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怪物图鉴 作者：长弓皿 文案 立志成为怪物猎人的阳林，刚一上任便遇到了阴险狡诈的“不死怪”。 “阳林，我手上有一大把的金质猎人勋章，随你挑。” “什么意思？”阳林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喜欢猎杀戴有勋章的猎人。” “如果我不戴你能把我怎么样？” “总有一天你会戴上的……” 扶持一个初级猎人走上高位，“不死怪”易惊秋，她的乐趣远不止于此，“我要亲手把她从云端拖入地底。” 其实是一个不小心，却拖到了床榻上的故事。 内容标签： 恐怖 升级流 都市异闻 大冒险 搜索关键字：主角：阳林、易惊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海底月捞不起，心上人不可及 立意：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1章 不死怪 ====================== 都市传说里有一种奇异的生物，高梧人形，貌狞丑，尤善诡计。传闻此怪没有唇舌，无人听过它们的叫声，亦无人见过它们的面目。只是……这种怪物记载的时间不长，《图鉴》中也未曾收录，它们被怪物猎人称为“不死怪”，斩杀不死怪，是阳林此生最大的志向。 “我小时候见过一次不死怪，可是它的模样，记得不大清楚，似乎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猎人屋里的成员聚在一起烤火，今天下着大雨，不宜外出。森林中的土吸饱了水，就变得湿滑泥泞，哪怕是老道的猎人在此刻也不会轻易进入森林，更何况是来训练的学员。 外面的森林危机四伏，不止有野兽出没，还有食人、伤人的怪物。 “不死怪？！”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刚刚还有说有笑分享各自故事的众人，都齐刷刷的用惊愕的目光看向阳林，他们同时看向的，还有阳林身边坐着的一个叫吴月的女孩。 “你帮她割开嘴巴了吗？” 阳林点点头。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的，吴月，我本来就应该告诉大家，一直瞒到现在是我的错误，我向大家道歉。” “你干嘛要道歉，”吴月挽住阳林的胳膊，“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误。” 众人眼神躲闪，猛然知道这种事，纵使是一同训练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也不敢轻易像吴月那般表态。 “我了解过一些事例，其实不死怪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可怕，事例中的死者都是些平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都是要当怪物猎人的，这种事没必要惊慌。” 方耀的话让凝重的气氛再度缓和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讲了几句安慰的话，又继续轮流讲故事，只不过现在大家看阳林的眼神不是惊恐，而是同情了。 不死怪，狡猾狠毒，它们喜欢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伺机寻找一个善良的小孩，哄骗这个孩子为它割开嘴巴。它们没有嘴，所以不会说话，而小孩天性纯良，能够听到不死怪内心的声音，往往最容易哄骗。 可这种生物却是极其恩将仇报的。如果小孩没有帮它，它就会杀光与小孩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果小孩帮了它，它就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把小孩杀死。 很多事例里，长大了的小孩都以一种很惨烈的方式死去，有的被爆头，有的肠穿肚破……这是不死怪的来取走他们的性命。 总之，被不死怪找上，是一件要命的事。据说很难杀死它们，就没有一条有关活捉或者斩杀它们的记录，渐渐地，它们成了都市传说，有些人甚至都不相信它们的存在。 轰咚，一声剧烈的撞门声，让猎人屋里面的人骤然警觉起来。 “是不死怪来索命了！”学员中胆最小的胡莲子尖叫道。 “你可拉倒吧，”方耀不屑的瞅了他一眼，“不死怪要杀也是先杀胆小鬼，就你这样的，它一杀一个准……” “方耀，少说废话。”猎人屋里资格最老的周一末拿起孢子枪，他是这批学员的教导官。 “是，长官。” “大家列队，每人拿一把孢子枪。” 监控台上的宁海发现了异常，“报告，外面的五辆重型坦克断开连接，应该是遭到了怪物的破坏。” “看得见怪物吗？”周一末问。 “报告，怪物不在视野范围，且多处监控损坏。” “你们运气真好，碰到了嗜兽，它以体型庞大，嗜血残暴著称，这家伙很聪明，在训练所可看不到，这次是你们学习的好机会。” “长官，猎人屋能抗住它的撞击吗？”阳林问道。 “不能。” “猎人屋居然不能抗住怪物的撞击，真是差劲。”不知是谁小声咕哝了一句。 “所以，在它撞门攻进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绝佳时刻。每个人，做好准备。” 猎人屋的门被撞得凸进来，钢铁的大门抵不过嗜兽的猛击。 随着一声巨响，门裂开了一个大洞，庞大的嗜兽挤了进来，猎人向它射击，一声声枪响之后，孢子子弹把嗜兽打成了会开花的一团肉球。绿色的藤枝从嗜兽身体里生长出来，蔓延、包裹，讽刺的是，嗜兽好食血肉，它最终却也落得一个血肉被吸食殆尽的下场。 这个场景既美丽，又血腥，学员们围着嗜兽，掏出本子开始记录藤条蚕食它的过程。 “小心！”阳林把正在记录的吴月推到一边，她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从嗜兽脑子里流出来，这团东西会动！而且离吴月的手只有几厘米远！ 血淋淋的这一团东西伸展了四肢，它是可以直立行走的寄生虫！这条绿色的四脚虫，正张着血盆大口向阳林扑过来。 阳林迅速把头盔取下，一把丢过去，立刻有绿色的汁液从头盔下流淌出来。 “什么东西？”其他学员们还不清楚。 阳林走到头盔前，用手又使劲按了按才把头盔提起来，“一条寄生虫。” 吴月走上前看了看，它已经被阳林砸个稀巴烂了。“谢谢你，要不是你发现，它可能会钻进我肉里，可得遭一顿罪受。” “没事。” 为期八天的考核训练，由于嗜兽的出现，被拦腰砍断，学员们无所事事，教导官不允许他们出去，联系了的突发事件部队马上就到。 “唉。” “你叹什么气啊。”阳林正在叠她的被褥。 “阳林，我越想刚才的事越觉得后怕，你说，如果你没看见，那那条寄生虫蹿到我脑子里可怎么办？”吴月坐在床边慢慢的收拾衣服。 “我看见了呀。” “幸亏有你！”吴月从她的床上跳下来，一把抱住阳林，“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周一末带的这批猎人学员里只有两个女生，一个是吴月，另一个就是阳林。 “肉麻死了。你快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一会就走了。” “阳林，我问你个事。” “你说。” “为什么没有人抓得住 ‘不死怪’ 呢？” “它会变形，而且我认为它们和我们一样。” “怎么说？” “不死怪不可能真的不死，就算它的恢复能力很强，就算它活得长久，但是碳基总会死的，可我们偏偏找不到它们的尸体，我觉得它们长的就是一副人类的骨架，至少差别不会太大。再一个是它们的繁殖能力低，数量少，所以以前从没出现，况且这怪物神出鬼没，就连不死怪研究所也没抓到过一只。” “很有道理。”吴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会抓到它们的，成为斩杀不死怪的第一人，到时候《怪物图鉴》里就会标上我吴月的大名！” “那我就得靠你罩着了，。” “那是当然，谁敢动你，我就灭了谁。”吴月嘿嘿一笑，“你能不能帮我收拾收拾，我光顾着……” “光顾着吹牛了，不是？” “坏了坏了，我好像听见外面坦克的声音，估计是突发部队的人到了。” “那还不快点收拾。” -------------------- 新开的坑，有感兴趣的朋友请不要吝惜你的收藏，你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章 言蝉 ==================== 会开口说话的怪物，记载于《图鉴》里的只有三类。 第一类，“抱窗怪”。城市里偶有出现“抱窗怪”，它们不畏惧人，模样丑劣又周身布满黑色黏液。原本这种怪物的栖息地是在南美，可因为航海技术的发展，它们被四处传播。 “抱窗怪”学名“黑眼龙”，种类多样，属于杂龙科，喜群居，往往爬附在窗沿上，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它们重叠□□，好似波浪起起伏伏。雌性“抱窗怪”会把卵产在窗户上，嗒嗒嗒，它们的尾端敲击着窗户，每敲一下产下一只卵。当一面窗户密密麻麻被布满的时候，它们就会换窗户。这种外来的怪物繁殖能力超强，一只雌性“抱窗怪”一天可产5000枚左右的卵，两日卵便成熟。 像“抱窗怪”这样的怪物，很难把它灭绝，只能发现一次绞杀一次。不同于纯龙科，杂龙科是分裂的一支，它们的基因序列里混入了鹦鹉的DNA，有一部分“抱窗怪”可以学人类说话，而有一部分却不能。 第二类，隐虫。怪物的叫声已经够阴森骇人的了，而隐虫有它们自己的语言，它们是人身虫尾，有研究表明，隐虫和人类一样，是从猿进化而来的。 一千多年以前，隐虫的发现让人类社会大为震惊，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怪物和人类一样脆弱，弓箭等武器可以轻易地将它们杀死。 人类和隐虫的战争持续了很久，直到新大陆时期，人类和隐虫签署了《和平条约》，可在世界战争时期，这个条约被推翻，隐虫又再次归为怪物，记录在《怪物图鉴》里。至今，人类的科学水平不断进步，有了现代化武器，而隐虫社会的武器水平还停留在19世纪初期。 这种长着人类的上半身和千足虫的下半身的怪物，随着世界各地的猎人大范围的绞杀，目前已经销声匿迹了，少有幸存下来的隐虫躲进了森林深处，成为了真正的隐虫，不过它们天生就适应危险的森林生活。 现在一只隐虫就等于一块银质猎人勋章，尤见其珍贵和稀少。尽管各国政府都明令禁止不允许进入森林深处，但因其怪异的身体构造，以及民间流传的药用价值，和一些收藏家的癖好，仍有很多不怕死的人进入森林深处寻找隐虫。世界每年失踪人口多达四百万，其中有20％是在森林里失联，所有这些失踪的人大抵都是被怪物吃了。 第三类，言蝉。这种怪物已经灭绝。 由于猎人屋被嗜兽撞坏，周一末带的这一批学员需要重新训练考核，他们暂且回到了总部的训练所，准备预约其他的猎人屋。可今年参加训练的学员比往年要多，一时之间并不能约得上。 “阳林，教导官喊你。”方耀在图书馆找到窝在角落里看书的阳林，“我就知道你在这。” “好……对了班长，”阳林合上书，“你上次说的那个事例能不能发给我？” “那个墨西哥人？” “是的。” 阳林来到长官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 “长官您找我什么事？”阳林看着正在办公的周一末，他脸上满是疲惫。 “你妈妈说想你了。”周一末叹了一口气，“我给你批三天的假，你明天回去看看她吧。” “长官批假也不讲流程吗？”阳林接过已经盖了章的请假单。 “我以教导官的名义让你回去看看你的父母，这是组织上的体恤人情。”周一末转过身面对着阳林，“回去和你妈好好谈谈，我希望你能听从她的话。” “舅舅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很支持我成为一个怪物猎人……” “这个职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光有一腔热血是无用的，猎人整天和怪物打交道，很危险，况且猎人部队里不缺你这个女娃娃。” “那我应该在防核弹地堡里等死吗？” “你……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只要躲在地堡里就不会有事。” “我宁愿被不死怪杀了，也不要再回那个地堡里面……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想像老鼠那样的生活，成为一个怪物猎人是我的理想，我现在有能力和不死怪对抗，哪怕真遇上它，我死了也值。” “阳林，它不是都市传说……” “舅舅，我知道，可是我不怕。” 周一末看着阳林坚定的模样，“回去看看你妈妈吧，猎人屋暂时约不上，你们的训练推迟了。” “是，长官。” “地堡法”是国外的一个猎人做的实验，让一个被不死怪找上的小孩躲到防核弹地堡里，由于地堡强大的封闭保护性，不死怪无法进入，所以那个小孩还活着，目前58岁，依然躲在地堡里。 阳林的家人动用关系，获得了一个地堡名额，这个名额很有限，阳林从去年开始就住在地堡里面，可是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名额。 “我怕死，所以我会用命去对抗，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20岁至30岁之间，这是不死怪杀小孩的时间，当被它们找上的小孩活到20岁的时候，此后每多活一天都是菩萨保佑。阳林今年刚满20岁。 第二天，阳林动身回家看望父母。 原本也是一个温馨的夜晚，她躺在家里的床上，手里紧握着剑，迷迷糊糊间快要睡着了。 “救命……救命……” 阳林猛然睁开眼，可是那个声音越来越凄惨，她打开窗子，声音是从河边的芦苇丛传来。 事出突然，她来不及考虑，立刻翻窗出去查看。 芦苇丛比人高，晚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阳林屏住呼吸慢慢的朝那里走去，手里的剑早已出鞘，执在身后，准备随时击杀怪物。 果然是一只怪物，可它……眼下的场景把阳林也震惊到了。 半人高的大蝉悬停在离地面几十公分处，它的翅膀极速的抖动，因为它的身躯太过肥大了，地上躺着的人看起来格外娇小。大蝉一边用爪子撕扯掉人的头发，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 明明躺在地上人已经不动了，怎么还会呼救？声音是从大蝉身上传出来的！ 阳林一时愣在原地，这个怪物就是已经灭绝了的“言蝉”，果然书上说的东西不可信。 根据《图鉴》记载，言蝉在世界战争时期灭绝，它靠吸食各种动物的血存活，当然也包括人类。它是一种会主动进攻的怪物，常常折磨所抓的动物，并以此为乐。 看来它还会自娱自乐。 地上的人已经半死不活，阳林没空管，要是她现在不能把这只怪物给剁了，那到时候躺在地上的就是两具死尸。 “一击毙命。”阳林举起剑朝怪物的腹部劈去。 言蝉吸到肚子里的血顿时漏了一地，它从腹部断成两节，只有一点肉连着。 “痛死了！”它抓起地上的人朝阳林砸过去。这人满脸是血，头上没一块好肉。言蝉见没有砸到阳林，它又抓起地上的人，就和丟玩偶一样再次丢向阳林。 它不过是垂死挣扎，阳林乘机冲上去斩掉了它的左翅。 言蝉本就失去了平衡，现在更是无法飞行，它掉在地上后疯狂的向前爬，“别杀我，别杀我……” 可是它后半截连着的腹部被阳林一脚踩住。“我送你上路。”说着，阳林劈开了它的脑瓜子。 地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大约已经死了。 阳林走上前一摸，还有脉搏，那人突然睁开眼睛，里面血肉模糊，言蝉会把捉住的人，眼睛戳瞎。这人看不见了，可是却一把捉住阳林的手，“救我，救救我。” “你刚才是装死吗？” “救我，救我……” 这人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紧紧抓住阳林。 “你撑住。”阳林抱起她向家里跑，剑也没有拿。 可是阳林怀里的人却在无声的大笑，那表情分明不是获救的喜悦，她干瘪的眼睛里，因为方才脸上做出的狰狞表情，又涌出一股鲜血。 -------------------- 第3章 魁蛇 ==================== ［似蛇非蛇，花魁面貌。青帐娇影，肝胆俱破。］——（明）佚名 院子里养的狼狗，见阳林抱了一个人回来，它欢喜地上窜下跳，扒着门闻嗅。 “妈！爸！快开门！”阳林把怀里的人放下，开始使劲的锤门。 “阳林！”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阳妈提了手电筒来到院子，一束光照到了阳林身上。 “妈，快报警，有个人被怪物攻击了。” 沉重的大铁门刚被打开一条缝，狼狗就钻出去在阳林身边跳来跳去，它闻了闻地上躺着的人，却忽然夹住尾巴低吼起来。 “去去去……”阳林把狼狗推到一边，它发疯似的想咬地上的人，“妈，有言蝉，它没灭绝，我把它给斩杀了……” “你哪受伤了？”阳妈拿着手电筒在阳林身上不停地照。 “我没事……这个人还有点气。爸！”阳爸抄着一把火，药枪从屋里跑了出来，“快报警，有人受伤了。” 狼狗也许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因为它总想绕过阳林，去咬地上的人……或许，它发现了人眼不曾看穿的东西。 “你太厉害了！我今天去阅览室，就早间新闻的时候，几乎每个电视台都报道了你的英勇事迹。”吴月特意请假，跑出来看阳林。 “斩杀的时候是真爽，”阳林摸了摸她腰间佩的剑，“当时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猎人学员斩杀言蝉的事被多家媒体争相报道，一时之间，那个受伤的人所住的医院、和阳家的门口都堵满了记者。尤其是阳林家附近来了不少散游猎人，他们也想碰碰运气捉住一个值钱的言蝉。 那个受伤的人，尽管她的面部已经无法辨出人形了，可经过DNA比对，她竟然是猎人委员会里，某位陈姓高官失踪已久的女儿，陈晚晚！ “阳林，你这下可出名了！” “长官……舅舅，你怎么来了？” “喊你回去领奖呢。”周一末把□□搁在桌上，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阳林旁边。“你家外面的记者真是多啊，可惜不经吓。” 阳林看着舅舅，他今天穿的是墨绿色的猎人礼服，大衣上端端正正的别着两排勋章，脚上蹬着黑色直筒皮靴，这种鞋子他平时绝不会穿，因为嫌它费鞋油。 “我的假到今天晚上才结束。” “别等到晚了，你现在就收拾收拾，跟我去猎人署……等等，别收拾了，先跟我过去吧。”说着，周一末站起身，他冲厨房那边叫道，“姐，姐夫，我和阳林先走了。” “吃过午饭再走吧。”阳妈走了出来。 “那里包吃包住。姐，你把阳林的东西收拾收拾，我晚些时候叫人过来拿。” 阳林饿着肚子和她舅舅来到猎人署。 “你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周一末手上捧着礼服，“然后我带你去见陈老。” “舅……长官，我想先吃饭。” 阳林换上礼服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有点大了，不过这种衣服谁穿都显精神，“还不错，”阳林伸了伸胳膊，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又把腰带紧紧，“看来我要上任了。” 礼服都有固定的形制，这套礼服只有初级猎人才会配发。 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正式成为怪物猎人，在外面大展拳脚，结果却被安排在陈家保护陈晚晚，阳林对现在的猎人署已经彻底失望了。 “我这回算是立功了，怎么不给我奖励什么勋章？”从猎人署的会议厅出来，阳林有些失落地问周一末。 “言蝉被你剁了，已经死翘翘了，所以没勋章。不过陈老，他破格把你从学员升为猎人，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了，不用参加考核就能成为猎人。” “哼，这种事，我看他们没少做，还史无前例呢，就那种考核，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过，谁稀罕这种破格。” “说话没大没小的，”周一末没有生气，反倒是很高兴，“去保护陈晚晚倒是个好差事，你也不必整日在外面斩杀怪物，和那些初级猎人比，你可享福了。” 陈晚晚早就从医院被接回陈家，她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阳林来陪她。 陈家的防护设备堪比猎人屋，甚至更夸张，阳林刚一进这个院子，便在想：是不是到了猎人训练所了。大是一方面，各类的杀怪器械应有尽有，整个房子周围拉的电网绳，比训练所关怪物用的，还要粗上一指。 “难怪舅舅那么高兴，敢情这里的防护也不比地堡差，更何况还有不少雇佣猎人。”阳林暗自思忖。 “小姐，我扶着您，您别走那么快。” “她人在哪？”一个眼睛上裹了纱布的女孩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阳林看着来人，她就是陈晚晚。 一旁带阳林参观的管家，连忙说道，“阳小姐，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小姐。” “我知道。”阳林向管家点点头，她快步走上前扶住了快要跌倒的陈晚晚，“陈小姐，受伤了就别走这么快。” “阳林！”陈晚晚抬起头，她眼睛上包裹的纱布开始渗出血丝。 “我奉命来保护您。” 陈晚晚突然抱住阳林，手不安分的在阳林脸上摸来摸去，“你摸起来很年轻。” “陈小姐，我今年20岁。” “你现在是一个猎人了。”陈晚晚的手开始往下摸，来到了阳林的肩膀上，“你的肩章告诉我你是一个初级猎人。” “是。”阳林尴尬的站着，任由陈晚晚摸，“陈小姐，可以了吗？” “这个是什么？”陈晚晚摸到了阳林腰间佩戴的剑。 “这把剑我都是随身携带，我用它斩杀了言蝉。” “那你发誓会用它来保护我吗？” “誓死保护陈小姐。” 这位小姐脾气古怪的很，哪有人一上来就摸别人的，更离谱的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要阳林上chuang陪着她。 “陈小姐，我去喊女佣来陪您。” “我就要你。”陈晚晚穿着丝绸睡衣，随着她扭动身子，领口露出惨白的皮肤，倒不像活人似的。 阳林心道，“我又不是阳气旺盛的男子，难道就是因为我姓阳？” “陈小姐，我的帐篷就在您的床旁边，您一有事我就会到您身边。” 正儿八经的猎人在外面都是睡帐篷的，为了模拟在野外生存的情况。阳林现在是初级猎人，虽然不能和别的初级猎人一样在森林里面斩杀怪物，但也不能耽误日常的训练。 “我就要你上来陪我。” “陈小姐，白天的时候您可是答应得好好的，我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做其他事，怎么现在就反悔呢？” “哼，不知好歹，那你就睡帐篷里吧。” “谢谢体谅。”阳林实在是不明白，外面那些雇佣猎人里也有女性，她们比自己的经验可要丰富，如果这位陈小姐害怕，干嘛不要她们□□。 深夜，阳林已经睡着，她的警觉性很高，一直都是着衣着鞋而睡，帐篷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立刻醒来。 待打开小灯一看，一张轮廓清晰的人脸压在帐篷上，五官鼓着，向帐子里面推进。 “什么鬼东西？”阳林咒骂了一句，随即一脚踢了上去。 那个玩意是软的。 阳林出来一看，是一条魁蛇在地上游动，她抽出剑把那怪物斩首，它的头跳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个头着实美丽，面庞白皙，就像敷了脂粉，眉目间带有媚态，唇红齿白，所以得名魁蛇。 啪啪两下，阳林拿了剑对准这个头猛敲。对怪物是不需要怜悯的，尤其是蛇类怪物，它们和蛇一样属于冷血动物，斩下的头过许久依然会咬人。 魁蛇的头张大了嘴巴，露出了口腔里面的尖牙，虽是有毒蛇，但好在不同眼镜蛇那类会喷射毒液。 不得不提防是否有其他的怪物，阳林掏出袖子口袋里的护目镜戴上，提着剑慢慢的走向陈晚晚的床。 只见陈晚晚直挺挺的坐在床边，比怪物还要恐怖。 “陈小姐，您醒了，”阳林收了剑锋，把剑别在身后，“您随我出来，这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 “你把我养的魁蛇杀了！” “什么？”阳林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一个瞎子居然养了魁蛇。 “如果我告诉父亲，他一定会让你好看。” “陈小姐，您事先没有告诉我，而且魁蛇是有毒的，为了您的安全，我误杀了它，真的是无心的。” “它那么漂亮，你也忍心杀？” “怪物永远是怪物，因为有害，所以猎人有职责斩杀它们。” 陈晚晚冷笑一声，“罢了，我不怪你。” 到了第二天，整件事情变了样。 “阳小姐，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怪物猎人，可见是有真本事的。”管家在吃午饭的时候对阳林一顿夸赞。 “哪里哪里。”阳林有点不明所以。 “我们小姐房里进了一条魁蛇，幸亏有你，那些雇佣猎人都是吃干饭的，防护做的全是假功夫，连蛇进来了都不知道。” “那蛇不是小姐养的吗？” “不是不是，小姐最怕蛇，怎么可能养这种东西……我是听说有人养这种魁蛇，把它毒牙给拔了，就是图个好看，依我说，怪物是不能家养的……” “你们陈小姐，她……她……” “阳林，吃过饭了吗？” 一个甜甜的声音在阳林背后响起，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还没吃完。” “等会再吃吧，我有事找你，到我房间里来。”陈晚晚抱着阳林的胳膊，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喜欢我的安排吗？我父亲今天会给你授予勋章哦。” -------------------- 第4章 马叉虫 ====================== “陈小姐，勋章不是随便授予的，您对我这么好，让我很不安。”阳林搀扶着陈晚晚，去往她的房间。 “有什么不安，我又不会吃了你。” “您说笑了。” 陈晚晚忽然停下不走，她挽住阳林的手，“我对你好，因为你就是我的恩人呀。” “我恐怕无福消受。” “怎么了？” “我小时候帮过一个人，称它为人似乎不大对……不过管它叫什么呢，我可是一直等它来给我报恩。” “这个家伙坏透了，你是个好人，她却不知恩图报。” “它的报答最要命，我吃不消，倒真想它已经死掉了，可惜它有个十分讨厌的称呼，叫不死怪。” 阳林看向陈晚晚，这个女孩脸上一大半被纱布覆盖，表情什么的根本……突然之间，女孩变得激动，她好像按压不住内心的兴奋，握着阳林的手一下子很紧。 “陈小姐，您松些，我手疼。” 陈晚晚一言不发，拽着阳林就进了房间。 “你这是做什么？”阳林挣脱开陈晚晚的手，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 “我该问，你现在在做什么？竟敢拿剑指着本小姐？”陈晚晚止不住地大笑，她嘴唇上是有伤口的，一笑就裂开流血了，“我的报答最要命……哈哈哈……” “不死怪……难怪我觉得你身上有那么多疑点。”阳林紧紧的握住剑，“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阳林，就用这把破剑，你就想杀我？外面那群猎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呢？”不死怪拿手指弹了剑一下，发出清脆的“珰”声。 “我本来还想在这里和你多玩几日，结果刚才太兴奋了……” 阳林举着剑，尖端始终对准不死怪，“是你杀了陈晚晚？” “森林里的死尸多了去了，怎么了？她是你什么人啊？这么紧张。” “初级猎人，阳林，编号5417，奉命保护陈小姐安全。” “才一上任就背得这么熟……你想要勋章吗？我有很多金质猎人勋章，都是九成新的。” “不死怪，陈小姐到底在哪？” “阳林，你别一口一个不死怪叫着……难听！” “把陈小姐交出来。” “阳林，你是在发抖吗？” “住嘴！” “又问人家，又让人家住嘴。” “别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陈小姐在哪里？” “西霞山，荒废的c号猎人屋附近，她早就死了，被怪物掏空了肚子，实在是可怜可怜。” “不死怪还会有怜悯之心？” “阳林，事实上，人类比我们还要残忍，所以呢，你比我还要残忍，我会证明给你看。” “不准走。”阳林举剑刺向不死怪。 “你还是再练两年吧，”不死怪一把抓住剑，丢在地上。“警报按钮坏了，别再按了。” 阳林掷出剑之后，立刻跑到门前按下警报按钮，可是按了几下都没反应。 “我叫易惊秋，”不死怪扯掉脸上的纱布，她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连眼珠子也长了出来，“这副面貌你熟悉吗？我们小时候见过。” “易惊秋。” “下次再找你玩。”说罢，易惊秋打开窗户，纵身跃下。 阳林冲到窗边往下看，那是一幅血淋淋的杀戮图。易惊秋移动的速度很快，楼下巡逻的猎人还没来得及准备，便被剜出了心脏，连同勋章，一并握在易惊秋的手中，她喜欢杀戴有金质勋章的猎人，这群人里有五个，都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猎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射击，按下所有的武器对准怪物，可是易惊秋的速度太快，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逃掉了。 猎人们布置的大都是防御型武器，谁也不知道竟有怪物，会从房子里面跑出来，更何况是一只有智慧、懂得躲避的怪物。 “陈小姐的尸首找到了。” “好。” “你跟我出去散散心吧。” “好。” “阳林，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好。” “你这个样子，真是可悲，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却摆出这副无所谓的表情！”吴月揪着阳林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把手机还给我！”阳林吼道。 “你终于说了一句正常话了。”吴月夺过阳林的手机，举得很高，阳林和她争抢着。 “你找死！”阳林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扔在桌子底下的剑，冲过去一把拔出，直指吴月。 “你从来不把它离身的。”吴月走上前。 “我……”阳林往后退，“你别再向前走了！” “为什么随便扔在地上？” “别逼我……” “你说啊，为什么丢在地上？你的勇气被你丢哪了？那个发誓要杀了不死怪的人！” 阳林再也支撑不住，她丢下剑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怕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哭出来就没事了，阳林，你要振作，你明白吗？那些人是被不死怪杀了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吴月搂着阳林，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没事了，有我在呢，我一直陪着你……” 阳林因为那些猎人的死一度自责抑郁，她提交了辞呈，躲在家里再也不愿意出来。 虽然那群雇佣猎人并没有针对阳林说一些恶毒的话，但他们都指出，阳林其实是有时间提前告知他们危险的。 “阳林害怕惹怒了不死怪，她怕死罢了。” “自私胆小的怕死鬼，算什么猎人。” 阳林在网上看到了这些话，还有一些更加恶毒。 “你要申请加入猎人部队？”社区里负责报名的大叔瞧了她一眼。 “是。” 大叔指了指电脑屏幕，“你不是已经成为猎人了吗？阳林，初级猎人，编号5417，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 阳林的提交的辞呈根本没有通过。 她回到猎人局后，很快就有自称是“不死怪研究所”的人给她打来电话。 “阳小姐，听说您身体康复了。” “我本来就没病。” 阳林此刻正和初级猎人们一道，驻扎在南霞山。 “我和你们猎人局的严副局长谈过，您愿意调到我们不死怪研究所里工作吗？” “愿意。” “好的，我会尽快完成您的调任手续。” 不死怪研究所成立的初衷，是“合作，研究，保护”，但现在看来，它应该算是军工厂，许多斩杀怪物的武器，都是出自这里。 吴月和方耀，他们都通过了初级猎人的考核，就连胆最小的胡莲子也勉勉强强通过。 “阳林，你不去可以吗？”吴月牵着她的猎狗，这是一条昆明犬幼犬。 “你以后帮我照顾小莱子，它有潜力成为好的猎狗。”阳林搂着一只莱州红，轻轻抚摸着它的头，“方耀当时也想要小莱子……算了，给他吧。” 每个在编猎人都会配发一条猎犬，经过专门的训练，这些猎犬日后将会是猎人们最得力的帮手。 “你别去那了，你看小莱子，它舍不得你呢。” “它还是小狗，它懂什么。”阳林笑道。 “那个研究所找你去，就是看中了你和不死怪接触过，我听说他们关了很多怪物，做的生物人体实验，皆不符合条例规范。” “正和我意。” “阳林……” “多说无益！”阳林站起身，“吴月，天色不早了，散步结束，我们回猎人屋吧。” 莱州红跟在阳林脚边，摇头摆尾。 吴月把脚下的石子踢开，她看着阳林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个狗屁研究所，他们根本就是想利用你。” “利用。”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昆明犬奶声奶气的大叫，吴月举起枪紧张地四处查看。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吴月握枪的双手被折断，枪掉落到地上。 来者正是易惊秋。 “别乱动，血溅到衣服上可不行。”易惊秋一手扼住吴月流血的双腕，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吴月拼命反抗，可她眼中的光越发黯淡，直至消失，最终她脚下只留下一摊血迹，和几道不深不浅的土痕。 “恶心死了。”易惊秋甩了甩手，吴月的眼珠子被掐掉出来。 “言蝉，吃了她。” 一个大虫子应声从暗处飞出，“谢谢主人。” 擦干浸满血液的枪，找到惊慌失措的小狗，易惊秋向猎人屋走去，她胳膊上金属的肩章，在月光下，显现出苍白冰凉的光泽。 “吴月，它怎么抖个不停？”阳林抱起小狗。 “我也不知道啊。”易惊秋穿上了吴月的衣服，外表毫无分别。“也许是高兴吧。” 阳林的调任手续很快批下，她还有一个月就会到不死怪研究所。 而易惊秋今晚如愿以偿的睡到了阳林的帐篷里。 看着身旁呼吸平稳的人，易惊秋侧着身子拿手比划，“以后把她的头割下来，身子就丢到林子里喂怪物……” 她碰了碰阳林腰间的剑，“一把破剑……” 阳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易惊秋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你还不睡？” “……”易惊秋不说话。 “快睡吧。”阳林翻了一个身，把背对向易惊秋。 “脓包，就你这样的，可以死一百回了。”易惊秋翘着二郎腿，把被子全堆到阳林身上。“热死你。” 可是易惊秋却迟迟没有动手，她还没有玩够，“就这样杀了，太无趣了。” 《图鉴》记载，森林地下有一种马叉虫，形似日常所见的菜虫，它们雨季会钻出地面。马叉虫体内含有一种催化物质，人类如果误食此虫，便会意乱情迷，就是俗称的“发骚”，尽管危害不大，但目前没有特效治疗药物。只有随着人体的新陈代谢，这种催化物质慢慢排除体外，人才会逐渐正常。 “吴月，我们抓到一窝肥菜虫。”阳林捏着一个圆滚滚的虫子，邀功似的跑到吴月面前。“已经烧好了，你尝尝，香得很。” “哪是什么菜虫！”易惊秋嫌弃的看了一眼，“你扔远点。”她认出这玩意是马叉虫。 “你尝尝，我做的。”阳林捏着虫子，示意吴月张嘴来接。 “你吃过了？”易惊秋用手接过虫子，拿在手里仔细看，虽然烧熟了，但它分明就是马叉虫。 “味道还可以，”阳林似乎想到了什么，“胡莲子还油炸了一些，我们在土里挖到的，中午有虫子可以吃了……” “这是马叉虫，”易惊秋打断了阳林，“吃不得。” “不像啊，不是菜虫吗？” “你过来，”易惊秋指着她手里的虫子，“菜虫有八条腿，你数数它有几条，六足马叉虫！” “完了完了。”阳林撒腿就跑，“不知道胡莲子吃了没有！” 阳林找到胡莲子的时候，他已经炸好了虫子，正端着要放到餐桌上。 “吃了吗？” “吃了几个，你也尝尝，才炸好，酥脆着呢，欸，他们人呢？你不是去叫了吗？” “这玩意是马叉虫，不能吃！” 最后中招的只有阳林和胡莲子两个人，大家都憋着笑，把他们俩顿好。 胡莲子已经说骚话了，见一个，就夸人家长得好看。 “方耀，你长得真好看。” “糊涂蛋，你仔细看看你大爷，”方耀拿水壶进到胡莲子的帐篷里，却被胡莲子抓住手不松开，“快喝水！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 阳林只吃了一只，倒没有很大反应。 “吴月，我头疼。”阳林坐在被褥上，她的帐篷里只剩下易惊秋一人，其他人都去吃午饭了。 “多喝点水，代谢出去。”易惊秋坐到阳林旁边。 “噢。”阳林又拿起水壶，她突然烦躁起来，“我不想喝了，已经喝饱了。” “我又不能帮你喝。” 阳林忽然抱住易惊秋，“吴月，你长得真好看。” 易惊秋猛地推开阳林，“发什么骚！” 床上的枕头被阳林拽过来，抱在怀里，“你真讨厌，我不理你了。” “还好我没吃。”易惊秋把阳林怀里的枕头扯走，“你乱扭什么！” “我要枕头！我要枕头！” 易惊秋又把枕头塞了回去，面对着撒娇发骚的阳林，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干脆杀了。”易惊秋掐住阳林的脖子，思考着要不要拧断。 正在易惊秋犹豫的时候，阳林一把搂住她的腰，“枕头哪有你腰软啊！” 温热的手掌，隔着一层衬衣料子，便覆在易惊秋的腰上，还色胆包天的上下其手。 易惊秋松开了掐住阳林脖子的手，“你这个小猎人，真是表里不一。” “我要抱抱。”阳林扑了一个空。 “马叉虫是个好东西。”易惊秋站起身，“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慢慢喝水吧，我出去吃饭了。” -------------------- 第5章 捕人蛛 ====================== 捕人蛛体型庞大，重达五十公斤，四肢展长两米，通体呈灰黑色，腹部末端带有淡蓝色纹路，畏光畏热，无毒，属于罕见的素食蜘蛛，其肉质鲜美，营养价值丰富。 最早关于这种大蜘蛛的记载可以推算到史前文明，在紫逄山以及其他山洞发现的岩画，也足以证明，人类在刀耕火种的新石器时期，就已经遇到过这种生物了。 古人出于对巨物的恐惧，臆造了捕人蛛这个称呼，但随着人类对它的深入了解，捕人蛛也只是一个惧怕人的植食性节肢动物罢了。 《图鉴》所收录，皆是对人类有生命威胁，或者危害人类正常生活的怪物。而捕人蛛在其中，完全是因为造谣。 九几年在国外出现的捕人蛛食人事件，引起了民众的强烈恐慌，世界各国也加强了对怪物分类的管控，捕人蛛自然被收录进了《怪物图鉴》。但，真相是一群辍学的青少年在社会上散布的谣言，最后这件事给所有养殖捕人蛛的农场，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你不用勉强和我一组。”阳林撕开射击手套的魔术贴，她已经穿好作战衣，站在着衣台边等胡莲子。 “我很快就穿好了。”胡莲子边说边把散弹枪、胡椒喷雾、镰刀、磁爆枪等挨个放进口袋里。“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他拿起头盔，和阳林一起走出着衣室。 今天下午有集训，新来的射击教官，要求这些初级猎人两人一组，抽签搭配，为的是相互磨合，增强合作精神。 “我这么慢，和你分到一组，拖累了你。”胡莲子扣上头盔带子。 “这没什么，其实你没有必要，我们的人数正好是41，怎么算都有一个落单，我应该是落单的那个。”阳林摇了摇头。 “可再怎么说，我们是朋友，”胡莲子顿了一下，补充道，“多出来的那个人，我也不熟……不过你的实力我是很放心的。” 南霞山派遣的这一批初级猎人，有几个是阳林在训练所里的同班学员，他们和阳林的关系不错，而其他人对阳林的态度，就和老鼠看见猫一样，避之不及，唯恐惹怪上身，毕竟陈晚晚事件引起了很大的舆论，大家都知道易惊秋这只不死怪偏爱金质勋章，而且神出鬼没。 胡莲子本就胆小，这种时候却讲义气，阳林很感动。 “不死怪喜欢杀戴有金质勋章的猎人，他还堂而皇之的戴着……” “至少它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有迹可寻。” “希望如此。” 阳林和胡莲子到达森林入口，队伍还比较松散，有两个初级猎人在小声地嘀咕。 新来的射击教官，姓陈，名叫陈景荣。 “捕人蛛的习性你们都知道，射击林里放了500只安装定位的捕人蛛，我要求你们以小组为单位，在不使用成像追踪仪的情况下，找到并斩杀这些蜘蛛，相互之间配合。如果被我发现有人使用追踪仪，那他直接收拾东西滚蛋回家，你们听清楚了吗？” 陈景荣右胸口的衣服上别了一块金灿灿的勋章，下午的阳光有多刺眼，它就有多闪。 阳林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害怕有一只手突然出现，毫无怜悯地洞穿那具胸膛，“他太莽了，明知道……” 明知道易惊秋杀人不眨眼，陈晚晚已经死了，再徒增一个人命，是在黄泉路上兄妹相伴吗？ 易惊秋不屑的扫了一眼陈景荣，这人从来的第一天就贱兮兮的戴着金质勋章，巴不得死掉似的。她的目光又回到阳林身上，“我可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喜欢金质勋章噢，这种事，不过一时兴起，难为你当真了。”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6点，斩杀数量最少的组，负责最后清点。洛川，出列！” 一个男生跨出队列。 “你自己挑一组加入，三个人的数量到时候除以二就行了。” 男生看了一圈，“阳林那一组。” “现在开始行动，解散！” 阳林吃了一惊，这男生没听说陈晚晚事件嘛，竟然不怕死的凑过来。 头盔下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整个身架似乎也因此显得孱弱、不堪一击，他脸上严峻刻板的神情，又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倔强的战士。 “你们好。”他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话。 “嘶，”胡莲子咂了咂嘴，“你不是曹……” “我和他换了。”洛川垂着手，语气乖得像个孩子，他看看阳林，眼里忽闪过一丝失落。 易惊秋免不了往这边看。 “洛川挺厉害的，你放心好了，”方耀走到易惊秋跟前，“他不会拖阳林他们后腿的。” “哼，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关心阳林？” “你就是嘴硬心软，我还不知道你呀。” “你算什么东西。”易惊秋径直往前走了。 方耀挨了骂，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吴月，你别对我这么凶啊，等等我……” 一旦发现捕人蛛，立刻用热敏灯照射，迫使它爬出藏身地。它们畏光畏热，一般躲在草丛茂密的幽暗处，收起四肢，缩成直径约三十厘米的肉团，等待黑夜来临。 越阴暗潮湿的地方，越有可能藏着惊喜。 三人手持镰刀，敲打、割碎沿路的障碍，想要有收获，就必须进入半人高的甜茎草草丛，高且密的草叶下，潜藏着粗壮甜美的根茎，捕人蛛喜欢吃这种汁水丰沛的嫩茎。 胡莲子脚下一歪，好像失去了平衡，发出惊恐的叫声。他踩到了捕人蛛。 受惊的蜘蛛伸展了四肢，猛地从草丛里冒出来，高大的身躯给人窒息般的压迫感。 几乎是同时的两声枪响，捕人蛛头部中弹，伴随着草茎被压断的咔嚓声，轰然倒下，它的四肢像受了电击一样阵阵抽搐。 阳林走上前又补了三枪。 “你们两个真是好手。”胡莲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他刚才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 洛川收了枪，拿刀对准捕人蛛腹部的第一道蓝色花纹，轻轻划开，取出里面的红色塑料片，这是人工养殖捕人蛛，给它们植入的出生证明，也是这次集训的斩杀凭证。 方耀这边，易惊秋阴沉着脸跟在他身后，前面的路都是方耀砍出来的，她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胡椒喷雾，一边故意放慢脚步。 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吴月！”方耀转过头大声呼喊，他几乎是拼命向后面跑来，“你受伤了没？怎么落在我后面这么远！” 易惊秋看着这个对自己充满急切关怀的人，觉得十分好笑，“我脚崴了。” “你快坐下。”方耀赶忙解下腰带，把作战服脱了，铺在地上，“坐下歇一会。” “看来，我不能跟你一块去杀捕人蛛。”易惊秋坐下来，假装揉着左脚脚踝，“拖累你了。” “其实我……”方耀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就好像吞了一大把药片，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他突然蹲下来，伸出手，要脱掉易惊秋的长靴。 “你干嘛？”易惊秋迅速收回脚，“我不能去了，你自己去吧。” “……哦，”方耀轻声说道，他慢慢抬起头，“吴月，你不要再和我生闷气了，我那天说的话是狠了些……我真的很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说到这，方耀的声音变得很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知道你和阳林是好朋友，但她很危险，你不要对她那么好。” 易惊秋平静的听着。 “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吗？”方耀不安的拨弄着他的鞋带。 “好啊。”易惊秋点点头，她极力按压住内心的想说的话：嘿，你死鬼女朋友回答不了。如果说了，那这个男生脸上的表情该是多么的丰富有趣，不过易惊秋还想着再多玩两天呢。 最后阳林、胡莲子、洛川，他们三人斩杀的捕人蛛数量最多，197只，平均下来也是最多的。方耀和易惊秋，垫了底，要负责清点。 所有斩杀的怪物必须清点数量，完成一份报告上交给猎人部，怪物的尸体也一并上交。猎人部有专门的尸解员处理这些死亡的怪物，用于针对性武器研究，以及制作生物肥料。 普通人是不允许杀怪物的，一个是危险，再一个是不合法。除非认定为正当防卫，否则一律以僭越罪进行罚款。 易惊秋脚受伤了，这些清点报告的工作，方耀一个人负责。 “吴月，我偷偷割了一块捕人蛛的肉，等晚上我煮给你吃，这种美味不拿来吃，却用来练射击，太浪费了。”阳林舔了一下嘴巴。 “好啊。”易惊秋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她的脚腕被她自己亲手扭折了。 “我也是第一次吃，昨天晚上洛川煮了一锅，鲜得不得了。” 易惊秋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有个男孩不肯吃怪物的肉，结果到最后还是吃了。 “阳林，你很容易接受吃怪物的肉吗？你这样不算违纪吗？” “还可以吧，毕竟怪物都是危害人的，难得它们的肉不算难吃，也算有点贡献。至于违纪，我以前没猎人证的时候，还斩杀了很多怪物哩，就用的这把剑，那我应该判一个僭越罪喽，这条例律本来就不合理。” “你很讨厌怪物吗？” “我恨不得它们都死掉，把它们赶尽杀绝。” “你好残忍啊。”易惊秋笑道。 “人善被怪欺。”阳林也笑道，“你告诉我的。” 易惊秋记忆里的男孩也叫“洛川”，他是个坏孩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都是自私的家伙…… -------------------- 第6章 意外中的意外 ============================ 猛地打开水龙头，洛川的瞳孔骤缩，他害怕流水声。 哗啦啦的声音里面，似乎夹杂着“杀……光……你们……”这是不死怪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细微且含糊不清。 恍惚间，洛川的意识进入一栋房子，那里有一个男人趴倒在地上。血浸透了男人的上衣，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热气腾腾的心脏在地上跳动，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胸腔，血液滋润着它，一路愉快的滑进厨房。 伴随着厨房里女人的尖叫，是再也关不掉的水龙头，和再也回不去的生活。 “继……续……杀……” 洛川回过神来，他捧起水冲了一把脸，镜子里的少年大口喘着粗气，“我不想告诉她。” 日常训练中，阳林和洛川最为出色，他们一个杀伐果断，一个沉着老练。每逢接到南霞山附近村庄有怪物出没的通知，陈景荣总是派他们两个前去侦查情况 。 洛川看到阳林，他就觉得她是另一个自己，同样的年龄，同样的经历，同样的一只不死怪。不同的是，易惊秋害得洛川一家惨死，他也被送进了当地的孤儿院，饱受欺凌，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连给他上课的老师都称呼他是“丧门星”，更不用说其他的孩子了。成年后，洛川离开了那个记录他一生悲痛和耻辱的地方，他来到一个新城市，直到遇见了阳林。 “你们去凡庄要格外小心，这次是一只嗜兽，村里有十几人个遭遇不测。一切以安全优先，阳林，尤其是你，别脑子一热冲上去直接干，你们两个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回来。”陈景荣一通交代，他衣服上依然戴着勋章，还没死呢。 凡庄很偏僻，多数房子都是建在林子里，这里的村民以养殖业为生，家家都有狼狗，阳林和洛川到那的时候，激起了一片犬吠。 “奇怪的很，嗜兽体型那么大，出来吃人竟没有一只狗发现。”洛川坐在椅子上喝水，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拿了四个剥好的煮鸡蛋，“你吃两个。” 阳林依言接过鸡蛋，坐下吃了起来。 “的确很奇怪，一共59个村民，现在一连死了13个，搞得人心惶惶……”阳林鼓着腮帮子嚼鸡蛋，“洛川，他们什么时候打猎人救援专线的？” “昨天。” “昨天一下子死了13个，说句实话，这嗜兽该是多大啊，才这么好的胃口。” “或许村民瞒报了。”洛川拿手背擦了擦嘴，“可能几天前就有村民遇害，一直到瞒不下去的程度，他们才打了救援电话。” “说不定是养了什么不该养的东西，才怕被人发现。”阳林取下头盔，“访问了一上午，就听见狗不停地叫。” “不排除这个可能。”洛川目不转睛地看着阳林，她睫毛很长，嘴巴红润润的，胸脯有着健康的弧度。“狗是很吵。” “我们去看看尸体吧。”阳林望向洛川。 面前的男生突然低下头，阳林有些不解。 “好吧。”洛川硬着头皮答应道。 尸体的腐败程度不同，和洛川的猜测一样，其中一具男尸已经有了巨人观。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加上死者数量太多，运尸车的安排一时之间无法跟进，大概要到下午，5辆运尸车才会到达凡庄，现在这些尸体，也只能放在空调房里，勉强保持新鲜。 “洛川，他们绝对隐瞒了什么东西。” “出去说，出去说。”洛川似乎喘不过气来，他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 “你还好吗？想吐吗？”阳林拍拍洛川的背，给他顺气。 “里面的血腥味太重了。”洛川拿掉口罩，“我受不了这个味道。” 两人在村里又四处查看了一番，便等到了运尸车，下来几个工作人员，麻利的把尸体搬上车，有几个村民在一旁撕心裂肺的痛哭。 洛川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转身拉着阳林，“我们去村部休息吧，晚上还要通宵。” 黑夜逐渐笼罩这个村庄，家家户户都按照要求聚集在村部。 前半晚无事。 洛川借口出去查看，终于发现了那些人要隐藏的东西，龙。准确来说，是纯龙科的乾坤龙，体型娇小，会喷火的一种。 一条就价值百万，这个村是非法贩龙村。同时发现的还有大量枪械武器。 “我说不需要招惹这些猎人，他们要是发现了我们养龙……” “你小声点，我已经叫麻子跟着那个男猎人了，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就把这个女的绑了做人质。” “那有什么用啊，猎人部队不会跟我们谈条件。” “蠢货，把女的绑了，那男的不得乖乖听话？他们的通讯设备，我已经做了干扰，到时候杀了他们两个，伪造成嗜兽伤人，神不知鬼不觉。” “我还是很怕，万一嗜兽又来吃人，把他们弄死，就没人对付怪物……” “妈了个巴子，孬种。” “老大，龙怎么办？” “先等麻子回来。这件事不能拖，想办法把这50条便宜卖了，要是卖不掉就连夜宰了。” 洛川意识到情况不妙，这些人是遇到怪物没法应对，才……他立刻给营地发讯息，结果一条都发不出去，电话也打不出去。 “不好！阳林有危险！” 待洛川赶回去，那里边已经是血满尸横。 “阳林，回答我！”洛川掀开一个个趴在地上的尸体，这里成了无声的地狱。 洛川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他多么希望是阳林杀了这些人，可是地上的死尸，他们身上布满了撕裂的痕迹，明显是怪物所为。 “猎人！” 不是阳林的声音。 一个男人从门后面爬出，“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阳林呢？”洛川揪住麻子的衣领，“和我一起来的女生！” “我不知道，我一来就这样……” 洛川一把推翻麻子，继续在死尸堆里寻找。 随着阳林失踪，还有一个人也凭空消失了。 “易惊秋，”阳林不敢乱跑，她乖乖坐到言蝉背上，“你什么时候杀我？” “看心情。”易惊秋也坐到言蝉背上，“飞吧，乖孩子。” 在凡庄作乱的怪物是言蝉，它和嗜兽一样好食血肉。阳林带着必死的觉悟，没有做任何挣扎，她看着天空，那样的漆黑浓重，什么星星都没有。 “如果阳林死了，我的希望也没了，”洛川喃喃自语，他满手是血的坐在死人堆里，“她做了正确的选择……她不应该死……” -------------------- 第7章 以玩偶之名 ========================== 笼底铺满了松针，笼子的四面用阔树叶遮挡，顶上是裸，露在外根根结实的铁条，密集得连一根手指都塞不下。 深林暗幽幽，住在这里，看不到时间，看不明日夜。脱，衣躺下，扯过灰色的毯子盖在身上，闭眼等待。 “两个乖孩子，我回来了！” 等的是晚饭，一天唯一的一顿饭。 易惊秋拖着两只兔扔在言蝉的面前，它嘴巴立刻裂成四瓣，伏在兔身上吸食血液。笼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抖毯子声，紧接着是拍打衣服的声音。 “你一定想不到我拿了什么！” 笼门打开，冲入眼帘的就是易惊秋的脸。白皙而温和的面庞，眼窝微微凹陷，小巧挺拔的鼻子，以及扑面而来的一身清新红茶香。 她乌油油的鬈发垂落在肩膀，头戴一顶宽大的灰绿色圆盘帽，身上披着灰绿色的斗篷，贴身穿的白色衬衫和阳林身上那件的很像。下半身穿了一条黑色灯笼短裤，富有弹性的小腿上套着及膝黑长袜，脚蹬一双黑皮质的短靴。 阳林总是不相信这副面容，她所能想象得到的任何美好词汇：善良、纯洁、优雅、活泼……都和面前的女孩紧密相关，又毫无联系，易惊秋可以变化成为任何人，包括这位青春洋溢的姑娘。 “易惊秋，你可以换一副脸吗？” “你在说什么？” “我想心狠手辣的不死怪应该如都市传说中，”阳林边说边叠好外套，“貌狞丑。” “这就是我的原貌。” “那你真是蛇蝎美人。” 易惊秋突然摘掉帽子，她扼住阳林的手腕，“这就是你对主人说话的态度？” 松针的清香，还有易惊秋身上的红茶香，两者混合在一起，仿佛许久未见的情侣，缠绵交融。 “放了我。”阳林恳求道。 “我救了你。”易惊秋阴沉着脸，她左膝压在阳林腿上，弓着右腿慢慢俯下，身来。 太近了！阳林感到一种压迫，使得她直接躺平在笼底。 “只是你说的，信不信由我。” “杀不杀也由我！” 阳林奋力挣扎，她双手被易惊秋死死钳制，叠好的外套被易惊秋弄散，不由分说的盖在她脸上，这一刻她真想没有痛苦的死去，可喘不上气，“呜呜呜呜……”她内心又再次充满恐惧，她多么希望有人可以救她。 “怕就不要惹我生气，不准忤逆我，”易惊秋掀开外套，“可爱的玩偶，真让人怜惜……” 阳林惊慌失措的看着易惊秋，那张脸不管多么漂亮，都改变不了她是变态的事实。 “我再也不敢了，”阳林低声下气的说道，“主人。” 易惊秋用指腹轻，点阳林的喉咙，缓慢的滑向下，帮她扣上了衬衫纽扣，“起来吃东西。” 易惊秋拿回来的是一块草莓蛋糕。 “擦擦眼泪，红眼睛的兔子，”她微微的笑着，柔声催促道，“吃吧，我知道你很想吃，这是专门给你的。” 阳林不知道这个疯子究竟要做什么…… 那块甜软的东西，她只咬了一口，便贪婪得停不下来，一口紧接着一口，毫无尊严的咽下肚，最后舔舔手指，意犹未尽的看着施舍者。 “只要你听话，不要总想着逃跑，我会对你十分好。”易惊秋撩，起阳林垂在耳边的一绺头发，轻柔的帮她别在耳后，“该洗洗澡，睡觉觉了。”她托着阳林的臀部，一把将她抱起。 距离笼子一里的地方有条小溪，水很浅，溪底都是棱角分明的碎石。 阳林乖乖搂住易惊秋的脖子，她闻到了红茶香，那是易惊秋今天早上喝茶时残留的味道，她想凑近闻，甚至幻想着喝上一口，嘴唇却意外触碰到了易惊秋的脖子，温热细腻的感觉……吓死了，阳林急忙抿嘴转头。 “你身子太僵硬了，玩偶应该是软乎乎的，”易惊秋轻抚上阳林的背，把她放下，“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不是故意……” 话还没有说完，阳林便感到背后的手不安分，随着一股推动力量，她吻了上去，或者说，她被人吻了。 “好奇妙的感觉。”易惊秋心道，她不断的索取，想要把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两人像蜜糖一样紧黏在一起。 阳林又急又怕，她完全没有力气反抗，这些天日日只有一顿饭吃，可把她给饿坏了，浑身怏怏的根本使不上劲。 身上的人似乎索取够了，终于松开口。 “我的玩偶。”易惊秋把阳林抱坐到她的腿上，“真舍不得杀了你。” “你可以不杀。”阳林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情绪，她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玩偶，这个疯子压根就没有感情，包括刚才的吻，也包括刚才的蛋糕。 “当然不行，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易惊秋把她自己的手和阳林的手叠在一起，“你现在要比小时候可爱很多，小阳林，你的手怎么这么大呢？” “为了我。”阳林故意说道，她猜测易惊秋是有什么怪物家族遗传的心理疾病，总是喜怒无常的。 “为了你？”易惊秋看着阳林那双湿润脆弱的眼睛，“我可以试试。” 也许是真情流露，也许是新的乐趣。 夜晚，两人躺在一起，笼子里的空间刚好可以睡两个人，言蝉趴在树上，周围悄无声息。 “家族的传统……家族的传统……”阳林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什么疯子家族才会把杀人当做“传统”？ “该死！这种怪物就该死绝了！”阳林愤恨的看了一眼易惊秋，“斩杀干净！” 她不相信易惊秋所说的“试试”，这种阴险狡诈的生物最擅长的就是戏弄，它们脑子里想的东西，正常人类搞不懂，就和搞不懂易惊秋为什么要吻她一样。 身旁的女孩陷入了梦境。一个高大的男人拽出了她的舌头，用针线缝合她的嘴巴，她的毛绒玩偶掉在地上，她拼命呼喊，嘴巴缝里只能流出浓稠的黑血，没有听见她的痛苦，没有人消除她的愤怒，男人告诉她，找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她开始肆无忌惮的杀人，这是发泄，是报仇。她怀里的玩偶早已腐破不堪，她已经坠入地狱了，她看到那里关着天使，外面只剩下恶魔。 醒…… 易惊秋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女孩，她伸出手想要终结这个不该养、不能留的玩偶，可这些天温暖的陪伴让她迟疑，终究是舍不得，她多么希望阳林可以像对待吴月那样，亲切的对待自己，或许有可能呢。 “你醒了。”阳林突然睁开眼睛，她脸上挂着初醒时傻傻的微笑，轻叹了一声，“饿。” “吃饱了让你有劲逃跑？”莫名的杀意窜上心头，易惊秋又想动手了。 “我发誓，”阳林握着易惊秋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我发誓绝不会离开你，主人。” 有意思，在这装什么忠诚！ “好啊。”易惊秋不急着把手抽回，她顺势摸了摸阳林的脸，滑腻腻的手感让她很受用，女孩呼出的温热气息在她手腕上酥酥麻麻的流动，她一贯冰冷无情的心脏忽然被什么炽热的东西灼伤了，流出一摊迫切要把阳林搂住的冲动。 “我想吃东西。” “没有。” “你每天打猎做食物很辛苦，我们出去住吧，离开森林。” “去哪？去你家好吗？”易惊秋满怀恶趣味的笑笑，“他们大约很想你。” “不可以。” “那你就乖乖呆在这。” “可是我想吃东西。” “晚上吃。” “我真的太饿了……” “主人。”言蝉扑棱着翅膀落到笼子旁，它的声音浑圆厚亮，是只雄性，而那日阳林斩杀的却是一只雌性。 “什么事？”易惊秋懒洋洋的问。 “您不应该对她这么好。”言蝉急促的说道。 如果说言蝉有一张人形的脸的话，那么这张脸现在的表情应该是痛心疾首。 “她没有危险性。” 阳林附和着点点头。 “可是，主人，您第一天就是给她多喂了，我放她出笼上厕所，她还逃跑，甚至我抓她回来的时候，都难以控制……” 看着言蝉因为激动而乱挥的爪子，阳林很生气，这个死虫子总是一副忠奴的嘴脸，每当她委曲求全，以至于不要脸的程度去求易惊秋时，它就出来捣乱。 “确实如此。” “主人……”阳林欲言又止，她还是没有勇气说下去，因为言蝉会在事后故意折磨她。 易惊秋和言蝉开始吃早饭了，阳林只能巴巴的闻着。 “我斩杀了你的配偶，我还要斩杀你！狗东西，不说话会死啊，果然怪物就不应该会说话。”阳林的戾气越发沉重，她狠毒的一面已经变得非常清晰，“我受够了！” -------------------- 第8章 逃越 ==================== “蛋糕，蛋糕……” 易惊秋听着这些呢喃，只是低头笑了笑，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笼子，那里面关着她最爱的玩偶，玩偶说想吃蛋糕。“好吧。”她摸摸腰上挂着的剑。 “主人都走了，你叫唤给谁听？” “你嚷嚷什么！”阳林扒开阔树叶，瞧见一张令人恶心的面孔，它刚吃过几条蛇，四瓣的嘴巴上尽是血，“午饭吃得不错嘛，凯勒?塞伊弗。” 言蝉一愣，照平时它一定会呵斥阳林把叶子盖好，“……你怎么知道！” “你有名字，可是你的主人却从来不喊。你知道言蝉是什么意思吗？会说话的怪物而已。” “哼，挑拨离间，别以为主人把你放在眼里，就觉得你真有什么了不起。” “我当然没本事，不过你信不信，易惊秋会和昨晚一样，带回来一个蛋糕，”阳林把脸贴在铁笼上，她面部变得扭曲，“对了，你配偶叫什么名字？易惊秋说她不记得了。” “跟你无关。” “我想知道，毕竟它是我杀掉的第二百零七种怪物，很有纪念意义，它还向我求饶呢，别杀我，别杀我，哈哈哈哈哈。” 言蝉的愤怒被点燃，它打开笼门，一把揪出阳林，直飞往溪边。 最常用的就是“溺”，主人不会发现，即便阳林告状，也没有任何证据。 水很清澈，冰冷立刻钻进阳林的眼睛，因为她在水中睁开眼，为了寻找大概藏在某个石头后面的定位子弹。 她身上的武器早被易惊秋解除，剑也被易惊秋抢走，通讯设备似乎和一坨烂泥一样，毫无用处。只有一颗定位子弹，却被易惊秋丢到水里，同时丢到水里的还有数千颗子弹，它们混杂在一起，分不清究竟谁才有真正的定位芯片。 “还笑！我让你犯贱！” 头再次被摁到水中，阳林张开嘴巴，又咬住一颗，“碰碰运气。” 待言蝉将阳林丢回笼子，她吐出嘴里的子弹，有三颗。“该死的，没找到。” 从一开始，阳林就想办法出逃，组装破损的枪，找到还能用的追踪器，她陆陆续续攒了二百零七颗子弹，加上刚才的三颗，就是二百一十，可惜运气并不好，子弹上的编号都是p开头的，而定位子弹是d开头。 “为什么要做成一样啊……”她把子弹藏在笼底。 追踪器无法准确定位，只显示定位子弹大概在笼子附近，阳林断定是在溪里，“今天还要多试几次！” 追踪器是她去往凡庄，临时塞进包里的，定位子弹只有一颗，是托舅舅找人买的，她一心想要斩杀怪物，私自配了不少武器，不曾想这块幸存下来的追踪器帮了她大忙。 机会就在眼前：蛋糕！这不是普通的蛋糕，它是猎人部队专门配发，包装是绿色圆形罐头，市面上很难买到，所以绝对不会错——附近有猎人！而且以易惊秋的脚力，不可能短时间出深林，必定是有猎人进入。 “他们来找我了……但，我身上的定位器被易惊秋取出……”阳林一直担心的事情，“圈套。” 她捏紧拳头，“希望不是他们。” 吴月失踪了，连定位也没有，就好像从人间蒸发。唯一挂念着她的人，只有方耀。 “长官，”洛川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人，“定位显示，阳林停了下来，她就在我们东南方位。” 周一末抬起头，他脸上有两条红印子，胡子拉碴，满眼的红血丝，“立刻展开大范围搜查！”他咕哝了一句，“我睡多久了？” “她的轨迹没有规律，”洛川跟着周一末，一起来到临时搭建的控制台，“就好像胡乱走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她连走路都不可以吗？” “我是觉得她走得太快了。” “长官，”一个胸前贴着K-47粘扣带的猎人面露难色，“根据猎人手册第八十五条，凡是与部队脱离，需在原地等候救援。阳林应该清楚，可她却往林子深处走，此事太过蹊跷。” “不可能。”周一末斩钉截铁的说道。 “兴许阳林已经被怪物吃了，所以定位器……”宁海不忍心看他的老朋友这么偏激下去，他们一个月以来随着定位不断深入森林，现在连他们的处境都是极其危险，“你不要违法组织规定，一个月找不到已经自动算为死亡！这次救援行动结束了。” “要回去，你们走！”周一末始终不相信阳林死了，“她是我外甥女，一个月算个屁，找一辈子我都要把她找回来！” 周一末立刻下令，派遣小型无人机前往侦查，他也有所怀疑，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胡局长要撤他的职务，他也在所不惜。如果他不找，以后谁还会记得有一个叫做阳林的初级猎人呢，人们只知道又有一个猎人失踪罢了。 易惊秋回来的时候果然拿着蛋糕，阳林的五脏六腑却有说不出来的痛楚，她仔细地看易惊秋衣服上有没有血迹，在接这块蛋糕的时候，她的目光死死卡在易惊秋的指甲缝里，并没有血迹，稍稍缓下一口气。 但紧接着，一个更加强烈的恐慌涌上心头：他们可能早就被杀了。 随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猜测，阳林觉得好累，脑子里仿佛有几百个乒乓球在弹跳，她饿得晕倒了。 再次醒来，身边摆着蛋糕，一小杯喷香的红茶，一块叠成千纸鹤模样的餐巾。易惊秋正在火堆边烤什么肉，已经烤得完全焦黑，散发出不可言喻的糊味。 阳林迅速吃完蛋糕，喝掉红茶，她走出笼子，“我想去溪边喝几口冷水，洗一把脸。” “去吧。”易惊秋扫了一眼言蝉，“她喝水，你跟过去做什么？” 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阳林把头埋进水里，她快速的翻找，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定位子弹。似乎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给她找。 晚上，两人并排躺着，各怀心思。 易惊秋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她很生气，因为面前的这个玩偶非常不听话。 阳林不时地偷瞄易惊秋，她要想个法子，把从子弹里取出的定位芯片放到易惊秋身上。 “你是在看这个吗？”易惊秋从外衣领口里面拽出一根线，后面拖着一块通透晶莹的圆片子。 “这是什么，一块放大镜？”阳林假装很感兴趣，伸手去摸，突然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 “这是水晶眼镜，都被你摸花了。”易惊秋坐起身，又扇了阳林一巴掌。 看着易惊秋颈部光滑的皮肤，阳林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咬死这个变态。 “是这样戴的。”易惊秋做了展示。 不知怎么的，她就把圆片卡在眼眶上，侧着头，忽然笑起来，润泽的水晶片给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真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送给你。” 阳林接过去，她看看易惊秋的眼睛，不错，易惊秋是一个混血。 夜静悄悄，都睡着了。 芯片被偷偷塞进易惊秋的帽沿里，一大早，她喝过红茶后便戴着帽子出去了。 阳林借口上厕所，挖出藏起来的追踪器和破枪，她要大开杀戒了。 “凯勒！”阳林兴奋的大喊，她举着枪开始射击。 言蝉身中数弹，血汩汩涌出，它说不出话，乌黑凸起的眼睛像镜子一样，照出一个慢慢向它走近的人。 阳林走到它的面前，“我送你去和它见面吧。”说完又是几枪。 -------------------- 第9章 林中惊魂 ======================== “它往回走了。” 追踪器上一个红点正在迅速移动。阳林放好枪，她要等易惊秋回来，“杀了它。” “主人！” 易惊秋看着面前惺惺作态的女孩，任由她满手血污的抱着自己。 “凯勒还有一口气在，你快去看看它吧，它有话要对你说……” 趁着易惊秋朝言蝉那走过去，阳林立刻从后面开枪。 “你还是……”易惊秋转过身，她本能的用手捂住伤口，倒下前，她的眼睛里是满满幽怨。 枪声没有停止，一直到子弹打光。 “不死怪？” 阳林走上前试探性的踢了一脚，没有动静，她拿回自己的剑，紧接着把死掉的易惊秋拖进笼子里，锁上。 她简单的收拾一些食物、水和弹药，往北边走，必须立刻取得和外界联系。 不清楚走了多久，只是树木越来越稀疏，深林里似乎明亮了起来，这很不寻常。 笼子里，死尸睁开眼睛，她慢慢地把手指探入掌心的洞，奇怪，缺了什么，现在不止一个洞，还少了一截指头。伤口开始有意识愈合，新长出的肉挤出一颗颗子弹，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破损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拾起帽子，取出里面的定位芯片，“你准备好了吗？该来找我了！” “呼叫总部，这里是救援小组K-47，重复，这里是救援小组K-47。” “总部收到，救援小组K-47。” “项目撤离，重复，项目撤离。 怪物不明，疑似危险等级：阿尔法。 方位，G 3.98。 请求A类直升机协助撤离，请求A类直升机协助撤离！ 汇报结束。” “总部收到，K-47，原地等候救援。” “快点来……”宁海终于支撑不住瘫在地上，他握着□□，痛苦的捂着腰部，突然呕出一大滩血液，在严重的撞击之下，他的内脏大约受损了。 周一末一行人遇到了前所未见的生物，其危险等级可能不止阿尔法。 三十分钟前。 无人机实时传回来的画面显示，在距离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三公里处，有片房屋遗址，似乎是汽油□□造成的痕迹。 阳林的定位和无人机的定位点重合，突然画面中断。 洛川提出前去侦查，他徒步来到遗址处，银灰色的无人机停落在较高的一块残垣上，周围碎块都是焦黑色，呈圆形环绕该残垣，就好像某种献祭的仪式。他捧起无人机，检查是否有损坏，却看见它停落的地方有一小片黑乎乎的东西，拾起一看，依稀有几个数字，用手刮去上面黏着的血肉，5417 YL，那是阳林的定位芯片！他环顾四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远处骤然传来枪响，而他的耳麦里充斥着所有人混乱的声音，“射击！……红外扫描……没有……它在哪……止血带！快拿过来！……周长官……” “营地那边！”洛川立刻往回跑。 密集的枪声预示着怪物，枪声不停意味着怪物未死。 “宁海！联系总部救援！我们要撤离！” 一颗闪爆弹炸开，阴暗的深林变得流光溢彩，四溅的火光照亮了一切，洛川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白色皮肤的东西，有人的身形，可是当它转动头的时候，那分外扁平的五官，虽辨得出眼、鼻、口，但却浮于表面，就好像缩进脸里去了。 这东西的四肢极为修长，有如珍珠般光泽的皮肤覆盖全身，外部特征模糊，看不出是雄还是雌。它的头骨硕大，肉眼可见已经撑破皮肤，撕裂又愈合，愈合又再度撕裂。四挺7.92毫米中口径自动□□架在地上——两挺正在装弹，两挺正在射击，枪壳哔哔剥剥掉落在地上，迅猛的火力压制，让它动弹不得。 洛川绕到了怪物身后，“长官，我在你一点钟方向。” “我要你用孢子枪，怪物的后脑勺有个不愈合伤口，打进去！”周一末趴在地上，端着一把散弹枪朝怪物的脸上猛射，他旁边倒着一挺25毫米的高活性孢子狙击枪，只配有两发子弹，现在还剩零发。 “玛德，怎么还不死！”他打在怪物脸上的窟窿，愈合得太快，根本就是违法常理。如果真按常理来讲的话，光是一颗高活性孢子子弹就够让它死一百回了。 怪物的左腿、腹部钻出纵横交错的绿色藤蔓，那是高活性孢子的效果，而它左腿上盘绕的蔓条已经扎入地底，这使得它更加狂躁，因为它左臂，以及右臂，都被猎人们用□□死死的“盯着”，总是不能愈合，当然就也不能用手拔出身体里肆虐生长的藤蔓。 “卡弹！”一名猎人的□□现了问题，他迅速拉活动机件向后退出被卡的子弹，并继续射击。 就只是耽搁了几秒钟的功夫，怪物的左臂愈合了，它趁机抓住腹部的藤蔓，连带着扯出许多肠子和秽物…… 这名猎人心中大乱，在打烂怪物的左臂后，不由得把射击方向转到了怪物逐渐愈合的腹部。 “射它的手臂！”周一末大叫道，“不要管其他的！” K-47救援小组，十名猎人三条猎犬，现在只剩下七人加一条狗，现在绝不能让这个凶残至极的怪物脱身，它甚至可以徒手把一个人撕成两半，所以一旦被它近身，那就是带宰的羔羊，毫无还手的余地。 洛川一枪射中怪物的头，尽管孢子枪的威力相较于高活性孢子狙击枪来说，很低，但孢子这东西遇肉发芽，遇血生长，也是极其致命的了。 那怪物滞了一下，忽然发疯似的扭头，那头和螺丝一样，松了，骨碌碌地从肩膀上滚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场面震惊，而怪物直挺挺的立着，再没了动静。 “死了？”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盯死它，”周一末示意停止射击。“洛川，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射中了……不过，不过它似乎还没有死透，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扭断自己的头？” “不要跟我用‘似乎’这个字眼！”周一末呵斥道，“无人机那边怎么回事？” “报告！我找到了阳林的定位芯片。” “绝对不是巧合……”忽然之间喉咙一紧，便说不出话来，周一末缓缓抽出腰间的□□，他知道阳林已经死了。 “我去看宁海有没有联系上总部，你们四个呆在原地，如果有愈合情况，直接射击。洛川，你迅速归队，立刻收集枪支弹药……不知道这怪物到底有几只，所有人注意戒备。” 洛川带着满腔怒火，现在的情报都直指——阳林已经死亡，他把手心里紧握着的芯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周围静悄悄的，有一股新土壤的味道，阳林倚靠在树下休息，她感觉自己快要累死了。 她又看了一眼追踪器，很好，那怪物真的被自己斩杀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酸酸甜甜的浆果吃掉，端起水壶喝了几口水，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嘴唇，果然是流血了。 阳林伸出舌头，舐去手指上的血液，她抬头看看天空，无限的蓝色，终于自由了啊，一种甜蜜的色彩从心底晕染开来，可还没好好体会到这种甜蜜，便被另外一种黑色的苦痛占据，追踪器上的红点似乎移动了。 “难道是阳光把我的眼睛刺花了吗？”她躺倒在地上，那股新鲜土壤的味道更浓烈了，她抓起一把土闻了闻，“不是。我可能疯掉了。” 阳林举起追踪器，看着那个红色的实心圆圈，她把手上握着的土块放在心口，想要止住心脏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剧烈跳动。 “她没死。” -------------------- 第10章 道德沦陷 ========================= 穿着校服的这个女孩不停地拨弄手指，她时时抬头张望，眼神里是不安、害怕和羞怯。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放心。” 对面椅子上的女警官柔声说道。 “我想告诉妈妈和姑姑，可是……” “你可以告诉我，不要害怕，” 警官握着女孩的手，“我会帮你，你可以相信我。” “他很恶心。” “谁？” 女孩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我希望他死掉。” 两日前凌晨三点时分，田缘村一王姓男子报案，称在他家聚餐的妹夫姚某、和小女儿王某失踪。所有人都说他们被怪物吃了，可是田缘村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怪物，更不用说怪物袭人事件，前去调查的猎人也一无所获。 “是不是你的姑父？” 女孩突然抬起头，她羞愤的目光里是肯定的答案。“他，他，我看到他摸妹妹，我没告诉家里人……都怪我没有早点说出来，他还不要脸的来我家吃饭，我不在家，所以我妹妹一定是被他……” “他带走了你妹妹？” “我不知道，但是那些猎人根本什么都查不出什么来，我怕……” 姚某家立刻被搜查，他从怪物袭人案的受害者，转眼间变成了杀人的嫌疑犯，协助此案的警官都说，他是个败类渣滓，那个女孩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直升机上气旋轰鸣，大照灯下，一切清晰可辨。周一末安置好宁海，匆匆跑出帐篷，“踏马的，终于来了。” 机身上印着醒目的橙红色A，光照所达之处，浓烈的药水味四处弥散，草木皆枯软萎化。直升机上吊着一个大物件，缓慢的触地后，那东西立刻改变形状，鲜亮的红色外壳，待它移动起来，竟是个机器人。 伴随着一根绳子落地，迅速滑下一众救援小队，个个全副武装，周一末还在诧异，什么时候猎人部的装备这么好了？居然还配有机器人？ “知更鸟前来救援。” 带头的那人推起头盔面罩，是个老家伙。 “救援小组K-47，幸存者7名，一人受重伤，猎犬一只。怪物不明，恢复力极强，危险等级：阿尔法。”这些人周一末在猎人部从来没见过，“知更鸟是哪一辖属的？” 队里走出来一个人，看着似有点眼熟。“周教官，是我！” 那个老家伙还毕恭毕敬的给那位年轻人让出地方。周一末这才发觉那人确是胡莲子。 “周教官，这里由我们全权掌控，K-47准备撤离。”胡莲子直接下达命令，“E组包围这里，你们四个协助他们撤离，剩下的人掩护火焰。”这台名为“火焰”的机器人正在向僵死在地上的无头怪物缓慢移动，一众小队也迅速四散开来。 周一末心有不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如今要想寻得阳林，那是比登天还难，现在死了三个人，他也难辞其咎，“K-47全员撤离。” “洛同学，你可以撤离了。”胡莲子冲他点了点头。 “是你啊。”洛川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怪物后背的那块鼓包是怎么回事？” “什么？”胡莲子疑惑的看着洛川。 “它自己把头扭断了，我发现有一个鼓包在它后背游动，那形状从皮透出来，怪异的很，倒像是……” 那怪物已然没了头颅，双臂碎烂，左腿上长着郁郁葱葱的藤蔓，几朵鹅黄色小花痛快的绽放。 “洛川，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你尽快上机吧。” “阳林死了……”洛川向他摊开手，“芯片被那怪物放出来，它是个智慧生物，你们要小心。” 洛川径直往升机那边走去，他只觉得胃里上下翻腾，血腥味太重了。一个猎人上下分离，倒在血泊里，肠子流了出来，这个场面让他一阵眩晕。 “注意戒备，火焰进攻。”胡莲子本打算捉活的，可现在的情形捉摸不定，包围这里的E组向他反映，怪物身后的确有一个鼓包，所以决不能冒险，他可从没听过不死怪身后有一个鼓包，甚至还是一个会游动的鼓包。 机器人立刻喷射出高温聚合火焰，一下子吞没了怪物，一开始，那怪物丝毫未动，但很快它的皮肤剥离，它突然发出刺耳的哀鸣，身体开始恢复，连头也诡异的长了出来，只不过这颗头没半点皮肤，血肉模糊。可是它再也逃不掉了，只几枪，头便被打烂，竟是出乎意料的脆弱，似乎没有骨骼的包裹，而它身上新长出来的皮肉又再度剥离。不消一刻，怪物干瘪成条，“未检测到记忆因子。”机器人停止喷射火焰，怪物摔碎在地上成了一摊焦灰。 “不死怪也喜欢装死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胡莲子轻哼了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找死。” 阳林朝定位器上的红点位置进发，她走走停停，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因为长达两个月的□□生活让她身体的整个机能都退化了。 越走越树越少，那股新鲜土壤的味道却愈加强烈，她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发现了前面的粮田，蓝色的翻土机愉快的轰鸣着，大片大片的乌油油的黑土散发出生命的味道，她走出森林了，可是……难道易惊秋在村庄里了？阳林越发着急。 她离红点只有几百米，该来的最终都会来。“万一是野兽把易惊秋给吃了呢，我打了那么多发，死了，一定是死了。”她不停的安慰自己。 “阳林，别躲了，我闻到你身上那股血腥味了，”易惊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两个人，扔到阳林藏身的大树前面，“你对我那么坏，可我不生气，我现在呢只想让你做一个简单的选择。” “你把无辜的人给放了，我随你怎么处置，要杀要剐都可以。”阳林举着枪，随即又放下来，她根本玩不过易惊秋。 “什么无辜的人？他们两个，你必须选一个死，”易惊秋笑道，“是你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们都很无辜，唯独你，不无辜。” 一个是头发散乱、满身衣物都是黑灰的女孩，另一个是重伤喘息的中年男子。阳林走过去查看了男子的伤势，他再不治疗恐有生命危险，女孩倒是没有伤，明显只是受了惊吓，她看着阳林，认出了那是猎人的服制，“求你救救我。” 阳林把女孩护在身后，“你别怕，我会救你们出去。” “快点选一个吧，磨磨蹭蹭的两个都得死。”易惊秋把阳林拉到她的身边，托着阳林握枪的手，“不选的话，我就把他们两个折磨死，你知道我做得出来，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放了他们，好吗？”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不过是个可怜虫。”易惊秋凑到阳林耳边说道，“周一末来救你了，可是你的定位芯片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呢？你要是敢自杀，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一个不留。” “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凭我是神！而你是人！” 倒在地上的男子睁开眼睛，他挣扎着要起来，似乎想从怀里掏什么东西，易惊秋走过去直接给了他一脚。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杀怪物的时候不是挺利落的吗？怎么到人就不行了，”易惊秋把她的手覆在阳林握枪的手上，“我教你啊。” “我错了，主人，我错了。” “你狠下心杀我的时候，有想过错了吗？我只是叫你杀一个，而不是两个，快点！”易惊秋猛地把枪口对准女孩的头。 阳林拼命挣扎，“你这个疯女人！” “才一会不见，就敢骂主人了。” “疯子!” 易惊秋对着阳林就是一巴掌，“都是因为你不听话。” 阳林踉踉跄跄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枪，转头又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没有枪就杀不了吗？阳林，你腰间佩的是什么？哼，你还没用它来杀过人吧。”易惊秋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怪物和人有什么分别。”易惊秋脸色阴沉的看向躺在地上的男子，随即转脸笑眯眯的对阳林说道，“杀人和救人是一样的，既然你下不去手，那就选一个活口。” 阳林似乎陷入了沉思，呆呆的立着，她想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不死怪一会儿要她杀人，一会儿又说她能救人，都不做，可以吗……“我好没用啊。”她忽然笑起来。 “你们人啊就是贱，给机会呢，又不珍惜，恨意总是不够，那我就再添一些。”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阳林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想起了平生第一次用皮靴踩碎一只抱窗怪头骨的声音，那小怪物应该不痛吧，可是它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尖叫声，她缓过神来才看见易惊秋已经把那女孩的小腿踩断，骨头划破了女孩的皮肤，血浸湿了周围一片土地， “住手！不准杀她，我选她。”阳林跪坐的女孩身边，大口的喘着气，她感到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她差点就要害死一个人了。 “我如你所愿。”易惊秋托着男子的头，不费多大劲便扯了下来，“你抱得动吗？喂！” 她把头扔在地上，有些无奈的看着阳林。 女孩的断腿已经固定好，阳林背起她，一言不发的朝前面走去。 “阳林，你突然哑巴了？” “易惊秋，你现在要么把我杀了，要么让我们走。”阳林随手将剑丢在地上，她从来没觉得这把剑有这么重，使得她走不动路。 不知道走了多远，阳林重重的摔倒在地，她没有体力了。 “快来人啊，救命！救命！” “难道我要害死两个人了吗？”，阳林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看不到任何事物，她嘴巴里满是泥腥味，背上就好像压了一座山，依稀听到有人喊救命，她一边向前爬，一边挣扎着抬起头，那张美丽的脸好近啊，实在是太恐怖了，她赶忙闭上眼睛，却再也没力气睁开了…… -------------------- 第11章 不死怪研究所 =============================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阳林似乎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又昏昏沉沉的进入了一个梦。 好像在水里，又好像不在，地上摆放的头骨中咕嘟咕嘟地涌出红色的花瓣，仔细一看，是血，一个看不见脸的人捧着一个小盒子，打开来，幽幽的钻出一个蜘蛛，落到她的手指上，细长的肢节缠绕成一个圈。 她的手指动了，阳妈惊喜的握住，轻声呼唤，她睁开眼睛，愣愣的回想着刚才的梦。 “阳林，是妈妈。” “妈，那个女孩子呢？” “她没事，你放心好了。你要养好身子，别牵肠挂肚的，躺着啊。” 从最初失踪地点西霞山，到被人发现时在田缘村，这之间相距不过区区40多公里，而周一末一行人竟然到了远隔两千多公里外的深林G3.98，可见偏差之大。 护士从走廊经过，一团黑影迅速缩进了黑暗当中，忽的一声“砰”，大约是铁之类的东西撞到了门框上的声响，护士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什么奇奇怪怪的。”说罢她离开了。 姚某的事情没有报出来，因为姚家人不同意，他所在猎人部门的长官也不同意。 “……两个女孩随随便便说的话，也能作为证据吗？” “长官，我们已经从那女孩的衣物上检验出姚某的DNA。” “李警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 “李尚正，你怂恿其他警员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猎人犯罪就无所谓了吗？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 “你少钻牛角尖，怪物岛覆灭又怎么样，等哪天猎人署那帮家伙倒台，随便你翻旧账。我告诉你，姚某的爷爷是受金质勋章的猎人英雄，猎人局上面说，他家出了这种事，面子上也不大好看，死者为大，就过去了。老人家老了，听不得这种造谣，你明白了吗？把资料给我，杵在这做什么，出去吧。” “好……那关于阳林的失踪案件。第一现场的两个村民说，是一个陌生的姑娘向他们求助，所以他们才发现，后面那个陌生姑娘不见了，我怀疑……” “你闭嘴。我说了，已经立案结束。李尚正，你最好少管闲事，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一想到那女孩殷切的目光，李尚正便重重的叹了口气。顶上那一群猎人像狗屁膏药似的，什么事情都要掺和一脚。 阳林醒了的第二天，勋章就送到医院了，她还从初级猎人提升为中级二等星猎人。而姚某在与怪物搏斗中受了重伤，抢救无效死亡，被授勋为猎人楷模。 看着装那块金属的红色丝绒盒子，阳林脑子里回想着舅舅方才对她说的话。 “你道德好着呢，净瞎想！那人死不死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他只当是惹了那怪物，才遇上那一劫。你连升了两衔，胡局长对你很关心，你就好好的当猎人楷模，其他的事情别操心，怪物的事放一边。只一点，你不要乱说话，现在自有定夺，你无需多问多想，等康复了，我接你出院。” 阳林获准在外面晒晒太阳，她缩着头呆坐在长椅上，瞧见两个病友在聊天，她无意中听了不少去。光是怪物岛覆灭、海啸、火山，他们就提了五六回，还有什么猎人组织裁员的消息，也不知从哪浑传出来的。 “洛川，我们不去看望阳林吗？” “都不要去，让她静养一段时间，如果我们去了，她一定会问起吴月，能瞒一段时间也好。” “为什么要瞒着她？”方耀直接冲了一句。 “你一个人乱来就罢了，还想再拖一个？” “你以为瞒着阳林就是好事了，她早晚会知道。” 洛川扫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胡莲子，他瞒着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多，从前就不知道他竟然是胡局长的儿子，何况那天是那副模样。 往病房走，阳林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在她病房门口张望。 “你找谁？” 女孩转过身，她手上拎着一袋小橘子，怯生生却又很坚定的说道，“我找您。” “你是……” “我们见过面，是您救了我妹妹。” “我记得，那天你拎着一个大果篮，你叫……” “王岱月。” “月……”阳林边说边打开门，“进来吧。” “这个给您吃，我走了。”王岱月放下橘子就要离开。 “你妹妹怎么样了？”阳林拉住她。 “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谢谢您，我走了。” “等等，这个案件怎么样了？我一直在这，没人告诉我实情。吃点东西再走吧。”阳林蹲下来在抽屉里摸出一个草莓蛋糕罐头，“吃一个。” “谢谢。我只知道他授勋了，这事没怎么报道。” “你姑父他，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你一个人来的吗？” 王岱月点点头，“你转院了，我妹妹说想来看看你，我就替她来了。” “这事还是改日再说吧。”阳林看到女孩脸上疑惑的表情，急忙补充道，“算了，你帮我向他们家表达歉意，就说……” “我不说，我和他们家不怎么亲近。”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有点奇怪，各自心里都有些难以启齿的话。 “我走了。” “慢点。” 阳林坐着越想越气，伸手就把桌上的盒子推到地上，“都是你害的，疯女人！” “易惊秋！你死到哪里去了，戏耍玩我之后，你很高兴吧，拜你所赐，我杀了人，还得了一个勋章！” 不多久，周一末来医院接阳林。她执意要归队，阳妈不许，她与舅舅商量了许久，还是抵不过母亲几句话的说和，舅舅也劝阳林先回家住几天，归队的事不要着急。 一直没有人来，甚至连吴月都没有来，手机上联系不到她，阳林转而问了方耀…… 七个月后，一只昆明犬和阳林随着调任手续去往不死怪研究所。 阳林牵着狗在宿舍外面逛的时候，引来不少猎人羡慕的眼神，这里的猎人都不配备猎犬，以前满员的狗舍，现在却被塞满了各种武器。 “住得惯吗？”胡莲子问。 “这里的设施样样好，如果我还说一个不字，就不是矫情，而是犯贱了。”阳林边说边把狗绳收短了些。 “哈哈。我听说周长官升职了，现在是高级一等星猎人了。” “他没跟我说过……你是这儿的生物工程师，怎么以前一点没提？” “不值一提，以前是副业，现在是主业了。我下午带你转转？这儿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我记得你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就喜欢找怪物的书看。” “好啊，我也想开开眼。” 怪物分散着关在一百多处的大型建筑物里，每一处都有猎人把守，进去之前要细细的检查所带的武器，若不小心死在里面，把守的猎人是不管的。 “先看看稀奇的。” 这一座建筑里关着水龙，不过只有四五层，外形像个仓库，外头接了不少大管子。每一层都有2个巡逻的猎人，阳林看他们的服制是初级猎人，但是做工比她以前的那几套要精致许多。 “长官好。” 阳林冲他们点点头。 水龙的皮肤呈红褐色、灰白色不等，身形普遍高大，有几头缩在角落，后背一隆一伏。这怪物生性胆小，一受刺激就会呕出内脏。 “别靠太近！那边有电磁波。” 阳林被胡莲子拉住胳膊才得以止步，“是催化它们吐水吗？” “正是，它们的内脏可以提取肾上腺素。你想近点看，那边红色笼子里关着的是已经吐完了的。” “你们这的标识真怪啊，绿色的反倒是危险。” “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标识呢，有时候看得人头疼。” 带着白手套的研究员在红色指示灯的笼子里，一捧一捧的将内脏收集在冷藏盒中。 阳林看了好一会才和胡莲子离开。有几个建筑，胡莲子的权限不够，他们就没有进去，听到里面传出凄厉的惨叫，阳林心道，不知是什么可怕实验呢。 这里的魁蛇一个赛一个漂亮，同一个笼子里的常纠缠在一起，远远看去是只多头的巨蟒，阳林乍一看到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手不自觉的就摸上腰间的枪。 还有几处是养寄生虫的，里面关着的怪物都恹恹，身上鼓着不自然的大包，很是恶心。 “它们都这样了，还死不掉？” “用血包吊着命呢。” “怪物血包？我头一次听过，难不成它们还有血库？” “是啊，跟人一样，出血多了就要输血。我们还有动物血包，用怪物的血配制的，像人养的宠物狗宠物猫什么的，兽医院都从我们这拿货。” 用怪物来养怪物，这里俨然是个大型工厂，还有秘密的实验，巨大的靶场，又是药又是武器，简直包揽了一切。 “咦……”阳林皱起眉头，“好浓的腥臭味，别处都没这的大。” “血肉池是会臭点，发酵味，腐烂味。进去看看吗？” “算了，我怕进去了晚饭就吃不下了。”阳林急忙摆摆手。 胡莲子笑道，“时候也不早，我们再看几个就去吃饭吧。” “等我实地考察回来，你还带我逛，行吗？” “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一早就走。”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安排你出去了？也太心急了。” “这话怎么讲？” “没什么，我觉得你才来，还没熟悉一下环境就出去了。” “等你把这熟络了，我也跟着沾光，不然我可进不去这些把守的楼里看怪物，幸亏有你。” 在大家眼里，阳林已经放弃寻找吴月，可是不论凭她还是方耀，都没有能力将深林翻个底朝天，救援队已经不找了，除非……如果吴月还真的活着的话。 -------------------- 我还在，以后会慢慢更新的，感谢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12章 蘑菇圈 ======================= 当地人说，这蘑菇林里埋了冤死的人，每逢浓雾，坟冢周围就会长出一圈蘑菇。 曾有两兄弟进林子深处采蘑菇，好巧不巧遇到个土堆上长了一圈蘑菇，弟弟贪玩，就跳到顶上，谁知道那堆土很松，弟弟陷进去爬不出来，哥哥急忙施救，拖出来的时候弟弟的左腿不知道被什么咬去一截。 后来，有人在林子里又看见蘑菇圈，只不过这蘑菇圈很大，那人说，他差一点就踏进圈里。 …… 火光随风摇曳，黑黢黢的焦炭猛烈的动了一下，像是只被火焰灼伤的黑猫。阳林环顾四周，火堆边的人也抬头看着阳林，“长官？” 阳林的心脏跳得飞快，橙红色的火光笼罩在尹芮脸上，仿佛血盆大口之中的一颗头颅，她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掏出一丸药粒攥在手心，不动声色地放进面前的餐碗里。 “待会儿你先休息，四个小时后我与你轮换。”阳林说完舀了一大勺甜水豆，连带着那粒丸药，一齐吃进嘴里。 “是，长官。”尹芮手中的餐碗和勺子发出一阵金属相触的刮擦声。 吃完了豆子，阳林一勺一勺的舀剩下的甜汤喝，她膝上摊了一本册子，上面印着各种怪物的彩画，她一边小心不让甜汤从勺子里洒出来，一边细细翻阅。 这次实地考察任务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取回设在蘑菇林的侦测装置就行，不过他们硬是派了一个初级猎人随阳林同去。 “睡。”猎犬听到命令，一直昂起的头立刻低了下去，“小红睡吧。”阳林摸了摸昆明犬。 次日正午时分，一行人到达最后一个标记点。沿路有两只食腐钩喙鹫，从她们清早启程时就突然出现了，在树杈间蹦蹦跳跳、叽叽哇哇的跟着，让人很是心烦，可担心尹芮打小报告，阳林倒是不敢轻易射杀。 依地图，前面有条河，划船过去就快到目标位置。小红不喜欢坐船，阳林就让它呆在标记点。 “这蘑菇长得真奇特，都长在一条线上……能吃吗，长官？” “别乱碰，小心毒死你。” 前方树木寥寥，还有几棵大的歪倒在地上，再往前走一棵树也没有，而靴子踩着的地愈发潮泞软滑，啪叽啪叽声，伴随着钩喙鹫时不时发出的噫喳喳的叫声，仿佛催命的鬼音，且脚下的烂树叶掺和着泥土，越踩越粘稠黑浊，阳林忽然放慢了脚步，“停止前进。” “往回走！退！到标记点去！” 尹芮听得阳林这话，吓得立刻往回跑，她背着两份行李竟然跑得比阳林还快。 “长官，前面有什么？我们为什么不用枪？” “你说往哪打？” 蘑菇林深处腥臭异常，蘑菇随处可见，偏偏前面连蘑菇的影子也看不到。 “刚才的土很不对劲？标记点前面是个河，没这么远。”阳林似乎想到了什么，沿着那一条蘑菇线走了十几步。 “难道土里面有怪物？”尹芮面露怯色。 “看这条蘑菇线，蘑菇圈里大多有鲶虫，如果真的有鲶虫……不可能……算了，还是小心为妙，我们绕过去。小红！过来！” “长官，这张地图很不准确，应该失效了，我们最好返回，从别处绕恐怕危险更甚。” 钩喙鹫就停立在两百米开外的枯树上，阳林当即掰正瞄准镜，只两枪，那鸟就噫喳喳地从树杈上滚落下来，扑棱着翅膀，它们并没有死。 尹芮看着阳林出格的举动，她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 小红围着蘑菇闻了闻，它扒开蘑菇旁的树叶，赫然出现一具鸟骨，阳林走在前面，它急忙追了上去。 远处的土地隆了起来，似乎在移动。 阳林悄悄掏出药丸又吃了一粒。她甩了甩手，颇有些恼火。 跟在后面的尹芮心中直呼“倒霉”，她听说阳林调到研究所之前，曾放火烧山、滥用职权、肆杀怪物，活脱脱一个目无规章的人，现在看来的的确确是真的，还得加上一条：狂妄自大。 小红忽然狂吠起来。 地面微颤，树叶刷刷下落。透过瞄准镜，阳林看到那两只受伤的钩喙鹫拼命地扑棱，它们脚下的土地起起伏伏，好似波浪一样，涌着它们冲向一张利齿层叠的大嘴，一瞬间消失不见。 怪物庞大的身躯便是摊满在这河中，它一动，腥臭的泥水被它肥硕的身躯从河底给挤了出来，溅得阳林她们一身，还好此刻没站在那怪物的身上，不然还真有些危险。 “鲶虫！炸死它。”阳林命令道，她对满身的臭泥水很不悦，“这样就不用绕路了，尹芮快点动手。” “长官，这违反规定，现在它伤不了我们，而且鲶虫长这么大实在罕见，应该上报。” “死了也是一样上报。” 尹芮只好服从命令，她架好爆弹枪，鲶虫的皮虽厚，可还是被一枪打爆，血肉四处横飞。 “你看看它的牙好大。”阳林兴奋地从鲶虫残体上割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 尹芮快要吐了，她撑不住，双手扶在肚子上干呕起来。地上的腥臭味直冲她的鼻子，她踢开枯树叶，土里面的东西似乎比鲶虫的血液还臭。 “长官，土里面有东西。”尹芮用铲子划开枯叶……竟是浅浅掩埋的尸骨。她用铲子翻出一具较为新鲜的尸骨，骨头上面粘附着湿润的黑红色物质，像是某种排泄物，腐臭熏天。 “鲶虫的排泄物有什么好看的，臭死了。”阳林扯了一把树叶擦手。 鲶虫的排泄物是已完全发酵的粪肥，再混上树叶，是天然的养料，而鲶虫喜伏击，在一个地方会呆很长时间，地下菌丝热切的围在鲶虫身边，地上钻出的子实体肥大厚实，形成一个类似圆形的蘑菇圈。 “这好像是人骨。” “就是人骨，你联系突发事件部队报备。看来蘑菇林的装置有很久没取了。任务要紧，我们歇一会就走吧。”阳林掂着手上的鲶虫牙齿，她要把牙根处的血肉污秽刮干净了，才好放进包里。 “是……” 基架上培养皿里空无一物，胡莲子走出实验室，他要去看看那颗头化验情况。 结果早已经出来，他却比其他工程师整整晚了两天知晓。 “你的猜想是对的，只要你能抓住易惊秋，不论死活，即可以戴罪立功。” 每一只不死怪都是研究所的财产，不经上级同意，私自处死，胡莲子在G3.98犯了大错，他本应该降职，但念在补救及时，并未处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那种人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 “是，胡局长。” 不死怪的培育耗时耗力，且成功率极低，它们之间无法□□繁育，需人为干预培养，而G3.98实验室发生重大事故，怪物逃窜，不知所踪。 “周长官，G3.98的那处废墟，我调查了很久，也不知是什么，况且有汽油□□的痕迹，不是什么遗址。” “现在想去那调查也难，上头居然用杂种怪物来糊弄我们。那个怪物连高效孢子都牵制不住，照他们那样说，武器研发经费都丢到水里去了。你问过胡莲子了？” “他说怪物已经打死。” “阳林真让我不省心，先是非要找吴月，后是被那滑头小子骗到火坑里……洛川，你如果见到阳林，就让她去地堡，她兴许会听听，反正我现在说什么她都不听。” 蘑菇林盛产蘑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里出现了很多蘑菇圈，当地人叫它们“坟头菇”，此菇多为灰色，菌盖大如圆盘，菌柄粗短，可食用，人或其他动物采食时，稍不留意走进圈内，就被鲶虫捕食、消化、排出，成为蘑菇的养料。 “我记得这种蘑菇可以吃。”阳林取到侦测装备，和尹芮返回时，又经过死鲶虫那，她忽然想起来，“听说味道鲜美。” “长官吃过？”尹芮皱起眉头，她不明白阳林在这么污浊的环境下，还能谈论食物的味道。 “听说，没吃过。我宁可去死，也不吃这种东西。” “真的吗？”尹芮很想问，但没敢说出口，“我看您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 第13章 秘密 ===================== 不死怪研究所的行政大楼里，一场高级长官会议正在悄然举行。 “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参加这次会议，莫尔托事故已经过去七十年了，其实从不死怪诞生的那一刻，我们就在想，它们能不能与人共存？到今天，我们还在想这个问题。莫尔托事故是全世界的污点，为此，我们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基因工程的错误使用让所有人受害，我们至今都无法摆脱……” 猎人委员会总长的一番致词后，各人自行发言。 “七十年了，人民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似乎是达到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下的杀戮，也绝不会发生在诸位身上，” 说话者停顿了一下，他环顾会场四周， “可是十二年前，光远站发生爆炸，其恶劣程度不亚于莫尔托事故。章所长，您是亲身经历过那次爆炸的人，不死怪堂而皇之的进入光远站，杀人作恶，不止是光远站，G3.98的所有实验室被毁，怪物逃窜。光远站里有上百头不死怪，近半数逃出，现已捉回来的不死怪屈指可数啊。” 章哲没有起身，他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陈委员是说我们研究所没有尽力抓捕？不死怪会变形，又不是我们研究所搞出来的。我听说不死怪假扮陈委员的妹妹，当时还做了基因比对，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你……”陈景荣差点动手，他忍住怒气，坐了下来，“我家的事就不劳烦章所长费心。” “自从G3.98事故后，凡身份有疑或特殊工作者，按规定是要日日去不死怪研究所的站点，做血液检测，陈晚晚那次确实是大意了。”猎人委员会的一名王姓高官说道，“不过，当时光远站关了那么多不死怪，可对于工程师的管理十分松懈，有些人甚至一次抽很多血寄存在站点，不知道现在还这样吗？” “自然是严格管理了。”章哲立刻回答道。 “研究所最近五年上报的研发费高得离谱，可新式武器迟迟没有做出来，现在怪物伤人事件又频繁发生，我认为应该把重心放到高温聚合火焰上，制造出适合携带、成本较低的武器，就像孢子枪那样。” “陆局长说得是，”见没人说话，陈景荣赞成道，“怪物岛覆灭，有不少怪物四散逃跑，若一味的压下消息，人们连简单的防范也不去做，真出了什么大事，谁能担责？况且还有不死怪！所以只有将乱跑的怪物斩杀干净，才算安全，武器是第一要紧的，章所长？” “我会加紧安排。至于新式武器，现在处于测试阶段，不久就能推出使用。” “我看数据数据上说，你们拿不死怪做测试，难怪研发费这么高……” “受测试的一些个体不稳定，我们立刻处理掉了，研发费主要是高在培育上。” “培育？你们不是培育了几头会说话的不死怪，它们的发育几乎和人差不多，以前可没有这种恶心的东西。”陈景荣冷不丁的说道，“诸位都知道有一头叫做‘易惊秋’的不死怪，实验体编号为75，幸亏只逃出去一只。这种不死怪你们都培育出来了，会繁殖的岂不是也培育出来了？” 一直以来，不死怪的繁殖靠人为，且成功率低，实验中从没有出现能够自行繁殖的，若有，立刻杀死并上报。 “陈景荣，你不要瞎说！”章哲站起身。 “陈委员，研究所的数据不可能造假，确实没有会繁殖的不死怪。” “我只是做一个预测罢了，胡局长，不死怪研究所在你的管辖内，你说没有，那一定没有。” 一百二十九年前，莫尔托生物中心开发了一项基因工程，旨在突破人体医疗水平，经过多年、多国参与研究，科学家们制造出一种畸形生物，它混合了人、乾坤龙、隐虫等的基因，这种怪物虽有人形，但模样怪异，没有口器和发声，它们血液里含有一种变化凝合的物质，叫做记忆因子，可以愈合伤口，重塑断肢。这种怪物就像装满血的肉包子，拿针管取血，源源不断的血制成促愈的敷料，因培育时成活率很低，遂小规模生产投入市场。 生物中心的数据显示，一只成熟的“血包”可以日夜不间断的供血三年，三年后就会衰竭而死。由于这种怪物实际成年后的体型较大，一般不会留作多年养殖，只有第一只仍养在生物中心。 后来，莫尔托事故致使“血包”外逃，人们也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怪物的危险性，不知是它们学会了躲藏，还是死掉了，一段时间后，它们销声匿迹，成了都市传说。 “我还要吃这药，您帮帮忙，再给我开几瓶。” “以你吃药的速度，我不能再开，手抖是正常的现象，你不能一抖就吃药，药效都吃没了。”医生合上病历本，“我给你换一种药，两周后复诊。” 阳林慢吞吞走出医院，上次的任务结束后，她不知不觉就把药吃完了，现在她的手又抖了起来。 “洛川，你的枪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啊。”阳林对着自己手臂使劲掐了一把，手抖得厉害，绝不能让舅舅知晓。 “你也打几枪吧？”洛川说有事情转告，他们就约在南霞山的靶场见面。 “这里枪械用着不称手，我就不打了。”阳林瞧见洛川似乎盯着她腰间配的□□，“防身的枪，不敢浪费子弹。” 洛川的目光又回到靶标上，“你的剑呢，怎么没随身带着？” “剑没有枪好用，又重，我就不带了。” “哦。”洛川轻声回应道，他取下弹夹填装子弹。 “宁海教官死了。” 洛川低着头不说话，那是前天的事，阳林那天却不在。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周长官让我告诉你，地堡的名额始终是有的，你如果想去，随时可以。” “多谢转告。”阳林俯下身揪了一撮草叶，放在手指尖捻，墨绿色的汁液沁入她的指甲，她身上有六个定位芯片，必不会横尸林野，只是死不足惜，“方耀还好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宁海教官他……” “也许看过的死人太多，我已经不会悲伤了，就是有点不甘心。” “阳林！”洛川忽然神色严肃，“你不能死。” “我不想死，谁会想死呢？反正我不愿意，我还没有找到吴月……” 阳林起初怀疑G3.98那只怪物是不死怪，奈何查不到一点线索，后来胡莲子说那是一只杂交怪物，应该是隐虫和别的什么东西生出来的，已经被烧死了，很容易烧死，或许就不是不死怪，而且当时K-47救援小组的所有人都处于高压之下，难免会添油加醋的汇报情况。目前阳林的衔职不算高，自来了不死怪研究所，任务与之前的却没什么两样，她更没有权限，也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新情报，不死怪会变形是因为它们体内有一种记忆因子，并且恢复力强悍，所以很难杀死，这个情报等于一无是处，不过她的猜想被证实，不死怪确实长着一副人类的骨架。有一点，阳林很是不解，不死怪不会说话，为什么易惊秋可以？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看到易惊秋时，它的嘴巴用线缝合住，如今细细想来，奇怪得很。 方耀乘直升机去往霞山中心的城市，一望无际的绿色包裹着繁荣的城市，可大团大团稠似膏体的树木阴影下潜藏着多少怪物，没人知道，“怪物究竟是变多了，还是没有变？” 紫藤社区一直很安全，周边的绿化全是低矮的灌木，修剪得当，全没有半人高的，不可能藏匿怪物，况且怪物不会轻易离开深林，所以城市里极少有怪物出没的报道。 当事老人说，他在花苑种了豌豆，去摘豌豆，一不小心掉到洞里，那地方原本没有洞，他踩空掉下去爬不上来，路过的刘先生救起他，发现洞的古怪，就报了警。警员到现场挖掘出很多散碎的尸骨，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紫藤社区居民的不安。好端端的花苑，怎么埋了尸骨？当初开发这块地种植花卉时，进行了深翻，因此尸骨一定是后埋的！埋得又多又浅，尸肉腐烂，尸骨沉降，便形成了一个空隙，人上去一踩就塌，老人碰巧就踩上了。 亦说是人为，亦说是怪物出没，搞得人心惶惶。 霞山周围驻扎的猎人队伍，都派了猎人去往紫藤社区巡查，方耀就在其中。他衔称不低，从训练营时就是班长，成绩一向优异，同时期的其他人最高也就是初级一等星猎人，他升到了中级一等星。 衔称和职位一般相符，所以升衔意味着升职。而方耀和阳林两人，皆因为滥用职权，革去职位，衔称虽保留，但再无一丁点的权力。 “老兄。”方耀对面坐着的猎人喊道，见方耀不应，又喊了一声，“方耀。” “怎么了？” “你盯着外面看，是有什么情况吗？”直升机上这几个，除了方耀，都是才转正的初级三等星猎人。 “没有。我在想埋在紫藤花苑里的人，他们是从哪来的。” 大家先是一愣，后又反应过来，方耀说的是那些死人骨头。 “我知道，”歪戴着帽子的一个小子得意的分享道，“我姨妈就住在紫藤社区，听她说，这些骨头上有牙痕，是怪物搞的。” “才不是呢，怪物怎么可能跑到市区？” “我看是人埋的，新闻上说有的骨头被烹煮过，那就是杀人埋尸。” “怪物也会烧火做菜呗。” “胡说八道，你看见过。” “……” 方耀没说话，他不想加入到这场猜测中，不管是什么做的，人已经没了，而且已经没了一段时间。他倒觉得很奇怪，明明怪物岛覆灭，猎人们也做足了手段防止怪物或飞或游到临近的大陆，为何命案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比怪物岛覆灭前还要频繁，他的神经从未像现在这样紧绷。 “长官，谢谢您帮我写的推荐信。”尹芮趁着阳林他们结束会议，立刻颠颠地跑到阳林跟前道谢。 尹芮升为初级一等星猎人，阳林也会受益， “你很聪明，迟早会升衔，早一点对你有好处。” “谢谢长官。” “对了，我们的任务已经指派下来，明天5点出发，等会三点的时候去9号会议室。” “知道了长官。” 阳林点点头。尹芮底细清白，这一点很好，再者她擅长射击，一举两得，虽然她胆子有点小，但是还算机灵。 “爸爸，我想回原来的研究室。” “怎么，研究不死怪让你受不了了？当初让你去当猎人，你非要来不死怪研究所，现在如愿以偿，又不肯了。” “我不想知道这么多秘密，还是想回原来的研究室。” “你觉得这些秘密是负担，你总是让我失望。” “爸爸，每一次阳林离开研究所，我都想叫住她，让她不要出去，其实我不在乎她的死活，我只是不想亲眼看到。” “知更鸟的行动你可以不参加，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爸爸……” “你不要叫你妈妈失望。” “是，长官。” 不死怪研究所设立多种药物研究室，其中有一个和S剂有关，胡莲子原本就在这个研究室，他一直希望能减轻母亲的痛苦，可是父亲说有其它的方法，他只能听从，令他没想到的是，不死怪是人造的产物，而他现在也与这些秘密脱不了干系。 说到药物，S剂属于管控药物，不能长期使用，更不允许私买私售。 李尚正负责的一起案件就涉及到了S剂，线人说，供货的那人穿着斗篷，戴着帽子，他在后面不好接近，所以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那人腰间佩了一把剑，他看得倒是清楚。 “那剑足有手臂那么长，剑柄是黑色的，上面缠了粗绳，剑壳子是红色木头的。” “阳林？”不知怎么的，李尚正就想起那个怪物猎人，王岱月曾向李尚正描述过，救她妹妹的阳林，就有一把剑。 -------------------- 第14章 好久不见 ========================= 这次任务是处理两只盾头怪，大约不紧急，上头指派了一位生物工程师给阳林她们说明情况，次日才前往。 “难道我哪里做的不对，她后悔给我升衔？”尹芮猜不透阳林为什么阴沉着脸，上次出任务时，她还很和善，看起来没这么拧巴。阳林坐在车后座，手绞着手，没把小红带出来，她实在是无东西可摸。 盾头怪，一种小型的群聚动物，喜食沛果、嫩叶，头部呈三角形，骨质坚韧，可轻而易举的撞破五厘米厚的木门，性情温顺。研究所把它们改造成清除工具，它们的作用是撞死上一茬养殖的怪物，以备新一轮的养殖。 云山养殖基地的两只盾头怪，出了点问题。 “注意前方。”阳林的目光对上后视镜里尹芮那双飘忽的眼睛，“我身上有什么好看的。” “啊，没有没有，”尹芮急忙避开， “看长官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很担心，可又不敢问。” 说罢她又偷瞄一眼。 “你还看出我有心事，我看你之前对我颇有意见。” 阳林漫不经心的话让尹芮心中大呼“不妙”，“我不敢。” “这句是实话。尹芮，你现在的权限是可以进三级档案室吧？” “是的，长官，您想让我查什么？” “隐虫。等这次任务结束，我想办法给你弄一个勋章。” “多谢长官，我一定尽心尽力去查。” “好好开车。” 尹芮底细清白，研究所可以任用她，阳林也可以任用她，许诺的永远没有得到的那么真实，不管怎么样，阳林都觉得要给尹芮一些好处，如果易惊秋的事波及到尹芮，她心里也不至于太愧疚。 两人到达云山养殖基地。这里建筑不大，七零八落的分布着。 其中有三个露天的方形建筑，看起来还不足一米高，宽厚的墙顶上都做了一圈天台，女儿墙上围着铁栏杆，顶上的排水孔贴着墙面，孔洞下面延伸出几条斑驳的灰线，那是雨水留下的痕迹。 空气里隐隐约约有股腥味，多少还带点臭味。 负责人指了指他们正前方的建筑，“这个里面有盾头怪，那两个是空的，” 这三个建筑没有门，虽不高，站在旁边却看不见里面，墙壁太厚了。 尹芮晃了晃栏杆，一跃翻了上去，她向阳林比划了一个四：墙壁足足有四米宽。顺着墙壁上搭的短梯，可以来到顶部，就像来到一口井边，伸头向下探望，里面用网笼隔出四份养殖间，这个建筑里只养了一对盾头怪，各占一份养殖间，其他都是空的。 “有问题的那两只在这边，请跟我来。” 和工程师说的一样，这一雄一雌盾头怪发疯了，诱导素打得太多。养殖基地的人给它们注射了麻醉剂，丢在铁笼子里。 “长官要是带回去的话，我们就再打一次麻醉剂。” “不用了，直接射杀。”阳林清了一下嗓子，若有若无的腥臭味让她有些烦躁，一路走来，都找不到源头，她甚至为此感到心慌，“劳烦您给我两个袋子，我把它们装回去。” 尹芮心道，自己能说什么，明明看这情况，是可以活体带回去。这会儿阳林脸上带着微笑，和上次挖鲶虫牙齿时一样。 “……电弧、毒药、孢子、当射击靶……都比这样好，尹芮你觉得呢？” “什么？”尹芮脑瓜子嗡嗡的，她光顾着看阳林脸上的表情，忘了阳林手上可没有消遣用的怪物牙齿。 见藤蔓上开出小黄花，阳林动手喷药水，“我说用怪物杀怪物不好。” “我，我不明白长官的意思。” 盾头怪身上的藤蔓已经枯萎，负责人去拿袋子迟迟未回。 “用盾头怪撞死怪物就是离谱，养殖场这么多怪物，就算是处理，也不该用这离谱的方法。” “我知道这是耍钱，只有一部分会这样。” 阳林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两只……原来是这样。” “我不喜欢耍钱。” 阳林不置可否，她看着尹芮，随即又立刻把视线移开，有些话到嘴边却不好讲，“拿个袋子太慢了，我们去看看。” 负责人果然是被绊住了。 他和一个小子扯来扯去，那人穿着拖鞋，衣服倒是整齐，手上握着一团绿色的东西。 “给欣欣吃。” “我帮你给它。” “我要自己去。” 一片叶子掉在地上，被风吹动起来，还没窜几步，那人就把它扑住了，小心翼翼的放回手里。 “给欣欣。”那人要往阳林这边走，却被负责人揪住衣裳。 两人就这么拉扯着。 “晚上再看欣欣好不好，你看前面长官手上有枪，你再胡闹，我就让长官打你。” 那人委屈巴巴的，很害怕，看看阳林，又看看手上树叶，还是离开了。 “他是傻子。”负责人解释道，一边把袋子递给阳林，“没人管他，他就住在我们这。” “欣欣不会是我打死的那两只吧，雌的那只？” “是。” “这傻子今年多大了？” “28了。” 阳林有些好奇，不免多问了一句，“他家里人呢？” “不知道去哪了，他妈妈在我们基地上班，七八年前的事了，他本来挺好的一个人，学习又好，又勤快，突然有一天就疯了，没钱治啊，他妈妈就离家出走了，我们看他可怜，就让他一直住在这。” “那欣欣死了，他会不会闹？” “每次都闹，不管他。”负责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他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全是污渍的球鞋，半白的胡须和头发，和傻子整齐的衣裳形成对比，看来傻子在这过得还可以。 阳林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给他买点东西吃吧，算我请的。” 负责人也不推辞，就收下了。 正在他们聊天的功夫，傻子回到住所。 忽然一声尖叫。 又是一声，急促，刺耳。 “我去看看，傻子又犯病了。” 傻子抱着头一声一声的叫着，基地的其他人也见怪不怪，没有人去看傻子，负责人给傻子打了一针，他才安静下来。 “我看见它对我笑。” “别瞎说，这里什么都没有。”负责人急忙制止傻子的胡言乱语。 傻子惊恐地挥舞着手，“我不想死……” “走吧。”阳林拉了拉呆望的尹芮。 回研究所的路上，阳林神情恍惚，一言不发，尹芮不敢多问。 那傻子分明是吓傻的。 阳林一想到自己的下场，顿时胆战心寒，她抱着小红坐在床边，一颗一颗的吃着药，还是止不住颤抖，手抖得连枪也握不住，她愤愤地把枪放下，眼泪滚滚滑落，吧嗒吧嗒的掉落在狗子头上，“我也不想死”。 “所长，阳林要请假去云山养殖基地。”阳林的上级拿着一份申请单去找章哲。 “批呗，七个多月了，易惊秋没出现过一次，万一这次出现了呢，你让尹芮和阳林一起去，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立刻行动。” 阳林要安排傻子去地堡。 不死怪当然不同意了。 “傻子，好吃吗？” 傻子低着头吃蛋糕，不说话。 负责人站起身，“他不喜欢跟生人说话，您要把他带到地堡去，为什么？” “大叔，具体不方便透露，不过他去了地堡会很安全，那有医生可以给他治病，他是被吓傻的，越快去地堡越好，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走。” “这么急啊，”负责人左右看看，“他也没什么衣服，生活用品怎么办？” “您放心好了，他到地堡后一切都是现成的。” “我去买几个红糖烧饼给他路上吃。” “算了吧，您买的这些零食够他吃的了。” “他最喜欢吃红糖烧饼，临走了让他吃一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负责人眼里闪着泪花。 阳林点点头。 “大叔对这傻子可真好。”尹芮笑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 过了许久，负责人没回来，傻子嚷嚷着要出去找。 阳林拦住了。 傻子第二次说要出去找的时候，拦不住，他瞪着阳林，一副不怕枪的表情。 “行了，你去找吧，我们跟着你。” 不在烧饼店，不在办公室，不在养殖间，不在厕所，哪都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 找不到大叔，傻子不肯走。 “他也不傻啊，还知道搬一个凳子坐着。”尹芮和阳林坐在傻子屋前的台阶上。 “不是完全傻了，他知道地堡，我看他是很想去的。注意戒备，小心有怪物。” 从下午熬到了傍晚，红糖烧饼吃得阳林嘴发干，算不得什么美味。 “那个大叔是不是……” “可能遇害了。” “长官为什么让他出去买烧饼？” “是他自己要去的！” 由于尹芮向所里报告的是疑似易惊秋出没，这会儿早已经是天罗地网包围傻子的小屋子。阳林倒想看看，所里是怎么应对不死怪的，她不相信所里连一只都没有。 大叔发消息给傻子，让他去林子里。 谁也不去拦那傻子。 天黑了，果然……不死怪要取傻子的命，或者想要耍什么花招。 “跟着傻子。” “长官，我们不用去了，太危险，他们是专业的，让他们去好了。” “他们也不是有多专业，不是说一只都没抓住嘛，我去看看。” 远远的，傻子手上的电筒照出一个人影，冲他招手。 傻子啊啊啊叫着跑过去。 电筒的光随着傻子跑动，忽闪忽闪，那个人影忽明忽暗。 “要死了。”阳林咬牙切齿的说着。 待两团人影重合在一起，变成奇怪的一团，忽然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中，沉闷的一声咚，电筒的光又开始闪动。 掉落在地上的电筒照出一副诡异的扭曲的人影，傻子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林子上空，刺破了云，穿透了黑暗，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很快，他不再叫了。 枪声响起，红色的火焰照亮了一切：不是不死怪松不开，是傻子死死地抱住，他还插了一把匕首在怪物的后背，但是不死怪很快就挣脱出来。 傻子被烧没了，不死怪逃窜。 “天哪！”尹芮张大嘴巴。 “那是什么武器？”阳林欣喜若狂，她紧紧攥住手中的枪，“一定要试一试！快去追啊！怎么不去追！” 原本没有一点水花，忽然之间事情就闹得很大，猎人署的几个委员出面安抚群众，声称会限制不死怪研究所的一切行动，将全权接管武器研发，绝对不会让悲剧再上演。 他们讲的悲剧已经不是阳林看到的那一出，他们说不死怪研究所进行武器试验伤及平民，致两死，该事故极其恶劣，相关试验人员已一律停职。 “陈，景，荣，真有你的！” “所长，他们明天就过来接管武器研发，我们的新式武器恐怕不能继续……” “你，去发公告，就说我们在云山养殖基地，成功研发出了杀不死怪的武器。” 章哲又把阳林这个活招牌拿了出来，一篇名为《我为什么选择不死怪研究所》的报道随即也发出。 阳林牵着小红在宿舍外面散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活下来，所有的恐惧都收回到原点，她还是那个立志要斩杀不死怪的人。 “长官，找您的。”尹芮拿着手机，她不晓得什么人打电话找阳林，还打到自己的手机上。 “喂，您好。” “好久不见。” 阳林神经一绷，她向尹芮使了一个眼色，“你怎么不打我的电话？” “我怕你忙啊，反正我挺忙的，不过他们都不好玩，只有你最好玩。” “他们？” “对，他们一点都不乖，可是你最近也不乖欸……” 信号追踪到的地方果然死人了。 “尹芮，”阳林半开玩笑的问道，“要是我失踪一个月了，你还会找我吗？” “会。” “谢谢，”阳林挤出一个微笑，“不过你失踪的话，超出一个月我就不找了。” “长官？”总应该礼尚往来，尹芮震惊之余，有些失望。 “怎么还能找到呢，就是已经找不到了。” “那个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了七个月吗，方耀他很疯，比我还疯。我总要做出一点表现，给他看，也是给所有人看……我们弄死了不少怪物，那是我第一次把怪物烧死，我不知道是哪一只，但是它们都该死！” 现在，无论阳林是死的、活的，都有用，对不死怪研究所而言，阳林活着，就是最好的招牌，阳林死了，就是最好的借口。 -------------------- 第15章 无人镇 ======================= 楼下种了一栅栏稀瘦的薄荷，下过雨了，吹上来的风竟都带着薄荷味。 “阳林，你瘦了许多，看着虚的很呐。” “放屁。” 胡莲子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从前并未戴过，银灿灿的一圈像光一样，“还是睡不着吗？” “我一躺下，心脏就突突地跳个不停，比以前更甚。”阳林蹙起眉头，“你是来显摆戒指的吧，我看到了，很好看。” “你就想不到别的吗？”胡莲子笑道。 “什么别的？武器？” 胡莲子摘下戒指递给阳林，“你看看。” 戒指内部有两个大写字母：ZS。 “我，订婚啦。”胡莲子接过戒指重新戴在手上。 “恭喜恭喜，”阳林咧嘴笑笑，随即问道，“喜糖呢？别的喜糖就算了，我想要S剂，外面买的可没有你们内部的好，帮帮忙，也算让我沾沾喜气了。” 去往地堡的路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个任务是什么，只有有的人知道。 “尹芮……” “尹芮！喊你也听不见，还是装聋作哑？” “对不起。”尹芮不敢回嘴，她低眉敛目，一连说了几声，来人正是她的同班学员章禅，还有章禅身边的喽啰们。 “近来看不到你啊，攀高枝了。”章禅把手搭在尹芮的肩上，“只是这条高枝你能攀多久？我们那笔账还没算完。” 尹芮打了一个冷颤，阳林迟早要死，而她自己……这账是算不完了。 “勋章哪来的？你配吗？” 章禅刚一动怒，她的手下们就扯住尹芮的手，其中一人立刻取下勋章，毕恭毕敬地交予章禅。 “荣誉，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有。”说罢，章禅将它抛向空中，甩手打了一枪。 “留好你自己的命，等遇到那个怪物时就快点逃跑，反正你就是这样的人。” 尹芮拾起勋章，它已经无法戴了，上面贯穿的洞再也不能修复到像从前，从前是什么样，尹芮的眼睛模糊起来，她记不起来勋章的样子，亦如从前朋友的样子。 “妈，下面几周我不能和你打电话了，任务下来了，对，明天就走，时间比较长，你不要挂念我。” “现在天气热了，你在外面要多多保重自己，这次任务是几天啊，以往都没这么长时间的，小红和不和你一起去啊？它块头大，怪物见了都要害怕，你把它带着一起出任务。” “嗯，我知道了，妈，”阳林忍不住低声啜泣，她大口呼吸着，把那股悲伤压了下去，“王岱月还来咱们家吗？舅舅说他遇到王岱月好几次了。” “那孩子经常来家里，她有时候带着她妹妹一起来，我还挺喜欢她的，懂礼貌，又乖巧。” “那个失踪的警官找到了吗？” “没有，我已经让你舅舅托人帮忙找了，岱月她哭了好几回，我看着心疼得不得了。” 李尚正失踪了，没有一点痕迹，哪怕是一滴血。 阳林无暇顾及其他，只要易惊秋死，她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什么王岱月，李尚正，都不重要。 路线第一站，无人镇。 红砖毛坯楼，顺着一条水泥大路，两旁全是这些一模一样的楼，只有四层，第四层有一个外露的阳台，仅围着斑驳的红锈铁栏，空荡荡，却又看不见内里，忽明忽暗，乌泱泱一团，唯恐蹦出一个人影。 水泥路蜿蜒起来，前面一个绿色大坑，阳林走到跟前，用脚跺了跺，水泥立刻迸裂四散开来，全是灰黑色的砂子，裸露在外的黑泥上长满了草，她抽了一根狗尾草放在小红的背上。 拐过弯去，有一栋较大的涂抹白泥的干净楼房，也是四层，很长，开了许多窗户，大约是厂房。 进去看看，门推开的一瞬间，阳光照了进去，晃晃悠悠的木门把光逼得跳动起来，里面的陈设似乎也开始乱动。 一卷破烂的席子，一把木质椅，靠墙两个柜台。 阳林把松垮的螺栓敲掉，门立刻歪倒在一边。 “尹芮，你牵着小红，我到里面看看有没有水。” 内部搬空了，想来不会藏匿怪物，地上散落的垃圾里有几个针管，阳林给踢到一边。洗手台还很完整，水龙头锃光瓦亮，打开有水。 接水的功夫，阳林又把针管踢回原位，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冒出一个不起眼的楼梯，狭仄的楼梯只能容下一人勉强行走，转身都费劲，阳林退了出来。 太安静了，安静到她想咒骂什么鬼地方，树一棵也看不到，杂草丛生，她循着窗户看到尹芮在红砖楼前徘徊，小红并未吠叫。 “长官，那一块乌漆嘛黑，失过火，还有那边楼上的青苔，从四层一直长到底下，真瘆人。” “我们住一晚，找个顺眼点的吧。要说瘆人，这地方有人才……”阳林说到一半不说了，她瞥见正对面的楼梯间下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壁龛，周围像是写了什么，红色的油漆在红砖上不甚明显，待走近一看，是写了“封门绝……” “长官，”尹芮立刻打断，“说出来不吉利，我们快走吧。” “好。”阳林有些不安，不怕正常人，可正常人谁会来这里，所以是不正常的人了。 就着冷水吃完一整块肉干，从怀里掏出瓶子，取一粒补剂噙在口中，又掏出一个瓶子，取一粒药，在尹芮面前，阳林也不遮掩了，两粒药咽下去，阳林如释重负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闻到什么没有？”阳林急促的说道，她微微张着嘴，惊恐的环顾四周，她的牙齿在月光下隐隐约约泛出珍珠的光泽。 “没有。”尹芮摇摇头。 “茶叶味，绿茶。” 易惊秋酷爱饮茶，除了各种不同的茶饮外，它早晚必定煮一小罐浓浓的红茶，茶叶堆满罐子，倒出来的水红得发黑，边煮边到，有时给一杯让阳林喝。 “红外扫描！” 尹芮屏住呼吸，知更鸟们也停止说话。 在取水的白楼，可是白天的时候它们并不在。 一个人影从白楼里跳出，伴随着二层左数第三个窗户破裂，它滚了一地的血，猛地站起来，模样瘦瘦高高，它没有头发，肤色惨白，手指尖滴滴答答流着血。 “检测到记忆因子。” 阳林癫狂似的大笑，端着高温聚合火焰枪就向它喷去。 那东西挨了火一下，头也不回地冲进白楼。阳林纵有不解，仍也快步走进去。 不声不响地烧死了一只。阳林用枪托砸碎玻璃，微微探出头看了一眼尹芮，她把头盔夜视镜往下一扣，轻声说道，“你注意安全，我上去了。” 上面还有一只。 “长官，我们还是把楼炸了吧。” “它应该怕我，而不是我怕它。” “你别上去！”尹芮的耳麦里再没有回应，“长官？长官！阳林！” 路线勘探的时候，知更鸟小队活捉到一只不死怪，其骨龄不大，数据库中无此匹配。 “不知者无畏，她上去也好，若成事……” “岂非她一人之力就能成事？上面那只是不是75号也不一定。” 阳林推开天台的门，楼顶茶香浓郁，熟悉的味道，似曾相识的恐惧涌上心头。 “美丽的怪物啊，请死在火焰中吧。” 小炉子上的茶罐咕嘟咕嘟，旁边只有一个人盘腿坐着。 “杀！”阳林心底只有这一个念头。 “未检测到记忆因子。” “开玩笑吧？它是个人？是不是坏了？”她又连着按了几次。 “喂！我是自己人！” 阳林双手迅速放空，火焰枪顺着枪绳滑到肩膀后面，她拔出孢子□□对准眼前的男子，“易惊秋！？” “我是初级猎人刘航，编号9856。”他举起手，手指向下折了两次。 小心后面？ 反正有药水，孢子枪打不死人，阳林立刻转身射击。 后面哪有东西，这小子骗人！ “阳林，好久不见。” 阳林感到一阵眩晕，一双有力的手夺过了她的枪，眼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这双同样也细腻温润的手取下了她的夜视镜，温柔的抚在她脸颊。 “你脚力还挺快，倒比我先上来。” 是清新的红茶香，阳林双腿一软，扑倒在眼前人的怀中。 她不记得怎么坐下来，手里怎么端着一杯墨绿色的茶汁。 刘航往茶罐里倒水，他见阳林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茶杯，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下面那个猎人，上来喝杯茶吧。”易惊秋把玩似的戴起阳林的头盔。 尹芮一步步踏着阶梯，脑内闪回从前快乐和不快乐的场景，她自知难逃，与章禅的账索性今晚就还了，知更鸟们让她随即应变，说得真轻巧，他们怎么不来变一个，噢，他们也怕了75号，哼，唯一一只会繁殖的母体，安排路线时派出去的初级猎人统统有去无回，该死的怪物，该死的光远站，该死的莫尔托，还有该死的章哲。 在推开天台门之前，尹芮又不想死了，她端握好高温聚合火焰枪，至少拼一下再做别的打算。 “蚁群中没了一只小蚂蚁，蚁后会伤心吗？应该会吧。” 深呼吸，一股浓浓的茶味，怪不得阳林闻见。 “你叫什么名字？” “尹芮。” 阳林忽然摔烂茶杯，她发疯的一跃而起，把易惊秋推倒在地，“尹芮，动手！” “烧死它！” 刘航连滚带爬的逃到一边，他回头看了看丢在地上的枪，思忖着要不要捡。 “她这行为竟似当日的傻子。” 尹芮迟迟下不去手，傻子的尖叫声仿佛在她耳边回响，现在是阳林在尖叫，不过，她只叫了一声就被易惊秋扼住手腕，掐住脖子。 “你要敢烧，她是一定会死，接着就是你们！” 尹芮听到这话只得放下枪。 “别，别管我。”阳林拼命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易惊秋松开阳林，径直走到尹芮面前， “75号真的很漂亮。”尹芮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易惊秋， 紧身的绸布上衣包裹着优雅的曲线，下身着宽大的裙子，裙子上缀满了珍珠，她捏住裙摆一步一步轻柔地走来，好似仙子。 “你比阳林长得好看，也识趣得多。身上的东西就交给我吧，你去那边坐下喝茶。” 刘航偷摸着坐回原处，又往茶罐里倒水。 “阳林，你就喝我这一杯。”易惊秋把她那杯绿得发黑的茶汁端给阳林，阳林若有所失的接过，默默一饮而尽。 “易惊秋，刚才阳林烧死的那只是什么？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小孩？” “什么小孩？”阳林不解，此刻尹芮也不称她为“长官”。 “你知道的还不少，它们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堆会动的肉。但是刚才死的那只你应该认得，它不会叫啊。”易惊秋意味深长的说道，随即她指了指尹芮，刘航急忙把茶杯端过去。 以怪换人的想法破灭，尹芮轻叹一声，“难道它是那日傻子……你怎么知道？” “什么会不会叫？”阳林嘟囔着。 “那个老怪物，我早就看不惯了，可是我们家阳林知道的太少，你们就什么也不告诉她嘛……阳林你怎么了？” “头晕。”阳林感到四肢无力，又有些想呕吐。 “你给阳林下什么毒了？”尹芮站起身，想要去扶住歪歪倒倒的阳林。 阳林最终瘫软在易惊秋肩上，茶杯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一圈，“我要死了，易惊秋，你如愿了，让他们走吧，原是我打伤了你，对不起……尹芮，你一定要把小红带回去……” “会不会是茶汁太浓的缘故，茶醉了。”刘航注意到阳林的空杯子，她大概是把茶全喝了，“给她灌一杯糖水或许可以缓解。” “还不去冲一杯！” 喝下一杯糖水后，阳林缓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易惊秋，易惊秋也看着她，她忽然很安心，和易惊秋在一块，就好像认命且坦然的感觉，因为眼皮困乏得撑不住，她不一会就睡着了。 “尹芮他们呢？我的小红！” “喂狗了。谁给你装这么多定位芯片？” 阳林大惊失色，难道是把他们剁碎了喂给小红吃了？ “你不是记挂着狗嘛，我担心它饿，就让尹芮下去喂点吃的，刘航去看着她。”易惊秋撩起阳林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她柔声问道，“谁给你装这么多定位芯片，怎么脑子里也有？” 这种暧昧的气氛是怎么回事？阳林只觉得头皮发麻，但好像是从她自己先开始的。 “我怕自己横尸荒野，多安装几个将来也好收尸。你就不怕他们跑了？” “刘航是绝对不会跑的，至于你带来的尹芮，我就不知道了。” 阳林记起刘航是被易惊秋掳来的初级猎人，名字有点耳熟，他好像是个药剂师……啊！什么小孩？什么会叫？阳林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知道的竟没有尹芮多，一定要找她好好问一问，至于易惊秋，想问问她却不敢问。 “尹芮胆子小，她不会跑的。” “是吗？”易惊秋笑道，“她跟你的时间还没有你跟我的时间长，算了，不说她了，我们去人多的地方玩吧，去子母楼。” -------------------- 第16章 子母楼 ======================= “我劝你不要想逃跑，不然被她抓回来就倒霉了。”刘航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离得远远的。 “你逃跑过吗？”尹芮拆开一包肉冻，尽数倒在地上，小红大口的嚼着。 “当然没有。”刘航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千万别以身犯险。” “这么说，你是自愿留在它身边喽，花钱都买不到像你这样的好狗。” “你！” “猎人证件呢，拿出来我看看。” “丢了。” “你是派出去勘察路线的初级猎人吗？我在名单上没见过你的名字，你究竟是谁？”尹芮摸摸小红的头，“不能再吃喽，过一会再喂你。” “我就是刘航。”见尹芮牵起狗向自己走来，刘航立刻站直身体，“我，我警告你啊，别过来！” “再说一遍你的编号。” “9856。” “很好，名单上倒是有一个随行药剂师叫刘航，衔职为初级猎人。我给你一个劝告，千万不要跑，小红是昆明犬，被它咬了，你不死也得掉块肉，所以就站在那。” “妹妹，哥哥是好人呐。”刘航知道尹芮说的是真的，他不敢动，也没打算动。 “套什么近乎，谁是你妹妹，”尹芮牵着小红走到刘航面前，“我从没见过猎人会怕狗的。” “你实在是冤枉我了，因为怕狗，所以我去当了药剂师嘛。” “还在撒谎！刘航的尸体都找到了，你算哪门子的刘航。”尹芮把链子放长，小红龇着牙走到刘航身边闻嗅。 “我投降，我投降。尹芮，我真的是药剂师，不过不是猎人部队的，我就是一普通人，被易惊秋抓到了，她让我做药剂，我刚好手头有点紧，卖药的钱，她七我三。你说的那个刘航，他跟我同名，我昨天说自己是猎人了，是想和你们搏一点同情。” “这么说，你见过刘航了？” “是见过，不过他被易惊秋杀了，我原以为你们找不到他的尸体。” “刘航是个挺有名的药剂师，你们把他杀了？” “他不是才初级猎人，很有名吗？” “你一点都不懂，低级的药剂师没有衔职，不然……算了，不跟你费口舌。” “是他不配合，易惊秋就把他杀了。我劝你是为了你好，虽然我对你来说不是个好人，不过保住小命要紧啊。” “人渣。” 尹芮把小红牵回包袱旁边，又给它拆了一包肉干。她瞧过一眼失踪猎人名单，当时还寄希望于人没死，原来之前阳林和她说的不是丧气话，怎么还能找到呢，就是已经找不到了。 “你们真的找到刘航的尸体了？” 人渣版刘航居然走过来问，他还有脸问？！ “没有找到，我就是诈诈你。” “我说呢，人是我埋的，你们怎么可能找到。”他一副轻松得意的嘴脸。 “滚！我看见你就恶心。” “别逃跑噢。”刘航笑道，“我去弄点水来给狗喝。这狗叫什么来着？” 尹芮看那人渣嬉皮笑脸，倒真是无耻之徒，他或许没害过人，不如先忍忍，“小红。” 子母楼在闹市中心，子存于母，母因子奇，母楼内部有一个子楼，是为旅馆，建成之初，有工人看见一个双头鬼，后来陆续有旅客看见，这鬼自称双头老道，见者皆说其言行品貌不似凡人。有好事者查了《地方志》，古时确有一个双头老道，其生前通晓世事，慧眼妙心，凡见过他的人可求得一卦，皆论姻缘、福祸、善报、恶果，他死后，人们给他立碑，据说建楼时工人们真的挖到一块石碑，上面字迹模糊，但却随手一丢，不了了之…… “这里交钱就让住？”阳林大为震惊，“不查身份？狗也能进？” 尹芮也是满脸的疑惑，“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猎人妹妹，你也不看看价格多贵。”刘航交完钱拿着房卡，“主人，这是您和阳小姐的，这是小红和尹芮的，这是我的。” “晚上的夜市，你就带着尹芮随便逛逛吧。阳林，走，我们上去。” 怪哉，这里还有穿着猎人服制的人。 “他们是雇佣猎人，你想怎么样？”电梯的门一关闭，易惊秋就俯在阳林耳边轻声说道。 “金质勋章。”几乎是脱口而出，阳林自己也惊着了，“不可以！” “看把你吓的，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么？杀人，我还嫌脏了手呢。” “我不要金质勋章。” 易惊秋拉着阳林的手走出电梯，刷卡进入房间。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给你。” “S剂。” “好。”易惊秋松开阳林的手，冲向了大床，舒服地躺下，“除了我的命，其他的都能给你。” 阳林转身走进洗手间，她受不了了，易惊秋这个女魔头、大变态、丧心病狂的怪物，整天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哄小孩子的话，她最想要的莫不是易惊秋的性命，如何给得了？烦死了，况且和尹芮说不上几句话就被易惊秋拉走，渴望知道情报的心理真真要熬干了她的脑汁。 “刘航，夜市里有什么？卖枪吗？” “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能把狗绳子收短一些。”刘航面露难色，狗子嘴里喷出的热气烘在他拖鞋上，“夜市开在母楼，卖些吃的喝的用的，一会儿去了，保证你这样的小姑娘啊看花了眼。” 子楼和母楼高度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子楼地基凹陷，相当于多了一层，所以从母楼1层去往子楼1层，反倒是要坐向下的电梯。 阳林在夜市逛了一会儿只觉得没趣，易惊秋搂着她的胳膊，她更觉得人生无趣。 “姑娘，看看我们家的饰品，全是骨头做的。”一个摊贩热情的吆喝着，见阳林她们停下脚步，他立刻拿了一只骨头吊坠做展示，“这是隐虫头盖骨做的牌面，好东西啊，带着招好运的，两位姑娘，咱们这子母楼里有一个双头道士……” “我知道，他是一个鬼。”易惊秋笑道。 “虽说是鬼，但他算卦灵验无比，买了这个头盖骨可以增加遇到他的机会，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已经有十几个顾客跟我讲他们遇到双头道士啦，你们买一个试试嘛，灵的。” “我想要。”阳林转身望着易惊秋。 “买。” “我们这还有隐虫牙齿，姑娘也看看。” “真的是隐虫吗？” “我在这怎么敢卖假货呢？量少，但是全部是真货。” 阳林头一次在易惊秋面前发自内心的笑了，她别的不爱，就喜欢收藏怪物。 “我可以带你去看真正活的隐虫。” “当真？” “当真！” -------------------- 第17章 蛇吃鼠半年 =========================== “长官请留步。” 洛川转身看看，一个摄像头后面站了四条腿。 “可以了。” 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摄像头后面闪出一个人，她端着话筒，笑盈盈地走到洛川面前，她斜站着，一边望向摄像头，一边又看看洛川。 “您好，这是我们的采访许可。我是晚报的记者，我们要做一期关于阳林的报道，想采访您几个问题，耽误您几分钟。” “可以，问吧。” 前面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阳林品行的，洛川先是狠狠夸了阳林的枪法，接着又说阳林为人重情重义，遇事有勇有谋。 “我们听说阳林离开猎人部之前，因为滥用职权被罢免了职位，这是真的吗？”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易惊秋是不是很漂亮？” “不知道！我没见过！” “近期有一些声音说阳林只会夸夸其谈，一味地躲在研究所，完全不敢露面，您对此怎么看？” 洛川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从记者问到易惊秋时，他的脸色就不好看，“说这话的人完全不过脑子，任务是上级安排的，至于夸夸其谈，你应该去问不死怪研究所的人，武器是他们研发的。” “长官，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这个问题确实欠缺考虑。”记者笑着脸赔不是。 洛川不说话，他把记者伸过来的话筒推到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事后，洛川被领导批评，“那是晚报的记者，就算她的问题不好，你搪塞过去就行了，甩什么脸。” “她居然问我易惊秋漂亮不漂亮？” “那是网上关注度高的问题，人家没有怪你摆个臭脸，又跟我提出想要继续采访你，明天下午3点，1号会议室，你必须去。” 自从阳林得到了易惊秋的承诺，她就像给隐虫勾走了魂，不是摆弄着她的怪物册子，就是盘腿坐在床上，煞有介事的数着骨头吊坠，有了易惊秋，抓隐虫如探囊取物，只不过易惊秋还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毫无动身的意思。 “遇到双头鬼了吗？” “没有。” “那再住一晚。” “根本没有什么双头鬼！易惊秋你相信吗？”阳林把吊坠拢在一起，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到易惊秋身边。 “我见过他。”易惊秋握着阳林的手，一下重一下轻的揉捏。 “你见鬼了？” “他给我算了一卦，你躺下我和你说。” “什么卦？”阳林乘势伏在易惊秋胸前，乖得像个小鼠仔。 易惊秋果然受用，她转手搂住阳林的腰，两人贴在一起，体温交融，阳林越发觉得自己没用，贴这么近也杀不了她。 “他说我有一段好姻缘，我就把他背后装神弄鬼的人杀了。” 阳林长吁短叹，“好话你也听不得吗？” “以前不信。” “易惊秋，”阳林伸出手摩挲她的脸，正好刚才摸过死隐虫骨头还没洗手，“我其实很孤独，因为你，小时候我不敢和同学多说一句话，他们对我好，我有负罪感，他们冷落我，我又心里不平衡，只要有一个朋友能陪着我就好，哪怕是去骗，也在所不惜。” “骗到了吗，讲与我听听。” “就讲现在的事吧，以前我大约还有点良心，怕连累别人，现在暗室欺心，什么都能做。我先和她交朋友，让她信任我、依赖我，再适时的告诉她，有你等着想要杀我，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吗？她非但没有远离我，还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她是谁？” “她已经死了。”阳林平静的说道，“我命不好，我不该有朋友，我有你就行了，你以前说的试试能认真吗？不杀我。” 易惊秋把阳林搂紧算作回应，过了好一会，她说道，“永远不准背叛我。”她的心回到了那个容易感动的下午：小小的阳林不怕她，不怕她嘴角流血，不怕她身后鬼魅一般的男人。 阳林不知道易惊秋的心理变化，她对小时候遇到的不死怪仅有模糊印象，偶然和大人提起，他们甚至不太相信，直到说与舅舅听时，阳林才第一次在大人脸上看到了惊恐的表情。 “茶煮好了。”尹芮不合时宜的从茶台起身，看到了让她心塞的一幕，蛇和鼠又抱在一起，玛德，蛇有病吧，她立即坐下。 “喂，难怪你让我去叫，你知道还不告诉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航坐在茶台对面乐不可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你还笑得出来？没心没肺的家伙。”尹芮只觉得恶心，她在所里看过其它不死怪，75号虽与它们不同，但联想到一起，那些不堪入目的丑陋面孔还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令人作呕。 这情报可不敢告诉阳林，她只匆匆说了易惊秋很特殊会繁殖，生出来的小不死怪有唇舌会叫，其他的不死怪不会叫，阳林还要追问，就被易惊秋拽走了。尹芮自知不能多说，后面又有几次机会反倒是避着阳林。 “反正不是我，我干嘛不能笑笑。” “我跟你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逃跑？”刘航忽然很小声的问道，他有些好奇，这里不同于无人镇，不死怪再多也不可能多过猎人，用那个什么火焰枪就行了，她是不是没敢联系其他猎人啊，“易惊秋整日和阳林在一起，就算你跑了，她也未必让小不死怪去追，若是阳林再给你求情，易惊秋肯定放过你，是吧？” “我有自己的打算。” “是不是不敢跑啊？” “你为什么又希望我逃跑，看别人逃跑然后死在你眼前，你很高兴？” “天地良心，我是向着你们的，怪物毕竟是怪物，稍不如她意，动辄就要杀人。” “你既然是药剂师，怎么不给她下毒，趁着煮茶的时候？” “我不敢，”刘航神色严肃，“那些小的，好像可以和她心灵感应，我是逃不掉的，这样搞非得把命给搭了。” 阳林听到尹芮喊茶煮好了，扭动着要起身，易惊秋偏不让。 “阳林，你晚上的时候去阳台，或许能遇到双头老道。” “我也没什么好让他算一卦。” “你可以算算前程。” “能走上高位吗？有最高衔称，最高职位就算了。”阳林笑道，“他要是算的不好怎么办？” “一定是好的，若不好，我帮你。” “一只隐虫等于一块银质勋章，如果是一群隐虫，那不得了。” “你会非常出名。”易惊秋的笑容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乐趣。 -------------------- 第18章 合作吧 ======================= 阳林果然遇到了双头老道，问了什么，卦象如何，此是后话。 “我想去找隐虫。”阳林和易惊秋坐在沙发上玩着无聊的打手心游戏，伸手，躲避，易惊秋每一次都打不着她。 “不着急，再住几天。” 故意的。尹芮不知道75号是否在等她逃跑，也不再防她，但是它好像不在乎阳林知道真相。每每看到阳林渴求的眼神，她心中就充满挣扎，或是躲避着，或是说些废话充数。她一直把服从规章命令作为任何行为的前提，75号故意留这么多机会，早就够她把所有情报告诉阳林，只是不能说就是不能说，知更鸟们不信任阳林，所以她也不能信任阳林。 “几天是多久啊？” “阳林，等我们去找隐虫可没有这么舒服的大床。”易惊秋不紧不慢的说道，她的视线忽然停留在尹芮脸上，“你说抓到隐虫该怎么处理？我们就四个，隐虫却是一窝。” “全部斩杀？” “这不好，”易惊秋把手搭在阳林肩膀，“死了还怎么给别人看，不如你们猎人一起去，事成之后，要把阳林身上的定位芯片全取出来。” 阳林神色有些不自然，敢情易惊秋是想带她离开，妈耶，这可更杀不了她了。 尹芮双手捏拳，不敢轻举妄动，“你这是什么意思？” “合作吧。”易惊秋歪着头靠在阳林身上，“我看不惯这劳什子装在身上，既有我在，你以后不用害怕怪物。” 阳林心道：我怕的是你啊。 “尹芮，就这么办，”她使劲眨巴眼睛，这里人多，惹得易惊秋打开杀戒的话，她岂不是成了罪人，“我觉得这个主意太棒了。” “我需要向上级汇报。” “随你看着办。”易惊秋站起身，“那个摊主又进了一批新货，阳林，你要去看看吗？” “好啊好啊。”阳林意识到自己脱口说出的兴奋语句，顿时如五雷轰顶般，灿烂的笑容也立刻僵在脸上。 易惊秋旋即向阳林伸出手。 “唔……”阳林脑子里比划着是伸左手，还是右手，可是右手已经伸出去，“糟糕！来不及……” 清脆的一声之后，阳林的右手背火燎的疼。 “你怎么没躲开？” “我让你一次。”阳林把右手背靠在腿上擦了擦缓解疼痛，顺带又狠命掐了掐腿，倒不是因为反应慢了，而是她想牵易惊秋的手，还左手右手的考虑，这种该死的想法。 尹芮听得身后的动静，没有理睬，她忧心忡忡，为着接下来的打算。 “您好，久等了。” “没有。”洛川起身客气了一下，“您尽管问吧。” 摄像师没有与记者一起来，只记者她一人，身上似乎也没带录影装备，洛川好奇她身上有没有携带微型设备，遂一直盯着看。 “怎么了，哪里不妥？”记者坐下，把她脖子上挂的证件取下放在她与洛川之间，“这是我私人想对您进行的谈话，很抱歉，我猜您被领导责骂了。” “摄像师……” “噢，我们这场谈话不会被记录，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她轻声笑笑，“四年多了，你已经认不出我。” 洛川拿起桌上的证件，“树娜娜”。 一段冰凉刺骨的记忆涌上心头，树娜娜，树娜娜，她父亲是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好人，真正慈爱的老师，可是树老师死了…… “他们说是我克死的……” “洛川，”树娜娜忽然握住洛川的手，“你一定要帮我，G3.98发生了什么？” 洛川茫然飘荡的思绪回到树娜娜的脸上，这张脸很陌生，就像埋葬已久的骨灰盒，刨出来吹一吹，灰尘散落到眼睛里，记忆犹新。 “你私人的谈话，的确足够私心，”洛川抽出手，“我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可是我们的谈话是私人之间的。” “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不，洛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求你一定要帮我，你们身上都有记录仪，你肯定留存了备份，G3.98出现的怪物……你不要走，我们可以谈谈！”树娜娜拦住洛川，“怪物为什么引你们前去？ G3.98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 “你不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吗？关于易惊秋，关于你，关于阳林！” 洛川没有扯开树娜娜抓住他胳膊的手。 树娜娜激动的说道，“我们需要一个证人。” 知更鸟们批准尹芮下毒，然后在75号身体麻痹的情况下，大约9分37.11秒的时间里，第一步割下它的头，尽可能地切碎身体，用封闭胶水涂抹切口，这种方式不破坏，而且后期能缝合好身体，75号还可存活供研究。 尹芮准备好一切，到时候里应外合。 易惊秋和阳林还在外面逛着，阳林收获一套精细的解剖工具，一张小小的带胡须的老鼠皮子，和一串蛤鲢的脊骨手链。 “我从来不知道买东西这么快乐。”阳林甩动脊骨手链，它像满天星一样四散开，尖尖的骨头扎得阳林直哎呦。 易惊秋给阳林解开手链，“我戴就不会喊疼。” “好，我给你戴上。” 果然，易惊秋面不改色。 阳林看那尖刺在易惊秋手腕上印出点点红蕊，倒真像是满天星了。 “我们拍张合照吧，”阳林看见街边的一个快照屋，“我从来没拍过。” “我也从来没拍过，正好。” 待两人回到子母楼，尹芮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四个人围在茶台旁，刘航把熬好的茶端给易惊秋，那一杯香喷喷、黑咕隆咚、隐隐泛出红光的茶汁被易惊秋一口一口喝下。 阳林正要说话，忽见易惊秋身子摇摇晃晃，急忙扶住了，易惊秋好像死掉了一样没有生机，结果阳林又松手，易惊秋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地毯上沁出血。 阳林没想到易惊秋真倒下去了，她急忙捧起易惊秋的头查看伤势。 “怎么回事？”阳林站起身，她见尹芮打开电锯，刘航手上拿着一大瓶不知名的东西。 “下毒。”刘航言简意赅的说道。 “阳林，等这个任务结束，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了。”说着，尹芮动手锯75号的头颅，当即血流不止，却没有恢复。 难怪易惊秋摔地上，头上伤口流出的血都浸染了地毯，这毒有抑制记忆因子的作用。 “外面那群小的怎么办？它们撕碎人的喉咙简直轻而易举。”阳林想到了当初的 K-47救援小组，他们遇到的那只东西就是不死怪，根据尹芮说的，易惊秋的孩子可以说话，而洛川确凿听到了那东西发出尖叫。 “这里有雇佣猎人，能撑一会，足够知更鸟来接我们。” “不行，不行，会死很多人，我们逃不掉……不是讲合作吗？”阳林走了两步停下来，抿起嘴，眼睛的视线在尹芮和刘航脸上来回切换，“任务终止！任务终止！” 尹芮已经把75号的头锯下来，接着锯它的左腿，“不能就此放弃，刘航，快点涂胶水。” 刘航看着阳林，并未动手，“是啊，我们逃不掉。” “这里防护得当，小怪物进不来。” “尹芮！为什么在无人镇的时候不动手？在这里会死很多平民，你那天在楼顶上的时候就应该把我烧死！” “我们要师出有名，代价就是死很多人。” “你骗我啊！”刘航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不怕死，我怕死。” “去他妈的师出有名！尹芮，你为什么不用火焰枪，那样更快。” “留它研究，不能杀。” “代价太大，”阳林冷冷的说道，“你们就是想闹大。尹芮，我听到枪声了。” “是啊，我好像也听见了。” -------------------- 第19章 反任务 ======================= 刘航瘫坐在地上，他心里有点慌，紧紧握住胶水瓶，鬓边垂下的一撮头发滑到嘴角，他侧过头用舌头卷进口中，满不在乎的咬断了几根，他没有听见枪声，这两个人，恐怕此刻都紧张到幻听了，或者耳朵都坏掉了，屠杀的时刻还没来。 “都做到这一步，你们还想留她研究，我要杀了她。” “没有火焰枪你杀不了。”尹芮带着歉意望向阳林，电锯把血甩得到处都是，她的下巴上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流着75号的血。 “你们到现在还防着我！”阳林情绪失控，“雇佣猎人的命就不是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听听外面的惨叫声，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啊！” 阳林感到眩晕，不能杀易惊秋而产生的愧疚骤然袭来，她又害死其他的人了。 “杀了她！尹芮，我求求你，火焰枪在哪？是不是在保险箱里？”阳林转身看着刘航，“刘航，求求你。” 刘航摇摇头，“不在那里，没有火焰枪，保险箱里面都是些茶叶。”他正在拧瓶盖，阳林一喊他，尹芮也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刘航，你磨蹭什么呢！快点涂啊！” “你不是说只要我们一动手，知更鸟立刻开展救援，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没有听见枪声，也没有听见惨叫声，知更鸟什么时候来？难道要等到易惊秋醒过来吗？” 刘航酝酿情绪失败，尹芮骗了他，可是他挤不出眼泪。 大厅里，人来人往，一如往常。 各楼层里的雇佣猎人们照常巡逻，小不死怪们没有动静，知更鸟们没有采取行动。 75号在等什么？ 已经锯好，尹芮关掉电锯，确实没有枪声，也没有小怪物破门的声音，知更鸟们不会冒险，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毒效还剩5分钟不到。 小怪物们没动手，也许75号喝毒的时候毫无防备，来不及什么心灵感应。 阳林的心猛然揪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五分六裂的易惊秋，血淋淋的，无数次盘算着杀掉易惊秋，却没想到却是今天这种情形，明明先前一切都好好的，甚至有说有笑 …… “尹芮，你们非得等到死了一堆人再动手？”阳林的思绪活泛起来，她已经不指望此刻能烧死易惊秋，若任务成功，以后肯定有机会，“既然还没动手，这时候一定要通知外面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不要管阳林） 尹芮的耳麦里传来命令。 “刘航，把胶水给我。” “不能出去！”刘航快速起身，拉住了要打电话给前台的阳林。 “我知道，我是要去打电话。” 刘航不能坐视不理，易惊秋说没有计划，她让他看着办，至于有没有真喝毒，他实在是不知道，毒和胶水她都不让掉包，说是演戏就要全套。这怪物鬼心眼忒多，尤爱戏耍人，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本来拖着不涂胶水即可，但易惊秋不高兴，他决计吃不了兜着走，何况阳林之前嚷着烧死烧死。 “毒效还剩4分钟，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能拖一会是一会，刘航手上端着开盖的胶水，他思忖着如何让阳林再度情绪失控，然后借机让她碰撒胶水，他可不想得罪尹芮这一方的猎人。 此话如当头一棒，阳林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永远不准背叛我”，她的心咯噔一下。 “易惊秋会报复！” （是否处理完成） 知更鸟通过耳麦催问。 “步骤二正在进行中。”尹芮答道，她伸手招了招刘航，示意他把胶水拿过来。 “你们不可能全身而退，外面的小怪物一堆，大开杀戒的话，你们就是罪人，尹芮，我被你害得好惨……”刘航絮絮叨叨。 “闭嘴！”尹芮斥道，她很紧张，刘航说的不无道理。 75号睚眦必报，等它醒过来，必定是一场残杀。 “要搞就把她搞死透，现在算什么。”阳林轻声叹道，“你们研究所的人都有病。” 阳林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她走上前捧起易惊秋的头，有点奇怪，轻？不容细想，她直接扇了易惊秋一个大嘴巴子，把尹芮和刘航唬了一跳。 “阳林？！”尹芮大惊失色，她急忙关闭耳麦，“你你做什么？” “把易惊秋拼起来，你看，她没醒，小怪物们不会动手，还没有死人，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刘航一点都不慌了，阳林如此上道，真是太好了。 “不……” “两边都不讨好，不如只讨好一边。” 阳林边说，边拼合易惊秋的头，她用订书机把皮肉暂且缝合在一起。 “我回来的时候，老吴在巡逻，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除了老吴，这些天，我还认识了很多人，我不能眼看着他们送死，知更鸟里也有你认识的人，你不会眼看着他们送死，代价太大，不值得。” 歪理？尹芮无法阻止阳林，每当阳林不服从规章的时候，就会扯出一堆歪理，可这一回不是。 “我知道你关闭了耳麦，他们问你，你就说是我的主意，是我逼你的，反正我一向不听话。刘航，现在毒效还剩多久？” “3分钟吧。”刘航势必要加一把火，太有意思了，他不觉得阳林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偏偏没有火焰枪，她肯定一肚子不满，“尹芮，你有没有藏着火焰枪？” 阳林的动作的滞了一下，她把床单铺在地上，打算将拼好的易惊秋挪上去。 “没有，没有火焰枪。”尹芮回答的很干脆。 “也许我们该拜个把子，”阳林兜好易惊秋， “要死我们死一块。” 刘航翻了一个白眼。 “我们身上都有血，需要收拾一下，那边还有一个淋浴间。尹芮，你现在立刻通知前台，让外面的人撤离，刘航，麻烦你用布把毯子上的血吸一吸。” 几人从茶台边分散开来，只要易惊秋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刘航就没打算协助猎人，尹芮他们开出的条件太烂，何况他们是一群骗子，许诺会让他呆在研究所，或者可以安排去地堡，先不提他们能否遵守承诺，万一他以前做的事被查出来，不等于自投罗网，而且就算他背叛易惊秋，她也肯定有后招，说不定，以现在的情况，他就被大量冲破门的小怪物们给杀死了。 “步骤二受阻。”尹芮打开耳麦，“任务失败。” （怎么回事） “阳林她……是75号提前醒过来！毒药对它的效果很短，阳林正在与75号交涉，我们是否通知子母楼的猎人团体？” （不，再等等） 这只不死怪甚至都可能不是真的75号母体，即便任务成功，知更鸟不会立刻接应，他们骗了尹芮，尹芮骗了刘航，她一心为任务，为了出头的日子，她想，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成功，大约能掩盖过去的错误。 易惊秋不在乎这具身体，她还有很多个。 “你千万别醒过来。”阳林把易惊秋抱进浴缸。 现在，易惊秋头上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她一会就能长好了，阳林只祈求她不要醒过来，至少等洗掉血污再醒。 -------------------- 第20章 风平浪静之下 ============================= “你那么伤心干嘛，我腿断了也没看见你有多伤心。” 李尚正警官失踪后，王岱月不记得和妹妹说过几句话，她面前的暑期作业本翻在第一页，除了发呆，她会到阳林家，阳林的父母对她很关心，虽然还是没有线索。 她转过头看着妹妹，“你说什么？” 妹妹瞪了她一眼，“你们所有人都对不起我……” 还有一句“都死吧”，王岱月没有听见，她觉得妹妹好像变了一个人。 水温正合适，易惊秋想装模做样的醒过来，忽然一只手托住她的腰，浴缸中的水立刻翻涌起来，离水后，她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比血黏黏的还要难受许多。 阳林放掉一缸子的血水，她扶住易惊秋，迅速将缸底的订书针捡出，接着打开花洒，朝易惊秋衣服上冲淋。 “没醒么。”阳林关掉花洒，犹豫再三她还是摸上易惊秋的胸口试探心跳。 还没死，但是以后非死不可。 易惊秋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在她后背触了一下，很快她的衣服就褪到肩膀上，然后没了。 阳林看着手中的小刀，刀面上蒙了一层水雾气，等了一会，缸中的水放满，刀面上薄薄的细水雾凝结成颗颗大的，她干脆把刀浸在浴缸中，满缸的水溢出，滴滴答答的细流，润湿了地板，等易惊秋醒过来，总不能说她的衣服是被老鼠咬坏的吧。 她收起刀，缓缓松开手，易惊秋没进水中。 “血啊。”阳林这才注意到她踩在一汪血水里，是地板上的水混合着她鞋底的血。 乱抓一通头发，她捧出浴缸的水，试图冲淡。 易惊秋听到阳林在踩什么东西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从天花板看到四周，眼珠子转来转去，当看到阳林，立刻不转了，直直的盯着，阳林跟个呆瓜似的跺着脚。 “阳林。”易惊秋轻声叫道。 “……你睡着了，但是……” “我衣服呢。”易惊秋倚靠在浴缸边沿，她拢住头发，含笑望着阳林。 “我去拿。”阳林快步走出去，关门时，她鬼使神差般冲易惊秋笑了笑。 易惊秋咳嗽一声，她揩掉嘴角的血，将整个身子沉进水中。 一出门，阳林立刻对上尹芮的眼睛。 “她不知道。”阳林压低声音，“她刚才醒了。” 刘航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他过一会还得出去一趟。 “这件？”是缀满珍珠的裙子，在无人镇的时候易惊秋穿过。 “嗯。”阳林低着头伸手递给易惊秋。 两人出来，阳林就要把易惊秋往卧室引。 “我们明天出发，各自收拾一下吧。”易惊秋不管阳林，她径直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倒茶喝。 火焰枪……那毒药还有吗？再给她灌进去……阳林快速的想了一遍。 “主人，她死了。”刘航毕恭毕敬的说道。 “去处理。” “谁死了？”阳林感觉心脏要从胸口飞出来。 刘航瞥了眼易惊秋，他看到的眼神分明就是“你想清楚再说话”，他立刻编了一个，“是老鼠，主人之前养的，我有一套老鼠标本做的象棋，下次我带给你。” “多谢了。”阳林看着易惊秋又倒了一杯茶，她绕过刘航，从尹芮身边擦过，悄悄碰了碰尹芮的手，然后走到易惊秋跟前，“小红应当回去。” “可以。” “我要尹芮带小红回去，小红需要尹芮照顾，所以你不要回来了。”阳林一半对易惊秋说，一半对尹芮说。 “好啊，”易惊秋抬手摸了摸阳林的头发，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你头发有点乱，这下好了，等一下，刘航你叫人上来打扫，把这块毯子换了，颜色这么旧，我才发觉，真是太难看。” 尹芮看见刘航打开门，出去了，那个怕死的家伙竟然先出去了！75号为什么突然要换毯子？它装作不知道吗？还是真的被阳林蒙混过关？ “快走吧。”阳林忽然抓住易惊秋的手，“带小红回去。” 尹芮冲阳林点点头，她一口气走出去，回到房间，牵上小红，半刻不敢停留，打开耳麦，请求掩护撤离，他们让她等一会，不，她要走，立刻走。 “K-47救援小组一共有十个人，猎犬三只……” “ 死伤惨重，”树娜娜打断洛川，她要加快进度，以她对洛川的了解，他绝不会说出实情，同意出来见面，不过是因为她提到阳林，“最后还剩7+1，不，6+1。” “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洛川不满树娜娜说话的方式，死人在她眼里就好像可加可减的数字，“G3.98发生什么你清楚的很啊。” “G3.98那里是很多实验室，有一个光远站和现在的不死怪研究所有很大关系。” “还有呢？” “我想知道所有细节，关于那只怪物，你不说，我也不说了。” “死了，是杂种怪物。” “都别绕弯子，知更鸟哄人的说辞你我清楚，我们找你为了证明一件事，那只怪物是不死怪。” “你先回答我光远站为什么被毁？为什么和不死怪研究所有关系，光远站的负责人是谁？详细资料？” “现在G3.98连块砖都不剩。” “我懂了，你们不知道，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拉我垫背。” “有其他切入点，莫尔托生物中心还在，我同事去调查了，再过几周他们就回来。”树娜娜语速快起来，她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不死怪的记载时间不长，也就七十年左右，70年前，莫尔托发生事故，然后不死怪就出现了，我们怀疑光远站的事故也一样，猎人署封锁消息，化大为小，还有你们要撤离，知更鸟就到了，太巧。” 洛川接过信封，里面赫然放着一张不死怪的照片，他立刻把照片塞回去，多看一眼，他就仿佛闻到了血腥味。 “不死怪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 洛川望着树娜娜，“谁会相信这种真相？” “只要你肯帮我们，那只怪物就是最好的证明，它就是不死怪，人们讨厌被欺骗，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什么事？” “怪物岛覆灭，明明跑了很多怪物，猎人署却只字不提。” “提不提的不相干，怪物岛覆灭，是天大的好事，跑了些许怪物不足为患。” “你被蒙蔽了，我们必须把猎人署的问题放大。” “阿娜，我不想蹚浑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别人讲。” “你和阳林都是受害者，还有许多受害者……” “如果猎人署垮台，将会有更多的受害者，绞杀怪物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欺骗是正常的。” 树娜娜带着哭腔，“我求求你，你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还有我爸以前对你那么好。” 洛川看见树娜娜扑簌簌的掉眼泪，他本想直接离开，转念一想她口中的“我们”，只得说道，’“我再考虑考虑。” 直到换好毯子，阳林还抓着易惊秋的手，她不能放开，她不能让易惊秋与小怪物有接触，也许小怪物就躲在外面，甚至可能伪装成换毯子的工作人员，只要易惊秋说杀，它们就动手。 可悲的是，阳林到现在还不知道心灵感应。 对于尹芮，易惊秋想杀就杀，不是仅凭阳林牵绊住就能让尹芮活着离开，但易惊秋倒是真的挺喜欢小红，这狗的名字还是她随意取的，小狗胖乎乎，浑身灰黑色杂毛，尾巴尖一簇红毛，现在狗被阳林养了，仍然叫这个名字。 说是收拾，易惊秋却换起衣裳。 阳林坐在床边，她低着头，拨弄空的S剂瓶子。 易惊秋戴了一顶超大的蓝色毛毛帽子，把脸挡住了，阳林觉得易惊秋的脸被挡住后，还能看看，比有脸的时候好看，她穿了一件黑色连衣短裙，及踝袜，战术腿环好像是阳林的，此刻箍在她的大腿上，大约有些紧了，她解开腿环又绑到另一腿腿上，一条红痕恰到好处的闯进阳林眼中，阳林立刻转移视线。 “帽子！” 易惊秋摘下帽子丢到床上，阳林手痒极了，她偷偷把帽子拖到跟前，拼命摸了一把毛茸茸。 -------------------- 第21章 杀隐虫 ======================= 戴吉掀开营帐门帘，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我的青春要耗死在紫藤社区了！” “发什么疯。”柳仲先笑道，“姨妈家的晚饭不好吃吗？” “耀哥，给我来一颗糖。” 方耀掷出一颗糖，不偏不倚砸在戴吉额头。 “哎呦！让你笑。”戴吉拾起糖砸向坐在一旁的柳仲先。 沉闷的咚声过后，笑声更大了。 柳仲先得意地捡起糖，剥开糖纸吃了。 “谁叫你不戴头盔。” 王一帆伸手拿掉戴吉的帽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凡人懂个屁。”戴吉从王一帆手上扯回帽子，歪戴在头上，“外面热死了，再说戴头盔有个屁用。” “呆鸡，这糖你还吃吗？”柳仲先把糖吐在手心。 “去你的。”戴吉从方耀手里接过糖罐，抓了一大把放进口袋。 “不要算了。”柳仲先又把糖丢进口中。 “我们在这多久了？”方耀从抽屉里翻出一袋糖果，撕开袋子，往糖罐里倒。 “三个星期吧。”王一帆戴上手套。 “糊涂！分明是三个星期零一天。”戴吉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拽出手套，慢吞吞的戴上。 紫藤花苑下共掘出7具骸骨，杀人埋尸，凶手已经抓到，是社区的一个中年男人，监控调出来确确凿凿，可有些人不信，因为在他们眼皮底下不可能发生那种事，于是非说是怪物做的，后来干脆说是从怪物岛跑出来的恐怖生物。 “你们看没看晚报？”戴吉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个专门写怪物的报纸。” “不感兴趣。”柳仲先倒在床上，他要抓紧时间再歇一歇。 “看了！”王一帆勾起火来，“就是晚报写紫藤社区有怪物，我们在这耗了这么长时间，连只怪物的影子都看不见，天天写怪物岛覆灭，都过去八个月了，还天天写。” “怪物岛覆灭，确实有不少怪物逃出来，猎人署没有做足防护，”方耀神情有些伤感，“死了很多人。” “耀哥，但这事和怪物岛覆灭没关系，晚报完全就是瞎凑热闹。”戴吉走过去敲敲柳仲先的头盔。 “呆鸡，你爪子不想要了！” 两人一番拉扯，戴吉口袋里的糖撒了一地。 阳林透过车窗看外面，鸽子在空中飞，好似一团碎纸。 趁阳林楞神之际，易惊秋靠了上去，阳林呆呆的，和以前一样，既不反抗，也不回应。 “想什么呢？” “我想小红了。”阳林转过头靠在易惊秋身上。 那只狗？ 易惊秋轻蔑的笑笑，那是谁的狗，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死人终究是死人，让活人念想，仅此而已。 “刘航，你开车也累了，找个旅馆歇一歇吧。”易惊秋把阳林推开。 明明是你先贴上来的！ 阳林侧过头望向窗外，她实话实话，不知道怎么又惹到易惊秋。 “刘航，你说要送给我的老鼠标本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我自己做的。” “有空能教教我吗？讲一讲步骤什么的。” “是主人教我的，我口拙嘴笨，恐怕说不清楚。” 刘航直翻白眼，他有一种要把阳林掐死的冲动，“天哪，这个笨蛋干嘛要和我说话！” “好吧。”阳林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初级猎人刘航救出去，他太害怕易惊秋，甚至易惊秋叫他单独出去的时候，他都不敢逃跑，外面可是有知更鸟啊，这么好的自救机会。 “易惊秋，你可以教教我吗？”阳林凑过去，她心底默念，“我脸皮很厚，我脸皮很厚”，直接搂上易惊秋的腰，要得不就是这个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豁出去了，谁还不会搞暧昧。 易惊秋拉开阳林的手，“等杀了隐虫，我教你做一个隐虫标本。” 真难搞。 “我不会搞暧昧？”阳林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痴女，举着的手是咸猪手，脸上谄媚的笑是色眯眯的奸笑。 显然之前行得通的，纯粹是因为易惊秋乐意，现在易惊秋不高兴……关小红什么事？烦死了，偏偏不让杀，好机会失去了。 阳林看着易惊秋依靠在窗边，一副冷漠的神情，她默默移近些，她真想扇自己嘴巴子，没骨头、没脸、没羞耻心，她不想英年早逝，唯有讨好易惊秋，然后把易惊秋杀了。 “等杀了隐虫，我取下定位芯片之后呢？” 阳林轻轻握住易惊秋的手。 “你想怎么样？”易惊秋没有挣脱开，她看向窗外，就是不看阳林。 “我想回家，刘航也想回家吧？” “呃……嘶……”刘航偷偷瞄了一眼易惊秋，她面无表情，真是恐怖。 “好啊，可以回家。” “你家在哪？有句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何况你还有孩子，那些小怪……那些孩子应该也像你一样漂亮。”阳林越说越离谱。 刘航真想捂住阳林的嘴。 “我没有家。”易惊秋看向阳林，她面有愠色。 “我可怜的易惊秋。”阳林紧紧握住易惊秋的手，有同情却不是真的同情。 在旅馆歇下，阳林翻出一把S剂，也不管是几支，饮尽后，她略有迟疑的走到床边，躺下，有好几次是易惊秋主动和她躺在一块，她只害怕被易惊秋扭断脖子，有些话两人从来没有深入过。 静静的躺着，和平常一样。 “你睡了吗？” 薄薄的窗帘透光，还有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阳林看到易惊秋的眼睛，幽幽闪光，她好像是一件人形的瓷娃，光滑的手臂，细细的脖颈，圆润小巧的下巴。 “是不是因为没有家，所以要破坏别人的家，如果小时候我没有帮你割开嘴巴，是不是从此我也没了家。” “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看到傻子被怪物戏弄，最后……” “我既没杀你亲友，又没把你弄得缺胳膊少腿，我可以对你很好，你是特殊的，可是你自己不这么认为。” “你才是特殊的，唯一一只，”阳林听到絮絮梭梭的扭动声，易惊秋枕着手臂，柔软的，饱满的身体朝向阳林，像是被尖刀击中咽喉，阳林说不出来话，她瞪着眼睛，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对我好？阳林想到了饥饿，那是言蝉挑唆的，阳林想到了死掉的几个猎人，她是不认识的，阳林想到了吴月……她还是想杀易惊秋，可他们不让她杀。 易惊秋得意的撩起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我当然是特殊的，实验室里再没有第二个像我，”她话锋一转，捏住头发在阳林脸上轻扫，“我好看吗？在你眼里，我真的好看吗？” “好看。”阳林喜欢易惊秋的头发在她脸上的感觉，和缎子一样冰凉顺滑，但阳林更喜欢看易惊秋穿各种衣服、戴亮闪闪的宝石，打扮得和妖精一样，这些，她不会告诉易惊秋，免得易惊秋露出那种表情，不单单是得意，更多的是早看穿你心思的狡黠。 头发骤然滑到衣领里面，阳林忍不住笑了一声，她急忙捉住易惊秋不安分的手，按住，转身跨坐在易惊秋腿上。 阳林感觉不到什么，她穿的长裤。 易惊秋感到腿上的温度和重量，她心口一颤，胸腔里涌动的一团热气顶到身体各处，连手指都发烫。 领口散开的那一颗纽扣被系上，于是阳林浑身上下裸露的皮肤剩得更少了，她向来只穿衬衫，白色的、蓝色的、黑色的，永远都是长袖。 “哼。”易惊秋把脸背到一边，她忽然反手抓住阳林的手指，装作要咬上去。 阳林本就没用多少力气按住易惊秋的手腕，被她挣脱，也不怎样，只是若被她咬住食指，恐怕要见血了。 轻轻咬，竟然不疼。 似乎，是吮吸了一下，湿濡，温热，奇妙？ 不可思议……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扭曲起来，阳林皱着眉头，易惊秋苦着脸。 “你手上抹什么了？”易惊秋伸出舌头尖，把嘴鼓成一个青蛙。 阳林捏住易惊秋的脸颊，把食指上的口水印到易惊秋脸上。 “护手霜啊。” 她点了点易惊秋的嘴唇，这个怪物像人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呸呸。”易惊秋紧盯着阳林的脸，她装模作样的呸了几声，忽然伸手去解阳林衣领的扣子。 阳林没什么反应，易惊秋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又伸手把阳林的扣子系上，不露出来比露出来更有吸引力，大约是更蛊惑了，她喜欢阳林，非常喜欢。 床单上的图案是花和叶，是哪种植物？ 阳林慢慢的俯下身，她不知道自己是想看清楚花叶，还是带着要杀易惊秋的想法，变态般的想要一刹那的温存。 她的嘴唇将要碰到易惊秋的脖颈，理智让她停下，她闻到了易惊秋身上的红茶香，怀里不是可人儿，是怪物啊。 她掩面笑道，“我做不了。”说罢从易惊秋身上滚下来。 “睡觉吧。”易惊秋心满意足的伸伸懒腰，她不指望阳林，毕竟那么多S剂喝下去。 剩下的路程在停停歇歇中接近尾声。 易惊秋叫刘航开车回去，在约定的地方等，只留下大包小包。 “我的剑！”阳林看着易惊秋从大包里拽出一个东西，拆开裹布，露出里面的剑，是她的剑。 “我捡到的，现在给你捡好了。”易惊秋把剑丢在地上，转身收拾大包里的食物，阳林把大包塞得鼓鼓囊囊，全是吃的和水。 “一会就杀光了，带这么多吃的，有什么用。”易惊秋只拿了几样放进小包，“你的剑嗜血。” 阳林不理会易惊秋的废话，她拔开剑，“都钝了，还有口子。” “所以我说你的剑嗜血。” “我不要了。” “给我。”易惊秋接过来，“还有8公里远，那群猎人在后面已经迫不及待了，你联系他们，让他们派无人机在周围看看，也不用我们带路，他们看了就知道。” 地方很偏，树木稀稀疏疏。 阳林非拖着大包不可，她们走了一段路，有座废弃的房子诡异的出现在前方，这种地方哪里的房子？有人生活的痕迹还不止一处，前面又有破败的房子，没有屋顶，一整个垮掉下来，做得极其差，是用木头和泥土搭成的破烂。 枪声响起，在这片无鸟无兽、静悄悄的地方，枪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易惊秋转身看着阳林，“你不杀，他们就杀光了。” 阳林把心一横，丢下了大包。 “我一会回来找你。”阳林记下大包的位置，立刻跑到易惊秋身边，“快走，快点快点。” 枪声渐疏，可杀戮还没有停止，一会儿，又响起密集的枪声，待阳林赶到，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一具具隐虫尸体。 这里的房子搭得很好，有的被花圃围住，有的被菜园围住，想必是爱看花、爱吃菜的一群怪物。 远远的看到一个猎人，阳林眯起眼睛，就在猎人抬起手的时候，又是一阵枪声。 “随便挑一个，我教你做标本。”易惊秋从小包里拿出她买给阳林的一套解剖工具，她看到阳林的状态不对劲，“你看不惯这种场景吗？是不是要吐？” “它们好脆弱。”阳林摇摇头，她不需要止吐药，“它们连枪都没有。” “是啊，用一把钝剑就够了。”易惊秋踹开原本就开着的门，挥舞着剑，“杀杀杀！你看我学的像不像？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才不是！”阳林不想做隐虫标本，它们太像人。 “你说把它们的头砍下来，像不像人的头？” “不像！” “我喜欢把头做标本，身体就烂掉吧，先用刀割开……” “我不要做标本了。”阳林打断易惊秋，“找找有没有还活的。” 进房屋里找，看到锅碗瓢盆，阳林心中一惊，她不想找了。 “出去吧，没有活的。” “那边草堆里是什么？还会动呢！”易惊秋走上前用剑挑开草，一只小隐虫爬了出来，它的嘴巴张张合合，发出怪异的声音，“那群猎人真是粗心，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小小的眼睛透露出大大的惊恐，仔细看，它是有表情的，这是一只幼年隐虫。 “杀还是留？”易惊秋轻轻推了阳林一下。 “留下它。” “取个名字？就叫小红。” “不，不要给怪物取名字。” 小隐虫猛然窜起，一根尖木扎穿了阳林的右臂。 阳林吼道，“杀了它！杀了它！” 小小的头滚到阳林脚边，阳林又有点后悔了。 忍着痛，阳林在屋里查看一番，看到锅里的干瘪的灰色偏黄的馒头，她掰开一个，里面是菜的。 阳林忽然流泪，继而大哭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了？” “我……”阳林说不出来，她哭得很伤心。 易惊秋搂住阳林，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不要害怕。” 不是受伤疼痛的哭泣，也不是后悔杀隐虫的哭泣，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尤其是在易惊秋安慰她之后，她真的忘了为什么要哭。 “我回家了。”阳林很高兴，她养好了小伤，也取下了身上所有的定位芯片，接下来回到不死怪研究所，荣誉授勋。 阳林不喜欢宿舍楼后面新种的松树，她掐了一片薄荷叶慢悠悠的走上楼，回宿舍。 “小红！” 她揉碎薄荷叶，举在鼻尖细细的闻嗅，“小红？” 小红在尹芮那。 去尹芮宿舍的路上，阳林觉得别的猎人的眼神很古怪，看她的时候，偷偷打量，过后传来窃笑，她的衔称已经升到中级一等星，从前是中级二等星时，还有初级猎人和她打招呼，现在没人走过来和她说话，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尹芮不在宿舍，问了她的舍友，尹芮牵小红出去散步了。 有人愿意和她搭话，阳林就多问了一句，“我是不是闹什么笑话了，请你帮我看看，我的衣服有没有问题，他们总在我背后偷偷笑。” “长官，您衣服没问题，也许是……您去研究所的论坛看看，就搜您的名字，很多人说，您和易惊秋睡了。” “什么？谢谢你。” 关于阳林和易惊秋的颜色谣言越传越离谱。 找隐虫的过程中，先是有几个猎人不怕死的，要看易惊秋，结果看到阳林和易惊秋之间行为举止格外亲密，就拍了照片传到论坛上，然后大家都知道了，后来就有很多人说亲眼看到，多到超过了参与隐虫事件的人数，描绘得特别生动，还说易惊秋可以长出男性的生殖器官，就好像在床头看了一样。 不过传来传去，没什么人相信，都当作一个低俗笑话。关于阳林的事，很多人宁可相信阳林一直没离开研究所，也不信这种玩意。 -------------------- 第22章 湖亭仓库案 =========================== 午饭桌上，王岱月一家又对李警官的死长吁短叹。 “李警官还到我们家来过，唉呀。”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拿出来说来说去的，听得都烦了。”妹妹甩下碗筷，“我吃饱了。” 饭后，王岱月走到房间门口，门开着，妹妹正趴在书桌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妹妹仍旧趴在桌上，“我听见死就烦，搞的好像谁不会死似的，信不信，我立刻死掉？我讨厌你们，假惺惺的搞什么同情心泛滥，人就是贱。”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变成什么样？都是怪你！怪你们！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等我一头撞死，你再说我也不管，现在，你不配，有本事你杀了我啊！”妹妹拔开笔帽扔在地上，抓起作业本狠狠的摔在桌上，“滚！我要写作业了！” “我的妹妹神经质了。” 王岱月的指尖触到门把手，妹妹的心和这门把手一样冰冷，她轻轻关上门。 王岱月告诉父母，一定要带妹妹去看心理医生。她觉得断腿的事给妹妹带来了心理阴影，不错，她也需要看心理医生，从前给她安慰和疏导的温柔大姐姐死了，她的心碎得一塌糊涂。 那天是8月6日，在阳林取出定位芯片后的第三天，一具尸体在湖亭废旧仓库被人发现，时值夏季，尸体腐烂发臭，相关细节并未公布。经鉴定，死者正是失踪的李尚正。安全局成立调查专案组，48小时破案，堪称神速。 《湖亭仓库女尸案侦破记》： 8月6日上午10点21分，茂山安全局接到报案称：在湖亭中心废旧仓库（以下简称湖亭仓库）的一楼格厅拐角长桌上，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尸身无衣物。报案的是电厂二车间的工人梁平。 按常规，一个废旧仓库里有尸体，被进去的人发现，也许并不为奇。问题是尸体的衣物呢？梁平怎么会知道是女尸？ “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湖亭仓库有女尸的？” “我昨天晚上8点出门去公园湖钓鱼，只钓到几条小鱼，我就想再钓一会，就找了一个船，划船到湖亭仓库歇歇脚，我以前和朋友到湖亭仓库里面看过，很干净，还有一个老式的木头长桌。我没有带手电筒，里面一股臭味，我摸到长桌旁边看看，我就用打火机照了一下，发现一摊腐烂的肉，吓死我了，我就划船走了。” “你用打火机照了一下，怎么就知道是女的？” “我随口猜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报案？” “我很害怕，后来想想那摊腐肉特别大，可能是个人。” “你昨晚从湖亭仓库出来之后去了哪？” “我回家睡觉了，一直到凌晨2点多，我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呢？” “我去厂里上班，我和同事说了，后来我想想，还是要报案。” “你为什么不立刻报案？” “我觉得可能是我看错了。” “你和哪几个同事说的？说了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要回去上班了。” 在审讯梁平的过程中，由于梁的狡猾抵赖，进展极不顺利。 茂山安全局局长在7日亲自来到审讯室，听取案件进展情况，特别指示：抓梁平供词的破绽。局长的指示，极大地鼓舞了审讯员，在他们认真贯彻领导意图的情况下，审讯很快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我说话有口吃，厂里面没有女生愿意接触我，所以我很自卑。在7月28日，厂里放假，我一大早就去公园湖那占好位置钓鱼，在钓鱼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漂亮的女警员一个人在湖亭仓库，”梁平交代道，“周围没有人，我划船过去和她搭话，我趁她不注意，就用了毒鱼的药放到她的水杯里，她倒在地上，我就把她拖到长桌上，扒掉她的衣物，打算实施强jian，她反抗的很厉害，我就掐她脖子，一直掐到她昏了。我上下摸了一气，她没有动，我发现她早就死了，我很害怕有人看见，于是就跑了。后来我想起来我的渔具还留在湖亭仓库，我不敢轻易去拿。过了几天，我知道尸体肯定会发臭，我就先和同事讲在湖亭仓库看到腐肉，然后报案说发现了尸体，当作是偶然发现的，想转移你们追查的目标……” 这供词是熬了48小时之后才获得的。为了证实梁平交代的真实性，由技术室对他指缝污垢采样检测，最后证明和死者李尚正吻合。杀人罪犯就是梁平。 梁平被判处死刑，将于8月16日行刑。 而凶手梁平的家人，以及死者李尚正的家人，同时上诉，要求重新调查。 李尚正的几个同事联合发布了一个名为“疑案？冤案？”的帖子，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公园湖周边没有监控！ 在公园湖钓鱼的人很多，按理说，梁平不应该在那，也不敢在那下手。 梁平一人只能划一只小船，他没有再去案发现场，但李尚正去湖亭仓库必定划船，那湖亭仓库旁的一只船呢？6日上午围观的人都没看见。 证物水杯、李的衣物不知所踪。 尸检结果不公布。 梁平指缝里的血是从哪来的？ 梁平虽然有口吃，但工友们说他为人忠厚老实，长相也比较端正，在厂里交了一个女朋友，不是供词所说的自卑。 梁平身材较瘦。 …… 第二次依然为不公开审理，刑期照旧。 远远的看到尹芮和小红在树下，尹芮坐在地上，小红坐在尹芮身边。 “多好的一棵树啊。”阳林快步走着，她想尽快到树荫下。 近时，小红活泼得终于让尹芮掉头看，绳子松开的瞬间，小红向阳林冲过来。 “好孩子，好孩子，”阳林揉搓着小红的头，“我的好孩子。” “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阳林不应答，她很用力的抱了尹芮一下。 “你瘦了，才几天啊。”尹芮说道。 “哈哈，你怎么也说我瘦了，我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叫我多吃些。” “你身上的定位芯片……” “全取出来了。” 一时之间，尹芮有很多话要对阳林说，她拼命的想哪一件是能说的，哪一件是不能说的。 “刘航还好吧？” “他？”尹芮被问住了，那个渣滓般的家伙。 “他回来了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他回哪去？” “回研究所呀，他是初级猎人，编号……” “他不是真的刘航，失踪名单上的刘航不是他，他是冒充的。他就是7……易惊秋身边的一条走狗，不，那样侮辱了狗，”尹芮摸摸小红，“算了，他的名字究竟是不是叫刘航，也不能确定，他说自己是猎人好博得同情。” “那我喝的S剂是他制作的。” “恐怕不太安全，你拿几支给我，我托人在实验室查一查……嗯，你还是少喝点S剂，是药三分毒。” “好。对了，晚上有一个庆功宴，你也去啊。” “庆功宴？” “章禅邀请我去，我说多带一个人。她是我朋友的未婚妻，胡莲子，你认识胡莲子吧，他以前就在知更鸟。” 尹芮当然知道章禅，胡莲子倒是不怎么认识，她奇怪章禅怎么突然和阳林这么熟。 “章禅，章禅，” 尹芮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傲慢刻薄的面孔，“我不想去。” “吃好吃的，也不去吗？” “不去。”对于章禅恨她这件事，尹芮非常清楚，那是一笔牵连账，她牵连了整个班，无论男生女生，他们都讨厌她。 “我其实也不想去的，但是章禅特别热情。” “长官，你自己去吧。”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生分了，我们认识好歹有，我算算，今天是8月16日，我们一共认识了有……” “长官，我先回去了。”尹芮打断道，“您自己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干嘛突然叫我长官，怎么了，真是的……” 尹芮心底泛起酸溜溜的伤感，她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白白的在外面提心吊胆的跟了阳林那么些天，也许过了今晚的庆功宴，阳林不会再当她是朋友，和他们一样，肆意的嘲笑她，还会说，“尹芮活该”，谁叫她在关键的时候逃跑了。 “我得到一个情报说，不死怪是人造产物，从实验室逃出来的，我不知道这个情报是真是假。” “难怪不让我杀。” “他们不让你杀？” “是的，易惊秋是特殊的存在，而且易惊秋自己说实验室里再没有第二个她。” “看来这就是真相。” “情报从哪来的？” “一个记者。” “他们难道想报道？” “是的。” “我无所谓，但是希望这件事不要妨碍到研究所。我一定要杀了易惊秋。” “好。” “洛川，不要追查G3.98的事，已经足够了，别让自己身处险境，就算是为死去的人，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也许吧，我知道了。” 洛川隐隐不安，与阳林交流后，这种不安的情绪更加沉重，他担心树娜娜。 他尝试劝说树娜娜，没有用，相反，他们还因此吵了一架。 “你们追求的真相撼动不了什么，这个真相就是对整个猎人权威的一种威胁和挑衅。” “你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你不敢帮我们，洛川你不在乎真相，可有人在乎，我没想到你加入猎人之后，就变得没心没肺。” “阿娜，我句句肺腑之言，这件事件不是你们想报道就能报道，按照你们说的，70年前发生事故，那每年像你们这样的人，要追求真相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猎人署还不垮台？” “你现在还在乎什么？阳林？” “你别有事没事就扯到阳林！” “我不说阳林，你会来见我吗？你有没有告诉阳林你从前做的事，然后你们两个抱头痛哭，像可怜虫一样，自怜自艾，做不出任何改变。” “阳林会杀了易惊秋。” “是吗，你也就这点追求了，我告诉你，很多人希望阳林失败，他们巴不得阳林死掉，现在地堡越建越多，阳林死了，将会建得更多。” “如果没有不死怪，一样会建许多地堡出来。真相不重要，万一阳林不成功，还会有其他人。” “真相怎么就不重要了？” “当然不重要，斩杀不死怪，和放跑不死怪，始终是斩杀最重要，接着把不死怪收录进图鉴，到时候，真相就是一坨无关紧要的屎。” “可那是真相。” “你们揭露真相就是高尚的追求了？你们是巴不得混乱，一切都乱糟糟的才好，说到底，你们就是想成名。” “放屁！” “不要查下去了，再往下查就会死人。” “我们不怕死，除了命，我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还有什么可失去？真是可笑啊。” 两人不欢而散。 尹芮还没有吃晚饭，阳林却发来一条信息，急吼吼的要找她谈事情。 “你隐瞒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什么事情？”尹芮不知道是哪一件，首先，她没有打电话告知外面的雇佣猎人有危险，其次，知更鸟没打算立刻救援，这也是她生气的事，然后，75号是从实验室逃出去的，阳林不能杀…… “你是不是做了错事？”阳林满口的酒气，“比如说对不起以前的同学。” “那个贱人！” “哪个？” “长官，我还没吃晚饭，我现在要去食堂。” “吃饭是一件大事，我跟你一起去。”阳林把手搭在尹芮肩膀上，“我是溜出来的，哈哈，他们还给我劝酒，我是喝不下去了，菜也没吃上几个。” 尹芮打了两份饭。 阳林果然是饿了，吃的很快。 “我只顾自己逃命，害得一个同学被怪物弄伤了手臂。” “这事我知道。” “你知道？” “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阳林擦擦嘴，她已经吃完了，尹芮的饭还没动，“你们这边有一个，是那个，让成绩优异的人轮流指挥小队的练习，有一次轮到你，但是你临阵脱逃，害得一个男生被怪物弄伤，后来那个男生交了辞呈离开了，小队的教导官被开除，你就去了知更鸟。” “只有这件事，我和他们之间只有这件事。” “确实是你不对。” “章禅说我欠他们一笔账，我对不起他们。” “所以章禅是贱人？” “她带头排挤我。”尹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还是没有流下来，她用手背很快地擦去了。 “事出有因，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这嘴巴子还轮不到她打在你脸上，”阳林把纸巾递给尹芮，“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她看不惯你是因为这个，别哭了，如果她打你，你就打回去。” “她没有打我。” “这样啊，如果她敢打你，你就放小红去咬她。” “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我说的话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 “其实我不喜欢她，谣言就是从他们那传出来的，庆功宴也不是为我摆的，而她不痛不痒的处罚了传播照片的人，在我看来只是装样子罢了。” “那些谣言离谱极了。” 阳林笑道，“你用不着说离谱，你也看见我和易惊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就让我动手吧。” 尹芮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她没有应答。 “刚才的话，你就当没有听见。万一我有事，我想拜托你照顾小红，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 “好，谢谢你。” 刘航痴迷的摆弄手上的照片：一张是黑色大袋子，一张是一桶子红色液体，一张是墙根处密密麻麻血手印…… “主人，要不要杀了尹芮？”他眼睛里透出一股癫狂的兴奋。 “不。”易惊秋抿一小口茶。 “我担心尹芮和阳林的关系不一般，会破坏主人和阳林之间的情意。”刘航用一种谄媚的语调说道。 “去把礼物装好。” 刘航不敢再提，可他真的好想杀了尹芮。 定位芯片从阳林身上取出来的时候，易惊秋不知道有多高兴，她把阳林送给她的剑重新磨了磨。 而阳林进入地堡的许可很快批下来，易惊秋携着这张纸，杀进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好久不见。”易惊秋手中的剑滴血。 剑下的人闷哼了一声，眼睛睁得极大，死不瞑目。 -------------------- 第23章 收录不死怪（完结） =================================== A31座地堡死人的事被全面封锁，但是消息早已经飞得到处都是。 “阳林，你想再多，再自责也没用，不如往好处想，这恐怕有利于你斩杀易惊秋。” “你说他们会同意？可易惊秋是唯一一只……” 尹芮急忙捂住阳林的嘴，“会说话的又不止它一只，反正啊，易惊秋作死，杀了它正有好处呢。” 晚报主编车祸死亡。 洛川担心的事应验了，他从树娜娜口中得到了不继续调查的保证，才稍稍放下心来，此后，两人再没有联系。 斩杀易惊秋被推上日程，一切的一切步入正轨，阳林以前最期望的事像卷轴一样，摊开铺在她眼前。 她有过恍惚的幻想，蠢啊，真是太蠢了。易惊秋对她和她的家人确实没有严重的伤害，所以呢，她就可以忘了笼子里的屈辱，可以抛弃道德，忘记那些死在她面前的人，就连吴月的死，她明明猜到是易惊秋做的，可是不肯定，难道冤枉了一个怪物会使她良心不安吗？她都已经杀了那么多怪物了，错杀不错杀有那么重要吗？ “我选孢子。” 他们提供了许多方法，其中有一个方法，就是阳林选的方案十九，也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害怕，阳林不想听到易惊秋临死前说话。 很快就开始了。 易惊秋口鼻里涌出鲜血，孢子藤蔓从她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伸出来，她要伸手去扯，阳林跳起来往她身上撒了许多孢子粉末，郁郁葱葱的绿，混合着滴滴答答红色的血。 “天哪……” “快跑啊！阳林！” 火焰扑上去，耀眼的光芒刺得阳林跌在地上，尹芮冲上前把阳林拖出来，几个猎人端着火焰枪把易惊秋烧成了灰。 不死怪正式收录进《怪物图鉴》，阳林的名字，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串人名，轰轰烈烈的响了很长很长时间。 那段时间，阳林忙得像陀螺一样，演讲、拍照、录视频、握手、见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见了个遍。 大家脸上笑盈盈的，只有洛川来的时候，他眼圈微红，好像哭过了。 旋风一阵荣誉，把阳林弄得昏头转向，她干脆请了一天假，独自跑到无人镇。 用了一瓶白漆，在当初发现的楼梯间，她把壁龛周围不详的话语全部涂掉，她早就想这么做了，看着洁白的墙壁，她发出满意的叹息。 坐下来，在小包里摸索饼干，却摸出一本曾经视若珍宝的册子，是她小时候买的怪物图鉴，一直随身带着，书角变得皱皱巴巴，封皮上面的水渍是打翻过一碗热甜汤留下的。 阳林随手翻了翻，里面有一张她和易惊秋的合照，冷不丁的吓了她一大跳。 照片背后有双面胶，准是要贴在某个地方的，可惜实在想不起来，阳林要把照片撕了，扯了几下，撕不开。 “贴上吧。” 阳林遵循心底某个意愿，把照片贴在图鉴最后一页。 “不死怪，”她小声说道，“已收录。” 照片上的易惊秋笑容灿烂，偏偏阳林自己脸上也是笑着。 阳林把册子丢在地上。 “她怎么不弄死我，那些小的也没有出现。” 阳林发觉好久没看到尹芮了，她抽出枪拿在手里，思忖着回去后要找尹芮问问。 李尚正的家人收到一封匿名信，随着信的公开，梁平可以说是冤死的，重新立案调查，牵扯出一众大萝卜。 “尹芮去哪了？” 不及想那些事，阳林又忙得喘不过气，她想喝S剂，手头上的已经喝完，可胡莲子连一支都不肯给她，“会上瘾”，他是这么说的。 阳林又请了一天假，她喜欢无人镇的安静。 随手扔在地上的册子不见了！ 正好多请几天假，她设了一个食饵陷阱，想看看是什么玩意拖走了册子。 “阳林，你在哪？”尹芮打来电话。 “我在无人镇。” “好，你不要乱跑，也不要反抗，安全局会派人过去，只是一个简单的走走流程，研究所和猎人署也会派人过去，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把所有武器放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他们要来杀我吗？”阳林笑道，“怎么回事？” “你千万要听我的，”尹芮急迫的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哭腔，“你现在被怀疑是湖亭仓库案的凶手。” “怎么可能？” “已经立下悬赏了，活的二十万金币，死的五十万金币，有人要你死。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逃跑没有用。” “我知道了。” 阳林查看了她设的食饵陷阱，没有任何东西上钩，不知道她的册子被什么东西拖走。 湖亭仓库并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尸体无头，且用了一个袋子装着，并不是梁平说的，直接放在长桌上，梁的供词与尸检报告之间存在多处分歧。 重新调查后，仓库里一支不起眼的空药剂瓶发挥出了巨大作用，上面提取出阳林的唾液，里面残余的药剂，就是李尚正警官一直追查的S剂，不能用巧合来说明，多么清晰明了，直接搜查阳林家。 从阳林的床下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头，任何一个人看见这颗头都会大惊失色，另外，搜出一大团“抱窗怪”的标本、一抽屉的骨牌、各种各样怪物的耳朵及牙齿，还有一个个贴上日期的玻璃瓶，大大小小的勋章，彩色的罐头，堆满了柜子。 茂山安全局的审讯长已经认罪，是阳林利用职位之便，串通他陷害梁平，威逼利诱之下，他不得不冤枉梁平。一个要杀良冒功，另一个要隐瞒真想，双方一拍即合。 拔出萝卜带泥，那就不能拔，立刻把萝卜踩死在地里。 阳林被逮捕，面对铁证，她始终不肯认罪，几个审讯员轮番上阵，势必要撬开阳林的嘴。 “说话！” 砰咚一声，阳林被掐住后颈，撞向桌面。 “你很喜欢虐杀啊。” “不是我……” “从你家发现的，你杀了多少怪物啊，连人都敢杀。” “你们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杀人？” 阳林没力气挣扎，她尿在裤子里，拉在裤子里，没吃没喝，睡不了觉，面前的两男两女，比易惊秋还狠，是易惊秋给她挖了一个死亡陷阱，而他们像变态一样往陷阱里丢石头，逼着她去死。 一个女审讯员走过来揪住阳林的衣领，扇了阳林一巴掌，她扯住阳林的头发，不准阳林趴在桌上。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只要你认了就让你洗澡，你看看你现在又脏又臭。” “我一定会变成厉鬼……” 阳林死定了，在熬了四天四夜之后，她终于认罪，在她死前还有一个体面的告别，去见父母最后一面。 “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就该放聪明些，现在翻不了案，阳林已经认罪，别在外面给研究所招黑，我们以前还是朋友，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装什么高高在上！” 尹芮天天去广播厅接受采访，喊着阳林无罪。 “你再嚷嚷闹闹，把你名字去掉，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死了会有很多好处，这狗现在不就是你的了吗？牵着狗回去吧。” 章禅看见尹芮弯下腰，那狗身上不知有什么机关，尹芮触碰了一下，狗子立刻龇牙咧嘴起来，怕不是绳子牵着，就要过来咬人。 “我牵着呢，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杀一条畜生太容易了，你大约是不知道吧，化验结果出来了，不是75号母体，你一个人去外面可得小心点，惜惜自己的命。” 尹芮听得这话如五雷轰顶，如果他们确定是75号母体，为什么还要化验？她当初觉得奇怪，现在不奇怪了，直接烧死也不奇怪了，他们根本不确定，她居然为此卖力卖命，甚至相信他们编造的一个所谓的取不出来的信号器。 “75号……”尹芮后怕到瘫坐在地上，她抱住小红，“我不出去了，你现在满意了。” 章禅笑道，“新式武器研发成功，你不用这么害怕，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阳林身败名裂，出事前，她一直没敢戴上金质勋章，现在更没有机会戴了，只蒙上一个黑头套，她觉得脚底发软，站不稳，因为她要死了。 “我父母说他们有我一个小孩就够了，我迟早是要死掉，他们把我养这么大，为了我能去地堡花了很多很多的钱，我能给他们留下什么？我舅舅为了我拼了命去找我，而我又能给舅舅什么？我不想这样死掉，就算死在怪物手上，也是好的结果，那时别人和他们谈起我，他们可以以我为豪……不曾想，我竟然成了杀人凶手，可是我没有杀你……是啊，太阳快出来了，可惜我看不见，你们快到阴凉的地方去……原来不用吗，真好啊，你们陪在我身边，我不觉得孤独了……” 一声枪响，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猎人们七手八脚把洛川抬到担架上，他留在地上的一摊血，慢慢变冷，变成了黑色。 “谁会真心为你哭啊，”树娜娜握住洛川的手，冰凉的手再怎么捂住，也不会暖和起来，哪怕是用滚落的热泪也不能，“我不会为你哭，因为你是笨蛋，全天下最笨的笨蛋。” 洛川永远不会知道树娜娜对他的心意，他自杀前发给树娜娜一条信息：阿娜，你能为我哭一场吗？可他没有接到树娜娜疯狂打给他的电话，在他的血冷掉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解脱。 “逃走吧。”阳林听到胡莲子的声音。 一拿掉头罩，阳林奋力向前跑，她听到后面一声枪声，并不是打在她身上，她拼命跑，跑进林子里面。 若干天之后…… 《真凶》： ……逮捕阳林时动用了大批警察和猎人，阳林借助对地形的熟悉，负隅顽抗，最终在…… “阳林，你还活着啊。” “易惊秋？你怎么没死！” 阳林慌张的环顾四周，看看地上的行李，然后掉头就跑。 她钻到一片矮灌木中，蹲在里面，“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易惊秋，你要杀我的话，就给我个痛快，别像人一样折磨我。” “既然你没死，我们就在一起吧。” “真的假的？” “阳林，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你怎么敢说的。” “我说的是真相。” “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我喜欢这个回答。” -------------------- 完结撒花！！！ ps：关于蘑菇圈，有传闻说踏入圈内的人会遇到精灵、女巫，有好有邪恶。 我觉得是陷阱，所以设定文中蘑菇圈杀人案的背后是鲶虫，我喜欢这个设定，也许是我从来没有亲眼看过蘑菇圈的缘故，它或许很大很大，而我已然在圈内。 若遇到蘑菇圈的话，不要踩，它们生长不易。生物圈是最大的生态系统，爱护环境，人人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