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春期》by夏小正 文案:你从彩虹那边来 段既行x江沅 王子皮下疯子攻x智力缺陷天真受 双向痴汉 攻视角,小短篇,原名《锦里》 文笔垃圾,肉少慎入!!! 第一章 段既行已经连续两周在出校门的时候看见这个人了。 每天都在这里,同一个地方,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学生,长得稚齿,白生生的看着年纪很小,牵着一条狗,在人流涌动的校门口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瞧,视线直白到快成为实体。 看见他后,却又慌忙埋下头来,踌躇着盯着自己的脚尖,眼也不敢抬,胆小到让他忍不住发笑,每天都这样。 他有一次故意从他旁边走过去,看见他狠狠一缩,吓得眼睛都闭住了,只有牵着的那只金毛乖顺地吐着长舌头,傻乎乎的,一点不像自己畏葸的主人。 今天似乎不一样,他没有牵狗,一个人逆着人流站着,大眼睛里蓄满不安,拳头紧攥,莫名有股孤勇的味道。 他坚定又怯弱地朝段既行走过来,每一步都是艰难的,充满了瞻前顾后的焦虑,又沉又重,终于站到他面前。 段既行第一次这么近地打量他,自己也无端紧张了起来,喉结翻滚,有些燥热。 面前的人没有抬头,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几根手指滑稽地绞在一起,长而翘的眼睫颤巍巍地扇动,声腔瑟缩,“我,我想和你做朋友好吗?” 他破釜沉舟地抬起眼来,却也不敢看他,黑色的眼珠左右溜动,抿着嘴,像快要吓哭了。 段既行忽然有点害怕说话,他觉得自己似乎一开口,就要把他眼里的星星吹灭了。 他好久没回答,面前的人已经开始急了,焦躁不已,又鼓起勇气问了一次,“好吗?我和你做朋友好吗?” 段既行直直看着他,从他细软的发丝,到挺翘的鼻头,饱润的嘴唇,皎白的脖颈延进领口里,露出两段玲珑的锁骨。 他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白得像泡在牛奶里长大的,身板细瘦,却又是健康的,骨肉匀亭,有种莹润的肉感,掐水的嫩。 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想,这个人的血可能都是甜的。 “好。”很久之后,他听见自己说。 面前的人一下睁大了眼睛,欣喜快要满出来,伸长了手朝对街招手,在喊,“妈妈!妈妈!他答应我了!” 段既行错愕地扭头,顺着他的视线一眼望去,被一把握住手腕,牵着挤过拥堵的人流和车辆。他被拖着前行,看见男孩颈后细软的黑发随着奔跑小幅度地跃动,一上一下,一上一下,暑热的空气变成了流动的风,短短小半分钟,他的心脏似乎跳了一万次。 到了对街,男孩仍然没有松开他的手,紧紧牵着。 段既行的视线从男孩握在他脉搏上的手到兴奋得泛红的脸,大而明亮的眼睛像要放出光来,“他要跟我做朋友了,妈妈,他答应我了,他说好!” “真的吗?沅沅好棒!” 段既行这才后知后觉看向对面的女人,端秀明丽,简简单单穿着一身休闲服,牵着那条金毛,嘴角挂着欣溺的笑,体态雅仪而充满活力。要是男孩不叫他妈妈,他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个生育过的女人,她太年轻也太漂亮。 “嗯,是我自己去的!沅沅一个人说的,妈妈没有去,小饼也没有去!”金毛乖顺地摇着尾巴,头去蹭男孩细嫩的小腿。 段既行意识回笼,渐渐觉出些异样来,这个人看起来再小也不会还是需要母亲陪同来交朋友的年纪,他说着天真且逻辑断层的话,一举一动,童稚烂漫,根本不像个长大的少年。 他眼睛微暗了一瞬,面上却半点表情也没露。再一定神,女人姣好的脸凑他近了一些,友好地看着他,她有一双柔波动人的眼睛,勾起的眼角像开合的莲瓣,“你好。” “您好。”他点了点头,勉强压下后退的冲动。 她忽然想起什么,“啊呀,沅沅,我好渴了,你去给我买瓶水来好不好?那边有超市。”她往远处一指。 “啊?”他扭头往身后张望,松开了段既行的手,把口袋里绿色的乌龟钱包拿出来,拉开龟壳看了看,又安心地合上,笑得很灿烂,稚声稚气,“嗯,好!谢谢妈妈和小饼陪我来,谢谢。”他双手合十,胀鼓鼓的乌龟钱包被挤在两掌中间,郑重其事弯了一个躬,像某个仪式。 段既行的手突然空了,肢体残存着他的热度,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悄悄握成了拳。 “不用谢。”他妈妈忍着笑,也弓下去,像在玩游戏,两个人对着鞠躬。 他着急地去看段既行,黑而大的眼瞳像猫,生怕他跑了,“我去买水,我就来了,马上就来了啊。” 段既行想他下一句肯定是,“你等着我,千万不能走了。”但他没有说,只是看了又看,长吐出一口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牵着金毛飞快跑向超市。 一场雨刚过,天气热,地快要蒸干了,空气里又闷又湿,有种呼吸不畅的促狭感。 段既行扭头回来,看向眼前明显有话要说的女人。 “嗯 我想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沅沅他,跟别人有一点不一样。”段既行辨不清她的神色,像隔着一层雾,怅惘又落寞的,慢慢变成一个笑,“他平常胆子小得很,特别不喜欢出门。但是,他真的太喜欢你了,一定要每天都来,一天一天的也不厌,不知道有没有困扰到你?” 段既行不知道男孩对他的喜欢来自哪里,但是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赤忱。 “不会,阿 阿姨您客气了。”这么年轻的女人,他在斟酌阿姨这个称呼是否恰当。 “他在那站快半个月了吧,每天出门都说一定要和你说话,回来的时候又垂头丧气的,特别难过。今天真的是鼓足勇气了,真谢谢你能答应他,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她总是笑的,有种豁达的优雅。 段既行几乎能透过她的话想象到男孩低落的样子,刚想回一句什么,就听见身后急促的喊声, “水,水来了,给你水,妈妈。” 他气喘吁吁,跑得太急,咳嗽了几声,脸颊涨红起来,整张脸都染上了颜色。 “这么快啊?”女人很诧异,她显然还没说完。 “有一个 一个近的,我去了,就买了。”他拿着两瓶水,另一瓶送到段既行手边,“你渴吗?这个,给你好不好?” 段既行不渴,但这一刻拒绝对他来说似乎变得很难,他接过来,“谢谢。” “没,没关系,不是,不用谢,不用谢的。”他羞赧地低下头去,细软的黑发里露出通红的耳尖。那条金毛哈着热气,兴奋地用头顶他的小腿,他被推得趔趄了一步,“怎么了小饼?不要推我。” 女人抬手看了一下表,“咦,到做晚饭的点了,我们要回去了沅沅。” 他明显不想回去,急起来,又去牵段既行的手,手心湿润,“不行,我还想玩一会儿,妈妈,我跟他再玩一会儿好吗?我想。” “嗯,当然可以,不过沅沅要照顾好新朋友哦。” “会的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的。”他抿着嘴,诚稚的黑眼珠定定地看着段既行。 段既行被他热炙的目光一扫,整个人又热了起来,好像忽然患了软骨病,浑身筋骨都变得酥软而扭曲。 “我叫段既行。”他握着勺子,看对面的人小口小口地吃着沙冰。 “我知道!”他放下勺子,小心翼翼地从乌龟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我有这个。”他把照片翻过来,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鹿眼,水光盈盈,浸满了喜悦,“你看!” 那是段既行贴在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甚至还穿着老式的校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上面p了一朵拙劣粗糙的红花,横亘在他的胸前,下面写着期中年级第一段既行几个字,视觉上的震撼可怕到他不想再看第二眼——太傻了。 这种丢脸的东西为什么会被他看见?还以这种方式存下来了,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把学校炸掉。 对面的人就这么宝贝地捧着这张图,看他脸色骤冷,慌乱解释,“我不是偷的,因为,因为我太喜欢了,妈妈就照了一张,我们自己去印的。”他手足无措,嘴唇张合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智力不全的特征明显表露,人都快缩成一团,“对 对不起,还给你,还给你好不好?” “不是。”他焦躁难耐,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让他浑身紧绷,“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关系,你喜欢就拿着。”他啧了一声,第一次厌恶自己这张表情过少的脸,眉间显出一个浅浅的川字,偏过头去,“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顿了一顿,方才的局促一扫而空,“我叫江沅。”他脆生生的,迫不及待告诉段既行自己的名字。 段既行抬起头来,看见他弯成豆角的两只眼睛,镶在稚气白糯的脸上,迎着光在笑,细长的眉棱上有粒小小的红痣,秀致逼人。 段既行喉头滚动,掩饰地咳了一声,好奇怪——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他就想叫他“沅沅”。 第二章 段既行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的街道是这样庞繁复杂的,像一个巨大的精细的蛛网,托起整个繁华热闹的大都市。江沅像一个最称职的引路人,牵着他走过每一条陌生却又足够新奇的街巷。 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手牵手走在街头其实是有些怪异的,但是段既行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江沅更是连男人和男人不能牵手的意识都没有,两个人坦坦荡荡地从街头走到巷尾。 江沅人很瘦,手心却是肉乎乎的,握在手里又小又软,手指却长而有力,摸到指尖有些粗平的硬茧。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江沅的指尖,皮肤和皮肤像蹭出电流,刺得他心头痒酥酥的麻。 江沅不上学,段既行问起他每天在家里干什么。 江沅几根手指在空中有规律地灵活地按动着,“琴。”他想了想,又解释说,“早上起来弹很久,师父在医院,电话教我,四点可以出来。”他说话总是卡卡顿顿的,因为不怎么会用关联词,所以经常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又灿烂地笑起来,“可以出来和你玩。” 他有点自然卷,发丝又细又黑,软蓬蓬的,风吹起来的时候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没蒲公英那么滑稽,却比蒲公英更加可爱。 他说的玩就是吃,牵着狗在校门口接到段既行,他们就开始边走边吃,从街这头吃到那头,路上所有好吃的摊位都要试一试。他还一定要抢着付钱,把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乌龟钱包花得只瘪瘪一个,拎在手里可怜极了,还要问他,“好吃吗阿行?” “阿行。”还从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叫他,这两个字都似乎被糖粘在一块儿了,说出来腻乎乎的,甜得人发懵。 他回过神来,看着手里辣得人流泪的年糕,“好吃。” 江沅照旧牵着狗把他送回家,送到门口后,段既行说,“谢谢沅沅送我回来。” “不用谢。”江沅的嘴难为情地抿成一个小小的尖儿,摇头说,“不用谢的。” 他笑笑,又牵起江沅的手,“那现在轮到我送你了。”他不可能让江沅一个人穿过小半个城区回家去,就算带着一条大金毛他也觉得太冒险了。第一次的时候江沅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段既行说,这就跟送礼物一样,朋友就是你送我我要送你才公平。他被“朋友”两个字迷得七荤八素,根本无暇细想。 夏天是热的,夕阳是金色的,少年的体温是灼烫的。 江沅的手很少出汗,段既行却不是,他总怕自己的手汗津津的让江沅不舒服,所以经常只让江沅牵着他一根手指头。 “明天不能玩,后天你来我家里玩好吗?我请妈妈给你做蛋饼。” 每周都是这样,一到周六江沅就会说不能一起玩了。 段既行很早就想问,但又觉得刚认识没多久,那样显得太强势也太急躁,但他现在觉得可以问了,“你明天要去哪?” 江沅肚子里完全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他很坦荡,“去医院,看师父。” 他有点意料之中,从善如流地问,“我可以陪你去吗?” 江沅显出一点慌乱来,似乎有些为难。 段既行脸上适时地露出些失落的神色,“不方便吗?我只在外面等你就可以,好吗?” 江沅两只手一起在摇,“不是的不是的。”金毛的脖子被他拽来拽去,不满地呜了一声,他眉毛无措地挤着,生怕段既行难过,“要去很久,会无聊。” 因为要在那里待很久,我怕你觉得无聊。 段既行又笑,“不会无聊,等沅沅我也觉得很高兴。” 江沅的眼睛一下变得黑亮,“真的吗?”他脸腮红红,兴奋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知道笑。 段既行弯了眼睛,“嗯。” 段既行回到家已经过了七点半,他进门直接上楼了,照顾他的吴妈在下面问他,“少爷,先洗澡再吃饭吧,有个汤还煨着呢。” 他的手停在扶杆上,微微垂下头,“你们吃吧,我吃过了。”说完又径直往楼上走。 沙袋被重拳击得左右摇晃,湿黏的热汗顺着皮肤滚下来,额前的汗溅进他眼里,激得他闭了一只眼睛。椅子上的手机响起来,他边用毛巾擦着汗边走过去,看见来电提醒上林放的名字。 “喂。” 那边乱糟糟的,声音又杂又吵,林放扯着嗓门在喊,“喂!既行,你居然接电话了,你等等,我找个地方。”林放估计在往外走,杂音慢慢小了,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林放终于说话了,“你在不在家啊?出来玩吗,我去接你,在我姐这。” “不去,挂了。” “诶诶诶,等会儿。”林放咳了咳,声音低下来,“那什么,明天周五,我去你们学校接你呗,行不?”最后两个字说得又小心又软乎,极尽讨好。 “不行,我挂了。” “诶诶诶!等等!”林放愤懑地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嘿,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林少爷回国了?” 林放早忘了这人是谁,他从小锦衣玉食被父母兄长娇惯到大,向来眼高于顶,能入他眼的人没几个,只半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挥苍蝇似的把人赶走了。 第三章 段既行刚敲响江家的门,就听见身后的楼梯下来了个人。来人是个高大古板的中年男人,他穿了一身半旧的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眉眼阴沉看着既严肃又颓废。 两人对视,各自愣了一下,“段既行?” “班主任?” 李邝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显出些无奈,“一年了,你还不记得我姓什么?” 李邝是他高二分科后的班主任,英语老师,三十多岁的年纪,六十多岁的心态,看着英武严肃事实上根本毫无脾气,整个人像一潭死水,非常无趣。 段既行倒不是真不记得他姓什么,只是乍见之下有些懵,冷淡地蹙眉,“李老师。” 李邝都还没来得及问他来这干什么,江岩汐就拉开门出来了,“哎呀,既行和李老师都到了。” 段既行察觉到江岩汐一出来,李邝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紧绷,呆子似的直愣愣地点头。 她朝屋里喊了一声,嗓音甜亮,“沅沅要快点咯。”她抱歉地笑笑,“小饼还在吃早餐,不好意思,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吧。”小饼是那条大金毛的名字。 李邝连忙推脱说不进去了,像生怕踏进去一步就要毁了人名声似的。 李邝的父亲李甫云住在江家楼上,是本地音乐学院钢琴系非常有资历的老教授,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校方不让走,还常有学生上门来求指导。江沅当时还是个小娃娃,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还不会说话,江岩汐上班时没办法只能把他关在家里。他听见楼上有人弹琴,自己垫脚开了锁,手脚并用地一阶台阶一阶台阶笨拙地爬了上去。江岩汐下班回来,到处找不到人,急得百爪挠心,哭得差点没了半条命,最后才在老教授家里找着了。 小娃娃端端正正地坐在钢琴凳上,李甫云耐心地一个一个黑白键教着他,他按一下江沅就乖乖点一下头,后面站了一排不觉明历的钢琴系学生。李甫云喜不自胜一把将孩子抛起来,吓得在场所有人伸手去接,“天生是个弹琴的!” 江岩汐不懂音乐,也不知道什么叫乐感,但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江沅当时是下跪奉了茶认的师父,虽然他当时还不会开口说话,江岩汐每天上班之前就把他送到楼上去学琴,也算有地方去了。不上班的时候就自己在家里教他认字,江沅除了练琴外所有东西都比别人慢一大截,这需要无比的耐心,江岩汐有。后来李邝搬来照顾父亲,有空会顺便教他英语,两家人算是非常熟稔。 江岩汐习惯了李邝的多虑和局促,“对了李老师,既行是沅沅的朋友,今天和你们一起去医院,麻烦你路上多照顾。” 李邝磕磕绊绊地跟她解释段既行是他班上的学生,江岩汐显然没想到,笑着直说世界真小。她是很漂亮的女人,而且是个医生,惯会温柔豁雅地笑,丰韵妍媚,有种无关爱欲的性感。 江沅这才踩着拖鞋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妈妈!帮我给小饼拴绳好吗?”他一眼看到门口的段既行,眉开眼笑,“阿行!”又瞥到旁边的李邝,笑容拘禁了一些,“李叔叔。” 李邝很意外地看见段既行回了男孩一个笑。 段既行在学校是完全独来独往的性子,虽然成绩优异但性格冷漠,而且极端自我。他身上有一种危险的叛逆,明明也没做过什么,却偏偏让人觉得道德感不强。但只依成绩和外表来看,他仍然是个非常明慧俊俏的少年。 去医院的路上段既行和江沅也是牵着手的,李邝觉得奇怪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听江沅笑嘻嘻地用拽着狗绳的手阿行长阿行短地指来指去。 到了医院,段既行没有进去,他牵着金毛在外边等。 江沅一个小时就出来了,估计是怕他久等了,急着出来还被训了一顿,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寡欢,一见到他又两眼发光,“阿行!” 外面天色更加阴了些,干凉的夏风满大街地胡窜。江沅爱这阵解暑的好风,他兴冲冲地跑到前头去迎,衣服被风吹得紧贴身体,多余的衣摆在他身侧扬成几面滑稽的波浪小旗。 “我是大风筝!”他举起手来,兴奋地对着风喊着,一旁的金毛也跟着前爪离地直立起来,它有近人高,也对着风汪汪地吠了几声。 段既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他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好像要下雨了。 他说,沅沅,快要下雨了。 江沅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最近的路回去,不会让你淋到雨的。 江沅很懂规划路线,江岩汐最怕他迷路,把城市的地图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给他,每一条新修的路都来来回回地带他去看让他记牢,因此他出门不多却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拖着段既行一根指头,穿街走巷地跑,最后才在离他家不远的小公园停了下来。公园里有个守糖葫芦摊的老头,小玻璃柜里摆了一堆酸甜晶莹,剔透诱人的糖葫芦。 江沅小时候吃糖葫芦,吃到中间了不知道侧着咬,竹签直直戳进上颚,被捅得满嘴是血,吓得江岩汐再也不敢让他碰这种带签的食物了。可他眼巴巴地看着,馋得走过了身还不停回头,半路上差点被路面上凸起的石块绊得摔一跤。 段既行好笑又不忍,买了一串在手里,一颗颗拔下来喂进他嘴里。一颗裹着红糖浆的大山楂被江沅囫囵地含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显得有些吃力,“甜!” 他一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俩豆角,黑眼珠乌溜溜的,睫毛又弯又长,纯得叫人恨不得当场扛走。没嚼上两口又酸得直吐舌头,“酸。”脸都皱一团去了,渐渐回过味来却咂巴着嘴称赞说,”好吃。” 段既行把手伸到他下巴那接他要吐出来的山楂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伸过去了,一时有些错愕。 江沅不懂他的意思,核没吐,反而握着那只手啵啵啵在他掌心认认真真地亲了好几口。江沅仰着脸一无所知地笑得灿烂,又乖又纯,丰润的嘴唇上还粘着几块碎红的糖渍,像个孩子。 段既行有种心脏猝停的眩晕感,血气涌到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江沅不懂——他不懂亲吻的含义,他以为单纯的喜欢可以亲吻。 江沅一手牵着他,一手拖着狗绳,一瞬不转地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嫩生生地,“还要一颗好吗?” 段既行没动,指尖一松糖葫芦都掉了,好像有只鹿关在他胸膛,来回冲撞快要冲破他的心门。他忽然一把搂住江沅的肩,把他强行拽进上坡路旁繁盛的绿化带,江沅被他粗鲁地动作拖得绊了一下,“捉迷藏也不能踩小草……” 段既行破釜沉舟将人一把按到树干上,江沅还拽着狗绳,眨巴着眼睛和那只大金毛一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对上江沅那对乌黑纯稚的眸子,一瞬间鼻血都差点下来,他有些挫败地把头磕到男孩稚嫩的肩上,呼吸变得重起来,嘴唇落在他裸露的皮肤,顺着脖颈一下下吻上去。 江沅吓得一缩,他懵懵懂懂,只觉得段既行的嘴唇烫得不得了,烙在他身上把他全身都烫软了,“阿行……” 空气中湿气蔓延,潮得仿佛一把能抓出水来。 段既行“嗯”地应了一声,冰凉的鼻尖沿着男孩脸廓游移,轻轻地嗅着像初次觅食的雄兽。他一手托着江沅的脸腮,江沅闭着眼狠狠一哆嗦,后背紧紧贴住树干,一动不敢动。段既行轻柔而郑重地吻住他,男孩的嘴唇像他的人一样柔软,咬上去像弹润晶莹的果冻,碰在一块儿软得几乎要融化。 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一种可怕的性失控中,心脏紧缩,肌肉抽动,兴奋得浑身发抖。他无师自通,一抿一抿地含住江沅嫩红的嘴唇,迂缓地唆吮着。他抵住男孩的额,声线暗哑,“沅沅,”明明都压着人亲了却还假意来问,“可以吗?” 江沅几乎不敢睁眼,他不通世事,更别说情爱,只觉得扑面而来带着雄性麝香的危险。可他又实在喜欢段既行,喜欢得根本伸手舍不得推开他。当然,他伸手了也一定推不开。 却是金毛敏锐察觉到危机,牙齿咬着段既行裤腿凶狠地往外拖。段既行没办法,就算狗咬他一口他也停不下了,只好牵了狗绳把狗栓旁边一颗树上了,任它张牙舞爪地吠去。 雨打下来了,砸出地上一个一个深色的水渍,满满铺满整个地面。 段既行刚开始还只含着嘴蹭一蹭,这会儿已经掐着江沅下巴粗蛮地翻搅起来了,江沅只觉得一根软滑的舌头钻进他嘴里,又缠又吸,亲吻的水声粘腻地炸在他耳边,“嗯……” 段既行怀疑自己心里已经一万次肖想过这样亲吻他,侵犯他,他虎口死死钳着男孩的腰,居高临下地压着他,亲得他呜呜咽咽地浑身颤抖。 雨越来越大了,冰冷的雨渗过树盖淋得他后边一片湿,他仍然不想走,他觉得这是场知时节的好雨,没有这场雨他可能就要被身体里那股乱窜的邪火烧死了。 窗外大雨滂沱,他把江沅压进火锅店小隔间座位的角落里,几乎用胸膛把他整个拢住,含他的嘴唇,吃他的舌头,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过江沅嘴里每一个香软甜蜜的角落,软滑美妙的舌头,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的手掌在江沅背后短暂而贪婪地抚爱着,从腰窝到后颈,男孩年轻的皮肤有种美妙的吸力,两个人湿漉漉地抱在一块儿,像两块磁石紧紧贴着怎么也分不开。他闻见江沅身上的味道,平常那种淡淡的甜在亲吻中变得异常浓郁,像交配期的动物为了吸引异性媾和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迷得他筋酥骨软。 江沅小心地紧攥住他后背的湿衣,段既行更热了,电流在皮肤上极速地蹿动,他有一种奇怪的瘾,越亲吻越觉得干渴,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了,一秒也不能和江沅分开。 江沅难受起来,又热又烧,他被亲得很痛,嘴唇被无数次含吮,肿得活像吃了十斤辣椒,嘴里泛滥的唾液呛得他咳嗽。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喘不上气了,江沅只微弱地挣了一下,就被段既行连着手臂全部箍在怀里,和他嘴唇相碰喘着粗气说,“再亲一下……一下、一下就好……” 呛人的牛油火锅热气蒸腾,小隔间充满了那种热辣的白雾,点的菜还原封未动地放在桌上,唇舌交缠的水声暧昧黏重,他们在这个小小的隔间角落狂热地、忘情地、不知疲倦地亲吻着。 好久好久,久得江沅都怀疑自己被亲晕过去了,突然,“客人……” 段既行背脊一僵,用背拦住江沅飞快转过身去,看见女服务生惊慌错乱的脸,她满脸通红,硬着头皮道,“你的汤快干了……” 回到家时江岩汐正在家,江沅牵着一直虎视眈眈瞪着段既行的金毛进到门里去,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妈妈对视。 江岩汐却还是一眼扫到了,“沅沅嘴巴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段既行面不改色地回答她,“我今天带沅沅去吃火锅了,可能辣着了。” “咦?沅沅不是很能吃辣吗……” 江岩汐还在说,段既行却已经无暇回答她的问题了,他借着身高优势越过她和江沅对视一眼。空气中像藏着一根隐形的引火绳,从他这头一路噼里啪啦烧到江沅那,屋里一下热得像个蒸笼,涌动的湿气都变得清晰可见。 段既行脖子以上轰地热起来,一刻也不敢再待了,连忙偏过头去,含糊地说,“阿姨,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说完逃似的转头就往外走。 “诶?外面下雨,既行你拿把伞走吧。”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他急急忙忙,拉开门就出去了,甚至没来得及和江沅说再见。 这是他第一次没和江沅说再见。 段既行站在门外,迟迟没动,他呆滞地看着这张棕红色的防盗门,浑身上下仿佛激素失调般心跳如狂。 他的意识变得天旋地转起来,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天旋地转。 这是一个潮湿的昏暗的楼道,这是一个多雨的滥情的夏天,这是一个用笨拙的手握住他欲望权杖的男孩。 他站在门前,他踩在地上,他亲了江沅。 我叫段既行,我叫段既行,我叫段既行。 他靠着这样循环自我暗示才能勉强回到现实,身体却仍然亢奋得不正常。他的知觉被无限放大,心脏的收缩,汗液的流动,楼道里稍稍吹起的凉风,他头脑发热,脚底酸麻,连动一下都显得勉强。 有心灵感应似的,面前的门忽然从里面开了,一颗小小的黑色的脑袋探出来。 段既行呼吸一窒,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江沅的嘴还是很肿,连着脸颊一片水红,乌眼珠滴溜溜地瞅着门外的段既行,期期艾艾地眼神又飘忽起来,“明天我们还吃火锅好吗?” 崩地一声。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爆炸了。 第四章 段既行早上六点就起了,或者说他根本没睡,他用了整晚时间来进行某种需要肮脏想象的臂力运动。 他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猴急得太明显,平常一点矜持一点,但“火锅”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以致他刚过七点就出现在了江家门前,林放特地上门去堵他都没堵到人。 “既行来了。”江岩汐开门时还有些错愕,又笑着迎他进来,“吃早餐了吗?沅沅昨晚发烧了,现在还没醒呢。” 段既行来不及回答她的寒暄,一下被江沅发烧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沅沅发烧了?” “是啊,晚上突然烧起来急坏我了,守了半夜幸好退下去了,吃点药该好了,你别担心。” 她看段既行还有些深思不属,笑着自顾自去看厨房,端了蛋饼和牛奶出来,放到桌上笑着问他,“你要等等沅沅醒吗?要不边吃早餐边陪阿姨说说话吧。” 他看着盘子里黄澄澄的蛋饼,顺势坐了下来,“好。” 她又把两个蛋饼放到地上的狗盆里,放进盆里那一秒大金毛就火箭似的蹿了出来,半路见着段既行急忙“刹车”,戒备十足夹住尾巴露出凶牙来。“吃饭了小饼。”金毛看了看狗盆,又扭头看了看段既行,最终尾巴一摆,屁股冲着段既行吃了起来。 段既行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他看着这只大金毛,花了一秒钟思考,叫小饼不会就是因为喜欢吃蛋饼吧。 “既行也试试,” 段既行夹着吃了一口,他向来对食物不挑剔,又或许因为江沅跟他提过特别好吃,他吃着也觉得软香可口,令人食指大动,“很好吃。” 江岩汐坐到他对面,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衬衫,最顶端的扣子开着,脖颈纤长得很知性美丽。她温柔地笑着,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突然轻声开口,“你知道的,沅沅没有爸爸,我是一个人把他养大的。” 江岩汐年轻时遇人不淑,怀上江沅的时候才十九岁,她年轻单纯被爱情迷了眼,休学瞒着家里一心要为男人生下孩子,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有家庭。 她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孩子又太大不能强行引产,她也不记得那几个月是怎么一个人浑浑噩噩过来的,“我是个医学生,明明知道怀孕的时候吃药风险很大还……他是被我害的,我害了他一辈子。” 她才刚说几句,言语间已经有些哽咽,她紧紧握住杯子,“我很庆幸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智力缺陷,要不然我真罪该万死。” 江沅生来就具有绝对音感,据说这是一种神经上的能力,由大脑颞叶区控制。这个天才的认知技能让音乐家无需刻意学习,就能辨别音的高低、节奏、甚至还包括调性和转调。 她又长呼出一口气,勉强有一个笑,“天生智力缺陷的人,往往五官不协调。但沅沅没有,他是个好看的孩子,很听话,也很乖,外表看起来只是比别的孩子更安静一点。” “他一直到四岁都还不会说话,我跟幼儿园园长求了好久,想让他进正常的幼儿园接受教育。我以为把他打扮得干净一点漂亮一点,别的孩子是不会欺负他的。那天我偷偷跑去看他,隔着玻璃。” 段既行放下来筷子,专注地听她说话。 “他和其他孩子一起在玩过家家,他们用瓶子装着沙子灌了水,说是茶,让他喝下去。他真的喝了,那些孩子笑着喊他傻子,他站在中间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捧着那个装沙子的瓶子跟着一起笑了。” “我现在都记得,他们笑着拍手说,‘傻子吃沙子’……”一个母亲隐忍的悲伤丝毫无法遮掩,“我跑过去抱着他,一边哭一边抠他舌根,那是我第一次让他出去找朋友,结局不是很好。我知道不能怪那些孩子,世界就是这样,我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善待他,孩子的恶意从来也是不加掩饰的。”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总觉得外面太危险,我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人。幸好有小饼,这让我把他关在家里都显得没那么无情。”她看着段既行,漂亮的眼睛里别有深意,“不过,现在好了,沅沅又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他知道江岩汐的意思,藏在重重情感裹饰下,无非还是告诉他,江沅很单纯,他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他也应该说阿姨你放心,我不会欺负沅沅的。 可这明显是句假话,昨天之前说或许可信度还高一些,就可在昨天他才禽兽似的把人嘴都亲肿了。他视线在面前的蛋饼上迂缓地绕了一圈,抬起头对上江岩汐的视线,正色说,“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沅沅的。” 江岩汐刚过八点就去医院了,出门前还拜托他照顾一下江沅,段既行当然说好。他简单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又把一度想把他轰出去的狗栓到了浴室,小饼被教养得很好,除了主人真正涉险不然绝不会咬人。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打量起这个房子,并不大,小而精巧显得分外温馨,他错开两间卧室推开了另一张门。这应该是江沅的琴房,靠墙放着一架非常大的黑色三角施坦威,庄严雅重泛着黑沉的光。那还是当时李甫云的小女儿离华赴欧时贱价转卖给他们的,八年前的九万对作为单亲妈妈的江岩汐来说仍然是笔不小的数目,但江沅想要,她就真的狠心买了。 江家是三室一厅,这个琴房面积并不大,放一架大三角都已经显得拥挤了,还划了一半放书柜当书房。段既行看见书架上琳琅满目的“香港亚洲钢琴公开赛儿童组第一名,美国纳什维尔国际钢琴比赛第二名,美国纽约金色古典国际音乐大奖赛第一名,柏林新星国际音乐大奖赛第一名……”大大小小的奖杯让人眼花缭乱。获奖时的合影也放了一排,外国评委站在男孩身后,江沅握着奖杯,怯生又欢喜地笑起来,眼睛没有弯成豆角,显然对镜头还是惧怕的。 第一张合照的江沅还很小,穿着黑色小西装,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眼神都虚不知道该往哪放。他一张张照片看过来,如饥似渴地,从薄薄几张照片中窥见这个男孩所有的成长。 他真想把这里头每一个江沅都抱出来亲一亲。 从琴房出来的时候他还心绪不稳,走到江沅门前附耳听了一会儿,里头似乎已经有响动,他轻声问道,“沅沅,你醒了吗?” 江沅的回答局促而慌乱,“嗯。” 江岩汐提起过,江沅的个人空间意识很强,很少让人进他房间。他又斟酌着问了一下,“那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有窸窸窣窣一阵动静,他才听见江沅带点嘶哑的回复,“可以。” 江沅是个孩子性,对一切新奇事物都喜欢,也喜欢布置。每年装修一次有些太过不切实际,但江岩汐每年都给他的房间换一次墙纸。 一颗颗胖乎乎的星球缀在蓝色的墙纸上,把这个小房间团团围住,像一整个无边烂漫的卡通宇宙,床上的江沅就是B-612上灵慧天真的小王子。 他走到床边去,看见江沅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圆溜溜的一双鹿眼,长睫低垂着,落寞地瞅着他,“我生病了,不能和你吃火锅了。” 第五章 段既行几乎站立不稳,那种眼前发黑的眩晕感再次降临到他身上。他蹲在江沅床边,拨开男孩额前细软的黑发,俯身亲在他眉梢红痣处。 江沅肩膀一缩,死死闭住眼睛,脸鼓成个粉白包子,被子飞快往上一盖,连人带头躲进被子里。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探出头来,也不知是憋的还是羞的,因为鼻塞,竭力呼吸的嘴像吐泡泡的金鱼,有些难为情,“我流汗了,是臭的。” 段既行对着他总忍不住要笑,“不会,沅沅香喷喷的。” 江沅很坚持,“沅沅就是臭的。”他伸出一根白生生的胳膊来,“我闻了,是臭的。”段既行这才知道,他刚才躲进被子里原来是闻自己去了,“阿行亲了我就……”后头的话全被他自己吞回了肚里。江沅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头发睡得有些毛躁,呆毛胡翘着像个迷糊的动画小人,“我去洗澡了!” 他轻盈地从床上蹦下来,踏上拖鞋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回头,嫩红的嘴紧紧抿着,“我就回来了呀。” 我就回来了呀,你不要走呀。 说完就扭回头,没走两步又回头了,乌眼珠转了一圈,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洗得很香的,然后我们再……” 这下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段既行闭住了眼睛,他从昨晚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十七八岁精虫上脑的高中生,这会儿又被自己不知羞耻的欲望再次敲响警钟。他郁卒地倒进江沅香软的还留着热气的被窝里,自暴自弃地握住自己两腿间升涨的性器。 他用一晚的时间来厌恶这种活动,因为他永远无法控制欲望的升腾,一次又一次,他想起江沅的名字都要立马勃起。 这里两分钟前还躺着全世界最干净最单纯的男孩,这是他独一无二的小天地。而他,这个卑鄙肮脏的侵略者,竟然在这里无耻地手淫。 他既罪恶又兴奋,快感比昨晚任何一次都来得鲜明热烈,几乎顷刻间就要到达性爱的顶颠。他怀疑自己在这个床上滚一圈,不用手也能到达高潮,他把脸深深埋进床单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啊——”从浴室传来江沅一声叫,与此同时,段既行浑身激灵着高潮了。 他几乎立马就要往浴室去,又迅速冷静下来。他低着头,看见衣服上星星点点的精斑,厌恶地蹙起了眉,他不能把自己意淫江沅的罪证穿在身上去见他。 他生怕浴室地板太滑江沅摔倒了,紧急取舍两秒,脱了衣服急急忙忙赶到浴室。江沅正蹲在浴室地上,抱着乱蹦乱跳的金毛笑弯了一双眼,兴奋地告诉他,“我打开门,小饼在里面,好像变魔术。” 段既行这才想起来自己把狗关浴室了。 江沅看见他光着上身,问他,“阿行,你怎么不穿衣服?” “哦……”他咳了一声,偏头过去,他说谎时总是害怕对上江沅的眼睛,“屋里太热了。” 然后他就被江沅强按进房间,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都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吹空调……浴室突然开了,江沅踏着拖鞋欢快地跑进来,“好冷!” 段既行的视线马上跟到房门前,江沅刚洗完澡,皮肤被热水冲得有些泛粉,从脸颊到胸口内陷的两点都是嫩红的。 胸口,是的胸口,江沅没有穿上衣就跑出来了,这显然是孩子的思维,伙伴做什么我也要做什么。江沅脱了衣服没有平时看上去那样瘦,尤其洗完澡,有些莹润的肉感,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乳头不冒尖,而是浅浅的陷进肉里。 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坦诚相见”了。 江沅兴冲冲地,张开手开心地像要举行睡衣派对,“我也好热,我也不要穿衣服了。” 他看了看段既行精瘦的身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好奇地伸手在自己胸前凹陷的乳头上抠了抠,一无所知地抬头看向段既行,笑出一双弯弯的豆角眼,像有什么重大发现,“我的……它是进去的耶。” 像迎面有一记锤狠狠砸过来,由安格司的吻化成的鸟莺莺婉啭绕着他周身盘旋,段既行有一万个理由相信自己受到了性爱之神的蛊惑。他呼吸烫得要烧起来,全身失控,几乎是扑到江沅身上,把他重重压进身后的床褥里。 他紧紧钳住江沅两只手腕,强迫自己的视线不往锁骨以下偏移任何一寸,只埋头到江沅颈间,解瘾似的用粘腻而火热的舌头一次次舔他香嫩的带着湿气的脖颈。 江沅似乎被他舔得很痒,咯咯地笑起来,两只脚玩笑似的在蹬。他被这种无间的亲热弄得呼吸促急皮肤灼热,却仍然傻气地以为段既行在和他玩,在用舌头挠他痒痒。 段既行耳边都是他清亮可爱的笑声,突然有种无力的罪恶感,他停了动作,把头抵在江沅肩旁的床单上,静静看着他。 男孩的湿发散在床上,湿漉漉的,探到鼻尖有种清新的冷香,肤白体瘦,乌发红唇。段既行想,妖童媛女就是这么个意思。 段既行看着他那水红的一抹唇,滚热的呼吸沿着江沅的侧颈喷上去,他沉醉地闭上了眼睛吻上那张无邪的嘴,忽然听见身下的江沅说,“你怎么跟小饼一样?” 第六章 段既行动作一僵,生生止住自己亲下去的嘴,敛着眉问他,“它也这么舔你?” 江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是啊。”他用手臂圈住段既行的脖子,童真稚气地问他,“小饼喜欢才舔我,阿行你也喜欢我是吗?” 段既行忽然觉得江沅根本一点都不傻,反而超乎意料的聪明,前一秒段既行还气得肌肉突虬,这一秒就被安抚得立马偃旗息鼓。他浪漫而夸张地想,这简直就像用一个吻化解一件核武器。 “是,但不是小饼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这句并不算拗口的话对江沅来说似乎还是过于复杂,他花时间想了一会儿才理清楚话里的意思,歪着头问他,“不一样吗?” 段书涯点点头,“嗯,不一样。”他轻柔地拨开江沅额前几根沾黏的湿发,低声问他,“我们来交换喜欢好吗?” “好啊!”任何朋友间的“礼尚往来”都让江沅无比雀跃,没过两秒,他又懊恼起来,“可是我已经很喜欢阿行了呀,我把喜欢都给你!” 说做就做,他马上用手虚虚地捧了满满一捧“喜欢”,天女散花似的全“撒”到段既行头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纯得要命,“全给你好吗?” 段既行第一亿次非常没出息地被迷得昏头转向,暗自平复了一会儿才出声纠正他,“沅沅,我们要交换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 江沅不解地看着他,“那是哪种喜欢?” “是可以亲嘴,一起睡觉的那种喜欢。” 江沅马上吊住他的脖子,啵啵啵,软甜的嘴唇印了他满脸,眼睛乌黑纯亮,“我们现在也可以亲……吃火锅呀!”他突然想到什么,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闭上了嘴,“我生病了,对不起。”手在段既行脸上胡乱地擦着,像要自己的吻上去细菌全都擦掉。 段既行捉住他作乱的手,克制地放到嘴边亲了又亲,“不是的沅沅,”他凑到江沅耳边来,像在诱拐一个孩子,“是要一起生小宝宝的那种喜欢。” 江沅的眼睛再一次瞪得圆溜溜的,他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脸一下就红了,眼珠羞得乱转,支支吾吾地,“可是我不会生小宝宝呀。” 段既行一愣,还没想好该怎么接着哄骗他,他就又开口了,说得有板有眼地还有些低落,“妈妈说,没有人是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妈妈的,要慢慢学的,阿行你等等我好吗?” 他说的做妈妈和江岩汐说的做妈妈显然不是同一个意思,江岩汐是说怎样做一个好妈妈,而他是去学怎么生出一个小宝宝。江沅还在说,郑重其事像在做一个严肃却又可爱的谈判,“我一定会学会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阿行你先把喜欢给我好吗?” 段既行快被他的话甜晕了。 明明是我想要你的喜欢,怎么就变成我先把喜欢给你呢?我还不够喜欢你吗?我才刚学会怎么喜欢一个人,就把前十几年积攒的喜欢全给了你。 他甚至上手去掰江沅的嘴,这张嘴里是不是藏了个淌蜜的糖工厂,他得尝一尝。他几乎是蛮横地吻住江沅,在他甜嫩的口腔毫无顾忌地翻搅,意乱情迷地含住他的舌头捉进自己嘴里,唇舌间的交换热烈而痴缠。 江沅原本就被他压得有些喘不上气,这会儿又稀里糊涂被狠亲一通,唾液泛滥呛得他剧烈咳嗽,他不得不推开段既行,竭力呼吸着,整个白润的小脸盘都泛起荡漾的红潮。 段既行被推开也没停下,沿着他下巴一路舔吻,宽大的舌面又热又烫,一抿一抿地舔吮男孩脖颈皙白的嫩肉。江沅说不清舒不舒服,他只是仰长了脖子,肩膀瑟缩,抱住段既行结实的腰腹,难耐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哼吟,“阿行……” 段既行在他叫出声之前放开了他,他抵住江沅的额头,断断续续啄吻他豔红微肿的嘴,呼出来的灼气扑到江沅脸上,被欲望洗礼过的声线显得格外暗哑温柔,“既然交换了喜欢,那我以后就是沅沅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段既行想了想,微微笑起来,眼梢上勾,温柔地叫人要醉倒在他那双深情无限的眼里,“沅沅不知道吗?男朋友就是最好的朋友。” 江沅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两下,他好像有些难以承受这样巨大的快乐,脸一下变得红通,腮帮子都鼓起来,“是、是……真的吗?”男孩笑成月牙的眼里亮得像藏了两颗晨星,乐得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那沅沅也是阿行的男朋友吗?” “当然,独一无二的。” 江沅亢奋得整个人都要红熟了,他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赤裸的上身贴着段既行皮肤摩擦,仿佛产生了一种带着静电的高温,热得段既行后脑发麻。 段既行低头吻住他,从眉心到两颊,再到嘴唇,迂缓而温柔地,不带任何色欲地吻他。 他只是想吻江沅,每时每刻,好想好想。 他卑鄙地骗了一个小傻子来和自己恋爱,又可笑地即将要因此而兴奋得彻夜难眠。 第六章(下) “就当我们在玩游戏好吗?偷偷的,不告诉任何人。”他这么和江沅说。 就算哪也不去,两个人躲在房里什么也不做也足够快乐。江沅在这么和他亲热这件事上简直天赋异禀,只偷着亲过两次,他就学会跨坐到段既行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和他抵着额头亲吻了。 潮湿的灼热的,呼吸急促地缠绕在一起,四瓣薄唇如痴如醉地胶合在一起,黏重的水声暧昧且色情,让人耳朵发烧,浑身灼烫。 江沅每次都被亲得很狼狈,眼睛红红像只快要流泪的兔子,他的嘴很小,又嫩,段既行稍微亲得用力一点,他的上嘴唇就要肿起来。但段既行控制不住,每次都把江沅的嘴亲得又红又肿,火辣辣的麻。亲完就狂灌冰水,借此消肿不让江岩汐发现,江沅觉得好玩极了,他从没偷偷摸摸躲着妈妈做过什么事,他新奇又快活,天真地对这种避人耳目的亲热乐此不疲。 段既行最喜欢江沅的卧室,温馨而童真,关上窗帘卧室里晕暗,情欲涌动,又或许他是觉得在这个江沅成长的和他亲吻刺激无比,借以满足自己爆棚的占有欲。 他从后面虚虚抱住江沅的腰,低着头沉醉地吻他侧颈,每落下一个吻他都想伸出牙咬下男孩一块肉。 江沅不敢发出声音,他缩着肩膀,任段既行的嘴唇烙满他左侧的肩颈。他意识昏沉,嘴张得圆圆的,鼻翼翕合,两腮坨红哀哀地喘着。 门忽然被敲响了,江岩汐的声音响起来,“沅沅,晚饭吃鱼好吗?” 江沅吓得一抖,慌忙看见墙上的钟,不知不觉竟然都六点半了。他虚得不知如何是好,段既行暗哑的声音贴在他耳边,热烫地,“沅沅说话。” 江沅的耳朵被含进嘴里,圆润可爱的耳垂被火热粘腻的舌来回拨弄,时不时被狠狠一吮,激得他全身发抖。他攥住段既行的手臂,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嗯……好,谢谢妈妈。” 他们一起去游乐园,那次江岩汐甚至都在,段既行带着他去坐摩天轮。江沅趴在窗户上和妈妈招手,他俯瞰着这个城市斑斓璀璨的夜景,脸颊兴奋得红彤彤的,“阿行,你看,我的家是在那里吗?” 段既行的下颌磕在他肩上,圈住他的腰托起他一双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又绕到自己脖子后头去,一啜一啜地吃他柔软的舌尖,绕着缠一会儿又分开,牵出些粘腻的水渍,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段既行问他。 “喜欢我吗沅沅?” 江沅被亲得软绵绵的,面红耳赤,“喜欢,”他极力张开眼睛,又马上笑成一条缝,“超级喜欢!” 江沅每天都固定要练琴五小时以上,三度,六度,八度,指法,震音,华彩段这些基本功是每日必修课,再练肖邦,李斯特,贝多芬,斯卡拉蒂,巴赫,莫扎特,门德尔松以及海顿的作品,日复一日。 练琴是件很耗精力的事,全心投入更加,在遇见段既行之前,江沅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练琴。但段既行暑假期间,两人见面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很多时候甚至一整天都和段既行待在一起,可他从不在段既行面前弹琴。 这就导致他每天很早就起来练琴,一直到段既行来找他,晚上回来又必须练到时间满了为止,周边邻居们被影响了作息都或多或少地有了怨言。 但江沅对于自己时间模式是很固执的,江岩汐无法让他不见段既行,更无法让他不练琴。很多时候看来江沅是很乖的,但某种意义上他完全说不听,他的时间划分异常严格,他如果犯了急会捂着耳朵大叫,歇斯底里而且尖利吵人。 江岩汐只好跟段既行去说,和他商量能不能下午再来找江沅,或者晚上早点离开,江沅需要白天的时间来练琴。 事实上段既行是很不愿意的,他的自私从来高高在上。他想,我想见他就见他,想陪他就陪他,为什么要为了蝼蚁一样的陌生人牺牲我该得的利益? 但他只是沉吟半秒,然后沉静有礼地朝江岩汐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姨。” 他从没听过江沅弹琴,每次提出来,江沅都两手同时摇着,惶恐不安地看着他,“我弹得很差很差,不能让你听到的。”好像自己得的那些奖杯都是假的。 段既行特地去找了江沅比赛的视频来看,看见唇红齿白的漂亮男孩穿着剪裁合称的黑色燕尾服站在舞台一侧,谦逊得体地朝底下黑压压的观众席微鞠了一躬,继而翩然坐在了钢琴凳上。 他弹的是李斯特那首难度极大的《塔兰泰拉舞曲》,塔兰泰拉舞曲是意大利民间舞蹈,起源于意大利南部,有个叫塔朗托的地方,盛产一种很毒的蜘蛛,叫做塔兰泰拉。被它咬后很难医治,只有跳一种很快的舞蹈才能解救,这就是塔兰泰拉舞,这个曲子也被称为《毒蛛舞曲》。 段既行不懂音乐,更不懂钢琴,但看视频里的江沅运指如飞,细白有力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琴声灵动而诡秘,耳畔仿佛响起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也觉得仿佛身临其境。江沅的表情沉醉动人,透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专注与虔诚,钢琴让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华彩,优雅矜贵得让人觉得陌生。 段既行盯着屏幕上的江沅微微出神,这样闪耀而高高在上的江沅优秀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忽然想,要是江沅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天才的江沅,他还会不会这样简单地喜欢上他。应该是不会的,那样的江沅远不会有现在的单纯,也不会有现在的纯粹,不会这样清澈见底,不会这样赤忱如一。 就算有,他也不会信。 江沅就像一张白纸,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喜欢在白纸上画画,后来发现他喜欢上这张可爱的白纸。 第七章 暑假的第一周周末,段既行不出意料地在家里见到了段进延。 他很难概括清楚自己和段进延的关系,最直接的,从血缘上来说,段进延是他爸,确实够让人作呕的。段既行从自己亲妈死到九岁都一直住在他爷爷那,再到十四岁自己搬出来住,段进延和他的新老婆女儿住在城市的另一边,看起来似乎进水不犯河水。 段进延自作主张进了他的书房,在他跨进来的那一秒回头,把手里那本《虎钤经》往桌上一磕,不和他说任何场面话,开门见山就是,“再过两天你跟着去部队吧。” 每年如此,段既行的暑假从来都是在部队度过的,炼狱一般的“夏令营”,就算他不愿意,可这是家里给他安排的路,他被按着头往前走。 但这次,他说,“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轮得到你问为什么,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腌臜事。” 段既行丝毫不惧他,态度强硬地反问道,“是吗?我又做了什么腌臜事?” 段进延死死瞪着他,“之前的事我懒得跟你翻回去计较,但前些天你妹妹出事,你敢说不是你?” “我为什么不敢说不是我?为什么就是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他嗤笑一声,“你好笑不好笑?我十七了,我跟一个九岁的小孩较劲,是我叫人把她捉过去的?还是我骗她过去的?一个婊子的女儿脏不脏我的手?”他的嘴角嘲讽地翘起,眼里寒光狠戾,“你不是老爷子又多重男轻女,她有空在你旁边吹枕头风,还不如多去庙里磕磕头让她下个带把的种!” “你再敢给我胡说狡辩一个字!” 在段进延面前他永远没理智可言,他气血上头,两手紧攥成拳,一身反骨,“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有没有你都一样会是人上人。但我话放这了,你也大可回去告诉那两个,只要你一死,她们一天也别想好过!” “死”这种忌讳的字眼被自己儿子这样轻蔑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说出来,让段进延觉得大为光火。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狠狠甩了段既行一耳光,又愤而飞出一脚,猛踢中段既行的肚子,“闭嘴!” 房里轰隆一声,段既行被一脚踹倒,还没待爬起来,段进延的军靴就无情地踏上他胸膛。这个英武不凡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靴尖又重又狠碾在他胸口,眼神悍厉危险,充满厌恶的警视,“别给我玩你那套反社会的把戏,杂种。” 段既行的胸骨快被踩断了,呼吸粗重而困难,唇痛苦地抿成一线,他脸色涨红一声不吭。突然暴起一拳猛击段进延的膝后软骨,右手撑地,自下而上一脚猛袭向他背后。 段进延久居高位,实战起来早比不得年轻时候了,毫不防备,被他踢中后心,狠狠往前趔趄,膝骨一软,直往前栽下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抗,扭过身那一瞬间,被段既行抽出靴侧藏的三棱军刺,这是他的习惯,靴子里常年放着一把刻意做短的军刺以备不时之需,谁想到反被被段既行拿了去。他反抗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无比的刀刃在空中冷光一闪,又快又猛划破空气朝他扎过来,刀尖刺下来的那一秒,段既行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段进延疼得闷哼一声,被军刺捅穿肩膀,直接钉在木质地板上了。他太阳穴青筋爆涨,条件反射想挺起身来,疼痛和愤怒让他眼珠暴突。 他看见握着刀柄的段既行嘴角漏出一丝冷笑,仿佛志得意满,“没用的废物,疼吗?” 段进延记不起自己多少次对这个儿子拳脚交加,几乎在他所有想起苏颐的时刻他都怨恨得想杀了这个儿子——他是自己错误的见证者,是血缘上的证据,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害怕这个儿子,永远半低着头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他,阴狠冷酷得像一匹野心勃勃的孤狼,随时随地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他看着段既行亢奋得发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抽搐,“你,你别以为老爷子护着你!” “他不护着我你又要怎样?杀了我吗?”他敛着眉笑了一声,提起段进延的前领,四目相对,赤红的眼珠像在泣血。“段进延,”他一字一顿,报复的快感几乎让他嘴里长出獠牙,“我是你亲生的杂种。” 他把呆滞的段进延随手一丢,腥热的鲜血已经淌了一地,快要染出一个人形。他捂着胸口走出去,闷咳了几声,受到创痛的胸腔里像有一个铁锤,砸得他发懵。 书房外边有两个人守着,他左右扫了一眼,直接出门去了。 他边走边暗恨地想,段进延多可笑,苏颐被他疑神疑鬼地神经质爆发虐待死了,他就找了另一个和她长得像的女人来爱,他对苏颐怕都没对这个女人来得十分之一好。 他觉得苏颐不爱他,苏颐偷人,段既行是苏颐和别人偷生的杂种。 他脚步虚浮,捂着胸口几乎能尝到喉头的血,意识都渐渐溃散起来,左边的脸火辣麻涨,一定肿得不像话。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已经站在江家门口了,他愣了片刻,伸出手敲响了门。 “来了。”今天江岩汐晚班,正好在家,开门见到他那样都吓了一跳,“天啦,既行你这是什么了?” 段既行虚弱地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阿姨。” 江岩汐伸手去扶他,“先进来吧,谁打的你?报警了吗?” 段既行避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还是被带到沙发上坐下。 她把粗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还以为是高中生斗殴,关心地问,“要我去找李老师吗?谁打的你?” 江沅灵敏得像个段既行专属雷达,像闻见他的味儿似的,高兴地从琴房飞快蹿了出来。他脚步一顿,看见段既行红肿的半边脸和胸前的脚印,倒吸一口气,眼瞳急缩,“阿、阿行……” 段既行看了他一眼,回答江岩汐的问题,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了一声,“我爸。” 江岩汐怔了一下,还没说话,江沅就急急忙忙把医药箱提过来了,“要好多药,快点妈妈,他好痛,你给他擦药。” “等等,等等,沅沅你别急,你先打点水来帮他擦一擦,妈妈去烧开水,再给他胸口热敷一下,好不好?” 江沅点头如捣蒜,“好,好,我去打水。”他对着段既行看了又看,终于狠下心一溜烟跑走了,没一分钟就又端着盆凉水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盆里的水洒得到处都是。 他拧了把毛巾,小心又心疼地将冷毛巾贴在段既行隆起的左脸上,眼眶通红,“阿行,你疼不疼?” 段既行本想哄他,“不 ”临时变了主意,“沅沅你过来,坐到我腿上来。” 江沅眼睛里含着两包泪,迟疑着坐到他腿上,泛红的泪眼可怜得要命,“阿行,你很痛是吗?” 段既行笑了笑,“嗯,我现在很痛,但是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江沅眼里水光闪烁,“真的吗?会好吗?” “嗯,会好的,你把舌头伸出来。” 江沅将信将疑地吐出一截舌头,又不安地缩回去了,“妈妈看见了怎么办?” 段既行把他抱紧了一些,诱哄他,“不会的,她在厨房,沅沅乖,一会会就好。” 他扣着江沅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嘴唇,“舌头。” 江沅眼珠往旁边瞟了一眼,颤巍巍探出一段红嫩的舌尖,被段既行的舌头绕着舔了两下,吸进嘴里。亲得狠了,江沅难耐地嘤咛一声,吊住段既行的脖子,舌头笨拙地回应他。 段既行灼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缓缓下移,依依不舍地流连吻在他脸廓和香嫩的颈间,“沅沅,阿姨来了。” 江沅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嘴角的口水都没擦干净,吓得连忙从他腿上起来,局促地立着,头也不敢抬,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江岩汐真的走了进来,问他,“怎么样?” 段既行看了低头不语的江沅一眼,“不疼了阿姨。”他笑了一下,“沅沅把我治好了。” “是吗?沅沅这么厉害啊?那让沅沅给你敷好了,我去做饭,我今天医院值晚班,吃完饭你们就和我去医院,拿点药,沅沅给你擦一下。” 晚班?段既行不动声色地往江沅那瞥了一眼,正色说,“好,谢谢阿姨。” 江岩汐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段既行这件事往小了猜是父子矛盾,往大了说就是家暴,她不了解段既行的家庭情况,也不好妄论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处理这件事。段既行这样独立有主见,优秀得有目共睹的一个孩子,竟然会被家人这么残暴地对待,实在唏嘘,她还不知道段进延被军刺钉在地板上,当下只为段既行无限惋惜。 江沅帮段既行热敷胸口,他看着段既行胸前狼藉的淤血和脚印,难过得鼻尖发酸,眼睛涨疼不已。他抬起胳膊掩饰地擦了一下眼睛,转头可怜地看向江岩汐,竭力控制住自己涌动的眼泪,几乎哀求,“妈妈,阿行今晚可以和我睡吗?我可以照顾他?好吗?” 第八章 过了好久,江岩汐才说,“可是,沅沅你的床太小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有这么小一个。”他两个手指头比在一起,紧张地摇着头说,“不会挤到阿行的,好吗?” 江岩汐似乎有点为难,她看了段既行一眼,和江沅说,“家里确实没多的床了,要不你和既行睡妈妈那张大床吧?” 段既行没有插进这个话题,他谨慎地以为这个时候自己说任何话都显得居心不良。 “不用的,妈妈睡就好了,我们会把妈妈的床睡臭的,男孩子是不能睡女生的床的。” 江岩汐总归是拗不过他的,她太爱这个长不大的孩子,连带着对他的朋友都小心翼翼。 江沅因为太担心他,心情郁郁,平时四碗的饭量今天都只吃了两碗半,江岩汐关心地问,“沅沅还要一碗吗?” 江沅低落地摇头,“吃不下了。” 吃晚饭就和江岩汐一起去了医院,地铁不过5站路,距离倒不远。照了个片子,没什么大碍,段既行还饶有兴致地想,可能是被打惯了,长出一身贱得发慌的硬骨头。最后只遵从医嘱,开了些药回来。 段既行第一次在江家洗澡,温水从顶头的喷头打下来,浇了他一脸。架子上放着洗浴用品,江沅用的沐浴乳是个知名的法国儿童品牌,段既行挤了点闻了闻,香是很香,却又不尽然是江沅身上那种让人心里发痒的旖旎的甜香。 他和江沅一起躺进江沅那个香软温馨的小被窝里,江沅固执地抱住他,手安抚似的不断拍他后背,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不疼不疼,阿行不疼……” 段既行愣了几秒,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笨拙却又如珠如玉地呵护着,有种极不真实的泡影般的梦幻感。 江沅相信段既行白天说的“亲一下就好了”,馨甜的吻落满段既行还有些红肿的左脸,他还钻进被子里去,撩起段既行的衣服,细密而小心地吻着他涂着刺鼻药水的胸口,半点不嫌弃,好久才探出头来呼吸。他从下午见到段既行开始,眼睛就是红的,“还疼吗?”他难受得胸口起伏,眼睛鼻子红成一片,像要碎了,“我也要疼死了。” 段既行关心则乱,着急地问他,“你哪里疼?” 江沅委屈地指着自己心口,断断续续地哽咽,“这里、这里疼成一片片的了。” 江岩汐说得没错,江沅是个漂亮的孩子,他是非常精致秀气的长相,鼻子秀挺,嘴唇小而圆,上唇微微上嘟,愈加显得鲜红饱润。他有一双无辜的下垂眼,眼睛虽大,眼角却稍稍向下,眼珠乌亮,使他看起来永远单纯懵懂。 一时间,段既行的心充满了柔软与躁动,他甚至无法判断这两者哪个占比更多。 他开始相信命运的公平,相信人生的以物易物,相信他用前十几年所有缺席的好运,来换自己找到这样一个既不可遇又不可求的男孩,填满他人生中所有的空白。 他动情地用脸颊去蹭江沅脸廓的嫩肉,嘴唇碰了碰男孩莹润的耳珠,耳鬓厮磨,“那我也给沅沅亲一亲。” 火热的吻顺着江沅耳垂往下,到他线条舒展的下颌,皎白纤细的脖颈,再到细长精致的锁骨,他解开江沅乌龟睡衣的那一排扣,沿着皮肤一寸寸吻下来。江沅的身上有些肉,软绵绵的,胸膛白皙而单薄,刚洗完澡的皮肤带着股湿润清新的水汽。 他用鼻尖亲昵地碰了碰江沅凹陷的奶头,灼烫的呼吸喷在上面,让江沅痒得不禁缩了肩膀,“好痒啊,阿行。”他还不懂自己卑劣的朋友心里在怎样疯狂地臆想着他,将怎样对他的身体发动进一步的肮脏攻势,只觉得痒。 段既行绵密地吻在他心口,他的吻和江沅那种单纯的“疗伤”明显是不同的,他口舌并用,把江沅左胸舔得一片湿滑。他像自己脑海中无数次肖想的那样,用灵活的舌尖抵着那抹小小的粉色乳晕,绕了两圈后,把奶晕周围那一圈的软肉全唆进嘴里,掐住江沅的腰,野蛮地啜吸起来。 江沅胸口又涨又痒,被吸得疼了,也不推开他,只抱着段既行的头发出些类似哭腔的呻吟,时不时艰难地叫着“阿行”。 段既行一哺一哺地嘬着他,被吸得烂红的小奶头终于硬突突地探出头来,红艳艳的泛着一层淫糜的水光。江沅这才慢半拍地低头去看,他自动忽视被嘬得通红的奶头和一片狼藉的心口,抬头崇拜又欣喜地看着段既行,方才还水光盈盈的眼睛一下弯成了豆角,“阿行你好厉害,它出来了!” 段既行差点要被甜晕过去。 段既行第二天等江岩汐值完晚班回来,并等她补完觉,才和她说起自己想在江家住些天。他似乎天生有无数张面具,至少他提出这个请求时,在江岩汐眼里是个倔强却又无力的少年,嘴唇紧抿着,显得那样挣扎而无辜。 她像所有长辈一样有着并不正确的刻板印象,成绩好的孩子品行也一定好,她觉得段既行是个好孩子,知道他被父亲家暴后对他的感觉更是可怜加可惜,心下怅然,不禁感慨万千。 她和段既行短暂沟通得到他的同意后,把他的情况告诉了李邝,她想帮段既行,就算段既行说自己成年后就会马上脱离家庭,而且这个家也不会因为她的努力而有任何改变。 在家里不方便,她和李邝约在了外面的咖啡厅。李邝激动得坐立难安,这个36岁的苦闷单身汉第一次和梦中女神“约会”,每回一句话都结结巴巴,完全忘了最开始的本意,几乎没有给江岩汐任何关于段既行的不利信息,当然也没有商量出任何好的解决方案。 但因此段既行住下来了,他成了江沅寸步不离的伙伴,白天的玩伴,晚上的床伴,这两者在江岩汐和小饼不在时是同一个意思。 小饼是一只聪明得出乎段既行意料的狗,它对段既行戒备十足,又机灵能干。具体表现在段既行一早起来,拉开门看见它两只前爪踩着抹布在拖地,那专注严肃又任劳任怨的神情俨然承担了不少这个家庭的重担。它把抹布叼回浴室的桶里,冷酷地乜了段既行一眼,直直跑进卧室,前爪搭在床上把熟睡的江沅拱醒。如果拱不醒,它会习惯性地伸出大舌头把江沅舔醒。 段既行非常厌恶这个举动,每次都会拽着颈圈强横地把它拖出去。数次管教仍屡禁不止,最后没办法,他像个组织小孩吃手的妈妈一样,在江沅脖子上涂了苦瓜汁,可笑却有效 如江岩汐所说,很长一段时间小饼都是江沅唯一的朋友。江沅去哪都带着它,又恐惧公共交通,所以经常是牵着狗走在街上。段既行觉得这个场景其实很有故事感的,不管是清晨里人影憧憧里的穿梭,还是日暮下夕阳晕红的残影。 但现在,段既行成了他新的朋友,“男朋友”。他们一起走,一起笑,一起陪着江沅重新他想玩却又从没有伙伴陪他玩过的游戏。段既行和他约定捉迷藏的规则,在哪里把他找到,就在哪里亲他,所以家里被风吹得鼓动飘飞的窗帘后边,狭小晕暗的衣柜,每一扇门的背后,都藏着思春期男孩们无数个迷乱痴狂的吻。 段既行总在衣柜里把他找着,好笑地问他,“怎么老躲在这啊?” 江沅抱着膝盖藏在衣服后边,他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艰难地组织语言,讲话时认真而专注,手脚比划,一板一眼地有种机灵的傻气,笑眼弯弯,“我喜欢你在这里吃我的嘴……和我吃火锅。” 段既行真的是栽进柜子里去的,两只手小心地捧住江沅泛粉的颊,轻轻触了触他柔软的嘴唇后,深深吻住了他。粗粝而炙热的大手探进江沅衣服里,在他光裸嫩滑的后背动情地抚摸着,处处点火,仿佛烙铁。衣柜一合住都封闭了,昏暗又逼仄,狭窄的空间格外让人心潮躁动。 江岩汐的那条白色雪纺裙不断拂过少年情动的泛着红潮的脸庞,江沅被亲得开始发抖,黏重色气的亲吻声充斥耳道,有种既燥又潮的黏重感,衣服汗津津的贴在皮肤上。段既行的亲吻越来越狠,过度地啜吸让江沅嘴唇燃烧,空气杂沓又晕热,热气从头顶腾腾往上冒,衣柜几乎都要烧起来。 江沅的身体很漂亮,抽条期的少年骨肉匀停,细腰长腿,嫩得跟葱白似的,被亲得衣衫不整呼吸紊乱瘫在床上时,像个吸收月华人精的妖精。段既行不敢在江沅身上留印子,下嘴最狠的东西是江沅的奶头,江沅到底长大了,总不能老在妈妈面前脱个精光,所以他总把那两颗娇软可怜的小东西嘬得探出头来,又咂又咬,糜烂得一塌糊涂。 段既行规定亲热时,自己的眼睛绝不能往腹部再下去一寸,可眼睛忍住了,手却不听话。滚热的大掌沿着江沅细长的腰线往下滑进睡裤,他口干舌燥,连接吻都解不了那种难以言喻的饥渴与燥热。 江沅的屁股粉白而翘,肉绵绵的,抓一把臀肉要从指缝里满出来。段既行解恨似的对江沅的嫩屁股又抓又掐,他整晚整晚地硬得发疼,邪火直冒,额头上甚至都丢脸地爆了一个痘。 粗糙滚热的舌面在江沅颈间一遍遍舔着,他拽下江沅的裤子,掌心在他后腰和臀尖流连抚爱着,江沅夹着腿,脸色潮红,两片嘴唇被吃得又红又肿,难堪地说,“阿行,阿行我要尿尿了。” 段既行惊讶地看见他充血抬头的肉根,这是第一次,江沅在他手下勃起。他惊喜地握住那根嫩芽似的小阴茎,上下撸动起来。 带着茧的掌心摩挲着江沅敏感的性器,他死死咬住嘴唇,陌生的快感让他恐惧,膝骨发软,“唔……阿、阿行,好奇怪,不要不要!” 江沅两腿绷得死紧,腰腹上挺,被快感侵占的意识一片连绵的白,潮水般漫遍他四肢百骸。他死死掐住段既行的手臂,脚像鸭蹼一样抽摆起来,不过两分钟就尖叫着泄了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快感和羞耻的夹击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睁大眼呆滞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四肢隐隐抽搐,嘴唇咬得血红,“尿尿了,沅沅尿尿了。” 十岁时还尿过床,他那时候已经有了自己小小的自尊心,觉得丢脸极了。他现在更是觉得全身都臊得发烫,他都十六岁了,还当着他最喜欢的阿行尿床了。 段既行抱住浑身痉挛哭颤不止的江沅,温存沉醉地舔吻他眉梢小小的红痣。他真爱这颗痣,江沅原本白得过分,便衬得五官太淡,可这颗红痣压在眉角,却显得浓豔合宜,灵动逼人。 “不是尿,是沅沅长大了。” 他虔诚地俯下身去,舌头在汗黏的皮肤上卷动,将男孩被情欲占领的身体上那些肮脏的白精一点一点蚕食干净。 他狂热而淫聩地想,他多想把这些初精连着男孩一起吞进肚里去。 第九章 段既行最近频繁地帮江岩汐跑腿,去医院送文件,一次两次还好,但几乎每天都得跑几趟,还经常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拖住后,他就觉出些端倪来。 那天午饭时他再次接到了江岩汐的电话,江沅心虚地低着头,飞快拨动筷子吃完他第四碗饭。江沅的饭量大得有些出乎意料,早在吃午饭前他就已经吃了三个小猪豆沙包和两个麦芬了,却仍然食欲丰沛。 段既行看着他几乎把脸埋进碗里,好久才偷偷探出一双眼来,看段既行是不是该出门了,对上视线后又惊慌地缩回去。段既行好整以暇地撑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指着嘴角问他,“沅沅,你知道这里长痣叫什么吗?” 江沅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嘴角,拨拉下几颗黏在嘴角的米粒,又遮住自己藏着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好吃痣”的嘴角,羞赧地没说话。 段既行噙着笑,凑得那样近,几乎要亲到他脸上去,“叫可爱痣。” 段既行拿着江沅交代给他的东西,笑着对站在玄关的江沅说,“那沅沅,我出门了。”他看江沅呆呆的没什么反应,才张开手,“抱一下。” 江沅回过神来,像只雏鸟似的扑棱到他怀里去,“快点回……”又马上住了嘴,急忙忙说,“阿行再见!” 段既行才不和他说再见,他低头碰了碰江沅的嘴,渐渐探出舌头来,缠绵细腻地啜吻他两瓣饱润的唇,舌头亲密地缠绕着,断断续续发出些甜腻温存的水声。亲得江沅两腮腾起粉雾,喘气吁吁,才又在他颊边不舍地流连啄了几口,“我走了。” 段既行先下了两层楼,听见上头门关了,才又跑上来,想了想转头上了李邝家那层楼。果然没过多久,他听见江家的门又开了,蹿出来一只矫健灵敏的大金毛,下楼侦查了一番,又咧着嘴飞快回来了。 江沅着急地问它,“小饼,阿行走了吗?” 金毛摇着尾巴蹭他的手,江沅这才放下心来,奖励它一块肉干,进到琴房里去,开始练琴。 站在门口的段既行简直啼笑皆非,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就是为了不让他听见自己练琴。他没有直接开门进去拆穿江沅,而是又带着那份江岩汐根本不需要的文件跑了一趟医院。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她,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圈让江沅弹琴时自己不在场? 江岩汐脸上讪讪,都有些挂不住,这显然是江沅的意思,她只是个连找借口支开他都蹩脚的执行者。 段既行直直看向她,他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江沅抗拒段既行听他弹琴,为什么江沅总说自己弹得差,为什么不告诉他? 江岩汐在他和江沅之间似乎永远充当着信息传导的角色,很多事情江沅说不清楚,所以只能由她转述。可她实在不想再回忆,那次的打击不管是对江沅还是对她来说,无疑都是具有毁灭性的。她之前一直把江沅的钢琴天赋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她长久以来都借此自我安慰,却被人血淋淋地指出是肮脏的交易。 她迟疑地说起江沅的钢琴神童之路,斯特拉文斯基国际钢琴比赛是江沅光芒的起点,那是他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那一年江沅不到十二岁。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闪光的天才。 今年初春,江沅参加了一个蜚声国际钢琴比赛,具有极高的含金量和知名度,大赛评委由9位资深音乐家和钢琴家组成,极具分量。本届大赛获得参赛资格的选手也不过40人,分别来自21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大多数都就读于欧美高等音乐学府。这是江沅第一次参加如此重大的国际比赛,而他也是所有参赛选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为了这一场久艰的战斗,他做了最充足的准备,连续两个月都投进紧张地选曲和练习中,不求一战成名,只求滴水不漏。 可惜他遇上一个最冷酷刻薄的评委,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是苛刻恶意地将他批得一无是处——他讨厌不完整的残疾人冒充所谓的天才,他秉信人类本身的努力,而不是用灵魂与撒旦做了卑鄙交易换来的天赋异禀。那些人不懂音乐也不懂钢琴,他们自以为是毫无灵魂地陶醉其中,他们是艺术的蛀虫! “你指法糟糕,技巧花哨,情感表达一塌糊涂。就这点实力,就妄想靠你那带着原罪的乐感窃得国际声名?你根本不配站在这个舞台上,这是对其他选手的一种侮辱……” 他高高在上,振振有词,江沅在他直白不堪地指责中惊慌失措,眼珠甚至都往两边分,下颌剧烈哆嗦。他站在舞台上整个人快要蜷成一团,偌大的音乐厅和下面黑压压的观众,还有头顶让人目眩的聚光灯。 所有的一切都天崩地裂般朝他倾轧过来,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牙关相撞铮铮作响,手捂着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妈妈,妈妈……” 当时还闹了个不算小的新闻,国内有几家媒体还报导了,指责那个评委言辞偏激思想危险的也大有人在。他当然不是正确的,但给江沅留下的阴影却是巨大的,他从此不敢再上台,也不敢再参赛,连在别人面前演奏都觉得怯怕。 正赶上那时候一直教他钢琴的李甫云教授中风住院,他很长一段时间自我封闭,不敢出门也不敢再弹琴。江岩汐问他,李教授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你还不去看一下吗? 于是他一个人牵着小饼到了医院,但是被大厅保安拦下说不能带宠物进去,他却临时犯了犟。死也不放,还一定要进去探病。他在医院大厅哭得要断气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他仍然怎么也不愿意把狗留下,还好遇见一个温柔耐心安抚他的好心人。 那件事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病床上的李甫云仍然愤愤不平,“那种艺术偏激犯,我呸,只能发狠努力的笨鸟才嫉妒别人天赋异禀。”不止对那个评委,也对江沅,他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还哭了是吧?这么没用,别人随便骂你两句,你就要掉眼泪吗?” 江沅哭得鼻子水红,肩膀一抽一抽地,“对不起师父……” 李甫云板着脸训他,“又哭什么?!” 男孩的眼泪又汹涌起来,打着哭嗝,牙语不清,“师父生病了……” 李甫云哪里能真的狠下心骂他,心一下就软了,“过来过来,小娃娃长不大就爱哭,靠师父肩上来。” 他听话地把脸搁到师父肩上去,干硬的骨头硌着他脸疼,他之前总听师父说是把老骨头了,现在才觉得真的只有骨头了,心里更加难过。 老人又开始骂,气势如虹一点瞧不出刚中风的样子,“狗眼看人低的外国鬼子,欺负我们小娃娃算什么本事?咱们就是天才,咱话字不会写的时候就会看琴谱了是不?咱会弹琴比会说话还早是不?咱很努力天天练琴是不?” 江沅扑簌簌地掉着眼泪,抿紧嘴一个劲地点头,眼泪染湿了李甫云肩上的病号服。 “站起来!” 江沅哭得正伤心,被吼了一句,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 “站直了!” 江沅眼泪还挂在脸上,眼角湿红,颤颤巍巍地夹紧肩膀,挺胸抬头,两只手紧贴着裤缝,站了个滑稽的军姿。 “你是谁的徒弟?” 江沅有些懵,腮帮子鼓着,声音细弱,“李甫云。” “大声点!” 江沅竭力扯着嗓子,“李甫云!” “你怕不怕?” “……不怕。” “怕不怕?!” “不怕!” “那好,我们好好练,下次去打倒洋鬼子好不好?!” “好!” 李甫云声势如钟,几乎要振臂高呼,“打倒洋鬼子!” 江沅跟着吼得撕心裂肺,“打倒洋鬼子!” 喊到这,一老一小对视一眼,都笑了。江沅七手八脚地擦着眼泪,俩大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又哭又笑显得非常滑稽。 巡房的护士小姐终于忍无可忍地敲响了门,“病房内不要大声喧哗!”她看了一旁的江沅一眼,转头去看李甫云,温柔的笑容勉强维持,“李爷爷,您这才刚醒没多久,要多多休息呀,复健会通知您的。” 江沅的想法非常单纯,他只想照李甫云说的,一直练一直练,练到自己的实力得到所有人认可为止,不辜负师父的期望也不让妈妈伤心,等到他真正变得优秀耀眼,他才想好好在段既行面前给他弹自己练得最熟最好的曲子。 段既行几乎不敢想象当时在评委那种可怕抨击下的江沅处在一种怎样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恐惧中,这个清澈剔透、干净纯稚得像水晶一样的男孩子,像株先天不足的花骨朵被妈妈和老师拢在手心里用爱浇灌到大,差点就折在那个该死的评委手里了。他真该杀了那个混蛋,用一万种残酷古老的刑罚,让他闭上那张愚蠢狂妄的臭嘴。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手在江沅后脑轻柔地抚摸,心疼地抿他饱润的唇,“这是上帝的礼物,不是魔鬼的交易,是沅沅太乖了,太可爱了,所以才送给沅沅的。”他觉得上帝何止要爱他,如果他是上帝,他要把这个男孩全身都吻遍,让他生来就众星拱月,光环无数。 江沅看着他,肩膀塌了下来,并不信任的沮丧,“真的吗?我弹得很差呀。” 段既行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怎么会?我从来没听过有人弹得这么好听。” 这话确实不假,一是江沅确实弹得非常棒,二是他也没听几个人弹过。说起来之前他对钢琴的感情其实是有些厌恶和抵触的,因为他那个便宜后妈的女儿就学钢琴,导致钢琴在他脑子里就是用指甲刮不锈钢。可从他知道江沅弹钢琴开始,他就觉得这是全世界最美妙最动听的乐器。 他看着江沅,话说得又低又暖,语气温柔地要化了,“以后,我陪沅沅练琴好吗?” 江沅愣了几愣,突然眉眼两弯,笑出一口白牙,大大地将他抱住,柔软肉粉的脸颊蹭在他耳畔,嫩乎乎的很痒,“你说好就好了呀。” 你说我弹得好就好了。 段既行紧紧回抱住他,手箍在他身后,像要把他嵌进肉里。江沅“唔”了一声,也不甘示弱地收紧了手。两个人互相死死搂着,像在比谁更用力似的,把拥抱变成一场幼稚而亲昵的较劲。好久,江沅才皱着脸抬头看他,胸口起伏,弱兮兮地,“阿行,喘不过气了。” 段既行笑了,心无旁骛地顺了顺江沅的后脊,抱着他左右摇了摇,像抱着一只飘在水面上的、摇摇晃晃的、胖乎乎的纸船。他尽量让自己动作只有亲昵没有欲望,可少年的皮肤天生带着某种美妙的吸力,像一块好到绝顶的羊脂白玉,奶白细润,便只是摸一摸他也觉得燥热难消,情动不已。 “阿行,今天不玩游戏吗?” 段既行眉毛一挑,巧诈地反问他,“沅沅喜欢玩游戏吗?” 江沅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啊,好舒服!”他享受那种毫无距离感的亲近,他不觉得欲望可耻,在他的世界里喜欢是直白的,欲望也是透明的,他觉得舒服他就要,才不管丢不丢人羞不羞耻。 段既行于是轻易地被打败,又开始带着一身邪火郁恨地亲吻他,狂热沉重的吻带着滚烫的鼻息烙在江沅身体的每一寸,火热的舌头绕着肚脐嘬了几嘬,舔得江沅下腹一片湿凉,一直到他内裤的边缘。江沅的阴茎已经抬起了头,内裤被撑得微拢起一个弧度,段既行架起他一条腿,舌头细细濡湿他内裤边缘的骑缝。 江沅闭着眼睛,白润的小脸被情欲洇得通红,舒服得直哼哼。 段既行含着他吐着精的阴茎,整个吞进嘴里,江沅有些猝不及防,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把弓似的整个人都绷紧了。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腰都挺了起来,全身热汗,腰腹试探性地往段既行嘴里挺动,鼻腔里发出些陶醉的呻吟,“好舒服,好舒服阿行……” 段既行下体硬涨,精气炸裂,睡裤隆起好大一包,他不敢在江沅面前摸一下自己勃然的欲望,仿佛亵渎。 江沅到极限了,脚尖抵在床上,整个上身都挺起来,两只手像鸭子似的抽摆,“阿行、阿行!” 稀薄寡淡的精液如愿以偿地射进段既行嘴里,段既行含住他耷拉的阴茎依顺地吮干净,嘴唇往上流连吻在江沅腹部,“沅沅好棒。” 江沅倒在床上,眼睛半阖着,晕晕乎乎的两条腿还敞着在细细打着抖。段既行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他,玷污一个十足童真的男孩让他兴奋,他托起江沅的手细细吻他每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抬头时正对上江沅雾蒙蒙的黑眼珠。 江沅不声不响地低下去,伸手就解段既行的睡裤,段既行吓了一跳,欲盖弥彰地夹住两腿,“沅沅,你做什么?!” “我也亲亲你的好吗?”他隔着睡裤在段既行硬得快要爆炸的阴茎上摸了摸,水润黑亮的眼睛看向他,“朋友是相互的。” 他手一扯,浑粗硕长的阴茎直直跳了出来,像一根肉鞭,又粗又重地打在他脸上,浓郁咸腥的热腥气充满了江沅的鼻腔。他见到这根大东西似乎怵了一秒,还是不怕死地张嘴就吃进了嘴里。 段既行狠狠一颤,全身都僵住了。他才发现自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被江沅那对乌黑纯亮的眼珠一扫,就浑身火烧,他为自己勃然丑陋的欲望羞怯得近乎痛苦。可罪恶和刺激从来是手挽着手的,他看着江沅那小小的一抹红嘴极力张大了,非常不熟练地吃力地含住他胯下那根涨得通红的男根,盘虬突跳的肉筋第一次被那样精心地侍弄,连偶尔磕到牙齿都变得更加刺激。 江沅喉头滚动,鲜明可怖的异物感令他几乎呕吐,却仍然没有把段既行吐出来。他固执地上下吞吐着,嘴里发出菇滋菇滋的水响声。段既行像整个人都被含进他那张香甜柔软的嘴里,湿漉漉的,皮肤都泛出某种粘腻的湿意,快要爆炸了。 他后脑发麻,小腿膝跳反射似的无法控制地要往前踢,没顶的性高潮顷刻席卷了他。他突地跪立起来,边往江沅喉头深深插着,边言不由衷地说,“沅沅,沅沅,吐出来!”自己却强横地扣住他的后颈,让他一步也不能退。 江沅被捅得乱七八糟,脸都撑得变了形,被过度摩挲的喉头火辣辣的疼,两只手扑扇在空中,痛苦的眼泪一波波地流。 终于,段既行马眼一紧,胯下的凶器变得更硬更粗,粘稠腥苦的精液喷涌而出。腰腹圆硕狰狞的冠头绷足了劲,甚至都从江沅嘴里弹了出来,浊白的精一股一股地射得男孩满脸都是。 江沅被射懵了,回过神来只在脸上粗略地抹了一把。他也学着去亲吻段既行精实的腹部,小脸盘抬起来,嘴唇被精水蹭得殷红水润,笑出一双弯弯可爱的豆角眼,妖冶天真,“阿行好棒!” 第十章 下楼会见到林放是段既行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林放竟然现在才找过来。 林放被他哥那个该死的朋友关了大半个月,刚从魔爪里逃出生天还没喘口气,立马找段既行的下落了。他年少貌美,又性情骄纵,家里最小的孩子,被予以重望的亲哥比他大了将近十岁,谁都惯着他。林放生得漂亮,说句容姿昳丽怎么也不过分,又在国外受了点艺术熏染,留了个中长发,少年烂漫说不出的多情明艳,秀丽得雌雄莫辨。 林放怒气冲冲地看着段既行身后牵着狗一无所知的江沅,像撞见丈夫和小三逛街的原配,颐指气使地瞪着他,“你谁?” 林放性子傲气,脾气又暴躁,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段既行是个例外。林放小时候性格跟如今差不了几毫,是一群人宠出来的孩子王,漂亮又恶劣的奶娃娃,身后跟着一圈坏小子,专爱逮着人欺负。唯一一次吃瘪是被欺负人不成反被流浪狗围攻,要不是段既行回身去救了他,这世上还有没有他或者还有没有个这么漂亮的他都是个问题。 然而,就因为这么个听起来有些恶俗的原因,让他成了段既行忠实的跟屁虫,换句话说叫追随者,也可以叫追求者。他这个人有个特性,那就是他想要的就是属于他的,因此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段既行就是他的。 江沅乍见他也不怯,郑重其事地回答他,“我是江沅。” 林放立马像给火箭筒似的,秀眉倒竖,“谁问你了!” “阿行……” 林放更恼火了,手就差指江沅脸上了,“你叫谁阿行!?” 江沅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诚实地指着段既行说,一板一眼地,“我叫他阿行。” 林放气得要翻白眼,“你他妈是不是傻子……” 段既行听见那两个字,当即低声喝了他一句,“闭嘴。” 林放仍然怒气难平,但到底忌惮段既行,悻悻住了嘴。他两眼含怨带嗔地看着段既行,嘴唇紧抿着,显出些受伤难过的神色,“既行。” 段既行站在江沅身前,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能来做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来这破地方?”他伏低做小起来,“我们回去吧,你反正又不和你那狗爹住一块儿,再说你爷爷在他能把你怎么样?”他自己说完最后一句又觉得可笑,平常段既行他爷爷又哪天不在,段进延对他还不是照打不误。 但又想,段既行住这连他都立马找来了,段进延没理由不发现,要算账早就找上门算账了。不过也有可能……段进延还没从病房出来呢。 林放当时听他哥隐晦地说起段进延受了伤,而转头自己又怎么也联系不到段既行的时候,隐约就猜到了始末,后来探他哥口风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想。 段既行不为所动,“你回去吧。” 林放急眼了,“为什么?!” “我喜欢这里。” 林放怎么可能说得动他,更加拗不过他。他就像刚认识江沅的段既行一样,每天准时来江家报到,江沅特别高兴,除了段既行他少有朋友上门,所以对这一切非常热衷。每天早上欢欢喜喜地拉开门迎接他,眉开眼笑,“你来了呀!” 高三暑假学校强制补课,段既行当然不例外,要是往常逃就逃了,可如今在李邝和江岩汐的眼皮底下,他还乐得做个好学谦逊的好学生。 他又怕江沅孤单,于是,他跟林放说,“你来陪他。” 林放老大不乐意,拉着一张脸,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旁边监工,那只大金毛来来回回在他脚步绕圈,吐着舌头满脸谄媚看起来傻得要命。 “长头发,小饼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第一次见面他那样吼江沅,小饼就该不遑多让地吠回去了。 林放不屑于向江沅做自我介绍,段既行又从来不叫他的名字,所以江沅至今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好自作主张代称他叫“长头发”。 林放无敌讨厌他这么叫自己,越是讨厌就越不想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因此陷入一个“越叫越讨厌,越讨厌就越不想说”的恶性循环。 每天江沅在那练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画设计图。他有足够强大的自我催眠技能,他想着自己是个冠荣无数、审美极佳的设计师,而江沅只是个租来给他陶冶情操的钢琴小弟。于是他又开始颐指气使,“这么苦逼的曲子你要奔丧啊!弹首舒缓点的。” “哦。”江沅立马听话地换了首舒缓轻快的曲子,音色优美圆润,如水银泻地,听得人心驰神往,心情舒畅。 他一看快到段既行放学点了,“喂,傻子,别弹了。” 段既行不在,他就有恃无恐地骂江沅傻子。 这两个字总是能成功把江沅惹急,这让林放非常受用。 江沅很较真,“不是傻子!” 林放嗤笑一声,“会弹琴的傻子就不是傻子了?” 江沅停下弹琴的手,低下去时露出的头顶可怜又落寞,委屈得像一只被欺负了要躲回窝里的狗。林放盛气凌人地看着他,眼角眉梢全是讥诮,“喂,你要在既行面前告状,说我骂你是傻子是不是?没用的讨厌鬼!怪不得没人搭理你这个傻子。” 江沅低着头好久不说话,林放都以为他哭了,还想凑上去瞧瞧。谁知道他猛地抬起脸来,童稚烂漫的一张笑脸,眼睛亮晶晶的,方才积郁的低落仿佛一扫而空,“你热不热?要吃冰棍吗?” 林放始料未及,还有些愣神,“哦……好、好啊。” 钢琴凳上的男孩像阵风似的跑出去,拿着两支家庭自制的那种冰棍回来了,一路上都在咕噜,“巧克力的好吃,养乐多的也好吃……”喜不自胜地笑出俩豆角眼,大方地递给他一支,“是妈妈和阿行一起做的,特别好吃!” 林放面对他十足灿烂的笑脸,心虚地接过来。过了好久才气轰轰地咬了一口,嘀咕着,“真他妈是个傻子。”又扭过去言不由衷地“切”了一声。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骂他。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不解气就算了,棉花还给他吃冰棍! 他还没来得及内疚一秒,窗外的风就灌了进来,窗帘被吹得飘起来,干爽的微风拂过脸庞,配着冰棍在燥热的夏日清凉怡人。 讨厌的傻子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长头发,你的画飞起来了!” 林放立马炸毛,“操,别叫我长头发!” 林放一天中唯一算得上有点盼头的事,就是去接段既行放学。出门的时候他脸上难得有些喜笑颜色,可江沅总要比他更高兴,连走路都蹦蹦跳跳的,让见到他的人要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快乐。他远远见到段既行出来,就要伸出一只手来用力挥动,笑得牙不见眼,脆生生地,“阿行!” 那样直白外露的快乐。 林放的那点笑容和喜悦在他旁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被狠狠比下去了。他真讨厌这个傻子,他甚至想揪着他的脸问他“你真的有这么高兴吗?”明明每天都来接,表现得好像几十年没见面一样,真会装! 可他看来,段既行不知多吃这一套,脸色一下就放缓了,甚至都漫出些温沉如水的笑意来。男孩的手伸到他面前,白生生的一条手臂,手指头不安分地时不时握成拳,游动水母似的张张合合,迫不及待,“牵手。” 段既行含笑握住他,温柔地把他的手攥进手心里,有时候林放会漫无边际地想,要是他不在,段既行可能会握着那只手亲上一口。 他们两个手牵手走在一起,腻腻歪歪的,只有那只傻金毛老往自己脚边凑,林放能气出心脏病来。他真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段既行,那个孤僻冷漠,多疑暴躁,阴晴不定,全世界都别想让他给个好脸色看的段既行。 吃饭的时候,林放的表现也不如江沅,江沅吃饭的时候专心致志,一碗一碗吃得特别香甜。林放阴恻恻地在对面看着他,趁段既行临时走开,就立马凑上去讥讽他,“你是饭桶吗?吃得这么多?” 江沅从饭碗里探出头来,先把包在嘴里的话吞进去,想了一会儿,“阿行的饭很好吃,长头发你不喜欢吗?” 江沅说这话时,段既行正好回来,林放有一万个理由觉得这个傻子要诬陷自己,“谁,谁不喜欢了?我一个人能吃三碗!” 当天林放身体力行死活撑了三大碗饭进肚,撑得像个被翻了壳的王八,瘫在椅上一动不能动。段既行却还是不给他好脸色,蹙眉看着他,说他白吃白喝,吩咐他去厨房洗碗。 林放这锦衣玉食了小半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娇贵得碰一下脏碟都得恶寒两分钟,哪能真下得手去洗碗啊?他看了看水槽里的脏碟,逃难似的跑了出来,这才敢大喘气,可客厅里竟然一人都没有。 段既行带着江沅藏进他最喜欢的衣柜里,嘴唇轻轻蹭他香嫩的颊,声线涩哑,“想我吗?” “想的呀。” 段既行又低下头来亲他,含着他两瓣唇吻了再吻,恋恋不舍地吃他的舌头。 林放穿梭在房间里,“既行!既行,你在哪?手机怎么都没带?” 江沅被吻得呼吸杂乱,目光湿润地看向他,乌溜溜的,细声细气地说,“长头发在找我们。” 段既行把他拉近一点,火热的嘴唇顺着男孩的脖颈往下探索,手顺着衣服下摆摸到他温热的皮肤,一呼一吸间都是灼热滚烫的欲望。他低声诱骗他,“嘘,沅沅别出声,我们在捉迷藏。” 林放的寻找声仍在继续,“既行——傻子——” 江沅被压在窄暗的衣柜里,上衣凌乱地堆在胸口,段既行抠着他流精的伶口,舌尖绕着乳晕打转,时不时抿着还没冒尖的奶头狠狠吮几下,发出些粘腻暧昧的水声,把那两颗肉乎乎的小奶粒吃得水津津的沾满唾液。 江沅捂着嘴,生怕发出声被林放找着了。他想推开段既行,告诉他,可以捉迷藏以后再吃火锅吗?可他又实在觉得舒服,骨头都被摸软了,皮肤上炸开哗哗电流,他完全迷失在这个充满躁动与欲望的衣柜里了。 “这是在玩游戏”,因为是在玩,所以段既行从来不敢做真正伤害他的事。最过火的一次,也不过是从后面插进他腿间,边低喘着操着男孩皙白娇嫩的腿根,边握着江沅勃发的阴茎上下撸动。江沅舒服得根本站不起来,快感激得他膝骨发软,仰靠在段既行怀里,气喘吟吟,面若桃花。 可段知筝也找了过来却是段既行意想不到的,更没想到的是江沅竟然和她认识。 段知筝是江沅在少年宫认识的小姑娘,弹琴非常聪明有天赋,江沅和她说过几次话,心里已经把她当朋友了,是个可爱且犹有潜力的小妹妹。 同时,是段既行后妈生的女儿。 他和林放赶到小区花园的时候,正和段知筝撞个正着,她似乎和江沅爆发了言语冲突。江沅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乌龟钱包狠狠到地上,愤怒得像一辆小火车,满脸涨红,“他才不是,他特别好!” “他都是装的!他在演戏,他会把你们家都害死的!还有你的狗!” 金毛乖顺地把地上孤零零的钱包叼在了嘴里,转头龇牙咧嘴满脸凶相地对着和江沅对峙的段知筝。 林放张狂的警告声从身后传来,“段知筝,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段知筝的视线跟着扫过去,她绕过林放,言辞凿凿地指着段既行,大声告诉江沅,“他就是坏人,你离他远一点,我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弄没的!还有他以前养的宠物,所有的,全被他弄死了!” “不是!”江沅较真得要命,他听不得任何人说段既行不好,只一个字就让他头脑嗡嗡作响。他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地叫起来,湿红着一双眼很不大度地和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争执,“才不是!你说谎!你说阿行的坏话,你骗人!” 段既行眼里的段知筝早熟得惹人厌,跟她妈一样喜欢自作聪明,有种说不出来的世故,“我没有,他就是!爸爸说了,他是个坏心的杂种,他生下来就是讨命鬼……” 这样刻薄尖利的辱骂让江沅的痛苦无所遁形,他丢了狗绳,跑过去捂住正在愣神的段既行的耳朵,“你不要听,阿行你不要听,她说谎话。” 段既行错愕地半低下头,看见他满脸通红,哭得眼前雾湿了一片,像生怕他听了难过,哭腔让他语无伦次,“她是坏人,你不要听!最好的……你是最好的,她是坏人,不要听。” 段既行的耳朵被他捂着,江沅哭得没力气根本捂不紧,他却真的像什么也听不见了,就连眼睛也只看得见面前一个他,一个为自己哭得眼睛都肿不见了再无美丑可言的小傻子。 林放气炸了,恨不得一耳光扫开这个小扫把星,“你他妈再给我瞎扯一句,老子撕了你这张破嘴!” 段既行不声不响地牵起江沅的手,从容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江沅内疚得不敢抬头,他肩膀抽动,泪眼婆娑,“我再也不会和撒谎的坏人交朋友了,对不起阿行,对不起。” 他最近似乎真的太得意忘形了,阿行是他的“男朋友”,长头发是他的新朋友,看见段知筝的时候,他高兴极了,以为全世界的朋友都来找他了。可是,老天爷才不喜欢他这么自以为是,也不想他事事顺心,马上就让他乐极生悲。 “段既行!”早慧的小姑娘狠狠瞪着他的背影,郁恨得几乎切齿,“你还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吗?所有人都盯着你,没几天爷爷就生日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多久?” 段既行半偏过头来,眼里是深得没有边际的黑,他捂住江沅的眼睛,只用嘴型说,冰冷的,像一个死亡的讣告,“你等着。” 你等着,你全家都给我等着。 段既行又冷又狠地在她身上剜了一眼,她吓得像只被毒蛇锁定的猎物,心下凄冷一片,木桩子似的一动不能动。 林放牵着那只金毛定定地站在那,看着段既行再次牵起那个没用又讨嫌的小傻子,一步步走远。沿路的风景人物仿佛全都褪色,视点灰白,又隐隐见红花招展,绿叶摇曳,在颓暗的背景中撑起一整个烨然的春天,毫不留情地、远远地把他甩在身后。 他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他直觉段既行会牵着这个傻子,很久很久,会走过很多个像现在一样的夏天。 第十一章  冬天的早晨弥着一层冷飕飕的薄雾,细碎的白霜笼在路边的冬青上,寒意料峭,段既行小跑起来,呼出的白汽像轻飘飘的山岚。 段既行上楼的时候正听见一大个妈提着菜在和物业打电话,说楼道的监控又坏了,上次不知道哪家的狗跑他们家门口拉了屎,出门一着不慎就踩着了…… 段既行蹙着眉绕过她上楼去,一抬头江沅正牵着狗等在上面,他不知道套了多少层衣服,臃肿得都像要挤不出门,头脸却又小,远远看上去,像是QQ图标上那个胖乎乎的小企鹅,摇摇摆摆的路都要走不稳。他戴一顶红色的细绒帽,卡其色围巾,只露小小一张脸在外头,一笑起来眉眼齐弯,唇红齿白,甜到人心里去。连小饼脖子上都松松系了条大红围巾,咧着舌头看起来很喜庆。 今天江岩汐正在家,关心地问了他高考的志愿问题,段既行噤了声。这正是他现在和家里最大的矛盾,他几乎是被按头走在家里为他规定的道路上,不管成绩如何,他肯定是要进军校的。 可问题就在于他不愿意,他不想去,他在无数次咒骂殴打中怨恨起段进延身上那件军装,又本能反抗提线木偶似的受人安排。 这让他家里的关系更加势如水火。 “小饼不能一起去哦。” “为什么?” “要看电影的话,小饼不能进去。” 江沅眼睫垂了下去,“他也想看的呀。” 段既行岔开话题,“涂护手霜了吗?” 江沅露出点心虚懊恼的神色,手套暖烘烘的他舍不得再脱了,“涂了……一点点。”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敷衍过去也是可以的,可弹琴的手多么重要啊。 段既行推着他进房间里,把他毛绒的动物手套取下来,挤了点护手霜在手心搓匀,又包住他两只匀长的手揉抹起来,从手腕到指尖,来来回回,专注而温柔。 两个人凑得很近,段既行的额头点在他发梢,像搂在一块儿。 江沅忽地抬起头看他,眼珠乌溜溜的像浸在春水里的黑葡萄,四目相对,呼吸相触。江沅率先垫脚亲了亲他,又亲了亲,段既行张开嘴含住他两瓣柔软的红唇,一点一点,从他的牙齿到他的舌根,舌尖绕在一起,发出些细弱缠绵的水响。 段既行松开他涂满护手霜的手,轻轻托住他后腰,把他抱得更紧,这是个温柔却又缠绵十足的吻。江岩汐在客厅拖地,屋子里很静,听得到彼此紊乱急促的呼吸。江沅被亲得全身发热,脖子都沁出汗,段既行吻了下来,舌面裹着他泛着汗意和热气的皮肤,有种沉醉的亲密。 涂好护手霜,江沅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楼下徐杰也正出门,他的滑板大咧咧放在家门外边,顺手提上了,吊儿郎当地朝他一扬下巴,“哟,小天才这是上哪去啊?” 徐杰和江家算是一栋楼的邻居,江沅和他年龄相仿,从小就非常憧憬能和他们一块玩,每天颠颠跟在后面,却总要被戏哄一番,最过分的一次江沅被他们骗去捞水里的睡莲,掉进池子里差点溺死。 江沅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出去玩。” “去哪玩啊?” 江沅把手背在后边,低着头不说话了。 徐杰凑近一步,和他视线相交,“喂,要不要跟我去滑板场?” “不去。” “诶,怎么?交了新朋友,就不搭理老朋友了? ” 江沅仍然不抬头,只否认说,“才不是。” “不是就和我去滑板场啊!可好玩了,教你滑滑板怎么样?” 他误会了江沅的意思,才不是——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哦,我知道了。小天才是不是不稀得和我们一块玩啊?得了那么多奖,看不起我们凡夫俗子了?” 江沅脸都涨红了,“没有!” 徐杰原本想逗他乐一乐,这会儿见他气鼓鼓的,小白脸掩在围巾后头像个水晶包子,黑白分明的一双圆眼,小红嘴唇丰润柔嫩,再可爱也没有了,一时鬼迷了心窍,伸手就去捏他脸颊。 段既行出门的时候,江岩汐叫住了他,再次关心了他的学业问题,又再三嘱咐了他,复习为主,学业第一,不用耽误备考时间来陪江沅玩。 段既行有意在她面前经营一个谦恭有礼的表象,不管是学会做饭还是待人和顺,他需要一个足够正面且能兼顾家庭的形象来得到她的认可,以便来接手江沅的未来。 段既行嘴上说好,头点得也诚恳,说完阿姨再见转头就追着江沅下楼了,正好见到徐杰捏着江沅的脸颊,脸一下就沉了,“你干什么?” 同时江沅一把将他的手挥斥开,啪地一声,徐杰被这个小傻子难得的狠劲打红了手背。在两人的瞪视下蛮不自在地揉了揉,段既行的眼神尤其阴狠,一把上前把江沅拢后头去,接着身高优势俯视徐杰,再次问道,“你干什么?” 徐杰有些讪讪,“什么干什么?朋友之前打打闹闹还得问你一声?” 段既行问江沅,“他是你朋友吗?” 江沅头摇得像个小拨浪鼓,“不是。” 徐杰,“嘿!你……” 段既行截下他的话,目光阴鸷,“你听见了?” 徐杰气不打一处来,“切”了一声提着滑板气轰轰走了。 段既行牵着江沅下楼,想起刚才那一幕仍然觉得火光,那个人只是碰了江沅一下他就觉得全身紧绷。江沅低着头边走边踢一块小石子,他显然已经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了,“长头发怎么还不来找我玩呢?” 段既行脚步顿了一秒,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林放去了哪,林放在他这那么聒噪一人竟然半点音讯也无,“他还在国外,没放假。” 江沅乖顺地“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想他,长头发长得真漂亮,坏脾气也漂亮,小饼一定也好想他。 这个电影是江沅之前就想看的,江岩汐要陪他来看都被拒绝了,一直等到段既行今天放假。段既行原本想趁着影院黑,和江沅耳鬓厮磨一阵,谁想到这个场次人非常多,他们周围坐满了观众。而且江沅特别期待这个电影,同时道德感异常强烈,每次他刚露出点要靠近的苗头,马上被江沅手比着嘴唇,“嘘——” 段既行郁闷不已,中途借着上洗手间出去了一趟,顺便在三楼逛了一圈买了点东西,再上来时,江沅仍然看得目不转睛根本没发现他走了。 段既行拿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郁闷。 江沅最近爱上扭蛋机,每次路过都要扭一个,今天扭出来一个粉红色的橡皮章鱼,软乎乎的又蠢又萌。江沅喜欢得不得了,一直捏着手心里舍不得放下,小声和章鱼嘀咕两句就嘻嘻笑个不停,感情俨然已经十分深厚了。 段既行问他等下想吃什么。 江沅欢喜地说,“绵绵冰。” “不行,冬天太冷了。” 江沅好沮丧,撑着脸蛋故作哀怨地叹气,“冬天都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是冬天呢?”三天前段既行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他对着圆嘴的粉红章鱼说,“夏天在哪里你知道吗?” “等你只穿一件衣服就是夏天了。” 江沅两眼发光,雀跃地张开手臂,恨不得马上就把累赘的衣服都脱掉,“现在就可以,脱掉吧,夏天就来了。” 段既行眼角含笑,“沅沅这么喜欢夏天啊?” “夏天特别好!”江沅很用力地点头,“夏天吃绵绵冰,夏天吃西瓜,夏天游泳……”他一一数着夏天的好处,带着微微的窃喜,得意洋洋,好像在脑子把这些开心的事全都又再做了一遍。 段既行也喜欢夏天,喜欢毫无顾忌的亲吻,喜欢隔着一层衣服就拥抱,喜欢精液混着汗水,呼吸烧灼,连欲望都滚烫。 今年夏天他还在江家住的时候,总受江岩汐的嘱托,带江沅去小区游泳馆游泳。江沅凫水凫得特别欢腾,两只脚丫在水面上来回打水,从这边笑到那边,好像整个游泳池都是他怡悦爽耳的笑声。更衣室换泳裤的时候,江沅对自己内陷的乳头似乎有点难为情,免不得要说小秘密一样附耳求助他这个“最好的朋友”。 不得不说,段既行很有作为男朋友的自觉,他把光裸的男孩压在更衣室的墙壁上,几乎把他整个藏进怀里。江沅因为性意识觉醒,被段既行握在手里的阴茎都粗长了一些,没之前那么秀气了,人也蹿了点个子,抽条期的身体漂亮得简直要混淆性别。作为一个功能正常可能还要优于常人的“男朋友”,段既行免不了也要借机享用一下自己的权利,他咂着江沅可怜肉感的小奶头,大掌从他后背粗鲁地摸到肉臀,两手掐着丰盈的臀尖狠狠揉圆搓扁。江沅的胸口被他吸得很疼,整颗奶珠都要被啃下来,他陶醉在这种疼痛里,哼哼唧唧的轻声呜咽。 饮鸩止渴也不过这样,最难耐的时候他恶狠狠地在江沅丰润的臀肉上一边咬一口,又解瘾似的一遍遍舔他嫩红的小臀眼,直舔得江沅垫着脚往上逃,一阵阵痉挛似的抖,才把涨红的粗大性器插进他细嫩的腿间,剧烈冲撞一阵后毫无灵魂地喷泄出来。 忽然他听见江沅脆生生地说,“夏天遇见你!” 段既行从逐渐肮脏的回忆中迅速抽身而过,看见对面的男孩笑得黠慧灵动,粉红章鱼被他挡在脸前,“遇见你,最好的,就是遇见你。” 在夏天遇见你,是夏天最好的事。 段既行有大概三十秒的愣神,才重新挂着笑问他,“沅沅为什么喜欢我?”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江沅对他丰沛的喜欢与信任来自哪里,就算他已经心安理得地享受并习惯了这种待遇。 江沅歪着头,像很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认认真真地给了段既行一个根本不能叫答案的答案,“你特别特别特别好,你不知道吗?” 段既行问他哪里好,他也说不出来,一直拿着粉红章鱼咕哝,“就是很好很好……” 江沅回家时把粉红章鱼挂在了钱包上,心满意足地帮他们建立了友谊,“你们都是水里的,就可以做朋友了。” 段既行把江沅送回去时,在二楼再次遇见了徐杰,他把滑板竖放在门边,虚张声势地用鼻孔朝他们哼出一声,转头幼稚地把家门关得震天响。 段既行没再进江家,江岩汐似乎在客厅和人打电话,江沅从门缝里探出身来,和他飞快嘴对嘴亲了一口,秀致天真的一张笑脸,“阿行明天见。” 段既行下楼去,在二楼放慢了脚步,徐杰的滑板还是靠放在他家门口。段既行上下看了一圈,掏出刚才买的那根小小的六角扳手,蹲了下来。 第十二章 “冬天地滑,外边又冷,滑滑板多危险啊。听他妈妈说还是栏杆上摔下来的,门牙磕没了两颗,手也断了。”江岩汐饭桌上难得絮叨几句,徐杰妈妈昨天找她帮忙安排病房,她了解情况,“高三这个关键时候,家长心里得多着急啊。” 被留下来吃饭段既行没什么表情,礼貌地接话,“他真不小心了。” 江岩汐又说了两句,注意到江沅迟迟没动筷,“沅沅怎么不吃饭?” “啊?”被提到的江沅魂不守舍地抬起头来,不防正撞上段既行探寻的眼睛,受了惊似的吓得连忙垂下眼睛,端着碗埋头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段既行温声提醒,“慢点吃。” 江沅头埋得更低了,腮帮子包着饭胀鼓鼓的,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吃完饭,段既行主动揽下洗碗的活,江沅心神不定地帮忙收拾碗筷。段既行把剩菜端进厨房里,回身去接他手里的碗碟,“我来吧沅沅。” 手指覆上他手背,江沅却像碰了火猛地抽回手,一垒碗碟全碎在地板上,碎片飞溅,“啊!” 段既行的表情沉寂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潭深黑。 正准备去值夜班的江岩汐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怎么了?” 江沅手足无措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脏碟旁边,愧疚得让人难以怪罪他,“对不起,妈妈,它们碎了。”他说着就要弯身去捡。 江岩汐赶紧止住他,“没事没事,不要紧,沅沅别捡,妈妈来。” 段既行早一步蹲了下去,他边清理瓷片边抬头看了江沅一眼,又跟江岩汐说,“阿姨,我今晚想留下来住一晚好吗?” 江沅肩膀一耸,一时间好像连呼吸都失去,他瞪大了眼睛希望江岩汐能马上拒绝他。 “当然好,我刚好值夜班,有你陪着沅沅我更放心。” 江沅声腔瑟缩,慌忙出声,“妈妈,我不想……” 后面几个字声音太小,江岩汐没听着,“你说什么沅沅?” 段既行放下碎瓷片,走到他身边来,抓住他一只手腕,“没事吧沅沅?” 江沅仿佛被他提在了手里,话哽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段既行另一只手甚至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关切地说,“没生病啊,是不是累了,今晚早点睡好不好?” 江岩汐看了眼时间,匆匆要走,她对段既行再放心不过,只嘱咐他带江沅早点睡觉,要是真的病了,量完体温给她打电话。段既行谦恭和顺地答她说好,江岩汐放心走了。 屋子里一下只剩两个人一只狗和满地的碎瓷片,他强横地拖着江沅进卧室,无情地把想跟进来的小饼关在了外面。 他低头看着慌乱不已的江沅,好久才问,“你看见了是不是?你告诉我,看见了是不是?” 江沅下嘴唇哆嗦起来,慌乱而无辜,他一说谎就磕巴,“没,没有。” 段既行一把扣住他后颈,抵住他的额头,眼神阴鸷可怕,“看着我沅沅,你看见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江沅吓得断挣动,嘴唇哆嗦起来,眼珠惶怕地左右乱瞟,眼泪就要下来,“我不喜欢,我讨厌这样,讨厌……” 段既行手指用力,猛然掐住了他后颈,他变得十足阴狠陌生,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专断与蛮横,“不准说讨厌,沅沅你只准爱我。” 江沅紧紧抿着颤抖的嘴唇,黑眼珠里盛满了晃动的恐慌。 “因为他欺负你,他欺负你了,我才想教训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伤得这么重,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段既行贴着他的嘴唇喃喃解释,在软化他并不冷漠的抵抗,连拂过江沅皮肤的呼吸都温柔,“相信我,沅沅相信我好不好?” 事实上,他哪里会觉得重,这不过刚刚好。要他手贱要他话多,他没想到徐杰真的这么粗心,滑之前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害他接下来准备的东西全都用不上了,最笨的手段还该死的被江沅看见了。 江沅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偷偷看着段既行下楼,每次离别他都那样没出息地依依不舍,像个小贼似的趴在三楼的栏杆上,捂着嘴笑弯了一双眼睛,甜蜜地看见他的阿行迈着长腿走下楼梯。 却看见他停在了徐杰家的门前。 他最开始不知道段既行在做什么,他歪着头目不转睛好奇地看着,悄悄问钱包上挂着的粉红章鱼,“阿行在干什么呀?” 段既行上下扫了两眼,眼神往上看过来时,吓得他屏着呼吸往下一躲,大气不敢出。等过了一会儿,他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见段既行蹲了下去,一圈一圈拧松了徐杰滑板板桥的螺丝。 他直觉这是不好的事,却又不敢出声,心跳快得要从嘴里蹦出来。好久,段既行都走了,他再站起来时腿已经麻了,江岩汐在喊他吃晚饭,他逃也似的躲回了房里。 他不停告诉自己,不是的,阿行没有做坏事,只是滑板的轮子松了他帮徐杰拧紧一点,阿行才不会做坏事。 可徐杰摔得那样重,磕得满嘴都是血,脸磨破了皮,手也断了一只,惨得简直像个破布偶。 眼前的段既行不知轻重地嵌住他的后颈,像提着一只扑腾的兔子,江沅的视线被泪晕染得乱七八糟,遍体生寒。 这怎么会是他的阿行呢?才不是,才不是段既行! 他想起师父中风,他被妈妈点醒第一次去医院探病那天,牵着小饼绕过大半个城区,带着满腹的忧丝去医院看他。却因为带了狗被保安强留在大厅里,“不能带狗进去,牌子上写着呢,医院禁止宠物入内。” 江沅自从那件事之后几乎再没跟人有过交流,好像变得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觉得所有人都是恶形恶状口流涎液的魔鬼,他是刀下的盘中餐。他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小饼的脖子,好像耐心劝解的保安是个坏人。 老实巴交的中年保安焦头烂额,这个白生生的男娃娃不说话,一直啜泣着抹眼泪。他两只手急得一起挥,“不是要你的狗,叔叔不要你的狗,是先放在外面。”他都要逼得跟着一起哭了,像做了个恶人,七手八脚地表达,“你自己进去,狗就放外面,不是不是。哎呀,反正狗不能进医院……” 周围热热闹闹地站了一圈人,再紧急的病人和家属永远有看热闹的闲工夫,掩嘴附耳谈论起来,“这孩子不正常吧?看着像个傻子。” “什么像?就是个傻子嘛!造孽哦,硬带只狗来医院干嘛?” 窃窃私语、冷眼旁观的人群再次让他所有积攒的勇气全部溃败,他那样没用,不停打着哭嗝,哭泣和恐惧让他面对众人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攥着狗绳怎么也不松。 小饼察觉到他的情绪,在医院大厅朝着人群狂吠起来,真正闹得鸡飞狗跳。被逼到绝境的几个保安大叔,已经上手要把狗拽出去了,“狗给我,你先进去行吗?我们给你看着行不行?要不你明天再来好吗?” 江沅都哭懵了,身体僵硬着抽抖。他根本不敢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只有小饼了。他摇着头死死拖住狗绳,人都要哭碎了。 躁动骚乱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是个清俊挺拔的少年,他背着包微微俯下身来,轻声问江沅说,“我帮你看着好吗?” 江沅哭得脸都肿起来,眼睛只剩一条缝,他竭力睁大眼透过不甚分明的泪雾看见面前笑意温沉的段既行,安静寡淡却又不失温柔,蕴藉得和整个喧闹的背境简直格格不入。段既行语气低缓,像在哄一个孩子,“帮你牵着狗好不好?是来探病的吗?你还不进去人可要等急了。” 段既行刚从他爷爷病房出来,能目击段进延被骂得狗血喷头让他今天出乎意料的高兴,一高兴就喜欢做点莫名其妙的事,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后问起来他也好像根本不记得。 江沅吸着鼻子看着他,奇迹般地停下了眼泪,他这会儿脸已经肿得“面目全非”,愣头愣脑像只呆头鹅。段既行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狗绳,亲切地对他摆摆手,“去吧,我等着你。” 江沅迟疑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他,用手臂狠狠揩了揩脏成花猫的脸,转身拨开人群跑走了。 江沅再出来时,眼睛肿得连条缝都没有了,却已经不再哭了。他在医院门口找到段既行,外头乌阴阴的,正在下雨。 他从段既行手里把狗绳牵回来,低头蛮不好意思地嗫嚅着,鼻音很重,“谢谢。” 段既行没回他,只招招手让他过来,“你看见没有,那里。”段既行朝街上一指,声线低郁,“那边街口有一个宠物店,你下次来,可以先把狗寄放在那里,很安全的,不要哭了。” 江沅仰着头满眼水润地瞅着他,脸肿得像个馒头,又呆又愣。可能那头软蓬蓬的自然卷实在可爱,段既行竟然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唐突得怪异,立马收回了手,“那我走了,再见。” 又对他笑了笑,小幅度摇摇手,转头迈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下了医院台阶,他这一辈子的善良和耐心都要在这一天用完了。 江沅久久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脸像刚掀蒸笼的馒头一样慢慢烫了起来,心脏仿佛漏跳一拍,他倒吸一口气,捧着脸颊慌忙摇了摇头。 他牵着狗绳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去,天上乌云密布,千丝细雨密密麻麻地砸下来,整个城市又昏又暗。瞧在他眼里天上却是万里无云,金光浮散,心境无比开阔,只觉得胸口积压的那些不甘与痛苦真正一扫而光。 他露出一点傻气的笑容来,核桃眼艰难地弯成豆角,两手张开,“小饼,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他刚说完,雷就劈得轰隆一声巨响,声势浩大到好像天都要被这一个响雷裂成几半,雨下得更大了。 江沅看了看外头的雨,忧心忡忡地想,不知道他带伞没有呢? 第十三章(正肉) 他无助地往段既行怀里去,“阿行阿行……” 段既行把他紧紧搂着,江沅的后脖子都让他掐红了,他一下一下顺着他因为悲恸哭泣而起伏的脊背,“你看错了沅沅,忘记吧,忘记好不好?” 干燥的嘴唇贴着他耳畔,言语都是热烫的,“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江沅根本是在和自己较劲,他不想哭的,他怪自己眼眶容量太小,装不下这些团团乱转的水,“你不要、不要做坏事。” 段既行舔他脸上滚落的泪,湿热的,有些淡淡的咸味,舔到他被泪染成一簇簇的眼睫。圈在江沅后腰的手臂收紧,“好,答应沅沅。”他抵着男孩的额头,温柔啜吻他红嫩的唇,“不做坏事。沅沅看着我,我再也不做坏事了好不好?” 江沅鼻尖红红,哭得牙关打颤,“你是最好的,不要做坏事。”两只眼睛又肿起来,他抬起手胡乱揩了一通,被泛滥的唾液呛得咳嗽起来,“他们是坏蛋,你不是,你不要和他们一样。” 他那么轻易地原谅他,只像个被坏学生气哭的小老师一样,一遍遍告诉他,你是最好的,不要和坏蛋一样。 第一次下人间的天使都没这么单纯。 可段既行硬了,硬得全身都疼。 到底是什么让他硬的,他不知道,可能是这张不停说着傻话的嘴,可能是这个酸红的鼻子,可能是这双肿得可笑的眼睛,反正是江沅让他硬的。 他怎么不是坏蛋?他真想告诉江沅,我就是坏蛋,我坏死了。 你一笑,我的心脏都融化,你一哭,我的性器就爆炸。 和你待着,我能硬一整天。 情欲是无声无息的,是纷纷扰扰的,是劈头盖脸的。 江沅还在可怜巴巴地抹眼泪,肩膀抽抖,“我帮你去道歉好不好?你不要去,我去,你不是故意的……” 他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空气好像热了一点,又燥了一点,后知后觉抬起头时,段既行凶狠地吻住了他的嘴,“唔——” 他还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就被按倒在床上了,眼泪还噙着眼底,段既行的舌头在他嘴里蛮横地翻搅,手下粗鲁地撕他的衣服。 段既行浑身像着了火,不止,还被人泼了桶油,空气都做了燃料,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要被火星子灼伤。他把江沅扳过去,嘴唇在他颈后急切的摩挲着,大掌摸到他圆滚滚的臀上,狠狠抓揉起来,“沅沅,沅沅,让我亲一亲。” 江沅真不明白,明明都亲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说让他亲一亲。 不过虽然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回应了,乳头还没被爱抚过就已经恬不知耻的硬了,这两颗东西常被吸吮因此对快感异常敏感,段既行的手伸到他前边来,捏着搓了搓,奶尖就迫不及待冒出了头。 段既行从他脖颈顺着脊柱吻下来,咬得他臀尖湿漉漉的全是牙印。才掰开他的臀不管不顾地往里舔,他后头的那臀眼娇得不可思议,水当当的,嫩得几乎能感受到段既行舌苔上颗粒清晰的摩擦。他被舔得战栗不止,火热灵活的肉舌吃得他下面发出些哒哒的粘腻水声,冬天衣服臃肿,江沅太久没被舔过,冷不丁被这么一通狠吸,只觉得下面又热又麻,小嫩穴很快就被吃肿了。 昂扬亢奋的阴茎来回在他臀缝里顶磨着,蹭得一片滑腻。江沅头昏脑涨,混乱地呻吟起来,他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已往的每一次在这停下了。突然段既行一只手伸到他嘴边来,贴在他耳朵在说话,“会痛……咬着我。” 江沅只觉得被一根粗火棍挤进了身体里,生生捅穿了他,他扬起头来,甚至舍不得咬段既行的手,只自己皱着脸哭叫了一声,就竭力放松,依顺地接纳了他。 段既行几乎被那紧窒的快感冲昏了头,他被江沅水嫩嫩地嘬着,快活得浑然忘我,他知道自己现在每往里动一下,江沅都会比受刑还痛苦。可江沅看起来那么快活,两颊烧红,春意勃发,鼻子眼睛都透着股“骚”情。 段既行真不敢用这种字亵渎他。 这是个水做的男孩子,在牛奶,糖果,和蜜罐里泡着长大,单纯剔透,高兴的时候脑袋上都要开出一朵小红花。 房里响起清晰的抽插声,粗重快速充满力量感。渐入佳境后,每一次深插都让江沅战栗不止,凶猛地撞击在体内化成一阵阵四散的余波,快感像电流蹿向四肢百骸。江沅舒快得头脑一片空白,甬道被操得又麻又涨,次次都恰如其分地操中他骚心。 江沅每叫一声都像快活得立马就要被插死了,四肢酥软,哭腔里充满了欲仙欲死的快乐。他被操得化成一滩水了,汗津津,通身泛粉,小屁眼被撞得凹进去,深红的穴肉又跟着阴茎翻出来,痴痴地缠着那粗硬的阳物舍不得松。累重的阴囊贴着穴口狠狠顶磨,江沅都要翻白眼了,泛白的水沫沿着臀缝流下来。 段既行不停吻在他脸上,捞起他两条腿挂在臂弯里,挺着腰大刀阔斧地颠着往里夯。又坐到椅子上,把江沅搂着抱到腿上,江沅的手臂搭在他肩上,被自上而下干得啪啪响。 江沅瘫倒在床上,一次次被打开,又一次次被填满,想握东西却又握不住东西。他两腿直抖,翘起的阴茎跟小喷泉似的,先弯着射了一股,又挺着腰一线一线笔直溅了几波出来。 江沅手攥在胸前,眼睛失神地大睁着,牙关战栗不止,像犯了凶恶的癔症,全身绷紧,身体都要拧成一股绳。 段既行停下来时全身都是汗,像淋了场夏日的暴雨,身上还冒着热气。他勉强回过神来,大口地喘着气,拔出自己肿胀的阴茎,低头吻在闻江沅潮湿的手心。 江沅的腿因为频繁性高潮引发的痉挛几乎张不开,膝盖叠在一起,被段既行强硬掰开时,小阴茎还哆哆嗦嗦地在漏着尿。段既行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尿的,估计是后来射不出来了,尿孔里无意识地溺出淡尿来。 段既行看着他,觉得他像初出茅庐就想勾引书生的小精怪,反被书生操得精元尽泻,喷水喷尿,下半辈子靠着书生施舍男精才能活。 不过这样子哪能让是医生的江岩汐看见。 江沅汗得几乎脱了水,懒在床上,荡漾得不成形。被段既行抱起来时两条腿还软趴趴的点着地,像没了筋骨,下巴磕在段既行肩头,面色蒸粉,发根湿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男人干熟了。 段既行把他抱起来穿衣服,趁着江岩汐还没回来赶紧出门去。 早上楼道里人格外多,上上下下,狭窄而拥挤,谁都有一双多事的眼睛。段既行甚至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抱他下楼,虚虚扶着他,等没人了才敢抄起他快步下楼。 抱着他进了出租车才敢重新来亲他,吻吻他的眼睛,又碰碰他的鼻子,捧着他的脸把他红肿的嘴啜在两唇之间,挡住司机的视线轻柔而珍重地吮吻起来。江沅晕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薄嫩的耳珠被来回舔吸着,湿热黏重的水声叫他难过。 他刚把江沅放到酒店床上,就接到了江岩汐的电话,他手背在江沅熟睡的颊上轻轻拂了几遍,自然地说出自己在车上编好的借口。江岩汐特别信任他,稍微嘱咐了几句,段既行低头啜含江沅水津津的嫩嘴,又吃他娇软的舌头,把江沅闹得睡梦里还蹙着眉蹬腿。他笑了笑,才把电话又放到耳边,语气谦顺和江岩汐说完再见,又去亲他。 他期待了太久的一口唐僧肉,生怕囫囵吞枣没咂出味,所以一口一口品得格外精细。 江沅哭得鼻子堵塞,吻得久了呼吸都不畅起来。段既行恋恋不舍地含着他的唇吃了几口,抿粉嫩的腮,把眼睛,鼻子,眉毛,五官都描一遍,锁骨,胸膛,手指、把他全身吻遍。手掌顺着笔直的胫骨摸下来,握着小巧的脚踝又亲一口。江沅今天穿着雪白的袜子,包着一双莹润的脚,段既行神经质地用他穿着白袜的脚心蹭自己的脸,他心甘情愿,血都是烫的,间或还轻轻啃咬几口。 江沅睁眼,引入眼帘的就是段既行挺着涨红肿胀的龟头在顶自己脚心,他怵了一下,倏地收回了脚。他看见段既行累竖的阴毛里挺着那根通红的性器,像森林里探出来一头饥渴的巨蟒,他看着段既行挣扎在情欲里的英俊的脸,乖巧地张开嘴,无声地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江沅这么久来对这根东西摸也要摸熟了,他用被段既行精心呵护的手温柔地包着肉筋盘虬的茎身,细嫩的手心和带着粗茧的指腹宝爱地抚摸着,从凛凛的冠头到甸甸的阴囊。他痴迷地俯下身去,舌尖灵活地上下拨打着硕圆冠头上小小的精眼,又像唆糖似的含着那根雄壮狰狞的肉根,津津有味地吞吐起来。 段既行爽得后脑发麻,浅浅地往他嘴里挺动,江沅的嘴撑得很满,段既行甚至不用往他喉眼里捅,光被他这样含着就已经筋酥骨软、欲仙欲死了。 他难以自持地低喘起来,剧烈颤抖着射进江沅嘴里。江沅半闭着眼,嘴茫然而沉醉地张着,吐出来的舌头上缠着一团浊白的男精。段既行掐着他的腰把他竖立起来,一啜一啜地尝他沾满色欲的舌头,两根舌头在空中缠绕不分。 江沅身子软得左摇右晃,被他钳着腰半揽进怀里,把他嘴里的精液连着口水全吃进自己嘴里。从脖子到胸口,舌头绕着他乳晕,小奶头一圈被精水抹得湿亮,又沿着腹部一寸寸吻下来,把他翻过身去,舔他股沟里被操得翻肿的小臀眼。 段既行用吻,把自己的精液涂了他一身,像宣誓主权欲的雄兽在标记地盘。 他压在江沅背上,嘴唇落在他纤薄的后肩,又去吻他眉棱上那颗红痣,“喜欢我吗沅沅?” 昏昏欲睡的江沅睁开两只湿亮的眼,用力点头,声音嘶涩,“喜欢,最喜欢。”他笑起来,眉间暖意融融,“你不做坏事就一直喜欢。” 第十四章 “有人给你吃东西要你跟他走。” 江沅两臂交叉铁面无私地比了个X,“不可以。” “是坏人。” “小饼咬他!” “傻子。” 江沅鼓起腮帮子,佯装生气说,“打你!” “沅沅。” 他甜甜地笑起来,礼貌鞠了一个小躬,“你好。” “段既行。” 江沅探出来亲他一口,“喜欢。” “钢琴。” “喜……努力!” “那沅沅要去我的学校弹钢琴吗?” “hao——”江沅刚要回答,又立马住了嘴,“可是,我弹得很……” “很棒,沅沅弹得特别棒。”他轻轻笑起来,“不愿意吗?因为我们学校有个嗯……仪式,我要去讲话。” 其实没有要求弹钢琴,也从来没有在高考宣誓会上弹琴的先例,他自己都觉得演讲的时候旁边有人弹钢琴矫情得奇怪。但因为他和江岩汐已经向利兹国际钢琴比赛申请了比赛资格,这个9月他就准备陪着江沅一起去利兹。但这之前,他们得让江沅再次适应在人前演奏的感觉,至少得让他心甘情愿地走出这一步。 段既行无疑是提出这个要求的最适合人选。 “要我去帮忙吗?” “嗯,请沅沅当我的外援。”又怕他不愿意,“弹得怎么样都没关系,只是个小演讲而已。” 江沅喜不自胜,能帮到段既行让他欢欣不已,俨然接到最重要的任务,某种庄严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挺着小胸脯说,“我会弹好的,我会弹最好的曲子给你。” 江沅显然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江岩汐又和李甫云确定了一下江沅的参赛曲目,段既行再用另一种说法转述给江沅。江沅点头如捣蒜,整日把自己锁在琴房里,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时间再次跨进一个叶绿蝉鸣、闷燥炎热的夏天,段既行即将在十天后迎来他在家里没有受到任何重视的高考,他站在后台等着江沅用《C大调钢琴奏鸣曲》开启自己不伦不类的高考宣誓。 当天学校的大礼堂密密麻麻坐满了学生,旁边和后面黑压压的一整圈都是家长,光是礼堂的空气就足够憋闷和令人躁动了。段既行怕江沅太久没上台,乍见这么多人怯场,还想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但事实上他低估了江沅的心理素质,江沅显然见过大场面,又或者说在江沅心里他比下面的人重要得多,反过来还给他做心理建设,“阿行不要怕,你是最好的!” 结束了校长和校领导各自冗长无聊的发言,又是家长代表发言,终于到了学生代表宣誓。 偷偷回国送考的林放环手抱胸混在学生堆里,兴致高昂地等着段既行的高考宣誓,结果却等来了江沅。 段既行站在话筒前,极其专注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在台前演奏的江沅,不是透过屏幕。坐在钢琴前的男孩是翩然沉静的,仿佛脱胎换骨,他全然放松,全情投入,周身光环无数,连光洁的额头都弯着浪漫的弧度。 他的手指根根都纤白有力,兴致勃勃,仿佛具有舞蹈性的玉。他诠释的莫扎特玲珑剔透,全程保持着一种高贵矜漠的欢欣与活力,自然流畅的一派天真。他的脸上弥漫着一股宗教式的虔诚与庄严,钢琴在他手指技巧高超的抚按下吟唱,旋律迸发出灼人的热力,入耳的音符都声声滚烫。 最后一个音完美谢幕,礼堂响起了掌声。 台上的段既行仍然看着他,沉浸歆羡不能自拔。他确定自己要爱他,不管是单纯稚善的小傻子,还是光芒万丈的大天才,他都要爱他。 江沅不是住在星星上的小王子,他是专属于段既行的、温柔的太阳。 直到下头又躁乱起来,他才赶紧回过神来慌忙宣完了誓。 下了台他仍然失态,心脏滚烫,目光久久不能聚焦。江沅紧张地凑过来安慰他,以为他是因为刚才台上表现不佳而落寞。 他说着并不连贯、甚至有些笨拙的褒扬,眉眼都耷拉着,小心翼翼地用四肢比划出段既行的优秀。 段既行想,要不是后台人来人往,自己理智犹在,真该狠狠亲他,亲得他哭出声来。 林放自带“噔噔噔”音效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没有得到段既行的惊喜,反而得到了江沅这个包袱。段既行要回去一趟,他和家里关于未来的去向问题打起了持久的拉锯战,每周都得接受传唤回去一趟。他自己的态度很明确,他厌恶的事谁也别想逼他,但他又并没有表现得油盐不进,他通常只低头听着,仿佛很恭顺的样子。 他会跑的。 林放的不乐意照旧被段既行忽略,还特地嘱咐他江沅不喜欢坐车,让他带着他走路。 林放大热天的带着江沅走在路上,这个快乐的傻子让他心烦意乱,“你那条狗呢?不是到哪都牵着吗?” 江沅看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妈妈生病了,小饼在陪妈妈。” 林放很不满他刺眼的笑容,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他笑得更加烂漫,走路都连蹦带跳,“见到你好高兴!” 林放睇着他,这个傻子可真会说讨巧话蛊惑人心。他心下这么想,言语动作多少还是因为他的话变得不自然起来,故意臭着脸说,“说起这个还真烦人,你没事干嘛老给我打电话?” “你把电话告诉我,不是让我给你打电话吗?”两个人并排走着,他探出头来看林放,眼瞳清澈明亮,大言不惭地说,“我怕你想我。” 他怕林放一个人在国外想朋友。 林放狠狠嗤笑了他,“想你?!谁想你?你不知道国外有时差?我一天天地被你闹醒多少次!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沅被他训得抬不起头,“对不起。” 林放又开始久违的良心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挽回一下,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别扭地问,“咳——喂,傻子,热死了,我要吃雪糕,你要不要?” 江沅慢慢抬起头来,眼珠水溜溜的跟刚生的狗崽似的,“不是傻子。”嘴巴动了动,悄悄说,“打你。” 最后只在街边的小店随便买了两支冰棍,还是江沅出的钱,他从自己吊着粉红章鱼的钱包里拿了钱,阔绰地说,“请你吃。” 林放撇撇嘴,心说一支冰棍你瞎装什么大方。 江沅在冰箱里翻来翻去找到根娃娃头的巧克力冰棍,林放就又看他不顺眼了,“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幼稚!”转头自己精挑细选了块“成熟”的奶砖,不知道在冰箱里积压了多久,咬都咬不动。 林放一路上都在跟这块奶砖较劲,咬得牙都要缺了,蹙眉接了个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现在?我没空。干嘛非得是今天,我叫人去你那取。有什么见不得人……”他想到什么,脸色骤变,转了口风,“行,我就来了。” 林放挂了电话,看着已经把娃娃头啃掉一半的江沅,气得把纹丝不动的奶砖丢进了垃圾桶,“喂,我现在有个事,得绕路去拿趟东西,那地方挺乱的,你要不先回去?”还没等江沅回答又说,“你认不认路?我给你叫辆车?” 江沅摇头。 “那我叫个人来送你回去?” 江沅只看着他,跟只乞食的小狗。 “那你怎么办!?”林放烦不胜烦,“操,算了,你跟我来吧。你就在路口等我,远远的啊,不准跟我进去。” 江沅津着“娃娃头”如愿以偿地点头。 林放带着他,半路上又接了电话,骂骂咧咧不停。他原本让江沅等在街头,又有些不放心,让他站在路口那棵树下面,老母亲似的嘱咐,“就这,你就老实待在这,我马上就来了,不准乱跑也不准跟别人走,听见没有?” 江沅乖顺地点头,信任地看着他,“你要快点回来呀。” “知道了。”林放把他安置好,边走边把手机贴到耳边,不耐烦地说,“马上来了,你急什么!?”他仍然觉得不安,握着手机回头看树下的江沅,男孩听话地站在那吃“娃娃头”,一见他回头立马笑了起来,手朝他挥呀挥。跟知青回城时,身后追着送行的农村相好似的,傻傻等着这个再不回头的负心汉回来娶“他”。 想到这里,林放狠狠甩了两下头,我可不是负心汉,我二十分钟就回来了。走了两步又发现不对,神特么知青和农村相好,这该是他俩的角色吗? 可等林放一刻钟后拿着东西再回来时,树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地上只有江沅那个傻得可怕的乌龟钱包,经常被他捏着嘀咕的粉红章鱼还挂在上头,周围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林放把钱包捡起来,仓皇地左右瞧了瞧,“人呢?” 林放心里头虽然鄙夷他是个傻子,没事喜欢吓他,可吓都吓出感情来了。他这人脾气骄纵了点,倒不是真坏,而且对段既行马首是瞻,要不然当初段既行也不可能让他陪着江沅练琴。 “傻子!傻子!江沅!你躲哪去了?” 林放意识到有些不妙,喉头滚了滚,手心都出了把虚汗,先在附近到处找了一圈。发现到处没人以后,边打电话叫人赶紧去找边自己马上跑回江家,果然又扑了个空。 小饼看见他乐颠颠地迎了上来,他连见到这条只会吐着舌头来蹭他的傻狗都心虚,抱着侥幸心理囫囵找了一圈。江岩汐还躺在床上,他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地准备出去。 突然江岩汐嘶着嗓子问,“是谁?” 林放心都跳到喉咙口,生怕她问江沅回来没有,“阿姨,是我啊,林放。” 房间里撕心裂肺一阵咳,说话时有种虚弱的温柔,“林放,能帮忙把阿姨送去医院吗?” 林放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打电话叫人立马开车过来,又风驰电掣把江岩汐送到了医院。他这会儿慌得六神无主,只恨不得江沅突然跳出来告诉他这是在捉迷藏,真把人丢了他怎么给段既行交差啊? 距离江沅不见过了快一小时,仍然一无所获,接到段既行的电话时林放还大喘着气,满身冷汗。他哭丧着脸,缓缓把手机贴到了耳边,像死刑犯在拖延上刑时间。 “既行。”林放心下凄冷一片,说出的话都带颤,“江沅不见了。” 第十五章 回复他的是一阵扼住咽喉的沉默。 “既行,既行,你别急,我会把他找回来的。你信我,我……” 那边回得冷静而克制,“在哪里?” “啊?我在医……” 段既行的声音沉而稳,“在哪里不见的?” “在、在九一那。” 那个治安奇差,破败老旧,乌烟瘴气的棚户区。 他胆战心惊,生怕段既行接着问他为什么要带江沅去那。 段既行的语气冷静得林放胆颤,“联系人去找没有?” 就算段既行看不到,林放还是狗腿似的忙不迭地点头,“联系了联系了,我这边能帮上忙的所有人都联系了 ” 电话挂了。 林放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真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没事干嘛带傻子去那!又猛地想起什么来,蹿进车里就赶紧打转往回冲。 他一脚踹开桌球室的门,昏暗的小房间天花板吊着一盏老旧弱光的白炽灯,被这豪气干云的一脚踢得屋内的灯影都晃了几晃,室内烟雾缭绕显得乌烟瘴气,一伙人扭过头拿着桌球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放沉着脸挥开那些呛人的烟雾,又蛮不客气地挤开几个嬉皮笑脸和他打招呼的手下,终于在里头那张二手的按摩椅上找着了人。高大的男人原本用帽子遮着脸在打盹,被他砸场子似的这么一吵顿时清醒了,落拓不羁的匪气,外露的精壮臂膀和几道盘踞的刀疤,莫名有种粗暴直接的性吸引力。 他朝林放抬了抬下巴,眼底有点稀疏的笑意,逗小狗似的招呼他,“哟,少爷,怎么杀个回马枪啊?有东西落这了?” 林放一把提起他前襟,“妈的狗逼,你死了!” “嘿,怎么骂人啊?” “人在你这不见的,我找人弄出这么大动静,你给我装不知道?” “不是,少爷你要找人还不容易?你哥手下那么多人,找我个退伍伤兵做什么?缺我手下这几个歪瓜裂枣啊?”他倒会避重就轻,平时干的什么勾当不说,单说自己是个退伍“伤”兵。 “我不管,人在你这丢的,你难辞其咎!” “哎呦,说成语来压我啊?我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人粗,少爷教教我这‘难辞其咎’什么意思呗?” 后头一伙打桌球的哄笑了起来。 林放不吃他这不分轻重缓急的一逗,狠狠在他那张二手按摩椅上蹬了一脚,他惯会使唤人,“我没空跟你在这打哈哈,我把人给丢了,你得给我找!”少年皮肤薄嫩,一急眼就泛红,“我知道你藏人厉害,之前你稀里糊涂把我给绑错了,我哥都找了大半个月。但他不行,他是个傻子,受不了吓。” “啧,这都一年前的事了,你还抓着我呢。再说,这跟我会藏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干的。” 林放只看着他,少年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服了你了。”他终于舍得从那张碍眼的按摩椅上起身,高大的身型在这小桌球室里甫一站立给人一种奇怪的威压。他摇着头,很有几分无奈,“来来来,赶紧去查查,有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把我们少爷那谁给弄了?挨个查清楚了,别让少爷又干跑几趟。” 林放仍不满意,“整个市都得查,我知道你管得动他们,人不见才一小时,一定查得到。” “说好的就在这块儿丢的,还让我给你整个市都翻过来啊?” 林放看着他,雪白精致的脸蛋冷着,下巴微昂,“你绑了我大半个月,我哥就因为和你是朋友没和你多计较,那我吃这个闷亏谁……” 男人连忙打断他,“行行行。”他低着头,抬眼笑的时候眉毛跟着挑起来,几乎在举手告饶,“那十几天您估计得赖我一辈子,活该欠你的。都听见了吧?马上给少爷找。” 他随意地朝上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直响,兜着林放往外头去,“走吧,少爷,找人去。” 林放抖开他的手,抬步就走了,扔下一句,“找到通知我。” 男人原地笑了一声,手下人给他点了根烟,“这脾气,跟他哥一个样。” 他倒不是还只能住这个阴旧得堪比地下室的桌球室,但是他从这发的家,他自己说是爱这股穷味儿,天生的泥腿子,恋旧,没事干的时候总也往这来躲闲。 他懒散地把烟叼在嘴里,闲庭信步地走出了门,身后这群打桌球高个儿一个个面色肃然地跟了出来。 段既行一天辗转了十几处地方,处处扑空,他一言不发地坐在监控屏前,两手交握,脸上毫无表情,只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和警察一起排查所有可疑车辆。 这种漫无目的、毫无成效的搜寻,随着时间流逝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 他恨不得绑走江沅的是一心为钱的绑匪,最好马上给他打个电话来漫天叫价,这样至少他还能知道江沅是不是安全,再幸运一点,或许他还能听一听江沅的声音。 他尚存的冷静是爆发前的沉默,像架一点即燃的火炮,似乎都隐隐可见他身边阴沉的气旋,危险而脆弱。 林放把人给丢了,惭愧得额头都要垂到脚尖。段既行一眼也没看过他,从始至终当他不存在。段既行当林放不存在,林放不能也当自己不存在啊。 江岩汐还在医院,狗也得照顾,段既行是绝对不会分神再管这些的,无疑都成了他的活。林放牵着狗,不停祈祷江岩汐病得再久一点,再少问江沅一点。 他整天跑上跑下,思虑又重,急得牙龈上火,左边腮帮子肿得老高。偏偏他这毫无消息,九一那边都查了两趟,还是没找着,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大一人还能真人间蒸发了吗?急得都发了疯,红着眼,使劲扒拉着狗问它,“你显显灵吧?傻子去哪了,他养了你那么多年,你能跟他心灵沟通一下吗?我求你了,你赶紧把他找着吧,我要死了!” 段既行所有的理智终于在江沅失踪的第二天午夜降临时宣告售罄,他狂躁不安,神经紧绷,发泄地握碎了一个杯子,瓷片扎了他一手。没人敢上前清理,所有人都发现他在崩溃的边缘,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在割锯他的神经,愈加战战兢兢,一句话不敢多说。 他扶着额,慢慢、慢慢低下头去。 他想起那时候,江沅对段知筝说,“才不是,你骗人,才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 当然是。在暗了灯的楼梯上借着别人的手把程盈推下去,故意引导才9岁的段知筝往鱼龙混杂的棚户区去,专给段进延找不痛快,他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事。 他才不管手段低劣还是肮脏,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 很多都是他十来岁的时候干的,他那时候每晚做梦,都是自己拿着精锻的日本刀利落地一刀砍下段进延的头。因此他把军刺捅进段进延肩头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觉得痛快,痛快得不得了,梦想成真的那种喜悦,称得上大快人心。 他毫无羞惭并以此为乐。 可他现在怕了,他怕得根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江沅又会遇见什么?他其实不怪林放,他怪自己。他真想回过去狠狠甩自己一耳光,他怎么敢心安理得地把江沅交给林放,怎么能让江沅出现在那种污浊不堪的地方? 那一带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吸毒的,混道的,穷凶极恶,很多人贩子。 那是他上次设计让段知筝被拐走的地方。 这是报应。 段既行坐着一动不动,他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自己。他开始漫无边际地想象,并且开始忏悔。 是的,忏悔。 他早该想到的,人生的以物易物也不全然是好的,他既然用前十几年所有缺席的好运来换自己遇到江沅,那他这么多年来信手造的孽又该用什么来还呢? 还是没有消息,到处都没有消息。 怎么可能没消息,那么多人在找,那么多关口都在盘查,人刚不见就开始找,怎么会找不到? 那就证明不是找不到,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找不到。 拳头都要捏碎,他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他冲进段进延在城东的房子,不顾一切杀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个走投无路的末路狂徒了,仍强撑着那副凶戾可怖的表相,“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书房里乱踢乱踹,歇斯底里,像发了让人癫狂的癔症,“他在哪里?你把他藏哪了?马上还给我,还给我!” 整栋屋子的人都被他弄过来了。 冷眼看着他发疯的段进延腾地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段知筝站在门口,和她妈程盈紧挨着,对段既行的出现既怕又厌。女孩声音脆生生的,“段既行,谁让你进我家的,滚出去!” 段既行听见声音,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头来和段进延对峙。他反手指着段知筝,咬肌颤动,牙关咬得几乎渗血,“你不把他还给我,我就杀了她。”他死死盯着段进延,一双血红的赤眼,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用冷静的语调说着最癫魔的话,“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她死。现在,现在还给我,快点。” 程盈吓得紧紧把女儿捂在怀里,尖利聒噪的叫声像个坏了的旧声响,尤其刺耳,“段既行!你疯了,神经病!来人啊,报警!把这个疯子抓走!!”她无助地哭喊起来,“进延,进延……” 段进延心下巨震,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能震慑住这个已然疯魔的儿子,无济于事的暴力还是从不被放在眼里的父权,都仿佛不堪一击。他冷静了下来,出乎意料的冷静,他走上前,平视着快与自己齐高的儿子,“不管你要做什么,不是我。” 这句话却像一针强力镇定剂,段既行竟然真的慌张了起来。 盛怒之下的段既行内心是极度惶怕的,他原是认定幕后主使是段进延才能短暂地解脱,可如今段进延笃定地告诉他,“不是我。”他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身上那股狠厉凌人的劲一下被抽去了,像个被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 他站在书房中央,全身隐隐颤抖起来,眼珠病态不安地左右转着,差点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江沅恐惧到极点发病的样子,神经质般地喃喃念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还给我……” 这样的段既行让段进延忽然一阵恍惚,段既行长得像他,只一双眼睛像极了苏颐,却满身都是苏颐那股子宁折不屈的韧劲。他有时候看着段既行,活像是自己的躯壳里嵌了一双苏颐的眼睛,他既胆寒又心虚。 他恨苏颐,他恨苏颐不解释,恨苏颐不低头,恨苏颐满身锐刺不是个恭顺温柔的小女人。可不固执、会服软、会低三下四的苏颐还是苏颐吗? 他不知道。 他最恨苏颐那么简简单单就死了,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那么猝不及防,让他后悔都没有半点余地。他宁愿相信自己没错,苏颐是罪有应得,她该死! 他只要不再查,把真相永远定格在苏颐死的那一刻,自己就永远没有错,苏颐就永远是吃里扒外的荡妇,段既行就永远是苟存于世的杂种。 就算每天在床上死死掐住程盈的脖子,一边吻她一边叫她苏颐,他也愿意,他没有错。 可段既行活着,像个恶鬼罗刹似的活着,那一刀捅下来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苏颐来找他偿命来了。不可言说的,他那一瞬间获得了某种神经深层的高频率愉悦。 在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段既行那句“我是你亲生的杂种”直接戳穿之后,他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与负罪感。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颐几乎夜夜入梦来。 是我知错了让你高兴还是儿子狠狠教训了我让你高兴,我这么惨你来看笑话了吗? 他甚至不想出院,他怕换了地方苏颐就不愿意来了。 她那么挑剔,家里的花不新鲜就立马要换,他衣服穿错了也要受她一个白眼,有的是骄纵的小脾气,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女人,肯定要气得晚上掐他。 他看着段既行,像穿透他狠厉的皮囊看见他怯小无依的灵魂,“既然不在我这里,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爷爷呢?” 第十六章 段既行一见到他爷爷就跪下了。 他在段进延那还是个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在这里就成了如来佛祖手心里的顽猴。这是个深闭固拒又久居高位的老人,习惯了发号施令,最恨人忤逆他。 段进延看见自己从来目下无人的儿子低下了他骄傲桀骜的头颅,像蝼蚁一样卑微地跪在地上,额头狠狠磕向地面,“爷爷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他还给我。”他一声声恳切地喊着,声泪俱下,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都梗了出来,那样一种狰狞且无力的悲伤,“爷爷,爷爷……” 段既行明白做任何事都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他不成型的威胁,他拙劣的手段,全然奏不了效。而且,他折腾不动了,精神虚弱到极限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再见不到江沅他该疯了。 他怕了。 老人语调亲昵而漠然,像孙子无理取闹在向他讨一个不该得的玩具,“既行,你才18岁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爷爷只有你一个孙子,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这么不听话叫爷爷伤心,爷爷能不管管你吗?” 这些话每字每句都在提醒他,他还太小,还是个要被家庭处处桎梏的可怜虫。 他喉咙紧收,干涩得每说一句话都像在吞刀片,“我错了,爷爷我错了,我听你的,你把他还给我,我求你还给我。” 此情此景,林放要是在场,管他是谁,他都得指着人鼻子骂一句,“莫欺少年穷!” 老人的声音仍然威严冷酷,“既行,我最恨阳奉阴违那一套,你别让爷爷把事做绝。” 段既行几乎要剖开心来,卑微到尘埃里,“不,我不会的。爷爷,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他给我吧。我错了……” 静默良久,只余段既行压抑到极致的颤音,空中绷紧的那根弦总算释然,“爷爷真高兴,你终于像个人了。” 会流泪,会恐惧,会不知所措,会有一个让我握在手心里的软肋。 他只有这一个孙子,因为儿子的差错没了妈妈,又生得天资灵慧,当然不是不疼爱的。可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长歪了还是生歪了,不过亲眼见到母亲自戕的孩子想来也不可能会正常到哪去。 最开始,他对着程盈笑意深深,谁都以为他是真心满意、真心喜欢这个后妈的,他那么会演戏,看起来那么乖巧温醇,腼腆而贴心,只是个最渴望母爱的孩子。 那件事情出来,程盈指着他大哭说是他害的,那时候还没人信她,可事故接二连三的发生了,那么密集那么恐怖,谁都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对劲。可谁也不敢怪他,他不止是段进延的儿子,还是段家唯一的孙子。 段进延自己都疯,怎么可能管得了他,还是自己当初压着他的头逼他吃药,绑他去看病,才渐渐好一些。 没人摸得透他的脾气,一天一个性,高兴的时候对你笑,好得莫名其妙,那种好就像赏狗一样,丢你根骨头,摸一摸头。但他大多数时候阴郁的,是少言寡语的,生人熟人都别想近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做些什么事出来。 偏偏他一时兴起的小恩小惠,就叫人死心塌地、感激涕零。 自从林放也出国了以后,他身边好像再也没有一个人了,影单影只,独来独往,几乎没有亲近的人。可他一旦有事的时候,全世界能帮忙的人好像都蹿了出来,个个都是他的朋友,闹得满城风雨。 这是个多了不起的小子,多会拉拢人心。 他犯的那些错,所有人都主动帮他找了理由,他多可怜,目睹了母亲的死死亡,被娶了后母的父亲家暴,他没有亲情,他缺乏关爱,他生了病。 就连照顾了他五年却正眼都没被瞧过的吴妈都要处处为他说话,满溢的动容与恳切,“小少爷从小没有妈妈,父亲又有了新家庭,关爱谈不上,回回都还……真正站在他那边的就只有您这个爷爷了呀。” 他听得差点要笑,有时候真想问问这个孙子,你又对症下药给了人家什么好处? 小孩子生得富贵,脑子模样家境哪哪都得天独厚,这辈子过得太顺风顺水,肠子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弯弯绕绕又全成了真,自负得过了头。 家里铺的路不走,做起事来一意孤行,谁也拉不住,总得让他吃点苦头。他该长大了,该像个人了。 第十七章 夜色浓如墨泼。 段既行步履蹒跚地走在上山的阶梯上,他连续两天不吃不喝,刚上来时跑得太急一脚没踩住,一路滚了下去。 他拖着自己微跛的右腿艰难地站起来,突然想起爷爷的话,几乎是怜悯的。 “你自己上去,你好好记住这天,束手无策的你有多可怜。” 意志苦撑着他不放慢一点速度,他多耽误一秒,江沅的恐惧就要多加一分。 他渴得喉头干胀,胸口窒闷,嘴里尝到些苦涩的腥甜。爬到山腰时再次眼前一黑,差点又栽下去,幸好是往前倒的,两手护着头,只磕得关节破了点皮。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夏夜蝉躁鸟鸣,蚊叮缠人,耳畔全是自己粗重无能的喘息。他汗得全身仿佛都泡了水,汗水流进伤口,短暂而尖锐的刺痛。 他哄骗江沅背着所有人和他偷尝禁果,情到浓时江沅把他的背挠出一道道抓痕,情动热刺的汗水流进去,也是这种痛。 在江沅面前,他这个人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但他爱江沅是真的。 他爱他的时候,用力到全身都痛。 他仍在走着,恨不得能飞。忽然看见两人慌里慌张地跑下来,沿路在找着什么。 段既行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焦急地冲上去问,“人呢?他人呢?” 两人显出些慌乱来,“接到电话,刚把人松开,他就跑不见了。”另一个开始解释,“找了一圈了,庙里庙外,哪都找过了。一路找下来的,不知道躲哪去了。” 段既行有种直觉,人一定还在山顶上,他总是越愤怒越冷静,“你们去林子找,我去山上。”又想,要是让这俩人撞见了,江沅还不定吓成什么样,“算了,通知其他人上来吧,你们跟我来。” 段既行喘气急得肺疼,满身是伤,脚下半点不敢懈怠,终于到了山顶的寺庙。这是个有些年头的老庙,看着是菩萨不怎么灵验,香火并不好,从外头看着显出些破败的颓势。 那里还守着个人,一见他们来了又赶紧迎了上来。 段既行再次问,“庙里确定全都找过了?” 那人支吾着说,“里外找过两遍,但是大殿还没去,怕……怕冲撞了菩萨,再说那里他也进不去。” 敢把人藏在庙里,还怕得罪菩萨? “去大殿找。”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遇上和尚三点敲晨钟,要开始早课。段既行请他开了大殿的门,让那三个人留在外面。 这么小的大殿,竟然还供着三尊佛,中间一尊是法身佛,左右两尊分别是卢舍那佛和释迦牟尼佛,只是佛身老旧,并没有太过庄严的宝相。 段既行站在大殿中央,先磕了两头,才轻声喊说,“沅沅,沅沅,是我,段既行,出来好不好?” 没有回音。 他拳头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突然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差点以为是老鼠。 人是从贡案后头钻出来的,一股劲朝他冲过来。 段既行差点被他扑过来的冲击力再次撞倒,肋骨闷疼,整个人都晕了一晕。江沅吓得死死吊住他脖子,绕树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 段既行稳住身形抱着他好一会儿,一直顺他的背。半晌才把他放下来,心疼地摸他被勒出深痕的手腕和被树枝刮伤的手臂,“沅沅,你告诉我,痛不痛?” 江沅的眼睛被泪熏得通红,灰头土脸,小心地摇头,“不痛的,不痛。” 段既行温柔又依恋地,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他的颊,眼睛赤红,扯出一个笑来,“没关系的沅沅,痛不痛我都喜欢你。” “痛,好痛,阿行,我好痛。” 他好痛,手被绳子捆得好痛,在车厢里被撞得好痛,他甚至因为被绑得太久又无人理会,第二天尿了裤子,他臊得无地自容全身都痛。 “操,一股尿骚味,这小孩不是吓尿了吧?” 有人上来拨弄他,“妈的,还真给你说中了。” “听说是个傻子,难怪呢,早该提防的,这庙里又没尿不湿。” 这些话要把江沅耳膜都刺穿,他本就因为憋不住尿难堪得恨不得死了,牙齿磨得咯咯响,像痉挛似的在地上剧烈挣扎起来。 段既行疗伤似的亲吻他的手腕,“不疼了,不疼了”,强撑着一口气问他,“为什么藏在这里?” 江沅扭头指着佛像,“菩萨保护我。” 段既行笑了,是明朗释怀的笑,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一下就厥过去了。 江沅差点心脏骤停,“阿行!阿行!”大殿外守着的人急急忙忙进来,被江沅死死拦住,一直尖叫,怎么也说不通。直到林放牵着狗赶到,才把昏迷的段既行带走。 这是林放赶到山顶把段既行带回来的第三天,现在仍然连段既行的病房都不敢去。还是今天接到段既行的电话,说是江沅今天要来,让他到楼下接人。 林放一直等到下午,才看见江沅牵着狗提着小果篮姗姗来迟,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鼻子骂他,“有没有良心,人住了这么久院!你才知道来!” 同时一把将江沅那个该死的钱包丢到他身上,江沅慌忙接住。他一回家就吓得发起高烧,昨晚才退了烧,但自知理亏也不还口。 林放看他不说话的窝囊样又来气,把头发别到耳后去,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老子他妈要早知道他喜欢傻子,轮得到你吗?” 江沅想了想,嘴唇固执地抿成一线,“才不是喜欢傻子,阿行喜欢我。” 他喜欢的是我,你再傻他也不会喜欢。 林放瞪着他半晌,突然大笑了一声,“哈?你他妈到底真傻假傻?还在这说话激我呢,啊?” 江沅睁大眼睛看着他,“阿行喜欢我,阿行就是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 林放气得骂人,“你跟谁在现呢?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你喜欢他才几天,老子看上他都多少年了你知道吗你!” 江沅看着他,眼泪骨溜溜滚下来,顷刻间就哭得眼睛鼻子一片水红。 林放给他吓了一跳,他本就因为弄丢了江沅心虚,这会儿见他又哭更是兵荒马乱,“你哭什么呀?你别哭了,我也没干什么啊?” 江沅七手八脚去擦眼睛,“对不起,你喜欢了他那么久,可是他喜欢我,对不起 ” 林放让他两句话气得暴跳如雷,“你别说了,你滚!你赶紧给我滚!你进去,你去看既行,脸给我擦干净,别跟他说你哭了啊。” 江沅抹着眼泪点头,很听话,“哦。” 林放叫住他,不耐烦地说,“等等,狗给我,你还想把狗带进去啊。” 江沅后知后觉地把狗绳递给他,林放牵着狗绳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两步,“这东西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又忙不迭地赶他,“你赶紧走赶紧走,既行要没好,你就给我等着。” 江沅迫不及待想进去,又被林放说的狠话唬了一跳,还是转头飞快跑进了医院。他问了好几个护士才问到段既行的病房怎么走,到了门口反而又开始磨蹭起来。好久才轻手轻脚把门推开条缝,小心把眼睛凑过去,还没瞄见什么,就听见里面说,“是沅沅吗?” 江沅吓得手贴裤子立马站直了,小学生罚站似的慌忙点头,“嗯嗯!”又怕他听不到,“是的!” “进来好吗?” 江沅连忙提着他的小果篮进去了,看见病床上的段既行时,手里拎的小果篮一下就掉了。 段既行靠在床头,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脸色苍郁,虚弱的,带着点温柔的笑意,“沅沅过来。” 江沅像不情愿似的,慢慢踱到他面前,嗫嚅着说,“阿行你痛吗?” 段既行头上还缠着绷带,笑着说,“沅沅亲一下就不痛了。” 江沅内疚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我这么痛,沅沅也不亲亲我吗?” 江沅仍然没有抬头看他,垂着眼睫,难得只凑过去,很“敷衍”地亲了他两下。 “那个……长头发说,我来了你没好要怪我。我不会治病,我叫妈妈来好不好?”他疑惑不解地看着段既行,“为什么说我来了你会好?” “因为沅沅是药啊。”段既行笑着看他,又把他轻轻搂着,围着香嫩的脸周吻了一圈,“快来给我吃一口。” 江沅还没亲到人先伸了舌头,平时接吻段既行总叫他舌头伸出来,他以为亲吻就是让阿行吃他舌头的。段既行一手拖住他的下颌,呼吸轻轻,含住他水津津的口,地舐弄起来。两条舌头胶在一起舔吸着,耳朵都热得冒气。段既行和他亲吻的时候,心脏都像在唇上跳舞,遍体酥麻,人都像醉了。 段既行松开他的唇时,江沅腮颊发烫,气喘不匀。 “阿行,你手疼会考不了试吗?”亲吻还没两秒江沅又开始低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被坏蛋抓走了。” “不是,不怪沅沅,怪我。”这件事本来就和江沅没有任何关系,对他来说完全是场无妄之灾,“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后不会这么没用了。”他抵着江沅的额头,轻轻笑起来,眼波温柔,“我下半年就要去军校了,可能要很久才能见一次,沅沅会想我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江沅就定住了,好久才眼神闪烁,支吾着问,“很久是两天吗?” 段既行差点要笑,几乎不忍心回答他,“比两天还要……还要长一点点。” 江沅看着他,不敢置信地,他有些轻微的哽咽,“两、两天还不够长吗?” 好像两天就要把他完全击倒。 “是啊,好长,太长了。”他循循善诱,“可是沅沅,我是坏蛋啊,沅沅不是喜欢好人吗?坏蛋变成好人要花很长时间的,以后沅沅成了大钢琴家,我也要做个大好人,才配做沅沅的男朋友啊。” 江沅眼里是满溢的赤忱与悲伤,“你是最好的呀。” 人还在眼前,他就已经开始为还没到来的离别难过了,一颗心要被分离扯成八瓣去。 “我在、在医院见到你的时候,好喜欢你。我和妈妈在学校看见你的照片的时候,好喜欢好喜欢你。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的时候,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他用一双发红的、被泪注满的眼睛看着段既行,哭得说话时全是模糊不清的颤音,固执地说,“最好的,就是最好的呀。” 江沅站在他床前,哭得像个融化的冰激凌,眼泪都是甜腻的。 是我真的是最好的,还是我在你心里是最好的? 段既行抱住他,和他面颊相贴,是对亲昵又可怜的情人。 “我会为沅沅变成最好的。”他说。 你住在星星上,你是我温柔的太阳,你笑着,使黑夜奔逃。 第十八章 段既行下了直升机,接到江岩汐的电话才知道,小饼没了。 江岩汐在前年终于没逃过围追堵截的中年烂“桃花”,“下嫁”李邝。段既行适时提出来,他和江沅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了。但大多数段既行连夜不在家或者江沅要外出演奏比赛的时候,都是她陪着。 小饼是昨晚去的,机能衰竭,是老死的。偏偏江沅还不让江岩汐告诉他,工作是要紧的,只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来。 江沅无疑遭遇了人生迄今为止最痛苦的离别,在长久的没有段既行的岁月里,小饼是他唯一的朋友和伙伴。他做过最过分的事,就是为了和徐杰他们做朋友,把小饼献出去了,结果徐杰他们把鞭炮绑在了小饼尾巴上,噼里啪啦,吓得小饼夹着尾巴满小区乱窜。 他以为小饼再也不会理他这个坏心的主人了,但被徐杰骗去捞睡莲掉进池子里的时候,还是小饼跳进水里拼尽全力把他叼了出来。 那天妈妈抱着他和小饼一起哭了。 小饼三个月的时候就是江沅的狗了,他陪江沅走过那么多条路,和他一起嗅过花,和他一起滚过草,和他一起迎过风,和他一起淋过雨,江沅弹过的每一首钢琴曲都没逃过他的耳朵。 他用了自己生命的所有年月,来守护江沅人生的短短一程,可他走不动了。他牙齿发黄,磨损得厉害,皮毛变得粗糙松弛,暗淡蓬松,眼睛也近乎半盲,一睡就是一整天,谁都看得出这是条没精打采的老狗了。 这是条久眷尘世的狗,他舍不得自己心智纯善的主人。他活了十七年,走得那样慢,那样不舍,闭眼之前都还甚至想来蹭一蹭主人的脸,“别哭了,小傻子。再找条新狗吧,偶尔想我就好了。” 段既行把他从衣柜里抱出来的时候,江沅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泪泉仿佛都干了,眼睛红得吓人,哭得皮肤缺水,一碰都疼。 段既行用吻把水渡进江沅口里,温柔地,不厌其烦。又用热帕子轻轻揩江沅哭成花猫的脸,江沅死死攥住他的衣服,人都抽抽了,“小饼小饼……阿行,小饼没有了。” 段既行用帕子给他擤鼻涕,“沅沅,擤一下。” 江沅怔了一下,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是会很快分散的,他听话地擤完鼻涕,过了快两分钟才想起来再哭。 段既行像抱小孩似的把江沅端抱在身前,江沅的脸郁郁地垂在他肩上,像一株蔫了的小草,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段既行轻轻颠着他,间或吻在他耳畔,“没事的,沅沅知道吗?小饼舍不得沅沅,它会变成种子的,我们把它种下去,小饼明年又会长出来了。” 江沅抬起头,哭颤让他更加可怜,“还要等到明年吗?” 段既行心都快跟着他一起碎了,“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明天,明天就会长出来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沅沅不哭了。” 江沅点点头,竭力挤出一个笑来,吸吸鼻子把脸埋在他颈窝,细软的小卷毛蹭着段既行皮肤。过了两秒,热烫的液体还是再次滴到了段既行的颈间,顷刻间又要变成汪洋。 “明天小饼就回来了,你哭什么?你哭得脸这么肿,小饼都要认不出来你了。”段既行又说,“小饼认不出你,你又要伤心了。” 江沅死死憋住眼泪,把涌动的水汽全限制在眼眶里,“不哭。” 段既行早想会有这一天,金毛寿命不过12到15年,因此早两年就做了准备,没想到小饼活了十七岁。那时候的狗都长大了,再带到江沅身边来怕养不熟,连夜叫人找了只外表相似的小金毛。 第二天一早,狗就送来了。 毛色,眼睛,神态,哪哪都能小饼一模一样。只是小金毛上蹿下跳的,一点没有小饼乖顺的样子,对江沅也爱搭不理。 “小饼,小饼!”江沅高兴地围着狗团团转,却没得到任何亲昵的表示,他仓皇回头,无措地看着段既行,“小饼认不出我,我脸肿了吗?” 段既行环手靠在门边,笑着点头。 江沅努力让自己迅速消肿,他蹲在地上不停对狗做着自我介绍,希望“小饼”马上认出他来,但是没有。把小饼最喜欢的玩具来出来,也没有得到特别的反应。他甚至还特意请了妈妈来做蛋饼,但“小饼”不喜欢。 段既行看他一趟趟白忙活,都想再换一只狗来了。 最后,他执意要给小金毛弹钢琴,来唤醒它“前世”的记忆。 段既行一进家门就听见狗关在琴房里满屋子乱吠,他刚推开门,狗就蹿出去了。正在弹琴的江沅仍然一无所知,他半阖着眼,在练习李斯特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这是他上次音乐会表演过的曲目,高音区的快速装饰光彩而富有弹性,充满了清晰圆润的颗粒感。江沅神情端重,仿佛随音乐声若即若离,这是一种天真且神秘的诱惑。 段既行悄然走上前,仿佛信徒,他单腿屈膝跪在地上,嘴唇顺着他柔软的发梢徐徐下吻,从他皎白纤细的后颈亲到细瘦微凸的肩胛骨。 江沅吓得一缩,转过身来,段既行抬起头,轻轻吃他两瓣饱润的唇,粗粝的掌心从他光滑微凉的后脊摸进去。江沅缩了一下,段既行搂住他的腰站起来,结实虬劲的手臂把江沅抱得离了地。 把他整个搂怀里,低着头沉醉地啜他嘴唇,来回舔吸他红嫩的舌,琴房里响起些粘腻暧昧的水声。江沅亲都被他亲软了,段既行合上钢琴盖,把他放上去,站在他两腿之间,重新吻住他。江沅的手软软垂在他肩上,半阖着眼,两根舌头在空中缠绕不分,唾液顺着江沅嘴角流下来,淌了一下巴。 两个人贴得很紧,江沅能明显感觉到段既行勃发的阳具顶在他大腿根,江沅抬头看他一眼,眼珠水润。他已经没那么听话了,有时候会冷酷地拒绝段既行的求欢,被弄狠了也会哭着要跑,事后还要任性地说“再也不要了。” 越单纯的人动物性越重,趋利避害的本能越明显。 他又说,“现在不可以。” 段既行蹭他的鼻子,抿一抿他被吻得肿胀的嘴唇,“沅沅不是说要给我生宝宝吗?” “长头发说,男孩子不能生宝宝的!” 谁想到段既行反问他,“为什么?” 江沅一下哑了口,“因、因为……”突然灵光一闪,他得意地说,“因为长头发也不可以!” 段既行说,“他不可以,你可以呀,沅沅比他厉害。” 江沅被他说得晕晕乎乎的,“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段既行把他抱下来,用粗勃滚烫的肉根在他丰盈白嫩的屁股上顶了顶,“沅沅不喜欢它吗?”又滑进臀缝里去,用肉筋粗硬的柱身磨他柔媚温顺的肉穴,江沅仿佛被烫着了,舒服得抽着气,直哆嗦。 这小小一个销魂洞,是个口是心非的淫眼儿,又紧又骚,含着他就往里吞,越深越喜欢,出得水越多。段既行三两下揉软了穴口,借了点江沅口水的润滑,没费多大力气就顶了进去。 江沅坐在钢琴盖上,被强横蛮莽的操弄干得满脸是泪,下头咬得死紧,通红的阴茎直翘着,腥苦的精点洒在泛着雅重光泽的施坦威钢琴上,色情得要了命。他两条腿颤巍巍的随着操弄不断颠簸晃动,被那根肉杵捣得灵魂都稀烂,脖颈猛地仰直了,“啊啊,深……不要——” 段既行舔他的耳朵,“小饼在外面听哦。” 江沅一下就闭了住嘴。 段既行把他抱着,颠着狠狠操他。 江沅被操得一耸一耸的,整根狰狞粗硕的性器直直捣进甬道,腹腔被撞得麻涨不已,他既不能哭又不能叫,捂着嘴不停摇头流泪。 江沅第二次射在段既行腹部,他脱了力,四肢抽搐,毫无意识,像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偶。 段既行出了琴房,把他放到床上,抚摸着江沅湿润的发根,嘴唇印在他眉心,胯下粗黑狰狞的大鸡巴仍然自下而上深深地干着他,阴囊拍在穴口撞得啪啪响。江沅连说话都没气了,紧紧攥住胸前的手,整个人随着操干不断起伏。 肉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江沅终于哭出声来,是孩子的那种哭法,放声嚎哭,哭到一半陡然变了调,“啊,好深……阿行,插啊啊啊……” 囊袋堵在穴口,龟头狠狠夯向骚心,段既行腰腹前挺,深深射进他身体里,趴在他身上,意犹未尽地喘着粗气。 第十九章(完结) 江沅带着小金毛出门散步。 这只新长出来的“小饼”活泼得让江沅有些招架不住,不温顺不聪明,也并不很听他的话,只对玩耍表现出了过度的热情。 江沅还没来得及怀疑它的“身份”,先怀疑上了他的品种。 到后来,完全就是这只精力旺盛的小恶魔在拽着他跑,他实在走不动了,找了个凉亭歇息了一下。他仰头看着云出了会儿神,又恹恹地去看难得静下来的小金毛,才发现旁边蹲了个小男孩。 那小孩长得无比粉团可爱,他穿着一件缝着大象耳朵的连帽童装,露出两截白嫩的手臂。他蹲在小金毛面前,小心地摸了一摸又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藏在怀里,希冀地抬头去看江沅,“哥哥,这是你的狗吗?我可以摸一下吗?” 江沅看着并不怎么精神的小金毛,迟疑又内疚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小男孩歪着头问他,大眼睛扑闪扑闪,有一点点懊恼,“为什么?这不是你的狗吗?” “因为,我也才刚认识它。” “所以你们还不是朋友是吗?” 江沅并不确定地点点头。 漂亮的小男孩站起来,干脆地说,“那我们做朋友吧,我叫迢迢你叫什么呀?” 江沅对这个突然的转折有点难为情,“我叫沅沅。” 小男孩捂着嘴,笑得眼睛弯成两轮新月,“你叫圆圆,我叫条条,这也太搞笑了吧,咯咯……” 江沅发现自己还没有这个小孩聪明,因为他听不出哪里好笑,又怕被新朋友发现了自己是个笨蛋,连忙有样学样地跟着笑起来。又问,“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他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当然有啊,陆辞恩和武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江沅不解地思考了一会儿,捧场说,“你有两个男朋友哦?好厉害!”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迢迢没有男朋友啊。”他拇指和食指比在一起,年纪虽然小,说话的逻辑和条理却清晰,“迢迢还这么小,不能有男朋友女朋友的,因为我还不懂要怎么爱他们。” 江沅被他看似成熟的论据震撼了,“那,那你有爱的人吗?” “有啊!” “你最爱的人是谁呀?” “妈妈!迢迢最爱妈妈!”小孩子雀跃地举起手,像在宣誓主权,小嘴一努,看起来无比可爱骄傲。 这个问题困扰了江沅很久很久,他都不知道自己最爱的是妈妈还是阿行,虽然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但他每次自己想起来就要偷偷纠结好半天。他对小男孩这么容易就回答了“你最爱爸爸还是妈妈”这个世纪难题非常讶异,“那你爸爸呢?” 你爸爸呢?你不爱你爸爸吗? 谁知道小男孩脸蛋一皱,有理有据地说,“爸爸也最爱妈妈啊!” 嗯? “迢迢!” 小男孩立马扭头回去,两眼发出光来,小手欢快地招着,奶声奶气地高声应了一句,“爸爸!” 他似乎想马上朝自己爸爸跑过去,但他还是分神看着江沅迟疑了几秒,踌躇地问,“你明天还来这里玩吗?” 江沅很认真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还来!”他指着小金毛说,“我带他一起来。” 小男孩终于放下心来,他眼睛生得非常漂亮,睫毛一簇一簇的,像把乌浓的小扇,“那圆圆,条条走了呀!” 他说完,两只手张着像架小飞机直直扑爸爸腿上。 江沅好奇地看过去,远远瞧着,男孩的爸爸比段既行还高一些,简单穿了一套运动服,身姿挺拔愈显得长身如玉,清隽英气,干净得清新脱俗。 他手一捞就把小男孩抱怀里了,又笑着往上抛了几下,孩子乐得咯咯直笑。他不知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停了动作,小心地把孩子放下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不能说哦。” 小男孩乖巧又小心地点了点头,和爸爸有这种可爱的小秘密让他捂住嘴窃笑起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爸爸,迢迢今天交了新朋友!在那里,他叫圆圆。”小男孩朝他这一指。男孩的爸爸似乎愣了一下,跟着看了过来,笑弯了一双多情粲然的桃花眼,朝他点了点头。 江沅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蛮不好意思地也招了招手,低着头踟蹰地坐在了凉亭的石凳上,再不敢撩起眼帘偷看半眼。 午后下了一场雨,干燥的热风被浇得湿凉清爽,江沅被这场绵绵的雨困在凉亭里,他抱着一心想窜出去玩水的小金毛,怅惘地看着外头,“阿行什么时候才下班呢?”他又低头看着胡乱挣扎的狗,“他会找到我们的,你不要怕好吗?” 等段既行根据江沅手表上的定位找过来时,雨已经停,天上乌云散尽,湿气蒸闷,水汽折射出斑斓的色光。 江沅一眼见到他,兴冲冲地拖着那只仿佛哈士奇上身的小金毛奔出凉亭,“阿行!” 段既行看着他朝自己跑过来,踏着还只半干的地,一步一步,艰难又雀跃地。 他仿佛一下被拉回到高二夏天那个最闷燥无聊的午后,他握住笔无所事事地盯着课本,心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烦躁——今天外面下了一场雨,他不知道那个男孩还会不会来。 下了最后一节课李邝慢吞吞地踱进班里,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着繁冗无聊的纪律和课业。他撑头看着窗外,雨势已经渐渐小了,稀稀落落的几根水丝,毛毛的,像滴在他心上。 他怕他因为下雨不来了,又怕他来了站在雨里等久了。 教室变成了一个巨大却又逼仄的容器,雨天的湿气和空调的冷气在班主任死气沉沉的训话声中杂成一团。他焦躁难耐,终于等不下去了,书包往背后一甩,当着讲台上的李邝和同学的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快步往校门走着,雨已经停了,地上积着几洼浅浅的小水滩。他忽然有些犹豫,像个近乡情怯的游子,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期待又不安,别扭得连自己都瞧不起。 太阳拨开云雾露出脸来,湿闷的潮气争先恐后地往上空汇聚,在天上架起一座虚空的虹桥。 他在人潮涌动的校门口一眼看到了他,看见他孤身一人,坚定又畏葸地朝自己走来。人潮和时空全部虚化,场景飞速倒退,他有一种离奇的下坠感,直直降落,毫无预兆地被荷尔蒙抛入一个思春期编织的甜蜜陷阱。 你从彩虹那边来, 成为我所有的慈悲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