招呼。到了大学时期，没有人知道她“命硬克人”的事，同学之间的关系就更和谐了一些。 孟回知道教肖杏芸反击是不可能的事，这是性格使然，没办法强行改变。她只能杜绝这种事再发生到肖杏芸身上，斩断了源头，再去抚平心中留下的暗伤。 “其实......其实我刚刚就是在躲她。”肖杏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声音小如蚊蝇，“她总欺负我和......我看到她都会发抖。” 孟回伸出手搂了搂她的肩膀，认真地道：“要是她以后想欺负你，你就赶紧跑！” “跑？”肖杏芸苦笑着摇摇头，“要是被抓住会被欺负得更惨！而且就算跑掉了一次，下一次还是会更惨！”她说完又嘟囔道，“这样还不如......还不如早点儿捱过去呢......” 孟回知道这孩子肯定是给欺负惯了，压迫得太久太狠，生不出反抗心思不说，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这样吧，她放学要是叫住你，你就往学校行政大楼跑，那里面有老师值班她不敢追进来。到时候你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肖杏芸听到孟回的话，鼻子一酸眼眶微红，不断重重点头，瓮声瓮气地了应了声好。 孟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继续说这件让她害怕又尴尬的事，转而换了话题。“你这几天打算怎么过？快开学了，高中课程很紧的，很快就没时间休息了。” 肖杏芸看着远处，眼神有点儿飘忽。“我得在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其实课不紧的时候我也很少玩。就是以前周末偶尔会跟......跟一个好朋友出去逛逛商场。” 孟回点了点头，她知道肖杏芸是指哄笑，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追问下去，就听到肖杏芸主动开了口。 “她叫红霞，我们初一就是好朋友。这个暑假......她跳楼自杀了。”肖杏芸声音哽咽，见很快就要到家，赶紧揉了揉眼睛狠狠深呼吸了几下，紧张地问道，“孟老师，我眼睛不红吧？我怕我妈看出来我哭过。” 第235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7） 肖杏芸的双眼微微有些发红，孟回把她带到公寓楼下面的健身器材边坐着，让她在这里等一等，自己很快跑去一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肖杏芸乖巧地坐着，心事重重，稚嫩的眉眼间充满愁绪。 孟回把冰奶茶递给她，笑眯眯地到：“闭着眼睛，冰敷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喝完了再上楼。” 肖杏芸鼻子发酸，感激地接过奶茶轻轻放在了右眼上。 两人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但孟回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或尴尬。偶尔转眼看一看身边的少女，她认真仔细地敷着眼睛，好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要紧事。 肖杏芸既是因为听孟回的话，也是因为太害怕肖母会看出来她哭过。 一想到这个在学校里受欺负的姑娘，回到家里还要承受亲生母亲施加的压力，孟回就很想安慰她，告诉她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你......”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公寓门口就想起一声尖利的女声。 “肖杏芸！你报完名不滚回去做饭，还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要死啊？还喝奶茶！你哪儿偷来的钱？” 肖母怒气冲冲，飞快地从门口钻进了过来，来到器械边上才看到被柱子挡住的孟回。她楞了一楞，这才控制了一下愤怒的表情。“你，请问你是哪位？” 孟回看到她突然客气起来，本来准备好“反击”的话一下子没办法说出口。 对方态度不算差，她只能跟着客客气气地道：“你好，我是九中新上任的体育老师，我姓孟。我看杏芸正好也住这里，就一道回来了。我看走得挺热，就买了两杯奶茶在这儿坐坐。” “哦哦哦，是这样啊！”肖母突然笑得很谄媚，眼珠子一转，赶忙上前坐在孟回身边。“孟老师，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吧。”她说完转头看向肖杏芸，脸色又是一沉，“还不回去杵在这儿干什么？大人说话有你听的份儿吗？” 肖杏芸吓得浑身一抖，赶忙站起来跟孟回道了一声“老师再见”，转身像是兔子似的迈腿跑开了。 “请问有什么事？”孟回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皱着眉头语气也变得冷淡。 肖母压根儿不在意，笑得一脸精明：“是这样，老师你看我们家这没用的，回家经常不吭气，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她说着说着自己倒是愤怒起来，“我每次问她在学校有什么情况，她都跟防贼似的防着我！” “老师你评评理！我生她养她到这么大我哪儿对不起她？我就是问问她在学校有没有什么情况，她凭什么不告诉我？孟老师，我平时工作忙，没工夫上学校打听去，这不你正巧跟咱住得近，能不能......能不能帮忙看着她点儿？” 孟回心下冷笑，这是看她长得年轻，想忽悠她做监视肖杏芸一举一动的间谍呐！ 她假作不知，侧过头，一副为了事业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模样。“大姐，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当然要遵守学校制度、遵守我心里的行事准则，好好照看着每一位同学！您多虑了！不用特意嘱咐我，我都会好好照顾肖杏芸！” 肖母听得一噎，眼角莫名有点儿抽搐，脸上神情摆明是在嫌弃“孟老师”不懂事。她调整了一下表情，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地转着，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似的。 “孟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们年轻教师最敬业，这我一点儿不担心！我的意思是吧，我家这丫头真是特别拧巴，有时候在学校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肖母说到此，毫不犹豫地把肖杏芸的隐私给翻了出来。“你知道她现在在日记写些什么东西吗？全是她喜欢谁谁谁，想跟人家好！你说这还要不要脸？用你们文化人的话来说就是破伤风俗啊！” 孟回一时没明白破伤风为什么会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肖母是想说伤风败俗。她知道肖杏芸心里有个小男神，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青春年少，谁的小心脏里没装过几个男神呢？她从前还迷恋彦祖无法自拔呢。 倒是肖母这种比政教处主任还古板强势的风格，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怕孩子早恋出事，完全可以温和一点跟孩子好好谈谈，用这种不上台面的监视手段，只会把本就害怕她的肖杏芸推得更远。 “大姐，抛开老师的身份，我其实是个外人，不好说你翻看她日记这些行为到底应不应该。这事我就不提了，我只想告诉你，杏芸在学校的正常活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这是我作为老师的责任。” “比如今天上了什么课，上课的时候专不专心，学校留下了什么作业......还有她有没有受欺负。这些和正事有关的我都可以实话告诉你。但你如果要问我她和哪些同学交好，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这些私事我是绝对不会向你‘汇报’！” 孟回的神情很严肃，语气坚决无比，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刚刚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话。 “哎哟，这可真是把你给能的！当个破体育老师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不爱说拉倒！我告诉你，以后少靠近我们家肖杏芸，要不我就报警说你骚扰她！现在抓变态抓得可严了！” 孟回停下脚步，意念迅速打开手机录音APP，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你为了能陷害到我，不惜伤害你女儿自己的名声？” 肖母嗤笑道：“名声？她自己都不要脸，我还管她什么名声？”她语气尖酸刻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孟老师，我可警告过你了，你要是不给我说她在学校见了谁、说了什么话，我可真不会给你留脸面！” “我不会向你汇报肖杏芸的隐私！” “呵呵，那你就小心了。只要我看到你跟我家那死丫头走在一起，我就立马报警！告你是变态！诱导哄骗未成年少女！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第236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8） “......立马报警！告你是变态！诱导哄骗未成年少女！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录音软件里肖母的声音有一点变调，不过无需仪器比对就能听得出是她本人。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后，孟回关掉了软件，喜滋滋地躺在地板上闭眼养神。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被抓住把柄，四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还想跟我斗！哼哼！”孟回平躺着，弓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上面悠闲地摇摇晃晃。有了证据在手，她不但不怕肖母的威胁，到时候还可以反告她报假警。 “要是以后为人父母需要考试就好了！这种人就应该狠狠挂个几次科，考得她明明白白的再生孩子！” 孟回的零钱软件里只剩下了十六块，她打算不吃不喝靠喝西北风渡过军训前这几天。李主任告诉她食堂二楼有专门的教师食堂，五号早上去办公室领一张卡就可以免费吃。 太阳从窗外照进客厅里，照得孟回闭上眼都睡不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当地新闻翻看，一条条翻下去，真的看到肖母所说的变态女老师骚扰未成年学生的事。“原来是在这儿受到的启发。” 孟回点进去看了看，犯案老师已经被抓，现在正在等待进一步调查。新闻里很贴心地把受害人姓名掩去，全是用假姓代替，可见这里对孩子保护得很严密。仔细看了看，发现警方调查的时候也是悄悄进行，至今没有暴露任何受害人。 “新闻、警方、校方都做得这么好，偏偏肖母这种人像巴不得毁掉女儿似的！她只看到有这种新闻，都看不到里面受害者全都被保护起来了吗？”孟回想想都觉得来气。 刚上高一的十五岁少女，原本应该是被呵护、被关爱的对象，可肖杏芸完全得不到这些。在学校受了欺负、最好的朋友去世，这些全都压在她身上，而同时她还要忍受母亲的辱骂，最不愿示人的少女心事还被说成是不要脸。 这一切压得她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性格日渐绵软，整天都活得胆颤心惊。孟回觉得这孩子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真得步红霞后尘。 “不行，得想个办法先让肖杏芸搬出去。到学校住宿能和同学多进行正常来往，心情肯定会慢慢放松，不会像住在家里这样时刻都要担心肖母爆发，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 肖母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恨不得把肖杏芸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想要让她放肖杏芸去学校住肯定不容易。最关键的是住校需要一笔住宿费用，以肖母的脾气是肯定不愿意出这笔钱的。 孟回想到报完名的时候肖杏芸露出的尴尬神色......“肖母该不会是没给学费吧？！”她想到自己曾经拖欠学费的时候，就是跟肖杏芸一样的表情！那种生怕别人发现的紧张，生怕被人嘲笑的自卑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行，得早点儿让肖杏芸离开家去学校住！这些事全压在身上，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承受不住。”孟回想到距离军训还有三天半，她立马翻身起来下了楼，一路小跑到附近的人才市场，接了一份发传单的兼职。 一番激烈得如同大型辩论的讨价还价后，孟回最终和工头敲定，每天一百五十块，不包饭。 单手扛起一大摞“叫你瘦健身房”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孟回朝着人流量最多的商场外走去。发传单这种事她生前就有经验，不能漫不经心，不能随便给人一伸手就了事，更不能在被人拒绝后黑脸。 本着做事就要认真做的心态，孟回很快投入传单事业中，带着亲切友好的笑容站在人群中，完全不在乎烈日当头的炽热。 从下午到晚上近八点，这一大摞宣传单才终于发完，回到人才市场找工头领到一百五十块现金，孟回赶紧揣进包里朝公寓走，完全没有买吃买喝的打算。 “四天能赚六百块，还差四百才能缴上八人间的住宿费。”孟回有点儿发愁，要是拖得再晚几天很有可能就没有床位了。她拖着步子往回走，刚刚经过一个橱窗后又退步倒了回来。“招聘小时工，20块小时！” 孟回眼前一亮，这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只要每晚在这里干够五个小时，四天后正好能拿到四百块！ 到时候她就能把肖杏芸这学期的住宿费缴上，等到发工资，留一点钱给小白小黑带礼物，剩下的全都能留给肖杏芸。 叮铃铃，孟回推开了带着铃铛的门，冲前台朝她微笑的女店员咧嘴露出大白牙：“你好，请问还招小时工吗？” “是来应聘的吗？请到这边办公室，赵主管在里面。”女店员客气地给她指了路，转过头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孟回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进门后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她走上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赵主管询问了几句过往经历，孟回当然是回答有过经验，这也不算假话，生前她打过的零工实在太多了，快餐厅的小时工也是其中之一。 “那你今天能上班吗？我们这里急缺人。” “没问题，现在就可以上班！” 赵主管爽快地让她签了简单合同，带她来到外面简短介绍了一下，就让叫小陈的前台妹子带她熟悉工作。 小陈很热心，把每件事都掰碎了细细说给她，见她一一记清楚才接着说下一件事。后厨还有三个正在做事的员工，孟回跟他们打过招呼，就在前台和小陈一起接待顾客。 晚上八点半，工作正式开始。加班的白领们纷纷涌入店里，还有刚刚看完电影的小情侣，手拉着手讨论着烧脑剧情。 孟回手脚麻利，点餐速度很快，送走了一批又一批顾客，收钱速度让小陈瞠目结舌。 凌晨一点，店里早就冷清下来，孟回和小陈轮番坐在吧台后打瞌睡，忽然门叮铃铃一阵响，一群喧闹的学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孟回一看，其中一个醉醺醺的居然是朱珠。 第237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9） 朱珠穿着紧身黑色吊带，白色热裤，脚上蹬着一双恨天高，把本来就瘦高的身材拉得更长。她歪歪扭扭，放肆大笑，脸颊通红，眼神迷离，一看就知道没少喝。 一群十五六的学生带着浓郁的烟酒气味冲到吧台，大喊大叫着点餐，孟回和小陈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非得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嘶吼。 “炸鸡腿！十份！十份听到了吗！” “薯条十份！汉堡十个！” “朱珠姐！朱珠姐！快过来点饮料！” 朱珠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喊道：“我要喝酒！服务员，你，你去给我买酒！” 小陈对这群骂不得赶不得的学生顾客感到很无奈，不得不放大了声音对朱珠道：“顾客抱歉，我们店里不能饮酒！” “我%*%￥#尼玛##@￥......”朱珠突然伸手指着小陈破口大骂，由于醉得实在太厉害，根本没人听清她到底骂了什么。她身边一群狗腿小弟小妹立马跟着大吼大叫，顺带连孟回一起给骂上了。 小陈绷着脸没有再说话，她不是头一回遇到醉酒顾客闹事，但从来没有遇到过一群人齐声开骂的情况，这些学生骂出口的话越来越脏，她连还嘴都不知道从何下口，气得眼睛都红了。 孟回一直淡定地注视着他们，意念控制着手机一直在录像，她打定主意要把视频发到各大社交平台，让这群少年少女好好火上一把。 “闹完了吗？”等骂声逐渐降低，孟回才一脸坏笑开了口。“闹完了的话......你们一共消费六百六十六，请问哪位买单？” 十来个醉醺醺的学生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看向朱珠。在骂人之前他们的确点了一大堆东西，后厨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餐，现在热气腾腾的炸鸡汉堡正在吧台等他们取走。 可是六百六十六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关键是大家都只想吃不想给钱，所以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朱珠，试图以无声的压迫逼她尽快买单。 朱珠似乎没想到大家会点这么多东西，更没想到在他们破口大骂期间，后厨居然把所有东西都给做出来了！ 她气得酒醒了大半，伸手指着孟回鼻子大喊：“我@##￥尼玛，东西不要了！你服务态度太差，我要投诉你！” “同学，我和小陈一直没有说话哦，我们店里有监控视频可以作证。这些东西确实是你们同学一起点的，你们可以一起出钱支付哦！”孟回态度好得出奇，脸上一直带着略显古怪的微笑，看得小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朱珠的狐朋狗友没一个帮腔，他们闻着香喷喷的炸鸡，一句“不吃了”都说不出口。 朱珠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又撑着面子不肯承认没有钱，依然大吼大叫着指着孟回鼻子喊道：“你TM敢吼我？我@#￥#！我朱珠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从这儿出去被车撞死都不会买单！” 孟回微笑更深。手机摄像头把发生的一切都拍得清晰无比，连朱珠怒骂时几次喷出的口水都拍到了。 只要待会儿发出去，再利用上一个任务学到的技术把视频顶上热门，朱珠和这群小混蛋很快就会在全国出名。 孟回感觉这一段拍得差不多，于是暂时停止了录像，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取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打完后再次打开摄像头，悄悄对着一群人拍摄起来。 听到她报警，闹事学生的酒意彻底醒了，他们都知道这里有监控，就算这会儿跑掉迟早也会被找到，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等待警察到来。 其中包括朱珠在内的五个人嘴里依然不干不净，一句句恶毒诅咒听得小陈直摇头。 生气归生气，凭本事点来的东西还是要吃的。这群身体很诚实的青少年抢似的端走吧台的食物，吃得满嘴流油，骂得畅快淋漓，垃圾丢得满地都是，还挑衅地抽起烟，吐了一地口水。 直到一辆警车到来，大部分学生才放下手里的食物开始紧张起来。朱珠一脸不屑，恶狠狠地盯住孟回：“今天就让你长长教训，以后记住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她拿纸擦掉手上的油，在警察进门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现在的状况，很快带着得意的笑容挂断。身边的学生看到这一幕立马张扬起来，一个个眼珠子里都刻着嚣张二字。 孟回偷听颜美美她们聊八卦时，曾听说朱珠的爸爸很有钱，想来人脉应该很广。她微微眯了眯眼，在三名警员进门时，用意念将他们手机卡往外拔松，顺便把对讲机的电源给毁了。 朱珠她爸必然会通过电话联络关系，一层层通知到这里的警员头上。只要这三人接不到任何暗示的指令，这群人今天就非得付这个款、丢这个人。 朱珠放了那么多狠话，最后必然会被啪啪打脸，装出去的逼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来。 “大晚上在这儿闹什么？一身酒气！成年了吗？”领头警员皱着眉，严肃地斥责道，“东西都吃了还想不给钱？哪个学校教出来的？” 朱珠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不屑，怪声怪气地道：“警官，这是他们店里强买强卖。你看看这鸡腿里面还有头发，我们没找她们麻烦都不错了！” 警员看到她这副欠揍表情就来气，一拍桌子，转头对另外两个同事道：“先带走！” 朱珠冷哼一声，也跟着猛拍桌子：“我不走！我没犯法凭什么带我走！我是未成年，你们要是敢碰我，我就告你们X侵犯！” 领头警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都什么年代了，你当我们执法不录像啊？赶紧把单买了跟我走！再敢胡闹就真抓人了！” 朱珠拿出电话还想再打，可是刚刚还好好的手机突然拨不出去，见三个干警准备强行带她回派出所，她眼神飘忽半天，终于咬牙切齿地取出钱包隔空扔到了前台。 孟回取出六百六十六块，垂着头无声嘀咕道：“真香......” 第238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0） 买完单的朱珠还没逃过被警察给带走的命运。剩下的学生都在警察进门时垂下头当鹌鹑，于是都被放了一马。这些人目送着朱珠被和警车离去，不多时就在快餐店门口又笑又闹，纷纷打到车互相告了别。 在他们离开后，孟回和小陈才开始收拾残局。没喝完的饮料全都丢在桌子下方，地上散落着烟头和鸡骨头，还有这群学生故意挑衅时吐的口水。 “唉，这群学生真是太没素质了！我上班这么久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幸好你今天来了，要不然我还真傻眼了！”小陈不断摇头叹气，直到打扫结束都没说出半句脏话。 孟回一开始还挺生气，不过每当想到发到网上的视频即将走红，想到刚刚的真香事件，连洗拖把的时候都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 小陈不知道她到底在乐什么，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好久：“怎么啦？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一起笑嘛！” 上传视频的事情瞒不住，孟回干脆直言相告：“我把他们闹事都拍下来传网上去了，”看到小陈又惊又喜的纠结目光，她赶紧加了一句，“要是以后有人来店里问是谁拍的，你就直接说是我没关系！我的电话都可以告诉对方！” 小陈摇摇头，走到一旁洗手台清洗毛巾：“要是这几天有人找来，我们都咬死不说是谁拍的，前台后厨一共五个人，谁都有嫌疑，我不信还有人挨个挨个报复我们！” 小陈说完拿着毛巾离开了卫生间，和三个在后厨工作的员工商量统一口径，大家一致决定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要有人来问，一律用最模糊的言辞唬弄过去。孟回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冲她竖着大拇指，恢复了冷清的店里又再热闹起来。 五个小时工作很快结束，孟回告别了这帮值夜班的同事，一路小跑到公寓楼，回到屋里一躺在地板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 四天时间很快在临时工作中渡过。孟回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去商场发传单，晚上在快餐店迎来送往，要不是有魂力支撑怕是早就累瘫了。 当数着手里的一千块外加一百块奖励时，这些天的劳累才终于化作云烟消散。 九月五号一大早，孟回穿着在夜市买来的白T恤和运动短裤，守在门口等待肖母出门上班。 在最近的空闲时间里，孟回跟肖杏芸发消息沟通过几次，确定她很愿意当住宿生，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跟肖母提起。孟回没有直接保证什么，而是告诉她可以帮她劝劝肖母，并打听到了肖母最近上班的时间点。 在门口等了没多久，肖母果然从1907号走了出来，一看表，正好是六点二十分。 “肖大姐，你好。”孟回最近得知肖母是单亲妈妈，不过不是因为丧夫，而是因为她出轨从前的老板导致离异。为了争到赡养费，硬是把女儿从条件稍好的丈夫那边抢了过来。 “哟，这不是天下一等一清高的孟老师吗？真是稀奇了！大清早居然站在这儿等我？”肖母阴阳怪气，眼神滴溜溜地转着，在孟回身前站定后抄着双手尖酸地问道，“孟老师有什么吩咐？” “肖大姐，我考虑了一下你的提议，其实你也是出于慈母心，我决定帮助你。”孟回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语气真诚无比。“不过我觉得你的办法有一点儿不好，我有个小小建议。” 肖母一脸狐疑，拿眼上下瞄了孟回一圈：“你怎么突然又同意了？什么建议说出来听听。” 孟回见她有兴趣听，赶紧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跟她说了一遍。 “肖杏芸是个好同学，要我和她完全拉开距离这很不公平，可是我确实担心你会做出......做出比较过激的举动。我好不容易应聘到九中，真的不想出任何问题。”孟回装出有点害怕的样子，抿了抿嘴又才接着往下说。 “所以这几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你的提议，想想也没什么，我就是充当一下传话的人而已。不过我总觉得上下学这段时间内，我根本没法从肖同学那里得知什么真实情况。如果你真想知道肖同学心里在想什么，我建议你让她住校。” 肖母的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沉下去，语气冷淡无比：“住校？呵呵，孟老师，你这是帮学校拉业绩的吧？骗我们这种穷门小户的有意思吗？” 孟回赶紧露出一副焦急紧张的样子，连连摆手解释起来。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们出这笔住宿费用！我的意思是说，肖同学在学校这样的环境里会比较放松，更容易透露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要她跟某一位同学说了，我迟早都能想办法知道，然后再告诉你。” 孟回见她眼睛闪烁起精明光芒，知道她已经动了心，赶紧再往火上添了一把柴。 “肖大姐，你不是想杜绝肖同学走上不该走的路吗？光这样压抑没有什么用。还得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从根源上斩断。我是真的很想肖同学安安稳稳地成才，不要走上歪路......” 在听到孟回说可以承担住宿费的时候，肖母就已经心动得不行。她不是真心想跟肖杏芸挤在狭小公寓里，只不过是不想多付出一笔钱赶人走罢了。 孟回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于是试探性地引诱道：“何况让肖同学去学校住，对你对她都挺好的，咱们这里套一实在太小了，两个人住连身子都转不开。要是肖同学去住校，你每天下班回家不也能有个私人空间休息嘛！” “哎哟话是这么说，”肖母脸上的不耐和刻薄都消失了，再一次变得谄媚起来，“可是咱家情况你应该清楚，孟老师，你刚刚说愿意帮我们承担住宿的费用......哎哟，这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啊！” 孟回满脸写着正义热血四个大字，字正腔圆地保证道：“我没开玩笑！做教师就是要为学生付出！为了学生的未来，出一千块钱算什么？只要你今天写委托书，我今天就能带肖杏芸去住校！” 第239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1） 拿到肖母委托书的孟回喜滋滋地去了九中，没有刻意等肖杏芸一起走，她打算在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看一看视频热度，打开手机翻了翻，发现两条视频已经被打上“巨婴大闹快餐店”的标签，还被人做成了鬼畜视频。 看到朱珠在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中，反反复复伸出手大喊：“我朱珠今天就是死在这儿......”孟回差点儿没在人行道上笑出猪叫。 网民的力量是强大的，大家很快就扒出朱珠和其中三人是九中学生，另外六个人都分别来自不同的学校，总之每个人都被掀翻了老底，连朱珠爸不正当竞争的事都给翻了出来。 “这下连找快餐店麻烦的人都不会有啦！”孟回笑得春风满面，脚步轻快地走向九中。本来还担心朱珠爸去快餐店找拍视频的人，现在他自顾不暇，不会再有功夫去干这种事。 何况朱珠还在视频里得意洋洋地威胁孟回、暗示警察，在这之前还打了一通很可疑的电话，有心人很快会联想到她是在找关系自救。有这么多网民盯着，朱珠爸更不可能找去快餐店闹事。 “最近朱珠应该不敢怎么蹦跶了吧？这么坑爹，回家就算不被揍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要是她以后都安静如鸡我就不计较了，要是她还要继续作死，哼哼......”孟回一路神游天外来到报名处，里面已经有一名老师正在开电脑。 她表明身份后，把肖母在她指导下亲笔写的委托书，和一千块血汗钱递给报名老师。 “孟老师！你把钱捏得太紧了，我拿不出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来着......” 孟回赶紧把钱放到桌子上，强逼着不再多看一眼，在报名老师数清后放入抽屉里时，她仿佛听到了自己一颗穷心碎裂的声音。 “肖同学报得比较晚了，只有高一高二的一个混合宿舍有床位。里面几个学生我都见过，应该挺好相处，没问题吧孟老师？” “没问题！只要能报上就成！” 孟回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登记完报名信息，拿到了宿舍门牌号，她赶紧取出手机给肖杏芸发了条消息。“肖同学，我和你妈妈谈了谈，她同意你住校了。我帮你报了名，宿舍是1201，一栋二楼一号。” 孟回想到自己骗肖母时的对话，为避免肖杏芸无意中得知，她又接着发了一条消息，说明自己到底是怎样跟肖母沟通，并保证自己绝不是真的要监视她的行动。 肖杏芸很快回了消息，长长的一段都是表示感激，看上去有点语无伦次，还用了很多夸张的词来表达欢喜。她很想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宿舍，但还是决定听孟回的话，等到今天下午军训结束再回家收拾东西。 “只要脱离肖母的掌控，肖杏芸的心情肯定会渐渐好起来，接下来就要开始吓唬九种不良少女，让她们不敢再欺负人。唉，还得打听肖杏芸到底喜欢谁！总觉得这事儿比解决小丫头片子们困难。” 孟回走出行政楼的时候才七点半，她直接来到操场和另外三名体育老师见了面。三个高大壮汉都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瘦小的年轻姑娘居然是新来的体育老师。 蓄着平头的周老师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小孟老师！你这不得被那群熊孩子欺负死啊？” 另一名顶着本土时尚鸡公头的吴老师，同样是一脸唏嘘：“我有时候都不想给他们上课，真的，小孟老师你最好板着脸，你越是凶神恶煞，他们越是不敢欺负你。” 还有一名中分黑发、一看就是朴实型的郑老师，乐呵呵地在一旁劝道：“孩子没那么可怕，只要用心教导就能感......”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班级忽传来嬉笑声，他猛地侧过头吼出一脖子青筋，“给我站好！再有一个人动全都给我跑十圈！” 郑老师吼完后立刻恢复了温和，清了清嗓子带着笑容，接着刚刚的话头道：“用心教导就能感化他们，让他们感受到老师的良苦用心。当然，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得靠吼。” 孟回跟着周老师、吴老师一起笑出声，四人熟悉了几分钟，操场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同学，到八点整，高一年级所有学生都按班级排好了队伍。 周老师带的是一二三班，朝三人点点头，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走向远处。 “小孟老师加油！”鸡公头吴老师举起双手，眨了眨左眼朝她比了个“我看好你”的手势，自认为很酷地走向四五六班。 郑老师挥挥手，带着温和又渗人的笑容去了七八九班。剩下十、十一、十二班的学生齐刷刷看向孟回，大多都很高兴，毕竟是女老师，肯定最温柔不过了！ 孟回走到三个班前面，透过许多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在十班看到了满脸震惊的朱珠，心不在焉的颜美美，还有抿着嘴冲她笑的肖杏芸。 三人都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里，要是换作以前，肖杏芸肯定会吓得抬不起头。但她正沉浸在搬入宿舍的欣喜里，把恐惧抛到了脑后，加上这几天朱珠出了大丑，这给她的“威严”减了很多分。 “喂！你是老师？你不是快餐店打工小妹吗？” 朱珠似乎想证明她仍是无所畏惧的校园一姐，在孟回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用尽力气大喊起来。在她看来，孟回应该为在快餐店打工的事丢脸。 孟回心里呵呵哒，脸上连神情都没有变，按照刚刚的计划继续喊三个班散开，开始原地开合跳热身。 同学们大多都很老实，颜美美都没有作死，唯有朱珠，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弄得旁边的同学不知所措。 远处，周吴郑三个老师都往这边瞧，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学生们都盯着孟回，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看这个年轻的新老师会怎么办。 孟回眼睛扫向三个班级，不轻不重地道：“军训的意义不仅在于锻炼，还在于让你们明白什么叫集体。集体中的一员违纪，大家都要一起受罚！这位同学破坏纪律，目无师长，所以......连累你们全体沿操场跑五圈！” 第240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2） 十、十一、十二班连连响起一片唉声叹气和幽怨呻吟，在孟回皮笑肉不笑的注视下，一个个都莫名感觉到背脊发凉。孟回稍微用了一点儿魂力震慑，这群倒霉孩子全都感觉双脚发软，不由自主地排起队小跑向前。 孟回没有用魂力震慑朱珠，是以她仍站在原地不动。 “我就不跑，你能拿我怎么办？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我会让你连老师都做不下去！只能一辈子在快餐店打工！那视频是你拍的吧？贱人！” 啪—— 孟回负手站得远远的，无形的魂力像是一阵风，化成巴掌扇在神情狠厉的朱珠头上。为了不让她摔倒，孟回还将她稳稳固定在原地，一巴掌下去，朱珠捂着头彻底懵逼了。 朱珠被扇得脑子发晕，头昏眼花，特别是脑袋里面居然一阵一阵的闷痛，就像那有一巴掌直接透过头骨打到了她脑袋内部。她看了看远处的孟回，甩甩头心道绝对不可能，哪儿有人能隔这么远打人？就算要诬陷都没有人相信。 “朱珠你怎么还不跑？三个班都被你害惨了！你再不跑孟老师又要增加圈数了！” “害人精！自己不想军训就别来嘛，非要把每个人都拖下水！” “人家出了一场名，生怕热度持续不下去嘛！一开学就惹事，肯定是想继续红咯！” 有一部分学生不怕朱珠，拖着脚步往前慢慢跑的时候，故意把话说得超级大声，生怕全操场的人听不见。有他们领头，好多学生都开始边跑边骂，全都是怪朱珠害人，没有人针对孟回。 一是大家都不敢再得罪老师，省得被多罚几圈。二是大家平时本来就对朱珠不满，被她连累了心里自然不高兴。孟回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点明这场惩罚是因为朱珠而起，让所有同学都牢牢记住这一点。 军训的目的就是培养这些身娇体弱、备受呵护的学生们，像军人们一样遵守纪律、服从命令、具有集体意识。放在平时，一人犯错全班受罚不是个好选择，但在军训期间完全不成问题。 孟回打定主意，只要朱珠敢作妖，就要让其承受三个班的怒火，成为整个高一的大笑话。挫了她的锐气，看看她以后还怎么吆五喝六带团欺负人。这个年龄段的不良小少女图的就是个面子，朱珠一旦没有了面子撑着，以后谁都不会再听她的话。 没有小弟小妹的一姐，那还叫一姐吗？孟回意念轻轻一推，就将犹豫不决的朱珠推得迈开双腿，跟在三个班的队伍后方，气喘吁吁地小跑起来。 果然，整个年级的同学看到她服软，眼中立刻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交流起来。表明的无非都是一个意思：朱珠也有今天！实在是太丢脸啦！ 周吴郑三个老师都对孟回的举动表示赞赏，老成一点的周老师微不可查地冲她笑。时尚达人吴老师冲她眨了眨眼，竖了个拇指。郑老师笑得比平时还温和，在远处冲她点了点头。 孟回看到一群花样少男少女疯狂绕操场狂奔，眼里露出欣慰的光芒。 五圈下来，一个个四体不勤的年轻人全都瘫了。连颜美美都不顾形象坐在地上，恨不得能直接躺下去。朱珠跪坐着，双手撑着地呼哧呼哧大喘气，歇着吊梢眼看向孟回，眼中充满恨怒。 孟回没搭理她，给这些倒霉孩子一点时间休息了一分钟，很快又叫了集合，开始了今天正式的训练。朱珠没敢再大吼大叫，只是眼神阴沉得吓人，站她旁边的同学都恨不得拔腿逃走。 孟回的注意力没有全放在朱珠身上，更多的是在寻找肖杏芸的男神。她带的三个班里没有特别出挑的男生，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少年，干净白嫩，瘦瘦小小的，也没有谁特别吸引到肖杏芸注意。 她将意念铺开在整个年级，里面有三名男生最出挑，收获了许多女生的关注，时不时就有人拿眼去偷瞄他们。但这三人也不在肖杏芸的关注中。 肖杏芸的眼神并不飘忽，跑步的时候就专心看路，训练的时候要么看着地面、要么偶尔看向孟回抿嘴笑一笑。整个高一年级的男生，没有一个引得她多看一眼。 “难道是高年级学生？”孟回有点疑惑，按照肖杏芸的老实性格，还有最寻常不过的人生轨迹，应该不会和高年级学生产生接触才对。正在她迷惑不解时，肖杏芸的眼神终于离开了近处，转向了很远的方向。 不仅是她，孟回发现整个高一年级很多女生都朝那边望了过去。 孟回跟着一看，差点儿没原地摔倒。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皮肤白皙如玉的十七八岁男生，穿着篮球服露出手臂和小腿肌肉，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双眼闪烁着比星辰还亮的光。 “所以......这是看上校草了吧？”孟回心里默默流泪，暗叹任重道远。这男生一看就是学校头等风云人物，肖杏芸会喜欢很正常，可是全校女生谁不喜欢？颜美美的一对眼珠子都快飘过去了！ 等等！孟回忽然注意到，连拽得鼻孔朝天的朱珠都把视线黏到了男生身上！ 男生是高年级学生，明显是忘了学校有军训，看到操场满是低年级学弟学妹，他赶紧转向走向室内篮球场，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打，估计是通知打球的队友换地方。 “就你这副土逼样子，还敢偷看陆学长？哈哈哈......”朱珠的老实没有持续太久，她转回眼的时候看到肖杏芸的眼神，立马以最大的声音讥笑起来。“陆如光要是看得上你这种丑逼，除非是天上下红雨！” 肖杏芸听到这些话，自卑感如甩不掉的影子再次笼罩全身，她脸颊涨得通红，明明大家都在偷看陆如光，可她却觉得所有人都不像她这般无地自容。 看到肖杏芸慌张得快要哭出来，朱珠又开始膨胀，生怕别人听不见，大声讥讽道：“丑人多作怪，十班新班花诞生咯！” “咳咳，”孟回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再次扫向三个班，“请大家为了违纪的朱珠同学，再跑五圈！” 第241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3） 朱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三个班的学生再次幽怨呻吟，这一回还有人大着胆子趁乱怒骂：“我看有些人才是丑人多作怪！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B数吗？” 朱珠最怕有人骂实话，气得双眼怒火腾腾，好像随时都能喷出红色火焰柱。“谁TM在说话？有本事站出来，放学后废广场见！” 一声声怪叫响起，无一不是在讥讽朱珠。孟回看到差不多，沉声冲熊孩子们大喊：“赶紧跑起来！都给我记住，军训期间一个人违纪全体都要受罚！希望大家互相监督！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 学生们哄堂大笑，谁都知道一颗老鼠屎指的是谁，看向朱珠的眼神都带着嘲笑，还有跑在前面的同学揶揄大喊：“我看老鼠屎才是十班班花！哈哈哈哈......” 朱珠在初中时期建立起来的“威严”在此刻轰然崩塌。在快餐店里被啪啪打脸、军训时再次啪啪打脸，所谓的一姐面子荡然无存。 连好友颜美美都不想在此刻靠近她。以前跟着她混的小弟小妹们都装起鹌鹑，还跟本班同学一起笑话她，生怕在这会儿跟老鼠屎扯上关系。朱珠越想越气，在三个班同学愤怒的注视中又不敢发作，憋屈得快要原地爆炸。 朱珠小跑向前，经过孟回的时候恶狠狠地低声道：“别以为你了不起，总有一天让你滚出九中！” 孟回懒得搭理她这些不痛不痒的狠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今天的事情结束，朱珠很难再在新学期找回从前的风光，没办法再做小团体头目，以后想欺负人都找不到帮手。 就算朱珠还敢继续在放学后堵人，孟回也有的是办法治得她服服帖帖恨不得哭着喊爸爸。手机里还存着朱珠殴打辱骂红霞的视频，这可是间接害红霞跳楼的铁证，一旦传播出去，这个世界的网友都会教她做人。 让孟回发际线持续走高的是追校草的任务。 那个叫陆如光的男生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从刚刚大家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但凡觉醒了少女意识的女同学，视线都不能从陆如光的身上移开。 一个超优质的阳光学长，怎么才能和低年级最普通的内向女生搭上线呢？ 孟回否决了拿奶茶撞人、摔倒装崴脚、放学后跟踪等一系列不靠谱战术。 这些低级战术电视剧里放得太多，陆如光说不定都见识过，很难给他留下好印象，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要是直接写情书告白吧，又不符合肖杏芸性格，而且陆如光还不一定会打开看。 “高年级生和低年级生压根儿没什么交集，怎么才能让两人认识呢......”孟回纠结得不行，看着远处的室内篮球场出了会儿神，忽然想到要是能把肖杏芸弄进篮球后勤队就好了。 高校经常会阻止篮球比赛，有时候是班级对班级，有时候是校内对校外。篮球后勤队需要在赛前忙活很多事，但关键是可以跟每一个队员产生直接接触。孟回双眼一亮，决定就这么办！ 一上午时间在朱珠的作死中过去，整个高一年级只有十、十一、十二班累得像死掉的狗子，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这三个班没有一个同学能爬起来冲向食堂。 孟回笑眯眯地站在太阳下对同学们道：“大家辛苦啦，下午要是没有人违反纪律，就只用热热身、站会儿军姿就放你们休息。怎么样？” 同学们一听就来了精神，哄闹着爬起来，胆子大一些的还吵着让孟回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啦！只要没有人再闹事，你们一点半集合，我两点半就让解散，怎么样？”学校规定每天要到五点半结束，但孟回可以带同学们去阴凉地坐着玩儿，待到五点半离校即可。 孟回此举挽回了不少同学的心，她倒不是故意讨好他们，只是觉得这群倒霉孩子实在是太倒霉了，又都是些娇生怪养的主儿，给玩坏了就糟糕了。 不过当看到同学们对她露出还算喜欢的笑容，孟回突然觉得心里还挺高兴。至于朱珠阴测测的小眼神，她再一次给无视掉，反倒给对方造成二次伤害。 越是喜欢找存在感的人，越不能接受别人的无视，朱珠就是这样的人。满操场的同学都笑闹着离开，再不像以前那样，经过她身边都要老老实实喊一声朱珠姐，这种无视气得她眉毛都竖起来。 朱珠身边只留下了三个“钉子户”类型的狐朋狗友，颜美美和另外两个极其狗腿的爆炸头女生。 “朱珠，走啦，去吃饭。”颜美美和朱珠说话一向都很随意，不至于像别人那样捧着朱珠，只是稍微会带着一丝小心。 朱珠气恼上头，对颜美美都不想客气：“你装什么假好人？刚刚姓孟的整我，怎么不见你帮我一把？还有，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偷看陆如光吗？” 另外两个爆炸头女生赶紧当和事老，你一句我一句劝朱珠不要生气，又劝打算还嘴的颜美美不要计较。经过两个爆炸头的调节，朱珠和颜美美没有再吵，很快找回了平时的姐妹情谊，莫名其妙把气转移到了肖杏芸身上。 朱珠挽着颜美美的手，气呼呼地咒骂起来：“那个小土逼以前跟红霞好，是吧？妈的，总有一天让她也跟着跳楼！等她死了，老娘天天去她坟头蹦迪！” 颜美美夸张地娇笑不停，差点儿直不起腰：“好哇好哇，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鼓掌、为你摇旗呐喊！”两个爆炸头跟着附和，四人一路走一路骂，进入纷乱嘈杂的食堂才住口。 此时孟回正坐在员工食堂一角，跟周吴郑三位老师聊得正欢。四人一致认为上午的事很欢乐，时尚达人吴老师还偷偷八卦了一下鬼畜视频里的朱珠，直到身边的学生越来越多，四人才正经起来闷头吃饭。 下午集合后的确没人胡闹，朱珠再想找茬都不敢顶风作案，她很清楚，要是害大家两点半休息不成，她肯定会成为过街老鼠。 于是第一天军训就在半天闹剧、半天安宁中过去了。 第242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4） 让孟回感到意外的是，一周军训结束到正式上课，朱珠一伙人都没有再闹出任何抓马。经过周吴郑三位老师和同学们的宣传，很多老师都认定是孟回制服了最难搞的朱珠，全都对她刮目相看。 一些被朱珠欺负过的年轻教师，每次看到孟回都恨不得露出最热情的笑容，不能明着说出“感谢你帮我报仇”的话，私下却没少给孟回买辣条和牛板筋吃。 正式开学后孟回才知道，其实高中部的体育老师都是混合教导高一高二，比她想象中要忙一些。高三毕业班除了特长生之外都不再上体育课，时间全都用在了疯狂刷题上。 九中是山海市内排名比较靠后的学校，成绩好的学生凤毛麟角，不过进入高中阶段，以前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同学们都收敛了很多。 孟回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熟悉了工作。由于她做事认真负责，上课不死板，再加上制服了朱珠的事，九中的老师和同学对她印象都很不错，这大大方便了她打听篮球后勤队的事。 负责找人的王老师告诉她，因为陆如光是校队主力，报名后勤队的女生实在太多，一进队什么事都不做，全都围着陆如光打转，弄得校队成员连连向他抱怨。后勤队的确还差两个人，但他现在根本不敢轻易补上。 学校没有男生想去后勤队做事，大多都是犯花痴的小姑娘，一群群地闪着星星眼围过来报名，搞得王老师头发都快掉光了。 孟回耿直地花掉自己最后十来块钱，买了一杯巨无霸奶盖送给王老师，让他再缓几天，她会在学生中物色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最喜欢甜饮的王老师喝着奶盖哼着小曲答应了。 十月一号到七号，是本土世界的圆月节。九中除了高三之外，全校都要放七天长假，九月的倒数第二天，孟回留在办公室没有下班，直到晚自习结束才关灯离开，快步来到了女生宿舍。 1201的门大敞着，里面热热闹闹，不时从阳台方向传出嬉笑声。刚刚回到寝室，小女生们有的躺在床上不想动，有的在阳台倒水洗脸、一边八卦今日新闻一边笑闹。 肖杏芸正坐在靠门口的下铺，整理明天要上的课本，她第一个看到正要伸手敲门的孟回，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前。“孟老师！你怎么来啦？” 寝室里还有几个女生都是高一生，另外几个高二女生也都认识她，于是纷纷伸出头来冲她问好。孟回一一挥手回应了，带着肖杏芸一起离开了寝室。 站在宿舍二楼的安全通道外，耳边一下子清净了许多。这里黑漆漆的，只有安全通道示意牌泛着绿光，平时不会有人来这里晃悠。 “肖同学，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啊？”肖杏芸很好奇，问完还乖巧地添了一句，“要是有我能做的，孟老师只管吩咐我就行。” 孟回也不客气，直言了当道：“管理篮球后勤队的王老师你知道吧？他最近说后勤队伍缺人，每天头疼得不行，我就想到你平时挺能干的，做事情又认真仔细，所以答应帮他把你招进去。怎么样？你能去帮忙吗？” 肖杏芸的脸颊在黑暗里红得不太显眼，但她还是微微垂下头，声音小小的，不确定道：“我可以去吗？听说有好多人报名的......” 孟回知道她会暗中关注后勤队的事，只是因为自卑等种种原因不可能去报名。最近肖杏芸比以前活泼了一点点，但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她还是沉浸在红霞自杀的事情中，很难打开心扉交新朋友。 “怎么不能去？我牛都吹出去了，你不能拉我后腿啊！”为了不让她感觉到负担，孟回故意让她以为这事是帮自己、帮王老师的忙，否则以她胆小纠结的性格，肯定会吓得不敢答应。 肖杏芸一听这话哪儿还会再拒绝，生怕孟回生气似的连连点头：“我会去的！我一定好好做事！绝对不辜负孟老师对我的期望！” 孟回知道肖杏芸是个老实孩子，用不着提醒她都知道认真忙活，不会像那些胆子大的小女生们一样，每天凑到陆如光身边问东问西，完全不干正事。 “那就太好啦！我一会儿回去就给王老师发消息！喏，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你存起来！假期篮球队要集训，你可没时间玩咯！” 肖杏芸不仅不觉得遗憾，反而巴不得能离开家、离开令她窒息的母亲在学校待着。何况能够远远看着喜欢的人训练，一想起来都让她双眼闪烁着甜蜜的光。 肖杏芸不是大美女，但也绝对不是朱珠说的“丑人”，她五官秀气，整个人显得温和无害，十分清纯。要是再在气质上下点功夫，肯定能够出挑。可惜她过于自卑，总是垂着头，不敢正面看人，存在感低到了极致。 孟回实在是没钱再给她买好看衣裳，于是决定狠狠夸她一通，顺便激她一下，让她涨点儿自信。 “你可帮了我大忙啦！人美心靓这词就是形容你的嘛！偷看我干嘛？抬头挺胸！去了后勤队不能给我丢脸啊！对队员要真诚，知道怎么真诚吗？要正眼看人！要不然队员还以为你不愿意帮他们做事呢！” 肖杏芸露出茫然的神情，赶紧解释道：“我只是不敢......我真的不是不情愿！” “我知道，可是不了解你的人不知道啊！你要对每一个队员都一视同仁，正眼看着他们，微笑服务，明白了吗？”孟回感觉得到，肖杏芸是真的很想做好这件事，恨不得能把怎么笑都给她讲一讲。 肖杏芸知道后勤队的重要性，更知道这个位置的热门程度，一想到被队员讨厌、被赶出这个还没进入的队伍，她就吓得小心脏发抖。到时候不仅自己丢脸，还得连累推荐她的孟老师......“我一定会挺胸抬头正眼看人的！” 肖杏芸说完就挺了挺小胸脯，抬起下巴正视孟回，虽说是带着点儿不确定，但好歹是露出了还算自信的微笑。 第243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5） 放假的前一天是学生最躁动的时期，这些打了鸡血一样的青少年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放假要日天日地日空气”的中二气息。 高一十班一个小角落里，凑着朱珠、颜美美和两个爆炸头狗腿妹，四人正窸窸窣窣小声说话，连前桌都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四人的眼神时不时瞥向第一排的角落，那里坐着正在提前做数学作业的肖杏芸。 似乎是感觉到背后有人注视，肖杏芸抬起头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排角落的四人早就收回了视线，教室里同学们正三五成堆，商量着放假去哪里玩耍，没有人盯着她看。 肖杏芸抿着嘴，飞快地瞥了一眼角落方向，看到朱珠她们没有关注自己，这才重重舒了口气。她解出最后两道数学题，所有假期作业全都完成。 肖杏芸拿出最老式的手机，勉强打开网页，查了查篮球后勤队应该做哪些事情，认认真真地记在专门备好的粉色小本上。“买水、递毛巾、准备伤药......” 她神情专注，像是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这并不是因为会和心上人接触，而是因为她做事本来就一丝不苟，只要答应去做，就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 “杏芸，今晚上没自习，我们一起去逛商场嘛！” 肖杏芸听到同桌的话有一点心动，同行的还有两个很温和的女生，新开学以来，这三人都和她走得比较近。 可是今天一早，肖杏芸就看到妈妈发来短信，让她放学后必须回家做家务，并一起去打工的超市帮忙上货，否则就不让她参加后勤队。 “今天没办法去了，我妈让我回去帮她的忙......”肖杏芸摇摇头，抱歉地拒绝了。 三个女生都有点小遗憾，不过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不再多说。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铃声一响起，各班最爱玩闹的学生就已经冲出了教室，约好去逛商场的三人跟肖杏芸告了别，手挽着手走出门。 肖杏芸装好假期打算预习的书，教室里已经只剩下值日生。她把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挎在肩膀上，紧了紧扎着马尾的发绳，跟值日的同学说了声再见才匆匆离开。 她不打算回寝室，大家都是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放在包里，再拿到教室，等到铃声响就好直接冲回家去。肖杏芸自然不例外。 帆布包里有两套换洗内衣，一件T恤、一条牛仔裙，这一套是她省吃俭用很久，才存下钱买来更换旧衣服的，平时根本舍不得穿。 这次带回家去，是想去后勤队的时候穿几天，至少不要给别人、特别是心上人留下特别寒酸的印象。一想到自己的情况，肖杏芸心中的自卑情绪再次涌现。 要是能稍微漂亮一点多好...... 要是能有一两件像样的小裙子多好...... 或者......要是根本没有喜欢人那个人该多好！ 肖杏芸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烈日炎炎，热浪一阵阵袭来，让她本就苦恼的心变得更加不安。 正在这时候，一双冰冷的手从旁边伸出来，一把将她拖进了阴凉无光的巷道里。 “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肖杏芸吓得差点尖叫，待看清眼前的人，心底只剩下绝望。 两个爆炸头女生站在她旁边，你一掌我一掌推搡着她，站在对面的正是朱珠和颜美美，刚刚拉她进来的朱珠，正拿着纸巾装模作样地擦手。 颜美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朱珠看向她的眼神却像是要吃人。 “丑逼，军训那天的事，你真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朱珠的语气冷得可怕，吊梢眼带着凶光，看得人心里发毛。 肖杏芸很想说军训那天她连话都没说过，更没有招惹过她们，可是一想到从前受欺负的事，就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她和红霞不管怎么反抗、怎么解释、怎么道歉，每一次都没能改变结局。正在她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 “她放学要是叫住你，你就往学校行政大楼跑......到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一起回家。” 肖杏芸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勇气，驱使着她紧咬牙关，猛地推开爆炸头冲出巷道，疯了似的朝校门方向冲，连身后几人的惊呼和怒骂都没让她停下脚步。 她狂奔不已，整个人像是能够飞起来。在奔跑的时候，她突然感到很畅快，不知道为什么又想笑又想哭，表情别扭得像个疯子。 一鼓作气冲进校门，肖杏芸老老实实朝着行政楼方向继续跑。等冲进行政楼内的时候，身后的怒骂声终于消失了。 大楼内空调的冷气袭来，让浑身冒着热汗的肖杏芸感到十分舒适。她靠着墙壁捂着脸笑出了声，闷闷地笑了好久才取出手机，拨通了“孟老师”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让她安心的熟悉声音。 “孟老师，是我，肖杏芸。” “嗷，杏芸怎么啦？” “我......我跑掉了！”肖杏芸笑着笑着突然流了泪，“她们把我拉到巷道，我跑掉了，现在在行政楼里面躲着！” “哎呀你在里面不要出去，我很快就来！” “好！谢谢孟老师！”肖杏芸挂掉电话，靠着墙缓缓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她不知道的是，孟回其实一直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从放学到她出校门，孟回都远远跟在后面，以免她中途被朱珠等人拦住欺负。 当她被拉入巷道的时候，孟回差点儿就冲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见她冲了出来。 孟回只好赶紧躲进一家小超市里，跟在追上前的朱珠四人身后朝学校里走。 看到肖杏芸终于有所改变，没有放弃挣扎而是飞快跑向学校，孟回感到很欣慰。等她用教师卡刷开侧门进入学校，朱珠四人还在正门口围堵。 孟回在行政楼不远处默默转了一会儿，等到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来电的人正是肖杏芸的时候，她语气雀跃地接了电话。 第244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6） 孟回走入行政大楼看到肖杏芸的时候，她正靠墙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一脸迷茫地等待。 “孟老师！”看到孟回靠近，肖杏芸才似有了力气，反手扶着墙站了起来。 孟回走上前将她挽住，带她走出大楼的时候，还能看到校门口有四道熟悉的身影在等待。“我们走侧门回去。” 九中的侧门比较偏僻，有保安值勤，也有电子门防止外人进出，在放学期间会打开一会儿，但关闭后就只能靠教师卡进出。 走出侧门是一条冷清小街，两人从这里绕出去就到了公寓的另一边。 “糟了糟了！孟老师我得先跑一步，要是回去晚了我妈妈会生气，她一生气就不会让我参加后勤队了！”肖杏芸恢复冷静后看了看天色，立马陷入惊慌中。 孟回知道她妈妈的德行，闻言赶紧摆摆手：“快去吧！过马路别跑！”这里距离公寓不算太远，坐车反而会绕路，小跑回去也就五六分钟的事。 肖杏芸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走了，跑出一段距离后突然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冲孟回喊道：“孟老师！谢谢！” 孟回看到她感激得快要跳起来挥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坦。被人需要、被人感激，是她在任务世界里得到的回报之一，这种感受支撑着她一直稳步前行。 肖杏芸很快跑远，孟回不紧不慢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刚过完一道红绿灯，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肖杏芸发消息来告知她已安全到家，开始清理肖母最近一周留下的残局。 孟回这段时间和肖母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深知肖母在家懒惰到了极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蹬掉鞋躺在沙发上，给几个暧昧对象发消息扯东扯西。 肖母不甘心独自一人过下去，这想法当然无可厚非，可是她每次跟孟回聊的“感情进展”都明显不属于同一个人，而且听起来，好几个人都有家庭。 孟回不愿意跟她聊这些，每次到她家“汇报”肖杏芸的近况时都恨不得快点儿离开，特别是快要周末的时候，家里充斥着酸臭腐臭混合的味道，肖杏芸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清理。 孟回看到短信就知道，肖杏芸又得弄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把并不算大的屋子彻底整理干净。等弄完家里的烂摊子，还得跟肖母一起去打工的超市帮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日子并非看不到头，肖杏芸是九中里难得的学霸，撑过高中三年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里，彻底告别这些令人窒息的事。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孟回躺在地板上刷着手机打算早点睡觉。明天是肖杏芸去后勤队的第一天，她打算一起去学校看看。 孟回正翻看本地高中论坛，突然看到一个标题叫“九中高一美女靓照求关注”的帖子，她以为是谁自恋或是谁在恶搞，好笑地点进去一看。 “我去！这不是十班的女学生吗？怎么会有这种照片流到网上？” 三个面熟的女生穿着半挂在身上的内衣，捂住半垮下去的内裤，侧着头一脸迷茫地跪在地上。最关键的是三人的脸上都没有打马赛克，只要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谁。 “到底什么人会干这么过分的事！校园暴力也得有个限度吧！” 孟回看到三个小姑娘眼里的无助和害怕，心里怒火蹭蹭直往上冒。她正打算去申请版主删帖，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正是李主任打来的电话。 “喂李主任。” “小孟，出了点事情，学校有三个女同学......你打开山海高中论坛就能看到......”李主任语气沉重，作为中年男人又不太好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回赶紧接道：“李主任我已经看到了，正想去申请删帖呢，我还能做点儿别的什么吗？” “唉......”李主任叹了口气，“是这样，据十班班主任说这三个女同学和肖杏芸关系不错，我知道你和肖同学住得比较近，能不能去问问看，她们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孟回记忆里也有这三个同学和肖杏芸聊天的画面，闻言赶紧应了下来：“好的李主任，我这就去问问看。待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好好好，你去吧。他们班主任快气疯了，我们还得开个紧急会议，要是打不通你就给我发消息，好吧？” “好的，没问题。”孟回挂断电话立刻出了门，来到1907门前敲了敲。里面很快传出肖杏芸让稍等的声音。 一阵轻响之后，门开了，孟回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惊讶的肖杏芸，和躺在沙发上懒懒按着遥控器的肖母。 “哟，是孟老师来了，快进来坐。”肖母伸长脖子冲她喊了一声，立马转过眼看向电视不再理会。肖杏芸在家期间她一向如此，假装和孟回不熟，故意装得爱理不理。 “不用了大姐，学校里出了点事，我想在肖同学这里打听点东西，能带她出去一趟吗？” “去吧！孟老师开口哪儿还能不让呢？”肖母其实不太高兴，慢慢翻身坐了起来，冲着肖杏芸喊道，“早点儿回来，家里事儿还多呢！” “知道了妈！”肖杏芸乖巧地回头应了一声，抿嘴笑着跟孟回一起出了门，来到电梯间旁安静无人的安全通道。“孟老师，怎么啦？学校出什么事了？” 孟回一开始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是觉得出了这样的事，对那三个女生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她连提起来都感觉是在伤害她们。 二是肖杏芸本来就胆小，一听到这样的事，说不定又会想起死去的红霞，继续沉浸在悲痛里无法自拔。 不过她很快想到，肖杏芸迟早会得知这件事，而她也总有一天会离开任务世界，离开这个脆弱的小姑娘。 与其过分地保护她，还不如教她如何去面对风雨。 “杏芸，你们班有三个女同学被人欺负了。”孟回斟酌着用词，皱着眉头把论坛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肖杏芸脸色变得惨白，抖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刚逃过一次欺负的喜悦，在此刻完全消失不见了。 第245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7） 孟回和肖杏芸静静地坐在楼梯上，幽绿的灯光打在两人脸上，将本就沉闷的气氛显得更加死寂诡异。 孟回没有询问肖杏芸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开口安抚她，只沉默着陪伴在身边，给她时间从心理阴影中恢复过来。 “孟老师，”肖杏芸在黑暗中开了口，带着哭腔，声音有些嘶哑，“我从初一开始就被人欺负，还有一个叫红霞的好朋友，她也跟我一样。” 孟回知道她是想倾诉，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予安慰。 “我和红霞是全年级最穷最土的，我们自己心情很清楚，所以从来不敢去招惹是非，恨不得能把自己埋起来藏好。可就算是这样，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肖杏芸眼中除了悲痛还有一种深深的疑惑，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道了歉，可那些女生还是要来伤害自己。 “我和红霞每年都会拖欠一段时间学费，老师的同情让我们很难过，当然也很感激。大多数同学们也只是嘲笑一会儿就算了，我们互相鼓励，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她们......”肖杏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朱珠和颜美美她们，为了这件事都......都打过我们七八次。” 孟回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一些，她感觉到肖杏芸心底残余的恐惧仍然很多，随时都能够化作黑影，将这个年少的小女生吞噬。 “我知道红霞跳楼前曾经被朱珠她们找出去过，她们把红霞带去了废广场，我们经常被带去那里......红霞事后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很平静，说她一点都不害怕。” 肖杏芸突然呜呜咽咽抽泣起来，压抑着声音不敢大哭大喊，听上去比嘶吼还要让人心疼。 她实在压抑了太久，在家里不敢为朋友悲伤，因为会被母亲责骂甚至痛打出一身青乌；在学校不敢表达沉痛，因为会被朱珠这群人注意到，从而引来新一轮欺负。 肖杏芸哭了很久，直到喘不过气，直到嗓子彻底嘶哑才停下来。 “孟老师，今天下午，她们三个还约我一起去商场逛街，我怕我妈生气就拒绝了。要是我跟她们一起去，说不定......说不定朱珠就会放过她们！” 肖杏芸似乎很确信这件事是朱珠干的，虽说没有任何实证，但孟回心里其实也是这样猜测。正因为没有证据，她才不好直接告诉李主任。 “你为什么能确定是朱珠她们？你们聊天的时候，朱珠和颜美美有听到吗？” 肖杏芸点点头，道：“当时是下课时间，教室里人不算多，她们问我的时候又是隔着桌子问的，很多同学都能听到。而且我觉得她们是因为没有堵到我......” 肖杏芸说着再次愧疚得哭起来，头埋在膝盖里，恨不得把自己融化在黑暗中。 “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欺负人的是朱珠和颜美美她们，不是你。你不需要为这件事负责，更不需要愧疚。如果你感到害怕，感到愤怒，那就强硬起来反抗。” 听到孟回的话，肖杏芸停止了小声哭泣，缓缓抬起头来。“孟老师，可我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反抗，我真的很没用吧......” “谁生来就会所有事呢？只要你愿意学，学会保护自己，以后就再不会遭遇这样的事！”孟回语气诚恳无比，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笃定。“所以，你想从源头上解决吗？” 肖杏芸抱着双臂，一边颤抖一边重重点头：“想！我做梦都想逃！” “好！你手机在身上吗？”孟回见她点头，接着吩咐道，“把卡取出来放在我手机里，用录音软件给朱珠打个电话，你能做到吗？” 对某人有心理阴影的时候，很难正常与那人对话，内心的恐惧会一直作祟，持续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 肖杏芸在孟回的教导下深呼吸了很多次，待稍微平静下来才不断嘀咕道：“我可以的......我能做到......我能做到......” 孟回把电话卡上好，打开录音软件，找出朱珠的电话号码，把手机递给了肖杏芸。“知道该怎么问吗？用不用我们再演习一次？” 肖杏芸接过手机，不再犹豫不决：“不用，我一定能做好！”她说完按了拨打，接着又按下了免提，接通后没隔多久对面就传来了朱珠的声音。 “谁？” “朱珠吗?我是肖杏芸。” “丑逼你干嘛？隔着电话都恶心死了......”对面传来一阵嬉笑声，看样子朱珠也打开了免提。 “我......”肖杏芸听到对方的辱骂，回忆一下涌入脑海，卡了一下壳，感受到孟回拉住她的手才又恢复了过来。“我想问问你，论坛上的照片，是你做的吗？” 对面的嬉笑一直没停下，朱珠毫不在意地道：“是我怎么了？你不是跑得快吗？那就先给你的丑逼朋友一个教训，下次再轮到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们根本没招惹你！” “她们不是约你逛商场嘛？说明你们关系好咯。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有些人是你不能痴心妄想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要是他看到你的裸照......哈哈哈......他可能会吐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大笑，还没等肖杏芸开口，朱珠就接着道：“哎你知道红霞为什么跟傻逼似的出来见我吗？因为她以为你也在，是来逞英雄救你的哈哈哈...... “你最好的朋友是因为你才死！你要是义气，就该跟她一样从楼上跳下去。哎呀不过没关系，先凑合活着吧，总有一天你的裸照也会走红的！” 朱珠挂断了电话，肖杏芸脑子里嗡嗡作响，呆愣地看着手机，连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 孟回赶紧捏了捏她的手，再次轻声提醒道：“记得我刚说的话吗？不要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 肖杏芸浑身一抖，终于痛哭出声，第一次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诅咒：“朱珠她们会遭报应！她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第246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8） 孟回安抚好肖杏芸的时候，肖母正好打来电话，在那头神经质地大喊大叫着让肖杏芸快点滚回去。 “孟老师那我先走了。”肖杏芸擦干眼泪，稳定好情绪，不再管通红的眼睛会不会引起另一场怒骂。“如果有什么消息能给我发消息吗？” “我会的，你快去吧。”孟回点点头保证，目送着她走出楼道口朝自家走去。 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孟回立马将录音发给李主任，不多时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喂，小孟啊，你这录音最好是删除掉吧。” 孟回听得一愣，脑中念头一转很快明白了李主任的意思，她忍住想要冷笑出声的冲动，假作不明白道：“李主任，学校难道不是要证据吗？这录音就是铁证啊。难道不能把这个交给警方，让他们为三个女同学出头吗？” 李主任沉默了一瞬，语气颇为无奈：“小孟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朱珠的父亲......是我们九中的十佳校友，对九中帮助很大的。” 果然......孟回闭上眼深深呼吸了片刻，装作理解地道：“我明白了，李主任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这条录音的。”她可不会直接保证删除掉，至于怎么处理，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李主任以为她这是变相的保证，说话时多了几分轻松，甚至还不忘为自己解释几句。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给三个女同学一个交代是最要紧的事，否则我不会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嘛。谁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呢？我还以为是校外的混混！要是那样一切就简单多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孟？我真的很为难的。” 孟回不想纠结于李主任为不为难，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潜规则，这里当然也不会例外。身为局中人，有时候难免束手束脚。可是孟回始终觉得应该有正义感，哪怕结果是头破血流，至少付出了努力不是吗？ 要是就这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谁给那些受到欺负的人一个交代呢？ “李主任，你也别为难了，我相信这件事会有个好结果。” “但愿如此吧......小孟，你......你要好好跟肖同学谈一谈，好吗？” 孟回咬了咬牙，尽量让语气不带讥讽：“好，我会找她谈。” 对面沉默了片刻，李主任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孟回多多少少有一点理解他的纠结。一开始他是真心想帮三个女同学讨回公道，可是听到录音就知道自己不能违背学校的意思得罪朱珠她爸，还得遮掩这件发生在本校学生之间的丑闻。 李主任这会儿肯定不会太好受，但不管他多难受，都只会遵从潜规则把这件事给压下去，而不会像身无束缚的孟回这样继续追究下去。 不过孟回无论怎样换位思考，都觉得要是换作自己处在李主任的位置，还是会遵从本心报警，并想办法瞒着学校把朱珠的违反证据统统交出去。“瞒着学校......还真是个难题。” 孟回之所以能够理解李主任，是因为她现在也不能直接了当地把录音捅出去。否则她这体育老师都干不成，录音的肖杏芸也要受到牵连。 “应该怎么做呢才好呢......”孟回倒在地板上再次打开论坛，曝光裸照的帖子已经删除，但里面还有很多帖子在兴奋地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看到的学生太多了，有备份的学生肯定不少，这三个女生以后肯定会被人议论很长一段时间。更不用说心里的阴影，经过这样的事，很难再回到天真无暇的心态去看待世事了。 孟回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想法，发现常规手段都有可能引起学校注意，让她和肖杏芸遭到不公平的对待，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逼迫朱珠自己去承认！ “有了！”孟回双眼一亮，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她立马翻身爬起来，在夕阳即将落下的关头出了公寓大门，朝朱珠在学校登记的家庭住址走去。 朱珠住在山海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孟回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来到小区附近的时候天都黑了。这里十分幽静，林荫小道上走着遛狗散布的人群，没有吵闹的汽车声，闻不到一丁点儿尾气。 孟回数着小区的低层洋房，很快找到了朱珠居住的13幢。 “住这么好的房子，爸爸随时都是实力宠，为什么偏偏这么坏呢？”孟回真是不能理解，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伤害别人的借口，朱珠的过分已经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力。 房子外面是一条没有人散步的林荫道，孟回看了看附近监控，装作无聊漫步似的拿着手机，走到了一处盲区。站定后，她的意念立刻伸出到朱珠家中。 “躲在卧室抽烟？呵呵，有前途！”孟回看到朱珠正趴在床上，一只手吊在旁边拿着烟，另一只手正操作电脑，一边翻看论坛的消息一边暗自发笑。 孟回深呼吸片刻，调动浑身力气召唤出红霞的阴魂，周围不正常的凉风习习，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红霞出现的时候一脸莫名，茫然地四处看了一圈，飘到孟回面前怯生生地道：“孟婆老师，这是哪里？是山海市吗？”红霞没有来过这条陌生街道，只觉得这里有些像她生前生活过的城市，让她有点儿不安。 “对，请你回来是想让你帮个忙。”孟回把朱珠的所作所为跟红霞说了一遍，就见她脸上露出惊恐神色。“别害怕，朱珠伤害不了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还能好好吓唬吓唬她，让她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出去！” 红霞早就记不得受欺负的细节，可是对于这件事的感受还是很强烈，哪怕发生在别人身上，她还是能够感同身受。那些女同学的遭遇唤醒了她对朱珠的怨，是以鼓起勇气下了帮忙的决心：“我......我应该怎么做？”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孟回冲她嘿嘿一笑，语气轻松地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247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19） 朱珠一个猛子从床上翻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起身打开窗户把半截烟头弹了出去，顿觉一股凉风从窗户里灌进来，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她砰一声关上窗，不耐烦地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关上电脑拉了灯，躺上床打算玩会儿手机睡觉。 论坛里的热议让她感到很兴奋，那三个女生的果照实在太经典了，引来的吃瓜群众一个比一个有才，现在闻风跑来讨论的都不止学生了。 朱珠点开一个最热的帖子，眼里冒着得意的精光，点开评论飞快地打起字来。 “九中高一十班还有一个贱货叫肖杏芸，比这三个好看多了，她最喜欢拍发骚的裸照，要是她发出来肯定会更火。” 朱珠匿名后把评论发了出去，又翻了一会儿评论，终于感觉到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丢开手机打算睡觉。 “妈的鸡，怎么这么冷，冷死老子了！” 大夏天的夜晚一向闷热，朱珠却发现，今天盖上了一床空调被都依然冷得浑身发抖。 她小声咒骂了一句，正想冲外面喊阿姨拿床厚被子来，结果一翻身半坐起来，就见卧室门口飘着一只半透明的人影。 “啊——” 哪怕朱珠胆子再大，看到这场景都差点吓出心脏病。 红霞脸色阴沉，眼中充满怨恨，静静地飘浮在门口瞪着朱珠，不眨眼，不移开视线，就那么静静地瞪着，让人更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只充满怨气的阴魂。 朱珠的惨叫似乎没能传出这间卧室，任由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大吼，住在另一间卧室的阿姨都没有听到，红霞更是毫无反应，只是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向她缓缓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朱珠疯了似的在床上扑腾，想下地往后躲，可是双脚双手都不听使唤，软绵绵地挣扎不起来。她尖叫着，不断重复同样的话，吼得嗓子都嘶哑，声音都变了调。 红霞飘到床前才停了下来，阴冷的神情让朱珠浑身发凉，终于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别......别来找我......呜呜呜......求你了红霞......” “知道从顶楼砸到地面是什么感觉吗？” 红霞阴沉幽怨的声音钻入朱珠耳中，像是一句甩不开的咒语，随时都能死死缠着她要了她的命。 “呜呜呜......我求求你了......去找颜美美她们......” 红霞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笑声明明和普通女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就是带着一种让人浑身发毛的诡异感。 “我会去找她们的......你放心，我会一个一个地来，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朱珠又是一阵惨叫，脸色早就惨白得不像活人，在心理暗示下，她甚至觉得这里的阴冷是在吸食她的生命！ “你到底要干什么？！”在一阵不安和恐惧中，朱珠终于崩溃，跪在床上不断求起饶来。“只要你别找我，我什么都为你做！我每年都会去你坟上跪着烧纸，给你道歉！” “哦？你愿意？”红霞飘在空中，似乎有点怀疑。 “真的真的！”朱珠说着就在床上给她磕了几个头，带着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求道，“求你了红霞，别把我带走，去找她们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那......你把你今天做的事曝光到网上，再把手机里未知号码发来的录音、视频放上去当证据。”红霞说完又语带威胁地笑道，“如果不干......呵呵呵......我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红霞听到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发抖，听到这句威胁更是忍不住痛哭出声，不断磕头保证道：“我发！我都发出去！我这就做！求你别折磨我！”她一把抓住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信息，果然看到有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 里面正是她和肖杏芸打电话的录音，还有颜美美拍的欺负红霞的视频。 “按照我说的发，一个字都不准错。”红霞冷冷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念着符合朱珠语气的帖子内容。 朱珠双手不住颤抖，打了好多个错字都没有发现，不过她平时也不注重这些，倒是符合她不靠谱的风格。一篇充满炫耀意味的帖子很快写完，她插入录音和视频，毫不犹豫地发了出来。 朱珠此刻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影响，她只想让红霞快点儿离开，去找别人出气。 “我写完了......你......你能走了吗？呜呜呜......求你了......” 红霞根本无心跟她纠缠，沉默着看了她片刻，身影逐渐变淡，随后与阴冷的气息一起消失在卧室里。 * “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孟回靠树站着，脸色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 她看到了卧室里发生的一切，见红霞迷茫又羞怯地回到身边，突然有点读不懂这神情。 “我......我觉得吓唬她还挺好玩的......” 红霞抿着嘴，冲孟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忽然有些唏嘘。“可是，我还是已经死了啊......这个世界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好后悔，要是以前懂得拼命反抗就好了。” 孟回叹了口气，安抚道：“下一辈子说不定更好呢？这些不好的记忆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谢谢孟婆老师，那我先回去，有事再叫我吧。”红霞难得干脆一次，斩断了再次升起的留念，在孟回不再动用仙术维持的时候，带着笑容消失在街道上。 孟回累得够呛，浑身软绵绵的，跟见了鬼的朱珠都差不多。 她站在黑暗里休息了一会儿，才又探出意念观察朱珠，只见她正缩在床头抱头呜咽，口里念着不知道哪部小说看来的咒语，似乎是怕红霞再返回来。 “要是诅咒有用，那还要孟婆干嘛？”孟回感觉恢复了一点精力，扶着一棵棵大树漫步离开了清冷街道。在她走后，阵阵阴风很快消失，夜晚恢复了夏日应有的闷热。 十点半，山海市的本地论坛再一次掀起巨浪，热心的吃瓜群众纷纷开启人肉模式，几乎快把朱珠的皮给拔掉一层。 第248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0） 第二天，孟回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昨夜消耗的精神恢复得很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只觉神清气爽。 “肖杏芸这会儿应该已经去篮球队了吧。”孟回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分。校队的集合时间是早上九点，后勤队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到达。“哎呀早知道设个闹钟了！” 孟回本来想在肖杏芸“正式上岗”的第一天去陪伴她，算是给她鼓鼓气加加油，顺便看看她表现如何。没想到一觉睡到大天亮，没办法，她只好迅速洗漱匆匆出门，连翻看论坛的时间都没抽出来。 “先到了学校再说！反正朱珠的这个假期是彻底毁掉了！”孟回心里很有点儿幸灾乐祸，笑得满脸开花，眼睛都在泛光。一路快走加小跑来到九中室内篮球场，走到门口就听到小少年们训练的声音。 篮球在地面拍得砰砰砰作响，教练严厉又干脆，不断指挥着他们变化动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自然是肤白貌美陆如光。他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神情认真，微皱着眉，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力求完美。 球场四周是一圈圈台阶看台，看台下方有一扇玻璃门，几道木质小门，孟回正推开玻璃门往里面走。 教练是外聘来集训的体院老师，最近在体育老师办公室见过孟回，见她到来还抬手挥了挥表示打招呼，孟回指了指后勤部，笑着走向里面的一道木门。 敲门后，里面传来王老师熟悉的声音。“请进！” 孟回推门一看，除了正在喝奶茶的王老师之外，偌大的后勤部居然没有一个人。“咦？学生们去哪儿啦？” “来啦，快进来坐！”王老师站起来招呼了她一句才道，“她们去外面小卖部搬两件水，买点儿盒饭回来。早上又混小子起哄新来的肖同学，他们教练发了威，连中午饭都还没让混小子们吃。” “啊？”孟回看到他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她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赶紧坐下问道，“怎么回事？八卦八卦呗！” 王老师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语带调侃地说了说早上发生的事。 “你推荐来的肖同学一早就到了，在门口多半和球队的臭小子们碰了个正着，他们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你一句我一句开人家玩笑，弄得肖同学差点儿没敢进门。 “有个小子正在说什么‘以前训练总觉得没劲，看到教练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疼，现在有肖同学在可算有劲了’，结果就被他们教练给听见了哈哈哈...... 王老师笑得连奶茶都喝不进去，缓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其实上午他们没闹多久就安静了，结果陆如光帮肖同学说了两句话，弄得起哄声更大，教练说他们没正行，整天精力旺盛，那就往死练吧。” 孟回听到这里完全放了心。九中校队的男生并非不良少年，大多都是阳光活泼款，顶多是活泼过度爱开点儿玩笑起起哄，这在学校里很正常。肖杏芸顶多一开始不适应，害羞，等到习惯了和同学来往，知道怎么面对就会好。 至少陆如光还好心帮她说了话，总算是扯上一点交集，刷上了一点存在感。 “难怪呢，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他们脸都要绿了。对了王老师，肖杏芸做事还认真吗？” “认真！哎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干的女学生，真的！她一个能顶俩！我不是说我缺两个人吗？她一来，我再不用找人了！只是嘛，嘿嘿嘿，得稍微累着点儿肖同学。” 王老师是真怕了学校里的女生们，能干的肖杏芸到来缓解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他一点儿都不想再继续招人，省得要面对那些冲着陆如光来的热情女生。 “王老师放心，肖同学会好好干的！”孟回一点儿不担心肖杏芸会累着，比起家里那一摊脏活，还有肖母打工超市那些重活杂活，后勤队的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 肖杏芸在学校顶多是跑跑腿，最重的活不过是去小卖部搬水、去外面买盒饭，有另外四个女生一起，其实出不了太大的力气。 据王老师说留下来的四个女生都是老实孩子，性格都比较内向沉稳，不会咋咋呼呼故意吸引校队男生们主意。和这些性格相仿的同学在一起，肖杏芸还能交到朋友，渐渐走出心中的阴影。 “哎对了，孟老师，十班那事儿你知道吧？我今天一早过来看了会儿电脑，论坛都快炸了！十班那个朱珠，总欺负人那个，她居然跑网上去炫耀这些事都是她做的，你说这死丫头是不是有猫病？” 王老师连连摇头，神情惋惜地道：“这届女同学遇上她真是倒霉，那三个小女生多半要转校，你看给人家造成多大影响啊！” 孟回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家庭负担，心理负担，还要面对转校后的风言风语......唉，那个朱珠自己承认了也好，至少这三个女同学的家长知道该怎么找人了吧。” 王老师瘪瘪嘴，轻轻哼了一声，放低声音道：“昨天学校还想兜着呢，你懂吧？我看你挺有正义感，咱们就是私下聊，可别往外说！不过嘛，今天我来的时候看到几个主任走向行政楼，估计是兜不住了！” “肯定兜不住，她自己不都承认了嘛！她爸再厉害，总不可能把说出去的话都给收回来！”孟回才不在乎那些主任开会，反正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把事压到最小，而现在几乎不可能做得到。 王老师表示很赞同：“其实九中少几个这种学生挺好，省得现在乌烟瘴气，说在这儿上班都没什么面子，是吧？学校老实同学挺多，你看遇上这种事多吃亏！希望这回能一次整改到位！还有朱珠......也该让她付法律责任！” 孟回觉得朱珠被开除是最起码的事，可是后续的法律追责，她还是不太抱有希望。“唉，咱们希望也没什么用，看看学校怎么说吧。” 两人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听起来是后勤队的女生们回来了。 第249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1） 孟回打开门往外看了看，一群男生正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手里捏着矿泉水都没力气喝。 教练在一边轻轻松松地喝水，还不忘调侃道：“要不是看后勤队的女同学买水买饭太辛苦，你们还得再给我练半个小时！” 一群男生怪声怪气地哼哼着，内心并不怕这个看似严厉、实际对他们很好的教练。 后勤队的四个女生抿着嘴站在一边笑，听到教练夸奖更加卖力起来，积极地把箱子里的盒饭一一拿出来放到台阶上，又匆匆跑去取毛巾分发给大家。 肖杏芸没有刻意去关注陆如光，但也没有故意忽略他，乍看上去跟对待所有人一样。唯有孟回的意念看到她躲开大家的目光时，还是难免露出羞涩和喜悦。 另外四个女生习惯了和这些男生相处，听到他们开玩笑还会反过去调侃，孟回看得出她们对陆如光都没什么兴趣。 肖杏芸余光看到她在后勤部门口，惊讶又开心地朝她挥手，把手上的事迅速干完后匆匆跑了过来。“孟老师！你来啦！”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略有些担忧地道，“今天我给她们发消息、打电话，她们都没有回应。” “唉，先给她们时间缓缓吧。”孟回估计，那三名女同学暂时不会和九中的任何人联络，遇到这种事肯定想缩回安全角落躲起来。 肖杏芸抿着嘴，刚刚在外面感受到的小喜悦瞬间被冲淡不少。 “后勤队一上午都聊这事来着，我们都说幸好朱珠自己承认了，否则学校肯定又......”她顿了顿，不太确定地道，“应该会被开除吧？这么过分......” 孟回觉得多半会，就算不会，她还有办法继续折腾，迟早让朱珠在九中待不下去。不过这事她不打算告诉肖杏芸。 肖杏芸已经从校园暴力里面解脱出来，心中伤痛会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变好，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成了追男神，以及搞清楚红霞还有什么隐藏起来的心事。 “你别想那么多，朱珠肯定会受到教训，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她以后都不敢再这么欺负人了，多多少少也算好事吧？” 听到孟回的话，肖杏芸神情缓和了一些，只是依然带着忧伤。“我想去她们家里陪陪她们，可是......我以前受欺负的时候绝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红霞也是这样。” 孟回摸了摸她垂下的小脑袋，“那就等她们心情稍微好一点再见吧。你要打起精神，把心思投入到学习和后勤部的事上。”最好能在保证成绩的前提下迅速把陆如光搞定！ 肖杏芸穿了一件白色短T恤，扎在高腰牛仔裙里，双腿笔直修长。她把白色平底鞋擦得干干净净，乍看像是新的一样。一头黑发扎成高马尾，露出清纯秀美的小脸，笑起来带着点儿羞涩，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孟回知道肖杏芸拢共都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可惜没发工资之前她也帮不上忙。好在青春就是无敌，不管怎么打扮，只要人精精神神，干干净净，看上去就很能吸引人目光。 肖杏芸小跑到前面取了两盒饭，又跑回到看台上和孟回坐着一起吃。 队员们和教练坐在球场另一头，后勤部的另外几个女生拿饭去了王老师办公室里，两人小声说着话，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今天累不累？同学好不好相处？” “一点儿都不累！同学们也都好，特别好！” 肖杏芸是真心喜欢后勤部几个女同学，虽说都不是同年级，但相处起来一点儿隔阂都没有。 “篮球队的同学呢？他们好相处吗？” “嗯，也......也挺好相处的。” 肖杏芸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提起队员们她就忍不住想到陆如光，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孟老师......上午......” 她很想说上午陆如光帮她说话了，很想把心里的秘密告诉孟回，可是不管怎么鼓起勇气都开不了口，干脆转移了话题，“上午太阳真大......” 孟回看出她为难，没有开口追问，只假装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肖杏芸闷头吃了几小口，听到球场另一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又似想到什么一样，放下筷子轻声问道：“孟老师，我是不是会让人讨厌啊......” “嗯？你怎么会这样想？”孟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就是在想......我要是讨人喜欢，就不会被欺负了吧？就像颜美美那样，谁都会喜欢她的啊。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太......太丑了呢......”肖杏芸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又垂下头默默夹了几颗米，却没有往最里面放。 “你不丑，更不讨人厌，你是被朱珠给洗脑了！说起来我还觉得她是嫉妒呢！”孟回既感叹又无奈，以肖杏芸这种自卑的性格，短时间内肯定是好不了了。 肖杏芸不敢主动表白，她得给两人制造机会，看能不能让陆如光先产生好感。水到渠成以后，谁表白都无所谓！ 孟回对感情迟钝到极点的脑子滞涩地转着，终于想出了一个能够能让他们多接触的主意。 “后勤队不是还得帮校队安排活动吗？你要主动和队员们商量，多问他们对什么感兴趣，千万记住不要自卑！不要害怕！” 孟回看到她神情变得认真，生怕她太公事公办，赶紧接着加上了一句：“也不要太严肃，轻松点儿去问，他们又不吃人对吧？” 组织队里的活动之前要和队员沟通，肖杏芸要是主动积极去沟通，至少能在陆如光面前继续刷存在感。“你得弄清大家的喜好才能安排得更好，所以活动前要努力和大家沟通啊！” 肖杏芸抿了抿嘴，道：“据说后天不训练，安排夏日游，我还想避开安排计划来着......” “不行不行，”孟回摆摆手，心道这可是好机会！“你一会儿去和后勤队商量，把沟通的事揽过来好好做，我可给王老师吹牛了，你要好好表现才行！” 第250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2） 孟回生怕肖杏芸会逃避接触队员的事，把嘴皮子功夫发挥到了极致，连饭都没吃一直用各种理由劝导，最后总算是说服了她。 虽说孟回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但她至少清楚人应该多相处、多了解才能产生更多好感。要是全靠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的交情，肖杏芸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很低。 从今天上午陆如光帮忙解围的事情看来，他应该是个心地很好、懂得照顾别人感受的人，要是肖杏芸去找队员们沟通，他说不定还会主动帮忙压制爱开玩笑的同学。 安排夏日游活动还可以打听很多私人信息，比如喜欢喝什么饮料、吃什么零食、喜欢去哪里玩......知道的信息越多，就越好从这些地方下手。 “你看你一开始不相信能摆脱朱珠，最后不还是鼓起勇气跑到行政楼了吗？要是每天这样进步一点点，一个月就会进步很多很多！你要振作起来，甩掉心理包袱，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孟回丢开了盒饭一直给肖杏芸打鸡血、灌鸡汤，看到她神情逐渐变得坚定，这才适可而止住了口。“赶紧去吧！后勤部的同学、还有王老师，他们看到你这么热心认真，肯定也会像我一样喜欢你！” “谢谢孟老师！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的！”肖杏芸受到鼓励后真的自信了很多，在孟回一句句的夸奖下，她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自卑是否真的有必要。 再想到朱珠那么坏的人，说的话肯定不能相信。肖杏芸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那么丑陋不堪，要是能像孟老师说的那样变得自信起来，至少......至少和陆如光说话的时候，不会留下太卑微的印象吧。 肖杏芸忽略了飞速跳动的小心脏，拿着她们吃完的盒饭走下看台，包起来丢掉后快步走近办公室。 孟回的意念一直跟随着她，看到她带着点儿紧张走进去，还算自然地对王老师和四个女生开了口。 “王老师，我刚到后勤队，想好好努力，也锻炼一下我自己，所以......所以后天的夏日游活动能由我安排吗？不懂的地方我都会好好问清楚的！” 大热的天，四个女生巴不得不要干这种事，因为除了沟通队员，还得去外面安排夏日游的场地、购买灵食和水，杂七杂八的事情堆起来还不少。 听到肖杏芸主动揽事上身，几个女生心里还隐隐松了口气，只是出于礼貌，还是提出她们一起帮忙。肖杏芸想想这些都是小事，没必要让大家一起折腾，干脆地拒绝了她们，表示要是有做不到的地方再请她们帮忙。 “肖同学干劲十足啊！这次就辛苦你了！以后你们轮流安排，反正这样的活动不少。”王老师对肖杏芸很满意，不乱犯花痴，做事又认真负责，简直对他胃口。 肖杏芸的小紧张在轻松氛围中淡去，坐在一边和大家闲聊了几句，虚心请教了安排活动的流程，很快就走出办公室打算正式开工。 孟回依然坐在看台上用眼神和手势给她打气，肖杏芸见她还在，果然放松了不少，快步走到正在休息的队员们旁边，大着胆子说明了来意。 “肖同学安排什么我们都喜欢——” “嘿嘿嘿，后勤队去的话我们去哪儿都行啊！” “你居然真的问我们啊，以前的女生都只问老陆来着！哇，终于感受到关怀！” 肖杏芸被他们说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红着脸颊硬撑着没跑走，她双眼湿漉漉的，紧紧握着拳把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实乖巧的小干部。“我，我肯定都要问啊，你们喜欢吃什么？我都去买！” 大家似乎觉得她样子挺可爱，忍不住又开起玩笑来。 “肖同学会一起去吧？你喜欢吃什么啊？” “肖同学有没有男朋友啊？” 肖杏芸平时连话都不跟男同学说，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耳朵根刷一下就红了。“我......我......我待会儿再来问你们吧。” 看到她不自在的样子，一群男生更开心了。 “别闹了！”坐在旁边的陆如光神情一本正经，“赶紧想想后天到底去哪儿吧” “哎呀随便去哪儿不都行吗？肖同学，要不我们明天下午一起去买东西吧！”有名脸皮较厚的男生嘻嘻笑着，觉得肖杏芸的样子很好玩儿，很想继续逗一逗。 肖杏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和男同学沟通。 脑子里空白了几秒，她突然想到孟老师让自己自信一点儿，于是咬咬牙，鼓起勇气自夸道：“不用不用，我力气特别大，搬个二十来斤都不成问题！” 一群男生都傻了眼，在他们的认知里女生好像总是打不开瓶盖、拆不开盒子、搬不动箱子，后勤队员们稍微好一点儿，可是也没谁夸自己力气特别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肖杏芸感觉自我夸奖一下好像真的容易带来自信，大着胆子带着点儿小骄傲道：“饮料和水只需要六箱，我三趟就能搬好！” 一群男生憋住笑，假装很正经地夸了她两句，再看向她纤细的胳膊时，全都感觉到了一种隐藏的千钧之力。为避免激怒她引来暴打，大家都老老实实配合起来。 肖杏芸赶紧拿出手机，记录要买的东西和大家想去的地方，偶尔还忍不住转头看向孟回，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孟回在她转过来的时候又是挥手又是强颜欢笑，生怕打击到她的自信，一旦看到她转过去，立马忍不住扶额。 “看来这单身狗始终是有单身的理由......不强行装娇俏倒还算了，居然在心上人面前自夸力气大！这操作简直溜得飞起啊！” 不过......陆如光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是什么鬼？！难道看多了妖艳贱货的人就喜欢这种耿直girl？ 孟回再次扶额。 “男生心海底针！算了，既然情况看着还好，干脆先等她自由发挥吧！”孟回不打算再留，远远地和肖杏芸打过招呼，悄声离开了篮球场。 第251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3） 确定肖杏芸在后勤队干得不错，孟回完全放了心，第二天起床后没打算再去学校陪着她，想着让她先跟队员们接触一段时间。 孟回从陆如光昨天的表情看出，他肯定是认为肖杏芸跟一般女生不太一样，这一点小小的不同能引起他的“关注”，但不代表能让他迅速心动。 孟回昨夜上了一会儿情感网站，搜索了一下类似的情况，很多注明是专家的情感导师都说，引起关注就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好感就是建立在关注的基础之上！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好担心！孟回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肖杏芸不装模样是好事，说不定人家陆如光看多了娇弱女生，就想找个女汉子呢？ “但愿不要过头啊，过几天还得去打探打探情况，万一跟人家称兄道弟，被当成真汉子就完了！”孟回为肖杏芸的感情操碎了心，一觉睡醒还牵挂着这件事，看手机都看得心不在焉，只要接到李主任电话才回过神。 李主任沉重无比，每说一句话都恨不得要叹三次气。 “小孟啊，唉，你看到论坛上的内容了吗？唉，真是害人啊！谁想到她自己还会把这种电话录音？居然还发上网？你说她是不是想把全校领导都拉下水？” 孟回内心愉悦，语气还是装得和李主任一样沉重。“是啊，现在怎么办呢？全国人民都知道是她干的，学校想兜着都没办法了，遇上这种事可真愁人啊。” “是啊。昨天上午开会，最后决定还是劝朱珠同学退学，唉，今天一早我们就派了几个老师上她家，去找她爸好好谈谈。” 李主任突然轻轻哼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气愤：“你知道家访回来的老师怎么说吗？朱珠同学居然说是鬼逼她干的这些事！你听听这像话吗？她摆明了就是在网上炫耀，现在还敷衍我们，我看她是哄鬼呢！” 孟回抿着嘴很想笑，看来朱珠是把红霞阴魂缠身的事说了出去，可惜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那后来情况怎么样？她家里同意主动退学吗？” “她爸看她样子不对劲，最后还是同意了。家访老师走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家里又是砸东西又是大喊大叫。唉，没想到跳楼的那个小姑娘居然......居然也是她们......” 孟回撇了撇嘴，心道初中时期教她们的老师们肯定知道这些事，更不会不清楚红霞的自杀跟朱珠、颜美美有关系，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说罢了。 “李主任，那颜美美和视频里面的同学，还有录音里提到的两个同学怎么样了？” “都劝退！闹这么大事还想在学校待着？早点儿去打工得了！”李主任似乎懒得再说这件事，转而问道，“肖同学那边......她不打算追究以前的事吧？说实话学校希望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出现更多的波折。” 孟回当然是立即回应道：“肖同学一点儿追究的心思都没有，她很大度，现在把心思都投入在学习和后勤队上。” “好好好，我以后会多多关注这个同学。我看她的学费好像还没有缴？唔......要不这样，她初中的时候确实受了委屈，本学期的学费咱们就给她减免了，你好好跟她说说这件事，好吧？” 李主任的暗示很明显，就是想用学费换肖杏芸闭嘴不提受欺负的事，省得继续给这件事火上浇油。孟回本来就没打算让这事牵扯到肖杏芸，闻言自然是一口答应：“李主任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跟她谈！” 李主任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抱怨了一会儿工作难做才挂断电话。 “哼哼，光是开除可不够啊！”孟回微微眯起眼睛，打算晚上接着去朱珠家楼下，还有颜美美和视频里的另外两个女生，一个都不能少！ 这四个人常年打骂红霞，还间接害死了她，孟回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 再打开论坛看了看朱珠爆料贴的情况，录音和视频都已经被强行删掉，但帖子内容依然在那里摆着，引来了好多网友进贴责骂。 朱珠的人生经历被扒得一干二净，连小学一年级把虫放进同学碗里的事都被翻了出来，帖子里每隔几层都有人出来爆料，连朱珠爸在生意上的黑料都没放过。 “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孟回满意地收起手机，不再继续翻看那些或真或假的内容。用一场网络暴力来惩罚校园暴力的朱珠，其实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要是学校稍有作为她都不至于这样。 朱珠爸人脉又广，孟回没办法把希望寄托在当地派出所，只能依靠热心吃瓜群众来进行第一步报复。“事情闹成这样，朱珠爸肯定都没法收场，希望那三个女生的家人能趁机找去评理。” 朱珠是未成年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付出太大的代价，不过至少能让朱父出点血，付出三大笔精神损失费。 “隔了这么久，不知道红霞的家人会不会找去朱家。”孟回忽然想到，直到现在她都没听肖杏芸提起过红霞父母，九中的老师、同学聊起这事的时候也没提起过红霞的家庭。 从事发到开学，没有人去学校询问红霞平时的情况，孟回这会儿想起来很不解，按说人自杀后，家人怎么都会去学校了解一下吧？ “难道她也是孤儿？”孟回赶紧取出手机，斟酌着用词给肖杏芸发了一条短信，问她清不清楚红霞家里的情况。 没过太久，孟回就收到一条详细的回复。 “小霞爸欠了赌债，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离家出走再没有回来。她妈妈在她小学时认识了一个叔叔，和那个叔叔去了洋峰市生活。小霞去世的半年前，她相依为命的外婆先一步因病去世，在山海市没有别的亲人。” 红霞的妈妈显然没心思管这个女儿，人死了都没去学校露面，多半不会有心去朱家讨回公道。正在孟回感叹之际，肖杏芸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小霞一直想去找她妈妈，她总是跟我说哪怕远远看一眼都好，可惜到最后都没能去洋峰市看一看。” 第252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4） 孟回看着最后一条短信沉默了很久，心里已经明白，红霞的隐匿心愿多半就是去洋峰市见见亲妈。这对她来说是件随时都能做到的小事，只不过内心并不是那么情愿去做。 她在任务世界里遇上过各种不同的父母，有的能为子女牺牲自己的人生，也有的动不动就对子女下杀手，每次遇上不负责任、心狠自私的父母都会让她很心塞。 一想到这些人，她大大的眼睛里就忍不住露出比眼睛还大的疑惑。 “明明是凭本事生的孩子，为什么要留给别人欺负？红霞妈把红霞丢给外婆就甩手不管，简直是不负责任！要是在外面打工赚钱也就算了，至少红霞能想得通吧？可她明明是组建了新家庭，不想再管以前的女儿嘛！” 孟回实在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只能默默叹了一句：“唉，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隐匿任务还是要完成，她心里的小小不爽不会影响到工作。既然敏感的红霞隐匿心愿是想见妈妈，她就带着去满足一下好了。 孟回打算在主要任务结束后再前往洋峰市，正好她需要一个离开学校的借口，到时候可以说去那边找朋友做点边贸小生意，辞职离开人民教师队伍。 她以本人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算是对这世界造成了一点小影响，任务期间又难免造成新的影响，但这是为了完成阴魂心愿，符合天地法则，所以不会引起太大的变动。 可是离开的时候她需要非常小心，必须给这里的熟人们留下一些正当理由，不能说消失就消失，以免他们报警或到处发动人找她，引发蝴蝶效应。 “洋峰市正好靠近洋国，到时候就说跟老同学一起出国开个小店，从此相忘于江湖。”孟回打算把目的地说得越偏远越好，因为她料定肖杏芸会想和她保持联络。 到时候就算发不过去消息，打电话不通，至少肖杏芸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聚散终有时，熟悉过的人们散落天涯再不相见，对于三千世界的人们来说都属正常。” 正因为无法永远相助，孟回更加希望肖杏芸能靠心中的力量走出阴影，而不是依赖她。好在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进展还算不错。 孟回翻开手机再次点开和肖杏芸的消息框，问了问她安排夏日游的情况，主要是想引导她说说陆如光的情况。下午训练的时候后勤队不算忙，肖杏芸很快回了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学校校车旁集合，直奔小鹤山，教练和王老师都去，我们后勤队也一起。零食饮料都已备好，还买了少量野炊工具，中午我们吃完饭就下山，去新时代广场玩电玩，晚上聚餐、唱歌。” 孟回一看这安排就知道，肖杏芸肯定是把队员们想去的地方都凑在一起，弄出了这个既有赏景和野炊，又有电玩和KTV的结合版计划。 一天时间不可能去太多地方，不过对于除了上课就是打球的男生们来说，这个安排算是十分合理。 孟回赶紧给肖杏芸发了一通信息过去夸奖，鼓励她以后做事就像这一次一样，认真踏实，充满自信，总会慢慢把别扭的性子给掰回来。 肖杏芸很快又回了消息。 “谢谢孟老师一直帮助我，这些事情，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象！没想到现在真的能做到，还得到了您和大家的夸奖！刚刚，陆如光学长还说这样安排很好呢！” 肖杏芸一直很害怕控制不住的暗恋，从来都不敢承认喜欢陆如光，可是一旦和对方有了小小交集，还是会忍不住想和放心的人分享，哪怕只是稍稍带过一句话，都让她感觉是进了好大一步，心中又酸又甜。 孟回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肖杏芸红彤彤的小脸，这句连承认暗恋算不上的话，都得让她鼓起好大勇气才发得出来。“得小心点儿才行，别又把这兔子吓回洞里藏起来了。” 孟回斟酌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发了一句：“陆如光是那个很受欢迎的男生吧？听说他平时都不和女生说什么话的哟！嘿嘿......” 肖杏芸沉默了两分钟，回过来的消息明显带着更强烈的喜悦和害羞。这一回，她没有再把心思瞒着孟回。 “真的吗？孟老师，其实......我喜欢他。” 孟回觉得近一个月来的陪伴和帮助简直大有回报，这可是最珍贵的害羞少女心，能够对她说出口真是太不容易啦！对于肖杏芸来说，这可是比受欺负还难以启齿的事，是她单纯人生中最复杂的秘密。 孟回小心再小心，回了一段暗示外加鼓励的消息过去。 “陆如光是个好同学，如果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他明白你的心意，无论如何他都会有所回应。我不保证他一定会喜欢你，我只是认为既然喜欢，不去尝试一下怎么对得起这场相遇和不会重来的青春？ “回到刚刚的话，你喜欢上的是陆如光，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有正面的回应，哪怕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他都会让你感觉到不白白喜欢过他一场，不是吗？” 孟回想得很清楚，只要把肖杏芸给劝得明明白白，以后愿意好好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成功几率真的不会小。只是这种事情急不得，饭要一口一口吃，从小细节处下手，总有一天好感能升级成喜欢。 肖杏芸外貌条件不差，性格软绵绵，但绝不是讨人厌的那一类。现在又在积极改变自己，慢慢显露出和别的女生不同的活力，陆如光明显会对她有所注意。 凭这一点点注意，就能说明在他眼中，肖杏芸和平时入队的那些花痴女生不一样。 滴滴滴—— 肖杏芸再一次发来了消息，孟回打开一看，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 “以前是我太害怕，怕自己的喜欢会玷污了陆学长。可是......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啊！我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贸然表白吓到他，我会用实际行动表明我是真的喜欢他！谢谢你，孟老师，开学那天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第253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5） 和肖杏芸发消息黏黏腻腻了一会儿，孟回喜滋滋地收起手机看了看天色，夕阳下沉，是时候出发去朱珠家，再次充当正义的美少女战士！ 孟回昂首挺胸大步走向熟悉的小区，来到之前待过的监控盲区时，探入意念查看了一下朱珠的情况，这一看差点儿没把她气死。 朱珠正盘腿坐在床上，神情如平时在学校欺负人的时候一样阴狠，只不过现在的眼神里还充满杀气。 卧室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怪异服装的中年神婆，左手拿着一把点燃的草，右手拿着一个扎满针的布偶，正念念有词地跳着大神。 朱珠说话时咬牙切齿，还带着几分急迫，皱着眉头有些焦躁不安：“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咒到位？” 神婆故意笑得十分诡异，怪声怪气地道：“小丫头，你要是想她魂飞魄散很简单，老婆子我分分钟就能做到！可你是要让她受到魂裂之苦，受尽折磨后还不能转世为人，我不得下点儿功夫吗？” 朱珠听到这话放心了不少，恶狠狠地道：“对！就是要让她受罪！千万不要让她转世变人！让她变畜生、变蛆虫，最好让她永远都记得我欺负她的事！总之怎么惨怎么来！” 神婆听到她的话都忍不住转过头撇了撇嘴，低声碎碎念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把供给地府老爷的钱准备好，我现在施完法，晚上回去就要见到地府老爷了......” 站在楼下的孟回翻了个白眼：“地府老爷还在天上喝酒，哪儿有时间管你这莫名其妙的闲事！”她看到朱珠信以为真的神情，冷哼了一声决定待神婆走了再唤出红霞。 孟回不想吓唬神婆，不仅因为这人跟任务没什么关系，还因为她不想有人为朱珠作证，证明她们真的看到了鬼魂。 朱珠的卧室里充满了浓烟，呛得她不断干咳，眼睛都快睁不开。“好没好？我怎么没感觉到那种阴气？你到底能不能跟下面的鬼差联系上？” 神婆骄傲地挺直胸膛，脸上带着隐秘不可说的微笑：“小丫头，我前几世都和鬼差有过旷世奇恋，具体就不说了，不过我的话在下面还是好使的！” 朱珠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自从见过一次红霞，她什么都不敢怀疑了。 孟回听到神婆的话，看到她那副自得的表情，忍不住为白羽和黑墨捏了把冷汗：“我的天呐，这俩要是在场都得原地炸魂了吧！这位神婆同志简直一枝独秀，什么都敢拿出来吹牛！” 还旷世奇恋...... 孟回脑子里不由自主幻想这位满脸褶子的中年妇女，左手搂住满脸惊悚的小白，右手搂住神情冰冷的小黑，油腻腻地对二人说起土味情话...... 呕—— 孟回掐住嗓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好了，我已和鬼差、地府老爷谈好，它们保证红霞会受到折磨，每一世都不得翻身！”神婆说完露出一个怀念?的神情，感慨地道，“唉，再见到鬼差真是不易，想我们前生......算了，一共两千五，现金刷卡还是扫码？” 朱珠听到事已成，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吊梢眼里的阴狠都少了许多，语气轻快地道：“扫码吧，顺便加个好友，下次有需要再叫你！” “好说好说......”神婆点开扫钱码递给朱珠，滴滴一声响二千五到账，喜得她眉开眼笑，再不复刚刚的古怪诡异。“那啥，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就发消息，这张神符你拿着，是鬼差以前送我防身的好东西。” 朱珠接过她手中画着红色符文的黄纸，听她的意见压在床头柜下方。“你自己出门吧，我就不送了，那个......你确定红霞不会再来找我吧？” 神婆嗤笑一声，站在门口拍着胸脯保证道：“除非地府换老爷、鬼差变心、天地变色......否则你那同学只能每世安心变牲畜虫蚁，死后魂灵继续受尽折磨！” “那就好，你走吧！”朱珠挥挥手，光着脚下地关上卧室门，拿出手机打算查查机票，反正最近不用再上学，她打算去外地旅旅游、散散心。 神婆施法留下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消散，那个扎满针的布偶被压制在床角下，和神符一起防止红霞再来找她。哪怕入了夜，朱珠仍然感觉很安心，前几天那种疑神疑鬼的恐惧终于消失不见。 失眠了好几天，朱珠终于有了强烈的困意，翻了一会儿手机就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破事儿终于过去了，妈的，老子看你以后还怎么闹！” 嘟嘟囔囔骂了一句，朱珠丢开手机躺到了床上，忽然，一阵阴冷的气息充满整间卧室，让她睡意顿消，本能地翻身坐了起来。 敞开透风的窗户轻轻晃动着，外面树叶传来令人恼怒的沙沙响声，夜空黑得似能滴出墨来，朱珠感觉整条街道、整个小区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她的脸朝向左侧的窗户，余光却感觉到右边的卧室门口似乎有道人影。她吓得哼哼闷哭起来，嘴里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珠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门口，那里正飘浮着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鬼影，让她忍不住惊恐地尖叫出声。 “啊啊啊——” 朱珠的声音依然传不出这间卧室，无论她怎么声嘶力竭，在床上打滚摔倒地上，又从地上爬起来躲回床头，明明还醒着的阿姨都没有进来查看。 “滚开！滚出去！别来找我！”朱珠吓得肝胆俱裂，连最后一丝理智都维持不住，疯狂挥舞双手试图赶走空气一样的半透明阴魂。 红霞默默飘浮在床角不说话，每过一两分钟会发出几句冷冷的嗤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朱珠，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其实红霞内心也很无语、很崩溃，她真的不想跑出来吓人，这么诡异的画面，她自己想起来都魂魄一抖一抖的，要不是知道孟回就在外面，她都快跟朱珠一起哭出来了...... 第254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6） 朱珠抱着膝盖埋头呜咽痛哭，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神神叨叨念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像是已经疯掉。孟回见状收了手，送红霞返回地府后自己也悄无声息地离去。 这一次她的消耗不大，除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身体几乎没有太大的感觉。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孟回照常打开手机翻看当地论坛，这一刷就刷到了好几条朱珠发出来的帖子，每条看上去都是疯得可怕。 其中一个标题是“哈哈哈她又来找我了，她也会去找你们的，颜美美，你们等着吧，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后面跟着一连串数不清楚的感叹号，让人一看就觉得发帖人情绪激动，十分癫狂。 朱珠全都用的实名，由于上次发视频和录音火过一回，所以每一道帖子都有很多人跟帖，大多数都在骂她、攻击她，只有少部分网友感觉她情况不大对劲，让她赶紧滚进精神病院治疗不要再害人。 孟回刷了一会儿，看到一条长长的回复，内容大多是爆料朱珠平时欺负人的细节，比如动不动就让女生脱衣服自打耳光、往别人身上吐口水等等，很多都是前几天没有爆出来的内容。 “这人怎么这么了解朱珠？”孟回点进这人主页一看，是个新建的小号，只参与今天这一条帖子的讨论。再一刷新主页，这人又更新了一条回帖。 “神经病大晚上不要出来吓人，疯了就赶紧吃药，不要牵连别人？”孟回挑了挑眉，看到这条回复，心里大概确定了小号的主人是谁。“颜美美现在气得够呛吧？说不定连最后的客气都懒得维持了！” 朱珠一直在帖子里诅咒另外几个参与者，针对最多的还是要属颜美美，看得出来她们平时就有龃龉，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闹崩。 现在事发，朱珠恨不得把所有事都推到颜美美身上，把颜美美彻底拉进污水里，有些疯言疯语里还夹杂着嫉妒，还暴露了两人平时暗中对陆如光的争夺。 “这两人还挺爱给自己加戏，要不是最近事情全都曝光，人家小陆同学都不见得知道你俩是谁！” 颜美美一向持靓行凶，对美貌很有自信，她多半认为只要出击就能收获陆如光的爱慕。朱珠对自己的一姐身份感到骄傲，又因为手头有闲钱，认为陆如光肯定会拜倒在她霸气的吊梢眼下。 这两人私下都防着对方在陆如光面前露脸，其实旁观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们两个自己戏太多。陆如光一个忙着应对高考和球赛的毕业生，哪儿有功夫关心多出两个小丫头爱慕。 “颜美美看到这些帖子肯定快气死了吧，哈哈哈......猪一样的队友，谁让你们以前臭味相投！现在知道交友不慎害死人了？” 孟回可不觉得颜美美真和外表一样清纯无辜，就凭她每次录制视频的兴奋劲儿，就能看出这女生其实也心狠得可怕。 从某种角度来看，颜美美甚至比直截了当的朱珠还要恶心，她总是装出一副白莲花样子，对外都说自己是朱珠喊去的旁观者，要是不去朱珠就会生气云云。 这些都是她维持“清纯”形象的托词，她内心和朱珠一样阴暗变态，喜欢看到别人被欺负得惨兮兮的样子，更喜欢人家对着她求饶。 说不定她比朱珠还要享受这些过程，否则干嘛非得把视频录下来，为的不还是一次次跟人分享，重复享受这种过程？ “想我堂堂颜狗都看不下去了！”孟回一想到她们干的那些事就火不打一处来，“十点过五分，再休息休息就去颜美美家，今天要是不把她给吓哭，我就把‘回’字倒过来写！” 孟回关掉手机屏幕躺在地板上闭目养神，让魂力逐渐恢复，如同一条干涸小溪再次被水流滋润。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重回巅峰，翻身起床悄悄出了门，在黑暗中躲避着监控潜行到一处新小区外。 颜美美家的条件没有朱珠那么好，不过算起来也是小康偏上的人家。按照在学校登记的地址，孟回很快找到了颜家居住的高楼下，意念专注地伸入颜美美的卧室里。 笔记本屏幕上仍显示着朱珠的发帖，登录名正是孟回之前看到的小号。“果然是她的新号......”颜美美正一条条翻看别人的评论，把帮着骂朱珠的全都点了个赞。 孟回熟练地动用仙术召唤出红霞，把情况跟她讲明后，将她轻轻一推送入了颜美美的卧室内。 颜美美和朱珠一样，先是感觉到一股凉风袭来，正想关掉窗户，就见床前飘着一道面容熟悉的鬼影。她立马尖叫着大喊救命，可惜这间卧室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没有人能听到她的求救。 “嘿嘿，这会儿就是叫破喉咙都没用！”孟回坐在楼下的花坛边，靠着树用意念指导红霞，让她和之前一样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人看，再慢吞吞地飘着靠近。 孟回的意念把这间卧室封闭得严严实实，所以在颜美美看来，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其实外面依然有虫鸣人声，不远处还有一家隔音不好的KTV，里面传来中年人五音不全且撕心裂肺的歌声。 颜美美能感受到的完全相反，阴冷、死寂、令人窒息，就像阳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她又哭又叫，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翻身下床跪在地上给红霞磕起头来。 “对不起......呜呜呜......我不该欺负你......不该拍你的视频......求你去找朱珠吧，她才是主谋啊！我真的是受她威胁，你知道她有多可怕的......” 红霞接到孟回的指令，浑身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怨气，同时阴测测冷笑出声，猛地一下狂叫着扑向颜美美。 颜美美心脏几乎骤停，连尖叫都没发出来，眼白一翻，倒地昏了过去。 “干得好，咱们配合越来越默契啦！”孟回召回红霞，看到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夸了几句又才道，“回去休息吧，明天接着干！” 第255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7） 肖杏芸习惯了在后勤队的工作，和四个女同学还有球队队员都熟悉起来，说话都自然了很多，明显没有再畏手畏脚。 圆月节第三天的夏日游，更是促进了她和篮球队、后勤队同学们的关系，大家再开起玩笑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红着脸坐立不安，而是能够冲调侃她的人抿嘴笑一笑。 肖杏芸一直抽空给孟回发消息，汇报最近的情况，孟回了解到，球队队员对她好感与日俱增，因为她做事认真仔细到了极致，从来不让任何人感觉到被忽视，从来不偏向任何一个人。 她把每个队员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只对好看的男生好，无论谁请她帮忙，她都会认真聆听要求并尽全力做到。包括后勤队的几个女生都很喜欢她，因为她把大多数重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最让孟回感到欣慰的是，肖杏芸确实在听她的话努力改变自己，甩脱自卑，增强自信，逐渐变得开朗活泼。虽说本质上依然是那个软绵绵的小女孩，但丢掉了小家子气，软得比以前更可爱了。 肖杏芸每天都会分享她今天和陆如光说了几句话、见到他笑了几次，从这些小事上可以看出陆如光对她确实不太一样，只是这一点点不同还不能称之为喜欢。 孟回并不着急，七天假期能有这样的进展都出乎她意料，一口吃不了个胖子，谈恋爱这种事更是要水到渠成才行。 她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滚来滚去，哼哼唧唧抱怨着假期来得快去得快。教体育倒是不算累，可她每晚还得按时按点儿去吓唬朱珠、颜美美和几个校园暴力参与者呢！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朱珠和颜美美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短短一周多的时间，两人都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盛世美颜都拯救不了那凹陷的脸颊。 至于另外几个女生，孟回只隔天去一趟，稍微吓唬吓唬就把人制得服服帖帖，赌咒发誓自己再不敢欺负任何人。 经过几次逼问，孟回确定这几个女生确实不是主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朱珠反过来报复，所以不敢不参与其中。所以她高抬贵手放了几人一马，以后也不打算再接着吓唬她们。 “九中开除了这几个害群之马，现在肯定安宁了很多，再不用担心有熊孩子在体育课闹事了吧？这倒是好事一件！”孟回只能安慰自己工作很好展开，以抚平不想上班的小纠结。 在家里刷剧刷论坛休息了一天，晚上照常去吓唬了面如死灰的朱珠、颜美美，回到公寓一觉睡醒，外面正好传来了肖杏芸的声音。 “孟老师？起床了吗？” 孟回哧溜一下翻身坐起，冲外面喊了一声：“我还得要一会儿呢，你先下楼等我吧！”她可不想让人看到这间古怪的空旷房子，里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明显不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 肖杏芸乖巧地应了声好，外面很快响起她远去的脚步声。孟回赶紧洗漱了一番，照镜子看了看身上从五元店买来的短袖和短裤，白T牛仔裤显得很不正式，不过这也比一直穿着米白套裙不换强。 “这好歹是因公出差了，连衣服钱都不给一点儿，上面的仙员还真是抠门！”孟回小声嘀咕着天庭部门，摇着头叹着气，踏着一双最便宜的布鞋出了门。 最近换洗的两套短袖短裤，还是她打短工赚到额外奖金买来的，和孟如弓送的套裙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刚穿的时候还好，至少符合体育老师的身份，后来洗了几次，领口完全变了形，皱巴巴的像是老坛酸菜。 幸好孟回脸皮够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前段时间一直靠这两套换洗，打算一直坚持到辞职为止。她可不打算买新的，有多余的钱还不如拿给肖杏芸，给小白小黑买好吃的东西。 匆匆出了门，一下电梯就看到等在门口的肖杏芸，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学校的方向。比起以前进校门都得鼓起勇气，最近她过得实在是轻松太多了。 “孟老师！”肖杏芸余光看到她走来，赶紧转身朝她问好。 “今天精神不错啊！”孟回笑眯眯地走在她旁边，“昨天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肖杏芸抿着嘴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昨天没给老师发消息，就是想亲口告诉您！”她心情比平时还要好很多倍，双颊有些微红，像只熟透的苹果，“陆学长他......让我做一对一后勤员！” 孟回听到这话比她本人还心花怒放，恨不得能立刻仰天大笑，默念了好几遍为人师表要低调，这才忍住了欢呼的冲动。 “是下个月那场篮球赛对吧？听说每个队员都要配一对一的志愿者，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开始定下啦！说明你做事认真，他很放心呀！” 肖杏芸很想谦虚几句，可是一张嘴就忍不住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嘿嘿傻乐。孟回看到她傻样儿，也跟着咧嘴傻笑，两人一路引来不少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直到校门口才收敛了笑容。 “快去上早自习吧，有情况随时给我发信息。” “嗯！孟老师再见！” 肖杏芸开心地小跑进校，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孟回明显感觉魂魄和本世界的羁绊变浅，因为第一个主要任务已顺利完成。 离家住校让肖杏芸逐渐打开了心扉，加入后勤队认识了陆如光又让她变得活泼开朗，再加上朱珠等人全都被开除，以后的她再不可能走上红霞的老路。 孟回快步来到体育办公室，周、吴、郑三位老师早就已经到达，三颗黑溜溜的脑袋正凑在电脑面前，指着屏幕窸窸窣窣谈论着什么。 “早上好啊各位！这是看什么呢？” 孟回进门打过招呼，就见三人齐刷刷抬起头，吴老师顶着锃亮的时尚鸡公头，看似唏嘘实则很八卦地朝她解释起来。 “小孟老师，朱珠和颜美美凌晨发了疯，一个冲到街上说要找神婆，一个衣冠不整朝朱珠家跑，不知道图个啥。俩人都被警察给带去精神病院，现在都被强制关起来啦！” 第256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8） 听到这消息孟回恨不得拍手叫好！周吴郑三位老师其实跟她一样，很讨厌这些动不动让人放学别走的不良少女。九中之所以越来越差，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带来了恶性循环。 可是四人身在办公室，还是只能低调地、小小地偷笑了一会儿。 表面温和的郑老师呵呵笑道：“希望她们能在精神病院好好成长，真正成为祖国的花骨朵，以后......以后好腐烂成泥滋养别的花朵。” 老成的周老师“嚯”了一声，站起来看着郑老师摇摇头：“小郑你这想法......听独特啊！哎呀管她们咯，以后九中肯定会越来越好，我们工资说不定能往上调调。” 吴老师已经站到办公室窗前，拿着一把小梳子梳理鸡公头的尖尖。“小孟老师，以后十班可好收拾多了，没有害群之马，剩下的那些小不良党简直怂货！分分钟就能搞定！” 孟回坐在三人刚刚的位置上，握着鼠标翻看今天刚更新的本地新闻，眉开眼笑地跟他们聊着天。“啧啧啧，你们看没看到这条？朱珠她爸的保护伞这次被网名扒出来了，结果被上面把官给撸下去啦！” 三人齐刷刷地呵呵道：“老消息啦！” 孟回一看时间，是今天早上七点发，这三位还真是打从骨子里热爱八卦啊！ 在裸照事件、自爆录音视频事件之前，朱珠就因为大闹快餐店的真香视频走过一次红。只不过那一次大家都把她当个傻子和逗乐的看待，扒了一阵热度就渐渐下去了。 而校园暴力事件的性质又不一样，从三个女生的照片被曝光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从玩闹升级为伤害事件，要不是因为朱珠等人都是未成年，肯定还要为这事负法律责任。 本来学校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这么轻飘飘过去，直到红霞吓得朱珠忙不迭承认一切，这才算是为朱家的结局拉开序幕。 朱珠的行为犯了众怒，因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缘故，她不会受到任何实际的惩罚。这一点像是火上浇油，让很多网友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猛。既然无法对朱珠下手，那就扒她爸好了！就这样，朱父连带着靠山都一块儿倒了台。 整个山海市少有人不知朱父的靠山是谁，哪怕不认识他们，都很有可能听身边人说起过这些事。两人一个喜欢送礼，一个喜欢笑纳，被网友们扒得底裤都快保不住，直接惊动了国家级部门。 “难怪昨天晚上朱珠就被人带到精神病院去了，她爸爸肯定比她还先被抓呢。”孟回再看朱珠在街上发疯的照片，很想对她竖起大拇指，“还为打击贪腐做出了贡献，不错不错......” 朱珠实在她昨晚离开后疯掉的，她冲出家门后在街上凄厉惨叫，大喊着要找神婆收鬼，还买了打火机和一堆可燃物冲进派出所，让警察帮她去家里做法灭鬼。 由于没有直接监护人可以将她带走，警察只能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据新闻称后来朱家有亲戚接到通知前去，决定让朱珠就在里面进行长期治疗。 颜美美是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冲出家门，只穿了一件内衣一条超短裙在街道上乱窜，嚷嚷着要去找朱珠。被带去精神病院后确诊为青春型精神分裂，和朱珠的诊断一模一样。 新闻上称为防止两人病情加重，医院并没有告知她们对方同时入院的事，至于她们坚称看到了红霞鬼魂，感受到了地底涌来的阴气，医生和新闻小编都分析是因“伤人导致同学自杀产生愧疚”所导致。 “她们才不会愧疚呢......”孟回轻声嘀咕了一句，关掉网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朱珠和颜美美本性就是坏，没有任何理由能为她们的行为作出解释，更没有任何人应该遭到她们那样的对待。新闻上有提到被欺负的三个女生，她们的家人最终还是没有去找朱家讨说法，而是选择离开山海市。 “十班那三个女同学都办理转校了，李主任私下给她们办的，家长都没有来学校，说是不想孩子再听到跟九中、跟山海市有关的事，连家都给搬了，估计是去外地生活了吧。” 周老师说着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又想起了朱珠她们的所作所为，以及这些事对受害者造成的伤害。“养孩子难啊，要给她们竖立正确的观念才行嘛......”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再说话。 孟回心想，要是换作是她出了这种事，肯定是会在报警之后冲到学校理论、找朱家人讨要说法、让朱珠正式赔礼道歉，毕竟这就是作为阳间活人最好的办法。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不清楚这三个女生的想法，万一她们就是想早点儿远离这种事，提都不要再提起呢？谁又能怨怪她们的家人悄悄退学、悄悄搬家？当事人想要隐藏起来，那还是不要再去揭开人家伤疤。 孟回没有继续插手这事的打算，只默默希望这些小姑娘能在家人的陪伴下恢复健康。 * 九中的风气在一天天变好，运动会的气氛也一天比一天紧张。肖杏芸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连周末都开始回不了家，长期住在宿舍里，方便白天早起忙活后勤队的事。 整整一个月时间，她都为篮球赛做准备，每天晚上很晚才会给孟回发消息，带着小甜蜜汇报最近和陆如光的进展。 孟回能在这件事上帮的忙实在不多，把她送到陆如光面前是一桩，再让她的性格逐渐变得开朗是一桩。除了这两件事，她只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提一些小意见，更多的相处还是全靠肖杏芸自己。 两个臭皮匠商量着来，虽说是顶不上诸葛亮，但在陆如光面前刷刷好感还是足够。 一个月下来，两人总算进展到可以单独吃饭的地步，孟回知道这是窗户纸即将捅破的前兆，喜得连他俩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了好几个！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一个月时间飞快过去，运动大会终于正式开始。 第257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29） 篮球馆的看台上几乎坐满了人，连挨着坐的两人都得靠吼才能听见对方说什么。孟回和周、吴、郑三个老师坐在第一排，身边是教练和后勤队王老师，除孟回以外，大家都紧张着盯着场上，有时候恨不得能冲进去直接上。 孟回对篮球不太感兴趣，对于规则都不是很懂，对于网上的调侃她倒是很能理解，这么多汉子干嘛非得抢一个球玩？多买一个站成两排一起拍不好吗？ 来场上观赛的女同学很多都看不明白，她们的眼神全都跟探照灯似的，一直跟着最帅的男生走，除了本校的陆如光和两个小鲜肉，对面学校的两个男生也很吸引目光。 孟回小小观察了一下，陆如光仍然是最受欢迎的类型。肤白貌美用在他身上一点儿不违和，可尽管如此，他整个人却一点儿都不显娘，阳光富有朝气，笑容很有感染力，每次一咧嘴就会引起一大群女生尖叫。 “这些丫头片子都疯了！”吴老师捋了捋头发尖尖，哼哼了好几下，“陆如光有这么帅吗？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总是说实话的郑老师一脸亲切地看过去，对他道：“吴老师，嫉妒不要摆在脸上，你是老师，他是学生，这样不好。” “......”被戳破的吴老师尴尬了几秒，捂着耳朵来了一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孟回觉得这俩都比篮球赛好看，要不是为了给另一头的肖杏芸打气，她都想去外面逛街了。刚刚领到上个月工资，整整三千五百块啊，能给小白买好多椰子奶糖和黑巧、给小黑买好多草莓味的东西啦！ “哎哎哎！陆如光那是往哪儿跑！哎呀！差点儿砸到那位女同学了！” 孟回正走神，突然听到吴老师拍着大腿冲场上喊了起来。 “别管场外了！专心打球吧你们！” 仔细一看，孟回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弯了眼。 原来刚刚场上正激烈，对方一名同学不小心把球给打偏，用力极大，眼看就要撞到后勤队里去，而且看方向很有可能直接砸到肖杏芸头上。没想到陆如光反应那么快，硬是冲到场外跳起来将球往别处推了一把。 肖杏芸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他自己的脚却崴了。 “啧啧啧，现在小年轻谈恋爱谈得可浪漫......” 吴老师看得津津有味，目送陆如光一瘸一拐地离场，看到肖杏芸担忧又内疚地走过去，他还忍不住掐着嗓子给两人配起音来。“‘嘤嘤嘤都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错’，‘呜呜呜你受伤了’，‘不我没事’......” 孟回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几秒，强行屏蔽了他一会儿娇柔、一会儿低沉的臆想对白。 意念朝对面探去，孟回很快听到了真实对话。 “先用冰敷，一会儿看看会不会肿起来，”肖杏芸微微皱着眉，神情很担忧，“要是肿了还是去医院。” “不用，敷一会儿就好。你没吓到吧？”陆如光打球没少受小伤，崴个脚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疯了一样放弃比赛冲过去拦球，这会儿想起来有点尴尬。 因为肖杏芸又不是傻子，在他拦球的时候人都已经躲开了...... “嗯，我没事！”一想起刚刚的情景，肖杏芸心里倏地泛起蜜意，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怕被陆如光看破，赶紧转过去假装找水、找医疗箱，就是不敢面对。 陆如光也别扭地戳着自己的脚踝，感觉到里面针刺似的疼痛，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觉得心里很舒服。他抬眼看了肖杏芸一下，侧面看起来温柔又安静，耳根微微有点发红，蹲在那里像只受惊却又不敢跑的小动物。 肖杏芸余光发现陆如光盯着自己，吓得手足无措，明明心有所感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隐埋在心底的自卑让她不敢去正视。 那些受欺负的画面、被人骂丑逼土逼的画面、被朱珠她们嘲笑的画面全都涌回脑海，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样的她怎么配和陆如光在一起呢？她应该安静待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他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才对吧......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点开消息一看内容，脑海里忽然钻出来的自卑全都被震得烟消云散。 “杏芸加油！能被喜欢的人喜欢是最幸运的事，要时时刻刻记住一点，那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你，本来就说明你的优秀早超过了自以为的程度。所以，千万不要因自卑错过，那样会遗憾一辈子！” 肖杏芸抬起头看向球场对面，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朝她悄悄挥手的孟回，她心里的阴影一下子就被驱散，好像真的有一缕阳光洒进了心里面，让她温暖得想要流泪。 “肖杏芸，你在哭吗？”陆如光皱着眉头单脚跳到她身边，此刻很难说有什么帅气形象，不过他眼中的担忧、神情中的关怀，却让肖杏芸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刚刚莫名其妙有一点想哭。”肖杏芸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只不过没有说出原因，更没有告诉他，现在她一点儿都不想哭啦！ “哦......”陆如光挠了挠头，冲她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你要喝热水吗？我去给你倒！”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肖杏芸也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一次她没有移开眼神，没有躲避他的注视，哪怕红着脸她也不再害怕！ 肖杏芸在一群探照灯的注视下，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陆如光朝休息室走去，在两人手臂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球场对面的孟回感觉到，自己与这方世界的羁绊断开了。 “任务完成，是时候离开九中啦！” 沉浸在初恋中的两人连背影都泛着甜蜜，孟回发自内心为他们高兴，不过她并不留恋，很快回神投入到接下来的计划中，打算一会儿就去找李主任提出辞职。 想到红霞的隐匿心愿，孟回颇有点儿不情愿地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明天下午前往洋峰市的动车票。 第258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30） 辞职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孟回没想到李主任这么轻松就放了人，正当她以为是自己业务能力有问题的时候，才听到李主任重重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干了，打算去外地跟几个朋友做生意，录音的事情......弄得我很恼火，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后来还想，朱珠和颜美美疯了是因为愧疚，说不定那一天我也要疯掉！” 李主任说完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了很多，颇有种解脱了的意味：“还是辞职好，在没能力改变之前还是做点儿自由的事吧。小孟老师，祝你生意兴隆啊！” “谢谢李主任！也祝你财源广进。”孟回乐呵呵地告别了他，包里还揣着这半个月的一千五百块工资，加上个月的一共五千块，足够她去洋峰市潇洒走一回。 离开学校的时候，孟回想了想还是没有给肖杏芸发消息。现在可是最关键的热恋期间，她不打算去打扰，肖杏芸有空自然会找她，到时候再解释一下离开的原因就行。 孟回并不特别担心现在的肖杏芸。 她正在一步步远离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远离那些鸡零狗碎的烦心事，学校里的不良少女都被清除，她再不会受人欺负。再加上性格都在渐渐改变，以后就算遇到校园暴力，她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沉浸在和陆如光的甜蜜交往中，只凭这一件事，就能给她的生活带来极大改变。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不会只有阴影和黑暗，相反会充满光明和美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回的离开顶多会引起她伤感和遗憾，但绝不会再给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回到公寓楼，孟回正好看到了满脸不耐烦的肖母，她正拿着一口袋菜等电梯。 “哟孟老师，这么早回来了？运动会怎么样？我家丫头在后勤队没惹事吧？”肖母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问道，“没跟球队的男生搅合在一起吧？可别弄出孩子......” 孟回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哪儿有这么说自己家女儿的！就像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脏水都往女儿身上泼！ “我辞职了，以后学生的事不归我管。肖大姐，你要是有时间，闲得慌，还不如多出去约约会！那几段感情最近还顺利吗？我记得有两个男朋友是已婚人士？为你离婚了吗？工作上还顺不顺心？有没有升店长的意思？” 孟回说完一闪身钻进电梯，趁肖母张着嘴发愣的瞬间飞快按了关门，电梯迅速上升，把一脸懵逼的肖母甩在了楼下。 “这位中年妇女可真不是一般人，一点儿都闲不得，一闲下来就出毛病。最好还是去祸害那些出轨渣男，不对，是互相祸害！好歹为社会减轻一点儿负担！” 渣男和渣女一配对，老实姑娘小伙们就能避开很多坑。 孟回开门进了屋，换下身上变了形的T恤和短裤，踢掉底很薄的布鞋，穿上米色套裙和小高跟，把头发扎成半松的丸子头，对镜一照，又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没跟我说退房应该就是不退了吧？”孟回再次翻看了一下天庭备的包和钱夹，里面确实没有备注房间的事，她打算甩手不管，把衣服团成团丢进垃圾袋，带着所有物品一起出了门。 下了电梯丢掉垃圾，孟回招了个出租车直奔动车站，抵达的时候距离上车还有一个半小时，她坐在候车厅玩了会儿手机，收到了肖杏芸抽空发来的消息。 “孟老师离开了吗？没在球场看到您呢！我刚刚陪他去医务室了，出来后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聊了一会儿，我们......确定在一起了！” 孟回笑眯眯地回了一条“临时有事要离开，过几天和你联系”，顺便还不忘祝福外加调侃了她一下。 动车准点到达，孟回拎着小包找到自己的座位，闭眼休息了三个小时，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抵达了洋峰市。 这里比山海市繁华，孟回乘车来到市区的时候已接近八点，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她之前从肖杏芸那里打听到，红霞的妈妈在一家大型餐厅里当收银员，乘车来到店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收银台后忙碌着的中年女人。 红霞母女俩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只不过红霞看起来很温和无害，红霞妈妈的眼神更势利刻薄，看人的时候像是在挑刺。 孟回没有进餐厅，默默站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下，看着餐厅里的食客离场，看着工作人员清理残局，看着红霞妈谄媚地跟经理打情骂俏，顺便整理账单。 晚上十点半，餐厅工作人员开完短会，红霞妈和男同事们打闹了一阵，才扭着保持纤细的小蛮腰离开了餐厅。 孟回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较远处，听到她拨通了电话，和另一头的男人撒娇抱怨工作累，希望对方能快点儿赚到钱养她。 闲聊了一会儿，孟回才发现跟她通话的不是她现在的老公，因为她走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正憨笑着朝她招手。 “累不累？” “能不累吗？让你别下来接我，孩子睡了吗？” “睡了睡了，我怕你看不见。” “唉，我又没老花......” 两人闲聊着进了楼，孟回没有再往上跟，看到这普普通通的两口子，心下忍不住一叹。 “看起来挺正常，居然抛弃女儿不管跑来跟别人组建家庭，结果又死性不改继续骑驴找马，唉，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孟回摇摇头，等到红霞妈进卧室换衣服，男人钻进厨房忙这忙那的时候，召唤出红霞轻轻一推，将她送到了母亲面前。 红霞妈穿着劣质睡衣，坐在床前取耳环，余光瞥见卧室门口飘着一个影子，本能地想要尖叫时，却忽然止住了。她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突然泪如雨下。 “小霞？你怎么会......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来带我走？” 红霞摇摇头，似乎想通了什么，轻松地冲她笑了笑：“妈妈，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还有......我已经原谅你了。” 第259章 有本事放学别走（31） 红霞静静地飘浮在这间简陋破旧的卧室里，没有幽怨、没有不甘，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从生死的意义上来说她们确实不再有关联，红霞忘记了被抛弃后的痛苦，忘记了思念母亲时的悲伤，更忘记了因无父无母被欺负时的绝望。 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一开始是想亲眼看到母亲，亲口对她说出心中的埋怨。可是当看到她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过去的一切，比漂浮在阳光下的尘埃还微小，因为那全都是她生前的事，而她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羁绊。母亲过得好还是不好，以后会更幸福还是更凄凉，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红霞突然觉得很轻松，一开始缠绕在魂魄里的怨气全都消散。 红霞没有再理会母亲的哭诉和解释，没有再听她抱怨生活不易，听她解释并非故意离开山海市...... 这些话对红霞来说没有意义了，她无悲无喜，无声无息，飘离了这座陌生的房子，回到了让她感到安心的孟回身边。 “孟婆老师，我准备好了。” “这么快？确定不想再看看她？” 孟回有些微讶，她是无所谓早走晚走，只是想到这是红霞最后一次来到这方世界，最后一次见到这一世的亲人，既然来都来了，多看会儿也无所谓。 红霞摇摇头，难得露出了轻快的笑容：“我已经快不记得她和这世界上的一切，我以为会害怕，但这种感觉反而很好......” 孟回见她确实没有了遗憾，应了一声不再维持阴魂不散术，在楼上爆发出一阵哀怨痛哭的时候，快步离开了这栋老旧居民楼。 穿过喧闹的夜市，路过一家家烧烤店，孟回感觉到魂力完全恢复的时候，闪身进入了一条无人的巷道，朝着最繁华的闹市区走去。 * 山海市第二人民医院是本市精神病院，住院部和别的医院不同，里面监控严密、安保人员多出两倍，病房通往电梯的走廊口还有电子铁门。 防护最严密的九层左侧，两重需要刷卡才能进出的铁门后方，是一条略显阴森的纯白色调走廊。每一间病房门都紧闭着，没有医生和护士吩咐，谁都不能擅自开门。 这里住着病情最为严重、且伴有伤害他人或自残倾向的病人，朱珠和颜美美分别就被关在903和905，两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住在里面。 “先看看903的情况，”中年女医生神情严肃，带着两名护士和两名安保人员来到903门口，“束缚带还是不能松开，省得她又要跳楼出去找神婆。” 两名护士忍不住捂嘴偷笑，在安保人员打开门的时候迅速入内，轻言细语地劝着又在大喊大叫的朱珠。 “刘医生来看你，你安静一下，有什么想法都跟她说好吗？” 朱珠在两人的安抚下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惜还是没能冷静下来，更是没仔细思考她现在的处境，冲着刘医生就是一顿骂娘。 在骂完祖宗十八代之后，朱珠才嘶哑着嗓子喊道：“快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爸！我没疯！你们全都疯了！我TM是真的见到红霞了！” 刘医生一直很淡定，等她骂完才尽量温和地问道：“朱珠，最近还有看到红霞吗？她有没有继续来跟你说话？” 朱珠在束缚带内疯狂挣扎，再次大吼道：“你TM是傻子吗？我都说了她只去我家找我！她TM哪儿知道我现在在哪？你有病吧？赶紧把我放了！我爸怎么不来看我？” “如果你听话，好好配合护士姐姐，按时吃药吃饭，我很快就会送你出去，好吗？” 朱珠听到这话双眼通红，气得再次脏话乱蹦，还不忘诅咒刘医生不得好死...... 刘医生大声安抚了她几句，见没有什么用处，只好摇着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903的门，刘医生对护士轻声嘱咐起来。 “现在用的药还算有效，至少病人没有持续出现幻觉，只是还分不清幻想和现实。这样吧，还是继续给她用药，暂时不要减量，再观察一段时间。” “好的刘医生。”护士赶紧应下，在手里的本子上记了下来。 一行人快步走到905，打开门纷纷走了进去。 颜美美被束缚带缠在里面动弹不得，人都瘦脱了相，再不见以往的美丽和骄傲，她神情呆滞，嘴里正不断嘀咕着不连贯的话。 “美美，今天感觉还好吗？”刘医生走到床前，态度依然温和。 “放了我吧.....快让她跪下唱歌......呵呵呵......是朱珠叫我去的......她那么丑凭什么喜欢陆学长......我没有参与的，我手机有视频不信你们看......” 刘医生听了一会儿，接着耐心地问道：“美美，还认识我是谁吗？” 颜美美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一会儿又露出几分凶光，絮絮叨叨轻声嘀咕着，完全忽视了医生护士的存在。 刘医生摇摇头，走出病房时嘱咐道：“仔细盯着她服药，千万不要又让她给吐出去。再观察观察，要是没有自残倾向就送去八楼，不用一直绑着。” 两个护士连连应下，一行人又去了下一间病房查房。等到整个九楼查完，两名护士和安保人员拿着盒饭在一起议论起工作。 一名年轻护士小声道：“那两个学生以前闹出那么大的事，我还在网上围观来着，没想到居然进了我们这儿。” 坐在她旁边的年长护士哼了一声：“我看就是报应！” 年轻护士嗯了一声，又道：“那个朱珠挺惨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状态，偏偏没办法出去！我看新闻说她爸也被关了，判了十来年呢！” “她这种状况有得治呢，你看着吧，说不定等颜美美恢复正常出了院，朱珠都还出不去。”年长的护士很有经验，摇摇头又道，“就算她以后出了院，日子都不会好过咯！” 年轻护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看新闻说房子都给收走了......” “谁让她害人呢！”年长护士随口应了一句，没有了再聊下去的心思，很快转开话题说起别的病人来。 第260章 千狗术 除去花掉五百块买零食，孟回把身上余下的几千块全都寄给了肖杏芸，为了不让这个敏感的小姑娘感到疑惑，她还故意在本任务世界多待了两天，才把自己要“出国做生意”的情况告知。 肖杏芸很想来洋峰市见她一面，孟回自然是以行程太赶拒绝了。在来来往往的信息中安抚了她一阵，还不忘唠叨她专心学习不要荒废课业。 肖杏芸一一应下，在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约莫半个小时又发来平时最爱说的一句：孟老师，谢谢你。 孟回没有再回复，丢掉手机和包，走到一条冷清无人的巷道中，很快感应到地府的存在，意念朝内一伸便把自己给扯了进去。 “小白小黑！我带东西回......嗝......老板？！”孟回刚一站稳就开始大着嗓门呼叫白羽、黑墨，话还没说完，这才看到阎王殿角落里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孤影。 阎王穿着平时工作时穿着黑色西服，黑衬衣黑领带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站着墙角几乎跟黑色的殿堂融为一体。他听到孟回的咋呼，猛地转过头来眯着眼问道：“带东西？” 孟回刚刚被吓得打嗝，现在又被吓得止住。 “我......我的意思是......”她话还没说完，白羽拖着黑墨穿墙而入，兴奋地冲她大喊起来。 “带东西回来啦？有椰子奶糖吗？” 白羽说完立马意识到殿内气氛不对，在原地愣了一秒，看也没看阎王的方向，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他双手背在背后装老干部，痛心疾首地对孟回道：“如果有那就立刻丢掉！你刚来不懂事，又是第一次违反规定，就算老板回来知道了，以他老人家明察秋毫、宽容慈悲、深明大义的风格肯定会放你一马！” 黑墨转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看不到老板站在墙角吗？” 白羽轻轻闭上眼，揉一揉，再夸张地睁大：“哎呀！小黑、小孟！你们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呢？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喝茶吗？要去生死边境视察工作吗？” 阎王嫌弃地看了白羽一眼，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左手随意地轻放在桌上，右手托着三个半拳大小的圆形白色光团，在手里滚来滚去，很像公园遛弯儿的老年人玩的保健球。 “老板，你看你这多低调？要玩儿保健球咱们上阳间弄三个好的呗！”白羽狗腿地迎上前去，带着一脸好奇凑到光团前，恨不得能把眼睛取下来放进去看。 孟回老老实实和黑墨站在一旁，没敢在这时候刷存在感，要知道她魂里还藏着一大堆违禁品呢！ 阎王扫过三只鬼员，没接着偷带东西的事往下说，很干脆地转移了话题，把三团保健球一样的光球分别丢给了他们三个。“这是上次十殿争霸的奖励，自己看看吧。” 白羽和黑墨接住球握在掌心轻轻一捏，整个魂魄都跟着闪烁了一下，就像有道白光从内到外把他们点亮。 “万魂归序！老板！天庭这次怎么这么大方！”白羽开心地绕着内殿飘了一小圈，看样子是得到了很喜欢很实用的东西。“小黑快看看你的是什么？” “阳灵不侵。”黑墨语气淡淡的，看不出是无所谓还是喜欢。 白羽夸张地“哇”了一声，凑过去羡慕道：“那你以后不用申请都能维持原体去阳间了！比起工作用的仙术，我还是更喜欢你那个啊！我们换吧？我再渡给你五年魂力！” “呵呵。”黑墨呵完飘到了孟回身边，静静注视着她，任由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捏不碎光团。 “小黑！快帮我一把！”孟回双手紧握光团，鼻子眼睛都快皱成一堆，浑身魂力都用上了，还是打不开这份天庭奖励。她知道这份本来该是孟如弓的东西，占了便宜就该偷笑，她可不敢再找阎王给她打开。 黑墨“哦”了一声，伸出手指对准光团用力一戳，他刚刚站在那里看热闹不帮忙，只是因为孟回没有主动开口而已。 在他一戳之下，光团立刻碎开，渡入孟回体内，照得她整个魂魄都透亮。 五秒后，孟回身上的光芒终于平静下来，她一脸迷茫地看了看阎王，又看了看白羽黑墨。“请问......千狗术在地府是个什么水平？得到这种玩意儿应该有什么样的体验？” “噗——”白羽第一个笑弯了腰，笑声差点儿把阎王殿掀飞，“孟如弓在天庭也不讨仙喜欢啊哈哈哈！居然准备了千狗术给她作奖励哈哈哈！” 黑墨从未露出表情的眼中难得带了几分同情，注视了孟回一秒，默默飘走了。 “老板？白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孟回的魂力比不上孟如弓，自然不够读懂这份显得很高端的仙术，只是听这名字就不怎么样，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摸不准情况。 阎王此刻心情很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待你悟得‘千狗术’，无论去哪一方世界，都可随心变幻形态，成为世界里任何一种......狗。” “？？？”孟回的脖子继续往前伸了伸，感觉自己有点儿没听清。她还想得到更多的信息，然而阎王目含笑意盯着她，分明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仙术是让我......随心所欲变成任何品种的狗子？” 阎王点点头，自以为很好笑地翘起嘴角：“单身狗不能变，不过你也不需要这项技能。” “......”孟回眼角抽搐，心头如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践踏而过。 白羽愣了一瞬，明明觉得这笑话很冷，还是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老板你太搞笑了！你得到的奖励是‘高能笑话’仙术吗？以前你只是帅，现在是又帅又幽默啊！” 孟回恶寒，看了沉浸在冷笑话里的两魂，摇着头抖出一地偷渡回来的“礼物”，完全放弃了伪装。“你们慢慢笑，奈何桥好像没魂了，我回办公亭申请外出实逛，去看看我的地球找找温暖！” 第261章 回家 孟回飘出阎王殿还能听到白羽谄媚的笑声，一连串夸张的马屁听得她都忍不住笑。阎王不知是看到礼物中有他的一份，还是不想和抽到千狗术的万年单身狗计较，总之完全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确定了偷渡阳间土特产不会被罚，孟回也算是有点小安心。只不过一想起仙术奖励就很想摔桌，她自己倒霉抽不到好东西就算了，居然冒领孟如弓的也这么次！ “孟如弓是不讨喜，可是至于这么仙嫌狗厌？连管后勤部的仙员都这么讨厌她？我看归根结底是天庭太抠！舍不得好东西！哼！” 孟回一边嘀咕着一边熬汤，顺便接收了“五体投地”碎片⑥，当这一枚碎片进入魂魄的时候，另外五枚主动靠近，碎片在魂魄中凝集成一整块，形成了小小的光团又炸开。 脑海里浮现出完整的仙术内容，孟回没有刻意去领悟就明白了这份仙术的意义。这一明白，反而把她给气笑了。 “呵呵呵......五体投地......原来是这个意思......”孟回感觉自己脸上有两道弯弯曲曲的泪痕，握着小拳头不知道该奋起专注于任务，还是彻底放飞自我算了。 五体投地是让凡俗中人无缘无故信服并崇拜孟回，在地仙阶段可以维持六十秒，进阶上仙可以续六十秒，再往后以此类推。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维持一分钟有什么用？一王霸完毕就打回原形，顶多影响一下潜意识，能达到什么目的？”孟回欲哭无泪，每次都抽到这种仙术真是醉了，她这是要做抽奖界小强的节奏啊！ 熬好汤唤来记忆全失的红霞，看到她平静淡然的神情，孟回心里的小幽怨一下子就消失了。算了，能帮到这些没法投胎的倒霉孩子，还能体验三千世界风土人情，仙术什么的就当做浮云吧。 “小霞，喝汤吧，喝完我送你去轮回。” “谢谢。” 红霞微微一笑，干干脆脆地饮下一碗热腾腾的孟婆汤，神情由平静变为呆滞，乖乖跟着孟回一起走入了黄泉中。目送这条生前可怜巴巴的小魂离开，孟回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不管怎么说，孟婆这工作还是很有意义的嘛......”应聘时的无奈早就烟消云散，孟回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奈河桥下空无一魂，让她并没有跳动的小心脏感觉有点儿空空的，不过这点小空虚很快又被申请回地球的兴奋给冲散。 白羽曾说三千世界的阴魂加在一起都不算多，毕竟不是每条有怨的魂都能来到桥下，还要符合命格特殊这一条。有时候一个世界几百年都不会出现一个命格特殊的人，自然也就成不了阴魂。 孟回进阶散仙后还没有遇到过普通阴魂，她按下通话按钮的时候还在想，要是再遇上普通任务，说不定几天时间就能解决，再不用向刚开始那样像只无头苍蝇乱撞。 “什么事？”阎王的脸浮现在忘川亭外，由于只露出了一颗头，看上去有点儿诡异的好笑。他平时都会把整张办公桌显露出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皮一下，孟回猜测又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古怪的笑点。 “呃，老板，只留一颗头飘在外面怪吓人！一点儿都不好玩！”孟回缩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十分无奈，看到阎王自我感觉良好，她只好转开话题不再评论，“我是想问问怎么申请实逛，要写报告吗？” 阎王渐渐露出办公桌，有点嫌弃毫无幽默细胞的下属：“写吧，两千字。”他说完身影渐渐淡去，还没消失到三秒，又猛地露出一颗头来，提高音调喊道，“写完拿到殿内来！” 孟回被他这出吓得差点儿摔下椅子，一脸吃惊地盯着他，只见他脸上果然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孟回忽然感觉地府的鬼员之所以不重塑心脏，多半是怕被领导再吓出毛病！她一边默默吐槽一边伸出意念，在背后的柜子里找到了孟如弓留下的笔和空白本子。 黑色钢笔看上去很眼熟，和阎王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啧啧啧，孟如弓还真是在意这些小细节，连笔都要跟人家用一样的，没看出来还挺有少女心的嘛！” 孟回把本子悬浮在面前，仔细想了想以前写过的入党申请书，煞有其事地开始动笔。 “致尊敬的组织，今天我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郑重地向组织提出申请，以本来面目返回地球一月......” 孟回把最近做过的任务大吹特吹一番，夸张地表示了一下对工作的热爱、对同事的赞美、对阎王的尊重和对天庭的崇敬。洋洋洒洒两千字很快写完，把纸张撕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放好纸笔朝阎王殿走去。 阎王正在翻看生死簿，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不知道在搞什么事情。 “老板，我写好了！顺便问一问，我好像该进阶了吧？为什么没反应？” “魂力达标，心有牵挂。报完恩再看吧。” 阎王恢复严肃后看上去还颇有仙气，他看也没看孟回放过来的申请，神情凝重地伸出手对准她眉间，看似轻巧地一指，拨出一缕极为刺眼的光芒。 孟回感觉自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整个魂都在往上飘，阎王殿里的情形很快被光吞没，周围渐渐出现现代化的马路高楼。 在她降落到一条无人街道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申请书分明是不用写的吧？” 阎王看都没看就直接给她通过，这和白羽说的审查严格很不一样，阎王肯定早就知道她想外出，提前跟天庭都疏通好了，让她写那么多字肯定是在闹别扭！ “难道想要我也夸他幽默？呵，我可是有原则的人！”孟回决定坚持不服软，反正嘲笑他的后果又不严重，她才不要学白羽拍马屁，要向冷静的黑墨看齐！ 不过......这街道怎么回事？怎么有点儿欧美风？她特么是想回老家小县城，阎王为什么把她给弄到英语国家来了？！ 孟回摸了摸兜，里面一分钱都没有，看着这片金发碧眼组成的世界，她内心小人忍不住给阎王给跪了。 第262章 故人 等孟回拉住好几个人问了又问，确定自己身处布鲁克林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身无分文的她只好凭“五体投地”套路了一名宾馆前台老太太，在一间小小的杂物间里借住，顺便在店里打打工。 仙术生效的时候，金发老太Linda立马表现得一脸崇拜，恨不得把英语里能用的崇敬词全都丢到孟回身上。孟回颇为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请她给了一份价格合理的打杂工作，还迅速签订了一纸合同，简单但能当用。 恢复清醒后，Linda一脸莫名地挠了挠头，实在想不通自己刚刚为什么头脑一热，就答应给一个外国姑娘签这种不太正规的工作合同。 可是Linda无论如何都生不起厌恶之情，加上事情都已经敲定，薪酬还算合理，她干脆摆摆手放弃了挣扎。 孟回松了口气，心道幸好阎王还不是完全狠心，好歹把以前的身份证给了她，还办了她从没办过的护照！否则她连沿街乞讨都会被警察抓走，说不好还会遣送回国坐牢。 对着Linda千恩万谢了一番，好歹是把这位好心老太给哄开心了。 孟回在她的指引下来到还算宽敞的杂物间，想着应该怎样快速赚一笔美金回国。 要不是害怕会浪费掉这次实逛机会，她真相直接冲到阎王殿朝老板吼一通！给她送到美国就算了，她心大，就当是旅游！可是好歹留点儿钱过渡吧！ 摊上这么一个小心眼老板，以后真得走溜须拍马路线了吗？！孟回哼哼着翻了身，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两道女声，说的是中文，语气十分焦急。 “护照......丢了......帮帮忙吧......就住一晚上！” “NO！”守前台的老太太很坚决，她今晚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怪事，刚刚的小姑娘让她深深认定，中国人都是会古老魔法的！ 孟回总觉得一老一少两道女声非常熟悉，脑子里闪过两个人，可是却不敢确信。“她们怎么可能在这里？不会这么巧吧？”她赶紧探出意念一看，眼睛不自主地瞪大。 “居然真的是秦老师？！”孟回惊讶无比，满头白发的妇女正是她初中时期的历史老师，身边站着年轻妇女是秦老师的女儿伍钥！ 秦老师是个很严厉的人，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很少和学生亲近，可是对孟回一直都有特殊照顾。 秦老师怜悯她小小年纪失怙失恃，还要受人冷眼被人苛待，经常在放学后邀她去家里写作业，实际上是为了留她吃顿热饭。 孟回当时有好几件衣服、好几双鞋，都是伍钥年轻的时候穿过的。秦老师还曾把一些干净的床单棉被送她，至于简单的学习用品更是没少给。 由于秦家日子也不太宽裕，冬日里给不了她太厚的棉被，秦老师还曾为此感到自责。伍钥性格比较软，心底和秦老师一样善良，去外地工作后都还惦记着孟回，还给她带过城里的小零食。 孟回内心最想回报的就是秦家母女，学校为她减免学费、发起捐款解决大学费用，都离不开秦老师在里面帮忙周旋。 她小时候很害怕不爱笑的秦老师，喜欢温温柔柔的伍钥，后来长大了就知道，这两母女其实是一样的善良心软。 秦老师的丈夫曾经在县里做小生意，以前赚了点小钱，后来因为生病耗光了家底，人还是没能留住。 他去世的时候，孟回小学刚毕业，考入了秦老师所在的初中。尽管她从未见过这个病逝的大伯，秦老师也是在初一下学期才开始关注她，外面还是疯传大伯是被她克死。 秦老师从没理会过这些话，看到她露出在意的神色，还会很严肃地教育她：“对待未知可以敬畏，但不能胡乱迷信，丧失心智！”说完这些之后照旧对她好，哪怕被人笑话钱少还装逼都不在乎。 孟回一想起这些事就忍不住心酸，秦老师家里的家底早就耗空，物质上没有给她带来太大帮助，可是在精神上带给她的可谓是巨大财富。她之所以没有黑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老师正直善良，影响了她的三观。 “她们在这里，我正好也被送到了这里......”孟回缓缓站起身，意识到阎王并非完全为了耍她玩儿，送她来这里显然是有目的。“现在是2019年，算起来我才死了一年吧，她们怎么衣衫褴褛，看上去这么惨？” 秦老师前几年刚退休，满打满算都还不到六十岁，可是以前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都变成了银白，脸上皱纹也深得跟七八十岁的老妪有一比。 还有三十四五岁的伍钥，怎么看怎么像是五十出头，满脸沧桑，和记忆里年轻温柔的大姐姐完全不一样。 孟回拼命想着借口，很快敲定了说法，推开门走出杂物间来到了前台。 秦老师正焦急地解释自己不小心丢了护照，已经报了警，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Linda老太太只听懂她们没有证件，一直摆手不断说“NO”。 孟回快步走上前，不自主地露出激动之情：“秦老师！小玥姐！” 秦老师和伍钥齐齐转过头，愣了几秒之后脸上露出惊讶和欣喜，伍钥眼眶微红，上前拉着孟回的手不说话，秦老师稍微冷静一些，忍住眼泪哑声道：“小回？你什么时候到美国来了？” “我刚到不久！”孟回含糊应了一句，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是护照掉了吗？”她见二人点头，赶紧转过去对Linda祈求起来。 Linda很无奈地听着她磕磕绊绊的解释，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让两人和孟回一起挤一挤杂物间，等找回护照才能开房间居住。 秦老师和伍钥听后感激不已，连连用憋足的英文道了谢又道歉。 “我们在这几条街求了好久，总算找到落脚的地方了！”秦老师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十分疲倦。“护照丢在了出租车上，警察说很快就能找到，可是没有证件，老板都不敢收我们。” 伍钥一直沉默着，紧紧拉住孟回的手，三人回到杂物间把木地板清理干净，坐在一起讲述起最近的经历。 第263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 孟回告诉两人，自己毕业后想先出来见见世面，就把大学期间兼职存的钱拿出来做穷游的启动资金，再沿途一路打工维持生活。秦老师很赞同这种做法，连连点头表示就该多看多走，否则以后会像伍钥这样被人骗。 听到这话，孟回更加不解了。“秦老师，小玥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有人骗你们来美国吗？”她记得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伍钥正好回了县城，听说是因为一个男人。 秦老师说两人感情很好，打算近几年就结婚，伍钥放弃了外面的工作归来，打算以后一起在家乡打拼。 难道是被这男人骗了？孟回这才关注到，伍钥的无名指上的确戴着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钻戒，看样子应该是结婚了。 “你小玥姐大前年结婚了，嫁的是咱们县郊外二溪村的田大器，你走的时候他俩正处对象，还记得吗？”秦老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太多愤怒，只是语气冷得可怕。 孟回一下子就想起来，当时伍钥正是因为田大器决定留在家乡。“姐夫现在怎么不在......难道你们就是来美国找他的？” 她记得田大器是她们县里的高考状元，曾经风光一时，但大学毕业后，还是没能在大城市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后来莫名其妙回县里做起了小生意。在她印象中，田大器好像是个十分上进、不肯对命运服输的人。 “是啊，就是来找他。现在生意做大了，做到美国来了，在美国找个了洋媳妇，不待见家里的土媳妇了。这不，咱们不远万里赶来找人回去离婚，人家还躲着不见呢！” 秦老师的语气带着调侃，摸了摸伍钥的头，想故意将这话题说成轻松的玩笑，以免女儿再继续忧伤。 伍钥的性格就是如此，身边的人一高兴她就跟着高兴，身边的人一发愁她就更加忧愁。孟回很了解这一点，于是跟着小声嚷嚷道：“等咱找到他把他踹了，找个更好的姐夫！” 伍钥抿着嘴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小回打小就机灵，听你的准没错！” 秦老师见她有心情说笑，看向孟回的眼神中露出感激：“小回，幸好遇到你了，要不今天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上美国来找他不为别的，就为离婚！钱的事都好商量，可他偏偏躲着不肯见我们，拖着咱小玥不肯离。” 孟回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咱们能不能去找他那位洋媳妇？让她在里面撺掇撺掇，这婚不离也得离了吧？” 秦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去了，那丫头根本就不相信我们。她说她不知道田大器结了婚，也不相信他结了婚，还说我们是去骗钱的骗子！我跟她说田大器不敢跟她结婚，不信就打电话问问他，她情绪很激动，把我们给赶走了。” 孟回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问：“那田大器到底为什么不肯离婚啊？他在国内还有财产和生意吗？” 这回答话的不是秦老师，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伍钥。 “他把钱都转过来了。可国内......还有好多麻烦呢。对了，小回你还不知道吧？他和我是做秘制酱料生意起的家，酱料配方是我们秦家的，我外婆的妈妈那一代传下来的，这算是现在人说的核心技术了吧？这一块一直是我们家亲戚在经手。” 伍钥这么一说，孟回立马就明白了。 田大器在这家跨国担任的角色说起来好听，是董事长、创始人云云，实际上根本不掌握专有技术和生产工艺！一家做大的酱料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当然还是酱料的制作啊！ “我们一开始没想过要防着他，主要这酱料也不是我和小玥俩人的东西，我上面还有大哥二姐，小回你都见过吧？所以一开始投入资金的时候，就议定秘方只能由我们家控制。任职人员都得签订保密协议。” 秦老师说起来不禁感叹，语气中带着点儿后怕：“现在想想，要真是老老实实把秘方交给了他，那咱们肯定比现在还惨。” 孟回正想问她们这事儿，既然国内还有这么大的公司，为什么两人看上去惨兮兮的......还没问出口，秦老师就主动跟她说了起来。 “田大器把国内的业务全都断掉了，从进货商到经销商全在找我们麻烦，他把资金转移到国外，打算在美国进军IT业。他这一走，我和你小玥姐，还有我大哥二姐，都成了人家追债找麻烦的对象。” 伍钥忧愁地捏着手指，红着眼眶道：“钱全都散出去赔违约金、付工资，我自己倒无所谓，大不了重新开始。可是我妈，还有舅舅二姨，他们本来都该享福了，偏偏遇到这么个事......” 孟回听得连连摇头，以前大家都说田大器有出息，是土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县里每个学校都要拿他来给学生们做榜样。 没想到这只金凤凰居然黑化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抛弃糟糠、转移财产、远走高飞、死不认账，最关键的问题是国内还有一大堆麻烦，他绝对不肯回去面对或处理。这就代表着他将一直拖，把烂摊子堆给秦家人，自己留在国外风生水起。 “他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震天响啊！凭什么他留在外面潇洒走一回，小玥姐还要被结婚证拖着，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渣男不可怕，就怕渣男有文化，田大器这只黑化凤凰男简直令人头秃！ “秦老师，小玥姐，要不这样吧，”孟回想了想，在美国跟有钱有关系的田大器耗着不是办法，只要他请得起好律师，就能钻很多她们不明白的漏洞。“我们找到护照后先回国，想办法把生意控制住。” 伍钥有些踌躇，秦老师也面露不解：“小回啊，这次来要是不找到田大器，你小玥姐没法离婚啊！就算回去了把生意做起来，到时候不还是便宜他吗？” 孟回咧嘴一笑，道：“以前的生意直接宣告破产！该赔偿的赔偿，该冻结的冻结，把这一堆搞定了，秦老师您和秦叔、秦姨重新开始，先不让小玥姐参与进去就好了啊！至于田大器......咱回去后从他家人身上想办法！” 试问哪个热爱光宗耀祖的凤凰男会不念家呢？ 第264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2） 秦老师看似冷静，实际上早就心急如焚，满脑子都想的是要把田大器给抓回去离婚，至于伍钥，一向是温顺听话的性格，没有太多主见，遇到生意上的麻烦早就乱了头绪，现在更是只能听秦老师的话。 两人听孟回这么一分析，又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的确觉得这次跑来美国是冲动之举，不仅不明智，还是很危险的举动。 倒不是说田大器敢买凶杀人，而是她俩语言不通又没有长期签证，稍不注意就会被遣返，影响到以后出境。美国的一切都和国内不一样，她俩又不太了解，万一被人骗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田大器现在成了IT业小新秀，正是事业的上升期，每天肯定跑东跑西忙着生意上的事，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一处等她们去逮人。所以留下来继续追着他的脚步走，实在不是个好办法。 “唉，是我老糊涂了，家里那一摊子事弄得我头疼，脑袋一发热就气冲冲地带着她跑了出来！”秦老师连连摇头，“这人一老脑子就真不好用，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清楚。你看，护照也被我给弄丢了......” 秦老师看上去确实苍老了一二十岁不止，眼神都没有从前犀利有神，除了疲倦和沧桑，确实还显得有些迟钝。至于伍钥，原本温和柔顺的性子，被这些事情折磨得木讷呆滞，从前的柔美不复存在，只剩下疲态。 孟回打心眼儿里心疼她们，本该享受生活的年纪却要面对人生的大起大落。稍不注意，这场风雨就能彻底摧毁她们。 而罪魁祸首偏偏还在国外逍遥自在，过得风生水起，身边还有美人相伴，一想起这事就让俩人更加郁郁。 “秦老师，小玥姐，你们要振作起来！我毕业后在四处走动，勉强算是见了点儿世面，如果你们相信我，这次的事情就听我的计划好不好？只要你们打起精神来，咱们肯定能把一切扳回正轨！” 孟回所说的四处走动，被秦老师和伍钥误会为游历各国长了见识，两人都觉得她说话和气场都跟以前不同，的确是“见过世面”的样子。 秦老师本来就喜欢她，想到她少女时期就是个聪明丫头，现在看了眼界，肯定更加有主意。“好，我们都听你的！这世界的变化太大了，我和你小玥姐就看过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实在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伍钥跟着叹道：“是啊小回，你别看我们做过生意开过公司，其实外面的事都掌握在田大器手里。我们一家人的性格你都知道，宁愿老实待在厂子里捣鼓酱料，都不想出去应酬交际。结果到现在啥也不懂......” 孟回当然知道她们的性格，包括秦舅舅、秦二姨俩都和秦老师差不多。外表看起来严厉，为人做事确实一丝不苟，实际上又内向又温和，好相处得很。 “只要生意重新做起来，这些都不是问题。没有管理经验，可以请来有经验的人才，不会交际应酬，可以从咱们县里的熟人身上开始慢慢练习。” 孟回看向被生活压垮的伍钥，柔声鼓励道：“小玥姐，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以后得改变自己，要摆脱田大器带来的影响，只要你强大了，秦老师和秦叔秦姨都会跟着一起好！” 伍钥习惯性地去看秦老师，这一看，却看到了被她忽视了好久的苍老和疲倦。她忽然意识到，随着她的成长，母亲早就开始衰老，而正因为她的不争气，母亲衰老得比同龄人还要迅速。 “妈......”伍钥唤了一声却再无法言语，小声呜咽了一阵，双眼终于在哭泣中有了神采。“我会振作起来，妈，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为这些事哭了！小回，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肯学！” 看到她是真有了干劲，孟回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人只要不服输，有一口气在，任何困境都困不了一辈子，迟早会走出去！ “那咱们早点儿休息，等警察找到护照就回国！” 母女俩早就累了，打着呵欠和衣躺在地板上，呼吸声很快变得均匀而沉重，待她们完全睡熟的时候，孟回悄悄拿着伍钥的手机出了门。 从刚刚的谈话中得知，田大器的公寓就在几条街外，孟回可不想错过大好机会。田大器本人不在家，但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东西，比如文件，或是备用电脑。 要是能找到他转移财产的证据，以后离婚的时候会有很大帮助。只要做过一件事，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孟回在废土世界学到的技术，在地球足以达到顶尖黑客水平，寻找蛛丝马迹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离开旅馆的时候已是深夜，孟回快步行走在无人街道，一个小时后，她在一栋红砖公寓楼外站定。没有人守门，她推开玻璃门穿过大厅，用意念模糊了监控后上了电梯，来到田大器租住的909号。 客厅整洁干净，没有拜访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卧室和衣帽间里挂有女人的衣物，厕所摆着两支电动牙刷和女士护肤品，表明了田大器是处于同居状态。 孟回拿起手机，给这些东西、以及田大器和新女友合照拍了照，随后来到书房，看到了办公桌上的台式苹果电脑。 “嘿嘿，有电脑就好办多了！”孟回偷闯进来拍照片是违法，既然不合法，当然不能充当婚内出轨的证据。但要是用田大器的账号直接发去网上，以后就好操作多啦。 就跟洗钱一样，孟回打算把照片的来源洗一洗。打开电脑不到五分钟，她就将田大器的社交账号给攻破，篡改了发布时间，分批次把拍到的“生活照”给传上了网。 清理了一些痕迹之后，孟回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工作文件里。里面的确保存着大量信息，但都和现在的公司有关，而且看上去都合法合理，没有入手之处。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信息彻底清理掉的时候，一个名为“待办事项”的文件夹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文件夹藏在一个又一个文件夹里面，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孟回点开一看，里面头一桩待办就让她眉开眼笑！ 第265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3） 田大器的待办事项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比如有一项是“结清SecretClub账单”，孟回查了一下这家，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这是一家地下SM俱乐部，里面的服务非常昂贵，当然也是五毒俱全什么都有。 还有一些待办如“给Amy买生日礼物”、“给Amy朋友买生日礼物”等等，都说明田大器这个人早就脱离了国内婚姻生活，开始了一段新的异国人生。 不过这些劲爆的、不劲爆的待办都没有让孟回感到惊喜，她抓到最关键的一条待办内容是：申请取消维加斯婚礼仪式。 孟回一看到这条就双眼冒光，不管田大器私人生活怎么混乱，顶多都只会对伍钥提出离婚有帮助，但他要是犯了重婚罪，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她赶紧在电脑里细致地寻找，每张照片每段视频都翻了一遍，她发现田大器如他在社交网络表现出的一样，谨慎细致、小心到了极点。哪怕是这台私人电脑里，都没有留下能证明他出轨Amy的证据。 “哼，你不留痕迹就真当人找不到？”孟回很快找到了Amy的Instagram，看到六个月前，Amy曾发过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张拉斯维加斯的纪念版结婚证书，表明了她和田大器已经办理了登记！ 孟回赶紧在网上查了一下，很快弄清了维加斯结婚的大概流程，立马明白了田大器打的主意。 在拉斯维加斯结婚先要进行一个登记，登记完即可得到纪念版证书，然而，要是在一年内没有去维加斯举办正式仪式，这段婚姻就会自动失效。 唯有在那边走完礼堂的流程，让牧师和见证人一起使婚姻生效，才算是真正的合法。 “难怪田大器要把‘取消仪式’当成首要待办事项，这要是真生了效，不管在美国还是国内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但要是成功取消了，到时候他就能把错推到礼堂，用各种借口安抚Amy，拖延结婚的时间。” 田大器敢去进行登记，就算是给Amy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肯定是自信此举能够骗到Amy，所以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嘿嘿嘿，既然是待办......那我就帮你办了吧！”孟回翻遍Amy的社交账号，终于寻找出他们订下的礼堂和日期，“还有三十天，大器同志就该在资本主义国家二婚啦！” 孟回发现，想要申请取消仪式很简单，只需要填写一些基本信息即可，唯一的要求是必须在举办仪式的前二十天内取消，不能提前，也不能延后。“难怪田大器现在没去申请......” 孟回当然不会帮田大器取消仪式，她是来帮他提前结婚的！在网上查了一下，她很快找到一家最昂贵、最引人注目的礼堂，用田大器的身份申请了三天后举办婚礼。 田大器的信用卡信息都在电脑上，孟回帮他砸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终于“感动”了这家豪华大礼堂的负责人。对方很快用邮件回复，会把三天后的空位留出来给他。 孟回又分别给田大器和Amy发了消息，用的当然是他们彼此的身份和口吻，让他们三天后一定要前往拉斯维加斯，有惊喜等待。 截断了信用卡公司发的消息，又拦截到两人互相的回信，孟回确定了他们三天后都能够赶到，于是又美滋滋地帮他们分别订了专车。 “我都能评为感动美国十佳红娘了！田大器啊田大器，为了你的婚姻大事我可是操碎了心！”孟回大手笔地租了两辆Limo，刷的当然还是田大器的卡。“结婚嘛，大方点儿才行！虽说是二婚重婚，加长豪车还是得来两套！” 孟回几乎可以想见田大器坐上车时的表情，多半会夹杂着疑惑和不安，内心肯定很想躲在车底而不是坐在车里。 “大事解决了，小事顺便也帮他办了得了。”孟回发现刷刷刷的感觉很爽，于是干脆把待办事项里该结的账单全给结了。 孟回没有急着曝光SM俱乐部的账单，她决定在重婚事件爆发的时候，再给他来个迎头一击！ 出轨，重婚，同时又背叛两个“妻子”在外面鬼混。这就是田大器的真面目，撕开那层光鲜华丽的外壳，他骨子里是个烂到底的人渣！ “唔......好像差不多了。”孟回颇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不过这台电脑上，确实没什么工作文件值得做手脚，就算把这些文件清理了，想来田大器还有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还有公司电脑里都会有备份。 她伸了个懒腰，把留下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隔着衣服锁上门，确定没有留下指纹才匆匆离去。 回到旅馆的时候快到凌晨五点，孟回把伍钥手机里的照片清除后放回了原位。 在田大器家拍到的同居照片，被她传到了田大器早就不登录的社交账号上，保险起见，她还把密码全都改了一遍，以防止田大器无意中看到后试图删除。 等到重婚事件爆发，这些蛛丝马迹就能成为合理合法的间接证据，在国内的离婚案上发挥作用，让法官做出对伍钥更有利的判决。 “小回？你起得这么早啊？几点了？”秦老师上了年纪，睡眠时间不长，到五点的时候自然而然醒了过来。 “还早呢秦老师，再休息会儿吧，就算警察昨天联系上了出租车公司，也得等到他们上班了再去找回失物。” 秦老师记得出租车司机的名字拼法，记得他的长相，只要不出意外，今天肯定能把东西找回来。 “唉，一闭上眼脑子里反而乱糟糟的，小回，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就不走了吧？”秦老师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姿态，“要是不想在咱们县里，就去市里也好啊。” 孟回心里发酸，如果她没死，听说秦老师家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愿意留在家乡陪伴。可惜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秦老师没等她回答，自顾自地笑起来：“老咯.....从前一直教育你们要把目光看向远处，你看看我现在，居然教你留在小地方，你可别听我胡说八道。” 第266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4） 秦老师没有就此话题说下去，老年人的心态和年轻时不同，从前希望大家都能走出去，到年纪大了，心软了，就只想亲近的人都在身边。 孟回不敢接话，她不愿用假话敷衍秦老师真心的挽留，所以干脆不回应。 她一直以为在阳间没有太多值得留念的事，直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秦老师和伍钥，从前为数不多的珍贵记忆又浮现心间。 难怪阎王说她心有牵挂，以至于不能进阶地仙。 秦老师、伍钥、还有一些给过她关怀的人，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 孟回不是没有记忆的阴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应该去报恩，但她一直忽略了一点，很多恩人不仅在物质上给了她帮助，在精神和感情上也曾为她付出。 这些人对于孟回来说不是简简单单的恩人，而是最接近亲人的存在。 孟回终于明白，这一次回到地球不仅是偿还恩情，还是为了和活着的“亲人”们做一个了结，给真正关心她的人、还有她自己一个真正的结束。 她是来演绎一场完美的告别，而不是消失在他乡永远不再出现。她要让这些关心过她的人们知道，她只是飞得更高、走得更远、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死在了破出租屋里，由于死因诡异以至于尸体都没留下来。 “小回你看看这短信，是不是让我们去拿遗失物品？”快到八点的时候，秦老师手机震动起来，她艰难地认着一条英文短信，不太确定自己认得对不对，赶紧把手机递给了孟回。 孟回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冲她露出笑容：“找到包了！里面有证件、钱夹、还有地图和一本常用语大全。” “哎呀真是一样都没少！”秦老师激动不已，“那咱今天就回国吧？” 孟回爽快地应了一声，这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连买机票的钱都拿不出来！她神情尴尬，敏感的秦老师一下就注意到了。 “小回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秦老师点了点她额头，“不就是一时手紧，这有啥抹不开面子！你年纪轻轻跑这么多地方，不比好多人都强？老师安排你坐趟飞机有啥不好意思？” 孟回一直奔波各个世界里照顾别人，早忘记了被人照顾是什么感觉。现在的她没有了自卑感，被照顾的时候不再惴惴不安，反而更真切地体会到温暖。 秦老师毫不掩饰的喜欢和照顾，让她心里如有一阵暖流淌过。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伍钥一直没被惊醒，孟回让秦老师留在旅馆休息，打算自己跑一趟警局拿回失物。出了杂物间来到前台，孟回厚起脸皮再次使用了“五体投地”，解除了Linda手中的工作合同。 尝试了两次“五体投地”，孟回不再像之前那样认为这是个鸡肋。至少在类似地球的世界，这种仙术技能其实还挺派得上用场。 “要是以后再去帮普通阴魂解决心愿，配合五体投地应该能更快解决麻烦。”譬如皇权至上的古代世界，完全可以散出王霸之气，让手握权柄的人崇拜她一分钟，在她的引导下发出一些有利于任务的命令。 不过在更高等的世界、更复杂的任务里，一分钟王霸之气还是不太够用。 孟回一路走着神来到了秦老师所说的警局，经过一系列解释，又和秦老师、伍钥分别通过电话，对方才终于放心地把东西交到了她手上。 回到旅馆，伍钥很快用手机订好机票，还付给Linda一些小费当作感谢。离开旅馆前往机场时，出租车经过了田大器居住的公寓，秦老师和伍钥愤愤地扫了上方一眼。 “哼，我看他能躲得到什么时候！” “妈，别气了，跟他不值当。咱听小回的，好好弄生意，再找上他爹妈，我就不信他爹妈还把他叫不回来！” 秦老师听到这话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不确定起来：“你公婆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他们能听咱们的吗？不是我恶意揣测，以他们的性格，巴不得田大器在外面混得好，至于咱们家怎么样，人家都不爱管。” “这倒是啊......”伍钥又没了主意，“小回你是不知道，他还没出国，咱家就住满了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出了国人家没走，追债找事的上门他们才走。按理说我公婆早就知道不对劲了，可现在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孟回一听，这是典型的凤凰家族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等咱们回了县城，敲锣打鼓帮他宣扬宣扬娶洋媳妇的事儿，让他们家跟着长长脸面呗！” 要对付这种人，必须拉得下脸来以毒攻毒。何况的又出轨又重婚的是田大器，伍钥凭什么觉得丢人？现代人思想早就进步了，骂田大器的人指定占九成九。 “可这只能让他在县里丢人。他老家的村子里都是亲戚朋友，以前他没少拿钱补贴这些人，指不定还真觉得这事值得骄傲呢！”秦老师觉得这办法力度不够，没法打击田大器“不忘本”的好名声。 田大器对村里人非常大方，对父母亲戚更是没话说，在城里给买了房，给每个远房兄弟姐妹都买了车。可是一到秦老师和伍钥身上，就总是劝她们创业前几年要节俭，先不要在城里买房以免崩盘，住在县里还显低调。 田大器还说秦老师和伍钥是县城人，以前享过福，而他父母和亲戚穷了一辈子，所以想让家人先过过好日子。 他还给村里人安排工作，连混吃混喝、爱耍流氓的无赖都不抛弃不放弃，在同村心目中就是救苦救难的神，没人肯说他一句不好。 孟回想到老家村里人的脾性，冲两人咧嘴笑了笑：“我最近几年学了点儿技术，这回正好能派上用场。秦老师，小玥姐，只要你们到时候不心软、不怕丢人，我就敢把田大器的黑料给爆个底朝天！” 伍钥连忙嫌弃地摆摆手：“这有啥心软的，你只管大胆做！” 秦老师好奇道：“你咋知道他有黑料？” 不小心说漏嘴的孟回只好神秘一笑，悠悠地道：“人嘛，谁能没点儿秘密呢！” 第267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5） 在途中颠簸了好几天，孟回的脑子一直处于快速运转状态。在搭着大巴车、迎着滚滚黄色烟尘回到县城时，她已经把需要做的事情理顺。第一步，她打算先翻墙出去看看田大器的二婚典礼。 “玥，你领你妹回家洗洗，我去菜市带点儿吃的。这在外面一阵折腾，我看啥都没有自家饭菜好吃！”秦老师一下车就要直奔菜市场，谁都拦不住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比在美国时精神了不少。 伍钥见她精神头不错，自然不会去阻拦，笑着挽住孟回道：“走吧，咱家秦老师就这样，告诉她点外卖都不好使！你没来我还能劝住，这不看你回来了，怎么都得给你亲手做一顿好的！” 孟回心中暖烘烘的，当下乐呵呵地应了。想起当年去秦家吃饭，不管秦老师手头多紧，都会做出两荤两素四大盘热菜来，母女俩每次都恨不得把所有肉都给她堆碗里。 刚开始的时候她自卑敏感到了极点，既想去吃顿饱饭，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恨不得把头埋进热腾腾的米饭里。秦老师日复一日给她讲道理，教导她人情可以记在心里，但绝没有必要过分计较。 在秦家母女的影响下，孟回日渐告别了自卑。她还是不喜欢别人假模假样、充满了自我感动的同情，但对于别人的真心相待，她终于能以健康的心态去迎接，去感激，并在有一定能力的时候给予回报！ 两人手挽着手走在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心中都颇有不少感叹。 孟回离开了四五年，看到熟悉的街道分布和陌生的店铺，脑海里一直浮现过去在这里生活的画面，那些事在她的时间里，过了早就不止四五年，而是已近百年。 油炸面果子带着红糖甜香，混合着更远处的铁板鱿鱼辣香，时间仿佛在小城里凝固了，她脚步匆匆在外奔波，这里却只过了一年。 “小回你看，那头的小区就是咱县里新建的电梯公寓，卖5000多一平呢！”伍钥突然指着远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郁闷，“田大器在那里给他爸妈和兄弟姐妹一人买了一套，市里的房子比这还好呢。” 孟回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区看起来还没交房吧？” “是啊，说是年底交。”伍钥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一栋栋新修的高楼。 “那就把房退了啊！”孟回一拍手，眼睛都亮了起来，“大不了亏百分之二十违约金，那也比这钱全都打水漂强！小玥姐，你和田大器现在还属于夫妻关系，你去退肯定没问题！” 伍钥微张着嘴，她从小老实惯了，完全没想过要走这么偏门的路线，不过听到孟回这么一说，她打心眼儿里觉得早就该这么做！“我怎么都没想到呢......市里还有一套房子没交，还有三辆定下的车没回，我都能退掉啊！” “可不是吗？你看这些钱一到手，秦老师、秦叔秦姨的启动资金不就到位了吗？过段时间再去申请破产，慢慢就能走上正轨啦！” 两人说着说着就已走到家门口，秦老师住在一条临街的自建小楼里，打开铁门就是天井院子，二层小楼房间颇多，楼顶还有一个大菜园。 “还是住我屋子，楼上以前住了不少人，唉，弄得乱糟糟的，连家里的被褥茶杯都给揣走了。”伍钥一提起田家的糟心亲戚就忍不住摇头叹气。 回到家安顿下来，不一会儿秦老师就拎着几大口袋归来，里面有五花肉有排骨，有图方便买的猪耳朵。“待会儿把五花肉一炒，猪耳朵一拌，再炒两个素菜就能开吃。你们要是饿了先洗点儿水果去！” 秦老师利落地走进厨房，还不忘轻声嘀咕着：“还是家好，做点儿啥都轻松。” 孟回和伍钥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跟着在厨房里一阵忙活，还不到四十分钟就把两荤两素摆上了桌，从电饭煲里舀出热腾腾的米饭，围坐在天井院子里边聊边吃。 三人回到家都觉轻松自在，好不容易卸下心理包袱乐呵了几分钟，外面忽然传来哐当哐当的踹门声，一听力度就知道来者不善。 “我去看看。”秦老师放下碗筷站起身，快步走向了门外。 孟回早就看到了来人，所以没有阻拦。正在踹铁门的是一男一女，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两人黑漆漆的脸上满是皱纹，一看就没有实际杀伤力。 男人的白衬衣扎进亮灰色西裤里，皮带扣上有个硕大的Gucci标志，脚上踏着一双脏兮兮的白色运动鞋。女人穿一条无袖桃红紧身裙，既有流苏又有褶皱，穿着黑丝袜踏着坡跟运动鞋，手上还挽着一个LVneverfull。 孟回被两人时尚的造型震懵了，默默夹起一筷子炒野菜塞进嘴里，缓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意念偷听外面的对话。 “秦老师，你读过书，比俺们庄稼人明理，俺们都知道做人要有信用，咋你还不懂？” 男人双手大拇指插在皮带里，仰着下巴，一看就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大器给俺们买了房，买了车，现在咋一样没见着？你别怪俺说话难听，村里现在都说是你家伍钥给贪了，你就给个准话是不是吧？” 装在桃红裙子里的老妇瘪了瘪嘴，阴阳怪气地道：“秦老师，大器放在俺们县城、市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金凤凰！村里谁不说你家伍钥嫁得好？哪家丫头片子不羡慕？这人啊，得知足！” 她说完冲着街上啐了一口，露出一口焦黄且不齐整的牙，嘻嘻笑道：“你们家女人就是太强势，伍钥又不生娃，又爱上酱厂里掺和，哪个男人喜欢这样的？难怪大器在外面不回来！” 秦老师脸色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凌厉，可她又不会学泼妇骂街把人骂走，只能咬牙切齿沉声道：“谁给你们买的房就找谁，少来我们家管闲事！” “哟，我这不是操心你们么！”女人得意洋洋，像只战胜的母鸡。 正在她还想再刺两句时，里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哎呀！哪儿来的一对老土狗在这儿逮耗子呐？” 第268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6） 找茬的两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后知后觉，里面的年轻姑娘是在说他们两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妇气得神色狰狞，张口就要大骂，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话就堵在嗓子眼儿里怎么都出不来。 就像是有人用力捏着她的嗓子，让她连气都快喘不上！ “啊、啊、呜呜......”老妇捂着嗓子胡乱叫了一阵，忽然又觉得喉头一松，一下子叫出声来，“啊呀！要死人了啊！呛死老娘了！这破地方阴气真重！你跟你家姑娘还是找俩男人来镇镇吧！” 老妇以为是一时着急堵住了嗓子，短短几秒就好了，她压根儿没往心里面去，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想怪在秦老师母女身上。 秦老师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语气还算是平静。“还是那句话，谁给你们买房买车就找谁，我们小玥啥都不知道。” 老妇哼哼唧唧嘀咕了几句，男人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还是不肯走。三人站在门口僵持时，孟回已经撂下碗筷，人还没走到外面，声音先一步从里面传了出来。 “秦老师！要是卖老鼠药的就别买啦，家里来了两只老土狗呢！”她跟着话音来到门口，扫了老夫妇一眼，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叔，婶。” 老妇把孟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感觉穿的套裙还挺贵，神情不自主缓和了许多。“秦老师，这丫头是你家亲戚吧？长得挺俊啊，谈人家了吗？我家那老幺......” 秦老师气怒地打断她的话：“你家老幺强制戒毒两年，全县城都知道！你在这儿胡乱牵什么线？再这样我真不客气了！” 被强行配给戒毒人士的孟回，感觉自己都要被老妇气笑了。 “秦老师先进去休息吧，刚到家，还没喘口气呢！”她说完一脸感慨地对着老两口道，“唉，好不容易去趟美国开眼界，可姐夫忙着开新公司赚钱，只给我们丢了一把美金花，又不带我们玩儿，我们不敢耽误他正事就又赶回来了。” 孟回语气酸溜溜的，听得老两口眼珠子直转。 “真在美国过好日子？”老妇凑上前几步，生怕听漏半句。 “您老知道纽约吗？美国大城市！房价不比北京便宜！姐夫在那儿有好几套房，还有公司呢！找了个洋女友，嗨呀，那叫一个听话！姐夫让她干啥就干啥，洗脚水都给端呢！”孟回夸张地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在回味美国的“好日子”。 “本来这回过去是想找茬，一看他过得好，咱也没什么好说的！哪个男人在外面不是彩旗飘飘！是不大婶？” 孟回看两人神情略有些激动，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赶紧趁热打铁道：“唯一不好就是没个长辈镇着，啥都让那洋女友做主，不是便宜外国人吗？” 孟回见他们明显对资本主义生活动了心，憋住笑意，调动魂力激发了“五体投地”接着忽悠。“你们是姐夫的亲叔亲婶，他的钱本来就是你们的钱，你们的钱凭什么拿给外国人管！” 两人本来就喜欢听这话，加上仙术引导，对孟回是信到了命里。 孟回见状赶紧转身回屋拿出纸笔，有模有样地把地址写得明明白白。 “要我说，你们就该直接去美国！姐夫在那边房子多，多带几家亲戚孩子都行，机票钱他一准给报销！就是去的时候千万别提前打招呼，万一他那洋女友憋坏招，吹枕头风不让你们去呢？” 孟回摸准了两人想法，赶紧又进去把伍钥手机拿了出来，熟练地翻墙出去找到了田大器的社交账号，正是她之前发布过照片的那几个。 “喏，看看，人家在外面生活得可精致了！” 与国内迥然不同的装修风格，看上去有种糊弄人式的豪华，衣帽间里放满的衣服、包和鞋都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款，小皮鞋噌亮，看得俩人眼冒光。 “瞧瞧我大侄子这些鞋！我跟我大侄子正好一个号！嘿嘿嘿......这些鞋他一个人能穿了？老婆子你瞧瞧这洋女人的鞋，你不正好脚大吗，也能穿！” 男人眼珠子都快钻进照片里了，恨不得直接从屏幕穿越进去。老妇也一个劲直砸吧嘴，眼里精光直冒。 “叔，婶，要我说你们先别得意，姐夫鞋多钱多，不得紧着他爸妈和自家人？”孟回适当地挑拨了一下，“你们家能拿到多少东西？过去带你俩转悠一圈儿、报了机票钱就差不多了。” 两人一听，心中倍觉失望。是啊，这些好东西都是兄嫂家的，他们家能得多少好？刚刚才印在心里的名牌鞋包和美金，忽然开始和他们挥手拜拜...... 在五体投地即将失效的时候，孟回恰到好处地嘀咕了一声：“幸好我们去没跟姐夫他爸妈说，要不去了肯定当牛做马，啥都玩不了！” 老妇眼睛一亮，正想说什么，小老头一把将她拉住，冲着孟回喊道：“这事儿不归你个外人管，我大侄子孝顺着呢！” 两人转身远去，孟回一直站在门口探出意念偷听，当听到他们一致决定瞒着田大器父母，带着家里儿女、儿媳女婿一起去美国的时候，终于放心地转身回到了秦家。 “我们办签证都用了好长时间，他们连申请都没递就打算去买机票？”伍钥听后糊里糊涂看着孟回，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孟回嘿嘿笑着，道：“他们去不去得了美国跟我们没关系。等他们知道签证不好办的时候，我们都快把这事解决了。只要这段时间他们在外地，就不会跑家来添乱堵心！” “是是是，支开了好，省得一天来问两三趟，追着要车要房，跟谁欠他们似的！”秦老师连连点头。 “要不是你来，我和妈还不知道咋办。”伍钥被这些人弄怕了，她们母女又想不出好“损招”，一肚子憋屈都没处发泄。 孟回笑眯眯地冲二人眨了眨眼，夹起一筷子小炒肉放在碗里。“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宣告了破产，嘿嘿嘿，他们以前拿到手的都得吐给政府！咱就是不要，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第269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7） 回到县城的第一天，三人都没打算出去忙活，秦老师和伍钥都回卧室补觉倒时差，孟回一直精神抖擞，拿伍钥手机翻墙出去看了看那场豪华婚礼。 从下车开始，礼堂就准备好了拍摄，当看到田大器明明惊惧得不行，还得露出夸张笑容的时候，孟回忍不住在杯子里笑出猪声。 Amy一脸幸福，尖叫着冲向田大器，紧紧抱住他大喊大叫。孟回惊讶地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出，原来Amy一直就知道田大器在国内有家室，从一开始谈恋爱就清清楚楚！ Amy一直说她很幸运，一直相信田大器会离掉那个不爱的女人，现在果然等到了娶她的这一天。田大器讪笑着，没敢当着牧师和证婚人的面发作，连连保证自己会好好对待她。 “难怪Amy的社交账号上也没多少合照，看起来那么低调，还以为是被田大器约束着，原来是自己心里也虚啊！” 孟回是彻底服气了，一开始还打算在事后给Amy一段解释，暴露出田大器的真面目，让人家知道是被渣男骗了，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是真够操心的！得了，这场婚礼就是给他们最好的回报！欠下的信用卡就你俩慢慢还吧！” 明明知道人家有家室，还能深情款款守在人家身边默默等结婚，这Amy完全是耐力型选手啊！有这心机，哪儿还用她在这儿担心人家被骗？ 美国的婚姻生效，不过事情来得太蹊跷，田大器肯定会想方设法查清楚这件事。只要委婉打听到这事和Amy无关，他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秦家母女身上。 好在田大器应该很清楚，秦老师和伍钥不可能有这本事，更想不出来这种主意。他应该会疑惑一阵子，再想办法从电脑方面入手，不过孟回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确定他不可能找得到踪迹。 “现在还能拖一阵，不过田大器眼下更不敢回国了，肯定得想方设法捂住这两段婚姻。”孟回想了想，要换作她是田大器，多半会低调个半来月，等国内的烂摊子消停一点再跑回来主动离婚。 田大器一开始不肯离婚，一是因为国外还没结婚，他根本无所谓离不离。二是因为国内还有财产没法分割，他指望秦家母女再把酱料厂重办起来，好坐享其成，趁着婚内财产共享拿钱去填补国外的公司。 所以田大器本想拖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而现在事情一步步脱离他掌控，国内烂摊子再麻烦，他都必须要回来解决清楚。 不过孟回可不打算给他留时间，从伍钥通讯录里翻出“公公”、“婆婆”的电话，给两人发了一条消息，约他们明天在茶楼见面。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表示不愿意见面，有什么事直接电话沟通。孟回早有所料，把准备好的说辞发了过去。 “爸（妈），这边还有两百万以上的财产需要处理，如果他不回来我们就自己去办了。” “明天下午一点茶楼见。” 孟回看到伍钥公公发来的消息，翘着嘴角笑了。对付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就得先丢点儿兔子出来。 伍钥以前确实还有不少财产，可现在，全都当成违约金赔偿给供货商、经销商和房东了。田家从来不管人家上门找麻烦的事，是以根本就不清楚伍钥老老实实赔了钱。 孟回倒不觉得心疼，以秦老师和伍钥的人品，哪怕是把住了一辈子的家卖出去都会赔给人家。以前赚的钱全都被田大器弄到了美国，她们走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 伍钥在途中偶尔还念叨，这辈子没给秦老师和大舅二姨买过奢侈品，买过好房子，以为以后总有机会，结果到头来连攒积下来的一点儿家底都给掏空了。 伍钥悔恨自己没用，嫁了个无底洞还死命贴补，要不是秦老师和秦叔秦姨一直安慰她，她早就想自我了断。 孟回一想起她悄悄说的这些话，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私心里也知道伍钥是老实过了头，可说到底只是性格绵软，凭什么该为这事付出生命的代价？ 田大器聪明能干，伍钥一步步掉进人家陷阱是意料中的事。何况一开始田大器做得不那么明显，顶多是对自家人好，谁能想到他后来会做得这么绝！ 孟回满心唏嘘，闭着眼在床上滚来滚去，在纷乱的思绪中迎来了家乡的朝阳。 起身洗漱了一番，孟回跑上三楼菜园，看着秦老师在地里忙活着摘菜，想插手却被连番阻止。 “站着别动，好不容易回来，哪儿能让你干活。”秦老师不再去想美国发生的糟心事，孟回帮她们出的主意让她很安心，眼看着脸色红润了一些。 孟回只好听她的话，享受着难得的安宁，偶尔转头和秦老师聊上几句家常。 “秦老师，李校长和张书记还好吗？” “都好。俩人都升官了，不过都是实诚人，赚不来大钱。” 秦老师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明显带着欣赏。这两人以前帮忙发起过募捐，帮助孟回解决学费问题，哪怕没见过两次面，孟回也依然记得。 “还有我的邻居孙奶奶，她还好吗？”孙奶奶是个别扭老太，以前总骂孟回是个克亲命，可私底下又爱瞒着儿媳妇给她拿吃的用的，为此跟家里吵过好多次。 “唉，你刚走两年她就去世了。”秦老师摇摇头，感叹不已，“是个可怜人，被儿子儿媳给折腾得一身病。你们那条街帮过你的人都还在，只她走得早。要是看到你出息了，她指不定怎么稀奇呢！” 秦老师知道她是想打听恩人的消息，又说了一些各家的情况。孟回听到大家都过得不上不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觍着脸请求道：“秦老师，能求您件事吗？” 秦老师拿着一把新鲜小白菜直起腰。“跟我说事儿还用求？你帮这么大忙我还没求你呢！” “嘿嘿，”孟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手里有两个顶好的配方，到时候您看看能不能用到厂子里。如果不好就当我没说，如果能赚到钱，就把我那份给以前帮过我的人。您看行吗？” 第270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8） 孟回打算把在天香楼学到的两份秘制酱料交给秦老师，两种酱都方便操作，有几味当地调料在地球都有代替品，做出来味道肯定会好。 她确定两种酱料都能带来很大利益，否则更不好意思提这件事。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分文不取，秦老师反而会拒绝。 秦老师听后果然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小回，你在外面学到的手艺自己都能赚钱，愿意教给我们一起赚都是帮忙，我怎么能把你摘出去呢？不管赚多赚少，你至少得给自己存点儿嫁妆吧！” 秦老师说完又狐疑地盯着她道：“你该不会打算像新时代女性，加入什么不婚族吧？小回，老师不是劝你当家庭妇女，有精神生活是好事，你跟你小玥姐不一样，就算嫁了人也能忙活自己的事嘛。” 孟回听得鼻子发酸，很多人嫌弃的催婚催子，在她这里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她压根儿没有亲人关心。可是秦老师从来没把她当外人，更不只把她当成学生，而是真正当成了自家孩子看待。 可惜她没办法学着正常人一样撒着娇找借口，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次斩断了缘分，就该老老实实踏上新的路程。 “秦老师，我知道你担心我吃亏，不过你看看我，哪儿像是会吃亏的人？”孟回忍住想哭的冲动，笑呵呵地编织着善意的谎言。 “我心思不在做生意上，而且你知道我这命格挺那特殊，习惯了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就不回来添麻烦了。如果生意真做起来，我还是会把赚到的钱给帮过我的恩人。这跟你直接给他们是一样的。” 孟回语气很坚定，没有可以劝说的余地，秦老师只能连连叹气，好半晌都没说话。 直到两人离开菜园的时候，秦老师才轻声答应了她的请求。“那就说定了，我拿你方子，赚到的钱一半给帮过你的人，一半建立个基金，不论多少，都捐给需要帮助的人。” 秦老师没有怀疑过方子能否赚钱，在她看来，现在的小回已经是个能干又靠谱的大姑娘，见识比她广，懂的事比她多，完全能够放心信任。 孟回确实不负她，下楼后刷刷把两道秘方写下来，在天香楼流传了几代的酱料，轻而易举吸引了秦老师和伍钥的兴趣。 “我中午就做出来尝尝！小回你看看是不是那个味儿！”秦老师不错眼地看着两张配方，仔仔细细记了一遍，赶紧把纸条给撕掉了。“这东西比我们家那酱料配方金贵，还是记在脑子里好。” 伍钥看着孟回，略有些忧愁：“小回，你真不留下来吗？有你的配方，新厂肯定能赚钱，你好歹待个一年半载拿到分红再走吧。” “真不用啦，这样吧，以后我要是在外面过不好，就回来给厂里做事，要是我没回来，就说明我在外面过得可好啦！”孟回没有再去思考离别，故作轻松地劝说两人，母女俩知道留不住她，只好无奈地应了。 秦老师忙活了一上午，中午果然把两份香喷喷、热腾腾的酱给端上了桌，三人就着酱料下了两大碗米饭，连桌上别的菜都顾不得吃。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到了十二点半，孟回和伍钥两人出了门，一路商量好说法，先一步来到了茶楼等待。 两点半，田父田母还是没有来。 “说好的一点到，怎么还没来？该不会反悔了吧？”孟回拉开窗帘隔着窗户看向楼下，冷清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来去匆匆，都不是田父田母。 “别急，他们一向喜欢晚到，约的一点，那三点左右肯定会到。”伍钥这会儿一点都不焦急，坐在孟回身边玩手机，看了一会儿手工改造旧物视频，心情还算愉悦。 孟回闻言也不再焦急，心中暗忖就凭这不守时的态度，大概就能料到这对未谋面的老两口是什么人。因突发事件迟到几分钟、甚至十来分钟都不算什么，可这故意拖延两个多小时，完全就是人品有问题。 “小玥姐，几个楼盘的销售中心联络了吗？”孟回等得百无聊赖，点的茶都喝淡了。 “嗯！他们都说现在还没交房，房产证也还没开始办，只要我承担违约金就能退！”伍钥放下手机，跟孟回确定道，“还有4S店，那边预约了五台三十多万的车，田大器做事很谨慎，没有给定金，只缴了一万预约金。” 孟回难得夸了一句：“幸好田大器精明！要是给定金，这钱可就打水漂啦！”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劲，“等等，他定下一百五六十万的车，人却拍拍屁股去了美国，要是不退的话，那些亲戚不还得找你吗？” 伍钥一愣，又给气笑了：“这人还真是......唉，我都无话可说了！前段时间一直忙活厂子的事，还没顾得上这一头，幸好你提醒了我们，要不然还得应付那一堆三姑六婆。” 到时候找4S店和销售部退钱容易，但想突破三姑六婆的包围圈可就难了。 “那我们跟田大器爸妈谈完，就直接去这几个地方退款。”孟回正说着，余光就见楼下街口走来两个花花绿绿的老人，“那是他们吗？” 伍钥一看，神情不由自主一凛。“是他们。” “小玥姐别紧张，按我们之前排练好的说，要是他们有突发反应，你就装哭，我来接着演！” 孟回不好全盘插嘴，只能当个压阵的人。伍钥握了握她的手，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在花里胡哨的两人坐到对面时，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爸，妈，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大器叫回来，咱们先把财产给分了。” 穿着朱红色真丝衬衫的田父，把一副金边黑墨镜取下来放在衬衫口袋里，敲着戴满大型黄金戒指的手，黝黑的脸上油光闪烁，神情十分不耐。“你找不到你男人，跑来找俺们干啥？有啥财产跟俺们分也一样！” 穿着艳绿吊带裙的田母，把艳黄色短外套脱下来，露出满臂膀横肉，语气不屑地跟着道：“你把厂子转了吗？钱呢？” 第271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9） 两人看都没看多余的孟回一眼，两双精明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伍钥，想以和从前一样的方式，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逼她就范。 伍钥知道身边有孟回作伴，又很清楚事情在往有利的局面发展，是以底气比从前足，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厂子出了问题，大器又把能动的资金都转去美国了，现在闹事的上法院一告，咱余下的钱都冻结了。” “那你找俺俩来干啥，你这不是闲得慌？让你生你又生不出来，不养娃不种地，你整天吃闲饭还为这些破事找俺俩！”田母一拍桌，茶杯跟她臂膀上的肉一起抖了三抖。 田父斜眼睨着伍钥，语气不善道：“我看你这意思，还是想让俺大器回来跟你好？” 坐在一旁装鹌鹑的孟回差点儿冲他翻白眼，听到两人的话，心里直犯恶心。伍钥早就习惯了两人彪悍的说法风格，充耳不闻，只保持冷静说自己的。 “要是想解封资金，大器必须得亲自回来一趟。可是他在外面赚了大钱，瞧不起家里剩下的这点残羹剩饭，可是爸妈，外面的钱他还得继续扩大公司，家里的钱可是稳稳当当的钱，能拿去买地买房啊！” 伍钥一口气忽悠完，感觉还算良好，居然连最后一点小紧张都消失了。 “这钱我也不要多的，我留百分之三十，其他的全给你们。大器他看不上，那是因为他打算定居国外发展，不回这小破地方了，可您俩不能跟着他去美国过生活吧？” 田母冷哼道：“他去哪都是俺儿！” 伍钥叹了一声，道：“您说得是。主要是我这回去看到他那洋媳妇，人家理念跟咱不一样，不管啥家庭不家庭，结完婚钱都是他们的，你俩想要过好日子不还得看洋媳妇脸色吗？” 伍钥见两人脸色不好看，继续说服道：“请你们帮忙也不全是为你们考虑，我当然也有私心，这我不瞒着你们。想想看，二百来万的百分之三十，到手至少都有六十万呐！我和我妈还得过日子不是吗？” 田父田母对秦家母女怎么过日子不感兴趣，不过这理由他们倒是很信服。想到儿子确实打算在国外发展，也确实找了个洋女人，老两口心里再没有之前的骄傲，反而因为伍钥的话开始忐忑起来。 要是儿子真让洋女人给管束起来，把钱都给捏住不放怎么办？家里这么多口人，村里这么多亲戚，凭他们老两口还怎么转得开？ 他们近几年享受的待遇，比起以前的地主老爷还高！要想降低等级，受村里人指点和笑话，那简直是要他们老命啊！ “爸妈，我这不是挑拨大器和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相信大器，他有一百都恨不得给你们花九十九。”伍钥这话让田父田母稍微顺了点儿心，但接下来的话又让两人把心高高悬了起来。 “可他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美国的婚姻法跟咱们可不一样！要是那洋女人不肯给你们花钱，他就算想离婚，那洋女人都得把他钱分走一大半！以后还得年年支付大额赡养费！大器赚得越多，那女人就拿得越多！ “大器就算再聪明，再有本事，那也逃不开人家美国的法律吧？他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们也只能理解他，是不是？要是没有现在冻结的这笔钱，你们还得继续种地生活！” 田父田母一听就明白了。不管他们家儿子有多孝顺，现在都已经踏上外国的船，成了半个美国上门女婿！ “哎不对啊！”田父敲了敲桌子，冷静了一瞬，“俺们大器跟你结着婚，外面那个顶多是个玩意儿，哪谈得上分啥钱哩？” 伍钥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哎呀爸，你还不知道呐？”她取出手机，把保存下来的田大器结婚视频拿给他，“他已经结啦！是那洋媳妇整的惊喜，你说这连结婚都算计，以后啥不算计啊？” 田父田母瞠目结舌，看到豪华如梦境的婚礼，气得脸颊通红。 “这败家娘们儿！这他娘的得多少钱？这可都是美金啊我的娘诶......”田母一边拍桌一边骂人，当然骂的都是Amy不是田大器。 田父气得点起一根烟猛抽，丢掉手机话都不想再说。 “爸妈，说实话我都是为咱们自己好。我现在不想把事闹大，要真想闹事，我这儿告重婚一告一个准！” 伍钥的话终于让田父田母变了脸色，立马收起了轻蔑和嘲讽，神情语气都带了点小心翼翼。 “那啥，玥，俺们一家人过了这些年，没必要弄这些戏给外人看笑话，你说是不？”田母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脑子里还想着刚刚的婚礼，是以眼神依然带着凶光。 “是，我可不想让人笑话！”伍钥含含糊糊应了一句，没保证不会告重婚，却让田父田母以为她好面子，不会追究。 “大器现在沉浸在新恋情里，要是挑婚礼的刺，他指定不高兴，说不定更不想回来了。所以我才想托你们想个借口把他单独叫回国。” 田父紧紧皱着眉头，语气不善道：“你是说把他骗回来？” 伍钥叹了口气：“唉，这不是没办法吗？要是说真话，那洋媳妇难道不会盯上这笔钱？大器现在是新婚期，他要是说漏嘴，这钱还不如直接打水漂算了！” 哪怕只是听到“打水漂”三字，田父田母都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田母沉着脸思索了一阵，看田父也没有反对之色，当即就跟伍钥拍了板。“俺就说病重，把大器从外面叫回来一趟。到时候你可得配合，要是敢把事闹大......” 伍钥看到她威胁的眼神，假装慌乱连连摆手：“我肯定配合，我们一家绝对不会把这事闹大。”身边还有人帮着闹呢，她指定不出手！ 田母满意地点点头，正想穿衣服走人，伍钥又开口留住了他们。 “还有件事，最近大器正是蜜月期，你们老两口叫他回来，指不定那女人在背后说什么，影响到你们关系就不好了。我想这事只要跟你们说了就不着急，要不再等个一周？” 一周时间，申请破产就走上了正轨，就连神仙都撤不回来了！ 第272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0） 田父田母最不愿意的就是和儿子闹掰，生怕这金蛋蛋似的大宝贝跟他们置气。他们内心深处其实很清楚，自家儿子要是真动了怒，那他们是一点儿好都讨不到。 两人心想，那洋女人能让儿子冒着重婚的风险迎娶，说明人家很有两把刷子，而且在儿子心里的地位，绝对远远高于没啥本事的伍钥。 要是他俩非得在这时候叫人甩下新媳妇回国，儿子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不高兴。要是真生病就罢了，关键是回国后还得全盘托出真相，到时候万一生出嫌隙就不好了。 田父田母一路寻思着伍钥的话，再结合看到的视频，和儿子一直不愿意回国的态度，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爸，玥丫头说得对，新婚这一周是不好叫他回。反正玥丫头都知道了，也不闹，俺们再等一周也无所谓。关键是理由要想好，要编一个随时能得、随时又能好的病！” 田父沉默着点点头，双手背在身上往街口走，像是在思考国家大事。 田母不在乎他接不接话，又自顾自地到：“便宜那败家的洋婆子！头都没给老娘磕......想就这么进俺们家门？哼！等这笔钱拿到手，老娘才要让她知道中国媳妇不是那么好当！” 田父懒得听这个，摆摆手让她换个话题。 田母忧心忡忡，走到街口的时候忽然低声嘀咕起来：“也不知道这一周能不能怀上，听说洋婆子好怀，动不动就五六个的生，跟猪下崽似的！说不定下个月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两人背影消失在街口，孟回跟着收回了意念。 “你瞧把我给紧张的，刚刚还没什么，他们一走，我脚都软了！”伍钥伸出双手摊开，给孟回看她一手冷汗。 “小玥姐，发挥得挺好，别担心啦！”孟回抽出一张纸巾给她，笑眯眯地道，“还不到四点，正好去售楼部和4S店！争取今天就把事儿办了！” “嗯！我都想好了，待会儿给几个销售发点红包，让他们帮忙瞒一阵子，等这件事结束再告诉田家那些人，房子和车子全都没有了！”伍钥双眼亮晶晶的，感觉今天的自己又进步了！ 孟回看到她这幅样子，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姐，你可终于长心了！” 两人乐呵呵地离开了茶楼，直奔县里、市区几个售楼部，在一次又一次的解释下，搞定了田大器给田家亲戚许诺的每一套房。 销售人员表示很理解，特别是县城里的几位都听说过一些风影，内心都对伍钥的遭遇报以同情。 伍钥爽快地答应扣掉违约金，还建了一个微信群，给大家发了好几个大红包，每个小哥哥小姐姐都很明确地表示，绝对不会提前通知田家人退款的事。 4S店的退款更简单，伍钥拿到一万元现金后，同样是加了店长和在场几个店员的微信，暗示他们暂时不要通知田家人。 大家抢红包抢得欢乐，自然是保证不会外传，店长还很明确地表示，如果接到催车电话，他会告知车子还在运送途中。 孟回和伍钥搭着火三轮回到家时，夕阳都已经快要落下。秦老师准备了四菜一汤，见她们归来才从蒸锅里把菜端出来，白色烟雾氤氲在天井院子里，热气伴随着香味诱人食欲。 三人这顿饭这得欢声笑语不断，听说了伍钥对田父田母说的话，秦老师都连连称奇：“你真没露馅？玥儿出息了！以后不会再任人欺负了吧？” 伍钥鼻头一酸，以前公婆和田家亲戚欺负她，每次都要在母亲面前装没事人，母亲为了她的脸面也只好跟着装。其实过得好不好，亲妈哪能看不出来呢？ “妈，以前都是我瞎了眼，死心塌地对个白眼狼好，弄得咱们一家都受委屈。” 秦老师放下筷子，拍了拍女儿的微微颤抖的肩膀，语重心长劝了起来。 “我们不都拿他当个金凤凰吗？这事不是一方的错，他是使坏，他家是欺负人，可咱们自己也得找找原因。知道错了，那就改！纵观上下五千年，哪有人一生不犯错？可犯错之后呢？也没啥翻不过去的篇！” 秦老师发挥专长讲了好几个历史人物，孟回和伍钥条件反射般挺直小身板，仿佛瞬间穿越回到初中课堂，就差没拿纸和笔来记笔记。 “你看我这一说起来没完，”秦老师看到两人正襟危坐，赶紧停了下来，“快吃快吃，吃完上楼歇凉去！” 不知不觉入了夜，星辰犹如一双双神秘的眼睛，分布在深蓝天幕中，温柔又无情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在孟回和秦老师、伍钥坐在楼顶乘凉闲聊时，远郊农村有一辆大型拖拉机扬起滚滚黄尘。 驾驶拖拉机的正是去秦家找茬的小老头，他身边坐着的老妇依然穿着那条桃红紧身裙，后面拉着两对老年夫妇，两对青年夫妇和三个半大小孩。 紧身裙老妇转过头，在浓浓青烟中扯着嗓子吼道：“二哥二嫂，包的车到哪儿了？” 坐在后面的老年夫妇也扯着声音应道：“到县车站了！” 紧身裙老妇满脸堆笑，语气中满是得意：“等到了市里，俺们就直接买机票去北京！住秦家那丫头都跟俺们说了，美国签证好办得很，去了就能拿！” “妈，我听说签证不好办......”坐在一旁的年轻妇人搂着孩子，弱弱地喊了一声。 结果她的声音实在太小，被淹没在拖拉机的轰隆声中，压根儿没有人听见。何况她不知道，驾车的夫妇俩都被“五体投地”所影响，就算听到她的话都不会相信。 拖拉机载着心怀美国梦的两家人离开村庄，与此同时，村子里安静的角落里，一幢全新豪华的“乡村别墅”内，田父田母睁着眼彻夜难眠。 “他爸，你说那洋货会把大器赚的钱全捏在手里吗？” “哼，她连结婚都算计，还有啥不算计？” “嘶......那得多少美金啊！叫儿子回来的时候，可不能让那洋货跟着一起！” “就说你得了心脏病，见不得洋货，让他自己回来！” 两人窸窸窣窣商量好对策，才翻了个身安然睡去。 第273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1） 接下来的几天里，伍钥开始忙活申请破产的事，秦老师整天和家人商量建新厂，孟回独自在县城里钻来钻去，到处走走停停回忆往昔。 这天她跑到小时候居住的老楼里，来到住过十来年的老屋，推开陈旧的木门，看着一室冷清幽幽叹了口气。 她上大学的时候才退掉了这套出租屋，看这样子，到现在还没能重新租出去。孟回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唉，看来命硬的说法真是传得够远，其实我这命压根儿不克人，租我住过的房子完全没影响啊！” 孟回成仙之后自然而然地明白，她的命格是特殊，但都表现在魂魄上，真的不至于克死人。 七岁那年父母遇到的车祸确实是意外。她魂力和精神力强大，能撑着不死，也是因为神魂的缘故，肉身恢复起来就比别人快，不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 可惜她没办法跟人解释，总不能满城嚷嚷自己不克亲友，是条助人助鬼为乐的好魂吧？ 回想起往事，孟回倒真不怎么同情从前的房东夫妻。 那位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嘴损手狠，自打她父母去世就总掐她，恨不得把她提留起来丢到大街上去，最后还是碍于居委会插手才没敢真动手。 横肉妇女的老公私底下更没少动小手脚，动不动就逮个耗子弄得血淋淋的，摆在门口或是吊在门框上吓唬她。 这两口子做过最绝的，是半夜跑来装她父母的冤魂，在门口掐着嗓子怨怪她克死他们。她小时候将信将疑，真以为是爸妈回来怪她，抱着被子伤心地哭了一整夜。 后来这两口子在市里面发了财，不怎么在乎这套小破房子，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孟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关上门离开了曾经的小窝。她没打算去拜访街坊邻居，现在手上一分钱都没有，总不能空手去见人。 刚走出楼道口，孟回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正是隔壁孙奶奶家的儿媳妇，张兰兰。 张兰兰的声音是从楼下传来，孟回不想跟她正面撞上，赶紧退后朝楼上走了几步。 “这套房子以前不是我们的，前段时间刚接手，这还没来得及打扫，要是整理出来肯定漂亮！以前的房东做生意破了产，哎呀那两口子心黑手辣，尽使下作手段，那能好得了一辈子吗？” 张兰兰说得来劲，恨不得把人家的往事翻个底朝天。 “以前租这房子的小女孩，哎呀那叫一个惨！没父没母，全靠咱们这些街坊邻居帮衬！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多可怜啊，那两口子还上门欺负人家！听说居委会管房租，两人又是抬高租金，又是闹着不租......” 孟回听到她夸张的语气，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当年张兰兰可没给她一次好脸色，孙奶奶给她拿半块苹果，张兰兰都能站家门口骂十分钟。 不过比起老房东两口子，张兰兰都算是“好人”了。听到老房东已经破了产，孟回心中暗道其实每个人的遭遇都早就注定了，不是报应，不是天道循环，而是每个人的行为和性格注定了结局。 老房东他们能对七八岁的小女孩使下作手段，在生意场上又能做什么干净事？ 听到张兰兰给人介绍房子的声音远去，孟回快步下了楼，走出单元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颇有仪式感地对自己道：“好啦，这就算是最后的告别啦！” 挥别过去，走向美好明天。孟回一转眼就看到远处墙上挂着的标语，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拆字。 “这话倒还挺应景......”小县城很快要在拆迁中迎来新生，秦老师一家即将走上正轨，她在了结了这些因果后，也该重新回到地府踏上征程。 漫步回到秦老师家，孟回就见母女俩笑得脸都开了花。“有什么好事吗？” “回来啦？是有好事！”伍钥拿着茶壶倒了一杯凉好的茶，递给孟回让她喝下去解暑。 “刚刚接到通知，法院已经开始受理案子，不能再撤回申请了。人家还说之前田大器存在违规操作，以公司名义购买的房子车子都得查封，连弄去国外的钱都得清查！” 孟回一听忍不住拍手叫好：“果然是大好事！我就说他们吃了的都得吐出来！正好，最爱闹事的人说不定还在焦签证的事，到查封完都没法赶回来撒泼！” “可不是吗！”伍钥神清气爽，她以前都不心疼这些花出去的钱，现在更不至于心疼。能让这些蹬鼻子上脸的人吃亏，哪怕一分钱保不住她都愿意。“还有件好事！田大器打算明天回国！” 孟回眼前一亮，终于要见到渣男本渣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他一回来肯定急着离婚，小玥姐，你可千万别冲动，要拖着他！至少等到法院把美国那边的钱款追清楚，要是轻轻松松让他离婚走人，再想把他忽悠回来就难了。” 伍钥按捺住迫切想摆脱他的心情，果断点头应道：“没问题，我一定会慢慢跟他谈！” 秦老师正叫两人吃晚饭，伍钥又接到了田母打来的电话，客客气气地聊了几句挂断后，她脸上露出了比刚刚还灿烂的笑容。 “田大器他妈说，田二叔、田三叔两家人跑去北京领签证，人家不给他们通过，他们就在面试官面前撒泼耍横，现在在北京被拘留了。” 孟回憋住笑追问道：“要被关多久？他们两家人全都被抓了吗？” “四个老的全抓了，年轻的人全都在想办法取人，听说还想给田大器打电话，让他帮忙疏通疏通呢！田大器他妈气坏了，生怕这些亲戚耽误儿子前程，让我给那边打点钱过去取人。” 伍钥现在是连气都懒得跟这家人生，不在意地笑道：“我才不打呢，爱关多久关多久，等回来了看到财产全被没收，让他们狗咬狗才好！” 一餐晚饭又在欢声笑语中吃完，乘凉的时候，孟回和秦家母女都不再把心放在这些破事上，开始聊起新厂选址的事情来。 第274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2） 接到田大器回村的消息时，秦老师正带着伍钥和孟回在看上的新厂里转悠，往外转厂的赵老板是本地人，听说过田大器干的糟心事，是以很热心地答应把厂子留一段时间，等秦老师方便了再签订转让合同。 伍钥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脚步顿了顿，神情紧张中带着点蠢蠢欲动。“妈，小回，姓田的回他家了，他爸妈让我现在就过去。” “那你和小回赶紧去，我回家等你们消息。”秦老师神情严肃起来，紧紧抿着唇，看样子心情很不平静。 赵老板一听到这话，连忙对几人保证：“你们放心走，这厂子指定留给你们。我还有有点事先回办公室，三位自便。”他说完匆匆离去，给三人留下了空间。 “走吧，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这天了。”伍钥一想到田大器的精明能干，心里有忍不住有些发颤，但她最近变化不小，整个人气场都有所改变，没有再把心里的紧张担忧摆在脸上。 孟回看到她这样子放心了很多，挽着她的手快步离开，在小路上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打到车。回到县城的时候秦老师先一步下了车，目送着两人乘车一路朝县郊而去。 * 二溪村是县外最小、最荒僻、最贫穷的村子。这里土地贫瘠不好种作物，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产，从前村里稍有力气的人都会跑出去打工，只留下老人孩子在家勉强度日。 改变二溪村命运的不是别人，正是田大器。 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在这里受教育，直到高二才转学去了县城里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是县里的状元，二溪村的骄傲。 他从这里考出去后一直不忘本，勤工俭学，在大学期间自己创业赚了第一桶金，全都砸给村里修公路，还给以前帮助过他的每一户发了红包。 这些事都曾上过本地新闻，田大器的照片还登上了报纸和本地官方微博，他做好事，人又极有书生气息，当时还引得不少人赞赏。 大家都以为田大器会在外面发展，光宗耀祖了之后再回来，谁知道没两年他又灰溜溜跑回了县城里，开了一家当地特产铺子搞起了电商生意。人家每次问他为什么回来，他都叹气说外面不好找工作，没有关系混不开。 后来田家有个亲戚说了漏嘴，伍钥才知道田大器当年根本不是混不开，反而还找到了非常好、起点非常高的工作。 田大器当时和公司大股东的女儿悄悄谈恋爱，不小心弄大了人家肚子，又称在事业上升期不宜结婚，让人家去医院做了流产。姑娘做完手术后情绪失控，在家里和爸妈说了这件事，田大器是被愤怒的大股东给撵走的。 大股东人脉非常广，田大器想在北上广发展都是不可能的事。他野心大，想要的东西很多，没办法从大城市入手，干脆回到小地方蛰伏起来等机会。 回来县城后，他做好事回报乡里的好名声还没消，人又长得秀气斯文，逢人都是客气的笑，全县的大姑娘小媳妇老阿姨没有一个不喜欢他。有段时间，阿姨们买菜遇上了，打招呼的话都成了“今天看到大器了吗”？ 田大器的人生大事让这些阿姨们操碎了心，给他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始终就是看不上眼。后来在县中学校庆上，他自己看上了伍钥，又是表白又是表决心，天天跑去家里和秦老师谈古论今、买菜做饭。 秦老师觉得小伙子人不错，踏实肯干有上进心，又是邻村出来的孩子，多少算是知根知底，于是对他很有好感。至于伍钥，早就在田大器表白的时候就动了心，当即就决定辞掉外市的工作，回县里和他一起创业。 田大器的电商铺子生意不怎么样，有时候三五千，有时候一万出头，在县城里算过得去，可完全不符合他对自己的期望。伍钥见他每天都在为前程发愁，于是和家里一商量，决定用传了好几代的秘制酱料办厂。 田大器愁的正是商机，他在本行业里的名声算是彻底坏掉，至少得等个三五年平息，可小县城里确实没什么好入手的地方。一听伍钥的提议，他自然是举双手支持，很快就做出了一套完整的商业计划。 两人结婚后，共同创办了酱料厂和一系列相关公司，生意越做越大，田大器也越来越风光。他没有桃色绯闻，没有行贿受贿的传音，不酗酒不抽烟，在县市里都是交口称赞的对象。 伍钥更是被所有太太们羡慕，都称她好福气，找了个金光灿灿的真凤凰。 “你看这条路，”伍钥坐在通往村里的大巴上，神情有些怅然。 “人家都说这是田大器为村里做好事，呵呵，其实除了第一次，后来用的全是我妈的钱。他和施工队有勾结，反复修，年年修，在这里面赚了不少差价。” 孟回听得瞠目结舌，田大器拿着岳母的钱，既创下了大好名声，又赚到了小金库，还和官方指定施工队打下了良好关系，这一系列操作简直让人忍不住大喊666！ 公路年年坏，年年修，田大器每次都大方出资，名声一年更比一年好。 “照他这脑子，一看到他亲妈是装病，再试探问几句话，就会明白是我们在后面捣鬼。”孟回不敢小瞧田大器，“那么，他很快会想明白我们接下来会捅破重婚的事。” “我不怕他！”伍钥看着窗外，一时看不出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在给孟回表达决心。 孟回点点头，借她手机登录了早就准备好的微博小号，隐匿了IP把重婚视频、生活照片、俱乐部账单等一系列致命打击全都发了上去。 伍钥可是保证过秦家不会把事情闹大，这些事全都是她干的，跟伍钥一家可没关系。 “小玥姐，都办好了。到了田家，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跟他周旋，一定要让他把能动的资金吐干净！” “好！谢谢你，小回。” 大巴晃晃悠悠停在村口，孟回和伍钥下了车，手挽着手，互相打着气朝田家新修的乡村别墅走去。 第275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3） 豪华娱乐会所风格的客厅里，坐着田父田母、田大器的亲兄弟姐妹，以及他们各自的家属孩子。 伍钥和孟回在一群熊孩子尖叫声中走进屋，两人身手敏捷地躲过好几下鼻涕手攻击，穿越一个又一个小型障碍来到沙发。 田大器礼貌地站起身来向两人问好，文质彬彬，气质良好，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他面带微笑，语气诚挚，给人一种很质朴的感觉。 “小玥来了，快坐。这位是你的朋友吧？来，坐着歇会儿，我去给你们泡茶。”他客气地请两人入座，转过头对兄弟姐妹们道，“把孩子带到外面去玩，吵得不像话。” 田家全是以他为尊，他一开口，兄弟姐妹们的家属全都自觉站起来，骂着自家熊孩子拎着他们的耳朵出了门。 熊孩子们一走，家里只剩下两个神情不虞的老人，田大器和他的四个兄弟姐妹，以及伍钥和孟回。 “大器，俺们不敢管你在外面的事，可你怎么说结婚就结婚，连个消息都不给家递？要不是你媳妇给俺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个洋媳妇！” 田母对这件事很有意见，主要是觉得Amy没有回来给她磕头敬茶，还因受到伍钥的挑拨，认定Amy把田大器连人带钱一起掌控了起来。 田父没有开口，四个兄弟姐妹都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伍钥和孟回齐刷刷盯着田大器，只见他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苦笑。 “爸，妈，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会把她带回来，给您二老磕头敬茶，哪怕给您洗脚捶背都是她应该做的。” 田大器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转过头一脸光明正大地对伍钥道：“小玥，我知道你早就想结束这段婚姻，我完全没有意见。” 田大器非常擅长把自己的错误强行按在别人头上，他语气沉重，看上去像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 “之所以躲去国外，是因为我想给我们两个人一点时间和空间，彼此冷静一下。后来我发现你心意已决，实在难以挽回，这才在伤心之余结识了Amy。 “现在我们既然都决定分开，不如今天就去把证书领了吧。家人一场，我们好聚好散，你说呢？” 伍钥眼神平静，看向田大器的眼中没有一丝怨恨，更没有留恋。她只觉得有些好笑，想不通究竟是田大器变了一个人，还是她从一开始就瞎了眼。 “大器，”伍钥想到孟回的安排，很快甩开杂念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我都跟爸妈说了，我不会影响你和Amy之间的感情，一定配合你离婚，只是......” “哪怕分开了，我们也是一家人啊，小玥，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田大器一看就知道伍钥想提条件，郑重其事地保证了一句，只不过尽量二字用得很巧妙。 意思是有要求你尽管提，要的少我就给，要得多那就是“超出能力范围”。 伍钥太了解他，闻言压根儿不提转去美国的资金，只幽幽地来了一句：“这么多年我为你们田家当牛做马，谁知道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田大器一愣，完全没想到，平日温婉又有素质的伍钥会说出怨妇似的话。“小玥，一开始不是你想离婚吗？” 伍钥很想冷笑，转移财产的是他，远走美国杳无音讯的是他，在外开始全新恋情的还是他，一步步把人逼到不得不离，现在还想转过来装无辜！ “谁让你当牛做马？”田母听到伍钥的话，脸色顿时一沉，“你生不出来我说啥啦？不就让你帮老大老三家带带娃，让你回来给俺们做几天饭，除了这些还使唤你啥啦？” 田父脸色不虞道：“你是县城姑娘，金贵着哩！让你给洗个脚都摆个哭丧脸，谁还敢让你做啥？” 伍钥懒得纠缠于这些琐碎小事，淡淡地道：“爸妈，酱料厂是我和我妈、我舅、我二姨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可我们家却没占到一点好，这还不是当牛做马？” 田父田母这下没了话说，几个兄弟姐妹也垂着头不吭声，他们心里不是不清楚自己占了大便宜，只是转念一想，这钱又不是伍钥一个人的，他们家田大器还有一份呢！ 田母一想到这里又挺直了腰杆。 “啥叫你家建立的？大器的功劳让你给吃了？没有俺儿，你们屁都建不出来一个！再说了，你嫁给老田家就是老田家的人，啥叫你的我的？厂子说到底还是俺田家的！” 田大器内心深以为然，只是知道话不能直说，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他妈闭嘴。 “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才说会尽量满足要求。可说到底，你们只是失去了一桩小生意，Amy才是真的受尽委屈，我也想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我手头确实不宽裕，要不，先给你和岳母三十万当赔礼，你觉得怎么样？” 田大器从酱料厂转走的资金约三百万，给田家亲戚砸的钱算都算不过来，一想到这些，再听到他无耻地把家业说成“小生意”，伍钥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 “呵呵，好吧，三十万美金打到我妈账户，我立马去跟你办离婚。” 田大器跟着笑了起来，右手敲着沙发扶手道：“小玥你误会了，我说是人民币。” 田母一听到这些数字，心里又是一抽一抽地疼。“三十万还嫌不够？伍钥，你前几天怎么答应俺们的？说好把大器叫回来，分完财产你就离婚！” 田大器转眼看向伍钥，缓缓收起笑容，明明是威胁的话却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小玥，把事情闹大对你和岳母都没好处。工厂的外债都在你们头上，公司名下还有多套未交清尾款的住房、商铺、车子，我要是不配合，你哪里来的钱还这些账？” 听到这话，伍钥和孟回两人彻底放了心。这几天她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直到现在，田大器都还以为国内真有余下的资产，完全不知道申请破产的事。 以他的思维方式，只会认为外债应该想方设法拖着不还，不会想到伍钥和秦老师早就还清了。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牌，完全威胁不到伍钥。 第276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4） 在伍钥和田大器拖拖拉拉东扯西扯的时候，孟回一直坐在旁边当小透明，手里拿着伍钥的手机不断按，看上去像是心不在此，对参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 她安静起来实在太没有存在感，让田家人都以为，她是被胆小怕事的伍钥请来壮胆的小角色。 孟回顶住田大器的大哥三弟色眯眯的扫视，在微博、知乎、豆瓣到处发帖传播田大器的光荣事迹。刚刚田家人所说的话全被她录了下来，不需要修饰就在网上引来无数狂喷。 【都9012了居然还要给公婆洗脚？我这是穿越了吗？】 【这个什么玥怎么现在才清醒？是最近有人告诉她大清已亡吗？】 【这家人好恶心！一家子吸血虫！只吃不吐都不怕撑死！】 【那男的居然说‘你们只是失去生意，Amy才受尽委屈’？他是琼瑶阿姨派来的魔鬼吗？】 孟回只是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完全没有夸大田家的所作所为，网上还是一片群嘲群喷。特别是重婚和SM俱乐部这两桩，吸引了数不清的吃瓜网友。 网上热闹非凡，客厅里却因为田大器的威胁变得鸦雀无声。 田父田母心里自然是得意的，在他们看来儿子是镇得住场，吓得伍钥不敢开口再提分钱的事。四个兄弟姐妹想的是，要是能不给伍钥分钱，他们能不能再从中得点好处。 一想起田大器在美国赚大钱，包括田父田母在内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往自己碗里多扒拉几口。 “小玥你想清楚了吗？”田大器见伍钥一直垂头不语，重新挂上自信的笑容，语气也不再带有威胁。“三十万，我随时可以转给你。” 伍钥闭着眼，忍住想要冷笑的冲动，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没主见的慌乱神情。“我......我得回去和我妈......还有我舅舅二姨商量。” 她这副样子和以前的小媳妇状态重合起来，让田大器更加坚信自己吃定了她。加上伍钥和秦老师都不懂生意上的事，田大器自信地认为，这家人联手都不可能玩得过他。 “这没问题。你和岳母他们好好说说情况，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怎么做最有利。要知道外面的债务非常高，如果我直接回美国，你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还有，重婚这事说大其实也不大，对我来说，洗洗白就只是一笔风流债。可你毕竟是个女人，到时候必然会面对很多难听的风言风语，以后想改嫁也不容易。” 伍钥咬着唇不甘心地点点头，紧紧拉住孟回的手，在田家人得意洋洋的眼神下“败退离场”。 出了田家“别墅”，伍钥立刻恢复了正常。“怎么样？我刚刚表现得够弱鸡吗？你这边录音放上去了吗？” “弱鸡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他现在肯定不会抱有太大戒心，等法院宣布破产只会打得他措手不及。”孟回肯定地点点头，又道，“录音放上去了，效果比想象还好！” 两人沿着出村的小道向外走，途中路过一片荒地，旁边有略高一截的芦苇丛挡着，正好听到了另一边传来田家三妯娌的议论声。 两人默契站住，躲在不显眼的地方偷听。 “二弟娶个洋人有啥好，我看还不如伍钥，不争强好胜，对俺们几家都好。”说话的是田家大嫂，语气里充满了未来的担忧，“要是洋女人管了钱，以后谁管俺们？” 三弟媳和四弟媳都跟她一个鼻孔出气，闻言连连称是，完全忘了以前是怎么在背后说伍钥坏话，骂伍钥是不下蛋的鸡。 “还等着市里交房呢，就闹出这种事，二哥真是管不住裤腰带，咋不等伍钥把剩下的房子钱交了再踹哩？大家都省心！” “哼，男人都管不住裤腰带，别人不清楚就算了，三嫂你还不清楚？三哥在外边......咳，我是说男人里没几个好货！” 大嫂听到两人又要掐无聊的架，赶紧开口阻拦：“好了别争了，眼看娃又要开学，又是一大笔学费，回去得让二弟赶紧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俺们又去秦老师家坐着。” “对对对，二哥早吃准他老岳母人善，要不是他以前给俺递主意，俺还不敢带人上秦家闹！” “可不是嘛，俺们胆子咋敢那么大！大嫂三嫂，你们记不记得前几次带人去嚷嚷，秦老师和伍钥那表情，吓得跟没头苍蝇一样哈哈哈哈......” 三人一阵嘲笑，让伍钥看到了以前忽略了的很多事情。她无声叹了口气，拉着神色不虞的孟回，放轻脚步离开了这片芦苇地。 “原来他家亲戚都是得了他的指令！以前每当有亲戚来要钱，他总是一脸为难，不断给我洗脑，说亲戚从前对他有多好多照顾，不报恩简直是狼心狗肺。没想到......” 伍钥忽然意识到，田大器很有可能用这种套路，私下昧了不少钱。从结婚初始，夫妻俩还是最甜蜜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默默算计一切。 好在伍钥早就死了心，只是一层层剥开田大器披着的外皮，渐渐发现对方压根儿就没有过心。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还没来得及把今天的情况告诉秦老师，伍钥就接到了法院打来的电话，寥寥几句说完，她一挂断电话脸上便露出欣喜。 “申请通过了！明天正式宣告破产后，就要开始清查公司名下的所有财产！”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三人都是眉开眼笑。本来以为还要再和田大器拖延一阵时间，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只要法院开始查封那些房子车子，冻结以公司名义开的银行卡，田家亲戚朋友的财路就算是彻底断掉了！ “秦老师，小玥姐，趁现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得连夜搬出去住！”孟回想到那些会哭会闹会上吊的田家人，赶紧出言提醒二人。 “对！我去收拾东西，妈，你和小回赶紧吃两口饭，我们抓紧时间出发！”伍钥兴奋地吃不下饭，去了卧室打包生活用品，明明是跑路，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心情。 第277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5） 二溪村田家别墅，田父田母仍然醒着，兴致勃勃地打听田大器在美国的生活，一点细节都不想错过。 “儿啊，你在那边吃啥哩？美国能有拉面饺子啥的么？不能饿着吧？那姓艾的会做饭不？要是不会做，俺和你爸过去教一阵时间吧！” 田父闻言很心动，砸吧着嘴笑眯眯的看着田大器。“咋样？俺们过去看看新媳妇，看看你公司和房子，不管咋说都还得见见亲家吧？” 田家余下的四个兄弟姐妹互相对了个眼色，由田大哥开了口。“老二，弟弟妹妹都还没见过国外啥样呢，洋人都没见过几个，你也带俺们一起去看看呗。” 田大器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眼睛盯着经济频道那些别人看不懂的数据，语气尊敬十足，实则没有多少诚心。“等这里的事办完，都跟我去美国住一段吧。Amy确实什么都不会，妈你多教她。” 田母一听立马来了劲。“哎哟哟，啥也不会？饭都不会煮？面也不会扯？啧啧啧，你娶这么个玩意儿干啥使？放家好看啊？那她看着好生养不？” 田大器放下遥控器，转头冲她笑道：“放心，肯定好生养，到时候给你和爸生五六个孙子出来抱！” 田父嘿嘿笑了，田母瘪瘪嘴还是不太愉快。 “光好生养还不行，还得生得出儿子来，要是丫头片子我抱啥抱？你俩住一起有段时间了吧？咋还没怀上呢？” 田大器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应道：“我也不知道啊。” 田母眼珠子一转，放轻声音问他：“她生辰八字你知道不？我拿给刘婆做做法，开点儿符给她化来喝了。” 田父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那有啥用？以前给伍钥灌了多少下去，她最后不还是啥都没生出来？我看还是去张老头那开药，他家是祖传老中医，祖上给大人物看过病，几副药下去一下就好了！” 田大器是接受过教育的人，当然清楚符水和村里“老中医”治不了不孕不育，可他不愿意因为这点儿小事违逆父母的意愿，于是点点头说都好：“符水和中药都行，心诚则灵嘛。爸妈，让你们操心了，都怪我不争气。” 田母一听这话连连摆手：“这哪能怪你？那土不肥沃，你咋撒种都长不出粮食，妈话糙理不糙，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田父也跟着道：“儿啊，你担心个啥？这个姓艾的再生不出来，咱再换一个！洋婆子那么多，俺儿这么优秀啥样的找不着！” 四个兄弟姐妹纷纷出主意，一会儿让田大器拜送子娘娘，一会儿让田大器去庙里给佛祖烧个香，说着说着，话题歪到了傻子家媳妇生了三个女娃，被婆婆打得月子都没敢坐。 田大器听着这些远离了很久的乡音，心中除了怀念还有一种亲切感，竖着耳朵一直笑眯眯地听他们讲，连经济频道都不看了。 这是一种带着优越感的唏嘘，类似于过上了好日子的人总是会“忆苦思甜”。田大器步上更高的台阶，换了一个新阶层，再回头看这些愚昧执拗的家人，就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哎哟俺家大器才不忘本哩，干大事的人，回了家还耐心听俺们念叨这些鸡零狗碎！”田母看到儿子完全没有不耐烦，心里又是一阵骄傲。“俺儿就是心又善，人又好，就像俺教的‘行的端做得正’，这才出息嘛！” 田家人跟着又是一顿夸，把田大器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兄弟姐妹们很久没见，吃过晚饭到了八九点，还嚷嚷着要弄点白酒来喝喝。 正在一家人欢天喜地畅饮时，坐在旁边沙发上带孩子的老四媳妇，忽然咋咋呼呼尖叫起来：“哎呀我的妈呀！你们快看看微博吧！二哥的事都让人给捅出去了！” 田母喝得微醺，闻言还以为是给乡里修路、帮亲戚建“乡村别墅”那些事。“哎呀捅出去就捅出去，瞧你大惊小怪的样，俺大器的光荣事迹还多哩！让那啥博上的人都长长见识！” “妈！不是......不是那些......”老四媳妇看了个大概，特别是见到那张翻译之后的SM俱乐部账单，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抱着孩子不断冲田老四使眼色让他撤离。 几个兄弟姐妹和各自的媳妇男人，全都打开了微博翻看田大器被爆出来的料，从饭厅到客厅鸦雀无声，连每个人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田大器感觉不对劲，压着酒意拿过大哥的手机一看，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不知所措，那份俱乐部账单几乎快要了他的命。 “咋回事！到底咋啦！快说话！”田母当然察觉到不对，一个劲儿直嚷嚷，恨不得能把手机抢过来自己看，可惜又不认识几个大字。 在田父紧张的沉默和田母的叫嚷中，田大哥一拍桌子指着田大器吼道：“小畜生！你整天在美国干啥？丢人现眼的败家玩意！”他转向田父田母，气得直瞪眼，“爸！妈！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还花钱！” 田母先是一愣，紧接着松了口气：“你嚷嚷啥？你弟弟在外面做事辛苦，不就是找个女人嘛！老三啥屁事没干不也整天......咳，整天在外面瞎转悠。” 田父听到后以为只是普通男女交易，捏着杯子继续小口抿酒，顺便安慰起田大器：“怕啥，那个洋货要是敢闹，你就把她弄回来住，俺们给你管教着！” “爸呀！”田老大痛心疾首，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可是眼里莫名有点异彩.....“老二不是普通的乱来，他是变态啊！你看看这些网友曝光的视频，这就是老二在美国玩的稀奇事！” 热心又强大的网友把俱乐部曝了光，有人把以前偷录下来的视频放上去夺眼球，涉及血腥暴力还有许许多多重口味，田老大刚把视频一点开，田母就忍不住惊叫出声。 在田母哭喊着叫骂美国人害人的时候，田大器揉了揉嗡鸣作响的头，渐渐恢复了冷静。“你们谁还记得，伍钥今天带来的那个年轻姑娘叫什么名字？” 第278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6） “小回，他肯定会怀疑到你头上吧？虽说你爆料用了好几个小号，还把痕迹给清理了，可那段录音的来源只能是在场的人，我不会弄这些，他肯定知道是你啊。” 伍钥坐在宾馆的床上，刚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湿润，弯弯曲曲地披在肩膀上，看上去比平时年轻了十好几岁。 秦老师、秦大舅和秦二姨住在隔壁两间房里，全都趁夜离开了家，以防止田家人上门闹事。 孟回听到伍钥的话，不在意地转过头冲她挤了挤眼睛：“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又不看他脸色混饭吃！再说了，他们连我叫啥都还不知道呢。”她装得太不起眼，从开始到现在都没人关心她名字和来历。 就算知道了是她又怎么样？田大器还能报复不成？整个地球都不见得有人能报复得了她！ 孟回拿着遥控器点开美食频道，流着口水的同时心里还在想，有实力才是真的能为所欲为的...... 伍钥屏蔽了田家所有人的电话，短信没有刻意拦截，一条接一条的谩骂和质问铺天盖地而来。孟回听到震动声嗞嗞响，把手机从伍钥手中接过来，点开一一看了一遍。 田母：你和你妈哪找来的贱货，居然敢害大器！田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把事做这么绝！难怪你一直生不出娃来，丧尽良心的人，迟早让天收走！ 田父：跟你一起的丫头片子叫啥？ 田大哥：二弟妹，有啥事好商量，你先接电话，大器有事情问你。 孟回看一条截图一条，最后翻到田大器的消息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还威胁咱们呢！田大器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田大器：不管你们躲在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要相信我在县里不是白待了这么多年！ 伍钥拿过来看了看，面上露出反感之色：“一暴露出真面目就让人恶心。” “田大器吧，就像是个宝藏男孩，越是往深挖料越多！”孟回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维护当事人隐私，她都得把田大器强迫女友流产的事给爆出去。只不过女方是无辜人员，她实在没法把人家牵扯进来。 这世间就这么大，田大器的同学旧友和以前的同行很快会认出他，要是把以前的事爆出去，那位前女友肯定会被扒出来。 “哎呀！”伍钥忽然惊叫了一声，再次把手机递给孟回，“你看看！有认识田大器的开始爆他的料了！他前女友的事，还有大学时期、工作时期的黑料都被爆了！” 孟回接过手机看了看，手机用户xxxxxxx，一看就是故意申请来针对某件事的小号。 田大器在大学期间觊觎同学创业点子，居然下黑手陷害对方偷盗，害人家在百口莫辩之下退了学，后来还得了重度抑郁！而他就用那个点子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风风光光回村里修了路！ “他那么早就和施工队勾结，看来是早就打算从这件事牟利！”孟回对这位小号的幕后操纵者服气了，连田大器和施工队的谁交好、施工队又和哪位上层人员交好都一清二楚。 小号还说，田大器根本瞧不起老家穷乡僻壤，一心想留在北上广深发展，所以才抓住公司大股东的女儿不放手。结果在他事业上升期，女友怀了孕，他感觉自己还能有更好的发展，于是百般哄骗让人打掉了孩子。 “哇！这个神秘人物还说，前女友为了报复，在田大器还没离职的最后一段时间，天天跑去他办公室下一种叫棉酚的药！”孟回眼睛盯着屏幕转都不想转，赶紧打开度娘查了一下，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男用避孕药，用多了会绝育的......这位前女友也是个狼人啊！”孟回不太怀疑这事的真假，因为她隐隐感觉，这个小号极有可能就是前女友本尊。 伍钥目瞪口呆，愣了好半天都没说话。等孟回把小号爆的料看完，她才心情复杂地幽幽道：“我被埋怨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喝了多少符水中药，他们给我洗脑洗得我都以为自己有问题。谁知道问题居然出在这儿？” 田大器是从来不肯去做有关生育能力的检查，他自己拉不下脸，不相信自己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他父母绝对不允许。用田家人的话来说，地里长不长庄稼那得看土肥不肥，跟牛没多大关系。 “田大器这回是彻底完蛋了。除开重婚、转移财产这些违反法律的事，道德也有很大问题啊。”孟回以为这人真是天才学霸，没想到第一桶金还是靠小聪明陷害人获得，这样看来智商也不怎么样。 咚咚咚—— 孟回和伍钥同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是一队人马，走得很急很乱。 砰砰砰—— 两人还没来得及下床去门口查看，拳头砸门的声音，伴随着几个男人的喊叫声传了进来。“伍小姐在吗？快出来，你家里出事了！快开门！” 伍钥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肯定是田大器找人查了我身份证，真是太过分了！要是闹得太大声，宾馆肯定会赶我们走。你听这些人语气，流里流气的，肯定不是好人！他们守在外面，我们离开也麻烦！” “伍钥！伍钥！开门啊！你有本事偷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外面又传来一阵怪叫和怪笑，四个中年壮汉声势极大，隔壁好几间都有人探出头来看。 孟回正打算把伍钥藏进厕所，自己开门对付这几人，外面忽然传来秦舅舅气怒的声音。“你们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走就等......” 砰—— 话还没说完，秦舅舅就被其中一人一拳打在鼻子上，暗红的血滴落在地，瘦削的身子后退了好几步，扶着墙才没倒下去。 孟回通过意念看到这一幕，生怕伍钥听出不对劲，赶紧把她推进了厕所。“小玥姐，你在这儿等着，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打电话让秦老师和秦二姨都别开门！” 伍钥听话地拨出电话，接通的时候，孟回已经打开房间门，站在了四个中年壮汉面前。 第279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7） 四个壮汉个个都有一七八以上，年纪都在四十上下，脸上带着坏人特有的阴笑，生怕人家看不出来他们是黑那啥会似的。 孟回穿着小高跟顶多一七零，平时看上去个还挺高，在这四人面前简直像个小鸡仔，人家一手就能提溜起来。 四个壮汉应该是看过伍钥的照片，见到她都愣了一愣，其中为首的一个上前两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嘿嘿，小妹妹，看到伍钥了吗？老实跟哥哥交代，要是敢撒谎......” 孟回没等他把威胁的话说完，右腿猛地扫出去踢在他膝盖上，领头人吃痛惨叫出声，跪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另外三个壮汉大张着嘴，吃惊不已，其中一个正想上前帮忙，就见孟回一手拎起领头人的衣领，居然把人从地上给拔了起来。“力大无穷”的孟回吓得三人再不敢动，领头人同样是满脸惊悚，连连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妹子你松开我吧，我立马麻溜滚蛋！” “是啊妹子，我们受人所托，又不是真的对你们有恶意。”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道起歉来，又对着另一边的秦舅舅点头哈腰，掏出一包好烟试图发给他一根。秦舅舅没有搭理他们，抹掉脸上的血，让他们都不许离开，必须跟警察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四人有些为难，拿钱办事本来就是规矩，事情没办好，还要把主家给吐露出去，这简直太影响以后的生意了。可每当他们试图抬脚走人，孟回都能轻而易举地止住他们，四个人一起上都不见得跑得了。 壮汉们脸上的阴笑早就变成苦笑，讪讪地站成一排和孟回搭话，很想套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大妹子，你该不是李小龙的后代吧？” “不不不，我看像是陈真后人！” “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李莫愁的路数......” 孟回懒得搭理他们，靠墙站着守住了通向电梯口的路。“不管我是谁，你们都得老老实实等警察来。田大器让你们跑来闹事，还动手伤人，这是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四个壮汉听到田大器的名字，互相对了个眼神，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警察很快赶到，领头的队长一看着四人，就皮笑肉不笑地叫出了所有人的名字。 “我说谁这么大晚上在这儿闹事，原来是你们。怎么？施工队现在连宾馆的路都修？” 孟回听到警队队长的话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就是勾结田大器的施工队员。这些人路子广，认识的人不少，上上下下黑黑白白都吃得开，田大器没少帮他们赚钱，他们也没少帮田大器干脏活。 “都跟我走！”队长让警员取出手铐，给每个人挂了一个，转过头对孟回和秦舅舅道，“你们也去一趟，做个笔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舅舅的鼻血已经止住，闻言便和孟回一起跟在警察身后离开了宾馆。 * 派出所，四个壮汉被分别带入不同的笔录室内，孟回和秦舅舅倒是没有分开，两人坐在长长的桌子前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做笔录的小干警情绪很激动，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值班时间刷微博的事。“这田大器真不是个东西！我以前还把他当榜样！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你们一定要讨回公道！” 他比挨了一拳的秦舅舅还激动，叨叨着要去拜访高中老师，把田大器的黑料丢老师面前，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 “哼，总拿田大器来教育我们，说我们不争气，没出息。好歹我还考上警校，当上警察了呢！他田大器呢？欺负同学，欺负女朋友，结了婚又欺负老婆，人品败坏，还违反犯罪！” 三人在这边屋里做笔录，孟回的意念还不忘关注着另外几间屋子。四个大汉都要死不松口，明明全世界都知道是田大器找的他们，可他们就是不肯配合说实话。 孟回觉得拖下去不是办法，很有可能弄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志，我能去厕所吗？”她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见小干警点头同意，赶紧溜了出去。 走到第一个笔录室，孟回敲了敲门，面上和气地装作打听情况，迅速激发了五体投地压向大汉。“指使你们的人到底是谁？你们怎么总一个劲护着他？” 大汉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打心底里敬畏起问话的孟回，不敢不正面回应：“是田大器，不是我们护着他，是他花了大价钱让我们帮忙，我们拿了人家钱，嘴不能那么松嘛！” “确定是田大器？”做笔录的警察神情严肃。 大汉看都没看警察一眼，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孟回点头：“是，是田大器。” 孟回见警察把记录做好，立马收了仙术抽身离去，转向第二个笔录室再战。四个人都在她的影响下招供，一比对笔录内容，全都对应得上，警察立刻联络了田大器，让他尽快赶到派出所。 “还故意收买人手闹事，哼，真是嫌事不够大，嫌自己脑袋上的罪名不够多！”孟回带秦舅舅去药店买了冰袋，一路捂着鼻子返回了宾馆。警察让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至于田大器，多半要留在所里过夜。 回到房间的时候，伍钥、秦老师、秦二姨全都聚在了一起，个个都着急得不行。看到两人喜气洋洋地归来，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孟回让秦舅舅跟她们说说情况，自己钻出了房间，跑到宾馆监控室去找工作人员，想把刚刚四人闹事的监控视频给拿到手。 “这怎么行呢？我不能给你啊，这违反规定的！”守监控的大叔摇了摇头，始终不肯松口。 孟回语气沉痛地忽悠道：“大叔，我知道你是正直的人，可是不把他们曝光，他们以后胆子还会更大啊！今天是来诬陷人、打人，以后要是收了人家钱，不是要来杀人放火？曝光他们是正义的举动啊！” 孟回噼里啪啦又是一大串道理，又是说明了伍钥和田大器的情况，终于把大叔给说动了心。 “那......那我去上个厕所，反正别人要是问起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第280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8） 大叔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孟回已经老老实实站在监控室外冲他笑。“叔，那我先走了啊！” “哎，确定不会牵扯到我吧？”大叔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小姑娘家家的做事不一定靠谱。 “放心，不信你看看监控室的内部监控。”孟回把进入室内取视频的那一段删除了，调整了电脑上的时间，再用技术手段拼接了一下下，看上去就只是大叔去上了趟厕所，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大叔检查完毕，忍不住啧啧赞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他转过头，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回到房间，秦老师和秦二姨已经回房间休息，伍钥看上去还不困，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按着遥控器。 孟回见她没有受到惊吓，看上去还很冷静，便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糟心事，借过她手机继续用小号爆出了刚刚的视频。 此时，疑似田大器前女友的微博小号已经火得飞起，每条微博都有上万条评论，百分之九十的网友都在怒骂田大器。孟回的视频发上去之后被她转发，很快就把这条微博给带火。 疑似前女友的小号转发后又发了一条微博，称这是田大器的惯常手段。从大四开始直到上班期间，同学同事中有和他不对付的人，都曾遭到或多或少的不明势力报复，从贵重物品失窃到无缘无故被揍的都有。 孟回对了一下时间线，田大器是在大三赚到钱回家乡修路，大四的时候，确实已经结识了那些身份特殊的施工队。 “嘿！居然还有人说这事情是假的？不知道这小号是求锤得锤的吗？”正刷着微博，她突然看到很多狂喷小号睁眼说瞎话的评论，点进这些账号一看，全是为田大器说话的微博。 “说人家什么不好，非逮着人家流产这事儿不放，这一看就是田家人的说话风格嘛！”孟回看到这些拼命为田大器解释的小号，心想这家人脑袋还真是不好使，这么多私事，你一解释谁不知道你是一伙的？ 伍钥听后也凑过来看，随便翻了几条就笃定道：“这些号一准是田大器妈和俩姐姐。这三个不知道怎么想的，总喜欢贬低践踏女人，就像不知道自己也是女人似的。” “你看你看，她们针对的那些内容，小号全都发实锤了！”孟回指着小号新发出来的一条微博，里面有田大器当年劝前女友流产的聊天记录截图，还有前女友购买棉酚的买单记录。“我的天，这姑娘是要自首啊！” 伍钥呐呐道：“田大器和田家人......是真的能把人逼疯的......”她甩甩头，丢开心中那些不美好的记忆，生怕自己又沉浸在痛苦的状态中。“小回，我们要不要给这小号发个私信劝一劝？” 孟回觉得也该劝一劝，这样下去田大器是完蛋了，可前女友同样也落不到好。“行，发一个吧，反正我觉得就是她本人没跑。看到我们发私信，她一准会回复的。” 伍钥点点头，拿起手机斟酌了一下，用心写了一大段劝慰的话发了出去。没过多久，对方回复了私信，内容让两人都是一惊。 “居然不是那位前女友，是她姐姐？”孟回看着这条克制着恨意、用词非常礼貌的私信，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我妹妹悔恨自己伤害那条无辜生命，一直与重度抑郁抗争。她痛不欲生，半年前留下遗书，在英国的公寓内自杀离世。我从遗物中搜集到证据，发誓哪怕要损害到妹妹名誉，都要让田大器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 伍钥呐呐地念出这一段，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孟回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田大器的前女友被抑郁症折磨多年，最终选择了解脱。然而对于爱着她的家人来说定然悲痛难忍，所以这位姐姐才会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报复田大器。 “她让我们不用管她，就当她是个助攻......”伍钥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回复私信。“她怨恨田大器是应该的，我们就别插手了，各做各的事情吧。” 孟回点点头表示同意。田大器的前女友已经离世，她曾经做过的一切都随之而去，哪怕给田大器下药这件偏激且违法的事，都不可能再追究责任。 前女友的姐姐看准了这一点，宁愿让妹妹背上恶名都要把田大器拉下泥潭，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道德有损、人品极差、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完全失去了生育能力的男人。 “这件事实锤已出，田家人再没法骂我是不下蛋的鸡，不管Amy人好人坏，至少以后能躲过这些难听的话。”伍钥一向心软，对于插足婚姻的Amy没有太大恶感，反倒颇为同情她嫁到了田家。 对于田大器这种人来说，嫁给他就是嫁给了他的家庭，以Amy的美国人思维，今后和田家人见了面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大戏。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互相咬去吧，”孟回对Amy可没什么好感，“小玥姐，先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还得去退房。田大器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他被留在了派出所，田家人肯定会跑来找我们闹。” “好，早点休息，明天我们直接找个小套间短租一阵，再不可能被人查到了。”伍钥说着熄了灯，躺到床左边侧着，生怕把孟回挤着。 孟回平躺在另一边闭上眼，想到田大器直接或间接害过的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这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种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好在伍钥和秦老师醒悟过来了，好在她及时在美国遇上了她们，否则以伍钥从前软绵绵的性格，会走到哪一步还真难说。 想到田大器还在派出所，公司名下的财产也在逐渐被封，孟回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总算是能安下心来睡一觉。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两人伴随着闹钟铃声起床，迅速洗漱后带着长辈三人退了房，趁着最后一丝夜色离开了宾馆。 第281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19） 租到房子后，秦家四人和孟回一直过得平平静静，没有刻意去田家人的茬，没有再到网上爆更多的料，每天买菜做饭、散步聊天，简直惬意无比。 秦老师和秦大舅在电话里大致敲定了交接厂子的事，对方十分爽快，再次保证不会把厂中途转给别人，并答应秦老师可以晚一点再收预约金。 秦老师仍然联系了以前的供货商，对方信得过她为人，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合作的事。 这几家公司都曾去秦家找过茬，但那是因为听说酱料厂在往国外转移资金、打算跑路的传言。秦老师和伍钥把事情解释清楚，砸锅卖铁把欠债还上，这些公司再没针对过母女俩，反而对两人的做法表示过敬佩。 秦家办过一次厂，再次启动生意是驾轻就熟，很快就把提前该谈的事口头约定好，暂时不签合同是怕田大器又来插上一脚。 经过网上一番热论，秦家人的人品众目昭彰，以前和他们合作过公司打听到办新厂的传言，纷纷打来电话、发来短信寻求合作。 秦家的祖传秘制酱料一直卖得很好，价廉物美，有口皆碑。现在又有了孟回赠予的新配方，秦老师一家人对新厂充满期待。 这日中午，孟回和伍钥瘫在沙发上看综艺，秦老师和秦二姨在厨房做菜，秦大舅在阳台上晾被子床单和刚洗好的衣服，大家偶尔互相搭几句话，气氛温馨无比。 即将开饭的时候，伍钥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家都坐在餐桌边安安静静地盛饭、摆筷子，听她不断应着一些和田大器相关的问题。 “对，有结婚证，没有孩子。财产转移的事情我不清楚，具体数额我都不知道。”对方一直在说话，伍钥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礼貌地挂断后，脸上舒展出笑容。 “情况怎么样？”秦老师把一碗热饭递给她，一边问道。 “财产都被封了，田家远亲近亲的车房被查收，这会儿正在法院闹事。田大器因为非法转移资金、重婚、买凶伤人，现在还被关押在拘留所里。这些罪名加一起判下来，至少也得五年。” 伍钥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说不上有多愉悦，唯一的感觉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秦家三人的心情都跟她差不多，没有幸灾乐祸，没有欢欣庆祝，只庆幸这件事总算快要翻篇了。 试图前往美国的两家人已经归来，本打算找去秦家闹事，结果刚一回村就听说城里的房没了，定好的车飞了，以前找田大器用公司名义购的地也查封了。 一夜被打回解放前，两家人坐在家门口嚎啕大哭，再顾不得找秦家麻烦，全都冲去了田家别墅找田父田母。结果一去才知道，但凡是从公司昧下的东西全都被带走，整个二溪村的好事者都在等着看田家笑话。 由于网上的议论太火热，和田大器勾结的施工队、以及跟施工队有关的高层，全都被停职接受调查。这群人知道迟早要完，纷纷想办法把事推到田大器身上，还动员家属疯狂攻击田家，想方设法进行报复。 “唉，以前田家仗着田大器风光，在外面有多霸道啊，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秦二姨感叹道，“二溪村里人以前捧着他们，现在也能把他们摔下去。”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嚣张，今时今日风光，还能保证一辈子都这样？历史早就告诉了我们这一点......”秦老师又是一阵引经据典，边吃饭边给大家上了一课。 饭毕，孟回和伍钥在厨房洗碗，两人聊起以后的打算，都知道分离将近。伍钥知道留不住她，于是也不强行挽留，只不断念叨着让她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别熬夜云云。 滴滴滴—— “哎你看看这条短信。”伍钥听到手机响，擦干了手打开一看，居然是田大器发来寻求和平的消息。 孟回接过手机，轻声念了起来。 “小玥，我即将回村等候开庭，希望能在近期见你一面，不为前尘往事，只为今后能和你携手闯过此关。我知道曾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家庭的事，可人生在世难免犯错，我有悔改之心，你可愿再与我重来一回？” 孟回冲着手机屏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的天呐，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伍钥笑着摇了摇头，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以他的性格，在开庭前肯定会时不时跑来求和，劝我不要上诉，私下解决。” 孟回看了看她神情，确定她没有任何回头之意才放了心。“那就让他期待去呗，这些短信就当是个乐子。” 两人没有再聊田大器，对于伍钥来说这人已经属于过去，对于孟回来说，彻底解决了的麻烦就不再值得关注。国内官司缠身，美国还有烂摊子没解决，他就算能从牢狱生涯中挺过去，出来之后都不可能再翻得了身。 洗碗期间，田父田母还发来消息“慰问”了秦家祖宗十八代，并威胁说如果伍钥敢上诉，就要让她在当地没脸活人。 “本人拼了命求和，想从这件事脱身，偏偏父母是猪队友，田大器真是够倒霉。”孟回知道田家人没有任何底牌，这些威胁完全是空话。 秦家人和伍钥是什么人，本地居民甚至网民都一清二楚，田家人再怎么泼脏水都没用。没有了以前勾结的高层保护，没有了钱财傍身，田家人连纸老虎都算不上。 伍钥当然不会和田父田母短信对喷，关掉屏幕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要不是为了保留威胁的证据，她都打算直接删除掉。 田大器被放出来的这个下午艳阳高照，伍钥的手机震动就没停下来过，到最后她干脆关了机，安安静静和孟回一起看电视。 在咨询了律师之后，确定现在开始办厂不会对伍钥有任何影响，秦老师便和兄妹一起忙活起来。三人兴致颇高，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九点半三人才带着好消息归来。 第282章 凤凰男黑化之后（20） 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事情做，每天的状态看起来都不一样。 秦老师在忙活新厂的短短半月里精神了许多，整日眉开眼笑，年轻了起码十岁。加上孟回和伍钥整天撺掇她收拾打扮，看上去跟不到五十的人都有一拼。 秦家三人本来就踏实能干，以前田大器把持着所有事不放手，他们没有发挥的机会，现在一上手才发现其实并不太困难，跟着以前的流程走都没有什么问题。 新厂轰轰烈烈地开了工，试验阶段弄出来的一批酱料卖得飞快，秦家秘制酱料广受欢迎，孟回那两种配方更是引起了各方关注。还有不少私人会所、高级酒楼找到秦老师，想和她谈一谈独家合作。 秦老师一家和孟回商量了一个下午，最终还是没有和任何人签订独家协议。一时的高昂价格是很吸引人，但这两种酱明显能火，长久经营下去肯定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伍钥和孟回都被秦老师捉了壮丁，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说是省得两人整天窝在家里看综艺吃零食，迟早变成欢乐肥宅姐妹。 两人都一眼看出了秦老师暗戳戳打的小算盘，因为每次她们出动，都一定会遇上一些年轻有为的青年男士。秦老师暗中观察了一阵，发现两个丫头都对谈恋爱没兴趣，才又默默收起了撮合的小心思。 接到法院开庭的通知的时候，新厂已经顺利进入正式营业阶段。秦老师眼见伍钥开了窍，变得独立自主，便放心地让她去处理私事，自己没有再陪伴身边。 孟回闲着没事，开庭当天起了个大早，和伍钥一起去了法院。她不愿意在这时候掺和进生意里，以免秦老师又要苦口婆心劝她留下来。 两份酱料配方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能够把厂子经营好是秦家人能干，不管他们因此赚了多少钱都是应得的，愿意拿出一部分钱替她报恩都让她无比感激。 秦老师和家人商量后，甚至还提出给她一半股份，孟回自然是连连拒绝。她死都死了，根本用不上钱，就算没有死，她也不愿意占这么大便宜。 要是以前没有秦老师教导，她说不定就在谩骂诋毁和无限自卑中黑化，三观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坐在前往法院的出租车上，孟回一路看着家乡的变化，心中的怀念和不舍完全消散，因为她深深感觉到这里已经不属于她了。 逐渐加高的电梯楼，越来越多的公园和休闲场所，代替了她曾经独自走过的陈旧小区，掩盖了她留在这里的记忆。 好的，不好的，都终将过去。 孟回抬眼望向天空，依旧艳阳高照，碧蓝如洗，这个世界和每一个世界的规则，都不会在意任何人的逝去。 她必须走出来，从过去的卑微中脱离，从被拯救的角色中脱离，成为一个真正的仙者，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别人。 出租车到达法院的时候，孟回身心通透，再没有对即将到来的离别感到苦闷。她知道因为她的到来，影响了伍钥和秦老师的人生轨迹，让她们从此能过得更好，这就已经足够。 “小回，我们走吧！”伍钥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自信，满足，还有历经沧桑后的淡然。 孟回点点头，挽着她伸来的手一起上了台阶。刚走到法庭门外，就看到田家人满脸丧气加戾气，看向她们两人的眼神极度不善。 田母最按捺不住心里怒火，站起来指着两人鼻子破口大骂，用尽了难听的词来侮辱二人，几乎可以写成一本《经典脏话集》。 伍钥静静地注视着田母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窜上跳下的小丑。这个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女人，眼神里满是红血丝，看上去疲倦至极，哪怕声音再大都掩饰不住她神情中的慌乱。 从前，田母总是高高在上地指责伍钥的一举一动，逢人便说她高攀田大器，高攀他们田家。现在她色厉内荏，再不敢拿“高攀”说事，骂的难听，却毫无意义。在两人沉默平静的注视下，渐渐失去了最后一丝底气。 田大器经过这段时间的“求和”，深深意识到伍钥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伍钥。 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伍钥去美国的时候，看上去还那么唯唯诺诺，短时间内却变得像个冷硬的女强人。通过亲戚的描述他才想通，帮助伍钥改变的正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然而他至今都不知道人家是谁。 “妈，别骂了。”田大器没有抬头，声音嘶哑，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斗志。 听到他的话，田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坐到他旁边搂住他的肩膀不断安慰。“我的儿啊，俺们这是遇上丧门星，倒了大霉，等过了这一段就能翻身，把那些恶人全都踩在脚底！” 田大器听后沉默了三秒，忽然笑出了声，从小声的笑到哈哈大笑，最后居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田父田母看到他这副样子，还以为他失了神，吓得哇哇大叫，把法警都给引来了。 “闹什么闹！马上要开庭了，都进去安安静静等着！” 田父田母正想指责法警不关心人民群众，田大器忽然停止大笑，先一步开了口：“我们这就进去。爸，妈，你们和大哥、弟妹就别去了，在外面等着吧。” 他说完看也未看家人一眼，带着鄙夷、无奈、痛恨等复杂情绪，走进了敞开的大门。 两个小时后，孟回挽着伍钥平静地踏出法院大门，田家人没有了嚣张气焰，像是一群丧家犬，他们开始指责对方的过错，父母子女、夫妻妯娌，全都在互相埋怨。 田大器被判六年有期徒刑，转移到美国的资金必须全数归还，届时再由法院判定哪些该返给伍钥，哪些该赔偿给合作商。 他和伍钥的夫妻关系不复存在，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宣判结束后，无论是田大器还是田家人，都没心情去考虑，远在异国等待爱人归去的Amy究竟该何去何从。 坐上出租车，伍钥带着微笑，温和而平静地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孟回冲她回了一个微笑，心里默默地想，她也该离开了。 第283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 孟回走得安安静静，没有去探望恩人，没有和秦老师一家挥泪告别。最后和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在温馨欢乐的气氛中说了再见。 夕阳将她的背影拉得老长，孟回心想是谁说鬼魂没影子来着？她这影子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留恋着地面还有些不肯走。 走出秦老师一家的视线范围时，她忍不住转身挥了挥手，对方也正好还在原地朝她挥手告别。 “这回是真走啦！好在现在前路明朗，不像上次死的时候那么迷茫......”孟回放下右手转过身，走向一条偏僻无人的街道，感应到地府的存在一闪身钻了进去。 * “回来了？”阎王懒懒地抬眼看了看孟回，接着又垂下眼看着生死簿忙碌起来。 “老板，你是故意把我扔国外去的吧？”孟回看到阎王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感谢，就有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这次她没有大惊小怪，顺从那股无形的力量来到了进阶室。 “中级进阶室，到了。您的魂魄已至当前境界极限，请迅速进阶地仙，谢谢。” 中级进阶室比普通进阶室大很多，黑色的坐垫看上去也精致不少，孟回坐在上面一闭眼，就感觉到符文产生的力量钻入体内，打破了身体里的某种束缚。 她脑海清明，记忆力变得强大，只要仔细想，连一岁时被父母抱在怀里的画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原理，有学校学到的知识，有在任务中学到的技能，她终于能从根源上理解这一切。 魂魄中有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仿佛一动念就能毁掉一座山、一栋大楼。孟回知道这是自己的魂力增强，以后能够轻松激发阴魂不散，使用五体投地的消耗也小了很多。 进阶很快结束，孟回一站起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叮咚—— “阎王殿，到了。恭喜孟回进阶地仙。请继续努力，今天你以地府为荣，明天地府以你为荣。” 孟回很想屏蔽掉脑海里的电子合成女声，结果发现这声音很可能是天庭高级别仙员设置，她根本没办法降低或屏蔽。 “老板，我进阶啦！” “恭喜你。” 阎王还是懒懒的，没什么力气。 孟回凑上前好奇道：“怎么了老板？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让我开......操心一下啊！” “说了你也帮不上忙。”阎王揉了揉额头，看样子很是头疼。“三千世界中有几个地方出现了时间乱流，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时间乱流是什么？时光倒退吗？”孟回冒着星星眼，那岂不是能够回到过去？ “钻入特定的乱流里的确可以回到过去，或是去到未来。不过这不是时间倒退或加速，是乱流将过去和未来带到了现在。乱流对各大世界都很危险，容易造成‘未解之谜’，未解之谜太多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发展。” 阎王阖上手中生死簿的瞬间，黑色小本本直接消失不见。“现在乱流还轻微，我要早点去解决。”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孟回知道他带上了生死簿，在外面一样能工作，她暗戳戳地希望阎王去久一点，以后偷渡啦、违规啦什么的就很方便了。 阎王一眼就从她嘚瑟的笑容里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拧着眉头道：“说不好，有可能一万年。” 孟回乍一听便露出震惊神色，一万年，听起来简直漫长。可是她又想到，用地府时间来算的话其实也不是特别特别久。 不过在整个地仙阶段，都有可能不会再见到老板......孟回双眼微微眯起，像只在打歪主意的狐狸。 要是老板长期不在，她和小白简直能上天啊！他们可以拖着小黑一起去旅游，反正小黑新得了“阳灵不侵”仙术，能够以实体在阳间行动，使唤他买吃买喝都很方便啊！ 阎王一看就知道她脑子里闪过了不少歪点子，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几天就顺利归来，你趁我不在称大王的计划很可能会泡汤。” “呵呵嘿嘿嘿......我又不是猴子，老板你想多了，借我三个狗胆我都不敢篡权夺位啊！”孟回嬉皮笑脸地岔开话题，双脚往后移动，慢慢移出了殿外，“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老板注意安全！” 阎王目送她离开，从抽屉里拿出一粒咖啡话梅，一颗黑巧，一盒草莓味酸奶，动作优雅神情满足地吃了起来。 回到忘川亭，孟回就见奈河桥下等了一男一女，两条都是高等阴魂，怨气比之前遇上的都要重。“表情看着还挺像活人，看来这两条魂魄比以前的等级还高。” 孟回照旧随手抽取了一张任务牌，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死者：大姮朝女皇姒瑾 性别：女 年龄：45 死亡原因：中毒 滞留原因：真凶不明，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查明真凶，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地仙级别，主任务共3个......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上仙级仙术碎片...... “哇！”孟回看着奈河桥下华贵非常的女人，眼睛直冒星星。“虽说不是活的，但好歹是女皇啊！真有四十五岁吗？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吧，啧啧啧，美人就是美人。” 孟回去了这么多世界，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都和地球有相似之处，女皇这种生物还只在书本里见过，这回是亲眼看到，哪怕只是条魂魄，她都想多欣赏欣赏。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清了清嗓子叫姒瑾到忘川亭来。 姒瑾下舟时神情凝重，微微皱着眉头，四下扫了一眼，便昂首挺胸大步走向忘川亭。 她没有露出一丝惊惧和不安，哪怕走在昏暗阴森的地府，也和在自家皇宫后花园漫步没什么区别。 “孟仙子。”姒瑾犹豫了片刻才找到这个称呼，她身为帝王从不曾对人低头，此刻虽知对方是仙，还是做不到低头参拜。 孟回从来没在乎过这些，看着雍容华贵的姒瑾一直冒星星眼，好半天才收回视线冷静道：“女皇陛下，你还记不记得前尘往事？特别是未了的心愿。” 姒瑾幽幽一叹，神情苍凉无比。“只能忆起零星画面，无法记清一切。未了的心愿......倒是有两桩。” 第284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 姒瑾所在的大姮朝历来以女子为尊，从世上有人以来便是姒家统治，她是第四十九代帝王，从她登基到死亡的短短二十年，是大姮朝有史以来最混乱的年代。 “我育有四女两子，大帝姬是我与已故皇夫嫡出长女，二帝姬、三帝姬生父位分皆是不高，四帝姬......是我与现如今的皇夫所处。” 姒瑾完全没有要介绍她儿子的意思，只负手缓步走在忘川亭外，踱来踱去，看样子有些焦急。 “老大心机不浅，且有野心有抱负，本来是件好事，可她却毫无治国天赋，奢靡无度，贪图享乐。 “老二老三有心争位，人也算是机敏，可惜，生父身份却着实太低，名不正且言不顺，难免受人诟病。老四......” 姒瑾每回说到这位四帝姬，都要停顿好半天才想得起来。“老四年纪小，如今......差不都十四五吧，我很少见她，倒是不大了解性子如何。” 孟回认真记下，点点头捋了一遍。“也就是说，给你下毒的很有可能是老大老二和老三？” 姒瑾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除了她们，还有很多人都有可能。当今皇夫......我不记得起全部，但我确信与他并不和睦。还有一些高位分夫侍，低位分公子，还有內侍，侍卫甚至朝臣都有可能。” 孟回不由得咂舌，这位女皇同志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有种人人都想要她死的感觉？ “请问，你是把大姮朝的地给划给别国了吗？还是强行征战不小心失败了？” 姒瑾叹了口气，顿住脚步靠着忘川亭外的石柱，轻轻闭上眼。 “大姮朝从两代前便有衰败之兆，到我登基之时早已不是盛世。外有两大强国窥伺，内有朝臣密谋造反，风雨飘摇，我独自乘舟二十年已是极限。然而......” 女皇冷笑着，笑声回荡在忘川亭外。 “身为帝王，无法带领百姓步入盛世，那便是天大的罪过。是辜负天命，是王朝气数已尽之兆。我不曾立下皇太女，如今一死，还不知帝位会传入谁手。” 孟回唏嘘不已，看来大姮朝以前都是太平盛世，老百姓和文武百官过的都是好日子，姒家的统治自然很安稳。 可惜盛世不会永存，到了前两代开始走下坡路，传到姒瑾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苟延残喘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国家不被吞并、保住皇权不外落就是帝王的最大职责，至于恢复盛世，就算姒瑾有心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 可是不去做，在别人眼里就是无能。蠢蠢欲动的人们就像春天里的喵星人，开始躁动起来了。 “你刚刚说有两桩心愿，除了查明真凶之外还有一桩是什么？” “查明真凶？除此之外，我还另有两桩心愿。” 孟回看了看任务牌，主任务确实有三个。“那你具体说说吧。” “第一，皇权不能外落，大姮朝是姒家一代代先祖打下的基业，不能落入旁人之手！第二，安内攘外，平定混乱。” 孟回听得眼角直抽抽，姒瑾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那么容易，实际上难度高达五颗星！ 刚驾崩了一个女皇，大姮朝还不知道有多乱呢。她又不能确定穿过去的身份，万一只是宫里打杂的女侍，还稳定什么基业？攘哪门子的外？ 除此之外，还要查清到底是谁给姒瑾下了毒。阖宫上下都盼着这位女皇死，想找出嫌疑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更别提还有女皇都不清楚的隐匿任务，简直是压力山大！ 孟回对欣赏女皇英姿都没有了兴趣，幽幽叹了口气。“唉......陛下，能再多给线索吗？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人物吗？要是不得不开战，有什么好建议吗？” 姒瑾抱歉一笑，摇了摇头。 “我连如何处理政务都快不记得。只知敌国强大，一为‘大益’，乃新建立的男权皇朝。一为‘大嫃’，曾是我朝附属国。 “至于朝内需要关注的人......我隐隐记得一个名字，是敌是友都记不清。” 孟回心想有个提示也好，于是追问道：“什么名字？” 姒瑾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两个字，同时轻声道：“姜晞。” 孟回将这名字记在心里，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于是对朝姒瑾道：“那你先回舟上等我吧，等我解决完归来就送你轮回。” 姒瑾听到能够轮回，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孟回目送她走上舟，幽幽飘回了奈河桥下，意念一动捏碎任务牌启动了任务。 叮咚—— “紫霞宫，到了。” 孟回到达的时候正是跪拜的姿态，低垂着头，看着打磨得如晶石一般的黑色地面，接受了原主的全部记忆。 附身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姒瑾眼中的小透明，四帝姬。孟回松了口气，管她受不受宠好歹都是个帝姬，不是宫里的路人甲路人乙，这样一来任务就方便了很多。 四帝姬名为姒鸾，今年不是十四也不是十五，而是实打实的十六岁，女皇陛下完全是记错了人家的年纪。 姒鸾的生父确实是皇夫，和大帝姬姒鸢一样都是嫡出帝姬。可是这一对父女都不受女皇重视，是宫里最出名的两个小透明，没有大事从来不出来晃悠。 女皇昨夜毒发身亡，姒鸾和夫君难得地齐齐出了自己的宫殿，在紫霞宫内一跪就是一夜。 此时天刚亮，孟回感觉膝盖刺痛，浑身僵硬，赶紧渡了点儿魂力在这具肉体里，一下子就恢复了元气。 她左侧是三帝姬姒无忧，在往左是二帝姬姒玉珠，跪在首位的自然是大帝姬姒鸢。 她们四人跪拜在第一排，正对着半遮半掩的床上，隐约可见女皇的尸体。身后跪着以皇夫为首的后宫高位分夫侍，再往后是朝臣和宗亲，其中九成九都是女子。 孟回意念一直往后延伸，在一群身份低微的公子后面看到了两个小皇子，衣着寒酸，唯唯诺诺，看样子过得比公子还不如。 正在她观察全场的时候，大殿右侧一名內侍忽然厉声唱到：“吉时已到，起身送灵——” 第285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3） 內侍话音刚落，内殿里骤然响起大片呜咽声，孟回很难从这些哭哭啼啼中听出悲痛，倒是从不少人的微表情里看到了喜悦。 其中包括原主亲爹，三个亲姐，还有身后一帮后宫人员、前朝重臣......四舍五入的话，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了。 孟回觉得女皇挺惨，看这情况还真是没有一个人想她活着。 到此刻，孟回几乎可以确定，女皇生前肯定是做过某些天怒人怨的事，只是她自己给忘了。 起身后，瘦削的大帝姬领头退到一旁，老二老三和孟回紧跟在她身后，从横排变队形成了竖排。殿内的人们纷纷移动脚步退到两侧，垂手而立。 等众人站好后，门外走来一名容貌妖冶无比的青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一群抬棺人。 青年身穿白色宽袍，衣上绣制的纹饰独特奇异。孟回余光一扫，发现这些纹饰的形状和笔划，略有些像地府和天庭用的古符文。 只需要这一点点相似，阳间凡人就能借助纹饰，发挥出超乎常人理解的力量。 但比起真正的古符文，这些纹饰很像是一两岁的小孩子模仿出来的，对于孟回来说，纹饰发出的微弱力量也是几近于无。 这位身份地位明显不同寻常的男人，正是大姮朝国师，乞康。 姒鸾对乞康本人没有太多印象，他一直神出鬼没，为了保持神秘形象不太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姒鸾只知道女皇非常厌恶他，厌恶到屡次三番想要将他废掉。可是自打大姮建朝以来就一直有国师，女皇权力再大，都没办法对这个超凡脱俗的人动手。 大姮朝历经四十九代女皇，却只有三代国师，每一代的寿命都在数百年之久。国师演算天命和国运，在必要情况下还能干涉国政。 乞康和女皇最大的分歧，就在于乞康建议她先破后立，倾举国之力发动征战，在战争中重建盛世。女皇却觉得乞康是不怀好意，想趁战乱夺权，颠覆姒家统治。 孟回眼下搞不清楚这个国家该走什么路线，不好去评判女皇和乞康谁对谁错。她意念在乞康身上一扫，发现这人的魂魄比普通人强大一丢丢，仅此而已。 乞康的肉身年纪有三百五十岁，之所以能活这么久，靠的是衣服上的符文，而不是他本身有什么奇异之处。 要是脱掉身上的衣服，顶多维持十分钟就会直接飞快衰老，并死翘翘。 乞康一路念叨着没人能听懂的咒语，从门外缓步走向床榻，双手平平伸出，轻轻松松地把灌了水银的沉重尸身托起。 “真是装得一手好逼......”孟回默默吐槽，乞康这一手引得在场众人瞪大了双眼，在他们看来，乞康简直就是流落凡尘的仙人。 乞康托着女皇走到内殿中间，又神神叨叨地念了一段咒，随后将尸身放入棺中，摆摆手让抬棺人离开。 “女皇之灵有令！”乞康站在内殿正中高声喊道，在场众人纷纷蹲下身子，再次跪拜。 孟回趴在冷冰冰的地上，心中觉得好笑。乞康简直是个大忽悠，要是女皇的魂灵有令，早在地府干嘛不跟她说？偏偏要在这时候说给生前最讨厌的人！ “四帝姬姒鸾，天命所归，当为女皇。” 孟回正走着神，听到这话惊讶得差点儿打了个嗝，周围的人们听到乞康的话也是一脸莫名，几个帝姬甚至忍不住抬头怒瞪了过去。 姒鸾从小到大都是毫无存在感的人物，有时候大家甚至会忘记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公主。本以为皇位会落到大帝姬身上，再不济二帝姬、三帝姬也成。 谁都没把眼光落到姒鸾身上，可国师大人偏偏就指定了她。 孟回才不相信乞康真的算出了什么“天命”，能算命的“真神棍”都在天庭上班呢，干嘛跑到凡俗国家来当国师。 他指定姒鸾，肯定是有私心。可是不管大家心里如何惊疑，不管另外三个帝姬如何愤怒，都不可能跳出去跟他争执。 大姮朝确实有国师指定下一任帝王的前例，乞康的举动合乎法理，他本人又有着令凡人敬畏的力量，所以在场众人只能把不满放在心里，不敢直言。 孟回只好起身上前，接受砸在脑袋上的“天命”。她垂着头微微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跪在乞康前方，被他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额头，仿佛这样就能点出个花来。 孟回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在乞康略有疑惑的眼神中再次低下头。 “皇上，您可以起身了。” “哦......” 孟回慢吞吞地站起来，尽量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弱弱地看向降级成为皇父的万宁。 万宁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说话轻言细语，像是生怕说大了会惊动空气里的尘埃。他不能亲自教养姒鸾，但作为后宫位分最高的男人，还是能常常和女儿见面。 看到女儿迷茫的神情，他赶紧以眼神安抚，冲她使眼色让她往殿外走。 “皇上？”乞康上前两步，绝美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祭祀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孟回尽量做出又害怕又刺激的表情，转身大声道：“众卿随......随朕前往祭天台！”她迈开脚步，只见三个帝姬神色不虞，气冲冲地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大帝姬姒鸢加快脚步匆匆追上孟回，忌讳国师扫来的目光，又缓缓退后半步，凑到孟回耳边，语气不轻不重。“你若不想跟随母皇而去，知道该怎么做么？” 孟回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当然知道啊。” 姒鸢微微翘起嘴角，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就好。”她转眼又见孟回表情不太对，微微皱起眉头，接着又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孟回垂下眼没回应。她当然知道姒鸢是在威胁她退位，可乞康敢做这个决定，就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和准备。再说了，到手的皇位，她干嘛要客客气气推让出去，让给姒鸢，姒鸾还能有活路？ 女皇想调查先皇命案简直理所当然，保住姒家皇权、安内攘外的任务也都能直接插手。 既方便任务，又坐拥江山，何乐而不为呢？ 第286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4） 一来就升级成了女皇，孟回觉得走路都生风。 抬眼瞥了瞥右边落后她几步的乞康，只见他五官侧面比正面还要精致，每一个弧度都似被刻意雕琢过，多一分则过妖，少一分则不够美艳。 一个大老爷们儿长成这样还一点不显得娘，简直是难得。孟回悄悄收回视线，越是漂亮的人越会骗人，她准备死盯着乞康的一举一动，看看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孟回反反复复琢磨了姒鸾的记忆，越想越觉得，眼下最适合继位的其实还真是大帝姬姒鸢，其次是三帝姬姒玉珠，二帝姬姒无忧。 这三个人都有野心，对皇位不是一般两般感兴趣，姒鸢正大光明接受过治国教育，姒无忧和姒玉珠也都悄悄研习过治国之道。不仅如此，这三人在朝中还各有势力。 特别是姒鸢，父君是原配皇夫姜无尘，出身第一世族姜家，自进宫后极受宠先皇宠爱。姜无尘不幸因病去世，被先一步葬入帝陵，姒瑾的尸身很快就会被安放在他身边。 姜家女骁勇善战，从开朝至今立下战功无数，大姮周边许多小城都曾是“邻国”，有八九成都是姜家人打下来的。不仅如此，姜家世世代代还都是忠臣，被调侃说是家里的蚊子都是保皇党，绝不会生反骨。 有这样的家族做靠山，大帝姬不当女皇简直是浪费。 姒瑾在忘川亭外曾说过，老大奢靡无度，贪图享乐，而且没有治国的天赋，可是人家多多少少有些心机，身份背景都不差，矮子里面挑高子都该是她继承吧？ 孟回再次看向乞康，放着合适的不挑，偏偏要挑个最没用的。要么是眼瘸，要么是不怀好意。 “皇上，请您目视前方，待祭天结束便有机会与我独处。皇上若有令......无论何事我都不敢不从。”被偷看了很多眼的乞康笑得很暧昧，眼中光彩流转，妖媚不似凡人。 被抓包的孟回：“......”这破国师还真够自恋，笑得那么暧昧干嘛？谁要吩咐他做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吗？真想一爪把他外套抓下来，看他还怎么嘚瑟！ 孟回心里活动很丰富，脸上一直保持呆滞，像是被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晕了，还没恢复过来。 当走过一排排宫殿，穿过一重重禁军，走上一层层白石台阶，看到上方那华美异常、壮观无比的祭祀台时，她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 四个帝姬都不曾来过这里，唯有登基仪式、祈福仪式，祭祀台才会被启用。外面禁军只听令于女皇与国师，若有擅闯者，可先杀后奏。 大姮有两百年不曾举办祈福仪式，而上一场登基仪式是姒瑾上位，那时姒鸢还只是两岁孩童，无资格到场。 孟回站在最后一步台阶上，祭祀台尽收眼底。 九为极数，巨大的圆形祭祀平台边，正竖着九道立地顶天的圆柱，上方浮雕栩栩如生，将大姮朝建国以来的重要事件呈现在后人眼前。 凝神细看时，耳边竟有战马发出的嘶鸣声，铁蹄铮铮，地动山摇，似要令人置身于当年的征战之中。 这祭祀台倒是真有点超越凡俗的力量，看来开朝时期，大姮还真的出过能人异士。孟回想到这回任务是“地仙级别”，比“散仙级别”难度大，来到这种具有奇异力量存在的世界也属正常。 之前听白羽的意思，以后说不定还有高武、修仙等高级世界，要是本身实力不强，连小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说完成任务。 “皇上，请随我来。”乞康迈步靠近，仍然落后她半步，伸出手指向被九大圆柱围起来的高台。 那是一座方形平台，每一面应对着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四道雕刻着本世界神鸟的缓坡，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平台上方。除了女皇与国师，谁都不能靠近这方高台。 孟回双手交叠于腹前，挺胸抬头，回忆起姒瑾的一举一动和神态，在后方众人复杂的眼神注视下，缓步走向前方。 她内心本就没有害怕，哪怕听到任命的时候惊了一瞬，那也只是因为太出乎意料。等到接受事实的时候，她心中只余下平静。 在她带领着乞康一起踏上正东方神鸟坡，一步步走向高台的时候，身后众人也纷纷散开，站立在九道圆柱下方俯身跪拜。 孟回来到高台正中俯视下方，半个皇宫尽收眼底，因进阶而提升的视力好得惊人，几乎还能看到宫城外模模糊糊的景象。 她站稳不到十秒，空中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呼啸着吹散挂在天幕的一团团乌云。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被一轮金灿灿的圆日所代替。 烈日当空，好些跪拜在下方的人却手心冰凉。连老天都承认的女皇，他们真的还有机会扭转局面吗？ 孟回看了一眼目露得意的乞康，心道这人眼肯定不瘸，也不是完全没有真本事，至少观天象就观得还挺好。只要掐准了点，普普通通的天文现象就能被利用起来，当作操纵人心的异象。 这场拨云见日的景象，唬住谁都唬不住孟回。他们阎王殿管理的三千世界内，的确有一些世界存在“超凡”的人，可是无论这些人有多超凡，都不可能引得天庭专门给降个异象。 就算是能修炼成仙的高等世界，也得等到修士进阶成仙，天庭才会表示表示，给个灿烂霞光算是迎接新成员。 在现在这方世界，变天就真的只是天气变化而已。 “请皇上面相正东方，跪拜。” 乞康站在孟回身后，提示她做出一系列看着正经，实际没什么卵用的举动。孟回肩挑重责，不得不做，正了正脸色，肃穆端方，朝着天空重重一拜。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有无聊的仙员，在天庭的办公室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各个世界的孟婆录制这些沙雕视频...... “起——” 乞康在身后挥舞着双臂，美其名曰沟通天地神灵，美是够美，可孟回也看不出他到底在跟谁沟通。 等跪拜完四方天地，孟回再次起身时，乞康已经停止了神神叨叨的“祭祀舞”，神情庄重而圣洁，朝她缓缓跪了下去。 “愿大姮盛世永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87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5）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祭祀台九大圆柱下，众人齐齐俯身贴地。祭祀台外的宫廷中，没有资格进场的宫人们跪拜高呼。整个皇城中掀起一重又一重声浪，在烈日下，声音如有实质冲击着孟回，让原本还算平静的她都忍不住眩晕了片刻。 权势诱人。 文武百官与天下万民都匍匐在脚下，生杀大权与征战大权都掌握在手中。这样的位置，如何不让人用尽手段去争夺？不惜弑亲弑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去争夺！ 有那么一瞬，孟回几乎理解了那些争权夺位者。 只不过这一瞬很短，等到山呼万岁结束，一切归于平静，站在这方高台给她带来更大的感觉，还是无边的孤独，无尽的危险，以及......风真特么大，吹得她皮肤都干燥了！ 孟回用意念扫了一眼身后的乞康，看到他眼神中充满对权力的向往，心里的小本本又给他记了一笔。 不管怎么看，这人弑君的嫌疑都很大。虽说下毒这种手段跟他外表不太相符，但孟回还是不打算轻易减轻他的嫌疑。 在地球世界的某些国家，一直笃定下毒是女人的专用手段，这话在男权社会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女人是较弱的一方，体力武力势力都不及男人，下毒就成了最简单轻巧的杀人手段。 可是在大姮朝，女人的体力、武力、势力包括智力都远高于普通男人。下毒这种手段，在这里反而有可能成了男人专用。 看似地位尊崇的乞康，相较于女皇、帝姬等尊贵女子来说还是弱者一枚，选择下毒倒不是完全没可能。别人看他玄玄乎乎似乎很有本事，孟回可是一清二楚，除了能保肉身不老的衣裳，他再没有任何超凡手段。 “皇上，祭拜过天地，仪式已成，您已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乞康走上前来，这一次没有再落后半步，而是径直走到了孟回身侧，用眼神逼迫着她转身正面相对。 孟回想听听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于是顺了他的意，转身与他对立。 “您是天命所归，天下理应归顺于您。” 乞康此言一出，孟回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这人一直建议姒瑾征战邻国大益和大嫃，姒瑾一直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现在新皇登基，乞康又要开始撺掇打仗了。 在他看来，新皇地位不稳，毫无势力可言，能够任由他当作牵线木偶操纵。于是脸上带着国师威严，语气郑重道：“请皇上倾举国之力招兵买马、存粮铸铁，为打下大益、大嫃二国做好准备！” “哦......”孟回垂下眼帘，没有让他看见眼中的讥讽。“这事啊......我得跟姐姐们商量着办。” 乞康听到这话心中一噎，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够摆布的人上位，没想到太没主见也是个麻烦。“皇上，您是一国之君......” “国师，我觉得好冷啊，风这么大，你不觉得冷吗？唉，我们赶紧下去吧，早点回宫安顿好母皇圣体，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忙活呢。” 孟回皱着小脸唠唠叨叨，负手转身走下缓坡，乞康在原地愣了三秒，赶紧快步跟上前去。 “皇上，三位长帝姬的封赏......” “我得跟姐姐们商量着办。” “......”乞康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走到了人群中，他也不方便再开口。为了保持神秘圣洁的形象，他俯身行礼后匆匆离开祭祀台，朝国师宫方向走去。 * 紫霞宫是李代女皇寝宫兼处理政务之地，后宫夫侍公子非诏不得入内，先皇留下的后宫更没有资格进场，于是皇父万宁便带着众人跪拜告辞。 升级为长帝姬的姒鸢、姒无忧和姒玉珠三人，走在文武百官前方进入正殿。她们都拼了命地抑制心中的不情不愿和不甘，举止优雅而端庄，对着稳稳坐在龙椅上的孟回跪拜，三呼万岁。 “起——” 孟回旁边的年迈內侍名叫谷仓，声音尖利，眼神锐利如鹰。他是先皇留下的老人，因“八字不合”躲过了殉葬环节，直接跳到她身边继续留任。 算八字这种神叨叨的机构，自然属于神叨叨的乞康管理，这世界上谁跟谁不合基本都是他说了算。孟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谷仓已经投靠了国师大人。 “皇上，”谷仓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到孟回身边，凑到她耳边道，“是时候封赏几位帝姬，定封号封地了。” 他的声音虽小，可整个内殿鸦雀无声，下面众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新皇从小到大没什么卵用，这是全朝人民都知道的事，可这刚登基，连头道圣旨的内容都需要內侍操纵，简直没用得过了头。 让人心生鄙夷。 孟回抬眼，平静地扫过谷仓满是皱纹的脸，在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鄙视和轻蔑，还有即将走向人生巅峰的向往。 想操纵她？想让人看她笑话？想在第一天就敲定她傀儡之名？孟回眯了眯眼，开口时语气平平。 “朕与母皇心心相印，血脉魂灵相通，在祭祀高台上，狂风呼啸时，朕曾听到母皇魂灵泣诉身边无一称心魂灵服侍，怀念身边老人......” 孟回这番话惊得全场官员头上冒冷汗。 他们毫不怀疑祭祀台的神秘与神圣，更不怀疑这世上有人能和魂灵对话，刚刚的狂风吹去阴云，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老天在支持新皇继位。她说听到了先皇泣诉，那就肯定是听到了！ 关键的问题是，没有称心的魂灵服侍，谁该去称这个心？ 谷仓被她这话打得措手不及，楞在原地久久忘了退后。 “事关母皇，朕不愿轻待。谷仓，你虽错失殉葬机会，但仍能以别的方式继续为母皇效劳。你可愿意......”看到谷仓脸上露出惊惧，孟回及时收了口，缓和了语气道，“替朕在宫中挑一挑合适之人？” 谷仓紧绷的背脊骤然一松，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老奴必当尽心！” 孟回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吓唬到位就得了，她可不会一登基就冒着“不孝”风险把先皇留下的人给干掉。再说，这老狐狸活着比死掉有用多了。 第288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6） 孟回还是没有急着给三个帝姬封赏。在殿上说了一堆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客套话，表示自己受之有愧但愿意努力做好这个皇帝，并让大家一定要配合工作，跟她一起“顺从天命”，再创盛世。 文武百官出宫的时候都还在想，这个曾经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嘴皮子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索？绕起圈子来让他们都头昏脑涨，计划好的下马威都给忘记了。 孟回暂时无心理会这些官员怎么想，只要姒家人没死绝，官员就只能忠于皇权，有点小心思很正常，以后再慢慢处理不迟。眼下最紧要的，是要稳住宫中内乱。 姒鸾的三个姐姐，宫中留下的各路人马，才是孟回眼下最大的麻烦。 孟回坐在一张雕着神鸟的玄色长桌后，身着玄色金纹宽袍，黑发高拢在头顶挽成发髻，上方斜插着一支沉重却华美无双的宝珠神鸟钗。 长桌前方跪坐着神情各异的三位长帝姬，姐妹四人从未以这样的姿态坐在一起，一时间有些别扭。 特别是姒鸢，神情仍然愤愤，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的讥讽。“皇上有何吩咐不妨直言，叫我们来又不说话，我等实在是惶恐得很！” 姒鸢长眉斜斜上挑，眉目间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一举一动都带着天之骄女的骄横。她如今二十有二，五官已长开，可是看上去并不比三个妹妹稳重多少。 由于姒鸾从不与姐姐们来往，孟回无法从记忆里得知三人的真实性情，她干脆抛开记忆，仔细观察，从头了解。“请三位皇姐来此，一是为商讨封赏之事。二是想问一问三位皇姐，对大益与大嫃有何看法。” 孟回完全不了解这个国家，与其去找完全不认识的文武百官询问，还不如找这三个利益共同体。好歹都是姒家人，在外乱面前，不管三人有多痛恨对方都必须齐心协力。 姒鸢冷哼一声道：“封赏是皇上的事，我等不敢置喙。”她装作没听到第二个问题，皱起眉头抬眼看向了天花板。 老二姒无忧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白莲脸，声音更是温柔和气：“皇上厚爱，臣不敢逾矩。至于大益与大嫃......”她看了看姒鸢和姒玉珠，垂下眼帘道，“臣不如皇姐、皇妹了解，还是不在这里献丑了吧。” 老三姒玉珠是四姐妹里长得最普通的一个，聚集了父母所有的缺点，凑成了一张大众脸。她逢人三分笑，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臣与两位皇姐一样，无论皇上如何封赏，都是对臣等的厚爱。”她说完就闭了嘴，绝口不提大益和大嫃的事，甚至还默默垂下了头试图装鹌鹑。 孟回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该一致对外的大事，这三人怎么都是一副躲躲避避的样子？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大皇姐熟读兵书，不妨说说，若此时征战有几分胜算？”孟回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熟读兵书，反正先把高帽子给扣上再说。 姒鸢挑了挑眉，狐疑地盯着孟回双眼。“几分胜算？皇上究竟多久不曾出过翠微宫？三个月前，姜晞被母皇打入大狱候斩，没有姜晞，谁给你带兵出征？没有合适的人领将，谈什么胜算？” 姜晞...... 孟回心中一喜，本想悄悄从旁打听一下这个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听姒鸢的意思，姜晞还是本朝名将？孟回想到这里又觉得很心塞，原主这个帝姬做得还真是迷茫，对后宫前朝相当于一无所知啊！ 好在眼前三人都清楚这一点，顶多鄙视一下，完全不至于露馅。 为了弄清真相，孟回打算放弃尊严打破砂锅问到底。 “朕幽居翠微宫不喜打探朝事，很多事都要从头学起，大益与大嫃之战关乎姒家基业，还请三位皇姐不吝赐教。” 话都说到这份上，姒无忧和姒玉珠都不好再装哑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开，总算是把有关姜晞的大概情况给说得清清楚楚。 “姜晞曾在燕城之战立下大功，二十有六便被母皇封为骠骑大将军。可惜这才受封三年，就因‘勾结外敌’被母皇打入大狱。” “姜晞怎可能勾结外敌，她巴不得早点和两国开战。母皇......不过是忌讳她与乞康走得近而已。” 孟回闻言明白过来，姜晞是主战党，和姒瑾主和的理念有所冲突，两人关系肯定会渐渐疏远。其中再掺杂了一个乞康，姒瑾对姜晞的信任肯定会逐渐减少。 “姜晞战功赫赫，声名远扬，为表忠心，还曾在祭祀台外立过忠皇誓言，极受文武百官和黎明百姓爱戴。自从她被打入大狱，母皇威名严重受损......” 姒无忧的话音还未落下，姒玉珠又接着开了口。 “早在两年前姜晞就建议母皇开战，那时，大获全胜的燕城之战刚过一年，正是士气高涨时。可母皇始终不肯应，以劳民伤财、愿与邻国和平共处等理由否决了。” 姒玉珠看上去很是遗憾，重重一叹，没有接着往下说。再说下去难免就要说姒瑾坏话，她可不愿意留下话柄。 姒无忧见状，接过话头细声细气地道：“去年是难得的丰年，姜晞又提出广纳军粮，为日后开战做准备，可是母皇仍然没有同意。” 孟回听后始终不解，姒瑾看上去脑子没毛病，既然有实力开战，为什么瞻前顾后连连否决良臣的意见，还把人家给关进大牢判了死刑？ 看到她目露疑惑，姒无忧立马解释道：“母皇近年偏宠一名大益献贡的男子，赐号‘忘尘’，封正三品公子，破例令其独居一宫。此人......”姒无忧瞥了一眼姒鸢，声音放低了几分，“面容极似先皇夫。” 难怪全朝廷都盼着姒瑾挂掉。为了美色耽误国政，这不是昏君是神马？大益贡个跟姜无尘相似的男人来，明显是不怀好意。偏偏姒瑾还上了勾，真不知道该说她深情还是傻帽。 孟回瞥了一眼姒鸢，只见她神情阴鸷，眼中恨意异常强烈，冷哼一声后，不顾规矩甩袖而去。 第289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7） 姜无尘是姒鸢最大的痛点，要是他没死，皇太女之位会稳稳落到她头上，如今继位的当然也会是她。 父亲死了，皇太女之位跑了，还要常年被个外邦进贡来的替代品恶心，作为最尊贵的嫡长女，姒鸢肯定不能忍。 可她会因为这件事毒杀亲生母亲吗？孟回暂时还不敢下定论。 “忘尘公子是否前来送灵？”孟回等到姒鸢远去，才又开口问了问两人。 两人齐齐点头，姒无忧还柔声道：“他跪在角落里，并不起眼，皇上或许看到了也记不得。臣倒是刻意看了他几眼，面容红润有光，显见是过得挺滋润。” 孟回听到这话，觉得姒鸢的嫌疑反而更小了。 要说狠心程度，姒鸢肯定是达到了，以她的手段和人脉都足以做成这事。杀人动机很充足，时间根本不必去考虑，她没在场，总可以派别人的前去。 但换个角度想，这个封号忘尘的公子还活得好好的，连头发丝都没掉一根，要是姒鸢动手，干嘛不直接把嫌疑扣到他脑袋上？ 孟回觉得换做是她肯定要这么做。 忘尘是大益人，在大姮前朝后宫都没有靠山，姒鸢只需要给他扣上个细作帽子，就能把下毒的罪名定得死死的。站在姒鸢的角度看来，简直是一举两得。 偏偏忘尘活蹦乱跳，还活得油光水滑皮毛泛光......哪里像只失去主人的小动物？ 孟回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这两人身上。 姒无忧的父亲从潜邸时期就伴随在先皇身边，曾经只是个侍者，身份低微，能晋封公子都是托了这个女儿的福。有个无名无姓侍者出身的生父，想上位简直是逆天而行。 按照姒瑾的说法，姒无忧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不管怎么看机会都很渺茫，她自己不会不清楚。她和先皇的关系不好不坏，不特别亲近，但也绝对没什么仇怨，杀了先皇对她有百害无一利。 老三姒玉珠的生父同样是公子，出身只比侍者好那么一点点，是女皇东巡的时候在一个小城里看中，宠幸后带回了宫。与老二的生父一样，是女儿出生后被晋封的公子。 这两个人的出身和地位都差不多，平时相处得还不错，两人都没有争宠的心思，老老实实做人，不敢给女儿添麻烦惹事。 姒玉珠和先皇、姒鸢一样喜好美色，爱看华丽歌舞，但她平时生活绝没有两人那般奢靡。她认得清自己的地位，和姒无忧一样，走的是和善亲民路线。 比起姒无忧，姒玉珠反而更受先皇宠爱。孟回记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心中猜测可能是因为两人有共同爱好，能聊到一堆。至于有没有更深层的理由，还得继续了解下去才能得知。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姒无忧和姒玉珠的嫌疑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以前吃亏忽略不计的亏，孟回还真想直接把两人排除。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没把两人从心里的小本本上划掉。 “多谢两位皇姐提点。昨夜守灵，今日祭祀，想来两位都乏了吧。” 听到孟回的话，两人立刻表示为先皇尽孝并不累，只是到现在还没吃饭，身子略有点撑不住，所以先行告退。 孟回目送两人远去，对左侧站着似木头的侍卫道：“传谷仓进来。”说完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接着吩咐道，“顺便传膳。” 侍卫是个高瘦清秀的女子，腰间令牌上写着“尚云”，脚步稳健如飞，看上去武艺不凡。 紫霞宫里的人都还没换，贴身侍者和侍卫都是先皇留下来的人。孟回想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过往和小心思，就得先把紫霞宫谷仓给收服，让他老老实实交代哪些人跟他一样投靠了乞康。 谷仓迈着颤巍巍的脚步进来时，孟回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封赏圣旨，她尽量利用这具身子的本能，写出来的字迹与平时一样。 她想了想这个朝代常用的封号，刷刷几笔就将三个长帝姬的封号定下，至于封地，她打算先欠着，以后看看情况再说。 谷仓跪拜在地，安静如鸡，没敢像之前那样主动开口，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孟回写完了圣旨，又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招手让远处侍者封存。“谷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谷仓身子一顿，这才过了多久？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到底把谁的命送上去呢！ “老奴......老奴......”他不敢说实话，万一新皇一个不对付又把他本人给考虑上了怎么办？“老奴正想挑几个人，拿生辰八字去国师宫算一算。”他一个奴才压不住新皇，国师总能压得住吧？ 谷仓一想起国师的超然地位，感觉说话都有了底气。“要是找的人八字不适合，去了岂不是要冲着先皇么？” “先皇身具帝王之气，谁敢冲着她？要是不合适，她再把魂灵散了就是。”孟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不用再找了，你八字不合都能伺候这么多年，我看以后继续伺候也无妨。尚云，送他去见先皇。” “是！”尚云得令立刻上前，板着一张冷脸，看上去颇有气势。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谷仓刚升起的一点儿小底气又被打散，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球，完全泄气了。“奴才知道错了！奴才愿意戴罪立功！” 孟回撇了撇嘴，这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早早听话留个好印象多好，非得耗光她最后一丝耐心。“尚云，先放开他。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尚云完全没有异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松开手丢掉软绵绵的谷仓，对内殿里的所有人一招手，吩咐大家随她出去。 一群侍卫侍者走得悄无声息，连关门都没有声音。内殿只余下孟回和谷仓，她冷冷的注视让谷仓浑身冒冷汗。 她这回的身份自带王霸之气，只要不言不语盯着人家看，就能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连五体投地都省了。孟回故意多沉默了一阵，待谷仓趴在地上的手都在颤抖，她才悠悠开了口。 “朕不想跟你兜圈子。老实交代，这紫霞宫还有谁和你一样投靠了乞康？” 第290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8） 谷仓知道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他在宫里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很明白当墙头草的重要性，更知道怎样当好一颗不让人讨厌的墙头草。 “皇上英明，奴才确实是因惧怕殉葬，这才求上了国师大人。奴才一辈子忠于先皇，可是膝下还有两个干儿子未曾许人！两个孩子都是守宫门的侍卫，奴才要是死了，他们无依无靠，没法在这宫里活下去啊！” 谷仓哭得稀里哗啦，本就年老沧桑，还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看上去非常引人同情。然而孟回又不是人，内心毫无波动。 “别扯没用的事，接着说！” “是！”谷仓一把抹掉鼻涕眼泪，知道卖惨这条路走不通，赶紧又换了一条路线。 “奴才去求国师是罪该万死，可也确实是走投无路，才行下这无奈之举。可是这紫霞宫内明明有许多人心无牵挂，既没有亲族又没有后人，偏偏也是贪生怕死，留恋人间富贵......” 谷仓说得义愤填膺，仿佛他是为了什么神圣目的才背叛皇族、投靠新主，别人就全是纯粹的坏心眼，贪生怕死。 谷仓的表情和语气转变实在太大，孟回觉得自己快笑出声，抿着嘴憋了好久才把笑意给憋回去。她不由得佩服那些常年不露声色的帝王和上位者，这特么多来几次简直要出憋内伤啊！ “......奴才实在是看不下去！除了紫霞宫内的侍者，后宫还有不少公子，甚至高位分夫侍都已转投国师，愿意为他效劳。” 终于说到重点了。孟回舒了口气，放缓语气道：“将你记下的名字写下来，不可随意诬陷，要是被朕查清，你和你两个干儿子便一起去见先皇。” “是是是，奴才不敢。”谷仓跪着爬上前，双手接过孟回递来的纸笔，趴在地上边想边写，看样子还算谨慎。“其中有一些早就投了国师，有一些是事后不愿殉葬才主动找上门去。” 最后，孟回看着一张长长的名单叹了口气，这皇宫都被乞康的钉子给钉成筛子了，姒瑾就算能躲过这次的下毒，也躲不过有心人接二连三的暗杀。 “至于前朝官员，奴才就一概不知了......”谷仓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瞥了瞥孟回，没能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端倪，失望地垂下头，颤抖着等待结局。 孟回记忆力超凡，看完一遍就把名字都给记在了心上，三两下撕掉纸张，一半丢进盛着墨的砚台内，一半丢进盛着水的笔洗中。 “念你伺候先皇多年，功大于过，这次的事朕就不计较了。”孟回刚说完就见他露出惊喜之色，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去收拾收拾东西，带上两个后人一起回乡吧。” 谷仓从来没服过老，还想趁能喘气多捞几年，谁知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还连累两个儿子一起被赶出宫。 他年纪大，又是阉割的內侍，出了宫根本没活路，两个儿子年纪轻，可是见过了宫廷繁华，哪里肯轻易嫁给民间女人？ “尚云！送谷仓离宫！”孟回才不会给他机会留下来。 作为紫霞宫內侍之首，姒瑾活得越久，谷仓就越是受益，他完全没有下毒的理由。正因为如此，孟回一开始还有心留下他凑活用一用。 可惜谷仓不知好歹，刚刚再一次试图借乞康之名压她，失败后又露出墙头草本性，实在不能留。 谷仓人老力衰还贪心不足，说不定哪天得到乞康重利保证，又要反过来背叛她。她应付大人物都够头疼了，不想时时刻刻防备身边这些侍者。 尚云一直站在门外，听到孟回的呼叫立马推门而入，拖着不知所措的谷仓离开了内殿。 孟回知道，谷仓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城。他知道的隐秘实在是太多了，后宫有的是人想他永远闭嘴，说不定连乞康知道了都要派人出手。 孟回完全没有必要补上一刀，更不会有解救的心。她想着那篇长长的名单，思考着怎样才能给这些人一个严厉警告。 “必须让他们老老实实埋着脑袋做人，不敢出来蹦跶才行。”孟回觉得暂时不需要杀一儆百，以暴制暴永远是她的最后选择，要是能使巧劲解决最好，实在不行再挑只蹦跶得最高的猴子出来。 “姒瑾留下来的后宫倒好解决，打包送去行宫，再找一堆靠谱侍卫看守起来，不让他们跟外界联络就行。其实没有先皇，这些无女的夫侍、公子都没有利用价值，再一关禁闭，根本不会有人去联络他们。” 皇宫是很现实的地方，彻底没用的人，在别人眼里就等于不存在。比如以前的万宁和姒鸾。 “反倒是一群內侍，还有这些叛变的侍卫。一个都不留下的话，整个皇宫会大量缺人手，根本转不开。要是留下来吧，膈应且不说，关键是危险。” 血洗宫廷什么的，孟回肯定是做不出来。关键这些人又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在宫里，背叛来背叛去的情况多了去了，总不能因为人家攀高枝就砍人家脑袋吧。 特别是在姒瑾死后才投靠乞康的人，都只是求条活路而已。换作是她，肯定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狗带。活得好好的，谁会真心愿意殉葬？ “干脆把这些人分成两批处置。姒瑾死前就投靠乞康的人不多，弄去刷刷马桶、洗洗衣服，留个案底以后不往上提就行。至于因为殉葬问题投靠过去的人......干脆给乞康送过去！” 反正他喜欢收买各路人马，直接给他打包过去正好方便。 人员轮流转，再从以前刷马桶、洗衣服的人里提一批上来顶住，宫外很快也要有新人进来，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很快就会有真正忠于她的人手。 孟回想到便打算立刻开办，只不过她没有直接相信谷仓吐露出来的名单，而是等到尚云归来，让她暗中去查一查这些人。 由于她对尚云的来历背景和忠心程度都不了解，保险起见，吩咐的时候还用上了五体投地影响心智。尚云一脸崇敬地领命，潜意识里种下了忠心的种子，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紫霞宫。 第291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9） 登基的第一天，孟回忙得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送走了尚云后，她又分别接见了前朝几个重要大员，敲定了先皇下葬的日期，传达了要将后宫人员打包送去行宫的旨意。 最重要的是，冒着被几个文官狂喷的风险，以刚登基不宜劳民伤财为由，拒绝了选纳皇夫、充盈后宫的建议。 孟回还趁机试探了一下几位大员的口风，确定了这些不属于同一阵营的人们，都不介意把姜晞从大狱里放出来。于是她决定大赦天下，先把人捞出来，不管以后能不能重用，至少能把姜家人的小怨气平息下去。 姒瑾得罪的大家族不少，除了姜家，还有姚家、如家都挺盼着她死。 让孟回最无语的是，这些家族全都是因为劝谏姒瑾不要宠信忘尘公子，才遭到一系列政治打击。 “姒瑾这忘事忘得也挺有水平，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一个都不记得，还觉得自己死得挺冤枉、挺委屈......” 孟回一想起忘尘公子，脑子里自动冒出“红颜祸水”四个大字。“这人还不好弄去行宫，实在太便宜他了。朝廷内部的乱子，归根结底是因他而起，要不然姒瑾不至于这么招恨。” 忘尘公子对大姮必然怀有恶意，细作身份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他凭借和姜无尘一样的相貌和性情，屡次三番蛊惑先皇不要做战前准备，让大姮一次又一次失去摆脱困境的良机，陷入到现在两难的地步。 作为祸国的罪魁祸首，可不能就这样轻轻松松退休养老。孟回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谁最恨他，谁自己处理去！ “来人！”孟回冲着不远处的侍者喊了一声，立刻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內侍走上前来。“去告诉忘尘公子，让他留在宫中不必前往行宫，我另有安排。” “是！”小少年恭恭敬敬退出内殿，一路小跑着朝忘尘公子的宫中而去。 等到小少年喘着气归来禀告事已吩咐下去，外面天色早已沉下，深蓝发黑的天幕中布满繁星，昭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孟回确定今天没有急事要办，这才起身前往寝殿洗漱。 她还没开始脱衣服，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个妖妖娆娆的小少年，媚眼如丝，全都是一副甘愿献身的模样，吓得她赶紧板着脸让他们退下，总算是保住了清白。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我看上去像是沉迷美色的人吗？”孟回泡在木桶里，捂着姒鸾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心想这样的事还是少来几次比较好。 匆匆泡了个澡，梳通了头发，孟回穿着绣有神鸟的睡袍躺到了新换的床上。或许是身体累了一天一夜，她头一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来到了熟悉的黑暗里。 “咦？”孟回扫了一圈，居然没看到姒鸾的魂魄。“怎么回事？什么情况？魂呢？”她在外面的时候分明感应到里面有魂，只是比从前那些魂魄更加微弱而已。 “孟婆大人，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很近的地方飘来，听上去弱弱的，带着点儿害怕。 孟回转头四下看，意念也延伸到四面八方，还是没能找到发出声音的魂。“姒鸾，你能看到我吗？” “能的。父亲曾说我魂魄虚弱，许是大人魂魄太强，我无法现身。”姒鸾怯怯的，听声音似乎还退远了一些，但还是没能显出魂魄。 “算了别试了，就这样交流也一样。”孟回摆摆手让姒鸾不要再尝试，她进阶后魂魄变强了不少，正好又遇到天生魂弱的人，多半把人家逼得更弱了。 “你应该都看到了吧，乞康让你继位做了女皇。不过我得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帮你母皇办点事就走。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想下的命令？要是跟我的任务不冲突，我就顺手帮你办了。” 孟回每次借用人家身体，都会心甘情愿帮原主一些小忙，这一次自然不例外。 谁知道姒鸾沉默了许久，忽然带着哭腔道：“我想求大人灭杀我的魂魄。” “啊？！”孟回瞪大了眼看着黑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是怎么啦？我真的只是用一下你的身体，肯定以最快的速度还给你。” 孟回没敢保证三五月就还给她，“保住姒家皇权”和“安定外乱”两个任务难度很大，说不定得耗费好几年时间。她以为姒鸾是害怕身体永远被强占，只好保证尽最大努力快速完成任务。 “你别担心，我走的时候肯定把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让你一归体就能轻松应付一切，好不好？你今年十六，等你二十二三岁的时候我指定能把身体还你。”五六年功夫，不管怎样都该有个结果了。 姒瑾登基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姒鸾在二十二三岁真正坐上皇位也不算迟。 谁知听到这句保证，姒鸾居然抽泣起来。“呜呜呜......大人还是杀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做女皇！我从来都不想争皇位！我本想等到大姐登基后，求个恩典被贬为庶民，带着父君一起去民间生活......” 孟回听得一阵无语。“那你也用不着去死啊！这样吧，我把国家给你治好，然后就退位让贤，帮你和你父君一起离开皇宫，再把身体还给你，怎么样？” 本以为姒鸾这一次会同意，没想到她还是哭哭啼啼不肯答应，一心只想着求死。 “求求大人还是灭杀我的魂魄吧，我早就对尘世间毫无留恋，今日见到大人，便知死后肯定还有另一番机遇，哪怕失去记忆直接遁入下一世，都比做个皇家女子强得多！” 姒鸾语气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冷静，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是父君，可是有大人在，想来父君日后会在行宫过得很好。哪怕......”她说到此顿了顿，沉默了许久才又接着道，“大人有治国之才，又受母皇所托，何不好人做到底，带领大姮走向繁盛？” “呃......”孟回简直服气，没想到姒鸾把死后的事都想明白了，一心只想求速死轮回，简直劝都劝不住啊！ 第292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0） 孟回在黑暗里沉思了很久，姒鸾一直断断续续说着话，无非还是求死，想劝她不要犹豫快点动手。 对于孟回来说，顺应姒鸾本意送她一程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觉得还想再抢救一下，始终下不去这手。 “你既然放心不下你父君，为什么不再等一等？我真的会尽快完成该做的事。你想想，要是能和你父君一起游历山水，过上平凡普通的日子，到时候买点田，娶几个听话懂事的少年回去，岂不又是完美人生？” 姒鸾笑了，笑声中却只有凄惨。 “呵呵呵......大人，终有一日您会知晓我为何不肯活下去。请大人放心，若到了地府有人问起，我会原原本本说清楚，我是自愿去死。” 孟回倒不担心这个，早在进阶散仙的时候，她脑海里就自然有了一套规矩，可以以此判断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以她现在的境界，只要不滥杀无辜，不以杀取乐，对她的修行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只不过，她认为自己应该严格约束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剥夺人家性命。身上的责任越重，就越应该谨慎决定自己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关乎人命，万万马虎不得。 可是姒鸾求死之心实在太重，弱小的魂魄里散发出来的全是死意，而且该劝的话她都已经劝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孟回叹了口气，再次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可再跟你说一次，我用了你的身体，很愿意帮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忙，比如出宫，甚至赚一些小钱，对我来说都是小事。” “多谢大人，可我确实无心活下去，请大人成全我唯一的心愿！”似乎是察觉到孟回在动摇，姒鸾语气平静了下来，还带着几分轻松。 孟回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散出一股强大的魂力直击声音所在的方向。她感觉像是击破了一个脆弱的肥皂泡，还没看到这透明泡泡的存在，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通，活着不好吗？”孟回在黑暗中皱着眉，实在不明白姒鸾为什么非要求死不可。 她以前活得不怎么痛快，可是也说不上痛苦，记忆里都是些很平淡的事情，完全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至于说以后，都答应帮她退位出宫了，为什么还觉得活不下去？ 孟回实在想不通，甩甩头懒得再管，意念一动，从黑暗中钻了出去。 * 翌日天还没亮，孟回就被昨天的小少年內侍唤醒，睁开眼，朦朦胧胧看到他脸上带着焦急。 “青竹，什么事？” “禀皇上，国师大人请见。” “让他等着。” “奴才说了，可是他......国师大人说现在必须见到皇上。” 孟回估摸着乞康是为她赶走谷仓、赶走后宫众人的事而来。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作，根本不是姒鸾敢做得出来的，乞康肯定一头雾水，一时半会分不清他究竟挑了个什么人上位。大清早来逼迫她起身接见，为的是进一步试探。 要是匆匆起身接见了他，说明赶人的事只是随手之举，没有深意。要是拒绝起身让他继续等候，说明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虎，昨天的举动明显是有针对性。 孟回不打算跟他绕圈子，对乞康示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忍让一时，只会让他认为自己软弱好欺。 “去告诉他，要么在外面等着，要么就回他的国师宫，无诏不得外出。” 青竹被她冰冷的语气惊住，愣了一会儿才赶紧应了声是，匆匆往后退了十来步，才转过身小跑着出了寝殿。 不多时，青竹又从外面折返回来，神情比之前更加恭敬。“禀皇上，国师大人告了罪，请皇上好好休息，他会在外殿等候圣驾。” 孟回早就坐起身来，经乞康这么一闹，睡意全无。想到今天还要上朝，又是一阵头疼。 青竹见她有下床的意思，赶紧吩咐人拿衣服前来，伺候着她穿衣洗漱，拾掇完毕时，早膳正好也送到了。 摆了一长桌子的菜都是清淡素食，乍看上去品种繁多，其实仔细一观察就能发现，没有一道菜用过心思。哪怕是为先皇守丧，对于新帝来说，这桌菜也实在显得太寒酸了。 “今日当值的御厨想来是年迈，连这么几道菜都做不好，让他告老还乡，回去荣养天年吧。”孟回本魂可以不在乎吃什么，可现在既然坐在这位置上，有些事就不得不在乎。 居然连尚食局都敢来踩一脚，真当她是乞康的小木偶？不给个小警告，让宫里的人知道风向变了，这些人鼻孔还得继续朝天。 青竹听后神情一凛，垂下头应了声是，让试菜的內侍继续试菜，把准备好的布菜筷子交到一名少年手里，匆匆走出殿外吩咐人前往尚食局传旨。 孟回不慌不忙吃完早饭，见天色还早，又慢吞吞地在内殿里散了会儿步，在青竹一个又一个担忧的眼神下，才似想起外面还有乞康在等待。“走吧，看看国师大人一大早赶来究竟有什么要事。” 孟回领着一群人来到外殿，乞康正跪坐在一侧喝茶等候，看到她从里面走出来，不慌不忙地起身弓腰行了一礼。 国师历来无需对皇帝行跪拜礼，这是大姮朝开国以来的规矩。乞康等到孟回在龙椅上入了座，自己也回到刚刚的位置上。 “何事请见？”孟回脸上挂着客气疏离的微笑，神态中再找不出一丝姒鸾的影子。送走了原主的魂魄，她决定把这女皇好好当下去，于是不再伪装，干脆以自己真正的面目来面对一切。 她堂堂地府鬼员，还当了这世界的女皇，凭什么委屈自己在神棍面前伏低做小？ 看到她神态不同以往，乞康眼中闪过了然，立马做出一副恭谦姿态，微微垂下头来。 “禀皇上，昨夜在城中荒巷有人发现三具尸身，正是奉旨出宫颐养天年的谷仓及其养子，三人皆是被割破咽喉而亡。” “竟有这样的事？”孟回做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很快又平复下来。“真是可惜了，本想让他们回乡享福，没想到居然遭了窃匪。传令下去，好好查办此事，定要找出这胆大妄为敢在皇城行凶之人！” 第293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1） 谷仓是被灭了口，孟回和乞康心知肚明，能听说这件事的任何人都能想到这一点，但孟回不打算“追究彻查”真相。 安到窃匪头上，顺便打击打击大姮朝黑恶势力就行，没有必要真的深挖。到时候挖出一大堆她暂时无力解决的事可就麻烦了。 动手的是不是乞康都难说，孟回瞥了瞥他神情，镇定自若，只是眼神中略有疑惑，很难看出是不是他派的人去暗杀谷仓。 谷仓知道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太多，又大多关于宫闱阴私，还没起驾前往行宫的夫侍、公子都有可能悄悄联络家族动手。 孟回根本不打算追究往事，先皇后宫也好，文武百官曾经的反心也罢，那都是针对昏庸无能的先皇去的，跟现在的她没有太大关系。 作为官员，作为与大姮朝相依的国民，恐怕没有人愿意看到国乱之际有外地趁虚而入。只要她能稳稳把持朝政，凭真本事步步服人，那么姒家江山在朝中最大的敌人，恐怕只有乞康一人。 “青竹，你是哪一年入的宫？什么时候到的紫霞宫伺候？”上朝的路上，孟回左手扶着青竹，由于时间还早，她有心在路上闲聊几句打听打听情况。 “回皇上，奴才七岁入宫，一直在尚衣局听差，后来怀桑总管......他见奴才还算当用，正好紫霞宫又短了人手，就调奴才来到先皇身边伺候。奴才到紫霞宫至今还不到半年。” 孟回点了点头，她对怀桑这个人倒是有印象，他曾是姒瑾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內侍，年纪比谷仓小，以前却始终压了谷仓一头。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姒瑾弃用了怀桑，将他发配到了等闲无主子居住的行宫，去了没几个月就传来怀桑的死讯，据传是服毒自尽。 “如此说来，怀桑算是你的恩人了？” “是。奴才尊他为父。” 孟回诧异地看了青竹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谨慎小心的小少年，对于这件事倒是毫无隐瞒之意。宫里多得是拜高踩低之辈，一见人家落了难，就恨不得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什么大恩大德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那你可知道怀桑因何自尽？” “许是悲痛，也许是......奴才也不知。” 也许是怨怪先皇偏信谷仓这等见风使舵之辈，孟回估摸着他是想说这话，只是害怕说了会犯忌讳。 “怀桑是服毒？” “是。” “可知是什么毒？” “阎王令。” 孟回闻言一噎，居然拿她家老板的金字招牌来命名，想来这毒药是很厉害咯。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事，脚步不禁一顿。 “先皇中的也是阎王令。” “是。阎王令乃大姮第一毒，尚药局......常年备有此物。” 原来是大姮官方指定用毒，想来宫里要害个人多半都爱用这个。孟回瞥眼扫了一眼青竹，默默分析了一下他的杀人嫌疑。 会不会是因为怀桑之死心有不甘，从而埋怨上了姒瑾，所以弄到了阎王令，让姒瑾死于和怀桑一样的毒？青竹作为女皇身边近侍，想弄到一点阎王令不成问题，他有能力，更有作案的机会和时间。 就算帮他弄到毒药的人事后明白了什么，都绝对不敢声张是自己帮的忙，否则只会跟着一起死。 动机，时间，工具，样样都能满足。唯一的问题是，青竹真的会这样做吗？ 孟回不敢说自己看人一看一个准，但从小到大再到死，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多多少少能从一个人的外在窥到一些内心的情况。而青竹怎么看都不像会弑君的人。 她决定先把这怀疑放到一边，并打算继续让青竹跟在身边。就算他真是凶手，目的都是给恩人报仇，而并非政治斗争或为了一己私利。 何况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青竹已是紫霞宫留下的人中最靠谱的一个，要是弃用了他，孟回身边可是真的无人可用。 姒鸾身边的宫人不多，一个似一个的木讷，孟回打算把他们全都调到紫霞宫做些杂事，重要的事情还得交给机灵又谨慎的青竹。 无需操心身边事，她才能把精力放到朝堂之上。 * 宣政殿内，孟回高坐于龙椅之上，下方是五品以上居要职官员，一眼望去全是女子，唯有殿外零星站着一些男官员，到台阶下方才有更多的男性低品官员。 “启禀皇上，舍妹已于寅时末归还家中，今日本当前来向皇上叩谢隆恩，然......然而身体虚弱至极，返家后昏迷不醒，医者正竭尽全力医治，是以未能前来。” 殿上一名高大瘦削的女子皱着眉头，站在官员前方几步向孟回禀告姜晞的情况。由于姒鸾毫无前朝官员记忆，孟回连她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站在一旁的青竹见她瞥来，赶紧上前几步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皇上，这位是姜晞庶姐，姜羽霖，现任奉车都尉一职。” 全场都知道“姒鸾”是个什么情况，见到此状心中都有些想法，只是面上不曾显露出来。姜羽霖愁眉苦脸，还有些心不在焉，禀告完毕竟一时忘了站回去。 孟回有心重新与姜家建立良好君臣关系，想了想立马沉声吩咐道：“青竹，传尚药局派御医前往姜家，为骠骑大将军医治。” 青竹领命后匆匆转身走向后方吩咐下面的侍者，在场官员闻言却是一惊。 姜晞的从一品大将军早就被先皇撸掉，进大狱后便是罪人身份，如今新帝一上位便侧面敲定她官复原职，显然是有心备战。众人一领回到孟回深意，心下对这横空杀出来的幸运黑马有了几分不同看法。 孟回是故意如此轻描淡写恢复姜晞职位，要是特意提起从前被撸掉之事，无论姜家还是皇家脸上都不好看。再者要改变先皇旨意，又要涉及到一系列繁复的“道德礼仪”问题，她才懒得走这所谓的“正路”浪费时间。 如今，大家都愿意假装忘掉了先皇曾经的旨意、忘掉姜晞的罪人身份，孟回自然是一口咬定她身份。一来能稍微给姜家做个面子，二来缓和一下百官与皇家紧绷的关系。 第294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2） 以姜家的地位，原本是可以直接向皇上求个恩典，让御医前往家中为姜晞医治。 姜羽霖一直没开口，是因为姜晞如今已是无官无职，再者还不清楚新帝对姜家是个什么看法，更是认为新帝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多半会被乞康操纵成扯线木偶，于是不愿与之打交道。 没想到刚露出几分愁容，新帝居然主动开口让御医前往姜家，还轻描淡写把往事翻了篇，一言恢复了姜晞的官职。这让姜羽霖再次楞在原地，缓了片刻才跪拜谢恩。 “谢皇上隆恩！” “不必多礼。” 孟回决定把面子做到底，于是板着严肃脸沉声道：“姜都尉，姜将军乃暂时关押，为何会一出大狱便昏迷不醒？朕记得姜将军如今不过二十有九，正当壮年，又是本朝第一悍将，何至于如此虚弱？” 姜羽霖得了御医本就很高兴，刚一站起来又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惊，接着又是一喜，连忙抓住机会戳刑部痛脚。 “禀皇上，舍妹身体一向康健，微臣见到她今日之状亦是大惊。她身上明处暗处伤痕无数，又始终不省人事，微臣着实不知这伤究竟是从何而来！” 孟回暗赞这人告状告得简直有水平，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可人是从大狱里放出来的，那伤还能从何而来？她沉下脸色，声音比刚刚还要低沉，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气势。 “刑部尚书何在？” “微臣如霜叩见皇上。” 一名体型还算娇小的清秀女子站了出来，神情不虞地跪拜在地，还未等到孟回开口便自顾自解释起来。 “启禀皇上，姜大将军在狱中时常辱骂、殴打狱卒，屡次试图闯出大狱，言辞中对先皇颇有不敬。狱卒无奈之下联手压制大将军，谁曾想人数众多，竟然......竟然无意伤到了大将军。” “如尚书这话简直可笑！”姜羽霖闻言气得冷笑，“舍妹生性耿直却不鲁莽疯癫，何至于抗旨闯大狱？更不必说她一向敬重先皇，哪怕被带走入狱都不曾埋怨半句，何至于在狱中出言辱骂？” 如霜冷冷扫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应道：“牢狱清苦，又因姜大将军曾是死刑犯，境遇与从前是天壤之别，或许是犯了失心疯也不一定。” “荒唐！谁不知道你们如家嫉......”姜羽霖很想跟她继续辩驳下去，可余光看到上方孟回阴沉的脸色，于是老老实实住了口。 如霜也瞥到孟回脸色不好看，不过应对起来很是自如。“皇上，区区狱卒，怎敢私自对姜大将军用刑？何况正如皇上所言，姜大将军乃我朝第一悍将，若非她先动手，谁敢冒险去挑衅与她？” 孟回在听到姜羽霖没说完的话时，就很清楚如家和姜家肯定有龃龉。作为刑部尚书，如霜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二，自然会有人想办法对付姜晞。 他们是不敢针对“姜大将军”，可在今天早朝之前，姜晞哪里还是什么大将军？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而已！ 可是知道归知道，作为皇帝，还是不能事事都讲公平公正，帮姜家压如家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两家一样是大族，不管怎么撕都不可能争出个胜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站在武官首位的卫国公如宜，此刻还老神在在垂着头，假装屁事都没有发生，连跳出来顺口说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青竹一直在旁边写小纸条提醒孟回谁是谁，是以孟回忍不住瞥了一眼如宜，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现在百官无非是想看她怎么处理，甚至隐隐期待她会出点丑，可她偏不给机会。 既然她提起此事，自然就是做好了处理的准备。孟回早料到自己现在动不了任何大员，但她想帮姜家小小出口气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将军是在狱中受伤，无论起因如何，造成此事皆是狱卒之过，如尚书是否该严加惩办？” 谁的人谁处理，孟回打算把甩锅发挥到极致。狱卒是听了如霜命令才敢对姜晞下手，如霜现在必须反过去责罚他们，哪怕心知是领了圣意，下面的人心里依然会有想法。 一个兜不住事的上司还能是好上司？埋怨一生出来，想打消可就难了。再者出了这种事，以后谁还敢轻易答应帮如霜做事？ 如霜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心里郁郁不平，脸上忍不住带出几分不满，可是还得连声应下：“是微臣失职！请皇上放心，微臣必将严惩涉事者！” 孟回满意地点点头，露出微笑，语带调侃道：“如尚书公正无私，且已知道有失职之错，朕此次便不重罚，只罚你向姜大将军赠些上好伤药，当作失职赔礼，如何？” 看着不痛不痒、类似于君臣开玩笑的处置，实际却让如霜脸面全无，连带着整个如家都一起受闲气。 可是如家又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皇上顶撞，更不可能因为赔点礼就露出不愉快，否则被人看在眼里，还要议论堂堂大族毫无风度，令人耻笑。 站在首位的卫国公如宜终于抽了抽眼角，不着痕迹地瞪了如霜一眼。 如霜脸色僵硬，看到孟回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只好跟着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呵呵......呵......皇上一片仁心，微臣实在有愧，待返家后必将选出族中最好的伤药补品，希望姜大将军能早日康复，再次为国效力！” 姜羽霖看到如霜的样子，再看到难得有情绪起伏的老狐狸如宜的脸色，心里莫名愉悦起来。 这回再看向上方的新帝，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她谢过恩典，又转身朝如霜鞠了一躬感谢还没到手的礼物，站回到原位时，再不见刚刚的愁眉苦脸。 孟回默默观察着她们脸上的微表情，包括每一个官员的微妙眼神都被看在眼里，当发现众人看向她的眼中再不带有轻蔑和不屑，她心中大石头总算稳稳落地。 第一次朝会很快散去，孟回带着大部队匆匆赶往紫霞宫，还有一大堆积累的政务等着她处理。刚回到内殿，还没坐下来喝口茶，青竹就来禀告，前往各宫探查背叛人员的尚云回来了。 第295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3） “谷仓吐露的人都和国师宫有过联系，一部分是在先皇仙逝前，一部分是在先皇昏迷不醒期间。据微臣初步分析，这份名单的确属实。”尚云一板一眼汇报着打听到的情况，面无表情，像个无思无感的机器人。 孟回还挺欣赏她这种认真负责、不夹杂个人情感的工作方式，闻言赞道：“短短一夜能查到这么多，不愧是玄羽卫统领。” “皇上，微臣并非玄羽卫统领。”尚云还是一张冷漠脸，说起话来一本正经。 孟回瞥她一眼，道：“朕说你是你就是，前统领作为贴身近卫失了职，现下此位正是空缺，让你补上有何不可？” “可是......”尚云呆呆地扫了孟回一眼，粗声粗气道，“可是微臣出身民间......” 孟回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那又如何？那条律法规定非要世族后代才能做统领？我意已决，不必再推辞。”刷刷几笔下了圣旨，让青竹象征性地拿去宣读了一下，新玄羽卫统领就算是正式上任。 尚云对待圣旨的态度简直如遇神圣，双手捧住口头谢恩，起身时，眼中难得地闪烁着光亮。 确信了名单可信的孟回，决定立刻下旨，该发往浣衣局的发往浣衣局，该打包送给乞康的全都仍去国师宫。 “青竹，忘尘公子伤心过度，今日午时在殿中自缢而亡了。” “皇上？” 孟回突然冒出来的话让青竹一头雾水，犹豫着是不是该立马去让忘尘公子“自缢”，还没等他纠结多久，就又听到前方传来新的指令。 “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将忘尘送到长帝姬府上，明白了吗？” “是，奴才明白。” 青竹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脸都缓和下来，脚步轻快地迈出内殿。 孟回是故意吓他一吓，想试探试探他对杀人有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要是过于无动于衷，多少能说明他对人命看得不重，那么嫌疑又会随之增多一些。 可是他神情犹豫，不敢抗旨又不愿轻易去杀人，内心显然还有柔软之处。他对毫无用处的公子都能生出怜悯之心，真的会杀死朝夕相处的主子吗？ 看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外，孟回收回甩了甩头，拟旨让大理寺严查先皇中毒案。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无力调查整个宫廷，交给专业人士去办肯定能省不少事。 “大理寺卿，”孟回拿着青竹搬来的官员名册，在正三品官员中找到了想要的信息，“姚玉，姚家家主长女。姚家不大参与党派之争，比起耿直一条筋的姜家人，和精明能干的如家人，这家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孟回打算亲自见一见姚玉，今天上朝时，议论的大都是有关先皇的葬礼，没来得及和姚家人说上话。 “姜、如、姚三家要一直保持半撕逼半和平的状态，皇权才能够稳固。这几家的重要人物都要多多来往才行。”孟回吩咐了一个小內侍外出传旨，让姚玉申时到紫霞宫觐见。 解决了眼前的几个麻烦，孟回终于能一头扎进海一样深的奏章里，看到那些请奏要送外地水果的折子，忍不住揉着额头非常无奈地回复：不必了！ 这些都是先皇遗留在外的亲近臣子，她现在没工夫管那么远。她打算一律不去亲近，保持神秘感，让这些流落在外的小可怜先揪着心慌张一阵，把近处的忧患解决了再去考虑调任的事。 还没解决完一半奏章，午膳就如流水般涌入外殿长桌，孟回一闻道香气就知道尚食局老实了。 探出意念一看，算上九种不同的粥品一共四十九道菜，规格和从前一样，只是每一道都明显带着巧思。 譬如一道点心，上方是青翠欲滴的绿，下方是如雪似玉的白，放在一起犹如翡翠配白玉，九块大小一致的菱形绕着青瓷圆盘一圈，看上去素净简雅又能勾人食欲。 还有一道散发着热气的浓汤，外面一圈为橙红色，内里是稍微浅几分的橙色，中间浮着一片精心修饰过绿色香料，小小的一盏，散发出许多种难以辨识的香味。 看来早上的小惩罚起了作用，孟回觉得十分满意。 青竹刚从外面归来，见她还坐在长桌后看着折子不动，顾不得禀告情况，先轻声提醒道：“皇上，时辰不早，该用膳了。” 孟回这才抬起头放下笔，皱起眉揉了揉额角，假装自己刚刚确实是在看奏折。“唔，那就先用膳吧。”她严肃地收好奏折，在青竹的“搀扶”下走出内殿，来到外面的长桌前坐下等候试菜。 本是一桌美味佳肴，可看到试菜內侍严肃中带着紧张，孟回心下一叹，刚刚生出的小喜悦一下子又没了。 想她一开始只是来打个酱油，做完任务就拍屁股走人，结果原主不想活，把这江山拱手让给了她，偏偏她连当女帝的乐趣都还没找到，就被一堆大事小事弄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等到饭点，看到一桌子合心意的菜，又因为担心下毒没有了食欲。 她不担心自己会死，要真有人下毒，有魂力帮助肉身驱散毒素，要不了多久就能蹦跶起来继续嗨，可这位苦逼试菜內侍就要倒大霉了。 一想到这些孟回就忍不住心塞塞，不错眼地盯着小內侍吞下一口又一口，祈祷宫里的人都聪明点，不要刚毒死一个女皇又想来同一个套路。 咽下最后一口菜，试菜內侍在旁等候了片刻，确定无事后，青竹才不紧不慢地给孟回布菜。 早中晚都要来这么一通，饭菜到嘴都已凉透。孟回不是不能将就冷饭，而是一想起这道流程就瘆得慌。 一餐结束，她吩咐身边人打赏了试菜內侍，并道以后不用再派人提前试菜。 “皇上，万万不可啊！先皇便是饮下未试过的茶水，这才......”青竹窥她脸色，见她意已决，说到一半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孟回知道想改规矩很难，但她不是毫无准备。 “这样防着不是办法，浪费时间人力，慢性毒药还无法试出来。尚云，挑几个人轮流值守，从选材到出菜必须亲自盯着，试用一段时日，若是可行，便封他们为从五品‘奉食都尉’。” 第296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4） 尚云领命离去后，孟回很快用完膳投入了繁忙工作中，各种龙飞凤舞的字迹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心中连道女皇这工作真不是一般难做。 申时，姚玉准时来到紫霞宫觐见，她长着一张容长脸，白皙斯文，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四十岁要年轻许多。她恭敬谦卑，站定后拍了拍衣袍跪拜行礼，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标准。 “微臣姚玉，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孟回每回听到这些客气的你来我往，总觉得是在看电视剧，恍惚间触碰到手边的纸笔或是别的物件，才又顿时从迷蒙中惊醒。她是真的坐上了女皇之位，而且情况特殊，她这一坐很有可能是一辈子。 “皇上召微臣前来，可是为先皇中毒一案？” “不错。大理寺如今可有任何发现？” 姚玉在孟回示意下跪坐于左侧桌后，侧着身子，微微垂着头。 姒瑾是在晚膳后觉察出身体不对劲，御医一来就诊断出她是中了毒，并迅速找到了混有毒药的半碗茶水，除了这些情况，宫内暂时还没有新的线索传出。 “从前夜至今，我等一直在盘查近日出入尚药局之人，细查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尚药局管理严格，并非人人能进，哪怕各宫夫侍或是公子试图差人拿药，那人也得在大门外候着。” 孟回点点头，放置药物的地方是该管理严格，特别是里面还有不少无解的毒药。“阎王令可否在宫外购得？” “寻常药店与医馆绝不可能买得到。谨慎起见，微臣还令人去查了一查黑市，那里确实有所谓的阎王令流传，不过绝非真品。” “也就是说，在外面寻到阎王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配方是谁创的？会不会有人知道配方，买来药材自己配出来？”孟回倾向于凶手是从宫里面偷的阎王令，只是不肯错过任何一种可能。 姚玉闻言微微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个稚嫩少女今日在朝堂的表现是受人教导，没想到对案情的细节都能考虑得到。 她来之前会说什么、提起什么，绝不可能有人提前算到，那么新帝表现出来的聪慧谨慎，显然不是戴上了一层别人绘制的面具。 姚玉在来到紫霞宫时，只想将案情进展禀告一番就告辞，完全没有深聊下去的欲望，见孟回确实关心进展，而且还有自己的想法，姚玉才有了深谈下去的意思。 “阎王令是开国第一代国师所创，一直只在宫廷与世家大族流传，不过早在数百年前，姜家，如家，以及微臣的家族都已没有了配方。微臣以为，毒药来源还是要从宫内入手。” 要从宫里得到阎王令，要么收买尚药局，要么投靠国师宫，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既然清查了尚药局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国师宫呢？ 孟回本想问问姚玉对乞康有什么看法，可又不确定她是否迷信神神叨叨的东西，万一她也是个信奉国师的人，那这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继续严查！近日被发配至浣衣局的人，总有一些想抓住救命稻草往上爬。”孟回提醒了姚玉一句，没有把话说透。最近被发配的人都和国师有关联，姚玉是不是国师的人，从以后的实际行动就能看出来了。 姚玉面上没露声色，看不出有何反应，口上自然是答应得干干脆脆：“微臣必将竭尽全力去查！” 孟回没有再留她做客闲聊的意思，顺口说了几句客套话，委婉下了逐客令。姚玉离开后，她再次投入繁杂无趣的奏章中，一本接一本地继续看起来。 * 大姮每五日上一次朝，平时只有重要官员带着筛选出来的大事觐见，在紫霞宫内举行小朝会处理。孟回当了七天女皇，渐渐上手后发现其实政务没有一开始那么繁忙。 前几天是因为她手生，不太了解整个大姮的情况，再加上姒瑾堆积了一些杂务没处理，驾崩后又增添了许多麻烦，是以一时间有点忙不过来 理顺了前朝后宫，熬夜批阅了堆积的奏章，一走上正轨，孟回就发现其实空余时间还不少。可她身为女皇，一旦有了空闲，就容易被一群莺莺燕燕钻空子。 孟回正躺在榻上小憩，睡得迷迷糊糊时闻到了两股幽香，还以为自己入梦走进了花海，结果魂魄本能地惊醒，发现有两只大猪蹄子正朝自己伸过来。 “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 大猪蹄子属于两个美少年，一个长着勾人的丹凤眼，一个眨着无辜的圆眼，两人被她一声震天吼吓住，惊得退后了好几步。 “青竹！尚云！” 孟回好气又好笑，这两人为了让她宠幸公子、怀上继承人，渐渐对这些送上门来的美少年睁一眼闭一只眼。 这些跑来自荐的少年都被精挑细选过，祖宗十八代查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有一丁点刺杀嫌疑。不过孟回知道，这两人还是不敢走远。 他们肯定带头藏在内殿某个柜子边，或是躲在哪条帘子后。果然，她刚一怒吼，殿内各个角落就钻出来一些內侍、侍卫，把献身失败的两人带了出去。 “朕吩咐过多少次？让你们不要放人进来！” 尚云默默垂着头不吭气，青竹大着胆子应了一声：“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宠幸任何人，外面已经有谣言呈皇上喜欢女子......” 这倒是个好借口......孟回脑子里刚冒出装弯的念头，又赶紧摇头甩了出去。 不管她装作喜欢什么性别、什么种类，大家还是会逼着她生猴子。只要生出女儿有了继承人，管她以后想怎么玩都没人添乱。 要是换作任何人当女皇，都能老老实实生孩子交差，从此以后放飞自我，过上没羞没臊的欢乐帝王生活。可偏偏孟回做不到。 作为地府鬼员，她不能在阳间留下太多牵扯，宠幸他人不可能，生孩子更不可能。临时拖一拖不成问题，时间一久，必然影响到朝廷稳定。 孟回揉着额头看向跪地不起的众人，正想劝他们以后再议，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声。 “皇上，皇父在行宫传来消息，说是想见您一面。” 第297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5） 孟回闻言如蒙大赦，赶紧转移了话题：“青竹，快快派人去迎皇父回宫，不要耽误了。”万宁搬去行宫后一直没有音讯，他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也不喜欢刷存在感，主动找来肯定是有事要说。 青竹得令不敢再提宠幸公子的事，匆匆起身出了殿门，着人前往行宫接人。尚云带着一众玄羽卫站回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回懒得搭理他们，更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动怒，她满脑子都想着万宁请见的缘由，怎么猜都猜不出他能有什么话要说。 孟回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原主这位亲爹，仔细想了想才回忆起来，万宁同样是出身大族，只不过并非皇城中的世家，而是较为遥远的秦城世家。 秦城位于西北偏远地区，往外走是一片荒漠，再往外走是草原，渡过草原便是一片无边无际没有人能跨越的海。秦城从有史以来都属于大姮，万家从开国时就是镇守西北的第一大家族。 万宁出身不俗，模样气质样样出挑，不说放在偏远的西北，就算在皇城打着灯笼都难以找到这么出彩的人。可惜姒瑾“专情”于姜无尘，只喜欢同样调调的男子，万宁再好，都不是她心中的理想皇夫。 一个陌生人从西北跑来，占据了曾经最爱之人的位置，姒瑾心里的膈应和厌烦可想而知。好在宫中有死规矩，每月十五，女皇与皇夫必须同宿，否则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姒鸾的存在。 万宁温柔如水，润物无声，姒瑾渐渐不再那么讨厌他本人。只是每回遇上必须带上皇夫出场的庆典，心里还是会觉得膈应，总觉得万宁占据了不该占据的位置。 后来大益献贡忘尘公子，姒瑾如获至宝，对他宠爱至极，除了江山之外，恨不得把一切都拱手奉上。从那时候起，万宁就更不受她待见，连每月十五都要带上忘尘一同前往中宫。 堂堂正室活得比无名无分的侍者还憋屈，作为中宫之主，每月十五独守空床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姒瑾带个低位分公子鸠占鹊巢。孟回觉得万宁实在是太惨了。 “诶，等等！过得这么惨，难道真的一点儿埋怨都没有吗？要是换做正常人，肯定会奋起争宠，或者直接出手报复，可万宁既不主动勾搭姒瑾，又不对忘尘公子下手，简直太圣母了吧！” 万宁好歹是西北第一大族出身，肯定是被娇养着长大，同时也不会少见勾心斗角的事，要是他真是朵圣母白莲花，万家家主是患了失心疯才会把他送进宫吧...... 一想到这里，孟回觉得整个思路都被打通了。 万宁温柔似水，万宁毫无存在感，万宁不被先皇所喜，不被后宫所有人放在眼里...... 可他偏偏毫发无损地活在这深宫之中，还让姒瑾生下了嫡女姒鸾，不仅如此，他还把姒鸾也护得好好的，从小到大都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 一个没用的窝囊废真的能做到这一切吗？何况他还在做到之后一直活到了今日，安安稳稳抵达行宫开始了养老生活。 孟回几乎能笃定，万宁不是外表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趁人还没来，她赶紧翻找出有关万家的资料，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一遍。 西北荒漠外的草原有游牧民族，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部落，除了这些小部落，整个西北都不和任何国家接壤，完全可以排除万家通敌的可能性。 仔细翻了翻资料，孟回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发现，这个家族的成立居然和第一代国师有关。她皱着眉，一字一字地看，分析每个词的深意，最终得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结论。 “第一代国师在大姮开国时算出了两道‘天命’，一道藏在国师宫由历代国师看守，另一道似乎就在万家。万家的建立，只是为了把第二道天命带去西北偏远之地。” 祭祀台和乞康的衣服都出自于第一代国师之手，自从知道这一点，孟回就不再小觑这个真正超越了凡俗的人。第二代国师和乞康或许是半个神棍，第一代多少有点真本事。 虽说孟回不相信他本事大到能算出“天命”，但模糊窥到一些东西还是不无可能。这些似是而非的“天命”对于真正的仙人来说什么都不算，对于凡俗中人来说，确实可以被当作预言一类看待。 “不知道这两道天命是什么内容，被第一代国师这么严肃对待，肯定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多半与王朝更替有关。”孟回打算抽个时间去趟国师宫。 她不怕乞康藏着掖着不说，既然把天命“藏”在国师宫，那肯定是书写在实物上的东西，她用意念仔细找找就是了。 至于第二道藏去万家的天命......孟回正想要不要问问万宁，外面就传来通报，说是皇父已经抵达殿外。 “请他进来。” 万宁来得比想象中快多了，孟回猜测他多半先一步出了行宫，到达皇宫直接找人传的口讯。这很不符合他谨慎小心的性格，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道瘦削纤弱的身影似飘一般入内，深深弓腰向孟回问安。 “父亲不必多礼。”孟回声音放得极轻极慢，试图还原姒鸾的语气，她转过头对在场的侍者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与父亲有话要说。” “是。”尚云领命后带着一群人离开内殿，远远守在门外。 听到身后殿门关闭，万宁缓缓直起身，眼中含泪，下唇微微颤抖，在孟回诧异的目光中问道：“我的女儿呢？” 孟回眉毛一挑，第一反应是装傻，目露惊惧，声音颤抖着道：“父亲......您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儿么？” “不！你不是阿鸾！”万宁语气笃定无比，通红的眼眶中带有焦急之色，“告诉我，阿鸾究竟在哪里？” 他死死盯着孟回双眼，并未试图从里面找到熟悉的神色，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逼问出真相。 孟回见状收起装出的惊恐神情，平静地问道：“你先说说，究竟是如何得知我非姒鸾。” 第298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6） 万宁听到她终于承认自己不是姒鸾，忙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情绪略有些激动。 “我会告诉皇上！但请皇上先告诉我，阿鸾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是。” 孟回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得知真相，也不想把此事瞒着他，毕竟要瞒也瞒不住。万宁是最了解姒鸾的人，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态眼神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万宁得到肯定的答复，匍匐在地微微颤抖着，缓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我在行宫听说了皇上近日的表现，那些侍者似是觉得这样能讨好我，将皇上夸了又夸，连道您是难得的治国之才，短短时间内就将后宫前朝全都稳定下来。” 孟回看到他悲痛的神情，心下一叹。原来还是因为太过了解，姒鸾被他护在手心里长大，经不起太大风浪，遇事根本不会知道该如何面对。 要是真正的姒鸾上位，在外流传的消息就该是乞康把持朝政，女皇沦为牵线木偶。 “我一听便知道皇上不是我的阿鸾。再一想到国师宫和我们万家世世代代守住的天命，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孟回目露疑惑，万万没想到万宁竟会主动提起这事。“你知道两道天命的具体内容？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不怕国师怪责，或是遭到什么天罚？” 万宁闻言笑了，笑得十分凄凉。 “我不在乎天罚。更不在乎乞康怎么想。阿鸾死了，我还能怕什么？更何况，两道天命很快就要成为现实，说出来又能如何？” 万宁柔美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抬起眼来，对着孟回轻声道：“七七四九，岔道分离，江山易主，王朝易姓。这是第一道。称四十九代女皇时期会出现岔道，分别通往不同的路。” 姒瑾正好是第四十九代。孟回皱了皱眉，对第二句有些不解：“江山没有易主，大姮朝更没有易姓，这第一道天命分明就不准。” “皇上当真这样以为？”万宁端正跪坐着，与孟回正面相对，“难道阿鸾如今还在？难道皇上也同样姓姒？” 孟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易主，居然指的是从姒鸾手里易到她手上，易姓当然成了自然而然的事，因为驾驭这具肉身壳子的她本就不是姒家人。 “乞康，万家，包括我在内，都将这第一道天命领悟错了。”万宁惨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都以为姒瑾死后会有一场争夺战，姒家终会覆灭，皇位终会落入能者之手。却没想到，所谓易主易姓会是这样。” 天命里没写明谁会成为新王朝的开国皇帝，是以乞康一开始胸有成竹，神情嘚瑟得不行，多半觉得自己是最有机会夺得帝位的人。 “那你们万家守护的第二道天命是什么？”孟回很好奇，这位神奇的第一代国师居然算到了这种事，那他还得到了哪些零碎启示？ 万宁语气平静，神情也不复悲痛，不疾不徐地道：“和天地数，大衍五十，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孟回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知道这里有种代表阴阳的天数、地数之说。天数之中藏十双，地数十五双。十双为二十，十五双为三十，加起来正好是所谓大衍之数。 所谓大衍，便是推演天地阴阳。第一代国师是根据大衍之数演算，这句话却正好应和着第五十代女皇。 七七四九，岔道分离，江山易主，王朝易姓。 和天地数，大衍五十，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孟回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忽然对于乞康的心态有一丝理解。注定的改朝换代，创下新王朝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万家想来也是这样想，至于万宁从前对皇位有无觊觎之心，孟回觉得很难说。 “姒鸾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吗？” “她不知。其实我也是在听闻皇上近日举动，才终于想通了这一点。” 孟回相信他说的是实话，眼前的人已经生无可恋，脸上最后一丝情绪都已经消失，彻底成为了一个无知无感的木头人。 “我提出过让姒鸾和你一起离开宫廷，当然是在我借用这身体平乱之后。可她拒绝了。似乎并不是嫌时间太长，也不是不想离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心求死......” 听到孟回的话，万宁仍然无悲无喜，从前温柔似水的双眼，此刻犹如一方望不见底的古井。幽深，且毫无波动。“皇上仁慈，阿鸾是求仁得仁，地下若有知也当平静安心。” “那你呢？”孟回刻意显露出警惕和防备，有意识地让他察觉，“你知道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又领悟了天命真正的含义，我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万宁抬起眼与她对视着，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我从没想过要活着离开，只是......只是我不愿死在这紫霞宫。” 他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接受了姒鸾之死的同时，求死之心就更加强烈了。 孟回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打算杀你。”万宁身上还有不少谜团，让她觉得不能轻易解决。“行宫居住不便，我迎你归来小住一阵子，如何？” 万宁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神情中带着几分茫然。“什么？你......你不杀我灭口？” “杀你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多，与其背上弑父之名，给人以把柄，还不如费点功夫好好看着你。”孟回扯了个半真半假的借口，不想让万宁看出心中的疑惑。 万家人送他进宫肯定打着某种主意，要么是谋权篡位，要么是帮助乞康谋权篡位。不管是哪一种，孟回都想顺着绳子从头拎到尾，将这群不怀好意的佞臣一网打尽。 还有姒鸾的求死之心，她总觉得实在太蹊跷了。明明有活路，有光明的未来，还有她这么大的金手指助一臂之力，谁会一心想死呢？ 孟回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是姒鸾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确信自己绝无可能过上如孟回所说的那种生活。按照姒鸾当时所说的话来看，若真有事，必然会和万宁有关。 第299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7） 孟回叫尚云带万宁下去休息，将他安顿在紫霞宫旁的衡阳殿内，让人随时看守着，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其实孟回都是白吩咐一句，万宁根本就没有见任何人的心思。 他存了死意，什么都不在乎，回来禀告孟回的侍卫说，他一进殿就跪坐在正堂闭目养神，只给看守他的侍卫们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孟回好奇道。 尚云身旁的年轻侍卫面容秀美，行走时却如一阵劲风，一举一动都带着勃勃英气。“回禀皇上，皇父让我们放心，说是在皇上没有允许之前，他不会寻死。别的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孟回点点头，知道万宁这是在保证会配合她，并提醒她以后一定要给他一条死路。这对父女是一样的决绝，两人想死的理由或许还有共通之处。 “摆驾，朕要去国师宫见见乞康。”孟回吩咐了一句，外面的侍者们立马开始忙活起来。她每次出行前都得等上半个小时左右，哪怕提出要步行，侍者们还是得备上步辇以防万一。 等到一切准备好，孟回又已用意念翻完了两本国史，一本名臣所书的治国之道。她看书的速度已经不是凡人可比，记忆力更是无比强大，只要刻意记住就不会忘。 正因如此，她在上位的短短时间内才能进步得飞快，快得让人看不出她一开始也是懵懂无知，白纸一张。是以这几天她唬住了不少人，至少眼下没有近臣敢轻举妄动。 如霜老老实实向姜晞赔了礼，不时还派人去关心关心近况。两家没把这件事发展成为家族的事，而是只让如霜和姜晞两个个体去解决，这也是孟回希望看到的。 据御医归来禀告，两天前姜晞已经能够下地，只是伤了元气还未彻底恢复，还需要长时间静养。姜晞从醒来就在求见孟回，孟回听了御医的禀告，一律给她否掉，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出门。 结果姜晞闲不住，昨日御医气冲冲地归来告状，说是她一早就开始晨练，舞剑舞枪，不肯卧床。孟回见御医气得要罢工不干，赶紧安抚了一番，又下了令让姜晞不准晨练。 今天午膳前，御医回来的时候总算是笑容满面，说姜晞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没敢下地，姜家人都让她转达对皇上的感激。孟回听后哭笑不得，看来姜家人早就想把姜晞按在屋里休息，只是没人压制得住。 姜家与如家一片和谐，姚家更是如以往一般低调。姚玉每天亲自带着人手奔波在各宫中，又派出一支暗查小队，得了孟回的允许后，换上內侍服穿梭在四处打探消息。 姚玉一向喜欢将证据收集得明明白白，才将嫌疑人死死定下，交给上头来处置。在没有得到确切证物或人证时，她根本不会主动请见孟回。 孟回很清楚，姚玉是把她也给当成了嫌疑人对待。她对此无可奈何，毕竟在别人看来，姒鸾本人确实有很大嫌疑，一个“扮猪吃虎”的帝姬，很有可能会为了皇位弑母。 孟回并不在意别人的怀疑，清者自清，姒鸾不是凶手，她更不是。无需去向别人证明什么，只需要静静坐等真相被查出来即可。 这段时间，得了封号的三个长帝姬也都很消停。特别是大家“寄予厚望”的姒鸢，安静得跟个小鸡仔似的，让后宫前朝人人称奇，就连姒无忧跟姒玉珠都明里暗里打听了好几次。 姒鸢一直想当女皇，大家都以为她不会服气，哪怕不可能谋反，也至少会给新皇下下绊子。没想到大家小板凳都搬好了，就等着好戏开锣，结果等了好几天，姒鸢府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唯有孟回知道，姒鸢最近忙着折腾忘尘公子，还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有关大益的信息。原本一开始只是想报私仇，到现在却是一心想让他吐露更多关键信息。 譬如大益安插在大姮的细作，譬如与他交接的人是谁等等。 姒鸢是脾气不好，是野心巨大，但她作为姒家人，绝不肯看到皇权外落，更不肯看到国家被大益吞并。大是大非面前她不会乱来，孟回很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她处置。 为了避免一传十十传百，她们私下见了一面，决定不把这事告诉姒无忧、姒玉珠，等有了结果再和这两人一起商量。 经过这件事，姒鸢对孟回的观感好了不少，说话时都不再阴阳怪气，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会当面撇撇嘴、翻翻白眼。孟回不在乎她态度如何，只要不来添乱就万事大吉。 “皇上，国师宫到了。”青竹见孟回在辇上闭目养神，在即将到达之际轻声提醒了一句。 孟回缓缓睁开眼，只见九层宽大台阶之上耸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宫殿，样式十分简单古朴，不似宫中其他宫殿那么华美精致，却自带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包括国师本人在内，来到此处必须步行上台阶，这是开国时定下的规矩。孟回从辇上下来，吩咐众人守在下方，只带着青竹、尚云和几个随身近侍走了上去。 国师早就得到了消息，正站在上方弓腰行礼，迎接圣驾。 孟回和他客气几句，便在他邀请下进入了殿内。里面空荡荡的，桌椅坐垫都不多，正对殿门的一面墙壁上绘制着奇异的油彩图画。 画面十分抽象，看不清具体内容，孟回只能从里面辨识出一些类似古符文的文字。 “此乃第一代国师所留下的画作，说来惭愧，师父至死都没能参透，我至今都是一头雾水。”乞康毫不隐瞒自己的无知，因为参悟这副神秘画作，对他来说还不如争权夺位来得有意思。 孟回仔细辨认后，从略有些熟悉的文字中看出了一点意思，随后便皱起眉头，心中生出不少疑惑来。 画中隐匿着的文字大意是说，第五十代女皇时期会有动乱征战，此后不会再有国师一职。这倒是符合孟回本身的计划，只是还有一句让她迷惑不解。 画中还称大姮是死灰复燃，无法长久，王朝终会被颠覆，而且还和白姓世家有关。让孟回不解的，不是王朝会覆灭，而是这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白姓世家。 第300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8） 孟回疑惑归疑惑，脸上还是不曾显露半分，她在乞康邀请下入了座，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正殿，眼神最后落在了乞康艳美无双的脸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人都当得上她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一个，没有之一，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都不为过。哪怕她家老板、小白和小黑，比起这人都略微逊色几分。 乞康知道自己外表具有优势，含情脉脉看向孟回，看上去竟是有引诱之意。“皇上圣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莫非......”他微微翘起嘴角，笑靥如花，“是特意来看望我？” 这笑容差点闪瞎了孟回百毒不侵的钛金狗眼，她身上鸡皮疙瘩直冒，连忙转开眼睛暗骂了一声妖孽。谁还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在这儿跟她比道行呐？ “国师固然是好看，可朕身边也不乏年轻貌美之辈，何必要舍近求远。”孟回故意板着脸摆了摆手，语气正经得像是在谈国事。 被委婉打击了一下的乞康眼角抽了抽，没有再接着秀美貌，老实走到一侧入了座。“那皇上是来问国运？” 孟回摇了摇头，探出意念在整个国师宫内搜寻，哪怕听万宁说了第一道天命内容，她还是想自己再确认一下。“既然是国运，哪里是人力就能算出来，就算有人窥得一隅，又怎么会是人力就能扭转？” 乞康听到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两道天命所指的内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皇上此言甚是，天命定国运，待结局到来，我等凡俗蝼蚁还是老老实实认命为好。” 孟回心觉好笑，乞康果然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否则不会意有所指地说这种话。正在这时，意念扫遍了整个国师宫，最后还是在她背后的抽象壁画内部，看到了一张用金色绳索拴住的纸条。 里面内容与万宁所言一致，一个字都不差。 “国师，朕知道你一直建议先皇发动征战，先除大益，收服之后强壮兵马再战大嫃。可对？” “是。可惜先皇三番两次错过最佳时机，如今久无战事，兵将早就倦怠，再者大益皇权已经稳固，男子当权的大局已定，怕是难以趁机推翻了。” 孟回想想也觉得很可惜。姒瑾错过的确实都是好机会，乞康这话倒是不假。 “那以国师的意思，如今我们是不战为好？” “不！还是要战！”乞康应得十分干脆，但他没有说缘由，而是试探着问道，“皇上认为，三国如今为何安然无事。” 当然是因为大姮在三国之中兵马依然最强；因为大益是男权国度，大嫃不肯和他们联手；还因为大嫃朝中，仍有老派世族认为不该忘本，不该与大姮朝开战。 孟回很清楚这些缘由，不过还是没理会乞康的试探，直接转开了话题。“既然要战，国师可愿意在准备妥当后，为我朝祈福一场？” 乞康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想从中探探底，看看她是否真如最近表现的那般聪颖。一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询问，他愣了愣才应道：“这......这是自然。” “那朕就放心了。”孟回欣慰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来，放在青竹递过来的手上，缓缓起身朝着殿外走去。走到台阶处，她回头看了看殿内那张壁画，只觉张牙舞爪的文字聚在一起，像是一场极度的混乱。 她还是弄不清这画要表达什么意思，摇摇头甩开疑惑，扶着青竹的手离开了国师宫。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姜晞再次请见时，孟回终于同意她进宫。 算起来姒鸾与姜晞从未正式见过面，远远看到过两三回，还都是大型盛典上匆匆一瞥，互相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孟回坐在正殿龙椅之上接受姜晞跪拜时，不禁暗赞她英姿飒爽，与她心目中的女英雄形象完美契合。 姜晞身高约莫一七五，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纤弱型，窄袖束身上衣和同色长裤，将她显得修长且有力量。她五官与姜羽霖不大相似，相比之下，她飞扬的长眉与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人感觉到一种活力。 “姜将军的伤可好全了？” “多谢皇上挂怀，微臣早已大好，可皇上非要下旨不许微臣出门，整日在家闲得发慌。”姜晞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别人要是拐弯抹角她就假装听不懂。 青竹之前提醒过孟回这一点，是以孟回见怪不怪。“朕听说你伤了元气，实在难以放心。” “嘿嘿，区区狱卒哪里伤得了我，都是李云儿胡说八道，她看病一向小心过了头，其实哪有那么严重！” 姜晞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孟回，眼中满是好奇，她很想知道新皇到底是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是个扮猪吃虎的行家。 孟回看到她小心翼翼又正大光明的偷瞄，心中颇觉好笑。姜晞性子直，成日混在武将和兵士中，不理会朝廷上的弯弯绕绕，是以年纪不小，娃都生好几个，看起来还和年轻女子一样顽皮。 “李御医是为你着想，既然无事那就最好不过了。”孟回见她身体确实恢复得不错，于是转开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姜将军，朕早就想与你一见，不知你是否从令姐处听闻近日朝上的议论？” 说到正事，姜晞立马正经起来，侧着身子，颇为恭敬地垂了垂头。 “微臣听说皇上想扩充粮库，招揽兵士；听说皇上愿一生不娶皇夫、不纳夫侍公子，将精力全部放在国事上；微臣还听说，皇上愿教养三位长帝姬之女，从中选出最合适的皇太女。” 姜晞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在她印象中，这位四帝姬是个没有思想、没有行动能力的弱女子，要是放在民间，说不定连个男人都养不活。 一开始姜羽霖和她说这些，她还抱有一丝怀疑，担心这些话是有人在后点拨。要是如此，新皇就还是傀儡一个。 可今日一见本尊，姜晞先是觉得她神态气质与从前大有不同，再说起这些话，心中莫名就相信了。 “后面两桩自有礼部来烦朕，姜将军还是别提了，一提就头疼！”孟回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我是想问问将军心中可有了作战计划？” 第301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19） 姜晞闻言肃了神色，清了清嗓子道：“微臣的确有一些计划雏形，但不知皇上打算几时出征，甚至不知究竟出不出征，是以这些雏形都还无甚大用。须得与皇上与百官商讨拟定才能初步成型。” 孟回见她心中有数，而且还愿意与她说出真实想法就已放了心。眼下朝中主战的呼声越来越高，孟回自己也倾向于开战，被动等待只会等待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团结的大益。 等到大益先一步开打，大姮哪怕最终能扛过这次为难，也必将元气重伤。除了大益之外，还有一个大嫃在旁虎视眈眈，到时候腹背受敌，救国都难，更不要谈恢复昔日盛世。 姜晞把自己眼下的想法说了一遍，她主张绕远路行军，从侧面攻打大益西部最脆弱的城池。大益之西是穷乡僻壤，边关兵力弱，要是能攻下西部，就能驻军在此等候后方援兵攻向更靠近腹地的城池。 具体的作战计划当然还需要从长计议，如今兵马虽丰，但久位征战士气并不算高昂。孟回觉得从薄弱处下手是正确方案，但却认为直接进攻并不妥当，她心里有些小九九，只是不好跟姜晞这直肠子商量。 “姜将军的想法我都知晓了，既然你认为应从西部进攻，那么就先将大益之西的情况了解起来。届时小朝会上好与众卿细谈。” “是！微臣明白！”姜晞起身肃立，抱拳弓腰，直起身时气势逼人，仿佛已经置身于战场。 孟回又关切了几句，与她闲话家常，顺便问起姜家和如家的情况。“如霜可曾去探望过你？朕听说她这次下了血本，将府中一支两百年的血参都当作赔礼？” 孟回笑眯眯的模样和调侃的语气让姜晞很轻松，大大咧咧应道：“本就是她找人动用私刑，难道不该赔臣一些好东西？” 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只是大家都默契地不宣之于口，就连姜羽霖对外都只是拐着弯骂狱卒，从不把如霜带进去。唯有姜晞，什么都不管不顾，当着皇上的面都敢抱怨出真相。 孟回看到她理直气壮的样子颇觉好笑，心道在这皇位上坐了这么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姜晞这样的人更好打交道。 “朕倒一直不知你们两家究竟有何恩怨？若只是朝上的纷争，恐怕如霜没有必要对你下如此狠手。毕竟当时先皇已定你死罪，她就算什么都不做，如家都是稳胜。” 姜晞见她说话比先皇直接，更是觉得对了胃口，回应起来也是毫不隐瞒。 “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两家从来就不大对付，历代家主都有矛盾，积攒了这么多年，全皇城都知道姜、如两家只有面上情。本来这样也好，反正历代先皇也不希望我们两家......” 姜晞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干咳两声岔过去。“咳，那个，这样的情况是在十年前被打破。我们族中有个旁支庶出女，瞒着家里在外养了个外室，结果后来才得知那人早就和如家定了亲。” 孟回扶额无语，没想到两家竟是因为这种事彻底翻脸。“后来呢？那人如何了？” “遇上这种事，哪怕退了亲如家都还是气不过，想想也是，定下作正夫的人悄悄上赶着与人做外室，还是朝中死对头家旁支庶女，换谁都想不通。” 姜晞话虽如此，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一点儿都不加掩饰。 “不过我们姜家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因着此事，将那旁支庶女从家族除了名，给了一些足够过活的银钱，让她自去外面讨生活。本以为那外室会因此离去，结果没想到那姓白的竟是个痴情人。” 孟回一听到姓白，顿时有了莫大兴趣。国师宫大殿里的画中表明，大姮这次死灰复燃坚持不了太久，终会在某一时期被颠覆，关键点就在于一个白姓世族。 大姮的正经贵族，姓氏里全都带有“女”字，是姒家为表恩宠，在开国时期便赐下的。有些没落的家族仅凭姓氏中有“女”，都能在远离皇城的地方活得风生水起。 寻常普通的“白姓”，压根儿不可能是什么世家大族。孟回在朝中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一个姓白的女官员。 “这个姓白的外室叫什么？他跟姜家那个庶女去了何处谋生？” 这件事曾在皇城沸沸扬扬，宫中侍者私下也有议论，见孟回丝毫不知，姜晞自动脑补为她从前没想到要做女皇，于是万事不操心，完全没生出别的怀疑来。 “那庶女单名一个鹭字，被赶出家门后，便干脆改姓随了夫侍白凌。两人留在皇城东开了一家酒楼，经营得很是红火。她父母不可能全不管她，姜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小日子还算滋润。 “至于如家，倒还不至于和个被赶出家族的人过多计较，只是与如家交好的人从不去那家酒楼而已。” 白鹭，白凌。孟回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接着又好奇道：“那他们开的酒楼叫什么？” “鹭凌霄，微臣去过几次，里面酒菜都还能入口。”姜晞对这位改性的族姐没什么恶感，偶尔还会带友人去照顾照顾生意。 孟回缓缓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你哪天有闲暇，带我一起去尝尝。” “好嘞！”姜晞没过脑子，迅速应了一句才张着嘴楞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赶紧改口，“微臣是说，哪日带几样拿手菜进宫给皇上尝尝新鲜。” 孟回没理会她尴尬的神情，站起身来在殿上转了几步，不怀好意地看向姜晞。“嘿嘿，朕看择日不如撞日，姜将军，你今天进宫带贴身侍者了吗？” 姜晞不知道她要干嘛，老老实实应道：“带了一个，正在殿外候着。” “嘿嘿嘿......”孟回缓步走近，挨在她身边坐下，“姜晞，你去把他衣服给朕拿来。” “皇上！”姜晞这回是真的吓到了，“您是想偷跑出宫？要是被人知道，微臣脑袋又保不住了！” “不是给你保住了吗？以后也指定能保住！放心，我们悄悄去悄悄回，带上朕特赐的令牌，保准谁都不敢查你车驾！” 第302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0） 姜晞拘谨地走在东城街道，至今还没想通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忽悠的。她瞥了瞥身侧落后两步的孟回，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明明是和平日一样的街道，今天看上去偏偏就很危险，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人，或是从天上降下一群刺客来。 姜晞心知自己是胡思乱想，可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每一个行人，小心观察着路过的每一条巷道。 比起紧张兮兮的姜晞，孟回可就轻松多了。 皇宫生活实在是无趣得紧，走得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从紫霞宫到国师宫，除了上朝，别的时候她几乎都待在紫霞宫内处理政务，连御花园都还没来得及逛过。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敢带她出宫的人，孟回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连五体投地都用上了，才让姜晞迷迷糊糊地点头同意她扮作侍从一起离开。 “姜晞，鹭凌霄还有多远？我们去那条小吃街看看如何？要想当好统治者，就要深入百姓中嘛！” “主上还是消停些吧，去鹭凌霄看看就得了，要是在小吃街挤来挤去跟臣走散，那臣的脑袋就真要搬家了！” 孟回不好意思地笑笑，打消了溜去小吃街的念头。“好好好，直奔鹭凌霄，你确定白鹭和白凌每天都在？” “大多时候都在。就算不在，让人去叫来就是了。”姜晞见她老实下来，心中一松，加快了脚步引她继续往前走，迅速离开了小吃街口。 两人来到鹭凌霄时，大堂里都已坐满了客人，正门外还站着不少问座的文人雅士。 姜晞赶紧顿住脚步，带着孟回去了另一边的侧门。“委屈主上了，正门要经过大堂才能上楼，实在不安全。”店里常有官员来往，要是迎面碰上十分麻烦。 孟回可不在乎走什么门，只要能见到这两个疑似影响大局的白姓夫妇，让她钻小门她都会干。“走走走，赶紧进去找个座。看这样子，雅室该不会都满了吧！” 姜晞一边引路一边道：“已经差人先去定下了，主上放心。” 鹭凌霄的生意比姜晞说得还要好很多，孟回意念在店中一扫，甚至在几间雅室看到了好些熟悉面孔，都是大朝会时站在殿门外的五品以下官员。其中还有不少人都让她很是意外。 有的人在朝中保持中立，看上去似乎谁的队都不站，此刻却正坐在与姜家关系紧密的鹭凌霄吃饭，孟回可不相信全是因为美食美酒。 官员们对待这种事非常谨慎，要是真的中立，就绝不会踏入与姜、如、姚三家有关的店铺。皇城这么多家酒楼，鹭凌霄又没卖延命的灵丹妙药，他们若不是与姜家有关联，完全没必要跑来这里凑热闹。 孟回知道这事其实很正常，每个家族总有那么几个埋在暗处的人，到了关键时刻能起到很大作用。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转开眼默默往前走，并不打算询问姜晞，更不打算拿这事做什么文章。 结党营私是不被允许，可是只要维持在一定范围内，就能让朝廷继续保持平衡，这对她和姒家来说还是好事。 两人很快从侧门进入，从一条无客人使用的木梯上了二楼。姜晞差来定位置的人还算机灵，没有惊动店中管事，点了不少特色菜肴与美酒，待两人来时已经有凉菜汤菜陆续上桌。 “主上先等等吧，臣先试菜。”姜晞一把按住孟回伸出去的手，让人每样夹了一小筷子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中。 孟回不在乎地阻止了她。“谁还有这本事能算到我今日出宫？不必费事了。” 姜晞本还想再劝，却见孟回动作极快，且力道不小，竟轻而易举按住了她阻拦的手，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姜晞颇有些震惊，没想到看似娇弱的皇上居然如此刚劲有力，不禁更加确信她从前是在蛰伏扮弱。 两人有一句无一句说着城中趣事，酒过三盏，守在外面的侍者便沉声通报，白鹭领着白凌前来拜会。 “让他们进来。”姜晞高声应道，等到一男一女踏进屋中，她立刻摆手让人速速将门关上。 白鹭身形娇小，貌美如花，脸上带着亲切笑容，神情动作又不失恭敬。白凌高大健硕，低垂着头走在白鹭身后，像只老老实实的大狼狗。 “不知姜将军与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白鹭朝上座二人行了一礼，却被姜晞接下来的话惊得差点倒地不起。 “这位是我主上，她想来尝尝你店里的酒菜，顺便来见见你二人。” 能让姜晞称为主上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女皇。白鹭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在跪地轻呼皇上万岁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 她不明白，她一个被赶出姜家的旁支庶女怎么会引起皇上的兴趣？难道皇上想追究往年的事？白鹭心中一紧，不由攥紧了袖口。 在她身后跟着跪下的白凌心中更是茫然，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两人吓得不轻，孟回尽量将声音放得十分温和，让他们起身：“不要多礼，随意坐吧。今日前来纯属是一时好奇，一时兴起，你们不必紧张，更不用多想。” 姜晞跟着帮腔道：“主上性子宽和，不会为难你们，不过是一起坐着聊一聊，待会儿就该起驾回去了。” 白鹭听到两人语气都很轻松，心中担忧淡去几分，应了声是，和白凌一起起身坐到了两人右侧的长桌后方。 白鹭做了许多年生意，与南来北往的人们打交道，在皇城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中穿梭，凭的不仅仅是姜家作为后台，还有自己的真本事。聊了不多时，她便止住紧张恢复如常，妙语连连，热情又亲切。 孟回对她观感不错，很有兴趣和她多聊一聊，正在两人说起近年十分出名的一位男诗人时，一旁垂头不语的白凌终于抬起头来。 “可草民认为这一位纯粹是虚有其名，空有其表。” 白鹭没想到他会突然插嘴，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自己连忙向孟回致歉。然而孟回几乎没听她在说些什么，只盯着白凌的脸不错眼，时间久得让夫妻二人都心生忐忑。 第303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1） 新皇登基后以不愿劳民伤财为由不肯大婚，不肯广纳后宫，这事在皇城上层圈子里传得很广，连一些稍有门路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 作为东城最大酒楼东家，白鹭与白凌两口子自然也听说过。今日一见孟回，只觉她容貌不俗气度不凡，温和亲切，却与人保持着疏离，很有上位者风范，确实不像是贪花好色之辈。 可这会儿她的眼睛不住打量着白凌，拧着眉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让白鹭心中不由自主有些发紧。万一女皇看中了白凌，非要让他进宫伺候，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会和夫君分开，白凌心中揪得更紧，脸上带了几分慌乱，移眼看向了场上唯一的靠山姜晞。 姜晞此刻也觉得奇怪，见白鹭紧张兮兮地往过来，她赶紧转头对身侧发呆的孟回道：“皇上，这位便是宁愿得罪如家也要跟随白鹭的白凌。他对诗词歌赋很有些见解，是以刚刚贸然......” “无妨无妨。”孟回摆摆手，从震惊状态中恢复了清醒，看到在场众人都是一副害怕她强抢民男的模样，赶紧委婉解释道，“你们夫妇情深，勇于与世俗抗争，实在是令我感慨。一时有些失态，抱歉。” 白鹭听到这话心中一松，紧张神色顿时消散，连连谦道：“是先皇与皇上仁慈，不曾怪罪我等轻狂，否则民妇与贱内哪有今日？” 孟回还是忍不住偷瞥白凌，因为他这张脸实在是太像白羽，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精致的鼻子，明明是俊美无双，却又因为一双圆眼与长而卷翘的睫毛，显出了几分少年气息。 要不是深知白羽无法轻易来到任务世界，要不是白凌神情与白羽差异太大，孟回真要把他当成是白羽本尊。刚刚她盯着白凌看，实在是因为太震惊，因为两人的魂魄气息分明也很相似。 只是仔细感应了一会儿，她还是发现白凌并非白羽。 孟回发呆不仅仅是因为白凌与白羽相似，还是因为她对这一次任务世界产生了疑惑。 白羽曾经说过，他出身于一个世家大族，年纪轻轻就成了女皇近卫，死在当代女皇即将充盈后宫的时候。 他的原生世界和这里一样都是以女子为尊，白凌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魂灵还有相似之处，显然是有血缘关系。那么白羽必然是来自于这方世界。 而此时此刻，这里并无白姓世家，这说明白凌与白鹭两人不是白羽的后人，而应该是白姓世家的第一代。 让孟回困惑的正是这一点，她居然来到了“过去”，来到了白羽还未出生、他的家族还未建立的时候！ 按照地府时间，这个世界应当如白羽所说，推翻了封建统治进入了科技时代，后来因为疯狂点亮科技树，人类自己把自己给玩崩了。 她怎么会穿越了时间，来到了女尊时代呢？ 孟回心不在焉地与众人闲聊着，脑海中忽然闪过她家老板说过的话。有几个世界附近出现了时间乱流，姒瑾的魂魄肯定是因为乱流，去到了以后的地府，她才能在同样的乱流里进入这个时代。 想通了这一点，孟回还是觉得很迷茫。白家到底是不是从这一代开始发家？她该不该直接给白鹭封个什么官当当？ 要是真从这一代开始，她什么都不做，就会改变历史，影响白羽的出生。可反过来要是白家是从下一代、下下带开始发家，那她还是会改变历史影响白羽的出生。 想到这里，孟回脑子里乱糟糟的。历史上的一点小小改变，都会给未来带来很大影响，她要是弄错了，这个世界的走向必然会有重大改变。 要是白羽被生出来都还好，哪怕出生晚一点，顶多是生命被拉长一点，投入地府的时间迟上几年。要是他直接不出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那她可就捅了大篓子。 “主上？”姜晞刚说了几句话，就见一旁的孟回神情淡淡，不喜不怒，心中有些没底，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臣只是随意提提，要是不便，还是算了吧。” “嗯？”孟回走了神，压根儿没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你提了什么事？” 姜晞踌躇片刻，还是再次开了口：“臣是在想，既然朝中打算练兵，可否让白鹭进入军中试炼试炼。她自幼习武，底子颇为不错。” 白鹭脸上带着期待，抿着唇有些忐忑，她很想投入军中闯出一片天地，为后代打拼出一份基业，而不是到死都只做一个生意人。 孟回虽不确定白家该不该从这一代起家，但她还是愿意接受这个提议。白鹭是姜家人，骨子里流着兵将的血液，天生该在战场上驰骋，而不是待在皇城做个酒楼老板。 “这事好办，白鹭，你与姜将军本就熟悉，就先跟在她旗下慢慢锻炼着吧。不过还是要从底层做起，好好锻炼一番。我相信姜将军不会谋私。” 孟回如今是金口玉言，只要说出这话就不会更改，是以姜晞和白鹭脸上都露出止不住的欢喜，若非孟回坚持不让，两人还想跪地谢恩。 白凌很为夫主高兴，清冷神情如冰雪融开，带着温柔浅笑轻声祝贺，只是眼中带着一丝忧虑。白鹭将手放在他手背上以示安抚，军属的焦虑是本能，唯有处于盛世，这份焦虑才能够彻底消除不见。 “好了，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孟回捋了捋衣袖缓缓站起身，对身旁的姜晞道，“还要劳烦姜将军再跟我走一趟。” 姜晞抱拳应了声是，转头对白家夫妇二人道：“你们不必松了，以免惹人注目。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明日一早来营中报道。” “是！民妇恭送主上、姜大将军。”白鹭恭恭敬敬冲两人弓腰行礼，目送她们一同离开了雅室。 孟回一走出雅室便垂下头来，跟在姜晞身后默默当小透明，两人按着来时的路走出鹭凌霄时，马车已经等候在外。 在回去的路上，孟回一直闭着眼思索白羽的事，想来想去还是没个主意。在回到紫霞宫换上常服时，她又想到了国师宫的预言画，决定再去仔细看一看。 第304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2） 这次来到国师宫时夕阳已快落下，守宫门的侍卫说国师不在，孟回暗道不在更好，于是侍卫犹豫的视线中，毫不客气地让人推门入内。 紫红色的阳光洒在宫殿前的九级台阶上，将上方以特殊染料绘制的繁复图案照了出来，有开国之战，有祭祀活动，小小的人物与风云布满了台阶。 孟回没有理会这些早在祭祀台圆柱上见过的内容，径直让人打开主殿殿门，站在门槛后，任由夕阳从她身后穿透，挥洒到正殿壁画之上。 “咦？皇上，这画儿怎么跟从前不大一样了？”眼见的青竹躬身站在孟回旁边，伸出手来指着一处似血色漩涡的画面。“奴才记得上次来时，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记得，孟回自然也记得，她此时正是盯着那处细看，闻言点点头道：“是有些变化。想来国师宫里仍有史前秘术加持，这画不是凡物吧。” 孟回一本正经，没有拆穿这画其实也用上了特殊染料，在光线强弱度合适的时候，自然就会显现出这条“新”出现的漩涡。 这个世界的人们认定国师宫神圣不可侵犯，对历任国师的“神妙”手段更是抱有敬畏之心，她可不愿意做这恶人，直愣愣地拆穿壁画的真相，诋毁世人心中的神圣。 就算要解决乞康，也不能强行夺他国师之位，必须让世人亲眼看到，他只是个凡人，披上一件略有玄妙的衣裳并不能使他拥有仙家手段，也不能让他拥有治国治世的大智慧。 孟回甩甩头没有再想乞康，不管怎么说，这漩涡一出现，她心里的迷惑就消失了。 与血液同色的漩涡正处在壁画中心，周围附有形似地府古符文的文字，孟回辩了很久，终是连猜带蒙明白了。 漩涡出现后，再结合之前看到的预言，能够得出一个结论，白家和战乱都是从第五十代女皇开始。不仅如此，白家正是从战乱中崛起。 孟回便觉自己让白鹭去军营历练的决定无比英明，这不仅是全了白鹭的情怀，全了姜晞和姜家旁支的颜面，还是为以后征战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白鹭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要是继续让她守酒楼，谁知战场上会不会出现变故？ 预言这边准备就绪，孟回对胜利毫无怀疑，不仅因为她知道大姮朝会继续延续好几代，还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计划，相信姜晞和姜家人的本事，更相信满朝文武都愿在这事上齐心协力。 她转身离开了大殿，在走出国师宫的时候与乞康撞了个正着，他刚从外面归来，风尘仆仆，脸上神情凝重，不知道在烦恼着什么。 “国师大人，有何忧虑不妨说来让朕听听？”孟回看到他穿得人模人样，竖着金冠带着国师腰牌，暗道不管是去见谁，肯定都是朝中重要人物。乞康一贯自视甚高，若是寻常外出，不至于如此慎重对待。 乞康没想到她会再次跑来国师宫，还是趁他不在的时候，神情中带了几分警惕，垂眸喊道：“皇上。”他行了一礼，见对方仍在等他回答刚刚的问题，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无需担心，只是些与天气相关的小事。” “国师大人如此慎重对待，如何会是小事？何况天气关乎收成，关乎黎明百姓生计，如何会是小事？”孟回神情严肃，看到乞康尴尬得说不出话，心中一阵好笑。 照她猜测，乞康肯定是四处拜访官员，寻求造反同盟去了。要不是去见朝中高官，要不是有事相求，他多半会在国师宫里召见别人，而不是亲自出门。 “这......我的意思是......”乞康本就心不在焉，在逼问下更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回应，一时有些泄气。“皇上说得有理，国事无小事。” 既然说到了天气......孟回心中冒出一个鬼点子来。“近日大旱，南方好些地方都快撑不住，连人都撑不住，更不要说庄稼作物。朕要在秋后充盈粮库，要是旱灾影响，计划还如何实施？” 乞康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随口扯上了天气。“那......皇上认为该如何？” “据闻国师法力无边，能与天地神灵沟通，朕一想到此心中甚是安慰，无论雨灾还是旱灾，国师总是能解决的吧？” 乞康欲哭无泪，这是要令他求雨的节奏？！ 求雨是可以，无非是在祭祀台上跳上一场，可是求雨的日子必须他自己定，才能真正求得出来啊！要是随便选个不可能下雨的天气，那他就是跳断了腿都不可能将雨水唤出来。 孟回看到他眼中闪过紧张，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朕看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一早，请国师去祭祀台为国祈雨。该准备的，今夜就赶紧准备起来。” 孟回说完就走，不给他留下一点反抗的机会。旨意已下，很快就有紫霞宫的人前来帮助准备杂事。 乞康呆坐在殿中，神情有些恍惚，双眼一直看着远处天空，在逐渐暗下的天幕中沉默了许久。 * 回到紫霞宫，孟回吩咐尚云去暗中查一查乞康今日的去处，接着便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翌日清晨，在她用早膳的时候，尚云汇报了昨夜查到的消息。 “先去见了如家见了卫国公，在书房里没待到一盏茶，出来的时候神情不大好看。从如府出来后，国师又去了姚家见姚家主，结果与去如家时一样，短时间便出了门，神情依然不虞。最后去的是姜家......” 孟回见一向面无表情的尚云居然翘了翘嘴角，忍不住好奇道：“姜家怎么啦？” 尚云很快收起那抹笑容，镇定如常道：“姜大将军从外面归府，走至门前，正好看到国师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朝里面望。由于国师装束与平日不同，姜大将军一时没认出来，还以为又是跑来试图勾搭攀附的男子。” 尚云顿了顿，又道：“姜大将军一向不喜欢这些人，是以在马上举起长鞭狠狠抽到了门上，惊得国师差点儿摔倒在地。据说国师在门口犹豫了一阵便直接回了宫，没有再进姜府。” 第305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3） 与孟回猜想的一样，乞康确实是去试探众臣还会不会与他齐心，推翻姒家统治，重建新王朝。 先皇在位的时候昏庸无道，这几家确实都表露过这样的心思，与乞康多多少少还有些联络。正因为看到胜算极大，乞康才放心大胆地推姒鸾上位，打算安安心心做王朝真正的掌权者。 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能借助“天意”成功登上皇位。从此应和预言，改朝换代，把江山从姒家人手中夺过来。 孟回知道他心里啪啪打着小算盘，成天都在算计谋反的事，是以听说他找上三大世家，完全没有一丝意外。结合近段时间朝堂上的情况，如家、姚家拒绝乞康也没有让她意外。 不过姜晞没认出他，还朝他挥了一马鞭的事，倒是让孟回乐不可支，承包了她一整天的笑点。 该！谁让乞康每天懒懒散散不束发，穿衣服还总是松松垮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收拾得整整齐齐谁能认出他是他？还站在人家门口往里面窥视，鬼鬼祟祟的，姜晞能认出他才是怪事。 孟回吃完饭心情极好，漱了口散了会儿步，不急不忙地问青竹：“祭祀台开始准备了吗？让国师早点儿去求雨，你看看这天气，都能把人给热化了！” 青竹也觉得最近热得不像话，闻言赶紧应道：“连夜准备好了，文武百官尽都已通知到，国师应该快要到场，皇上这会儿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孟回满意地点点头，祈雨祭祀自然少不得要她出面。她换上华服走出紫霞宫，心中毫无担忧，因为她知道今日、近日都不可能下雨。 她也不惧乞康把责任推在她身上，因为登基那日她“拨云见日”、“带来光明”的异象早就深入人心，要是今天祈雨出了岔子，绝无可能是她这“得天厚爱”的君主之过。 乞康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他感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以站在高台之上，看向天空的眼中略有些茫然。 孟回来到祭祀台时，就见他盯着万里晴空发呆，再不见平日的从容。 文武百官都纷纷到场，对这场祈雨活动抱有极大的期待。在记载中，每一任国师求雨都会成功，他们都只在史书上看到过记载，并不曾亲眼所见那种奇异场面。 乞康从未祈过雨，但百官认为那是因为上天仁厚，好久都不曾大旱过。只要他想，那么必定会如前两任国师一样，一举成功。 孟回这次没有去高台，而是和百官一起站在九大圆柱前方。在这样的仪式里，她只需要扮演好凡人君主的角色即可，无需参与到与神灵的对话之中。 “皇上圣明，连日大旱对南方影响至深，如今祈雨一场确实能缓解不少压力。”卫国公如宜站在孟回身侧，面上带笑，语气颇为真挚地夸了一句。 孟回冲她笑着颔首，没有回应，只转眼继续看向高台，等待着乞康开始跳大神。 在擂鼓声声中，乞康终于动了。或许是从前任国师那里传下的舞蹈走了样，也或许是他本来就没用心，文武百官都觉得，他今日舞姿不如从前祭祀时那般优雅玄妙。 他僵硬地转身、挥手，时而跪在地上抬头望天，时而挥舞双臂像个疯子一样朝上方招手。看到此情此景，孟回实在忍不住，垂下头翘着嘴角，肩膀略微颤抖。 好在所有人都拧着眉头、一脸沉肃地看着祭祀，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一轮金日挂在高空洒下热辣辣的光芒，盛装前来的文武百官满头是汗，在一轮接一轮的舞蹈中逐渐失望。 整整一个时辰，天空毫无变化，这可跟记载所说的“雷云感受召唤，如海浪般滚滚而来”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看着有些无力啊。” “根据记载最多半个时辰就能降雨，这都一个时辰了。” 文武百官开始窸窸窣窣，一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可在场官员加上侍者、护卫共有数千人，大都忍不住低声议论，声音很快传到了高台之上的乞康耳中。 有些老臣站立不住，只好扶着旁边的同僚，还有一些身子弱的文臣干脆倒地昏迷不醒，明显是中暑晕了过去。 孟回不慌不忙，吩咐人将昏倒过去的大臣移至不远处的清凉阁，并让尚药局备下解暑药，又吩咐尚食局熬煮清凉解暑的甜汤。 一个半时辰过去，天空依然晴朗。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太阳毒辣得不像话，眼瞅着一个个瘦弱文臣翩翩晕倒，孟回终于不得不开口阻止了祈雨。 她毫不掩饰对乞康的不满，拧着眉头高声对百官道：“国师法力不济，看来今日祈雨注定没有结果，散了吧！”她说完深深看了高台一眼，装作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乞康的头发早就乱成一团，贴在脸上、脖颈上，衣冠不整，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溺水之人。 听到孟回明显带着煽动的高呼，再看到文武百官脸上失望又疑惑的神情，乞康觉得有些眩晕。他可是靠世人的敬仰才能稳坐高位，要是没有了敬仰和敬畏，还有什么来支持他的“神权”？ 见人群渐散，乞康彻底慌了，疲倦和担忧让他忍不住跌坐在地，全然失去了最后一丝神圣感。离开的人们偶尔抬眼看向高台，见到他如此情状，心中不由得更加失望。 众人甚至忍不住想，乞康的刀枪不入会不会只是穿了护甲？他的神力是不是借助了什么工具？还有登基那日的拨云见日，会不会真的只是因为上天怜爱新君，与乞康没有任何关系？ 带着疑惑的百官离开了皇宫，孟回满心欢喜，脸上却带着微恼回到了紫霞宫，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缓缓，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说是大理寺卿姚玉求见。 孟回双眼一亮，这时候大家都恨不得回府贴着冰块，姚玉顶着热前来，肯定是有与先皇中毒案密切相关的证据。 “快快请她进来！”孟回顺手接过青竹递来的毛巾，略擦了擦汗，让人赶紧添置冰盆，上两碗解暑茶。待准备完毕时，姚玉已经跪在桌前请了安，神情中颇有犹豫。 第306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4） 孟回看到她神情时，心中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姚玉公正不阿，作为审案无数的大理寺卿，一颗心早就冷硬下来，无论什么情况都能以寻常心看待。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犹豫表情，嫌疑人的身份显然不普通。 而能让姚玉认为不普通的无非是皇族，或是与皇族密切相关的人。孟回早就排除了姒鸾和三个长帝姬，那么这位嫌疑人，必然是皇族关系最近的皇父万宁无疑。 “姚卿只管直言，无需忧虑。”孟回见她求见后又抿着茶水半天不说话，干脆先开口保证了一句。“不论是什么情况，朕都当公正对待。” 姚玉将信将疑，眉头依然拧紧，缓缓放下茶杯，侧身弓了弓腰：“皇上......臣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谋害先皇的凶手正是先皇夫，如今的皇父万宁。” 果然。孟回心下一叹，顿觉百般滋味涌入心间。 难怪真正的姒鸾一心想求死，看来她隐隐猜到了真相，只是因为不敢相信、不愿接受，是以没有开口问过，于是记忆里也就不存在她对万宁的怀疑。 加上孟回来的时候太早，正是姒瑾死掉的第二天上午，这点怀疑还属于潜意识状态，不能被她探知到。但姒鸾的魂魄隐藏在身体中，显然捋顺了一些情况，从而坚信母皇是被父亲所杀。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继续活在世上。因为她很清楚事情迟早会败露，万宁肯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也将被世人唾弃，根本不可能离开宫廷逍遥度日。 孟回又想到，万宁当日前来时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只是不愿意死在这紫霞宫。现在想来，恐怕不仅是因为憎恶先皇，还因为他有些心虚吧？ “姚卿，将罪人万宁拿下，打入狱中候审！” 孟回是带着姒瑾的心愿而来，无论是谁害死了姒瑾，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必须要做出公正的决定。 姚玉没想到，孟回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闻言惊愕不已，抬起头时撞入了一双幽深无波的眼。 姚玉心头一跳，赶紧垂下眼帘道：“是！微臣领命！”她站起身，留下了放在袖中的证据，匆匆离开了紫霞宫。 一张张侍者的口供，将万宁断断续续的行动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自入宫后，万宁就与国师乞康暗中来往，只是后来有了姒鸾，他主动断掉了两人之间的联系。看到此，孟回便知万家不是打着自己为君的主意，而是上了乞康的船。 只是万宁爱女心切，背离了家族的意思，开始为自己的女儿谋划。 万宁曾和乞康来往密切，两人都瞒得死紧，却还是有三五侍者曾经看到过他们在暗处会面。是以万宁手中的阎王令，必定是从乞康那里得到，而且早就拿到了手。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深宫之中人多眼杂，哪里有什么绝对的隐秘。”孟回看完三名不相干的侍者口供，忍不住轻声一叹。 有了姒鸾之后，万宁曾试着真心伴君侍君，有那么一段时间，只要宫中不举办庆典，姒瑾与万宁之间倒还算得上和谐温存。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万宁也做好了告诉姒瑾，国师和万家动机不纯的准备。然而正在这时候，大益献来了与姜无尘长得一模一样的忘尘公子。 万宁好不容易挽回的局面，就如镜子落地般支离破碎。 除了怨怪姒瑾对他、对女儿不管不问，万宁还痛恨姒瑾对他百般侮辱，可他面上从不显露半分。唯有两个最亲近的人知道，他偶尔会在跪拜神灵时露出恨意，看样子不像是祈求，倒像是诅咒。 看到这些口供，孟回其实并不觉得万宁过分。 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子，一个原本心存良善的人，一个为了女儿甘愿忍受冷落、甘愿不与家族同流合污的人，一步步走到弑君弑妻的地步，怎可能是他自己一人的错？ 万家和乞康难道没有暗中推波助澜？姒瑾难道不是自己作死？ 可是孟回知道，不管她怎么想，万宁都逃不过一死。所以她便不再去想，将口供整整齐齐堆在桌旁，不再继续看下去。 万宁显然清楚乞康的计划，知道姒瑾一死，帝位就会跳过三个年长帝姬直接落到姒鸾头上。他虽清楚预言的内容，知道天必将大变，可是他还是只能一搏，否则越来越昏聩的姒瑾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暂时的内乱，总好过被大益玩弄于鼓掌之中，最终沦为大益附属。 “皇上。” 孟回正闭目揉着眉心养神，就听前方传来青竹的声音。 “什么事？” “恭帝姬求见。” 恭字正是孟回赐给姒鸢的封号，其中意味不必言明，自是希望她能谦恭谨慎，不要嚣张反叛。最近，姒鸢确实如封号一般老实恭敬，再不像从前那般鼻子朝天。 “宣她进来。”孟回估摸着她在忘尘公子那里套出了有用的消息，赶紧正色吩咐道，“尚云，青竹，你们都退下吧。” 两人齐声应是，将一干侍者与护卫全都带了出去，姒鸢很快进入内殿，匆匆朝她行了个礼就在一旁入了座。 “皇上，忘尘招了。这是他所知的细作名单，我暗中探查了上面的人，确实都留下了一些未扫干净的痕迹。” 姒鸢懒懒地伸长了手，把一页轻飘飘的纸放在了猛虎桌上。 “忘尘还道，除了他，大益还培养了不少风情不一的美男子，埋伏在你我，无忧，玉珠，以及朝廷重臣身边。” 姒鸢说到此有些悻悻，沉默了片刻才道：“保险起见，我将府中夫侍、公子、陪侍分别关了起来，等查清了来历再看如何处置。” 孟回见她脑子清醒，于是并不多言，只问道：“二皇姐与三皇姐那边可通知到了？” “说了。”姒鸢点点头，转而又道，“至于朝廷重臣，那就全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我是管不着的。”她语气虽仍有些酸，不过比起从前来，态度实在好了太多。 孟回笑眯眯地应了，同时朝她轻声问道：“大皇姐认为，我们将计就计如何？” 第307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5） 没有人知道孟回与姒鸢说了些什么，宫人们只知道，姒鸢从紫霞宫出来一路行至宫门口，都带着一种恍惚又凝重的神情，上马后一路飞驰，带着人一起回到府中再未出门见人。 这一次姐妹二人的会面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大家的注意力仍在国师身上，出了一场天大的丑，还传得满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乞康最近成了大家百官、宫人、甚至百姓的议论焦点。 外面甚至渐渐有了传言，道是乞康心术不端，试图与天命女皇争夺皇权，是以激怒了上苍，老天一气之下收回了赠与他的法力。 这传言一开始只是街头巷尾的饭后闲话，后来不知怎的，传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有模有样。就连乞康勾结万家试图造反的事，都被百姓们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得绘声绘色似乎亲眼所见。 孟回一面在朝上厉声让官员监督查办，一面又派尚云找了可靠的人继续散布流言，打击乞康的公信力。 连日来烈阳当空，让之前那场祈雨彻底成为了笑话，经孟回这么一折腾，不少人都对国师的本事产生了怀疑。这世间，真的存在能够沟通天地神灵、想令天下雨就下雨的人吗？ 乞康为了保持最后一丝神秘，闭在国师宫不出面，要是急楞楞冲出去和“凡人”们解释，只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可信。但就这样一天天拖下去，他简直快被绝望吞噬，感觉连近身伺候的人都不再抱有尊敬之心。 正在他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以哪种方式应对才好时，忽然又一次接到了孟回的旨意。俯身跪地听到了圣旨内容，让他不由得一愣。 “皇上让我去营中为兵士祈福？这......这事......”这事不归他管好吗？凭什么要他去给一群脏兮兮的女人跳舞，让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身体？！ 宣旨的青竹本来对乞康有几分畏惧和敬意，结果也在最近消磨得差不多了，见他听闻要去军营竟面露不满，青竹心中不免更加失望。 “国师大人是神灵在我朝的代言人，若能去军中鼓舞士气，兵士们必会更加强大。届时若真开了战，带着国师祈求来的福气，他们定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青竹的话让乞康明白，这一遭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兵将的士气，这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他要是敢拒绝，世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 他祈雨明明失败了，皇上还要他再去军营祈福，这绝对不会是给他翻身的机会，而是想彻底置他于死地。乞康明知道这绝非好事，可他不能抗旨不尊。 “是，劳你回去应皇上，明日一早我便前往军营。”乞康一想起那些女人们调侃的语气、戏弄的神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自在。 军营里的**子很多，好多女人都是乡间粗野之地入营讨生活，哪怕见识增多，骨子里的脾性还是未变。见到好看的男子，哪怕不敢动手动脚，嘴上肯定是要讨便宜，眼神肯定也黏人得紧。 乞康知道自己在民间落下了不少美男子名声，他以前不大在意这些，可今日却恨不得这些名声从未传出去过。 青竹看到他神情越来越不好看，心下忍不住一叹，抱了抱拳没有再说话，转身直接回了紫霞宫。 “他怎么说？”孟回正在批阅最后一批奏折，她本就无需睡眠和休息，若不是试图装作正常人类，这点儿工作她早就完成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成了开朝以来最最勤政的女皇。 青竹垂下眼帘，躬身应道：“回禀皇上，国师大人说明日一早便去军营。” “那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孟回敏锐地察觉他情绪不大好，饶有兴味地盯着他道，“怎么？国师招惹你啦？我给你出气去？” 青竹知道她说笑，抬起头来笑道：“奴才仗着有皇上撑腰，在外颇得几分脸面，国师大人也不会招惹奴才。只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只是奴才见他似是不愿与兵将们打交道。” “他当然不想。”孟回难以察觉地撇了撇嘴，乞康想保持神秘感，而且只愿和上层人物打交道。前两任国师都曾深入百姓中，潜伏在城里做医者、做善事，而乞康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和百姓相比，军营里的低等兵士更令人头疼。这些人只听军令，固执不堪，有的人还敢梗着脖子不听从圣旨。在特殊情况下连皇上都敢不搭理，哪里会搭理国师？ 孟回还知道，军营里这些女子整日训练辛苦，一进城便常来往于烟花之地，将领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旦这些混不吝看到国师惊人美貌，口上不过把瘾才是怪事。 一想到此，孟回就忍不住掩着嘴笑出声。 “皇上，奴才不明白，祈福这事又不可能‘失败’，毕竟没开战之前谁能说福气到没到身上呢？为何非要此时令国师前去？” 孟回当然是打着让乞康威望扫地的主意，只是这话还是不好明说。 “国师祈雨失败，朕深觉遗憾，此事对他影响甚大，若不让他重新显出威能，岂不是会被人耻笑一世？近日百官庶民中都有传言，道是乞康居心不良，若再这样持续下去，国师之位怕是不保啊。” 青竹听到她的话，心中倍感不忿。明明全宫廷都知道外面的传言是真，国师本来就不怀好意，只是从前大家都碍于他的神威勉强接受了而已。 现如今皇上做得好好的，国师凭什么还想造反？若他真有本事也就罢了，可现在看来明明就没有本事！ 青竹很为皇上鸣不平，脸上不由自主带出了几分不痛快。“皇上仁慈。可奴才看他不大领情。” “领不领情都无所谓了，”孟回做出一副“朕做好事就是不图回报”的模样，“明日一早，我们也去军营看一看，国师能言善道，鼓舞鼓舞士气总该不成问题，或许真能借此恢复往日荣光呢。” 青竹点头退下，去吩咐侍者准备明日出行的一切。孟回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撑着下巴，暗戳戳地想，明天可一定要让乞康出个大丑！ 第308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6） 月黑风高夜，装神弄鬼天。 孟回睡觉一向不许人近身伺候，只让守夜侍者守在几个重要地点，而这些地点也是她自己安排的，是以她起身悄悄溜出紫霞宫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孟回早就了解了宫里值夜巡逻的规矩，绕过一行又一行护卫，顺顺利利趁着黑暗摸索到了国师宫。她意念朝内一扫，就见乞康和衣躺在床上，眼帘微颤，呼吸凌乱，显然睡得不是很好。 整个国师宫都沉寂在夜里，没有几个伺候的侍者，内殿更是只余下乞康一人。乞康从披上身上这件衣裳开始就不敢脱下去，为了掩饰此事，偶尔还不得不将这外袍穿在内里，以免被人觉察出什么来。 不说是睡觉，就连洗澡他都不能将衣衫褪去，不过想想这是为长生付出的代价，不方便也只能忍了。 正因为怕被人知晓衣裳的秘密，他私下不喜有人近身，连护卫都不许靠近。反正不会有人敢来刺杀他，他有衣服防身也不怕刺杀。 这就方便了孟回，她一路无阻来到内殿门外，靠着支撑着天花板的圆柱，唤出了姒瑾的阴魂。 “你......你怎么成了......”姒瑾带着一股子阴冷气息飘到孟回身前，震惊地打量了她片刻，简直难以置信，“居然是老四继位？” 孟回近段时间看到了她统治时期的昏聩，对她再没有一开始见面时那般崇敬艳羡，只是态度依然良好，柔声劝道：“你就别管谁继位啦，人间事跟你都没关系，还是专注于助我一臂之力，好早点轮回吧。” 姒瑾想想也是，自觉操劳了一辈子，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反正不管谁上位，眼前的孟婆魂灵都会帮她把烂摊子处理好就是了。“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嘿嘿......做一件你也会喜欢的事！”孟回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你瞧瞧这是哪儿？” “这，好像，是国师宫？”姒瑾努力想了很久，心里忽生出一股不喜，“哼，我不喜欢国师。” “不喜欢就对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想不想去吓唬吓唬他？”孟回冲她努努嘴，朝内殿里面示意，“把他惊醒，然后怎么可怕怎么来，只要吓得他神魂颠倒就行。” 姒瑾有些无语，好歹做了一世女皇，这样的事让她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一看到里面睡着的男人，一看到那张令她厌恶的脸，她还是一口应了下来。“行，我去就是。” 姒瑾身姿优雅，缓步慢移，其实两脚只是微微挨着地面，实际上还是在飘。 穿透木门进入内殿后，她不疾不徐地坐到乞康床前，伸出一只半透明的、冰凉的手，如毒蛇般缠绕至他脖颈之上。 乞康本就睡得不安稳，忽觉周围冷得不正常，脖子似被什么缠住一般让他难以呼吸，猛地惊醒过来时，差点忍不住惨叫出声。 “嘘......”姒瑾诡异一笑，用虚无的手捂住他的嘴，“国师大人是想叫来一堆人看你丑态么？” 乞康快到嗓子眼里的喊叫猛地收了回去，难以置信地呐呐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国师信奉神灵却不信鬼魂？”姒瑾嗤笑了一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涌了回来，让她声音中透着冰寒杀意，“我说，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相信么？” 乞康咽了咽唾沫，紧紧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看上去颇像那么一回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再次睁开眼时，姒瑾依然带着阴冷的笑，只不过从坐姿变成了站姿，飘在内殿中间静静地看着他。 姒瑾接到了孟回的吩咐，让她不要再贸然开口，就用最诡异的眼神盯着乞康看就好。虽不明所以，姒瑾还是照做了。 乞康一开始听到姒瑾说话，心中恐惧莫名消失了几分，至少这个魂魄生前没能把他怎样，死后似乎还是老样子。 直到姒瑾的声音夏然而止，以一副极其古怪的沉默姿态盯着他瞧，让他一时间摸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内殿里越来越冷，大热的天，乞康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身上衣袍能使他寒暑不侵，刀枪不入，这么多年以来何曾感觉过冷？ 这种冷还不似记忆中天气带来的冷，而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冷，连血流都因此凝滞了一般。再看到姒瑾阴森的眼神，乞康仿佛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在流失...... “算了，”姒瑾忽然阴森森一笑，笑得人心里更慌，“明日你还要为我大姮军士祈福，待你做完这事，我再带你走不迟。记住，庆典一结束，便是你的死期。” 姒瑾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内殿中，伴随着阴冷气息直接钻入乞康心间，让他背脊发凉。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姒瑾已经消失了，他却感觉骨子里的寒意久久不能散去。 孟回趁他呆滞如鸡，脚步轻缓离开了国师宫，回到紫霞宫的时候，她已经在脑子里弄清楚了那件外袍的关窍，知道毁去哪里能够迅速让袍子失效。 乞康受到惊吓，明天一早的表现肯定差得出奇，一个精神不济的国师，如何能为军士打气？多半一出面就会被人在心中议论。 再有她在暗处破坏那件具有微弱法力的袍子，乞康会在不知不觉间老去，当着众人的面失去“神灵庇佑”。 以后的事无需她亲自动手，世人自会把他从神坛拉入泥潭。 乞康在国师宫内殿瑟瑟发抖，孟回在紫霞宫内殿睡得香甜至极，第二天，一个面色苍白浑身无力，一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都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出发，乘坐马车来到了军营。 接到通知的将士们早就排列成对，在练兵广场上围站着等待。广场中间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四周按照规矩摆好了火把和祭品。 乞康从马车上下来，莫名想起了姒瑾说过的话，庆典结束，就是他的死期......一想到此，哪怕外面阳光明媚，他仍感觉寒意如跗骨之蛆。 在走向高台的时候，乞康还有些回不过神，完全没听到周围兵士议论，为何国师满脸苍白且虚弱无力。 第309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7） 乞康从来不曾到军营来过，他不喜欢脏乱，不喜欢底层人士，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们一眼，更何论给她们跳祭祀祈福舞。 今日本就状态不佳，再加上被众人看得心烦意乱，站在不算高的木台上时，他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皇上，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一脸不情不愿......看着还没什么精神。”姜晞有幸伴坐在孟回身边，另一边是卫国公如宜。 两人面上的关系不似从前那么僵硬，如宜闻言，还哑声附和道：“微臣也觉得国师大人不同以往，莫非是祈雨一事受到的打击太大？” 如宜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她自幼就见国师威风凛凛，不卑不亢，从无疲倦姿态，而且从她小时候到现在，国师一直都保持着同样年轻的面貌。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面容虽还没改变，神态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苍老和疲倦。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他眼中露出的恐惧。这让如宜惊讶无比，不由得怀疑起外面的传言，莫非乞康真的因心怀不轨受到了天谴？ 她作为朝廷重臣，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那传言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还是她都没能查出来的人。那么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坐在她身旁的女皇。 是以一开始，如宜没打算顺着这传言做出什么举动，而是准备再观望一段时日。她拒绝了国师的邀约，却不代表一定会全力支持这个新上任的女皇。 可是今日一看到乞康的状态，她真的没办法再生出一丝崇敬之心。 孟回老神在在看着高台，语气平淡道：“祈福大典不同于祈雨，总不至于当场失败，朕给他这次机会，愿不愿意珍惜可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如宜一听，心道皇上确实还算仁厚，明明心里门儿清，还为了大局着想让国师重新出一次风头，实在是大人大量，胸襟宽阔。 再看向动作僵硬，神情不自然的乞康，如宜就忍不住暗自摇头。不管怎么不情愿，好歹装出个样子来吧？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了？ 她哪里知道，乞康满脑子都是昨夜见鬼的事，再加上忧虑自己真的会在庆典结束时死去，哪里还有半点平静。他脚步凌乱，双臂像两条随风飘摇的枯枝，引得下方一众兵士议论纷纷。 “国师大人这是祈福？怎么跟俺村跳大神的没啥区别？” “去你的，国师大人的脸就比你村大神强！” “哼，除了脸，他也没啥别的本事了吧？祈雨没成就算了，怎么连祈福都不会了？” 众人的议论入耳，让乞康心绪更为起伏不平。他堂堂国师，承天地厚爱，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今日居然沦落到给这群蛮女跳舞！ 这些粗俗不堪的女人居然还敢嫌弃他？怀疑他？他自幼得上天垂爱，活了数百年都不曾受挫，这些刀剑一碰就死的凡人凭什么议论他？ 都是因为新皇！乞康眼神迸发出两道厉光，直直看向远处观礼台上的孟回。除了对死亡的恐惧，他心中还多了对眼前兵士和对孟回的痛恨。 “这国师大人真是失心疯了？自己祈福不成，瞪着咱们作甚？”姜晞诧异不已，心中最后一丝敬畏心都快流逝光了。 “姜大将军，国师并非瞪着你我。”如宜琢磨了片刻，还是侧过头对孟回道，“微臣觉得他似乎在怨怪皇上。” 孟回露出一副吃惊又不解的神情，装模作样道：“这是为何？我这全是为稳固他地位啊！祈福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失败，他好好跳完祭祀舞，再好好鼓舞将士，总能恢复一些威望吧！” 如宜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于是只能跟着夸了一句：“皇上宅心仁厚......” 姜晞闻言却忍不住冷哼道：“我看他倒一点不领情。明明自己失去了神力，偏偏还来怨怪别人。” 孟回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神力什么的，他乞康就从来没拥有过。心里虽如此作想，她面上还是一副唏嘘遗憾的模样。“唉，我看等祈福结束，还是让国师在宫里好好修养着，少出来露面为好。” 从前要是孟回这样说，如宜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因为国师是神权，能牵制皇权，不让权力过分集中在姒家。可此时，乞康这神权代表实在是太没用了，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不说，还得带来全然相反的影响。 要是乞康威信持续下降，孟回便能趁机把神权抓在手中，把天命之人的角色演绎得更加淋漓尽致，使万民敬仰，让姒家统治更加稳固。 如宜想到了这一点，可还是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微臣也觉得国师该好好休息了。” 孟回见祭祀舞已到最后关头，于是停止了闲话，探出意念，迅速毁掉了乞康外袍上的几处符文。据她分析，那些是维持他面容不老的关键。 “哎呀！你们快看！” “国师！国师老了！” “不好了！国师失去上天庇护了！” 孟回稳坐观礼台，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其实内心毫无波动。她早让尚云悄悄安插了人在军中，这些人会先一步控制言论，不让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肯定是国师意图不轨！被老天责罚了！这是天谴啊！” “皇上是天命所归，登基大典那天都有异象了！国师肯定是激怒了上苍！” 最近这样的言论本就流传甚广，今天再这么被人一喊，就似种到每个人心上，扎了根发了芽，再不怀疑。 国师被上天遗弃了，收回他的神力，就是对他不忠的惩罚。 乞康早就停止了舞蹈，愣愣地伸出双手，看着上面不断加深的皱纹和老人斑，脑海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他脸颊已如枯树，双眼耷拉，头发苍白，佝偻着身子像个即将入土的半死人。 他空荡荡的脑海中忽然又响起姒瑾的话，庆典结束时，是他的死期。 乞康如被重锤击打，心头一闷，喉头一紧，吐出一口浊血后重重倒在地上，结束了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祈福庆典。 第310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8） 一月过去，百姓聚集在宫城外，大声请求女皇废除国师，以平天怨。百官亦联名上书，请求女皇烧死乞康以平民怨。 南方旱灾成了乞康的错，近百年的国运衰弱成了乞康的错，就连先皇之死都被怪到了乞康头上，哪怕凶手万宁都认了罪，大家还是愿意相信温柔和善的他是被乞康用妖术迷惑了。 孟回没有急着处置万宁，一来她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二来她在世人眼里还是万宁之女，身份摆在这里，不好做出合情合理的判决。 本来按照三司会审的结果，万宁是该处以极刑。他身为天下男子之表率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除了弑君弑妻这两种大罪，还因乞康和万家的牵扯浮出水面，多了一条谋反的罪名。 还有许许多多道德上的罪名压下来，万宁死罪难逃不说，一旦宣判还会死得很惨。孟回私心里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就算真要判处他死刑，赐杯毒酒或一条长绫总能全个体面。 但她知道就算略提一提这事，都会被文武百官说成是有私心，所以她干脆提都不提，只先处理比较好解决的万家。 孟回斟酌了几个重臣的提议，最后决定判万家主事谋反者斩立决，无需带回京中执行。查明无辜者，女子烙印充军，男子发卖人市为奴。至于本就归属万家的奴仆，无论男女一律重新发卖。 这些人被带至大姮各个角落分散开来，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这辈子想要见面都不可能，更不用说集结起来重新发展。 没有了当家人和嫡支族人，万家垮得十分彻底。旁支族人这回受惊不小，得知保住了一条小命，反倒是对皇上感恩不已，充军的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演练，毕竟皇上没说不许她们重新建功。 孟回确实没打算赶尽杀绝，造反的事还没浮出水面就被她一把拔起来，证据本来就不算多，治万家的罪不适宜太重。 何况据底下人调查，万家确实只有嫡支一脉和乞康有牵扯，旁支都被蒙在鼓里，着实不该为没做过的事付出生命代价。 朝上见她处置还算得当，注意力便又一次转移到了乞康身上。从官到民，再到宫廷里的侍卫侍者，全都希望孟回能把乞康这妖人烧死。 他们不仅把大姮的衰弱推到了乞康身上，还把一腔怨恨宣泄了出来，这怨恨大多是因为从前的崇敬。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乞康一皆妖人迷惑了这么久，一想起从前的崇敬，都觉得那是中了妖术。 越是这样想，众怒就越甚。最后连孟回都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大到连她都快招架不住。 “皇上，外面共有十三位致仕多年、隐居不出的老臣，都跪在殿门口不肯起身。”青竹满头是汗，无奈地进来传达消息。 孟回意念早就扫到了，一群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不知道在府里颐养多少年，今天居然都跑进宫来逼她下决断，可见是真的拖不下去。 孟回当然不是心慈手软不想杀了乞康，而是有一个矛盾未解决。 天还干旱着，哪怕烧了乞康还是不会下雨，这对她来说十分不利。 杀乞康、废除国师制度，是她一早就定下的计划。只是必须要等到最合适的机会，让乞康“死得其所”，她才能把后面的路走得更顺。 要是今天烧死乞康，大姮还是继续干旱，那么人言很快又会调转过来指责她。孟回很清楚这一点，是以一直拖着不听不看，一心解决万家事。 但万家的事总有个头，这会儿了得差不多，总该再次面对乞康的判决。 “请她们回去休息吧，三日内，我会做出决断。”孟回摆摆手，继续埋头看着史书，上面是第一任国师从上任到死亡的经历。 祈雨成功十二次，这个记录简直让孟回都觉得震惊，就算观天象再厉害，能成功降雨这么多次也算是奇迹了吧。 孟回皱着眉头，手在桌子上画来画去，写的正是地府天庭通用的古符文。至于内容，自然是“快下雨快下雨快下雨”。 她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把主意打到了祈雨之上，而且是真的死乞白赖求天庭来场雨，还不是观天象那种。 据她观察，这场干旱真的有可能造成大旱灾，影响到收成，还有可能直接热死人。要是持续下去别说开战，能稳住内部都是难事。 再说，一旦乞康断气，大旱的错就会被归咎到她头上，甚至牵连到整个姒家。到时候皇位保不住，小命保不住，再往后推断，白羽都不会降生啦。 孟回决定赌一把，因为除了祈雨，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要是现代社会，还能用机器搞出个地下水工程应急，可这里没有电，没有设备，收成还真是看天意。 “成不成的，反正就在七天后了。”孟回之所以对外说三日内做出决断，就是想再拖一拖时间，看能不能等来突然的降雨。要是不能，那她就打算在三天后公布，自己要亲自去祭祀台祈雨。 要是成功，一切自不必说，难题迎刃而解。要是失败，她就赶紧退位让贤，把皇位先让给姒鸢顶住。要是百官和民众还不满意，那就劝姒鸢也赶紧走人，直接转移皇权给姜家，保住小命要紧。 乞康的今日随时有可能变成她的明日，所以她不敢轻忽，把撤离皇宫的路线都考虑好，跑路的小包袱也准备得妥妥当当。 尚云和青竹看在眼里，都暗中表示不管遇上什么，他们都愿意跟随她一起。孟回见还有人支持，心里稍微有了几分底气。 在这段混乱时期，孟回与姒鸢的计划仍没有停止，两人虽未见面，但事情早就议定，彼此都有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是以，在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烧死国师、平复天怨一事时，有一支不大起眼的商队从边境出发，带着大姮的特产和一些消息，匆匆赶往大益。 得到回禀的清晨，孟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长长舒了口气，对青竹吩咐道：“拟旨，四日后是大吉之日，朕要亲往祭祀台，祈求天降雨露，救我国民。” 第311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9） 百姓们都沸腾了，围在皇城边久久不肯散去，反正回到家也是闷在屋里热得要死，还不如坐在这里吹吹穿堂风，议论议论明天一早的祈雨仪式。 姜晞在沸腾的人群中穿行，骑着马举着剑，才能以逼人的威势吓走民众，不像一众温和文臣被堵在半路进不来。她看到远处无奈下车走路的如宜和如霜，忍不住翘起嘴角，有些幸灾乐祸。 最近小朝会都停了，今天还是姜晞和一干重臣首次进宫，毕竟前几天听到皇上的旨意，大家都觉得她疯了，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 姜晞觉得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小女皇，脾性对胃口，聊得到一堆，勉强还是救命恩人。饶是心里印象再好，姜晞还是忍不住默默叹息，这位小女皇可能快死了。 乞康祈雨不成，成了众人口中的妖孽，眼下旱情都成了他的罪名，成了他造反的报应。要是女皇祈雨不成，那这罪名可就维持不下去，乞康说不定还能以苍老姿态再翻个身，重新威严起来。 别人不知道，姜晞可是很清楚，乞康仍然活得好好的，只是待在国师宫里不肯见人罢了。 要是女皇祈雨出了岔子......不，肯定会出岔子。姜晞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是她贬低女皇，而是术业有专攻，祈雨这种事本来就需要专业人士，女皇治国再有才能也无法和天地沟通啊！ “完了完了完了......” 姜晞还在心里嘀咕，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绝望的声音，转头一看，居然是姚玉。“姚大人，什么完了？” 姚玉脚步一顿，神情尴尬道：“呵呵......没什么......想到一桩案子结束，不小心念叨出来了。” 姜晞撇了撇嘴，知道她心里其实也在想女皇完蛋了，只是不注意说出声了而已。“姚大人还是小心些吧，这关头，最好把嘴闭得紧紧的，等待结果就是。” 姚玉无奈一叹，道：“多谢姜将军提醒。”要是女皇真的失败，王朝又会如何？姚玉甩甩头实在不愿去想，终归是一场乱，她只要守住姚家就好。 小朝会上还是熟悉的面孔，还是原来的配方，孟回端坐上位，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坐到原位。“都来齐了？大家脸色怎么不好看？” 一名平时以利嘴闻名的文臣，忍不住当场发飙：“臣等为何脸色不好看，皇上心里难道没数吗？” “咳......”孟回被她弄得很没面子，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遮掩过去，“唉，朕是出于无奈，百姓不理解，难道你们这些国之栋梁还不理解吗？” 朝臣们都很清楚，烧死乞康只能在短时间内平息民怨，干旱要是持续，民怨还会卷土重来，而且更加迅猛。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下雨，可是女皇哪有什么通天本领让天听令？ 这种无解的情况，让朝臣们都有些不安。 如宜轻声提议道：“皇上，实在不行，就将军粮撤出，做好支援南方的准备吧。开战之事......不如缓缓再说。” 孟回轻笑着摇了摇头：“卫国公，现在战不战都不由大姮说了算了。在朕决定充盈粮库，招兵买马时，大益、大嫃多半就有了警觉，哪里是说抽身就能抽身？” “可是粮草......”如宜说了一半又止住话头，觉得这事无解，干脆挥挥袖子不想再开口。 “朕意已决。今日就请诸位歇在宫中，明日一早指引众臣到祭祀台观礼。还有一事，”孟回清了清嗓子，道，“乞康造反未遂，该当死罪，念他曾为大姮谋福数百年，朕想赐他一个体面。” 朝臣们的心思都转移到了祈雨失败后的安排上，哪里还会像前几日那样，逼着她烧死乞康了事。闻言齐声有气无力地道：“皇上仁慈......” 孟回松了口气，暗道终于不用下令烧死一个大活人，还是把衣服毁了，让他直接咽气比较好。至于尸身，处置起来就方便多了，放在祭祀台上象征性烧一烧，既能平息众怒，又能不让乞康活遭罪。 安顿好第二天的流程，朝臣们一一散了，在宫里忙活起分到自己头上的事。她们心里都有种复杂的情绪，有少许对女皇的同情，更多的却是对她此举的敬佩。 自登记以来，这位女皇面对的困境比历任都多得多，她仍是一步步走了过来，刚刚还有心露出笑容安抚朝臣，一丝惧意都不曾露出过。 “小小年纪，实属难得，但愿明日上天垂爱......”如宜扶着如霜的手呐呐有词，双眼看向万里晴空，不由得轻声一叹。 * 翌日天亮得很早，仿佛连太阳都忍不住早些露头，看看本朝女皇要怎样唤来乌云遮住它的光芒。 见外面是个大晴天，青竹心中倍感绝望，为了不让主子察觉，还是强撑着笑容伺候在侧。洗漱，用膳，华服加身，一步步走出紫霞宫前往祭祀台。 孟回一直肃着脸，双眼看着前方很少眨动，她心里紧张，只是不好在人前显露。再一次走上高台，她心里感觉再不复上一次轻松。 上次她还觉得这些活动神叨叨的，看着好笑，今天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出比乞康还神棍的举动。 好歹人家是观天求雨，她呢？这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强求啊！ 她昨夜毁掉了乞康的衣裳，让他在睡梦中死去，此刻他的尸身躺在祭祀台正中，为的是平息众怒、充当关键祭祀品。 孟回知道天庭对乞康的小命没兴趣，仙员鬼员都不兴祭祀这一套，可该做的样子还得做，就像她不但要耗费魂力意念沟通天庭，还得跟个神婆似的手舞足蹈。 孟回漫不经心地在祭祀台上走动，闭着眼，意念夹杂魂力，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道无形无质的古符文。 她的请求毫无神秘感，就是不断朝天上写着“请求下雨”，“有仙员吗快下雨”之类的话，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用。 小半个时辰过去，魂力耗去近半的孟回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跑路了。 然而正在同一时刻，天庭一个办公室里传来哄笑声。 “唉这位孟婆好辛苦，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殿？” 第312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30） 天庭的办公室十分现代化，白墙明窗，一眼可见外面云海，视野极好。然而内里的摆设又是古色古香，随便拉出一个插着中性笔、钢笔的简陋笔筒，都是用珍贵材料用天火炼成。 两名仙员坐在两只宽大的雕花木椅上，乐呵呵地看着一面幻化出来的水幕，嗑着瓜子吃着话梅，惬意无比。 “唉我想起来了！”其中一名仙员正是前往地府十大殿拜访的那位，他仔细一瞧，发现这位正在神叨叨祈雨的孟婆，正是之前面朝地砸到地府的那位。“她是阎王殿的新孟婆，接任孟如弓那位！” “嗷！就是你说脸朝地的那个？哈哈哈......”另一名仙员大笑出声，想起同僚曾经讲述过的画面，眼泪都快笑出来。“这位确实是很努力啊。” “别笑了，帮帮忙吧，给气象办公室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下场雨。要是她回去说求场雨都求不来，到时候阎王又要冷着那张脸来‘做客’。” 听到这话，笑声夏然而止，仙员倒抽一口冷气，赶紧伸手召来内部通讯系统，拨通了气象办公室。 “喂，哎是我，那什么，给阎王殿管理的一个世界下场雨。你定位一下孟婆，就她所在的世界。对对对，好像是旱了挺长一段时间，孟婆最近在做女皇，给她下一场吧。谢了啊哥们儿。” 仙员吩咐了几句，道着谢挂掉了电话。“希望她回去好好美言几句，我可不想看阎王爷那张冷脸。” 拜访地府的仙员轻哼一声道：“冷脸算什么，要是他板着张脸、坐在办公桌前给你讲冷笑话才可怕呢！” * 祭祀台上，孟回已经跳了接近一个时辰，天空仍是不见一丝阴云，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沉。做出这样的举动本就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天庭会关注三千世界的情况，更是在赌她的魂力与意念画符能传达上去。 结果她显然是赌输了吧。 孟回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又有些想不通。明明天庭和地府一向是互帮互助的和谐单位，明明她还是个地仙，为什么求场雨都求不出来。 难道这要求太高？孟回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般来说气象是不会被控制的，风雨雷电都是自然情况，硬要让天下雨，只能动用一些力量。 会不会是她等级太低，没有请求下雨的资格？孟回这么想着，手上脚下动作还是没停。 下面的文武百官、侍卫宫人，心里都已经开始泛起嘀咕。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大家此刻更多的是对女皇的同情，而不是埋怨。 姜晞跪在如宜身后几步，耳聪目明的她听到如宜悄声道：“看样子是不成了，乞康的尸体都快烧成灰了，再这样下去对皇上不利啊。” “那怎么办？”如宜身旁的另一名武官道，“总不能跑上去把皇上拖下来吧？” 姜晞忽然开了口，道：“再等片刻吧，要是还不行，我就悄悄跑上去请皇上下来。” “也只能如此了。”如宜微微颔首。 听到这些对话的官员都开始小声议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子传遍了广场，大家都知道，这场雨肯定是求不下来，皇上这回丢的脸可比上任国师还大。 他们倒罢了，皇权至上，要让国家运转必须要有一个女皇在位，可是这件事早就传出了宫，传得举国上下人人皆知，民间百姓肯定不愿意要一个并非天命所归的女皇。 正在众人心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时，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娇声喊了一句：“快看正东方向！有乌云汇聚！” 她的声音虽娇柔，但在还算安静的广场上十分突兀。众人听到这话齐齐抬头看向东方，一个个神情中都带着惊异。 东边，一团团乌云如海浪汹涌，气势汹汹，浩浩荡荡，从远方疾疾朝祭祀台方向推进。紧接着，南方、西方、北方，都出现了似海潮一般的云团，压得天空都低了几分。 “是雨！” “真的下雨了！” “皇上！是皇上祈雨成功了！” 一声声带着惊讶和狂喜的高呼回荡在广场之上，人人面上都带着一丝狂热，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跪在地上的姿势都显得更加虔诚。 轰隆隆—— 一声声巨响带着气势回荡在整个皇城，宫门外，百姓们放声高呼皇上万岁，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匍匐在地面朝着宫中方向跪拜，大片大片的人群全都跟着跪倒在地。 距离皇城千里之外，干旱了许久的南方，愁眉苦脸的农人们正坐在田埂上发呆，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今年的生活。正在这时，一片片喜人的乌云随着轻狂风席卷而来，让他们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简直难以置信。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当一滴豆粒大小的冰凉雨水，啪嗒一声滴落在农人黝黑的皮肤上，她们才真的敢相信，老天爷终于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站在祭祀台上的孟回看不到农人脸上的喜悦，看不到皇城外虔诚的百姓，她只能看到在场官员们脸上露出的神圣表情，以及如珠帘般从天上落下来的雨丝。 这场雨不狂暴，不汹涌，温柔地拂过脸庞，让她忍不住闭上眼静静感受了片刻。 “装逼一时爽......”孟回想到刚刚的紧张和忧虑，忍不住想放声大笑，好不容易才保持住镇定，“可是一直装逼会一直爽啊！” 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狂舞，孟回还得一脸“朕早所料”的神情面对众人。她负手而立，站在高台之上，任由不算狂浪的风卷起衣袍。等下方高呼万岁的声音渐渐沉下，她才转身从高台上走下。 “皇上！成功了！”青竹脸上全是雨水，双手颤抖着为她撑着伞，本就恭谨的神情中更添了一些敬畏。“您是天命所归，皇上，大姮必将迎来盛世！” 孟回默默用余下的魂力和意念，悄悄挥出一长篇感激天庭的谢辞，她可没被这场面冲昏头，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命所归。 这不过这些没必要跟这个世界的人们说，她只暗自得意道，经历了这件事，在她统治期间再不会有人胆敢造反。 第313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31） 祈雨成功的事在七日内传到了大姮最远的城池，这其中自然包括干旱已久的南方。这场由女皇亲自求来的雨连绵了三天，在晴朗了几日，缓和了几日后，各地分别又下了几场小雨。 奄奄一息的作物几乎全都恢复了生机，本做好告别土地外出做买卖的农人们，再次扛起锄头挥洒起汗水，继续在她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耕作、生活。 这场雨不仅及时，还温柔得如同春雨，完全不似夏日雷雨的残暴。百姓们交口称赞，道是女皇为民为国之心感动了天地，更将她传得玄玄乎乎，就连转世的身份都编出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女皇曾是海上龙王之女，来大姮游历时心觉欢喜，便转世来到这里统治万民；有人说女皇是电公雷母的女儿，来大姮是一场历练。 孟回看着各地传上来的民谣和打油诗，眼角直抽抽。“别的也就罢了，阎王爷最喜爱的私生女是几个意思？我家老板清清白白，连个恋爱都没谈呢！” 青竹看到她一会儿哭笑不得，一会儿扶额翻白眼，忍不住凑上去笑道：“皇上，您如今是有史以来最得民心的女皇，百姓们这是喜欢您呢。” “朕知道。”孟回不再多看，让人把这些册子全都收起来，她好继续投入军事计划中。“宣姜晞、如宜进宫。”她要趁这万民一心、士气高涨之时，一举征服这天下！ * 大益皇宫，勤政殿内跪坐着五名老迈大臣，正对着上位一名清隽中年汇报近日情况。 “皇上，老臣句句属实，如今大姮如今势头正猛，必将趁机向我朝宣战。此时接受大嫃请求是最好的办法，两国结盟，定能将大姮拿下！” 中年皇帝沉声问道：“大嫃朝中的老顽固怎会同意与大姮开战？再者说，若是拿下了大益，国土如何划分？” 那名老臣笃定道：“皇上放心，大嫃如今坐不住了。不仅是老臣，还有好在座几位的人手都报来准确消息，大嫃愿与我们一起在下月十五进军大姮边境。至于国土......” 老臣说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国兵强马壮，留下一批人马备用，届时......哪里还有什么大嫃？这普天之下每一寸土地都该归属于皇上！什么女子当政，哼！老臣看着规矩早就该改了！” 这话似乎是说到了皇上的心上，他闭上眼略微思索了片刻，看到众大臣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于是点点头道：“准备兵马，前往大姮边境与大嫃军队汇合！” * 大嫃皇宫，年老的女皇有些犹豫，看向军机大臣的神情仍有些不解。“与大益联盟？你确定能成？那群莽汉可一直想推翻女子统治。” 大臣脸上露出几分不屑，道：“凭他们？哼，做梦！皇上放心，臣已受到确切消息，他们兵马不足，为防止大姮入侵，只能与我们联手。等此战结束，以我国兵力，一举拿下大益实乃轻松。” 女皇问道：“消息可准确？”她有些心动，一统江山，这是每个皇帝都想做到的壮举，要是她能够成为第一人，才是死而无憾。 “臣与诸位的人手都得了确切消息。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立刻能与大益结为盟友，直攻大姮边境。只是有一点，朝中有几位不愿开战的老臣，身上还都有功勋......” 女皇心意已决，闻言带着笑意道：“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 大臣闻言放了心，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殿中。 * 边境，孟回扮作小兵站在姜晞身边，让姜晞和如宜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偏偏她还不自觉，一个劲儿想往前面冲。 姜晞只好频频伸手拉她，好言好语劝道：“主上，在往前就出埋伏圈了，您就在这儿安心等着吧。” “派了多少人马？我总觉得不够，不如我也去帮忙吧！”孟回很热情地想要亲自出去，打战什么的，机会可不多。 如宜无奈扶额，沉声劝道：“主上，大益与大嫃只是结盟，前方不会派太多兵马。我等分去两边的人马已足够，您不必亲自出动。” 孟回与姒鸢商量的计划正是此刻实施的这一个。两人在忘尘公子那里套出了细作信息，将大姮即将出征的消息散布出去，又让埋伏在两朝的人手鼓动两国联盟。 两国自然不会犹豫，轻易上了钩。 孟回让人准备了两国兵将服饰，一队精选出来的男子穿着大益服饰，前往大嫃必经之路围剿；一队最强悍的精兵穿上大嫃服饰，前往大益毕竟之路偷袭。 是以今日，两国的“结盟”，只能是开战。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兵马损失必不会少。 孟回还早早派出兵将，埋伏在大益、大嫃军事重地不远处，等到两国从结盟变开战，她的人马立刻会开始着手烧军粮、偷袭军营。 她启用了所有埋伏在两朝的人手，在开战时期尽全力挑起内讧，甚至刺杀两朝皇帝。这些手段结合在一起，再加上姜晞与如宜的经验，不仅能保证制胜，还能大大缩短战争时间。 战争的时间越短，民间怨言就会越少。常年打来打去，不仅会让百姓苦不堪言，还会给大量城池造成毁灭性的灾难，到时候百姓活不下去，就算统一了还是会有人起兵造反。 听到她在暗中所做的计划，直肠子的姜晞简直瞠目结舌，虽说兵不厌诈，但这样的小手段在她看来还是太阴险了一些。 孟回不在乎做个阴险君主，她是来完成任务的，能够用最少时间、最少损失完成，为什么不做呢？ 老狐狸如宜倒十分赞同，帮着出了不少力，让事情能够完成得更顺利、更天衣无缝。 “报——” 在埋伏地点等待了不多时，一名骑兵从远方飞驰而来，脸上尽是喜意。 “启禀大将军、卫国公，大益与大嫃后备军马全都出动，两国已正式开战！大嫃传来消息，姬王遇刺驾崩，朝内已是乱了！” 大嫃曾是大姮附属，在大姮人眼里，姬家人永远是王臣，是以从不称之为女皇。 孟回闻言大悦，看着远方天际翘起嘴角，她知道，胜利就在眼前。 第314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32） 一战两年半。 孟回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统治了三年，找出了杀人凶手，巩固了姒家江山，如今还一统江山，将曾经三国鼎立的场面化为历史。 听到大益亡国，大嫃投诚的捷报，孟回高坐在龙椅之上，嘴角微牵。 她如今已经很少将情绪外露，大战期间朝中表面平静，各世家的在背地里的斗法却也暗潮汹涌，她不得不在忙碌政事、战事的情况下抽出一部分精力，来制衡家族，保持朝堂的稳定。 朝臣们见她励精图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不曾懈怠，于是歇了劝她广纳后宫的心思。为了不让国家处于没有继承人的飘摇状态，孟回毫不犹豫将姒鸢、姒无忧与姒玉珠的九个女儿带回宫中教养。 这九个小姑娘都被她封为帝姬，每月一到二十日都在宫中居住学习，月尾十日可回府与父母团聚。 三个长帝姬巴不得这些小姑娘天天住在宫里，小姑娘们自己也明白姨母的意思，于是一个塞一个的机灵，总是找到各种借口留在宫中陪伴，不肯离去。 孟回不管她们讨好的心纯净不纯净，看到这一群小姑娘咿咿呀呀围在身边，有时候倒也觉得热闹好玩。 三年里，她为国家尽心尽力，为培养继承人更是耗费了极大心血，不仅广纳贤士教导她们治国之道，还请各地出名的圣贤清流为她们培养品格。 至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小道，只是看她们兴趣随意学学，毕竟日后是要成为支撑起一个国家的人，无需像男人那般学精学通以讨好权贵。 这三年，孟回一直没有处理万宁，直到今日下了大朝会，刚刚回到紫霞宫便有人来报。万宁在圈禁他的院子里悬梁自尽了。 “厚葬了吧。”孟回对此没有生出悲喜，就算万宁不自尽，她在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也会选择将他赐死。 能拖这么多年，全都是因为她如今威望极高，天下皆认为是天命所归，但万宁毕竟杀了先皇，以后迟早会有人旧事重提。 孟回所谓的厚葬并非葬入皇陵，而是寻一处山明水静的地方，让万宁的尸身不至于像真正的罪犯那样流落乱葬岗。 “是，奴才这就去办。皇上，歇息一会儿吧，几位帝姬不多时就要下学，定是要来陪伴皇上用膳。”青竹在这三年中成长了不少，褪去最后一丝稚嫩，只余下沉淀后的稳重。 作为女皇身边最亲近的內侍，青竹在皇宫的地位一向不低，连许多官员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公公。他从紫霞宫出去，将万宁的事交代下去，并嘱咐下面的人不许轻慢，千万要好好办。 青竹知道，女皇之所以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全了那份父女亲缘。万宁一直不肯死，偏偏今日捷报到来就自尽，想来为的也是能在死前听到大姮踏入盛世。 他看得出来两人后来的感情极浅，浅得几近于无，但他偶尔奉命去探望万宁时，还是会听到他关心战乱是否平息，询问情况如何。 选择在这个大吉的日子里死去，万宁应该是无憾。青竹默默想着，转身回了紫霞宫，看到女皇并未听他劝告休息，而是继续投入了新一轮工作，他只好去沏了壶酽茶给她斟上。 “青竹，近日白家情况如何。” 孟回头也不抬，一心二用对她来说是常事，更是轻松的事。 青竹知道她十分关注这个在战时崛起的家族，于是谨慎应道：“白鹭将军已随姜大将军踏上归程，最多三日可抵达，她正夫白凌为她择了两个好人家的青年，不过没有对外声张，估摸着是怕白将军不同意。” 白鹭这三年里回来过四次，每次都要把白凌带回家伺候她的新人丢出府去。 白凌是觉得两人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心里发慌，是以四处暗中打听哪家儿郎妹妹多，观察一阵就想往家里带。但白鹭拒不领情，说是收养一个都不会再纳任何人。 “又来？”孟回觉得这白凌简直是没事找事，看着挺正常一个青年，没想到私底下这么作。“算了，只要他们自己玩得开心就成。” 孟回知道白鹭必定会生下女儿继承家业，一代代往下，传到白羽那一代为止。她可不打算管他们家事，只是想稍微关注一下，顺便好奇一下白鹭究竟什么时候会产女。 听到白家没有什么特殊动静，孟回甩开此事，半是沉浸在奏章中，半是思索起姒瑾的隐匿心愿。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能弄清楚姒瑾内心深处想要什么，在百官和宫人们眼里，姒瑾想要的好像只是忘尘公子，在几个长帝姬眼里，姒瑾想要的只是权势和美色。 孟回觉得一个曾经算是勤勉的帝王不可能这么简单，心底必然有更深层的东西。她恍惚记得，来之前姒瑾除了家人，唯一记得的官员就是姜晞，虽说不记得这人是好是坏，但终归还是记得告诉她这人很关键。 难道和姜晞有关？孟回抬起头，打算三日后见姜晞时再深入了解一下。 * 汇报完收尾工作，姜晞和白鹭受了好一顿夸赞，又接到了流水一般的赏赐，好多东西是她们想都没敢想的珍贵之物。 留两人和一些重要将领在宫中吃过饭，趁众人去戏楼接着饮酒看戏时，孟回让姜晞随她来到僻静处，聊着聊着就将话题转到了先皇身上。 “你与先皇相识甚早，后来关系也算紧密，你可曾怪过她？” 姜晞愣了愣，酒意在瞬间清醒，斟酌片刻才道：“在牢狱时，的确怪过。后来就不怪了。特别是听说忘尘公子竟被人割了舌头，断了手脚筋脉，流落到烟花之地受尽折磨而死。” 姜晞停顿片刻，唏嘘道：“曾经再嚣张，再盛气凌人，最后不还是落到那般下场？罪魁祸首得到报应，我又毫发无损，且会怨怪受人蒙蔽的女皇？” 孟回点点头，竟在此时，感觉自己与这世界的羁绊消失了。她愕然看向姜晞，没想到姒瑾的隐匿心愿竟然是想求得姜晞原谅。 强势了一生的姒瑾在临死前后悔了，只是身为女皇的骄傲，让她本能地将这一丝悔与愧深埋在心底，结果让孟回误打误撞给解决了。 第315章 圣安女皇 孟回在这个世界的收尾工作做得很慢，慢到最后她都干脆不着急了，只按部就班作为女皇活着。 因为与从前不同，她一走，姒鸾就会驾崩，这个被万民百官敬仰的身躯一倒下，刚刚感觉到盛世苗头的大姮很有可能陷入新困境。 孟回不敢乱来，仍是大朝小朝准时出现，少眠少休批阅奏章，该出巡就出巡，该去举办狩猎活动就举办狩猎活动。 她没有去创什么新举，没有去推翻旧的制度，只小小改变了几个不影响大局的规定，完全不会让大姮提前进入更文明、更先进的社会。 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孟回听到青竹汇报，百官要请全国各地的康健老妪前来为她贺寿时，她才惊觉自己在这里待了竟有五十三年，这具肉身的年纪已近七十，在这个世界是难得的长寿。 青竹早就老得不像话，走路别说扶着她，就连扶着墙都走不好，可他始终不肯离开，坚持要陪伴在孟回身边。 尚云前些年去世了，孟回听到这个消息时愣怔了许久，哪怕尚云出宫立府多年，她们二人的关系也一直不错，算是难得能说几句私话的人。 从前的宫人早就死的死，走的走，走了的多半也死了。孟回看着老眼昏花什么都干不了的青竹，汇报了一句话都累得气喘吁吁，坐到一旁看着窗外天空发起呆。 孟回早就不将他当成下人看待，比起早就去世的三个长帝姬，比起九个五六十岁的帝姬，还有这些帝姬们的小娃娃，孟回觉得还是青竹与她更亲近。 “青竹，你觉得朕该把皇位交给谁？小八和小九都挺适合，可朕看她们的女儿、孙女里也都有不错的人选。” 这么多年，孟回像是拖着一个沉重的马车，一个人将车从泥泞拖入了平坦大道。如今一切都平稳了，盛世已至，哪怕放到脑残手里都不可能再乱。 只是孟回自然还是想交给最好的人选，每当要做出选择时都觉得十分困难。朝臣们众说纷纭，有的主张立贤，有的主张立长。孟回每次想下决定都会有新的麻烦跳出来。 最近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悄悄立下储君，再不和那帮朝臣商量。是以在拟旨前想先问问青竹，看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青竹？”孟回久久没等到回答，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沉痛。她闭上眼沉默许久，才平复了心情看向不远处那个生机消散的人，沉沉一叹。“都走了啊，看来我也该走了。” 孟回脸上早就布满皱纹，双鬓斑白，比年轻时看上去还要瘦削。只是她魂力不会随这点时间流逝而变化，所以一直强悍得不像个老人。 她提笔刷刷立下圣旨，将位置传给了九帝姬，这是姒鸢的小女儿，虽说年纪也不小，但在一群儿孙辈中是最得孟回心意的一个。 立下圣旨后，孟回亲自把青竹放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自己负手走向内室，平静地躺在床上感应到了地府的存在。 * “哎哎哎小孟回来了！” 白羽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孟回心下一松，好歹是没有破坏掉那个世界的稳定，白家肯定按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并将这个小祖宗顺利生出来了。 “你这会用的时间挺长啊，有没有遇上什么好玩的事？”白羽每次都爱追着问任务情况，这回也不例外，拉着看似毫无兴趣实际上身体很诚实的黑墨，一起坐在殿内两旁的椅子上等待。 孟回转头四下一看，见阎王不在，先是问了一句：“老板呢？” “还在外面恢复时间乱流呢。这回乱流可添了不少麻烦，有好多世界的人明明活得好好的，结果魂魄被卷去了别的世界。啧啧啧，这一穿越过去，要是能正好钻进将死之人体内还好，要是运气不好就得挂掉！” 白羽的话让孟回也跟着啧啧感叹，穿越不仅是个技术活，还得凭运气啊。 “说到时间乱流，你简直不敢相信我这回去了哪儿！”孟回很快把心绪从女皇时代扯回来，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白羽每次都很捧场，这回当然也不例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道：“难道去了什么高等级世界？” 黑墨看似不好奇，实际上也盯着孟回不错眼，用沉默来逼迫她快点说。 孟回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道：“我去了大姮朝！你家祖宗都是被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啊？”白羽吓了一跳，“难道你通过时间乱流了？哎呀！那我家族到底是怎么被灭的？” 孟回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去的时间太早，你们白家还不是世家呢。看样子还得经历好几代才会有你。” 白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白问了一句，干脆丢开了疑惑，想让孟回说说任务情况，结果孟回刚说到她一去就当上女皇，就见白羽倏地站起来。 “你你你！你就是圣安女皇？！” “呃，圣安？这是我的谥号吗？” 白羽瞪大眼看了她好半天，道：“你是不是求雨了？还成功了？” 孟回摸着头不好意思道：“是啦......” 白羽觉得整个世界都要被颠覆了。 “史书上把圣安女皇生平记得十分详实，她是我们心中的圣女，是女神！不，一定不是你，我经历的那个时间线绝对不是你！嗷呜......我的女神......” 孟回任由他夸张干嚎，自己笑眯眯地从魂魄里取出一堆果子，一堆糕点，正是她平时没事偷藏起来的。咔嚓咬了一口果子，清甜脆嫩，跟刚放进去的时候一样好吃。 “别嚎了，要不是我，哪个凡人女皇真能求出雨来？说起这事，我是不是还得写封感谢信去天庭？” 白羽抱着头嚎叫了一会儿，看到果子和糕点又忍不住移动脚步蹭了过来，摸起一粒青果一块千层奶酥，一样咬了一口才一脸幸福地道：“不用，告诉老板让他感谢去吧。” 黑墨听完了故事，又看白羽夸张地演了一场戏，站起身来默默朝墙边走，临走前还几近无声嘀咕了一句：“没有草莓的朝代，有什么值得稀罕。” 第316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 白羽聚起力量幻化出一副画面，但或许是时间乱流已经被修复，出现的场景是科技战后废墟中冒出新生命，而不是孟回驾崩后的场景。 “唉，老板手脚可真快，要是慢一步就好了，看看先祖和画像一不一样都好啊。”白羽一直没能解开家族覆灭之谜，哪怕过了几万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孟回想到那个第一代国师的预言，分析道：“我估计是封建时代的气数尽了，你们家族正好滚进了时代的车轮里，王朝都灭了，白家怎么能存呢？不过，现在追究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觉得哪怕地球在以后毁灭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世事变迁太快，根本不是人力、仙力能够轻易撼动的。 白羽只是有些怀念亲人，闻言很快平静下来。“唉，不看了不看了，反正也把他们挽不回来。现在时间乱流也被解决了，我是怎么都回不到那时候。就算能回到从前我也不敢去，万一影响到那个世界就糟了。” “你想通就好啦。反正你的先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要想看，就找面镜子绷着脸就行。我走啦，回去送魂了。”孟回把一堆果子和糕点留给他，自己转身离开了阎王殿。 白羽见里面没有草莓味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收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终于不用给黑墨分啦。正这么想着，身后阴悄悄飘出黑墨的身影，手一招，就把他怀里抱着的两盒糕点抢了过去。 * 孟回回到忘川亭，隐约听到白羽一声嚎叫，她没理会，反正白羽一向夸张惯了，什么事都爱嚎上几声。 “姒瑾，过来喝汤。”迅速将孟婆汤熬好，孟回唤来阴气全都消散的姒瑾，这个曾经英明、也曾经昏庸的女皇神情颇为平静，朝她颔首一笑，仰头将热汤饮了进去。 送走姒瑾，孟回脑海中出现了熟悉的冰冷女声。 “恭喜孟回抽取获得上仙级别仙术‘雪上加霜’碎片①，今天你以地府为荣，明天地府以你为荣。” 孟回将碎片塞到魂魄角落，没有急着去猜测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她是有了经验，不管看上去多鸡肋的仙术，其实在特定时刻都能当大用。 就连一开始被小白小黑嘲笑的阴魂不散，都在任务中派上过不小的用场。之前以为毫无意义的五体投地，后来也帮上过不少忙。 “最近阴魂还是不多啊，去了这么久回来河里还只有之前那一个。”孟回看了看奈河桥下，把任务牌召到手中。 死者：叶良辰 性别：男 年龄：一百零七 死亡原因：脏器破裂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方法：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地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上仙级仙术碎片，隐匿任务无强制要求，请根据难度自行决定是否完成。 孟回看着这人的名字和年龄，眼角微微一抽。 “叶良辰，还一百零七岁，这又是个什么神仙世界？”孟回把魂召来，看着叶良辰下了舟，明明穿着很现代的衣服，还负手扬头缓缓迈步，装得像个仙风道骨的小道长。 “孟小姐，你好。我，叫叶良辰。” “......”孟回很想让他别这么断句，但见他神情挺和善，眼神里又隐隐有点不安，于是懒得跟他计较。“小叶，你有什么未了心愿？” 叶良辰抬头望天......花板，下巴刚好扬起四十五度角。“我，想让慕家二小姐成为同辈中第一强者。我，还想让星辰能好好守护在小姐身边。” “慕家二小姐，星辰，OK记下了。”孟回点点头，按照惯例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吗？” 叶良辰收回望天花板的视线e，语气淡淡道：“我，还想世界和平。” “......”孟回翻了个白眼，“再想想，别考虑这些跟你自己无关的愿望。” 叶良辰有些茫然，环顾四周，只觉阴森可怖，让他身上的阴怨气息不由自主加重。“孟小姐，我想不起来，可是，我总觉得心中有恨。” 孟回看到他努力压制着身上阴气，点点头不再为难：“我会努力帮你的，好啦，你先回去等我吧，别想太多，我忙完了就回来送你轮回。” “多谢，孟小姐。”叶良辰颔首，转身负手走向小舟，刚要上舟却忽然顿住脚步转身道，“我来的地方很危险，实力为尊，请孟小姐千万小心。” 孟回听到他的提醒明白过来，他所在的世界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低武世界。比起修仙、高武、强科技世界弱很多，但比起普通世界，和上次那种低异术世界要危险。 “谢谢提醒啦。”孟回朝他摆摆手，见他再次平淡颔首，站在舟头飘向了奈河桥下。 叶良辰人看着还蛮不错，有礼貌，心地似乎也不差，孟回对他第一印象挺好。“唉，死于脏器破裂，这得有多惨啊！”联想到那是一方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她猜测这人很可能是跟人斗武落败，活活打死的。 捏碎了任务牌，孟回脑海响起了提示声。 叮咚—— “玄武市，到了。” 孟回身处一间破破烂烂的房间，墙皮都脱落了，上面粘着几张肌肉女的海报，看样子是这个世界的明星。她从吱呀响的床上起身，推开窗户，见这条街道仿佛是老电影里的贫民窟，破旧脏乱得惊人。 坐在窗边接受了这具身体不算多的记忆，孟回知道，这次是穿到了叶良辰的妹妹，叶星辰身上。 叶星辰七十九岁，在这个动辄活到五六百岁的世界是个小小少女，往镜子里一看，发现和地球的十五六岁小女生差不多大。 叶家只有叶良辰和叶星辰两人，父母空难去世，兄妹俩相依为命，全靠叶良辰在慕家当保镖赚钱维持生计。 可惜叶良辰保护的，不是慕家最受宠的大小姐慕绽华，而是出了名的美貌废柴二小姐，慕柔。在这个世界，废柴的家世再高、容貌再美都没什么卵用，慕柔身份低微，保镖的活才轮得到黄阶武者叶良辰来干。 翻看了一下记忆，孟回才惊觉，原来叶星辰本尊还不知道，她的哥哥已经死掉了。 第317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 这个世界的武力境界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天阶武者屈指可数，是这个世界最神秘最强大的人物。黄阶多不胜数，随便丢个花盆下楼都能砸到三五个。叶良辰就是黄阶圆满武者，是黄阶中的佼佼者。 而他的妹妹叶星辰只是黄阶初期，资质差得出奇，学校测资质的老师断言她顶多练到黄阶后期，不可能到圆满，更不可能进入玄阶。 “幸好在废土世界有过一段时间战斗经验，要不然还真没法接近慕柔，成为她的新保镖。”孟回不由得有些庆幸。 叶良辰的第二个愿望就是让叶星辰保护慕柔、照顾慕柔，在叶星辰自己的记忆里，似乎也挺想和温柔和善的慕柔凑在一起。 既然原主也是心甘情愿，孟回当然会帮着满足。只是她还得先去一趟卧龙山脚下，把叶良辰的尸身给收回来，弄到城里火化埋葬。 叶星辰以为她哥是去卧龙山参加比武大会，这种大会都是点到为止，不可能弄出人命，所以她压根儿没想过哥哥会死。 “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既然是比武，难道就没有裁判喊停吗？”孟回也觉得很奇怪，可是叶良辰的心愿里没有查明真凶，所以她暂时不打算在这事上浪费心力。能顺便查出来就查，不能就作罢。 不过想到来的时候在叶良辰身上感受到的恨意，孟回猜测隐匿心愿是和仇家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仇家是积怨已久的什么人或势力，还是只代表着杀他的人。 砰砰砰—— 正是深夜，外面却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敲得不重，似乎生怕被更多的人听到。孟回意念先一步探了出去，看到来人面容时忍不住吃了一惊。 哪怕记忆里闪过慕柔的脸，她还是震惊于对方的好看。杏眼琼鼻，小而饱满的樱唇，小小的瓜子脸透着柔弱，我见犹怜。 慕柔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件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踏着一双白色帆布鞋，简单的装束仍然遮掩不了她的美貌。 她蹙着柳眉，看上去焦灼无比。 孟回赶紧走出卧室，穿过只摆着练武器械的客厅来到门口，吱呀一声把门打开。 “二小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星辰，不好了，出事了。” 孟回把她拉进屋，来到简陋却干净的卧室里坐下。“怎么了？二小姐慢慢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不，不用了。”慕柔一把把她拉住，眼中满是忧虑和悲痛，“星辰，你听我说，你哥哥......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出事了。我从前天开始给他打电话，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接听，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叶良辰对慕柔忠心耿耿，把她当作心中唯一的女神，无论从公从私都不可能不接她电话。 “我本来就担心，结果今天下午无意中听到几个堂兄堂姐闲聊，说是卧龙山比武大会出了事，有个一百岁出头的年轻人被一群神秘人给杀了。” 慕柔一听到这事，立马怀疑被杀的是叶良辰，由于卧龙山距离玄武市还有很长一段车程，她不敢独自一人开车前往，是以赶紧收拾好一些必需品，驾车来到叶家找叶星辰一起。 “就算出事的不是你哥，他也真的失踪了，我们必须去找找他。”慕柔武艺差到极致，还不如叶星辰，但为了找到叶良辰，她还是鼓起勇气愿意前往危险的卧龙山，可见她心底确实如记忆里一样善良。 孟回反正也打算去一趟，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露出惊慌的神情道：“那好吧，二小姐，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嗯，趁夜离开，尽量早去早回。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慕柔站起来，神情有些绝望。她在同年级的学生里是最弱的一个，以前要不是有叶良辰保护，肯定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学校里不准杀人，但能和人比武，以慕柔的黄阶初期都不如的实力，只能用保镖代战。 以前请来叶良辰，都是因为正好撞上父亲整寿生辰，心情大好，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顺便开口吩咐了一句给她请个保镖。尽管是这样，家里还是没当回事，只请来了最便宜的叶良辰。 要是叶良辰真的死了，慕家肯定不会浪费财力再给她请一个，她在家里本来就不受宠，就算在学校受重伤回来都不一定有人给医治。 除了忧虑自己开学后的生命安全，慕柔对叶良辰本身的安全也很担心。相处了十几年，叶良辰兄妹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自然把他们都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两人驾着一辆很老很破的越野车出了城，这车是大小姐身边的下人淘汰了不用的，慕绽华见慕柔没有代步工具，就做主把这车送给了她。 “星辰，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慕柔身娇体弱，但内心并非不堪一击。因为常年处于家族和同学的欺压中，她的承受能力反而比许多人强。 “是，二小姐。”孟回做出沉重的表情，点点头。 越野车在半途出了好几次问题，好在慕柔早就习惯了，每次都能很快修理好，停停走走一夜一天，终于在第二天的晚上来到了卧龙山脚。 “星辰，我们小心点，这里没有比武大会的时候，经常举办黑拳赛。车子只能停在外面大路上，我们要走山路了。” “好。”孟回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地走到她前面几步。意念探出来在附近搜索了一圈，她很快就在半山腰一个山洞口，看到了一具熟悉的尸体。 “要是有神秘人动手，肯定会在偏僻的地方，二小姐，我们往上走走。”孟回引导着慕柔往山腰走，故意走了一些岔路，弯弯绕绕总算是来到了尸体所在的地方。 “是他！是良辰！”慕柔看到尸身侧脸，一眼就认了出来，捂着嘴忍不住哭出声。 孟回体内传来一阵绝望和悲痛，她没有阻止，任由这感觉蔓延到全身，逼出了两行清泪。但她没有让这感觉维持太久，很快便压制了原主的情绪。 “二小姐，别哭，哥哥他肯定不想看到你哭。以后，我会替他保护你！” 第318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3） 想要让慕柔成为慕家当代第一强者，孟回必须紧紧贴着她，在她身边监督教导。正好叶良辰也想叶星辰代替他陪伴在慕柔身边，孟回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哪怕是当免费保镖也行，反正看着慕柔这张脸蛋就很舒适了。 听到孟回的话，慕柔眼中露出感激，还有一丝激动。“星辰，你真的愿意吗？慕家......他们不会给我出这份钱，我能给你的真的很少很少。况且很快就要开学，这就意味着你也要跟我一起校。” 慕柔所在的七星学院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学校，跟普通世界的小学、初中、高中模式不同，这里的学院不按年纪，只凭资质分班。在入学分班后学生们会受到系统培训，也会各自练武进阶。 学校共有八个年级，黄阶初期相当于一年级，等学生到了玄阶圆满即可顺利毕业。要是境界始终上不去，也可以凭自愿退学，还能得到一张学校颁发的某境界资格证书。 七星学院本来是不可能收下慕柔这种超低资质的学生，学院很注重名誉，不想有太差的学生出去拖后腿。 可是当年慕柔进学的时候，并没在私底下提前测过资质，慕家主看她漂亮机灵，就笃定她也会像大女儿慕绽华一样成为同龄人中的强者。 结果一进学校，慕柔便测出了最差的资质，慕家主当着众人下不来台，但还是脸色铁青地要求学校把人给收下，算是全了父女一场的因果。 慕柔从前也不叫慕柔，而是叫慕星璨，之所以改名，正是因为慕家主觉得她配不上这样给予厚望的名字，在进学后给她改成了“柔”。 至于慕柔的母亲，慕家主的二姨太，也在女儿从星璨成了柔柔后，彻底失了宠爱，从慕家别墅后的人工湖边跳了下去。 “星辰，你哥哥是黄阶圆满，在我们学校都要低头做人。要是你跟我一起进学，我们肯定会被欺负得很惨的。” 两人把叶良辰的尸身拖下山，把人装进后备箱时，慕柔气喘吁吁，靠着车门，看着夜空呐呐有声。 叶良辰和叶星辰，原本和七星学院扯不上交集，兄妹俩都在贫民窟最差的福利学院接受教育，说白了就是认点字，让他们不至于成为文盲。 两个人先后入学，测出的资质都不好，不过叶良辰有股狠劲，对自己舍得下手，硬是凭着这股狠劲在妹妹入学前拼进了黄阶圆满。 叶星辰被他呵护着长大，在贫民窟一众小姐妹里算是过得好的，没被送进大家族里当丫鬟，没被送给贫民窟当权者当姨太太。 叶星辰在福利学院学不到太多东西，没有好的功法，没有系统的教育，又因为长期吃不太饱饭，所以瘦不拉几，武力值约等于零。她唯一能打败的，可能也就只有眼前的慕柔了。 “我不怕，能进七星学院还能跟着小姐一起学东西，我会慢慢成长起来，小姐也会的！”孟回开始给她灌输变强的好处，必须让她从心底里想要努力才行。 慕柔叹了口气，想到叶良辰莫名其妙死了，心底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绝望。“我们先回去吧，让良臣入土为安。” 孟回点点头，麻溜爬上副驾驶，在里面等了接近半分钟，却还是不见慕柔进来。她意念往外一探，竟发现慕柔就在这短短时间内消失不见了。 意念不断探远，孟回很快发现，公路下方的一条山道上，有两个男人正拖着晕倒过去的慕柔朝远处飞驰。他们拎着慕柔就像拎着一只小鸽子，轻松无比，全不费力。 他们身形高大，脚步却轻得连草都不至于折断，身手不弱，按照这个世界的准则应该是玄阶圆满的武者。 孟回见慕柔是昏迷状态，于是也不隐藏什么，意念钻入两人脑中狠狠一拨，就见两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四下再无别人，孟回赶紧下车窜到慕柔身边，先粗略检查了一下。见她是被迷药迷昏，并不是被人敲击过头部，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查看掳人的两个大汉。 “咦？这皮带扣，不是慕家保镖的标志吗？”两个大汉是正面倒地，孟回把他们翻过来，就看到他们腰间皮带扣和叶良辰曾有的一模一样。 慕家保镖多得数都数不清，上到家主，夫人，各房姨太太，下到小姐少爷，还有一些近的远的亲戚，每一个身边都有两到三个境界不一的保镖。 孟回从两人身上翻出两个小巧玲珑的手机，打开看了看，里面空白一片，没有信息，没有通讯记录，什么都没有。 “玄阶圆满，”孟回眯了眯眼，“用玄阶做保镖的只会是黄阶武者，慕家的黄阶武者都是小辈和姨太太。姨太太跟慕柔没有利益关系，也不太可能有仇怨，那么这两个人只可能是同辈兄弟姐妹派来的。” 慕家除了最最出众的嫡出大小姐慕绽华，还有两个庶出小姐，两个庶出少爷，分别是三姨太到六姨太所生。 可是孟回记得这四个庶出资质平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年纪都还小，慕家主不大可能出重金为他们请玄阶圆满做保镖。 “那么就只剩下慕绽华了。” 孟回扛着慕柔回到车上，把她放在副驾驶，又把两个昏迷过去的大汉关进后备箱，和叶良辰的尸身撞在一起。 翻出车钥匙后，孟回沿着来时的路飞速离去。她没有急着返回玄武市，而是来到一个小县城，在一栋烂尾楼里找了个地方暂时歇脚。 慕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地方，顾不得后脑发沉，猛地起身警惕看向周围。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星辰，是你救了我吗？” 孟回随意点了点头，指着角落里那两个大汉问道：“二小姐，你认识他们吗？” 慕柔一看，当时便愣了。“田强，田力？他们为什么要掳我？”她惊讶得不行，扶着墙站起来，眼中满是不解。“他们是大姐的保镖，完全没理由要害我啊。” 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孟回语气带着引导，道：“我检查了那越野车，里面有追踪装备。所以我在城外把车给丢弃了。” 第319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4） 那辆烂越野车是慕绽华身边下人淘汰的，拿给慕柔用本来就有贬低的意思，偏偏慕绽华一向会做出一副好人模样，看起来极重情谊，让人很难怀疑她的真正用心。 况且慕柔确实没钱，买不起豪车，家里更不可能分配给她。在人人都不把她当回事的情况下，慕绽华还“顶着家主为难”把这两越野车送给她用，让她发自内心感激了好一阵。 “大姐她......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啊！等到了两百岁，我肯定会被家主分出去，顶多给一笔小钱勉强维持生活，不可能跟她争任何东西啊！” 慕柔简直不敢相信，她一个废物，为什么会被天之骄子花心思如此对待？ 孟回也想不通，其实慕绽华要是想针对慕柔，明着来都不会有人管。而且以她自己的实力，都能悄悄把慕柔杀了，神不知鬼不觉，何况慕家主就算知道了都不会说什么。 不管从哪里角度看，高高在上的慕绽华都没必要动这种手脚，又是追踪又是派保镖掳人，绕这么大丸子图个什么呢？ “等田强和田力醒了，问问他们吧。”孟回觉得这两人也不会知道实情，不过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她隐隐觉得叶良辰的死，说不定也和这些事有关联。 慕柔抱着膝盖靠着墙壁，长久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询问道：“星辰，他们两个是怎么晕过去的？” 孟回早就想过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法扯出自己以前是藏拙这种鬼话，只能撒了个谎。 “我坐在车里等你，见你没来，就下车到处去找。结果听到公路下面传来砰砰闷响，探头一看就见他们晕了，你就倒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背影跑远，但是那人速度太快，我看不清。” 慕柔点点头，后怕地感叹道：“肯定是路过那里的高人。幸好幸好，卧龙山确实是藏龙卧虎，要不是遇上那个人，我都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 孟回见她信了，便赶紧转开话题：“二小姐，大小姐平时对你怎么样？比起对待别的兄弟姐妹，有没有什么不同？” 慕柔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应道：“大姐对我，比对妹妹弟弟好很多。我以为她是可怜我没有妈妈，所以......可仔细想想，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大姐对我也很好。经常给我带好吃的，还教我练基本功。” “她带的都是什么吃的？练的是什么样的基本功？”孟回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慕绽华那种带着光环的人，平白无故干嘛对一个庶妹这么上心？要是对所有兄弟姐妹都上心，那倒能说明她确实是心善，可是家里五个庶出，年纪不相上下，她偏偏只对慕柔一个人好，显然是有意图。 “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有小吃，零食，有时候还会分我强身健体的冲饮。那种冲饮很贵，总是断货，她都是把自己那份匀出来给我的。还有基本功，是一套珍品拳法，可惜我总学不会，越学越乱。” 听到这里，孟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二小姐，你仔细想想，你喝了那些冲饮，学了拳法之后，身体是不是就越来越弱了？” “可是......那不是我天天练拳消耗太大么......”慕柔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本能地不愿去接受这个现实，她一直觉得慕绽华是慕家对她最好的人，虽说长大后疏远了很多，但至少曾经给过她很多关心和帮助。 结果连这点美好记忆都是假象，表面对她好的姐姐，居然一心想害她。 孟回的意念已经扫进了她的骨骼，一下子就看到里面充满了灰白色细纹，特别是关节处，密密麻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试着用意念抹除了一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居然轻轻松松就消除了。 这让她心中一喜，只要找好借口，她就能让慕柔恢复正常。 “二小姐，我怀疑你的资质是上等，大小姐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所以才在入学前对你下手。不仅如此，我还怀疑她现在对你有更大的企图，否则不会冒着失败的风险来活捉你，而是应该直接派人杀你。” 慕柔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浑身都在发抖，过了好久才强迫自己缓过神来。 “慕家有一个流传已久、密不外传的事，家族从建立以来，每隔一两代甚至更久，就会出现一名骨骼特殊的后代。这种资质远远强于寻常上等资质，是练武奇才。” 慕柔脸上神情渐渐变得讽刺，谁曾想她一个废物，居然有可能跟这种资质扯上关系。 “拥有这种资质，是成为天阶顶峰的保证。但慕家曾拥有这种特殊骨骼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成为了强者，反而大多都死在了外面，连尸身都找不回来。” 孟回皱着眉，想到了一种可能。果然就听慕柔以颇为凄凉的语气继续道：“因为，只要抽取骨髓，经过提炼，就能注射到任何人身上，助他们成为后天形成的特殊资质，一路成为强者。” 既然曾经有先例死在外面，找不回尸身，那说明被抽取者必死无疑。 难怪这件事渐渐成为慕家秘事，不再外传，要是让外人知道慕家会出现这种特殊资质，别的家族说不定会联手把慕家豢养起来，专门培养“补药”。 “慕绽华肯定是发现了你有这种资质，想方设法给你隐藏起来，只留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对你下手。” 慕绽华心机如此之深，说不定早在听说这种秘闻的时候，就悄悄把家里的每一个兄弟姐妹给测了个遍。 “难怪......”慕柔又想起了一些事。 “入学前，她总是想方设法不让我测资质。她对父亲说，她刚测出好资质的时候十分骄傲，不肯吃苦练武，她怕我也会这样，就让父亲和我自己当作是最差资质，勤加苦练，等入学时就能甩出别人一大截。” 慕柔揉着额头，皱着眉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把我掌控起来，成为她私有的补药，她可真是用心良苦。” 第320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5） 孟回正想安慰她几句，旁边的田强、田力却有了苏醒的迹象，他们的呼吸从缓慢变得急促，眼皮微微颤动，很快就能挣扎着清醒过来。见状，她赶紧把叶星辰的手机拿出来，放在隐秘处做好录音的准备。 孟回把人安顿在这里后，去县城的五金店买了好几捆绳子，把这两兄弟五花大绑，又用意念毁了他们一半武力，根本不可能挣脱。 两人醒来的时候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当他们互相帮助着坐起身，看到原本是猎物的慕柔时，脸上的神情就更加复杂了。 田强是大哥，心思较深，他认为慕柔和眼前这个小弱鸡姑娘，肯定是得到了高人相助，既然有高人出手，他就不得不收敛一些。 “二小姐，我和田力奉命请你回家，家里有事找你。可是现在这......这是什么情况？” 慕柔看着他装模作样，不由得冷笑：“呵呵，请我回去？家里的事什么时候需要我在场？”她看到一旁的田力脸上露出不屑和不耐，忍不住转眼看向他，冷冷讽刺道，“怎么，连装样子都不愿意了？” 田力露出一个带着狠意的笑容，轻蔑地道：“二小姐，不管救你的高人是谁，现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吧？否则何必把我们绑这么紧？不过，废物就是废物，也不想想看，这么细的绳子怎么可能困得住......” 田力话音未落，脸色巨变，因为他用尽全力居然没能挣断这破绳子。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太对劲。“怎么可能！大哥！你快试试能不能脱身！” 田强早在他试图挣脱时就尝试过了，结果当然是失败。不过他脸色要淡定很多，丝毫不见慌乱，思索了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二小姐，我们是奉大小姐的命令，带你前往她名下一家私人医院。” 孟回扫过田强的脸，看到他神情中毫无背叛的不自在，轻轻撇了撇嘴。慕柔听到他的话也是一脸鄙夷，没想到看起来是条硬汉，居然这么容易就背了主。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把我带过去想干什么？” 田强摇摇头，道：“我们兄弟只是听令行事，具体情况确实不知道。不过......”他抬起眼飞快地瞥了慕柔一瞬，语带引诱道，“我们能帮二小姐调查，只要二小姐肯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田强纯粹是把慕柔和孟回当傻子看，这么低级的骗术，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喂，你弟弟眼里的杀意都还收不住，你背后的手还在悄悄运力试着断开绳子，撒谎也要有点技巧好不好？”孟回笑完，试着忍不住讽刺了几句。 她说这话的语气实在轻蔑，脾气暴躁的田力忍不住怒道：“黄毛丫头，你对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废物，真有本事取走我们哥俩性命？” 玄阶圆满的武者肉身强悍，以两个黄阶初期的力量，不借助枪械，确实拿他们没办法。而这个世界对枪械的管控非常严格，她们显然是弄不到武器的。 只不过，两人没想到把他们弄成这样的“高人”，其实就是被他们当成废物的孟回。 听到这话，孟回脑子一转，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们既然知道是高人救了我们，难道就没想到，高人会传我几手手艺？” “什么高人这么闲？你他妈的当我傻子啊？”田力哼了一声，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没来得及笑，脑子里突然就是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痛得他惨叫一声，忍不住一头扎在地上哀嚎。 田强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回说不出话来。慕柔更是没想到，但她怕被田氏兄弟看出来，只装作了然于胸的样子，没有急着询问是怎么回事。 “田强，你是聪明人，我不想跟你拐弯抹角。要是不想你弟弟变成真正的傻子和废物，还是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吧。” 田强看着弟弟痛苦不堪的样子，眼中露出焦急，沉默片刻，终于咬牙道：“我说！你先放开他！” 孟回收了意念，恢复正常的田力吓得再不敢开口，瑟缩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气。 田强见她守信，也不再瞒着，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所知。 “我们确实没有得到具体消息，不过大小姐的私人医院一直在准备一些东西，我从这些零碎线索拼凑出，她是想做特殊骨髓注射手术。既然她做好了准备，说明特殊骨髓早已备好。” 田强看了看慕柔，接着道：“只是连我都没想到，特殊骨髓会是二小姐。直到这次接到活捉二小姐的命令，我才知道二小姐的车上早安了跟踪器，为的就是今天。” 慕绽华显然把这事藏得很深，连身边的人都没有透露。医院那边肯定也还不知道，拥有特殊骨髓的人究竟是谁。 慕绽华御下很有一套，手下都是忠心耿耿的人，何况只要她强大了，这些下面的人才会有更光明的前途，所以很愿意帮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等到手下人知道特殊骨髓属于慕柔，想反水告诉家主都已经晚了。 “我哥哥叶良辰是你们杀的吗？”孟回本以为田强会承认，结果却见他一脸迷茫。 “他？区区黄阶圆满，就算一直守在二小姐身边又能怎样？就算是大小姐，也没有必要提前派人杀他。” 孟回见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心中满是不解。慕柔的事情搞清楚了，可叶良辰的死是怎么一回事？想来也是，慕绽华确实没有必要提前解决一个低境界保镖，一次就能解决的事，何必派人跑两趟？ 叶良辰分明是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只是死后又记不起来了，只剩下一腔恨意，还不知道是针对谁。 只能继续往深处查了。孟回皱了皱眉，暂时撇开这个隐匿任务不谈，打算先把田氏兄弟解决了再说。 “二小姐，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孟回边问边把录音关掉，她不打算自己下决定，原主以后是要一直跟着慕柔的，她打算从现在开始就严守做保镖的本分。 孟回本以为慕柔会心慈手软，出乎意料的是，慕柔并无手下留情的意思。 “星辰，高人教你的绝招，能把他们武功废掉么？” “能。” “那就废了吧。” “是！” 第321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6） 两声惨叫划破夜空，孟回和慕柔从烂尾楼走了出来，没有了车，两人没法趁夜赶路回玄武市，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去赶大巴。 她们快步走到热闹的夜市，打听了县城里宾馆的位置，回到房间的时候，孟回就觉得慕柔的神情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是多了点坚毅，少了点自卑和迷茫。 孟回觉得这样的变化很好，只要慕柔现在有心努力，凭她的资质很快就能成为巅峰强者。 “二小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回慕家和慕大小姐对峙？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等能够和她一决高下再说？” 慕柔沉默着思索了一阵，最后决定道：“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学么？我打算趁这一周试试能不能恢复我的资质。” 孟回赶紧趁机道：“二小姐，其实......其实我家传里就有一个解毒的药方，只是我和哥哥一直都没有机会用上。这个药方只能解除非常昂贵难见的毒药，所以平常都没有办法拿去赚钱。” 叶家父母死得早，家里就只有兄妹两个，现在叶良辰死了，有没有家传秘方还不是孟回一个人说了算。她打算去药店随便买几样不打眼的药，再去草药店弄点草药，做出个玄玄乎乎的样子让慕柔相信。 慕柔惊讶不已，她本想着自己肯定要去找那种打眼的公立大医院，让专家教授帮忙看看骨骼。可是她觉得这样很危险，因为现在的她太弱小了，就像一个拖着装有大量财物箱子走在闹市的幼童。 公立医院的专家有可能是好人，但同样有可能生出私心。她现在还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因为她知道，慕绽华的资质同样极好，而且她现在已经是黄阶圆满，很快就能进入玄阶，她们的父亲不可能放弃她。 所以，如果把这事告诉家里，最后结果只会是小事化了。那时候，她和慕绽华的矛盾就摆在了明面上，以她现在实力和势力，绝不可能斗得过经营多年的慕绽华。 谁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医院，这边“叶星辰”居然就说她有了办法。 “真的吗星辰？可是我们还不确定慕绽华给我下的是什么药啊。”慕柔本能地想要相信她，想要接受这一份希望，可是她实在太激动了，激动得忍不住想要怀疑一切。 孟回闻言露出一副笃定的表情，安抚她道：“二小姐你放心，不管她用的什么药物，我这秘方都绝对能解！我这就去24小时药店买材料，你在这里等我。” 慕柔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距离成为特殊资质越近，她反而越有种害怕的感觉。就像是一直期待已久的宝物突然就摆在了面前，还有人告诉你，拿走吧，什么都不用耗费，拿回去就行了。 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很恍惚，像是一场美梦，随时可能醒来，也像是一个肥皂泡，一戳就会破掉。在她发愣的时候，孟回已经告诉她一声，拿了她钱包里的现金离开了房间。 一个半小时后，孟回带着四个大口袋站在房门口，看到开门的慕柔神情恢复了平静，只是明显还在压抑着心中兴奋。 “这么快？” “嗯！二小姐抱歉，我要去浴室浴缸里兑药。” “哦哦哦，好，我在外面，绝不偷看！” “谢谢二小姐理解。” 孟回可不想她看到自己胡乱把一堆莫名其妙的药倒进水里，融化，混合成更加莫名其妙的药水。她买的都是维生素、钙、微量元素等各种补剂，草药也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常见药。 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慕柔泡在里面会很安全，唯一的缺点是，捣鼓了半天之后水有点冷。 “二小姐，好了，请进来吧。” “好！” 慕柔小心翼翼推开浴室门，紧张兮兮地凑到水边，想伸出手指试试水，但又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刚伸出来就收了回去。“我......我有点害怕。” “放心，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二小姐，这药可能会导致你意识昏沉，不过等你醒来，你的资质就会完全恢复的。” 孟回总觉得自己像是在骗人家肾脏的坏人，好在慕柔根本不怀疑什么，听到这话，迅速脱掉衣裳钻进了浴缸中。 “嘶，好冷。” “二小姐稍微忍忍，很快就好。” 在她泡进水里的瞬间，孟回就用意念把她弹晕，接着将水放掉，换上了热水，开始剔除她骨头里的灰白色杂物。 一个小时过去，慕柔的骨骼上再没有一丝灰白杂质，看上去居然有种盈盈光辉。孟回啧啧感叹，唤醒了沉睡中的慕柔，见她缓缓睁开眼，连忙问了一句：“二小姐感觉如何？” 慕柔先是迷茫，紧接着眼中迸发一股惊人光芒，脸上露出狂喜，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星辰！我好像浑身都......都被打通了一样！” “成功了！恭喜二小姐！”孟回把衣服递给她，让她从水里起来。 慕柔迅速穿好衣服，来到房间内稍微宽敞些的小阳台边，尝试着重新练习七星学院教的拳法和身法，这一试，她就感觉到和从前全然不同的通泰。 以前她挥拳，移步，都像是隔着一层，像是有种无形的东西把她手脚束缚住了。而现在，她明明没有耗费全力，却都一圈破空，震得近处的玻璃窗嗡嗡作响。 慕柔停下动作，看着自己的手发了片刻呆，忽然冲上去抱住孟回，哇一声哭了出来。 孟回：“......”这是个什么反应？湿漉漉的眼泪落得她满肩都是，她只好顺着慕柔的头发捋了捋，以示安抚。 “星辰，嗝，谢谢你，嗝。” “不客气。要早知是这种情况，我哥肯定早就给你治好啦。” 慕柔想到那个一直守护在身边的人，猛地反应过来，车子没有了，那尸身呢？“星辰，你哥哥......” “我把他送到这里的火葬场，约定半月后来取骨灰。”孟回再不在乎尸身，都不可能把叶良辰连车一起烧掉。 慕柔一时有些唏嘘，情绪复杂得让她没办法安静下来。 孟回见状，趁机出言引导道：“二小姐，这七天，你可要尽最大的努力进入黄阶中期才行啊！” 第322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7） 接下来的七天，孟回为了能掩饰住自己的异样，在慕柔练武休息的间隙给她洗了很多次脑，好几次还悄悄用上了五体投地辅助。 在慕柔心中，这个帮助自己脱胎换骨的恩人，以前之所以那么孱弱，一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没有努力练武，二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功法。 孟回在当女皇时期博览群书，在废土世界也得到了远超这个世界的作战经验，她很快在脑子里编出一套功法，十分适合叶星辰的体质和性格。 孟回对慕柔的解释也很简单，就是那位救了她们的神秘高人好心传授，由于用了五体投地，慕柔完全没有怀疑。不仅答应会帮她保密，还保证会帮着掩饰说这是她无意中买到的珍品功法。 这七天，两人没有一直住在宾馆，慕柔本来就没什么钱，钱都拿给孟回买了一堆没用的药，要是在住在花钱的地方，她们就该吃不起饭了。 慕柔不想刷卡，她的卡额度很低，而且一刷卡就会被家族得知行踪。所以她们躲进了附近的山上，勤加练习，疯了一般练武，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捡果子吃，每隔一天才下山一趟买补剂强身。 孟回对慕柔的期待是，能把以前积攒的武力爆发出来，在这七天里进阶到黄阶中期。出乎她意料的是，慕柔下了狠劲简直厉害得可怕，她的体质也强大得可怕，竟然在第六天接连冲击到了后期！ “二小姐！你们慕家的特殊骨骼也太厉害了吧！”孟回觉得自己都服气了。 慕柔整个人的气质、气势、甚至外表都有极大改变，行走说话间多了从容和淡然，还有一种与生俱来应有的自信。只是对待孟回时，她还是时常露出那副小姑娘模样，笑眯眯的，说话也依然温和无比。 “我觉得可能是我以前的努力，全都在这几天有了应有的成效。这么几十年的苦功，以前都以为是白费心思，其实应该就隐藏在身体某处，可算是得到回报了！” 慕柔说完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要是我妈妈能看到多好，还有良辰，他肯定会为我高兴的！”她说完抿了抿嘴，又看着孟回道，“星辰，你最近进步也很大啊，我看你距离后期也不远了。” 孟回耗费了很多精力在这具肉身上，除了练武打磨筋骨，用补剂强身，她还用上了意念改造了身体许多不足之处。要说以前的叶星辰是最差最差的体质，那么现在好歹是略超过普通人了。 经过这么一调理，再加上她努力突破，境界自然从初期最弱的阶段进入了中期最强阶段，确实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入后期。 “我还想跟在小姐身边做保镖呢！现在小姐强大了，我也不能落后太多啊！” 慕柔闻言笑着道：“嗯，我们一起努力。不过不管你是什么境界，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两人说笑着，很快进入沉睡，第七天凌晨还未亮，两人下了山来到车站，用最后一点现金买票回到了玄武市。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次走得特别特别久。”慕柔走到七星学院门口的时候还在感叹。 “虽然说只是七天，但一切都变了嘛，当然感觉久啦。”孟回对这个学校很感兴趣，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往里面走。 两人还没来得及进校门，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 “你们快看，是慕柔那个废物！她居然进阶后期了！喂，你给我站住！你用了什么药？” 慕柔小声对孟回道：“她叫龙优优，龙家的大小姐。平时挺爱欺负我的。” 孟回意念早就发现龙优优只不过是黄阶后期，和现在的慕柔一样。而且以慕柔的实力，肯定能打得过她。 “二小姐，她既然跳出来了，那就拿她立威得了。” “我也是这么想。” 两人小声敲定了这事，停下脚步，没有迈进校门。因为一旦进入学校，就必须走正规程序比武，不能私斗。 而从前，龙优优等人欺负慕柔的时候，一向都爱堵在校门口把她打个半死，直到叶良辰来到她身边，这样的事情才不再发生。不过言语上的挤兑，还有明里暗里的挑衅从来没少过。 龙优优欺负慕柔惯了，所以哪怕看到她进入了后期，还是下意识把她当作那个废物看待，并不屑地认为她肯定是吃了什么动摇根基的猛药，毁了本来就差的根骨。 “慕柔，你倒是说说看吃了什么药？给同学们介绍介绍啊？大家家里都有根骨差的下人，到时候好买回去，赏赐给他们拔高修为。” “是啊慕柔，别小气嘛，到时候分你一点分红不就行啦？我看你随时都挺缺钱的，咦，你那辆破车呢？” “什么情况？慕柔现在私下做起药生意了吗？” “哎呀她怎么进阶后期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只不过大多都在后面一圈，说话也不敢太过于挤兑。只有龙优优，作为龙家小姐，她可不怕慕家的任何人。 “怎么？说你几句还不服气？”龙优优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屑，高高在上地斜睨着慕柔，手上已经运上了内劲。 大家都看到了龙优优挑衅的动作，齐齐朝后面退去，脸上都带着一开学就有好戏看的兴奋表情。 慕家人是招惹不起，可慕柔就不一样了。一些出身比不上慕家的学生，很愿意看到这种强大家族的废物吃瘪。 正在众人期待着龙优优出手时，一道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的残影，带着破空声倏地冲向了她。龙优优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腹部剧痛，接着浑身骨骼都出现了裂纹！ 众人眼睁睁看着龙优优在一秒内，从站立姿势飞上半空，再用了几秒狠狠砸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 而那道残影，竟是被大家当作废物多年的慕柔。只见她站定后，平静地望着地上的龙优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以后嘴巴再不干净，可就不是一拳能了事的了。” 一拳？大家瞪大眼，像看怪物一样看向慕柔。她刚刚居然只用了一拳？ 众人神情复杂，个个都呆愣在原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慕柔看上去比以前更漂亮了。 第323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8） 以前的慕柔武力值很低，但七星学院还是有那么一批颜狗认为，她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只不过大部分同学都鄙夷这种脸蛋好看却毫无用处的废物，特别是女生，看到慕柔那张艳美绝伦的脸就想给她撕掉。 可是此时此刻，大家看到一拳将龙优优击倒的慕柔，就那么云淡风轻站在那里，心中的鄙夷和不屑居然烟消云散，眼中只余下震撼和惊艳。 过了好半会儿，沉默的人群中才有人低声道：“这还是慕柔吗？她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强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议论起来。 “刚刚那一拳你看清了吗？好快！” “没看清。你看龙优优，现在还站不起来，肯定是骨头裂了。” “可是慕柔击中的是她腹部吧？余威居然这么强？” 听到这些以前从来都与她无关的议论，慕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她幻想中的场景居然真的发生了，她不再是人人都能辱骂的废物，而是堂堂正正的强者！ 她以后终于能让人敬仰，令人崇拜，达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二小姐，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孟回为了保持她现在的神秘感，赶紧上前轻轻拉了拉她袖子。 慕柔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带着孟回一起进了学校。 龙优优的狐朋狗友开始避得比围观群众还远，看到慕柔离开了，这才敢跑上去把她扶起来。结果却被坏脾气的龙优优骂得狗血淋头。 “一群废物！你们刚刚为什么不趁机联手杀了她？她是后期，你们也是后期！现在还没进学校，杀了她谁敢说什么？” 狐朋狗友们垂着头，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轻声道：“龙大小姐，她现在已经是后期，慕家肯定会重视起来，借我们一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手啊。” 以前就算了，一个废物，顶多是赔点钱财就能了事，慕家不可能为了毫无用处的人和各家闹翻。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们这些家族比起慕家实在太弱势，哪敢去动人家家里的黄阶后期？ 龙优优气得双手发抖，神情扭曲，声音阴狠：“今天是我没有防备，让她捡了个便宜。下次......”她忽然想到刚刚慕柔的话，明明是在放狠话，那轻飘飘的语气却让她莫名有些心颤。 可是不管怎么心颤，龙优优还是决定要找回面子。她眼神微闪，在众人搀扶下拖着脚步上了车，在在进车门前对几个狐朋狗友吩咐道：“放学后拦住她，把她带到学校后面的工地，我会尽快赶过来。” 狐朋狗友们不敢得罪慕家，也不敢得罪龙家。看到龙优优的表情，全都不敢说一声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不胫而走，黄阶四个年级全都知道了，有心闲的玄阶都听说了这事，整个学校都称奇不已，就连老师办公室都在议论此事。 黄阶圆满的班上，慕绽华正一脸与有荣焉地听人讲述这件事，其实暗中早就想冲出教室，去后期班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听到慕柔能一拳将同境界武者的骨骼击出裂纹，慕绽华放在桌下的左手指甲狠狠陷入了肉里，掐得自己出了血都没有停下。 “绽华，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你妹妹能强大起来吗？这下可好了，她以后能和你一起，把慕家发展得更大！” “是啊是啊，龙家这一代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龙优优和龙小天，以你们两个现在的实力，压过他们简直轻轻松松啊！” 慕绽华听到这些话，心中似有个小人在怒吼，谁要跟慕柔一起发展家族？慕柔是她的补剂！是她强大起来的希望！慕家只能有一个当权者、一个领导人物，那就是她慕绽华！ 可是她多年来的伪装不能在这里破掉，只能继续扯出一个欣慰笑容。“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我妹是从哪里得到了好东西，居然一下就进阶了后期！等我爸爸从国外回来，肯定会很高兴！” 她话里不自觉带了点酸意，被几个交好的女生敏锐地察觉到了。 其中一个叫林灵的女生是慕绽华最好的朋友，她赶紧接话道：“说起来这事不是有点诡异吗？慕柔的资质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怎么加课，怎么努力都没用，怎么放了七天假一下就窜起来了？” 林灵的话让大家都沉默着思考起来，慕绽华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慕柔现在已经惹人注目，很快会得到父亲的关注，她再想下手已是不可能的事。加上派出去的田氏兄弟至今未归，对方显然会有所防备，再出手只会让对方抓住证据。 那么，想要继续将慕柔踩在脚下，就必须要换一个计划。慕绽华垂下眼帘，语气忽然有些颤抖，看似是无意中惊讶出了声。 “我们家族......有一种特殊骨骼，只要抽取了骨髓，提取后就能移植到别人身上，提升资质......难道......不，不可能的！弟弟还那么小，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慕绽华一边说一边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从教室里冲了出去。她并没有如大家所料那般，去找慕柔“对峙”，而是悄悄跑到了厕所，给心腹下人打了个电话。 “喂，大小姐？” “老六在家吗？” “六少爷？在家啊，好像还没起床。大小姐找他有事吗？” “老林，帮我做件事。” “大小姐请吩咐。” 慕绽华压低了声音，悄悄叮嘱了一番，很快就听到老林在那头轻声应了声是。这一声保证让她松了口气。 “想翻身？下辈子吧！” 厕所隔间内只有她一个人，慕绽华终于没有再掩饰脸上的阴狠。她的生母是大家族的小姐，五官面容都很普通，而她正好又遗传了父母的缺点，在俊男美女众多的慕家实在是普通得很。 脸上神情再一扭曲，看上去就更难让人生出好感。 慕绽华调整了很久情绪，直到接到老林打来汇报事已办成的电话，她才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专门上来打听消息的孟回从另一间隔间走出，撇撇嘴道：“还真当自己是个小机灵鬼！” 第324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9） 孟回出去后没有急着返回慕柔身边，这位突然崛起的慕家二小姐引起了学校高度重视，人已经被带去体检中心，重新测量体质、测量体内药物浓度，还要做一系列精确检查来确定她没有做违禁的事。 这个世界提升资质的方法有很多，被严厉禁止的也有很多，不是只有抽取人家骨髓这一种。慕柔今天一整天都上不了课，时间全要耗在体检上。 孟回决定给她发个信息提醒一下，让她委婉暗示体检老师开一个官方证明，能够证明她的体质是天生，而不是后天形成。 慕柔很快回了消息说好，没有在信息上询问孟回是怎么回事。 孟回知道以慕柔现在的实力和潜力，体检老师肯定会卖她这个面子，给她出具这张有些麻烦的证明。只要有七星学院的官方证明，慕绽华的计划就毁了一半。 孟回不止是想毁掉这个计划，还想让计划反噬慕绽华。 她匆匆出了七星学院，打了个车前往慕家庄园。快要到达的时候，就见一辆救护车呼啦啦从庄园方向开出去，意念一扫，里面躺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师傅，劳驾跟上救护车！” 司机一转方向盘，不紧不慢跟在车后，还不忘从后视镜里瞧孟回。“姑娘，这里面是你什么人吗？” “嗯，是朋友的亲戚。”孟回发现，里面的女人呼吸微弱，很像是一氧化碳中毒。她尝试着清理女人血液里残留的毒素，很快就发现大有效果。 救护车里的护士很快发现，女人心跳血压在逐渐恢复正常，让她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呀，病人好像在好转！”她扭过头对着前面司机喊道，“再开快一点！” 孟回一路帮她清理毒素，到医院下车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悠悠转醒。她睁开迷茫的眼看了看四周，忽然一把抓住护士的手，带着哭腔急切道：“我儿子！我的儿子！” 护士以为她是神志不清，忙轻声安抚道：“女士，你已经到医院了，放轻松一点，医生很快会来为你治疗的。” “不！我没事！快报警！他带走了我儿子！”女人虽只是黄阶后期，但竟用尽了力气从黄阶圆满的护士手中挣脱出来，从急救床上翻身滚下了地。 她一把推开所有试图拦她的人，神情中带着点狠厉，像是一头急于保护幼崽是以要与人搏斗的母兽。她的动作实在太快，反应完全不像个中毒病人，一时间护士和保安都没能反应过来。 女人跑出医院大门，正想要直愣愣地朝街上跑，却被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拖住，扭头一看，拉住她的是一个黄阶中期少女。 “放开！” “四太太，跟我走，我知道怎么救你儿子。” 女人正是慕家四姨太流云，她的儿子，正是被慕绽华算计的六少爷，慕鸿浩。 流云略愣怔了一下，飞速打量着这个陌生少女，她心下还有怀疑，但又顾不得想太多。 孟回见她有顺从的意思，加大了魂力一把拖住她往偏僻处跑，借助意念寻找那些不为人知的小路，很快甩掉了护士和保安。 来到距离医院稍远的街道，孟回没有急着跟流云解释太多，而是直接打了个车，让司机前往新源医院。 “去那里做什么？我儿子就是被慕绽华的走狗拖走的！”流云神情顿时警惕，低声斥道，“还不放开我，我要下车！” “你冷静点。我要是有坏心，刚刚直接杀了你也没人知道。”孟回也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儿子是被老林拖走，更知道他把人拖去了哪里。新源医院是慕绽华的私产，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流云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刚从昏迷中清醒，她还顾不得去想自己怎么就醒来了，现在又被一个了解一切的陌生人扯上了车，实在让她有些迷茫。 孟回见她如此，接着低声道：“我是慕柔前一任保镖的妹妹，现在接了我哥的任。我无意中听到慕绽华打电话吩咐老林办事。你不要慌，为造成某种假象，医院要做大半天准备，你儿子现在还不会有事。” 流云终于信了，急忙问道：“她究竟要做什么？鸿浩资质寻常，根本不可能跟她争什么！不行，我要下去打电话告诉家主！” “你冷静点。你觉得现在告诉慕家主，他会为了你儿子去责罚慕家天之骄女？”孟回赶紧阻止，要是现在通知慕家主，这件事肯定又会如小石子投入大湖，激起一点涟漪就平息了。 流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身子一软，瘫在车座上捂着脸叹息。 车子很快行驶到目的地，下车后，两人避开监控来到了一片小树林中，孟回的意念很快在最偏僻的私人住院楼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慕鸿浩。 见流云终于彻底恢复冷静，孟回才对她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从何而起。把慕柔恢复特殊资质、进阶后期、慕绽华嫉妒之下做出这决定的事，统统告诉了她。 “小贱人！居然拿我儿子做工具！”流云气得破口大骂，“她想毁掉慕柔，关我们母子什么事？心狠手辣的小贱人！跟她那个好妈一个样！害死慕柔她妈，现在又想来害我？” 孟回听得一愣，可是眼下又不是追问的时候，她只好把这事压在心里，低声劝道：“你先别急。我们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计划，她就不可能得逞。我们要先把证据捏在手里，等慕家主回来才好解决。” 流云听到这话，冷冷一笑：“呵呵，等拿到了证据，我不仅要拿给家主，还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慕绽华是个阴险小人！为了一己私利，全家人的性命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孟回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有流云在外面帮着宣传，慕柔就可以轻轻松松从这件事里抽身，做一个手不沾污垢的慕家二小姐，从而能够获得更多的支撑。 要是慕柔亲自参与到报复中，就算击垮了慕绽华，世人私下议论起来，也只会说慕家姐妹一个塞一个狠。 “四太太，慕绽华在电话里让老林把人带去私人住院楼。我们先去那边监控室吧！” 第325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0） 慕绽华的计划确实称得上狠毒。她在电话吩咐老林，把慕鸿浩击昏带去医院，同时伪造流云自杀的假象。当然，被带去医院的慕鸿浩也活不过今天，他会被收取骨髓，受尽折磨而死。 最近慕家主不在，慕家留下来的全是慕绽华的人，她只要稍微一示意，下面的人就会咬死慕鸿浩失踪了七天。到时候，慕柔在这七天内脱胎换骨的原因，就会被归结于她偷取了慕鸿浩的资质。 谋杀亲弟，谋杀姨太太，这样的大事一旦爆出去，慕柔的名声可就彻底毁掉了。 哪怕慕家主有心帮她遮掩一二，以后都不可能把慕家偌大家业交到她手头，顶多利用她的资质和实力来震慑外人，相当于高级保镖角色。慕家的生意和明里暗里的势力，还是会如常落到慕绽华手中。 慕绽华的计划要是不被人知晓，确实能够起到她希望的作用。可惜孟回一早就决定要盯着她，注定只能是落空。 孟回带着流云躲避着监控来到私人住院楼，假装用巧劲破门，实际上是用意念毁掉了电子装备。顺利进入其中后，两人很快摸到了监控室，调出老林和手下带着慕鸿浩进医院、进大楼的全部视频。 “要是到时候老林一口咬定是他做的决定，不肯牵扯出慕绽华怎么办？”流云看到孟回把视频保存在手机上，还是忍不住担心。 孟回嗤笑一声道：“他不过是个半个奴仆，谁不知道他是慕绽华手下最忠心的一条走狗？他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四太太难道还没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家主怎么处置，而是舆论。” 慕绽华就不在乎慕家主怎么想，因为她太清楚，只要小辈们实力尚在、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家主就不可能亲自出手惩治。 流云反应过来，眼中微冷：“那也太便宜她了！”说完这句，她忽然牵起嘴角微微一笑，眼中明显闪过毒辣光芒。她没有再说什么，收了话题，显然是有了定计，且不打算告诉别人。 孟回巴不得她闹得越厉害越好，见状也不多问，带着她一起走消防楼梯上了顶层。从楼道里走出来，两人正好听到三个医生从病房出来，她们赶紧躲到一边，孟回用上了魂力才把气息遮掩住。 “这事不好办。他的资质非常普通，就算抽取了骨髓，从尸体上也能查得出来。” “计划明明是为二小姐准备的，现在怎么突然又换了六少爷？大小姐究竟在搞什么？真是头疼！” “别管那么多，老林怎么传达我们就怎么做。至于尸体，到时候把骨头全融了，不让人查不就行了？要是有人问，就说二小姐早就给六少爷下了药，所以测不准资质，话都是人说的，你们怕什么。” 三人说话间进入了电梯，这一层就只剩下了孟回、流云和病房里的慕鸿浩。为了避免被更多的人知道，这里没有安排人值守，两人轻而易举破开了房门。 “鸿浩！”流云冲上前去，摸着儿子的头发，眼泪刷刷往下掉。 慕鸿浩体内的麻药不轻，一时半会醒不来，孟回赶紧让流云背着他，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白费力气喊人。流云抹掉眼泪扛起儿子，一边诅咒慕绽华和大夫人不得好死，一边跟在孟回身后下了楼。 有孟回相助，带出慕鸿浩简直轻而易举，出了医院，孟回还在犹豫去哪里比较安全，流云就已经有了想法。 “我家开了个小旅馆，位置不是很好，平时接待的都是手紧的外地人，生意很一般。这时候过去肯定没什么人，我爸和继母也会帮我们掩盖行踪。” 孟回闻言点点头道：“反正你自己觉得安全就行，我只负责把你们安全送到，以后的事，包括报复在内，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流云似是又想到了慕绽华，眼中闪过狠厉：“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好过。至于你，还有慕柔，我记你们这份恩情。回去告诉你们二小姐，让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孟回点点头，对于流云，她还算放心。惹急的兔子都会咬人，慕绽华激怒了一个护子的母亲，必定会遭到疯狂报复。当然她也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搞定了流云，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把流云送到她家的小旅馆后，孟回叮嘱了她几句便匆匆离开。 流云的报复，只能针对慕绽华和慕夫人的名声，这两个人有实力，有背景，想要把她们从云端拉入泥地，必须要触动到慕家主的底线，和他最在乎的利益。 “想想慕绽华要是动了慕家的医药生意，矿业，还有原油......”这些才是慕家的重头戏，至于军工方面，慕家是插了一脚，但是那东西太严密了，以孟回的小手段实在是混不进去。 其他的生意里，多多少少都有慕绽华埋的人，慕家主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以后生意也是要交到她手上，提前学学没什么不好。 “只要让这些人得到慕绽华的命令，在慕家主回来之前拼命捞钱，收买高层，试图直接篡夺公司大权，慕家主绝对不可能轻饶她！还有慕家那些远的近的亲戚......” 孟回再想到大夫人，只要动动手脚，把捞来的钱转移到大夫人的家族，让她的家族也出现在这件事里，就能让慕家主生出强烈的疑心。 一个心想着母族的女儿，再有实力，难道会真心实意壮大慕家？ 孟回捋了捋计划，很快返回到七星学院，直奔练武场后方的小树林，发了一条让慕绽华无法拒绝会面的消息。等待了一会儿，就见慕绽华独自一人赴约而来，看样子还颇为小心，显然不想让人看到。 “你是怎么知道二姨太的事情的？叫我来这里，是想要钱吧？所以，你还没有告诉慕柔咯？” 孟回用来引诱她见面的理由，正是慕绽华和大夫人谋害二姨太的事。不过她现在没时间跟慕绽华慢慢周旋，在慕绽华神情阴狠地运气想要偷袭时，孟回先一步伸出意念，将她击昏了过去。 第326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1） 拿到了慕绽华的手机后，一切就简单多了，以孟回的技术，破开密码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通讯录里的名字一目了然，再结合一些聊天软件上的内容，很快从大量人手中揪出了埋在各处的人手。 孟回给他们一一下令，很快收到一条条回应的消息，由于慕绽华平日管理有序，这些手下完全不会来询问理由，收到命令就会去做。 慕绽华手机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孟回挑出了一些能让慕家主震怒的消息，绕了好几个服务器，以匿名方式传到了慕家主得力下属的手机上。 “看来还真不是我冤枉她，原来早就在插手慕家生意了。居然还敢私下和龙家打交道？胆子真大。” 慕绽华想把一个大工程揽到自己手上，以便继续在慕家稳固地位，可是这个工程是由龙家在操持，想要插上一脚，必须要和龙家达成协议。 慕绽华为了揽下这个大工程，悄悄把慕家好几处不起眼的小生意做成亏空，其实是当作回报赠给了龙家。 两家之间的关系僵硬，勉强能维持面上和平，慕家主从来不和龙家人打交道，慕绽华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通敌”。要是被慕家掌权的长辈们知道，地位不但稳固不下来，反而会出大乱。 慕绽华以为这事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手机上依然留下了诸多证据，这些当然也被孟回打包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孟回没有再对慕绽华动手脚，她的任务是让慕柔成为强者，而不是给她铺好金光大道。既然要变强，那就必须自己去打败对手，一味依赖别人始终只能是弱者。 孟回弄坏了慕绽华的手机以便拖延时间，接着便不再去管昏迷不醒的人，直接走出了小树林。 * 放学的时候慕柔终于从体检中心出来，把老师给的先天资质证明拿给孟回看。“好话说了一箩筐，还跟他保证，我有了自己的势力以后，要让他小儿子在公司做事，这才给我开了。” 证明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红本，里面盖了十几个印章，十几个签名，一看就知道跑了不少个办公室。不过只要这本子拿到手，就能证明慕柔不是抽取了别人骨髓。 “二小姐，拍个照片发网上去吧，省得外面胡乱猜测你到底是怎么进阶的。”孟回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稍加修改，告诉了慕柔。 她把救人的功劳全都安在了流云头上，只说自己是在厕所听到了慕绽华的计划。至于慕绽华的昏迷，她只道是趁其不备洒了药粉，把人给迷晕了。 慕柔气得呼吸不畅，靠在教学楼的墙壁上缓了好一阵，才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我妈根本就不是跳湖自杀，她不是嫌我资质差，不是因为我被父亲改了名想不通，而是被她们母子害死的！” “嗯，从四太太的话来看确实这样。”孟回看到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就没有出言安慰。 “呵呵，慕绽华......”慕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 “慕柔怎么还没出来？”龙优优走到几个跟班身后，神情颇为不悦，“是不是你们没注意，让她偷跑了？”她刚从医院回来，骨骼还暂时是被药物凝固住，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行走十分不便。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面容普通，身形不算高大的青年，都是玄阶中期武者，正是她带来埋伏慕柔的手下。 几个守在校门口的跟班连忙解释，慕柔一整天都没上课，现在说不定还在体检中心没出来，听到这话，龙优优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她正想吩咐几句，余光却扫到早上跟在慕柔身边的孟回，正好从校门口走出来。见慕柔不在，她三两步上前堵住孟回道：“慕柔呢？” “在小树林。”孟回老老实实回应道。 “小树林？她在那里做什么？” “大小姐让她去见面。” 龙优优蹙着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进学校的打算。听到慕绽华的名字，她觉得今天肯定是没法成事了，于是转身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校门口。 孟回见人走了，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慕绽华很快就从校门走出来。 “星辰，幸好你眼尖，要是跟他们对上，我们今天可真的要吃大亏！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我看到龙优优鬼鬼祟祟，肯定不会让你出去啊！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现在回你们家也不安全。” 慕家留下的人手几乎都是慕绽华的人，现在回去等于送命。慕鸿浩失踪的事瞒不了太久，老林联系不上慕绽华，很快也会四处寻找，她们当然是最大怀疑对象。 “不如去四太太家的旅馆？”孟回觉得流云那里是个好选择。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互相帮帮忙肯定没问题。 “也好。”慕柔有些窘迫，道，“其实我身上的钱也用光了，要是不想被老林找到，就不能刷卡，所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人打了三次车，换了好几条路，绕着圈子来到了流云家的旅馆。流云和她父亲、继母都愿意接待，一时间聊得还算和乐融融。 “六弟情况怎么样？除了麻药，没有中别的什么吧？” “没有。只是麻药下得太重，会影响根基，好好的孩子，这辈子算是毁了。”流云脸上的恨意一直没有消失，语气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真是狠啊......” “四姨打算怎么做？”慕柔轻声道，“我妈妈的事，四姨应该也很清楚吧？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还能帮四姨一把，让慕绽华死得更惨一点。” 流云听到这种保证，当然是乐得把仇恨值拉到最高。她看着慕柔，脸上的怜悯有点做作，但说着说着，又真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唏嘘。 “二姐其实是个挺要强的人，在听说你测出低资质的时候，还赌气说，要把你培养成低资质里最强的人，哪怕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做到。就凭她说出这话，哪里会是要寻死的人？” 流云叹了口气，道：“当然，我也不是凭这些话来判断。我是无意中听到了大夫人和慕绽华说话，这才知道二姐的死不是意外，是她们两个制造的谋杀。” 第327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2） 二姨太秦小晚本来也是大家族出身，是被父母娇惯着长大，尽管测出来的资质实在太差，差到连用大量药物堆积，都只能勉强堆上黄阶圆满，父母和亲戚都不曾为难过她。 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秦小晚的实力就显得越来越弱，随之一起降低的，是她用来联姻的价值。没有相当的家族愿意娶她，哪怕低一等的家族，都觉得她的境界实在撑不住一个家。 秦小晚的婚事就这样一直拖了下去，她不着急，秦家人也干脆不再着急，心里都做好了找个上门女婿的准备。 可世事无常，秦家这代人性格都有些温吞，唯一一个烈性的秦小晚又没法参与到生意当中，在得过且过的心态下，秦家很快因经营不善走了下坡路。 祸不单行，在做一笔跟军方有关的生意时，秦家主无意中说错了几句话，得罪了一个小心眼的大人物，这下弄得本就飘摇的家族企业摇摇欲坠。 秦小晚为助家人度过难关，背着父母和家人，主动找上了一直对她有兴趣的慕家主。 成为慕家二姨太后，秦家在慕家主的拉扯下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 见秦小晚在慕家过得还不错，家主喜欢，夫人又慈和，秦家人才稍微松了口气，只是对秦小晚一直有所愧疚，经常还会把家里得到的好东西送到慕家给她。 有娘家撑腰，有慕家主喜欢，秦小晚的暴脾气一直就没收敛过。但她一直不敢在慕夫人面前嚣张，一是实力不济，二是觉得心中有愧，对待慕夫人一直都带着小心翼翼。 后来三姨太，四姨太进门，她的态度依然和善，说到底她本来也不爱慕家主，一腔爱意全都投到唯一的女儿身上。 自打慕柔出生，被家主亲自取名为“星璨”，秦小晚就对这个女儿给予了厚望。她觉得女儿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一看就比同龄孩子聪明活泼。 见家中最受宠的慕绽华也那么喜欢女儿，秦小晚更是为女儿高兴。 有个交好的姐妹互相护持，对于女儿成长有益，从私心的角度来说，慕家偌大产业最终是要交道慕绽华手里，秦小晚当然喜欢能和她搞好关系。 何况慕绽华为人谦和有礼，全家上下没有不赞她的人，秦小晚当然也很喜欢她，由着女儿被她带着在庄园各处去玩。 在所有人看来，慕绽华对慕柔好得不得了，像是因为从来没有弟弟妹妹，把一腔长姐情全都挥洒在慕柔身上。出差办事会带特产小吃，毛绒玩偶，昂贵童装，总之从来都不会空着手去见慕柔。 大家对她给慕柔买礼物早就习以为常，秦小晚为了回报，每次也都会把秦家人拿来的好东西，留下少量自用，其他全都孝敬给大夫人和慕绽华。 慕柔吃着慕绽华买的食物和能量补剂，穿着她送的习武服，打着她从外面高价买来的拳法锻体，为入学测量做准备。 测量结果出来的时候，全家人都震惊了。慕家一开始是打算，先在私底下测量一下，以便心里有个数，但慕绽华和大夫人一直咬定慕柔是绝佳资质，没必要多此一举影响到慕柔心性。 慕家主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再看秦小晚自己也同意，父母都不说什么了，别人哪儿还会管闲事？是以当知道受到全家宠爱的慕二小姐，竟然是个几乎无法修炼的废物时，大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所有人的态度都在同一天转变，没有商量过却有着同样的默契，对于慕二小姐，都开始无视甚至轻视。包括慕家主，一开始期待太大，随之而来的失望也就更大。 他一气之下改星璨为柔，并表示让二姨太把她教导成顺从、温柔的人，以后要是有机会就嫁出去做个二房、三房联姻。 秦小晚的暴脾气上头，哪里肯答应这种事？冲着安慰她的三姨太、四姨太抱怨了一通，还表示自己绝不会放弃女儿，哪怕资质低，她也要把人培养成低资质中的最强者。 结果没过三天，这个一向都充满冲劲的女人，就在庄园别墅后的人工湖里自杀了。所有人都觉得很正常，包括慕家主，包括慕柔自己。 唯有三姨太和四姨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以她们两个的出身和在慕家的地位，只能当个哑巴什么都不说。 两人就这么假装什么都不清楚，直到有一天，四姨太流云带着儿子玩捉迷藏，不小心钻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偷听到了大夫人和慕绽华的谈话。 “大夫人说，华儿，你太冲动了，秦小晚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没有必要对她出手。”回想起当时大夫人的语气，流云仍觉得不寒而栗，那种轻飘飘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像是人类在俯视蝼蚁。 “慕绽华说，秦小晚是慕柔的妈，只凭这一点，就是她该死的理由。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还以为慕绽华是为大夫人抱不平，争风吃醋，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流云听到的都是一些较为隐晦的话，不过稍加分析，还是能得出个大概结论。 “二小姐，你妈妈应该是被慕绽华引诱到人工湖边，在老林的帮助下，被慕绽华亲手推下去的。为了确保她溺亡，慕绽华和老林还留在湖边等待了一阵才走。” 慕柔一直紧握着拳头，安安静静听流云说完，眼泪夺眶而出，神情却又无比平静。 “她现在又想故技重施，对我和你六弟弟下手。幸好有叶小姐帮助，否则现在我们母子已经在地底相见了。” 听到这句感叹，慕柔很快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回到了现实当中。“四姨，我们可以好好合作一次。” 流云冲动归冲动，但不是个蠢人，一听就明白了慕柔的意思。 “我在暗，你在明。我会在名声上给她们重重一击。至于二小姐，你无需在这些阴私事情上插手，你只要正大光明击败她，让她成为真正的废物即可！” “好！那就先谢谢四姨了！”慕柔颔首致谢，没有再沉浸悲痛中，而是起身去了旅馆后面的小院，开始练武静心。 第328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3） 孟回找流云继母拿了一张房卡，到楼上一间空房里睡觉，放松心神后，她很快沉入了熟悉的黑暗中。 叶星辰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既有沉痛，又有迷惑不解，还有一些小小的激动。想来是为了叶良辰的死感到悲伤，对孟回占据她肉身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又因为身体的变化对日后有些期待。 孟回走上前，笑眯眯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为了不让她沉浸在叶良辰死亡的阴影中，她没有故意提起这件事。“叶小姐你好，抱歉占用你的身体，我会尽快做完手上的事情，把身体还给你！” 叶星辰抿着唇浅笑，瞥了一眼她套裙上别着的孟婆工作牌，道：“没关系的。应该......是我哥哥请你来的吧？他还好吗？” “呃，他还好，很快就能去下一世了。”孟回心想死了就是死了，哪还能有什么好不好。 成为无法投胎、阴气缠身的阴魂显然是不太好，可是有幸成为阴魂来到奈何桥，又算得上是幸运的事。总之一半一半吧。孟回觉得这事没必要跟叶星辰细说，作为亲人，想听到的其实只是一个好字。 果然，叶星辰脸上一下就有了笑容。 叶星辰没有问凶手是谁，她在身体里看到孟回正在调查，知道真相肯定会水落石出，她一点都不担心。只是毫不犹豫地向孟回请求道：“要是找到了凶手，能让我自己解决吗？我想亲手为哥哥报仇！” 叶星辰觉得孟回帮她做的事已经太多，调理身体，练习新功法，进阶黄阶中期，这些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还有跟在慕柔身边，成为了她最信任的保镖，以后的路简直都铺平了。 她不是个贪婪的人，现在都觉得占了便宜，更不愿意借助孟回的手去复仇。 孟回当然是点头同意，查明凶手和报仇不在任务范围内，隐匿心愿顶多跟这事有关联，她完全没必要亲自去杀了那些凶手。“好啊，那我最近再好好帮你锻炼一阵，你在里面也要好好练习拳法和身法。” 叶星辰感激地点头，答应道：“嗯！我一定会勤加练习！” 想到杀死叶良辰的神秘凶手，孟回觉得还是应该问问她，除了慕家，叶良辰还有没有和其他的强大势力有关联。 “你也知道动手的不是慕绽华，也不可能是慕家其他人，所以你哥惹上的肯定是别的什么势力。他在做慕柔保镖之前在做什么？有没有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叶星辰凝神仔细想了想，皱着眉摇了摇头：“除了练武，哥哥只沉迷各种幻想小说，是个宅男，根本不怎么出门。他说话怪腔怪调的，被人嘲笑了也不在乎，根本不会和人争执什么。” 孟回忍不住想笑，原来叶星辰也觉得自家大哥说话怪腔怪调，她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个世界就流行这样呢！ “等等......我想起一件事！”叶星辰忽然一拍脑袋，神情严肃道，“十几年前，我哥一直在调查爸妈的死，他总怀疑爸妈不是单纯空难，而是航空公司为了掩盖什么，故意坠毁了那架飞机。” “啊？那得是掩盖多大的事，才会坠毁一架飞机啊！”孟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转念又想到，这个世界飞机造价其实并不高，比起飞机，有些珍贵的健体药才是昂贵。 叶星辰也道：“其实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以前有个家族和境外势力联手，想暗中摧毁我国经济，那个家族的一个重要人物坐飞机时，被军方盯住了准备落地抓捕。为了避免证据曝光，那个家族就毁了那架飞机。” 在这之前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有的是为了销毁犯罪证据，有的是为了杀掉某个重要人物，只是每一次都对外曝光了真相。 “可是爸爸妈妈那一次，真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其中有阴谋，我当时都觉得哥哥是......是在胡闹。可是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就是因为他查出了什么真相？” 孟回听后觉得很有可能，要不是触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谁会费心思杀死一个资质一般、实力低下、穷困潦倒的小保镖？ “叶小姐，谢谢你的配合。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至于找到真相后的复仇，就交给你自己了。” 孟回离开后任由自己沉入了睡眠，身体在高强度训练后需要好好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感觉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 匆匆吃过早饭，两人打车来到七星学院，进校的时候，慕柔就引起了广泛关注。从前眼睛朝上鼻孔朝天的同学，一个个都带着友善笑容来跟她搭话，连带着身边的孟回沾光，收了好几份带有补剂的早餐。 “慕二小姐，我昨天给发的证书照片点赞了，你看到了吗？” “那么多赞，凭什么看到你的啊？二小姐，你以前是在藏拙吗？还是学校当年的测量出了问题？” “藏拙？有这么好的资质为什么要藏拙啊？要是我的话，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呵呵，所以你蠢呗。有时候啊......藏拙也是有必要的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委婉暗示着慕家暗潮汹涌，很快脑补了一场家族争锋的大戏。慕柔笑盈盈地和大家说话，没有对这些猜测插嘴，她不解释，也不承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回答那些与家里无关的话题。 她的态度一如往常，温和，友善，只是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从容自得，可是这种从容又像是与生俱来，配合她的盛世美颜，拉了一大票好感。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教学楼下，正好遇到了从上面走下来，打算前往练武场的慕绽华。 姐妹两人眼神交接处似有火花迸发，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两人绝对不是以前表现的那么亲密友好。结合刚刚有关藏拙、隐瞒资质的猜测，大家很快又脑补了一些东西。 人群中终于有胆子大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特殊骨骼怎么会藏得住呢？我记得唯一的办法，是用药吧？” 第329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4） 这话一出，大家看向慕绽华的眼神就更加微妙了。 慕绽华对二妹好，是在七星学院和整个玄武市都出了名的。稍微上档次的家族都听说过，慕家大小姐从来不嫌弃自己的废物妹妹，总是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相助。 可是慕柔身上突然发生了这么大、这么好的转变，为什么慕绽华脸上没有一丝喜意？昨天看上去还有笑容，这会儿怎么看都觉得眼神冰冷，嘴角的笑也显得很勉强。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慕绽华不仅没能很快平静下来，反而因为大家看来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让她一颗心突突直跳。 “小柔，你......你昨天怎么没有回家？”慕绽华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昨天从小树林醒来，手机坏了，头昏脑涨，回到家还听老林汇报了慕鸿浩失踪的事，让她心烦意乱。 今天再看到慕柔身边那个奇怪的保镖，眼中的恨意更是藏都藏不住。她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讥讽，和她平时维持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究竟把六弟带到哪里去了？他还是个孩子，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就此算了吧，好不好？你要是继续纠缠不休，四姨的在天之灵怎么能安心呢？” 孟回翻了个白眼，这慕绽华居然还想反咬一口？也是，让流云“烧炭自尽”是老林亲自动的手，那么重的毒，慕绽华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她还活着。 哪怕公立医院那边传消息说流云跑了，他们也绝对想不到，一个中毒那么重的人能活得过昨夜。 没有了流云作证，慕绽华当然敢继续诬赖慕柔。抽取骨髓的理由用不上，还可以用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反正只要达到毁掉慕柔名声的目的就好。 慕柔没有急着辩解，更没有反过来戳穿慕绽华的真面目。她只是淡定地站在那里，神情严肃，语气郑重。 “大姐，这些事情还是等爸爸回来再说吧，何必在学校里扯个没完？只是，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能和大姐在斗武场上一决高下，希望大姐能答应我这个小小请求。” 围观同学全都惊呆了，这是在宣战吗？慕柔居然要求跟慕绽华比武？哪怕她现在是黄阶后期，那也不是即将突破玄阶的慕绽华的对手啊！ 慕绽华虽然只比慕柔高一个小境界，但是在圆满期磨砺了多年，手下败将无数，据说曾经还击伤过玄阶初期的武者。在同辈中，慕绽华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而慕柔，只不过是短时间内爆发了一下，战斗经验根本不足，挨打经验倒是丰富得很。 听到她的话，不仅是同学震惊，连慕绽华都忍不住笑了。“小柔，你这是何必呢？”她摇摇头，终于冷静下来，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一个做姐姐的，怎么能欺负你？” 慕柔还是一副正经的表情，白皙的皮肤似乎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不，大姐，我们是公平对战，不是谁欺负谁。我希望能堂堂正正战胜你，而不是在暗中对你出手，这样对你我都更公平！” 慕柔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多大底气，不过孟回一早就给她洗脑，让她千万不要觉得，她们在背后做了准备是件阴险的事。比起慕绽华的小动作，她们的报复已经是很光明正大的了。 孟回让她想想秦小晚的死，想想资质被隐藏，被人当作废物辱骂殴打的事，再想一想最终会被捉到医院，抽取骨髓，痛苦而亡的可能。带着这股恨，慕柔终于敢当着众人的面喊出这句话。 比起慕绽华的手段，她们确实算不得在暗中搞鬼。况且她确实很想光明正大打败慕绽华，在众人面前，甩掉废物的名声，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全新的慕柔！ 慕绽华看到她脸上散发的光彩，眼中闪烁着自信，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响，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这个从前依赖她、信任她、像个崇拜者一样的弱者妹妹，如今居然蜕变得这么美好强大了么？ 不行！不能这样！慕绽华心中阴暗的角落里有个小人在叫嚣。慕家的一切都必须是她的，当代第一天才的名声必须是她的！谁都不能抢夺！ “既然妹妹决定了，那我只好接受。不过，我们没必要在学校的斗武场比试吧？”慕绽华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提议道，“不如就在公司新建的大型斗武场，怎么样？那里场地大，而且足够坚实。” 很多同学再次露出微妙的眼神，慕绽华也不在意，居然正大光明解释道：“我可不是想伤害你啊，我们比武的话，爸爸肯定会安排高手看着的，我胆子再大都不敢对你做什么，况且我也没这样的心思呢！” 她诚挚的语气说服了一些人，慕绽华以前留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和阴险、心狠手辣差得太远，所以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确实是因为学校斗武场太古旧，而且地方太小，不方便施展。 再说了，慕家姐妹的斗武，当然是在慕家自己的地盘比较合理。 慕柔转眼看了看孟回，两人相视一笑，都是打从心眼里不相信慕绽华的废话。不过慕柔丝毫不惧，一口答应下来。 “好！爸爸回来的当天，我们就在慕家新建的斗武场见面！” 慕绽华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得色，转眼看向围观的同学：“如果大家有兴趣，都可以去看看。我们家小柔第一次斗武，大家一定要捧场啊！” 慕柔懒得看她在这里装模作样，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带着孟回匆匆上了楼。 * 慕家主早收到慕柔发生巨变的消息，远在异国的他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慕绽华同样是家族精英，他在回程的飞机上闭目养神时，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重责大女儿。 “家主，医药资源、矿业和原油都出了点问题，还有......”心腹在旁边轻声汇报着，声音带着点踌躇。 慕家主睁开眼，皱眉问道：“什么事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是大小姐。她许了龙家很多利益才换到上次那个工程。算起来，其实是亏损的。而且那三条线出的问题，也是她的手笔。” 第330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5） 听到心腹手下的汇报，慕家主闭上双眼沉默了。他的神情实在太过于平静，让坐在对面等待下令的中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他手上的料还挺多，有的还关乎大夫人和她的家族，这话题实在是不好提。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慕家主仍然眯着眼，语气却有了在生意场上对待竞争对手时的冷厉，甚至......有了一丝微弱杀意。 身为心腹，中年自然了解慕家主的每一种神情和语气，闻言心中一凛，收起了帮大夫人和大小姐从中周旋的心思。 “大小姐悄悄抽取的资金，有百分之六十通过一些隐秘渠道转移到了大夫人娘家。还有百分之四十未追踪到痕迹，想来是在大小姐自己名下。 “这三条最重要的线，每一条都被大小姐安插了外祖家的人，看着都不起眼，乍看每条线的数量不多，只是上上下下连带整个公司在内，数量就很不一般了。 “至于最近她拿下来的工程，更是让人觉得她......”中年很想说她脑残，但是又觉得不太妥当，最终还是收起了这个评价，换了一个委婉的词，“难免让知道的人感觉大小姐很冲动。” 中年在得到孟回的消息后，没有第一时间就跑来慕家主这里叨叨，而是迅速着人调查每一件事，确保事情的真实性。他没想到，每一件事居然都是真的！ “除了公事，还有一桩私事，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慕家主怒极反笑，轻声讥讽道：“还有什么私事？她要在庄园当家做主、改朝换代了？” 中年摇了摇头，道：“二小姐提出和大小姐武斗，想来是想奠定在家中的地位，也转变从前不好的名声。大小姐她......她却提出要在公司新建的大型武斗场比试，看样子是不打算手下留情。” 慕家主转头看着窗外云海，眼神幽深得不像话。“找个得力的人找到星璨，好好教导一番。这孩子委屈了这么多年，就算一时激愤失手杀了陷害她的凶手，外面的舆论也不会偏向于老大。你说是不是？” 中年哪里敢说不是，就算不是，慕家主吩咐了，他也只能去煽动、操纵舆论。“属下明白了。”他起身行了个礼，一身地阶圆满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 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慈和，面上带笑的老者，慕柔忍不住偏头看向孟回，想从她脸上看出个解决方案。孟回最近帮她做了太多太多，让她遇事不由自主想要寻求意见。 孟回刚刚帮这具身体突破到了黄阶圆满，和慕柔、慕绽华已经是同一级别，她的变化没有引起谁的注意，毕竟身份只是个小保镖，谁都没心思管她以前资质如何、现在又怎么变好了。 至于慕柔，坚信是那次遇上高人相助之故，所以孟回完全不担心。 两人这一周时间过得很充实，白天上学，晚上回流云家的旅馆炼武，本来打算就这样一直到下月斗武，结果今天还没有走出旅馆，就被这个老人堵在了门口。 “老夫真是慕家主派来的，否则怎么可能找得到四姨太娘家来？这旅馆不为慕家其他人所知，但却是瞒不过慕家主的。” 老人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耐心解释，孟回其实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太想让慕家主的人插手这场斗武。她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关爱有些蹊跷。 有她亲自传授“高人”所赐的拳法，慕柔的实力已经强过大部分同境界武者，这才只是短短七天的练习成果，一个月之后，她相信慕柔必然能赢过慕绽华。 这个老人的到来不仅不是帮助，还是个麻烦。 “老先生，不如让我考虑几天吧？您也知道我平时一个人惯了，突然有高人教导，我恐怕是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慕柔看出孟回的迟疑，开口先拒绝了老人。 老人没有意外，没有不满，可以说脸上除了和善的笑容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点点头，从上衣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后转身就走。 “星辰，他真的走了吗？”慕柔坐在旅馆接待小厅的沙发上，等了好久才开口。 孟回的意念一直小心翼翼跟随着对方，见老人确实是离开了这条街道走出了很远，这才放心道：“走了，肯定走了。” 老人是天阶初期。孟回在面对着他的时候，都不得不把意念和魂力收起，以免这种敏锐的武者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哪怕区区凡人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来，可是她迟早是要离开的，要是老人觉得有异，逼问叶星辰可就麻烦了。好在一场谈话下来，老人什么都没有察觉，除了必要的几眼，甚至都没什么关注她。 “星辰，你是不是觉得不该接受？说实话，爸爸突然派个人来教我，我除了害怕和疑惑，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慕柔早在名字被改的那一瞬看清了慕家主本性，她妈妈死后，慕家主冷漠的反应也让她意识到，幼年时期疼爱她的父亲，其实都是虚幻假象。 “二小姐这样想就对了！” 孟回还没说话，流云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她缓步走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不屑。“我们慕家主可不是个会疼人的，他要是对你关注了，热情了，那必然是有所图。” “可他图我什么呢？”慕柔不解道。 “这我就想不通了，或许是想把你培养成一心信任他的人？以后好为他做事？”流云猜测道。 孟回想到，自己发给慕家主下属的信息应该已经证实，再想到慕家主不可能不关注玄武市内的情况，那么必然已经知道慕柔要和慕绽华一战。 她很快理清，缓缓开口道：“二小姐，我估计慕家主是想借你的手杀掉慕绽华。” “什么？”慕柔瞠目结舌看着她，实在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他为什么想杀慕绽华？如果真是那样，他自己为什么不做？” “他想杀慕绽华的原因很多，以后你会知道的，至于他不动手，”孟回轻笑道，“那是因为身份不合适，由你去做，既能奠定你的天才名声，又能杀得名正言顺。” 第331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6） 慕家主的心思被孟回猜了个七七八八，她这样一说，慕柔和流云就都明白了。 流云对慕家主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闻言只是冷笑不语。这回她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己也差点死掉，慕家主前段时间居然连一条信息都没发过，更不要说派人来查看一二。 流云很清楚，肯定是发生了一些重大事故，让慕绽华在慕家主面前失了宠，否则他不会派个天阶高手来指导从不理会的慕柔。 尽管那老人进了门，还是没有任何人理会她可怜的儿子，慕家主不曾问起半句，这更加说明他收到了消息，慕鸿浩中麻药过度，影响了大脑，变成了一个对外界没有太大反应的痴儿。 心灰意冷的流云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她一心只想为儿子报仇，倒也不太在乎慕家主宠爱不宠爱了。可是听到孟回的分析，她还是忍不住觉得背脊发凉。 “咱们家主可真是‘英明无比’啊，让一个女儿去杀另一个，也不知道慕绽华这回惹了什么大事。” 对于慕家主的冷漠无情和翻脸不认人，慕柔完全没有意外，她只是有点想不通，这位父亲怎么突然就想放弃慕绽华了？ “算了别想了，二小姐，我今天约了几家媒体的人。慕绽华做的那些事，肯定会让这些爱八卦的记者满意。”流云压下疑惑，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孟回道，“叶小姐，麻烦你把之前的监控发给我。” 孟回点点头，顺便把最近田氏兄弟的口供也给她发了过去。 流云离开后，慕柔见时间不早，干脆决定逃学，待在这里继续练武。学校的功课不仅和武道有关，还有各种文化课，对于急于在短时间内突破极限的慕柔来说，这些课程还是暂时放下为好。 孟回见状正好提出要出去一趟，顺着那场空难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叶良辰的死亡。“二小姐，我想出去办点私事，顺便拜访一下哥哥以前交的朋友。” 慕柔闻言哪会不同意，连忙点头，让她不用担心尽管去，在斗武之前赶回来就行。 离开旅馆，孟回打了个车直奔群雄航空，那架载着叶父叶母的失事飞机属于这家公司，从那件事以后，这家航空公司情况一直都很低迷。 没有费太大力气，孟回就打听到，飞机出事后，高层全部经过了大换血，以前的管理人员都被强制退休，很难联系到。 只有一个名叫欧阳天磊的人没有离开太远，就住在玄武市郊外的山上，据说是隐居避世了。 孟回决定去见一见这个人，离开群雄航空时还不忘用仙术压迫问过话的人，让他们不许对外说有人打听这件事。 她走后不久，其中几个意志力强大的武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可是心里始终有个声音让他们不要拨出去，几番纠结之下，这些人还是放下了手机。 * 青山绿水中隐藏着一座随意搭建的小木屋，看样子木头就是从附近取材，依附着山壁而建，看起来像是和山水融为了一体。 小楼共两层，不远处是一条小溪，哗啦啦绕着山坡往下流，偶有黄的绿的小鸟落在溪中大石上歇脚。 一派祥和，让人不由自主忘却了人世间的烦恼。 孟回站在溪流岸边，看着对岸的小木屋内，走出来一名身穿习武服的中年人。看形容，正符合群雄公司员工对欧阳天磊的描述。 他个子很高，体格魁梧，五官硬朗，带着一身正气。孟回注意到他的境界是地阶后期，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做人上人，或是成为任何一家大势力的心腹。 “小丫头迷路了？顺着溪流往山下走吧，不要在我这里久留。” “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吗？” 孟回没有跟他绕圈子的意思，她有实力，有底气，自然是倾向于直截了当，以免浪费时间。 欧阳天磊眼神微闪，笑呵呵装起傻来。“你这小丫头真会胡思乱想，赶紧走吧，趁老夫现在心情还好，不和你计较。” 孟回才不理会他的威胁，一步跃过小溪，轻轻降落到他身前不远处。“欧阳先生，我来是想问问您，群雄航空那场空难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逼得那么多高层消失，还逼得您一个地阶高手不得不避世？” 欧阳天磊皱眉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明明只是个黄阶后期，却偏偏有一种比天阶还霸道的神情和语气，让他既想笑，又觉得有些笑不出来。 他堂堂地阶武者，当然不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出手，只是被问到不愿回答的问题，他心里略有些不舒服。“你胆子倒是挺大！不过你找错人了，我不知道这些事，而且这些事也不是你该问的。” “为什么？” “你不是清楚吗？因为会死。” 孟回见他转身就要回屋，连忙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了他。欧阳天磊牵起嘴角微微一笑，试图发力震开她的手臂，然而他一用内劲，竟发现对方的手毫无反应，依然伸在原处将他挡住。 欧阳天磊眼神微讶，立马用上更强的内劲，然而对方还是一脸平静。他不信邪，一次又一次加强，从对付黄阶的力量升到对付玄阶的力量，再升到对付地阶的力量，那双纤细手臂仍轻轻松松横在他面前。 他心中震惊与疑惑交杂，随即心一横，用上了浑身内劲，用上了面对大敌时的全部力量，对着那条手臂狠狠震去。 那条白皙纤弱得不像话的手臂，不仅没有如料想那样断裂，而且还是保持着同样的资质，看似好不经意地拦在他身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欧阳天磊眼中难得地染上了几分惊惧，眼前的小丫头难道是服用了什么隐藏修为的药物？难道她其实是天阶武者？ 孟回收起覆盖在全身的魂力，甩了甩略有些发麻的手臂，笑眯眯地对老人道：“欧阳先生，您把我打得这么惨，就不能请我进屋坐着养会儿伤吗？” 欧阳天磊眼角微抽，很想说你哪里有伤？倒是他快被憋成内伤了！ 不过见她一副不肯走的样子，再想到以她表现出来的实力，肯定不会轻易死掉，欧阳天磊点了点头，挥手请她进了屋。 第332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7） 屋内一尘不染，桌椅和摆设都和屋子的木头同色，看样子很像是欧阳天磊自己制作而成，简单却结实耐用。孟回坐在一架宽大的木椅子上，看着欧阳天磊沉住气泡茶，两人都没有急着说话。 等茶上了桌，欧阳天磊坐到孟回对面，两人静静喝了一会儿茶，互相打量着对方。 “欧阳先生，您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场空难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孟回喝了一杯清香扑鼻的绿茶，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却又不是燥热，十分舒服。 欧阳天磊把手中茶杯放下，垂着眼帘没有直视她，缓了片刻才道：“是为了杀一队带有商业机密的人马。群雄公司那时候本来就因经营不善面临破产，所以高层答应了帮那个家族做这件事。” 欧阳天磊说完后，似乎轻松了不少，这件往事如同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他身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宣泄的出口欧。 话匣子一打开，他就不再打算隐瞒。 当年，群雄航空被各大家族的私人航空挤兑得没有市场，军方放弃他们转而与各大家族合作，更是成为了压垮群雄航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从前和群雄合作的企业，也逐渐被各大家族收购，群雄就像被架空了一样，只能拉一拉散客，然而就连散客都不大愿意选择他们。 新生的家族航空公司资金雄厚，用的飞机都是最新最安全的型号，哪怕价格稍贵，但保险齐全，稍微有点钱的人都愿意选择家族公司。 唯有贫民窟的人，因为低廉的价格和无需审核身份，还是会选择坚持选择群雄航空。不长一段时间后，曾经十分辉煌的群雄就成了别人口中的“贱民航空”。 到后来，这里发展到上飞机都无需经过严密安检，和车站一样随随便便，不仅成为了贫民出行选择，还成为了犯罪分子最喜欢的航空公司。 乱象频出，高层只想大把捞钱后走人，所以当某个家族的掌舵人有天找上门来，告诉公司的管理层需要炸毁一架飞机时，出的价格让整个管理层都无法拒绝。 欧阳天磊神情中没有愧疚，他道：“我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我当时继续用那笔钱，得到后，我儿子，女儿浑身骨骼才在国外得以重建。他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要是没有那笔钱，我早就跟他们一起去死了。” 欧阳天磊的一双儿女和妻子遇上了大型车祸，妻子护着儿女，自己却当场死亡，然而儿女的浑身骨骼也都碎裂不可修复，唯有国外一项新科技项目可以重建。 对于欧阳天磊来说，收下这笔钱是必然的事情，对于其他高层来说也一样。这场会面没有持续多久，十分钟都不到，当时的管理层就行动起来，摧毁了那架起飞不久的飞机。 “除了那三个带有商业机密的人，飞机上还有两百多个平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去目的地做什么，不知道他们的后人会不会找上门来，问我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天磊说完看向孟回，道：“你就是死者的后人吧？还有上次找到我的年轻人。” “他是我哥哥。”孟回没有隐瞒，“他已经被人杀了。” “我跟他说过的，警告了他，提醒了他，让他不要再多问这件事。他却说，这次他来没有得到真相，下一次他还会来。” 叶良辰一心弄清楚父母之死，接近了真相，当然不可能错过。 “我没有告诉他，把他吓唬走了。不过在他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年轻人肯定是保不住命了。”欧阳天磊讽刺一笑，“我是严密监视对象，住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地方，其实是在坐牢。” 孟回的意念没有观测到监控，更没有在附近发现人迹，“是那个家族？还是群雄余下的人？他们在哪里监视你？” 欧阳天磊道：“这座山，本来就属于他们名下，你来的时候经过的山村，还有山脚下的小县城，那都是他们的人。群雄公司参与过这件事的人，并没有逃离到世界各地过好日子，他们都已经死了。” 孟回一听，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平复了下去。也是，为了这件事永远不为人知，那就要慢慢把知情者全都处理掉。 “那你为什么......”欧阳天磊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被软禁起来，可是似乎也没有限制别人来找他。难道那个家族就没想到这一点？ 死人总是比活人善于隐瞒，与其来一个杀一个，还不如直接解决了源头。 “因为那是我母亲的家族，发号施令的就是她本人。” 孟回没想到会是这样，暗道了一句难怪。只是玄武市内，女性当家做主的家族......她打了个激灵，那不是慕大夫人的娘家吗？！ “你跟慕夫人是兄妹？” “是。我随父姓，她随母姓。我们家一向是女性地位比较高。” 孟回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和大夫人扯上关系，她现在正在打击大夫人的娘家，这么一来，正好顺便为叶家父母报个仇了。 杀死叶良辰的人必然是大夫人娘家，到时候只需盘问一下就能知道动手的是谁。叶星辰想帮她哥报仇，孟回不打算亲自动手。 “谢谢你，欧阳先生。”孟回站起身来，打算告辞，“我先走了。” 欧阳天磊没有阻拦，更没有打听她是怎样挡住刚刚的攻击，不是不好奇，而是知道她不会说实话。 将她送出门口，欧阳天磊目送着她跨过小溪，忽然出声提醒道：“你......万事小心！”他不清楚孟回的真实实力，当知道她并非童颜老妖怪，而是上次那个年轻人的妹妹，那一身的力量就更令人摸不透了。 孟回谢过他关心，快步朝着山下走去，她没有避开那些村庄，更没有绕远路不从县城里走。她知道哪怕要动手，也不会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 孟回找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市区，随便找了一条街道下车，一下车就发现有人跟踪。她在城中绕来绕去，花了半个小时将人全部甩掉，确定自己安全了，才往流云家的旅馆走去。 第333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8） 查清了叶家父母的死，孟回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和她的羁绊少了一些。叶良辰的恨意，显然就是冲着害死父母凶手去的，他隐藏着的心愿正是想查明真相。 但他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死，所以知道要查这件事必然很危险，潜意识就把这个心愿藏了起来，他应该是怕叶星辰、或是任何查案的人落到跟他一样的结局。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刚一进门，孟回就听到流云夸张的大笑声，慕柔坐在她旁边低声轻笑，两人看上去聊得正欢。 “你回来啦？四姨正跟我说今天见记者的情况呢。”慕柔招手让她过去坐，自己往里面挪了挪，把外面的沙发让了出来。 孟回坐下后，流云忍不住从头开始讲起，慕柔也不在意，反正这种能让慕绽华吃瘪的事，她多听一次也能多开心一次。 “我今天一共见了六个记者，其中四个都是从外地赶来的，两个是我们本地人。他们一听说慕绽华做的那些事，一个个眼睛亮得像狐狸，疯了一样想往深处挖，还想让我带他们去慕家转一转。” 流云嗤笑道：“我可没傻到那种地步。我只说，他们要是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发表出去，再适当夸张一下下，我到时候就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他们。哪一家写得让我满意，我就给谁。” 记者们当然都想抢独家料，证据当然能引起他们争夺，流云一说这话，这六家媒体肯定会把慕绽华和大夫人往死里写。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之内，慕绽华和大夫人做过的脏事全都会被曝光。还有慕家主，”流云对于这个曾经爱过的人同样抱有恨意，“他也别想躲！要是没有他的纵容，那两个贱人会这么嚣张？” 看到流云的神情，孟回不由得有些担心：“可是你这么一弄，慕家主回来不活活剥了你才怪！你难道要带着慕鸿浩离开？”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流云却承认了。“是啊，我打算带着浩浩出国。不管他以后能不能好起来，我都不想再让他待在慕家这样的环境。二小姐，你以后要掌权了，可千万别想你爸那样。” 慕柔忧心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保证道：“一定不会的！只是四姨真的要走吗？要不先出去避避风头，以后我有了能力，就让接你们回家吧。” “不，我再不想进慕家。”流云这回很坚定，没有一丝动摇，“二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慕家给我和浩浩带来的伤害太大，还有摆脱不了心理阴影，我真的不想再踏进那个地方。” 慕柔没有再劝，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见流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接起来短暂地说了两句，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好戏正式开始了！” 打来电话的正是其中一个记者，说是已经用官方号发表了一片长文，这才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了数千的点击和数百的回复。 “电话又来了。”孟回指着桌上的手机提醒了一句。 流云接起来，又是很快挂断，接着又接着四个电话，都是打来通知她文章已发，顺便探探口风能不能要到证据。 孟回拿着叶星辰的手机，很快就把几篇内容看完，忍不住连连称赞道：“不愧是专业人士，看得我比亲身经历过还要生气！” 慕柔噗嗤一笑，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其实要不是我经历过，光只看看这些文字，真的很难相信这事是真的发生过。” 孟回嘿嘿笑道：“这就是四太太的聪明之处咯。先把文章发出去，引人注目，同时也引人猜测、怀疑，这其中肯定还会有很多慕家的崇拜者，来为慕绽华和大夫人说话。” 孟回这么一说，慕柔就明白了。 流云藏着手中证据没有一次性抛出，就是为了打一打这些人的脸！“你们猜得没错，我并不打算只把证据交给一家，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全国共享呢？” 流云眼中闪烁着阴狠恨意，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她拿着手机站起身，对两人道：“我去办完事就要离开了。抱歉不能告诉你们我去了哪里，如果有缘，以后再见吧。” 孟回和慕柔起身送她，流云带着呆滞无神的慕鸿浩，还有略有些紧张的父亲和继母，一起上了一辆非常不起眼的车。 “我会在上飞机前把证据传出去。二小姐，希望你能在下个月的比武中一战成名！” 流云开着车走了，留下孟回和慕柔两个在旅馆。房租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她们这段时间都可以住在这里。 目送车子远去后，慕柔还是去了后院练武，孟回懒懒地躺在床上睡觉，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让她睡意全无，猛地翻身坐起。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强者降临这个世界，把这里原本的平静打破了一瞬，不到眨眼又恢复了正常。可是孟回知道自己感觉没错，肯定是有跟她类似的存在，来到了这个世界。 孟回一下就反应过来，刚刚来的人很有可能是孟如弓。 “孟如弓来这儿做什么......”她轻声嘟囔了一句，结果窗外倏地冒出一个人头来。 “当然是感觉到怨气，来做交易。”孟如弓的声音幽幽的，从玻璃窗外穿了进来。 孟回其实被她吓得不轻，差点按住胸口喊有鬼，好在一下反应过来了，这才收起到了喉咙的话，装作镇定道：“哦哦哦，知道了。” “呵呵，明明被吓到了，装什么装。”孟如弓不客气地拆穿了她，坐在茶几上优雅地晃着腿，“我是来跟你打个招呼，我的客户要针对的是你任务对象，你要小心了哦！” 孟回“啊”了一声，还想多问，就见孟如弓笑眯眯地消失在房间里。 “会是谁啊......”孟回想了想，第一个猜测是慕绽华。但她想到，慕绽华现在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根本不会生出什么怨气来。 “慕柔以前谁都不惹，肯定是最近招惹上的，而且让对方吃了瘪......”想到这些，孟回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龙优优。 第334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19） 慕柔最近在学校是如鱼得水，她谦逊有礼，从来不跟人家计较以前的矛盾，只要人家笑脸相迎，她都会回以笑容。所以风评好得不是一般般，唯一看她不顺眼的就只有龙优优。 当然还有一些人在心里面不爽，可是这种小嫉妒不可能引得来孟如弓这尊大神，唯有强烈的怨气，才会把这位吸引进来。 “每次都还挺客气，还刻意跑来打招呼，真不知道是耿直过头还是太有自信。”孟回心中并无太大担忧，龙优优和慕柔实力相当，她现在也进阶地仙了，和孟如弓的差距不像以前那么大。 虽说孟如弓还是能碾压她，但她相信这位大佬对她没有恶意，不管她们的“客户”在这个世界争成什么样，大佬都不会对她本魂下手。 “大佬既然都这么光明正大来提醒了，那我就不客气，先去动手了嘿嘿嘿......” 孟回可不会像孟如弓似的，大咧咧地嚷嚷着，还跑去给对手提醒。她呲溜一下翻身下床，噔噔噔跑到后院对一脸莫名的慕柔喊道：“二小姐，我们出去玩一晚上吧！” “这......这都凌晨三点了啊。”慕柔不解地看着她，“你想喝酒吗？” 孟回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嘿嘿，二小姐，我总觉得龙优优会在斗武比赛前对你下手，她是个不安定因素，我们先去把她解决了，以免到时候乱了手脚。” 慕柔对她十分信任，闻言觉得有些道理，龙优优最近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加上上次在学校门口埋伏未遂，肯定憋着后招。“可是我们有必要现在就去吗？要不你先睡一觉，我明天找她决斗一场？” 孟回赶紧又劝：“二小姐，事不宜迟，我们就是要找这种谁都不会料到的时间！” 慕柔见她一副不去不会罢休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好吧，那我们这就走。幸好四姨走之前给我留了辆车，龙优优家可不近呢。” 两人趁着夜色驾车前往龙家庄园，这片地盘比慕家的稍小，距离市区也更远，来到庄园范围内时，孟回和慕柔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停车，避开监控朝里面摸索去。 “龙家有不少地阶高手，我们真的钻得进去吗？”慕柔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二小姐，那个高人教我的东西真的有用，你看我最近进步多大啊，都是拜他所赐。可惜他说，这些手段只能在黄阶后期使用，没传我后面的功法。突破到黄阶圆满，我就没办法继续拉。” 孟回说着，用意念控制了监控，又隐藏了两人的行迹，一路畅通无阻朝内部潜去。慕柔现在已经顾不得多想，她的精神全都集中起来警惕周围，没有再开口多问。 她来过龙家两次，一次是各大家族聚集在这里，为龙家一位高人庆贺整寿。还有一次是龙优优举办的party，慕绽华带她来“结交”同辈，却让她出了一场大丑。 因为当时去的都是黄阶后期及以上的境界，那场party也是以无限制斗武为玩乐，一群群远高于她的同学围上来，她唯一一条能见人的裙子都被扯烂了。 想起这事，慕柔已经没有了太大尴尬，一是时隔太久，脑子里又一片空白，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大记得当时的感受；二是因为她觉得过去的一切苦难，塑造了今天的她，她不会去刻意逃避，或是为此激愤。 她现在想起来，主要是因为当时整个庄园都任由他们乱跑，她在慌乱中还跑了不少地方，印象中还去过龙优优的房间。 “想起来了！她的房间应该在四楼左边。从走廊往里跑二十多步，有一扇很大的白色木门，上面雕着两条漂亮的龙。” “二小姐厉害啊！这下我们就轻松多了！” 夜深人静，两人连脚步声都没有留下，唯有被惊动的空气知道这里有人快速跑过。来到城堡一样的别墅中，两人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搭乘电梯，顺着工作人员使用的楼梯慢慢往上摸索去。 来到龙优优卧室门口，慕柔顿住脚步，这才问道：“所以......我们冒这么大风险来，是为了干什么来着？” 孟回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说计划，轻声讲解道：“她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想对你下狠手，我们既然知道了，就要把她的小心思掐死在萌芽状态，顺便让龙家产生点危机，为你在慕家的地位奠定一下基础。” 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慕柔瞠目结舌，呐呐道：“你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嘿嘿，既能解气，又能达到目的，多好的计划啊！”黑暗中，孟回的一双眼亮得像是狐狸。 慕柔没办法，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就这么空手离开。于是她点点头，豁出去一般道：“好吧好吧，那我们是直接闯进去，还是......” “不，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捉人。”孟回背包里拖出一捆上次没用完的绳子，意念观察到龙优优已经熟睡，直接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溜了进去。 * 半个小时后，气喘吁吁的慕柔靠着车子，看着不断发出呜咽声和砰砰撞击声的后备箱，总觉得有些想笑。 “我们把龙家三个后代全都绑架了，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龙优优是确定了的下一任家主人选，只要有她在手上，让龙家把吃进去的吐出来，简直轻轻松松啊。我们又不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他们把以前从慕绽华手上拿到的还回来而已。” 孟回可没傻到要求龙家对慕柔俯首称臣，要是提出这种要求，龙家主肯定说摆摆手让她们撕票，不跟她们玩了。 那些本就属于慕家的小产业，龙家得手的原因本来就不怎么光彩。 何况和他们合作的是慕绽华，现在慕绽华明显要走下坡路，说不定哪天慕家就会重新出手抢夺，与其消耗元气和慕家大闹，还不如老老实实交还。 “二小姐，我们走吧，”孟回见她休息得差不多，先一步钻进车子里，“找个隐秘地方，帮龙优优好好散一散怨气！” 第335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0） 啊啊啊—— 放开我@@￥%%—— 一溜串的惨叫夹杂着怒骂回荡在山中，龙优优用凄厉的声音问候了慕柔祖宗十八代，又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诅咒孟回全家不得好死。 她双手被绳索捆住吊在一棵树上，脚尖堪堪能点地，可是始终又不能落到地面，这样的姿势让她无比难受。 她旁边的两棵树上分别挂着一男一女，正是龙优优的弟弟妹妹。这两个哭了一阵就开始求饶，还求龙优优不要再骂人，孟回见他们还算老实，就将他们放低了一些，双脚落了地，双手就不那么难受了。 龙优优见状又是一阵破口大骂，不仅骂慕柔和孟回，还骂弟弟妹妹软骨头，小妇养的不上台面云云。不过在场的人都习惯了她嘴臭，完全没人搭理她。 孟回在旁拿着手机给她拍照，录视频，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凭本事伤人杀人根本不会触碰法律，绑架也是一样。只要不涉及到枪械和禁止的武器，军方完全不会搭理这种小事。 “星辰，这照片我们是要发给龙家吗？”慕柔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揉了揉耳朵，感觉耳膜都快被龙优优的尖嗓子震破。 “是啊，你有龙家主手机号吗？”孟回编辑了一场串狠话，突然意识到她连龙家主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更没有人家的号码。 慕柔摇摇头，转头看向龙优优：“喂，你爸电话多少？” 不知道龙优优听没听见，回应慕柔的是一连串的脏话。 “我我我，我知道！”一边的小青年晃了晃双手，吐出一连串数字，还带着一脸期待看着两人，活像只讨赏的小狗。 孟回没搭理他，输入号码，把消息发了出去，估摸着这会儿龙家主还在呼呼大睡，回消息多半都是早上了。 “二小姐，我们肯定不能把人留得太久，你赶紧趁这段时间解决解决私人恩怨吧。” 慕柔不解地看向她，问道：“怎么解决？总不能......”她瞪大眼，压低了声音，“你该不是让我撕票吧？”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每个人都能听见。龙优优听到这话，忽然停止了怒骂，满眼惊惧地看了过来。 孟回注意到她的变化，嘿嘿笑了笑：“哎呀，反正龙优优一心想整你，干脆解决了算了。只要龙家主把该还的还给我们，龙优优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嘛。把这两个小的还给龙家，让他们有个继承人就不错了。” 龙优优大惊失色，还没等慕柔说话就先一步惊叫道：“你们敢！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慕柔看到孟回悄悄冲她挤眼，就知道刚刚的话只是吓唬吓唬龙优优，她配合得露出一副狠下心来的表情，转眼看向龙优优：“我们有什么不敢的？留下你弟弟妹妹好好培养，又不会比你差到哪里去。” 慕柔说完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大不了我以后多给龙家主一点利益，在生意上让他一马，你觉得你爸会在乎你，还是在乎龙家的前途？” 这话让龙优优脸色一白，她很清楚，她爸和每个家族的家主一样，在乎的当然是全家的利益。她现在受宠，是因为她是当代资质最好的后代，可她如果死了，那就一文不值，她爸绝不会因为这事和慕家开战。 要是慕柔真的愿意让利，她爸肯定宁愿憋着气，忍下这件事。 “不！不要杀我！”龙优优终于感觉到一阵恐惧，这两人悄无声音把她带来这里，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我不想死，呜呜呜......” 孟回咧嘴一笑，看了看花容失色的龙优优，又冲慕柔挤挤眼：“哎呀，二小姐可不能心软啊，她这个人阴险得很，不知道准备了什么阴谋诡计要对你下手呢！马上要斗武了，千万不能留下这个祸害！” 慕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嗯，我看也是。谁知道她又要在背后耍什么手段，还是杀了好，斩草除根！” “不！”龙优优哇哇大哭，连骂人的心都没有了，“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呜呜......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会告诉那个女人，让她不要出手，以后我也不会报复的，慕柔，你别杀我！” 慕柔听到这话，挑了挑眉问道：“什么女人？看来你果然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啊！” “呜呜呜......是那个女人主动找我的，她说能帮我忙，能实现我的心愿，可是我也只是让她在斗武的时候动手脚，让你输给慕绽华啊！” 输给慕绽华那还有命才怪，孟回翻了个白眼，龙优优倒是还挺谨慎。 “我怎么知道放过你，你会不会反悔咬我一口，算了，还是杀了你保险。”慕柔眼神一厉，手上覆上内劲，狠狠一掌朝龙优优劈去。 龙优优惊恐之下，脚尖猛地蹬地，勉强避开了这一掌，但腰间还是被擦伤，浑身内力乱窜，胸前闷痛无比，哇哇喷出几口血来。 慕柔并没有停手，接连又是几拳带着劲风朝她袭去，只是每一次都让她堪堪避开。 她以为是自己临死反应灵敏，再加上慕柔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才让她躲开了这几下，但她明白只要继续下去，自己迟早会击中。 她感觉慕柔是真的动了杀心，吓得脸色惨白，求饶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吐，再也不见往日嚣张。 “是真吓破胆了。”孟回感觉得到龙优优神魂不稳，眼神惊惧，神情完全不是作伪，悄悄凑到慕柔耳边提醒了一句。 慕柔点点头，收拳站到远处，盯着哇哇大哭的龙优优，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闭嘴。” 龙优优条件反射般停止了哭泣，由于停得太突然，抽抽搭搭打起嗝来。“我......嗝......再也......嗝......不敢了！我回去就转学，去国外，再不回来，嗝！” 丢了这么大的人，龙家主肯定不会把她留在身边，龙优优主动提出离开，反而能留下个懂事的印象。 她身上怨气消失，又吓破了胆，活着也没什么威胁。孟回和慕柔本就不打算伤她性命，听到这话，两人假装跑到一边去商量，留下龙优优摇摇晃晃，一边吐血一边在风中忧愁。 第336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1） 龙优优的弟弟妹妹看到一向嚣张的大姐这副模样，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们平时怕这个大姐怕得要命，生怕得罪了她遭到报复，现在看来，明明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嘛！ 这两人顿觉腰杆子都能挺起来了！看到慕柔的背影，只觉得比看到亲爸爸还要亲切！这位真的曾经是“废物”吗？七星学院那些人莫不是傻子吧？ 还有他们这个姐姐，惹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去惹慕家人。学校那么多同学鄙视慕二小姐这只大“废物”，可人家也只是嘲笑一下，偶尔欺负一下，哪像他们这蠢大姐，要处处对人家下死手。 这下好了吧，人家报复起来也是死手，不知道要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龙优优的弟弟妹妹，其实暗戳戳地希望两人能杀了龙优优。这样一来，家族事务就不得不落到他们两个头上了。 “大姐，你刚刚求饶的样子可真难看。”龙三妹撇了撇嘴，眼中满是嘲讽，“平时我那么崇拜你，没想到你这么没骨气！真给我们龙家丢人！我要告诉爸爸！” “是啊是啊，大姐，我们都没哭成那样！你要是没被绳子捆住，肯定都给人家跪下了！”龙二弟赶紧补刀。 龙优优已经被死亡威胁吓破了胆，这会儿正提着一颗心等待那边的商量结果，听到两人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呐呐地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那两个疯子远一点......” 另一头，孟回和慕柔盘腿对坐在草地上，商量着明天去学校旁边那条美食街吃炸肉串。 “去刘记，他家的好吃。”慕柔想起滋滋冒油的肉串，本来就饿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 孟回也觉得有点饿了，恨不得能立马解决了这件事，直奔美食街吃个痛快。“早上刘记不开门吧？我们先去吃点别的垫垫肚子。小笼汤包、红油饺子什么的......” 反正要有肉！ 两人窸窸窣窣商量了一会儿，孟回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正是龙家主发来的短信。“哇，他的速度倒是很快嘛！”龙家主非常果断地吩咐属下归还了讨要的产业，并把实证拍下来给她看了。 见不远处的龙优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孟回觉得吓唬得差不多了。“二小姐，事已办成，我们就大发慈悲过去放她一马吧。” “好哇，其实......还挺好玩儿的，我还想再看一会儿的说。”慕柔本来以为龙优优还能再坚持一阵，没想到她其实一点都不经吓。 “那你就再看一会儿吧......”孟回觉得好笑，反正这才刚到六点，天还没有完全亮，再玩一个小时都没问题。 慕柔正想和孟回讨论讨论，龙优优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结果就听到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拿出来一看，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啦？”孟回看到她神情奇怪，赶紧问道，“不是流云她们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不是。”慕柔摆了摆手，把手机递给她，“是我爸。这几十年，他回家可从来没给我发过消息。” 孟回拿在手中一看，内容让她无比恶寒。 女儿，爸爸已归家，见你不在十分挂念，外面事情办完尽早归来。 “呵呵呵......”孟回干笑几声把手机还给了慕柔，难怪她神情那么古怪，看到这种东西，她眼睛都辣痛了。这位慕家主还真的是脸皮比城墙厚，肯定是收到了产业归家的汇报，否则哪会这么“思念”慕柔。 “唉，难怪四姨要走。”慕柔没有了继续看龙优优笑话的心，想到还要应付家里的事，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孟回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朝龙优优三人走去，保险起见，她激发了五体投地扑向他们，语气冷冷道：“以后必须打从心底尊敬慕二小姐，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三人心底生出一股惧意，完全不敢有反驳之意，连忙齐声保证，回去后绝对不会进行报复。 慕柔半信半疑，孟回却是知道，这三人绝对不可能再对慕柔下手了。到了这时候，她才觉得事情轻松得有点不像话，孟如弓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难道不是该帮龙优优一把吗？ 孟回满心疑惑，可是从来只有孟如弓找她，她找不到对方解惑，是以只好暂时抛开脑后。 她和慕柔没打算再把这三人装回去，发了个定位给龙家主，自己开车扬长而去。 * 慕家会客厅，慕家主一脸沉肃坐在上首，左侧是垂着头乖巧无比的慕绽华，她一起床就被告知父亲归来，正在这里等着她去说话。 慕绽华满心忐忑，知道来此不会有好事，进屋后除了打招呼问好，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慕家主也没有说话，而是慢吞吞地用过早饭，又用香茶漱了口，接着拿过一个平板看起近段时间的新闻。 没多久，他的心腹手下就从门外进来，带着几分喜意汇报道：“龙家把那些产业如数归还了，想必二小姐很快就会回家。” 听到这话，慕绽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慕家主朝她看来的时候，这种不详化成了恐惧蔓延至全身。“爸......我......” 慕家主伸手阻止了她说话，右手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慢悠悠地放在桌上，才对心腹道：“很好，你派人去查验一下。顺便去门口接星璨，让她直接到这里来。” “是！”中年从来到走，看都没有看慕绽华一眼。 慕绽华本已经遍体生寒，可是听到慕家主说出“星璨”两个字，心里猛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意，怎么都挥之不去。凭什么！明明就要到手的特殊资质，凭什么要还给慕柔那个废物！ 她不甘心！ “绽华，你知不知道你六弟彻底成了傻子，你四姨也差点没命？”慕家主早就知道流云带着全家跑路，只是他没打算去拦。 慕绽华没有开口，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还不如老实一点，到斗武那天，她会让父亲知道谁才是家族唯一的强者！ 慕柔就算有特殊资质又怎么样？当了这么多年废物，岂敢与她争锋？ 第337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2） 慕柔带着孟回来到慕家门口时，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这里是她长大嬉戏的地方，也是她伤心难过的地方，这里给她带来的伤害远远大过保护，与其说是家，还不如说是个不大安全的落脚处。 高大的玄色雕花金属门缓缓打开，慕柔开着四姨太留给她们的小车子驶进宽阔大路，两边是茵茵草坪，右边更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林的边上是人造海。 左边有球场，马场，还有那片人工湖...... 车子徐徐行驶在蜿蜒的道路上，很快来到了比龙家别墅还要巨大的城堡前，孟回隔着车窗看到一个长相端正、气势不凡的中年，正站在石阶下方恭候慕柔。 “这是爸爸最信任的手下，威叔。”慕柔松开安全带，朝孟回轻声道，“他居然会来接我，看来爸爸很满意龙家的表现咯。” 没有利益，慕家主是不会轻易表现出另眼相待，让威叔亲自来迎接，这都不仅仅是另眼相待，而是厚爱。 “二小姐，家主在会客厅等你。”威叔脸上并无笑意，语气却是难得一见的温和，他对慕柔说完话，又转眼看向孟回，这回语气稍微冷淡了一些。“叶小姐，请您在一楼会客室等待。” 孟回看向慕柔，见她点点头，于是跟在一名恭恭敬敬的家仆身后进了门，左拐右绕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面随便扔出一个摆设都能让慕柔买辆车。 想想以前的慕柔，还要用慕绽华身边下人淘汰的车，而这家里随随便便一个装饰品就值一辆新车，可见慕柔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现在好了，局面被扭转，从废物成为了天才，可是以前的事肯定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孟回的意念跟随慕柔的背影，在那道背影上，她只看到了决绝，没有得意和骄傲。 慕柔并不是一个祈求者，她从不祈求好运降临，不祈求父亲重新疼爱她，更不祈求别人的尊敬。她表面温柔，内心却强韧如蒲草，从前是没办法，只能逆来顺受，如今，她却不要再做别人手中的木偶。 她要为自己活一次。 * 会客厅，慕家主看着在慕绽华对面坐定的慕柔，这个女儿，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正眼瞧过。和二姨太有些相似的面容让他冷硬的心稍软，这些年，是他疏忽了。 “星璨，你是怎么知道龙家人拿走了我们的东西？”心软归心软，慕家主还是不会放过盘问。发到阿威手上的消息实在太详细、太准确，处处针对的都是慕绽华母女，他难免想到慕柔。 慕柔暗道了一声果然，在回家途中，“星辰”就提醒她要做好回答这件事的准备，是以听到慕家主的问话，她没有慌乱，也没有躲避对面慕绽华冷厉的眼神。 “父亲，大姐，龙优优经常针对我，我想与其长时间防备，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这才把人绑走。结果她不经吓，吐露了很多不该吐露的事，我这才顺水推舟，找龙家主要回了属于我们的慕家之物！” 慕家主想了想，这段时间确实没听说慕柔调查慕绽华，她身边又没有人手，确实不大可能是她。听到这个回答，慕家主便不再多问，只当这件事是巧合外加她果决。 “很好，你一心为家族着想，这才是发展之道。”慕家主说完冷眼扫过慕绽华的脸，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女儿，却在暗中做了那么多违背家族利益的事，简直让他失望透顶。 慕绽华心中一沉，她感觉到了父亲冷漠的眼神，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只是一想到慕柔如今还是比她低一个小境界，而且实力不见得很强，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这次做得很好，爸爸打算好好奖励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爸爸都给你买。”慕家主露出一个宠溺笑容，在场两人的心中都有些复杂。 这个笑容，她们都不陌生。慕绽华是随时都能看到，慕柔也曾经沉浸在这个看似温暖的笑容中，但现在，两人都很清楚这只是父亲随手戴上的面具。 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立马就能摘下来露出可怖的真容。 “父亲，为家族谋利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不要奖励。我只是......”慕柔沉默了一瞬，还是鼓起勇气道，“我只是觉得慕柔这个名字真的没什么不好，大家都叫惯了，我也听惯了，还是不改了吧。” 慕家主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还有几分探究：“哦？你不觉得这名字寓意不好？还是说你在怪我给你改了名？” 慕柔摇摇头，她确实没有怪慕家主，因为在她心里，早就没有了慕家主这个人，何来怨怪？只是她面上不敢露出端倪，垂着头恭谨道：“父亲作为家主，所做的一切本就该从家族大利上考虑，我不怪父亲。” 慕家主见她如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是个名字，你不想改就不改吧。小柔，你性格一直柔顺，爸爸也是希望你能一直如此。毕竟当时你表露出来的资质，只能以柔顺为长了。” 慕柔颔首，没有再说话，只抬眼看向慕绽华。 慕绽华也正在看她。那眼神里，有讥讽，有嫉恨，有埋怨，唯独没有应该有的愧疚和歉意。 慕家主见两人目光不善，心中明明是满意的，口上却还要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仇？下个月你们就要斗武，就算心有不满，到时候也能好好发泄一番。” 慕绽华一想到斗武就自信满满，她坚信一点，只要自己能杀了慕柔，爸爸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责罚她！大不了她把骨髓进献给爸爸，她自己不要了。 慕柔一想到斗武，心神顿时凝重起来。她有足够的信心，如今也有足够的实力，还设想过各种各样的阴招，并做好了防备。但是......她转眼看向慕家主，他试图借她的手杀了慕绽华，她又该怎么破局？ 慕柔不是傻子，哪怕慕家主能操纵舆论倒向她，可是当众击杀亲姐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何况，慕绽华怎么能死呢？慕柔想她好好活着，才能让她睁大双眼看自己一世风光！ 第338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3） 废物二小姐回家了，如传言一样，成为了决定天才，直接从黄阶初期冲到了黄阶后期，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这事被慕家庄园家仆们津津乐道，不少人都跑去二小姐分到的私人练武场围观，接连好几天，慕柔身边围满了各处涌来的下人。 “二小姐，要不就留下几个吧，反正你也需要人手。”孟回倒在草地上，对一旁的慕柔道，“我看有几个还挺机灵的呢。” 躲到人工湖来的慕柔觉得终于清静了，没有人敢靠近这一片湖，不是因为怕晦气，而是因为她会发怒。现在的她一发怒，慕家主都要过问，所以自然没有人来触这道底线。 “算了，不想要这些人。”慕柔不想要慕家的任何人，她知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些家仆从前对她不搭不理也是一种自保。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想在外面找寻人手。 属于她慕柔，而不是慕家的人手。 孟回见她有了决断，渐渐有了真正大家小姐的风范，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叶星辰跟着这样的二小姐，以后的路不会太难走。 两人倒在湖边吹风，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不多时，慕柔又翻身起来朝私人练武场走去，孟回跟在她身后几步远，心里还在思索着孟如弓怎么还没来找她麻烦。 帮叶星辰练武强身的时候，孟回还在分析这件事。她确实算得上是破坏了孟如弓的生意吧？这个脾气不好的大佬居然毫无反应？这简直不符合白羽对她的恐惧嘛！ 孟回挥出一套拳法，忽然趁慕柔不备朝她死穴攻去，慕柔毫无惊诧，堪堪避开这十余拳，并硬生生接了孟回几招。 “二小姐越来越快了。” “都是你帮我，星辰，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是我的功劳啦，我都只会这一点点，再往后，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啦。” “没关系，那个高人已经给你很多好处啦，我们以后靠自己也能强大起来。” 两人很少休息，几乎是住在了练武场，这消息传到慕家主耳中，让他十分欣慰。他一欣慰，就爱“赏赐”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弄得全家上下都知道他的欣慰。 这样一来，慕柔就更受全家尊敬，每次看到阿威亲自带着补剂前往练武场，众人就忍不住惊讶于家主的厚爱。 以前的慕绽华见了阿威，都是要行礼尊称威叔，并将对方当成正经长辈看待。可现在，家主居然让阿威给慕柔跑腿，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以置信。 慕柔对外面的事不是没有感觉，她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波动，只是很快能在孟回的帮助下恢复平静，继续投入到练武中。 孟回时常告诉她，既然身在实力最尊的世界，就该脚踏实地培养实力。等自己强大了，能以一当百，世间一切都不会是束缚。 别人的眼光，无论是鄙夷还是尊敬，其实都是最没用的东西。一个内心足够强大、三观足够完整的人，何须在意他人如何作想？ 慕柔觉得受教，于是时常以平静面对他人来要求自己，她内心本来就有安宁，无需刻意去寻找，所以很快就不再去理会外物外事。 一个月时间飞速流逝，这段时间慕柔和慕绽华都没有去学校，却一直是七星学院最热的议论对象。 两人约战的那天是个周末，正值学校放假，全校所有学生、教员、包括扫地工都来到了慕氏集团新建的斗武场。 除了七星学院，还有几大家族、好几家跨过企业的人都来到了这里。慕家主最近在外交际，时不时就要提及自家两个女儿的斗武，别人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何况两虎相斗，说不定还会你死我活，谁不愿意看？ 大家族的子女斗武不是新鲜事，但慕家这两个女儿情况特殊，确实很吸引人注意。 孟回坐在场边，由于是慕柔最信任、最看重的保镖，所以位置比慕家几个堂亲表亲还要靠正中。她旁边不远处就是慕家主和威叔，两人看到她，甚至还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这被众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对慕柔又多了一重不同往常的尊敬。连慕柔身边的人都能入家主和威叔的眼，这只能说明一点，慕柔被内定成为了家主，如今的家主是在为她造势。 “叶小姐，我能坐在这里吗？” 孟回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居然是欧阳天磊。 “欧阳先生？您怎么来了？” “绽华是我外甥女，我来看看......她会怎么死。” 孟回没想到他会如此直言了当，好在他声音放得很小，在嘈杂的斗武场完全不引人注意。 “她们只是点到为止，不会生死斗。” “哦？你真这么认为？我倒觉得，慕家主广邀豪杰前来，不是为了看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试。” 很多人都从最近慕家爆出的黑料看出，慕绽华今天很可能会死在斗武场上。 她的所作所为确实引起了很大轰动，在网上被骂得体无完肤，就连偶尔出趟门都会被人用各种瓶子砸头，还不敢散出保镖去，因为怕被高手暗中打一顿。 慕柔不上学是因为要练武，她不上学是因为要挨黑拳。 慕绽华最近真切体会到什么叫侮辱，什么叫低人一等。此刻站在斗武场中心，她也找不到往日的骄傲自信，神情中带着从前绝不会有的焦灼与急切。 她急迫地想要杀了不远处的慕柔，那张脸，一定要撕破那张脸！她眼中迸发出恨意，在裁判还未宣布开始的时候，运起浑身内劲，以巧妙的身法迅速游走到慕柔身后。 一掌破空，呼啸声被周围密布的话筒带入观众耳中，让众人忽地反应过来，这可是慕家精心培养了一百多年的大小姐，实力远在同辈之上！ 观众不由得为瘦小的慕柔担心，这个刚刚突破后期，平时以柔弱著称的娇花，真的能逃过慕绽华这一击吗？ 正在众人死死盯着场上变化时，慕柔动了。 她没有似众人想象那般躲避，而是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迎着慕绽华这一掌硬攻上去。 第339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4） 全场都看着慕柔的动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位二小姐怕是疯了。 一个黄阶后期，怎么敢不避风头直接硬抗黄阶圆满？而且还是出了名强大的慕绽华！难道是最近的风头让她飘了？ 许多观众都在暗自摇头，本以为慕家这位新晋天才有什么了不起，才会得到慕家主如此看重，谁知道居然还没摆脱草包本质。 废物就是废物，哪怕光环加身，也依然是废物。 慕绽华看到慕柔此举，嘴角微微牵起，心中信心再次升腾而起。想要硬接她一掌的同辈都没出生，何况还是低她一个小境界的人！ “废物，去死吧！”慕绽华唇瓣微动，无声讽刺着，手上脚下动作奇快，竟在场中幻化成一道残影。 慕柔身法奇特，看起来像是在飘，却又不比慕绽华慢上多少，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碰撞到一起，场上的黄阶武者无一个看清了她们的动作。 而看清这一切的高阶武者，突然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慕柔居然以平平无奇的一拳，接住了慕绽华耗费浑身内劲击出的十余掌连击！ 慕绽华的攻击早在她动脚的瞬间就已开始，她凭空挥出的每一掌都叠加，直到叠加至最后击出的一掌，这是慕家家传绝学之一，是慕绽华引以为傲的掌法。 可是...... 慕柔的一拳看上去像是在跟小孩子过家家，却毫无阻拦地破开了她击出的重重气浪，硬生生砸在她手心，浑身血流瞬间倒冲，内劲翻腾如潮涌，手臂骨骼都在这一瞬生出了细碎裂痕。 慕绽华如坠冰窟，她想过一万种胜利的方式，却没有想过失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失败，所以竟然一时楞在原地，没有第二次出击。 场外，观众们震惊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对观战的热情。看到慕绽华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众人的议论简直沸腾了。 七星学院的观赛台上..... “她是傻子吗？怎么还不出手？那个慕二小姐也奇葩，慕大不动，她就不动？怎么这么老实啊！” “你懂什么，这才是武道。尊重对手，不趁人之危，从前的老规矩，现在都被人忘光了。” “别管什么道不道，我只想知道慕二是怎么接住那一掌的！” 各大家族的观赛台上...... “慕家的二丫头身法拳法竟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招式。我还以为她会得慕家主真传。” “呵呵，就算得慕家主真传，岂是这短短一月就能速成的？这怕是慕家为她找的什么奇珍功法。” “我还道今日无甚悬念，慕绽华必会折在慕家天阶暗中出手时，现在看来，不一定咯。” 慕家的观赛台上...... “家主，二小姐这些招式，还有近日来的改变，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 “不必。只要她有心为家族做事，别的都随她去。” “是。” “阿威，让白前辈先不要急着出手，看看小柔后续发力如何。若她手软，再让白前辈出动不迟。” “是，属下这就去。” 场内，两人都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声，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慕柔的心跳平缓如常，心境也平静如常，她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恨意，只是淡淡地看向对方的人。“大姐，继续吧。” 慕绽华咬牙冷哼，忽视了她的要求。“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慕柔仍然没有一丝波动，并且十分诚恳地回应道：“因为我不在乎你。” “......”慕绽华觉得，听到这句话的郁闷程度，比刚刚被一拳击伤还要大！“慕柔，一次成功不代表会一直成功，在我身上你还没看到这个道理么？你拳法进步再大，境界在此，也不可能胜得过我！” 慕绽华话音未落再一次发起猛攻，这次她招招阴狠，带着从前从未有过的狠厉。以前的慕大小姐斗武从来是以大开大合、正统武术制胜，在人前亦是一副中正平和的模样。 而此刻，她的每一个动作、招式的每一次变化，都透着与从前全然相反的气息，阴险、诡谲、狠厉......投影在大屏幕上，让人背脊发凉。 在她对面，慕柔的一招一式看似平凡无奇，看似温和如水，细细观察时却发现，她每出一招都像是在蓄力滴水穿石。绵绵不断，永不停歇，像是一条小溪，孜孜不倦地摧毁前方尖锐的巨石。 只是慕柔并非真像溪流那般温和，她的力量同样强大无比。 一拳一掌，一退一进，在短短时间内，慕柔以稍显弱势的境界逼得慕绽华连连后退。 无论慕绽华的招式多么狠辣，始终像是砸到了棉花上，或是根本就击不中慕柔，让她一颗心彻底乱了。心一乱，招式便不成器。 咔嚓—— 慕柔身影骤变，扭腰从前绕至慕绽华后方，一拳击中她背脊，一声脆响通过无数个小话筒传至众人耳中。 在场无人不熟悉这声音，这是骨裂声。 慕绽华来不及闷哼，人就已经倒地不起，双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她感觉到脊椎碎裂，从腰间到脖颈，再到尾椎。一阵剧痛袭来，让她眼神一黯，失去了意识。 慕柔看到孟回冲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这是她们在战前商量好的计划，尽快逼得慕绽华没有还手余地，做出一副要下死手的样子来，好让慕家主暂时打消请人暗地动手的念头。 孟回会在台上给她示意，当慕家主吩咐人暂停计划，慕柔就趁此机会迅速攻击，让慕绽华成为废人，不断气，却必须当场失去意识。 这样一来，慕家主就不能再借助慕柔之手杀慕绽华，当然，他也不会费心思去医治慕绽华。 在慕绽华倒地的瞬间，场上一个衣着富贵、面容惨白的中年女人，被悄悄靠近的慕家高手请出了斗武场。 “我这妹妹作恶不少，今天算是得到报应了，呵呵呵......”欧阳天磊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对于这个嫁给慕家主的亲妹，他并无一丝感情。 孟回没有回应，心里却是在想，慕家主肯定要拿大夫人娘家开刀了。 第340章 校花的贴身保镖（25） 这场斗武的时间不长，打斗的动作也太快，黄阶武者们连个大概都还没看出来，就已看到他们心中的第一强者慕绽华倒地不醒。 大屏幕上，慕绽华的脸色惨白如霜，嘴角溢血，从刚刚听到的骨裂声、以及慕柔攻击的位置分析，才知道这是被击碎了脊椎，成为了废人一个。 慕柔退场后，惊讶的裁判才宣布她获胜，备在一边的医疗团队赶紧冲进场上，把人事不省的慕绽华抬上担架往医院赶。 斗武之后还有各式演出，有高手对招，有小明星唱歌，还有小姐姐跳舞，七星学院的同学和大多数年轻人都留了下来，家族的长辈们一堆堆聚在一起，打算换个地方饮茶闲聊。 慕家主身边围着许多人，这些人都似没有看到慕夫人被带走的画面一般，提都不提起，更不要说提起最近媒体的爆料。 大家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慕家主倒是大大方方和众人拱了拱手：“家中管教不严，实在出了一场大丑，让各位看笑话了。” 众人看到他这副无奈的模样，摆手连道无妨，有那么些懂事机灵的还自曝无伤大雅的家丑，说是谁家没有几个败类，听得慕家主欣慰不已。 他带着众人扬长而去，请了许多相熟的去酒店喝茶吃饭，在车上给慕柔发了一条信息，算是关怀。 慕柔看到消息内容，毫无反应地将手机收了起来。“星辰，我们一起把慕绽华送去医院吧，我怕有人会在路上对她下手。” 这个“有人”不是指别人，还是慕家主。 “刚刚的医疗队伍是谁派来的？”孟回觉得那几个人的眼睛有点熟悉，戴着口罩又辨不清到底是谁。 “是我刻意请的慕绽华私人医院的人，想来应该比别的地方要可靠一点。公立医院里有很多试图和慕家攀关系的人，我父亲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慕柔半点都不想慕绽华死掉。她要留着慕绽华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那我们也快跟上去吧。”孟回这才想起，那几个医生是她和流云跑去私人医院时，晃眼看过的几人。 两人匆匆走到停车场，很快上了慕柔的新车。她最近有了一支私人车队，一共九辆，功用各不相同，她自己开的是一辆纯黑色超跑，速度极快，很快赶上拉着慕绽华的救护车，还帮忙在前开道。 * 看到这一幕，埋伏在大厦上的男人收起狙击枪，拿出卫星电话拨了过去。 “什么事？” “你们家二小姐一直围着救护车开道，还继不继续？” “不，收手。” “好吧。不过慕家主，说好的价钱......” “会打给你的。”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男人迅速拆好枪支装入随身携带的包里，戴上一副宽大漆黑的墨镜，上面隐隐闪烁着军方的标志。 地面飞驰的豪车中，慕家主揉了揉眉心。坐在他对面的阿威忍不住问道：“家主？怎么了？” “没什么。”慕家主现在哪里还看不出来，慕柔是不想让慕绽华死。他接连做了好几个准备，就是以防各种意外，现在看来都没什么必要了。“阿威，让所有人都停下吧。” “是。”阿威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询问为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慕绽华死不死。打了个几个短暂的电话后，所有为慕绽华设下的死局都悄无声息解除了。 * 在比试结束的时候，孟回就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羁绊断开，她已经做到了让慕柔成为同辈第一强者，也让叶星辰成为了慕柔身边最亲近的人，以后必定能互相依靠着走下去。 孟回没有急着离开，是因为她感觉到孟如弓还没有走。 她破坏了孟如弓的生意，怕拍拍屁股走人后，孟如弓会报复到慕柔和叶星辰身上。 坐在慕绽华的私人医院等候厅，孟回捧着一杯冰奶茶，一口一口嚼着类似芋圆的软糯补剂。慕柔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半躺着，闭着眼睛养神。 不多时，一名护士神情复杂地向这边走来，朝两人道：“大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国内复原骨骼的技术尚未成熟，她脊椎全碎，现在是全瘫痪状态。” “送往国外的话，有治好的可能吗？”慕柔嘴角噙笑，看得出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 护士摇摇头道：“要是伤势轻还有可能，她伤得比较重，就算花大价钱全身换骨，那也可能出现不适应的症状。” “那就是说，不管换不换骨，她都不可能站得起来咯？” “是。” 听到护士肯定的话，慕柔完全放心了。她摆摆手，看到护士弓腰行礼离去，才又转头对孟回道：“我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能做到了。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是个没用的废物，还错把仇敌当恩人。” “嘿嘿，别谢谢我啦，要谢就谢那个高人......” “不！” 慕柔这回没有让孟回继续吹牛，而是温和地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 “你没有遇到高人，你就是那个高人。” 孟回愣了愣，没有开口。 “我最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什么高人会救了两个毫不相关的小辈不说，还教其中一个那么多绝妙高招？我前段时间像被什么迷惑了一样，完全生不出怀疑，可是最近，那种迷惑我的东西逐渐消失了。” 孟回想到，慕柔即将突破到黄阶圆满，会不会实力越强的人，就不容易受到五体投地的后续迷惑？ 五体投地在激发时，倒是能够迷惑任何一个强者，但后续影响潜意识的效果，对于精神力量较强的人来说，没有普通人那么大。 “所以我很快想明白了。你不是星辰，你就是那个高人。” 孟回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你是良辰请来的守护神吗？” 这个世界有一些关于守护神的传说故事，孟回听到她这么问，觉得她要这么想倒也没错。“算是吧，叶良辰希望你能变强，希望他妹妹能替他守护你。” 慕柔听到她承认，流下两行泪，重重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要出去一趟，等下次回来，就是真正的叶星辰了。所以，再见啦。” 第341章 再见孟如弓 孟回告别慕柔后，径直朝着人少的郊外走，等来到一座风景不好、地势偏僻的山上时，就看到孟如弓已经站在前面不远处等她。 “嘿嘿，孟前辈好啊！吃了吗？” “少套近乎。” 孟如弓撇了撇嘴，如往常一般不耐烦，但看过来的眼神倒是没有杀气，这让孟回松了口气。 “哎呀，你是又觉得不舒服了吗？是不是小魂魂还没恢复好啊？要不最近还是先去一去低等级世界吧？等到恢复了实力再到中等世界来嘛......”到时候就可以完美避开这尊大神了。 孟如弓呵呵一笑，完全是皮笑肉不笑。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害怕我会报复你？” “嘿嘿嘿嘿......” 孟如弓嗤笑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前几次的生意差点黄了，现在我难道不会先收魂魄，再答应帮忙？我收完她一缕魂魄，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帮我解决了。” 喵喵喵？ 孟回一脸懵逼。 “你是说......我绑架她，把她怨气给吓消散了，反而是帮了你的忙？” 孟如弓这回笑得可开心了，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山中，好一会儿才消失。 “可不是嘛！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管跟人签订收魂的协议，取走我想要的东西，接下来的事你全都帮我做了。哎呀，你这傻子可真是好玩。啊哈哈哈哈——” 看到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听到她嚣张无比的笑，孟回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下至地府上到天庭，没有一个鬼员仙员喜欢孟如弓了！ 她居然毫无知觉就被人家利用了，而且还一直忧心忡忡，害怕被人家报复！这确实是有点傻，可是孟如弓笑得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有必要当着她的面，又戳穿她傻，又放声大笑吗？ 看孟如弓这样子，显然还是专门等她送上门来接受嘲笑！ 孟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怪孟如弓一直没去解救龙优优，原来报酬都已经得手了！说不定她绑架龙优优的时候，孟如弓还在暗处悄悄看热闹呢！ “我回地府了，拜拜！” “哎哎哎，等等！” 孟回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干嘛？” 孟如弓脸上还带着收不住的得意，看到孟回的表情，又是一阵大笑，好片刻才停下来，断断续续道：“哈哈......那个......仙术碎片......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嗯？”孟回见她确实有正经话要说，赶紧转过身去追问道，“什么意思？怎么讨价还价？” “仙术是任务奖励，只不过天庭太抠门，不想每次任务结束都颁布完整仙术，才让管理部门把仙术拆成碎片。有时候是五片，有时候是六片，合成后就可以得到完整仙术。” 孟回眼角微抽，道：“那也太抠门了吧！我还以为碎片生来就是碎片......” “呵呵，那你还真是会‘以为’！”孟如弓毫不客气嘲笑她了一下，接着道，“总之，在任务完成度高的时候，你要是强硬一点，可以主动要求天庭不要给你拆得那么散。” 孟回想说天庭多半不会搭理她，毕竟她实力太弱，又不是孟如弓。 孟如弓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高贵冷艳地斜睨着她，道：“你自己要是不敢，就跟阎归隐诉苦。逼他查看任务回放，只要任务世界规则不被破坏、任务完成度高，你就再逼他去天庭闹事。” “......”孟回听后仍是有气无力，“算了吧，逼迫老板这种事，只有你干得出来。” “哼哼，好心提醒你一下罢了，你要是喜欢慢吞吞地收集碎片，那你就别照做就是了。这样看来，快速进阶的办法你也是不想要的了。” “什么？快速进阶？” 孟回这下真的来了兴趣。 仙术碎片对她的吸引力确实不算特别大，按照黑墨的话来说，她魂力太强，导致抽取的仙术比较弱，所以与其把希望都寄予仙术上，还不如多提高实力。 “你可知道，你的魂魄力量，比曾经的我还要强大十倍不止？” “啊？怎么可能呢？”孟回觉得难以置信，摇摇头道，“你别逗我啦，你不是天上地下第一强吗？” “我进阶大罗金仙，自然是最强。”孟如弓答得毫不客气。 “不过，我指的是我地仙时期，魂魄并不如你。你用脚趾头想想，我一个大罗金仙的魂魄炸死了你，你还能保住魂魄不散，跑去地府应聘，可见你魂魄有多不同寻常。” 孟回瞪着眼张着嘴，显然还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有史以来，你是第一个从上任到进阶地仙，失败率为零的孟婆。我初次接受带隐匿心愿的任务时失败了，当时没注意任务牌上的提醒，相信了阴魂说的鬼话。总之......我失败过。” 孟回“啊”了一声，一拍手道：“我也差点信了一个阴魂的鬼话！” “但你没有失败。”孟如弓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只再次将话题转到进阶上，“比起我，比起前前任孟婆，你的魂力更强、任务完成度更高，偏偏进阶最慢。” “啊？”孟回这下是真的相信了，“为什么啊？” “因为......”孟如弓挤出一个神秘笑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你是说我不爱闹事？所以分到的仙术比较碎，连进阶也给我压着？”孟回嘴角抽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评价天庭。 “要知道寻找一个合适的孟婆实在太难，而孟婆在进阶到大罗金仙圆满时，就可以提出申请，前往天庭当闲散仙员。享无限寿元，随时可以下凡历练，还有各种各样的报酬，我当时距离圆满就不远了。” 孟回惊讶地看着她：“难道你真的不是自爆，而是被天庭......咔嚓了？” “你想多了。”孟如弓摇摇头，“不过他们倒是喜闻乐见，也没惩罚那个害我的傻逼。” 孟回见她不欲多说，也就不再往下追问，只觉得她今天说的都有些颠覆她的鬼生三观。正想再跟她多聊几句，孟如弓忽然转身就往山下走。 “你赶紧回去吧，我又感觉到怨气了。” 第342章 集体进阶 回到阎王殿的时候，孟回还在想着孟如弓的话，落到地面了还是一副凝重的神情。 “你怎么了？”阎王抬起头，瞥她一眼自以为好笑道，“见鬼了吗？” “......”孟回简直不想搭理他，不过心里还有许多疑惑，只好干笑两声算是附和。“老板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阎王觉得她这回很上道，然而转变太大，让他有点不习惯。“你到底怎么了？” 孟回想了想，还是把孟如弓所说告诉了他。 “老板，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这样，我可罢工了啊！” 阎王听后倒是一愣，蹙眉思索了片刻，道：“难怪现在都要用自动进阶室，你是不是一进阶，就感觉立刻清醒过来，再没有办法继续突破？” 孟回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啊，就像是往瓶子里装水，水满了，瓶盖就盖上了。” 阎王轻笑出声，脸上却并无多少笑意。“那孟如弓说的应该是真的，你确实是被限制了。想来不只是你，十殿的人应该都被限制了。” 阎王解释了一下进阶的正常程序，孟回一下就明白过来。 凭自己的能力进阶，就像往一只没有盖的瓶子里装水，装不装得满，全凭自己的实力。 而使用自动进阶室，是天庭觉得你差不多了，就把盖子给盖上，不管瓶子还有没有装满，都不让你继续往里装。 “凭什么啊？就许他们整天在上面逍遥，我们累死累活，居然连进阶都被限制了？” 阎王牵起嘴角，阖上手中的小本本，站起身来道：“我去一趟天庭，你先不要送魂走，等我回来再说。” 孟回知道他是要去闹事，眼中闪烁着看热闹的精光：“老板，带我一起去吧。” 阎王摇摇头道：“你实力不够，万一被误伤就不好了。” 孟回倒抽一口冷气，这是要去打架的节奏啊！她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那老板你小心啊！” 阎王倏地消失在殿内，留下孟回一个魂在里面游荡。不用去送魂，她也不想回忘川亭，于是就坐在椅子上取出一包存起来的瓜子，拿出一本小人书边看边嗑。 本来以为要等个三五天，起码把手上这本武侠小说看完，结果刚看到男主角坠崖遇机缘，就见殿内出现了阎王的身影。 “老......老板，这么快啊！”孟回刷地一下收起违禁物品，当着老板的面，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 “嗯。”阎王没理会她的小动作，径直走到办公桌后，慢条斯理道，“现在可以去送魂了。以后阎王殿的鬼员进阶就在阎王殿，不必再去天庭。” 孟回双眼一亮：“那我们进阶再不用受到限制啦？” “不错。”阎王没说他具体做了什么，只是西服都已经换了一套，显然没干什么客气有礼的事。 孟回乐得不行，赶忙道了谢，还狗腿兮兮地给他捶了捶背。走出阎王殿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魂魄的变化，就像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冲破了什么束缚，蔓延到她全身。 “这是要进阶了？”孟回赶紧冲回忘川亭，坐在椅子上盘腿静心，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打破一层层桎梏。 她再次睁开眼时，有种恍如隔世感。哪怕地府的一切都不会有变化，孟回还是觉得，这一次进阶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以前被天庭压制的力量全都冲了出来，导致她直接从地仙进阶到上仙，看到满脸惊喜的白羽拖着黑墨从奈何桥上飘来，孟回才发现，他们两个进阶成为金仙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两人喜滋滋地彼此恭贺，黑墨在一旁靠着石柱沉默，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 经白羽一说，孟回才知道她这次进阶耗费了近万年的地府时间。 “居然用了这么久......我上一个魂还没送走呢！”孟回看向奈河桥下，发现在她进阶期间，河里已经堆了数百条阴魂。 “哎呀，那你先忙，我和小黑就先走了。”白羽看到密密麻麻的阴魂，忍不住为孟回捏了把汗。 孟回挥手送走了他们，唤来叶良辰送走，接收到“雪上加霜”碎片②，打起精神投入到下一轮任务中。 桥下阴魂有低等有高等，她先把容易完成的普通任务全都做了个遍，再接着做起散仙、地仙级别的任务，等送走了所有低等魂魄，桥下就只余下了一条高等阴魂。 孟回没有休息，直接从身后召来任务牌捏在手中看了起来。 死者：田蜜蜜 性别：女 年龄：二十六 死亡原因：殴打致死 滞留原因：心愿未了 解决办法：了却心愿 提示：本任务为上仙级别，主任务共2个......隐匿任务共1个，完成可获得金仙级仙术碎片...... 孟回在前段时间的任务中，已经将雪上加霜碎片凑齐，果然如孟如弓所说，只要肯闹，天庭还是会松松小手。雪上加霜只凑了三块碎片就能合成完成仙术，激发之后，能让正在倒霉的人接着再倒霉一次。 在前段时间的普通、散仙任务里，这仙术倒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孟回转着任务牌，把田蜜喊到了忘川亭。她穿着吊带裙，神情高傲不可一世，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你要去帮我解决麻烦？” “嗯，你有什么心愿。” “哼，我想让田美美得到报应！最好是让田姿姿获得她的一切！” “哦......” 孟回现在见多了这种戏码，姐妹相争什么的，她早就熟悉得不行。由于田蜜蜜是高等阴魂，她抱着希望追问道：“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 田蜜蜜撇了撇嘴，不耐烦道：“没有，你早点去早点回来。” 孟回正想放弃，可是又看到她眼中露出几分惆怅，干脆用了几分魂力压迫，逼问道：“你再仔细想想！” 田蜜蜜被她一震，吓得魂都差点散了，连忙收起嚣张气势，弱弱道：“我说不好......我就是觉得心里很不爽，有点像是在吃什么醋。” “早说不就得了。”孟回见她再说不出别的，摆摆手让她回去，自己捏碎了任务牌，脑海中顿时响起叮咚声。 “秦城，到了。” 第343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 中夏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国家，秦城是中夏国的首都，科技感十足，十分现代化。 孟回正站在一间干净明亮的卧室里，窗外绿树成荫，可见不远处的护城河内飘荡着自动垃圾清理船，更远处的晨雾中还有一座小桥。 早晨七点，孟回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表带是白色皮质，应该是戴得久了，略有些开裂。 房间内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白色衣柜，一个床头柜，飘窗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衣柜边上贴着一面镜子，孟回走过去照了照，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小姑娘。 记忆接受得很顺利，因为原主的人生经历本来就不多。 田姿姿，死者田蜜蜜的堂妹，今年刚满二十。前几年父母去世后来到秦城大伯家居住，现在正在秦城大学读大二。 田家是做服装生意起家，专注于手工裁剪，名下有很多家工作室分布在国内外，田大伯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家里都是田大伯的第二任妻子李梅梅打理。 李梅梅是死者田蜜蜜的亲妈，任务对象田美美的继母。 记忆中，田美美这个人非常倨傲，鼻子冲天，眼睛从不正眼看人，经常和李梅梅正面刚，惹得好不容易回家的父亲生气。 而李梅梅以前本来是个有心眼的，一心为女儿谋划家产，结果前段时间，女儿在外面被人殴打致死，弄得她一腔热血全都冷下来，成了个不说不笑的木头人。 至于借住在这里的田姿姿，一向把自己当成个透明人，二堂姐的死让她觉得很震惊，也很伤心，最近就请了假没去上学。 死者田蜜蜜其实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是比起田美美，她只是性格比较冲，说话很难听，心里倒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田家对田蜜蜜的死绝口不提，田姿姿都只知道是遇上意外，被人认错了，一顿猛打之后死在了一条脏水横流的暗巷里。 田姿姿深信不疑，觉得田蜜蜜是真的倒霉，可孟回不这么认为。 “又不是武者世界，法律健全，当街把人打死就很奇怪了，哪还有人故意行凶居然找错对象，还继续把人打死？” 田蜜蜜在这个世界上交际圈很大，作为有钱人家的二小姐，朋友说是遍天下都不为过，哪怕性格不太好，大家对她也多是捧着顺着。 孟回想到她盛气凌人的说话方式，估计她身边的“朋友”也不怎么喜欢她。不过如果只是口角，这些家世同样不差的“朋友”们不至于请人打死她才对。 孟回觉得，现在最大的嫌疑人还是要属田美美。 “田美美上个月摔了一跤之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谦和有礼，连生意场上的事都能弄得明明白白，明面上也不跟李梅梅、田蜜蜜母女俩闹了，有时候还能抢占一些先机，利用算计反过来算计别人。” 孟回觉得这桥段很熟悉，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特么不是相当于重生吗？”前段时间时间乱流，田美美肯定“看”到了另一时间线的经历。 一个月前还是嚣张跋扈的蠢货，继母稍微一点就要炸，经常不分场合辱骂继母和二妹，连田姿姿这个借住在家的小透明都不放过。 这样一个人，只是摔了一跤突然就变成了聪慧懂事、八面玲珑的交际高手，肯定有问题。孟回之所以不怀疑她是被其他人穿越，是因为田美美能抢占这个世界的先机。 比如半个月前，她把一种特殊工艺交给了自家服装厂，还去注册了专利，大批量生产后发生这批布料确实好得不一般。 结果五天后就有人上网鸣不平，说自己的特殊工艺被田家盗取，可是这人拿不出证据，只能泯灭在网络中。 田姿姿是正好刷到了条爆料，又觉得有点奇怪，就多关注了几天，从那个账号发的内容来看，爆料人是竞争对手公司的一个技术员。 “要不是经历过一次，田美美怎么可能抢先注册竞争对手的技术？田家肯定会在以后研究出一样的技术，田美美记得这一点，回来后才会抢占先机。” 孟回分析了一下，觉得按照田美美以前的尿性，以后多半会被李梅梅母女虐得渣都不剩，再加上自己很作死，在公司地位不会高到哪里去。 田大伯是个一碗水端平的人，田美美自己作死，他也不可能一直宠着惯着，以他的性格，反而有可能面上不闻不问。在这样的情况下，田美美多半落了个比较惨的结局。 “所以自以为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奠定在公司的地位，在家族生意中占据一席之地。这样一来，以后就有足够的资本和李梅梅母女争财产了。” 这种类似重生，相当于多了一个预知能力，可以说是相当的开挂了。“不愧是上仙级别任务，人家知道发生过的一切，很容易直接走上人生巅峰啊。我用一个小透明的身体，怎么把人家拉入谷底？” 孟回觉得田美美绝对是弄死田蜜蜜的幕后黑手，这一点无需怀疑。她不会去管田美美前世遭了什么罪，她需要解决的是田蜜蜜的心愿，无论田美美有什么委屈，在此时此刻都不关她的事。 咚咚咚—— 七点十五分，外面传来敲门声。 “姿姿，是我。” 田美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甜得有点腻人。 “大姐，怎么了？”孟回走过去开了门，带着原主一贯的小心，抿着嘴问了问。她现在请假在家，一般要在卧室待到八点吃早饭才会下楼，不知道田美美一大早找她干嘛。 “阿姨临时有事请假了，早餐我们只能自己解决，我打算去外面吃一点，你要一起吗？”田美美长了一张娇艳的脸，不颐指气使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让人舒心的。 相比起她的明艳，田姿姿就温婉多了，白白净净的，像朵风中颤抖的小白花。只不过这只小白花是真白，不是黑心莲。 在平时，田美美根本不会搭理这个借住的堂妹，只当她是个穷亲戚破落户，打从心底瞧不起。不知道今天发了哪门子疯，居然跑来叫她去吃早饭？ 孟回撇撇嘴，对付重生女呢，她有一个敲好的办法。那就是对方提议什么，她就偏不做什么！“我还困呢，大堂姐先去吧。” 第344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2） 听到一向温顺如鸡的堂妹拒绝了她，田美美有些错愕，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耐烦。她顿了顿，再次热情相邀：“去吧去吧，我给你买好吃的，你最近不是喜欢去小王子蛋糕店吗？我们去那家吧？” 小王子蛋糕店...... 孟回在记忆里仔细翻找了一下，这是一家新开不久的烘焙店，里面的小甜品精致好看，价格亲民，是吃土少女田姿姿新发现的好店。不过从开店至今，田姿姿也只去过两次而已。 只去过两次，又没在家里提起过，田美美就说她最近都喜欢去？孟回乐了，这位重生少女该不会是记错时间点了吧？ 要是记错了时间点，那去一去也是无妨的。 “那好吧，大姐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孟回正欲关门，就见她手一伸拦在门口。“还有事吗大姐？” “你是不是有一件白色的裙子啊，能借我一下吗？我没有那种款式的，想试试好不好看，要是合适就去定做一条。”田美美自以为是在解释自己的怪异行为，殊不知这样解释根本不符合她性格，显得更奇怪。 孟回看到她带着急切的眼神，再想想她从头到尾提出的要求，心中有了一个猜测。田美美肯定是要打扮起来，去小王子蛋糕店勾搭一个人，而那个人在前世，很有可能是田姿姿的对象。 人家田姿姿又没抢她害她，居然跑来夺人家姻缘，简直过分。孟回心中小人对她翻了个白眼，脸上还是带着小白花特有的迷茫无助。“白裙子？我一共五条裙子，都是白色啊。” “......”田美美懵了，愣了半天才说，“那我能都看看吗？” 孟回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清楚田姿姿到底穿的哪一条。从她现在的表现，更能说明她平时从来不关注田姿姿，连人家只喜欢白色都不知道。 “那大姐进来选吧，我先换衣服了。”孟回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假作随手捞起一件团成一团，结果就见田美美直接抢了过去。 “哎呀就是这一条！” “大姐，那是件吊带上衣。” “......”田美美忽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孟回努力憋住不笑，这回真的随手取了一条白色长裙递给她。“大姐，你会不会是看到的这条啊？我最近挺喜欢穿的。” “对对对，就是这一条！”田美美接过来，转身就往外面走，“换好了就到楼下哦，门口等我。” 连句谢谢都不说，真当谁欠她呢！孟回冷哼一声关上门，觉得田姿姿也是真的太弱了一点。明明父母留下了一笔财产，吃的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偏偏要受田美美各种白眼，总觉得她是在吃用自家。 田大伯不是个黑心眼的人，对侄女和女儿没有太大区别，至于李梅梅，看上的是田家家业，田姿姿那点儿小遗产，人家可看不上眼。 所以田姿姿确实只是借住在这里，方便上学，也不用独自一人住在冷冰冰的出租屋里。她每周都会买大量的果蔬鱼肉，还有一家人喜欢吃的各类小食品，算是感谢大伯一家收留她，又不收取她生活费。 这点钱当然不会被田大伯和李梅梅看在眼里，只是她这种行为让两人觉得挺窝心，至少不是养了个小白眼狼。李梅梅一向势利眼，可是对待这个小可怜还颇为不错，从来没有给过冷眼。 田蜜蜜对田姿姿也还不错，买了好吃的会给她分，有时候还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只是两人的性格实在差得太多，确实玩不到一起。 整个田家，其实只有田美美一个人看不起田姿姿而已。 孟回没有穿裙子，换上了那条随手捞来的吊带，穿了一条方便走坐的牛仔裤，麻利地把长发挽成团子顶在头顶，背上小包包下了楼。 田家人口不算多，住的是个二层带楼顶花园的小洋房，有楼上楼下共有六间卧室。田大伯和李梅梅本来让田姿姿住楼下最大的一间，她觉得不太好，自己选择了楼上一间最小的。 田美美时常让她感觉到寄人篱下的悲哀，可是家里其他人又对她很好，在大学期间，她都没办法找借口搬出去。 “姿姿，你看我穿这条怎么样？”田美美很快从楼上走下来，她身材比较丰腴，穿这条小清新长裙其实并不怎么好看。不过她自己感觉良好，孟回当然不会戳穿。 “好看。大姐，我们走吧。”孟回看了看表，七点四十，走过去应该刚刚开门。 两人不慌不忙散步走出小区，在僻静的林荫道上走了十来分钟，才来到稍微热闹一点的街区。小王子蛋糕店就在前方十字路口，田美美看着红绿灯，眼睛也在绿光。 绿灯亮起，田美美的神情忽然带了一丝决绝，猛地冲向一辆正在拐弯的车。那车是这个世界的顶级豪车，猛地刹住后，上面走下来一个神情凝重的司机。 “哎呀，我的脚，好疼呀！” “......”孟回看到她这骚操作，很想上去一巴掌把她扇醒，人家压根儿没碰到你啊亲！你这不是邂逅，是碰瓷吧！ 司机倒是很有礼貌，一边询问一边试着扶她起来，看到一旁愣愣的孟回，还问她要不要送医院。 孟回正想说没事，就听到田美美娇声道：“麻烦大哥载我去医院好吗？我可能崴了脚。” 司机大哥是个面相老实的青年，闻言点点头，打开车门，又转回去扶她。田美美激动得嘴角上扬，又必须要压制住欣喜，看上去很扭曲。 结果当她半走半跳到车门时，脸上的扭曲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车里空空的，没有人。 “妹子，你上车啊！”司机大哥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说脚痛得厉害吗？ “大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没看到高富帅坐在里面，懵逼啦？孟回很想大笑出声，这个蠢货，肯定是记错时间点了！ “哎呀，我脚好像......好像又不痛了，刚刚可能是抽筋呢。”田美美尴尬地关上车门，还有模有样地试着走了一下，“真的没事了！大哥，你走吧。” 司机大哥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钻进车里开远了。 第345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3） 田美美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辆豪车离去，眼中写满了困惑，走过人行道站在街口还忍不住呐呐：“怎么回事......”她说完刷地转眼看向孟回，语气急迫，“姿姿，你今天本来不打算来这里买蛋糕吗？” 孟回装傻充楞有一整套，闻言露出一脸迷茫，道：“啊？我不知道啊，我才起床，还很懵呢，就被大姐拖出来了。大姐你怎么啦？脑袋磕到了吗？” 田美美没听出孟回变着法说她摔傻了，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之中。“今天是四月二十四号吧？” 孟回看了看表，确实是。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前世，田蜜蜜没有死，田姿姿还有心情和田家众人安利这家蛋糕店，所以田美美会知道她最近喜欢来这一家。 田蜜蜜既然没死，那孟回就不会来上田姿姿的身，那田姿姿早上起床，是真的有可能想来买蛋糕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豪车那边也出了变故，孟回没多想，毕竟田美美已经开始在改变这个世界，那么有点蝴蝶效应也是正常。 “大姐，你要吃什么？我进去给你买来，你去那边的药店买点伤药吧，要不待会儿会肿起来的。” 孟回一脸关切，垂下的眼中却还是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这田美美完全不像小说里牛逼闪闪的重生女，简直太悲催了吧！ 专门借来一身平时看都不会多看的杂牌裙子，胸都快被压平、气都快喘不过来，还要优雅摔倒在地摆个姿势等人家救，结果...... 有时候豪车里面并不是高富帅，是司机啊！ 孟回越想越想笑，看到田美美像个呆头鹅一样朝药店跳，她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小王子蛋糕店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刚出炉的各类面包、蛋糕简直精致得不想下口，孟回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算了算钱包里的钱，还是没有买很多。 田姿姿其实不是穷，只是一直有种危机感，喜欢尽量多攒钱，因为大学毕业后她必须要搬出田家，不管田大伯和李梅梅怎么留都不愿再留下。 秦城房租不低，再加上以后实习期间没什么工资，说不定还有各种人情往来，所以她一直守着那点遗产不敢大手大脚。 田姿姿父母还留下了一套房子，只不过是在老家，她没打算回去住，也不打算卖掉。老家房租很低，勉强能维持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所以零花钱全是在花存款。 孟回知道她的节约程度，自然不敢随便乱花钱，买了早餐正常的量，想想又按照惯例给田家人买了一些，两张大钞就那么轻飘飘的没了。 拎着口袋走出门，孟回四处张望，哪里还有田美美的影子？她拿出手机拨过去，结果人家懒洋洋接起来，说是已经先回去了。 孟回翻了个白眼，蠢货就是重生了，那也还是个蠢货。就连表面的友好都维持不到三秒，一见没有利益立马就撒手走人，这跟前世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利用预知占据先机又怎么样，难道公司高层会因为这样的事就接纳她？她记得一个竞争公司的新技术，总不可能记得所有公司的新技术。以后拿不出这些东西，她又凭什么服人？ 想到田蜜蜜其中一个心愿，是让田姿姿获得田美美拥有的一切，这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继承权。孟回觉得她应该先从这里下手，至于报复田美美，以后有的是时间。 回到田家，孟回刚一进门，就听到田大伯在怒斥田美美：“我让你去定墓地，你一大早跑去哪里疯？司机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在家门口等了你半个多小时！” 田美美辩驳道：“我出去被车撞了！脚都差点断掉！怎么能出门嘛！” 孟回赶紧低眉顺眼走进去，无声将买来的面包蛋糕等物放在餐桌上，正想上楼避开这场尴尬的训女，就听到田大伯又在喊她。 “姿姿，你今天好了些吗？” 田姿姿因为田蜜蜜之死有些伤怀，又联想到父母的死，伤心大哭了几场，结果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体还给弄病了。 “好多了，大伯。我和大姐去买了早点，你和伯母吃一点吧。二姐的墓地能交给我吗？大姐刚刚在马路上摔了一跤，看上去挺严重，估计两三个月都不能出门了。” 田大伯听到是“摔了一跤”而不是“被车撞”，再次瞪了田美美一眼。转头对孟回道：“那只能麻烦你了，我和你伯母今天还要去警局一趟，估计晚上还要在外面吃饭......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田大伯最近像是老了好几岁，说话也有点没条理，经常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看起来让人很心酸。他内心其实很疼女儿和侄女，只是一个大老爷们儿不爱表达，看上去就比较冷漠。 甜蜜蜜以前最爱跟他撒娇，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那么被人殴打致死，实在是令人唏嘘。那五个人都被抓到了，只是都一口咬定是打错了人，田大伯和李梅梅当然不肯罢休。 “大伯和伯母去吧，二姐葬礼的事我会办好的。” 这个世界讲究一些的家庭，会在火化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举办葬礼，地点大都是在墓地边上，亲友们都会去送死者最后一程。 葬礼的琐事很多，田大伯和李梅梅一心想查案，到处找关系打听消息、调查那几个小混混，而田美美又明显靠不住，现在脚又“重伤”，是以孟回一提，田大伯就同意了。 “那这几天要辛苦你了。”李梅梅终于停止了抽泣，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也没有以前爽利精神。她走到前厅从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给了孟回。 这是为田蜜蜜办丧事，孟回当然不会拒绝，收起来就打算直接出门。临走前，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田美美。 田美美还在为没遇上高富帅不爽，加上孟回帮她夸张了伤情，说她几个月不能出门，现在简直一肚子火气。只是看到家里气氛不好，她撇了撇嘴没有发作。 孟回见状，心里又是一阵吐槽。这蠢货真是连装都懒得装，死了妹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敢把公司交给这种冷血动物？ 第346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4） 前往公墓的路上，孟回一直闭着眼思考，应该怎样来帮田姿姿成为公司的重要人物。其实田姿姿本人对服装设计很有兴趣，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也很愿意毕业后去大伯的公司做事。 只是后来经常受田美美欺负，看到她冷眼以待，觉得以后要跟她打交道肯定不容易。而且暂住田家就已经受到这样的冷眼，要是毕业进了公司，田美美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 田姿姿渐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毕业后找家大型企业，先从底层慢慢坐起来。 这当然是无奈之举，明明亲戚家的公司就是自己感兴趣的行业，偏偏还要去外人那里讨生活，两边起点都不一样，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孟回觉得，既然迟早要和田美美撕破脸，那她现在就应该帮田姿姿打算起来。 她是不打算去剽窃竞争对手的技术，也不想把地球的成品搬到这里来用。她自己又不懂服装设计，想想还是只能从经营上下手。 孟回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田大伯还在嘀咕，说现在网购越来越发达，他也打算插上一脚。现在的高端成衣实体店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做，大牌都已经进军网络商城，他也不想落后。 他对这方面了解不深，打算聘请一些懂行的人来做，只是最近田蜜蜜去世，就把这件事先丢下了。 孟回觉得她可以从网店方面入手，要是能帮网店做大，肯定能够在公司争到一席之地。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能慢慢打压田美美。 至于隐匿心愿，孟回还没能摸到线索。田蜜蜜说她好像是在吃什么醋，可是在田姿姿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带男朋友回家，因为换男朋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往回带就又分手了。 “看她那样子，分明就是感情上的事嘛。”孟回觉得可能要从她的交友圈下手。“她朋友肯定会去参加葬礼，到时候好好打听打听，她最近在跟什么人交往。” 来到公墓，孟回凭借自己专业的眼光，很快就给田蜜蜜挑了一个绝佳墓地。又缠着销售人员疯狂砍价，最后拿了个八折优惠。 墓地位于一片缓坡上，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位置好，地盘也大，很符合田家这种富贵人家的要求。孟回拍了宣传图，发给田大伯和李梅梅，再把谈好的价格也发过去，很快得到同意的答复。 离开公墓，孟回又去了几家殡葬公司，挑了一家最称心的，把葬礼杂事全都托付给他们。她本人不懂这个世界的礼仪，田姿姿父母去世时也是伤心欲绝，丧事都是田大伯在办，所以记忆里也没有相关的东西。 忙活了一上午没吃饭，孟回正打算随便找家小餐厅解决午饭，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居然是田美美。 “喂？” “你在哪？” 孟回听到这不太客气的语气，不但不生气，反而希望这位重生傻大姐越嚣张越好。 “我刚办完葬礼的事，大姐有事找我吗？” “我突然想起来，你去年生日请客吃饭的时候，请的那个周春晓，她现在跟你关系还好吗？” 孟回仔细回忆，想起田姿姿去年确实邀请了周春晓，两人也确实是好闺蜜，但当时周春晓外婆生病，回了老家照顾，还特意打电话给田姿姿“告罪”，并没有参加那场生日宴。 既然没有参加，那么田美美就不可能认识周春晓。之所以能叫出名字，只能说明周春晓在以后是个重要人物。 孟回不打算拆穿她，很快回应道：“大姐怎么想起她啦？我和她是朋友，当然还在联系啊。” “哦......我印象中她很会穿衣服，是吧？你把她电话发我，我想问问设计上的事。”田美美不客气惯了，哪怕声音放得很温和，可用的还是命令口吻。 孟回一听，大概明白了。周春晓学的是服装设计，以后肯定会走这条路，田美美知道她以后会成为知名设计师，想从现在开始笼络人家。 “好，那我马上发给你。”孟回没有拒绝，挂断电话就把号码发了过去。然后先一步拨通了周春晓的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午饭。 周春晓正在学校赶设计稿，她接了好几个网络工作室的单子，正忙得不可开交，早就把吃饭这回事忘掉。听到好友相约，这才感觉肚子确实是饿，爽快应下了邀约。 两人约定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见面，孟回赶到的时候，周春晓已经把她们平时爱吃的菜都点好了。见她到来，周春晓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我说你家那位大堂姐，是不是鬼上身了？” “她给你打电话了？” 周春晓点点头，把刚刚接到的那通古怪电话跟她说了一遍。 田美美的态度和气得惊人，开口闭口都是春晓妹妹，跟田姿姿平时说的完全是两个样。 关键是一个陌生女人，突然打电话问她跟设计有关的事，又不是要给她做田家的单子，反倒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都问了什么？” “她说，如果让我做一条黑色镂空贴身宴会礼裙，我会怎么做。你说我怎么回答？我干嘛要做这样的裙子？” 孟回心想，肯定是以后的某年，周春晓做了一条这样的裙子，而且十分惊艳。只不过现在的周春晓还是学生妹，接的都是网店爆款，还没进军高端服装界，当然想不出来。 “对了，她还问我，有没有兴趣先去田家实习，帮她做事。”周春晓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更加认定田美美有毛病，“你确定你没在她面前提起过我？这人真是太奇怪了。” 孟回笑了笑没说话，直接转开话题道：“对了，春晓，我想帮大伯他们搞一家网店，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做吗？” 周春晓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跟你大姐一样啊？我今天是怎么啦，这么受欢迎！” 孟回抿嘴笑了笑，道：“大姐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不过我这么了解你，肯定不会错过拉你入伙啦。你知道我二姐出了事，大伯精神有点不济，我也想帮他做点事。” 周春晓毫不怀疑，点点头道：“反正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肯定不推辞。” 第347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5） 和周春晓吃晚饭，两人敲定了网店计划，至于田美美的邀约，谁都没放在心上。 自从发现田美美是个重生都救不回来的蠢货，孟回就觉得任务轻松了很多。报复田美美的首要任务，她打算留到最后再说，眼下最终于的是和田大伯说网店的事。 下午回到家，孟回用田姿姿的电脑做了个一个商业计划，一边查询这个世界的商业规则，一边做得热火朝天。八点半，田大伯和李梅梅终于请完客回家，两人脸上都带着疲倦。 孟回下楼的时候，看到他们呆呆地坐在客厅里，还没完全从田蜜蜜的死走出来。 “大伯，伯母。” “唉，姿姿，今天怎么样？”李梅梅冲她勉强挤出个笑，完全不见平时的泼辣爽利。 孟回把公墓和殡葬公司的情况说了，又把卡放在茶几上，手里抱着笔记本，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交给田大伯看。 “大伯，伯母，调查结果怎么样啊？那些小混混说没说实话？”孟回看到两人心情低落，估计今天去的这一趟是没有结果。 李梅梅闻言忍不住抹眼泪，田大伯也跟着摇了摇头。 “唉，不知道那几个小混混嘴怎么那么紧，不管怎么询问，变着法拐着弯的套话，他们还是一口咬定认错人。可是怎么可能呢！那条小巷是蜜蜜每天必经之路，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从那里穿过去。” 田蜜蜜在田家一家工作室上班，每天下午才去店里晃悠一圈，和朋友约在附近吃吃饭，喝喝酒，要是时间不算晚，她会散步走上一段路再叫车。 那条小巷并不算偏僻，外面来来往往都是人，只是里面很少有人走。田蜜蜜喜欢听里面的风声，又觉得独自走在里面很有感觉，身边的人确实都知道这事。 小巷对穿的两条街都不是混乱区域，而是整洁有序的街道，田蜜蜜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半，这个时间点，要不是故意埋伏行凶，谁会跑到那么一条不适合犯罪的街上去打人？ “那他们也没说想埋伏的人是谁？” “没有。正因为他们一个都说不出来，含含糊糊，自己好像都弄不明白，我才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疑。” 田大伯不是没有说服过自己，相信口供，相信女儿的死确实是意外所致，可是那些小混混实在太奇怪了。 “他们五人谁都不认识谁，都说是见到了一个年轻主顾，又说不出来是男是女。那个主顾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在那个时间和地点去埋伏一个人。” 田大伯攥着拳头，又松开，深呼吸片刻才能接着说下去。 “每当问他们埋伏的人是男是女，具体外貌形容，他们就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而且明显有点迷茫。但只要问他们是否就是针对蜜蜜去的，他们就会非常激动地否定，称那是找错人，是个意外。” 孟回听到这里也觉得奇怪了。 五个互不相识的混混，按理说这种人是最容易招供的类型。只要跑去一个那里说，另一个已经把你给招了，那他们很快就会互相攀咬，从里面吐露出大量真相。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五个混混都恰好是嘴巴死紧的类型，那就一个个突破弱点，用亲友感化，用减刑引诱，总有那么一两个会老实交代。 只需要一个人吐露实情，说出他们是受雇伤害田蜜蜜，那这件事就有继续往下查的希望。要是他们一直这么咬死不松口，田蜜蜜的死真的会被当成一个意外结案。 不管田大伯去请谁吃饭，也不管他和李梅梅再去求谁，这件事都会到此为止。 “实在是太奇怪了......”孟回皱着眉头呐呐道，“要是他们真是要去伤害别人，到现在也没必要瞒着不说，反倒是应该赶紧说出来，好甩脱故意杀人的嫌疑，定成意外伤人致死啊。” 这两个罪名性质完全不一样，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律师总该知道。 “大伯，能不能让我去见一见这五个混混？”孟回觉得这事还是有蹊跷，她想亲自去看看，这些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回看到田大伯和李梅梅诧异的神情，知道自己要是拿不出个正当理由，他们肯定是不会去麻烦相熟的人。毕竟这些人都被关押起来了，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我看上去没什么威胁，又只是受害者亲戚，肯定会让他们降低戒心。我最近......”孟回垂下头，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我最近一直很难过，为这件事问了一个学犯罪心理的同学，他也说可以试试。” 李梅梅眼圈一红，声音哽咽：“你这孩子......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不像，不像那一个！”她眼色一厉，想起田美美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每天还有心思打扮、逛街，真是让她气得够呛。 田大伯也觉得田美美的表现实在太让人心寒，只是他宁愿当面斥责几句，不喜欢在背后说道。 他听到孟回的话，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在他看来，这个侄女一向都是个小心翼翼的孩子，胆子也不大，多半见了那些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大伯，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啊。”孟回稍微用上了一点五体投地，只运用了不到一成的力量，就让田大伯转了意。 “好！我明天就给你联系联系。”田大伯一口应下，这才看到她手里一直抱着个笔记本。“你拿电脑做什么？要下东西吗？” 田家楼上信号不如楼下好，一家人多是在一楼下载东西。 “不是，”孟回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做了一个关于网店的商业计划，因为前段时间听您说想进军网络商城......” 田大伯一愣，脸上忽露出欣慰的笑容。“姿姿，你也长大了，知道帮大伯做事，帮家里分担重担了。好好好，拿给我看看吧。” 孟回见他同意，赶紧打开电脑递给他，还不忘讲解自己的想法。田大伯越听越觉得惊讶，不等听完整个计划，他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348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6） 孟回给的计划很符合田大伯的设想，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非常到位，虽说能从一些地方看出做方案的人有些青涩，经验不足，但整体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方案。 田大伯阖上笔记本，道：“明天把方案发给方秘书，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方秘书就可以。” 孟回心中大喜，只是不好当场仰天大笑，脸上仍是一副沉稳的神情，对田大伯道：“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大伯放心！” 三人没有再接着这事往下聊，转而说了说葬礼需要邀请哪些人，田蜜蜜有些狐朋狗友，很多都是势利眼，并非真心朋友，田大伯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以不想在葬礼上看到这些虚情假意的人。 孟回正需要这些狐朋狗友，她还要打听田蜜蜜感情生活，于是赶紧劝道：“该邀请的还是邀请吧，至于他们来不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不管怎么说，二姐至少和他们玩得很开心啊。” 田蜜蜜可不在乎人家真心不真心，只要有人陪着她一起疯玩就行。她一向嚣张跋扈，活得十分恣意，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典型人物，很少去想明天和未来。 田大伯也知道，这个女儿不怎么在乎别人是否真心相待，因为她自己也绝对不是真心相待。“算了，让他们送她一程也好，说不定蜜蜜看到那些疯丫头，还会躲在天上偷偷笑。” 孟回很想说他想多了，毕竟田蜜蜜没在天上，是在地府，而且早就不记得这些狐朋狗友谁是谁了。 说话间，楼梯忽传来噔噔响声，三人齐齐转眼一看，全都愣了。 田美美踏着一双黑色恨天高，穿着几乎挡不住屁股的小短裙，拿着一个新款大牌包，脸上还画着最近流行的妆，一看就是要出去浪。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田大伯简直震惊了，他知道两个女儿关系不好，可没想到一个惨死街头，另一个居然还有心精心打扮出去玩？ 田美美没想到会直接撞上他们，楼下的说话声音不大，又没有开灯，她还以为家里就只有她和田姿姿。看到父亲惊诧之后震怒的脸，田美美忽然也来了气。 田蜜蜜死了，她凭什么要守在家里哭？ “我出去一趟，有点事。爸爸，你早点休息。”田美美觉得他很偏心，明明知道她和田蜜蜜关系不好，还偏向田蜜蜜，要求她做这做那。 只是想到现在还得罪不起他，田美美忍住了气恼没有发作。 孟回以为田大伯会爆发怒斥，等了半天，结果只听到他几乎无声的叹息，只有她和李梅梅听得到。 田大伯站起来，自顾自走上楼梯，没有理会田美美，只是轻声说了一句：“随你吧，早去早回。” 田美美听到这不在乎似的话，更是气得心中发堵，认定了爸爸是偏心，气冲冲下了楼，转头瞪了李梅梅一眼，快步走出了家门。 李梅梅心里也憋着气，只是她一贯不会在田大伯面前发作田蜜蜜。 等到人走了，她才冷哼一声道：“哪怕不是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好歹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吧？连装都不愿意装，真是够冷血！” 李梅梅知道侄女不是个大嘴巴，不可能在把这些话传出去，所以放心大胆抱怨起来。 “别人家里就是死只猫狗，全家老小都还要怄上好几天！她们姐妹平时关系再不好，也一起生活过二十好几年吧，再说了，我们蜜蜜又没怎么她，蜜蜜脾气是不好，可她脾气又好了吗？” 孟回知道，到现在为止，这姐妹俩确实没有发生过任何大的冲突。 田美美一直认为，是李梅梅强占了她妈妈的位置，哪怕长大后知道她妈妈是主动离婚，要跟人去国外结婚，她也还是继续恨着李梅梅。 姐妹俩互相不对付，脾气又都是一点就炸，这二十几年当然是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关系越来越僵，彼此越来越看不顺眼。 可是整个田家，没有任何人怀疑田美美是罪魁祸首，因为这俩根本就没有死仇。唯有孟回知道，田美美肯定是在未来时间线里看到了什么，本来就有的矛盾才会激化。 “伯母别生气了，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起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您要是把身体气垮了，谁来帮二姐讨公道？” 李梅梅本来就是个要强的人，听到这话，很快抛开气恼，不让自己受田美美影响。“好，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分别上楼回了各自的房间，孟回倒在田姿姿的小床上，拿着电脑翻看田美美最近的网络动态。 从私人账号到社交账号，没有一条动态是关于田蜜蜜的死。每天都有新自拍，还不忘炫耀自己“发明”了一个新技术，为家族公司谋得大利益。 最近一段时间的照片和短视频，大都是在公司里面拍的，看上去有模有样，打造出一副商界女强人的人设。 下面的评价很多，全都是吹捧，孟回刚刷到一条不怎么友好的评论，看起来像是熟人，很长一段都是批评她不顾忌妹妹的死。结果再一刷新，发现那条评价被删除了。 孟回没再继续看下去，田美美简直嚣张到了极点，好像完全不顾忌别人怎么看。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会得到田家的一切？”孟回皱着眉，忽然又想到那五个不开口的混混，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 “可惜那五个人收的是现金，没办法查询钱的来源......”孟回转念一想，又有了个好主意，“没法查他们，总能从田美美入手吧！既然是现金，那肯定需要去取钱啊！” 孟回从床上翻起来，蹑手蹑脚摸出了卧室，沿着走廊，无声无息来到田美美的房间。 这间卧室连着一个衣帽间，田美美习惯把常用的包都挂在衣帽间内，孟回在一个又一个小包包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卡夹。 记下三张银行卡号，孟回将东西还原，又悄悄摸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查询这几张卡最近的消费情况。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很快就追踪到其中一张卡，在田蜜蜜死亡前的一周，零碎取出了一共五万现金。 第349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7） 这些取款证据不能提前拿出来，否则田美美会辩解这钱是用来做别的事。而且这些非法取得的东西，不能当作证据，但能在事情暴露出来的时候，让大家进一步相信田美美就是凶手。 那五个小混混招供的时候，确实是说一人得了一万现金，想到这里孟回觉得更奇怪了。一万对于小混混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也绝对不是一笔能封口的大数目。 他们不肯招供，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难道田美美从未来知道了他们的把柄？以此来威胁？”孟回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要是那么严重的把柄，这五个人干脆打死田美美算了，还帮她做什么事。” 猜来猜去没猜出个结果，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孟回打了个呵欠，放松神魂，在睡着的瞬间进入了熟悉的黑暗中。 真正的田姿姿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紧抿着唇站在远处不敢轻易走过来，看到孟回别着的工作牌，她稍微缓解了一丝紧张，但还是没有主动打招呼。 “田小姐你好，”孟回没有再向前靠近，在她面前不远处站定，“我是帮你二姐田蜜蜜了却心愿的。” “二姐......”田姿姿眼圈一红，想拿手抹眼泪，却发现现在的状态掉不出眼泪，她哽咽道，“孟小姐，我二姐还有什么心愿？我能帮上忙吗？” 孟回点点头，道：“她有三个心愿。一个是让你们大姐得到应有的惩罚； “二是希望你能强势起来，夺走你们大姐应有的一切。如果你愿意帮忙，那就需要你在这段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变得坚强一些。” 田姿姿很惊讶，这两个心愿都是针对大姐，虽说她知道两人关系不好，但听起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孟小姐，你说的第一个心愿......大姐应该得到什么惩罚呢？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田姿姿看着孟回翻找田美美钱包，又在卡上得到转款信息时，心里其实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她实在不敢去相信，所以刻意忽略了那个猜测。 孟回不想她逃避现实，以后田姿姿还需要撑起很多事，要是总这么逃避，田大伯怎么可能放心吧事情交给她来做。 于是孟回直言了当道：“你不必怀疑，害死田蜜蜜的必然是田美美无疑。我会让那五个混混说出实情。田小姐，你应该看到我在准备网店计划吧？” 田姿姿觉得事情太荒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听到孟回又在发问，她才忙点头应是。 “你觉得怎么样？你以后能打起精神办好这件事吗？我把头开好了，你大伯肯定会把这件事交给你。” 田姿姿不敢再去想姐姐们的事，干脆沉下心来思考网店计划，最后终于重重点头：“我能做好！我本来就像去大伯的公司，他愿意让我做事，我一定会努力的！” 孟回知道她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于是不再担心，只是又勉力了几句。 “其实你用不着那么自卑，你大伯和伯母都挺喜欢你，田美美之所以对你冷眼相待，是因为她自己本身有问题，而不是你的错。你看田蜜蜜那么高傲的人，不是从来不会欺负你吗？” 田姿姿鼻子发酸，一想起那个惨死街头的二姐就又忍不住想哭。 “二姐对我确实很好，她喜欢出去玩，只要不是喝酒的场合，她都会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还让我要多认识人，多和人说话，这样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一想到那个活泼爽利的姐姐，就那么倒在阴冷巷道里，不知道当时有多绝望，多害怕，田姿姿心里忽生出一股怒气。 “如果真的是她，请孟小姐一定要让她得到惩罚！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好，我会做到，也请叶小姐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 孟回见她点头，接着又问：“你仔细在记忆里找一找，包括那些被你遗忘的角落，看田蜜蜜有没有提过某个特殊的男生，”孟回想想又添了一句，“或是特殊的女生。” 田姿姿敲着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把记忆敲出来似的，在不远处转圈走了很久。 “前几个月的一天晚上，二姐喝多了，跟我说过什么人要出国，她很不高兴，还让我到时候去帮她告个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因为后来她没有再提过。” “没说是男是女，叫什么吗？” “没有。” 田姿姿摇摇头，一脸歉意。 孟回觉得能知道这线索也不错，至少能在葬礼上打听打听，他们圈子里最近要出国的都有谁，再一一盘查一遍，总能得到答案。 “谢谢你，我会尽快吧身体还给你的。对了，你自己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吗？能顺手做的我就帮你做了。” 田姿姿抿了抿嘴，颇为不好意思：“那个，要是，要是孟小姐能少吃一点的话......因为我挺容易长胖的......” 孟回：“......” * 第二天醒来时不到七点，孟回走出房门，看了看田美美的卧室，房门紧闭，不知道她是凌晨几点归来。 最近李梅梅心情不好，把阿姨都给辞了，孟回下楼后走到厨房揉了面，打算给田大伯、李梅梅做早饭。 等她把面条拉得劲道有韧性，又把调料碗调好时，田大伯和李梅梅刚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侄女在给他们做早饭，最近心痛如绞的两人感觉到一丝暖意。 “姿姿起这么早。”李梅梅走过来帮忙，见田大伯正拿着手机看新闻，悄声对孟回道，“凌晨六点才回来，不知道去了哪儿。” 孟回看了看楼上，也弄不清这位毫无长进却充满自信的重生者，整天究竟在弄些什么鬼。 “我听到她回来还在打电话，说什么‘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哦’。醉醺醺的，声音大得很。” 孟回睡得死，又在另一头走廊，当然什么都没听见。她本来没在意，把面条捞起来盛在三个碗里，李梅梅顺手接过两碗，和田大伯坐在了一起。 孟回也坐到桌子对面，正要开吃，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不解，这么早谁会给田姿姿发信息。拿出来点开一看，彻底愣住了。 竟然是周春晓发来告诉她，以后不能一起合作的消息。 第350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8） 周春晓和田姿姿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两人在学校形影不离，有什么秘密都互相倾诉，有什么难关也是一起陪伴度过。 周春晓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正常情况下，但凡是她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尽全力做到。可是这条短信...... 孟回莫名想到田美美回来时打的那一通电话，她心里有个荒唐的念头，只是冒出个头，就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姿姿，怎么了？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情？”田大伯看她顿在那里不吃饭，抬头关切了一句。 李梅梅也跟着看了过来，道：“要是学校有事就先忙学校的事，那几个小混混不着急见。” 孟回赶紧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来：“没事没事，是同学发来的八卦。大伯，伯母，我们还是今天就去见吧。” 田大伯不疑有他，点点头算是应下。李梅梅见她真心关心女儿的事，当然不会阻拦。孟回右手继续吃面，左手握着手机迅速打出询问的消息，给周春晓发了过去。 等到她和田大伯、李梅梅收拾好出了门，坐到了车后座的时候，手机才再次震动，正是周春晓的回复。 “姿姿，抱歉，我昨晚和你大姐见面了，她说服我帮她做事，让我先在田家工作室实习，待遇很不错。网店的事我没有告诉她，真的对不起。” 孟回看到这条消息，心中那个荒唐猜测几乎成了真。 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看，田美美显然有一种类似她“五体投地”的能力。否则那五个混混怎么可能那么奇怪？否则一向言出必行的周春晓，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卦？ 周春晓从上学期开始接各种设计单，根本不缺零花钱，不会因为田美美一时给的工资高就反悔。 周春晓不会看不出网店计划的前途，所以不会因为田美美许诺她美好未来反悔。 最关键的是，周春晓一直知道田美美对待田姿姿是什么态度，以前还经常开导田姿姿，让她不要和本性恶劣的人计较，还说以后搬出去住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周春晓很清楚田美美本性，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前途交到这样的人手中。这不仅事关两人友谊，还关乎她以后的发展。 可就是这么一个绝对不可能投靠田美美的人，偏偏就投靠过去了。如果没有五体投地那样的手段辅助，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再想到田美美重生后什么长进都没有，偏偏还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既不肯讨好田大伯、李梅梅虚与委蛇，又不肯老老实实学东西。 只是偷盗别人研发的技术，每天玩玩乐乐，还想着抢田姿姿的姻缘。 实在是有恃无恐。 孟回没有再在信息里劝周春晓，只是发消息让她明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就算不合作，还是好朋友。对方似乎是松了口气，答应中午一起吃饭。 田美美有强行逼迫人的手段，她同样也有。孟回撇撇嘴，那就看谁的手段更厉害吧。 * “我已经帮你约好，你可以分别和那五个混混见面，每一个人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姿姿，不知道你那个同学的办法好不好用？要是不行，你也不要勉强。” 田大伯坐在等候厅，和几个熟人打过了招呼，他还是不放心年轻的侄女和罪犯交谈，万一这个一向胆小的丫头被吓哭就不好了。 孟回淡定起身，朝他保证道：“大伯放心，我不会有事。二姐的事到现在都没有进展，我一定要试试才甘心！” 田大伯见状心中一暖，点点头没再开口。李梅梅看着她跟在一名工作人员身后朝里走，眼圈又忍不住红了。“要是真的能问出来就好了。” 孟回被带到一间准备好的笔录室，房间上方有一道单镜面玻璃，她知道后面坐着管理监控的人员。屋内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铐着一个年轻男人，看样子约莫二十四五。 他五官平凡，是丢在人堆都找不出来的哪一类，神情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凶狠，眼神中还带着忧虑。 “你又是什么人？难道又要问那些事？我真的什么都交代了！” 孟回没理会，坐到他对面后先翻看了以前的笔录，这是田大伯好不容易动用关系拿到的，仔细翻了翻，她就发现这人每次口供，用的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话。 也就是说，像是提前背下来，每次只需要重复就好。 孟回没有急着用五体投地逼迫，上面还有人看着，她不好一来就直接逼问出真相。 “你一共收到多少报酬，是转账还是现金。” “一万，现金。” 年轻人似乎被折腾疲了，问什么答什么，毫无反抗。 “给你报酬的人是男是女。” “我不记得。” “是长发还是短发。” “......”年轻人愣怔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孟回觉得他状态明显不对劲，哪里有人会不记得这种事？她没有继续追着不放，转而询问下一个问题。 “你是在哪里收到报酬的？” “我家楼下。” “你和另外几个人认识吗？” “从来没见过。” 孟回见他回答这些问题都很流利，就知道他不能提及的只与主雇有关。 “我准备了几张照片，你能从里面辨别出受害人吗？” “我肯定辨不出来，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那天太黑了，我们都没有看清楚，只是后来看过照片。” 孟回听到这略有些机械的回应，点点头没反驳。“我知道，我只是试一试。” 年轻人无所谓地点点头，道：“那你拿吧。” 孟回知道玻璃镜后面的人会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于是从包里缓缓取出田美美、田蜜蜜、田姿姿的照片，从田姿姿开始试起。 看到田姿姿的照片，年轻人眼神有些惊讶，道：“这不是你吗？” 孟回点点头，收起照片，又把田蜜蜜的取出来。年轻人似是觉得头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是警察给我看过的，死者。” 孟回仍没有多言，缓缓收起田蜜蜜的照片，将最后一张摆在了年轻人面前。 当看到田美美的照片时，年轻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迷茫、恐惧、迟疑、犹豫......整个人慌里慌张，捂着头不住摇动。 第351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9） 观察室里，除了两个工作人员之外，还坐着田大伯、李梅梅和他们的两个朋友。这两人都是有实权，在这里杵着让两个工作人员很不自在。 五个人干脆一句话不说，都盯着室内的问话。监控屏幕不大，看不太真切，透过玻璃只能看到犯罪嫌疑人的脸和孟回的背，这几双眼睛就都落在犯罪嫌疑人的脸上。 他每一次开口，眼中闪过的没意思犹疑，还有当看到田美美照片时的那种诡异的恐惧，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两个年轻工作人员忍不住小声探讨起来。 “怎么会这样，这情绪不对劲啊。” “是啊，上次拿了几张照片让他们辨认，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到这里，田大伯忍不住追问道：“二位，上次给他看的都是什么人的照片？” 坐在左边的年轻小哥道：“有一批是我们怀疑的幕后黑手，都是最近和他们有一点接触，在社会上也是游手好闲的人物；还有一批，是我们怀疑的‘正确受害者’，因为他们一直说找错了人......” 在看到嫌疑人对田美美照片反应极大时，李梅梅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她还不敢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只是下意识将这件事和田美美挂钩。 一听到年轻小哥的话，李梅梅忍不住激动道：“他对别人照片没反应，为什么偏偏对田美美的反应那么怪？我要让田美美过来！” “你冷静点。”田大伯阻拦了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姿姿还在问，你先等等，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李梅梅瞪他一眼，冷哼道：“你看你那偏心样！”她说完转过头继续看向室内，终是收起手机，没有给田美美打电话。 孟回在看到嫌疑人年轻的脸上露出惊惶无措的神情时，没有开口继续问，也没有收起那张让他有反应的照片。 田美美的照片就那么摆在桌上，嫌疑人却似不敢多看一样，完全不像是前两次，看到田蜜蜜和田姿姿的照片时，男人的潜意思还让他多瞧了几眼。 田美美同样是美人，而且还是最吸引男人目光的明媚美人，嫌疑人既然有心多看另外两个，没道理避田美美如蛇蝎。 她静静观察着嫌疑人的每一个变化，直到对方错开眼，渐渐平静下来，她才再次开口。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不！不认识！” 孟回牵起嘴角，道：“我又问你具体哪一张照片，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我......”嫌疑人大口喘着气，右手捂着胸口，像是想让自己挣脱出某种禁锢，左右一把将桌上田美美的照片打落在地。 “我不认识她，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我不知道她是谁......” 孟回一次次逼问、尝试，并不是真的想就此套出嫌疑人的话。自从发现田美美可能会某种精神影响，她就打定主要要看看，这种影响到底有多深。 究竟需要她亲自出手破除，还是用凡俗的心理精神干预也能够做到。 看到嫌疑人这副模样，孟回知道，凡俗的办法很可能起不到太大作用。 用这种逼迫的办法，逼得嫌疑人都喘不过气，他依然能够守口如瓶，把背好的台词吐出来，这说明田美美对他的精神影响很深。 虽说她不是专业人士，但意念能够直接作用于大脑，看到里面的变化，她就明白这种影响不可能强行挣脱。 “我没有问你认不认识田美美，我刚刚是想问你，到底认不认得出受害者。” 孟回垂下眼，她不愿意让观察室的众人意识到，她从一开始就在怀疑田美美，所以必须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大姐的照片？难道......难道你们想伤害的人其实是她？” 照片落地后，嫌疑人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听到询问，他再次摇头，这回倒是斩钉截铁，没有了奇怪的反应。“不，不是。” 孟回见他有些虚弱，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她浑身魂力猛地激发出来，将五体投地术发挥到七成，几乎是普通人类能忍受的极限。 “你到底受谁雇用！接到的命令是伤害谁！” 孟回这回再没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大家都最想知道的问题。 嫌疑人被仙术力量一冲，本来就虚弱的精神更加不堪一击，崩溃般大喊道：“是田小姐！是田小姐让我们去那个小巷围堵田小姐！” 他说完只觉眼前发黑，脑子里嗡地一声，朝前面的桌子倒下去，因耗神过度昏迷不醒。孟回很想刺激他醒来接着问，但想想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没必要揪着他一个不放。 要是把人给玩坏了，他还不好交代。 她缓缓起身捡起地上的照片，又将桌上的两张一起收回包里，朝玻璃镜方向看了一眼，就听到紧闭的门传来咔嚓一声。 走出昏暗的室内，来到明亮干净的走廊，田大伯和李梅梅都是脸色铁青，站在走廊一头和两个朋友轻声说着什么。 李梅梅情绪更激动，好几次压抑不住惊呼，远处的人都听到她在断断续续地说：“......是那个小贱人......不许你们偏帮......马上逮捕她......” 孟回走近的时候，李梅梅已经在众人安抚下平静了很多，只是一直捂着嘴巴呜呜咽咽，双脚都站立不稳，一直靠着墙壁才能保持不坐倒在地。 田大伯脸色惨白，明明是个高大的壮年，此刻看上去竟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见孟回走来，轻轻拍了拍她脑袋，转头对两个朋友说：“能让我侄女继续见那几个人吗？” 听到他不打算放弃，反而要追查出真相，孟回觉得松了口气。她就担心田大伯会领她和李梅梅回家，不再往下调查。只要死者家属不追究，这案子其实很快就能了结。 至于刚刚的嫌疑人喊出来的话，完全可以说是脑子出了问题。 “可以。”一名中年神情凝重，眼中带着点同情，拍了拍田大伯的肩，“老田，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能垮掉啊。” 田大伯点点头，硬是打起精神，扶着李梅梅再次进入了观察室。 第352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0） 孟回审问第二个嫌疑人的时候已是轻车熟路，同样的套路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反应虽有些区别，但效果是一样的好。 第二个嫌疑人是个三十五六的中年，平时好赌好酒，没什么正事干，游荡在茶馆酒吧，是片区出了名的混子。 这人精神比第一个年轻人强，在孟回猛地逼问下，他立刻吐露出真相。 “是田小姐雇的我！她给了我一万块现金，让我去那个巷道殴打她妹妹。她没说让我打死人，只让我下狠手，不许留情。” 孟回见他还能继续说话，接着又逼问：“田小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只知道姓田。不过，你那张照片......”中年指着桌上田美美的照片，咽了口唾沫，“那就是田小姐。” 在中年之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嫌疑人全都顺利招供。 观察室里的工作人员很快从不完整的话里，拼凑出整件事的真相。 田美美在秦城各片区打听，找的都是当地混得不怎么样，却又出了名的游手好闲、胆大包天的人。 这五人确实互不相识，毕竟晃荡和生活的区域都不同，年纪相差也很大。最小的二十五，最大的有四十六岁。 在案发之前，他们都不曾见过对方，甚至不知道那位美女田小姐还请了别人。 他们分别拿到一万块包好的现金，得到的指令是去那条巷道，等待一个身高一米六五，长相甜美的二十五六岁的女性，目标当天会穿一套浅灰格紧身裙。 还有一条指令，是必须下狠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准留情。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去违背这些指令，哪怕看到来的人一共有五个，很有可能打死人，手下也依然没有留情。 他们见那被殴打的姑娘气息越来越弱，求救声越来越小，心里都很恐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在昏暗的巷道里显得尤为明亮，可是后来，那双眼睛就渐渐暗淡下去，每一了一丝光芒。 五人都说，直到死去，那姑娘都还以为他们是求财，一开始求饶时，也是保证会给他们大笔钱财。他们其实也有一瞬间的动心，可是就是停不下来。 * 下午，艳阳高照，地面翻起阵阵热浪，踩在地上都觉得烦闷焦躁。 李梅梅瘫坐在马路边，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走上车，最后还是司机将她拖了上去。田大伯一言不发，脚步踉跄，差点在平地跌倒。 司机拖完李梅梅又去扶他，等把两人弄上车，已是满头大汗。 孟回尽量垂着头，做出一副低沉的样子坐到了副驾驶。哪怕夫妻二人早就无心注意身边事，她还是没有急切行事。 她倒是想逼田大伯早点做出决定，把田美美送进大牢，省得她利用精神操纵在外面祸害人。要是这世界都由着田美美的性子来，那还了得？ 她都不敢过分动用五体投地，每次要到关键时刻、必须要用的时候才用，而不是随心所欲去操纵人家为她做事。田美美可没这种觉悟，更没有任何顾忌。 只是田美美毕竟是田大伯的亲女儿，哪怕面上关系不好，其实他私心也是疼这个女儿的。要是真的关系不好，他刚刚就不会托两个朋友，暂时不要把这事掀到明面上。 “老田。”回家途中，李梅梅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堂堂正正，不是小三，不是二奶，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我的女儿也不是你的私生女！” 田大伯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李梅梅冷笑着，声音有些渗人。“她妈跟人私奔去国外结婚，把气撒在我身上，后来又撒在蜜蜜身上，你让我忍，我难道没忍吗？ “是，我有时候是阴阳怪气，是处处针对她，可是你非要让我看着她折腾我、折腾我女儿，还无动于衷吗？” 李梅梅在田大伯面前一向不说这些事，她从前也是个有心机的，一般都在暗处整治田美美，和田美美在私下斗法，在外面装得还挺像个慈和妈妈。 只是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小时候‘不小心’把蜜蜜弄摔过多少次？又‘不小心’打碎过多少我喜欢的香水、化妆品？还‘不小心’把成人感冒药落到蜜蜜的牛奶里？” 田大伯惊异地看着她，半天才道：“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李梅梅情绪更加激动了，“我难道没直截了当告诉你，她不喜欢我，不喜欢妹妹！我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不是只会说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吗？” 田大伯愣愣道：“可是你没有说这么具体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每次都让我忍，说她没亲妈疼，可怜。看你那态度，我还敢跟你说你那好女儿做了哪些事？你会相信她是故意的吗？” 李梅梅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红着眼圈，却没有再哭。 田大伯有些不知所措，今天听到的事情实在让他不敢相信。他的大女儿，竟然像一个披着美丽外皮的蛋糕，一层层揭开，发现里面居然装的是污泥。 他知道这个女儿任性骄横，不讲道理，心底也谈不上好。可是他从来没想到女儿从小就会害人，大了还发展成这个样子！ “小梅，对不起。” 田大伯眼圈跟着红了，他突然觉得很累，连肩膀都垮下来，整个人瘫坐在车上。 李梅梅看到一向强势能干的丈夫变得这副样子，鼻子发酸。“你做出这样子给谁看？你要是不打起精神，谁给蜜蜜一个公道？” 田大伯知道她语气虽不好，其实是关心他，闻言只是重重一叹，道：“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偏心。” 李梅梅得到他的保证，半是放下心来，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孟回坐在前座，与后排有一层隔离板，但她意念将里面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听到田大伯的保证，她也安安心心闭目养起神来。 第353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1） 田大伯暂时压下了这件事，李梅梅没有说什么，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暂时不提，但绝对不代表永远不追究。 看到李梅梅神情，孟回就知道这事只是暂时不会爆发，否则以她的脾气早就爆发离家出走了。 第二天，孟回去了学校附近的商场和周春晓见面，确定田美美能以精神力影响别人，她就不再担心会劝不动周春晓。 来到常去的店里，周春晓已经在等待，让孟回感到意外的是，她身边居然还坐着一脸得意的田美美。 “姿姿，”周春晓神情尴尬，语气中带着点因愧疚产生的讨好，“快来坐，我给你点了你爱吃的菜。” “姿姿，你这朋友还真够义气，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全都记得住。”田美美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羡慕姿态，“连我这个做姐姐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讨厌我呢！” 孟回看到这里就知道，田美美已经逼迫周春晓说了很多话，她淡定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到田美美的眼中。“我就是讨厌你，怎么啦？打我啊？” 田美美没料到这个一贯温顺胆小的妹妹，居然一下变得这么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还带着一股子凑不要脸的气势。 “你......”田美美皱着眉，迟疑了一下，又缓缓松开，“田姿姿，既然你不装了，那我也懒得跟你绕圈子。把网店计划重新修改一次，要和以前的不一样，再发给我。” “让你拿去好好发挥，做大田家的网店，再为公司赚一大笔钱，奠定你在公司的地位？”孟回语带笑意，谁都听得出她是在讥讽。 偏偏田美美就像是听不懂，厚着脸皮点头道：“不错。只要你肯听话，好好跟着我干，以后该有的少不了你的。” 这时候，菜一一上桌，周春晓的赶紧打圆场：“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完了再说吧。”她神情中明显带着点困惑，还有一种古怪的挣扎。 孟回知道，她的潜意识不愿意和田美美友好相处，所以不管精神影响有多深，她都会一直反抗。就像那五个混混，在受到逼迫时，也会有类似的挣扎。 只是那五个混混本来就是恶人，又是收钱办事，本心是愿意做围殴别人的事，所以受到的影响不是特别深。否则也不会在看到田美美照片时，产生那么强烈的反应。 而看起来和田美美和睦相处的周春晓，反而受到了更深的影响，因为她内心抵触，需要花更多的精力才能强行说服。 孟回在使用五体投地的时候也是一样，在精神力较高的武者身上，就需要耗费更多的魂力；换作是普通世界的普通人，轻轻松松即可做到。 孟回想到田姿姿的吩咐，没有吃上太多，以免帮她把肉给养起来，以后不好减。正走神想着减肥的事，田美美忽然放下筷子。 “姿姿，我昨天起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家，听外面的园丁说，你们是去了看守所？” “是啊。” 田美美嘴角不自然地抿了抿，接着又问：“你跟去做什么？” “大伯和伯母最近心力交瘁，身体不好，我一起去好有个照顾。”孟回随口应了一句，也放下筷子不再继续吃。 “哦？那你们有什么新线索吗？”田姿姿垂下头假装喝茶，看似问得不经意，其实在乎极了。 孟回嗤笑道：“能有什么新线索？大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你要真有兴趣，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几个嫌疑人？” “我可没兴趣。”田美美放下茶杯，没有再问。 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周春晓更加不自在，她试图将话题转移到生意上。“还是说说网店的事情吧，我这里有几个亲民款式的设计稿，你们要不要一起看看？” “姿姿不懂生意上的事，以后就不要插手了。”田美美突然眼神一厉，猛地看向孟回，明明还是那个人，气势却突然变得强势压迫。 孟回觉得毫无反应，甚至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春晓，你能去楼下帮我买一份小蛋糕吗？就是以前我们总排队那家。” 周春晓心觉愧疚，听到这话完全没有怀疑什么，一口应下：“好啊，那你和美美姐在这儿等等。” 待她走后，田美美才一脸狐疑看向孟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刚刚用了很大力气，居然没让这丫头同意？ 孟回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我是有事瞒着你，不过你不是也有事瞒着我们吗？田美美，你说我要是把你重生的事传出去，会不会有人把你弄去做研究？” 孟回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田美美右手一颤，差点把桌上的茶杯打翻。她慌里慌张地四下看了一看，见没有人坐在附近，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姿姿，就算你身上也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但你还是斗不过我的！” 孟回一来就表现得很不同平常，一个人的性格发生这么大变化，显然也是有问题。田美美很快想通了这一点，但她毫无畏惧。因为她还有一张底牌！ “哦？”孟回看到她恢复从容，忍不住勾起嘴角，坏心眼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斗不过你？就因为你那破精神影响力？你倒是来一个给我瞧瞧！哦想起来了，你刚刚不是来过一次，失败了吗？哈哈哈......” 孟回毫不客气的嘲笑，比刚刚拆穿她重生还要让她震惊。这一回，田美美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恐，从容自信也被击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可见是吓得狠了。 “怎么啦？哑巴啦？你不是牛气哄哄，以为重生加上金手指就能走上巅峰吗？” 孟回撇撇嘴，不屑道：“做人啊，还是不要太得意忘形！ “你看看你把人家田蜜蜜害得多惨，还想抢田姿姿的真命天子，又是偷窃技术，又是逼迫人家给你写商业计划。你怎么就不能搞点正经事？” 孟回觉得田美美是个脑残，这么好的机遇，干嘛不好好发展，非要作死？ “自作孽不可活，田美美，我就是来代表月亮......哦不，代表田蜜蜜消灭你！” 第354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2） 田美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僵硬了多久，像是一条刚从冬眠中苏醒的蛇，无法感知到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脑海一直在嗡嗡作响，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耳中明明听到对方的话，可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闷闷的，轻飘飘的，听不真切。 田美美觉得她宁愿听不真切，她甚至想把脑袋埋进地里，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可以凭借重生和金手指潇洒度日的幸运儿。 可是对方却不肯放过她，一点点揭穿她隐藏最深的秘密，把她最不愿为人知晓的东西，全都摊到明面上来。 田美美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意，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不管眼前这个是什么妖孽，她总能趁其不备要了这条性命！ “怎么？你还想杀我？”孟回的意念一直观察着她，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可能错过，更不会搓火她眼中那么强烈的杀意。 “我......我......”田美美还是没有完全从僵硬状态清醒，结结巴巴道，“没有。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田姿姿！” “你管我是谁。”孟回不想跟她多说。之所以暴露自己知道她的一切，只是为了打乱这个脑残的盲目自信，让她不要仗着金手指胡作非为。 按照孟回的想法，早就想把田美美直接送去大牢，等候审判，再收买几个人暴揍她几顿，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好完成第一个报复任务。 可是田大伯和李梅梅好像有别的安排，她不想越过这对命苦的夫妻直接做决定，关键是她现在用的是田姿姿的身体，不好做出太逾越的举动。 “田美美，周春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不和你计较。以后要是再让我抓到你用精神力影响别人......”孟回猛地探出意念，在她脑子里一震，威胁不言而喻。 田美美只觉脑中某一个部位，一个她说不出究竟在哪里的部位，忽然剧痛难忍，似灼烧又似有巨力拉扯，仔细感觉又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往里面狠扎。 田美美眼中惊惧顿显，剧痛让她忍不住想大喊出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嗓子居然哑掉，完全喊不出来。 孟回当然不可能让她在公众场合叫出声，见她整个人的嚣张气焰都被打散，这才收了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田美美吓得浑身瑟缩，可是剧痛刚一消失，她又咬紧牙关，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她不敢再当面反驳，只是垂下眼，假装老实点点头：“明白了。” 哪怕只是服一下软，也让日渐不可一世的田美美感到浑身不适，心中憋屈不已，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可是人家的金手指明显比她强大，她只能忍。 孟回看出她不服气，没有加以理会。又不能直接杀了她，以后还是只能慢慢观察，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孟回很好奇，她在看到的未来时间线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对田蜜蜜做出那样的事？ “田蜜蜜如果没死，会害死你吗？” 听到这问题，田美美忽然一愣，猝不及防之下应道：“不会。” “那你干嘛害死他？”孟回简直无语了。 田美美脸色阴沉，低低应道：“关你什么事？你要是能看到未来，看到自己过得那么惨，难道不会选择改变吗？” “当然会，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可是既然田蜜蜜没有害死你，你干嘛要把她弄得那么惨？”孟回实在是难以理解。 “当你的一切都被夺走，财产，名气，朋友，家人，全都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所有物，那个人还是你最恨的人，你会怎么做？” 田美美的语气阴狠无比，像是想把田蜜蜜再反复杀上几次才解恨。 “明明这些东西都该是我一个人的！田蜜蜜凭什么夺走？还有李梅梅，她凭什么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孟回看到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觉得这脑残实在是无可救药。 一开始还以为田蜜蜜会在未来伤害她，或者直接威胁到她的性命，没想到她起意杀人，居然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因为不服田家的财产被人分走，更不服自己处处不如人。 以田美美的性格，还有为人处世的方法，哪怕再有钱，恐怕都不会得到真心相待。她没有实力，也不可能在公司站稳脚跟，只会渐渐沦为田家的边缘人物。 可是她明明看到了这些场景，偏偏不自找错误，还要把一切归咎到别人头上，认为自己的失败只是因为别人抢夺了她的光环。 “你知道我后来有多惨吗？爸爸对我越来越失望，甚至不愿意让我嫁给生意伙伴联姻，只让我去找个普通男人，让我去过家庭主妇的生活！ “可是田蜜蜜呢？她嫁给爸爸朋友的儿子，顺风顺水，就连田姿姿都凭本事找了个好男人！我凭什么就只能嫁个老实人？ “公司的一切都不让我参与，那明明也是属于我的生意！我要钱投资他们不给，只能贷了一大堆款，后来生意失败，他们也不救我，任由我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 田美美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道：“我一开始只不过是因为年轻，不懂事，把公司的钱投错了方向而已！俗话说事不过三，我明明只失败了两次！” 孟回听得瞠目结舌，田美美还真是够敢说啊。田家又不是什么跨国大企业，靠服装老老实实起家，发展到现在很不容易，她居然给公司来了两次大型打击。 还好意思说“只”失败了两次！ “你这脸皮也真够厚啊！”孟回实在忍不住讥讽，“你这水平，谁敢把钱拿给你去投资？谁又敢让你嫁去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那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还不上钱，被人活活打死？”田美美咬牙切齿，连刚刚对孟回的恐惧都忘掉了。 孟回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谈不下去。田美美不仅脑残，还是个认死理的脑残，不管怎么跟她讲道理，她都只会认定她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看到周春晓已从不远处走来，孟回站起身，不想再留：“你记住我说的话，再让我抓住你胁迫别人，我就不客气了。” 第355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3） 孟回带着周春晓离开商场的时候，她还显得有些不安，似乎是生怕突然离场会惹田美美不高兴。 孟回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绕到商场旁边一条人稍少的街道，在周围无人时，激发了五体投地的八成力量，破除周春晓身上的精神影响。 田美美的精神影响力就像是一层薄膜，覆盖在一个人真实的想法上面，给人添上一层虚假的想法，孟回只需要戳破这层“薄膜”，就能让人恢复原样。 而她的五体投地更像是从内心深处、从大脑、从灵魂上去影响别人。是让人从内到外彻底信服她施加的想法，而不是浮于表面，随时都可能被精神力强大的人破开。 正因为如此，那五个小混混和周春晓总会露出迷茫困惑、惊惧不安的神情。 因为他们潜意识里都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么想的，而是出现了某种无法解释的事情，在逼迫着他们。 “姿姿，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答应田美美的邀约？” 周春晓清醒过来后，简直被自己的行为震惊了。 “我昨天明明答应和你一起吃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忍不住给田美美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她问我见面要说什么，我还把网店的事告诉了她！” 周春晓敲着自己的脑袋，眼中有种对未知情况的恐惧。 “我该不会是被她下了什么妖术吧？姿姿，我觉得不太对劲，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要是我脑子不对劲，我一定要去举报她！” 孟回见她情绪有点激动，只好散出两成五体投地的力量，放缓声音安抚道：“你没事，是田美美对你用了催眠术，她最近正研究这个。” “催眠术？”周春晓恍然大悟般点头，“难怪，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总觉得晕乎乎的，像是没睡醒。” “嗯嗯，她技术不太到位，你刚走到这里就清醒了。以后只要不见她，不跟她说话，就没事啦。”孟回见她信了，赶紧转开话题。 一说起网店计划的事，孟回就变得正经起来，周春晓被她这么一岔，也就没有再深究田美美的催眠术。 “我想尽快准备起来，招聘、做宣传、搞活动，都需要很多时间，好在工厂那边不用自己联系，用大伯常用的就好。” 周春晓心中有愧，觉得自己透露了两人的大计划，听到这里赶紧保证：“我这几天一定好好画，我已经有好几个想法，只是前几天懒洋洋的，没精神做。” 孟回知道，那其实是她在排斥帮田美美做事。“现在好啦，你一有精神，我可就放心了！” 周春晓知道行情，知道网上什么款卖得最好。田家要开网店，当然不可能还走量体裁衣的高端定制路线，现有的很多设计都需要修改，甚至完全不能用。 “嗯，我会好好做的！”周春晓点点头，甩脱了束缚，整个人都显得轻松无比。 * 和周春晓分开后，孟回没有打电话叫田家司机来接，田姿姿以前就从来不叫，她也没必要改变。 虽然现在是在帮田家办事，但变化要是太大了，难免让人家觉得自恃有功劳膨胀起来，给田姿姿本人带去不好的影响。 这里距离田家很远，附近不好打车，孟回正取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忽然一辆车从前方经过，激起地面的水花四溅，弄得她一身白裙成了泥裙，还像个刚落水的鸟。 孟回抹掉脸上泥水，不知道自己这是倒的哪门子霉。转眼一看，那辆车缓缓停在了前方，车的型号和牌照让她不由得一愣。 驾驶座上走下一名脸熟的青年司机，他先冲孟回喊了一声“抱歉”，又绕到后车座拉开了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 青年穿着本世界的正装，和西服有些相似，看上去整整洁洁，身上连一条褶皱都没有，一看就是大牌高端定制款。 他在凡人里面算是长得很出众，剑眉星目，一双大长腿像是有二米二。 “抱歉。”青年走到孟回面前，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点闪躲。 孟回只当他是看上了田姿姿貌美如花，没多想，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她想到这人有可能是田姿姿的真命天子，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主动留他电话，让他赔偿裙子？ 按说偶像剧里的女生应该直接走人，不让人家赔裙子，可是田姿姿本来就没啥衣服，再给整毁一条实在过意不去。 何况留个电话，以后也方便你来我往...... “这是干洗费，以后走路请小心看车。” “......” 孟回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里拿着一百块，再抬眼往上，青年脸上的表情很淡漠，眼神里的闪躲也不见了。 “算啦，你走吧。”孟回见他如此，摆摆手懒得再理会。 不管田姿姿以后和他有什么关系，她在的时候，是不想和这人有瓜葛的，电话号码什么的还是留给田姿姿自己要吧。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也太气人了，田姿姿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孟回不是很能理解。 “你站住。” “？？？” 孟回正转身要走，打算去前面的街口打车，结果却被后面的青年叫住。转眼一看，他脸上还有怒意。 “你要走？” “你有事？” 孟回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哪怕是任性妄为的霸道总裁，都不至于有这样的举动和神情吧。 “你......是哪个大学的？”青年忽然有点扭捏。 难道是变相的勾引？这个世界的霸道总裁喜欢这一套？孟回觉得有点懵，楞在那里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青年的表情越来越古怪，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孟回皱着眉，忽然想起上一次，田美美大清早拉她去小王子蛋糕店碰瓷。 她一开始以为是田美美记错了时间点，但发现田美美并没记错。之所以没有遇到那个真命天子，很可能是她重生导致的蝴蝶效应。 可是看到这个奇奇怪怪的青年，孟回忽而觉得不太对劲。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青年那天是故意不出现，因为他也是“重生”的！ 第356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4） 既然有一个田美美看到了别的时间线，这个青年为什么就不能呢？脑子里一出现这个念头，就再也挥之不去。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是那么古怪，明明说话时的语气透着熟稔，可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而且还一直在抑制着某种情绪。 他分明就认识田姿姿。可是田姿姿的记忆里绝对没有这个人，那只能说明，这人确实是田姿姿以后的“真命天子”，他经历过一次，是从“未来”认识的田姿姿。 难道他以后变心了？还是这一世想重新经历不同的人生？所以刚刚要做出那种让人讨厌的举动？ 孟回有一肚子疑惑，可惜一个都问不出口。她只能假装自己受到惊吓，往后退了几步，喊了一声：“你别跟着我！”然后转身就跑。 田姿姿的感情路不归她管，现在是真命天子重生了，自己要改变路线，所以她顺势逃离，也不算是破坏了人家人生轨迹。 她可不想努力帮田姿姿挽回这个男人。这人显然是打定主意要避开田姿姿，今天的偶遇都让他一副恼火的样子，故意凑上去肯定没好事。 孟回跑过街角，好在身后的人没有追过来，她看到远处难得地出现了一辆出租车，赶紧招手上了车。 回到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田大伯和李梅梅不在家，田美美也还没回来，空荡荡的小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洗漱后，她正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是田蜜蜜的葬礼，她要早早起来才行。 脑袋刚挨到枕头，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条短信。 “睡了吗？” 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孟回估计是发错了，关掉屏幕丢到一旁又打算睡觉。嗡嗡，震动再次响起。又是一条短信。 “你认识一个叫付辰的人吗？” 孟回皱了皱眉，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直觉地认为，这条短信很可能是刚刚见到的青年发来的。 从软软的床上爬起来，跑去电脑前面小小人肉了一下这个付辰。 “贷款公司的安保队长？这是什么鬼啊！”孟回发现，付辰并不是豪车青年，而是另外一个年纪差不多的青年。 她很快翻找出这个人的私人社交账号，从里面照片和视频可以分析出，这人是个高级版的混混。 “这人好像是混混界的高富帅嘛，干嘛要问田姿姿认不认识他？”孟回拿过手机，犹豫片刻，还是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孟回：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个人，你发错消息了。 对方：确定？ 孟回看到这简短的询问，更加确定心中猜测，对方肯定是豪车青年！ 孟回：真的不认识。 对方：那就好。 孟回没有再回，对方也没再发过来。 躺倒在床上，孟回觉得还是不要去想太多。 毕竟田姿姿的人生跟她没有太大关系，能帮的忙她都已经帮过了，总不能顺便帮她把感情问题解决、再给她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算了，管他怎么回事......” 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六点半，无需闹钟，孟回的意识瞬间清醒，起身穿衣洗漱后下楼准备早餐，同时打了几通电话，确定葬礼那边的安排。 等田大伯和李梅梅穿着黑色正装下楼时，一大碗凉面和小菜已经备好。 “大姐还在睡觉吗？”孟回觑两人脸色不算差，于是问了一句。 “嗯，让她睡。她不想去就算了。”李梅梅难得没有讥讽，反倒是一副看开了的样子。不知道田大伯给她保证了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很满意。 田大伯听到田美美更是眼皮都没抬，尝了尝早餐，对孟回道：“姿姿越来越能干了。昨天你发给我设计稿，我让公司的设计师看过了，都可以用起来。” 孟回闻言心中一喜，点点头保证道：“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三人吃完早饭，没有理会还在睡觉的田美美，让司机送他们前往公墓，到的时候已经有客人陆续赶来。 田家的生意伙伴很多，大多数客人都是田大伯和李梅梅的朋友，田蜜蜜的狐朋狗友来得不多。 田蜜蜜平时请客吃饭喝酒，一拖二、二拖三的，少说能来二三十个人捧场，要是开party，随随便便叫上几百号都不成问题。 可是今天，一共只来了七个人，其中五个打着哈欠的小年轻，还是因为父母必须到场，把他们给揪起来的。 孟回认出其中一个眼圈微红的女生，她平时和田蜜蜜非常亲近，经常会一起逛街，喝下午茶。所以在场的人里面，她是最伤心的一个。 孟回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星星姐。” 女生叫徐星星，长得很显小，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其实比田蜜蜜都要大一岁。“姿姿，你来了。”她伸出手搂了搂孟回，把眼泪给忍了回去。 “星星姐，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什么事？” “我二姐去世前，有一次喝多了酒，说她喜欢的人要去国外了，让我帮她去给告别。可是我还没问那人是谁，她就睡着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徐星星听后一愣，道：“蜜蜜有喜欢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而且最近没听说圈子里谁要出国啊。” 田蜜蜜一向是个花蝴蝶，在绿叶花丛中翩翩飞舞，片叶不沾身。身边帅哥如云，只是从来不见她交过男朋友。 孟回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从她这里是打听不出来了。正想找个借口抽身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刚刚正在打哈欠、一脸不情愿的男生开了口。 “那个付辰不是要出国吗？” “他？他又不是我们圈子里的啊。” 徐星星眼神中带着点鄙夷，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 可是孟回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警觉起来。“付辰？他是谁啊？是我二姐的朋友吗？” 徐星星没说话，身后那个男生倒是十分八卦地凑上来。 “这人是付家的私生子，最近一年才出现在圈子里。他行踪不定，而且好像没干什么正经事，大家都不爱和他交往。你二姐嘛......一向喜欢收集美男子，说不定和他关系不错。” 第357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5） 孟回觉得昨天的豪车青年突然询问付辰，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这个付辰肯定和田蜜蜜有一定的关系，在未来，说不定还会和田姿姿有什么来往。 “重生”归来的豪车青年很在意这一点，所以才会发那么莫名其妙的短信询问。 “付辰最近要出国？他哪儿来的钱？该不会是从哪个小姐姐小阿姨那里骗到的吧？”徐星星撇了撇嘴，明显有些鄙夷。 说话的男生跟着嘿嘿一笑：“那我就不知道咯。反正听说他要出去，而且最近好像泡了一个学美术的妹子，我见过一次，我去，那叫一个清纯！” “哼，他不是一向就好那一口嘛，喜欢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徐星星讽刺了一句，突然想起面前的田姿姿一直都很白花，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 男生却不知道这些，只接着笑道：“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嘛，就喜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咯。你们管他干什么？听说付家根本不打算认他回去，还是少跟他来往。” 徐星星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付家认不认他关我什么事？我讨厌他，是因为他本人讨厌！” 男生讪笑道：“嘿嘿嘿，是是是，徐大小从来不会斜眼看人。哎呀不早了，我去扔束花，回去睡回笼觉。” 他说完看到孟回还在，觉得刚刚的话有点失误，赶紧加了一句。 “我们蜜蜜一向不在乎这些个俗世虚礼，过得逍遥自在，她肯定会理解我的。唉，昨晚喝多了，头疼死了......” 徐星星目送他离开，嗤笑了一声：“哼，这些人，不管谁死了都是这副样子，他们亲人都不会例外。姿姿，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孟回点点头，表示没关系。她早就发现，这个世界对于死亡不像别的世界那么看重，葬礼更多的是一场送别，不是祭奠。 除了真正亲近的人，在意死者的人，别的亲朋好友都是一副无甚所谓的样子。 只是成年人需要为了田大伯和李梅梅做出一副沉痛模样，年轻人就完全不需要伪装。 “星星姐，你们说的那个付辰，今天没有来吧？”孟回四下一扫，觉得来的年轻人都长得不差，但要说特别勾人，好像又谈不上。 “没有，他不会来。你看那边，”徐星星指着一名穿正装的中年，他身边站着一位举止优雅的妇人，“那是付叔叔和孙阿姨。有孙阿姨在，付辰哪敢来？” 孙阿姨显然就是付叔叔的妻子，付辰作为私生子，肯定不敢在这种场合露面。孟回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一瞬间失落。 付辰马上要出国，人一走，她就弄不清楚隐匿任务究竟是什么，更不要提完成了。 “姿姿，你真觉得蜜蜜会喜欢付辰吗？”徐星星从一开始很难相信，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以田蜜蜜的风格不是没有可能。 “我觉得，百分之百是喜欢的。”孟回很笃定，而且她确信田蜜蜜这回不是闹着玩，毕竟人都死了，魂还念叨着呢！ “付辰那个人，很花心的！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小姑娘飞蛾扑火一样扑上去。蜜蜜又不是没交过大帅哥......” 徐星星唠唠叨叨一通，叹了口气：“你说蜜蜜托你跟那个喜欢的人告别，那你真要去找到付辰，帮她告别吗？” “我想去。”孟回点点头，“既然答应了二姐，就应该做到。” “唉，那我帮你打听打听付辰什么时候走，还有他的联络方式。” 徐星星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孟回，约定好一有付辰的消息就通知她。 孟回赶紧道谢，两人又聊了一些田蜜蜜生前的事，等到葬礼正式开始才分别回到亲人身边。 葬礼结束，田蜜蜜的骨灰下了葬，李梅梅无声哭泣着送走了来宾，田大伯也是一脸沉痛，强忍着没有当众哭出来。 等到亲朋好友离开，田大伯和李梅梅才站在女儿的墓前，依偎着，久久没有说话。 孟回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姑娘，就这样被亲姐姐的恶念吞噬，死得那样凄惨。 更凄惨的是，她死后，她的父母还要承受这一切。特别是田大伯，心里肯定是苦痛难忍。 * 离开公墓，孟回跟田大伯打了招呼，直奔田家在秦城最大的工作室，同时给周春晓打了电话让她一起去。 周春晓听到能和田家的设计师见面，差点在寝室蹦起三丈高，她本来就打算翘掉下午的课，很快就收拾好稿子匆匆赶了过去。 工作室在一家商场二楼，占地极大，里面有高端成品服装，也接受客户量体定做。一部分服装是交给厂家，还有一部分全是人工制作，价格不菲。 “哇，姿姿，在这里工作的设计师做梦都会笑醒吧！”周春晓一进门就凑到孟回耳边，艳羡不已。 孟回笑道：“我们要是做得好，以后就在这里上班啦。” 这里算是整个田氏的核心，来到这里的设计师都是全国甚至世界闻名，想到田美美曾那样拉拢周春晓，孟回觉得她以后肯定能进来。 现在的周春晓还有一丝不确定，腼腆地笑了笑，一路好奇打量着四周，和孟回一起走到了一群设计师面前。 孟回提前给田大伯打过电话，他又和这里的人交接过，所以两个学生妹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你就是周春晓吧？我看看你的设计稿。”一名穿着时尚的大美人礼貌地笑了笑，看样子是团队领导。 周春晓有些忐忑，赶紧从包里取出最近的几张作品，递过去的时候心跳都开始加速。当看到大美人露出几分惊讶，嘴角含着浅笑，她简直激动得都快把手骨捏碎。 孟回的手被她牵在手里，握得死紧，她倒是不怎么痛，只是默默为以后的田姿姿捏了把汗。这力道，不会留下暗伤吧？ “不错。”大美人把稿子放在桌上，显然是要留用的意思，“再稍微修改一些细节，马上可以投入生产。你们那个网店已经在筹备了吗？” 孟回和周春晓都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把计划和大家细细过了一遍。 第358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6） 网店试营业当天，成交额高达五十万。 由于宣传力度大，范围广，又是本国最知名的大牌之一，下单的新老顾客络绎不绝。不仅惊呆了孟回和周春晓，连田大伯和李梅梅都吃了一惊。 当晚，第二天晚上，田大伯暂时放下了家中的烦心事，宴请网店高层，其中自然包括了孟回和周春晓。 周春晓设计的几套衣服成为当季爆款，下单量直线飙升，工作室已经破例聘请她为正式设计师，无需再经过两年实习期，一毕业就能立即开始工作。 宽敞明亮的宴会厅，大圆桌主位坐着田大伯和李梅梅，两人都露出了难得的浅笑。一个月以来，这是唯一一件让他们舒心的事情。 “姿姿，春晓，这回多亏了你们两个。”田大伯举起酒杯，和李梅梅一起感谢孟回、周春晓。 众人知道“田姿姿”是老板侄女，周春晓是田姿姿最好的朋友，这两人以后前途无量，于是纷纷跑来敬酒祝贺，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田大伯电话响起，大家说话的声音稍微降低了一些。恍惚间，众人只见老板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压越来越低沉，连身边的李梅梅都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田大伯做生意一向严肃却不严厉，对待员工的态度亲切和蔼，不爱摆出老板架子，更不会用这样的脸色待人。 “出了什么事？”李梅梅见他挂断了电话，赶紧轻声询问。 “没事没事，抱歉，家里出了点小状况，现在已经解决了。大家吃饭吃饭。”田大伯很快恢复如常，带着笑意招呼大家继续。 只是坐在他身边的孟回和李梅梅都能看出，他平静的表象下暗藏着汹涌的暗流。 一定是田美美出幺蛾子了。孟回第一反应就是她在作怪，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够如此牵动田大伯的情绪。哪怕是生意都不可能。 而且田氏运转良好，不可能出得了大差错。 李梅梅显然也想到了，脸色逐渐有些发冷，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她肯定会当场揪着田大伯追问。 负责网店的员工们正高兴，没有再注意到老板夫妻俩细微的变化，一场饭局宾客尽欢，散场时，还有人提议一起去续场。 “你们年轻人去吧，我们老年人就早点回去休息了。姿姿，你和春晓好好招待他们。”田大伯吩咐了一句，和李梅梅一起上了车。 孟回本想跟上前去问问，但想到眼下还需要接着帮田姿姿稳固地位，这一任务同样重要，所以压下心中好奇没有多说。 带员工们去了秦城最好的会所，包厢里又是一场欢闹。 这个月的业绩，远远高出了他们的想象，“田姿姿”和周春晓两个核心人物，自然成了大家卖力讨好的对象。 等到一场众人晕的晕、吐的吐，毫无醉意的孟回才把微醺的周春晓送上车，自己喊了一辆网约车返回到田家。 小洋房里，灯火通明。孟回进门时只见右侧客厅中，坐着脸色铁青的田大伯、满脸讽刺的李嬷嬷、以及一脸得意的田美美。 “姿姿回来了？”田美美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很是惬意。 “大姐。”孟回客气地冲她点点头，打过招呼后，自己坐到了沙发另一边。“大伯，伯母，还没有休息啊？” “嗯，你大姐不让我们休息，我们也没办法。”李梅梅讽刺地笑了两声，声音很冷。 “大姐，出了什么事情吗？”孟回转眼看过去，眼中带着冷意。她确定田美美不敢暴露她不是田姿姿，因为田美美也有重生的秘密掌握在她手中。 只是看到她这样子，显然又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孟回觉得之前的警告，怕是被她全部丢到脑后去了。 田美美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紧抿着唇，过了好片刻才恢复平静。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我把公司的股份出让给了楚家。”田美美将“楚家”两个字咬得很重，还特意看了孟回一眼，“你知道楚家吗？楚曜可是对田家股份很感兴趣呢。” 孟回确实不知道楚家，更没听过楚曜，还没发问，就听到田美美自行解释起来。 “上个月，我不小心被他司机的车子撞到，你忘了？” “哦，就是你碰瓷的那辆车？” 孟回才不给她留面子，什么不小心撞到，说话还挺有艺术！原来那个人叫楚曜？孟回眯了眯眼，看向田美美的眼神有点讥讽。 这脑残，又被人耍了。 楚曜作为一个重生者，显然很清楚田氏股份的价值。田美美发现自己在田家混不开，居然自以为是地把股份卖给他？ 看这样子，还是她主动找上门的吧！ 孟回觉得几乎无需出手针对田美美，她自己就能规规矩矩走在作死的路上，轻易就能狗带。 “你一共也只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卖给他又能怎样？”孟回撇了撇嘴，并不觉得这事值得田美美得意。 谁知田美美露出一个神烦的笑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爸爸以前签过一份协议，我和蜜蜜两个每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要是其中一个出了事，另一人就能继承。” 孟回这下才觉得有点心烦。难怪田大伯和李梅梅那么生气，田美美手头有百分之三十，这要是卖出去，楚曜可算是大股东了。 田大伯占股百分之六十，李梅梅签过婚前协议，不占据公司股份，只能让后代占股。田美美和田蜜蜜一人百分之十五，余下的百分之十散落在公司管理层。 “也就是说，你把田家辛苦积攒的家业，全部交给了楚家？这值得你高兴？你是疯子吗？”孟回实在按捺不住出言讥讽。 谁知田蜜蜜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哼道：“田家有把我当家人吗？爸爸，”她转头看向田大伯，“你把我当女儿吗？” 田大伯一言不发，眼中没有了失望，更没有了愤恨，只余下一片平静。 “我在公司说话没人听，那我要这股份有什么用？这个家也没有给我一点温暖，那我要这个家有什么用？你们恨不得我死，可是我死之前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第359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7） 田美美像是疯了一样控诉着田大伯和李梅梅的“罪行”，连死去的田蜜蜜都没有放过，看样子是恨不得把骨灰翻出来倒进马桶冲掉。 从小到大，她所做的那些错事全都被她抛之脑后，记得的只是李梅梅对她的冷眼讥讽，还有田蜜蜜嚣张威武挑她刺、找她打架等事。 田大伯听到这些，又想到田美美自己做出的那些事，只觉得这个女儿从小时候就是歪了，现在是在不归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李梅梅母女从来没有真的整治过她，特别是田蜜蜜，一向都是把讨厌挂在嘴上，除了拌拌嘴，打打架，从来没在背后使心眼。 李梅梅的小手段也仅限于家中，在外面，她是一贯不会做出恶毒继母姿态。更何况她的每一次小手段，都只为了报复田美美的出招。 “现在连个孤女都能来抢我的位置，我还有什么舍不得？再说，有楚曜加入，田氏还能更上一层楼。爸，你就偷着乐吧。” 田美美笑得很开心，也很癫狂，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扭着腰朝楼上走去。 “大伯，能和楚曜商量商量，让他不买吗？”孟回有点搞不懂这个人，而且他既然重生了，想避开田蜜蜜，她就不方便亲自露面。 “这个年轻人是楚家这一代最强势、最精明能干的一个。他下的决定，不会因为我的请求更改。”田大伯神情落寞，突然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 打拼了一辈子，为的就是给后人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留下更强大的商业帝国，结果却被后人一坑再坑，实在是心力交瘁。 “我该早点送她进去的......”田大伯闭上眼，“我和你伯母本来打算，先把她正在插手的事缓缓停下，断了她的资金来源，再给员工一个合理的交代。 “我不能让田氏所有人知道，她是因为那件事被抓进去。为了保住名誉，我必须慢慢来。我甚至和那位朋友打过招呼，悄悄抓人，秘密关押，不对外审判。” 孟回这才知道，李梅梅一直不跟田大伯闹，原来是因为他已经有了看上去很合理的安排。 其实在普通情况下，他的安排确实很合理。既保全了田氏公司的名誉，股价，保障了未来发展，又能让田美美受到应有的惩罚。 到时候只需要对外宣称，田美美经营不善，导致公司亏损，无颜面对家人，自己跑去国外学习经验去了。至于以后回不回来，谁又会真心关心？ 可惜田美美是重生者，又多了一个金手指，比没有重生前更加自以为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控。 被孟回威胁后，她不敢使用金手指逼迫员工做事，也不能再逼迫竞争对手把成果给她，在公司发展的自然不顺利。 加上田大伯有心收回她的一切，员工不可能再配合她。这一切都让她恼火至极，却又因为能力太差，挽回不了局面。 恨意上脑，田美美干脆走上了最绝的路。她要拉上田氏、田大伯和李梅梅，跟她一起完蛋。 “她应该想到，我们已经知道蜜蜜那件事的真相了。”田大伯揉了揉额角，“她这么极端，我也没办法再瞒下去。” 李梅梅转过头，皱眉道：“老田，这么长时间都坚持过来了，要是现在直接报警，前面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呢？要是不能秘密进行，田家就毁了。” 她说完，见田大伯神情坚决，赶紧又道：“公司那么多员工怎么办？要是因为这件事造成损失，我们怎么承受得起？还有姿姿，她好不容易把网店办起来！” 李梅梅此刻一心都在田家和公司，她当然巴不得田美美立马就判处死刑，还名声尽毁，可是她知道这样做除了解气没有任何好处。 田大伯却仍是摇头，歉意地看了孟回一眼：“姿姿，你有信心渡过这次难关吗？” 孟回想了想，点点头道：“有信心，而且还有很大的把握。”关键时刻，她还能用仙术操作，情况再艰难，挺一挺总会过去。 李梅梅见他们两个做出了决定，在旁幽幽一叹：“唉，也好，我的姑娘终于能瞑目了吧。” 田大伯拿出手机，给那个朋友打过去，夜已深，对方应该早就休息了，但一听到他的决定，很快就答应下来，表示会立刻让人前往田家。 挂掉电话，田大伯靠在沙发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疲惫不堪。 李梅梅神情纠结，一会儿觉得解气，一会儿又觉得因为田美美造成这样大损失，实在不划算。 孟回一直对这件事抱着旁观者的态度，她只打算帮忙逼出口供，后续的抓捕全看田大伯自己。她只要知道田美美会受到惩罚就行。 凌晨两点，小区里驶进三辆低调的黑车，露出证件后顺利从大门进入，没有开车灯，缓缓来到田家小洋房门前。 孟回听到细微的动静，提醒道：“大伯，伯母，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走吧。”田大伯点点头，尽量保持着平静，率先迈出一步去开门。 一共来了九个人，有男有女，看上去都很严肃，穿配也十分精良。没有因为嫌疑人是个小姑娘而松懈。 孟回知道田美美除了精神控制再无别的手段，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探出意念，打算在关键时刻帮一把。省得田美美反抗时动用精神力，她还要去帮忙解决。 田美美睡得很香，房间里有收拾好的几个大箱子，看样子是打算尽快离开田家。卧室门被打开的一瞬，她似有所觉般惊醒，喊了一声：“干什么？” 当看清九个陌生人围在床边，她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疯了吗？凭什么闯进我家？滚出去！”她猛地探出精神力，冲着领头的一个男人大吼，“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马上滚出我家！” 谁知道这一回，她的精神力没有对对方造成半点影响。九人动作迅速，上前将她按住，铐好，并按照规定宣读她的权利。 田美美已经反映过来，她的能力是被占据田姿姿身体的人给抑制了，在下楼的时候，她恨恨盯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但眼底已经充满恐惧。 第360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8） 第二天早间新闻，一条重量级消息震惊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国内知名大牌董事长之女田美美，涉嫌买凶杀害亲妹被拘留关押。 案情还在进一步审理，全国网民都已在网上给田美美定了罪，嚷嚷着这样的人不判死刑，简直天理难容。 事情经过被新闻一笔带过，没有特别说明前因后果，但秦城这么大，田家认识的人那么多，知道姐妹俩关系不好的人多不胜数。 很快，田美美和田蜜蜜的恩恩怨怨就在网上传开，不过本着死者为大的一贯传统，舆论一边倒向田蜜蜜。 就连田姿姿都被人扯出来，当作第二个受害者，以此来证明田美美的恶狠和冷血。 孟回没理会这些，她只关注着一直下跌的股价，帮整个人颓废下去的田大伯打理公司，忙得团团乱转。 让她意外的是，网店的销售额不仅没下去，反而因为这一波增长得飞快。 好多人刚收到货品，还没试穿就跑来评论，说是不用试穿，给田姿姿撑腰打气，让她成为女强人气死田美美。 周春晓也忙得不可开交，每当找到上厕所的间隙，都要打个语音电话来问问孟回，看她心情有没有受影响。 两人互相鼓舞对方，给对方打气加油，一天天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一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就晃了过去。 * 这天中午，孟回刚在田氏工作室开完会，从商城出来的时候接到徐星星电话，这才想起最近被抛到脑后的隐匿任务。 电话那头，徐星星关切了几句田家最近的情况，又问了问案情进展，才道：“付辰后天早上的飞机，电话我也要到了，我直接发给你吗？” “谢谢星星姐，麻烦你发给我吧。” 孟回跟她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接到消息，里面是付辰的电话号码，住址，以及生平详情，连他小时候养的狗叫“乐乐”都打听到了。 “真是厉害！”孟回忍不住低声感叹。 徐星星同样是白富美圈子里的领头人物，能被田蜜蜜当成真心朋友，条件当然不差。短短一个月时间，把付辰从头到尾挖了个透。 付辰是在一家福利医院出生，因为付辰妈妈刚怀孕，自己都还没发现的时候，付太太注意到了这段婚外情。 付先生为了家庭，断掉了和付辰妈妈的联系，同时断掉的当然还有资金。他完全不知道她怀孕，更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付辰妈妈已经穷困潦倒。 付辰出生后，母子俩相依为命，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 直到付辰妈妈实在撑不下去，再次找上付先生，证明这孩子是他的，这才过上了稍好的生活。 而那个时候，付辰已经十六岁，成了贫困片区有名的刺头。 当有条件得到更好的教育时，他却忽然退学离家，很少再回去，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难怪在网上照片都那么具有流氓气质，原来这么小就出去闯荡。”孟回觉得，有这样的生活环境，他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付辰现在二十七岁，网上最后一条动态是一年半前，正是他正式混进富家子弟圈的时间。 根据徐星星打听到的信息，付辰是突然决定出国学习，为此还接受了付先生的帮助。毕竟以他本人的实力，不可能联络到学校。 不过他没有接受付家的资金援助，所以大家都猜测，他应该是骗了那个学美术的清纯妹的钱。 付辰的感情经历又长又乱，孟回都觉得没眼看。姐妹花，母女花，小阿姨小姐姐小妹妹，总之来者不拒。 只是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只对清纯小白花感兴趣。 孟回不太想用田姿姿的身体去见付辰，从那个楚曜的反应来看，田姿姿以后肯定会和付辰有瓜葛，这样的人物，对于田姿姿来说真的很危险。 可是要是不去，隐匿任务就没办法完成，她没有办法，只能斟酌着词句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付辰发了过去。 很快，付辰回了过来。 “明天晚上我有时间，可以见面。” 孟回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捏把汗，她想了想，决定明天搞个诡异点的妆容，再去田蜜蜜衣柜暂借一套毫不清纯的装备。 “弄得不伦不类，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田姿姿就能避开这场疑似感情纠葛的劫数。” 回到田家的时候天色不早，孟回给田大伯和李梅梅打了个招呼，征求她们的同意后，去了田蜜蜜的衣帽间挑选。 大大的房间内挂满了去年的秋冬春三季新款，今年夏季的新款，还没来得及定，人就已经去世了。 孟回从去年夏季款里挑了一条不暴露、不张扬，但是也绝对不清纯可人的长裙。 再选了一双高跟鞋，一个包，一副大耳环，搭配起来很显成熟，甚至可以说有点老气。 她故意挑的颜色和款式非常不搭，看上去有种暴发户刚发了财，还不懂欣赏，随便乱买奢侈品往身上套的感觉。 试穿后，孟回决定明天来个更不搭调的烟熏妆，打了个响指，觉得田姿姿以后肯定安全了。 隐匿在身体里的田姿姿魂魄：...... * 第二天忙活到下午六点，孟回及时收工，把手头的事情交给助理全权负责，自己乘车赶回田家换衣服打扮。 她当然没有勇气把那一套穿到公司去，要是负责人是这样的品味，肯定会被底下的人吐槽死。 化了一个自己都不忍目睹的妆容，顶着两个像是被打过两拳的黑眼圈，孟回在司机大叔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坐上车吩咐道：“到我常去那家咖啡厅。” 司机大叔犹豫了一会儿，弱弱应了声好，行驶途中一直慢悠悠的，似乎希望她回心转意回家换身衣服，或者至少把妆洗掉。 让他失望的是，孟回觉得今天的样子非常适合见付辰。她一下车，仰着下巴开开心心往咖啡厅走，她老远就看到付辰，独自靠着沙发，懒洋洋的，很痞。 她正想过去，却感觉到一股非常灼热、非常难以忽视的目光，从另一边的桌旁扫来。 孟回转头一看，愣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楚曜会在这里？！ 第361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19） 楚曜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那名中年浑身冒着油光，听着啤酒肚，扎着显眼的大Logo皮带，衬衣塞进XXXL的裤子里，看上去很富态，很老板。 在他的衬托下，本来就几近完美的楚曜，此刻就像是沐浴在灯光下的天神。 只不过天神看到进门的女人，无懈可击的笑容露出一丝裂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若有所思般转头，看了一眼靠窗坐着的付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嘴角莫名牵起一丝笑容。 看起来像个沉浸在自己心理活动中的傻逼。 孟回大胆翻了个白眼，因为在这套烟熏妆的掩盖下，她不管怎么用眼，恐怕都没人能看清楚。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响亮，引得咖啡厅好多人转眼看，好在走进去不久就有地毯，总算是结束了这种煎熬。 孟回径直坐在付辰的对面，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神情都很平静。 付辰小麦色的皮肤将他显得更具有野性，身上肌肉线条流畅，但不特别明显，小臂和手背能看到青筋，手指骨节分明，笔直修长。 他眼尾斜斜上挑，望进那双黑眸，如同看向了无底深渊。 是个充满危险气息的人。 孟回觉得，他身上那种经过无数磨难锻炼出来的平静，跟生活在优越环境中长大、被人捧了二十七年的楚曜不太一样。 “你好，我是田姿姿，田蜜蜜的堂妹。” “你好。找我什么事？” 付辰看上去还算有礼貌，而且从眼中表露出来的情绪看来，他对面前的“田姿姿”完全没有兴趣。这让孟回十分满意。 “我姐知道你要出国，心里很难过，她......” “不用说了。” “嗯？”孟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没兴趣。”付辰嗤笑一声，“她跟我这种人扯什么关系？死了都要被人喷。”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 “我担心什么？我不担心。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为这个。” 孟回看到他漫不经心起身，好像是打算离开，忽然脱口而出道：“你能去一趟她的墓地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付辰表示对田蜜蜜没兴趣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隐匿心愿说不定就是这个。 付辰果然摆手拒绝，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不去，太远了。我明天要赶飞机。” 孟回正想去拦他，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取出来一看，是楚曜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说你给钱，他就会去。” 孟回一头黑线，这么简单的吗？！ “付先生，你等一下！”孟回赶紧追上前去，在门口用较低的声音道，“我不会让你白去一趟的。” 付辰果然停下脚步，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多少？” “呃，你说多少？”孟回看着他，希望他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 “二百七十五。”付辰毫不犹豫吐出一个数字。 “二百？七十五？不是万吧？”孟回狐疑。 “我来这里打车，来回一共七十五。刚刚咖啡厅买单，一百五，还有五十算是我跑路费。” 付辰的话让孟回有些想笑，这个人好别扭。 明明内心是想去的吧？只是担心别人会把他和田蜜蜜联系在一起，给人制造话题，让田蜜蜜死后还跟他捆绑在一起。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名声，一个见不得光、不被人看得起的私生子，少年时还做了那么多年混混，在外又有骗女人钱的恶名。 他就是不想让田蜜蜜跟他沾染上关系。或许他不喜欢田蜜蜜，但应该看得出来田蜜蜜是真心喜欢他，从来没有斜眼瞧他的吧？ 他愿意去田蜜蜜的墓地，又不想让人知道他愿意，干脆收了钱，继续破罐子破摔，不让人家认为他真的和田蜜蜜有关系。 “二百七十五是吧？”孟回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的车，“上去吧，等你做到了我就转给你。” “我艹，你还怕我赖账？妈的......”付辰大步流星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回头不耐烦喊道，“你他妈还站那干什么？我一个人去墓地吗？” “......”孟回小跑过去坐到了副驾驶，让他一个人在后面懒懒瘫着。 一路无话，孟回在快要到达公墓的时候，又收到了楚曜的短信。 “明天晚上跟我见一面。” 孟回撇了撇嘴，心想你谁啊。从一开始发消息，这人就没自我介绍过一下，难道全世界都该认识他的号码？ “有事吗？”孟回飞快打字，回了过去。 “田家股份的事。”对方回道。 孟回知道最近田大伯的焦虑，每次想约楚曜出来谈，他都拒绝了。田大伯苦于见不到人，也不知道楚曜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又气又急，连公司都不想去。 “好，明天七点半，刚刚的咖啡厅见。”孟回发送过去，对方好半天没有回消息，在她以为这就算是说好的时候，对方忽然又发来一条。 “你见谁都约那里？” 孟回：...... 这突然的别扭是干嘛！真想把身体还给田姿姿，让她自己来操作算了！ “那你说在哪里？” 楚曜发了一个地址过来，顺便还发了定位，孟回看了看，也是一家咖啡厅，只是离田家很近，而且就在小王子蛋糕店附近。 她巴不得不走远路，回了个嗯，带着付辰穿梭在幽静昏暗的小径上，来到了田蜜蜜墓地边上。 付辰一路在别人墓前偷花，东一根西一根，有焉掉的，也有人家下午刚刚送来的。凑成一大把，用一根草拴住。 他站在墓前，看了看田蜜蜜的照片，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走上前把花半丢在墓碑前，静静站了一会儿。 “走吧，不早了。”付辰沉默了很久，低低的声音传来时，天都全黑了。 孟回已经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羁绊少了一缕，说明田蜜蜜的隐匿心愿确实是让付辰来看她。 “走吧。”孟回完成任务，心里高兴，语气不由自主雀跃了几分。 付辰走在身后，忽然没头没尾嘀咕道：“我他妈并没有偏好清纯小白花，不过你这装扮，我看得还是挺开心。” 孟回：...... 谣言害死人！ 第362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20） 回到田家已经很晚了，李梅梅照常给她留了一盏暖黄灯，方便她进门的时候换鞋，省得一进来就是一片漆黑。 孟回觉得李梅梅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偶尔是有点势利眼，嘴巴也厉害得不行，但只要对她好，她心里都会记得，并反过来加倍对人好。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孟回不认为她会主动对田美美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因为李梅梅的找茬，一向只停留在口头给人不痛快。 除非田美美做出过分的事，李梅梅才会反击。 田美美对她们母女俩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令人发指。从关押到现在，她在牢里都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的悔意，就连装样子都不愿意。 田美美认了罪，但她不承认自己是在挑唆他们杀人，咬死自己只想给田蜜蜜一个教训，是那些人下手太狠出了意外。 她卖掉股份后很有大一笔现钱，请来的律师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一整个团队为她精心谋划，只想帮助她把罪名减到最轻。 这些钱没有白花，孟回第二天早上起床，听到李梅梅近乎嘶吼的声音，从一楼传到了二楼。 “凭什么只是二十五年？我的蜜蜜是只死二十五年就能醒来吗？不行！我不接受！” 孟回很平静，洗漱后下了楼，来到疯狂哭叫的李梅梅身边，用带有一缕魂力的声音安抚道：“伯母，上诉吧，您不要气坏了身体。” 李梅梅一想，是啊，还能继续上诉，她要告到田美美真正付出代价为止！ “好，好，我这就去给律师打电话。”李梅梅没理会焉不拉叽的田大伯，匆匆拿着座机去了花园里。 孟回看到田大伯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其实最不好过。这种纠结，没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 “大伯，我先出去上班了。”孟回请了半学期的假，打算趁这学期好好发展网店。 “去吧。”田大伯点点头，忽然又道，“你觉得美美应该......应该怎么判？” 孟回看到他犹疑的神情，没有隐瞒内心的真实想法：“死刑。”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多看田大伯脸上的凄惶神情。 * 忙了一整天，孟回踩着点来到小王子蛋糕店旁边的咖啡厅，小而温馨的店铺里散着暖黄的光，小巧简洁的木质椅子和小圆桌，让楚曜显得有点憋屈。 “不好意思来晚了。”孟回坐下后，看到面前是低咖啡因黑咖啡，略有些嫌弃地移开了一点。 “你是谁？”楚曜直入正题，没有一丝犹豫。 “你让我来谈田家的事，你说我是谁？”孟回心里其实有点忐忑，这人毕竟是田姿姿的未来老公，他重生过一次，肯定是很了解田姿姿的一切。 她现在的表现，实在太不像田姿姿了。 工作能力撇开不谈，关键是性格，她最近实在没心思去伪装。大家都认为是家里连番出事，让她成长了起来，但楚曜现在不会这么认为。 “田姿姿死了吗？”楚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垂下眼帘不再抬起来。 “没有。”孟回看到他这副确定的样子，也不好再隐瞒，“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到底是谁？”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利用好你自己的金手指，老老实实做人，不要东搞西搞闹事。说吧，田家股份的事到底打算干什么？” 楚曜听到“老老实实做人”、“东搞西搞闹事”，嘴角又是一抽，忍不住气笑了。 “不管你是谁，都最好不要插手我想做的事。你什么时候把身体还给姿姿？” 孟回听到这称呼，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明明就还喜欢田姿姿，纯粹的口嫌体正直。她脑子里念头一转，嘿嘿笑道：“还有点事要办，你要是帮忙，我就快点还她。” “什么事。” “我要田美美死。” “好说。” “还有，我需要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是属于田美美的东西，我必须帮田姿姿拿到手。” 楚曜突然别扭地侧过头，哼了一声。 “我打算求婚用的。” “......”孟回一头黑线，“兄弟，你这操作很溜，但是还是麻烦你先卖给我，要不然你婚也求不成。” “知道了。”楚曜不耐烦地点头。“还有什么事？” 孟回见他态度比想象得要好，又已经约定了正事，于是问出最好奇的问题。“你以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故意避开田姿姿？” 楚曜神情微冷，看样子有点介意，不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姿姿跟我结婚后很无聊，想出去工作，又怕我跟她的时间对不上，经常见不了面。她只能找田蜜蜜玩，后来就认识了付辰。” 楚曜的声音很冷淡，故意掩饰着压抑的情绪。 “付辰对她很感兴趣，我不知道姿姿怎么想，我也不想知道。这期间，田美美一直在找姿姿借钱，不借就找人骚扰她，还说要来告诉我，她和付辰出轨了。” 孟回翻了个白眼，不管未来、现在还是过去，田美美都真的令人讨厌。 “姿姿那段时间跟付辰......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多，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总之姿姿很慌。她找到付辰，要他帮忙。” 孟回微微张了张嘴，大概知道了接下来的事。 “付辰认识很多道上的人，这些人收买起来也很容易。他先是找人引诱田美美去借款，借完还不上，就让打手去催债。 “其中几个打手是他安排好的人，下完死手就消失在秦城。被抓的那群人，直到坐牢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回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未来的田姿姿和付辰有没有关系，这事跟她无关。她只是忍不住唏嘘。 她一直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就是挑起现在这场混乱的源头。只是没想到田蜜蜜从头到尾都无辜，死得无比冤枉。 “我先走了。”孟回没有再继续打听别的事，离开前问道，“你确定田美美那边不会有问题？” “不会。”楚曜点头。 听到他的保证，孟回放心离开咖啡厅。回到家，看到田大伯和李梅梅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 “大伯，伯母，怎么了？” 田大伯没说话，李梅梅平静道：“田美美......自杀了。” 第363章 重生女主炮灰妹（21） 田美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衣服裤子撕烂成条，悬窗自尽了。 看守人员都受到很严重的处分，连带整个拘留所都遭殃，关键的是大家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死。 她的律师非常气愤，明明都已经成功了，哪怕上诉，他们还是能够尽全力把判决减轻到最低，可是当事人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毫无预兆，没有留下一句话，死得安安静静且十分突然。 孟回总觉得这件事跟前几天见面的楚曜有关，但她发消息、打电话去问，对方一概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是我。 孟回当然不相信，不过人家不愿意说是怎么做到的，她也不可能去逼问。她估摸着这事涉及到楚曜的金手指，人家不想暴露也情有可原。 毕竟上一个嘚瑟自己金手指的人已经死掉了。 楚曜肯定不会像田美美那样，突兀地占据先机，或是在明面上直接对人使用金手指。 这人很谨慎，活了两世，眼光独到，又知道分寸，这样的人才会真正发挥出金手指的效用，让自己活得越来越好。 孟回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只余下微不可查的一缕，正是因为楚曜控制住的股份，还没有转移到田姿姿名下。 楚曜一直推脱有事忙，让孟回再等一段时间，她只好埋头继续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让田大伯很欣慰，干脆把公司大部分生意都交给她打理。 在田美美死后，李梅梅什么都看开了，居然成了个视金钱如无物的人，每天吃斋念佛，连眼神都平和了很多。 田大伯只插手一些关键要务，而且连这些都在慢慢移交给孟回，意思很明显，以后是要把公司全部交到田姿姿手上。 田大伯和李梅梅年纪都不小，要再生一个孩子，还没培养出来，他们老两口都快走不动路了。 他们经过这些事，把利益和金钱看得不那么重，何况田姿姿也是自家人，为什么不能让她继承？ 由此种种，孟回一跃成为田氏说一不二的人物，在公司危难期间做了很多有利于挽回的事，获得一大票支持和信任。 要不是怕田姿姿回到身体后，没办法做到她能做到的事，她还可以完成得更好、更利落。毕竟以前连国家都管理过，一个小小公司怎么可能难得到她。 这天，孟回刚开完一个会，带着助理匆匆直奔下一场，在上车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楚曜的电话。 “喂！你终于有空了吗？” “嗯。”电话里楚曜的声音有点虚弱。“这周四上午九点半，交易所见。” “好的好的！”孟回连忙答应，也管不了当天有没有什么会要开。 楚曜咔嚓一声挂断电话，孟回喜滋滋地让助理查了下日程，推掉了周四上午的一切行程。唯有股份是大事，转到手，她就可以回地府啦。 孟回想了想，这次在任务中赚了不少钱，她决定私自取用一点点，给小白小黑和老板带点礼物回去。 老板没收了小白小黑不少零食，自己藏在抽屉里吃，孟回早就发现了。这次多买点，省得他正大光明抢人家东西。 “田总，您看个人，像不像楚总？”助理指着车窗外，街道上站着一个身形瘦削，脸颊凹陷，看上去像是病重要死的男人。 孟回定睛一看，确实是楚曜没错。“停车。”她朝司机喊了一声，助理赶忙下去把车门大大拉开。 孟回跑到楚曜面前，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她抬眼一看，这里正是市中心医院，看他这样子，难道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楚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张了张嘴，把差点出口的话吞下去，道：“怎么在这里？当然是生病了，难道我没事跑来这里喝茶？” “......”孟回无语，直接用意念在他体内一扫，竟然发现他生命力消耗了近半。没有癌细胞，没有别的疾病，不是她想象的病危状况。 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你引诱杀死一个人，需要付出半数生命力？所以直接隔空杀人的话，会付出你自己的命？” 楚曜一惊，神情明显不自然，他一直不知道，占据田姿姿身体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现在被她戳破隐秘，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意。 “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杀我？呵呵。”孟回忍不住想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没事，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就放心了。周四早点去啊！” 孟回收手的瞬间，楚曜忽然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是一股暖流，从肩膀位置流入四肢百骸。 楚曜一惊，住院治疗了这么久，效果微乎其微，她轻轻一拍，居然体力全都恢复了？ 孟回上车后，楚曜还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她当然恢复不了楚曜的生命力，那需要他自己慢慢养回去，甚至有可能养不回去，会直接影响寿命。 她只能用魂力帮他一把，让他不至于虚弱无力。 让田美美死得不引人怀疑并不容易，要是没有楚曜帮忙，孟回还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越往后拖，判死刑的几率越小，要是不能判死刑，田蜜蜜的第一任务根本不算完成。楚曜的出手帮了大忙，孟回当然也愿意尽力回报一二。 * 周四上午，再次看到楚曜时，他精神状态良好，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常。两人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很快完成了交易。 在合同生效的一瞬间，孟回就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羁绊消失了。 “谢谢你啦，下次再见，你就能看到真的田姿姿了。”孟回友好地和他握握手，顺便再给他输了一次魂力。 楚曜点点头，听到田姿姿时，眼睛里闪过柔和的光。 孟回朝他挥挥手，检查了一遍魂魄里装好的零食大礼包，借由上厕所避开助理，在隔间探出意念感应到地府的存在，倏地钻了进去。 “老板！我回来啦！” 孟回把大礼包往他办公桌上一砸，这才发现殿内站着不少仙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违规操作。 “......”阎王看到满桌花里胡哨的零食，很想把孟回推回任务世界去。 白羽连忙给她使眼色，让她站到身边，压低声音道：“地府争霸赛又要开始了！” 第364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 地府争霸赛本来该是五千年一次，由于上次阎王为了进阶的事，跑去天庭闹了一场，砸坏了不少系统，也伤了不少仙员，上一届大赛就一直没来得及举办。 孟回当时还和白羽、黑墨庆幸不已，这种没什么意思的比赛，输了还要去凡俗轮回那么久，耽误进阶，实在是没有举办的必要。 可惜他们的意见没有用，这是有地府以来的规矩，十殿的老板都没有办法躲过。 孟回老老实实垂着头，站在白羽旁边，好在那些仙员无心挑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大包小包的零食。 “既然阎王殿的孟婆也回来了，那比赛就立即准备起来吧。这次的任务奖励很丰厚，听说炼丹办公室准备了很多丹药，都是没有副作用的进阶丹。” 这话让孟回和白羽眼睛一亮，黑墨眼中都闪过一瞬间的惊喜。 天庭对境界的掌控很严格，要不是上次那么一闹，他们到现在还被压制着，没想到这回居然主动弄了进阶的丹药作奖励。 真是几十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大方。 仙员们按规定说了一下规则，比赛期间不许使用仙术，不可伤及对手魂魄之类的，看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听他们逼逼，他们也赶紧说完离开了地府。 “老板！这回一定要争取第一啊！”白羽的胜负心都被丹药激发，眼里闪烁着火光。 阎王点点头，看了看桌上的零食大礼包，再看了看孟回。“其他几殿的孟婆都是金仙，你境界比她们低，不要太勉强自己。” 孟回很想得到丹药，也想为阎王殿争第一出一份力，可是境界摆在这里，确实没有赢面。她幽幽叹了口气：“唉，好吧，总之我会努力的。” 白羽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反正是看综合成绩，只要老板和我们多超他们一点，就能把你输出去的拉回来。” 孟回觉得并没有收到安慰，反而怪不好意思。要是孟如弓在，肯定不会拖后腿。 “好了，都回去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等待天庭通知。”阎王挥挥手让他们各回各岗位。 孟回来到忘川亭，送走田蜜蜜的魂魄，脑海里响起熟悉的提示音。“恭喜孟回完成隐匿任务，得到金仙级别仙术‘日进斗金’，请继续努力，加油加油加油。” 天庭被阎王一闹，果然大方了不少，这回总算没把仙术掰成碎片，直接给了完整版本。只不过金仙级别的仙术，当然要等到金仙境界才能使用。 奈何桥下没有等待的阴魂，孟回想了想十殿争霸赛，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不管另外九殿的孟婆有多厉害，她都要把比试当成真正的任务来完成。 白羽曾经跟她说过，孟婆的比试，是穿进准备好的不完整小说里完成任务。 这些小说都是天庭准备的，里面法则不完整，人物性格变化大，很多情况都不按照常理出牌。进入这些世界后还不能使用仙术，只能凭自己的本事完成任务。 十个大殿的孟婆不会进入同一个世界内，而是单独使用一个，谁先完成，谁就能进入下一场任务世界。完成得越快、完成度越高，分数就越高。 在比赛期间，孟婆无法感知到对手情况，只有比赛结束才会接受到天庭的评判。 “好像很困难啊......”孟回有一丝小紧张，“这次天庭还这么大方，小说世界肯定很乱。” 没等她出太久神，脑海里响起了通知她进入比赛的声音。 “请阎王殿孟回做好准备，即将投放第一任务世界，倒数三、二、一。” 叮咚一声响，孟回还没从忘川亭的椅子上站起来，就听到了熟悉的传送声音。 “青云界，到了。” 孟回站稳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荒僻无人的山上，远方青山飘在天上，有云雾环绕，看上去如同仙境。 “这是......修仙界吧？”孟回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裙角破破烂烂，应该是在地上拖了太久的缘故。 很快，记忆涌入脑海，她接受了这个小说人物从小到大的经历。 “秦楚楚，爹是青云界第一世家秦家的家主，娘是......一只蝴蝶妖？”孟回一头黑线，不太明白为什么人和蝴蝶也能生孩子。 想到这是小说，她没必要追根究底，摇摇头继续回忆。 “原来是悄悄生下来的私生女，秦家主根本不知道，母亲死后才拿着信物去找爹，结果进家族后被嫡姐和堂兄妹打压欺负，又悄悄跑了出来。” 秦楚楚没有遗传到蝴蝶妖的血脉，是个非常纯正的人类，但是修炼资质差得要死，现在已经二十岁，才只是个炼气九层，距离炼气圆满都还有一定距离。 孟回借用记忆里的方法，调动灵力祭出一团火球，又分别尝试了几下金、木、水、土几个属性的法术。“五灵根是小说逆袭必备啊，任务居然给这么大的隐匿金手指？” 孟回喜滋滋的想，会不会灵气就要复苏了？或者要捡到上古适合五灵根的功法了？结果这些想法还没闪过去，脑海里突然又来了一阵“记忆”。 只不过这不是秦楚楚的记忆，而是天庭给的世界简介，也就是这部小说的初始剧情。 “不是女主，不是女配，也不是有装逼台词的路人甲乙丙丁，居然是个马上就要死在这里的炮灰？” 秦楚楚，连带整个秦家，都是给男女主当垫脚石的存在。 秦楚楚的嫡姐秦梦是恶毒女配之一，秦家主是反派小boss，秦楚楚本人是连男女主角面都见不到的小渣渣。 之所以会浪费笔墨写这个角色，是因为她手腕上戴着的蝴蝶镯子，其实不止是个二阶超品防御法器，还是个能钻进去躲避的空间。 只不过直到死掉，秦楚楚都不知道这个隐匿功能。 这片森林妖兽频出，秦楚楚很快就要被吃掉，后面赶来的一个恶毒女配会随手把蝴蝶镯捡起来，然后在遇到女主的时候，给人家送菜。 “好惨......”孟回无语，连斗法的机会都没有，居然是被妖兽吃掉！她听到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不敢耽误，赶紧迈步朝森林外面飞驰而去。 第365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 好在小说世界能够使用意念，孟回及时避开了一场妖兽乱斗，在小说里只是一笔带过的情节，经历起来无比危险。 小说是站在恶毒女配的视角，在捡起蝴蝶镯子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句，恶毒女配曾经在秦家见过秦楚楚一次，所以认出是她，还假惺惺感叹了一下。 即将经过这里的恶毒女配叫林媚儿，是合欢宗一名元婴长老的女儿，按照小说一贯尿性，林媚儿是个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狠辣角色。 她仗着母亲是元婴长老，在青云界这个以元婴为顶级的小世界为所欲为，经常绑架好看的青少年回去，并对他们进行惨绝人寰的玷污。 这本小说的男主宋青，是现代穿越来的一名屌丝，小时候惨得一逼，后来当然是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种。 按原文的话来说，宋青是“清秀中透着不平凡”，“明明不算特别精致却有种独特的气质”，总之，是个丢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到的大众脸。 至于女主甄云，来历神秘，小说里最美的女人，作者能用上的形容词全都堆在她身上，有时候会比较矛盾。 比如一开始说甄云娇媚无双，看男人人一眼就能让对方浑身战栗。后来有几段又写的是清纯如雪，一双黑眸看得人心情无端平静，让人爱慕却生不出欲念。 还有时候说甄云娇俏天真，懵懂如少女，但在剧情需要的时候，又说她是果决堪比元婴真人...... 孟回一头黑线，齐聚这么多面孔于一身，这特么是人格分裂了吧？ “宋青，甄云，这一听名字就是青云界的主宰啊！我秦楚楚要怎么表示不服？” 孟回翻了个大白眼，任务主线是让秦楚楚进阶元婴，并且超过男女主，成为青云界同辈第一人。 “宋青是上古混元灵根，跟五灵根听起来很像，但人家是五行均衡开挂的那种，秦楚楚才是真·五灵根！ “甄云更不用说，天道亲女儿，人生大赢家，变异冰风雷三灵根，全都被她占遍了。而且居然还均衡和谐得一逼。社会社会......” 孟回觉得想跟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PK，都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更不要说两个都踩在脚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最关键的灵根不行，这要怎么修炼进阶？” 孟回运用疾身术离开了危险地带，来到一片黄不拉几的山脉边，这里水脉不丰，妖兽都不爱来，没有灵果等宝物，人修也不会靠近。 她凝聚金属性灵力幻化出一柄小剑，在山脚劈出一块凹洞，清理了碎石后布上简单阵法，打算在这里过夜。 “五块下品灵石，十二颗灵珠，一瓶辟谷丹，一颗筑基丹，还是蝴蝶妖给准备的......”孟回看到空荡荡的储物袋，感觉发际线都要后移了。“居然连件能换的衣服都没有！” 她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还是路过一个村子，用一颗灵珠跟乡村少女买来的。以前的那套防御裙损坏了，没办法蔽体。 “一块下品灵石能换一百颗灵珠，这玩意儿也太不值钱了吧。五块下品灵石，这顶多能买五颗辟谷丹，还得跟人家讲价。” 又穷又苦逼，资质差得出奇还没有金手指，孟回觉得这是她见过最惨的修士了。 她余光忽然扫到手腕，一个看起来造型独特，做工不算特别精美的镯子，让她生出一股希望。 “空间啊......” 曾几何时，孟回觉得要是能有一个空间当奖励，鬼生都要圆满了。后来发现她自己魂魄就能装东西，这玩意儿就显得很鸡肋了。 她用意念确定附近绝对没有人，才探出一缕进入镯子，像回地府一样钻了进去。 “哇！”孟回看到里面的情景，觉得鬼生又要圆满了！这跟她想象的装东西、农妇山泉有点甜都不一样，这里完全是个修炼圣地！ 里面的灵气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而且五行均衡，不仅不让人感觉窒息，还让她感觉无比舒适。 放眼望去，茵茵芳草散发着浸润神魂的气息，远方雾气朦胧，模模糊糊可见一座古朴庞大的宫殿轮廓。 孟回飞奔过去，感觉到一股令她震撼的气息，似乎是想要让她臣服。 “这难道就是......”孟回双眼闪过一丝亮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不知是感应到她到来，还是听到她说话，殿门缓缓打开，无声无息，露出了里面星星点点的荧光。孟回感受到一股股凌厉的力道，从那些荧光中扑面而来。 “居然是剑？”孟回站在门口没敢进。 她的魂魄倒是对这些力道无所谓，毕竟是上仙，这里的一切对她本魂来说都是小伎俩。但秦楚楚这具肉身太脆弱了，要是贸然入内，肯定会被剑气搅碎。 孟回探出意念试图牵引出一根剑，试试看威力怎么样，但是她发现，就凭她上仙的意念都拔不出来。 她收回意念退后几步，殿门缓缓关上，她抬眼看向宫殿牌匾，上面写着“灵剑宫”。 “小说里没有这情节啊。甄云得到蝴蝶镯子，只能进来躲灾避难，进进出出好多次都没见过灵剑宫。嘿嘿嘿，难道这就是我的金手指？” 孟回的意念接触到灵剑宫三个字，脑海里一下多了一些东西。 “上古剑宗遗留之物？需要剑修才能选剑？”孟回眨了眨眼，“这是要我走剑修路子吗？我O**K的啊！” 她不搞对象，不参与宗门家族的是非，一心只想征服青云界、打败天道亲儿女，剑修正好适合！ 最关键的是剑修不看灵根。好的灵根是助益，但要是没好灵根，凭心性和努力也能有所成就。练好了杀伤力强，不用玩那些虚的，任人宝物再多，我只一剑碎之。 “既然这里灵气这么浓郁，那就先在这儿开练得了。不过，这灵剑宫里有没有功法啊......” 孟回苦逼的发现，自己身上还是蝴蝶妖传下的大路引气功法，对剑术是一窍不通。 她又在灵剑宫里四处翻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唉，想偷个懒在里面练到快筑基都不行。”孟回失落离开，回到阵法中，打算歇息一夜就往千剑宗方向走。 第366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3） 第二天天还没亮，孟回挥开阵法神清气爽出了山。 灰蒙蒙的晨雾笼罩在山脚，闻起来有股清新的味道。 孟回一路疾驰，消耗三成灵力就找个地方打坐恢复，肚子饿了也不吃辟谷丹，顺手找点果子吃，以免浪费本就不多的丹药。 她凭借书中的描述，在路上找到三株可以卖出去的低阶灵植，来到第一个修士城池就把灵植出手，换到了十块下品灵石。 “终于从只有五块的穷逼，成为了拥有十五块灵石的......穷逼。” 孟回感觉到周围修士鄙夷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换一件才行。 她暂时没有必要买昂贵的防御裙，普通的裙子还是能买到一条。 匆匆出了修士城池，按照记忆里的地图路线，来到一座热热闹闹的凡人城池。孟回直奔成衣店，让管事拿质量最好、穿着最轻便的衣服来。 管事一看她模样，就忍不住嗤笑出声：“就你？去去去，别在这儿杵着添乱，再不走老子把你卖到楼子里！” 在修仙界混得不行，难道在凡俗界还要看脸色吗？孟回哼哼两声，刷地祭出一柄小金剑，作势往他脸上一挥，其实在半空就化作灵光点消失不见。 管事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差喊爸爸了。 “仙仙仙仙子，饶了小的狗命吧，小的狗眼看低，不是故意得罪仙子的啊！” “麻溜给我找衣服去！” 孟回再开口时，管事已经点头哈腰客气得像是对待亲祖宗。 他进去翻找了很久，取出一件月白色劲装，有点像是骑马服，窄袖，绣着白色云纹，裤子可配短靴，的确轻便利落。 孟回伸手摸了摸，料子很不错，至少花草树木划不破，摔在地上摩擦也应该没问题。 “多少钱。” “呃......” “一颗灵珠够不够？” “够够够！太够了！” 孟回估摸着也差不多，灵珠对于凡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天天能见着的东西，拿到一颗都能传世了。她从储物袋翻出一粒最小的，递给管事后，自己进入里屋把衣服换了。 走出店门，孟回忽然感觉到三道灵气。 她的意念一直探在外面，观察整个城池里有没有异常，她不想在这种弱小时刻撞上修士。在这部小说的设定里，修士基本上是一见面就要开打的。 但当感觉到那三道灵气，孟回却想主动靠近。 “两个筑基、一个炼气圆满，还都是剑修。” 这小说里的剑修是最正义的类别，除了几个修杀戮剑的疯子，其他人都不会欺负弱小，如果弱小有求于他们，他们还会尽量帮助。 “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要是能搭上他们的飞剑，分分钟就能赶到千剑宗附近。到时候要么进宗当个外门挂名弟子，要么就在坊市找个店铺打工，美滋滋......” 孟回迈步狂奔，很快就在一条大湖边上找到了三人。 两男一女三个剑修境界都比她高，显然也看见了她。 “见过两位前辈，道友好。” 孟回走上前，客气抱拳行了礼，意念已经悄悄探入湖水底下，注意到了里面一只蛰伏着的妖兽。“前辈也是来剿杀妖兽？” 听到她的话，其中一名筑基期女剑修道：“不错，莫非你也是循迹而来？” 孟回严肃地点头：“是啊，本来是路过城中，结果发现这湖中有些不对劲，为避免妖兽生事残害百姓，我就来看一看。” 女剑修神情友好，点点头道：“小丫头心性不错。”她转头对筑基男修道，“二师兄，不如让这小辈跟我们一起，多个人多分力。” 孟回注意到湖底妖兽是筑基圆满，隐匿功夫一流，两个剑修却只是筑基中期，再加上一个看起来弱了吧唧的炼气少年，怎么看都有点打不过。 中年模样的二师兄转头看向孟回道：“你擅长什么？” 秦楚楚本人的特长是能哭，擅长哭得梨花带雨，孟回暗自腹诽了原主几句，想了想道：“晚辈的法术拿不出手，近身攻击略好一些。” 她做了这么多任务，还是头一回进入修仙界，法术当然是只能凭原主记忆，原主却是个不靠谱的。 不过在这些任务中，她学了不少搏斗技巧，在修武世界、武侠世界也都混过几次。糅合一下，再借灵气出招，打个下手应该不成问题。 二师兄见她说得直白，咧嘴一笑：“嘿嘿，我们的法术都拿不出手！” 孟回：“......”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为啥你笑得胡子都在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一些的女修问道，顺便又介绍自己，“我是千剑宗如意峰的孙冰，这是我师兄，李二，这是我们的小师弟季凌霄。” 季凌霄？孟回猛地转眼看向他，这可是反派大BOSS啊！ 这么瘦弱的小身板，白斩鸡似的，真能一剑劈碎封禁青云界的屏障？还能把男女主一起打成重伤濒死状态？ “小辈，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孙冰点了点她的胳膊，把她从呆滞中唤醒。 “哦，我叫秦楚楚。”孟回觉得这破小说也是真的牛，他们在这里逗留这么久，湖底的妖兽明明也知道，就是不逃也不攻击。 真是一切为了剧情服务啊！ 孟回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季凌霄，他长着反派必备的邪魅上挑眼，又高又瘦，穿着一件反派必备的纯黑色防御袍，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冷漠感。 季凌霄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瞥他，回头淡淡扫了一眼，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孟回平静回礼，心里小人忍不住欢呼，我也是跟反派大BOSS有过交情的人啦！ “妖兽动了！不好，它要出湖硬攻！”二师兄御剑而起，和孙冰一起分开两边，还不忘对下面喊道，“凌霄，秦姑娘，做好准备！” 孟回都觉得这妖兽再不攻击，都对不起它自己的凶兽名头了。 湖中是条三头水蛇，不知道作者什么审美，赐予了它红绿黄三种颜色，三个头顶起来的时候，孟回仿佛看到了红绿灯。 第367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4） 李二脚下飞剑一个回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白光，气流夹杂着杀意，如同一道剑气形成的月牙劈向三头蛇。 飞剑速度奇快，一挥之下立马回到李二脚下，与此同时，孙冰也在另一头发动了攻击。 她脚尖在飞剑之上重重一点，一跃至高空，飞剑如有所感，与她齐齐飞身往上。 在她身形停顿的那一瞬，飞剑由上至下劈出无数剑光，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飞瀑般的攻击，直冲三头蛇七寸。 “哇！”孟回没见识地惊呼出声，虽然这里的杀气对她来说像微风拂过面颊，但画面上起来还是十分赏心悦目。 “哇什么哇，赶紧动手。”季凌霄白她一眼，十七八的少年还未长成反派，看上去还有点青涩。 他在岸边挥剑的动作有板有眼，一看就是受到良好正规的宗门教育，气势汹汹，却不带一点阴狠毒辣。 他的剑气恢弘如山洪暴发、如海啸肆虐，比起空中筑基的两人都不差到哪里去，若不是受制于境界，一人之力都能抵得过那两人。 孟回看了一眼很快收心，在岸上一跃而起，身形如电，飞射至三头蛇后背之上。 “你疯了！”季凌霄眉心一跳，迅速改变攻势，朝孟回相反的一边攻去。 孟回没搭理他，灵力一转，幻化出无数细细密密的金光，迅速合成一柄小小金剑。她右手持剑，脚尖在三头蛇巨大的鳞片上向上飞奔。 三头蛇正忙着和天空两人对战，哪有功夫理会岸上和背后的小虫子，筑基威压狠狠一震，试图把背后偷袭的孟回震下去。 孟回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这点威压对她来说，连阵风都算不上了。 要不是怕这三人怀疑，她站在岸上探出意念，就能把这红绿灯的脑袋给震破。要是能用仙术，她还能让这红绿灯老老实实站在湖上跳舞呢。 稳住身形来到七寸处，孟回将手中灵力幻化的金剑狠狠刺入其中，引得三头蛇一阵摇晃，痛苦嘶鸣。 孟回灵巧避开每一道攻击，不断幻化出更多的金剑，和五颜六色的蛇头还有蛇尾打斗。天空中的两名筑基期反倒成了配合她的助攻。 李二、孙冰一找到间隙，就会运用全身力气猛攻，季凌霄更是配合，每次挥剑都挥在孟回率先击伤的地方，给三头蛇增重伤势。 一个时辰不到，四人终于耗光三头蛇的体力，孟回再次回到岸上，莫名觉得这小蛇蛇，可能是因为身上被她捅了太多窟窿，流血过多才死的。 湖水中腥红一片，风一刮过，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孟回再次吐槽这小说的破设定，打了这么久的怪，城里百姓一个都没死不说，湖边的几套房子都没有毁掉。 “小道友，真是小看你了！”孙冰笑眯眯地走上前来，看不出一点疲态，反而有种战后的兴奋。 李二跟她一样，还有点意犹未尽，转眼看向孟回时，眼神中多了一丝郑重。“多谢小道友相助，要不是你，我们还要浪费不少时间呢。” 季凌霄没说话，抬眼瞥了孟回一瞬，又不着痕迹收回。 孟回可没奢望得到这位未来BOSS的夸奖，连忙冲两个前辈抱拳：“都是前辈吸引了妖兽的注意力，我才有机会冲上去的。” 三人客套了一下下，该分的妖兽材料还是要分起来。 孟回觉得挺走运，正没灵石花，筑基妖兽就送上门来，还是这么大的一头。随随便便割块皮给她，都能去坊市买个好价格。 三头蛇的皮能做防具，尖牙、眼珠子都可炼器，包括血都能抽出来，卖给制符师画符箓。 “小道友出力甚多，你得四成，我们三个每人两成，如何？”孙冰很大方地提议道。 孟回觉得捡了便宜，但想想刚刚确实是她出力比较多，而且千剑宗的人都不差这点，她可是差得很。“手头有点紧，就不跟前辈客气啦。” 见她不是扭捏之辈，孙冰满意点头，用剑利落地将妖兽分了。 “小道友打算往哪个方向走？”李二一边装好属于自己的那份，一边问道。 孟回道：“想去千剑宗。” “巧了，我们也是回宗门！”孙冰喜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自己赶路还需要走一个来月，等你赶过去，入门仪式都结束了。” “入门仪式？没听说今年千剑宗选人啊？”孟回记得在小说中，千剑宗还要再过几年才开山门收徒，应该是在秦楚楚死后的三年。 因为三年后，男主宋青正好被退婚，身上混元灵根还没显现，被家族当成低等五灵根的废人，加上遭到一系列堂兄弟的迫害，就被家族给赶出了家门。 宋青一路遇险，好不容易来到正道门派千剑宗，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千剑宗的一个长老。 长老故意刁难他，把试心路的难度等级加大到元婴期，他一个小小炼气期，当然是过不去，还受了一身重伤。 宋青带着满腔愤怒离开，发誓要强大起来，强到世人不可企及的高度，让千剑宗长老跪在脚下求饶。 “今年不是大选，就在山脚小选一下，因为外门有一批弟子进入内门，现在外门缺人。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试试，要是不想受束缚，也可以选择当个挂名弟子。” 听到孙冰的解释，孟回连忙点头：“多谢前辈指点！” 她见孙冰指了指自己的飞剑，连忙跳上去拉住她的衣袖，飞剑缓缓上升，隔离护罩挡住了强风，里面丝毫感觉不到不适。 李二带着季凌霄，与她们并排疾飞。孟回看到季凌霄，一下子想起了宋青得罪长老的理由。 宋青得罪的，就是季凌霄的师父何冲，这位元婴圆满的长老是青云界剑修第一人。 宋青很想拜入他门下，哪怕做杂役都情愿，但他卖力表现还是没引起人家注意。 在进入问心路前，他听人家说何冲已经收季凌霄做了关门弟子，以后再不收徒，一时不服气嘀咕了一句。 “不就是个私生子，我看也不怎么样，当年凭什么以炼气境界混入何长老门下？” 结果这轻声的一句嘀咕，却让何冲给听到，就在问心路上整治了他。 第368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5） 不管小说怎么解释宋青是遭到不公平待遇，一路遇难遇险过来，才忍不住愤愤不平说了那种话。孟回还是觉得，背后说人家是个私生子，实在是有点不厚道。 季凌霄的身世是个谜，小说一直只描写了各界猜测，没有真正说明真相，好像这也是原文里的一大坑，不知道填不填得上。 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季凌霄是已故季云真人的私生子，生母不详。季云以前与何冲是并列第一的剑修至强者，他的道侣也在千剑宗，是素云峰的长老。 季凌霄的出现让这位素云长老很是尴尬了一阵，但她一直没有表现出厌恶，明里暗里都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让众人又开始怀疑起私生子说法。 至少千剑宗的人都不相信，因为季云和素云的感情很好，季云没道理随随便便生个私生子出来。 宋青之所以攻击这一点，主要还是受到外界影响。 大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把季凌霄和他生母贬得很低，说他们母子厚颜无耻，以季云的名声威胁才入宗。 孟回觉得这种事纯粹是胡编乱造，季凌霄现在不过炼气圆满，剑气就几乎赶上了两个筑基中期，这样的资质，怎么可能不被千剑宗当个宝贝供起来。 宋青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宝贝弟子坏话，怪不得何冲长老会整治他。 以这本小说的尿性，宗门规则什么的肯定是为剧情服务，所以何冲是想动问心路就动了。 * 到达千剑宗外的千剑城，孙冰就把孟回放了下去。 “我们要绕过城池回宗，你进城后等着消息，应该就是这几天，外门就要开始选人啦。” “谢谢孙前辈！”孟回站在地面朝她道了谢，又和李二、季凌霄打过招呼，目送着他们御剑远去。 千剑城不需要缴纳灵石，孟回排着队很快进入城中，第一件事就是去孙冰介绍的店铺，把手里的妖兽材料卖掉。 “道友收好了，一共三百块下品灵石。”杂役是个炼气九层少年，态度很好，把灵石堆在桌子上让她清点。 孟回一扫，数目正好，将灵石装进储物袋内，打听道：“道友，请问千剑宗什么时候选人啊？” “后天开始选，你也要去啊？我也打算去报名来着，你都准备好了吗？”少年很热情，没有因为孟回是竞争对手而冷脸。 “呃，请问要做些什么准备？”孟回还不知道怎么选，内门的孙冰和李二也一无所知。 “嗨呀，还能准备什么？报名灵石五十枚，要是没选上就凭令牌退还。要是选上了，这就当是入门费。这回是大混战，你总得买把剑吧？” 少年说完，又急忙摆手解释：“我可不是骗你买我们家的剑啊！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只要在混战里坚持到最后，就能直接进入外门，一共只选两百个人呢！” 孟回想到进门时听到大家闲聊，这几天挤进千剑城的人，没有两千都有一千九，这还不算在城外山上暂居的修士，竞争确实很大。 “那你家有便宜的剑么？” “有啊！选便宜的就对了，以后进了宗门，用贡献点兑换千剑宗的剑，多划算！” 少年一副“你很聪明我看好你”的表情，三两步跑到后院，返回时手里多了一个储物袋。 “喏，你自己挑，里面都是我爹炼坏的，卖不太出去。不管是什么材料，反正只收你一百灵石。” 孟回觉得价格还挺划算，正常情况下，一柄一阶下品的剑都要卖到两三百灵石，这些剑虽然有瑕疵，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何况她只是暂时用一用，等进了门，学到真正的剑法，就能去手镯空间里的灵剑宫挑选灵剑。 “就这个吧。”孟回找了一柄黑不溜秋的重剑，往里注入了一丝灵力，觉得很趁手。 “哇，这玄精重剑火候过猛，重得要死，只有筑基后期以上才拿得起来，这才一直没卖出去。你居然一下就拿起来了！看来是有缘分。” 少年夸张不已，孟回乐呵呵地给了灵石，也不管他是真觉得稀奇还是作假。 “道友怎么称呼啊？后天在大混战里互相帮个忙呗。”少年嘿嘿笑着，又道，“我叫周炼。” 孟回张了张嘴，看了他半天才应道：“秦楚楚。” 她算是服气了，在这个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和男女主有关的人吧？ 这个周炼，以后会是甄云的追求者，成为一代炼器宗师后，为甄云炼制了数不清的宝贝，甄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这种跟男主争女主的配角，当然是为女主死掉了。 想到这小伙子几百年后的命运，孟回默默为他点了根蜡，很想提前劝他珍爱生命远离女主，但现在的甄云应该还在神秘的海岛上没上岸。 “秦道友你看我干嘛？” “周道友有点像我们村一个邻居大哥，一时失态了。” “哦哦哦，没关系。道友后天合作吗？” “当然！” 孟回巴不得找个人一起搭档，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胜率高。她一口应下，跟周炼约好后天先在店门口集合，再一起前往比试地点。 离开周炼家的店铺，孟回也不打算去客栈落脚，而是直接钻出了城，打算随便选个山脚歇息。 本该是静谧的夜里，周围全是灵光闪烁。数不清的修士都在连夜练剑，试图在最后两天时间里，让实力更上一层楼。 孟回拿出灵石布了个隔音的阵法，打了个呵欠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看到周围的修士们还在苦练，就她一个睡眼惺忪，孟回突然有种学渣被孤立的感觉。 “咦？”孟回揉了揉眼，透过阵法，居然看到了一个非常符合小说描写的恶毒女配。“这不是捡我手镯的林媚儿吗？她来干嘛？” 孟回隐蔽在阵法里，瞪眼往外看。 林媚儿穿着一身紫红色齐胸纱裙，透明单薄，一眼就能看到波涛起伏的凶器。她赤着脚，露着手臂，一双眼在几个好看的少年身上扫来扫去。 孟回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要强掳剑修少年回合欢宗啊！ 她是英雄救帅呢，还是袖手旁观呢？ 正犹豫着，五名少年已经中了林媚儿的药，恍恍惚惚跟在她身后朝山外走去。 第369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6） 孟回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挥开阵法冲了上去。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林媚儿已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道友，有何见教？”林媚儿面上还算客气，人美得不像话，做什么表情都很赏心悦目。 孟回忍不住欣赏了好几眼，才清了清嗓子道：“道友，别在千剑宗山门附近做这种事，要是被元婴长老发现了，你会被抓回去当剑桩子的！” 按照小说的设定，林媚儿是个非常讨厌正义人士的恶毒女配，更讨厌圣母白莲花，女主那种动不动就拯救世界的人，是她最恨的种类。 孟回比她第一个小境界，当然不好强行说正义人士的台词，干脆委婉一点劝导一下，先试试能不能和平解决。 修仙嘛，大家都安安静静闭关就好了，干嘛要打打杀杀呢？不打打杀杀，她的任务才更好做嘛！ 林媚儿既然被设定成恶毒女配，显然不是个会听劝的。 听到孟回的话，脸上露出恶毒女配应有的“阴毒怨恨”，虽然孟回都不知道这怨恨从哪里来。 “区区炼气九层穷散修，还想管闲事？劝你立刻滚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呃，那好吧，道友保重。” 孟回转身就跑，速度快得让林媚儿都有一瞬间的错愕。不是要逞英雄救美男吗？这逃离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林媚儿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自己发威震慑住了对方，低低笑了一声，十分妩媚。刚转身要走，结果发现自己的去路被三名金丹期挡住。 两女一男三个都是剑修，穿着千剑宗的内门弟子服，气势内敛，要是不正面相对，还以为这里压根儿没有人。 孟回在他们带起一阵气流时，就知道千剑宗肯定有人来了。所以她转身就走，暗道幸好冲出来试图救人，至少这回给人家宗门留了个好印象。 要是她藏在阵法里不出去，这些金丹前辈看到了，肯定觉得她是个胆小鬼，没有剑修一往无前的心性。 孟回一开始犹豫，不是因为怕打不过林媚儿，而是怕显露出不符合炼气九层弱逼的实力，引得千剑宗的人怀疑。 而且林媚儿的娘是合欢宗元婴长老，身上有一种寻影追踪术，能在重伤或濒死的时候看到凶手的样子，方便她娘报复。 孟回还担心，要是抢在女主前面把林媚儿解决了，会不会造成某种连锁反应，弄得她以后都没办法抢占先机。 由此种种，孟回就在阵法里犹豫了那么片刻，结果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蛮诚实，不怕事的本性毕露，直接就冲了出去。 “前，前辈。”林媚儿一下服了软，变脸变得超快。“晚辈偶然路过千剑宗地盘，不小心迷了路，这就走，这就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千剑宗是客栈酒肆？”一名英气勃勃的女修右手持剑，负在身后，高高的马尾随风飘扬，气势非凡。 林媚儿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也不敢开口回应。要说这世界上有谁不怕她娘，那肯定就是千剑宗的人了。 “来都来了，那就进宗去坐坐吧。”另一名看起来身形娇小，长相甜美的女修，笑眯眯地挥出一道灵光，聚成绳子状把林媚儿捆了个结实。 林媚儿这下慌了，一慌神，就容易口不择言。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娘是谁吗？要是她知道你们敢动我，定要你们千剑宗不得安宁！” 高马尾女修斜睨她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带着那名沉默男修转身就走。 甜美女修仍是笑盈盈的，不跟她计较，顺手用灵力封住她喉咙，让她没办法发出声音。 她踩在飞剑上，右手提溜着林媚儿，像是拖死狗一样。似乎是想起那边还有个救人未遂的小晚辈，女修飞剑一转，来到孟回的阵法旁。 “喂，小姑娘，跟我回宗门吧。” “前辈？现在就走吗？” 孟回觉得刚刚冲出去的决定无比明智，这下连乱斗都不用参加了吧？ “嗯嗯，你见义勇为，肯定是个好孩子。走吧。” “多谢前辈！” 孟回此刻终于不再埋怨小说设定的简单粗暴，正因为如此，人的脑回路就会很简单粗暴。她开开心心跳上飞剑，完全不在乎林媚儿刀子一样的眼神。 嘚瑟什么？落到千剑宗手里，肯定要被打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金丹期的飞剑比筑基期快得多，孟回觉得自己只眨了眨眼，就从山林来到了千剑宗内门。 巍峨青山连绵起伏，其间有白雾如丝带般环绕，天空澄澈如洗，时有性格温和的飞行妖兽从上方飞过，艳丽的羽毛留下一道道彩痕。 不愧是青云界第一宗。 孟回想到这宗门以后的遭遇，心中啧啧感叹。 这么好的地方，就拿给男女主两人糟蹋作践，不说门内弟子，就是弄坏了这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也很可惜啊。 孟回要打败男女主，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强者，从头到尾都单打独斗显然不大现实。 在成长起来之前，她必须有个强大靠山，等到成长起来之后，还需要集结一大队力量，才能让天道亲儿女吃亏。 想到这个世界的气运，几乎是聚集在男女主身上，孟回眯了眯眼。 要是能先聚集一部分力量，先男女主一步破开青云界的束缚，会不会就能打破他们身上的气运？ 等到青云界和别的世界连通，有了更高的境界，大家就不用憋屈在元婴期打来打去。 孟回越想越觉得有戏，等飞剑落地，来到一座宏伟古朴的宫殿群外，她才收了心思四处打量起来。 “这是内门执事殿，”见她好奇，甜美女修热情解释起来，“我得把这小辈送到执法堂，待会儿你随我去素云峰，看看能不能让你留在峰中做事。” 素云峰？这不是季云的道侣，素云的地盘吗？ 小说里对这个人物描写不多，弄不清楚性格如何，只知道她是千剑宗第三强者，实力仅次于何冲和宗内一位隐者。 “多谢前辈！”孟回感激不已，想想又加了一句，“要是不方便，我也可以参加比试入门。” “嗯嗯，先去问问吧，要是不行，我就在峰中留一个位置，等你比试完，我又带你回来。” 第370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7） 素云峰悬浮在一圈环形白雾中，山中有瀑布飞流直下，汇聚流入下方的绕宗河。 这座浮空山远看不大，其实里面山峦起伏，分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山头，算起来比外面的城池大上五六倍不止。 在这里做事的炼气期弟子，每个月都会领到一定数目的飞行符，贴在脚上就能腾空，在空中疾驰飞奔。否则以他们步行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在这里办事。 孟回被领到执事堂，里面正闹哄哄一片，看上去像是在发布任务。为了赚取贡献点，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 外门弟子资质不够好，需要大量的丹药辅助，只能牺牲一部分修炼时间，去各峰头做杂役。 能来素云峰做事的，都是外门较为机灵的弟子，或是在门内有关系。 “我师父很大方，贡献点给的很高，有时候还会有特殊奖励赐下，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来我们峰。” 甜美女修叫唐甜，人如其名，从长相到说话都甜得不行。但孟回一路走来，看到峰中弟子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她的甜美很有可能只是个表象。 别的不说，单看她提溜林媚儿的举动就能看出，这位本质上还是个狂野女汉子，跟宗门内的每一个剑修都没区别。 “哎，张师弟，杂役弟子还有位置吗？” 被喊道的男修是金丹初期，衣服和唐甜不太一样，不属于精英弟子行列。他看了孟回一眼，有些为难。 “这......要空也能空出来，不过......马上就是入门比试了，直接让人进来怕是不能服众。” 张师弟说完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一副生怕挨打的模样。 唐甜当然不可能为这种事打人，摆摆手让他回去做事，转头对孟回道：“哎呀，没办法啦，还说奖励你见义勇为的！” 孟回觉得她已经很热情了，而且在她这里挂上了号，进宗就能分到素云峰，简直走了狗屎运好吗。 “不不不，多谢前辈为我跑这一遭，我已经很感激啦。我还是先出去，参加完比试再说吧。” “嗯嗯，那你好好比，只要一通过，我就带你来这里。要是通不过，我也尽量帮你想个办法，让你留在外门当个挂名弟子。” 唐甜说完，还啧啧感叹道：“哼，小山林里那么多人，那么多炼气圆满，都不知道团结起来帮助别人，就只有你一个人站出来，真是世风日下！” 唐甜很有正义感，觉得剑修就应该如此。一番话说得孟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也是本能冲出去，救人的想法也很勉强。 唐甜载着孟回返回到小山林，找了个安静地方让她休息。 “那就过几天再见啦，我会关注比试的，你好好努力！” “多谢前辈！” 孟回话音未落，唐甜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 比试当天，孟回如约来到周炼家的店铺门口，看到他已经坐在台阶上，身后站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正粗声粗气地安抚他。 “儿子，没关系，就算失败了，爹也能养活你。爹教你炼制世界上最好的剑，以后千剑宗的弟子都要来找你买剑。” 中年长得粗犷，声音粗砺低哑，看上去有点凶，但对儿子说话的时候啰里啰嗦，好声好气的，莫名有点反差萌。 “行啦爹，我知道啦，你这话从半年前就开始念叨，我都能背下来了！” 周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有你这样的爹吗，还没开考就说失败的事，信心都快磨灭了。他余光扫到远处跑来的孟回，站起来笑着招了招手。 “嘿，秦道友，你来啦！” “周道友好！周前辈好！” 孟回给两人见了礼，在周前辈莫名显得很欣慰很奇怪的眼神中，带着满心疑惑不解，和周炼一起走向广场。 “你爹干嘛那样看着我？” “呵呵呵......” 周炼干巴巴笑了两声，沉默了好久，才道：“他可能觉得我终于春心萌动了。” “......”孟回无语，看起来强壮凶悍的汉子，还真是挺八卦的啊。 两人来到广场的时候，周围早就是人山人海。这次收弟子只接受炼气七层到炼气圆满，低于或高于这境界都不要。 为了公平，混斗分为四个会场，同一境界之间比试，省得淘汰出去的都是低阶。 孟回和周炼来到炼气九层的会场，里面已经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一眼望去全是头，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把剑。 “我们俩好像是唯一一个两人团队啊。”周炼发现，很多人都是五个七个成一组，最多的居然有十三个人。 “周道友，你在城里这么久，怎么就没再拉几个入伙？”孟回以为他早就有团队，以他热情的程度，应该不难拉人才对。 周炼挠了挠脑袋，无奈道：“我没想到需要那么多人。” “好吧，那就努力吧。”孟回没再说什么，跟他一起缴纳了五十灵石，换到一枚令牌，踏入混战阵法中。 等到人都来齐，再没有人赶来报名的时候，外面飞来八个千剑宗的金丹修士，两个一组，站在四个会场上空观战。 “最好不要用法术，也不要借助外物，用剑取胜。”周炼提醒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金丹前辈的声音。 “入门比试正式开始。” 轰轰轰—— 不知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一开场就在里面丢了一沓火球符，炼气九层的混斗完全没有铺垫，直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孟回和周炼背对着背，举剑一阵狂挥，阵法中的修士都像疯了一样，哪里还管什么团队不团队，看到身前有人就是一阵乱砍。 只有他们两人，还在默契地互帮互助，一阵乱打下来，从一开始近千人，就只剩下了五百不到。 到这时候，阵法里面已经烟雾迷蒙，肉眼都看不清谁是谁。 孟回和周炼一直凭气息感应对方，始终保持背对的姿势，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 周炼剑术不差，用的又是他爹准备的好剑，剑光一闪，就能把人从阵法里劈出去。孟回的剑没有章法，全凭敏锐的意念，看准一个劈一个，效果也很不错。 等到阵法里只剩下五十个人，外面的金丹期就喊了停。 “好了，你们都入选了，随我来吧。” 第371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8） 来到外门执事殿，里面的人们穿着整齐划一的蓝色弟子服，只是袖口和衣摆的花纹有区别。绣着波浪的是记名弟子，绣着剑和云纹的是正式弟子。 五十个炼气九层站在殿外，都好奇地打量周围，周炼一直住在千剑城里，却从来没有来过山门内部，所以也是一副新奇的样子。 孟回看了看四周，无论灵气还是风水都没有内门好。这里的灵气也不是不浓郁，只是没有内门那么精纯，应该是用大型阵法改造过。 外门毕竟不是宗门的核心，没有必要费那么大手笔，这里的正式弟子，十个里面有三四个能筑基，十个筑基里面又只有一两个能凝金丹。 虽说筑基就能入内门，但比起一进宗就入内门的弟子，还是低了一层。 “恭喜诸位进入千剑宗外门，打算发下心魔誓永不叛宗的站左边，可以领取正式弟子服以及令牌；打算学点艺就走人的站右边，以后就是挂名弟子。” 千剑宗不会强行留人，全凭自愿。但只要发誓效忠宗门，就绝对不能背叛，否则不仅是心魔誓要生效，还会遭到执法堂的追杀。 “周道友，你打算做正式弟子吗？” “是啊，秦道友呢？” 孟回一开始打算做挂名，以后还能脱离宗门，做个潇洒自由人。但仔细考虑之后，觉得做散修实在难聚集有效势力，对抗不了男女主。 比起自由，迅速完成任务更重要。 “我也打算做正式弟子。”孟回走到右边，刚领到弟子服和身份令牌，就看到唐甜御剑从远处飞来，刷地一下落到众人面前。 “哇，好厉害！” “前辈威武！” “我也好想御剑！” 一群年轻人顿时心潮澎湃，看到那柄寒光四射的长剑，两眼不住冒光。 周炼也是一副崇拜的模样，悄悄对孟回道：“那剑肯定是用寒玄晶炼制，一剑下去，脑袋刷刷刷地掉！” 孟回：“......”这是什么鬼形容。 唐甜对管事传音说了两句，就冲站在一旁的孟回招了招手：“秦楚楚，跟我来。” 孟回对周炼传音简单解释了一下，快步走向唐甜，在大家好奇又艳羡的目光中跃上飞剑，眨眼飞离了外门。 “我已经跟素云峰的执事堂打过招呼，你直接去报道即可，以后好好做事，好好修炼，要是筑基了就能留下来呢。” 唐甜把她送到执事堂门口，鼓励了几句后转身匆匆离开。 管事正是上次的张姓中年，他知道孟回和唐甜有点关系，当然不敢怠慢。 “小师侄，换上弟子服，戴好令牌，去选一个洞府居住吧。等安顿好就到这里来，我给你讲讲宗门规矩，你就可以接任务了。” 孟回点点头，随便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居住，去洞府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后返回到执事堂。 “......宗门不得内斗，比武必须下帖挑战，且不可进行生死之斗......金丹以下弟子不可进入洗剑池，内门精英弟子除外......” 张管事说得很细致，给孟回讲完宗规，见她老老实实还算乖巧，不是那种凭借关系就不服管教的刺头，心里也大大松了口气。 “秦师侄，你刚入门，外出任务就先不要接取，以免人生地不熟耽误时间。这里有几个简单任务，你先接来试试手吧。” “是，多谢师叔。”孟回接过他递来的玉简，往里面一探，发现的确是很简单的任务。 一个是去宗门内部的矿脉采矿，要做七天，能得七百贡献点；一个是去灵药峰采药，五天，三百贡献点；还有一个是去后山湖里捉金剑鱼，一条一百贡献点。 “张师叔，金剑鱼很难捉吗？” “难捉倒也算不上，关键是它们很机警，有时候守上七八天都不见得能捕到。” 孟回想了想，自己的意念比这世界的任何活物都机警，最适合干这种别人都干不好事。一条就是一百点，比挖矿采药划算多了。 “张师叔，我想试试第三个任务。” “好吧。” 张师叔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新来的弟子有点好高骛远。 金剑鱼任务点数是很高，但能赚到跟挖矿采药点数持平的弟子，至今都没出现。 张师叔没有劝告，选择任务全是自愿，到时候能赚多少也不能怪别人。“去吧，宗门地图在身份令牌里。” 孟回谢过他，在地图里扫了一眼，找到后山湖所在的位置，贴上一张刚领到的飞行符腾空而去。 “飞起来的感觉还不错嘛。”在天上飞驰了片刻，孟回找到了感觉。 哪怕聚起防御护罩，风仍然打得脸颊有些微痛，但却是能够承受的范围。凌空飞奔的自由自在，和那种没有阻碍的畅快，让孟回觉得这点痛什么都不算。 飞行符速度极快，还没享受够，孟回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人都没有啊，看来这任务真的没人接。” 孟回落地后，站在湖边探出意念往湖下一探，平平静静，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心绪平静下来仔细感觉，就能在水中寻到一丝一缕不同于水的气息。 那就是她要捕捉的金剑鱼，一群共十二条，全都是一阶九层，跟她的修为一样。 不过水里的妖兽，特别是鱼类，没有太强的攻击手段。 而且低阶小鱼离开水就没法正常攻击，孟回只需要捉住它们，往外面一带，就能轻松装进宗门给的储兽袋。 任务要求是活捉，孟回只能小心翼翼圈住一条，用意念包裹住鱼身，在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往外一牵。 金光闪闪的小鱼发出一阵攻击，类似剑光，从水中劈向岸上。孟回早有准备，灵活避开，把牵住的小鱼丢进储兽袋，朝远处疾驰了一段距离。 水下的鱼被惊动，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回来了。孟回的意念一直跟着它们远去，无声无息，上仙的气息根本不可能被它们察觉到。 等那群鱼自认为到了安全地方，她又故技重施，牵住一条收回袋子里。 孟回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把鱼全部带回去，但安全起见，她还是边玩边捉，七天后，她才带着这十二条小鱼返回了外门，在张师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交接了第一个任务。 第372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9） 修仙界的时间如溪流，迅速淌过且悄无声息。 孟回睁开眼，隔着洞府的阵法屏障看向远处天幕，浓郁的黑笼像是一片幕布笼罩了这个世界，偶有一道道灵光迅速划过，看不出是妖兽还是修士。 她感受到自己体力新增长出来的力量，微微翘起嘴角。 “花了三年，总算是筑基了！” 秦楚楚的骨龄二十三岁，这个年纪筑基算不上天才，但对于低等五灵根来说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这三年在千剑宗，孟回除了接任务赚贡献点，就是闭关和练剑，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在筑基前不久划出了有生以来第一道剑气。 她做任务赚到的贡献点，全都用来兑换了功法和手中的练习剑。现在修炼的不再是大路功法，而是千剑宗的《千剑诀》。 这本功法包括心法和剑诀两个部分，相辅相成，是千剑宗传宗的根本，大部分内门弟子练的都是这一本。 要不是孟回贡献点奇多，再加上有唐甜相助，她一个外门弟子都兑换不到《千剑诀》。 “这回总算能正儿八经当个内门弟子了。”孟回的进步被宗门看在眼中，十分欣赏，早就内定了她为素玉峰内门弟子，只等她筑基成功。 “算算时间，甄云应该离开海岛上了岸，现在可能在沿海城池扮猪吃虎，宋青应该被退了亲，现在正遭到家族迫害。” 很快，这两人就要来到青云界的中心地段，不断得罪大佬、不断打大佬的脸，在这个世界掀起一阵阵狂风暴雨。 “甄云在金丹期前还算低调，得罪的都是小角色，她借助手里的宝物就能逃过，还能让人家吃个大亏。这种事，就先不管了。” 孟回决定先改变重要人物的命运，比如宋青即将得罪的何冲，还有季凌霄。 因为宋青暗骂季凌霄私生子，既侮辱了季凌霄本人，又侮辱了千剑宗曾经的第一强者季云，以及现在的第一强者何冲。 所以后来，何冲和季凌霄一见到宋青，就难免带着厌恶情绪。一来二去，矛盾加深，渐渐成为了死敌。 “好在季凌霄跟甄云没什么牵扯，否则还当不上第一反派大BOSS。” 这部小说非常玛丽苏，每一个正面男性人物基本上都会暗恋甄云，每一个男性小反派，都会为了甄云逐渐变好。 当然，这些小反派只是对她一个人好，该吸血的还是吸血，该炼活人的还是炼活人。 算下来，出场有名有姓的男性人物，好像还真只有季凌霄不喜欢甄云。 就连何冲再见到甄云，都会“惊为天人”、“此女不凡”，在一段时间内对人家各种高看一眼。 孟回一想到这里，就有一种不管何冲，任由他整治喜欢喊口号的宋青的冲动。 “算了算了，结仇太早不合适，还是避免这场冲突比较好。况且人家最后也醒悟了。” 由于何冲是违规操作，而且是以元婴身份整治一个炼气小辈，这件事给他名誉留下了污点，以后呼吁大家团结起来对抗男女主，都被人所不齿。 男女主合伙挖走了青云界的镇界珠，这个活了十几万年的镇界珠老妖怪，居然也傻乎乎认了甄云做主人，整天娘亲娘亲的喊。 宋青居然还说服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修士，让他们就这样臣服于甄云，受甄云统治。剩下百分之三十就是季凌霄与何冲领头，但显然一直落于下风。 “毕竟人家把镇界珠都认主了，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孟回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修为受限，她都想先跑去把镇界珠强行认了，以后要做事多方便啊。 可惜这机缘不是给她准备的，她只能想办法毁掉，没办法占据。要是强行占据，只会造成主要剧情崩坏，带来更多麻烦事。 要不是因为不能强占男女主机缘，她早就跑出宗门，先一步把该收的全收了。想到这里，孟回灵机一动。 她感觉到的规则是，她本人不能抢夺男女主机缘，因为她神魂实力是金仙，先下手为强算是作弊。“那我找别人去抢不就得了嘛！” 季凌霄和周炼的气运都不差，实力也很强，这三年他们一直有联络，叫上他们一起去历练，到时候看他们抢不就得了？ “这俩货的机缘里，还是有不少适合剑修用的东西。行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孟回东想西想一阵，天边泛出鱼肚白，她挥开阵法御剑而行，第一次用飞剑凌空，有一种飞行符所没用的畅快。 在内门执事殿换了弟子服和令牌，她从储物袋取出季凌霄和周炼的传音符，给两人传讯询问要不要去历练。 二十一岁的季凌霄前段时间进阶筑基后期，有望在二十五岁前进阶金丹期，成为千剑宗历史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放眼纵观青云界，能在二十五岁凝成金丹的也是屈指可数。 这个天之骄子看上去冷漠，实则对同门还挺客气，也不嫌弃外门或挂名弟子，有人跑去请教他什么，他都会板着脸一一作答。 周炼最近也刚进阶筑基期，打算稳固一下修为就到内门报道。孟回很快收到他的回讯，表示他现在正打算去执事殿，等见了面再谈。 等了片刻，季凌霄的回讯也刷地来到眼前，回答很简短。 “好，出发叫我。” 不问去哪里，也不问去干什么，反正有空就去。孟回觉得这人还挺好相处，没那么多麻烦事。 最关键的是，季凌霄是整个小说里性格最稳定的人，绝对不像其他人那样，隔一段时间就变个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来了。 就连周炼的性格，都因为小说设定的缘故，一会儿深沉一会儿活泼，跟个精神病似的。 “哎呀，又从秦师侄变秦师妹啦！恭喜恭喜！”周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御剑在空中划下一道青红黄三色的痕迹。 他是木火土三灵根，纯净度还算不错，以前他爹想让他炼器，没把他送进千剑宗。后来见他实在喜欢练剑，这才点头同意。 “周师兄，快去领弟子服和令牌吧，一会儿好商量去哪儿。”孟回看到他表情，就知道今天的他是活泼的他，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深沉的周炼实在是太装逼了。 第373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0） 两个穿着内门弟子服的崭新筑基期，走在宗门的小路上都觉得比平时风光。 内门一缕着紫色，普通弟子袖口衣摆是银色云纹，领口绣有普通银色小剑。 那些老早就被长老收徒的精英弟子，袖口衣摆是金色云纹，领口绣有破云金剑。 不过所有弟子服，防御力度都是一样强大。筑基期的衣服能够抵御住金丹圆满一击，给弟子们留下了逃命的机会。 剑修的外物不多，不用符箓，不用稀奇古怪的法器法宝，打架全靠一柄剑，大多数时候防御也是靠剑。 等进阶金丹期，宗门服饰就不再带有强大的防御功能，在外面挂掉了全是自己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之所以给筑基期防御服，是因为要保护宗门根基，不能总让筑基期死在外面回不来，那谁还来进阶金丹、元婴？ 两人不紧不慢来到平时常来练剑的荒峰，来这里的弟子不多，因为灵气不算特别浓郁，周围空荡荡的，没法秀出剑招击破实物的酷炫效果。 孟回倒是觉得这里不错，她打空气打得也挺开心。周炼见了，就跟来一起对练，后来又加入了高贵冷艳季凌霄，这里就成了三人的基地。 这里有三块平展的大石头，是季凌霄从何冲的峰头搬来的，平时他们就坐在这里领悟剑招。 孟回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块石头上，问道：“你觉得去哪里好？” 周炼应道：“我爹说最近紫山城有个什么寻宝会，说得挺热闹，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情况，你有没有兴趣？” 孟回当然有兴趣，在这个世界，不管去哪里她都有兴趣。因为男女主的机缘遍布世界各地，随便走走都能捡到宝。 紫山城寻宝会她知道，紫山上出现了一个秘境，里面有宝光泄露出来，当地元婴修士发现秘境有境界限制，只能是筑基圆满以下的修士进入。 丢了几个炼气、几个筑基的属下进去探路，结果人一直没有出来。 “好啊，既然是寻宝会，宝物肯定多，说不定还会遇上大机缘呢！”孟回一口应下，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随便！不过我打算临走前去一趟店里，见见我爹。他最近出去历练中了毒，我兑换了不少丹药都解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回听后一愣，忽然想起书上是有这么一件事。 周东家中的毒不是严重致命的那种，而是让灵力运转滞涩，实力大减，连带着炼器都炼不好。 这毒一拖就是一两年，直到甄云来到千剑城，欣赏周东家以前的炼器本事，想把他治好后帮自己修复一个受损的法宝，这才出手帮他解毒。 就是这么一件事，让周炼对甄云生出感激之情，后来慢慢发展成暗恋。 这种事，必须掐断！ 小说上对于女主的事情都写得很清楚，甄云为周炼解毒的丹药是由海边灵植炼制，内陆少见，但不是买不到。 孟回恰好知道，千剑城里的奇珍铺就有卖。 “中毒啦？我听说奇珍铺有种丹药，什么毒都能解，你让你爹买一颗试试。” 周炼听她说得夸张，没抱什么希望，道：“唉，那我回去跟他说说吧。” “试试总是无害的，解毒丹又没什么不好的影响，万一这一下就给试好了呢？”孟回再劝了一句。 周炼觉得也有道理，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多吃一颗丹药又不会加重毒性。“好吧，那干脆我去买得了。” “我跟你一起。”孟回怕中途出岔子，当然要紧跟在他身边，亲眼看到周东家把丹药吞进去才行。 两人出了山门，御剑来到城门口，跳下地排队进了城。 奇珍铺生意好得不一般，两人硬是往里面挤才挤进去。 找到打杂的筑基小美人说明来意，小美人很快就钻进内室，从一个明显独特一些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瓶绿色丹药。 “就是这个！净海丹。” 孟回看到名字，又闻了闻气息，里面确实有股淡淡的海腥味。 “一颗多少灵石？”周炼把丹药盖好，问向小美人。 “十枚中品灵石。”小美人笑盈盈的，很是好看。 “......”周炼眼角微抽，很想转身走人，不是他不想救爹，而是他没那么多灵石。 孟回一看就知道他手紧，可是救周东家是甄云的“机缘”，她本人不能抢。“你赶紧回去管你爹要！” “好好好，你在这儿等着我。”他说完起身就要跑，还不忘对小美人道，“道友一定要给我留一粒啊！” 小美人柔柔一笑：“好的。” 孟回坐在奇珍铺，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关键她也没灵石。剑修看上去省钱，不买符不买宝物，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三年，为了养好兑换来的青色长剑，孟回没少浪费贡献点和灵石。 兑矿石，买妖兽材料，请炼器师回炉炼制，各种精心服侍，才让小青变得越来越亮，威力当然也十分不俗。 作为一柄一阶中品法器，在孟回的照顾下升级成为一阶超品，小青要是能有表情，都该笑着哭了。 但筑基成功后，孟回就没法继续使用小青作战，她不打算赚灵石买，而是打算从手镯空间里认主一把好剑。 这次的寻宝会正好能当借口，就说撞上了大机缘，不会显得太突兀。到时候进入秘境，只需要跟两个小伙伴分开一下下就好。 边走神边和小美人闲聊，很快等来了拿到灵石返回的周炼。 “我爹还说我浪费灵石，不相信这丹药能解毒，好说歹说才给他劝动了。”周炼拿着装有一粒丹药的瓶子，带孟回一起往店里走。 周东家正在外间等他们，看到孟回，扯出一个非常友好热情的笑容，那笑容里压抑着一种小兴奋。 他一直觉得儿子是春心萌动，每次看到孟回都像看自家人，弄得孟回都不爱来他店里玩。 “爹，你快服下试试。”周炼把瓶子给他，皱着眉站在一边，居然瞬间变成了深沉状态。 孟回扶额，很想找个借口离开，一个眼神火辣，一个目光幽深，她真是不想搭理这两个神经病。 周东家打开瓶盖，取出丹药一口服下，半信半疑炼化了一下，这次终于有种和普通解毒丹不同的感觉。 第374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1） 丹药很快被炼化，周东家身上居然冒出一层黑色黏腻物质，被他用灵力裹住，从皮肤上“刮”了下来。 他的脸都覆盖在那层黑色物质后，刮下来才从漆黑变得不那么黑，恢复了原本的深小麦色皮肤。 周东家一运转灵力，发现自己恢复如常，跟没有中毒前一模一样，连点后遗症都没有留下。 “真的好了！没想到奇珍铺还有这种灵丹！早知道就好了！哎呀，楚楚，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周东家的啰嗦与他形象完全不相符合。絮絮叨叨念了好一阵，又在店里走进走出，不知道在搞什么。 周炼还没从深沉状态恢复，微微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前，朝孟回颔首沉声道：“多谢。” “......”孟回很想摔桌，摆摆手道，“不客气，等你......等你缓一阵我们就出发。” “好。”周炼坐到他爹的长桌边，从储物袋里取出茶壶，咕噜噜煮起茶来。 孟回没眼再看，正想取出传讯符给季凌霄传讯，让他准备好出发，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窜了过去。 “那不是林媚儿吗？她怎么被放出来啦？” 自从被唐甜抓进千剑宗，林媚儿就一直在宗里接受“改造”，她娘过来要过几次人，但林媚儿居然主动提出要留下。 这跟小说完全不一样，林媚儿这条剧情线，从她在千剑宗附近掳青少年的时候就变了。 孟回知道，这是因为“秦楚楚”没死，林媚儿没捡到蝴蝶手镯，也就没有因为有了一个可隐匿的空间，就跑去美少年频出的一个家族强行掳人。 那个姓姜的家族在青云界的另一边，和千剑宗隔得很远。没去姜家的林媚儿，估计想想觉得剑修小哥哥也能将就，于是就跑到千剑宗来了。 “哎哎哎，你不是那谁吗？” 正在孟回走神的时候，刚刚跑远的林媚儿又折返回来，伸手指着她咋咋呼呼。“逞英雄救美那个！” “林道友好。”孟回见她已经筑基，身上的气息居然还变了不少，只觉这条线的走向有点奇特。 “好个屁啊好！你们千剑宗没一个好人！把我的《千娇百媚经》废了，逼我练什么《正气诀》，好不容易筑基成功，终于能走了！哼！” 孟回：“你娘来接你的时候，你不是哭着闹着不走的吗？” 林媚儿转开头，居然有一丝不好意思。“那时候......我正和少良师兄......” “......”孟回无语，原来还是为了剑修小哥哥。她趁林媚儿走神，抬眼打量了她一下，只觉变化极大，大得都不像小说里那个气场阴毒的狠角色了。 孟回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林媚儿和她母亲林思娇的实力不弱，要是能把这两人拉拢到自己的小团体里，以后就能一起对抗男女主。 虽说以前的林媚儿也会和女主杠上，但孟回没打算和她联手，毕竟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个定时炸（和谐）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身边炸开。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林媚儿变得正常，那就能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林道友是打算回合欢宗吗？” “嗯。你要去哪儿？历练？” “是啊，听说紫山城有个寻宝会，我们打算去看看。” “你们？都有谁？” 林媚儿来了兴趣，她喜欢到处跑，不喜欢回宗待着，听到有热闹当然想去凑一凑。 “有我，周炼，就是这家店东家的儿子。还有季凌霄。”孟回眯了眯眼，问道，“你要一起吗？” 听到有季凌霄，林媚儿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去不去，跟冰山脸一起没意思。” 孟回本来以为季凌霄是个卖点，没想到林媚儿居然不喜欢这个款，有点失误...... “不过，”林媚儿还是禁不住寻宝会的诱惑，想了想又道，“要不我跟你一起走，让季凌霄跟那个周炼走我们后边。” “好啊！”孟回心想只要你肯去，怎么都行。多一个人，就能多分走一份机缘。 宋青在这次秘境里收获了四件宝物，件件都是珍品，其中有两件适合剑修，还有两件只有道修能用。 孟回本来还暗自可惜，心想季凌霄和周炼只能占两个机缘，现在有林媚儿同行，又能抢一份机缘。 林媚儿和孟回在店里闲聊了一会儿，周炼恢复了活泼开朗，加入两人的聊天。林媚儿发现他人不错，不像季凌霄那么冷淡，跟他聊得十分起劲。 两人从修炼说到寻宝，又从寻宝说到灵膳，天上地下什么都谈，居然聊出了几分莫名奇妙的暧昧。 孟回打了个寒颤，万万没想到这两条线会成这种情况。 不过转念一想，这俩货好上也不错，看他们聊得这么起劲，至少不会嫌漫长的修炼岁月无话可说。 给季凌霄传讯没多久，他就快步从山门赶来，穿着玄色宽袖防御袍，头上簪有一根玄色竹节模样的防御簪。 “哎呀，你们俩也换身衣服吧，千剑宗的弟子服太显眼了。”林媚儿觉得跟这两人气场很合，说话也都刚刚随意了很多。 孟回想想也是，穿着弟子服出去，在这个被设定为修士见面就掐架的世界，肯定会遇到无数打劫 她在储物袋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件去年兑换的一阶防御服，筑基修士穿炼气的衣裳，应该够低调了。 “你还真是穷困潦倒啊！”林媚儿夸张地张大嘴，略有些嫌弃，“唉，算了算了，你穿我的吧，反正我衣服多，穿不了。” 孟回看到她从储物袋翻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一时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拒绝。 这堆衣服都是二阶上品和超品，款式以美为主，不方便打斗，孟回挑挑拣拣，终于翻出一身利落的白色窄袖裙。 “没什么好东西报答道友，这无意得来的泉水能美容养颜，还请道友不要嫌弃。”孟回递给她一个瓶子，里面装的是手镯里的灵泉。 泉水外界的不太一样，确实能涤清体内污浊，让皮肤变好。一听到能美容，林媚儿当然欢喜收下。 换好衣服，四人再不耽误，在周东家千叮咛万嘱咐中离开了店铺。 第375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2） 紫山城距离千剑城不算很远，一行四人御剑飞行，不到半个月就抵达了目的地。 人山人海中，孟回一眼就看到了排在前面的宋青。确实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人家就是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就像此时此刻，站在他旁边的那些俊男美女都是背景板。 宋青拧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前面站着一个修仙界标砖美男，正挑衅地对他说着什么。 小小炮灰，居然敢挑衅男主，一看就是一进秘境就狗带的那种。孟回移开视线没有多看，省得宋青敏锐地发现她的存在。 “秦师妹，这个秘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大家好像都不在意又很多人被吞进去，没被吐出来这件事。”周炼难得动了动脑子。 孟回知道原因，所以根本不惧。“怕什么，既然大家都不怕，就说明没有大问题呗。” “就是就是，周道友，到时候你跟我走，我身上宝物多，不怕保不住你！”林媚儿热情地道。 孟回嘴角微微抽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身上宝物多的修士，肯定是屈指可数，筑基期就敢这么嚣张的，怕是只有林媚儿一个人。 周炼也连忙提醒：“林道友小声些！” 他说完想起秘境入口会有分离阵法，把人们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以免拥挤在一起，于是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先结阵，到时候好互相联系。” “不必麻烦。”一直没说话的季凌霄开了口，“我有感应符，一人拿一张即可。” 他的符箓是何冲提前准备，每一张都是四阶超品，感应度很高，比起几个筑基期自己结阵强得多。 大家当然不跟他客气，分别在每张符箓打入自己的气息印记，再探入神识，就能凭手中的符箓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和方位。 “哇，紫山城应该从来这么热闹过吧！好多人啊！” 一行人好不容易排进了城，却发现里面是人挤人，筑基期占满了街道上的每一个空隙。 周炼感叹了一句，就被人挤开，孟回也被人群推着往前走，根本没办法停下。 “入口处再见！”周炼朝三人挥了挥手，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必要非要聚在一起，想聚也聚不起来。 想到反正秘境今晚开启，孟回也无所谓，朝另外两边的林媚儿和季凌霄挥手示意，脚下不注意踩上了别人的脚。 “抱歉抱歉！”孟回转头道歉，看到一张颇为客气的笑脸，正是刚刚还一脸不高兴的宋青。 “道友不必紧张，这么多人，难免互相撞上。”宋青客气有礼，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孟回的脸，笑容加深。“道友如何称呼？” 小说的不靠谱设定再次凸显，两人站在这里说话，居然一次都没再被踩被挤，孟回恨不得冲这世界的“天道”翻个大白眼。 果然是一切为男女主服务！ “我叫秦楚楚，道友呢？” “在下宋青。” 两人相互见了礼，又随便聊了几句，孟回觉得这人说话时还挺有礼貌，在现代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大好青年。 以后的偏激，说不定是因为穿来后给憋屈的。 宋青在进阶金丹期之后，就是个人挡杀人、魔挡杀魔的狠角色，是暗黑系小说中那种你碰我一下下，我就要杀你全家的类型。 每次为铺垫他灭人家族，都要把家族人士写得跟脑残一样，像一群跳蚤跳来跳去，从元婴到炼气都擅长嘴炮。 “秦姑娘，”宋青突然换了个称呼，眼神也突然温柔起来，居然有种含情脉脉的感觉，“不如你我同行进入秘境，也好互相帮衬，你看如何？” 不如何！孟回看到他这副神情，仿佛看到了以前看过的修仙文中，那些从家族出来之后一路艳遇的种、马、男！ 宋青他是想开后宫吧？！ 还特么把自己当成了后宫备选？！ 孟回咬了咬牙，很想一脚踹在他不能言说的地方，忍了好久才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同伴了。” “这样啊，真是遗憾，本来我一见秦姑娘就觉得亲切，也不知道为什么......” 宋青挑了挑眉，在挤得要死的城池里，他身边偏偏就有一圈空地，还能让他负手而立耍帅。 “或许是因为我自幼遭人鄙夷，难得遇上姑娘这般温柔大方的人吧。” “我确实挺温柔大方的！”孟回嘿嘿一笑，看了看周围挤得不行的人群，决定还是先赖在这里不走。 宋青似乎被她逗笑，笑声爽朗清澈，有种君子如竹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很快就如气泡般破灭了。 “我艹，这不是宋家的废物吗？居然筑基了？” “我看看，哎哟真的是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吧？我看筑基初期就是他的极限了！” “哈哈哈，还来参加寻宝大会？这种废物真不怕死在秘境里吗？” 三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隔着两三个路人朝宋青指指点点，声音大得全世界都能听到。 孟回扫过他们的面容和衣着，知道这三人是宋青以前定亲那家的三生子，分别叫孙嘉，孙毅，孙禀。 孙家和宋家是几千年的世交，是一个小城池里最大的两个家族，不像一般大家族那样打得你死我活，反而相处得挺愉快。 小说没有说明宋青到底是怎么被退亲，只说他穿过来不久，还没有完全习惯这个世界，孙家的人大吵大闹上了宋家的门。 从退亲后，宋家的堂兄姐妹觉得丢人，开始坚持不懈欺负他，后来诬陷他偷宋家家传鞭法传给外人，让家主把他赶出了门。 此刻，宋青面色一沉，转头先对孟回道：“秦姑娘，抱歉，怕是要连累你了。” “呃，那我就先走一步吧！”孟回摆摆手，脑袋朝人群中一钻，离开了宋青身边。 宋青：“......” “宋青，你和我七妹定亲，又勾搭我九妹、十一妹，还把秘传鞭法传给城主府的女奴，现在进个秘境居然也要勾搭女人，你是色鬼投胎啊？” 走到半路的孟回听到这话，愣了一愣，那些没有写明的退亲理由，一笔带过的诬陷和欺凌，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宋青在遇到甄云前，看来是真的打着开后宫当龙傲天的主意啊！ 第376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3） 孟回没有多理会身后的事，孙家的三兄弟不是死在秘境，好端端活到了最后，因为是酱油角色，估计写这本小说的把他们都忘掉了。 离开宋青的主角光环，孟回被挤得呼吸不畅，好在她现在也不怎么需要呼吸，否则真是要憋死。 在人更多的广场买到了一枚入场令牌，孟回赶紧抽身离开城池，直奔紫山。她感应到另外三人还挤城里，不厚道地笑了。 秘境入口设立在深山，里面的妖兽都被提前移到别处，来到入口附近的时候，孟回只见周围同样挤满了人。 好在山中地盘大，大家又识趣地保持着距离，各自用阵法圈一块地休息。 但是不远处的打斗声持续不断，应该是有“你瞅啥瞅你咋的”之类的事发生。 孟回不想在进入秘境前惹麻烦，她还要不着痕迹指挥小伙伴抢夺机缘，坐在阵法里，就开始回忆小说对秘境的描述。 这个秘境是个圆形，一半是水，一半是山。面积算不上大，以筑基期的飞行速度来算，两个月时间足够绕秘境一圈。 水里的宝物孟回不太清楚，因为宋青是被传送到山里，找到四件宝物后，秘境就开始颤抖，空气也开始压缩。 炼气期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重压，化作一团团血雾，筑基期稍微坚持得久一点，但是也夸撑不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宋青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撞上一道凌厉的白光，那道白光劈开了秘境的屏障，外面灵气一涌进来，秘境异状顿时就消失了。 大家亲眼看到白光是从宋青身上发出，以为是他劈开秘境，救了秘境里的所有人，把他当成英雄人物吹捧。 正是因为如此，宋青在前往千剑宗的时候有些膨胀，认定自己肯定能进何冲门下。 但在小说里，那道白光真的是他无撞上的巧合，不是他自己击出。在众人的吹捧下，他觉得解释不清楚，就干脆默认了。 孟回不知道劈开秘境的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妖兽，她很快专心思考其宋青寻宝的位置，等回忆起来后，就开始琢磨路线。 宋青得到的两件剑修宝物，分别是玄阳金精和飓风石。 金精熔炼入本命剑中，能让灵剑具有极阳属性，与修士相辅相成一起成长，能滋养修士成为极阳体质。 而且金精有灵，炼入剑中可以长出不成形的器灵，本命剑可以脱离主人主动攻击。 飓风石融入剑中，能让本命剑带有风属性，不仅是速度加快，还能让威力增长百倍不止。金丹期一剑甚至能伤到没有防备的元婴。 两件只有道修能用的宝物，分别是一座天生钟型的防御灵晶，稍微打磨一下即可成为超品法宝，还能随着主人进阶而进阶。 还有一件是一根五行竹，同样能炼制成成长型超品法宝，戴在身上能够增强五行法术威力。 “最好是能把五行竹抢到手，拿给林媚儿增强实力。她身上的防御宝物不少，防御灵晶有些鸡肋。” 防御灵晶认主后，能抗住高于修士两个大境界的人一击。宋青佩戴在身上，逃过了好几次元婴修士的追杀。 当然，后来这些元婴修士都被他连宗带族给咔嚓了。 防御虽强，但启动一次耗费的灵力不少，连宋青这个混元灵根都要耗费八成灵力，普通修士一般都启动不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孟回计划好路线，安安心心等待入口开启。 她从怀中符箓感应到，另外三人都已经来到入口附近，但他们都没有互相靠近的打算。 反正进入秘境还要再分开一次，现在也没必要聚在一起。 入口比一座山还大，四面八方都能进，灵光亮起时，照亮了整个天空，比白天的阳光还要刺眼。 孟回戴好令牌御剑冲了进去，眼前白光一闪，就进入了一个不同于外界的空间。 四人约定，进入秘境后计算出中间位置，大家都往中心处赶。 孟回看了一眼脚下的沙漠，知道这里没什么宝物，只有一大群毒蝎。 宋青后来到过这里，把这群毒蝎都给杀光，收集了兽血出去卖给符师。 “雁过拔毛，说的就是宋青和甄云这种人了。” 这俩完全不顾什么修仙界生态平衡，看到什么好植物都要拔个精光，什么好矿都要挖得干干净净，妖兽更不用说，一下手就是灭族。 见附近没有修士，孟回干脆找了个地方布下阵法，又用意念笼罩住阵法，这才安心钻进了手镯空间。 来到灵剑宫外，孟回探出意念向里面一伸，还没来得及挑挑选选，就见一把破剑跟着她的意念黏了过来，刷一下钻进了她丹田。 “......” 谁要你这么破的剑啊！ 孟回气得要死，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机会，能毫不突兀地选一把高级货用用，结果让这生锈的青铜剑占了便宜。 “气息这么弱，一点儿灵光都没有，显然不是伪装成破剑的好剑了......” 孟回的神魂强过一整界，当然能分辨出好坏。这把破剑，它确确实实就是一把破剑。 “本来以为是一大金手指，结果是来拖后腿的，这下弄成本命剑，想换都换不了了！” 孟回简直服气，祭出这把自来熟的破剑，拿在手中试了试《千剑诀》，勉强也还趁手。“算了算了，将就用吧。” 想到自己也不是真剑修，而且最近别的事情还算顺利，孟回也就接受了这把新小青。 出了手镯空间，孟回直奔约定的中间点，途中顺手采了点灵植灵果，杀了几个挑衅的妖兽。 和小伙伴们汇聚到一起时，见大家都没有收获，她便提议道： “我来的路上遇上了两个修士，说是那边山中好像有宝，只是他们打不过妖兽，就没直接进去。不如我们去看看？” 众人不疑有他，齐齐点头应下。 孟回选择的第一个地点，正是宋青最后抵达的地点。 那片山脉确实有一大群妖兽，守护的是极阳金精，宋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金精矿挖了个干净。 矿石到手不久，还没来得及高兴，秘境就开始有规律地律动起来。 那道破开秘境的神秘白光，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第377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4） 击杀妖兽没有用上太久，孟回为了避免有人前来破坏好事，使用了一丝意念压制，吓得小妖兽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媚儿本来想在几人面前好好发挥，显示显示自己的实力，结果压根儿没轮上她，季凌霄和孟回几剑就把兽群给灭了。 “可怜弱小的妖兽啊，遇上两个杀神，算你们倒霉了。”周炼啧啧感叹，正在这时，他终于敢于到了孟回所说的“宝物”气息。 季凌霄也注意到了，他一向平淡的神情难得出现一丝诧异，低声道：“极阳金精矿脉。” 孟回装作大喜望外，提议道：“快收宝啊！还愣着干什么？这么一条矿脉，里面起码有两个人能用的精华！” 季凌霄和周炼闻言齐齐动身，钻入地底感应金精气息最浓郁、灵性最高的部分。 “你怎么不去？”林媚儿见孟回还在半空，跟她一起警戒周围，忍不住撇嘴，“该不会是怕我引人来吧？” “怎么会呢？这点信任都没有，还结什么队？”孟回摇头，道，“我体质不适合极阳金精，还是留给他们吧。” 林媚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你能收了换灵石啊！要不是我灵石多得用不完，我肯定也去挖！” 你这么炫耀真的好吗？孟回一噎，讪笑着拒绝：“剑修要那么多灵石干什么？反正我刚刚在路上捡了一把古剑，以后也不用买了。” “......”林媚儿狐疑看着她，“什么古剑，给我看看。” 孟回把丹田中的小青唤出来，青铜色的宽剑又长又重，剑柄巨大，剑身上刻满低阶看不懂的符文。 “什么破剑啊！居然还生锈了！”林媚儿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说捡来的是谦虚，结果居然真的是捡的！” “这种事我干嘛要谦虚......”孟回跟她有一句没一句扯了一阵，就见下地的两人回来身边。 周炼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季凌霄的眼神中也有几分惊喜。 “我们把最两大块带灵的金精收起来了！这矿脉生得极好，以后肯定还能继续生灵！” 周炼满意至极，还抱了抱拳对孟回道谢。“要不是你听人说起，又提议我们一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可就要白白错失了！” “多谢。”季凌霄也道了一声谢，他的实力已经是同辈中的巅峰，想要更进一步很难，但有了这块金精，他就能慢慢形成极阳体质，实力大增。 “别客气，苟强大勿相忘！”孟回咧嘴一笑，又道，“这里散修很多，有的人难免贪心，要是看到矿脉肯定会破坏开采。” “不至于吧？”周炼道，“谁会这么贪？” 不会遭到天道惩罚的男主啊！ 孟回在心中大喊，面上还只能露出一副不确定的模样。“说不好，世上修士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贪心到极点。” “那我们怎么办？”周炼挠了挠头，总不能把矿脉给遮掩起来吧？ “遮起来不就行了，你们剑修真麻烦。”林媚儿说着取出一张符箓，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她将符箓往前方一扔。 元婴修士炼制的符箓果然不凡，孟回要是不用意念仔细寻找，随便扫扫都发现不了这里有极阳金精。 “这符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啊？你不留着自己用吗？” 林媚儿听到她的问话，得意地笑了：“哼哼，我手上这种好东西多得是，往外扔都要扔上好一段时间。这张隐匿符嘛，约莫能维持三个月吧。” 那就够了。这个秘境只能坚持两个月左右，等大家都出去了，符箓失效当然也无所谓。这里的极阳金精就能继续生长。 “那我们走吧。”孟回放心点点头，假作犹豫，举起破剑随手指了个方向，“感觉那边很合我们的气场，你们觉得怎么样？” 周炼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合！” 林媚儿：“哪有？哎呀算了，我才懒得管去哪儿。” 季凌霄点头，更加无所谓。 孟回放心了，一路弯弯绕绕，带着他们来到飓风石生长的山脉。 “这里风怎么这么大啊？看地势不应该啊，感觉不太对劲。”林媚儿用一枚高级符箓化成盾牌，抵抗在大家身前，还是觉得快被风吹走。 “我听说有种飓风石，能带起这么大的风。”周炼在炼器店里熏染多年，对矿材了解颇多。 孟回假作惊喜道：“你都这么说，肯定没错了！季师兄，你实力强，要不你去看看吧！” “嗯。”季凌霄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一个时辰过去，风停了。季凌霄的身影从远到近，看神情是有所收获。 “季师兄，怎么样？”周炼好奇地凑上前去。 “确实有飓风石，够我们平分。”季凌霄指了指储物袋，表示已经收好了。 孟回摆摆手道：“我对风属性不感兴趣，你们分吧。”她要是收下，不管自用还是卖灵石，都容易对这个世界造成不好的影响。 林媚儿听说当真是飓风石，也摆摆手：“我也不要，这种东西我家多肯定多得是。” 季凌霄和周炼对视一眼，对她们两个也没招。 抢到两份机缘，孟回心头大石落地，又有模有样指着一个方向道：“今天我运气好，指哪儿都宝，就去那边吧。” “走走走！”周炼已经折服于她的气运，先一步御剑前去。 半个月过去，众人终于来到一片茂密森林里，孟回意念铺开寻找五行竹，很快就在森林角落找到了五颜六色的竹林。 “哎呀，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五色彩光？” 顺着她的手，三人脑袋齐齐转向右边，确实看到了五颜六色的光影。往前继续走了一段路，五行竹林出现在眼前，这回大家都对孟回的随手一指服气了。 真正能用的五行竹不多，这片竹林里大多都只适合炼气期使用，只有一根被围在里面的细竹，是能够炼制为成长法宝的极品。 “你拿去吧，这种东西我家......” “别逗了！这东西万年难得一见，你家怎么可能多得是。”孟回止住林媚儿的话，“我又不法术，你赶紧收起来，省得有人来抢。” 林媚儿其实很想要，听到有人会抢走，一下子将那竹子拔起来收好。 第375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5） 三件宝物顺顺利利到手，孟回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至于宋青得到的防御灵晶，她是不打算再去抢。 因为按照时间算来，这个时候宋青正好埋伏在灵界附近，等一波又一波修士杀光守护妖兽，他就戴上易容面具去坐收渔翁之利。 距离秘境出事的日子很近了，孟回打算返回收取极阳金精的地方，看看那道救世神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一回，她可不想让宋青再占便宜。 秘境里有不少大家族子弟，回去之后说了这件事，家里长辈都十分唏嘘，对这个叫宋青的小伙子自然留了心。 后来见他频频闯出名声，每一家的老者都会在出场的时候大赞“此子不凡”。 再后来，宋青成了当代强者，这些家族里的人，自然而然成了他坚实的拥护者。 源头就在这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上，只要斩断，宋青就不可能年少成名。再加上机缘被夺，他的实力就不会超过同境界修士。 宋青现在还想的是走剑修的路，后来是因为宝物太多，当个纯粹的剑修实在对不起他的气运，才又成了半吊子剑修，半吊子道修。 孟回觉得，以他的真实实力，要是一心走剑修之道，肯定会被季凌霄死死压在脚下。 季凌霄一剑破开青云界和外界的屏障，还把宋青、甄云打成重伤，就是在那个时候，甄云被脑残界珠认了主。 在界珠的配合下，宋青和甄云把破开束缚的功劳认下，完全没有提过季凌霄半句，只打着找机会杀他灭口的主意。 当时这三人是为什么打斗来着？孟回仔细想了想，好像小说确实没有写清楚。 这部小说漏洞百出，人物善变，冲突说来就来完全不给理由，那场惊天打斗多半是让季凌霄打伤男女主，给人留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反派形象。 他先动的手，男女主到时候反杀他，就有正当的理由可用了。 至于破开青云界束缚，可以说是季凌霄试图杀男女主的时候，顺手挥了一剑给破开的，完全不是有心救世。 “喂喂喂，秦楚楚，你发什么呆啊，我们现在到底去哪儿？” “我总觉得极阳金精矿不安全，万一被人用宝物勘破了怎么办？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吧。” 林媚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耐烦道：“你是丹修吗？整天操心修仙界的灵植灵矿、妖兽多寡。你一个剑修，这么杞人忧天干嘛？” 周炼也觉得没必要回去：“是啊，万物皆有缘法，要是真有人抢夺，我们去阻止也不一定阻止得了。” 唯有季凌霄，颇有深意地看了孟回一眼，道：“去看看。” 他虽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周炼和林媚儿立马服软。 “走走走，再去看看。” “季师兄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这就走吧。” 孟回：“你们也太狗腿了吧！” 两人讪笑着跟在季凌霄身后，居然比孟回还快一步，飞到前面还不忘转身朝她招手。 林媚儿还颇为正气凌然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一点都不担心矿脉被挖走吗？什么觉悟啊你！” 孟回：“......”御剑赶上去的时候，她都想拿小青狠敲这两只狗腿的狗头。 * 空气忽然凝滞，像是有一双大手从外面握住整个秘境，狠狠挤压，让里面的修士们浑身剧痛难耐。 炼气期的小修士们很快抵挡不住，渐渐窒息，陨落，一个个化作齑粉消失。 “怎么回事！”周炼躲在林媚儿祭出的符箓里，看到周围山河都在扭曲变形，简直难以置信。 “难怪进来探路的人都没能出去！要是符箓用光，这扭曲还不停止，我们也只能死在这里！”林媚儿也有些焦急起来。 孟回看到近在咫尺的金精矿脉，再看到远处空中毫无压力的宋青，咬咬牙道：“不能这样下去，季师兄，我们出去看看！” 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人破开秘境，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孟回不敢再耽误，眼看宋青就要抵达矿脉处，她一把拽住季凌霄冲出了防御圈。 “喂！你疯啦！” “季师兄！秦师妹！” 林媚儿和周炼急切的喊叫很快消失，因为整个秘境空间都在扭曲，孟回觉得这具身体有些不好受。 转眼看了看季凌霄，他显然也不好过，只不过如一贯冷静镇定，丝毫不外露。 孟回觉得既然小说里的白光会从这里劈开秘境，那么说明这里就是薄弱处，要是白光再不出现，她和季凌霄联手也能把这里破开。 “季师兄，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劈开秘境。” “好。” 两人来到矿脉上方时正好撞上宋青，宋青正在用一只小方盒子收取矿脉，身上亮着一层白光，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 孟回想到他得到的防御灵晶，撇了撇嘴，连跟他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 空间扭曲破坏了符箓的遮掩屏障，让一些金精的气息暴露出来，宋青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不顾一切地收取着宝物。 孟回和季凌霄不再理会，两人齐齐祭出灵剑，对着天空一阵猛挥。 他们俩闹出的动静很大，引来了不少筑基高阶围观，大家看到他们的举动，也强撑着前来帮忙。 众人齐心协力果然力量大，朝着一个方向使力，终于在一个瞬间劈开了这方秘境的屏障。 外界灵气涌入，正是青云界熟悉的气息，秘境里的空间扭曲终于停下来，在场的修士们全都忍不住欢呼。 终于得救了。 众人这才有心思看向带头劈天的两人，有千剑城的人认出了季凌霄，并嚷嚷了出来。 听到是千剑宗弟子，大家纷纷抱拳表示感激，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趁乱摸鱼的宋青。 “那个人一直在挖矿啊！” “一点力都不出，还在这里捡漏？” “哎哟，这不是宋青嘛，原来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不要脸的废物啊！” 孙家三兄弟挤到前面来叫破他身份，宋青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饶是脸皮再厚都待不下去了。 他见人群中有不少厌恶和贪婪的目光，显然是不怀好意，赶紧祭出一枚无意中得来的符箓，刷一下消失在秘境破口处。 见他消失，孙家三兄弟还不忘帮他宣传了一下，把宋青以前做过的事全都抖搂了一遍。 第376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6） 回到千剑宗，孟回发现整个世界运转良好，没有任何崩塌的迹象，这下完全放了心。 让别人去抢夺男主机缘不会出问题，那么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在女主身上。以后青云界再不会是他们两人的宝库。 孟回很快想出了办法，回宗没几天，跑到距离千剑宗不远的城池，找到一家专门发布匿名信息的店铺，用光身上所有灵石，先把金丹期及以上的机缘全都发布了出去。 一共一百二十个，全是能让人实力大增的大机缘。这条消息一散播出去，整个青云界都沸腾了。 之所以先发布高境界机缘，是因为此刻的宋青和甄云还都是筑基初期，就算气运逆天，实力强得可怕，也绝无可能靠近金丹期和元婴的机缘宝地。 何况现在消息一出去，所有修士都会争先恐后赶往那些地方，不论消息真假，都要去确认一番才肯甘心。 只要先一步抢夺了他们两个在高境界的机缘，就可以防止他们进一步变强。 至于筑基期的机缘，总数量并不多，孟回打算引导千剑宗的同门去抢，以此提升整体实力。 这个时候，甄云应该来到了千剑城周遭的城池，宋青从入门选拔被淘汰，两人就是在附近山林里遇上。 甄云中了一种不XX就会死的兽毒，宋青热情友好地帮助了她，两人没有因此确定关系，甄云非常洒脱地告辞，留给宋青一个非常不妖艳做作的形象。 甄云渐渐成为宋青心中的白月光，后来在一次秘境中相遇，甄云又中了不XX就会死的兽毒，宋青不计前嫌，再次热情友好地帮助了她。 这一回，甄云终于被感动了，决定要带宋青走上人生巅峰，以感激他两次及时相助。结果发现宋青的气运和实力不比她差，在历练中渐渐对他生出情愫。 “宋青还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修士啊！”坐在洞府琢磨剧情的孟回，一想起这些脑残设定就觉得无语。 她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男女主见面，按理说这个世界是围绕他们转的，就算破坏一次，说不定人家能在不同的地方再见一次。 “总不会每一座山里都有那什么兽毒吧？”孟回很想把那些污污的小妖兽，全都赶去没有修士的地方生活。 但保不准赶到同一个地方，男女主总有办法落到那里。 “算了，防是防不住的。何况第一次见面后，两人是到了金丹期才第二次见面，期间一直都各自修炼，没什么好防。” 孟回干脆琢磨起，要怎么让何冲和千剑宗的高阶修士相信，青云界现在是被困在一个屏障里，只要破开就能到达更高境界。 “直说肯定不行，要么把我当疯子，要么相信之后把我当妖孽，说不定还要怀疑我夺舍。” 要是一剑把这具脆弱肉身给劈坏，她这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这次的秘境之行，倒是打下了一个预言宝物极准的名声，要是能利用起来，就说脑子里偶尔会闪现过一些画面......” 走个能掐会算的道路，好像也还不错。 但前提是她要把修为提升起来，至少要等到金丹圆满，才能“预言”那么大的事。在进阶金丹圆满期间，她还必须不断“预言”，到时候才能让宗门相信。 千剑宗是个和谐友好的宗门，不像这个世界的其他宗门，高阶不爽低阶弟子，还会在暗中对人家下手。 在其他宗门当个弟子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宗门里的任何一方势力，外出历练的时候同门必会相杀，有时候是为私仇，有时候只是回了打劫。 千剑宗的高阶绝不会干出这种事，而且全宗上下十分团结，除了挂名弟子遇事会跑路，其他的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下一步该预言个什么事呢？” 孟回仔细回忆着剧情，决定找一件不算特别大，但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事。 “最好不跟男女主挂钩，要是提前引起他们的注意，就不能躲在暗处给他们下绊子了。” 想了好一会儿，孟回才记起千剑宗的入门选拔中，除了宋青被何冲整治外，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有一名男修在赶来参加选拔的途中，被妖兽袭击受了重伤，他怕错过比试，用符箓和丹药遮掩住伤势进了比试擂台。 比试擂台上的阵法误判，没有及时把他传送出去，结果对手看似不怎么强的一剑，让这名修士当场陨落了。 阵法本就不是百分之百有用，这人又是自己遮掩隐瞒，千剑宗倒没有遭到什么非议。 这件事闹得不大不小，千剑宗的范围是人人皆知，孟回觉得可以拿这事做个预言。她起身出了洞府，直奔季凌霄所在的山峰。 季凌霄住在何冲峰头的后峰，孟回来过好几次，轻车熟路找到他的洞府，还没靠近就见他挥开了阵法。 “季师兄，忙吗？” “不。” 孟回点点头，站在飞剑上也不进入洞府坐下聊。为了保证何冲能听到，她张口就道：“我刚刚修炼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好像是入门选拔要出事。” 季凌霄沉默了一瞬，问道：“什么事？” 他没有去追究孟回的脑子里为什么会闪过画面，也没追究真假，只是镇定询问着将要发生的情况。 “我看到有一个少年，在前来参赛的途中受了伤，但他用丹药和符箓遮掩了此事。结果在擂台上被人一剑劈死，把对手都吓懵了。” “我会禀告师尊。” 季凌霄没有犹豫，刷一下消失在孟回眼前，过了一会儿，又刷一下回来了。 “师尊让你过去。” 孟回心中一松，跟着他一起来到何冲的洞府前。 何冲高高瘦瘦，站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就像一柄剑。他眼神不算凌厉，但也不怎么温和，语气淡淡道：“你擅长推演之术？” “弟子并不会推演。”孟回摇摇头，道，“就是莫名其妙看到了一些画面，残缺不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为了防止宗门选拔赛出现事故，还是来与季师兄说一说。” 何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留意此事，你可记得那少年面容？” 孟回用灵力在空中画了一幅画像，何冲看后便让她离去。 第377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7） 何冲派人守在了前往千剑宗的必经之路上，特别是每一个险关，都有金丹圆满弟子关注。他们不会出事帮助任何人，不论打劫还是妖兽的袭击，他们都会当做没看见。 因为大家接到的任务是留意一个少年，身着蓝色防御服，面容俊逸秀气，身形偏瘦，看上去有几分文弱书生气息，不像是剑修。 当看到这样一幅形象时，大家都觉得长老是搞错了。这种模样，看起来更应该去参加书院的选拔，做个儒修比较合适。 在山林里守了半个月，果然没有见到那少年的踪影，来参赛的年轻男女大都到了千剑宗，只等七天后开始抽号进行比试。 守在最远险关的两名金丹后期，正百无聊赖争执着长剑好还是短剑好，一名少年御剑而来，形容样貌正如长老所示。 少年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全然不同，看本人倒确实很有剑修风骨。 两名金丹期正盯着他从远处飞来，忽然，另一边飞来一只三阶初期的青鸟，尖叫着冲向少年，威压狠狠扑了过去。 少年转向欲逃，但相当于金丹期的威压他根本避不开。 对于剑修来说，避不开那就战，少年神情一肃，眼中带有决绝，举剑腾空落到一棵巨树之巅，剑气如虹狠狠扑向青鸟。 境界差距太大，他这一剑在筑基初期里算是不错，但对于青鸟来说如同挠痒痒。 一人一鸟的战斗没有维持太久，短短几瞬，青鸟就稳占上风，少年一边吐血一边强撑，看上去伤势颇重。 眼看青鸟就要击杀少年，两名金丹后期打算出手相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青鸟嗖一声飞向天空，没有再理会倒在树枝上喘息的少年。 少年撑着身子坐起来，连服了好几粒丹药都没有缓和。他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很快又消失不见，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能掩盖伤势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 他微弱的气息很快变得稳固，但其实还是假象。少年无法再御剑，一步一步朝前飞驰，每跑一段路都要停下来休息很久。 待快要接近千剑城的时候，他又从储物袋取出一张符箓贴上。符箓化作灵光消失，他的气息再没有任何不稳，乍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文弱，眼神也有些朦胧，不像没受伤前那么有气势。 * 听到弟子们禀告，何冲久无波动的心有些异样。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隐隐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不可再对任何人提及。” 派出去的金丹期本来就属于何冲管理，听令后自然连忙应是，并发下心魔誓作为保证。 何冲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宗门里有一名能够预言未来的弟子。人多口杂，要是谁一不小心说漏嘴，被宗外的人知晓，肯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预言能力可以做的事太多，不像最近散播出去的机缘，顶多引起人们小打小闹，而且也是能者得之。 要是外人知道千剑宗有人能够看到未来，那么必然会团结起来针对千剑宗，逼他们把那名弟子交出去，供整个青云界的人驱使。 “凌霄，你怎么看？” 季凌霄没说话，他知道师父很快就会自顾自说起来，根本不会搭理他怎么看。 “我看这事不能轻忽。选拔赛上有人陨落，对宗门多少会有影响，哪怕查明是那小辈自行隐瞒，这样的事一传百百传千，谁知道到有心人耳中会成什么样。” 季凌霄点点头，还是没有接话。 “但事情还没完全发生，我还是无法相信素云峰那姓秦的弟子，真的能够事事言中。你注意观察那个少年，无需阻拦他上擂台。” “是。”季凌霄一口应下，他倒完全不怀疑这事的真假。想到昨天听到的第二个预言，他皱了皱眉道，“师尊，秦师妹还看到一件事。” “什么事？” “选拔赛上有人暗中说我是私生子，恰好被您听到，您气怒之下动了问心路的阵法，故意让他没能过关。” 何冲瞪大了眼，想说他怎会干这种事，但深想一下，要是真有小辈诋毁季云和素云，诋毁千剑宗的名声，他多半是干得出来这种事。 “一个背地说长短的小辈，我就算不让他过关又如何？” “会给千剑宗引来灭宗之祸。” 何冲愣了愣，很想笑出声，但看到徒弟那张严肃的脸，又觉得笑不出来。 “师尊请勿冲动行事。”季凌霄知道，只要警告了师父，他就不会贸然行事。只要提起会有灭宗之祸，哪怕半信半疑他都不会去冒险。 这些他原本不懂得，不想去思考，还是“秦楚楚”告诉他，给他掰扯清楚。说完这些，季凌霄转身回了洞府，打算好好修炼一夜，明天好暗中关注那个少年。 * 接到季凌霄的传讯，孟回完全放下心来，她相信等到选拔赛结束，何冲就会彻底相信她能预言。 等何冲把这件事告诉宗门，她再来几个稍微大一点的预言证明自己，以后到了金丹期，就能够自然而然地说起青云界的现状。 “不过，没有何冲插手，以宋青的实力岂不是会进入千剑宗？” 孟回有些发愁，她可不想跟这人同门。 宋青深受没有三观的小说荼毒，修道理念是“挡我者死”，要是以后千剑宗挡了他的路，或者不顺他的心意，他说不定还是要来灭宗。 可是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不损坏千剑宗公平公正公开的规矩，同时还能把他给赶走呢？ “对了！”孟回忽然眼前一亮。在秘境的时候，孙家三兄弟可是把宋青的料曝了个底朝天。 没有遇上女主的宋青，可是把开后宫和增强实力，并列为人生目标的第一位！ 想要让他被淘汰，完全没必要在擂台或问心路上动手脚。 让林媚儿请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在选拔期间勾搭他一下下，等到登问心路的当天，再让这些姑娘被坏人掳走...... 消息传到宋青耳中，他会选择救一群美人，还是参加可进可不进的宗门比试？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不进宗门一样能走得比别人远，而一大群美人遇难，这种事才是可遇不可求！ 第378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8） 林媚儿从秘境出来就与他们分开，不情不愿回到了合欢宗，时不时还传讯问一些废话，比如：你在干嘛？最近修炼顺利吗？练剑好玩吗？ 这样的废话孟回一般都不回，她没有林媚儿那么多传讯符，只是偶尔有好玩的事才给她分享一下。这次这种类似恶作剧的计划，林媚儿当然是感兴趣得不行。 孟回刚给她传讯不久就收到了回讯，说是她已经让人驾着三阶飞行法宝，带着几个师姐一起朝千剑宗赶来。 “居然连金丹期都叫来了，合欢宗的人看来也是挺闲。以金丹期的速度，从合欢宗到千剑宗只需要三五天。” 三阶飞行法宝不是筑基期能用的，孟回一看到回讯，就忍不住假惺惺为宋青捏了把汗。“那小身板......啧啧啧......” 孟回打算等宋青在千剑宗说出侮辱季凌霄的话，让何冲听到后，再一次确定她的预言没有错。 所以美人勾搭他离开选拔赛的时机，需要掐得很准。 那句话结束不久就是问心路考验，要是宋青通过了，以后再想赶走可就麻烦了。 最关键的是，孟回不想让宋青和千剑宗产生矛盾，以后要撕起来是以后的事，现在最好保持不亲近不敌对状态。 万一宋青对千剑宗有了敌意，在外面肯定会杀宗门的弟子出气。 但他要是主动离开，认为不参加选拔是自己的决定，那就怪不上千剑宗了。 “现在甄云应该也到妖兽森林边缘了，宋青要是提前一步离开千剑宗，说不定还会与她错过。” 孟回很想跑去森林看一看甄云本尊长什么样，怎么能糅合那么多种风格。可惜现在正是算计宋青的重要关头，她不好离开。 “算了，反正在妖兽森林那一段情节水得可怕，就是遇到二阶妖兽袭击，把人家团灭，再遇到另一群二阶妖兽，再团灭，各种循环。” 直到杀进森林深处，遇到了三阶妖兽，甄云才开始力不从心，后来借助宝物力量逃离，不小心中兽毒。 “小说对甄云的来历实在太模糊了，不知道她到底是从海上那座岛屿来。” 青云界的海很大，一直往南走就能走到海边城池。但是据说元婴期都不会轻易出海历练，因为海上没有能落脚的陆地。 因此甄云的来历显得十分神秘，她确实是从海上飘来的，第一次出场描写，是她摇着一座看起来随时都要散架的木筏，在浪潮汹涌的海中匀速前行。 “真是奇怪，既然没有已知能住人、能修炼的陆地，那她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总不可能是从海里面蹦出来的吧？” 孟回没想多久，外面传来了周炼的气息，是内门执事堂颁发了新任务，他来问问孟回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想去，最近不缺贡献点，我要在宗门看选拔赛的热闹。” “哦，我想去一趟。顺便帮我爹弄点材料回去。” 孟回闻言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一点。对了，你打算接哪里的任务？” “妖兽森林啊。”周炼道，“那边妖兽多，材料随手都能捡到，而且宗门的任务也属妖兽森林贡献点高。” 孟回一听头都大了，阻止了宋青和甄云为爱鼓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周炼成为代替品？不行不行，周炼在小说本来就喜欢甄云，她不能冒这个险。 “哎呀，我也想去妖兽森林！我还没去过！” 孟回做出蠢蠢欲动又十分犹豫的样子，跟周炼商量道：“要不你等等我，我们看几天选拔赛再去，行吗？到时候我们再叫上季师兄，对了，林媚儿马上也要来呢。” 周炼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何况也没有急着要去做任务的理由，他便点头应下了：“好吧，那就等擂台赛结束再去，反正问心路没什么好看的。” 孟回松了口气，只要大家凑在一起，周炼这个容易爱上甄云的人，就不可能真和甄云扯上关系。 周炼离开后，孟回又回到洞府，用意念封闭住低阶阵法的漏洞，让这里成为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她念头一动闪入手镯空间，在浓郁的灵气里修炼、练剑。这具废材五灵根的身体，在青云界修炼收效微乎其微，唯有在空间里才能明显进步。 这里地盘大，地势平坦，五行分布均衡，灵气滋养着肉身和破剑，让孟回明显感觉到外在实力的增强。 配合千剑宗的心法和剑诀，她现在无需动用意念，都能打败大半同境界修士。当然像季凌霄那种逆天人士，不动用意念是绝对打不过。 从空间出来，孟回很快收到了林媚儿的传讯，她们已经抵达千剑城外，一行五人装作五姐妹，修为都压制在筑基初期。 孟回赶紧劝她们不要进城，里面早就没有了客栈，而且目标人物最近也住在郊外，是自己开辟的洞府。 林媚儿回讯表示了小兴奋，约定在城郊山脚见面。 孟回很快赶了过去，御剑来到山脚上空时，就见五名各有千秋的美人，穿着不同颜色的纱裙，袅袅娜娜站在小路上。 意念一扫，发现除了林媚儿之外，其余四个女修有两个是金丹圆满，两个是筑基圆满。 五名美人个个都是五官精致，身材姣好，有一个妖媚艳丽的女修，小胸脯起码达到E杯，堪称波涛汹涌。 孟回抹了一把嘴角，感觉自己一个女魂，看到这五人都要流口水了。 “他人呢？”林媚儿咋咋呼呼朝她招手，看样子很激动。“好久没勾搭人玩啦！我跟我师姐们一说，她们都抢着来呢！” 林媚儿在秘境见过宋青后，对他印象非常不好。 大家都在破屏障，他还在那里悄悄挖矿，一副见财眼开占小便宜的样子，让林媚儿这种二代很是不屑。 “他在山林深处一座荒山开辟了洞府。我建议你们也去那里，在他附近开洞府落脚。” 这些女修不打算明示高阶身份，孟回就顺势不叫前辈。 听到她的话，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不过波涛汹涌的女修表示，后续的事她们比较擅长，让孟回赶紧回宗以免暴露。 孟回相信她们的“实力”，摆摆手御剑回了宗，只等着看一场好戏。 第379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19） 擂台赛开始的时候，宋青已经被五朵姐妹花迷得找不着北，确实连参加选拔赛的心思都淡了。 五朵姐妹花告诉他，千剑宗门规森严，里面的剑修小哥哥全都是禁欲系，女修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很少有看得过眼的。 林媚儿保持骄纵本性，在五人小团体里充当不满宋青的刺头，总是跟他对着干，反而激起宋青的征服欲。 宋青隐隐记得在秘境见过林媚儿，本想问她“秦楚楚”在哪里，但身边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秦楚楚的事就没那么重要。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美人女修都是为他准备的，只等他一一征服，一一临幸。 擂台赛当天，孟回和周炼厚着脸皮，打着找季凌霄的旗号蹭上何冲的高端看台。这里面灵气浓郁，有灵酒灵茶灵果，还能把每场擂台看得清清楚楚。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阵法是四阶超品，外面的人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秦师侄，那个在背后侮辱凌霄的少年在哪里？”何冲神识在下方一扫，没有听到任何不妥的话。 “穿一身白衣的那个。”孟回指了指一方擂台，宋青正在和一群参赛者聊天。 何冲点点头，仔细关注了一下这几人的谈话，发现果然是在谈论入他门下。 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年道：“何真人是千剑宗第一人，要是能拜入他的峰头，真是修炼都要笑岔气了。” 穿着黑衣的少年嗤笑道：“修炼笑岔气，不就死在洞府了吗？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可能有人进得了何真人门下？” 宋青一脸平静，神情淡淡的，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但他的话里莫名有点优越感。“怎么不可能？事在人为，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蓝衣少年白了他一眼，道：“是，你努力，你什么都做得到，你能让刚收了关门弟子的何真人，为了你反悔一次，再收一个关门弟子。” “什么？”宋青这下愣住了，他只打听了谁是千剑宗第一人，可是没有打听人家现在还收不收徒。在他看来，这种师父就是为他准备的。 “傻了吧唧的......”黑衣少年又忍不住嗤笑，“何真人的关门弟子季凌霄，天资纵横，实力堪比金丹期。哦对了，人家这才二十出头，马上就要凝丹咯。” 蓝衣少年带着点审视，上下打量了宋青一眼。 “你再看看你，今年有三十了吧？呃，不到三十？也才二十出头？怎么看着不像......咳，总之，你这修为就输人家一大截。” 宋青脸色有些不好看，拧着眉头道：“不就是个私生子，我看也不怎么样，凭什么以炼气境界混入何长老门下？” 这句话刚出口，宋青就感觉到一阵不适，就像周遭灵气猛地压缩了一下，让他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确实不该在这种场合说季凌霄的身份，毕竟看台上坐满了元婴修士，要是被人家听了去，肯定会得到报复。 他等待了一会儿，既没有感觉到元婴威压袭击，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上擂台后，他发现确实没有人故意整他，于是彻底放了心。 看台上。 何冲面沉如水，看着擂台上一次次击败对手的宋青道：“原本是个好苗子，就是心性太差了。” 季凌霄没有说话，他没有亲耳听到宋青的话，就算听到也不会生气。对于他来说，唯一能影响情绪的只有修炼。 “秦师侄，你说我若出手阻止他进宗，会给宗门引来大祸，不知具体是什么大祸？” 何冲对孟回的预言再没有一丝怀疑，因为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心中确实闪过了几个动手脚的办法，其中也确实包括改动问心路阵法。 “过程我不清楚，但这人以后会变得很强大，他一直记着没能入千剑宗的仇，把帐算到了你和季师兄头上。又有一些我还没看清的事发生，他就来灭宗了。” 何冲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看到此，孟回赶紧劝道：“师叔最好不要杀他，因为必然是杀不死的。” “区区筑基，我怎会失手？”何冲皱着眉，十分不解。 “我说不好原因，但是我就是知道，师叔请相信我，要是动手杀他，结局会和动问心路一样。因为他不会死。” 季凌霄听到这里，难得插了一句嘴：“他身上的防御宝物，能够抵挡住秘境空间扭曲，在里面行走自如。” 何冲想到徒儿回来简单说过的秘境之行，确实提到这个叫宋青的少年，身上宝物颇多，应该是气运不凡。 要杀一个普通筑基期不难，但想灭杀聚集气运与一身的人，确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天道总会给这些气运强大之人留一丝生机，而他们往往都能抓住。 打消了动手的念头，何冲很快恢复平静，不过他没有了继续看选拔赛的心情，身形一闪离开了看台。 解决了何冲与宋青的矛盾，孟回心头大石落地，心情颇好地和周炼、季凌霄商量去妖兽森林做任务的事。 擂台赛一天天过去，城池和郊外的人越来越少，总算清净了许多。 宋青毫无疑问获得筑基初期第一名，在秘境出的那场丑，总算在赛事结束后找回来一点点。但是认出他的修士还是不愿和他打交道。 宋青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闪烁的目光，和大家的指指点点，他假装从容不迫，心里却烦躁得很。 想到要和这些背后说人的垃圾同门，以后还要看着他们把秘境之事传遍全宗，宋青就觉得进宗的念头都不那么强烈了。 最重要的是何冲不收徒，做个普通弟子，对他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想起这几天都没见到五姐妹，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当时没留下传讯符，这会儿也不知去哪里找。 正在这时候，宋青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家丹药铺钻了出来。 “媚儿！”宋青追上去，只见林媚儿眼中含泪，如雨水打过的娇花，让他无比心疼。“怎么了？谁欺负你？” 林媚儿咬着唇，心底闪过一丝嘲弄，面上却哭得梨花带雨：“宋哥哥，不好了，我姐姐们被人抓走了！” 第380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0） 宋青一听到这话，心中有种感觉，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让他既心疼丢失的东西，又对偷走的人恨得牙痒。 “是谁？为什么要抓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林媚儿顿了顿，没反应过来什么是手无缚鸡之力，想通后只觉颇为好笑，两个师姐都是金丹期，还有两个是筑基圆满，宋青区区筑基初期居然说她们弱小？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林媚儿心中对他观感越差，就越是想要把他好好收拾一顿。 “我，我不知道，呜呜呜......”林媚儿侧头掩面，嘤嘤嘤了一会儿才道，“我打算买够丹药就去城郊救我姐姐。” “你打算往哪里走？我跟你一起去！” 宋青本来就有点想离开，来千剑宗的目的达不到，又遇上一大群知道秘境之事的人，想想进宗后的日子就心塞。 他现在已经是筑基期了，不想再想炼气期时那么憋屈，更不想继续藏拙、扮猪吃虎，他需要自由的环境修炼。 本来就有离开的理由，现在就更有了。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这是他的机缘！ 宋青甚至自己脑补出来，在秘境中没得到多少宝物，正是因为这世界是用来开后宫的，不是得宝的！他现在的机缘肯定是美人！ “宋道友，你不要跟我去冒险，那个人好危险......我不想，我不想你死......” 看到平时骄纵蛮横的林媚儿，忽然变得脆弱娇柔，可怜兮兮，宋青心中的保护欲全被激发出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你姐姐，也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宋青说着走上前去，距离林媚儿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他双手轻轻放在林媚儿肩上，隔着一层轻纱，仿佛能触到细腻白皙的皮肤。 宋青勾起嘴角，眼神柔和，语气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媚儿，我们走吧。” “嗯！”林媚儿一副全心信任的模样，装得简直是天衣无缝。她脚步匆匆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将宋青带到了郊外森林的深处。 就在这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宋青脑子一痛，还没看清是谁袭击就昏倒过去。 “喂！你不是说任由我处置吗？”林媚儿看到御剑而来的孟回，气得叉腰仰头，“我不管，我要炸开他储物袋！” 刚刚袭击宋青的正是孟回，她不想林媚儿师姐妹真的得罪了宋青，与其让她们收拾宋青，还不如她自己悄悄出手。 这样一来，宋青就只会认为是他自己选择退赛，自己选择出来救人遇袭，仇人是个未知高人，而不是遭到了林媚儿她们的欺骗。 “是任由你处置啊，但我可没保证把清醒的人交给你。”孟回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师姐她们呢？” “有事先走了。我娘说，有个女修跑去合欢宗闹事，说是要替天行道，毁掉我们宗门。”林媚儿撇了撇嘴，看上去不是很在意。 “什么女修这么牛？那你一个人在这儿，打算怎么对付宋青？你忘了他在秘境的时候有多厉害？手上宝物多得很呢！” 孟回刚说完就见林媚儿笑得夸张又骄傲。 “哈哈哈，我身上宝物才多得很，整个修仙界比我宝物多的人都没出生！有的元婴修士都比不过我呢！” 孟回：“......”又炫富，早知道就不提这个话题了。“算了，你找三样冰、风、雷属性的符箓，暴揍他一顿，我们再把他丢到林子深处去吧。” “好吧。”林媚儿听了孟回的劝，取出三张符箓朝宋青击出，轰隆声响中她不解传音，“为什么要这三种属性？” “因为这三种属性最强大嘛。” 孟回随口一答，林媚儿也没再追问，提溜起重伤后气若游丝的宋青，从刚刚的满不在乎，刷一下变得忧心忡忡。 “唉，去灭宗的女修是元婴圆满，也不知道有没有同伙，希望我娘不要有事才好。” 孟回习惯了人物的性格变化，倒是不觉得奇怪，只是突然跳出来一个女修要灭合欢宗？这事有些不对劲。 “青云界的元婴圆满不都认识你娘吗？干嘛要去砸场子？” “说是一个陌生女修，自称什么‘娇凰’，哼，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林媚儿皱眉摇头，在飞行法器上站定，用力把宋青扔进了远处山林。 “我娘不许我回去，看来这次的事情不比以往的小打小闹。” 孟回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也跟着皱了眉。这小说的人物不多，但一个敢上合欢宗闹事的元婴圆满，肯定不会不留下笔墨。 “娇凰？难道是凤凰一族？” “怎么可能呢，凤凰一族住在西边火山，很少和人修打交道，也不喜欢在外面闹事。况且我娘还认识一只凤，不是敌对关系。” 孟回实在是想不明白，见林媚儿担心，干脆劝道： “你先别着急，你们宗门那么多元婴期也不是吃素的，要不先跟我们去历练一场，说不定回来后事情都解决了。” 林媚儿想想也是，她在这里操心半天都是白搭，她娘决定的事又不会更改，就算偷跑回去也会被赶走。 “好吧，我跟你们去。”林媚儿垂头丧气，跟在孟回身后回到千剑城。 来到周家的法器铺，孟回和林媚儿再次受到热情招待，周东家恨不得把所有好吃好喝的拿出来，还不住关切二人修炼进度、生活情况等等。 待周炼和季凌霄来到店中，林媚儿连昨天吃了几颗灵果都给周东家交代了。 “爹，再问人家都烦你了！”周炼扯住林媚儿就走，“我们走了，去妖兽森林。” 周东家忙不迭跟上来，千叮咛万嘱咐，一直把四人送到城门口才肯离去。 御剑离开千剑城时，孟回还在想那个娇凰是谁，见途中没有什么危险，干脆探出意念伸向了合欢宗。 她的意念用到极限时，几乎可以囊括整个青云界，但这样很耗神，而且看到的景象太杂太乱，反而什么都看不清。 但这次她是直接冲着合欢宗去，是以一眼就看到了阵法外面的女修。 女修身材姣好，清丽绝伦，腰间挂着一只令牌，孟回一眼就认出这和甄云那一枚十分相似。 第381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1） 那枚令牌像一条人鱼，下面是鱼尾上面是人身，鱼鳞栩栩如生，人面艳若桃花，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整个令牌明明是蓝色，却能泛出五颜六色的光。 小说里，甄云就是带着一枚类似的令牌，这但又没有写明令牌到底代表什么势力。 在合欢宗闹事女修的令牌是极淡的蓝色，甄云是湛蓝色，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孟回感觉到意念消耗过大，而且似乎还收到了某种规则警告，让她脑袋里猛地痛了一下。“嘶......”天庭下手好狠，她又没动用仙术！ 就是用了一下意念观察而已，居然还得到警告，这限制还真多！不过想想其他殿的孟婆也一样，她就顺心了很多。 来到妖兽森林，一行人很快完成了宗门任务，周炼决定再往深处走一走，看能否得到更高阶的材料。 林媚儿和季凌霄不缺灵石，但两人都喜欢迎着风险往前冲，当然是毫无意见。 孟回试着在妖兽森林范围内使用意念，发现不会受到惩罚，于是放心大胆搜寻起甄云的踪迹。确定对方距离他们很远，就任由周炼选择方向前行。 “林道友，你娘说没说那个女修实力如何啊？”孟回从飞剑跳到林媚儿的法器上，两人贴着地面飞行，以免惊动高空飞行妖兽。 “很强。她放话要灭宗，连低阶弟子都不放过，我和师姐们收到传讯的时候，护宗大阵都被破了三成。” 林媚儿扭着手指头，恨恨地道：“要是让我知道这贱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以后定要去她家杀个痛快。” 连低阶弟子都不放过？孟回没想到，这个世界除了男女主，居然还有高阶修士不怕报应。 想到这女修必然和甄云有关系，孟回又觉得释然。主角团都有光环加身，这个明显是女主长辈的嚣张女修，多半灭掉整个合欢宗都不会遭报应。 两人正聊着，一道灵光从远处飞来，正是一道传讯符。 林媚儿伸手接过，紧张道：“是我娘发来的。”她探入神识往里面一扫，脸色刷地变白，“我们宗门......被灭了！” “什么？！”孟回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前段时间探出意念，那女修也才破了一点护宗大阵，正和冲出来的合欢宗元婴期对战。 她一个人对战几十个，居然能都赢得这么轻松？孟回忍不住暗骂，这个世界的破天道还真是偏心到了极点。 “我要回去！”林媚儿一把抹掉眼泪，神色坚定起来，“我娘还没死，借助宝物之力逃离了宗门，我要去找她。” 两人停在空中，前面的周炼和季凌霄也转了回来，听孟回大概说了说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周炼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没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话已出口，他又没有后悔的意思，就顺从本心决定前往合欢宗。 孟回也想看看那女修是个什么角色，于是跟着道：“我也去。” 季凌霄无所谓，反正有危险的地方他都愿意去，跟着点点头：“一起。” “我娘发来的传讯符上说，那贱人放话要杀死每一个合欢宗弟子，与我们有关联的人也不会放过。” 林媚儿看了看三人，眼中充满感激。 “我不想你们去冒险，抱歉。”她说完祭出一张高阶符箓，眼看就要捏碎，却被孟回用意念毁掉了关键符文。“怎么回事？怎么没用了？” 林媚儿尴尬地站在法器上，又取出一枚，激发，失败。 “......” 三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取出一枚又一枚，没有一张能够生效。 “你就别试了，老老实实带我们去吧。”周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肯定是被卖符的人给骗了。” 林媚儿实在弄不清楚原因，呐呐道：“以前都是好好的......” 孟回赶紧岔开话题：“哎哎哎别管了，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立刻出发。早点赶到合欢宗，也好看看还有没有低阶弟子需要救助。” 林媚儿听到这话赶紧回神，也不再劝阻三人，邀他们一起上了灵舟，刷一下消失在山林中。 * 来到合欢宗的地盘，放眼望去只余下断壁残垣和尸体。 林媚儿红了双眼，指着一具具尸身，不知是给三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这是春风楼的吴仙子，这是素玉轩打杂的田妹妹，这是......这几个都是我的小师侄。” 这些姑娘都是炼气、筑基期，明显是被威压震碎了五脏六腑，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内里经脉具断。 “居然连炼气期都不放过！季师兄，我们要不要上报宗门？”周炼气愤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是元婴期，找到那个女修跟她正面一战。 “这么大的事，宗门肯定知道了，长老们多半要和其他宗门商量着解决。”孟回提醒道，“我们还是快点找活人吧。” 孟回其实已经在地底感应到了活人气息，只是气息微弱，如果没有丹药救治，很快就要断气。 她故意在前引路，季凌霄终于感应到地底的气息，沉下去把三名筑基初期女修救了上来。 “这三姐妹，是坊市一家法器铺的东家之女。”林媚儿一眼就认出她们，给她们喂下丹药疗伤。 孟回注意到，这三姐妹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海腥味，她在几人身上扫过，居然找到了几片鱼鳞。 “这是什么东西？”周炼凑过去，要来一片在手中观察。 季凌霄和林媚儿也各自取过一枚，回忆一遍青云界所有鱼的种类，都对应不上这种透明泛蓝光的鳞片。 孟回皱着眉头看了很久，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测。 浅蓝色鳞片，令牌是鱼尾人身，自称“娇凰”，会不会是林媚儿误解了两个字。那个女修说的会不会是鲛皇？ 鲛人正好是人鱼模样，居住在大海深处。 海上没有能住人的岛屿，可偏偏甄云就是从海上来，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修，而是住在深海海底的鲛。 “灭合欢宗的不是人族，是妖修。”孟回站起身来，丢掉了手中鳞片，心中有一瞬间的轻松。 孟回再不担心甄云能在青云界混得风生水起，人与妖兽之间的仇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化解的。 第382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2） 有海上妖修袭击合欢宗的事，很快就在青云界传开。 哪怕合欢宗平时也不怎么讨大家喜欢，但好歹还是人族建立的宗门，容不得一条嚣张的妖兽来欺负。 千剑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号召大家联合起来寻找罪魁祸首，青云界人族难得一见地团结起来，吓得山水中的妖兽大族瑟瑟发抖。 孟回再次借助预言，告诉何冲和宗门，这只妖修来自海上，是鲛人一族，她还顺便把女主甄云也给暴露了一把。 千剑宗现在对她的预言毫无怀疑，很快联合各宗族，派出一支元婴精英队伍前往海上，去搜寻鲛族的下落。 “楚楚，你真的看到鲛皇的女儿了？你能不能看到她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杀了她！” 林媚儿一直没找到她娘藏身的地方，传讯符都发不出去，但又不是陨落了，应该是隐藏在某个特别隐蔽的地方。 这让她放心又忧心，知道母亲没有死是好事，可是一直找不着人，始终都要悬着心。 合欢宗附近的活人都被救出来了，四人把他们带回了千剑宗修养，林媚儿待不住，每天都想往外跑，去找仇家，或是找仇家的女儿。 孟回觉得很头疼，她倒是想甄云早点狗带，可是林媚儿实力真的很一般，冲上去纯粹是给人家送宝。 “我这能力时好时不好的，真的看不到她现在在哪里。林道友，她是鲛皇的女儿，身份上跟你差不多，宝物肯定不会少，你胜算真的不大啊。” “可是我......”林媚儿自知实力不济，平时全靠宝物耀武扬威，此刻也觉得有些丢人，“我总不能就这么待着吧？” “你娘让你好好待着，你就待着呗。你想想，等你娘好不容易养好伤出关，听说你跑去送了死，她还不活活气死啊？” 孟回劝了又劝，好歹是把林媚儿劝回到洞府闭死关，不到筑基中期绝对不出关。 她松了口气，决定加快任务进度，多了一个大变数鲛皇，她不能再任由男女主成长起来。 一开始，孟回打算慢慢发展，毕竟任务之一是要让秦楚楚进阶元婴，她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进入手镯空间修炼。 可是现在鲛皇的出现，打破了小说稳定的剧情发展。但不管怎么样，男女主之间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会引导他们见面并联手。 这两个人有天道相助，本来就已经够难应付，再加上一个鲛皇，青云界指定被捏在手掌心里把玩。 “鲛皇和鲛人一族留给高阶修士，甄云和宋青......是时候解决了！” 孟回不愿意再等，传讯叫上季凌霄和周炼，请他们一起前往妖兽森林，寻找鲛皇女儿下落。 两人习惯了她经常预知的事，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就应下，三人御剑来到妖兽森林时，孟回脸色一变。 她的意念观察到，甄云刚好中了兽毒，用一枚高阶符箓逃离了兽群包围，居然正好传送到了宋青身边！ 宋青被林媚儿打伤后，隔了好久才苏醒过来，从千剑城远郊直接进入了妖兽森林。 他正在洞府里继续疗伤，忽然阵法被人惊动，一个美人凭空落在洞府，脸颊泛红，双腿扭曲，口中不断发出嘤咛声，让他脑子里一根弦啪嗒一下就断掉了。 看到这场景的孟回赶紧催促：“快快快，我预感她在这边！而且和宋青遇上了！” 她私底下与季凌霄、周炼说过，甄云和宋青会成为一对道侣，在青云界称王称霸。听到两人终于见上面，季凌霄和周炼赶紧加快了飞剑速度。 三人赶到紧闭的山洞外，看到严密复杂的阵法，知道是来晚了一步。周炼焦急地问了一句，祭出本命剑来试图破阵。 “等等！”孟回赶紧阻止，这是小说的重要剧情，要是被破坏了肯定会出事。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就让甄云解毒，她前段时间还留下过后招。 “我们先走，待会儿来救宋青！”孟回转身就走，季凌霄紧跟其后，周炼一脸不解，看了看阵法又看了看远去的二人，还是跟了上去。 距离山洞不远处，孟回用意念结合阵法罩住自己三人，低声解释道：“我上次请林道友和她师姐一起，帮我把宋青引到了千剑城郊外。” “这我们都知道啊，然后呢？”周炼接着问道。 “我让林道友找了冰风雷三属性的符箓，把宋青击成了重伤，因为甄云就是冰风雷三灵根。 “刚刚甄云主动钻进了宋青的洞府，又主动......咳，强上他。宋青肯定会把她和上次的恶人联系在一起。” 甄云不会留在山洞和宋青纠缠，她解完毒立刻就会离开，伤势未愈又被当成解药的宋青挡都挡不住。 到时候他们三人再去添油加醋一番，小心眼的宋青就会把甄云当作仇家。 连续招惹他两次，还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以宋青的自卑和自负，短时间内是不会喜欢上甄云了。 不多时，一道湛蓝色灵光从远方飞向森林外，正是解毒成功的甄云。 孟回先探出意念看了看宋青的情况，发现他脸色惨白，吐了不少血，前段时间刚治好的经脉又绷断了。 “嘿嘿，走吧，情况正好！” 孟回三人御剑抵达山洞时，宋青正想扶着墙往外走，迎面遇上，他眼中充满戒备，又有些疑惑。 “千剑宗的道友？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炼经孟回一解释就知道该怎么说，他满嘴跑马车，一串一串说得宋青脸色铁青。 “我们是感觉到甄云，就是那个冰风雷三灵根的恶鲛在这里。宋道友怕是还不知道吧？那半人半妖的鱼简直恶心坏了！” 周炼把甄云的原型说得十分可怖恶心，什么身上黏腻带有鱼腥味，鱼鳞密密麻麻，有多不堪说多不堪。 “她和她娘，就是自称鲛皇的那个，把林媚儿的姐姐都给杀了！还有林媚儿的娘，现在也不知道下落！” 宋青不知道脑补了一些什么，忽然恶狠狠哼了一声，冷笑道：“呵呵，区区海兽还想统领人修？做她们的白日梦去吧！” 孟回：？？？ 谁告诉他鲛人要统领人修来着？看到宋青阴沉的脸色，孟回觉得也没什么好解释，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第383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3） 宋青不愿意跟三人同行，找了个借口绕路离开了妖兽森林。 孟回的意念早先跟随着甄云，发现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某一个天然阵法林里打转，但又明显不是被阵法困住。 仔细回想了剧情，孟回确定那片林子没有什么宝物，实在看不出甄云是在那里干什么。 不过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拖男女主后退，不仅要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还要让两人实力受损。 就像宋青，就算服用再多丹药，那伤势都不会完全愈合，绝对会影响到以后的修炼和斗法实力。 孟回不敢自己动手破坏他经脉，明着打斗还行，毕竟任务之一就是要把宋青踩在脚下，但暗中以高等级仙力害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她又不想让身边的人和宋青结仇，好在这回甄云主动送上门来，为了解毒把人家修途毁了个七七八八。 要是这两人撕起来，以后可就轻松多了。 书中甄云的性格多变，但有一点始终不变。惹过她一次的人，她必然会记仇到底，绝对不会原谅。 就算是有人说她坏话被听见，在接下来的小剧情中，那个人都会死得很惨。 “季师兄，周师兄，你们一定要紧跟着我，不要落出我的防御圈，你们也不要出手。我身上有一件家传宝物，能够遮掩我们面容和气息。” 季凌霄和周炼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表示不会拖后腿。 孟回很清楚宋青的招式，模仿个八九成像完全没有问题。她动用意念隐去身形和气息后，加快速度猛地冲向甄云所在的天然阵法。 “什么人？”甄云正在阵法中心研究阵基，敏锐的灵觉感觉到身后气流不对劲，她心中第一猜测是刚刚的男修追来，想要纠缠着她不放。 这种事她遇到过很多次，一时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感觉一道道五行均衡的剑气朝自己袭来，甄云脸色才猛地一变，心中怒意上涌。她没顺手杀他灭口，他居然还有胆子追上来？ 甄云祭出一条浅蓝色长绫，上面泛着点点灵光，正是鲛人一族所织就的鲛纱，看似柔软单薄，实则万物不侵。 绫缎化作一道白芒攻向剑气袭来的方向，孟回早就已经离开了原地，借助意念，悄无声息来到了甄云身后。 她模仿着宋青又是一顿偷袭，其中又夹杂了许多林媚儿送她的符箓，甄云一时不查，终于被一张金剑符击中后心，哇地吐出一口血。 孟回赶紧趁机加大攻势，只用剑术与她对战，甄云很快落于下风，连连中了好几剑，经脉肺腑都受到重创。 在伤势即将到达临界点，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时，孟回忽然感觉到规则的干涉，她只好住手，带着季凌霄和周炼迅速消失在妖兽森林。 甄云和宋青的伤势不相上下，这两人不修养个几十上百年，再服用一大堆奇珍异宝，肯定是好不了了。 孟回松了口气，总算有时间闭关修炼，冲击元婴，等到出关，就把最关键的预言告诉宗门。 让宗门呼吁大家一起攻击屏障，只要破开了青云界束缚，男女主的好气运就到头了。 还有界珠...... 孟回忽然想到还有这个关键物品，现在甄云和宋青同时受了致命重伤，跟剧情里得到界珠的情况一模一样，她可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生。 “哎呀，季师兄，我又看到未来的画面了！” “你看到什么？” 孟回嘿嘿一笑，这会儿正好回到了宗门，她便不客气地提出：“还是先去找你师父吧，我看到的应该是大事。” “好。”季凌霄在前带路，三人很快找到了何冲。 他正在看前往海上的队伍传回的讯息，队伍在深海感应到了半人半妖的气息，但是具体位置难定，他们也不敢贸然下海。 正犹豫要不要亲自去一趟，就看到三个小辈从远处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孟回行了一礼，直言了当道：“晚辈看到甄云和宋青进入了一个地窟，在里面疗伤时，青云界界珠认下甄云为主。” 何冲很想说怎么可能，界珠怎么会认人修或妖修为主？界珠本来就是聚集一整界的灵性，是超越了修士和妖修的存在，怎么会屈尊降贵？ 但每一道预言都实现了，而且甄云和宋青的气运确实不一般，何冲不得不相信。 “那地窟在何处？” 孟回取出地图玉简，在空中投出幻影，指了指宋青和甄云跌下去的地方。何冲点头记下，立刻通知宗门长老前来商议。 解决了元婴期之前的隐患，孟回决定立刻闭死关。 要是一直跟男女主缠着耗下去，以这具身体的垃圾资质，怕是寿元耗尽都进阶不了元婴。给男女主设下这么多障碍，足够拖上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就任由他们自己互撕。 整个青云界都知道甄云是鲛人，也知道了她的容貌和气息，她想在陆地闯出名堂，简直比登天还难。 宋青的名声也臭了个彻底，更没有像小说那样收拢一堆小弟，加上一身重伤，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孟回跟周炼、季凌霄告别后，没有回到素云峰洞府，林媚儿正在那里闭关修炼，她不打算去打扰。 况且她需要长时间待在手镯空间，打算找一个比隐秘性强的地方。 根据小说“男女主去过的地方不会去第二次”定理，孟回决定前往妖兽森林深处。 她走到半路忽然想起那座天然阵法，干脆趁机转向去看一看。 她没有甄云那么有耐心，还一点点研究阵基，意念径直朝内部一探，穿过树根和石块错综复杂的分布，深入到地下。 “这什么东西？” 孟回终于在非常遥远的地底，探到了一粒深蓝色珠子。其中蕴含的水灵力让她惊讶，几乎能抵得上整个世界的水灵力总和。 “要是把这玩意儿捏碎，青云界还不得被水淹没。”孟回刚这么想，忽然就是一愣。“难道甄云就是想让青云界成为水族世界？” 她来到陆地的目的，一是找到这颗珠子，二是找到界珠认主，借二者之力，把青云界改造成最适合鲛人居住的地方。 小说里，男女主和季凌霄的一战来得莫名其妙，现在孟回终于能想通了。 第384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4） 那场破天之战接近小说尾声，用的是倒叙的方法，一来就是天空中站着季凌霄和男女主，季凌霄一身反派必备宽袖黑衣，表情冷如冰山。 男女主当然是伟光正，义正言辞让季凌霄速速回到千剑宗内，不要残害天下生灵。 季凌霄深知反派死于话多定理，打架从来不开口，祭出本命剑就开打，完全没给男女主留反应时间。 小说里把这称之为先一步偷袭，孟回倒觉得这是打架应该遵守的基本规则，你不先动手，磨磨唧唧说一阵话，人家肯定把你劈死了啊！ 这场斗法写了四章半，很有水字数的嫌疑，孟回跳过回忆里那些酷炫的斗法场景，直接来到最后。 季凌霄一剑劈向男女主，这最后一剑用尽了他的全力，是他毕生所学的结合，没有经过正轨宗门训练的野路子男女主，显然只能靠宝物躲避，不敢硬接。 男女主躲是躲开了，但刚刚本来就受了重伤，被余威一震，两人都差点死在空中。 而季凌霄劈空的一剑总得有个去向，所以就劈到了青云界屏障的薄弱处，哗啦啦一下，天裂了。 天裂开的同时，男女主齐齐动用宝物，小手拉着小手离开了天空，窜逃到一个地窟深处养伤，正好遇到了界珠，顺手就认了个主。 在天裂之后一段时间内，青云界的修士并没有立刻发现天道在变化，也没有发现他们和外界正在连通。 大家在男女主的蛊惑下，把这件事当成灾祸，罪名当然是安在季凌霄身上。 季凌霄又不会跳出来解释，直到后来，有外界修士开始进入青云界，他的罪名才被洗清。 这时候，小说不靠谱定律再次发挥。 青云界大部分修士就像集体失忆了一样，完全记不得自己被男女主误导过，还都愿意任他们统领，帮着他们一起攻击以千剑宗为首的自由派。 小说到这个时候就是尾声，后来就全是修仙界的战乱。 但是从头到尾，鲛人一族都没有出现，甄云的身份更是最大的谜。鲛皇没有现世，合欢宗自然也就没有被灭。 到最后，林媚儿的娘投了千剑宗，因为林媚儿被女主杀死，死相很惨，她当然不会选择跟女主一伙。 回忆完剧情的孟回，意念已经包裹住地底的蓝色水珠。 “幸好当时出手及时，否则女主就悄悄得手了。”孟回把水珠收进手镯空间，喜滋滋离开了原地。 女主得不到这颗珠子，就没办法改造青云界，界珠的事又被千剑宗知晓，以后也会防着她得手。 想到大事都已经解决过半，孟回终于能够放心闭关进阶。 来到一座灵气还算浓郁的荒山上，开辟出一座不起眼的洞府，做好隐匿准备后，孟回刷一下跳进手镯空间。 “这珠子真厉害，不过是埋在地底，都让灵气变得更浓郁了！” 水灵气一增长，木灵气就跟着增长，然后是火、土、金。整个手镯空间内部灵气，变得比之前还要浓郁十几倍。 “这种情况，估计要不了多久能进阶。” 孟回欣喜不已。她本来还做好了闭关两三百年的准备，因为秦楚楚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 估算两三百年，还是因为她神魂本就是金仙，没有提升心性和魂魄的必要，否则耗费的时间还要更长。 但空间内的灵气成倍变浓郁，能让修炼时间大大缩短，以现在的情况估算，只需要百年就能成功进阶元婴。 * 孟回闭关前跟宗门打过招呼，但大家都以为她是想冲击筑基后期，顶多到筑基圆满就会出来。没想到十年过去、五十年过去，她依然不见踪影。 要不是林媚儿以前缠她做了个小魂灯，大家都要以为她已经死在外面了。 等到八十年过去，季凌霄突破元婴圆满，成为与何冲一样境界的长老时，孟回还是没有回去。 林媚儿努力修炼，也成功进阶元婴初期，周炼也挤进了元婴初期的行列，三人的关系依然很好，时常都会相约一起出去历练。 这八十年来，青云界变化极大。林媚儿的娘伤好出关后，投入千剑宗做了客卿长老，并保证不再对任何人使用媚术，会全心全意为千剑宗做事。 她的唯一要求，是千剑宗要全力助她寻找鲛皇，助她复仇。 这和千剑宗的本意不冲突，和整个青云界都不冲突，因为大家都很想杀了这个上陆地闹事的半人半妖。 大家找不到鲛皇，找不到鲛人在海里的族地，但是总能找到在陆地蹦跶的甄云。 但不管是明里暗里下绊子，还是派高阶修士追杀，甄云总是能幸运逃过死劫。每次看上去奄奄一息，后来都能满血复活。 让人意外的是，当年令人耻笑的宋青，居然成为了剿杀甄云的主力军，在埋伏行动中出了不少力。 虽说每次都失败，但好歹是和大家站在统一战线。 各宗族没有因此高看宋青一眼，因为除开追杀甄云，他平时干的确实不是什么人事。 每次看到人家用好东西，就要咬牙切齿说这里的宝物都是他的机缘，是人家抢夺了他的东西，弄得人家莫名其妙。 他这毛病，倒是跟甄云有得一拼。 当年千剑宗联合各宗族找到界珠，将界珠守护在秘地，联手布下重重大阵和结界守护。 甄云听说后就在外面散播谣言，说千剑宗居心不良，试图占据青云界，豢养各宗族修士。 然而她一个半妖兽，说的话当然无人搭理。当她进阶元婴后期时，还试图抢夺界珠，结果又一次被宋青打成重伤，差点死掉。 一百年过去，妖兽森林被乌云笼罩，滚滚雷云惊动了附近所有修士，全都凑到空中看热闹。 有飞行法器的御飞行法器，没有的觍着脸求别人带一程，一大圈修士围着妖兽森林外围，都能感觉到这次劫云的可怕。 “这什么人渡劫啊？都赶上季师兄了！” 周炼混在人群中装低阶，身旁是同样隐匿了修为的林媚儿，两人早些年结为道侣，是千剑宗一对楷模夫妻。 林媚儿还没开口，忽听得不远处传来季凌霄传音：“是秦楚楚，她要出关了。” 第385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5） 孟回渡劫的时候，身体感觉到一阵阵撕裂的痛。 道道雷劫砸下来，劈得她在雷云里哇哇直叫，并庆幸没有人敢探听劫云里的情况，否则真要丢脸死了。 她在手镯空间里修炼了一百年，拼了老命进阶到元婴初期，一出来就打算往千剑宗跑，结果就见乌云滚滚而来，这才想起还有雷劫和心魔劫没过。 她不怕心魔劫，因为这玩意儿是根据心性和神魂布置幻境，她堂堂金仙，就当做一场梦了。 但是这雷劫看上去就不一般，显然是要把人往死里劈，痛得她很想怒骂写这本小说的仙员。 “什么破设定！我只是普通进阶好不好！人家男女主渡劫都有各种宝物，我什么都没有还给这么多雷云！” 又是一道雷劈下，孟回满脸焦黑，竖起来的头发丝都在冒电光。 硬生生挨了九下，孟回所在的位置亮起层层彩光，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好像是秦楚楚悲惨的人生，但是还没看清，画面就消失了。 “这心魔劫来得也太......太劣质了。”孟回看到彩光消失、雷云散去，知道自己是渡过了最后一关，正式进入元婴初期。 她的意念早就观察到远处的人们，还看到了周炼、林媚儿和季凌霄熟悉的身影。她一步来到三人身前，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 “这么巧啊，大家都是元婴期啦。” 林媚儿、周炼穿着情侣装，戴着情侣玉佩，让孟回有些惊讶。没想到剧情被她这么一掰，这两条线居然歪成这样啦。 回到千剑宗，四人聚集在季凌霄的峰头闲聊，孟回很快感觉到她和这个小说世界的羁绊，在无形中消失了一半。 第一任务完成，秦楚楚的肉身进阶了元婴，她就该行动起来破开青云界了。 在男女主没有失去天道庇护前，她是不会冒冒失失找上门去单挑的。 “我有件事要和宗门禀告，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三人自然同意，如往常一样，再次找上了何冲真人。一看到孟回到来，何冲就知道她又有预言要说，神情立刻正经起来。 “何真人，许多前辈被困在元婴圆满，直到寿元耗尽都没有再进一步，难道你们没想过原因吗？” 小说的设定里，没有任何高阶对此产生过疑问，但随着孟回掰扯剧情，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何冲当然是其中之一。 “最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这规则由来已久，大家终究要尘归尘土归土，总不能永生永世活下去吧。” 孟回笑了笑，道：“只要修炼到家，就能永生永世活下去。青云界修士之所以没法继续修炼，不是因为规则限制，而是因为这一界被包裹在一层屏障中。” 孟回把大概情况跟他们讲了一遍，何冲立刻将此事汇报给宗门另外几位长老，不到片刻，十几名元婴圆满全都聚集在峰中。 “秦长老，那你可曾从预言画面中看到，屏障的薄弱处在什么地方？” 孟回点点头，道：“就在内陆和海洋的中间。而且每隔十年，屏障会有一次自我修复期，在那个时候是最最薄弱，最容易破开的。” 一名长老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修复期？” “就是现在。”孟回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道，“我在预言中看到季师兄以一人之力破开屏障，但情况特殊，现在不能和预言相比。” 当时季凌霄和男女主对战了很多章，天都快被打破了，他一剑挥下去能劈开屏障，倒也不全是因为实力高强。 现在没有人在薄弱处斗法，肯定需要大量元婴修士一起攻击，而且最好在短时间内做到，因为孟回分析出鲛人一族的目的，觉得她们没那么容易罢休。 “我们恐怕需要联合一整界的元婴修士，悄悄在同一时间赶往海陆交界，尽量在半日内破开屏障。而且事后还需要人守护，不能让有心人补上屏障。” 一名长老不解道：“这可是有利于一整界的好事，谁会愿意补上屏障？” “鲛人一族。”孟回把自己的分析跟众长老说了一遍，并没有隐瞒自己拿到了水珠的事，她现在的实力不弱，没有必要对宝物遮遮掩掩。 “她们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那我们人族，还有陆地妖兽，岂不是全都要给她们的大计陪葬？” “好恶毒的计划！她们就不怕天道谴责吗？” “你们都忘了吧，那个甄云屡次杀不死，分明就是得天道厚爱的天命之辈！所以鲛人一族会派她来进行此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怒斥半天，纷纷掏出传讯符给好哥们、好姐们传讯，不多时，就有一道道回讯在悄无声息中来到千剑宗。 短短半天功夫，整个青云界的宗族都秘密联合起来。千剑宗宗主还打定主意，要将内陆妖修也拉拢过来。 这件事对它们来说同样是大劫，在相同的利益面前，曾经的矛盾和仇恨根本什么都不算。 看到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孟回终于能够放下心来继续练剑。 她在进步，男女主同样在进步。她打听到，这一百年中，这两人持续不断走狗屎运，把小说里没有出现过的宝物都夺了个遍。 其中包括一种治伤灵果，把经脉肺腑的暗伤修复了个七七八八，虽说实力达不到小说里应有的程度，但配合各种宝物，还是比九成九的修士强。 何冲和季凌霄一直遵照孟回所说，没有主动去招惹过这两人，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们俩打不打过得甄云、宋青。 只是从气运来看，不管甄云和宋青被打成什么样，反正都不会轻易死掉。 孟回来到洗剑池，把破剑小青丢进去泡了个澡，再召唤出来的时候，发现锈迹居然全部消失了。 “哎呀，该不会一洗就成了真灵剑吧！” 孟回双眼发亮，仔细一检查，又忍不住大大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没这么走运......” 小青只是外表变好，内里没有任何变化，连到了元婴期本该生出的器灵，都完全没有出现的征兆。 “算了算了，只要不出毛病就好。”孟回不再对它抱有希望，反正她不管去哪里跟跟宝物无缘就是了。 第386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6） 千剑宗在青云界的威名，在孟回闭关的一百年里与日俱增。 一是因为出了季凌霄这个绝世天才，一百岁出头就是元婴圆满，传言实力已经强过何冲，成为了青云界剑修第一人。 二是因为千剑宗行侠仗义，呼吁大家帮助被灭的合欢宗，还不计前嫌，收留了从前最看不上的林媚儿母女。 三是因为传言千剑宗有一名修士会推演，被秘密保护在几十座长老峰中间。 千剑宗之所以知道界珠所在，并预言界珠会有危险，就是由那名修士推演出来。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修士是男是女，是什么境界。 这日，几大妖兽族群的族长和长老，同时收到了千剑宗的传讯符。内容让它们大吃一惊，但却几乎没有半点怀疑。 因为有关那名擅长推演的修士，早就在高阶修士中传开，它们确定千剑宗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也确定这人的预言十分准确。 所以当看到传讯符里的内容，所有兽族都愤怒了。 短短三天时间，青云界所有元婴修士都知道了此事。鲛人一族试图收服界珠，灭杀人族和内陆兽族，将青云界改造成水族妖兽的乐园。 从此，半人半妖的鲛人一族，就会成为青云界的统领，等到发展壮大，再和外界建立连接通道。既得到了一整个修仙界，又能保证进阶。 他们的计划完全不顾数以万计的内陆生灵，不仅毁大家修途，还要取大家性命。 谁都不想死，特别说在听说还能抵达更高境界的时候。 是以，千剑宗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七天后，青云界九成九的元婴修士，都聚集在了海陆交界处。 为了避免甄云赶来阻止，众元婴联手布置了一个“假宝地”吸引甄云，而后又将她的踪迹告知宋青。 两人斗法少说需要七天，这七天就是他们破开屏障的时机。 “秦师妹，你怎么不靠近一点？”周炼凑到孟回身边，挤了挤眼，“去季师兄那里啊，到时候也好立个大功劳，给自己长长脸。” 孟回不是不想去，要是能够，她甚至希望能用意念直接捏碎屏障，省得拉来这么多人，容易惊动鲛人。 她是怕有自己参与，会影响到任务规则，到时候影响任务完成度，比不过另外九殿的孟婆。 “不了不了，海上也需要人镇守，以免鲛人来捣乱。那个鲛皇一直没现身，我还是守在这里吧。” 孟回站在浅海上空，距离破天的队伍也不算太远。她的话被人听到，很快又有一些人前来支援，表示愿意帮忙镇守。 周炼想了想，他和林媚儿也不需要什么名声，于是决定留在这里，不去深空凑热闹。 季凌霄是主力军，不能离开，他站在何冲身边，朝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从人群中看到好友，但他知道大家都在那里，于是无比心安。 “果然不对劲！大家快看，有灵气波动，有空间波动！是屏障在修复！” “快快动手！” “没人数一二三？” “数个屁啊！你不会直接动手吗？” 吵吵闹闹中，不知是谁击出了第一道攻击，随着那道红色灵光，无数灵光呼啸而至。 数不清的元婴期攻击朝着同一个点，季凌霄运起浑身灵力，心静如水，和身旁的何冲对了一个眼神，师徒俩齐齐挥出一剑。 那一剑是他们蓄积了浑身力量，挥出的是毕生所学和领悟。两道剑光不刺眼却威势震天，整个天际都在为之颤抖。 在大家动手的同时，海域远处窜出一道道灵光，人身鱼尾的鲛人一族终于出现，由一只母鲛带领着朝这边袭来。 鲛人长着长长的獠牙，皮肤泛青，丑陋无比，但鱼尾是比海水和天空还要好看的蓝色。 孟回第一反应不是备战，而是她们的人身怎么这么丑？难道化出来的人形都是假象？ 没人鲛会给她解答，一声声凄厉叫声从远处袭来，音波攻击震得大家头晕目眩。孟回其实毫无反应，只是装作有点晕，“强撑”着一步来到前方。 她举剑斩向第一头鲛人，发现对方鱼尾坚韧无比，刀剑不如，灵光不侵。而人身却十分脆弱，只要被剑气击中，立刻就会出现大片大片的血痕。 孟回传音把此事告诉后方众人，顺便用意念帮他们阻了阻音攻。 众人感觉到好转，只以为是习惯了这种攻击，没有多想，齐齐聚起本命灵器朝前方冲了过去。 天空中，与屏障的对战还在僵持。 如孟回所说，屏障确实很难破开，大家明明能感觉到它在变得更加薄弱、更加不堪一击，可始终就是打不破最后一层束缚。 “秦师妹，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这么多人攻击屏障，居然还没有反应？” 周炼的传音刚消失在脑海，林媚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楚楚，要不要我和我娘上去看看？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孟回也发现屏障坚固得有点过头了，按理说这么多元婴期，拼尽全力打了这么久，比起男女主和季凌霄对战几天也不差了。 “这里离不了人，先别走。”孟回传音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鲛人一族表现出来的实力很一般，完全不像是真实战力。 反而像是拖延时间。 孟回收回观察战场的意念，探入高空之中看了看，发现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隐匿着几十头鲛人，正在织鲛绡弥补屏障。 “难怪......”孟回哼了一声，她不敢主动破屏障，难道还不敢解决几头鲛人吗？ 意念狠狠朝着一群鲛人刺去，只见它们身体一僵，顿时失去生机，从高空簌簌坠入海中。 为防止又有鲛人偷偷摸摸上去补漏，孟回干脆一直用意念警戒，在解决了三批秘密行动的鲛人后，海上的鲛人终于爆发出真实实力。 领头的鲛皇双手朝两边挥，狂风夹杂着闪电，卷起大量海水形成风暴卷。 她尖利的鸣叫，震得深空中的元婴期都开始昏沉，海上作战的众人纷纷失去了战斗能力。 一群鲛人齐齐尖叫着冲向众人，孟回再顾不得隐藏，意念罩住周围，形成严密防御圈。 紧接着，她劈出一剑，在鲛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将整个族群劈得魂飞魄散。 第387章 史上最悲催修仙（27） 鲛人一族全军覆灭，天空中没有了它们编织鲛绡，屏障终于在猛攻之下破开了第一个漏洞。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无数漏洞像是在纸上燃烧的点，从中间向四面八方蔓延，各色灵光交织成一片彩光，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 威压震动天地，整个青云界都在颤抖，海上风起浪涌，哪怕没有了鲛人操纵仍是海浪冲天。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屏障已破”，上空的所有元婴都在同一瞬间往下方冲来。 孟回、周炼、林媚儿紧紧靠在一起，季凌霄很快加入其中，大家站定在海面上，看着“天空”破开一道又一道裂痕。 很快，虚假的天空终于无法再伪装，露出了类似阵法和结界屏障的真面目，又在一瞬间化作灵光消失不见。 众修士欢呼庆贺，感觉到一缕缕不同寻常的灵气涌入，知道这就是千剑宗所说，正在和其他修仙界进行连接。 以后他们不必再被困在元婴期，直到寿元耗尽含恨陨落。 “那边怎么还有人来？这都把屏障破开了才出现，真是来得够晚。”林媚儿看向远方，努努嘴示意大家看。 孟回一转眼，就看到一名身着浅蓝色纱裙，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修翩翩而至，她浑身泛着莹白光芒，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 在她身后，是老老实实且一脸崇拜的宋青。 “这俩还是凑到一起去了，难道真是不可逆？”孟回皱了皱眉，不过看到屏障已经彻底打开，她倒没有特别紧张。 等青云界和外界彻底连通，这里的天道就要改变，甄云和宋青就不会再是天道亲儿女。 “诸位道友，你们被千剑宗的人骗了。”甄云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引诱，神情忧虑又慈爱，像朵关心世间一切的圣母白莲花。 “我与宋青道友的矛盾，便是由千剑宗挑起。原本我们应当引领诸位，在恰当的时机走向更光明的未来，然而仇恨蒙蔽了我与宋道友的双眼，如今，黑暗即将降临......” 她循循善诱，语气极富亲和力，听得孟回都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你们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屏障，可是没有一界之主，怎么在强大的外界包围中活下来？诸位道友，若将界珠交于我，我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声震天怒吼打断。 “大家一起上啊！杀了他们！” “杀死鲛人！” “快快动手！” 众修士拿出刚刚破开屏障的气势，齐刷刷朝宋青和甄云冲过去。宋青脸色骤变，祭剑顺手一挥，一道蕴含着强大剑意的光芒顿时铺满整个海域。 甄云脸上亲和笑容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鲛族特有的冷漠和阴毒，她再不隐匿自己真身，在空中化成人身鱼尾，手持长戟，一双眼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她怎么在看我们？”周炼弱弱道。 “人家没看你！”林媚儿瞪他一眼，“是在看楚楚和季师兄。” 孟回与甄云的眼神对上，看到了仇恨和不解，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就像甄云整个人都不完整。 她很快想明白，由于历练不够，经历不足，甄云确实没有小说里那么“完整”。现在的甄云，就像是一副没有填色的画，空洞而平凡。 孟回身形一动，在宋青为甄云横扫众修时，一步迈到她身边。 “你就是背后之人？”甄云皮肤变回了青色，尖利獠牙半露，黑色瞳孔比人族大上好几圈，看上去没有眼白，十分可怖。 孟回才不跟她废话，祭出小青刺向她心口，见她露出讥笑，剑势猛地一收，在空中转向直直劈向宋青。 宋青正在抵御四面八方涌来的元婴期，不妨上空有一道利剑劈来，剑意凌人，带着一种无法压制的霸气。 他知道这一剑不同于旁人的攻击，祭出身上所有宝物试图防御，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剑竟然一一破开防御，朝他命脉袭来。 “阿云救我！”宋青的求救还没传到甄云耳中，识海就被剑意击中，眼前一黑朝下栽倒过去。 孟回本打算跟上去追击，但明显感觉到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减少，说明不用杀了宋青，只需要打败他，就能完成任务。 “废物......”甄云轻声斥骂，青色的脸上写满不屑，“原以为是个受天道宠爱的，呵呵，是我看错眼了。” 孟回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说里的甄云，一开始明明对宋青没兴趣，后来到金丹期又和他在一起。 因为那个时候，宋青受天道眷顾的事已经显露，甄云发现了端倪，这才生出了利用之心。 她从来就不喜欢人族，甚至瞧不起人族，一心只想利用宋青的气运，助她成就大业。 “天道已变，你们当然不再受宠啦。”孟回扯出一个笑容，嘿嘿笑道，“现在你就算叫破喉咙都没有用了！” 她话音刚落，身形消失在原地，闪到甄云身后挥出无数剑，聚集成一道惊天动地的剑意。 甄云脸色未变，镇定自若挥戟应对，两道身影在空中闪烁，没有几个人能看清她们战势如何。 下方众修士没有再插手，只因何冲与季凌霄都挡在前面，没有干涉的意思，显然是要让空中的女修独自解决此事。 甄云感觉随着封印屏障的消失，外界灵气的涌入，她对这个世界的感应也越来越少了。 她感到恐惧，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孟回看到她神情变化，加快攻击速度，用尽浑身灵力挥出无数剑光。 一道道白光刺破天幕，将这片海域照得透亮。 众修士只见一道白色光刃刺入甄云心口，青色的脸上露出恐惧，接着一道蓝光闪烁，将甄云罩住离开了原地。 一瞬间，天空和海域都恢复了平静，孟回感觉到她在世间最后的羁绊断开，哪怕宋青和甄云没死，以后都不可能生乱。 她还想回到千剑宗安顿一下，再借口外出游历离开任务世界，没想到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将她神魂从肉身中吸走。 熟悉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恭喜孟回完成第一任务，完成度：优。第二任务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加油加油加油。” 第388章 异界独孤美食家（1） 孟回站稳的时候，神魂中的那一丝迷茫就已经消失了。在任务世界穿梭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方式。 “任务提示也不说清楚，我到底是第几个完成任务的？完成度为优，按理说应该是比较好的吧？” 孟回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提示音为她解惑，只好甩甩头不再多想，开始认真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一家餐馆，面积很小，一共只摆着八张小长桌，和一个能坐五六个人的吧台。 她正站在吧台后面，前面是西餐台，后面是大铁锅和硕大的抽油烟机，冰箱里明显还有日料韩餐的原材料。 “看来是一家混搭店。” 孟回不喜欢这种店，什么都搞，说明什么都不擅长，而且多半没有什么特色。 “难道这次任务是要帮助店主成为厨神？” 小店干干净净，几乎是一尘不染，连身后的抽油烟机都刷得亮洁如新，让人怀疑这家店完全没有客人。 没等到一分钟，迟来的人物简介刷一下进入脑海，让她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小说世界。 原主：秦楚楚 性别：女 年龄：十八 身份：厨师学校学生 穿越原因：在蓝星世界死亡 穿越地点：魔云世界 孟回整理了一下这个新秦楚楚的身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这回居然是主角，名字相同，命运完全不同啊，不错不错。”孟回觉得很满意，主角一般都有金手指，任务完成起来就容易很多。 秦楚楚在蓝星世界是个学厨的学生，由于非常喜欢美食，各门成绩都很好，而且对做菜很有天赋。 如同所有需要穿越的女主，她没有父母亲人，是个孤儿。 为了不追求套路，小说还弃用了那些平凡普通的死法，比如车祸、猝死什么的，直接让她被自己做的美食震惊致死。 孟回一想起那段剧情就满头黑线，做了一道糖醋排骨而已，至于吗？ 秦楚楚不是魂穿，而是身穿，来到魔云世界后发现这里人很少，而且看起来都很迷茫，很空洞。 她在公园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有两个蓝皮肤穿制服的“人”，带她去了一个透明的办公大厅。 给她注射了一针绿色液体，她就开始听得懂这里的人说话。 原来办公大厅是为新来的人办理身份信息，需要拍照，还需要DNA信息和指纹。 工作人员在掌心给她安装了一个芯片，又在眼球上覆盖了一层薄膜，身份就算是办好了。 孟回伸出手掌，轻轻一握又打开，一道蓝光聚成的屏幕就出现在掌心上方。她可以用眼睛操纵屏障，就跟触屏手机一样。 “真方便，这下不用手都能玩游戏了。”孟回发现这个身份信息，其实包括了手机和电脑的所有功能，上网、通话、传讯都是使用它。 “居然是一个被穿成筛子的异世界，难怪对毫无身份的秦楚楚见怪不怪。” 在办公大厅时，秦楚楚了解到，这是一个由本土居民和穿越者组成的世界。这里不止有人类，还有许许多多的兽族、虫族、甚至机械族。 总之能想到的生命体，这里全都有。 工作人员了解到秦楚楚是厨师学徒，就给她安排了一家店铺，让她尽量早点营业，为社会作出贡献。 给了秦楚楚一间店铺，办理了该办的手续，工作人员将她带到店里就离开了。 “小说剧情走到这里就完了？居然什么介绍都没有，这是要我自由发挥吗？关键是金手指也没提啊。” 孟回用意念扫了扫秦楚楚的肉身，发现除了眼睛有点异样，其他一切正常，并没有装备异界厨师必备的空间和系统。 “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好像跟那个薄膜没有关系。” 孟回感觉到，眼球和薄膜之间似乎还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她的意念都弄不清具体是什么。 正在猜测时，外面的门砰一声被推开，一只绿色小恐龙瞪着大眼，凶巴巴地朝她吼了一声。 店内的一切都在摇晃，孟回的头发还被嘶吼带起的风吹得凌乱无比。 但凭借芯片的强大翻译功能，她还是听懂了这一声嘶吼。 我饿，给吃的。 “好好好，你别冲我吼。” 小恐龙虽年轻，身体却硕大无比，艰难地从门框中挤进来，长尾巴还拖在店外。 孟回不知道这位恐龙想吃什么，它长得虽然像是地球的恐龙，但头上还有两根金属触角，显然是其他世界的种类。 正犹豫要做什么菜时，她忽然看到小恐龙头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进度条是空的，前面还写了几个字。 “黑胡椒牛排。” 孟回：...... 原来女主的金手指就是能看到人家想吃的菜，跟做菜根本毫无关系！ 孟回庆幸自己在其他任务世界做过厨师，从古代到现代再到异世界，什么菜都难不倒她，何况只是个牛排。 小店里有备好的原材料，因为这个小说世界一如上一个，细节非常不靠谱。 原主也是刚到这家店不久，但打开冰柜，孟回就看到满满当当的食材。 “这体积，多半要吃一百块才勉强半饱。”取出一大摞牛排，孟回放弃了小锤子，直接用意念反复敲打后，浸泡在冰水里去除血水。 用纸巾吸干水，孟回就听到小恐龙在嘶吼催促。 “心急吃不了热......牛排！”孟回赶紧加快动作，翻找出一个巨大的盆子，将橄榄油、黑胡椒和盐撒在牛排上腌制。 腌制时间至少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防止小恐龙暴走，孟回先煎了一百个鸡蛋给它填肚子。 鸡蛋在锅中被意念摆成心形，起锅的时候，蛋黄正好流动而不散，在盘子里颤颤巍巍，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小恐龙一吸气，连带着盘子一起给吞了进去。 孟回愣了好半天才道：“那盘子，你得赔啊。” “吼——”小恐龙又是一声嘶吼，盘子居然又从嘴里飞了出来，一只只稳稳落在吧台上，上面还沾着它的口水。 “......”孟回嫌弃地看了一眼，坚定地摇头，“一个盘子算你五十块，一共是五十个，连煎鸡蛋一起......四舍五入给一千吧。” 小恐龙：...... 第389章 异界孤独美食家（2） 孟回是看出来了，小恐龙只是长得有点可怕，其实脾气应该算得上好。被她狠狠敲了一笔，还是老老实实卡在屋中间等待牛排。 不知道是因为花完钱的空虚，还是因为吃了一百个鸡蛋有些饱，它一直没有催促牛排的意思。 看到它安安静静等到，孟回决定慢工出细活。主要任务还没有读取到，但肯定会跟经营餐厅和做菜有关，既然要做就要好好做。 敲打后的牛排没有难嚼的筋，血水也在一敲一泡中全都浸了出来，再有提前腌制过的调料去腥增香，煎制的时候满屋都是肉和黑胡椒混合的香味。 “吼吼吼——” “三分熟？你不早说！” 孟回迅速关掉火，用意念操纵牛排装盘摆盘。用的当然还是吧台上，被小恐龙口水玷污过的那些。反正她不打算再要，一次提供给它使用得了。 “幸好是充满不同世界穿越者的地方，用意念都显得不打眼了。”孟回在修仙界都不敢轻易使用，实力和境界差异太大，肯定会引起怀疑。 但这里不一样，大家互相不了解对方的世界，按照办公大厅的说法，每个世界只会穿来一个生物，不会遇到老乡。 这本小说设定有亿万世界，穿到魔云世界的生物上亿，有什么异能在这里都不稀奇。 牛排一盘盘煎好，如流水般在空中朝小恐龙涌去。 小恐龙这回没敢再吞盘子，吸气吸得小心翼翼，一双硕大的金瞳差点冒心形。 “吼——” “谢谢夸奖，回去记得帮我推广啊！” “吼吼——” “嘿嘿嘿，你也又漂亮又厉害。”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阵，小恐龙又从账户划给孟回一千块，在她热情的目送注视下，默默挪动庞大的身躯往外面倒退。 “进度条满了就变绿，看来是满意度很高的意思？”孟回看着小恐龙头上的细条渐渐淡去，最后消失不见，摸着下巴琢磨，这难道就是这次任务内容？ 让人家吃得开心，吃得满意？ 还没等她想太久，走到门外的小恐龙身上忽然传出一阵奇异的力量，惊得她从吧台后方一跃而起，跳出店外反手关上了门。 “喂，你怎么啦！” 一阵狂风从小恐龙身上传出来，在四周形成了风暴卷，孟回的声音都快被吞没，好在小恐龙还是听到了。 “吼吼吼吼吼——” “你要变身？”孟回满头黑线，“不能忍着回家变吗？” 小恐龙没有搭理她，随着风暴卷不断旋转，直到只能看到一条残影。 等到风暴渐渐消失，残影的速度变慢，露出里面的“小恐龙”，把孟回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变成人了？！” “我也不知道。” 变成一个九岁白嫩少年的小恐龙，顶着一头漂亮的绿头发，比用过飘柔还要飘柔。 金色瞳孔中满是不解，白皙的皮肤在太阳下泛着好看的光。 “哎呀，你这孩子变了身还挺可爱。”孟回蹲下来朝他招了招手，正在这时候，脑子里终于读取到了这一次的任务。 任务一：在异世界以美食会友，让秦楚楚交到三个及以上好友； 任务二：完成到店客人想吃的菜品，并解决五十个及以上客人的烦恼。 孟回走神的瞬间，小恐龙已经走到她面前，怯生生地打了个嗝。“老板娘姐姐，我吃完牛肉，就感觉特别特别香变身。” “......”孟回看着他圆滚滚的肚皮，心想该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你以前有没有变过身。” 小恐龙摇摇头，还伸手去屁股后面摸了摸，确定自己的尾巴收了起来。 想到任务二，孟回琢磨是不是要帮小恐龙恢复原身，才算是解决烦恼。正在这时候，小恐龙头上又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空进度条。 进度条前面依然有字，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想要女朋友。 孟回：？？？ “小恐龙，你几岁了。” “两千一百二十四。” 孟回无语，这么大年纪了，干嘛还要变个小孩子身体？这还怎么找女朋友？ “你能变成小少年吗？特别帅的那种？” “我没有办法控制啊。” 孟回叹了口气，又问：“你最近有什么工作吗？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留在我店里帮忙？”省得跑不见了，看到合适的小姑娘又没处找它去。 “好啊！”小恐龙一蹦三丈高，提议道，“我不要报酬，包饭就行啦！” “你想的美！”孟回白了它一眼，“每个月给你划五千块报酬，你的饭钱从里面抵。” “那好吧。”小恐龙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答应了。“我平时其实也不吃那么多，刚刚是因为冬眠刚醒，实在太饿了。” 孟回可不敢相信它所谓的“不吃那么多”，一百个鸡蛋一百块牛排下去，居然还能蹦能跳的，谁知道它的“少吃”是什么程度？ “好啦，我会好好帮你找女朋友的！你也要好好加油！” “什，什么啦......谁，谁，谁要找女朋友！” 小恐龙的脸刷一下红了，跟绿色的头发配在一起，很有一种属于地球的喜庆。 孟回这才明白，她能看到的进度条，应该是客人心里最隐秘的东西。有时候可能只是潜意识的渴望，连自己都不知道。 “好啦好啦，别害羞，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该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来，我教你......” 孟回拉着它进了店，对它传输了一大堆做任务时学来的“经验”，至于有用没用，还得等到找到小姑娘才知道。 丢掉一堆沾满口水和牛排汁的盘子，又指挥小恐龙踩着高板凳洗洗涮涮，孟回感觉自己是在压榨童工。 店门刷一声打开，进来一只银色金属蛋形生物，浑身散发着幽幽蓝光。 银蛋头上同样有一根红色进度条，前面写着：电流。 “你好，你是来充电的吗？”孟回热情地迎上去，意念拔掉一根连接电视的电线，交到了银蛋面前。 银蛋正面露出一个电子微笑，还发出和孟回一样的声音，道：“是的，谢谢。” 它头顶露出一个接口，和电线连接后，整个小店的灯和所有用电的东西，全都在一瞬间坏掉了。 孟回眯了眯眼，没有生气，只是在想这下又可以狠敲一笔了。 第390章 异界孤独美食家（3） 银蛋用了半个小时才充满电，满足地退掉电线，线条组成的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符号。 “多少钱，我会赔偿。”它还是选择用孟回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机械，语气也没有起伏。 “一共五万八。”孟回毫不犹豫狮子大开口，其实这店是秦楚楚在办公大厅领到的福利，压根儿就没有付过钱。 “好的，请接收。”银蛋没有拒绝，直接给她转了账。头上的进度条变绿后消失，接着又如小恐龙一般，出现了第二个红色进度条。 想回原世界。 孟回一愣，这可怎么完成？魔云世界的穿越者都没法返回，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从是什么通道来。 有寿命长的生物找遍了魔云世界，去过每一个角落，尝试过多种办法，灵异的、科学的，都不能让他们重新穿越回去。 孟回决定放弃这个客人，大不了损失一点任务完成度。她见银蛋转身要走，赶忙客气送出门。 “银蛋兄弟，你住附近吗？以后常来吃饭啊。” “我在隔壁开超市，为了不把店里的东西弄坏，我会常来的。” 孟回看了看不远处亮堂堂的生鲜超市，再看看自家黑漆漆的小店，莫名有种被银蛋玩了一把的感觉。 * 孟回所在的城市，是魔云世界的第一城，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也是穿越者最多的地方。 从第一城到第九十九城，数字越大就越偏僻，本土居民也就越不友善。所以穿越者大多都爱住在第一到第五十城。 再往后面去，就容易和本土居民发生冲突，到时候会引起穿越管理局的注意。 小说开篇没有介绍这些信息，孟回是在前往商场的路上，听叽叽喳喳的小恐龙介绍的。 “穿越管理局每年都要清理危险穿越者，要是对本土居民有威胁，肯定会被记上一笔。但是穿越者之间打架是无所谓的啦。” 孟回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这里既然有穿越管理局，那返回原世界的路，会不会就在这个部门里面？ 虽说她暂时放弃了帮助银蛋的任务，但要是真有希望，还是可以重新捡起来试试。 “除了被抓，还有什么办法能进管理局吗？” 小恐龙摇摇头，道：“管理局很神秘，除了在里面工作的本土居民，谁都不能进。” 既然神秘，那就更可疑了！ 孟回决定一定要想个办法进去探一探。 “小恐龙，你知道管理局在哪里吗？” “没有人知道。就算是抓惹事的穿越者，他们都是派可隐形飞车来，查不到踪迹的。” 孟回揉了揉他绿色的头发，决定暂时抛开这件事。对她来说，整个魔云世界都很可疑，为什么这么多世界的生物，偏偏这么凑巧全都穿到这里来了？ 魔云世界曾经一片荒芜，原住居民的科技不发达，但是很擅长各种各样的魔法。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魔法也渐渐有了消失的迹象。 就是从那时候起，外界的穿越者开始进入这个世界。 一开始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战乱，因为穿越者大都想要征服这个世界。直到穿越管理局成立，本土居民才和穿越者逐渐达成和平。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魔云世界的科技逐渐发达，魔法也开始复苏，本土居民出生率不高，但生来就具有某种魔法属性的人越来越多。 一切都是从穿越者到来开始。孟回决定这不是巧合，说不定，外世界的人就是被魔云世界的居民给引来的。 那个神秘的穿越管理局，她一定要去探上一探。 “商场到啦，我们去选冰柜吧。”小恐龙对盛放食物的一切都充满兴趣，拉着孟回直接冲向电器区域。 这里的电器款式花样百出，有的甚至能捧在手掌上，因为穿越者里不乏拇指大小的生物。 “等店里的电路改造好，电器就不容易被银蛋弄坏了，这次要买个好一点的才行。” 孟回走向正常尺寸的电器，很快挑好了需要的一切，买单的时候略有些心疼，想想以后还要多敲银蛋几次才行。 她亲自用意念研究了银蛋的构造，确定了它能吸收电流的最强程度，据此重新设计升级店里的电路，确定以后再不会遭到破坏。 坐着商场的送货车回到店里，门口已经等待了一名客人。 外表看上去和人类差不多，只是头上有两根软软的触角，头上的红色进度条左边写着“炸酱面”。 这生物既有胸，又有喉结，看面容难辨男女，孟回估计它应该是雌雄同体。 “听银蛋说你们店还不错，过来试试。”它的声音很中性，也很友善，手里提着画着银蛋标记的超市购物袋。 “欢迎欢迎，里面坐，今天招牌是杂酱面，客人觉得怎么样？” “很好！” 安装电器的机械工很快搞定，等店里重新通电时，孟回已经把牛肉混合五花肉剁碎，烧热了吧台后的大铁锅，倒入凉油把肉末放了进去。 油脂香味瞬间迸发出来，蔓延在整个小店内，又从半开的门飘了出去。 在锅中倒入姜蒜末和料酒，放上切好的青红椒碎末，加入魔云世界特有的酱料，将水汽炒干时，小恐龙已经麻利地把手擀面下入沸水中。 面条在水里翻滚，孟回已经把杂酱起锅，放到一个大碗里备用。待小恐龙捞起面条，就将这两大碗用意念操纵着，飘到雌雄人桌前。 “客人请慢用。” “谢谢。” 雌雄人舀好酱料拌匀，刚吃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 “太好吃了！看起来做法跟别家差不多，可是就是很好吃！” “嘿嘿，客人喜欢就好。” 它脑袋上的进度条逐渐变绿，很快就被填满，等面条和杂酱全都下肚，进度条也随之消失不见。 等到第二任务出现时，孟回又笑不出来了，因为雌雄人和银蛋一样，也想回到原世界。 孟回忽然意识到，这里的穿越者都非常孤独。 没有同类，没有相同的成长经历，连生活方式截然不同，只是在魔云世界的管理下渐渐被同化，保持着一种假象。 可这是魔云世界原住民想看到的，并不是它们自己的愿望。它们表面上习惯了这种生活，其实潜意识深处还是想要回到家乡。 第391章 异界孤独美食家（4） 想到这一点，孟回决定早点前往穿越者管理局。 这个世界都被想回原世界的穿越者探索过，但仍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那么唯一一个有希望的地方，就是神秘兮兮的管理局。 “杂酱面一共一百块。”孟回让雌雄同体买了单，转头对小恐龙吩咐道，“你今晚能守店吗？我想出去一趟。” 小恐龙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它年纪太小，吃得又太多，没人愿意聘请它做事。好不容易被孟回收留，它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嗯嗯嗯，我可以的！”小恐龙说着还捏了捏拳头，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阵风，把绿色的头发吹得往前飘了飘。 孟回揉了揉它脑袋，从吧台跳出来，对雌雄同体挥了挥手，快步迈出了店门。 她探出意念覆盖整个第一城，每一座造型奇异的大厦，每一座看似坚固不可摧的金属建筑，还有地底深处隐藏的各种秘密，全都逃不过她的注视。 “居然不在第一城。” 穿越者管理局不应该是个小地方，不可能藏在犄角旮旯，第九十九到第五十一城占地太小，而且太过偏僻，都不大可能。 孟回本来以为，这个机构会设置在魔云世界的中心，也就是第一城附近，结果这里居然没有。 她看似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继续探出意念延伸到第一城外部。 外面一片茂密的森林曾经濒临死亡，还是第一批穿越者抵达后，才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恢复了生机。 还有一条宽大的河流，从第一城奔向第五十城，随后汇聚入海，这里也差一点干涸，同样是在穿越者到来后才有了新的水源。 “关于第一批穿越者的信息，好像一直都是个谜啊。” 就连小恐龙都不清楚，第一批来到这里的究竟是哪些世界的生物，又身具怎样的异能。 “银蛋好像懂的挺多，回去后一定要去超市问问它。” 孟回继续伸展意念，再远处就是第二城。 快要抵达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地底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能量场，这能量场中蕴含的力量，甚至让她的意念都感到一丝危险。 “这是什么东西？”孟回皱了皱眉，这么强大的能量场，丢在魔云世界最大的两座城中间，真的没有问题吗？ 她小心翼翼继续往下探，意念却穿透地面，直接伸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 广场是圆形，中间有一团似蓝非蓝，似绿非绿的光。光的内部是一团黑。那种令人感觉到恐惧的能量，就是从这一团光中散发出来的。 广场周围，是一圈透明物质建成的落地窗，应该说这种透明物质包裹住了整个广场，把光团严严实实挡在其中。 尽管如此，那团光还是排斥着一切力量，隔着落地窗，都能不断弹开孟回的意念。 落地窗后面是一间间办公室，很多原住民穿梭在其中，看起来忙忙碌碌。 孟回将意念专注到某一个工作人员身上，在它的工作牌上看到了“穿越者管理局”五个字。 “原来藏在这么深的地底，能量场又排斥外来力量靠近，难怪这么久都没有穿越者找到。” 孟回本人仍在第一城的街道上，快要走到艺术馆附近，周围的生物年轻而富有活力。 来这里玩的大多都是穿越者，他们每一个都不和另一个相同。 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表面看上去倒也挺和谐，但孟回还是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不安和孤独。 它们之间的情感并不相通，爱好并不一样，每一个生物的经历造就了它们本身，让大家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孟回觉得第一个任务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哪怕是在原世界，想找到一个知己好友都很难了啊，何况是在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穿越世界？小恐龙和银蛋是挺不错，可交朋友这种事，又不是单方面说了算。” 孟回觉得好笑的梗，它们无法理解；它们觉得好玩有趣，孟回又不能感同身受。 比起从前的任务世界，魔云世界的孤独感，最令人感到窒息。 “至少在阎王殿管理的三千世界，人类大致的思维是相同的。可是这里，这里就像是一锅乱七八糟的粥。” 这锅杂物粥不好喝也不好看，最关键的是，里面每一味食材都失去了本身的味道。 这些穿越者在原世界，或许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但至少能在属于它们自己的社会，发挥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力。 魔云世界的原住民，就是要借助穿越者不同的力量，把这里建造成更好更强的世界。 为了掌控住局面，不让穿越者颠覆、占领这个世界，它们将每个世界的穿越者数量控制在一个。 这样一来，原住民还是多数群体，与日俱增的科技和魔法力量，让它们稳坐当权宝座。 孟回走过艺术馆的时候，意念已经把穿越者管理局探了个遍。 “探索办公室，负责搜寻异能世界，挑选合适的穿越者；能量场操纵办公室，负责开启能量场，将选中的生物带到魔云世界。” 孟回观察了一阵，没有等到能量场开启，只看到复杂探索的办公室十分忙碌，在星图上搜索着“魔法世界”。 这里还有许许多多个办公室，有的负责观察魔云世界的重要穿越者，被观察的对象都是电视上常见的面孔，有艺术家，也有政治家。 孟回认出受到重点关注的一个生物，那是最近在网上很火的一个科学家，他自称开发出了永动装置，一个小小的“魔轮”，就能维持五座城市的运转。 科学家像是由流动的水银构成，身长体瘦，没有手脚，像是一条细长圆柱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它才会长出几条触角一样的手来。 “魔轮？有了这种机器，魔云世界不就不需要穿越者了吗？”孟回顿住脚步，意念却没有收回。 她听到观察科学家的工作人员，懒懒地对身边的人道：“再等它完善一阵，就可以把穿越者全都回收。” 身边的人点点头，一脸严肃道：“但愿不要发生什么冲突。” “能有什么冲突？只要把它们身份芯片里的毒素放出来，什么都解决了。” 第392章 异界孤独美食家（5） 孟回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已经确定了魔云世界的计划。 通过那个能量场抓来带有异能的穿越者，各司其职，把魔云世界打造成繁荣富强的世界。 他们支撑穿越者搞科研，研究魔法，一步步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世界走到今天。在“魔轮”即将成功问世的时候，他们就再不需要任何穿越者。 这里已经恢复到了低魔时代，以后还会逐渐复苏，科技更不用说，原住民早就掌握了大量来自异世界的知识，糅合在一起，化为己用。 曾经打造这里的穿越者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原住民不会用自己世界的资源养废人。 孟回迅速探清了管理局的构造，每一条逃生通道，每一条秘密路线，都被她摸得清清楚楚。 “管理局想卸磨杀驴，也要看看驴答不答应。” 孟回撇了撇嘴，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朝店里走去。她收回意念后，小心翼翼探入到掌心的身份芯片里，终于在十分钟后找到了毒素所在的位置。 “藏得还挺深，这么一点点，真的能毒死一个异世界生物吗？”孟回把毒素挤出来，没有随手丢掉，以免误伤别人。 毒素的剂量少得可怜，被她的意念凝结成一根细丝，比头发丝还细，而且只有一厘米长。 看上去透明无害，却是管理局用来击杀穿越者的最终武器。孟回想了想小恐龙的身躯，还有银蛋看起来刀枪不入的构造，很怀疑这些毒素的功效。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回到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了一个透明可密封的罐子，把毒素给装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啊？”小恐龙好奇地凑过来，绿头发挠得孟回脸发痒。 “毒素。”孟回没有瞒它，但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她意念一动，在小恐龙的芯片里找到了同样的毒素，抽取出来后再次装入罐子里。 小恐龙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兴奋地对她道：“我今天看到我的梦中情人了！” “嗯？什么时候？她来店里了么？”孟回的意念正在隔壁超市抽取银蛋的毒素，听到小恐龙的话，心中又是一喜。 小恐龙不是一个怀念原世界的生物，最大的心愿是找到女朋友，现在有了梦中情人，孟回自然省了力气去寻找合适的人选。 “嗯嗯！”小恐龙脸刷一下红了，一双眼差点冒出心形，“她听银蛋介绍了我们店，刚刚想来吃饭，我说你不在，她又走了。” “约好什么时候再来了吗？” “她说明天早上。” 看到小恐龙扭扭捏捏，一会儿就心不在焉地望着门外出神，孟回摇摇头没再搭理这个恋爱中的小傻子。 她的意念在第一城内部快速窜动，每经过一个穿越者，就会将身份芯片里的毒素抽取出来。 有客人上门时，孟回就把做菜当作休息，送走了客人，她又继续抽取芯片中的毒素。一天过去，透明罐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她发现百分之九十九的穿越者，内心的隐匿愿望都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剩下的一部分愿望也不难解决，有的想要变强，孟回顺便用意念调整了一下它们的构造，帮它们提升了一下原有的异能，进度条就从红变绿。 还有一些想要钱，孟回黑进第一城的中心银行，给它们划上一大笔，也算是替原住民赔偿穿越者的精神损失费。 第二任务是帮助五十个客人完成心愿，孟回忙活了一整天，还是只完成了九个。剩下的客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而做到这件事还需要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孟回从桌子上翻身下来，打开店门准备迎客。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名极似绿巨人的客人，站着门口冲她傻乐。 “嘿嘿嘿，你好。我是阿绿。” “你好......” 孟回看了看身后的小店门，干脆动用意念把门框拆掉，省得这些巨大生物进出不便。 “请进，里面坐。” 孟回一边邀请它入内，一边看了看它头顶任务条，上面写着：泥石海藻。 还没弄清楚这菜是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孟回就听到小恐龙发出一声尖叫。 “阿绿！你来啦？” 阿绿点点头，庞大身躯挤在小店里，十分不舒服。 看到小恐龙脸红的样子，孟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绿就是它的梦中情人。 “你先招待着，我去隔壁买点食材。阿绿，稍等一会儿，菜很快就来。” 阿绿乖巧点头，头顶撞得天花板砰砰作响。孟回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小恐龙夸张的夸奖声。 “阿绿你好厉害啊！你是不是又长大啦？” 孟回：...... 生鲜超市没有太多客人，银蛋正漂浮在收银台后，身上没有亮蓝光。直到孟回走进来，它才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的符号表情。 “老板娘要买什么？”银蛋这次没有用孟回的声音，而是选择了电子女声。 “你知道‘泥石海藻’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孟回没听过这道菜，但她知道银蛋肯定听说过。 银蛋的脸上果然显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情，并一本正经解释道：“是用海泥，岩石，和海藻炒制的。” 孟回又问：“有食谱吗？” 这种奇葩的菜，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在银蛋点了点头，脸上散出一道蓝光，在空中形成屏幕，上面显示着泥石海藻的菜谱。 孟回看了看，不算太难，只是食材有些古怪，制作方法倒是跟普通菜品差不多。 “店里有原材料吧？在哪个区域？” 银蛋用一道光束为她指明了方向，孟回一看，只见那里标示着海产品，各种各样的海洋物质，和鱼虾蟹等常见食物堆在一起。 海泥、岩石和海藻都很便宜，孟回想了想阿绿的体型，干脆店里这三样物质全都包下。 买单后，银蛋在她即将踏出门时，突然悄声冲她道：“谢谢你。” 孟回转头一看，发现银蛋已经收起蓝光，陷入了待机状态。她总觉得银蛋不是在谢谢她照顾生意，而是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她抽取芯片毒素的事。 她没有急着询问，每个穿越者都能被管理局观察，她不想触动某些警报，干脆揣着好奇回到店里，按照菜谱做出了一大份泥石海藻。 第393章 异界孤独美食家（6） 阿绿吃得很开心，头顶的进度条很快变绿并填满，消失后，露出了她的心愿。 回到原世界。 孟回瞥了一眼捧着下巴冒着星星眼的小恐龙，摇了摇头，这孩子情路可能有点坎坷啊。 “老板娘，多少钱？” “那个，免费吧，只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阿绿的大脑袋朝左边一歪，问道：“什么忙啊？” 孟回指了指小恐龙：“我想让他帮我去第五十城买点东西，但是又怕他一个人走丢了，你能不能跟他一起去？” 阿绿觉得很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孟回真挚的笑容，还有小恐龙期待的眼神，它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拒绝。 “唔，那好吧。” 孟回看着感激涕零的小恐龙，心想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到第五十城路途遥远，一来一回需要一整天，再加上她“吩咐”的购物，两天时间相处，算是个开始吧。 小恐龙和阿绿走后，小店一下子空了出来，孟回恢复了一会儿，继续探出意念抽取穿越者身上的毒素。 这是一个繁琐又巨大的工程，第一城到第五十城内有数以亿计的穿越者，给他们安装芯片简单，但抽取毒素实在是太麻烦。 但除此之外孟回没有别的办法，她不能直接毁掉身份芯片，那样一来会惊动到管理局。 工作人员一想就会知道，肯定是有人潜伏进去，发现了毒素的秘密。到时候他们要么做得更加隐秘，要么会直接动手激发余下的毒素。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有了前面的客人帮做宣传，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从早上到凌晨都有人上门。 孟回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很少有时间能分心抽取第三城的毒素。 直到夜里，小恐龙欢欢喜喜赶了回来，她才把余下来的杂事交给它，一边在第三城搜寻穿越者，一边关心道：“和阿绿相处得怎么样？” 小恐龙羞涩低头：“嗯，挺好。” “挺好是怎么好？” “就是在她身边，我就很开心。” 孟回嫌它不够开窍，接着问道：“谁问你啦，我是说阿绿感觉怎么样？它有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谁，谁，谁要阿绿在一起啦！”小恐龙羞得跳上桌子，“我和她只是好朋友！” “......”孟回懒得搭理它，接着又问，“阿绿有没有主动和你聊天？你找它说话的时候，它看起来想不想搭理你？” 小恐龙见孟回看透了自己，也不再继续挣扎，弱弱道：“它好像对我......好像不喜欢我。” “要不这样吧。”孟回想到阿绿很喜欢吃泥石海藻，决定把这菜教给小恐龙来做，“你学会泥石海藻不就能讨它喜欢了吗？” 有时候吃货的世界是很简单的。 小恐龙觉得孟回的话有道理，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学习。孟回打发它去银蛋超市买了原材料，回来就开始教它上手。 “海泥要先用秘制酱调和，里面加蜜糖......好了，把石头切割成小珠子形状，用海泥裹住，下锅油炸......海藻洗得干干净净的，用水烫一烫......” 小恐龙学得很慢，它变成人身体型很小，力气虽大，但控制力不太强。接连失败了好几次，终于才做出一份表面像样的泥石海藻。 “好想送去给阿绿尝尝啊！” 孟回听到这话，双眼一亮：“去啊！你知道它住那里吧？去它家楼下给它通讯，说你学会了这道菜，迫不及待想跟它说。” 小恐龙有些犹豫：“这样真的好吗？” “这叫浪漫，去吧！”孟回看到它一脸懵逼，知道它又不理解浪漫，但现在她也懒得解释，“是好事，赶紧去，说不定就被你感动了呢！” 给小恐龙一阵加油打气，目送它离开后，孟回忍不住呐呐祈祷：“但愿阿绿是个纯粹的、简单的吃货，阿门。” * 小恐龙回来的时候孟回已经睡下，意念消耗过头，让这具肉身疲倦不堪，一觉到第二天大早才醒来。 小恐龙已经准备好食材，哼着不知名小调，看上去心情颇好。 “早啊。”孟回懒懒打了个招呼，推开店门，外面已经有几位客人在等待。 两人在吧台后忙活开来，水雾弥漫，油脂香味四处蔓延，孟回趁空隙问了一句：“昨天情况怎么样？” “嘿嘿嘿嘿......”小恐龙傻乐不停，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看它这幅样子，孟回就知道事情大概是成功了。再看它头上的进度条，已经满了一半，还从红色变成了不红不绿的颜色。 果然有戏。孟回觉得自己的死路很正确，想撩吃货，首先就要会做菜。 孟回毫不保留，一边做一边教它所有菜式，小恐龙学得虽然慢，但却十分认真，一整天下来，总算能亲自动手做一些简单的小菜。 她自己也没闲着，一整天下来，总算把第三城所有穿越者的毒素都抽取出来。 一个月过去，孟回每天消耗到极限才停，总算解决了所有穿越者身上的毒素。待确定没有遗漏后，她来到科技园找到了被严密监视的科学家。 孟回用意念暂时阻断了监视，对水银柱子般的科学家说出了管理局的打算。 “你确定吗？”科学家的语气很平静，“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以随时毁掉魔轮。” “确定。”孟回从魂魄中取出数不清的毒素罐子，放在它面前道，“你可以研究一下你的身份芯片，看看里面是否有一个空出来的部分。” 科学家沉默了一阵，身上很快亮起一层白色的光，接着又消失不见。“我知道了。我会毁掉魔轮。” 孟回点点头，匆匆转身离去，她看到科学家毁掉了自己所有研发成果，头上的进度条出现时，也显示着想要回到原世界。 她离开科技园很远，才收起屏蔽监视的意念，这时候，天空出现了无数道红色光芒，那是穿越者管理局的飞艇，它们很快布满在城市上空。 从第一城到第五十城，上空全都停满了攻击型飞艇。 孟回迅速赶回小店，见银蛋、小恐龙和阿绿都在，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这三个看到她，同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就在这一瞬间，孟回感觉到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少了一缕。她知道，这是完成了交到三个朋友的任务。 第394章 异界孤独美食家（7） 大战来得无比迅速，当穿越者管理局发现，他们严密监视的科学家居然在一瞬间失去了影像，心里就已经开始发慌。 当科学家再次出现在屏幕上，它的实验室已经整个毁掉，随之毁灭的当然有最重要的魔轮。 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意识到，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并开始加以阻拦。 局长见魔轮被毁，恼怒却束手无策。穿越者一旦发现他们来到这里的真相，肯定会聚集起来闹事，反抗。 局长没有犹豫，下令立刻激发身份芯片中的毒素，然而关键的按钮按下去，整个世界还是一片平静。 他们这才意识到，管理局已经不能通过芯片毒素，控制穿越者的生死。 这下一切都乱了套。 哪怕穿越者暂时没有暴乱的迹象，局长也不愿意冒险，他下令立刻派出魔云世界所有攻击飞艇，开始对穿越者进行打击。 * 小店上空密密麻麻的飞艇像是星星，孟回站在店门口，尝试着用意念改造攻击系统，一试之下发现简单虽简单，但数量太大，时间有些来不及。 她看了看银蛋，又看了看阿绿，这两个想回到原世界的生物，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你们带领大家前往第一城和第二城中间，管理局就在地底，那里有一个能量场，只要启动，就能回到原世界。” 银蛋是整个街区最受尊敬的生物，它懂的多，能量强大，大家都愿意相信它。只要有它带领，很快就能说服所有异界生物冲向管理局。 “那你呢？”银蛋换上了一道柔和的女声，“你要怎么拖住这么多飞艇？” 孟回嘿嘿笑道：“这你就别管啦，总之一定要抓紧时间，我会尽量赶上你们的。” 银蛋有一瞬间犹豫，但它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它清楚，管理局既然早打算对付穿越者，那么他们飞艇上的武器必然威力强大。 哪怕有大量穿越生物可以飞行，比起飞艇来说，还是太过于脆弱。 “好，你一定要尽快赶来。”银蛋说完，忽然散发出一道柔和蓝光，像涟漪一样，以它为中心荡开，很快传遍了整个魔云世界。 在发出这道蓝光后，银蛋很难再维持悬浮状态，跌落到阿绿手中，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符号表情。 “快走！大家都动了！” 孟回作为穿越者，同样接收到了蓝光里的信息。 那是银蛋的功能之一，它在最短时间内编辑了这条信息，好让大家知道管理局的位置，以及能量场的存在。 轰隆隆的声音顿时传遍魔云世界，孟回的意念如无形无质的空气，看不见莫不着，却又无处不在。 如同一个隐形屏障，她的意念罩住了整个魔云世界。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艇已经开始攻击，气流随之紊乱，承受着无数冲击的孟回都感到有些吃力。 她神魂是金仙，但这里的科技和魔法结合起来，威力不可谓不大，让她都有些吃不消。 “快......再跑快一点......” 她毫无阻碍观察着整个世界，银蛋率领的第一批生物已经来到管理局地面，它们各自发挥所长，与试图阻拦它们的原住民对战。 魔法，科技，异能，武力，在那里被发挥到了极致。 孟回咬着牙，尽量分出心神不去想天空的飞艇。 这种攻击，对她的神魂确实没什么影响，可是身体多多少少承受了一些，连眼睛都开始挤出红血丝。 “快了......快了......” 她看到的一切都已经变成红色，银蛋，阿绿，还有小恐龙，它们一刻不停地朝地底攻去，却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傻子，我又不会死。”孟回忍不住想笑，可是扯起嘴角的时候，心中又泛起一丝丝感动。 终于，一群异界生物联手攻进了管理局，里面留守的工作人员不多，很快就被制服，在银蛋的威胁下打开了能量场。 孟回看到无数个进度条，上面都写着回到原世界，进度也都已经进行到一半。 她的眼神开始模糊，原主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多攻击，更承受不了她发挥到极限的意念。 “快走......” 孟回分出一丝心神，朝还在等待的银蛋隔空传讯。它愣了愣，仍然指挥其他生物设定坐标点，回到它们的原世界。 孟回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原主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好在意念还能观察到一切。 她见管理局内只余下银蛋、阿绿和小恐龙，再次分神传讯道：“快走，别管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孟回早就感觉到，她和这个世界的羁绊已经断开，她完成了数以亿计的生物心愿，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小恐龙哭得鼻涕满脸，阿绿却毫不嫌弃地搂着它，银蛋最后露出一个悲伤的符号表情，设置好各自的坐标，朝能量场内部走了进去。 小恐龙去了阿绿的世界，银蛋回到了原世界。孟回收起意念的瞬间，原主身体就被飞艇击散，连一滴血，一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她的神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走，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阎王殿。 “恭喜孟回完成第二任务，完成度：优。恭喜你获得十殿争霸赛之孟婆争霸第一名，奖励，进阶丹两枚。” 孟回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感觉两颗进阶丹直接冲进了嘴里，她双眼大瞪，天庭是还在记仇吗？一点准备都不给啊！ 她冲向忘川亭，闭上眼的瞬间，顿觉陷入了黑暗和光明交杂的地方，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努力安抚这力量，按照心意在体内运转循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奈何桥下已经魂满为患。 “这是......进阶大罗金仙了？！”孟回一蹦三尺高，兴奋得差点转圈圈。她毫不费力感应到了阎王，小白，小黑的存在。 他们都在阎王殿，孟回意识中想着自己要过去，结果就已出现在了殿内。 “大家都进阶了？”孟回见小白小黑和自己一样，也进阶大罗金仙，简直喜出望外。 “小小高兴一下就行啦，这是天庭逼咱们离开阎王殿，去天庭混日子呢。”小白不满地撇了撇嘴。 孟回想到，进阶大罗金仙就能选择去天庭荣养，以前的孟如弓就一直想去。可是她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守地府，接着做她该做的事。 第395章 大结局 阎王大闹天庭，为他们争取来进阶的机会和福利，天庭虽然迫于淫威从了，但心里肯定不大高兴。 孟回很快就想明白，无非是觉得阎王殿的鬼员太难管束，干脆任由他们进阶大罗金仙，好选择去天庭荣养。 到了天庭，管束起来更加方便，而且荣养的仙员没有实权，每天就是养养花，看看报纸，偶尔去凡间玩一玩，再也不用浪费心神约束。 阎王殿要是换一批听话的鬼员，到时候管理起来更加方便，而且阎王殿的事务也可以被天庭牢牢把控。 “老板拖了很久都没有去天庭，估计这回会被强制召回，他也被强行塞了两颗进阶丹，修为已经爆表了。” 白羽气呼呼的，双颊都幼稚地鼓了起来。 孟回听到这话不但没恼怒，反而眼前一亮。 “哎呀，那老板现在的实力，岂不是比天庭大部分仙员加起来还强？那还怕什么？上去盘他们啊！” 阎王，加上他们三个实力不弱的鬼员，还怕打不过天庭那些娇弱的花花草草？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地府历练，天庭那些仙员全都是在办公桌坐着喝茶，肯定是连仙术怎么使都快忘了。 “还有啊，最近这几千年，天庭一直致力于研究高科技，解放双手什么的，依仗外物久了，早就不知道该怎么打架啦！” 听到孟回的话，白羽又生出几分希望，他转头看向阎王，如往常一样狗腿：“嘿嘿，老板，要不我们再上去闹一次？” 阎王点点头，面对违规操作，他早就能够面不改色。“走吧，只要你们愿意留在阎王殿，那我们就一直留下。” * 天庭，云雾中一座座宫殿美轮美奂，河流如玉带环绕，青山如翡翠点缀在四周。 来到这里的孟回和小白、小黑都无心欣赏风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在阎王身后，耀武扬威来到了与地府对接的办公室。 接待他们的仙员是个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看上去像要死掉。他一句话要分三段才能说完，过了好久，才表达出完整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非给别人腾位置不可？”阎王神情不虞，语气不善，让那老头抖得更加厉害了。 老头解释说，天庭新招来的阎王、孟婆和黑白无常，已经在等待区候着，只等他们离开阎王殿，就能立刻上岗。 阎王不为所动，也懒得再多话，转头对三大鬼将使了个眼色，就在办公室里开始打砸抢。 老头终于不再装模作样，朝外跑时，步子迈得飞快，声音巨大无比：“快来人啊，阎王殿的鬼员来闹事了！” 天庭管事的仙员不能再袖手旁观，见劝阻无效，终于把玉帝搬了出来。 孟回一直以为玉帝会是电视剧里的“老儿”，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不比小白、小黑显老的小鲜肉。 小鲜肉一脸无奈，试图给阎王讲道理。“归隐啊，你占据阎王殿这么多年，挪个位置给别人一个机会嘛。” 阎王不为所动。 玉帝又转眼看向小白小黑：“你们不是一直想罢工吗？这下给你们荣养的机会，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小白小黑不说话。 玉帝最后看想孟回，看到她那张坚定不移的脸，干脆捂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招来的人，可以去轮转殿。”阎王忽然开了口，“上一届争霸赛，轮转王令孟婆杀害孟如弓，这事你们还没解决吧？” “什么？”玉帝惊讶无比，“不是说孟如弓是为你自杀的吗？” 阎王：“......”为什么这种八卦都传到他耳中去了？ 玉帝正了正脸色，这下不好再轻易下决断，他朝身边侍卫耳语两句，那侍卫很快离开又转回，对玉帝点了点头。 “咳，我让人查看了监控，孟如弓的死是有点不寻常。但是也不能证明就是轮转王他们害的嘛。” 阎王挥手幻化出一片光幕，正是孟如弓死时的场景。 那里是属于他管理的世界，每一个画面都能被轻易定格，他以前把传言当了真，一直没有去查看。 直到孟回见到了孟如弓，带回她还活着的消息，并告诉他孟如弓居然还在努力修补魂魄，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阎王伸手一指，把画面定格在某一个瞬间，孟如弓正好飞灰湮灭，在混乱的世界边缘，轮转王和他殿内的孟婆正笑着观赏这一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玉帝看到差点被拆的天庭办公室，摆摆手不想再争辩。 反正他招聘来的新人只需要一个殿，阎王殿也好，轮转殿也罢，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可惜，不能把阎王殿的刺头召回天庭。 * 返回地府后，孟回有一瞬间的恍惚。 经过这么久，她原来早就习惯了阎王殿的生活。认真完成任务，和小白小黑分享任务中发生的事，违规给他们带任务世界的好东西...... 以前对老板的害怕，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 本以为死后的世界的冰冷的，鬼员们都是冷漠无情的，但老板会为他们出头，小白和小黑会关心她，会为她解惑，也会为任务世界的陌生人忧心。 这里确实比天庭好。 明亮的办公室和优美的环境，还是没有她身边的鬼员重要。 “老板那一招太厉害啦！我真的赶着千里马都赶不及啊！” “马屁精。” 小白仍在当狗腿，小黑又在拆台，老板默默看着他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孟回呵呵笑着，看了一会儿小白耍宝，忽然想到奈何桥下挤满的阴魂。“哎呀，我要回去了！” 进阶这么长时间，她一条阴魂都没送走，这下子可是有得忙了。 不过想到每次任务过后，都能安全返回到地府，和老板、小白、小黑见面，她就觉得无比心安。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大罗金仙，任务再难，她都能顺顺利利解决！ 刚死的时候是被迫工作，现在，她总算是真正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虽说有些阴魂愿望很麻烦，但用乐观的眼光看，就当是在三千世界旅旅游嘛！” 想到老板一开始的忽悠，孟回忍不住翘起嘴角，回到忘川亭，振作精神投入到新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