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帝君的崽后我跑路了 作者:兮音 [本文文案] 明睐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会穿越到修真界,变成一只灵草妖,成为帝君的宠妃,被暴虐残忍的帝君骗身骗心凌虐至死。 如今,第一步已经完成,他穿了,正在给帝君做侍从(宠妃)的路上。 想起自己的结局,明睐瑟瑟发抖,准备跑路,不料在帝宫对一个俊美仙君一见钟情,还不小心和对方一夜情。 两人都心悦对方,互许终身,日日双修。 后来明睐准备逃离帝宫,看着俊美迷人的仙君,明睐决定带他一起。 仙君微笑:“好啊。” 明睐一直没有逃出去,后来才发现,仙君不是别人,正是暴君本人。 他还怀了暴君的崽。 明睐捂着肚子跑路:“渣男骗我感情毁我青春,我不玩了!” — 十三洲帝君陆徵鸣地位尊崇,暴虐残忍,守护天下生灵,却不喜天下生灵,最喜欢看的,便是灵物惨死。 他唯独对一灵草妖爱的热烈,苦苦追求上万年,到头来,还是自己作死栽了。 修真界都传,这草妖被魔尊与帝君相争,当真是红颜祸水,不识好歹,唯独帝君知道,他是自作自受。 — 明睐视角: —“我一睁眼就被送到暴君宫里,小命难保,以为遇到天菜,天菜也恰好喜欢我,我俩一见钟情,干柴烈火,我还打算跟他双宿双飞,结果全他妈是套路,天菜是暴君,引诱我跟他好,妈妈,我要报警!” —“小迷糊,你别怕我,我永远爱你和崽崽。” —“跪你的搓衣板去吧!” —“哦。” 帝君视角: —“那个魔域的奸细真好骗,我随便演一演他就上当了。” “喜欢他?怎么可能,玩玩罢了。” “不过是因为他能帮我度过发情期才纵着他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崽子。” —“陆徵鸣,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傻逼,对不起媳妇我错了[滑跪]。” 前期疯批后期忠犬神龙攻X笨蛋美人仙草受 *追妻火葬场 *双洁,生子,HE *受是团宠 *攻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最后不得不含泪追妻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睐,陆徵鸣 ┃ 配角:求预收《和死对头协议结婚后我离不掉了》 ┃ 其它:推基友的文《病美人仙尊手握狗血剧本[穿书]》 一句话简介:可怜小草,被帝君骗心还怀崽 立意:坚强独立 第一章 穿成灵草了 日暮北风吹雨去,数峰清瘦出云来。 明睐没想到自己穿越一回,倒是见到了许多从前无缘得见的、如诗如画的景色,若非此时是在通往给暴君做侍从的路上,想必他还能多些心情赏景。 没错,明睐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修真界,成了一株本体是仙草的妖。 尽管是个妖,明睐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力,顶多是不吃东西饿不死,连掐诀给自己除个尘都做不到,弱的他心梗。 而且他在穿越之前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将穿越到修仙十三洲,在一个痴傻草妖身上醒来,他会被送往帝宫,然后被暴虐残忍的帝君看上,被骗身骗心凌虐至死。 如今梦境灵验,明睐没有想逃跑——因为以他如今的身体,绝无跑掉的可能。 他只想死快点,没准还能赶上投个好胎。 毕竟,他是救过马路的小姑娘死的,好人应该有好报? 许是见这群美人都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如随风摇曳的花骨朵,恐这幅颜色惹恼了帝君,领头的青年让飞舟慢了些,安抚他们。 “诸位不必害怕,帝君并不似传闻那般可怕,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想杀人的。” 明睐:“……”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众美人摇曳的更厉害了。 “你、你不怕吗?”一个弱柳扶风似的白衣姑娘在明睐身旁,小声问。 为了让自己显得合群些,明睐点头:“怕死了。” 白衣姑娘:“……”看不太出来呢。 “怕什么怕,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有一粉衣女子却与旁人不同,走路时下巴都是抬着的,声音也娇纵,“我等都是被仙使选中给帝君当侍从的,若是表现得好,被帝君看中封妃,日后灵石仙药,荫庇家中,都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你哭丧着个脸作甚,真是晦气!” 白衣姑娘气愤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那女子勾唇一笑,傲慢道:“我与你们不同,我是上三宗逍遥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如今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自然是被看重的。” 明睐暗暗感叹,在原主的记忆里,元婴期的修为都可以开山立派了,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元婴,竟然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侍从。 看来他更没可能逃出去了。 “何人如此嚣张?” 说话间,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红衣女子忽然出现在飞舟上,直直打量着那人。 那嚣张的姑娘顿时慌张行礼:“见、见过护法。” 红衣女子本来沉着的脸忽然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哦,你认得我?” 那人以为自己得了护法青眼,语气放松了几分,还透着些讨好:“不认得,但认得护法的衣裳,护法您……” “哦,好。”红衣护法笑着打断她,然后倏然抬手,干脆利落地拧下了那人的脖子,轻声道,“那你也不算是死不瞑目了。” 在场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明睐也呆住,方才还佛系的心此时也平静不起来了。 你们修真界,路子都这么野的吗?! 红衣护法用帕子擦了擦手,淡声道:“愣着干什么,帝君快出关了,还不快将他们送去,好生管教管教规矩,当心惹恼了帝君,我也护不住你们。” “是、是。” 领头的青年对这类死人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闻言立即吩咐人把这些美人带走,不然说不得一会儿还得再少几个。 这些可是他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资质容貌皆是上佳。 “等等。”红衣护法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叫住他们。 她慢悠悠抬步走上前,在明睐身旁站定。 明睐内心慌得一批,面上还在强装淡定:“护法有何吩咐?” 红衣护法没答话,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的明睐心底发毛,才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真漂亮。”红衣护法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好,对领头的青年道,“你办事不错,该赏。” 领头青年不知她怎么又高兴起来了,不过也清楚她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便知只笑道:“谢护法赏。” 鬼门关走一遭,明睐强撑着没晕倒,一进屋,却见晕倒了好几个。 本来没那么害怕的,骤然见到这一幕,也吓得不行了。 那白衣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喃喃道:“这真的是统治修真界的帝宫,而不是魔域吗?” 明睐也被吓得干呕了几声,他喝了杯凉茶压惊,道:“小心隔墙有耳。” “对!”白衣姑娘顿时捂住嘴巴,睁大眼睛,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明睐失笑:“倒也不必如此,若是方才有人听到,恐怕你脑袋已经落地了。” “是、是哦,我以后得小心说话了。”白衣姑娘小声自语完,又问,“道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出自哪门哪派?我叫云仙儿,是上三宗青云宗弟子。” “我叫明睐,下三宗山阳宗弟子。” “明睐,明眸善睐,好名字。”云仙儿道,“道友你真是人美名字也美!” “过奖。” 说实话,刚穿越来时,明睐也被自己的容貌震惊了一下,实在是太美了,空灵清俊,飘飘欲仙,清纯又妩媚,像是他从前的样貌开了十级美颜。 天上仙人,不过如此了。 若不是现在小命难保,他也许会揽镜自照臭美一番。 现在是没心思了。 云仙儿抱着膝盖抽泣:“这可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呜呜。” 明睐最看不得小姑娘哭,劝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我刚才被盯了这么半天,不是没事么?” 云仙儿抬头看着他:“明睐道友,你这么美,没准真的能被帝君选中,飞黄腾达。” 明睐叹气:“然后日日数着自己被厌倦的日子等死。”在那个预知梦里,他的确是这样,最后被活活虐死。 云仙儿:“呜呜呜,我们好惨啊!” 日暮西斜,飞舟快要接近帝宫入口清正峰,众人都心事重重。 过了这帝宫大门,可能就再也没有活着出来的机会了。 明睐也心情沉重,他是想早死早超生,可方才那人被拧下脑袋的画面实在太过血腥,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护法尚且如此,那帝君该是如何暴虐? 若是从这里跳下去,不知道死的够不够快。 明睐望着飞舟下方的重重云雾想,这好像有些太高了,若是还没来得及摔死,就被救起来了,岂不是死的更惨? 那便装作不小心摔下去的,也许可行。 明睐思索间,飞舟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众人赶紧扶稳栏杆:“怎么回事?” “有、有魔族!”一声嘶吼唤回大家神智,众人抬头,只见天空黑压压一片,雷云压顶,可怖的气息瞬间散开,几十个模样狰狞的魔修直直冲过来。 明睐穿的这具身体虽是个妖,却没什么法力,十分柔弱,况且那些魔修还仿佛盯上了他,直冲他而来。 他倒是想跑,可风大的他寸步难行,他不仅没跑掉,还因为没站稳,摔下了飞舟。 得了,这回不用纠结怎么死了。 “明睐!”云仙儿想要抓住他,却只碰到了一片衣角。 在众人惊慌声中,明睐似乎听到有人喊:“帝君,帝君来了!帝君救命!” 掉下去前,明睐仿佛看到那轻描淡写压下黑云的人,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大叔,这就是帝君吗? 明睐昏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幸好他没进帝宫,他真的不喜欢小胡子! 在他昏过去后,一个黑色人影突然从天而降,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接住,另一手掌心凝聚出黑色的雾气,顷刻间,天上那几个作乱的魔修灰飞烟灭。 天空恢复清明,众人乌压压跪倒一片,对着那个俊美的男人喊:“恭迎帝君。” 男人身姿挺拔,眉眼锋利,眸子黑黝黝的,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一圈后,忽然抬手,人群中顿时有几人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脖子,慢慢提了起来。 “救、救命——” 尖利的声音划破天际,随着一声尖叫,最后归于沉寂。 爆体而亡。 帝宫的人对帝君的雷霆手段已经见怪不怪,新来的美人侍从们都吓得瑟瑟发抖。 好在帝君很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办事不力,自己去领罚。” “是。”办事的松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 帝宫的一处宫殿内,背着药箱的医修为榻上之人诊治过后,起身对窗前之人行礼:“帝君,这位公子没有大碍,只是受惊过度,服用玉清丹后很快便能醒来了。” “嗯。”逆光而立的帝君闻言微微颔首,他望着床上的少年,眸子阴沉。 这人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像是魔域的故人。 魔域那些人恨他恨得梦里都想杀了他,若是魔域之人,那便不能留了。 医修见他出神,轻声开口:“帝君?” 陆徵鸣移开目光:“去查查此人来历,查查他,与魔域有没有联系。” “是。”医修应下,又大着胆子劝道,“帝君,您是龙族,那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是否要提前唤醒公子,召他侍寝?” 帝君闻言直直看向他,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悦。 医修和屋内侍从顿时都吓得跪了下来:“臣僭越了,帝君饶命!” 好在帝君只森森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而后转身向外走去,身影顿时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话:“与从前一样罢。” 屋内几人皆捏了把冷汗行礼:“恭送帝君。”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老板伸出发财的小手点个收藏发个评论呀!祝老板们发大财!走好运! 求预收《和死对头协议结婚后我离不掉了》 被赶出家门后,苏梓茗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书里,还是豪门假少爷。 豪门没有真情,苏梓茗早想逃离,正好真少爷回来,他想潇洒离开,却被养父母下药送到了豪门老男人床上。 他拼着一口气逃走,却直直跌在了死对头陆渊的怀里。 老套的故事,死对头被家里逼婚,两人协议结婚,一年为期,约定到期就散,绝不纠缠。 一年后,苏梓茗进入娱乐圈,摘得影帝桂冠,陆渊摆脱家里掌控,事业蒸蒸日上。 两人相处不错,本来该和平离婚,可陆渊为了树立公司形象,诚邀他一起上婚后夫夫综艺,协议再续一年。 正好苏梓茗要摆脱绯闻,欣然同意。 又一年后,协议到期,两人本该和平离婚,可陆渊爷爷重病,受不了刺激,于是协议再续一年。 再一年后,协议到期,陆渊爷爷痊愈,两人本该和平离婚,但陆渊公司出现危机,需要可靠的已婚男人形象,于是协议又续一年。 再一年后,协议到期,两人本该和平离婚,可陆渊醉酒,强拉着苏梓茗上床,一夜/欢/好,陆渊要求苏梓茗负责,必须再续一年。 苏梓茗炸了:“说好绝不纠缠呢?” 陆渊冷静解释:“这不是纠缠,这是合理续约。” 苏梓茗:“……” 也是这一天,苏梓茗才知道,他的死对头暗恋了他十年。 — 陆渊喜欢一个人,奈何年少不懂事,把人惹毛了,只能先用协议婚姻把人套牢了,再用余生来表演——我觉得可以再续一年。 表面酷哥实则心软炸毛美人受X表面清冷矜贵实则恶劣腹黑攻 *温馨小甜文,无虐~ 第二章 道侣很甜 再次睁开眼睛时,明睐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屋内明亮宽敞,被褥温暖舒适,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直到透过层层帷幔看清外面古色古香的装饰,明睐才清醒过来,他已经穿越了。 等等,他不是从飞舟上掉下去了吗,怎么还没死? 明睐起身下床,发现这小木屋家具摆件齐全,桌边有磨损痕迹,一看便知是常有人住的。 他慢慢挪至屋外,开门的一瞬,只觉得一股清新感扑面而来。 他这具身体是灵草幻化而来的,对天地间灵气感应的更为深刻,这里空气清新,灵气浓郁,比方才飞舟上更甚。 记忆里,他从前待的宗门之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比不上这个半分。 明睐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猜测。 果然,不过片刻,一只叼着食盒的飞鹤从远处飞来,并在靠近时落地化人,快步行至明睐身前。 “公子,您醒了?”飞鹤变成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老头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温声问,“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明睐没动:“没事了,这是哪?” “这里自然是帝宫呀,公子您很快就能见到帝君了。”老头从食盒中取出一壶茶和一盘花朵形状的糕点,道,“不知您是否辟谷,就带了些糕点来,您若想吃别的,都可以告诉我。” 明睐看着这热情的老头,心下警惕,看先前帝宫人对他们这群从各大门派挑选的美人侍从并不十分在意,这老头为何如此殷勤? 明睐:“你说我能见到帝君?” “自然,不过帝君现在有些事情还未处理好,需要些时日,公子您安心在这住下。”老头说完还眨了下眼,笑眯眯道,“您放心,您这样美,帝君不会忘记您的。” 明睐:“……”这倒不必,他不想被骗身骗心凌虐至死。 明睐:“我可以四处转转吗?” 老头仍旧笑眯眯:“自然可以。”帝君已经吩咐,不要约束这位公子。 明睐点点头,没立刻出去,而是拎着茶壶进屋了:“不用管我,我再睡会儿。” 老头果然没跟您来,只应道:“是。” 进屋之后,明睐就瘫在椅子上了。 他明明都摔下去了,就算不死也得逃脱这里吧,怎么竟然还直接进来了。 这都什么事。 不行,他可不想服侍那个两撇小胡子的劳什子帝君,还落得一个那么惨的结局,他得想办法跑路。 实在不行,就找个悬崖把自己摔死,办法总比困难多! — 帝宫地势复杂,明睐待的这里还是个小山峰,虽与别处相连,道路却崎岖不平。 也是,人家都是靠飞的,只有他,靠双脚走路。 他只是株灵草,为什么要受这个苦。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这里人迹罕至,想必离帝君住的地方很远,不必担心被人发现抓回去。 明睐这具身体十分柔弱,他越走越慢,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水潭里有一个人影在缓缓下沉。 都修仙了,应该不会淹死吧? 可是万一,万一那人因为什么缘故暂时不能使用灵力,或者是个和他一样的菜鸡怎么办? 那人的背影还微微发着抖。 明睐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但他做不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淹死。 所有思绪不过一瞬间,再反应过来时,明睐已经过去了。 见到那人正面后,明睐呆住了。 这人生的也太好看了,与他这具身体相比也不差,只是两人是不同风格的美。 水中之人骨相优越,眉眼锋利,鼻梁挺括,面部线条冷硬,气质独特,让人打心底生出一股畏惧之心。透过清澈水面可以看出对方身材也十分优越,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却不夸张,简直哪哪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了。 好俊美的仙君。 明睐感觉自己鼻血都要流出来……我靠,真的流出来了! 明睐绝望地擦掉血迹,甚至感觉自己身体有些燥热。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过他也没工夫骂自己了,水中之人眉头用力蹙着,额头还浮着冷汗,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喂,道友,道友?”明睐叫了他几声,那人像是失去了意识,没有半点回应。 他现在只有脑袋和脖子露出水面,而且还在缓缓下沉,若是不捞出来,保不准要出事。 明睐心一横,上前几步,先试探地拉住那人手臂,见他还是没反应,于是一咬牙,将人拉出了水面。 哗啦啦,水花四溅,悲催的是,明睐没能把人拉起来,反而自己跟着跌下水潭了。 明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陆徵鸣其实早就察觉有人靠近了。 只是发现对方是自己今天所救之人后,便没有动。 反而散出了些龙涎香。 他本想放他一马的,可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唔!”明睐想站起来,结果这水潭底部有点滑,他一不小心,摔到人身上去了。 幸好这人是不清醒的,否则他这真的很像是投怀送抱……靠! 他抬头时,竟然直直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明明是极具侵略性的长相,凤眼狭长,眼神凌厉,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陷进去。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明睐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他才穿越过来,明睐摇了摇头,甩去这不着调的想法。 他似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这让他感觉自己身上很热,口干舌燥,只有贴到这人身上的时候才觉得舒服,让他本能的想要靠近他。 他知道自己很像耍流氓,但是他真的有点难受。 “你要做什么?”陆徵鸣声音沙哑,眸色深沉,眼底涌动着明睐看不懂的情绪。 明睐用了极大的毅力才离开男人身体,准备道歉,可听到对方声音后,他一个没忍住,又跌了。 这声音也太酥了,救命,他扛不住! 陆徵鸣托住他,将他揽入自己怀里,动作几乎有些粗鲁,他喘着粗气,低声诱哄:“你想,做什么呢?” “我、我想救你。”明睐意识逐渐混沌,说话也不过脑子了,只凭本能驱使,“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陆徵鸣眸色愈发深沉,怀中美人哪哪都长在了他心坎上,此时红唇微张,眸中泛着水光,眼尾也泛着抹红,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就算真是魔域中人,今日也别想跑了。 陆徵鸣被勾起的□□使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本能,眼神几乎称得上凶狠了:“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这么做?” 明睐被这眼神看着,更受不了了,他早已不清醒,眼神湿漉漉地看他:“因为喜欢,喜欢你。” 他声音极小,还透着一股委屈,似乎在怪这人为何要这么多话。 陆徵鸣再也忍受不住,手指碾过他透着绮丽色彩的唇角,而后垂头,精准地咬住了。 巨大的结界笼罩在这片山林之上,许久之后,一声高昂的龙吟传出,惊起山间鸟雀。 — 日头落下又升起。 山间木屋外,气势不容忽略的男人站在阴影里。 往日里凶狠的帝君今日透着些难得的餍足,让一旁回话的侍从都放松了些。 那侍从道:“帝君,此人名叫明睐,出身于下三宗的山阳宗,从小痴傻,幼时曾被魔修掳去炼丹,但不知何故,后来又完好回来了,此后应当再未与魔族有过联系。” 陆徵鸣看了眼那侍从,神色不明:“应当?” 侍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直冒冷汗:“属、属下也不确定,因为这人自幼痴傻,不大受宗门关注,所、所以……” “再去查。”陆徵鸣打断他,“滚吧。” “是、是!”侍从赶紧屁滚尿流地跑了。 陆徵鸣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喃喃自语,自幼痴傻,去过魔域,但与魔域无关吗? 你最好是。 — 明睐醒过来时,觉得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身上各处都有些酸疼,还带着愉悦过后的一点余韵,说不上多难受,就是有些奇怪,是他从前从未经历过得奇怪。 明睐坐起身,看到自己莹白皮肤上明显的痕迹,他默默摸了下有些抽疼的唇角,意识逐渐回笼。想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他顿时僵住。 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救命! 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明睐怀疑人生,第一反应是跑路,只是刚下床穿上鞋子,就见木门被推开了。 “醒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自暗处走了进来,显露出优越的身形。 让明睐陌生又熟悉的身形。 陆徵鸣手里拎着一壶玉露,随手搁在桌子上,他刚要说什么,就见刚下床的那人突然腿一软,险些跌倒。 他瞬间过去接住他,语气危险:“你要去哪?” “我……”明睐不知面对此种情景该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解释昨天自己禽兽般的行径,他吞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地大声道:“对不起!” “?” “对不起,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见色起意,强行与您……”说到这,明睐红了红脸,声音小了许多,“总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您的损失!” 可惜囊中羞涩,目前他拿不出什么赔偿来。 陆徵鸣顿了顿,没说什么,将他放到了床上:“你身子虚弱,先坐下再说。” 呜呜好温柔,连性格都是他的菜,他舍不得跑路了。 明睐小声问:“你、你不生气吗?”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陆徵鸣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脖颈上,手指微微摩挲,这般纤细脆弱,像是轻轻用力便能折断。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扶着明睐靠在了软枕上:“这些都是意外,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你也觉得是意外吗!”明睐急切地解释,“我也觉得,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至于如此急切,而且我本来只是想救你而已,哪成想就、就发生这种意外了,我怀疑我被人下药了,否则不会变成这样的……” 明睐越说越小声,似乎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在这帝宫,他谁都不认识,谁会给他下药呢? 陆徵鸣顿了顿,挑眉道:“你喜欢我?” 明睐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个哪哪都合他心意的男人,白皙清透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有点羞涩:“就,你太好看了……不过我不是见色起意,不对,我好像就是,也不是,我肯定是被下药了……” 明睐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这都说的什么话,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相信我吗?” 陆徵鸣笑起来:“我啊,我相信你。”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第三章 道侣很甜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明睐激动的几乎要眼泛泪光,这人也太好了!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明睐,明眸善睐的明睐。” 陆徵鸣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不知道我是谁?” 明睐怀疑自己没把原主的记忆接收到全乎,迟疑道:“我应该知道吗?” “不是。”他摇摇头,“我叫陆徵鸣。宫商角徵羽的徵,鸣叫的鸣。” 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世人只称他为帝君,陆徵鸣以为自己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开口他就顺利地讲了出来,似乎从前说过无数次一样。 “徵鸣,好好听!”明睐又疑惑,“可是,既是宫商角徵羽,为何要念“争”呢?” 陆徵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无父无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谁取的。 他随意道:“或许是因为“止”鸣不好听吧。” 啊,这么随意吗。明睐以为他有什么隐情,不好再问,便转移了话题:“那你也是和我一样,是被帝君掳来当侍从的吗?” 陆徵鸣顿了顿,神情有些微妙。 明睐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他这话虽是问句,但心里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这人这么好看,还出现在这里,定是被进献给帝君的美人,然后被帝君弃之不顾,放在这偏僻荒凉的小山峰里。也不知他在这里与世隔绝了多久,才会这么单纯善良,谁都相信。 想到这里,明睐微微正色,语重心长道:“你日后可不能都像今日一样这般善良,谁都相信,万一是个看上你美色的坏人呢?” 陆徵鸣失笑:“你是说你吗?” “咳。”明睐自动忽略了自己之前想要跑路的心,道,“当然不是我啦,我是个负责任的好人,遇到我算你走运,但你日后不要再随便信人了,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吃亏的!” 吃亏?怎么看,都是这小灵草比较容易吃亏吧。 陆徵鸣看着他漂亮的杏眼,红润的嘴唇,想起他昨夜抽泣着求饶的模样,眸子暗了暗。 “知道了。”陆徵鸣搓了搓手指,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然后用手支住脑袋,手肘撑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负责?” “这些可以吗?”明睐小心地拿出原主的储存袋,里面有有好多花花绿绿的石头,他通通倒了出来,推给了陆徵鸣。 生平头一回被人用灵石作补偿,陆徵鸣觉得好笑,他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把玩,垂眸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没有说话。 据他所知,这种灵石是魔域的灵脉矿产出的,这个细作,还真是蠢。 “我现在身上就只有这些东西了,若是不够,等我日后赚了灵石,再来给你。”明睐内心忐忑,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值钱,但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见他垂眸不说话,明睐抿了抿唇,问:“或者,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紧张又忐忑,白嫩的脸颊因为激动泛起一层薄红,漂亮的锁骨上还有他昨夜留下的印记。 好像仙人落入凡尘。 蠢是蠢,生的却颇合他心意。 “我一人在这里太孤独。”陆徵鸣抬眼看他,“不如你留下来陪我。” “啊?”明睐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就是一呆。 还有这种好事? 他怕自己会错意,紧张地问:“你的意思是,我留下来,和你在一起,是做道侣,还是做朋友?” 道侣?野心还不小,陆徵鸣想起昨夜美景,眸子暗了暗。 他慢条斯理道:“自然是道侣。” “可、可以吗?”明睐有点无措,“可我什么都不会,我、我修为还弱,身份也不高贵……” 陆徵鸣温和地看着他,明睐在他带着笑意的眼神中慢慢镇定了下来。 陆徵鸣握住他的手:“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的,我很喜欢你!” 少年强作镇定,但眼神发亮,眸子里的欣喜却怎么也盖不住。 真是可爱。 可惜,要折在这里了。 陆徵鸣勾唇笑了,他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那笑意不达眼底,可惜因为不好意思而低下头的明睐并没有发现。 明睐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心花怒放,整个世界都明媚起来。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两情相悦啊!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被骗,毕竟他身无长物,要说样貌,陆徵鸣也不差。而且他从一见面,就对陆徵鸣十分有好感,他直觉对方不会害他。 “那、那我们结为道侣吧!”明睐飞速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对他好吗? 陆徵鸣没有说什么,只微微勾着唇角,神色不明。 “那这么说定了。”明睐越看这张脸越喜欢,他双手拖着下巴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我可以叫你阿鸣吗?你就叫我,阿睐?睐睐?小睐?” “都可以。”陆徵鸣牵着他的手,慢慢摩挲:“不如叫你小迷糊吧。” “为什么啊,我哪里迷糊了!”明睐直起身,不太高兴道,“我明明聪明的很!” 陆徵鸣垂眸:“你方才还说,对我好。” “那、那你也不能提这么无理的要求啊……” 明睐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看不得对方顶着这张俊美性感的脸失落伤心,妥协道:“算了,小迷糊就小迷糊吧,就当是你爱的称呼了,不过你不许在别人面前这么叫!” 这是他的底线了! “嗯。”陆徵鸣满意地笑了下,他笑时似冰雪消融,中和了过于凌厉的眉眼,瞧着温柔许多。 “小迷糊?”陆徵鸣叫了他一声,明睐不太好意思,捂着脸倒下。 他道侣真甜,长得那么俊,声音那么酥,他真是捡到大便宜了。明睐捂着脸偷偷笑,只是他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感受到陆徵鸣的情绪。 明睐:“……” “小迷糊。”陆徵鸣轻轻咬住他的耳垂,呼出的气带着一丝急促。 龙族的求偶期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更何况他是久旱逢甘霖,当然不易满足。 “别、别。”明睐回忆起昨日的荒唐事,慌了:“我,我身体还不舒服呢!” 陆徵鸣本不想顾忌那么多,他一向是随心所欲的性子,可看到少年水光潋滟的眸子后,他心中的火气却不知为何,一下子全泄了。 似乎有个声音问他,你怎么能让他疼呢? “阿、阿鸣?”明睐小心地叫了陆徵鸣一声,却见他顿了顿,忽然翻身坐了起来。 “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陆徵鸣仍温柔地笑,起身往外走,看不出生气来,“你好生休息。” 明睐愣住,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没影了。 出门之后,陆徵鸣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悬崖前,任凭风吹起衣袍,上扬的唇角缓缓放平,心情有些烦躁。 为何一遇到这个明睐,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莫非,是什么魔族邪术。 陆徵鸣负手而立,回首望向木屋,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薄唇微启,自舌尖滚出两个字,明睐。 他面上无甚表情,却将这名字叫的缱绻又暧昧,令人浮想联翩。 明睐,你究竟给我用了什么邪术? — “唔!”明睐懊恼地滚到床上,他都干了些什么! 明明说要对他好的,却不愿意跟他做亲密的事情,他该怎么想自己? 可是昨夜的记忆真的很恐怖啊,他还没有准备好。 他该怎么办,去道个歉吗?道歉的话万一他还想这样怎么办,他承受不来!但是他也没想过要谈柏拉图式恋爱啊,早晚都要有这一遭的,况且昨夜还的挺舒服的…… 明睐翻来覆去许久,最后在纠结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陆徵鸣进来时,明睐睡得正香。 少年眉目如画,面庞白皙,泛着一点红晕,嘴唇殷红,却闭的死紧,让人忍不住想要撬开。 陆徵鸣望着他,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直到他刚要转头出去时,少年忽然翻了个身,哼唧了一声。 “不、不要了,疼。” 幼兽般脆弱的声音,让陆徵鸣的身形顿住。 龙族特有的龙涎香,不会让人疼的。 可是少年微微蹙着眉,声音细小微弱:“腰、腰疼。” “……” 陆徵鸣深吸一口气,突然一下子坐在了床边,还注意着没有压住少年的手臂。 他皱着眉,狠厉地看他一眼,然后掀开被子,抚上了少年清瘦的腰。 然后慢慢揉捏了起来。 可怜帝君大人从未干过这种活,还生怕把人吵醒了,不得不放轻力道。幸好他用灵力将手掌温热,效果总不会太差了。 明睐对此浑然不知,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陆徵鸣成亲了。 他们一人胸前别一朵大红花,还捏着红绸缎的两头,一拜苍天,二拜大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没有宾客,也没有高堂,只有他们两人,浓情蜜意,很快就进了洞房。 明睐推拒:“不是刚洞房过吗,怎么又要洞房?” 陆徵鸣温柔地道:“我们新婚燕尔,你放轻松,不难受的。” “那、那好吧。”明睐觉得这话没有什么毛病,只能应下。 梦里一夜春风。 -------------------- 作者有话要说: 明睐:单身十八年终于可以拥有甜甜的恋爱了,耶! 陆徵鸣:这个细作有点傻,不过这么漂亮,可以先留着。 审核看清楚好吗?没问题了!真的没问题!球球别锁我了! 第四章 道侣很甜 再次醒来时,已至黄昏。 明睐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白色纱帐,一动不动。 许久后,他才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天啊,他这是清心寡欲十八年,一朝开荤就变成老色批了吗?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过不知何故,他做了个春梦,竟然还把身体做舒服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莫非是修仙之人体质好,恢复的快?也是,他好歹也是只妖,虽然很弱鸡就是了。 “吃的。”陆徵鸣推开门进屋,将临时猎来的烤兔子放在盘子上。 他辟谷许久,早已无需进食,而且他探出明睐也辟谷了,不吃东西也没关系,但是既然他之前那么说了,便随手猎了一只兔子来。 “唔,太好了!” 明睐看到烤兔子立即两眼放光,赶紧起床。虽然他这具身体早已辟谷,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他吃了那么多年饭,一天不吃就难受的慌,不是腹中饥饿,是心里饿。 算起来他也有好几日未曾用饭了,此时闻到兔肉香味,几乎要流口水! 明睐兴冲冲地拿起竹签啃了一口,然后发现……嚼不烂。 他咂咂嘴,发现味道还有点糊。 他可能高估修仙之人的厨艺了。 明睐举起竹签,迟疑道:“阿鸣,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个啊?” “我平日里并不需要进食。”说完,察觉到他的意思,陆徵鸣皱眉,“怎么,很难吃吗?” 他第一次下厨,难免不熟练。 “那便不要吃了。”陆徵鸣拿过竹签,刚要扔掉,却被明睐抓住了。 “等等。”明睐反应过来,不知何故竟然还有些高兴,“这是你亲自做的吗?第一次做?” 这约等于废话,毕竟这荒山野岭的,他一个被帝君厌弃的人,哪里会有侍从帮忙呢? 陆徵鸣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似乎对自己的垃圾手艺感到不满:“我多做几次,就好吃了。” “那肯定的,你这么厉害,下次肯定好吃!”明睐赶紧安抚他,又夺过了那兔肉,笑眯眯地一口咬了上去,“既是你头回下厨,那便是有特殊意义的,不能扔掉!” 陆徵鸣顿了下,去夺那竹签:“不喜欢便不要吃。” 明睐躲过去,还笑嘻嘻:“那不行,你第一次为我做饭,多有意义!” 不知何故,陆徵鸣觉得心口有点热,他微微撇过头去:“随你。” 上好的灵兔肉,总不至于吃坏。 明睐好久没得吃东西,虽然感觉不到腹中饥饿,但胃里空空,很快就干掉了一只烤兔子。 这兔子不知从哪抓的,还挺肥,吃多了之还觉得挺香,明睐吃完直接倒在了榻上。 “怎么了?”陆徵鸣立即过去看他,却听明睐打了个饱嗝。 撑到了。 陆徵鸣嘴角微抽,明睐默默捂嘴。 问和道侣相处头一日就在人家面前打了个巨响的嗝是什么心情? 明睐:当事人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他不该吃这么多的! 他急忙解释:“我之前不这样——嗝!” 明睐:“……”竟然还是连环嗝。 “你做什么?”陆徵鸣看着试图把自己脑袋藏起来的某人,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肩。 明睐立即像个球一样滚到了榻里面,脸冲着墙,不看他。 小孩子一样。 陆徵鸣失笑,拿出了一小瓶丹药递给他:“化食丹,吃了就好了。” “真的吗——嗝!” 明睐不敢回头,只伸出一只手去摸药瓶,却不小心摸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 是布料的触感,应该不是药瓶,于是他的手胡乱挥了下,示意陆徵鸣将药瓶放他手里。 陆徵鸣照做了。 修真界的丹药果真非比寻常,明睐吃了一粒,很快见效,也没有那种想要打嗝的感觉了。 “好了?”他惊喜地起身回头,却倏然撞进了一双幽暗的眸子里。 那双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他的主人想要什么。 他的身下,同样明明白白写着他想要什么。 明睐有些脸红,陆徵鸣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哈哈。”明睐尴尬地笑笑,“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你勾起的火。”陆徵鸣垂头看着他,眸光幽深,“所以,现在可以了吗?” “唔。”明睐没立即回答,他有些犹豫。 他现在虽然身上不疼了,但这种是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太频繁,就算是在修真界,男子也不能纵/欲过度的,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陆徵鸣看似耐心地等待回答,实则心里早已替他做了决定。 他这般纵着少年,都是因为龙族的求偶期,若是他不识好歹,就不要怪他用强了。 “还没想好?”陆徵鸣散出些龙涎香,双臂撑在明睐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越来越深,如那日一般,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明睐有点怂,他觉得危险,下意识想跑,却被陆徵鸣牢牢按着。 一股甜腻的香气散开,明睐身子越来越软,但是并未意识到这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脑袋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变成老色批没跑了。 因为他竟然也! “口是心非。”陆徵鸣捏了捏他的耳垂,恶劣地笑了笑。 “呜。”明睐羞怯地捂脸,怎会如此! “因为你也喜欢,小迷糊。”陆徵鸣的声音低沉性感,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明睐注定逃不过去。 他像漂流的浮萍,无依无靠,只能可怜兮兮地扒住陆徵鸣的肩膀,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一夜很快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陆徵鸣已经不在了,明睐醒来后,感觉这次没有上次那般难受了,只是身上的印子实在太多,怎么也消不掉。 他躺在床上,睁开瞧见熟悉的帷帐,头一回思考起了人生。 他来到帝宫三日,竟然有两日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这像话吗? 太不像话了! 明睐痛心疾首,他想要甜甜的恋爱,而不是纵欲过度的黑眼圈! 不过说起来,他这般纵欲,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甚至感觉自己也越来越容光焕发了是怎么回事? 而且每次事情结束,他都有一种灵力充盈的感觉,那是从前这具修炼漏气的身体从未体会过的。 明睐翻了翻原主记忆,发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因为——双修! 修真界有一种修炼方法就是双修,但一般这种双修都是需要功法辅佐的,甚至还有专门教双修的宗门,若是不用功法,双修时双方增长了修为灵力,只可能是双修的两人身体极为契合,换句话来说,那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到这,明睐抱着被子呵呵傻笑,他和阿鸣竟然是天作之合吗?嘿嘿嘿。 明睐傻笑着滚来滚去,滚到一半,忽然心里一动,他仿佛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明睐敲了下脑壳,还没想起来,外面忽然传来悦耳的琴声。 谁在弹琴? 明睐警惕地出门,看到一袭黑衣的男人正盘膝坐在桃花树下,顿时就笑起来。 他就说,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话说阿鸣也太多才多艺了,竟然还会弹古琴,弹的还这么好听。 虽然明睐不懂琴,但是也听得出来这是首极温柔的曲子,像这春光一般令人舒适,让听着心情舒畅,可以想起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甚至觉得这曲子有些熟悉,感觉在哪里听过一般,大抵是好听的曲子总是相似的吧,他从前都不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听过。 一定是阿鸣弹得太好了,让他引起了共鸣。 而且不说琴技,就单看这迷人的背影,就足够吸引人了。 真是个宝藏诶嘿,越看越喜欢。 明睐悄悄走过去,并未打扰陆徵鸣,只是在不远处欣赏。 男人穿的随意,只着一件垂感极佳的黑袍,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来,墨发也任其垂落,只用一根黑色发带松松绑着。 明媚春光为他渡上一层柔光,桃花纷纷扬扬落下,端的是无边美景。 真好看啊,动也好看,静也好看,越看越好看,令人心动。 不过倒是未曾想到阿鸣这样的人竟然会精通琴技。 “在想什么?” 一曲终了,明睐沉浸进去,没有立即回过神来,被陆徵鸣揽在怀里。 明睐揉揉脸,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古琴。” 陆徵鸣一手揽着他,一手随意拨动琴弦:“那你觉得,我该喜欢什么?” “唔。”明睐认真思考,“你看起来像是会喜欢刀剑,喜欢战斗,喜欢一切狂野刺激事物的人。”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野性的气质,从第一次见面时,这种气质就深深吸引着明睐。 陆徵鸣怔了怔,而后忽然笑起来。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喜欢。”陆徵鸣说着,忽然揽着明睐的腰飞至半空,带着他俯身冲向悬崖。 烈风疾疾吹过,陆徵鸣在他耳边问:“怕吗?” 明睐不怕,他非但不怕,还觉得非常新奇刺激,甚至叫了起来:“再快一点啊啊啊!” 陆徵鸣便依言更快了,这悬崖深不见底,而且越到下面越黑,他们的速度又快,明睐听到自己的衣袍猎猎作响,感觉脸上的肉都要被吹变形了。 寻常时候,修仙之人飞行时通常会用灵力为自己加上一层防护罩,即便感受到风,也不会这般刺激。 以陆徵鸣的修为,更不可能会被风吹到,但今日他什么防护也没有用,不管不顾地带着少年飞天遁地。 “我看错了吗?那、那是帝君!”红衣护法千音本来是要找帝君汇报事务的,没想到却先瞧见了这一幕。 跟随而来的侍从也惊讶道:“帝君不是一向最是沉稳的吗?还从未见过帝君这般。” 一旁摇着扇子的星官笑道:“自然是因为——你们不懂的事情咯。” “什么叫我们不懂的事情,琅风,你给我说清楚!”千音跺跺脚拦住他,“你去哪,不去给帝君汇报了吗?” “你现在去汇报,信不信帝君把你丢出去?”星官摇摇头,用扇子敲了下千音的脑袋,然后飞速消失,“走呀,还愣着做什么。” “你敢敲我脑袋!”千音立即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留下满脸茫然的侍从,望了一眼悬崖的方向,到底不敢扰了帝君雅兴,也走了。 悬崖底部是平静的水潭,周围有发着光的微小生物,将这里照的浪漫起来。 明睐紧紧抱着陆徵鸣,丝毫不敢松手,直至落地。 “好了,不是不怕吗?”陆徵鸣轻轻抚着他的脊背,桀骜的脸上扬起一个少年般神采飞扬的笑。 明睐腿有点抖,他刚开始的确是觉得挺好玩的,可随着速度加快,时间变长,就又有点怕了。 “亿点点啦。”明睐不好意思地扶着陆徵鸣的手臂站稳,然后被这崖底美景惊艳到了,“哇,这里好漂亮啊。” 少年脸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杏眼微微睁大,眸底满是惊喜,唇边放大的笑容更是勾人极了。 令人心动。 陆徵鸣喉结微动,而后揽着他的腰身,垂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不带□□的、干净的吻,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明睐脸红心跳。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越跳越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告诉他,你喜欢他,你喜欢这个男人。 明睐沦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呀QAQ 第五章 道侣超甜 穿越到修真界成了一只妖却不能飞,算是明睐的一大遗憾,这回飞天遁地,也让他体验了一把修仙人士的快乐,真是太爽了。 两人又回到桃树下。 陆徵鸣顺手猎了一只山鸡,明睐便让他引了火,自己卷起袖子,开始处理鸡肉。 他虽然不喜欢做饭,但是目前条件不允许他拒绝,陆徵鸣手艺实在欠佳。 陆徵鸣便抱着琴,单手握拳,托腮看他。 明睐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悄然红了。 不是他太要脸,实在是陆徵鸣的目光太露骨了。 况且他现在做的事情着实不雅,尽管他已经非常注意凹个帅气的造型了。 “阿鸣,你再弹一曲吧。”明睐坐边给穿在竹签上的烤鸡翻面,边道,“方才那曲子,我听了很舒服,不过这次可以换一首啦。” “好。” 陆徵鸣从不会拒绝他,闻言便收回目光,重新坐好,拨了拨琴弦。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是可以做手膜的那种好看,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右手食指中间还有一颗小痣,平添了份性感。 这是一双充满力量感且魅惑的手。 不太相融的词放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和谐。 明睐被吸引,都忘了自己的动作。 但下一瞬,琴声响起,他立即回了神。 这首曲子与方才的不用,虽然一样的好听,但这首一点也不温柔,甚至过于悲伤,让人听了伤心欲绝,心仿佛也跟着死去了。 曲子响起后,四下寂静,连鸟鸣声都没有,天地万物仿佛都在为他哀悼。 一曲终了,明睐怔然,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弹琴的却笑了,在人眼前挥挥手:“明睐,明睐,小迷糊?” 明睐回神,还是没有完全走出来,有些难过。 陆徵鸣道:“你的鸡肉要糊了。” 明睐立即看向自己的鸡肉,果然快要糊了! 他边救鸡肉边撒娇似地抱怨:“阿鸣,为何要弹这般悲凉的曲子,叫人听了难受。” 陆徵鸣不知想起什么,顿了一下,随意道:“我只会这两首曲子。” “嗯?”明睐不敢相信,“可你明明弹得这样好……” 陆徵鸣没再解释,指了指那烧鸡:“真的要糊了。” “啊?奥!” 明睐手忙脚乱地给鸡肉翻面并在上面撒些调料——这小木屋从来没有开过火,厨房里只有盐这一种调料。好在这里灵气浓郁,连山鸡也比别处的肥美些,只要烤的手法得当,不用调料也可以弄得外酥里嫩。 只是鸡肉救回来了,这火却不太受控制,一阵风吹过,那火朝明睐的方向烧去,尽管陆徵鸣及时施法使风换了方向,还是有一丝火星沾到了明睐的手,把他吓得吱哇乱叫,险些跳起来。 他差点忘了,他穿的这具身体其实是棵草,草最怕火,他自己烤火尚未觉得有什么,可当火不小心沾到他的时候,那简直就是要吓死草了。 情急之下,明睐下意识调动全身灵力,给了那火苗一巴掌,一道水柱瞬间从他手心冲出,直将那火堆浇了个透心凉。 明睐呆住。 “这、这是我干的吗?”他举起自己的手仔细端详,手指葱白细嫩,骨节处微微泛着点粉,漂亮的不像是男孩子的手。 但就这么一双手,竟然喷出了一道水柱! 记忆力,原主因为修炼一直不能吸收灵力,导致连最简单的御风飞行都迟迟学不会,更别说发挥自己水灵根的优势喷出水柱了。 “我修为竟然真的增长了这么多?”明睐惊喜地冲过去,挂到了陆徵鸣身上,那喜悦几乎要溢出来,“阿鸣,我会喷水柱了!” 陆徵鸣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明睐的笑感染了他,让他不自觉间也扬起了唇角。 “嗯,小迷糊真厉害。” “这时候就不要叫小迷糊啦!”明睐深处一根食指摇了摇,叉腰道,“应该叫我大聪明!哈哈哈。” 陆徵鸣:“嗯,大聪明。” 明睐看了看他,想起他方才的飞天遁地之能,又一点沮丧:“算了,你还是不要这么叫了,你这么厉害还这么叫我,显得我好不要脸。” “怎么会?”陆徵鸣揽住他,“我那里有些可以提升修为的灵药,可以帮你。” 很温和,适合小草。 “不用啦!”明睐知道修真界有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但这样提升的修为往往都很虚,没有必要。 明睐微微仰着头看他:“你厉害就可以了,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对。”陆徵鸣下意识回应,说完却怔住了。 这句话,他似乎听到谁对他说过。 那时,他的回答也是这一个字,对。 “阿鸣,在想什么?”明睐奇怪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喂,回神啦!” “在想你也很厉害,不必妄自菲薄。”陆徵鸣睁着眼说瞎话一点不脸红,说的顺畅又自然。 “嗨,硬夸怪尴尬的。”尽管这么说,明睐还是有亿点点高兴,捂着嘴偷乐。 他想起之前的猜测,不由眼睛晶亮地问:“阿鸣,我最近修为增长了,那你呢?” “我也增长了。”他头一回顺利经历求偶期,而不是强行镇压,修为当然增长了。 “那定是因为咱俩双修的缘故!”明睐一拍手,道,“我觉得咱俩是不是可以用一些双修功法,也许修为还会提升的快些!” 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说完之后,明睐又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些大胆,自己先红了耳根。 陆徵鸣神情有些微妙,实际上,任何与求偶期的龙族双修之人,都会提高修为和能力。 不过他没有说,而是微微笑道:“当然可以,我很期待。” 明睐捂住脸,一头磕在了陆徵鸣身上。 “那现在……?”陆徵鸣揽着他,一边说还一边让他感受了下自己的急切。 “那、那倒也不必这么快!”明睐立即推开他,“我得先调养调养!” 陆徵鸣抚着他殷红的唇角:“嗯?” 明睐一本正经地道:“提升修为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稳固之后才能继续。” 主要是他觉得总这样不像谈恋爱,像约炮,捂脸。 陆徵鸣捏捏他的耳朵,戳破他:“撒谎。” 明睐睁大眼睛看他,清亮的眸子倒显出几分无辜来。 陆徵鸣:“开玩笑的。” 明睐:“……” 天色已近午时,两人一同用了那只烤鸡,虽糊了些,但将糊皮去掉后,味道还不错,明睐稍不注意,又吃多了,还好有化食丹。 吃饱了就想睡,明睐倒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样是不是像只猪一样?” 陆徵鸣:“没关系,就算是猪,那也是万中无一的漂亮猪。” “?” “哼。”明睐扭过脸去,“我才不是。” 陆徵鸣捏住他的鼻子,让他转过头来。 明睐拍开他的手:“睡着了睡着了。” 还模拟小猪打呼噜。 陆徵鸣失笑,施法合上帘子,帐子里顺间变得如黑夜一般,甚至还有几颗星星点缀。 明睐意识到什么,猛然睁眼,惊喜地道:“这是什么术法?我也要学!” 陆徵鸣却道:“不用学。” “为何?” “你若学会了,还要我做什么。” 明睐:“……” 明睐的脸腾的就红了。 他怎么这么会! “那、那好吧。”明睐重新把自己埋在枕头上,语气带着些慌乱,“我睡了,真的睡了哦。” 少年毫无防备地睡去,唇边还挂着浅笑,像是做了好梦。 陆徵鸣轻点了下他的唇,面上却没了笑。 真是好骗。 — 一日时间很快过去,晚间时候,明睐没瞧见陆徵鸣,他想再猎只野兔,可这附近没有,而且阿鸣之前告诉他,这周围有结界,不可走远,否则会有危险。 幸好这里有小溪,他自己又会控水,就学着捉了鱼。 但他不会驱火,便去寻人,陆徵鸣竟然又在那个水潭里。 只是看上去没有和上次一样那般难受。 陆徵鸣面部线条凌厉,五官立体,如刀锋一般。此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周身带着些冷意,这样看着,好像又有明睐初次见他时那种凶狠的气势,令人害怕,下意识想要退却。 害,他在想什么,阿鸣明明那么温柔,怎么可能凶狠呢,应是他生了病,或者修炼出了什么状况,才导致如此的。 明睐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再多想。 他怕打扰陆徵鸣修炼,先小声唤了他一声:“阿鸣?” 陆徵鸣睁开眼睛:“何事?” 那双眼睛本是冷厉的,像含着冰的深潭,但在看到明睐后,又仿佛冰雪融化一般,温柔起来。 “怎么了?” 明睐将一桶肥墩墩的大鱼放在脚边,道:“我捉了鱼,但不会驱火。” “我来。”陆徵鸣起身出水,身上的水汽也随之消散,他随手一挥,不仅点上了火,还直接将烤鱼串到了火上烤。 明睐被这操作惊呆,崇拜地看着他:“还能这样啊?” “嗯。”陆徵鸣心情不错,“之前不帮你弄山鸡,是怕我弄出来的不好吃。” “那应当不会,这烤肉美味不美味,也不在串的好看不好看呀。” 明睐心不在焉地看了眼烤鱼,起身小心地问:“不过阿鸣,你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吗?上次在这里看见你时,你看起来那般痛苦,还险些沉到水里去,今日看着,脸色也不大好。” 他不晓得这问题会不会触到陆徵鸣的隐私,可他害怕真的有什么事。 修真界很少有人生病,但很多修着修着就走火入魔,他这情况明睐记忆里没有,但多年看修仙小说的丰富经验让他感觉很不安。 陆徵鸣微妙地顿了下,他今日来寒潭,只是因为求偶期得不到满足罢了。 他挥手将烤鱼连带火堆都放到防护罩里,带着明睐往小木屋里走:“修炼出了一点小岔子,不要紧。” “真的不要紧吗?你那日看起来很难受。”明睐有点急了,“你不要瞒着我,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但我会努力修炼的!” 他有点沮丧,以他如今的修为,好像努力也得要好久好久了,毕竟阿鸣这般厉害,比他强那么多。 “真的不要紧。”陆徵鸣为他拢了下耳边垂落的发丝,漫不经心道,“你若想帮我,不如快些与我双修,我修为提升了,自然就没事了。” “真的,我可以帮忙吗?”明睐惊喜握拳,“那、那我一定会加油的!” 陆徵鸣侧目,这么好骗? “别这么看着我,为了帮你修炼嘛,我当然要帮忙了。”明睐羞恼地扭过头去,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瞧见了一只仙鹤正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 那个仙鹤老头…… 他猛地顿住。 明睐想起自己忽略什么了。 他这几日乐不思蜀,竟然忘了这里还是那暴君的地盘! -------------------- 作者有话要说: 大骗纸! 第六章 道侣超甜 完了完了,这仙鹤不会是来逮他的吧?明睐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生怕那仙鹤突然落地化人,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幸好,只是几息时间,那仙鹤似乎在寻什么东西,没注意到他,在陆徵鸣抬头望了一眼之后,就飞走了。 明睐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虚靠在陆徵鸣身上,后怕地叫他名字:“阿鸣。” 他之前只觉得那仙鹤老头说帝君有事在忙,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又看那老头见他消失也并未寻找,且这里地处偏僻,平日里连飞禽鸟兽都不多见,便没有急着离开。 他一时疏忽,以为自己因为遇见阿鸣,已经已经脱离了那个梦的预知走向,没有被帝君看上然后凌虐至死,但是谁知这个梦是不是推迟了呢? 况且,若日后真发生梦中情景,他还会连累阿鸣…… 这绝对不行! “怎么了?”陆徵鸣握着他的手,为他输送温热的灵力,“手这般凉。” 明睐缓了缓,正色道:“阿鸣,咱们得想办法快点走了!” “走?” “对,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明睐坚定道,“我之前一直觉得不着急离开,是因为帝君有事要忙,还未回来,可如今也过去了几日,那暴君随时有可能回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陆徵鸣挑眉:“暴君?” “你不知道吗?”明睐惊讶,“传闻这九天帝宫里的帝君极其暴虐,宫里三天两头便有尸体被扔出来,我们总在这里,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徵鸣几不可查地顿了下,道:“你有没有想过,传言或许有误? 明睐不方便把自己做梦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道:“帝君是不是真的那么暴躁我不晓得,只是那日我亲眼瞧见了一个红衣护法掐死了一个女修,极其血腥暴力,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红衣护法?” “对,长得倒是漂亮,但是也太可怕了些,那女修是有些嚣张,但也罪不至死啊,我亲眼看见,都吓死了。”明睐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陆徵鸣:“可那只是护法一人之过,如何能安在帝君头上?” 明睐晃了晃腿,道:“之前大家都那么传了嘛,就算传言是假的,也肯定是有依据的,而且若非帝君,我怎么会被掳来帝宫当侍从呢!” “可能是帝君的下属自作主张。” 明睐忽然不说话了,他看了陆徵鸣片刻,忽然问:“阿鸣,你见过帝君吗?” 陆徵鸣:“见过,他并非残暴之人。” 明睐狐疑:“他都将你发配到这荒郊野岭里的,还不让你出这里半步,你还觉得他好?” 片刻后,他恍然道:“阿鸣,你是不想离开这里吗?”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在这里住的久了,有了感情,这里无人打扰,过得也自在,可到底是那暴君的地盘,若是哪日被发现你我二人在此,就麻烦了。” 陆徵鸣:“不会,就算被人知道,也无人敢置喙。” “为何?”明睐仰头看着他,“难道你在这帝宫有相熟之人?” 陆徵鸣垂首,看着他嫣红的唇一张一合,两指无意间搓了搓:“算是。” 明睐惊喜道:“那人与你关系如何?可能助我们离开?” 陆徵鸣没有应,反而问:“你为何这般想要离开?” 明睐垂头看着地面:“帝君那里是个变数,在这帝宫里,死人太容易了。”初来时死在他面前的女修实在给了他太大的阴影,让他越发肯定那个梦境的真实。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说完又笑了笑:“而且这里虽是偏僻之地,无人看管,可到底不比外面天地广阔,我想出去看看。” 初穿越时,知道要来这帝宫,命不久矣,他本想一死了之,可过了这几日后,他修为增长,逐渐体会到了修仙界的乐趣。 况且,他还遇到了喜欢的人,有了牵挂,自然更想多活些日子。 想到这里,明睐抱住陆徵鸣的腰,将头贴在他身上:“我梦到那暴君凌虐我至死,我很害怕。阿鸣,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少年温软的身体贴过来,带着淡淡的香气,嗓音也是细软好听的。陆徵鸣喉头滑动,伸手拂过怀中美人的乌发,道:“自然。” “等我们出去了,就……”明睐说着,忽然蹙眉,秀气的鼻翼动了动:“什么味道?啊,我的烤鱼!” 烤鱼终究是没救过来,糊的彻底。 明睐觉得自己果然没有下厨的天赋。 “没关系。”陆徵鸣拉他起来,“我带你摘灵果。” 水潭不远处便有一片树林,里边好多奇形怪状的灵果,明睐尝了尝,味道竟然还不错。 “真甜。”明睐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动了。 陆徵鸣:“怎么?” 明睐睁大了眼睛,僵硬地转过脖子看他,惊恐道:“我真身是草,吃果子不等于是吃同类吗!” 然后噗一声把果子吐了。 陆徵鸣随手摘下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你是灵草,天生有灵,这果子虽含灵气,但永远不会生出灵识。” “啊,这样吗?”明睐有点懵,“可……万物皆可生灵啊。”修仙小说都是这么讲的。 “的确,但就算在这灵气浓郁的地方,也要百年不朽才可生灵。”陆徵鸣诧异,“这不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吗?” “啊?奥,是的。”原主从前痴傻,记忆里有些东西都是混乱的,明睐一时没有想起来。 他挠挠头:“我一时忘记了而已,哈哈哈,吃吧,吃吧。” 陆徵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明睐心虚地将头靠在陆徵鸣肩上,这么点破绽,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企图转移陆徵鸣的注意力:“也不知这里有没有馒头、米饭之类的东西,好想吃。” 陆徵鸣摇头:“凡人才食五谷,修仙之人不宜用这些。” 明睐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啊,可是我想吃。” 陆徵鸣无奈:“想吃便吃罢。” 他之前便发现明睐爱吃东西,这也不算罕见,有些修仙之人即便辟谷也舍不下口腹之欲,偶偶解解馋也便罢了,只是他没想到明睐是这种吃饭,与凡人一般,一日三餐一个不落,吃的还极其讲究。 可据探查之人来报,他明明早已辟谷,也并不贪口腹之欲。而且这般想要离开,或许并非来刺杀他的魔族之人。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明睐对此浑然不知,还傻呵呵地笑:“嘿嘿,阿鸣你对我真好。” — 仙鹤侍从终于见到陆徵鸣,心里一紧,急忙禀报:“帝君,渡仙洲来报,魔域最近似有异动。” “魔兽潮即将来临,看来他们坐不住了。”陆徵鸣坐于高位,手里拿着书卷,眼皮都没有抬,声音听不出情绪,“再去查。” “是。”仙鹤应下,又秉道,“还有那少年之事,经多方查证,属下怀疑,那的确是魔域中人。” 陆徵鸣终于抬头看他:“嗯?” 帝君压迫感实在太强,仙鹤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那少年是渡仙洲明家的孩子,自幼痴傻,幼时曾被魔族中人抓去,而放他回来的,正是魔尊本人,且往后数年,魔尊似乎对他多有关注。” 陆徵鸣周身泛着冷意:“可他身上没有一丝魔气。” 仙鹤头更低了:“也有可能,是冥界的之人附在他的身上,栽赃嫁祸。明家人都说他是自幼痴傻,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可来帝宫之后,他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陆徵鸣也早有此疑虑。 他没有开口,但越来越低的气压暴露了他的心情。 仙鹤跪拜下去,小心地道:“帝君,属下斗胆,此人不管是哪路人马,但毕竟是近千年来唯一可以帮您度过求偶期之人,不可轻易斩杀。” 陆徵鸣顿了顿,终于开口:“你说的有理,等本君的求偶期过去,再行处置吧。” 仙鹤松了口气,正要告辞离开,却又被叫住。 “方才,是你去的日月山?” 仙鹤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回帝君的话,是、是属下去的,事情紧急,属下不该擅闯帝君寝宫,请帝君责罚!” “罢了,自己去领罚。传令下去,日后不许人靠近那里。”陆徵鸣难得没有为难他,只道,“再敢私闯日月山,便将你放进斗兽场。” “谢谢帝君!”没想到自己能逃过一劫,仙鹤抹了把汗,又问,“那帝君今日可要还看斗灵兽? 此斗灵兽并非是野兽相斗,而是一群修为高的修士与魔族被放到斗兽场相争,生死不论。 灵物自相残杀,帝君最爱看。 陆徵鸣犹豫一瞬,将手中食谱拍在桌案上,起身大步走下台阶:“那便去看看。” 能进斗兽场的,多是修为高强且犯了事的魔修或邪修,因帝君几日没来,这里变得有些冷清。 仙鹤拍拍手,将事先准备好的修者放进去。 一个长有鹿角的妖和一个全身布满黑色硬甲的魔,二者皆是修为高强。 仙鹤高声道:“生死局,胜者出,败者亡。” 那鹿妖最先出手。他看起来纯良无辜,但出手狠辣,第一击便调动了全身灵力,直奔魔修的眼睛而去。 魔修被他那副纯良的样子蛊惑,没有防备,下一瞬,他的眼珠子被挖出来,只剩下两个黑洞。 魔修顿时暴怒了,仰头嘶吼一声,周身聚起黑色雾气,万片利刃自黑雾中飞出,将那鹿妖撕成了碎片,黑雾变成了血雾,魔修在其中痛苦嘶吼。 连结界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太残忍了,在一旁看着的侍从都不忍地撇过了头。 陆徵鸣却觉得无趣,凤眸里满是不耐烦。他一抬手,嘶吼的魔修顷刻间被杀死,终于安静下来。 陆徵鸣掐了下眉心,挥了下手:“把千音叫来。” “是。” 千音是个喜欢着一袭红衣,明艳热烈的女子,她与帝君情分不同,比其他人在帝君身边放肆些。 “帝君。”千音抱拳行礼,然后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随手拿了桌子上一个果子往嘴里放,谁知陆徵鸣手指一抬,那果子就变得酸辣苦涩。 “我去!”千音正要吐出来,却被帝君封住嘴。 “吃下去。” “我……”千音想求饶,可看到陆徵鸣的眼神,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咽了下去。 旁人都说她是帝君最信任的护法,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帝君远比旁人知道的更加喜怒无常。 从千年前那场大火之后,便是如此。 她将那果子咽下去,并用灵力封住喉咙防止自己吐出来。 她也不敢坐了,站起来,不安道:“帝君为何要罚我?” “你性子太暴躁了些,去千佛寺抄抄佛经吧,改改你这性子。” 千音瞪大眼睛:“我暴躁,我哪暴躁了?” 况且,明明帝君比她更暴躁好吧! 陆徵鸣抬眼看她:“嗯?” “哦。”千音不敢再反驳,只道,“可魔域近来动作颇多,我还需要加固帝宫结界,防止魔族之人潜入。” 她的阵法造诣在修真界已是数一数二,仅次于陆徵鸣,往日加固阵法的事,都由她来做。 “嗯。那便加固阵法之后再去千佛寺,待十二个时辰。” 千佛寺的佛音于千音而言简直比魔音更甚,可她不敢再反驳,只好应下。 交代完事,她没有立即离开。 “属下斗胆问一句。”千音道,“那少年已确定是要谋害帝君的歹人了,就这样放在帝君身边恐有危险,何不将其关起来,废掉全身经脉。” 这样也能帮帝君渡过求偶期,还没有危险。 陆徵鸣抬头看她,目光如刃:“你在质疑本君的决定?” “属下不敢。”千音心大,又提议道,“若是帝君特别喜欢,不愿伤他,也可以废掉他的记忆,让他饮下生情水,终身服侍帝君。” “本君怎么可能喜欢他。”陆徵鸣冷着脸道,“留着逗个趣儿罢了,他伤不了我。” “是。”千音觉得帝君有些奇怪,但是不敢说。 “一个姑娘家,整日打打杀杀。”陆徵鸣又道,“现在就去千佛寺,不待够四十八个时辰不要出来。” “啊?我……” “七十二个时辰。” “不用了!属下这就告退。”千音赶紧溜了,她简直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没有来过这里。 人都走后,陆徵鸣站起来,心情愈发烦躁。 魔族之人,冥界之人,邪灵之人,总归,都是不怀好意之人。 所以想要离开,害怕帝君,也都是骗他的吗?好,好的很。 第七章 道侣很甜 陆徵鸣站在木屋外,迟迟没有进去。 在他的求偶期,从天而降、十分和他口味的美人,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天真懵懂的少年。 一个会软乎乎叫他阿鸣,会偷偷吻他唇角,会脸红地拥抱他,会在动情时一遍一遍地喊他的名字,会坚定地说要对他好的少年。 他早该想到的。 陆徵鸣透过窗子看着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少年。 少年面庞透着乖巧,睫毛纤长,小扇子一样,害怕的时候会微微颤抖,求饶的时候眼睫湿润,眼神湿漉漉的,可怜地叫人忍不住蹂/躏。 明睐最近总做些奇怪的噩梦,不是陆徵鸣根本不爱他其实拿他当替身,就是陆徵鸣跟他在一起是为了挖他肝脏挖他眼睛挖他俩肾,他醒来之后长叹口气,果然不该沉迷小说的。 他缓了会儿神,拍了拍自己的脸,从梦里走出来,然后起身,发现陆徵鸣正在门外。 “阿鸣,你怎么不进来。”明睐下床,快步走出屋,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挂到了陆徵鸣的身上。 少年声音软软地道:“阿鸣,我做噩梦了。” 陆徵鸣拖住他,喉头滑动:“什么噩梦?” 明睐仰头,撒娇似地抱怨:“梦到你要害我,还虐待我。” 陆徵鸣眸子幽深,轻声问:“怎么会做这种梦?”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小……话本看多了吧。”明睐从他身上跳下来,拉着他进屋,“嘿嘿,不说这个,先给你看看我规划的路线。” “当当当当!”明睐拿出自己画的地形图,给他看,“我这几日修炼飞速,也大概摸清了这里的地势,我看这条小溪会是突破口,因为那里的山草精说这里直接能出帝宫,而不用经过其他山头。而且我翻阅资料发现,水上的结界一般不必陆地上的牢固,应该好破一些。怎么样这么样?” 明睐仰着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陆徵鸣用拇指抚了抚他的眼角,眸色越发深:“你就这么想出去吗?” “当然想啦。”明睐有些奇怪地看他,“阿鸣,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点,嗯,不对劲呢?” 陆徵鸣不置可否:“可是你现在的修为,恐怕连结界也破不了。” 明睐握拳挥了挥:“我会努力修炼的。” 以他如今的修炼速度,过一段时间,或许真的可以破开结界。 陆徵鸣低笑一声,眉眼间划过一丝狠厉,他垂首咬住明睐的唇瓣,声音含糊道:“那便来修炼吧。” “可是这大白日的……唔,阿鸣,哈哈,痒!” 陆徵鸣今日格外凶狠,明睐受不住 ,求饶过好几次,最后几乎是哭着结束的。 再醒过来之后,他感觉自己腰酸背痛,嗓子也干哑的厉害,浑身不舒服,比第一次还难受。 明睐靠在陆徵鸣身上,红着脸抱怨:“就算是修炼,也不该这么……过分啊。” 见陆徵鸣不应声,明睐软软地威胁:“你再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要了。” “抱歉,我不该这么心急。”陆徵鸣的手掌抚在他的腰上,柔声道,“我给你揉。” 明睐的腰又细又软,几乎两手可握,想起里面还残留着他的痕迹,陆徵鸣的眸子逐渐加深,龙涎香慢慢散开。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的确会让人舒服许多,明睐渐渐地有些困了,却觉得身子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热。 他修为高了些,不那么容易受蛊惑了。他脑子尚且清醒,便懒洋洋地问:“阿鸣,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哪有?”陆徵鸣面色不改色,“许是外面的花香罢,你本体是灵草,自然对草木敏感些,我就闻不到。” “奥,这样啊,也是。”明睐打了个哈欠,双臂环着陆徵鸣精壮的腰,将头埋进去,蹭了蹭,“我好困,再睡会儿吧。” 他这两日总有些嗜睡,可能是春困的缘故。 陆徵鸣□□未消,也不想放过他:“你不想再……” “呼……” 明睐呼吸绵长,竟然还打起了小呼噜。 “……” — 帝宫问道峰,几个护法将军和星官围坐在偏殿,外面谨慎地套了层防护阵法,又叫千音加固了,众人才放松了些。 一个身高九尺、肌肉蓬勃的彪形大汉将自己的大刀戳在地上,首先道:“帝君定是被那魔域妖人蛊惑了!” 一阴柔的星官随之道:“本官也挺闻帝君近日新得了位美人,沉溺于温柔乡,连十三洲事务都撂下不管了。” 仙鹤小声道:“可帝君就算不沉溺于温柔乡,也不大管这些俗物吧?” 这些多是在座的各位护法和星官在做。 彪形大汉粗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美人是魔域或冥界歹人已证据确凿,可帝君仍留着他,咱们不能看着帝君受害!” 另一摇着扇子的星官摇头道:“就算是魔域中人,也无人伤的了帝君,别忘了,帝君可是当今修真界唯一的神族,是受天道庇佑的,如今这天地间,无人能与他抗衡。” 那阴柔的星官道:“话说这么说,可千年一次的兽潮就要来了,修真界还仰仗帝君出手,若是帝君这时候遭了那魔族暗算,可如何是好?” “帝君自有分寸。”仙鹤反驳,“况且眼下帝君对那少年喜欢的很,谁敢动他?” 彪形大汉将刀重重往地上一磕:“别废话了,你们想不想帝君好!” 仙鹤吓得缩了缩脖子。 千音幽幽道:“十三,你这么暴躁,小心被帝君罚去千佛寺。” 十三护法——也就是那彪形大汉,梗着脖子道:“帝君若叫我去,我自甘愿前去!” 千音一噎:“你这么喜欢,不如替我?” 十三护法仍梗着脖子:“帝君又没叫我去!” 千音:“……” 摇着扇子的星官道:“千音,帝君许是为你好。” 千音凶狠地看他:“琅风,不然你替我去?” 琅风星官清咳一声:“我们继续讨论帝君的事。” 仙鹤小声道:“只有那少年可以帮帝君度过求偶期,这么些年,各位大人还没看透吗?旁人都近不了帝君的身。” 十三护法:“另找个更漂亮的美人不就是了?我看是从前帝君没体会过美人的妙处,也不愿尝试,才硬挨了这么些年,如今开了荤,想要美人还找不到么?” 仙鹤道:“那美人我见过,就算是十三洲第一美人与之相比,也是远远不如,只因从前痴傻,才明珠蒙尘。” 那阴柔星官道:“魔族好手段,打小培养这么一个美人来引诱帝君,让我们明知是阴谋,也不敢随意动他。” 千音双手撑着下巴:“说起美人,我倒见过一个,比那个劳什子十三洲第一美人还要美上许多,与那细作相比,定要不差的。” “哦,还有这样的人?” 千音骄傲点头,仿佛那美人是她自己:“没错,就在翎羽新带来的那批侍从里,翎羽,那批侍从呢?” 翎羽只是个小人物,在诸位大人间丝毫不敢放肆,被问到了才苦笑道:“都安置在似玉峰了,可帝君不点头,属下也不敢贸然将美人送到茗山上去啊。” “这样,仙鹤你留意着帝君那边,别让那歹人得逞,翎羽你安排几个美人好好□□了,任帝君挑选,琅风你再去搜罗些美人。”千音眯了眯眼,道,“我再去探探,到底是个什么妖精,竟将帝君迷成这幅模样。” “是。” — “狗东西帝君,竟然将结界布置的这么牢固。” 明月山,树林深处,一只白色的小猫崽从里面走出,只见他浑身灰扑扑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四条小短腿倒腾的倒是快,可惜地盘太低,一不小心就被石头刮到肚皮。 小猫崽一边磕磕绊绊地往前跑,一边问候帝宫上下祖宗八代,多少年了,除了被主人捡到之前,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这个破山邪门的很,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进来之后他的修为就立即被压制了,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储物袋也不知掉哪去了,简直人间惨剧。 可他随着灵器指引,确实是这个方向没错,就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咪?”看到前面一抹红后,小猫崽骂骂咧咧的声音忽然顿住,紧张地竖起耳朵。 只见前方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正在归云峰外徘徊,似乎在寻找破解之法。 小猫崽心里一动,立即将自己藏起来,屏气凝神,等小狐狸撕开结界进去时,立即跟了进去。 小狐狸的修为也被压制,但仍旧敏锐,几乎是进去的时候就立即发现了小猫崽的存在。 它立即冲小猫崽呲牙,两方对峙,小狐狸很快扑过去,咬住了小猫崽的后腿跟。 小猫崽吃痛,发了狠,回头也叼住了小狐狸的耳朵。 小狐狸吃痛,松了嘴,小猫崽立即跑了。 晦气,老子不跟你玩了! — 一连四五日,陆徵鸣发了狠似的,日日逮着明睐不让他出门,明睐都没有时间想办法跑路了。 这日终于,陆徵鸣要修炼,明睐便赶紧溜出来,寻找逃跑路线。 昨夜刚下了雨,此时雨后初霁,空气清新,草木气味极为好闻,明睐伸了个懒腰,开始尝试破开结界。让他惊喜的是,这几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试了试自己的灵力,已能使水上的结界微微震荡了。 这是个不小的进步! 明睐挥了挥拳头,不过他有些疑虑,为何自己明明感觉修为增长了这么,却丝毫没有突破的迹象。 看来出去之后得找个医修看看才好,明睐这般想着,打算再试一次,却忽然感觉头顶有点痒。 他挠了挠,头顶好像有东西,明睐揪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己疼死。 什么东西啊,明睐用清澈的河水一照,旋即大惊失色——他脑袋竟然长草了! 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是灵草,脑袋长草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春天果然是草木繁盛的季节。 明睐轻轻摸了摸那两片嫩绿的小叶子想,也不知用不用浇水。算了,还是别了吧,万一长的太大,他还怎么见人。 明睐正想赶紧回去找阿鸣问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就突然瞧见那小溪旁的山坡忽然冲出来一团白色。 紧接着,那团白色身后又冲出了一团火红。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明睐:“!!!” 那竟然是一只白色小猫咪幼崽和一只红色小狐狸! 第八章 道侣很甜 对极其喜欢毛绒绒的明睐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福利。 只是两个小家伙都受了伤,小猫崽一条后腿瘸着,小狐狸一只耳朵秃了一半,还流着血。 雨水刚过,现在道路还有些泥泞,一猫一狐爪子上都踩了泥,尤其是小白猫,都快成小黑猫了。 紧接着,那小狐狸往前一扑,小猫崽吓得摔了个跟头,这下好了,彻底看不出毛色了。 饶是如此,它也立即爬起来,凶巴巴地朝小狐狸呲牙并且咪咪叫。 小狐狸在它四周打转,看起来是不打算放过它。 明睐在小狐狸后方的位置,小猫崽注意到他,稍稍犹豫,便突然冲出来,跑到了明睐脚边。 明睐赶紧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又撸了撸下巴,安抚它的情绪。 大胆,竟敢对本尊无礼! 小猫崽不满地瞪他,昂着头不想给他碰,喉咙里却发出舒服的声音。 明睐赶紧抬手,示意自己是无害的:“好,好,我不碰。” 小狐狸回过头来瞧见明睐,似乎被惊到,后退了一步。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明睐走上前,在小狐狸身前蹲下,试探着也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狐狸没有料到他竟然这般大胆,顿时僵住。 可是好像,有点舒服哦? 它犹豫了一下,便在小猫崽不满的叫声中,乖巧地将自己的头递到了明睐手边。 “真乖。”明睐给它来了个摸头撸下巴套餐,小狐狸舒服地昂着头眯起眼睛。 小猫崽本来高傲地昂着头,见状顿了顿,终是没忍耐住,瘸着腿跑过来,大胆地挤开了小狐狸,冲它呲牙裂嘴。 两只小家伙差点又打起来。 明睐对此倒是不意外,他上辈子就是吸引小动物的体质,看来这辈子更甚。 可惜他现在没有小零食可以喂给他们,作为一个资深毛绒控,明睐只能祭出自己熟练的撸猫手法来伺候主子们。 两个小家伙都被照顾到,互相瞪着眼在明睐手下露出肚皮,摊成两团。 明睐嘿嘿一笑,然后趁它们不注意,一手一个拎起来,到小溪边给它们沾了点水。 众所周知,带毛的动物都不喜欢水,还好这两只小崽子有灵性又爱干净,没有过多挣扎,乖乖地任凭明睐摆弄它们。 明睐从前养过好多毛茸茸,对伺候小动物颇有心得,可小狐狸还好,洗干净就行了,耳朵的伤可以一会儿包扎,小猫崽后腿还伤着,实在不好处理。 明睐简单地给它们了清洗一番,用灵力给它们烘干身体——这是阿鸣教他的,便打算带它们回去疗伤。 “小家伙,跟我回去好吗?”明睐轻声征询它们的意见,“回去给你们包扎伤口,我道侣也许有灵药可以帮你们疗伤。”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谁想他话音刚落,小狐狸突然一个激灵,立即从一滩小狐狸变身为一只小狐狸,然后四爪并用地跑了。 背影慌乱,还差点左爪拌右爪摔个跟头。 谁要去见帝君,被发现了她狐狸皮都得掉一层! 小猫崽也僵住了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明睐:道侣?你何时有了道侣! “诶?”小狐狸跑的太快,一眨眼就没影了,明睐纳闷,“跑什么呢,伤还没好。” 明睐低头看小猫崽,发现小家伙正瞪大了眼睛瞧他,模样呆呆的。 “你不跑,那就是同意跟我回去喽。”明睐一手提着小猫崽的后颈,一手托着他的小短腿往回走。 洗干净之后,明睐才发现小猫崽的毛色并不是纯白的,而是接近银渐层的颜色,眼睛是茶色的,又大又亮,小鼻子小嘴巴和小肉垫都粉粉嫩嫩,他捏了捏软乎乎的肉垫,心都要化了。 小猫崽似乎对他这个拎猫姿势颇为不满,四爪乱蹬,爪子还张开了。 好可爱!萌他一脸血。 明睐赶紧换了个姿势,改拎为抱,小猫崽缩了缩脖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下了。 回去的时候,陆徵鸣还在修炼,明睐便先简单地用布条给小猫崽包扎了一下伤口,又给它搭了个软乎乎且安全感极佳的小窝。 小猫崽跳进去,踩了踩窝,似乎挺满意。 明睐想出去找点小猫崽能吃的东西喂给他,结果小家伙见他一走,立即瘸着腿追了上来。 “这么粘人啊。”明睐眼睛弯弯,猛吸了口猫咪肚皮,把小猫崽四爪僵在空中,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刚人敢这么轻薄他。 除了主人,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可这个人现在,真的越来越像主人了…… “耳朵尖尖这么红,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明睐想笑,这修真界的猫可真有灵性。 陆徵鸣进来的时候,一人一猫玩的正高兴。 “阿鸣,你修炼好啦?”明睐看到他,立即弯起眼睛笑,还举着小猫崽给他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小猫崽看到陆徵鸣,当场僵住,似乎是吓的,眼珠子都不转了。 “怎么。”明睐好笑地撸了把它的头,调侃道,“被我道侣的绝世美貌震惊吗?” 小猫崽:“……” 怎么会是他! “哪里来的小蠢货。”陆徵鸣嗤笑一声,伸手指摸了摸猫下巴。 小猫崽却一点也不友好,冲着他呲牙,喉咙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还扑上去咬他,可惜乳牙还没长全,咬半天也只糊了他一手口水。 陆徵鸣抽回手指,慢条斯理地擦手指:“这么凶啊。” “肯定是对你的称呼不满了,别这么叫人家。”明睐抱起凶巴巴的小猫崽,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又教训道,“不过你也不能随便扑人,更不能咬人,知道吗?” 也不知道修真界的小野猫有没有病菌,需不需要打疫苗。 “咪。”小猫崽两只爪子抓住明睐的手,蹬了蹬腿,大眼睛滴溜溜地瞪着陆徵鸣,似乎对他敌意非常大。 “阿鸣,你有可以疗伤的灵药吗?”明睐给小猫崽顺毛,“它受伤了。” “你的本体就是灵草药,你的灵力便可疗伤。”陆徵鸣说完,忽然抓住明睐的手,眯了眯眼,“方才有谁来过?”怎么一身狐狸味。 “没谁啊。”明睐茫然,“就这只小猫崽,还有一只小狐狸,都是我在小溪边捡到的,可小狐狸不知怎么回事,一听要跟我回来就跑了。” “哦。”怪不得,陆徵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明睐不知道自己的灵力还有疗伤的功效,闻言特别惊喜,他上辈子学的医,志向便是从医救人,这不是巧了。 他立即在陆徵鸣的引导下为小猫崽治伤。 效果立竿见影,淡绿色的灵力在小猫崽后腿上抚过后,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很快便恢复如初。 “真的有用!”明睐惊喜道,“而且竟然见效这么快,那我日后岂不是可以治病救人了?” “自然可以。”陆徵鸣看着小猫崽的后退若有所思,问,“这小东西的伤口,是被你说的那只狐狸咬的吗?” 明睐:“应该是吧,我看见它们的时候,小狐狸正在追小猫崽,两只都受了伤。” “这样啊。”陆徵鸣看着一人一猫,眼神似有深意。 被上古灵狐咬了,这小猫崽竟然还能活蹦乱跳。而且没想到,明睐的灵力竟然有这般效果,据他所知,就算是医圣也不能瞬间治愈上古灵狐的咬伤。 真是令人惊喜。 这小木屋里没有小猫崽可以吃的东西,明睐便给它喂了点陆徵鸣拿给他补身体的玉露,小家伙倒是不嫌弃,舔了小半碗。 “好了,别忙活了。”陆徵鸣揽过明睐的腰,在他的颈侧落下一吻,“该修炼了。” 明睐不放心:“唉,小猫怎么办。” “别管他了,看看我。”陆徵鸣说着,让明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热情。 “你怎么这么有精力,早上才结束……”明睐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咪!咪咪!”小猫崽见到这一幕,出离愤怒了,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咬人,可惜被陆徵鸣无情镇压。 他给小猫崽布了个结界,然后一把抱起明睐,唇角带笑:“还不是怪我的小迷糊太美。” 小猫崽:“咪咪!”啊啊啊混蛋! “哎呀,哪有。”明睐将脸埋在陆徵鸣身上,瞬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陆徵鸣笑着吻了下他的耳垂,这里有一颗小痣,他格外钟意。 明睐这里很敏感,立即抖了一下。 陆徵鸣低低地笑了一声,出门走的时候,还挑衅地朝结界里无能狂怒的小猫崽勾起唇角。 小猫崽:“……”啊啊啊混蛋我杀了你! 两人很快到了初次见面的那个水潭里。 “干嘛要来这里啊。”明睐有些害羞,两人这些日子虽然有些荒唐,但除了第一次的意外,很少来这么刺激的。 陆徵鸣但笑不语,直接覆了上去。 一身别人的味儿,他应该全身都沾满他的味道才对。 第九章 道侣很甜 次日一早,明睐捏捏自己发酸的腰,起来准备给小猫咪来个早安撸,结果一看猫窝,空空如也。 “哪去了?”明睐四处找,“咪咪,咪咪?” “小野猫,养不熟。”陆徵鸣从背后环抱住他,脑袋搭在他颈窝里,闭着眼睛道,“你若喜欢,我便给你抓几只灵宠来,什么品种都有,都比那只强。” “可这只不一样嘛。”明睐有些郁闷,这毕竟是他来这里之后遇到的第一只小猫咪,本以为他也是有猫人士了,没想到竟然跑了。 “没有缘分,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可以再出去找找,它应当出不了结界。”陆徵鸣顺着他的脖颈吻上去,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哎呀,哈哈,痒。找就不必了,小猫崽不喜欢被我养,我哪能强迫人家。”明睐侧头躲他,又想起什么,笑道,“对了,阿鸣,昨日都忘了告诉你,我的修为又提升了不少,都能让结界震动了。”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充满喜悦和期待:“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与你联手,就可以破开结界了!” “这么厉害啊。”陆徵鸣眸子幽深,唇角勾起一个笑,漫不经心道,“是哪里的结界,去看看。” “好呀。”这正合他意,明睐昨日便想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的进步了。 小溪上的结界本就不如别处牢固,再加上明睐昨日攻击多次,如今已经更加薄弱了。 陆徵鸣站在旁边,背后手指微动:“你再试试,我给你看着。” “好。”明睐握着拳头挥了挥,然后蓄力,灵力自丹田凝聚,然后缓慢涌在手掌上,一掌出去,一道比昨日更加粗壮的淡绿色灵力凶猛地朝结界袭去,而后——那结界竟然纹丝未动。 “?” 明睐懵了。 “昨日还不是这样的。”明睐看向陆徵鸣,有些慌,“我昨日一掌下去,那结界立即震荡了,还激起了水中一圈圈波纹,怎、怎么今日我灵力增加,反而不动了呢?” 陆徵鸣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再试一次,别急。” “好。”明睐赶紧又试了一次,但是很遗憾,除了最后一次让结界发了点光,其余时候都没有什么动静。 “怎么会这样。”明睐十分沮丧,“我这样,何时才能出去,如果我们一直出不去,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明睐越说越伤心,眼泪不由自主地便流了下来,他想起自己穿越之前做过的那个预知梦,更加害怕,那个梦简直是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炸死他。 看着他哭,陆徵鸣的心脏突然抽抽的疼。 “别哭。”陆徵鸣将他揽入怀里,擦掉他的眼泪,“不会被发现的,你还有我。” 明睐停止抽泣看他:“那、那你现在能破开结界吗?” “……现在还不能。” 明睐哭的更伤心了。 “我修炼一段时间,或许可以。”陆徵鸣给他擦眼泪,吻他的眼角,“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 “那如果被帝君发现怎么办?”那样不仅他会惨死,还会连累阿鸣。 陆徵鸣第一次觉得自己名声不好听,他从前只觉得暴君的名声可以震慑十三洲,便纵着流言去了,没想到有一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忙,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不会管……侍从的事,你放心。” “真的吗?”明睐眼睛红彤彤的,像个只小兔子,声音哭的有些哑。 “真的。”陆徵鸣面不改色,“最近魔族频频骚扰十三洲,他们都没空注意我们。” “那就好。” 哭过一阵,情绪发泄完了,明睐终于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哭哭啼啼多不好,他赶紧擦干眼泪,破涕为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没绷住。” 陆徵鸣为他拭去眼泪:“和我道什么歉。” 明睐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个爱哭爱撒娇的性格,但自从遇到阿鸣后,他好像矫情了许多。许是上辈子亲人疏远的缘故,他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情感也淡漠,总有一种和世界割裂的感觉。 果然人有了牵绊,情感就会浓烈,明睐抱住陆徵鸣的腰不撒手,吸着鼻子软软地道:“阿鸣,有你真好。” 陆徵鸣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击中。 明睐坚定:“我一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逃出去!” 陆徵鸣一顿,收紧手臂,吻上怀中少年的头顶,眼神忽然变得凶狠。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咪——!” 一只在暗处观察许久的小猫崽在看到陆徵鸣这个眼神后,终于忍耐不住,咻的一下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咪咪!”明睐赶紧将扒在陆徵鸣身上要咬他的小猫崽拎下来,惊喜道,“你怎么在这?” 一到明睐手里,小猫崽立即变得乖顺起来,小脑袋在明睐手心蹭了一下,然后继续凶巴巴地朝陆徵鸣低吼,发出威胁的声音。 陆徵鸣摊手:“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这小东西就对我这么凶,你真的要养它?” 他其实早就发现这小东西藏在草丛里了,所以对它的出现并不意外。他只是好奇,它在观察什么。 “哎呀,可能是你身上的气势太强硬了吓到它了,养几天就好啦。”明睐捏着小猫崽的爪子摇了摇,叮嘱,“咪咪,这是你另一个爹,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小猫崽:“……”爹?我可去你的!老子才没这种不要脸的爹! 明睐教育完,抱着小猫崽亲昵了一会儿,才发现它竟然又受了伤,这次好像是“内伤”,它嘴角还沾着血迹。 “这是在哪弄得啊。”明睐心疼地撸了撸他的背,然后立即给他治疗 这次比昨日见效更快,几乎是一瞬间,伤口就不见了。 伤好后,明睐又心疼又凶巴巴地教训它:“让你乱跑,下次还乱跑吗?” 实际上,他只是看起来凶,声音一点也不硬气,小猫崽并不害怕,但还是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明睐见教训无效,便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小猫崽的半截舌头。 他力气并不大,饶是如此,小猫崽也懵了,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操作。 但随即,它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整只猫都变得有些兴奋,明睐发现,它竟然还笑了。 明睐松开手,呆呆地看陆徵鸣:“它是气傻了吗?” 陆徵鸣眯着眼睛看着这只颇为“人性化”的小猫崽,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是有灵识的灵兽,可为何,他看不透它呢? 许是一直奔波太过劳累,一旦落入熟悉的怀抱里,小猫崽就变得困倦起来,他兴奋了一会儿,然后又盯着陆徵鸣,在发现他并不敢再做什么不轨的举动后,它的眼皮打架,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打起了小呼噜,可见真的累了。 他今晨去闯结界,没有闯出去,反而受了伤,灵力消耗的所剩无几,所以才这么快陷入沉眠。 两人往回走,陆徵鸣状似随意地问:“你从前见过它?这么黏你。” “没有,我一直都是吸毛茸茸的体质,以前养过好多毛茸茸。”明睐抱着软乎乎的小奶猫,声音都放缓了。 “这样。”陆徵鸣点头,又随口问:“那你喜欢有毛的还是鳞片的?” “当然是有毛的啦。”明睐道,“鳞片滑溜溜的,多可怕,还是毛茸茸可爱。” “……哦。”他身上都是滑溜溜的鳞片。 明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怎么啦,你喜欢有鳞片的吗?” “没。” 明睐想到还不知陆徵鸣是人是妖,一时怔住,莫非他也是妖,本体是有鳞片的? 不过这个问题明睐没问出来,他觉得这是陆徵鸣的隐私,等他想告诉自己了,自然会告诉。 “我也不是特别不喜欢啦,要看是谁的鳞片,若是我心悦之人的鳞片,那我就喜欢。”明睐说着,偷偷看他。 陆徵鸣心情果然好了些,他勾了勾唇:“真的喜欢?” 明睐重重点头,弯着眼睛,眼里满是真诚:“嗯!” 陆徵鸣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再追问。 直到夜里,看到那个覆着鳞片的家伙,明睐才回味过来,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这、这就不必了吧。”明睐紧张地抓床单,欲哭无泪,“我、我开玩笑的。” 陆徵鸣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这天夜里,明睐被迫说了无数次喜欢,哭着说了无数次不要,但那个人太恶劣,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他最后筋疲力竭,都忘了问,陆徵鸣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黑暗里,被关在结界里的小猫崽废了老大劲,终于在天快亮时跑了出去。 离开前,他望着里屋的方向,爪子不安地磨了磨地面,似乎非常想冲上去给某人一爪子。 但最后,它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一抬爪,窜进了黑暗里。 而床榻上本该睡着了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睛。 第十章 道侣很甜 小猫崽蹲在溪边草丛里,本打算从白日里发现的结界薄弱处离开,却突然察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跟在它身后。 这条龙还是这般阴险。 它的爪子泄气地在地上刨了半天,片刻之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在溪边舔了几口水,便又迈着小短腿跑了回去。 帝宫外。几个魔修隐匿气息躲在树林深处,接应魔尊。 一个身段窈窕的女魔修柔媚道:“大人,尊主何必要以身犯险,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尊主不在,谁能对付的了帝君?” 半张脸布满黑色魔纹的魔修专注地盯着帝宫的方向:“尊主自有分寸。” “大人,何必这般紧张,依奴家看,大人的修为这般高强,何苦……” 她话音未落,就被魔修打断:“闭嘴,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 魔修眼神狠厉,女修倒是能屈能伸:“是,大人。” 几个魔修等了许久,没有等来魔尊,却等来了新的命令。 只见半空中浮现出几个歪歪斜斜的黑色字迹:“集结,攻打扶摇山。” 魔修打了个手势,几人瞬间悄无声息地化为一缕黑烟飘走了。 — “阿睐,小迷糊?”陆徵鸣看着一大早冷着脸的的明睐,餍足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悔,他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不是也挺喜欢。” 后面这句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被明睐听清了。 “……” 他那么过分,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明睐一张老脸发烫地想,十二个时辰内别想跟他说话,一定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明睐扶着自己酸疼的老腰,狠狠瞪陆徵鸣一眼,抱着同样狠狠瞪着他的小猫崽出去了。 小猫崽不知从哪沾了一身泥回来,明睐带他去院子里洗澡,紧绷着的脸让一大一小两只都不敢随意闹出动静。 他手心里涌出水柱,给小猫崽搓揉的力道比上次重了些,但小猫崽本崽并不敢吭声。 陆徵鸣靠在门框上道:“这只猫崽这般野性,半夜里跑出去沾一身泥回来,你小心它哪日跑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明睐不吭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给小猫崽洗干净,又用灵力为它烘干毛发,小猫崽舒服地咪了一声,它将爪子搭在明睐手上,卖乖地用肉垫给他踩了踩。 然后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陆徵鸣,笑了。 陆徵鸣冷眼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玩意,手心里缓缓聚起一团黑雾,但在明睐看过来时又消散了。 明睐眼皮都没抬:“让让。” 陆徵鸣没让,他不仅没让,还一把抱起了明睐。 “你放我下来!”明睐恼怒地瞪着他,小猫崽也生气地冲他叫。 “咪咪!”流氓!变态!坏蛋! 陆徵鸣一手拎起小猫崽扔出去,他唇角挂着痞笑,往日的温柔不见了,锋利的眉眼如刃,眸子幽深,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明睐愣怔一瞬,就忽然被陆徵鸣扛着扔到了床上。 “你、你干嘛啊。”明睐顾不得形象了,慌张往外爬,却被陆徵鸣攥着脚腕抓了回来。 陆徵鸣眉眼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凶狠,他将他禁锢在怀里,强硬地吻他,明睐被夺走呼吸,脸憋的通红,他使出吃奶得劲捶陆徵鸣,对方纹丝不动。 但是身体告诉他,他喜欢这种蛮横的、带着刺激的快感。 因为他竟然石更了。 “……” “吓到了?”陆徵鸣察觉到这一点,终于松开他,喘着气在他耳边笑,“你明明就喜欢粗鲁的,为何不理我。” “……” “谁喜欢粗鲁的!”明睐恼怒的一巴掌拍他胸口上,“况且,你那是粗鲁吗?你、你那是吓人!” 一想到昨夜的经历,明睐就觉得自己最近一个月都不想双修了,就算是提升修为也不想了,这人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疯子! 他都那么求饶了,他却一点也不知克制。昨夜有那么一瞬,他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搞死了。可是死在床上也太丢人了。 明睐默默捂脸,他也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吧,真的就一点点。 陆徵鸣并不介意明睐了解自己的真实性格,甚至,他还对此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迫不及待在他面前卸下伪装,然后撕碎他。 陆徵鸣手指慢慢摩挲着明睐因亲吻而殷红的唇,眸色逐渐幽深。 明睐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娇:“阿鸣,疼。” 这么娇气,以后可怎么办啊。 陆徵鸣从背后抱着他,恶劣地吻他白皙脆弱的脖颈,吻他那被他手指捻的发烫的小痣,但他仍温柔地笑:“阿睐,阿睐。” 明睐被他叫的脸红心跳,但在感觉到陆徵鸣的欲望后,他一个激灵,立即坚定地推开他,并且手脚并用地爬下床:“你、你叫我也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陆徵鸣叹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却忽然收到一道传音。 “帝君,魔族攻占了扶摇山。” 陆徵鸣神色一凛,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气息,也下了床:“阿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去闭关半日。” “嗯?”明睐立即回头,但他感觉不出他哪里有问题,怀疑他在唬他,“哪里不舒服?” 陆徵鸣用拇指捻了下他的耳垂,像往日一样道:“丹田,我去闭关了,你待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明睐觉得他在骗自己,但见他真的走了,顿时就有些慌。可他想找陆徵鸣,却也不知他在哪里闭关,只好泄气地靠在床头,和刚刚破开结界摸过来的小猫崽大眼瞪小眼。 小猫崽,也就是魔尊月芽,自然知道陆徵鸣离开的缘故,他舔了下舌头,露出一个不符合猫咪面部表情的、得意忘形的笑。 然后被明睐揪住了命运的小舌头。 月芽懵逼地看他。 明睐凑近他,疑惑地问:“你怎么这般像个人,会说话吗?” “咪咪!咪咪!”是的是的,我是个人呀! 可惜幼年形态的魔尊大人,并不会说话,只会咪咪叫,明睐半点听不懂。 明睐揪着他的后颈皮把他提起来左右观察半晌,直把月芽看的夹起尾巴,生怕他耍流氓。 “扑嗤。”明睐笑了一下,猛吸一口小猫崽肚皮,然后把它放在地上,自己准备修炼了。 修炼真是一件令人上瘾的事,从前一掌下去连块豆腐都拍不碎,如今估计能破开一块巨石了,尤其是天地灵气汇于己身、灵力在丹田游走的那种感觉,简直令人浑身舒畅。 但小猫崽不知道跑哪却一直叼他的衣角,像是要他出去。 明睐撸了把猫头:“想出去玩是吗?” 他知道这种野猫一般都在家待不惯的,得出去撒欢。 小猫崽继续咬他袍子。 明睐无奈起身:“好吧,那就带你就去玩一会儿。” 第十一章 道侣很甜 扶摇山位于十三洲中部,和帝宫离得很近,向来是帝宫严加看管的地方,因为山背后有个断崖,这里是历次兽潮开始的地方。 兽潮千年一次,说是兽潮,但届时从各种断层裂缝里涌出来的不一定是兽类,人鬼魔灵皆有,只是因为兽类占大部分,所以叫兽潮。 兽潮在十三洲各个地方皆有分布,其中分布做多的便是帝宫,其次是魔域。魔族每年都会派人过来作乱,只是今年早些,使兽潮也跟着提前了。 帝宫对兽潮早就做好了防备,但最终要将那些魔灵重新封印,需要帝君亲自来。 所以他们才会急急叫陆徵鸣过来。 此时扶摇山下的裂缝上黑压压一片,虽然众将已经联手压制住了局面,但里面还是不断涌出黑漆漆的、仿佛流动着的或人或兽的形状,带着陈年腐朽的恶臭。 陆徵鸣没有在众将面前停留,直接飞至上空,抬手结了个印,瞬间将高涨的邪灵气息压了下去。 众人见帝君来了,都松了一口气,但帝君出手往往给人很大压迫感,容易影响道心,众人都离远了些。 琅风星官捏着把扇子摇了摇,看着躲远了千音,奇道:“你是最不受帝君影响的人,往日都是第一个凑上去的,今日是怎么了?” 千音心虚地瞪他一眼:“关你屁事。” “啧。”琅风觑她一眼,“你这模样,莫不是遇到了心悦的郎君?别是人家还不喜欢你吧,一会儿笑一会儿叹的,还不敢见帝君,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千音还以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闻言松一口气,又翻了个白眼,直接给了他肩背一巴掌:“我才没有,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琅风被打了也不生气,甚至露出了个如沐春风的笑:“好好,我不问了,那你准备何时去探探那个细作的底,帝君和那人形影不离,我看现在时机就不错。” 千音还挺心动的,上次她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跟他玩。她后来打听到了,那人叫明睐,名字好听,人生的也好看,还特别温柔,撸毛的手法也很让狐狸舒服…… 琅风摇扇子的手顿住:“啧,你怎么又这幅面含桃花的模样,你不会喜欢上那个细作了吧?” 某种程度上来说,琅风不愧自诩风流,对这种情感上的事,有种可怕的直觉。 可惜他猜错了,千音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不去了,被帝君藏着的那位公子便是我之前说的那位绝世美人,我劝你们也别再打他的主意了,想想怎么把人抢来我们帝宫当帝妃才好。” 琅风顿住:“你真的没去看过?” 千音挥挥手:“没有没有,我还要处理别的事,先走一步了。” 笑话,若是被帝君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受罚倒是其次,若是日后再没机会被摸摸头撸下巴那才…… “千音。”帝君不知何时出现,声音冷淡,“随我过来。” “!” 千音跟着陆徵鸣进了宫殿里。 她看上去镇定万分,实则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喘。 陆徵鸣坐于高位,一只手拿着根红绳,一只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像是敲在千音心尖上,带着刺的那种。 他沉思半晌,终于开口:“千音。” 千音颤巍巍,大声道:“在!” 陆徵鸣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也敢擅闯日月山。” “……” 见帝君没有那么不高兴,千音试探问:“帝君,您不生气啊?” 陆徵鸣掀起眼皮,冷声道:“擅闯日月山,去魇镜思过一个月。” “什么!”千音这回真怕了,魇镜根本不是修者该待的地方,她去一次就要浑浑噩噩好多日,更别说去一个月了。 “帝君,我知道错……” “嗯。”陆徵鸣打断她,“现在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千音有点怕。 陆徵鸣道:“以真身入日月山,去查查那只猫的来历。” 还有这等好事?千音顿时眼睛一亮。 陆徵鸣补充:“但是不能让他沾上狐狸味。” “啊?”这个“他”没说是谁,但千音明白,可是不让沾到狐狸味,那就不能被撸下巴,不能被摸摸头…… 陆徵鸣凤眼眯了眯,看着把失落写在脸上的千音,冷声道:“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千音一个激灵,立即反应过来,赶紧行礼谢恩。 临走前,千音回首看了一眼帝君手中的红绳,总觉得在哪见过,有些眼熟。 — 明睐被小猫崽拉扯着到了之前遇见它的那片小溪,他正要做个简易版逗猫棒跟它玩,却见还叼着它往里走,直至到了一片花海前。 花海以绿色调为主,近看才知,这里并非一种花,而是千百种不知名的花草混在一起,肆意生长。 空气中都是植物的味道。 “哇,好漂亮。”明睐喜欢花,尤其是现在变成了一棵草,就更喜欢植物了,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花草他顿时走不动路了。 “咪咪!”别看了,魔域有比这更好看的! 小猫崽继续奋力叼明睐衣角,明睐不动,他用力过猛,还摔了个屁股墩。 “行行,跟你走。”明睐没办法,留恋地看了眼这片花海,还是跟它走了。 小猫崽带他走到一块巨石前,然后离远了些,后脚刨土,做出冲刺的架势,然后全身带着一种暗蓝色的光,奋力一撞—— 结界震动了! 小猫崽也被弹了回来,摔在了地上。 明睐吓得赶紧抱起小猫崽,心疼地给他揉了揉脑袋:“疼不疼?你让我来不就好了!” 魔尊大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这么个破结界上栽了,还正好被明睐瞧见,气的想杀人。绝对是那条阴险的黑龙加固结界了!等他恢复实力,要跟他决一死战! 不过被揉的脑袋好舒服,小猫崽不自觉探头追着明睐的手过去。 然后就听明睐怜爱地道:“本来就不聪明,这小脑袋瓜,再撞傻了可怎么办。” 小猫崽跳到地上甩甩尾巴,“咪咪!”他才不傻! 明睐奇异地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笑了:“好好好,不傻不傻,你最聪明。” “……” 魔尊大人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跑到结界前又要撞。 “我来试试。”明睐真怕它撞坏了,“我现在修为不错的。” “咪。”小猫崽表示并不相信,他可是魔尊,上古天魔,在整个修真界,也就比陆徵鸣那混蛋差一点,他都破不开,他怎么可能…… 丢,他还真的破开了! 明睐也呆住了,他本来没抱希望的,没现到自己竟然破开了! 他立即想要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徵鸣,却见小猫崽已经冲出结界,还冲他叫。 明睐只好跟上,一会儿再回来找阿鸣也是一样的。 明睐前脚刚出结界,后脚陆徵鸣就感觉到了。 他凤眸一压,面无表情地起身,直接消失在原地。 陆徵鸣一直都不信明睐是真的想要离开,毕竟他千辛万苦才进入帝宫,没办好事情之前,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事实上,明睐确实没有离开。 魔尊月芽知道出去的路,但是明睐只跟他认了认路,并不打算跟他一起走。 明睐摸摸他的小脑袋:“咪咪,你要是想离开的话,就先走吧,我得等一等阿鸣。” “咪咪!”那怎么行,等陆徵鸣来,你就走不了! 月芽急得团团转,可这回他怎么叼明睐,明睐都不动了。 明睐回首看自己住了将近快一个月的山,感慨万千,等下他叫了阿鸣来,就要离开了,希望他们的消失,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陆徵鸣在不远处凝视这一幕。 他就知道,明睐不会真的离开,一切都是迷惑他的手段罢了。 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个傻* 第十二章 道侣很甜 陆徵鸣放出气息,明睐感觉到立即回头,小猫崽身体一僵,看了惊讶的明睐一眼,一咬牙,转身跑了。 他如今受幼崽形态所制,修为大打折扣,再不走,他也走不了了。 陆徵鸣并没有管那只猫崽子。 他淡笑着,行至明睐身前,轻声道:“阿睐。” 明睐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但具体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阿鸣,你出关啦?”明睐拍拍脑壳,甩出脑袋里怪异的想法,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十分兴奋,“我竟然可以破开结界了!我厉不厉害?” 陆徵鸣也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厉害,怎么没有离开?” “当然是等你一起啦。”明睐拉着他,笑的灿烂明媚,“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快走吧!从此天高任鸟飞,我们想去哪就去哪!我还可以做个医修,开个医馆养你!” “在等我啊。”陆徵鸣一旦离开帝宫的范围,修为便会受到天道约束限制,所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吗? 陆徵鸣袖子里的手倏然攥紧,手背青筋毕露,但他面上仍没什么表情,甚至还算温和:“可是我身上还有伤。” 明睐立即紧张地问:“你的伤如何了?” 这几日陆徵鸣表现的比他还健康,明睐以为已经没有关系了。 陆徵鸣:“若是我说不太好,你会留下来吗?” 若是这里没有危险,明睐必定是愿意留下了的,可他们若一直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偏偏这个事情,他还不能和陆徵鸣说。 明睐有点急,只能小心地问:“阿鸣,你的伤具体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说说吗?一定要在这里治疗吗?” 明睐拉起陆徵鸣的手,认真道:“阿鸣,我不是不愿意为了你留下来,只是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们两个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去外面找医修治疗,或许会好的更快一些。” 这么想让他出去啊,陆徵鸣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讽刺:“我伤在体内,需要这里的寒潭滋养,若是现在出去,恐有性命之危。”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你若实在想离开,那便离开吧,左不过我这具身体药石无医,也拖不了多久了。” “什么叫拖不了多久了,赶紧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明睐呸完又跺脚,着急地问,“你之前怎么不说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若是这般严重,当然要先养伤了!” 陆徵鸣眼睫低垂,面上透出一点苍白来:“我说了,你会走。” 明睐心疼的不行,他攥着陆徵鸣的手,内心涌起巨大的恐慌,声音不自觉都带上了哭腔,滚烫的泪珠自脸颊滑落:“阿鸣,你别怕,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去找医修治疗啊,你修为那么高,不会出事的。” 陆徵鸣微怔,倒没想到他会为此哭出来。 陆徵鸣的手抬起,缓缓落在明睐头顶:“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有事。” 留在这里陪他吧,千千万万年,都不要走了。 “对,对,我差点忘了,阿鸣,我是灵草啊,我可以给咪咪疗伤,那我也一定可以给你疗伤的,我、我试试。” 明睐说着,就要试一试,但是立即被陆徵鸣攥住了手腕。 他疑惑地抬头,陆徵鸣道:“你的修为如今还不够。” 明睐才断的泪珠又涌了出来,他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修为这么低,若是高一些,他就能帮阿鸣了。 陆徵鸣为他抹去眼泪,面不改色道:“你修为高了以后,或许可以,而且只要不离开寒潭,我还是可以苟延残喘几千年的。” “好、好。”明睐点头,“我好好修炼,一定治好你,你、你要等我。” “好,我等你。” 两人回去的时候,明睐眼睛红成了兔子,他不好意思地用冰帕子敷脸。自从穿越之后,他不仅不复从前情感淡薄,而且还浓厚的有点过分了,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明睐按着眼角,突然觉得头顶有痒痒的,一摸,竟然又长了嫩芽。 上次他头顶长草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告诉阿鸣,那草就自己没了,这次没想到又长出来了,他立即给陆徵鸣看。 “阿鸣,你看我这是生病了吗,怎么头顶长草了。” “没事,灵气外溢而已。”陆徵鸣摸了摸那片颤巍巍的嫩叶,“这是你本体的模样,你试着收敛头顶的灵气。” 明睐试了试,再一摸,果然没有了! 陆徵鸣又道:“你是灵草,可以试着在手上聚拢灵力,释放出藤蔓来,日后遇到危险,也能当做武器。” 明睐试了试,果然可以,这可真是太酷了。他眼睛亮起来,立即回身抱了下陆徵鸣:“阿鸣,你真厉害!” 陆徵鸣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问:“方才那个结界,是你自己破开的?” “对!”明睐对于自己的修炼成果十分得意,忙不迭炫耀,“不过咪咪之前撞过那个结界一下,没撞开,我一掌出去,砰——结界就开了!” “真厉害。”陆徵鸣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结界,看来,明睐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这么厉害,他可不能放他走。 这么想着,陆徵鸣忽然拿出一根简单编织的红绳,仔细看的话,绳子里还被编进去了几根黑色的头发。 这红绳虽然样式简单,但挺漂亮,明睐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是什么?” 陆徵鸣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攥着他的手腕:“你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吗?” “当然。”明睐认真地道,“阿鸣,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其实对自己活着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的,我总觉得自己是飘着的,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羁绊。” 或许是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明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是自从遇到你,我就有了羁绊,我想活着,和你一起活着。” 陆徵鸣眸子微暗,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声音却仍旧温和:“那若是有一日,你想离开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明睐说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着道,“若我是一个渣男,想抛弃你,那你怎么做可以,我任你处置。” “好,若是你背叛我,我就将你关起来,永生永世,和我在一起。” 明睐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抖了抖胳膊,抱紧了陆徵鸣,坚定道:“君不弃我,我不弃君。” 陆徵鸣笑着亲吻他的眼角,而后将那根红绳慢慢缠到明睐白皙清瘦的手腕上。 “这是情丝,里面缠着我的头发,它将我们的灵魂牵扯在一起,这样不管你去了哪,我都能找到你。除了我,谁也不能将它摘下来。” 明睐以为这是夸张的说法,并没有深思,他抬头看着这个漂亮的绳子笑:“所以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是,你喜欢的话。” 明睐笑嘻嘻道:“当然啦,我很喜欢。” 他之前总觉得阿鸣像是没有安全感一样,总是患得患失,所以有时在夜里会粗鲁地对待他,会紧紧抱着他,怕他跑了一样。 今日深谈过后,他总算放松了些,明睐很高兴,主动亲吻他的唇角:“阿鸣,你放心,你的伤一定可以好起来的,我会努力修炼的。”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衣袍松散了很多,陆徵鸣低头,便能瞧见明睐小片白皙的胸膛,那里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龙涎香不知不觉在帐子里散开了,陆徵鸣眸子越发幽深:“那我们便来修炼吧。” “不行!”明睐却立即清醒,按住他的手严肃道,“阿鸣,你的身子如今已经不好,怎能还这般放纵?” “我的伤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这帝宫的医官都说,双修没有大碍。” “那人家医官也不知你这么频繁啊。”明睐认真地教育他,“双修于男子而言,是有损精元的事,阿鸣,你身上有内伤,必须要静养。” 说完不顾陆徵鸣不愿,立即爬起来,哼哧哼哧抱来两床被子:“为了不可避免的擦枪走火,从今日起,我们分着被子睡。” 陆徵鸣按住被子:“可不双修的话,你如何增进修为?” “我自己修炼也是一样的。”明睐这话倒不是撒谎,这个偏僻的山头灵气充裕,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修炼速度很快。 明睐不由分说的铺好床,自己没躺着,而是盘腿坐下,做出打坐的姿势:“你睡吧,我要修炼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入定了。 “……” — 月光明亮,将日月山笼罩在一片朦胧里。 千音焦躁地转来转去,她一直在结界外面等着帝君,虽然她自己可以破开结界进去,但是她不敢私自行动了。 入夜,她终于等来了帝君。 小狐狸模样的千音立即扑了上去,两只前爪拉住陆徵鸣的衣袍,嘤嘤叫唤。 可她想象中的帝君放她进去,和明睐打滚卖萌,把小猫崽赶出日月山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陆徵鸣攥着她的后颈皮,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嘤嘤嘤?”做、做什么啊帝君。 陆徵鸣满身戾气,拎着她消失在原地:“去演武场,陪我练练。” 千音:“……嘤。” 救、救命! -------------------- 作者有话要说: 明睐和普通修仙者不一样,后边会揭晓原因! 第十三章 道侣不对劲 魔域。 魔尊大人容貌昳丽,一身红衣,叉着腿坐于骷髅榻上,本该婉转流波的桃花眼透着怒意,令人不敢直视。 黑龙这个完蛋玩意儿,竟然将明睐关起来了,莫非,他发现了什么?可是这说不通,若是他记起了什么,对明睐不该是这个态度,况且就连他也不能确定,明睐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可偏偏他还不敢大肆进攻,直接去帝宫抢人,否则让那混蛋黑龙察觉出不对劲来,就得不偿失了。 魔尊大人内心焦躁不安,但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依旧冷酷,他已经这样坐了几个个时辰了,时而皱眉时而握拳,看得出来非常生气了。几个有事想要汇报的魔将生怕惹怒魔尊,全都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五大三粗的魔将扛着把大骨刀,道:“我说,尊主要是真那么喜欢那个明什么的,咱们就去帝宫抢人得了,顺便还能攻打一波正道那些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抢几个灵脉。” 半张脸布满魔纹的魔修手臂抬起,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尊主没有命令,不可擅自行动。” “楚彦大人,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尊主好啊。”身段窈窕的女魔修掩唇轻笑,“尊主照看了那草妖十几年,如今好容易人长成了,也不痴傻了,合该迎来魔域当尊后才是,哪有让帝宫的人得了便宜的道理。” 扛着大骨刀的魔修哼了一声:“十七娘,你还有脸说,山阳宗是你负责监视的,尊主不过闭关了些时日,出来那草妖就被帝宫的人带走了,尊主要怪罪,也要怪罪你!” 另一模样阴郁的魔修道:“对啊,这事主要是你的责任,若要办好了,一起领赏,若是办不好,那也一起受罚,何苦来哉?” 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尊主之前对那草妖表面的根本没有那么上心,谁知现在又是闹哪出,这事也要怪到她头上。十七娘心里银牙咬碎,面上却温顺地道:“是,都是奴的错,但我受罚事小,尊后的事大,咱们得先让尊主高兴了,否则兽潮频出,尊主不理事,也不好收场不是?” “这倒是个问题。”模样阴郁的魔修转了转眼珠,“十七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十七娘内心暗骂,这阴险玩意儿是想让她当这个出头鸟,尊主不高兴了第一个要罚的就是她。可在场的魔修修为都比她高,她谁也惹不起。 她心里已经把几只魔骂了个遍,面上却还得小心陪笑:“我们可以偷偷去寻人,寻到了,带来给尊主,寻不到,尊主也不知道,咱们也没有损失。” “这倒是可以。”阴郁魔修又看向那脸上布满魔纹的魔,“楚彦大人,您看呢?” “你们最好不要惹尊主生气。”楚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酷地道,“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们。” — 最近几日,明睐一直努力修炼,他觉得自己适应了修炼的强度以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打坐好几日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入定入的时间太长,好几日未曾进食,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他记得上次结界出口那里有些之前没吃过的果子,倒是可以尝尝。 明睐这么想着,便起身出门了。阿鸣最近几日修炼也很辛苦,而且脸色总是不怎么好,他可以带几条鱼回来,顺便挖点野菜,熬个鱼汤给他补一补。 之前他弄碎的结界已经合上,看不出半点痕迹,明睐只好又重新破开,只是一脚踏进去后,他突然顿了顿。 他知道这里的结界薄弱,是因为咪咪带他过来的,可是阿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若是他不知道这里,那他又是如何那么快就出了结界,找到他的? 明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想不通哪里不对劲。也许是巧合吧,或者是阿鸣察觉到他残留的灵力了,总不可能是阿鸣之前就知道怎么出去,一直骗他……吧? 不能的,阿鸣对他那么好,他不能随便怀疑他 ,明睐摇摇头,赶出脑袋里那些奇怪的想法。 结界外面和里面其实差不多,都是这个山头,山清水秀,层峦叠翠,犹如仙境。 明睐不敢走远,怕被人瞧见惹出事端,只在这附近摘些果子。 他出去后先四周转了一圈,着重看了看草丛,“咪咪咪咪”叫了半天,也没把那只没失踪的小猫崽喊回来。 看来这回是真跑了,明睐有点失落。 算了,有缘自会再相遇。 明睐找了一棵结实的果树,正要试着手心伸出藤蔓来摘果子,就忽然听到了姑娘的求救声。 他朝声源那里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衣姑娘正在河里挣扎,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明睐反应过来,立即跑了过去,并将灵气聚拢在掌心,一根藤蔓如愿从他手心里钻了出来。他刚刚学会如何放出藤蔓,还不太会用,弄了半天才成功用滕蔓缠上水中之人的腰上,将人带了上来。 那姑娘已经晕过去了,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痕,连着衣服一起破了,伤口处被水泡的发白肿胀。明睐仔细看去,发现这人他竟然还认识,竟是与他一同来帝宫做侍从的云仙儿! 明睐的第一反应就是,帝君真的太残暴了,这么漂亮的女修,花骨朵一般,竟然也下得去手! 还好他会医术,明睐立即为云仙儿治疗。 淡绿色的柔光渐渐将云仙儿包裹起来,所到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明睐的灵力,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若是被旁人瞧见,得惊掉下巴了,就算是神医谷的医修,恐怕也没有这个速度和效果。 云仙儿很快醒了过来,醒过来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这是在哪,她没有死吗? “云仙儿,你怎么样了?”明睐眼睛一亮,将刚摘下的果子递给她,“你要吃点东西吗?” 云仙儿摇头,见到他后睁大了眼睛:“明睐,是你救了我吗?你、你没事啊?” “没事。”明睐以为他是说自己失踪的事,解释道,“我进帝宫之后失足摔到了这里,帝宫的人没来找,我就自己在这里住下了。” 他没有暴露阿鸣的存在,以免多生事端。 “帝君没找你吗?”云仙儿玩笑道,“当初帝君将你救下,我还以为你要去当帝妃了。” 明睐怔住:“帝君……救了我?” “你不知道吗?当初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摔下飞舟,帝君从天而降救下了你,还为此杀了十几个可能是细作的人。或许,帝君救下你就走了?” 云仙儿奇怪,但也想不明白,她小声道:“不过你没去侍奉帝君也是好事,我听说帝君特别残暴,最喜欢看灵物自相残杀,极其恶劣。” 明睐怔愣着,一时理不清头绪。 当初他从飞舟上摔下来后就晕倒了,醒来就进了帝宫,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帝君救了他。 可按照他的梦境,若他被帝君所救,合该先被帝君宠爱,然后再弃之敝履,打入冷宫,最后亲手被帝君弄死才对。 为何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谢谢你救了我,明睐,若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她说着曲起腿抱住,声音低落,“我以为不去侍奉帝君就能安枕无忧,看来是我想错了,这帝宫的侍从都勾心斗角,我遭人算计,也是我的命。” 她说着发现自己眼泪已经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她抹了把泪,抬头却发现明睐一直在出神,疑惑道:“明睐,明睐?” “嗯,没、没事。”明睐笑的有些勉强,他忽然发现自己进入帝宫之后经历的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处处透着诡异,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和阿鸣的相遇,之后互许终身,阿鸣对他有求必应,但始终不愿离开帝宫……阿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明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与真相之间隔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让他看不真切。 他掐了下脑袋,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他和阿鸣日夜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是一个看起来冷淡实则温柔耐心的人,他不该在没有证据之前,仅凭一点猜测就不信任自己的道侣。 他可以亲自问他,阿鸣不会骗他的。 “明睐,明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云仙儿担忧地看着他,“方才你救我时用的是什么灵药,你快给自己用一些。我、我没有那么好的灵药,但我有灵石!“ 明睐没有解释,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能力在修真界算不算稀有,但他直觉不应随便说出去。 但他不会收东西:“不用,不是什么贵重的药,我还有很多,举手之劳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云仙儿把自己储物袋拿出来,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是很多花花绿绿的灵石,“我知道那灵药定不是这点灵石就够的,谢谢你救我,我日后一定报答你。” “真的不用。”明睐有些心不在焉,他起身,忽然感觉头晕,有些站不稳,云仙儿赶紧来扶他,明睐不好意思接触姑娘,连忙伸手扶着树干,“定是因为一直没吃东西,方才又蹲的久了,不要紧。” “那吃点东西吧。”云仙儿不知他辟谷没辟谷,闻言担忧地拿过方才的果子递给他,“你先吃一些。” 明睐觉得自己胃里有点不舒服,便也没有推拒。 果子是艳红色的,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皮,看上去应该还不错,明睐剥开,咬了一小口,酸涩的汁水在口腔漫开。 明睐胃里突然一阵翻涌,转过身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为啥会吐呢嘿嘿 第十四章 道侣不对劲 “明睐,你、你怎么了!”云仙儿面色霎时更白了,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我、我去找医官……” “别去,不用。”明睐拉住他,自己慢慢蹲下去,干呕了几下,这才舒服了些。 这果子酸了他一个猝不及防,多好的胃也得吐:“没事,就是太酸了,我第一次吃这个,没想到这么酸。” 云仙儿担忧地问:“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没有人关照着怎么行,不如你跟我回去……” “不必了。”明睐努力冲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你身体没有大碍了吧?方才听你所言,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还要回去吗?” 说起自己,云仙儿更加低落:“我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那些人欺我辱我,偏偏我修为低微,打不过他们。可是我若离开帝宫,又实在无处可去,家中人只在乎我能不能得帝君青睐,换来荣华富贵,无人在乎我的死活。” 明睐安慰:“若是能逃离帝宫,或许能另寻一番天地,若不能逃离,不若换调动一下职位,帝宫这么大,总能活下去。” “我没有生存能力,逃出去就是个死。”云仙儿看着他,难过道,“你一人住在这里,我……” “抱歉,我不习惯和旁人一起。”明睐抱歉地笑了下,不是他不愿意帮助他,实在是他与阿鸣所做之事若是传出去,定会招致祸端。 小姑娘快哭了,实在可怜,明睐于心不忍,但也无计可施。 “我在这里不需要灵石,你都拿着吧,用这些打点一下宫人,或许有用。”明睐把灵石都还给她,又找出自己空荡荡的储存袋,将自己存的仨瓜俩枣强硬地一起送给她,“你回去离那些人远一些,好好修炼,好好活着,争取日后打爆他们的狗头!” 明睐尽量让氛围轻松些,云仙儿果然破涕为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云仙儿决定回去,等人走远了,明睐便也转身回去。 只是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原本一直抽泣的云仙儿,忽然回过了头,望着明睐离开的方向,冷下脸来。 — 陆徵鸣千百年来都是独自度过求偶期的,虽然难熬些,但也不是不能忍。可自从遇到明睐开荤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意志力下降了很多。他不能有软肋,更何况还不知明睐到底是何身份,属于哪方势力。 于是这几日明睐坚持拒绝双修,他便也没有强求,打算戒一戒明睐这个瘾。 然后他失败了。 所以他回来了。 只要明睐一直待在帝宫,就不会是他的软肋。 明睐回去的时候,屋内已经摆好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若在往日,他必定欢呼雀跃,可今日他心里存着事,情绪便没有那么高涨。 陆徵鸣察觉到他不对劲,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明睐坐在圆凳上,情绪低落:“我今日去结界外摘了点果子,遇见一个从前认识的人,才知道当初竟然是帝君将我救下的。” “那又如何?” “帝君已经见过我了,为何……”明睐摇摇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道,“我只是奇怪,我失踪了,竟然也无人来寻。” 就算是个普通侍从,失踪了也该找一找的,可听云仙儿的意思,她们并不知晓自己失踪的事情,这很奇怪。 陆徵鸣不知他又在搞什么把戏,不过他也不在意,随意道:“最近兽潮频出,帝宫的人都被派出去镇守在兽潮可能出现的地方了,可能无人注意到你。” “嗯,对。”明睐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也许那个梦境本身就是场错觉,真的穿越了只是偶然,明睐不想受伤的阿鸣跟着自己担忧,勉强笑起来,“不想那些了,阿鸣,你哪找来的这么多好吃的,太棒了!” 他尝了尝这菜色,味道特别好,隐隐间似乎还有灵气流动,吃完后只觉丹田充盈,连胃里都不觉得难受了。 看来方才真的只是突然吃酸导致的意外。 陆徵鸣看他吃的香,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我托朋友让帝宫的厨子做的。” “帝宫的厨子真不错。”明睐今日格外钟爱一道酸辣口味的菜,吃的嘴里冒火,连忙喝了一大口旁边瓶子里的水——味道甜甜的,像果酒,却不辣,很爽口。 陆徵鸣看着明睐只吃那些重口味的酸辣菜,而丝毫没有动山阳宗那边人惯用的清淡菜色,笑容淡了些。 明睐没有察觉,还道:“阿鸣,你也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陆徵鸣看着被小心避开的葱姜蒜和各种他不知道名字的菜还有肥肉,挑眉:“不错你还挑食?” 被抓包了,明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爱不吃这些。” 陆徵鸣就随口一说,没觉得挑食有什么。他平日里并不贪口腹之欲,这回看明睐吃得香,难得也动了筷子,把他剩的东西挑拣着用了些。 但很快,他发现并不是饭菜香,而是用饭的人香。 因为吃辣,明睐嘴唇比以往更加红润,像涂了胭脂。他的唇形饱满,是很好亲的形状。 陆徵鸣用果酒压下喉咙的干涩,四周散开龙涎香的味道。 一桌子菜都被干掉,明睐吃饱喝足,有些困倦,甚至想就地午睡,但被陆徵鸣带去了床上。 陆徵鸣觉得他的皮肤比之前更好了,白皙细腻,像蒙着一层纱,气色也越来越好了,容光焕发。 厨子做的不错,该赏。 他不由将他抱紧了些,手指微微摩挲着他脆弱纤细的脖颈,觉得他那么美丽,却那么脆弱。 那些人就这么放心他这般弱小的一个人来帝宫行刺吗?陆徵鸣忽然有点微妙的不高兴。 他摸了摸明睐手上的红绳想,没关系,日后你是我的了,只要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想到明睐是他的,日后只是他一个人的,只会对他笑,对他哭,对他撒娇发脾气,陆徵鸣就微妙地愉悦起来。 明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困得不行,决定睡醒再想。他眼里泛起水雾,朦胧地看着陆徵鸣:“阿鸣,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 “喔。”明睐闭眼翻个身,就想睡过去。 可陆徵鸣自以为气氛到了,温柔地吻他的后颈,然后被推开了脑袋。 “阿鸣。”明睐有点懵,强撑着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坐起来道,“不是说好养伤之前都不做了吗?” 谁跟你说好的?陆徵鸣从身后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我的求偶期到了,需要你的帮助。” 明睐被气笑了,脑子都清醒了许多,男人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为了做这事,连这种话都编出来了。况且,修成人形的大妖一般都不会再受求偶期的支配了,陆徵鸣修为高强,就算真是求偶期到了也不会这样。 他重新躺回床上,得了软骨病一样,懒洋洋的不想动:“我困,别闹了。” 明睐的皮肤很薄,很容易留下痕迹,躺下的这个姿势,正好露出陆徵鸣方才在他后颈处落下的红梅。 他此时在陆徵鸣眼里就是饕餮盛宴,而陆徵鸣就像是饿了十几天的狼,非要吃到肉不可。 陆徵鸣眸子幽深,强硬地按住他。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吗,竟然恃宠而骄。 明睐嘶了一声,皱起眉:“你干嘛啊,我疼。“ 陆徵鸣忽然顿住。 他堂堂帝君,不至于落到个用强的地步。 ……可他实在忍受不了。 陆徵鸣身上散出更多的龙涎香,若是明睐此时睁眼看看,就能瞧见他的头顶甚至长出了两只黑色的、如玉石般光滑的龙角。 可惜明睐没有睁眼。 “明睐。”陆徵鸣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带着些委屈,丝毫没有方才要把人据为己有的气势。他去吻明睐,解他的衣服,企图引出他的欲/望。 但明睐不为所动,甚至踹了他一脚,频频被打扰睡觉,他脾气也上来了,破罐子破摔道:“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真的要睡了。” 陆徵鸣抓着他的白嫩漂亮的脚,忽然顿了顿:“这可是你说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指指点点jpg. 第十五章 道侣不对劲 太阳缓缓落下山头,天际残留一抹橘红,将大地照成暖洋洋的色调。 陆徵鸣一人立于在断崖前,桃树下,若是身上气势没有那么冷的话,可能也是一幅令人欣赏的画卷。 仙鹤从远处落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俯首道:“帝君,已经严刑拷问过了,那只是个想爬床的侍从,并非魔域之人。” 陆徵鸣看向他:“所以,是谁把他送到主殿的?” “帝君,无人指使他。”仙鹤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立即跪下,“是主殿看守的侍卫收受贿赂,已经处置了,没有别人参与。” 几位大人确实谋划着想给帝君送个美人,好让那日月山的美人失宠,可他们也没胆子直接往帝君床上送人啊,那个小侍从,完全是因为听到十三护法无意间透露的一句话,就想自己偷摸溜上主殿,他们的计划,还没实施呢! 不过也正好,帝君直接将那爬床之人挫骨扬灰,又将所有相关之人都扔进斗兽场,把大人们都吓清楚了,看清了那少年在帝君心中的地位,估计以后也不敢再擅作主张了。 陆徵鸣又嗯了一声,不知信没信,在仙鹤要走时,叫住了他。 “若有一人,欺我瞒我骗我,甚至一心一想杀我,我却还需要他,不能杀,该当如何?” 这话一出,聪明如仙鹤,立即明白帝君这是在说谁了。 他道:“那便留下,关起来,一生一世都是帝君的人。” 陆徵鸣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道:“若他恃宠而骄,甚至连我的需求都不愿满足,又该如何?” 仙鹤抹了把冷汗,这细作也太胆大妄为了,既是来勾引帝君的,怎么连这点小事也要推拒,果真恃宠而骄。 帝君也是昏了头,竟然连着也要纵着。看来,他得重新掂量一下对方在帝君心里的地位了。 他掂量着道:“那便冷他几日……” “嗯?” 见帝君不悦,仙鹤连忙改口:“冷着不好,容易让人生出逆反心理,不若温柔待之,对方察觉到帝君的心意,自然会有所回应。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也许他爱上您,离不开您,就不会再有所欺瞒。” 陆徵鸣又不说话了,仙鹤不敢开口,怕多说多错,帝君越发喜怒无常了。 好在最后帝君也没有发怒,只是道:“继续查他背后之人,斩草除根,着重查一下帝宫附近,有没有邪魔靠近。” “是。” — 明睐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天色都暗了下去。 他睡得昏天黑地,睁开眼后还有点呆,然后感觉脚掌和手心有点疼,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磨过似的。 怎么回事,在做梦吗?明睐想着想着动了动手指,被疼的睁开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明睐猛地坐起来,看了看自己险些被磨破皮的手心和脚掌,气的想打人,陆徵鸣怎么能这样呢! 他正捶床的时候,陆徵鸣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醒了?来吃点东西。” 虽然他也不明白明睐一棵草,还是棵已经辟谷的草,为什么这么爱吃,还这么能吃,但帝宫不缺他这口吃的,别让人觉得在帝宫连饭都吃不饱。是以陆徵鸣直接吩咐厨子在结界外候着,随时可以做了食物送过来。 明睐本想生气,但对着陆徵鸣这张俊美的脸实在硬气不起来,况且那时候阿鸣确实很难受,这也不能怪他。他只顾着自己睡觉,而忽略了道侣的行为也不对。 而且一觉醒来,明睐确实又饿了。 明睐这么想着,没说什么,然后在穿鞋的时候就感受了一把疼到灵魂出窍的酸爽。 “嘶——”他站都没站稳,就又坐了下去,陆徵鸣见状,赶紧过来接他,然后被踹了一脚,“疼死我了!” 陆徵鸣有些心虚,之前他满身火气,全发泄在了明睐身上,没想到明睐手脚那般娇嫩,他涂了药膏,仍旧没好全。 “我看看。”陆徵鸣半跪在地上,将他的脚架在腿上,又给他的涂了些药膏。 那药膏冰冰凉凉的,涂了之后舒服不少,明睐眉头松了些。从他这个角度看,陆徵鸣严肃又认真地涂药膏的样子,好像更好看了。 明睐的气消了大半,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男人捧着他的脚,这样子怪那啥的,他又不是没长手。 “别动。”陆徵鸣给他涂完,擦了擦手,又给他涂了掌心。 救命,他道侣认真的样子好帅!这么俊的仙君,有点需求怎么了,明睐不生气了,甚至还有点发热。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陆徵鸣英挺的鼻梁,傻乐了一下,他道侣太好看了,这穿越穿的,真是血赚不亏。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肚子里传来一阵声响,“咕噜噜。” “……” 明睐大窘。 怎么回事,他已经辟谷,不该觉得饿啊。况且他是修仙之人,如今修为越来越高,并未出过什么岔子,胃口也不该出什么问题的。 “怎么?”陆徵鸣拧眉,检查了一下他的丹田,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他渡了些灵力过去,把明睐抱到了桌前,“我带了鱼汤,先喝点垫垫肚子吧。” “喔。”阿鸣今日好像格外温柔,之前虽然有温柔,但总像是在逗他玩一样,今日:却有些不同。 明睐有点高兴,他早上本来想带鱼回来熬汤,结果给忘了,没想到他与阿鸣这样心有灵犀。 只是他上一刻还在美滋滋,下一刻在陆徵鸣打开鱼汤的那一瞬,忽然捂住嘴巴。 “怎么……”陆徵鸣话没说完,明睐已经吐出来了。 “不行,这味道太腥了。”明睐忍着手疼赶紧把那鱼汤倒回碗里并盖上盖子,“我闻了难受。” 陆徵鸣皱眉闻了闻,没什么感觉:“可能是草木类不耐腥,我去找点别的……” “别了,阿鸣。”明睐觉得老麻烦阿鸣的朋友也怪不好意思的,人家是帝宫的人,肯定诸事繁忙。 他拉住陆徵鸣,张开手臂扒到了他身上:“你带我出去晒会儿太阳吧。” 他好歹是棵草,没准能进行光合作用。 “可现在已经是夜里了。” 明睐看向窗外:“……”倒是忘了这茬。 “那……我们出去玩吧,我不想睡了,也不想修炼。”明睐想起那日看到的美景,兴致高涨,“就是我上次出去那一块,有一片很漂亮的花海。” 陆徵鸣却顿住:“那片花海,你能进去?” “自然。”明睐说完,觉得这话奇怪,“那有什么不能进去的?” 陆徵鸣带他出去:“没什么。” 那片花海除了他,在这帝宫中只有千音能进,为何明睐也能进?他与千音的共同点只有两人都是上古时期便诞生了的,陆徵鸣心里微沉,难道明睐也是? 可据他所知,在整个修真界,上古遗留的灵兽已经不足两手了,都避世不出,明睐,又是从哪来的。 陆徵鸣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他忽然觉得,他会抓不住他。 不过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他什么时候也这样患得患失了。抓不住的话,天涯海角也抓回来就是了。 “怎么了?”明睐察觉到他有些烦躁,心下奇怪,“若是有什么忌讳的话,就不要去了。” “没有。”陆徵鸣道,“我只是突然好奇,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饮食习惯并不像山阳宗之人,口音也不像。” 第十六章 道侣不对劲 “我、我当然是从山阳宗来的。”明睐有点慌,强作镇定道,“只是从前去外面游历过罢了。” 他怕被看出自己是异世来的,在这个世界,他这样的算夺舍,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寻找机会给自己重塑肉身,救回原主,但现在他还没办法离开这个身体。 陆徵鸣将他的慌张尽收眼底,他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脸:“我只是想说,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既然来了,就要一辈子陪我。” “当然。”明睐不敢看他的眼睛,也就错过了他眼里那一瞬间的偏执与疯狂。 陆徵鸣笑起来:“那就好。” 这天晚上,明睐和陆徵鸣看了一夜的花草,明睐太喜欢这个环境了,简直想直接住下。 不过他还要修炼,不能玩物丧志,明睐这么想着,却渐渐靠着陆徵鸣昏睡了过去。 陆徵鸣一动不动,任他靠着,好像这样,之前那一切都能算作一场梦,只有他和他是真实的。 晚风吹过,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 帝宫外的山林里,三只毛茸茸的小黑煤球挤在树干下,远远看去,几乎与大树融为一体。 近看才能发现,这些小黑煤球都只有巴掌大,有鼻子有眼有嘴,还有四根细细的胳膊腿。 最壮实的那个小黑煤球最先开口,他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兽潮爆发的越来越频繁了,陆徵鸣身为帝君,必须四处镇压兽潮,加固封印。这个时候他正好不在帝宫,正是咱们潜入的好时机。” 稍瘦一些的小黑煤球眉目有些阴郁:“不知怎么回事,今年十三洲的兽潮,似乎比往次都要严重许多。” 那壮实的小黑煤球道:“帝宫管辖的地方,关我们何事?反正咱们魔域还没有爆发兽潮,他们越严重越好,哼!” 阴郁煤球道:“这确实是,他们死的人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最瘦小的那个小黑煤球毛毛较长,是个女声,她道,“咱们当务之急是快点混进去,否则等帝君回来,就难办了。” 壮实煤球哼道:“这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长毛煤球低头翻了个白眼,抬头却恭维道:“大人说的是。” 她说完,在在地上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中间的山脉道:“咱们安插在帝宫的人来了消息,那些侍从都在清正山,咱们先混进去,找到人后先用迷药迷晕,然后用山游大人的空间转移术离开,片刻都不要逗留。切记,被发现也不要暴露真身,只要不泄露出魔气,他们就不会下杀手。” 余下两人都点头,算是计划通过。 三只小黑煤球仗着身量小,跑得快,很快照着地图摸到了清正山,只是这里侍从很多,都穿着白衣,他们看的眼花缭乱,都没找到人。 他们蹲在草丛里,壮实煤球有些烦躁地传音道:“十七娘,你到底认识那草妖吗?怎么这么久这找不到!” “当然认识,我虽只见过一面,但那草妖漂亮的像仙人一样,我死也不会忘。”十七娘也有点烦,她耐着性子传音道,“这里好像没有那草妖的踪迹……等等,听这几人在说什么。” 不远处,几个姑娘少年围在一起嬉笑,其中一个少年对一个极漂亮柔软的姑娘尖酸道:“那个明睐真的被帝君看上,要飞黄腾达了啊?原来帝君藏着的美人就是那个小白脸啊。当日在飞舟上时,只有你跟他关系最好,怎么,他没向帝君举荐你?” 柔弱姑娘后退一步,咬了下唇:“他或许不知那人是帝君,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说他一个人住,他不喜欢帝君,他也很害怕。” “我呸,他说你就信啊?”另一个姑娘道,“你别傻了,谁都怕帝君,但谁不想做帝君的人呢?” 柔弱姑娘被他们挤到角落,吓得脸色苍白:“我、我要走了,你们自己去问他吧,他就在日月山。” “日月山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啊。”那尖酸的少年突然攥住他的胳膊,“不如你代我们问问?小贱……谁?出来,别装神弄鬼。” 他话音未落,手臂却突然被石头砸了一下,然后又有人接二连三的被砸,偏偏他们还找不到是谁干的。 几人觉得有点邪门,也顾不上云仙儿了,都狠狠瞪了她一眼,赶紧走了。 云仙儿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似乎在哭。 草丛里,阴郁煤球生气地传音:“十七娘你干什么,被人发现怎么办!” “发现不了,那几人修为不过金丹期,也就欺负欺负这个刚筑基的小崽子了。”十七娘说着,扔了颗石子在那柔弱姑娘脚边,传音,“大人,这姑娘见过那草妖,救下她有用。” 壮实煤球点头。 云仙儿猛然抬头,在发现草丛后的东西,她压下心底疑惑,又重新抹了眼泪,装作没看到:“谁在那?” 十七娘没出去,掐着嗓子道:“我是这山的山精,方才救了你,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救了我?”白衣姑娘眼神一亮,满脸感激,“谢谢您,您想问我什么?” “我曾被一草妖所救,便是你口中的明睐,他托我帮他找几味草药,但我找不到他了,你可知他如今在哪里?” “我知道,他在日月山。”云仙儿柔声道,“有些偏僻,我可以带您去。” “带路,不许回头。” “好、好的。” — 明睐之前修炼的速度很快,就算没有双修,只靠吸收天地灵气,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一日比一日高强,可最近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到瓶颈期了,他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吸收进身体的灵力转瞬就消失了。 他很沮丧,可他必须努力修炼,只有修为高了,他才能救阿鸣。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越来越嗜睡,还时常呕吐反胃,全身无力,但阿鸣的修炼似乎到了关键时期,常常闭关,他怕自己告诉他后打扰他修炼,只能自己忍着。 明睐喝了口水,勉强压住了胃里的恶心,然后走去了出结界的那边,准备摘些上次吃的果子。 他之前不爱吃酸的,这几日却又莫名其妙的想吃,他都觉得自己反复无常,也就阿鸣能忍他。 想起阿鸣,明睐的步子都轻快了些。 只是刚出结界,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哪棵果树结的果子多,就突然被云仙儿喊住。 “明睐,这里!”云仙儿笑着跑过来,“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迷药迷晕,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山游大人,套麻袋!” 几只小黑煤球碍于身子太矮,没有瞧见明睐并没有被迷晕,还要套他麻袋,可惜的是,他们刚拿出麻袋,还没来得及往前冲,就对上了明睐。 几只魔和明睐大眼对小眼。 壮实煤球传音:“废物,他怎么没晕!” 阴郁煤球:“谁知道!我迷药已经用了,那个女的都倒了,他怎么没晕!” 长毛煤球:“算了,直接上吧,打晕!” 几只魔上前,就要去抓人——空间转移术必须接触到实物才能把人带走。 明睐一脸莫名地看着这些奇怪的生物,见他们要过来,一道水柱喷下去,几只魔都被浇了个透心凉,毛毛都湿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三只魔开始疯狂四处跑,试图甩掉毛毛上的水。 他们三只魔为了隐匿魔族气息,都变成了幼崽模样,可魔族幼崽时异常孱弱,以丰厚的毛毛伪装自己,最怕沾水。 好在他们身体里的灵力可以使身上的水分迅速蒸发,他们缓过神来,出离愤怒了。 这草妖竟然敢喷他们水,就算是尊后也不可原谅! 壮实煤球:“你们两个抓住他,我来!” 他的修为虽然大打折扣,但是对付个草妖还是没问题的,他双手结印,掌心迅速聚起一个巨大的黑球……什么?! “放开我!”情报有误,这草妖的修为竟然这么高! 明睐拎气这个毛毛丰厚,全身漆黑的小家伙,好奇地四处观察:“这是什么新品种,长的真可爱嘿。” 他们方才说话都是用的传音,明睐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他们的动作不是很友善,明睐怕被袭击,直接捏着他们的后颈(应该是后颈),都给提了起来。 他摸了摸几只黑煤球的毛毛,柔软顺滑,非常好摸,顿时爱不释手,忍不住又撸了几把:“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要冲过来?” 几只魔都被惊呆了,被撸也一动不动,这草妖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能免疫他们的攻击!而且还耍流氓! “怎么傻了?”明睐奇怪的晃一晃他们,“没事吧?” 几只魔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们想跑,奈何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动惮不得。 “怎么回事?” 明睐正疑惑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投影,里面显现出一个突然站起身的人影——是陆徵鸣。 “阿鸣?”明睐疑惑,“你怎么……” “我感知到你遭受攻击了。”陆徵鸣见他没事,又坐了下去,“怎么回事?” “奥,是……”明睐刚要举起手中的小黑煤球给陆徵鸣看,那几个小东西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消失了。 明睐四处找了半晌也没找到,略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才有几个毛茸茸的小黑煤球,不知为何要攻击我。” 说完他又骄傲地道:“不过我很厉害,浇了他们一身水,就捉住他们了!刚还在我手上呢,怎么突然没了。” “魔族。”陆徵鸣凤眸微眯,低声自语,“怎么会来这里。” 明睐没听清:“什么?” 陆徵鸣淡淡道:“那不是好东西,下次见了,直接杀死。” “哦,好。”明睐应下,奇怪道,“阿鸣,你在哪里修炼,身后怎么不像……”修炼的地方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据可靠记载,成年魔族变回幼崽不仅魔气被掩盖、修为会会大打折扣,而且智力还会倒退……当然,他们自己察觉不到*^_^* 第十七章 道侣不对劲 后边的话明睐没有说出口,好像质疑阿鸣一样。 “我在洞府修炼,下次带你过来。”陆徵鸣面不改色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若非以为你受伤,我也不会突然终止修炼。阿睐,外面危险,你怎么出来了?” “喔。”明睐立即愧疚地道,“我不该出来乱跑的,就是想吃酸果子才出来的,我这就回去。” “嗯。”陆徵鸣温和地笑道,“别怕,我不是在训你,我只是怕你受伤。” 明睐点头,甜甜地笑了:“嗯,我知道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陆徵鸣便关了投影,面色沉沉地道:“叫千音去日月山,她知道该怎么做。再去看看魔域最近有什么动作,再查查是谁,透露出明睐的消息。” 几个护法星官看到陆徵鸣面对那个草妖的态度之后,都心下惊讶,他们只知帝君需要那人度过求偶期,却不知帝君竟然这般宠爱此人。 听到吩咐,他们立即回神,垂头应是。 — “蠢货。”魔域主殿,三只小黑煤球被随手扔在地上,滚落一圈后变成三个人。 魔尊月芽坐在首位,双手交叠着,气势沉沉:“说吧,本尊给你们时间解释。” 三人都不敢说话,一动不敢动。 他们能感受到,尊主真的发火了。 “不说是吧?”魔尊点点头,然后突然闪身来到三人身前,一人一脚。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就算魔族肉身强悍,肋骨也断了几根。 月芽简直气急了,若非他在明睐身上设下了防护罩,可以免疫一切魔族灵力,否则被这几个蠢货攻击了,明睐肯定会受伤。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恨不得把这几个蠢货扔进炼丹炉里直接烧成灰。 三人被踹到墙上,一口血喷出多远,也不敢说什么,立即又起来老实跪下。 山游——那个最壮实的黑煤球,粗声道:“尊主,属下们只是想去把那草妖掳……” “尊主大人!”十七娘暗道一声蠢货,赶紧高声盖过山游的声音,“我们得知明睐公子受害,被帝宫的人掳了去,实在不忍公子受苦,这才想把人接回魔域,攻击明睐公子的事,实属意外,还请尊主明鉴。” 她说着还抹了把泪:“尊主,您不知道,明睐公子被那帝君囚禁在山里,在帝宫待的都瘦了,实在可怜啊。” 月芽一拳砸在石柱上,把两人合抱那么粗的石柱砸了个长长的裂缝,他当然知道明睐在帝宫受苦,可明睐被那混蛋黑龙所骗,他变成幼崽后修为受限,去了也带不走他。 见魔尊这气势,十七娘抖了一下。 因那草妖在她的管辖范围内,若是尊主降罚,第一个要罚她,所以她才一力撺掇了这件事,这两个蠢货看不出来,可尊主不一定看不出来。 想到这,她打了个激灵,垂头道:“属下几人私自去帝宫救人是不对的,险些伤了明睐公子更加不对,还请尊主责罚。” 月芽看见这几个蠢货就来气,他挥了挥手:“自己去万骨枯领罚,过了十八境再出来。” 一听到万骨枯和十八境这几个字,三人都被吓得一抖,山游还想求饶,被剩下两人联手拉住。 方才裂了缝的石柱受声音一扰,直接呼啦一声全碎了,几人又是一抖,全都不敢说话,屁滚尿流地滚了。 “尊主。”满脸布满魔纹的魔修楚彦道,“不若直接与帝宫谈判,若不交人,魔族将攻打十三洲仙门。碍于天下人,帝君也会动摇。” “不。”月芽摇头,“他是个狠辣无情之人,根本不在乎天下苍生,如今镇守帝宫,也是迫不得已,绝不会为了天下人妥协。” 不过陆徵鸣对明睐的态度,确实可以为他佐证一些事…… 月芽沉思片刻,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就说明睐曾救我一命,魔域愿割地,以一洲为交换,换明睐自由。” 楚彦怔了怔:“一洲?” 天下共分十三洲,其中六洲为帝宫所辖,四洲为魔域所摄,另一洲为冥界,一洲为荒凉无人之地。怎可轻易割出一洲…… 月芽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照我说的去办。” 楚彦立即应下:“是。” — 还好那几个小黑煤球没下死手,云仙儿只是晕倒,很快就醒了。 云仙儿醒来时还有些迷茫,待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自责的不行:“对、对不起明睐,那几只山精救了我,我真的以为他们是好人的,他们说找你有事,我就带他们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明睐赶紧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明睐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仇家,还追到帝宫来要害他。 云仙儿抽泣着,我见犹怜:“谢谢你,你真好……” 明睐:“不过我在这里的事,你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云仙儿哽了下:“好、好的。” “明睐,我真的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云仙儿绞着手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他们说,帝君在日月山养了一个美人,日日都沉迷温柔乡,连政务都不处理了,还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说完她又赶紧道:“我、我不是怀疑你啊,我只是怕你被骗了。” “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帝君。”明睐摆手道,“或许帝君是在别的地方养的美人……不过。” 明睐疑惑道:“你说帝君,一直在帝宫?”阿鸣明明说,帝君一直外出办事的…… “现在好像不在,但之前一直在,而且随时可能回来。”云仙儿苦笑一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接触到那样的人物呢,不过道听途说罢了。” 明睐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帝君在帝宫呢,吓死我了。” 云仙儿:“……” 云仙儿:“或许,你可以跟我出去,我最近在主殿当值,也许可以见到帝君。” “不了不了。”明睐连连摆手,“我现在在帝宫还是失踪人口呢,我哪能出去乱跑?这里挺好的,灵气充沛,适宜修炼。” 云仙儿还想再说什么,明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要回去修炼了,你还有事吗?” 云仙儿只好柔柔笑道:“我也要回去当值了,下次见。” 明睐转身回到结界里,脸上没了温和的笑意,眉头紧锁,回去的步伐也放慢了许多。 云仙儿说帝君常在帝宫,阿鸣说帝君一直都在外面,他想不通谁会骗他们。 完全没有必要啊,他一个小喽啰……除非是阿鸣不想他离开这里,所以故意这样说。 可除了阿鸣,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亲近之人,他不想轻易怀疑对方。 但仔细一想,方才阿鸣出现的那个背景,也实在不像是修炼的地方。 明睐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木屋前。 一只皮毛火红的小狐狸正在门口徘徊。 见到明睐,小狐狸黑豆眼一亮,一下子冲了过来,围着他的腿开始转圈圈:“嘤嘤嘤。” 大美人!看我看我! 今日的小狐狸干净漂亮,皮毛顺滑光亮,身上还香香的,明睐立即抱起它,使劲撸了一把。 小狐狸用鼻子蹭蹭他的手指,舒服地直接在明睐手底下露出肚皮,明睐瞬间被毛茸茸治愈了:“小狐狸,你怎么来了?” “嘤嘤嘤!”我来保护你! 明睐听不懂她说什么,先给她来了个全套撸,然后把小狐狸带进屋子里,给她倒了一点兽奶喝。 这是阿鸣给他带来的,小动物也可以喝。 千音不喜欢喝奶,娘们唧唧的,但是在明睐期待的目光下,还是舔干了碗盆。 味道还可以,嗝。 午后阳光温暖却不刺眼,明睐搬个小板凳坐于门前,小狐狸瘫在他膝上挨撸,一人一狐十分和谐。 千音觉得这个差事简直太太太妙了,每每靠近明睐,都让她感觉全身心的舒适,更别说大美人还这么温柔地对待她,简直想让狐一辈子都这么卧在他膝上。 但她觉得明睐好似不与她一般高兴,仿佛有什么心事,她用头拱了拱他的手指,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一直被关在这里,所以心情不好? 千音一向心大的很,却也觉得帝君既喜欢明睐,就该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正正经经迎来做帝妃才好。 至于细作一事,定是调查的时候出了问题,明睐怎么可能是细作呢?他身上既没有魔气也没有邪气,只有一股令人心旷心怡的草木香,让人看一眼,便心情舒畅。 明睐不知道小狐狸是个妖,还是个实力在修真界排前几的上古大妖。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狐狸,眼睛却望着门外,方才的疑虑萦绕在他心头,不问清楚了他憋的难受。 陆徵鸣最近都没亲近明睐,求偶期的欲求不满使他越来越暴躁,再加上过度使用灵力,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今日最后一次镇压兽潮算是个导火索,他差点爆发。 好在之前明睐对他的帮助使他可以暂时忍耐,不至于做出什么失智的事。 他压着火气,镇压好兽潮,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明睐看出他状态不对,担忧地问:“阿鸣,你怎么了?” 陆徵鸣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抬手把碍眼的狐狸丢了出去,手一挥,哐当一声,门也关上了。 挥着小爪子准备打个招呼的千音:“嘤!” 用完就丢,可真有你的! 千音气的跳脚,但看着帝君那个爆发前兆的样子,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祈祷帝君不要失去理智,连明睐都伤害。 “阿鸣?”明睐有些不安,他站起来,压下心底的不安,尽量温和地道,“我有事想问你。” “阿睐,我的求偶期到了。”陆徵鸣没有管他的问题,而是急切地上前吻他,比第一次还要急切。 浓烈的龙涎香顿时散开,明睐被吻得迷迷糊糊,那香也让他情动。 可是他明明很严肃的。 明睐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吻搞得情/欲顿起,又是那股奇怪的香味,每次闻到那股香味,他都会变成这样。这一次尤为严重,明睐甚至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跟着飘飘然起来。 那香……那香有问题! 第十八章 道侣不对劲 明睐去推陆徵鸣:“阿鸣,别开玩笑了好吗,一会儿,一会儿再来,你闻闻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 他话音未落,就被陆徵鸣扑倒在了床上。 明睐真的着急了,他怀疑那香和阿鸣有关,他得问清楚,但是显然现在的陆徵鸣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话去。 他的眼神变得有侵略性,瞳孔漆黑,像是猛兽,可以吞噬一切。 明睐忽然有点怕,这让他被情/欲占据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些。他用力想先推开陆徵鸣,想让他也冷静下来。 但是显然无效,明睐一棵小草根本敌不过陆徵鸣这条黑龙,两人实力相差悬殊,明睐挣脱不开。 陆徵鸣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温柔的,热烈的,凶狠的。 许是察觉到明睐神魂出窍了,陆徵鸣的神魂也跟着蹭了上来,黏黏糊糊地与明睐的神魂交融。 明睐的神魂是淡绿色的,散发着勃勃生命力,陆徵鸣的神魂却是漆黑的,似一团长长的黑雾,明睐觉得这团黑雾有点像什么东西,但他的大脑已经支持不了他思考那么多了。 淡绿色的神魂与墨色神魂极为契合,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夜里,一轮圆月悄悄升起,月光透过窗子进来,为陷入浪潮里的两人铺上一层银辉。 — 明睐不知道昨晚的事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本来想好了说辞,委婉地问一下帝君的事情,只要阿鸣解释,他就相信。他肯定不是有意要骗他的,明睐知道,阿鸣只是太想让自己留下来陪他而已。 从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阿鸣就说过啊,他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想让他留下来陪他。 他答应了。 所以他不会离开阿鸣,就算阿鸣在这件事上骗了他。但他会生气,很生气很生气,至少要生三天的气,他要告诉阿鸣,不可以骗他,他讨厌欺骗。 可这一切,都没有了。 阿鸣回来以后,只是急切地想要跟他双修,半点都等待不了,这让他有一种,对方让他留下来,只是因为他需要找个人解决欲望而已。 明睐忽然觉得他说的求偶期也许是真的,他很想知道那个求偶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阿鸣真身到底是什么,想知道阿鸣有没有骗自己,想知道他当初让自己留下,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所谓的“求偶期”。 想到后一种可能,明睐如坠冰窖。 不会的,他告诉自己,阿鸣那么好,怎么会这样对他。 明睐脑子混混沌沌的,身下一片狼藉,身上也一片狼藉,可罪魁祸首在天还未亮时就走了,走的那样急切,说是着急修炼——他真的是去修炼了吗? 从前就算再急,阿鸣都会给他清理干净,把周围弄得香暖舒适之后再走。 就算明睐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修炼之事也懵懵懂懂,原主的记忆还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但他也不是傻子,这么异常的事情,他当然觉出不对劲了。 只是因为相信阿鸣,所以不愿意怀疑他,可现在明睐又不自信了。 他得去看看。 — 陆徵鸣受情/欲折磨,没见到明睐时还可以压制,见到明睐之后,就像是干柴遇见了烈火,根本控制不住,以至于显得像个色中饿鬼,都把明睐吓到了。 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直接完成了神交。 之前他察觉到明睐神魂不稳,所以一直没有与他神魂交融,这次之后,他才知道两人的神魂竟然如此契合,这让他心情大好。 他本想结束之后再与明睐解释,可这次的兽潮来的汹涌,异于往常,甚至还出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超大型兽潮,之前帝宫安排过去的人手控制不住,他只好亲自前去。 他对天下苍生没有感情,可他必须要去。 渡仙洲紧挨着魔域的境北洲,其中留仙城位于两洲交界处,常年混迹着各路妖魔鬼怪,却繁华昌盛,是有名的商贸之城。 明明是春日,这里却阴风阵阵,裹挟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断崖下十万邪魔蠕动,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恶心的令人生理不适。 渡仙洲的兽潮本不在这里,这次却因规模太大,直接牵连到了两州交界处,连着魔域的兽潮一起,直接爆发了空前绝后的大型兽潮。 魔域与帝宫难得联手,共同加固结界,饶是如此,他们也撑不住。 那些蠕动的东西长得奇形怪状,他们冲破结界,见人就咬,被咬到的人立即自杀,否则很快就会变成这些恶心的东西中的一员。 无数修士与魔修围成一圈,寸步不让,厮杀声阵阵,鲜血与腐烂的气息弥漫开来。 刚刚逃离的人们在飞舟上绝望跪地,祈求上苍能救救他们。小娃娃抱紧母亲,吓得发抖,呜呜咽咽的哭。 “娘,娘,我怕。” “不要看,不要看。”母亲捂住他的眼睛,脸上泪痕未干,“上苍保佑我们,会有天神降临的。” 轰隆隆,随着一阵惊天雷声响起,豆大的雨滴忽然自天而降。 紧接着是倾盆大雨,伴着一声龙吟,泄在那乌压压的一片黑洞上,邪魔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天地。 “帝君来了,帝君来了!” “我们得救了,帝君来救我们了!” 小孩子睁开母亲的手,看向天际那条威风凛凛的黑龙,不解地问:“可是母亲,大家不是都说,帝君是暴君吗?” 母亲跪在地上,赶紧捂住小孩子的嘴,她望着天际,小声道:“不管帝君性情如何,他都是守护天下苍生的人啊。” 众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顿时捡回了力气,继续厮杀。 十万邪魔重新被镇压在断崖之下,昔日繁华的城池变为一片废墟,陆徵鸣变为人形落地,黑衣墨发,眉目凌厉,纤尘不染。 远处,本来打算出手的魔尊看到陆徵鸣冷嗤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并挥手吩咐道:“记得那件事,别忘了。” 楚彦应下:“是。” 魔族之人已经离去,百姓都在欢呼,帝宫众人察觉到帝君今日心情不佳,皆屏气凝神,不敢多言。唯有一个护法小心翼翼上前汇报情况,陆徵鸣本来冷着脸没什么反应,直到那属下说了一件事。 陆徵鸣倏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护法被这一眼看得哐当一声跪下,声音都有些哆嗦:“魔、魔域来人,说要以一洲为条件,换帝宫一个侍从,草妖明、明睐。” 说到最后这个名字,陆徵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是谁来的?” “魔域大、大护法,楚彦。” 前有魔族变成幼崽混进帝宫伤害明睐,后有魔域大护法要用一洲换回明睐,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魔尊月芽,又是打的什么主意,试探他吗? 底下众人都被这个消息震的发懵,魔域那些人都疯了吗?那可是一个洲啊!这没理由不答应,就算是阴谋,也该去探一探。 可他们的帝君却冷嗤一声,道:“告诉他们,让月芽自己来见我。” 他倒要看看,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 明睐推开门后,晨曦的阳光一下子便铺满了整个屋子,伴有清风徐徐吹来,明睐觉得异常舒适,全身都暖洋洋的,皮肤都好像在呼吸。 差点忘了,他毕竟是棵草。 小狐狸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觉,见他出来,耳朵尖动了动,立即睁开眼睛扑了上来。 明睐接住她,撸了把毛:“小狐狸,跟我出去转转吧。” 千音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仍旧懒洋洋的。 她睡得迷迷瞪瞪,半点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发现明睐好像一直在绕着日月山兜圈子,且越走越快——有些急切的模样。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明睐面上已没了温和的笑意,而是紧皱着眉头。 “嘤。”千音用脑袋拱他的手,明睐没有反应,她有点急了,又不敢说话,只好传音给帝君——尽管她并不想让帝君回来。 明睐正在释放神识。 因昨日与陆徵鸣神魂交融,明睐意外学会了释放神识。日月山很大,但明睐神识覆盖的范围也很大,只是刚开始释放,多少有些不熟练,熟悉之后,他才发现这种感觉很美妙,在原地不动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但他没有着急感受这份奇妙,而是很快用神识翻遍了整个山头。 阿鸣说他去修炼了,就在日月山。 可这里人迹罕至,丝毫没有修炼的灵气波动。 他没有找到陆徵鸣。 第十九章 道侣不对劲 找不到陆徵鸣,明睐的第一反应是急切,他怕阿鸣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又仔细搜寻了好几遍,但都没有对方的踪影。 阿鸣说他不能离开日月山,他的伤需要寒潭滋养,可此时他没有在寒潭里,也没有在日月山,他还骗自己说帝君一直在帝宫……明睐正心乱如麻,忽然看到一抹修长身影,猛地顿住脚步。 是陆徵鸣。 “阿鸣。”明睐站在原地没有动,问,“你去哪了,我找了你许久。” “找我?”陆徵鸣从树林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捧花草,“我去那片花海带了些花草出来,种在院子里,应该会很漂亮。” 他顿了顿,疑惑道:“我一直在那里,你没看到吗?” 明睐也疑惑:“我用神识探查的,没有发现那里有人……” “原来如此。”陆徵鸣点头道,“那里有特殊的禁制,神识是探不进去的。” “原来是这样!” 明睐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阿鸣果然不会骗他。他又有点自责,怎么能一直怀疑对方呢,当初明明是自己先见色起意,招惹了阿鸣,才有了后续这些事情的。 想起这两日对阿鸣的怀疑,明睐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能这样,一点也不信任阿鸣! 陆徵鸣将那捧花塞到明睐怀里,顺手提溜着小狐狸的后颈皮,把她扔到了地上。 千音被迫落地,失去了大美人的抱抱,气的甚至敢冲陆徵鸣龇牙咧嘴了。 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知道在明睐面前,帝君不会罚她罢了。 明睐心里正愧疚着,便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抱小狐狸。 他知道,阿鸣不太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陆徵鸣轻飘飘地瞥了千音一眼,似是得意,而后随口问:“对了,你昨日想问我什么问题?我那时有些……嗯,没有听你讲。” 千音:“……”就装大尾巴狼吧你! 明睐心里满是愧疚,他决定不问那个问题了,阿鸣在这件事上骗自己,也是想让他安心罢了,他不该无端怀疑道侣。如果这样能让阿鸣高兴,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至于帝君,听云仙儿的意思,帝君应是寻了个美人养着,还对那美人宠的不得了,那他肯定没工夫管别人了。况且帝宫这么大,只要他不出去乱窜,应当就不会碰到帝君。 或许那个梦,只是个意外,并不会成真。 这么想着,明睐就笑起来:“没什么。” 他笑得明媚,唇边还有个小小的梨涡,让人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明睐还是少年人的骨骼,身体刚刚抽了条,肩背瘦削,身姿挺拔,这两日好像又清瘦了些,下巴都比从前尖了,脖颈纤细修长。他清凌凌站在那里笑,将身后的小木屋都衬的高贵起来。 叫人看了心痒。 陆徵鸣第一次觉得,这小木屋配不上他,他合该住在华丽的宫殿里,穿最漂亮的衣裳,被供养着。 陆徵鸣牵起他的手,拇指按在他唇边的梨涡上,轻轻摩挲,眸子渐渐暗了下去。 陆徵鸣很喜欢这些亲亲蹭蹭的小动作,明睐觉得这是表达亲昵的方式,没有阻止,反而笑的更甜了。 只是——他又闻到了那股甜腻的味道。 这次没有昨日浓,浅浅淡淡的,似乎在小心地撩拨人一样。 明睐立即警惕起来。 “阿鸣,你真的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吗?”明睐按住他的手,严肃道,“我总是能闻到,真的,而且那味道一出来,我就……嗯,控制不住。” 明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个小木屋里,而这个小木屋早被陆徵鸣的龙涎香腌入味了,所以之前阿鸣说这是草木香,他便没有怀疑。 但问题是,他发现这个香总让他产生一些不受控制的情/欲。 陆徵鸣一顿,淡淡道:“那是我求偶期的香,的确会给伴侣带来一些影响。” “啊,真的有求偶期啊?”明睐挠头,“我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所以你是……” 有些妖是不爱对旁人说自己真身的,这是自我保护的方式,明睐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正纠结着,就听陆徵鸣坦然道:“我是龙族。” 那怪不得,龙族重欲,确实有求偶期,原主都听说过这些事……等等。 明睐猛然顿住。 他渐渐睁大了杏眼,显得呆呆的:“你是龙族?” 修真界的人都知道,帝君也是龙族,而且帝君是目前修真界已知的,唯一的龙族。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有点少,实在不好意思,发小红包道歉,给老板们鞠躬jpg. 感谢在2022-04-21 19:15:44~2022-04-22 22:1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48444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入书微凉 10瓶;做一朵水母 5瓶;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道侣不对劲 陆徵鸣倏然攥住了他的手,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徒然升起一股戾气。 他不知道打破这层两人心知肚明的纱窗纸会有什么结果,总归,他不会放他离开。 不管他是谁派来的,就算是关起来,锁起来…… 可下一瞬,他听到明睐惊讶地道:“所以你与帝君竟然是同族吗!” 明睐摸着下巴,眼睛亮晶晶:“你们有血缘关系吗?关系如何?” 若两人关系亲近,那他与阿鸣在一起了,帝君必不可能再对他如何,那个梦境的事就肯定就不会发生了! 不对,阿鸣一直被关在这里,外界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那肯定是和帝君关系很差了。 陆徵鸣不知道明睐这小脑袋瓜又想了些什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皱眉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棵小草的思路。 陆徵鸣揉了揉他的脑袋:“关系……不错。”自己和自己的关系,怎么说呢。 明睐不解,不错的话为何要藏着掖着,龙族多厉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看出明睐在疑惑,陆徵鸣配合他做戏:“龙族的事情,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的好,而且我得待在日月山。” “哦哦。”明睐明白了,底牌嘛,当然不能说出去,阿鸣好厉害! 明睐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崇拜起来。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的伤并不是假的,他需要在这里疗伤。 明睐这么想着,就有些失落,抱着他,脑袋靠上他的肩:“阿鸣,我一定好好修炼,早日帮你疗伤。” 陆徵鸣轻轻抚摸他带着草木清香的发丝,眸光微暗。 两人安静片刻,明睐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那我之前说你是侍从,你为何不反驳?而且我说闻到了那个香,你还说是草木香!” 没等陆徵鸣解释,他就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你不信任我。” 但在陆徵鸣眼里,他这不像生气,更像撒娇。 陆徵鸣就轻轻一笑,掰过他的脑袋道:“那时我的身份不便明说,只好任由你误会了,而且我也不知我的求偶期已到,且味道并不浓重,所以没有察觉。” “好吧。” 明睐还怀疑自己和阿鸣在寒潭的荒唐也是被这香勾的呢,现在看来,应当是有一点影响,但归根结底还是他看上阿鸣美色了吧。 这么想着,明睐又不好意思地将手贴在发热的脸上降温,看着陆徵鸣的眼睛却亮亮的。 阿鸣真好看啊,还是龙族,又俊又酷,就这么给他当道侣了,还对他好,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程度。 陆徵鸣不知他又想哪去了,自己嘿嘿直笑,只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上次说带你去我修炼的地方,要去看看吗?” “好啊好啊。”明睐立即点头,他知道修者修炼时最好在无人之地,防止旁人出现扰乱心神,但是现在阿鸣没在修炼,去看看应该没事。 主要是他想知道阿鸣在哪里,这让他觉得安心。 明睐一边走着,一边幻想龙族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上辈子他是华夏人,天生对龙族崇拜又好奇,但要求看别人真身这事不礼貌,他就非常抗拒幻化成真身,也就是一颗草的模样,倒不是觉得小草不好,只是那样很没有安全感。 他不知道的是,强大的生物一般都不会抗拒变回真身,只有弱小的草木类才会如此。 不过当晚,他就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陆徵鸣在情动时头顶会生角,从前他一直有意克制,如今倒可以随意释放了。 黑色的龙角,质地如玉石一般,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用点力气蹭一蹭,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如同现在一样,陆徵鸣的眸子幽深漆黑,龙角虽然坚固,但十分敏感,被亲昵地抚摸时,它的主人就会不受控制地闷哼。 明睐觉得有趣极了,他很少见阿鸣这个模样,他通常是冷静的,即便心里再火热,面上都很少表现出来。 可明睐没想过,陆徵鸣这样纵容他的代价,是要他自己偿还的。 夜很深了,小木屋仍传出阵阵声响,夹杂着鸟鸣虫叫,许久未歇。 — 问道峰主殿前,几个星官护法正等在门前。 他们已在此蹲守好几日了,等着上报各地兽潮情况,却一直未曾见到帝君。 主殿门前有棵巨大的槐树,此时枝繁叶茂,枝丫上停着许多鸟雀。 在鸟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几人小声聊了起来。 一人叹息道:“看帝君这宠爱的模样,这草妖日后恐怕得做了帝妃,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有人摇头:“倒也不是,从前帝君也不大爱管这些。” 另一人揶揄地笑:“那可不一样,从前帝君可不会这么久都不露面啊,连千音大人都不敢去打扰,恐怕正是春宵苦短之时呢!” 又有人颇为疑虑地小声道:“可那草妖……据说不是细作么?” 这人摇头,故作高深地笑:“细作又如何,咱们帝君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要得到的,嘿,无人敢拦,也无人可拦啊。” “那倒是,我还听说。”那人一指南边方向,道,“魔域那位魔尊也对这位美人感兴趣,欲以一洲为聘,换那草妖去魔域呢!” 有人嘶了一声,惊道:“那得是多美的美人啊,让魔尊和帝君同时为之倾倒?” “谁知道呢。” 一只羽毛纯白的小鸟在离几人不远的树枝上稳稳站着,小黑豆眼里透着认真,在另一只雄鸟过来站在她面前搔首弄姿时,她才忽闪着翅膀,白了那蠢鸟一眼,呼哧呼哧飞走了。 小白鸟在远处山林后落地成人。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以为明睐是细作啊,怪不得,怪不得。 云仙儿缓缓笑起来,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掉马了!养肥的小可爱快来~ 第二十一章 道侣不对劲 明睐最近胃口好了些,不仅想吃酸的辣的,甚至还吃苦的涩的,口味越来越刁钻,幸好有陆徵鸣找来的厨子在日月山外随时侯着。 最近他的修为一直没有长进,他的内府像个无底洞,吸进去的灵力全都没了踪迹,不知去哪了,明睐不知自己这个瓶颈何时能破,有些烦躁。 他干脆不再修炼,抱着小狐狸再去寻些果子吃。 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他心情好,明睐抱着小狐狸哼着歌,刚出去就又碰到了云仙儿。 明睐的脚步顿了顿,他都有点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日日蹲在结界口这里等他了,每次出去都能碰到对方。 巧合吧,云仙儿找自己做什么呢。 明睐摇头笑笑,上前道:“云仙儿,你怎么在这?” “明睐!”云仙儿见到他立即上前,模样很是急切,她正欲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明睐怀里的小狐狸后徒然顿住。 千音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并不认识此人,便又重新换了个姿势窝着。 云仙儿看着那小狐狸惊疑不定,她知晓帝宫护法之一真身是上古狐妖,虽未曾亲眼见过,但这狐狸瞧着便极有灵性,不像是普通狐狸。 明睐边给小狐狸顺毛边奇怪地问:“怎么了?” 云仙儿定了定神,温柔地笑了笑:“午后主殿有宴会,好像是魔域来客,与帝君商议要事,我被安排今日去主殿伺候,需得在门前站着,但我的腿受了伤,想找你帮忙去替一会儿。” 明睐这才发现她一条腿有些歪斜,以一个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 “怎么会这样!”明睐放下小狐狸,为她检查了下腿,“怎么伤的?” 云仙儿不答,只抽噎道:“你放心,这个宴会上的侍从都戴着面纱,只要低调些,不会有人发现的。我知你不愿出去,我本不该找你。可我实在找不到人了,明睐,你知道的,那些人,我这伤,也是他们……” 她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就这样,她还尽力扬着笑脸。 “他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你换了地方当值,他们竟然还这样!”明睐气的要命,却也不知怎么帮助这个可怜的姑娘。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道:“你别伤心,我先帮你把腿治好,这个是疗伤灵药,一抹就好。” 这是他随身带的零嘴,给他的灵力打个掩护。 云仙儿却突然顿住,挡住明睐要给她疗伤的手:“别。” 明睐以为她害怕,安慰道:“这灵药见效很快的,也没有任何后遗症,上次我救你,就是用的这个。” 云仙儿笑的有些勉强,谁能想到效果这般逆天的灵药竟然有这么多,而且竟然还随便给人用!不心疼吗? “不用了,明睐。”云仙儿泫然欲泣,“我这点小伤,养养就好了,何须用这样好的灵药。” 明睐板起脸来:“药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你这也不是小伤了。” 说完,他不顾云仙儿阻挠,给她抹上了玉露——顺便用灵气为她疗伤。 她的腿立即就完好如初了。 “……” 云仙儿笑的有些难看:“谢、谢谢你,明睐,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客气什么,我在这偌大的帝宫,也不认识别人。”他起身,珍重道,“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若能寻到机会离开这里,就再好不过。” 云仙儿道:“那你呢?不如同我一起离开吗。” “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想起阿鸣,明睐笑的灿烂,“我在这里,还有牵绊。” 他最重要的人,还在这里,他答应要留下来陪他,就不会离开。 看明睐那一脸幸福的笑,云仙儿心里恨得牙痒痒,帝君身旁的位置,本该是她,这也是她此次前来的任务,谁知道竟然被这草妖截了胡,害她连帝君的面都未曾见过。 但是没关系,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过得好就好。”云仙儿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似的,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明睐:“怎么了?” 云仙儿咬了咬下唇,似乎十分纠结,最后还是道:“你住在这山里要小心些,我听说,帝君便是将那美人养在了日月山,我之前还怕听错,故意去打听了——就是你住的这个地方,有个结界,谁也进不去的。” “住在这里,怎么可能?”明睐之前才用神识探查过这片山头,只有他和阿鸣两人,他道,“你肯定听错了。” “我特意打听了,不可能……啊!”云仙儿说着,忽然被那小狐狸挠了一把。 千音气的磨牙,这女的真不是个好东西,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在这里挑拨是非,其心可诛! 千音并不觉得自己的成语用的有什么问题,还冲云仙儿嗷嗷叫。 如果两人能听懂狐语,就知道她在骂人了。 “樱樱!”明睐以小动物的叫唤声称呼她。 他一把拎起小狐狸,严肃道:“樱樱,怎么能挠人呢!“ 他可是看清楚了,人云仙儿半点没招惹它,这小崽子上去就给了人家一爪子。 小狐狸到了明睐手里,立即软了下来,讨好地嘤嘤叫,然后偏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云仙儿。 “我没、没事。”云仙儿越看这小狐狸越觉得奇怪,她觉得这就算不是那位护法,也得是只帝君派来的灵狐。 想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云仙儿脸色煞白,看来这次是不能把明睐哄骗出去了,得另想个法子。 这么想着,云仙儿就道:“既如此,那我便先离开了,若你哪日想出去转转,就来南边的问道峰找我,我住在那里,咱们偷偷出去不会有事。” “好,那你日后受了伤,再来找我。那些人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或者上报帝宫,总之不要忍气吞声,否则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 “好,谢谢你啦。” 云仙儿很快离开,明睐拎着小狐狸的后颈皮教育了它一顿,然后去找果子。 小狐狸就住在这片山里,知道哪些果子能吃,哪些果子不能吃,明睐带着它找果子,心里想着,回去可以问问阿鸣,能不能帮帮云仙儿——尽管他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好像特别关注他和帝君的事,言语间透着一股刻意。但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妄下定论,能帮还是帮一帮的好。 午后,一人一狐找了一大堆果子,都吃撑了。 明睐觉得很满足,直接从储物袋找了块布料出来铺上,在结界口休息这里有山有水还有阴凉地,让人舒心。 千音也累瘫了,不过不是跑累的,是吃累的,呜呜那些东西味道好奇怪啊真的受不了! 好在干完活还有明睐撸撸毛的福利,千音很快躺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她其实不用睡觉的,平日里也不爱睡,但是每每靠在明睐怀里时,总会想休息一会儿。 明睐刚想也休息一会儿,却瞧见方才云仙儿待的地上有一枚玉质令牌,上面写着“通行”二字。 这是云仙儿的通行令牌,那她丢了这个,还能进去宴会吗? 明睐想给她送去,但又不敢出这片山——阿鸣说最近帝宫里也不太平,常有外族混入,让他最好不要出去乱跑。 明睐思考片刻,最后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可以神魂出窍,将东西送到云仙儿身边就回来,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 几个魔将脚踩飞行魔兽前来,大咧咧地在帝宫入口清正峰前停下,也不落地,只出示了帝宫给的请帖,就要进去。 却被门口侍卫拦住。 “等等,魔尊不是也要前来,怎么不在?” 魔将们那叫一个憋屈,魔族生来便修为强悍,且行事大多无所顾忌,他们横行十三洲,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有个脾气爆的直接揪住那侍卫衣领,厉声道:“滚,尊主大人的事,轮得到你来过问?” “例行检查而、而已,咳咳!”侍卫被勒的脸色青紫,幸而被帝宫内一个摇着扇子的星官救下,他立即捂着脖子行礼,“琅、琅风大人,他们竟这样无礼!” 琅风扶起那侍卫:“让人来替你,去养伤吧。” 又看向那魔将,摇着扇子道:“呦,这位魔兄?好大的火气啊。” 那魔将看这小白脸笑眯眯的就来气,还想动手,却徒然被什么东西扼住了手臂。 “老实点,本尊一会儿过来,你们先进去,不要生事。” 是魔尊的声音。 那魔修立即垂下手臂,只是还有些负气似的,狠狠瞪了琅风一眼,才领着魔修大步走了进去。 有帝宫的侍卫不忿,还要说什么,被琅风制止:“帝君既同意魔修来帝宫,那便都是客,都机灵着点。” “是。” 远处深山里,银白色小猫崽迈着小短腿跑进了深山里,还没进到结界里去,就先瞧见不远处的明睐盘膝而坐,一缕淡绿色神魂自他头顶飘出。 神魂出窍。 看着那熟悉的神魂,小猫崽瞳孔骤缩。 真的是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掉马! 第二十二章 他是帝君 经历过神魂交融后,明睐对神魂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于现在的他而言,神魂出窍不是难事,但他不仅要带着令牌,还要注意隐匿气息,不被人发现,就得格外小心了。 明睐小心翼翼地将神魂缩成一股细长条的烟雾状,融入云层中,自觉自己隐藏的超好,不可能被发现,快乐地四处溜达。 诚然他是出来送东西的,也打算把东西送去之后就走,但来修真界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只觉新奇有趣,恨不能来个奇迹明明环游修真界。 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认路。 好在帝宫四处皆有人来往,明睐发现两个脚踩莲花状飞行器,手捧两只酒瓶子的侍从正往南边的方向走,便小心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人不太高兴道:“咱们帝君也真是好客,魔域那群强盗来了,给他们好酒招待,他们尝的出味么?白白糟践了好酒。” 另一人小心道:“你小点声,今日来的魔族不少,听说连魔尊都来了,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当心惹出祸端。” “嗤,那有什么,总归帝君也是看不惯那魔头的,天下十三洲谁人不知,帝君与魔尊不合,这次那魔尊竟然为了一美人向帝君低头,甚至不惜亲自带礼前来,我还听说。”他顿了顿,四处看了看,“算了,我还是与你传音说吧。” 明睐八卦听的正起劲,忽然就没声了,甚是着急,美人,什么美人,魔尊跟帝君抢美人,年度大戏啊!还有什么秘辛?真是,八卦说一半,是要遭报应的宁知道吗! 俩人不知身后还跟着个抓心挠肝的小尾巴,用传音讲完八卦后相视一笑,眼看快到问道峰主殿,都换上了得体的微笑,不再言语了。 明睐叹口气,幽幽盯着两人,半晌,却被问道峰的景色吸引了去。 这里是与日月山不一样的美景,日月山如缥缈仙境,常年云雾缭绕,花草肆意生长,而问道峰却宫殿林立,鳞次栉比,富丽堂皇,远远望去巍峨壮丽,气势磅礴,是影视剧演不出来的震撼。 明睐被吸引,呆怔片刻,再一回神,那两个侍从已不见了。 这里好大,行人往来,有清雅的人族修士,有身上有魔纹印记的魔修,甚至还有露着尾巴的妖族——露着尾巴不会没有安全感吗?明睐是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小草嫩叶的。 他一缕蛇状小魂蹲在树杈绿叶间,扒拉着往外看,却完全辨不清方向,这里人太多,他不敢铺开神识,又怕自己乱走,被修为高强的人发现。 正沮丧间,他突然听见一阵嘈杂声,随即便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主殿内走了出来,明睐怕被发现,想立即躲起来,却忽然瞧见了一抹欣长身影。 阿鸣竟然也在! 明睐怕给陆徵鸣添麻烦,下意识想躲,但是一想,阿鸣既是龙族,又与帝君关系不错,那他与阿鸣这关系,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吧? 这么想着,他便上前,想凑近些探探情况,却被不知什么东西挡住了。 怎么回事啊,树枝这么结实吗?明睐纳闷间,被站在阿鸣身旁的红衣男子吸引了目光。 那男子容貌昳丽,漂亮的近乎妖异,行为却十分豪放不羁,不知为何,明睐觉得他似乎有点眼熟。 搜寻记忆,片刻,明睐终于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原主的朋友,从前与原主多有往来,确实是个任达不拘之人。 他怎么会在这? 明睐又急着想上前,那屏障挡的他严实,他四处乱撞,这才发现连后退也不得了。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魔尊月芽背在身后的小指动了动,心想,可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要被发现了。 他像什么也没做过似的,笑的肆意爽朗:“月华帝君,你这风景真是好,本尊都不舍得走了,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陆徵鸣没有接话。 他与这魔头相识数千年,从未见过他笑的这般欠揍,不正常,定是有古怪。 陆徵鸣面无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腰间玉佩,明睐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常有的小动作。 可此时明睐却无心关注这些,他全被那红衣男子的话吸引了去——他叫他,月华帝君? 十三洲无人不知的,帝宫的主人,月华帝君。 明睐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去砸那结界,那人什么意思,为何要叫阿鸣帝君?阿鸣,阿鸣!你快反驳他啊,他叫错了! 明睐也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起巨大的恐慌与无力感,好像有什么他一直维持的东西,倏然被打破了。 他破不开那结界,甚至大声喊叫也无人能听见,他渐渐滑坐在地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快要炸掉,都没注意到自己现在完全是被什么东西拖着走的。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也许那个人弄错了,也许阿鸣对内也叫帝君,也许是他耳鸣听错了,若是真的,那阿鸣肯定也是有苦衷的,他去问他,他一定会解释。 明睐又去砸结界,这个破结界怎么回事,为何要困着他,他要去问一问! 快让他问一问啊…… 月芽并没有朝明睐的方向看,却能感受到他砸结界的动作。他不想明睐难过,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长痛不如短痛,陆徵鸣不是良配,他不能眼看着他摔入同一个坑里两次。 在看到那淡绿色神魂的一瞬,月芽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明睐就是他寻找了千年的人。 他的主人。 陆徵鸣不接话,月芽难得也没有生气,他压着脾气道:“帝宫的斗兽场闻名十三洲,本尊早有耳闻,来一次帝宫,不去看看,也是可惜。” “那便去看看。”陆徵鸣神色淡淡的,吩咐道,“去安排。” 仙鹤垂头应是。 一行人很快到了斗兽场。 斗兽场很大,占了一整个山头,里面有地势复杂的山林,也有平坦空旷的草原,有汪洋大海,也有炎热沙漠,各个环境以结界隔开。 陆徵鸣坐于主位,魔尊坐在他下首,若在往日,依魔尊暴躁的性子,早就甩袖走人了,今日却仍旧兴致勃勃。 陆徵鸣有些烦躁。 他觉得心神不宁,不这不是好兆头。 月芽看他这模样,心底嗤笑,面上却仍做足了姿态:“阿睐曾救过本尊一命,本尊早已心悦于他,愿以一洲为聘,迎他来做魔后,他在帝宫不过一个小侍从罢了,帝君不会不肯割爱罢?” 阿睐,你也配这样叫他? 陆徵鸣眸色幽深,看了捉摸不透的月芽片刻,突然也扯了扯嘴角。 来试探他的? 他冷嗤一声:“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也值得你千辛万苦从魔域跑来帝宫要人,这草妖究竟有什么魔力?还是说,魔尊的意图并不在此?” “玩意儿。”月芽突然冷了脸,“原来帝君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指指点点jpg. 请老板们伸出发财的小手点个收藏!祝老板们发大财呀! 求预收《毛茸茸们为我打起来了!》 时遥看娱乐圈文磕cp磕到昏厥,一觉醒来,穿成了这本文里的恶毒男配,成为男女主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时遥:“你们放心谈恋爱,我必不可能去打扰!” 男配和男女主一个公司,时遥进去之后,发现这家公司不对劲。 每天晚上都有毛茸茸来他门口碰瓷,蹭吃蹭喝蹭摸摸,一个公司的明星竟然都看他的眼神不对劲,疯狂为他争风吃醋,本该甜甜蜜蜜的cp针锋相对,甚至为了抢跟他一起上综艺的名额打起来了。 就连那个高冷的公司台柱子陆影帝,都为他上了恋爱综艺,而且每次看到他,都好像有只大尾巴甩来甩去! 时遥:“……”我不是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叭QAQ — 一档恋爱综艺上,大佬云集,只有一个小透明时遥,与他们格格不入。 刚开始,嘉宾们:“哪里来的小透明,没名气没代表作,跟他炒cp血亏。” 吃瓜群众:“有金主吧,这新人都没见过,就硬捧呗。” 后来,嘉宾们:“遥遥看我,我最喜欢你!” 吃瓜群众:“真香!今天也是为遥崽美貌落泪的一天,遥遥搞快点,他们打起来了哈哈哈!” 时遥后来才发现,高冷的影后是北极狐,暴躁的导演是小熊猫,唱跳俱佳的顶流是金钱豹,女团出道的妹妹是布偶猫,公司最大股东加三金影帝是哈士奇…… 时遥:别挤,排队,都可以挨到撸。 — 后来,有记者采访陆影帝:“为什么喜欢时遥呢?” 陆影帝一脸高冷:“因为他撸的我很舒服。” 记者&网友:“……”这是可以说的吗?! 时遥虚弱捂胸口:哈士奇的颜值果然是用智商换的,修成大妖的哈士奇也不例外! 撸猫手法一流万人迷美人受X看似高冷禁欲实则缺根筋哈士奇影帝攻 *公司里都是毛茸茸,受的原形是吸引毛茸茸亲近的灵草 第二十三章 他是帝君 帝宫和魔域的人分属两个阵营,此刻都站在自家老大身后,一边伪装的和气融融,一边担心帝君和魔尊打起来。 没错,虽然两人此时都是笑着的,但谁也能感觉到,他们都非常不高兴。 但也无人敢上前劝说,毕竟,这两位都不是好脾气的主。 明睐被结界困着,飘在主位不远不近处,能清晰地看到和听到主位发生的事。 陆徵鸣的嗓音清冷,不复与他说话时的温柔,变得高高在上,带着股惯常的漫不经心,一字一句,敲进了明睐的耳朵。 原来阿鸣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啊。 哦,不对,不是阿鸣,他怎么配呢,该叫帝君才是。 明睐怔怔的,他无力地滑坐在地,终止了对陆徵鸣的辩解,也终止了对自己的欺骗。 所以,从跌入那个水潭开始,这就是个骗局吗? 不是他见色起意,是他的香强行引起了他的欲/望。 不是他不能破开结界,是他知道他修为增强后,都会加固结界。 不是他受伤生病离不开帝宫,是他本就是帝宫的主人。 他每次见到他,都急切地想要双修,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需要他解决欲/望。 他也不是所谓的帝君亲族,而根本就是帝君本人。 明明他每次的解释都那么敷衍,他却他一次次的相信他,一次次为他的那些破绽找借口,陷入名为爱的幻想里,一遍遍地欺骗自己。 算起来,他与他在一起几个月的时日,竟然有超过半数都是在榻上度过的,他可不是个玩意儿吗,一个他用来解决欲/望的玩意儿。 或许,他和他的一切,只有那个求偶期是真的。 他是不是觉得他很可笑? 每次看他真情实感的相信了他的说辞,看他对他那样依赖,那样喜欢,是不是觉得他很蠢,这么简单的借口都信,这么明显的欺骗都看不出来。 他甚至还大言不惭要好好修炼帮他疗伤,可谁能想到呢,伤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想起过往种种,明睐不自觉蜷缩在了角落,模样呆呆的,一瞬间甚至有些茫然。 他怎么能骗他呢,他明明那么喜欢他,他能感受到的,这些日子的情意不可能是假的啊。 滚烫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明睐现在还是小魂魄的状态,这导致那泪水几乎将他淹没。 他不想这样懦弱,被骗了又怎样,又不是活不下去,何必自怜自艾,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也损失不了什么。 可他为何怎么也抹不干这眼泪啊,可能草木类的妖体内水分多,都会这样吧,他不难过的,他一点也难过,这个人不值得。 主位之上,陆徵鸣忽然没来由的心悸了一下。 他四处逡巡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在收回目光时,突然想起了阿睐。 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修炼,或者在哪个阴凉的地方躲懒吧,不会有什么事,毕竟千音还跟在他身边。 这么想着,陆徵鸣便松开了手。 他用食指与中指交替敲着桌面,仙鹤收到他的新号,安排了人进斗兽场,高声道:“生死局,胜者出,败者亡。” 陆徵鸣似笑非笑地看向月芽:“这场斗兽,魔尊觉得谁会赢?” 斗兽场里,是一片汪洋大海,两只身材壮硕、身上布满魔纹的魔族被扔了进去。 他们挣扎着想飞起来,但是这海水像是有吸引力似的,让他们怎么也飞不起来。 魔族大多属火性,最不喜水。 但好在这两位实力高强,在水里仍存战力。 此时他们皆双目猩红,像野兽一般嘶吼,丑态毕露。 在场的魔修都觉得受到羞辱,一个个都快要摁不住了。 月芽也笑不出来了,他是个容易冲动的性子,这种事搁在往日,他也许早就带人把帝宫掀了,但为了主人,他什么都可以忍。 “这就要看帝君的意思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月芽按捺住浑身魔气,起身道,“本尊的问题,帝君似乎还没有回答,一个洲换一个人,这笔买卖,帝君可要算清楚。” 看他急了,陆徵鸣反而心安,他淡淡地道:“我拒绝。” 月芽皱起眉,他不明白,若是陆徵鸣记起从前的事,发现主人的真实身份,不该对他是这么态度,若是他没有发现,不该拒绝的这样干脆。 莫非还是不信任他? 月芽本就不擅长攻心,此时感受到结界里那般伤心的明睐,更加烦躁。 明睐听着那一字一句的帝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明睐不明白,他一个小喽啰,陆徵鸣就算是拿他当个暖床的工具,也用不着如此费劲心思骗他,他就算用强的,自己也反抗不了。况且,那魔尊拿一个洲际来换,他竟然都不愿。 对,这件事有蹊跷。 明睐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他爬起来,使出全身力气冲击结界。 他要听他当面说不喜欢他,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作弄他,他才能…… “砰!” 明睐还没有冲出去,就听砰的一声响——陆徵鸣面不改色地抬手,眨眼间,将那争斗中的的两只魔烧成了灰烬。 嘶吼声消失,方才还活生生的两只生灵,如今渣都不剩。 明睐怔在原地。 他骤然想起那个梦来,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他忘了,他不止是阿鸣,还是残暴的帝君,是梦里对他虐身虐心,最后亲手杀了他的帝君。 他做这一切,也许根本没有理由,他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也许是为了看戏,也许是为了看他旁人为他犯蠢,也许是喜欢旁人心甘情愿的与他双修。 总归,不会是因为喜欢。 “你什么意思?”月芽突然站起来,一拳头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连地面都裂开了,他骨子里的痞气暴露无遗。 魔修和帝宫的修者早就互相看不顺眼,见状立即也对峙起来。 “不是魔尊说,看本君的意思吗?”陆徵鸣闲适地坐着,“这就是本君的意思。” “兽潮将至,看来帝宫是不需要魔域的帮助了。”月芽走上台阶,道,“本尊只要明睐,帝君总不至于圈禁一个侍从吧?或者,你可以叫他出来,让他自己选择去哪。” “选?”陆徵鸣冷嗤一声,道:“他既已入了帝宫,那便生是帝宫的人,死是帝宫的鬼。” 月芽的脸色变了又变,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他后退一步,双目倏然变得猩红,他双手结印,周身涌起阵阵烈风,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符文印记自天而降,被陆徵鸣的黑龙状雾气挡住。 砰的一声,大殿被激荡的灵力震碎,轰然倒塌。 “娘的,上!” 随着一声爆喝,魔修和帝宫的修者也打起来了。 不过月芽在动作之前,已经用结界送明睐回了自己的身体。 并留下一个字,跑。 -------------------- 作者有话要说: 溜了溜了 第二十四章 他是帝君 明睐神魂归位。 因那个嚣张的“跑”字和他临走前魔尊回头看他的那一眼,他突然意识到,一直困住他的,应该就是那个魔尊。 他不知对方为何要这样做,总归不是因他口中的心悦于他,因为根据原主的记忆,两人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来往也不密切。 但现在他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他得跑。 他最开始的那个梦,或许根本不是假的,他确实被帝君哄骗着双修了,那接下来,帝君就该厌弃他,然后杀掉他了。 许是神魂哭的太狠,归位以后,明睐看起来呆呆的,紧接着又开始慌乱。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修为如何,但是感觉不低,如今帝宫正是混乱之际,他跑出去,应该不难。可是他身边的小狐狸……会不会是陆徵鸣派来监视他的? 千音睡梦间,忽然感受到帝宫杀意四起,甚至还有魔修的气息。 她迷迷糊糊抬头望向天空,看见属于帝君和魔尊的灵力在互相缠斗。 简直要将帝宫毁了。 怎么回事,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帝君可不能冲动啊,今年兽潮形势如此严峻,帝宫还需要与魔域联手,这时候闹起来,只会是天下生灵遭殃。 想到这,千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了眼刚刚打坐结束,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的明睐,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催促他快进结界里去,外面不安全。 明睐察觉到它的意思,也没有拒绝,进了结界后,便发现小狐狸转身飞向了斗兽场的方向。 他紧抿着唇,果然,它根本不是普通狐狸。 不过幸好,它也走了。 明睐将没有送出去的令牌放回原地,希望云仙儿来找的时候可以看到。 然后准备离开。 因这些时日没日没夜的修炼,明睐的修为早已有了质的飞跃,可他不会御剑也不会御器,更不会什么飞行之术,只好忍着不适幻化出原形,寻找时机坠在了一只巨型飞鸟身上。 现如今整个都帝宫乱成一团,斗兽场那边更是混乱,许多飞禽走兽被惊扰,都在往相反的方向跑。 这只飞鸟也不例外。 明睐的原身本来就小,此时他又特意缩小了些,变成拇指大小,坠在飞那飞鸟的尾羽上,还隐匿了气息,完全没有被发现。 飞鸟速度很快,让春风也显得冷了,明睐头一回变回原形,嫩叶都被吹的发抖,他用力扒着飞鸟的羽毛,混在一群飞禽中,不敢有丝毫松懈。 过了许久,嘈杂的声音远去,在疾风中,明睐费力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帝宫,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逃出生天的喜悦。 他从前感情淡漠,既无亲朋好友,也无三两知己,穿越之前父母早亡,亲人离散,他来这人世一遭,始终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所以并不畏惧死亡。 穿越之后他本没想活,直到他遇到陆徵鸣。 他是他的变数。 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心便为他所动,他所有的感情,炽热的,浓烈的,仿佛都在沉寂多年后爆发了出来。他的“病”治好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与他在一起,迫不及待地体会世间情爱。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现实却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明睐回头,闭上眼,缓解眼睛的酸涩。 是他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飞鸟落在一片开阔的湖泊边停歇,明睐被甩到了湖里。 他变回人身,奋力爬到了岸边。 明睐浑身都湿透了,肚子还隐隐作痛,他傻傻的给自己使用疗伤的灵力,却丝毫没有缓解。 医者不自医啊。 他近些日子不再吐了,吃的又多,终于养胖了些,连肚子上都长了肉,凸起一小圈。 可经历这一遭后,他的身体又变得单薄,像是随风飘零、没有根基的叶,不知在何处落脚。 明睐面色苍白,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慢慢找到一棵树,靠着坐了下来。 还好他储物袋里随身带着些食物,他艰难地拿出玉露饮下,又用了块爱吃的糕点,终于缓过来了点。 想起这糕点和玉露都是陆徵鸣的,明睐许久不闹腾的胃口又开始造反了。 他低头,捂住嘴巴干呕了一下,然后发现大树后面似乎躺着了一只干枯的、像是手臂一样的东西。 明睐一惊,转过去一看,那里竟然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一动不动,身上遍布抓挠和撕咬的伤痕,不知是死是活。 明睐赶紧上去探老头的鼻息,万幸,还活着,只是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明睐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但还是拼着一口气,将老头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 他虽然感情淡漠,但很愿意帮助别人,平时也会救助一些流浪猫狗,连高考志愿都一口气填了五个医科大学。他这人,说好听了是善良,说的不好听了,就是滥好人。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救人也不为了让旁人感谢,或是满足自己的救助欲望,就只是单纯的救人,好像刻在骨子里那样。 半晌后,老人终于悠悠转醒,明睐的脸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他盘膝坐在地上,吸收天地灵力,缓解自己的不适。 老人醒后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的伤竟然已经全都好了,他看了明睐一眼,声音粗哑道:“小娃娃,是你救了我?” 明睐扯出一个笑,也没有隐瞒:“我是医修,身上正好装着疗伤的圣药,方才看您受伤,便用了。” “多谢你,你是个好心人。” 老头看起来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他靠在树干上,从怀中掏出一块玉质令牌,递给明睐:“浪费了你的好药,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块令牌还算有点用,你拿着它,去神医谷,自会有人给你想要的。” 这情节好生眼熟,像是某点文里专门给男主送机缘的金手指,可这老头的伤明明已经被他治好了,怎么还一幅交代遗言的模样,有些不妙。 明睐没接,只道:“若你想报答我,不如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让一个刚刚被伤透了心的小草给别人灌心灵鸡汤,多少有点为难草了。 老头抬头又看他一眼:“可我看你也不是很想活。” 明睐道:“我想活,我凭什么不想活,我死了无人为我痛哭,我活着,却有可能让人为我痛苦。” 陆徵鸣的求偶期还没有过去,没了他,可不是得痛苦。 他直觉是有什么问题,导致只有他才能帮陆徵鸣度过求偶期,否则他一个帝君,何必费尽心思来与他做戏。 明睐又拿出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他现在十分难受,但他必须要进食,他得活着,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否则那也太憋屈了。 老头本来不饿,也没想再活着,但看他吃的香,却又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已多年未曾进食了。 他叼了颗草缓解,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为何会沦落至此,怎么,和情郎私奔,被骗了?” “当然不是,我……” 明睐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闷闷地道:“我一个大男人,私奔也该是和姑娘吧。” 老头十分诧异:“姑娘和你,不太搭吧?” 明睐:“……” 他虽然不高不壮也没有什么男人味,但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啊! 见明睐一脸便秘,老头哈哈大笑:“开玩笑的,我一眼便看出你喜欢男人,老头我这么多年,从未看走眼过。” 明睐:“……”好吧。 “难受的话,就砸点东西,骂一骂负心汉,解气。”老头说着,拿起块石头,手里颠了颠,使劲扔到了远处湖里。 明睐顿了顿,随着他的动作,也扔了一块。 力气发泄出去,果然心情舒畅。 他又使劲扔了一块石子:“他就是个混蛋!” “王八蛋!” “敢骗我!让他去死!” “渣男!滚蛋吧!老子不伺候了!” — 帝宫斗兽场上方,此时一片混乱,魔尊与帝君斗法,其他魔修、人修和妖修混战在一起,什么法器都扔出去,噼里啪啦,火光四射。 陆徵鸣的修为在月芽之上,本该可以压制住他,但月芽太了解他了,好像永远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甚至可以预判他的预判,以此周旋。 这里虽然是帝宫,是陆徵鸣的地盘,但是现在因兽潮一事,帝宫的主要战力多数被派去了外界镇守,是以双方实力大概持平,谁也不让。 直到千音加入战局。 她是上古大妖,在整个修真界,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她的加入使帝宫气势更盛,魔修们逐渐不敌。 可是陆徵鸣看见她来,眉心却跳了跳。 他分神问千音:“你怎么来了,明睐呢?” 千音转身躲过一个魔修攻击,道:“他回去了!我看到这出事,就立即过来了!” 月芽知道这事儿成了。 他来的时候没有想到明睐会看到这一幕,也没有想到他会愿意离开帝宫,便没有做什么准备,为今之计,只有缠住陆徵鸣,为主人争取时间了。 这么想着,他朝陆徵鸣的心口攻去,那里是他的逆鳞,触之即伤。 可陆徵鸣竟然没有躲开。 陆徵鸣捂着胸口,唇角倏然流出血来。 他擦去唇角血迹,狠厉地看了月芽一眼,却没有打回去,而是转身朝日月山的方向而去。 月芽想拦住他,却被千音缠住。 陆徵鸣转瞬间便到了日月山,但是这里并没有明睐的气息。 明睐不见了。 陆徵鸣的眉目间顿时满是戾气,周身涌起黑色雾气,伴着阵阵烈风,将周围草木都卷起了,惊得鸟兽逃窜。 他抬手,手心里出现一根红绳,那红绳好像在为他指引方向。 片刻后,他倏然化身成黑龙,朝外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老板们挥动发财的小手点个收! 推基友的文《病美人师尊手握狗血剧本[穿书]》by听晚风 求预收《毛茸茸们为我打起来了!》 [文案] 时遥看娱乐圈文磕cp磕到昏厥,一觉醒来,穿成了这本文里的恶毒男配,成为男女主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时遥:“你们放心谈恋爱,我必不可能去打扰!” 男配和男女主一个公司,时遥进去之后,发现这家公司不对劲。 每天晚上都有毛茸茸来他门口碰瓷,蹭吃蹭喝蹭摸摸,一个公司的明星竟然都看他的眼神不对劲,疯狂为他争风吃醋,本该甜甜蜜蜜的cp针锋相对,甚至为了抢跟他一起上综艺的名额打起来了。 就连那个高冷的公司台柱子陆影帝,都为他上了恋爱综艺,而且每次看到他,都好像有只大尾巴甩来甩去! 时遥:“……”我不是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叭QAQ — 一档恋爱综艺上,大佬云集,只有一个小透明时遥,与他们格格不入。 刚开始,嘉宾们:“哪里来的小透明,没名气没代表作,跟他炒cp血亏。” 吃瓜群众:“有金主吧,这新人都没见过,就硬捧呗。” 后来,嘉宾们:“遥遥看我,我最喜欢你!” 吃瓜群众:“真香!今天也是为遥崽美貌落泪的一天,遥遥搞快点,他们打起来了哈哈哈!” 时遥后来才发现,高冷的影后是北极狐,暴躁的导演是小熊猫,唱跳俱佳的顶流是金钱豹,女团出道的妹妹是布偶猫,公司最大股东加三金影帝是哈士奇…… 时遥:别挤,排队,都可以挨到撸。 — 后来,有记者采访陆影帝:“为什么喜欢时遥呢?” 陆影帝一脸高冷:“因为他撸的我很舒服。” 记者&网友:“……”这是可以说的吗?! 时遥虚弱捂胸口:哈士奇的颜值果然是用智商换的,修成大妖的哈士奇也不例外! 撸猫手法一流万人迷美人受X看似高冷禁欲实则缺根筋哈士奇影帝攻 *公司里都是毛茸茸,受的原形是吸引毛茸茸亲近的灵草 第二十五章 他是帝君 半晌过后, 明睐发泄的差不多,觉得心中开阔许多,也累了。 他坐下来, 喘着气问老头:“你既是神医谷修者, 又怎沦落到如此地步?况且, 神医谷离这里很远。” 想起伤心事, 老头没有立即回答他,他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际, 许久后才缓缓道:“最近兽潮频出,比往年都要严重,附近许多村镇都遭了殃, 我夫人,便是其中之一,她被邪灵咬断了脖子。” 明睐不知兽潮是什么, 但听名字也知是修真界的大灾祸。 “她和你一样, 是个良善心软之人, 毕生夙愿便是救天下万民如水火之中, 可她凭一己之力,怎能与天抗衡?最后, 她为救一村之人,搭上了自己的命。”老头颓唐地垂头, “她弃我而去, 我不怪她, 怪只怪我护不住她。” 明睐不知该如何劝慰, 一时沉默。 “我曾经也是为她所救, 否则早该葬身魔兽之口。她去了,我也不想独活。”老头眼睛酸涩, 但是并没有哭,他像是早已哭尽了。 看起来了无生志,心存死意。 明睐觉得着情况有些棘手,劝道:“你既随你夫人一同前来救人,那就说明,你也是个良善之人,你何不继承她的遗志,救助天下受苦受难之人?” 老头怔了怔,望着远处缓缓道:“你真的和她很像,长得也像,若非你不是人族,我都怀疑你是她的孩子了。” 明睐也望着远处:“那她一定很漂亮。” 老头:“……” 不知想到什么,老头缓缓笑了起来:“性子也像。” 他怔愣半晌,似乎在回忆夫人,片刻后,他突然转头看明睐:“你说你是医修?” 明睐点头:“算是吧。”他虽不会医术,但能救人,应该也算是医修。 老头道:“我也是医修,要不要跟我学医,日后治病救人?” 见明睐没有回答,老头以为他不愿,立即吹胡子瞪眼:“你别看老夫我现在狼狈,我可是神医谷出师的神医,许方海!” 看老头这骄傲的样子,应该是个响当当的名字。 可明睐真的没听过。 他迟疑着道:“……那、那也行。”反正他也没处可去,答应了也许能救这老头一命。 老头继续吹胡子瞪眼,但是看明睐这张白嫩乖巧的脸,也生不起气来,他起身摆起谱来:“你拜我为师,日后,我便是你师父。” “喔。”明睐呆呆地起身,行了个乱七八糟的拜师礼,老头又把那玉佩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我的谷主令,我不想再回那个伤心地了,日后你若有空,可以回去看看。” 老头说着起身,往村子的方向走:“那里有因兽潮受伤的人,我本来不想管了,既然……唉,去看看吧。” 明睐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救人了?不先教一教吗,他连把脉都不会。 老头走出两步见他没跟着,扭头瞪眼道:“怎么,后悔了?” “啊,没、没。”明睐甩甩脑袋,小跑着跟了上去。 也罢,这也算是开启新生活了吧。 被兽潮侵蚀过得村子此时已经千疮百孔,四处都破败不堪,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哭嚎,那是对现实生活的绝望,以及对未来方向的迷茫。 那些人看到老头,像见到亲人一样——他们逃过一劫,本就是被老头与他夫人所救。 但他们不敢吭声,因为他们知道,老头的夫人因他们而死,只是难掩伤心地看着他。 许老头没管这些目光,带着明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储物空间里拿出张桌子和医药箱,道:“谁有病,过来看。” 语气着实有些欠揍,但村民们了解他的性子,见状都松一口气,过来看病了。 “许先生,我腿被咬断了!” “许先生,我孩子说他头一直晕!” “许先生,我媳妇快生了,您看看有事吗?” 虽然声音嘈杂,但也不用人说,村民们就自动排上队了,还是老弱妇孺和伤情严重的在前,青壮年和轻症在后。 明睐看着这些经历这样大的伤痛依旧淳朴的村民,不知不觉中微微翘起了唇角。 他也坐在一个桌子旁,摆出看诊的架势——他虽不会把脉,但可以假装会。 但无人敢靠近他。 这位公子如仙人一般,纤尘不染,合该坐高堂,享供奉,被人宠着爱着,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 明睐笑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我是许先生的徒弟,不严重的,可以先来我这里。” 众人都不敢上前,还是一个瘦瘦矮矮的小孩先跑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神仙哥哥,我眼睛痛痛,您能帮我看看吗?” 明睐假意为他把脉,实则用灵力给他过了一遍,又给他喂了颗糖豆当药丸,然后温声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有哦,神仙哥哥,你可以帮我吹吹吗?”小孩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引来一阵笑骂。 有人喊道:“小神仙,你别信他,这小子混的很,准是骗你的!” 小孩看着不过三四岁,竟然还会骗人了。 明睐又给了小孩一块糕点,轻轻给他吹了吹眼睛:“呼呼,痛痛飞走了!” 小孩没想到他真吹,一下子脸都红了。 “不、不痛了,我……” “铁蛋,你又出来坑蒙拐骗了是不是?给我滚回来!”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小孩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赶紧跑了,临跑前还不忘喊:“神仙哥哥,我叫铁蛋,我以后要娶你!” 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孩给骗了,明睐没有生气,反倒忍俊不禁。 他从前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觉得闹,最近却不知怎么的,觉得小孩子也挺可爱,闹腾也可爱。 村民们看他这般平易近人,便开始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让他看诊了。 明睐比他师父“看”的还好,排队的村民越来越多,他把自己带的糖豆都当药丸快没发了,灵力也消耗了很多,便道:“今日最后再看一个,大家早点休息,明日再继续。” 他们忙活半晌,夜已经深了。 村民们闻言也不闹,都回去了,几个坠在末尾的青年你推我,我挤你,脖子粗红,不敢上前。 最后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 明睐对这个没经验,正要起身,突然一个眩晕,又扶着桌子坐下了。 许是累了,他胃里一阵不舒服,干呕了几声,面色又苍白起来。 那孕妇的相公陪在她身边,见状爽朗地笑道:“你也怀孕了?我媳妇怀孕时也这样。” 然后被他媳妇敲了头:“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位公子!” 又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公子,你别生气,我相公这人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没有坏心的。” 明睐摆手:“没事。” 许老头看完诊,收了药箱,过来看那个孕妇,要明睐休息一会。 孕妇没什么大事,许老头给她开了点安胎药。 今夜月明星稀,有个村长模样的人和一个青年过来热情邀请他们去吃点东西。 他们村里的青壮年特意去打了猎,以此感谢他们。 许老头:“不必了,我早已辟谷……” 村长身旁的青年挠挠头,憨厚一笑:“我们给这位神仙公子准备的。” 他们当然知道许先生辟谷了,不食人间俗物,但这小公子看起来太虚弱了,应当得补一补。 许老头:“……” 明睐又道谢:“感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也辟谷了,无需进食。” 许老头侧目看他,轻哼一声。 明明刚才还吃的很香,是想把食物留给村民们吧。 村长和青年只好离开,明睐缓缓起身,还是觉得头晕。 他扶着桌子,肚子也开始不舒服,好像里面长了什么东西一样。 许老头皱眉捏住他的脉搏:“怎么回事?年轻人体格就是不好,这点累都受不了……” 他说着,突然顿住了。 明睐面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此时更加苍白,像个纸人似的,风一吹就倒。 他问:“怎么了,我得绝症了吗?” 老头行医多年,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又换了只手给他把脉,然后眉头越皱越深。 明睐尽力扯出一个笑:“得绝症也没什么,你说吧,我不怕。”反正他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了,无人会心疼。 就是可怜许老头了,刚刚把他当成情感寄托,有了点生的意志,骤然发现他是个不中用的,恐怕又不想活了。 许老头严肃地看着他,道:“不是绝症,可以治,但是你听了不要害怕。” 明睐淡然一笑:“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许老头似是不忍,眉毛都纠结地皱起来了,他问:“你那情郎可还活着?” 明睐笑容淡了些:“活着,但在我这里算死了。” “哦,明白了。”许老头点点头,道,“那我告诉你,你自己定夺。你别怕啊,你这不是生病,可以治,你是怀……” 他话音未落,就突然被一阵卷起的风刮退了半步。 明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团黑雾围住,紧接着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熟悉的气息,让他当场僵住。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明睐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转头怒目而视:“陆徵鸣,你放开我!” 他愤怒极了,这个人怎么敢还来找他,谁给他的脸! 陆徵鸣没有说话,依旧紧紧禁锢着他,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 他看看都没看呆愣在原地的许老头一眼,转瞬带着明睐消失在原地。 — 帝宫和魔族还需联手对抗兽潮,因此这场争斗,双方都没有下死手,陆徵鸣离开后,更是直接结束了战斗。 月芽让魔修们回了魔域,自己却仍在帝宫外靠近日月山的那片山林里,没有离开。 他没有受伤,但身上衣裳也有些脏了,不过他不在乎,大咧咧往块石头上一坐,粗声问:“情况如何?” 楚彦躬身行礼道:“属下无能,没有找到明睐公子。” 明睐离开后,月芽就示意楚彦去找他离开的方向,最好能直接带他回魔域,但是明睐隐匿了气息,楚彦对他又十分不熟悉,所以没有找到他。 月芽倒是不意外,也没有怪罪楚彦,他知道以主人的身份,就算如今失去记忆,想躲着旁人,也是很容易的。 就是怕陆徵鸣这混蛋会用什么龌龊手段追踪他,这条黑龙一直阴险的很。 这么想着,他便起身道:“我去找,你在这里守着,若是陆徵鸣带人回来,立即传信于我。” 楚彦应下:“是。” — 回去的路上,陆徵鸣整个人都透着阴鸷,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雄兽,脸色黑如锅底,根本不能交流。 明睐本就虚弱,被他这么一勒,还往天上飞,就更难受了,胃里隐隐翻涌。 他面上几无血色,即便整个人都被陆徵鸣包裹着,没有被风吹到,依旧难受的厉害。 两人很快到了日月山。 千音和几个护法星官在外等着,见状立即上前要汇报情况,但陆徵鸣略过他们,一句话也没说,抱着——不,是裹着还在挣扎的明睐进了屋子,然后布上结界,谁也进不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千音呆呆地转身往外走:“明睐看起来脸色好差,我去叫个医官过来……” 琅风把她拉回来,用扇子敲了下她的脑袋:“今日是几月初几?” “四月初八啊。”千音瞪他一眼,又一拳揍回去,“问这个干吗?” “我记下你的祭日。” “……” 千音又踢他一脚:“滚啊!” 琅风连挨两下,痛苦捂着胸口和腿,但不敢叫。 仙鹤叹气道:“各位大人都先回去吧,帝君这一时半会的估计也出不来。” 千音:“那医官……” 琅风拉她走:“叫来,在外头候着,你快别在这碍眼了,小心被帝君扒了狐狸皮。” “要你管啊!”千音甩开,又给了他一脚,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琅风:“……” 众人陆续都离开了日月山,这里重新寂静下来。 小木屋内。 明明已经到了帝宫,陆徵鸣还是不放手,明睐简直想掰开他的脑壳看看他是不是傻掉了。 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道:“陆徵鸣,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陆徵鸣终于开口:“为什么要离开。” 明睐感觉自己要吐了:“你先放开我。” 陆徵鸣不放:“你先回答我。” “……” 明睐忍了忍,没忍住,直接一拳头砸在陆徵鸣肩膀上:“混蛋,你给我放开!” 陆徵鸣被打的肩膀歪了歪,紧接着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他用拇指擦了下血迹,却仍旧没有放开。 明睐呆住了。 他、他就算用的力气大了些人,也不至于把人打吐血吧?陆徵鸣不是龙族吗?肉身强悍,怎么会被他打吐血呢! 他这是碰瓷! 明睐气的要命,还想打,但举起手来又打不下去,更气了。 陆徵鸣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你心里没点数吗! 明睐想说什么,没来得及说,突然一阵恶心,一下子吐在了陆徵鸣身上。 陆徵鸣身体僵住。 明睐:“……” 明睐又要吐,陆徵鸣像是理智终于回笼,立即拿容器给他接着。 明睐吐完,胃里舒服了,肚子也难得不疼了,但是他更虚弱了。 陆徵鸣起身:“我去叫医官。” ”陆徵鸣。”明睐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气若游丝,“我们谈谈。” 陆徵鸣好像一直在回避他,不愿意跟他谈。 陆徵鸣身形顿了顿,片刻后才一撩衣摆,重新坐在了明睐身边。 他面无表情:“你想谈什么。” “你先去换身衣服。”明睐离他远了点,“脏。” 陆徵鸣:“……” 陆徵鸣深吸口气,转瞬间换了身衣服,还给自己和明睐都用了个除尘诀。 明睐又离他远了些,靠在床头,道:“我都知道了,你放我走吧,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你知道什么?”陆徵鸣似乎在隐忍着怒气,“你本来不就知道,还要做戏?还两不相欠,你凭什么!” 明睐错愕,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他很累,不想再知道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你骗了我,是事实。”明睐道,“你是帝君,却跟我说你是帝君的亲族,桩桩件件,我们认识这些时日,你有哪日不是在骗我?” 他平复了下心绪,继续道:“但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识人不清,我认栽了,起码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快乐,就当是一场梦吧,你放我走,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你不要做戏了,你明明早就知道。”陆徵鸣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几乎咬牙切齿:“是你说的,你承诺过得,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凭什么你现在又说再也不要相见?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明睐甩开他的手,倏然站起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以为我知道,那你可曾问过我?我说过不离开,是对阿鸣承诺的,不是你,你是帝君。” “当日你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孤单,要我留下来陪你,我应了。你说你受伤,离不开日月山,让我不要走,我也应了。你说帝君有事要处理,不在帝宫,我信了。你说你喜欢,我还是信了。” 他后退一步,眼眶微红,声音颤抖:“可你有哪句话是真的吗?” 陆徵鸣突然心里一痛。 他声音沙哑:“我喜欢你,是真的。” 明睐怔了怔。 他闭上眼,吸一口气,复又睁开。 “我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已经不在乎了。”明睐单手撑在桌子上,顿了顿,无力地哀求,“你放我走吧,若你真的还对我有一丝情意,就放我走好吗?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 陆徵鸣手掌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 他忍着没有发作,硬邦邦道:“是你让我喜欢上你的,你得对我负责。” 明睐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都气笑了:“我对你负责,那谁对我负责?” 陆徵鸣看着他:“我。” 明睐:“……” 明睐无力地坐下,气的不想再说话。 这人根本无法交流。 陆徵鸣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又没有错,他怎么会错,从一开始,他知道明睐是细作,却没有发落他,而是宠着他护着他,这还不够吗? 明明是他得寸进尺,是他恃宠而骄,是他答应了他,却要食言。 也怪自己,太纵容他了。 明睐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压抑的很。 他起身,刚刚打开窗,却突然被不知何时过来的陆徵鸣给抱了起来。 见明睐靠近窗子,陆徵鸣像是被牵扯到了神经,眉目徒然变得阴郁暴躁。 突然腾空,明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放开我!” 陆徵鸣强硬地抱着他靠在床上,用自己手脚禁锢住他的手脚,凶狠地道:“你还想走?” 明睐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我就是想走,我不应该想走吗?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在我们那里,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你们那里是哪里?”陆徵鸣牢牢禁锢着他,“明睐,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明睐有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也不能更差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也不是这个明睐,我只是占了他的身子而已,我与你本不该有交集,你快点放我走。” 陆徵鸣丝毫不为所动,也丝毫不讲道理:“你是我的,你不能走。” 明睐抓狂:“谁是你的,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明睐了,来到这里只是个意外!” 陆徵鸣:“但你现在是他了。” “……” 明睐气急,泄愤似的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几乎要将他的手腕咬断。 陆徵鸣面不改色任他咬,眼睫都没有颤一下。 忘了他是龙族,皮糙肉厚,他咬他,还不知是谁吃亏。 明睐气死了,但又没有办法,便扭头不去看他,好像看一眼就要折寿。 “为何不看我,嫌弃我?”陆徵鸣强硬地掰过他的脸,侧头去吻他,他的吻是凶恶的,不像是亲吻,倒像是撕咬,带着一股要弄死人的气势。 像是终于撕碎了伪装的猛兽,徒然露出獠牙。 “唔、唔,你疯、疯了吗!”明睐用力挣扎,可他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身体习惯了陆徵鸣,甚至因为他的动作起了反应,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不知是谁的牙齿嗑到了谁的唇舌,两人的口腔弥漫出血腥味来。 陆徵鸣的理智稍稍回笼,明睐受伤,让他恨不得杀人,偏偏这伤还是他带来的。 他终于松开了手,抬眼却看到明睐哭了。 他没有哭喊,只是默默流泪,他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鼻尖微红,双目无神,唇角还流着血,将他的嘴唇染得殷红。 从被他带回来到现在,明睐即便生气,也一直忍着没有哭,但是被他吻了,他却哭了。 陆徵鸣像是徒然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在这温暖的春日里,冷到了骨子。 他是在怕他,还是觉得他恶心? 陆徵鸣的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戾气,他一拳砸在床头的桌案上,桌案应声而碎,明睐抖了抖,却没有抬眼看他。 陆徵鸣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又愤怒,又无力。 片刻后,他终于起身,没有再看明睐,大步离开。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为屋内之人单薄的肩头渡上一层银辉。 明睐蜷缩在床尾,脑袋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膝头。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都已经不计较了,没有想要手刃渣男,也没有不依不饶质问他为何要骗他,为什么陆徵鸣还要这样,他简直像个疯子。 心里有个声音说,从前的温柔小意本来就都是假的,如今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是帝君,是世人口中暴戾残忍、杀人如麻的帝君,他早该清楚才是。 可是他的心口好痛,他甚至有点委屈,他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他本来好好的,就算情感淡漠,不知苦痛,但好歹活的平静。结果一觉醒来就无缘无故地穿越了,还做了那样一个梦,本以为遇到真爱还能逃过一劫,谁料都是骗局。他好不容易跑了,遇见了许老头,以为要开启新生活,学医救人,刚刚见到一丝曙光,却又被陆徵鸣抓了回来。 他想不明白,自己穿越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想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他想离开,可他与陆徵鸣实力差异悬殊,依陆徵鸣如今这个模样,是不可能放他走的。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算是什么,一个栾宠吗?还是一个随时可能没命的栾宠。 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梦到这里就结束吧,他不想再挣扎了。 泪珠无声无息的滑落,明睐靠着床头,许久后才合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徵鸣在门前站了许久,直至看着明睐睡了过去,才动了动手指,用灵力托着明睐躺下,舒展四肢,拉拉被子,然后转身离开。 明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人挺着个大肚子,手脚浮肿,靠在仰椅上晒太阳,旁边有人温柔地给他捏腿。 这什么情况?明睐疑惑地上前,惊恐地发现挺着大肚子的人竟然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妹妹吗? 明睐正惊疑不定,就见那人忽然一阵恶心,弯腰干呕了几声,明显是孕期症状。 画面一转,回到了明睐吐到陆徵鸣身上的时候。 只是这次陆徵鸣没有满脸冷峻地换衣服,而是温柔地给他拍背,喂他喝水,嘴里还念叨着:“阿睐,宝宝又闹你了啊。” 明睐惊恐地发现,他竟然也挺着个大肚子! 和刚才那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妹妹一模一样! 明睐……明睐被吓醒了。 他豁然起身,立即低头看肚子,还好,虽然长了小肚子,但还算清瘦。 再看四周,他还被陆徵鸣关着。 明睐呼出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原来是虚惊一场,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一定是许老头说的他得绝症时那个含糊不清的字眼误导了他,怀什么,或许是他听错了,或许是他说错了,总归不可能真的是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毕竟就原主的记忆来看,这里虽然是修真界,但也是一个正常的修真界,男子并不能生育。 他重新躺下,却在捏到自己腰间软肉时又顿了顿。 他最近身上明明瘦了很多,为何肚子还胖了些……? 体质,一定是体质原因吧。 — 十三州最南是冥界,冥界与帝宫所辖的交界处为苍山。 苍山之巅,有三生河,三生河畔,立三生石,石上生魂,是为三生魂。 传闻三生石可以看到所爱之人的前世之魂,亦可看到所爱之人的来处与归处,但苍山之巅太高了,修者行其上会被限制修为,是以极少有人真正到过苍山之巅,那传闻也无实据,至今无人可考。 苍山山脚是漠土,越往上温度越低,也就在一山之中形成了四季,自下往上,景致各不相同。 最上方终年积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唯有一处木屋前,小溪潺潺,溪上有融化的冰,还有开的正盛的荷花,溪畔花果飘香,山茶花含苞待放,枫叶漱漱而下,远远望去,美则美矣,却有些不伦不类,十足怪异。 走近了,才看到有一光着脚丫的小女孩正撅着屁股栽花,被陆徵鸣拎起来的时候,小女孩脸上还沾着点泥。 小孩约莫四五岁,被提起来后吱哇乱叫:“你是谁?要干什么,放开我!” 陆徵鸣懒得逗弄小孩,只问:“你娘呢?” 小孩状似凶恶地威胁他:“你管我娘在哪,大坏蛋,放我下来!” 陆徵鸣最烦小孩,把她定在半空中就去屋内寻找:“不说就别下来了。” “你欺负小孩!我不会告诉你的!” 两个时辰过后。 小孩在揪着手指,抽抽噎噎:“我、我告诉你还不行吗,你、你别杀我,嗝。” 竟是哭的打嗝了。 陆徵鸣坐在桌前,手指敲着桌面,四处逡巡一圈,总觉得这地方他似乎来过。 但是丝毫没有印象了。 小孩:“我叫花叶,我娘已经去世了,这里只剩我自己了,你、你是我爹吗?” 语气忐忑又充满希冀。 陆徵鸣:“……” 收到的情报只说三生魂是一女子,这样看来,那女子去世,她的孩子便成了新的三生魂。 “不是。”陆徵鸣残忍地打破她的期望,起身拎起小孩,“带我去看三生石。” 小孩极度失望,耷拉着脑袋:“阿娘说,三生石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陆徵鸣拎起她,眯着眼:“嗯?” 小孩:“那、那给你看也不是不行。” “什么条件。” 小孩:“你、你当花叶的爹吧!” “……” “不行。”陆徵鸣捏了捏眉心,“我可以帮你找你爹,带路。” 小孩失望了一下,闻言又重新高兴起来:“好耶!” 三生石看起来只是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立于一片水潭旁,被积雪覆盖着,上面以簪花小楷刻一行小字:“三生石,三生魂,三生等来有缘人。” 小孩坐在三生石上,晃着脚,声音稚嫩:“阿娘说,手覆盖上去,想着自己所爱之人,旁边的水潭就会映出那人的前世之魂。” 陆徵鸣矗立良久,才缓缓将手覆于石上。 他想明睐的一瞥一笑,想他抽噎时的泪,想他软软的耳垂和唇角的梨涡,想他,到底是从哪来的。 水潭荡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有画面若隐若现,但半晌后,那画面并没有变得清晰,反而逐渐消失了。 水潭也重新归于平静。 陆徵鸣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翘着脚歪头:“花叶也不知道哇,或许,你没有爱人?” 陆徵鸣没有说话,顿了顿,换了只手覆盖上去。 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拧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突然抬头看。 高山之巅云雾缭绕,与往日并无任何不同。 — “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琅风作为掌管典籍的星官,通晓古今,对三生石的传说也听过许多。 陆徵鸣单手撑头,靠在椅上,淡淡道:“说。” 琅风用扇子敲击掌心,道:“一种,是您对明睐公子并非真心喜爱,现在产生的情愫,不过是因求偶期迷惑您的大脑而已。” 也就是精虫上脑的意思。 陆徵鸣定定看着琅风,眼眸漆黑,似乎下一瞬他命就要没了。 琅风赶紧道:“但属下认为,绝无此种可能。另一种可能,便是……” 他指了指天,无声地说出两个字——天道。 “祂想遮蔽三生石,迷惑您的眼睛,自然是很容易的。” 自千年前跟着陆徵鸣创立帝宫的人都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全拜天道所赐。 陆徵鸣起身,望着门外碧空如洗的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 月芽熟悉明睐的气息,但还是晚了一步,在得知陆徵鸣将明睐带回帝宫之后,他立即想要像从前一样混进去,但陆徵鸣加固了结界,让他多废了些功夫。 他去的时候,明睐正呆呆地坐在床头,不吃不喝,也不修炼,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他抗拒旁人的靠近,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陆徵鸣带医官进来,他也不让医官给他诊治。 整个人都丧丧的,好像死活都无所谓了。 陆徵鸣看着他的模样,心口绞痛,像被人戳了逆鳞。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让医官为你诊治,你这样子,如何逃跑?” 明睐终于抬眼看他,语气嘲讽:“我跑得掉吗?” 陆徵鸣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才道:“你就这么想离开?离开我有什么好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明睐懒得跟他争辩,他身体不舒服,不想说废话,只道:“我只想离开。” “不可能。”陆徵鸣忍着怒气,上前攥住明睐的手腕,硬要给他渡灵气过去。 明睐甩了一下,甩不开,就冷冷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再动一下试试。 两人对视片刻,陆徵鸣败下阵来,放开了他的手腕。 从前软乎的不行,如今倒是铁石心肠。 “你这是要做什么,用你的身体威胁我?” 明睐:“若你不在意,就不会被威胁到,若你在意,就放我走。” 下意识说完这句话后,明睐自己先怔了怔,他为什么还认为这个人会在意他? 明睐自嘲地扯了下唇角,他堂堂帝君,怎么在意他一个小小的草妖。 感受到他那声自嘲,陆徵鸣攥紧的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了。 他冷声道:“若你的目的是让我在意你,那么你做到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明睐抬眼:“放我走。” 陆徵鸣道:“若我说不行呢?” 明睐:“那我就跑,我总有一天会跑掉的。” 陆徵鸣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握住他的脚踝。 明睐的脚踝细瘦的可怜,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陆徵鸣很喜欢,很久以前他就觉得,这只脚和金色放在一起,会更漂亮。 他这么想着,掌心便出现了一条极细的金色锁链。 明睐想躲开,却被按住,动弹不得,他的声音几乎颤抖:“陆徵鸣,你要做什么!” 陆徵鸣没有说话,只将那锁链一圈圈缠上了他的脚踝。 明睐气疯了,但怎么也挣脱不开:“陆徵鸣,你疯了吗?放开我!” “我是疯了,我一直都这样,可惜,你如今才知道。”陆徵鸣的声音很冷静,他托着明睐的脚,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不觉得很漂亮吗?” 的确很漂亮。 他的脚莹润如玉,脚背微微弓起,弧度漂亮。他的皮肤很薄,隐隐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脚趾的形状也很漂亮,关节处泛着点粉,让人忍不住握在掌心。 但明睐只觉得他是个变态。 在他再一次要骂出来的时候,陆徵鸣终于放开了他的脚。 金链子很长,另一端连着屋内的床。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明睐倔强地去扯那个链子,扯得脚踝生疼,几乎要流血了,却怎么也扯不开。 “不要费劲了,你扯不开的。”陆徵鸣抱住他,包裹住他的手,“阿睐,不要伤害自己。” 明睐不说话,继续扯链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物,为什么,为什么连个破链子都碰不得。 他发了狠,咬陆徵鸣咬不动,就去咬自己,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唇瓣。 陆徵鸣这下不敢发疯了,立即制止他:“你这是干什么!” 明睐仰头看着他:“放开我,否则现在就自尽。” 陆徵鸣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只得解开了那个链子。 陆徵鸣紧紧攥着拳头,那链子在手里很快化为一堆粉末。 明睐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靠在床头,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哑:“陆徵鸣,你放我走吧,我们回不去的。” 听到这话,陆徵鸣倏然站起来。 他感觉有一团怒火涌在胸腔,怎么也散不开:“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明睐:“是。” 陆徵鸣看着他,两人对视着,谁也不开口。 半晌后,陆徵鸣率先移开目光,起身大步离开道:“链子可以解开,因为我愿意纵着你,但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在这想清楚吧,在想清楚之前,不要离开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明睐豁然起身,但因为太过虚弱,险些摔倒。 陆徵鸣下意识想要接住他,但是只侧身,微微蜷了蜷手指,忍住了。 明睐扶着床头木柜,不可置信地道:“你要将我关起来吗?” 陆徵鸣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等你想清楚了,便可以出来,我可以让你住最华丽的宫殿,只要你想。” 他说完便推门离开。 “混蛋!我才不想!陆徵鸣,我恨死你了!” 明睐的手指死死扣着木柜,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乎要把木柜扣烂了。 半晌后,他滑坐在地上。 刚开始,他其实并非是想要以身体威胁陆徵鸣,他只是有些茫然。 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的茫然,所以饿了也不想吃,渴了也不想喝,灵力枯竭了,也不想修炼。 如今被陆徵鸣一激,他更加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他的力量相差悬殊。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死,他很虚弱,不想去做任何事。 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的是,他是被上天眷顾的仙草,只待着不动,都会有灵力被他吸引而来,汇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快要干枯的嫩叶。 月芽见到主人这样伤心难过,急的要命,但是他进不去这个结界,只能在窗边跳脚。 好在陆徵鸣并不知他的身份,以为他只是只有灵性的小野猫,便放他进去了。 “咪咪?你怎么来了!”明睐看到他终于高兴了些,立即抱起身上毛毛有些脏了的小猫崽。 但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又把他放在了地上赶他:“你来做什么,你快走,再不走,你就要跟我一起坐牢了。” “咪咪!”小猫崽跳起来扒在明睐身上,爪子按到明睐没什么肉的腕骨,心疼地喵喵叫。 陆徵鸣这个混蛋,竟然虐待主人,他出去之后,一定要宰了他!大卸八块! — 明睐虽不能离开小木屋,但是在陆徵鸣的默许下,小猫崽可以自由进出。 月芽每日出去,边召集人手,谋划时机一到便来帝宫抢人,边给明睐带些果子糕点让他吃。只要是他带来的,明睐多少都会给面子的吃点。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明睐不许医官靠近,陆徵鸣来了,他也从不给他半点眼神。 直到几日之后,一个自称是明睐师尊的医修找到帝宫。 “帝君,你应该认识我。”许老头风尘仆仆地赶来,开门见山地道,“我可以劝劝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恭喜阿睐荣获跑路史上最快被抓记录! 另,很快就会揣崽跑的嘿嘿嘿感谢在2022-04-27 22:53:49~2022-04-28 09:0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月清风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他是帝君 许老头安顿好村民, 便连夜赶往了帝宫,可路途遥远,即便他修为高强, 但没有飞行法器, 也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也是到了帝宫, 他才偶然间听说帝君有一心爱之人, 可那人却深爱魔尊,抵死不从, 如今被帝君强掳回帝宫,水米不进,甚至以死相逼。 这消息听上去颇为离谱, 但他那徒儿的确是被帝君拐走的,这让他不得不信。 是以他更加急切,他徒儿现在可还怀着崽呢, 哪能大动肝火? 他匆匆忙忙进了帝宫, 却被门口守卫拦住。 许老头:“老夫乃你们帝君心爱之人的师尊, 快快放我进去, 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嗤,自从帝君与魔尊因一美人大战后, 流言甚嚣尘上,来帝宫认亲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侍卫上下看了一眼许方海, “你这连身齐整衣裳也没有, 还不修边幅的, 就别来捣乱了。” 为了徒儿连夜赶来没工夫换衣裳的许方海:“……” 老夫要救的可是你们未来的小帝君!竟敢拦我! 许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 侍卫不耐烦道:“那你说, 我们帝君那位美人姓甚名谁, 出自哪一洲哪一宗?” 许老头:“……” 糟糕,忘了问徒儿的名字! 侍卫都笑了:“连这都没打听出来就敢来?” “……” 许老头:“老夫是神医谷谷主许方海, 还会来骗人不成?” 侍卫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证据呢?” 许老头:“……”唯一证明他身份的令牌已经赠给徒儿了。 许老头梗着脖子道:“老夫这张脸就是证据!” 那侍卫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是神医谷谷主你就是啊,我还说我是青云宗宗主呢,我是吗?快快一边去,别打扰我当值。” 许老头转身离开,片刻后,在侍卫放松时,又猛然往里冲。 几个侍卫立即合伙拦住他。 刚从里面出来的小猫崽月芽见到这一幕,突然上前叼住了许老头的衣裳。 他身上有主人的灵力! 侍卫们认得这是最近被帝君默许放行的那只小猫崽,他们都以为这是帝君的宠物。 于是纷纷住手。 “咪!”月芽将爪子按在他的衣摆上,扯了扯,示意让他进去。 听方才他们争执的意思,这老头应与主人有段渊源,还是个医修,兴许可以靠近主人,替他诊治。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秉明了帝君,帝君还真的召见了。 “你是他师尊?”陆徵鸣看着他,虽不似上次见时那边可怖,但也不温和就是了。 许老头心里腹诽,怪不得他那乖徒儿不喜欢他呢,这么张面瘫脸,还变态,谁喜欢! 心里这样想,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他清了清嗓子道:“是的,他是我刚收的徒儿,就在你去之前,他手里还有我的信物。你们的事我不想插手,只是他现下还生着病,我不得不管。” 陆徵鸣直了直身子,终于认真了些:“生病,什么病?” 许老头故作高深:“具体老夫也不清楚,还要重新诊治才能确定。” 陆徵鸣起身:“那便去吧。” — 许老头终于如愿见到了明睐。 明睐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全靠自身吸收天地灵气,再加上陆徵鸣强硬渡过来的灵气活着,下巴尖的能戳人,看着都可怜的慌。 许老头虽认识他的时间很短,但也真心拿他当自家晚辈,实在心疼的很。 但表现出来,就是他又吹胡子瞪眼:“不是说了要好好活着,你还劝我呢,结果你,你你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明睐抬头四处看看,却故意不去看一旁的陆徵鸣,道:“你看这四方牢笼,若一辈子被关在这里,我宁愿早点去死。” 陆徵鸣听着他的话,拳头攥紧又松开,心里又开始钝钝地疼。 他本意并非如此…… 许老头看了陆徵鸣一眼,到底在人家的地盘,碍于帝君淫威,不敢说什么,只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为明睐诊治:“手拿来。” 面对自己这便宜师尊,明睐不好再拒绝,便伸手出去。 初时,许老头眉头紧蹙,片刻后,又松了口气。 小崽子还挺会见机行事,之前把他这徒儿折腾的要死要活,如今他回不吃不喝不修炼,倒也还算健康。 陆徵鸣一直在旁盯着许老头,把人都盯毛了,在他终于放开把脉的手后立即冷淡地问:“怎么样?” “非常不好!”许老头气呼呼的,快速写下两个个药方,放在桌子上,“这个药,一早一晚,一日一剂,调养身体用的。” 说完冷哼一声,对明睐道:“你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可是颗草啊,一直不见太阳怎么行?不吃不喝也就算了,毕竟已经辟谷了,可你身子本就虚弱,还心情郁郁,迟早心气郁结成疾!” 看上去是在训明睐,实则是在暗指陆徵鸣连屋子都不让人出,还让明睐心情不好,实在太过分。 有一瞬间,许老头觉得自己胆子也挺大的。 不过他也是不怕死,所以什么都敢说。 陆徵鸣捏紧拳头,气势冷的要杀人。 偏偏他最能威慑人的便是他残忍暴虐的名声,这师徒俩一个比一个不怕死,胆子都大着呢。 明睐看都不看他,冷淡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爱惜身体,实在是形势所逼。” 许老头还添柴加火:“唉,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笑起来多好看,如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了。” 陆徵鸣:“……” 陆徵鸣硬邦邦道:“不许出日月山。” 然后抓起桌子上的药方,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上去气得不轻。 看他吃瘪,明睐难得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确好看,嘴唇上扬,眼睛弯成月牙状,唇边还有个小梨涡。 只是眼神里少了些光彩。 明睐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叹气道:“许老头,你来找我,出不去了怎么办。” “出不去就不出去,老头子我在哪都一样。”许老头边埋头写着什么方子,边道,“没大没小,叫师尊。” “是。”明睐应下,许是感受到许老头是真心为自己好,他心情好了些,胃口便也好了点,于是抓起一块精致的桂花糕往嘴里送,又问:“许老头,你又写什么药方呢?” “没大没小。”许老头没好气地道:“安胎药。” “哦,安胎药。”明睐咬一口桂花糕,疑惑道,“给谁的?” “给你的。” “?” 明睐险些把桂花糕扔出去。 他豁然起身:“你再说一遍,安什么药,给谁的?” “安胎药,给你的。”许老头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撂下笔,认真道,“之前没来得及说完你就被带走了,你现在怀有身孕,别这么激动,对胎儿不好。” 明睐僵在原地,心里泛起不妙的预感:“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看清楚,我是个男人。” 老头看着他,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事实如此。 两人相对无言,明睐想起他之前那些奇怪的反应,一一与孕期之人的反应对应上,再想想他全身都日渐消瘦唯独肚子日渐圆润这个事实,慢慢消了声音。 他缓缓坐下来,怀疑人生。 那个梦,竟然不是假的? 老头贴心的没有说话,让他独自消化这个消息。 半晌后,他才又开口:“你是灵草,本就不分雌雄,怀胎也不无可能,不要怀疑自己。” 明睐盯着自己确实微微发胖的肚子,继续怀疑人生:“可我未曾听说过,修真界其他植物幻化成男子后可以怀孕的。” “这种情况的确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或许是你当初幻化成人形时出了差错,亦或者是你的原形本就是男女皆可生育的灵草。”许老头心挺大,挥手劝道,“怀个孕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喔。” 明睐呆呆地捏着肚子上的软肉,身体僵硬,都不知该怎么动了。 怎么会怀孕了呢,男人竟然也能怀胎,他竟然是那个怀了孕的男人…… 所以现在他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 短短几瞬间,明睐的三观被打碎重组了一遍。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刚要说什么,就听一声凄厉的叫声。 “喵呜啊——!” 是小猫崽。 月芽眼神呆滞,他听到了什么,主人……怀孕了?!! 小猫崽几乎是一步三滚地进了屋子,自从学会走路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明睐被小猫崽的声音叫回了神,他抱起小猫崽,揉了一把,幽幽道:“你也被我吓到了?” 他早就知道小猫崽通人性,听得懂人讲话,所以时常跟他交流。 小猫崽两只爪爪抱着明睐的手指,急的都站起来了:“咪咪喵呜?” 声音急切,像是在问他怎么回事。 明睐幽幽叹了口气大脑放空,双目呆滞,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茫然无措。 许老头笔尖蘸了蘸墨,体贴地替他回道:“他肚子里有宝宝了,若是能生出来的话,可以跟你一起玩。” 小猫崽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张猫脸都写着茫然,震惊,以及天要榻下来了。 明睐抬头,一手捂着肚子:“什么叫若是能生下来?他的状况……很不好吗?”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明睐十分不安。 逃跑,泡湖,不吃不喝不修炼,心情抑郁……桩桩件件,他到现在还没出事,也是命大。 许老头边埋头写方子边道:“倒也不是,小崽子生命力顽强,很健康,至于要不要他,就看你的意愿了。” 明睐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还会面临这种选择。 他摸了摸肚子,没什么感觉,但里面真真实实存在着一个小生命,还是他和陆徵鸣的……宝宝。 陆徵鸣的崽。 终于意识到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明睐又僵住了。 小猫崽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突然往外冲去。 “喵呜喵呜——!” 他要去宰了陆徵鸣这个狗东西! 只是冲到一半,他又突然紧急停下了脚步。 不、不对,陆徵鸣现在还不知道此事,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主人送出去! 否则被那家伙知道,就更难离开了! 小猫崽又急急忙忙跑回来,下意识想跳到明睐身上,可看到他抚着肚子的手,又立即收回了爪子。 他在屋子里焦躁的转圈圈。 他的部署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而且也需要一个陆徵鸣放松警惕的契机,现在还不是时候。 明睐不知小猫崽在想什么,也没工夫安抚他,他现在大脑放空,思维迟缓,脑袋里乱糟糟的。 这个孩子,本来该是他与阿鸣相爱的果实,是两人心悦彼此的证明,可如今他们已经不再相爱,甚至再这样下去就要反目成仇了,若这个孩子出生,该如何自处? 还有陆徵鸣会不会跟他抢孩子?他辛辛苦苦生的,绝不可能拱手让人。 可他打又打不过陆徵鸣。 听说孩子性格可能随父母,陆徵鸣那个变/态,不会让他生个小变态吧? 可后天教育也很重要,只要他好好教,孩子应该就不会长歪。 可若是陆徵鸣非要教呢?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能抢到孩子。 明睐抚着肚子的手微微收紧,一时间心绪纷乱。 明睐正烦躁着,就见许老头突然将刚刚写好的药方团成一团。 他随口问:“写错了?” 许老头一脸傲娇:“怎么可能,为师自出师后就再未写错过药方!” 明睐了然:“那就是出师前写错过。” 许老头:“……” 许老头暴躁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写的什么?”明睐捞过药方看了看,发现看不懂,又放了回去。 许老头:“堕胎药。” “?” 明睐大脑空白一瞬,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忽略了堕胎这个选项。 他愣了愣,片刻后开口,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既然写好了,为何又扔掉?” 许老头边将纸团烧掉,边道:“因为看你的模样,应当是用不到它了。” 明睐下意识反驳:“为何用不到?” 许老头的手顿了顿,道:“若你想用,我倒是可以再给你写一张。” 明睐沉默了。 他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男人怀胎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男子生产更是没有先例可循,他若留下这个孩子,要承担的,可能比普通人更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陆徵鸣。 他不知陆徵鸣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觉得孩子也是怪物,或者他会不会跟他抢孩子。 许老头说话算话,还真就又开始写了:“男子堕胎没有先例,我先给你用几味温和的药……” “诶。”明睐按住他的手,“我……” 许老头:“你还没想好?” 明睐忙点头:“嗯嗯嗯!” “唉。”许老头突然停了笔,摇摇头看他,“别想了,我看的出来,你想要这个孩子。” 明睐怔住。 许老头叹一口气,道:“真的,而且有个孩子陪着你是好事,你之前的模样,老头子我看着都心疼。” 有个孩子陪着他吗? 明睐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 好像,确实不错。 他从前就很喜欢小宝宝,只是因为天生喜欢男人,便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孩子。 如今可以宝宝来陪他,他怎能放弃。 -------------------- 作者有话要说: 明睐:()→o_O?→( ̄口 ̄)!!→\(◎o◎)/!→(`д′)→T^T 新增了一点内容,买过的小可爱不用再买啦! 感谢在2022-04-28 09:09:37~2022-04-29 22: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夜听风 4个;不更新魂穿乐可、59163958、发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916395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他是帝君 许老头只严肃了一瞬, 又变得没了正形:“况且,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 早想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将来你若嫌孩子烦, 我给你带也行。” 明睐小声嘟囔:“您这样子, 得把小孩带歪了。” 许老头声音一下拔高八个度:“我什么样子?!” 明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 许老头清咳一声,正了正衣领:“老夫是个正经人。” 端了没一刻钟, 又垮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不过你若真决定要留下他,帝君那边, 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也不知道。”明睐幽幽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瞒着他, 赶紧离开这里, 可我如今的境况……” 许老头的动作顿了顿, 突然凑近他, 小声迅速问:“这附近可有人监视你的动向?你我的对话,不会被听了去吧!” “有人, 但离得远,应该只是看我是不是在这, 听不到我说什么。” “你确定?” 明睐点点头:“确定吧, 我之前骂他, 那些人都没反应的。” “……行吧。”许老头松了口气。 他喝口茶, 味道还不错, 咂咂嘴又倒了一杯:“其实看得出来,帝君挺紧张你的, 虽然很生气,到底也没有真的伤害你,你们的矛盾,真就没办法调和了吗?” “没有。”明睐看着窗外明净的天,声音轻轻的,“于我而言,我与他之间,就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不会再自欺欺人。” “而且您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是个疯子,还关着我不让出去,□□又霸道。”明睐回过头来,闷闷道,“总归我与他之前是不可能的,我不知他对孩子怎么看,我既怕将来他容不下他,也怕他会抢走他。” “这确实有些难办。”许老头说着,拉起明睐,带他往院子里走去,“不过这个可以慢慢想,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得晒晒太阳,好好养养身体了。”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要死要活的模样,明睐眼框酸涩,觉得挺对不起崽子的,还在肚子里就要忍饥挨饿。 他扬起脸,轻轻道:“以后不会了。” — 帝宫问道峰。 千音双臂交叠靠在树上,不太高兴地道:“帝君,为何不让我去见明睐,现在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只小猫崽吸引去了,我去也可以哄他好好吃东西的!” 陆徵鸣随手从一旁法器架子上拎起一把剑,甩了甩道:“你是我放进去的,他看得出来,不会再让你接近。” 而且,连他都不能靠近阿睐,凭什么这只狐狸就可以。 “唉。”没想到自己会被帝君牵连的千音耷拉下眼,道,“所以您到底查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了吗,若他的心不在这里,还想跑的话,您也不可能关他一辈子啊。” 陆徵鸣十分笃定:“不会。” 千音愣住:“为何?” “我的确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陆徵鸣没有用灵气,一道剑气掠过千音的挥过去,斩断了那颗巨树,“但只要我对他还有用,他就不会一直跟我怄气,我等着他想通的那一日。” 这几日陆徵鸣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明睐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绝不会真的离开。 千音顿时觉得脖子一凉,感觉自己离身首分离就差那么一步。 她赶紧躲开,内心腹诽,反正她看着明睐这次气的不轻,不会轻易原谅帝君的。 “那帝君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并非是谁派来的呢?他……” 千音话音未落,就见徵鸣提剑,转眼将对面的山头削去一块。 她后退一步,声音徒然变小,但还是倔强地说完了:“他的出现,或许只是个意外,并不带有任何目的呢?” 若是那样的话,帝君可就惨了。 陆徵鸣立即沉声反驳:“不可能。” 若他并非哪方势力派来的,那三生石上为何会查不出他的来历,天道又何须抹去他从前的踪迹? 天道可不是任人指使的性子,除非是对祂有利的事情。 况且,他与魔尊的牵扯,绝不止表面查到的那点东西,什么救命恩人,心悦于他,若真有此事,月芽早将他抓去魔域了,为何还要等到他来了帝宫之后再来搅和。 反驳的理由十分充分,但不知怎么回事,听到千音那句话时,陆徵鸣还是觉得心里一沉。 是一种做了错事之后的心虚感。 一定是错觉。 陆徵鸣按了按眉心,将那股烦躁感压下去,又重复了一遍:“绝无可能。” 千音叹口气,她不知帝君为何如此笃定,但在她看来,人大美人自来了这里之后一直未曾害过帝君,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况且…… 千音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一点,倏然直起身体道:“况且,若是他早知您的身份,在发现您的身份后,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反应啊,那日无人知晓他也在斗兽场,他完全可以假装不知,将这戏演下去。” 陆徵鸣眉心跳了跳。 这个问题他自然想过,阿睐明知自己在骗他,那他就肯定知道,自己并不信任他,他想要得到自己的信任,就必须闹一闹,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从前以为阿睐是来刺杀他,或者引他出去让别人来刺杀他,但从三生石那里可以看出,或许,这些都不是他的目的。 天道还不想让他死。 至于目的,他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千音看帝君的脸色变来变去,又悄悄往后退了退。 她倒是乐意看帝君在大美人手里吃瘪,可她不想受牵连,不能被大美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日子好难捱。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陆徵鸣转身冷冷看她一眼,在千音吓得后退一步时,嗤笑一声,将剑扔给她。 千音这头脑,他怎么就被她带沟里去了。 陆徵鸣擦了擦手,又问:“月芽呢,找到他了吗?” 他这几日一直寻找魔尊月芽的踪迹,可对方不知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当初若非月芽横插一扛,如今他还在和阿睐在一起,何须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幸好他的求偶期已经提前结束了,否则更加麻烦。 而且月芽这般行事,肯定是还知道些什么。 “未曾找到。”千音抱着剑摇头,自从那日之后,魔尊的踪迹几乎消失了,唯有偶尔听到风声,他似乎在召集人手,密谋什么大事。” 陆徵鸣颔首:“时刻关注他的动向,若是出现,立即来报。” “是。” 千音应下,正要再提一提去日月山的事,就见有侍从来报。 侍从道:“明公子方才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方才还叫了好些吃食,看上去心情不错。” 陆徵鸣吩咐过,明睐一旦有什么动静,就立即来报他,是以侍从在看到明睐出屋后,第一是时间赶来了。 陆徵鸣闻言,立即回首,上前一步道:“他想通了?” 侍从被吓得抖了下,立即回:“这,奴、奴也不知道。” 陆徵鸣占有欲太强,让人时刻关注明睐的动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他让那些侍从都离得很远,只能大概看清明睐的动向,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以免冒犯到他。 想清这一点,陆徵鸣挥手让侍从下去,自己则立即飞去了日月山。 “诶,帝君,等等我啊!”千音立即跟上。 — 小木屋的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佳肴,色香味俱全,明睐挑拣着用了些,感觉舒服了很多。 他吃饱喝足躺在仰椅上晒太阳,全身都暖洋洋的,这些日子积攒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挑了个喜欢的小果子,边吃边好奇地问:“许老头,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何我需要吃东西,明明我是棵草,而且已经辟谷了。” 许老头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也拿了一个,咬一口发现味道太奇怪,立即吐了:“你不用吃,小崽子得吃啊。” 明睐:“可我吃了食物也需要用化食丹,那就说明根本未曾吸收进去啊。” 许老头认真教导:“你虽是棵草,但现在是人躯,人有的你都有,所以会和人一样饿,有了小崽子,便需要和人一样进补。至于化食丹,未曾辟谷的人需要以特定的方式排去体内食物的残渣,化食丹就是这个作用了,实际上食物的营养,你也是吸收了的。” 明睐嘴角抽了抽,还“以特定的方式排去体内食物的残渣”,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吧,所以是小崽子需要食物的营养啊。” 明睐低头,用手指轻轻点了下肚子,觉得好奇又有趣,这里面竟然住着一个小生命,真是奇妙。 他看着肚子,又开始忧心,该如何逃出去。 为今之计,只有先麻痹陆徵鸣,让他放松警惕,才有逃出去的一线可能。 “唉。”明睐叹了口气。 上次他逃出去,陆徵鸣那么快就找到了,再来一次,怕就怕跑出去了,也会被抓回来。 “年纪轻轻的,别总叹气。”许老头看出他的忧虑,道,“总有办法的。” “嗯。” 为了小崽子,他也得振作起来。 明睐不去想了,轻声问:“他现在多大了?” “三四个月,大概……”许老头比了个手掌的大小,“应当就这么大。”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有可能不是他,是他们。” “他们?!”明睐惊了,“有、有俩啊?” “对,别害怕。”许老头笑笑,“要是怕带不过来可以给我一个。” “……”真是时刻都不忘拐带小崽子啊。 明睐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肚子,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动了,这么小个肚子,里面竟然装着两个小宝宝? 他也太厉害了! 将来会有两个小宝宝抱着他喊爹,想想就很神奇。 明睐乐着乐着,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我这,是胎生还是卵生,或者,你知道草是怎么生的?” “这个没准。”许老头沉思道,“据我所知,草木类与兽类结合生的崽,有胎生也有卵生。” 还卵生,难道他一棵草还会生个蛋不成? 你们修真界真是奇奇怪怪的。 算了,管他怎么生的呢,左右都是他的崽。 这么想着,明睐又高兴了些。 他的崽,他也要有宝宝了。 即便是现在,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为了宝宝,他也得振作,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最好是让陆徵鸣以为他死了,再也不会去找他。 假死脱身,不失为一个妙计。 不远处,陆徵鸣刚到小木屋前,却没有立即进去。 千音疑惑:“帝君?” 陆徵鸣看着里面明显不再怄气的明睐,理了理衣裳,没说话。 他不能这般上赶着,显得他太急切,也容易让他恃宠而骄。 明睐不知在想什么,冷了好些日子的面容终于化开,陆徵鸣视力极好,在明睐侧头时瞧见他耳垂上艳丽的小痣,以及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忽然手痒的厉害。 他知道,他是喜欢这个人的,喜欢到想和他相伴余生,一辈子都不分开。 他突然开口问:“似玉山的宫殿打理的如何了?” 千音有点急,但不敢催,闻言回道:“那个宫殿本来就无人居住,崭新崭新的,里头用具一应俱全,稍微地打扫一下就能住人,早就收拾好了。” 她挠头,不解道:“您着急打扫那里做什么?” 随着明睐的笑,陆徵鸣唇角也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但是没有回答。 他那么漂亮,就应该住最漂亮的宫殿里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徵鸣春风得意:“媳妇终于想通了,该收拾婚房了。” 明睐:“ 我得赶紧带着崽子跑路。” 上一章新增了一点内容,没看过的老板可以去看一下,不用重新购买的! 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晚上十一点再更新哦~ 感谢在2022-04-29 22:07:48~2022-04-30 20:4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重现 9瓶;37484446 2瓶;紫菜蛋花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谋划跑路 明睐咸鱼似的靠在仰椅上, 突然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我这肚子会和寻常……人一样,鼓那么大吗?” 许老头点头:“这,应当会的, 我见过一个树妖, 肚子是会变大的。” 明睐倏然起身:“那、那咱们得赶紧着, 否则……” “否则什么?肚子为何要变大?”陆徵鸣突然出现, 把明睐吓得一激灵,险些摔倒。 陆徵鸣立即上前揽住他的腰, 将他扶稳。 明睐被吓了一跳,立即护住肚子,忘了第一时间推开陆徵鸣, 还迅速解释道:“我吃撑了,会把肚子撑大。” 陆徵鸣却没在意这个问题,只是短促的笑了一下。 看来他猜的没错。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扶住明睐后就没有进一步动作, 只淡淡道:“想通了?” 想通个屁, 狗男人一句话成功让明睐气血上涌。 但是为了崽, 他忍。 他必须让陆徵鸣放松警惕,否则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这么想着, 明睐轻轻点了下头。 黑鸦似的睫羽垂下,微微颤抖着, 遮住了眼神里的情绪, 却暴露了主人的一丝不安。 陆徵鸣手痒的厉害, 想抱抱他, 摸摸他的头, 但是终究没有动手。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显得有些哑:“想通了便不要再闹,你好好待在我身边, 我会给你想要的。” 陆徵鸣点到为止,没有逼迫他立即说出背后主使,以及他接近他的目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他身边。 明睐忍着打人的冲动,在陆徵鸣抬手要碰他时,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之前是我胡闹了,帝君日理万机,不必再为我操心。” 所以快点滚吧,你不滚我怎么走! 陆徵鸣听到这话却轻笑一声,终究还是没忍住,将他揽在怀里:“还在赌气?” 明睐捏紧拳头:“……” 赌你个大头鬼。 “没有,只是不想耽搁您处理公务。”明睐气到爆炸,努力控制着声音稳定,“您位高权重,需要您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没关系。”陆徵鸣懒洋洋道,“没有你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处理公务。还有,不要叫我帝君,也不用称‘您’,像从前一样就好。” 陆徵鸣说着低头,去吻他的唇角,吓得明睐连忙推开他后退一步,险些跌倒。 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呢! 陆徵鸣揽住他的腰,本来不悦,但在看清他的神情后,却怔了怔。 明睐的眸光清澈,但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泛红,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陆徵鸣突然想,他一定也是爱他的,那些日子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他看得出来。或许,他之前那么做,也很煎熬,也是迫不得已。 陆徵鸣心疼地摸了摸了他消瘦的脸,没有再克制自己,声音沙哑道:“阿睐,我也喜欢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他的眸子深情又认真,明睐怔了怔,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他之前本也以为他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可他谎话说的太真,他从来不能识破,如今,他不敢信了。 明睐起身,不自在地撇过脸去,露出珠玉般的耳垂。 陆徵鸣只以为他害羞了,没有说什么,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上面那颗小痣愈发红艳。 这里他觊觎已久。 明睐不受控制的闷哼一声,耳根迅速染上一层红。 他的耳垂很敏/感,从前陆徵鸣就喜欢这样做,慢慢磨着他,把他磨的情动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欢/爱的征兆。 明睐立即推开他,但是却被陆徵鸣一把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屋子里。 明睐惊呼出声:“不要!” 他捂着肚子惊慌道:“我、我还生着病,肯定不能这样,不、不信,你问我师父。” 被忽视了许久早就躲到一边去的许老头清咳一声,道:“应该没关系。” 明睐傻眼了,他这肚子真的没关系吗? 好像从前也听说怀胎三月稳定之后是可以这样的,但、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和陆徵鸣…… 陆徵鸣将他放在床上,捏了捏他的脸,失笑:“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你现在还生着病,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有这么好? 明睐不信,按住他捏捏这摸摸那的手,瞪他:“那你这是干吗?” 看明睐可爱的模样,陆徵鸣忍不住心痒痒,将他抱在怀里:“抱你才好睡。” 明睐:“……”从哪学的这么肉麻! 捏着拳头忍了。 不过他还是不太信任陆徵鸣,从前两人一起睡,他极少有安分的时候,况且还有个问题:“那你的求偶期……” “已经过去了。”陆徵鸣吻他的唇角,“不必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 明睐转身背对着他,气呼呼的。 陆徵鸣丝毫不在意,抱着他躺下,拉上了帘子。 他已经多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准确来说,在认识明睐之前,他从不需要睡眠,也是认识明睐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安稳的睡一觉,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 半晌后。 明睐告诉自己把身后的人当成石头,闭着眼哄自己快睡。 在他快要睡着时,突然触碰到什么东西,立即受惊似的,从陆徵鸣怀里滚了出来。 他怒道:“你不是说你求偶期过去了!” “是过去了,但我还是个男人。”陆徵鸣无奈,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明睐那么软,那么香,他…… 不行,不能想,越想越石/更。 “我现在身体很虚弱,我觉得还是分开……诶!”明睐话音未落,就被陆徵鸣扯到了怀里。 “就这样睡,我不会动你。”陆徵鸣牢牢抱着他,听不得分开这两个字眼。 明睐挣不开他,也不好太过分,免得引起他怀疑,只好强撑着不睡,以免这混蛋突然不做人。 但是好困,岂止陆徵鸣一直未曾休息过,他也许久未曾睡过好觉了。 如今被熟悉的气息包裹,身体比意识的反应更诚实,明睐眼皮打架,渐渐撑不住了。 陆徵鸣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轻轻抚了下他的唇角。 一直这么乖多好。 — 魔域兽潮爆发,藏匿许久的月芽终于出现。 在兽潮解决之后,陆徵鸣将月芽堵在了留仙城外。 “帝君好兴致,怎么有空来我这魔域了?”月芽仍旧一袭红衣,随意坐在树枝上,“魔族可不大欢迎你。” “欢不欢迎,本君都来了。”陆徵鸣立于半空中,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本君这次来只有一个问题,你与明睐是什么关系?” “本尊凭什么要告诉你?” 说起明睐,月芽就跟个炮仗似的,他翻身起来,直直向陆徵鸣的逆鳞攻去。 陆徵鸣反手挡住,吃过一次的亏,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当今修真界两大顶尖修者交手,四周一片狼藉,即便有结界撑着,动静也还是传到了留仙城里去。 留仙城的人刚刚经历了兽潮,房屋刚刚建成,禁不得祸害了。 月芽有意引陆徵鸣去别的地方,却被陆徵鸣识破。 “你很在乎这个城池?那日留仙城兽潮,若本君不来,你也会来。”陆徵鸣缓缓在四周撑起一个结界,让月芽避无可避,“说说,这里有何不同?” “说你个大头鬼!”月芽气的咬牙,想起这个混账欺负主人他就恨不能打死他,出手也更用力了。 陆徵鸣了解了月芽的路数,在对付他就游刃有余了:“是因为这是明睐的本家?你从前一直与明家明睐有来往,可阿睐说他不是原本的明睐。” 陆徵鸣躲过攻击,转身将月芽逼至角落:“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我弄错谁也不会弄错他,反倒是你,别是抓错人了!”月芽被耍的团团转,逐渐暴躁起来,出手更加凌厉,“陆徵鸣,你根本没有心,难道也会爱人?我劝你快快放了他,魔域与帝宫也可相安无事!” 陆徵鸣冷哼一声,转身正面与他对上:“你们很熟?” 月芽也冷哼一声:“自然是比跟你熟。” 陆徵鸣眸色微沉,他失了耐心,祭出了本命剑。 “恼羞成怒了?我可以告诉你,你听好了。”月芽冷笑一声,却是使了个假动作,在陆徵鸣顿住的时候,破开结界跑了。 “本尊不陪你玩了!” 陆徵鸣反手重重一击,剑气所到之处,都被斩成两半,月芽躲闪不及,腿被划了一刀。 但也成功跑了。 陆徵鸣脸色阴沉,一剑挥下,那棵参天大树,轰然倒下。 — 这次的兽潮来的猛烈,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明睐的态度刚刚软化,陆徵鸣本不想离开,可兽潮事关重大,必须他亲自前往。 他只得道:“阿睐,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外面的人说,我去去变回。” 明睐求之不得,立即道:“没问题!” 他正发愁呢,自那日后,陆徵鸣像是和他连在一起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陆徵鸣突然不太高兴,冷淡道:“这么想我走?” “没、没有。”明睐心虚,难得乖巧道,“你安心去,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的。” 最好别回来了! 陆徵鸣看了他良久,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他抱着明睐狠狠亲了一口,喘着气道:“等我回来。” 明睐被偷袭的猝不及防,第一反应是给他个大耳刮子,好在及时收手,改成了挠痒痒:“好的。” 快滚吧你。 陆徵鸣起身欲走,明睐却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攥着他的衣摆道:“那我可以四处走走吗?” 陆徵鸣不太愿意,即便明睐自己不跑,他也怕魔族之人使什么阴损招数来抢人。 看出他的意思,明睐垂眸道:“可是我来帝宫许久,还未曾出过日月山,实在可惜,听闻帝宫内有四季,我早想见识一番。” 陆徵鸣牵着他的手,沉吟道:“等我回来,想去哪都带你去。” “可我现在就想去。”明睐失落道,“阿鸣,你还是不愿信我吗?” 陆徵鸣微微侧目。 这是几日来,他第一次愿意这样叫他。 他还那样小心,好像再也不会与他撒娇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陆徵鸣捏了捏他的手,道:“想出去就出去,阿睐,你与我无需这般客套。” 明睐内心翻了个白眼,狗男人说的好听,连门都不让他出去,还无需客套,呸。 嘴上乖巧道:“好。” 人走了,明睐终于松一口气,然后狠狠抹了把嘴。 再不离开,他跟陆徵鸣之间,迟早得气死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为陆徵鸣点蜡 另,猜猜月芽骂人的话是跟谁学的?哈哈哈 零点还有一更哦~ 感谢在2022-04-30 20:46:16~2022-05-02 22:4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凉雨知秋 2个;来一碗、soft亲爹、Blank、4694611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想吃窝边草 30瓶;灯火阑珊 20瓶;依然 5瓶;45966583 2瓶;*&良晨$美景&、资深玩家、作者评论、费玉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谋划跑路 今日天气阴沉, 雷云滚滚,暴雨将落不落,像是有什么大妖在渡劫。 明睐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云层, 心中不知何故升起一股不安。 “该喝药了。”许老头幽幽出现, 这些日子陆徵鸣日日在此, 他深受其害。 帝君此人, 除了面对明睐时还算温和,对其他人都是一幅欠他千万灵石的冷淡脸, 好像下一刻就要拖人下去杀头似的,极有压迫感。 “终于走了。”许老头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道,“趁热喝。” “哦。”明睐回过神, 接过药碗,先闻了闻,一如既往的让人想吐。 他闻着药忽然想起什么, 将药碗搁在一旁桌子上, 然后双手环臂, 道:“许老头, 你那日为何要说没关系!” 他差点被这句没关系吓死,要是陆徵鸣真的不做人, 他可怎么办,他肚子的崽可怎么办! 许老头抖抖衣摆坐下:“哪日?” 明睐:“就陆徵鸣刚来那日!” “哦。”想起来了, 许老头边用自己研制的草药给胡子染色, 边道, “我说的是真的, 你是棵草, 你肚子里可能是龙崽也可能是灵草,总归都不是脆弱的存在, 而且他们也需要另一个父亲的灵力滋养。” 明睐郁闷:“那让他给我渡灵力不就好了,干嘛非得……嗯。” “渡灵力当然可以。”许老头一脸高深道,“但双修效果更好。” “真的?”明睐将信将疑,这什么小脸通黄的设定,再说一次,你们修真界真是奇奇怪怪。 “当然是真的,师尊还会骗你不成?”许老头抽空伸手指了指药碗,“药,快喝了。” 转移话题失败,明睐无奈端起药碗:“喔。” 他刚端起药碗,一口闷完那黑漆漆的汤药,就被屋外突然炸起的雷声吓得手一抖,哐当一声,碗碎了,还划破了他的手指。 鲜色的血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滴落下来,明睐苦的直皱眉,手倒是不怎么疼,便随意擦了擦,然后抬头望向窗外:“师尊,我今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要落雨了。”许老头托着胡子走到窗子前,难得深沉道,“这天色,像是有异物出世啊。” 他关上窗子,又道:“不过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你个小草无需管那么多。” 说完伸手一挥,地上的瓷片就都消失了。 明睐正苦的脸皱成一团的时候,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塞了一颗蜜饯。 是小猫崽。 “咪咪,你回来啦?”明睐吃完蜜饯,嘴里舒服了许多。 他一把抱起小猫崽,揉了揉猫头,撸了撸猫下巴,捏了捏猫爪,又吸了吸猫肚皮,这一连串的动作,把小猫崽都吸懵了。 “咪咪,你这怎么有血!”明睐撸着猫,突然发现小猫崽后腿好像受伤了,扒开厚实的毛毛仔细一看,“这口子还挺大。” 他的手指抚上去,用灵力为他疗伤,紧接着,两人忽然被白光笼罩,俱是心神一震。 不过一瞬间的事,一人一猫的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在了一起,然后明睐发现,他竟然能听到小猫崽说话了。 “咪咪喵呜?” “怎么回事?”月芽纳闷道,“这是……结契了?” 不能吧,结契哪有这么容易,之前他与主人结契,还要弄个阵法的,否则他早就与主人再次结契了。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明睐呆呆的:“什么结契?” 许老头擦了擦手,把胡子上的残渣洗掉,仔细看过来,也狐疑道:“你们这是结契了?” 月芽眼睛一亮:“主人,你能听到我说话了?!” 明睐更呆了:“好像是能听到。” 很清脆的小奶音,符合小猫幼崽的形象。 就是这个声音,为何有些耳熟,让他一瞬间想起那个魔尊。 月芽瞬间高兴起来,两只爪爪抱住了明睐的手指,茶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这样方便多了!” 明睐动了动手指,小猫崽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也不生气,还是很高兴,就差撒娇打滚卖萌了。 明睐松了口气,应当是他听错了,魔尊那么威武霸气,怎么会是一只一戳就倒还会卖萌的小猫崽呢。 “师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明睐伸出根手指给小猫崽玩,“我记得结契的步骤不是很繁琐吗?” 不过原主的记忆十分混乱,他也不太确定。 “应当是你们的血不小心交融在一起,就结契了。”许老头也纳闷,“至于为何这么快,我也不太了解,而且灵草与灵兽本身都是灵物,怎么会结契呢。” 当然是因为主人不是普通灵物啦! 月芽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那你就是我的契约灵兽了?”明睐觉得新奇,他竟然也会有契约灵兽,跟书里写的一样,还是只这么可爱的小猫崽,这感觉,有点奇妙。 明睐戳了下小猫崽的鼻子,把他逗弄的都对眼了,顿时忍俊不禁:“你既早开灵智,是不是早有名字了?” 小猫崽点头:“嗯嗯,我叫月芽,月亮的月,发芽的芽。” 明睐给他呼噜呼噜毛:“月芽呀,好听!” “月芽,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许老头若有所思,“还挺好听的。” 月芽骄傲挺胸,当然好听,主人为他取的! — 苍山之南为冥界,冥界内有冥河,此处荒凉无人,白日寂静,入夜之后,才会热闹起来。 今夜落雨,不同往日的鬼怪横行,静的有些吓人。 冥河正中邪气四溢,似乎有什么不好惹的东西出来了,小鬼们都本能的远远避开。 一片墨绿色的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赤着脚男人。 男人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长发披散,四肢都戴着重重的锁链,那锁链戴的有些年头了,几乎钳进他的血肉里。 但他气质温和,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 有个小鬼被他蛊惑,小心翼翼地上前,递上一个艳红色的果子:“大人,要来点果子吗?” 男人偏头,笑着接过果子,问:“你是半鬼?” “是、是的。”说起这个,小鬼很忧伤,“我娘是鬼,不要我,我爹是妖,也不要,就将我丢在了这里。” “不过我在这里很好,多亏大人您的庇护。”小鬼说着,冲男人扬起一个笑脸。 男人温和地点点头,然后抬手,那小鬼的脖子倏然被掐断了。 他甚至来不及变换表情,便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微笑上。 周围刮起阵阵阴风,男人似乎想掏帕子擦擦手,但没有找到帕子,只得切断自己的手臂。 很快,又长出了新的。 周围再也没有小鬼敢冒头。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无人迎接他,只风轻云淡地道:“还有多少半鬼?都杀了。” 立即有一戴黑色兜帽的人出现,跪在男人脚边,道:“是,主上。” 冥界瞬间血流成河。 远在帝宫的云仙儿看着这雷云,忽然笑起来。 主上,您终于出来了。 可她很快又沉下脸来。 主上出来了,可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 暴雨最终也没有落下,积云散去,天地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明睐抱着小猫崽,假装与许老头出来散步,实则四处溜达了一圈,试图找到帝宫的薄弱处。 事实证明,帝宫四处都要结界,想要从各个大门出去,不仅要有令牌,还要与守卫相熟才行。 但很不幸,守卫都被告知过明睐的样貌身份,在他经过的时候,还都上前问好。 明睐只得换了地方继续溜达。 看来陆徵鸣还在防着他。 明睐气的把小石头当成陆徵鸣踢走,有些郁闷。 这守卫过于森严了。 许老头边走边研究帝宫的奇花异草,探究哪些可以入药,道:“你之前要死要活的,帝君又不傻,肯定得防着。” 明睐停下脚步:“师尊,您站哪一边的?” “我当然站你这边了。”许老头挥挥手,“别挡我光了,过来这边看,这种花叫夜来,多呈白色,夜晚才会开花,可以入药,有镇定心神之效。” “哦。”明睐认真记下。 月芽这时候才后知后觉道:“主人,你们出来是为了找出口的吗?” “是啊。”明睐想到小猫崽子经常四处乱窜,顿时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知道哪里守卫薄弱?” “这倒是不知,我派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薄弱处,哪里都有结界。”月芽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道,“不过我觉得可以伪装一下,从大门口混出去,我派人在外面接应……” “明睐,你在这呀!”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了月芽的话,月芽不高兴地望过去,见到一个弱柳扶风的白衣女子。 明睐笑了笑:“云仙儿,你怎么在这?” 这里地方偏僻,往来侍从很少,只有巡逻守卫不时过来。 “我、我随便转转。”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含糊过去,让人不忍苛责。 又担忧地道:“你还好吧?我后来才知你便是帝君养在日月山的美人,一直很担心你。” “我没事。”明睐笑容淡了些,云仙儿有些刻意了。 仔细想想,那枚掉落在日月山外的灵牌,也十分可疑。 “你没事就好。”云仙儿眸光闪了闪,继续担忧道:“那帝君对你如何?我未曾见过帝君,但听传言,似乎脾气不大好,你还要跟我一起走吗?” 明睐本想拒绝,但顿了顿,转而温声问:“你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没有,但有了一点进展。”云仙儿笑起来,“若你需要,等我找到办法,第一时间通知你。” 明睐也笑笑:“好,那谢谢你了。” 看出明睐不太想跟自己说话,云仙儿没有久留,很快告辞。 月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主人,这个女人似乎很想让你逃出去,她图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睐捏捏他的爪子,“不过这不重要。” 他有所防备就是了。 明睐比较在意刚才月芽所言:“月芽,你刚才说你的人可以在外面接应我,你的意思是……” “哦对,忘了跟你说。”月芽翘了翘尾巴尖,用肉垫在明睐手上踩了踩,道,“我是魔尊,一直在聚集人手想救你出去呢。” 明睐呆住:“蛤?” -------------------- 作者有话要说: 明睐:别搞笑了哈哈哈哈。 第三十章 谋划跑路 见明睐不说话, 月芽补充道:“魔尊,就是魔界尊主。” 听到这话,明睐第一反应是摸摸小猫崽的脑门, 看看他有没有发热。 明明是个幼崽, 声音也是小奶音, 还可以随意进出帝宫, 怎么可能会是魔尊呢? “主人你不信我?”小猫崽看出他的迟疑,受伤地睁大眼睛, 漂亮的小猫脸上带着点委屈,用萌死人的小奶音道,“我真的是魔尊!那日斗兽场, 你该见过的!” 明睐:“所以那日斗兽场,是你将我困住的?” “啊这个,是、是的。”小猫崽心虚地往明睐怀里钻了钻, 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手, “我也是想让你认清陆徵鸣的真面目, 你不要生气呀。” 还呀, 还委屈,还撒娇! 这哪里像个成年人?就算是魔, 肯定也是幼崽啊! 而且在原主的记忆里,魔尊虽与原主相识, 却没有熟到要变成这个模样来帝宫救他的地步。 明睐想了想, 觉得多半是小猫崽在唬他, 便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这、这怎么证明啊, 他一旦在帝宫变回原身就会立即被陆徵鸣发现, 他的名字也鲜有人知…… 他只好道:“那我叫几个魔族过来,你总该信了吧?” 他说着, 面前空间撕裂,几只毛茸茸的小黑煤球就滚落了下来。 几个魔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疗养好从万骨枯受的伤,就突然被魔尊变成幼崽带到了这里,还见到了幼崽模样的魔尊。 一时面面相觑,赶紧跪下道:“魔尊大人!” “小点声,你们想死吗?”月芽一人给了他们一下,小黑煤球们都捂着头挨打,不敢动。 小猫崽叹口气,太蠢了,丢人显眼,他道:“主人,他们都是魔域的魔将。” 底气不是很足,毕竟魔族来这里必须都得变成幼崽模样,看着就不靠谱。 明睐却点点头,大概懂了。 他觉得月芽肯定不是魔尊本人,但他的声音又和魔尊那么像,所以极有可能是魔尊的儿子。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所以熊孩子盗用了父亲的身份来救他,很合理。毕竟一般魔族肯定不敢盗用魔尊身份,小猫崽还要在外面派人接应他,若是太假,出去也会被识破。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的出来,小猫崽是真心为他好的,不是在骗他,他见他时,总有一种亲切感。 像是相伴了多年的亲人一样。 但话说回来,就算是魔尊儿子,也多少有点吓人…… 算了,魔尊也算是他的朋友,从前有助他良多,他不该害怕他们的。 为了不伤害幼崽的自尊心,明睐不再反驳,选择顺着小猫崽的话说:“好,我信你了。” 月芽的眼睛立即变得亮晶晶的,两只前爪起立,扒拉着明睐的衣服道:“我就知道主人你一定会信我的!” 这么可爱,魔尊风评被害啊。 明睐忍住笑,摸摸他的脑袋:“既是魔……尊,便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否则被真正的魔尊听到,怕是要出事。 月芽十分坚持,爪爪抓着他的衣襟:“那不行,主人就是主人,况且我们都结契了,你不能不要我!” 小崽子挺没安全感,明睐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为他顺了顺毛。 他看着试图缩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魔将,突然道:“这几个小黑煤球我见过,当初还……” 几个魔将虽听不懂魔尊在说什么,但看他的动作也知道他对明睐的态度了——他们觉得自己之前没被魔尊打死那真是命大。 十七娘闻言赶紧道:“我们当时是想救您出去,绝无害您之心!” 明睐倒没觉得这几个小家伙能怎么样,只是他想起当日陆徵鸣叮嘱他离他们远些,那么陆徵鸣极有可能认出了这几个是魔族幼崽。 他道:“你们快快回去吧,若被帝君发现,恐有危险。” 月芽现在想起来那件事还有气,一挥爪,用魔族特有的传音秘法道:“继续去万骨枯领罚。” 几个魔将试图求饶:“尊主……” 月芽冷冷地道:“再不滚,那就等本尊亲自和你们练练了。” 几个小黑煤球立即屁滚尿流地滚了。 明睐看他们跑得这么快,还有点遗憾,他还想试试那几只毛茸茸的手感呢,上次都没来得及撸。 许老头本来在一旁研究草药,看到那几个突然出现的小黑煤球才走过来。 他一直没有出声,直到他们走了,许老头才惊讶道:“方才那些是……魔族幼崽?” “是的,师尊,您也知道?”明睐往前一步,小声道,“月芽说他是魔尊,方才那几个是魔将,可以助我们离开这里。” 小猫崽懒洋洋地窝在明睐怀里,小猫脸仰着,显出几分高傲来。 许老头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觉得月芽这个名字耳熟了。 这不就是魔尊吗?之前听说过,但世人很少称呼他的名字,只称魔尊,他一把年纪,也就记不清了。 许老头对魔族倒是没有太大的敌意,虽说帝宫与魔域势不两立,但到了他这个位置,自然知道双方只是两股势力罢了,无谓好坏。 魔族天生为魔,与人妖一样,靠吸收天地灵力提升修为。 只是堂堂魔族尊主竟甘愿变成幼崽来帝宫,只为明睐一人,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明睐不知许老头心中所想,还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质疑,不能让幼崽没面子啊。 看懂了明睐的意思,准备提醒一二的许老头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 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看这样子,魔尊也不会不高兴,而且他看得出来,这小猫崽是真的心疼明睐,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他道:“那太好了,有了他的助力,我们成功的把握也会大很多。” 三人沿着帝宫边界转圈,明睐想起方才那几个小黑煤球来了又走,不由问:“月芽,方才把那几个魔族弄过来,来你这用的什么法术?” 月芽道:“空间转移术。” 明睐点点头:“那能不能用这个法术,直接将我转移走呢?” 看上去很方便的样子。 “不行。”月芽摇头道:“空间转移术是撕裂空间而行,需要极其强悍的肉身,从前是因为主人你的肉身太过脆弱,且修为不足,所以不能这样做,如今则是因为你肚子……” 他顿了顿,说起这个就生气,提都不想提,直接含糊过去:“总之这个法子行不通。” “好吧。”明睐蔫了,“帝宫守卫如此森严,这该怎么出去啊。” 许老头难得认真分析道:“帝宫守卫森严,有你的因素,也有兽潮搞得十三州十分混乱的因素,现如今,帝宫的守卫已经形成了一种平衡,轻易不会被打破。若想打破这种平衡,一种办法是随时间流逝,等守卫懈怠。” 明睐明白了:“另外一种办法就是,让帝宫乱起来。” 许老头点头,给了他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明睐叹息道:“可这很难办,而且如你所言,十三州因兽潮缘故,正处于多事之秋,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搞得帝宫不宁,让邪魔趁虚而入。” 小猫崽支棱起身子道:“我可以让魔域和帝宫谈判,届时摆个宴,帝宫就热闹了!” “不行。”明睐立即否定了,“不能暴露你,否则就算我真的跑掉了,也可能被陆徵鸣找到,或者让他用魔域威胁我。” 小猫崽梗着脖子:“我不怕他!” 明睐拍拍他的头,顺着他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会很麻烦。” “那该怎么办。”小猫崽又趴了回去。 明睐揉揉他的脑袋:“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 冥界有恶鬼出世,陆徵鸣自然有所察觉到,但他并不在意。 直到天道召唤了他。 他本不想搭理天道,冥界之事,与他何干?但祂说,想要与他做一个交易。 天道洞悉人心,一旦与人做交易,必定是人最想要的东西。 于是陆徵鸣去了无尽之海。 无尽之海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域,传闻其尽头住着修真界至高无上的神,宛如仙境。 实际上,这里也不过是一片白茫茫的海域而已,甚至比起别的海域,还要寒冷许多。 修真界千疮百孔,已许久没有飞升成神之人了,如今承载天地运转的,唯有天道。 无尽之海的尽头,白蒙蒙的雾将这片天地笼罩了起来。 陆徵鸣提着剑,缓步行于海面上,冲着天际道:“我来了,你想做什么交易?” 天际雾气团聚又散开,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传出来:“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陆徵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团雾微微波动起来:“他注定不属于你,你们无缘无分,你在三生石那里,应当已经看到了答案。” 三生石看不到所爱之人,有三种可能,那日琅风只说了两种,最后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与那人无缘无分,永生永生都不会在一起。 陆徵鸣微哂,那又如何,他想要的,强求也要得到。 况且,天道阴险,祂的话,不能尽信。 那团雾聚拢的越来越大,盘旋在陆徵鸣身前:“我未曾动过三生石,我们相识数千年,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撒谎。” 没错,这或许是天道唯一值得称颂的品质,受世界意志限制,祂不会撒谎。 “但你会设下陷阱。”陆徵鸣微微抬起眼皮,依旧冷淡,“有时候我会想,你真的是天道吗?天道怎么会是一个这样不要脸的玩意儿。” 那团雾的颜色变深了些,天际响起阵阵雷鸣,但很快,又消了下去。 “不要试图激怒我,没有用的。” 陆徵鸣冷嗤一声,倏然抬头,目光凌厉:“那便告诉我,他是从哪里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论坛明小睐:不会真的有人相信这只会卖萌会撒娇还给吸肚皮的小猫崽是魔尊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后来明小睐: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本文晚九点更新哦,日更,有事会请假,过几天尝试加更,球球不要养肥我呀QAQ 第三十一章 谋划跑路 那团雾气聚拢又散开, 片刻后才道:“我只能告诉你,他并非我的人。” 陆徵鸣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 不是天道的人,那是谁的人? 那团雾又动了动:“我奉劝你一句, 强求来的缘分终究会散。” “这与你无关, 既然不是你的人, 就少管闲事。”陆徵鸣冷冷望着那团雾, “我没有时间跟你耗,告诉我, 你能给我什么。” 天道似乎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你喜欢那个草妖,我可以强行为你们二人牵上红线。同样, 你要重新将冥界恶鬼关进冥河。” 陆徵鸣终于动了动:“可。” 那团雾缓缓散开,天空放晴。 “你可要想好了,你们无缘无分, 就算强行牵上红线, 我也阻止不了他想要离开你的心。” 陆徵鸣眸子微沉, 转身离去:“这与你无关。” 阻止不了, 他想离开我的心吗。 — 明睐抱着小猫崽,坐在一只前进的狮虎兽上, 边晒太阳边熟悉帝宫路线,以便日后跑路。 帝宫太大了, 前几日他腿都要走断, 这对一棵小草来说太过艰难, 还好有坐骑, 还是毛茸茸的那种。 帝宫风景美如画, 如今正处于初夏时节,山上气温低些, 看上去更像春季,花草遍野,小溪潺潺。 他本可以很快乐,如果身后没有跟着只小尾巴的话。 “嘤嘤。” 小狐狸已经蔫嗒嗒地跟着他走了一刻钟了。 小猫崽靠在明睐怀里,时不时舔舔爪子冲小狐狸得意地叫两声,像是得宠的妖妃。 那日亲眼瞧见小狐狸飞出去后,明睐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在他心里,小狐狸和小猫崽的地位是一样的,都是他来到修真界后陪伴过他的小伙伴,可如今告诉他,小伙伴其实可能是个陆徵鸣派来监视他的妖,他就有点不知如何面对对方了。 更何况,小猫崽是只幼崽也就罢了,小狐狸可能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能化形的大妖,他怎么敢和从前一样亲近对方。 但小狐狸耷拉着耳朵跟在后边的样子实在可怜,还是劝她回去吧。 明睐让狮虎兽停下,转头看去,就见小狐狸立即竖起耳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明睐:“……” 算了,他注意不在小狐狸面前说跑路的事就好了。 明睐冲她伸手。 小狐狸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后腿一蹬,跃了上去。 只是还没碰到明睐,就被小猫崽眼疾爪快地拦住了。 主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这只骚狐狸怎么这般粗鲁! 小狐狸想都没想,见到小猫崽拦就给了一爪子。 就凭你,也敢拦我! 两只毛茸茸本来就不对付,这一下子直接引燃了战火,打起来了。 明睐:“……”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没崽敢拿明睐开玩笑,都滚到地上去了。 明睐无奈了,这俩怎么一见面就掐,冤家似的。 他拍拍狮虎兽,示意放自己下来,狮虎兽不情不愿地蹲下来,大脑袋蹭了蹭明睐的小腿。 明睐拍拍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笑道:“一会儿再跟你玩。” 明睐一手一只毛茸茸,把两只都拎了起来。 不管你是魔尊的亲儿子还是帝宫的大妖,都得给他老老实实的! 两只崽再明睐手上不敢动,还是互相瞪着对方,小猫崽哈气,小狐狸呲牙,谁也不让谁。 明睐:“再打架就不要你们了。” 两只毛茸茸立即齐齐看向他。 “咪咪!”我开玩笑的主人! “嘤嘤!”谁要跟他打架! 明睐扶额,正要继续劝和,就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把抱住了大腿。 低头一看,是个光着脚丫子的小姑娘。 “爹爹救我!” 明睐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顺着他的腿爬到了他的腰上,然后钻进了他的怀里。 明睐:“?” 他哪来这么大个女儿? 明睐还没开的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就见身后跑来了一只巨大的妖兽。 这妖兽足有小山那么高,身上遍布深红色鳞片,只有脖子和四肢覆盖着厚实的毛毛,像是神话中的麒麟。此时对方模样极为暴躁,像是要吃人。 明睐懵了一瞬,但神奇的是,这妖兽竟然没有攻击他,而是在他身前蹲下了,只有爪子还在不安地抓地。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把明睐身前的阳光都遮住了。 明睐身体僵硬,试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腿——他只能摸到他的小腿,以示安抚。 妖兽就安静下来了,眼睛眯起,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叫声。 这场景,让两只毛茸茸都震惊了。 千音认得这妖兽,是帝君养的,脾气暴躁,除了帝君,谁都不能靠近它,有时犯了病,连帝君过去都照咬不误,今日明显是在犯病,怎么竟然这般老实? 月芽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蠢兽,当初主人救了它,它就耍赖不走了,主人离开,它竟然没被陆徵鸣打死?也是稀奇。 小姑娘躲明睐怀里,也不怕了,还挺好奇的。 妖兽似乎想舔舔明睐,但怕伤到他,只轻轻动了动脑袋以示亲近。 不知为什么,被这妖兽看着,明睐总有一种自己是抛弃了幼崽的渣男一样。 可这幼崽也太……大只了。 肯定是错觉。 妖兽安抚好了,明睐就跟怀里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甜甜地喊:“爹爹!” 明睐:“……” 明睐把她放地上,温和地道:“小姑娘,爹爹可不能随便叫,我不是你爹爹,你这么小,怎么自己出来了,你家大人呢吗?”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那你做我爹爹好不好呀?” 明睐:“……不好,爹可不能随便认,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一会儿帮忙去找找孩子亲爹吧。 小姑娘天真无邪:“我叫花叶,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也长得这么好看,为何你不能做我爹爹?” 明睐感觉这没法解释了。 幸好很快有侍从过来解救了他。 “公子,是奴的错,午时打了个瞌睡,没想到这妖兽就跑出来了,还冲撞了小姐,请公子责罚!” 明睐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都没受伤,你知道这小姑娘是哪家的吗?” 另一个侍从道:“回公子,这是帝君从外面带来的孩子,听说是……捡来的,奴也不知她是哪家的。” 捡来的?陆徵鸣有这么好心? 明睐神情有些微妙。 侍从以为他误会,赶紧道:“这孩子与帝君并无血缘关系,公子放心!” 放心,他放哪门子心,他又不在乎。 小姑娘抱着明睐的脖子:“神仙哥哥,花叶没有爹爹,你就当花叶的爹爹吧!” 侍从听到这话,冷汗都下来了,帝君有多重视明睐公子,帝宫上下都知道,随便给明睐公子认个干闺女,帝君生气了怎么办! 他赶紧抱过花叶:“小姐,不能乱认爹。” 又对明睐解释:“这孩子来帝宫的这些日子,已经认了好几个爹了,见到长得好看的就喊爹,奴也没办法。” “原来这样。”明睐点头,这小姑娘是不是被父亲抛弃了,所以没有安全感,才会特别想找个爹? 哪个父亲会这样残忍,这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 “公子,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奴就先告退了。” 明睐点点头,侍从就抱着花叶走了。 “爹爹真的不要花叶吗?”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望着他,瘪着小嘴,似乎很难过。 旁边打算带妖兽走的侍从也搬不动它了,这大家伙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格外有主意。 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明睐:“……” 罢了,都带回去吧。 — 本来与明睐公子和好后,帝君身上吓人的低气压终于消散,属下们也松了口气。 但出去一次再回来,帝君却又开始沉着脸,甚至比之前更厉害。 陆徵鸣站在日月山外,沉声问道:“这几日,怎么样?” 属下们瑟瑟发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陆徵鸣抬眼望过来时,才有人意识到,立即试探道:“明睐公子?” 陆徵鸣微微颔首。 属下立即一五一十将明睐这几日的行踪说了一遍。 明睐这几日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绕着帝宫转了几圈而已。 陆徵鸣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明睐的路线,看似哪里都转过,实则在边界停留的时间最多。 陆徵鸣闭了闭眼,转身进了日月山。 他才从无尽之海回来,找到明睐时,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散进。 明睐刚把花叶和妖兽安置好,就见到了陆徵鸣。 “你回来了?”明睐今日见到他,难得觉得顺眼了些。 在他看来,有爱心的男人总不会太差,有爱心且喜欢小孩子的男人则更加可靠。 只是陆徵鸣身上寒气逼人,明睐怕对崽崽不好,立即后退一步,抬手制止他前进。 陆徵鸣被这动作刺激到,一把拉过明睐,将他圈在怀了,但又像是怕吓到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戾气。 他闭了闭眼,压着火气。 “你做什么?”明睐觉得莫名其妙,顺手拍了拍他的背,随口道,“我今日碰到了一个小姑娘,花叶,你在哪找来的,还挺可爱,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他其实有点期待的,若是陆徵鸣不排斥孩子,日后倒是可以让孩子认一认亲生父亲,毕竟这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权知晓。 “不喜欢。”陆徵鸣却想也没想就道,“我这辈子都不需要孩子。” 有你就够了。 明睐哽住。 滚吧,你崽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今天也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呢/微笑 第三十二章 谋划跑路 明睐一句话被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气的不轻,陆徵鸣掰过他的脸:“怎么?” 明睐用力咬了他一口:“没!事!” 他顿了顿,还是憋不住, 问:“你既不喜欢小孩子, 那为何还要带花叶回来?” “留她有用。”陆徵鸣说完便带着明睐上榻, 似乎不欲多言, 转而沉声问,“阿睐, 你不是想通了,为何还想要逃跑?” 明睐气焰瞬间消下去:“我、我没有呀……” 陆徵鸣眯起眼,还呀, 心虚了。 他道:“没有,你为何要围着帝宫边缘地带转?” “那里风景好。”明睐说完,很快反应过来, 不可置信道, “你跟踪我?” “我若不叫人跟着你, 怎会知道你还想跑。”陆徵鸣用臂弯困住他, 凑近他,低声在他耳边问, “阿睐,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跑呢? 事到如今, 明睐只能硬着头皮辩解:“我没有想跑, 我只是出去溜达溜达而已, 而且我转了整个帝宫, 怎么就是想跑了?你讲不讲道理!” 明睐越说越气,他为了掩盖踪迹, 明明特意四处都转了转,怎么还会被发现! 而且陆徵鸣怎么回事,明明前几日已经变好一些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又开始发疯? 陆徵鸣看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信了一分。 但他仍旧寸步不让,强硬地揽着明睐,眸光幽深地望着他:“你说你不想跑,那便证明给我看。” 明睐觉得不妙,警惕道:“怎、怎么证明?” 陆徵鸣拉过明睐的手。 感受到他小兄弟的热情,明睐气的差点厥过去,龙性本淫这个词就是被这个家伙发扬光大的吧?这种情况都能石/更! 明睐想都没想,拒绝:“不行,你这上下文根本联系不起来,休想骗我。” 跟他双修就能证明他不想逃跑了吗?拔/吊/无情的男人多的是,这关系根本不成立! 可事实上,这件事主要不在明睐怎么想,而是在陆徵鸣怎么想。 陆徵鸣一脸淡然地耍流氓:“对这种事,你从前从不推脱。” 言下之意,现在推脱,就说明心不在这里。 嘿,他心还真不在这里! 但这话不能说,明睐不想做那事,憋屈道:“可我现在生病了,不能剧烈运动。” 陆徵鸣不吃他这套,或者说,因为他现在不太理智,所以忽视了他这一套:“你那师尊不是说可以?” “他、他说错了!”明睐飞速道,“我后来问了,他又说不可以!” 陆徵鸣皱眉,似乎听进去了,稍稍松开了一点。 趁陆徵鸣松手,明睐立即往外跑,却又被他拖了回来。 “那你可以不动。”陆徵鸣又抱住他,用最淡然的语气说最不要脸的话。 还也可以,还委屈你了是吧?! 明睐气的头顶冒烟,踹他一脚就要跑,可他刚下榻,就听他淡淡道:“阿睐,你就不想我吗?” 陆徵鸣那语气,仿佛他但凡说个不想,都要被定罪似的。 明睐哽住,怕暴露自己,只好软下语气,试图跟他商量:“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可以等一等吗?” 他的眼睛很大很亮,眸光水润,湿漉漉的,小鹿一般,这样望向人时,不论是谁,都会心软。 但陆徵鸣今日像是中了邪,非常坚持。 明睐心中突然升起一起怪异的感觉。 他好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还爱着他似的。 陆徵鸣眸子漆黑,似幽潭:“你需要什么准备?” 明睐噎住,这能要什么准备?顿了顿,他弱弱道:“我、我做下心理准备……” 陆徵鸣眯了眯眼:“阿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明睐下意识反驳,但在陆徵鸣的注视下,又飞速改了口,“好吧,是有一点。” 其实是很多,做出这种事还想和从前一样,做梦比较快。 陆徵鸣握住他的手,缓和下语气,尽量温和道:“我之前以为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没有明说。” “你以为我知道?”明睐气笑了,“你这解释能不能再敷衍一点,若我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要装作不知道,若你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为何也要装作不知道?” 陆徵鸣沉沉望着他,不言。 明睐推他一把:“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以为,你是来害我的细作。”陆徵鸣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我是细作?”明睐无语,“你能不能用心编编,如果你怀疑我是细作,你还能跟我双修?你当我傻?” “……” 陆徵鸣:“所以,你是谁派来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是细作!”明睐起身就走,不想再搭理他。 ——实际上是想趁陆徵鸣沉思的时候赶紧溜。 但在走到门口时,又被陆徵鸣拉了回来。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下身变成了龙尾巴,把他卷回来了。 明睐忽然腾空:“……”@#¥!&*! 陆徵鸣攥住明睐的手腕,看着他道:“不是细作,那你从前说的话,可是真的?” “什么话?我说的话可多了……”明睐一边说一边试图溜走,然后被陆徵鸣无情摁住了肩。 “你说你爱我,说你喜欢我,说你要一辈子陪我。”陆徵鸣每说一句话,就凑近他一分,说完时,几乎与他鼻尖相贴,“是真心的吗?” 他的眸子漆黑,眼神固执又认真,明睐说不出假话。 他选择闭口不言。 从前是真的,但现在再说,就是假的了。 陆徵鸣却格外固执:“阿睐,回答我。” 明睐莫名觉得,他冷硬的话里,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他的心重重一跳。 可他不想骗他,起码在这个时候不想。 他曾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一眼万年。 陆徵鸣执着地盯着他,情急之下,明睐向前,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唇。 两唇相贴,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两人“和好”以来的第一次,陆徵鸣却仍旧不为所动。 不进也不退,就这么看着他。 似乎还在说:“回答我。” 就想要个答案。 明睐闭了闭眼,亲都亲了,不能白亲。 于是试探地伸出舌尖。 陆徵鸣身体顿时僵住。 这样还不行吗?你个混蛋想上天是不是! 明睐气的推他,然后被反应过来的陆徵鸣一把按住了后脑勺么。 狂风骤雨般的吻,陆徵鸣撕下了伪装,再也不复从前温柔。 像他这个人一样,充满攻击性。 这一吻过了很久,陆徵鸣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缺的全都补回来一样,明睐唇舌发麻,推又推不开,于是一口咬在了陆徵鸣舌尖上。 陆徵鸣终于放开了他。 然后做了更过分的事。 “你滚!我不要!” “你怎能这样霸道!” “你混蛋,你轻点,我跟你拼了……唔!” — 小木屋旁有新修的院子,给许老头住,小猫崽他们也在这里。 听到隔壁明睐断断续续的声音,两只毛茸茸都暴躁起来,还有外头小山一样的魔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很是不安,只是碍于帝君龙威,不敢造次。 月芽急的挠墙,可陆徵鸣这混蛋设了结界,他们连声音都听不太清,只有在明睐过于激动时,才会听到一点叫骂声。 千音也觉得帝君做的有些太过了,大美人是棵柔弱的小草,应该小心呵护才是,怎能如此粗暴! 相比起来,许老头就淡定许多,还有闲心泡壶茶喝。 帝宫这茶真是不错,可惜从不外卖,得多喝点,过段时间可能就喝不到了。 花叶从院子里揪了朵花进来,一下跳到凳子上坐下,双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爷爷,他们在做什么呀?是不是帝君欺负神仙哥哥了!” 许老头:“……”忘了,这还有个孩子。 许老头挥手,给这个屋子也加了个结界,彻底隔绝了旁边的声音,慈祥地道:“他们闹着玩呢,不过嘛,你神仙哥哥可能真的受欺负了,你要去救他吗?” 花叶:“……花叶还小呢,等花叶长大,就去救哥哥!” 许老头一笑,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也不知是谁家的。 摇完头又喝口茶,叹息一声。 花叶奶声奶气地道:“爷爷为何叹气?阿娘说,经常叹气的人老的快,爷爷你已经很老了,不要再叹气了哦!” 许老头:“……” 花叶眨着大眼睛望着他。 许老头:“爷爷只是觉得,这茶得有段时间喝不到了,可惜。” “还有。”他慈爱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日后在外面不要跟人说认识我,知道吗?” 花叶懵懂点头:“喔。” — 若是知道还有后面的事,明睐一开始绝对不用这种方式让陆徵鸣闭嘴。 自作自受,他自闭了。 这一次,陆徵鸣憋了许久,直到夜里才结束。 明睐累的手指头都懒得动,想打人也没力气,只能翻身背对着陆徵鸣,以示愤怒。 陆徵鸣理智回笼,有点后悔了。 他刚开始,本意并非如此。 “好了,怎么还哭了,又没有真的进去,不过是手而已,这也要做心思准备?”陆徵鸣绕过去,用沾湿的手帕为他擦去泪痕,“娇气。” “滚蛋。”那是生理性泪水好吗!你才娇气,你全家都娇气! 明睐嗓音嘶哑,不想跟他说话。 王八蛋!乌龟成精!说话不算话,千年大混蛋!他看错他了! 陆徵鸣被骂也不恼,只从身后抱着他,下巴磕在他的头顶,手法娴熟地给他揉着手指和手腕。 就是干活的时候手不太老实。 明睐觉得他好烦,怎么跟小动物似的,干活就干活,还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捏捏那。 他回头,正要让他放手,就感觉到那大手摸上了他的肚子。 还捏了捏肚子上一点肉。 明睐立即一缩腰,炸了:“你干什么呢,松手!” “激动什么。”陆徵鸣诧异地看他一眼,“不过是肚子上长了些肉,胖了些,是好事。” 明睐顿时僵住,他可不能露馅。 顿时气焰全消,软了下去,打哈哈道:“是胖了,长了小肚腩,但男人不能说胖,别乱碰。” 陆徵鸣终于松了手,在明睐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又捏捏他单薄的肩,皱眉道:“为何身上瘦了,肚子却胖了?” 明睐:“……”要不要观察的这么细致! 明睐飞速想理由,半是抱怨半是难过地道:“还不是这么多时日没有动过地方,肚子上当然会长肉了。” 语气里饱含暗示,这可不怪我,都是你的错。 陆徵鸣的注意力被转移,道:“是你不愿动。” 明睐:“?” 明睐推他一把,不可置信道:“明明是你不让我出门的,也是你骗了我才让我这样的,你怎么还怪我呢!” 这么一闹,明睐本以为陆徵鸣这狗脾气定会负气离开,怎料他不仅没离开,还撑着脑袋笑了。 明睐:“?” “你有病吧。” 陆徵鸣当然不是有病,他只是觉得,会对他发脾气的明睐更加鲜活。 “是你太可爱。”陆徵鸣握住他的手,道,“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信我。” 他要是生气跟他吵,明睐还能骂回去,可他一下子服软了,明睐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干脆转身背对着他:“谁管你。” 明睐闭上眼,安静下来。 信不信的已经不重要了,总归他很快就要离开。 陆徵鸣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他身后轻轻揽着他,将他的长发圈在手指,一圈圈缠上。 尽管做过最亲密的事,如今眼前人也在怀中,那么鲜活生动,可陆徵鸣还是有一种,他抓不住他的感觉。 他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天道说,他们无缘无分,不要强求。 可他偏要强求。 没有他陆徵鸣求不来的东西。 天道已将他们二人的红线牵上,日后,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察觉的身后没了动静,明睐悄悄回头,就对上了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陆徵鸣眸子幽深,也不知盯了多久。 明睐不想看到他,立即又要转头,却被陆徵鸣阻止。 老狗比,限制他人身自由强迫他上床也就算了,现在连转个身都要被束缚了吗?! 明睐怒气冲冲:“你……” 陆徵鸣突然道:“阿睐,我们成亲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暂时打算以后都是晚上九点更新了,求不要养肥我QAQ 第三十三章 谋划跑路 “成亲?”明睐愣住, 这又是哪一出。 陆徵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做我的帝妃,如何?” 那当然不如何了,成亲了他就更不好跑了! 但他不能直说, 否则又要被陆徵鸣怀疑, 刚才就白干了。 他低头, 不去看他, 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心悦你,你也心悦我, 如今误会也解开了,我不再追究你的过去,只要你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 自然要成亲。”陆徵鸣抬起他的脸,让他不能回避,“怎么, 你不愿意?” 那必不可能愿意, 而且他何时说过心悦他了, 他方才明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陆徵鸣这么盯着他, 真的让人很有压迫感。 明睐硬着头皮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你是帝君, 牵扯甚广,我身份低微, 怎能做你的帝妃呢?” 陆徵鸣看着他不说话, 他并不觉得明睐是一个怕这些的人。 明睐垂眸, 尽量软下语气:“况且我从前痴傻, 进了帝宫才突然变好, 山阳宗上下都知道我什么样子,若是传了出去, 只怕有损帝宫名声。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可以,我不在乎名分的。” 这一段话,把明睐说的自己都牙酸了,只好掰开陆徵鸣的手低头不去看他,怕自己一生气秃噜出实话来。 陆徵鸣的心倏然软了下来。 原来是为他着想。 陆徵鸣心疼地揽着他:“这些你不必怕,他们不敢多说什么。” 明睐还在飞速思考其他借口,就听陆徵鸣道:“既如此,我们便择日成亲吧,届时我亲自带你回山阳宗,不会让你受委屈。” “还是再……”明睐顿了顿,倏然抬头,“你要跟我回山阳宗?” 山阳宗位于渡仙州,紧挨魔域,路途遥远,路上出什么问题都有可能…… 陆徵鸣颔首。 “好,我也许久未曾回去了,这回正好可以去见见昔日友人。”明睐立即点头,还冲他笑了笑,“山阳宗景色也很美,届时我们也可以在那里多住几日。” 陆徵鸣抱着他,眸子沉了沉。 这般想去山阳宗,没有半点回避之心,言语之间还对山阳宗透着熟稔,可他之前说过,他不是原本的明睐。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什么,他要和你成亲?!”月芽气的跳下桌子,尾巴上的毛都炸了,“主人,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不是真的成亲。”明睐好笑地抱起小猫崽,撸了撸下巴,“在成亲之前,我肯定已经走了,他答应带我去山阳宗,那里离魔域很近,届时我们想要离开,总比帝宫内容易。” 许老头点头,慢悠悠道:“那确实容易些,只是我觉得,最大的问题不是你能跑掉,而是跑掉了不再被抓回来。” 他手指轻敲桌面:“你上次才跑了多久,帝君那么快就找到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明睐道,“我觉得我可以假死脱身,先去山阳宗,将我的命牌换掉,定时引爆,然后找个崖一跳,在下面提前放好尸体,假装我死了,陆徵鸣就不会再找。” “想法是好的。”许老头道,“可骗过帝君不容易,他这个性子,肯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从哪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尸体?” 明睐道:“我知道一种可以幻化成人形模样的灵草,帝宫是没有的,山阳宗或许有。” 这次去山阳宗,可以找一找。 几人正说着,云仙儿找上门来了。 明睐微微诧异,但也没有说什么,让人进来了:“云仙儿,你怎么来了?” 云仙儿开门见山地与他传音道:“明睐,我想到离开的法子了!” “哦,什么法子?”明睐笑笑,“不必传音,帝君不在这里。” 许老头的屋子,加了特殊的结界,若是有人来,会立即被发现。 云仙儿道:“我碰巧找到一棵幻形草,炼制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草人,等寻到时机,你可以假死脱身。” 明睐顿住。 两人一猫都盯着云仙儿没说话,怀疑她是不是在他们这里安插了耳朵。 怎么这么巧? 云仙儿被看的不自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有什么问题吗?” 她炼制了好些日子才炼成这一个影人,还废了几滴心头血,若是这都不能让明睐离开,让帝宫乱起来,她真的要生气了。 “没事。”明睐率先打破安静,细白的手指扣在瓷白的茶壶上,道,“你把这幻形草给我用了,那你怎么办?” 云仙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不必担心我,我贿赂了一个出门采购的侍从,下次有机会,他就能带我出去。” 又担忧道:“我只忧心你,如今被这么多人盯着,如何能逃出生天,明睐,你是这帝宫里唯一对我好的人,助我良多,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明睐笑笑:“你这么帮我,真是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不必言谢,之前若非你救我,我早已命丧黄泉。”云仙儿笑道,“你能逃离苦海,我便放心了。” 许老头突然道:“云仙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以问问,你出自哪门哪派吗?” 云仙儿一僵,但明睐知道她这个身份的出身,瞒着也没用,只好道:“青云宗。” 许老头对明睐道:“你师娘便是青云宗弟子,我曾在那里拜师,待过几年。” 又对云仙儿疑惑道:“我仿佛见过你,但……并非是这个模样,难不成,是重名的?” “那定是重名吧,若是见过您,我一定记得。”云仙儿表现得十分坦然,“青云宗好像是有一个与我重名的姑娘,但我未曾见过,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见见。” 说完起身道:“明睐,我外面还有事,不好多留,等草人彻底完成,我再给你送来。” “好。”明睐颔首,慢吞吞笑道,“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可以来找我。” “好。”云仙儿应下,匆匆离开了。 人走了,门关上,明睐才问:“师尊真的见过云仙儿这个人?” “未曾,诈她罢了。”许老头道,“这姑娘心机深沉,但言语间又有些急切,她想让你出帝宫,而且很急,你可有什么仇家?” 明睐摇头:“没有。”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值得人这么大动干戈来害他的仇家。 他想了想道:“况且云仙儿似乎从未害过我,只是一直给我暗示,陆徵鸣不是好人。” 许老头猜测:“可能是嫉妒你受宠,想取而代之?” “她来帝宫时就很害怕,不像是对陆徵鸣有想法的,我也猜不透她想做什么。”明睐摇摇头笑道,“不管了,她若想杀我,早有机会,不会绕这么多弯子,先静观其变吧。” “嗯,你注意防备着就好。”许老头点头,又怅然道,“不过你师娘的确在青云宗长大,只是被歹人诬陷,到死都没有再回去。” “遭人诬陷?” “嗯。”许老头没有细说,只是道,“上三宗和下三宗占据十三洲大部分资源,却已积聚了沉疴痼疾,宗内资源分配不均,世家大族占据大头,欺人害人之事常有,都被掩盖在光鲜之下罢了。你能离开山阳宗,也是好事。” 明睐想起原主长大的山阳宗,和那些相关的记忆,点头道:“确实如此。” 原主痴傻,在山阳宗一直被人瞧不起,好在有个厉害的剑修相护,倒也无人也明目张胆地欺辱他,只是宗内资源被旁人以各种借口占去、被师兄弟们孤立是常有的事罢了。 只是因为他是傻子,所以没人将他放在心上。 许是因为占了人家的身体,想起原主的记忆,他竟然感同身受。 原主这一去,不知那一直护着他的剑修该有多伤心,原主印象里,那是个不苟言笑的英俊男子,总是沉默,却对他极好。 正伤感着,在门外栽花的花叶突然蹬蹬蹬小跑过来,敲门:“哥哥哥哥,那个大家伙好像不太舒服,又犯病了!” “那只妖兽?”明睐起身,放下月芽出去了。 昨夜被陆徵鸣气到,都忘记跟他说这只妖兽的事了,陆徵鸣看见那妖兽在这里,竟然也没问。 那妖兽太大只了,被放置在小院前面的空地上,有专人看守。 此时几人正围在它身边,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妖兽攻击力很强,平日里被困在深山里还没有什么,如今出来了,又没有帝君在这里,就有些棘手了。 好在远远看到明睐后,那妖兽终于不再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而是对着明睐的方向跪趴下来,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明睐莫名懂了它的意思,这是看自己许久没有露面,怕自己抛弃了它。 明睐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心疼,这只大家伙,像是被什么人抛弃过一样。 他抬脚出门,想去安抚安抚它,却被小院前的大门给拦住了。 ——这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层结界! 明睐懵了一瞬,远处的侍从见状跑来道:“公子,帝君说,希望您这几日可以在这里安心养病,等他回来,便带您去山阳宗。” 这侍从说着,还有不好意思看明睐,他自己都觉得帝君有点过分了,明明都要与人成亲了,却还给人禁足,这未免太不通人情。 尤其是看这如同仙人一般的公子一脸懵的样子,他更不敢说话了。 明睐反应过来,简直要气炸了。 他都解释了,为何这混蛋还要将他关起来!他昨夜明明说,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混蛋,说话不算话,还成亲,成你个大头鬼! 侍从看他生气,连忙后退一步,想起什么,又赶紧道:“公子,帝君说您想吃什么就吃,千万别委屈自己,奴这边随时侯着。” 明睐:“……” 明睐将拳头捏的嘎嘎作响,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理智,招招手,示意那大家伙过来。 妖兽立即起身,朝明睐走过去,看都不看围在他身边的人一眼。 侍从们见此只能紧张地盯着它,生怕它突然犯病,攻击明睐。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这往日里极为凶猛的大家伙,垂首蹲在明睐面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像只任人揉搓的小猫崽。 可怜兮兮的。 明睐抬手,想摸摸他的头,但因结界阻碍,只能蜷了蜷手指,哄道:“你乖一些,不要闹了。” 大家伙低低吼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之后侍从们把它安置空地上投喂,它果然没再挣扎。 明睐看着它,突然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但是并没有任何印象。 是原主见过类似的妖兽吗? 明睐蹙眉正沉思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衣摆。 低头一看,是小猫崽在咬他的衣角。 月芽对于分走了主人注意的妖兽十分不满。 那大家伙灵智受损,一直傻不愣登的,却惯会装可怜,从前就是这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点没变。 过分! 明睐失笑,抱起小猫崽,撸了个全套餐安抚他:“怎么还吃醋啦?” “咪呜。”我才没有。 嘴上很傲娇,身体却很诚实,很快在明睐手里变成一只猫饼,还偷偷冲妖兽哼。 惹得那大家伙又要过来,还朝他威胁地低吼。 明睐下意识想出去,然后又被结界拦住。 “……” 不行,憋不住了,再说一次,陆徵鸣就是个狗东西! 明睐冲侍从招手,示意他过来,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问:“你知道如何能联系上帝君吗?” 这混蛋,也没给他个传音玉简什么的,让他想骂人都没地方骂。 “回公子,奴也没办法联系到帝君。”他一介小喽啰,怎么可能可以联系到帝君呢! “公子若有要事,奴可以去通报上级,便会有专人去给帝君送信。”这侍从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帝君吩咐过,若您有任何需求,都要满足,有任何事,也都要第一时间上报的。” 呵呵,这是怕他跑了吧,王八蛋。 明睐简直要被气的晕厥过去。 许老头过来扶了扶他:“别生气,小心。” 说着瞥了眼他的肚子。 明睐摸了摸肚子,也怕生气影响崽崽健康,只好吸气又呼气,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 没关系,不出去就不出去,院子也挺大的,正好可以休养生息,晒晒太阳喝喝水也挺好的。 靠,还是很生气! 明睐心里大骂狗男人一百句,没有为难侍从,让他走了,自己则是回去,打算扎陆徵鸣小人。 他再相信陆徵鸣,他就不姓明! — 山阳宗明家那个自幼痴傻的草妖即将与帝君成亲,成为帝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十三洲。 请帖送到山阳宗宗主手里时,这个中年男人还有些不敢相信,他那个痴呆儿子,竟然要成为帝妃了?! “他们过几日便要来山阳宗了,这可如何是好。”山阳宗宗主明千帆焦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帝君也要与他一起,恐怕来者不善,这是给他撑腰来了!” 山阳宗上下如何对待他这个痴傻儿子,他早有耳闻,但他一直不甚在意,一个傻子能成什么事,可谁能想到这么个傻子,竟然还攀上帝君了! 也是了,虽然痴傻了些,但是生的貌美,可帝君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能喜欢一个傻子呢! 旁边一个锦衣华袍的少年递给他一盏凉茶,道:“父亲不要忧虑,明睐本就不是您的亲子,是母亲从外头捡回来的,我们给他吃喝,让他修炼,已是大善,他若有良心,不会不知感恩。我们先将这流言散出去,届时他再要对您不敬,就要掂量掂量了。” “还掂量掂量,你不知那帝君是何等残暴之人,他会在乎流言蜚语吗?小心他先把你脑袋摘了!”明千帆气的摔了那盏茶,转头看向亲儿子,“你还说,明昭,还不是你偷偷将他送到了帝宫,若非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我!” 名为明昭的少年垂眸,掩去眼中怨毒,乖顺道:“父亲,我也是想,明睐若能被帝君看重,于山阳宗而言也算是一大助力,况且是那帝宫的人一眼相中了明睐,我也拦不住。” 明千帆重重坐在椅子上:“拦不住不知来告与我吗!” “是儿子疏忽了,请父亲责罚。”明昭垂首,道,“不过儿子以为,您不必太过担忧,有云川师兄护着,明睐在山阳宗也没有受过太大委屈,不过是朋友比较少罢了,至于宗门资源分配不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直不能吸收天地灵气,也不能修炼,那些宗门资源给他也是浪费。他若因此记恨我们,我们也可以找人劝劝他。”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道:“儿子以为,不如将云川师兄找回来,他从前就与明睐交好,让他去接待,明睐定然不会为难他。”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明千帆犹豫道:“可苏云川不是对明睐有意?” 这件事,山阳宗上下,只要有眼的都能看出来。 明昭道:“他一厢情愿罢了,又未曾对明睐表白过心意,况且如今明睐成为帝妃,他那心思,正好也该歇了。” 他顿了顿,又道:“云川师兄是您的得意弟子,是十三洲年轻一辈的翘楚,有望在新一届的青云大比上光耀山阳宗,若是一直为情所困,终年游历四方,也是山阳宗的损失,让他看到明睐现在过得好,也许就放下了。” 明千帆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你去召云川速速回宗,只要他回来,首席弟子的位子,就永远是他的。” “是,父亲。” — 明睐以为的去山阳宗,是他与陆徵鸣两人,带着许老头和小猫崽,一路看着风景前去,届时他拖慢速度,寻找机会假死脱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实际上,却是陆徵鸣竟然摆起了帝君的谱,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群人出发,仪仗队都排出去老远,陆徵鸣还一直待在他身边,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明睐本来就还在生气,并不想搭理陆徵鸣,见状更气了,简直想掐死他。 省的出来霍霍人! “阿睐。”陆徵鸣递给他一瓶玉露,草就需要多喝水。 明睐转身不去看他,连话都不想说。 小猫崽蹲在桌子上,冲陆徵鸣哈气。 竟然关着主人,太过分了! 陆徵鸣惹不了明睐,就转头要去给这只越来越放肆的小猫崽一点教训,然后小猫崽就被明睐抱在怀里了。 还继续冲他哈气。 陆徵鸣眸子沉沉地盯着他,似乎十分不悦。 明睐瞪看他一眼,坚决贯彻不跟他说话的原则,转身带着小猫崽出了屋子。 飞舟外也别有一番景色。 陆徵鸣被这一眼瞪的没脾气,手指摩挲着掌心的一截红绳,慢慢笑了起来。 然后给千里之外的千音传音,让她完成任务快些回来。 得治治这只小猫崽了。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一路气氛诡异地到了山阳宗,路上侍从们都瑟瑟发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招致祸端。 好在在公子面前,帝君收敛许多,一路上都未曾要过谁的性命。 其实说起来,自从明睐公子来了帝宫,帝君就很少杀人了,连斗兽场也不常去。 侍从们想,明睐公子人美心善,怪不得能成为帝妃呢! — 陆徵鸣这次出行声势浩大,走的也慢吞吞,像是特意摆给世人看,他对帝妃的重视程度。 别人如何想山阳宗的人不知道,反正他们宗内弟子知晓这个消息后就炸了,等帝君一行人快要抵达宗门时,有那些人更是连头都不敢冒了。 但也有些胆子大且脑袋不太正常的,竟然在他们还未曾抵达宗门,前去迎接时,主动找到上明睐,跟他道歉,然后攀起了师兄弟的交情。 毕竟能在帝君面前露脸,那实在有天大的好处。 明睐不记得这些人,翻遍原主记忆也只有模糊印象,便只笑笑不说话。 倒是陆徵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几个“真情实感”忏悔自己过错的弟子,问:“你们从前对阿睐不好?” “没有没有!”这谁敢承认啊,那几个弟子连忙道,“就是我曾用一把剑跟明睐师弟换过灵石,那剑一直忘记给他了,很是惭愧,是以见师弟回来,就立即来了。” 说着,拿出了一把崭新的剑,品质上乘。 那弟子肉疼,但深知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之前抢了明睐的灵石故意不还,如今不拿出点好东西来,显不出他的诚意。 明睐对剑倒是挺感兴趣,他接过那把漂亮的剑,正要说什么,就见陆徵鸣突然握着剑柄将剑□□,紧接着剑尖微动,那弟子就倒在了地上。 脖子上一道血痕。 立即有侍从上前把他拉下去。 明睐一呆,虽然陆徵鸣早已捂上了他的眼,但那轰然倒地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 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色倏然白了白。 陆徵鸣揽着他,仍旧捂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别害怕,没死。” 又对那几个弟子冷漠道:“还有谁欺辱过帝妃,自己主动招,本君可以饶你一命。” “帝君饶命啊!我等怎敢欺辱明睐呢!” “真的帝君,有苏云川护着,没人敢侮辱明睐的!请帝君明察!” “帝君饶命!云川师兄那般喜欢明睐,将他护的那样紧,看的跟眼珠子一般,真的无人敢欺辱他啊帝君!” 陆徵鸣顿了顿:“苏云川,是谁?” 第三十四章 谋划跑路 苏云川是谁? 苏云川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剑修, 十五岁便突破元婴,成为山阳宗首席大弟子,可惜为人刚直, 从来都清冷沉默, 也就只有在面对明睐时, 眼里才会有点不一样的情绪。 那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山阳宗上下谁人不知,苏云川爱惨了明睐, 爱到不舍得表白心意,只默默护着他。 可那几个弟子,在面对帝君的质疑时, 却谁都不敢开口了。 明睐如今已是帝妃,他们再说他的爱慕者,那不是给帝君找绿帽子戴吗? 况且仔细看去, 这帝君竟然还和苏云川有几分像, 这更恐怖了。 谁敢说话! 几人嗫喏不敢言, 陆徵鸣冰冷的目光刺去, 正要用点手段,就被明睐攥住了手。 明睐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虽然人没死,但也心有余悸:“陆徵鸣, 你干什么!” 陆徵鸣以为他袒护那个苏云川, 眼神更加冰冷。 明睐后退了一下, 他这些日子似乎太放肆, 都往忘了陆徵鸣本来就是个残暴无情之人。 陆徵鸣看到他的动作, 眸子一暗,终究放了几人离开。 几个弟子早被明睐的语气吓到了, 帝君竟然比传言中还要纵容他,走的时候都是连滚带爬的,生怕走晚了就要丢了性命。 “别怕。”陆徵鸣揽着他问,“苏云川是谁?” 明睐不想理他,掰开他的手坐在一边去不说话。 陆徵鸣眸子微眯,不说是吧,不说他也能知道。 一行人很快抵达山阳宗,此时已至傍晚,天色昏暗,宗主明千帆早已携宗门长老一同迎接。 陆徵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明千帆身后,身姿挺拔的少年。 少年眉目清冷,腰间一柄黑色长剑,透着股孤狼般的高傲冷淡,却见望见明睐时,眼神倏然变得柔和,身子微微前倾了些。 这人和他,竟然有几分相像。 陆徵鸣倏然握紧了拳头。 明千帆率众人行礼:“属下山阳宗宗主明千帆,恭迎帝君。” 修真界六大宗门,同属帝宫管辖,宗门门主也算是帝君的下属。 山阳宗是下三宗的门派,在各大宗门里没什么地位,因此对帝君就格外殷勤些。 陆徵鸣微微颔首,然后抬手道:“本君今日乏了,一切礼节都免了。” 明千帆:“那晚膳……?” 仙鹤在一旁当帝君的传声筒:“晚膳也免了,帝君与帝妃路途劳累,还是先行休息的好。” 明千帆便笑着道:“属下已安排好了住处,云川,还不快为帝君引路。” 又指着那身姿挺拔的少年道:“这是山阳宗的首席大弟子,从前与小睐这孩子也是格外要好的。” 他就是苏云川。 陆徵鸣没有接话。 明千帆抹了把汗,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冷,额头却冒汗。 明睐还在好奇地四处望,原主记忆混乱,他对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印象,倒是那个一直护着原主的苏云川,他一见便觉得亲切。 只是原主已经死了,他只是占了人家躯壳的外来者。 明睐抿唇,避开他的目光。 帝君喜欢清静,明千帆连忙让众人都散了,明千帆看帝君脸色不太好,不敢跟他搭话,便对明睐道:“小睐啊,你从前的住处我还为你留着,你安心住着,有什么缺的,尽管和爹爹说。” 从前他住的地方偏僻荒凉,明千帆生怕帝君不满,干脆把那里重新修葺一番,变成了个光鲜亮丽又不失温馨的洞府。 明睐并不在意这些,他不是原主,对这里没有多余的感情。 只是他到底占了原主身体,叫这么个人爹实在不舒服,于是诧异道:“爹?” 明千帆笑脸僵住,在陆徵鸣望过来时,赶紧道:“是、是啊,你这孩子,怎么连爹都忘了?” 一旁锦衣少年笑道:“明睐师弟,虽然爹这些年公务繁忙,很少与我们亲近,但到底是将我们养到了现在,爹还是爱我们的。” “哦,我记得你,宗主的儿子,明昭。”明却看向他,不谙世事地甜甜一笑,“但我和你,哪里像是兄弟呢?” 原主的印象里,明昭是个会给他糖吃的大哥哥,但现在看来,不过伪装罢了。 明千帆脸色一变,生怕明睐告状,就听他下一瞬道:“长得实在哪也不埃哪,你说是吧?” 明昭脸色一变,这个傻子,竟然也学会嘲讽人了。 他其实算是生的清秀,只是与明睐这种神仙似的人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这一直是他的痛。 若非这张脸,云川师兄怎么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这狐狸精! 见他神色不对,明千帆赶紧拉了他一把,训道:“你这孩子,话也说不清楚。” 又对陆徵鸣解释道:“小睐是属下的养子,从小养到大的,只是这些年我公务繁忙,对孩子们缺少关爱了,是我的错。” 陆徵鸣轻飘飘道:“哦,既然公务繁忙,那便卸去宗主一职,专心陪孩子吧。” 明千帆笑脸瞬间僵住:“帝君……” 他要求饶,却被陆徵鸣凉凉看了一眼,打断道:“你们可以走了。” 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太高兴。 明千帆心凉了半截,却不敢多说什么,他深知这位残暴的性情,若是再纠缠,恐怕小命不保,于是赶紧带着人都走了。 门关上,明睐觉得陆徵鸣刚才表现不错,可以跟他说句话了,却先被陆徵鸣给按在了门上。 陆徵鸣抵着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醋的要疯了:“那个苏云川是你什么人,为何与我这般像?你第一次与我见面,就说对我一见钟情,是不是……” 明睐:“你疯了?放开我,疼!” 陆徵鸣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他。 “不是,你以为我拿你当替身啊?”明睐摸了摸被捏红的手腕,无语至极,“你也不想想,我……我在山阳宗这么多年,若是喜欢他,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何须等到去帝宫。” 陆徵鸣冷静分析:“你那时痴傻,或许不懂情爱。” “你也知道我不懂情爱,我连情爱都不懂,就懂找替身了?”明睐简直吐槽都无从吐起,无语道,“我只拿云川师兄当兄长看待,他也只当我是弟弟。” 反正在原主的印象里是这样的。 陆徵鸣神色稍霁,但显然,吃醋的男人是不讲道理的,他还是不高兴。 明睐自顾自找地方坐下,饮了口茶道:“况且你俩的性情天差地别,他是个极度冷酷刚直之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你。” “这么了解他?”陆徵鸣坐在他身侧,手中出现一瓶常用的药膏,拉过他的手腕给他上药,“我怎么样?” 明睐把药拿过来自己涂,冷哼一声,道:“一开始骗我时假装温柔,如今撕破脸皮就完全暴露本性,具体如何你自己知道,总归你俩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 陆徵鸣手一顿,又拿过药膏:“我来。” 明睐没再跟他争执,陷入原主的回忆里,以另一个视角看苏云川,道:“虽然他对……我很好,但那更像是一种执念,我怀疑他有个弟弟和我很像,所以把情感投寄在我身上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 苏云川好像也是孤儿,哪来的弟弟? 可那个人在原主印象里总是不苟言笑的,眼里总是没什么情绪,虽然看他的目光比旁人和缓许多,但也仅此而已了。 原主对他很依赖,但并不是心悦。 明睐也搞不懂了,摇摇头道:“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他为何要跟陆徵鸣解释这么多,他配吗? 误会解开,夜色也深了,陆徵鸣正打算抱着人入眠,就见明睐突然起身,生气道:“别跟我一起睡,也别跟我说话,离我远点。” 陆徵鸣:“?” 明睐走到床边,指着那软榻道:“你去那睡。” 陆徵鸣不听,朝床上走来。 明睐:“你若是过来,就不要成亲了。” 这威胁很没有力度,但陆徵鸣默了默,终于还是去了软榻。 他盘膝坐在上面,一副打坐的模样,却没有入定,而是沉思。 他想起明睐态度刚刚软化那日,对他千依百顺,如今不过十几日,为何会变成这样。 夫纲不振。 明睐倒在床上,许是肚子里揣了崽的缘故,他今日也没干什么,就是觉得累了。 但他不能睡。 他闭上眼,偷偷跟外面的小猫崽联系。 一草一猫因结契的缘故,可以通过特殊的秘法传音,就算是陆徵鸣也发现不了。 月黑风高夜,一只小猫崽在山阳宗存放贵重物品的高楼上如入无人之境。 这里是存放弟子命牌的地方。 不论大小宗门,只要拜师,宗门里都会存放着弟子的命牌,用以确定弟子们的生命安全。 命牌上闪着光,光芒微弱的,代表快挂了,光芒明亮的,代表生气勃勃,光线完全消失,甚至命牌裂开的,则代表那人已经身亡。 明睐需要把属于他的那块命牌换掉,否则到时候假死逃脱后,陆徵鸣来这里很容易发现他没死成。 明睐传音:“月芽,怎么样,得手了吗?” 月芽道:“没有,进不去。” 高楼顶层存放命牌,这里看管的人少,不是因为不重视,是因为他们不担心命牌安全。 这里的结界,连月芽都破不了。 有点麻烦了。 “那便先回来。”明睐道,“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等等。”月芽道,”主人,我看到有弟子进去了,结界挡不住他,但我不行。” 所以山阳宗门内弟子可以随意进出是吗? 明睐道:“好,你先回来,小心别暴露了。” “嗯。”小猫崽声音似乎有些低落。 明睐想了想,觉得幼崽是需要鼓励的,又道:“你这次能进去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完全没有被人发现,靠谱!” 月芽听到这哄小孩的语气,险些摔一跤。 有点郁闷,他不是小孩子了好吗。 “还没睡?” 陆徵鸣不知何时走过来了,突然出声。 明睐被吓了一跳,传音切断,也忘了装睡,回头怒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有声音,你听不到罢了。”陆徵鸣坐在床边,看着明睐比从前圆润了一些的身影,手心发痒。 想抱。 他状似随意道:“你在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明睐都以为自己暴露了,但照陆徵鸣的性子,若是他真的听到自己与月芽的对话,一定会直接问。 他稳住心神:“躺着啊。” 又道:“不对,我还没说要跟你说话呢,你别想趁机跟我说话。” 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陆徵鸣伸手,揽住他的腰:“你已经生气一路了。” 言下之意,也该消气了。 “照你这意思,还是我无理取闹了?”明睐躲开他的手,气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是你觉得,随随便便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怀疑我的人品,还时时刻刻盯着我,像盯着犯人一样,就是你所谓的爱了?” 越说越气,陆徵鸣还说什么心悦他,要和他成亲,其实根本就是假的吧。 他也听说了,陆徵鸣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自度过求偶期的,直到他出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得不留下他。 明睐这么想着,眼眶就有点酸,没关系,他告诉自己,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了,他有崽崽就够了,不必为他伤心。 陆徵鸣默然,片刻后道:“这件事是我不对。” 只是天道都说,他们无缘无分,他不敢赌,只能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那你知道不对你就改啊!”明睐捶床,“首先,你以后别时时刻刻都跟着我了,谁都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他这个跟法,真的让人窒息。 而且看的这么紧,他没办法跑路。 陆徵鸣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好,那……” “那也不能现在就跟我说话,不想跟你睡。”明睐转身边背对着他,“看你表现。” 陆徵鸣:“……” 陆徵鸣又回到了软榻上。 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方才是想干什么来着? — 来山阳宗的第一日,因陆徵鸣怄气,没吃成宴,第二日一早,便有长老摆了宴——明千帆卸任,还未曾选出新的宗主,只能由声望高的长老代替。 陆徵鸣不在乎这些,他来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给明睐撑腰,顺便找找明睐来处的蛛丝马迹。 明睐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他在发愁,该如何偷换走命牌。 从出发以来,陆徵鸣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想自己去拿命牌都做不到,必须找找援手。 这么想着,明睐的目光就飘到了苏云川身上。 少年坐的板正,用膳时也一板一眼的,眼神带着股执拗,五官虽与陆徵鸣有三分像,却更加凌厉,像是……一把剑。 还得是把沉闷古朴的剑。 明睐不知道该如何像这样的人求助,以及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眼见宴席结束,明睐正郁闷着起身,就见苏云川道:“帝妃许久不曾回,养的茶山花已开了,可要去看看?” 办宴的长老眉头一跳,立即想要喝止他,帝君这么大人在这呢,直接邀请帝妃出去看花,要作死也别拉上山阳宗啊! 明睐却已抢先应下:“好啊好啊。” 他正愁没法单独找他呢。 陆徵鸣淡淡看过来。 明睐笑着道:“师兄待我如长兄,许久未见,也有许多话要说,帝君……” 说着扯了下陆徵鸣的袖子。 陆徵鸣:“愿意跟我讲话了?” 明睐:“……”还挺记仇。 明睐勉强笑笑:“帝君说哪里话,这我岂敢呢。” 陆徵鸣看他一眼,似乎为他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折服。 明睐压下脾气,羞怯一笑。 陆徵鸣似乎终于满意了,起身道:“我与你们一同……” “我有话和师兄说。”明睐按住他,强调,“我拿他当兄长的。” 所以别乱吃飞醋,你昨夜答应过我的。 陆徵鸣深深看了不动如山的苏云川一眼,终究还是答应了:“去吧。” 明睐松一口气。 两人一同往原主养花的地方走去。 但是因为明睐不知该说什么,苏云川又沉默寡言,木头似的,两人一路无话。 茶山花开在一片荒凉无人的偏僻山坡,此时开的正盛,将这小山坡都挤满了。 苏云川仍旧一板一眼的,只是看着明睐的眼神比旁人柔和许多。 他道:“阿睐,好久不见。” 他没说自己外出奔波,找了他多久,甚至找去了帝宫,被人赶了出来,正打算硬闯时,听说了他要回山阳宗之事,便提前回来了。 他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像平常关系融洽的师兄弟一般。 “好久不见。”明睐说完,嗫喏片刻,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原主已经去世了。 而且对着苏云川这张脸,真的没有交流的欲望。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突然不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云川淡定道:“你从前只是缺了点东西,如今补回来,自然就正常了。” 似乎还是明睐大惊小怪了。 说的还挺委婉,明睐也委婉提醒:“或许,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人了呢?” 苏云川挺坚定:“你是。” 好吧,明睐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某种程度上说,原主的痴傻真的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否则两人性情不同,真的很容易看出不对劲来。 “你遇到了难事。”苏云川开口,意有所指,“我可以帮你。” 明睐立即感激道:“谢谢师兄。” 这声师兄喊的真是真情实感了。 他松了口气,虽然交流有些障碍,但总归是把事情办好了。 “我跟你回去。”苏云川又道,“贴身保护你。” 那个帝君给他的感觉很强势,他怕明睐孤身一人,会受委屈。 明睐倒是想答应,可是先不说陆徵鸣接不接受,他作为山阳宗首席大弟子,就这么跟他去帝宫,合适吗? 看出明睐的犹豫,苏云川沉声问:“有什么困难吗?” 大有明睐说出什么,他立即就要拔剑为他披荆斩棘一样。 明睐忽然生出了个古怪的念头,这个苏云川压低声音的时候,好像和陆徵鸣更像了。 他摇摇头,把脑袋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道:“没事,你这边没问题吗?” 这是愿意让他去,苏云川只在乎明睐的意思,闻言颔首:“没问题。” “我不是不想你去,只是帝宫不是个好去处,你最好再想想。”明睐笑笑,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日,你仔细考虑。” 或许多相处几日,他就会发现,他并非原本的明睐了。 苏云川用不着考虑,但他不会反驳明睐,于是点头:“好。” 谈完正事,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便很快回去了。 陆徵鸣在房中软塌上拿着一卷书在看,明睐一进门,他就道:“他不能跟你去帝宫。” 这个他字是谁,无需多言。 明睐顿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还说不限制我的自由,怎么还监视我呢!” 幸好他没有明着和苏云川说什么,只是给他塞了个纸条。 明睐觉得苏云川真的是能干大事的人,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纸条塞给他时,他竟然就坦然接了,那面瘫脸丝毫没有变化,看不出半点端倪。 可是他还是很不爽,陆徵鸣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而且他连说假话哄骗他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这么说了,是因为知道他没办法,所以有恃无恐吗? 明睐突然很无力。 幸好他早已准备离开,没有在他身上寄托希望。 陆徵鸣不知明睐思绪飞转,已经想了这么多。 在他看来,明睐跟一个对他有意的男子单独出去赏花,他没跟着,已经是让步了,捏个小虫听他们讲话,也是正常的,算不上什么监视。 而且想探寻明睐的来路,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的谈话。 可是明睐的样子,显然气的不轻。 那一瞬,求生的本能驱使陆徵鸣难得抛弃自己的想法,干脆认错:“这件事是我不对……”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明睐目光冰冷地望着他,“陆徵鸣,在你眼里,我是一个物件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这里解释一下我的想法,不想看的小可爱可以右上角屏蔽作者有话说~ 阿睐对小陆还是喜欢的,或者说不是单纯的喜欢,是刻在灵魂里的爱,这是两辈子加起来的结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在遇到小陆之前,阿睐不会爱人,没有情绪,像个机器人一样,所以一旦情绪开了口子,就像泄洪一样,很难控制住,这也是阿睐和小陆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全权托付信任的原因,这里也有前世的羁绊在。 (他俩前世渊源很深!现在有很多不合理的事都是因为前世!) 但是这种喜欢并不能让阿睐放弃自由,他首先是个有自尊的人,需要的不是像宠物一样的爱,所以他会彻底离开,而在没有离开的时候,情绪当然也会因小陆的举动有起伏。 阿睐现在还很弱,不管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他是棵草,灵力没有任何攻击性(这里也有设定的原因,不是所有草都这样),但是之后他会变强。离开小陆之后,他会迅速成长起来,拥有和小陆抗衡的能力,也拥有自己的价值,他前世很厉害的,只是现在还太小了。 另外,小陆现在不懂如何爱人,偏执疯狂且占有欲强,也都是有原因的,而且他火葬场之后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会变好,会重新追求阿睐。 我会让他知道,媳妇不是这么疼的,也会让他付出代价(恶魔低语) 许老头因为看出来两人相互喜欢,而他自己经历了相互爱着的两人天人两隔,所以不希望两人就这么分开,各自痛苦,尤其是阿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离开小陆后就会变得没有感情,这也是有原因的。 当然许老头也知道小陆的爱不正常,所以从不劝阿睐原谅他,他作为师尊,会给予他需要的帮助,但又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最后,他俩在现存的记忆里都是第一次爱人,偏偏还有前世的羁绊影响导致很多事都偏离正常轨道,还有天道作祟之类的原因,总之我一定尽量写好,让大家都满意~ 如果这篇文能让大家开心,我会很高兴,如果不能让大家开心,让大家看的不舒服了,我就先在这里道个歉,希望小可爱们不要难过。 我写文时间还不长,很多地方都处理的非常不成熟,我也会在摸索中慢慢进步,争取以后写出让大家喜欢的好文! 感谢大家听我碎碎念,作话不计入总字数,不需要付费,这章评论发小红包,比心心~ 第三十五章 谋划跑路 陆徵鸣怔了怔, 去握他的手:“你怎会这样想……” 明睐侧身躲开,他不想和陆徵鸣闹的太难看,也不想再生气了, 对谁都不好。 于是起身走到床上, 打算午间小憩一下。 陆徵鸣拧着眉正要跟上, 就听明睐冷淡道:“别过来。” 很奇怪, 这次明睐没说什么威胁的话,陆徵鸣却不敢再动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 转身离开。 — “松手。” 茶山花丛旁,明昭拉着苏云川的袖子,声音哽咽:“师兄, 明睐已经是帝妃了,你醒醒吧,他不会再回头看你了!” 苏云川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看着明昭的眼神无波无澜, 重复道:“松手。” 明昭被这眼神一刺, 下意识松开了手。 他永远是这样, 温和的目光只会落在明睐身上,旁人对他而言, 都和路边的花草没有两样,不值得看一眼。 可他明明不一样的啊, 他们自幼相识, 为何他只对明睐不同?凭什么。 “师兄。”明昭倔强地看着他, “我心悦你, 做我的道侣好不好?” 苏云川这次理都没理, 直接往前走去。 明昭大声道:“你这样子,帝君绝不会容许你接近明睐的, 谁都知道你心悦他,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苏云川脚步微顿:“这与你无关。” 苏云川不懂情爱,所以一直对明昭的靠近示好无动于衷,只有在牵扯到明睐时,才会变得不一样。 “怎么无关?”明昭梗着脖子道,“你若是和我结为道侣,真正以兄长身份自居,或许还有机会进入帝宫。” “少管闲事。”苏云川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你最好不要出去胡言乱语,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明昭急了,又去拉他:“可他根本不爱你啊,他从前痴傻也就算了,如今正常了,还成了帝妃,难道还要你去照顾他吗?你看清楚了,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你听不懂人话吗?”他回头,目光冰冷,转瞬间,利剑出窍,架在了明昭的脖子上。 眼底满是杀意。 明昭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苏云川似乎顾忌着什么,最终也没有下杀手,只道:“他从前跟我说,你是个好师兄。” “但如今看来,是他错了。” 说着,剑尖一转,割断了被他拉扯的一截衣袖,大步离开。 明昭脱力般地倒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一道带着蛊惑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你喜欢他,却得不到?我可以帮你。” 明昭警惕道:“你是谁?” 那道声音低低笑了一下,继续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 陆徵鸣找到苏云川的时候,他正在给明睐的茶山花浇水。 茶山花一年开一季,极不好养活,明睐一走多日,若无人打理,这花断然不会开出来。 心机深沉。 陆徵鸣下了定论,开口道:“你不能去帝宫。” “为何?”苏云川对着高高在上的帝君,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他答应了。” “我没答应。”陆徵鸣缓步行至他身前,道,“我不想杀你,你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苏云川手紧握着剑柄,目光冷厉地看着他,如新出狼窝的狼崽子。 声音坚定,带着股莫名的执拗:“我要去保护他,谁也不能阻拦。” 陆徵鸣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一遍,摇头:“你太弱了。” 尽管知道面前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实力远在他之上,苏云川还是没有退缩,他拔出剑,眼神凶狠:“我要护着他。” “就凭你?”陆徵鸣倏然抬手,苏云川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剑也被迫离手。 从有意识开始,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两样东西,一个是明睐,一个是剑。 可今日全都脱手了。 陆徵鸣看着他仿若疯魔的模样,声音冷冽:“他不需要你保护。” 苏云川蓄力,额头暴起青筋,双眸倏然变得赤红:“我必须保护他!” 那是他刻入骨髓的执念。 鼓风阵阵,沙石被卷起。 苏云川竟然重新拿起了剑。 只是身体在强压下显得扭曲,下一瞬就要被撕碎一样。 不知何故,陆徵鸣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松了手。 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苏云川摔落在地上,以剑撑地,唇边已因为内伤渗出血丝,模样狼狈至极,但还是执拗地看着陆徵鸣:“我会变强。” 谁也不能阻止他,帝君也不能。 陆徵鸣默然,片刻后道:“口说无凭,新一届的青云大比即将开始,若是你能证明自己,便来帝宫。” 说完不等苏云川反应过来,转身离开。 再晚半刻,他恐怕就要后悔。 — 在山阳宗,明睐始终没有找到机会离开,只得作罢。 但这一趟没有白来,苏云川办事靠谱,不仅换掉了命牌,而且悄无声息地带着月芽在山阳宗内布了通往魔域的结界,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苏云川最后望着他离开,却没有再提跟着他的事。 意料之中,明睐并不意外,他很感激他的帮助,但不知何故,心里总空落落的。 许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吧。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没有来时那般声势浩大了,行程也加快了许多。 许老头最近潜心研制草药,到了山阳宗连门都没出过,回去的时候,终于弄好了。 他找到明睐时,他正在飞舟边上看风景。 许老头伸了个懒腰,趴在飞舟沿壁,见帝君就坐在不远处打坐,两人却谁也不理谁,惊奇问:“还没和好?” “没有。”明睐柔和地笑笑,“不想说话而已。” 他这几日想清楚了,既然自己已经准备离开,那再为陆徵鸣的想法生气就没必要了。 他只盼早日离开,不用担心陆徵鸣会不信守承诺,也不用担心他占有欲太强,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真的?”许老头看他半晌,见他真的无动于衷,被温暖的风一吹,甚至还翘了翘唇角,便知他真的不在乎了。 只是心里有多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前些日子两人如胶似漆,他还以为帝君表现得好,明睐或许心软,不走了呢。 他摇摇头,道:“你自己决定就好。” 陆徵鸣的耳朵动了动,心底突然一动。 决定什么?决定什么时候跟他和好吗? 他起身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飞舟前方有邪气涌动。 是兽潮! “停!” 陆徵鸣稳住飞舟,给飞舟罩上一层保护结界,对明睐道:“别怕,我去看看。” 前方正好是个山峰,兽潮从山峰下涌起,这很不同寻常,而且这兽潮仿佛有备而来,连陆徵鸣都没有提前察觉到,就突然爆发了。 飞舟剧烈晃动了一下,明睐扒住飞舟沿壁,脸色发白。 他自来到修真界,已多次听闻过兽潮,但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大灾难。 飞舟之下,黑压压一片涌动的黑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山民,以及山上的一切生灵。 许老头也严肃起来,他痛恨兽潮,却也没有贸然出去,眼下这种规模的兽潮,已是很严重了。 眼看着生灵被吞噬,明睐心中钝痛,那不是悲天悯人的善,更像是从心底生出来的一种冲动。 他的嗓音不知不觉中已变得有些哑:“兽潮,到底是什么?” 许老头望着远处的乱象,手指骨节捏的发白:“传闻当年冥界之主欲屠天下生灵,引冥河水燃烧,放出十万恶灵,要拖众生入地狱,后神族以身殉道,降下甘霖,救天下苍生,封印冥界恶鬼。” 冥界之主,神族,他莫名觉得熟悉,许是原主曾听说过吧。 许老头继续道:“此后数千年,每千年有一次兽潮。所谓兽潮,并不是单指兽类,各种生灵都有,其中以魔兽最多。这些东西,便是当年被恶灵拖下地狱的众生,他们受到诅咒,不可入轮回,亦不可解脱,只能被神灵所灭。他们不甘的怨念化为新的恶灵,每千年都会在封印薄弱的时候出来,拖更多的生灵下地狱,如此循环。” 明睐震惊:“那些早已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本也是无辜的生灵?” “是啊。”许老头怅然道,“天道不公,众生皆苦,谁又不是无辜的呢?” 明睐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难道天道轮回,并非善恶有报吗?那些无辜之人,又做错了什么。 许老头拍了下他的脑袋,道:“你不必有负担,杀了他们,才是解脱。” 明睐点头:“他们这样,也很痛苦。” 他们所在的飞舟离兽潮不远,但发现兽潮爆发后就在后退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一波邪魔妖兽不知被什么吸引,不顾阻拦,直冲着飞舟而来。 陆徵鸣化身黑龙,正在布结界,压制兽潮,暂时无暇顾及这边。 飞舟上的众人立即将明睐围成一个圈:“保护帝妃!” 月芽也挡在明睐身前,尽管他现在修为被压制,但也不怕。 明睐修为不低,但没有实战经验,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杀人,于是老实呆在结界里不敢乱跑,可即便如此,那些魔兽也跟闻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样,冲着明睐涌来。 或许说是珍馐美味也不确切,因为明睐抬手释放灵力时,那邪灵竟然立即灰飞烟灭了。 见此情况,其他邪灵非但没有害怕退缩,反而更加汹涌地涌了上来。 防不胜防。 明睐立即释放灵气,淡绿色的灵力磅礴浩荡,邪灵触之即死。 可那些邪灵无穷无尽,明睐的灵力却并不充裕了,他的脸色逐渐发白,灵力消耗的太多了。 “主人!” “明睐!” “帝妃!” 眼见着明睐越来越虚弱,可这邪灵也越来越多,月芽和许老头还有侍从们都被绊住脚步,无法支援。 幸好陆徵鸣回来了。 “阿睐。”陆徵鸣落地,化为人形提剑而来,千万邪灵瞬间被灭,他将明睐护在了怀里,“怎么样?” “没事。”明睐摇摇头,仍咬牙坚持着释放灵力,那灵力散开,覆在死去的邪灵身上,让他们瞬间灰飞烟灭。 直到灵力快要耗尽,他才虚脱似的倒在陆徵鸣怀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本能驱使。 而陆徵鸣看着怀里虚弱的连唇都没有血色的明睐,忽然怒火滔天。 不知在气兽潮逮着明睐攻击,还是气明睐不爱惜身体,明明有他护着,还要拼尽灵力。 所有的怒火转化为滔天的杀意,陆徵鸣一剑封平山,将这次规模浩大的兽潮,彻底封印在崖底。 明睐原地打坐,恢复了些灵力,在陆徵鸣回来后,立即抓着问:“山上的生灵呢?” 陆徵鸣不想说话。 这种将天下苍生放在最前面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仙鹤就道:“山上还活着的生灵已经被我们的人送走了,您不用担心。” 明睐点点头,起身道:“带我去,我可以救人。” “你去做什么!”陆徵鸣按住他,“我已经让人派医修过来了,这里用不着你。” 明睐知道这个时候的陆徵鸣不能讲道理,于是抿了抿唇,垂眸道:“你吼我。” 陆徵鸣:“……” 明睐扯了下他的袖子:“带我去,你知道我可以救人。” 陆徵鸣最看不得明睐这个样子,无法拒绝。算了,再拒绝又要不理人了。 陆徵鸣捏了捏眉心,牵起他的手:“我带你去。” 明睐终于露出近日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好。” 许老头带着月芽也跟上了。 路上,明睐忽然问:“你这剑,为何空了一块?” 明睐方才第一眼便瞧见了他手中的剑,觉得很漂亮。 那是把古朴厚重的黑剑,剑身刻着小草嫩叶模样的花纹,他看着这剑中间空的一块,有些别扭。 “子母剑,只剩母剑了。”陆徵鸣见他好奇,便将剑往前送了送,让他看个清楚。 剑刃锋利,带着种历尽沧桑的厚重感,明睐伸手,摸了摸剑身。 “别动。”陆徵鸣怕他受伤,立即喝止。 剑是凶器,这把剑跟随他多年,有了灵性,除了他,谁也碰不得。 但明睐伸手触碰到剑身时,那把脾气极大的剑竟然就这么任他摸,半点不敢动。 像是生怕伤了他细嫩的手指。 明睐茫然抬头,陆徵鸣看着这剑,哑然:“没事。” 可能剑随主人,知道什么人该亲近吧。 明睐还挺喜欢这把剑,又轻轻抚了抚剑身,问: “它叫什么名字?” “山川剑。”陆徵鸣看着这把因为被明睐抚摸而发出微微铮鸣的剑,动作自然地将其收回剑鞘,“要到了。” “哦。”明睐点头,往下望去。 这座山头的山民不多,但这么大片山,也积聚了不少伤者,都聚在一起,等待救治。 这种事许老头比较有经验,他先跟山民表明自己医修的身份,然后架起桌子开始为人诊治,开药方。 至于药材,帝宫自会有人送来。 明睐就厉害了,他都不用开药方,从储物袋里拿出瓶糖丸就开始给人疗伤了。 为人疗伤用的灵力不比杀邪灵那样多,明睐救了不少人,在他快要撑不住时,许老头及时瞥他肚子一眼,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帝宫的医修也到了。” 没见过他这么不顾死活的孕夫。 明睐也不逞强,及时收手,伤患这样多,他得尽快提升修为才行。 不过,他这样做,确实有点对不起崽崽。 好在崽崽懂事,干正事时半点不闹他。 他欣慰地摸了摸肚子,但或许是崽崽怕太懂事没人疼,回帝宫之后就开始让他爹难受了。 可明睐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管他。 帝宫似玉山,明睐看着面前大到显得空荡的宫殿,捂着肚子,抿唇不言。 陆徵鸣可真是厉害,一声不吭就将他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他好像永远这样,替他做决定,从不征求他的意见。 或许所有“宠妃”皆是如此?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给什么,他受着就是,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呢。 许老头站在他身侧,看了看他的神色,道:“你若喜欢从前的地方,可以去说,他应当不会拒绝。” 明睐摇头,仍旧不说话。 也住不了多久了,何必折腾。 月芽被明睐抱着,看着面前华丽的宫殿没什么感觉,他觉得在哪住都一样。 可是在他不小心摸到明睐的手时,惊了:“主人,你手怎么这么凉!” “没什么。”明睐终于缓缓迈步,经过两侧排列整齐的侍从,进入这座牢笼似的宫殿。 “不要跟进来。” 侍从们都垂首退下了,并贴心地为他关好了门。 不得不说,这个宫殿的确是装饰的很漂亮,而且很舒适。进去就是一层厚厚的、暖白色的毯子,被花草点缀的门窗珠帘,由上品灵石堆砌而成的装饰品,随处可见的小零食…… 哪里都很好,就是大的过分,和小木屋完全不同。 明睐看都没看,径直在一个软榻上坐下,痛苦地捂着肚子,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这样。 许老头立即为他把脉,拧眉片刻后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灵力消耗过度,小崽子不够吃了,你先吸收几块灵石里的灵力,这样快些。” 明睐依言从桌子上抓过一个神兽模样的灵石摆件,心念一动,灵力便缓缓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半晌后,许是崽崽吃饱了,他也不怎么疼了。 许老头就数落他:“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也不能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你不是一个人了,做事之前,先想想肚子里这个。” 明睐心虚点头答应:“知道了,师尊。” 他难得乖巧,许老头也舍不得说重话,便叹息一声,道:“我再给你抓副温养的药吃着,你这些日子好生养着,很快就能补回来了,不过……” 明睐抬头:“不过什么?” 许老头不答反问:“你与帝君,和好了?” 明睐默了默,转头透过华丽的窗子向外望去,却只见到偶然掠过的单薄飞鸟,形单影只。 他淡声道:“没什么和好不和好了,总归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暂时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许老头又叹口气,似乎想劝,但又不想劝。 他看得出来,明睐心里还是有帝君的,只有在面对帝君时,他的眼里才有波澜,有情绪,也是因此,才会屡次对他失望,为他难过。 他说的决绝,可心里的伤痛,谁又能帮他抚平呢。 他从前与夫人恩爱,却也有过吵闹,如今天人两隔,只留下诸多遗憾,想重回到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可以,他更希望两人能化解误会,尊重彼此。 可是帝君的行径,的确过分,若是他一直不能明白该如何爱,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明睐。 “那你可想好如何离开了?”许老头看向他的肚子,“再晚些,就要包不住了。” “想好了。”明睐也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道,“成亲之日,假死离开。” “你有打算就好。”许老头一口喝光一盏茶,又倒一杯,道,“既如此,你便在剩下的日子,让他渡给你些灵力,对你肚子里这个有好处。” 明睐忍不住问:“崽崽这样依赖他的灵力,之后我离开了,会不会出问题?” “只要你不再作死,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小崽子有双亲的灵力滋养更好,如今这样,也是没有法子。”许老头想了想道,“不若你走时拿帝君一件贴身物品,在必要时可以稍作安抚。” 明睐的脸色倏然难看起来:“这、这不太好吧。” 许老头侧目:“你想什么呢,拿个玉佩之类的就行。” 明睐松一口气:“哦。” — 到达帝宫之后,陆徵鸣直接去了问道峰处理这次兽潮之事。 几大星官和护法齐聚问道峰,皆神情严肃,最近一直在外处理兽潮的千音也回来了。 琅风道:“帝君,此次之事非同小可,从前兽潮爆发都有征兆,且都在固定的几个地点,可如今却是越来越混乱了。” 仙鹤也道:“的确,此次兽潮爆发,没有丝毫预兆,这对我们十分不利。” 十三护法一拳捶在桌上,粗声道:“不如彻底把兽潮老窝一网打尽得了!” 千音沉思良久,问:“帝君,帝妃可有受伤?” 一直坐在主位没有开口的帝君闻言道:“没事。” 余下没有跟明睐接触过得几人:“……” 妖妃啊! 几人敢怒不敢言,轻咳一声,继续讨论兽潮之事。 半晌后,陆徵鸣问:“冥界之主的踪迹,查到了吗?” 立即有人回道:“未曾,自那日天降异象之后,冥界恶鬼血洗了所有半鬼,我们的人立即去查,却没有冥界之主的踪迹。” 千音是见过冥界之主的,闻言道:“冥界之主惯常喜欢用阴招,这次兽潮的异常,肯定就是他搞的鬼!” “不一定,兽潮出现异样时,他还未曾出来。”陆徵鸣手指轻敲桌面,道,“但他一定会找麻烦,继续派人查,查到他的踪迹,立即报知本君。” “是。” — 陆徵鸣回来时,明睐正在午间小憩,他轻手轻脚地进屋,躺在明睐身后,抱住了他。 许是小崽子的缘故,明睐迷迷糊糊间知道他来了,自动往他怀里贴了贴。 陆徵鸣不禁捏了捏他白嫩的脸,要是一直这么乖多好。 明睐醒来时,天色已暗,陆徵鸣早就醒了,就那么抱着他,没有睡意就硬睡。 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陆徵鸣有些僵硬,他还摸不清明睐是否已经消气了。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明睐倒是没有推开他,仍闭着眼睛,嗓子有些哑地道:“我要喝水。” 陆徵鸣伸手,茶壶自己悬起来倒了一盏茶,茶杯又自己飞了过来,送到他手上。 陆徵鸣喂给他。 一杯温茶下肚,明睐清醒了,但仍懒洋洋地不想动,他最近这些日子,越来越嗜睡了。 陆徵鸣也没有开口,温香软玉在怀,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候。 许久之后,明睐才开口问:“为何突然搬到这里来了。” 陆徵鸣捏着他的手,道:“之前一直想搬,那个小木屋太简陋了。” 他一直觉得,小木屋配不上这样漂亮的明睐,尽管他已独自在那里住了几千年。 从前他孤家寡人,日复一日地坐在小木屋前的桃树下,弹一首无人倾听的曲子。 明睐说的对,他天生适合舞刀弄枪,并不擅长音律,却在重复了几千年之后,也可以弹出动人的曲调。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等什么人。 他不知明睐是否是他在等的人,他只知道,他从此以后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天道说他是天生冷情之人,不配拥有爱人,可他不信,所以他一直等。 陆徵鸣陷入回忆,没有注意到明睐黯淡的神色。 但很快,明睐又自己拉着自己的唇角,让自己笑了笑。 片刻后,调整好情绪,明睐忽然开口,打断了陆徵鸣的思绪:“婚期定在何时?” 陆徵鸣怔了怔,立即道:“九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明睐转身看向他,微微诧异:“这么晚?” 陆徵鸣还没搞懂明睐为何突然这般积极,便道:“可以再早些。” 明睐道:“那便再早些吧,成亲之后,你便可以安心处理兽潮之事了。” 这等好事,万没有拒绝的道理,陆徵鸣问:“你想在何时?” 明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下月初八如何?” 陆徵鸣微怔,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下月初八,还有十日。” “嗯。”明睐眉眼温柔,主动环上陆徵鸣的腰,眨着双水润的眸子望他,嗓音清淡,“你愿意吗?” 陆徵鸣喉头滑动,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你愿意,便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倒计时3 感谢在2022-05-07 09:39:02~2022-05-08 17: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凉雨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哒 10瓶;晒太阳的咸鱼、橙子 5瓶;明月晓清风 4瓶;晴天、姒熙、别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谋划跑路 答应下来之后, 陆徵鸣理智稍稍回笼,又顿住,明睐怎么突然这般急切了?这不像他的作风。 而且下月初八, 时间有些赶了。 他道:“还有十日, 他们准备的可能很匆忙, 不如……” 明睐又用那泛着水光的眸子看他, 声音似乎还有些委屈:“你刚刚答应我的。” 陆徵鸣知道他明睐这已经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了,偏偏明睐还特别在意这个, 而且他这样子…… 陆徵鸣只能闭了闭眼道:“我不反悔,让他们快些就好。” 明睐点头,甜甜一笑, 又道:“那届时我能不能从山阳宗出……嫁?” 一个大男人,说嫁真的很奇怪。 “为何?”陆徵鸣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垂,“你对那里又没有多少感情, 而且山阳宗, 太远了。” 明睐垂眸, 语气低落:“可是凡人嫁娶, 双方总不是在一个地方的,我在帝宫无依无靠, 就这么成了你的帝妃,也会遭人耻笑。” 陆徵鸣将他揽在怀里:“在这里, 我就是你的靠山, 无人敢笑话你。” 明睐看着他:“但我想去。” 陆徵鸣:“……行, 你想去便去。” 明睐点点头, 陆徵鸣从他眼中看出了点“这还差不多”的意思, 就见他敷衍地抱了他一下,然后翻过身去, 又要睡。 陆徵鸣被他方才看的全身火气都积聚在一处去了,结果人倒好,点了火却不想灭,实在恶劣。 他伸手把明睐捞了过来:“我答应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明睐也不抗拒,滚到他怀里,慢悠悠睁开眼,疑惑地看他:“嗯?” 还歪了歪头,似是不解。 要命了。 陆徵鸣扣住他的后脑勺,拇指重重捻过他的唇,把明睐捻的越发懵。 他这样子,是一点没准备了,撩了人就装无辜,陆徵鸣简直要疯了。 他从前可不这样,陆徵鸣哑声问:“哪里学来的,嗯?” 还学会勾人了。 勾他,不就是爱他? 他之前问他是不是心悦自己,他不肯说,如今看来,应是害羞吧。 明睐抿唇不言。 他的确用了点小手段让陆徵鸣答应,没想到意外的有效。 陆徵鸣看着明睐的样子,又不知脑补了什么,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荡漾起来,和从前那个冷酷无情残暴不仁的帝君完全不同,简直也像是被人附体了。 明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门,还真有点热,喃喃道:“修仙之人,不会发热到把脑子烧坏吧?” 陆徵鸣握住他的手,慢慢往下移,悠悠道:“不是发热,是……” 明睐明白了。 他已经接受了陆徵鸣随时随地发/情的设定,可能龙就是如此他,虽然他也不能找出第二条龙来对比了。 明睐抽回手,道:“喔,那你自己冷静冷静。” 陆徵鸣:“……” 陆徵鸣不愿意,饿狼似的盯着他。 明睐丝毫不动摇。 陆徵鸣看了他半晌,最终也没有强迫他,只是将吻落在了他的细瘦的手腕上。 明睐的腕骨极漂亮,陆徵鸣这吻不像吻,倒像是啃,明睐突然觉得陆徵鸣好像……逐渐狗化。 莫非是被他骂狗男人骂多了?不能吧…… 啃完之后,陆徵鸣捏着他的手腕,手指抚了抚那圈红绳。 明睐想起这是陆徵鸣曾经送他的“定情信物”,又因自己即将离开,还带着他的东西,终究不好,便漫不经心道:“若是碍事,便扯下来吧。” 陆徵鸣道:“不用。” 明睐无所谓地点点头,不以为意。 他自己取下来也是一样的。 见陆徵鸣一直磨磨蹭蹭,明睐起身问道:“你不想睡了是吗?” 陆徵鸣眸光幽深地望着他,似乎想用意念传递某种强烈的想法。 明睐感受到他的意思,但并不打算牺牲自己奉献他,于是装作看不见,起身道:“那便给我渡些灵力。” “……好。” 陆徵鸣没问为什么,他之前就想等明睐醒了为他渡灵力了,只是计划被某人打乱。 但明睐确实虚弱,于是捏住明睐的柔软细嫩的手,却没有渡灵力,而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锁住他的双手,吻上了他的唇。 某种意义上来说,唇对唇渡灵力,比手对手更加有用。 而且陆徵鸣今日比往日都温柔许多,像是回到了最初,他刚刚遇到他的时候。 明睐怔怔的,有片刻的失神。 …… 回过神之后,明睐推开陆徵鸣,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他发了狠,将陆徵鸣的这样的皮肉都咬出了血丝,像是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这不满不只是对陆徵鸣,更是对他自己。 他恨自己懦弱无能,恨自己不坚定,也恨自己只会被陆徵鸣牵着鼻子走。 他从前觉得有情绪真好,会哭会闹会爱人真好,可真正体会到之后,他才觉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扭头,掩住泛红的眼眶,道:“你走。” 陆徵鸣不动,没去管肩膀上的伤,皱眉想看看明睐怎么了,却被推开:“我累了,想一个人休息。” 不知何故,陆徵鸣心里有些慌,他按着他的肩,不依不饶:“阿睐,到底怎么了?” 明睐没有回头,只是道:“你把结界撤了,我被这结界压的喘不过气来。” 陆徵鸣顿了顿,道:“外面妖魔横行,帝宫也并非完全安全,你乖一点,成亲之后想去哪我都陪你。” 他没有撒谎,冥界的小鬼最近为祸十三洲,帝宫也难免有混进来了,明睐的修为灵力只能治病疗伤,战斗力极弱。 而且,他也怕他会离开。 明睐就知道是这样,不再多言。 陆徵鸣看他半晌,终于起身离开。 “你好好休息。” 他打定主意,等成亲之时,两人在天地的见证下合籍之后,他彻底与他牵扯在一起,他便不会再束缚着他。 届时他想去哪里都可以,他不会再让他不高兴。 — 许是最近天气热了,也许是孕期反应,明睐总没什么胃口,神情也恹恹的。 陆徵鸣早已看了许多食谱,掌握了丰富的经验,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便亲自下厨,把一身火气都发泄在了灶台上。 明睐咸鱼似地靠在摇椅上,看医书。 他拜许老头为师,但因为之前总被各种事情绊住,也没有心思学医,便一直搁置了。如今他安排好了所有事,就开始学医了。 一是为未来行医救人打基础,二是让自己沉静下来,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要在最后这几日里露出马脚。 他很快翻完了一本很基础的医术,将不懂的地方一一标注,却没有立即找师尊解惑,而是被腕上的红绳吸引了目光。 他抬手,看着在日光下泛着红润光泽的红绳,有片刻的出神。 他想起自己那时对陆徵鸣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还说君不弃我,我不弃君,这么一想,他也挺渣的,他俩彼此彼此吧。 这红绳还挺漂亮,可惜了。 陆徵鸣说这叫情丝,说他要永生永世都和他在一起,还说戴着这个东西,不管他到了哪里,他都能…… 等等。 明睐倏然坐起来。 他想起来了,陆徵鸣那时说他戴着这个东西,不管他去哪里都能被找到,他还以为只是情话,并没有当真。可他上次跑出去,陆徵鸣却很快就追上来了,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怪不得让他摘下来他也不摘,那时他说出那样偏执的话时,他早该有所察觉才是! 不,也不一定,那时他还没有想跑,陆徵鸣不可能从那时起就未卜先知了,他得冷静。 他问对面看医书的许老头:“师尊,你知道情丝是什么吗?” “情丝?”许老头疑惑道,“听着像求姻缘的东西。” “我知道!”月芽从桌子上站起来,道,“传闻这是一种情丝,可将两人的灵魂牵扯在一起,让两个人一辈子都不能分离。其实它的作用也就是让戴着情丝的两人随时可以知道对方的位置罢了,牵扯灵魂的说法我觉得不靠谱。” “不过这是传说中的神器,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怎么了主人,你想要吗?” 明睐脸色倏的变白了。 他立即去扯那个红绳,却怎么也扯不开。 他还不信了,一个绳子他还断不开。 他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找到一把锋利的小刀,割了半天,险些将手臂划伤了,也没有割掉半点线绳。 怎么会这样。 “主人,你做什么!”月芽立即跳过去抢过小刀扔掉。 许老头不知道月芽说了什么,但看明睐的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莫非你手腕上的红绳……” 明睐脸色苍白地点头。 “陆徵鸣说这是情丝。”他看着腕间红绳,道,“我戴着这个,陆徵鸣会随时知道我的位置。” 原来陆徵鸣真的那么早就开始防着他逃跑了。 月芽惊道:“这竟是情丝?!” “这竟是神器。”明睐抓住小猫崽的爪子,问,“月芽,你知道如何能把这个红绳解开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个了解不多。”月芽试着用锋利的爪子去割红绳,却也是纹丝不动。 神器不是那么好破开的。 他安抚地蹭了蹭明睐的手:“我回去查查,主人,别担心。” 明睐失魂落魄地道:“他说过,除了戴上之人,谁也不能将它取下来。” “可他是不会帮我取下来的。” “肯定有办法,不管是仙器还是神器,只要是器物,肯定都有破解之法。”许老头说着,拉他坐在床上,“你该休息了,睡一觉醒来再想。” “嗯。”明睐点头,他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模样呆呆的。 许老头叹口气,他觉得帝君真的总在明睐底线上横跳,或许他们两人,真的不合适吧。 明睐呆怔片刻,忽然又起神,从书架上找出一本记载神器的书:“时间不多了,我、我的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许老头从他手里抽走那本书:“你心不静,不要再看了。” 明睐嘴硬:“我可以……” “你就算想找办法,也不急在这一时,月芽已经去找了。”许老头把那本书收好,叹口气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不要想东想西,好好养身体。” “可是我得走啊,我得带宝宝走。”明睐慢慢眼圈红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怎样都好,可宝宝等不了了,陆徵鸣又不喜欢孩子。” 他攥着许老头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他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养的好孩子呢,我争不过他的,师尊,若是我不走,我争不过他的。” “明睐,别自己吓自己,他不会伤害你和孩子。”许老头心疼地拍拍他的背安抚他,“而且距离成亲还有十日,肯定可以找到办法。” “嗯嗯,我知道,肯定可以。”明睐抹掉眼泪,努力笑出来,“师尊,你忙去吧,别担心我,大不了我断了这条手臂,决不能功亏一篑。” 许老头按住他:“你可不能做傻事!” 明睐挤出一个笑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样的。” “你这孩子,唉。”许老头知道他现在需要独处,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在失败多次之后,陆徵鸣终于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菜色丰盛,依照明睐捉摸不定的口味,酸的甜的辣的香的咸的都有。 可进屋之后,他却发现明睐并没有想象中一样乖巧地等他回来,而是靠在床头睡着了。 “怎么这样就睡着了。”陆徵鸣把他抱起来,平放在床上,在看到他的脸时,一怔。 满脸泪痕,他哭了。 陆徵鸣立即沉下脸来,谁惹明睐不高兴。 他正要找人来问,就见明睐睁开了眼,看到是他后,眼神冰冷,又一言不发地扭过头去。 “?” 陆徵鸣掰过明睐的脸,叫他:“阿睐?” 明睐失焦的双目重新聚在陆徵鸣脸上,然后缓缓坐起身,在陆徵鸣的注视下,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个混蛋! 陆徵鸣沉默了。 他倒是不疼,就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头磕在陆徵鸣身上,明睐比他还疼,他气不过,抡起旁边的玉石枕就砸了过去。 陆徵鸣躲了一下,明睐更气了,他还敢躲! 陆徵鸣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去拿那个玉石枕:“阿睐!” 明睐像是被这一声叫回了神,缓缓松开了手。 然后无力地靠在床头。 陆徵鸣皱眉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不能说红绳之事,否则很容易会被猜到。 他道:“就是方才做梦,梦到你竟敢打我,我气不过,就打回去了。” 陆徵鸣:“……行。”这个借口还真是丝毫不走心。 见他不动,明睐没好气道:“做什么?” 陆徵鸣攥着他的手打自己:“让你打。” 明睐手臂僵了僵,又无所谓地抽回来:“没意思。” 陆徵鸣:“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明睐抿唇不言。 两人无言片刻,陆徵鸣忽然一把将明睐抱了起来:“吃东西有意思,做了你爱吃的。” “我不想吃。”明睐却推他,“放我下来。” 陆徵鸣自然不会放。 明睐气急,推又推不开,索性直接变回原形,想要缩回床上。 陆徵鸣怀里徒然空了,低头一看,厚实的毯子上戳着棵小草。 小草叶子嫩嫩的,只有五片叶子,显然被摔懵了。 明睐忘了自己不会飞。 好在小草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他从一片嫩叶上伸出一根滕蔓——像是人形时那样,然后将藤蔓挂在床上,带自己过去。 陆徵鸣头一回见明睐的原形,倒是没有立即去碰他,那叶子太嫩了,也太小了,和他的原形完全不同,让他生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不敢碰。 明睐回到床上,自顾自缩到了角落里,完全不管陆徵鸣在做什么。 这次真的是气急了。 陆徵鸣直觉不止是做梦这么简单的事情,明睐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可是还能因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 一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凉了又热,最后实在不成样子,明睐也没有出来看一眼。 有侍从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帝君,要收拾吗?” “仍了。”陆徵鸣在饭桌前坐了半日,也没等来明睐,嗓音都有些哑了。 他起身,深深朝里屋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 千音找到陆徵鸣时,他正在一个人喝酒,极烈的烧酒,他喝的面不改色。 千音记得,帝君不是嗜酒的人,很少在宴席之外的地方饮酒。 “帝君?”千音忐忑不安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徵鸣看都没看她,一言不发,又自顾自给倒了一杯酒。 千音很纳闷,但千音不敢问。 半晌后,陆徵鸣终于开口:“我烤过一只兔子,很难吃,但是他说那是第一次,很有意义,所以硬撑着全吃光了。” 千音:“?” 陆徵鸣不管她,低声自语:“但是为什么,他现在却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难道他的猜测都是错的吗,他根本不喜欢他。 陆徵鸣抿唇,眉目间闪过一抹厉色。 千音终于搞明白陆徵鸣在说什么,她觉得准是帝君又惹大美人不高兴了,但她不敢说。 他顿了顿,半晌后才憋出一句道:“或许,是他不饿?” 陆徵鸣终于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脑子不好使。 千音:“……” 千音盘腿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帝君,你觉不觉得,你有时候对大美人的占有欲太强了?” 陆徵鸣目光冷厉地看她。 千音:“……帝妃,是帝妃。” 千音叹口气道:“不是我说,帝君,你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了,帝妃不是想攀龙附凤之人,你现在的做法,只会让他生气。” 陆徵鸣没看她,但也没开口打断。 千音就掰着手指头数道:“你看啊,你开始不让他出屋,现在不让他出帝宫,之前是人心甘情愿的也就罢了,现在是你不问他愿不愿意,就替他做决定了,这和把他关起来有什么区别,那人能高兴吗?” 陆徵鸣瞥她一眼:“你哪听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 千音:“……” 千音憋着一口气,要不是帝君实力太强,她也想打人了。 她道:“是琅风跟我分析的,他不让我跟你说,但我觉得你得知道。” 整个帝宫,除了明睐,也就千音敢跟陆徵鸣这么说话了。 陆徵鸣缓缓收回目光,朝似玉山的方向看去。 他灌下一杯酒,辛辣刺激着喉咙,许久后,他才缓缓道:“我抓不住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倒计时2 感谢在2022-05-08 17:30:10~2022-05-09 18:3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林林、5916395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林林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离开 千音一怔:“什么叫, 抓不住?” “他人虽在我身边,但心里还是想要离开的,我不能赌。” 他怕丢了, 就找不回来了。 千音不太理解:“十三州之大, 哪里有帝君你去不得的地方, 就算他又跑了, 你也可以找回来,更何况, 帝妃是喜欢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做不得假。” 陆徵鸣唇角微微扬起,千音又道:“但生气也是真的, 也做不得假。” 陆徵鸣又拉平唇角。 千音:“反正,帝君你别把人气跑了。” 还连累他被大美人讨厌。 陆徵鸣半晌没有开口。 许久后,他才喃喃道:“很快了, 合籍之后, 我不会再这样。” — 成亲之日很快到来。 明睐提前到了山阳宗。 尽管只布置了十日, 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 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大红色, 来往之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笑得满脸喜色。 房间里, 清淡的香气从香炉中散开, 为这屋子添一点暖香。 明睐在试喜服。 少年唇红齿白, 本来就漂亮的不似反而, 如今披上喜服, 更像是神仙落入凡尘,端的是人间绝色。 他站在镜子前, 似是很满意,对陆徵鸣道:“好看吗?” 陆徵鸣望着那抹日思夜想的红,眸子幽深,唇角带笑:“好看。” 明睐没想到自己还有穿大红喜服的一日,觉得还挺新奇。 陆徵鸣很快也换上喜服,站在明睐身侧。 这喜服是陆徵鸣自己画的草图,让绣娘做的,红绿色搭配在一起,漂亮的很。 两件喜服样式差不多,因两人都是男人,所以喜服也都是男款,只是明睐身量窄些,穿出的韵味和陆徵鸣完全不同。 他面容清丽出尘,身材清瘦,纤细,最近许是养的好了,长出些肉来,却还是比寻常人瘦许多,在不动的时候,就有一种易碎感。 而陆徵鸣眉目深邃,他身量高,肩背宽阔挺拔,腰身也瘦,却很有力道,是很可靠的成年男子。 明睐照完镜子转身垂首,亲手为陆徵鸣系上一块羊脂玉佩。 陆徵鸣其实没有佩戴饰物的习惯,但这是明睐送他的,他的小迷糊头一回送他礼物,他当然要日日戴着才好。 陆徵鸣一动不动,任他施为,直到戴好了,才轻轻揽着他的腰,低低喊他的名字:“阿睐,阿睐。” 怎么也喊不够似的。 明睐前几日新发现了躲避他的法子,就经常以原形示人,很少再变回人形,也不管有没有安全感了。这就导致,陆徵鸣已经好几日没有碰过明睐了,实在想的紧。 明睐却轻轻一笑,轻巧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模样,陆徵鸣掌心发痒,喉头也发痒,但他知道,不急于这一时,往后千万年,他都是他的。 他会陪他看遍十三州万里山河,去陪他做他所有想做的事情。 陆徵鸣很快被叫出去处理一些大婚细节,他对此十分热衷,致力于亲力亲为,丝毫不像处理公务时的敷衍。 人走之后,明睐换掉喜服,走到窗边,望着天际中飞旋的花叶,怔然出神。 — 今日天朗气清,无妖邪作祟,唯喜鹊、飞鹤以及瑞兽出没。 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从帝宫到了山阳宗,四处喜气洋洋,一派祥和之景。 几只飞鹤叼着红绸在天空盘旋,身后阔大华丽、以红绸锦缎布置的轿子里,去时空荡,来时多了一位如珠似玉的美人。 明睐今日以红绸吊高了马尾,他没有盖盖头,一身喜服,明艳照人,少了些平日的清丽仙姿,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出门的时候,着实把众人惊艳了一把,却俱都在帝君的眼神下收回了目光,只敢在心底惊叹,此等美色,难怪将帝君迷昏了头。 陆徵鸣的意思,本是也无需乘轿,毕竟是两个男子,无所谓嫁娶,但明睐执意如此,陆徵鸣怀疑他是不好意思,于是只能从了。 明睐出了门,按例该陆徵鸣扶他上花轿,并亲自交给他一颗深海白珠,在额间点一枚朱砂,以示珍重。 陆徵鸣提前背熟了流程,这枚朱砂点的尤其认真,认真到明睐恍然,有些手足无措。 “别动。”陆徵鸣声音温柔,“小心花了。” 明睐便不动了,在陆徵鸣推开一步,看着他笑时,也回以一笑。 陆徵鸣的心脏没来由地怦然动了两下,他被美色晃了神,失了智,甚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好在他惯常会装作一幅冷静自持的模样,旁人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只有抬头的明睐,看出他眼里的一瞬间的慌乱。 以及浓浓的爱意与在乎。 明睐垂眸,再抬头时,又冲他扬起一个笑。 陆徵鸣抬手,抚过他唇角梨涡,觉得天上人间,最快活之事,也不过如此了。 “帝君?”仙鹤在一旁小心提醒,“该上轿了。” 陆徵鸣沉稳地点点头,牵着明睐的手还不够,嫌慢似的,忽然一把将他抱起来,送入花轿。 明睐惊呼一声,很快镇定下来,进入花轿中坐好。 在红光的映衬下,明睐显得越发明艳,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徵鸣觉得,自从被他带回来以后,明睐就一日比一日好看了。 不似从前青涩,越来越成熟香醇。 陆徵鸣看着他殷红的唇,捏了捏他的手,眸光微暗:“等我。” 一直没有开口的明睐却忽然攥住了他的手:“别出去。” 他咬了下唇,似乎羞怯,似乎恼怒,细白的手指勾着陆徵鸣大红的衣摆,嗓音低低:“我有点紧张,你陪我坐在这里好吗?” 这身喜服将明睐的腰身勾的极细,他白皙的面庞在这红光下几乎显得惑人了,微抿的红唇,颤动的眼睫,无一不在昭示着主人的紧张。 陆徵鸣却顿了顿,半晌后一笑,将半天在外的身子也挪进花轿里:“当然可以。” 随后冲外面道:“起轿吧。” 外面众人不知两人在搞什么,但不敢置喙,立即像没有发生过似的,顺利起轿。 花轿内,陆徵鸣揽着明睐的腰身,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并以额头相抵。 明睐没有退避,反而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清浅一笑。 陆徵鸣反手与他五指相握,紧紧扣着他的手指。 他的阿睐,今日似乎有些过于乖顺了,真的是紧张吗? 明睐半点没有挣扎,被捏痛了没有吭声,只是对他笑,似乎真的是凡尘中要与心上人成亲的少年,眸光温柔似水。 然后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缓缓吻上了他的唇。 陆徵鸣陷在温柔乡里,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还是舍不得推开。 片刻后,他忽觉口中被渡过了什么东西,立即头脑混胀起来,他立即退开,以灵力驱散口中之物,却感觉全身软绵绵的,很快没了意识。 早上的软骨香,现在已起了作用,配上东海深处的浓缩迷幻藻汁,即便是真龙,也要失去意识。 陆徵鸣算无遗策,却败在了自己的软肋身上。 明睐抬头,一抹唇,扶起陆徵鸣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将他放在软枕上,然后抬手,一根一根掰开陆徵鸣紧握着自己的五指。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凉的缘故,眼睛竟有些发酸。 片刻后,花轿内传来帝妃清越的嗓音:“帝君说,绕道去平天海,走那条路。” 仙鹤不解:“帝妃,为何……” “我要去那里取个东西,帝君答应了。”明睐说着,顿了顿,似乎在问人,“对吧,陆徵鸣?说句话。” 花轿里便传来陆徵鸣低沉的嗓音:“嗯。” 仙鹤终究不敢再问,命人绕路。 明睐方才吃了变声丹丸,骗过外面人之后,又服了解药。 他坐的端正,目视前方,一刻一刻数着时间。 平天海就在不远处,那是一片辽阔的深海,海水却与地面几乎持平,浪花涛涛,在急风下剧烈翻涌。 这里是魔域和帝宫地界的交界处,常有野兽出没,其实不太安全,仙鹤他们不知明睐要来这里找什么人,但都不敢拦着就是了。 到了地方,花轿稳稳落地,明睐起身,在出去之前顿了顿,忽然回头,伸手抽走了陆徵鸣腰间的玉佩。 他特意让陆徵鸣贴身戴了许久,可不能落下。 没有什么遗落了,明睐便掀开一点帘子,缓步从里面出来。 他淡定道:“帝君不便见人,我去那边取一下东西。” 帝君不便见人,为何不便见人?一时间众人脸上颜色精彩纷呈,也有人觉得奇怪,但无人敢上前探查。 开什么玩笑,弄不好小命就没了! 不过倒无人怀疑明睐想做什么,在大部分人看来,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妃,那真是鱼跃龙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可能搞事情。 而少数知道内情的几人,如千音、琅风,正好被派去守在帝宫,等花轿和仪仗队到了,前去相迎。 是以,众人就这么看着,明睐一步步走到海边,脚下浪花朵朵,冲刷着海岸。 几个护卫怕他出危险,隔着两步路的距离跟着。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他们柔弱的帝妃踏入海里,一步一生莲。 几个护卫正犹豫着是跟还是不跟,就见明睐忽然停住脚步,下一瞬,猛然跃入海中! 浪花翻涌,侍从们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察觉到不对,跟着跃入海里,很快捞到了人。 他们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赶紧拉帝妃出水,心里直犯嘀咕,这帝妃是在搞什么,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跳海。不过帝妃入水不过几瞬,肯定不会出事。 几人这么想着,捞起明睐后却发现对方脑子上鲜血淋漓。 显然是撞在了礁石上。 他们心一沉,立即叫来随行的医官上前诊治,但不过一眼,那医官就瘫坐在了地上。 声音抖如糠筛:“死、死了!” 花轿里,本该昏迷许久的陆徵鸣心底一沉,倏然睁开了眼。 他猛然起身,山川剑出,轿子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他这时才看到,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 是他熟悉的气息。 众人哭喊,吵闹,嘈杂纷乱。 熟悉的场景,忽然从记忆深处被挖出来。 同样是混乱的环境,冰冷的尸体,苦涩的海水,潮湿的空气。 同样是他在看着,无能为力,痛不欲生。 陆徵鸣头痛欲裂,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众人只见一条巨大的黑龙猛然扎入海中,消失不见。 — 海面之上有月芽提前布置的传送阵,虽然以明睐的身体,最好不要用魔族的传送阵,可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索性只是转移了很短的距离,明睐并没有受伤。 不远处,在众人懵然中,明睐和许老头以及月芽,一起乘上了去魔域的飞舟。 飞舟上有结界,足以隐匿几人气息。 明睐来不及脱掉繁复的喜服,而是立即盘膝进入了一个法阵之中。 情丝是神器,就算明睐砍掉手臂,也不能摆脱神器的控制,陆徵鸣说的没错,这等神器,只能由他亲自动手才能摘下来。 所以明睐现在只能靠阵法压制住神器与外界的联系,让陆徵鸣感知不到神器的存在。 神器与灵魂相连,压制时神器剧烈挣扎,简直像是在撕扯灵魂,明睐痛的面部都扭曲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阵法的光芒逐渐消散,明睐也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般,轰然瘫在地上。 但他没要人扶,很快起身,一步一步,艰难地做到飞舟的房间里面坐下,闭眼调息。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龙吟,眼睫微颤,但是并未睁开眼睛。 或许离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明睐已然决心不去纠结爱与不爱的问题。 他上辈子感情淡漠,像是一捧清凉的水,无波无澜,直到遇到陆徵鸣,他被点燃了。他以为自己遇到挚爱,甘愿为他燃烧,不管他是人是妖,不管他是好是坏,他都不在乎。 所以他不问,所以他信他,所以他甘愿为他困在日月山,所以他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付于人。 可是最后,还是要离开了。 他或许会变得和从前一样,清冷漠然,形单影只,对所有事情都可有可无,俯首看苍生,再次游离于世界之外。 他从前没有探寻过来路,如今也不会去想归处。 是他不够勇敢,不想费尽心力和陆徵鸣撕扯,他没力气了。 他朝窗外望去,天空明净,无波无澜。 此即永别。 -------------------- 作者有话要说: 永别是不可能永别的,小陆很快就会发现阿睐还活着!但是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那么极端只知道把人抢回来了,有了崽他也不敢,火葬场预告*^_^* 第三十八章 他在哪 浸在冰凉的海水里, 陆徵鸣终于清醒过来,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 冲他回眸一笑。 他倏然睁开眼睛, 将海水搅动起来, 旋身冲破天际, 紧接着落地成人。 “明睐”就躺在那里。 大红嫁衣,苍白的脸, 漂亮的一点朱砂痣,细瘦的身体,掌心握着的明珠, 前一刻还在冲他笑,后一刻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陆徵鸣眉目间满是戾气,握成拳的五指渗出丝丝血迹, 他周身涌动着黑色的雾气, 气势凛冽。他身着大红喜服, 却如恶鬼降临于世, 一身下一瞬就要毁天灭地的气势,却不敢往前走, 不敢往前看,那是不是他的阿睐。 明明是五月天, 本该炎热多雨, 但四周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海面冰封千里, 气温骤降, 如数九寒冬。 所有人都俯首,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不敢抬头,不敢出声。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是山阳宗看守命牌的人前来报信,那人莽撞,隔着老远就喊:“不好了!” 落地之后,他才发现现场诡异的气氛。 他还没有说怎么不好,但就是不敢开口了,所有人都望向他。 陆徵鸣抬眼看他,声音似含着冰:“说。” 那人一激灵,跪在地上,哆嗦道:“帝、帝妃的命牌,裂裂裂开了!” 陆徵鸣眸光一冷,真龙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在场所有人均被压的匍匐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行,阿睐不喜欢他杀人。 陆徵鸣面无表情地收起威压,而后抬手,手心里缓缓出现一截红色的情丝。 可情丝却感受不到明睐的气息。 除非情丝被破,或者主人身陨道消,否则不会如此。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大概就是如此。 四周徒然刮起飓风,海浪翻腾,涌上海岸,众人紧急避雨,下一瞬,帝君和明睐就都不见了。 众人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言。 — 明睐几人很快到了魔域的魔宫。 明睐本就因为使用魔族的传送阵而伤了身体,再经历屏蔽神器的阵法,撕扯灵魂,就更加虚弱了。 而且在成亲之前,他还割了自己一点嫩叶与草人融合,这样,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看不出那尸体和他本人有何不同了。只是经这一遭,他得需要多点时间才能将身体养回来了。 更何况他肚子里还揣着两个崽崽,都等着吸收灵力好快快长大。 终究是体力不支,明睐在打坐的时候晕了过去,一连昏迷了好几日。 再醒来时,他已经在魔域的魔宫里了,这里意外的温暖,花草遍地,灵气充裕,适合植物肆意生长,丝毫不似传闻中环境恶劣。 他不知道的是,魔域大部分地方环境都是比较恶劣的,魔族各个身体强悍,在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而明睐所在的魔宫后殿,则是月芽特意为他准备的,布置了上千年,终于住进一棵小草。 沐浴在和煦的暖光里,明睐捧着一本医书翻看,他的身体还没养好,现在修炼时间不宜过长,所以便在修炼之余学医,先从最基础的学起。 医书乏味,这还是许老头专门为他编的简易版,可以让他迅速了解一些医修常识,而且杂糅了很多许老头自己行医多年的见解,明睐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一本医书翻完,明睐对很多从前觉得模模糊糊的知识都有了清晰的了解,但是越学越觉得医学真是博大精深,他现在了解的还远远不够,而且修真界与他从前的世界不同,他还要学习辨认草药,炼制丹药等等,总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许老头在研究魔域的草药,小猫崽不知道跑出去做什么了,明睐便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院子里慢慢散步,走完两圈,又回来坐下来自己掐着自己的脉搏,给自己诊脉。 他已经学会自己把脉了。 身体还是虚,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崽崽也很好,灵气充足。 明睐放下心,想了想,起身走出去,想找人问问魔尊在何处。 突然来魔域打扰,他却还未曾拜会过魔宫的主人,这不太合适,而且早早拜会魔尊,也好与人说说月芽的事,然后快些离开。 虽说魔族残暴的传闻多是正道人士为打击对手而故意放出去的流言,且魔宫上下都待他和善,但明睐终究不是魔族,没道理赖在人家这里不走,若非平天海距离魔域较近,他也不会来此养伤。 这后殿门口有几个模样清秀的魔族站岗,明睐从正面走过去,笑着问:“这位大哥,请问您知道魔尊在哪吗?” 那魔族清秀的脸蛋倏然红透了。 明睐顿了顿,这是,不喜欢被叫大哥,还是不方便告知魔尊行踪?他不熟悉魔族习性,也不知道他们这边如何行事。 明睐立即道:“不好意思,如果不能……” “能!”那魔族立即大声道,“尊主大人正在前殿与魔将大人们议事!” 这声音足以把房梁上搭窝的小燕子震下来,明睐被震地后退了一步。 他缓了缓,道:“好的,谢谢你。” 旁边另一个魔族上前来,在身后给了这只魔一巴掌,然后扬起一个谄媚的笑:“您若想找尊主大人,可以去前殿看看,现在这个时辰,议事应当要结束了。” 那个魔族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了人,于是闭口不言。 “是、是的。”又有另一个站岗的魔族见到这边情况,过来道,“尊、尊主大人说,您有事随时可以去找他,千、千万不、不要客气!” 这些魔还挺热情,明睐笑眯眯地颔首,应了,便朝前殿走去。 他先去前殿外等着,应该可以碰到魔尊。 明睐离开之后,另外几个方才没有过来的魔族也憋不住了,立即围过来,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那就是尊主大人抢来的媳妇吗?太美了!” “你看看你这点出息,出去别说是魔族。漂亮是重点吗?重点是这是帝君的媳妇,这回可狠狠打了那条黑龙的脸了!” “闭嘴,尊主大人已经清过一波乱传谣言的人了,再瞎传小心尊主杀了你!” “我这不是纯属猜测吗哈哈哈,好兄弟,千万别告诉尊主大人。” “这些不是最劲爆的消息,你们没听到过吗?咱们尊主大人,竟然叫他主人!” “听、听到过!刺、刺激!” “刺激。” “刺激。” …… 魔宫后殿外面,刚刚和人商议事情结束,月芽就立即变成了四肢短小的小猫崽,小跑着要去找明睐。 但是被楚彦叫住了。 楚彦是月芽的左右右臂,也是他最好的助手,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对月芽布置的任务一向完成的最好,除非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其余时候,从不多问半个字。那张脸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面瘫,比起帝宫那位帝君也不遑多让。 今日却不知的,今日这位帝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将却露出了点堪称一言难尽的神色。 月芽停下脚步,歪头看他,他虽然大部分时间并不关心属下们怎么样,但这个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的魔将还是不同的。 楚彦像是憋了许久,憋得脸色都有些红了,道:“尊主大人,为何您来魔宫之后,还要变成幼崽模样呢?” 幼崽模样太弱,魔宫内一般情况下没有危险,但有时候不免有一些心术不端的魔,趁尊主大人虚弱时搞事情。 月芽每次见明睐都是幼崽模样,是因为幼崽模样才方便被主人撸撸毛,而且他从前和明睐一直都是以这种形态相处的,都习惯了,倒是忘了自己也可以在主人面前变成人形。 不过确实还是人形方便些,这样想着,月芽突然抖抖毛,变成了人形。 一个身着红衣,容貌昳丽,漂亮到有些张扬的男子。 而慢吞吞走来的明睐,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明睐来之前其实还有些紧张,传闻这位尊主大人的暴戾程度与陆徵鸣不相上下,虽然在原主的印象里还算和善,但上次斗兽场相间时,明睐也隐约可以得知,对方的确不是个善茬。 可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了小猫崽变成了魔尊的样子! 明睐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医术看多了,出现了幻觉。 他后退几步,转过身,闭眼睁眼,又转回来。 但很不幸,面前还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 明睐捂住心口,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承受不住这个残酷的现实。 月芽扭头,看到明睐后本想像往常一样跳上去,但主人现在似乎,有些呆? 他对自己这身人族皮相还挺满意的,当初化形之后,主人还夸他好看呢,怎么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像是喜欢呢,莫非以前都是哄他的? 月芽有些郁闷,但还是走上前去,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主人。” 嗓音不复幼崽时期的稚嫩,变成了一种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的清亮。 明睐:“……” 明睐虎目含泪,不要叫我主人,我不配。 原来之前都是他搞错了,会撒娇卖萌打滚求抱抱的小猫崽竟然真的是魔尊! 这个世界好魔幻,你们修真界真的奇奇怪怪。 月芽最后又变回了幼崽模样。 他难得闹脾气,不理人,明睐哄也不行。 主人竟然真的不喜欢他的人族皮相,之前都是在骗他! 月芽很生气,明睐摸摸鼻子,讪讪的,任谁知道自己日日亲亲摸摸抱抱的小猫崽竟然是传闻中残忍暴虐的魔界尊主,都不能淡定吧? 虽然月芽的确没有隐瞒他,都是他自己猜的…… 总之,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靠谱又威风的魔尊,此时就团成一团,躲在明睐的藤椅上不起来呢? 虽然亲眼瞧见了,明睐还是不能将这只软乎乎的小猫崽和魔尊联系起来。 真的很违和啊! 但偏偏,事实如此。 明睐哪知道从前数千年,他和月芽都是这样相处的呢,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魔尊,到自家主人面前,自然不需要再端着了啊。 尽管小猫崽如今已长成了大猫,是魔域之主了,在明睐面前,也还是从前的样子。 而明睐……明睐思绪飘远了。 他本来想不通堂堂魔尊,为何要扮成幼崽模样待在他身边,还叫他主人,但再将月芽的前后行为联系起来,大致可以推测—— 人形时,月芽的确沉稳可靠,但幼崽形态时,他却酷爱撒娇卖萌,如此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月芽这只魔,他内心是小猫崽,但为了魔域安稳,震慑人心,不得不扮成一个威武霸气的魔尊。 怪不得之前一直和原主一个痴傻草妖接触,定是在为之后暴露本性做铺垫! 这样一想,再看向月芽,明睐的目光就充满了怜爱。 而月芽在这片刻功夫,也说服了自己不要生气。 他忘了,主人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并不记得他。主人现在以为自己只是只普通草妖,自幼生活在帝宫的笼罩之下,自然会对他——魔尊的身份,有些抵触。 变成幼崽时还好,一旦变成人形,冲击就很大。 想通了,月芽就闷闷地道:“对不起,主人。” 与此同时,明睐也戳了戳小猫崽毛茸茸的背,道:“对不起,月芽。” 一人一猫相视一笑,月芽跳到明睐怀里,明睐温柔地为猫咪撸毛。 刚刚被人叫来给魔尊和明睐劝和的许老头看向身旁的魔族:“……你管这叫吵架?” 那魔族尴尬一笑,他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又和好。 — 尽管月芽是魔族之主,明睐也不打算在魔域常住,他调养好了身体,崽崽也健健康康的,就准备去兽潮频发的地方行医救人。 自从上次发现,他的灵力不仅可以替人疗伤,还可以使兽潮邪灵彻底消散后,他就一直计划此时。 肚子里的崽崽不是娇弱的存在,他只要小心行事,就不会有问题。 许老头觉得这不太妥当:“就算小崽子健康,那也经不起兽潮的折腾,行医救人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你把小崽子安全生下来,养好身体,届时去哪都好。” 明睐却很坚定:“近来兽潮频发,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天下生灵涂炭,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他心底似乎有种救助天下生灵的强烈意愿,他不知这种意愿从何而来,也不打算追究,只要去做就好了,像是本能那样。 许老头终于不再劝,他看得出来,明睐绝非普通人,或许,这就是他的使命。 他摸了摸胡子道:“既如此,那老头子我便只能支持你了。” 明睐怔了怔,道:“师尊,你不回神医谷吗?” “等你快生的时候再去吧,届时你也正好认认你的师叔师兄们,找他们要红封。”许老头看出明睐的意思,状似恼怒地敲了下他的头,“怎么,你想抛下老头子我,自己走吗?” 明睐揉了揉脑袋,这回没有笑闹,而是真诚地道:“谢谢师尊。” 若是没有师尊,他或许还不知道崽崽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早已在日月山的小木屋郁郁而终,不会再有生的意志。 许老头揉了揉他的头,心疼地叹一声:“傻孩子啊。” 月芽其实也想劝明睐不要去,他不愿主人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但他知道,他劝不动的。 他只将爪子搭在明睐手上,表示自己会支持他。 明睐看着两人,缓缓笑了起来。 — 无尽之海的尽头,此时黑云压顶,雷声阵阵。 海上立着一黑衣白发之人,手持利剑。 天道沧桑的声音透出一点气急败坏:“陆徵鸣,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 陆徵鸣单手持剑,搅动海水上涌,无数生灵枉死。 他冷声道:“告诉我,明睐在哪。” 雷声轰鸣作响:“他在哪,你不是知道吗?” “那不是他,生死簿没有他的姓名。”陆徵鸣说着,化身成龙,像疯了一样在云层中翻滚,将天道逼到角落,“你是不是没有牵上我们的红线?” “是,死薄上没有,生薄上也没有是不是?”天道似乎笑了一声,随后威严的声音高昂了几分,“我信守承诺,失信的人是你,陆徵鸣,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去找冥界之主,你是故意的吗?!” “我就是故意的。”黑龙的四只利爪紧紧握着,像是要透过云雾将天道抹杀,“千年前你利用我时,可没有信守承诺。” 那团云雾像是愤怒了,突然变大,将这片海域笼罩进去:“陆徵鸣,你这个疯子,你要拉这个世界一起死吗!” 海水翻涌,几近倒流,陆徵鸣眼神阴鸷疯狂:“告诉我,他在哪!” “无可奉告。”那团云雾倏然从陆徵鸣身边四散开来,又聚拢在一起,迅速隐入天际,“陆徵鸣,千年前之事,我们立下契约,是你情我愿之事,不要试图以此来报复我。你和那个人无缘无分,我劝你趁早收手!” 陆徵鸣冲过去,却再也见不到天道的影子。 天空放晴,天道藏起来了。 一声凄厉的龙吟响起,山崩地裂。 — 帝君带着帝妃的尸身消失许久,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再回来时,他满头白发,变得更加冰冷不近人情,却意外的冷静,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失去理智。 陆徵鸣坚信明睐还活着。 虽然那个尸体哪里都像明睐,但他就知道,那不是他。 明睐送他的玉佩,他一直戴着,可在明睐消失后,那玉佩也不见了,那尸体手里并没有他的玉佩,他翻遍了整片海域也没有。 所以——他一定没有死,这个尸体是假的。 而且那只小猫崽和那个医修一起消失了,虽是留下书信,说是遭逢明睐之事,要去云游四海,但陆徵鸣不信。 明睐明明已经有了生的意志,怎么可能轻易寻死?这一定是个骗局。 这个小骗子,那么会骗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 更何况,天道语焉不详,话里处处都是漏洞,他的阿睐,一定还活着。 小木屋的冰棺内存放着“明睐”的尸身,陆徵鸣已将帝宫所有可用之人都派了出去,寻找明睐的下落。 屋外,千音担忧地望着屋内白发黑衣的帝君,想进去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她在小院里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帝君再这样下去,迟早走火入魔,他看着冷静,其实内里已经焦躁到一定程度了,早晚有一日要爆发。” 她说着就要进去:“我、我得进去看看。” “你进去,也无济于事。”琅风立即拦住她,问道,“不过,你真的觉得明睐会寻死吗?” 千音倏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笑容温暖,生机勃勃,并无任何死志。”琅风道,“更有可能是假死逃了。” “我知道,我与他接触多时,也不觉得他真的会寻死。”千音有些失魂落魄地蹲坐在地上,道,“可是他在哪呢。” 她靠在树根上,望着屋内,一向坚强的人此刻也红了眼眶:“他不回来,帝君该怎么办呢?帝君冷了那么多年,终于遇到了可以让他生起波澜的人,如今人消失了,帝君该怎么办。” 千音是跟着陆徵鸣最久的人,上千年来,她是看着帝君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也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更加无情冰冷的。 他有病,从成立帝宫之初千音就知道,他是有病的,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也没有人知道解药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时候她都觉得,帝君现在人虽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直到他遇到明睐。 可是如今,明睐消失了,他又犯病了,甚至病的比从前更厉害。 千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明睐走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屋内,陆徵鸣靠在冰棺旁,手指被他自己抓的鲜血淋漓,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丝毫没有顾忌。 他人在这里,但是神魂已在四方散开,寻找明睐的下落。 但多日过去,仍旧杳无音讯。 忽然,他眉头一动,察觉到天际异动,有兽潮爆发了。 是神医谷的方向。 神魂归位,陆徵鸣倏然起身,从窗子里飞了去了,只留下了一句话:“看好这里。” …… 神医谷是许方海的家,许方海是明睐的师尊,只要两人还在一起,就不可能不回去。 第三十九章 他在哪 魔域此时, 乱成一团。 明睐养好伤后,就带着许老头和月芽乔装打扮,在魔域爆发兽潮的地方行医救人, 偶尔灵力充沛时, 也会去兽潮爆发的边缘地带解决邪灵, 明睐能感觉到, 他消灭的邪灵,不会再生。 而且随着他消灭的邪灵越来越多, 他的修为也会随之增加,至如今,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修真界已知的顶端, 而且像是没有上限似的,可以无限登高。 因为他没有雷劫,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来这个修真界的修者提升修为到一定阶段时, 便会渡雷劫, 可偏偏, 他什么也没有。 这是好事,他勤加修炼, 便可以救更多的人。 按理说,明睐的灵力虽不能攻击别人, 但他可以操控花草树木, 经过刻意训练, 也可以进行战斗, 保护自己, 起码放眼整个魔域,除了月芽, 谁都不能轻易伤害他,所以他们才会放心他一个人出去,解决几只落单的邪灵。 可如今,明睐已失踪了三四日,月芽翻遍了整个魔域,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艹,是谁!”月芽一拳砸在旁边巨石上,将其砸了个四分五裂。 许老头也很着急,但到底沉稳一些:“明睐的命牌还亮着,不会有事。” “定是那条黑龙,我去帝宫找他!”月芽说着就要往外走,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有谁会掳走主人,而且别人也没有这个实力。 许老头拉住他:“别冲动,若不是帝君,明睐就暴露了。” 他紧锁着眉,显然也在思考该如何。 众人焦躁之时,明睐竟然自己回来了。 “师尊,月芽。”明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和走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一个地方入定了,玉简摔坏了所以没联系你们,不好意思。” 月芽一下子变成小猫崽跳到了明睐怀里,大眼睛都是委屈,咪呜喵呜地叫,几个在场的魔将都假装看风景——不敢看,不敢看,怕被灭口。 许老头却皱眉看了看他,还是道:“没事,回来就好。” 他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 明睐冲他摇摇头,实际上,他确实入定了,只是是被迫入定了而已。 他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裹挟,进入到了一个幻境了,看到了千百年后,没有灵物,如同仙境的人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应该被毁灭,他救人,不过是蜉蝣撼树,徒劳无功罢了。 幻境里的他觉得可笑,于是祭出一把剑,一剑斩了那所谓的“仙境”,才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手中就多了一把银色的剑。 他不知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唯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必须要变强。 远在千里之外,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摇头,唇角含笑道:“果然失败了啊。” 那个人,还是如此执拗。 — 神医谷爆发兽潮的消息传出来后,明睐便打算和师尊一起去那边。 许老头不赞同:“你现在月份大了,不能随意走动,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现在崽崽月份确实大了,明睐的肚子也像吹气球一样长起来了,打远一看,像揣着个皮球。 “我收了神医谷谷主令牌,哪能不干事儿呢?”明睐推着他出去,笑道,“况且师尊你走了,我要是早产,谁能来操刀?” 男子生产,只能剖腹取子,许老头已经研究出了一套方法,别人都干不了这事。 许老头:“我会尽快……” 明睐决定了:“别尽快了,我跟你一起去。” 许老头拿他没办法,但还是忧虑:“神医谷属帝宫管辖,这次兽潮规模虽然不大,但神医谷本来就不该是兽潮爆发的地方,若是帝君也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明睐垂首,摸了摸肚子,道:“没事,我这个样子,就算真让他看到,估计也会以为自己眼花了吧。” 话是如此说,几人去神医谷的时候,还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还改变了声音。 明睐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怀着孕也要行医救人的妇人,他戴着面纱,在神医谷前为人疗伤。 兽潮真正爆发的地点并非神医谷内,而是神医谷后方,神医谷只是受了波及。 许老头松了一口气,只跟几个长老以及暂时代行谷主的许远山联系了,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容易引来帝宫的目光。 帝宫现在还在加派人手四处寻找明睐的踪迹,他们也摸不准对方是不是确认明睐还没有死,只能小心行事。 神医谷内,三人在密室议事。 许老头坐在首位,问道:“师弟,可确定了,帝君当真已经离开?” 一个模样清俊的青年立即道:“真的离开了,我亲自去送的,你还不信我吗?” “师弟你就让师侄出来吧,我们又不会吃了他。”另一个模样较小的少年声音稚嫩,道,“到底是何人,天资如何?” 许老头摸了摸胡子道:“天资自然是极高的,只是我这徒儿腼腆,你们别吓到他。” “这说的什么话?”模样清俊的青年立即道,“我们可和善了!” 许老头瞪他一眼:“尤其是你,给我老实点。” 青年:“……喔。” — 神医谷最不缺的便是医修,兽潮爆发在后山,伤亡也不多,明睐没有立即去为人疗伤。 他站在爆发兽潮之地的外围,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崖底,感觉那些邪灵又在蠢蠢欲动了。 他这个身体,与邪灵的关系颇深,他现在已经怀疑,自己从异世来到这里,是否是被什么安排的了。 他与原主名字一样,长相也一样,这本身就很奇怪。 但无人能为他解答。 许老头很快把明睐带去了密室。 密室里,两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硬是讨论出了七嘴八舌的架势。许老头在出去之前已经将明睐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们了,他们都觉得他的能力很神奇。 神医谷聚集着修真界大部分实力强劲的医修,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从未见过可以直接为人疗伤的灵力。 更何况还是男子怀胎,实在值得好好研究一番,几人摩拳擦掌,双目放光,但在看到明睐后,却都哑了声。 无他,这少年,不应该说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小公子,也太好看了。 满身贵气,好看到发光诶。 明睐觉得神医谷这两个人看起来,画风竟然比他师尊还清奇。 他迟疑着喊:“师叔?师伯?” 来之前许老头已为他介绍过,在坐两人,青年是师叔,鹤发童颜的是师伯。 “诶,好,师侄快坐!”青年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似乎是站起来之后觉得自己动作太突兀,又轻咳一声,“师侄好,我是你师叔,方正多,这是你师伯,萧曲安。” “师侄啊,听闻你的灵力可瞬间使伤口痊愈,可以让师伯看看吗?” 明睐:“……” 没错了,神医谷的人果然都画风清奇。 许老头清咳一声,看了稍显激动的两人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稳重一点,别把他小徒弟吓跑了。 两人却顿时不知想起什么,都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个大红封,塞到了明睐怀里。 明睐嘴角微微抽搐:“……谢谢师叔师伯。” 两人眼神亮晶晶地看他。 明睐:“那移步外面,师侄为两位……”表演一个? 两人立即拉着明睐出去了。 一人扶着明睐一只胳膊,一边走一边问:“师侄这几月了,听闻还是双生胎?” “从脉象看,小崽子不仅健康而且很强,看来你和小崽子另一个爹的血脉都很强啊……方便说一下小崽子另一个爹是什么品种的妖吗?” “没礼貌,别瞎问,师侄你本体是什么呀?” 许老头:“……”造孽! 在到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屋之前,明睐先给自己易了容,又戴上面纱,还谨慎地吃了避息丸,确保没有任何后问题才出去。 他一袭白衣,虽挺着大肚子,但眉眼冷淡,模样出尘如仙人,伤者见了,都要信服几分。 “老伯,腿被邪灵伤过?”明睐伪装后的嗓音清丽,是淡淡的女子声音,他现在身体不便,只能坐在椅子上,将病人架高在他面前。 他伸手捏了捏病人的腿:“还有感觉吗?” “没有了。”老伯摇摇头,他右边小腿有一个类似烧伤的黑色痕迹,他知道,这条腿已经废了。 可他还有老父和妻儿要养,他若是瘸了,日后这个家可怎么办! 这么想着,老伯面上一片愁云惨淡,五六十的大男人,差点要落下泪来。 明睐抬头看他一眼,安抚道:“没事,可以治。” 说着,他低头写了疗养身体的方子。 往常无论何人,只要是被邪灵伤过的地方,那便只有一个办法,切掉,防止这人被邪气感染,再变成新的邪灵。 但明睐的灵力却可以使那些伤口完好如初,并且清除伤者体内的邪气,伤者也不会被感染。 老伯不相信,但又抱着一丝期望,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仙人,您的意思是,我这腿保得住?” 明睐点头,拿出一瓶提前准备好的白色膏体,道:“这是我家祖传灵药,可以治邪灵造成的伤。” 老伯还是不敢相信,还想问要多长时间,但他还没问,就见那神仙似的娘子已经将白色药膏涂在了他的腿上,他的腿伤顷刻就好了起来。 老伯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呆住了。 明睐见他不动,又抬头问:“不能动吗?” “能、能动的!”老伯如梦初醒般下了架子,立即就要给明睐跪下,“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明睐不方便,幸而旁边还有他师伯和师叔,立即去扶老伯。 老伯激动的都哭了,一时间,这边的响动又引来诸多伤患。 这一手露的,不仅把老伯惊到了,也把方正多和萧曲安惊到了,两人半点架子没有,立即崇拜地道:“这就是你的能力吗也太厉害了!” 还琢磨:“这是什么原理呢。” 明睐继续给受伤严重的患者疗伤。 陆徵鸣在控制住兽潮后,便假意离开了,实则一直等在神医谷入口的必经之地。 可是等了十几日,也没有等到任何与明睐相像之人。 除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 那人明明哪里都与他的阿睐不同,身形不同,声音不同,他却像着了魔似的,频频朝那个妇人看去,移不开目光。 当那妇人伸出手,漏出一截细白手指时,陆徵鸣就更移不开眼了。 那手指,一定是阿睐! 陆徵鸣生怕弄错了打草惊蛇,于是站在远处远远观望,没有立即过去。 女子,孕肚,可能都是阿睐的伪装,他费尽心思逃跑,伪装一下不奇怪。 在连看了一刻钟之后,陆徵鸣终于按捺不住了。 那人的举止与她的阿睐那么像,一定不会有错。 明睐挺着大肚子,受不得累,看诊到午时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歇着了,却在起身时,发现身前笼罩了一片高大的阴影。 是陆徵鸣! 明睐霎时手脚冰凉,但很快镇定下来。 他淡淡道:“收摊了,下午再来。” 仿佛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伤者。 而明睐兜里,幻化成小仓鼠的月芽在发现陆徵鸣时,已经炸了毛。 艹,这条黑龙怎么阴魂不散! 陆徵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在明睐以为他就要离开时,却突然动手,一手掀起了他的面纱,一手攥住了他的手腕:“阿睐……” 但紧接着,他却怔住。 竟然真的是个孕妇。 面纱下的脸,眉目清丽,与明睐,毫不相像。 “你干什么!”帮助安置病人的方正多和萧曲安见到这边情况立即过来,正要讲讲道理,就发现眼前之人竟是帝君! 帝君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轻薄他师侄! 不行,帝君也不能忍,两人一个护住明睐,一个挡在明睐身前:“帝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找我这师侄有何事?” 陆徵鸣仍盯着那张脸:“不好意思。” 明睐像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一样,在遇到登徒子之后,扬手就要打,但似乎因听到那声帝君,又没有将巴掌落下去,只是咬着下唇冷声道:“放手。” 三分羞四分恼还有三分畏惧。 很好,情绪拿捏的死死的,这一段几乎用上了明睐毕生演技,不可能有一丝破绽。 陆徵鸣终究是放了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明睐觉得自己这临场反应真的绝,在心里给自己说了声真棒后,像是个羞恼的妇女般,行了一礼,立即转身离开了。 走时步伐急切,这个不是演的。 萧曲安又问了一遍:“帝君怎么来了,可是兽潮又有动静了?” 陆徵鸣望着明睐远去的身影,眉头紧锁,随口敷衍:“嗯。” 两人立即大惊失色:“何时爆发?还在之前的地点吗?要不要立即疏散灾民?” 陆徵鸣仍没有收回目光,继续敷衍:“不用,不严重。” 许方海在出了密室之后也乔装打扮了一番,所以在陆徵鸣出现时,并没有上前,只是在明睐走远后,立即前去,装作父亲模样扶着他走了。 月芽也从明睐的兜里露出了个脑袋,吱吱叫着只有明睐能听懂的咒骂。 陆徵鸣看着这一幕,却倏然顿住。 他眯起眼睛,问:“许谷主可曾回来?” “未曾。”方正多有些疑惑,之前师兄嘱咐他,对他回来一事不要外传,尤其不要传到帝宫那里去时,他就疑惑了,如今来看,师兄还真的与帝君相识? 看样子,还是师兄在躲着帝君,好魔幻。 陆徵鸣看着眼前一幕,不知为何,眉头锁的更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皱眉:明明就是媳妇,为什么挺着个大肚子里面还真的有崽呢?媳妇你在哪!(震声) 另,小陆来见明睐特意把白发伪装成黑的了,即便气成河豚也不能让媳妇嫌弃自己! 第四十章 他在哪 那日之后, 陆徵鸣似乎赖在这里不走了。 美名其曰认为这次兽潮有蹊跷,要在这里守着查出破绽,实则日日盯着神医谷, 笃定明睐一定会出现。 明睐想走, 但他刚来, 现在走显得欲盖弥彰, 更何况他假死脱身,是为了自由, 不是东躲西藏,那和他的初衷背离。 反正陆徵鸣也不会认出他来。 他这次从头发丝伪装到了脚指甲,不仅遮掩了灵气气息, 还改变了为人疗伤的习惯,让陆徵鸣半点看不出来奇怪之处,而且别的都可以伪装, 肚子却不可以。 他顶着这个货真价实的肚子, 陆徵鸣死也猜不到, 他一个男人会怀孕。 明睐在这里待久了, 名声渐渐传出去,甚至有千里之外的病人前来求医。 他化名为许月, 人称他为许娘子。 明睐本想让人叫先生,被人叫娘子真的好奇怪, 奈何陆徵鸣就在一旁虎视眈眈, 看似没有再注意过他, 实则常常隐在暗处, 失神地盯着他, 若非明睐修为精进,断不可能发现。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 明睐的肚子快要撑不住了,他必须回去做好准备,正好伤者都诊治的差不多了,神医谷遭到破坏的地方也在重建,他可以安心离开。 走之前,明睐和师尊一起去给师娘立衣冠冢。 许老头选了十几日的地方,却始终没有定下来,明睐知道。他一直在逃避这件事,仿佛他不立这个冢,夫人就还在眼前一样。 最后,他选在了神医谷内,一个山清水秀,各种草药灵植盛开的地方。 许老头跪坐在地上,亲手挖一个坑,将一根木簪放进盒子里,埋了进去:“她从前最爱在这里挖灵植,春日里撒一把种子,也不管怎么长的,秋冬时节再来,准能收获满满。” 明睐轻声道:“师娘若知道自己能长眠于此,定是高兴的。” 许老头看着满山灵植,扯出一个笑:“这地方好,将来我身故,你就将我和她葬在一块,我下辈子还去找她。” 明睐在冢前摆上花和酒:“师尊若想哭可以哭出来。” “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不喜欢我哭。”许老头倒一杯酒,仰头闷下,将眼睛里的酸涩逼了回去,又倒一杯酒,洒在冢前,“她喜欢喝酒,等我死了,你要记得,年年来给她倒酒。” “知道,给师父你倒茶,给师娘倒酒,给这山撒上灵植种子,给她遮挡风雨。”明睐说着,已红了眼眶,“师尊你说过,我不会忘记。” 师娘死于兽潮,是为救百姓而死,就算明睐没有见过她,也敬佩这个一生都在行医救人的善良女子。 许老头道:“你身子重,别跟我老头子在这受累了,我再跟你师娘说几句话。” “好。”明睐起身离开,走出两步路去,却听许老头似是对自己说,似是对师娘说,“从前吵吵闹闹,如今才知,心上人在眼前,才是最要紧的。” 明睐身形微顿。 师尊似乎一直想让他和陆徵鸣好好谈谈,觉得还有转机。 但他不想了。 — 回去的时候,明睐遇到了陆徵鸣。 一个帝君,整日无所事事般待在神医谷,还总暗戳戳盯着“良家少妇”,明睐都想冲他翻白眼。 明睐忍住了,转身打算绕道离开。 陆徵鸣却又从前面冒了出来。 他语气不悦道:“许娘子的夫君为何一直没有出现,你大着个肚子,他一直不来,不太好吧?” 似乎真的在为一个在外奔波劳累的妇人打抱不平。 可谁不知道,帝君冷酷无情,根本不是个会关心这些琐事的人,更何况还是个陌生女人。 明睐忍着,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用柔柔的女子嗓音道:“我夫君已亡故,死在兽潮里了,所以我才不顾孕期也要来行医救人,好为亡夫积福。” 一个死人,积什么福。 不知为何,听到夫君身故这几个字,陆徵鸣不太舒服。 明睐着急走,接着行了一礼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要收拾东西,帝君慢行。” 做足了礼数,与明睐从前的性格大相径庭,他就不信陆徵鸣真能发现哪里相似了。 陆徵鸣道:“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去帝宫待产。” 明睐:“……” 这话很没道理,他与陆徵鸣无亲无故,怎能去帝宫待产?明睐一瞬间几乎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但是不可能,从上次陆徵鸣发现他逃跑,又立即抓回去的样子看,他若是发现他是谁,不可能这么忍着。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混蛋玩意儿在骚扰“良家妇女”。 虽说帝君看着人模狗样,高冷无情,实际内心在想什么,谁又知道呢?当初他见到他第一次就能勾引他做那种事,现在骚扰一个和他“像又不像”的妇人,也不是不可能。 禽兽不如。 明睐深吸一口气,忍了,硬揉了下眼眶,让自己眼角湿润,道:“我要去亡夫的家乡,抚育我们的孩子。” 说完,他怕自己气急暴露,低下头,假装说起亡夫伤心,然后扶着肚子快步离开:“就不劳烦帝君了。” 说是快步,其实走的很慢,妇人怀胎都是如此,怀胎九月,没有一个月是不辛苦的,尤其到了大着肚子的时候,肚子里像揣着个球,做什么都不方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陆徵鸣紧皱的眉一点点舒展开,又慢慢皱起。 旁人见他都吓破了胆,更不要说拒绝,可“她”虽有紧张,却无恐惧。 是真的有胆识,还是藏着什么秘密呢? 陆徵鸣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主人,这条黑龙真的有病,不如我晚上去暗鲨他。”藏在明睐衣兜里的月芽冒出个头,气的冒烟。 自从上次明睐消失一次之后,月芽就铁了心贴身保护明睐,去哪都不离开,可偏偏这里有个阴魂不散的陆徵鸣,他怕被发现,只能躲着。 明睐也想暗鲨他,但恐怕杀不掉,他道:“不要打草惊蛇,再忍忍,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他本来也可以在神医谷生产,这里各项条件都很好,还有师叔师伯们可以为他保驾护航——当然,更多的是师叔师伯们求知若渴,想研究一下男子生产步骤。 可陆徵鸣一直不离开,孩子出生若是龙崽,必定会暴露气息,避息丸肯定压不住,他不能赌。 他得去魔宫,那里远在千万里之外,届时布好结界,可保万无一失。 明睐一行人很快准备离开,师叔师伯们都很舍不得他,若非此行地点是魔域,他们定也要跟着了。 临走之时明睐才见到神医谷的代行谷主,是个沉稳的女修,看着他们的目光充满谴责,似乎在说,你们师徒二人把烂摊子一撩,又是我来收拾,到底谁才是谷主?! 许老头难得感到一点不好意思,道:“等小崽子出生,这边没事了,我们会过来常住。” 也就是接手神医谷事宜,现在帝君还在神医谷,他们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 明睐几人离开,陆徵鸣分出一缕神魂跟着,他心中有强烈的感觉,这就是阿睐。 明睐修为增长,警惕性也大大增强,尤其是他对陆徵鸣的神魂还极为熟悉——陆徵鸣竟然还敢跟着他! 脏话。 明睐只好转道,打算先随便找个地方先住两日,再甩掉陆徵鸣的追踪。 他们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如今时节已进暮秋,天气已经凉了下来,秋风萧瑟,明睐裹得厚实了些,身体就越发笨重。 他最近手脚有些浮肿,还时常心悸、恶心,全靠一口气撑着,到了休息的地方,他立马靠在多加了几层垫子的柔软床上,把腿别在后面捏了捏小腿和脚,特别费劲。 月芽要给他捏,他把对方赶出去了。 他身上不能被人碰,碰哪哪痒,浑身痒痒肉,受不了。 况且,只是怀孕而已,又不是残了,明睐撑着身体,来回给自己捏胳膊捏腿,然后摸出一块圆润光滑的玉佩,贴在肚皮上。 崽崽需要安抚,否则又要闹。 明睐的肚子虽然大,但很奇怪,并不像寻常双生胎一样那么大,相比起来还算小的,他怀疑自己怀了俩蛋。 他是有点发愁的,如果崽崽是蛋可咋办,他又不会孵,草可怎么会孵蛋呢? 陆徵鸣的神魂飘在外面,见他艰难地进屋后,礼貌地没有进去,心底却升起一股烦躁。 他没道理地想,他夫君真是个负心汉,这种时候竟然死了。 若是阿睐怀孕,他定然不会这样放他一个人承受,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他那么娇气,肯定受不得这样的苦。 他似乎完全忽略了明睐是个男人的事实。 只是想到这里,陆徵鸣又茫然起来,若这些孕期反应都是演的,那演的也太逼真了,可若不是演的,那阿睐,又在哪里呢? 一时间,昔日高高在上,掌握无数人生杀夺于大权的帝君,竟有些慌了。 从成亲时明睐跳海,陆徵鸣就一直绷着一根弦,他固执地认为明睐没有死,那个尸体肯定是假的,他强撑着四处寻找,夜里都是靠着幻想明睐总有一日会回来撑过来的。 他不去想其余的事情,比如明睐为什么要这样做,比如明睐到底爱不爱他,比如他的愤怒,比如他的无力。 他将这些通通抛诸脑后,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他的阿睐。 — 一觉醒来之后,明睐艰难起身,甩了甩压麻了的手指,用灵力引了一大杯水来喝。 植物不仅要保证充足的阳光,还得补充大量的水分。 秋冬是明睐最喜欢的季节,上辈子他不喜欢,如今变成一棵草,他就更不喜欢了,每日都要喝温水,并且穿的厚厚的,保证体温。 明睐推开窗子,昏黄的阳光洒进来,将屋子照成橘黄色。 他放出神魂小心搜索一圈,发现陆徵鸣这厮竟然还没走,从他睡时就蹲在一个地方,醒了还在那。 明睐心塞,砰的一声又关上了窗子。 但他不可能一直躲在房里不出门,他怀着崽,单单修炼吸收天地灵气还不够,必须要摄入食物。 明睐出门的时候,客栈人很多,许老头扶着他艰难下楼,坐在角落里。 那里坐着一个肤色苍白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气质温和,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令人如沐春风。 可即便如沐春风,也没有占人家位置的道理,许老头不过转个身的功夫,怎么位置上就有人了呢?他菜都上好了! 许老头上前交涉道:“这位公子,这里已经有人了。”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明睐这身体,得好生护着才行。 那公子倒是没有胡搅蛮缠的意思,只是温和地站起来,道:“这位可是神医许娘子?” 明睐警觉地护住肚子,他觉得此人虽然看上去无害,却很危险。 他淡淡道:“是,但现在不看诊。” 男子笑道:“那不知,何时可以看诊?我可以等。” 明睐见他诚恳,似乎不像什么坏人,便坐下,问:“你什么病?” 男子道:“不是我,是家中幼弟,被邪灵咬伤,已经卧床不起了。” 明睐不禁问:“卧床不起?” 被邪灵伤过的人十之五六会当场死亡,余下的重伤过不了多久就会不治身亡,或者变成新的邪灵,只有轻伤,才有保住一条命的可能。 既然已经卧床不起了,那就说明是重伤,说句不好听的,这还能等到他来救? 许是看出他的想法,那男子又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渡仙州云家弟子,云锦,对幼弟的伤本已不报希望,但听闻神医妙手回春,可以医治,又路过此地,便立即过来了。” 这里就是渡仙州,云家主家也在这附近,半日路程便可赶到,而渡仙州附近近日的确爆发过兽潮,这个理由,看起来无懈可击。 而且明睐挺着个大肚子,非常辨识度,可以解释他为何会知道他们的行踪。 但是,明睐还是不放心。 他道:“抱歉,你也看到了,我这身子实在不方便,若是可以,你不如将你弟弟带过来。” 云锦苦笑一声:“若是能带,我已经带来了,可是幼弟伤在心肺,全靠族中灵药吊着一口气,您放心,您跟我去,云家一定保证您的安全。” 说着还拿出云家嫡系子弟特有的腰牌,以证身份。 明睐不答,云锦忍不住急切道:“不知许娘子还有什么顾虑?我会尽全力处理。” 许老头都有些不忍心了,这公子看上去温和无害,是个救弟心切的可怜人。 明睐却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前去。” 许是妖的直觉,他觉得这人很危险。 他现在还有崽崽,不能轻易冒险。 周围已有人听到这边对话,自以为小声地议论起来:“什么啊,还是神医呢,病人要死了也不去看,云家可是好心人家,兽潮之时,还派了好些人出来救助伤患呢!” “可是我听闻许娘子是极好的人,她怀着身子,确实不方便……” “但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啊,不去人就死了,不都说医者仁心么?” “是啊,虽是孕期,但是之前一直救人不是也没事,不过是看个诊,还不一定救的好呢,说不准那传言也是假的!” 月芽和许老头在一旁听得火气蹭蹭往上涨,医者也是人,非得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才是好医者不成?什么人! 月芽气的从明睐兜里窜出去,要去咬人。 明睐摁住他,眉眼冷淡下来:“抱歉,您若无事,可以先离开吗?我要用饭了。” 他现在一日三顿,时间都安排好了的。 云锦遗憾地道:“那好吧。” 他似乎要离开,但在经过明睐时,手指却要碰上他的肚子,还好他警觉,立即侧身站起来躲开:“云公子,你什么意思?” “抱歉,误会。”云锦说着,抬手要扶他,但下一瞬,一道劲风呼啸而来,直奔云锦命门而去。 明睐认出来,那是陆徵鸣的气息。 他立即后退,护住肚子,许老头和月芽也护在他身前。 明睐还没得及思考陆徵鸣怎么会突然出手,就见那个云锦公子已然变了一幅样子,如同恶鬼降临于世。 而且,他竟然躲开了陆徵鸣的袭击。 在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想到对方方才的动作,明睐立即沉下脸来。 这里打起来了,四周百姓尖叫逃窜,乱成一团。 月芽惊讶道:“这是……鬼主?这家伙什么时候出来的!” 明睐不知道鬼主是谁,但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原主记忆里明明没有这号人,对方为何要来找他麻烦?他想骗他去哪? 明睐来不及思考,现在陆徵鸣被绊住,正是他离开的好时机。 他当机立断,道:“我们走。” — 陆徵鸣在这里的只有一丝神魂,终究敌不过全盛时期的鬼主,且双方都不恋战,很快各自退开。 然后回头发现,“许娘子”已失去了踪迹。 客栈外,云锦一袭白衣,温润如玉,唇边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对身侧的白衣女修道:“仙儿,我演的不像吗?” “您自然是没有破绽的,但他很敏锐。”云仙儿说完,又疑惑道,“可是主上是如何得知,他就是明睐的?” 连帝君都没有发现。 云锦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喟叹似的笑道:“因为只有他的灵力,天生克邪灵啊。” 云仙儿一怔,随即明白这是自己不知道的往事,遂道:“主上何不直接将他抓回去?或者,属下去找机会敲晕带走。” 在她的印象里,明睐很弱,或者说,他与人对战的能力很弱。 云锦摇头,唇边挂着一抹笑,与有荣焉似的:“你带不走的,他如今的修为,已经深不可测了,况且他身边还有那只猫跟着。” 最重要的是,若非明睐的灵力天生克鬼气,他也不必这般束手束脚。 可是能怎么办呢,上万年了,他还是只想要他。 耍小性子可以,他可以把人带回来,好好□□。 如今的他,只是一张白纸,那不是更有趣了? 他笑得宠溺,却无端叫人看了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来,云仙儿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 千里之外,神医谷内,盘膝打坐的陆徵鸣倏然睁开眼睛。 他擦去唇边渗出的一丝血迹,眸子幽黑似深潭。 他故意不去找鬼主,并非真的要纵容对方作乱,既然他出现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去找一找那位“许娘子”。 他发现,“她”似乎往魔域的方向去了。 神医谷的医修,和魔族,会有何关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猜 第四十一章 他在哪 陆徵鸣很快到了魔域。 也是来了这里他才知道, 原来这个“许娘子”早在魔域活动了很长时间,从明睐消失,往后推一个月, “她”频繁出现在魔域爆发兽潮的地方, 为人看诊。 但是“她”神出鬼没, 无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又与哪些人来往。 最近更是无人瞧见过“她”的踪迹。 陆徵鸣将目光投向了魔宫。 若是明睐,他来魔域, 极有可能会去找月芽。 他与月芽关系匪浅。 思绪只在一瞬,陆徵鸣转身,立即去了魔宫。 魔宫层层防御, 结界布的比日月山还厚,陆徵鸣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若是强行破开,必定会被发现, 那便会打草惊蛇。 ——但这不寻常的结界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代表着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若不是心虚, 何须布置这么多结界?魔宫与帝宫不同, 向来随心所欲,魔族也一向不喜束缚, 千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 魔宫最近戒严, 严禁人员进出, 陆徵鸣即便伪装成一个普通魔族, 也很难混进去。 只有一种魔可以进去。 厨子, 可以做出人间美味的厨子。 魔族的魔过得都很糙, 要找一个做饭好吃的厨子实在是困难,他们已经找寻多日了, 就算是有热爱人族食物的魔族,做出来的东西也往往味道奇怪,起码,对于人族来说很奇怪。 恰巧,陆徵鸣掌握多种食谱,且会做人族的食物。 陆徵鸣被人引进厨房后,本想立即找借口出去,但几个魔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生怕他招摇撞骗,做出的东西又跟前几位一样,吃了就吐。 “兄弟,你都会做什么?”一个身材魁梧的魔族搓着手道,“你会做那种酸甜带辣的,最好鲜嫩多汁,味道多变但不难吃的吗?” 陆徵鸣默了默。 那魔也觉得自己要求不合理,又为难道:“那糖醋鱼会做吗?辣子鸡会做吗?麻辣豆腐会做吗?” 都是人间很寻常的菜色,只是魔族的魔做的都十分一言难尽。 陆徵鸣点头,表示会做,只是没有动手,而是慢条斯理道:“你看着我做?” 他又不是真的来做厨子的。 那魔将嘿嘿一笑,不是他不信任眼前之人,实在是他长得太没说服力。 眼前之人的五指修长白皙,虽然掌心有伤,刚结痂,但那指节漂亮到丝毫不像是会做粗活的样子,看着也一副小白脸的模样,魔将看着他,就有点疑惑。 ……厨子不都得颠勺?那不得充满力量才行。 况且,来路不明之人,他们得盯着才行。 陆徵鸣没动,面上也没有什么什么表情,但那魔将就是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几个魔看着小白脸慢条斯理地挑菜,觉得周身越来越凉,默默后退一步,又觉得自己吓自己很丢脸,于是聊起了天,缓解气氛。 一个魔道:“兄弟,你从留仙城淘来的那把花藤剑,拿出来给哥几个看看呗,听闻连玄铁都可削,厉害的很。” 那个魔一笑,道:“那不行,这是我准备等魔尊大婚时献上的贺礼,你也知道,兄弟在这个位置几十年,也该往上动动了。” 有魔纳闷道:“那魔尊大人也不喜欢花啊,你送个花藤剑是什么意思?” “嘿,那当然是给咱未来魔后的。”说到这,他声音小了些,“魔尊大人多宠那位你看不到?还叫主……不行我说不出口。” 那魔便笑起来:“哈哈那确实是,我看咱魔尊大人是陷在温柔乡里了,整日不出门,就算那人要的不是魔后之位,而是魔尊之位,恐怕也不会被拒绝。” 又有魔小声道:“说起来,咱这未来魔后这几日怎么老吐,我是没见过,听里面伺候的小魔说的,吐的可厉害。” “嘿,魔后大人哪是咱们想见就能见到的?恐怕只有等魔后与魔尊大婚,才能见到了。” 陆徵鸣动作顿了顿:“魔后?”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猜测,手起刀落,将菜板切断了,立即引来几个魔的注意。 几个魔都被震惊到了,这可是千年玄木所制,最是坚固,这小白脸,这么厉害? 陆徵鸣慢条斯理地换了块板子,状似随意道:“未来魔后是哪里人士,为何爱吃人族食物?” “他是妖族……”有个魔没设防,立即秃噜出来,然后被旁边的魔踢了下腿,示意他闭嘴,“兄弟,议论魔后是要被砍头的,你做你的菜。” 这话虽是夸大了些,但也不假,魔尊大人不许任何魔外传有关那位未来魔后的事情,这个厨子,虽通过了层层检测,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陆徵鸣倒是诧异,魔族竟然也有带着脑子的。 但是带着脑子有何用,陆徵鸣不耐烦了,随后一挥,几个魔来不及发出声音,就都晕了过去。 陆徵鸣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出门。 魔宫结构复杂,陆徵鸣绕了半天,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位“许娘子”。 陆徵鸣眸子一沉,这一瞬间,他不知自己看到“她”后,该不该高兴。 魔后,人族,神医谷。 陆徵鸣拳头紧握,想立即前,揭开他的真面目,可许不知什么心思作祟,让他一时没有动手。 他隐去身形与气息,站在门外,静静看着里面那个人。 “她”正在吐,吐的很难受。 明睐其实已经很少吐了,但这几日可能是因为着急赶回来,飞舟行驶的速度快了些,就导致他回来后就胃口不佳,呕吐不止。 看到这个画面,陆徵鸣立即皱起眉头。 这一瞬,陆徵鸣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曾经明睐也频繁呕吐,甚至吐到了他的身上。 阿睐口味特殊,一天一个样,吃了就吐,吐了强塞着也要按时吃饭,却从不让帝宫的医官诊治,也似乎,从未用过治疗这方面的药。 ……就好像,是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病而已。 陆徵鸣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明睐是不是也可以……怀孕呢? 他这么想着,就见里面的人吐完了,细白的手指戳了戳肚皮,声音小小的:“别折腾我了,好不好?” 神色温柔又无奈,像任何一个“母亲”那样。 陆徵鸣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突然不敢上前了。 若真的是阿睐…… 他得去验证一下。 陆徵鸣转身离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给帝宫的人传了信,让人去查查,明睐从前的药渣。 若是那时候他的“病”根本不是什么病,那药渣一定会不一样。 消息不会立即传回来,陆徵鸣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厨房。 几个魔被他消去记忆拎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那几个魔都摸着脑袋发懵,“怎么在这就睡着了?” 陆徵鸣面无表情地将其中一个拎起来,声音干涩:“你说,他……最近喜欢吃什么口味?” 他知道明睐的口味,但他听说,孕期之人,口味一天一个样。 那个魔:“谁?” 陆徵鸣几乎是咬着牙道:“未来魔后。” 那魔更懵了,但是看着面前这冷着脸的小白脸,不知为何打了个激灵,全秃噜出来了。 “酸辣白菜丝,糖醋鱼,麻辣鸡块……” 等他说完,陆徵鸣立即又将几个魔放倒了。 不要打扰他做饭。 陆徵鸣沉(大)着(脑)冷(空)静(白)地做了一桌子菜,这厨房进出过得魔已经都被他放倒了,门口堆着好几十只。 他将那些魔弄醒,抹去记忆,让他们将饭菜端进去,自己则跟了过去。 他混在一堆魔里其实挺显眼,但大家都知道今天招了个生的秀气的魔来给魔后做饭,就也没有管他。 魔宫没帝宫那么多规矩,大多魔族都随心所欲,一般只要不去禁地,就没人会管。 恰好,明睐住的那个后殿就是禁地。 陆徵鸣便又隐去了身形与气息。 魔族侍从们都是大老粗,但也都知道未来魔后是个细皮嫩肉的妖,于是都小心又小心——更何况见过未来魔后的人都知道,他虽看上去冷淡,但其实很软。魔宫有谁受伤了,只要他见了,立即就会为魔诊治,一点架子没有。笨手笨脚的魔摔了他的东西,他也不生气,还会安慰魔。 比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魔尊大人好多了,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魔修们脸红红地这样想。 明睐吐完了,舒爽许多,就卧在堂前的藤椅上晒太阳看书,见一大群魔送进来这么多色香俱全的菜色,一时失笑,无奈地对为首的魔将道:“又找了新的厨子?” 清越的男声响起,陆徵鸣倏然往前跨了一步,手紧紧握住门框。 果然是阿睐。 他用力掐着掌心,把刚刚结痂的伤口掐出血了,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即冲过去。 这回也不用验药渣了,阿睐真的怀孕了。 往日里面对邪灵都面不改色的帝君忽然露出了点茫然。 阿睐是男子,为何会怀孕?怀孕了为何不告诉自己,却要离开? 他怀孕了,那么辛苦,他之前还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他还把他关起来,他还让他伤心难过。 陆徵鸣几乎想立即给自己两巴掌。 怎么能这样粗心,连阿睐怀孕都不知道! 之前他还问他喜欢不喜欢孩子,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孩子。 怪不得阿睐要跑,定是怕自己会对孩子不好。 都是误会,他这就去跟阿睐解释,阿睐一定会跟他回去。 这么想着,陆徵鸣双腿却像钉在原地了,一动不动。 ……阿睐离开,真的是因为这个吗?直到现在,陆徵鸣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您试试,这回的魔修据说去人族那边特意学过,看着就很不错。”这的魔修长得魔高马大,说话却意外的轻声细语,唯恐吓到了面前神仙似的人。 “谢谢你了。”明睐扶着腰艰难起身,那魔将就想去扶,陆徵鸣握着门框的手骤然收紧。 他一瞬间想不了那么多,立即显出身形,抢先一步扶住了明睐。 明睐却倏然收回了手,险些跌倒,被他眼疾手快地扶稳。 明睐后退一步。 他轻轻蹙眉,这个人让他觉得很熟悉,像……陆徵鸣。 魔将们见状立即上前,团团将陆徵鸣围了起来,刚才还腼腆地笑的一群魔修,神情戒备。 明睐抬手示意大家不要紧张:“没事,是我突然不太舒服。” 他太紧张了,陆徵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若知道自己这里,早就发难了,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陆徵鸣也松开手,声音沙哑干涩:“是我冒昧了,抱歉。” “没事。”明睐摆手,“你下去吧。” 陆徵鸣只好依依不舍的出去,然后转头又隐去身形进来了。 明睐并不知有人言而无信还偷看他。 这顿饭意外的好吃——若是明睐上次吃了陆徵鸣做的饭菜,也许就会发现,这次和上次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很可惜,他上次没吃到。 所以这次吃的格外满足,吃完之后有难得没有吐。 一大桌子菜明睐一个人不可能吃完,他事先用公筷给自己挑在了小碗里,剩下的都没动。师尊和月芽都不吃食物,他就让那些魔把这些带走分了,尝个味而已,也顶不了什么。 人都走了,明睐才慢吞吞挪到藤椅上。 他现在腿脚水肿的厉害,鞋子都穿不上了,只能画了图纸让人照着做了拖鞋趿拉着,慢吞吞,走的极为艰辛。 ……其实也没那么艰辛,就是肚子太大了像坠着个球,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所以显得格外艰难。 陆徵鸣看着十分难受,想去扶,又怕被发现,只好挥出一阵风,托着明睐前进。 明睐立即警觉地顿住脚步:“谁?” 陆徵鸣顿时僵住,一动不敢动。 他不知自己为何不敢直接见明睐,他们之间有误会,解开就好了,他在怕什么呢? 明睐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到引了几个魔将进来,便摇头道:“无事,我看错了。” “好的。”魔将立即出去了。 明睐狐疑地四处看看,没看出什么不同,便慢吞吞回到了屋内软榻上,将腿架在矮凳上。 真的有点难受诶。 屋内温暖,明睐毫无压力地把裤腿掀上去,他穿的是极宽松的裤子,不怕勒。 陆徵鸣原地僵立,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进去扶阿睐与一直隐匿身形再想计策之间摇摆片刻,最终还是见阿睐占了上风。 他变成了方才的模样,端着一盘果子进去。 “扣扣。” 门被敲响,能进这里的一般只有师尊和月芽,他就说了声“进来吧”,也没防备,继续一边看书,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腿。 然后他就看到了方才那个人。 那人身形板正到有些僵硬,声音也僵:“您可要吃些果子?” 明睐觉得肯定不会是陆徵鸣,一定是他想茬了,看着那水灵灵的果子,便没有拒绝,点头道:“嗯,谢谢。” 陆徵鸣僵直的腿迫不及待地迈了过去,明睐正好低头,没注意到。 陆徵鸣细心地将果子削去皮,切成小块,明睐本想拦,他没那么娇气,但这魔执意如此,他只好道谢。 果子切的方正,一丝不苟,味道也不错,只是……这魔事儿干完了,怎么还不走? 陆徵鸣看着明睐浮肿的腿脚,心头疼痛,他的阿睐,受了这么多苦,他却丝毫不知。 明睐疑惑地看他,陆徵鸣紧张起来,喉头滑动,道:“我在人族学过为怀孕之人捏腿的手法,您要不要试试?” “不必。”明睐摇头,师尊教过他这个,只是他觉得累,偶尔捏捏罢了。 他说完就低头继续看书,送客的意思很明确。 陆徵鸣的腿却跟灌了铅似的,就是不动。 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离开? 明睐又疑惑地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陆徵鸣脑子一抽,道:“我手法真的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极力自荐。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小睐:这魔有病吧? 小陆:媳妇就在眼前,看得见,摸不着,惆怅 第四十二章 怀胎 明睐觉得这魔多半有病, 况且,他是不敢随便要人近身的,太危险。 他正要拒绝, 就见那魔竟然已经先他一步, 蹲下了身, 隔着衣服给他揉捏起来。 力道适中, 也守礼克制,还、还挺舒服? 有那么一瞬, 明睐承认自己还想继续的,但来路不明之人太危险了,他立即收回腿, 愠怒道:“松手!” 那魔倒也没挣扎,顺从地松了手。 只是眼神固执,明显对自己的手法十分自信。 还道:“抱歉, 我只是想让您试一试, 或许会改变主意。” 明睐放在身侧的手掌缓缓升起, 蓄集灵力, 防止面前的人突然攻击。 太蹊跷了,这人身上处处透着古怪, 但要说哪里古怪,明睐也说不上来。 他警惕地盯着他, 似乎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但很奇怪, 此人魔气纯粹, 且是个低等魔修, 目测刚刚修成人形,连练气期都不到, 可以说是丝毫危险都没有。 伪装的? 看了片刻,明睐没看出什么,淡淡道:“你出去吧。” 那魔似乎很不愿意,但是并没有反抗,就要离开。 在他转身之时,明睐突然抬手,一掌攻击在他的丹田处! 他没有调用灵力,只为试探,若此人是伪装,被攻击丹田,必定会下意识躲开或者反击。 但对方并没有躲,只是在明睐的手掌贴上他的腹部时,身体微微一僵,转头狐疑地看他。 天知道陆徵鸣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把面前之人狠狠抱在怀里。 他日思夜想的人,正贴着他…… 明睐收回手,淡定道:“不好意思,手抖,出去吧。” “……” 陆徵鸣想立即告诉阿睐,他知道他的身份了,他来了,他们之间或许有误会,可以好好谈谈。但他不能,阿睐如今,实在受不得惊了。 他压下喉头涌起的腥甜,垂眸道:“属下告退。” 明睐眼睛看着书,余光却瞥向那魔走的方向。 感觉真的很奇怪,但确实没什么问题,是他想多了吗?明睐揉了揉脸,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自从被陆徵鸣骗了一次,他觉得修真界真是处处透着危险,他都快得被迫害妄想症了。 都怪陆徵鸣! 明睐拿出那块玉佩放在身侧,微微垂眸,希望余生都不要再见到他,各自安好。 离足月生产日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明睐腿脚肿的不成样子,胃口也不佳,还越来越容易疲惫。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挺挺就过去了,谁生孩子不是这样,就是把月芽和许老头给急坏了。 月芽道:“不然现在就生吧?左右你又不是与寻常妇人一样生,都得剖腹取子,早点生,你还能少受点罪。” 许老头也道:“虽说足月生好一些,但我觉得也没多大问题,早产的胎儿多的是,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问题。” “我真没事,你们别着急。”明睐侧身在盆里吐完,漱了口,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人家女子怀胎都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还怕累啊?” 月芽担忧地道:“主人,你这细皮嫩肉的可能还比不上寻常女子。” 明睐:“……” 明睐敲了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自己弱,没有! 月芽捂头闭嘴了。“哦。” 不过他这说的真是大实话,从他一点点大,被主人捡回家起,他就没看见过主人自己主动修炼,身体被那谁养的比女子还精细,磕到碰到都喊疼,严重了还哭,若非那件事……想必主人还是无忧无虑的做他的小神仙吧。 如今受了这么大的苦,却还笑,还得安慰他们,月芽心里很不是滋味。 凭什么啊,主人这么好,明明那么娇气一个人,为了天下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到头来却无半点优待。 都怪陆徵鸣! 主人真是跟陆徵鸣八字相克! 月芽不想在明睐面前提起陆徵鸣了,他知道主人虽然走得决绝,却也是伤心的,只能伸手指摸了摸明睐的肚子,在心里威胁:小崽子可别随那条黑龙气你爹,不然我把你屁股都给打肿喽! 不知是不是月芽的威胁太强烈,小崽子竟然动了。 月芽懵了,手指僵住:“他、他踢我!” 随后,又瞪眼:“是哪个踢的我!” 咚一下,另一个也踢了他一下。 明睐大笑:“看来是两个都踢了你哈哈哈。” 不远处,陆徵鸣站在门后,五指抓着门框,心疼的时候又有点无措。 他和阿睐的孩子,还是两个,希望是一儿一女,儿子像阿睐,英俊又厉害,女儿也像阿睐,漂亮又娇气…… “喂,你在这做什么?”一个魔将走过来,本想勾一下他的肩,但看他这一身冷淡的气势,又缩回了手,改为挠头,“午时的饭菜做好了吗?” 陆徵鸣颔首:“做好了。” 说完就径直往厨房走去,亲自去将饭菜送过去。 那魔倒也不生气,他们都习惯了,这个新来的厨子烧菜颇合未来魔后的口味,而且做的极细致认真,每日还亲自把菜送去,但送到了就离开,并不一直待着惹人厌烦。 想升官但有分寸,殷勤献的恰到好处,是个魔才。 魔才陆徵鸣今天没有亲自把饭菜给明睐送去,而是被赶来的千音召唤了出去。 千音匆匆而来,风尘仆仆,她开门见山地道:“帝君,他他他怀孕了!!” 又想起明睐鼓气的肚子,那里有两个小生命,他和他的,血脉相连。 阿睐常常轻抚着肚皮和小崽崽说话,神情那么柔和,语调温柔,充满爱意。 陆徵鸣唇角挂出点笑:“小点声,我知道了。” 千音抓狂,来回踱步,语无伦次:“你你你知道你还不着急啊!他怀着孩子,还定时喝安胎药,肯定不会真的自杀,他都跑了,你不着急啊!” 徒然被打回冰冷的现实,陆徵鸣面无表情:“我找到他了。” 千音猛地抬头:“在哪?” 琅风竟然猜对了! 陆徵鸣没有回答,但千音也反应过来了——帝君又不是闲的,在魔域一连待这么多日,肯定是有发现! “那、那赶紧……” 陆徵鸣抬眼看她,声音发苦:“不行,他不能受惊了。” 千音讷讷地靠在树上,确实,他怀着孩子,算算时间,现在就算还没生也得快了,再次受惊的后果简直不敢想。 她看着一连淡定的陆徵鸣,眼睛一亮:“帝君,你有法子了是吗?” 陆徵鸣一连冷淡:“没有。” 千音:“……”那还这么淡定。 “但是我能每日都看到他。”陆徵鸣似乎很骄傲。 千音一哽:“具体在哪?”她也想去看看! “你不要去,容易打草惊蛇。”陆徵鸣冷酷地道,“你回去,将小木屋重新布置一下,“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他的身体养好了,我会带他回去。” 说的好像你想带人回去就能带回去似的…… 千音摸摸吐槽,随即欢天喜地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给未来的小帝君或者小帝君准备用具,还是明睐的崽崽,想想就迫不及待了! “不过,不去似玉山吗?” 千音有点纳闷,那不是帝君特意为明睐准备的,装饰了好多日的宫殿吗? 陆徵鸣道:“不去,他不喜欢那里。” 他也是后来才想到,阿睐自去那里开始,就不大高兴,他……不喜欢那里。 是了,阿睐不喜欢华丽的宫殿,也许觉得那里太空荡,也许觉得那里是牢笼——他知道,他不喜欢被束缚。 以后不会了。 在要离开时,千音忽然想起琅风的嘱咐,又回头道:“帝君,他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陆徵鸣给她个你屁事怎么这么多的眼神,微微颔首。 看来琅风又猜对了,千音搞不懂那家伙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把他的话转述道:“帝君,琅风说,若您还想日后带回帝妃,就好好想想,帝妃到底为何宁愿假死也要离开。” 陆徵鸣皱眉:“他是因为……” 陆徵鸣卡壳了,他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明睐为何非要离开。 他用力握了下拳,又无力地松开,最后没有搭理千音,冷漠地转身走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会带他回来。 千音挠了挠头,琅风居然连帝君的动作都猜到了,神了! — 陆徵鸣想过明睐为何会离开,或许是他们之间有误会,或许是他把他逼得太紧了,或许是他根本不喜欢自己——可若是不喜欢,他还会愿意生下连着他血脉的孩子吗?当初还会因为孩子的存在,不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郁郁寡欢吗? 他觉得阿睐对他是喜欢的,可是他不确定,因为他走的太决绝了,但凡他愿意跟自己谈谈—— 陆徵鸣倏然顿住脚步。 或许,之前的他,根本不愿意谈,在阿睐有离开的倾向时,就会霸道地将他圈起来,这种事,他甚至已经做过一次了。 陆徵鸣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在阿睐眼里是什么?是不是一个嘴上说爱他,实际上却蛮不讲理的暴君呢? 真是糟透了。 用完午饭,又散了步,明睐乏了,就坐在屋里的藤椅上看医书,月芽去处理魔域兽潮之事了,许老头住他隔壁,都没有打扰他。 明睐平时并不要人伺候,也不喜欢许多人跟着他,在他眼前晃,因此这时候屋里并没有人。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秋风萧瑟,屋子里只开了一扇窗通风。 陆徵鸣回去,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子看着明睐一会儿单手握拳,敲击自己的后腰,一会儿变拳为掌,拍拍自己的胸口,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很难受。 在明睐再一次抬腿想捏一捏,却因为肚子太大够不到,导致藤椅向一侧倾斜时,陆徵鸣心头一跳,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一把将他扶住。 太不小心了,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谢谢。”明睐迷惑地看了眼仍旧关的严实的门,和他冲过来的那个方向的窗,没问他怎么进来的,只道,“你怎么在这?” 明睐已经知道这个魔是他的厨子了,也知道他性格木讷,总是一张面瘫脸,没什么表情,之前那么突然地想为他捏腿,也是因为急于表现,想要在魔宫站稳脚跟——毕竟他修为低下,而魔族一向争强好胜,他又只是个厨子,只有讨好他才能有出头之日。 而且他身世可怜,是个孤儿,从小被欺负惯了,导致性格孤僻冷漠。 这都是门外的魔将告诉明睐的,陆徵鸣若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孤儿能被曲解出这么多意思,得吐血。 明睐却真心实意地信了,他并不准备接魔短,毕竟这个魔做的食物确实很合他的口味,只道:“松手。” 陆徵鸣立即受惊似的松了手。 ——其实是依依不舍,他故意的。 第四十三章 怀胎 陆徵鸣松开手后, 后退一步,回答方才的问题:“我过来送果子。” 明睐看向窗外,知道果盘多半是被打翻了。这只魔常来他这里“献殷勤”, 明睐无奈道:“你不用在我身上费功夫, 我管不了魔宫属下的升迁, 你不如多去魔尊身前晃。” 他虽住在月芽这里, 却并不会脸大到就去管魔宫的事了。 况且,他从人人平等的时代长大, 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观念,只是不会特意表露出来罢了。他并不吝于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一个可怜人,或者可怜魔。 陆徵鸣抿着唇, 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并不是为了讨好他——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 明睐把他这停顿当迟疑, 道:“你怕魔尊?” 陆徵鸣心里冷笑, 他怕魔尊?雷声大雨点小的魔, 等他腾出手来, 一定收拾他。 明睐见过月芽教训下属的样子,再想起对方变成小猫崽撒娇的样子, 忍不住笑,道:“不用怕, 他只是面对你们的时候严肃了一些, 但并不是残暴之人。” 陆徵鸣脸黑了。 这只险恶的魔只会在阿睐面前讨巧卖乖, 实在恶心。 他不接茬, 只半蹲下身, 道:“大人,我给您捏捏腿吧。” 他声音硬邦邦的, 这几个字蹦出来不像是下属跟主子说话,倒像是被逼的。 明睐摇摇头,他这样子,在魔宫这种地方确实容易得罪人。 “不用。”明睐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他不习惯旁人碰他,会觉得很痒。 这魔太固执了,但要让明睐用这里人的法子,高高在上的直接命令人滚,他也做不到。 他想了想,道:“你去给我做碗甜梨汤吧,要热的。” 陆徵鸣只得起身,应下,大步走出去,恨不得立马把他想喝的端来。 别说明睐想喝个梨汤,就是想摘星星他也得给摘来。 明睐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摇摇头,虽然办事很牢靠,他想吃什么喝什么,只要说了,对方就能准时端上他的桌子,可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实在不像能伺候人的。 他不适合魔宫。 不过他劝也劝了,对方不走他也没办法。明睐继续艰难地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工具给自己锤腿。 看见陆徵鸣目不斜视地从院子里快步走出来,守在院子门口的那个魔将揉了揉眼,他眼花了吗?刚才怎么没见他进去! 陆徵鸣很快找来两个水灵灵的灵梨果,切块放水里,用灵力催火加热,快速做好了甜梨汤。 但他再端着梨汤回去的事情,明睐已经耷拉着脑袋在藤椅上睡了,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 即便知道妖的体质不弱,草木类有期间坚韧,不会时常生病,陆徵鸣还是皱了皱眉,忍不住担忧。 不过他知道,怀胎之人到这个月份,都会容易疲累且极其嗜睡,他想也没想到,立即上前,轻手轻脚地把明睐抱到了床上。 明睐睡的不太好,梦里也微微蹙着眉,陆徵鸣忍不住伸手,用拇指轻轻为他抚平眉间褶皱。 他极力克制,很快收回了手,只用眼神从上到下,细细描摹明睐的每一寸,若是眼神有实质,他恐怕已经将明睐吞到了肚子里去。 他的阿睐还是这么漂亮,孕期没有叫他失去半分光彩,反而显得愈发成熟,惹人采撷。陆徵鸣一想到月芽整日跟他待在一起,一想到他在觊觎这张漂亮的脸,就嫉妒的发疯。 他多想抱一抱他,想把他带回巢穴。龙这种东西,天生恶劣,自己的东西就要圈进起来,绝不让旁人觊觎,但他不能将明睐带走,起码现在还不能。 他嫉妒的发狂,却只能老老实实克制在这条线之外,半分不敢动弹。 他要憋疯了。 陆徵鸣的眸子逐渐阴鸷,带着强烈又恶劣的占有欲,他伸手,想碰一碰明睐,却在明睐不舒服地动了下的时候,立即缩回了手。 明睐的腿有些抽搐,眼见着就要醒来,陆徵鸣立即坐在床尾,轻柔地为他捏腿。 门窗都已经关上了,没有人知道屋内是什么情景,明睐也睡着了,月芽不在,没有人可以发现陆徵鸣的存在。 但陆徵鸣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老老实实、任劳任怨地为明睐捏着腿脚,明睐很快又安稳地睡沉了,呼吸绵长。 好不容易让明睐安稳下来,他肚子里的小崽子似乎感觉到另一个父亲的气息,欢快地动了动。 陆徵鸣怕明睐被惊醒,紧张地安抚小崽子,但又不敢使用灵力,只能轻轻用手抚摸明睐的肚子,这方法倒也管用,小崽子只踢了他一脚,很快就消停下来。 这感觉很奇妙,那里面有两个小生命,是他和阿睐的血脉,他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发现阿睐有了孩子之后,也只想要阿睐少受罪,但方才这一脚,却实在把他的拳拳父爱给踢出来了。 很奇妙的感觉。 他忍不住想,一家四口,也很好。 明睐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肿胀的腿脚没那么难受了,肚子里的小崽子也安分 他已经有好几日醒来后这样了,他总觉得梦里有人给他捏胳膊捏腿,他想醒来看看怎么回事,但那太舒服了,他一直现在梦里出不来,反而越睡越沉,再醒过来时,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他起来发了会儿呆,照例摸着肚子跟两个崽崽说了几句话,表示对他们的期待,才扶着腰起身找水喝。 月芽已经过来了,正坐在外厅的椅子上处理公务,他最近一直很紧张,怕明睐突然就要生了,出什么意外。 明睐倒是很少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不过看他认真负责,明睐还是很欣慰的,有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很奇怪,明明月芽比他大那么多,他却把对方当孩子。或许是他小猫崽的样子太深入人心了吧。 明睐揉了揉脸。 月芽发现他起身,立即过来扶他,明睐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他招来院子外的魔将问:“我睡着的时候,有谁进来过来吗?” 魔将恭恭敬敬地道:“就那个厨子,他说您要喝梨汤。” 明睐看到一旁小桌上一直用小火温着的一蛊汤,点点头道:“好。” 魔将出去了,月芽把那梨汤给他端来:“你想喝这个?” 他给明睐倒了一碗,梨块已经炖的软烂,泛着丝丝甜意和梨汁的清香。 “嗯。”明睐尝了尝,味道不错。 月芽看他多喝了点,道:“这个厨子倒是不错,很得你喜欢。” 明睐道:“嗯,办事不错,挺利落。” “那便赏。”月芽对这类事情不怎么管,直接交给楚彦了。 明睐点点头,道:“我感觉最近身体舒服很多,一会儿去外边转转,你们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主人,你这身体……”看着明睐期待的目光,月芽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有摔跤比试,咱正好去看看。” 饶是看多了尊主这个样子,楚彦还是觉得牙酸。 偏偏当事人毫无所觉,还让人将轿撵叫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明睐上去了。 陆徵鸣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咬紧牙关。 他很焦躁,但是在看到明睐那惊人的肚子时,又被迫不敢再轻举妄动。 玛德憋屈,从出生起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陆徵鸣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气的简直要挠墙,却在明睐似有所觉地望过来时,瞬间收敛。 明睐觉得那边有人在盯着他,但是看过去时,却又没看见人 真的被迫害妄想症了?他摸摸肚皮,十分想下去走路,但月芽就在他身旁紧张地护着他,他只好叹一口气,坐稳了。 摔跤的比试日日都有,今日月芽特意嘱咐不要太血腥,要有观赏性,众魔一听是未来魔后要来,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听说受伤了会被未来魔后温柔地医治,魔后贼好看!治疗时贼舒服! 明睐还不知这些魔都揣着这个心思在摔跤,导致比试很水,那些魔自己都会摔倒,最后还要排队来明睐这里医治。 然后被月芽面无表情地轰走了。 明睐倒是觉得没什么,想把他们叫回来,奈何众魔不敢了。 明睐好久没活动身体了,惆怅。 出来没多久,就有魔来叫月芽,最近兽潮爆发的越来越频繁,他时常很忙。 只是月芽不想走,他不放心主人自己回去。 明睐无奈道:“去吧,这么多魔看着呢,我一会儿就回去。” 月芽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的周魔将们牙酸,都以为他舍不得“未来魔后”。 其实是小猫崽舍不得主人,可惜无人看得出来。 几乎是月芽刚走,陆徵鸣就寻找时机凑了过来,他端着一小蛊热粥,道:“小火煨了很久,很开胃。” “谢谢。”明睐出来一趟也消耗了些体力,就在旁边一个遮风的小屋里坐着,脱掉暖和的披风,开始喝粥。 是咸粥,被炖的软糯,加了酸酸的果干,很开胃,明睐吃了挺多。 他吃饭不喜欢魔看着,魔宫也没那么多讲究,那些魔就远远在一边继续摔跤比试,陆徵鸣站在明睐身侧,跟尊雕像似的。 明睐笑:“不必守着我,你也去玩玩啊。” 许是睡得好了,小崽子也不闹,他这几日气色好了很多,这样一笑,小梨涡在唇边荡开,简直春暖花开。 陆徵鸣克制地盯着明睐:“我不喜欢那些。” 他看着明睐殷红的唇,雪白的肌肤,耳垂上的小痣,无一不在诱惑着他。 他的手悄悄捏成拳,指甲掐着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阿睐还怀着孕,他怎能这样想。 明睐说不动他,也不再说,吃完粥用帕子擦擦嘴,起身要出去看看,却在起来的那一刹那腿软了一下,被一旁的陆徵鸣眼疾手快地拉进怀里。 明睐身子本来就重,这一下更站不稳了,想起身,可挣扎了两下,愣是没起来。 陆徵鸣像是魔怔了,就这么抱着他,也不帮他站稳,也不乱动。 明睐以为他吓傻了,刚稳住身体,扶着肚子重新坐下,却突然感受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他倏然变了脸色。 明睐立即后退一步,自手心生出藤蔓,眨眼间将面前之人缠住,咬牙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小睐:这么不要脸的我只见过一个@_@ 第四十四章 怀胎 陆徵鸣愣住了。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阿睐亲近, 也丝毫没有自己纾解过,所以在这样一个安静、温暖、舒适的环境下,看着他的阿睐就在眼前, 他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起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争气, 碰一下就…… 陆徵鸣被捆住身体, 不敢挣扎, 试图解释:“误会,我……” “闭嘴, 滚。”明睐牙齿都在打颤,不是因为他被一个魔非礼,而是他觉得, 这个魔的身份,可能是他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外面守着的魔将听到动静都涌进来,见屋内情景, 立即挡在明睐身前, 将陆徵鸣团团围了起来。 陆徵鸣被魔团团围住, 眼睛却仍看着明睐, 飞速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动气。” 明睐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动气,他扶着桌子, 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他好不容易安稳下来, 等孩子出生, 他就可以和崽崽一起安稳的生活, 他不能接受意外。 魔将们制住了陆徵鸣, 问:“大人,怎么处置?” 明睐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道:“让他走,离开这里。” 那魔将愣了愣:“不关押起来吗?” 明睐冷声道:“让他走,你们看着他,离开魔域。”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陆徵鸣,他发现了他,还发现了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 陆徵鸣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我不走,我真心想留在你身边,让我留下。” “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那个领头的魔将以为这小白脸要撬魔尊墙角,伸手就要抓他出去,却瞬间被震开,狠狠摔倒在几步之外。 他甚至都没有动手。 他怎么会这么厉害?魔修们都懵了,但还是护在明睐身前。 陆徵鸣目光一直注视着明睐,在那几个魔将试图将他押走时,他终于动了,身上的藤蔓瞬间化为灰烬。 那几个魔修也被震的后退一步。 陆徵鸣看着明睐,声音执拗:“我不能走,让我留下,好吗?” 明睐心凉了半截。 他仍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着抖:“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想认他吗。 一瞬间,陆徵鸣想起花轿上那个吻,想起他看见阿睐冰冷尸体,想起他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阿睐,想起他的痛苦与疯狂。 他的阿睐,他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能离开? 他离开了,让他和月芽在一起吗?让他独自承担孕期压力吗?一想到在明睐那样信任月芽,想到他怀孕了却只想瞒着自己,想到他宁愿假死也要离开自己,陆徵鸣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简直要疯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强硬:“让我留下,阿睐。” 这个称呼出现,明睐就知道没有退路了。 他强撑着,扶着桌子站起身,周身涌动出淡绿色的灵力,藤蔓悄无声息将陆徵鸣围住,明睐声音仍旧冷静:“都出去。” “大人!”魔修们都不走,纷纷挡在明睐身前。 明睐继续道:“我认识他,想跟他谈谈,你们都出去。” 如果陆徵鸣真要动手,他们留下也无济于事。 魔修们只能离开。 去找魔尊。 魔都走了,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神色阴鸷的陆徵鸣和满身戒备的明睐。 方才魔修们突然破门而入,带进了外面萧瑟的风,让这温暖的小屋也变得冷冽起来。 往日里怕冷又怕风的明睐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剑,剑刃锋利。 陆徵鸣的理智瞬间回归,他看着明睐挺着大肚子却拿着武器,胆战心惊。 “阿睐。”陆徵鸣后退一步,道,“你别紧张,别伤到自己。” “陆徵鸣,是你。”明睐不为所动,仍旧稳稳拿着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厨子,竟然真的是陆徵鸣。 陆徵鸣道:“没有几日,阿睐,你先放下剑再说话,小心伤到自己。” “你早发现我是谁,却一直逗我玩吗?”明睐面上平静,声音透着厌恶,“陆徵鸣,你还是这么恶劣。” 陆徵鸣心里一痛,他不知道,自己在明睐心里,何时变成了这样。 明睐很快镇定下来,道:“你来魔域做什么?” 陆徵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不要刺激到他:“我来找你,阿睐,魔域不是个好地方,你跟我回去,好吗?” 明睐声音冷淡,看着陆徵鸣的眼神像是对着敌人:“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听不懂,明睐已经死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走吧。” 陆徵鸣被他的眼神刺痛,他闭了闭眼,道:“明睐死了,那你是谁?你不要以为一个假尸就可以糊弄我。” 明睐握紧了剑,冷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徵鸣忍着怒气,额间青筋跳动:“我想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吧,阿睐,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明睐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我以为我的意思你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你还是不明白的话,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陆徵鸣,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你就当我死了。” “不可能,阿睐,我只要你。”陆徵鸣稍稍往前走了一步,道,“况且,阿睐,你怀着我的孩子,我必须要照顾你。” “不需要,孩子和你无关。”明睐更加警惕起来,他后退一步,将剑尖对准了陆徵鸣,恶狠狠地道,“陆徵鸣,你若是敢我跟抢孩子,我不会放过你。” 陆徵鸣更加胆战心惊,他一边悄悄往前挪动,一边道:“我不是想抢孩子,阿睐,你是不是怕我会对孩子不好?之前是骗你的,我很喜欢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会对他们很好。” “我又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骗我的呢?”明睐眸底一片冰冷,“陆徵鸣,你骗我的还少吗?我不会再信你了。” 陆徵鸣苦涩道:“阿睐,你再信我一次,你跟我回去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要再往前走了。”明睐举起剑,摆出进攻的姿势,“所以,你要抓我回去吗?陆徵鸣,我知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若想抓我走,也只能带走一个尸体。” 陆徵鸣生怕他伤到自己,迅速道:“我没想抓你,也不会抓你,阿睐,你先放下剑再说话好吗?我保证,绝不会动你。”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明睐的冷静终于克制不住,他拔高了声音,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阿睐!”陆徵鸣心里一紧,趁此机会立即上前,夺走了明睐手里的剑,明睐被带的身子一歪,陆徵鸣又立即抱住了他。 明睐顾不得那么多,就要从他怀里翻滚出去,但他忘了自己还有个八个多月的肚子,反而被陆徵鸣制住了双臂。 明睐不知是气的还是咳的,脸色通红:“陆徵鸣,你给我放开!” 绿色的藤蔓自他掌心伸出,将陆徵鸣团团围住,屋外有源源不断的绿色灵力涌入,铺满了整个屋子——明睐的灵力虽无攻击性,但他可以借草木之力化为己用。 陆徵鸣为明睐的战力心惊,但他这个程度,还伤不到不到。 他撑起结界,道:“别伤了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陆徵鸣紧皱着眉,将明睐放在椅子上坐稳,却见那淡绿色的灵力不知为何倏然消散,明睐神色痛苦地弯腰,捂着肚子。 与此同时,一道凶悍的灵力将这座小屋包围起来,月芽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陆徵鸣,你放开他!” 紧接着,月芽破窗而入,他气的灵气不稳,却投鼠忌器,怕误伤明睐,不敢真的下死手。 他正要引开陆徵鸣,却在看到明睐的样子时,慌张起来。 “主人,你怎么了!”月芽立即上前,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睐面色苍白,手指紧紧抓着月芽的胳膊:“要、要出来了,叫师尊来。” 幸好许老头也匆匆赶到了,见状也来不及问怎么回事,直接道:“关闭门窗,来不及去产房了,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你们都出去,设结界,不许一丝风透进来。” “我来设结界。”陆徵鸣往外走,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有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着抖。 月芽也不拦他,他知道陆徵鸣结界设的好,只是在擦身而过时,恶狠狠道:“陆徵鸣,他若出事,我杀了你。” 陆徵鸣抿唇,目不斜视地离开,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工具他们早已提前准备好,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地方,不过问题不大,明睐被用了迷醉的草药,已经昏了过去。 “里面怎么没有声音。”陆徵鸣在屋子外紧紧锁着眉,脸色黑如锅底。 他放不下心,正要往前一步,开透视眼看一看情况,就突然被月芽揍了一拳。 陆徵鸣被打的唇角出血,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月芽,但是没有还手,只是道:“滚开。” 月芽怒吼:“你害他害的还不够吗,陆徵鸣,你放过他吧!” 陆徵鸣头脑突然嗡嗡作响,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话。 他掐住脑袋,眼底酝酿着风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五章 孵蛋 月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但也不想解释,冷哼一声:“意思就是你离他远点,每次你靠近他都会出事, 你看不到吗?” 陆徵鸣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没办法辩解, 阿睐确实因他而伤。 他心口钝钝的疼, 手握成拳,掌心被指甲抠破,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间滑落,他也像感受不到似的。 他只能固执地道:“我以后,不会再让他受伤。”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月芽嗤笑一声, 然后徒然变了脸色,揪起陆徵鸣的衣领,用力扯到一边, “陆徵鸣, 你跟他没以后了!” 陆徵鸣推开他, 血蹭到了他的身上, 目光阴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他说话?” 月芽顿了顿, 然后道:“我是他最亲的人!” “嗤,他同意你这么说了吗?”陆徵鸣眉目冷厉, 绕过他, 往前走了一步, 目光望着屋内, “滚开。” 月芽想把陆徵鸣扔出去, 但主人还在里面,他不能在这里动手, 只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等主人平安出来再说。 陆徵鸣很有很多疑惑,月芽和阿睐是什么关系,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阿睐到底来自哪里……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里面的阿睐,他用灵力将这里包围起来,掌心冒汗,没有心思思考别的了。 小屋外的魔修都已经离开,屋内没有声音,这里变得寂静,只有秋风呼啸的声音,陆徵鸣和月芽立于屋外,立成了两座肃穆的雕塑,在侍从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两人才立即动了。 没有婴儿啼哭的声音。 陆徵鸣心里一沉,率先冲了进去,月芽紧随其后,险些把侍从都拍飞。 明睐不是女子,生也不是从下面生,所谓的要生了,也是肚子里的孩子表示已经成熟,给他一个要出来的信号,在许老头的设想中,应该也就是肚子疼一下的事,用了迷醉草药,也不疼,会很快。 实际上也很快,就是没人知道,为什么生出来的,会是两个蛋。 在许老头的预想里,起码得有一个小娃娃啊…… 两个蛋都是白色的,只有巴掌大小,其上涌动着绿色和黑色交织的纹路,散着淡淡的柔光,和令人难以忽略的龙威。 俩蛋被放在提前准备好的窝里,没人有养过龙蛋的经历,况且新出生的蛋还不会控制气息,那龙威和什么说不清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很不舒服,修为低的侍从已经缩到角落里去了。 许老头让那些侍从都出去了,目光不由看向陆徵鸣。 在场唯一的龙。 而这条龙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明睐,从进门后就只看过一眼那俩蛋,确认没事之后就站在明睐床前不走了。 明睐还昏睡着,许是梦里也觉得疼,微微蹙着眉。不知何故,陆徵鸣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涌起巨大的恐慌,内心空洞洞的,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坠入无底深渊。 他想去碰碰他,但是手指微颤,似乎不敢真的碰上,怕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闭上眼,脑海中出现明睐闭着眼歪在他怀里的身影,像是睡着了,却再也不会醒来。 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确实昏睡的明睐,他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稳。 两个蛋似乎察觉到他的状态,也不安地动了起来。 月芽挡在明睐身前,压低声音:“陆徵鸣,你发什么疯?” 他不想跟他打架才放他进来,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陆徵鸣双眸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拳头上干涸的血迹又被新的覆盖,他告诉自己明睐还活着,才竭力忍耐着,没有发疯。 不行,阿睐还在这里,他不能失去神智,不能伤到阿睐…… 月芽正要揪着陆徵鸣把他扔出去,就见他忽然自己给了自己一掌,然后晕了。 月芽:“……” 月芽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陆徵鸣,又回头看许老头:“我还没动手呢。” “真晕了?”月芽踢了踢他的小腿,见他没动静,顿时冷哼一声,就要拖着他把他扔出去,“这可不怪我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许老头却叫住他:“等一下。” 他指着剧烈晃动的小摇篮,无奈道:“还不能让他走,小崽子很不安。” 月芽:“……” 月芽难以置信:“把他们放主人身边不行吗?” 两个蛋剧烈晃动,两人一个没看到,就把小篮子都撞翻了,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两个蛋很有目标,分别朝明睐和陆徵鸣的方向滚过去。 月芽赶紧把跑过去把他们捡起来,放回小篮子,恐吓:“听话,不然把你们卖了!” 两个蛋似乎被吓到,顿时不动了。 月芽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于是放缓了声音道:“听话啊,听话就不卖你们。” 见两个蛋安稳蹲在篮子里,月芽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处置陆徵鸣,那俩蛋就突然蹦了出来,又要跑。 其中一个还撞到了月芽。 许老头扶额:“或许需要双亲灵力抚慰。” 月芽只好把蛋捡起来,又把小篮子放在明睐身边,让许老头看着,又嘀嘀咕咕把陆徵鸣拉回来:“也没见别的妖有这么多事,龙了不起啊?混蛋,等崽破壳了非把你扔出去不行。” 明睐完全是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肚子上有点痛,但还可以忍受。 他一睁眼先摸了摸肚子,平的,于是立即起来找崽。 “别着急起来。”许老头摁住他,“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先躺着,孩子在这。” 说着,指了指他身旁的小摇篮。 里面放着两个蛋,此时正倒在软软的垫子上,散着淡淡柔光,似乎非常舒适。 明睐已经做好了自己会生蛋出来的准备了,因此也没有惊讶。 他伸出手指,想碰一碰自己的蛋,但又怕新生的蛋壳太脆弱,怕碰坏,于是只是将手指虚虚悬在两个蛋上。 下一瞬,两个蛋似乎知道是亲爹来了,于是自己摇摇晃晃立起来,蹭了蹭明睐的手指。 蛋壳是硬的,但是很暖,明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乖的宝宝。” 月芽满脸木然:“呵呵。” 刚才那两个蛋根本没老实一会儿,就开始四处滚,跟长了眼睛似的,虽说也没有离开明睐和陆徵鸣身边很远,但就是很调皮啊! 他们可是蛋啊,蛋是易碎的!这俩崽一点也没有做蛋的自觉!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们的亲爹就要教训他们了。 主人虽然心软好说话,但并不是溺爱崽子的人,从他小时候刚被捡回去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犯错的时候主人是真打啊! 不过现在他长大了,可以看小崽子们挨打了,嘿。 月芽幸灾乐祸地看着俩蛋,等着看他们翻车,只见刚才还满屋子乱窜的俩蛋,此时正乖巧地蹲在篮子里,小心翼翼地蹭明睐的手心,一个转着圈蹭,一个安静地蹭。 乖巧的不得了。 没想到这俩蛋还有两幅面孔呢?果真是那条黑龙的崽! 说着,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被他胡乱放在明睐床下边的陆徵鸣,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别赖我这了吧。” 明睐这时候也慢腾腾坐起身,靠在软枕上,看到了下边的陆徵鸣。 明睐:“……” 他睁眼没看见陆徵鸣还松了口气呢! “他怎么在这啊?”明睐觉得有点玄幻,“还这个……姿势?” 月芽接过侍从手里给明睐温的粥,道:“发疯,自己把自己打晕了。” “我自己来。”明睐接过粥,舀起一勺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顿了顿,想起之前的饭食都是谁做的,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明睐:“那怎么不扔出去?” 不愧是月芽的主人,俩人想的一模一样。 “那得问你的好崽崽了。”月芽伸手戳了戳那颗在小篮子里也不老实,滚来滚去的蛋,道,“陆徵鸣一走,他们就暴躁。” “可能是看我们俩个都昏迷,所以不安吧。”明睐抱起自己的两个蛋,温柔地贴在脸颊上蹭了蹭,耐心地道,“宝宝,我跟他不是在一起的,他马上要离开了,你们要跟他走吗?” 两只崽立即紧紧贴上明睐的手心,表示不走。 半点犹豫都没有,头都没回。 毕竟就算是蛋,他们也知道是谁生的他们。 陆徵鸣耳朵动了动。 他刚醒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本来要睁开的眼睛,瞬间又不动了。 明睐却淡淡扫了他一眼,道:“醒了就起来,别装死。” 陆徵鸣:“……” 陆徵鸣拍拍袖子,淡定起身。 陆徵鸣大约把毕生的厚脸皮都用在了这里,起身之后便面不改色地坐在了明睐床上,在明睐皱眉把他赶下去之前,问道:“阿睐,你会孵蛋吗?” 明睐:“……” 问到点子上了,他还真不会。 但是不会也不能把蛋让出去啊,他受了八个多月才生出来的! 明睐把俩蛋往自己怀里揣了揣,戒备地看着陆徵鸣:“我可以学。” “你不用那么戒备,我不和你抢孩子。”陆徵鸣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叫人怀疑那话到底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道:“我帮你孵蛋。”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中 小陆(成熟稳重可靠):我来孵蛋。 明小睐(星星眼):哇,你还会孵蛋哇,好厉害! 实际上 小陆(假装不狼狈):球球了让我留下,我可以孵蛋! 明小睐(不信任):你会孵蛋吗? 第四十六章 孵蛋 明睐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在两个蛋去蹭陆徵鸣的手指时,败下阵来。 毕竟也是孩子另一个爹,让他孵蛋也是应该的! 但是, 明睐不信任地看着他:“等崽破壳你就得走, 不许纠缠, 我同意你孵蛋, 并不是答应跟你在一起,你也不能强迫我跟你回去。” 陆徵鸣似乎有些心痛:“这么绝情?” 明睐皱眉, 认真地道:“你别搞什么幺蛾子,你若想强迫我回去,就先杀了我。” 陆徵鸣顿了顿, 他听明睐说过很多次这种威胁的话,但没有哪一次,他说的这样认真, 他听得也这样认真。 不, 或许是他的阿睐每次都是认真的, 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陆徵鸣闭了闭眼, 喉头涌起一阵腥甜,被他强硬地压了下去。 明睐见他不出声, 正要再警告他,就听他道:“我答应你了。” 明睐似乎还是不信任他, 因为他已经反悔多次。 况且眼下的情况,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 但也都心知肚明, 崽崽需要陆徵鸣, 如果没有他在,明睐不一定压制的住。 陆徵鸣不需要再做什么让他相信了, 不管他信不信了,他都会留下来。 明睐抿了抿唇,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被陆徵鸣牵着鼻子走,就算他努力修炼,也始终比不上他。 他捂了下眼,把眼中的酸涩逼退,正要说什么,就听陆徵鸣道:“你不必怕我反悔,我可以起誓。” 说完,他就咬破自己的食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符文成,金光大亮,扣在陆徵鸣身上,他的声音清冷克制:“我发誓,若是今后陆徵鸣再强迫明睐做任何事,或者伤害明睐和孩子,便不得好死,魂飞魄散,再也见不到明睐。” 符文再次亮了起来,表明誓言已成,明睐听说这种誓言,很毒,若是违誓,必遭反噬。 但他不懂符文法阵,于是看向月芽,月芽也十分惊讶,见他看过来,便冲他点了点头。 是真的。 明睐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也不知这口气是为自己,还是为陆徵鸣。 他没再说什么,刚生产完,迷醉草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他醒了这一会儿,已把精力耗尽,就把蛋交给陆徵鸣,自己躺下了。 两个蛋在陆徵鸣手上很老实,不同于在明睐手里那种乖巧,更像是被吓得,尽管他们还是颗蛋,但动物的本能也告诉他们,这条龙不好惹。 陆徵鸣一手一颗蛋,见明睐没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了,强忍着留下来的冲动,转身离开了。 尽管月芽很想把陆徵鸣丢出去,但是主人都答应他留下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忍了。 他领着陆徵鸣到一间布置温馨的屋子里,高昂着下巴道:“这是给崽崽准备的,你可以在这里孵蛋。” 语气里着重了孵蛋两个字,满是挑衅,他倒要看看,一条公龙,怎么孵蛋! 陆徵鸣点点头,懒得搭理他,把蛋放在摇篮里,布上一层结界,转身就要离开。 月芽皱眉:“你去哪?我警告你,让你留下来是孵蛋的,你别得寸进尺!” 陆徵鸣对月芽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这次难得看着他,和颜悦色道:“你放心,这是我的崽,我比你上心。” 说完,绕过他,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你没发现,桌子上那碗粥,阿睐都没有动多少吗?你们魔宫,啧。” 月芽:“……”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屋子里,明睐没有睡着,他侧躺着,半垂着眼睛,心里很乱。 他不知道让陆徵鸣留下会怎么样,他总觉得不太妙。 陆徵鸣总是强势的,像是要侵蚀掉他,让他不安。 “别想了,快睡吧。”许老头叹口气,给他掖了掖被子,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你不想去压制兽潮了吗?” 明睐只好闭上眼,道:“知道了,师尊,您也去休息吧。” — 千音千里迢迢从帝宫赶来时,陆徵鸣正站在摇篮,如临大敌地凝视着两个蛋。 摇篮被陆徵鸣重新布置,用昔年凤凰留下的羽毛编了个窝,自动发热,温软舒适。 可这俩蛋,太调皮了,在发现陆徵鸣这条龙其实是个纸老虎,根本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以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到处跑,根本不会好好挨孵。 尤其是陆徵鸣为了表示自己的用心,还得时刻关注俩蛋不要摔了、磕了、碰了,都没有时间跟阿睐培养感情,这可不行。 陆徵鸣在深思,他得像个办法。 千音本来还是奇怪帝君让她拿孵蛋的典籍做什么,这下全明白了,敢情是小帝君和小帝姬还在蛋里。 只是小帝君和小帝姬也太乖巧了,在窝里一动不动的。 千音看见四周厚实的结界,就道:“帝君,干嘛困着他们啊,龙蛋已有灵智,还是个崽呢,肯定待不住。” 她说着,不等陆徵鸣阻止,就随手一点,解开了结界。 她布置结界的方法都是跟陆徵鸣学的,自然会解。 只见俩摊在窝里的蛋动了动,仿佛瞬间活过来了似的,咕噜噜就跳起来往下滚,一个蛋撑起一个黑洞,俩蛋就都跳了进去。 “帝帝帝帝君!”千音懵了,“蛋没没没没了!” 陆徵鸣淡淡瞥了她一眼,他还没瞎。 千音顿时缩了缩脖子:“去、去哪找啊?” 陆徵鸣熟练地铺开神魂,将两只快到明睐门口的小崽子给抓了回来。 俩蛋继承了龙族的种族天赋,一个有空间天赋,另一个还不清楚。 明睐因为生两个崽,肚子上有一个长长的刀口,现在正是养伤的时候,平日里睡得时候很长,所以陆徵鸣不想让蛋过来闹他,但显然,这俩蛋有自己的主意。 “又想去哪?”陆徵鸣一手一个蛋,阴测测地正要威胁,就见明睐突然通过水镜联系他了。 半空中出现了明睐的脸,他像是刚睡醒,还迷糊着:“宝宝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听话?” ——这也是陆徵鸣不敢真的下手教训俩蛋的原因,明睐不知从哪找来的水镜,可以随时看到这个屋子里的情况。他不会孵蛋,所以怕自己过来时捣乱,但又想念崽崽,于是想了这么个办法。 俩蛋乖巧地窝在陆徵鸣手上,四周散发着淡淡的委屈。 明睐也知道俩崽调皮,看这样子,准是不好好挨孵了,便干脆道:“过来找我。” 陆徵鸣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轻敲了下蛋壳,道:“还算有点用处。” 俩蛋奋力挣扎,以头撞他。 陆徵鸣不为所动,拎着他俩走了,让千音先在这里等他。 千音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家帝君就已经消失了。 她撇撇嘴,也想去找明睐啊…… — 两个蛋长得差不多,为了区分,明睐给他们先取了小名。 绿色纹路多一点的那个活泼,叫明泡泡,黑色纹路多一点的那个沉稳,叫明嘟嘟。 明睐直接把名字取好了,半点没有过给陆徵鸣选择的余地,陆徵鸣也没什么反应,好像还挺高兴。 明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陆徵鸣也是崽崽们的另一个爹,现在还辛辛苦苦孵蛋,有权利给崽崽起名字。 他征询陆徵鸣的意见,却像是随口一提:“你觉得怎么样?“ 陆徵鸣道:“好听。” 他还想具体地夸一夸,但实在想不到这俩字怎么夸,于是面不改色地又重复了一遍:“好听。” 明睐抿唇笑了笑,没有戳破他的窘迫。 最近因为两个崽崽的原因,他和陆徵鸣之间的相处平和了许多,像是朋友一样,陆徵鸣也再未表现出任何还喜欢他,想让他回去的意思,明睐觉得这样就很好。 若是日后崽崽破壳了,陆徵鸣还是喜欢崽崽,他也可以让对方和孩子亲近,就像离异家庭,也可以维持一个友好的平衡。 看着明睐用小玩具逗着俩崽,言笑晏晏,俩崽滚来滚去,也逗明睐发笑,陆徵鸣神情柔和。 很像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是陆徵鸣梦里都梦不到的好事情,如今却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他们还在帝宫,也许会更好一点。 不过阿睐最近对他的态度和缓许多,陆徵鸣有信心,只要他坚持温柔以待,不再用明睐讨厌的方式对待他,他们一定可以回去,像从前一样。 陆徵鸣这么想着,便拿起一个拨浪鼓,也去逗在崽崽,手指有意无意地碰到明睐的手,明睐没察觉,也没什么反应。 他便大胆了些,状似无意地去抚摸明嘟嘟的蛋壳——明睐的手就在蛋壳上,他正轻柔地给崽崽传送灵力,神情专注。 这样,陆徵鸣的手就可以“无意”中覆在明睐手上。 他像个暗恋心上人的毛头小子,只是打算碰一碰手,就紧张地不行。 这很不像他,但是太久没有碰阿睐,他控制不住。 那手慢慢近了,就在眼前,可下一瞬,明睐突然动了。 明泡泡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媳妇跟我说话了=媳妇原谅我了=媳妇很快就会跟我回家了,欧耶! 明小睐:离异夫夫和平相处get! 崽很快就会破壳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出现了潇洒哥和黑大帅的样子……狗头 第四十七章 孵蛋 明睐在给明嘟嘟传送灵力, 陆徵鸣心思都在明睐身上,明泡泡竟然就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滚到俩人够不到的位置, 撕裂空间跑了! 陆徵鸣眼前一黑, 这熊孩子! 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搞事! 但是不能慌, 他沉稳地道:“我去找。” 看他抓回来不打落他一层皮。 明睐也扶额, 泡泡太皮了,他小时候可懂事了, 肯定是随陆徵鸣! 感受到明睐若有似无的视线,陆徵鸣莫名脊背一僵。 他铺开神魂准备抓蛋,忽然被明睐扯了扯袖子。 手背相碰, 一触即分。 “我去吧。”明睐只是惯性地扯了他一下,很快松手道,“我身体好多了, 也该下去走走, 泡泡总往外跑, 许是龙蛋就是和旁的蛋不同, 也不能总拘着他。” 陆徵鸣手背僵硬,一动不动, 面上不动声色,淡定点头。 阿睐是故意的吧?他方才摸他, 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原谅他了, 但是拉不下脸来吗? 陆徵鸣思绪纷乱, 在明睐下了软榻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道:“你的身体还须好生养着。” 明睐收回手臂, 淡淡看了他一眼。 陆徵鸣:“……” 陆徵鸣妥协道:“我跟着你。” 明睐没有拒绝,手里捧着嘟嘟,径直走了。 陆徵鸣在他身后扬了扬唇,看来阿睐已经习惯他在身侧了。 明睐铺开神魂,揪出了已经跑到魔宫练武场的崽。 明泡泡特别喜欢看人比试打斗,明睐也不是不让他看,但他现在还是个蛋,怎么能经常往这种地方去。 他一急,就走得快了些,也就没注意到身后的陆徵鸣眸子幽深,似乎愉悦到有些诡异了。 明睐抓到泡泡后,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番,并表示只有破壳之后,才能到处玩。 俩崽似乎都听进去了,不知是听进去了那些教育,还是被明睐画的大饼给吸引了,总之,在明睐带他们去孵蛋的暖房时,俩蛋都很安静。 陆徵鸣一直跟在明睐身边,思考该怎么给他的阿睐一个漂亮的台阶下,让他顺利跟自己回去。 魔宫到处都是魔族,魔过得糙,住的地方、吃的东西都糙,这个地方,他实在待的不爽。 他已经想好帝宫什么地方给阿睐重新做个大厨房,什么地方给俩崽安个游戏场,什么地方布置一大片花海,什么地方做他们的婚房了。 陆徵鸣思索之时,明睐已经安抚好了两个蛋,让他们自愿乖乖挨孵,然后就看着陆徵鸣,示意他该上场了。 陆徵鸣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温柔地道:“阿睐,你更喜欢夜来香,还是更喜欢茶山花?” “啊?”明睐不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都喜欢。” 明睐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委婉地道:“你要变回原形吗?” 陆徵鸣笑得温柔:“你喜欢我的原形吗?你喜欢……” “不是。”明睐打断他,“我是说,到了孵蛋的时候了,你要开始吗?” 陆徵鸣的笑僵在了嘴角。 明睐虽在这里安了个水镜,但出于尊重陆徵鸣隐私的考虑,没有很频繁地观察这边的情况,也没见过陆徵鸣孵蛋的样子。 他贴心地道:“是不方便我看吗?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回避一下。” “不是。”几乎没有经过大脑,陆徵鸣就立即道,“你不用出去。” 说完之后,见明睐期待地看着他,他又闭上了嘴。 他是龙没错,但他早已忘记早年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了,他无父无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从蛋壳里出来的。 之前说自己会孵蛋,也是一时之计,后来千音将龙族凤族孵蛋的典籍拿过来后,他一直对照典籍,模拟孵蛋的环境。 计划中,俩崽子很快就可以破壳了——在阿睐愿意跟他回帝宫之后。 但显然,让阿睐看到自己孵蛋的过程,并不在计划之内。 若是阿睐知道他是这样孵蛋的,那还要他做什么?他自己也可以! 陆徵鸣一时沉默了。 明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迟疑着道:“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陆徵鸣闭了闭眼,道:“不需要。” 阿睐又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原形,让他看一下原形孵蛋也没什么……个屁! 陆徵鸣内心崩溃,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操着沉稳冷静可靠的好夫君形象。 片刻后,他一咬牙,变回原形,缩小数倍,缩在床上,并把装蛋的小窝叼到自己身边。 自暴自弃地将蛋圈了起来。 这世上也没第二条龙传授他孵龙蛋的经验,他只能对照其他动物孵蛋的样子来。 明睐其实挺意外的,他没想到陆徵鸣口中的孵蛋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孵蛋,方才那样问,也只是好奇,毕竟陆徵鸣是条公龙。 看着陆徵鸣这么认真的样子,他觉得对方应该是真的喜欢崽崽的,不过,他实在想象不出,陆徵鸣那张冷淡面瘫脸肚子下揣着俩蛋的样子。 噗,想笑。 俩蛋突然陷入黑暗,快被自己亲爹压到窒息,都懵了。 他们剧烈晃动:快放我们出去! 之前明明不是这样孵他们的! 他们在温暖的小窝里就可以! 可惜无人听到两只崽崽的呐喊,陆徵鸣还用爪子按住了他们,让他们不要乱动。 好烦。 看着明睐憋不住要笑得样子,更烦了。 不过阿睐这样憋不住想笑,却拼命按压着唇角,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按压不住的样子,真好看。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景下,阿睐笑的人不是他的话,他会非常乐意让他笑。 可是现在,笑得就是他。 陆徵鸣的爪子烦躁地磨着柔软的被褥,还不敢太用力,怕被阿睐发现。 他从来不知道,孵蛋原来是这样难的事情。 龙蛋的蛋壳其实并不脆弱,但陆徵鸣这条活了几千年的龙也不是什么轻巧的东西,他又怕自己这样压在蛋身上,把蛋压坏,只能微微撑着身体,把蛋圈在怀里。 虽然但是,蛋蛋本蛋们表示他们还是有点窒息。 陆徵鸣和两个蛋互相折磨的时候,没有发现明睐已经悄无声息地变回了原形,凑到了俩蛋身边。 龙蛋需要双亲的灵力抚慰,明睐觉得自己也可以参与到孵蛋的过程中来——当然,主要是想有点参与感。 他很礼貌地没有触碰到陆徵鸣的身体,尽管他清楚他的龙鳞是怎么样的触感和温度。 明睐还是小草嫩叶的样子,比上次见时,稍微长大了一些,但那细微的变化几乎看不出来。 陆徵鸣的心就倏的软了下来。 还是棵小嫩草呢,就生崽崽了,而且之前怀胎那般辛苦,他还一无所知,对阿睐做那种事情。 他真是该死。 陆徵鸣恨不得给自己一爪子,却在抬爪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明睐的嫩叶。 明睐为了不碰到陆徵鸣,此时是悬在半空中的,正认真在两个蛋身上传送柔和的灵力。 被陆徵鸣相对来说有些大的爪子一碰,他的小草嫩叶就颤了颤,可爱的陆徵鸣心里也是一颤。 与明睐一样,陆徵鸣也清楚的知道他的阿睐是一棵怎样嫩绿的小草,叶片看上去硬,摸上去却软,被外边叶子围在里面的芯更是可爱,一旦碰到,就会换来羞恼的娇嗔。 这样想着,陆徵鸣的眸子就逐渐幽深起来。 他的阿睐离他这样近,好像唾手可得。 他是不是已经卸下防备了?包括方才手指的触碰,是否代表某些信号——他已经原谅他了,他愿意和他好。 陆徵鸣喉头微动,声音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阿睐,你……” “笃笃笃。” 忽然有人敲门。 明睐变回人形,将床帘拉下,遮住陆徵鸣和两个蛋,才道:“请进。” 有个魔将进来,恭敬地呈上一封信,道:“大人,这封信上有山阳宗的印记,信上说,由您亲启。” “好的,给我吧。”明睐点头致谢,等魔将关上门出去,才皱眉拿起信来看,封皮上的确写着“明睐亲启”四个字。 可山阳宗的人怎会知晓他在魔域? 已经变成人形走过来的陆徵鸣见状,立即表明清白:“帝宫只有你认识的那只狐狸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 那便是说,明睐在这里的消息,并非他传出去的。 明睐蹙着眉,拆开信,上面只有两行字:“我被冥界的鬼抓了,快来救我。落款,明昭。” 明睐眉头蹙的更深了。 他不解:“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明昭被抓,他为何会觉得我会去救他?” 陆徵鸣:“大概是有人想引你去冥界,所以用这个借口罢了,毕竟你从前,是在山阳宗长大。” 明睐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扯,且不说谁刚好知道他的身份,还要引他去冥界,就说这个调查也怪不细致的,山阳宗上下谁人不知,他和明昭不对付? 但除了这个理由,好像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明睐想不通,陆徵鸣道:“我让人留意着点,你别冲动去冥界。” “嗯。”明睐点头,他本来也没打算去。 他把信纸折了起来,转而问:“对了,你方才想说什么?” 陆徵鸣又有些紧张,他上下滚动了下喉结,用低沉磁性的、明睐最喜欢的那种声音,温柔地道:“阿睐,我想说……” “帝君。”明睐忽然打断他,道,“我觉得以如今你我的关系,不应当再叫这个称呼了,你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离异”夫夫,还是保持点点距离的好。 陆徵鸣满脸异色:“为何不能?你我如今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明睐奇怪地看他一眼,耐心道,“我想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是一起孵蛋罢了,不过若是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和平相处下去,做个朋友也可以。 陆徵鸣:“……” 明睐又问:“所以你方才,想说什么?” 陆徵鸣努力维持正常神色:“没什么。” 竟然,是他想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谁哭了我不说T^T 第四十八章 孵蛋 陆徵鸣内心忽然涌起巨大的失落与恐慌。 看着明睐淡淡的笑, 以及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他好像终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的阿睐,真的不要他了。 可是为什么, 他讨厌的, 他改了啊。 陆徵鸣重新变回原形, 将龙蛋圈起来, 也将自己的挫败圈了起来。 明睐发现他神色有异,还耷拉下了脑袋, 不由问:“你怎么了?”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不至于吧? 看明睐有些软化的语气,陆徵鸣眼睛微微一亮, 知道他吃软不吃硬,陆徵鸣也软下语气,道:“阿睐, 我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 明睐温和地道:“这是个坏习惯, 希望帝君可以尽快改正。” 陆徵鸣:“……” 好无情。 明睐并不能从一张龙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因此半分软化也没有, 还道:“那你继续孵蛋,我就先回去了。” 到了他修炼的时间, 生产伤筋动骨,他的灵力至今还没有恢复完全, 还要给两个崽崽传送灵力, 他必须每日勤加修炼才行。 两个蛋适应了被亲爹圈着孵, 感觉还不错。 黑龙腹部的龙鳞很软, 尤其是在主人特意释放柔和的灵力时, 温暖又舒适,比那个小窝还舒服。 但是, 他们还没舒服多久,就见上一瞬还温柔的爹爹,下一瞬忽然把他们拎了起来,放回了小窝。 两个蛋不高兴了,滚来滚去。 陆徵鸣变回人形,给放崽崽的小窝布上厚实的结界,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老实待着。” 两个蛋继续滚来滚去,假装听不懂。 “我知道你们听得懂。”陆徵鸣又布一层防止空间转移的结界,道,“若是再去乱跑,就不让你们见另一个爹爹了。” 俩蛋顿时乖巧了。 还微微晃了晃蛋顶,似乎在答应他的话。 陆徵鸣点点,还是不放心,又加了层结界。 临走时,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也不用着急出来,爹爹有的是耐心孵你们。” 这句话声音不大,说的又非常快,两个蛋都没怎么听清。 再想问时,陆徵鸣已经心虚地离开了。 希望自己的蛋晚点破壳,这要是被阿睐听到,定要不高兴了。 — 那日冥界之主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也要围堵明睐,不知是抱了什么目的,如今又有冥界来信,他必须得去冥界看一看了。 冥界之主,鬼主,为何会认识阿睐? 入夜,冥界众鬼狂欢,数不清的大鬼小鬼围在冥河河畔,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明昭一袭华丽的锦衣,明显是人族的装扮,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神情有些别捏,显然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我说了,明睐不会因为因为我来冒险。” 在知道头脑里那个声音是冥界鬼主时,明昭是慌张的,他只是想给明睐一个教训,并非想要他去死,也不想和恶鬼有牵扯,但是如今他已经别无退路了。 鬼主跪坐于冥界唯一一棵桃花树下,周身安静,将冥河的狂欢隔绝开来。 他自顾自斟茶,礼仪形态都挑不出半点错,但明昭就是觉得别扭。 他甚至不敢多看。 云锦——也就是鬼主,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那依你之见,要如何呢?” 明昭早就想好,立即道:“我亲自去找他,将他骗来这里。” 云锦没有看他,只是问:“用什么理由?” 明昭道:“就说云川师兄在这里,他一定会来。” 苏云川和明睐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若是苏云川被抓到冥界,他还真有可能会来。 云锦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身侧突然冒出来一个鬼影,一脚踹在明昭的后膝上,将他按在地上。 明昭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让你在这里待着,你就老老实实待着,最好不要动歪心思。”云锦声音仍旧温和,他弹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我要去迎接贵客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唔唔——!” 嘴巴被塞起来了。 “主上,这就是个蠢货,胆子还小,留着他做什么。”云仙儿跟在云锦身后,不解,“属下也可以将明睐引来。” “你不行。”云锦眯了眯眼,心情颇为愉悦,“留着他还有用,那个苏云川,找到了吗?” 云仙儿恭敬道:“找到了,在青云山,准备青云大比。” “你亲自去,把他带过来。”云锦抬手,接了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了下,随后却嗤笑一声,松开手,任由花瓣掉落。 千百年过去,这棵他曾经亲手移植而来的桃花树,已没有了他的味道。 不过,很快就能再次沾染上他的味道了。 云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片刻后,他坐于冥河内的一叶小舟内,望着远处提剑而来的黑龙。 陆徵鸣一路杀过来,剑尖上却不染血,他不喜欢沾上血,他的剑也不喜欢。 只有微微喘息的声音,可以证明他来的并非畅通无阻。 方才狂欢的恶鬼死的死,跑的跑,此时冥河已然安静了下来。 “千年未见,帝君还是这样强。”云锦温和地笑,似赞似叹,像是见到老友那样,遥遥冲他举起酒杯,“上次没有好好招待,帝君,不介意吧?” 陆徵鸣皱眉:“你认识我?” 传闻中冥界鬼主是被神明以身镇压,那之后天下刚刚停止邪魔肆虐,四处破败不堪,天道才与他做了一个约定,要他设帝宫,掌管十三州,保护天下苍生,使天下重新恢复生机。 可他并没有见过冥界鬼主,在那场灾难之前,他一直在沉睡。 他之前辨认出鬼主,也是靠鬼气,而非人脸。 “自然是见过的,帝君贵人多忘事。”云锦仍旧在笑,他明明面色苍白的可怕,像是千年不见光的恶鬼——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却总端着温和的笑,也不知笑给谁看。 陆徵鸣无心与他废话,不管见没见过,他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陆徵鸣缓缓抬起剑,剑尖直指鬼主,声音冷峻:“你与明睐是何关系,为何要骗他来冥界。” “我们是好友啊。”云锦仍端着酒杯,道,“我只是想请他来叙一叙旧而已,怎么,帝君与他早已分开,这也要管?” 好友?阿睐只有十八岁,怎会与这个被封印了千年的恶鬼是好友——不对,阿睐的魂魄,他的来处,他都还不清楚。 看他迟疑一瞬,云锦笑了:“我与阿睐是千年前的旧识了,帝君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在他刚叫出“阿睐”两个字时,陆徵鸣就飞身而起,剑刃划过,削下了云锦的一缕发。 小舟在冥河上晃荡起来,陆徵鸣沉了脸,杀气四溢,招招致命。 “就凭你,也敢这么叫他。” “我与他是好友,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他的。倒是帝君你,是以何种身份前来的?”云锦似乎什么都知道,话里的嘲讽毫不遮掩,“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分开了。他不喜欢你,帝君还是莫要纠缠的好,他最厌烦旁人纠缠了。” 他说的亲昵,好像与明睐很熟似的,陆徵鸣大脑嗡嗡作响。 不过很快,他定了定神,眼神重新清明起来。 “你知道的不少。”陆徵鸣的剑又快又利,那一叶小舟已成木板,逼得云锦步步后退,“那照你所说,为何你不敢亲自去见他,表明身份呢?是不敢吗?” 冥河是鬼主的主场,云锦调动冥河之水与陆徵鸣对抗。 幽绿色的冥河水徒然腾空而起,形成巨大的漩涡,将陆徵鸣困于其中。 “他只是暂时忘记了,我会让他想起来。”云锦声音仍旧不急不缓,但却透着一股恼怒,“你是第三者,我与他千年前就有约定,是你钻了时间的空子。” 陆徵鸣眼神一冷,眉目间升腾起一股戾气,他徒然转变攻势,将冥河水聚于剑尖,变成攻击云锦的利刃。 云锦翻转身体,被砍掉的手臂也面不改色,继续缓缓地道:“但是没关系,等他想起来,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陆徵鸣徒然变成龙身,搅动冥河水上涌,倒流。 山川剑独自立于半空,旋即转出千万把剑来,似是幻影,但剑剑带刃,天空中乌云压顶,雷声轰鸣。 陆徵鸣抿着唇,不再开口。 鬼主狡诈,擅揣度人心,他一开始就不该和他废话。 他的阿睐,怎会与这样的恶鬼是旧识? 骤雨随疾风而来,伴着雷声阵阵,龙威压顶,众恶鬼皆缩回老巢,不敢冒头。 云锦被砍掉的手臂重新长出来,他被大雨淋湿了,却仍是笑着的:“你在怕什么?帝君,为何不说话?” 陆徵鸣眸子一暗,但冥河水升起,转眼间云锦便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话:“帝君,你的问题我已经答了,今日便不接待客人了。” 陆徵鸣变回人形,沉着脸道:“你若再敢骚扰阿睐,我让你冥界从十三洲消失。” 云锦不再出声。 大雨渐停,陆徵鸣立在原地良久,片刻后,他忽然抬手,招来山川剑,一剑断了冥河水。 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注意到昨天520,那小可爱们521快乐鸭^O^ 第四十九章 孵蛋 陆徵鸣离开之后, 云锦重新出现在桃花树下,盘膝调息。 他还是那么强。 云仙儿愤愤不平:“主上,您为何不干脆用祭鬼大阵, 将帝君镇压在这里, 就这么让他走了, 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大阵有缺陷, 现在还压不住他。”云锦抬手,示意云仙儿不要说了。 他这次引陆徵鸣前来, 也只为试探他如今的实力。 至于明睐,早晚是他的。 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啊。 想起那个人动人的眸子,明媚的笑, 清脆的声音,云锦扬了扬唇,唇角满是笑意。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陆徵鸣出去一趟再回来, 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明睐觉得他好像有心事似的。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 明睐不方便问他心理方面的问题, 但他再这样下去,低落的情绪传给崽崽, 好像也不好。 明睐只能找到他,委婉地问:“帝君,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陆徵鸣看到他之后, 打起精神道:“是, 你可以帮我吗?” 明睐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可以当一个安静的倾诉桶。” 陆徵鸣看着他, 漆黑的眸子全是他的倒影,认真又执拗, 却没有开口。 明睐意识到什么,问:“这难题与我有关?” 陆徵鸣轻轻点头。 从冥界回来,他一直心神不宁,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鬼主的话,但阿睐对他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很不安。 他不相信鬼主与阿睐有什么约定,也不管他们是否是旧识,他只是,必须将阿睐追回来。 他不能失去他。 明睐不知他心中所想,闻言正了正神色,道:“什么事?是兽潮太严重了吗?我可以帮忙……” “不是。”陆徵鸣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阿睐,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缓而低,似乎自己说出来时就不自信。 明睐微怔,一时没有回答。 陆徵鸣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他刚开始对他温柔,后来撕破面具后虽然也温柔,却带着一股强势,再到后来重新找到他时,是故意扮冷淡沉稳,把情绪都隐藏起来。他如今似乎对他彻底低头,对他有求必应,却又拿捏着分寸,不会过分亲近。 他以为是他想通了。 没想到,陆徵鸣还在为谁欠了谁,谁原谅谁这件事烦扰,甚至因此心神不宁。 明睐顿了顿,认真道:“帝君,你是帝宫之主,实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现在没有心思,也没有打算再谈情说爱了。之前和你的事情,算是一场……” 明睐顿了顿,他本想说教训,又临时改口:“一场意外,谁也不欠谁的,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明睐看着软乎乎的,脾气温和,除了陆徵鸣,对人对事,都是透着距离却不失礼貌,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他其实是个非常倔强的人,所以在认定陆徵鸣后,就会毫不保留地相信他,给予他能给的一切。同样,在得知陆徵鸣的本性后,他决定远离他,就再也不会回头。 他之前的确还喜欢他,但经历了这么多后,他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事了。 如今这样,陆徵鸣与他保持距离,但也可以坐下来平和地说几句话,他觉得就很好了。 明睐一席话,自认为说的委婉又真诚,但落到陆徵鸣耳朵里,就是他还有一线希望。 ——这是陆徵鸣花了一天时间分析出来的结果。 阿睐没有正面拒绝他,还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也就是说,阿睐对他已经没有怨恨了,那他再将他追回来,从头开始,又有何不可呢? 而且,这次他叫阿睐,他并没有拒绝。 这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千音觉得帝君有点魔怔了。 她从帝宫选了一些魔域没有,而帝妃喜欢吃的食材,亲自送来,却见到帝君怔怔地望着两个蛋,面容严肃。 把泡泡和嘟嘟都盯的不敢闹了,挤在温暖舒适的凤凰翎羽里安静挨孵。 “帝君?”千音忍不住挥手在陆徵鸣眼前晃了晃,“东西带过来了。” 陆徵鸣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落在桌子上,手指敲击桌面,忽然问:“千音,阿睐跟我说,他与我,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是不是就说明,他原谅我了?” “哈?”千音一根筋,没有过感情经历,也不会处理感情问题,之前都是靠琅风背后助力才能分析一波,突然这么直接问她,她没有贸然回答。 她思忖片刻,谨慎地道:“那……应该是的吧?” 陆徵鸣抬头看她,拧眉:“这么叫应该?” “那、那就是吧。”千音被陆徵鸣盯得有些紧张,“我觉得是。” “嗯。”陆徵鸣淡淡点头,他觉得也是。 又问:“你方才说,什么带过来了?” 说起自己的任务,千音立即道:“给帝妃带的新鲜食材,已经放在魔宫厨房了,还有帝宫的……诶!帝君!” 她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帝君忽然站起来,然后从眼前消失了。 再一看,去的是厨房的方向。 千音懵了懵。 帝君真是没救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过,帝宫有急事,必须帝君亲自处理啊摔!千音跺了跺脚,终究没敢追上去打扰万年铁树开花追妻。 她脑袋转向小摇篮,眼睛放光——那就跟崽崽玩会儿叭,嘿嘿。 — 明睐身体养好了,修真界有灵药,再加上许老头的悉心照料,他肚子上一点疤也没落,和从前一般无二。 甚至因为生下崽崽,从前积聚起来的灵力,一夕之间增长起来,让他的识海真的变成了“一片海”,一望无际,灵力也源源不断,仿佛用不完。 明睐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突破了一个新的阶层,他现在甚至有与陆徵鸣一战之力。 于是在陆徵鸣把崽崽们安顿好,打算去变着花样给阿睐做点不一样的食物时,明睐就把他堵在了门口。 “帝君有时间吗?我们来比划比划。”明睐做出请的手势,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将剑横于身前,道,“请帝君赐教。” 他们二人灵力磅礴浩荡,说比试也不能真的就以本体动手,否则这魔宫都得被毁了。 而是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神魂出窍,以神魂比试。 即便是神魂,也需要在四周加固结界,还有月芽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我主人身体刚好一点就要比试,定是这条黑龙不安好心勾搭主人!他要是敢欺负主人,他就悄悄上去踹他! 明睐的剑来的古怪,但却与他却极为契合,就像贴身为他打造的一般,还极有灵性,他用的格外顺手。 如今时节已进初冬,今日天气尤其冷,天空中飘起了细细雪花,鸟雀不知被什么惊起,蒲扇着翅膀惊慌飞走,枝头的小雪簌簌落了一地。 浩荡灵力铺天盖地,绿色与黑色交融,陆徵鸣怕伤到明睐,没有拿出山川剑,被明睐步步紧逼。 “别保留。”明睐旋身,飞身出剑,剑身萦绕着淡绿色的光,将天空都划成两半。 一半明,一半暗。 大雪有一瞬间都停止了,被一道剑光切成两半,但很快,又继续飘落。 陆徵鸣不得不祭出山川剑,使出全力。 明睐唇角微微一扬,出剑更为凌厉。 他明明没有用过剑,但在过招时,却能顺畅地使出一套简洁凌厉的剑招,且看起来,与陆徵鸣的剑招同宗同源。 这也是他非要与陆徵鸣比试的原因。 剑招越出越顺,像是被刻进了骨子里,他的剑招与陆徵鸣的很像,却又并不完全一样,更加潇洒肆意,花样也更多一些。 明睐一直怀疑自己这个身体,更甚者,是他这个来自异世神魂的身份。可随着他的成长,那些奇怪的事情却越来越多,那一团迷雾似的答案,似乎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这个层级的高手过招,对任何修者来说都是极有益处的,悟性高的甚至可以因此悟道,突破一个层级。 刚开始众魔修还不知道时练武场还没几个魔,等比试快结束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透。 结界内,明睐越战越上头,面对陆徵鸣,他不用束手束脚,也不担心会伤了他。他全力以赴,但在聚集起全身灵力之时,大脑却忽然出现一声嗡鸣。 他的身体停滞了,剑光却仍旧划了出去,陆徵鸣一直在关注着他的身体,因此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没有时间多想,立即停止了攻势。 ——但与此同时,明睐的剑光并没有停止,直直朝他而去。 陆徵鸣仓皇躲开,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手臂直接断了。 陆徵鸣来不及去管自己几乎快要挂不住的手臂,在看到明睐全身毫无保护地往下坠落时,他双眸瞬间变得赤红,像是疯魔了一般。 好像从前也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那个人从半空中坠落,像一片叶子,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即将消弭于天地之间。 他明明看着,却无能为力。 但这一次,他接住他了。 第五十章 孵蛋 明睐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里。 梦里大雪纷飞, 那鹅毛大雪在落于地面时,却顷刻间化成水滴,空气潮湿, 带着点咸咸的气息。 “明睐”像是耗尽了灵力, 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了。他从万丈高空往下坠落, 身体轻的像枯叶, 指尖都微微发着抖,连剑也握不住了。 他好冷啊, 冷的他牙齿打颤,好想被谁抱一抱。 他闭着眼,鸦羽似的眼睫不知被什么打湿, 轻轻颤抖。 可是直到落地,也无人来拥抱他。 无人将他从半空接住,无人为他拭去眼角泪珠, 无人轻声呢喃, 再叫他一声, 阿睐。 好痛啊, 他好痛。 — 即便真真实实地接住了明睐,触到了他温软且散发着热度的身体, 那种巨大的恐慌与无力感还是没有消退。 陆徵鸣周身涌起一团黑雾,将他的阿睐护于其中。 他的头发已经被突然涌起的巨大灵力震得四散开来, 双眸赤红, 周身黑雾隐隐有攻击之势, 像露着獠牙的凶兽, 对所有觊觎他珍宝的人亮出利爪。 他的状态不对劲。 像是要入魔的前兆。 人妖入魔与天生的魔族不同, 入魔之后,理智会一点点被魔气蚕食, 最终只剩个被邪魔操控的躯壳。 月芽下令让所有魔修迅速撤离,加固了结界。 他要去救主人,却在祭出武器时,见陆徵鸣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黑雾渐渐消散,那巨大的魔气也消弭于纷飞的雪花中。 明睐睁开眼睛,光线很暗,似乎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但与梦境不同的是,他此时正被人小心翼翼地拥在怀里,那拥着他的身体温热,心脏剧烈跳动,有力的手臂紧紧锢着他。 传给他源源不断的热量。 他不痛了,一点也不痛。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不要再醒过来。 在黑雾微微退散后,他看清了那人的脸,眉眼锋利,墨发红眸。 那人好像很痛。 他像被蛊惑了似的,下意识抬手,轻轻抚上那人的脸,却在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徒然顿住。 意识回笼,他眸中的迷雾倏然散去,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正在哪里了。 “……” 尴尬了不是。 明睐打算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然而没能如愿,被人一把攥住指尖。 “阿睐。”陆徵鸣嗓音暗哑,似乎还在紧张,他握着明睐的手,将他的指尖贴在自己脸上,低声叫他,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阿睐,阿睐。” 明睐怔怔的,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但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陆徵鸣还在流血的手臂。 “你不疼吗!”明睐终于从虚幻的梦境中彻底脱离,他立即直起身,盘膝坐在地上,不由分说地触上陆徵鸣的手臂,调动灵力为他疗伤。 可陆徵鸣却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把抱住他,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嘴唇摩挲亲吻他的发与脸颊,孩子似的低声呢喃:“阿睐,阿睐。” “陆徵鸣,你醒醒!”明睐被这声音叫的心慌,可他虽然修为灵力增强,力气却还是比不过陆徵鸣,怎么也挣脱不开,急的要命,“你这伤不治,就算是龙也得完蛋!” 他这剑绝非凡品,不知是什么制成的,能轻易划开真龙的皮肤与骨骼,留下的伤口也难以愈合。 而且他方才挥出那一剑时,已经失了神智,那一剑没有丝毫保留,实打实地断开了陆徵鸣的半截手臂,那伤口多深,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明睐呼吸都有些急促,往日刻意扮出的疏离与礼貌全都不见了,他费力地将手臂从陆徵鸣手下挣脱,找到他的伤处,虚虚抚上,刚要为他疗伤,就被陆徵鸣另一只手追过来,重新按在怀里。 明睐暴躁了:“陆徵鸣你有病啊,你想死是不是!” 陆徵鸣理智仍旧没有回笼,却本能地保护明睐,低声轻哄:“阿睐,你灵力快消耗殆尽,你不能再浪费灵力了。” 明睐被他的语气弄得别扭,但也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也看出陆徵鸣现在不太对劲,于是耐心对他道:“我还有灵力,可以先给你止住血,你先放开我好吗?” 陆徵鸣将他抱的更紧了。 明睐:“……”这根本无法沟通。 明睐气的嘴唇直哆嗦,可在听到陆徵鸣孩子似的哄他时,又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这里已经清场了,旁边只有月芽一人,可陆徵鸣这个状态,月芽过来也只会激发他的魔性,甚至可能加重伤口。 因此在月芽想过来强行将陆徵鸣拉起来时,明睐以眼神示意他先不要不动。 他不知陆徵鸣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但他似乎,本能的在保护自己。 明睐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像是撒娇,又像是难受:“阿鸣,我好疼,我保证不再动用灵力,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他被自己的语气搞得牙酸,可这招却意外的有用。 陆徵鸣真的稍稍松开了手臂。 他皱着眉,似乎在自责:“对不起,弄疼你了。” 又急切地问:“阿睐,还有哪里不舒服?” 明睐仰着头微微一笑,悄悄给月芽递了个眼神。 他亲昵地拉着陆徵鸣的手,冲他温柔地笑,而后手指稍稍用力,在陆徵鸣还没反过来前,月芽一个手刀,利落地将他劈晕了。 “终于消停了。”月芽没有说自己期待这一刻已久,想把陆徵鸣仍地上又不想给主人增加负担,于是嫌弃地托起他,让他盘膝坐在地上。 明睐磕了一瓶子补充灵力的丹药,然后立即调动自身以及四周草木灵力,为陆徵鸣疗伤。 ——他绝对不是担心陆徵鸣,他就是不想让他因自己而死,而已。 明睐灵气耗尽,虚弱到嘴唇发白,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在给陆徵鸣被月芽敲过的后脖颈处涂了药膏后,才去打坐修炼。 魔宫被月芽整理的草木丰盛,处处散发着绿色的勃勃生命力,这使得明睐的灵力恢复的极快。 只是明睐没想到,陆徵鸣竟然只晕了半个时辰,就倏然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身侧盘膝打坐的明睐后,他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也放松了下来。 理智回笼,想起之前自己跟个流氓似的抱着明睐不撒手,陆徵鸣又喜又忧。 喜的是阿睐明显还在意他,忧的是他前些日子的克制都白瞎了,一下子暴露了目的。 阿睐不喜欢他那样强势,他不应该这样的。 陆徵鸣微微抿唇,一边反思,一边回味。 阿睐身上又软又香,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可以抱到。 ——这心思若要被千音知晓,恐怕又要嘀咕,帝君大人简直没有半点出息,从前硬气到敢把明睐关在院子里,现在连抱一下都要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他确实变了很多。 但陆徵鸣本人并没有这个感觉,几乎看不出当日硬气的影子。 明睐为了时时监测陆徵鸣不要出什么意外,所以便直接在他身边打坐修炼,见陆徵鸣突然起身后就又一动不动了,于是捏着他的手腕把了个脉。 唔,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恢复的很好。 明睐稍稍松了口气,正要抽回手,却被陆徵鸣下意识握住了手腕。 明睐递过去个疑惑的表情,在陆徵鸣抿唇意识到不对后,好脾气地没有说什么,抽回了手——抽不动。 明睐:“帝君?” 陆徵鸣有些失落,之前不是已经叫他名字了,为何现在又变成这个疏离的模样了。 他心里知道,之前那是权宜之计,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一点进步。 他好像摸到了阿睐的软肋。 明睐还不知道这浓眉大眼的帝君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失去了耐心,正要用强的,却见那之前被砍了手臂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某人,忽然攥着他的手腕往心口的地方贴近。 “阿睐,我好疼。” 那表情,可以说是十分做作了。 明睐眼皮跳了跳,提醒:“你心脏没问题。”疼个屁。 “哦,是这里疼。”陆徵鸣又带着他的手移到了伤到的手臂那里,神情是硬凹出来的柔弱,“真的,特别疼。” 明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病号计较,扬起一个标准假笑:“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一碗止疼的药。” 陆徵鸣凑近他,声音低低的:“不用,你在这,我就不疼了。” 明睐:“……” 牙酸。 陆徵鸣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不过这样的话被那样低沉性感的嗓音说出来,再加上这张英俊非凡的脸,那效果真是要命了。 明睐神情有些不自然,再次用力,终于抽回了手。 他揉着手腕,起身背对着他道:“你好好休息,养好伤就回你的帝宫去。” “为什么?”陆徵鸣的注意力被转移,也顾不得扮柔弱了,“我还得孵蛋呢!” “蛋我自己也可以孵。”明睐为自己的没出息懊恼,面上却十分冷酷,“我不对劲,你也不对劲,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比较好。” 这不是假话,他与陆徵鸣比试,一开始只为试探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却意外发现自己极容易受陆徵鸣影响,陆徵鸣更容易受他影响,而失去理智。 这不是个好兆头。 陆徵鸣见他来真的,想也没想,便下床,一把从身后将他抱住:“我不走。” 温热的躯体贴上来,明睐的脑子懵了一瞬,然后立即挣脱,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但看到他肩上的绷带时,又下不去手。 他冷酷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帝君,你这是做什么!” 陆徵鸣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的错,你要打便打。” 甚至还拉着要拉明睐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明睐奔溃了:“陆徵鸣,你有病吧!” 在两人都失了智一样的争执时,许老头忽然出现。 “你们先冷静一下,有件事要说一下。” 陆徵鸣头也不回:“一会儿再说……”没看到他哄媳妇呢! 许老头点点头,关上门退出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蛋破壳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们来啦! 第五十一章 养崽 泡泡和嘟嘟竟然对自家俩爹的浩瀚灵力产生共振——破壳了! 陆徵鸣和明睐同时住手, 化为一道光冲去了崽崽们的房间。 之前俩崽一直没有破壳的迹象,明睐还以为得再多需要一段时间呢,陆徵鸣也这样以为。 是以, 在看到两个蛋上面的裂缝越来越大时, 两人都还有点懵。 还有点紧张。 明睐无意识抓着许老头的胳膊, 担忧道:“师尊, 我要不要帮帮他们,看起来好费劲。” 两个蛋的蛋壳十分坚硬, 从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滚来滚去,就算是高空中坠落也不会受伤这里就可以看出,因此破壳的时候, 也就格外艰难。 他是崽崽亲爹,帮帮忙应该可以吧? “不行。”许老头坚定却摇头,“这一步, 必须靠他们自己来完成, 他们生来有蛋壳, 本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只有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突破蛋壳,才能代表他们已经足够成熟, 可以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雨了。” “那是从前新生幼崽对自己的保护,因为他们一出生就要面对天敌。”陆徵鸣神情微微有些倨傲, “但他们现在没有天敌。” 这话说得狂妄, 但确实不假, 龙族已经站在修真界的顶端了。 陆徵鸣虽然私心想让崽崽多在蛋壳里待一段时间, 但如今壳已经裂了, 还是快点出来的好。 听了这话,许老头莫名牙根痒痒, 但说的也没毛病,他便退开一步:“那您请。” 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蛋,陆徵鸣不太敢下手。 他这要是手重了,把崽弄伤了可如何是好? 明睐也有同样的顾虑,既想要帮忙,又怕帮了倒忙。 两个新手爹,面对这种情况简直慌的不行。 不过崽崽争气,没等他们上手帮忙,自己就先顶起一片蛋壳——从里面钻出来了。 两个崽里,泡泡平时比较调皮,看起来力量也更强一些,蛋壳的裂缝也比嘟嘟的大许多,但没想到,嘟嘟是厚积薄发型,竟然先一步破了壳。 那是一条黑幽幽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小龙崽。 仔细看去,还觉得和正常情况下的陆徵鸣有点像,面对这么多人也丝毫不惧,只是冷静、淡定地啃了一口自己的蛋壳。 “咔嚓咔嚓。”可见牙齿锋利。 脑袋上顶着的蛋壳没有了,众人才发现,这条龙的头顶顶着一颗小草嫩叶,小叶子颤巍巍的,和明睐的本体一模一样。 ——很好,可以看出是草和龙的崽了,这形象,没毛病。 泡泡很快也顶了片蛋壳起来,就是顶的蛋壳有点小,脖子卡住了。 没等陆徵鸣和明睐动手,嘟嘟便小大人似的去帮助他,龙尾一甩,蛋壳彻底碎了。 里面的小龙崽的鳞片也是黑色的,光滑漂亮,只是叶子没在头顶,而是挂在尾巴上。 泡泡性子比较活泼,出来“咔哧咔哧”吃了片蛋壳,补充了体力之后,便直直冲明睐飞了过去。 明睐本来紧张地在一旁看崽,见状立马准备好了接,却见那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小黑龙落在明睐怀里,就变成了个小娃娃。 小娃娃跟从年画里走出来似的,白白软软的一小团,可爱极了。 她没穿衣服,明睐看出来,是个闺女,后破壳的,算妹妹。 陆徵鸣拿来衣服,明睐立即手忙脚乱地给她穿。 “真稀罕啊。”许老头碰了碰泡泡的小手,笑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漂亮。” “好可爱,主人,泡泡随你,你看这眼睛,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月芽也围了过来,轻轻戳了戳泡泡的小脸蛋,惹来泡泡一阵笑。 月芽睁大了眼睛,得意地笃定道:“她肯定很喜欢我!” 又碰了碰泡泡的小脸蛋:“是不是呀,泡泡?” 喜欢个屁。 被挤到一边去的陆徵鸣站在嘟嘟身前,看着眉眼像明睐,嘴巴像自己的小宝宝,没绷住,也笑了笑。 嘟嘟见妹妹变成人形,也淡定地变成了小娃娃。 这是个哥哥。 陆徵鸣立即把准备好的衣服给他套上。 怕嘟嘟觉得被冷落,明睐立即要去抱他,却被小崽子拒绝了。 “……”好高冷哦。 嘟嘟自己站起来,这冷淡的表情已经有几分陆徵鸣的样子了,走起路来有模有样的,还奶声奶气地喊道:“爹、爹。” “这么厉害,我们嘟嘟刚破壳就会说话啦?” 明睐十分惊喜,他这崽子在壳里总共也没待几个月,出来就会走路会说话,这不是神童是什么! 嘟嘟淡定地接受夸赞,然后突然腾空,小脸就绷不住了,一脸懵。 他被陆徵鸣一把捞了起来。 “小孩子家家,怎么这么严肃。”陆徵鸣没说自己是因为手痒想抱娃,强行把嘟嘟抱起来,还找借口。 “泡泡,也会!”泡泡被明睐抱着也不安分,动来动去,见哥哥说话,自己也不甘示弱,奶声奶气喊,“爹!爹!” “真是乖宝。”明睐感觉自己被这奶气的声音叫的心都要化了,亲了一口泡泡的脸蛋,又亲了一口嘟嘟的脸蛋。 泡泡咯咯直笑,笑的小乳牙都露出来了,嘟嘟一本正经的小脸也悄悄红了。 我崽们真是太可爱了! 明睐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圆满过。 这是他的孩子们,这么可爱,融着他的骨血,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他都要笑出来。 他从前与父母生疏,印象里从未亲近过,也不理解旁人的父母对孩子那种无私的爱,如今看着这两个小宝宝,他才明白,父母是真的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的孩子面前,觉得自己的孩子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宝宝,一点也不夸张。 尽管刚出生,泡泡和嘟嘟就展现出了强大的能力,但他们到底还都是小宝宝,破壳费了好大的力气,没玩多久就趴在亲爹怀里睡了。 明睐把他们放在提前备好的小床上安置好,便拉着陆徵鸣出去给他疗伤。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徵鸣又想起方才明睐叫自己离开的事,一动不敢动——他之前还可以用孵蛋做借口,如今,却连这个理由都没有了。 明睐给他疗好伤,动了动手指:“你……” “我不走!” 明睐刚刚发出一个音节,陆徵鸣就抢先开了口。 说完之后发现明睐怔了怔,明显方才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陆徵鸣:“……” 陆徵鸣闭了闭眼,忍住给自己一拳的冲动,倏然靠在床头,虚弱捂伤口:“阿睐,我还是好疼。” 明睐:“……” 他虽然想让陆徵鸣快些离开,但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 陆徵鸣到底是受了伤,需要好生调养,而且两个宝宝刚破壳,正是认人的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叫陆徵鸣走了。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道:“暂且先住着吧。” 陆徵鸣立即直起身板,在明睐看过去时,又装模作样地虚弱倒下。 明睐一时无言,他竟然不知道,陆徵鸣还是个戏精。 明睐起身:“衣服穿上,我走了。” 陆徵鸣起身跟他一起出去:“去看看泡泡和嘟嘟吧,孩子刚出生,不能离开父亲。” 特意强调了后面几个字。 明睐当然不能说什么,随他去了。 此时两个宝宝还睡着,他俩本来就生的很像,如今安静下来,就更像了。 千音进来的时候,泡泡刚醒。 她知道明睐在这,于是变成原形,跳到了泡泡和嘟嘟的床头,观察明睐的反应。 明睐看到她,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小狐狸可能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就不纯,但对方陪伴他良久,他心里还是喜欢她的。 况且这么可爱的毛茸茸,谁能拒绝呢? 千音见他没说什么,立即胆大起来,跑过去蹭他衣摆。 明睐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千音心满意足地眯起眼。 泡泡突然不安分地动了动,有醒来的迹象,明睐立即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看着明睐柔和下来的神色,陆徵鸣心里一动,忽然叫了他一声。 明睐看向他。 “阿睐,你之前没有挣开我,还叫我阿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陆徵鸣伸手,拉住明睐的袖子,像是怕他跑了。 他明明生的高大,比明睐还高出一截,此时却像个耍无赖的小朋友。 又是这个问题,明睐叹了口气:“我说了,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好,没有没有。”陆徵鸣截断他的话头,迅速道,“那就是还愿意我重新追求你,是吗?” 明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他这小脑袋瓜里装了什么:“你在说什么,我说了,我没心思谈情说爱。” 陆徵鸣:“可你之前明明那么紧张我,在意我,不想我死。” 明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变成杀人凶手。” 陆徵鸣坚定:“你有。” 明睐同样坚定:“我没有。” 陆徵鸣:“你就有。” 明睐:“……松手。” ——陆徵鸣的手已经趁机攀到了明睐的手背上。 陆徵鸣松开手,不动声色地皱眉看了右手一眼。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鸡吵架hhhhhh 第五十二章 养崽(修) 两个小崽崽不知何时醒过来了, 不哭不闹,就这么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家俩爹吵架现场。 千音用鼻子蹭了蹭泡泡的小手,嘟囔道:“还不如我们泡泡和嘟嘟成熟呢, 是不是?” 两个崽还是蛋的时候就见过千音的原形了, 因此并不怕她, 十分淡定。 泡泡好奇吃手手——吃的还是嘟嘟的手手, 嘟嘟小脸一板,严肃点头, 然后把手从妹妹嘴里□□。 泡泡追过去继续啃。 嘟嘟再次把手□□,举着糊了满手口水的小拳头四处张望。 千音好像看到了缩小版的帝君,还奇异地懂了他的意思, 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 嘟嘟接过来,奶声奶气地道:“谢谢。” 然后严肃地教育妹妹:“泡泡,不可以, 脏!” 泡泡懵懵懂懂, 知道是不好的意思, 于是不再吃哥哥的手, 转而啃自己的jio。 “泡泡这是饿了吗?”明睐甩开陆徵鸣,一手一只, 把闺女和儿子一起抱起来,“嘟嘟饿不饿?” “嘟嘟不饿。”嘟嘟一本正经地道, “嘟嘟吃壳了。” “泡泡也不饿。”泡泡学哥哥, 笑得小乳牙都露出来了, “泡泡也吃壳壳了!” “真乖。”明睐一人给亲了一口, 泡泡开心地追着啃亲爹的脸, 嘟嘟严肃的小脸绷不住了,也飞速地亲了明睐一下。 陆徵鸣觉得自己也得加入, 于是也过去,一人亲一下小脸蛋,然后伸着脸等着挨亲。 泡泡给面子的糊了亲爹一脸口水,嘟嘟死活不亲,还往明睐怀里缩了缩,似乎严防陆徵鸣突然袭击。 陆徵鸣:“……” 还是闺女好。 — 初为人父,在崽崽们只是蛋时,陆徵鸣还没有那么大感触,但当看到那两只还没自己巴掌的、与自己和阿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宝宝时,那种责任、心疼、喜悦、感动交织的复杂情感瞬间就涌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做父亲的感受吗?在看到那两个小家伙时,嘴角会不自觉的上扬,若是他们摔了、磕了、碰了,即便知道不会受伤,甚至没什么疼痛,都会心疼,又着急又自责。 ——但陆徵鸣这腔浓浓的父爱还没有挺过三天。 转个身的功夫俩崽就没了是常事,泡泡喜欢跑去练武场混在一堆魔修里看比试,有时候还会趁大家不注意突然上场。嘟嘟倒是会安安静静地跟在许老头屁股后面认草药,但有时候也会带着泡泡出去搞个大的——他们敢去兽潮频发的地方跟邪灵打,就离谱! 两个崽都继承了明睐的力量,可以克制消灭邪灵的同时,也对邪灵有巨大吸引力,若是他们长大了,去和明睐一样对付兽潮当然可以,但他们现在还是刚会走路的崽,幻化成人形也就一岁那么大点! 当看到两个崽陷在邪灵堆里、被邪灵包围时,陆徵鸣一瞬间从头凉到尾。 幸好这里还没有爆发二次兽潮,陆徵鸣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能让阿睐觉得他连崽都看不好。 明睐之前因与陆徵鸣比试,耗尽了灵力,所以最近除了陪两个崽崽玩,就是去修炼,他不在的时候,看崽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陆徵鸣头上。 但是这俩小东西贼精,在明睐身边就是乖乖好宝宝,老老实实求抱抱,在陆徵鸣面前就是四处乱跑,哪危险去哪,陆徵鸣这颗心一直提着,就没放下来过。 陆徵鸣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吓到孩子,然后一手拎一个,先丢进了加满了温水的木桶里。 除尘决已经救不了这俩在泥里打过滚的小家伙了,必须得用最原始的方法给他们洗刷干净。 嘟嘟仍旧很淡定,而泡泡感受到亲爹的愤怒,小脸一皱,就要哭。 “不许哭。”陆徵鸣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泡泡真就没哭,只是含着两泡泪,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陆徵鸣:“……” 闺女长得像阿睐,他真的生不起气来。 陆徵鸣无奈地叹口气,捏了捏闺女的小脸蛋:“没有下次了。” 泡泡立马笑了起来,眼泪瞬间憋了回去,抱着桶里的小木头鸭子玩水。 嘟嘟全程板着小脸严肃洗澡,洗完之后自己站起来,张开手臂让爹爹给擦。 陆徵鸣欣慰地点点头,擦完之后给他换上衣服,摸摸嘟嘟的小脑袋以示夸赞。 把两个崽都收拾好,抱到暖烘烘的床上,陆徵鸣才严肃地问:“嘟嘟,泡泡,你们怎么会跑到常明山去?” 常明山离魔域不远,但也不近,属于帝宫的地界,最近频繁爆发兽潮,一直被严加看管,嘟嘟和泡泡往日里就算跑着玩,也不会跑那么远,更何况是那么危险的地方。 泡泡边说边抱着陆徵鸣的头发玩:“因为,好玩!” ……这确实是小崽子被吸引过去最大的理由。 嘟嘟却想了想,说道:“有个黑色的,看不清脸的东西,吸引我们,想打。” “看不清脸?”陆徵鸣想了想,问,“是不是身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很臭,走路姿势很怪异?” 嘟嘟点点头:“是的。” 那就是邪灵。 陆徵鸣蹙眉:“你们在哪里发现的?” 泡泡举手抢答:“在小树林外面!” 小树林在魔宫外面,泡泡和嘟嘟常去那里玩。 陆徵鸣沉下脸来,那里早被他清理过,与兽潮爆发的地方更是离得远,突然出现邪灵,还引崽崽们去常明山,绝非巧合。 见爹爹这样,泡泡也不笑了,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徵鸣摸摸两个崽,神情柔和下来,道:“常明山很危险,有很多邪恶的东西,下次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知道吗?” 许是感受到陆徵鸣的严肃,泡泡重重点头,奶声奶气地道:“泡泡听话。” 尽管知道泡泡的保证没有什么信誉,陆徵鸣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那是坏东西,很脏很坏,下次看到之后,一定要先来找爹爹。”陆徵鸣不放心地叮嘱,“嘟嘟要看着妹妹,泡泡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两个崽都乖巧地点头。 陆徵鸣感觉自己一生的耐性都耗在养孩子和追媳妇上了,他捏了捏鼻梁,思索谁会找两个崽的麻烦。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认真?”明睐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就走进来。 先一个宝贝亲了一口,然后问泡泡:“今天有没有听话呀?” 泡泡心虚地往他怀里钻,甜甜地喊:“爹、爹,想你!” 明睐揉了揉闺女的小脸蛋:“这又是闯祸了?” 又抱起嘟嘟:“嘟嘟听话了吗?” 嘟嘟看了妹妹一眼,垂头不说话。 明睐失笑,看来是又跑出去玩了。 他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知道错了吗?” 嘟嘟钻进明睐怀里,闷闷点头。 泡泡两只小手夸张地捂着脑袋,使劲往明睐怀里拱:“泡泡,知道了。” 明睐抱着两个大宝贝,险些被挤个仰倒,陆徵鸣顺势扶了他一把。 明睐刚洗了澡,头发还半干着,衣服虽然裹得严实,但还是能看到那挂着水珠的锁骨,和纤细漂亮的脖颈。 陆徵鸣的手触上明睐温热的腰身,呼吸一滞。 明睐这才看了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还不出去。 泡泡和嘟嘟还小,需要和两个一起睡,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否则就会哭闹。 因此最近这些日子,都是两个崽和明睐在里屋床上睡,陆徵鸣在外间的软塌上睡。 往常明睐回来的时候,陆徵鸣就该自觉走了。 陆徵鸣假装看不懂明睐的眼神,往床上移了移,坐的更稳了。 他略遗憾地收回手,把惊险的那部分去掉,将邪灵之事与明睐讲了。 “邪灵。”明睐抱紧了两个崽,沉下脸来,“是谁干的?” “我猜是冥界鬼主。”陆徵鸣坐的离他近了些,道,“之前在客栈里骗你的那个男人,还记得吗?他就是冥界鬼主。” 陆徵鸣注视着明睐,观察他的反应:“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但是巧了。”明睐拿出一封信,眯着眼道,“冥界鬼主来信,要我孤身前往冥界。” 陆徵鸣拿过信来,纳闷道:“又是明昭,你上次没去,就又来一次?” 明睐抿唇摇头:“云川师兄可能也被他们抓了,信里附带了明昭和云川师兄的弟子令牌。” “苏云川?”陆徵鸣皱眉,“若是他真的被抓,那信里必定会提到,阿睐,你不能去。” “还是要走一趟。”明睐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云川师兄于我有恩,我与明昭之间也牵连着因果,若不做个了结,会影响我的修行。” 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明睐之前还疑惑自己最近的修炼为何迟迟不得寸进,也时常出差错,如今看来,是冥界鬼主用了什么法子,在逼他过去。 陆徵鸣还想说什么,明睐就道:“况且,如今他们要害泡泡和嘟嘟,我不得不去了。” 陆徵鸣默了默,道:“我与你一起。” “不,你得看着崽崽。”明睐忽然瞥了眼窗外,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认真道,“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不行。”陆徵鸣察觉到什么,皱眉道,“你不能自己去,这是阴谋。” 明睐摇头道:“可冥界鬼主只要我一人前去,若你也去了,我怕泡泡和嘟嘟出意外。” 陆徵鸣顿了顿,仍旧坚持:“我跟你一起去,把泡泡和嘟嘟放在帝宫的结界里,谁也伤不了他们。” 明睐拒绝,十分坚定:“陆徵鸣,我们不能拿孩子冒险。” “那就能拿你冒险了吗?”陆徵鸣徒然提高了声音,反握住明睐的手,“我不同意!” --------------------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结尾,比心心~ 第五十三章 神魂 明睐却低头, 眸子暗了暗:“你又要像从前一样吗?陆徵鸣,别逼我恨你。” 陆徵鸣无力地靠在床头,抿唇不言。 明睐也软下了声音:“阿鸣, 照顾好宝宝们, 好吗?” 陆徵鸣顿了顿, 没有说什么, 只是倾身上前,轻轻搂住他, 低声呢喃:“阿睐,我不能失去你。” 明睐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没有推开他, 只轻轻应了一声。 明睐一直感觉,自己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修为越高, 这种感觉就越深。 冥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过去,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他怀疑那里可能有他“丢失”的东西, 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 本来还想拖一拖, 等崽崽们大一些了再去,可如今看来, 却是怎么也拖不得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来去无踪。 — 冥界土地贫瘠, 生不出任何娇弱的花草, 可在冥河之南, 却始终有一颗桃树, 终年盛放着桃花。 娇嫩的花瓣挂在枝头, 为这阴暗的地方添上了几分色彩。 云锦轻轻拉着一根枝丫,垂头嗅着桃花的清香, 忽然道:“桃花本不属于这里,但你看,只要用对了方法,它不是也可以好好的在这里待几千年?” 云仙儿在一旁的石桌上煮茶,闻言便恭顺道:“鬼主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得不到的。” 云锦大笑几声,然后心情极好地道:“你去迎接我的客人,不要怠慢了。” 云仙儿起身退下:“是。” 明睐提着一把剑,只身前来。 剑是普通的剑,只有剑柄上印着一条黑色龙纹,人却不是普通的人,那雪白的鞋子,踏上这片土地,都仿佛是它的荣幸。 明睐一袭白衣,身姿卓越,将这满地暗色都衬的亮堂了起来。 当真如神明一般。 他看到云仙儿,倒是惊讶了一瞬,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早知道云仙儿不是好人,只是没想到,她会是冥界的人。 从一开始,鬼主就派人潜入帝宫,就是不知,那时候,她的目标是不是他了。 云仙儿微微垂头,仪态很好地伸手,将明睐引进去:“鬼主有请。” 明睐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 云锦坐在桃花树下,看着慢慢朝他走来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朝他举起杯,比上次招待陆徵鸣要真诚得多:“阿睐,我记得你最爱喝常明山下的茶,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要不要尝尝?” “我不喜欢喝茶。”明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脚步,道,“云川师兄和明昭呢,我来了,你是不是要履行承诺。” “这个不急,他们都好好的,毫发无伤。”云锦张开手臂,然后示意明睐过来,“老友相见,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明睐感觉剑柄震了震,他不动声色地握紧剑,身体没有动,满身戒备:“我不认识你。” “哦,差点忘了,你失去了记忆。”云锦站起来,走向他,整个人气质温润,友好又良善,“阿睐,我是你多年的友人,此次用这种手段让你前来,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露出苦恼的表情:“那条黑龙一直缠着你,我实在无处下手,我没想到,他倒是很有毅力,缠了你几千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明睐微微蹙眉,云锦继续道:“怎么样,很讨厌吧?你从前就最讨厌他了,他不仅死缠烂打,还会将你关起来,强势霸道,我知道,你早已厌烦他了。” 剑柄又躁动地颤了颤,明睐捏紧了它,忽然疑惑道:“你说你是我的友人,可我今年才十八岁,你却已经在冥河被关押了几千年了。” 云锦引他坐下:“你当然不止十八岁,阿睐,你只是忘了从前的事情,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明睐顿了顿,似乎被说动,随他坐在了桃树下。 云锦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语气颇为感慨:“一别数千年,你还同从前一样,阿睐,记得这棵桃树吗?这是你亲手所植,若非是你,冥界这样的地方,断断长不了这般娇嫩的花。” 明睐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伸手,微微触碰树干,那桃树就跟认出了他来似的,微微摇晃起来。 明睐一惊,忽然缩回手。 这棵桃树上残留的灵力,的确是他的。 云锦也不说话,只含笑望着他,似乎在等他自己消化这个消息。 明睐似乎信他,但又不是完全信他,神色倒是放松了些,问:“ 我从前是何身份,为何会认识你和帝君?” “你是天地滋养生出的仙草,我们初识时,陆徵鸣还不是帝君,我也不是鬼主,我们三人志同道合,便成了朋友。”他说到这,顿了顿,又道,“但我与陆徵鸣同时爱上了你,你却不喜欢他,而是对我有意,所以。” 他叹口气,似乎不愿多说,只道:“他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有了解,如今他趁我沉睡,你忘了很多事情,用这样的手段欺骗你,逼你生下孩子,我真的,很难过。” 明睐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说,我对你有意?” 云锦点点头,温柔地望着他,感慨道:“我们心悦彼此,却因种种波折,错过了这许多年,阿睐,我会陪着你,一点一点想起来的,你想现在不信我也没关系,等你想起从前的事,自然就信了。” 他说的笃定,明睐似乎也不得不信。 明睐抿唇半晌,才开口,歉然道:“原来如此,我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如今既然我来了,你是不是要放了云川师兄和明昭?他们于我有恩,实在不应因为我受磋磨。” “当然可以。”云锦手指摩挲着瓷白的茶杯,道,“人族没有好货色,难为你,这十几年来受苦了。” 明睐没有说话,而是顿了顿,喝下那盏茶。 云锦微微一笑,语气轻快道:“山阳宗与你牵连着不浅的因果,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但是,苏云川并不在我这里。” 明睐握紧了剑,果然是吸引他过来的手段。 他微微颔首道:“如此更好。” 云锦抬了下手,明昭便被放了出来。 他果然没受什么伤,只是神色有些惊恐,显然是被吓到了。 明睐连看都没有看他,只起身道:“那便好,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着急回去做什么?”云锦也起身,挽留他,“不如住下,我帮你恢复记忆。” 明睐道:“往事匆匆,不应成为当下的牵绊,我对记忆没有执念,顺其自然便好。” 云锦眸子暗淡,苦笑道:“那我呢?我们已经错过太久了,阿睐,你还要继续让我等下去吗?” 明睐却看着他,道:“我与你口中的明睐或许在某些方面来说,是同一个人,但我们经历不同,性格也不会完全一样,所以,我们并不能算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人。我不认识你,自然,我也不该占有你对他的感情。” 云锦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失落,他知道,这是明睐会说出来的话。 他只深情地望着他,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不过我不会逼你,我会一直等你。” 明睐抿唇不言,片刻后才道:“我先回去了。” 云锦:“你执意要走?” 明睐颔首。 云锦颇为遗憾地叹口气,但是没有阻拦他,抬了下手,道:“那我送你,你不要有压力,当我是普通朋友就好。” 两人像是多年老友,说笑着行至冥界出口,在云锦转身时,明睐忽然道:“你被关押了这么多年,如何得知我有了孩子?” 云锦面不改色道:“恰好知道罢了,你曾给我过我一件信物,让我随时可以找到你,但我不知你可以怀孕,所以才在客栈里试探一番,你不要生气。” 又笑着看他:“我也很不敢相信,你竟然有了孩子,你很爱他们。” “我不管从前与你有什么恩怨,离我的孩子远点。”明睐没有再笑,认真道,“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知道了?”云锦却挑眉,仍旧从容地道,“你的孩子随你,不惧邪灵,我只是和他们玩闹一下罢了。” 明睐又露出戒备的神色:“我不希望以后你再去接触他们,毕竟,那也是陆徵鸣的孩子。” 云锦一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对孩子动手,陆徵鸣欠我的,我会亲自找他讨回来。阿睐,别怕我,好吗?” 明睐抿唇,似乎有些动容。 明昭听他们说话,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有什么问题也问不出了,因为他发现,明睐如今的修为,已经远远将他甩在身后。 他甚至再也没了和他比较的勇气。 明昭脸色泛白,明睐将他丢回山阳宗,只留下一句话:“别再犯蠢,我不欠你了。” 他去这一遭,也算抵了他与明昭的因果。 明睐走了以后,云锦仍旧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地方,久久不动。 云仙儿不理解:“鬼主,您费这样大的力气让他来,为何又这样轻易放他走?” 云锦眯了眯眼,道:“他很警惕,就算信我,也不会立即留下,我让他自己去验证,他才会真的相信。而且,他最讨厌束缚,我自然不会走陆徵鸣的老路。” 说到这,他唇角扬起一抹笑:“他还会来的。” 毕竟,他的东西,还没找到呢。 云锦攥了攥手心,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神魂 明睐回去之后, 陆徵鸣立即变成人形,他幻化成龙纹印在剑柄上,以剑本身的杀气掩盖住他的气息, 才不会被云锦发现他的存在。 他们昨夜做的戏还算成功, 云锦没有发现他。 不过云锦竟然就这么放阿睐回来了, 这事恐怕还没完。 明睐先去看了一眼泡泡和嘟嘟, 他们和月芽玩的正好,见他来了, 全都冲到了他怀里。 明睐松了口气,哄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崽睡了,然后边去找许老头, 边对陆徵鸣道:“你让人去找找云川师兄,我怕他被冥界的人伤了。” “好。”陆徵鸣拉住他的手腕,神色凝重, “阿睐, 那茶水是不是有问题?” 明睐摇头:“我也不知, 得让师尊看过才行。” 许老头为他把脉, 半晌后道:“你的本体是疗伤仙草,百毒不侵, 他若是熟悉你,应该知道, 所以, 不会是毒。” 明睐拧眉:“那会不会是蛊虫之类的?” 许老头又为他查探了一番, 片刻后摇头道:“也没有, 你的身体很健康, 只是神魂有些不稳,但不像是药物引导的。” 明睐点点头, 他的神魂最近一直不稳。 看来,鬼主骗他去这一趟,主要在蛊惑人心,不得不说,他的故事,的确很缜密,也很容易让人相信。 陆徵鸣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忍不住问:“阿睐,你真的,一点也不信他的话吗?他很了解你。” “当然不信。”明睐却嗤笑一声,“我的确喜欢温润如玉的男子,但他太做作了,他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我还不至于喜欢这样的人。” 更何况,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陆徵鸣一见钟情,并不是假的。 云锦的话,看似没有破绽,但又处处都是破绽。 但话说回来,云锦说的那样笃定,不可能全都是编的,必定有真假掺半,那么这其中,又有哪些是实话呢? 明睐沉思的时候,陆徵鸣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不出来了。 明睐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管他。 直到泡泡和嘟嘟醒了,陆徵鸣都还是那副难看至极的脸色。 未免他吓到崽崽,明睐不得不关心一下他的心理健康:“陆徵鸣,你怎么了?” 陆徵鸣似乎不想说,但又实在忍不住,在明睐转身不打算再问时,忽然攥住他的手腕,道:“我一开始的温柔也是假装的。” 明睐:“?” 陆徵鸣:“你那时说的喜欢我,都是假的吗?” 明睐:“……”这怨妇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失笑道:“这不重要,我们如今……”都不是那个关系了,还纠结这个做什么。 看着陆徵鸣幽怨的眼神,明睐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顿了片刻,道:“不是假的,陆徵鸣,你别跟个小孩子一样。” 陆徵鸣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了,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仔细看去,还有点荡漾。 明睐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东西,没去管他,而是转头,去教泡泡和嘟嘟识字去了。 两个崽虽然实际年龄都没有超过一周岁,但聪明伶俐,明睐本来并不打算让他们这么小就读书识字,毕竟小孩子,就该在玩闹的年纪玩够了。 但嘟嘟和泡泡自己主动要读书,明睐自然没有二话,亲自上阵教书。 嘟嘟学的起劲,泡泡却很快被残酷的现实打败,在小书桌上昏睡过去。 明睐轻手轻脚地把睡得哈喇子直流的小姑娘放回床上,嘟嘟过来帮忙将毯子盖在妹妹身上。 “真乖。”明睐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见他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发愁,这孩子这么小就这样,大了可怎么得了。 他坐下,把嘟嘟抱在怀里,拿起书,一字一字地给他念。 嘟嘟学的很认真,大眼睛一眨不眨,捏着书的手背上还有几个小窝,可爱极了。 教了一会儿后,明睐忽然问:“嘟嘟,能告诉爹爹,为何要急着读书识字吗?” “嘟嘟要快快长大,保护爹爹。”嘟嘟十分认真地道,“月芽叔叔说,只有先读书识字,才能让嘟嘟学剑。” 不用说,肯定是月芽哄孩子随口说的,没想到嘟嘟竟然记下了,还这么认真的去做。 明睐的眼眶倏然有些红。 他抱紧了嘟嘟,柔声道:“嘟嘟是个好宝宝,爹爹很厉害,还可以保护嘟嘟的。” “嘟嘟知道,但嘟嘟想快快长大。”嘟嘟放下书,转身用两条小短胳膊抱住了明睐的脖子,认真道,“爹爹不要难过。” “嗯。”明睐也搂住他,“爹爹听嘟嘟的话。” 他最近一直在修炼,却频频出差错,神魂越来越震荡,崽崽和他心意相连,也感受到了。 又到了修炼的时间,陆徵鸣从外头回来,解去裹着风雪的外衣,抱起嘟嘟,哄他入睡。 明睐看着两个崽崽,心里酸涩,他们才来到这个世界,繁华美景还没有见到,就先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他们还那么小。 明睐捏了捏额头,起身出去,准备去修炼。 两个崽都睡得安稳,陆徵鸣为他们裹好毯子,追了出来:“阿睐,你神魂不稳,强行修炼更容易出差错,不如缓一缓,再去冥界看看,有什么线索。” “不行。”明睐摇头,“鬼主这样轻易放我离开,就是笃定我会回去,我不能回去,上了他的当。而且兽潮越来越严重了,你和月芽,也快压不住了。” 他的灵力天生可以压制兽潮,对世间一切邪灵,包括冥界恶鬼的邪气,都有压制的作用,他必须尽快修炼,压制兽潮。他克制着灵魂深处的吸引,不敢再去冥界,就是怕云锦会用什么法子困住他,更甚者,控制住他,在如今这个时候,他不能赌了。 陆徵鸣也知道这些,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阿睐受苦,他攥着他的手腕,低头凝神着他:“让我帮你。” 明睐抬头:“你怎么帮?” 陆徵鸣:“双修。” 明睐怔住,瞪大眼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不是!”陆徵鸣意识到自己说了引人误会的话,赶紧补充,“不是身体,是神魂,你忘了吗?之前每次你我神魂交融,你的修为都会增长,神魂也会更加稳固。” 明睐不信任地看着他:“真的只是神魂交融?” 陆徵鸣立即举手以示清白:“当然!” 虽然他是挺想双修的,但这次真没想那么多! 明睐抿唇,沉默片刻,才道:“那,先试试。” 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 —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陆徵鸣在魔宫数月,迟迟没有回帝宫的意思,把帝宫一众知道帝君去魔域所为何事、且十分期盼小公主和小太子的星官和护法们急坏了。 每每听千音回来讲小太子如何如何懂事,小公主如何如何顽皮,他们都恨不得亲眼过去看看。 况且,放着这事不提,帝君去魔域是为了让帝妃回心转意,不是为了直接入赘魔宫啊! 这都乐不思蜀了都,那这偌大一个帝宫可怎么办。 “我看帝君短时间之内是回不来了,你最好也别总去打扰他。”琅风在大雪里煮一壶酒,喝下之后,舒服地喟叹一声。 最近帝宫诸事繁忙,能忙里偷闲喝点小酒,已是难得。 “再给我来点。”千音说着将酒杯递过去,“我怎么不能总去,你不知道,小崽子有多可爱。” 十三护法比较豪放,自己拎着个酒瓶子往往嘴里灌,闻言粗声道:“那帝君什么时候能把小太子和小公主带回来啊,修真界第二三条真龙,不知天生带的修为如何。” “你还想和小太子打架不成?”仙鹤摇头,笑道,“小心帝君削你。” 十三护法嘴硬道:“试试而已,小太子和小公主日后要继承帝宫,自然不能弱了!” 其余几人都知道他生平最爱与人比试,都笑了。 翎羽最近升官了,跟着十三护法办事,闻言便道:“那大人要小心了,真龙天生自带神力,若是输了还好,顶多挨一顿揍,若是赢了……” 琅风接上话:“可能被帝君揍,那就严重了。” 十三护法闭嘴了,他惹不起帝君。 众人谈笑着转移话题,慢慢说起正事。 几人都神情凝重。 琅风叹口气,道:“如今十三州遍布兽潮,已非从前光景,再加上冥界鬼主出世,十三州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冥界现在看似没有什么动作,但很难说,最近频发的兽潮与他们无关。”仙鹤心情沉重道,“帝君传信来,要我们做好随时迎战冥界恶鬼的准备。” 千音一口饮尽杯中烈酒,道:“战便战,千年前我们能封印他一次,千年后我们为何不能再封印他一次!” 翎羽却道:“千年前有神明以身封印冥界恶鬼,如今可如何是好?” 十三护法将酒壶重重放在地上,一抹嘴道:“怕什么,冥界众鬼偏居一隅,势力早就不如千年前,我们如今有所准备,定能一举将其诛杀!” “的确如此。”琅风站起来,道,“不论如何,我们不能先怕了,要战便战!” 其余几人也站起来,只是他们气势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有侍从突然冲进来汇报:“大人,渡仙洲爆发千里兽潮,压不住了!” 第五十五章 神魂 渡仙洲爆发大规模兽潮, 与其余几洲连在一起,灾祸绵延千里,帝宫与魔宫联手, 勉强维持住局面, 但也不容乐观。 明睐去兽潮最严重的地方——留仙城, 压制兽潮, 行医救人。 他最近因与陆徵鸣“神魂双修”,神魂稳固了不少, 修为甚至也有上涨的趋势,陆徵鸣的修为同样也增长了。 他不知自己与陆徵鸣双修为何会有这样的效果,此时也无暇细究了。 留仙城重建之后再一次被兽潮侵蚀, 此时一片狼藉,房屋大多都塌陷了,存活下来的百姓都住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等待救助。 远远望去, 哀鸿遍野, 满目疮痍。 明睐收起医药箱, 起身时看着这破败的场景,忽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脑中闪现类似的画面, 虽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物, 却是同样的破败不堪, 同样是被邪灵侵蚀过得场景, 那场景, 比如今还要惨烈三分。 “阿睐, 怎么样?”陆徵鸣立即扶住明睐,将他半搂在怀里, 在明睐要推开他站起来时,终于忍不住,强硬地让他靠着自己。 他将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低声道:“休息一会儿吧,阿睐,你不能再熬下去了。” 明睐已经这样高强度地用灵力救治伤患、压制残余兽潮邪灵十几日了,除了每日与嘟嘟、泡泡待个一时半刻,洪他们入睡,其余时间都在这里,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 从明睐假死到再次找到他,陆徵鸣再也不敢强迫他做任何事,但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明睐这次没有拒绝他。 实际上,他自己确实也已经站不稳了,头昏眼花的,眼前闪过许多自己未曾见过的恐怖画面,他生出的感情不是恐慌和害怕,而是悲悯。 在那些画面里,他站在神的视角俯首看苍生生出对天下苍生遭遇灾祸的悲悯。 他想细究下去,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可他的头好疼,要炸开了似的,再想下去,大脑就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 他的神魂又开始震荡,在他体内翻涌搅动,像是要冲破他的身体。 他闭着眼,将头靠在陆徵鸣肩上,微微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常。 可陆徵鸣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他吩咐人在这里守着,然后带明睐去隐蔽安全的地方,释放出神魂,勾出明睐的神魂,为他一点点的抚平焦躁。 淡绿色与黑色的神魂在半空中交缠,慢慢不再躁动,也为明睐传送源源不断的灵力。 许久之后,明睐运转灵力,神魂渐渐冷静下来,也终于压下那股奇怪的感觉。 他睁开眼,轻轻推开陆徵鸣,站直身体。 陆徵鸣顺势放开他,目光却仍旧追随着他,他的眼下青黑,也是多日不曾休息了。 外面兵荒马乱,嘈杂声不断,天空始终阴沉沉的,压抑着暗淡的色彩。 明睐抬头望向门外天空,不由道:“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了,冥界看似宁静,实则早已将势力渗透进十三洲。” 陆徵鸣为他理了理头发,道:“我已在准备,不日便可杀进冥界,将鬼主再次封印。” 明睐按住他的手,回头看他:“你如何封印鬼主?” 陆徵鸣勾唇笑了笑,忽然反握住了他的手:“我自然有有的法子,你看好便是了,怎么,担心我?” 陆徵鸣这话说的颇不正经,明睐没有心思同他打趣,而是严肃道:“不可轻举妄动。” 陆徵鸣只好也正经起来,道:“我会做万全的准备,不过阿睐,你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 明睐看着他不说话,陆徵鸣也就这么凝望着他,两人都没有开口。 半晌后,明睐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突然郑重地道:“谢谢你,陆徵鸣。” 陆徵鸣弯了弯唇,低头凑近他道:“阿睐,你永远不需要和我道谢。” 明睐默然,一时没有开口。 他知道陆徵鸣对自己的情谊,也知道自己如今并不能回报他什么,他现在脑子很乱,也无暇分心去理清这些事情,所以,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微微偏头,陆徵鸣想抬手摸摸他的耳垂,碰一碰他日思夜想的小痣,却在手抬起来后,又忽然垂落下去。 暧昧的气氛慢慢铺满这个小屋,陆徵鸣却奇异的没有趁这样好的机会做什么,他克制着自己,没有亲吻他的阿睐,而是转身出去,道:“你调理一下灵力,我出去看看哪里还有残余的邪灵。” 明睐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景,忽然和记忆中某个人的背影重叠。 但他似乎很少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因此印象也不是那么分明了,只是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再多想下去,就是一片空白。 ……你永远不需要和我道谢。 他好像,听谁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明睐盘膝打坐,本来准备一刻钟后便起身出去,却不知不觉间陷入到了一个梦里。 从冥界回来之后,他已经多次陷入到这个梦境里了,因此这次并没有多么惊诧。 梦里,入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空气潮湿咸涩,天空中有一团雾,在明睐眼前闪现。 片刻后,那团雾幻化成一个人形,是个儒雅的男子形象,看到明睐,他问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明睐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真的是天道?” “自然。”那个人影说完苦笑一声,道,“只不过如今的修真界残破不堪,我的力量也被冥界恶鬼偷走,对这世间惨象,也是无能为力。” 明睐思忖片刻,道:“可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是不是假的,云锦的话,又是不是真的?” “因为你不信云锦。”天道微微一笑,笃定道,“你不信他,他即便与你做了多年对手,即便再了解你,也不能骗过你,因为你是神明,是这世上唯一的神明。” 天道说到这,又严肃道:“明睐,你是重生的神明,专为乱世而生,从前你封印冥界恶鬼,如今这乱世,也该由你来结束。” 明睐垂眸,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天道的声音平缓,令人信服:“你的魂魄有残缺,想必你也能感受得到,即便不去封印鬼主,你也活不长了,因为你本来就是为了乱世而活的一抹神魂罢了。你来自异世,也是因为你从前以身封印鬼主后,我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所以将你的一抹神魂送去异世温养,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今日。” “我知你留恋人世,陆徵鸣便是你的羁绊,如今还有了孩子,你自然不愿意再以身殉道。可这是你的使命,你的灵力天生克制邪灵,你生来便是为了这一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听完这段话,明睐默了默,忽然轻声问:“你有孩子吗?” 天道道:“我怎么会有孩子,我是世界法则,并无实体,这个人像,也不过是我为了方便与你交流,才幻化出来的。” “没什么。”明睐声音低低的,“只是我想,若你也有孩子,就该知道,父亲对孩子的不舍与依恋,我的孩子,还那么小。” 天道叹一口气,道:“你是天地孕育而生,生来就为拯救天下苍生,你的孩子,自然会受天地庇佑,若你去了,我也会让他们顺遂平安。” 明睐抬起头,笑了笑:“如此甚好。”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所以,我该怎么做?” “镇压鬼主,他是一切邪灵的源头。”天道重新化成一团雾,声音缥缈,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天机不可泄露,此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将会有更大的灾祸。” 明睐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我知道。” 留仙城乌云压顶,雷声阵阵,风雨欲来。 陆徵鸣在外刚刚清理了一波残余的邪灵,回来时十分疲惫,穿行于灾祸后混乱的城池,神色冷漠。 看到明睐之后,他的唇角才弯了弯,眸子里也有了些情绪。 陆徵鸣加快脚步,快速走到明睐身前,上下检查了一遍,问:“阿睐,如何了?”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明睐冲他摇摇头,然后如往日一般,为那些沾染过邪灵的人们疗伤,驱除邪气。 陆徵鸣便在他身边盘膝坐下调息身体。 几个时辰后,天色暗沉下来,就要入夜。 明睐为最后几个百姓诊治,之后用空间转移,与陆徵鸣一起回了魔宫。 不管有多累,他们两个都坚持每日回来,哄他们的宝贝们入睡。 嘟嘟和泡泡知道最近外面出了事,也懂事了许多,嘟嘟日日自己修炼,再加上天生自带灵力,如今修为已经很高了,连泡泡都不会再到处乱跑了,会乖乖待在结界里,每日等爹爹们回来。 明睐心里酸涩,他的宝宝们,本该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而不是这么早就要学着懂事,是他没有尽好父亲的职责。 陆徵鸣看他站在屋外不进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搂住他的肩,道:“不是你的错。” 明睐看着天际,喃喃道:“那是谁的错呢?” 第五十六章 神魂 明睐和陆徵鸣都用了除尘诀, 解了外边衣裳,除去寒气才进到屋子里。 屋内,泡泡和嘟嘟已经乖乖躺好了, 见到他们, 泡泡就起身拍拍身侧空出的地方, 奶声奶气地道:“爹爹, 来这里!” “来了。”明睐撑起一个温暖的笑,过去躺在床榻里侧, 先亲吻了泡泡和嘟嘟,又照例问了一遍他们白日里都在做什么,予以鼓励。 嘟嘟往妹妹的方向挪了挪, 也冲陆徵鸣拍了拍身侧。 难得嘟嘟这么热情,陆徵鸣便顺势躺在床榻外侧,使劲亲了一下懂事的儿子:“谢谢嘟嘟。” 嘟嘟嫌弃地擦擦脸, 那眼神似乎在说, 爹爹好幼稚。 陆徵鸣:“……” 陆徵鸣捏捏他的小脸蛋, 这小孩, 跟个大人似的。 还是泡泡活泼一些,一会儿钻到明睐怀里亲亲蹭蹭, 一会儿钻到陆徵鸣怀里亲亲蹭蹭,还不落下哥哥, 一会儿还要对着哥哥亲亲蹭蹭。 嘟嘟擦了擦被妹妹糊了口水的脸蛋, 一脸超脱俗世的安详。 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挨口水了, 擦的非常熟练。 明睐轻笑着把嘟嘟揽在怀里, 使劲亲了一口, 他儿子太可爱啦。 明睐搂着儿子道:“嘟嘟和泡泡困不困?爹爹给你们讲个睡前故事吧。” 泡泡刚要举起小手说什么,就见哥哥揉了揉眼睛, 满脸困倦地道:“不用了,爹爹,嘟嘟困了。” 紧接着泡泡也突然滚进陆徵鸣怀里揉眼睛:“泡泡也困了,泡泡要睡了。” 还模拟出小猪打呼噜的样子。 明睐只好作罢:“那宝宝睡吧,下次爹爹再给宝宝讲故事。” 陆徵鸣将烛火熄灭,明睐和他一人搂着一个崽,轻柔地拍着他们的背,哄他们入睡。 很快,屋内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明睐和陆徵鸣轻手轻脚地离开。 明睐头有些晕,下床时险些站不稳,陆徵鸣立即扶住他:“哪里不舒服?” 还引出神魂,安抚明睐的神魂。 “没什么。”明睐直起身,捏了捏额头,赶紧和陆徵鸣出去了,“别吵醒宝宝。” 他们走后,屋内,本该睡着的两个崽忽然睁开了眼。 泡泡搂着嘟嘟的胳膊,小声问:“爹爹们走了吗?” 嘟嘟点头,严肃道:“走了。” 泡泡松一口气,爹爹们最近太辛苦了,所以她和哥哥说好,不要再让他们劳累,也不要听睡前故事了。 泡泡揉揉眼睛,还不是很困,便道:“哥哥,泡泡想听,故事。” 嘟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好,那今天讲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 嘟嘟读了很多书,讲几个小故事不在话下。 泡泡不喜欢读书,但喜欢听故事,虽然哥哥讲的故事没有爹爹讲的有意思,但也听的津津有味。 外面,明睐和陆徵鸣已经回到了留仙城,并不知两个崽装睡并且已经开始自娱自乐了。 夜间的留仙城很安静,大部分伤患早已休息了,一般这种时候,明睐会和陆徵鸣一起去十三州各处探查残余的邪灵,并去加固结界。 今夜也是如此,只是明睐没有跟陆徵鸣一起。 “你自己可以吗?”陆徵鸣有些不安,握着他的手不放。 明睐看上去与往常无异,身姿笔挺,一袭白衣,站在雪夜里,朗朗如清风入怀。 只是他的身后乌云压顶,烈风阵阵。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 明睐看一眼天,而后回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我需要闭关了,但具体时间还不确定,可能今夜,也可能明天,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跟来。” 他似乎有心事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月芽与我传信,说他已经镇压了魔域北部的兽潮,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别告诉他我身体的事情。还有,我最近总没有时间陪一陪嘟嘟和泡泡,你看好他们,他们无聊的话,可以将花叶接来,和他们一起玩,花叶的爹爹一直找不到,小姑娘也是可怜。还有那只红狐,我一直也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很喜欢她,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陆徵鸣一一应了。 明睐说了很多,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冲他一笑,而后转身,准备离去。 他没有御风而去,只是缓慢地用双腿行走,前方就有一个刚刚发生过兽潮的峡谷,他准备先去那里。 在他走出十几步之后,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陆徵鸣忽然追上他,拉住了他的手。 明睐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交错,像是情人之间的倾诉,缠缠绵绵,不愿分开。 烈风将两人的衣袍吹起,冬夜的风冷的厉害,但他们两个似乎都感受不到。 半晌后,明睐再次准备转身离去,陆徵鸣却忽然从他身后抱住他。 他的掌心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绳子,他将其缠绕在明睐手腕上,而后在他耳边低声道:“阿睐,万事以自身为重。” 明睐顿了顿,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那红绳,而后轻轻点头。 两人最终还是分开了。 天空乌云尽散。 — 青云山,新一届的青云大比在这里进行,如今本该是大比进行到一半,山下山下都热热闹闹的时候,可因为绵延千里的兽潮爆发,许多门派受到冲击,于是各门派商议,省去中间流程,直接让所有弟子混杂在一起比试。 这比试方式一出,在场弟子一片哗然,毕竟数千名弟子一起大乱炖,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一个门派的势必会抱团,修为高却落了单的可能被围攻,散修最惨,小门派的参赛弟子少,能留到如今的更少,也不容乐观,大门派之间明争暗斗,这个比试太过混乱了。 但也有支持这个比试形式的。 山阳宗的首席大弟子苏云川从参加比试以来,就一直势如破竹,根本无人可挡,但此人唯有一个缺点,太独,就连山阳宗内部的弟子都不太喜欢他。 若是按往常的比试形式,苏云川获得魁首,几乎是确定了的,但若按照如今的比试形式,就不一定了。 苏云川丝毫不在意比试的形式,也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他一人一剑,立于众弟子之间,十足的淡然。 他这样的态度,同样激怒了一些同样是天之骄子的弟子。 那些人被他压了多年,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虽然有的修者有原则有底线,但大部分都希望能在青云大会上扬名,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比试开始后,那些弟子不约而同地将他围了起来。 苏云川抬剑,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后利落地提剑,道:“快点吧,我赶时间。” 十几名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蜂拥而上。 苏云川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赶时间。 十三州动荡,明睐必然很不好,他本想立即去找他,但他想到陆徵鸣的话,愣是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有去。 他不知自己为何那样在意陆徵鸣的话,他从前明明只在意明睐,但他脑袋直,一根筋,不会转着弯多想,只会朝着目标前进。 鲜血染红了衣衫,那些弟子的修为虽然不如他,但是聚在一起,也难免伤了他。 苏云川丝毫感觉不到似的,他的痛感本来就比常人小许多。 最后宣布苏云川获得魁首时,那些弟子看向他的目光几乎是惊惧的。 太强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几岁的修者可以拥有的力量! 苏云川收起剑,直起身体,连看也没有看那些人一眼,也没有去拿获得魁首的奖励,径直离开了。 有山阳宗的长老追出来:“诶,云川,你去哪里?” 苏云川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御风离开,转眼就消失了。 只是他刚刚离开青云山,就被一群恶鬼堵住了。 为首的是个身穿白衣的姑娘,看起来柔弱,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苏云川?我家主人有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苏云川紧紧握着剑,冰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对这些已经不陌生了,他们之前试图劫走他,被青云山的结界挡了,他们还偷走了他的弟子令牌。 这些人还是不死心。 “别紧张,我家主人只是想请你去做个客而已。”云仙儿说着,忽然向前,抓住苏云川的肩膀,却被苏云川抓住了手腕。 苏云川手指用力,瞬间掰断了云仙儿的手腕。 他的眸子赤红,像是某种野兽,十足危险:“滚开。” 云仙儿对上他的眼神,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帝君,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气。 但她是个硬骨头,很快定了定神,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一起上!” 几十个鬼修一起冲了上去。 苏云川拼着一口气,越战越勇,身上伤口也越来越多,鲜血满身。 到最后,他的剑意愈盛,竟然隐隐呈现出了真龙的形状。 鬼修们已经死了七七八八,云仙儿带来的这些都是高手,她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山阳宗弟子,不过十几岁,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看到那抹剑意,尚活着的鬼修惊疑地看向云仙儿:“大人,这是——” “闭嘴。”云仙儿满身都是血迹,她撑着剑跪在地上,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苏云川虽然也已是强弩之末,但他拼着一口气,撑着他不敢倒下。 鬼修们挡不住他,云仙儿也挡不住他。 苏云川没有片刻停留,却在离开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一只虚无的巨大手掌将他压的动弹不得。 同时传来一道温和却充满邪性的声音。 “真是个好材料啊。” — 冥界鬼主依旧坐在那棵桃树下,从容不迫地煮一壶茶,见到明睐来了,也丝毫不意外。 他似乎笃定明睐会来,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声音也温柔至极:“阿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明睐仍旧是一人一剑,只是这次剑柄上少了一层龙纹。 闻言,他停下脚步,不再往前,道:“这么确定我会来?” “自然,我了解你,阿睐。”云锦说着,提起茶壶,将他对面的茶盏斟满茶水,道,“不过来坐坐?” “我就不过去了。”明睐却一动不动,垂眸道,“你的茶里有引魂咒,引得我神魂躁动不安,我哪里敢过去呢。” 也是天道告诉明睐,他才知道那盏茶果然是有问题的,只是云锦将咒下在茶杯上,与茶水交融,咒语才会显现,所以师尊并没有查验出来。 云锦动作顿住,明睐抬头,直直望向他,声音冰冷:“只是我不明白,云锦,好不容易挣脱封印,你怎么还敢还招惹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点,影响不大! 第五十七章 神魂 听到这话, 云锦倒也不慌,只道:“你都知道了?” “让我想想。”他站起来,原地踱步, 似乎在与明睐讲话, 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陆徵鸣这个蠢货, 早已失去记忆,忘了前尘往事, 不可能告诉你,月芽被封过口,虽然知道一切, 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至于你自己,阿睐, 你就算能想起一些事, 也只是残缺的画面罢了, 不可能恢复全部记忆。” 明睐握紧了剑柄, 身姿呈现防备的状态,眼神锐利:“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神魂有残缺啊, 你的前世记忆,全在那抹神魂里。”云锦说着, 忽然抬头道, “再让我想想, 是不是, 天道找上了你?” 寻常人若随意说出天道两个字, 势必要受到警告,但云锦丝毫不惧, 天道对他的冥界,无可奈何。 明睐这次真的惊讶了:“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云锦说着,神色倏然阴鸷起来:“那个老东西,当初若非他挑拨离间,你又怎会与我为敌。” 他意识到自己的神色有异,很快又调整过来,声音轻柔道:“阿睐,你别怕,我只是太过气愤。” 明睐抿唇看着他,片刻后才道:“所以呢,你引我来,到底想要什么?” “我能想要什么?阿睐,我只是想要你恢复记忆,不要再受人蒙蔽而已。” 云锦摊开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我之前说的话,也并非是骗你的,几千年前,你便是受天道挑拨,才会用自己的全部神力将我封印,你也随即死亡,只留下一抹魂魄,被我封存起来,这是天道的诡计!我本想苏醒后便将你复活,没想到天道还留了一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提前将你复活。” 说到这,他冲明睐温柔一笑:“这也正好,省去了我的麻烦,阿睐,你信我,天道不是好东西。” “你觉得我会信你?”明睐却声音冰冷道,“你说的这些,可以抹去你屠戮苍生的事实吗?” 云锦笑了一声,微微上扬的唇角显出几分邪性:“苍生?苍生算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残破不堪,你没有发现吗?不止是兽潮,修真界近千年来的灾祸越来越多,灵脉枯竭,灵气越来越稀薄,上万年都没有飞升之人了,再这样下去,苍生迟早也是死路一条,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修补残缺的裂缝罢了。” 明睐神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早也猜到了才对。”他走近明睐,道,“这个修真界是不完整的,迟早有一日会崩塌,你修炼到如今,是不是越来越难得寸进,甚至触及顶端时,还会神魂震荡?这并非都是我的引魂咒所致,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修真界本身就出了问题!” 明睐似乎有所动摇,但很快又坚定下来,道:“但这也不是你屠戮苍生的理由。” 云锦摇头道:“阿睐,你还是太天真了,芸芸众生,不过蝼蚁,可他们数量庞大,日日修炼,加重了修真界的负担,若是不加以约束,迟早会让整个修真界一起消亡,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了吗?” 明睐顿了顿,半晌后才道:“那你也不能杀光天下生灵,他们都是无辜的。” 云锦却轻笑道:“我并非想要杀光天下人,阿睐,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我只是想要一个干净的修真界而已,等那一天真正到来,你就会看到更加美好的世界,这不也正是你所期盼的吗?” 明睐抿唇不语,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云锦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你我理念不同,阿睐,你现在还没有完全信我,没关系,等你恢复记忆,记起从前的事情,就该知道,我做的才是对的,才是如今修真界的出路。” 明睐终于抬头看他,声音低低的:“你如何帮我恢复记忆?” 云锦放松地笑了笑,道:“我之前保存着你一缕神魂,只要你愿意,我便可以帮你将神魂融进去,届时,你自然会恢复记忆。” 明睐怀疑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云锦肯定说完,又凑近他,低声道,“阿睐,我心悦你,并非是假的,我害谁也不会害你的,你信我。” 靠的太近了,那气息让明睐极为不适,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道:“那一抹神魂在哪里,我自己去。” “那抹神魂啊,就在……”云锦边说边凑近明睐,在他的唇即将触到明睐的耳廓时,明睐忽然动了。 滔天的灵力涌起,将云锦包裹起来,与此同时,利剑出鞘,剑尖直指云锦命门。 明睐的灵力对邪灵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同样,也能克制云锦的鬼气。 否则云锦何必编这么个故事费尽心思骗他,他想要的,从来都会用尽手段争取。 云锦反应极快,瞬间躲闪开来,但仍旧被明睐的剑削掉了一个手臂。 但明睐的灵力不同寻常,他的手臂掉了就是掉了,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便能重新生长出来。 云锦沉下脸来,怪他大意了,他本来就知道按照明睐的性子,不会那样轻易的信他,却还是忍不住沉溺在温柔乡里。 阿睐啊,他想他想的太久了,想到要发狂。 “阿睐,你骗我。”云锦退开,神情狰狞,“你怎能骗我,我这般信任你!” 明睐不欲与他废话,提剑继续往前,冥界没有植物供他调动草木之力,他的灵力不比往日,但对付云锦这只鬼,绰绰有余。 可云锦却不知为何,在明睐聚力,挥出强大的一剑时,却忽然诡异地笑了笑。 明睐神色一凝,下一瞬,云锦身前出现一个身影——是苏云川! 明睐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调转剑招方向,那滔天的剑意便反噬给了他自己。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来,他随手抹去那血迹。 云锦将苏云川扔到一边,关心地道:“阿睐,你怎么伤了自己呢,我会心疼的。” 明睐望着他的眸光冰冷,声音也像含了冰:“放开他。” “怎么,你很在乎他吗?”云锦说着,抬手,便隔空让地上的苏云川缓缓升入空中。 明睐这才有空看清他,苏云川现在浑身是伤,衣袍上凝满了深褐色的血迹与灰尘,头发散乱,狼狈至极。 并且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明睐捏紧了手里的剑,一瞬间气血上涌。 不管他是不是原本那个明睐,不管他这个异世之魂与这个修真界到底是何关系,他都接收了原本那个明睐的记忆,他知道苏云川如何护着他长大,也知道苏云川对他有多好。 在“明睐”的印象里,这是个拿生命在爱护他的大哥哥。 “为何要放开,阿睐,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毫无用处。”云锦将苏云川高高吊起,又忽然松手,在明睐要冲过去时,又将他提了起来。 他充满恶趣味地笑了笑:“你看,这样他都醒不过来。” 看着云锦的动作,明睐忽然红了眼睛:“你给我放开他!” 他冲了过去,但云锦又瞬间将苏云川挡在自己身前,明睐投鼠忌器,握着剑的手背几乎要渗出血来。 因为剧烈动作,他的唇角再次流出鲜血,显然,方才的反噬,让他伤得不轻。 “阿睐,你伤成这样,还是不要再动粗了。”云锦声音轻柔,像是在与情人说话,“我很心疼的。” 明睐紧紧盯着他的手:“我如今这样,照样能杀你。” 云锦用一种纵容的口吻道:“那便来试试。” — 明睐离开的这个午后,十三州忽然再次爆发了大规模的兽潮,月芽刚从魔域北部回来,又要切镇压其他地方的兽潮,可在转身时,他的心脏忽然一抽。 主人出事了! 月芽是明睐的契约神兽,明睐出事,他第一个就能感受到。 可他与主人的联系似乎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他并不能找到明睐如今所在的具体位置。 他焦急的找到陆徵鸣,急切道:“陆徵鸣,主人出事了,他在哪里?你知道的对不对!” 陆徵鸣正在给泡泡和嘟嘟住的地方加固结界,他动作不急不缓,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闻言,他身形一顿,摸了摸腕间红绳,似乎在感应什么。 见他不应答,月芽愈发着急,他高声道:“你知不知道主人在哪,陆徵鸣,主人现在情况很危险,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吗?!” 他说着,直接攥住陆徵鸣的手腕,然后对上了陆徵鸣面无表情的脸。 陆徵鸣回头,抽回手腕。 “我知道。”他的嗓音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提起剑,道,“你守好这里,我去找他。” 月芽跟上他:“主人到底在哪,我跟你一起去!” 陆徵鸣顿住脚步:“你不能去,你在这里守着,压制兽潮。” “不行!”虽然知道现如今的形势离不开他,但月芽更放心不下主人。 他从不在乎天下苍生,他只在乎主人一人! “这是阿睐的意思。”陆徵鸣却道,“你知道他的性子,若你执意要去,只会惹他厌烦。” 月芽只好停住脚步。 “那你保护好主人!“ 陆徵鸣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第五十八章 神魂 天空阴云密布, 雷云滚滚,将本就昏暗的冥界照的更加阴沉。 明睐从云锦手里抢回了苏云川,但他的神魂忽然剧烈震荡。 云锦拿着一个银色的小铃铛, 轻轻晃动, 明睐的神魂仿佛正被恶鬼撕扯。 “不要负隅顽抗了, 阿睐, 你乖乖听话。”云锦温和地笑着,一步步走向明睐。 明睐提着剑的手微微发着抖, 他的发丝散乱,几乎站不稳:“滚开。” 他用力给了自己一掌,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后提剑砍过去。 却还是偏了位置。 剑气触及到远处那棵桃树时,明睐神魂一震。 “啊——” 不是那个铃铛在干扰他,是桃树! 明睐再次逼自己清醒起来, 凝神望去, 而后在冲向云锦时, 忽然转身, 一剑砍向桃树。 “不可!”云锦意识到不对,却已经晚了。 顷刻间, 桃花漫天。 那棵被明睐亲手种下的桃花树,轰然倒下。 明睐的神魂果然不再震荡, 但随即, 是更为痛苦的撕扯。 那里藏着他缺失的那一抹神魂! 云锦倏然冲过去, 用鬼气将桃树包裹起来, 明睐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神魂都在往外冲,让他倒在地上。 他以剑尖撑地, 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滴落在地上,让冥界荒土生出了绿色的嫩芽。 “阿睐,你不乖。”云锦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他的面上终于没了笑,沉沉的如同恶鬼。 不对,他本来就是恶鬼。 “那是你亲手所植,是你送我的礼物,你怎么能对它下手?”云锦的眼眸里冒出黑色雾气,那浓郁的邪灵之气让躲在暗处的小鬼们蠢蠢欲动。 他走到明睐身前,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忽然伸出两指,抬起了明睐的下巴。 “不过没关系,阿睐,你的血可以救活它,你帮帮我,好吗?” 他的声音阴郁,明睐一笑,而后倏然抬手,一剑削去了他一条腿! “你做梦!” “你——”云锦暴怒,却在手指触上明睐的脖子时,被远处一道凌厉的剑气震开。 是陆徵鸣。 云锦眯眼看向来人,重新退回桃花树旁边。 巨大的黑龙自远处飞来,落地成人,将明睐搂入怀里。 熟悉的气息传来,明睐终于放松,任由自己靠在了他的怀里。 陆徵鸣释放神魂,安抚明睐,并为他传送灵力。 他将自己的外衫罩在明睐身上,声音喑哑:“阿睐,我来了,我来了。” 明睐的灵力迅速恢复,神魂也安静下来。 云锦觉得这画面刺眼,凝练鬼气,冲陆徵鸣背后攻去。 却被忽然睁开眼睛的明睐挡住了这一击。 云锦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疯狂晃动铃铛,却再也不能向之前一样控制明睐。 明睐扶着陆徵鸣站起来,扯出一个笑:“云锦,你好丑。” 云此时已经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看起来恐怖极了。 云锦一向最注意自己的形象,注意自己在明睐面前的“温柔”面具,如今却是什么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的神情阴郁,声音像浸了毒:“阿睐,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你是爱我的,不要被他欺骗!” “你编个故事,就能成为事实了?”陆徵鸣冷笑一声,暗中继续为明睐传送灵力。 “我不信你,云锦,你自私自利,打着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幌子,实则是为泄自己的私愤。”明睐抬眼,直直看向他,“你屠尽苍生,让天下那么多无辜的生灵枉死,甚至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变成邪灵,日日受苦痛折磨。” “我还要问你,云锦,你看着那些人,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云锦身上弥漫出黑色的雾气,面部都有些扭曲了,“是天道告诉你的吗?是天道污蔑我,阿睐,你不要信他。” 天空巨雷滚滚,似乎是天道在对他示警。 明睐道:“不管是谁告诉我的,这都是事实,不是吗?我的确还没有恢复你所谓的记忆,但你的谎言太拙劣,没有人会信。” “你为什么不信?你凭什么不信!”云锦忽然爆喝出声,“阿睐,你信我!” 墨绿色的雾已经将他包裹,他马上就要鬼化了。 化为恶鬼,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明睐面不改色,继续道:“你的父亲是人族,母亲是鬼族,你是半鬼,亦是不人不鬼,人族不接受你,鬼族亦然,你父母被人鬼两族屠戮,你自幼形貌丑陋,人人都可欺你辱你,人人都要踩你一脚,你活的连泥巴都不如——的确很可怜。” 明睐一瞬间露出属于神明的、悲悯的神色,但那神情很快消失。 他道:“但这不是你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屠戮苍生的理由,被你害的那些生灵,都是无辜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明睐,你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告诉我,不是我的错。”云锦一步步朝他走近,声音扭曲,时而悲痛时而尖厉,“你说我没有错,你说我一点也不丑陋,你说你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你如今为何又这样说,你在骗我吗?阿睐。” 这些话,仿佛似曾相似。 他真的说话吗? 明睐身形晃了晃,但在陆徵鸣握住了他的手之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过这些话,我只知道,你如今的样子,丑陋的很。” “哈,丑陋的很?”云锦像是疯了,忽然仰天长啸一声,而后倏然冲了上来。 “你骗我,你骗我!天下苍生都该死,没有人是无辜的,他们生来是恶,生来丑陋,贪嗔痴恨爱恶欲,他们无一不占,该死的是他们!” 一轮巨大的黑印自云锦身后升起,升至半空,将整片冥河都笼罩起来。 烈风阵阵,泥沙飞舞。 明睐来不及继续积蓄灵力,立即铺开灵力直冲云锦而去,随即在陆徵鸣抬剑时,以灵力将其裹挟,陆徵鸣将明睐护在身后,冲了过去。 云锦整个人都膨胀起来,他变成了一团墨绿色的雾,面目模糊。 陆徵鸣化为龙身,一剑穿过他的身体,而后以利爪按住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 云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大雾散去,露出被钉死了的云锦。 陆徵鸣检查一遍,冲明睐点头:“阿睐,没有灵力波动了。” 那就说明他死了。 明睐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他皱眉,这太顺利了,他有点不安。 陆徵鸣显然也这样觉得,所以一直没有放开云锦。 “那……”陆徵鸣刚开口,就见明睐忽然神色一凝,“阿鸣,闪开!“ “苏云川”忽然从地上起来,像只提线木偶似的,提剑直直朝陆徵鸣砍去。 明睐上前,抓住苏云川的手腕,用力一扯:“云川师兄!” “苏云川”回头,露出一张诡异的脸。 “他已经不是苏云川了。”陆徵鸣带着明睐后退数步,盯着“苏云川”道,“他是云锦,云锦寄生在他身上了。” 明睐惊疑不定,他没听过这个词:“寄生?” “是比夺舍更邪恶的术法,他会一点一点蚕食被寄生之人的理智与灵力,直到完全变成那个人——他早已开始寄生了,怪不得方才要和我们扯那么多,快,阿睐,阻止他!” 陆徵鸣说着,继续朝他攻去,他的山川剑快且利,配合着明睐的灵力,对邪灵是致命的打击。 但寄生在苏云川身体里的云锦,显然已经不惧邪灵了。 云锦身后那巨大的黑印持续膨胀,随即化为万千利箭,转眼朝明睐射去。 天空巨雷滚滚,蓄力已久,终于在此刻劈了下来。 那巨雷包裹着天道的怒火,像是要将云锦劈成碎片——云锦寄生在苏云川的身上,虽不再畏惧明睐的灵气,却也不能再抵挡天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道时机算的准,恰在云锦最愤怒、最仇恨的时候,全力一击。 云锦抬头看去,巨大的天雷倒映在他的眼瞳里,像是不可阻挡的神兵。 不行,他不能死! 云锦忽然割断苏云川的手腕,那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到阵法里。 霎时间,金光大盛。 这是他准备已久的鬼祭大阵,威力巨大,还缺一味至纯之体的血引,苏云川正是至纯之体。 云锦躲开天雷,携着身后黑金的巨大印记,直直朝明睐和陆徵鸣冲去! “天道,你要杀了陆徵鸣吗?你敢杀了他吗!” 果然,天雷停滞一瞬,它一击不中,只劈碎了那被云锦保护的一树桃花,但随即,它不再犹豫,直接掉头,追着云锦而来。 巨大的天雷直接将那桃树连根劈碎,明睐顿时觉得身体一阵剧痛,神魂俱碎,立即跌到了地上。 “啊——”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仿佛被人撕碎了。 “阿睐,你怎么样!”陆徵鸣咬牙,撑起巨大的结界,带着明睐闪避。 云锦身体都扭曲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天道,你连他都要杀?杀了他,谁为你守着这满是漏洞的修真界!” 天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缥缈又清晰:“你这个祸害,便是修真界最大的漏洞!” 云锦不得不抛弃苏云川这幅躯壳,变成一缕墨绿色的烟雾伺机逃跑,但太晚了,天光已经将他笼罩。 云锦怨毒地看着滚滚天雷,而后携着那黑金色的巨大印记直冲陆徵鸣和明睐而去。 “去死吧!” 巨大的天雷与带着能量同样可怖的黑金色印记一同冲过来,陆徵鸣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将明睐甩了出去,而后化为龙身,体型膨胀数倍,将这足以毁灭整个冥河的一击卷入自己的领域结界! 只有这样,明睐才不会受到波及。 陆徵鸣甚至来不及回头再看一眼,转眼间就与那几乎灼伤人眼睛的天光一同泯灭。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已经不成人样的苏云川忽然睁开了眼睛。 明睐失声大叫:“陆徵鸣——!” 足以将整个冥界夷为平地的巨大能量被陆徵鸣包裹起来,顷刻间消散于天地之间。 明睐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却连陆徵鸣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触到。 第五十九章 失忆 神魂撕裂的痛苦, 陆徵鸣消散的悲悸,使明睐即便在梦中仍旧不安,哭泣不已。 “陆徵鸣!” 明睐惊惧地睁开眼睛, 满脸泪痕, 他抹了把脸, 清醒了一些, 却发现自己正在魔宫,躺在温暖的床上。 “爹爹!” “主人!” “明睐!” 泡泡最先扑上来, 紧接着月芽的许老头也立即过来,叠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神魂还痛不痛?” “我没事。”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陆徵鸣, 明睐心里一沉,抓着月芽的胳膊道,“陆徵鸣呢?” “你别急, 陆徵鸣没死。”月芽看着自己的胳膊, “痛痛痛, 先放开好吗主人!” 明睐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力气, 闻言立即放开他,提起的心也重重放下了一半。 “爹爹, 还痛不痛,泡泡给呼呼。”泡泡紧紧抱着明睐, 往他脖子上呼气。 这孩子被明睐昏迷时仍旧痛苦的样子吓到了, 大眼睛里呈着两泡泪。 “爹爹不痛, 泡泡真乖。”明睐抱着泡泡, 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才发现,嘟嘟怎么不在? “嘟嘟呢?是在陪陆徵鸣吗?”明睐抱着泡泡下床, 拖着鞋子急切地往外走,“陆徵鸣怎么样,是不是受了重伤?还有,我这是怎么回事?冥界鬼主还活着吗?兽潮如何了?” 月芽边追出去给他披上氅衣,边回答道:“冥界鬼主已经彻底消亡,我去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陆徵鸣被苏云川救下,我便将你们都带回来了,邪灵邪气消散,兽潮也已不成气候了。” 月芽本来在镇压兽潮,但他忽然感觉到那些邪灵的力量瞬间被抽干,于是立即前往了冥界。 从前云锦被封印,那些邪灵的力量才会变弱,随着云锦解除封印,力量越来越强,邪灵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所以兽潮才会那样严重。但就算是从前云锦被主人封印,那些邪灵也没有虚弱城址这个样子,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云锦彻底消亡于世了。 他去的时候,云锦果然已经神魂俱散,彻底消亡了。 明睐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你说,云川师兄救了陆徵鸣?那云川师兄现在怎么样?” 云川师兄被鬼主寄生,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如何救的陆徵鸣?明睐拧眉,想不通这其中关窍,但随即他的眉头又稍稍舒展开来,不管怎么样,人活着就是好事。 “苏云川的情况,不好说,他们两个之间,有不浅的渊源。”月芽说的含糊不清,“总之,你见到就知道了。” 明睐点了点头,步伐更急切了些,月芽继续道:“对了,主人,你缺失的一抹神魂被天雷劈的稀碎,我用聚魂灯将其温养起来了,你现在神魂感觉如何?” “我没事,神魂很稳定。”明睐说着,就抱着泡泡走到了陆徵鸣之前住过几日的房前。 若是陆徵鸣在养伤,必定在这里。 虽然月芽没有回答他陆徵鸣伤势的问题,但他知道,陆徵鸣肯定是伤到昏迷了,否则照他的性子,必定会守在自己床边。 可明睐推开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月芽挠头,似乎有话想说,但嗫喏着不知如何说。 明睐疑惑道:“陆徵鸣在哪里,你有话就说。” “就……”月芽吞吞吐吐,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院子里就先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我是帝君?”大的那个蹙眉,四周环顾一圈,“那我为何会在这里?” 在他的稀碎的记忆里,这里仿佛不是帝宫。 “对。”小的那个已经接受了自家亲爹忽然将他们都忘记的事实,点点头,道,“这里是魔宫,月芽叔叔说,你是为了追求我们另一个爹爹,所以才来的这里。” “追求另一个……爹爹?什么意思,我喜欢男人?还你们,我还有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一连串地问下来,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回头望去。 他撞进了一双仿佛盛着星辰的眸子里。 是陆徵鸣。 明睐不自觉又攥住了月芽的胳膊,目光仍旧望着陆徵鸣,声音有些干涩:“怎么回事?” “陆徵鸣在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的时候,苏云川忽然与他的山川剑相融合,护住了陆徵鸣的神魂,他是真龙,肉身强悍,只要神魂还在,便可以重新恢复,他恢复的很快,比你快,但是。” 月芽顿了顿,神色复地望向陆徵鸣:“他的记忆变得稀碎,并不只是简单的失忆,而且记忆还十分混乱。” 陆徵鸣立于庭院中央,身形挺拔,在望过来的时候,神色淡淡,目光带着陌生。 明睐怔了怔,从遇到陆徵鸣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用这种目光看他。 就连最开始,他们那个荒唐的初遇,他都没有这样看过他。 明睐心里钝钝的疼,他松开抓着月芽的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泡泡和嘟嘟出生之后,陆徵鸣一直留在魔域,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与陆徵鸣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共同抚育孩子,陆徵鸣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偏执,强迫他做什么,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痛苦,如今这样,就很好。 所以他一直不与陆徵鸣亲近,也从不说重新在一起的话,就连少数的几次拥抱,都是故意做给天道和云锦的眼线看的。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可他却忘记了,这个“很好”里,本身就包括了陆徵鸣的存在。 他似乎没有想过,陆徵鸣失去记忆,彻底从他身边消失的结果。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陆徵鸣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可是如今,他似乎真的要离开了。 他忘了他,忘了他们的孩子,明睐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他没能在陆徵鸣还记得他的时候,告诉他一句,他其实很感激他的陪伴。 他穿越之前,不知恐惧为何物,也不知欢喜为何情,他不知生,不知死,所以活得了无生趣。他百无聊赖地活着,亦可坦然赴死,是遇到陆徵鸣之后,他才活的像个真正的人,生出了人的感情,有血有肉,会哭会笑。 假死离开帝宫之后,他刚开始是畅快的,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他独自一人在魔宫养胎,说完全自在是假的,他虽与月芽相熟,却对魔宫极为陌生,他局促不安过,也彷徨无措过,陆徵鸣的到来,帮了他很多。 他还没有来得及跟陆徵鸣说一声谢谢,也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其实,还喜欢他。 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对那样的百般讨好,千依百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他从未想过要给他回应,也从未想过,他会离开自己。 也许日后,真的就形同陌路了,这是他从前最梦寐以求的,如今却只觉得心里疼的厉害。 泪水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明睐抿着唇,望着陆徵鸣,任由泪水滴落,一言不发。 泡泡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对,小胳膊抱着明睐,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也不敢说话。 院里众人一齐望向陆徵鸣,后者本来端着一张冷淡面瘫脸,看到明睐后,唇角忽然不可抑制地翘了翘。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很高兴,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你是我孩子的另一个爹,是我的道侣吗?”他由衷地道,“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没看到阿睐之前的小陆:我喜欢男人?不可能。 看到阿睐之后的小陆:我靠这是我媳妇?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这么合我心意,是我媳妇?嘴角疯狂他妈上扬jpg. 很快会恢复记忆的,加这段主要是想甜一甜,然后处理了天道的事,就差不多大结局啦! 第六十章 失忆 “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实际上是被苏云川挡下了,按理说帝君神魂不会受到损害,但怪就怪在这里。”许老头顿了顿, 道, “苏云川似乎与帝君有某种渊源, 他与帝君的剑相融, 挡下了这一击,神魂却融到了帝君身体里。” 明睐这才知道, 云川师兄已经不在了。 月芽所说的他“情况不好说”,原来是这个意思。 明睐迟疑道:“所以云川师兄其实是陆徵鸣的一缕神魂所化,或者说, 他身体里藏着陆徵鸣的一缕神魂,这神魂融进陆徵鸣的身体里,与原来的神魂相撞, 导致他记忆混乱?” 许老头颔首:“是这个意思。” 明睐蹙眉, 沉思道:“可云川师兄若是陆徵鸣的神魂所化, 为何他们两个见面时, 谁都没有反应呢?” 许老头也疑惑:“这,确实奇怪, 一个人的神魂即便分离,互相之间也该是有感应的。” 两人一同陷入深思, 片刻后, 明睐忽然道:“陆徵鸣的剑在哪……” “阿睐。”陆徵鸣忽然捏了捏他的手, 垂头看着他, 语气难掩失落, “我记得你之前是叫我阿鸣的,为何现在要叫我的名字?” 明睐:“……” 你能记起来我叫你阿鸣, 就记不起来我为何不叫你阿鸣吗?明睐手痒痒了。 他想抬手,却发现动不了。 陆徵鸣从确认他们两人有共同的孩子后,就认定了他们两人是道侣,于是就牵着他的手不松开了,还美名其曰为了让明睐知道,他虽然忘了他,但还是爱他的。 他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村头二狗子刚娶到漂亮媳妇的喜悦,在明睐试图挣脱他的手以后,他又迅速失落,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明睐木着张脸问自家师尊:“所以,人设崩塌也是正常的情况吗?” 虽然许老头没听说过“人设崩塌”这个新鲜词汇,但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也是一言难尽。 虽说帝君之前为了追回明睐,来魔域之后就变得很不要脸,但也不是这种,“我有媳妇了我媳妇真好看我简直是人生赢家”的毛头小子形象。 一边地毯上正哄两个崽子玩的月芽闻言回头,愤愤道:“我觉得不正常!” ——因为他和主人亲密,所以莫名其妙被陆徵鸣敌视了,只能跑一边看孩子! 陆徵鸣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许老头沉吟片刻,道:“或许这就是他本来的性格,只是从前身为帝君,为了压住底下人,所以特意如此。” 月芽心想,屁,就是最开始的时候,陆徵鸣都不是这种性格的! 他肯定是装的,趁机独占主人,心机,实在太心机了! 明睐看了眼陆徵鸣,后者仿佛没听到几人在讨论自己性情大变一样,只幽怨地看着他,似乎还在为他的称呼耿耿于怀。 明睐忽然:“噗。” 其实这个性格还挺可爱的,就,反差很大,有点萌。 陆徵鸣看着明睐笑得还挺开心,抿了抿唇,而后忽然俯身,迅速在他的嘴巴上啄了一口,闷闷道:“还笑。” 嘴唇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明睐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许老头也月芽也都愣住。 陆徵鸣:“怎么,我不能亲吗?” 虽然明睐没有亲口承认他是他的道侣,但两人都有孩子了,而且他方才一直牵着他,他也没有反对——明睐想挣脱的那一下不算,总之,这一切都说明两人是最亲密的关系,为何他只是亲了阿睐一下,这两个人就这么看他。 陆徵鸣蹙了蹙眉,登时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月芽&许老头:“……” 月芽反应过来,立即把嘟嘟和泡泡抱在怀里,一手一个,捂住他们好奇的大眼睛。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然后瞪向陆徵鸣,竟然敢偷袭主人,大胆! 陆徵鸣无视他,他对这个魔宫主人也非常看不惯。 于是他将明睐半揽在怀里,问:“阿睐,之前我们是因为我们吵架,所以才来的这里吗?如今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明睐还没说什么,月芽就先跳脚了:“回去干什么,这里就是主人的家,主人当然要一直在这里!而且你们还没和好呢!” 陆徵鸣立即收紧了揽着明睐的手臂,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道:“我们还没有和好吗?阿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吗?” 明睐:“……” 明睐没有说话,他可耻的动摇了。 陆徵鸣这张脸,真的十分合他的心意,他几乎抵抗不了,更别提如今还用这种“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眼神望着他。 他还抱着他,他们靠的那样近,他都可以听到对方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 月芽见势不妙,立即使出卖萌大法,倏然变成本体,直接跳到了明睐怀里。 “喵喵,喵。” 明睐下意识接住小猫崽,顺手来了摸脑袋挠下巴撸肚皮全套。 月芽瞬间舒服地靠在他怀里,冲陆徵鸣凶巴巴地叫:“喵喵呜!” 陆徵鸣嗤笑一声:“原来是只小猫崽。” 还是只讨人厌的小猫崽。 陆徵鸣手痒的很,但尽管他非常想把小猫崽从阿睐身上扔下去,也没有动手。 他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这样做。 他爱阿睐,所以不能强迫他做任何事,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明睐手上自觉撸着猫,心下却还在犹豫。 他在这修真界像无根之萍,最熟悉的地方反而是帝宫那间小木屋。他之前急于逃离陆徵鸣身边,连带着也厌恶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地方,可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早已释然,对帝宫也不再抗拒。 但陆徵鸣如今这个状况,回帝宫被他那些属下看到了,难免会生出波澜。 而且,他之前并没有和陆徵鸣说开,没有互相表明自己的态度,就这么跟他回去,好像也不太合适。 许老头沉吟道:“现在很多事情尚不明朗,帝君与苏云川的关系,还有鬼主与……” 他指了指天,继续道:“与那位的关系,都需要帝君恢复记忆,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宜用药物辅佐,最好的办法是去到他熟悉的地方,做一些他熟悉的事,让他自己回忆起来。” “好吧。”既然是对病情有帮助,那明睐也不能说什么了。 陆徵鸣翘了翘唇。 月芽恨恨地看他一眼,跳回了毯子上,变回人形,道:“主人,你的那缕神魂受损严重,我怕和你融合之后像陆徵鸣一样出什么岔子,就一直用聚魂灯温养着,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睐想了想,道:“先继续温养着吧,等陆……” 陆徵鸣不满地捏了下他的手。 明睐忍住打他的冲动,抽回手,道:“等阿鸣的记忆恢复,弄清楚根本原因,我再与之融合。” 而且那抹神魂的来处有些不明不白,这些问题,或许得问问天道才知道了。 “好,便这么说定了。”明睐说完,又走到毯子前抱起两个崽,柔声道,“爹爹们要去帝宫了,那里是你这个爹爹的家,嘟嘟和泡泡和和爹爹一起去吗?” 陆徵鸣像个大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将泡泡从他怀里接过来为他减负,闻言立即道:“也是你的家。” 嘟嘟和泡泡齐声道:“要去!” 明睐道:“好,不过现在还不行,爹爹要先为你们另一个爹爹检查一下身体,你们先跟月芽叔叔玩一会儿好吗?” 两个小崽子又齐声道:“好!” 说的非常真情实感,说完还都看向月芽。 泡泡和嘟嘟还未曾见过月芽叔叔变成小猫崽的模样,都好奇又喜欢,尤其是泡泡,可能随了亲爹,是重度毛绒控,满脸写着想摸摸,嘟嘟也眼巴巴地盯着他。 月芽只好又变回了原形,摊开肚皮,任两个小崽子摸毛毛。 两个小崽子很快沉迷吸猫无法自拔,都不再黏着爹爹们了。 陆徵鸣和明睐都很满意,见状便放心地去隔壁屋子疗伤,出去的时候,陆徵鸣边给陆徵鸣披上氅衣,边道:“阿鸣,孩子们都叫我们两个爹爹,是不是不太容易分清?” “唔,确实。”明睐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只是之前明睐以为陆徵鸣会很快离开,就没有在意,而且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就更顾不过来了。 他道:“那日后就让崽崽们叫我爹爹,叫你……父亲,怎么样?” 陆徵鸣哪有不答应了,立即点头:“很好,一会儿告诉嘟嘟和泡泡。” 两人说着话就走进了屋内,陆徵鸣反手将门关上。 现下正是傍晚,屋内光线昏暗,可以发热的暖玉石奢侈地堆了一地,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温暖如春。 明睐解开纯白色的氅衣,陆徵鸣立即殷勤地接过,替他挂在床头,然后自觉盘膝坐在床上。 明睐便跟着过去,他先检查了一下陆徵鸣的脑袋,葱白细嫩的五指轻轻点过他的脑袋,确认没问题才收回手。 他的脸颊被这室内的热气烘的泛红,嘴唇殷红,近距离接触时,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到,让人忍不住心痒痒。 陆徵鸣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漂亮的,眼角泛红的,可怜兮兮的,在他身下眼泛泪光的少年。 这是从前他们在一起时的画面。 陆徵鸣喉头滚动,忽然道:“阿睐,我能亲你吗?” 方才月芽和许老头的目光以及明睐的呆滞还是让他有点在意,所以这次他没有直接亲上去,而是自觉彬彬有礼地询问。 第六十一章 失忆 “啊?”明睐懵了下,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先不说陆徵鸣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就说他从前亲他时,也从未征询过他的意见, 如今怎么倒还礼貌上了。 见他不应, 陆徵鸣倾身抱住他的腰, 还蹭了蹭他的腰身。 被碰到痒痒肉, 明睐推开他:“哈哈哈,别乱动。” 陆徵鸣抱着他不撒手, 假装没听到。 明睐无奈地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好了吧。” 又笑:“你现在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倒是不讨厌,反而有点萌。 “小孩子?”陆徵鸣顿了下,然后忽然将明睐一拉。 明睐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他怀里, 而后被封住唇。 陆徵鸣将方才那一啄当成可以亲的信号,于是他迫不及待地亲吻他,从里到外, 甚至惯性地揉捏他耳垂上的小痣。 明睐被亲的有点懵, 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小扇子似的眼睫微微颤动, 模样呆呆的。 不自知的可爱。 陆徵鸣亲的更用力了。 许久之后,在明睐脸红腿软的时候, 陆徵鸣将他牢牢按在自己身上,含糊地道:“还像小孩子吗?” 明睐被亲的反应迟钝, 一时没有回答。 陆徵鸣于是继续, 但他刚刚本能地将他压到身下, 换了个姿势贴上他的唇后, 就忽然顿住了。 明睐眼尾泛着抹红, 眼眸水润,无意识抓住他的衣服, 还是呆呆的:“怎、怎么了?” 陆徵鸣脑中忽然闪现过许多画面,都是他与明睐亲近时的样子。 明睐看着他这模样,忽然清醒起来,意识到是什么,立即起身,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陆徵鸣点点头,手指惯性地摩挲着明睐的后颈,道:“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他忽然神色淡淡,从神情到动作都像从前的帝君。 “都想起了什么?”明睐终于从那种呆滞、飘忽的状态脱离,期待地看着他,“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没有,都是你。”陆徵鸣淡淡的神色忽然破开,脑袋搭在明睐的肩上,侧头轻啄他的唇,像只大狗狗,“阿睐,我好喜欢你。” “唔。”忽然被表白,明睐镇定地摸了摸发烫的脸,继续问,“关于我的什么事?是在帝宫还是魔宫,有没有与天道有关的事?” 当初明睐假意答应天道,要以身殉道镇压鬼主,实际上早暗中与陆徵鸣沟通过,因为关于天道的事,陆徵鸣知道的更多,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 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但自从鬼主彻底消亡后,天道就再没了音信,他想知道天道在哪里,他必须找到祂。 “没有。”陆徵鸣一本正经地道,“只想起我亲你,我抱你,还有我和你双修。” 明睐:“……” 明睐给了陆徵鸣一个爆栗。 怎么光想点没用的! 陆徵鸣捏了捏明睐发红发烫的脸蛋,他道侣实在是太可爱了。 明睐极有报复心地捏了回去,然后拍了他一巴掌,故作镇定道:“安静会儿,我给你检查。” 陆徵鸣忍着笑不再闹他,真把人惹生气就不妙了。 不过,方才他没说的是,他想起的是他在明睐不太愿意的情况下,强迫地亲吻他,甚至做更过分的事情,他在那些画面里看到了明睐在哭泣,在推拒,在生气。 而他像个恶棍,仍旧不管不顾。 怪不得阿睐要和他吵架,他之前也太过分了。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明睐很快给陆徵鸣检查了一遍。 很奇怪,经历了那样大的冲击,陆徵鸣的身体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明睐愈发疑惑,云川师兄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我会努力想起来的。”陆徵鸣一只手握着明睐的手,强行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绕过明睐后腰揽着他,将他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道,“你不要忧心了,阿睐。” “嗯。”明睐应了一声。 两人脸颊相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明睐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又想不起来,于是就这么愣愣地待着。 半晌后,在看到陆徵鸣垂落的一缕白发时,明睐忽然推开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陆徵鸣立即挺直了腰背,莫名有些紧张:“怎么了?” 明睐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问道:“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明睐之前就注意到了,陆徵鸣的头发不知何故变成了白色的,但因为太匆忙,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他就没问,然后看习惯了,就忘了。不过,他现在再问,陆徵鸣肯定也不记得了。 明睐叹一口气,还是等他恢复记忆再说吧。 他正要换一个话题,就见陆徵鸣忽然皱了皱眉,道:“我记得。” 陆徵鸣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眸光沉沉:“我记得,我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很痛苦,于是一夜白发,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突然重重地掐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痛不欲生,一夜便白了头发。 明睐的心脏忽然重重的一跳。 白发,重要的东西,明睐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是什么事情?” 陆徵鸣掐着脑袋,神色痛苦:“我也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没关系,这不重要。”明睐立即按住他,将他的脑袋抱紧怀里,故意笑道,“白头发也是很英俊的。” 陆徵鸣的注意力被转移,紧紧抱着明睐道:“真的吗?那你更喜欢我白头的的样子还是我黑头发的样子?” 明睐:“……” 莫名的小娇妻无理取闹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明睐非常直男式地回答:“我都喜欢。” 好在陆徵鸣很好哄,没有无理取闹,就抱着他亲亲蹭蹭。 明睐的脸蛋又开始发烫。 很奇怪,明明他们两人什么都干过了,孩子都有俩了,竟然还会因为这样的亲密接触而羞涩。 他这样可不行,明明他才是有记忆的那个,怎么能被陆徵鸣一个失忆的牵着鼻子走。 明睐握了握拳头,他得想个办法扳回一局。 — 明睐和陆徵鸣带着俩崽崽前往帝宫时,正碰上急忙赶来的千音。 其实帝宫那些星官护法知道帝君醒过来后,都想过来看他,但如今兽潮刚刚平息,帝宫诸事繁忙,也防止魔域以为帝宫要跟他们开战,他们就只能派千音这个代表过来了。 “帝君!”千音一个战力超群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型的姑娘,此时却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 她已听说帝君险些重伤,如今还失忆的消息。 她追随帝君几千年,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饶是心智坚韧,也被吓哭了,极为懊悔自己没有坚持跟在帝君身边保护他。 她难得满腔柔情,然而在扑过去后,却被陆徵鸣单手抵住了额头,不得前进。 陆徵鸣微微蹙眉,一幅“我有媳妇了你个姑娘家家的离我远点”的表情,还后退一步,与明睐更贴近了些,以示忠贞。 千音:“……” 看帝君哪哪都好,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千音终于放下了心。 然而她这心其实还放的有点早了。 泡泡和嘟嘟第一次来帝宫,都新鲜的很,又被一群叔叔伯伯热烈欢迎,全都撒了欢,嘟嘟还稳重些,先跟父亲和爹爹说一声,泡泡直接就追着毛茸茸的狮虎兽跑了,头也不带回的。 帝宫的地盘,明睐也不但心俩崽崽会出什么事,就随他们去了。 他跟着陆徵鸣去他从前常待的地方,做一做常做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千音领着他们先去了问道峰,这是陆徵鸣从前处理政务的地方,当然,若非之前兽潮一事危及十三州,他是不会频繁出现在这里的。 主要是帝君在魔域受重伤的消息传出来,弄得帝宫人心惶惶,所以帝君得出来溜一圈,安抚人心。 而且明睐这次也回来了,他们几个商议此事的护法和星官,都一致觉得顺便让帝妃露个面,把帝妃拴住了,帝君恢复记忆后肯定会高兴。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到了这一日,画风是这样的。 为迎接帝君、帝妃回归,帝宫举办了盛大的宴席,因这是兽潮彻底被镇压后的头一回,因此办的极为隆重、热闹。 万众瞩目下,以往一个眼神能把人吓腿软、最常用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的帝君大人,此时正紧紧握着帝妃的手,以一种护卫的姿态半圈着他,眼神扫过众人,明晃晃的警告。 这不是上位者对自己所有物的那种淡淡警示,而像是凶兽在守护自己的珍宝,还时不时在众目睽睽下舔两口宣誓主权。 简直像只大狼狗。 明睐神色淡淡地领着陆徵鸣走上主位,暗暗掐了他的腰一把,与他传音道:“站直,别看我,你崩人设了!” 陆徵鸣低低“喔”了一声,倒是不看他了,只是脸上表情隐隐透着委屈,仿佛做了错事被主人呵斥的狗狗。 底下众人虽然碍于帝君以往的威信不敢置喙,但纷纷以眼神互相示意——这是假的帝君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才是陆徵鸣的本性hhhhhhhh 第六十二章 失忆 有陆徵鸣在, 没有人可以近明睐的身,即便是个小侍从过来端茶倒水,都要被他虎视眈眈地瞪一眼。 那小花妖险些被吓得掉花瓣。 在来帝宫之前, 陆徵鸣虽然也黏明睐, 但没有这么严重——他几乎是随时都要牵着明睐, 一刻也不能放开, 生怕他跑了似的。 也就嘟嘟和泡泡可以当着陆徵鸣的面亲近明睐了。 俩崽子坐着狮虎兽四处转悠,一会儿看看山水, 一会儿看看奇花异草,一会看到个小姑娘在栽花,还兴奋地跑过去要跟人家一起栽。 本来对栽花感兴趣的只有泡泡, 但看着那小姑娘侍弄花草的模样,作为半棵草,嘟嘟也慢慢走过去, 和她们一起了。 他们玩嗨了, 但扭头突然意识到周围都是陌生人, 看不到爹爹和父亲, 于是互相对视一眼,又一声不吭撕裂空间跑了。 好在他们与爹爹之间有感应, 直接掉到了明睐怀里。 泡泡被明睐接住,立即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爹, 然后自觉钻到了陆徵鸣怀里去。 父亲说她现在越来越重了, 总抱着她爹爹会累, 但父亲不怕累。 陆徵鸣下意识接过泡泡, 抱稳了, 顺手捏了捏闺女的小脸蛋。 泡泡坐在陆徵鸣怀里,大咧咧翘着脚丫, 好奇地抓着父亲的白头发玩。 嘟嘟沉稳落地,那淡淡的神情与从前的陆徵鸣如出一辙,扫视一圈后淡定收回目光,小脸崩的很紧。 有人甚至觉得,会不会这个才是真正的帝君。 而大部分人,已经被天降萌娃给搞懵了。 哪里来的小崽子? 为何与帝君、帝妃生的那样像? 还被帝君抱在怀里! 主位上的几人倒是镇定自若,俩小崽子更是大大方方地给人看,萌的一众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们捂心口,然后纷纷看向了帝宫的大主管仙鹤,以及与帝君关系最好的千音。 怎么回事,倒是说说呀! 两人投以微笑,面上不动如山,稳得很。 仙鹤还给泡泡和嘟嘟拿了两个灵石做的九连环,让他们拿着玩。 宴席前,千音已经询问过陆徵鸣,什么时候对外宣布小帝君和小帝姬的存在。 嘟嘟和泡泡的事,只有帝宫和魔宫的几个高层知道,消息一直被捂得严实,一方面是因孩子还小,身份又如此尊贵,还在魔域内,传出去怕出事,另一方面则是因明睐身为男子,却能生子一事,不能突然说明,容易被有心人知道后借机生事。 陆徵鸣早有远见,早早就让人在外造势,占星台预测,修真界有一男子为灵气天地所化,可同女子一般生育,是苍天派来拯救世人的,这不是异类,而是圣人,他诞下的孩子,也是天生灵物,是祥瑞之身。 如今也正是用到的时候了。 不过正式宣布应该挑个黄道吉日,再另举行仪式,今日就让他们猜去吧。 并不知道仙鹤心里想什么但大概猜到的众人:过分了! 但无论再怎么好奇,也没人敢问出来,帝君虽然看起来变了很多,但不变的是依旧很凶,只是从一种凶到了另一种凶罢了。 高台之上,明睐把嘟嘟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嘟嘟在亲爹怀里正襟危坐。 明睐失笑,见他鞋子上沾了泥,便顺手给他用了个除尘诀,然后问:“怎么回来啦,玩的开心吗?” “开心。”嘟嘟认真地道,“但是更想和爹爹待在一起。” 泡泡也举着小手道:“爹爹,我喜欢那个,毛茸茸的大车车!泡泡可以一直坐吗?” 明睐耐心道:“那不是车车,是一种动物,叫狮虎兽,经常用来驮着小朋友四处跑,泡泡喜欢可以找只小一点的。” 泡泡睁着大眼睛问:“小一点的有多小?和月芽叔叔一样小吗?” ……看得出来泡泡非常喜欢月芽的幼崽原形了,和明睐如出一辙。 不过这触及到明睐的知识盲区了,他还真不知道,下意识看向了陆徵鸣。 陆徵鸣也不知道,但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他镇定道:“泡泡喜欢多大,就有多大的。” 大不了用术法变一下。 泡泡顿时小手托脸,眼睛亮晶晶的:“哇!” 陆徵鸣那颗名为老父亲的心被这么崇拜的一看,顿时澎湃起来,脸上止不住得笑。 别说一只狮虎兽,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明睐见崽崽兴致这么高,便问:“那泡泡要养一只狮虎兽幼崽吗?养的话,就要对它负责哦。” 养小动物,他最在行了,而且狮虎兽确实很可爱,毛毛丰厚又柔软,他也有点想养。 陆徵鸣却忽然意识到危机,插嘴道:“养幼崽就不……” 泡泡眼巴巴地看着他:“父亲。” 陆徵鸣:“……你想养的话要自己养。”别最后成你爹养了,又要分走他的注意力。 这个念头一出,陆徵鸣忽然怔了怔。 他为何下意识就这样想,阿睐明明没有养宠物,月芽虽然叫他主人,但也不是宠物啊。 “泡泡自己养,一定照顾好它!”泡泡点头如捣蒜,然后又举着小手道,“泡泡还看到了一个小姐姐,在种花,可漂亮啦!泡泡也想种花。” 种花的小姐姐?应是花叶。 明睐顿了顿,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抿了下唇。 见爹爹不应声,泡泡又拉着嘟嘟道:“哥哥也喜欢种花!” 被强行多了个爱好,嘟嘟没说什么,算是应了。 明睐思绪回笼,略有些诧异,看不出来小酷哥还喜欢种花呢,果然是他的崽,随他。 而且他们本体是灵草,养花草是不可能养死的,比小动物更方便。 明睐rua了下崽崽的头,道:“好,一会儿给你们选花,就在……” 仙鹤时刻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闻言接道:“在日月山和似玉峰,都有为两位小殿下准备的宫殿。” 明睐颔首,他把两个崽哄好了,让他们跟着千音去选花,挑狮虎兽幼崽,然后就带着陆徵鸣离开了。 这宴席虽说是为迎接陆徵鸣摆的,但也无需他一直都在,只要露个面个好了。 他还有个猜测,需要验证一下,急需见到花叶。 路上,明睐和陆徵鸣撑起结界,屏蔽外界,向他解释花叶的事。 “你是说,天道见你时的模样,和花叶很像?”陆徵鸣失去了记忆,但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你怀疑花叶与天道有某种关联?可是天道根本不是实体,只是世界规则的意识,怎么会有孩子。” 明睐拧眉道:“这便是奇怪之处,单凭一张相似的面容当然不能判断,但你之前也说,天道一直很有古怪。而且你寻遍十三州也没有找到花叶父亲的消息,这很可疑。” “这样说来,可能我之前就有所怀疑。”陆徵鸣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带花叶去见天道,有没有关联,一试便知。” 明睐摇头:“不行,若真的如我们猜测的那般,天道万一对花叶下杀手怎么办?” 陆徵鸣哼道:“不会,天道连一个鬼主都对付不了,还要威逼利诱你我,足以说明祂是个废物。” 他的眉目间露出凶狠,天道敢这样算计他们,就要付出代价。他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就然敢叫阿睐以身殉道。 明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糙理不糙,的确有点道理。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明睐睁着清澈的杏眼看他,“你现在想起来天道在哪了吗?” 陆徵鸣沉默,他还真没想起来。 第六十三章 失忆 陆徵鸣和明睐找到花叶的时候, 小姑娘正坐在看台高处,捧着盆紫色的花,翘着脚丫看风景。 看到他们, 她立即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冲过去, 眨着大眼睛问:“神仙哥哥!是找到我爹爹了吗?”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目光, 明睐抿了抿唇,若真如他猜测的那般, 这孩子,也太苦了。 陆徵鸣倒没想那么多,他见这小姑娘浑身是泥就要往明睐身上扑, 于是把她拎起来,用了个除尘诀使劲洗了洗。 “叔叔讨厌!”洗干净后,花叶立即跳下来, 躲到明睐身后揪着明睐的衣摆冲陆徵鸣吐舌头。 陆徵鸣拎起她, 挑眉:“他是哥哥, 我是叔叔?” 花叶立即屈服于大人的恶势力之下, 大声道:“都是哥哥!” 然后在被放到地上后,又小声嘀咕一句“好凶呀”。 陆徵鸣:“……” 陆徵鸣气笑了, 这孩子欠教育! “你别逗小孩子了。”明睐白了陆徵鸣一眼,“你几岁, 她几岁, 你还跟她较劲。” 陆徵鸣再次:“……” 明睐把花叶抱过来, 将她放在高台上坐下, 目光与自己持平。 他看着她, 柔声道:“花叶的爹爹还没有找到,但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花叶乖乖待在这里,等找到爹爹以后,我带你去,好吗?” 花叶面对漂亮哥哥就很懂事,乖乖地应下:“好。” 又小声道:“神仙哥哥当花叶的爹爹也可以,那花叶就不用找爹爹了。” 明睐也:“……” 这孩子多少有点随便了。 陆徵鸣忽然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你的爹爹呢?或者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爹爹呢?” 按阿睐所言,花叶是从前的三生魂所化女子的孩子,如今是新的三生魂,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为何对父亲这个角色这样执着? 花叶似乎有些纠结,两只小手绞在一起,片刻后才对着明睐嗫喏道:“我告诉哥哥,哥哥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明睐顿了顿,立即点头。 他从前只以为孩子渴求父爱,所以执着地找爹爹,倒没有从这个方面想过。 看小姑娘的样子,还真是有原因的。 花叶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小声道:“阿娘说,等我找到爹爹,她就可以回来啦。” 说到后头的时候眉眼弯弯,显然十分期待见到自己娘亲。 明睐疑惑地与陆徵鸣对视一眼,陆徵鸣之前说过,花叶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否则花叶不会成为新的三生魂,既然如此,她又如何回来? 明睐耐心地继续问:“这样呀,那你阿娘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爹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样貌如何呢?” “没有喔。”花叶说完,又抓着明睐的衣袖,期待地道,“阿娘说,她一直陪在花叶身边,只要花叶找到爹爹,她就能出现了,神仙哥哥当花叶的爹爹好不好呀,花叶好想阿娘啊。” 说完之后,小姑娘耷拉下脑袋,两只小脚丫的脚尖对着,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 她答应阿娘了,在她回来之前,她会乖乖的。她每日给阿娘的花浇水,还为阿娘找了许多新的、漂亮的花放在储存空间里,她已经很听话了,为何阿娘还不出现啊。 明明找到爹爹就可以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做花叶的爹爹。 明睐终于明白她四处认爹的原因了,心下酸涩。 可她还太小了,一直待在苍山之巅,没有人教导她,在陆徵鸣找到她之前,她还从未下过山,甚至不明白,爹爹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称谓而已。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放缓了声音解释:“花叶,你阿娘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出现,她才会回来。爹爹不是随便认的,我即便做了你的爹爹,也没有用,或许是你的亲生父亲知道你阿娘去了何处,所以你阿娘这样说。花叶放心,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帮你找爹爹和阿娘的。” 陆徵鸣面不改色道:“已经有些眉目了,很快就能找到你爹。” “好,谢谢哥哥和大哥哥。”花叶的两只大眼睛都雾蒙蒙的,想哭但是忍住了,声音有些哽咽,“花叶会找到爹爹的,花叶一定会找到爹爹的。” “不哭不哭,哥哥一定帮花叶找到阿娘。”明睐赶紧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哄,然而被这样温柔地对待,小姑娘那本来没落下的泪也绷不住了。 “呜呜呜哇花叶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阿娘啊呜呜呜。” 陆徵鸣也有点慌,笨拙地用帕子给她擦眼泪,花叶却哭的更厉害了。 两个大男人正手忙脚乱地哄小姑娘,就见天上忽然掉下了俩娃娃。 泡泡和嘟嘟又跑来了。 泡泡再次精准地落在明睐怀里,看到花叶哭了,立即把怀里的一束还带着泥的大红色的花递给她,奶声奶气道:“姐姐不要哭,泡泡给姐姐花花!” 明睐看着满脸满手都是泥的闺女,觉得他爽快地答应她种花,好像太早了。 花是死不了,崽子却可能要不了了。 嘟嘟紧接着掉下来,他身上倒是干净许多,只有手上有点泥。泡泡方才抢了他的花就跑,他是来追妹妹的,但泡泡把跟他求了半天的花给了哭的伤心的小姐姐后,又不说话了。 泡泡看到哥哥来,瞬间绷直身体,不敢看他,继续捧着花对花叶道:“这是哥哥的花花,哥哥和泡泡都很喜欢,送给姐姐,姐姐不要哭了呀。” 小娃娃的脸蛋肥嘟嘟的,被泥抹的像小花猫,实在可爱。 花叶接过花,破涕为笑:“谢谢泡泡,姐姐没事。” 泡泡瞬间高兴了,只是咧开嘴笑到一半,就见哥哥朝她走过来。 哥哥不理她,先喊了父亲和爹爹。 “嗯,你们怎么过来啦?”明睐边问边给俩孩子用除尘诀去泥。 嘟嘟绷着小脸道:“过来给爹爹送花。” 就是花先被泡泡给送出去了。 泡泡已经没花了,心虚地笑笑,然后用小手在下巴下比了个开花的形状,甜甜道:“泡泡给爹爹开花花。” 明睐笑着摸摸俩崽的脑袋道:“谢谢宝贝,爹爹很喜欢。” 泡泡给明睐开完花又去看哥哥,见哥哥还是不理自己,泡泡慌了,于是从爹爹怀里跳下来,小跑单似的冲到哥哥身上。 嘟嘟皱眉接住她:“小心点。” 泡泡扒着哥哥不撒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哥不要生气,泡泡知道错了,哥哥不要不理泡泡。” 嘟嘟一脸严肃道:“我没有生气。” 泡泡不信,看这样子就像不高兴! 于是她继续扒着哥哥不松手,像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撒娇求哥哥原谅:“哥哥——” 俩爹也不负责任,就这么看着,还挺乐。 连花叶都笑了。 嘟嘟颇为老成地叹一口气,任由妹妹挂在自己身上,捏着小拳头问:“姐姐怎么了,嘟嘟可以帮忙吗?” 泡泡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跟着问:“泡泡可以帮忙吗?” 花叶早就不哭了,闻言很感动,笑:“姐姐被沙子迷眼睛啦,没有别的事,谢谢泡泡和嘟嘟关心。” 俩崽崽这么懂事,明睐很欣慰,他道:“姐姐一个小朋友在这里很无聊,泡泡和嘟嘟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呀?” 帝宫新生幼崽很少,花叶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更是一个也没有,平日里自己一人待在帝宫,能和她玩的很少。 嘟嘟和泡泡齐声应好。 嘟嘟一本正经地邀请道:“我们有很多花,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栽花吗?” 泡泡张大手臂比了个大圈:“好多漂亮的花花,姨姨说都可以放进漂亮的房子里,叫——” “花房。”嘟嘟边抱紧妹妹,防止她摔了,边接话道。 “真的吗?”花叶跳下高台,笑道,“花叶也有漂亮的花,都在空间里储存,是阿娘留给花叶的,可以悄悄给你们看看,一般人我不给看的!” 说完又有点扭捏拉了拉明睐的衣摆:“神仙哥哥要看?超漂亮的!” 一边说,大眼睛一边偷偷瞄了眼陆徵鸣,小声道:“大哥哥想看,也可以给大哥哥看。” 陆徵鸣:“嘿,我看你还不是很情愿?” 花叶脖子缩了缩。 明睐掐了他一把,弯弯眼睛柔声道:“谢谢花叶,我们不看,你们去玩吧,好好玩,缺什么东西就告诉我们。” 花叶还看陆徵鸣,大哥哥虽然有点凶,但人还是很好的,她愿意给大哥哥看。 陆徵鸣摆摆手,一脸深沉道:“我不看,我们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 小姑娘终于放下心。 三个小朋友手拉手去栽花了,明睐和陆徵鸣转头去了日月山。 陆徵鸣必须尽快恢复记忆才行。 许是之前陆徵鸣吩咐过,明睐和陆徵鸣东西早已从似玉峰搬回了日月山,还将这里恢复的和从前一模一样。 只是旁边多了个院落,是嘟嘟和泡泡住的地方。 明睐纳闷道:“为何还分俩院子,不该和我们住一起?” 陆徵鸣大概能理解自己之前为何要这样做,俩小崽子太黏人了,每次来了都霸占阿睐,他当然得想点办法。 这么想着,陆徵鸣就半拥着明睐,面不改色道:“应是怕等孩子大了,得需要自己的空间吧,现在提前安排好,省的之后再动,怎么,你不喜欢?” 明睐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孩子现在还小,算了,就这样吧。” 现在可以跟他们一起睡。 他拉着陆徵鸣走进小木屋,介绍道:“这是我们常住的地方,你常在这边的软塌上休息,这里正对着窗户,光线照进来很暖和。旁边这里是厨房,你最近学会了下厨,你看看里面的用具熟不熟悉?” 陆徵鸣摇头,没什么印象。 明睐又拉着他去院子里:“千音跟我说,在我来之前,你也是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你都该是熟悉的,你看这棵桃树,有印象吗?你常坐在树下弹琴,春夏之时,粉嫩的花瓣纷纷扬扬,漂亮极了。” 明睐介绍了一大堆,然后扭头期待地看着他:“想起来了吗?” 一些零散的画面从眼前出现,是明睐在桃花树下冲他笑。 “想起来一点,都是你,没有别的了。”陆徵鸣像个挂件一样贴在明睐身上,寸步不移,幸好如今天气还冷,等天气热了,照他这么个贴法,非得长痱子不可。 他将头埋在明睐肩上,闷闷道:“阿睐,我想不起来别的了。” 真跟只大狗狗似的,明睐心下柔软,回抱住他,道:“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我们不急。” 陆徵鸣顺势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忽然道:“但有一个地方你没介绍,阿睐,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 明睐被他的头发弄得脖子有点痒,把头发拿开推他,笑道:“哪里?” 陆徵鸣没回答,忽然一把抱起明睐,大步进了屋子,走到明睐没有介绍过得那张大床前。 明睐:“……” 第六十四章 失忆 陆徵鸣将明睐放在床上, 然后挨了个暴栗。 明睐不解气,又踹他一脚,笑骂道:“你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我看你之前那样, 也不全是求偶期的锅, 你就是条涩龙!” 陆徵鸣边给他脱鞋边道:“我哪里涩了, 你不需要休息吗?每日睡好几个时辰, 床上肯定是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明睐狐疑:“你真这么想的?” 陆徵鸣还挺委屈:“那当然……” 明睐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转头看向窗外,正要转移话题,就见陆徵鸣手一挥, 将四周门窗都关上了。 明睐看向他:“?” 陆徵鸣扑上去:“那当然是假的了。” “陆!徵!鸣!” “嗯。” “陆徵鸣!!” “我在呢。” “陆……唔唔!” 陆徵鸣把他嘴堵上了。 许久才分开。 明睐就这个毛病,一亲热就手软腿软没力气,整个人像是要化了, 于是使劲瞪他一眼, 又踹他, 还放狠话:“陆徵鸣你给我等着。”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被压制, 明明他才是有记忆和经验的那个。 明睐眸子里含着水光,波光潋滟, 这么一瞪,简直风情万种, 陆徵鸣被这一眼瞪的热血越发上涌, 不怪他没毅力, 怪阿睐太好看。 陆徵鸣从明睐身后搂着他, 正想再做点什么, 就忽然觉得头脑一阵发烫,一瞬间许多画面挤进他的脑海, 出现在他眼前。 在明睐继续打他之前,他深沉地道:“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了。” 明睐觉着他这个时候想起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问:“想起什么了?” 陆徵鸣声音低低的:“想起我曾注视着着你的背影,在你的身后追逐你,但你很少回头看我。” 明睐这才看向他:“你这怎么说的我好像个渣男似的?没那回事。” “哦。”陆徵鸣却将他抱的更紧了。 明睐从他怀里出来:“松开点,这里就咱俩,你还怕我跑了吗?” 陆徵鸣却认真道:“我怕。” 明睐一怔,顿了顿,问:“你是又想起了什么吗?” 陆徵鸣点头道:“想起了一些事,你和我在一起的事。” 他说着,欺身上前,将明睐压在床头,故作温柔地道:“你再跟我说说,我之前哪样?你说说,我没准能多想起来一些。” 明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徵鸣说“之前哪样”是因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再加上他这个语气,顿时羞脑地一脚将他蹬到了一边去:“陆徵鸣,你好做作。” 说完又补充:“别这样说话,球球了,好油。” 陆徵鸣恢复正常,郁闷道:“你之前不就是喜欢我温柔一些吗,难道我记忆出错了?” 明睐捂脸,看来他这是想起来两人刚刚相遇的时候了。 他无语道:“你这演技严重倒退啊,之前的温柔虽然也是假装的,好歹还能骗骗人,如今倒好,只想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也或许是明睐早已知道陆徵鸣的真面目,所以对他故作温柔的样子就接受不了了。 “可在我的记忆里,你那时候很喜欢我这样。”陆徵鸣忽然生出危机感,紧张道,“莫非你那时是骗我的?不对,不应该,还是你后来是骗我的,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温柔的……” 明睐卷着毯子滚到一边,提醒道:“陆徵鸣,你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 别跟个智障似的。 陆徵鸣不依不饶,伸长胳膊将他捞回怀里,去抓他:“那你证明给我看,你现在还爱我。” 明睐被弄的火起,赶紧推开他,怒了:“你有病吧陆徵鸣!” 陆徵鸣却笑了,追过去亲他:“你有反应,你喜欢我。” 明睐崩溃,护住自己的小兄弟:“你这样,是个男人都得有反应吧!” 陆徵鸣抿唇,幽怨地看着他。 明睐:“……” 明睐:“但我确实也喜欢你。” 陆徵鸣瞬间被哄好。 然后将他压在身上,亲亲蹭蹭。 陆徵鸣现在就跟只黏人的大狗狗似的,就爱亲亲蹭蹭。 然后亲着亲着就亲出火来了。 明睐把他推起来:“不行,正事没干呢你怎么整日就知道这个,你知道你失忆前后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什么吗?就是这个!” 陆徵鸣不放手,还振振有词:“我刚才都跟花叶说了我们有大人的事情要做,那当然得做点大人该做的事了,不能骗小孩子。” 明睐死死拽着自己的腰带:“大人的事多了,你就非得干这个?” 陆徵鸣反问:“可是这件事是你我都想干的,为什么不能干?”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就是不能,我、我累了。”明睐憋红了脸,也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他知道他现在是喜欢陆徵鸣的,陆徵鸣也一直心悦于他,可他们两个对于之前的事,到底也没有说开,所以他心底不愿如此。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陆徵鸣憋太久了,一旦开荤,恐怕就不能简单应付了,到时候被崽崽看出来,那多尴尬。 看出明睐是真的不想,陆徵鸣只好放弃,媳妇不愿意,他能怎么办呢,只好憋着了。 他叹一口气,将明睐抱在怀里,一只手与他五指相扣,一只手顺了顺他的发尾,道:“阿睐,你休息一会儿吧,从醒来之后,你还一直没有休息过。” 明睐感觉到他隐忍的火热,忽然有些不忍心。 毕竟是龙呢,欲求本来就强烈,万一真憋坏了就不好了。 “算了。”他闭眼回头抓住他,陆徵鸣身体一僵,“你不是累了吗?” 明睐松开手回头:“你不想的话,那算了……” 陆徵鸣抓他回来:“不能算了!” 半个时辰后,窗户终于被打开。 明睐这回真的不想动了。 累了。 陆徵鸣殷勤地给他捏手捏脚,明睐冷哼一声:“看不出来啊陆徵鸣,别的都不记得了,这事的花样倒记得挺多。” 陆徵鸣不敢说话 但眼角眉梢都透着餍足。 明睐想揍人了。 算了,揍人太累了,陆徵鸣皮糙肉厚,他还嫌手疼。 两人休息了许久,直至日落西山,橘黄色的夕阳透过窗子,洒落一地金黄。 明睐动了动手,感觉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正想起身继续去别的地方看看,帮陆徵鸣恢复记忆,就感觉陆徵鸣拥着他的胳膊紧了紧。 他道:“别出去了,我累,再休息一会儿。” “好啊。”明睐应下,又觉得不对,陆徵鸣这条龙,向来精力旺盛,如今身体没有半点问题,又没有做什么事,怎么会累呢。 他回头看他,好家伙,人正睁着眼睛看他呢,明明精神奕奕。 明睐刚想戳穿他,忽然想起这两日来,陆徵鸣的种种举动,就顿住了。 片刻后,他转过身去,与陆徵鸣面对面,陆徵鸣就换了个姿势环住他的腰身。 明睐心下更肯定了几分,他握着他的手道:“阿鸣,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为什么这样没有安全感?你不必怕,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陆徵鸣太黏他了,黏的几乎都不正常了,仿佛一撒手他就要没了似的。明睐觉得,他极有可能是记起了他之前假死离开的事。若是如此,他们可以聊聊,陆徵鸣这个状态不太好。 “没有。”陆徵鸣却摇头道,“我只是……” 他也说不上来原因,他的确没有记起什么会让他没有安全感的事,但他的行为,确实有点过了。 明睐担忧道:“真的没有吗?阿鸣,不管你记起什么,都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自然,我……”陆徵鸣说着,突然感觉头痛欲裂,他死死按着额头,几乎想去撞墙。 “陆徵鸣,你怎么了!”明睐赶紧去抱他,安抚他,可都没有用。 陆徵鸣终于松开了明睐的手,因为再抓下去,他可能会弄伤他。 他的五指紧紧扣着床前木架,声音从齿缝里钻出来:“神魂,两股神魂,在撕扯。” 情急之下,明睐释放出自己的神魂与他交融,以此安抚他。 他从前都是被安抚的那一个,两人神魂交融,也是他受益更多,他不确定这种方式对陆徵鸣有没有用,只能一试。 好在似乎真的有用,不知过了多久,陆徵鸣渐渐平息了下来。 只是两人的神魂并没有分开,这回,是陆徵鸣纠缠着没看,像是要把他揉碎在自己的神魂里,勾着他永远不要离开。 明睐觉得不要对劲,却已经抽不开身了。 片刻后,他明明闭着眼睛,眼前却忽然看到一片耸立云端的山川。 他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到了陆徵鸣的记忆里。 失忆后,小陆唯一没有崩的就是lsp人设…… -------------------- 作者有话要说: 音音独家专访:请问陆徵鸣先生,失忆后,您唯一没有崩的就是lsp人设,请问您对这一点怎么看呢? 陆徵鸣还没有说话,就被阿睐捂着嘴拖回去。 丢人。 音音:我的独家专访还没完成,别跑呀! 第六十五章 失忆 眼前是一片高高的山川, 耸立于云端,山川下有瀑布,有清泉, 有森林, 有鸟兽。半山腰烟雾缭绕, 花草茂盛, 一切都生机勃勃,仿若人间仙境。 好漂亮的地方。 明睐之所以看的这样清楚, 是因为他此时正立于半山腰之处,他的鼻息间充斥着清新、浓郁的灵力,俯首望去, 将这片土地风貌尽收眼底。 明睐惊讶于此处犹如仙境的风貌,更惊讶的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却奇异地觉得熟悉, 像是早已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刻入了骨子里似的。 可他的记忆里, 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明睐狐疑一瞬, 随即不再去想,他这应当是进了陆徵鸣的记忆了, 只是不知,陆徵鸣人在哪里。 他四处望了望, 却先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说是自己, 也并不准确, 那人容貌气质与他相同, 却穿着一身绿色纱袍, 一头黑色的长发柔顺飘逸,散在身后, 其上点缀着绿色的嫩芽,头顶戴着一顶漂亮的花环,清新灵动。 明睐从未有过这样的打扮,一瞬间,他想起了当日鬼主所言。 他是天地灵气滋养出生的仙草,几千年前便与他相识。 天道也说,他是神明,几千年前的兽潮便是他以身殉道所镇压的,他生来便是为守护天下苍生。 明睐初听到这些话时,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不信的。 他穿越而来,自小在华国长大,除了有点情感认知障碍,从未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 后来历经种种,他知道自己或许真的是那劳什子仙草神明,但也从未想过,自己从前是何种模样,更未想过,恢复从前的记忆。 他就是他,他如今很好,没有必要追溯从前。 可在看到“自己”朝他奔来时,他还是呼吸一窒,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断定了,那人就是他。 “明睐”跑得并不快,笑得明媚又张扬,从那张青涩的脸上便可以看出,那时的他,比如今的他更为单纯懵懂,那是一种涉世未深的天真与清澈。 “明睐”并看不到他,甚至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他回头,笑颜如花,声音清脆:“阿鸣,你抓不到我的!” 紧接着,他身边便跟来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人也笑,但笑得并不张扬,只是眼瞳里带着笑意,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表示他此时心情愉悦,且十分放松,紧紧追随着前面的身影。 他看似在跑,实则慢悠悠的,放的水快汇成大海了。 这是明睐不曾见过的陆徵鸣,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的故作温柔,也不同于后来的冷峻深沉,更不同于失忆后的紧张、没有安全感,他像是矫健的狼,正和主人在家里玩闹。 十足放松,十足悠闲。 明睐抬脚,想要走过去,却在刚刚有所动作时,就见陆徵鸣直直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锐利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看穿。 明睐顿时僵在原地,呼吸随之一滞。 见他忽然停下步伐,“明睐”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停下来,高声问:“阿鸣,怎么啦?” 陆徵鸣似乎没看出来什么,收回目光,朝“明睐”走过去,而后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带着笑意:“小迷糊,我抓住你了。” “明睐”一愣,然后踢了他一脚,怒道:“好啊,你这条阴险的黑龙,竟然骗我!” “是你太笨了。”陆徵鸣松开手,亲昵地为他正了正头顶的花环,声音懒洋洋的,“反正我抓住你了,按规定,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明睐”瞬间垮了脸,但他不是一棵不讲信用的草,于是瘪瘪嘴道:“说吧,你想要我给你捏肩膀还是想要我打扫洞府。” 陆徵鸣没立即回答,手指托着下巴,做出苦思冥想的姿态来。 明睐有点急了,看似凶巴巴,实则毫无威胁力地道:“你敢让我给你洗臭袜子,我就晚上偷偷往你床上去放老鼠!” “我想要你——”陆徵鸣轻笑一声,拉长了声音,在“明睐”越来越着急的神色里,吐出后面那几个字,“跟我一起去凡间吃上次没吃到的那家茶点,如何?” “明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高兴地蹦起来,抱着陆徵鸣的手臂笑的露出一排小白牙:“阿鸣阿鸣,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陆徵鸣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这回不偷偷往我床上放老鼠了?” “不放啦。”明睐拉着他往回走,“我们快去吧,我还想尝尝隔壁那家饭馆的新菜色!” 陆徵鸣笑着摇摇头,眼瞳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目光满是宠溺。 明睐跟着上前。 看这样子,从前的“明睐”与陆徵鸣关系是极亲密的,可若是如此,陆徵鸣为何会那般没有安全感呢? 画面一转,明睐随两人到了一个花草繁茂的洞府,洞府外清泉潺潺,灵气比方才的地方更加充裕。 他们还没进去,一团白色影子就先从里面冲了出来,直直冲进了明睐怀里。 是只小猫崽。 “咪咪喵呜~”小猫崽声音嗲嗲的,脑袋使劲往“明睐”怀里拱,撒娇撒的极为熟练。 明睐顿住,这小猫崽,不就是月芽! 怪不得月芽一开始就对他那样亲近不设防,还死活都要叫他主人,原来他竟然还真的是他的宠物! 可,他与陆徵鸣明显都失去了这段记忆,若是月芽一直都记得这些事情,为何不说呢?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让他不能说。 比如,那个道貌岸然的天道。 明睐捏紧了拳头。 前面,“明睐”接住月芽,给他来了个摸头挠下巴撸肚皮全套,把一只小猫崽撸成了一滩小猫崽,月芽舒服的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 “明睐”笑的眉眼弯弯,一边撸着猫脊背一边问:“小月芽,今天修炼了没有?你这伤连我也治不了,必须要好好修炼才行哦。” “咪咪~”我有好好修炼哦! 小猫崽边叫边用粉嫩的小爪子勾住“明睐”的衣襟,还想往明睐怀里蹭。 这时一只大手从他身后抓来,拎起了他的后颈皮。 “别跟只涩猫似的,哪都钻。”陆徵鸣拎起猫,也顺手撸了两把,惹来小猫崽愤愤的眼神。 那你别撸我啊!愚蠢的黑龙! 陆徵鸣冷哼一声,又撸了两把,随手把他扔在了地上。 小猫崽挣脱开他的束缚后,立即冲他呲牙咧嘴。 “明睐”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就不能和平相处?” 明睐在一旁看着,微微蹙眉。 月芽看起来和陆徵鸣关系不太和睦,但也绝没有后来他刚认识陆徵鸣时,两人那样的势如水火。 他也听说过,这千年来帝宫与魔族之所以势如水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魔尊与帝君不对付,互相恨不能杀了对方。 这又是为什么呢? 明睐满腹疑问,画面突然扭曲,他们又到了一个热闹的凡尘集市上。 凡尘喧闹,此时像是庙会,四处张灯结彩,行人往来笑闹,充满人间烟火气。 四个人围在茶馆二楼靠窗的一张小桌旁,品尝着一桌子各不相同的茶点。 不过明睐一眼看过去,发现只有“明睐”和另一个胖胖的姑娘在认真品尝,其余两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明睐”尝完一块茶点,品鉴一番,胖胖的姑娘便笑眯眯地将下一道茶点推到他面前,道:“尝尝这个,雪芙花糕,我新研制的。” “明睐”依言尝了,又品鉴一番,很快一桌子茶点都被尝了个七七八八。 姑娘看他吃的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但是想起什么,又惆怅地叹口气道:“你说你,怎么怎么吃也不胖呢,我都不敢吃了。” “明睐”真诚地道:“我觉得你不必如此,你胖胖的也很可爱,而且比苗条的姑娘更有特色,我就很喜欢。” 他一向嘴甜,胖胖的姑娘被哄得笑眯了眼,凑近他道:“不瞒你说,我娘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要成亲了,自然要瘦些,穿嫁衣才好看。” “真的呀?”明睐放下手中糕点,惊喜道,“那恭喜你了,是你家隔壁院的那个秀才吗?长得很俊俏,与你很般配。” 姑娘脸红红的:“就是他。” 姑娘讲了些这段缘分了由来,满脸幸福,转而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你这么好看,也喜欢和你一样好看的吗?” “我啊,我喜欢对我好的。”他说话的时候,余光偷偷看向陆徵鸣,但陆徵鸣却神色淡淡地望着窗外景致,似乎丝毫不关注这个话题。 “明睐”顿时不高兴了,一跺脚,拔高了声音:“我喜欢温柔的,会耐心地哄我,声音温和,举止有礼,最好穿白衣服,喜欢读书,气质温润如玉!” 哪哪都和陆徵鸣不搭边。 陆徵鸣身体一僵,终于看向他,目光晦涩不明,但气头上的“明睐”故意不去看他,所以并未注意到。 对于陆徵鸣的漠不关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高兴,也没有去探究这份缘由。他向来肆意妄为,欢喜由心,不会察言观色,亦不会特意去思考一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神经大条,还不爱动脑子。 陆徵鸣对面还坐着一个形容瘦削,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那人开口后,明睐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竟然是云锦! 云锦扯出一个不熟练的、温柔的笑,道:“阿睐,再尝尝这个,你喜欢的。” 声音温柔如水,举止有礼,还正好穿了白衣,陆徵鸣觉得烦躁,索性不再看他。 “明睐”虽是个骄纵之人,但他的骄纵只对内,不对外,因此对云锦极为客气,也不好对人家发脾气,便笑笑吃了那块糕点。 陆徵鸣冷哼一声。 “明睐”火大,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点。 陆徵鸣脸色更冷了。 明睐在旁边看的嘴角抽了抽,他好像知道为何他们都觉得自己喜欢温柔之人了。 可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不是什么温润的翩翩公子,而是喜欢那一人而已。 因为是他,所以他才一见倾心啊。 第六十六章 失忆 或许是因为这段记忆里全是明睐, 或许是因为明睐的那抹魂魄在一点点修复,总之,明睐在陆徵鸣的记忆里走过, 自己也恢复了那段记忆, 没有多少观看别人故事的违和感。 他知道, “明睐”就是他。 所以他能知道“明睐”在想什么, 也想明白了,自己对陆徵鸣一见钟情的缘由。 并非因他温柔, 也并非因他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才喜欢他,而是因为喜欢他, 所以才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一切。 因果原来一直都被他倒置了。 若是陆徵鸣一开始并不温柔,他也还是会心悦于他。 他摇摇头想, 原来几千年前, 他就已经栽在这人身上了, 可他们都懵然不知, 还傻傻的搞什么暗恋。 但凡有一个长了张会说话的嘴,就不会如此!! 接下来明睐走马观花似的在陆徵鸣的记忆里走遍山川, 无一例外,他的眼前都是“明睐”。 “明睐”是个活泼好动之人, 喜欢四处游山玩水, 从来不安心待在一个地方超过一个月。他善与人结交, 生的好看, 性格又讨喜, 谁都乐意与他一起玩,是以他说的上话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 但身旁始终都在的,也只有一个陆徵鸣。 陆徵鸣始终护在他身边,只是性子越来越冷,他尝试过温柔,扮做“明睐”喜欢的样子,可“明睐”早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还开玩笑似的将手覆在他额头上,问他是不是得了风寒,把脑子烧傻了。 陆徵鸣于是不再试图装温柔,也从未真正询问过,“明睐”是否喜欢自己。 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保护着他,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 殊不知,明睐对他的依恋,早已远超任何情感,并不能用亲情和友情解释。 当然,这一切,在陆徵鸣的视角都是看不到的,陆徵鸣的记忆里,只有追随与暗恋而已。 在某个夜里,热闹的街市花灯会上,明睐闯进人群里,回眸一笑,那一瞬间,陆徵鸣的心脏剧烈跳动,但他只沉默地望着他,好像在看皎皎明月,高洁,却遥不可及。 明睐在陆徵鸣的记忆里,自然感受到了他心绪。 明睐伸手,想去抱一抱他,却并不意外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陆徵鸣沉默着,像一座山,仿佛生来就为了了守护。 明睐突然觉得有些苦涩,但下一刻,“明睐”朝陆徵鸣奔来。 陆徵鸣似乎想抱他,抬了抬手,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终究没有像从前一样接住他的月亮。 “明睐”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旧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融进人群里。 明睐猜,在那个时候,“明睐”的心里,想的应当是,他若抱一抱我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明睐终于走出了陆徵鸣的记忆。 陆徵鸣也与他一同睁开了眼睛。 短短几个时辰,走过这么多记忆,陆徵鸣的额角已经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唇角也有些发白。 那些甜蜜又苦涩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以至于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的明睐,已经不再是他遥不可及的月。 他早已揽月入怀。 陆徵鸣怔怔地凝望着他,似乎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明睐盘腿坐在床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眯着眼笑:“暗恋我啊?” 陆徵鸣记忆里的自己,察觉到了明睐这个异客,但却不知他是何人,只知道他没有恶意,而醒过来的陆徵鸣,却是知道的。 他知道明睐跟随自己走过了这些记忆,所以并不奇怪他会知道这些。 他终于回过神来,一瞬间,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以为他不会喜欢他,从不敢逾越,生怕明睐怕了他,恼了他,躲着他,不再是他的小迷糊。 可如今,他们是在一起了,还有两个可爱的崽崽,所以,他一定也是心悦于他的,他们是两情相悦。 陆徵鸣抓住他晃来晃去的细白手指,那高兴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 明睐还在笑他,又笑又气:“还不敢抱我?陆徵鸣,你傻不傻,鼻子下边那张嘴是白长的吗?不知道说话啊。” “我错了,阿睐,别生气,是我不对,我早该向你表明心意的。”陆徵鸣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胡乱亲吻他的脸颊唇角,亲昵地唤他,“小迷糊,阿睐,我的阿睐。” 本来只有一点生气,被陆徵鸣这么一哄,那点气瞬间被放大。 陆徵鸣还想去吻他,然后被明睐用手捂住嘴巴。 明睐冷笑:“你那时候不是那么能忍么,手都抬起来了还能放下,现在怎么忍不了?” 陆徵鸣还挺有理,小声道:“可我也不知,你那时是不是同样心悦我。” “你还不知?”明睐推开他,自己卷着毯子滚到一边,不想理他,“哼,不知道就算了。” 这人就是个傻子,到现在还看不出来。 陆徵鸣愣了下,似乎才拐过弯来,意识到明睐的回答,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于是眸子里顿时充满了愉悦,像只讨到了食物的大狗狗。 他长臂一伸,重新将明睐连人带毯子一起揽进怀里,又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劲上,像吸猫一样吸了一大口,高兴的不知怎么办了:“阿睐,你那时也喜欢我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早该向你表明心意的。” 明睐不想回答,但是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推他毛茸茸的脑袋:“哎呀,痒,陆徵鸣,我看你根本不是龙,是狗吧?” “嗯,是你的狗。”他去吻明睐漂亮的眼睛,喉头翻滚,声音压的极低。 他抱着他,道:“我那时最大的奢望,大概便是如此了。” 那时他们关系亲密,但即便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敢逾矩。 明睐回抱住他,轻嗤一声:“出息。” 陆徵鸣自嘲一笑:“我大概就这么点出息了。” 明睐没有接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段记忆融入脑海,明睐也想起了自己午夜梦回之时,多么想钻入他的怀里。 两人不再开口,却都收紧了手臂,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满足。 许久之后,在明睐昏昏欲睡之际,陆徵鸣忽然开口:“阿睐,那时你既心悦于我,为何不说呢?” 明睐稍微清醒了些,但装死不说话。 陆徵鸣逗他:“你也和我一样,害怕失去我,所以不敢问,是吗?” 明睐将头埋得更低了:“……闭嘴,睡你的觉。” 陆徵鸣却笑得更欢了,低头去啄他的唇:“阿睐,小迷糊,你好可爱。” 明睐作势起身:“烦死了,你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他现在又没揣着崽崽,根本无需睡眠。 陆徵鸣赶紧将他拉入怀里,安抚地蹭蹭他的头顶,眸子里满是笑意:“睡睡睡,我们一起睡。” 明睐脚尖动了动,踢了踢他的小腿,然后轻哼一声,合眼睡去。 — 虽然陆徵鸣仍旧没有记起有关天道的“事情,但是,月芽知道天道在哪里。 “就在无尽之海,你们找天道做什么?”月芽似乎有些紧张,爪子不安地动来动去,“天道不是个好东西,主人,你不要去找祂。” “为何这样说?”明睐拧眉,“月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被天道阻挠,所以不能说?” “对!”月芽惊讶道,“主人,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明睐点点头,笑道:“我与陆徵鸣都记起了一些从前的记忆,也知道了你是我的猫,月芽,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了。” 第六十七章 天道 “我不苦, 主人,你才受苦了!”月芽一个大男人,说起这些, 眼里都漫上了水雾, 要不是现在还要谈论事情, 他一定立即变成小猫崽钻主人怀里去! 明睐想撸猫的手指也蠢蠢欲动, 小猫崽毛毛丰厚,肚皮柔软, 手感太好了,他可喜欢。 但陆徵鸣正握着他的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那眼神,就跟在看出轨的媳妇和他的奸夫似的,头顶一片绿油油。 明睐只能作罢。 月芽也注意到了陆徵鸣的视线, 愤愤道:“主人, 既然你想起来了, 为何还要跟这条黑龙在一起, 他做出那种事情,你不能轻易饶了他!” 陆徵鸣脊背一僵, 明睐也愣了下,然后看了他一眼, 疑惑道:“他做出什么事了?” “他……”月芽似乎很想说, 但发出一个“他“字的音后, 后面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将那张白皙的脸憋的通红, 也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不能说?”明睐明了, “是天道给你下了禁制,不能说出那段往事?” 月芽使劲点头。 明睐安抚地笑了笑, 道:“那便不要说了,没关系,我迟早会想起来的。” 而且,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就陆徵鸣的性子,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陆徵鸣也觉得自己不会做对不起阿睐的事,但他记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月芽又愤怒的这样真情实感,难免就信了几分。 心下不由沉了沉。 若是真做了什么错事,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 明睐和陆徵鸣去了无尽之海,但直至走到尽头,也没有发现天道的踪迹。 “跑了。”陆徵鸣眸子沉了沉,并指成剑,搅弄云海。 云浪翻涌,毫无动静。 海底却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只是在陆徵鸣和明睐望过去时,那巨大的漩涡像是被什么压制住,又倏然消失了。 陆徵鸣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明睐的手,两人都没有下去一探究竟,像是没有发现这转瞬即逝的异常。 “如此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明睐立于半空中,闭眼与海底的水草交流,片刻后道,“没有一点天道威压和气息,祂已经离开很久了。” “祂在心虚。”陆徵鸣收回手,皱眉道,“跑了这么久,再想找到祂就难了。” 明睐唇角拉直,微微蹙眉:“天道牵系着天下苍生,若真出了什么问题,整个修真界都难以幸免。” 陆徵鸣道:“用花叶……” “不行。”明睐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况且,若祂在意,早该有所动作,不会任由你带花叶去帝宫。” 陆徵鸣默了默,抬头看了眼飘着云雾的天,与明睐传音道:“那么,只能逼祂出来了。” 明睐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传音道:“什么意思?” 陆徵鸣道:“雷劫。” 修者破境必会引来天雷,普通的天雷或许天道不会在意,但若是渡劫期的修者,历飞升之劫,必定会引来天道。 云锦所言,修真界千疮百孔也并非毫无根据,起码整个修真界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过飞升之人了,就连渡劫期的修者也寥寥无几。 但除了陆徵鸣和月芽这种半步成神的存在,其余人都没有接触过那个层次,也就察觉不到修真界的漏洞。 明睐如今的修为,甚至比陆徵鸣的还要高,但他一路修炼而来,从未经历过雷劫,也就忘了,修者每跨越一个大境界,都需要渡过雷劫,以命相博。 从当日天道以天雷作为武器攻击云锦这点来看,若有惊动天地的雷劫,祂真的可能出现。 而且天道明显是知晓修着界是存在问题的,甚至有可能知晓到底存在什么问题,若真有人可以飞升,祂必定会按捺不住。 明睐道:“可是据我所知,如今的修真界并无有修者有飞升的征兆。” 就算是渡劫期,其中也包含前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每个境界都需要修炼千百年,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摸到飞升成神的门槛。 陆徵鸣道:“灌输灵力,强行提升修为,只要到了那个境界,就可以引来天雷。” 明睐顿了顿,有点道理。 “可是,要找谁来?灌输灵力强行提升的修为并不实,很可能动摇根基,渡不过雷劫,到了这个层次,没有人愿意去冒险。” 陆徵鸣边拉着明睐的手往外走,边道:“不会,到了这个境界,多少也会对天地间的运行有所感应,他们自然也知晓,凭他们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飞升,总有人愿意冒险一试,若是成了,便是一步登神。” 明睐侧目:“你要给人画饼?就算成了,也不可能成神,否则你与月芽,还有我,早该飞升了。” 他们的境界,按人族修炼体系来说,均已突破渡劫期,却丝毫感受不到与上界相连的渠道。 “勘破大道,本来就是有风险的,雷劫我们可以挡,至于能不能飞升,就看其造化了。” 此时两人已走至无尽之海的边界,陆徵鸣回头望了一眼这辽阔又平静的海面,继续道:“当今修真界只有三位渡劫期修者,两个初期,一个中期,我会和他们说明情况,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陆徵鸣说的不错,渡劫期的修者能修炼到如今这个地步,就不会是目光短浅之辈,搏一搏,或许可以寻到飞升的机会,他们没理由放弃。 他们最先找的是那位渡劫中期的修者,是位人族女性修者,名叫婴宁,曾经也是轰动十三洲的天才。她活了一千多年,经历过上一次兽潮,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常年隐居山林,如今看上去,风韵犹存。 陆徵鸣道:“你可想好了?就算不能再向前突破,以你如今的状态,再活几百年不是问题,但强行提升境界飞升一事,没有先例,我们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婴宁洒脱一笑,道:“人生在世,若做何事都畏畏缩缩,如何能成大事?我辈修仙者,穷碧落下黄泉,不过求一个得道罢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眸光锐利道:“十三洲已经多年不曾有过飞升之人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罢又眨眨眼道:“况且,听闻冥界鬼主陨落,便是两位的功劳,两位既有这样的能耐,想必不会让我陨落吧?” 陆徵鸣颔首,明睐粲然一笑:“自然不会,那便多谢尊者了。” 三人商议好具体方式,便朝外走去。 婴宁看着天空,担忧道:“祂无处不在,我们传音,真的能瞒过祂吗?” 明睐道:“当然瞒不过,只要祂发现我们见面,就能猜到我们的目的,但是,就算祂猜到了,也一样要来。顶多,多费些力气罢了。” 他们也做好了死磕的准备。 — 引天地灵气对陆徵鸣和明睐这种天生灵体来说非常简单,就像呼吸一样,但是若要将这灵力渡给旁人,还不能与那人体内的灵力发生冲突,就需要小心再小心了。 苍山底下有灵脉,灵气充裕,且无外物干扰,明睐将位置选在了这里。 苍山之巅,一片白雪皑皑,唯有一处,景色宜人,繁华盛开,小溪潺潺。 “那里便是三生石。”陆徵鸣握着明睐的手,朝那望去,道,“是花叶自小长大的地方。” “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明睐疑惑道,“花叶一人独自长大吗?她的父母呢?” 陆徵鸣道:“她的娘亲已经去世,至于父亲,我也不知。” 说完顿了顿,又讥讽道:“能将孩子独自一人丢在这里,想必是个负心汉。” 婴宁听他们所言,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们说的花叶,可是三生魂?” “对,如今在帝宫,小姑娘想找爹爹,便跟着阿鸣一起下山了。”明睐扭头看向她,有些期待,“你见多识广,可知晓她的父亲是谁?” 婴宁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只是听说过一则传闻,逍遥山的开山师祖逍遥散仙,与三生魂所化的女子相识相爱,是一对恩爱的佳侣。” 明睐道:“是吗?你既说出来,便不可能是道听途说,是否有什么依据?若有她父亲的线索,一定要告知我们,小姑娘实在可怜。” 婴宁一笑,道:“想必是假的,逍遥散仙早已飞升多年,怎么可能会有个在下界的孩子呢?若是有,也早就接走了。” 明睐歉意道:“说的也是,是我着急了。” 两人说着话,陆徵鸣已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指着前方的空地道:“婴宁,你坐这里。” 婴宁依言盘膝坐下,明睐站在旁边,为两人护法。 天地灵气至纯至净,汇于陆徵鸣身上时,呈现出一点淡淡的蓝,随着陆徵鸣的手势,全都流进了婴宁的身体里。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气传入婴宁体内,她的修为也在快速提升,隐隐有破镜之势。 明睐眼睛一亮:“成了!” 可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汇聚,雷声滚滚,狂风大作。 “糟了!”明睐看向天空,立即为两人撑起结界。 还没到破镜的时候,天雷却先来了。 他的脸色沉了沉:“是天道!” 他们没想到,天道不仅来了,还提前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马上要完结啦,养肥的小可爱们快快回来呀~ (上章因为被锁删除了部分内容,又在结尾新增了部分内容,几百字,小可爱们可以康康呀~) 第六十八章 天道 明睐的结界被破, 陆徵鸣的灵力传送突然也断了。 三人都被那庞大的灵力反噬,倏然吐出一口血来。 天空黑云翻涌,几乎压到他们身上去, 像是天道的怒火。 陆徵鸣冷哼一声, 随即重新撑起结界, 由明睐为婴宁渡灵力。 天道终于忍不住降下天雷, 声音扭曲:“吾等蝼蚁,竟然挑衅天道权威, 去死吧!” 显然,祂早已在暗处得知他们做了什么,也不再伪装, 直接撕破了脸皮。 就是现在! 陆徵鸣和明睐对视一点,齐齐朝天上飞去。 两道磅礴的灵力将那一团云雾困在中间,天道却丝毫不惧, 声音癫狂:“就凭你们, 也想对抗世界法则的意志?” 祂身形一动, 引来阵阵天雷, 明睐和陆徵鸣即便是天生灵体,也会被天雷所伤。 相反, 他们却只能困住天雷,而不能伤到祂。 鬼主彻底消亡, 兽潮也沉寂下来后, 天道的实力又增长了很多, 况且, 无论如何, 天道都不可能会“死”。 这也是祂敢现身的原因。 明睐和陆徵鸣很快灵力不支,他们将天道引入法器炼丹炉里将其困住, 却阻止不了重重击在他们身上的天雷。 天道在炼丹炉横冲直撞,怎么出不去,可祂也不急了,只要耗下去,祂死不了,死的就是他们。 明睐和陆徵鸣身上都被天雷劈的不成样子,尤其是陆徵鸣,他还护着明睐,导致自己伤的更加严重。 天道声音尖利:“哈哈,蠢货,就算是神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死!” 明睐抹掉唇角血迹,声音冷厉:“收了你的天雷,天道,你要毁了三生石吗?” 三生石毁了,三生魂也会随之消亡。 天雷果然停滞,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力道,但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三生石那一片区域。 “那又如何?”那团云雾扭曲了一瞬,随即响起更加尖利的声音,“去死吧!” “就算杀了我们,你也出不来,若我们成了第二个鬼主,你还能再杀掉我们吗?”明睐的声音盖过天雷轰鸣,“不如我们冷静下来,谈一谈!” 天道似乎出离愤怒了,天雷一道道落下,却终究没有再劈到明睐和陆徵鸣的身上。 炼丹炉动了动,天道声音阴沉沉的:“你们先放我出来。” 陆徵鸣受伤严重,闭目调息,明睐将他抱在怀里,为他疗伤,抬头时神情淡淡,颇有几分陆徵鸣从前的感觉,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他强忍着没有动手,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放你出来,还有的谈吗?” 炼丹炉又动了动,似乎在发泄不满。 但是终究没有再动手。 “你们要谈什么?” “谈谈你骗我这件事。”明睐道,“你早知道,凭我如今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杀死云锦,更遑论封印他,你是故意的,故意引我孤身前去冥界,因为只有我去了,陆徵鸣才会来,对吗?” 天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明睐握着陆徵鸣的手紧了紧,陆徵鸣没有动,他定了定神,继续道:“你一开始就知道,阿鸣不会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你知道他只在乎我一人,所以用我来逼他去死,你杀不死云锦,我也不行,你就让阿鸣不得不带着云锦自爆,天道,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说到底,我们的死活你根本不在乎,你只在乎云锦是不是死了,所以天道,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云锦即便是鬼主,即便会残害天下生灵,可那又跟你有何关系呢?你是天道,不死不灭,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煞费心机去骗我们?” 这话不假,天道本是世界法则的意志,不死不灭,即便天下生灵死光了,祂也不会消亡,顶多是力量被削弱罢了。 炼丹炉突然暴躁地横冲直撞起来,天道的声音愤怒又疯狂:“我是天道?我是天道又如何!若是天下生灵消亡,我的力量也会消失,我就算是天道,也得魂飞魄散!” 明睐定定地看着祂,天道的力量会削弱,但天道始终是天道,不会灭亡,除非,祂不是真正的天道。况且,一个世界法则的意志,哪里来的魂魄? 片刻后,天道冷静下来,倏然靠近明睐:“你套我的话?” 明睐没有回答,只是眸光锐利,直直看着祂:“你不是真正的天道,那你是谁?” 即便之前便如此猜测了,但真正确认时,明睐还是觉得不真实。 如今的天道真的是假冒的,那真正的天道又在哪里? “我就是天道。”炼丹炉烦躁地动了动,道,“不管我从前是谁,尔等只需知晓,我是如今这个修真界唯一的天道就够了,若是谈这件事,就没有必要了。” 祂说完,又阴恻恻道:“你就算是神明又如何,我一样能耗死你,放了我,否则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眼见天雷重新汇聚,天道越来越不耐烦,明睐高声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花叶的娘亲在哪。” “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否则那个小姑娘怎么会变成新的三生魂?”天道警惕地道,“你问她做什么?” 明睐道:“心疼小姑娘罢了,花叶一直想找到她的爹爹,为此都生出了执念,但是我们寻遍十三洲也没有找到,想必已经死了,若是能找到她的阿娘,也可以让小姑娘恢复正常。” 天道有些不信,但还是凑近了他一些:“生出执念?” 明睐颔首:“也是最近的事,你是天道,见多识广,若能告诉我她的娘亲在哪,我就放了你。” 天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扭曲,不难想象祂的面容如何狰狞,祂道:“你在诈我,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还会不知道花叶的爹爹是谁?想不到,你们神明也会这么面不改色的说谎。也是,若你不会撒谎,千年之前的事情,也不会这般顺利了。” “你说什么?”明睐握剑的手紧了紧,没了从容,多了些急迫,“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等你恢复记忆,自然就知晓了,不过。”天道又笑了笑,道,“不过你那魂魄本有残缺,你能不能恢复记忆,也是个问题,哈哈哈。” “有残缺?”明睐拔剑出来,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然仍旧没有动手,只问,“我会怎么样?” “你嘛,当然会慢慢死去了,比千年前还要痛苦些。”天道桀桀地笑起来,“就是这条黑龙会有些麻烦,等……”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顿住,炼丹炉也不再抖动。 阴沉的气息散开。 “那条黑龙去哪了!”随着这道冷厉又愤怒的声音响起,天道倏然抬头,疾速升向空中飞去,聚集天雷,径直攻向明睐。 竟是连废话也不愿多说了。 明睐暗道不好,被他发现了,但是紧接着,他就又放松了下来。 因为陆徵鸣动了。 “我在这。”陆徵鸣站起身,仿佛一点伤也没有,唇角微勾,动作慢条斯理,声音冷淡,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模样,“你是在找我吗?” 天道一阵心惊,这是威慑了他千年的黑龙,他的记忆恢复了! 明睐也惊喜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陆徵鸣点头,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嗯,回去细说。” 然后看向天空,淡淡道:“逍遥散仙,郑逍遥,你真是愧对这个名字了。” “你们知道了又如何,都给我去死吧!” “天道”——郑逍遥,几乎癫狂了,他汇聚起天雷,比当日击杀鬼主时更加急切,但是他很快发现,天雷不受他控制了。 他惊恐地横冲直撞,但都是无能狂怒罢了。 因为真正的天道夺回了他的力量。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虚弱,但不失威严:“郑逍遥,你当日囚禁我时,可曾想过修真界会因此受损?可曾想过天下苍生会因你而消亡?这么多罪孽,你可承受的起!” 那是真正的天道,是一个年迈老者的身影。 与此同时,月芽也出现了,他站在明睐身后,道:“主人,没问题了,那便是真正的天道,祂已经为我解除了那个假天道的诅咒。” 明睐点头,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做的好。” 他们早在无尽之海时便发现那里囚禁着什么东西,在明睐与天道周旋时,陆徵鸣的的神魂便与月芽一起前往无尽之海救人。 他们赌对了,天道真的是假的,原本的天道被囚禁了起来。 幸好郑逍遥被明睐牵制住,他们才能成功。 真正的天道立于半空中,稍稍抬手,那些原本劈向明睐的天雷,就转而对向了郑逍遥。 之前的天雷与如今的天雷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即便没有劈到人身上,仍旧散发着极为恐怖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炼丹炉里的云雾被逼出来,瑟缩成一团。 天道的声音带着一种对众生的悲悯:“郑逍遥,这么多年,你躲在云雾之后,不敢现出真身,你不觉得可悲吗?当初十三州的天之骄子,千百年来最有可能飞升之人,变成了东躲西藏的耗子,连妻子都被你囚禁了,你可曾悔过?” 郑逍遥声音尖利,气急败坏:“都是你逼我的,飞升的天梯出错,让我飞升失败,否则我也不会想到要取代你!那个女人不愿意帮我,她想要我死,她根本不爱我,我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们逼我的!” 天道伸手,虚虚一握,将郑逍遥握了起来。 他道:“三生魂被你囚禁在了哪里?放了她,我可以不杀你。” 郑逍遥却冷笑一声:“她早就死了,你本来就不会杀我,你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你使这个世界正常运转,杀了我,天下苍生都要给我陪葬!” 陆徵鸣冷淡的声音响起:“虽然现在不能杀你,但可以囚禁你,让你受比魂飞魄散千百倍的痛苦,你可以试试。” 他说着,抬手挥出一团火光,将郑逍遥困在其中。 郑逍遥色厉内荏地尖叫:“陆徵鸣,你不能这么对我!是我给你和明睐牵上的红线,如果没有我,你不会——啊——!” 郑逍遥痛苦的声音响彻天地,但不会有人去救祂。 陆徵鸣道:“三生魂在哪?” 郑逍遥却一直嘴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天道沉声道:“恐怕被他融合在体内了,这个畜生,连自己的结发之妻都不放过。” 明睐握着陆徵鸣的手紧了紧,问:“那要如何是好?” 天道没有说话,陆徵鸣道:“恐怕要杀死郑逍遥,才能放出三生魂了。” 明睐怔了怔,也不再开口了。 郑逍遥的确有恃无恐,如今的天道太虚弱,祂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整个修真界的运转。 所以,祂还不能死。 — 郑逍遥被囚禁了起来,天道为明睐修复神魂,恢复了他的记忆。 记起那些往事,明睐忍不住,立即转身抱住了陆徵鸣。 原来,他是天地生灵长出的仙草,陆徵鸣是他的伴生神兽,两人一同长大,一同生活了几千人,互相倾慕而不知。 云锦是半人半鬼,被人鬼两界欺辱,明睐救了他,他爱上了明睐,却对这世界的其他生灵心存怨恨。 他欲毁灭天下生灵,制造兽潮,郑逍遥取代天道以后,其力量来自于天下生灵,为了不让自己的力量减弱,他便让明睐对付鬼主。 而明睐作为神明,对保护天下苍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为了封印云锦,以身殉道,陆徵鸣被云锦困住,只能亲眼看着明睐去死。 他险些疯了。 怪不得,他占有欲这样强,怪不得,他会这样没有安全感。 都是因为陆徵鸣当日亲眼目睹他的消亡,被刺激留下的遗症,他即便失去了记忆,潜意识里也害怕他会再次离开。 郑逍遥以保存明睐的一缕魂魄为代价,让陆徵鸣设帝宫,替祂保护十三州生灵,只有这样,祂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但条件是陆徵鸣要失去此前的这段记忆,陆徵鸣答应了。 郑逍遥害怕明睐会复活,记起往事,于是一分为二,将一半的魂魄留在修真界,待千年之后化形,又将另一半魂魄送往异世,也是因此,明睐才总有缺失。 幸好陆徵鸣留了后手,将子母剑中的子剑取出,注入自己的一缕魂魄,转世成人,护着明睐长大。 若非预测到鬼主出世,郑逍遥想要利用明睐和陆徵鸣对付鬼主,祂也不会将明睐的魂魄从异世召回来。 “这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预定。”天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怅然,“上万年前,我测算到修真界会有此一难,本欲修补世界裂缝,没想到被那郑逍遥钻了空子。郑逍遥虽天赋卓越,修为高强,但心术不正,这样的人,本来是没有机会飞升的,但他哄骗了彼时尚且单纯三生魂,强行提取三生魂的力量,得意飞升,却中途被雷劫阻挠。他不甘心,于是趁我修补世界裂缝时,将我囚禁,取而代之。”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徵鸣安抚地抱着明睐,道,“你的力量何时可以恢复,郑逍遥狡诈,一日不死,就一日是危险……谁?!” 窗外忽然飞进来一个石头状的东西,陆徵鸣立即以灵力将其接住,托在半空中。 门外没有人,只有一道声音:“鬼主给明睐留下的东西。” 明睐拧眉道:“是云仙儿的声音,云锦会留下什么东西?” 记起往事之后,明睐心绪复杂,他若知道会做出这些事,当日绝不会救他。 但一开始,的确是天下人负了他。 天道接过那块石头,道:“是补天石,天上地下只此一块的补天石,连接天下灵脉,云锦的力量之所以这样强,全是因为它。” 明睐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锦竟然没有毁了它。 陆徵鸣抱紧了明睐,问:“补天石,可否为你补充力量?” “可以。”天道说着便开始吸收其中的力量,道,“补天石的力量,足以让我恢复。” 明睐惊喜笑道:“那太好了,可以将三生魂放出来!” 陆徵鸣冷笑一声:“正好,杀了郑逍遥。” 天历两千两百年,郑逍遥身亡,真正的天道回归,明睐亦回归神位,三生魂以凡人之躯复活。 修真界一片祥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撒花!还会掉落番外哦! 我开通了抽奖,小可爱们可以试一试手气哦! 在这里求个预收,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这章发红包! 《毛茸茸们为我打起来啦!》 时遥看娱乐圈文磕cp磕到昏厥,一觉醒来,穿成了这本文里的恶毒男配,成为男女主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时遥:“你们放心谈恋爱,我必不可能去打扰!” 男配和男女主一个公司,时遥进去之后,发现这家公司不对劲。 每天晚上都有毛茸茸来他门口碰瓷,蹭吃蹭喝蹭摸摸,一个公司的明星竟然都看他的眼神不对劲,疯狂为他争风吃醋,本该甜甜蜜蜜的cp针锋相对,甚至为了抢跟他一起上综艺的名额打起来了。 就连那个高冷的公司台柱子陆影帝,都为他上了恋爱综艺,而且每次看到他,都好像有只大尾巴甩来甩去! 时遥:“……”我不是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叭QAQ — 一档恋爱综艺上,大佬云集,只有一个小透明时遥,与他们格格不入。 刚开始,嘉宾们:“哪里来的小透明,没名气没代表作,跟他炒cp血亏。” 吃瓜群众:“有金主吧,这新人都没见过,就硬捧呗。” 后来,嘉宾们:“遥遥看我,我最喜欢你!” 吃瓜群众:“真香!今天也是为遥崽美貌落泪的一天,遥遥搞快点,他们打起来了哈哈哈!” 时遥后来才发现,高冷的影后是北极狐,暴躁的导演是小熊猫,唱跳俱佳的顶流是金钱豹,女团出道的妹妹是布偶猫,公司最大股东加三金影帝是哈士奇…… 时遥:别挤,排队,挨个撸。 — 后来,有记者采访陆影帝:“为什么喜欢时遥呢?” 陆影帝一脸高冷:“因为他撸的我很舒服。” 记者&网友:“……”这是可以说的吗?! 时遥虚弱捂胸口:哈士奇的颜值果然是用智商换的,修成大妖的哈士奇也不例外! 撸猫手法一流天然呆美人受X看似高冷禁欲实则缺根筋哈士奇影帝攻 *公司里都是毛茸茸,受的原形是吸引毛茸茸亲近的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