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度相思》作者:金衣公子 文案: 沈念是最矛盾的人,怨恨着,也期待被爱,然而身边的人,只有欺骗和隐瞒。 沐思君对于沈念来说,是生命中出现的一束光,也是她最在意的人。 两个人经历很多,但是沐思君却要嫁给别人。 红色的嫁衣,白色的雪。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今年第一场雪,欲与君共观。后之每一场雪,皆愿,左右有汝。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念,沐思君 ┃ 配角:容与,陆晏,萧宁,雨落,沈醉渊,孤魂 ┃ 其它:古风百合 一句话简介:一潭死水,照进了一束光…… 立意: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第一章 醉安城 醉安城虽然不是最繁华的地方,不过醉安城中的酒绝对是醇醪佳酿,尤其是浮生醉。此酒香醇甜美,香味沁人心脾,只需一口,仿如美梦。传闻喝了这酒,便能看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不过向来爱饮酒的沈念从来不敢喝这酒,因为太美好,所以连尝一口,也是极其不愿的。她最爱喝的,还是杜康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过她若是想要喝醉,便会喝相思醉。这酒虽然苦,但仅需几两,便会醉的不省人事。 沈念牵着马儿走在夕阳下,她戴着帷帽,一身黑衣衬得玉手洁白无瑕,但左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不过她戴着一枚狼头戒指,几乎掩盖住那道疤痕,不注意看还是观察不到的。虽然她戴着帷帽,不过高高竖起的头发与帷帽随风轻轻摆动着。腰间背后有两把短刀,单看刀鞘,材质都是不错的,雕刻的花纹也十分好看。 沈念还是第一次来到醉安城,之前的酒也是派人来此所买。她下马刚进城,便有很多人向她推荐各种美酒。当然第一个推荐的就是浮生醉。不过一路走来,她一言不发,那些热情的人也没了兴致。而她之所以来这醉安城,也是听闻醉安的百合花开得最是美丽。她向来喜欢百合花,如今花期将至,她便亲自前来一观。 一个白衣女子从对面走来,腰间一把不错的佩剑,好看的荷包也挂在腰间。沐思君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块糕点,吃得倒是有滋有味。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因为嘴巴里塞满了东西而鼓鼓的,灵动的眼眸似一汪清水。 两人相距不过数丈,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少,倒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谁。 沐思君看到街边卖的好看的首饰,便停下来看那些首饰。小贩笑脸相迎,沐思君迅速地将糕点全部塞入口中,这才腾出一只手,她拿起一根玉钗,小贩直夸:“姑娘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最漂亮的,一看就十分配姑娘。” 沈念牵着马儿从她身后经过,走了几步远,便突然驻足。 门口的客栈小二看到她停在店门口,连忙迎过去。 沈念见他跑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手还抓着背后的短刀。 “姑娘是来醉安城玩的吧?可有找到落脚处?不如去小店歇歇脚?” 沈念掠过他看向客栈,里面似乎没什么人。她便将手中的缰绳丢给了店小二,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沐思君却讲价讲了好久,才从腰间取下荷包,拿出一块碎银给了小贩,小贩又给了她几个铜板,她便开开心心地将方才挑选的玉钗拿走。不过她见天色已晚,便打算找个落脚的地方。一抬头,便看见一家客栈,正是方才沈念进去的那家客栈。 她刚走进去,那个替沈念安顿马儿的小二便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姑娘,小店已被那位姑娘包下来了,还请姑娘另寻他处。” 听他这么说,沐思君便抬起头,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抬脚便上了楼梯,腰间后背的双刀似乎是不错的兵器。她又转过来问店小二:“附近可还有别的店家?”声音很软,有些甜美。 小二听到她的声音,也乐意跟她说话。他们家的客栈开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大多数客栈都在中心位置,还要走上一些路程。不过里面的客栈却比他们贵了许多。 沐思君有些累了,不想再走那么远的路,而且身上盘缠不多,她更不想到里面去找客栈了。 “姑娘?”沐思君连忙冲沈念跑过去,脚下的木板咯吱作响。 沈念回过头,却是拔出一把短刀,不想让她靠近自己。沐思君及时收住脚步,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短刀,做工精细,又是上好的材质,便知她来头不小,至少是特别有钱的。她便笑着说:“姑娘,你看你包下整家客栈,一个人肯定住不了,不如分给我一个房间?不过我会把那个房间的钱给你的!” 帷帽下的她看不到她的脸,更看不清她究竟是何表情。 “如何?”沐思君眨了眨眼。 沈念收回短刀,直接拒绝道:“不可。”说完便转身进了一个房间,甚至都没给沐思君恳求的机会。 沐思君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客栈。 她刚出客栈,客栈便关了门。正在她考虑着是在求一求那位姑娘,还是到里面去找客栈时,一个人飞快地跑来,差点将她撞倒。她回过神,那个人却已经不见了。 她并没有在意太多,回过头看了看关上门的客栈,看来她只能去里面找客栈了。 她摸了摸腰间,却发现腰间的荷包已经不见了。 ☆、第二章 噬月楼 月牙挂在高空,闪烁的星星总是眨着眼睛,微风吹拂着,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房间中已经备好了热水,上面飘着一层鲜艳的花瓣。沈念叮嘱小二:“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听到任何声音。”小二放下她的包袱,连连答应着便带上门离开了。 沈念走过去,将房门插好木栓,她便摘下了帷帽,烛光映在左侧脸上,显得她容貌极佳,神情淡漠,清冷的眸子里火光跳闪着,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光亮。而右脸,更是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从眉弓到脸颊,是斜斜的一道旧伤痕。 她走到木桶处,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又拿出一粒白色药丸吞下去,便将瓷瓶放在了一旁。 她取下双刀,刚放到一旁,便听到外面有动静。 屋顶上,沐思君轻轻飞过去,而后又跳下来,整个二楼,只有一间房间亮着灯,她便悄悄走到窗户处。 她将耳朵贴过去,却听到兵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她连退几步,沈念却破窗而出。她手握双刀,直朝着沐思君飞过去。 “等等!我没有恶意的!” 沈念一把短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认出来她。 沐思君看到她脸上的伤疤,不禁惊讶,但也只是惊讶,并没有什么嫌弃的意思。担心她会不小心杀了自己,沐思君便连忙解释道:“我的钱被偷,实在是没钱住客栈了,我能否,请你收留我?” 沐思君收回短刀,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扔给了她。她立刻接住,看到是二百两银票,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喜欢我的身边有人。”沈念说完,便走进房间。她拿起白色瓷瓶,收回怀中,边又走到门口。看到对方还未离开,她便冷冷的说:“但我不介意身边有一个死人。” 看对方的架势,沐思君应该不是她的对手。她只好说:“你叫什么名字?改日,我定当还你。” “不必。”沈念走到楼梯口,冲着下面喊小二。 沐思君也只好感激地离开。 小二来到二楼,他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就再也没敢看她的脸。他将她的帷帽和包袱一起拿到隔壁房间,沈念便又让他再去准备洗澡水。折腾了很久,也已经是深夜了。 夜深人静,没有人再来打扰,沈念也终于能够好好地洗一个澡。 她将装着药丸的瓶子、双刀、狼头戒指、银票都放在了木桶一旁,伸手便能摸到。 她将褪下的衣服放到一边,轻轻脱下白色的里衣,她的皮肤不算好,身上还有一些伤疤,最严重的便是后背像毒蛇一般长的伤疤。 她将自己泡在水里,却不是享受地泡着澡,而是用力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就算将皮弄破,她也是无动于衷。 约莫洗了有一个时辰,热气腾腾的水早已变凉,她才走出来。 穿上衣服,戴起狼头戒指,药瓶和双刀又放在枕头下面。但是她还是没有马上休息,她从包袱中取出一根安神香,点燃在床头,这才终于躺下。 不过,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她未曾吹灭烛火。但她却是放心地闭上双眼。 寂静的夜中,一座孤楼屹立在山间,整片茂盛的树林为其屏障,孤楼高而大,守卫皆为女性。牌匾上有醒目的三个大字:噬月楼! 一个身着深红色衣服的人回来,清爽帅气的脸有些白皙,俊逸而有气势,手中一把银制铁扇。门口守卫纷纷敬仰道:“副楼主!”她们一直目送着副楼主阿陆进入噬月楼,个个都很仰慕,因为在整座噬月楼中,只有他一个男子。而且,副楼主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过为人温柔,若说是女子,也会有人相信。 陆晏一直走到种满百合花的院子外,院外也只有一名守卫。他有些好奇,因为平日里,这个院子除了他与楼主,是没有任何人在的。 “副楼主,您回来了,楼主命属下告诉副楼主,楼主已去了醉安城赏花。” 他看了看院中的百合花,满院子的花,有白色的,粉色的,黄色的,虽然还没有开完,不过也是能够赏一赏的。他知道,她向来喜欢百合花,院中的花早已看腻了。纵然醉安城的花儿美,但醉安城可不是个好去处。他皱着眉,隐隐有些担忧:“雨落可一同前去?” “雨姑娘去了逍遥阁。” 她这么说,陆晏便更加担心起楼主。没想到为了去看花儿,她竟然一个人跑去了醉安城。他着急而忧心地再次离开,比回来时更加快速。 ☆、第三章 相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微风中带着一丝温暖。 沈念打开房门,一个白色身影立在外面,阳光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秀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亮的双眼充满了希望和阳光,洋溢的笑容比花还要美。这是沈念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 “姑娘早啊!”沐思君接着又说:“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沈念关上房门,她戴上帷帽便越过她走下楼去。沐思君也连忙跟了过去。 小二看见她们两个人一同下楼,不免有些惊讶。 沈念倒是直接对店小二说:“在这家店中,我不希望看到不相关的人。”说完,她便走出了客栈。 店小二便立即驱赶沐思君。沐思君便又跟在沈念身后一起去了。 沈念也知道她在跟着自己,不过既然她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也便随她去了。 沐思君看到沈念走进一家酒楼,又跟店小二说了些什么,因为距离有些远,她有些听不到。她便又过去一些,可她却又看见沈念到里面去了,又上了楼。她便走进酒楼,但店小二却拦住了她。 原来沈念给了钱,吩咐酒楼不许放这白衣女子进来,收了钱,酒楼自然帮忙。 沐思君想了想,如果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她也会有警惕之心的。 沈念站在二楼窗户处,看到沐思君灰溜溜地离开,便坐了下来。摘下帷帽,安安静静地饮着酒。 没多久,她看向一边,发现对面窗户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真的是沐思君。 沐思君见她看过来,急忙冲她招手。 沈念没有回应,还撇过了头。 街上传来争执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打了起来。原来是几个恶霸在欺负别人,虽然有人在一旁观看,但是却没有人制止他们。 沐思君突然飞身下去:“住手!” 几个恶霸听到一个温柔而又好听的声音,便停下来看过去,看到沐思君的美貌,不由得心生喜欢。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色眯眯的了。 为首的壮汉走过去,笑眯眯地问:“姑娘多大了?可有婚配?” “你们这么多人,为何要欺负那人?”沐思君打抱不平道。 “姑娘有所不知,那家伙实在是找抽。如果姑娘肯与我喝杯酒,我可以考虑放了他。”那为首的壮汉走到她身前,竟然抓起她的手,拿着她的手便放在自己鼻子前轻轻嗅了下。 沐思君甩开他的手,又顺势打了他一个耳光。那恶霸顿时不高兴,便叫人一起收拾她。沐思君便拔出剑来。 但那些恶霸也不是什么善茬,个个拿出大刀来砍她。 沈念瞟了一眼,看她的武功招式有几分熟悉,剑光如匹练如飞虹,招式虽然漂亮,但她破绽很多。 双拳难敌四手,没多久,沐思君便处于劣势,她有些招架不得,竟然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沈念。但见对方悠然喝着酒,丝毫没有注意她这边情势,她不免有些丧气。 这一□□,一把大刀突然落下来,她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沐思君只感觉手腕上有一只手,那人将她拉到一旁,随即她便落入一个怀抱中。 沈念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手搂着她的腰,低头看了看沐思君,眼神中毫无波澜。沐思君抬起头,看到突然出现的沈念,几分惊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丑八怪,少管闲事!” 沈念松开沐思君,便飞快地抽出双刀,直冲那说话的为首的恶霸。他的手下反应倒是快,急忙冲过去将沈念拦下,并将她围了起来。 “姑娘小心!”沐思君担心着。可紧接着,她便看见沈念灵活的用着双刀,一寸短一寸险,不仅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还伤到了那几个恶霸。 他们见情势不对,打算逃走,但沈念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轻轻跃起,用轻功飞过去,拦住了他们。 “女侠!对不起!我们错了!”他们连忙下跪求饶。 沈念看着为首那人的右手,方才这只手不老实,她走过去,狠狠地踩着他的右手,那恶霸便痛的叫出了声。 “你是让我亲自砍掉这只手,还是自己来?”虽是询问,不过沈念的语气中带着威胁。 那恶霸只是一个劲地求饶着。 沈念已经给了他机会,但他不知珍惜,她便直接将他整条右臂砍下,那恶霸当场便昏厥过去。 那几个人连忙抬起他逃窜离开。 “姑娘!”沐思君跑过来,十分感激地不停地道谢:“多谢姑娘!还好有姑娘在!多谢!” 沈念自从看到她的剑法之后,便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这下才好好地打量她。极好的容貌,清秀可人,也难怪那恶霸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她轻轻开口:“沐思君,武林盟主沐裴之女!” ☆、第四章 缘与份 沐思君和沈念坐在酒楼同一张桌子,沈念专注地擦着短刀上的血迹,很是认真。 “姑娘怎知我的身份?”沐思君终于问了出来。 “清风门没有女弟子,唯一的女子,便是武林盟主之女。能将清风剑法用得如此拙劣,你也是第一人。”沈念突然抬起头看向沐思君,对方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浑浊,清亮的眸子中,是干净的颜色。 “我……”沐思君空会招式,剑法的确练的不好,但是同门总是故意输给她,所以她也总是不知道自己剑法究竟如何。“你懂剑法,而且武功那么高,能否,能否教我武功?” “你连我是好是坏都不知,不怕我卖了你?”沈念将短刀擦拭干净后又收好。 “你肯借我钱,又出手救我,定不是坏人!” 沈念冷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我姓沈,单名一个念字。” “沈念?很好听的名字!” 沈念看着她,似乎她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沈念继续说道:“你若带我去清风门,我便教你。”她又喝起酒来,等着她的回答。 沐思君低头沉思着,她刚刚偷跑出家,就是想一个人闯到江湖,就这么回去,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到外面去。“可否先教我武功,有机会,我定请师父与我一同回家!” “这声师父,我还担当不起。”沈念把玩着酒杯。看她还在犹豫,她便说道:“明日我会去花展,那是你最后的机会。”说完,她便离开了。 沐思君仍在考虑着。 陆晏还是那一身深红色的衣服,在狭窄的小道中策马狂奔。 突然,一个蓝色的东西从山坡上滚下来,挡在路中央,陆晏急忙拉住缰绳。 地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身穿蓝衣的少年,浑身是伤,脸上也是血迹斑斑,身材瘦弱,消瘦的手骨节分明。他看了一眼马上的人,努力站起身,有些踉跄。 “快追!”山坡上突然跑下来一群人,身穿统一的紫白色衣服。陆晏认出他们是衣饰,便飞下去将那少年一手提起,放在马背上,一同离开了。 那群人看到有人救他,策马而去,气愤不已,但还是施展轻功继续追去。 陆晏见他们穷追不舍,但更是想要带这少年逃走。 天色渐晚,蝉鸣声响个不停。陆晏带着那少年骑着马儿拐进一个小道,那群人继续追去。 没多久,马蹄声越来越近,当他们快要追上去时,才发现马背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发现,那两人趁着夜色,弃了马儿来迷惑他们。“搜!定要抓住那小子!” 而陆晏则带着受伤的少年躲进一个山洞。看他受伤不轻,而且腹部和背部血流不止,他便要扯开他的衣服,为他疗伤上药。 萧宁却突然紧紧抓着他的手。 “你伤的很重,必须要处理伤口!”陆晏以为他将自己当做了坏人,还从怀中拿出了金疮药。谁知对方夺走金疮药,便挣扎着向洞外走去。 他走的有些不稳,必须要扶着石壁,就算如此,他还是虚弱的走不动路。陆晏便过去扶着他。 萧宁甩开他的手,但还是说了句“多谢。” 陆晏见他执意要离开,又想到自己行程被误,也只好随他去了。 陆晏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没多久,他便听到一些声音,便悄悄上前查看。果然又是那群人,他便躲在了大树后面。 “掌门有令,一定要抓不到那小子!否则,受罚的便是我们!” 陆晏握紧了拳头,眼中恨意浓烈。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就算杀不了罪魁祸首,杀掉他几个人,也是不错的。不过他筹谋多年,可不是为了这一时冲动的!待那群人向别处搜查,陆晏才走了出来。 “总有一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醉安城,客栈。 沈念想起遇到的沐思君,便想起十三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带着伤,走了好远的路,终于到了金陵城。她一路打听着清风门。不少路人看到她衣衫褴褛的样子,都以为她要投奔沐裴。沐裴是出了名的侠义之士,为人正直,自从创立清风门便名声在外,心善如他。 但她找沐裴,并非是要投奔他,而是因为别的事情。 沈念突然有些烦躁,眼中也多了一丝恨意。她连忙取出白色瓷瓶,吞下一粒药丸,又点燃一根安神香。 她又直接拿起相思醉,小小的一坛酒,她很快便喝光了。似乎觉得喝的还不够,她便又拿起一坛酒,苦涩的酒流出喉间,她却有难得的平静。 ☆、第五章 清风 百合花的花期已至,许多人都前去幽园赏花,大多是文人墨客和女子,江湖客倒是很少。 沈念拿着帖子,老远便看见沐思君等在幽园外,此处都是提前打点过的,没有帖子的沐思君自然是进不去。 沐思君迎过去,沈念这次倒没有与她保持距离。沐思君并没有提及回家的事情,而是问她:“师父,你为何会喜欢此花?” “既称我为师父,便是决定去金陵城了。”沈念这么说,沐思君的眼神便有所回避,沈念知道她是何意,便接着又说:“既如此,莫再跟着我了。”说完,她便拿着帖子去了园中。 沐思君要跟过去,却被守卫拦下:“没有帖子不能进!” 而沈念进去以后,整个过道两旁都种着白色的百合花,纯洁的有些不真切。她一直走着,里面有更多的花儿。她一个人坐在最好的亭中,座椅两旁还有黄色的百合,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安心。 她坐着,面前是她经常喝的杜康。她小酌一口,便靠着椅子,微微闭着双眼,有些惬意。 她出生那日,百合花开。母亲闻到香味,倒是没受多少苦,生产十分顺利。母亲也因此种了大片的百合,她看着也是喜欢。而且,雨落说,百合也有宁心安神的功效。所以,她也种了许多百合,亲自浇水照顾它们。 但今年她种的花有些不好,这才来了醉安城。但是陆晏不在楼中,她只好一个人先行至此。 她睁开双眼,疑惑陆晏为何还未前来,莫非其是否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才耽搁的,不免有些忧心。 “沈姑娘。”办花展的主人带着几个姑娘前来,她们还带着各种颜色的百合。沈念可是大顾客,位置是最好的,亭子也是最好的,酒也是按照吩咐所布置。“沈姑娘,这些都是园中最好的花儿,您看。” 沈念站起身来,看着不同颜色花儿,最后停留在粉色花儿前面。“这些,我要送人。”但她又问:“阿陆还未来吗?” “沈姑娘放心,陆公子一到醉安城,奴家便立即通知沈姑娘。” 沈念摆了摆手,她们便又下去了。她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过现在她却是怎么也坐不住,刚起身,她便感到有些乏力。紧接着,有一根箭射在面前的酒杯上,酒杯破碎,里面的酒全部流了出来。 紧接着,许多黑衣人飞来,这里大多是不会武的人,看到一群黑衣人,立即吓得惊慌失措。 沈念拔出双刀,却发现自己提不起内力,而且自己的力气也所剩无几,双刀竟然都掉在了地上。但方才喝的酒中并无不妥,莫非是这些花儿?百合本就香味浓郁,若有人趁着花开而下毒,几乎是发现不了的。 看来阿陆之前说的不错,醉安城不是个好去处,是她没有听阿陆的劝告。 而那些黑衣人并不打算伤害来赏花的人,他们的目标是沈念。为首的黑衣人是个女子,她看到沈念,便带人围了过去。 不过沈念并无慌张,反倒重新坐了下来:“利用花香,令我如此,而非直接下毒取我性命,说吧,你们的目的。” “楼主果然聪明,那我们可就得罪了。”以旋说着便走上前去。 这时,沐思君突然执剑前来,以旋用剑相挡,沐思君便护在沈念身前,不许黑衣人伤害到她。 不过沈念的意识有些焕然,她看着沐思君一身白衣,护在她的面前,就好像她站在光里。 以旋直接动手,沐思君只得被动防守。 “清风长啸,玉川流光。”沈念突然提醒着,沐思君便听她所说的招式来应付对方,果不其然,此招竟克制了对方。接下来几招,沐思君都听她的,以旋竟然处于了劣势。 以旋退后几步,几个黑衣人便一同上前。 “清风戏柳,临风绝尘。”沈念视线有些模糊,只看见沐思君如同杨柳般穿梭于几人中间,虽一时不会被他们伤到,不过她还是发现了破绽。她想要开口提醒,但以旋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沐思君见此,连忙前去,却将后背露给了敌人,黑衣人趁她不备,毫不留情地在她后背砍下一剑。 沐思君应声倒下,但她还担心着沈念,想要爬过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沈念想要站起来,但浑身无力,慢慢的,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以旋看着昏过去的沈念,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将剑收回腰间,又从地上捡起她的双刀,轻轻放到了一旁。 ☆、第六章 不要伤害自己 阳光照射在树叶上熠熠生辉,树叶轻轻摆动着,整个客栈都十分安静。 沈念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客栈,左臂有些疼,她抬起手,却发现左臂已经受伤,却已被人处理好伤口。 她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她便立刻下床,将沐思君扶起,让她趴在床上,后背朝上。 沐思君后背的伤并没有被处理,她的额上已布满了冷汗。沈念便从包袱中取出纱布和两瓶伤药,又将水端到一旁。 她轻轻撕开沐思君的衣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她眼中,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染满了血。她突然想起自己后背上那道伤疤,从镜子中她能看到那条伤究竟有多可怕。 昏迷的沐思君紧紧拧着眉,沈念便将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接着,便小心翼翼地清洗她伤口边缘处。她一边处理着她的伤口,一边想起她奋不顾身地跑来帮她,结果才受如此重伤。她并不会因此而感动,而是觉得她不自量力。 陆晏来到醉安城,直奔幽园而去,才发现幽园出了事。而且谁也不知道沈念去了哪里。就在他忧心之时,他突然看见墙角花瓣形状的刻纹。 猜想这是沈念所留下的暗号,他便循着标记一路寻了过去。 客栈。 沈念已经处理好沐思君的伤口,她坐在桌边,看着自己不知被什么人包扎好的左臂,她的眼神就变得嫌弃而厌烦。 她扯掉纱布,抽出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距离左臂伤口越来越近。 刀刃贴近皮肤,一层肉被快速割掉,鲜血流到地上。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有些嫌弃,举起刀便要砍了这左臂。 “阿念?!”陆晏从窗户处翻进来,看到她血流不止的左臂,一把夺过她手中短刀扔在了桌子上。 陆晏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立即取出一粒白色药丸,接着便要喂入她的口中。 “我没疯。”沈念撇过头,嫌弃地看着自己左臂。“正好你来了,帮我砍掉它吧。”她说的十分平静,就像说着事不关己的事情。 陆晏听她这么说,还是将药丸喂给了她。他注意到床上有个陌生女子,后背包着纱布,肌肤上还是有点点血迹。他没心思关心别人,立即将纱布和伤药拿到桌边来。 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左臂,陆晏便觉得生气又担心,沈念额头冒着冷汗,但眼神还是十分嫌弃。 “谁碰了你?”陆晏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她的伤口。 “不知是哪个狗杂种。”她又拿起桌子上的短刀,又要伤害自己。 “沈念!”陆晏吼道。将短刀打在地上。 “我可以不用双刀,继续用剑。”她从小便是用剑,不过后来她发现,双刀更适合她。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的。”陆晏搬出以前她对自己的承诺。 “但我觉得恶心。” “……已经过去了……”陆晏知道发生过什么,但也知道劝不了她。 “这件事过不去。”她已经很冷静地再说这件事了。 “今日,究竟发生什么事?”陆晏问。 沈念便将今天的事,一字不漏的讲给她听。 “你也说了,她是女子,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陆晏接着又说:“此人对你很熟悉,甚至知道花瓣暗号。她既然为你处理伤口,又引我前来,她一定不会是真的想要害你!让我帮你处理伤口,好吗?” 看着担心的她,沈念便轻轻点了点头。 陆晏小心翼翼地处理她的伤口,沈念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有不经常见到的光。 陆晏感受到她目光如炬,看到桌上的酒,便说:“相思醉?你……” “你放心,虽然这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有雨落的药,我没事的。”沈念说完,拿起相思醉,便一饮而尽。 沈念喝醉了,陆晏也将她的伤口处理好了。沈念舒心地靠在陆晏肩头,陆晏看着她却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陆晏将沈念抱到隔壁房间,便离开了。 他再次来到幽园,那办花展的主人亲自带着沈念挑选的粉色百合,其实是担心陆晏生气而致幽园出事。 “陆公子,沈姑娘找到了吗?” 陆晏拿着银制铁扇轻轻拍着掌心,他看到她怀中的花儿,想起沈念说百合便是百年好合。 她看到陆晏一直盯着此花,便道:“陆公子,这是沈姑娘挑选的,说是要送人。陆公子既然来了,便带给……” 话还未说完,她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印,而陆晏扇子突然多出利刃,上面沾有丝丝血迹。 她倒在地上,粉色百合也掉在地上,花瓣有些散落。 陆晏一脚踩在粉色百合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七章 只是朋友 沈念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看到陆晏坐在不远处,她便有些安心。桌子上还有几个汤菜。 陆晏倒了一杯热茶端过去,看了看她的左臂,问:“还疼吗?” 沈念摇了摇头,接下茶水便喝了一口。 “我已备好了马儿,吃完早饭我们便回去。” “换上马车,将沐思君一并带回去。” “我去准备。”陆晏说完便离开了。 没多久,陆晏备好了马车,沈念也吃完了早饭。陆晏打算抱着昏迷不醒的沐思君下楼去马车上,但沈念却拦住了陆晏。 沈念打算抱起沐思君,陆晏却担心她左臂的伤。不过沈念却觉得没什么,直接将沐思君小心地抱了起来。 陆晏却一直注意着她的左臂。 “先去幽园,我准备了礼物给你。”沈念抱着沐思君一边下楼,一边说。 “那些花儿,我已经丢掉了。” 沈念听到陆晏如此说,顿时觉得不高兴。 马车内铺着软软的垫子,沈念将沐思君放在上面,后背朝上。不过陆晏却发现她的伤口又裂开,染了一些血。他轻轻抬着她的左手,沈念却有些生气抽回左手。 “我自己会处理。”沈念说着便放下了马车上的帘子。 陆晏只好坐在前面赶着马车,因为车上还有伤员,他骑的并不快。 沈念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陆晏的背影,神情忧伤而又无奈。 茂盛的树林阳光充足,马车停靠在一旁。 陆晏看到沈念左臂伤口已经被处理好,这才放心,他伸出手,想要扶她下车,但她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下了马车。 天空飞过几只鸟儿,沈念拔出一只短刀扔向空中,便刺到两只鸟儿。 陆晏跑过去将两只鸟儿捡起来,又将短刀还给她,便道:“我去捡柴。” 沈念只是拿出手帕擦着短刀。擦得锃亮的时候,陆晏也抱来许多木柴。 陆晏生了火,便烤起了鸟儿。 沈念收回短刀,便坐在了陆晏的对面。 马车内,沐思君缓缓睁开双眼,后背的伤令她动弹不得,有气无力的。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还好吗?”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接着便是沈念的声音:“我没事。” 但沐思君却又昏了过去。 “真的没事吗?可要再吃一粒药丸?”陆晏有些不放心。 沈念却说另一件事:“为何要扔掉我送你的花儿?” “你知道的,我对女子不感兴趣。”陆晏道。 “那你为何不能做回自己?”沈念眼中闪出泪光,她低着头看陆晏烤的肉,尽量不让陆晏看到自己的眼睛。 “我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你不也一样?”陆晏接着又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以前的你,但我希望你能够痊愈。” 沈念不想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便指着烤肉说:“你要烤焦了!还是我来吧。”她走过去,顺势悄悄将自己眼角的泪擦掉,便坐在陆晏身旁,接过她手中的烤肉,亲自烤着肉。 没多久,沈念便将肉烤得又香又焦,她递给陆晏一只,微微笑着, 陆晏接下,尝了一口,便夸道:“还是阿念的手艺好!” “阿陆。” “嗯?” “对不起……”沈念接着又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中含着泪花。 不过陆晏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只能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转移话题:“待回到楼中,雨落定会有办法让你的手臂复原。”想到沈念割掉自己的肉,他到现在还是胆战心惊的。 “抓住那个人,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男是女,竟敢随意碰我!” 陆晏看她的模样,如果真的是男子,想必她又会忍不住想要砍掉自己左臂。不过无论怎样,他找到的,只能是女子。 “阿陆,你可莫要糊弄我!” 陆晏看着她,看来她已经猜到了自己内心所想。 无极峰高耸入云,易守难攻,大片的树林和石林都容易让来者迷路。无极峰上是无极神教,教主为秋承。他更是创立了无极剑法,在江湖上,这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功法了。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大殿内很宽敞。 秋承狠狠地踹了以旋一脚,横眉冷对,剑拔弩张的样子很少见。他虽然不过五十多岁,但头发全白,脸上写满了沧桑。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秋承怒不可竭。 以旋又重新跪下,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跑过来,看到以旋既担心又紧张,煜平跪在她面前,恳求道:“教主,她也是为了教主的安危着想。少主体弱,无法取血,她这才想到了小姐。” “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解决!”秋承说完便甩袖离去。 ☆、第八章 噬月,失约 穿过层层树林,噬月楼就在不远前。 沐思君已经醒来,但后背的伤口还在疼。她问:“师父,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噬月楼。”沈念淡淡的说道。 “失约楼?好晦气的名字。”这是沐思君听到噬月楼的第一想法。 沈念白了她一眼:“你没听过?”沐思君摇了摇头。沈念看着她,只觉得沐裴将她保护得很好,想必也是爱护有加。竟然连近几年崛起的杀手组织都没有听过。 陆晏突然停住了马车,沈念掀开帘子,却发现噬月楼外跪着一个身穿蓝衣的人。 听到守卫又是喊楼主又是喊副楼主的,萧宁便转过头,却发现驾马车的人便是那日救自己的人。 陆晏看着他,虽是十四五的少年,但他看起来有几分成熟,清秀的面容有些苍白,消瘦的脸上还有几道伤口。他认出跪在地上的人,便下了马车。 “恩人!”萧宁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手上血印也还未痊愈。“求恩人收留我,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恩人的!” 沈念见陆晏居然有些犹豫,便道:“噬月楼,不收男子。”她走下马车,看了那少年一眼。接着她便递给守卫们一个眼神,两个守卫便过去,将萧宁架起来,准备将他丢出去。 “师父?”沐思君看那少年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便恳求沈念:“不如暂时留下他吧?” 沈念没有理会她,只是重新坐回马车,又顺势推着沐思君进去。陆晏牵着马走进噬月楼,但还是回过头看了看那被赶走的少年。 回了楼中,沈念便命人给沐思君安排住处。因为听说不仅雨落回了楼中,连她的义父也跟着来了噬月楼,她便随着陆晏一同去了踏秋殿。 踏秋殿外,时惘戴着一张面具,斗篷包裹着他的身体,一缕白发轻轻搭在肩头,身旁站着一个十七八好看的姑娘,他背着手,右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玉扳指。他听闻沈念回来,便让雨落扶着出来在殿外等候。 看到陆晏带着沈念过来,时惘便立即迎上前去,面具下的他看不到任何表情,他想要去抱沈念,想到了什么便突然停下。原本担忧的眼中也渐渐湿润。 “哪里受了伤,快让雨落瞧瞧。”时惘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听得出他有多担心沈念。 陆晏扶着沈念到踏秋殿坐下,轻轻掀开了她的左臂,原本包扎过的伤口又流出血,白色的绷带上染着丝丝血迹。 雨落将一旁的医药箱拿过去,便轻轻解开她的绷带,但血肉和绷带有些粘上了,雨落不敢用力,时惘注意到也十分担心。沈念倒没觉得什么,直接将绷带拽下来扔到一旁,额上便冒出冷汗。 时惘又气又心疼,他生气地走出殿外,陆晏也跟了出去。 陆晏直接向时惘解释了前因后果,时惘听了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雨落帮沈念重新处理了伤口,沈念便走了出来。看到义父孤独的身影,她便示意陆晏先退下,便走了过去。 殿外只有他们二人,沈念站在时惘身旁,她抬起头笑了笑:“义父,醉安城的百合,真的好美。我的心也静了不少。义父身体怎么样了?” “义父没事,但你……”时惘接着又说:“我让雨落现在就去研制新药,让你忘记一切。”他说完便转身要回踏秋殿,但沈念却抓住他的手臂:“义父!”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义父,我活着唯一的信念,便是杀了那个人!他不死,我沈念不得好死!”她眼中的恨十分强烈,无法平息。 “你的身体最要紧,不能再受刺激了。”时惘担心着。“定要听雨落的话,在新的药研制出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对了,你带回的那个姑娘?” “那是我新收的徒弟,义父放心,她的底细我都了解过了,不会伤到我的。”沈念道。 “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时惘还未说完,沈念便打断了他:“十三年前,我就没有了生辰。”十三年间,她不曾过过生辰。 时惘却叹了一口气。 不过时惘并没有在噬月楼待很久,看到沈念精神还不错,也便又离开了。 不过离开前,他还是说:“碰你的人,义父会加派人手捉拿。” 沈念送时惘离开后,便让雨落去看望沐思君的伤势,自己则去了书房。 书房内放置着一封信,信封上是流云图案,她便知道这是从临风阁来的信件。 信封还好好的,看来陆晏也还没来得及看,她坐下来,便打开了信件。 信上只有几个字:萧家灭门,独子逃出。 她紧蹙着眉头,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第九章 长寿面 沐思君来到噬月楼已住了好几日,但这几日她只能待在房间里养伤,雨落给的药的确很好,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不过她这几日在房间中倒是闷坏了,而沈念也一直没有来看她,听人说好像是在处理什么叛徒。 沐思君便打算自己去找沈念,但楼中的人却拦住了她:“楼主不许外人打扰。” “我真的是她的徒弟,不是什么外人,这样,你告诉我师父住在哪里,我去找师父。”沐思君说道。 “沐姑娘,真的不行!楼主的住处,只有副楼主和雨姑娘,还有阁主才能去。” “你找我?”沈念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她示意手下退下,便走了过去。“雨落医术很好,你的伤不是问题,也不会留疤。” “那师父为何不消去脸上的伤痕?”沐思君问。 沈念抬起手,轻轻摸着脸上的疤痕。“因为它能够时时刻刻地提醒我一件事。”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岔开话题:“对了,你既然都叫了我一声师父,我也不能闲着。”沈念折下一根树枝,以此为剑,在她面前舞了起来。 但沈念却突然想起十多年前,母亲也教过她一些清风剑法,小小的她跟着学,动作不标准的时候,母亲也会耐心地指导着。 沈念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沐思君惊讶道:“师父为何会对清风剑法如此熟悉?” 沈念对清风剑法也只是会一点,母亲教了她多少,她便会多少。虽然没有多少招,但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你太注重招式,而忘了招式的目的。”沈念向她解释着,也说出她的破绽。详细地说了很多,也告诉她该如何处理。 沐思君便拔出腰间的剑,理论不如实践,她便舞起剑来。她的剑本来就是上好的兵器,院中的树叶倒被她破坏不少。 沈念拔出双刀飞身前去,沐思君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便恢复冷静,与沈念对起了招。 沈念一边与她对招,一边教她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剑法。 沈念想起来小时候,母亲也这样与她对招。 沈念有些晃神,沐思君便断了她几根发丝。 “今日便到这里吧,好好休息。”沈念说完,便快速离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拿出白色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她深呼吸了一口,试图平静自己的心。 “师父!”沐思君突然跑来。 沈念转过身,沐思君便接着说:“今晚可否来院中一趟?”沈念直接点头答应,沐思君便笑着离开了。 溶溶的月光中,闪亮的星空悬在空中。 沈念向沐思君院子中走去,刚走到院子里,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两旁便点着红色的蜡烛,长长的一条路道两边皆有蜡烛燃烧着。 一阵动听的琴音传来,温婉动人,琴音就像沐思君的声音一样好听。沈念循声而去,便看见沐思君坐在房间前,静静地弹着琴,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明艳动人。 而沈念则站在树下,大树的阴影覆盖着她。 而这时,有萤火虫从她房间飞出,接二连三的飞在空中。万千流萤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围绕在整个院子里。 琴声停,沐思君站起身来,甜甜的笑着:“师父,生辰快乐!” 沈念有些愕然,她呆呆的站在大树的阴影下,眼中的人影缓缓走来。 沐思君站在她的眼前,伸出手:“师父,我还有礼物要给你。” 沈念有些恍惚地伸出了手,沐思君便拉着她的手,从大树的阴影下将她带到了明亮的月光下。 慢慢的,二人便走到了房中。 桌子上放着一碗长寿面,还有温温热气。除此之外,还有一杯茶水。 沐思君带着沈念走过去,让她坐了下来,然后沐思君端起茶水跪下来,笑着唤道:“师父!”又将茶水双手递上。 沈念看着她柔和的笑容,有些不真切。她缓缓伸出手,接过茶水,看着杯中的茶,倒影中,是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子。 “师父?”沐思君期待着,希望她能够饮下这杯拜师茶。 沈念一饮而尽,却又突然站起,想要离开。沐思君连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臂:“师父?” 沈念看着她抓的是自己的左臂,微微蹙着眉头。沐思君以为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她,立即送开,又连连道歉,接着说:“师父,虽然师父生辰已过,但徒弟还是想为师父补办一个,师父,这碗长寿面,您快来尝尝。”她将筷子双手递了过去。 沈念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筷子,又看了看色泽诱人的长寿面,想起小时候母亲为她煮的长寿面。她以前最爱吃母亲做的饭菜,一碗长寿面都不够她吃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可却被她生生憋了回去,而后又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我没有生辰!”说完,便立即离开了。只留下一直举着筷子的沐思君。 ☆、第十章 黑暗中的死水 沉寂的夜晚,月光皎洁,毫不吝啬地洒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山中孤楼,面前有一个孤独的身影。 萧宁依旧跪在噬月楼前面,任人如何驱赶,他就是不肯离开。他每天都跪在这里,希望噬月楼能够收留他,但每次都是被赶走。 陆晏听闻那少年一直在此,便走出来。看到那十四五岁的少年,执着而倔强的眼神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我叫阿陆。你是谁?为何来此?” “我……”萧宁似乎有些害怕,还有悲伤。“父母被杀,我一路逃向此处,虽然我没有钱,但我可以做牛做马,只求噬月楼能帮我手刃仇人!”他又跪下来恳求着。噬月楼做的是杀人的买卖,不过自从萧家出事,他并没有钱财可以付。 “你的仇人?” “沈家庄!”萧宁眼中充满了恨意,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独独留下他一个人。 陆晏紧皱着眉头,果然又是沈家庄!上次他见到抓捕他的人,正是沈家庄的人。 陆晏带着萧宁离开,消失在暗夜之中。 山间有一处瀑布,陆晏便带着他一同飞入瀑布,瀑布里面别有乾坤,洞内很大,里面还有床椅等家具,墙边放了许多酒坛子,果盘茶饮也一个不缺。 “此处暂时不会有人来,你可以安心住下。”陆晏接着又说:“我会带给你食物药材,但切记,这张床,你碰不得!” 陆晏很快便回去了,不过天也已经亮了。 陆晏走到沈念院中,里面的烛火还微微亮着,他轻轻推开门,一股酒味袭来,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他连忙走进去,床上并没有沈念的人,一旁的安神香已经燃尽。他注意到屏风处有酒坛子,便走过去。 他看到地上是一滩血迹,还有染血的短刀。往上看,沈念的左手搭在木桶上,绷带不仅被拆除,甚至手臂上还有新的伤口。而沈念整个人都泡在水中,花瓣贴在她的脖子上,脸色苍白。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但紧蹙的眉头还代表着她的痛苦。 陆晏急忙要将沈念从早就凉透的水中抱出来,还未碰到她的时候,沈念便一掌打向她的面门,看到来人,沈念及时收了手,才不至于伤到陆晏。 陆晏将她抱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碰到她的肌肤,他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冰冰凉。他立即将她抱到床上,帮她裹好被子,左臂单独留在外面。 左臂本就被割去一块肉,她却又在伤口上刺了几刀,伤口再次血肉模糊。 陆晏马上拿出白色药丸喂给她吃。 “我去唤雨落。”陆晏立即转身离去,眼睛有些湿润。 很快,陆晏便带着雨落过来。 雨落看到沈念左臂伤口,紧蹙着眉,有些难办,但还是从药箱翻出几只药瓶。 陆晏不忍看下去,又带着几分气恼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院子,他便看见沐思君走来。 沐思君看到他有些焦虑和担心,连忙问:“师父是不是还在生气?”陆晏便问她发生了何事。沐思君便说了昨日的事,又问:“陆大哥,师父为何会生气?” 然而陆晏却突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为她过生辰的!” “师,师父她怎么了?”沐思君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陆晏送开她的脖子,怒斥道:“滚!别再靠近阿念!”说完,陆晏便又向沈念房间走去。 沐思君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到他如此暴怒,想必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不免自责起来。 而房内,沈念看到陆晏生气的样子,想到她曾经承诺过不会伤害自己,便道:“阿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为何要带沐思君回来?”陆晏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质问。“就因为她是沐裴的女儿?但沐裴不是你爹,她也不是你妹妹!更何况,她跟沐裴又不是真的父女,你为何对她如此不一样?”若按照平日里的沈念,不会随随便便带外人来噬月楼,更不会随意认人当徒弟。 “我就是想看看,沐裴的女儿,究竟有多幸福……”沈念苦涩地笑着。 陆晏的怒气一下子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眼中只有心疼和担忧。 就连处理伤口的雨落,手中也停了动作,而后又继续帮她处理着伤口,却一边说着:“你不能再受刺激了……” 沈念轻轻摇了摇头:“沐思君只会让我觉得,她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而我,只是黑暗中的一汪死水。” ☆、第十一章 清风明月 沐思君在房中一直都很担心沈念,但因为见不了沈念,也只能干着急。 下午的时候,沈念突然出现在她房门口。沐思君看到一道黑影,只不过对方脸色有些苍白,她连忙迎了过去。 沈念将左臂放在身后,沐思君便过来将她搀扶着走到房中,请她坐下,担心道:“师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昨晚不小心着了凉。” 沐思君有些欲言又止地,犹豫着要不要问她,沈念发现了,便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陆大哥因为我为师父过生辰,十分生气。而且师父昨晚也有些不满,师父,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沈念看她一副自责的样子,又发现她脖子上红色的印记,便解释道:“我是孤儿,没有生辰,阿陆也是担心我想起往事。她,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师父!” 沈念摸了摸她的头,十几年的自己,不也是如此这样吗?原本单纯美好的小姑娘,如今却是充满仇恨的噬月楼楼主。 沈念又将沐思君带往藏书阁,虽然是杀手组织,不过藏书阁的书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沐思君刚进去,腰间的剑便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书,她便将佩剑解下,放在了桌子上。 沈念看着那把剑,她走过去,指尖轻轻划过剑鞘。 “那是明月剑,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沐思君道。清风明月,是清风门的一对宝剑,两把剑也都是上乘的宝剑。 听到明月剑的名字,沈念眼前一亮,她拿起来,拔出剑,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把剑。“清风明月,本是一对。”她喃喃道。 “师父也知道啊,听爹爹说,原本是想将这把剑赠送给心爱之人,可惜……”沐思君听父亲提起过。清风明月,本是一招剑式,只有两人才能一起完成。父亲说过,是他与心爱的姑娘一起合创此招。后来,他甚至打造了两把宝剑。一为清风,二为明月。只不过,清风明月这一招,沐思君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沈念有些落寞,眼神黯淡。 “对了师父,你和陆大哥是不是……”沐思君想了想,继续说道:“互相恋慕?” “阿陆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沈念的声音越来越小,以为这样说,她就不会心心念念着陆晏。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疼,比左臂的伤还要疼。 沈念放下明月剑,转移话题:“你帮我为这对短刀起个名字吧。”她取下自己的双刀。 沐思君想起她之前用双刀的样子,想了想便说:“师父双刀出神入化,宛若龙飞凤舞。不如便叫做凤凰刃,如何?” 沈念点了点头:“嗯,不错的名字。” 沐思君翻看着书本,突然发现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她拿起来翻看着,不知不觉便读了好几页。慢慢地,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沈念走过去,看到她读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便知道她在看什么。 沐思君合上书:“世间真情很多,但两名女子又怎能,怎能……”她有些说不出口。 沈念站在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书。“为何不能?” “女子之间,怎么能相爱呢?这些话本,定是胡邹乱造。”沐思君不相信。 沈念却来了兴致,她将书本放在她脑袋后面的书架中,又顺势一手撑着书架,眼睛紧紧盯着她。沈念挑了挑眉:“是真是假,以后便知。” “阿念!”陆晏突然闯进来,看到她们两个举止亲密,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沈念看到陆晏突然来此,连忙走到一旁,有些心虚。 “阁主抓到了那个人,已派人押送过来。”陆晏道。 沈念便随陆晏一同去了,沐思君也一同跟了过去。 踏秋殿。 以旋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 雨落站在一旁,看了她几眼。 沈念走到她面前,直接踹了她一脚,她便倒在地上。沈念冷冷地看着她:“是你,伤了我,又帮我处理伤口?” “是又如何?如今落到你的手里,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以旋似乎是很强硬的态度。 “为何要这么做?”沈念又问。 “自然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姓秋!” 沈念听到这句话,便蹙着眉头。陆晏关心地观察着沈念神情,见她这幅样子,他便下令:“来人,拖下去杀了!” 不过沈念却拦住了。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矮小的瓶子交给了属下,那属下受了意,便蹲下去,一手捏着以旋的嘴巴,一手灌着毒药,强行将整瓶毒药都喂了下去。 “十日内,只要你能够杀了秋承或者他的儿子秋憾,我便给你解药。否则,毒发身亡。”沈念说完便示意手下将其放了。 以旋被解了锁链,看了看她们,便离开了。 “你真要放她走?”陆晏问。 “服了毒,她也活不长了。”沈念看向沐思君,后者却似乎有些害怕。她便解释道:“上次在醉安城着了她的道,此次我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第十二章 别招惹他 沐思君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筷子轻轻戳着米饭,几个菜更是一口都没动。 沈念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怕我吗?”沈念突然说。 沐思君摇了摇头,但她却说:“秋承可是无极峰上无极神教的教主?”见沈念点了点头,沐思君便接着又说:“听闻他武功高强,作恶多端,一套月影剑法更是无人能敌。二十年前,沈家庄大败于无极神教。十三年前,爹爹集合永阳派和沈家庄也是没能攻下无极峰。师父,你可千万不要惹上他!”如今正道武林,清风门,永阳派,沈家庄是最强的三个门派,三大门派联手都未能攻下无极峰。虽然这十三年来,无极峰不似以前那样专横霸道,收敛了不少。但二十多年前,无极神教可是做了不少坏事,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许多人还是不敢招惹无极峰。 “知道我为何用双刀吗?”沈念见她摇了摇头,便解释道:“因为我所练的踏秋刀法,正是能够克制月影剑法的。” “踏秋?所以踏秋殿也是因此而来?”沐思君大概猜到了踏秋的含义。 沈念点了点头。踏秋,她就是要踏平无极峰,踏过秋承的尸体! 秋承用的是月影剑法,那沐思君也大概猜到噬月楼名字来历了。她便问:“你与他,究竟有何仇怨?” “你爹跟他有什么仇,我便与他有什么怨!”沈念虽这么说,但她的恨,没人能够真的感同身受。 “所以师父想要去金陵城,便是为了和爹爹合作?” “我自己的仇,自己报!我只是,想要请教一下清风明月……”沈念将目光移到她的明月剑上。这把明月剑,本该是…… 瀑布后山洞。 萧宁正在努力地练着武,但伤势还未痊愈,他便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陆晏带来了许多食物和衣被,便看到他的背部又流了血。他拿出伤药走过去:“你的伤口裂开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发炎。” 但萧宁却退后几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伤口。 陆晏也没多想,只好将伤药放在桌子上,让他自己处理。 陆晏看了看那张床,干干净净的,确认没有被动过,也便放了心。 “小兄弟……” “恩人唤我阿宁好了。” “你也别叫我恩人了,你若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大哥吧。”陆晏接着又说:“噬月楼不收男子,不如我帮你寻个安身之处。” “我只想报仇!”萧宁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想来噬月楼,也是为了报仇。 陆晏也不劝他,因为他自己也是为了复仇而活。只是看到眼前的阿宁,他便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噬月楼,书房。 天色已晚,数根烛火亮起,火光轻轻跳动着。 一只长长的盒子摆放在桌子上,上面依旧还是有流云图案。 沈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画卷。没想到临风阁的情报如此之快。她打开画轴,上面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模样。样貌清秀,有些瘦弱。 不过沈念却觉得画中人有几分熟悉。 她突然想到回噬月楼的那天,有一个蓝衣少年跪在地上,他脸上虽然有些伤痕,不过似乎正是画中之人。 她将画收好放在盒子里,走到书架面前,轻轻转动白狼雕像,书架便自动移开,露出一间密室。 她将画放好,便走了出来。 她去了噬月楼外,却发现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她便问起门口守卫,才知道原来陆晏将他赶走了。 接着,她又去了陆晏的院子。 一路上都挂着灯笼,陆晏院前也挂着灯笼,但是房间里却很黑,没有一丝亮光。 沈念抬头看了看夜空,时辰还早,陆晏应该还没睡才是。 “阿念?”陆晏走过来。“等我一下。”他进了房间,房中便亮起好几盏灯,这才出来请沈念进去。 沈念坐下来便直接说:“听说,你将那少年赶走了。” 陆晏看了她一眼才点点头,又倒了一杯酒给她。 “他若再来,立即带过来交给我。” 陆晏以为她要对那少年做什么,只是轻声应道。 “对了,过几日城内的舞狮大会,我要带君儿去见识见识。”沈念道。 “阿念,你对她,太过上心了。”陆晏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她的病。 “君儿刚来永安城,总该带她去玩玩。” 无极峰。 煜平帮以旋把着脉,毒素虽在她体内,不过这种毒,煜平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解了的。他取出几根银针,插在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割破她的手指,毒血便被放了出来。 ☆、第十三章 白衣少年 永安城内有一条小河,河道两旁尽是卖小吃的,热闹的夜晚,星光闪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地像是要过年一样。 沈念左边是陆晏,右边是沐思君,三个人并排而行。而陆晏一直注意着沈念的左臂,以免不小心碰到她,而且他还要防止路人碰到她。 沐思君看到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连忙拉着沈念跑过去,陆晏也立即跟了过去。 三根糖葫芦,一人一根,沐思君原本以为陆晏不喜这种,没想到他竟然也接下了。而且,他还真的享受的吃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师父,这个好甜的。”沐思君将自己的糖葫芦递到沈念面前,她便轻轻咬下一颗。“甜吗?”沈念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她轻轻点了点头。 前面不远处有投壶射箭的比赛,沈念便率先走了过去。 沈念将弓箭递给沐思君,示意她来玩。 “师父可不要笑话我啊。”沐思君拉起弓箭,瞄准便射了过去,很可惜,第一箭并没有中。沈念便又示意她继续,然而第二箭还是没有中。她看向沈念,沈念也只是再次她拉起弓箭。她拉起弓,沈念便伸出手,轻轻抬高她的手。箭矢射出去,稳稳地插在壶中。沐思君高兴地一下子抱住了沈念:“师父,你真厉害!” 接着,沈念拿过弓箭,她刚拉起弓箭,陆晏却抓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因为担心她的左臂,所以他将弓箭拿过来,三支箭羽搭在弓弦上。一同射出,也一同落入壶中。 “哇!原来陆大哥这么厉害!”沐思君忍不住为他鼓掌。沈念也只是微微笑着。 老板见此,便拿来几个小玩意让他们挑选。陆晏便选了一只木刻兔子,又将它递给沈念。那老板也十分嘴甜的说着:“公子与姑娘如此般配,此物也最适合姑娘了。” 沈念看着木刻兔子十分可爱,但她突然抬起眼睛,凌厉的目光让老板为之一震。而她也没有收下陆晏递过来的东西,便转身离开。 陆晏悄悄将那木刻兔子丢到一旁,它便滚落在地上,行人不小心将它踢到了角落里。沈念注意到,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陆晏明确地说过,对女子不感兴趣。无论沈念怎么努力,她也变不成男子。她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不能再去喜欢她,也不能表达自己的喜欢。因为,她害怕,害怕陆晏也要离她而去。 沈念已没了兴致,直接去了舞狮的地方。她登上高楼,对面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跑来,马上就要撞到沈念,她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将他踢了下去。 “师父?”沐思君以为她又生了气,便急忙跟过去拉住她的手,同她一起上了高楼。 陆晏知道她并未生气,但还是跟了过去。 下面,正热闹的舞着狮。狮头上的眨着眼睛,十分逼真。接着,狮子一个翻身,狮头朝上,正好顶住彩球。 三个人,沐思君和陆晏都看的津津有味,只有沈念,虽然一直看着舞狮,但她想到方才老板说她与陆晏般配,说实话,她一开始心里是高兴的,想到陆晏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便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可是看到陆晏扔掉那木刻兔子,她的心还是很受伤。究竟要怎样,她才能不去想她? 而沈念背后却有一只手缓缓伸来。 另一只手却抓住了这只手。 “手可不要乱放哦!”一个少年音传入三人耳中,三人转过身,看到方才被沈念踢到地上的人带了一群人过来。而一个大约十三的白衣少年抓着他的手。 “小屁孩不要多管闲事!”那男人刚说完,少年便也是一脚踢过去,将他踢倒在地。 一群人见此,便一拥而上,打了过去,十三岁少年和陆晏一起解决着,还将他们打在下面,差点砸到舞狮的人,别人也不看舞狮,舞狮的也停了下来,都抬起头看他们打架。 很快,那群人便被揍得满地找牙,连忙逃去。 沈念打量着那少年:他一身白衣胜雪,安静而秀美的面孔虽有几分稚嫩,但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他的双目似星,眉眼间很是熟悉。不知为何,沈念看到他,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少年看到沈念脸上的伤疤,一丝心疼和关心便流露出来。 “师父,他长的跟你很像啊!”沐思君惊呼道。 “哥哥姐姐们好!我叫小安!”白衣少年开朗地笑着。 小安?沈念身体一震,这个名字实实在在触动到了她。 ☆、第十四章 小安 因为现在的永安城比较热闹,酒楼、茶馆和客栈都坐满了人,沈念等人只好去了花好月圆。花好月圆,虽是青楼,不过也是噬月楼的一个情报点。 四人站在花好月圆前面,热情的姑娘们都招着手,秦妈妈看到沈念和陆晏,连忙迎了过去。 “招呼好这位小安公子。”沈念不知为何,就是想要打趣一下他,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个头的小安在听到她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变青,沈念便觉得好玩。 小安轻轻咳了咳,看了看沈念有些偷笑的意思,他变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地大步迈了进去。 偷笑的沈念也跟了进去。陆晏倒也没觉得什么,沐思君却有些好奇。 里面很大,姑娘们也很多,但个个都像花儿一样美。也有男人搂着姑娘的,有彼此追逐的,沐思君还看到有人在亲吻,她这才觉得有些害羞,连忙走到沈念身旁,低着头不说话。 沈念注意到她,笑的更欢了,似乎方才的不悦都烟消云散。 四人来到最大的一个包厢,隔壁也没有人吵闹,倒是秦妈妈,叫了好几个漂亮的姑娘。 沈念和沐思君是女子,这些姑娘也不好做什么,陆晏又是副楼主,而且所有人都认为副楼主是楼主的人,自然也是碰不到的。她们只好向十三岁的小安围了过去。 不过小安年纪还小,她们也不能太过分,只好喂他喝酒吃东西。 小安有些招架不得,只好求饶:“各位好姐姐们,放过我吧。小安给各位姐姐敬酒了。”说完,便连饮三杯。 “小小年纪,酒量倒不小。”沈念见此,也不再打趣他,摆摆手,便让她们都出去了。 “阿姐常常饮酒,我可不能让阿姐看不起。”小安看着沈念说。 “还挺可爱。”沈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陆晏感到惊讶,除了她的义父,她还没主动碰过别的男子,就算是打架,她也是用脚或者用刀,从不让自己碰到别人。 “男子汉的头可不能随随便便摸!”小安伸出手要拿开她的手,陆晏却先他一步抓起沈念的手。 “男子可不能随便摸姑娘的手的。”小安提醒道。 陆晏听到后,连忙松开了沈念的手。 沈念又打趣着:“方才那些姑娘们围过来,你怎么不拒绝呀!” “还不是你搞的鬼!”小安又问:“我的名字你们都知道了,你们叫什么?” 沐思君便介绍着。 “哇!”小安惊呼道。“我竟然同时认识了武林盟主的女儿,还有噬月楼的楼主和副楼主!”他连忙起身,走到沈念身后便给她捶背。 陆晏想要将他拉走,沈念却拦住了她。 小安一边帮沈念捏着肩膀捶着背,一边笑嘻嘻地问:“楼主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阿姐啊?”又接着说:“阿凝姐姐离开了十三年,楼主姐姐,你说,阿姐她为什么不回来?难道她不想我,不想爹爹和阿娘吗?” 沈念眼帘低垂,又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只是故事相似,但又有些不同。沈念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总是有人在戳她的心。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她好像都能联想到不愉快的事情。 沐思君走过去,轻轻摸着小安的头,安慰着他:“你阿姐说不定也在找你们呢,只不过,山高水长,总有一日,你们定会一家团聚!”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忧伤。 然而沈念忍不住一个人走了出去,出去后便吃下一粒药丸,收拾好心情,这才让人多拿些酒来,又重新回去。 陆晏一直观察着沈念的状态,看到她的样子,也稍微放心些。 桌子上摆放了许多酒,沈念便提议:“来,比比看谁的酒量好,输的人,可要请客吃饭。” 陆晏轻轻皱着眉头,看她拿起一壶酒便直接往肚子里灌,他也随她去了。 很快,一壶酒便被她喝完。 “师父等等我。”沐思君将酒杯推到一旁,也直接拿起一壶酒来喝。喝着喝着,便轻微咳嗽了几声。 “你这个样子,怎么做我沈念的徒弟?”沈念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便替她喝了起来。 “师父你慢点!” 小安见她一直喝,也只好拿起酒壶就喝。 “阿陆,你怎么不喝?”沈念将一只酒壶推到陆晏面前,他也只好陪她喝,陪她疯。 天快亮时,桌子上、地上放了许多空酒壶,沐思君、陆晏,还有小安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但沈念还是一个人喝着,就好像她怎么喝都喝不醉一样。没有相思醉,她的确不容易醉倒。她安静地看着睡着的小安,想起许多年前,母亲大着肚子,她便在一旁讲着话。 “小安,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个世上呢?阿姐已经开始想你了!” ☆、第十五章 眼睛中的光亮 左臂的伤口越来越疼,沈念掀开衣袖,绷带上又染了血。她日日喝酒,就算雨落医术再好,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大概伤口也已经发了炎吧。 沐思君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她左臂伤口又溢出血,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看到她突然坐直,沈念立即将袖子放好。 不过沐思君已经看到了,立即拽过她的手,掀开袖子,血还在继续溢出。沐思君便轻轻拆开了绷带。这才发现她的伤口原来这么严重。 伤口果然已经发炎,与其说这是手臂,倒不如说是一块已经烂掉的手臂。沐思君第一次看到如此的伤口,竟刺痛她的双眼,甚至忍不住滴落几滴眼泪。 “我的徒弟,怎能如此脆弱?”沈念拿出一瓶伤药,本想一个人过去处理伤口,以免沐思君再伤心难过。但沐思君却拿过伤药,又端来清水。 沐思君将手帕浸湿,又拧干,便要帮她处理伤口,但手却突然停在空中。 “还是我来吧。”沈念伸出手要拿她手中的帕子,但沐思君却紧紧地握住,她抬起头看着沈念,后者脸颊微红,但双目有神,眉头微微蹙着。 沐思君重新低下头,万分小心地清洗伤口边缘,但沈念很安静,没有颤抖,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 但正因如此,沐思君更觉得难过。 白色的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沈念这才有些感觉,手臂突然颤抖一下。 没有绷带,沐思君只好从衣角撕下一块,然后缠在她的手臂上。 “原来君儿如此会照顾人,下次若再受伤,定要叫君儿帮我处理伤口。”沈念微微笑着。 “师父不会再受伤的。”沐思君抬起头,认真的说着。 看着她眼角的泪滴,沈念便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师父还是好好休息才是。”沐思君扶着沈念走到床边,让她坐下来,又帮她脱掉鞋袜,便扶着她躺了下去。 沐思君坐在下面,手臂放在床上,握着沈念冰凉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沈念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握着手,自己很想睡觉。雨落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这样过。唯一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睡觉的,只有阿陆一人。 刺眼的太阳挂在高空,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店铺几乎都做着生意,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只有花好月圆关闭着门。 陆晏醒过来,却看见沐思君趴在床边睡着了,而沈念也安静地睡着,但他更加注意到,两个人紧握的手。 “沐思君只会让我觉得,她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而我,只是黑暗中的一汪死水。” 陆晏想起沈念说过的话,一个活在阳光之下,一个是处于黑暗中的人。沐思君,会是拯救她的那个人吗? 沈念也醒过来,她转过头,看见陆晏在看着她们,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倒是将沐思君也弄醒了。 “师父,伤口还疼吗?” 陆晏也注意到桌子上拆下来染满血迹的绷带。 沈念摇了摇头。她坐起身来,沐思君也起了身,还帮她穿了鞋袜。 “带阿念回楼中处理伤口。”陆晏突然说。看到沈念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他便接着又说:“待小安醒来,我再回去。” 沐思君扶着沈念走到门口,沈念却又回过头看着陆晏。以往,陆晏总是陪在她身边的。但自从那天她扔掉她送她的粉色百合,她似乎就好像一直在刻意避着自己。 陆晏始终只是陆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上她。沈念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又狠狠骂着自己。不能喜欢一个人,更加报不了仇。早在十三年前,她就应该死了。一死百了,不必想着报仇,不必去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不必忍受着剧毒。 “师父?”沐思君轻轻唤了她一声,沈念抬起头看着沐思君,她的眼睛里有光,有明亮,还有希望。 沈念克制着自己不要想太多,便随沐思君一起离去了。 她们刚离开不久,陆晏见小安还没醒,便出了房门。又嘱咐秦妈妈照顾好小安,便一个人也离开了。 没多久,小安终于醒来,发现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免吐槽了一句:“太不够意思了。” 小安刚走出门口,秦妈妈便迎了过来。他吓了一跳,又唯恐她又喊来一群姑娘,不免有些担心。 “小公子!”秦妈妈刚开口,小安便像见了鬼一样跑了。 回过头看了看花好月圆,不知道沈念是否还在里面,但看到秦妈妈追出来,他立即拔腿就跑,连影儿都不见了。 ☆、第十六章 彩虹 明亮的阳光洒往人间,山林间的瀑布流淌着,水花溅在石头上。 萧宁在瀑布前练着武,虽然赤手空拳,不过很有力量,他一掌打在打石头上,那石头便缓缓出现裂纹。 陆晏牵着马儿站在上面看到这一幕,马背上还有烧鸡和美酒。他将腰间扇子取下,展开,随即便扔出去。 萧宁注意到,跳到后面,又顺势捡起一粒石子扔过去,打到扇子,扇子便又原路返回,回到陆晏手中。 陆晏合上扇子,便带着美酒烧鸡飞了下去。 两个人席地而坐,瀑布依旧流着水,阳光灿烂,瀑布前竟出现一道彩虹。 两个人各拿着一坛酒,轻轻一碰,便喝起酒来。 “年纪不大,武学倒是精进!”陆晏忍不住夸赞道。 “以前,爹娘总是逼我练武。纵使我有千般不愿,他们还是监督我练武。”萧宁难过地大口大口喝着酒。“我第一次觉得,我练得还不够。”因为只有武功高强,才能报仇! 陆晏也想到自己,许多年前,他也是如此。为了陆家,他做了许多自己不愿做的事,也牺牲了很多。可是他不得不拿起剑。 “但是沈家的凌寒剑法……”萧宁皱着眉头,凌寒剑法透着一股寒气,若被剑气伤到,寒气便会立即侵入骨髓,再运功的话,寒气便会流向全身,接着,便会动弹不得。 陆晏却冷哼一声:“盗贼不配用凌寒剑法!”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恨,就连手中的酒坛也被他捏碎。 萧宁正想问他怎么了,陆晏却站起身来,还说:“我教你一套功法,可以避免被凌寒剑法伤到。”他伸出手,萧宁便也伸出了手。 陆晏将他拉起来,随即便显示功法给他看。 陆晏一边教,萧宁便一边学,陆晏注意到他的动作不标准时,便悉心地帮他指导着动作。 两个人距离很近,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陆晏轻轻扶正他的身体,又将他的手抬高。 萧宁突然有些害羞地低着头。 不过陆晏似乎没有注意到。 淡淡的彩虹挂在空中,瀑布飞泻而下,在阳光下闪烁着。 连续几日,陆晏都会来此教萧宁。两个人虽然都不知彼此的真实姓名,但因为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其它都不算什么。 倒是沈念,一连几日都不见陆晏的身影,她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心意,才让陆晏如此躲着自己。 不过沐思君倒是忙前忙后,每天都会煮好喝的粥给她。 沈念走出院子,看见沐思君将粥放在院子门口又立即离开,她便叫住了她。 沐思君回过头,看见沈念端起地上的粥,便走了过去。“师父,你的手?” “我没事。既是我的徒弟,便进来吧。不要每次都一个人离开。”沈念端着粥便走进去,但沐思君却没有立即跟过去。 “怎么了?”沈念回过头问。 “她们说,师父的住处,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那你现在可听师父的话?”沈念反问道。 “听!自然是时时刻刻都挺师父的话!”沐思君开心的笑着,便随她一同走了进去。 房间中很大,但角落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窗户处还有一盆百合花,房间中有淡淡的香味,不过不是百合的香味,而是从香炉中传出来的香味。这股香味闻起来很舒服,很放松。 沈念将粥放在桌子上,她打开盖子,却闻到一丝百合的香气。她有些惊喜:“君儿还会做百合粥?” “花儿即将凋谢,我想着师父应该会喜欢,所以尝试做了一下,师父,您快尝尝。”沐思君帮忙盛出一碗粥来,端到她面前。 沈念便尝了一口,味甘质润,香甜可口。很快便将一碗粥全部喝完。似乎没有喝够,便又盛下一碗,又是很快喝下。“君儿第一次做便如此美味,莫非君儿其实是神厨?” “师父就别打趣君儿了。”沐思君接着又说:“只要师父少饮些酒,君儿可以日日为师父做好吃的饭菜。”沐思君看到桌上的酒,便顺势讲桌子上的酒收了。 “这便开始管师父了是吗?” 沐思君点了点头:“没错。”她又走到角落,开始数她房间究竟有多少酒。 “五十七坛酒。”沐思君接着又说:“师父,明日我可还要过来检查,看师父有没有偷喝酒。” 沈念不免笑了笑,只觉得她既有趣又可爱。 沐思君端着空碗离开之后,沈念不知道做什么,便顺手拿起一坛酒。 突然又想起方才沐思君说过的话,她便又重新放下。 ☆、第十七章 星辰传达思念 沐思君每天都会检查酒的数量,发现每天都没少,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她也并没有太在意。 这晚,沐思君又端来新做的菜。但她却看见院中树后似乎有一只酒壶,她便要走过去看,但沈念突然出现,抓着她一只手便进了房间,差点洒了饭菜。 沐思君怀疑她是不是偷喝了酒,不过她并没有直接问,又走过去数酒的数量。当然,还是一坛没少。 沈念悄悄看着她,不过怕她怀疑,沈念便也没说什么,便自己打开了饭菜的盖子。 沐思君走过来,看到沈念一直盯着那道菜,便问:“师父是不是不喜欢这道菜?我马上拿去丢掉。” 沈念却拦住了她。 “芙蓉肉,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沈念缓缓拿起筷子,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芙蓉肉。她轻轻夹起一块,看了它半天,才终于放入口中。 十多年前,母亲常常为她做芙蓉肉。不过芙蓉肉做起来很麻烦,她每次都会去厨房帮忙。但每次去厨房,她都喜欢玩水,将厨房弄的湿漉漉的,有一次更是将木柴全部弄湿,那天差点所有人都没吃饭。父亲命人立刻去砍树,这才有新的木柴。所以自从那一次,父亲便不许她去厨房,她就只好在厨房外等。 母亲做的饭菜一直都很香,芙蓉肉还没做好,她便闻到了香味。忙冲着去厨房,下人怎么拦都拦不住。但她看到芙蓉肉还没有做好,便着急地多加了几根木柴,但火势太旺,芙蓉肉便被烧焦了。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烧焦的饭菜,虽然有股焦味,但担心父亲发现,她便一下子都吃完了。结果当晚便拉了肚子,为此父母还嘲笑了她好久。 沈念眼中泪花打着转,一会笑一会难过的。 “师父?” 沈念回过神,她看着沐思君喃喃道:“芙蓉肉做起来很麻烦,阿娘每次嘴上说不做,但每次都会做给我吃。那个味道,真的很香,很好吃……” “师父……” “我没事。”但沈念没有再去吃第二口。 “师父跟我来!”沐思君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跑。 夜晚的星空很美,月亮挂在天上,星辰点满了天际,闪烁的星光眨着眼睛。 两个人坐在屋顶上,抬头望着星空。 “其实,我爹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沐思君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玉佩上面只有一只鱼的图案,她轻轻抚摸着玉佩,喃喃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爹娘。每次看到别人家一家团聚,我就会在想,我的爹娘是谁,他们又去了哪。但养父告诉我,只要抬头望着星空,星辰都会帮我传达我的思念。在另外一个时空,我们是在一起的……” 沈念紧紧握着她的手。 “爹!娘!我很好!”沐思君冲着星空喊道。“爹很疼我,我还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师父!” 沈念只是一直望着星空,忧伤的眼中却有了一丝亮光。就好像黑暗中原本安静无波的一滩死水,突然落下一颗星星,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河边。 萧宁轻轻脱下外衣,接着又是里衣,身上裹着白色的布。身上有一些伤痕,不过陆晏拿来的药很好,几乎已经没什么事了。 她裹着那块白布,护着胸口,便缓缓下了水。晚上的水还是有丝丝凉意,不过很快,她便适应下来。 拔下头上的木簪,秀长的发丝如瀑散落。 在水中,她才将裹在身上不舒服的白布拆下,放到一旁。接着她便整个人都进入水中,游到中间去了。 她露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胸口和后背上。 萧宁抬起手,轻轻将水流在自己身上。脖子细长,没有凸起的喉结。 她突然听到一丝动静,便不敢作声,悄悄游到岸边。 陆晏听到水里似乎有动静,他从岩石上走下,缓缓朝河边走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而萧宁突然从一块大石口走出,衣服已经穿好,湿漉漉的头发也重新又用木簪简简单单的扎好。她将那白布用脚悄悄踢到后面去,以免被陆晏发现。 陆晏看到萧宁走来,月光下的他好似更加清秀。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萧宁便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晏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还说:“此药对疤痕很有用,不出一个月,疤痕便会消去。” 萧宁走过去,接过伤药便道了一声谢。她打算回去,但陆晏却突然喊住她。 萧宁有些心虚,担心他看到了什么。 “不愧是少年人,如此清秀!” 萧宁稍微松了一口气,便回去了。 陆晏看着对方回到瀑布后的山洞,脸上却不自觉地多了一抹笑容。 ☆、第十八章 七夕节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彩灯挂起,河水飘着许多河灯,成双成对的人出入月老庙。里面的大树上挂满了红色丝带和布条,有的写着名字,有的写着情话。 沐思君拉着沈念走在大街上,七夕节,本是情人的日子,沈念从来没有来过,因为陆晏从不肯陪她来。没想到,沈念终于来了,却是跟着另外一个女子来的。 沐思君拉着她直接去了月老庙。很多善男信女都拉着手到姻缘树下许愿。 “师父,我们也去许愿吧!”沐思君又拉着她跑到姻缘树下。 沈念抬起头看着这巨大的姻缘树,这棵树承载了太多祝愿。 沐思君跑过去拿了两份毛笔和红布条,红布条另一端是同心结。她跑过来,将其中一份递给了沈念。然后自己就跑到一边悄悄写下自己的名字。她写好之后,却发现沈念根本就没有动笔。 “师父?” “姻缘的事,我自己做主,轮不到天来管!”沈念将东西丢给沐思君,但还是一直看着姻缘树。 沐思君看得出她是口是心非,便帮她写下名字,而后又交给师父。“师父,您就随便抛一下好吗?” 沈念看着沐思君递过来的红布条,红色是最美的颜色,末端的同心结也很好看。她便伸出手接了过来。 沐思君又围着姻缘树绕了一圈,找到一个最好的地方,刚好在沈念的对面,她便喊道:“师父!快来这里!从这里,一定会扔到最高处,月老看到后,就会先帮师父找最好的姻缘的!” 不过,沈念也没有过去,她看了看手中红布条,看着眼前巨大的姻缘树。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陆晏,还是习惯依赖她。自从十年前救了陆晏,她们已经认识十年了。她希望那个人是陆晏,同时又不希望是陆晏。 沈念将带着同心结的红色布条向上抛去,满怀期待地望着它,而它也缓缓落到了姻缘树的顶端。 沐思君见沈念已经抛了上去,她双手合十,在心里许着愿:愿遇良人,不负韶华!接着,她便抛了上去。 两个人,站在姻缘树的两端,但都憧憬着,期待着。 而姻缘树顶端,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红布已缠绕到一起,两个同心结,也纠缠在了一起。 然而,陆晏和萧宁也一同来了热闹的街上。照陆晏的说法就是,萧宁已经练了很久的武了,也该下山玩玩放松放松。 不过,世人眼中的两个“大男人”,却不像情侣或结伴的女子一样拉着手,两个人还刻意保持着距离,以免让别人误会二人。 不过两个人也只是慢慢地走着。 萧宁看着好看的兔子灯便停住了脚步,有些羡慕地抬头看着。 淡淡的黄色灯笼光照耀在萧宁脸上,他的睫毛长长的,在脸上留下阴影。 旁边有男子为喜欢的姑娘买下一只兔子灯,那姑娘幸福的眼神是无论如何也磨灭不掉的。 看着他们幸福地离开,陆晏便冲动地买下了一只兔子灯。可是付了钱,从老板手中接过兔子灯便有些后悔。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男子,讲个男子走在一起,还拿着兔子灯,很奇怪的感觉。 这是陆晏第一次想要恢复女装。 不过萧宁并没有想那么多,看陆晏要扔了兔子灯,连忙从其手中接过兔子灯。 萧宁拿着兔子灯在前面走着,陆晏便微微低着头跟在后面。穿过红红的灯笼,她的脸颊微红,大概是灯笼红光映射的。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长桥,但是陆晏一眼便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衣的沈念,接着便看见她前面的沐思君,他连忙抓起萧宁的手往回跑。 萧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她的脸便微微发红,手中的兔子灯却异常好看。 沈念却不知道陆晏也来了此处。 “师父,快来!”沐思君见沈念还没跟过来,便转过身拉着她的手向石桥中央走去。 两个人站在桥头,但这里大多是成双成对的男女,她们两个姑娘站在这里却有些突兀。沈念一下子便明白陆晏不肯接受她的原因。 “师父等我噢,我马上回来。”沐思君说完便下了石桥。 沈念转过身看着下面的河水,许多粉色好看的河灯静静飘在水面上,远处有几对情人在一起许愿,放河灯,拥抱。 这些,在男子和姑娘之间如此自然。 可是,沈念也想要去放河灯,想要去许愿,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师父!”沐思君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只兔子灯,她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石阶绊倒,沈念连忙扶着她。但是兔子灯却掉在了地上。 看着她真诚纯真的眼睛中闪着好看的光彩,沈念便突然一手搂着她的腰,轻轻跃起,蜻蜓点水般地从河面上飞过。 ☆、第十九章 遭遇偷袭 皎洁的月光洒在河面上,花灯的光也闪烁着,整个河面上铺满了淡淡的光。 沈念放下一只河灯,她别的不求,只求身体康复,恢复如初。 沐思君也放下一只河灯,心中默默许着愿:希望师父能够一生幸福,一世无忧! 两只河灯像是连接到一起,随着水流并排而行,缓缓走远。 沐思君伸出手,缓缓触碰到她的手,沈念便立即紧紧握着她的手。 “嗖!”一支冷箭飞来,沈念立即松开沐思君的手才不至于被伤到。接着,百十支箭雨齐刷刷地飞来,沈念和沐思君两个人便被隔开。沐思君拔出明月剑便将飞来的箭矢打掉。 沈念用的虽是短刀,但箭矢丝毫没有伤到她。倒是沐思君,却不小心被冷箭擦到手背,不过她并没怎么在意。 沈念一边打掉冷箭,一边飞向沐思君,却注意到她的手背有一道很轻很浅的口子。 飞箭不再,但一群黑衣人却冲了出来,还有黑衣人从水下飞出,两人便被包围起来。 短刀在沈念手中飞转,而后她便飞过去主动攻向那些黑衣人,一边又注意着沐思君。 沐思君虽然被沈念只指导了几日,但还是有些成效。不过在沈念看来,还是缺了点什么。 沈念再次杀掉一个黑衣人,并且夺了他的剑,收回短刀,便用起了剑。 “君儿!”沈念来到她身旁。沈念一边对付着黑衣人,一边教沐思君,后者便跟她用同样的招式, 不过黑衣人也看出两人的招式,也有应对之法,再加上沈念会的招式并不多,剑锋一转,剑气带有几分寒气。 “凌寒剑法?”黑衣人们显然感到惊讶,有两个人更是一时不备,竟被寒气所伤,紧接着便被沈念抹了脖子, 有黑衣人从后面偷袭,沈念一边对付着前面的黑衣人,一边又一脚后踢过去,后面的那个黑衣人便被她踢入了河中。她又注意到沐思君被几人围攻,长剑扔过去,便刺穿一个人的身体。 随即,沈念便手持双刀飞过来。 沐思君看着黑衣人后面的沈念飞来,双刀直接插入两个人身上,拔出刀,鲜血便溅在她的身上和脸上,一双眼神狠厉而无情。 沈念将沐思君护在身后,只剩下五个黑衣人还活着,他们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互相递了个眼神,他们转身便要离开, 沈念却立即飞过去挡在他们面前,冷冷道:“我允许你们离开了吗?”她转过身,眼中充满杀气,她打过去,五个人却只能被动防守。 没多久,三个人倒在血泊中,一个被沈念戳瞎了双眼,最后一个,她将他踩在脚底下。 “说!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沈念狠狠地踩着脚下的黑衣人。但他挣扎着挣扎着,便突然不动了,那个被刺瞎双眼的人也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沐思君跑过来,扯下瞎眼人的面巾,却发现他已经中毒身亡。 沈念却注意到沐思君手背的小伤口处有淡淡的黑色。她刚抬起脚,沐思君便突然吐出一口黑血,然后便向后倒去。 沈念及时接着她,将她抱在怀中。低下头,沐思君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省。 沈念立即封住她周身几个穴道,连忙带着她离开。 而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陆晏一直跟在萧宁身后,那只兔子灯还在萧宁手中。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卖河灯的摊子,萧宁刚走过去,那小贩便拉着他推销着自家的河灯。 然而后面的陆晏那小贩袖中的匕首,在那小贩出手之际,连忙过去将萧宁拉到身后,扇子挡住那把匕首。 但接着,周围便突然出现许多身着紫白色衣服的人。路人见此立即逃走,但陆晏两个人却被人多势众的他们堵住了去路。 “偷袭掌门,以为自己便能逃掉吗?”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走来,他有点胖胖的,轻轻勾着嘴角,竖起的眉毛下,一双眼射出两道寒光。 “我们没有偷袭!是你们沈家庄颠倒是非!”萧宁恶狠狠地瞪着沈南。 陆晏紧握着扇子,低沉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这位公子,这个人我们必须要带走,公子想必不会阻拦吧?”沈南看向陆晏,却觉得他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 陆晏却突然紧握着萧宁的手,坚定道:“此人,是我噬月楼要的人!” “噬月楼?哼!”沈南冷哼一声。“不过是做杀人的买卖,沈家庄要的人,噬月楼也敢拦吗?!” 沈家庄的人个个都拔出剑,随时都会动手。 ☆、第二十章 逼落悬崖 陆晏注意到头顶挂着一排排的灯笼,他便松开萧宁的手。沈南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和沈家庄做对。 陆晏冲萧宁点了点头,便飞到一旁的屋顶。 “臭小子,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沈南接着就下令弟子们去抓他。 不过陆晏并没有走,他甩了下扇子,数根银针飞出,弄断长长的一串灯笼其中一端,灯笼便甩了下去。 而陆晏也一手抓着绳子,飞下去将萧宁带走。 沈南看见他们逃走,便下令立即去追,还说:“千万不要让他们回噬月楼!” 众人快速追去,沈南又带着几个人从别的地方去追。 两个人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沈家庄的人穷追不舍。两个人又跑到小道中,拐了个弯,便看见前面有一堵墙。二人便飞了过去。 然而,沈南和几个弟子却在此围堵。身后的弟子也追了过来。 弟子们直接涌向两人,两人只得防守。 沈南的目光一直在陆晏身上,他总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早就死去的人,而那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一子。 不过陆晏身法陌生,一把铁扇运用自如。那兵器,似乎很厉害。应该是逍遥阁打造的。逍遥阁虽然不过才十几年,但生意已经做到了江湖各处。就连他们沈家庄的兵器,也是来自逍遥阁。 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弟子们个个用的都是凌寒剑法,萧宁很小心。不过陆晏却不在意,就算被伤到,他也有法子应对。 沈南拔出剑便向陆晏飞去,一记重剑砍下,陆晏便用扇子挡下。沈南又踢向他,脚尖却有锋利的刀刃。陆晏一手抓住他的脚,但利刃却距离他只有几寸。 然而几个弟子却从背后偷袭,萧宁察觉到,连忙飞过去,却不小心被剑气所伤,他飞过去,一手抓着其中一个弟子的手,用他的手他的剑打向其他人,而后又夺过剑,一剑砍在他的肩头。 陆晏扇子划过去,几道利刃几乎碰到沈南,沈南见他有点本事,也不再小看他,便用全力对抗。 几个弟子也加入进来,陆晏便有些吃力了。但看见萧宁已被寒气所伤,知道久战不利。而沈南也发觉到这一点,便拖着他,不让他去帮萧宁。 陆晏有些着急,他便想办法夺了一个人的剑,将扇子插在腰间。 沈南看到他拿起了剑,越发觉得他像极了那个人。 然而,陆晏用的并不是凌寒剑法。 沈南看着他用的招式,有几分怀疑。他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观察着他和弟子们之间的打斗。 出招迅速,剑刃如影,数道影子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个招式……竟是月影剑法! 沈南便立即飞过去,陆晏听到声音转过身,沈南却洒出白色的粉末,粉末进入陆晏的眼睛,沈南便趁机一掌打过去。 陆晏飞出去,身体撞倒在街边的摊子,又吐出一口血来,但眼睛却看不见了。 萧宁飞过去,带着他便逃走了。 “追!” 他们一方逃跑,一方追赶。萧宁对这里不熟,陆晏又看不到,两人竟然跑到了悬崖边。 突然停下的脚步,陆晏以为他们又被包围。 萧宁带着他要折回去,但沈南已经带着人追了过来。 面对沈家庄的围攻,萧宁只好暂时将陆晏安置到一边,一个人又要跟他们斗,但他却有些无力,面色苍白。 突然有一个弟子攻向陆晏,他听到声音,向旁边躲去,才不至于被伤到。不过陆晏眼睛看不见,他无法判断周边环境。所以那名弟子再次一剑刺过去的时候,陆晏便向后退去。结果一只脚踩空,他立即稳住自己,才没有掉下去。 不过那弟子却一掌打了过去。 萧宁看到立即飞去,伸手去抓,但陆晏还是掉了下去。萧宁也因此掉了下去。 沈南来到崖边向下望去,高耸入云的山崖深不可测,但他还是决定到下面去搜。 而在半山腰,萧宁不仅抓住了陆晏的手,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棵树。 但是,这棵树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竟有些断裂。 “此处是什么山崖?”陆晏虽然看不见,无法判断形势,但还是保持着冷静。 萧宁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带着他一路逃走,好像是从南便而来。 陆晏一下子便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便十分冷静地问:“此处半山腰有一块很大的岩石,不远处便有一座山洞,你可有看到?” “没有。”萧宁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岩石,更没发现什么山洞。但他却发现有能够落脚的地方。“不过我会找到山洞的。” 萧宁便带着陆晏跳到不远处,刚好能站两个人,而那棵树也断裂掉下去了。 萧宁就这样带着陆晏在山崖上一边找山洞,一边找落脚点。 很快,萧宁便发现了陆晏口中的山洞。 ☆、第二十一章 千秋岁 天色渐渐亮起,天边泛起鱼肚白,美如画的朝霞像是姑娘红了脸。 沐思君房中,她昏迷不醒,雨落从她身上拔出银针。沈念忙问:“她怎么样了?” 雨落摇了摇头:“此毒难解,我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七日,是最后的期限。除非找到千秋岁这一味药材!” “在哪里能够找到?” “全天下,只有云舒谷才有。”雨落道。千秋岁是十分难得的药材,云舒谷虽然有此药,但云舒谷机关重重,想要进谷都是一大难事。更何况,谷主容与却并非什么人都救,一切救助皆看自己心情。 “她是沐裴之女,容与定会出手相助。”沈念道,其实也希望容与会赠药。就算容与不肯看在武林盟主的面子赠药,就算用强的,她也要让他乖乖拿出千秋岁! 接着,她便喊人前来,吩咐人备好马车以及水和食物。那人领命便要出去,沈念却又喊住了她:“可有见到副楼主?” “副楼主自昨晚出去,便不见了踪影。” 沈念低着头。昨夜是七夕佳节,陆晏却没告诉她,而一个人出去,莫非是有了喜欢的人?可陆晏认识的人,她都认识,陆晏又会喜欢上谁呢? 沈念摇了摇头,陆晏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一个人,她也许只是出门办事而已。 早晨的阳光很弱,红红的太阳很远,微风吹拂,还有一丝丝的凉意。 马车很快变备好了,沈念将沐思君放在马车内,自己坐在了前面。 “带上这个,有助于安神。”雨落递过去一个荷包,有股淡淡的药草香。 沈念便收下了,但她又嘱咐道:“待阿陆回到楼中,让她立即去云舒谷找我!” 然而沈念不知道,陆晏和萧宁被困在半山腰。 二人来到山洞中,陆晏便从怀中拿出几只瓶子。“这里有药可以治疗你的伤。蓝色瓶中的药内服,绿色瓶中的药外敷。”凌寒剑法带来的伤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沈念也早就让雨落研制抵抗寒气剑伤的药。 萧宁看他随身带着那么多的药,猜想他定是经常在江湖中行走,不过他更奇怪的是,凌寒剑法带来的伤害,竟然有药可医。不过他还是立即服下一颗药丸。然后又拿起绿色瓶子,他并没有马上涂抹。因为伤口在腹部,若要上药,还需脱下衣服。 他抬头看了看陆晏,后者双眼只看着一个方向,但已经目不能视。但萧宁还是走到里面,背对着陆晏,轻轻解开腰带,敞开衣衫。又悄悄回头看了看陆晏,这才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 萧宁处理好伤口,又将衣服重新穿好,这才又重新坐到陆晏面前。他看着地上的几只药瓶,便问:“你被沈南打伤,这里可有治疗内伤的药?” “紫色那瓶。” 萧宁便从紫色瓶中取出一粒药丸,便喂到陆晏口中。“对不起,连累你受伤……”萧宁十分自责。 “不是你的错。”陆晏接着又说:“楼中应该很快便会发现我失踪,阿念会来寻我们的!” 听到他说起沈念,萧宁便问:“恩人和沈楼主的关系很好吗?” “十年前,她救了我,又收留我在楼中。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武功,有些还是她教的。”陆晏接着又说:“她是我见过,天赋最高之人。”沈念是武学天才,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她不仅自创了踏秋刀法,就连克制凌寒剑法的功法,也是她想出来的。 萧宁看他敬佩和感激的样子,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那你,很喜欢她吧?” 陆晏却摇了摇头。“阿念是最好的阿念,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最好的阿念。但陪在她身边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她值得最好的人守护。”沈念对他来说,是朋友,更是家人。 萧宁听他亲口这么说,脸上的失望一扫而过,甚至还有了几分期待。 噬月楼。 就在沈念刚离开不久,雨落便得到消息。昨夜沈家庄在永安城内抓人,陆晏为救此人,已经失踪了。 “沈家庄的人去了何处?”雨落问。 沈家庄的人昨夜便到山崖下搜寻,想必陆晏也在山崖下。 山崖很高,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下面虽是水,但水流湍急,更是不知会将人冲到哪里去。 雨落立即集合楼中一半的人去找。陆晏不仅是副楼主,就连沈念也十分护着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陆晏出事。为了陆晏的事情,她也可以暂时将自己的仇恨放在一边。可以说,在沈念眼中,陆晏的命,比她还重要。 若是让沈念知道陆晏出了事,难保她不会因为无处寻而发疯。 ☆、第二十二章 阿姐 林中,沈念驾着马车,却在途中遇到了骑马的小安。 “楼主姐姐怎么亲自驾车?这是要去何处?”小安问。沈念并未回答,小安便在旁边跟着,沈念也没有什么异议。 “……师父……”马车内传来微弱的声音,沈念掀开帘子,发现沐思君已经醒来,但她全身都在发抖。 小安见此,便提议:“楼主姐姐去照顾她吧,我来驾车。” 沈念也没有推辞,便进了马车内,小安便弃马跳到马车上驾车。 沈念紧紧搂着沐思君,这样就能让她暖和些。 “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沐思君虚弱地问,她脸色很差,一副憔悴的样子。 “不会的!我一向命硬,我的徒弟,不会就这么死去!”沈念坚定地说。只要到了云舒谷,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让容与乖乖交出千秋岁! “师父,我想爹爹了……”沐思君喃喃道。“爹爹不许我一个人出来,但我很好奇江湖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偷偷跑出来。爹爹一定很着急。师父,你说爹爹会骂我吗?” “你爹那么疼你,怎么舍得骂你呢?”沈念说着。“待你解了毒,我便带你回金陵去见你爹!” 行了两日,三人终于来到云舒谷外的山林,树林中很大,很安静,却弥漫着瘴气。但树林茂密,马车也进不去。三人便将马车留在了外面。 沈念拿出几颗药丸。“此处瘴气太重,快服下这个。”三人一人一颗便服下了。 沈念扶着沐思君,小安打头阵。 林子里太过安静,有些不寻常。 三个人似乎走了很久,但还是在林子里。“等等。”沈念突然开口。她看着似曾相识的环境,此处他们似乎来过。“我们,迷路了。” 大片的林子里,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一个活物,就连飞在外面的鸟儿也不敢靠近这林子。 “这该怎么办?”小安问。 沈念看着地上的杂草和植物似乎是向着同一个方向生长,便道:“跟我来。”她选了与植物生长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越往前走,前面的植物就越少。慢慢地,前面竟有毒蛇毒蜘蛛出现。 “看来云舒谷不远了。”小安道。 不过毒物们却向三人慢慢靠近。 沈念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交给小安:“将这个撒下去,这些毒物便不敢靠近。”小安便按她说的做,果不其然,毒物们不敢再靠近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着,不过树上却飞来一群蝙蝠,小安立即扔出暗器。沈念也拔出沐思君的明月剑,将她护在身后,将那些蝙蝠斩杀于剑下。 但箭羽飞矢却从不远处飞来,三人一边躲一边跑。 小安不小心踩到沼泽,双脚便被吞噬。带着沐思君的沈念连忙停下。“别动!不然会越陷越深!” 然而,大地似乎有些震动。 一块很大的石头从山坡上滚下来,而沼泽处,正是石头的去处。如果小安还没从沼泽中出来,将会被这石头直接撞到沼泽中去。 眼看着石头就要撞过来,小安着急地喊道:“阿姐,快躲开!” 听到他的称呼,沈念便想起那个还未谋面就已经走了的弟弟,她便更不能让小安出事。她将沐思君推开,便迎着那大石头跑去。 “师父?!” 双掌打在石头上,然而石头滚下来变得更重,沈念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 “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推入进来的!”小安喊道。 不过沈念可不愿放弃,她咬牙坚持着,轻轻挪动脚步,找到一个借力点,这才稳住了那石头。不过沈念还是不敢松手,这是下坡,如果她松手,石头还是会掉下来。 沐思君却看到不远处有长藤,便立即取了过来,然后将一端扔给了小安。 小安抓住长藤,沐思君一边拉着,但是中了毒的她,现在别说内力,就连力气也没剩多少。 就在此时,山坡上又滚来一颗大石头。 沐思君连忙将长藤绕过一棵树,试图将小安拉过来,但总是不尽人意。 大石头越来越近,就快要撞在沈念挡下来的石头上。 “君儿,给我!” 沐思君立即将长藤的另一端丢给了沈念,而石头也撞了过来,沈念因为右手抓着长藤,左臂的伤还没好,她更是挡不住两颗大石头,它们撞过来,首先撞到的是沈念自己,她却借着这个力向小安飞去。自然而然的,小安拉着长藤的另一端便从沼泽中逃出来。 但是沈念被撞过去,不过她并没有陷入沼泽,她踩着飞来的大石头一跃而起,便跳到了地面上。不过却吐出一口血来。 “师父?”沐思君和小安一起跑了过去。 接着,又有石头从山坡上滚下来。 “快走!”沈念连忙搂着沐思君逃走,小安也跟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病发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要压下来一样。 终于来到安全的地方,小安和沐思君都很担心沈念,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沈念唯一担心的便是会打雷下雨, 可是,他们刚松一口气,便听到狼叫。 接着,十几只恶狼一同冲了过来。 沐思君和小安从没见到过这种阵仗,沈念一下子就想到十三年前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的狼群对她十分友好,就是那群狼,她才活了下来。而眼前的狼群却展现出极其凶狠的一面。 但就算沈念曾经和狼群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面对凶狠的狼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若非当年的狼群,她早就已经死了。所以,就算只有一头狼,她也不会选择伤害它们。 三个人便立即逃走,狼群在后面追捕着。 “分开跑!”小安说完,便一个人换了一个方向。 “等等!”沈念想要拦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狼群也分离,向双方追去。 沈念带着沐思君一路逃去,两个人便逃进一个山洞。但奇怪的是,狼群并没有进去,不过却在洞外守着。 沈念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便是,洞中有更危险到存在。 山洞很深,看不到尽头,地上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骨头。 “师父?” 沈念低头看着左手食指上的狼头戒指,又看了看虚弱的沐思君。过了好一会儿,沈念才开口:“在这里等我。”说完,她便缓缓走了出去,但她,却没有拿出自己的短刀。 沈念身形迅速,一下子便跳到狼群身后,狼群转过身边要扑向她。 但沈念却没有动,她用胳膊遮挡着口鼻,一手直接洒出毒粉。很快,狼群便都倒了下去。 然而,一个高大的影子却出现在她身后,沈念整个人都站在影子里。 她转过身,抬起头,一个又高又壮的石头人用石拳打了过来,她连忙跳到一边,地面便被砸出一个坑来。 而那高大的石头人身后,还有两个和它一模一样到石头人。 它们一同打过来,沐思君便将她拉回了洞内。 然而石头人却捶打着洞口,一些碎石落了下来。 沈念拉着沐思君就要往洞外跑,但洞口却塌陷了,沐思君连忙推开沈念,自己却被一块石头砸到后背。 “噗!”一口血喷出,沐思君被压在石头下面,昏死过去。 “君儿?”沈念连忙跑过去,但石头还在往下掉,整个洞口都被石头堵住了。而外面,也再没了动静。 山洞里面黑乎乎的,沈念连忙拿出夜明珠,看到光亮,沈念才稍微恢复了冷静。 沐思君半个身体都被石头压在下面,沈念过去搬动着上面的石头,又担心一个不小心会让别的石头落下。 “轰!”一声巨大的雷声传来。 沈念搬石头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轰!”又是一声雷鸣,沈念手中的石头被扔在地上,她自己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沈念紧紧抱着自己,浑身颤抖,眼中的恐惧很重。 十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拿着剑突然出现在她的床边,一个电闪雷鸣,她便看见父亲狠厉的眼神。 洞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沈念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白色瓷瓶,她打开瓶子,一记响雷再次传来,她手中的瓷瓶也被她扔了出去,白色药丸也撒了一地。 “阿娘?阿娘……”她害怕地喃喃自语着。“救我……阿娘……” 有脚步声从洞内传来,沈念立即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夜明珠在地上散发着光芒,洞内走来一个高大的家伙。 响雷再次传来,沈念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阿娘!”接着她便扑倒了地上,看到不远处地上的白色药丸,她便怕了过去。 但狗熊却突然冲过来,抬起走着锋利的爪子的掌,便重重地打了下去。 “呃啊!”背上三道血印。 那个雨夜,后背便是一道剑伤。 沈念却突然爬起来,拔出双刀,抬起眼,狠厉的眼睛中是怨恨,也是杀气。 快速的刀,狠厉的做法,狗熊倒在血泊之中,但沈念却杀红了眼,对着它的尸体连连刺下两刀。拔出刀又刺下,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温热的血散发着血腥味。 夜明珠的光一直亮着,昏死的沐思君却什么都不知道,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不知道这发生的所有事情。 沈念似乎有些累了,终于不再刺下去,一脸疲惫的样子。 她抬起头,却看见昏死的沐思君,后者嘴边还有血迹,她的眼睛又变得狠厉,还拿着双刀站起了身。 双刀还在滴着血,她却缓缓向沐思君走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最好的沈念 沉闷的天气下,噬月楼仍旧沿着水流搜寻,但依旧没有找到陆晏。 陆晏和萧宁也已经被困三天了。饿了的话,倒是可以吃旁边的杂草和树叶。 萧宁也观察过了,无论是上去还是下去,都没有太多的落脚点,除非有绳子或者其它工具。不过萧宁本身就没有兵器,陆晏扇子尖端利刃太短,无法插入如此硬的石头中。 “对了,陆大哥,你怎知这里有一山洞?”萧宁问。 陆晏并没有马上搭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听楼主提起过。” 大约两年前,沈念和陆晏两个人在骑马前往临风阁时,途经附近,但突如其来的雷雨天气让沈念骑着马儿就逃跑。 陆晏知道沈念听不得雷声,也没办法在黑暗中待着,他便连忙追过去。 雷声虽然不大,但雨却下的很大,沈念一个人骑着马儿乱跑,一直跑到了悬崖。 眼看着沈念就要和马儿一同坠下山崖,陆晏连忙飞过去将沈念从马背上带下来,马儿却摔下山崖。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沈念吼道,她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陆晏却拿出白色药丸要喂给她。 沈念打掉他的手,那粒白色药丸也掉在泥水里。 沈念的眼中充满了绝望,没有一丝生机:“阿陆,我不想再吃药了……”随即便推开他跳入崖中。 陆晏立即飞过去拉住她,两个人却一起掉了下去。 好在悬崖峭壁上长了几棵树,他们虽然掉下来,但经过几棵树的缓冲,他们两个便掉到了岩石上。不过沈念却将自己的身体放在下面,无论是撞到的几棵树,还是最后着落的岩石,都是沈念受的伤。她便昏死过去。 陆晏发现了山洞,便带她跳到了山洞,趁她如此安静,便将白色药丸喂给了她。 可是很快,沈念便再次被雷声吓醒,浑身颤抖,一副害怕的样子。 陆晏要走过去,她便急忙喊道:“别过来!”但她因为撞击而导致内伤,便吐出一口血来。 陆晏连忙过去,又喂给她好几颗白色药丸。虽然她不再害怕人,但是还是瑟瑟发抖,眼中写满了害怕。 直到雨停了,不再有雷声了,沈念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个山洞的位置很是尴尬,不管是想要到悬崖上,还是要到山下,都是一条几乎不可能的路。 沈念将自己双刀拿出递给了陆晏。这对短刀是用陨石所打造,锋利无比,再坚硬的东西,在它面前,都不过是张纸。 于是,陆晏背着沈念,她搂着他的脖子,陆晏借用短刀,才慢慢地回到了悬崖上。 这个地方,只有他和沈念两个人知道。整整三日还没有人来,陆晏不免担心起沈念。 “轰!” 沈念双刀掉到地上,她连连后退,回过头,看着地上的白色药丸,跪在可地上。她立即抓起几颗药丸便塞到了嘴里。 又拿出临行时雨落交给她的荷包,淡淡的药香味让她觉得舒心。 后背的伤口血流不止,沈念望着昏迷的沐思君:“君儿,你再忍耐一下,待雨停了,我便救你出来……” 好在雨下得并不久,雷声也好久没再响起,沈念也缓缓恢复如初。 沈念过去将上面的石头搬下来,后背的伤却疼得厉害,她一动,边会扯动伤口,就会再流血,于是她暂时封住自己几个穴道。 上面的一些石头处理掉,但沐思君后背上压着一块很重的石头,但她又不能直接打碎它,以免会伤到底下的沐思君,万一再有石头落下,危险更大。 她试图搬起那块大石头,但后背又流着血。她便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那块大石头扔到了一边。 但这块大石头挪开之后,便有一些石块掉下来,沈念立即趴下,将沐思君护在身上,双手撑在地上,因为不能让自己碰到她的后背,以免再加重她的伤势。 但沈念自己后背也有伤,几块石头掉下来砸在她的后背上,疼的发抖,支撑的双臂也有些颤抖。 确保没有石头再掉下来,沈念这才起身,又小心地将沐思君带到安全的地方。 她看到地上的白色药丸,以免沐思君醒来后发现,便将它们捡起来,又重新放回了瓷瓶中。她又将药放入怀中,便坐在沐思君的旁边。她感到体力不支,但恐怕沐思君再也醒不过来,便又输送内力给她。 但沈念越来越虚弱,脸色很差,不仅双手发抖,就连就连没有血色的薄唇也在发抖。 终于,沈念再也支撑不住,头靠在石壁上,昏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云舒谷 沈念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到这堵石墙外面有搬动石头的声音。 她从怀中取出白色瓷瓶,服下一粒药。她的后背已经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扶着石壁缓缓起身,走到被堵住的洞口。 “小安?是你吗?”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楼主姐姐,你们先退后。”小安道。 沈念便又回到沐思君身边。 沐思君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念,不过沈念的脸色惨白,嘴唇泛白。“师父?”沐思君抓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 一块石头拿下,一道光便照进来,刚好照射在沈念的脸上。强光有些刺激,沈念闭上眼睛。 而小安也看到了沈念脸色极差,地上还有血迹,还有一只死去的狗熊,猜想她一定受了伤,便加快手中的动作。 不过沐思君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因为沈念穿的是黑色衣服,她一时之间竟看不到她的伤口在哪,她看向后边,才发现沈念后背早就被鲜血浸湿。 看到地上死的十分凄惨的狗熊的尸体,沐思君可以联想到当时有多凶险。“师父?” “我没事,你怎么样?”沈念如果不是脸色太差,以及声音有些颤抖,沐思君真要以为她真的没事。 “师父,你是不是传内力给我了?”沐思君问。 小安将石头全部搬到了一旁,洞口终于被打开。 “小安,你可有受伤?”沈念问,刚好避过了沐思君的问题。 小安摇了摇头,他看到地上狗熊的尸体,凄惨无比,便走向沈念,从怀中取出伤药来,交给了沐思君,还说:“先帮她处理伤口!”说完,便走到了外面,背对着她们,随时注意着是否有突发情况。 沐思君伸出手,轻轻解开她束腰的腰带。沈念却将白色瓷瓶拿在手中。 沐思君又解开她的外面和里面的衣服,她又要将衣服从后背轻轻拿下来,因为担心她会疼。但沈念却直接脱了下来。 沈念后背已经没有了知觉,所以她也感觉不到疼。 但沐思君看到她后背上又长又深的三道伤口,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还看到她后背还有一条很长的伤疤。 “你怎么跟雨落一样慢吞吞的?”沈念淡淡的说着,又催促她:“快点,我们还要去云舒谷。” “师父,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我也不要什么千秋岁。我们回去好不好?”沐思君哭着,还没到云舒谷,就已经是这样了,若是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徒弟的命,不能说没就没了。”沈念接着又说:“难道你要盟主收到的是你的死讯吗?” 沐思君想到父亲说不定在找她,便不再提回去的事。 沐思君含着泪,轻轻将伤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小安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便转过身。他一直看着沈念,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被困了多久?”沈念问。 “从分开到现在,已有一日了。”小安道。“昨日,下了一场雨。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 “时间不多了,走吧。”沈念率先走到前面,沐思君立即跟过去扶着她。 接下来的路还算安全,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云舒谷外面。 然而云舒谷的谷口却被三个石头人所守,正是将沈念和沐思君困在山洞里的石头人。 沈念拔出双刀,看来还是要跟它们一战。 石头人踩过来,三人连忙闪开。沈念将沐思君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三嘱咐她不要妄动内力,便要对付那三个石头人。 石头人虽然高大,被打到也一定很痛,而且感受不到疼痛。不过它们动作缓慢,很难抓住沈念和小安。 小安扔去几个暗器,打在石头人的身上,却是没有任何效果。 沈念跳到树上,又一跃而起,跳到石头人的肩上,举起双刀,便狠狠插入石头人的脖子上。 她的双刀是用从天落下的陨石所打造,材质坚硬,就连玄铁的硬度也不及它。 那石头人的脖子便出现裂缝,石脑袋便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凹陷。而石头人也整个摔下去,沈念及时飞走。一个石头人便如此轻松被解决掉。 沈念便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另外两个石头人,很快,它们也被解决。 沈念落在地面上,后背却感觉到痛楚,也感觉到伤口裂开,流出血来。她有些站不稳,小安连忙过去,但沈念却说:“别碰我!”小安便后退了几步。 沐思君跑过来扶着她,发现她的伤口裂开,碰到她的手时,也是冰凉。 “姑娘一行人来得还真快!”一个身穿黄白色衣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谷口,腰间别着一根玉箫。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一副尊贵雅致的模样。 ☆、第二十六章 不喜欢吃亏 “你便是云舒谷的主人容与?”沈念看着他,容与此人师承天下第一神医阮无城,不过传闻说他高傲自大,向来看不起他人。 “正是本公子。”容与看了看地上的石头人,便道:“姑娘凭一己之力解决云舒谷的守卫,但你堵住了我云舒谷的入口。若要来我云舒谷,姑娘还需将它们处理掉才是。”他又补充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姑娘可要小心哦!”说完,他便又回到谷中。 “他分明是在整楼主姐姐!不就是一个入口嘛,我偏要进去,看他能拿我怎么办!”小安生气地要进云舒谷,但云舒谷却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浅色的翠烟衫,头上一支步摇,皮肤白皙,眉心一点朱砂。“公子命南霜守在此处,姑娘何时搬走这些,南霜才能放行。” “师父,我们回去吧?”沐思君实在是担心沈念的伤,不忍看她如此辛苦。 “不过小事而已。”沈念拔出双刀,强忍着后背的疼痛,便过去将那些石头砍成比较小的石块。 待石头全都变成比较小的石块后,天也已经黑了。沈念的额上却布满了冷汗。 沐思君跑过去扶着她,小安也过去搬起一块石头,不过沈念连忙拦着他:“放下!不能功归于溃。” 小安回过头看了看悠闲坐在一旁还吃着糕点的南霜,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石块放了回去。 “小安,带君儿先离开此处。天不亮,不许回来。”沈念看他们担心的样子,他们若不走,留下这里只会耽搁她的时间。 但是两个人都不肯走。 “听话!”沈念最后说道,小安才不情不愿地将沐思君拉走。 看他们走远,沈念便将比较圆的石头一脚踢过去,让它滚落到角落处。 清晨,红红的太阳出现在天边,山谷一半处于阴影中。 沐思君和小安连忙赶来,他们在光中奔跑,担忧而着急。看到远处摇摇欲坠的沈念,两个人飞快过去。 沐思君扶着她,小安只能忧心地看着她。石头全部被放在了角落里,不会堵住云舒谷的入口。但沈念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单薄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纸,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三位请随我来。”南霜向谷中走去,三人便跟了过去。 沈念看沐思君和小安表情太过凝重,便道:“你们怎么一个个表情都这么差,我又不是要死了。”沈念并不觉得自己有事,曾经更苦更难的时候都过去了,这些算不了什么。 南霜将他们带入谷中,沿途走过去,里面有许多户人家,都是寻常的百姓,很有烟火味。 有一家三口在家门口玩耍,父母陪着孩子一起玩,脸上的幸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沈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幸福,有过快乐的时光。 小安注意到她看那家人的神情,他也变得伤感起来。 南霜将三人带到客房,客房虽然有些简单,不过该有的东西都有,外面还种着一些花花草草。 南霜离开以后,沐思君便去了沈念房间,想要帮她处理伤口。但沈念却想要找容与,沐思君只好点了她的穴道。 “放开我,我听你的。”沈念道。 “当真?” “做师父的,岂能骗你。” 沐思君便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沈念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湛蓝的天空像刚刚被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般。圆圆的太阳,沾染一片红彤彤的朝霞。 还未等沈念几人再去找容与,南霜便又过来了。看到她来,三人也猜出定是容与又要让他们做什么事情了。 果不其然,南霜说容与让他们去帮忙种草药。三人便跟着她去了后山。 后山一大片都是空荡荡的,地上又有许多牛漆育苗。 南霜走后,小安便让他们休息,已经种了起来,不过沈念和沐思君也帮起忙来,毕竟三个人做起来还是比较快的。 沈念直起腰来,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的瓶子,便在地上轻轻滴了一滴红色液体,便满意地将东西又收了回去。 “师父?”沐思君怀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地上滴了什么东西。 “我沈念,向来不喜欢吃亏,这是送给云舒谷的礼物,几日后,容与的表情一定很好!”沈念坏坏的笑了笑。不过这个东西还要好几天才能表现出来,若是很快就表现出来,千秋岁更是拿不到了。 不过,她还是不会乖乖就按照容与的话做事,既然已经来到了云舒谷,千秋岁怎么得到都可以。 ☆、第二十七章 何处寻 夜深人静,幽暗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星,一道黑影快速闪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念悄悄地四处查探,终于找到了容与的书房。里面很暗,他也并不在此处。不过院子里种着花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沈念就在墙头上四处观察。她知道那些花花草草不是普通的植物,一旦染上这种香味儿,可不容易去掉,甚至还会被跟踪到。 她并不确定千秋岁是否在里面,若不在,容与知道她来到此处,恐怕更加不会将千秋岁给她。 她没有多做耽搁,便离开了。 又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容与的房间,里面的灯很亮,远远地便看见房间里的影子,他似乎是在看书。 沈念又没有什么动作,便离开了。 不过她也依旧没有闲着,倒是将整个云舒谷走了个遍,几乎摸清了每一个角落。 终于到了白天,沈念三人便去求药。 “千秋岁?”容与看了看沐思君,手中银丝缠在她的手上,用银丝来感受对方脉搏。 很快,他便收回了银丝,讥讽道:“区区这种毒,还需千秋岁?” “你若能替她解毒,我噬月楼欠你一个人情!”沈念道。不过容与却说:“噬月楼?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会有信誉可言吗?” 沈念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现在是她求人,她便又说:“若是逍遥阁呢?”逍遥阁虽是义父所建,不过逍遥阁由她做主也不足为过。 容与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只是又让他们做事。 他让南霜抓了许多药材,放在一个很大的锅中,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冰块,整个大锅中,除了药材,便是冰块,甚至冰块填满了整口大锅,便让他们三人熬药,但火势却不能太大,此药极费工夫,一整锅的水要熬成一碗,才算完成。 小安拿来木柴生了火,沐思君便在旁边一直加着木柴,火烧得很旺,不过铁锅太大,又有许多冰块,过了很久,连热气都没有。烧火的沐思君倒是被热的满头大汗。 沈念掏出手帕走过去,俯下身来,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汗水。 沐思君看着她,笑着说:“谢谢师父!”纯真的笑容很美,她的笑容很打动人。沈念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眼睛里,有光……很美……以后,可以对我多笑一笑吗?” 沈念一直活在仇恨当中,陆晏也是一样,雨落和楼中的人全都不爱笑,义父又经常戴着面具,她的身边,很少有这样的笑容,她也很少见到这种动人的笑容。 “嗯!”沐思君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沈念眼中淡淡的忧愁,她便用最真最真的笑容给她。 晚上,这锅特殊的药还在熬着,看着那跳动的火花,沈念皱紧了眉头。明日是第七日,是最后一天了,也是最后的机会。 如若容与还是不肯救她,沈念只好用别的办法了。 直到第二天黄昏,这锅药才算完成,小安便盛到了碗中。 当三人端着这碗药去找容与时,正看见容与正低声对南霜说些什么,南霜还看了看沐思君。 “你究竟怎么样才肯救她?”沈念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此毒易解,本公子可没工夫解这种毒,除非,是世间罕见之毒。” “世间罕见之毒?我倒是有一种毒药,你定然从未见过。”沈念说这话说,小安一直看着她。 “哦?何毒?”容与一下子便来了兴致。 沈念看了看沐思君和小安,才说:“随我来。”接着,她便一个人走开了。 容与一个人跟了过去。 确认四下无人,沈念才开口:“我身上,有你从未见过的毒。”容与实在好奇,手中银丝便缠绕到她的手腕上。 容与细细探查,却不知道她所中何毒,正如她所说,是他从未见过的毒。他收回银丝,上前问:“此乃何毒?” “此毒,名为何处寻。”沈念走到一边,抬头望着夜空。“此毒会令人陷入癫狂,也会令人进入梦魇。陷入癫狂或者梦魇之后,若七日内没有抑制此毒的丹药,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若想解毒,除非找到最关键的药引——羽蒙星雨!” 容与皱着眉,作为神医嫡传弟子,他自然知道羽蒙星雨是何物。传闻中,羽蒙星雨能够肉白骨,活死人,是天下间所有毒物的克星。但是,这也只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羽蒙星雨,更不要说用它做药引了。 “如此可怕之毒,究竟是谁做的?”容与问。 “无极峰,煜平!” ☆、第二十八章 回噬月楼 少许的几颗星闪烁着,微风吹拂,花花草草轻轻摆动着身体。 容与听到那个名字,并没有那么意外。煜平是他的师父修染的同门师弟,但煜平不像他师父那样悬壶救世,平日里最喜欢研制毒药。但自从他的师祖将医经传给了他的师父,而不是煜平,他便怀恨在心。甚至在后来,毒杀了他的师父修染! 所以说,煜平研制出稀奇古怪的毒药,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不过,他和他的师父曾经有过约定:凡是煜平研制的毒药,他们都会配出解药! “何处寻?”容与看着沈念。“就算没有羽蒙星雨,本公子也定会解了此毒!” “既然你已见到了世间最罕见之毒,可以救我徒弟了吧。” “哦?本公子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容与挑了挑眉。 “没关系。”沈念突然拔出双刀便向他刺去,容与竟没想到她会如此冲动,急忙躲开。不过沈念的攻势很猛,容与只有闪躲的份。 银丝缠绕到凤凰刃上,沈念刀锋一转,银丝已经断开。 “杀了本公子,便再无人救你的好徒弟了。” “算上千秋岁,云舒谷中有我需要的所有药材。解决了你,还怕拿不到吗?”沈念手下可不留情,虽然后背有伤,不过她并不在意。 没多久,刀子便架在了容与的脖子上。 “说不定,本公子能解无处寻之毒。”容与再次好言相劝。 “死有何惧!在我死之前,我会拉很多人来陪葬!今日,便拿你来开刀!” 就在沈念要动手杀了容与时,突然听到沐思君的喊叫声:“师父!等等!”她便收了手。 “师父!”沐思君跑过来,后边还跟着小安和南霜。“我的毒已经解了!”她又解释道:“师父,便是我们一起熬的药材,南霜姑娘让我喝下,我觉得我的内力已经慢慢恢复了。” 听她这么说,沈念才将刀子从容与脖子处移开。 南霜立即跑到容与身旁,见他没受什么伤,才放了心。 容与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咳了几声。不过沈念也没有道谢,甚至一句话都没同他说,她只对沐思君和小安说了句:“我们走吧。” “这么晚了,何不在云舒谷多住一晚?”容与突然开口。 “你不怕我杀你,我还担心你会下毒。”沈念说完,便率先走了。小安和沐思君立即跟了过去。 “你武功这么高,竟被一只熊所伤,便是因为何处寻吗?”容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喊道。 沈念并没有理会他,便继续走。 小安却低垂着头,看着地上沈念的影子。 “何处寻?师父是因为那个东西才受伤的?何处寻究竟是什么?”沐思君关心的问。 沈念并没有回答,只是有些着急地说:“回噬月楼!”她之所以如此急着回噬月楼,是因为这几日都不见陆晏身影。临行之时,她已经嘱咐下去,若是陆晏回到楼中,便让她立即来云舒谷找她。 七日过去了,还不见陆晏身影。云舒谷外的东西,应该难不倒她,但她迟迟未来,只能说明她出了事。 小安拿着火把照明,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刚出云舒谷,便看见角落里堆满的石头。没多久,三人便穿过了树林。 树林外,却有几匹马和马车,几个黑衣女子站在周围。 时惘和雨落看到他们,连忙迎了过去。 “义父?雨落?你们怎么会来?”沈念问。原来,雨落担心沈念,便将沈念去云舒谷的消息飞鸽传书给阁主,时惘这才带着人来此。他们也是白天才到,想着如果顺利的话,今晚沈念便会出来,便在此守着。 小安和时惘相互看了一眼。沈念注意到,便为他们相互介绍着,甚至还说:“小安,不如你随我一同回楼中吧?我定会帮你找到你阿姐。” “真的吗?谢谢楼主姐姐!” 雨落却十分震惊,楼中从无男子。若是有男子来商量生意上的买卖,也都是陆晏或者她在楼外处理的,除了阁主,从未有别的男子进入过噬月楼。也许是因为姐弟情深吧,所以她才会对小安如此照顾。 沈念又示意雨落帮沐思君检查,确认真的解了毒,这才放心。不过,“阿陆呢?她为何没有跟来?” 雨落低着头不说话。 “我命她去处理一些事情,待回到楼中,你便会知晓。”时惘暂时先隐瞒了她,因为他见女儿脸色很不好,不想她为别的事情忧心不已,也担心她万一知道陆晏失踪,而引起无处寻毒发。 义父如此说,她也便相信了,不过还是有些失望。 “阿念,你脸色这么差,先让雨落为你诊治,其它事情,回到楼中再说吧。”时惘道。 ☆、第二十九章 被灭门的萧家 三日后,沈念一行人回到噬月楼,她却发现楼中似乎少了许多人,本以为是接了什么大生意,她又问起陆晏在何处,时惘这才说:“她,失踪了……” “阿陆最后一次出现在何处?”沈念忙问。 “永安城月老庙附近,但她很可能摔下了山崖,不过,沿着河岸都没有她的踪迹。”时惘回答。 “山崖?哪处山崖?” 山洞中,旁边的植物一根不剩。已经过去十日了,两个人一直被困在此处。陆晏一直担心沈念出了什么事。 “阿陆!” 陆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阿陆?”沈念突然出现在洞口,腰上绑着牢固的绳索。她看到陆晏便立即过去抱着她。 萧宁看到他们二人如此亲昵,看得出来,沈念很喜欢他,萧宁便低垂着头。 “阿陆,你怎么样?”沈念看着她憔悴的脸便十分心疼,却发现她的眼睛无神,她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但陆晏却没有反应。“阿陆,你的眼睛?” “已被沈南毒瞎。”陆晏接着又说:“不过阿念你不用担心,雨落定会有办法的。” 沈念便一手环在她的腰上,抓着绳索飞了上去。 萧宁看着二人离开,无论怎么看,沈念都是喜欢阿陆的,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也很是般配。也许,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洞口出现一条绳索,她抬起头,抓着绳索便被拉了上去。 “阿念,可否将阿宁先暂时安置在楼中?”陆晏问。“你放心,他不会乱走的。” 沈念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他,这张脸很眼熟,沈念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幅画,那幅从临风阁来的画像。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阿陆酒的人正是萧宁。 陆晏因为听不到沈念的回答,以为她不答应,便又道:“我会将他安置在偏院,他绝对不会碰到你!” “一起回去吧。”沈念扶着陆晏,萧宁见了,便跟在身后,看着他们两个依靠且自然的影子,她便低垂着头。 回到楼中,雨落便检查着陆晏的眼睛。 看到她这样,沈念眼中闪着泪花。雨落注意到,便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医好她的。” 沈念只是心疼地看着陆晏,而后便走了出去。 她下令集结楼中所有杀手,时惘得知后便去踏秋殿找她。 “阿念,对付沈家庄,还不急于这一时。”时惘知道她定是因为陆晏受伤才如此冲动,便接着又说:“陆晏究竟想要什么,你是最清楚的。就算是为了她,你也不能如此冲动。筹谋了这么久,你想要放弃吗?” 沈念慢慢地冷静下来,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因为沈南一个人就半途而废,她不仅要灭了沈家庄,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沈家庄做过的事情! “来人!将那名男子带过来,我有话问他。”沈念吩咐下去,很快,萧宁便被带了过来。 时惘倒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沈念看了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说:“前不久,沈家庄庄主沈勃,去萧楼之家做客,没想到萧家竟是鸿门宴,居然刺杀沈勃。没想到,最后萧家被灭了们,只剩下一个独子萧宁逃了出来。” 萧宁没想到沈念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还是反驳道:“是沈家庄对不起萧家!” “沈勃此人我再清楚不过,他的说辞,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我只想听你说,萧宁!”沈念道。 萧宁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还是觉得惊讶,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真相:“那日,沈勃带人来到家中,逼父亲给他一样东西,父亲不肯,便被他残忍杀害。我萧家满门,都死在了沈家庄手上,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那你父亲可曾交给过你什么东西?”沈念问。 萧宁想到自家的明阳心法,也正是沈勃想要的东西,他便警惕起来:“不曾。” “当真?”沈念显得有几分激动,但萧宁还是说没有。 “不可能!”沈念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此重要的东西,你是唯一逃出去的人,他不可能没有交给你!” 萧宁以为她也想要抢夺明阳心法,趁她不注意,便向外逃去。 “拦住他!”沈念命令道。门口的杀手便拦住了他,他便无法逃出。 萧宁回过头,质问她:“堂堂噬月楼楼主,竟与沈家庄是一伙的?!” “你说什么?无论我与沈家庄有无关系,我沈念,会与沈勃为伍?” “难道不是吗?你跟沈勃,都想要那个东西!”萧宁咬牙切齿道。 “沈勃也知晓了?”沈念有些惊讶。“那你更要将东西给我,你的仇,我也会帮你一并报了!” “阿念?”陆晏却突然过来了,雨落扶着她,以免她摔到。“我听说你集结了所有人,你千万不要冲动!” 沈念正想开口,萧宁却吼道:“我死也不会将东西交给任何人的!” “阿宁?发生了何事?”陆晏不知是何情况,更不知道阿宁为何说出那样的话来。 “不给我,我便杀了你!”沈念拔出双刀,眼中充满了杀气。 ☆、第三十章 反目? “阿念!”陆晏紧紧抓着沈念的手臂。“你们是否有什么误会?” “只要他将东西给我,沈家庄的好日子很快便到头了!”沈念不觉得有什么误会。 “杀了我,你一样得不到!”萧宁也不肯退步。 “阿念!”陆晏一直抓着沈念,以免她冲动真的杀了阿宁。 不过沈念却将她推到雨落身旁,雨落便扶着她,沈念却冲着萧宁杀去。 时惘从怀中拿出一只白色瓷瓶,又示意杀手离开。 “阿念?” 听到陆晏的声音,正在攻击萧宁的沈念便回了头,但扇子的利刃却出现在她脖子处。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晏,这是她第一次,将兵器对准自己。 “阿宁,你快走!”陆晏道。萧宁看了看他们,还是决定离开,她便立即逃走了。 时惘却过去将陆晏推开,后者踉跄了两步,雨落再次扶着她。时惘却将药丸喂到了沈念嘴边。 但谁知,沈念却将那药丸打掉,依旧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晏,她不明白,只觉得心很痛。 “对不起,阿念,但请你,放了他吧……”陆晏求情道。 “为什么这么对我?”沈念红着眼。“你说过,兵器是指向敌人的,在你眼里,我已然成了你的敌人了吗?” “不!不是!对不起,阿念……”陆晏从没想过她们会是敌人。 沈念陷入到自己的悲伤之中,失望受伤的眼神令人心疼。 时惘走过去,哄着她:“没关系的,阿念。人逃了可以再追,先将药吃了好吗?”这次时惘喂给她,她倒是乖乖的吃了。 不过沈念还有一副忧伤的样子。她低垂着头,无力地将双刀收了回去,一个人走出踏秋殿。 时惘跟过去,沈念却说:“都别跟来。”自己一个人便走了。 她一个人走到书房,关上门。打开密室,她走进去,里面有许多的夜明珠,亮得普通白昼。几张书架子,其中一个书架子上有一只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全都是印有流云图案的信件或者小盒子。 她取出最下面一封信,拿出信封里的信,打开,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萧有扳倒沈家庄之密。 这是前不久临风阁给的消息,紧接着,萧家便被灭门,后来她又得到萧楼之之子萧宁逃出生天的消息。她猜想,那些秘密,萧楼之定然交给了萧宁。 而扳倒沈家庄,也是为了陆晏。 因为萧家,是第二个陆家。当年,陆家人微言轻,还需依附沈家庄的保护。但陆家自创出来的凌寒剑法却引得沈勃嫉妒,便盗了陆家此剑法,却反过头来冤枉是陆家盗窃,借而除掉了陆家,整个陆家,唯有陆晏一人逃了出来。 然而沈家庄却心安理得地用着凌寒剑法。 沈念本想找到证据之后再给陆晏一个惊喜的,但没想到,她本是为了陆晏,陆晏却将兵器指向了她。 她生气地要撕掉这封信,但还是冷静了下来。她将信又重新放在了盒子里锁住,便离开了密室。 夜晚的风是凉的,打开的窗户一直灌着风,房内书桌上的纸都被吹到了地上。 沈念靠着墙壁不停地喝着酒,旁边的空坛子有很多。烛火跳动着,但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亮光。 “师父?”沐思君推开门便看见沈念周围全是酒,担心她的伤还没好,她便走了过去,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手中的酒夺走。 “我不能没有酒……” 沐思君的手便停在半空中,看着师父生无可恋的眼神,似乎没有生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坐在她身旁,拿起酒壶,陪她一起喝。 “若有一日,我扬言要杀你的朋友家人,你会杀我吗?”沈念突然问。 “师父不会的。”沐思君抱着她。“因为师父是最好的师父。” “若我疯了呢?” “师父虽然看起来冷淡,不过君儿知道,师父内心柔软,不管发生什么事,师父都不会那样做的!”沐思君笑着说。 “君儿,还好有你在。”沈念有些欣慰得笑了笑。她将沐思君手中的酒拿过来,和自己的一并放到一旁,又道:“好了,我也不喝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去金陵城。”说完,便拉着她一同起身,又将她送到门外。 沐思君看了看地上的酒,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师父,身体要紧!” 沈念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喝了。” 沐思君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 “我不喝了……”沈念喃喃道,一行清泪滑落。“我不会再为她喝酒了……” ☆、第二十五章 云舒谷 沈念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到这堵石墙外面有搬动石头的声音。 她从怀中取出白色瓷瓶,服下一粒药。她的后背已经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扶着石壁缓缓起身,走到被堵住的洞口。 “小安?是你吗?”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楼主姐姐,你们先退后。”小安道。 沈念便又回到沐思君身边。 沐思君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念,不过沈念的脸色惨白,嘴唇泛白。“师父?”沐思君抓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 一块石头拿下,一道光便照进来,刚好照射在沈念的脸上。强光有些刺激,沈念闭上眼睛。 而小安也看到了沈念脸色极差,地上还有血迹,还有一只死去的狗熊,猜想她一定受了伤,便加快手中的动作。 不过沐思君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因为沈念穿的是黑色衣服,她一时之间竟看不到她的伤口在哪,她看向后边,才发现沈念后背早就被鲜血浸湿。 看到地上死的十分凄惨的狗熊的尸体,沐思君可以联想到当时有多凶险。“师父?” “我没事,你怎么样?”沈念如果不是脸色太差,以及声音有些颤抖,沐思君真要以为她真的没事。 “师父,你是不是传内力给我了?”沐思君问。 小安将石头全部搬到了一旁,洞口终于被打开。 “小安,你可有受伤?”沈念问,刚好避过了沐思君的问题。 小安摇了摇头,他看到地上狗熊的尸体,凄惨无比,便走向沈念,从怀中取出伤药来,交给了沐思君,还说:“先帮她处理伤口!”说完,便走到了外面,背对着她们,随时注意着是否有突发情况。 沐思君伸出手,轻轻解开她束腰的腰带。沈念却将白色瓷瓶拿在手中。 沐思君又解开她的外面和里面的衣服,她又要将衣服从后背轻轻拿下来,因为担心她会疼。但沈念却直接脱了下来。 沈念后背已经没有了知觉,所以她也感觉不到疼。 但沐思君看到她后背上又长又深的三道伤口,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还看到她后背还有一条很长的伤疤。 “你怎么跟雨落一样慢吞吞的?”沈念淡淡的说着,又催促她:“快点,我们还要去云舒谷。” “师父,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我也不要什么千秋岁。我们回去好不好?”沐思君哭着,还没到云舒谷,就已经是这样了,若是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徒弟的命,不能说没就没了。”沈念接着又说:“难道你要盟主收到的是你的死讯吗?” 沐思君想到父亲说不定在找她,便不再提回去的事。 沐思君含着泪,轻轻将伤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小安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便转过身。他一直看着沈念,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被困了多久?”沈念问。 “从分开到现在,已有一日了。”小安道。“昨日,下了一场雨。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 “时间不多了,走吧。”沈念率先走到前面,沐思君立即跟过去扶着她。 接下来的路还算安全,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云舒谷外面。 然而云舒谷的谷口却被三个石头人所守,正是将沈念和沐思君困在山洞里的石头人。 沈念拔出双刀,看来还是要跟它们一战。 石头人踩过来,三人连忙闪开。沈念将沐思君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三嘱咐她不要妄动内力,便要对付那三个石头人。 石头人虽然高大,被打到也一定很痛,而且感受不到疼痛。不过它们动作缓慢,很难抓住沈念和小安。 小安扔去几个暗器,打在石头人的身上,却是没有任何效果。 沈念跳到树上,又一跃而起,跳到石头人的肩上,举起双刀,便狠狠插入石头人的脖子上。 她的双刀是用从天落下的陨石所打造,材质坚硬,就连玄铁的硬度也不及它。 那石头人的脖子便出现裂缝,石脑袋便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凹陷。而石头人也整个摔下去,沈念及时飞走。一个石头人便如此轻松被解决掉。 沈念便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另外两个石头人,很快,它们也被解决。 沈念落在地面上,后背却感觉到痛楚,也感觉到伤口裂开,流出血来。她有些站不稳,小安连忙过去,但沈念却说:“别碰我!”小安便后退了几步。 沐思君跑过来扶着她,发现她的伤口裂开,碰到她的手时,也是冰凉。 “姑娘一行人来得还真快!”一个身穿黄白色衣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谷口,腰间别着一根玉箫。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一副尊贵雅致的模样。 ☆、第三十二章 不再是师徒 溶溶的月光倾泻而下,星光璀璨,挂满天际。 沈念站在亭子里,抬头望着月亮,她在想,当年母亲是否也在这里看月亮。 沐思君想到沈念那天说过的话“我不能没有酒……”竟然跑过去拿酒。 沐裴看到女儿离开,只剩下沈念一个人,他便走了过去。“听闻沈姑娘天赋极高,仅仅十三岁便创立了噬月楼,这倒让沐某想起了一个人。”没等她回答,他便说出了那个名字:“无极峰,秋承!”七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个杀手组织,没想到楼主却只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 沈念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快,她最痛恨别人说她像秋承,所以她也直接回敬道:“十三年前,盟主联合永阳派和沈家庄一同攻打无极峰,盟主却似乎是为了私事吧?因为,秋承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沐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但并没有说什么。 而沈念说出去也后悔了:“是我失言了,不过盟主能找到如此好的女儿,实乃幸事。” 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天,沐裴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婴儿,小小的手里抓着一枚玉佩。当时,她冲他一直笑着,笑得很甜,似乎也感觉不到冷。于是,沐裴便将她抱了回去。 “盟主真的不知君儿身世吗?”沈念问。 “不知。”沐裴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沐思君拿着酒跑了过来,看到父亲也在,连忙将酒藏在了背后。 沐裴装作没看到,只是说:“君儿,明日带你师父好好去逛一逛金陵城。”没一会儿便走开了。 等沐裴走远,沐思君才将酒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师父,刚刚爹爹都跟你说了什么?爹爹会不会再也不让我出去了?” “他说,让你好好练剑,可不能给清风门丢人。”沈念打趣道。 “师父放心,你教我的,我已经都会了。师父什么时候再教我别的?” 沈念拿起酒。“看你表现喽!” 白天,天气晴朗,蓝色的天空下,浮云片片。 沈念戴着帷帽,她和沐思君刚走出大门,正打算上马车,便听到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君儿妹妹!” 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骑马而来,腰间一把佩剑,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眉如墨画,目若秋波。 “沈大哥?” 听到沐思君的称谓,沈念蹙了蹙眉,仔细打量着他,他生的有些俊俏,倒不像那个人的儿子。 沈醉渊下了马,欣喜地跑过来:“君儿妹妹,这段日子你都去了何处,怎么也不向沈大哥讲?” “沈大哥,外面真的很好。对了,这个是我……”还未等沐思君介绍完,沈念便打断了她:“朋友,我叫沈念。” 沐思君疑惑地看向她。 沈醉渊皱着眉头,便将沐思君拉倒了一旁,低声道:“君儿妹妹,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里领,她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的楼主,伯父定然也骂了你吧?” “我知道她是噬月楼的楼主。”沐思君一开始不知师父身份,但去了噬月楼,她丝毫没感觉到那是杀手组织。“昨日爹爹也很是高兴啊。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爹爹也很是热情。而且,我已经拜……”又是没等她说完,沈念再次过来打断她:“还要走吗?” 沈醉渊一直打量着沈念,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听闻此人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善茬,他便担心沈念此行是否别有目的。 沈念和沐思君上了马车,沈醉渊便在后面跟着,却不知道她们会说些什么。 马车内,沐思君张开口想要说什么,沈念直接说道:“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师徒关系。”沈念并没有解释,只是说:“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教你。但你若再叫我师父,我们不会再教你。以后,你便像义父他们叫我阿念吧。” 沐思君低垂着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她生气,所以她才不肯认她这个徒弟。她声音很小:“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沈念看到她不太开心的样子,最终还是解释道:“噬月楼在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眼中,与无极神教无异,都是邪门歪道。你作为武林盟主的女儿,怎能拜我为师?甚至,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我不在乎的,爹爹也不在乎的。”沐思君从没觉得她是邪门歪道。 “我在乎……”沈念喃喃道。 十几年前,她和母亲沈凝一同下山买东西,有江湖人认出沈凝:“这不是秋承的女人吗?!沈家庄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耻辱!还有个女儿?杀了她们,看秋承还能嚣张什么!”那些江湖人对她们直接动武,沈凝虽然会武功,但如果她出手,恐怕更加落人口实。她只能带着女儿一起逃。 但是没多久,一把剑飞来插在地上,阻挡在两方人之间。再接着,秋承轻轻落在剑柄上。他们看到秋承来了,连忙吓得立即逃脱。 “爹爹!”小小的她跑过去。秋承飞下来,抱起女儿,便走向了沈凝,关心地问:“凝儿,你和女儿可有受伤?” 沈凝摇了摇头,又担心的看着女儿:“倒是阿凝,一定吓坏了。” “我才不怕呢,若非阿娘要逃,我早便将他们打跑了!” “是是是,我们阿凝最厉害了!”秋承轻轻捏着她的小脸。 ☆、第三十三章 离沈家庄的人远点 晴朗的天空下,一艘船缓缓移动,江面平静如镜,偶尔有几只鸟儿飞来飞去。 整艘船上,只有船夫和沐思君三人,但沈醉渊只能待在加班上吹风,沈念和沐思君坐在里面。 “师……”沈念打断她:“叫我阿念。” “阿,阿念……” “嗯。” 沈念看到沈醉渊一直探头往里面瞧,想必他是在担心沐思君。“以后离沈家庄的人远点。”她劝告着。 “为何?”沐思君又问:“师,阿念可是与沈家庄的人有什么误会?” 沈念摇了摇头。不是误会,是恩怨。 没过多久,天色突然变得不好,阴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要下雨。 沈醉渊也只好先走进船舱,沈念看过去,却注意到外面的天空,便立即起身走到船尾。 沐思君以为她不想看到沈醉渊,不知她是否生了气。 “回去告诉你爹,改日,我必登门拜访!”沈念说完,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阿念?!”沐思君打算追过去,沈醉渊却拉住了她:“君儿妹妹,你轻功不好,追不上她的。”沐思君这才想起他们现在还在船上。然而沈念却如蜻蜓点水般离去了。 天边片片乌云,不过江边的人并不急着回去,只有沈念一个人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烟雨蒙蒙,细软的雨丝轻轻落下。 沈念找到一个破庙便立即进去,帷帽上,衣服上,几乎也没什么雨水。她看到里面有几个乞丐,便急忙呵斥道:“滚!” 几个乞丐看到她将手放在短刀上,应该不好惹,便连忙跑了出去。 沈念立即将门紧紧关闭,扔下帷帽,便拿出白色瓷瓶,直接向口中倒了几颗药丸。 微风伴着蒙蒙细雨,地面还没有湿透。沈念也等了很久,也未听到雷声,不过,她还是不敢开门看是否是雨停了。她有些慌张,眼神飘忽不定。 “阿念!” 听到沐思君的声音,她便屏住了呼吸。 “君儿妹妹,不要再找了,兴许她是有事情。”沈醉渊抓着她的手,看她还是有些担心,他又说:“说不定,她已经先回去了。不如我们回去看看?” 沐思君一直以为沈念是因为看到沈醉渊而不高兴,甚至还离开,她便道:“沈大哥,我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 沈念也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沐思君和沈醉渊从破庙中离开,一辆马车刚好经过。 轰! 伴随一声雷鸣,原本的蒙蒙细雨也稍微变得大了。 一个男子从马车上走下,女子帮他撑着伞,一同向破庙走去。 就在女子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几枚飞镖突然飞来,射在门上。 容与和南霜转过身,看见雨中走来的少年。 “真是好巧啊!”小安走过去,踩在湿地上,但地面却有点点白色粉末。 “你也是来找沈念的?”容与道。 “楼主姐姐也在此处?那你更不能进去了。”小安说完,便冲他打过去。 容与站在伞下,一动不动。 就在小安的拳头要碰到他的时候,小安便觉得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在马车上,本公子便已经发现了你,所以,特意留下了软筋散。”说完,容与又示意南霜开门。 木门打开,佛像前一个人都没有。容与和南霜走进去,小安见此,挣扎着爬了过去。 沈念坐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听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眼神中写满了害怕。 小安突然抓住容与的腿。“你别伤害她!”眼睛里却是威胁。 “沈念不仅要杀我,还毁了整座后山。你说,本公子该如何处置她?”容与挑了挑眉。他们离开之后,他便发现后山种的草药全部枯萎,而且短期内,无法种植任何药草。他看着沈念这幅样子,原来这便是无处寻之毒。 “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杀你!”小安狠狠道。 “看你患有心疾,本公子便放过你。”容与其实早在云舒谷就已经看出来小安患有心疾了。 银丝飞出,却是缠绕在沈念的手腕上。 沈念看到手腕上缠绕的银丝,眼中却充满敌意。她站起身,顺手将银丝拽在手中,拔出一把短刀便砍断了它。 南霜见此,立即挡在容与身前。 不过沈念并没有再攻击,她扔掉手中银丝,狠狠道:“都滚出去!” 容与竟然乖乖地肯出去,他又示意南霜将小安也拖走,三人离开,并且重新帮她关上了门。 上了马车,小安也被拖了上去。 容与递给南霜一个眼神,她便拿出一粒药喂到了小安口中。这是软筋散的解药,服下很快便能恢复。 ☆、第三十四章 形影腾腾夕阳里 雨还在下,偶尔的一声雷鸣,连小安都觉得有些惊慌失措,既紧张,又担心。 莫说容与,就连南霜也看得出他的担忧。 “你很担心她,她是你什么人?你似乎知晓她的病症。”容与仔细地看着他,发觉他和沈念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相似。 “你又为何要找她?”小安不答反问,眼中一直带有几分敌意。 “何处寻如此棘手,本公子自然是来解毒的。” “就凭你?哼!”小安冷哼一声,他并非质疑容与的医术,而是那个毒,没有羽蒙星雨,神仙也难救! “那便拭目以待吧!”容与会证明,就算没有羽蒙星雨,他也能解了那个毒!天下之毒,还没有哪个能难得到他,更何况,此毒乃是煜平所制,他更要配出解药才是。 江南的雨,说下便下,说无便无,黄昏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更没有雷声。 沈念拿着帷帽从破庙中走出来,面色有些憔悴,发丝凌乱。 小安从马车上跳下来,跑过去,递过去一盅酒。沈念并没有立即接过去,只是有些迟疑地看着小安。过了一会儿才接下酒,仰头便喝了几口。 南霜掀着帘子,容与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沈念,淡淡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你知道什么!”沈念有些生气。 “你既说有药,还变成那个样子,看来你的药,也不过如此。”容与道。 “不关你的事!”沈念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起脚便离开了。小安便跟了过去。 “沈念!本公子定会解了何处寻!”容与喊道。不过沈念并没有理会。 小安一直跟着沈念,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夕阳下,少年跟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担忧的眼神中还有些许心疼。她突然停住脚步,他也停住了脚步。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沈念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谁看到她那个样子,都会问上一问,甚至鄙夷地看她。所以,她也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她似乎,很在意他的想法。 “阿姐与楼主姐姐年纪相仿,也和你一样,惧怕打雷。你别看她一副坚强的样子,其实她很怕一个人……”小安看着她在夕阳中的孤独背影,眼睛渐渐湿润。“只要阿姐肯回来,我们一家,都在等她!” 听到他说的,沈念便想到自己那所谓的家人,她不免冷笑一声:“呵!一个人又如何?家人又算的了什么?还不是没有信任,想杀便杀!” “阿姐生爹爹的气离家出走,但是我和阿娘,一直都在等她。” “你阿姐能有你和你娘,一定很幸运。”沈念突然有些羡慕小安的姐姐了。她收拾好心情,转过身看着他,安慰他:“有如此可爱的弟弟,你阿姐会想通的。就算是为了你,她也会回去的。” “阿……”小安刚开口,沐思君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阿念!” 沐思君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看到沈念脸色有点差,发丝些许凌乱,连忙担心的问:“出什么事了,阿念?可是哪里受伤了?”她围着她转了又转,又拿起她的手看。 看她都快要哭出来了,沈念便抓着她的手,冲她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对不起,阿念!以后我定然不会再让你看到沈家人,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改日我还要拜访沈家主,又怎会生气呢?”沈念安慰着。“方才我有急事,你不要多想。”她又看到不远处有清风门的人。沐思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解释说:“我担心你会出事,便告诉了爹爹,爹爹也很担心,派了所有弟子一起出来找你。” 果然不久,她便看到了沐裴。 沐裴看到女儿找到了沈念,便飞了过来。不过看到沈念的样子,他也像沐思君一样忧心。 小安看着沐裴,他的确像传闻中说的那般儒雅和心善。 “这位是?”沐裴注意到小安的目光,但他看过去,小安便移开了目光。 “他是我朋友,小安。”沈念说着,这才想起忘了问他为何在金陵城。 既然是沈念的朋友,沐裴自然也欢迎,便邀着一同回去。 夕阳下,沐裴的背影伟岸,一条影子拉的很长。三人在后面跟着。 沈念踩在沐裴长长的影子上,小时候,她也常常踩在父亲和母亲的影子上,因为很有趣。 几人走在夕阳下,整个画面都很温馨,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互相信任、互相爱护的一家人。 ☆、第三十五章 交易 蔚蓝的天空下,一座影壁遮挡住去路,影壁上,描绘的是山河图。 一个身着紫白色衣服飞过去撞到影壁上,大好河山出现了一道裂纹,地上还有十几个倒地不起的弟子。 沈家庄的弟子们后退着,沈念大步走过去,她甚至都没有用短刀,他们却是不敢再拦。 沈醉渊又带了很多弟子过来,看到地上被打败的弟子们,又看向来势汹汹的沈念,便示意弟子们将其围了起来。 一个白衣女子飞来,挡在了沈念身前。 “沈大哥,阿念没有恶意的!”沐思君看到地上的弟子们似乎只是受了皮肉伤,而且,沈念并没有拔刀,可见她并非是想要杀人。 “发生了何事?”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念转过身,看到沈南身边的中年男子,他一副严肃的表情,蓄着短短的胡子,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一双锐利的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 对方看到她虽有一分惊讶,但很快恢复过来。 “舅舅。”沈念率先开口。这声称呼,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沈勃看着她,他的确感到很熟悉,眉眼间像极了妹妹。十几年前,他也见过自己那个侄女,似乎的确是眼前之人。但是她,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沈念看了一眼沈南,又将目光落在沈勃身上:“舅舅,阿凝想单独跟您谈谈。” 沈勃虽带有几分怀疑,不过还是请她去了书房。 沐思君感到很奇怪,待他们走远,便问沈醉渊:“阿念为何称呼沈伯父为舅舅?” 沈醉渊皱着眉头,“姑姑的确有一个女儿,但早在十三年前,姑姑,阿凝表姐,还有那个未出世的表弟,他们,都已经死了……” 而沈念随沈勃去了书房,书房里很整齐,还燃着上好的沉香,还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沈念走到书架旁边,书架上有一道剑痕。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摸着那道剑痕。“阿娘说,这是当年她贪玩,非要找外公比试,不小心打碎外公从西域运来的琉璃瓶,这里,也留下了一道剑痕。” 沈勃的父亲沈尤的确十分宠爱他的身上妹妹沈凝,当年她打碎父亲最爱的琉璃瓶,他非但没有生气,还比以往更用心教她剑法。不过沈勃却不想提及妹妹,便道:“没想到你还活着,甚至创立了噬月楼。” “阿娘将沈家庄的剑法沧海一粟练的很好,舅舅为何不用沧海一粟,而用凌寒剑法?”沈念故意问。 沈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怀疑地问:“既然还活着,为何今日才出现?” “我是来索命的。”沈念淡淡的说。 沈勃更加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我的地盘,沈家庄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了。舅舅的人,我自然不会计较。但是这次,沈南伤了我最器重的副楼主的眼睛,他便非死不可!”沈念非但没有窃意,更是理直气壮,完全有实力有资格如此说话。 “他救了不该救的人。”沈勃也已经听沈南说过,若非噬月楼,萧宁已经抓到了。想到此事,他便觉得气恼。 沈念却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上面写着“沧海一粟”四个字。沈勃惊讶之际,却起了杀心。 “用沈南一个人的人头,换取这本秘籍,舅舅不会吃亏的。”沈念知道,当年外公将全部功法都教给了她的母亲,而沈勃却只学了一半的功法。直到外公去世,也没有将所有功法传给沈勃。而沈勃,却抢了陆家的凌寒剑法,据为己有! 沈勃皱着眉头。 “三日内,还望舅舅考虑清楚,究竟是沈南的命重要,还是这本秘籍重要。”沈念又将秘籍收好,便走了出去。 沈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果然像极了她母亲!他一同走出去,脑海里却是妹妹沈凝和父亲。父亲很偏心,将沧海一粟教给了妹妹,无论他怎样恳求,父亲都不肯教他。所以,他只能偷偷看妹妹练武,可是后来,还是被父亲发现,不仅责骂于他,甚至请了家法惩罚他。 二人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沐思君、沈醉渊和沈南三人。 沐思君看到沈念,连忙迎了过去,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心疼和怜惜。 “舅舅可要想清楚。”沈念说完,便故意又看了看沈南,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沈南看到她的表情便心生怀疑。 而沈勃却看向沈南,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待沈念和沐思君离开之后,沈醉渊便立即问:“爹,沈念真的是姑姑的女儿吗?”小时候,他的确见过表姐,率真活泼,可爱贪玩,根本不像是现在的沈念。 “她,的确是秋慕凝!”沈勃想到那本秘籍,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第三十六章 阿念,我想保护你 沐思君拉着沈念走到金陵城最好的酒楼,沈念看到是酒楼,便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沐思君,她不喜欢她喝酒,今日主动带她来酒楼,想必,她什么都知道了。 沐思君却推着她进去。 坐在包厢里,很快便上了酒。 沐思君为她倒了一杯酒,又向自己杯中倒,不过沈念却将手挡在了她的杯子上。“此乃相思醉,你喝不了的。” 但沐思君却又拿起一个新的酒杯,沈念没再拦,看着她倒了整整一杯酒,便问:“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离沈家庄的人远点,你为何还要去?” 沐思君一口饮下那杯酒,辛辣的滋味令她觉得有些难受,喉间苦涩而疼痛。“我看到你出门,猜想你一定是去了沈家庄,我真的很怕你出事。”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她便摸了摸她的头,微微笑着:“傻丫头,我怎么会有事呢?” 沐思君凝视着她,想起和沈醉渊的谈话。 沈醉渊说:“姑姑的确有一个女儿,但早在十三年前,姑姑,阿凝表姐,还有那个未出世的表弟,他们,都已经死了……” 一切,都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 那年,沈凝正直碧玉年华,而当时十九岁的秋承也已经名震天下,不过此人行事狠辣,为了成为天下第一,很多正道人士都死于其手。 他们相识于醉安城。听闻,秋承对沈凝一见钟情。不久,沈凝之父沈尤便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消息,更是气的直接吐血。他让女儿离开秋承,可是沈念却执意要和秋承在一起。沈尤便因此和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两年后,二人成婚,请帖发给了沈家庄,沈尤的确去了,却是带着弟子们杀上了无极峰。不过,无极峰易守难攻,沈家庄败下阵来,只好回去。 很快,他们有了一个女儿,起名为“秋慕凝”,寓意他们之间的爱情。 当沈凝和秋承一起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回到沈家庄,沈尤看到秋承,便闭门不见。 之后,秋承不再像以前那般,收敛了不少。而每逢过年过节,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去沈家庄。 一次,趁沈尤在外面吃饭,沈凝直接让女儿一个人去沈尤那边桌子。沈尤看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儿,自然欢喜。甚至两个人坐着聊了很久很久,他还不停地给她夹菜吃。当看到沈凝和秋承走过来,沈尤便放下了筷子。 其实,沈尤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外孙女,但是她那么可爱,而且她是女儿的孩子,他虽然表面不想见女儿,但心里早就原谅了女儿。也是因为这一次,他们才终于回到了沈家庄。沈尤见秋承这几年收敛不少,也不再做坏事,心中也感到几分慰藉。 但是,好景不长,十三年前,沈尤去世不久,江湖上便传出秋承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女儿,还有马上就要出生的儿子。而他们,早就为腹中孩儿取了名字:秋忆安。以此来回忆他们在醉安城的初次相遇。 沐裴得到这个消息,便集合沈家庄和永阳派一起攻上无极峰,但还是失败了。 沐思君看到眼前的沈念,十分心疼,便不停地饮着酒。 沈念夺过她手中的酒,扶着她。“你已经饮得够多了,不要再喝了。” 沐思君脸颊泛红,眼神迷离。 沈念扶着她到一旁的床榻处歇息,但是沐思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她不小心绊了一跤,抓着沈念便倒在了床榻上。沈念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人的脸凑的很近,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沈念想要起身,但是沐思君却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阿念,以后,我做你的家人好不好?” 沈念看着她,虽然对方已经醉了,但是却那么真诚。 “阿念,你好不容易活下来,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沐思君喃喃道。“我为何没能早点遇见你?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了……” 她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微微闭起的双眼,沈念也后悔没能早点认识她。 沐思君突然翻身,沈念便躺在了她的旁边,但她的双臂却仍旧环着她的脖子。 沈念静静地看着沐思君,她的眉头紧蹙,沈念便伸出手,轻轻舒展着她的眉头。 “阿念,我想,保护你……”沐思君轻轻说着呓语。 “真是个傻丫头!”沈念笑了笑。 “我不是傻丫头,我真的,很想保护你……”沐思君像是听到了沈念的话,也或者是梦到了她叫她傻丫头。“阿念,我不会让你难过了……” 沈念鼻子陡然一酸,眼睛渐渐湿润:“傻丫头,有你相伴,我怎会难过呢?” ☆、第三十七章 布计 日上竿头,沐思君才醒过来,却觉得头痛欲裂。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房间。 房门被打开,沐裴端着解酒汤走了进来。沐思君想要起身,但脑袋很痛。他便让她不用动,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平日里你很少饮酒,这次怎么喝了这么多?”沐裴并不是在质问,而是用嘘寒问暖的语气。前段日子她离家出走,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这次又喝这么多。 “爹爹,阿念呢?” “昨日你师父将你带回来,便与小安一同离去了。”说到沈念,沐裴便问:“她,真的是沈凝之女?” 沐裴问的,是沈凝之女,而非秋承之女。 沐思君点了点头。“爹爹,父女之间,血脉相连,他为何会如此狠心?”养父对她极好,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更甚亲生父女。可是,为什么秋承就能狠的下心来杀妻杀子?沈念也不知如何才活下来的,但那段记忆,一定很痛苦! 沐裴低垂着头,秋承杀妻杀子的事情,也已经在他心底放了很多年。这些年,他一直都耿耿于怀,今日,却听闻沈念就是秋慕凝,没想到,她的女儿,竟还活着。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我要去找阿念!”沐思君想要起身,沐裴拦住她:“为父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若有消息,定然第一个告诉你。” 很快,清风门的大师兄霁林就过来禀报,已经找到沈念在何处了。 晴朗的天空下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覆盖着大地。 偌大的客栈,只有沈念一个住客。昨日她虽与小安一同离开沐家,不过她却不许小安跟着她,在金陵城,最好不要见面。 不过,小安还是来找她了。 “我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你。”沈念还以为直到夜晚才会有人前来。“怎么,你要杀我吗?”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秋承之女的身份,自然会招来杀机。但是看到小安前来,她心中却有一丝的难过。 “为何要告诉沈家庄?”小安的语气中竟有几分质问,甚至有些生气:“难道是想让别人来杀你吗?!” “有何不可?” “你不准我跟着你,是知道有人会来杀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小安紧张又担心。 “你既不是来杀我的,便离我越远越好。”她转过身,不想再理会他。 “阿……” “阿念!”沐思君和沐裴突然也来了此处,却再次打断小安最想要说的话。 沈念看见沐裴的眼神变得更加关心和担忧,便知道他又想起了母亲。 沐裴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沈念见他想说又不肯开口,便让小安和沐思君到别处去了,她便沐裴单独去了房间谈。 “你与她如此相像,我早该想到的。”沐裴道。 “那你恨吗?若非沈勃,阿娘也不会离开你。若非那个人,阿娘也不会……”好在沈念方才多吃了几粒药,不然又要毒发了。 沐裴并没有回答,却说:“随我回清风门吧,没人敢伤害你。”她的女儿,他自然要保护得好好的。 “十三年前,你疯了一样地要杀他,如今却要收留他的……”她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他们早就不是父女了,这还是他亲口说过的。“我之所以离开,就是不想连累伯父和君儿。” “我派人暗中保护你。” “不必了,我早已安排了人。”沈念又道:“带君儿离开吧。” 沐裴见她有所安排,便道:“有任何危险,随时到清风门。” 沈念点了点头。沐裴这才离开。 沈念从窗户处看着他们父女离开,这才放心。不过,小安却还在门口。 而且,容与和南霜却也出现在客栈外面。 容与抬起头,看到窗户处的沈念,便冲她笑了笑,沈念却直接关上了窗户。 “没想到她会是秋承之女,脾气果然像他!”容与道。 小安看了看他,也不想理会他,便离开了。 “难怪她会中煜平的何处寻。”容与接着又说:“南霜,你说,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公子很关心她?”南霜接着又说:“可她毕竟是秋承之女,不仅毁了后山,还要杀了公子。也许,她会是下一个秋承。” “那也要本公子将她医治好,她才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秋承。”容与并不觉得自己解不了这个毒。 “可她暴露自己真实身份,莫不是又是因为何处寻?” “盯着她,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本公子。”容与又抬头看了看关闭的窗户。 ☆、第三十八章 算计 莫说晚上,接连三天,都有人来要杀沈念,不过都已经被她处理好。 而沈勃那边也来了消息,第三天晚上,她一个人去了悬崖。虽是晚上,不过她站在月光下,柔柔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周围也很亮。 很快,沈南一个人便走了过来。 “你可知你为何要来此?”沈念挑了挑眉。 沈南之前伤过噬月楼的副楼主,但是三天前沈念前去沈家庄表明自己身份,沈勃师兄将他大骂了一顿。听沈勃说,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消去沈念的怒气冲冲但是,还是要沈南过来亲自道歉。 “道歉?”沈念冷笑一声。“什么样的道歉,需要你来此?” 沈南其实早就怀疑过,不过他还是来了。因为,他只是想弄清楚,他为沈勃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沈勃真打算牺牲他,以消沈念怒气?“你许了他什么?” “沧海一粟。” 沈南听到后愕然,随即便仰头大笑:“哈哈哈!果真是他的作风!”先是陆家的凌寒剑法,再是萧家的明阳心法,而今又是沧海一粟,沈勃想要那么多的功法以提升自己功力。沈南的性命,在沈勃眼中,自然算不了什么。 沈南想要逃,但却发现自己提不起内力。他便想到那顿晚餐,看来今日,他是非死不可了! “被沈勃背叛的滋味如何?”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他!”沈南为沈勃做了那么多事,还是比不过一本武功秘籍。“你们沈家的人,果然都是好手段!” “我和沈勃,可没有任何关系!”沈念拔出一把短刀,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轻轻道:“千万要记得,向沈勃寻仇!” “等等!”沈南突然开口。“噬月楼的副楼主,可是陆晏?这件事,沈勃也开始怀疑了。”他之前告诉过沈勃关于自己的怀疑。沈勃向来心思重,疑心也重,他一定会去查的。 沈念听了,更是留他不得,眼中杀气逼人。 月光溶溶,微风轻轻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沈念走到山脚下,抬头看了看悬崖的方向。一个黑衣女子突然出现跪在她面前。“楼主,秋承两天前来此,我等终于发现了他的所在。” 沈念从怀中拿出用布包好的沧海一粟的秘籍,交给她,便让她送入沈家庄沈勃之手。 杀手很快离去。 沈念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秋承,我们之间的账,是时候清算了!” 赌场中十分热闹,从白天到晚上,很多人都在赌钱。 以旋着急地从赌场一路快速跑到内室,里面除了秋承和煜平,竟还有一个人——小安! “教主不好了!大小姐被抓了!”以旋慌张道。 “阿姐被抓了?”小安紧张起来,又看向秋承:“爹爹!我们快去救阿姐吧!” “教主,可能有诈!”煜平担心道。从沈念在沈家庄自曝身份,到现在她被抓,一切都透着一股蹊跷。 秋承又岂会不知。虽然他们父女离心,但女儿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而且,女儿天赋极高,甚至超过当年的自己,就算何处寻毒发,她也不会如此简单便被人抓住。但是,即使有诈,他还是要去! “你们三个全部留下!”秋承说完,便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我带人去接应爹爹!”小安还是不放心父亲自己一个人过去。 小安带着人在后面跟着秋承,一路跟到了树林。 远处有火光,秋承停住脚步,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火光越来越近,周围没有别的人,只有沈念被绑在树上,头发凌乱,身上有血迹,脸上的伤痕也不像是假的。看到这儿,秋承连忙飞奔过去。 “滚开,我不要你救!”沈念无力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这一刻,秋承为自己怀疑有诈而感到愧疚,但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他于心不忍,还是走了过去。 “我让你滚呐!咳咳咳……” 秋承不顾她有多生气,走过去,用剑砍断了她身上的绳子。沈念一下子便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十分无力。 “阿凝?”秋承过去想要扶她,但沈念却突然抬起头,一刀狠狠地捅在他的腹部。 另一把刀随后而至,秋承却紧抓的她的手腕。 “别碰我!”沈念气愤地拔出刀子,本想再捅他一刀,但秋承却快速躲到了一边。 秋承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还是担心地问:“阿凝,你究竟有没有受伤?” “而今假惺惺地关心我,有用吗?当年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沈念拍了拍掌,便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将秋承围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听到她是秋承之女的消息赶过来杀她的,不过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早就让他们埋伏在周围,只等她信号,他们便会立即杀出来,就像现在一样。 ☆、第三十九章 划清界限 秋承被几十人围攻,好在小安带来了人,他让他们出去救人一命,自己暂时躲了起来。 沈念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帮秋承,双刀在她手中旋转,她握紧双刀,正打算飞过去,小安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我说过,离我越远越好。”沈念还是耐住性子跟他解释:“此处很危险,你快走,不然,你来不及逃走的。”沈念说完便飞向人群之中。 小安很想拦住她,但心脏却疼得厉害。 秋承注意到,本想杀过去,但沈念却突然拦住他的去路。 “你弟弟……”秋承刚想说什么,沈念便打断了他:“你下去向阿娘和弟弟赔罪吧!”狠绝的眼神中冒出仇恨的□□,她毫不留情地攻向他。但秋承只是躲闪着。无论是父女之情,还是愧疚,他只能任她发泄着。 小安从怀中拿出药来便立即服下,心脏的疼痛才减轻不少。 但有人却冲沈念后背砍去,秋承注意到,本想过去杀了那个人,但沈念却只想着要杀他。 就在身后那个人要砍到沈念后背时,沈念却向后踢了一脚,将其一脚踹开。 秋承见了,些许欣慰。她已经很强了,几乎超过了当年的自己。而且,她并没有因为一心要杀他而失去了理智。似乎,何处寻的毒也没有发作。 不过,沈念却依旧想要杀他。但秋承一直不还手,这让沈念更加恼怒:“拿出你当年的气势来杀我呀!怎么?为了你当年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吗?当年,你不是要杀我吗?!你还手啊!”无论他们两个孰死孰生,对她而言,这件事都终于有了一个了结。哪怕他没死,而是她死,也不过是解脱! 这时,一群身着紫白色衣服的人突然闯了进来。 沈念注意到,便退出了人群,将秋承交给那些人围攻。 “就是她杀了沈南师叔,杀了她,为师叔报仇!”二十几个沈家庄的人直冲沈念杀去。 “终于到了。”沈念轻轻勾起嘴角。她收起短刀,拿起一根火棍,看到小安还在一旁,便将他带离数十丈远。 小安却注意到大树后面的引线,他看过去,爆炸中心似乎正是父亲他们所有人所在的地方。 “楼主姐姐,我们快走吧!不要理会他们了。”小安想要抢夺火把,但沈念却不给他,反倒是将火把凑近了引线。 小安还想再抢夺,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阿念!” 沈念循声看过去,却看见沈家庄的人身后又有一群人,沐思君和沐裴带着清风门的弟子们赶了过来。眼看着他们跑过来,沈念立即将火把丢到地上去。 小安这才放了心。 秋承看到沐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本以为沐裴会过来找他报仇,但是并没有,沐裴和沐思君一同用轻功飞向了沈念。 “阿念,你受伤了?”沐思君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和身上的血迹,便万分担心。 “不过是假的。”沈念用手擦掉脸上的痕迹,又问:“为什么要跑过来?”秋承,那些不知死活来杀她的江湖人,还有沈家庄的人,他们全都在此,她本可以一网打尽的。最重要的是,兴许还能将秋承一同炸死,但是清风门的人也来了。不必说她母亲和清风门的关系,单是为了沐思君,她也只能放弃计划。 沐裴却也注意到大树后面的引线。 “盟主!”沈家庄的人围了过来。“此人杀了我们的师叔,还请盟主让开。” 沐裴看了看沈念,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杀沈南,但还是没有让开。“沈勃是她的亲舅舅,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不过,沈家庄的人却正是奉了沈勃的命令才来的。眼看盟主要护沈念,他们只好说:“盟主是武林之首,想来不会维护这种恶人。更何况,她还是秋承的女儿!” 但这句话却触怒了沈念,她突然出现在那人面前,一脚侧踢到他的头上,他便倒在了地上。沈念踩着他的头,她狠狠道:“我与秋承,没有任何关系!”说完,一脚又将他踹飞了。 其他人便有些胆怯。 “我沈念,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也不需要任何人帮我说话,我与整个天下,都没有任何关系!”沈念说道。“若要寻仇,只需找我一人!无论你们来多少人,我沈念,一个人奉陪到底!”说完,她便一个人离开了。 沐裴听出来她的意思,她其实是不想连累任何人。无论是清风门,还是她的朋友。她这样说,是要与所有人划清界限。 而秋承,却也趁机离开了。 小安见之,悄悄退到一边也离去了。 ☆、第四十章 棋局 夜间的噬月楼显得更加孤独,一个杀手策马直接进入噬月楼。 因为陆晏眼睛还未恢复,那人便直接找了雨落,将一封信交给她便退了下去。 雨落打开信封,字体是沈念的。沈念说,让噬月楼和逍遥阁都对她放出追杀令,理由便是她是秋承之女。 雨落拧紧了眉,先是收到沈念自曝身份,又听闻她杀了沈南,现在又要放出追杀令。她不知道沈念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这是沈念要求立即实行的计划。而且,沈念不仅不许她将这件事告诉陆晏,还暂时不许让她的眼睛恢复过来。 雨落只好按照她所吩咐的去做,下达追杀令,也不许楼中杀手告诉陆晏。其实,陆晏的眼睛很快就能恢复,但她只能改变药方,暂缓她的恢复。 雨落安排人照顾陆晏,这才动身离开了噬月楼。 沈念头戴帷帽,自己一个人撑着一帆小舟行于水面上,四周树木很多,一路过去,不远处的岸上有几个人在,她将小舟停在了此处,便上了岸。 守卫拦住她,她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牌,上面有流云图案。守卫见之,便有一个人领她过去。 山路有些不好走,不过没多久,那守卫便将她带到一个山洞口,便离去了。 沈念走进山洞,洞中很小,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很快,过了山洞,一片美丽的花园映入眼帘。不远处,有一座楼阁。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临风阁。 此处也有很多守卫,沈念走进去,直接到了顶层。 一个白衣公子坐于棋盘前,洁白无瑕的衣服上也绣着流云图案,洁白如雪的手中拿着一只白子,头发披散在身后,脸上戴着一张简单的面具,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 沈念走过去,将帷帽摘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群起攻之,已无活路。”流云公子将白子落下。 沈念拿出一颗黑子,放于只有几颗棋子的边缘处。“自有生机。” “阿凝未雨绸缪,没想到,最终还是要用到那个办法。”流云公子将棋子下于方才那颗黑子旁边。 沈念落下棋子。“这颗棋子,该发挥他最大的用处了。” “别人都是弃车保帅,你倒好,将命拱手让人。”流云公子落下一子,便吃掉她最重要的棋子。 “一条命算的了什么,本就是风中残烛,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沈念将棋子落下,整盘棋局已经结束。 流云公子将棋子扔到棋盘山:“不下了,你这怪人,乱了整盘棋局。” “那便重新起局。”沈念淡淡的说。 “新的棋局,可还有阿凝?”流云公子理着棋盘上的棋子。 沈念眼角低垂,而后又抬起头问:“我让你查的,你可查到了?” 流云公子将所有黑白棋子分好,又重新放回去。这才不急不缓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沈念接过去,看着它发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打开。 其实,这是沐思君的身世。之前看到沐思君的玉佩,她便传信让流云公子帮她查了,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结果。 沐思君本名虞忆,父亲虞世远是商贾,但他不想要女儿,只想要儿子,所以,便派人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扔到河里。好在管家不忍心,并未将其丢入河中,而是好好的放在了街边。而且,她的母亲为了以后能够找到女儿,便求管家放了一枚玉佩在她身上。后来,她便被沐裴遇见所收养。 而虞世远和妻子有了儿子,又发了大财,便到京城去,结果却在途中遇到山匪,一家三口全部遇害。 沈念看着信神情黯淡,原来,她的身世也如此悲伤。也许沐裴知道,所以才不告诉她。沐思君亲生父亲将其丢弃,而秋承…… 她将信捏成一团,用内力化碎了它。 看到她忧伤的神情,流云公子叹了一口气:“尚未有羽蒙星雨的下落,你的毒……容与既然愿意医你,何不让他试试?” 沈念站起身来,又重新戴起帷帽。“你要做的,是要让他浮出水面。”说完便要走。 “阿凝!”他突然喊住她,沈念转过身等待他的下文。“你当真要让无极峰再次成为众矢之吗?” “他来找过你?”沈念的语气中有几分恨意。“你若向他透漏什么,我们便只能是敌人!” “他的确来找过我,不过却是让我保密一件事。”流云公子又提醒她:“阿凝,无极峰的秘密,你会很想知道,而且你一旦知晓,定会后悔那个计划。” “只要秋承死,我便不会后悔!”沈念毫不犹豫地扭头便走。她对秋承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她只想,杀了他! ☆、第四十一章 阿念不是魔头 自从那晚沈念离开之后,沐思君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她带着整个清风门,翻遍了整个金陵城也没有找到她。 不仅如此,她还听说噬月楼和逍遥阁对沈念下了追杀令,她便更不知道要到何处去寻了。 沈醉渊来找她,她也只是不愿理会,只想找到沈念。 沈醉渊拉住她的手,有些生气:“你不要再找她了!她身上流着秋承的血,秋承是魔头,她也是魔头!” 啪! 沐思君猛然打了他一巴掌,她反驳着:“阿念才不是魔头!秋承也不配做他的父亲,当日,阿念就是要杀秋承。若不是你们沈家庄说阿念刺杀你爹,阿念也不会被这么多人追杀!”这几天,什么流言蜚语都有。他们说,沈念杀了沈南,还要对沈勃,对沈家庄不利,俨然是第二个秋承。 “她是秋承之女,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而且,她杀了师叔,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沈醉渊接着又说:“她太危险,你不要被她骗了!” “阿念没有骗过我!”沐思君甩开他的手。“你说阿念杀人,你亲眼看到了吗?更何况,是你师叔先招惹的噬月楼!”她生气地转身就走。 沈醉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现在劝不了她,只能另想办法。 他有些灰心丧气转身回去,却看到了不远处的父亲。他走过去,沈勃拍了拍他的肩:“姑娘家是要哄的。” 沈醉渊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日里,父亲都很严厉,严于律己,也从不过问他的感情。 “明晚将她约出来,好好道个歉。”沈勃拍着他的肩,接着便离去了。 沈醉渊看了看父亲的背影,想到方才沐思君如此生气,他也有不对,明明可以好好说,偏要惹她生气。 星光暗淡,月亮也躲到了云层之中,就连空气也有些沉闷。 沈念本不想来金陵城的,但自从得知沐思君的身世,她心里就一直放不下。那日她突然离开便被人追杀,也不知道沐思君有没有在找她。 她感觉很可能就要下雨,所以便加快了脚步,就看她一眼就好。 然而,她却看到了一个人,她连忙躲在屋顶上。 煜平走进一个小巷子,以旋在那里等他。 沈念皱着眉,没想到他们两个认识,那看来,当日在醉安城的事情,是秋承授意的。 “教主的毒我只能暂时控制,但如果没有至亲之人的血做药引,此关怕是很难度过。”煜平拧着眉。 “不能取少主的血,这个世上,便只有大小姐一人的血才能救教主了。”以旋也还是有顾虑。上次她自作主张取大小姐的血,便被狠狠地责备,还被抓去噬月楼。所幸沈念并未当场取她的性命,否则,她早就已经死了。 沈念这才明白了一切。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她的血,而非他们的好少主?难道就因为秋憾才是他最看重的孩子吗?那当年,她和未曾谋面的弟弟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母亲就不是他最爱的人了吗?就因为他的猜疑,就因为他不分青红皂白,所以阿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才…… 沈念拔出双刀,正打算下去杀了他们两个,却注意到一个白色身影有过。她看过去,发现果然是沐思君。 看到她安好,沈念也便放了心,便打算等她走远再杀也不迟。不过,她却看到她的身后有人跟踪。 煜平和以旋看到沐思君走过,担心被发现,便立即消失德无影无踪。 沈念并没有立即追过去,而是跟着沐思君和那个人。 没过多久,那个人便拐进一个巷子,沈念一路跟过去,发现他到了一家酒楼侧面。 那人抬起头看向楼上一个窗户处,学了一声鸟叫,窗子便被打开了。 沈勃探出头来,那个人指了指,沈勃会意,便又重新关上了窗子。 沈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快,她便看到沐思君走进了酒楼。担心有诈,沈念便绕到了后面。 沐思君刚走进酒楼,便看见了沈醉渊。他迎过去,刚伸出手,他便后退了两步,他只好收回了手,又请她去了楼上。 包厢中只有沈醉渊和沐思君,桌子上有茶也有酒水。 “君儿妹妹,昨日是我不好。”沈醉渊说着就连罚三杯酒。“我帮你一起去找她可好?有我在,沈家庄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你不认为她是魔头了?” “眼见为实,所听为虚。更何况还是君儿妹妹的朋友,她定不像谣言中说的那般。”沈醉渊接着又说:“此事,我也会像父亲言明,事情尚未查清楚,可不能冤枉了她。” “当真?” “当真!” 沐思君点了点头。 “你愿意原谅我吗?”沈醉渊端起茶水,递到她面前。“君儿妹妹若是原谅了我,便喝下这杯请罪茶吧。”他很真诚。 沐思君接下茶水,便饮了下去。沈醉渊见她肯原谅自己,自然欣喜。 然而很快,沐思君便觉得头晕,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君儿妹妹?”沈醉渊连忙扶住她。 ☆、第四十二章 沈勃之计 屋顶上,沈念拿起一块砖瓦看到了房间中发生的一切。她本想冲下去,但房门却被打开了。 沈勃走了进来,看到儿子怀中昏迷的沐思君,便笑了笑。 “可是父亲下的迷药?”沈醉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从昨天父亲让他将她约出来道歉,到今天来此酒楼的安排,父亲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 “渊儿,你不是从小喜欢她吗,今日便是个好机会。”沈勃看着昏迷的沐思君勾起了嘴角。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沈醉渊看着怀中的人儿,虽然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但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他与禽兽有什么区别?“不行!君儿妹妹定然会生气的!” “这由不得你了!”沈勃说完,立即打昏了儿子,两个人便倒在地上。 “傻儿子!只怪你喜欢上了沐思君,她的清白名誉,和盟主之位相比,沐裴会选择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沈勃喃喃道。而后他又喊了人,一个中年女人便走了进来。 “将他们扶到床上去,脱掉衣服。”沈勃说完便离开了。 沈念从屋顶上看到沈勃离开酒楼,但是也发现酒楼中有他的弟子们。不过她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便直接从屋顶跳下去。 那女人刚把沈醉渊放在床上,正打算过来扶沐思君,砖瓦便落在她的前面,沈念立即将她打昏了。 听到外面有动静,沈念便扶起沐思君,一声雷鸣却将她吓了一跳,沐思君又摔倒了地上。 房门被打开,十几个沈家庄的弟子出现在门口,看到有一个头戴帷帽的神秘人,便冲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那人说着便用剑将她的帷帽劈成两半,她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密汗,右边脸庞的伤疤十分醒目,眼神中却是害怕和惊慌。 “秋慕凝?!” 沈念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狠厉起来,直接一脚踹过去,紧接着,拔出双刀,便是杀了过去。 沈念一个人把他们逼到了过道,将几个人打下去,摔到下面,不少客人都因此被吓跑。 外面下着雨,一道闪电打过来,沈念眼前一亮,眼神又变得惊恐万分。 他们似乎发觉她有些不对劲,见她站在那里不动,有个人大着胆子打了过去,一掌便将她打了下去,她摔下去,桌子也被撞坏。她倒在哪里,缺瑟瑟发抖。 那些弟子们连忙飞下去,举起剑就要杀她,她看到剑影,便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的身后,也有剑影。 她连忙起身躲开,又立即飞了上去。回到房间,扶起沐思君便从窗户处逃了出去。 那些人见她带着沐思君逃走,便立即追了过去。 雨不停的落着,打湿林中所有树木,电闪雷鸣,沈家庄的人却跟丢了她们。 一处偏僻的山洞隐藏在林中深处,沐思君躺在地上还未醒来,沈念慌张地从怀中拿出白色瓷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倒出最后一粒药丸,便立即服下。 “那边好像有个山洞!”她听到有许多人在靠近。 可是,外面的天气如同十三年一样,电闪雷鸣,她很难不受影响地去对付他们。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想到一个办法。 她看到那些人靠近,便不再犹豫,直接用内力镇伤了自己的双耳,鲜血从耳中流出,她便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等他们进来,她便拿着双刀杀了出去。 虽然听不到声音,就算他们人多,她也完全不怕,眼中杀气逼人,手中的刀饮着血。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但现在的她没有一丝感情,如同她手中的刀。 然而,一道闪电打过来,沈念眼前便出现秋承那张怀疑且愤怒的脸。她的恨意也越来越强烈,砍掉这个人的手,又砍掉那个人的头,杀法十分残忍。 当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之中,她的恨意和杀意仍没有得到缓解。眼角余光却看到了树后的两个人。 煜平和以旋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不禁生出胆怯,汗毛战栗。他们两个本想去寻沈念取血,却看见她带着一个人在逃避沈家庄的人,便一路跟了过来。 沈念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刀光一闪,两人立即分散躲开,沈念便直冲以旋杀去。她的招势凶猛,以旋只能躲,但速度却又比不过她。 就在沈念的刀子要划到以旋脖子时,几枚银针便刺入沈念后背,她便昏了过去。 以旋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将昏迷的沈念带回山洞,便发现了昏迷的沐思君。 不过二人并没有理会,煜平从怀中拿出一只瓶子,取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了以旋,以旋便将它喂给了沈念。 ☆、第四十三章 起疑 阳光洒下,露水滴落,沈念缓缓醒来,却发现手中有一只瓶子,而左手却缠着纱布,她想到昨日在此处碰到的煜平二人,便知道他们一定偷了自己的血去救人,心中愤恨不已,再次起了杀心。 但注意到旁边还未醒来的沐思君,她下意识地服下手中瓶子的药丸,然而吃下去之后她才惊觉,她的药已经没有了,那手中的药又是从哪来的? 煜平! 一定是他! 她便将那瓶药丢到洞外,药瓶滚落到两个人的脚边。 她看到了二人,没有理会,便扶起了沐思君。 容与将药瓶捡起来,又看了一眼地上凄惨的尸体,便说:“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如此残忍。” 沈念根本就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带着昏迷的沐思君离开了山洞。 容与发现她的耳中流了血,心中怀疑,便试探地叫了她一声。果然,沈念没有任何反应。他便示意南霜追过去拦住她。 南霜跑过去拦住她的去路,沈念回头看向容与,只见他指了指耳朵,手中又多了几根银针。沈念知道他什么意思,便冷淡地说:“我不需要!” 容与又指了指沈念和沐思君,不过沈念并不知他是何意,但南霜却已经在地上写字了。容与示意她看,她便转过身看南霜写的内容。 原来,现在金陵城谣言四起,沈醉渊和沐思君二人在房中做亲密之事,突然出现的沈念却将沐思君掳走,以此来要挟沐裴让出盟主之位,现在很多人都在搜查她们二人下落。 “沈勃!”沈念紧握着拳,没想到沈勃竟然还是毁了沐思君的清白。现在金陵城流言四起,君儿定是回不去了。 沈念带着沐思君离开,容与和南霜也便跟了过去。 四个人,三匹马,快速行于小道中。 沐思君刚醒来,便又被沈念点了昏睡穴。 然而,下午的时候,沈念便感觉到何处寻再次发作,但她已经没有雨落给的药了。 容与察觉到什么,驾着马儿赶上来,将捡起的那瓶药递了过去,但沈念却说:“我不需要他们的东西!”可是她却突然想到,为什么煜平会有一模一样的药,这个药,还是三个月前所配置的。此药是雨落所配,她,陆晏,还有义父,只有他们几个才有,就连流云公子也没有,煜平又是如何得到的?莫非,是谁背叛了她? 但他们都不可能背叛她的! 难道说是,上次在醉安城,以旋拿走一粒药给煜平,所以他又配制出来?但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沈念停下马,将沐思君带了下去,便为她解了穴道。容与和南霜看着,不知她又要做什么。 “阿念?你,我,这是怎么回事?”沐思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她的手受了伤,便又担心起来。 但沈念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直接对她说:“君儿,接下来我要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立即带我回噬月楼,走小道,不要听任何人说的任何话。还有,最重要的,未到噬月楼,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说完,她便点了自己的穴道,昏了过去。 沐思君扶着她,她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带着她骑上马儿,向噬月楼赶去。 容与看着手中的药,摇了摇头,便扔到了地上。 在去噬月楼的路上,沐思君一直带着疑惑。之前噬月楼已经对沈念放出追杀令,可刚刚沈念却让她带她回去,还不许她醒过来。难道追杀令是假的? 直到第二天到了噬月楼,门口守卫放她们进去,沐思君才相信追杀令是假的。然而容与和南霜却被挡在了外面,就算他们两个是跟着一起来的,不过他们也是陌生人。尤其是容与还是男子,更不能随便让他进去了。 雨落见沐思君带着昏迷的沈念回来,连忙将沈念一起带回了房间。 “阿念说,未至噬月楼,不能让她醒来。”沐思君正想解了她的穴道,雨落便拦住了她。 “你先出去,我自会让她醒来。”雨落大概猜出是什么原因。 沐思君担心地离开房间,雨落便将药喂给了沈念,这才为她解了穴道。 沈念醒来,看到雨落,见自己正是在自己房间,便直接说道:“为了听不到雷鸣,我自伤了双耳。” 雨落正要为她检查,沈念却又吩咐道:“保护好君儿,千万不要让她出去,外面的流言蜚语更不能让她知晓。”她接着又说:“还有,我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要告诉阿陆!待我的双耳恢复,再医治她的眼睛。” ☆、第四十四章 不准喜欢他! 夜晚,沐思君端来汤药,沈念感觉到有风吹进来,这才发现有人进来。 看到沐思君担忧的神情,沈念便安慰道:“雨落医术很好,不出五日,我的双耳便可恢复。” 沐思君将汤药放在桌子上,她听雨落说了,若是再狠一点,沈念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沐思君看到旁边书桌上的纸笔,便走过去写下一行字。 沈念走过去,原来她是在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何人伤了她的双耳。她便淡淡的说:“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不需理会。” 沐思君又写下一行字:我为何昏迷?阿念又如何遇到她的? 沈念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原因,便随便扯了个谎:“我在街边发现昏迷的你,你可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沐思君想到沈醉渊给她的茶水,她就是喝了那茶,才昏迷过去。可是,他又为何会下药呢?实在是想不通,她便想要回去了解清楚。于是便在纸上写道:明日回金陵城。 沈念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沐思君便要回金陵城,可她到了噬月楼门口,才发现大门紧闭,而且守卫不许她出去。 “为何不许我出去?” “楼主被人追杀,任何人不得出入噬月楼!” 沐思君只好回去,她直接去了沈念房间,可沈念并不在房内。她不知道的是,前一晚沈念只是假意答应她而已。 原来,沈念已经料到沐思君会来找自己,所以早就躲到后山去了。 她一路走向瀑布的方向,然而却看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她太熟悉了。 陆晏虽然看不见,不过对于声音却特别敏感。她听到声音,便出声提醒萧宁,然而沈念速度之快,萧宁还未出手,便被她点了穴道昏了过去。 “是你吗,阿念?”此处几乎不会有人来,唯一来此的只有她,沈念和雨落,速度这么快的,也不会是雨落。 沈念紧紧抓着陆晏的肩膀,有些气恼:“你竟将萧宁藏在了此处,你明知这是我的地方,为何还要带男人来此?!” “对不起,阿念……”陆晏接着又请求道:“可是你能否不要杀他?” 还好沈念听不到,若是听到了,只会更加生气。 沈念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萧宁,又看向陆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张开口:“你,是不是……喜欢……他……” 陆晏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沈念生出动手杀萧宁的心思,但想到萧宁很可能知道那些秘密。可是,陆晏不能喜欢萧宁的!不是因为她喜欢陆晏,而是别的原因。沈念只能威胁她:“你不准喜欢他!你若喜欢他,我便杀了他!” 陆晏想要说什么,沈念便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又一手接着她。 沈念将陆晏带回了房间,吩咐下去,不准让她出房间半步。接着又去找雨落,让她去后山瀑布将萧宁抓起来关进密牢。 沈念处理好事情,本想回房间喝酒,但想到沐思君可能在寻她,便转身去了酒窖。 酒窖中一点都不觉得暗,因为里面放了几颗夜明珠用来照明。里面摆放着许多酒,她顺手拿起一坛酒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她坐下来,后背倚靠着酒坛子,不停地饮着酒。 当年陆家出事,是因为有人告密给沈勃,说陆家有一本武功秘籍,沈勃这才起了歹念。而告密的人,正是萧楼之! 萧家与陆家本是世交,但萧家当年被仇家追杀,只能寻求庇护,便找上了沈家庄。但沈勃又凭什么出手相助?萧楼之为了摆脱仇家,便出卖了陆家。陆家因此家破人亡,而现在萧家也有了报应。 萧家无意间得到明阳心法,此事被沈勃知晓,而引来杀身之祸。萧家,只有萧宁一人逃了出来。 但是,萧楼之和沈勃之间关于陆家凌寒剑法的来往信件尚在,只是不知萧楼之藏在了何处,也许,已经告诉了萧宁。 不过,萧楼之害陆家惨遭灭门,这件事陆晏并不知情,沈念也不会原谅!更不能让陆晏喜欢上萧宁,否则痛苦的只能是陆晏! 但以免陆晏伤心,沈念又不能直接告诉她,可是,既要不让她伤心,又能让她忘记萧宁,沈念又该怎么做? 突然间,她想到一个办法,也许有可能会有效,也是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最好的办法。但是那个办法,她却是十分不忍。 她不停地喝着酒,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阿陆呀阿陆,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第四十五章 再无留恋 沐思君实在是找不到沈念,而且噬月楼有些地方也不许她过去,她突然想到什么,便抓着一个杀手问:“楼中可有酒窖之类的地方?”那杀手知道她是楼主好友,便告诉了她。 她便连忙寻了过去。 快到酒窖的时候,她便闻到一股很重的酒味儿,猜想沈念在此处,她便连忙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沈念一直在喝着酒,身旁有许多空酒坛。沐思君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叹了一口气,便走了过去。 她跪坐在她旁边,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沐思君便缓缓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沈念无力地垂下手,酒坛滚落到地上,酒水也洒了出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沐思君,真诚而忧心的眼神中映出她的倒影。 她有温度的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将泪水擦干。她缓缓收回手,沈念却突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随即,沈念便凑过去,唇瓣贴着她的唇瓣。 一股酒气袭来,沐思君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连忙推开她,跑了出去。 沈念看着她惊慌地跑出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悔恨地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手边的酒,也不想再喝。 她苦笑着,笑的很大声,泪水却从眼角滑下。 客栈,容与正悠哉地饮着茶水,突然,门被打开,一股酒气袭来。容与轻轻遮住口鼻,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南霜以为沈念来者不善,便挡在了容与面前。 但沈念却丢给容与一封信。 容与看着信,原来沈念是要与他做交易。他若想替她解毒,便要待在噬月楼。而且,还要医治一个人的双眼。 容与又抬头看了看沈念,便示意南霜去拿纸笔。他写下一行字,便给沈念看。 他要医治她的双耳,只需五个时辰,她便可恢复。 五个时辰,的确很快。沈念也希望能够早些恢复,便答应了他。“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许碰我!” 容与点了点头,便写下药方让南霜出去抓药。 沈念坐下来,容与几根银针飞过去,插在她的头上和耳边。 直到黄昏,南霜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容与便道:“让她喝下药,最后一步便交于你处理。”说完他便走到一旁看着。 南霜将汤药给沈念服下后,便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按压于她的双耳处,内力输送,而后又处理着她的双耳。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皎皎月光洒下来,有轻微的风声,还有呼吸声。 沈念看着容与,没想到他的确有些本事。既然已经做了交易,她便带他们去噬月楼了。 容与想与她并排走,但是沈念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容与也没再坚持,只是说:“本公子早就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病不除,何处寻难解。” 沈念一言不发,从十三年前,她便已经被判了死刑,她已经多活了很多年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当沈念带着他们二人回去后,守卫见她带来一个男子,便不停地看着容与。待他们选,便讨论她们的楼主是否移情别恋,不再喜欢副楼主了。 而沈念带他们到陆晏房间,她还在昏迷之中。 银线缠绕在陆晏手腕上,容与诊断着,却发现她是女儿身。但他并未说出来,他收回银线,道:“既然有人医治,为何还让本公子来?” “三日后,你来医治阿陆。”沈念又将他们带离了此处,吩咐人将他们送去客房,便一个人离开了。 沈念一个人又悄悄走到了沐思君的院外。 房间里面并未掌灯,大概她是睡着了。 沈念喃喃自语着:“君儿,若能最后再见你一次笑容……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眼中多少有些遗憾,还是有些不舍得落寞离去。 沈念刚走不久,沐思君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不知她方才的话是何意,若是平常,她定会冲出去问她,可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跟了过去。 沈念牵着马儿向噬月楼外走去,她在门口停了下来,交给守卫一封信,还嘱咐道:“明日,将此信交给雨落。”守卫便收下了那封信。 “还有,”她犹豫一会儿,还是说:“君儿若是想走,便不用拦了……” “是!” 沈念走出去,回头看了看噬月楼。虽是杀手组织,但她早已将其当做了家。她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这压制何处寻的药,还是三个月前新配制的,而今效果却越来越差,新药还未研制出来。也许,就连上天,也要收了她这条命了…… 沈念骑上马儿便离开了。 沐思君跟过去,守卫竟然没有拦她,于是她便用轻功跟向沈念。 ☆、第四十六章 交代后事? 雨落一大早刚起来,便有人来禀报一件事情。眼下江湖中又出了一件大事,不是沈醉渊和沐思君之间的情情爱爱,也不是沈念掳走盟主之女的消息,而是有关陆晏的消息。 现在江湖上都在说,十几年前,陆家盗窃沈家庄的凌寒剑法,东窗事发后而被沈家庄屠杀满门,唯有独子陆晏逃了出来。而现在,陆晏的踪影已经被找到了。就躲在极寒之地,而且据传,他还养了许多杀手,以此来向沈家庄报仇。 雨落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觉得奇怪,陆晏在何处,她很清楚,可陆晏又怎么会出现在极寒之地呢? 这时,守卫又送来一封信,是昨晚沈念所吩咐的。 雨落遣退了她们,带着疑问便回房间看信。 信上说,要让容与待在噬月楼,还说容与三日后会帮阿陆医治眼睛,待她眼睛恢复,便让她去书房密室,一个箱子里放着一些对陆晏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最后的最后,还有最重要的话:不准让阿陆与萧宁在一起,容与此人虽然傲慢,不过若能与阿陆结秦晋之好,也是极好的。 雨落不相信这是沈念所写,虽然是她的笔迹,但沈念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沈念怎么可能将陆晏推给别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修染的徒弟容与! 雨落将信守在怀中,便去了书房。 打开密室,找到沈念说的那个箱子。她打开,里面几乎全是沈念与流云公子来往的信件,但信件内容,皆与陆晏有关。她到此刻才知道,沈念为陆晏做了那么多事情。而萧宁手中,很可能有扳倒沈家庄的秘密。 箱子最下面还有一封信,她打开,了解了内容,才知道那个极寒之地的陆晏是怎么一回事。 信封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临风阁流云公子知晓一切详情,问他可知一切。 雨落越想越不对,沈念此举,像极了交代后事。 她没空去理会昨夜来的容与,直接集合楼中大半的人前去无极峰。 无极峰高耸入云,地势险要,又有许多的机关暗道。 不过沈念并不觉得无极峰有多危险,想当年,为了不让江湖人来找他们麻烦,这里的机关暗道她也是出了力的。虽然当时她年纪尚小,不过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她很有天赋,无论是武功剑法,还是机关暗道,这于她而言,都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天才,命运一向坎坷。无论是秋承,还是沈念自己,他们都感受到了。 沈念丢了马儿便上了山,然而沐思君却也跟了过来。 她紧拉着她的手:“阿念,不要去!” “我与他,必须要有一个了结!”沈念一掌打在她的身上,便转身上了山。 沐思君仍旧要跟过去,可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机关,便有冷箭从侧方飞来,她只能躲闪,退到后面。 想到方才沈念的走法,她便按照她走过的路一路追去,好在她过目不忘,记了下来。 而沈念很快便到了无极神教门口,有守卫阻拦,却不敢动她分毫。无论如何,她都是无极峰的大小姐,不可能真的伤到她的。 沈念抬头看着“无极神教”四个大字,便狠狠道:“让秋承出来!” “大小姐,教主并不在教内。”一个人回答。然而他的称呼却惹怒了沈念,她突然出现在那人面前,一刀要了他的性命。 看着地上的尸体,沈念冷哼一声:“大小姐?你们无极峰,何时有了一个大小姐?不是只有一个少主吗?让秋承和秋憾滚出来!” “教主和少主皆不在教内。”这个人倒是学乖了,不称呼她为大小姐。 “不在?那我便毁了无极神教!”沈念说完,便一跃而起,毁了无极神教的牌匾,并将碎裂的牌匾踩在脚下。 她抬头看了看尖锐的山峰,便飞过去,双刀狠狠刺下去,山尖裂开,一块大石头滚下来,守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石头撞破高大的石墙滚落进去。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沈念还是不见秋承或者秋憾走出来,难道他们真的不在? 可是,无极神教里面有太多的回忆,她不敢踏入半步。这里,走过快乐,但痛苦的根源也是在此处。 “阿念!”沐思君跟过来,拉着她的手便要带她离开。 沈念一下子便甩开了她的手,她看着沐思君,便想到她强吻她的事情,她觉得,她已经玷污了沐思君,已经侮辱了对方,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在气自己,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来。她只好放出狠话以此来推开她:“滚!否则,我连你也杀!”若她完全失去理智,也许,她真的会…… ☆、第四十七章 发疯 “阿念,你杀不了他的!跟我回去好不好?”沐思君恳求道。 沈念没有理会,转过身便又要杀人,但沐思君却趁机在她背后点了穴道。她走到她面前,“阿念,对不起,我不想你有事。” “他既然不肯认我,为何又要用我的血来救他自己的命?”忧伤遮住她的眼睛。“为何他要逼我服下何处寻?又为何要杀阿娘他们?!”沈念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竟然一下子便冲破了穴道,但这让她受了内伤,不过她并不在意。 推开沐思君,她便踏进了无极神教。 脚下的鹅卵石奇形怪状,色彩斑斓。很久以前,她觉得白色的鹅卵石不好看,便请父母换成彩色的,甚至她还一起过来铺这鹅卵石,母亲也陪着她一起。 沈念缓缓走着,回忆漫上心头,她看向一旁,那边有一棵枯萎的树。小时候她特别淘气,在树下烤肉吃,还偷喝父亲的酒,结果酒洒了,树也着了起来,她的手也被烧伤。本以为父母会大骂她一顿,但是并没有责备她,更多的是关心。母亲帮她处理手背上的烧伤,父亲留下了这棵树,好让她记得,不可再那么淘气了。 沈念的眼睛红红的,走在这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眼前仅是回忆:她和母亲玩捉迷藏;偷父亲的酒喝而被父亲追;他们一家三口放着风筝;她和母亲在踢毽子,父亲走过来,她便逼着父亲踢毽子,他踢得很拙劣,总是踢不起来,还要让她来教…… 沈念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美好的,还有痛苦的…… “噗!” 她突然喷出一口血,孤独的身影摇摇欲坠,缓缓向后倒去。 沐思君连忙扶着她,她便倒在了她的怀里。 沈念虚无空洞的眼睛像是无底深渊,口中还在吐着血。 “阿念,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阿念!” 她像是听不到一样,整个人陷入回忆之中。 “阿念!阿念?”沐思君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好带着她离开。守卫也不阻不拦。 下了山,沐思君便看到雨落带了很多人来此,而沈念也已经陷入昏迷。她慌张害怕地连忙道:“雨落姑娘,你快看看阿念怎么了!” 雨落跑过来,直接拿出压制何处寻的丹药为喂给了沈念,便回了噬月楼。 然而直到回到了噬月楼,沈念不仅没有醒,更是又吐了几次血。 沐思君在一旁既着急又担心,雨落已经喂了沈念好几颗药,但是她还是一直陷在回忆之中。 不久,时惘和小安一同到了噬月楼,急忙赶去看沈念。看到她昏迷不醒,两人也十分忧心。 “对了!容与在楼中!”雨落突然想起来。 “带我去见他!”时惘没有任何犹豫。 两个人一同去客房见容与,南霜打开门,二人便走了进去。 容与抬起头,倒是对戴面具的时惘没太在意,目光却停留在雨落的身上。 雨落未曾注意到他的眼神,时惘也直接说明了来意。 压制何处寻的新药,雨落一直在研究,虽然研制出来,但是却有毒性,只是那毒性却不好根除。 雨落还将尚未研制成功的新药给了容与,他看了她一会儿,才接下那药。 “可有何处寻的配方?”容与问。 雨落便走到书桌旁写下配方,而后交给了容与。 他看着配方,药材很多,其中还有名贵的药材。他不禁冷笑,用这么多药材研制出这种毒,结果第一个对付的便是自己人!实在可笑! 这时,有人前来禀报:“阁主,雨落姑娘,楼主醒了!但是楼主她……” 几个人连忙赶过去看。 几人来到沈念院中,只见沈念手执双刀,刀刃上染着血,地上还有几个倒地不起的杀手。 “你们,通通受死吧!”沈念发了疯一样发起攻击,不过似乎还有意识,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手中多少留了情。 时惘飞过去拦住她。 然而她所看到的,却是秋承飞过来,她便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他便后退了好几步,面具下有血流出。 沈念却又要向时惘杀去。 “阿姐!”小安飞过去,却被她的内力镇出去,不仅受伤吐血,心脏也又疼了起来。雨落连忙跑过去扶着他。 小安从怀中拿出药来,雨落便帮他倒出一粒药喂给了他。 沈念却持刀杀了过去。 刀子没入身躯,鲜血将白色衣服染红,也溅到了沈念的手上。 沈念看着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连忙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沐思君抬起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阿念,你醒醒……”她缓缓合上双眼,手也垂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 你并非我女儿! 沐思君昏迷不醒,沈念也一样,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十三年前。 沈家庄家主沈尤去世,作为女儿,沈凝自然是要去的,当时的沈凝已经是身怀六甲了。煜平说,这是个男孩儿,他们也早早地为其取了名字:秋忆安。 秋承和沈凝一起前来吊唁,秋慕凝因为高烧而留在了无极峰没有一起跟过去。 夜晚,乌云被撕破,闪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是挥舞着一把把利刃。 七岁的秋慕凝正在熟睡当中,却被响亮的雷声所吓醒。床边的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父亲,她才放了心。不过,秋承阴沉着脸,眼中的怀疑和狠厉让她不明所以。 “爹爹?”她小声地唤着。 然而秋承一句话也没说,一道闪电打过来,寒光剑影,剑上却多了血迹。 而秋慕凝右脸流着血,她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一只左眼惊恐地看着他,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是一声声地唤着他:“爹爹,爹爹……” “我不是你爹!你也并非是我的女儿!”秋承怒不可竭。“我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金陵城清风门的沐裴,不是我!”说着他还要动手砍,她连忙逃了出去。 “阿娘!阿娘救我!”她一边逃一边喊,但雷声压过她的声音,大雨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可是一路上都没有人。 她一路跑向父母的房间里,房间中很暗,一丝亮光都没有。“阿娘!”她不停地喊着,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回应她。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明明是去金陵城祭拜她的外公的,可是为何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秋承追过来,她想要逃,却被他一把抓住。 “爹爹,我是阿凝啊,爹爹!” “我说了,我不是你爹!”他一掌打在她的身上,她便重伤倒地。“你娘背叛了我,她早就和沐裴暗通款曲!在我认识你娘之前,她就已经和沐裴如胶似漆了。那个女人,从一开始靠近我,便是觊觎月影剑法,甚至还要杀我!” “不会的,阿娘不会的!爹爹一定是误会了,阿娘不会背叛爹爹的!” “好啊!那便等那个女人回来听她亲口承认,不过在此之前……”他将重伤的她一手拎起,便拖着她走去。 一直来到煜平的所在,他重重地将她摔了进去,煜平听到声音便走了出来,看到秋慕凝受伤便要为她治疗,但秋承却狠狠道:“不必理会她!你最近不是研制了新药吗?拿出来,用她来试药!” “这……”煜平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秋承再次呵斥,他才过去拿何处寻。他拿来毒药,一边还说着:“此毒名为何处寻,但是还未炼制成功……” 秋承也不管这药是什么,夺了药便向秋慕凝走过去,她害怕地向后退着,但秋承却狠狠按着她的头,又逼她吃下了何处寻。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秋慕凝被关在了漆黑的密室中,这里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停地敲打着铁门,但是却无人回应。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铁门终于开了。 光亮透进来,有些刺眼。 一个大叔打开了密室,这个大叔虽然刚加入无极神教不久,不过他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因为他之前也有过一个女儿,但女儿因病去世,他便将对女儿的情传递到了秋慕凝的身上。 “夫人快要回来了,大小姐快离开无极峰和夫人一起逃吧!” 然而此时,秋承却又出现在此处。 大叔连忙扑向秋承,但秋承却一剑刺入他的胸膛。大叔倒在地上,却紧紧抓着秋承的脚,又最后喊道:“大小姐快逃啊!” 秋慕凝就算不舍得他,但还是逃走了。 外面的雨还未停止,大雨很快再次将她淋湿。 秋承很快便追了上来,飞过去挡住她的去路。 秋慕凝只好向后山跑去,竟然快要跑到了悬崖。而秋承也追过来,一剑砍在了她的后背,她便应声倒地。 鲜血顺着雨水流着,秋慕凝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后背的伤加上之前那一掌,她已然无力。 “那个女人很快就回来了,我要让你们。死在一起!” 说曹操曹操到,沈凝大着肚子一路着急慌张地跑过来,肚子却又疼起来。她看到女儿的样子,连忙跑过去,但秋承却从背后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她不相信你会背叛我,你来告诉她,在认识我之前,你跟谁在一起?”他强迫她看着地上的秋慕凝。 沈念不忍看到女儿那副样子,便要回击,但秋承早有防范,很快便制服了她。“说,你和沐裴之前是不是相爱?!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杀了她!”秋承松开她,便要向秋慕凝走去。 “是!” ☆、第四十九章 心病,根源 风声夹杂着雷声,雨越下越大。 秋慕凝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而秋承却又问沈凝:“你接近我,可是为了月影剑法?” “……是,但是我……”还未等沈凝说完,秋承便打断了她:“既然背叛我,就要死!”秋承说着便举起剑要向沈凝杀去。 秋慕凝突然用全身的力气扑过去,但秋承却一脚踹开了她,她便向悬崖飞去。而他未曾注意到,便继续向沈凝的肚子刺了过去。 秋慕凝落下山崖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山崖下有一条河,她落入水中,被冲到了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猎户发现了昏迷的她,他眼睛小小的,脸上有碎碎的胡渣。他将她抱起来,她的身上虽有伤痕,不过他并不在意,他舔了舔唇,将她抱到了一个山洞。 阴沉的天,吹着阴冷的风。 猎户将她放在洞中,缓缓解开了她的外衣。 秋慕凝突然醒过来,看到对方吓了一跳,但浑身上下都很疼,应该是从山崖摔下来受的伤。 “小姑娘,别害怕,叔叔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说着便伸出他的双手,眼神却色眯眯的。 “不要!别碰我!”她越挣扎,伤口便越痛。 他将她压在身下,撕扯着她的衣服,光滑的肌肤上有道道伤口。 雨哗哗的下着,打在河水中。 当秋慕凝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河水中,她探出头,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赤着身,鲜血渗入河水中。 她抬起头,破裂的衣服被丢在河边,已经被大雨淋湿。 她连忙从水中走出来,拿起衣服便穿在身上。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去往何处,只觉得心很痛,很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她看到两匹狼,一大一小,应该是母子。它们尖锐的牙齿上染着血,不过眼神却并不凶狠。 秋慕凝却感到害怕,趁它们没有咬过来,转身便跑。 不过她受了伤,跑的并不快,身体的疼痛渐渐磨灭她的意识,没多久,她便昏了过去。 太阳升起,叶子上的水滴滴落在地上。 小狼舔着秋慕凝的脸,她缓缓醒来,看到眼前的狼,连忙躲到了一边。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周围有好几匹狼。 难道它们要养着她吃吗? 她很害怕,很无助,却逃不掉。 一头狼叼着一只兔子走过来,应该是那日见到的母狼。它将兔子的尸体放在了她的跟前,便又后退了几步。 秋慕凝看它们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给,给我吃的?” 那狼一直看着她,见她不动,便又走过去,抬起爪子摸了摸兔子的尸体。 似乎真的让她猜对了,它们并不想伤害她,还想着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 不过她吃不了生肉,尤其还带着毛发。 她第一次生火的时候,几匹狼并不敢靠近,当她烤好了肉,第一块便给了小狼。小狼犹豫着,但肉香一直诱惑着它,它这才大着胆子上前,从她手中叼过那块肉,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她跟狼群生活了好几个月,彼此都没有伤害对方,她还和小狼玩得很好。 当她的伤痊愈,她便不舍地离开了狼群。 再次遇到人群,她竟然生出一丝恐惧。但听闻清风门、沈家庄和永阳派一同攻打无极峰,但还是失败了,她便又气又恨。她也听闻秋承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心中更恨。 想着秋承说过的话,她便一路走到了金陵城,找到了清风门。 如今已是寒冬,她穿着单薄的衣服,鞋子也走破了,冻得瑟瑟发抖。 看着不远处的清风门,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便跑了过去。 一个人却突然将她一把拽走,一直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阿凝?真的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 她抬起头,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阿凝,我的乖女儿!”秋承兴奋地要抱她,她却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捂着胸口,自责而懊恼:“对不起,阿凝,爹爹不该没有查清楚就那样对你们,你随爹爹回家好不好?” “你说过,你不是我爹!你杀了阿娘和阿弟,我要为他们报仇!” “我要杀了你!”沈念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梦中呓语还是要报仇。 时惘和小安在床边守着,看到她这个样子,既心疼又难过。 “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沈念一直被困于回忆与仇恨之中。“你不杀我,我便杀你!” ☆、第五十章 偷听 雨落为沐思君处理了伤口,她忽而醒来,便问:“雨落姑娘,阿念现在如何了?” 雨落摇头,叹了口气。 “阿念究竟怎么了?她为何会……” 雨落便只告诉了她关于何处寻的事情,普天之下,只有羽蒙星雨才能完全解了此毒!“你先好生休息,副楼主的眼睛还需医治。”说完,雨落便离开了。 何处寻? 沐思君曾在容与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时她被熊所伤,正是因为何处寻。她问过沈念,可她并没有说。所以金陵城下雨的时候,她才要逃,是因为她不想让她看到。 捂着腹部,忍着疼痛,她便下了床。 她一路走到沈念的院中,她走过去,刚想推门而入,便听到里面传来小安的声音,他竟然称呼了一声“爹爹”。她便躲在了门口。 “您的伤如何了?”小安忧心道。“若非煜平叔叔他们取了阿姐之血做药引,方才那一掌,爹爹是受不住的。” “爹没事。”时惘的声音不再沙哑,却是秋承的声音。“只是阿凝,当年是我不好,才让阿凝吃了这么多苦。” “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阿姐,阿姐说不定会原谅爹爹的。” “不行!”他一下子便否决了。“她现在这个情况,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待寻到羽蒙星雨,再告诉她一切。” 沐思君听到这里便悄悄离开了。 她没想到,原来时惘和小安正是无极峰的秋承和秋憾父子。沈念怪无极峰取了她的血来救秋承,沈念若知晓此事,后果将不堪设想。秋家父子皆在她身边,那雨落和副楼主阿陆又是否知晓此事呢?如果有一天,沈念发现了,又会如何? 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不过她定然不能告诉沈念,万一她受不了刺激……她只能选择隐瞒。但是,传说中的羽蒙星雨,当真存在吗? 噬月楼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陆晏虽然眼盲,且被困于房内,但还是听说了沈念独闯无极峰而后发疯的事情。不过房间周围守着许多人,他却是出不去。 雨落来为他医治眼睛,他才终于得以询问沈念情况。“雨落!阿念现在如何?为什么突然间,她要独闯无极峰?”他很着急,也很担忧。 “近来发生过很多事情……”雨落不是沈念,不会只为陆晏着想,她更担心的反倒是沈念。于是她便将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陆晏。从沈念自曝身份杀了沈南反被两个人追杀,到极寒之地出现的假陆晏用来迷惑沈家庄,再有便是萧家掌握着凌寒剑法盗窃一事的真相,再加上沈念因何掳走掌门之女沐思君的事情,所有事情,她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晏。不过她并没有告诉她,沈念要撮合她和容与之事。 “我想,去看看她……” “还是等你的眼睛恢复吧。”其实陆晏的眼睛早就能恢复,不过沈念之前不希望她的眼睛能够看到,这才拖到了现在。 雨落施下银针,帮她治疗着眼睛。 没多久,雨落取下银针,轻轻摘下她眼睛上的纱布。 陆晏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令她的眼睛有些疼,她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我去看看阿念!” 陆晏立即出门去找沈念,雨落便跟了过去。 时惘和小安皆守在床边,陆晏看到沈念,眼睛渐渐湿润。 上一次见面,他和沈念闹得有些不愉快。后山瀑布的确是沈念的地方,连沈念的义父都不曾去过,他不仅带萧宁去了那里,还让他住在那里。那天,萧宁逃走之后,并没有到别的地方,而是躲在了后山瀑布。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没想到,沈念还是发现了。 陆晏的确喜欢上了萧宁,他没想到,萧家竟然知道凌寒剑法盗窃一事的真相,拥有其实是沈家庄盗窃陆家的凌寒剑法的证据。原来当时沈念让萧宁交出东西,指的是证据,而非明阳心法。是他和萧宁都误会了她。 他知道沈念对自己的心意,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若他喜欢萧宁,她便杀了他”的话。 沈南的死,定是沈念要为他报仇。而那个假的陆晏,想来是为了迷惑沈家庄的障眼法。 陆晏很感激沈念所做的一切,当年如果不是她救了自己,他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又处处为他着想。 沈念,永远是最好的沈念。然而陆晏之前却将兵器对准了她。因为萧宁,他已经伤了沈念的心了,而且,还是两次! 是他对不起沈念,也辜负了她…… ☆、第五十一章 女儿身 终于,容与除掉了新药的毒性,便拿过去,不过雨落却不许他进房间。不是她不想让他进,实则是因为他是男子。 容与盯着雨落,便将新药给了她,她便又进去了。 “公子似乎很在意这名女子。”南霜看得出来,他似乎对雨落有些不一样。不过容与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房间中站满了人,连受伤的沐思君也在一旁。雨落将药拿过来,时惘接过去,便喂给了沈念。 没过多久,沈念便缓缓醒来,但看到所有人都在,就连小安也出现在这里,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看到脸色苍白的沐思君,想起自己做过的事,便感到自责,还有义父,她还打了他一掌。 “自曝身份,独闯无极峰,你并非为了报仇,而是,想要死……”时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沐思君看着时惘,他又隐藏自己的声音。因为沈念凄惨的经历,她对他颇有怨恨,现在看见他又过来关心沈念,她竟觉得有些虚伪。 沈念低垂着眼角,似乎默认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们只好全部都出去,留她一个人在房间。 雨落便直接去找容与了。 容与见她来,自是欢迎。 不过雨落来找他,是因为有要事:“你是如何除掉那药的毒性的?” 容与却问:“是你研制的?”她点了点头,他便满意地笑了笑:“我来教你。” 微风轻拂,淡淡的花香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陆晏走到了地牢,不过守卫却不许他进去,他只好点了她们的穴道。 一路走进去,但凡有人拦阻,陆晏不是点穴便是打昏。 没多久,他听到鞭打的声音,循着声音,他连忙过去。 彼时,萧宁被绑在柱子上,身上已然有很多伤痕,但逼问者还在狠狠抽打着他。 陆晏立即飞过去,那鞭子便重重地打在他的手上,他抓着鞭子,顺势将她甩到了一旁。 “阿宁……”陆晏帮其松绑,萧宁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然而,十几个人前来拦阻。 陆晏拿出扇子,他正想要出手,沈念和雨落却走了过来,陆晏这才收了手。 “阿陆,莫让我失望。”沈念看着她,眼中有几分期待。 “阿念,雨落都告诉我了,你将他交给我,我会让他拿出证据的。” “不行!”沈念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伤心和狠厉,她出手要抓萧宁,但陆晏却抓住她的手腕。 沈念看着她,眼中的忧伤大过失望。她看了看她怀中的萧宁,怒气填胸:“那东西,我不要了!我要——他的命!”说完,便抽回手,一掌打向萧宁。 不过陆晏却挡在萧宁面前,沈念及时收手,才不至于伤到陆晏,不过随即便点了她的昏睡穴。萧宁扶着陆晏,脚下有些不稳。 沈念却一把将陆晏搂在怀里,还将萧宁推到地上,后者摔在地上,却昏了过去。她冷眼看着萧宁,而后又问雨落:“是你下令打他的?” “是我自作主张,我这就帮他疗伤。”雨落道。 “他若还不说,便赶他走吧,永远不要出现在阿陆面前……”沈念淡淡道,说完便将陆晏带走了。 雨落遣退所有人,便从怀中拿出了金疮药。蹲下身子,便解开了萧宁的衣衫。外衣,里衣全部解开,里面包裹着白色的布。 她愣了一下,但还是帮萧宁处理伤口。 沈念将陆晏放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许多年前,陆晏为了躲避沈家庄的追杀,便穿了女装。那也是沈念第一次遇见她,她那时候很虚弱,就昏倒在她眼前。 恬静的脸庞,就像现在一样。 “阿陆,我会帮你找到更好的。只要你能放下萧宁,我,便能放下你……”沈念喃喃自语着。 突然,雨落敲门说有很重要的事,沈念便走了出去。 雨落便直接说:“萧宁,是女子!” 沈念的确惊讶,而后又有些欣喜:“当真?” “千真万确!”雨落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念欣喜地便又回到房间,本想解了陆晏的穴道,并且告诉她这件事,不过她还是犹豫了:若她知晓萧宁是女子,不知是否会伤心。但如果不告诉她,等她彻底陷入进去,只会更伤她的心。 这样想着,沈念便解了陆晏的穴道。 陆晏醒来,看到沈念抓着她的手,紧张道:“阿念,留他一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喜欢他,就饶他一命吧!” “阿陆,你已然无法喜欢她了。” 沈念的话却让陆晏误会:“你,你杀了他?”有些无力,甚至松开了她的手。 沈念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免忧伤和落寞:原来在她眼中,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雨落想要解释,却被沈念打断:“没错!她就死在我的手里,你没有看到,她临死之前,那个绝望的眼神……” ☆、第五十二章 兄妹 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水气蒙蒙,水流云散。 “为何要欺骗她?”雨落接着又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 沈念没有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只是看着瀑布轻轻道:“外人来过此处,你帮我重新收拾吧。”说完,沈念便转身离开。 雨落看着她离去的孤单的背影,摇头叹息。 沈念正想要去看沐思君,却看到两个人在角落里讨论极寒之地的陆晏。她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陆晏?他怎么了?” 沈家庄知道了陆晏的存在,还商讨着要不要赶尽杀绝。陆晏虽然有一些跟随者,不过没有靠山,恐怕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长了! 沈念紧皱着眉头,她原来的计划,是要让无极峰成为那个假陆晏的靠山,她就是要将矛头引向无极峰。她将一切事情交给流云公子处理,可他却欺骗了她! 她忽然想起他说过无极峰有一个秘密,而且那个秘密会令她后悔原定的计划。 但无极峰又怎会有令她后悔之事? “阿念!”沐思君突然走过来。沈念便示意手下退下,连连忙过去扶着她。 沈念看了看她的腹部,有些愧疚:“还痛吗……” 沐思君摇了摇头。“阿念,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吃了那么多苦。在金陵城,你在下雨之前离开,便是因为何处寻吗?你是担心伤到我对不对?” 沈念一方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那副样子,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突然起了杀心。可是,何处寻的事情还是让她知晓了。“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吗……”她的声音很小,语气中带有几分害怕和忧伤。 沐思君摇着头。“阿念。”她突然紧紧握着她的手。“以后,不要再将事情藏在心里了,我愿意帮你一起分担。” 看着她真诚的眼睛,沈念突然有一种想要将所有事情都倾吐为快的感觉,但她还是没有张开口。不过,有她这句话,她已经很满足了。没有羽蒙星雨,也许,她随时都会死,何必让她在意的人有那么多烦恼! “阿念,那日在酒窖……” “那日,是我失态……”沈念还未说完,她的唇已经轻轻压在她的唇上,沈念瞳孔放大,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阿念,你说得对,女子之间,有何不能?”沐思君突然说。 “你,你是因为那日,才故意这样说的吗?” “我是认真的,阿念!” 沈念几分欣喜,但想到自己发疯伤了她,便有些害怕地退缩了。 沐思君见她后退两步,眼神便黯淡下来,而后又抬起头,笑着看着她,但眼中却是控制的泪水。“阿念,你要好好的!”说完,她便跑开了。 沈念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紧紧蹙着眉头。 夜晚,清风徐来,箫声传来,伴随着哀伤。 容与坐在屋顶吹奏着玉箫,想起十四年前之事。那时他六岁,有一个三岁的妹妹。那年花灯节,他带妹妹出去玩。人很多,他们两个不小心被人群冲散。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父亲更是因此大病一场。虽然父亲本身是个大夫,但自那天起,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也撒手人寰。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女儿。容与后来被师父修染所收留,但还是一直寻找着妹妹。但十几年来,还是没有她的踪影。 沈念循着箫声走来,手中还拿着一盅酒。看到容与在屋顶吹箫,便飞了上去,却只是站在另一边听着。 一曲终毕,容与转过头看向她。 “是我扰了你的兴致了。”沈念刚想要走,容与便喊住了她。她转过身,独自饮着酒。 “你是如何认识雨落的?” “十二年前,得义父收留,于逍遥阁见到的雨落。怎么?你识得她?”沈念问。 容与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她很可能是我妹妹,易夕!”他本名易朝,本来一家人生活的很好。自从母亲难产去世,易家便没好过。妹妹早产,因此身体不好,父亲纵是大夫,但买药的钱却是越来越少。易夕很爱热闹,他便带妹妹去花灯节,结果…… “听义父说,雨落幼时被捡回来的时候生着重病,她那时,的确身子不好。不过后来习了医术,身体已然痊愈。”沈念接着又说:“你若真是雨落的大哥,想来她也会很开心。不如,你同雨落讲清楚?” 沈念飞下来,容与也跟着到了地面。 二人一同向雨落房间走去,却刚好碰到从地牢回来的雨落。 雨落看了一眼容与,便对沈念说:“人已经醒了。” 沈念点点头。“你们好好聊聊。”说完便走了。 ☆、第五十三章 口是心非 “花灯节?”方才容与将一切又说给雨落听,雨落听师父提过,她是师父在花灯节捡到的。听师父说,捡到她的时候,她一直在喊着哥哥。那时,她受了凉,慢慢地,病越来越重,还发起了高烧。醒来以后,便将一切都忘掉了。“你当真,是我的哥哥?”雨落没想到,在这世间,她竟还有一个哥哥? 容与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竹筒,拿出里面卷起的纸条。虽然很小,不过上面却有一张画像,是个三岁女孩儿的模样。这种纸并非普通的纸,就算是存留数百年都不会发黄变暗。自从丢了妹妹以后,便画了这幅画像。不仅如此,还在城中张贴着她的画像。但是,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雨落看到这幅画,便跑入了房间,容与跟过去。 她从衣柜中拿出一只箱子,打开锁,里面也有一副画像。“这是幼时师父为我画的画像。”画像中也是个三岁女孩儿模样,同容与拿的画像,分别正是一个人。 “你果真是夕儿!”容与看着她,终于了了一桩心事了! “哥!”雨落兴奋地抱着他,却是喜极而泣。 容与轻轻为她擦掉泪水:“好了,此为喜事,该高兴才是。” 雨落点点头,但她突然想到他是修染的徒弟,便有些惊慌。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容与关心的问。 雨落摇了摇头,又笑着问:“大哥,以前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吗?” 容与便点了点头。 牢房。 萧宁发现自己被医治过,便知晓自己女儿身的事情瞒不住了。 没多久,沈念便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她将包袱放在桌子上,便坐下来看着她。 萧宁退到角落里,狠狠地盯着她:“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将明阳心法给你的!” “我对明阳心法没兴趣。”沈念接着又说:“我只要萧楼之和沈勃之间来往的密信!” “什么密信?”萧宁向来不知密信之事,父亲也从未向她提起过。 “看来你当真不知。”沈念便将那包袱丢到了她面前,又示意她打开来看。 萧宁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打开了,却发现里面是女子的衣饰。 “离阿陆越远越好,倘若再让我发现你和她见面,你只能下去陪你爹了!” “你肯放我走?” “不想走?”沈念挑了挑眉。 萧宁便拿着包袱离开了。她若恢复女儿身,的确能躲得过沈家庄的追捕。莫非,沈念这是在帮她?可是,为什么? 算了,先不要想那么多了,萧宁便离开了。 沈念却喊来一个人。“暗中跟着她,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切记,不可让副楼主知晓此事!”那个人便悄悄跟了过去。 沈念缓缓起身,便离开了牢房。 刚出牢房不久,她便看见陆晏慌慌张张地过来,对方的眼睛红红的,沈念知道,她一定是哭过了。不过陆晏又满头大汗。 “她们说,萧宁的尸体被丢了出去,我找不到,他的尸体究竟在哪?”陆晏很紧张的样子。 “阿陆,找不到,便不要再理会了。萧宁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以后,我会帮你找到更好的人。” 陆晏却又气又怨:“沈念!你杀了他,连他的尸体也不肯放过吗?你何时,变得如此残忍了?” “残忍?哼!”沈念冷笑一声。“你既然喜欢萧宁,我又岂会给你收尸的机会!” 啪! 陆晏竟打了她一记耳光。 沈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埋怨,只有失望和忧伤。 陆晏的手颤抖着,他怎能出手打她呢? 不过沈念还是嘴硬:“你不是想知道萧宁尸身在何处吗?我不仅杀了她,我还亲手,将她大卸八块!命人剁成肉酱,喂了狗!” 陆晏听到她这么说,气恼地便甩袖离开。 这时,一个人前来禀报:“楼主,沐姑娘离开了!” 沈念摆了摆手,她便退下了。 沈念有些无力,灰心丧气地转过身,却看见不远处的义父。 时惘走过去,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也为女儿感到心疼。 他停在她面前,缓缓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碰她,便缩回了手。“阿念,你向来口是心非,再如此嘴硬下去,可便剩你一个人了。义父知道,其实,你连秋承也并非真心要杀。只是,你怨恨,你气不过,你想讨一个公道……” “我没有!”她立即否认,但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阿念……” 但沈念却突然扑入他怀里哭了起来。 他抬起手,犹犹豫豫,还是轻轻摸着她的头。 ☆、第五十四章 提亲 沐思君回到金陵城便听说了那件事,人人都在传她和沈醉渊之间的恋情,还说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突然出现的沈念却掳走了她。 原来当日沈醉渊给她下药,是为了要得到她……是沈念救了她,她骗自己是在街边发现的她,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谣言吧。 “阿念……” 但是沈念并不喜欢她,她留在噬月楼又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回家,让人去寻羽蒙星雨。 沐思君悄悄回了家,但自她踏入金陵城,便已经被人发现了。 沐思君在书房见到了父亲,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担心。 “回来了。”沐裴有些淡然。“你师父那里,果然是最安全的。”他看得出来,沈念本心善良,不会轻易伤害人的。 “她,不是我师父了……”沐思君低垂着头,甚至她们连朋友也不是了。 沐裴并没有问她原因,只是走过去,摸着她的头。“你先回去好生休息吧。” “爹爹,我和沈……”还未等她说完,沐裴便道:“爹知道,定是沈姑娘救你离开的。”他看得出来,沈念同她的母亲一样善良,为人着想。从第一眼看到沈念的时候,他便知道,她,并非恶人!“你先回去休息,爹会处理的。” 沐思君便回房去了。 没多久,便有弟子来报,说沈家庄派人来提亲了。 沐裴皱着眉头,几分怒气出现在脸上。他抬起脚,大步流星地走向大厅。 媒婆带着礼物上门提亲,看到沐裴过来连忙迎了过去。不过沐裴却并没有理会她。他走到前面,看了看媒婆和礼物。 “盟主啊!”媒婆想上前说什么,但沐裴却打断她的话:“来人,送客!” 几个弟子便连人带礼物一起轰了出去,又紧闭着大门。 媒婆可是受了不少伤气:“你女儿清白都没了,全天下也只有沈家庄的少庄主肯娶,还不就此嫁了,以后,可没人敢要她!” 咻! 一把剑从清风门飞出,插在媒婆脚边,她吓得摔倒在地,看无人出来,便立即逃了。 沈家庄。 “父亲!我早便说过,君儿妹妹会生气的,您那日的做法,彻底将她从我身边推开了!”沈醉渊埋怨着。本来他和她之间相处愉悦,然后他再慢慢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说不定,她就会嫁给他了。可父亲的做法,只会让清风门远离他们沈家庄! “此法行不通,便想别的法子。”沈勃道。若非沈念乱了他的计划,沐思君已然是囊中之物,用她的清白来威胁沐裴,他还不乖乖将盟主之位让出来!此计失败,便只能先想办法让他们成了婚,借而拿走清风剑法。如此之多的武功绝学,还成不了天下第一吗? 沈醉渊却不想再与父亲说此事,便生气地离开了。 出了沈家庄,他便一个人走到了清风门。 清风门紧紧关着门,看来是不想让任何人进入,尤其是他们沈家庄的人! 此事是沈家庄对不起沐思君,对不起清风门,沈醉渊便跪在了地上。 慢慢地,旁边围来了不少人。 “这少庄主对盟主之女可真是痴心呀!” “是啊!也不知道这盟主如何想的,女儿清白都没了,还不肯接受沈家庄的提亲!” “除了少庄主,谁还会娶那沐大小姐!” “不嫁少庄主,是打算孤独一生嘛!” 吵吵嚷嚷,议论纷纷,就连清风门里面的弟子都听到了,只好过去禀报盟主。 大门打开,沐裴出现在眼前。他冷眼看着沈醉渊,怒气未减。 “沐伯父,都是醉渊之错!不过沈伯父放心,我沈醉渊对天发誓,定会对君儿妹妹不离不弃,此情不改!”沈醉渊发着誓。 旁边的路人也劝沐裴接受这个难得的女婿。 沈醉渊从怀中取出请帖,双手递在头顶。“沐伯父,过几日是家父寿辰,还请伯父和君儿妹妹移驾沈家庄!” 沐裴看着那些围观的路人,若他不接,又拒绝沈醉渊,定会再传出什么难听的话,若让女儿知晓,定会难过。不如,先收下请帖,到时他一人前去沈家庄,再拒绝沈家庄的提亲。 这样想着,沐裴便示意弟子将请帖收下。 “多谢沐伯父!”沈醉渊却以为他收下请帖,对他也有了几分认同。到时趁着父亲寿辰这一喜事,好好同沐家说说,说不定,伯父便会将女儿嫁给他了! 沐裴接过请帖,便回去了,大门再次紧紧合上。 沐裴却看到不远处的女儿,他将请帖放于身后,便走了过去。 沐思君红着眼睛,冲父亲摇着头。 沐裴摸了摸她的头。“君儿放心,纵使没有这件事,爹爹也不会将你嫁入沈家庄!” ☆、第五十五章 寿辰 沈勃寿辰,沈家庄可谓是热闹非凡,江湖中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祝寿。 永阳派的掌门祁胜也收到了请帖,虽然是来沈勃的寿辰,不过他眉宇间杂着愁苦,两鬓斑白,紧紧抿着唇。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约莫十六七岁,两个人长得很像,但男子一副严肃的表情,女子却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男子挺拔,一表人才;女子亭亭玉立,甜美可爱。他们是祁胜的龙凤胎,祁钧和祁锦。 三人走进去,沈家庄的人自是尊敬得很。清风门、沈家庄、永阳派,是江湖正道三大门派,领导江湖群侠。数年前的比武,沐裴胜出一筹,自是由他成为当今武林盟主。上一任盟主乃是祁胜之父,不过后来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而上上一任的武林盟主,便是沈家庄的沈尤。三大门派,皆出过武林盟主,这令江湖中人更是羡慕。 而他们刚来不久,脸戴面具的流云公子便出现在沈家庄外。弟子们见他没有请帖,连忙回去禀报沈勃。 沈勃竟亲自出来相迎。 沈勃早就想和流云公子交易,不过流云公子轻易不与让人交易,而且,没有临风阁的玉牌,任何人都见不到他。 流云公子抬头看着沈家庄的牌匾,轻轻扇着扇子,扇子上也绘有流云图案。 “流云公子向来闲云野鹤,没成想却驾临寒舍,沈家庄可谓是蓬荜生辉!”沈勃十分自谦,也很尊敬他。临风阁具有江湖中最大最全的情报网,前任阁主去世之后,便由其唯一徒弟流云公子继承了临风阁。流云公子接手临风阁后,想要获取情报更是难上加难。 “沈家主客气了。在下游玩至此,听闻沈家主寿辰,沈家主可莫要怪在下不请自来。” “怎会?流云公子快请!”沈勃亲自带他进入沈家庄。 流云公子自踏入沈家庄,便吸引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白衣,面具,流云图案,这便是传闻中的流云公子! 祁胜本没有注意到,还是女儿祁锦轻轻扯着他的袖子兴奋道:“爹爹,快看!是流云公子!”没想到,她此次出门,令看到了传闻中的流云公子。 祁胜看过去,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祁钧也打量着他,白衣飘飘,面具下看不到他的神情。 而祁锦却跑到他跟前,祁胜和祁钧都没能拉住她。她站在流云公子跟前,抬起头,笑着问:“听闻临风阁乃是世外桃源,可是真的?” “自然。”流云公子淡淡道。 “你为何要戴面具?”祁锦伸出手便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祁胜及时过去拦住了她。 “小女无礼,冲撞了公子。”祁胜又对女儿说:“还不向流云公子道歉!” “无妨。”流云公子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令爱如此可爱有趣,掌门可莫要怪她。” 而沈醉渊一直待在外面,远远看见沐裴走过去,便立即迎了过去,却不见沐思君身影,不过他也不敢相问,只好将他带过去见父亲。 “沐兄!”沈勃客客气气的。“怎不见君儿呢?” 沐裴刚想要说什么,一声爆炸惊吓到在场的诸位。 而躲在沈家庄外面、偷偷跟过来的沐思君也被吓到了,接着,她便看见一群黑衣人飞进了沈家庄。 她很担心父亲,便要跑入沈家庄,一个人却突然飞来挡在了她面前。 “阿念?” 沈念并没有回头,只是劝道:“快离开此处!”说完,她便飞入了沈家庄。 沐思君想了想,便悄悄跟了过去。 来此的都是江湖人,自是不会被一群黑衣人所吓到,不过那些黑衣人那就备好了□□,接连几次的爆炸,也让一些人受了伤。 既有刺客,沈家庄的弟子们也全都来到前面。 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缓缓落在房顶上,手中蓝色的剑泛着寒光。 “凌霜剑?”沈勃一下子便认出了那把剑。“陆晏!我沈家庄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当年,被陆晏逃脱,陆家的凌霜剑也不见所踪。 “诸位听着!”假陆晏喊道。“此乃我与沈家庄的私事,还请各位江湖好友离开!” 确实有人离开的,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走。因为在天下看来,陆家,才是盗窃者! 假陆晏看那么多人都想偏袒沈家庄,勾起了嘴角,果然不出所料。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才更有意思!“人人说我陆家盗了沈家庄的凌寒剑法,殊不知,是他沈家庄盗我陆家剑法在先,杀我陆家满门在后!” 此话一出,还是有人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 “陆晏!事到如今,你还要欺骗大家吗?!”沈勃狠狠地看着他。 假陆晏却笑了笑:“不知诸位,可见过凌寒剑法最终式,傲雪凌霜!”说完,他便飞身下来,直冲沈勃而去。 ☆、第五十六章 傲雪凌霜 沈念悄悄潜入书房,沐思君也随之跟去。这里并没有人,所以很快便潜入了书房。 “你怎么跟过来了?”沈念问。 “爹爹说,阿念的娘亲之所以会与无极峰扯到关系,是因为沈家庄的逼迫。” “沈勃那个狗东西!我定会找到证据,彻底扳倒沈家庄!”沈念说着,便走到书架旁找起了机关。 沐思君便过去帮忙一起找,她在书桌上翻着书,最下面一本书却动不了,她轻轻一按,书架便移开了。 沈念看了看她,两个人便走了进去。 里面很暗,沈念拿出火折子,却发现两边石墙上有洞眼,她便提醒道:“小心有机关。” 就在此时,密室的门突然紧紧合上,而冷箭也突然飞射而出。 冷箭飞来将火折子射在地上便熄灭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声辨位,避过这不停飞来的箭羽。 两人向石门靠去,沐思君用剑打掉冷箭,沈念便拔出双刀,破了密室之门。二人逃出之后,便看见了沈醉渊。 “秋慕凝?竟然是你?!”沈醉渊又道:“君儿妹妹快过来,莫要被她伤到了。”本来他是要一同对抗那群黑衣人的,不过父亲担心,便让他带人来了书房。果然他发现密室有人闯入,便关了密室,打开里面的机关。 沈念杀过去,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退到了外面。沈念跟出去,却发现院中围满了人。 一个黑影从房间内飞出,尖锐的铁手抓向沈念,沐思君连忙劈过去,那人用铁手抓着明月剑,又一掌打过去。 “狂屠不可!”沈醉渊喊道。 沈念却一掌打过去,双掌相对,她便知道他的内力有多强了。 沈念自知不能多做耽搁,便带着沐思君一起逃了。 大厅前面,双方打了起来。 流云公子注意到祁锦后背有危险,便飞过去将她身后黑衣人一掌打到一旁。随即,他便搂着祁锦的腰,带她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祁胜和祁钧注意到,便跟了过去。 沈勃和陆晏一样用着凌寒剑法,不过沈勃的内力还是在他之上。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快便用了凌寒剑法最终式——傲雪凌霜! 周围突然寒气逼人,冷冽的风吹着。黑衣人停了手躲到一旁,宾客们看向陆晏,只见他周身被寒冰包围。有人不自量力冲过去,便被他身边剑气所伤,倒在地上。伤口之处有一层薄薄的寒霜,那人却是死不瞑目。 这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凌寒剑法,也有人因此相信了陆晏所说的话。 不过,为时已晚,此招既是最终式,威力自然巨大,道道剑气飞向四周,功力低的人自是抵挡不了,当场丧命。功力差不多的,虽然能够裆下剑气,不过浑身发冷。功力高的,自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沐裴却注意到有两道身影飞过石墙,而沈醉渊也带人追了过去。 陆晏也注意到沈念离开,便收了招和手下一起离去了。 “追!”沈勃却不肯放过他,带着人便追了过去。 沐裴越想越觉得那两道身影熟悉,似乎是沈念和沐思君,他便追了出去。却与沈勃追的方向完全相反。 沈念和沐思君一直跑到了山崖上,前方已无去路,而是万丈悬崖。身后,沈醉渊、狂屠自然带着人追赶过来。 沐思君便拿着沈念的手,令其将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沈念刚想说什么,沐思君却轻声说道:“挟持我,再找机会离开!” 沈醉渊他们追过来,看到沐思君被沈念所挟持,他的确有些慌了,竟然还套起了近乎:“表姐!都是自家人,莫要伤了君儿妹妹。” “自家人?哼!”沈念冷哼一声。“你爹爆出我的身份,又派人追杀我,可有当过我是自家人?你可知,沈南是如何死的?” 沈醉渊并不知真相,听父亲说是她杀了师叔。 “沧海一粟,让你爹将沈南的命给了我!是你爹,亲手杀了你师叔!”沈念为了不让沈家庄知道她潜入书房的真正目的,便又说:“你爹派人杀我,我自然要拿走沧海一粟,这本是阿娘交给我的东西!” 沈醉渊此刻却相信了。“表姐!你先放开君儿妹妹,我答应你,定会放你安全离开!” 然而,狂屠却扔出一把匕首。 沈醉渊眼看着那匕首飞向沐思君,顿时惊慌失措。不过沈念将沐思君放开,用短刀打掉了那匕首。 狂屠飞向沈念,一掌打过去,沈念便接下那一掌。不过她的内力却是不敌对方,竟被震了出去。 沐思君见她坠下悬崖,想也不想地便一起跟着跳了下去。 而刚刚追来的沐裴,刚好看到这一幕。 ☆、第五十七章 坠崖 流云公子将祁锦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便松开了她。 “方才,谢谢你救了我。” 流云公子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交到她的手中,还说:“你若想去临风阁,拿着它,可随时过去。” “爹爹说,此物很珍贵。这当真,是给我的吗?”她捧着那玉牌。 流云公子笑了笑。“它不正是在你手中吗?” “多谢流云哥哥!”她甜甜的笑着。 流云公子听了,两只眼睛弯弯的,似是在笑。“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哦。” 她点着头:“放心吧,流云哥哥,我连爹爹也不告诉!” “这才乖嘛!”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眼角余光注意到祁胜与祁钧的到来,他便立即离开了。 祁胜祁钧父子俩赶来,她便将玉牌藏了起来,父子关心问她有没有事,她便摇了摇头。 天空之下,悬崖云雾漫漫,看不真切。 沐思君随沈念跳入悬崖,她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向下坠。沈念将短刀插入山壁中,又向下坠了不少,这才停下。不过距离地面还有些距离。 好在旁边有藤蔓,沐思君便一手抓着藤蔓。她又伸出另一只手:“阿念!” 沈念看着她伸出的手,便抬起手,紧抓着她的手,这才将刀子抽回去,放回腰间。 然而不久,藤蔓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便断裂开,二人便又坠了下去。 沈念注意到下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眼看着沐思君便要摔在上面,她双手紧抓着她的肩膀,身形一转,她便处于沐思君下方。 后背重重摔在石头上,她闷哼一声,嘴角也溢出血。紧接着,两个人便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沈念一直紧抱着沐思君,尽量不让她受到伤害,不过沈念自己却是磕磕碰碰了不少。她怀中的药丸瓷瓶也掉落下来。 两个人摔落下来,沈念已然昏迷,沐思君压在她的身上,因为被沈念保护的很好,沐思君受伤不多。 沐思君连忙从她身上起来:“阿念?阿念?”可无论她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 想到方才沈念后背受伤,沐思君更是不敢挪动她,唯恐她伤的更重。 见她身上有太多伤痕和血迹,沐思君连忙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又割她的腰带,这才轻轻解开她的衣服。 她身上伤痕很多,摔伤、擦痕、流血,沐思君看到十分心疼。但沈念后背的伤,她却是连翻动她都不敢,只好将其它伤先处理好。 她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回想起父亲对她讲过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沈凝与沐裴彼此相恋,二人还创出清风明月的招式,就连两把剑上也是因此而来。 而那时的秋承虽然年轻,不过功力很强,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 一次,秋承无意中伤到了当时的武林盟主沈尤,其实那时沈尤本就受了重伤。沈家庄不肯罢休,但又没人打得过秋承,沈勃便想出美人计这一计策。 沈勃希望妹妹沈凝能够去接近秋承,骗取他的信任,借而偷走月影剑法,甚至是杀了秋承。 沈凝自是不愿,但沈勃用他们父亲的伤势说事,沈凝以为是秋承打伤的父亲,便起了报复之心。不过,她还是不肯离开沐裴去骗取秋承信任。后来,沈勃更是用计,欺骗妹妹用这美人计。原来,沈勃狠心为自己和父亲以及沈家庄弟子们用毒,借以嫁祸秋承。而沈凝真的信了。 为了报仇,为了杀秋承,沈凝同意了哥哥的计划。她离开沐裴,却未曾说过原因和苦衷。但沐裴,从未怪过她。 醉安城秋承与沈凝的相遇,其实是早有预谋。 慢慢地,秋承爱上了沈凝。沈凝也被他吸引,他虽然为人狠辣,不过情有可原。收养他的爷爷,以前从未做过坏事,却被人冤枉杀了人,而被人活活逼死。秋承自此以后,便发誓不做好人,要杀尽天下所有伪善之人!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沈尤也慢慢地接受了他们,而沈勃之前做的计也不攻而破。但十三年前,在参加沈尤的葬礼的那几日,秋承发现了一切。不仅如此,他还误会沈凝背叛了自己,以为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皆是沐裴之子。回去之后,便杀了他们。 然而,当三大派围攻无极峰之时,这个误会便解开了,秋承也明白了一切,后悔自己杀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沐思君又为沈念输送着内力,看着她脸上的伤疤,她不知那时沈念该是怎样的绝望,但是,定然很苦,是一生中,最难忘记,也难以忘怀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 同病并非相怜 夜空中挂着众多星辰,它们不停地眨着眼睛,微风却带来一阵阵的凉意。 沐思君将外衣脱下,盖在沈念的身上。 沈念醒过来,璀璨的星空下,是沐思君那张熟悉的脸庞,第一句却是担心她:“你有没有事?” 沐思君听到这句话,鼻子陡然一酸,她摇着头,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为何要救我?” 沈念缓缓伸出手,抚在她的手上:“那你又为何要陪我一起跳下来?” “因为我喜欢你,我舍不得你!”沐思君毫不掩饰,又问她:“那你又为何要救我?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何要保护我?” “我已然臭名昭著,又随时会死,又怎能连累你?” “我不怕连累,我只怕,你会离开我……” “可我,有可能会杀了你……”沈念真怕有那一天。 “阿念总说要杀人,又何曾真的痛下杀手?”沐思君继续说下去:“阿念永远是最好的阿念,而且我相信,我们定然能够找到羽蒙星雨!就算等不到羽蒙星雨的消息,阿念失控的时候,破绽那样多,至少取不走我的性命。” “我……”沈念还想说什么,沐思君便打断了她:“如此,阿念还是不喜欢我吗……” 沈念却拉着她,她便倒在她的身上,唇瓣刚好贴在她的唇瓣上。微冷的舌滑入口中,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夜空繁星,似雾般朦胧,又如爱人的呼吸般温柔。 沐思君躺在沈念身边,两个人靠的很近,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沈念主动向她提起十三年前的事情,将那段不堪的过往说于她听。沐思君这才知道她不愿男子碰她的原因,没想到,她竟还经历了那么多。 她再次将手抚在沈念脸上。“阿念,虽然我功力不高,不过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陆晏手中拿着一壶酒,脸颊微红,他走往破败的萧家,远处,满目疮痍,烧毁的房屋破败不堪。 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悄然飞入废墟之中,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也跟了进去。那黑衣人的身法,像极了噬月楼中的人。 他将酒壶放在一旁,便悄悄跟了过去。 萧宁果然穿了女装,一路上的确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她来到父亲以前书房位置,这里全是烧毁的木头,再无其它。 不过她不停地翻找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身后的黑衣人和陆晏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萧宁转过身,明亮的月光下,陆晏看清了她的脸,不仅觉得惊讶。 她同萧宁长的极为相似,但他从未听过萧家还有个女儿,除非,萧宁同自己一样,一直是女扮男装!再加上有噬月楼的人暗中跟踪,她是萧宁的可能性更大了。 陆晏飞过去,将那黑衣人打昏。 萧宁听到声音,抬起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阿陆?” 陆晏一直盯着她,声音、相貌都是一样的,原来,萧宁真的没死。原来,沈念又在骗他,可为何要骗他?是因为沈念早便知晓萧宁其实是女子了吗?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萧宁便道:“对不起,阿陆,我骗了你。其实……”还未等她说完,陆晏便打断了她:“你,是女子?!”就算是真的看到她着女装,他还是有信不相信。应该说是,不肯相信。 原来,萧家虽然势微,但家大业大,家中族长本来就对萧楼之带回来的孩子存在质疑,萧楼之在外面随便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是不能进入家谱的。若让人知晓她是女孩儿,尤其是外人,只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于是,萧楼之隐瞒了孩子的性别,从小将她当作男孩儿来养。所以,外人都以为萧楼之的孩子是儿子,而非女儿。 陆晏皱着眉头,萧宁让他想起了自己。之前他的叔叔伯伯也一直在争家主之位,他曾经有个姐姐,不过刚出生便夭折了。但那些叔叔伯伯们私下里却商量着要夺家主之位,他出生后,父亲发现又是女儿,便找了一个男婴儿来代替,骗过了那些叔叔伯伯们,自此,他便成为了陆家独子!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将自己当作男子。只有沈念喜欢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姑娘。 陆晏看着萧宁,那个令他生了爱意的人,没想到也是女子。 然而女子之间,怎么可能…… 陆晏便转身离开了。 “阿陆?!”萧宁见他离开,连忙追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流云公子 沈勃寿辰被毁,而且还听说书房密室闯进了人,不过儿子沈醉渊和狂屠已经带着人去追了。沈勃听闻流云公子住在客栈,便连夜赶去寻找。 客栈中有许多江湖客,看来来找流云公子买消息的不在少数,他刚过来没多久,便看见祁胜也走了进来。 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沈勃也不好在此处拿出沈家庄家主的气势来,以□□云公子公子听到而不高兴,所以一直等到了天亮才轮到他。 沈勃走上楼去,进了房间,便看见一道屏风,流云公子就坐在屏风后面,自己下着棋。 流云公子一直未曾说话,沈勃便开门见山:“沈某想与公子做一个交易,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流云公子没有回应,沈勃这才知道原来流云公子架子如此之大,不过他也不好有什么不满,又说道:“沈某想知道那陆晏的下落,不知公子可知他藏身何处?” “陆晏此行人多,沈家主还怕寻不到人吗?”流云公子接着又说:“还是为了凌寒剑法最终式。” 沈勃并没有生气,他早就猜到流云公子定然什么都知晓,不仅不打算隐瞒,更是直言不讳:“公子可知在何处?” “那沈家庄愿用什么来交换呢?” “沧海一粟。”沈勃说,不过流云公子却道:“沈家主还是晚了一步,已然有人给了在下。” 沈勃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沈念,不知沈念用沧海一粟交换了什么。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流云公子又开了口:“她要换取名声,消去所有追杀。不知沈家主,可有法子?” 沈勃皱着眉,难怪流云公子会出现在他的寿辰,原来是与沈念做了交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陆晏今日大闹沈家庄的事情解决,否则,外人都该知晓是他偷了凌寒剑法。这样想,他便道:“流云公子放心,沈某会助我那可怜的侄女恢复名誉,不会再有人追杀她。只是不知……”还未等他说完,流云公子便打断了他:“待事情解决,自会将消息给你。” 沈勃便想吃了定心丸一般放下心来,便离开了。 沈勃出去后,祁胜看了他一眼,便走上楼去。 祁胜走进去,见流云公子坐在屏风之后,便感谢道:“流云公子救了小女,祁某在此谢过!” “掌门可会下棋?”流云公子道。 祁胜便走过去,看着他,不过面具下的他看不到任何表情,祁胜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掌门此次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感谢吧?”流云公子一直看着眼前的棋局。 “实不相瞒,祁某还有一子,唤作祁钰。”祁胜落下一子。“不知公子可知他在何处?” 十八年前的一个晚上,祁家闯入一个女飞贼,偷走许多值钱的东西,祁胜前去追捕,这一去,便被偷走了心。 祁胜想要娶她为妻,但他的父亲却认为她是飞贼,会影响到永阳派和他们祁家的名声,便再三阻拦。更何况,那时祁胜已然有了婚约,便是现在的祁夫人。 不过那时,女飞贼已然有了身孕,祁胜便与其私奔。 她临产那日,永阳派还是找到了他们。于是,将他们,连同刚出生的孩子一起抓了回去。 为了让祁胜乖乖成婚,他父亲用祁钰母子的性命来威胁他。不得已,他只能与现在的夫人成婚,还有了祁钧和祁锦。 后来,祁钰母子逃出,永阳派的人派去抓捕,女飞贼为儿子挡下致命一剑,当场毙命。而年仅四岁的祁钰也坠下山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祁胜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一直认为儿子未死,可天下之大,却再也没有祁钰的消息。 “掌门寻子,不知家中夫人可知晓?”流云公子一直看着棋盘。 祁胜没有回答。这件事压在他身上多年,若没有夫人,便没有今日的永阳派。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告诉过夫人,关于祁钰的存在。 “掌门还是请回吧。”流云公子淡淡的说,手中的棋子也不再落下。 祁胜叹了一口气,便缓缓离去。 房门缓缓合上,流云公子手中的棋子也化为了粉末。 当年那个眼角有泪痣的孩子,坠下山崖后,被正在玩耍的秋慕凝发现,见他受伤严重,便将他带回了马车上。 秋承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秋慕凝却想救他,他们便将他带回无极峰治疗。 流云公子伸出手,缓缓摘下面具。面容干净,目若秋波,眼角的位置,有一颗泪痣,与那孩子的泪痣,一般无二。 ☆、第六十章 清风门要保的人 清晨的阳光带着清凉的风,鸟儿飞过,几片落叶落在两人身旁。 沐思君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身旁的沈念,她用手撑着头,看着安然熟睡的沈念。她抬起手,轻轻触碰着对方的脸。摸到那条疤痕,沐思君便为她感到心疼。 “你还要摸多久?”沈念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她。她早就已经醒了,不过方才见沐思君醒来,便装起睡来。 “怎么样都不够。”沐思君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她都要慢慢地看,然后刻在心里。 “我都不知道,你如此会说话。”沈念轻轻捏着她的脸。“躺了这么久,扶我起来吧。” “可你的伤……” “无妨,不过小伤而已。” 沐思君便缓缓将沈念扶起,沈念咬着牙忍着痛,但是面部控制得很好,似乎的确没那么痛。不过沈念的整个身体都靠在沐思君身上,后背火辣辣的疼。 沐思君扶着她,缓缓地走着,一边担心她的伤势。 走了没多远,便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山洞,沐思君便扶着她进了山洞。 她让沈念坐下来,身子一侧靠在石壁上,然后沐思君便出去找吃的了。 沈念这才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大概骨头断了几根,不过好在腰椎没断。她也没觉得什么,便运功疗伤。 不久,沐思君寻来了几颗野果子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又担心起来。 沈念闭着双眼运功疗伤,紧蹙着眉,额头渗出密汗。她突然睁开双眼,狠厉的眼神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沈念将手放于怀中,却找不到那瓶药。 “阿念?可是何处寻又发作了?”沐思君凑过去。 “药,不见了……” “你等着,我这便去找!”沐思君说着便又跑了出去。 沐思君跑到她们跳下来的地方,在周围一直找着,又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一路找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石头缝中发现了那瓶药,转过身便要回去,却看到远处沈醉渊和几个沈家庄的人走来。她便连忙悄悄折了回去。 沈念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十三年前的过往,她并不想回忆,但是那些画面就是要跑到她的脑海中。 有脚步声靠近,而且不止一个。沈念屏气凝神,听着里面的脚步声,没有一个是符合沐思君的。猜想可能是沈家庄的人追了过来,如果沈醉渊在,想必沐思君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将双手按在短刀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几道人影出现在洞口。 沈念飞过去,狂屠便躲开,不过一个弟子却命丧她手。 沈念强忍着后背的痛,看着狂屠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刀。 狂屠摆了摆手,那些弟子们便冲了过去。看着他们围攻沈念,狂屠见她动作有些缓慢,似乎受了不小的伤。 沈念因为何处寻的原因,杀念更盛,就算后背疼痛难耐,她也奋力杀着。 狂屠突然飞过去,沈念转过身,反被他的铁手狠狠掐住了脖子。而他又掐着她的脖子,一直将她向后逼着,后背便撞在一棵树上。见她吃痛,便知道她的后背上有重伤。 不过沈念却趁机用刀割了他的整条手臂,她便摔倒在地上。 狂屠痛得吼了一声,一脚踹到沈念肚子上,像踢蹴鞠一般将她踢到了一边,后背又撞到石头上,一口血便喷出来。 弟子们围过去,而沐思君也终于赶了回来,施展轻功飞到沈念身旁。 “阿念?!” 狂屠没了右手,十分恼怒,他忍着痛,夺了一个人的剑,便向沐思君后背砍过去。 沐思君没有发现,但沈念眼看着那把剑要砍在她的身上,用全身的力气起身,挡在了沐思君身后。 这把剑就像十三年前那把剑一样砍在她的后背上。 “阿念?”沐思君转过身扶着她,沈念便倒在她的怀里。 狂屠又要砍下去,沈醉渊飞过来,将他手中剑打掉。 “阿念?”沐思君摸到后背的血,染了一手的血。不过沈念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 “君儿妹妹快让开!”沈醉渊道。 不过沐思君却紧紧抱着沈念,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狂屠却再次飞过去,一掌打过去。一道身影飞来,双掌相对,狂屠竟不是那人的对手,受了内伤,连连后退。又因为右臂失血过多,便昏了过去。 沐裴看着重伤昏迷的沈念,于心不忍。 “沐伯父?” 沐裴看向沈醉渊,缓缓走过去,沈醉渊却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君儿永远不会嫁入沈家庄!还有,”沐裴接着又说:“沈念此人,我清风门保下了!任何人,都不准伤她,否则,便是与我清风门作对!” ☆、第六十一章 天底下最傻的人 沈念被沐思君带回了清风门,还找来了女大夫,不过沈念伤势太重,那女大夫却不敢医治,其实她是觉得,那人重伤之人必死无疑,医不好了。 “庸医!滚!”沐思君第一次生气,此时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若是雨落在就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雨落、容与和南霜本就一同来了金陵城,但是自听闻沈念坠崖后,便又听说沈念被带到了清风门,他们得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沐思君看到雨落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将雨落带入了房间。 容与和南霜只好在外面等着。 沈念卧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雨落过去掀开被子,伤口只是简单地止了血。可是,那道剑伤伤口很深,很快又渗出血来。她把着脉,紧紧蹙着眉头,这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便连忙喂给她一颗固气护心脉的药。 “究竟发生了何事?”雨落一边问,一边检查着伤口。沐思君便将她们坠崖的过程,以及沈家庄的人寻来之事尽数告诉了她。 雨落紧蹙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她断了几根骨头,有一根断骨差点伤到她的肺腑,为今之计,只有动刀。但阿念受伤太重,必须有一个人在一旁用内功护着她的心脉。” “好!只要能救阿念,就算失去所有功力,我也在所不惜!”沐思君紧张道,若非为了救她,沈念也不会有事,她竟还骗自己说是小伤, 雨落将麻醉药涂在她的伤口,拿出小刀,看向沐思君,后者便用内力稳住沈念伤势,护住她的心脉。 沐裴听闻有人来医治沈念之伤,还听说容与来了此地,便连忙赶来。 不过也只能像容与一样守在外面。 就这样,一直从早上守到了明月高升,房门终于打开,雨落带着昏迷的沐思君走了出来。 沐裴过去接过女儿,又忙问起沈念伤势:“她如何了?” “阿念已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令爱也几乎耗尽了功力,此药每日一粒,喂她服下,否则,全身功力便会消散。”雨落又交给沐裴一瓶药。 沐裴便带女儿离开了。 “她究竟怎么样?”容与走上前,方才他注意到她语气中的不确定。 “阿念伤势太重……”雨落紧蹙着眉。 容与听到后,连忙推开门进了房间。 银线缠绕在沈念手腕上,她的确伤的很重,而且失血过多。 收回银线,容与手中数十根银针飞过去,插在她的身上。他又走过去,帮她输送着内力。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容与也几乎虚脱,他收回银针,便坐在一旁休息。 雨落前去为沈念把脉,这才确认她脱离了生命危险。 “大哥,你怎么样?”雨落过去问。 容与服下药丸,摇了摇头说:“我调息片刻便好。”他又吩咐南霜立即去熬药。 直到黄昏的时候,沐思君一醒来便前来看望沈念,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雨落姑娘,你们快去休息吧,此处我来照看。”沐思君的眼中却只有沈念。 雨落本想劝她休息,不过看她如此担心紧张沈念,便和大哥他们离开了。 沐思君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阿念,你真的是个骗子,是这天底下最傻,最傻的人……”沐思君的眼泪止不住落下。“你为我受如此严重的伤,还骗我说,只是小伤而已。人人都知道痛,你却偏偏忍着不说,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阿念,明明向你保证过,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可是到头来,还是要你来保护我……”她的伤有多痛,沐思君的心便有多疼。 月明星稀,已然到了后半夜,薄薄的云将月亮也隐于其后。 沈念缓缓睁开双眼。 “阿念?阿念!你终于醒了!” 沈念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又是她,注意到她哭肿的眼睛,她便开口:“哭什么?”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有气无力的。“我不是说过,让你多冲我笑一笑的吗?” “我才没有哭,阿念定是看错了。”沐思君笑着,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掉下来。她擦掉眼泪,眉眼弯弯,笑意浓浓。 “倘若有一日,我真的……你也不要伤心。那时,我定然是解脱的,你更要为我高兴才是……”沈念已经从上天那里偷来太多的时日了。 可她越这么说,沐思君便越心痛,但还是强迫自己不能哭,因为沈念不喜欢看到她哭,只想看她的笑。她仰着头,不想眼泪掉下来,然而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控制不住。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窗外闪过。 “谁?”沐思君以为又是沈家庄的人过来,拔了剑便挡在沈念床前。 一个身影从窗户处飞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不需你的担心 沐思君看到来人,便一剑刺过去,对方却用两根手指夹住剑身,目光却一直在虚弱的沈念身上。 “君儿,你先出去吧。” 沐思君抽回剑,回头看着沈念。 “放心,我没事。正好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他谈谈。”沈念又道。 沐思君又看了看秋承,便离开了,不过她守在门口,一旦有什么动静,她还能立即冲进去。 “你来做什么?”沈念卧在床上看着他,现在的她,动弹不得。 原来秋承听到她坠崖,便带着无极神教的人来了金陵城。教中弟子全守在金陵城外等待命令,他听闻沈念在清风门,便独自一人前来看望她。然而他却听闻,今日沈勃已说明杀死沈南的真凶并非沈念,而是另有其人。还说沈念一人独闯无极峰,早就与无极峰没有任何关系了。不仅如此,沈勃还说,谁若伤了她的侄女,便是与沈家庄为敌。虽然不知沈勃此举为何,不过沈念却不用再被追杀了。 “呵!”沈念冷笑一声。第一,她并不怕被人追杀。所有事她都料到了,也都准备好了,不过沈勃此举,的确有几分奇怪。但听说沈勃寿辰,流云公子也去了,恐怕是他的杰作吧。第二,沈念和秋承早就没有关系了,他又来关心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要带人来金陵城?她也是直接说道:“此时此刻,你的关心有用吗?就算你要灭了沈家庄,又为何拿我做借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呀,为我做此事,有用吗?是嫌我还没有被追杀够吗?” “阿凝,当年是我错了!但我现在真的想要弥补你!”秋承已经愧疚了十三年,否则也不会为小安改名为秋憾了。憾者,遗憾悔恨也。 “弥补我?”沈念突然笑起来,不过却又扯到伤口,她突然又冷冰冰地仇视着他:“你的弥补,”她吼道:“便是不取你儿子的血反倒来取我的血吗?!”这一动怒,她便咳出了血。 秋承上前去,沈念连忙喝住:“别过来!”她接着又逼问着:“你的宝贝儿子秋憾已经十三岁了吧。你杀阿娘不过才十三年,你的儿子都已经十三岁了,究竟是阿娘背叛了你,还是你背叛了阿娘?!”她吼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沐思君在外面听着,也为之感到心痛。 沈念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秋承想要过去,但沈念却吼道:“你别过来!我不要你管!”他只好停住了脚步。 她苦苦支撑着站在地上,从旁边拿起一把凤凰刃,拔出刀子,便缓缓走了过去,然而后背伤口又裂开,渗出血来。 “我去无极峰,你不见我。我受伤了你才出现,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还来做什么!”沈念扬起刀刺入他的胸膛,不过伤口并不深。“你以为你不躲,我就会原谅你吗?不会!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她拔出刀,将刀子扔到了地上。 外面的沐思君不禁担心起来。 “你现在来关心我有什么用?”她连连后退,跌跪在地上。“你为什么不肯听阿娘把话说完……为什么要杀阿娘和阿弟,又为何要如此对我……”她摸着脸上的疤痕:“很痛……”她又摸着心口:“这里,更痛……” “阿凝……”秋承又要走过去。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她眼中很害怕,看到他,她更加害怕。 秋承只能站在她面前,眼睁睁地看她如此心痛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的误会,要让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早已是满脸泪水。“你是受害者,难道我不是吗?阿娘和阿弟便不无辜吗?” 看着她这个样子,那泪水,像是火焰一点一点灼烫他的心。 “你是如何狠得下心杀了阿娘他们的……”她咬着牙。“又是怎么忍心那么对我的……秋憾是你儿子,你不忍取他的血,当年便忍心那么对我吗?!”她怒吼道,却重重吐出一口血来。 “阿凝?!” “你别过来!”她又吼道,有些支撑不住,用手苦苦撑着地。 沐思君冲进来,看到跌跪在地上的沈念口吐鲜血,连忙跑过去,喂她吃下一颗压制何处寻的药,便将她搂在怀里。 “你走啊!”沈念吼着吼着,又吐出血来。 “阿念?!阿念!”沐思君害怕又紧张,让她的头贴在自己怀里。“不要再说了,更不要再想了,你会没事的,阿念……” 秋承知道,自己越待在这里,越会让沈念痛苦,便立即离开了。 “阿念,你没事的,他已经走了,他已经不见了,阿念……”她好怕她会出事,好怕她会,死…… “我,真的好累……”沈念喉间苦涩,眼中如一潭死水。 “阿念!没事的,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这幅样子,她真的好怕,好怕…… ☆、第六十三章 质问 沈念卧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像是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雨落为她把着脉,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容与见情况不妙,便再次飞出数十根银针在她身上,又安慰雨落:“放心!她会没事的!” 雨落向门外走去,却在沐思君身边停下来。“随我出来。”便走了出去。 沐思君不会医术,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跟着雨落出去了。 “阿念怎会又受这么大刺激?”雨落十分紧张,方才,沈念的脉象很乱,又很虚弱。 “……秋承,来过……”沐思君知道沈念心里苦,更加痛,对当年之事,也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记。 雨落紧紧拧着眉头,便一个人离开了。 沐思君回头看着沈念的屋子,烛火轻轻跳动着,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而雨落一个人离开清风门,她一路来到一家赌场。里面很是热闹,她只觉得吵闹非凡,又一路来到内室。 推门而入,便看见秋承坐在椅子上,嘴角一抹鲜血,煜平正为他施针,以旋还有小安在一旁担心着。 “阿姐怎么样了?”小安紧紧抓着雨落问。 雨落却看向秋承,眼中怒气仍存。“教主,你若想要看望阿念,大可以用逍遥阁阁主的身份去看她,为何又要让她受如此大的刺激?!” “阿凝她……”秋承却又吐出一口血。 看到他这个样子,雨落也顿时心软:“容与在,阿念不会有事的!” “容与?”煜平皱着眉头。 “只要阿凝没事,是谁医治,都没有关系。”秋承知道煜平与修染之间的事,但现在出事的人是他最愧疚的女儿,他果真不该贸然去看她! “教主体内之毒,还需取几次血?”雨落看着秋承,看他的样子很不好。 “一次。”煜平道完,小安便连忙说道:“最后一次,便用我的血吧,不要再让阿姐受到任何刺激了!” “但你的身体……”雨落忧心忡忡。煜平也说道:“少主本就有心疾,之前太多次用少主之血,若再用少主之血,很可能连少主也……” “你与阿凝的血都不需要!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会将该做的都做了。”无论怎样选择,都不是秋承想要看到的。 “自从中了沈勃之毒,教主功力大减,若想灭掉沈家庄,绝非易事。”以旋道。 一年前,秋承像往年一样代替沈凝去祭拜沈尤,却被早就埋伏的沈勃围攻,虽然秋承以一己之力逃了出来,不过却中了奇毒。这种毒来自西域,毒性狠辣,煜平好不容易压制了毒性。但没有解药的话,只能以至亲之人的血来做药引。不过此毒却一直折磨着他的身体,他的功力也因此折损不少。 他们不是没有去偷过解药,但是始终没有找到。甚至还派人去了西域,不过西域毒物太多,派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一个月后,以拿解药为借口,攻入沈家庄!”秋承吩咐。本打算明晚就杀上沈家庄,不过他不能为女儿再次引来追杀,只能再等等。等所有人都觉得他与女儿的确是仇人,等他伤势恢复,便杀入沈家庄! 天色微亮,丛林古道中的小茶馆才刚刚开业,不过两个江湖客来到此处喝茶,陆晏也走到了此处,他坐下来歇息片刻,被萧宁追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而那两个江湖客却说着陆晏大闹沈家庄寿辰。“那陆晏使出傲雪冰霜,想来他说的是真的,沈家庄才是偷盗剑法之徒!” 说着说着,他们又谈论起噬月楼楼主沈念坠了山崖,虽被盟主救起,但却不知是死是活。“你说这沈念,明明是秋承之女,怎么清风门和沈家庄都要保她?”“你没听说之前的事儿吗?他们父女早就决裂了!那沈念独闯无极峰,毁了无极神教,只是那秋承是缩头乌龟,不肯出来!” 陆晏放下银子便离开茶棚,本打算立即前往金陵城寻找沈念,刚走几步,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萧宁。 方才那两个江湖客的话,萧宁也听得真真切切,看陆晏如此紧张,她便问:“你要去金陵城是吗?” 陆晏并没有回答,甚至不该如何面对她。以前他一直以为萧宁是男子,作为女子的陆晏对其产生爱意,甚至第一次有了恢复女儿身的想法。但是谁能想到,萧宁,是女子! “你果然,是喜欢沈念的对吗?”萧宁有些醋意,她以为她回复女儿身,就能光明正大地跟他表白,可是他看到自己女儿身的模样,转头便跑。 “……我对女子……不感兴趣……”陆晏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呆住的萧宁站在凉风之中。 ☆、第六十四章 表白 秋承的确以时惘的身份与小安一同来了清风门,不过此时的沈念仍在昏迷之中,虽然已脱离生命危险,不过却是高烧不退。时惘便更加自责了。 入夜,外面阴阴沉沉的,江南总是下雨,无可避免。 轰! 一声雷鸣将沈念突然吓醒,她这一动便扯到了伤口,看到满屋子的人,她的眼中更加害怕。 容与便飞过去几根银针,暂时让她听不到看不到,雨落便过去喂她吃下压制何处寻的药。她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又沉睡过去。 来到金陵城的陆晏看到电闪雷鸣,便为沈念捏了一把汗,又立即向清风门赶去。 得知他是噬月楼的副楼主,守卫便带他去了沈念房间,陆晏便透过满屋子的人,终于看到了床上昏迷的人儿。看起来,她似乎很不好。 上次分别,他们两个又起了争执,而且,陆晏还打了沈念一个耳光。她向来口是心非,喜欢嘴硬,他最清楚才是。可是,当时他真的信了,更加动手打了她。 天色渐晚,他们也都回去休息了,不过沐思君和陆晏都没走,雨落看了看二人,虽然走出去,但还是停在了外面。 陆晏缓缓走向沐思君,站在她的眼前,眼神冰冷。沐思君不知其意,谁知陆晏却突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陆,陆大哥……”她挣扎着。 “阿念为你受伤,这已然是第几次了?!”陆晏咬牙切齿地说着。“待阿念伤势好转,我便会立即带她回噬月楼!”他松开手,她便不住地咳嗽着。 沐思君看着沈念,的确是她害的沈念受了这么重的伤。每次,她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身陷囹圄。 她落寞地离开,在外面看到雨落,并未说什么,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雨落走进房内,看了看生气的陆晏,为沐思君说着话:“阿念坠崖,她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为了阿念,她也差点失去所有功力。” “是我对不起阿念……”陆晏更气恨的是自己。“阿念无论做何行动,我都在她身边保护她。但萧宁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争执,我还说出那样的话来,更加动手打了她。是我不该,不该如此对她,更不该放任她一个人行动……” “但是阿念很在乎沐思君。”雨落看的真真切切。 陆晏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陆晏又开口:“萧宁是女子的事情,你也早便知道了吧?” 雨落点了点头。“阿念不想你伤心,才骗你说杀了已经杀了他,但其实,已经偷偷放掉了。而且,对她用刑,是我的主意,不关阿念的事。看来,你还是找到了她。” “所以派人跟踪她,是为了找到密信?”陆晏问。雨落点了点头。 陆晏更觉得自己对不起沈念,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却那样对她,伤透了她的心。 翌日,雨早已停了。 沈念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陆晏。若是以前,她会很高兴,很满足,但现在,也只是笑了笑。 “阿念,对不起……”陆晏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 “都过去了。”沈念也并不怪她。“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是我对不起你……” “好了,我都不记得了,阿陆,你只要不生我的气,我便心满意足了。”沈念见她这幅样子,似乎那件事她依然知晓了,想必也不会喜欢萧宁了。 门口的沐思君听到他们的对话,便落寞地离开了。从刚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她便发觉他们两个之间不简单。任谁看,他们都是十分般配。 可是,她又算的了什么?她是女子,还屡次令沈念陷入危险之中,她又有什么资格留在沈念身边? 而房内,沈念却问:“君儿呢?平日她那么着急,今日怎么不见她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说着,她便要起来,不过伤势严重,便又扯到了伤口。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陆晏又让她卧好,接着又说:“阿念,你如此在意那丫头,是否,已然喜欢上了她?” 沈念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阿陆,你不知道,她其实就是个傻丫头,虽然悟性有点差,但她会做好吃的给我,还会一直冲我笑。她还说,要保护我。她也是第一个说我是内心柔软之人。就是这么个傻丫头,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谈起沐思君,沈念脸上便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她害你受伤……” “只要她能够没事,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第六十五章 眼前的希望 一连数日,沈念都没有见到沐思君,他们说要轮流照顾她,不过怎么也未等到沐思君过来。 容与一个人走过来,沈念不禁惊讶:“怎么是你?”能单独照顾她的男子只有义父一人,今日怎么是容与过来了? “你的心病也太重了。”容与听雨落讲了沈念所有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她的心病为何。“本公子又不会碰你,你那样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想本公子碰你?” 沈念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闭了嘴。 “我的伤,何时才能痊愈?” “怎么着也要数年吧。”容与故意说道。 “你不是自诩神医吗?这点小伤也难得到你?” “小伤?你将这成为小伤?”容与笑了笑。“罢了,你也不必激本公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不如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待上几年。” “真没想到,雨落竟有你这样的大哥!” “真没想到,雨落竟有你这样的朋友!”容与也回敬道。他走过去,将一瓶药放于她的手边。“将此药服下。” “这该不会是毒药吧?” “剧毒!吃下立即毙命。”容与又退回很远。 沈念便取出一粒服了下去。 容与离开不久,沈念便下了床,虽然还有点痛,不过已然好多了。 她缓缓向门口走去,时不时地要找东西扶着。她刚打开门,便看到了外面的人。 容与推了一张轮椅过来,他亲手设计了这张轮椅,又命匠人连夜打造。今日见沈念有几分想要出去走走的意思,他便推了过来。不过他看到沈念自己走到门口,他便道:“街边捡来的玩意儿,看起来挺适合你的。” 沈念知道,这定是容与做出来的,之前云舒谷的那几个石头人,不也是他的杰作嘛。她缓缓走过去,便坐在了上面。 容与轻轻推着她,也很稳。 “没想到堂堂神医,竟然做起了这种事。”沈念问:“那个整日跟在你身边的南霜丫头呢?” “本公子命她回云舒谷去取些东西来。” 不用他说,沈念也知道,定是去取什么药来,便由衷地道:“多谢!” 容与在充满阳光的池塘边停下,他走到她面前,有些奇奇怪怪地盯着她看。 “你做什么?” “你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变得开朗了。” 沈念想起沐思君说要永远陪着她,她的脸上便又洋溢起笑容。 “如此也好,不仅有利于你的病情,而且,”容与接着又说:“这个样子,比之前喊打喊杀的你好多了。” “容与。”她突然严肃正式地看着他。“是否除去心病,何处寻的毒便更容易解除?”她很想解毒,想要活下去,更想同她,有更多的时间。 “没错!”容与很有把握地说。“不然本公子,为何要让南霜回去取药。” 两日后,南霜取了药回来,雨落更是亲自去熬药。 静谧的夜晚,只有繁星不停地跳动着。 容与和雨落端着药一起走进沈念房间。 沈念缓缓走过去,看着那晚深色的药汁,有些不确定地问:“没有羽蒙星雨,我,真的能够恢复如初吗?” 容与便道:“喝下此药,三个月内,何处寻的毒便会进入沉睡,不过这段时间,你若承受不住刺激,令何处寻苏醒,它便很难再被压制。若三日之内无法压制,必死无疑!” 雨落却害怕了:“阿念,不如还是将此事告诉大家吧?若是真的有个万一……” 沈念却直接喝下了那碗药。“义父他们若知晓,定然不肯同意。不过三个月而已,很快便过去了。这段时间,我也会尽力控制自己心情的。就算是秋承像十三年前那样来杀我,我也一定会坚持下去!”只要坚持三个月,之后,就算没有羽蒙星雨,何处寻的毒也会慢慢消失,到那时,她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也不用担心随时随刻可能会死。她便能与她,好好地在一起…… 沈念坐下来,容与便围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雨落站在一旁,既紧张又担心。 “去除心病的第一步,便是直面痛苦。”容与站在她身后,在她头部施了几根针,便又开口问:“你,是谁?” “沈念。” “我问的,是你的本名。姓甚名谁?父母为谁?家中,可还有他人?”容与犀利地问。 沈念有些犹豫,雨落也跟着紧张起来,这才是第一步,仅仅是第一步。 想到沐思君曾经说过的话,沈念便似乎充满了力量,也有了最大的勇气。如果说沐思君令她产生了希望,那这个方法,便是让她看到了希望。“父亲秋承,阿娘沈凝,还有一个很快便出生的弟弟秋忆安,我,秋慕凝!” ☆、第六十六章 以生命为代价的赌注 “坠下山崖之前,我亲眼看见他……”沈念难以启齿,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出现在她眼前,仿佛只要她不说,便不会发生。之前她告诉沐思君的,不过都是一句带过,何曾如此详细?详细到,仿佛一切又重新发生了一遍。 “他?他是谁?他是你什么人?他又做了什么?”容与一直在她背后逼问着。 “他,他……” “他是谁?!” “他是我爹!我爹狠心将剑刺向阿娘,阿娘他们一定是死了……”沈念满脸泪痕。 雨落不忍再看和听下去,便捂着嘴悄悄离开了房间。来到外面很远,这才哭出了声。认识了沈念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沈念的苦痛,此次听她亲口将所有细节说出来,她真的不忍心。 时惘突然前来探望沈念,却发现了哭泣的雨落,他猜想是沈念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雨落抬头看着他,虽然看不到面具下他的表情,但完全感受得到他的担心与紧张。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毕竟,他才是沈念的父亲! 时惘听了之后,更加担心,便冲到房间中去,雨落连忙跟上。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沈念矢口否认。 “那人将你压在身上,动手脱着你的衣服,然后呢?”容与依旧逼问着。 时惘听了,连忙过去一掌打过去,但容与没有躲开,便生生挨了他这一掌。 “别过来!别过来……” “阿凝?”时惘担心地忘记了伪装,他过去扶她,但沈念却突然站起身来,看着时惘连连后退,口中喃喃道:“不要过来,别碰我,别碰我……”眼中写满了害怕。 “噗!”突然,沈念吐出血来,意识越来越模糊,便向后倒去,时惘连忙过去扶着她,又抱起她将她放在了床上。 容与擦掉嘴边血迹,看着时惘,紧紧皱着眉头。 “哥,你怎么样?”雨落过去扶着他,他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时惘将沈念放在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狠狠瞪了容与一眼,便生气地走了出去。容与走过去,收回沈念头上银针,兄妹两人便跟了出去。 雨落看着时惘的背影,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愤怒与气恨。不过容与却道:“你便是她的父亲秋承吧!”方才听到他突然变换的声音,以及呼唤沈念的名称,他便已经猜到了。 时惘转过身,看着容与。 雨落以为他要杀人灭口,连忙挡在容与面前:“教主!雨落好不容易与大哥相认,还望教主不要伤害大哥。” 时惘也没想要杀人灭口,只是太担心:“此法太伤她的心,只会让她更受刺激!” “本公子看得出,她的求生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强烈。” “那也不能用她的命做代价!”时惘吼道!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女儿。”容与并不怕他会杀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雨落却唯恐大哥会彻底惹怒他。 时惘没有再说话,容与的确说到了他心里,他叹了一口气,便落寞地离开了。 第二天,沈念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守在床边的义父,身后是容与和雨落兄妹二人。她想起昨夜义父好像冲进了房间,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不许再做如此危险之事了!”时惘满眼的担心。 “义父!”沈念抓着他的手。“我不想再被何处寻折磨了,就算真的失败了,我也想赌一把!昨夜我……下次,我定然不会这样了!我定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 “比本公子预想的要好。”容与本以为在提到她父亲的时候,她便会承受不住,看来。还是小看了她。 “义父,你便让我赌一把吧!”沈念恳求道。 时惘知道她的性格,若是不让她继续下去,就算是躲起来,她也会继续下去的。他也只好点头答应。 “谢义父成全!” 时惘、容与和雨落三人离开后,时惘便问:“若是失败,可有法子保她不死?” “听妹妹说,她一直都有最后一个办法。” “不行!”时惘道,其实是害怕。“那个法子,她还是一样会……” “既然她也愿意赌,本公子倒是相信她。”容与看着时惘又说:“不过,若让她发现你们骗了她这么多年,恐怕……”他担心这三个月会有变故,担心她会受到什么刺激。 “她不会知道的……”时惘喃喃道。当年,他好不容易找到女儿,便想接她回家,不过她不肯,他也完全理解。但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还有何处寻的毒,他只能换了一个身份去收留她。 ☆、第六十七章 必死之局 而沈勃与流云公子之前的交易,沈勃做到了恢复沈念名誉,流云公子也给了他关于“陆晏”和凌寒剑法的线索。所以沈勃也忙着带人前去极北的冰寒之地。 大雪纷飞,众人按照地图来到一座山洞前。 然而,有一些人从洞内飞出,拦住他们的去路。 沈勃下令杀进去,两方人马厮杀起来。 陆晏从洞内走出,看到站立的沈勃,便拔了剑飞了过去。 沈勃不敢大意,自然全力赴之。 双方都会使用凌寒剑法,倒是谁也没占到优势。 而沈勃毕竟是沈家庄家主,内力功法比陆晏更强,不知过了多久,陆晏便招架不住,受了重伤。 沈勃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又喊道:“还不束手就擒?我自可饶你们一命!” 陆晏的人见他被擒,便纷纷投降,沈家庄的弟子将他们围起来,剑架在他们脖子上。然而沈勃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便威胁陆晏:“将完整的凌寒剑法交出来,否则,他们全都要人头落地!” “没有!”陆晏咬着牙说。 见他如此嘴硬,沈勃便递给弟子们一个眼神,接着,一半的人被杀。 “住手!”陆晏喊道。 “东西在哪?” 陆晏便从怀中拿出剑谱,沈勃将他踩在脚下,将剑谱夺了过去,他翻看着。前面的剑法他早就已经有了,唯有那最终式从未听说过,他翻到最后细细地看着,发现是真的,便将剑谱收在怀中。 “可以放了他们了吧?”陆晏看着那些跟着自己的人。 “别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沈勃笑了笑,便下令将他们带回沈家庄。 数日后。 祁锦一个人乘着小舟来到临风阁,拿出流云公子给的玉牌,她轻松步入临风阁。 过了山洞,里面的确很美。就算是现在的季节,里面也是繁花盛开。 她走到楼上,彼时,流云公子看着将其的棋盘发呆,手边有一封信件,上面写着几个字:勃将对诸人之面杀晏。 他拿起信件,便将其烧了,看着眼前的棋局,此乃必死的棋局。 门外传来敲门声,流云公子便让其进来了。 祁锦走进来,看到他正盯着一盘棋局,然而他手中拿着一颗棋子,却迟迟不肯落子。她走过去,虽然她对棋艺不是特别精通,不过也略知一二。“此局无解了。” “是啊,必死之局。”他手中的棋子缓缓脱离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沈家庄外。 “陆晏”被反手绑着,跪在地上,周围围来许多江湖客与路人。不止他,还有那群追随他的人,也都跪在地上。他们却是个个都有伤在身。 而路人中,站着一个头戴斗笠之人,他微微抬起头,正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陆晏! 沈勃手中拿的竟是凌霜剑,他还用这把剑指向“陆晏”,盛气凌人道:“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盗窃者!” “陆晏”看着旁边的兄弟们,便承认道:“是陆家,盗了沈家庄剑法,更偷取凌霜剑逃跑……” 周围的看客听到后,便吵着说要处死他们。 陆晏看着假的陆晏,为了不让沈家庄知道自己便是陆晏,便制造出另一个“陆晏”来代替他死。 沈家庄弟子便直接杀了那群人,“陆晏”大惊:“你?!”话还未说完,沈勃便亲手将凌霜剑刺入他的体内,他便倒在了地上,临死之前,却看见了真正的陆晏。 其实,一切都在安排之中,“陆晏”和他的人,是一定要死的! 陆晏看着他们的尸体,将斗笠拉低,便转身离开了。 临风阁。 棋子掉在棋盘上,微微震动了两下,便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棋盘上。 “流云哥哥,锦儿此次前来,是想托公子帮忙找一个人的。”祁锦道。 流云公子却示意她坐下,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又示意她品一下茶。 祁锦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不过喝下后,反而有一些甘甜。 “何人?”他问。 “我大哥,祁钰!”本来她之前并不知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大哥,不过偶然间听到父亲在祠堂中自言自语,才知道原来父亲在成婚之前,便有了妻儿,不过那女子已死,倒是她那个大哥坠下山崖,不知是否还在人世。不过父亲却一直在寻找着他的下落,从来都未曾放弃过。 流云公子倒是没想到她会找这样一个人,收拾棋子的手也有一丝停顿,不过他又立即恢复过来。“过去的人,若不再回来,要么是不想回来,要么……已然去世……” ☆、第六十八章 柔情似水 时隔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沐思君从未主动去找过沈念,只是每天去佛堂,既是为了沈念祈福,也是想要躲着沈念。 然而,思念,是会痛的。 她悄悄走到沈念院中,只想偷偷地看看她。 彼时,沈念与容与二人在房内。 “我的心病,是否已然痊愈?”沈念问。 “那本公子可要看看,你是否真的好了。”容与看着她,她本来还好奇容与又会如何验证,但容与却靠过来。 一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他离得很近,气息打在她的身上。 而沐思君却刚好在门外看到这一幕。 容与凑到她耳边,一股温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中。 沐思君看到沈念竟然没有推开他,心中更加落寞,便悄然离开。 “无聊的把戏!”沈念将他推开,便走到一旁去。 “看来,你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遇到雷雨,你是否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容与想到方才与她靠得如此之近,嘴边便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自然可以。”沈念又道:“既然我已大好,今日的治疗,可否暂缓?” “看你表现如此之好,今日,便许你出去。” “多谢!”沈念说完便立即走出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容与便笑了笑。 沈念立即去找沐思君,差不多一月未见,既然她来找她,那她便去寻她。 不过,沐思君并不在房内,沈念问了下人才知,原来这段时间沐思君一直去山林中的佛堂,想到她定是为了自己才去,沈念便觉得心中欢喜。接着便出门去佛堂。 而沐思君失魂落魄地走在林间,一边想起沈念和她的副楼主,一边又想起方才的沈念与容与。而后,又想到了自己。自己只是女子,沈念也是女子,女子之间,又怎能…… 她并未看前方之路,便撞在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身上,她头也没抬地便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接着又沿着路走。 沈念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她便倒在她的怀中。 沐思君抬起头,便看见了沈念,一月未见,她瘦了…… “在想什么,竟连我也未注意到?”沈念微微笑着。 沐思君从她怀中出来,却一直盯着她看。 “傻丫头,不认得我了?”沈念又靠近她。“倒是你,消瘦不少。”她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她有些心疼,也很是想念,眼睛渐渐泛红:“君儿,我不要你为我祈福,我只想,每天能够看到你,这便足够了……” 沐思君望着她的眼眸,柔情似水,仿佛之前所有的思念都消失不见。 “今日终于出来,君儿可愿陪我一起走走?” 沐思君点着头。 沈念便牵起她的手,沐思君看着两人的十指相握,心中喜悦万分,却也害怕这一刻的幸福会荡然无存。 两人走回金陵城的街道,在这热闹的金陵城中,沈念并不觉得吵闹,反倒有些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最关键的,是身边有一个人,能够陪她一起走在这条街上。 沐思君看到不远处的糕点铺子,便停下来:“阿念,等我一下。”说完,便跑开了。 沈念却看到旁边卖首饰的。 没多久,沐思君便买来糕点又跑了过来,见沈念还在远处等着,却一直背着手,她便将糕点拿出来。“阿念,金陵城中最好吃的便是这雪花酥,你尝尝!”说着,便拿着糕点喂了过去。 沈念看着她,便咬下一口,口感香酥可口,入口即化。“的确美味!” 沐思君见她喜欢,便又喂给她吃。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沈念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手中却多出一根玉簪。 沈念轻轻将簪子戴在了她的头上,而后便欣赏着,点着头赞叹道:“我家君儿就是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 “阿念……”沐思君凝望着她,可是明明沈念就在她眼前,她却好像要随时失去她一样。 “怎么了?可是不开心?还是哪里不舒服?”沈念见她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不免忧心。 “我没事。”沐思君摇了摇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我只想,多看看阿念……”然而想到陆晏那么紧张沈念,以前,沈念的眼中也都是他,她便有些患得患失。再加上今日看到容与和沈念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她便更加不知该怎么办。 沐思君不知道,她们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朋友?恋人?统统不是!可是,她们,又算是什么呢? 沈念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她的目光里只有对方。看着她的眼睛,沈念便有力量应对一切,也能够面对一切。 ☆、第六十九章 小坏蛋 繁华的街道上,一只黑猫蜷缩在角落里,瘦小的它脸上有一道疤痕,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曾有人注意到。 沈念却注意到,还和沐思君一起走了过去。两个人蹲下来,看它如此瘦小,沈念便拿出一小块雪花酥递了过去。 黑猫站起来,鼻子轻轻嗅了嗅她手中的雪花酥,眼睛却十分警惕。 “来。” 黑猫却突然抓伤她的手,手中的雪花酥掉在地上。沐思君连忙拿过沈念的手,鲜血滴落下来,沐思君便洒了金疮药,又拿出帕子为她包扎了伤口。 黑猫却吃着地上的雪花酥。 “君儿,你也太担心了,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沈念看着手上缠着的手帕。 沐思君沉默不语。她想起陆晏狠狠掐着她的脖子,怒不可竭:“阿念为你受伤,这已然是第几次了?!”她说不会再让沈念受伤,如今连只猫,她都拦不住! 沈念并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逗着黑猫:“真是个小坏蛋。”谁知道那猫吃完雪花酥,竟喵喵地叫着,对沈念也没了敌意。沈念便将它抱在了怀里,又喂它吃雪花酥。 沐思君起身走开,沈念便抱着小黑猫一起跟了过去。 “君儿,你看这只猫,像不像之前的我?”沈念说着。“尤其是面部这道伤痕。” “嗯。”沐思君轻轻应道。 “不如帮它取个名字吧?”沈念有点自顾自地说着:“我好心给你吃的,你还抓我,真是个小坏蛋。君儿,不如便叫它‘小坏蛋’吧,你觉得呢?” “嗯……” 一路上,沈念一直说着猫的事情,沐思君也只是轻轻应着,神情忧伤。 沐思君一个人回到房间,沈念说要给小安他们看她捡来的猫儿,她便称自己有些乏累,一个人回了房间,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无论是能帮沈念成事的陆晏,还是医术高明的容与,他们都能帮得到沈念,而她,只会拖她的后腿,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沈念陷入危难之中。 也许,只有离开她,才能让她平安…… 房门突然被打开,沐思君看过去,竟是沈念。 “我敲了了好久,你都不应,我只好直接进来了。”沈念走到她身边,微微笑着:“我的君儿可是在为一只猫吃醋?” “才没有!” “君儿学坏了,竟然学会了口是心非。”沈念紧紧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君儿,你在我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你可明白?” 沐思君看着她,可是又忍不住想起她和容与。 看着她有些不相信的眼神,沈念便以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君儿,我想与你一起看江南烟雨,一起……”还未等她说完,沐思君便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唇边,还说:“我明白的,阿念……” 沐思君的眼神却还是透着几分忧伤。沈念在雷雨天气,只会害怕,一起看江南烟雨,没有雷电的烟雨,很少会有,她的意思,是暗示她们之间……没有可能吗……也暗示她们的关系,会像江南烟雨那般,浅浅淡淡吗…… 沈念还想说什么,雨落却突然闯进来:“阿念,阿陆他,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沈念听了,便蹙着眉头。她又对沐思君道:“君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便会回来。”说完,便同雨落一起离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沐思君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阿念,你真正在意的人,恐怕连你自己也未曾发现吧……” 小坏蛋那只黑猫却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她这里,沐思君也不理会它,它便在她身边绕来绕去,见她还是不理自己,便跳到了桌子上。 小坏蛋卧在桌子上,冲着她摇着尾巴。 沐思君看到它面部的伤痕,的确也想到了沈念。 小坏蛋见她看着自己,便讨好着喵喵地叫着。 沐思君便将一旁的糕点喂给了它,它突然很乖,静静地吃着,还时不时地冲着她叫,或是摇尾巴。 “阿念若像你这般逗我开心便好了。”沐思君突然喜欢起这猫来。“不过,你抓伤阿念,还是你的错。” 小坏蛋也听不懂,只是吃着糕点,摇着尾巴。 “没想到,你竟如此爱吃这甜食。”沐思君伸出手,轻轻摸着她柔顺的毛发。 想到之前沈念总是爱摸她的头,想来也是如此吧。 不过沐思君越想越不对,难不成,沈念将她当作了一只猫?喜欢的时候摸了摸,不喜欢的时候,便放到一边。 “小坏蛋啊小坏蛋,阿念,不理我们了……她若在意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副楼主吧……” ☆、第七十章 纠缠不清 早在之前,沈勃杀掉假“陆晏”,陆晏回去之时,便遇到了萧宁,不过,他一直没有理会。可是萧宁却常常悄悄出现在他眼前,日日如此,而陆晏的心也渐渐变软。 陆晏看到萧宁,眉眼含笑,不像一开始知道她是女儿身那般总是皱着眉头。 “你不怕沈家庄的人发现你吗?”陆晏问。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待在金陵城清风门中,而萧宁自然也躲在这金陵城中。 “而今我这般模样,他们不会发现的。”萧宁又道:“而且他们也想不到,我会躲在这金陵城。” “沈家庄不会发现,便不怕我发现吗?!”沈念和雨落突然走过来,沈念看了看陆晏,明知对方是女子,还要见面。而沈念也早就知道自己的人在萧家跟丢了萧宁,说是有人打昏了她,想来,应是陆晏打昏的那人。 “阿念?”陆晏虽然有些惊讶,不过金陵城就这么大,她迟早也会知道他跟萧宁见面的事情,他便道:“阿宁虽然没有找到什么密信,不过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 “阿陆,你再与她纠缠不清,我当真会杀她!”沈念也不想多费口舌,便又和雨落回去了。 陆晏也看得出来,这是她所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便让萧宁离开此处。 沈念回去后,便拿起纸笔,写下萧楼之是如何害陆家家破人亡的,而后装进信封,便递给雨落。 “这是?” “有些话,我无法向阿陆开口,便让这封信,替我告诉她吧……”沈念不忍告诉她,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晏越陷越深。 雨落虽然好奇信中写的什么,不过没有再问,便拿着信离去。 陆晏刚回到房间不久,雨落便将信送了过去,说是沈念给的,便又离开了。 陆晏看着手中的信件,想到沈念曾多次让她恢复女儿身,但他一直不肯。如今沈念总认为他和萧宁之间彼此爱慕,不过自从得知萧宁是女子后,陆晏也知道不该喜欢她。想来,沈念定是又劝她恢复女儿身,好让萧宁知难而退。这样想着,陆晏便没有拆开信件,反而直接烧了。 但沈念却一直坐不住,她想着,陆晏看了信,定会前来问她,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等到陆晏。 莫非,她是过于伤心? 沈念不免有些担心她,便前去陆晏房间。不过走到院中的时候,她房内的灯已然熄灭,想来是已经睡了。 可沈念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沐思君一直开着房门,抱着小黑猫望着门口,她说很快会回来的,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就这样,沐思君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小黑猫在她怀中睡得倒是很熟,很香,沐思君却顶着一双黑眼圈。她将小坏蛋轻轻放下,涂了一些胭脂水粉,遮住自己的黑眼圈,便出门去找沈念。 然而沈念并不在房内。 沐思君不知该去哪里,突然想到昨夜雨落说阿陆又去见了那个女人,她便前往他的房间去。 远远地,她便看见沈念站在陆晏院外。 陆晏打开房门,沈念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阿陆?你可有事?”沈念关心的问。 陆晏摇了摇头,一大早沈念突然过来如此问他,他也有些不解。 “昨日的信,你可看了?”沈念问。 陆晏点了点头,又说:“阿念,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也知道,什么人该在意,什么人该远离……”其实,在萧宁没来金陵城找他之前,他也时常会想起她,想起他们两人的曾经。 “阿陆,你若有任何的难过,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 陆晏便点了点头。 而沐思君离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来他们真的很在意彼此,尤其是沈念,更加地在意。她便落寞地转身而去。 回到房间,她便躺在了床上,呆呆地,眼睛却愈发红了。 没多久,一阵敲门声传来。“君儿?” 是沈念的声音。 沐思君便将头蒙在被窝里,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听到沈念的声音,只会让她觉得更加难过。 沈念以为她还没醒,便打算过会儿再来,不过容与却出现在此处。 “原来你在此处,害的本公子好找。”容与缓缓走来。 然而房间内的沐思君却也听到了,她将头缓缓从被窝中伸出来,听着外面的声音。 “昨晚可是没睡好,竟如此憔悴?”容与看到她的黑眼圈便关心道。 “今日还要那么做吗?” 容与摇了摇头,道:“白日好生休息,今晚,你可能要受不住了!” 而容与的这句话,却又让房内的沐思君误会了。她听不到谈话声音,只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便连忙起身跑到门口,打开门,院中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片落叶,孤独苍凉地落下。 ☆、第七十一章 欺骗 阴沉的夜,秋风不停地吹着,几分寒意逼人,落叶也被卷走。 “一个算命老道说今晚会有大雨,今晚,便看你能否度过了。但是,本公子不会帮你,只有靠你自己。”容与看着窗外摇曳在风中的小树。“若能平安度过此次风雨,何处寻之毒,便可进行下一步。如若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今晚,却是关键! 沈念也有些忧心,但是想到沐思君,她便不觉得害怕:“不过是一场风雨,能奈我何?”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沈念独自一人出了清风门,却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待着,她看着这恶劣的天气,只要熬过这场风雨,只要她不会因为回忆而感到害怕,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着手! 而沐思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着沈念和容与要做什么,便更加心烦意乱。 窗户被风吹开,她便终于忍不住起身,看到外面狂暴的风,还有阴沉的夜空,她隐隐觉得不安。 沈念因为十三年前的事情,再加上何处寻之毒,每逢雷雨天气,她都会毒发。沐思君越想越担心,她便打开门去找她。 然而沈念并不在房内,沐思君猛然想起今早容与说话的话,沈念既不在房内,想必是在他那里,也许他们现在…… 沐思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便又回去了。 沈念还在外面待着,但她却注意到有黑影飞过,那两道身影,像极了秋承和小安,还有煜平和以旋。可是,他们又怎会在一起?而且他们去的方向,正是清风门的方向。 沈念便怀疑地跟了过去。 他们果然悄悄进入清风门,无人发现,沈念便尾随而去。 四个人似乎都受了伤,他们一同来到时惘院中,沈念以为他们会对义父不利,连忙跟上,然而却看到雨落从当中担心地走出来。 “教主?师父?怎么会这样?!”雨落帮忙扶着昏迷的煜平,几个人便到房间去,还紧紧地关上门。 沈念紧蹙着眉,掩住气息,便悄悄来到房门口。 “若非爹爹此次毒发,那沈勃又怎能伤到爹爹!”小安拿出刀子便要割伤自己,但秋承却夺过了他的匕首。 “就算是提前毒发,爹也不能让你以命换命!”秋承又咳出一口黑血。 雨落连忙施针,帮他暂时稳住了毒性。 “我去找大小姐!”以旋说着便要走,但秋承却呵斥道:“不准去!” “教主!您以逍遥阁阁主的身份隐藏多年,大小姐也对您敞开了心扉,若是向大小姐说明一切,兴许大小姐会原谅教主的!”以旋接着又说:“教主帮大小姐重伤沈勃,大小姐也定会用自己的血来救教主的!” 砰! 房门被沈念一脚踹开,闪电伴随着雷鸣而来,将沈念包裹在电光之中,眼中的愤怒和怨恨,皆换成杀气。 “阿,阿凝?”不止秋承,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阿凝,你听爹解释!”秋承连忙过去。 但沈念却拔出一把刀指向他。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阁主是吗?师父是吗?父亲是吗?!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骗我!” “阿凝,你听我说,爹并非想要骗你!”秋承想要解释,不过沈念却吼道:“你不是!” 雷声很响,雨下的也很大,好像要淹没整个世界。 听着外面的雷雨声,沐思君再也坐不住,便冲了出去,直奔容与房间而去,然而在途中却听到了打斗声,就连雷雨也盖不住的打斗声,她便连忙跑了过去。 清风门的十几个弟子围着一个人,沐思君跑过去白发现中央围着的人是沈念。与其说是他们包围了沈念,倒不如说是沈念疯了一般地要杀他们。 沐裴也赶来,不仅看到沈念和他们打着,还发现了秋承,雨落、小安皆将他护在身后,陆晏站在不远处,时刻注意着沈念,他的手中还有一粒药丸。而沈念却似乎是想要过去杀秋承他们。 容与和南霜跑来,看到沈念还是没能撑过去,他便飞出几根银针。 沈念双刀却将银针击落,她眼中的怨念太强,又狠狠道:“你们要对付的人,该是他,不是我!” 大雨很快将他们全部淋湿。 “沈念!不要被回忆所影响!”容与喊道。 “影响我的不是回忆,而是他!”沈念指向秋承,看着秋承,她便更加怨恨:“杀我阿娘,逼我服毒,竟然还跑过来用另外一个身份欺骗我?!” 容与这才知道,关于秋承假扮时惘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了,可为何偏偏是今日? ☆、第七十二章 不离不改 “欺我,瞒我,你究竟有何居心?!”沈念质问道。“看我被你蒙在鼓里,很有趣吗?”她又看向容与:“杀你师父的仇人,就在房内,你不动手吗?” 不过容与却纹丝不动。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那你可知,你失而复得的好妹妹,是煜平的徒弟?” 容与看着雨落,紧紧拧着眉头。雨落也担心大哥会因此怨恨。 “……阿念……”沐思君看着她,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沈念看向她,却见她的表情有异。“你也知道?”沐思君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望着她。沈念却突然笑起来,不过眼泪却掉下来:“哈哈哈!原来你们都知道,还将我当作傻子一般蒙在鼓里!” “不是的,阿念!”沐思君就是不想她伤心难过才选择一起隐瞒,没想到这么快,她便发现了一切。她跑过去,想要解释清楚。 但沈念的刀却划了过去,沐裴急忙飞去将女儿拉开,尖锐的刀便划破一层衣服。 “既然骗我,便受死吧!”沈念便杀向众人,可清风门的弟子们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沈念看起来虽然气势冲冲的,手下还是留了情,并没有动下杀念。 他们也都看得出来,她的意识尚在,只是需要发泄。但秋承、容与和雨落知道,必须要尽快让她恢复过来,否则,三日内便会…… 然而沈念打退来人,便离开了此处。兴许她也怕会做下后悔之事,才要离开的吧。 “快追!定要找到阿凝!”秋承也不管自己的伤势,便要追过去。 翌日,大雨已经停了,沐裴派出所有人,不过还是没有找到沈念的下落。 沐思君忽然想起那日去佛堂,沈念在林间出现在她面前,她便连忙寻了过去。 远远地,她便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她连忙飞过去。 沈念躲在树后,一手痛苦地抱着头,一把短刀被丢弃在地上。然而她却用另一把刀刺向自己心口。 沐思君及时飞过去,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手中的刀打在了地上。 沈念便痛苦地双手抱着头,嘴角还有血迹。 “阿念?”沐思君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地不得了。她伸出手,抓着她的手,缓缓将她的手拿下来。 “君……儿……” “是我!”沐思君抱着她。“阿念,我并非要故意隐瞒你,我只是不想你难过。看到你如此痛苦,我也好难过。”她抱着她,且在她耳边说着。“阿念,不管怎么样,你都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孤单一人承受那些。” 沈念慢慢地缓和下来。 沐思君看着她,捧着她的脸,轻轻擦去她嘴边的血迹。“阿念,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只要你需要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离不改……” 沈念凝视着她,眼泪也随她的一起掉下来,她抓着她的手:“君儿,其实,我并不怪你。” “我知道……” “我更加不想伤害你!”沈念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我知道……” 鲜血从沈念口中流出,她缓缓倒在沐思君怀中,却还是一直望着她:“我也,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沐思君早已满脸泪痕。“我也舍不得你,阿念!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阿念……”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呢……”沈念的眼睛缓缓合上。 “阿念?阿念!阿念……”沐思君不停地晃着她,可是沈念还是一直睡着。 秋承与小安听到哭声便循声而来,看到沐思君抱着昏迷的沈念一直在哭,连忙赶去。 沐思君看到他们想要过来碰她,连忙将沈念牢牢护住,还生气地说:“不准你们再靠近阿念!”她的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父子二人自知有愧,便也只能看着。 “我要带阿念,去一个看不到你们的地方……”说着,沐思君便抱起沈念要离开。 这时,容与和陆晏找了过来,看到沐思君抱着沈念,沈念嘴边还有血迹,便立即跑过去。 容与为沈念把着脉。 “阿凝怎么样?”秋承连忙上前问。 “沈念她心力交瘁,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容与也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便回清风门去了,而走到门口的时候,抱着沈念的沐思君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秋承和小安,一丝情面也不留:“清风门,不欢迎你们!不管是你们,还是煜平或者雨落,清风门,永远都不会欢迎你们!”说完,便抱着沈念进了大门。 待容与和陆晏一同进去之后,大门便被紧紧合上。 “爹?”小安抬头看向父亲。 秋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清风门,便转身离去。 ☆、第七十三章 你的名字 沐思君一直守在沈念身边,直到沈念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她的眼睛很红,一副忧虑的样子。 沈念坐起身来,抓着沐思君的手:“我说过,我向来命硬,更何况,我又怎么忍心丢下你……君儿,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忧心的样子,我想一直,一直,看到你的笑容。这世上,再无东西能比得过你的笑容了!” 沐思君点着头,便扬起笑容。 “……秋承他们呢?”沈念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阿念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们靠近你!”只有远离他们,她才不会有事。 “容与说的没错,只有面对他们,才有可能走出痛苦。我,想去见见他们……”沈念知道沐思君十分担心自己,但也希望她能够理解。 听到她提起容与,而且是因为容与的话,她才会想要去见他们,沐思君便低垂着头。 “你若不想我见他们,那我便不……”沈念还未说完,沐思君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并打断她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沈念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二人走出去,没走多久,便发现角落处的容与和雨落。 “哥,对不起……”雨落一直垂着头。 “师父临终前,让我不要报仇。”容与接着又说:“煜平杀了师父,但他也救了你的命。恩仇相抵,我不会找他报仇,更不会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的确恨煜平杀了师父,但就像师父临终前说的那样,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若非煜平,今时今日,他也无法与妹妹团聚。容与便又说道:“你可还愿意,继续做我的妹妹?” 雨落抬起头看着他,她以为大哥不会原谅自己,以为他们的兄妹关系就此结束。 容与微微笑着。 “哥!”雨落便抱着他,眼泪也跟着一起掉下来。 沈念和沐思君又悄悄离开,不再打扰。 容与是对的!沈念想着,若她和秋承他们之间,也能如此简单便好了。 两个人走到赌场门口,沈念停了下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一直欺骗自己的所谓的父亲,又是否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好好谈谈。容与帮她治疗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他也费心不少,她也吃了不少苦,不就是想要走出那段回忆吗?难道就因为被欺瞒,就要放弃了吗? “阿念,你若还未下定决心,我们便改日再来。”沐思君也不想她强迫自己来见他们,她更不想看到沈念毒发。 而这时,小安走了出来。本来听人禀报说沈念前来,他还不信,便亲自出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是她,他更没想到,她会过来找他们。无论沈念来此是因为什么原因,小安都十分高兴。 三个人走进赌场,里面并没有客人来赌钱,很是安静。 “爹爹带人杀进沈家庄,沈家庄也许很快便会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暴露。”小安解释道。“不过爹爹毒发,身受重伤,昨日看你被带回清风门,便昏了过去,我便让人带着爹爹他们回去了。” 沈念想到他的毒,只能用至亲之人的血来做药引,而且他假扮时惘的时候,在这一年中,他的确变得虚弱,功力也有所受损。“他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小安便将之前的事告诉了她,又说:“用你之血,也是无奈之举。自出生起,我便患有心疾,而今的身体更是大不如前。他们,担心我会死,却伤害了阿姐。” “你不必叫我阿姐,我也只有一个阿弟,他已经死了……” 小安苦笑着:“还记得,我要找什么人吗?” 沈念当然记得,他说要找他的姐姐,阿凝。然而沈念却有些怀疑,甚至有些期待:“你的名字,究竟是……”不过她却是不敢相信,更不敢问。 “爹爹为我改名为‘憾’,便是想要告诉你,他已然知道错了,更加觉得后悔。”小安接着又说:“当年,你不愿回无极峰,爹爹只能用别的身份去弥补你,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何处寻之毒。” “改名?”沈念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一方面又怕他不是。 “阿姐叫了我这么久的‘小安’,还不能确定我是谁吗?”小安的眼睛红红的,他抬起头一直看着她。“那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说阿凝姐姐生气离家出走,还说了什么吗?” 沈念记得在金陵城雨过天晴后,她和小安前后走着。他当时说,“阿姐生爹爹的气离家出走,但是我和阿娘,一直都在等她。” 小安,阿凝,阿娘……沈念看着他,他们眉眼间也的确相似,她曾经怀疑过,但一直不相信。“你,真的是……” “阿姐,我真的是你同胞弟弟,秋忆安!阿娘,也还活着……” ☆、第七十四章 阿娘没有死 许多沈家庄的人突然闯进赌场,将小安三人围了起来。紧接着,狂屠便走了进来。 “又见面了!”狂屠恶狠狠地盯着沈念,右臂已然不复存在,左手紧握着拳头,似乎下一刻便会打过去。 “看来你的左手,也不想要了!”沈念清冷的眸子轻轻抬起,右手缓缓握着腰间的短刀。 狂屠正打算动手,沈醉渊走进来拦住了他。他走过去,看着沐思君,自从一个月前从山崖回来,她便一直不肯见他,甚至还不许他去清风门。 “看来秋承已经离去,都回去吧!”沈醉渊可不想再让沐思君生气。 然而狂屠可不想放弃报那一臂之仇,沈醉渊只好将他拉走。走到门口之时,他又回头看了看沐思君,便不舍地离去。 待他们离去,沈念便轻问:“阿娘……真的还活着?” 小安低垂着头不说话。 “阿娘怎么了?”沈念紧抓着他的双肩,心底却有不好的预感。 “总之,阿娘没有死!”小安接着又说:“阿姐何时回家,不仅会见到阿娘,还会知晓一切。”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发黄的树叶悄然落下。一轮弯月高高挂起,却有些黯淡无光。 沈念坐在屋顶上饮着酒,看着渐渐被云层遮蔽的弯月,眼中的忧伤如夜色一样浓。 阿娘和弟弟未死,想必这也是流云公子口中的秘密。当时若真要按照原计划,无极峰很可能如当年那般被围攻。而秋承因为中毒而导致功力大减,兴许会拦不住。那阿娘和弟弟很可能真的…… 但沈念唯一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们还活着,为何直到今时今日,也不见阿娘前来?是因为阿娘也像她一样,不肯原谅秋承吗?可既然如此,阿娘又为何待在无极峰?是秋承的胁迫,还是阿娘出了事没办法离开无极峰? 这时,沐思君前来,看她一个人坐在屋顶上饮酒,她便飞了上去,坐在她身边。“阿念是还在想小安说的话吗?” 沈念轻轻点头,却一直蹙着眉头。 “阿念,我知道你很矛盾,一方面不肯原谅他,一方面又担心母亲。但是,二者之间并不矛盾。”沐思君接着又说:“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无极峰!何处寻之毒很可能发作,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容与也一同前去吧?”她紧紧地抓着沈念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家庄,密室。 沈勃因为被秋承打伤,而打坐运功疗伤,右手边放着沧海一粟的秘籍。 秋承此次攻打沈家庄,一来是为了讨要解药,二来是为了中毒一事报仇。不过沈勃却不这么认为。中毒一年才来讨要解药,这有些说不通。不过看他真的毒发,而且功力也因此大减。但既然秋承功力大减,为何又要来杀他? 他突然想到,一个月前秋慕凝掉下悬崖,秋承此次攻打沈家庄,很可能是为了女儿报仇。秋承用别的理由与沈家庄打起来,看来是不想连累秋慕凝。 而她潜入他的书房,进了密室,似乎是为了拿回沧海一粟。看来,以后要防着这个侄女再次来此了。还有,他必须要尽快练成沧海一粟! 他拿起剑谱,认真地翻看着,而后拿起剑便练了起来。 他想起许多年前,因为他比较急躁,只想练好剑招,但父亲却说他急于求成,反而坏事。但妹妹沈凝不同,在练沧海一粟上面,她比他更有天赋和悟性。甚至,父亲说他不适合练沧海一粟。 一次,他偶然间听到父亲与妹妹的谈话,父亲说,要将沈家庄交给她。沈凝推辞,还说沈家庄是哥哥的。不过沈尤却说他太过急于求成,不肯静心,沈家庄若是交到他的手里,很可能会一步步走向败落。 沈勃听到后,便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后来他设计让父亲和弟子们中毒,嫁祸给秋承,让妹妹去接近秋承,一是为了月影剑法,二是为了杀秋承,三是为了有时间能够收下沈家庄。若计划失败,沈凝会被秋承杀死,那沈家庄,便只有他一个继承人。 所以,无论沈凝成功与否,沈家庄都只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就算练不成沧海一粟,但他却得到了凌寒剑法。 沈勃练着练着,却突然吐出一口血,他连忙坐下运功,差点走火入魔。 他,还是太急了吗? 还是说,沧海一粟,真的不适合他? 不可能!作为沈家庄正主,怎可能练不成沧海一粟? 待他内伤痊愈,便好生练此剑招。不过在此之前,也该进行下一个计划了。 ☆、第七十五章 冰棺 无极峰上,沈念、沐思君、小安、容与和雨落五个人来此,停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 沈念想起上次独闯无极峰,她走进去,但往日的回忆却浮上心头,而这次,她又能走过去吗? 沐思君看到她神情有异,便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管怎样,她都在她身边。 “走吧。”容与走到她身边。 沈念已经治疗了一个月,又怎能被一条路所逼退?鼓起勇气,她便迈出了脚。 不过雨落和小安都深深地担忧着,唯恐何处寻再次发作。 走在鹅卵石的小道,沈念脑海中又浮现出往日情景。那些过往和回忆,令她的心隐隐作痛。沐思君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却感受到沈念的手有些冰凉,而她所能做的,便是同她一起走下去。 沈念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但身体却仍是有些打斗,额头冒出冷汗,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手中有沐思君的温度,丝丝暖意缓缓注入到她的心田。 跟着小安,好不容易来到寒洞,一股寒意袭来,沈念有不好的预感,她站在洞口,有些犹豫。 洞中看到的会是什么?受伤?囚禁?沈念越想越怕,更不敢前去亲自一看。她紧蹙着眉头,嘴唇泛白,脸色有些差。 “阿念,不如,我们下次再来?”雨落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担心。 她还没有准备好吗?沈念拧着眉。失而复得,至少,阿娘还活着不是吗?至少,她还能再见到阿娘。 沈念抬起沉重的脚,几人便一同走进去。 寒洞中很冷,石壁上到处是冰,越往深处,寒意更重。 穿过小道,终于来到寒洞深处,里面空间很大,正中央放着一座冰棺,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冰棺中的人影虽然有些模糊,但沈念还是一眼认出。她缓缓走过去,沐思君便松开她的手。 走到冰棺旁,沈念便跪了下来,摸着冰凉的冰棺,里面便是她日思夜想的阿娘,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当年阿姐坠入山崖,爹爹并没有继续对阿娘动手……”小安说出十三年前之事。 十三年前,秋慕凝不小心坠入山崖,本来想杀沈凝的秋承也住了手,他跑到崖边,但是雨下的太大,看不清下面。而大着肚子的沈凝也跑过去,因为下雨路滑,而导致不小滑落下去,秋承立即飞下拉住了她。虽然平安救下,不过经此刺激,怀着孕的沈凝竟然流出血来,昏死过去。秋承连忙派人医治,不过母子二人处境很危险,很可能会一尸两命,因为沈凝一直昏迷不醒,腹中胎儿也很有可能是个死胎。结果,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母子才平安。不过,沈凝却再也没有醒过来,虽然有微弱的呼吸,但是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而秋忆安,落地未哭,一直闭着眼睛,虽然活了下来,却患有心疾。 为了延长沈凝的生命,只能将她放于寒洞中的冰棺,目前为止,除了羽蒙星雨,还未找到其它办法救她。 沈念紧紧贴着冰棺,好像这样就能抱住里面的人。她埋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爹爹带着人去崖下寻找阿姐,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三大门派齐聚无极峰,爹爹这才从沐裴口中知晓,原来阿娘,早便喜欢上了爹爹。”小安接着又说:“爹爹后来去金陵城找沐裴问清楚,却刚好碰到了阿姐。阿姐当时怨恨着爹爹,不肯回来,爹爹只好用别的身份去照顾阿姐。” 沈念突然缓缓站起身来,但仍背对着他们。 “哈哈哈……”她的笑声中有几分苦涩,还透着几分讥笑。 “阿念?”沐思君以为何处寻再次发作。 沈念缓缓转过身来,她虽笑着,但脸上的泪珠还未消散。“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三个,昏的昏,疯的疯,你也患有心疾,自从十三年前那件事,我们都已经被毁了……” 小安低垂着头,所有事情的的确确都已经变了。 “对了,你爹中毒,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吧?”沈念又苦涩地笑起来,眼中彷徨无措,些许忧伤。她歪着头,淡淡道“我们,都只是在等死罢了……” “你,你弟弟,还有你们的爹娘,你们都还有救。相信我,我能医好你们所有人!”容与急忙说道,看她的样子,恐怕又克服不了心魔。 “扳倒沈家庄之前,我也不会容许自己先死的。”沈念走到小安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肩上:“你还活着,阿姐真的很高兴。你放心,阿姐不会让你失去父亲的,更不容许你有事!” ☆、第七十六章 两不相欠 沈念跟着小安来到秋承房间,沐思君等人便在外面等着,时刻注意着房间内的动静,以免沈念体内何处寻发作。 而房间里,秋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煜平正想办法为他压制体内毒性。 秋承看到沈念,些许激动,想要起身,小安连忙过去扶着。 “阿凝,爹以为,你不会再回到此处……”秋承忍不住咳嗽着,同时他也没想到,她还会来看他。 沈念没有理会他,她看到桌子上的碗,便走过去。拿出短刀便割伤自己的手臂,鲜血溢出来,流入玉碗之中。 整整弄了一整碗的血,沈念这才罢休,但她因为流血太多,脸色也有些差。“够吗?” 煜平走过去,看着一整碗的血,又看了看沈念,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平淡地送出了自己的血。“够了,我去熬药。”煜平也是为了给他们三人说话的空间,便端着那碗血走了出去。 看到外面的几人,煜平本没有留意,不过看到容与之后,便愣住了。 容与看他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恨意,不过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雨落本来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不过看到大哥又撇过头去,便知道他是不想自己为难,才压制住心中怒火。 煜平也不作耽搁,端着那碗血便离开了。 “哥?”雨落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 容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房内,小安想要帮沈念包扎伤口,沈念也不推辞。他们姐弟两个,还没这么相处过。以前,她不知晓他的身份,只是当作弟弟看待。没想到,他果真是她的弟弟。 秋承缓缓走到她面前不远处。“阿凝,爹真的没想到,你会救爹。” 但沈念对他还是十分冷漠。“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而是不想我弟弟会因为救你而死。”她接着又说:“你给了我生命,我也救了你一命,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命。” 小安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她便起身要走,但小安却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过头,看着弟弟的眼神,她也想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但发生过的事情,便是已经发生了,不会因此而改变,他们也早已回不到从前。 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微微笑着:“小安,十三年来,阿姐都没有陪过你,日后,你若想来,我随时欢迎。” 小安紧紧抓着她的手,只是望着她,因为他知道,他无法留住她,却又不愿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以前,他总盼着去找姐姐,但是虚弱的身体却不容许他这么做。所以他很努力很努力地练武,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才能去见她,更能够保护她。 不过沈念还是要走,她走到门口,顿住脚步,侧着头说道:“杀不了沈勃是你无用,好好活着,我要让你看看,我是如何让沈家庄覆灭的!”说完,便打开门离开了。 秋承却笑了笑。 “爹?” “你阿姐总是这个样子,总是说着让别人误会的话,但其实她心底,是在为人着想。”秋承了解她,方才她的话,其实也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她让他好好活着,并非是为了看她如何覆灭沈家庄的,而是真的想要他好好活着。 沈念走出房间,几人见她神情正常,便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脸色倒是有些差,但都没有开口询问。沐思君和容与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旁,一同离去。 月夜下,大树光秃秃的,几分寒意。 沈念正准备更衣入睡,白色的里衣轻轻褪下,后背的几道伤疤仍然触目惊心,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她又连忙将衣服穿起来。 “阿念……” 听到沐思君有些沙哑的声音,她连衣服都没有系好,便转身过去。 沐思君浑身酒气,脸颊微红,迷离的眼神中有几分不舍,身上衣服也被烈酒浸湿。 沈念关上门扶着她,她却突然紧紧抱住了她。 “阿念,我好怕会失去你……” “放心,我没事的!”沈念安慰着她。“容与他……”还未等她说完,沐思君却突然推开她:“住口!” 沈念不知道她为何会生气,走过去想要安慰她,但沐思君却突然扑过去,她便躺在了地上。 沐思君看着身下的沈念,她的衣服有些凌乱,白皙的肌肤光滑如玉,香肩吹弹可破,性感的锁骨深深地凹着。 沈念轻轻拉动她的手,沐思君便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沈念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香醇的酒气和气息打在她的脸上。 两只玉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第七十七章 预言 日上三竿,沐思君才终于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睡在沈念房中,她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并不在身上。她揉了揉脑袋,昨夜她喝了不少酒,完全记不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任她如何回忆,她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沈念房间,还睡在她的床上。 旁边放着干净的白色衣裙,她伸手拿过便穿了起来。 沈念突然回来,看到她正在穿衣服,便笑了笑,沐思君却被吓了一跳,不过看到来人,这才恢复如初。 沈念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衣物,便悉心地帮她穿了起来。 “阿念,昨夜我喝多了,可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想起昨夜,沈念便轻轻笑着,可她又忍不住打趣:“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不仅吐了你自己一身,还吐了我一身,我只好帮你将脏衣服脱掉。” “对不起,阿念。” 沈念也只是笑着,她又拿起旁边的簪子,那玉簪,还是之前她在金陵城送的她,她再次为她重新戴上玉簪。 “日后,不准再一个人喝酒了。”沈念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若要饮酒,我陪你一起喝,喝多少都没有关系。” 接着,沈念又牵起她的手,带她到梳妆台面前坐下。 她轻轻挑起沐思君的下巴,便为她描着眉毛。 沐思君凝望着她,看着认真的她,眼中的满足感很深,沐思君也甜蜜地笑着,若时光能够一直停留在此处,便是她一生所求。 静谧的时光中,时而平淡,时而惊喜,时而忧伤,时而欢喜,而这些生活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有你在…… 阳光很好,暖暖的,又带有几分惬意。 容与面带笑容走向沈念院落,手中还拿着一个扁长的盒子。还未走到院落,便看见沈念和沐思君十指相扣,一同离开。 他并未想那么多,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只好再找机会了。 而沈念却带着沐思君出了噬月楼。 街道上还是十分热闹的,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吆喝的小贩。 “阿念,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沈念只笑不语,只是带她一同走着。 没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城中最好的成衣铺。 “沈姑娘来了!”老板娘笑脸相迎。“这位便是沈姑娘提起过的沐姑娘吧,果然是个可人儿。” 沈念听老板娘夸沐思君,比听到夸自己还要欢喜,便道:“事成之后,我自不会亏待你。”她便将沐思君交给了老板娘。 沐思君有些稀里糊涂的,老板娘却已经开始为她量身,沐思君便猜出沈念是要送她衣服,心底还是十分欢喜。 老板娘记好了尺寸,便道:“沈姑娘,您之前订的布料还未到,而您设计的衣服又比较复杂,恐怕要让两位姑娘多等一些时日了。” “无妨,若我满意,定付上十倍价钱。”沈念承诺道,那老板娘更加高兴,笑的合不拢嘴:“沈姑娘放心,绝对会让姑娘们满意!” 沈念和沐思君二人走出去,沐思君便问:“原来阿念还会设计衣服,不过,什么衣服令你如此重视?” “到时候你便知晓了。”沈念卖了一个关子,但笑意却有浓浓的幸福。 沐思君却更加好奇了。 那衣铺的老板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呐!” 两个人走了没多远,便碰到一个算命老道,那算命老道走上前来,捋了捋胡子,对着沐思君道:“这位姑娘,喜事将近啊!” 沐思君不明所以,沈念却笑了笑,便高兴地给了那算命老道一张银票,又明知故问道:“那我呢?” 不过算命老道说的话,却不是沈念所希望的,而是还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掐指一算,皱着眉头:“大凶之兆,血光之灾!姑娘将有大劫呀!” 沈念蹙着眉头,沐思君惊慌失措地问:“敢问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算命老道便仔仔细细地算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远离是非,放下一切,方可平安度过一生!” “放下?那个人,我是一定要杀的!”沈念目露凶光,那算命老道便露出惧意,有些犹豫,才又提醒道:“姑娘还是小心身边之人吧!” “你的意思是,我身边有奸细?”沈念却不信,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了解,不可能有奸细! “姑娘,你我有缘,老道便送姑娘一样东西。”算命老道说着便拿出锦囊。 沈念接过去,却发现有点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有什么重物。两人谢过之后,便离开了。 而算命老道看着二人一黑一白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是福,也是祸……” ☆、第七十八章 受伤的陆晏 沈念与沐思君回去没多久,便有人送来一封信,是清风门送来的信,沈念便直接拿给沐思君了。 沐思君打开信,她蹙着眉头,很是担心和紧张的样子。沈念便拿过信,原来沐裴突然病重,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用。 沈念连忙安慰:“别担心,容与是神医,我这就去找他,然后我们一起回金陵城。”说完她便去找容与,沐思君也一同跟了过去。 两人刚走到池塘边,便看见陆晏被人架着回来,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阿陆?” 沐思君注意到沈念十分紧张他。 “楼主,行动失败,副楼主也受了重伤!” “快让雨……”沈念突然意识到雨落已经不在楼中了。 “阿念,你留下照顾他吧,我一个人回去。”沐思君说完便走开了。 “君儿?”沈念见她离开,本想追过去,但陆晏看起来伤的很重,雨落不在此处,若假手于人,她的女儿身也会被发现。她便接过陆晏,又吩咐道:“立即去请容与,请他务必要跟上君儿!”说完,她便抱着陆晏飞快地赶回房中。 那人得了吩咐,便连忙去告诉容与这件事。 容与还未说什么,南霜却有些愤愤不平:“你们楼主也太得寸进尺了,我们家公子可是当代神医,岂能被当作下人来吩咐?!”容与摆了摆手,示意她住口,他便道:“告诉你们家楼主,本公子会立即追去,只是,你家楼主,可是欠下了本公子一个大人情。”合上扇子,他便起身要走。 而沈念将陆晏带到房中,将其放在床上,便把着她的脉。以前在无极峰的时候,她从煜平那里学过一些医术,而之后,雨落也教了她不少。 见她情况有些严重,沈念便拿来银针和伤药,悉心为她治疗。 沉寂的夜中,秋风吹来一丝寒意,几棵常青树随风摇曳。 徐家,数道黑影快速飞入,为首之人,正是陆晏,不过此次她并未用银质铁扇,而是配了一把长剑。 众人潜入到徐睿房间外,又向房间内吹去迷药,听到里面没有动静,陆晏便开了门,几个人走进去,几个人守在外面。 徐家是沈家庄最大的助力,之前噬月楼已然将那些跟随沈家庄的人解决了一些,不过之前都是杀手们的功劳,但徐睿不同,他的功力很高,陆晏也只好亲自出马。但为了不让人查到是他们,所以他便换了剑。 走到床边,被窝中鼓鼓的,陆晏便一剑刺下去,然而却有些软软的,拔出剑也没有血,他便掀开被子,却发现里面只是枕头而已。 而外面,也传来打斗声,不仅如此,外面突现火光,陆晏便带着人出去,却发现徐家的人已经打了过来。而徐睿,就站在对面月亮门处。 “闹出这么多场刺杀,以为老夫没有防备吗?”徐睿冷冷地看着他们。“你针对的,不是我们,而是沈家庄,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下了地狱,你便会知晓!”陆晏飞去,冲他刺去。 徐睿并不将其放在眼里,长剑飞出,单手握住,便挡下对方攻击。 陆晏知道不能强攻,更不能让他摸清自己的武功路数,便只想带人赶快离开此处。 不过徐睿守株待兔,又怎能让他们轻易离开?更何况,他早已设下埋伏,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他们这十几个人吗? 网罗布下,几个杀手被困其中,陆晏想要搭救,可徐睿却向他攻了过去。 对方攻势猛烈,陆晏渐渐处于劣势,并被他划伤了腹部。他捂着腹部,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几个还算安全的杀手立即护在他的身前,然而徐家的人却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给他们一点逃跑的时间,众人便杀了过去,不过陆晏还是不敢露出真实功夫,万一让他知晓,从而猜到了是噬月楼所为,那他们还有沈家庄定是不会放过噬月楼,那沈念接下来的计划便不好实行了。 然而徐家的人却不肯手下留情,徐睿也亲自攻向陆晏,想要制服他,为此,没少伤到陆晏,却都避开了他的要害。 双方互拼,那陆晏他们不及他们人多,陆晏带的杀手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不过,她们宁死不屈,将早就藏在口中的毒药咬破,很快便毒发身亡。 就在徐睿他们惊讶之际,陆晏已经逃走,他们便立即前去追捕。 陆晏身受重伤,身上的几道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陆晏不知逃了多久,天都亮了,身后的人还在追,他却有些体力不支。 就在此时,萧宁突然出现,将他救走,他有些惊讶,却昏了过去。 萧宁带着他逃往噬月楼,但她知道沈念不想看到自己,只好将陆晏放在距离噬月楼不远的地方,又悄悄过去,将门口守卫引过来,看到她们将陆晏带回噬月楼,她才放下心来。 “阿宁……”陆晏在睡梦中,还是呼唤她的名字。 沈念听到后,便一直蹙着眉头。 ☆、第七十九章 威胁 金陵城中,飘着细雨,更添几分寒意。 沐裴昏迷不醒,嘴唇泛紫,显然是中了毒。沐思君在一旁担心地看着,而容与施针治疗,却一直皱着眉头。 取下银针,沐思君忙问:“我爹怎么样了?” 容与有些为难的样子:“此毒是来自西域的十日殇,十日内,若无解药或应对之法,必死无疑。这种毒,你也知晓。” 沐思君本来听到父亲可能会死便害怕得要死,又听到容与说自己知晓这种毒,可她从未听过十日殇这个名字。 “秋承所中之毒,正是十日殇!” 沐思君拧着眉头:“药引是至亲之人之血,可这世上,爹爹并无至亲之人,我也并非爹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说,爹爹会……”她不敢说出那个字。 “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沐思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秋承的毒是沈家庄所下,沈伯父一定有解药,我这就去求解药!”转身便要走,然而容与的话却令她感到震惊:“既然沈勃有此毒,难道你不怀疑,这个毒本就是他下的吗?” 沐思君站在那里紧紧拧着眉,慌张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沈念说过,让她远离沈家庄,就是因为沈勃做了许多坏事。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拿沈勃没有办法。可是,他为何要毒害她的父亲? “小师妹。”是大师兄霁林的声音,他敲着门。“沈家庄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沐思君连忙过去开门,接过信,霁林悄悄探过头,只看见容与也在里面,却看不到床上的师父,便合上门再次离去。 沐思君连忙打开信,信上说,沈勃要约她见一面,就他们两个。她紧蹙着眉头,她刚刚得知父亲之毒很可能是沈家庄搞的鬼,他便送来了信,想要同她单独见一面。她知道这是鸿门宴,但也必须要去。 “麻烦容与公子再想一想办法!”她看着他,就像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后又望向昏迷不醒的父亲,忧心忡忡。而后,眼中却多了一分坚决。 沐思君自己一个人离开,容与心中起疑,便悄悄跟了过去。 沐思君一直走到一家茶馆才停下,她紧握着手中的明月剑,便走了进去。 来到沈勃说的房间,里面只有沈勃一个人,他有些悠哉地饮着茶水。另一端,也早就为她备好了茶水。见她过来,一挥袖,房门便紧紧合上。 “君儿可莫要与伯父客气,快坐。”他示意她坐下以及喝下那茶水。 沐思君想到上次喝下沈醉渊递过来的茶水,结果清白差点毁去,若非沈念相救,她恐怕早已失身。她走过去,端起茶杯,却将茶水缓缓倒在了地上。 沈勃并不生气,反倒笑了笑,不过这笑容中却透着几分阴冷和算计:“听闻容与去了你府中,沐大哥的毒,可解了?” 听到此话,沐思君便气愤地拔出剑指向他:“解药在哪?!”虽然气愤,但语气中还有几分担忧。 沈勃却轻轻将她的剑拨向一边,笑着说:“君儿,伯父可是一直想要你做儿媳的。再说了,渊儿也十分喜欢你。” “所以那次,也是你下的药!”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不过沈念让她远离沈家庄是对的。 “你爹中毒,已有两日了吧。”沈□□身,缓缓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轻道:“五日后,是良辰吉日,择日不如撞日,君儿不如在那一日嫁入我沈家庄?这嫁妆嘛,也不用准备什么,只一本清风剑法也是可以的!待沈沐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你爹所中之毒,自然不成问题。” 沐思君紧紧握着拳头,想要动手,但父亲的命还捏在他的手里。而他的话,不是在商量,而是□□裸地威胁。目的也不是让她嫁入沈家庄,而是为了清风剑法! “明日,还是此处,伯父等着君儿的答案!”沈勃说完,便大笑着离开。 沐思君却气恨地一剑劈了眼前的桌子。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容与确认沈勃走远之后,便走进房间。看到被毁坏的桌子,他叹了一口气,关上门,只是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沐思君转过身,容与以为她一定泪流满面,但她虽然眼睛有些红红的,却并没有哭,眸中带有几分恨意。 又过了很久,沐思君才开口:“……十日殇,当真别无他法吗……” 容与摇了摇头。不过如果有羽蒙星雨,定能解毒,不过,羽蒙星雨毕竟只是传说,世上是否真有如此奇药,尚不可知。 “我知道了。”她的眼中几分落寞,缓缓走到门口,她停下来,淡淡道:“容与公子回去吧,也许,阿念,会更需要你……” 容与皱着眉:“你,当真要带着剑法嫁入沈家庄?” “我不会嫁,更不会将剑法给他!”沐思君又道:“这些事,还望公子能够对阿念保密……”打开门,她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第八十章 无奈妥协 沐思君守在沐裴身边,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过她的手却有些颤抖。 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因为他,她才有了一个家。父亲终生未娶,是为了心爱之人,但对她,却比亲生父女还要亲。从小,他就给她最好的东西,尽可能地满足她一切需求。 小时候,她不愿意练功,觉得太辛苦,还有些无聊,他也不会怪她,还说:“没关系,以后啊,爹爹会一直一直保护君儿的!” 他一直和颜悦色的,就算平日里要教弟子练功,甚至因为盟主的身份而经常处理一些事情,不过他总能抽出时间来陪她。 作为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他也会跪下来给她当马骑;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会亲手帮她编织花环;作为一个大人,他也会像孩子般陪她踢毽子、蹴鞠。小时候,他总是带着自己一起出去玩,出去疯,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虽然是养父,但她感受到了最温暖的爱。十几年来,他比一个亲生父亲做的还要多。也正因为有他,这十几年的光阴,她都无忧无虑,过得很幸福。 “……爹爹,你起来陪陪君儿好吗……”泪眼模糊,可是沐裴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很久,她才擦干眼泪,坚定道:“爹爹放心,君儿定会拿到解药的!” 深夜,寒风轻轻地吹着,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 一道黑影闯入沈家庄,避开巡逻的弟子,这道身影悄悄来到了沈勃的书房。 沐思君一身夜行衣,还戴着面巾,趁着夜色顺利潜入沈勃书房,里面很暗,她便小心地四处翻找着。然而她却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但是四下无人,她也未听到除她以外的人的呼吸声,便安慰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过,她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解药。她猜想,解药是否被藏在了密室。上次她和沈念一起来此,自然也知晓密室的机关,于是乎,她走向了书桌。 只是,她还什么都没有碰,便有一个人从房梁飞下,她立即拔出剑。 她看着那个人,难怪会一直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不知方才他究竟在那里多久了,因为房中太暗,她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便一剑刺过去。 那人轻松躲过,很快又消失于黑暗之中。 就在沐思君还在找那个人的时候,一把剑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脖子处。 当她发现那把剑时,那人却又连人带剑都不见了,她便有些慌张。不过她暗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慌。 她缓缓向门口移动,然而房中却突然亮起了灯,就在她惊讶之际,一只手已经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的双脚渐渐离地,而她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脸。 沈勃用另一只手摘下她脸上的面巾,而后又狠狠将她扔到了地上。 沐思君却紧握着明月剑狠狠刺过去,沈勃两指轻轻夹住那把剑,他淡淡地说着:“第一,你杀不了我。第二,若是惹怒我,你爹必死无疑!”他便松开了手。 沐思君看着他,眼中虽有恨,但手中的剑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沈勃一副平淡的样子,不过却是成竹在胸,他走向书桌的方向,轻松地坐下来,抬起眸子看着她,她的手紧紧握着,神情复杂,但眼中还是藏不住担忧。他便道:“深夜来此,看来你已然等不及要将答案告诉伯父了。” 沐思君没有看他,原来他早就有所防备,也料到她会前来偷取解药。 “你爹拒绝联姻,你也不愿,看来,沈沐两家还是无缘呐!”沈勃故意刺激道:“你还是赶快回家,好好准备丧事吧!” 沐思君突然跪下来,她咬了一下下唇:“沈伯父,拒绝沈大哥,是我一人之错!还请沈伯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求您将解药给我,无论做牛做马,我沐思君,都会报还沈伯父今日之情!” “那便是没得商量了!”沈□□身,从她身边经过。她连忙抓住他的衣角。 沈勃低下头,看到她的泪眼,没有半分怜惜,更有几分冷漠。 良久,她才终于做出决定:“……我嫁……剑法,我也会给……”眼泪却掉下来。 “这才是我的好儿媳嘛!”沈勃便转换脸色,脸上带着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虽说婚期将近,不过君儿放心,沈家庄,定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还未等他说完,沐思君便打断了他:“我只有一个要求!”眼神却异常坚定。 “君儿尽管提便是。” ☆、第八十一章 舍 竹林中,云层遮挡住月亮,风在后面吹个不停。一把短刀飞去,几片竹叶落下,而徐睿也倒在了地上,后背还插着那把短刀。 沈念飞过去,将他踩在脚底下,拔出短刀,看着上面的血,丝毫不在意脚下之人的□□。 “我选中的猎物,还从未逃脱过。”沈念轻轻擦下短刀上的血迹,有些黏糊糊的。 “沈念!那些女杀手的尸体,你以为我,以为沈家庄猜不到是你吗?总有一日,沈家庄会为我们报仇!” 然而沈念却一刀又刺入他的后背。 “总有一日,你,会众叛亲离!”说完,徐睿便咽了气。 她拔出刀子,又将刀子的血在他身上擦干净,收回短刀,她便抬起头望着消失不见的月亮,嘴角一抹苦笑:“我早已众叛亲离了……” 她又低头看着徐睿的尸体。“就算沈勃知道是我所为又如何,猜到我真正的目标又能怎样?过几日,他定会收到一份大礼!”她笑着,多年的计划,很快就要结束了。 等到尘埃落定,等到何处寻之毒解开,有那个说要一直陪着她的人在,这个冬天,想必不会很冷。 应该,是温暖的吧…… 同一片夜空之下,沐思君无力地从沈家庄的方向缓缓走来,她突然觉得很累,似乎这一生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她妥协了,同意嫁入沈家庄,只有一个条件,低调成婚。 因为,她不能让这件事传入沈念耳中,她不想沈念知道这件事。虽然,沈念迟早会知道,但她却想隐瞒到最后一刻。 脸上的泪水很多,眼睛也有些红肿,她越来越觉得没有力气,浑身一软,便倒了下去。 然而,一个人却及时扶住了她。 是容与。 沐思君看到他,便想起之前他和沈念亲昵的动作,她便努力站直身体。“你,还没有走?” 容与没有回答,只是道:“果然不出本公子所料,你果然前来偷取解药。”不过看她的样子,很显然是没有拿到解药,说不定,她已经答应了沈勃无理的要求。 “容与公子,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容与叹了一口气:“说吧。” 沐思君突然跪下来,倒让容与不觉一惊,他想要扶起她,但她却不肯起身,而是恳求道:“请你回噬月楼,告诉阿念,我爹的病,已然痊愈。千万不要让她知晓这里的事情,更不要让她来金陵城!”她又解释着:“阿念向来讨厌沈家庄,若让她知晓我要嫁入沈家庄的消息,我好怕她会……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让阿念知道这些事。就算以后阿念知晓,一切也都结束了……” “本公子答应你!” “多谢!”沐思君缓缓起身,便如行尸走肉般继续向家中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容与皱着眉头。结束?莫非,她要在拿到解药之后,一死了之?沈念和沐思君二人交情很好,情同姐妹,若是沈念知道这一切,他不敢保证何处寻是否会发作。看来,也只有隐瞒了。 而沐思君,终于回到了家,她并没有去看望父亲,而是回到自己房中。 没有点灯,她静静地坐在镜子面前,月光黯淡,房间中也很暗,她甚至有些看不清镜中的自己。 她抬起手,从头发上取下那根玉簪,这是沈念送给她之物,想到那日她亲手将发簪戴在她头上的喜悦,还有沈念轻轻为她描眉的场景,以及沈念带她去衣铺量尺寸要送她衣服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沈念外表冷淡,不苟言笑,也不喜欢别人靠近。当时沈念包下了整家客栈,她想请沈念分一间房间给她,可是她很冷淡地拒绝了她,她的钱袋被偷,只得再次寻求沈念帮助,沈念却二话不说,给了她许多钱。沈念虽然性子冷淡,但心还是十分善良。 “喵……”小黑猫突然跳到沐思君怀中,她差点忘了这只“小坏蛋”了。 房间虽然很暗,而小坏蛋又是只黑猫,但她却能清晰地看到它右边脸庞的伤疤,如同沈念脸上的伤痕一样。 这只猫的确像沈念,就连第一次见面时,它也是和沈念一样冷淡,还有很强的警惕,甚至,它还抓伤了沈念。 “……阿念……”她对着猫轻轻说着,却好像是在对沈念说着。“对不起,明明知道你那么讨厌沈家庄,可我……还是答应了……若你知晓此事,定是会怪我的吧?怪我嫁给别人,还是沈家庄的人。怪我没有履行承诺,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突然想到陆晏和容与,她有些恍惚。“也许阿念,只会将我视作一名过客吧?阿念身边,有比我更能保护你的人,想必有一日,阿念会忘了我吧……我希望你能够忘了我,这样,你便不会想起我……”她抽泣着。“可是阿念,我,我又不舍得你忘记我……在将来的某一天,你是否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说想要保护你……” ☆、第八十二章 隐瞒 微风带来些许凉意,沈念端来汤药,看到陆晏坐在床上发呆,她将汤药放到一旁。陆晏突然开口:“此次刺杀徐睿失败,想必沈勃会怀疑到噬月楼。” “那又如何?不久,他还是会死。”沈念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寻常的事,但眼中却是坚定与仇恨。她坐在床边,端着汤药,便一勺一勺地喂她吃药,好像她并不知晓萧宁救她一事,仿佛都如此平静。 陆晏嗅到汤药的气味儿与平日吃的不同,就连喝起来也不一样。“这药……” “骗子的东西,没必要留着。”噬月楼中所有的药材都是雨落购置,她们的伤,也一直都是她治好的,也早已吃惯了雨落的药了。不过,她和无极峰没有半点关系。怕陆晏担心自己,她便又补充道:“容与虽不在此处,但他的侍女南霜也懂些医术,想来也得了容与不少指点。” “阿念,其实……”还未等陆晏说完,沈念便猜到她要说什么,便打断她,转移话题:“我派了许多杀手,那些追随沈勃的人,会一个一个死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沈家庄败落之日,便是恢复你陆家清白之时。” 陆晏也并没有喜悦,他皱着眉头,想要劝她,可还是又闭了嘴。 直到离开房间,沈念也没有提任何有关萧宁的事,现在她也没别的功夫派人杀萧宁,而且,她还关心着沐思君。 清风门来信说沐裴病重,沐思君和容与一同回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昨晚她解决了徐睿,正好现在终于有时间前去金陵城。 备了马,沈念正打算离开噬月楼,却碰到容与回来。她连忙过去问:“怎么你一人回来?君儿呢?沐伯父的病怎么样了?” “我亲自出马,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至于沐姑娘,”容与顿了顿,才道:“盟主大病初愈,她自然是要陪着父亲的。” “无事便好。”沈念说着,还是要骑马,容与连忙拦住她,对他的动作与行为,她有些奇怪。容与便问:“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陪君儿了。”说着便要上马,可容与却将她拉到了一旁。 沈念抱着双臂,细细地看着他。“你很奇怪,似乎是要拦我。” 容与并不慌张,在来的路上,他已想好了说辞:“上次在金陵城你突然毒发,这几日,我已想到更好的办法,故此才赶来为你治疗。这几日,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她虽然想念君儿,不过想到若是能尽快解开何处寻,她不仅变得正常不会随意伤人,而且以后的日子也还长,待彻底解了毒,还怕没有时间与她相处吗?这样想着,沈念便点了点头。 为了让她相信,到了房间,容与很快为她施了针。然而他却在想,这件事,又能瞒得了多久? 取下银针,看着她,他却是什么都没说。他撇开眼神,却注意到书桌上的红绳,他走过去,便看到尚未编织完成的同心结。 沈念见他发现,连忙过去将它们收到了盒子中。 容与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害羞,便打趣着:“看来楼主,已有了心上人了,不知是谁,竟让堂堂的噬月楼楼主亲自编这同心结。” 沈念轻轻笑了笑,几分欢喜,几分幸福,几分希冀,却又小心翼翼抱起盒子。 容与将手放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玉簪,刚想开口,背对他的沈念却先说了话:“自十三年前那件事之后,我便再也不过生辰。但是有一个人,为我煮了长寿面。看到我受伤,会难过,会为我包扎。这个人,明明酒量不好,还非要同我一起饮酒,还说要保护我,永远陪在我身边……” 听到这儿,容与便将簪子重新收了回去。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太长,不过沈念身边的人,他几乎都知晓。可是,她似乎并没有与哪个男子走的相近。更何况,因为童年凄惨的经历,她应该是不会让男子碰才是,又怎会为她包扎呢? 他想不到那个人是谁。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之前沈家庄说她杀了沈南,还派人追杀她,后来,此事便被摆平了。听说,是临风阁的阁主流云公子出面,使得沈勃暂时放下对她的追杀,恢复她的名誉。 所以,她所说之人,会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流云公子吗? “他,于你而言,很重要?”他还是问她。 沈念将盒子放好,转过身来,似乎并未察觉他神情有异。 “她,很重要,很重要!” ☆、第八十三章 一个人的约定 夜色朦胧,伴随着清凉的夜风,一轮弯月高高挂起,却更显几分寒意。 容与为陆晏把脉,南霜便站在身后,他收回手,淡淡道:“副楼主身体无恙,按南霜的药,很快便会好起来。” “多谢。” 容与这时却示意南霜离开,待她关门离去,陆晏便问:“容与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眼下的确有一要事。”容与接着又说:“整个噬月楼,除了沈念,便也只有你能做主。本公子希望你,切断沈念与金陵城所有的联系,尤其不能让她知晓金陵城发生的任何事情。” “金陵城?”陆晏皱着眉。“可是沐思君出了事?阿念想来对她上心,就连之前她自作主张为阿念过生辰,害得阿念毒发伤害自己,可阿念还是一心向着她。”说到这儿,他便有些气恼。沐思君三番两次地令沈念深陷危难之中,他也对她动过杀心。 “你说什么?为沈念过生辰的人,是她,沐思君?”容与眉头紧锁,却又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是她。此事可是有什么问题?” 容与连忙否认:“没,没有。” 容与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他原本以为沈念说的人会是流云公子,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沐思君。可明明,明明她,她是…… “我就说楼主还是担心副楼主的!副楼主一受伤,楼主不仅抱他回去疗伤,还亲自出手为副楼主报了仇。所以说,楼主还是像以前那般喜欢副楼主的。” “兴许楼主喜欢的人是那位神医,你看,楼主哪里带过别的男子来楼中?而且,你没有发现嘛,这段时间,楼主似乎变了不少,也喜欢笑了,说不定正是容与公子的功劳呢!” 两个人边走边说,一个认为沈念心上之人是她们的副楼主,另一个却认为是容与。 “楼主和副楼主青梅竹马,早便郎情妾意!” “容与公子能治好楼主脸上的伤疤!” “楼主与副楼主多次出生入死!” “容与公子让楼主变得爱笑了!” 两个人争着,谁也不让谁。 容与并没有跟着听下去,他苦笑一声。原来,终究没有他的份!原来,以前她在意的人是方才他把过脉的人。而现在她最在意的,是即将嫁做他人妇的人。原来,她一直喜欢的是……女子…… 他取出白玉簪子,此刻却觉得它一点也不漂亮,当时看到它的第一眼时,便觉得它很配沈念。如今看来,倒是他一直自作多情了。 他是谁? 他是神医之徒,而今也是闻名于世的神医!是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云舒谷谷主!是高傲的容与公子!区区沈念,一个脸上有疤,还时常疯癫的女子,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天下女子多的是,有比她美艳的,有比她聪慧的,有比听她会说话的,有比她爱笑的,有比她性格温柔的…… 可是,那些都不是她。天下之大,却独独只有一个沈念。 只有她,会将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只有她,会在云舒谷后山下毒毁了那块地;只有她,遭遇那样的经历也要拼命活下去;只有她,才能够在不知不觉间牵引他的心;只有她…… 也仅仅只有她…… 他紧紧握着那支白玉发簪:虽然,这支簪子可能无法再送给你,不过,有我在,无论怎样的毒,怎样的伤,都不是问题! 他的眼神十分坚定。 不过沈念却不知晓此事,她正在房中编织着同心结。既然近期她的身体需要医治,暂且去不了金陵城,见不了想要见的人,不过,她也正好有时间可以编织同心结。 红色的细绳,却成为了最能够传达心意之物。 终于,她编织成功,取出盒子中的另一只同心结,刚好是两个,成双成对。 “待衣服做好,刚好一起送给你。” 拿着这一对儿同心结,她走向书桌,坐下来,拿出信纸,磨墨,然后提笔写下几行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今年第一场雪,欲与君共观。后之每一场雪,皆愿,左右有汝。” 待笔墨吹干,她便小心翼翼地放入信封之中。信封上写着“君儿亲启”四个大字。 她走出去,将信交给一个人,嘱咐道:“务必送到盟主之女手中。” “是!”那人下去,却并没有离开噬月楼送信,而是去了陆晏房中,将这封信交给了陆晏。 他认得这字,的确是沈念亲手所写,他又吩咐道:“派人盯紧金陵城,尤其是沐思君!”虽然不知道容与为何会那样说,不过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人离开之后,陆晏看着那封信,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 ☆、第八十四章 红色嫁衣 镜中的人面容憔悴,没有多少活力,沐思君一个人坐在房间中,手中一直拿着那支簪子,小黑猫蜷缩在她身边安然睡着。 没多久,有侍女送来了嫁衣和头冠。“小姐,沈家庄派人送来了婚服,小姐来试一试吧。” 沐思君连头都没有抬,有些疲惫地说道:“不必了,你们下去吧。” 小黑猫起身,跳到她的怀里,她便顺着它的毛发。 “阿念,你,还好吗?”她喃喃自语着。“我好想你,可是我,不能见你……” 噬月楼。 陆晏正在房中养伤,有一人进来禀报,道:“副楼主,盟主之女沐思君,将于三日后与沈家庄少主沈醉渊成婚!” 他皱起眉头,摆了摆手,那人便又退去了。 他起身,踌躇不前,原来容与要隐瞒的,是这件事。沈家庄曾向清风门求过亲,不过沐思君和沐裴都未同意,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沈念向来在意沐思君,尤其沐思君要嫁的人还是沈勃之子,若是沈念知晓此事,定会不计后果杀过去。 他走出房门,直接前往沈念房间,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有些担心,便四处找她。 听到她人在厨房,他便连忙赶了过去。 厨房中,只有沈念一个人,彼时,她拿了一条鱼,十分利索地用刀拍了下那鱼的脑袋,而后放在了案板上。 沈念认真地刮着鱼鳞,头也没抬地问:“怎么不好好养伤?” 陆晏却问她:“你这是做什么?你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君儿最喜欢吃鱼,我想做给她吃。但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厨房了,不知这厨艺是否有所下降。”她抬起头,微微笑着。“阿陆,待会你可要帮我尝尝。” 陆晏很久没有看到她如此轻松地笑了,一瞬间,有些恍惚。记忆中,她很少这么轻松愉快地笑,大多时候都很沉重,总是一个人蹙着眉头。 过了好久,陆晏才张开口:“……你,很在意她……” 刮好了鱼鳞,她才终于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阿陆,君儿她,与其他人都不同。每每见到她,就好像有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生命中,见到她的笑容,我便很放松,很喜悦,就好像她的笑容,能够治愈我心中的伤口。” 陆晏并没有为她所说的话而感动,反倒是有更多的担忧。 “阿陆,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不喜欢她,但她于我而言,却很重要。”沈念接着又说:“如果说复仇是我活下去的力量,那么她,是我全部的希望!”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撇过头,但沈念还是看到她眼中的忧虑。然而沈念却只是以为她还是不能接受沐思君,她便又道:“阿陆,你不喜欢她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会让你慢慢的看到她的好。” 陆晏听了,却更加忧心忡忡,他便连忙道:“阿念,不如你同容与好好治疗,之后的一切事都交给我。金陵城,我一个人去,沈勃,也由我来杀,你只需待在幕后,等待沈家庄破灭的消息即可。” 沈念心生怀疑,目光盯着陆晏,她走过去,怀疑道:“阿陆,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对萧宁还念念不忘,为了能够时常与她见面,所以你想尽办法不让我知道是吗?那封信你也看到了,你真的如此在意她?” 陆晏想要解释,可沈念却说:“眼下,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说完,她便不悦地离开了,连刚刚处理好的鱼也忘记了。 陆晏见此,他虽然有些担心萧宁的安危,不过她至少将心思暂时从沐思君身上移开。之后对付沈家庄的计划,他还是再想办法不让她去金陵城吧。 晚风萧瑟,寒意浓浓。 沐思君一身红色嫁衣,她并未着妆,只戴着沈念送给她的簪子,小黑猫围绕着她转圈,似是在欣赏。 她弯下腰,抱起小黑猫,将它放在了一个很舒服的地方,它便乖乖地卧在那里。 “我穿嫁衣的样子,从来都只想让一个人看,只有这一个人,便够了……” 看着它,她仿佛看到了沈念,那个同样穿着黑衣、脸上有一道疤痕的人。 没有香烛,没有乐声,没有祝福,甚至,没有那个人,她也还是照着拜堂的礼仪,一个人进行下去,而最后夫妻对拜之时,她面朝着小黑猫,它慧黠地眨着眼睛,对面的,似乎不是猫,而是一个带着微微笑意的人。沐思君便也笑起来,就像沈念曾经希望看到的笑容一样甜美,喜悦。 “夫妻对拜”沐思君似乎听到这令人高兴的声音,便拜了下去。 良久,才终于抬起头,脸上却多了两行清泪,双眼模糊,似乎眼前的人,也同她一样穿着最美丽的红衣…… ☆、第八十五章 害怕失去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成婚的前一天。孤冷的夜中,黯淡的月光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沈念从陆晏房中回去自己房间,一道黑影飞快掠过,沈念很快便发现了,连忙追去,就这么一直追出了噬月楼。 那道几分熟悉的黑影来到永安城的街道上,不过沈念穷追不舍,也未曾跟丢。 萧宁拐进一个巷子,发现无人跟来,便稍微松了一口气。自从将陆晏送回噬月楼,她一直都很担心,所以才忍不住想去偷偷看他,不过却被人发现,连忙逃去。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这小巷中,萧宁才大起胆子走出去,然而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她看着对方黑色的背影,腰间是两把短刀,她便转身又要逃。 然而沈念又飞到她面前,阻拦她的去处。 萧宁自知逃不过,便不再想着逃跑了。 沈念转过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萧宁却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死,便有些害怕地后退着。 沈念却一步步走向她。 萧宁后背碰到墙壁,知道无路可退,心中凉了半截,但还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她手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因为你爹,做了错事。父债女偿,你便认命吧。”沈念的语气很平淡,然而下一刻,她却出手打向了她。 清风门。 光秃秃的树上没有一片树叶,而大树下,却传来几声猫叫。 小黑猫就在旁边喵喵地叫着,沐思君却挖出了一个小坑来。 摘下头上的簪子,又将其好好地放在干净的手帕上面,一滴泪悄然落下,滴落在玉簪之上。 她轻轻地包着玉簪,又将其放在挖好的小土坑中,轻轻抓起一把土,尘土缓缓打在包着玉簪的帕子上,令它蒙了尘。 “阿念,对不起,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了……就算没有我在,也还是会有别的人,陪你一起走吧……” 街道。 而此时的沈念正追着被她打伤的萧宁,她飞过去,一脚踢在她的后背,萧宁便落入旁边的河中。 然而,萧宁落入水中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沈念在岸上看着,水花渐渐平静,却再无那人身影。 沈念只好沿着河边找了起来。 有两个江湖客喝醉了酒在河边摇摇晃晃地走着,手里还都拿着酒。 “沈沐两家联姻,以后的武林,怕是要姓沈了!” “听说沈家庄曾向盟主提过亲,不过盟主却拒绝了,这怎么突然要成亲了?” 有人突然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还紧紧抓着他们的衣领子,语气中不可置信而又惊慌失措:“你们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是谁要成婚?” 那两个人喝了不少,有些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因为沈念的无礼而计较,其中一个人说:“自然是盟主之女要与沈家庄的少主成婚了,虽说他们行事低调,又是刚刚定的婚期,不过沈沐两家联姻这么大的事,在江湖中自然也传得很快。你还不知道吗?” “何时成婚?”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不过他们却没在意她的愤怒,只是道:“明日大婚,难不成你要去沾些喜气吗?别傻了,永安城距离金陵城那么远,等你去了,婚宴说不定都已经散了!” “人呢?” 两人揉了揉眼睛,方才与他们说话的人早已没了踪影,他们甚至怀疑方才是否真的有人与他们交谈过。不过无所谓了,两个人又喝起酒来。 沈念轻功虽然还说得过去,但要想阻止婚事,必然是来不及的。她很着急,突然她看到有人牵着一匹好马经过,马儿还备有弓箭,她连忙飞过去,一下子便坐在了马背上。那人惊讶之际,沈念已经骑了马儿狂奔而去。任那人如何叫喊都没用。 沈念拼命地赶着马儿,好在夜晚路上人不多,一来不会伤到人,二来也不会阻挡马儿的脚步。 不过沈念却急得恨不得立即飞到沐思君身边,问问她,为何突然要嫁给沈醉渊。她明明派人送去了信件,而沐思君也应该看到了那封信,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要嫁人?是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可是,她为何会嫁沈醉渊? 这是沈念最想不通的事情。 分离不过几日,沈念再次听到沐思君的消息,没想到却是她嫁人的消息,这让沈念如何接受?又怎能接受? 她突然想起来,容与从金陵城回来时有些怪怪的,还要拉着她为她施针治疗。不止他,就连陆晏也怪怪的,似乎不想让她来金陵城。 莫非,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却独独瞒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楼中无人禀报此事?是陆晏不让她们说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知晓此事? 否则的话,她早便带人前去金陵城! 否则的话,她早就能令她回转心意! 否则的话,她早已带着君儿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心中有太多的为什么,也有太多不解,更有太多的害怕。 她怕,她怕连君儿也要离她而去,她怕会失去最在意的人,她怕这世上没有了牵挂和希望…… 河边。 萧宁从河中飞出,浑身湿漉漉的,她隐藏到小巷中,从怀中拿出那本明阳心法,秘籍也被湿透,然而她却发现书皮上面有不同以往的线条,背面也有,连起来,似乎是一张地图! ☆、第八十六章 大婚 十月十七,宜嫁娶,是一个绝好的黄道吉日。这天,天气晴朗,从清晨开始,便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噬月楼内,却有些慌乱,因为,陆晏发现沈念不见了踪影,而今日,正是沐思君与沈醉渊大婚之日。 他派人四处找沈念,容与听到沈念失踪的消息也忧心起来。没多久,便有人来禀报,沈念昨夜出现在永安城护城河边,而且还抢了别人一匹汗血宝马。而她前往的方向,正是金陵城的方向。 陆晏自知大事不妙,连忙集合人马立即赶往金陵城,容与也跟着一起去了。 而此时的沈念,策马狂奔,仍觉得速度太慢,可不管她抽打了马儿多少次,它最快还是这个速度。 不行!还是太慢了!沈念想着。照这个速度,等她赶到金陵城,早已错过了吉时。 拔出刀子,刺入马儿的身体,果然,马儿吃痛,跑得比方才快了几分。 太阳缓缓上升,它不停地走着,可沈念却总是赶不上太阳的脚步。 金陵城。 沈醉渊欢欢喜喜地下了马,看着被搀扶过来还盖着喜红的盖头的沐思君,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走过去,虽然看不到沐思君的脸庞以及她的表情,不过周围的人看着都为之高兴。 将她迎回轿中,放下帘子,沈醉渊便又重新骑上高头大马,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 敲锣打鼓,迎亲队伍向沈家庄走去。虽说此次成婚比较仓促,也有许多宾客没有宴请,再加上沐思君希望低调的要求,但是毕竟是盟主嫁女,街上的人自是许多。再者说,清风门和沈家庄哪个不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门派?想要低调,自是不可能的。 而八抬大轿中的沐思君静静地坐在轿子中,虽然轿子外面很是热闹,不过她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瓶毒药。 只要拿到解药救了父亲,她便饮毒自尽! 她想着,也十分坚决。 没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 沈醉渊下了马,走过去轻轻踢了踢轿子,她便知道已经到了。 清风门与沈家庄虽然距离不算太远,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便到了,她不想下去,不想成婚。但是父亲的毒…… 她将毒药放于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走了出来。 脚腕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就算是在热闹的地方,也能够清晰听到它的声音。 沈醉渊与沐思君一同牵着红绸,缓缓向沈家庄走去。红色的地毯铺了很长,从她下轿处一直铺到了里面。 两个人缓缓走着,沈醉渊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原来这样长。而沐思君却希望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沐思君突然想起,在永安城时,有一算命老道说,她将有大喜,指的便便是这次婚事吧。可是,明明是喜事,她却不觉得欢喜。 这时,她脚腕上的铃铛突然断开,掉在地上,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媒婆也吓坏了,便有人议论纷纷说此乃不祥。 沈醉渊皱了皱眉头,此次大婚,他也有些恍惚,以为是场梦。之前父亲对她下药,一些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当她拒绝他的求亲时,他便觉得此生与她无缘了。可是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还是要成婚了。而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她突然又答应了呢? 她脚腕上的铃铛断开,是否又预示了此次婚事的结局?沈醉渊有些害怕,害怕她会离开,害怕他们有缘无分。 媒婆毕竟是媒婆,很快将此事盖了过去,一对儿新人便继续走去。 此次婚事虽然仓促,不过该宴请的人自是不能少。永阳派的祁胜带着女儿祁锦一同来此,其实是祁锦喜欢热闹,缠着父亲念叨了好久,这才一同来此的。除此之外,家族、江湖门派许多有地位的人也一同来了。沈勃答应沐思君低调一些,故此也只请来相较于近些的宾客。 沈勃坐在正位上,脸上只有微微笑意。清风剑法已然是唾手可得,让他们成婚,不过是为了下一步。 “一拜天地!”傧相高声喊道。 沐思君并没有东,还是媒婆提醒,才微微低头。沈醉渊注意到,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拜高堂!” 转过身,沈醉渊看着微微笑着的父亲,他不知道父亲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的君儿妹妹同意成婚。他只记得那天,父亲派人唤他去书房,他前去,看到父亲坐在那里平淡地看着书,与往常无异。 “好好准备一下,你与君儿的婚事。”沈勃当时说的十分平淡。沈醉渊却愣住了,沈勃又重新说了一遍,他才慢慢缓过神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他就要娶最心爱的人了。 “夫妻对拜!” 两个人面对着面,不过沐思君盖着红盖头,沈醉渊看不到她的情绪。不过能够娶到最心爱的女人,所有的不解也都烟消云散。 透过缝隙,沐思君看到沈醉渊拜了下去,她的头也沉重地慢慢地低下去。 “嗖!”一支冷箭突然从外面飞来! ☆、第八十七章 抢婚 冷箭飞来,刺穿红盖头向沈勃的方向飞去,他微微侧过头,红色的盖头飞过去,冷箭便插在后面的墙壁上面。 众人连忙向冷箭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道黑色身影飞进来,腰间配着一对儿短刀,那人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狼头戒指,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 沐思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沈醉渊拧着眉头,不知这位“表姐”这时来是要做什么? 沈勃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近日来,徐睿等人接连死去,凶手狠辣,数家都没有留下活口。好在徐睿并没有立即去世,而刺杀他的人,也都死在徐家,只有一个逃了去。而那些杀手的尸体,皆为女子。很显然,此乃噬月楼所为。而沈勃没有想到的是,沈念竟然在今日独自来了沈家庄。但他还是有些怀疑,万一外面埋伏她的人呢?又埋伏了多少?她又是否与无极峰联手?这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他,所以在沈家庄一些弟子冲过来的时候,他示意他们先退下,他倒要看看,沈念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有人低声议论着:“她不会是来抢婚的吧?” “真没想到这噬月楼的楼主竟也恋慕着沈家少主!” 大婚,自然要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今日,沐思君的妆些许浓艳,红色的唇更添几分性感,只是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沈念就看着这样美丽的她,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她最想看到的,如今却是最害怕看到的,眼中含泪,她微微扬起嘴角:“……很美……” 别人听她真心夸奖新娘,脸上的笑容也不像是假的,便又猜想她可能是来送祝福的。然而下一刻,沈念脸上的笑容却被怨恨所代替。 她紧紧盯着沐思君,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嵌入肉中流出血来,挺直的躯体微微颤抖,泪膜底下的眼珠闪着猛兽似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着:“为何要嫁别的人?!”她问的,不是为何嫁入沈家庄,而是别人,除她以外的别人! 其他人听她的意思,似乎是要为某个人出头,难道说沐思君早有恋人,而那恋人,却与沈念有关?可是来质疑的人为何是沈念,不是她的情郎? 沐思君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跟我走!”沈念走过去,沈醉渊却挡在沐思君面前。 沈念并不理会他,一把将他推开,他便又要过去,沈念却拔出一把刀指向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沐思君的身上,不曾移开。 两个人距离很近,沐思君明显听到她的呼吸声,沈念也听得到她的心跳声。 “跟我走!”沈念又重复了一遍。 女思路紧蹙着眉头,想到还昏迷不醒的父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 沈念看到她的眼睛,所有的怀疑和不解瞬间消失不见,就好像看到以往她的笑容一样,一分愕然之后,便是眷恋。 “阿念,阿陆与容与都待你很好,无论是哪一个,于你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有那样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何处寻,算不了什么的,你也一定会没事的!”沐思君想着用最不能刺激她的话,何处寻应该不会发作。 “你说什么?”沈念又蹙起眉头,惊诧,怀疑,害怕,神情复杂。 “以后,阿念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很幸福。”沐思君忍着泪水,微微笑着,因为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哭。 “你,你说什么?”惊愕失色的沈念,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似乎是她的心。 “阿念以前的生活,太苦了。不过,苦尽甘来,阿念一定会很幸福的……”沐思君依旧微微笑着,但是心却好痛,好痛。她多希望,眼前之人的幸福中,会有她的一席之地,而如今,她只能希望沈念能够忘了她这个人。 “你说……什么……”沈念依旧不相信听到的话,泪水挂在眼角,好像随时都要崩溃。 “……对不起,阿念,我,只是一个过客……”听到她这句话,沈念却再也承受不住,狠狠抓着她的双臂,崩溃地只重复着那一句话:“你说什么!” “……阿念会有更好的选择的……” “什么更好的选择!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沈念低吼着,她又解释道:“是!我以前是喜欢过阿陆,但那是以前了,自从认识了你,你便走进我如深渊一般的生命,照亮了我的世界!” 其他人只是看着,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念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傻瓜,我最在意的人,从来都是你啊!” ☆、第八十八章 跟我走 一句话,令沐思君愕然,一句话,令在场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祁锦惊讶,又重新打量着这个大胆的女子。 “跟我走!”沈念紧握着她的手便向外走去,沐思君在后面跟着她走,方才的话,令她以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烟消云散,此刻竟忘记了一切,只想跟她走。 沈醉渊见此,连忙追过去,他抓住沐思君的肩,沈念后退两步,一掌打在他的胸口,沈醉渊便松了手,连连后退几步。 沈家庄的弟子们便又前来阻拦,沈念握沐思君的手便更紧了。 “君儿,你当真要随她离开吗?”沈勃终于开了口。 沐思君听到这句话,却好像听到了威胁的话,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双脚顿住。 沈念回头看着她,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沈念便怒视着沈勃,怀疑他是否威胁了君儿。 而沐思君却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她的动作,沈念又反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听到她的话,沐思君突然就很安心,但一想到中毒的父亲以及沈勃的威胁,她便丧了气,妥了协。“……阿念,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沈念的手缓缓滑落下去,沈醉渊却趁机过去将沐思君拉过来,距离她远些。 看着她颓败失神的样子,沐思君便觉得自己该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就会这样落魄地回去,然而沈念却突然笑起来,她笑的很大声,周围都静悄悄的,只回荡着她的笑声。 祁锦却觉得她在哭,哭的很伤心,哭的很绝望。 沈念低着头,她终于停下来,不再发笑。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眸子中,只有杀戮。 下一刻,沈念便冲沈醉渊杀了过去。 还好沈醉渊闪的快,不然就被她伤到了,只是沈念却又向他攻去,但沈家庄的弟子们却将她围了起来。 看着她迅速的刀法,祁胜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 那些弟子们并非她的对手,有几个当场丧命,看着她凶残的模样,其他受伤的弟子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沈念将双刀收回,看向沐思君,伸出还沾染血迹的右手,十分平和地说着:“别闹了,跟我回去吧。”好像方才杀人的人并不是她,又好像她是在哄着一个孩子回家。 看着她的样子,沐思君真的很心疼,也真的想要不顾一切跟她走,只是,只是…… 见她不说话,沈念便失落地垂下手。她踢起脚边的一把剑,用手稳稳接住。 “那我便杀到你愿意跟我走为止!”沈念说完,便对周围人对手,好在宾客们大多都是有功夫的,就算打不过,也还能躲避,不过她此举,却是让他们有了群起而攻之的念头。 沈念几乎不在人前用剑,此次拿起剑,因为她知道,对付这么多人,唯有月影剑法最合适,而月影剑法,却是秋承所创。她之前教过陆晏一些,不过她自己却不用,因为以前的事,她不想用他的剑法去对付别人。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要带有最重要的人,这次,她不能输! 月影剑法以快著称,甚至让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中了招。很多人认出这剑法,便心生怯意。 “她不是秋承!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吗?”有人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们便好像有了很大的勇气。都说狼是群居动物,人又何尝不是。一个人虽然不行,但是这么多人,也胆子也大了不少。 沐思君紧紧为她捏了把冷汗。 祁胜却一直不出手,只是将女儿护在身后,可祁锦却不知不觉为沈念担心起来,明明方才杀了人的是沈念,可她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沈勃也未动手,他在观察,看她的月影剑法练的如何。 打了许久,沈念被打伤在地,身上两道伤口在流着血。 “阿念?”沐思君连忙冲过去,沈醉渊甚至都没能拉住她。 “阿念!”沐思君将她扶起。 沈念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欢喜道:“我就知道,你还是担心我的。跟我走,好吗?” 沐思君低垂着头,双手缓缓松开她。 而沈念也知道了她的答案,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便有些卑微地问她:“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沐思君听到她这种语气,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更不敢绝情地拒绝她。 沈醉渊害怕地望着她,好像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君儿妹妹……” 沐思君一直犹豫着,说不出绝情的话,更不忍伤害沈念。 沈念见她一直没有回应,但她至少没有拒绝,便想着一定还有希望,还有转机。 沈勃却故意轻轻咳了一声。 沐思君知道他什么意思,却仍是不敢抬头看沈念的眼睛,只是缓缓向后退了一点点,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下。 看到她的举动,沈念万念俱灰,但还是最后挣扎着,甚至威胁她:“好!既然你不肯跟我离开,那我便杀了你爹!”说完,她便飞身离去。 “阿,阿念?”沐思君眼角挂着眼泪,连忙追去。 而沈勃听到这句话,嘴边有一抹笑意,而后又恢复正常。 ☆、第八十九章 来生见 自沈念放出狠话,许多人都前往清风门的方向去寻她,就连祁锦也偷偷跟了过去。祁胜让她回家,自己却去了清风门,不过祁锦并没有听他的话,也悄悄跟去。 祁锦出了沈家庄,便看见门口不远处有一匹倒地不起的好马,它身上流着血,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马背上还有几支弓箭。她想到方才射过来的箭,随后沈念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便猜想这是沈念骑过来的马儿。看马儿的样子,应该是飞速地赶了许久的路。 所有人几乎都是沿着大路赶去清风门的,祁锦却偏偏去了小路,因为她觉得,沈念的目的只是带沐思君离开,并非真的要去杀沐裴,所以此刻去清风门应该是找不到沈念的。 果然,她远远地便看见一道黑影将一个身穿红衣的人拉进了小巷中,她便轻轻靠了过去,躲在小推车的后面。她缓缓探出头,刚好看到她们两个。 “阿念,你的伤如何了?”沐思君最担心的,终究还是她。 不过沈念对其它事并不在意。“此处没有别人,你告诉我,为何要嫁给别人,尤其还是沈家庄的人?”她似乎冷静了不少。 “阿念,你先回噬月楼,日后,我定会给你答案。” “为何要等日后?我现在就要知道!”她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阿念,你若一定要带我走,那只能是,我的尸体……” 沈念的手缓缓滑落下去,彷徨,无措,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包括希望。 沐思君转身要离开,可沈念却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过来,抵在墙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偷看的祁锦却惊诧不已。 然而,沐思君却趁机点了她的昏睡穴,沈念便倒在她的怀中。 看着怀中的人,沐思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阿念,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待我拿到那个东西,我会证明,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里……” 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脸庞,她要好好地看看她,最后再好好看看她,将她的脸刻在心里,刻在骨子里,来生,定倾尽一切! 她不舍地将沈念放在角落里,又用布袋盖在她的身上,在角落里堆满了许多东西,确认不会有人发现,她才转身要走。 可是,她的脚似乎有千斤重,回过头,看着再也看不到一丝身影的地方,她的身影却有几分颤抖。 “来生见,阿念……” 那抹红色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转过弯,便再也看不到。 祁锦想着方才沐思君最后一句话,心觉会出事,便连忙跑出来,她来到巷中,将杂物都翻到一旁,最后终于看到沈念那张带着悲伤的脸。 她正想为她解开穴道,但后脑勺像被人打了一下,她便倒在了地上,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而沐思君却回了沈家庄,沈醉渊当时见她离开便追了过去,可是却跟丢了。而她,也不是来找沈醉渊的,而是沈勃。 不过沈勃也不在厅堂中,沐思君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中,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地方,如今已没了生气。 因为哭泣的原因,她脸上的妆有些花了,精致的面容上两道泪痕,眼中也没了以往的生气。 沈勃从外面回来,看到那抹红色身影,他便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沐思君回过头,见是沈勃,眼中还是多了几分怨恨,这怨恨,竟是藏不住的。 “呵呵呵……”沈勃笑了笑。“没想到你当日希望的低调,竟是为了她。” “解药呢?!”她眼中的憎恨很浓。 沈勃却伸出了手。 沐思君虽有不愿,但还是从怀中拿出了清风剑法的秘籍,狠狠甩在他的手上。 他并不生气,简单地翻了几页,便放于怀中,然而却迟迟没有拿出解药来。 “你骗我!”沐思君打过去,但沈勃却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 “沈念捣乱,不代表接下来不会有人来此。你便好好地在沈家庄待着,好好做你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你若乖乖听话,待你回门之日,定让你见到活着的沐裴!否则,哼!”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沐思君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松开手,甩袖离开了厅堂。 沐思君双腿一软,便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简单地被人操控着,却毫无办法挣脱,甚至现在连死也不能。 没有拿到解药,她怎能死? 可是那般对沈念,她又怎能活? 这颓败无望的生命,何时才能终结? ☆、第九十章 激怒 昏暗的地牢中,只有几根火把照明,这里没有窗户,很是潮湿,在这种天气中,更觉得湿冷。 沈念被铁链紧紧锁在十字架上,上半身被铁链锁得很紧,双腿倒算是自由,还是没有醒来。同样昏迷的祁锦倒是比较幸运,她只是被绳子捆着双手,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沈念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铁链紧紧捆在木头上,双臂展开,冰凉的铁链却绑得很牢,腰间的双刀也不见了,昏暗的地牢虽然很大,却有股难闻的气味,而且,这里挂着各种刑具,火炭中还有烙铁。 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昏迷的,便觉得十分疑惑。她注意到角落的人,那人也昏迷着,可见她的脸庞,似乎有些熟悉。 她当然想不起明明方才在沈家庄的厅堂见过,因为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其他人根本完全没有印象。不过那女子的脸庞有几分眼熟,莫非,是祁家的人?看她的穿着,应该便是祁家的女儿祁锦了,那个人的妹妹。 “祁锦?”她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祁锦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映下长长的阴影。她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连忙坐起身来,却看见沈念被吊了起来。 她便连忙用牙齿咬着绳子,没多久,便解开了绳子,她连忙起身,跑到沈念身边,看着锁链,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她放下来。可手边没有刀,也没有剑,一时之间,她毫无主意。 “祁锦,你可知我们是如何被抓的?” “你怎知我的名字?”祁锦不解。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故人?难道是大哥?”祁锦想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哥。 这时,七个人走过来,铁门打开,他们走进来,为首之人很壮,左手戴着铁套,右手袖子却空荡荡的。 沈念微微蹙眉,她认出了他,也知道他是谁的人。 两个人冲过去,将祁锦抓了起来,押到一旁。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念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时辰。 狂屠勾起嘴角:“戌时,此刻,少主与夫人,正巫云楚雨呢!” “放开我!”果然,沈念被激怒,她拼命地挣扎着,可铁链很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不在乎。 “哈哈哈!”狂屠仰头大笑着,看她这个样子,他便越发高兴。他走过去,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轻轻道:“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山崖下,我差点一刀杀了你最在意之人,若非你为她挡了那一刀,出事的,便是她了吧!哈哈哈!” 沈念仇恨地瞪着他,却一脚踢在他的裆下,他原本大笑的脸却痛苦地皱在一起。他松开手,护着下面挪到一边,却愤怒道:“来人!给我打断她的腿!” 便有两个人拿起竖在墙上的铁棒走向沈念,狠狠地打着她的腿,一下,两下…… 祁锦挣扎着,想要过去帮忙,奈何那两个人死死得按着她。 沈念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狂屠的那句话:巫云楚雨!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的声音也不像惨叫声,倒像是猛兽一般的低吼声。 狂屠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看到沈念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便越发高兴,便又用话激着她:“你可知,少主为何会娶那样的女人?” 沈念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沐思君名誉被毁,还和一个女人不三不四,这样的女人,太下贱!”狂屠只说到这里,沈念便挣扎地更狠了,眼中的怒火也越发强盛。他便又继续说道:“这个下贱的女人,不知和哪个男人搞在了一起,连身孕都有了!” “闭嘴!我不许你侮辱她!!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表小姐可莫要不信。”狂屠又说:“不然她为何突然答应嫁给少主?就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她回来,恬不知耻地要少主娶她,不然便以死相逼。少主心软,便答应了她。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说,他们会不会玩的太过高兴,而不小心弄死了她腹中胎儿?” “啪!”铁链断开,她竟挣开了铁链。 “我杀了你!”一双仇恨的眼睛要是看到猎物的猛兽,身上还挂着断裂的铁链。 狂屠突然感到有些害怕,退缩了一步。 然而沈念却跌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双腿流到地上,此刻,她才感觉到双腿像炸开一样,好像骨头在慢慢地碎裂。 狂屠见她跪在地上,双腿动弹不得,铁棒上沾染着血,打她双腿的那两人却是累得满头大汗。狂屠上前一步,得意忘形地笑着说:“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 ☆、第九十一章 我要见她 沈家庄中挂满了红绸,到处都是鲜艳喜庆的红色。 房中,沐思君静静坐在床上,眼中无尽悲伤。 沈醉渊坐在桌边,垂首皱眉,余光看到沐思君的表情,紧握的拳一直都没有松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将她带回家见爹爹,从她不顾一切帮我找千秋岁,从姻缘树下许愿,从第一次见到她……”似乎命运早已注定,似乎她和她之间早已有了牵绊,似乎从一开始…… “可她是个女子!你也是!”他突然激动地站起来。 “那又如何?” 沈醉渊愕然,愣了半天,才又重新张口:“你们是不可能的!” 她低垂着头。“……是的,现在是不可能了……” 沈醉渊突然冲过去,紧紧抓着她的双臂,激动道:“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将她推到在床上,压在她身上,像野兽般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脖子。 她却像个没有生气的玩偶,任他摆布,没有反抗,没有声音,只有空洞无神的一双眸子。 他停止下来,看着她的脸,此刻的她,像是一具尸体,像是绝望的死水,这不是他认识的沐思君,不是他的君儿妹妹! 他忽然起身,为方才的行为感到羞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那你又为何答应嫁给我?” 她缓缓坐起身来,眼中依然没有生气。“我爹的命,在你爹手里……” 沈醉渊拧着眉,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她才答应嫁给自己?当他听到她要嫁给他的消息,虽有疑虑,但内心却是窃喜的。因为,因为他最爱的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自此以后,携手白头,风雨与共。 可是,这一切都成了泡影,成了破碎的梦,成了最可笑的事。 他冲到门口,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门却被紧紧锁着。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少主,家主吩咐了,少主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他一下子泄了气,失魂落魄地看向沐思君,对方并没有看他,虽然目光在前方,但眼中没有一丝光,似乎眼睛无法焦距,只是毫无希望地睁着眼睛,只是像一个死人一样活着…… 地牢。 沈念看着狂屠那副得意的样子,扯下身上的锁链,丢过去,套在他的脖子上,又狠狠地拉着,狂屠便一下子摔在她身前,但她用铁链狠狠扼住他的喉咙,他便再也笑不出来,更是痛苦地用独手扯着锁链。 其他人立即帮忙,有拉沈念的手臂的,有狠狠扳着她拿铁链的手的,还有用手臂紧紧勒住她脖子的。 但沈念却如同一个力大无穷的猛兽,狠狠扼住狂屠的喉咙。 “咔嚓”竟是她的手指被生生扳断,铁链从她手中抽出来,狂屠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他剧烈地咳嗽着,却狠狠瞪着沈念。 此刻的沈念被控制着双手,双腿已断,只能一直跪在那里,脖子也被人用手臂勒着。狂屠气急之下,用铁拳狠狠打在她的腹部,她的口中便溢出血。 她似乎不再挣扎,那几人便缓缓松开了她。 狂屠却又一拳打过去,重重打在她的头上,她便豁然倒地。 仍然觉得不解气的狂屠便走过去,狠狠地踢着她,一脚,两脚……狠狠地踢着,不顾她死活地踢着。 沈念突然紧紧抱着他的脚,他踢着,却怎么也甩不开她。 “我要见君儿!”她从牙缝中说出这几个字。 “君儿?叫的倒是挺亲密的,只可惜,你的君儿,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是谁让你如此简单昏迷,还被捉到这里来。”狂屠又说着:“她恬不知耻地要嫁入沈家庄,条件便是拿你来交换!” “我,我不相信!”但抓住他腿的双手却不知不觉松了。 狂屠便一手拽着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杀了徐睿等人,还拿走不少信件,家主对你可是恨之入骨。但就是这个时候,你的好君儿突然出现,说她能够帮家主抓了你,而她,也嫁入了沈家庄!” “不可能!我不相信!” “说!那些信件被你藏在了何处!”狂屠终于说出最终目的。 “我不相信,我要见她!”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她抓的很紧,连他都觉得很疼。 “快把她拖走!”狂屠没了右手,只能让下属帮忙,他们便又是拉着拽着,她的头发也因此散开。 沈念被摔到地上,凌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她的眼中充满了不相信,还有害怕,她喃喃地只重复着一句话:“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第九十二章 可怕之人 狂屠递给拿鞭者一个眼神,那人便走上前去,狠狠地一鞭子打在沈念身上,她有些无动于衷,只是有些痴痴地说着那句话:“我要见她……” “沈姑娘?”祁锦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那人又打下去,可沈念却突然抓住那鞭子,虽然有手指被扳断,不过并不妨碍她抓着这细长的鞭子,她用力一拉,鞭子便从那人手中飞出,落到了沈念手中。 散乱的头发后面,突然出现一张笑脸,她甩着鞭子,缠住一个人的脚,用力甩出去,那人便摔到墙上又掉在地上。 不知为何,她明明笑着,可狂屠却心生怯意,就像兔子看到恶狼一样从心底生出的恐惧,那是与生俱来的恐惧。 她又甩出鞭子,并不是对着某个人,而是缠住一个人的刀,拿到那大刀,她也并没有再攻击,却用内力将刀刃震碎,一片片的像雪花掉在地上。 一掌拍在地上,碎裂的刀片便被震起来,她将鞭子甩过去,空中的碎刀刃便长狂屠他们飞去,狂屠连忙抓起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那刀片飞入身体中,几个人躲闪不及,竟被断了双腿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杀死。 而抓着祁锦的两个人,本以为不会伤到他们,然而两片刀片却穿破他们的喉咙,带血的刀片又飞出去,嵌入石墙内。 两个人倒下去,死不瞑目,祁锦被这一幕吓坏了。 几个人,当场毙命,只有狂屠还活着。 此人实在可怕! 这是狂屠此刻唯一的感觉。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和胆识,若他们一般大,当时在山崖,他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还好他多生出十几年,不然那时掉下悬崖的人就是他了。 狂屠不想再逼供下去,连忙退到铁门外面,重新落了锁,便立即离开了。 “沈姑娘?”祁锦轻轻唤了一声,看她的双腿还在流着血,她便忘记了方才的凶险与恐惧,走了过去。 “别过来!我会杀你!”沈念将鞭子扔到一旁,祁锦被这一句又吓得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她一手捂着头,却不是方才狂屠一拳打过去的地方,她似乎很难受,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他在骗我!你没有和沈勃做交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沈念喃喃自语着,也是在安慰着自己。这个时候,何处寻绝对不能发作,她更不能发疯,她一定要等她,等她来找她,等她亲口说为什么会有婚事,等她和她一起离开。 “沈姑娘?”祁锦看得出来她很痛苦,便道:“沐姑娘应该是有苦衷的。”便告知她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沈念便越发担心沐思君:“什么来生见?这个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行!我不能待在这儿,我一定要出去!”可是双腿却动弹不得。 还好那些人带来了刀,祁锦便捡起一个人的刀,她走到铁门处,用力看向门上的锁链,连续砍了几下,铁链都坚硬如初,倒是刀子出现了豁口。她便又砍向铁门,没几下,反倒是刀子断了。 “那并非普通的铁,寻常刀剑自是无用。”逍遥阁毕竟是练兵器的,沈念自然看得出来,若她的短刀还在,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沈勃自然抓了她,又怎么会轻易让她逃脱?倒是连累了那个人的妹妹:“对不起,害你也被抓了进来。” 祁锦回过头看着她,她并不怪她,倒是有些心疼。沈念是秋承之女秋慕凝,她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不少,自己一直被父母宠爱着,哪里想得到当时只有七岁的沈念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她走过去,关心道:“你的手和腿……” “不过是断了几根手指,废了双腿罢了。”她似乎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如此平淡。 祁锦紧蹙着眉头,方才她看着都疼,更别说经历了这一切的沈念,她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如此? 沈念看着她疼惜和复杂的眼神,这让她想起了流云公子。流云公子是什么人,她自是知道的。当年他得知无极峰发生的惨事,本以为她已经死了,不过临风阁的消息还是灵通的。在她于金陵城见到秋承不久后,小小的他也找了过来。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现在的祁锦一般。 沈念想到自己是被沈勃所抓,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而被她连累的祁锦,定然也会有危险。她看着稻草下面的土地,便道:“祁锦,为今之计,只有挖出一条通道了。” 还好有刀,祁锦将她扶到墙边,两人便挖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总愁两女并 陆晏和容与带着一众杀手赶到金陵城时,已是第二日了。他们还听说,昨日在沈家庄,沈念独自一人前去抢婚。然而她要抢的人不是沈醉渊,而是沐思君,同为女子的沐思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街头巷尾都传着沈念和沐思君的流言蜚语。而大多数人提到她们两个,不是摇头叹气,就是指责着,甚至还指责起武林盟主沐裴和无极峰的主人秋承。 甚至民间都有了关于两人都歌谣:“昔闻沐家女,今作他人妇。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总愁两女并,红线应让侬。” 有人说着说着,也提起了沐思君的父君沈醉渊,堂堂沈家庄少主,竟在大婚之日被一个女子抢婚。虽然沐思君没有跟沈念走,但在场的人眼睛都明亮着:沐思君是想要跟着沈念一起走的。有人说,沐思君之所以没有一起走,是因为沈家庄威胁了这可怜的姑娘。江湖这么大,就算沈家庄是江湖中三大派之一,但不服沈家庄的人也大有人在,许多人说沈家庄卑鄙无耻,尽用些卑劣的手段。连之前“陆晏”指责沈家庄盗窃剑法的旧事又重新提了起来。 甚至有传言说,沈家庄前家主沈尤,很可能就是沈勃害死的,妹妹沈凝之所以嫁给秋承,也是沈勃在背后搞鬼。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沈家庄的风评变得极差,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然而来抢婚的人——沈念却失踪不见了。自从她放下狠话说要杀了盟主,便不见了踪影,有人猜她一定是被沈家庄抓了起来。 而祁家也乱了,因为,祁锦也失踪了。 陆晏收到流云公子的消息,说要碰面商量事情,他便和容与一起去了。 一家酒楼中,陆晏和容与进了一个房间,发现除了流云公子以外,秋承、煜平、以旋、雨落和小安皆在此处。 煜平看到容与,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容与当作没有看到他,倒是走向了雨落。 “临风阁的消息最是灵通,连你都没有她的消息吗?”陆晏问流云公子。 流云公子摇了摇头。“眼下,不仅阿凝失踪,还有一个人失踪了。” “什么人?”陆晏问。 “祁家的女儿,祁锦。”流云公子又说道:“我猜,他们定在一起。” “祁锦?”陆晏不知流云公子真实身份,只知道这个人和沈念关系很好,他们早就相识,互为知己。沈念的许多消息,也都是从临风阁来的。 “一定是沈勃抓了阿姐她们!”小安紧张而又着急。“阿姐和祁姑娘一同失踪,既然只是失踪,那便一定是沈勃想从阿姐口中得到什么。”所以才只是失踪,而不是两具尸体。 “近日,噬月楼杀了沈勃的亲信,也从他们的居所搜出许多信件。”陆晏接着又说:“这些信件,证明了沈勃和他们之间狼狈为奸,这么多年,他们暗中解决那些不肯追随他们的人,甚至接连杀掉秋承和祁胜的亲信,意图将整个江湖收入囊中。”虽然说清风门、沈家庄和永阳派是江湖三大门派,但其实,沈家庄才是势力最多最广的门派。“而清风门和永阳派,也被沈家庄收买了不少人,这些人藏的很深,还没有查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确保沈家庄不会死灰复燃,所以沈念一直在等,虽说还没有揪出那些人,不过已经有了线索。不出一个月,定然能够将那些人一并揪出来。 可是,在如此紧要关头,沈家庄突然的喜事,令沈念因此失踪。 “是我的错!”陆晏自责道。“我原本以为,阿念会等到一个月后,没想到,沐思君竟对她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之牺牲一切……”是她低估了沐思君在沈念心中的分量。 秋承拧着眉头,他不怪女儿会对一个女子如此珍爱,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分青红皂白那样对她,所以她也不喜欢无极峰所有人,就算她和流云公子互为知己,不过因为他也认识,所以自从十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她也不会和流云公子谈及心事。又因为他用时惘身份,所以她觉得雨落也在欺骗她。而一直喜欢的陆晏也对她无意。但这个时候,有个人突然走进她的生命,对她笑,对她关心,为她心疼。所以沈念会如此珍爱沐思君,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也想要带她走,所以她现在失踪了,找不到踪影了。 而容与也责怪着自己,若知道沐思君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一定会第一时刻告诉沈念,沐思君被沈勃威胁的事情。这样,还能想别的办法,也不至于一个被迫嫁入沈家庄,一个失踪生死未卜。 ☆、第九十四章 硬骨头 什么是绝望? 绝望就是辛辛苦苦挖了洞,跑到石墙的另一面,却发现隔壁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地牢。刑具、潮湿,一样不少,就连铁牢也还是用铁链锁着。 然而此时,有脚步声传来,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他们发现了洞,便走到隔壁。 这次不仅是连带狂屠的好几个人,还有一个另外的人。 打开铁链,他们便走了进来。 “沈伯父?”祁锦虽然已经从沈念嘴里听到此次抓捕是沈勃所为,可是亲眼看到,还是有些惊诧。 沈念蹙着眉头,不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是担心祁锦,这个被她连累的好友的妹妹。既然沈勃亲自前来,就代表他不怕被祁锦知道从而告知祁胜,也就是说,他会杀人灭口。 有两个人过去将祁锦拉到一旁,沈勃便示意他们将沈念抓起来,两个人过去,而沈念拿出挖土的刀子护身。他们方才已经看到隔壁的尸体,再加上狂屠说她有多可怕,他们便不敢上前去了。 “废物!一个废了双腿的人怕什么!”沈勃看起来很生气。 那两个人听沈勃如此说,便硬着头皮走过去,沈念趁他们走近才动手,两人躲闪不及,还是被划伤了腹部。两个人捂着伤口,连忙退到后面去,不敢再上前。 沈勃阴沉着脸,缓缓走过去。 沈念找准时机一刀砍过去,沈勃也早有准备,手中刀光一闪,她手中的刀便断成将届。她定睛一看,却发现他手中拿的是自己的短刀,而他刀锋一转,向她刺去,她只能用半截刀来挡。 而沈勃另一只手也拿着短刀刺来,她能用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两把短刀距离她越来越近,奈何双腿被打断,已无处使力。 这时,祁锦突然挣脱开那两人,便向冲过去沈勃,沈念便得了解救,但祁锦却被沈勃一掌打在身上。 她摔到地上,那两人便又将她抓了起来。 而沈念虽然暂时安全,但她再次将那半截刀震碎,刀片四散飞去,沈勃用短刀打掉飞来的刀片,狂屠这次拿了刀,便用刀打掉。 但是抓着祁锦的两个人却率先毙命,其他人也只是受伤。 “看来,你很喜欢这一招。”沈勃勾了勾嘴角,脚尖轻点地上一把刀,它便飞到空中,却被他一掌打碎,而后众多的刀片却齐刷刷地向沈念飞去。 沈念看准时机,连忙滚到一旁,却还是有几片刀刃刺入她的体内。 “那这样呢?”沈勃手指轻轻夹着一片刀刃,眼看它是朝着沈念丢过去的,却突然扔向了祁锦。 沈念连忙扑了过去,用身体帮她挡住那一碎片,那碎片飞入她的胸口,便又摔在地上。 祁锦看着她,后者蹙着眉头,意识越来越模糊。 狂屠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踢她,她便躺在那里,眼神涣散。他踩着她的右手臂,手中的刀轻轻移向她的右手腕。 祁锦想要上前去,但有人突然将她按在地上,她便动弹不得。 刀刃轻轻放在她的右手腕上,轻轻一挑,手筋便被他挑断。 而沈念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沈勃示意他们将沈念带到隔壁房间绑起来,沈念便被拖走,重新用锁链绑在了十字架上。 而祁锦也被绑了手脚,再次丢在角落中。 他们将地上的尸体拖到别处去,此处便恢复如初,独独多了一个洞。 火焰将烙铁烤得通红,沈勃轻轻拿在手里,走向被捆起来的沈念,毫不犹豫地将烙铁烫在她的身上。 随着一声痛声,沈念便醒了过来。 “徐睿等人的信件在哪?”沈勃直接问。 “你怕了。哈哈哈!”沈念笑着,却是不说。 沈勃便又用烙铁烫在她的身上,她紧蹙着眉头,额上冒出冷汗,却是连声□□都没有。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沈勃将烙铁丢入火中,两个人便拿着狼牙棒走过去,不由分说地用狼牙棒狠狠打在她的身上。 “沈念?!”祁锦见她强忍着,实在是看不下去。“沈伯父,沈念毕竟是你亲妹妹的女儿,你这样对她,对得起你妹妹的在天之灵吗?!” 沈勃并不理会祁锦的话,却又对沈念讲:“秋承得知你大闹婚宴,连忙赶来金陵城,还有你噬月楼的人,你说,他们是否会将东西交给我?” 沈念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沈勃有些故意地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着:“君儿向来懂事,只可惜呀……”他摇着头。 “君儿怎么了?你们将她怎么样了?!”沈念挣扎着,可是越是挣扎身上便越痛。 “可惜呀,你们恐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沈勃说完便要走。 “沈勃!你回来!我要见她!你让她来见我!”沈念吼着。 沈勃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吩咐狂屠好好招待她,便离开了。 “你回来!”沈念不停地骂着他,但他人却已经走远了。 ☆、第九十五章 要活的人 沈勃刚悄悄回到沈家庄不久,便有人送来信件,他打开,是噬月楼的副楼主阿陆派人送来的信件。这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快。 不过沈勃并没有前去赴约。 他却是去了儿子房间。门口守卫还在看守,他示意打开门,守卫便将门打开了。 见房门打开,憔悴的沈醉渊连忙要出去,却看到父亲走来,他便站在原地盯着他。 沈勃看着还穿着婚服的儿子,他现在很憔悴,脸上带着质疑的神色。而沐思君也同样还穿着婚服,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眼中仿佛失去了亮光。 “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醉渊质问道。 沈勃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沐思君说:“你爹的毒已解,今晚子时,你可以去看他。” 沐思君听到他这么说,连忙站起身来,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沈勃却转身离开了。即使离开,他也还是没有去赴约,反而回到书房好好研究着清风剑法。 黄昏时,陆晏又派人送来一封信。不过沈勃并没有看,只是放在了一边。 直到亥时,沈勃才打开信件,看了之后,传来一个人,问:“人可都离去?”那人答:“全部离去。”他这才终于起身。 来到陆晏说的酒楼,进去之后,只有陆晏一个人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箱子。 沈勃坐下来,打开了那个小箱子,里面是许多信件,他打开几封信,的确是他们的字迹。 “东西你已然拿到,我们的人也已全部撤出金陵城,她呢?”陆晏此刻更多的是担心,就算他恨之入骨,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沈念。 沈勃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陆晏拿在手中,打开,那是现在沈念的位置。他立即转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又冷冷道:“我要的,可是活着的人。”言外之意就是,若见到的是尸体,只能兵戎相见。 陆晏离开后,沈勃便将那些信件全部烧毁。 林中破庙。 陆晏、秋承和小安父子、雨落、容与,还有流云公子来到破庙前,打开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赫然映入眼帘。 秋承连忙过去,打开棺盖,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因为是晚上,再加上沈念穿的是黑衣,所以看不出她究竟哪里受了伤。 秋承连忙将她抱出来,却摸到黏糊糊的东西,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血,这才发现,沈念浑身是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眼睛微微睁开着。 沈念微微张开口说着什么,不过听不太清楚。秋承凑近,才听到她的话:“祁锦……” “祁锦?”秋承有些惊讶,此时她为何会提起祁锦? “她怎么了?”流云公子显得很担心,他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她微微说着:“地牢……水……”说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流云公子便让他们先走,自己去找祁锦。 沈家庄。 沈勃回到书房,不久,狂屠便走了进来。 “沈念已被带走。”狂屠道。 “派人追过去,确保他们去了噬月楼。”沈勃说完,便又拿出一把凤凰刃,交到他手中。“用这把刀杀了祁锦,将尸体丢在巷子中。” 狂屠拿了刀便离开了。 沈勃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略显黯淡的月亮,很快便要到子时了。 林中,沈念躺在马车内,若非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与死人无异。 其他人都在马车附近处收着,只有雨落和陆晏在马车内,小心地检查着沈念的伤口。 这才发现,沈念全身多处骨折,双腿被打断,手指也断了几根,身上还有内伤,而且,体内存留着不知有多少的碎刀片,右手手筋也被挑断。更严重的是,心口有一块碎片,好在她怀中放着一个锦囊,锦囊中有一块铁片,刚好这铁片阻挡了一些力道,再加上沈念用内力护住心脉,才不至于被碎片穿心。 陆晏听沈念提起过那个锦囊的来历,还好遇到了那个算命老道,还好她现在还活着。 雨落一动不动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重伤的沈念,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陆晏也擦了擦眼泪,但是眼睛还是红红的,他喂给沈念一颗药丸。 这时,外面传来小安的声音:“有人追过来了!” 陆晏走出去,看了看完全封闭的马车,皱着眉头:“阿念伤得很重,马车颠簸,不利于她的伤势。” 这时,数支冷箭飞来,他们闪躲着,用剑避开,但成千上万支箭如雨飞来,他们只能骑上马,驾着马车离去。 他们行的速度其实并不快,但这路并不平坦,有些摇摇晃晃的,马车内的沈念便因此吐出血来。 沈念被颠的很难受,仿佛身上的骨头都散架了,只是她口中念叨的,还是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君儿……君儿……” 雨落见她意识模糊,情况很不好,便冲外面喊道:“稳一点!阿念的情况不容乐观!” 听到她这么说,驾马车的陆晏和小安更是忧心不已,只能放慢速度。 ☆、第九十六章 阴阳相隔 月夜黯淡,秋末初冬的风带着几分寒意,沐思君离开沈家庄,她握着之前准备好的毒药,快速赶回家中。 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快到门口时,却看见一道黑影飞出,那人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阿念?”她紧蹙着眉,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他中了毒? 她想追过去,可对方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加上父亲还等着解药,她便回了家。 因为夜晚的缘故,清风门很安静,几个巡逻的弟子看到她,不免有些惊讶。 端着汤药的大师兄霁林见到她也感到惊讶,不过他连忙欣喜地对她说:“小师妹,师父的病已经好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沐思君便要向父亲房间赶去,霁林也端着汤药跟了过去。 屋内并没有亮灯,一切都很安静,静得有些奇怪,静得有些害怕。 沐思君推开门,却闻到一股血腥味,她连忙走进去,房间里很暗,只隐约地看到桌子后面似乎有个人影。 她的心突然咯噔一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似乎猜到了什么,可不愿相信。她缓缓走过去,走到桌子后面。 沐裴倒在血泊之中,心脏上还插着一把短刀。 “爹?”待她看清之后,连忙跪倒他身边。“爹!”她伸出慌乱的手,按压着他心脏上受伤处,血还是温热的。 霁林跟过来便听到她的抽泣声,他放下汤药,亮了灯,便看见地上有大片的血迹,沐裴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霁林走过去,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探着他的鼻息,却发现他已没了呼吸,他连忙收回手。抬起头,看着沐思君悲伤且慌乱的脸,他有些难以启齿。 “快叫大夫!爹爹不会有事的!”沐思君脸上的泪水很多。 “……师父他……他已经……走了……” “爹爹才不会死!”沐思君立即否认道。“爹爹的血还是热的,爹爹的身体也还是热的,爹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 “师妹,师父他,刚走,凶手肯定也刚离开。”霁林的目光最后落在沐裴胸口上的短刀。“这把短刀……” 沐思君看着那把短刀,她当然再熟悉不过,甚至这把刀的名字,还是她让她取的。凤凰刃,这是她的短刀,刚刚的身影,也是她,她,来过这里,而且还…… 沐思君看着父亲的脸,他的脸庞苍白,但似乎没有痛苦。 霁林看着房内的摆设,一点都没乱,便推测:“房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师父认识的人,所以师父才没有防备,而被一击毙命。” “别说了……”沐思君低垂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是……”霁林惊讶道,沐思君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沐裴的身边,有一个血字。 沈! “沈?莫非是沈念?”霁林也不是平白无故就猜到她的。“师妹大婚那日,她扬言说要杀了师父,难道……” “别说了……”她隐忍着。 他又看着那把短刀:“这短刀,也的确像是她的。” “……别说了……” “我这便集合人马,杀上噬月楼!”说着他就起身要走。 “我让你别说了!”她突然吼道。 霁林顿住脚步,看着沐思君。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又张口:“……先不要将爹爹的死讯传出去,我,我想和爹爹说会儿话……” 霁林只好离开,还帮她关上了房门。 沐思君将沐裴搬到了床上,明明他已经没了生气,但她还是不敢拔出那把短刀,好像她拔了刀,他就真的就这么走了。 “爹……”她坐在床边的地上,紧紧握着他的手,用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回忆着以往的一切,回忆着他对自己的爱。 渐渐地,那只大手没了温度,变成冰冰凉的…… 直到第二天,她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睛红肿,双眼无神,像是黑暗的深渊。 有人敲门,她没听见;有人叫她,她还是没有听见;有人走进来,她也好像看不到。 霁林手中拿着一封信,本想交给她,可看着她这幅样子,却于心不忍。 站了半天,霁林走过去,安慰着她:“师妹,你这个样子,师父会走的不安心的……” 她的眼睛很干,似乎早已流干了泪。 “沈念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他将信递了过去。 听到沈念的名字,沐思君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便又重复了一遍。 她接过那封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君儿若不来见我,待我再回金陵城之日,覆灭的会是整个门派! 是,是她的字…… ☆、第九十七章 尸骨未寒 清晨,寒意些许重,一辆马车离开了金陵城。 流云公子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祁锦,因为戴着面具,一直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中却满是担忧。旁边,躺着沈念的另一把短刀。 昨夜,听到沈念昏迷前说到祁锦,他便十分担忧。看到棺材底部还未干的泥土,而近期并没有下过雨,再加上沈念说过的“水”,他便联想到了水边。 果然,他在河边发现一个老宅子,宅子没有大门,有些破败不堪,灰尘、蜘蛛网和落叶到处都是,里面有好几个房间,不过看起来都无人去过。倒是有一个地方比较干净,一口井设在亭子下方,里面黑漆漆的。 流云公子丢下一颗石子,并没有听到水声,而是石头落在地上的声音,便跳了下去。 打开火折子,他便走了进去,里面很潮湿,还有血腥味。他显得有些着急,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他便加快了速度。 牢房中,狂屠打向祁锦,因为绑着手脚,所以她无力反抗,被他打了几下,便又被他击中头部,昏了过去。 狂屠拿出沈勃交给他的短刀,这是沈念的短刀,用这把刀杀祁锦,也是为了嫁祸给沈念。他举起刀,刀光映在祁锦的脸上。 下一刻,狂屠便倒在了地上,后背插着一把匕首。 流云公子跑进来,连忙查看祁锦的情况,见她只是昏迷过去,这才放心。 他注意到狂屠手中的短刀,认出那是沈念的,便拿了过来,割断祁锦手脚上的绳子,便将短刀放在了腰间。 他将祁锦抱起来,看着这里面的场景,地上有许多血迹,十字架上以及地上的锁链上也有血迹,想起在棺材中见到的奄奄一息的沈念,知道她吃了不少苦,不知,她是否能撑的过这一关。 马车向永安城的方向驶去,流云公子并没有将祁锦送回永阳派,因为担心沈勃知道她还活着,并且回到了家,恐怕会想尽办法杀人灭口,不知道又会用什么阴谋诡计去对付永阳派。 因为也担心沈念,所以他只能带祁锦一起回噬月楼去。 清风门。 一大早,便有两个小门派因为起了争执而前去找武林盟主沐裴处理,在清风门外面闹了很久。霁林调停了很久都没用,他们还说一定要盟主来评理才行。他们迟迟不见盟主身影,便在清风门前打了起来。 不得已,霁林只好回去将此事告诉了沐思君。 沐思君这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从小到大,她眼中的父亲不仅心善慈爱,而且还很有责任感。做掌门之时,门派处理地井井有条。成为盟主之后,虽然比平常忙了些,但他还是面面俱到。 霁林离开不久,她便站起了身,如果父亲还在,定是立即前去处理此事。作为他的女儿,又怎能不帮父亲前去处理事情? 她将短刀收好,放在自己身上,为他盖好被子,便走出房间,又吩咐人不许任何人打扰,这才放心出去。 她以为这件事处理起来会很复杂,可是比她想象中快了不少,目送着他们离去,沐思君才又回去。 然而,却出事了。 有弟子有急事找沐裴,结果发现师父已死,很快,整个清风门都知道沐裴死亡的消息,甚至有弟子过来问沐思君谁是凶手,还有人问他们的师父是何时死的。 沐思君紧蹙着眉头,如果让他们知道凶手是谁的话,莫说沈念一个人了,就算是噬月楼,甚至是无极峰,说不定都会被牵连。毕竟现在被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武林盟主! 她只顾着想这些,就连这么多巧合都没有察觉到。 弟子们一直在问,她只能说:“一个黑衣人杀了爹爹,逃走了……看那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霁林皱着眉头,看来她十分维护沈念。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选择闭嘴。 一些弟子们说要找到凶手报仇,有一些弟子却在忧心清风门掌门之位,甚至吵吵闹闹的。有人说掌门之位自然是大师兄霁林的,也有人说是沐思君的,更有人说能者居之,说着就要打起来。 “住口!”沐思君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竟然在争执着掌门之位。“爹爹尸骨未寒,你们如此行为,让爹爹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她的愤怒,让弟子们都住了口。她便接着又说:“大师兄霁林武林高强,又有智谋,掌门之位自然是大师兄的!任何清风门弟子,日后都要要尊敬爹爹一样尊敬大师兄,违者,赶出清风门!” ☆、第九十八章 猜测 盟主之死的消息传的很快,清风门也来了许多人,三大派另两派的沈勃和祁胜也来了清风门,沈醉渊也来了清风门,不过并不是与父亲一同来的,而是单独过来。 在其他人都要声讨凶手之时,只有沈醉渊的目光一直在沐思君的身上,从进来,他便一直看着她。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眼中有很浓的悲伤。他知道父亲给了解药,可是盟主又究竟是被谁所害?此刻,她定是万分难过。 她又何止是难过? 种种证据,皆指向了沈念,可是,沈念就算毒发,也断然不会如此杀了她的父亲的,而且发疯,势必会被他人看到,可是,一切都是毫无征兆,一切都是悄然声息。 她的身上,还藏着沈念的短刀。 难道,她,真的会因为她不肯跟她离开,而报复杀了她的爹爹吗? “沈家主,当日令郎与盟主之女成婚,秋承之女沈念不仅大闹沈家庄,还扬言说要杀了盟主,莫非,她是凶手?!”突然有人说。 “不是她!”沐思君突然慌张地吼道。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慌张和心虚,她便站起身来,解释道:“那晚,有黑衣人离开清风门,看那身形,是男子!” “你和那沈念关系暧昧,她若杀了盟主,你怎会不隐瞒?” 沈醉渊见有人如此说沐思君,连忙维护着她:“君儿妹妹是盟主的女儿,怎会包庇他人?” “又不是亲生女儿!再者说,你们成了婚,还未到回门之日,她便回了家。说不定,她与那妖女早便暗通款曲,盟主不同意,她们便杀了盟主。” 沈醉渊听到“暗通款曲”这四个字,本想反驳的他顿时泄了气,他看向沐思君,眼中虽有柔情,但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祁胜看不下去,只好说道:“沐兄尸骨未寒,你们如此对待他的女儿,合理吗?为今之计,还是查探可疑之人,用证据找凶手,而不是一味地在这里随意猜测!” 从头到尾,沈勃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过现在武林中的人,要么是谈论盟主是被何人所杀,要么就是四处找可疑之人。 噬月楼。 刚把重伤昏迷的沈念带回来之后,他们也便听说了沐裴被人一剑穿心当场身亡的消息,还听说,有人怀疑是沈念所杀,不过并没有人来噬月楼闹事。 而流云公子便带着祁锦来到噬月楼,祁锦自醒来之后,便一直担心着沈念,来到楼中,便随着他一起去了沈念房中。 当时对沈念的折磨,祁锦历历在目,到现在还胆战心惊。 房间中站满了人,他们都紧蹙着眉头,表情很不好,而沈念脸色煞白,也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她,怎么样了……”祁锦小心翼翼地问,在地牢的场景,她历历在目,她从未见过酷刑,如今见到了,却触目惊心。 但是却无人回应她的问题。 “她一直心心念念着沐姑娘,不如,将沐姑娘找来?”祁锦又说,好歹,来见最后一面…… “沐思君若不嫁入沈家庄,阿念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再者说,盟主刚死,她又怎会前来?”陆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沐思君这个人。但是,沈念在乎她。 “什么?沐伯父他……”祁锦这也才知道这个消息。 沉默很久,房间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呼吸声。 “沐思君,会过来的……”沉默许久的且知道一切的容与终于开了口。“她会过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他便又解释道:“盟主中了沈勃之毒,便威胁他的女儿嫁入沈家庄,并且,还索要清风剑法。沐思君让我瞒着她,可是没想到,她不仅知道了这件事,还为此……”他自诩医术高明,向来觉得自己的医术天下无双,所以就算是何处寻,他也能找到办法。但是现在,沈念全凭一口气吊着,也许是因为对沐思君的执念,只是,不知她能撑到何时。 “我去将她带过来。”陆晏突然说。“来见阿念……最后,一面……”说完,他便很快离开了。 陆晏虽然不喜欢沐思君,但沈念是最在意她的,此时此刻,也一定很想见她一面。无论如何,他都会将沐思君带过来! 陆晏骑上马儿,飞奔而去,用最快的速度向金陵城赶去。 他在想,沈念在赶往金陵城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着急,也许,更多的是害怕吧……害怕沐思君会嫁入沈家庄,害怕沐思君会离开她,害怕她又会变成一个人…… 不知不觉,他的脸上多了两行泪水。 ☆、第九十九章 等不到了 夜色凝重,稀疏的几颗星暗淡无光,凉意阵阵,清风门亮着灯火,有些嘈杂。 沐思君注意到有两个黑衣人离开,看那身形,像是女子,不远处,有两个弟子遇害,倒在血泊之中。 她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蹙着,她紧紧抿着唇。 霁林走过来,看了她一会儿,才说:“自师父走后,这已是第七条人命了。若再任由噬月楼的人如此,清风门灭门之日,不远了……” 沐思君眼中闪着泪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阿念她,何时离开金陵城的?” “师父身亡当晚。” 沐思君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又开口:“……此事,不要张扬……” “你还要维护她到什么时候?!”霁林突然变得很生气。“师父待你如何,你都忘了吗?她杀了师父,你要维护她。她派人送信说要灭了整个清风门,你还要维护她。现在她又派人杀了这么多师兄弟,你还在维护她。师父和师兄弟的命,就如此廉价吗?!” 沐思君沉默不语,父亲是她最亲最亲的家人,但是沈念也是她最在意和对不起的人。 “若非因为你,师父会死吗?师弟们会死吗?而今你不仅不为师父报仇,还要将此事压下去,你对得起师父对你的养育之恩吗?!”霁林气愤道。“你要维护她,那真相便有我来说!”说完,他就要走。 沐思君连忙抓住他。 他回过头,但她低垂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 “……我……会报仇……用那把杀了爹爹的刀,杀了……她……” “你当真下得去手?” 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若杀不了她,我便昭告天下,让天下人去讨伐!”霁林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啪嗒”,一滴泪掉落在地上。 惨白的月光带来丝丝寒意,树下,沐思君挖出原来埋下的簪子。 冰凉的簪子紧握在手心中,却还是没有一丝温度。 小黑猫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红红的太阳缓缓升起,地面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沈念的房间燃着火炭,很暖和,但是沈念却依旧发着高烧。房内其他人站着,看着,绝对珍惜着这为数不多的时光。 沈念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落下长长的阴影,她终于缓缓睁开眼来。 见她醒来,其他人自然欢喜,但秋承欢喜之余又多了几分忧伤。此刻,她应该不想看到自己。于是,他转身便要离开。 “……爹……”声音很小,还微微颤抖着,但在这安静的房间中,却听得十分清晰。 秋承顿住脚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丢下我……爹……” 秋承回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抓着她的手,却不敢用力,因为她断了几根手指。“爹在这儿!爹不会丢下你的!” 小安看到她终于喊了“爹”,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可是一想到她的伤,他便又伤心起来。 沈念有气无力地:“我怨了你十三年,我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要你死,我最想要的,是,是我们能够,一家团聚。”眼泪从眼角滑落,但她却又吐出一口血。 “爹知道。爹一直都知道!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医治你阿娘,到时候,我们会一家团聚的!”秋承安慰着她。 “可我,等不到了……”泪眼模糊她的双眼,她仿佛看到以往他们一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又仿佛看到沐思君在甜甜地对她笑。“我甚至,等不到见君儿最后一面……”说起沐思君,她的眼泪更是掉个不停。“爹,她为何,不肯跟我走?为何,要嫁,嫁给别人?”这次吐血又吐的更厉害了。 “她有苦衷的!沈勃用沐裴之命相威胁,她不得已才嫁入沈家庄。陆晏已去找她,她很快就会过来见你!”秋承解释道。 “我就知道,我的君儿,不会那么对我的。”她扯了一个笑容,虽然很不好看,但是眼里有了光。“我真的,很想,听她亲口跟我说,我想见她……可我,快撑不下去了……”她咳嗽着,连血也咳了出来。 “你会见到她的!”雨落突然说道,她又看向煜平:“师父,那本禁书上,记载了一个古老的救命之法,那个办法,能够救阿念的对不对?” 沈念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她眼巴巴地望着煜平,却无力再说出一句话。 煜平有些为难:“那是禁术,纵使能够暂时救下你的命,但是一个月后,你会受到更大的痛苦。” 沈念一直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口却还是发不出声音。 “救她……”秋承做了决定,沈念这才放下心来。但秋承的表情并不轻松,相反,更加忧虑。他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是否真的是为了她好…… ☆、第一百章 重堕深渊 山头一片荒凉,秋承和流云公子站在山头望着远方。 “陆晏在途中遇到沐思君,她们很快便到。”流云公子接着又说:“他们查出杀死盟主的凶手逃往阳山,永安城是前往阳山的必经之处,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阳山,而是噬月楼。” “无极峰和逍遥阁的人也已在路上。”秋承道。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一大片的红霞像是一团火焰。在这红色的霞光下,两个人策马而来,进入噬月楼。 陆晏将沐思君带往沈念房间,后者手里还提着一个东西,像是鸟笼子,不过被一块布所遮盖。 刚走进房间,沐思君便看到里面站了许多人,还包括欺骗过沈念的秋承父子和雨落。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念,可能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会是何处寻发作了吗?是因为她不肯跟她走,所以导致何处寻发作了吗?所以,她真的亲手杀了她的爹爹吗?还派人杀了那些师兄弟?她想起以前她们说过的话: “若有一日,我扬言要杀你的朋友家人,你会杀 我吗” “师父不会的。“沐思君抱着她。“因为师父是最好的师父。” “若我疯了呢?” “师父然看起来冷淡,不过君儿知道,师父内 心柔软,不管发生什么事,师父都不会那样做 的!” 可是如今……她,真的杀了她的爹爹…… 陆晏见她一直不进去,便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我想单独同阿念说会儿话,可以吗?” 只要沐思君真的来了,让沈念见到沐思君,她们单独说话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她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其他人便都出去了。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了沐思君和沈念两个人。 他们离去后,沐思君又站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走到床边,便看见沈念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 沐思君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想要上前,可一想到死去的父亲身上插着沈念的刀,她便犹豫了,有些挣扎,表情痛苦。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去。 “喵……”一阵猫叫传来。 沈念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但那抹白色却十分熟悉。“君儿……”她想要起身,奈何伤的太重,只能这么看着她。渐渐地,她看清她的脸,看见她红红的眼睛。她很想抓住她的手,但被子里的手却始终都抬不起来。但是就这么能够看着她,对沈念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和福气。 沐思君移开目光,不再看她的眼睛,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掀开那块布,的确是一个笼子,里面是那只小黑猫。 打开笼子,小黑猫便走了出来,它摇着尾巴,走到沈念头部处,它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便又走到一旁去了。 一道寒光却闪现在沈念眼前。 下一刻,短刀便刺入沈念的心口。 是沈念的刀,是沐思君拿在手中的刀,是杀死秋承的刀。 沈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不明白,也无法理解,更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她等了她很久,想了她很久,将死之时所用的禁术也是为了能够见到她。知道她被沈勃威胁,她既心疼,又有些喜悦,因为她不是不愿跟她走,不是要嫁给别人。睁开眼睛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真的很高兴,似乎身处黑暗久了,突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她奋力抓着这束光,慢慢离开黑暗,可是那束光却弃她而去,她眼睁睁地看着这束光从她指缝间流走,抓不到,追不上,重新堕入黑暗,堕入深渊…… “为,为什么……”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十三年前,她经历过,被亲生父亲追着杀,无论她怎么逃,怎么说,他都还是要杀她,要亲手杀她…… “……阿念……”沐思君的声音很柔,就像天边的云朵。“你必须要死,从今以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沈念这个人,也不会再有秋慕凝这个人。你,会有别的去处,和生活……”她拔出刀,鲜血并不多,只有刀尖上染着淡淡的血。 沈念眼底的绝望很深,像是一道无底深渊。 “阿念,你有家人,你的阿娘也还在等着你,也还会有别的人爱你,你并不孤独。这世上,也还有许多值得你留恋的。阿念,会有别的生活在等着你的……” 这些话,沈念却听不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沉浸在被最在意的人如此对待的绝望中,沉浸在无限的黑暗之中。 她甚至连沐思君离开也不知道。 外面,其他人守在外面,看到沐思君竟哭着走出来,以为沈念出了事,连忙进入房间。 一把短刀上面有淡淡的血迹,沈念躺在床上,眼中的绝望如同深渊沟壑。 “阿凝?” “阿姐?” “阿念?” 无论怎么喊,沈念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陆晏追出去,沐思君还未走远,她走的很慢,身形有些不稳。 他过去拉住沐思君,却看到她口中有黑色的血流出,而沐思君手中的毒药瓶子也掉落在地。 ☆、第一百零一章 不治身亡 半夜时分,噬月楼山脚下已被各大门派所占,为首的则是沈家庄沈勃与永阳派祁胜。 而沈醉渊在山脚下等了沐思君许久,也不见她的踪影。 突然,箭雨赫然落下,山下的人连忙躲避。 没多久,箭雨停下,伤亡并不算多。沈勃也下令放火,众人便点了火。 风向对于噬月楼来说并不利,火烧的很快,浓烟滚滚,噬月楼的人都觉得有些呛人。 有人用水扑火,但火势很大。 不得已,陆晏走到噬月楼门口,手中拿着一把剑。 突然间,寒气逼人,冷冽的风吹着,陆晏周身被寒气所笼罩,剑气所及之处,便凝结了冰柱。 山下的人已经攻过来,却再次看到了傲雪凌霜这一招,便不敢再靠近。 沈勃盯着他,这个人才是真的像极了那个人。同样使用傲雪凌霜的噬月楼副楼主,比那个所谓的“陆晏”更强。他突然有种预感,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陆晏! 而此时,无极峰和逍遥阁的人赶过来支援,本以为能将他们包围,但他们实力很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和人物。他们誓要声讨沈念为盟主报仇,凡是帮助和藏匿沈念的,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 双方打起来,大火吞没了枯树。 陆晏并没有借此机会向沈勃寻仇,而是飞向了祁胜。 两人过招之时,陆晏故意露出一枚玉佩,白玉晶莹剔透,上面一个“锦”字。 祁胜看到之后,连忙取来,又质问他:“我女儿在何处?!” “掌门撤走自己的人,会自然会见到令爱。”陆晏说完,便又飞回噬月楼门口。 祁胜并没有犹豫,他传下令,永阳派的弟子们以及跟随祁胜而来的江湖侠士接连撤走。 沈勃见情况不利,虽然不知祁胜为何下令撤退,但他知道,此次已然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可是,他们也不得不撤退,若他们被夹击,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看着他们撤退,陆晏也松了一口气。 祁胜撤退没多久,便看见一道白色身影,他便独自跟了过去。 一直追到一片竹林之中,那道白色身影便消失掉,祁胜缓缓走过去,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身,便看见了流云公子,而他身旁却是失踪几日的祁锦。 “爹爹!”祁锦带着丝丝哭腔,她跑过去,抱住祁胜,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祁胜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微微湿润。待祁锦哭够了,她才抬起泪眼看他。 “爹爹,是流云哥哥救了我!” 听她这么说,祁胜便十分感激流云公子,拉着女儿便向他鞠躬,流云公子连忙将他扶起,还说:“还请祁掌门,莫要再插手噬月楼之事。” 而祁锦也连忙说道:“爹爹,沈姑娘并非凶手,自从那日沈姑娘大闹婚事之后,锦儿一直与沈姑娘在一起。她快被沈家庄的人折磨致死,根本不可能去杀人!” 祁胜一直都很怀疑。之前,沈家庄向清风门提亲,但是沐裴已然回绝,然而此次却仓促成婚,没多久,沐裴便被人杀害,这一切,都有些蹊跷。 祁锦便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告知了他。 “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祁胜有些心疼女儿。“他竟敢抓你,便是与我祁家为敌!此事,我定让天下人皆知!” “此事并不着急。”流云公子突然说道。 三人说了些什么,祁胜便独自一人先离开了。祁锦并未跟着父亲一起回去,沈勃还不知道她现在何处,但若是回去,很可能会被沈家庄知晓,眼下,她藏在噬月楼,沈勃定猜不到。而且,她也很担心沈念。在地牢的时候,她亲眼看到沈念经历了什么,而且沈念为了救她,一片破碎的刀片飞入她的心口,不知这对她的伤势是否更为严重。还有一点,她有私心,想要问问沈念,是否认识她的大哥祁钰,是否知道他在何处。 祁胜回去之后,虽有人质疑他带人离开噬月楼,不过他说担心会被夹击,而选择暂时撤退。还有重要的一点,沈念究竟是否是杀死盟主的凶手。 清风门新任掌门霁林却表示,他亲眼看到盟主胸口插着沈念的刀,盟主临死之前还写下一个“沈”字。 “你又是否亲眼所见盟主被她所杀?若是嫁祸,岂不是放走了真正的凶手?”祁胜当时如此说。“何不找一个时机与沈念当面对质?” 然而没多久,噬月楼便传出一个消息:盟主之女沐思君,亲上噬月楼,一刀刺入沈念胸口,沈念却不治身亡,而沐思君也被关了起来。 死无对证,不能说沈念真的杀了盟主,自然也不好再围攻噬月楼。 ☆、第一百零二章 悔恨 牢房内陈设简单,并没有什么刑具,只有一张床和桌凳,床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紧蹙的眉头似乎在表达她正在做的噩梦。 牢房的门被打开,陆晏气愤地走进来,示意手下将沐思君弄醒,一盆凉水便泼在了她的头上。 沐思君终于睁开双眼,却看到别的活人。“我,还活着……” 陆晏却气势冲冲地过去,一把拽起她的衣领,愤怒道:“你究竟对阿念说了什么?又为何要杀她?!” “阿念,会有新的生活……至于我,为何不让我死?为何要救我?为何还要我活着?”从答应嫁入沈家庄之后,她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了。 “你害死了阿念,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你死!”陆晏咬牙切齿道。 “你,你说什么?阿念她……” “是你,亲手害死了她……”陆晏松开她,他压住心中的怒火,从头说起:“阿念为了你,独闯沈家庄,却被沈勃所抓。她被关起来,生生受了很大的折磨,她唯一想见的人,是你,也仅仅只是你。你可知,我们是在何处再次见到的阿念?”他并没有等她猜测,便又接着说:“是棺材……” 沐思君从不知晓这些,可陆晏没必要骗她,她没想到,沈念被沈勃所抓,更没想到她会躺在棺中。难怪她来噬月楼的路上,碰到万分着急的副楼主。难怪她在噬月楼中,见到他们所有人脸色和神情都不好。难怪她看到床上躺着的沈念,虚弱无力。 “你用阿念的刀,亲手伤了阿念,你明明知道她身中何处寻之毒,却还要如此伤她。江湖传言,说阿念杀了你爹,所以,你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杀阿念吗?她被断了双腿,挑了手筋,断了手指,这样的她,如何杀人?!”陆晏吼道。“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阿念杀了你爹,方才,各大门派也已围攻噬月楼。” 沐思君愕然,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喉咙苦涩,隐隐作痛。 “阿念曾说,你是照亮她世界的光。但这束光,如今却要了她的命!”陆晏狠狠地怒视着她。“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远活在愧疚与悔恨之中,痛苦度日!”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阿念写给你的心,但你已然答应成婚了。”他将信丢给她便离开了。 底下的人锁了牢房,也一同离去了。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今年第一场雪,欲与君共观。后之每一场雪,皆愿,左右有汝。” 沐思君一下子跌跪在地上,脸上多了两行热泪。 如今,她才发现一切都太过巧合。她回了家,父亲却被人杀害,当晚有一个很像沈念的黑色身影离开。沈念的刀,父亲尸体旁边的血字,有着沈念笔迹的书信,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她,不过却也太过巧合。可她当时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之中,并未发觉。她原本想瞒着此事,但有人在清风门外闹事,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前去处理,而就在她处理两个门派争斗之时,父亲的尸体被人发现,有人怀疑到沈念身上,后来有弟子接连死去,他们看到的,也只是黑衣女子的身影。所以,自然而然地,沈念的嫌疑便成了最大的了。她来到噬月楼,没有问过沈念,更没有问过任何人,心中便做了决定。 她刺得虽然不深,但是,她的的确确认为沈念果真是凶手,没有调查,没有询问,便私自做了决定。只要她回去说沈念死在了她的手上,霁林大师兄想必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这件事始终没有瞒下,噬月楼果然也出了事情。 方才他说,她,已经…… 沈念身中何处寻之毒,断然受不得刺激。在她成婚的那日,沈念单枪匹马要来抢婚,可是她却怀疑她杀了自己的父亲。十三年前沈念的悲剧,她是清楚的,如今,她与当年的秋承又有何分别? 曾经说过要保护她,说过要一直陪在她身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她一人独自承受,说过以后的路要一起走……曾经的不离不改,她却没有做到,先是离开她嫁入沈家庄,再是怀疑她杀了父亲,接着不听她解释就要杀她……沐思君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她的确不值得沈念对她那么好,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拖累她,伤害她…… 断双腿,断手指,挑手筋……她定是备受折磨,所以当她前来噬月楼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才会那样虚弱。为什么当时她明明已经看到她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却还是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她越来越恨自己,越来越觉得对不起沈念,越来越觉得自己万死难辞。 她伸出手,只要这一掌下去,她就会立即死去,也便能马上见到沈念,在另外一个世界,再好好补偿她…… ☆、第一百零三章 哀莫大于心死 突然,一颗石子打在她的身上,她便被点了穴道,定了身。 流云公子走进去,从她手中拿过那封信。他看着,面具下的他并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是将那封信重新折好,又放回她的手中。 “阿凝是不会想看到你就此死去的……”他喃喃道,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能够听出他的悲伤。“阿凝收集了许多沈家庄做尽坏事的证据,若没有此事,沈家庄也将要倒台。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沈家庄便会被扳倒。但是她还是去了金陵城,去阻止你的婚事。为了从沈勃手中换回阿凝,只好将那些证据交给沈勃毁坏。” 她哭着,心却更痛。 “阿凝走了,也不能全怪你。若非她被蒙在鼓里,兴许……”他叹了一口气:“是我们低估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流云公子又说:“我与阿凝很早便认识了。那时,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幸福安乐。那也是我见过她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十三年来,阿凝都认为是父亲杀了母亲和弟弟,阿凝自己也吃了不少苦。” “她怨恨父亲,但又渴望家庭,渴望被爱。所以她更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有一天,她发现这些人都在骗她,在伤她的心。但好在有你的陪伴,所以她才更加珍视你。我相信,阿凝是不会怪你的,更不忍心看到你死去。” 他解了她的穴道。“所以,你走吧。” 沐思君一动不动,就好像穴道没有解开,眼中的悔恨和悲伤很浓,心脏似乎被人搅碎。 他抬起脚,向牢外走去,并没有锁门。 “我可以……见一见她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苦涩沙哑的声音。他顿了顿脚步,慢慢翻:“他们,并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便离去了。 她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什么人,那些在乎沈念的人,怎会原谅她这个罪魁祸首呢?莫说他们,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天色阴沉,又是浓浓的夜晚,冰凉的地牢中,连火都不过成了装饰。 沐思君依然跪在地上,嘴唇泛白而且干裂,因为哭的太多而导致眼睛又干又肿,眼神空洞,仿佛没有希望的黑暗,如坠深渊。 她没有离开,也没有一掌了结自己的生命,有人送来饭菜和水,她也都没有喝,就好像在慢慢地等死,在距离沈念最近的地方,慢慢等死。 不知何时,有几个黑衣人闯进地牢,不过一路过来,都没有见到守卫,似乎无人看守。终于,他们找到了沐思君。 当沈醉渊看到沐思君的那一刻,她虽然没有抬头,不过他看到她的样子和状态都很糟糕,他连忙过去要带她离开。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力气推开他,更不想说话。 沈醉渊拧着眉头,他听闻沈念去世的消息,想来她定会因为沈念的去世而悲伤,如今看来,她何止是悲伤,连心都好像死了一般,此刻的她,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他只能将她打昏,带她离开。 一直都没有人阻拦,就像无人发现他们前来带走了沐思君。噬月楼自然知道沐思君被带走,不过,沐思君的留去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沈醉渊未做耽搁,带着沐思君乘坐在马车内,连夜离去永安城,回了金陵城。 噬月楼。 沈念依旧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爹爹,阿姐会没事的对不对?”小安望着秋承,泪眼中也带着许多渴望。 秋承抿着唇,目光落在沈念身上,眼中的心疼与不舍却压不过恐惧。他太害怕,害怕女儿就这么……一睡不起……哀莫大于心死,如今她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能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时,沈念眼角有红色的液体出现。 一滴血泪缓缓流下。 “何处寻,发作了!” 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雨落拿出一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白色的液体。“这是师父以前研制的,若阿念体内之毒无法控制,便服下此药,但如果还是找不到羽蒙星雨……”她没有再说下去。 煜平补充道:“只能延长七七四十九日的生命……”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沈念双耳也流出了血。 “快!快救阿姐!”小安拿过药,跑到床边,打开盖子,便轻轻地喂她,但是药水流出来,根本喂不下去。 就在小安着急之时,容与夺过那药,便饮了下去,他俯身,嘴唇贴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借此喂下她。 秋承看在眼里,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女儿的安危,是女儿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又该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 泣血 漆黑的山洞中带着几分阴寒,一束火光微微跳动着。 萧宁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但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她在一旁耐心地等着,月光透过洞口洒进来,她便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向西倾斜,月光通过铜镜折射到墙壁上,慢慢地,墙壁上便凹陷一个洞,里面似乎还有一个盒子。 萧宁走过去,取出那个盒子,盒子并没有锁起来,她直接打开,里面有几封信件。她一一拆开,读得很认真。这才发现,这些信件是父亲与沈勃之间来往的信件。 陆家的凌寒剑法是萧楼之告诉沈勃的,沈勃夺走凌寒剑法并陷害陆家偷窃剑法的事情,也是萧楼之的主意。不仅陆家,还有一些反对沈勃的江湖人士。沈勃不方便出面,也都是萧楼之暗中处理的。而萧楼之之所以这么做,似乎是因为有把柄在沈勃手中。 她从不知晓父亲原来为沈勃做了那么多坏事,她更不知道是何把柄,当她翻阅最后一封信时,发现那是父亲留给她的信。 “宁儿,爹有愧于你。你本该像其他姑娘一般快乐,但你女儿身的身份,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尤其是你娘的族人。原谅爹不能告诉你你娘是谁,爹已经失去了你娘,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感到十分烦忧,看着那些信件,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而她的身世,又究竟如何? 沈家庄。 沈醉渊将沐思君带来沈家庄已有两日,这两日,他总是见她一个人坐在窗边,什么话也不说,同样地也不吃不喝,任谁同她讲话,她都没有反应。 他听闻沈念去世的消息,也知道沐思君去噬月楼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报仇。如今,沈念已死,她却也只剩下一具躯壳。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沐思君与沈念之间的关系,但想到两个人彼此情深义重,却隔着无法逾越的血仇,而沐思君也亲手杀了最在乎之人,而她的心,也随着沈念一起死去。 他走过去,蹲下来抬头望着她,握着她冰凉的手,他的心也落入了谷底。“君儿妹妹,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沐伯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忍心看到你这般模样的。” 她眼窝深陷,两颗眼珠一动不动,这让她的双眼看上去空洞骇人。 “君儿妹妹,这世上,不止你的父亲和沈念两个人,还有许多其他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世间的美好,也还等着你去看呢,你会喜欢上它们的。” “爹爹走了,阿念也被我害死了……” 红色的液体从她眼睛处流出,沈醉渊却吓坏了,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她并未流眼泪,而是泣了血,眼泪早已流干,鲜血却成为了她的眼泪。 大夫很快就来了,替她把了脉,看了她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眼睛暂时看不到了。郁结于心,眼睛也坏了。 大夫开了药方,嘱咐了许多,总的来说就是莫再让她一直哭了,否则眼睛真的废了,还有就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忧郁沉闷对她的病情和身体都不利。 熬好了药,沈醉渊便强行将汤药灌进她的口中,没多久,她便沉沉地睡了。 在梦中,她见到了沈念,那时,她戴着帷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不喜欢别人靠近,一个人包下了整家客栈。然而当沐思君推开房门之时,见到的却是沈念被关在地牢之中,她身上挂着沉重的锁链,浑身是血。 “我要见她……”气若悬丝,仿佛很快就会不久于人世。 沐思君走过去,但沈念却又消失不见,黑暗将她吞噬,她看不见,也听不到。她回过头,一束光洒下来,在那边,有一座床,床上躺着一个朝不保夕的女子,原本惊艳的侧脸如今苍白无色。 她缓缓跪下,伸出手,却不敢握住沈念的手。 沈念却抓住她的手,手中的温度很暖,很安心。“君儿,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责怪自己,这本不是你的错,所以,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你这样,我真的会心疼的。” “阿念,对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或者,你带我走好不好?让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别丢下我!”沐思君反握住她的手。 明明紧握着她的手,却消失不见,整个人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不复存在。 “阿念?阿念!阿念?” 她喊着,可是无人回应,更见不到任何人。 一阵笑声突然响起。 她回过头,看到得意的沈勃。 “沐裴已死,沈念也做了替罪羔羊,祁胜不足为惧,这天下,终究是我的!哈哈哈” 沐思君狠狠地瞪着他,所有的悲伤都化为了仇恨的怒火。 ☆、第一百零五章 迟到的真相 沈醉渊终于放松了些,因为沐思君终于喝水吃饭,虽然她的话还是很少,眼睛还未恢复,不过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不到半个月,她的眼睛便好了起来,恢复光明之后,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只是十分平淡的说:“我想出门走走。” 沈醉渊知道这几日她一直闷在房间里一定很不好受,便带着她在院中转着。 院中有几棵梅树,但是光秃秃的,连花苞都没有。 沐思君静静地伫立在梅树前,抬头望着梅树。 “它们快开花了,你也会好起来的。”沈醉渊凝视着她。 沐思君却想到那日在噬月楼地牢,陆晏给她看的沈念写给她的信: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今年第一场雪,欲与君共观。后之每一场雪,皆愿,左右有汝。 何时才会下雪,又要到何时,她们才会一起观雪…… 而噬月楼的沈念,依旧昏迷不醒。 容与带着南霜半个月前便已离开寻找合适的药材了,现在的沈念完全交给了煜平和雨落师徒两人。 小安和祁锦一直照顾着沈念,至于秋承、陆晏和流云公子,则准备着其它事情。 又不知几日,萧宁突然出现在噬月楼门口。 此时的她,显得有些沉重,几分忧虑,但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早已听闻沈念去世的消息,沈念曾经抓过她,但还是放走了她,虽说后来沈念要杀她,不过沈念年纪轻轻便离开人世,萧宁还是感到有些惋惜。 来见她的,是陆晏。 看到他走来,萧宁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不过见他消瘦了不少,还是为他担心起来。 陆晏在距离她几丈远的停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她的神情缓缓恢复过来,拿出几封信:“沈念要的东西,我已然寻到。对付沈家庄,你们或许会用得到。” 陆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接下信件,低垂着头:“多谢。” “她……真的……”关于沈念的事情。萧宁听说了不少。不管是十三年前秋家的悲剧,还是沈念和沐思君的关系,或者是江湖传言说沈念杀了盟主沐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沈念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同样的,内心也十分脆弱,沐思君成婚,无疑是要了沈念的命,所以她不顾一切,一人独闯沈家庄,也要带沐思君离开。 陆晏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紧紧捏着手中的信件。 萧宁知道他伤心,所以也不再提沈念,转移话题:“沈勃也是我的仇人,能否让我加入?” 陆晏犹豫思索着,沈念若醒来,应该不会想见到萧宁,但是萧宁带来了之前沈念想要的东西。“待行动之时,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过了一会儿,萧宁才点了点头,却说:“我会在金陵城,等你们的好消息。” 陆晏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萧宁望着他的背影,眼睛似乎蒙了一层薄雾,她喃喃自语着:“阿陆,若你知道我爹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一个萧索的身影缓缓离开噬月楼,孤独地下了山。 陆晏回去之后,便派人请来了秋承和流云公子,向他们说了萧宁送来的信件,不过他还没有打开看。 “萧宁?”流云公子的语气有些怪怪的,连看陆晏的眼神也变得复杂。沈念之前向萧宁索要的东西,他自然知晓是什么,也知道萧陆两家的事情。 “可有什么问题?” “看来阿凝还是瞒着你,你自己好好看那些信件吧。”流云公子坐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晏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信封,读了所有的信件,眉头紧紧皱着,神情也变得复杂。 萧陆两家的事情,秋承也知晓,所以陆晏此刻的表情,他也能够理解。 陆晏紧紧捏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突然理解沈念之前反对他与萧宁之前的来往了,他还想到之前沈念写给他的信件,当时他以为是别的内容,但其实沈念早已告诉了他,只是他没有看,还烧掉了那封信。 如今他才知道,害他陆家满门的不单单只是沈勃,还有萧楼之。 他起身,离开了房间。秋承和流云公子也任他离去,给他一个人的空间。 不知不觉,陆晏便走到了后山瀑布处。 以前,他们的确荒唐可笑,甚至他曾经喜欢过萧宁,但自从知晓她是女子,这份感情也变为了单纯的友情。 然而,萧宁是萧楼之的女儿…… ☆、第一百零六章 孤魂 转眼间,距离武林盟主秋承去世已有一月有余,国不可无君,江湖不可无盟主,有人提出重新选择武林盟主。有人提议重开武林大会,更多的人则愿意选择推荐江湖中有声望且武功高强之人。 而沈家庄的沈勃和永阳派的祁胜则成为所有人争相选择之人。为此,各大门派齐聚金陵城,共同商量此事。 然而奇怪的是,祁胜却退出了,以寻找失踪的女儿祁锦为借口,恐怕无力担任武林盟主,那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便落在了沈勃身上。 七日之后,便是沈勃荣登武林盟主的日子。 噬月楼。 所有人都在踏秋殿商议沈勃之事。陆晏自从得知萧陆两家之事后,那日一人独处,再见他时,他什么都没说,与往常无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于沈念,至今还未醒来,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虽然好了不少,但是她依然不愿醒来。 她仿佛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沈念。” 似乎有人在唤她,但这声音,与她很像。 “沈念。” 沈念睁开双眼,但是四周黑漆漆的,她缓缓起身,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又冷得像是在冰窖中。 “沈念。” “是谁?”她回过头,黑暗中有淡淡的光照进来,一个黑色身影站在那里。对方容貌极佳,玉质天成,不过神情淡漠,清冷的眸子中却透着几分狠厉。 沈念惊讶不已,对方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方脸上并没有那道疤痕。她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十三年前,是我保护你的呀。”她的声音显得冷漠。 “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她落入悬崖,后来遇到一个猎户,在那个电闪雷鸣阴冷的天气,在那座湿冷的山洞中,那个人解着她的衣服。她突然醒来,但那个人色眯眯地说着:“小姑娘,别害怕,叔叔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说着便伸出他的双手。 “不要!别碰我!”她越挣扎,伤口便越痛。 他将她压在身下,撕扯着她的衣服,光滑的肌肤上有道道伤口。 因为伤的很重,她当时似乎昏了过去。然而并没有,她的眼神变得狠厉,脸上的恐惧被仇怨所取代。 他想要亲吻她,粗糙的手缓缓伸进她的衣服中,她的手在地方摸着,摸到一根木棍,她便一下子将木棍捅进那人的左眼。猎户痛得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受伤的左眼。 “轰!”响亮的雷声持续打下来,她直挺挺地站着,冷眼看着地上的男人,眼神似恶狼般凶狠。 她拿着那根木棍狠狠刺在男人身上,温热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她却似乎更加兴奋,吗男人没了声音,没了动静,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止。 有两只狼靠近,一大一小,似乎是母子,它们闻着血腥味而来,然而看到山洞中一个小女孩儿无情地杀着一个人,地上的那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但她仍旧泄着愤,两头狼的眼中却多了恐惧之意。 她突然停了下来,凶狠的目光向洞外看去,脸上带着凶残的笑容,两只狼却害怕地连忙逃走。 “秋慕凝,我会,保护你!”她缓缓起身,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她走出山洞,大雨将她身上的血冲洗着。不知不觉,她已走到河边,抬起手,嗅到恶心的血腥味,她便将残破的衣服脱下,放在一旁,跳入了水中。 她在水中待了很长时间,再探出头,她便有些奇怪和疑惑,发现自己□□地在水中,看到岸边的衣服,连忙拿起了衣服…… “沈念,到如今,我还是,会保护你!”对方紧盯着沈念,缓缓走来,眼神犀利,显得有些凶狠。 沈念却后退了两步。 “你不用害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们所有人都伤害了你,但我不会,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想到十三年前那个死去的猎户可怕的模样,俨然是一个凶残的野兽。“不,你不是我,你是魔鬼!” “魔鬼?”对方笑了笑。“那么日后,我便叫做孤魂。你且看着,我这个鬼魂,如何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 “是吗?”孤魂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凶狠的眼神中透着怨恨。 在她的眼中,沈念看见了父亲曾经对自己做的事情,也看见他和雨落是如何欺骗的自己,同样的,也看到了沐思君。那个她最在乎的人,身穿嫁衣,嫁入了沈家庄,并在不久之后,拿着她的短刀,刺入她的胸膛…… “不!” 黑暗吞噬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神情冷漠,清冷的眸子中泛着凶光。 ☆、第一百零七章 为你陪葬 冬日的阳光总是显得不充足,连空气都有些冰冷,踏秋殿中燃着火炉,小安还披着一层厚厚的斗篷,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冷。 众人在商议之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 那人的身影有些孤独与悲凉,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她的身体更加单薄,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她缓缓走了进来,但是看得出来,她有些站不稳,双腿的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右手垂在一旁。 几人惊喜地看着她,双眼渐渐湿润。 “阿姐……”小安冲到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喜极而泣。 不过,她却没有任何欣喜的反应,没有抱着他,没有笑,反倒是将他推开。 “阿姐?”小安抬头望着她,她眼中的冷漠,是他从未见过的。 孤魂看了一眼他们,他们,几乎都伤害过她,欺骗过她,令她伤过心,但真正害死沈念的人,却不在这儿。“沐思君在何处?”冷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恨意。 “沈姑娘,沐姑娘还是很在意你的。”祁锦替沐思君说着话,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得出来,她们两个人明明视彼此为最重要之人,但因为阴谋,因为误会,而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孤魂咳嗽着,小安上前去扶她,却又被她推开,她缓缓走过去,从他们所有人眼前,一个人孤独而冷漠地走到上面的座椅。 她坐下来,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们:“你们,在商议什么?” 陆晏便将商议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她。 “原来她在沈家庄。”这是孤魂听完所有说的第一句话,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忧虑,只是依旧漠然。“沈勃要做盟主,便送他一份大礼。”她看向流云公子,问:“那个人呢?” “他会按时出现。” 孤魂起身,又缓缓走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雨落突然说:“阿念!大哥定会寻到羽蒙星雨,还有,不出三个月,你的右手一定会痊愈。” 孤魂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本就时日无多,右手废了,便废了。”她又缓缓离去,就像她来的那般悄然无声。 而他们,都察觉到了她很不对劲,像是变了一个人,也许,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吧。 孤魂回到房间,坐在镜子前,镜子中映出她苍白的脸。 “不许伤害他们!”沈念带有几分威胁。 孤魂淡漠地看着镜子中的人:“事到如今,你还要保他们。是谁伤的你,是谁害的你,你因何被抓,因何废掉一只手,因何差点丧命?为了见沐思君,你甘愿吃下那药,如今一月已过,要付出何种代价,你不会不知道。还有,她用你的刀,用她亲自取过名的刀,亲手刺入你的心口。纵使你帮她找了一大堆的借口,她还是不信你,还是认为你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镜中的沈念低垂着眼角,表情痛苦。 镜中的人影变得模糊,而后又变得清晰,只是方才表情痛苦的人已不在,只有一个满眼杀念的人。“你虽时日无多,但我会叫他们所有人,都为你陪葬!” 五脏六腑突然像裂开一般的疼痛难忍,心脏像是被人搅碎,她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额上冒着冷汗,原本没有血色的嘴唇却泛成紫色,全身的力气似乎也被抽干。 冷清的院子中寒风阵阵,不知过了多久,雨落和秋承前来,雨落敲了敲门,但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她只好推门而入。 只见房间中的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眉头却紧紧地拧着。 秋承立即将她抱到床上去,又为她盖好被子。 雨落将早已配好的药从怀中拿出来。“这个药只能暂时缓解阿念的痛苦,希望大哥真的能够找到羽蒙星雨,并及时带回来救阿念。” “你先出去吧,我陪阿凝待一会儿。”秋承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女儿身上。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雨落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人,连她都感到十分心疼,更别说是作为父亲的他了。她离去,合上门,躲在外面,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房内,看着女儿,秋承缓缓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她脸上的伤疤。当年,是他的错,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女儿的事,也害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那日,她说想要的,一直都是他们一家能够团聚。这个家,是被他亲手毁的,最心爱的沈凝一直沉睡,最心疼的女儿也备受折磨,他寻了十三年的羽蒙星雨,不仅没有找到,甚至一点线索也没有。他也怀疑过,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羽蒙星雨。 有的,他一直都坚信,这世上是有羽蒙星雨的。只是,它躲在角落里,还没被找到而已。 “阿凝,我们会一家团聚的!” ☆、第一百零八章 六大罪状 沈勃荣登武林盟主,自是整个武林中的大事,江湖中无论是门派还是豪客,皆齐聚金陵城,城中所有客栈、酒楼都住满了人。 这天,沈家庄也热闹非凡,比任何时候都要喜庆热闹。祁胜并未早些过来,倒是比所有人都还要晚。 沐思君也来到厅堂,沈醉渊担心地跟着她,同她坐在了一起。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握着她的手,才发觉她的手指冰凉。 没多久,沈勃便徐徐走来。 沈勃一身华丽的衣服,用料讲究,做工精细,嘴角挂着笑,他缓缓走到上面,威风凛凛地坐在座椅上。 “参见盟主!”所有人起身相迎,沈勃也喜上眉梢。 沐思君望向门口,外面虽然也有很多人,比较热闹,但并无什么异常。 在外面的一群人中,有一个人头戴斗笠,遮着自己的面容,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 而角落中,萧宁也混入其中,如今她恢复女儿身,谅沈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来此处。 然而,有一个人突然在她面前洒了药粉,她刚想逃走,身后两个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别再挣扎了,早在半个月前,盟主便已经发现你了,萧宁!”身后某个人在她耳边道。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萧宁的确惊诧不已,她已然恢复了女儿身,为何沈勃还是发现了她?而且方才的药粉,非但令她无法使用内力,而且整个人都觉得软绵绵的。 因为她在角落里,旁人也都一直注意着里面的新任盟主沈勃,倒是无人发现她被挟持。 “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你女儿身的事情,盟主早已知晓,甚至,还知晓你的母亲是谁。” “我娘?” “你若想见你娘,便乖乖的,你母亲那边的人,很快便会来接你。” 这时,突然有许多纸张飞来,有人刚好抓住飞来的一张纸,有人抬起头,却见天上不知何时飞来了几个大风筝,而且风筝下面还有人,那些纸张便是从那边飞来的。 “沈勃六大罪状!残忍弑父,是为第一罪;利用妹妹沈凝而害死妹妹,是为第二罪;夺剑谱灭陆家满门并嫁祸陆家,是为第三罪;为权势杀害反对自己的江湖豪客,是为第四罪;为夺清风剑法而向盟主沐裴下毒,威胁盟主之女沐思君带着清风剑法嫁入沈家庄,是为第五罪;为做武林盟主,杀害武林盟主沐裴并嫁祸他人,是为第六罪!” 外面很多的人都看到了那张纸,引起了很大的非议。 里面的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而看到沈勃罪状的自然有侠义正直之人,便义愤填膺地闯进去,高举着罪状纸:“沈勃,你不仁不义,还害死了盟主,你配不上这个位置!” 而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沈家庄的弟子愈发拦不住,便有更多的人闯进来指责沈勃。里面的人渐渐从他们手中的罪状纸得知了此事,虽有人帮沈勃说话,不过也有人用异样的表情看着沈勃。 沈勃阴沉着脸,将手中那所谓的罪状纸捏得粉碎。 沈醉渊神情复杂,他看着父亲,不知是否该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他印象中严肃但还算正直的人,还是该相信那些罪状。但是他的父亲真的威胁了沐思君嫁给他,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父亲原来是为了沐家的清风剑法,也是为了要当这武林的盟主。 沐思君依然坐在那里,不管别人震惊还是指责,亦或是护着沈勃,她都还是漠不关心,只是抬起头望向门口。明明已经知道了沈念的死讯,但她心中还是抱着一丝期待,期待她会走进来,期待她的重新出现。 此时此刻,沈家庄外面来了一群对沈勃而言的不速之客。 有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禀报道:“盟,盟主,不好了!秋,秋承带了许多人过来了!” 沈勃却更加阴沉着脸,看来这些事,都是他搞出来的。当年秋承错手杀了沈凝,看来秋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还,还有一个人也在!不对!是鬼!是鬼魂!”那弟子吓得有些结巴,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何人?”沈勃压着心中的怒火。 “沈,沈念!” 沈勃紧紧拧着眉头,原来,她还没死,还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搞出了这么多事情。 而沐思君听到沈念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也都活了起来。 沈醉渊见她站起身来,打算跑出去,便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沐思君回过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勃,想到自己对沈念做过的事情,想到自己怀疑她,不信任她,便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念。 沈勃的目光落在了沐思君身上,起了杀心。 ☆、第一百零九章 当面对质 阳光很好,是个晴朗的日子,不似平常那样冷。 秋承、沈念等人踏入沈家庄,那些沈家庄的弟子虽然拿着兵器指着他们,却步步后退。而陆晏的腰间,配了一把剑。 角落中的萧宁看到了陆晏,此时她还不知他就是陆晏,只是见到他,仍然有些欢喜。原本抓她的两个人,因为方才的变故也不再管她,而是去拦阻那些江湖豪客。所以,她虽然有些软绵绵的,不过还算自由。她扶着墙,目光一直在陆晏身上。 里面的人全部走了出来,沐思君走在最前面,与其说她走得很慢,不如说是她的脖子上驾着一把剑,持剑之人十分警惕和小心。 沈念就在前面,她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有些消瘦,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她就站在那里。沐思君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沐思君的眼睛愈发模糊,先前因为哭得太多,再加上泣血,她的眼睛便坏了,所以这次她哭,而伤了眼睛。虽然有些模糊,不过能够再次见到她,见到她还活着,她便感到欣喜。 可是,对面的沈念早已不是沈念,而是如今的孤魂。她见到沐思君,并不像沐思君一般欣喜或者激动,只是像看着一个敌人一般的看着她。 沐思君身后便是沈勃,手中的剑架在沐思君脖子上,他知道沐思君在沈念心中的份量,只要挟持了沐思君,他不怕沈念不结束这场闹剧。 “这份大礼,舅舅可还满意?”孤魂讽刺道。 “好侄女,你杀了沐老兄,如今又嫁祸给舅舅,看来你爹没有好好地管教你。舅舅差点忘了,你爹当年可是要杀了你,看来如今你们再次父女情深了。”利刃更加靠近沐思君的脖子,一道血印便出现在她光滑如玉的脖子上。“君儿,当日你可是亲眼所见,是沈念亲手杀了你爹。”他又看向沈念。“沈念,你为了一己私欲,亲手杀害沐老兄,如今连他女儿的命也不顾了吗?” “你所挟持之人要杀我,我又为何要顾及她的性命?” 沐思君听到这句话,并不伤心,本来便是她对不起沈念,如今还能再见沈念最后一面,她已心满意足。 “杀了她,我乐见其成,但我不会感激你。”孤魂接着又说:“当年,外公欲要将沈家庄交给阿娘,你却杀了外公,利用阿娘夺月影剑法。因为陆家的凌寒剑法,不惜灭门,又反过来冤枉陆家。萧家的明阳心法,你也要夺。阿娘给我的沧海一粟,你又练得如何了?” “沈念!你当真要如此冤枉舅舅?”沈勃咬着牙,目光却落在架在沐思君脖子上的剑。 “冤枉?在你面前,谁才是冤枉的?”孤魂完全不理会他的威胁。她不是沈念,不会为了一个不相信她的人而挂念,也不会为了一个曾经有过美好的人而犹豫。 沈勃见她不为所动,便只好动手,不过并没有杀沐思君,而是一剑砍在了她的后背上,鲜血溅在他的身上。他盯着沈念,不过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原本以为,你足够狠心,看来,还是不够狠。”孤魂道。 沈勃见她如此,便又对沐思君出手,不过一个身影快速将沐思君拉到了一旁。 沈勃看到是儿子救的她,更加恼怒,本想再杀去她,祁胜却拦住了他:“方才你说是沈念杀的沐兄,我却有证人证明凶手不是她。” 这时,祁锦从外面飞来。 看到祁锦,沈勃这才知道祁锦原本是被噬月楼所救,而祁胜也早已知道他要杀祁锦。 “沈家庄大婚那日,沈念离开后,便被沈家庄所抓,我也被一同关了起来。”祁锦作证。“当时沈念被打断了双腿,挑了手筋,断了手指,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根本不可能前去清风门杀人。之后,他们还想要杀我灭口。” 有沈家庄的弟子要杀祁锦,却被祁钧所杀。 “前任盟主的尸体旁,有一个沈字,他想说的凶手,并非我,而是你沈家庄。”孤魂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霁林。“你说呢?新任的清风门掌门?” 霁林被她这么叫,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看了看怒恨的沈勃,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似乎更愿意相信沈念的话,他犹豫了一下,便道:“师父身旁的确有一个沈字,既然凶手不是沈念,而沈念又被沈家庄所抓,那么她的兵器,自然也被沈家庄所得,如此用沈念之刀杀人,的确是嫁祸之计。” “你?!”沈勃恼羞成怒,执剑便要杀了霁林,陆晏突然飞过去,用剑裆下了他的一剑。 沈勃注意到陆晏手中之剑,那是与他先前从假“陆晏”手中得到的凌霜剑一模一样的一把剑! ☆、第一百一十章 证据 “凌霜剑?”沈勃看着拿此剑的人。“原来凌霜剑有两个!” “你错了,凌霜剑,从来只有一个。”陆晏淡淡的说。因为逍遥阁的缘故,故此沈念早便命人照着凌霜剑仿造了一口剑。陆晏原本不知沈念用意,当知道有一个假陆晏的存在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沈勃突然大笑起来,他看向沈念:“不愧是你!没想到这局棋,你竟下了这么久,只为了对付我。果真是凝儿的好女儿!”没想到解决了一个沈凝,还有一个沈念。“但你说我做了那么多事,可有证据?” 陆晏从怀中取出几封书信,是萧宁之前交给他的信件。“这些,是你与萧楼之之间的来往信件,里面写的明明白白,你是如何灭我陆家满门,夺我剑法的!” 萧宁震惊地看着他,陆家?莫非,他是陆晏?可是陆晏不是已经死了?难道那只是他们的计谋,为了让沈勃知道陆晏已死?如果阿陆是陆晏,那他们,岂不是仇人? 沈勃皱着眉,那些信,难道是萧宁所给?他欲要抢夺那些信,祁胜眼疾手快,阻拦沈勃,并从陆晏手中得到了那些信件。 他打开信封,读了那些信,便道:“沈勃,你果真骗了整了江湖!”有其他江湖门派想要看此信,他便给了可以信任之人。 “我也有证据。”些许虚弱的沐思君突然说话,她推开搀扶她的沈醉渊,后背还在流着血,她从怀中取出几封书信。“这是我在沈家庄密室找到的东西,可以证明,沈勃究竟杀了多少江湖豪客。” 孤魂倒是不知道此事,她看了看秋承与流云公子,两个人成竹在胸,看来是他们让沐思君如此做的。 沈醉渊惊诧地看着她,原来这段时间,她并非真心想要待在他身边,并非想要留在沈家庄,而是为了偷取东西,而这些东西,竟是父亲的罪证! 沈勃被陆晏和祁胜拦着,自然不好抢夺沐思君手中的东西,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渊儿,还愣着做什么?沐思君与沈念乃一丘之貉,他们如此陷害为父,还不快杀了她!” 沈醉渊只是站在原地,握着拳头,紧盯着沐思君,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最心爱的人如此对他们沈家庄。“君儿妹妹,你可曾有过一丝的喜欢我?” 沈勃却为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感到羞耻,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沈家庄的弟子突然闹起来,很多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沈勃便趁此机会,一掌打向沐思君。 鲜血喷出,溅在沐思君的身上,眼前模糊的身影缓缓倒下。 “你?!”沈勃又气又恼,再次想动手时,祁胜又阻拦了他。 沐思君惊讶地看着沈醉渊,他半跪在地上,嘴边还有血迹。他缓缓站起身来,眼中仍然只有沐思君一个人。“若是你没有遇到过沈念,可会喜欢我?” “对不起,沈大哥!你对我很好,我也只将你当作我的哥哥。”沐思君接着又说:“对于沈家庄,你是例外,也是整个沈家庄中我最对不起的人。”她又望向沈念,为他求情:“阿念,我知道我不该如此请求你,但是沈大哥对于他父亲所做的一切,一概不知,你能否,饶他一命?” 孤魂突然飞过去,左手狠狠掐着沐思君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沈家庄的每个人都该死,你更该死!”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沐思君的嘴边却有一抹笑容:“阿念……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我,我真的很满足……” 沈醉渊却突然打向沈念,从她手中救下了沐思君,却仍然攻击着沈念,祁锦连忙过去扶着虚弱的沐思君。 陆晏转过头来帮沈念,孤魂重新站在一旁,看着陆晏与沈醉渊的打斗,她却忍不住连连咳嗽。 “阿姐?”小安担心她的身体,不过此行她一定要来,拦都拦不住。 “抓紧时间吧。”孤魂又看向沐思君:“说说吧,你因何嫁入沈家庄?” 沐思君自然愿意做她的证人,便将沈勃下毒威胁之事,公布于众。 听到这些,沈醉渊也停了下来,低垂着头,神情复杂。 不过沈勃还在垂死挣扎:“书信可以造假,陆晏和沐思君皆是你的人,亦可以为你作假。” 孤魂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她早已料到他会矢口否认,也并不着急。“有一个人,定然不会说谎。”她又提高音量:“出来吧,沈勃定然很想见到你。” 慢慢地,人群中走出一个头戴斗笠之人,他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容貌,他走到中间来,缓缓摘下斗笠,轻轻抬起头来。 沈勃看到他,瞳孔放大,惊诧不已:竟然,是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除害 那人两眼直直地看向沈勃,四目相对,倒是沈勃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而后又恢复过来。 “师叔?”沈醉渊看着那人,明明沈南师叔已死,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还是说里面又有什么隐情? “师兄,不过半年未见,便不认得我了吗?”沈南微微笑着。 沈勃却笑不出来,他正想开口,沈南便又继续道:“师兄,我帮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你便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将我出卖,师弟心中万分可是难过呀!” 沈勃立即反驳道:“你与沈念相互勾结,当日我念及旧情饶你一命,如今你却反咬一口,师弟,你便是如此对待师兄的吗?” 沈南并不恼怒,只是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如此。这里面,有你做尽坏事的证据。” 沈勃拧着眉头,当初他交给他太多事,他也是最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和一切计划。他怒恨地看着沈念,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杀了沈南,还将沈南留到今日。 孤魂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戏。当日,沈念并未动手,沈南也感到疑惑,如此报复的大好时机,她却停了手。 “为什么?” “沈勃如此对你,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讨公道的机会。” 如此,沈念便将沈南藏了起来,谎称杀了他,其实一直被她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沈勃一剑刺向沈念,秋承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我曾答应过凝儿留你一命,但如今你如此伤害阿凝,就得死!” 沈勃与秋承打了起来,沈家庄的弟子们也攻向沈念等人,不过祁胜连忙道:“沈勃如此罪行,当为武林除害!”便有许多人帮着沈念他们对付沈家庄的人。 如今沈家庄已成过街老鼠,倒是没多少人敢帮沈家庄,甚至之前与沈家庄关系不错的人临阵倒戈,反过来讨伐沈家庄。 角落里的萧宁看着他们打起来,无奈自己帮不了忙,有些干着急,一直注视着陆晏,他实力不凡,寻常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头戴斗笠的人突然出现在萧宁身后,将她打昏,悄悄带走了。 陆晏其实注意到了,他本想过去救她,可一想到是萧楼之出卖了他们陆家,他便犹豫了,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将萧宁带走。 不久,许多沈家庄的弟子们都命丧于此,沈醉渊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沈勃倒是与秋承一直打到了屋顶。 秋承的剑法很快,沈勃有些不敌,只能用沧海一粟来化解他的攻势,不过他对于沧海一粟却远不及妹妹沈凝,虽然从沈念手中得到了沧海一粟,不过他练起来还是有些难度。但眼下沧海一粟的确是应付秋承的最好选择。 孤魂见他使出沧海一粟,嘴边出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没多久,原本好好的沈勃却突然口吐鲜血,感到气血逆流,秋承便趁机刺中沈勃好几剑,后者便从屋顶上摔下来。 沈醉渊跑过去,将父亲搀扶起来。沈勃却狠狠地瞪着沈念。 “那本假秘籍,滋味如何?”孤魂讥讽地笑着。 “沧海一粟是假的,当初我杀的陆晏是假的,就连拿到的凌霜剑也是假的,沈念,你当真好重的心机!” 孤魂权当他是在赞赏自己。 “渊儿,你快走!”沈勃低声道。说完,他便又直冲沈念杀去,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与其如此死去,倒不如拉一个垫背的。 流云公子和小安挡在沈念面前,秋承也前来,三人便将沈勃围了起来。 沈勃无法杀沈念,不过却有其他的人,那人从背后偷袭,孤魂并未回头,那人便死于剑下,利刃被染成红色,执剑的人却是祁胜。 又有几个人杀向沈念,不过都被永阳派和临风阁的人阻拦。 “沈念,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手段,永阳派与临风阁,竟然都护着你。”沈勃有些苦恼。 “既然要对付你,对付整个沈家庄和你的同盟,自然要准备地充分些。”同流云公子的交情,他自然是护着她的。至于祁胜,毕竟他的女儿祁锦差点被沈家庄所抓,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沈家庄及其同盟之人,死伤无数,沈勃也身受重伤,沈醉渊带着剩余的人一同将父亲救出,便逃了出去。 “追!”江湖中最不缺的便是豪客与侠士,知道沈勃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杀了武林盟主沐裴,自然不肯轻易放他离开,于是穷追不舍。 “咳咳……”孤魂连连咳嗽。 “阿念?”雨落担心着她的身体。 “我要亲手杀了他!”说完,孤魂便飞了过去。 沐思君见她追去,忍着后背的伤也要追过去,祁锦见之,连忙过去扶着她,同她一起追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尘埃落定 平静的天空下有一群人在跑,更多的人在追赶,倾斜的山坡上你追我赶,山坡的尽头,是一座很高的悬崖,深不见底。 无路可逃,沈勃父子等人想要折回去,不过大批的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秋承飞过去,直冲沈勃而去,不过现在的沈勃却更加不是秋承的对手,没几招,便被打倒在地,秋承便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陆晏本想就此杀了他为家人报仇,秋承却拦住了他。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孤魂缓缓走来,小安和雨落护在她的身旁。她走到沈勃面前,从秋承手中接过他的剑。 “表姐!求求你,不要杀他!”沈醉渊突然跪在地上,甚至想要用亲情来发动她。“表姐,爹他虽然做了许多错事,求你看在祖父的份儿上,饶了他一命吧!”他磕着头,声音很大,没几下,额头便磕出血来。 “渊儿,不必求她!快站起来,不许跪她!”沈勃呵斥道。不过沈醉渊却不听他的话,仍然磕头求情。 孤魂收回剑,转过身去,背对着沈勃。就在沈醉渊以为她愿意放过父亲而松了一口气之时,她突然回身一剑砍了下去。 一条手臂掉在地上,鲜血从沈勃肩膀处喷出,他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但是又一剑砍过来,这只手臂也被砍断。 “爹?!”鲜血溅在沈醉渊的脸上。“沈念!我杀了你!”他冲过去,想要杀了她,但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他还是犹豫了。 孤魂却将沐思君一下子推倒在地,一剑刺向沈醉渊。 利刃刺入身体,白刃进,红刃出,鲜血模糊了沈醉渊的双眼。 孤魂拔出剑,沈勃便缓缓倒下,沈醉渊连忙扶着父亲,他的整个身体便倒在他的身上。 “爹?” 沈勃没有了双臂,想要再最后抱一抱儿子,也是奢望,他轻轻张开口,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便闭上了双眼。 “爹!” 剩余的几个弟子想要护送沈醉渊离开,但不过是螳臂当车,很快便成为了尸体。 沈醉渊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大笑起来:“沈念!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抱着父亲的尸体,纵身一跃,跳入了身后的悬崖。 陆晏上前查看,但悬崖太高,看不清下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孤魂淡淡地说,她将左手中的剑丢出去,刚好插在秋承的剑鞘中。 很快,围过来的人渐渐散去,有要下去找他们尸体的,有去沈家庄查看是否还有余孽的,总之,一个个的都离去了。整个悬崖便,只剩下孤魂、秋承、小安、雨落、陆晏、流云公子和沐思君以及祁锦几人。 “阿念?”沐思君又走到她的跟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可是因为眼睛坏了,而一直看不清她的面容。 孤魂却突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眼中的狠厉与恨意,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对,对不起,阿念……”眼泪顺着流下,滴落在孤魂的手上,她突然松了手,眼中的恨意变成了不舍,神情复杂。 然而很快,她便又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眼神也变得冷漠。 祁锦连忙过拉开她,将沐思君救了下来。 孤魂见祁锦从自己手中救下沐思君,连她都恨不得杀了,她正想动手之时,五脏六腑都像是拧在了一起,她捂着胸口,咬牙撑着。 “阿念,你怎么了?”沐思君的眼睛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跑过去,扶着她。 孤魂看着身边的她,想要抬手杀了她,却一丝力气都没有。 秋承连忙过去,喂给女儿一粒药,不过她还是昏了过去,倒在了沐思君的身上。 悬崖下。 湍急的流水不停地流着,好像这条河生了气,比往常还要凶猛,几块碎石落入水中,很快便被吞没,没了痕迹。 没多久,许多人来到河边,顺着河流四处探查寻找,从白天找到了晚上,又从深夜找到了清晨,一直都没有发现沈勃与沈醉渊的尸体。 河流最终汇聚于一片大海,大海更加汹涌,里面还有会吃人的鱼,甚至在大海中,也未能寻到他们父子的尸体。也许,他们早已身在鱼腹,成了鱼的餐食。 祁胜带人去了沈家庄,在沈家庄的密室中,找到了更多关于沈勃所做过的坏事,无论是陷害江湖侠士,还是设计害死他人,沈勃的死,也并不冤枉。 沈家庄倒台之后,许多人成为了墙头草,尤其是那些以前仗着沈家庄的人,如今却成为了唾骂沈家庄的主力,甚至吹捧沈念等人做得好。 仿佛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随着沈勃的死。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不去了 如同深渊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冰冷的空气。 “不准杀她!” “她既然选择不相信你,为何不能杀?” “不准杀他们!” “他们伤害了你,就必须要死!” “你离开我的身体!”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在保护你,只有杀掉那些伤害你的人,才能彻底地保护你。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全都要为你陪葬!” “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等死,为什么要做那么多的事情,我一个人死还不够吗?”沈念问。 “他们伤你,骗你,不相信你,他们不知道你的心有多痛,但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你难道忘了,他们是如何对你的吗?杀你,骗你,不信任你,一步步将你推入深渊。既然他们不仁,你又何必苦苦的接受那些痛苦?” 黑暗是无尽的,寒冷也是无尽的,她逃不出去,只能被困在这冰冷而又黑暗的地方。 孤魂醒过来,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她的房间中,面对他们的关心和紧张,她无动于衷。她坐起来,脸上虽有笑意,但眼神中却有些淡漠:“沈勃已死,沈家庄也再无翻身的可能,如此天大的好事,不如设宴庆祝一下。” “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陆晏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才出去了。 “沈姑娘。”祁锦突然开口。“沐姑娘一直跪在噬月楼外,你,要见她吗?” 孤魂有些沉默,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请她入宴吧。” 祁锦以为她原谅了沐思君,连忙跑出去,到噬月楼外告诉沐思君这个好消息。 此时的沐思君,些许虚弱,脸色苍白,额上布满冷汗。 祁锦连忙扶着她进入噬月楼,还要帮她医治后背的伤。 而孤魂房中,也只剩下了她与秋承二人。 秋承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他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她很冷静,不,不是冷静,而是冷漠。在面对沈勃之时,她更多的也是冷漠,面对他们,她同样地冷漠。也许,是因为受到来自沐思君的刺激,才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在悬崖边,她要杀沐思君,眼中的恨是真的,但是一时的不舍和爱意,也是真的。所以他们放任沐思君一路跟过来,也没有动手杀了沐思君。 她除了冷漠,似乎还多了一份深沉,连他也看不透的深沉,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阿凝……” 孤魂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他缓缓伸出手,将她的右手握在手里,她的手很冰,就算一旁的火炉烧的很旺,她的手也冰冰凉。 不过她却抽回了手,撇过头不看他。 秋承低垂着眼角,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又看了看她,这才缓缓离去。 关上门,他便听到她忍不住连连咳嗽,想要再推门进去,抬起的手却停留在半空中,忧虑、自责、担忧,如果他能够代替她承受这些该多好。 客房。 沐思君卧在床上,祁锦帮她后背的伤口上药,又深又长的伤痕十分醒目,因为没有及时清理伤口,有些化脓。 “为何要帮我?”沐思君突然问。他们都不理会她,她也知道,当日在噬月楼地牢,陆晏与流云公子先后说的话,其实是为了让她能够帮助他们潜入沈家庄密室窃取那些书信。若非这一点,当日他们已经当场杀了她了。 “你大婚那日,私下与沈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是在意沈姑娘的。”祁锦接着又说:“沈家庄如此设计你们,你也是受害者,我不觉得是你的错,我想,沈姑娘也并非真的怪你。” “你错了,阿念是不会原谅我的。我们,回不去了……” “可是沈姑娘被抓起来,甚至昏迷的时候,最挂念的人,还是你,沐姑娘。” “可是我怀疑她,伤害她,十三年前,阿念便经历过这种事情……”沐思君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祁锦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又道:“这是一场误会,误会解开,沈姑娘定会与你冰释前嫌的!” 沐思君沉默不语,她知道,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就算她拿命抵给她,沈念应该也不会原谅她。 过了一会儿,沐思君突然开口:“……你与阿念一同被抓,阿念她,吃了很多苦吧,你,你可以告诉我吗?” 祁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一切都告诉了她。无论是地牢发生的一切,还是沈念为了能够见她最后一面而用了禁书上记载的药,甚至是何处寻发作差点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沐思君听了,一直不说话,只是听着,听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结束了 正午时分,太阳却躲在云层之中,没有丝毫的暖意,踏秋殿内摆放着美酒佳肴,但是却没有火炉。小黑猫蜷缩在角落里取暖。 孤魂一个人很早就坐在上面等待着,一件厚重的披风披在身上,但还是觉得很冷。 秋承与小安率先来到踏秋殿,见她孤独地坐在上面,脸色很差。小安便开口:“为何不派人备些炭火?” “先入座吧,会有火的。”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地面,而她面前的桌子底下,有一根长长的引线。 陆晏进来不久,流云公子也走了进来。 流云公子看了看他们,还未走进来时,他便嗅到一股很浓烈的酒味儿,倒有些刺鼻。沈念喜欢喝酒他是知道的,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太过浓郁的酒。 雨落与师父煜平以及以旋走进来时,自然也觉得酒味儿刺鼻,不过她似乎还嗅到其它味道,不过酒香太浓,完全压过了那一闪而过的味道,所以她并没有分辨出方才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而沐思君却很慢,最后才由祁锦搀扶着她走过来,她并不敢看沈念的眼睛,因为她太亏欠她,太对不起她。 “一个罪人,也要我等那么久。”孤魂冷眼看着她。祁锦正想帮沐思君解释她的伤很严重,孤魂却又道:“都入座吧。” 所有人都到齐了,不过却多了人。孤魂看着祁锦,她并没有伤害过她,更没有对不起她,于是便道:“祁锦,我已派人备好马车,你离开吧,立刻,马上!” 祁锦不知她究竟为何会这样说,她便连忙道:“沈姑娘,我可以留下吗?” “为何?”孤魂看了一眼流云公子,祁锦应该不知道他就是祁钰才是。 “我想留在这儿。”祁锦一开始是为了问出大哥的下落才选择留在噬月楼的,但相处下来,她为沈念与沐思君而惋惜,不想她们就此错过,所以她想是否能够帮到她们。 孤魂没有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举起酒杯:“终于要结束了……”一杯酒一仰而尽,烈酒却又让她咳嗽不止。 雨落起身要帮她诊治时,她却摆了摆手,还说:“今日高兴,便畅饮一番。过了今日,我便不饮酒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所有人自然也端起酒杯饮下。 见他们全部饮下酒,孤魂便起身缓缓走到沐思君面前。 沐思君起身,静静地看着她。 孤魂却拍了拍她的后背,故意碰到她的伤口,沐思君的确感到痛感,不过她却忍着。 祁锦正想上前,却被流云公子拦住。 “很痛吧?”孤魂突然说。 沐思君轻轻摇了摇头,比起她对沈念做过的事,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孤魂拿出一把短刀,在沐思君眼前晃了又晃:“这把刀刺入胸口的时候,很疼。对了,你爹也是死在凤凰刃之下的,凤凰刃……这还是你取的名字呢。” “对不起,阿念……”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不是用自己的办法做了一切吗?”孤魂把玩着短刀。“被沈勃威胁,于是选择隐瞒;嫁入沈家庄,不肯离去;父亲惨死,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于是你来到噬月楼,用这把刀刺向一个人。是,你是想让这个人假死,但是,你还是不相信她,没有问过她,便自作主张!”她将短刀扔向一旁,刚好插入小黑猫身旁的地板上,它受了惊吓,连忙起身逃开,竟跑到了沐思君的脚边,轻轻蹭着她的衣服。 孤魂看着那只猫,它果然与沈念一个模样,事到如今还要偏向沐思君,孤魂有些生气,一脚踹向小黑猫,它便被踢得很远。 “阿念?你别这样,我的命可以给你,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沐思君紧抓着她的手。 孤魂将她甩开,力道很大,沐思君便摔在桌子上。孤魂一脚踩在桌子上,盛气凌人地看着她:“你真的愚不可及!你可知,你不相信的那个人,她会怎么做?怎么处理这件事?” 未等沐思君有什么表示,孤魂便接着又说:“首先,不会选择隐瞒,而是告诉她。同时,昭告天下,说沈勃向你爹下毒。堂堂盟主中毒,绝非小事。沈勃也会处于被动之中,江湖人若知道沈勃如此对盟主,定然向他施予压力。倘若沈勃仍然不给解药,江湖能人众多,就算是西域的毒,也定然会有人拥有解药!如此,你爹兴许还能救回,你也不必嫁入沈家庄,你与那个人也不会有误会,而不是如今的这种局面!” 沐思君的确没有想到这么多,而是被迫接受,这一切的悲剧,也是因为她…… “阿念,当时,是我选择瞒着你。”陆晏突然说。“我没有想到,她对于你来说,竟会是如此的重要!” “你当然有错!”孤魂转过头怒视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问罪 “为了仇人之女,甚至对你的朋友兵戈相向。你最不该的,便是帮着沐思君隐瞒金陵城之事!”孤魂又咳嗽起来,甚至咳出血来,小安连忙过去扶着她。 “初次见面之时,为何不承认你就是秋忆安?”孤魂突然质问他。未等他回答,她便又看向秋承。“最可恨的不是沈勃,而是你!杀妻杀子,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她又看向煜平:“为何不好好学医,说不定还能救阿娘,而不是练出何处寻这种毒!”孤魂又走到以旋面前:“用我的血来救那个杀妻杀子的人,亏你想的出来!” 最后,孤魂走到流云公子面前,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戴面具的人。“视你为知己,你却隐瞒小安他们还活着的事情,当年,究竟是谁向你伸出援手,你都忘了吗?” 他们都明白了,彼此宴席是假,问罪才是真!然而他们却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孤魂重新走到上面去。“罢了,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 祁锦突然昏倒在地,紧接着,他们都感到头脑昏沉,意识散离,才明白方才的酒中被下了迷药。 他们相继昏倒,人事不省。 孤魂转过身,冷眼看着这些昏迷的人,便坐了下来。她拿起酒壶,缓缓倒下一杯酒。她捏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沈念啊沈念,有他们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 一杯酒缓缓入喉,清凉而又悲苦。 她拿出一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下,它便燃了起来。 当他们前去金陵城之时,她早已派人在整个噬月楼下面埋下了许多□□,只要点燃,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火折子距离那根引线越来越近,不过毫厘之间。 “楼主!”这时,突然有人前来禀报,不过看到地上昏迷的人,也只是以为他们都喝醉了,并未做何他想,便继续道:“城中衣铺老板娘送来了您要的东西。”接着,她身后有两个人各自拿着一个稍微大点的盒子走了过来。 上面的人收回了火折子,却什么都没说。 那人打开了两只盒子,金色头冠下面是喜红的衣服。两件衣服,竟然都是嫁衣。 沈念瞪大了双眼,湿润的双眼中含着泪水。当日,她带着沐思君到城中量尺寸,便是为了这嫁衣。当见到算命老道之时,他对沐思君说喜事将近,她自然了然于心。然而如今她才明白,那算命老道所说的喜事,不是她要准备的喜事,而是在金陵城中被迫的喜事。 她冲过去,看着盒子中的嫁衣,眼泪落在红色嫁衣上面。 她回过头,看着昏倒的众人,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方才竟然想要炸死所有人?不!那个人不是她,孤魂不是沈念,不能帮她做任何事! “吩咐下去,备下马车,送他们所有人回去!” 那人领命便要离开。 “等等。”她突然喊住那人,目光却落在了沐思君的身上。 天边的红云渐渐消散,黑夜缓缓走来,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边。 几辆马车从噬月楼离开,出了城,他们便驶向不同的地方。一辆去了临风阁,一辆去了金陵城,还有两辆马车去了无极峰。 稀疏的星洒在天边,深沉的夜却显得格外的冷。 沐思君昏迷不醒卧在床上,沈念亲自帮她换药,后背的伤的确很严重,有些感染。 房间中的炭火虽然很暖和,不过沈念还是有些打颤。 “君儿,若是你没有选择向我隐瞒,这一切,是否都会变得不一样……” 处理好伤口,她便又帮她盖了被子,而后她便坐在床边。缓缓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庞。 回忆起从前的种种,沈念并不觉得有多苦,有多累,只是觉得上天好不公平,给她的时间那样少,那样少。 然而有个声音却说:“为何不杀了他们?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吗?” “父母给了我生命,祁钰给了我那么多消息,阿陆陪了我很多年,雨落也帮我医过许多伤,君儿……让我有了希望,让我知道我活在这世上,不单单只是因为仇恨,而是为了能够遇到她……” “无药可救!” “他们对我的好,我依然记得,所以,我有什么理由杀他们?”沈念接着又说:“我已是将死之人,很快便会一了百了,还有什么怨,什么恨,放不下的呢?” “你若真的放下,又岂会给我出现的机会?沈念,你应该承认,你需要我,也只有我,才能够保护你,永远地保护你!” “而今将死的我,已然什么都不需要了,唯一的愿望,明日也会实现。你走吧,不要再出现,更不要再伤害我所珍视的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果我死了 清晨十分寒冷,大地结了一层冰霜,行驶的并不算太快的两辆马车内,一辆马车内是秋承与小安父子,另一辆马车内则是雨落、煜平与以旋。 秋承率先醒来,发现同儿子在一辆马车内,回忆起在噬月楼中所有人喝的那杯酒,掀开帘子,看到两个黑衣女子在驾车,便让她们停下。 两辆马车停下不久,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秋承愈发觉得不对劲,右眼皮也一直在跳。 “硝石?”雨落突然发声,浓酒之下的味道些许像硝石的味道。“噬月楼的下面,应该埋下了大量硝石!” “立即回去!”秋承下令道。 与此同时,前往临风阁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流云公子却是直接将马儿与马车分割开,骑上马儿便向噬月楼赶去。 而前往金陵城的马车停靠在河边,祁锦坐在里面思索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听驾马车的人说,沈念将大多数人送回,只留下了沐思君与陆晏。 马车因为行驶得并不快,所以距离金陵城还有很远的距离,祁锦也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于是也赶了回去。 而噬月楼内,陆晏醒来后,刚打开门,门口的守卫便道:“副楼主,楼主说让您在此等候,稍后楼主自会前来。” 她要做什么? 陆晏不明白,昨日在宴席中,沈念一副问罪的态度,而他们的酒中,也被下了药。他便问:“其他人呢?” 他这才知道,除了他与沐思君,其他人都被送了回去。他又问:“阿念在做什么?” “属下不知,不过楼中有二十人不知去向。”她接着又说:“在金陵城的行动中,她们被留在了楼中,但金陵城一事结束,她们便不知去向。” 陆晏思索着,唯一的解释,便是沈念命她们去做秘密之事了,可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他回到房间,一切只能等沈念前来,才可能有答案了。 至于沈念,此刻还在沐思君房中,她依旧坐在床边,只是桌子上多了一只比较大的盒子,那是城中衣铺老板娘送来的其中一个盒子。 沐思君悠然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沈念,虽然有些模糊,但她看得出来,她的神情是关心的。她连忙起身,扯到伤口也没有关系,然后紧紧地拥抱着沈念。 沈念并没有推开她,却也不敢伸出手抱她,已是将死之人了,所有的一切,都将不是她的了。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沈念,也许还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她会等待着,等到最后一刻,万一,万一容与真的找来了医治她的药,万一真的有羽蒙星雨,万一她还有很多未来……只是,而今的她,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孤魂就像是一个□□一样,不知何时就会做出让沈念后悔终身的事。所以,她还是乖乖等死好了。 “再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我可是要生气的。” 听到她的话,沐思君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但她抱着的这个人,身体微颤,虽然穿着厚重的衣服,但还是感觉她很冷,很冷。于是她抱得更紧了。 “很温暖……”沈念变得不舍和留恋。 然而心底的那个声音在此响起:“杀了她!” 沈念连忙将沐思君推开,退到一旁,有些躲避着她。 “阿念,对不起!你说得对,我的确很蠢,不仅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还误会你……”她抬头望着沈念。“阿念,你杀了我吧……”她想要结束,想要终结这痛苦。 “我不恨你,不许再说这样的傻话,更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沈念打开那盒子,里面是头冠与嫁衣。“我,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 沐思君虽然眼睛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那是什么。她起身走过去,看着那婚服,又抬头望向沈念。 沈念凝视着她,有些贪恋,想到孤魂也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便撇过头。“我们待会儿见。”说完,她便离开了。 直到沈念的背影消失不见,沐思君才将目光转移在嫁衣上面。她记得之前沈念带她去衣铺量尺寸,便是为了它吗? 至于沈念,来到陆晏房中,她并没有解释昨日为何在酒中下药,陆晏也没有问,他问的,却是那二十人的去向。 “以后,你会知道的。”沈念并没有直接回答。那二十人,在所有人都去了金陵城时,她们被留了下来,在整个噬月楼的下面埋下了□□,事情办好之后,自然早已离开了噬月楼。而孤魂这样安排,便是想要同归于尽,拉他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阿陆。”沈念看着他。“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帮我照顾君儿的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场雪 踏秋殿内,沈念一个人站在那里,萧索的背影显得更加孤单。厚重的披风,也阻隔不住严寒的冬日。 上面的桌子上放着另一只盒子,不过却无人打开。 “阿念。”陆晏的声音传来。 沈念转过身,陆晏搀扶着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走来。金色头冠十分精致,穿在身上的,是霓彩丝编织的嫁衣,嫁衣上面,鸾凤和鸣,衣摆上面却绘有一朵小小的花儿,是百合。腰间挂着一个同心结,那是沈念亲手编织的同心结。绝色的面容下,有温暖的笑意,这笑意,似乎融化了整个冬天。 沈念微微笑着,她幻想过很多次,但都不如彼此亲眼所见如此惊艳。 陆晏看得出来,沈念的眼中是浓浓的爱意与留恋,此刻,才是她最想要的吧。 “当日,我破坏了你的婚事,今日,便补给你。”沈念说完,藏在披风中的手才拿出来,手中,是一块灵牌,但是上面没有一个字。 陆晏依稀看到灵牌的底部似乎写了两个字,不过转眼而逝,他也有些不确定。 “阿念?”沐思君看到灵牌,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沈醉渊大概是已经死了,我也只能帮你们举办冥婚。但是时间紧凑,没有宾客,甚至没有红烛。”沈念将灵牌放在其中垫子上。与其说是成婚,但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整个噬月楼中没有红绸,没有喜烛,只有一个身穿嫁衣的新娘。仅此而已。 “阿念,你知道的,我并非真的要嫁他!”沐思君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是阿念,我不要嫁给别人!” “已是拜过一次堂的人了,在我面前,便不肯了吗?咳咳……”沈念又咳个不停。 莫说是沐思君,就连陆晏也看不懂沈念了。 “阿陆,让她拜堂。”沈念道。 陆晏却犹豫了。方才他还答应过沈念,若是她真的走了,他会帮她照顾沐思君。明明她是最在意沐思君的,可又为何一定要让她拜堂? 沈念见他犹豫,便走过去,一手按着沐思君的肩膀,让她跪在垫子上。沐思君挣扎着要起身,沈念却一直用力按着她的肩膀,然而却又连连咳嗽,还咳出了血。 “阿念!”沐思君与陆晏都很担心,不过沈念却擦掉嘴边的血迹,看着沐思君缓缓道:“你是要我逼你拜堂,还是自己拜堂?”她又咳嗽了几声,沐思君便妥协了:“我拜……只要阿念不生气,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沈念便走到一旁,递给陆晏一个眼神,他会意,看了看沐思君和灵牌,又看了看沈念,见她态度坚决,便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沐思君双手按在地上,身子弯下,额头碰在了地上。 “二拜高堂!” 沈念注视着她,眼里,心里,也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夫妻对拜!” 沐思君面向灵牌,弯下身子,眼泪也掉在了地上。 沈念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又倒来一杯酒,递给沐思君:“还有一杯合卺酒。” 沐思君望着她,些许犹豫,但还是接下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阿陆,将她送回金陵城!”沈念背对着他们。 陆晏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如果等不来容与,等不来羽蒙星雨,沈念真的会……若是真的没有生机,她一定不会想让沐思君眼睁睁看着她死。 沐思君似乎也猜到了,她不舍地望着她。“阿念,让我多陪陪你好吗?”希望她能够改变主意。 “立刻走!” 陆晏便将沐思君拉起来,她挣扎着,不想离开。 “你方才不是说,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去做吗?”沈念依旧没有回头看她。“所以,今后,你要好好活着,见识新的事物,认识新的人,然后……”忘了我…… 沐思君不再挣扎,不再争取,就这么任陆晏带她离开。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沈念方转过身,远处,早已没有她的身影,脸上却多了两行泪水。 这时,一人前来禀报:“楼主,酒窖中所有的酒全部搬了出来。” “全部摔碎,洒在我噬月楼的每一处角落。” “可是楼主,若不小心失了火,整个噬月楼都会……”未等她说完,沈念便打断了她:“照我说的做!” 天空之下,陆晏与沐思君站在山脚下,一直未曾离去。 不久,噬月楼所有的杀手全部走了下来。陆晏有些奇怪,从她们口中,得知噬月楼内洒满了酒。 这时,秋承五人,还有流云公子自己祁锦都赶了回来。雨落更是提及了硝石的事情。陆晏猛然想到,那灵牌底部的字,似乎是“沈念”二字。 与此同时,噬月楼中,踏秋殿屋顶。沈念穿着与沐思君同样的嫁衣,她孤独地站在屋顶上,腰间同样挂着同心结,脚边的灵牌静静地躺着,底部只有两个字: 沈念! 她饮下杯中的毒酒,嘴边带着微微的笑容。 酒杯从手中滑落,顺着屋檐掉下去,而她的嘴角,一抹黑色的血流下。 山下的众人拼命地向山上赶着。 “嘭!” 接连的爆炸声,飞沙乱石无情地落下,山上一片熊熊大火。 “阿念!”沐思君疯了一般的冲过去,陆晏连忙拉住她。 一片雪花落下,落在沐思君的脸上,很快便融化消散。 她跪在地上,漫天的雪花飞舞着,纷纷扬扬,落入火中,便消失不见。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今年第一场雪,欲与君共观。后之每一场雪,皆愿,左右有汝。 作者有话要说:《念君度相思》第一部结束,可能写的不好,很多描写也不过如此,不过一来喜欢写,二来也是想将心中所想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写出来。 其实,原本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但慢慢地,对于沈念与沐思君,不想她们这么快就离开,而且还有一些坑未填,比如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羽蒙星雨,萧宁被何人所抓且为何被抓,祁钰与祁家会否相认,沈念母亲沈凝是否有醒来的一日……所以才有了第二部《念君度相思之不负相思意》。沈念是个悲剧人物,从小到大皆是如此。而独自留下的那个人是最痛苦的,沐思君独自活着,对她有些不公,所以在第二部她会等来沈念。故事如何,是悲是喜,皆在《念君度相思之不负相思意》。 感谢有人阅读与支持,但同时也很抱歉,没能为各位带来很好的文采与极好的描写,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