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来偷心》作者：纸上青漾 文案： 俞一言在发现自己拥有操纵空间的能力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众目睽睽下盗走名贵的珠宝首饰，她也因此被称为「怪盗」。 而这一次，当遇上某位执法者，珠宝大 盗似乎变成了偷心贼。 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俞一言，回国后总是撩人而不自知。 自从惹上「醋王」陆练以后，真是人生处处修罗场…… 当与俞一言搭档的黑客露面时，陆练想都没想就拉黑了。 俞一言：？？？我需要他的技术啊喂 陆练：我来负责你这次行动的后方支援，整个华夏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俞一言：…… 围观群众：请问你是不是无法忍受女朋友与异性建立工作合作关系？ 陆练：不止工作，对她有觊觎之心的，我连让他们活着都无法忍受。 某个因为“热心群众”举报被抓的黑客：？？？ 1.非同人，背景全架空（国家为华夏，时间线在未来）。 2.三观不正，女主是怪盗，会偷窃珠宝（虽然会归还）。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科幻 异能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一言，陆练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春分过后的第一个周五，我将在明星慈善晚宴上取走葛怡娴女士所佩戴的珠宝项链。” 俞一言细细检查即将发出的预告函，确认无误后她留下署名“怪盗Y3”。再猛敲两下键盘，确认发送。 既然以怪盗Y3自居，俞一言的行事风格也尽可能地向怪盗靠拢。每次动手前，她都会向珠宝首饰的拥有者发出预告函。 不同于动漫中常见的怪盗形象，俞一言通常会在预告函中直白地说出自己动手的时间和地点。 她的电子邮件以一式两份的加密形式发送出去。这还是她从A国留学回来后第一次动手，她盘算着收到预告函的双方可能做出的反应。 一份预告函发送给举办明星慈善晚宴的X社。 X社举办的明星慈善晚宴，与其以“慈善”为名，不如说它是天生就带着“时尚”标记的名利场。 在华夏，时尚已经被X社所垄断。X社旗下拥有数十本时尚杂志的刊号，每一本杂志的正刊封面都足以让当红明星们垂涎三尺，更别提其与国际奢侈品牌的友好关系——明星们多是通过X社与品牌方搭上关系，从而获得看秀的机会或是诸如大使、代言人这样的名分。 明星慈善晚宴一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是不同的主题，所帮助的对象都不尽相同。本年度的主题为“藏区的眼睛”，由于藏区的光照强，各种眼睛疾病多发。此次明星慈善晚宴筹集到的款项将全部用于为藏区的眼疾患者治疗。 俞一言随手从桌子上拿起X社旗下最新推出的一本杂志，封面是一张艳丽的脸。俞一言的手腕一动，书在她的右手上飞速转动起来，封面上的脸也模糊起来。 另一份预告函发给了登上这期杂志封面的女明星——葛怡娴。 葛怡娴，凭借一部大爆的电视剧迅速上升成为“90后四小花旦”之一。她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电视剧电影资源连接不断，现在所欠缺的似乎只有时尚资源。 在某八卦论坛，有知情人士爆料称：在明星慈善晚宴，葛怡娴不仅被安排到第一圆桌就坐，更是有X社的贵人为她和奢侈品牌C&G牵手促成代言合作。她所欠缺的时尚资源眼看也要迎刃而解。 然而，这些都与俞一言无关，真正让她烦躁的是关于「当红女星葛怡娴被俞氏集团老总包养」的传闻。 她无法反驳这些传闻，因为她知道网上的流言□□不离十，这位女明星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后妈”。 俞氏集团以开发房地产起家，而葛怡娴近期频繁地出现在俞氏集团楼盘开幕剪彩的活动上。以葛怡娴新晋小花旦的身份，这种找快钱的走穴活动是很掉价的——除非她与俞氏集团有什么利益关联。 当然，能让俞一言生出“葛怡娴可能成为她后妈”的想法不仅是这么一件事。更重要的是，她在家中盥洗台发现了一条女士项链。凭项链的华贵程度，这绝不可能是保洁阿姨留下的。 俞一言越想越烦躁，指尖上的杂志也越转越快，偏离原本的痕迹，斜着偏飞出去。 俞代华刚推门进入俞一言的房间，迎头就是一本杂志飞过来，他用手一挡，杂志正面朝上掉落在地。 封面上的女星面孔让俞代华微微一怔。 “爸。”俞一言仍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来人。 俞代华不动声色地大步跨过地上的时尚杂志，对女儿说：“我听你王阿姨说，你想参加明星时尚晚宴？” 俞一言假装没发现父亲看到杂志后停顿的一秒，默默点头。她在确定动手后就打电话到父亲公司，要求王秘书为她准备晚宴的入场券，以及明星们的座次等相关信息。 “喏，我顺便给你带回来了。”俞代华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女儿。 “哇，这么详细！”俞一言打开文件夹，里面竟然还装有明星的休息室分配表。 “正好我们和X社有合作，给你拿这个倒是方便。” 俞一言心里咯噔一下：既然俞氏集团与X社有合作，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关于葛怡娴的传闻是真的…… 俞代华看女儿不接话，暗叹一口气。他有心把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与X社有关）告诉女儿，但俞一言对生意上的事情似乎没有一点兴趣。她不仅大学没有修习商科，现在留学归来似乎也不准备接手公司的相关事宜。 他索性转话题道：“春捂秋冻，这还没到四月你就把肚脐眼往外露。赶紧换身衣服！” “我出门会穿上大衣的！”俞一言看看自己的打扮，露脐装加上驼色大衣，配上自己新剪的短发刚刚好。 “算了，不知道这个「时尚」有什么吸引人的，你们年轻小姑娘趋之若鹜的。”俞代华摆摆手，走出了女儿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俞一言一个人，她的头立刻耷拉下来。 右手一扬，像是施魔法一样，原本掉落在地上的杂志悬挂在半空中。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叫出声，但对于俞一言而言，这是再家常便饭不过的事情。 她的手再次挥动，那本杂志立刻变了方向，狠狠地砸进垃圾桶。 俞一言虽然拥有操纵空间的能力足有十年，但这种能力仍然有一定的限度。像是杂志这么重的物品，她只能支撑不到十秒。而如果是在单位为克的珠宝首饰上，她的能力能运用得更加精妙。这或许也是她成为珠宝怪盗的契机之一。 俞一言再隔空一握，原本位于枕头下的珠宝项链便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她在盥洗台上发现的那条项链，恰好是C&G旗下的一款项链。结合着葛怡娴将与C&G合作的传闻，怨不得俞一言多想。 通常来说，明星参加各种活动都不会重复装扮，如果凭借自己的财力购买礼服和首饰，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样的情况下，向品牌方“借”礼服和首饰便成了常态。 俞一言把玩着手中的项链。说实话，她根本瞧不起这串项链——不提她作为“怪盗Y3”时见过的各种名贵珠宝，即便以她个人的财力，也足以买下C&G旗下的任何一款高级珠宝首饰。 而葛怡娴，只是这条项链短暂的主人而已。 俞一言的内心稍微找回了些许平衡。 事实上，她发出的预告函更像是宣战书。她不确定晚宴当天葛怡娴是否会佩戴C&G的名贵项链，也不在意葛怡娴是否会因此丢失与C&G的合作，她唯一能肯定的是：无论葛怡娴佩戴的是什么项链，她都能顺利拿到手。 想起大洋彼岸的母亲，俞一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的她，不愿意去想另一个更深的问题：如果葛怡娴真的与父亲有什么关系，即便她窃走项链，也无济于事。 同一时间，独栋别墅的另一个房间内，俞代华正在打电话。 “小言回来就让你搬走，真的是委屈你了。” 话筒那头传来软糯的女声：“这有什么。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睡前用热水泡泡脚。” “我会尽快跟孩子说这事的，她迟早也要接受的。” “不急，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俞代华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是啊，我一想起她小时候的事情，现在仍然难过。当时姜教授说是因为我和她妈妈协议离婚的事情，让孩子感觉不到安全感，只是希望通过偷窃吸引我们的关注……” “你放宽心，我看小言现在挺好的嘛。”话筒那边温软的声音很快消解了俞代华的难过。 “嗯。” “对了，我们登记结婚时的那条项链……不知道是不是落在家里了，你回头找找看，可别让小言看到了。” “行，我也会尽快跟她说清楚的。”即便已经快年过半百，俞代华还是第一次通过电话传情，这对他来说有些别样的滋味。 两人的声音逐渐转低，内容也由儿女的事情转为缠绵的情话。 ** 葛怡娴的经纪人正在检查工作邮箱。 工作邮箱是对外公开的，有时候粉丝的信件也会通过这个渠道发送过来，因此邮箱每天收到的信件量都十分恐怖。经纪人需要一一甄别，从中挑出有效的合作类商务邮件。 「怪盗Y3的预告函」 这个标题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虽然每天都有无数粉丝尝试各种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方式，但此时经纪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封邮件成功了，她对这封邮件的内容有些好奇。 “春分过后的第一个周五，我将在明星慈善晚宴上取走葛怡娴女士所佩戴的珠宝项链。 ——怪盗Y3敬上” 经纪人嗤笑出声，这么蠢笨的吸引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除了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外，这封邮件不会再起到任何作用。经纪人利落地删除邮件，这样的邮件可不能占用邮箱空间。 另一边，X社的运营部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邮件。 “这是小孩子恶作剧吗？”员工A看着所谓的预告函，眉头微皱。 “没找到什么相关的。”B的手更快，已经将“怪盗Y3”作为关键词输入搜索引擎。 “那我就不管了？”A指尖一划，准备换到下一封邮件。 “你等等，”B凑到A的电脑前，指着邮箱后缀说道：“这好像是国外暗网的邮箱后缀mail2tor，而且邮件内容是中英双语的……” B越分析越犹豫，干脆翻到网络的墙外，输入了“怪盗Y3”的英文版，突如其来的海量信息让她目瞪口呆。 “快！联系葛怡娴那边的人，再向上面要求加强安保。” 第二章 华夏国家安全部的总部大楼，一间长期空置的会议室此刻却显得拥挤。身在其中的每个人都一副严肃的表情，似乎正在商量什么重大的事情。 “一旦确定怪盗Y3涉及吴奎的事情，立刻以叛国罪将其抓捕！”坐在上首的男人笃笃地轻叩桌子，轻飘飘的一句话里却藏有不容忽视的严肃。 会议室内安静了片刻，那个男人又说道：“陆练，你来向大家说说这个怪盗Y3。” 被点到名的男人接过投影仪的控制器，从容地站起身来。他的皮肤黝黑，肩背挺拔，掩藏在长裤下的腿笔直而修长，这样的精气神是长期接受军事化训练所带来的。 他一边将怪盗Y3的资料调取出来，一边说道：“吴奎在失去联系前，最后传出来的信息是「怪盗Y3」。怪盗Y3最早于五年前出现在A国，她以偷窃珠宝及相关怪癖闻名。在五年时间里她共偷窃七次，每次行窃前都会向珠宝拥有者发去预告函，但没有人成功挡住她，其间不乏国际知名的保安公司。” “在偷窃珠宝后，她都会以不同形式归还。性别未知，有可能是团伙作案。我们合理怀疑这个身份或许是为了掩盖真正的任务捏造出来的，「怪盗Y3」极有可能从属于A国军方。另外，预告函以中英双字书写，A国军方捏造出这个人物有可能是冲着我国来的。根据吴奎最后传出的线索，怪盗Y3或许参与了软禁吴奎一事。” “最为巧合的是，在一天以前，X社收到来自怪盗Y3的预告函，声称下一个目标将是明星葛怡娴佩戴的项链。邮箱以加密形式发送，我们的同志还在加紧破解中，但该邮箱是由暗网提供服务的，从这个渠道破获的可能性很小。” 陆练介绍完怪盗Y3的基本情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上首的男人接过话语权，语重心长地说道：“国家很重视吴奎。虽然他目前只是博士生，但他的研究成果具有极大的意义，很可能在短短十年间拉出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差距。这样的研究成果落入A国手中，结果难以想象。” “怪盗Y3交给特别执法队的同志处理，由陆练统筹。吴奎及A国军方的动向仍由国安原行动小组负责追踪。”上首的男人说出最终的决断。 在听到“特别执法队”后，在座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地看向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陆练，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执法者吗？ 关于营救吴奎的行动，安全级别被定为B1级。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中，很少能看到如陆练这么年轻的面庞。早在他站起做汇报的时候，参与会议的众人就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国安部下属部门众多，且工作都属于保密性质，工作人员之间彼此不认识是常态。直到上级说出特别执法队的名号，大家才恍然大悟，瞬间觉得这么年轻的面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特别执法队，是国安部在十五年前开始着手组建的行动小组。所有成员都是在成千上万的天才少年中，经过层层选拔而出的。国家在他们未成年时开始培养，所有的课程以及相关培训全是由各科顶尖专家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近年来，随着执法者们一一成年，他们正式参与到国安部的事务中来，执法者的名号也在国安部内逐渐打响。毫无疑问，年轻的陆练也是执法者中的一员。 在听到执法者的名字后，参与会议的诸位都敢肯定：即便是臭名昭著的怪盗，也一定无法逃过执法者的手掌。 ** 俞一言完全无从得知自己被打上“从属A国军方”的标签，此刻的她正在为参加慈善晚宴的穿着犯愁。 卧室里，她站在镜子前，不停替换着脖颈上的项链，有些犹豫不决。 咚咚咚……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俞代华的秘书王秀琴。与一般企业家喜爱用年轻女秘书不同的是，王秀琴已经年过四旬，与俞代华的年龄差不多，是当年跟随俞代华创业的老人了。 “王阿姨，你怎么来了？”俞一言算是王秀琴看着长大的，她一直把王秀琴当长辈看，直接唤作阿姨。 她曾见过王秘书的丈夫和儿子，是个很温馨的小家庭。俞一言也不得不佩服王秘书的能力，不仅业务能力强，还能平衡好事业和家庭。在她与母亲长居A国十余年的时间里，父亲的生活起居也是由王秘书一手照顾的。 因此，俞一言对她有家里钥匙这件事并不奇怪。 王秀琴拉着俞一言的手，自然地落座到房间内的沙发上。两人隔得近，俞一言能够清楚看到她眼角细小的鱼尾纹。 “你爸给你的明星晚宴资料落了这份资料。这是明星车辆的停靠位置，主办方都定下来了的。即便有改动，应该也不大。” 俞一言接过文件，细细地看了起来。 “你呀，是追星族吧~”王秀琴颇为亲昵地说道，伸出指头轻轻地刮了刮俞一言的鼻子，俞一言有些别捏地躲开了去。 王秀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俞一言的抗拒，嘴上仍然亲切地说道：“你直接讲喜欢哪个明星，我都能直接领你到明星休息室去合影的。现在我们公司和X社有合作。” 俞一言眉头微皱，说不清是因为王秀琴突如其来的主人姿态，还是因为自己打探消息的举动被误认为追星族。 她勉强笑笑，从善如流地道：“阿姨，不用的。追星讲究个乐趣，我自己来就好。” 王秀琴慈眉善目地笑笑，接着交待道：“我可听说有个小偷要去偷葛怡娴的项链，你看着躲开些，别撞上了。” 俞一言眉毛不自觉地跳动一下，嘴里蹦出一个探究意味十足的“嗯？” 王秀琴看她果然感兴趣，像是卖好成功一般，一股脑说出她知道的情况：“也不用太担心，与葛怡娴合作的珠宝商已经联系上顶尖的安保公司。珠宝直接运到休息室，晚宴一结束就运走。晚宴的时候也不必担心，四面八方都有摄像头，那个小贼便是插了翅膀也难以下手。” 俞一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王秀琴也顺势告辞。 在走出房间前，她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你已经是大人了，要体谅你爸爸呀。” 俞一言闻言不由地皱紧眉头，王秀琴的话是暗示她要接受葛怡娴这个小妈吗？大幅度地甩甩头，俞一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如何，预告函已经发出，葛怡娴的项链她是志在必得。 顶尖的安保公司嘛，无非是把项链换到另一个她唾手可得的箱子里。对俞一言而言，最大的挑战不是把项链偷到手，而是在行窃的同时不被摄像头拍到。一旦被拍到，她不仅会被抓起来，而且很可能被抓起来研究这操纵空间的能力。 为了保证不陷自己于险境，她一点一点地吃透手上所有的资料。不论从父亲公司获得的，还是她通过黑客手段非法获取的。 在晚宴上下手肯定不行。 明星慈善晚宴的舞台设计十分独特，中间设置一个舞台供明星表演歌舞、发表感言；往外一圈是明星们就坐的圆桌区，以X社社长为中心的第一圆桌扩散开来；再往外是阶梯型的坐席，阶梯型座位与圆桌隔离开来，是向明星粉丝售卖的座位区域。 虽然俞一言的座位也被安排在圆桌区，但舞台设计决定了四面八方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明星的休息室也不好办。如果俞一言进入葛怡娴的休息室进行行窃，不论她进入休息室的理由如何正当，一旦宝石失窃，她也会进入嫌疑人的范围。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够妥当。 停车场难度比较大，但看起来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停车场也有众多摄像头，但俞一言黑进场馆的监控系统，发现停车场存在多处摄像头无法拍到的死角。 很快，俞一言做出两套详细的作战计划。这样，大概就万无一失了。 俞一言向后一倒，呈“大”字形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感觉到有什么硬物硌手，她扒拉两下，在身下找出两条项链来。 这时候，她才想起还未定下明天晚宴戴什么项链，拿起两条项链重新站在镜子前面比划起来。 一条是C&G旗下的珠宝项链「珍视之泪」。项链以白18K金和钻石打造出眼睛的坠饰，下面还缀着一颗梨形珍珠。售价为32万元人民币。 俞一言伸手拂过下面缀着的梨形珍珠，自从见识过世界上最大、最对称的梨形「漫游者珍珠」，这些确实只能放在庸品之列了。 另一条则是紧紧绕脖子一圈的chocker。黑色细带绑在脖颈间，露出修长的脖颈，坠饰是由藏区产的绿松石打造的格桑花。这是俞一言课堂上的作品，格桑花取的意象也是西藏。 “藏区的眼睛，藏区的眼睛……”俞一言重复着晚宴的主题，两者都各有点题之处。前者重眼睛之形，后者重藏区之意，她一时难以取舍。 终于，俞一言做了决定，她将C&G旗下的「珍视之泪」收入首饰盒，将自己亲手打造的格桑花绑缚在脖子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俞一言把耳后的短发撩起。 果然，已经很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第三章 慈善晚宴当天清晨。 厨房里，俞一言正在往麦片中倒牛奶。从中学时代起，她一直生活在A国，生活习惯以及喜欢的吃食大部分都不是传统的华夏风格。 俞代华从二楼下来时，就看到自己女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俞一言刚好端着碗从厨房中出来，“爸，我不会做中式早餐，你将就吃这个吧。” 俞代华显然没想过在家里吃早餐，提着公文包的手倏然一滞，最终还是把公文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从俞一言的手中接过勺子。 “你平时都不吃早餐的吗？这样很不健康的。”俞一言把嘴里的食物吞咽进去。除了重要的节日，俞代华会飞去A国陪她们母女一起度过外，这对父女已经很久没有长期生活在一起了。 “吃的，秀琴……就是你王阿姨，一般是她给我准备。” “都在公司吃啊？” “嗯，”俞代华嘴里喊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要知道，如果不是女儿回国与他一同居住，他现在应该在家里吃着热乎乎的中式早餐，而不是冷冰冰的牛奶泡麦片。 俞代华三两口把碗中的麦片吃完，站起身提起公文包，“今晚我们爷俩一起吃个饭吧，我订一家餐厅，看你喜欢吃什么？正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反正早晚都要与女儿说清楚的，择日不如撞日，快刀斩乱麻。 “爸！”俞一言正在搅拌碗中的麦片，娇嗔中带着些不满地回道：“我今晚参加晚宴，在那里解决晚饭。” 明明才找他要过相关的资料，怎么转眼就忘了……这人从未把妻女放在心上过，俞一言心里的那点小委屈开始一点点地往外冒。 俞代华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女儿早提过她今天的行程。他随意地改口道：“好吧，那等你回家以后我们再说。” “一定要今天吗？”俞一言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嗯，就今晚吧，用不了多久的。”俞代华身上那种企业家的杀伐果断冒了出来。 连已有的安排都不能阻止，竟然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俞一言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她有心开口问是什么事情，却又仿佛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情——她不敢开口。 等到俞代华出门上班去了，俞一言还僵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又变回了那个因偷听到爸妈协议离婚而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俞一言原是准备提前去晚宴会场附近盯梢的，但与父亲的对话让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直到时间兜兜转转到晚宴快开场，俞一言才心不在焉地开始准备。 镜子里，黑色的细吊带裙刚好覆裹住她的臀部，美妙的锁骨以及修长的腿都展现出来，红色系的小烟熏妆让她的眉眼平添一份似醉非醉的妩媚感。 齐耳短发一撩开，颇具设计感的耳线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晃。 她拨弄脖颈前的格桑花，这才觉得心魂仿佛回来了。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喃喃自语道：“你可是无所不能的怪盗Y3啊。” ——葛怡娴的项链，我要定了！ 想成为她的后妈，总是要通过她这一关的。 到达晚宴的停车场，俞一言将车停在早前看好的位置上。如果第一套计划不能顺利实施，那她会在这里动手，停车的位置至关重要。 她拎着袖珍的手提袋，装作检查轮胎的样子绕着车辆环行一圈，不动声色地确认了四周摄像头的位置以及监控死角，还有葛怡娴的保姆车。 葛怡娴的保姆车就停在她的车位旁边。俞一言仔细地将保姆车的细节与她通过黑客技术获得的信息相对照，这才敢确定下来。 不同于通过红地毯进场的明星，俞一言通过X社的合作方俞氏集团拿到邀请函，她走的是普通宾客通道。出示手中的邀请函后，迎宾员将她带到一个圆桌处坐下。 落坐在第一圆桌都是娱乐圈有头有脸的时尚大咖及大红的明星，俞一言所在的圆桌与众星捧月的第一圆桌有些距离，但视线角度足以使她清楚看到葛怡娴的一举一动。 除开第一圆桌，其他圆桌都是企业代表与明星交替落座。慈善晚宴众星云集，自带资源的资方也不在少数，晚宴为双方提供了初次接洽的平台。这也是明星们热衷于在晚宴上出头的原因。 俞一言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阶梯型的观众区里散落着不同颜色的灯牌和横幅，不少人手中都带着像□□短炮似的相机和镜头。除此以外，晚宴还将在网络上全程直播，在她所在的圆桌附近就有一处摄像机位——果然无法在晚宴区动手。 周围的环境都大致摸清，俞一言才想起打量她此次的目标。由于品牌方和艺人方面的信息都没有公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葛怡娴所佩戴的项链是什么。 看清的瞬间，俞一言是啼笑皆非，只能借低头整理头发掩住她奇怪的表情。 葛怡娴所佩戴的项链正是C&G旗下的「珍视之泪」…… 要知道，怪盗Y3看中的珠宝没有一款在千万元以下的，而这一款「珍视之泪」价格仅为32万元，且不属于品牌高端线，是会量产系列的珠宝。 俞一言犹豫一秒，认真思考是偷窃廉价的珠宝比较掉价，还是直接放弃此次任务比较掉价。毕竟，她常年在国外的暗网上活跃，是拥有一批粉丝的，以至于她有轻微的偶像包袱。 不过，再强大的偶像包袱撞上父亲早上那番似是而非的话，俞一言心里的小魔鬼很快占据了上风——算了，这次算私仇，也不是很掉价。 她重新把目光投向葛怡娴，葛怡娴确实是美人。 她的长发前半部被编成小髻固定在脑后，只余一半垂至腰间。水蓝色的纱裙看似平庸无常，但直到葛怡娴转身露出光洁的美背，长裙腰部以一串珍珠作为腰带，也为葛怡娴拉出了上下的完美比例。 「珍视之泪」上被当做眼泪的梨形珍珠与腰间的珍珠两相呼应，连俞一言也不得不夸赞一句。 就在这时，临近俞一言所在圆桌的摄像师带着摄像机走了过来，将镜头对准了俞一言。她下意识地挡住脸，若是做个背景她还能接受，但大特写她有些不能接受。今天她可是来做坏事的。 俞一言一边挡着脸，随即对摄像师说道：“拜托不要给我特写镜头。” 那位摄像师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一时有些傻眼。看俞一言出挑的容貌和打扮，摄像师虽然没认出来这是哪位明星，但还是凭着多年职业经验将镜头对准了她。 不过，在听到对方的请求后，摄像师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位估计不是明星，而是资方代表。同整个圆桌区的情况相同，他们这一桌也是资方与明星交错而坐的。比如俞一言身旁坐着的就是一位女明星。 “哼，给脸不要脸。”这位整容脸女明星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她在圆桌就坐很长时间，也没见摄像头对准过她。好不容易摄像师过来了，她还指望着能在直播中露个面，没想到摄像师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打发走了。 俞一言余光扫过她一眼，视线在她的项链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她事先看过资料，这位叫田歌，是个三线小明星，在晚宴上的位次已经很能说明她在娱乐圈的位置了。 不过，俞一言没空搭理她，仍然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葛怡娴。 突然，葛怡娴拎起随身的小包站了起来——机会来了，俞一言的计划中有设想过葛怡娴离开去补妆的情况，现在她丝毫不意外，拎起自己的手提袋准备跟上去。 那位三线小明星田歌阴阳怪气地继续说：“哼，中途离席，没有丝毫教养。” 俞一言气乐了。她原不想搭理这个人，但转念一想，接下来还有行动，她担心这么个拎不清的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我的教养是不如您，但您的眼光呀就比不上我了。”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右手轻轻拂过三线小明星田歌的锁骨，说不出的诱人。俞一言的手拿捏住田歌的项链，“您知道钻石与锆石的区别吗？” 不等那人接话，俞一言继续说道：“锆石被称为穷人的钻石，市面上常有鱼目混珠的人，田小姐可别让人骗了，两者的折射率有所不同，像您戴的这颗就是极好的锆石。” 虽然普通人难以区分钻石与锆石的区别，但对大学专业为珠宝设计的她而言，区分锆石与钻石轻而易举。俞一言就差没直说她戴的是假钻了。 虽然这样对待女孩子太过粗暴，但她必须确保这人往后不会再妨碍自己的行动。看着三线小明星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俞一言满意地点点头，追着葛怡娴的脚步翩翩而去。 圆桌上，另一外资方代表像是等着看好戏一般，意有所指地对田歌说道：“她应该是俞氏的人。” 资方代表点了点第一圆桌葛怡娴留下的那个空缺座位，颇有深意地说道：“知道那位吧？听说就是俞氏集团推上去的。” 三线小明星的脸忽红忽白，既羞也恼。 第四章 眼看最后的合影留念环节快要到了，葛怡娴暂时离场去补妆。 卫生间内，葛怡娴与她的经纪人正在端详着她的妆容。 补完妆后，葛怡娴有意无意地触摸脖颈间的项链。她与C&G的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在收到怪盗Y3的预告函后，品牌方的态度变化也让她有些唏嘘。 最初，品牌方决定不向她提供项链；可后来，亚太区的负责人拍板决定下来，将本季主打的「珍视之泪」借给她戴。同时，品牌方为了打响这个系列的新品还亲自放料——连怪盗Y3都会动心的款式，普通人怎么能错过。 与此同时，C&G给她的名分也有大中华区代言人升级为亚太地区代言人。顶着品牌方给予的荣誉，葛怡娴本以为她唯一要做的便是保证这款项链的安全。但亚太区总经理亲口告诉她，即便这款项链真的被窃取，对品牌方以及她而言，也是利大于弊。不用过多担心。 只是葛怡娴始终有些想不通。听说，怪盗Y3曾经偷窃的都是世间绝一无二的珍品，像这样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即便是数十万元的宝贝，他应该也看不上吧。 葛怡娴捻着项链上的梨形珍珠。怪盗Y3的偷窃与品牌方的态度都太过戏剧化，如果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活在一部小说中。 与卫生间相隔一堵墙的走廊，俞一言假装整理手袋，其实她在用自己的异能探索着卫生间内的空间结构。只要操纵得当，哪怕是隔着一堵墙，她也敢保证项链顺利到手，甚至不用被怀疑。 毕竟，葛怡娴的保镖们都在卫生间外守候着，而自己没有踏进去半步。 可就在这时，三线小明星田歌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只手搭在俞一言的胳臂上，“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口无遮拦，我向您道歉。” 自从知道俞一言是来自俞氏集团的资方代表，田歌即便再怎么嚣张也不得不收敛。她早从资深圈内人那里得知：俞氏集团有意进入文娱产业，这么一个多金的“爸爸”，谁不抱谁傻。 而俞一言在田歌刚碰到她手臂的一刹那，她就立刻收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早已经翻了一百零八个白眼。 “田小姐，我已经忘记晚宴上发生了什么。”俞一言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轻轻地把田歌的手拂去，接着说：“我和你应该没熟到这个程度吧。怎么？我去卫生间您也要跟着来吗？” 俞一言的语气很严肃，田歌的脸也瞬时变得煞白。 娱乐圈很大，即便攀不上俞氏这样的资方，也有可能获得别的金主爸爸的垂青，但若是惹恼了这样的资方背景，被穿一次小鞋就足够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于是，田歌灰溜溜地返回晚宴会场，但俞一言也无法继续她的第一套计划了，她与田歌的声音早已经引起葛怡娴的保镖们围观。 这下好玩了，不进也得进了。俞一言不想在此时转身离去，那样反而更引人注目，索性装作到卫生间补妆，正好探一探敌人的虚实。 眼看俞一言越过保镖直接走进卫生间，葛怡娴的一众保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这个卫生间是距离晚宴圆桌区最近的一个，并非是主办方专门向葛怡娴提供的。加之，虽然有怪盗Y3的预告函在前，但从品牌方到艺人，都没有把项链的安全看得过分紧要，这不免让保镖们脑子里的弦松了又送。 就这样，俞一言长驱直入，直接越过卫生间门口的保镖走进卫生间。 葛怡娴的经纪人正在为她整理裙摆，俞一言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地伸手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整个人都好像进入了作战状态。 俞一言从手袋中拿出口红，透过镜子打量着葛怡娴。葛怡娴任由经纪人为她整理裙摆，她却是在出神，指尖捻着「珍视之泪」上的梨形珍珠。 “你的项链不错。” “谢谢。”葛怡娴从走神中被拉了回来，但语气仍然淡漠而疏离。 俞一言扯起一个讽刺的笑，说道：“可惜，不是你的东西终归不是你的。” 从品牌方借来的项链不属于你，别人的丈夫/父亲也不会属于你。 葛怡娴立在原地，被这个陌生人的话吓得心惊肉跳。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怪盗Y3？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俞一言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与目标发生任何交集，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刺一刺。自知失言，她只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就离开了卫生间。 看着俞一言离去的背影，葛怡娴摸着仍然挂在脖颈上「珍视之泪」，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又重新吞了回去，项链还在就好。 经纪人：“这人哪里来的十八线，与C&G的合作早已经签过合同了，现在想抢代言也抢不走了。” 葛怡娴还有些惊疑不定，“她不会是怪盗Y3吧？” 经纪人嗤之以鼻，“那样的小身板都能是，那我可以去当梁山好汉了。” ** 同样收听到两人对话的还有陆练，怪盗Y3的行踪他们无法追捕，只能全程跟定葛怡娴的行踪。他们往葛怡娴身上发射了小型的隐形窃听器，刚才的对话指向性太强，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将通讯器调到此次行动专用的加密频道，对行动小组里的其他人道：“立刻把这个人的所有资料调出来。” “老大，查到了。这人叫俞一言，是俞氏集团俞代华的独生女，半个月前刚回国。今天是她自己开车来的，车停放在葛怡娴的保姆车附近。巧合的是，她从中学起就到北美洲A国留学，大学攻读珠宝设计专业，大三作为交换生到欧洲E国生活了一年。按照她目前的履历来看，她与怪盗Y3的活动范围以及时间线都能对上号。” 珠宝设计专业、北美、欧洲……果然都能一一对上号，陆练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吴奎那边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怪盗Y3是他们突破困局的唯一希望。 陆练有条不紊地发出了一系列指令，“我来盯住她。晚宴快结束了，她应该快动手了。猴子，你直接去停车场，顺便检查一下她们附近的车有无异常。沙吾列，你跟住葛怡娴，有异常立刻报告。其他人待定。” 耳机那头传来异口同声的回答：“是！” 虽然俞一言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列入嫌疑人名单，但她能够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在盯着她。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三线小明星田歌有心向她敬酒，也被她瞪了回去。 ——她可不想再出错了。幸好还有第二套方案，这次不能再让人坏了好事。 俞一言心里清楚，她冲动之下对葛怡娴说的话会成为她犯罪的有力佐证。等下还要想办法掩过去才行，反正自己不过就是个想要捍卫家庭幸福的女儿，说几句话威胁父亲的小三怎么了。 她坚信警方不可能拿出自己犯罪的直接证明。 俞一言再次将目光投向第一圆桌的葛怡娴。 葛怡娴不愧是时尚圈的新晋宠儿，在最后的合影留念环节，明星们纷纷登台。而她是由X社社长亲自领到合影的中心区，在上台阶时X社社长甚至一度亲自为她提了裙摆。 若非圈内都知道X社社长是同性恋，恐怕次日会传出比傍俞代华更难听的绯闻来。 眼看着葛怡娴跚跚走下舞台，俞一言的心头再次升起了被人盯住的异样感，如芒在背。 她猛地一个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一道锐利的眼神。她猜测或许已经有人怀疑上她了，但那又如何呢？她根本不用近距离接触项链，对方也不可能拿到她偷窃的证据。 阶梯型观众区，陆练躲在阴影处。他有些意外，对方竟然如此敏感，而且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要知道，他们执法者经过特殊的训练，即便是国安的普通特工，也未必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随着晚宴结束，陆练隐藏在退场的人群中，他看着人群之中的俞一言仍然十分优雅。她脖颈上的项圈让她像极了被圈养的猫，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慵懒的意味，不急不缓。 陆练一边听着成员们汇报的各处情况，一边紧跟着俞一言，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行迹不被发现。在听到葛怡娴所佩戴的「珍视之泪」已经放进保险柜后，他的眉头不由蹙起。 如果俞一言真的是怪盗，为什么到现在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着急？珠宝已经放进保险柜，她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破解密码。难道她要连带着保险柜一起抢走吗？ 陆练摸不清她的意图，也只能暗自等待着人赃并获的那一刻到来。让他心生疑惑的是，连国际知名保安公司都拦不住的怪盗为何会在此时浮出水面？又为何会把她自己暴露在明面上？ 在走进停车场前，俞一言仍不慌不忙地从手袋里取出小镜子，认真确认自己的眼妆是否需要补，上挑的眼线与眼尾的红色眼影仍就将她的一双桃花眼装扮得魅惑而迷人。 俞一言转了转手中的镜子，借着角度的变化仔细看着身后。她猜有人在跟着她，但她每次转身都无法发现。即便借着镜子，她也没有找到可疑的踪影。 耸耸肩，俞一言将镜子收回手袋内，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即便有人近距离贴着她，她操纵空间的能力也足以使她不被任何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固定在中午12:14，其余时间更新都是伪更或者捉虫 第五章 停车场内，俞一言的车紧紧停靠在葛怡娴的商务车旁。 俞一言坐在驾驶位上等待良久，葛怡娴才领着一群人姗姗来迟。 此时的大明星已经换下繁复的晚礼裙以及所有的珠宝，只穿着一套私服。厚重的灰色夹克内里搭上红黑两色的长格子衬衫，一顶白色棒球帽下拉遮住眼睛。 除了她身旁的经纪人与助理，余下的四个保镖看似是跟在她身后，实则是护着正中心那个提着便携保险柜的保镖。虽然直到现在，怪盗Y3都没有现身，保镖们已经略微放松警惕，但这到底是工作，要等珠宝完好无损地送回C&G，他们才算功成圆满。 重头戏来了，俞一言慢条斯理地降下车窗。 葛怡娴一行人拉开车门把保险柜往车内装，俞一言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举动，接着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一群惊弓之鸟在听到这声口哨后立刻回转，所有的保镖自发地将装有珠宝的保险柜围了起来，最外围的竟然变成了葛怡娴。 俞一言闪亮亮的眸子让她害怕，给她的感觉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猎豹。 葛怡娴仍强装镇定，义正言辞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俞一言仍然在车内，没有丝毫下车的打算。看着对方摆出的阵仗，她不由地嗤笑出声。她与保险柜相隔一米左右，但她已经在摸索保险柜的内部结构了。只需要再说两句话的功夫，那条「珍视之泪」便会落到她的手里。 她有意逗弄紧张的葛怡娴，话语里半开玩笑半是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才、不、要、你、当、我、后、妈。” 葛怡娴不明就里，这人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懂，心好似悬在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或许是她脸上露出的疑惑太过明显，俞一言收敛了笑容，冷血无情地说道：“希望你离俞代华远一些。” “我和他没有关系。”葛怡娴条件反射地反驳道。随即，她立刻明白过来眼前少女的身份，补上一句：“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爸之间没有龌龊，该还你们俞氏的情面我已经还了。” 俞一言身体□□，右手藏在阴影处，不动声色地行动着。 “这是你掉在我家的项链。”俞一言空闲着的左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项链来——正是她在家中盥洗台上发现的那条C&G的名贵项链。 她把左手伸出车窗，做出一副要递给葛怡娴的样子。但不等葛怡娴做出反应，那条项链像是什么不值钱的垃圾一般，俞一言的手一松，整条项链都摔在了地上。弃之如敝履。 在明白俞一言的身份后，葛怡娴已经放松下来，。但她也不上前去，停留在原地打量地上的那条项链。 “这确实是C&G的产品，不过……”葛怡娴勾起嘴角，等着看好戏般继续说道：“这不是它家旗下的项链，而是对戒中的一枚穿在了银链上。这也不是我的东西，你爱丢哪儿丢哪儿去。” “哼！”俞一言才不听她的狡辩，慢慢升起车窗。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上多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物品。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凭借异能顺利拿到了「珍视之泪」。 “走吧，她不是。”葛怡娴也不欲与她再多争辩，招呼上自己的人坐到车内，扬长而去。 陆练躲在暗处，俞一言和葛怡娴的对话他都能听见。他看不明白事态的发展，最令他疑惑的是，俞一言在与葛怡娴对话时完全没有接近保险柜半分。本来想人赃并获的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老大，我要跟上葛怡娴吗？” “你先跟上，我们方向可能错了。” “可是这条大鱼全程没有接近过保险柜……” “胖子，你马上查一查俞氏集团老总和葛怡娴的关系。” 陆练不肯放弃，明明这人的留学经历于怪盗Y3的活动轨迹、时间线都能完美吻合，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为什么不动手？ 陆练从暗中走出，捡起俞一言丢在地上的项链。 笃、笃、笃，陆练上前轻敲俞一言的车窗。 俞一言轻笑，暗中跟踪她的人终于忍不住浮出水面了吗？ 她缓缓降下车窗，车窗外的脸出乎意料的帅气。虽然皮肤有些黝黑，但五官的轮廓线条分明，是个帅哥。 “咻”——俞一言看到这张帅气的脸，没忍住，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女士，你的项链掉了。”陆练不太喜欢这样轻佻的女孩子，但出于任务需要，他一丝丝厌恶也没有表露出来。 俞一言接过那条被她丢掉的项链，这个金属圆环竟然是对戒中的一枚吗？——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愿去细想而已。 看葛怡娴的样子，她似乎不是项链的主人，那么，试图插足别人家庭的项链主人究竟是谁？ 俞一言随意地把项链丢到副驾驶前的抽屉里，意识到一直暗中跟着自己的人还站在车旁，眼波流转间，她起了坏心。 “怎么？你刚刚就一直跟着我，是想跟我回家吗？”俞一言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试图伸出手去拽这人的领带。 她原打算拽住陆练的领带，让他挺直的腰板弯下来，自己再凑上前去往她耳朵边吹口气的。表现得更放荡一些，或许就能成功地把内向保守的中国男人吓跑。 可是，令俞一言意外的是：她的手刚抚上陆练的左胸膛，还没来得及碰到领带。突然之间，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受到惊吓后她赶紧收回手，脱力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散去。 陆练早已看过俞一言的全部资料，他知道俞一言接受的是西方背景的教育，但这个女人这么孟浪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最重要的是，在俞一言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这样的异样感让他有些无从适应，甚至有些慌乱，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 事实上，他们「特别执法队」所接受的量身课程中不乏两性课程。从如何取得对方的欢心到如何让对方高潮，甚至是如何在□□中隐藏自己的情绪，都是他们海量培训课程中的一部分。——只不过，截至目前，他们都还没有实践过。 “你不愿意吗？那太可惜了……”俞一言面上流露出不舍，让人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陆练不着痕迹地再往后退一步，例行公事般盘问道：“请出示你的相关证件。” 俞一言早已把「珍视之泪」藏好，但仍在车内。如果陆练执意要搜查她的车，她本可以再使用一次能力把项链转移到别的地方，但方才接触陆练以后的脱力感，让她拿不准自己是否能再使用一次异能。 为了稳住对方不搜查自己的车辆，俞一言乖巧且坦荡地把自己的身份证及驾照都递给陆练。 看着陆练认真检查的样子，俞一言撩拨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学着港剧里对警察的叫法，道：“阿Sir，你也应该给我看看你的证件，不然我告你乱用职权的。” 陆练似乎没有听出俞一言语气中的调戏之意，不仅将俞一言的证件全部归还，还将自己的证件递给俞一言。他的证件只是普通的警察证，不会暴露他执法者的身份。 俞一言扬扬手中的证件，狡黠地笑道：“陆练，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很好听。” “阿Sir，我可以走了吗？”俞一言歪着脑袋，大眼睛眨了又眨：“还是警察先生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呢？” 陆练一时有些迷惑，眼前这人的所作所为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嚣张的富二代，对保护人意有所指的威胁是因为父亲的出轨。最重要的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近过保险柜。 看着车内少女潋滟的桃花眼，陆练摆摆手，示意俞一言可以走了。 俞一言挑挑眉，这位阿Sir很有趣呢。不过，她到底没有继续撩拨下去，猛踩油门，直接出库扬长而去，留下一阵柑橘香，像是雨后橘园的清新感。 香味入鼻，陆练联想起刚才心脏仿佛被电击的异样感，他将手放在胸膛之上，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他从里衣取出一枚勋章，这是上级针对他上一个任务授予他的勋章。由于是在任务出发前拿到的，他自然而然地带到了任务执行地。 勋章是由β型宇宙矿石打造的，出产量极少，因此才用在勋章中以示奖励。刚才电击似的异样感就是它带来的吧，或许是静电。 得出结论后，陆练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继续思考俞一言与怪盗Y3的关系。 她与怪盗Y3的一切都如此吻合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能循着俞一言挖出怪盗Y3的线索，还是说，俞一言只是怪盗Y3团队的成员之一？ “猴子，你跟紧俞一言，看看她稍后都和什么人见面。胖子，切入天网系统，别把大鱼放跑了。” “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你不是脱力了吗？为什么还撩拨地那么起劲？ 俞一言：因为撩人用的是嘴嘛(づ￣3￣)づ╭?～ 第六章 “老大，保险柜是空的。品牌方打算报警处理，我们要把这个案子要过来吗？” 收到行动小组传来的信息时，陆练有一瞬间是懵的。 没有任何外人接近过保险柜，唯一值得怀疑的俞一言从始至终都与保险柜相隔着一段距离。 陆练汇总多方的情况，快速做出决断。 “猴子，你继续跟着俞一言；沙吾列，你跟葛怡娴；小胖把几个随行保镖的所有资料都调取出来，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顺便联系老板，把这个案子的处决权要到国安来。我去C&G看看。” 他不能放弃怪盗Y3的线索，这可能是救回吴奎的唯一线索。 陆练揉了揉眼睛，他已经把监控录像来回翻了三遍，一帧一帧地检查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俞一言全程没有接近过保险柜，就连葛怡娴的口供也在变相地为俞一言洗白。 线索指向保险柜以及四个保镖。保险柜是由C&G方面提供的，经他们确认保险柜没有被掉包，陆练检查过保险柜，内里没有任何的机关。 同时，所有人都确认项链在休息室被装进了保险柜。而从休息室到停车场、再到C&G，有限的时间和天网系统的监控视频都足以证实他们之中没有内鬼。 这就好像是一宗棘手的密室杀人案。他们知道凶手，但无法确定作案手法，找不到证据，也无法将真凶缉拿归案。 不愧是怪盗Y3，陆练感到些许挫败。从监控视频来看，除非俞一言有隔空取物之能，否则便一定有什么障眼法蒙住了他的眼。 事实上，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的障眼法，剩下的即便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只是陆练无法相信“隔空取物”这么不现实的可能。 陆练右手上的腕表发出特定的频率，这是侯文昌（猴子）传过来的信息。在确定周边环境安全的情况下，陆练直接接通对话。 “老大，俞一言这边有动静了。她和俞代华发生争执，摔门出去了。” “他们争执什么？” “她父母离婚的缘故。我往她身上发射了一枚窃听器，我把窃听到的内容发送给你。” “好，你跟紧她，我马上过来。” 此次行动小组中唯一的女性沙吾列·加那提，突然插入陆练与侯文昌的对话。 “老大，偷窃癖是一种精神障碍，不一定是为了钱财。如果她父母感情不好的话，初期很有可能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 “你查查看俞一言此前有没有接受过心理医生的治疗。” “好。” ** 两个小时以前。 俞一言撩完陆练后，顺利地从晚宴会场离开。但直到卧室，她才将手上的珠宝拿出来赏析。 「珍视之泪」与盥洗台上发现的项链摆在一起。 俞一言看也不看她费劲投来的「珍视之泪」，这在她眼中委实算不上什么值钱的珠宝。更何况，在她的首饰盒中，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珍视之泪」主打的是梨形珍珠的珍贵，俞一言最初购入是因为学校课程讲解到梨形珍珠，为了课后作业的顺利完成她眼也没眨就买下了「珍视之泪」。不过，流水线上量产的珠宝，那梨形珍珠多半是人工培养而来。 更何况，俞一言曾窃取过「漫游者珍珠」。这条项链曾在西班牙皇室、英国皇室中碾转四五个世纪，在进入21世纪后，它拍卖出高达1180万美元的天价，被匿名商人收藏。这条项链最大的亮点便是“全世界最大、最对称的梨形珍珠”。 除却巫山不是云，俞一言已经见过最好的梨形珍珠，「珍视之泪」在她眼中不过尔尔。 她更为关注的是另一条项链。她原本并不关注项链上挂坠着的圆形小环，在葛怡娴的提醒下，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对戒的其中一枚。 伸手拂过这枚戒指，她的脑袋里跳出来的字眼全是课堂上学过的知识点：钻石线戒，戒身窄而细，一般会在上面镶嵌一颗或多颗钻石。相比其他戒指繁复的造型，钻石线戒更加简约低调。 俞一言拿过手机，进入C&G的官网。 “一生只爱一人”的宣传语太过刺眼，俞一言冷呵一声，那一瞬间，她有想把这枚戒指捏碎的冲动。 戒指的主人究竟是谁？看葛怡娴的样子，不会是她的。 结婚对戒会选择如此简约的款式，多半是经历过一定世事的人，应该不是年轻人。俞一言试图通过戒指的受众倒推它的主人，然而，她仍旧没有一点思路。 “小言，你回来了吗？”俞代华刚回到家，见二楼的灯亮着，他出声问道。 俞一言迅速将手上的两条项链藏了起来，转身下楼。 俞代华将大衣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招呼着俞一言坐下来。两人正襟危坐，这是父女俩相处中少有的严肃氛围。 “小言，你已经成年了。”俞代华长呼一口气，试着营造出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我四年前就成年了。”俞一言隐隐知道父亲将要说的话，不轻不重地驳了回去。 俞代华被噎了一噎，还是继续说道：“未来你会有你的生活，我和你妈妈也会有我们各自的生活。” 俞一言冷笑，“什么叫各自的生活？” “我和你妈妈已经在三年前协议离婚。”俞代华有些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俞一言怒气攻心，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地上。俞代华抬起头看自己的女儿，这才发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既然都是各自的生活了，那您这几年何必三天两头地飞A国来过节。除夕、端午……一个不落。” 俞代华缓了缓，轻柔地说道：“我们担心你……” 俞一言已经是泣不成声，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以前担心我，现在就不担心我了吗？”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希望父母永远不会有“各自的生活”，而是永远在一起，哪怕是假装的。 “小言……” 俞一言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努力停止啜泣，声音还有些颤抖，“她是谁？” 俞代华沉默。 “您的新妻子是谁？” 俞代华略微一犹豫，咬咬牙还是回答道：“小言，是你王阿姨。” 俞一言一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是有丈夫有儿子吗？” “她也不容易，他们家女强男弱，她丈夫早就和她离婚了。”俞代华微微叹口气，似乎是怕女儿误会，他继续解释道：“我和她，是在和你妈妈离婚后才在一起的。” 联想到先前王秀琴的举动，俞一言又簌簌留下两行泪，怪不得她有自己家的钥匙！怪不得她会表现出过分亲昵的行为！ 俞一言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你们已经登记了，是吗？” “是。” “我没回来的时候，她住在家里，是吗？” “是。” “不管我的态度是什么，你们都不会再顾及、再担心，是吗？” “……” 沉默已经足以告诉她答案。 “好的，我知道了。”俞一言的声音听起来已经非常冷静，她转身朝大门走去，她不想继续呆在别人的家里。 这个家已经不属于她了。 俞代华听着重重的摔门声，他仍坐在位置上，原本绷紧的背逐渐松弛下来，与松软的沙发背契合。他没有追出去，女儿或许需要一段独处时间接受现实。 沿着马路走了一段，俞一言的感知才逐渐恢复。 三月末的初春，深夜的风还有些凛冽。她仍然穿着参加晚宴时的黑色细吊带裙，裙摆只及她的大腿中部，大片肌肤裸露在外。脚上趿拉着拖鞋，让她根本走不快。 她早已走出小区，来到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闭，马路上行驶的车辆也比平时要快一些。 俞一言茫然四顾，她有些不知所措，既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只能向前走，看到还在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她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 她需要宣泄，她需要偷东西，她必须要偷东西。从童年时期开始就长久跟随俞一言的偷窃癖在这一刻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不同于偷窃珠宝时的周密与策划，现在的俞一言完全凭借下意识在行动。她根本不考虑摄像头的位置，也不考虑需不需要躲避他人，只是一样物品连接着一样物品地往兜里塞。 她出门匆忙，一个手袋都没有拿。此时，所有的东西都被她硬塞到衣裙的兜里。要知道，虽然这件礼服上确实有个兜，但涉及的初衷根本不是用来装物品的。 俞一言勉强地往里面塞了一根又一根巧克力条。上一根巧克力被刚塞进兜里的巧克力条寄出去，“啪嗒”掉在地上，俞一言也全然不管，伸手去货架上拿另一根巧克力条。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俞一言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第七章 “俞女士，您因涉嫌偷窃罪被逮捕，请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陆练将冰冷的手铐直接套在了俞一言的右手手腕上，直到现在，她还有些神思恍惚。 手铐的一端套住了俞一言的右手，陆练牵住手铐的另一头，把俞一言带出了24小时便利店。 一直跟在陆练身后的侯文昌与沙吾列也准备走出便利店，却被陆练拦下来，“你们俩把刚才的物证收集一下，顺便把监控拷贝一份。” 侯文昌一愣，看向总价值绝对不会超过百元的巧克力条，这撑死算个治安案件。 沙吾列显然已经明白过来陆练老大的意图，拉着侯文昌开始执行。 “不然，你有证据证明「珍视之泪」是她拿走的？”沙吾列戴上手套，把地上散落的巧克力条往物证封装袋中装好。 侯文昌还没转过来，“直接去搜她家，保管能找到！” “她可全程没碰过那个箱子，说不定项链在她同伙那里。”他们几乎都已经认定怪盗Y3是团伙作案。 侯文昌晃了晃手中的物证封装袋，隐约明白过来，“不过，治安案件只能拘留五日以上十日以下……” 沙吾列笑笑，“足够了。” 便利店小妹在看过侯文昌与沙吾列的证件后，虽然努力配合着为两人拷贝监控录像，但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些巧克力条加起来还不到30元，即便是他们店处理这样的小偷，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报警…… 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便利店外，又是一阵寒风袭来，俞一言即便神思游离，也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对待重大要犯，他们在逮捕时都不会与其过多交谈，因为后续的审问都需要交给专业的心理谈判专家进行，所以除了逮捕俞一言时说的话，陆练一直保持着沉默。 此时寒风袭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橘香味钻入陆练的肺腑，他才意识到俞一言仍然身穿晚宴时的礼裙，甚至连个披肩外套都没有。 小姑娘的鼻子早已经冻得通红，连小巧莹润的肩头都因为寒冷而白里透红，单薄的细吊带裙让她活像个卖火柴的。 陆练犹豫了一秒，到底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轻轻地披在俞一言的身后。毕竟，罪犯也有人权。 俞一言在大衣落下来的一刻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接着覆裹住她的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温暖——她的眼泪又开始泛滥。 离开家以后，即便在呼啸的大风中飘飘忽忽走了好远，她也没有再哭过。现在乍一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她竟然后知后觉地委屈起来，眼泪簌簌地往外流——原本可以咽下的委屈，在接触到别人无声安慰的一刹那，突然就泣不成声。 陆练仍然一言不发，只是从内里的衬衫口袋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俞一言。 俞一言的哭声渐止，经过这么一出嚎啕大哭，她的心里总算松快些了。刚想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手铐的响声彻底把她拉回现实。 顺着手铐看过去，另一端正牢牢握在陆练的手里——直到这时，俞一言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刚刚在停车场被自己撩得后退的人突然就掌握了自己的生死，真是瞬息万变。 她偷偷抬眼打量陆练，陆练正好在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又错开，陆练微不可查地侧了侧身，恰好挡住呼啸而来的北风。 按照陆练所想，监控录像中根本找不出俞一言的异常动作，那十有八|九是团伙作案。与俞一言的短暂接触，让他错生出“俞一言应该不是主谋”的想法，只是无法确定她在怪盗Y3团队中的位置，对于吴奎的事情她会了解多少？ 陆练再度打量俞一言，背着光的脸庞叫人看不出他的眼神。 “老大，收集好了。”侯文昌和沙吾列拿着物证与口供从便利店出来。 “走吧。”陆练的左手紧握手铐的另一端，拉扯着俞一言往路边停靠的车辆上去。 沙吾列在后面看着，只觉得深夜里两人的背影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 七弯八拐到达特别执法队的办公地点后，俞一言的方向感早已经被丢掉，但此时她还是发觉有些不对劲：这里没有任何属于公安局或派出所的标志，外面看起来与普通的写字楼无疑。 “你们究竟是谁？绑架吗？”俞一言被他们带到一间审讯室，她认真地打量带她来的三个人。 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铐一端锁住她的手，另一端则毫不留情地锁在了桌角上，让她动弹不得。 在她坐下后，三个人鱼贯而出。而她面对的，仅剩一面不透明的玻璃——她敢百分之百肯定，玻璃后面的三个人一定在盯着她看。 “你叫什么名字？” 率先开口的是沙吾列·加那提，她是新疆人，也是特别执法队中唯一同时擅长行动与心里谈判的人。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充斥着俞一言所在的整个审讯室。 俞一言拿不准情况，脸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脑袋却在飞速地转着。她看过陆练的相关证件，应该是真的，可现在所在的地方又让她不得不怀疑。 她不答沙吾列的话，反而直接点陆练的名，“陆练，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陆练坐在单向透视玻璃后面，没有出声，审讯是由沙吾列负责的。虽然他们特别执法队的成员都学过彼此擅长的本领，谈判心理学他不是不会，只是不如沙吾列精通。 “俞一言，你长期在A国留学，对吗？”沙吾列也不气馁，继续问道。 俞一言坐在审讯椅上，放松绷紧的背部，以一种轻松的姿态面对前面的未知。她不喜欢别人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别人的状况。“让陆练进来，我要和他面对面谈。” 沙吾列忍住笑，悄悄推了推陆练的胳臂，“老大，到你出卖美色的时候了。” 说实话，他们本来也没指望第一次问询就能出结果，对方不配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对方点名要和老大一对一单独谈判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侯文昌看此情景，嘟嘟囔囔地说：“怎么不叫我呢，我愿意使美人计。” 沙吾列揪住侯文昌的耳朵，“就你那猴样，你可拉倒吧。” 陆练拿上录音笔和记录板，在准备进审讯室前交待道：“猴子，你去和小胖换个班，你盯近葛怡娴，她的同伙应该会在近期内把项链交还回去，到时候一网打尽。” “收到。” 陆练一进门，俞一言立刻停止用手指敲击桌面，转而用手撑住下巴，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练。陆练长期接受军事训练，身材极其匀称，他注视着记录板的样子非常认真。 俞一言勉强压住吹口哨的冲动，暗想：果然男人认真的时候最迷人。 两人只相隔着一张不足一米宽的桌子，陆练首先要确认俞一言过往的时间线：“俞一言，你12岁到A国留学，中学就读于米圣雅中学，大学就读于RISD设计学院，大三作为交换生到E国GSA艺术学院，对吗？” 俞一言像是被他认真的样子吸引似的，简洁有力地回答：“对。” 看她不再沉默，而是直接承认，陆练有些惊讶，继续推进自己的问询：“怪盗Y3在2121年也曾频繁在E国活动，其余时间都是在A国活动。现在你回国了，怪盗Y3的活动也到了华夏，你和怪盗Y3是什么关系？” 2121年正好是俞一言读大三的那一年。她挑挑眉，查她查得够清楚啊，但她还是笑着对陆练说道：“什么怪盗Y3，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陆练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她，她那眉飞色舞的神情分明是在说——知道也不告诉你。 俞一言十分心里清楚，对方手上不可能有她偷窃珠宝的零星半点证据。她用空着的左手把头发撩到后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里还带着些俏皮：“你真想知道呀？” “做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你。”俞一言歪着头，没有被手铐锁住的左手撑住下巴，认真地等待陆练的回答。 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即便脖颈上没有带晚宴时的项圈，陆练还是这样觉得。闻着对面那人身上传来的柑橘冷香，他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又被压了下去。 离吴奎传出“怪盗Y3”的信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下他被软禁在哪里、是否安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眼前这个怪盗Y3，不知道在其团队中地位如何，也不知道他掌握多少与吴奎相关的信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劝你最好配合调查。”陆练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俞一言仍被手铐锁在审讯椅上。她低头望向手铐，悄悄地探索着手铐内部的结构——凭着她的异能，她完全可以移动手铐内部的齿轮咬合，对她而言，破开手铐的束缚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但她现在不能，审讯室的墙头挂着一个360度无死角的圆形摄像头。大概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老有一股冷香的柑橘味，你喷了什么？【直男式嫌弃】 俞一言：体香~要来闻闻吗？【抛媚眼】 求收藏求评论(//▽//) 第八章 在陆练确认了俞一言过往的时间线以后，审讯的主动权又交还给了沙吾列。 沙吾列：“俞一言，那我们来说一说你刚刚在24小时便利店做的事情吧。你为什么要行窃？” 想到自己在便利店的行动，俞一言也有些羞恼，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低智商的偷窃。 她的眼珠转了转，立刻为自己的行为想出了开脱的理由，“我记得陆练给我戴上手铐的时候，我还在便利店吧，因为手里的东西太多，所以我才临时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我原本准备把东西带到收银台结账的。” 在俞一言的狡辩下，明显的偷盗行为立刻被洗白。 沙吾列尚能沉着应对，只感慨这人的反侦查能力太强了，但陆练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这次的行动由他全权负责，在当时的情况下抓捕俞一言确实是冲动了，他至少应该等俞一言走出便利店的。 在得知俞一言摔门而出后，陆练根据侯文昌给的方向，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到达地点以后，他就直接动手把俞一言给抓了。 这是他第一次担当这样的重任，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像是为自己找补似的，陆练带着些冲动严肃地说道：“我们是在怀疑你和怪盗Y3的关系。” “呵，”俞一言轻笑出声，“陆警官言重了，难道就凭我在便利店的行为就断定我与什么怪盗有关系吗？我怀疑你们的逮捕程序不合法，陆警官，我要投诉你。” “俞一言，我劝你省省力气，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交待吧。”陆练隔着单向透视玻璃看向俞一言，他轻轻地扣了扣桌面，“比如你今晚参加慈善晚宴是为了什么，比如你和怪盗Y3是什么关系，再比如吴奎……” 沙吾列拉了拉陆练的衣袖，他说得有些过了，至少不应该在审讯的第一阶段就抬出“吴奎”去试探俞一言。 果然，俞一言很快抓住了陆练话语里的关键词，“吴奎？吴奎是什么？” 她今晚参加慈善晚宴是为了葛怡娴的「珍视之泪」，与怪盗Y3的关系是她本人，但这个吴奎是什么东西，她却半点也摸不着头脑。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偷的吴奎吧？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你们再告诉我些信息，兴许我能想起来。”联想到所在地点没有任何警徽一类的标志，俞一言有些紧张，她怀疑自己被卷入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中来。 沙吾列一边观察着显示屏上俞一言的种种微表情，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陆练的衣服，变相地告诉他不要再冲动。 “老大，你太心急了。”沙吾列压低声音，避开对着审讯室的扩音器，“看她的微表情，恐怕真的不知道吴奎的事情。” 陆练咬紧牙关，不再说话，他已经冲动过一次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先晾她一晚上吧，明天再问。”沙吾列提出自己的建议。 陆练点头，“我去把这边的情况和胡处长汇报一下。” 经过加密的电话很快拨了出去，陆练捡着重点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了直接领导特别执法队的胡处长。 “陆练，抓她没问题。你看，如果拿到她在便利店偷盗的证据，不管涉案金额大小，我们至少可以拘留她十天，但现在你撑死只能拘留她三天。” 隔着话筒，陆练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对面的训话。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冲动。你们这边加紧审问吧，正好季佩手上的活结束了，公安部也该放人了，我让她立刻过来参与审问，你们这边加紧些，再研究一下葛怡娴晚宴时的活动轨迹，看看能不能发现她同伙的踪迹。” 季佩也是特别执法队的一员，虽然她的行动能力是队里最弱的，但她在犯罪心理学领域在整个华夏都数一数二的，因此常被外借到其他部门。 “好。”听到季佩归队的消息，陆练犹如吃了颗定心丸。 “这是你第一次挑大梁，争取早点把吴奎的下落翘出来，多攒点家底娶媳妇哈。” 处长胡永前的声音带着些调笑，陆练心知这是领导不想让自己过于紧张，当下，他也郑重地保证：“处长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 在接受完第一次审讯后，俞一言就被沙吾列带到了一个单间的牢房。这不像是影视剧中的普通牢房，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刚好够她一个人躺下。 当然，手铐的另一端还是死死地锁在了床头的柱子上，俞一言在手腕可以活动的范围内，稍微转了转僵硬的关节。 黑暗中，她盯着天花板，像是能找出答案一样。她毫不怀疑：自己已经以怪盗Y3的身份惹上了什么麻烦，可“吴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宝石？还是别的什么珍品？她对此完全不知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手上没有她犯罪的证据。只要呆够拘留的时长，自己应该就能被释放。 可是，这里真的只是普通的派出所或公安局吗？外面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写字楼外表，内里的审讯设施却这么齐全。 渐渐地，俞一言心里有了一个揣测，她不会是招惹上了传说中的特工吧——她时常浏览暗网，那里是各个国家犯罪分子的集中地，华夏特工的厉害之处她也曾听说过。 俞一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试着把陆练的脸与特工两个字对上号。久久地思考却没有任何结论，她很快镇定下来，不管对方是不是华夏特工，她都得逼迫自己睡过去，明天恐怕还有得磨。 另一间房间内，邓伦磊（胖子）盯住屏幕上的各项身体指数，“她睡熟了。” 陆练点头，“我让你查的别的信息怎么样了？”让猴子去盯葛怡娴就是为了把胖子空出来，因为他需要胖子去查点东西。相比行动，邓伦磊更适合做后方支持。 邓伦磊：“没有查到她接受心理医生治疗的相关记录，也有可能是私人医生。不过，老大，她在暗网上的主页非常有意思，絮絮叨叨的，偷个东西还写‘偷后感’和‘珠宝测评’，她竟然还有粉丝。” “你把她写的文字都给季佩一份。”陆练大概瞄了一眼怪盗Y3在暗网上的主页，他相信文字里会藏有蛛丝马迹。 季佩从容地在一堆资料里翻出怪盗Y3的暗网主页资料，说道：“老大，如果让我根据怪盗Y3过往的作案手法、犯罪特征以及她的‘偷后感’来勾画她的家庭背景或者性格特点，俞一言百分之百吻合。” 在所有人沉默倾听的时候，季佩又说出了一个骇人的论断，“在不考虑她是怎么做到的情况下，我认为怪盗Y3没有同伙，只有她一个人。” 陆练眉头微皱，他丝毫不怀疑季佩的能力。在季佩过往的履历中，她曾无数次地根据手中的种种线索描绘出犯罪分子的心理状态，甚至勾画出犯罪分子的性格、生长环境以及家庭背景等。 无一失误，也正是因此，陆练才想不通。如果怪盗Y3没有同伙，只凭俞一言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从她的微表情来看，我认为她应该不知道吴奎的事情。”季佩调出俞一言接受审讯时的监控录像，放大她的五官表情。 陆练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即便俞一言的整张脸都占据了屏幕，她的美丽也丝毫不打折扣。 “如果交给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季佩完全不像刚结束一个任务的状态，整个人都显得兴致勃勃，“我和沙吾列商量过了，最好能从她的家庭入手，先突破她的心理防线。可能需要交谈两到三次，中间至少得间隔一餐的时间。” “好，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开始。” 邓伦磊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此时忍不住说道：“哪用麻烦季佩，老大，你去答应做她男朋友，咱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虽然邓伦磊是在审讯结束后回来的，但该知道的八卦还是一点没漏。 “胖子，我看你是皮松了。要不要我帮你紧一紧？”陆练上下瞄了瞄邓伦磊的身材，这一年来，邓伦磊基本上都是做后方技术支援，长年累月的坐着，他的肚子已经有一些凸出。 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放在了邓伦磊的肩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邓伦磊连声求饶，“别别别，老大，我手里还有事呢。” 陆练这才甩开手去，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俞一言的面孔和她略带俏皮的声音，就像猫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他的心。 “你真想知道呀？做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你。” 他信了才有鬼。 这人的行为何止轻佻，简直就是孟浪。他才不会找这样的女朋友。 陆练努力地把俞一言的声音甩出脑海，却怎么也甩不掉。他一定是看了太多次停车场的监控视频，都快出现幻听了。 深吸一口气，陆练再次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屏幕上，一帧一帧地播放着慈善晚宴所有机位的视频。葛怡娴的项链究竟是怎么丢失的——如果弄清楚这个问题，或许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一个视频结束，播放器自动跳转到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屏幕上的俞一言笑意盈盈，他还记得她在停车场说过的话：“怎么？你刚刚就一直跟着我，是想跟我回家吗？” 他还记得这人试图拽他的领带来着，最后只是摸到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似乎还记得温热的触感和电击一样的感觉。 真是见鬼了。 陆练猛地把笔记本合上，连轴转了一整天，他需要休息几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这种轻佻又孟浪的人，谁会喜欢她啊 俞一言：记住你立的flag 微笑.JPG ** 俞一言：其实除了《偷后感》，我还会写《撩后感》…… 2123年3月23日 今天在停车场撩了一个可帅可帅的警官。除了有点黑，哪里都好看！ 第九章 俞一言被抓捕的第三天，季佩与沙吾列对她进行第二次审问。 如她们事先商量好的那样，从她的家庭状况入手。只是，不同于第一次试探性审问的温和，这一次的审问如狂风骤雨，暴戾地直击别人痛处。 俞一言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对抗式审讯训练，也丝毫不会审讯中的对抗技巧，此时只凭着自己的意志硬抗，但也仍然有些撑不住了。她咬着下唇，眼眶中已经氤氲着雾气。 陆练通过审讯室的监控视频关注着实时状况，当目光落到俞一言那双水漉漉的眼睛时，他鬼使神差地再次想起停车场的画面。 感受着自己的心猿意马，陆练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来。 或许是心思都在审讯室的缘故，陆练手上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掏香烟的时候一枚勋章也滚落到了地上。 “啧，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被称为胖子的邓伦磊弯腰从地上捡起勋章，“怎么也是我们中第一个拿到勋章的，你能不能珍惜一点？” 陆练的上一个任务不是与其他执法者一起执行的，由于他表现出色，这枚勋章是国家特地授予他的奖励。虽然只是红星勋章中最低等级的一星红星勋章，但他是特别执法队第一个拿到勋章的人，也是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勋章授予者。 邓伦磊把玩着这枚勋章，好奇地问道：“这玩意真不会静电啊？” “嗯？”陆练没听懂邓伦磊的意思，递给他一支香烟。 “所有的红星勋章都是由β型宇宙矿石打造的。我听说，β型原子虽然具备金属的所有特征，但是和地球上的其他原子不大一样，好像是不会产生静电现象的。” 虽然β型宇宙矿石早已经被人类发现，且其不具备任何危险性和放射性，但由于它与α型宇宙矿石并存，开采难度很大，在目前的研究领域仍然存在很多未知。 陆练皱眉，对于尚处在研究阶段的β型宇宙矿石，他知道得不多。但不会产生静电现象吗？那——那天的异常情况是怎么回事？ 忆及当天俞一言触摸他胸膛的位置，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电击一般的异样感，不是静电还能是什么？ 邓伦磊的动作很快，他已经用手机调取出了相关的论文，随手递给陆练。 论文的第一作者是国内乃至全世界都极具权威的物理学家，从假设到实验、再到结论，“β型宇宙矿石不会静电”这个论点都无懈可击。加之，有著名的物理学家为之背书，“β型宇宙矿石不会静电”几乎成了公理。 陆练往下滑动翻看着，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邓伦磊，“我没注意过，回头试了再告诉你。” ——有机会的话得再试一次。 邓伦磊接过手机，不由地再翻看一遍。或许是第二次阅读的缘故，邓伦磊注意到了与上次截然不同的点。 “哎？这篇论文的第二作者是吴奎。奇怪，他们实验室一直专注于研究宇宙时空理论，怎么还会关注宇宙矿石？” 陆练凑过去看邓伦磊的手机，第二作者：吴奎，天华大学物理系博士研究生——正是他们这次任务的最终保护目标。 他猛吸一口香烟，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审讯室中的俞一言。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周遭看似无关的一切串联到了一起。 邓伦磊没注意到陆练的异常，把玩许久后，他终于舍得把勋章还给他了，叹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一枚勋章啊。” 陆练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减减肥估计就能有了。” 邓伦磊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机智地转移话题道：“你不会从上一个任务结束拿到勋章后，到现在，一直连轴转没休息过吧。” 陆练无声地点了点头，不然他怎么会把勋章一直随身带着。 邓伦磊把烟灰抖落，整个人都很悠闲放松，“等从怪盗嘴里问出吴奎的下落，我们的任务就能结束了。” 陆练看向审讯室中的俞一言，此时的俞一言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特别执法队中每一个成员都深信，马上她就会说出所有知道的实情。 只是，她真的会知道吴奎的相关事情吗？ 突然，由手机发出的特定频率震动打乱了陆练的思路，是经过加密的电话，“是胡处长。” “陆练，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审问出来，可能还需要五到十个小时。” 话筒对面的人仿佛是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不用审问了，别拘禁超过72小时，该放就放。吴奎被软禁的地方已经找到了。” 陆练心里一紧，“需要我们赶过去支援吗？” “暂时不需要，你们五个人已经连轴转大半年了，我给你们一周假期，你们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陆练抿紧了唇，隶属于国安部的他自然清楚：在上司没发话前，他不能主动打探任何消息，比如目前关于吴奎的所有消息，他只能紧盯住手中的任务。 他的话语里带了些犹豫，“可是，怪盗Y3——” 胡永前打断他的话，“吴奎放出‘怪盗Y3’的消息只是为了混淆A国军方，怪盗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没有那么重要。” 这可不只是混淆了A国军方，连他们也被蒙在了鼓里。 “你们现在手上也没有她是怪盗Y3的证据，先放了，交给普通的国安人员去盯。相比她，你们五个人更重要。你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休息，回到最佳状态，再投入到工作中来。” 陆练无话再反驳，只低声回道：“是。” 简单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邓伦磊，两人准备去审讯室，叫停针对俞一言的审问。 陆练看向显示屏中的俞一言，她的脸色泛白，眼泪虽然不再往下流，但尖尖的下巴使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放了也好。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俞一言的心都快揪了起来，手上的动作放缓，静观其变。如果对方变成四个人的话，她没把握逃走的。 原来，随着季佩和沙吾列问题越来越激烈，俞一言逐渐已经承受不住了。不过，同直接遭受来自父亲的刺激不同，虽然难受，但俞一言没打算往他们的套里钻，她一边死撑住什么也不肯说，一边准备逃走。 她已经在摸索手铐了。如果陆练与邓伦磊晚进来一秒，可能就会看到脱离手铐束缚的她正奋起暴击，对审问的两个女生下毒手。 当然，此时的俞一言没有考虑过她打不赢对面两个人的情况，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正处于什么特务机关的办公地点。她唯一能考虑到的就是，她绝不认识也不知道什么叫“吴奎”的东西，她绝对不能屈打成招。 因此，在听到陆练那句“放她走吧”的时候，俞一言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α型宇宙矿石和β型宇宙矿石，是和俞一言会产生异能有关的。 然后，因为异能相关的设定都是自己设定的，中间的推导逻辑和硬知识可能会出错，大家看看就好，别当真知识了QAQ 最后，求评论！ ** 俞一言：胡处长，我听说我没有执法者重要 微笑.JPG 胡处长：完了，吴奎的事情要用到小怪物的能力了怎么办【抓狂】 俞一言：来贿赂我 微笑.JPG 胡处长：让陆练来使美人计，你看够吗？ 俞一言：让他做我男朋友 严肃脸.JPG 第十章 俞一言本以为陆练所谓的“放她走”就是字面意思，结果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先是她的五官感知都被遮蔽住——俞一言大概猜到了他们的特工身份，对于这样的处理她还算满意。虽然她偶尔做点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涉及到国家层面的机密和利益，她是绝对不肯沾染的。 可接下来的事情足以让她气得跳脚，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无他，陆练亲自把俞一言转交到了派出所，按照正常的拘捕释放流程，她需要在这里等待俞代华来交保释金领人。 俞一言很想指着陆练的鼻子骂人，但陆练在她反应过来前就走了。她只能翻着白眼在派出所等待俞代华的到来，暗想下次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而俞代华在接到电话时完全不敢相信，再三确定自己的女儿因为疑似偷窃被拘留了三天后，他才驱车赶往俞一言被拘留的派出所。 在女儿失踪的三天里，他还以为是俞一言需要时间去消化难过的情绪，以便接受现实。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又跑去便利店偷东西，与她六年级时发生的事情如出一辙。 俞代华再气急败坏，对着俞一言也是不敢打不敢骂，生怕他的哪一个行为直接把女儿刺激上犯罪的道路。 在派出所办完一系列手续，父女俩沉默地上车回家。 直到在家中看到王秀琴的身影，俞一言才打破沉默，一开口就是嘲讽技能全开。 “呵，您倒是爬得快，当年的秘书如今也成为登堂入室的夫人了。” “俞一言！”俞代华的声音中蕴藏着怒气。 自从女儿回国后，他与王秀琴就短暂分居。今天事发突然，恰好撞上王秀琴回家找他们结婚时的对戒项链，没留神竟让女儿碰上了。虽然他愿意短暂分居让女儿慢慢接受现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女儿直接怼上继母。 “啧，这就护上了，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俞一言当着他们的面蹦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抓起一个小抱枕搂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 俞代华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事急不得，当下缓了语气，“小言，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和你妈妈已经在三年前离婚，我现在的妻子是你的王阿姨。” 俞一言沉默不语，相比第一次得知此事的冲击，她现在已经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听对面的人把话说完。 “小言，我们在登记前已经进行了婚前财产公证，爸爸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我和你王阿姨都只是想能有个人陪着走完后半辈子。” “谁担心你的财产了！”俞一言怒气冲冲地回道。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财产继承问题，而是她的家，她的家以后就散了，再也没有了。 “小言，”俞代华的语气渐渐放软，“总是要有个人陪爸爸走完后半辈子的。” 看着在生意场上一向强势的父亲露出软弱的一面，俞一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父亲好像已经老了，她的心也随着父亲的语气软了下来。 父母性格不合、感情不好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一直装成鸵鸟不去察觉而已。他们已经因为顾虑着自己勉强在一起了那么多年，自己难道还真的能让他们后半辈子继续勉强下去吗？ 俞一言看了一眼俞代华，又看了一眼王秀琴，王秀琴手里还拎着她爸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臭袜子，两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相濡以沫一辈子的老夫老妻。 算了，俞一言一句话都不再多说，右手借着怀中抱枕的遮掩，直接对二楼自己的房间某件物品发出召唤。不超过一秒，那件首饰就到了她的手上。 摸着戒指上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纹样，她心里完全不能理解这种首饰的美丽体现在哪里。 咣当！俞一言当着俞代华和王秀琴的面，猛地把首饰拍到桌子上，整个独栋别墅里都回荡着响声，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劲。 只是，桌面和首饰都完好无损。唯一感觉不太好的，怕是只有她红肿的右手了。 俞一言隔着老远取过来的正是俞代华和王秀琴在结婚登记时买的定情信物，俞一言回国后在盥洗台发现就把它藏了起来。最初，她误以为是葛怡娴的，现在她知道主人是谁了。 “小言……”王秀琴看着自己不慎遗落的项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代华心里却是清楚的，俞一言肯把对戒和项链拿出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他拉了拉王秀琴的衣袖，示意她不用着急，其他的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重新起了个话题，“小言，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女儿的偷窃癖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俞一言冷笑，“怎么？嫌弃我了？” 俞代华或许只是以为自己小时候的毛病在受到刺激后复发，可只有俞一言自己心里清楚，十年来她的偷窃癖从没有停止过，甚至越演越烈。此次暴露只是她一时失手而已，否则，她敢肯定即便到死，自己的偷窃癖也不会被任何人再发现。 俞代华沉默，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说自己的女儿接受治疗。 房间里的沉默带着厚重感，压得三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俞一言最先打破这样的氛围，也准备逃开这样的氛围，“我出国玩两天，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小言，你不来公司帮我吗？”俞代华仍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女儿能够接自己的班。 “我一个学珠宝设计的怎么帮你？”俞一言对生意上的弯弯曲曲并不了解，她勉强勾了勾嘴角，随意地说道：“难道你还能把俞氏旗下的房地产都变成珠宝？” 不等俞代华继续劝说，俞一言就去收拾行李了。她不想多呆，毕竟，这个家已经不是她的了。即便还没有定下旅行的地点，她还是在当晚就搬了出去，暂时入住一家高档酒店。 第十一章 俞一言踩着高跟鞋从酒店走廊上经过，她还在回想刚刚看到的背影，似乎是某个熟识的人。 她拦下一个推着送餐车的服务人员，问道：“这附近是有什么活动吗？” “您是看到明星了吧？”对方用略带肯定的语气说道：“酒店旁边有一个摄影棚，常有明星在这里出没的。我听说，这两天在拍葛怡娴，但摄影棚管得严，轻易不让人进的。” 葛怡娴呐，果然是熟人。 向对方道谢后，俞一言就回了酒店房间。自从与父亲说开以后，她就到酒店暂住。所谓的“出国旅行”只是借口而已，事实上，她最近都在浏览房源，准备买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过现在嘛，她得去会会熟人，是时候把「珍视之泪」还回去了。 当时闹这么一出是因为她误以为葛怡娴是父亲的情人，现在所有的真相都摆在了眼前。既然已经这样，那就按照怪盗Y3一贯的作风来，“品鉴”完珠宝就该归还了。 摄影棚外的小胡同里，俞一言安静打量着像是钢铁怪物的摄影棚。摄影棚的占地面积是她下榻酒店的两倍，但从外观来看，这个摄影棚就像是一个废弃工厂。 她原计划绕着摄影棚走一圈，听说，这个摄影棚内有多个场景，变化多端，是顶尖摄影师们常用的地点。她需要先弄清楚这个摄影棚所有的出入口。 还没等她走完一圈，她就看到葛怡娴从一道小门中走了出来——她看见了她，她自然也看见了她。 葛怡娴内里穿着一件蕾丝的礼服，外面套上一件厚牛仔外套，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一点明星范都没有。她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处，像是没有看到俞一言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烟，点燃放到嘴边，轻吸一口。 看葛怡娴没有注意到她，俞一言尽可能地放慢速度，准备趁此机会把「珍视之泪」送到葛怡娴的衣服口袋中去。 就在俞一言越来越接近葛怡娴的时候，葛怡娴突然抬起头向她招了招手。俞一言眉头微皱，手上的动作立刻停止，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你抽吗？”葛怡娴自来熟地再抽出一支烟，递给俞一言。 俞一言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耍什么花招，绷着一张脸，回道：“不抽。” 葛怡娴直视俞一言的眼睛，“网上传言我和你爸的关系都是假的，只是资源换置而已。我为你们俞氏在二线城市的新开楼盘剪彩，相应地，你爸他也为我和X社牵了跟线。” 俞一言有些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 “我看了些关于偷窃癖的资料。”葛怡娴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她认定反常的怪盗Y3与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俞家人是同一个人。 俞一言似笑非笑，“那又怎样？” “没什么，觉得你这样挺酷的。”葛怡娴把烟灰抖落，转移话题道：“我去看了你在暗网上的主页，你怎么不更新「珍视之泪」的品鉴？” 俞一言撇撇嘴。虽然她动手了，但说到底还是不屑于「珍视之泪」这样量产的珠宝。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葛怡娴失笑出声，“C&G这次可损失大了。他们原本想借你的名号好好宣传这个系列的珠宝的，还给了我亚太区代言人的title。结果，不仅你没有认领，连所有主打‘怪盗Y3也心动’的通告宣传都被压了下来。” 俞一言把被晚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仍然默不作声。虽然她能感受到葛怡娴不带任何敌意，但她不能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 葛怡娴把剩下的烟头摁到熄灭，带着些郑重说道：“你当心点，我听说介入这件事的不是普通的警方。” 俞一言自然知道介入的是传说中的华夏特工，但此时更让她意外的，是来自葛怡娴的友善提示。她不多说别的，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好。” 熄灭烟后，葛怡娴的状态更加轻松，她靠在路灯的柱子上，随手拨弄一下脖颈上的项链，此次的拍摄是关于C&G的代言物料。 看着项链，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条项链的主人你找出来了吗？” 俞一言抿了抿唇，“找到了，但我管不着。他们已经登记结婚了。” 葛怡娴有些诧异，原来她父母已经离婚了。看着小姑娘眼眸中闪过的落寞和难过，想起她上次暗指自己插足别人的家庭和婚姻，她心中有些了然，怕只是个被瞒在鼓里的小孩。 她伸手摸了摸俞一言的头，“父母算什么，回头你来找我，我介绍几个帅哥给你认识。” “好。”俞一言亮晶晶的眸子回望她。 ** 怪盗Y3将「珍视之泪」归还的时候，陆练正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度假。他在将怪盗Y3的任务交接给普通的国安人员后，就开始了为期一周的休假。 由于他们所属部门的特殊性，执法者的休假时间都不固定，在接连几个任务以后，一个星期的假期足以让所有执行者都亢奋起来，只有陆练——即便已经远在太平洋的小岛上，他仍然关注着怪盗Y3的进展。 交接后负责该案的国安人员主动联系上陆练。 “除了卫生间里的对话以及俞一言的履历，你当初为何判断俞一言与此案有关？”电话那头传来虚心的请教。 “我认为这两样已经足以把俞一言列为重要嫌疑人了。”陆练犹豫一秒，按照规定，他已经与这个任务无关，相关的事宜不能再问，但他最终还是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是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C&G的项链被还了回来。根据葛怡娴的口供，项链是在她的车内发现的。但我们调取了停车场内所有的监控录像，没有任何人近距离接触过。与被盗窃时一样，俞一言在附近出现过，她还与葛怡娴交谈过，葛怡娴交待的对话内容与上次在卫生间的对话相似。” 陆练立刻懂了对方的难处，与自己当初一样。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俞一言，但却拿不出丝毫证据，全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我手中也没有别的证据，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仍然是最可疑的。”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陆练继续摆弄他的相机。除了执法者的身份，他摆在明面上的职业是自由摄影师，通过拍摄旅行途中的所见所闻来赚取稿费。 所在的小岛上没有光污染，他原本计划拍摄一系列的星空图，但现在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考虑机位、构图和星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慈善晚宴当天的监控录像。 没有接触过珠宝，那怪盗Y3，或者说俞一言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陆练丝毫不考虑成像效果，随意地按下拍摄按钮，转身离开阳台。 打开自己的电脑，他习惯性地登陆执法者专属的网页，没有收到任何任务消息。他的指尖悬在键盘上，像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突然，他想起了邓伦磊的话：“老大，她在暗网上的主页非常有意思，絮絮叨叨的。” ——对，文字里一定会藏有蛛丝马迹。 陆练一一查看怪盗Y3主页上的内容，从俞一言五年前在A国的第一次行动开始，陆练似乎能够透过那些文字立刻在脑海中刻画出俞一言的形象，又好像是透过文字参与到她的生活中去。 从A国到E国，从俞一言的17岁到22岁，陆练在字里行间感受着她心态的变化。 突然，陆练的脸色阴了下来，他仿佛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变成第一次见面就敢随便撩人的女人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读着俞一言为「漫游者珍珠」写下的博文： “原以为富商Steven家中唯一珍藏的宝物必定是「漫游者珍珠」，但在闯入他的宅邸，不小心撞见Wayne出浴，在下才知错得离谱。常听说珍珠养人，见Wayne之俊美，便可知「漫游者珍珠」之壮美……” 不！小！心！撞！见！？ 出！浴！？ 陆练黑着脸看完这篇博文，剩下的字词全是赞美描写Wayne外貌的。很好，陆练只庆幸自己在第一次被撩的时候，往后退半步避开了俞一言的动作。 一个小时以后，陆练终于看完了俞一言主页上的所有内容。除了俞一言在他心中刷新了最低的底线，其他什么收获都没有。 在关闭页面之前，陆练习惯性地刷新，竟然刷出一条最新状态，是关于「珍视之泪」的博文。 陆练本指望这篇博文能提供什么有效信息，结果，全篇只有九个字：美人比珠宝更胜一筹。 下线再次被刷新，陆练扯了扯嘴角，“男女通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漫游者珍珠是真实存在的，但拥有者是我虚构的哈。 ** 叮！「醋王」陆练已上线。 陆练：俞一言，请你写一篇赞美我容貌的博文。 俞一言：陆练全世界最帅！ 陆练：就七个字？ 俞一言：还有一个感叹号…… 陆练：1000字，不然我抓你去见胡处长。 俞一言：陆练全世界最帅！X 125次 陆练：…… 第十二章 “我不去！我说了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俞一言愤然地挂断电话，把整张脸埋到松软的被子里。 即便挂了电话，空旷的房间里还回荡着她的声音。自从决定搬出家独自居住，她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房源，毕竟，俞氏集团就是以房地产起家的。 既然已经搬出家门，她也不再需要所谓“出国旅行”的借口。俞代华似乎早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多问关于搬家和旅行的事情，只是打来电话让她去拜访一位大学教授。 姜乔教授是国内出名的心理学专家，现在在天华大学任职。 俞一言12岁第一次偷窃被抓住时，俞代华就劳动姜乔为女儿做了心理辅导，当初得到的结论是：父母关系破裂导致孩子缺乏安全感，希望通过偷窃吸引父母的注意。 俞代华从派出所把女儿领回来后，一直担心她的心理健康问题，想方设法地劝说女儿去拜访姜乔教授。俞一言却是铁了心不肯去，一提到这个话头她就直接挂电话。从搬出家门到现在，她至少已经挂了俞代华五次电话。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即便有被子盖住耳朵，她还是觉得这个铃声太过刺耳，俞一言颇为不耐烦地按下收听键，她决定在今天彻底把俞代华的念头打消。 “我真的认为没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第一，我不需要；第二，所有的心理医生都是假的，没用！”一口气说完长长的话，俞一言耐心地等待电话那头的劝说和反驳，蓄力准备下一轮的炮击。 “小言？”与想象中不同，话筒的那段传来熟悉的女声。 “妈？”俞一言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把手机拿下来，看向显示屏。 “小言，你爸跟我说了你的事情。”话筒那头传来母亲周素珍清冷的声音，“正好我朋友的儿子回国，他到天华大学任职，你带他去拜访一下高庄生教授和姜乔教授夫妻。” 俞一言原本准备好的反驳话语都被塞回肚子，带着些不情愿，她还是答应下来。与对待父亲不同，俞一言完全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周素珍长年信佛，对人世淡漠，俞一言生怕她对什么不满意，挥挥袖子就走了。 ** 俞一言走到天华大学校门口，仔细打量着这所国内最顶尖的学府。附近来来往往的学生应该都是医学院的，他们身上都套着白大褂，有的手里还抱着一摞书，行色匆匆，一旁的花也没人欣赏。 她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方淇恺”——这就是周素珍口中所说的朋友家儿子，向他发送了一条微信。 【俞一言：我到第十教学楼了，你要出来了吗？】 【方淇恺：稍等，我来接你。】 【俞一言：嗯，我就在第十教学楼的雕塑旁边。】 方淇恺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零落的垂丝海棠花瓣慢悠悠地飘扬到俞一言的头顶。他自然地走上前去，把俞一言头发中夹杂的花瓣挑了出来。一时间，垂丝海棠的香味立刻被清新的柑橘冷香味掩盖。 来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俞一言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试探着出声：“方淇恺？” “嗯，”方淇恺点头，把手中垂丝海棠的花瓣展示给俞一言，“这是垂丝海棠。” 俞一言从方淇恺的手中捡起那一枚花瓣，意外地触及另一个人掌中的温热。 这人温文尔雅的容貌很符合她的审美，或许是与专业相关，美丽的事物总是能让俞一言心情转好。此刻，被拉来与心理医生交流的闷闷不乐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这感觉保持不长，俞一言就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睛扫过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多穿着白大褂，俞一言挑眉道：“这里不会是医学院吧？你也是心理医生？” 方淇恺轻笑，“的确是医学院。但准确来说，我的研究领域是生物的DNA方向。” “什么叫准确来说？” 方淇恺很坦诚地说道：“我的第二学位是心理学。” 俞一言：……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原来父母找了两个心理医生联手对付她。刚刚因为方淇恺外貌驱散的闷闷不乐全都双倍叠加了回来。 看俞一言沉默地盯着他看，方淇恺失笑，很光棍地承认道：“是，你母亲拜托我多照顾你。” “你看我像需要照顾的人吗？”俞一言的眼神里带着些心如死灰的意味，不知道是因为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还是因为对面这个美人知道了自己犯的傻事——不管怎么说，在便利店偷窃被抓实在是太丢人了。 方淇恺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俞一言，摸着下巴道：“不像，但照顾女孩子是我应该做的。” 曾撩人无数的俞一言自然不吃这一套，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方淇恺的话一般，她很是平常地说道：“我们现在去姜教授家吗？” “嗯，走吧。” 从第十教学楼走到姜乔教授所在的家属楼，遇到无数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他们在看到方淇恺的瞬间，都非常恭敬地喊“老师”。 “你是教授？”原本与方淇恺并排前行的俞一言突然转身，一边同他说话，一边倒退着走路。 “我现在还只是讲师，离教授有点远。” “你在华夏读的大学吗？”俞一言看着方淇恺过分年轻的脸，不由地有些疑惑，按理说，母亲长居A国，认识的人也大多是重心在A国的人。 方淇恺轻轻摇头，“我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毕业的。” 俞一言眼中的疑惑更多，霍普金斯的医学专业在全球都是排得上名号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国？” “为什么回国……”方淇恺有一瞬间的失神，喃喃重复了一遍俞一言的话，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回国？” “我的根在这里呀。”俞一言回答地理所当然。 “根啊，我大概也在找这样的东西。”方淇恺的声音不小，但俞一言却因为倒退着走路被绊了一下，一个字也没听到。 “不是不用人照顾吗？”方淇恺有力的手拽住俞一言纤细的手臂，“乖，好好走路。” 俞一言面色有些红，刚刚两人靠得太近，她似乎能听到对面那人心脏有力的跳动。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脚下的路面，好像要排查出路面所有的障碍物。 等到姜教授的家中，姜乔注意到她泛红的脸，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外面很热吗？快先进来，我给你们倒杯水。” 俞一言：…… 看着姜乔教授的背影，俞一言不由地感慨对方保养地好，即便隔了十年，她还是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先坐会儿，我还在准备晚饭，我让老头子出来陪你们说话。”姜乔将两杯水递给他们，接着又喃喃自语地抱怨道：“真是的，说好了工作不带回家的。” 姜乔的丈夫高庄生也是天华大学的教授，两人一文一理，一个是心理学，一个是物理学。 俞一言知道高庄生研究的是宇宙物理，他专注于宇宙时空领域。以前，俞一言因为对自己的能力好奇，曾研读过大量的相关资料，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出自高庄生。不过，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异类，俞一言从未与人讨论过相关事宜，一直保持缄默。 现在乍听姜乔说高庄生还在工作，她紧跟在后面进了高庄生的书房。刚推开门，就看见高庄生跟个老小孩似的，坐在地毯上搭积木。 姜乔提着热水壶往高庄生的杯子中加了水，带着些娇嗔道：“有人来家里做客了，你也出来招待招待。明明说好不把工作带回家的。” “不算工作，搭积木算什么工作。”高庄生盘腿坐在地上，摇了摇手，接着招呼站在书房门口的俞一言：“小言来了？快进来陪高伯伯拼积木。” 两家人认识十余年，俞一言在出国前也经常到高家玩，对高庄生并不陌生。她也不扭捏，直接盘腿坐到高庄生身旁，带着些好奇地问道：“高伯伯，你这是在玩什么？” 高庄生当然不可能是玩积木这么简单，多半是在折腾什么空间模型。 果然，他摩挲着手中的积木，一脸正色地同俞一言讨论道：“小言，你看。两个点可以组成一条线，四条线可以组成一个平面，六个平面可以组成一个空间，那八个空间能组合成什么呢？” 俞一言看着地上散落的八个正方体积木，有些懵，“八个立方体不还是立方体吗？” “不对，你不能框死在三维的意识里。点和线，那都是二维的，但却能组成三维的东西。你说，这三维与三维的物品要怎么搭建才能成为思维呢？”高庄生像个老师一样循循善诱。 “我不知道，高伯伯，四维是怎么搭建出来的呀？” “我也不知道……”高庄生的话语里带了些沮丧，他始终无法设想出四维的模型。与俞一言搭话，也只是希望不懂行的人能异想天开地为他带来灵感。 俞一言联想着自己的异能，陷入了沉思——自己操纵空间的能力会不会就是四维呢？可以在任何地点触碰到完全没有接触到的空间的物品…… “高伯伯，四维会不会就是——我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个三维空间中？” “是的，四维就是这样。好比三维里的正方体会同时投射到多个二维平面中，正方体既存在于这一面，也存在于那一面。在我们现在的设想中，四维应该也是这样，可以同时投射到多个三维空间，既在这一个位置，也在那一个位置。” 高庄生说得模糊，俞一言却听懂了，此刻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异能就是四维。她压着心里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那四维是怎么形成的呢？” “丫头，这就是我们现在研究的课题，”看俞一言颇有兴趣的样子，高庄生失笑道：“如何把多个三维空间搭建成四维。大概是因为我们是三维生物，思维受到限制，我完全没法想象四维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俞一言再度陷入沉思，虽然她的异能听上去很像来自于四维的能力，但她根本搞不清楚其间运作的理论。她只知道：不管身在何处，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轻易感知到其他位置的人事物。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俞一言撩人的段位是90级的话，那方淇恺就是满级100级吧大概…… 陆练，你危险了233333 ** 谢谢小天使@爱吃柠檬的兔子 的营养液 啾咪，给一个超大么么哒 第十三章 高庄生看向正在把玩积木的俞一言，开口道：“小言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吗？我有一个学生推演了一套四维空间的理论，回头请你来看。” 或许是涉及到自己的能力，俞一言显得兴致勃勃的，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他现在在A国做交换生，推演出来的理论还没正式发表，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想了解的话，可以先去看看他过往的论文成果，他叫吴奎。” 高庄生眼中带了些黯然，似乎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如果不是他把吴奎派出去，或许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嗯，好。”俞一言点头。虽然依稀觉得吴奎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她压根想不起是从哪里听过。 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学生，高庄生无心再想四维空间的构建。即便知晓国家特殊部门已经介入处理，他还是无法不担心自己的学生。 虽然目前的国际形势良好，多年没有爆发过战争，但大国之间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发展军事力量。如果哪个国家能率先发现宇宙时空的秘密，那未来一定将优先开发星际资源，掌握话语权。这大概也是自己的学生被软禁的原因。 高庄生取下鼻梁上的眼睛，带着俞一言走出书房，“走吧，你姜阿姨该做好饭了。” 俞一言走到客厅，看见方淇恺正在厨房与姜乔说着话。看着两位心理医生的背影，她一个头两个大，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到被双面夹击的心理辅导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到快要离开之前，姜乔都没有向她提起过任何的话头。反而是俞一言有些憋不住，问道：“姜阿姨，我爸妈没跟你说什么吗？” “我已经很久不在一线工作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才好。”姜乔意有所指地望向方淇恺，又紧接着说道：“不过，你有什么烦心事只管来姜阿姨家。” “你啊，年纪小，没经过什么感情，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能理解他们了。”姜乔与俞家交往已久，俞一言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清楚地知道父母的关系始终是俞一言心里的一个结。姜乔伸出手来摸摸俞一言的脑袋，眼里净是安抚之意。 走出高家的大门，方淇恺送俞一言回家。 坐在副驾驶上，俞一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出她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我算是你的病人吗？” “不算，”方淇恺伸出手去，调整着俞一言座位前的出风口百叶窗，“虽然我的第二学位是心理学，但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咨询。如果你真想做我的病人，那你大概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俞一言也是曾撩妹无数的人，此时不由地有些困惑。对面这人是在撩她吗？ 方淇恺显然理解错了她眼中的困惑，轻笑道：“放心，你妈妈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俞一言打着哈哈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的咨询费太贵，我付不起。” “不会。如果是你，我一定不收费。” 虽然俞一言心里清楚，母亲所谓的“照顾”多半就是拜托方淇恺用他的专业知识开导自己，但与其他心理医生的交流相比，方淇恺让她觉得很舒服，与他呆在一起时，自己不是紧绷的状态。 十年前，父母协议离婚不成后，母亲就带着她远赴A国留学，夫妻变相分居。在国内她只接受过姜乔的心理辅导，到达A国后，她却在母亲的监管下进行了长达两年的心理辅导。 从最后的效果来看，那些心理辅导没有对她的偷窃癖起到任何治疗作用。反而是她凭借异能将那些事情做得更加隐蔽，这才“痊愈”不再接受心理辅导。 “我到了。”俞一言指了指自己住的楼房。 “你住几楼？我看到你家灯亮了再走。”方淇恺下车，绕到副驾驶位上为俞一言开车门。 “21楼，”俞一言拎着包下车，留意到方淇恺将手放到车顶处，防止她撞到头，她不由地笑问道：“你对每一个女生都这么细致入微吗？” 方淇恺抿了抿唇，“事实上，我第一次送女孩子回家。” 俞一言嘴快，学着他之前的句式反说道：“但以后应该不会是唯一一个。” 方淇恺顿了顿，“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论起撩人说情话，俞一言也是个中好手。此时她不再正式地回应方淇恺的话，只留下一句“那下次见”，就回了家。 俞一言到家后，她站在阳台上同方淇恺挥了挥手，随即就打开了电脑。 高庄生的话像是为她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她必须多了解这方面的资料，这样才能更了解自己。 按照她一贯搜集信息的方法，她先是浏览了吴奎和高庄生近年来关于宇宙时空的所有论文成果，但几乎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她登上暗网，希望能够查看到更多关于四维空间的推论。 在互联网的世界里，有很多网站在经过刻意设计后，能够避开一切搜索引擎的抓取。暗网就是这些隐藏在互联网表面的内容。 刚登上暗网的主页，俞一言就发现自己收到一封邮件。 发件人是W，这是她常合作的黑客。 虽然相比普通人，俞一言的黑客技术已经算是出类拔萃。比如，对葛怡娴的「珍视之泪」下手，她的黑客技术就足以应付。但如果遇上世界顶尖的安保公司，俞一言就需要请外援帮助。 W是全球最大的黑客组织「无名军团」的成员，这是一个亦正亦邪的黑客组织，喜恶随心。W也同样如此，他与俞一言合作过多次，却分文不取。与俞一言一样享受着偷窃的乐趣。 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偶尔会有邮件往来。俞一言阅读着W发送来的全英邮件，眉头微蹙。 “Y3： 你上次说看倦了西式的华贵珠宝，近来更喜欢东方古老的首饰。正好我发现一件宝贝，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如果你决定对这件珠宝下手，说不定我们能在F国见上一面。我相信我也会比珠宝更胜一筹的。 W” 俞一言看到“更胜一筹”，就知道对方已经看过她最新的博文——美人比珠宝更胜一筹。不是她不好好写珠宝的测评，而是「珍视之泪」的确不值得她花费笔墨。 她原本打算直接不更新「珍视之泪」的博文测评，但想到葛怡娴的亚太区代言人身份以及对方传递出来的善意，她索性夸了夸葛怡娴——反正，葛怡娴的确比那条项链美得多，更何况，项链是量产，但葛怡娴只有一个。 总之，这也算承认了这次行动，但C&G能不能借着她的名号宣传赚钱，她就不管了。 目光继续往下滑，俞一言细细地查看着W发送过来的相关资料。 越往下看，她的心越紧。单从珠宝来说，她并没有任何兴趣，但从珠宝背后的历史来看，她似乎必须要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淇恺：心理医生治疗病人第一步，先获取病人的信任。骗她说做朋友好了。 俞一言：哈哈哈可是那样你真的没有咨询费拿哎2333 方淇恺：因为我的最终目的不是钱 【嘘】 陆练：我什么时候上线？我也可以让你做我的第一个犯人，唯一一个犯人 胡处长：？？？ ** 以及，前排提醒不要站错CP，男主是陆练哈~ 然后，后文里会解释到俞一言撩人的问题，放宽心！我担心有人会因为这个弃文【捂脸】 第十四章 「国英夜明珠」——俞一言搜索着此次行动目标的相关信息。 在20世纪，这枚夜明珠就被估值为1080万两白银。「国英夜明珠」是晚靖孝安太后的随葬品，夜明珠被含在她口中随之一起下葬。1928年，军阀孙殿影因为军费紧张，将孝安太后的陵墓洗劫一空，「国英夜明珠」也不知所踪。 相隔近两百年，「国英夜明珠」再次出现却是在F国的拍卖行。俞一言翻阅着拍卖行提供的资料，眉头都快蹙到一起了。 “「国英夜明珠」在夜间可发出绿色寒光，30米内可照物。华夏民间有传说称，该夜明珠可保尸身不化。根据本行拍卖师鉴定，该夜明珠并非萤石发光，而是天然的宇宙矿石。” 看到夜明珠的材质介绍，俞一言嗤之以鼻。 她学习过专业的珠宝知识，对夜明珠市场的混乱一清二楚。夜明珠在历史中似乎很常见，但进入现代社会一二百年，至今仍没有人能拿得出一枚夜明珠可以与史书上的描写对上号。 有人认为夜明珠就是萤石之类的矿物，但从发光时间上来看并不符合史书上的记载。古代的夜明珠都是能长期发光，而萤石之类的矿物都需要先通过暴晒吸收能量，才能发出光芒。也有人主张夜明珠就是能发磷光的金刚石，但以古代的技艺如何将坚硬的金刚石磨成浑圆的球体，便又成了一个问题。 总之，众说纷纭，但到现在也没有一枚符合所有说法的夜明珠出现在大众面前。 俞一言的心里更倾向于“古代的夜明珠都是萤石类矿物”的说法，至于史书中所谓的整夜发光、夜夜发光，说不定是记录历史的人用了夸张手法呢。 ——只是，此时的俞一言没有想过：如果夜明珠真的是萤石类矿物，那为什么古人还要把它当做罕见物？毕竟，萤石在自然界中再容易得到不过。 俞一言继续往下翻看。一般来说，起拍价过高的物品不会对外公开，她只能先暂时看着W发过来的资料。 看到起拍价，饶是看惯了千万元级别珠宝的俞一言，也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呵，3亿元，真当华夏人人傻钱多吗？ 两三个世纪以前，华夏的文物被侵略者大量抢夺后在海外碾转。渐渐地，也有部分文物出现在拍卖场上，虽然华夏民间的反对声颇高，但始终无法有效地制止这种行为。 虽然国家相关部门明确表示反对用“华夏的钱”回购“华夏的东西”，但仍然有不少爱国者选择以高价拍下，再将文物捐赠给国家。国外的收藏家和拍卖行们似乎也从中发现了新的商机——但凡是华夏的文物，一拍卖必定是天价。 俞一言用手指在起拍价上点了点，自己哪怕是怪盗，也会在品鉴之后把珠宝物归原主。而这些拍卖行的拍品明明是抢来的，却要以高价卖给华夏人，这可一点都不地道啊。 看着资料，她突然想起来个成语——“盗亦有道”。 不管是于情于理，还是于公于私，她似乎都该出手，她对「国英夜明珠」也很好奇。不过，等到时候夜明珠该物归原主的时候，那就是送还给她真正的主人——华夏，而不是F国克里斯拍卖行了。 看着屏幕上来自W的信件，“如果你决定对这件珠宝下手，说不定我们能在F国见上一面”，俞一言十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回道： “W： 如你所想，我的确对「国英夜明珠」很感兴趣。我先做准备工作，如果时机适宜的话，我会与你见面。 Y3” 俞一言与W已经并肩作战过多次，让W为她提供后方支援，算是将身家性命交到他的手中。她很信任W，W提出见面她也并不排斥。 在发送完邮件后，俞一言继续查询着关于F国克里斯拍卖行的相关信息。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俞一言轻叩桌面，这家拍卖行竟然还有官方背景，F国政府投资呐……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同样有人在为F国头痛着。 直接领导特别执法队的处长胡永前，一边扫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们，一边介绍着这次任务的情况。 “目前，我们已经与吴奎联系上了，到时候，国安的行动小组将会负责护送吴奎回国。而你们要保证的事情就是拿到吴奎的存储器，里面有他全部的研究成果。” 邓伦磊比较活泼，他开口问道：“什么意思？吴奎和他的存储器不在一个地方吗？” “吴奎在被软禁前，为了不引起A国的注意，曾试图从F国转航回国。他在机场被A国特工带走时，为了保证所有研究成果不落入A国手中，他将存储器藏在了机场。但是，A国特工在F国境内闹得动静太大，F国政府也掺和到了这件事情中来。吴奎的存储器现在在F国手中。” “不过，幸运的是，F国的顶尖科学家中没有宇宙物理领域的，他们对存储器中的内容束手无策。根据线报，A国和F国正在悄悄接触，F国交还存储器的要求是：A国与他们共享科研成果。目前，双方的谈判还在僵持中。” 耐心地听完胡永前的介绍，陆练面露困惑之色，问道：“那吴奎先前传出的怪盗Y3是什么意思？” 胡永前轻笑道：“吴奎拿不出存储器，索性跟A国的人说存储器被怪盗Y3偷了去。” 忙活了半天原来只是一场乌龙…… 胡永前看着眼前执法者们的无奈的表情，严肃地说道：“这次针对存储器的行动，安全级别是A3，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着，他们心里的那丁点诧异也都被压了下去。要知道，营救吴奎的行动都只不过是B1级别的。 交待完任务后，所有的成员都原地解散，各忙各的去了。只有陆练，像是想事情入了神，还停留在原地。果然，怪盗Y3与吴奎并无关系。 陆练把所有已知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在假设俞一言就是怪盗Y3的基础上，他很快梳理出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因为家中父母关系不和谐，俞一言从小就患有偷窃癖。同时，也正是因为父母的摊牌，让她布置了针对「珍视之泪」的行动。与葛怡娴的误会解开后，她就在博文中夸赞“美人比珠宝更胜一筹”，甚至让接手怪盗Y3的行动小组短暂怀疑她们两人是同谋。 前因后果仿佛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行动的呢？ “还在琢磨怪盗Y3的作案手法？”胡永前搭上陆练的肩膀。 “嗯。” 胡永前：“别说是你，我一个警察出身的人，也没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放轻松，有国安的人长期盯着，她总是会露出马脚的。” 陆练点头不语，心里却难免有些怀疑。他们特别执法队的成员算得上是国安部的高端战斗力，但全程跟着这个案子的他们，也没能发现丝毫证据。要盯到哪一天，才能抓获怪盗Y3呢。 怪盗Y3，俞一言，怪盗Y3，俞一言……陆练在心里默默念着，脑海里却不期地浮现出一张脸。明明长着一副乖乖女的面貌，怎么就能说出那么轻佻孟浪的话。 陆练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胸膛处，外套的里袋藏着一枚勋章。自从上次与邓伦磊讨论过后，他一直把这枚勋章随身带着，就是为了验证所谓的“β型宇宙矿石不会产生静电”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整整一周过去了，兜里的勋章再没有让他产生过如电击般的感觉。这让他不由地想：上次与俞一言接触产生的感觉，究竟是因为这枚勋章，还是因为俞一言的手里藏着什么东西？ 俞一言身上的秘密太多太多了…… 陆练冥思苦想也没能得到答案，索性把它抛到脑后，开始着手准备F国的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对夜明珠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索一下关键词“慈禧太后”“夜明珠”“军阀孙殿英” 另外，A国的原型是美国（America），F国的原型是法国（France） 背景搞成架空是因为不想惹麻烦QAQ 第十五章 F国首都巴里斯，在一所大学的教学楼顶层，陆练正在根据风速调整着狙击木仓的瞄准位置。 砰！砰！砰！ 连续三发子弹射出，如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任何一发子弹命中目标。 但这已经足以完成人群的慌乱。F国下一任总统最有力的候选人萨朗，此时已经在保镖的护送下躲到最近的掩体中。 在萨朗的日程表里，他今天全天都将在巴里斯大学度过，发表演讲、与学生们亲密接触，这都是为了获得更多的选票。 然而，突如其来的刺杀打断了一切。 贴身的保镖已经将萨朗送到安全的地方，其他处在外围的安保人员则无声地抬起了手中的木仓，扫视着陆练所在的方向。 没有时间再去思考，陆练把狙击木仓放入箱子中。一手提起箱子，脚下的步伐加快。 不同于以往的任务，陆练此次扮演的是不受制于任何一方的职业杀手，他的目标是总统候选人萨朗。 按照计划，他总共要对萨朗实行两次刺杀，第一次要保证萨朗毫发无损，第二次则要给他留下些轻微伤害。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吸引巴里斯绝大部分的警力，为其他执法者抢回吴奎的存储器提供方便。 转身进入教学楼的一间卫生间，陆练将装有狙击木仓的箱子放置到水箱顶上，又从水箱上摸索出一套衣服。这是国安人员提前为他准备的。 陆练快速地换好衣服，从便于行动的运动换成巴里斯大学的学生们常穿的时髦服装，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轻易地融入到学生人群中。 校内，安保人员加大力度排查，陆练在他们封锁学校之前逃了出去。不过，他不合时宜的举动仍然引起了F国一位特工的怀疑。 察觉到后面人的步伐，陆练不动声色地按照计划行动着。 巴里斯大学位于老城区，附近都是旅游景点和游客，陆练净走些便捷的小路。 终于，他到达一家酒吧门口——如果在这里仍然不能摆脱对方的怀疑，那他会在这里结束对方的生命。 刚踏入酒吧门口，陆练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俞一言。她就坐在吧台处，面前是一个已经空了的大酒杯。 吧台后的工作人员正摇晃着调酒器，很快，橙黄色的酒液再度装满俞一言的杯子。调酒师用蹩脚的英语说道：“小姐，请慢慢享用。” 陆练的五官很敏感，虽然隔着老远，但一嗅到杯中液体的味道，他就敢断定这是F国常见的烈酒科尔温。 俞一言把杯子送到嘴边，小口地抿了抿，然后又向调酒师点了点头，她明显已经醉了。 突然，俞一言回头看到陆练，热情地向他打招呼道：“哎？是你，快来，一起喝酒。” 陆练的余光扫过一直紧跟着他的特工，在发现对方略微停顿的脚步后，陆练不再犹豫，从容地坐在了俞一言身边，仿佛他们早就约好了一般。 虽然他不清楚俞一言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F国，但他仍然随机应变，用流利的英语同调酒师说道：“来一杯和她一样的。” 俞一言也听到了他的话，“你也喝果酒啊？” 陆练挑眉，果酒？F国最剧烈性的科尔温酒竟然被她形容成果酒。 不过，在见识到调酒师蹩脚的英语后，陆练就反应了过来，怕是调酒师误会了俞一言的意思才送上这么烈性的酒。科尔温酒虽然是多种水果发酵而来，尝起来都是甜甜的水果味，但是后劲十足。 陆练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和酒液，“你应该少喝些。” “嗯，”俞一言点头，把杯子放回了吧台，“好看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陆练：…… 虽然俞一言醉酒后一副乖巧的模样，但陆练仍然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调戏的意味。陆练所不知道的是，俞一言在醉酒后撩人的功力通常都会大增，往往是看到好看的人就直接上前调戏。 俞一言也知道自己醉酒后的坏脾气，虽然她对好看的人没有半分抵抗力，但还不至于到滥交的程度。如果是清醒状态，她能够保证将自己与被调戏对象的关系控制在那条线外，但如果是醉酒状态，她什么也无法保证。 因此，为了保证不出什么岔子，她都很有节制地控制着自己饮酒。这次实在是个意外。这是她刚到F国的第一天，在酒店准备好资料后，她决定出来看看F国的风土人情。 她到酒吧本是想浅饮一杯，但无奈调酒师的英文表达能力太差。在给她介绍招牌名酒科尔温酒时只称这是一种果酒，但对于度数一类的，他却直接忽略了。没有多想，俞一言便点了科尔温酒，还续了不少杯。 现在她整个人都是醉醺醺的状态，于是，醉酒后的老毛病犯了。 她整个人伏在吧台上，侧身打量着陆练的脸。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陆练的皮肤有些黝黑，即便是脸也不例外，但他的五官极为出色。从犹如寒潭深井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湿漉漉的唇…… “你嘴唇上沾了酒。”话音刚落，俞一言就倾身压了过去，含住了陆练柔软的唇，用舌头勾勒着陆练的唇形。 陆练被动地接受着，他的余光再次扫过那一直跟随着他的特工，那人明显已经打消了疑虑，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放下心来，紧接着占据他大脑的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对方柔软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中肆意扫荡着，陆练只觉得嘴里弥漫的不是充斥着果味的科尔温酒，而是独属于眼前少女的冷香柑橘味。 吻到忘情时，俞一言抬起手来，想要环住她的脖子，去触碰陆练的身体。然而，就在俞一言的手刚碰到陆练的胸膛时，那如电击一般的感觉再次袭来，酥麻的感觉从心脏一路冲到全身各个地方，一直清醒着的陆练在此时仿佛也醉了。 第十六章 陆练只感受到酥麻的感觉，俞一言却整个人都在瞬间失去了力气，早已喝醉的她直接瘫软在陆练的怀里。在她脱力彻底晕倒前，她还迷迷糊糊地在想：怎么和这个人亲个嘴都这么费力啊…… 俞一言扑倒在陆练怀里时，吧台上的酒杯被她一带，直直地往地面上砸去。清脆的“咔擦”声立刻吸引了酒吧内大部分人的目光，就连那已经走到门口的特工也在这时停住了脚步，看向他们。 一位酒保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小跑着过来扶起俞一言。这对相貌登对的华人男女早就进入了酒保的视线，女生先到且醉酒，他们有义务确认这两人是否认识。他们的酒吧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决不能让“捡尸”一类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这里。 陆练摸了摸外衣挡住的一星红星勋章，按压下心头所有的躁动，站起身来换了个角度抱住俞一言，一边用英语对酒保说道：“我和这位女士认识，我会带她回去的。” 俞一言此刻倒是乖觉，像是听懂了陆练的话一般，眯着眼从包里掏出酒店门卡给陆练。 这样的行为像是验证了陆练此前对俞一言的看法，或许随随便便一个男人抱住了她，都能从她手里接到房卡。陆练面无表情，在酒保的帮助下，他直接把俞一言背了起来。 事实上，陆练所不知道的是，虽然俞一言在作为怪盗Y3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但在作为一个普通的华夏公民时，无比相信这群守护着国家的华夏特工。俞一言常浏览暗网，她隐约能够知道这群特殊的人做过的事。 此时俞一言不是在以怪盗Y3的身份行窃，因此陆练在酒醉后的她看来，是绝对没有杀伤力的。并且，在国外，华夏特工的名号说出去可以压住大部分的蛇神牛鬼。因此，俞一言放心地把自己的房卡和安危交给了陆练。 只是，陆练在以“绅士手”背着她的时候，她的双手也自然地下垂。 陆练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使得她的双手来回晃荡，偶尔直接触碰到陆练装在里衣口袋中的勋章，俞一言已经在脱力中昏睡了过去，而陆练一边嗅着背上少女发间传来的柑橘冷香，一边还要接受着一阵又一阵的电击感。 他仿佛置身于一间柑橘果园中，正在接受带甜味的雷电的轰击，好不折磨。 幸好，这条路不算太长。 一刷卡进入俞一言入住的房间，陆练就重重地把俞一言摔在床上，总算可以摆脱那让他感到诡异的静电了。 陆练拿出那枚红星勋章，细细地摩挲着勋章的纹路。按照相关规定，他们在外出做任务的时候不允许携带任何与扮演人设不相符合的物件。比如这次，他扮演的是独立的职业杀手，那一旦他出现意外，对方很有可能根据这枚勋章判断出他与华夏有关。 他不该这样做，但心里总是有一股异动。携带勋章这么长时间，唯一出现的电击异样感是发生在与俞一言接触的时候，他很想通过这样的举动证明，异样感并非是因为俞一言而起，至少不能是因为像俞一言这样的人而起。 然而，事实证明：异样感100%与俞一言有关。 陆练有些疑惑，他尽量给自己科学的解释，说不定是因为β型宇宙矿石还有什么科学家未发现的功能，比如增加了荷尔蒙、多巴胺这样的激素。 总之，他绝不会主动承认俞一言之于他，与别人有任何区别。 陆练神色复杂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俞一言，她正睡得香甜，还自己翻动身体卷住了被子。 在确认俞一言的呼吸均匀后，陆练拿出手机，先开启了手机中反侦查装置，再与特别执法队的其他成员联系。 “我已经安全离开，那边情况怎么样？” 邓伦磊在后方提供支援，一接到陆练的呼叫他就知道陆练已经安然无恙。 “老大放心，狙击木仓和你换下来的衣服都被潜伏在巴里斯大学的国安人员收走了。现在萨朗所在的自由党正在向巴里斯警方施压，要求未来几天的行程加大保护力度；并且他们在媒体上大肆渲染这件事情，似乎是要把黑锅丢给保守党。” “嗯。”这样的结果在他们行动前已经预料到了。“对了，胖子，你跟胡处长申请一下，跟国安部联系一下，我要知道怪盗Y3近期的行程，她是不是准备在F国有所行动。” 邓伦磊：“你遇到俞一言了？” “嗯，我刚刚借她脱身的。” 邓伦磊吧唧着嘴，话语里夹杂着的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鄙夷，“啧，老大，你又使美人计……” “胖子，我看你是皮又松了。”陆练毫不留情地反驳掉邓伦磊的话，但想到因为那个吻才避开特工的搜查，他心里难得的有些底气不足。 两人插科打诨间，胡永前已经拿到了俞一言近期的活动行程，“她一天前到达F国首都巴里斯，但暂时不知道她是否有行动计划。陆练，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陆练：“她现在喝醉了，我在她的酒店房间。” 邓伦磊的心头好似有一万头野兽狂奔而过，但他只敢暗自腹诽：还说不是美人计，这都到人房间了…… 胡永前谨慎得多，“你确定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陆练凑到俞一言跟前，与她的脸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泛红的脸和温热的鼻息像是被放大了十八倍呈现在他的眼前。等再次确定俞一言的各项体征后，陆练赶紧抽身离开，对电话那头道：“我确定。” “好，”胡永前微微沉吟片刻，道：“房间内有什么资料吗？能不能找到她下一次的行动目标？” 陆练环视四周，“有一台电脑，不确定有没有触发式保护装置。” 胡永前把通话的话语权交给邓伦磊，“让胖子来做你的技术支持，把她电脑内的信息全部拷贝，拷贝好后你就尽快撤退吧。” “是。”有邓伦磊做技术支持，陆练很放心。毕竟，邓伦磊曾以12岁的年纪加入到全球最大的黑客组织「无名军团」，他也是因为卓越的黑客技术而被列入执法者的培养队列。 当然，邓伦磊永远没个正经的样子，一接过话筒，他就嘿嘿怪笑道：“老大，你可以啊，都打到敌人的老窝了。” 听着邓伦磊的语气，陆练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话就要夸赞“果然还是美人计管用”，于是，他赶在邓伦磊开口前，冷冷地抛出一句：“闭嘴，赶紧动手。” 陆练盘腿蹲坐在地上，两只手在键盘上快速地翩舞着。而在他身后，床上熟睡中的那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传到他的耳里，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诡异的安心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胡处长：陆练，我听说你在做任务的时候带了私人物品。 陆练：是的。 胡处长：不辩解？ 陆练：不狡辩，这可能影响到我的终生幸福。 胡处长：承认错误的话就去跑圈吧，40公里，一米都不能少。 某人吭哧吭哧跑步去…… 作者君：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β型宇宙矿石的作用，这不是给你找心上人用的啊喂 第十七章 邓伦磊正研究着着陆练带回来的所有拷贝资料，他尽可能地还原俞一言电脑里的资料，但其中一个加密文件让他头疼地不行，“有一个文件不太好搞，我得研究一下。” 他把已经还原好的部分递交给其他执法者，然后又继续和加密文件死磕。按理说，俞一言的电脑安防技术并不高，其他的文件即便加密也应该很好破解，但这个文件却能让已经在黑客师姐叱咤风云多年的邓伦磊犯难。 “很难破开？”陆练把一杯咖啡递给邓伦磊，在一旁看着邓伦磊解密。特别执法队的成员们接受的都是全方面的培养，只是在擅长的领域有所区别，陆练也略懂一点。 “给我点时间，你们先看看其他的文件。” “好。” 陆练一一浏览着俞一言电脑中的所有信息，其间不乏各种珠宝赃物的全方位照片记录以及数据。如果说先前他们对俞一言的身份只有八成把握，那么现在，他们能够100%肯定俞一言就是怪盗Y3。 毕竟，这些珠宝大多被收藏家或富翁个人珍藏，不对外公开。而俞一言能够一一记录下这些珠宝珍品的照片以及各项数据，再联系文件的创建时间，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注意力转向电脑桌面上一个名为「盗亦有道」的文件夹，陆练把它点开。在浏览片刻后，陆练的神情中带着些激动，对旁边的季佩说道：“快联系胡处长，说这边有重大发现。” 胡永前既是特别执法队的直接领导者，同时还是国安局下属的一个部门领导，针对怪盗Y3的行动也是他手下的一个行动小组在负责，如此重大的发现将直接改变他们的行动计划，甚至有可能影响到陆练他们针对吴奎存储器的行动。 胡永前在看完「盗亦有道」中的所有资料后，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拍卖会在4月27日，她计划在4月26日动手，4月26日……” 不知道想到什么，胡永前突然开口问道：“我们的最终行动是在哪一天？” “4月24日，还有四天。”陆练在接下来的几天还会连接着刺杀两位总统候选人，在F国首都巴里斯对他们进入最高保护后，特别执法队才会正式展开对存储器的行动。 “能不能把我们的最终行动延后到4月26日，到时候可以再分担一部分警力去俞一言那里。”虽然陆练在名义上是胡永前的下属，但胡永前一直是把陆练照着特别执法队的领导者去培养的，此时也格外尊重陆练的意见。 陆练回想着俞一言文件中的内容，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很难，当初所有的行动计划都是经过人工智能分析过的，4月24日那天，巴里斯对存储器的安保力量应该会降低到最弱。” 胡永前敲击桌面的手停了下来，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们无法去就山，那就让山过来就我们。让俞一言改行动时间吧。” 陆练不明所以，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能够确定她与其他国家都没有利益关联吧？”胡永前把同样的话发送给负责怪盗Y3的行动小组，要求他们对俞一言展开深层次的背景调查。 “她应该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季佩之前给出的分析也是倾向于她没有同伙。” “嗯，很好。”胡永前的脸上露出一个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盗亦有道呀，这小家伙倒是个人才。” 「国英夜明珠」将要拍卖的信息，他们早已经通过驻扎在F国的情报人员获知。然后，他们什么都无法做。如果要让流落在外的文物回归，必须通过见得光的手段，比如国家相关部门进行对外交涉，但效率很慢且无用。 看着俞一言「盗亦有道」的文件中，已经在比较华夏哪个地方的博物馆更好。胡永前脸上不由地带出笑，这个小家伙在物归原主的时候多半是送回到华夏。这样一来，文物也归国了，官方的势力也没有牵扯进去。从头到尾，都只是神秘的怪盗Y3在凭自己喜好做事。 胡永前对俞一言的欣赏不仅是因为这个，他是警察出身，但至今仍对俞一言的犯罪手法摸不着头脑，这足以勾起他所有的好奇心。胡永前细细地看着俞一言的初步计划，他无法从中看出半分端倪。 就在这时，追捕怪盗的行动小组向他传递来消息——确认俞一言与其他国家的秘密机构都没有利益关联。很好，胡永前确定国安部将再收获一个人才，脸上也带出几分欣喜。 “陆练，你去把这个小家伙带回来，我跟她谈一谈。”或许是想起上次对俞一言的审讯，胡永前又追加一句话，道：“对她客气点，以后你们说不定是伙伴。” “是。”陆练是第一个看到「盗亦有道」文件夹的，他的心里对俞一言也有些改观。至于未来成为伙伴，陆练并不排斥。就这次行动而言，如果俞一言真的能更改她的行动时间，会为陆练减轻不少压力。 在原定的计划中，他所扮演的是一个独立杀手，因为受雇于他人而对F国下一任总统候选人萨朗下手。第一次失手，第二次将给他带来些微不致命的伤害。然后，他要再以截然不同的木仓法对另一位总统候选人行刺，造成双方党派在厮杀的假象。 到那时，F国首都巴里斯针对两位候选人的安保力量势必会加强，同样的，也相当于陆练一个人暴露在这些力量之前。其他的队友只能给他有限的后方支援，毕竟，其他的人要全力投入关于存储器的行动。 如果俞一言将偷窃「国英夜明珠」的行动提前到4月24日，那他需要挡住的安保力量会轻很多。这样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当然是他需要的。 然而，就在陆练对俞一言的印象稍微好转一些的时候…… 邓伦磊哭丧着脸：“处长，老大，我好像搞砸了……” “怎么回事？”胡永前和陆练听着他电脑传来的刺耳警报声，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加密文件虽然是复制子本，但与母文件还有联系。在我破开文件的时候，俞一言那边应该也会响起警报声……” 胡永前的面色仍然冷静，立刻关注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加密文件里的资料都是些什么？” “我本来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但里面全是普通的照片。”邓伦磊面如死灰，悄悄地看了陆练一眼，又接上一句话：“里面还有老大的照片……” 邓伦磊把照片调取出来，是他们在停车场第一次会面的照片。照片是从停车场监控画面上截取下来的，非常高清，正是俞一言试图拽住陆练衣服、两人对望的那一幕。 陆练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无可抑制地想到在酒吧的那个吻。 不过，鼠标滑向下一张照片，是另一个相貌出色的男人，陆练的心头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恼怒，果然自己只是其中之一吗？陆练在自己心里，把对俞一言的印象再深深地添上一笔“轻浮”。 一个需要胖子花那么长时间破解的加密文件，竟然只是用来存放男人的照片，反而是重要的行动计划只被大大咧咧地放在桌面上。这未免太儿戏了。 陆练的心里划过很多想法，但最终只稀松平常地说道：“胖子，你这身皮肉真的该紧一紧了。” 胡永前显然也同意陆练的观点，“下次训练的时候，你每天比别人多跑十公里。” 邓伦磊委屈巴巴地看着胡永前，一句话不敢吭。如果因为自己，加重了老大的负担，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多跑就多跑吧。 胡永前：“你赶紧去把她带回来，不用客气。等到了我再和她谈。” 陆练：“是。” 在陆练离开以后，胡永前再次调取出那张停车场监控上截取下来的画面，大概说服俞一言加入特别执法队会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俞一言：胡永前，你就是只老狐狸 胡永前：特别执法队招兵买马，成功入选者送陆练一个 围观群众：……传说中，特别执法队不是最难进的吗？ 胡永前：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我们对特殊人才开放了特殊通道，比如我们的队伍现在就缺神偷怪盗。 围观群众：那你直接说只招俞一言不就得了吗…… 第十八章 俞一言从醉酒中清醒过来时，只依稀记得与陆练的吻，甜甜的果香味。口腔里还弥漫着科尔温酒的果香味，她有些分不清是自己在做春梦还是真的发生过这么一个吻。 这科尔温酒尝起来温和，但后劲也太大了。俞一言在宽大的床上翻了一圈，她猜想，应该是真的遇到了陆练，不然，醉酒后的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房间的。 她把脸埋到枕头里。她对陆练很有好感，陆练除了肤色稍微黑些，五官都很精致。想到那个带着果香味的吻，嗯，这波不亏。 如果认真考虑的话，陆练应该很适合做伴侣吧——俞一言天马行空地想着，既然她已经回国定下来，大概也可以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了。 一直以来，俞一言接受的都是西方式的教育，对待男女关系都更偏向于西方化的思维。不过，她唯一有所保留的是对待性的态度，她总担心外国人开放的性态度会导致性关系混乱，从而惹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疾病。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学习的是艺术专业，对好看的东西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如果是漂亮的东西，她总是想“借”来看一看；如果是漂亮的人，她总是想撩一撩，不论男女。 俞一言翻身，把额前的头发撩了起来。如果要追陆练的话，难度应该很大吧。毕竟，对方是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华夏特工，自己还曾经是他的嫌疑犯。然而，很诡异的是，俞一言竟然觉得很有安全感，不知道这份安全感来源于陆练本身，还是他特殊的职业。 只是，要怎么找到他呢？神出鬼没的。 就在俞一言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随意摆放在桌子上的电脑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呜——呜——呜——呜 刹那间，俞一言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什么好感，什么安全感，她对爱情的幻想在瞬间完全破灭了。两人一个是兵，一个是贼，怎么可能放在一起！ 电脑会在什么时候发出警报声，她再清楚不过。这是W为她设计的程序，原意是用来放她重要的机密文件，但却被她用来放所有赏心悦目的东西。只要是她觉得漂亮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拍照留存。 这样的爱好太过私密性，所以俞一言会把所有的图片都放在加密的文件夹中。相反地，自己作为怪盗Y3的所有计划、珠宝鉴赏等文件都大咧咧地放在了公开的桌面上。 俞一言越想越心惊。她为非作歹所依仗的不过是警方找不到相关证据，但现在她几乎能肯定对方掌握了全部证据，说不定马上就会来对自己进行抓捕。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到酒店前台调取了相关的监控录像，确认进出过自己房间的只有陆练一人，那一定是陆练拷贝走了电脑中的资料。说真的，如果不是事态严重，她说不定还会将陆练背着她的画面截图保存，但现在，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只想逃命。 俞一言以最快的速度订了飞往A国的机票。她在A国呆了近十年，对那里很熟悉；加上华夏与A国的《引渡条约》迟迟没有签下来，即便真相大白，她也可以在A国安稳度日。 去机场的路上，俞一言越想越悲凉，怕是下半辈子都只能在A国境内躲着了。 而另一边，陆练在半路接到长期跟着俞一言的国安人员的消息，立刻改了方向，向着机场的方向快速驶去。 俞一言乘坐的出租车刚到航站楼前，就看到身形修长的陆练站在一辆悍马车旁边，一副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俞一言心下凄然，第一反应就是丢下行李箱开跑。只要过了安检上了飞机，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只是刚跑两步，脚还没踏入航站楼的大门，人就被陆练拦了下来。 “俞女士，跟我走一趟吧。”陆练神情淡然。 看着俞一言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他也有心出言安慰俞一言，可他不确定胡永前要对俞一言做什么处理。如果是“先恐吓、再收服”的路线，那他就不便透露太多东西了。 陆练坚实有力的手擒住俞一言的手臂，俞一言还在拼命挣扎，他索性直接从背后取出一副手铐。他的动作隐蔽，两人说的又都是中文，因此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只被当做是一对即将分别的恋人。 如之前一样，手铐的一端套在了俞一言的手上，另一端则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俞一言心里清楚对方已经掌握她全部的犯罪证据，那她决不能束手就擒，否则恐怕就是坐穿监狱的后果。 为此，她不惜暴露自己的异能。 在经过上次的摸索以后，她已经很清楚手铐的内部空间结构。现下根本不用费什么时间，手铐内部的齿轮咬合随着她的动作也发生改变。 俞一言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手铐的束缚，趁陆练没反应过来，朝着航站楼狂奔而去。 在手铐松开的一瞬间，陆练被束缚在其中的手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有些懵，这显然违背了他的认知。他使用手铐的时间很长，非常清楚手铐的工作机制——如果不是从锁眼处开锁或是破开，即便手臂再细也不可能挣脱开手铐。 动作比脑速还要快。来不及细想原因，陆练大步追上俞一言，再次将手铐的一端套上了俞一言的手。 俞一言回头，冲着陆练露出甜甜一笑，“宝贝儿，这东西困不住我的。” 话音刚落，手铐再次松开。 陆练这次一直注意着手铐，俞一言的手根本没有接近过手铐锁眼的位置，但手铐仍然松开了。他不知道俞一言在其中做了什么事情，但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手铐是锁不住俞一言的。 看着俞一言落荒而逃的背影，陆练紧追过去，两人的体力高下立见。陆练不费吹灰之力就再次抓住了俞一言的手臂，只是这次他不再动用手铐，而是用自己的手牢牢握住俞一言的手，十指紧扣。 俞一言气恼极了，陆练的手犹如铁钳，让她的手动弹不得。 其实，从电脑警报响起的那一刻，俞一言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逃离F国。但是，不管逃到哪里、逃了多久，惩罚迟早会来的。 有些认命地看向与陆练十指紧扣的手，俞一言想着：如果坦白自己的异能，会不会能躲过刑期，直接被送到什么研究院之类的当试验品。 不知道当犯人好些，还是当试验品好些。 陆练看着俞一言的神色，知道她已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感受着对方软若无骨的手，他有些心猿意马，不自觉地出声安抚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来奇怪，俞一言忐忑不安的心竟然就这样被安抚下来。不管来的是什么，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她还是忍不住琢磨陆练所谓的“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 两人十指紧扣着，坐上了国安小队的车。普通的国安人员看着他俩的手，什么也没有多说，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执行自己的任务。 车辆后排，陆练望向俞一言的侧脸。她乌黑的发只到肩部，睫毛长而浓密，此时微微颤动着，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担心。 闻着若有若无的冷调果香，陆练无话找话般，打破沉默道：“刚刚，你是怎么做到的？” 气氛更像是相熟的朋友在聊天，而非是警察与犯人。 俞一言的胆子也肥了些，“那你先告诉我，‘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 陆练抿抿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一会就知道了。” “那我也不告诉你，”俞一言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道：“这、是、秘、密。” 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轻，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陆练的心头挠呀挠，陆练甚至有被再次电击的错觉，可是他明明没有把红星勋章带出来。 一想到那种奇异的电击感，陆练就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明确知道那种电击感只与俞一言有关，然而，更多的就都是未知了。比如，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俞一言…… 不过，既然胡处长决定把俞一言收编归队，以后总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的心意。陆练的视线扫过与俞一言十指紧扣的手，心里突然愉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孩子，被电傻了吧hhhhhh 第十九章 俞一言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些，不知道是因为紧扣的十指代替了手铐，还是因为两人间相对轻松的氛围，抑或是因为陆练所说的“不会有事”。 她整个人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他们手中有自己犯罪的证据，可她只在华夏境内偷窃过「珍视之泪」，即便算得上是大额偷窃案吧，她面临的刑罚也不过是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更何况，她在行窃后还主动归还了「珍视之泪」，刑罚应该会相对比较低。如果真的进了监狱，大不了再让俞代华给她买两个专利什么的，说不定可以提前出狱——只是到时候老俞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俞一言把最糟糕的情况过了一遍脑，发现也不过如此，心下坦然，放松下来琢磨陆练所谓的“不会有事”究竟是什么事。 不会有事——那是不会逮捕自己的意思吗？可不逮捕自己，他们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 俞一言灵光一闪，想起陆练那神秘的特工身份，不会是有什么任务需要自己帮忙吧，难道他们要偷什么东西？想到这个可能性，俞一言有些热血沸腾了。 国安人员驱车来到巴里斯的郊外，随着地势的不断升起，俞一言感觉他们似乎是来到了山顶。 车辆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这是他们此次行动的临时据点。表面上这栋别墅是挂在民宿预订平台的普通房子，实际上则是华夏国安部在F国的据点之一，迎来送往过无数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 即便下了车，陆练依然没有松开手，一直保持着十指紧扣的状态。 邓伦磊和侯文昌听到汽车的引擎声，都跑到铁门外准备迎接他们的老大。结果两只单身狗奔到门口，就被这幅画面刺激得不行。 侯文昌还收敛些，邓伦磊啧啧出声，也不管后面的陆练一群人，直接冲进屋内对着其他战友说道：“卧槽，老大把人小姑娘拐回来了，手到现在还握着！” 特别执法队中的所有成员都是当初从成千上万优秀少年中挑选而出，经过数年的磨合与成长，他们之间并不只是普通同事，更是能够把后背给予对方的伙伴，或者说家人。 在特别执法队的五个人之中，邓伦磊的年龄最小，他也是队内最活泼的一个人。此时这么一嚷嚷，屋内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他调了出来。 沙吾列·加那提是个新疆姑娘，自然的卷发贴在她的脸庞。此时她也放下手边的工作，好奇地向门外庭院看去，果然看见老大牵着一个姑娘进来了。 就连处长胡永前都没忍住瞥了两眼，陆练和俞一言一直十指紧扣着，从铁门外走到庭院，再从庭院走到别墅的大门前。看他们那么坦荡，胡永前那点中年人的八卦心思反而熄灭了。 回头望着众人与自己一样的探视目光，他不由地咳嗽两声，“你们正经点，别吓着人。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听懂了胡永前的话外之音，季佩和沙吾列都老老实实地坐好，继续对着电脑处理工作，仿佛没有听到玄关处传来的脚步声。 只有站在客厅中央的邓伦磊，还跃跃欲试地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收到陆练一个威胁的眼神，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胡永前把手背在背后，悠哉悠哉地去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陆练牵着俞一言跟在他身后。 房间内只简单地摆设了一张大圆桌和数张沙发椅。胡永前拉开一张坐了下来，回头看向俞一言时才发现两个年轻人的手仍然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他再次咳嗽，“工作期间，注意影响啊。” “不是——” 陆练的话直接被他打断，“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和俞女士单独谈一谈。” 陆练这才松开与俞一言十指紧扣的右手，对她说道：“你不要想逃，别墅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逃也没用。” 说完这句话，陆练才转身出门，还颇为体贴地把房门带上了。 俞一言瘪瘪嘴，转动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腕。她又不傻，看现在的情况，她心里清楚自己此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对方虽然拿捏住了她的把柄，但肯定是有求于她，双方只是在进行利益交换。 比起之前的审讯，即将进行的这场对话更像是谈判。 “俞女士？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怪盗Y3。”胡永前倒了两杯白开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俞一言。 俞一言沉默地接过水杯，悄悄打量着胡永前。这人看上去四十出头，但却神采奕奕，只能从鬓间偶见的一两根白发猜测到他的年龄。 “我听说，你要对「国英夜明珠」下手？”胡永前直接切入主题。 “听说？难道不是从陆练偷来的资料里知道的？”俞一言对这件事情还有些怨念，说话间也把这种情绪带了出来。 胡永前勾起嘴角，他不怕俞一言有情绪，这反而说明小家伙有“为我所用”的可能性。如果小家伙一点情绪都没有，油盐不进，那才是难办的事。 “你放宽心，「国英夜明珠」流落在外将近两个世纪，也是时候回家了。” 俞一言有些诧异，难道国安特工们此次的目标也是「国英夜明珠」？可是，如果交由情报部门出手，即便「国英夜明珠」能够顺利回国，也根本无法摆到台面上了 ——虽然是拍卖华夏流失文物的国家有错在先，但这并不意味着华夏可以通过除开法律追溯和谈判的其他非法手段追回。 “你们是希望我取消这次行动，不要打扰到你们？”俞一言推测道。 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她的预告函还没有发出，如果不是陆练获得了自己的文件资料，他们绝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要对「国英夜明珠」动手。 胡永前出言安抚道：“我们不打算阻止你的行动，但我们希望知晓你的具体计划。” 从谈判到现在，胡永前一直占据着上风，引导着对话的主动权。像是为了抬杠一般，俞一言故意说道：“你们那么确定「国英夜明珠」到我手里后，我会送回国？要是我想留着自己玩呢？” 果然还是小孩心性，胡永前对此也不恼怒，调笑着说道：“你不是准备送到博物馆去吗？考虑好了吗？是要送到京城博物馆去还是送到姑苏博物馆去？” 俞一言瞬间泄了气，她确实在比较两家博物馆的优劣。看来，电脑文件中的所有资料都被对方看过了。虽然不喜欢这种被对方吃得死死的感觉，她还是闷闷地回答了一句：“京城博物馆。” 暂时还不确定「国英夜明珠」的材质究竟是什么，俞一言只能翻阅各种史料记载。她更倾向于认为夜明珠适合在干燥的环境里，所以位于华北大地的京城博物馆是她的首选。 胡永前：“针对「国英夜明珠」的行动，将由你来主导，我希望你能把动静闹大一点。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定的支援。” 俞一言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获取到信息，小心翼翼地问道：“由我来主导？那我这算是洗白了？” 胡永前含笑点头，“算是吧。作为回报，你之前盗窃「珍视之泪」的事情，我们会在国安内部的档案中帮你划掉。但如果你以后再犯，那还是会一起算总账的。” ——除非加入特别执法队，以后都听从组织的调配，那倒是可以永久性地一笔勾销。胡永前在心里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全部说出来，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对俞一言进行考察。 胡永前笑眯眯的，却让俞一言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你计划在4月26日动手？可以和我详细说一说你的计划吗？” “我还在搜集信息阶段，行动计划还没有开始做。” 胡永前沉吟片刻，“我希望你能把行动提前到4月24日。” “为什么？”俞一言皱眉，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行动是交给她主导的，动静要闹大一些，还要求她把行动时间提前，怎么看都像是有其他阴谋诡计的样子。 胡永前也不太习惯俞一言的发问方式。国安部的所有人员在工作的第一天，总是被教导最基本的秘密守则：在没有告诉你之前，你不能胡乱打探其他与你工作内容无关的信息。 然而，想到这是个好苗子，自己也有心把她收入特别执法队，胡永前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4月24日是最好的收网时间。” 俞一言的疑心更重，不是说行动交给她主导吗？那又何来的天罗地网？ 重重疑惑之下，唯一的一种可能浮出水面——“我对「国英夜明珠」的行动是为了其他人的行动做掩护吗？” “聪明。”胡永前用夸赞她的方式来肯定她的猜想。 “我拒绝，”俞一言没有再多想就直接拒绝了，嘟嘟囔囔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做饵料，用完就可以抛掉的那种……还搞大动静，我一向都是悄无声息地闷声发大财。” 对方的机警远远超过胡永前的想象，他正准备用搜集到的犯罪证据对俞一言施压，就听到对面的人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除非让我知道整个行动计划，我要知道自己在整个计划中处于什么位置。” 俞一言知道自己的把柄捏在对方手中，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但却可以用拒绝的姿态来谈一谈条件。如果知道对方的整个计划，她就可以确保自己不会成为被抛弃的废料。 胡永前斟酌着用词，有些内容是告诉俞一言也无妨的，有些内容却是决不能对外透露的。“我们华夏有一位科学家，他的人和研究成果都落入了其他国家的手里，我们必须要把他们都救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科学家那么重要……”俞一言的话语里带着些怀疑。 “吴奎。” “吴奎？！是高庄生教授的学生吗？”俞一言现在对吴奎这个名字的敏感程度不下于陆练他们，此时听胡永前提起这个名字，她的整个后背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对，吴奎是天华大学物理系博士研究生，高庄生确实是他的导师。” “我参加，我会尽全力配合你们的要求。”俞一言作为异能的拥有者，她更清楚吴奎的分量。不再与胡永前谈条件，她爽快地应了下来。 胡永前有些意外俞一言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问道：“怎么，你认识？” 俞一言瞒下最重要的原因，避重就轻地道：“我父母和高庄生教授一家认识十多年了，我自己也看过他们实验室的时空理论。如果未来真的开辟星际战场，他们会是最顶尖的战斗力。” “好，欢迎你加入我们。”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如果这两人的对话是一场博弈，那在表面上来看，胡永前赢得更彻底。但对俞一言来说，吴奎的研究成果是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她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我和她十指紧扣是有原因的，%37#1*6%22&…… 胡永前：你不用解释，我们懂：D 侯文昌：你不用解释，我们懂：D 沙吾列：你不用解释，我们懂：D 季佩：你不用解释，我们懂：D 邓伦磊：你们都懂啥了？ 沙吾列：死胖子，打死你个破坏队形的。 陆练：…… ** 话说，大家现在能不能认全特别执法队的所有人，应该不会混淆吧…… ——混淆也没事，反正现在不讲他们。 第二十章 陆练在警告了俞一言不要逃跑后，就转身下了楼。 刚到一楼大厅，就见队友们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他早听见邓伦磊嚷嚷地那句：老大把人小姑娘拐回来了，手到现在还握着！ 不等他们开口，陆练直接断掉他们的所有想象，带着些无奈道：“手铐出了问题，我只能这样。” 沙吾列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一边把自己的两只手交握到一起，一边调笑道：“老大，那你们也不至于十指紧扣啊。那可是恋人的专属牵手姿势~” 话音刚落，一群少年人哄堂大笑。 陆练听了沙吾列的话，也有一秒的愣神，十指紧扣是恋人的专属姿势？ 不过，他很快就回复到正常状态，把随身带着的手铐丢给正哈哈大笑的侯文昌，“你看看是手铐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老大是认真的。执法者们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严谨，此时也不再调笑和八卦陆练，转而研究手铐的问题。 恋人的专属姿势吗？陆练看他们不再关注自己，右手不自觉轻握成拳，手上似乎还有俞一言残留的柑橘冷香。 “老大，这手铐没什么问题啊。”侯文昌有些困惑，他仔细检查了三遍，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侯文昌是他们之中最擅长机械领域的，他的话没有人怀疑。 于是，所有人再次将狐疑的眼光投向陆练，老大在队中建立起来的权威让他们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怀疑老大是因为想拉姑娘小手才胡说八道的。 “你确定？”陆练皱起眉头，他能肯定是俞一言在手铐上做了手脚，原以为可以通过手铐得知俞一言的手段…… 侯文昌晃动着手中的手铐，摇头道：“手铐内部是齿轮咬合的，现在都是正常状态。” 陆练沉思片刻，问道：“猴子，如果是你被手铐锁住，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一秒内逃脱吗？” 侯文昌把手铐的一端套在自己的手上，认真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手铐，给我根签或者铁丝我都能解开，但在一秒之内我做不到。除非事先做过手脚，但做过手脚的手铐我肯定能检查出来，这副没有。” 事前俞一言也没有接触手铐的机会，那这就意味着俞一言确实是在一秒之内瞬间解开手铐的束缚的。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沙吾列打破沉默，嘻嘻哈哈地道：“如果怪盗女士真的也是擅长机械领域，猴子，你危险了，你可能要提前退休。” 侯文昌擅长的是机械领域，从改装各种器械到破获各种高级密码锁，都是他的拿手好戏。比如，此次针对吴奎存储器的行动，他们推测任务目标应该被锁在保险箱中，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破开保险箱就是侯文昌的任务。 现在，俞一言的能力他们都看到了，似乎是比侯文昌高超那么一些的。 侯文昌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如果俞一言比他更适合做这个任务，他没有丝毫怨言。只是，他仍然忍不住琢磨对方是如何做到在一秒内挣脱开手铐的。 季佩在一旁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软糯，“反正胡处长的意思是让她加入我们，你想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一会儿去问不就得了。” 侯文昌的疑惑在此刻得到了暂时的回答，他放下心来，继续做手上的工作。 而陆练则再次被勾起了心魂，猴子的问题能得到答案，他的问题呢？ 关于红星勋章与那种触电的感觉，似乎已经超出了现有的科学体系之外，他什么时候能得到答案呢？ 站在一楼大厅内，陆练深沉的目光似乎能透过墙壁，看向里面的俞一言。 事实上，不仅是楼下的执法者们对俞一言的能力感到好奇，胡永前也同样如此。在双方达成合作意向后，胡永前抛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俞一言知道重头戏来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我希望暂时保密，可以吗？” 胡永前爱才，既然已经有了收编俞一言的打算，他也要让俞一言把心放在这上头。此时略微地放一放，也是必要的策略。更何况，未来几天还要一起制定计划以及行动，他不怕看不到俞一言的能力。 “可以，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带你下去见见你未来的队友们。” 俞一言的心里到底有些惴惴不安，她试探着问道：“如果你们发现一个人很奇怪，比如说她会飞或者她会隐身，就像电影里那样的特异功能，那你们会把她抓去研究吗？” 俞一言的问题太过异想天开，但类似的问题胡永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或许是因为国安部在普通民众的心中太过神秘，所以什么电影里的画面都往他们身上套。 胡永前轻笑，在瞥见俞一言认真的神情后他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们应该会对她的能力进行一定的研究，但肯定是在她同意的前提下。你想，之所以会成就像超人这样的异能力者，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高科技能力没有普及，甚至说是目前人类的研究领域达不到的高度。如果进行适当的研究，是有利于人类的科技发展的，对不对？” “哦，好吧。”意料之中的答案，果然还是会被当做试验品吧。不想被当做实验室里的样品，她必须得藏好自己的能力了。 胡永前入戏有些深，丝毫没察觉到俞一言话语中夹带的一丝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短小君【捂脸遁】 第二十一章 “陆练已经对F国的两位总统候选人进行了第一轮的刺杀，今天，他还会再次狙击自由党的总统候选人萨朗。”胡永前对俞一言介绍着整个计划目前的进展。 投影仪把F国首都巴里斯的地图投放到幕布上，代表着陆练的那个蓝点正在快速移动着，离任务目标萨朗的红色光点越来越近。 俞一言与胡永前的谈判结束，没等胡永前一一为俞一言介绍伙伴，陆练就已经出发前往巴里斯的胜利广场，完成自己的刺杀任务。 胡永前盯着屏幕，继续向俞一言介绍道：“4月24日，自由党和保守党都会进行大选前的最后一次拉票活动，他们身边的安保力度会上升至顶级状态，同时也是其他地方防御最弱的时候。到时候你以怪盗Y3的身份发出预告函，应该会再分派出一部分警力到克里斯拍卖行。” 俞一言点头。她曾提出要知道他们的整个计划，现在她也了解自己在整个行动中所处的位置——只是吸引警力的诱饵。但她希望自己能做更多，或者说能够更接近吴奎的研究成果。 “我在拿到「国英夜明珠」以后，能不能参加存储器的行动？” 胡永前皱眉，虽然他并不相信俞一言有多余的精力能够再参加另外一个任务，但仍不直接打击她的主动性，只说：“如果你能快速、顺利地解决「国英夜明珠」的话，可以过去支援他们。” “好。”俞一言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关于吴奎存储器的「归心行动」，主要是由陆练和侯文昌担任主手，其他人为辅。 侯文昌在一旁有心想插话——如果从俞一言的过往履历以及一秒开手铐来看，她的能力是远大于自己的，可能更适合自己在任务中的位置。但是，胡处长对俞一言的能力只会更了解，或许不让她参与是有其他的顾虑在内，最终侯文昌还是选择闭嘴。 独栋别墅内，除了邓伦磊“啪啪”敲击着键盘，其余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屋内投放的大屏幕。 屏幕上只有巴里斯的地图与街道上的监控录像。F国不同于华夏，华夏实行的“天网计划”让全国大部分城市街道都覆盖了监控器，但是F国街道上能调用的监控器屈指可数。 此时，陆练已经驱车到达行动地点。远处的胜利广场上，人头攒动，萨朗正站在高台上发表演讲，他所在的位置非常容易被远处的狙击手袭击，一圈警卫人员围绕在他身边，手里都拿着木仓。 陆练是以独立杀手的身份进行行刺，所以其他执法者只能进行后方支援。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衣服上的微型摄像头，远处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眼前的画面。 与队友共享他能看到的画面，或多或少能在队友的帮助下扩大感知范围。 站在胜利广场附近的一栋高楼边，陆练戴上一副特制的手套，两只手附在墙上，瞬间被牢牢吸住。他的臂力极好，借着手套上高分子材料的吸附力，他一点点地往上攀爬着。 俞一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虽然怪盗Y3在国际上早已臭名昭著，但她所有的行动都是凭借着异能光明正大地进行，从未有过像陆练这么刺激的行动。 “这手套是什么做的？那么牛掰。”俞一言不禁感慨着。 “这手套是高分子材料做出来的，模拟的是壁虎的吸附能力。”沙吾列摸摸下巴，还是将之归功于陆练，“也不是所有人戴上手套都能这么厉害的，亏了老大的臂力好，一口气爬十二楼都不是问题。” 听出沙吾列话中的崇拜之意，俞一言不自觉地再次打量她。虽然胡永前已经把特别执法队的其他人都介绍给了她，所有人也展示出了欢迎的友善姿态，但她对沙吾列和季佩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在上次的审讯中，季佩和沙吾列把她快要逼问到崩溃。 另一边，陆练已经蹭蹭蹭地爬上了十二楼。沿着打开的窗户，他一个翻身就进入室内。 “一切顺利，行动继续。”邓伦磊在电脑前调动着附近的监控摄像，确认无人发现陆练的踪迹。 陆练翻身进入的酒店房间是华夏国安的人预订下来的，房间里早已为他准备好适合的狙击木仓支。等行动结束，他只需要快速离开，屋内的木仓支会有潜伏在F国的其他专人处理。 他打开正对着胜利广场方位的窗户，心里快速地计算着风速以及与目标相隔的距离，略微对狙击木仓的位置进行了调整。 砰！——第一木仓瞄准的是萨朗的右腿，这一木仓不会伤及目标，子弹只会斜斜擦过。 在第一发子弹没有到达目标之前，他再次轻微挪动木仓支，又是一发子弹从木仓膛中飞出。 砰！——这一次瞄准的是萨朗的右手手臂，会给他造成一点皮肉伤，但绝不会伤及性命。 胜利广成顿时乱成一片，惊恐的尖叫声混杂着恨恨的咒骂声，萨朗也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火速离开。同时，也有在暗中保护着萨朗的人开始寻找子弹飞来的方位。 陆练在第二发子弹飞出后就自觉地离开窗边，避开一切可能的探视目光，等待伙伴们确认情况后再行决定下一步行动。 萨朗的演讲是是全程直播的，有多个摄像头机位对准他。虽然在刺杀发生的一瞬间，电视台就自动断开了信号，但邓伦磊在后方早已劫持了他们的机位，他自如地操纵着几个机位来回变动，确认萨朗的伤口情况。 胡永前认真地看着邓伦磊截出来的伤口画面，以他多年的经验立刻判断出萨朗的状况。他下达命令道：“胖子，把酒店监控系统黑了。陆练，准备撤退。” 话音刚落，双方都开始快速地行动起来。 邓伦磊只是动动手指，陆练的动作则要大得多。他毫不避讳地脱下衣服与长裤，只留下一条四角平裤。不过，衣服在脱下的时候向内翻，微型摄像头也刚好被挡住。 从房间内找出一套风格完全不同的服装换上，陆练把微型摄像头换到现在的衣服上，远方的黑屏再次出现画面。 “监控系统我黑了，大概坚持三分钟时间，你赶紧离开吧。” “好。”陆练提上一个全黑的公文包，配上他身上穿着的西服，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酒店里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木仓响，在本能的驱使下，不少人纷纷地往外逃窜，陆练在人群中丝毫不显眼。直到他进入另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车，任务才算是成功，别墅内也响起了欢呼声。 “不愧是老大，干净利落。” “啧啧啧，老大木仓法真准，说打你食指绝不打你拇指！” 胡永前瞥了他们一眼，冷不丁地说道：“知道你们木仓法差，回头给你们多补补，别拉了特别执法队的后腿。” “嗷嗷嗷！”身后顿时响起一阵哀怨的狼嚎。 “别嚎，”胡永前一一扫视过这群年轻人，再次抛下一枚重磅□□，“我突然想起出色的体能才是木仓法的关键，回头给你们每天多加几公里的路程。” “又跑步？老大害人不浅啊！”邓伦磊坐在电脑前，做出猩猩捶胸的姿势来。 俞一言坐在他们中间，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着，她的血液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着在叫嚣着，连带着看季佩与沙吾列都不是很讨厌了。 “感觉怎么样？”看着俞一言的神色变化，胡永前有些得意。 俞一言坦诚道：“挺不错，我也想试一试。” 胡永前哈哈大笑，“好，到时候也让胖子给你做后方支援。”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俞一言追加道：“不过，你们不能在我这里安摄像头，也不能偷看我的行动过程。” 胡永前搞不清楚俞一言是有什么怪癖，但他对人才的容忍度一向很大，当即也答应下来。 一群人没聊几句，陆练就回来了，“怎么样了？” 季佩监控着网络上的舆论信息，开口答道：“自由党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已经在公开场合发声，试图把萨朗遭遇的刺杀行动归咎于保守党。目前，民意已经微微向自由党倾斜，如果不出意外，萨朗应该会当选为F国总统。”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相比起保守党主张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萨朗在选举中提出的种种政策更有利于华夏未来几年在国际舞台上的布局。 “嗯。”陆练微微点头，顺手把西装外套放到沙发边上，紧接着他才注意到边上的俞一言。 ——对了，以后就应该是伙伴了吧。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在刺杀行动中都未表露过丝毫情绪的陆练此时竟然有些紧张。 他伸出右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陆练。” 俞一言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慈善晚宴的停车场，当时她只觉得陆练是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小警察。第二次，她接受了几乎让人崩溃的审讯，只想生撕了抓捕她的陆练。第三次，她误喝了高浓度的烈酒，只觉得陆练好看地让人想亲…… 而现在，她再次看到了陆练的另一面，陆练的行动力让她惊叹不已。 “你好，我是俞一言。”她也伸出手去，笑意盈盈。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可以让小说里的时间与现实时间重合的，结果今天还没写到行动…… 第二十二章 别墅内, 所有人都在电脑前工作着。俞一言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斟酌着预告函的字句, 删删改改。 嗡嗡嗡——俞一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短暂的震动, 有人给她发微信。她拿起手机一看, 是方淇恺，自从上次认识后, 她偶尔会与方淇恺在社交软件上联系。 【方淇恺：在做什么？】 【俞一言：我在F国。】 【方淇恺：旅行？】 【俞一言：嗯, 算是吧。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方淇恺：你知道亚历克西吗？他是研究DNA遗传物方向的，还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前两年他去世后，他的家人用他的生物资料开设了一个DNA博物馆。虽然小众, 但是挺有趣的。】 【俞一言：我记得你也是研究DNA的？】 【方淇恺：对的。】 【俞一言：那你是不是也想拿诺贝尔奖？】 【方淇恺：当然, 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肯定，也是我目前努力的方向。】 俞一言的手机连续震动着, 连陆练都没忍住看向她，但她浑然不觉，飞快地回着方淇恺的信息。 【俞一言：有梦想真好啊，你一定可以的。】 【方淇恺：你呢？】 【俞一言：没有吧，混吃等死算不算？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得到喜欢的人的关注, 现在已经不强求了。】 方淇恺穿着白大褂，靠在实验室的墙壁上, 反复读着俞一言发送过来的信息。他似乎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想拿诺贝尔奖不也是因为这个吗？总是觉得只要自己变优秀了，曾经抛弃过自己的人就会再次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 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他回复信息的语气也不由地亲昵了几分。 【方淇恺：以后我会时时刻刻关注你。】 俞一言拿着手机, 饶是她的脸皮再厚，平时撩过的人再多，此刻因为方淇恺的这句话也有些微醺。这人的意思是喜欢她吗？可认真来讲，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没等俞一言回复，方淇恺的信息再次发送过来。 【方淇恺：F国应该已经是深夜了吧，你快去睡吧。】 【俞一言：好，晚安。】 【方淇恺：晚安。】 俞一言心里正甜滋滋地会看着方淇恺发来的那句“以后我会时时刻刻关注你”，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男朋友？” 陆练的声音太过突然，俞一言一下炸毛了，“你偷看我信息？！”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的预告函写好了？”陆练的脸有些黑，他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 “写好了。”俞一言把电脑屏幕转向陆练所在的方位，陆练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俞一言的身边，少女身上独特的柑橘冷香一阵一阵地袭来。 “4月24日，我将从克里斯拍卖行取走「国英夜明珠」。 ——怪盗Y3敬上” 陆练的脸更黑了，“你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就写出来这么贫乏的东西？” 俞一言挺胸，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是在4月26日，我可以写出很华丽的文字，但你们要改到这个时间，怪我咯？” 陆练有些气短，“算了，这也就是你一贯的风格了，发吧发吧。” 俞一言一边打开暗网提供的邮箱服务，一边嘟嘟囔囔道：“这可是中英双文的，一点也不简单好不好……” 就在预告函邮件成功发出的瞬间，俞一言收到一封来自W的邮件，出于惯性反应，她直接点开阅读，完全忘记陆练坐在一旁。 “Y3： 你的计划进行地如何了？我有幸拿到两张拍卖会的邀请函，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女伴与我一起参加拍卖会呢？我相信在4月27日当天动手一定会更加刺激。黑客技术方面你不用担心，大可交给我来处理。另外，我最近在学习中文，相信我们两个人一定能够‘并肩作战’。期待你的回复，以及与你的见面。 W” 除了“并肩作战”那个中文成语，信件是全英文的，陆练坐在一旁看了个全，眉头蹙地老高，不知道是因为对怪盗Y3有无同伙的误判，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也是你男朋友？”直到陆练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俞一言才回过神来。 “不是！两个都不是！这是黑客W，在我行动的时候偶尔需要他提供后方支援。”俞一言紧盯着信件的内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W。 如果她现在仍然是独自作战，那她并不介意与W见面甚至一起行动。但是，她现在被牵扯到国安局的任务中来，那与W的联系就显得不合时宜，甚至有可能暴露自己真正并肩作战的队友。 陆练侧过身，俞一言的侧脸映在他的眼中。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心里的大石头立刻就放下了。 听到W的名号，邓伦磊放下在研究的拍卖行安防系统，凑过身来看。“W？是「无名军团」的那个W吗？” “对，是他。” “哦，”邓伦磊了然，“你电脑里的那个加密文件应该是他帮你做的吧。我就说嘛，你的整个系统都像是敞开了大门任人参观，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级别的加密文件。” “闭嘴吧，偷看了别人的隐私你还有脸说。”说起那个加密文件，俞一言又是一肚子气。 “嘿嘿嘿，你那个加密文件挺有意思的，还有老大的照片。”邓伦磊笑得猥琐，眼神在陆练和俞一言之间来回打量。 俞一言已经与邓伦磊很熟悉了，随手捡起一个抱枕狠狠砸过去，大言不惭地说道：“哼，我那是集天下之大美。正巧你老大有点姿色，我这才收了他的图。” 邓伦磊难得遇到一个不是直接镇压，而是肯和他打嘴炮的人，还嘴道：“啧啧啧，我怎么记得那照片上不只有老大，还有你来着。” 俞一言脸皮厚，继续说道：“就那天停车场的光线，我和你老大的剪影不好看吗？我跟你说，我还想把那张图片做手机壁纸来着。” 这话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认为那一幕很美，才特意从监控系统中扒了下来保存在自己的文件夹中。不过，她对陆练的好感也停留在这里，暂时不会更进一步了。 陆练则不同，不知道是因为受到β型宇宙矿石的“影响”，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心里正在滋生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在告诉他，俞一言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在他心里应该是这样。 抱着难以言明的情绪，陆练在听俞一言与邓伦磊的对话时，心情犹如坐过山车。 提及俞一言的加密文件时，陆练想起俞一言“花花公子”的作风，心里难免不痛快；但在俞一言夸他好看，甚至称想把那张图片做壁纸时，陆练又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 他尽可能地绷着脸，不让一丝情绪外泄，指着俞一言电脑屏幕上的信件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之前约好了的，但现在不太方便吧。”俞一言有些为难，在任务与朋友之间难以抉择。 况且，她与W已经合作过多次，W的黑客技术在她心里称得上是登峰造极了。如果换成由国安部为她提供后方支援，她不确定他们能做得同W一样好。 “我来处理吧。” 陆练沉稳的声音让俞一言难以不信任他，侧身把操作电脑的空间让出来。然后，俞一言眼睁睁地看着陆练按下删除的快捷键，顺便把W从联系人一栏拖到黑名单中去。 这样顺眼多了，陆练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行为。 俞一言目瞪口呆，“等等……说不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让他为我提供后方支援，也可以不暴露其他任务的。” 陆练：“有我们来负责你这次行动的后方支援，你还担心什么？整个华夏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整个华夏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或许是陆练的语气太过坚定，又或许是这句话自带滤镜，俞一言竟然真的就接受了。 倒是一旁吃瓜看热闹的邓伦磊插话道：“歪三，你不用怕，哥也是「无名军团」的成员，还是元老级别那种哟~保证罩着你。” 俞一言狐疑地看着邓伦磊，沙吾列拍拍邓伦磊微挺的啤酒肚，解释道：“你别看这家伙像怀孕三个月的，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他12岁就加入黑客组织「无名军团」了，说不定比W还久，你放宽心交给他。” 12岁加入黑客组织「无名军团」？俞一言压下心中的惊讶，再次打量邓伦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同时，她忍不住再次环视屋内的众人，想起陆练出神入化的枪法，这一屋子的人恐怕都不简单吧，说不定都是小怪物。然而她却忘了，如果真的要细数屋内的怪物，恐怕没人比她更“怪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会有一章 第二十三章 已是深夜, 屋内的人们还在忙碌着，进行最后一次行动细节的确认。 陆练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此时他倚在别墅二楼的护栏上, 看着大厅内的众人。俞一言第一次与他们搭档, 季佩正在为她一一讲解着相关的工具如何使用。 “我们常用震动的方式传递信息，但你没学过这一类密码, 所以明天的行动你仍然用语音和我们保持联系。”季佩一边说着, 一边在她的耳后贴了一个微型的接收器。 “我们去二楼的房间里试试信号。”季佩留下一句话，带着抱着机器的邓伦磊走了。 俞一言站在原地，带着些好奇触摸耳后的东西。 “歪三歪三, 你听得到吗？”邓伦磊粗粝的嗓音从她耳后的接收器传来, 声音很小，只有她能听到。 她压低声音回道：“可以。” “好的, 你试试活动一下，在房间内小跑小跳一下。我会不间断地播放一段音频，如果听不到声音了你就说话。” “好。”俞一言也不扭捏，当即就在屋子里蹦跶起来。 陆练看着在大厅中上蹿下跳的人，他整理了下外套, 不着痕迹地把兜里的东西转移到袖口的地方，朝着俞一言的位置走去。 ——他总是想再试一试, 确认一星红星勋章带来的感觉是否是双向的，俞一言能不能感受到那种触电的感觉呢？ 陆练看准时机，在俞一言转身的时候，他伸出脚去绊了一下, 紧接着又伸出右手去拉住俞一言。 别在衣袖上的红星勋章同时与两人接触到。 熟悉的酥麻感再次袭来，陆练沉浸其中，顺手把俞一言带到怀里，“当心。” 俞一言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原本可以勉强稳住的身体又因为陆练的拉扯生生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天翻地覆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发出惊呼声，但真正倒在了陆练的怀里，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说话都觉得疲倦。 “歪三？怎么了？”耳后的接收器里传来邓伦磊的声音，他们那边听到了俞一言发出的惊呼。 “没力气了，可能有点低血糖，差点摔了。”俞一言还不知道害她摔跤的罪魁祸首就是身后扶着她的人，她半靠在陆练身上借力起身，还向他道谢。 感受着持续不断的电击感，陆练抿抿唇，直视着俞一言的眼睛，带着些试探问道：“没事，就是带了点静电。” 俞一言转身躺倒在沙发里，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瞬间被抽空，耷拉着脑袋，随意地回答着陆练的话，“还好吧，我没感觉到静电。” 陆练心里一紧，垂下眼眸，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吗？ 季佩和邓伦磊也抱着接受机器回到一楼大厅，“可以了，准备工作完成。” 胡永前不在，陆练就是他们的头。他压下心头的千头万绪，开口道：“那就收工吧，大家辛苦了，明天都好好干！” “好！”所有人都带着高昂的兴致，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只有俞一言整个人蜷在沙发上，她现在全身无力，连说话都觉得累，“全身没力气，我觉得我撑不到明天早上，我要吃夜宵……” 季佩收拾着桌面上的仪器，“不然，我给你下碗面条？” 在这样的行动中，季佩最强悍的谈判等能力都无地施展，她偶尔会客串一把后勤人员，保证其他执法者在后勤等方面受到的都是最优的对待。 然而，等到面条出锅的时候，俞一言却没吃下几口。一是她浑身没劲的原因似乎不是因为饥饿，胃里面根本塞不下任何食物；二是她流失的体力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慢慢恢复，不像先前站直身子都费劲。 在几个女生都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陆练在大厅中陷入了沉思：一星红星勋章带来的异样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邓伦磊收拾着自己的各种设备，奇怪地问道：“老大，你还在想什么？是不是行动计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被邓伦磊打岔，陆练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他看了眼厨房里的俞一言，压低声音道：“胖子，那个W究竟是什么来头？” 邓伦磊误以为是老大还在怀疑俞一言的身份问题，当下也压低声音严肃地回答道：“「无名军团」这几年跳出来的小辈，前后几次让这个黑客组织声名大噪的行动，他都参与了。特别是攻击恐怖组织和科技型互联网公司，他应该都是主力。” 陆练点头，「无名军团」组织大批黑客攻击恐怖组织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恐怖分子的战斗力，他们也乐见其成。 “攻击科技型互联网公司是怎么回事？” “上次几个大型的跨国公司都被曝出泄露用户隐私信息，他们声称要促进互联网的发展，连着攻下几家大型公司的主页，听说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八位数美元吧。” 邓伦磊像是又想起什么的似的，补充说道：“对了，上次港岛的占中事件，他们为了表示对那些人的支持，黑了我们华夏的好多地方政府网站。” 陆练眯起眼睛，像是抓到了什么猎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收集下证据，悄悄交给F国警方，把他给端了。” 邓伦磊看着陆练的冷笑，一身的肥肉都有些瘆得慌，“老大，你是担心他和歪三有其他关系？” 陆练心头一跳，仿佛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被看透。从看到W发来的信件开始，他就有些躁乱，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不过，随即，邓伦磊接着解释道：“其实，说他无偿为歪三提供帮助黑客技术，也说得通，本来他们就都是凭个人喜恶做事的一群人。况且，处长不是做过背景调查了吗？歪三应该没问题吧。” 邓伦磊的解释与陆练所想的完全不同，他松了一口气，顺着邓伦磊给的梯子下来，“我不怀疑俞一言，主要是担心W会破坏我们的行动。既然俞一言先前说过要同他合作，突然出尔反尔，又遇上我们在巴里斯搞出来的大动静，难免会有些怀疑，索性送他到局子里呆一段时间。” 邓伦磊挠头，“就算我立刻收集好证据，也不可能在行动之前把他送进去。” 陆练有些撑不住面子，“你照着做就是。” “好吧。”邓伦磊不清楚老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根据以往经验，陆练总是比他们看得更远，照着做总是没错的。 因为陆练给出的原因，邓伦磊当天通宵加班搜集各种证据，力争以最快的速度把W送进监牢。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邓伦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觉得他当年熬的夜都是喂了狗…… 作者有话要说：「无名军团」的原型是黑客组织匿名者(Anonymous)。 ** 陆练：勋章勋章，请你告诉我，我和俞一言到底有什么神奇的羁绊？ 一星红星勋章：老子就是一块β型宇宙矿石，既不是月老也不是丘比特啊啊啊！！！ 抓狂.JPG 一星红星勋章：各位，我的主人可能是个受虐狂，他每天都想被我电 第二十四章 “俞女士, 请相信我们阿尔卡特公司的实力。”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用流利的英语向俞一言介绍着公司的情况。 俞一言微微点头，继续跟随男人的脚步, 浏览着阿尔卡特公司的各处设施。 作为已经存在近四个世纪的安保公司, 阿尔卡特早已享誉世界。不管是需要他们保护的重要人物, 还是雇主交由他们保管的重要物品，阿尔卡特从来没有失过手。 俞一言回忆着她看过的资料, 阿尔卡特公司与克里斯拍卖行保持着长期的合作关系, 此次「国英夜明珠」的保存也是交由阿尔卡特公司负责。 从进门到现在，她已经见识到了红外线感应装置、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以及各种最先进的保险箱，任何一样设备都足以把她拦在门外。她的行动能力不如其他执法者强悍, 如果让她像执法者们一样偷偷潜伏进来再伺机而动, 那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当初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其他人对她的能力不了解, 但都不约而同地反对她光明正大潜入再行窃的行动计划，就连陆练都向她确认两次，最终一群人被她以一句“难道你们能拿出我在慈善晚宴上行窃的证据来”给噎了回去。 胡永前在离开之前就定下基调，俞一言虽然参与到此次行动中，但大方向交由她自己把握。他对俞一言的各项能力都很好奇, 这次的行动更像是对俞一言的考验。 除了必要的后方支援，特别执法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相反, 俞一言要一改从前“闷声发大财”的作风，尽可能地制造出大的动静吸引巴里斯的警力。 “俞女士，参观到此结束。我们绝对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不知道您意下如何？”本杰明停住脚步, 碧绿的眼眸中全是诚意。 俞一言指着天花板，用纯正的英语回道：“楼上似乎还有一层。” 邓伦磊负责提供后方技术支援，他早已黑进阿尔卡特公司的内部系统，把「国英夜明珠」的储存位置打探地一清二楚。「国英夜明珠」被保存在阿尔卡特公司的最顶层，其安保级别也是最高的。 负责接待她的本杰明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他还没有摸清眼前这位华夏客人的底细，只知道对方来自华夏的俞氏集团，打算寄存一件珠宝，但珠宝的价值几何还没有谈到。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对方能够提供配得上顶层安防级别的珠宝，但近年来，华夏人“人傻钱多”的形象在外国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本杰明犹豫着，不知道要向这位客人提供与珠宝价值等同的安防服务，还是直接向她推荐最顶级的安防设备。 俞一言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本杰明打量着俞一言“憨厚”的笑容，咬咬牙，带领着俞一言向楼上走去。 在通往上一层的通道中，本杰明在识别器上留下自己的指纹，绅士地为俞一言撑开门，同时向俞一言介绍道：“这一层存放的都是最顶级的物品，与之匹配的也是我们公司最顶级的安保设备。像是这道门，即便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不到一定的级别也没有权限上来的。” 俞一言侧头听着，右手不着痕迹地触摸贴在耳后的接收器，齐耳短发恰好挡住指尖的动作。先是轻轻地敲击两下，停顿两秒，再以相同的节奏再次敲击接收器两下——这是他们在行动前商量好的暗号。 远处的独栋别墅据点内，邓伦磊联系上陆练，“老大，歪三准备动手了。她要求我切断对阿尔卡特公司所有监控的联系。” 俞一言在见识了陆练的刺杀全过程以后，就明确表示自己不需要微型摄像头，甚至要求执法者们在她行动的时候切断附近所有的摄像头，不允许他们观看自己的行动过程。 “嗯，你告诉她切断了，然后继续保持联系。”陆练冷静地回答着。 营救吴奎与窃取存储器的两个任务是同时进行的，因此，胡永前已经前往A国准备营救吴奎，而窃取存储器的任务则全权交给了陆练。 虽然窃取存储器的安全级别相对较高，但存储器终究是死物，吴奎才是重中之重。特别执法队收到的任务目标是：如果无法保证安全将存储器带出，立即原地销毁，保证资料不落到其他国家手中。 陆练此时正守候在存储器所在地的外围一带，等待着俞一言搞出大动静后他们再行动。 对于俞一言切断联系的要求，陆练虽然能够理解她的恃才傲物（或许是不愿意在他们眼前暴露自己开锁的特技），但他不可能把自己的队友丢到孤立无援的处境中。因此，他假装顺从地答应了俞一言的话，私底下却要求邓伦磊严密监控着，免得出现什么不可控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俞一言：你以为我会的是开锁特技？ 侯文昌：难道不是吗QAQ 陆练：我比较好奇你和猴子，谁开锁比较快？ 俞一言：呵呵，愚蠢的人类 正规开锁公司，24小时服务，联系电话：131XXXX1234 ** 最近有点忙，我尽量恢复更新时间 第二十五章 俞一言眯起眼睛, 打量顶层的环境。相比先前的楼层，顶层的空间范围更加狭小, 一览无余, 几乎没有掩藏的可能性。很快, 她锁定了一个保险箱。 全黑色的保险箱放在高约一米的柱体上，两个壮硕的男人守在一旁, 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本杰明也不带着俞一言走进, 停留在入口处，向俞一言介绍道：“俞女士，如您所见, 这一层配备的是本公司最顶层的安防措施。只要本层出现未录入系统的生物资料, 都会引发警报装置。所以，我只能带着您在入口处参观。” 不等俞一言说话, 本杰明指着两个壮汉守护着的东西，道：“保险箱采用的是最先进的锁钥，底下的圆柱体展台则与报警设备相联系，只要上面的物品发生质量变化，它都会发出尖啸的警报声。另外, 我们公司与国际闻名的雇佣军签有合作协议，这两位都是他们的人员。” “嗯。”俞一言环视四周, 本杰明介绍的情况她都已经了解，此前让她最为困扰的就是那个圆柱体展台。即便上面的物品发生以“克”为单位的变化，也会立刻引发警报，幸好特别执法队为她准备了与「国英夜明珠」同等质量的圆球替代品。 俞一言把右手伸到挎包中, 右手握住圆球，深吸一口气——她有些紧张，为了不让圆柱体展台发出任何警报，她必须在取出「国英夜明珠」的同时，把替代品圆球从挎包中转移到保险箱中。 这要求她必须精准掌握行动的每一个时间点，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考验。虽然私下里尝试了几次都圆满成功，但到真正行动的时候，她还是担心有不可控因素出现。 “俞女士？”本杰明的长篇大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他不由地出声试探。 手中被捂热的替代品圆球被冰冷的感觉替代，俞一言来不及多加感受「国英夜明珠」的材质，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从挎包中抽出，长呼一口气，平静地回答道：“我只是在想，我的珠宝或许用不到这么顶级的安保配制。” 本杰明：…… “俞女士更喜欢哪一种呢？”即便眼前的客人没有选择最顶级的服务，但常年从事服务业的本杰明仍然能保持得体的笑容。 “就先前参观过的齿轮保险箱吧。如果方便的话，烦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希望能立即签署合同。”在成功偷梁换柱后，俞一言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毕竟，她的最终目标是搞出大动静，尽可能地吸引巴里斯的警力。 看到监控器中离开顶层的俞一言，远程操作着一切的邓伦磊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这个行动交由他来，那他一定是先行入侵阿尔卡特公司的系统，等确认他们的报警设备全部瘫痪以后，再通过空调系统用迷药放倒24小时轮值的雇佣兵。可是，俞一言不仅是单兵作战，而且还要求他切断所有的后方支援。 如果换个人这么要求，邓伦磊肯定一边吃瓜一边坐等看好戏，但在慈善晚宴上与俞一言的短暂交手让他相信俞一言能做到，唯一成谜的就是俞一言的行动方式。所以，俞一言突然的离开只是让他心中的好奇上升至一个顶点。 没等邓伦磊多琢磨，他就收到了来自俞一言的信息——是一张照片，「国英夜明珠」的照片。 按照他们行动前制定的计划：俞一言成功窃取「国英夜明珠」后，立即拍照传回图片信息，由邓伦磊在后方将背景模糊化，再将事先准备好的挑战函发送至克里斯拍卖行和阿尔卡特公司。 可是现在——邓伦磊凌乱了…… “老大，我怀疑俞一言不是人……” 陆练勉强从邓伦磊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整理出事情的发展状况，“你是说，她全程没有接近过「国英夜明珠」所在的保险箱，但是现在却把照片发送给你了？” “对！” “你确定她手里的真的是「国英夜明珠」？再检查一下除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人入侵了阿尔卡特的系统，监控录像的画面是不是被篡改过？” “老大，除了我再没有别人了。”邓伦磊用略带哭腔的声音一一回答着陆练的问题，他现在只感觉到诡异。除了俞一言不是人，他再想不出别的科学解释了。 陆练是此次行动的最高领导人，他抿抿唇，思考过后做出决断，“你就当切断了监控系统，什么都不知道，按原计划行事。还有，你准备好随时转移据点。” 回想起俞一言对自己行动的保密，陆练似乎触及到了其中的关键，但仍然不得要领。脑海里所有关于俞一言的东西纠结成一团乱麻，让他难以从中找出头尾。 ** 阿尔卡特公司，待客室的卫生间内，俞一言主动联系上邓伦磊，“你发出去了没？为什么不回我相应的信号？” “我……我马上发。”邓伦磊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的声音抖什么抖？”俞一言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她话音一转，“你是不是偷看监控了？” 邓伦磊的声音立刻变得很利索，“我……我没有，我现在立刻发出信函。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当心被发现。” 随着那边主动切断联系信号，俞一言冷哼一声，她就知道这群人不会乖乖听信自己的话。 不过，她也不害怕。相比之前，她已经抢回太多主动权，不仅有国安部的人承诺划掉自己的案底，而且她早已经预定好行动结束后飞A国的机票——就算对方发现自己有异能，她也可以逃出去，而不是成为可悲的实验品。 另一边，邓伦磊切断联系信号后，用怪盗Y3的信箱发出一封挑衅意味十足的信件。 “捉迷藏游戏开始。「国英夜明珠」已经到我的手中，但我仍将呆在阿尔卡特公司内，静候各位猎人来抓捕。祝游戏愉快！ ——怪盗Y3敬上” 信件末尾附带着「国英夜明珠」的照片，照片拍摄的背景已经被邓伦磊进行模糊处理，绝不会被人轻易认出俞一言的拍摄地点。 虽然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邓伦磊仍心惊胆颤，心里没有一点底。他既怀疑俞一言手中「国英夜明珠」的真假，但又清楚地知道俞一言不可能变出一枚「国英夜明珠」来。 直到阿尔卡特公司与克里斯拍卖行接到信件，开箱检查保险箱中的「国英夜明珠」后，警报拉响。邓伦磊矛盾的心情才微微缓解，看来俞一言手中的「国英夜明珠」是真的。 但随即，另一种不可言说的诡异感萦绕着他，相处了那么几天的俞一言竟然不是人！不然，她为什么能做到？！ 第二十六章 总统大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冲刺阶段。两党的候选人都集结在首都巴里斯, 在大选前夕进行最后一次的拉票活动。 受此前的刺杀事件影响，巴里斯已经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一旦某个点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发生, 周围都会立即涌现警力将之扑灭, 整个城市就像是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而阿尔卡特公司所在的街区更是监测的重中之重。 毕竟，怪盗Y3的臭名声早已在国际上宣扬开来, 而且她此前从无败绩, 来自怪盗Y3的预告函就好像是阎王爷的请帖——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巴里斯的所有安保人员都保持着最高警惕，然而, 噩耗仍然传来了： 「国英夜明珠」失窃！ 不仅如此, 怪盗Y3还再次发来信函，邀请巴里斯的警方与她一起玩捉迷藏游戏, 挑衅意味十足。 巴里斯的最高领导人早已动了怒火，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件事情对次日大选的影响。如果被怪盗Y3上门打脸还不能将之缉拿归案，最后的结果绝不是他引咎辞职那么简单，恐怕还会被对立党派抓住小辫子，最终影响到他所属保守党的选票。 他当即下了死命令, 一定要抓住怪盗Y3。为此，他不仅将巴里斯的绝大部分警力调取到阿尔卡特公司所在街区, 更是派人团团围住整栋大楼。 而引发骚乱的始作俑者也察觉到了整个市区警力布局的变化，尤其是他们重点关注的一处区域——F国情报机构也在人员调动中减少了护卫，防御级别降低，正是入侵的好机会。 “俞一言那边不用管, 按原计划进行，每隔半小时向阿尔卡特公司与克里斯拍卖行发送一次信函，让俞一言准备撤退。我们这边要开始行动了。”陆练倚靠着车厢壁，向邓伦磊下达指令。 “老大……可是俞一言是怎么做到的啊？”邓伦磊的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惊恐。 光是听邓伦磊的描述，陆练也很好奇，但任务在即，他必须将全部的重心放到任务中。“俞一言的事情回去再说，记得通知她撤退。” 邓伦磊：“好……” 陆练向驾驶位上的沙吾列发出信号，示意她可以开始行动了。沙吾列在这次任务中主要扮演送货司机。她是新疆姑娘，凭借一张异域脸和极好的语言天赋足以迷惑F国本地人。 沙吾列所驾驶的货车与通常向情报机构运送食物原材料的货车相同，但内部车厢已经经过侯文昌的改造。如果有人打开下货车门查看，只会看到满满当当的生鲜蔬果，而实际上，陆练、侯文昌以及他们使用的仪器都藏身于一片挡板之后。 挡板是用特殊材料制造，可以在视觉效果上扩大空间，根本不会引起察看者的怀疑。 沙吾列神色如常地向门卫出示伪造的通行证，加之邓伦磊早已入侵其安保系统，将该车的车牌号添加到安全名单。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就成功地进入到F国的情报机构禁区。 而此时的俞一言仍然呆在阿尔卡特公司，不仅没有受到F国安保人员调动的影响，而且就连阿尔卡特公司内部的骚乱也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她在待客室签署好相关的合同，随意在自己的珠宝中挑了一条交由阿尔卡特公司保管，拎着装有「国英夜明珠」的手袋翩翩而去。 坐上国安为她安排的逃跑专用小汽车，俞一言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她赶忙把「国英夜明珠」取出来。 俞一言对珠宝是真心喜欢，早在「国英夜明珠」入手的瞬间，她就心痒难耐，几乎要在温润的触感中缴械投降，好不容易等到离开阿尔卡特公司，她已经迫不及待将「国英夜明珠」放到暗处一寸一寸地看。 四周的光线早已被遮蔽，「国英夜明珠」发着幽幽的绿色寒光，光照十分强。 俞一言仔细地研究着材质，她敢断定这不是萤石类矿物。但究竟是不是拍卖行所称的“宇宙矿石”，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需要借助仪器才能清楚。 在细细地品玩过后，俞一言才想起来自己肩上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随意地解下脖颈上的深色丝巾，再不慌不忙地铺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将「国英夜明珠」置于其上。俞一言不断地变换着角度为「国英夜明珠」拍下数张照片，又从中挑选出三五张满意的发送给邓伦磊。 既然每隔半小时就要发送一次信函，多加点新素材照片总是好的。 【俞一言：对了，最后一封信的配文我已经写好，你照着发就行。】 “上帝的归上帝，华夏的归华夏。期待下次再与你们相遇。XD ——怪盗Y3敬上” “卧槽，你太嚣张了。”邓伦磊在看到“期待下次相遇”后忍不住连通了与俞一言的通话。 虽然胡永前在离开前就布下总方针：让俞一言自由发挥，保持怪盗Y3的人设，但这句话还是太嚣张了吧。谁会想再次和怪盗Y3打交道，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想碰到这个小祖宗了吧。 “哼，再嚣张没有你嚣张。”想到邓伦磊十有八|九偷看了监控，俞一言可没有好脸色给他。 邓伦磊摸摸鼻子，声音弱了下来，“你任务都结束了，接下来的信函你自己发呗，反正用的也是你的信箱。” “不，”俞一言拒绝地很干脆，“我现在要去机场，我半个小时以后飞A国。” 虽然与国安部达成合作，但俞一言并不能够全然相信他们，她可不想成为异能实验者。对方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异能，可不代表未来不会。虽然吴奎的存储器也极具吸引力，但她更想自由地活着。 为此，她早已做好准备，现在国安部的工作人员都被吴奎的存储器牵绊住，她正好有机会可以出逃。 邓伦磊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你为什么突然要飞A国？处长和老大知道吗？” “我又不是傻子，我现在不飞A国，难道干等着你们把我抓回去？” “处长是真看好你，答应帮你消案底就肯定会去做的。你用不着担心！” 俞一言哼唧两声，没说话。果然这个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所担心的可不是因为窃取财物被抓，而是被当做实验品研究。 “哎……你那个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邓伦磊的话语里充斥着兴奋。在惊吓一场后，他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回想起俞一言的任务全程，他的心里全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人果然一直在看她的行窃全程，俞一言冷笑一声，“呵呵，隔空取物没听过？” 不等邓伦磊开口，俞一言继续说道：“对了，车我开去机场了，你们到时候去机场停车场取车吧。我回头把位置发给你。” “你那么急干什么……” 邓伦磊先是条件反射地回应她的后一句话，等脑袋里读取了她的前一句话，才喃喃自语地重复着：“隔空取物？隔空取物……” 隔空取物！如果真的是隔空取物，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仅仅是「国英夜明珠」，还有「珍视之泪」。即便他们能锁定幕后凶手是俞一言，也拿不出零星半点证据。但如果说俞一言真的有隔空取物的能力，那所有的线索就都连起来了。 这个推测很惊悚，邓伦磊不由地被吓出一身冷汗，呆滞地盯着屏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俞一言也不管那边的动静，径自打开车内导航，准备赶往机场。 另一边，邓伦磊好久才定下心来，正准备询问俞一言是不是在开玩笑，陆练那边却拨了过来，“俞一言撤出来了吗？” “已经撤出来了，她说她半小时后飞A国。”邓伦磊回答完，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道：“老大，俞一言说她能隔空取物……” 陆练眉头紧皱，从“俞一言不是人”到“俞一言能隔空取物”，不知道胖子在发什么疯，回头有必要找胖子聊一聊。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任务。 “把镜头切给俞一言，问问看她能不能破解这类密码箱。里面有特殊的传感器，猴子只能破开一半拖延时间。如果另一半传感器破不开的话，半个小时以后会触发警报装置。”特别执法队的众人都把俞一言看作是解锁高手。 俞一言还在旧城区里低速行驶着，邓伦磊没有切断与她的连线，她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但真的看到弹出来的画面，她还是一脸懵逼。 保险柜的最外面一层已经被卸了下来，锁心和连带着的传感器都暴露在空气中，侯文昌正拿着一个小钳子还在与黑色的机械斗争着。 陆练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样的机械锁你能破吗？” 俞一言当然破不开这样的机械锁，她试探着问道：“如果我说我破不开，你们会怎么办？” 如果对方有更好的B计划，那她就能放任吴奎的研究成果不管，安心地去乘坐飞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1.很抱歉呐，最近三次元接二连三遇到事情OTZ 虽然现在手上还砸着事，但应该可以恢复更新了。 2.原大纲是：负责阿尔卡特公司的是 警方人员，负责吴奎存储器的 军方人员（时空理论有利于外太空武器的发展，所以是军方对这个感兴趣）。 然后因为怪盗Y3进行警力调动后，是军方人员接替原本的警力去负责两党候选人的安危，所以其实是两个派系力量的调动。我写了好长，但是成稿后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未来走的不是F国地图，所以省略了。 【大家只要知道因为怪盗Y3，陆练他们那边压力小很多就好~】 第二十七章 陆练在俞一言的话中听出了逃避的意思, 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分毫，只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也无能为力, 我们会用蛮力破开保险箱带走存储器。当然, 这样也会触发警报装置, 我和猴子会尽量把存储器带出来。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会就地销毁, 绝不会让它落到F国手中。” 俞一言轻踩刹车, 车速慢慢放缓。 陆练丝毫没有提及他与侯文昌可能面临的场景，但是俞一言清楚，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就地销毁存储器的地步, 那他与侯文昌多半也将葬身异国他乡。和他们相处了那么久, 俞一言不是没有感情，更何况, 陆练的长相还很符合她的审美。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吴奎研究成果的重要性。如果吴奎真的打开了物理时空的大门，足以让每一个人都拥有像她一样的能力，甚至更加厉害。这样的东西落入到其他国家手中, 即便是她这样的普通人，也会感到不安。 俞一言把车停靠在路边, 降下车窗，望着周围的景色，她深吸一口气。 一直等待着的陆练总算听到了她的回答。 “我没有你们那么强的能力，你们要保护好我。” 陆练被俞一言视死如归的样子逗乐, 轻笑出声，“你可以不必过来，把开锁的方法告诉猴子就好。” 俞一言把幽怨的目光投向屏幕中的陆练，闷闷地说道：“他学不会的，我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操作。” 不能远程操纵？陆练有些诧异，心里却在快速地计算着，为接下来可能的行动快速给出一套方案。 陆练思考时间带来的短暂沉默显然让俞一言会错意，她也一声不吭地盯着屏幕——如果陆练把任务看得比她的命重要，那她还是撒丫子跑路吧。 “你现在开车过来，季佩会在外围接应你，由她带你进来。”在短暂思考后，陆练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方案。话出口后，他才留意到俞一言难看的脸色，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邓伦磊也乐呵呵地插嘴道：“就是就是，有老大在，你怕什么。” “你给我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转身就去机场。”俞一言不确定还能否守住异能的秘密，但在没有正式暴露前，她还是下意识地打压邓伦磊，生怕他又说了出来。 屏幕那头，一直埋首研究密码箱的侯文昌开口道：“密码箱与传感器相连，我只能拖延半个小时，你快点过来吧。” “好。” 30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俞一言将车开到情报机构附近，与季佩会合时，已经过去了九分钟。 离警报装置被触发，还有21分钟。 俞一言放弃自己驾驶的车辆，进入季佩开的车——同样是经过了侯文昌改造的货车。 季佩计算着时间，顾不得多说什么，直接上手。一边用刷子扫过俞一言的脸，一边解释道：“我们都注入了高分子材料[1]改变面容，但注入后需要一段时间反应，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通过化妆打阴影的方式让你像个F国人。” 俞一言点头，配合着季佩手上的动作。 在任务开始前，特别执法队全都注入了高分子材料改变面容。像沙吾列，她本身就是西方长相，在注入高分子材料后完全与F国人没有差别，所以任务中所有的对外沟通和伪装都由她负责。 除此以外，陆练他们也都注入了高分子材料。即便没有沙吾列的外貌优势，也足以混淆他人的看法，让人以为是F国与东方国家的混血儿。 但俞一言在任务中是以本人的身份出现在阿尔卡特公司，所以面容没有进行任何更改。 俞一言把短发都抓了起来，用发网套住后，又带上一顶金色的假发。 季佩整理完俞一言的妆容，将一副美瞳递给俞一言，一边交待道：“你不会F国语言，一会儿不要开口说话，装哑巴就好。我现在带你进去。” 季佩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警报装置被触发还剩15分钟。她猛踩油门，直奔F国情报机构而去。 两分钟后，他们顺利到达情报机构的大门处。虽然门卫对同一天有两辆后勤车辆很疑惑，但在安全系统中查找到货车的车牌号后，他还是按规定放人了。 季佩稳住车速，缓慢地从大门处开向一栋建筑，那是他们的最终的目的地，陆练、侯文昌和沙吾列正在楼内忙碌着。 或许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情报机构禁区内的建筑楼层都不高，他们所要去的建筑物总共只有三层楼，而吴奎的存储器就放在最高领导人所在的第三楼。 俞一言一直保持着沉默，周围肃穆的气氛让她有些紧张，她悄悄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脸部肌肉紧绷着的季佩。 在她与季佩会合后，就没有再听到过他们用语音沟通，取而代之的沟通方式是器具不停的震动。虽然俞一言早就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以振动频率进行沟通，但此时还是难免有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就在俞一言胡思乱想时，季佩突然停住车，带着俞一言走进目标建筑。 此时距离警报装置被触发，还剩12分钟。等他们达到陆练一行人所在的房间，又是两分钟过去了。 陆练和沙吾列的神色还算正常，但侯文昌的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好像在他眼中俞一言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来了？”陆练早已通过通信仪的振动得知她们的到来，此时一点也不意外。 “嗯。”俞一言盯着陆练的异色眼眸，心里的慌乱突然被镇压下来。 季佩跟在俞一言身后，将门掩住。这是F国情报机构的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司，此时他正在为国内的大选奔波。 “你来看看这样的锁，我们还有不到十分钟，你需要多长时间？” 俞一言沉默地站在保险箱前，丢出一句让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问话：“事成以后，你们不能再抓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等结束了，我要立刻飞A国。” 陆练皱眉，“当然，这些胡处长都承诺过你了吧。” “不一样的，”俞一言转身望向陆练，“我的意思是，等下不管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能再抓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虽然口头承诺没有任何效力，但俞一言还是想讨要一个承诺，以安自己的心。 陆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看着只剩下九分钟，他无暇深思俞一言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叽叽歪歪很不像是俞一言的作风。她所要求的事情，胡处长不是早已经答应下来了吗？ 不过，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还是回应道：“当然，不管稍后看到什么，先前所说的一样有效。” 俞一言心头的重担终于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着密码箱。 侯文昌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俞一言手上的动作。他精通机械领域，对于全新的技术是求贤若渴，他巴不得能借着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偷师学艺”。既然俞一言没有刻意回避，那么，他坚信：以他的技术基础，一定能窥得零星半点的新技艺。 然而，现实的发展似乎与他的想象截然不同。 他亲眼看到，在俞一言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物品。 没错，是凭！空！——侯文昌带着怀疑揉了揉眼睛，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是，俞一言接下来的话让侯文昌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世界观在瞬间被颠覆。 “喏，拿到了。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内容？”俞一言把到手的存储器递给陆练，眼睛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很想知道，陆练的眼睛里会不会出现惊恐或是别的什么奇怪表情。 陆练站在俞一言的身后，没有看到她手上的小动作。他的眉头深锁，话语里带了些严厉，“俞一言，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开玩笑。”俞一言仍然盯着陆练的眼睛，把没有任何东西的左手也平摊在他眼前。 然后，最诡异的一幕在执法者们的眼前上演，被陆练装在夹克口袋中的子弹匣凭空出现在俞一言的手上。 俞一言明明站在他们面前，却又好像隔得好远。 她的两手平摊在他们面前，右手中握着的是他们的任务目标，左手上却放置着凭空出现的子弹匣，双眼扫视过在场的四人，把他们的表情和反应都收纳到眼中。 陆练深深地望了俞一言一眼，即便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再不可思议，也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他的脑袋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一样。 怪不得胖子说“她能隔空取物”…… 怪不得她有胆量以真正的面目进入阿尔卡特公司…… 怪不得她在盗取「珍视之泪」时没有留下丝毫证据…… 怪不得她能屡屡作案而不被抓捕…… 怪不得她能以怪盗Y3的名号嚣张这么长时间…… 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在此时此刻联结到一起，陆练的眼中快速闪过阴晴不定的情绪，叫俞一言捉摸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1]注入脸部改变面貌的高分子材料，设定来源OMOTE面具。真的可以瞬间改变容貌，但仪器有点大，文中设定为这个仪器已经可以缩小为微型，直接植入皮肤。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这个视频：https://v.□□.com/x/page/q0137cihhgd.html 第二十八章 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 陆练的眼眸伪装成了蓝色。 俞一言盯着他蓝色的眼珠，只感觉自己注视着的是一汪海洋。她置身于这汪海洋中, 像是要被漩涡吸入海底, 莫名其妙的, 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丝害怕。 俞一言的变化没有逃过陆练的眼睛，小鹿一样的眼睛里突然盛满了害怕和担心, 他突然想起这个姑娘在便利店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眼前的人似乎不是战无不胜的怪盗Y3, 只是低声乞求他一个承诺的小姑娘。 陆练收回自己凛冽的眼神，低垂眼眸，柔声说道：“放心。” 即便俞一言真的身怀异能, 那她先前所做的事情也在胡永前的承诺下一笔勾销。这样一想, 陆练也不再纠结于此，反而是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解开, 他的心胸中充斥着茅塞顿开的舒畅。 陆练看着另外三人呆滞的神色，瞧了瞧传感器上的时间，离警报器被触发还剩下六分钟，他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沙吾列、侯文昌和季佩三人这才在震惊中缓了过来。 由国安部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执法者们都极其敬业。即便对俞一言展现出来的能力又是好奇又是震惊, 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立刻收心执行任务。 所有人都诡异地保持着默契，没有开口讨论俞一言。 “沙子, 检查一下存储器里的东西对不对。”陆练打破了沉默。即便他相信了俞一言，但他深知对手的城府，仍然要仔细检查存储器是否是吴奎的东西。 沙吾列拿出随身带着的扫描仪，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存储器中的内容。“老大, 是正货没错。” “好，走吧。” 俞一言低垂着头，紧跟在他们身后。按照她与季佩先前的脚程，他们只要坐上了货车，只需要三分钟就能顺利离开情报机构的基地，而警报器还有六分钟才会被触发。这意味着他们有充足的时间逃离险境。 五个人行色匆匆，在邓伦磊的远程帮助下，他们很容易就避开其他人，顺利走出建筑物登上货车。只要将车顺利地开出基地的大门，他们就安全了。 两辆货车的司机不变，仍然是季佩和沙吾列，其余所有人都躲入了沙吾列驾驶的货车车厢内。 俞一言靠坐在陆练身旁，初时还能听到陆练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渐渐地，她就被自己紧张的情绪掩埋，只能听到自己胸膛内犹如战鼓一般猛烈的心跳声。 三分钟后，他们到达基地大门口。 按照正常的流程，只要向门卫出示了通行证，他们就可以顺利离开。但是，门卫出于直觉和本能，竟然起了疑心，要求沙吾列与季佩打开货车车厢进行检查。 沙吾列面色如常，手指轻轻敲击衣服上的按钮，用振动频率将情况传送出去。 面对门卫士兵的厉声质问，沙吾列动作利落地打开车门，一边用流利的F国语言悄然拉近与门卫的关系，一边不动声色地接受着从陆练那里传来的指示。 笨重的车厢门在打开的瞬间传来低哑的声音，俞一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早在车辆停住的时候，她就听到侯文昌与陆练身上的器具都震动不停，她也意识到可能面临的难题。 不过，惴惴不安的心随着陆练和侯文昌的行动又安定下来。 侯文昌手持一把装有□□的手木仓，陆练则冷静地拿出一枚硬币刀，两人对视一眼，呈彼此掩护之势警惕地站立在挡板之后，蓄势待发。 脚步声越靠越近，一步、两步、三步，声音突然停住。 门卫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以他的脚步丈量货车车厢的内部尺寸，这与货车外观的尺寸完全不符，这样的猜想让他脊背发凉。 他立刻回转身去看沙吾列，同时手忙脚乱地去拿别在腰间的武器与对讲机。 然而，沙吾列根本不给门卫这个机会，在门卫回头的那一刻，车厢门也被沙吾列重重地关上了。门卫交给车厢中的陆练与侯文昌，而她和季佩则要与后方的邓伦磊配合，尽快把车辆驶离基地。 邓伦磊也收到了陆练传递出来的频率信息，他早已做好准备，几乎是在沙吾列回到驾驶位的同时，他通过入侵对方的安全系统将基地大门口的栏杆缓缓升起。 货车驶离基地，一切顺利，除了车厢中的变数。 沙吾列关上车厢门的沉闷声响像是行动开始的信号，几乎在同一瞬间，陆练与侯文昌同时破开车厢中的挡板。 只一眨眼的功夫，陆练就从俞一言的身边跃到门卫的身边，一手捂住门卫的口鼻不让他发出声音，右手上的硬币刀快速割断门卫的喉管。 而此时的门卫才刚掏出腰间的木仓支，甚至没来得及上膛，更不用提扣扳机了。 侯文昌的木仓口仍然对准门卫，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确认门卫再也掀不起波浪，他才将手中的木仓支放在一旁，协助着陆练将门卫的武器与对讲机卸了下来。 或许是不想发生枪战，陆练优先选择近身解决敌人，但他的战斗力还是让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俞一言胆战心惊。陆练就像是一头捕食的猎豹，一触即发。 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栽倒陆练手里，俞一言说不上是害怕更多，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已经被放倒在地上的门卫只是喉管被割断，手却趁着陆练和侯文昌不注意的时候去摸索地上的木仓支——这是侯文昌刚才用过的那支，子弹已经进入木仓膛。 门卫颤抖着手，用最后的力气对准俞一言的要害，打出人生中的最后一枚子弹。 俞一言想躲开，却因为心中害怕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闭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再次睁开眼睛，只看见陆练挡在她与木仓口之间，而他的右臂正簌簌地流血。 本来在检查对讲机的侯文昌则在子弹出膛后，一把夺过门卫手中的木仓，往他的心脏处又连接补了三发子弹。 “你……你没事吧？”俞一言的声音中全是慌乱。即便她在国外长大，也从没有亲眼看过枪击的场景。 “死不了，说了不会让你受伤的。”陆练皱眉，歪头去处理自己右臂的伤口。 他原本与侯文昌正在处理卫兵留下来的东西，但他在意识到俞一言有危险的时候，脑海里快速闪过俞一言在行动前拜托他的话，人却以最快的速度扑了出去。 一伤换一命，还是很值的。 陆练咬牙，想撕开中弹处的袖子。 俞一言眼眶里含着泪，默默地凑上来帮忙。她此前没有处理过枪伤，有些蛮横地撕开陆练的衣袖，手无意扫过陆练的伤口。 陆练倒吸一口凉气，却什么也没有说。俞一言的靠近带来一股清新的柑橘香，幽幽的香味似乎能够缓解疼痛，他甚至能分出心思来说话，“你为什么不躲？” “我害怕……”虽然她是怪盗Y3，名头也不小，但那都是凭借异能做下的，她本身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骇人的场景，害怕和胆怯的情绪也在所难免。 陆练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到俞一言小鹿一样的眼睛又全都吞了下去。他总不能要求一个从来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能够躲开子弹。 “你去把仪器下面的急救箱拿来。”陆练支开俞一言，然后将沉重的目光投向侯文昌。 侯文昌回头补了三木仓，确定已经门卫死得不能再死了，但他的神色仍然不好看，眼里全是愧疚，“对不起，老大，是我大意了。” 他不应该在未正式确定敌人的死活前，就把武器放在敌人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我也有责任，我应该连着颈部动脉一起割断的。我会写成详细报告的，到时候和你一起领罚。” “是。” 俞一言也恰好在此时抱着急救箱回来。她看看急救箱中的工具，又看看陆练的伤口，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是先想办法取出子弹还是先止血？ 侯文昌似乎看出了俞一言的不知所措，他从容地接过急救箱。他们常与伤病打交道，对这一套流程再熟悉不过。 俞一言傻站在陆练旁边，看着侯文昌处理陆练的伤口。 专属于俞一言的柑橘冷香钻入陆练的鼻中，他收回目光，想起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他只觉得头疼，还有一堆麻烦的事情等待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某个怪盗第一次见枪战，有点怂。下次会很英勇哒~ 第二十九章 总统大选当天, 除了自由党的萨朗当选总统，最大的新闻恐怕莫过于克里斯拍卖行的藏品「国英夜明珠」被盗。 按照怪盗Y3的行为习惯, 她一贯会在品鉴后将珠宝物归原主, 同时, 经过她手的珠宝也会因为此举而再次进入大众视线，身价翻倍。所以, 大佬级的收藏家们对这位神秘的怪盗都是口嫌体正直——既不希望自己的珠宝被盯上, 又暗自盼望着怪盗Y3来证明自己收藏的珠宝。 即便是克里斯拍卖行也不例外，在第一次接到怪盗Y3的预告函时，他们首先联系了阿尔卡特公司升级安保设置, 随后就召开内部会议, 商量是否要提升起拍价格。 但怪盗Y3最后留下的信函太过诡异，直接击破了克里斯拍卖行的幻想。 所谓“华夏的归华夏”究竟是什么意思？ 怪盗Y3所有的预告函和博文都是中英文双语书写, 坊间早有关于她是华夏人的猜测。而她在盗窃「国英夜明珠」的时候，有太多不符合以往行为举止的举动。不仅在行动中多次发函，还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些不符情理的举动都让克里斯拍卖行的顶层毛骨悚然，停止了利用怪盗Y3进行营销的想法。现在，他们只想尽快追回「国英夜明珠」。为此, 他们不仅向巴里斯当地的警方施压，更是在国际舆论上直指华夏。 华夏的外交发言人避过怪盗Y3, 对于流失在外的华夏文物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口径，“拍卖行为与相关的国际公约相违背，华夏坚持实行对非法出境的文物进行追索的权利，反对拍卖非法流失海外的华夏文物。” 同上次「珍视之泪」的行动一样, 华夏国内强压下了所有关于怪盗Y3的官方报道——即便怪盗Y3最终将「国英夜明珠」归还回国，华夏的官方媒体也不能立一个这样的典范。报道的时候不管是夸还是贬，都不好掌握度。 华夏官方的态度像是隔靴搔痒，但克里斯拍卖行也只能吞下这么一口气，继续向F国警方施压。 与华夏轻飘飘的回应相反，F国已经将怪盗Y3列入了高度危险分子的名单。不为别的，「国英夜明珠」和吴奎的存储器前后脚被盗，且作案手法类似，他们几乎可以断定怪盗Y3的身份是华夏伪造出来的特工团队。 风雨欲来，然而，巴里斯郊区的一栋独栋别墅却完全不受影响。 除了俞一言和邓伦磊，其他人都在接受医疗人员的手术。尤其是陆练，他不仅要取出植入面部皮肤中的高分子材料，还要处理右臂的伤口。 在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时，俞一言就像走，但陆练的话最终还是让她停了下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先留下来，你带着「国英夜明珠」，目标太明显了。只要登机安检，你一定会被逮捕的。” 那一刻，陆练的蓝色眼睛太能迷惑人心，她竟然也就听从了他的话留在这里。 俞一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胡思乱想着，脑海里像是装满了陆练的眼睛，偶尔会跳出自己被逮捕当做试验品的画面。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从这种怪圈中出来。 “我想看看吴奎的存储器成果。” 邓伦磊因为在后方支援，不用更改面容，此时也不用进行手术。客厅中只有他和俞一言，他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俞一言说着话，但俞一言心事重重，都不大搭理他。 “你看得懂吗？”邓伦磊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俞一言，吴奎研究的可是宇宙物理学科。即便是科幻迷如他，也不能全看懂。 俞一言翻个白眼，她才是很怀疑邓伦磊的智商，好吗？这真的是黑客技术能吊打W的人吗？为什么完全没有怀疑自己的异能？ 邓伦磊很冤枉。虽然他在最初朝着超自然的方向做了设想，但最终还是更倾向于俞一言是利用高级的黑客技术调换了监控画面。他一直缠着俞一言说话，就是为了让俞一言说出另外一个向她提供技术的“人”。 “你就说能不能看？” “想看就看呗，沙吾列也看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俞一言拿过吴奎的存储器，读取着里面的内容。 数字建模的板块和推导的过程对于俞一言来说都太过于生涩，她只能勉强吃下吴奎暂时的结论——那是记录在一个单独文档里的话语，文档里都装满了吴奎的灵感，那都是还没有被证实的猜测。 “如果说α型矿石是打开时空大门的钥匙，那么，β型矿石就是把守住时空奥秘的锁。” “α型矿石和β型矿石都是什么？”俞一言虽然恶补过吴奎的所有学术论文，但他只知道β型宇宙矿石不会导电。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此时也只能求助于科幻迷邓伦磊。 “两种都是宇宙矿石。α型矿石在黑洞周围，几乎不可能开采；β型矿石一般围绕在α型矿石周围，相对来说比较好开采，但毕竟是宇宙资源，比较稀缺。” “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一块β型矿石吗？”俞一言皱眉。她突然懂了吴奎拼死要回国研究的原因，不说研究资源的稀缺，涉及到物理时空的研究，谁也不敢保证实验会出现什么结果或者意外。 邓伦磊“嘿嘿”怪笑两声，答道：“你找老大要去，他连子弹都能帮你挡，更何况一块β型矿石呢。” 俞一言：？？？ “你不知道了吧。我们队里只有老大一个人有红星勋章，那可都是β型矿石打造的。”邓伦磊耐心解释着，话语里带来一丝骄傲。“那可是老大用血汗换回来的功勋，不过，你要的话，他没准会给你。” 话音刚落，俞一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几位医护人员在交待完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别墅，只留下一群执法者大眼望小眼。取出面部的高分子材料算是小手术，只有局部麻醉，除了面瘫，他们其他一切正常。 只是，所有人在完成手术出来后，大家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目光偶尔停在俞一言的身上，又快速闪开。 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见了俞一言凭空变出东西来的，并不像邓伦磊那么好糊弄。 俞一言深吸一口气，知道该来的都会来。她从沙发上起身，面向众人，诚恳地说道：“你们今天看到的事情，能暂时不告诉胡处长吗？” 所有人都看向陆练。陆练是他们的头，也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一切都听他的。 陆练不是不能看出俞一言的担心，但他仍然有些不解，“为什么？” 俞一言闷闷地说：“我不想被当成怪物，或者是被抓起来研究。” 陆练恍然大悟，他好像把俞一言的能力看得太理所当然，忽略了这种能力可能掀起的浪潮。他柔声向俞一言保证，“你放心，我向你保证，胡处长不是那样的人。” 俞一言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还是会向胡永前报告一切。 她低垂着头，有些怨恨几个小时以前的自己被陆练的美色迷晕了眼睛，任务结束后就不该留下来，带着「国英夜明珠」直接走就是。她身怀异能，难道还不能在安检的时候暂时把「国英夜明珠」转移到别的地方吗？ 嗡——房间内的仪器发出特定频率的震动。 邓伦磊看了看，“老大，是胡处长的来电。” “投映到大屏幕上。”陆练吩咐道。他的右臂还缠着纱布，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带着另外三人走下楼来。 俞一言无力地捏住衣角，回忆着她与胡永前谈判时的对话。 ——“如果你们发现一个人很奇怪，比如说她会飞或者她会隐身，就像电影里那样的特异功能，那你们会把她抓去研究吗？” ——“我们应该会对她的能力进行一定的研究，但肯定是在她同意的前提下。你想，之所以会成就像超人这样的异能力者，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高科技能力没有普及，甚至说是目前人类的研究领域达不到的高度。如果进行适当的研究，是有利于人类的科技发展的，对不对？” 她不相信所谓的适当研究，只要开始了研究，那她一定就会沦为实验室中的小白鼠。 作者有话要说：邓伦磊：QAQ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什么都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啊摔 第三十章 邓伦磊丝毫没有受到房间内沉闷气氛的影响, 用一贯活泼的语气问道：“吴奎救出来了吗？”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边的行动是一起进行的。被投映在大屏幕上的胡永前也不计较邓伦磊的猴急样, 笑着开口道：“嗯, 已经接到人了。小家伙, 你们怎么样了？” 陆练沉声答道：“任务进展都很顺利，我的伤口也处理好了, 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坐船离开F国, 等到了公海再换乘其他。” 正如陆练此前说服俞一言的理由，他们一行人身怀「国英夜明珠」与存储器，目标太大。从海岸线乘坐私人轮船到达公海, 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好, 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胡永前对于陆练很是放心，转而问起俞一言来, “小俞怎么样？能适应吗？” 俞一言的身体瞬间僵硬，她原本一直低头装空气，拼命降低存在感，但还是被胡永前叫到了。 陆练回过头望向俞一言，她的情绪明显很低落, 不知道是因为异能暴露还是其他。 “刚刚见血了，她可能还没缓过来神。”陆练随口解释着, 转瞬又想起：这应该是俞一言第一次看见杀人的场景，情绪低落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在。 听到陆练没有直接戳穿她的异能，俞一言僵硬的身体微微柔软，用蚊子似的声音大小勉强附和道：“还好。” “哦？”胡永前的兴致被提了上来, “小俞那边的行动见血了？” 陆练解释道：“不是，猴子中间有失误，正好她行动结束，我就把她调过来了。” 虽然此前胡永前承诺过俞一言，她完成「国英夜明珠」的任务后可以参与到「归心行动」中，但就连他潜意识里也觉得不可能，只是糊弄俞一言。 “看来，小俞果然是开锁大师呀，就连猴子都比不上。”要知道，侯文昌当初能通过选拔进入特别执法队，凭借的就是一双巧手和对于机械近乎痴迷的研究。 胡永前的一句话抛下，室内却是死一样的寂静，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俞一言只觉得掌心里全是汗，带着些许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看向陆练。 “嗯……她的能力是很好。”陆练一语双关地说道，却也仅止于此了。 俞一言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可是，胡永前也是混迹江湖的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出一众人的异常。特别执法队的一群少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这群人的微表情一清二楚——行动当中必定出现什么意外，不至于影响到任务的最终结果，应当是与俞一言有关。 难道是俞一言与侯文昌起了冲突？胡永前做出他能想到的唯一猜测。猜测一出，他立刻皱了眉，他还想把俞一言招纳到特别执法队中，可不愿意见到执法者们阋墙争斗。 胡永前心里有数，但眼下不是谈论的好时机，只对陆练说道：“你回头给我交个详细点的报告上来，其他的我们回国说。” “是。” 胡永前断掉通讯联系后，屋内的气氛也并没有好转，仍然诡异到极点。 俞一言抿抿唇，主动向陆练邀约，“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可以。”陆练伸出完好无损的左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带着俞一言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俞一言深吸一口气。陆练是这一群人的头，如果能成功地说服他，那么自己或许还能够瞒得住异能这件事。 但陆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美好的想法，“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如实上报。但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成为试验品。” 他不在刚才的通讯中告诉胡永前，是顾虑到俞一言当前的情绪，但这种原则问题他不会违背，只会尽量不让俞一言钻牛角尖。 听了陆练的话，俞一言有些丧气。按理说，陆练也是华夏国安部的一员，但她竟然有种这人会帮她的错觉。现在，她的某种特殊的期许好像就此被打破。 微微叹口气，俞一言准备再想办法逃脱。即便陆练不把她当做试验品，那他的领导呢？即便胡永前也不把她当试验品，那再上面的领导呢？她不相信对方会对空间的转移能力不感兴趣。 “老胡不是那样的人，”陆练看出对方仍然不安，他换了种表达方式，“我以个人的身份向你保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想办法把你送出国，好吗？” 俞一言有些意外地看向陆练，试探地问道：“如果是胡永前下的令呢？” “那我也一定会把你送出境，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俞一言定定地看着陆练的眼睛，他的眼睛与之前说“我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时没有任何区别。 如他所说，他也确实没有让自己受伤，还用右臂为自己挡住了子弹。 俞一言的心有些动摇，“我信你。” “其实，你也不用如临大敌。你应该能感觉得到，老胡很看重你，如果有可能，他是想把你列入到特别执法队中来的。” 俞一言沉默不言，继续听着陆练的话。 陆练主动担当起说客的职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是想要特别执法队的实力更强一些，又或许是埋在内心的另外一种想法在蠢蠢欲动，想要多与俞一言接触。 “老胡很护短，如果你加入我们，他肯定会护着你的。而且，关于执法者们的培养计划级别很高，即便是真的有人想把你当做试验品，也要先掂量掂量。你完全不用为此担心。” 俞一言默默消化着陆练的话。她不得不承认，这话的重量比先前陆练给出的承诺要更得她心。即便陆练的承诺是真的，她也不敢将自身安危全系于一人，但关于“特别执法队”的相关信息却不同。 如果陆练所说的是真的，那她成为执法者的话，处境会安全很多。 “你能再同我说说关于特别执法队的情况吗？” “当然。你知道的，当前国际上没有一部所有国家都认同的法律，所谓的‘特别执法’实际上是处理国际事务，与一般的特工类似，但是对执法者的能力要求更高。关于执法者的培养计划是在十五年前开始的……” 俞一言越听心越凉，除了珠宝的专业学习，她从小到大在学习方面都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乍然发现：特别执法队现在的五个人都是从成千上万天才少年中选拔而出的，而且经过各种顶级专家培养十余年，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我……你们这样的地方能要我吗？” 陆练轻笑，他坐在俞一言对面，看着她的左右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他不知不觉地想起上次与她交手时的困窘——手铐无论如何也锁不住她，他只能亲手抓住俞一言的手。 看着桌上柔弱无骨的手，陆练带着些心猿意马说道：“你的能力已经很强了，可以抵两个猴子。等我们回国以后，胡处长应该会单独找你聊，你到时候可以向他开条件。他的权限很大，你会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好，谢谢。”俞一言抬起头来，如果能彻底解决掉这件事，她以后都不必再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胡永前：让我们掌声有请 开锁大师俞一言！ 邓伦磊：开锁大师666！！！ 俞一言：我不是……我没有TAT ** 明天应该也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更新，勿等 第三十一章 胡永前坐在椅子上, 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陆练所说的一切都太有冲击力,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陆练安静地站在一旁, 等待着胡永前的决断。 F国的任务结束后, 他们从公海转移到某富豪的私人小岛，再改乘坐飞机回到华夏。其他队员包括俞一言在内, 都已经就地解散进入休假状态, 但他作为队长还需要负责处理后事。 “所以，小家伙现在是怎么想的？”胡永前轻敲桌子。 陆练脸上带着笑，“她怕被抓起来做试验品。但我告诉她, 如果加入特别执法队, 安全级别很高，不至于会沦落到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你小子倒是会卖人情, ”胡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练，但言下之意却是赞同了他的做法。他继续说道：“回头我找个时间，你把小俞带过来，我跟她谈一谈。” “好。”陆练爽快地答应下来。 关于俞一言的能力，胡永前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运用到实际行动中去, 而不是把俞一言当做试验品进行研究，从而为物理时空学说的研究做出贡献。从这一点来看, 他们的利益出发点是一致的。 “对了，你们这次行动完成地很出色，上面决定对你们进行表彰，所有人应该都会被授予红星勋章。按照你呈交上来的报告, 小俞是出力最多的人，她的勋章级别说不定会比你们高，你们都不要多想。” “不会，”陆练笑着回答，随即像是又想起来什么，问道：“但她现在不是执法队的人，能被授予勋章吗？” 陆练是特别执法队中第一个拥有红星勋章的人，但他被授予勋章的时候，胡永前都没见他的情绪有什么大波动。反而是现在涉及到俞一言的权益，这家伙倒是关心得很。 胡永前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似的看着陆练，调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陆练的那点功底显然不够应付胡永前这只老狐狸，耳尖上顿时飘上一抹可疑的粉红色，脸上却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的，我就是问问。” “放心吧，我等下就让我的秘书去处理她的档案问题，保管把荣誉勋章交到小俞手里。” “嗯。”有了胡永前的保证，陆练彻底放心了。 “你先去忙吧，回头约个时间带着小俞过来。”胡永前暂时没有与俞一言建立起直接联系，还是让她信任的陆练代为传话比较好。 “好的。”陆练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慢慢退出胡永前的办公室。 “哎？”胡永前突然喊住陆练，语重心长地交待道：“我不反对你们内部解决个人的终身大事，但你们把结婚时间给我往后挪挪，不然结婚报告一上交，我这边又要少人。” ——按照国安局的内部规定，如果所属同一科室的人员结婚，那两人之中势必有一个要进行工作调动。 “不会的。”陆练脸一红，在门掩上的瞬间闷闷地说了一句。话一出口，他才觉得不对。他和俞一言连普通同事都还算不上，怎么突然扯到“不会结婚”去了。 隔着一堵门，陆练也能听到办公室内胡永前爽朗的笑声。 老狐狸级别的人物就是老狐狸，你看，他轻轻一带，连俞一言的名字都没点明，陆练自己心里有鬼，可不就想到了俞一言。 陆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理会办公室里嚣张的老狐狸，逃似的离开了。 等陆练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才拨通俞一言的电话…… “喂？俞一言？” 电话接通后，俞一言所处的地方背景音很是嘈杂。 陆练皱眉，忍不住问道：“你在哪儿？” 俞一言站在天华大学的操场外，学生们正在举办比赛，加油喝彩的声音不绝于耳。想到母亲周素珍的话，她心中的烦闷又浮了上来，话语中带着些不耐烦，“我在约会！” “约会？你和谁？”陆练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心里的那丝紧张。 “你查户口呢？”俞一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终究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那一丝烦闷，抱怨道：“我去看心理医生……” 她先前以出国散心为理由逃过一劫，但回国后又立刻收到来自父母的夺命连环call。俞代华的交待她能置若罔闻，但母亲周素珍的话她却不敢不听，一接到电话她就知道自己难逃看心理医生的宿命了。 索性母亲找的这位心理医生是方淇恺，上次见面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加之俞一言在F国期间两人也有用社交工具联系。她对心理医生的反感勉强控制在可以控制的线内。 听到心理医生，陆练恍然大悟，他是知道俞一言的偷窃癖的。当下也不再追究俞一言信口胡诌的“约会”，转而说起胡永前的交待。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比起把你当做实验用的小白鼠，老胡更想让你带着异能参与到行动中来。” “我懂了，我会配合的。”比起被当做试验品，卖身给国安部算得上是非常划算的买卖了。更何况，俞一言在参与了上次的「归心行动」后，对于国安的神秘任务非常感兴趣。 “老胡给了我几个时间，你对一对，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接你。”陆练一一报出胡永前的空闲时间段。 “我明天全天应该都有空，你早上到我家楼下了，给我打电话吧。”俞一言知道自己曾经被特别执法队当做重点监察对象，也不必费劲报自己家的地址。 “好，明天见。” 挂掉电话，俞一言刚翻开联系人列表，准备询问方淇恺的方位——方淇恺约她的时候，只说了天华大学的操场见，但光是操场就有好几个入口，而且无数学生来来往往，她根本找不到方淇恺。 “到很久了吗？”方淇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 俞一言抬头望，两人的距离隔得有些近，彼此的呼吸都好像能感受得到。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还好，刚到。” 方淇恺丝毫不介意，笑道：“今天全校运动会，师生都必须参与，我等下有一个1000米的项目，等下还要拜托你为我加油。” 俞一言这才留意到方淇恺穿着的运动服，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 她本以为这将会是一场严肃的对谈，她也做好了消极抵抗各种心里问询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心理医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倒是真的有些像一场约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说好的看心理医生，你骗我QAQ 俞一言：完了……醋坛子翻了 第三十二章 俞一言站在一千米的终点处, 遥望着方淇恺的身影越来越近。 方淇恺的体力并不出色，到达终点的时候只是第二名, 但周围仍然为他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他在终点停下的时候,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学院学生立刻围了上去, 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水，不停地夸赞着方淇恺为医学院拿下一枚银牌奖章。 方淇恺还喘着粗气, 笑着拒绝了学生们的好意, 拨开一众人来到俞一言的面前。 俞一言将早已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方淇恺，周围人群的反应也全都收入眼底，她似乎都可以听见一群少女心碎的声音。 她无比流氓地吹了一声口哨, 坏笑着说道：“看来, 方医生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嘛。” 方淇恺一口气喝掉半瓶水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是因为医学院只有我一个老师参与了1000米跑步的项目。” 俞一言不置可否, 但她调侃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她的想法。 方淇恺忽视掉周围灼灼的目光，转头向俞一言说道：“本来是想带你去别的地方，无奈和校运动会的时间撞上了，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逛逛校园了。” “嗯？”俞一言有些意外，“我还以为, 你会把我的当做你的病人。”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有拜访高教授一家作为掩护，可这次的碰面却是母亲一手策划的。依照俞一言对母亲的了解程度, 那肯定会是一场非常正式的心理访谈。 但现在，方淇恺表现出来地都不太像是心理医生，更像是朋友，或者说约会对象。 方淇恺闻言轻笑, “我说过的，你妈妈只是让我多照顾你，我和你之间不存在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你确定？”俞一言的眼睛里全是怀疑。 方淇恺沉吟片刻，等组织好语言后他才开口说道：“事实上，你只是从小缺乏安全感。如果现在能把安全感补回来，你的困扰将不会再是困扰。” 俞一言有一秒的心动。 她最初盗窃是为了引起父母对她的关注，但她渐渐地沉溺其中，渴望通过盗窃的方式被人们所注意。即便深知盗窃是不对的，但她仍然无法压下那种欲望，只能以“物归原主”的方式和“怪盗Y3”的名号来试图洗白自己的行为。 不过，即便再怎么美化，不对的行为仍然是不对的行为。 她有心想改，却无法自拔。 然而，现在事情有了转机。自从与执法者们一起行动过后，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新鲜的体验感甚至压下了她盗窃「国英夜明珠」时的快感。 早在陆练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无可抑制地出现了一个念头——如果可以，她想以崭新的方式开启她接下来的人生。 俞一言沉默得太久，方淇恺盯着身边陷入沉思的人。他们已经离开操场，走在梧桐道的路边，宽大的梧桐叶投下的影子让俞一言的脸让出现斑驳的光点。 “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俞一言终于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方淇恺深吸一口气，好像在确认着空气中同类的味道，“我的意思是，我也缺乏安全感。但我们选择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方式不同，你是选择做坏事引人注意，而我是想变得更好更优秀些，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这算是交心了？俞一言有些诧异，听到方淇恺的话，她想起了对方说过想要冲击诺贝尔奖的目标，大概也是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优秀，从而被更多人喜欢和看到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俩互相治疗，是彼此的病人？” 方淇恺被这样的说法逗乐了，笑意从眼底溢了出来，“你可以这样想。” 说起来，他一直专攻DNA研究领域。即便回国，也是为了加入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实验室。在没有遇到俞一言之前，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试验中。不过现在，他对于俞一言的好奇让他对实验之外的现实世界也保持着一定的关注。 毕竟，他们是同类啊。 “那我这个庸医恐怕会出医疗事故。”俞一言的话语里带着笑意，眼睛里却全是希望。 ——她希望成为全新的俞一言。如果她能顺利加入特别执法队，如果她能顺利建立起心理上的安全感，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两人的谈笑声沿着梧桐道远去，彼此之间的氛围却与以往医生病人之间的模式不太相同，更像是朋友，抑或是两个同类。 第三十三章 方淇恺对俞一言的“治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方淇恺是一个工作狂, 他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回到实验室收割相关的实验数据。因此，在晚饭过后, 他就将俞一言送回了家。 俞代华与王秀琴都不在, 俞一言稍微缓口气。虽然她对于父母离婚的既定事实已经无能为力, 也默认了王秀琴，但她心中还是有刺。此时能避开不必要的见面还是避开得好。 在特别执法队监控她的时候, 她还没有搬到自己的小家。为了方便陆练第二天来接她, 她干脆回到了从前的住址（胡永前的办公地点为禁区，没有陆练的带领她无法进入）。 她一股脑地钻进自己的房间，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她打开电脑, 准备进入虚拟世界, 以怪盗Y3的身份审视自己的领地——虽然她还没有发布「国英夜明珠」的品鉴文章，但这不妨碍她浏览自己暗网主页的评论以及邮箱信件。 一封信件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但也只是暂时的。 署名为Zora，邀请她到非洲做演讲。 草草地看了一眼，俞一言便关闭了页面。别说让她以怪盗Y3的身份演讲，即便是让她在公共场合露面，她也是不愿意的。更何况, 演讲的还是在传统观念中落后的非洲。 俞一言在浏览完所有的信件后，又再次扒拉一遍, 甚至连垃圾箱和黑名单都没有放过。奇怪，没有W的，她还一直犯愁要怎么向W解释巴里斯的事情，可对方在后来却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过。 不过, 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还需要费心费力地想个理由，维持住自己怪盗Y3的人设。 处理完所有的信件，俞一言摸黑下楼进入厨房，她想要喝点水。 水从咽喉吞进去的“咕咚咕咚”的声音压过了周遭所有的响声，包括钥匙插进锁孔的开门声音。 接着是刺目的灯光。 再接下来是短促而尖锐的叫声。 王秀琴站在门廊处，她被厨房里的人影吓了一跳，但在意识到那人是谁后，尖叫声立即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话语：“小言，怎么不开灯呢？” 俞代华站在王秀琴身后，他显然也很意外女儿的突然回来，但此刻他仍然努力地为这个重组家庭营造一丝亲近的氛围，“幸好所有的食物都是我提着的，不然这么一下，你王阿姨肯定吓得直接扔地上了。” 俞一言放下水杯，她不开灯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难堪情况发生。如果可以，她本来是打算尽可能地呆在自己房间，直到第二天陆练来接她。 “你吃饭了吗？”王秀琴换好拖鞋后，径直地走向俞一言，“没吃的话，我现在给你做。” 俞代华顺从地跟在王秀琴身后，将手中拎着的两大袋食材放在餐桌上，“是啊，我们刚从超市回来，水果蔬菜都很新鲜。” 俞一言默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男人现在很接地气，和与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是在以往，她根本无法想象俞代华会去超市买菜。 “我吃过了的，我先回房间了。” 俞代华叫住她，“小言，爸爸有事情想跟你说。” 他知道女儿在外面购置了一套房，毕竟俞氏的老本行就是这个，更何况，准确的来说，女儿购置的房产原本也是由俞氏集团所开发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错过今晚的机会，他下次有机会跟女儿聊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希望你能来公司帮我，未来这些都要你接手，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学了。”俞一言是他的独生女，未来也仍然会是他唯一的子女，俞氏集团迟早都要交付到女儿手上。 虽然俞代华摆出了谈一谈的姿态，王秀琴也自发地走远为父女二人留足空间，但俞一言仍然僵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坐下来深谈的意思。 “我已经有工作了。”俞一言缓缓地说着，脑海里却想起了与特别执法队一起行动的经历。这算是工作吧。 “什么工作？”俞代华有些错愕，他知道女儿刚从F国回来，怎么会短短两天之内找好工作。 “唔……应该算是国企吧，工资待遇什么的我倒是还没问。” 俞代华忍不住皱眉，这样的态度听起来太儿戏了。 俞一言不等对方开口，紧接着说道：“公司那边，你还是找个职业经理人吧。我不懂地产也不懂经营，未来也不会进入俞氏。” 俞代华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女儿在大学的时候是如何任性地选择了珠宝设计额艺术院校。他盯着女儿上楼的背影——看起来，她对珠宝是真的很喜欢。 托这段对话的福，俞一言才想起来自己找的这份工作完全没有谈薪酬待遇。没有胡永前的联系方式，她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陆练。 “哎，如果进入特别执法队，我的工资是多少？”虽然俞一言深信工资绝对抵不上自己的花销，但她还是有必要弄清楚。 电话一接通，对面那句就传来一句让人感到突兀的话。 陆练倒是不感到意外，反而放低声线，用尽可能魅惑的声音说道：“特别执法队的待遇很高，每月的月薪大概在万元左右。如果有任务行动的话，还会有高额的补贴。当然，如果你表现足够出色的话，还会有不菲的奖金。”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陆练轻笑，玩弄着手中的红星勋章，这明明应该作为荣誉束之高阁的，但他却沉迷于这枚红星勋章带来的别样羁绊。 “对了，我们的工作都是保密的，所以你还可以在此之外保持一份自由职业。不仅仅是这样，还有很多好处，你明天都会知道的。”陆练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诱惑。 “好吧，那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本书就被基友说太中二了，然后今天我看了一本二次元轻小说，所以这一章的文风有受影响，感觉怪怪的TAT 我已经尽量改了，希望各位食用愉快~ ** 小剧场： 俞一言加入到特别执法队以后，开始了魔鬼训练。 俞一言：呜呜呜……大骗子，说好的特别执法队很好呢 陆练：难道不好吗？有你加入后，我觉得更好了 俞一言：每天训练都要跑五公里是什么鬼啊【摔 胡永前：咳咳……其他人可都是十公里啊 俞一言：我想退出…… 第三十四章 俞一言活动着手腕, 她已经有些脱力了，但测试还没有结束。 胡永前上前, 把所有的物品都放回原位, “现在试试你左手的最大限度。” 在到达胡永前的办公室以后, 双方根本没有聊上两句，胡永前便直接带着俞一言和陆练来到训练室, 并美曰其名“测试异能的最大值”。 训练室里早已准备好各种重量的圆球, 俞一言被要求用异能将重量不一的圆球从训练室的一角运到另一个角落，而陆练则负责在旁记录，不仅是俞一言操纵的圆球重量, 还有她能坚持的时间。 出于保密的考虑, 整个测试过程都只有胡永前与陆练在旁观看。对其他人来说，别说他们测试的项目, 即便是俞一言的身份他们也无从得知。 俞一言大汗淋漓，她惯用的是右手，用左手使用异能对她来说有些吃力，很快就达到了她的能力上限。 陆练看着俞一言的样子，有些心疼, 但他嘴上还是公式化地说着测试的结果，“右手最大的承受限额为5KG, 左手最大的承受限额为1KG。” “小俞，你要加强锻炼啊。”胡永前看着气喘吁吁的俞一言，语重心长地说着。5KG，不过是两只鸡的重量, 更别说左手的1KG了。 俞一言送出一枚白眼，整个测试几乎掏空她的心力了，居然还要被鄙夷身体弱。 她快速呼出一口气，腿本来就有些软，索性准备直接坐在地上，但身形晃晃悠悠两下却被陆练稳住了。 “当心，站稳了。”陆练有力的大手扶住她。 俞一言看向胡永前，有气无力地问道：“我过关了吗？” “当然，你的异能已经足够出色了，”胡永前点头，似乎不想让俞一言恃宠生娇，他又补道：“不过你的体力太弱。我认为，你的能力经过专门的培训，应该可以做到直接把某个人送到固定的地点。你要多加训练。” “嗯。”俞一言细细地思考着胡永前话中的意思。在得到异能的十年时间中，她的异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成长着，但刻意的去培养和发展，她此前从来没有尝试过。 陆练将手上的记录板放下，建议道：“先休息一下吧，再继续测试异能的距离最大范围。” 胡永前点头，“嗯，等小俞的体力恢复一下，我们再继续测试。” 陆练递给俞一言一杯水，“她的能力要经过专门的培训，所以要对外公开她的异能吗？” 在与胡永前的短暂接触中，俞一言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陆练先前没有骗她，但此时她仍然很想知道掌握她生死的人的回答。 “不，暂时不。”胡永前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我会和吴奎他们先接触，在那之前，她先和你们一起接受每年常例的封闭训练。” “封闭训练？那是什么？” 陆练开口解释道：“为了保持行动力在巅峰，我们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封闭训练，会有专家对我们的各方面体能给予建议。过程会有点苦，不过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俞一言恍然大悟，但这个时候她还没能彻底明白她与陆练之间的差异。在陆练接受范围内的训练程度，不代表她也能接受。 “对了，小家伙，你是不是跟吴奎他们认识？”胡永前突然记起之前的对话。 俞一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先前只是为了打探敌情。“我认识高庄生教授，但和吴奎并不认识。不过，我对他的研究成果确实很感兴趣。” “未来你的能力研发，可能会需要和他们合作。不过，即便是高庄生教授那边，你也不要急着透露，我先去探个底，倒是不至于让你沦落到试验品的地步。”胡永前轻笑着说。 “嗯！”俞一言想到吴奎存储器中的内容，她有些期待。既不用做试验品，又可以弄清楚自己的异能。 三个人并排而坐，没有上下级之间的严肃氛围，气氛很是松快。 胡永前一拍脑袋，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还没有交待。“回头我让我秘书给你合同，你的档案一类的材料也交给她去办。以后，怪盗Y3的身份会记录在国安的系统内。” “嗯。” 胡永前继续交待道：“今天的测试过后，你尽快处理好其他事务，我们在五月处就会进入封闭训练。其他的队友到时候都回归队，你们此次行动获得的荣誉勋章会一起颁发给你们。” “是β型矿石打造的红星勋章吗？”俞一言的心一跳，她还记得吴奎存储器中的内容。α型矿石是打开时空大门的钥匙，β型矿石是守住时空奥秘的锁。 “你倒挺识货，的确是β型矿石打造的红星勋章。怎么？陆练给你看过他的了？”胡永前带着别样的意味看看旁边的陆练，他可是整个特别执法队中唯一拥有红星勋章的。 陆练的心也一跳。红星勋章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存在，毕竟，他是靠着β型矿石才认清了自己对俞一言特殊的感情。 “不是，我偷看过吴奎的存储器了。”俞一言吐吐舌头，见胡永前丝毫不介意，她才继续说道：“里面有说过时空的关键是α型矿石和β型矿石。” 俞一言把其中的内容一一说出来，胡永前认真听完后，才说道：“我知道了，这方面的事情我会和吴奎他们协调的，回头找个机会让你接触β型矿石，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如果说胡永前和俞一言都是以研究的态度在讨论，那么一旁的陆练在听到“β型矿石与红星勋章”后已经僵立在原地。 他从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他凭借β型矿石认定俞一言之于他是特别的存在，可他却没想过，β型矿石之于俞一言才是特别的存在，无论β型矿石的拥有者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真相的陆练很sad 没有留言的我也很sad 第三十五章 自从上次测试过俞一言的异能后, 又是几天过去。特别执法队的队员们都已经一一归来，而在这个难得的假期中, 陆练哪里都没有去, 他一直想搞清楚自己对于俞一言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感情方面, 陆练犹如一张白纸。 他十一岁入选了国家的菁英人才培养计划，而后就脱离了正常学生的生活轨道。虽然身边也有同龄的学习伙伴, 但随着学习方向的分化和工作上的保密要求,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真正交心的朋友也不过是特别执法队中的几位伙伴，就更不用提恋爱这回事了。 所以, 唯独与俞一言接触以后才会有的触电感觉, 完完全全被他误当做是“荷尔蒙在作怪”。错误的心理暗示让陆练觉得自己是喜欢俞一言的，但现在他建立起「喜欢」的逻辑被从底部推翻。 之所以会有触电的感觉, 是因为俞一言身怀异能，而不是因为俞一言之于他是特殊的存在。 在了解了吴奎存储器中的内容后，陆练有了大概的判断，但他还是无法相信，一定要亲眼看到事实, 他才肯认。 陆练的目光牢牢地盯住胡永前手中的多枚勋章——「归心行动」的成功完成让他们每一个执法者都收获了一枚红星勋章。其中，俞一言因为表现最佳而获得了两星红星勋章, 其他人获得的都是一星红星勋章。 其他执法者们或多或少都沉浸在勋章带来的荣誉与喜悦中，只有陆练，他一直看着胡永前把二星红星勋章递给俞一言。他没有放过俞一言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勋章放在一个盒子内，俞一言打开盖子想要伸手去触碰, 却被胡永前阻拦了。 “你先不要碰，毕竟吴奎说过‘β型矿石是守住时空奥秘的锁’，我们都没有办法预料你触碰后会出现什么结果，还是等与吴奎沟通过后再行试验。” 话毕，因为颁发勋章冲散的尴尬气氛瞬间又在屋内聚拢，执法者们又开始将一种神奇的眼光投向俞一言，即便是后来从其他人那里知晓了俞一言异能的邓伦磊也不例外。毕竟，隔空取物什么的太让人好奇了。 “好吧。”俞一言像是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只垂头叹气。她本以为获得红星勋章后就可以揭开谜底，倒忽略了这其中的危险。既然β型矿石是守住时空奥秘的锁，那她要是不小心被锁到异空间后可就不妙了。 陆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了。 “她已经碰到过很多次β型矿石了，我的β型矿石。”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俞一言有些懵，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接触过陆练的β型矿石。 胡永前的表情很严肃，“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陆练摇摇头，“除了触电感，其他什么也没有。” 胡永前还在思索绕过吴奎常识的利弊，俞一言却已经凭借着对陆练的信任，直接将盒子中的红星勋章拿了出来。 红星勋章的整体都是由β型宇宙矿石打造的，黑色的表面被打造得极其光滑，唯有那内敛的黑色像是宇宙中的黑洞，把周围的所有光源全都吸收，一点光线也不会反射出来。 没有陆练所说的触电感，反而是熟悉的脱力感袭来，她全身顿时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如果不是有不想丢脸的意念支撑着，她简直想立刻甩开手中的盒子，去沙发上以最舒服的姿势瘫着。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怎么样？”邓伦磊是不折不扣的科幻迷，他早就想上前与俞一言说话了，但碍于颁发勋章，他一直忍到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 邓伦磊伸手去触碰俞一言手中的红星勋章，立刻感觉到一股电流顺着手指乱窜。 “果然有触电感哎！” 陆练沉默不语，站在一旁握紧拳头，心头泛起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果然如此，对于俞一言来说，真正特别的不是他陆练的存在，而是β型矿石的存在。 忍了忍，他还是忍不下去，一只手拎住邓伦磊的衣领把他往后拉，不让他继续触碰俞一言手中的红星勋章。 但是，一只好奇的猫倒下了，还会有无数只好奇的猫前赴后继而来。 沙吾列早就好奇地不行，一见邓伦磊被拉开，她立刻凑到俞一言的身边，试着去触碰那枚红星勋章。“我也感觉到了！” 陆练冷着一张脸，他一想到自己对俞一言来说不是特殊的存在，他心里就发酸。再看看一直没有说话的俞一言，她脸色有些不好看，陆练立刻拨开围着俞一言的一圈人，站到她的身边，问道：“你脸色不太好看，感觉怎么样？” 俞一言赶紧把手中的红星勋章塞到陆练手中，摇着头道：“我没感觉到静电，反而是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使不上力气。” 陆练细细地回忆着前几回的情形，这才想起好像每次接触过后俞一言都是这样软绵绵的样子。 胡永前先前陷入沉思，一时没能阻止俞一言的动作，现在看着一群小家伙的反应。他慢慢地琢磨着，俞一言在接触β型矿石时浑身使不上劲，而其他人在平时接触β型矿石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有与俞一言同时接触时才能感受到电击感。 “不管如何，你先不要裸手去接触勋章了，一切等与吴奎他们协商好了再说。” “好。”俞一言软绵绵地靠在沙吾列的身上，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胡永前拍板决定后，只有一个科幻迷还在跃跃欲试地猜测着其中可能的原理。 邓伦磊：“按照吴奎说的那个，α型矿石是钥匙β型矿石是锁，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能力遇到β型矿石就使不出来了啊？” 胡永前摸摸下巴，“有这个可能。小俞，刚才的状况，你能用异能吗？” 俞一言把红星勋章给了陆练以后，状态正在缓缓地恢复过来，闻言回道：“我连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用得出来。” 陆练看俞一言有精神回话了，拽着她的胳臂，把她从沙吾列的怀里拉了出来，用自己的手臂圈住，给她一个力的支撑。 “那再给你一枚α型矿石，你岂不是要逆天？”邓伦磊砸吧砸吧嘴，突然意识到什么，像炮弹一样快速地说道：“等等，你不会随身带着α型矿石什么的吧。” 俞一言摇头，“没有，我虽然喜欢珠宝，但我不喜欢把佩饰珠宝一类的东西戴在身上。” 别说是项链手镯什么的，即便是耳钉戒指这样的小饰物，她也不爱戴在身上的。 “α型宇宙矿石离黑洞极近，本身开采都是问题，在地球上流通的几乎没有。”陆练闻着少女身上的清新柑橘味，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永前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话，总结陈词似的说道：“小俞这个事情，你们都要做好保密工作，我回头会从α型矿石的源头和吴奎两方面同时着力的。小俞加入我们，是如虎添翼，她遇到什么困难，大家要好好帮助她啊。” “好！”听老胡打了个官腔，执法者们仿佛是早已习惯，异口同声地回答着，同时还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着俞一言的到来。 俞一言也附和似的点点头，她还在想α型矿石的问题。如果说α型矿石是打开时空大门的钥匙，那么，她是什么时候接触到这把钥匙的呢？ 十年前。在父母闹离婚后，在自己第一次行窃之后，在去到A国之后。 那么，她又是从哪个地方接触到这把钥匙的呢？ 俞一言也无从得知。 第三十六章 五月的温度还在尚可接受的范围中, 俞一言却觉得跑道的热气隔着鞋底灼烧着她的脚，速度越来越慢。 沙吾列拽着她的一条胳臂, 神情及其轻松, “这才跑了三公里。” 纵然有一股力拽着她往前, 俞一言仍然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喉头也涌上腥甜的味道。从封闭训练的第一天起, 她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但这苦头似乎比她预料之中的还要苦。 想来也是，她将近四五年都没有进行过正儿八经的体育锻炼，骤然投入这么高强度的封闭训练中, 身体一时吃不消也是正常的。 “我真的跑不动了。”俞一言停下脚步, 大口地喘着粗气。借着沙吾列拽她手臂的力，俞一言索性朝她倒了过去。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 俞一言已经融入到特别执法队中，第一次审问留下的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毕竟，在那次直击痛处的审问中，季佩才是主力。而在进入封闭训练后不久，季佩就被正式调往公安部, 她在公安部会比在国安部更加如鱼得水。 如此一来，特别执法队仅剩的一个女性就是沙吾列了, 俞一言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没有力气的俞一言顺着沙吾列的力气就靠了过去，最先接触到的就是沙吾列胸前柔软的两团。她感受着身后的触感，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带着些许哀怨说道：“你的胸比我大。” 在特别执法队中, 沙吾列的行动能力是仅次于陆练的，她一贯汉子，突然被夸胸大仍然能厚着脸皮道：“你多锻炼锻炼，也能长大的。” 俞一言躺在沙吾列的怀里装死…… 陆练早已跑完自己的十公里，此时就站在她们的不远处，两个人的话一字不落全进了他的耳朵。明明知道先前的感情都是心理暗示所带来的假象，但他还是忍不住关注她。尤其是俞一言喘着粗气说出的话，像是带着某种意味，让陆练在一瞬间想起这个人撩起来是不分男女的。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径直走过去，把俞一言从沙吾列怀里刨了出来。 “很累吗？你可以跑慢一些，但是五公里是必须跑完的。” “跑不动，而且喉头是腥甜的，像是涌上了血。”俞一言可怜巴巴地望向陆练。 “那是因为你呼吸方法是错误的，所以喉咙的毛细血管有出血的症状。”陆练缓了缓语气，耐心地解释着。解释完毕后，又转身对沙吾列说道：“你先把你的公里数跑完，我来带她。” “哦，好的。”沙吾列有些懵。 考虑到性别因素，胡永前在封闭训练开始前就交待过让她来带新人俞一言。因此，连日常的跑步任务她也是随着俞一言的节奏来的，按理说跑步时正确的呼吸方法也用该由她来教，但她仍然服从了来自老大的命令，转身完成自己的十公里任务。 沙吾列回头望一望，总觉得老大最近怪怪的。 怪怪的陆练丝毫没有察觉到沙吾列的疑惑，认真地教导着俞一言跑步时的正确呼吸方法。 在陆练带着鼓励的压迫下，俞一言跟随着他的脚步继续慢慢地跑动着，按照陆练所说的方法呼吸，她感觉好了很多。 等俞一言勉强完成了五公里，特别执法队中跑步最吃力的邓伦磊也完成了他的十公里。 虽然季佩走了，但俞一言补上了她的缺，特别执法队仍然是五个人的小队伍。加之，季佩此前也常被其他部门借去执行任务，另外四人即便与季佩的情分不减，倒也没觉得不习惯。五个人的氛围很和洽。 在日常的体能锻造结束后，一行人又开始其他方面的学习。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易如反掌，但对俞一言而言，简直就是恶补海量的知识。 不是说她知识不多，而是她脑内储藏的知识与现在恶补的知识实在是大相径庭。比如现在，其他人都在听国际关系的研究专家讲述近年来恐怖组织的发展状况，而她正在接受最基础的暗码教学。 俞一言全程参于过他们的行动，知道他们在行动过程中都用震动频率交流，但真正接触到其中，俞一言才了解到其中的困难不亚于新学习一门语言。不提她需要全部记住的几套代码，光是一套代码，她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在感受到震动的瞬间将之转变成文字。 陆练在纸上划出一道，“短震用点表示，长震用线表示，这是我们最常用的频率对照表，你需要背熟其中的对应关系。” “好。”俞一言接过陆练手中的纸质文件，默默地记忆着。 另一边，已经结束了专家课程的三人聚在一起，定定地望着他们这个教学氛围浓厚的角落。 被抢走了教学任务的沙吾列双手怀胸，“你们觉不觉得老大最近怪怪的？特别是俞一言来了以后。” 侯文昌跟在一旁点头，“是有点奇怪，老胡不是让你带俞一言吗？怎么变成老大亲自带了？” 知道些许内情的邓伦磊露出一个故作高深的笑容，“哎嘿嘿，我跟你们说，老大的初吻好像交待在俞一言那里了。” 沙吾列挑眉，“没看出来啊，老大竟然有初吻情节？” 侯文昌曾经跟过俞一言一段时间，他或许是除陆练之外最清楚俞一言作风的人，一时忍不住开口道：“我觉得吧，老大的初吻，可不一定是俞一言的初吻。”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雄厚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 胡永前大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三个家伙唧唧歪歪地在讨论着陆练和俞一言的事情。他再看向角落里正在讲解暗号代码的两个人，眼眉一挑，招手把他们都叫到跟前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胡永前说话时一直看着俞一言，她直觉这两个消息都跟她有关，不假思索地回道：“好的！” “我查了α型矿石的所有可能源头。全地球的唯一一次开采是我国在十二年前进行的，以宇航员柯宸牺牲为代价，带回了一块净重为45g的α型矿石，并且交给了国内研究宇宙物理的专家高庄生教授进行研究。” 俞一言深吸一口气，这难道就是自己异能的来源？ 胡永前意味深长地看向俞一言，继续说道：“奇怪得是，在高庄生教授仅仅进行肉眼观察的情况下，没有进行任何实验，α型矿石的损耗达到3g。现在，其余的α型矿石都由天华大学宇宙物理研究实验室保管。” 其他人都看向俞一言，她却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个好消息，默默地吞了口唾沫，“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难道要把α型矿石的损耗算到她头上吗？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她根本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你与高庄生教授认识，你先回忆看看有没有接触过α型矿石？” 俞一言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胡永前算算俞一言当时的年纪，她记不得也在情理之中。“无妨，到时候会给你做个专门的检查，看你体内有没有α型矿石。” “那另一个坏消息是什么？”邓伦磊有些好奇地问道。 “坏消息也与小俞有关，”胡永前望向俞一言，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继续说道：“小俞啊，你被恐怖组织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代码震动频率……我脑补了一个巨污的段子，大概也只能出现在小剧场了（平行时空哈，不影响正文剧情） 某次行动，俞一言因为不熟悉代码险些出错，陆练在弥补回来后，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加强俞一言的记忆。 当晚，床上。 陆练挺身，某物全部没入俞一言的身体，“记住了，这是长震，对照表上是线。” 他再抽出大半，只留丁点留在她体内，“这是短震，对照表上是点。” 他进进出出，然后停下问道：“刚才留给你的是什么信息？” 俞一言像是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我要你……” 陆练俯身吻下，“答对了，乖孩子。” 第三十七章 胡永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第三极」是近年来才跳上国际舞台的，他们声称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人类社会, 此前一直活跃在中东地区, 但随着中东国家一一陷入战乱, 他们已经逐渐把重心转移到非洲大陆。非洲的贫困和民族国家之间的纷争反倒成了他们最好的精神温养之地。” 乍然听到恐怖组织「第三极」，俞一言有些懵, 眨眨眼睛, 即便听完了胡永前的介绍，她仍然想不出这么一个恐怖组织为什么为何自己有所联系。 “怪盗Y3的邮箱里收到一封信。”胡永前一边说着，一边将邮件内容找了出来。 俞一言接过胡永前手中的仪器, 细细地看了起来。早在她答应进入国安部时, 怪盗Y3的相关IP运营也就交到了他们手中，邮箱里的信件已经不仅是俞一言能够看到了。 一封来自Zora的信件, 内容是用中英文双语书写的邀请函，邀请怪盗Y3到非洲做演讲。 看着下面的署名中的「The third pole（第三极）」，俞一言皱眉，她此前从没听说第三极的名号，信件自然也在第一眼筛选时被她抛之脑后, 幸好现在还有国安部的其他员工一起打理怪盗Y3的相关事务，不至于落掉这么一只大鱼。 “他们请我去做什么演讲？还是只是想把我骗到非洲绑架撕票？”俞一言的疑惑也是其他执法者的疑惑, 大家都看向胡处长等待他的答疑。 胡永前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们，心想他们果然还太年轻，“如果你们不认识小俞，都是怎么看待怪盗Y3的？” “自由！潇洒！”俞一言一马当先, 先往自己脸上贴上两个褒义词。 “随心所欲的时代反叛者。”沙吾列尽量冷静客观地说道。 一行人刚听完专家关于恐怖组织的讲课，此时立刻领悟到其中关键，邓伦磊表现地最为明显。他摸摸下巴，“听起来跟恐怖组织挺像是是一家的。” 胡永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家伙们，现在恐怖组织的代名词已经不再局限于暴力和血腥了，他们很会包装自己，在各种各样的社交网络活跃着，尽其所能地吸引年轻人加入他们。说实话，小俞在暗网上有很多粉丝。” 最后一句话让俞一言的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她赶紧表忠心道：“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什么非洲，什么演讲，我是不会去参加的。” 其实，就算没有改邪归正，她也不会想去非洲的。 胡永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其他执法者都非常熟悉的老狐狸式笑容，“不，你要接受邀请，去非洲一趟。这是你正式加入后的第一个任务。” 俞一言的腿都快吓软了，会砍人录视频的恐怖组织可不像守护珠宝的保卫那样好说好。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能够去恐怖组织的老巢走一趟而不伤毛发。 “我能不去吗？” 胡永前挑眉，“你觉得呢？” 陆练搀住腿软的俞一言，问道：“是在封闭训练结束后吗？” 胡永前微微一笑，“这个消息之所以是一个坏消息，就是因为小俞没有多少时间接受专门的培训了。未来一段时间，你的训练强度会大幅度增加，我希望你能熬过去。” 俞一言心下戚戚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索性干脆地问了任务目标。 “你此次的任务目标是第三极的首领。” “要杀了他吗？”虽然见过血，但这并不代表着俞一言已经能够利索地杀人并且接受了。 “放心，你会有搭档的。我会从其他执法者中选出一人做你的搭档，其余人也会潜入其中配合你的行动，你不是孤军奋战。” 俞一言呼出一口气，微微放了心。而其他执法者则都不自觉地看向胡永前，尤其是陆练，他忍不住将要被挺得更直，一副渴望被选中的模样。 胡永前摆摆手，“不急，等小俞再练一段时间，她的搭档还没定。她以怪盗Y3的身份去，搭档的挑选主要在两个方面考虑。要么是精通高科技技术的黑客搭档和行动力绝佳的怪盗Y3，不然就是身手超强的搭档和精通黑客技术的怪盗Y3。” 即便是追捧怪盗Y3的粉丝，也没有多少人会认为怪盗Y3是单兵作战。胡永前的言外之意，则是把怪盗Y3打造成两人的搭档组合，按照他话语里的意思，俞一言的搭档将会在邓伦磊和陆练之中产生。 第一种组合搭档：精通高科技技术的黑客搭档和+行动力绝佳的怪盗Y3。这意味着俞一言必须在不长的封闭训练中获得足以自保的战斗力，同时搭配上邓伦磊这个计算机技术超强的黑客。一文一武，倒是解释得通俞一言过去的行动。 第二种组合搭档：身手超强的搭档+精通黑客技术的怪盗Y3。战斗力最强的陆练足以保证两人的安全，俞一言则只需装作高深的黑客就可以蒙混过关。 陆练抿唇，瞥向邓伦磊微微向前挺出的啤酒肚，“如果是和胖子搭档，危险系数很高，我认为他们俩组合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不足以威慑他人。我认为，我和俞一言搭档比较合适。” “不急，胖子哪年不发胖，还不都在封闭训练瘦回来了。等过两天再看看。”胡永前又是一笑，然而陆练身在局中，根本没有察觉到领导眼中的笑意。 陆练心中有些着急，即便胖子能瘦下来，也不代表他的战斗力能够护住俞一言。 于是，胖子最近活在水深火热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大总要在体能测试的时候找他说话，他最近的体能数居比刚开始封闭训练时还不如。 虽然在被教官和营养专家叱骂后，回营还能得到老大的投喂，但他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小啤酒肚变得更挺了。 他长期坐镇后方进行技术支援，有些啤酒肚是正常的。但相比往年进入封闭训练后就会缩下去的肚子，今年却是一点瘦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第三十八章 俞一言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名义上仍是封闭训练, 但随着去非洲「第三极」的任务行程定了下来，她的训练清单已经随之更改。她接触的东西也以几何倍增长, 不仅要背熟所有的相关资料, 还临阵磨枪地学习了几招格斗术和枪法。 最初, 在得知要闯恐怖组织老巢时，她还有点怂, 生怕自己搞砸了任务。然而, 在背后的策划人员将任务具体内容一一细化，她才意识到这并非不可完成的任务，血液里也有一股子寻找新鲜刺激的冲动在澎湃着, 与在巴里斯时一样。 虽然她以怪盗Y3的身份做了无数“惊天动地”的事情, 但如同方淇恺所说的，她的行窃都是出于寻找安全感, 但她本身从中获得的刺激和新鲜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反倒是在巴里斯与执法者们一起行动后，她成功拿出吴奎研究成果的那一刻，她拿到红星勋章的那一刻，都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成就感。这样的感觉足以弥补她内心长久以来缺乏的安全感，她能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存在。 更何况, 还有特别执法队中的第一人陆练作为她的搭档。这样一来，即便要闯的是龙潭虎穴, 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说起组合搭档的事情来，俞一言还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胡永前公布了两套组合搭档的模式，但在她看来，两套方案完全可以融为一体互补：由她和陆练出面搭档, 邓伦磊在后方支援黑客技术，明面上却装作是她操作的，从而扬长避短。 俞一言所不知道的是，这是胡永前老狐狸专门设下的圈套。冷眼旁观几天后，胡永前就把陆练拎办公室谈话了。 “最近胖子体能状态不太好，我打算让你和俞一言搭档了。”老狐狸抛出鱼饵。 “好的。”陆练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里的喜意却被老狐狸捕捉到了。 胡永前轻敲桌子，拖长调子道：“我说——你和俞一言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陆练想起红星勋章带来的重重误会，眸子暗了暗，头也低了下来，沙哑着嗓子道：“只是误会。” 胡永前才不会信，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陆练的状态。两人恋爱不可怕，但第一战斗力陆练陷入单相思的状态才是最可怕的。他告诫道：“虽然你们在任务中也是扮作情侣，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一定要避免情感影响到任务。” 要么麻利地变成真情侣，要么利落地收起自己的心思，全身心投入到任务中去。 陆练低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其实，陆练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理说，既然知道了先前所有的感情都是错误的心理暗示带来的，那此刻他就该收回所有对俞一言的特权，不用再刻意关注，也不应该给胖子穿小鞋，但是——感情这件事，从来都是覆水难收。 胡永前的一番话反而在另一个角度点醒了他，不过，在家中的俞一言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在任务开始之前，或者说在他们被投放到非洲之前，俞一言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两天半的时间，让她有空回家报备自己的行程。真实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告诉家里人，他们甚至连俞一言现在的工作是什么都不知道。 基于保密的目的，俞一言信口胡扯，称她要去非洲买点钻石原石。就这么一句胡说八道的话，反倒是引来了俞代华其他的心思。 俞一言回家的第二天，俞代华带着一堆文件回了家，“我看你对珠宝挺有兴趣的，既然你不愿意来公司帮我，那就先上手做做珠宝吧。” 随手翻开一份文件，是关于公司法人的资料填写，需要她签字确认。 “你把身份证复印件给我的秘书，公司登记注册的事情就交给他去跑。你想下公司的名字之类的，总要找点事情做，不能游手好闲的。” 俞一言沉默不语，她想说她不是游手好闲，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的工作，更何况，她对珠宝并非没有兴趣。纠结了一瞬，她到底还是把所有的文件收了起来。 反正，特别执法队的其他人都有个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自由职业。陆练是为杂志供稿的自由摄影师，沙吾列是挂名在某个大学的语言学研究学者，侯文昌则会在网络上接机械改装的活来做…… 她完全可以把经营珠宝公司也作为明面上的掩护。她到底是在A国学习了四年的珠宝设计，还以怪盗Y3的身份看过无数名贵珍宝，做这个老本行总不至于翻船。 俞一言美滋滋地动手开始画设计图，但她没能在美滋滋的状态中持续太久。 她接到了来自母亲周素珍的电话。 由于相关规定，她在封闭训练阶段几乎没有使用电子设备，更不用提与外界沟通了。所以，在任务开始前的短暂假期中，她刚一露面，父母都忍不住动手丢链子想把她拴住。 “你和方淇恺发展地怎么样？”母亲的声音仍然一如既往地冷淡，俞一言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母亲念佛的模样。 “什么怎么样？”她和方淇恺不就是医生和病人吗？还能怎么发展？ 周素珍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点情绪，“你这孩子，淇恺可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很优秀一个男孩。” “我还以为您是找他来给我看病的呢。”俞一言咂咂嘴，她可算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了，难怪当时方淇恺只字不提所谓的治疗，原来他们不是医生与病人，而是相亲的关系啊。 “我拜托他多照顾你，家里有这么一个医生在，我对你比较放心。” 得，还是找来给她看病的，而且一看还就是一辈子。 “妈妈，我有和他聊过，也约会了。但是您知道的，感情这种事情总是要顺其自然的，我可不想变成你和我爸那样。” 提起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周素珍也有一瞬的沉默，但又很快恢复过来。她警告女儿道：“前段时间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你不要再给我玩失踪，好好和淇恺沟通沟通。” “我知道了，我尽量。”俞一言的声音闷闷的，她马上就要去非洲做任务，怎么可能不失踪不断联。 等挂了电话，俞一言再无心画手中的设计图，直接躺倒在床上。 原来母亲打得是这个主意，那方淇恺应该是知道的吧。回想起两人相处的情况，方淇恺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像是医生对病人，两人的关系更偏向于约会对象。 要说约会对象，俞一言从来不缺。从中学开始她就到A国念书，除了性行为（她总担心开放的性态度会导致乱七八糟的性病），她在情感这一块接触更多的是西方式的教育，因此她从来不缺男朋友。 只是如果认真地考虑未来的伴侣，俞一言不得不说方淇恺是个好选择，她也并不排斥未来更进一步发展成为恋人或是伴侣。她还记得上次与方淇恺见面时对方说过的话，他们两人都缺乏安全感，说不定真的能一起治疗好童年留下的阴影。 俞一言翻转身子，用手撑起脑袋。她只记得方淇恺说自己也缺乏安全感，却忘了问为什么，应该也是童年的什么遭遇造成的吧。 记下这么一笔，俞一言打算等下次氛围恰当的时候可以问问看。毕竟上次说过了，要做彼此的病人，那也该是做彼此的医生吧。 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突然有点期待下次和方淇恺的见面。 第三十九章 短暂的假期结束, 相关人员全部回归。一众执法者们在出发前全部接受手术，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植入了高分子材料, 掩盖了原本的面容。 俞一言站在镜子前, 试着捏了捏自己的脸, 手感没变，但整个人的样子完全改变了。鉴于怪盗Y3一贯的作案风格, 国安部将她定位为华夏与A国的混血儿, 她此时的面容结合了东西方的优点，既有东方的柔美，也有西方的深邃。 “我特别满意这个鼻子, 回头能不把高分子材料取出来吗？”俞一言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和为她做手术的医疗人员打商量。 “这些高分子材料都不是永久的，你要想隆鼻还是去正规整容医院吧。”医护人员只笑着收拾器具, 反倒是已经结束了手术的沙吾列笑着回答她的话。她的面容本来就与传统的华夏脸不同，做手术的时间也比其他人短。 俞一言知道沙吾列是少数民族，此时提到隆鼻一事，她忍不住凑到沙吾列跟前，仔细打量着沙吾列的鼻子。“你鼻子好挺, 好漂亮。” “你的鼻子现在也挺好看的。” “又不是真鼻子……” “咳咳……”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传了过来，俞一言自然地与沙吾列分开, 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沙吾列发现来人是陆练后，暗叫不好，奇怪的老大又出现了。 “老大，你的手术也结束了？”沙吾列逼自己忽略掉老大的奇怪举动, 从容地打着招呼。陆练在此次任务中的人设是中东人种，手术所需的时间按理来说应该比她和“混血儿”俞一言都要长。 “嗯。”或许是手术的局部麻醉还没消退，陆练绷着一张脸，点点头。 三个人聚在手术间的门外，在得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后，他们也不再等手术中的侯文昌与邓伦磊，抬步朝另一楼层的会议室走去。 胡永前早已在会议室等待他们，三个人直接就坐，翻看会议桌上摆放好的材料。这些材料全都不能带到任务地点，他们要全部死记下来。 俞一言认真地记忆着「第三极」组织中各级人物的面容和资料，她生怕自己到时候出错。 然而，胡永前不给她这个安静背资料的机会，笑眯眯地问道：“小俞啊，你昨天干嘛去了？” 俞一言经过大半个月的训练，对胡永前的招牌式老狐狸笑容已经很熟悉了，心头立刻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起自己昨天的行为，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把「国英夜明珠」还回去了……” 在封闭训练开始前，她就结束了「国英夜明珠」的品鉴，将其更新到了暗网主页上。但「国英夜明珠」却一直没有机会还回去，趁着任务开始前的短暂假期，她赶紧把「国英夜明珠」物归原主。 所谓“华夏的归华夏”便是如此，她直接将珠宝归还到了故宫博物院。 胡永前沉着一张脸，轻敲桌子道：“下次不要私自行动，你好歹跟国安的工作人员报备一下。” “我忘了……”俞一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她独来独往惯了。直到胡永前提起这茬，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归属到了国安部的队伍，这样的事情的确应该报备。 “你把秦院长吓得够呛，也多亏秦院长廉洁奉公，这要换一个人，说不定就把你还回去的珠宝昩下了。” 俞一言行动时，直接把「国英夜明珠」放到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办公室了。此时听到听到胡永前提起这么一种可能性，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不谨慎，低下头认真听训。 胡永前也不是真打算追究她的责任，看她真的认识到了错误，胡永前的话语里也带着些轻快的笑意，“你知道现在外媒都是怎么说的吗？” 俞一言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胡永前冷笑，“今天外交部的例行记者会，居然有F国的记者要求华夏归还克里斯拍卖行的拍品。” “呸！想得倒是挺美。”俞一言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 陆练一贯的冷静中也带上一丝愤怒，“当初文物局找上门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胡永前点点头，“自然不可能再给他们。虽然「国英夜明珠」回来的经历不是程序正义，但对方搞这一套在先，最终的结果正义也是我们能接受的。剩下的事情就由着其他部门和他们谈去吧。” 即便不知道怪盗Y3是国安部的人，相关的部门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当年的文物是怎么被抢夺流失到海外的，大家心里都有数。F国不愿意遵从国际公约还回文物，华夏又何必追究「国英夜明珠」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沙吾列一向是行动派，季佩被调走后，组内的舆论监控都交由她负责了。她已经浏览完国内外的相关新闻报道，总结道：“国内没有媒体报道，国外的报道挺多的，基本都在猜测怪盗Y3是华夏人。” 胡永前点头，他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舆论结果，但仍然需要向俞一言解释，“关于怪盗Y3的所有消息，国内的主流权威媒体都不会报道。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考虑到其他层次的问题，媒体不能树立和宣传怪盗Y3的形象。” “嗯。”俞一言点头，她又不是梦想成为网红大V的人，在暗网上的关注度已经足够满足她了。 “在任务过程中，你要牢记自己是A国与华夏的混血儿，且一直在A国长大，接受的都是西方教育。如果有必要，我希望你能把状态调整到你在A国生活的时候，脑海内的第一语言务必切换成英语，和陆练的对话也是如此，不要被人抓住小辫子。” 他们已经接受完改变面容的手术，这次会议是他们出发前的最后一次聚集。邓伦磊和侯文昌还没到，胡永前絮絮叨叨的话都是在为第一次行动的俞一言开小灶。 意识到此，俞一言弓着背，她有些紧张，认真地听着胡永前的每一个字。在封闭训练期间，陆练默默地观察了俞一言很久，一看俞一言的样子，他就知道眼前的人在紧张。 陆练轻拍俞一言绷紧的背，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别紧张，有我在，先喝口水。” 俞一言没有动桌上的杯子，只管埋头去够水面，轻嘬一口，像是一只猫。 胡永前摸摸鼻子，投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光，和陆练对视一眼——算了，他抬起水杯喝口水，润润嗓子后却是不打算再为俞一言开（吓）小（唬）灶（她）了，年轻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掺和的咯。 反正有陆练和异能在，俞一言也出不了岔子。 等到邓伦磊和侯文昌的手术也结束，任务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才正式开始。 第四十章 近年来, 华夏援建非洲的员工屡屡失踪。 援建非洲的项目多是以外包的形式开展的，所谓的“包工头”多是腰包里有些油水的富商。如果是他们失踪, 那还有迹可循——绑匪会主动联络要求其家属或公司以赎金换人。 但其他普通的员工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都是最最最普通的民工, 受教育程度与国内民工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指望着来非洲攒一笔钱回家盖房子的。他们失踪，就像是往大海里投下一枚石子, 一丁点的波浪都掀不起来。 根据相关部门侦查, 华夏人的失踪十有八|九都是与在非洲越来越猖獗的恐怖组织「第三极」有关。 随着中东国家都纷纷进入战争状态，曾在中东地区活跃的恐怖组织逐渐转移到非洲大陆，甚至有专家学者认为非洲已经成为国际恐怖主义的新策源地。在诸多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中, 最为鼎盛的莫过于「第三极」了。 一家独大不说, 「第三极」还隐隐有联合其他恐怖组织的打算，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第三极」的领军人物赛里木既是恐怖组织的首领, 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所谓的精神支柱与过去恐怖组织的首领大不相同，反而是有与宗教首领匹敌的气势。所有人都信他，说奉为信仰也不为过。 特别执法队的最终目标也是赛里木的项上人头。作为精神领袖，赛里木一旦倒下，「第三极」也势必随之崩塌瓦解。 只是, 传统的暗杀方式根本不能起到作用。「第三极」已经发展壮大，不仅逃脱了当地政府的监管, 还武装起了自己的军队，占据了一块有利的地域。 一般的杀手想要进入「第三极」的老巢都要掂量掂量，更不用提暗杀赛里木了。国安部同样如此，如果不是借着他们邀请怪盗Y3演讲的机会, 他们也没有接近赛里木的可能。 陆练和俞一言驾驶的越野车停了下来。他们的车只能停在这里，剩余的路程必须由「第三极」的人员带他们过去。 丹塔利亚是当地政府还能勉强管辖到的地域，等真正进入到「第三极」的地盘瓦立德，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按照计划，除了俞一言和陆练，其他行动小组的成员都会停在这里等待指示。虽然丹塔利亚与瓦立德相聚不过百十公里，驾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但俞一言难免有些紧张。 陆练把后备箱中的东西拎出来后，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了俞一言的手，拇指轻轻按压俞一言的手掌肉垫，示意她放松。 两人假扮作怪盗Y3背后的一对情侣，这样的亲昵动作早在训练时就已有了准备，俞一言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是陆练掌心传来的温度微微让她放心。从巴里斯到现在，有陆练在，她一直觉得很有安全感。 越野车前，两个健壮的男人握着枪。直到陆练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向他们打招呼后，两人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一下，一人还腾出手来帮陆练把箱子放到后备箱中。 陆练一副中东地区人种的外貌，再加上流利的外语足以取信于他人。俞一言心下啧啧称奇：特别执法队果然能人辈出，像陆练这样掌握三门语言的都称不上语言奇才，那被笑称为“语言库”的沙吾列究竟会几门语言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不过还好，国安部考虑到她的情况，本身就将她设定为A国与华夏的混血儿，她听不懂不会说也没关系。 两人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一路往瓦立德疾驰而去。 如国安部打探到的消息，他们很快到达「第三极」在丹塔利亚通往瓦立德的必经之路上设置的军事哨岗。 陆练默默地记忆着车窗边闪过的景色，一一与行动前看过的高清卫星图对应。 「第三极」的所在，进可攻退可守，如制定抓捕计划的专家们所说：如果没有俞一言带来的机会，那想要抓住赛里木，必须依靠军事力量发动一场空隙，将赛里木逼出老巢后方能进行抓捕。 车内没有声音，只有敞着的车窗呼呼地往里面灌着风。 陆练看向俞一言被吹乱的短发，他慢慢升起侧边的车窗，将俞一言揽到怀里，用英语说道：“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俞一言脑海里乱糟糟的，哪能真睡得着。她靠在陆练的怀里，胡思乱想着此次的任务。 向她发送邀请函的是「第三极」的二号人物Zora。听起来是个女性名字，但在男性占据绝对领导地位的恐怖组织，这个人却撑起了半边天，甚至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第三极」。 以往的恐怖组织给人留下的印象多是血腥、残暴、邪教组织一类的观念，但「第三极」不同，在其早期的崛起过程中，它表现地非常无害，甚至活跃在脸书、推特等社交平台上。 「第三极」的无害不仅于此，它甚至像一个正规的组织那样出版书籍、每月的杂志，定时为关注它的人们送去精神粮食。 有趣的内容使它们获得了不少年轻群体的喜爱，甚至有不少人误以为「第三极」只是一个活跃在中东地区的公益组织。即便后来联合国反恐怖主义委员会将之定性为恐怖组织，网络上仍然不乏为之打抱不平的人。 而Zora在其中的作用不可小觑，她是「第三极」的军师，也是「第三极」的智囊团。可以说，她为「第三极」发展壮大的各个关键阶段做出了至关重要的决策。 俞一言收到的邀请函便是出自Zora之手，初时她根本没有细看信件的内容，但后来这件事变成了任务，她仔细地琢磨了一遍Zora发来的信件，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厌烦的情绪。 “我知道你与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无比期待你的到来。” ——信件末尾的话让俞一言浑身不自在，她会想起方淇恺所说的“同类”，怎么谁都说和她是一类人，她到底是哪一类人？ 俞一言窝在陆练的怀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非洲新地图，关于这一段，其实找到的资料不全，背景可能有问题，经不起推敲，大家看看吧 发现bug甩给我，我再改 今天晚了点，然后大概未来一段时间的更新都在晚上 第四十一章 基于对Zora的第一印象是“恐怖组织中的女强人”, 所以，俞一言在看到Zora真人的时候非常惊讶。 对方没有狰狞的面目, 也没有发达的肌肉, 只是一个与她身高相仿的东方女孩。 在任务正式开始前, 国安部的工作人员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第三极」的相关资料。然而，关于Zora的部分, 却只收集到她所做下的事迹, 她本人的照片和身份却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所以，即便俞一言对Zora有过万千想象，也没有想过对方会是具有华西血统的人。甚至更严格的说, 比起接受过面容更改手术的俞一言, Zora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华夏人。 或许是因为事前准备的资料与当前事实严重不符，俞一言的思维有些混乱, 中文和英文的句子在嘴边徘徊着，快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Zora站在越野车前，微微笑着迎接陆练和俞一言的到来。 陆练看出俞一言的窘迫，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俞一言, 自然地走到人群中间。 “怪盗Y3，欢迎你们。”Zora仍然保持着微笑。早在出发前, 国安部的员工就以怪盗Y3的身份与Zora联系过，她对怪盗Y3背后的两个人理应心知肚明，然而初次见面，她仍然使用怪盗Y3的称呼。 陆练看向有着一张东方脸的Zora说着纯正的英文, 他的心中也有和俞一言相同的疑惑，但经验让他把这种疑惑埋了起来，只是出言试探道：“没想到Zora女士是华夏人。” Zora勾勾嘴角，用流利的中文回道：“谈不上是华夏人。你们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陈秋实。” 试探是双向的，陈秋实把话头抛给俞一言，“Y女士是华夏人？” 怪盗Y3的对外口径已经更改：所谓的“Y3”已经不再是俞一言名字中的三个首字母Y，而是指“Y”是俞一言，“3”是指陆练。 俞一言眯着眼笑笑，“一半，听父亲说老家在广州，但从小在A国长大，还没回去过。” 面对这样的背景试探，她早已做过准备，背得滚瓜烂熟的“生活背景”脱口而出。只是，俞一言忘了自己在出发前搞出的归还「国英夜明珠」的大新闻。 “前两天去华夏首都，也没绕道去广州看看？”陈秋实在前引领着他们，状似无意地询问着。 俞一言心里警醒着，面上却打着哈哈道：“是啊，华夏太大了，没那么多时间。” 陆练和俞一言并排走在陈秋实的背后，在他们的后面还有拿着枪支器械的士兵。陆练朝俞一言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也挖点陈秋实的背景。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这么出现，如果她真的华夏人，华夏国内一定会挖到其他的线索，突破她会让整个任务变得很容易。 “你呢？你的老家是哪里？”俞一言像是拉家常一般。 陈秋实正巧走到一扇门前，她停了下来，扯着嘴角就是一笑。“我？我不是华夏人，我在金三角长大。我父亲是陈华政。” 说完这话，她也不再往门内走，只是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陆练与俞一言两人进去。 “稍后会有人为你们送上饭菜，明天我会带你们参观基地。今天已经晚了，还请两位先做休息。” 陈秋实转身离去，一直紧跟着他们的两位士兵却没有离去，抱着枪支守在门口——单看这一幕，他们的情况与被软禁没有什么差别。 陆练做过的任务多，也混迹过各个地方的黑白两道，他大概能猜测到对方的用意，也不多计较，一手揽住俞一言的肩，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的设备与基地内的建筑一样朴素，要是让俞一言评价，在忽略掉各种武器士兵的情况下，这个地撑死就是一个农家乐，根本看不出来是「第三极」的重要基地。 她有心想问陆练接下来怎么办，又担心隔墙有耳。犹豫半天，她始终都没有开口。 陆练显得老道得多，他先是检查了一遍房间内的各个角落，确定没有监控器窃听仪一类的东西，这才拨动衣服上不起眼的纽扣，开启了非特定频率的信号屏蔽。 等完成了一系列的事情，陆练才打开特别为他们装置的手表，与停留在丹塔利亚的其他执法者联系。 俞一言已经基本能够看懂执法者之间的沟通频率，她蹲在陆练身旁，一字不漏地看完了陆练发出去的信息：Zora，中文名陈秋实，父亲是金三角毒贩陈华政。消息有待查实。 消息回得很快，俞一言同步接受着所有的信息。 陈华政，华夏人，他是曾称霸金三角的毒贩头子，但在金三角周边几个国家的联合军事行动中被逮捕。根据记录，他确实有一个女儿名叫陈秋实，在其父亲被逮捕后仍然留在金三角生活。 邓伦磊不知道黑进哪个国家部门的资料库里，扒拉出来一张陈秋实孩童时期的照片。 陆练和俞一言仔细地观察着照片中小女孩的轮廓，随即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了某种默契。至少，陈秋实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毒贩陈华政的女儿。 至于她是如何成为「第三极」的二号头目，这恐怕又是另一桩故事了。 陆练和俞一言还没有来得及交流，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有人来为他们送晚餐了。从华夏出发，进入非洲大陆后，他们又直奔丹塔利亚，等真正到达瓦立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晚饭。 俞一言趁着门开的时候再次看到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等门一关，她便凑到陆练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那个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是贵宾VIP的待遇。” 陆练原本在摆弄餐盘，俞一言凑在耳边说的话像是一根羽毛，在他的心上挠呀挠的。 “即便他们邀请了些有名头的人，也不代表他们要把每一个都奉为贵宾。他们首先肯定是要测试我们的实力，如果不过关，他们不会想拉到自己的阵营，只会在杀害后公开，为他们的组织赚一点名声。” 俞一言试着想了想“怪盗Y3被「第三极」杀害”的新闻头条。按着她刚归还「国英夜明珠」的热度，这条新闻的确会在短时间内引起西方的关注度。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练仍然凑在俞一言耳边，闻着她头发上传来的冷香柑橘味，继续说道：“今天确实已经很晚了，即便他们要测试也会是在明天。” 俞一言点点头。 陆练抓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到鼻边嗅了嗅，“还是有很浓的柑橘味。” 俞一言也从另一侧抓起自己的头发嗅了嗅，在被指出任务中不能有香水后，即便她衷爱柑橘果味，也停用了所有带香味的护肤品。 “没有吧，我已经闻不到了。” 两人靠得极近，陆练即便坐着也比俞一言高些。 居高临下的他看着俞一言露在外面的锁骨——是了，用了那么多年的香早就浸到骨子里了。他闻到的香味不是俞一言发间的，而是从这个人的骨子里透出来的。 像是着魔一般，陆练有去舔食这个人锁骨的冲动。 然而，俞一言突然变换了身形。她仍然尽量地压低声音，凑到陆练耳边道：“那他们明天测试我能力的时候怎么办？我只会点三脚猫的黑客功夫……” “别急，胖子在外边，其他人不会看出端倪来。” 俞一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道：“以前都是W配合我的，要是他到处说的话，我们肯定会穿帮的。” “不用担心，他现在应该在F国的监狱里蹲着。” 俞一言：“？？？你怎么知道？” 陆练老老实实地道：“我让胖子举报的。” “为什么？因为我吗？” “不是，他在华夏国安部的名单里是C级重犯。他曾经趁着港岛占中事件，连续黑了很多省市级的地方政府网站。” 俞一言的愧疚心稍微淡了一些，“那为什么在F国的监狱里？” “哦，他还黑过好多大型的科技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八位数。F国政府要抓他，也是正常的。”陆练冷着一张脸，眼神里写满了“瞧瞧你找的什么搭档”。 不知道为什么，俞一言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等到解决了温饱问题，俞一言才有闲心从住宿的角度参观他们的房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胡永前：C级犯人需要劳动整个国安的顶级战斗力？ 陆练：国安不需要，抢媳妇需要 ** 卡文卡成翔 要亲亲抱抱才会好了 第四十二章 整栋建筑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隔音效果不好，走廊外偶尔会传来木质地板被踩得吱呀吱呀的声音。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 床很窄。 陆练和俞一言平躺在上面, 两个人明明都靠着床沿, 但中间空出来的距离仍然不足一拳。更何况，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 即便分得再开仍然显得亲密。 陆练很平静, 至少他是这样表现的。他闭着眼，但心却始终无法静下来。“咚咚咚”跳动着的心脏犹如战鼓，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俞一言浅浅的呼吸声。 说实话, 陆练有些为自己的表现懊恼。以往在任务中，别说睡一张床, 一群执法者在沙漠里挤在一团睡觉也不是没有过。季佩和沙吾列同样是女性，但陆练都没有表现地如此奇怪。 俞一言睁大眼睛看着低矮的天花板。早在出发前，她就知道会与陆练假扮情侣，或者说为他们制定计划的专家将怪盗Y3背后的两人定位为灵魂伴侣的关系。她对这样的亲密应该是早有预料的，但此刻仍然觉得怪怪的。 或许是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俞一言侧转身子，面向陆练道：“这里会是他们的大本营基地吗？” 按照他们之前熟记的资料, 「第三极」不是传统的恐怖组织，至少在网络新媒体上表现得格外前卫。可他们一路行来，即便现在所在的基地就位于瓦立德的区域内，但其中的设备都太过陈旧。不提房间内老式的照明设备, 仅俞一言进基地后简单打量的电线光缆设备，她就敢断定这里没有发达的网络。 “嘘——”陆练乱麻麻的思绪被俞一言的话打断，他几乎是在瞬间就进入到任务状态，从被窝里伸出一根食指压在唇边。 因为陆练的动作，被子被掀开，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洞，有风灌了进去。 他把空出来的一块压好，才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不是，他们真正的大本营没有那么容易进。”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陆练几乎是下意识地凑了过去，但真正挨近后才发现有些不妥。 “我们能见到赛里木吗？”俞一言陷入对任务的思考，没有发现陆练的犹豫。 “会的，不光是赛里木，恐怖袭击的计划列表我们也能拿到的。”陆练的声音很坚定。 他们的任务目标不仅是赛里木，还要拿到「第三极」未来准备在华夏发动的恐怖袭击的时间和地点。除此之外，援非项目中失踪的华夏人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也是他们必须搞清楚的。 两人都侧着身子，在说完任务后一时无言，四目相对。 “我睡相不太好。”俞一言鬼使神差一般说出一句话。 尴尬一扫而空，陆练轻笑，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不怕，我保证不会让你掉到床下去。” 俞一言突然想起上两次陆练对她的保证，无一例外，他都做到了。对这个人，俞一言只是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安全感。 “嗯，晚安。” 在翻转身子平躺前，俞一言盯着陆练漂亮的蓝色眼珠，她不自觉地跟着陆练眨眼的频率眨眨眼睛。即便现在陆练顶着的这张脸不是他本来的面目，她还是可以从中看到陆练的轮廓——不愧是被她放到加密文件夹中保存的人。 即便已经闭上眼，俞一言还是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她原以为自己怀揣着一个艰巨的任务，肯定会很难入睡，但很快地，她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而在“晚安”之后，陆练一直沉浸在自己毫无头绪的思路中。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才觉得有些好笑。 是他庸人自扰了，即便没有红星勋章的羁绊，那又怎样？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跟红星勋章无关的那种喜欢。 他一只手撑住头，安静地看着俞一言的睡颜，连两人中间的被子空出来一个洞也没有察觉。俞一言像是被突然灌进来的风冷到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凭着本能滚向温暖的方向。 陆练像是怕打扰到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屏住呼吸，随即才笑了开来，果然是睡相不太好，活像一只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奶猫。 也不对，陆练突然想起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这个人更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小贼猫。 怀着愉悦的心情，陆练伸手整理好被子，平静地躺在与她呼吸可闻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果能一辈子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陆练也很快闭眼睡去。 **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两人的姿势已经不能简单地用“睡相不太好”来形容了。 俞一言的短发有些蓬乱，盖住了她的眼睛和鼻子。她整个人卷成一团，以一种极其亲密的方式依偎在陆练的怀里。 外面的训练场隐隐有士兵们操练的声音传来，俞一言似乎是听到一些动静，整个人又往陆练的怀里钻了钻，像是想隔绝掉外来的嘈杂声音。 被她这么一拱，陆练几乎是立刻清醒了过来，也在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好。 他带着些窘迫，想立即抽身离去又对怀里的人有些依依不舍。他缕了缕俞一言蓬乱的短发，还是将人从他的怀里推了出去，再掖了掖被角，这次向洗漱间走去。 或许是失去了温暖的怀抱，俞一言很快在陆练淋浴的水声中醒了过来，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裹着被子等待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等陆练从洗漱间走出来，俞一言才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道：“你起这么早？” “九点了，差不多了。”陆练已经进入了任务状态，丝毫不见先前的窘态。他还能用英语回答，也算是变相提醒着俞一言他们现在的处境。 俞一言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以及陈秋实的声音：“怪盗Y3先生、女士，该起床了。” 陆练打开门，来人也不进来，只递进来两套衣服——这是基地内的士兵们统一穿着的服装制服。“请你们换上这套衣服，到楼下吃早餐吧。” “好的。”陆练接过衣服，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他将一套小号的制服递给还坐在床上的俞一言，俞一言原本轻松的神态也被紧张的神情取代。 他们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收藏我的乖乖们，能不能收藏一下下呀~ 第四十三章 早餐过后, 陈秋实带着他们来到了训练场上。 两人都换上了「第三极」的迷彩制服，此时站在人群中没有丝毫违和感。 陈秋实轻描淡写地提出要与传闻中的“怪盗”比比身手, 俞一言想着此前陆练所说的试探, 她难免有些紧张。 眼看着陆练接连放倒好几个「第三极」的士兵, 她才稍微放心些，悄悄地把手心的汗抹掉。 不过, 来自「第三极」的试探显然不只有肉搏近战这么简单。 陈秋实看着陆练利落的身手, 向边上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一张摆满木仓支器械的桌子就被抬了上来。 像是为了让在场的士兵都能听懂，陈秋实没有再使用中文, 她嘴里说出的英文里带着些冷漠的意味。“怪盗先生, 您的身手确实是一流的水准，比起我们的士兵丝毫不弱, 不知道您对于□□有没有研究？” 陆练没有开口说话，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子弹夹掂量。然而，他组装枪支的速度告诉了所有人他的回答。 陈秋实刚想开口告诉陆练靶子的位置，就见陆练将枪口对向了她。 没有任何人的反应速度敌得过陆练的速度，他扣动扳机, 一枚子弹从陈秋实的身旁掠过。 所有围观的士兵在子弹离开枪膛后才反应过来，但场中的陈秋实毫发无伤, 他们也只是将手中的枪对准陆练，以警惕的姿态等待来自上头的指令。 场中的陈秋实脸上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微笑，只是脸部的肌肉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怪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俞一言身边的士兵也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她, 她的心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但此前陆练带来的安全感太过庞大，以至于她现在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她相信，陆练所做的事情一定有他的理由。 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腰间，她却无暇顾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陆练。他穿着与其他所有人相同的迷彩服，但他的身姿、他的神情无不在告诉所有人：他的骨子里是不一样的。 “女士，放轻松，我不会伤到你。”陆练的脸上带着笑——这还是他出现在训练场后第一次笑，他朝着子弹击中的方向指了指。 如果一直只是「第三极」对他们的试探，那其中总是带着些上级对下级的傲慢意味。怎么说怪盗Y3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若只一昧让对方出招难免会让人轻视。 陆练满意地环顾四周一圈，所有人都自觉地以他为中心围成圈，警惕地用手中的武器对准他，没有谁能保证他们可以毫发无损地拿下这个身手矫捷的男人。 嘴角的笑丝毫不减，直到看到俞一言——她还被人挟持着。陆练面色变了变，不再似先前的轻松自在，话语里带着些着急地威胁道：“放开她！” 没有任何人动，包括陈秋实在内。陈秋实眯起细长的眼睛，似是在打量眼前的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能不能抵消此次冒犯。 双方对峙之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从远处捡回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高举着破开人群走了进来，还高声对着陈秋实说了一句话。 俞一言只懂中英两种语言，那士兵对陈秋实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在那句话之后，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看向陆练的眼神都变了，从警惕、敌意到放松和敬佩。 看着士兵手中提着的死透了的松鼠，俞一言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陆练倒是听懂了那士兵的话，虽然他比不上沙吾列的语言天赋，但恐怖组织中常用的这门语言他是下功夫学过的。 看着周围人因那死透的松鼠变化的神情，陆练面无表情，仍然泰然处之。 陈秋实的眼神在基地门口的木桩和陆练之间来回打量。这样的距离，即便换做老大，恐怕也无法击中松鼠大小的物品。何况，陆练出枪、瞄准的速度已经让她福气。 不愧是四处嚣张作案的怪盗Y3。她已经能够想象，「第三极」在公布了对怪盗Y3的采访后又能吸引多少“热爱自由”的年轻血液加入其中。 陈秋实抚掌大笑，“挺有意思，你们果然值得！” ——这话是用英文说的，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气氛顿时一松，手中的武器都放了下来。 俞一言心知他们是通过这一关了，将耳边的短发撩到后面，冲着看过来的陆练露出一个笑来。 陆练看到在背后架住俞一言的士兵往后退了去，他正想走回来安抚一二，就见俞一言笑得一脸灿烂，几乎可以与陆练头顶的太阳一比。 有时候击中人的就是这么一个瞬间。陆练的脚步顿了顿，回以她一笑，脚上的步子不自觉又加快了些。 陈秋实似是察觉到在陆俞两人间流动的暧昧空气，她带着些调侃道：“你们倒是般配。” 陆练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此刻竟然显得不那么专业，一言不发，似是默认了对方的话。反倒是一旁的俞一言在经过长时间的集训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在打探他们的关系，但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索性同陆练一样保持沉默。 在为他们制定行动计划时，专家们在定义他们的关系时留了一个心眼——鉴于俞一言是这一行的新手，他们不敢定死两人的关系，生怕俞一言的演技不过关，索性只给了几个关键词：灵魂伴侣、关系暧昧。 在给「第三极」的回信中，他们也只称怪盗Y3背后有两个人，具体的关系并没有给出解释。 陈秋实摸摸下巴，转头看向俞一言，“让我猜猜看，你以武力见长，那你的黑客技术一定很厉害吧！我可是听说你入侵过A国军方的网站。” 陆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 俞一言的心一紧，那可是从前W做下的。她心里清楚，接下来就是对她的试探了，索性干脆地点点头，反正后方有邓伦磊支援，她也不怕出什么差错。 “恐怕你们这里并没有网络。”俞一言看着基地简陋的房屋设备说道。 “你不必担心，这个基地只是为了磨炼我们士兵的意志，我们「第三极」当然有更先进的基地！” 陆练和俞一言无声地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计较，他们有机会接触「第三极」更为核心的部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W已经入狱了为什么还能刷存在感TAT 抱歉断更了一个多月，接下来会逐渐恢复更新【鞠躬】 大概是三四天一更到隔日更，再到恢复以前的频率 第四十四章 在行往另一个基地的路上, 陆练悄无声息地将位置利用伪装成纽扣的设备发送了出去。 根据邓伦磊传过来的信息，他们仍然处在瓦立德, 但一路行去, 沿途的风景越来越现代化, 与一般的城市没有区别。 等到达真正的大本营基地时，他们才清楚地意识到「第三极」的恐怖存在。能够摒弃恐怖组织过往的发展模式, 转而运用网络新媒体发展自己的恐怖组织, 从来都是一个庞然大物。 远处的空地上同样有大批士兵正在训练，间或还有枪声传来，只是周围的建筑与设备都不再简陋得像农家乐了。 陈秋实没有与他们同坐一辆车, 到达后她才从车上下来, 笑意盈盈地看着陆俞二人的反应，“怎么样？小黑客, 对我们这里的环境还满意吧？” 俞一言微微抬头，“那可要见了你们的设备才知道。” 陈秋实一笑，没有直接回应，右手指明了机房的所在，“这边请。” 俞一言和陆练紧跟在她的身后, 一行士兵紧跟在他们身侧，隐隐挡住了他们打量的视线。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心知他们要的所有答案都能在这个基地里找到。不管是频频失踪的援非华夏工人，还是「第三极」将要在华夏境内发动的恐怖袭击，甚至是他们的头号首领赛里木或许也会在这里露出踪迹。 到达机房后，陈秋实挥退了紧跟着他们的士兵, 不仅没有避讳他们，而且还隐隐有把他们当做半个“自己人”的意思，亲自为他们讲解各个区域的作用和功能。 俞一言沉默地打量着机房的整个空间，没有任何隔断的开放性装修让整个空间看起来非常空阔。无处不在的电子设备与先前朴素的“农家乐基地”简直是天壤之别，甚至有一瞬间让她忘了这是恐怖组织在非洲的老巢。 陆练一边听着陈秋实的讲解，一边快速将所有的画面印拓到脑海里，这将会是非常宝贵的资料——「第三极」近年来的转变让它在一众恐怖组织中迅速崛起，这绝对离不开他们以网络为基础的“润物细无声”。 这么想着，陆练在一块屏幕前停了下来。这块屏幕有十米长，在整个开放性的办公区域很有存在感。屏幕中央有一个不断转动着的地球，其上显示着无数的红点，旁边有字符不断地跳动。 或许是看他感兴趣，陈秋实原本继续向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这块屏幕是用来监测在脸书、推特上关注我们的人的。我们时时刻刻都监测着关注者的群像，旁边的字词是从他们最新发布的内容中提取出来的重合关键词。我们手中的账号会随之调节发布内容。” “你们的账号难道不会被封吗？”俞一言以前从没关注过此类账号，一时有些好奇。 陈秋实轻笑，像是幼儿园的老师为孩子们解惑一般，“账号的发布内容就像是海平面上的冰山，你看到的永远只是毛鳞凤角，或者说只是我们精心打造出来的网红形象。只有关注者与我们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他才会有机会看到海平面以下的冰山。到那个时候，我们会毫不客气地把他吸诱到组织中来。” 俞一言直视着陈秋实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你是很好的营销者。” “谢谢你的夸奖，”陈秋实用手滑动着长屏幕上的地球，继续说道：“你看，红点越多的地方说明关注我们的人越多。” 陆练和俞一言都在第一时间关注到了那一片几乎没有红点的区域。 陈秋实像是被那一片空白刺痛了眼，食指轻轻勾画着的雄鸡地图，红唇轻吐：“这里迟早也会布满红点的。” 言毕，像是刚才的情绪从没存在过一般，陈秋实继续带他们往前参观。 早在在任务开始前，他们就曾拿到过关于「第三极」的资料，知道这个恐怖组织近年来迅速的崛起与其二号头目关系密切。现在再看此情此景，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对「第三极」的贡献。 正如俞一言所说，陈秋实是一个很好的营销者，她把臭名昭著的「第三极」包装成了无害的糖果。 跟随着陈秋实的脚步，他们走进了整个开放办公区域中唯一的一间隔离办公室。 一路行来，俞一言注意到他们的机器有新有旧，有的还无半点使用痕迹，有的却给人年代久远的感觉，就好似「第三极」在整个国际舞台上的表现：既在新晋头目的领导下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也正处在青黄交接的尴尬状态。 机房里大大小小的机器都在运行，空气闷热，直到他们走进唯一有墙的办公室，这才感觉凉快下来。 “怎么样？”陈秋实像是为别人展示完自己最珍贵的珠宝，她转过头来看着俞一言，带着些急切地想知道别人对她的心血的评价。 “文化精神上的侵袭，有甚于当年的鸦片。” 俞一言很诚实地评价道。在他们背后策划任务行动的专家给她最大的建议就是“做自己”，怪盗Y3是她经年累月打造出来的人设，无需别人的建议她就能做到最好。 这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第三极」利用社交网络投其所好地吸引年轻人，再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想法——这就像是在各个国家和地区埋入他们的钉子，只等某一刻到来，这些钉子就会露出尖锐的部分。 “鸦片？”陈秋实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俞一言这才回想起眼前这个二号头目的另一重身份——金三角知名毒枭陈华政的女儿。 陈秋实顿了一下，带着笑说道：“事实上，我认为我所做的……唔，被你称作‘文化精神侵袭’的事情远比我父亲做的用毒品控制别人更要高级。或者说，「第三极」一直在精神控制的领域努力。” 说道精神控制，陈秋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她猛地住嘴，转而对俞一言说：“小黑客，你很聪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不等俞一言拒绝，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陆练拽了一下她的胳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护住。 既是故意做出来的姿态，也是他真的感受到一丝丝的紧张。按理说，两人之中展现出实力的是他，对方要拉拢也应该是拉拢他，而不应该是连“黑客实力”都没有展现出来的俞一言。 陆练突然想起俞一言的“撩”一向是不分男女的，他黑着脸，企图用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挡住俞一言。 陈秋实自然感受得到对方的敌意，虽然不知由来，但并不妨碍她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有没有兴趣给我的兄弟们展示一下你的技术？试着攻破我们「第三极」的网页，怎么样？” “好。”俞一言知道躲不过这一关，直直地望进陈秋实细长的眼睛，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倒像是真的期待着对方能攻破他们的防守。 陈秋实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直接避过陆练，伸手将俞一言从陆练的身后拽了出来，再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 陆练来不及拦，只是看着旁边桌子上一大片向外翻起的铁皮，微微皱眉。 他在心里悄悄比划了一下位置，确定陈秋实正好挡住了铁皮，俞一言应该不会被被铁皮划到手，他才放下心来向邓伦磊发送出商定好的信号。 俞一言同步收到陆练的震动信号，知道后方的胖子会与她配合得□□无缝，她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研究起电脑的配制来。 不同于外间的开放式办公区域，这里的机器几乎都是簇新的，只有电脑下的桌子在新机器的衬托下显得破烂不堪。生了铁锈不说，还有一大片铁皮向外翻起，俞一言甚至怀疑她稍微挪动一下就会被铁皮划破手臂。 把视线从桌子上收回，俞一言十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她会一些勉强能糊弄人的基础黑客技术，但更多地是需要远方的邓伦磊打配合。 对他们而言，这样的试探既有风险，但也有获得巨大利益的机会。俞一言和邓伦磊里外一通，不说能掌控「第三极」的所有电子资料，但她手上这台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将会为国安所用。 即便周围有不少人围观，俞一言也丝毫不乱。 很快，「第三极」官方网站上的旗帜就被一个嚣张的「怪盗Y3」字样所取代。 陈秋实不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她看不懂过程，但能看到结果。她带着些许钦佩鼓了鼓掌，“小黑客，你果然很厉害。” 然而，真正的计算机专家似乎很难接受这个结果。虽然他全程目睹了过程，对方选用了一种他从没想过的路径对网页进行攻击，但他还是很难接受结果。 感受到「第三极」中首屈一指的计算机专家的情绪，陈秋实侧过身子，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同一时间，计算机专家早已行动。他没有选择从陈秋实的方向凑近，而是从另一侧陆练的位置挤了过去。 他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很鲁莽，几乎是直接将俞一言推向了那块向外翻起的铁皮。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极」机房的设定参考了人民日报的新媒体中央厨房。http://media.people.com.cn/n1/2017/0123/c192370-29044372.html 有幸去参观过，超酷~ 第四十五章 翻起的铁皮斜斜地从俞一言的上臂斜斜擦过, 留下了一道四五厘米宽的伤口，成股的血簌簌地留下。 俞一言没有一丝慌乱, 表现出来的冷静甚至让她自己都害怕, 此刻她的脑海里想起的全是封闭训练那段时间学到的知识：一定是割到重要的血管了, 说不定还是动脉大血管。 念头一个又一个闪过，她快速地分析着, 按照非洲的医疗条件, 她怕是要命绝于此。 镇定自若的样子几乎骗过了在场所有人，事发后的短短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抽成了真空状态, 没有任何声音, 除了“嘶啦”的一声响。 只有陆练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用蛮力从T恤的下摆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 给俞一言的伤口做了一个临时的紧急处理。 俞一言呆呆地看着陆练利落地打了一个结，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出任务时要穿纯棉布的服装了。 陆练一只手按压住俞一言的出血口，狠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周围的人，尤其是在经过罪魁祸首的计算机专家时，眼神更加狠厉几分。 他把目光重新转向在场级别最高的陈秋实, “你应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陈秋实此时才堪堪回过神来。看着陆练的样子, 再联想到他在训练场上以一挑五的身手，陈秋实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能立刻拿出让他们满意的说法，对方可能会立刻暴走。 她刻意将声音放柔，“会的, 现在还是处理小黑客的伤口最重要。请放心，我们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陆练狠厉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仍然皱眉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渍。 将俞一言受伤的手臂交到陈秋实手中，确定对方按压住伤口不再出血，陆练才飞快地脱下身上的棉布T恤，迅速地将地上的一滩血擦干净。 不能留下任何属于他们的DNA信息——毕竟，容貌可以通过高分子植入手术更改，但DNA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一旦对方入侵到华夏的DNA库，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曝光。 陈秋实原本不理解陆练将俞一言托付给自己的行为，但看到他的举动，陈秋实立刻明白过来：对方不想在这里遗留下任何生物资料。 照片可以作假，但生物资料永远不会骗人，他们偶尔做军事买卖或是谈别的交易时也常常用生物资料验明正身。没想到，“怪盗Y3”竟然如此谨慎。 陈秋实瞅瞅陆练的紧张样，再看看俞一言呆愣愣的样子，由衷地感慨道：“你们果然是最默契的搭档。” ** 让俞一言有些意外的是，陈秋实嘴中所说的“医疗室”并不真的只是一个医疗室那么简单。只单从他们所能看到的空间结构来推测，医疗室远比三千多平米的机房还要大。 看着医疗室外严密的守卫和来来往往的身穿白大褂的人，俞一言很难把它和恐怖组织联系起来。 即便来人是「第三极」中的二号头目，守卫也没有放松丝毫警惕，认真地确认起了陆俞两人的身份。 等到身份确认完毕，守卫才肯放行，但没等他们迈进去，一个身材高挑的西方女人就迎了出来。 “亲爱的，我听说你来了。”她身上同样穿着白大褂，食指轻轻一勾就把脸上的口罩取了下来，眉梢眼角全是风情。她带着些许抱怨继续说道：“上次你送过来的三只小黄鼠都太没用了，连第二轮都撑不下去。” 话音刚落，她正好走到陈秋实跟前，一个绵长的吻落了下来。 陈秋实只在齿舌之间略微回应，就把女人推了开——没办法，后面有一个男人正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冷气和敌意，她无法忽略。 “好了，亲爱的。你要的小黄鼠我回头再给你找，要多少有多少。”陈秋实一边说着，一边把俞一言的伤口示意给她看，“先帮这个小黑客处理一下伤口。” “这是塞西莉亚（Cecelia）。不仅在「第三极」，即便是在全世界，她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医生。”陈秋实转头对他们介绍道。 陆练和俞一言微微点头示意，两人在不经意间对视，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陈秋实和塞西莉亚的对话透露了太多信息。 他们口中所谓的“小黄鼠”会不会是失踪的援非华夏工人？按照国安给的资料，大约在五天前，又有三名华夏工人失踪，从数字上看恰好能对上号。陆练甚至想得更多，这会不会和陈秋实无意提起过的精神控制研究有关？ “嘶——”俞一言倒吸一口凉气，各种胡思乱想都被疼痛吓飞了。 塞西莉亚解开了压迫出血口的棉布，翻起伤口仔细检查，“伤口太深，需要缝合。” 俞一言面不改色地看着塞西莉亚把一针麻药剂打入自己的手臂。或许是心思还在琢磨“小黄鼠”，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无论如何，既然他们发现了这里有异样，势必要打探一番的。 俞一言又妆模作样地咬牙切齿起来，“嘶——疼疼疼，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秋实看看闷不做声的陆练，用手指指自己，“你说我？” “对啊，不然你指望他这个闷葫芦能说些什么？”俞一言抬了抬下巴，甩给陆练一个眼神。陆练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沉默地站在病床前，仔细地监督着整个手术。 陈秋实看到陆练的样子，轻轻一笑，顺势坐在病床一侧，温柔地说道：“你想聊什么？” 俞一言看看正在准备缝合器具的塞西莉亚，又把目光落回到陈秋实身上，带着小孩子般好奇却不会惹人厌的语气问道：“你和她是恋人吗？” 因为俞一言用的是中文，陈秋实也从善如流地使用中文道：“可以这样说。” 俞一言的心里真的涌上了几分好奇，“什么叫‘可以这样说’？” 陈秋实摸摸她的头，“她不是我唯一的恋人。” 俞一言瞪圆了眼睛，脑容量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噗……”陈秋实轻笑出声，“你真的是在西方长大的吗？你更像传统保守的华夏人。” 俞一言急于掩饰自己露出的马脚，“我只是不理解，什么时候恋人还可以有很多吗？” “你听说过‘开放式婚姻’吗？”陈秋实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赛里木是开放式婚姻的忠诚信奉者。” 俞一言当然听过开放式婚姻，夫妻双方更像是彼此信任的灵魂伴侣，在婚后互相不会干涉对方的□□生活。但此刻，更吸引俞一言注意的是赛里木的名字——「第三极」的一号人物，也是他们此次的任务目标。 她可以将话题转到赛里木的身上，“可是，听你的语气，更像是赛里木喜欢这样的方式，而你只是被动地配合着他喜欢。” 陈秋实耸耸肩，“我无所谓，有两个恋人比一个恋人强。” ——这话却是承认她与赛里木也是恋人关系了。 俞一言想诱着她说出更多信息，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难道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会，我心甘情愿的。”陈秋实摇摇头，脸上的笑是真诚的，看着小黑客费心费力地为她打算，她忍不住挑逗道：“事实上，如果你有兴趣，我不介意拥有三个恋人。” 俞一言完全没看到脸开始扭曲的陆练，也打趣一般回道：“别了吧，你不是我的菜。” 大概是长时间生活在西方的原因，对俞一言来说，性取向或者说多边婚姻关系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灵魂和美都是没有界限的。所以，俞一言的拒绝方式仅仅只是：你不是我的菜，而不是我不能接受同性恋或者是开放式婚姻。 然而，即便俞一言拒绝了陈秋实的提议，陆练的脸仍然整个黑掉。他默不作声地上前，结果塞西莉亚原本递给助手的刀具，在俞一言和陈秋实之间晃来晃去地刷存在感。 陈秋实自然发现了陆练的敌意，但此时她更关注自己的另一个发现：她的确是有一点喜欢这个小黑客，不过，在提出让她加入开放式婚姻关系时，对方给出的回答并非“我已经有伴侣了”“我只要一个伴侣就够了”。 这是不是说明，眼前的两人真的只是简单的搭档关系，而不是自己先入为主以为的伴侣？ 怪盗Y3果然是很有意思啊。 第四十六章 在各怀鬼胎的奇怪氛围中, 塞西莉亚终于处理好了俞一言的伤口。 在交待好伤口的注意事项后，她与陈秋实又亲热地抱在一起, 这次没有陆练在一旁散发冷气, 两人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吻。 等她们结束这个长长的吻时, 塞西莉亚的唇还是湿濡的，但她脑袋里仍然记得正事, “你记得再帮我找几只小黄鼠。” “好, 我会尽快的。” 俞一言原本侧过身子避过狗粮投喂，听到这两人又说起“小黄鼠”的事情，她又把身子转回去, 似乎想一探究竟。 然而, 陈秋实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往来的穿着白大褂的人活动范围显然不仅局限于他们所在的附近，但陆练和俞一言都没有机会走出真正的医疗室去看看别的地方。 等塞西莉亚离开了, 陈秋实才又把好奇的眼光放回陆俞二人身上。 她亲密地挽起俞一言的手，向外走去。陆练跟在他们的身后，却碍于走廊的宽度，只能尾随在他们身后，无法并排行走——要知道, 来的时候可是他和俞一言并行走过来的。 两人的声音有些低，夹杂在迎面而来的风声里, 陆练只能听到只言片语，不知不觉心里竟然升起一股鬼火，黑着脸盯着俞一言的影子看。 陈秋实借着转弯的机会悄悄回身看了陆练，果然如她想象中一样在吃醋呀。 陈秋实勾起嘴角, 她好像又重新认识了怪盗Y3。 而一侧的俞一言像是从回忆中扒拉出一段记忆，慢慢地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戏剧化的相遇，就是我之前在暗网上发布过我的想法，他回我邮件，我们就搭伙在一起了。” 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用来应付外人，可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和陆练认识的缘由——那可真是连小说也比不上的戏剧化啊。 俞一言想起往事，忍不住发笑，事情居然就一步一步发展到了今天的样子。 陈秋实没有错过这个笑，猜到对方没有告诉她关于相遇相识的全部细节也不在意，转而追究起另一个她好奇的问题，“你们是恋人吗？” 俞一言的笑容突然卡在了脸上，干笑两声，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们不是恋人，胜似恋人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俞一言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陆练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他早就知道：相比起情侣，灵魂伴侣更适合概括两人扮演的关系，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陈秋实感受着陆练低落的情绪，再看看俞一言一副了然于胸但其实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她轻轻扶额，趁着陆练发愣，凑到俞一言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他在吃醋哦~” 俞一言：“嗯？” 陈秋实不再说话了，继续挽着俞一言的手向前走：“呐，你看，我稍微表现地和你亲密一些，他就一脸不高兴。” 说完这句话后，俞一言偏过头去看陆练，陈秋实假装低语，温软的唇刚好拂过俞一言的耳垂。 两人亲密的画面完完全全落在了陆练的眼中，俞一言也正好看见陆练的所有表情。果不其然，如陈秋实所说，他整张脸都快黑成碳了。 陆练和俞一言的眼神在空中碰个正着，俞一言呆了一下，赶紧回正身姿收回了目光。 ——奇怪，突然起来地感觉到做贼心虚是怎么回事…… 她和陆练才应该是一家的吧，怎么现在她有种新婚妻子出轨被抓的尴尬感…… 在一种奇怪而又尴尬的氛围中，陈秋实总算把他们带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为你们安排的房间，相比之前的基地会方便很多。” “嗯。”陆练微微点头示意，他总算和俞一言站到一块了。 不过，陆练的愉快情绪还没被点满，又被陈秋实伸过来的手扰乱了。 陈秋实揉揉俞一言的头，“小黑客，你今天好好休息，先养养伤吧。关于采访的事情，我会推到明天的。” “好，但我们是不露脸的。”俞一言还一直想着先前的事情，被陈秋实这么一打岔，她的脑回路还能勉强跟得上。 在邮件沟通的时候，双方已经达成一致：可以接受采访但不露面，采访最终也只是以文字形式展示。俞一言本意是不必为她的伤拖延日程，但既然对方坚持，她也不在意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陈秋实向他们道别后，又转向俞一言，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抽空多想想我说的话，好好把握机会哦~” “嗯，会的。”俞一言笑着点头，表示她是真的把陈秋实所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关上房门。 陆练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刚和陈秋实在说什么？” “嘘——”俞一言用手指了指墙，示意隔墙有耳，心里却奇怪陆练怎么变得比自己还不专业。 他们换了个房间，怎么都要检查一遍房间内的设备。何况，连反监控的相关扰乱器具都没有打开，他们怎么能开始说正事。 陆练的脸微不可见地红了红，等检查完房间内所有的设施后，俞一言轻轻拨动手表，开启了非特定频率的信号屏蔽。 刚抬起头来，就看见陆练正盯着自己，似乎是期待着自己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俞一言假装没看见，一本正经地开始讨论起任务来，“你联系胖子看看，今天他入侵第三极的系统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陆练有些失望，闷声“嗯”了一声，低头联系邓伦磊。 邓伦磊回得很快，他已经通过入侵「第三极」的系统摸到了几个重要的端口，发现了疑似恐怖袭击计划的文件。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应该能够破获。 这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之一。毕竟，华夏是块好地方，什么人都觊觎三分。 一直以来，「第三极」都妄想通过精神方面的洗脑入侵华夏，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行动总是以失败告终。 一而再，再而三。他们终于放弃了软性进攻的方式，继而选择一种更为暴虐的恐怖袭击。根据国安部截获的消息，他们计划在华夏国内多个一二线城市展开恐怖袭击，企图以暴力先在人心根植下恐惧，再从精神文化宗教上收买人心。 等急匆匆地挂断了邓伦磊的电话，终于再次只剩他们俩了，陆练再次看向俞一言，眼睛里有些紧张，似乎想听到又害怕听到来自俞一言的回答。 看着陆练的反应，俞一言似乎侧面印证了陈秋实的话，难道真的是…… 不过，她仍然不打算立刻回答对方好奇的问题，她要再晾一晾，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此时此刻，俞一言算是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从异能暴露到加入国安，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俞一言真正的本性或多或少有所压抑。至少，在国安封闭训练的那些日子，即便眼前有养眼如陆练的人，她也不敢分心去撩，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胡永前被送去实验室。 俞一言轻咳一声，猫戏老鼠似的再次跟陆练说起正事，“对了，你觉得塞西莉亚说的小黄鼠是什么？” 陆练的神色稍微收敛，这件事情他先前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整个人认真起来，“数目和前些日子失踪的人数恰好对得上号，我怀疑和失踪的援非工人有关。”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得找个机会再去趟医疗室。” “嗯。”陆练认同地点点头。 陆练开始认真地讨论正事了，俞一言心里却不太愉快了，她更想看到刚才那个期待着自己答案却又有些紧张害怕的陆练。 “你不是想知道刚才陈秋实跟我说了什么吗？”她故意拖长声音，短短一句话被她说得摇曳又勾人。 果然，陆练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清明立刻又被先前的忠犬样所取代，带着些紧张看向俞一言。陈秋实同她表现地那么亲密，又似是而非地说着什么“把握机会”，最重要的是，陈秋实的恋人也是女性，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或者说，陆练不担心俞一言会对陈秋实产生感情，他所害怕抗拒的是：对方很有可能会提出牺牲她的感情甚至是身体引出「第三极」头号首领赛里木的计划。 他做过太多任务，见过太多线人。即便他从未踏入这种状况，可他心里清楚，以感情或性换来任务的成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陆练的沉默让俞一言有了新的想法。她突然不着急告诉陆练陈秋实所说的话，她要亲自试一试——陆练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俞一言站起身来，跨坐在陆练的身上，两个人以无比亲密的姿势贴近到一起，呼吸可闻。 从远处看来，就好像是坐在椅子上的陆练抱着俞一言，但只有陆练自己知道，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俞一言坐上来的一瞬间绷了起来，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知道吗？我的异能其实还有很神奇的地方。” 俞一言伸手环住陆练的脖子，继续说道：“现在，我的手环在你的脖子上的，对吧？” 陆练的喉头紧到干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手在本能的驱动下环上了俞一言的腰。 “可是，我的手同时可以在其他地方存在。” 话音未落，陆练就感觉到有温暖触感的东西在自己的胸膛上乱摸，可与此同时，俞一言的手仍然好好地环在他的脖子上。 “我看过高庄生教授和吴奎关于时空理论的论文。如果是四维的物品，它可以在三维的空间上有多个投影，就好像三维的物品在二维面上有多个投影一样。” 陆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感觉到那温暖的触感移到胸前敏感的两点上。 俞一言仿佛没有察觉到陆练的情绪一样，另一处的手在某两点打了一个转转，继续说道：“所以，即便是我隔空取物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物品的所有触感。” 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所以对方身体的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彼此的眼睛。 “你硬了，”俞一言毫不留情地从陆练身上离开，歪着头直指另一处要害，“你真的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拔吊无情，说的就是俞一言2333333 纸上青漾：请问，你有这个异能，是不是代表着你可以随时摸别人胸或者裆？ 俞一言：我没有那么下流！！！ 第四十七章 陆练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 从俞一言跨坐在他身上开始, 他难得地脸红了，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一样。 事实上, 他离真的爆炸也不远了, 在俞一言的手在他胸前作怪的那一刻, 他觉得全世界所有的烟花都在他的上空炸开。 只是，这样的兴奋情绪没有持续太久。 他看到俞一言猛地抽身离去, 也听到对方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他：“你真的喜欢我？”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是。”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坦白地回答道。 除了坦诚，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的确喜欢俞一言, 这是他早就发现并且承认的事实。 空气短暂地静默了一会儿。 “哦。”俞一言有些懵, 真的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答案，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甚至有些后之后居地想着：自己刚刚的举动是不是太过分了。 气氛有些尴尬，俞一言甚至不敢直视陆练的眼睛，像是在为先前的行为找补一般，“陈秋实先前说你在吃醋，我就想试试……” 陆练只是抿了抿唇, 没有说话。他终于得知了先前陈秋实说话的内容，但心情已经大有不同。 俞一言摸摸鼻子, 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听听看。既然陈秋实这样说了，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我请她与我做做戏, 表现得亲密一些，假装试探你的样子，说不定我们能打探到更多关于赛里木的信息。”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只是在开始计划之前，她总要先试试，至少要知道陈秋实的猜测到底是真是假。现在看来，虽然她和陆练相处起来带着那么一丝丝尴尬，但陆练对她的感情可以配合他们把戏演得更真实。 陆练想也没想立刻拒绝，“不可能！你想得太简单了，即便赔上了你自己，也不一定能引得出赛里木来。” 俞一言听到陆练否定的意见，她也顿时萎了。本来她就只有一个大概的丝路计划，具体怎么做，她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那可怎么办？赛里木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我担心我们到走都见不到他。”俞一言皱起眉头，赛里木也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之一。 陆练心中早就有成算，只是现在先给俞一言交个底，“不用怕，到时候交给我来。「第三极」对于控制人心和别人的精神领域一直很有兴趣，只要我们在采访的时候稍微表露一点，陈秋实都会主动在我们面前展示更核心的「第三极」。” “好。”俞一言的声音有些瓮。 “你的手臂没事吧？”陆练把目光投向俞一言的右手手臂。早在俞一言的手环上他的脖子时，他就想问了。 “没事，正好明天换药的时候，我们再去医疗室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陆练有心想继续最开始的问题，但却被俞一言一副讨论公事的样子拒之门外。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他的回答绝不是简单的一个“是”字，他应该多说一些的。 可是，要多说些什么，陆练心里没有一点主意，或许应该顺理成章地请求俞一言做他的女朋友？还是不对，陆练暗自摇了摇头，这可是在做任务，哪里有功夫想这些玩意。 他从小接受国安部的训练，即便是只看着男女的身体构造图，他也能够清楚地说出双方在□□中的敏感点，但他了解的全部都限于男欢女爱，更多的他就无从得知了。 正常的男女交往是什么样的？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应该做什么？两个人之间在有了暧昧的小互动之后又应该做什么？这些他全都不知道答案。 陆练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满脑子的疑惑中挣脱了出来，对着俞一言说：“早点休息吧。” 俞一言看着屋内仅有的一张床，再看了看已经发呆一晚上的陆练，她的心中后悔不已。她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询问陆练的，偏偏她选择了最不合适的一种方法。 除了后悔，她内心深处还夹杂着些许的愧疚。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撩陆练的时候，她是无比享受的，享受着将陆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毕竟，对方也曾是被自己放进文件夹收藏过的人啊。 正是因为这样，对上后面陆练的坦诚，她简直觉得自己不是人。 俞一言睡在左侧，她背对着陆练放空地躺在床上，和陆练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小心地避过受伤的右臂，将身子放正平躺。 良久，陆练听到一句很小声的话。 “对不起，今天是我过分了。” 原本平躺着的陆练将身子微微往左侧，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瞬间再次拉进，连彼此喷吐出的鼻息都能感受到热气。 “别多想，睡吧。”陆练伸出右手，小心地避开俞一言受伤的右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俞一言原有的愧疚好像也被陆练这么轻轻地拍散了。说来奇怪，每次她和陆练相处的时候，总是由衷地信任着对方，感受着对方带给她无比的安全感。 陆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俞一言的背，俞一言竟然就在这样的拍抚中睡了过去。 确定俞一言睡了过去，陆练却是睡不着了。他收回自己右手的同时，顺便帮俞一言掖了掖被角。 即便他最开始是因为红星勋章误以为自己喜欢俞一言，但等到后来，即便没有红星勋章，他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或许，他应该询问一些在恋爱上比较有经验的人，看看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练哥很纯情啊 第四十八章 “初衷吗？大概是很享受那种掌控着别人的感觉吧。即便收到了我们的预告函那又怎样？最终还不是得把珠宝乖乖地双手奉上。” 陆练在采访中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 负责采访他们的人似乎是意识到这是重要的线索，又接连问了好几个关于虚无缥缈的「掌控欲」的问题。 俞一言在一旁悄悄咂舌, 暗自腹诽：这人说得跟真的一样,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怪盗Y3, 怕也是会信了陆练的鬼话。 而远处，陈秋实没有打扰他们的采访进程, 连插话也不曾。只有在陆练说出掌控别人的话时, 她的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被人察觉的满意。 等到采访终于结束，陈秋实对着「第三极」的采访者交待几句，这才转而看向陆练和俞一言他们, 吹捧道：“采访得很顺利, 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的场面，你们绝对能够成为新一代人的偶像。” 听了这话, 陆练仍然面无表情，俞一言却抿嘴偷乐：成为新一代人的偶像也挺好的，等到某一天怪盗Y3的身份突然洗白，那场面一定很可乐。 陈秋实注意到俞一言的笑，误以为他们也很满意, 继续说道：“等到杂志出来了，我再为你们寄去样刊。” 「第三极」出版发行的杂志, 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被看作非法出版物，但「第三极」仍然乐此不疲地每月定时发行，以越来越新鲜的内容和越来越精明的洗脑包穿插其中。 他们在各种各样的网站上隐匿自己的真实身份，将充斥着血腥暴力的内容包装在美丽的封面下悄悄传播。每多一个人看到其中的内容, 他们就多一分扩充队伍的机会。 采访他们的人收拾好桌子上的录音笔、笔记本等东西，没多呆就离开了。陈秋实见状，欣然邀请道：“我带你们去看看之前邮件中提到过的原钻吧。” 所谓“原钻”，指的是未经过打磨的原型钻石。怪盗Y3自然不会白白地接受「第三极」的邀请，双方说好的报酬便是一颗今年刚开采出来的原钻——非洲的矿石资源丰富，在「第三极」所占领的土地中便有一处大的钻石资源。 俞一言两眼放光，虽然她不指望原钻最终能落尽自己的口袋（多半是要上交国家的），但能看看也好，反正她偷窃过的所有珠宝都是看看就还回去的。 要知道，目前世界上发现的第二大的原钻“吾光”有1109克拉，那颗原钻卖出的价值为5300万美元，都能够与世界级闻名的珠宝价格媲美了。 虽然「第三极」承诺赠给怪盗Y3的原钻仅有209克拉，但那也是价值上千万美元的珍品。俞一言还从来没有机会看体积如此庞大的原钻。 然而，不等俞一言回话，陆练就皱着眉开口道：“还是先带我们去医疗室，为她换药吧。” 陈秋实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俞一言悄悄打量陆练的神色，不知道对方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口，还是因为要继续在塞西莉亚那里打探关于“小黄鼠”的消息。一边走着，一边抬起自己的胳臂打量——非洲的天气太过炎热，俞一言都有些担心伤口会发炎感染。 走过去的路与前一天的相同，长长的走廊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通行。俞一言主动与陈秋实并排行走，两人挨得极近。 陈秋实望了望落后他们一步的陆练，凑到俞一言耳边压低声音道：“怎么样？他昨天是不是吃醋了？” 俞一言装的有模有样的，“是啊，还多亏了你呢，不然我还没有发现。” 陈秋实扬起嘴角，偷着乐。 俞一言有意把话题往其他人身上引，故意说道：“你昨天故意那样做，不怕塞西莉亚会吃醋吗？” 陈秋实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她的脑门，有些肉麻地说道：“塞西莉亚看得穿我的心，她看得出来我对你没有爱情，只是逗逗你而已。” “哦？”俞一言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那塞西莉亚和赛里木他们彼此之间会吃醋吗？” 陈秋实的笑容僵了一下，“赛里木不会在意的。”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让俞一言摸不着头脑。但碍于两人之间的交谈气氛已经随着这个问题变得不是那么友好，她也不好开口再问，只能自己暗戳戳脑补。 赛里木不会在意别人，是因为他是开放式婚姻的忠实信奉者吗？ 那塞西莉亚会不会介意赛里木的存在？俞一言发现陈秋实绕开了这个问题，那么，按照她先前的回答，会不会是因为塞西莉亚也能看得出陈秋实对赛里木没有爱意呢？ 怀揣着这么一种假设，俞一言不知不觉就跟随着陈秋实来到了医疗室。 陆练和俞一言都打量着周围的陈设，不是昨天带他们来接受治疗的那间房屋，他们似乎进入了核心地带。 远处的塞西莉亚正在忙着处理什么，连迎接他们都抽不开身。 “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塞西莉亚在做研究的时候不太喜欢别人打扰。” 陆练和俞一言都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塞西莉亚屏幕上的一下画面，是一个双螺旋状的DNA分子。 俞一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塞西莉亚做的是医学领域的研究吗？” 陈秋实扬起嘴角，诡异地笑了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从前我的父亲妄图用毒品罂粟来控制人，而我和赛里木都希望能够用宗教文化来控制人心。但说真的，我发现这两者都没有办法帮助我们彻底攻进华夏大陆。” “幸好我遇到了塞西莉亚，她提出的方法是药物控制。当然，这与从前的毒品罂粟不同，这是通过DNA序列里的遗传物质来控制人心的，只要她研究成功，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第三极」的。” 陈秋实细长的眼睛里充斥着激动的神色，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陆俞二人，或许是陆练在采访中的说辞让陈秋实相信了他们是同类，她竟然向两人再次发出邀请，“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抱歉，我很好奇，你们的实验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们已经发现了掌控人类情绪的DNA片段，接下来就是逐一实验每一个小片段分别管控着人类的什么情绪。” 俞一言穷追不舍，“怎么个实验法？” 塞西莉亚手里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她摘下口罩，接过话道：“当然是用摧毁和对照试验的方法。只要在摧毁了某一个DNA小片段以后，小老鼠们再也无法表达出某种情绪，那——就说明这一部分DNA片段掌管着这种情绪。” 俞一言沉默着不再说话，她已经能够在话语之间想象到那些“老鼠们”的命运。陆练走至俞一言的身侧，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将某种无言的安慰传递给她。 陈秋实和塞西莉亚都没有留意到俞一言的异常，两人热切地抱到一块亲吻起来。 等到他们亲热够了，这才开始为俞一言受伤的右臂换药。 俞一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整个实验室，只有你一个人挑大梁吗？” 塞西莉亚专注地帮她换药，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反而是陈秋实把话接了过去，“当然不，我们也笼络了许多著名的科学家来到「第三极」，甚至还有一些科学家在其他国家悄悄地为我们工作着，只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梦想。” 俞一言尽量地去忽视陈秋实眼中狂热的光彩。不知道怎么的，听到陈秋实说这话，她最先想起的竟然是方淇恺，他研究的似乎也是DNA领域吧…… ** 俞一言拿起足有拳头大小的原钻，将其举到光源下细细地看了起来，颜色通透，这绝对称得上是一块好的原钻，她甚至悄悄在心里想着原钻的切割方案。虽然最后这块原钻的处置权很有可能不在她手中，但她仍然乐此不疲。 看着俞一言眼中灼热的神色，再看看陆练对珠宝的视若无睹，陈秋实几乎都能够猜到两个怪盗Y3之间的相处日常，喜欢的那一个总是要让步多一些的。 “我听说你以前看上的都是珠宝成品，本来还打算把这块原石做成什么珠宝，再送给你。后来转念一想，你在珠宝上一定懂得很多，还不如将原钻送给你交由你来打造。” 俞一言几乎无法抑制住眼中的热切，“不，这样的原钻是非常宝贵的。那些闻名于世的珠宝，往往不是因为它们本身，而是因为某位名人佩戴过，它们才会价值连城。「漫游者珍珠」是因为伊丽莎白·泰勒，「希望之石」是因为莉莉·萨弗拉，太多太多这样的案例……” 她赏玩着手中的原钻，继续说道：“可对我而言，这些价值都是营销出来强加到珠宝之上的，总是避免不了些‘买椟还珠’的意味。真正美丽的珠宝，不论它的主人是谁，它都应该是散发着耀眼光彩的。” 俞一言抒发着自己近年来的感想。在怪盗Y3横空出现于世的时候，她总是什么名贵便窃取什么珠宝，可渐渐地，她发现虽然这些珠宝都有它值得称道的地方，但其之所以受到收藏家们的追捧，往往是因为某一任主人太过于出名。 像是她先前从葛怡娴那里窃取来的「珍视之泪」，不就因为“被怪盗Y3窃取过”而身价暴涨吗？ 她已经从过去那些珍贵的珠宝怪圈中跳了出来，因此，这样珍贵的原钻对她来说更显得珍贵。 陆练目不转睛地看着俞一言每一个微小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俞一言，研究着自己喜欢的珠宝的她好像在闪闪发光，让他挪不开目光。 俞一言的话带着些震撼的意味，陈秋实在心里的字典翻了翻才想起来成语“买椟还珠”的意思，再听俞一言将起珠宝营销价值一类的话语，她简直不能再赞同。 “你说得对，我敢百分之百确信我们是一类人，你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加入我们「第三极」吗？” 俞一言炙热的眼神依依不舍地从原钻上收回，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也都是向往自由的人，我无法以‘追求自由’为名将自己的自由贩卖给一个组织。” “好吧。”陈秋实的脸上有些遗憾，但也不再强求。 突然，远处的训练场上常来了整齐划一的声音，像是在迎接着什么的到来。 陈秋实透过窗子，看着远处飞扬起来的尘埃，微微眯起眼睛，“赛里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极」的杂志，设定参考恐怖组织基地的杂志《DABIQ》，并不建议大家找来看。 *本冷评体质作者看着评论区，留下了水晶眼泪，求留言啊TAT 第四十九章 任务中的大鱼赛里木终于露面, 但陆练和俞一言却连他的衣角都没见着。 陈秋实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只说赛里木刚从前线回到基地大本营, 暂时无暇接待他们。等到他整顿好一切, 有机会一定会与传说中的怪盗Y3见面。 俞一言苦苦回想着任务前, 专家们所介绍过的状况。 「第三极」从中东地区转移到非洲大陆后，以强势的姿态占据了其中一个小国家的部分领土瓦立德区域, 并且他们仍然持续与周围的国家作战, 甚至联合了其他转移到非洲的恐怖组织。 总之，这一片常年处于战争状态。赛里木作为他们的头领，呆在后方基地的时间少之又少。 俞一言还试图回想起更多信息, 突然就看到眼前出现一杯水——陆练把水杯塞到俞一言的手中, “润润唇。” “谢谢。”俞一言接过水杯，下意识地摸摸嘴唇。这里的温度太高, 即便进水量与往常没有区别，但她的嘴唇仍然有起皮的征兆。 “胖子那边传消息回来了吗？”从回到房间起，她一直处于放空状态，连与后方来回传送的震动信息她都没有注意。 “嗯，他那边已经拿到了「第三极」在华夏发动恐怖袭击的时间计划表。等这些信息转到公安部那边, 几个目标省市地点应该会进入严戒状态。” 陆练看着俞一言放下手中的水杯，转儿拿起桌子边上的那颗原钻, 像是在打量着手中的原钻，又好像是透过原钻在琢磨着什么东西。 俞一言：“赛里木为什么会突然从回到基地大本营？是因为我们吗？” 陆练摇摇头，“胖子说，前几天维和部队加强战斗力以后, 「第三极」被打得节节败退。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们明天会见到赛里木吗？”俞一言有些拿不准。 “应该能的，等他们处理好手上的事务，肯定会见我们一面的。” 一颗原钻被从俞一言的右手换到左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赛里木也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之一，如若无法活捉逮捕，就地枪决。但令两人有些为难的是，从接触陈秋实的时日来看，「第三极」能有今天依靠地更多的是陈秋实的营销策略，而非赛里木。 陆练沉吟片刻，“再等等看，现在不是行动的好时机。关于陈秋实的事情，我已经向胡处长打了报告，塞西莉亚看起来也很危险。” 俞一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等到行动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使用你的异能，千万别吝啬。”陆练耐心地复述着从后方传来的消息和指令，“胡处长的意思大概是想借这个任务给你多加些底气，到时候和那些专家也好扯皮。” 俞一言一听立刻就懂了对方的意思。她害怕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而胡永前帮助她的方式是不断加重她的重量，让她身上的功勋足够使得别人不敢对她动手。 似乎是为了练练手，俞一言左手打了个响指，右手里的原钻就消失在她的手中。 站在旁边检查仪器的陆练却突然僵硬了一下，这才伸手把突然出现在自己头顶的原钻拿下来，语气里的责怪却怎么也掩不住话语中的些微宠溺，“你也不怕摔了。” 俞一言坐在椅子上，仰头笑意盈盈地看向陆练，“才不会。即便你没有接住，我也会在落地前把它转移回手里的，何况，你这不是接住了吗？” 俞一言无法描述这种信任感。在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只要与陆练呆在一块，就能感到安全感前仆后继而来。与陆练相处在一起，她常常产生出一种错觉：她也可以像所有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别人听起来可能矫情，但对她而言，父母离异是曾经一帆风顺的人生上最大的挫败。即便面上从来不显，但她心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她拥有的一切——直到现在，她心里那个黑洞才逐渐被安全感慢慢填补起来。 “喏，收好。”陆练把原钻递给俞一言，看着她一脸高兴的样子，他仍不住继续说道：“你看这个的时候，眼睛真的在发光，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子。” 俞一言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嘛。” 她把原钻从左手换到右手，在脑袋里分析着各种分割方案的优劣。这样不规则的原钻是不可能直接变为珠宝的，一般都要进行切割打磨，然后才会变成闪闪发光的珠宝。 “这样切开好看？还是这样切好看？”俞一言挡住一半露出一半，把自己脑海里的两种切割方案都展示给陆练看。 陆练看着俞一言把手换过来换过去，他根本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是要把它切成几块做项链吗？” “如果让我操刀的话，我大概想把它切成五块。”俞一言空出一只手来撑住下巴，一手不断地旋转着原钻，继续说道：“有的可能适合做项链，有的适合做耳坠吧——要我说，这样大的原钻，就该镶嵌到王冠上，就像卡利南原钻一样。” 陆练对珠宝的了解少之又少，就像听天书一般。 俞一言也看出他的迷茫神色，解释道：“卡利南钻足有3000多克拉，是目前发现的最大的原钻，是我手中这颗的十五倍。它切割出了上百块，最大的两块分别镶嵌在了英国君主的王冠和权杖上。” 陆练认真地听着俞一言的讲解，他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拉进与俞一言的距离。但是，就在他认真聆听的时候，突然听见俞一言叹了一口气，“唉，要我说，这样的钻石镶嵌在王冠和权杖上才是相得益彰。如果只局限在儿女情长的项链戒指上，才是可惜了。” “那你也可以自己做一顶王冠的。” “噗，”俞一言轻笑出声，“拉倒吧，我也就想想而已，这东西十有八|九得充公吧。” 陆练的薄唇微微内抿，却没有任何话语反驳她的话。要是搭档换成别人，他可能会在搭档开始幻想切割的一瞬间，就以“东西要充公”的理由打破对方的幻想。 但是，搭档换成俞一言，他似乎根本无法做到客观公正理智地看待事情，反而是以俞一言为核心，总想着难得看她开心。 俞一言戳戳正在发呆的陆练，“反正这东西都不能到我手里，不如我们给它留下点痕迹吧，我们给它取个名字怎么样？到时候就说是赛里木陈秋实他们非要我们取名字，应该也不会再更改了吧。” 陆练摇摆不定的心在回望俞一言的瞬间突然站定，笑着答道：“好啊，你想取什么名字？” “我想把我俩的名字放进去。陆练的练，俞一言的言，练、言……” 明明叫个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陆练在俞一言念到他名字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颤。 俞一言仍然在喃喃自语地说着话，丝毫没有在意陆练的反应，“月光如练，用‘月光’代替你的‘练’字吧，叫「月光之言」怎么样？正好原钻的成色也很符合月色。” “好。”陆练没有丝毫质疑，几乎是在俞一言出口的瞬间，他便点头同意了。 「月光之言」 ——练之言，陆练的俞一言。 他很喜欢这个名字，非常喜欢。 给原钻取了名字，俞一言终于感受到手上这颗原钻沉甸甸的归属感，她嬉笑着同陆练说道：“这么大额的贿赂，陈秋实他们到底想让怪盗Y3做什么？” “放心，他们只是要「怪盗Y3」作他们的精神标杆之一。不提加入他们，只要你不公开否认与他们的关系，他们应该也就知足了。” “那就好。”俞一言松了口气，继续正大光明地欣赏收到的贿赂，绞尽脑汁地为切割方案添砖加瓦。 直到睡觉前，俞一言还念念叨叨地惦记着原钻的分割方式。 “赶紧睡觉吧，珠宝大师。”陆练听着俞一言碎碎念一整晚，有些好笑，又很欢喜看到这样不设防的俞一言。 俞一言已经平躺在床的一边，她当然听得出陆练话语中的调笑之意。索性在陆练帮他掖被角的时候回哽过去——自从她的右臂受伤，陆练总是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 “怪盗先生，”她学着陈秋实对陆练的称呼，哭笑不得地说道：“这里是非洲，这样真的很热。” 陆练的严肃丝毫没有被打败，他认真地回道：“可是我开了空调，你还是盖着被子比较好。” 话音刚落，陆练整个人也钻到了被子里，两人之间仅有一拳之隔。 听着陆练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俞一言感到无比的安稳。在这个夜晚的某个瞬间，俞一言甚至生出一种感觉，好像让陆练做男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可再转念一想，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是两人最后吹了，办公室恋情真的是太尴尬的存在；何况，陆练能给她的安全感她无法舍弃，如果两人无法走到最后，还不如保持现在的距离。 俞一言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不愿意与身侧熟睡之人进入另一种新关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害怕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陆练（暗戳戳动手脚）：「月光之言」可是定情信物，怎么能够交公 理直气壮.JPG 1.前文把「卡利南原钻」和「吾光原钻」混淆，已经改过啦 2.“月光如练”，出自白居易《酬梦得暮秋晴夜对月相忆》。 第五十章 屋里昏昏暗暗的, 只有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光昭示着黎明的到来。 俞一言睡眼惺忪，干脆闭着眼镜等待自己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她的手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去：没人, 陆练总是起得比她早。 才相处短短几天, 她竟然已经习惯了陆练的存在。想到陆练，俞一言的脑袋开始缓慢地转动着, 她回归清醒状态的速度好像加快了几分。 右眼仍然紧闭着, 俞一言眯起左眼，她悄悄环视房间一周。陆练正蹲在床边，不停地摆弄着他们带来的小型仪器。 她基本已经清醒了, 神思开始转移到别的事情上：脸上好像出油了, 刘海会不会很丑？ 哎？也不知道陆练看见没有…… 俞一言拥着被子，悄悄地蹭了蹭—— 奇怪, 之前和陆练相处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样的事情。 “醒了？”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陆练扭头回看。 “嗯。”俞一言倔强的右眼仍然紧闭，但整个人却坐了起来。 陆练把一个纽扣状的东西递给她，这是她用来接收后方信息的仪器, 平时都随身带着的。“胖子那边好像有重要的消息，马上传过来。” 俞一言接过来拿在手中, 揉揉眼睛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你先适应一下，我一会儿再开灯。”大概是为了照顾俞一言，陆练起床后的所有行动都是摸黑进行的。 “老大，歪三, 你们能听到吗？”邓伦磊已经和陆练沟通过，知道他们这边的信息传递是安全的，索性直接启用了语音信息。 “你说，什么事情会启动最高级警报？”这个时间原本应该是陆俞两人的睡眠时间，但陆练活生生地被急促的频率吵醒。最高级警报的频率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警戒，神情严肃。 “国安部凌晨才截获到的信息，北约将会配合当地政府，联合打击「第三极」。当地政府从地面打过去，北约出动的都是空中军事力量。胡处长的意思是立即行动。” 陆练沉吟片刻，脑袋里判断着利弊。 他们此行任务有三：一是拿到「第三极」意欲在华夏实施恐怖袭击的计划表——这个任务已经在邓伦磊的入侵配合下成功完成；二是赛里木——如果上面发话要立即行动，他们也能立刻击毙赛里木，关键问题是如何撤退；第三个任务则是关于援非项目中失踪的华夏工人。 在见到塞西莉亚以后，失踪的华夏工人也大概有了眉目——如果北约真的对「第三极」进行空中打击，那未来应该不会再发生失踪事件，只是要把正在实验中的“小黄鼠”救出来可能有些难度。 “知道北约行动的具体时间吗？”陆练要为他和俞一言的撤退做好准备。 “不知道，但我们通过北斗系统对附近的军事基地都进行了察看。基本上所有的军事基地都处于满负荷状态，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行动。” “胖子，你们先撤到沿岸安全的地方，由沙子带队。”陆练是特别执法队的队长，只要胡永前没有特别指令下发，所有人的行动都是听他指挥。 他和俞一言进了「第三极」的区域瓦立德，而沙吾列、邓伦磊和侯文昌就在不远的丹塔利亚，随时准备支援他们。 “那——队长，你们到时候怎么撤退？” “没问题的，到时候我们暂时随赛里木撤退，在途中动手。到时候我通知你们，你们再准备接应。” “好，收到。” 结束与后方的通讯，陆练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再像先前那样的紧绷。 反而是俞一言，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战争状态，心里不可能不紧张，但她还是极力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我再检查一下你的伤口，有可能今天就要行动。”陆练不想用那些虚无缥缈的话来安慰俞一言，索性帮她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到时候不会从己方内部出岔子。 俞一言把自己右臂的袖子卷到肩膀的位置，整条手臂都暴露在外。 陆练仔细检查着伤口的情况，当初是被铁皮割伤得不深，如今已经痊愈地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大动作，用枪应该不是问题。到时候你遇到攻击，只管开枪就行，其他一切有我。” “嗯。”俞一言点点头。 陆练的声音极具安抚性，她躁动不安的心绪就被陆练以三言两语抚平。是了，她接受过国安的封闭特训，如果是近距离遭到攻击，开枪打中目标对她来说不算是难事。 其他的交给陆练就好，她相信陆练会把她带到安全的境地——无比相信，这种相信源于内心深处那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 俞一言皱着眉，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赛里木的眼神和带着“性骚扰”意味的话语。 赛里木阴森森的眼神直盯着俞一言，像老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让俞一言有些扛不住。他的嘴角歪着，露出来的笑容充满了邪气，就连眼下的青紫也只会让人认为是纵欲过度。 赛里木再次开口，说出的话仍然很不中听，“送给你的原钻还好吧？这颗原钻的价值至少上千万美元。” 话语里的暗示意味十足，尤其是配上他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俞一言甚至有揍人的冲动。 陆练轻轻地拉了俞一言一把，大半个身子都插到了俞一言和赛里木中间，换成他直接与赛里木碰面，他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客气的回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这话就错了。那颗原钻可是送给‘怪盗Y3’的，而不是我的搭档一个人的。” 赛里木还要继续犟，冷笑一声，“可我认为——只有这位美丽的女士才配得上那颗原钻。” 陆练的声音直接冷下来，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他与俞一言是一体的：“「月光之言」属于我和她。” 陈秋实本来一直站在一旁看戏，此时似乎才意识到陆练的情绪已经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界限，她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为它取了名字叫「月光之言」吗？很美丽的名字——如果月光会说话，那应该是谎言吧。” 陆练故意提起「月光之言」的名字，见陈秋实回应，他的另一重目的也达到了。当下也不再说话，一副被陈秋实安抚到的样子。 陈秋实见状，继续打圆场，这次是对着赛里木说的，“怪盗先生和小黑客当然是一体的，我们对‘怪盗Y3’的诚意也是绝对的，对吧？” 被陈秋实这么一提醒，赛里木才想起从前商量过的发展计划。像怪盗Y3这样不被任何势力拘束，自由自在地触犯整个世界世界通用规则的人，是他们「第三极」急需招揽的。 赛里木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色相，直接问道：“如何？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加入我们「第三极」？” 招揽的话说得如此直白，让深谙营销之道的陈秋实恨不得当场谋杀头号首领，她苦心布置了这么久，就是想一步一步诱导怪盗Y3入坑，现在竟然被赛里木直接说破…… 不得不说，赛里木确实很狂妄自大，但此时他直白的招揽却正中陆练下怀——任务紧急，如果再跟他们磨磨蹭蹭的，可能最后一个失联的华夏工人都救不出来。 “不瞒你说，自从我们参观过塞西莉亚的办公以后，我和她都对此非常感兴趣。” “哼，塞西莉亚啊？”赛里木冷哼一声，俞一言留意到陈秋实的脸部有一丝扭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赛里木：“走吧，我带你们去参观塞西莉亚的实验室。虽然这个女人不怎么样，但她的科研技术还是一流的。” 俞一言摸摸下巴，虽然说是开放式婚姻，但这三人之间很有故事啊。她落后一步，借着陆练的遮挡，她悄悄拨动了下衣服上的按钮，提醒陆练注意这三人的关系。 陆练收到讯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把俞一言整个人挡在自己的身后。他很不喜欢赛里木的眼神落在俞一言身上——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当场暴走把赛里木击毙。 不用再受赛里木的负面影响，陆练开始想刚刚俞一言给他传递的信息。在了解到他们实行的开放式婚姻后，陆练就很疑惑：他了解过萨特和波伏娃的开放式婚姻。给予男女双方在意的东西不同，两者其实是很难同时在开放式婚姻中获得同等的愉悦感的。 但现在加上一个前提：如果说赛里木与陈秋实之间的关系是假的，只是一方的自以为是和另一方的假意迎合，那似乎一切都说得通。毕竟，赛里木更像是陈秋实扶起来的一个傀儡，没有脑子的傀儡。 这么看起来，似乎陈秋实才算得上是「第三极」真正的头号首领。陆练暗自揣测着，一边在心里调整着任务的方向变化。 第五十一章 一路过去, 赛里木不停地吹嘘着「第三极」的理想化社会。 赛里木回头望着俞一言，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这种DNA技术能够实现, 我们就可以控制任何我们想控制的人。准确的说, 他们将不再拥有任何思想, 只有我们——才是拥有真正独立思想的人。” 陆练和俞一言错开半个身子，微妙地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诱着赛里木说出更多有实质性的内容。 “等到「第三极」的时代到来，我们会以DNA编码出一套统一的思想。除了我们，所有人都统一使用由我们确定不具危险性的思想。当然, 我们非常诚恳地邀请现在对这个项目有兴趣的人加入。只要你们愿意, 你们也会成为那个时代的掌控者。” 赛里木的话更像是空中楼阁，他能够准确地说出「第三极」未来的方向, 但究竟要如何到达、DNA技术如何实现控制别人的思想，这些细节部分他都避而不谈。 交谈下来，陆练几乎能够确定赛里木就是一个被架空的首领。他沉浸在手下的人勾画出的美好蓝图中，同时也失去了宝贵的利爪。他的利爪恐怕都被陈秋实拿去狐假虎威了。 赛里木是一个傲慢而又自大的人。在陆练的假意迎合下，他完全相信了怪盗Y3, 把他们当做是即将加入「第三极」的伙伴。 早前陈秋实邀请陆练和俞一言加入「第三极」的时候，他们冠冕堂皇地拒绝了。现在,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们接过了赛里木抛出的橄榄枝。陆练本有些担心陈秋实会有什么反应，但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和听到这一切，目不斜视地在最前方领路。 借着一个转弯, 陆练看清楚了陈秋实脸上的表情。她的神情极为淡漠，好似她和赛里木没有任何关系。 陆练暗自揣测着「第三极」中的复杂关系，或许赛里木真的只是个傀儡首领，不论他承诺了什么，陈秋实都能在之后以武力威胁或柔言诱惑到她想要的方向？ 就在陆练发散思维的时候，陈秋实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向他们交待，“前面的走廊是无菌消毒室，我们需要在那里呆三分钟，然后换上白大褂防护服。” 虽然陆练和俞一言此前已经来过两次塞西莉亚办公的地方，但他们从未深入过这里。此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悄悄打量着无菌走廊，试图在脑海中的地图里勾画出平面图。 从陈秋实的手中接过全新的整套防护服，陆俞两人都乖乖地换上衣帽和鞋。 一旁的赛里木对这一切却表现出极度不耐烦的样子，他用粗鲁的英语大声嚷嚷道：“我总是搞不懂你和塞西莉亚。既然已经消过毒，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只是累赘而已。” 俞一言留意到陈秋实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的怒气都压下去一般。 陈秋实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解释道：“亲爱的，即便你进行过消毒，不会污染塞西莉亚的实验数据，但也很难保证实验室里的腐蚀试剂不会伤害到你。这些防护措施都是必要的。” 赛里木不知道想到什么，到底还是把陈秋实手中的防护服接了过来。整个白大褂懒散地披在身上，连扣子都没有系上，他大摇大摆地朝着实验室内走去，帽子、口罩一类的东西被他遗留在原地。 陈秋实看着赛里木的背影，细长的眼睛眯了眯，下颚的肌肉绷紧。 陆练和俞一言互相对看一眼，他们两个人都对「第三极」内部的分歧有了全新的了解。 “让你们见笑了，请跟我来。”陈秋实把赛里木丢下的帽子和口罩捡了起来，领着陆练和俞一言走进实验室。 等他们再次见到赛里木的时候，他几乎和塞西莉亚争吵起来。 “赛里木，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如果你要进我的实验室，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你不带帽子会给我带来多少困扰，你清楚吗？你的任何一根头发掉在我们实验室，都有可能干扰到我们最后的实验数据。” 赛里木嗤笑出声，讽刺道：“你的实验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我。” 塞西莉亚不回答他，只怒目而视。 陈秋实见势不妙，加快脚步想赶到他们身边。走进赛里木以后，她试图直接把帽子套到赛里木的头上，但帽子才刚落上去，她整个人就被赛里木大力地推开了。 或许是没有做任何准备，陈秋实被这么一推，竟然直接摔倒在地，连带着把一列DNA分子模型都撞散，撒落满地。 塞西莉亚的声音比先前的指责又尖厉几分，“赛里木！你到底在干什么？！” 赛里木冷笑出声，“着急了？我是她的丈夫，我都没有着急，你在紧张什么？” “我也是她的恋人！”塞西莉亚回答得理直气壮。即便正面与「第三极」的头号首领碰撞，她的神情中也看不出一丝胆怯。 陈秋实的腰背似乎是被撞狠了，一时有些岔气，在俞一言的帮扶下，她才勉强站起来，但仍然有些提不上气来。 赛里木的笑容比先前更冷两分，还夹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邪佞气。他两步逼近塞西莉亚，一手环住塞西莉亚的细腰，一边用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我让你跟我上床，你为什么不愿意？” 塞西莉亚奋力挣扎，但始终无法离开他的束缚。 被两个恋人刺激，陈秋实终于缓过气来，她踱步到赛里木与塞西莉亚身边，“赛里木，我们是开放式婚姻。我的恋人不代表也是你的恋人，如果塞西莉亚不愿意，你不应该强迫她的。如果你有性需求，可以找我或者是你别的女伴。” 陈秋实说得坦荡又大方，但陆练听了还是暗暗皱眉，往前走一步，隐隐把俞一言挡在他的身后。 赛里木冷哼一声，右手离开了塞西莉亚的腰，转而像铁钳一样夹住陈秋实的下巴，“别用那种敷衍的态度对待老子，怎么？只担心塞西莉亚，都不关心关心我的吗？” 陈秋实的下巴被他捏着，她说出的话也有些模糊不清，可她的眼睛还是平视着赛里木。 “赛里木，今天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如果你携带的DNA污染了实验数据，重复实验耗费的成本将非常巨大。我知道你在衣料服饰上不愿受到任何的束缚，但为了「第三极」的未来，恳请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好吗？” 陈秋实的语气由硬到软，连浅略学过谈判学的陆练都不得不承认她很有一套。 「第三极」能不能研究出控制他人思想的系统，陆练暂时不清楚，此时他唯一确信的是，陈秋实劝诱赛里木这一套已经近似于软性的思想控制了。 果不其然，赛里木在听到「第三极」的计划时，整个人的态度都软和了。 他甩开钳制住陈秋实的手，冷哼一声后整整衣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陈秋实递过来的帽子和口罩戴上。 陈秋实半蹲下来，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为赛里木把一个一个的扣子系好，又亲自整理好他的帽子和口罩，将毛发都包裹在内。 即便在陆练和俞一言前发生这样的状况，来自「第三极」的三个人都没有半分尴尬。赛里木和陈秋实泰然自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从塞西莉亚的眼睛里才可以隐约看到一丝妒恨。 “既然你们对「第三极」在DNA项目上的研究感兴趣，那就由我来为你们简单介绍一下。目前我们的项目刚刚结束第一阶段的实验，正在向第二阶段迈进……” 在接到上级传来的信息后，陆练和俞一言本应该立即行动，但他们通过实际接触发现，想要瓦解「第三极」的存在，只让赛里木消失根本做不到，他们必须同时让陈秋实落网。 另外，他们所进行的控制思想的实验也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以陆练从事多年前线任务的经验来讲，他和俞一言必须拿到这个实验的具体数据，以便让国内懂行的专家判断其危险性。 这是陆练和俞一言在接到通知后商量过的。如果他们能够通过俞一言的异能拿到相关的实验数据，这将会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俞一言的右手搭在左手上，她一边听着陈秋实的介绍，一边玩弄着左手的手表。 手表上的某个仪器被她轻而易举地拆分下来，这是他们将用来储藏实验数据的存储器。 他们此前试验过，以俞一言的异能，她完全能够将存储器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到电脑，同时她还能隔空敲击键盘以取得所有的实验数据，唯一需要防范的便是因为她的操作而变换的屏幕。 在陈秋实讲解的时候，赛里木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玩弄着一根试管，而塞西莉亚则紧跟着陈秋实，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投放到了陈秋实身上。 陆练和俞一言唯一需要挡住的便是陈秋实的目光。 然而，就在俞一言操作完成前的最后一步，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第五十二章 陆练和俞一言在听到警报的瞬间, 都以为是他们窃取实验数据的事情败露了。 但在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的时候，俞一言仍然敲下最后一个键。确定她已经将系统内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拷贝到存储器以后, 她才将存储器收回。 很久以后, 俞一言回想起这一刻的时候,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动作有多么流畅。 或许是陆练在一旁的缘故，她的心里甚至没有一丝害怕。在取回存储器的瞬间, 她第一时间闪到陆练的身后, 当时她想：无论如何，都要把存储器的资料送回去。 至于她和陆练的生死安危，俞一言真的没有考虑到。在她的潜意识里, 直接否认了“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个命题——好像有陆练在, 她的心里就是充满安全感的，生死之事完全可以交给陆练。 在警报响起的一瞬间, 陆练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整个人都调整至战斗的最佳状态。 那一刻，他想：他得护着她。但其中的原因他却来不及细究，究竟是因为任务目标在俞一言手里，还是因为他只是纯粹地想保护她？ 陆练进攻的方向对准了赛里木和陈秋实的方向, 背后的保护区域和白墙确定能给俞一言一时的安全。然而，这样面对着赛里木他们, 陆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同样紧张！ 陈秋实飞起跃过一张桌子，直接翻起一块可以移动的墙体，从中拿出紧急通讯装置，呼叫值班人员, 暴躁而又响亮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实验室，“怎么回事？！” “有战斗机群接近，2号基地和3号基地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轰炸，目前轰炸还在继续，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来到大本营基地。” “见鬼！丹塔利亚政府怎么可能有这么先进的战斗机群，马上查清楚来人是谁，组织准备反击。” 赛里木似乎很不满自己发号施令的首领位置被抢，他毫不客气地夺过陈秋实手中的通讯器，粗鲁地问道：“怎么回事？” 通讯器那头的士兵把情况再次重复一遍，赛里木继续发布他的命令，命令的内容与陈秋实所说的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查清楚来者以及组织反击。 陆练和俞一言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他们的小动作被发现。按照他们今早获得的情报，战斗机群应该是来自北约军事集团，来得竟然这么快。 想到这一茬，他们放进肚子里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留给他们做任务的时间不多了。 陈秋实稳坐在实验室里，耐心地等待着前方传回来调查消息，塞西莉亚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一旁的赛里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力地将防护服白大褂直接扯开，一颗纽扣因为他的暴力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他不管不顾陈秋实先前的交待，直接从里包掏出一只名贵的香烟，叼到嘴边，打火机连着点了几次才点着。 塞西莉亚对他点燃的香烟颇为介意，虽然她也意识到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但在她心里显然实验更为重要。她出言指责道：“赛里木，这里是实验室，请你灭掉香烟。” 赛里木猛吸一口香烟，将烟头从右手挪到左手，站起身大步走向塞西莉亚。 他的左手还夹着未熄灭的香烟，空出来的右手猛地抓住塞西莉亚的短发，一口唾沫吐到塞西莉亚的脸上，“□□，你最好给我闭嘴，不然我保证在□□掉下来之前你就会去地狱。” 塞西莉亚一言不发地抹去脸上的唾沫，沉默而又仇恨地望着赛里木。 陈秋实刚想起身制止他们，通讯器再度接通了，她无暇顾及两人的争执，直接问道：“怎么样？查清楚战斗机群的来源了吗？” “是北约！北约和丹塔利亚达成了协议，一方从空中进军，一方从地面扫荡，直到他们的行动开始，才有消息放出来。老大，我们要怎么办？” 赛里木早已在通讯器接通的瞬间来到陈秋实的身边，此时此刻，他沉稳地下令道：“准备战斗！” 赛里木的优势和领导能力全都体现在军事指挥上，他正准备细致地布置作战，通讯器直接被陈秋实挂断了。 “你疯了吗？”陈秋实瞪圆了眼睛，语气里全是不敢置信，“那是北约！战斗机肯定全部配备了最先进最高级的武器，你以为现在的我们能拼得过？” 赛里木有些犹豫，“不战斗，我们还能干什么？” “按照他们的估计，战斗机群大概还有12分钟来到大本营基地。我们先撤离这里，暂时保存实力，只带走高层和重要的资料，其他的小喽啰我们未来再招募。只要有「第三极」一天，我们都不用担心士兵的来源。” 赛里木明显已经有些动摇，“基地里还有多少直升机？” 如果乘坐陆地交通工具，不管跑多远，都很难逃开战斗机的轰炸范围。相反，如果乘坐空中交通工具，借着两边的时间差，他们完全能够从容地逃跑。 “七架，足够带走我们的中坚力量和怪盗先生。”陈秋实的眼神飘到陆练和俞一言这边，两人都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暂时封锁北约的轰炸消息。通知机场维护人员，准备飞机起飞。”一旦做了决断，赛里木的决定又快又狠。 “是！”陈秋实郑重地答应下来，并且向赛里木敬礼——这种敬礼方式十分古怪，陆练和俞一言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大概是专属于「第三极」的敬礼。 陈秋实转头看向塞西莉亚，柔声吩咐道：“把你需要的实验数据都收好，我们一架飞机走。” 不等塞西莉亚回答，赛里木挑衅似的抢白道：“她算中高层？她凭什么跟我们一架飞机走。” 塞西莉亚不理会赛里木，她轻轻地捏住陈秋实的手掌，“你先走，不用管我。我收集好数据坐后面的飞机走。” 说完这话，不等他们回答，她轻轻地拥抱了陈秋实，随即转身继续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只是这次不再是进行实验，而是把已经出成果的实验数据拷贝，准备带走。 陈秋实还没回味过来温香软玉，怀中的人已经走远。她硬起心肠，哑着声音道：“走，我们先去停机坪。一旦准备好了，立即起飞。” 俞一言和陆练跟在他们的身后，两人都暗自琢磨着「第三极」复杂的内部关系——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三角关系的巨大修罗场啊。 不过，两人毕竟身负任务。陆练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危险分子逃离自己的视线，在塞西莉亚转身的时候，他悄悄地将一枚追踪定位按钮发射到塞西莉亚的身上。 五分钟后，「第三极」的大本营基地连续有三架飞机起飞。其中，赛里木、陈秋实和陆练、俞一言他们共同乘坐一架飞机。 说来奇怪，赛里木明显不在意作为“外人”的怪盗Y3与他们共同乘坐一架飞机，但他却会在意隶属于「第三极」的塞西莉亚不是组织高层。 看起来和吃醋一样。脑袋里刚冒出来这个想法，俞一言就赶紧把它甩出去。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那么，男人会吃醋吗？他们吃起醋来应该是什么模样？ 在问题出现的第一时间，俞一言几乎是无法抑制地想起了生闷气的陆练。那天，在意她和陈秋实走得太近的陆练是不是在吃醋呢？ 突然，轰隆隆的爆炸声犹如炸在耳边。 他们的飞机已经稳定在一定高度，开始向远处安全的地方飞行。俞一言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去，基地的局部已经变为废墟，甚至冒着黑烟。 在他们刚刚起飞的停机坪，原本准备起飞的第四架飞机在战斗机的轰炸下尸骨无存。 脱离战斗机群提前到达的战斗机暂时没有来追击他们，而是对着停机坪一阵猛轰。 陈秋实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脸上灰白一片。她的手扣紧飞机外壁，张开嘴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吞了回去——她不可能回去接塞西莉亚了，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赛里木嘿嘿怪笑两声，将陈秋实说过的话几乎是原原本本地重复一遍，“不要担心，我们保存了最高的战斗力，其他的小喽啰我们未来再招募。只要有「第三极」一天，我们都不用担心会缺人。” 陈秋实咬咬牙根，到底没忍住叱骂出声，“蠢货！没有了塞西莉亚，你值得这么开心吗？这意味着我们付诸于控制思想的实验全盘失败了！” 赛里木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但他心底的幸灾乐祸让他没这么快松口，仍然是死鸭子嘴硬。 两人交谈之间，直升机已经远离了大本营基地，北约派出的战斗机群还没有全部到达，已经到达的先锋部队忙着控制全场，丝毫没有发现第一架起飞的直升飞机。 第五十三章 陆练悄悄向俞一言使了一个眼色, 俞一言眨眨眼睛表示收到。 「第三极」的直升飞机是比较小的机型。除开驾驶员，后面只有两排相对的座位, 每排座位大约可以容纳四个人坐下。 但是他们四人两两分开而坐, 赛里木与陈秋实所朝向的方向与飞机的行驶方向相同, 陆练和俞一言则与驾驶员背向而坐，他们的朝向与驾驶方向恰好相反。 俞一言的手表下盘藏着一把陆练经常使用的硬币刀。在刀刃没有弹出来之前, 这种武器看上去与圆圆的硬币没有什么区别, 具有极强的隐蔽性和欺骗性。 刀刃很薄，这是最适合暗杀的武器。可俞一言不是要杀人，她只是要借用异能尽快地控制整个局势的走向。 她的手指不轻不重地陆练的手背上滑动, 时轻时重, 似乎在实验着应该用什么样的力度。 陆练无暇顾及其他，用心地感受着俞一言的力道。有时太重, 如果以这样的力度划破对方的脖颈，那他一定会因伤口太深失血而死；有时又太轻，对方即便受了伤，也完全可以带着伤反击。 终于，在俞一言再次划过一道以后, 陆练认可似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行动了。 所谓突袭, 要的就是它的突然性。 然而，因为他们相对的座位，陆俞两人无论做什么样的可疑动作，都会立刻引来对方的警觉。幸好俞一言有异能在身, 如果由她出手，完全可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对方。这也是为什么把突袭交给她而非战斗力更高的陆练的原因。 俞一言轻松地把硬币刀从手表地盘卸下，在宽大的防护服袖口的遮掩下，即便是硬币刀的刀刃全部弹出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她的手腕再次比划一下，回忆着先前陆练所认可的力度，下一秒，她的手带着硬币刀出现在赛里木的脖颈前。 轻轻一划，赛里木的颈子就出现了一道伤口，血液奔涌而出。 与此同时，陆练也从腰间抽出一把□□，对准两人中还有行动力的陈秋实。 变故发生地太突然，赛里木和陈秋实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赛里木只感觉到颈子和衣领处一片温热，当他伸手试探着去触摸的时候，触手一片粘稠，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受伤了。 意识到伤口所在位置的致命性，赛里木两手压迫出血口。没有了双手，他的战斗力也丧失了，但杀人似的目光还是朝着陆练而来。 眼看着赛里木失去战斗力，不擅于战斗的陈秋实也无力回天，她试图用话语哄住怪盗Y3，“先把枪放下，我保证我们能够平安到达安全的地方。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我尽量满足你们。” 怪盗二人组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话，俞一言自顾自地把赛里木绑起来，极其粗糙地为对方暂时止了血。 陆练的枪口仍然指向陈秋实，没有丝毫动摇，但他的注意力转向了直升飞机的驾驶室。 驾驶员早已经注意到载客区的异常，但他仍然稳稳地朝着原定方向行进着。不论后面四人最终的缠斗结果如何，都应该不会伤害到他。毕竟，他手下的操纵仪器决定了机上五人的共同生死。 陆练大声地报出一个坐标，继而对着驾驶员说道：“更换方向，朝着这个地方前行。” “是，收到。”驾驶员虽然是「第三极」的成员，但此刻他非常爽利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陈秋实逐渐回过味来，“你们是华夏的人？” 北约的战斗机还盘旋在他们的大本营基地上空，如果他们是北约的人，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所以，怪盗Y3既不可能是北约的人，也不可能是A国的人。推断来推断去，国际社会上还拥有此等能力的，除了华夏不作他想。 虽然陈秋实猜对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陆练和俞一言就要承认。毕竟，在电影电视剧中，一旦承认了某件不利的事情，后续很有可能出现反转。何况，他们出自整个华夏最隐秘的部门，受到的培训也让他们对此三缄其口。 赛里木已经被捆绑起来，但陈秋实还没有失去行动力，俞一言拿着直升机上装备的绳子，准备把陈秋实也绑缚起来。 但是，在陆练明晃晃的威胁下，她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黑黝黝的枪口，直接把俞一言推开，唇边勾起一抹笑，“放心，就算不绑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们的。” “陪我说说话吧，我是真没想到过，自己最后也是栽到华夏的手里。”陈秋实从善如流地把语言转换到中文，似是试探。 俞一言本能地向陆练求助，陆练仍然举着枪，只要陈秋实还有行动能力，他就一刻都不能松懈。他的手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继而朝着俞一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绑上再说话。 俞一言再次拿着绳索上前，不同于上次的推拒，陈秋实乖乖地配合着俞一言的动作。偶有需要抬手低头的动作，她都自动地配合着。 这一幕让陆练心里存了疑，但陈秋实是转身侧坐，以方便俞一言在她身后打结。由于角度问题，陆练也看不见俞一言打结的情况。 等到陈秋实被绑缚上，双方再次相对而坐。与先前有些微不同的是，赛里木的脖子上多了一道不断浸出血的伤口，以及四个人中有一半失去了战斗力。 陈秋实想让俞一言陪她说话，这话不假，好像她压抑已久的倾诉欲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即便在俞一言绑缚她的时候，她的嘴上也没有停过，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话，“你们华夏是真的厉害。我父亲栽到你们手里，我也栽到你们手里。” “从前我父亲在金三角的时候，我总是在想，那些瘾君子犯病的时候，哭着跪着求你的时候，你根本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靠制作毒品赚钱，吃相太难看了。”陈秋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摇了摇头。 陈秋实似乎完全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她，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可能金三角普通人家的小孩都想着子承父业，但我不。从那个时候起，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别人欢欢喜喜地给我送钱来，别哭哭啼啼的，太难看。宗教也好，「第三极」的信仰也好，最开始朝着这个方向行进的时候，我觉得如果能以思想控制、洗脑别人，那是最好不过的。” “我也挺幸运的，一开始就遇到了赛里木。他把自己的「第三极」拿给我做实验，起先还挺有成就感的吧，我们几乎是所向披靡，我想做成的事大部分都做到了。只有你们华夏，真叫我生气啊，我的势力几乎穿插不进去。” 陈秋实用的都是中文，但两种语言都不影响赛里木名字的发音。赛里木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名字，原本因为失血过多稍微显现倦容的他也打起精神来，专心地注视着陈秋实，即便他完全无法听懂她的话。 陈秋实显然也注意到了来自赛里木的注视，回以温柔一笑。这个笑太过温柔，俞一言都快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我后来又遇到了塞西莉亚。”陈秋实的笑更加温柔，比刚才还要柔和。她继续说道：“她给了我新的希望。” 俞一言想到他们那一团乱的关系，忍不住嘲讽出声，“你和他们俩都不算爱情。” 陆练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俞一言的手，她才懊悔地反应过来，自己不应当同陈秋实再搭话的。 陈秋实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是吗？我以前总觉得，目标和恋人相比，我的目标一定是最重要的。为了我的目标，我可以同赛里木实行我并不感兴趣的开放式婚姻。” “可能我从来没有想明白过吧，”陈秋实的眸光暗了暗，“塞西莉亚和我的目标是一体的，我完全用不着考虑她和我的目标孰轻孰重。直到刚才，战斗机轰炸的时候，我才生出一丝丝后悔。” “如果说用所有的实验数据能换回塞西莉亚乘坐这架飞机，我想我也是愿意的吧。”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陆练和俞一言好像都沉浸到了她的讲述里。 所以说，即便实行的是开放式婚姻，塞西莉亚才是她真正心尖尖上的人吧。俞一言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手臂微微扭动着的陈秋实。 陆练也沉默着在想什么。 “砰！”耳边传来的巨响让俞一言迅速回神，她往陈秋实的方向看去，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绳索，右手中还拿着一把小型□□。 她朝着俞一言歉意地笑了笑，紧接着闭上眼睛，脸上的笑容变得安详。她背朝外面，整个人直直地朝着机舱外倒下去。 时间好像被放慢，俞一言缓慢地转过头，她看见陆练的胸膛处正汩汩地流出血来。 陈秋实的那一枪，正中心脏的位置。 第五十四章 俞一言完全无暇顾及坠机的陈秋实, 她所有的心思立刻扑到了陆练的身上。 她颤抖着手去揭开陆练的衣服。 这么近的距离，陈秋实又是瞄准了射击的, 俞一言完全无法想象后果。 一直以来, 她都是单方面地享受着陆练带给她的安全感,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陆练也有可能遇到危险。 不知不觉的，俞一言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的手却停在陆练的衣服前, 一副想看不敢看的样子。 陆练无奈，好气又好笑。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说出来的话也虚弱无比, “我没事, 胸前口袋里放了一枚硬币刀，正好挡住了子弹。我只是受到些冲击, 有点喘不上气。” 被这么一提醒，俞一言才留意到陆练的胸膛处的血迹只是把衣服晕染开来，并没有更多的血继续流出。她颤抖着的手终于触碰到陆练的衣服，从腰腹处直接掀起来。 “乖，我没事, ”像是哄小孩的话从陆练的口里说出来，“我缓缓就好。” 幸而俞一言没有被陆练的话说服, 她亲眼看到陆练的伤口。或许是近距离开枪带来的冲击力太大，陆练上衣口袋里的硬币刀已经碎成了渣，这些锋利的金属渣块就这么直接插入陆练的胸膛，伤口外面一圈还有巨大冲击力带来的青紫色。 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疼吗？”俞一言小心翼翼地挨上陆练的伤口。 陆练摇摇头, 他从枪林弹雨中成长起来，受伤与疼痛几乎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苦味调料，但他从没在意过。可是，这一刻，他看着俞一言止不住的眼泪，突然觉得这样的伤口一点也不疼。 俞一言把能够清理出来的硬币刀碎片弄了出来，直接扎进皮肤里的小块她却无能为力。 正犹豫着要用什么把它们夹出来的时候，陆练突然出声道：“没有被子弹击中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样的伤口我能忍得住。” 俞一言点点头，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但眼眶仍然红红的。 等她把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坠机的陈秋实来。陈秋实跌出机舱时留下的那个安详的笑容，让俞一言笃定她身上藏有跳伞一类的装置，“刚刚都怪我没绑紧陈秋实，这下让她给逃了。” 陆练摇摇头，“她跑不了的，她身上没有带任何防护装置，从这样的高度坠下去结果只有一个死字。” “那她——？”俞一言有些难以相信，所以她竟然是从容赴死吗？这么一想，她跳机前大段大段的陈述竟然是为了留下遗言吗？ 俞一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陆练整个人瘫倒在椅背上，提醒俞一言道：“最后剩下的赛里木，我们可要把他看牢了。” “嗯。”俞一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赛里木的颈部被横着留下一刀，整个人老老实实地窝在他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有陈秋实跌出去的一瞬间，他的眸光暗了暗，不然他真的与飞机上的固定雕塑一般。 飞行员没有作妖，他几乎是像效忠于「第三极」一样，忠诚地听信着来自陆练的命令。 两个小时过后，他们顺利抵达陆练所给的坐标，特别执法队的另外三人早已在此等待他们的归来。 早在飞机成功降落以前，俞一言就用枪抵住飞行员，生怕在降落后再生出什么意外。不过，事实证明这个飞行员胆小得可怕，他在将飞机停稳后立刻哀声求饶。 走上前来迎接他们的邓伦磊笑得不行，“你们这出可以啊，不仅绑回来个人质，还抢回来一架直升飞机，潇洒啊！” 俞一言看着邓伦磊的一身肥肉，气就不打一处来，“少废话，你老大受伤了，赶紧过来帮忙。” 嬉皮笑脸的邓伦磊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收敛调笑的神色，严肃地上前查看陆练的伤势。沙吾列则和侯文昌分别控制住来自「第三极」的两个人质。 检查完陆练的伤口，邓伦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被子弹的爆破力冲进皮肤的金属屑需要精密的仪器才能取出，我们现在无法处理。哎，老胡一直说我们特别执法队缺了个医生，但等这么几年，也没见给我们一个队医。” 俞一言的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治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 沙吾列接话道：“我们现在在非洲沿岸，稍后我们乘坐游轮到达公海。等到了公海，我们才能转乘飞机——回到国内恐怕需要至少六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俞一言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陆练的伤口。如果六个小时以后才能接受手术，她担心会给陆练带来不可逆的影响。 “我现在向老胡打报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申请在飞机上或者某个临时落脚点先给老大做手术。”沙吾列刚说完这话，就雷厉风行地去联系胡永前了。 ** 十个小时以后，华夏的某处军医院。 俞一言坐在椅子上，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她的头连抬也不抬，一直注视着“手术中”的灯牌，眼神已经从自开始的焦急转为麻木的等待。 来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顺便递给她一杯温水。俞一言机械地接过水杯，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原来是胡永前胡处长啊。 俞一言向张口喊“胡处长”，但直到开口说话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进过食。上下嘴唇快要粘到一起，她不得已先喝口水润一润。 “你放心，这是小手术。你看，特别执法队的其他人都没有来，他们以前受过的伤比这还要严重的都有。你不用担心的，我问过主刀医生，陆练的内脏都没有问题，都是皮肉之伤，只不过把金属屑都取出需要一点时间。你这样熬着，等陆练手术结束出来，我们该转而心疼你了。” 俞一言的声音有些嘶哑，浓浓的鼻音里全是愧疚，“如果我当时把陈秋实绑缚得紧一些，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他们的任务刚结束，书面报告还没有上交，胡永前也完全不了解其中的情况。此时，听到小姑娘这样讲，他才明白过来对方死守在手术室外的原因。 胡永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京腔：“嗨！你这毕竟是是第一次上手，当年这群小崽子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我总帮着收拾残局。你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俞一言沉默着不说话，低头玩弄着手中的纸杯。 胡永前继续劝道，“封闭训练的时候，是陆练带的你，对吧？你看，他没有带好你，所以他自己承担苦果。你不用内疚，要真是觉得对不起陆练，回头我再把你们安排成搭档，你给找补回来就行了。” 这样的说法俞一言比较能够接受。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以后再和陆练一组搭档的话，她不能只是坐着享受陆练带来的安全感，她也要尽快成长为能给别人带去安全感的人。至少，不能再让同伴因为自己受伤了。 “好吧，小家伙。书面报告你可以晚一点交，但是你现在得让我先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 于是，俞一言把他们在「第三极」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胡永前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遇到不甚清楚的信息，他还要再次盘问，“你们能够确定塞西莉亚在北约的轰炸中死亡了吗？” 俞一言认真地回想了当时的情形，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北约确实炸毁了剩下的几架直升飞机，但我不敢确定塞西莉亚是否已经来到停机坪。或许她有可能还在实验室整理实验数据？” 被这么一复盘，俞一言的脑袋清醒不少，想起坠机的陈秋实，她提醒胡永前道：“事实上，我们也不能确定陈秋实的死亡。虽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高空坠下，但她可能也没死，或许只是摔成残疾。” 胡永前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会用北斗系统查看当时的情况，很快就能确定她的生死。” 两人在手术室外简单地汇报完毕以后，俞一言继续等候陆练结束手术。在手术未结束前，他就收到了来自胡永前的信息，确定陈秋实已经死亡。 陈秋实坠机的地方是一片荒野，所以北斗系统很快就能确定她的死亡信息。相反的是，塞西莉亚藏身之处是人来人往的「第三极」大本营基地，且在经历了一场空军轰炸后又接受了地面部队的扫荡，想要通过北斗系统确定她的生死却是难上加难。 俞一言把接受信息的手表戴回去的时候，手术室外的灯牌终于由红变绿。两个小护士很快推着陷入麻醉中的陆练从其中出来。 怪不得手术时间这么长，原来陆练脸部植入的高分子材料也顺便取了出来。 俞一言打量着许久未见的面庞，有些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不管是具有中东特色的异域脸，还是他原本的脸，都很好看呀。 第五十五章 陆练醒过来的时候, 胸口处一阵痒痒的酥麻感。这种感觉他非常熟悉，只要受了伤, 皮肉在长好之前都会伴随着这种痒痒的感觉。 盯着天花板做了一个深呼吸, 陆练正想活动活动手臂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被褥被什么重物压住了。 他歪着头，往自己床边的右侧看过去——俞一言趴在他的病床前, 零落的齐耳短发随之垂落下来, 陆练轻轻拨开刘海，她睡得正香。 陆练也不知道自己盯了俞一言多长时间，等到俞一言悠悠然地醒过来, 他仍旧没有把目光移开半分。 俞一言揉揉眼睛, 又以手掩面打了一个哈欠。等到精神恢复的时候，她才留意到躺在病床上的陆练已经醒了过来。她赶忙交待医生说的话, “医生说你注射的麻药剂量有点多，可能身体会有一些疲软，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恢复。” “嗯，队里怎么样了？” 这句话让俞一言再次兴奋起来，她从床尾拿过自己的手提包, 从里面掏出两个小盒子，把其中一个拿给陆练, 脸上是难掩的满足，“书面报告我已经上交了，这是我们共同的荣誉。” 陆练勉强把手抬起来，打开盒子一看, 里面装的是一枚闪闪发光的二星红星勋章。看着红星勋章，陆练不由地想起自己从前闹过的乌龙，脸上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我会好好保管的。” “嗯，你的伤口还好吧？”俞一言从病床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细心地剥皮去筋。 陆练闻着浓郁而又熟悉的柑橘果香，忍不住调笑道：“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从橘子里蹦出来的。” 陆练这么一提，俞一言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细细地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委屈地说道：“我现在已经不用柑橘果香了，不信你闻闻？” 俞一言小心地避开碰过柑橘的手掌，把整节小臂伸到陆练的鼻子下。她的动作有些生猛，加之陆练没有任何防备，她的手臂几乎是直接放到了陆练的唇上。 被有些湿濡的唇碰触，俞一言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飞快地把手收回，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陆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俞一言的手已经抽了回去，他的鼻尖似乎还氤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柑橘果香。或许是已经与俞一言同床共枕过的关系给了陆练胆子，他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还没闻到。” 俞一言瞥他一眼，将一瓣剥好去筋的橘子塞到陆练的嘴里，“你还是老老实实吃吧。” 两人所处的病房内流转着一丝暧昧气氛，但无人说破。陆练是担心说破后遭到拒绝，俞一言却是想先让自己的心踏实下来。 俞一言继续剥掉剩下橘瓣的经络，嘴上念念叨叨地说着：“这橘子可不是我买的，是胖子他们今早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他们都来过了？”陆练慢慢地嚼着嘴里的橘子瓣，两人的对话像是平常夫妻交待家里的人情往来一般。 “嗯，胖子、沙吾列、侯文昌他们都来过了。就连老胡都抽空过来看了你一眼。” 陆练刚吞下嘴中的，俞一言又塞了一瓣进来，他的舌尖无意碰到了俞一言的手指，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一般，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我的伤没有什么大碍，说不定我下午就能出院。” 俞一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尴尬，她自然地说道：“如果你下午出院的话，那可没有人来接你。” 陆练有些失望于俞一言的毫无反应，但他嘴上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为什么？” “老胡约了物理时空组的专家，下午会对我的异能进行一个初步检测。我现在已经有功勋在身，再也不用怕被人当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了。”俞一言擦干沾满汁水的水，拿起装有红星勋章的盒子在陆练眼前晃了晃。 “我也要参加。”陆练强撑着坐了起来，行动间拉扯到胸膛上缝合的伤口，他微微皱了皱眉，却尽量不把疼痛表现出来。 俞一言摁住陆练的肩膀，半强制着把他压回病床上躺好，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没事的，总不能一直让你护着我呀。” 陆练看着她的笑，一时有些失神。他总觉得俞一言发生了一些改变，但让他具体说说，他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变了。 “安心吧，有事我再找你。” 陆练恍惚了一下，继而认真地承诺下来，“好。” ** 俞一言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一排有资历的物理专家已经等候良久。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时间，她并没有迟到，甚至还早到了十五分钟。那么，只能说明这些教授比她更为急切，早早地来到了异能测试点。 一眼看过去，俞一言发现都是熟人：高庄生教授、以及特别执法队曾经参与营救的博士生吴奎。 高庄生教授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他走过来拍拍俞一言的肩膀，像是普通长辈对小辈关爱那样，“小俞啊，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我听胡处长说过了，你很优秀，好孩子。” 俞一言只从照片里看过的吴奎同样表现地十分亲近，他有些激动地握住俞一言的手，“小俞同志，一直没能当面感谢你。非常感谢你们把我从A国营救出来！” 一边说着，吴奎还深深地鞠了一躬，俞一言根本拦不住，只好侧身避过来自大物理学的感谢。 胡永前在一旁笑看着，俞一言瞥到老狐狸脸上的笑容，心里暗自腹诽：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什么都算计在其中。请来的两个开发她异能的物理学家，本身都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怪不得他总是让她不用担心成为试验品的事情。 现在这么一看，她的确用不着担心成为小白鼠了。一个是她从小认识的长辈，一个是她曾亲自参与营救计划的留学生，如果连他们都不可信的话，那世界上恐怕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等寒暄结束，他们正式进入正题。 吴奎向她解释道：“我们现在倾向于认为：α型矿石和β型矿石与宇宙中的时空守则有关，所以我们会记录你的一切体征，以及当你碰到α型矿石和β型矿石时候的体征变化。” 俞一言点头，她不仅看过他们全部的公开发表论文，就连吴奎险些落到a国手中的学术成果她也曾经看过。 “我听说过：α型矿石是打开时空大门的钥匙，β型矿石则是把守住时空奥秘的锁。” “对！没错。在测试的过程中，如果你有任何感觉，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尽管告诉我们，以便我们判断。” “嗯。”俞一言站直身体，任由他们把一些数据和线路套在自己身上。 由于α型矿石太难开采，整个华夏国内不过只有几十克，而且俞一言的能力疑似是从α型矿石上获得的，所以他们对直接动用α型矿石还是比较谨慎的。今天的测试仅使用β型宇宙矿石进行测试。 吴奎抱着一个小木板，在记录下俞一言的所有体征数据以后，他开口询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俞一言想起从前与特别执法者们接触β型矿石的经历，她缓缓地开口说道：“现在β型矿石离我太远了。如果一个人和我同时碰到β型矿石的话，他会有电击的感觉，而我除了脱力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样的说法立刻引起了高庄生和吴奎的兴趣。他们拿起原本放置在俞一言身前10厘米的β型矿石，各自伸出一只手指同时与俞一言接触。果不其然，他们都感觉到了电击感。 反观俞一言，在高庄生和吴奎轮番测试过后，她已经彻底脱力，连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歪歪斜斜地晃了两下，竟然向侧面倒去，幸好被吴奎及时抓住了。 吴奎把俞一言身上的仪器和线路都去了下来，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他们所需要的数据已经收集地差不多了，还需要在当天完成的就是询问俞一言对α型矿石的所有记忆。 “丫头，我和胡处长对过时间。你获得空间异能的时间，刚好也是我研究宇宙矿石的时间。当时宇航员柯宸拼死带回来一块45g的α型矿石，可后来，在我没有任何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这块矿石足足有3g的损耗。” 高庄生教授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仔细想想，小时候是和α型矿石进行了什么样的接触？是吃了？还是其他的什么方式？” 俞一言面色有些尴尬，这些记忆对她来说都是太过遥远的过去。即便努力回想，她也记不起一丁半点，“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高庄生和吴奎明显有些失望，但他们还是尽量没有带到脸上，柔和地说道：“那也没关系，回头我们再研究研究。” 等到高庄生和吴奎离去，胡永前才略带歉意地同她说道：“本来想多给你一些时间休息的，但是两位教授都太急了。他们生怕你再被我派去那个犄角旮旯，直接找上门来要求尽快开始。” 俞一言摇摇头，“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虽然还是有一点疲惫，时间也有一些紧张，但能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十分感激了。 现在的俞一言回头望曾经的自己，因为父母离婚而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总是希望通过各种奇怪的方式吸引父母的注意，起先只是普通的偷窃癖，后来有了怪盗Y3。 怪盗Y3凭借偷窃各种名贵珠宝获得满足感，但是现在，俞一言已经在特别执法队找到另一种获得满足感的方式。 她甚至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异能被暴露，她可以坦坦荡荡地行走在日光之下，身后站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陆练，也站着强大的国安。 或者说，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找到了重新建立起内心安全感的方式。 第五十六章 走出国安安排的秘密地点, 俞一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曾经她无比讨厌看到的电话。她的脚下踩着高跟鞋，一手拿着电话, 一手拎着手提包——她就像是这个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普通人。 “喂？是方淇恺吗？” “小言？是我。” “我有事情想拜托你。”俞一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郑重。 “嗯？你说。”方淇恺的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 “方医生, 可以让我做你的第一个病人吗？”俞一言笑着说道, 以前的她肯定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主动看心理医生。 方淇恺轻笑，“我记得你对心理医生很抗拒。” “以前是以前嘛, 我现在想通了, 可以拜托你吗？” 方淇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爽朗，“当然可以，我也很好奇是什么促使你变成这样。” 俞一言的脑海里浮现出陆练的脸, 但她一个字也没有提, 只说道：“你会知道的，我什么时候约你比较方便呢？” “我最近的科研任务都不重。等你有空的时候联络我就好。” “好, ”俞一言也不矫情，干脆地答应下来。只是她听到方淇恺说起科研任务，不可避免地想起塞西莉亚与他一样，同样是研究DNA的。俞一言忍不住问道：“对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你研究的是DNA的哪个方面呢？”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到时候一一介绍给你。”方淇恺轻笑着说道, 笑声里有一种内行人对外行人的无奈。 挂掉电话，俞一言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小步快走来到陆练的身边，声音里还带着惊喜, “你怎么来了？伤口没事吧？” “没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没有必要住院观察。”陆练抿紧唇，他刚才站在旁边听到俞一言对着电话说的一些话。 他有些想问电话那头是谁，又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这句话。 俞一言没留意到陆练的神色，她认真地观察着陆练的伤口。她总不可能在大马路上撩陆练的衣服，只能隔着衣服看，胸口受伤的地方微微隆起，应该是纱布的原因。 “很疼吗？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俞一言观察完陆练的伤口，继而就看到了陆练的皱眉。 “不疼。”陆练摇摇头，他脸色不好大概是因为别的事情吧。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出了心里在意的问题，“你——刚刚是和朋友打电话吗？你们约了去哪里玩？” 俞一言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噗嗤一笑，随即严肃地绷紧了脸，“怪盗先生，请问你是在吃醋吗？” 陆练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回答不是。他索性沉默以对，眼睛里全是闪着光的真诚。 俞一言仍然抿着嘴乐。 有的时候男女关系真的很奇妙，没有一个清楚的分界线，你很难明确地说出和他的关系发生质变的那一刻是哪一刻。 陆练仍旧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既然他不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俞一言也乐得不点破——那就继续在这种状态慢慢磨呗。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俞一言转移话题。 陆练有些失望，先前盼着俞一言不要再追问，但她真的不再问的时候，他的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胡处长跟我说的。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很担心异能暴露的事，所以一出院我就赶过来了。”陆连坦白地说道。 虽然他百分之百相信胡处长会保证俞一言的安全，但还是想着：或许多一个认识的人在这里，俞一言会安心一些。 俞一言的心里暖暖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放心，我以后不会害怕了，负责测试和未来开发的都是熟人。你还记得吴奎吗？他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陆连点点头，心里却感觉他连最后的理由都没有了。俞一言好像已经步入了全新的世界，不需要他的那种。 “你开车来的吗？停在哪里了？”俞一言左右张望着。 国安所选择的测试地点很隐秘，附近是一片空地，足以让建筑内的人拥有空旷的视野，也能让有不良企图的人无处可躲。 “前面的一个地下停车场，走两步就到。” 一路行到停车场，两人都没有说话。俞一言小步地跟在陆练身后，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藏在陆练的影子后，她一点太阳都晒不到。 走进地下停车场，明明已经没有阳光了，她还是习惯性地跟在陆练身后。 陆练的脚步倏地一停，俞一言没有防备直接撞了上去。 “没撞到你伤口吧？” “没事的，我车就在前面。”陆练伸手扶住俞一言，确定她稳住自己的身子后，陆练利索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俞一言看着陆练绅士的手，她心里突然不爽起来，内心里埋了许久的流氓气息突然钻了出来。她跟着陆练来到车辆的左侧（驾驶位置）——陆练的车停放在角落的位置，两人的旁边就是一堵墙。 陆练正奇怪俞一言为什么不去右侧的副驾驶位，就见她“咚”地一下用自己的手臂把自己困在了她与墙之间。 俞一言比陆练矮，她努力地踮起脚尖，但还是只能仰视着对方说话。她像是一个哄诱孩子的人贩子，柔柔地说道：“想不想以后都光明正大地吃醋？” “嗯？”陆练已经懵了，他其实完全没有听清楚俞一言在说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嗯”了一声。 然而，这个“嗯”后附带的疑惑上翘尾音完全被俞一言忽略，她只当陆练的回答是肯定的。 她尽量用风轻云淡的声音说道：“那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以后你想吃多少醋，就吃多少。” “好。”陆练的脑袋其实还没有转过来，他也完全没有消化掉俞一言话中的意思。 俞一言噗嗤笑出声，“亲我啊笨蛋。” 至此，陆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笨拙的吻落了下来。 俞一言的双手攀附着他的脖子，同样温柔地回应着对方。 第五十七章 陆练坐在驾驶位上, 整个人仿佛还神游天外。他摸摸自己的唇，方才柔软的触感已经没有了, 他忍不住看看右侧的俞一言。 俞一言笑, 怎么做任务时雷厉风行的陆队会有这么呆头呆脑的一面啊？ 她索性侧过头, 用一只手撑住下巴，就这么默默地和陆练对视着。 看着俞一言的眼睛, 陆练慢慢地找回几分真实感, 他机械地把头转回正面，手僵硬地发动汽车。 ——等等，所以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刚才他们接吻了？所以他现在是俞一言的男朋友了？ 陆练突然猛踩一脚刹车, 俞一言的身子由着惯性向前倾, 她看着陆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陆练把车停在原地, 定定地看着身边的人，仿佛是为了验证一起都是真实的，他轻轻喊着她的名字，“俞一言？” “嗯。”俞一言终于停止自己的笑声，只是嘴角的弧度仍然透露出她现在的开心。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陆练的话里是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是啊, ”俞一言点点头，继续说道：“男朋友,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陆练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他伸出手去抓住俞一言身侧的手，整个终于得到满足了。 “所以——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谁？”陆练突然话锋一转, 开始行使他光明正大吃醋的权利。 俞一言：突然笑不出来.jpg 她要诚实地告诉陆练自己准备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吗？带着些踌躇，俞一言有一点点害怕陆练会嫌弃自己。 陆练仍然在等待她的回答，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俞一言再次笑开来，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偷窃癖，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俞一言张张嘴，脑海里正组织着语言，想着要怎么把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尖锐而刺耳的喇叭鸣笛声——陆练猛踩的那脚刹车，正好把车停在了出口的路上。 俞一言反手轻轻地捏了捏陆练的掌心，“先走吧，回家跟你说。”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自己手机内附带的导航，竟然是直接把终点定为了她独自居住的公寓。陆练想着俞一言口中的“回家”，一时心情有些荡漾，连电话那头的人都抛之脑后。 直到俞一言主动提起，“我今天是在和心理医生打电话。你知道我的偷窃癖的，对吧？” 俞一言搂住陆练的腰，把整张脸都埋到陆练的胸口，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跟你在一起，我想快一点点把它治好，变成一个不会拖你后腿的正常人。” 陆练比俞一言高，正好可以看到俞一言的头顶，若有若无的柑橘果香传来。他把下巴放到俞一言的头顶，回搂住俞一言，“你不会拖我后腿的，这两次任务你都表现得很好呀。” “可我还是想尽快把这种怪癖治好。”俞一言仰起头来，两人对望着，可以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自己。 “好，治治治。你们约的什么时候，到时候我送你过去吧。” “嗯。”俞一言的口鼻间全是陆练的气息，她心满意足地再次将头埋到陆练的怀里。 两人紧紧地拥抱了不知多久，俞一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老胡说把「月光之言」的处置权交给我，为什么呀？这玩意应该挺值钱的吧。” 陆练绝口不提自己在其间的操作，只解释道：“大概是因为「第三极」已经把「月光之言」的归属权公布了吧。如果公布了，即便国家收缴到国库里，也不会有再见光日的一天。与其说是给你，不如说是给你代表的怪盗Y3。” 自从陆练亲自在赛里木与陈秋实面前提过「月光之言」，这块珠宝就已经被打上独属的标签。如果未来有任何组织或机构得到它，恐怕都要费不少口沫横来解释自己与怪盗Y3的关系。 俞一言了然地“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踮起脚轻轻在陆练的唇边啄了一下，“那么，怪盗先生，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陆练也笑，“对，是我们的了。” 俞一言眼中兴奋的光芒逐渐闪耀起来，“那我们来做测评吧，我还没有把「月光之言」更新在我的暗网主页上。” “好，我帮你拍照。”陆练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掩藏在特别执法者身份之上的自由摄影师，或多或少还是能够代表他的拍摄水平的。即便某一天光荣退休了，依靠摄影赚来的钱也足够负担他自己的生活。 俞一言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应该找一份用作掩盖正职的自由职业。事实上，在出发前往非洲以前，她就大概有了想法。 当时，因为俞一言不愿意继承俞氏的家业，一直只在珠宝行业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父亲俞代华只好着手为女儿注册一个珠宝公司。不过，俞一言磨磨蹭蹭地想着公司的名字，至今也没有把相关的法人注册资料交给父亲。 陆练耐心地听着俞一言絮絮叨叨地念着，只揉揉她的头，说道：“我看你蛮喜欢珠宝的。你每一次说起它们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业余时间，你做一个珠宝企业家也挺好的。” “我怕我做不好嘛。”俞一言撒娇着说道，在过往的生活里她很少对人示弱。 “怕做不好就慢慢来，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地稳着走。实在不行，我的家底也够你赔一次的。” 俞一言噗嗤笑出声来，哪有人还没做生意就想着赔钱的。她将手中的「月光之言」调换了一个角度，示意手拿相机的陆练继续拍照。 陆练拍照时候的样子非常认真。不同于他训练时候那种英武的帅气，现在的样子多了一分斯文儒雅的气质。 俞一言：“哎，你说我的珠宝公司名字就叫「月光之言」，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怀疑？” 「月光之言」几乎是见证了他们两个的定情全过程，即便是在陆练心中，这个名字也是特殊的存在。 俞一言这样一提，陆练心里突地一动：在俞一言说出让他做男朋友后，他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对方只是玩玩而已。虽然他打定主意不会让俞一言再离开他的身边，但骤然听俞一言的提议，他好似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对方是认真的。 「月光之言」里也有他的存在。既然俞一言能把这个名字放到她看重的珠宝事业上，陆练第一次郑重地觉得，他和俞一言会有很远很远的未来。 “不会有人怀疑的。”陆练坚定地说道，不知道是为了说服俞一言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嗯，那就叫「月光之言」有限责任公司吧。”俞一言终于拍板决定，随后她又拉长声音说道：“不过——你对我的责任可不能是有限哦。” 陆练失笑，“好，我对你是无限责任。” 他不怕背负重重的责任，只怕对方不肯让她背负一丁点的责任。 想起开公司的事情，俞一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那我这两天还是得回家一趟。” 她得把公司名字和相关的法人注册资料都交给俞代华。毕竟，注册公司一类的事情，俞代华是熟手。 想到自己离家以前，胡编乱造称自己要去非洲买原钻，结果最后还真带回来了一颗原钻——唔，还附带一个男朋友的那种原钻。 陆练大概知道俞一言家中的情况，此时也只能柔声劝慰道：“你既然决定走出来，还打算去看心理医生，那回家这一关你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了的。” 俞一言再次叹一口气，伸出手比划道：“我知道，只是，我需要一点点勇气，来做好心理建设。” 陆练看着俞一言拇指与食指并拢比划出的“一点点”，他的双手还握着相机与镜头，人却直接俯身下去，吻住俞一言的唇，“这一点点够不够？” “够。”俞一言捂住脸，羞的。 她忍不住想：怎么谈个恋爱她和陆练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一点肉麻兮兮的，但是……她沉浸其中，非常享受。 直到坐在电脑前，把图片上传到暗网主页时，俞一言的脸上都还残留着一点点害羞的红晕。不仅如此，就连她笔下的文字好像也带着点甜蜜的气息： “重达209克拉的「月光之言」足有拳头大小，颜色通透，绝对是上乘的原钻……总有人觉得「月光之言」代表着谎言，可我不这么认为。相反，如果非要说什么地方的情话最美，那一定是月光下的情话——像是夏目漱石的‘今晚月色真美’，含蓄而又无处不在，这大概才是所谓的「月光之言」吧。” 更新完暗网主页后，俞一言郑重地将「月光之言」放到盒子里。摩挲着精致美丽的盒子，俞一言难免想起了陈秋实来，她转身对陆练说道：“陈秋实已经死了，老胡用北斗系统查看确认的，不知道塞西莉亚究竟是生是死？” “存活的可能性很低。毕竟，「第三极」在经历一场空中轰炸后，又接连着应付了一场当地政府组织的地面扫荡。” “我总觉得陈秋实真正喜欢的是塞西莉亚。”俞一言整个人再次钻到陆练的怀里，她的手摸上陆练心脏的位置，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声音小小的，“幸好你没事。” “嗯。”陆练搂紧俞一言，他心中何尝不是庆幸受伤的不是俞一言。 第五十八章 俞一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可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 只能带着浓重的鼻音寻求身旁的陆练, “怎么办？我还是好紧张。” “不要紧张, 我就在外面等你。实在不行的话，我陪你一起进去吧。”陆练的眉头也皱着。 “不用, 你就在这里等我。”俞一言鼓足勇气, 这到底是需要她自己面对的事情，她只能自己来。 “好，那你记得：我在楼下等你。” 俞一言缓缓放开陆练的手, 依依不舍地朝着眼前的大楼走去, 一步三回头。若有不知情的人经过，恐怕以为小两口在演什么苦情的分离戏码。 ** 天华大学, 医学院的研究大楼。 俞一言不自觉地咽了口水，带着些踌躇走进方淇恺发给她的房间号。 房间内不像她想象中的惨白一片，反而都是高饱和度的偏暖色调，她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来了？”方淇恺也没有穿着他的白大褂，反而是一身休闲服, 俞一言都快生出一种只是来玩玩的错觉了。 “嗯。”俞一言有些局促地坐上方淇恺为她拉开的椅子上。 “你不用紧张，我们俩就是纯粹的聊聊天, 也不算治疗的。” “嗯。”答应归答应，俞一言仍然很局促，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 方淇恺试着引导她打开话匣子，“我记得你以前很抗拒心理医生的, 怎么会突然愿意接受了呢？” “我，我……遇上了一个让我想要改变自己的人。”俞一言还有些微紧张，但最终还是克服着将完整的句子说了出来。 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就连方淇恺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找到她转变的地方，他就有把握把她小时候的缺陷逐步重建起来。 “他是你的什么人？”方淇恺的声音里全是温柔。 饶是脸皮厚如俞一言，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可记得母亲周素珍是想撮合她和方淇恺来着。犹豫两秒，俞一言还是坦诚地说道：“是我的男朋友。” 方淇恺的眼睛里全是坦荡，仿佛从来不曾察觉来自长辈们的撮合。他的话语里全是为俞一言高兴，“怪不得，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浓浓的幸福味道。这样很好，祝贺你，以后我们不再是同类了。” 听方淇恺说起“同类”两个字，俞一言这才隐隐约约记起之前见面时方淇恺说过的话：“其实，我们是一类人，都缺乏安全感，只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你是选择做坏事引人注意，而我是想变得更好更优秀些，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俞一言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安慰别人。 方淇恺笑，“不必在意。和我不是同类，是好事。” 俞一言的心越发愧疚起来，仿佛是曾经同处泥沼的人被自己抛下，无处寻得救援。医者不自医，何况是心理医生呢。 方淇恺感觉到俞一言的紧张情绪已经去掉大半，他索性继续说自己的事情转移着俞一言的注意力。“我们的研究项目进展得还不错，目前第一个阶段已经结束，我给实验室里的学生们放了一个假。” 俞一言突然记起方淇恺的目标来，他是想拿诺贝尔奖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吗？那，这条路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她沉默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那么，缺乏安全感的小孩走自己这条路就是对的吗？做尽坏事，千方百计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俞一言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的家境还不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怀异能，如果不是因为遇到陆练，那她十有八|九已经因为偷窃癖被抓到监狱里了。 刚有一些进展的心理咨询因为俞一言的沉默再次停滞了下来。 方淇恺有些无奈，只能选择另外一条稍微困难些的道路了，“是不是有些事情你不好倾诉？要不要试试看催眠？” “催眠？”俞一言有些诧异。 方淇恺笑，轻松地说道：“别用这么视死如归的眼神。虽然你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但我在A国就拿到了相关的资格证书的。试试看？” 俞一言稍微一想，点头答应下来。她和方淇恺不仅是医生和病人，也是朋友，这样的关系让她在接受心理咨询时难免有些别扭。如果可以使用催眠的话，那她就不会有主观因素上的顾忌了。 “放心，即便是催眠，也能够帮助你逐步搭建起你的安全感建构。作为心理医生，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利用催眠消除你童年时期的不安全感，真正的安全感建立还是需要依靠你的恋人。” “嗯。”俞一言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方淇恺拿出催眠的工具，很快，俞一言就进入了一个极其微妙的状况。 “你看到了什么？” “爸爸妈妈在吵架。”俞一言有些惊惧的声音传到方淇恺的耳朵里。 “别害怕，就算他们吵架，也还是爱着小言的，小言不要怕。”方淇恺温柔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俞一言。 俞一言虽然紧闭着双眼，但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些颤抖，“爸爸妈妈都听不见我说话，他们都不要小言了，都不要小言了。” “乖，他们听得见你说话的。”这一次，方淇恺的柔声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俞一言开始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方淇恺继续叫着俞一言的名字，“小言？小言，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偷了一条项链。”俞一言逐渐平静下来，但声音里听不到一丝歉意。 “不对哦，小言，项链都所在保险柜里，你是拿不到的。我们手里的是石头，不是项链，对不对？”方淇恺有意地在俞一言的梦境中设置更多的门槛，抑制住她的偷窃癖。 “不对！就是项链！”俞一言的声音非常坚定。 “不对哦，小言，你仔细看看，保险柜上都有锁，我们没有钥匙，怎么可能打开保险柜拿到项链呢？对不对？” “不对，就算是在保险柜里，我也能拿到啊。”俞一言的声音仍然十分坚定，容不得丝毫质疑。 方淇恺循循善诱，努力把俞一言梦中的情形建得更完善，但俞一言始终咬死一个答案，不管方淇恺设置了什么样的困难模式，她总是能偷到其中的项链。 起初，方淇恺不以为意，可是无意中多询问的一句话，却让方淇恺整个后背都汗毛立起，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问得更多。 不知不觉，五个小时过去了，俞一言终于在方淇恺的暗示下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方淇恺正背对着她，一时看不到对方的脸，俞一言的心里还有些微的不安，“怎么样？我没有表现地很糟糕吧。” “没有，你表现很好。只是，这样的催眠治疗并不是一次性就能解决的，你后续可能还要来几次。”方淇恺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俞一言。 “这没问题，后面我再和你约时间，到时候就麻烦你啦~”俞一言始终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她醒来以后，方淇恺就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认真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来着。”方淇恺终于抬起头，直视俞一言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仿佛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 “当然可以啊，什么事情？”俞一言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连是什么事情都没有问。毕竟，在她的心里，方淇恺一直是非常有分寸的人，肯定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方淇恺诧异地看着俞一言，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愧疚，“你知道我是研究DNA的，我们实验室最近正在收集各种DNA样本，但样本库始终还是太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采集你的DNA放到样本库里去。” “可以，我要做什么？你需要我的头发还是血液什么的吗？”俞一言仍然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这里正好有器具，让我采集10mm的血液样本吧。” “好。”俞一言把左手的袖子挽起来，伸到方淇恺的面前。 方淇恺用酒精在俞一言的大小臂间擦拭着，俞一言突然想起先前他提起过的实验进程，带着些好奇问道：“采集到的DNA样本是打算用在第二阶段的实验吗？” 方淇恺手上的动作一顿，整个人仍然强自镇定地说着：“是啊，第二阶段的实验需要大量的DNA样本。” “果然是这样。”俞一言点点头，任由方淇恺抽走她体内的血液。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催眠前后的方淇恺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说催眠前的方淇恺是一个合格又温柔的心理医生，那催眠后看到的方淇恺活像一个正在逃避什么的偏执病人。 等到一切都结束，俞一言站在门外礼貌地同方淇恺道别。 “你要加油哦，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拿到诺贝尔奖的。” “嗯，我会加油的。” 下楼去见到陆练，俞一言开开心心地拥住他，“你等很久了吧？我看了看时间，竟然用了五个小时。” 陆练笑着把她的刘海拨开，“不久，想着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俞一言笑嘻嘻地靠过去，“你在想什么？有没有想我？” “有，一直在想你。”陆练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俞一言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痊愈了，什么偷窃癖都离她远远的。 ** 方淇恺的办公室里，他静坐在办公桌前，从天亮到天黑，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他把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也还是想不清楚。 他打开电脑，桌面背景是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DNA分子。他打开邮箱，准确地找到一个收件人：Cecelia（塞西莉亚）。 “Cecelia： 好久不见。我最近在做一个假设：如果人类有异能，那应该是哪一段DNA分子片段掌管这样的事情呢？虽然这样的假设太过离谱，但我还是想与你在此领域做做探究。盼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对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一点也不懂，文里涉及的所有都是瞎编。如果有需求，到正规医院看心理医生哈~ 第五十九章 “月光之言有限责任公司？怎么想到这么个名字？”俞代华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相关注册资料。 俞代华早就为俞一言准备好相关事宜, 只等她取好名字，顺便在相关文件上签好字, 珠宝公司就可以开始运行。万万没想到, 俞一言跑去非洲买原钻, 一去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 “我喜欢这个名字嘛。”俞一言自然地把手跨到俞代华的臂间，仿佛她和父亲俞代华一直都这么亲近。 俞代华当然意识到了女儿的撒娇, 在他的眼里, 这更像是女儿的服软。 毕竟，俞一言从中学时代起就随母亲到A国生活，今年回华夏却又正好撞破了父母离婚、父亲另娶的事实。起初, 俞一言的反应着实让俞代华吓了一跳, 但现在，俞一言的亲近正好说明了一切——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足以跨越一切障碍, 女儿到底还是能够体谅自己的。 俞代华美滋滋地想着，旁边的俞一言也被自己无意中亲近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在这么一瞬间，她竟然像是从小长在父亲身边的女儿，与旁人家会撒娇会要糖吃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 她的心理治疗还是蛮有效果的，接下来也要坚持下去。 俞代华也学着别人家父亲的样子, 轻轻拍了拍俞一言的手，询问着女儿对公司运营的想法，“你的公司开业以后，我把董辉借给你用一段时间？让他帮你抓抓公司的运营, 怎么样？” 董辉是俞代华得力的手下，在公司的常规运营上很有一手。 俞一言对这家公司是真的上了心，她稍微一想就拒绝了来自父亲的好意，摇头道：“不用了，我到时候自己来运营吧。我想以设计来驱动，走高端珠宝路线，前期公司规模不会很大，请董叔是大材小用了。等我遇上麻烦了，我再来请教吧。” 俞代华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女儿一昧地依靠他，他可能不会满意；但女儿一昧地拒绝他的好意，他也会失望。像俞一言这样拒绝地言之有理，他倒是勉强能接受，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你准备自己设计？” “嗯。”俞一言点点头，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这么多年来，她所见过的世界顶级珠宝也不少了——如果说她在珠宝设计上没有自己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好，那我到时候等着看你这些年的学习成果。”俞代华眯着眼睛，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从前他执意要求女儿学习金融经济相关的专业，可如今看来女儿先后就读于罗德岛设计学院和格拉斯哥艺术学院未必不是好事。 说起珠宝设计，俞代华突然想起女儿前段时间去非洲的行程，“对了，你去非洲买了什么样的原钻？” 俞一言一愣，明显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她真真假假地掺和着，支支吾吾地说道：“运气还不错，淘到一块成色漂亮的原钻。不过，可能我不会把它设计成珠宝成品。” 俞代华是老江湖了，俞一言奇怪的神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不点破而已。虽然他也很好奇女儿去非洲做了些什么，但他仍然没有直接问出口——以两人从前的代沟，能交流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可以了。 就在这时，王秀琴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切好的苹果块。她把整个水果盘放到桌子一角，从直线距离来看离俞一言更近，“小言，快吃吃看，这个苹果很粉很甜。” 俞一言看一眼王秀琴，虽然一语不发，但还是从果盘中拿出一块苹果块认真地啃了起来。 从进门到现在，虽然她没有主动喊过“王阿姨”，但到底还是没像以前那样散发慢慢的恶意。 或许是心底的偏见没了，她如今看着俞代华和王秀琴两人的相处模式，的确是比从前与母亲周素珍生活在一起好些。 母亲信佛，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很淡。即便是长期与母亲生活在一起的俞一言，时长也会觉得母亲是高不可攀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 如果是父亲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别说像王秀琴一样脸色如常地说着“苹果通便，你多吃些”，就算夫妻二人只是简单地一起逛街买东西，俞一言也丝毫不敢想象。 这样看来，他们的选择或许都是对的。俞一言带着些沮丧想着，可能过去真的是她执拗了吧。 说完话，俞一言又留下来吃了晚饭。然后，不管俞代华和王秀琴怎么留她，她都不肯在这个家里留宿了，虽然嘴上的借口是家里没有她的洗漱工具，但不管是俞代华还是王秀琴都清楚她的意愿。 王秀琴嘴上说着“多回家吃饭”，语气里却是对待离别的客人一般的客气。 俞代华微微叹了一口气，和王秀琴一起把俞一言送出门外。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俞一言才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家了。母亲那里的家从来没有过烟火气，父亲这里的家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突然很想给陆练打电话，什么都不说就好，让她知道陆练在她身旁就好。 “喂？”俞一言抬头看看已经黑透的天，声音里带着些沙哑，“好像要下雨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 陆练没有带纸巾，看着俞一言满脸的泪痕，他只能用自己粗粝的大手一点一点地抹掉。 俞一言吸着鼻子，有些委屈地对陆练说道：“我的包里有纸巾，你的手好粗。” “好，乖，不哭了啊。”陆练小心翼翼地捧着俞一言的脸，像是在擦拭什么名贵的珠宝，用纸巾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的泪痕。 俞一言拥住陆练的腰，整个人贴到他的胸前，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陆练，我只有你了。” 陆练猜测着俞一言回家后遇到的事情，他有些心疼，一边扣紧了俞一言的腰，一边回复道：“好，只有我。如果你以后不愿意回家，那咱们就不回了啊~” 俞一言从陆练的胸前翘起来，声音已经不再那么沉重，“没有，我想通了，所以才难过。我只难过那么一小丁点的时间，以后就不会再因为他们难过了。” “好，不难过了就好。” 一丁点的难过时间好像很快就过去了，俞一言吸吸鼻子，眼泪也都止住了。她仰着头，用双手捧着陆练的脸，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恳求，“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陆练一点犹豫都没有，几乎是在瞬间就答应下来。 俞一言所说的“家”是指她搬出来以后的住所，她从前把它称作“公寓”，现在把它称作“家”，是她和陆练的家。 即便家庭没有在孩童时代给她应有的安全感，但现在她也不再缺什么了，她有自己的家，幸福的家。 第六十章 俞一言裹在被子里, 仍然□□着身子。 她翻转了个身子，被子滑落一段, 肩颈处优美的曲线不知不觉展现出来, 上面的草莓痕迹还依稀可见。 听到轻微的响动, 她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最后却还是只睁开一只眼睛。 陆练把她汗湿的刘海撩到脑后,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乖，该起床了。” “你起好早。”俞一言眯着眼睛，适应着外面的光线。她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 犹豫着自己脑门上有没有出油。 “不早了, 今天要回基地，你要继续参加异能的测试。”陆练牵住俞一言递出来的手, 轻轻地把她拉起来。 俞一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像一只慵懒的猫，她格外享受有陆练在的时光。如果换做平时只有她自己，她也会牢记着第二天的待办事项，在最后一个闹铃的催促下慌慌张张地起床。 现在有了陆练, 她这个起床困难户甚至不再觉得起床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被陆练拉着坐起来，她本想趁着起来的惯性轻轻在陆练嘴上啄一下, 可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刷牙，她的动作又止住了。 陆练像是洞察了她的想法，不等俞一言犹豫，他凑过来在俞一言的唇边一吻。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晚上, 但俞一言仍然沉浸在“她有一个小家”的幸福感中。 “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她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样腻在陆练的怀里，软软的声音撒着娇说道。 陆练稍微楞了一下，随即笑开，“好。” ** 俞一言的异能测试与后续的开发已经被列为A级，相应地，测试的场地以及工作人员都随之升级。 在高庄生和吴奎先后以不同型号的宇宙矿石对她进行过最基础的测试后，两人均表示要求医学领域的专家参与进来——他们两个学物理的不能很好地了解到俞一言的身体状况。 在一一介绍完新加入异能测试与开发的专家后，专家们都开始准备起稍后需要用到的相关仪器。 胡永前站在一旁，小声地对陆俞两人说着上次任务的后续状况，“如你们说的那样，赛里木虽然是明面上的一把手，但他对「第三极」的运营状况和运营理念并不了解。他现在只是一个象征符号，北约上次没有成功捕获他，已经恼羞成怒，我们目前不会透露他在华夏的消息。” 俞一言点点头，陆练已经大概给她讲解过。像赛里木这样“好看不好吃”的排骨，华夏一般会先死守他已经被华夏逮捕的消息，等到国家准备在国际上有所动作的时候，再把他抬出来给自己增加点重量。 胡永前：“反倒是你们说过的塞西莉亚，上面很在意。你们带回来的实验数据，已经有专家在进行研究，目前来看结果可能不会很好。她身怀技术，如果她随时会抱着毁灭世界的念头加入另外一个恐怖组织，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练和俞一言都点点头。的确，依照「第三极」的狂热理念，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影响他们把全世界的思想通过DNA编码统一化。 看到陆俞两人都皱起眉头，胡永前反而宽慰起他们来，“也不用过多担心，你们既然已经带回了塞西莉亚的图像资料，只要她出现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就一定逃不脱。” “嗯。” 胡永前拍了拍陆练的肩膀，“不必过多担心，你们这次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转而对着俞一言继续说道：“上面也非常认可你的能力，关于你异能的测试与开发已经升到A级，基本可以秒杀国安的大部分项目，现在不用担心被当做小白鼠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胡永前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开玩笑的意味。 俞一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当然知道上面对自己异能的重视，她从任务结束后的红星勋章就看出些端倪来了。 “对了，明面上的自由职业我选择了开珠宝公司。”俞一言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大概也是要交待的。 “这个职业与你相得益彰，很合适。”胡永前笑着评价道。她自己对珠宝有兴趣，父亲又是华夏知名的企业家，摆放在明面上的职业规划确实再合适不过。 想到公司名字，俞一言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道：“公司的名字是「月光之言有限责任公司」，有关系吗？如果有暴露怪盗Y3身份的可能，我可以再更改。” 胡永前摆摆手，笑着睨她一眼，“不必，不是什么大事。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让你上交「月光之言」？” 俞一言的好奇心被诱了上来，惊奇地问道：“为什么？” “你的怪盗Y3身份不是国安自有的，相当于你是投诚来的。虽然有工作人员接手了部分工作，但你在这个人设上的发挥还是有一定自由度的。不说你这个公司名字，即便你真的把「月光之言」当做镇店之宝，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俞一言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一般，摇晃着胡永前的胳臂，兴奋地确认道：“真的吗？” 胡永前觉得自己的脑震荡都快被晃悠出来了，无奈地笑道：“真的，只要你不做得太过分。” “太！好！了！” 俞一言早在「第三极」的时候就想着各种各样的切割方案，现在真的能动手了，她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一枚耀眼的珠宝自她手上诞生——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兴奋到颤抖。 陆练在一旁看着完全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的俞一言，微微笑着，他可能永远不会告诉俞一言自己在其中的操作。 价值上千万元的珠宝，又有谁能够保证不动心。何况，珠宝还没有成型，只是一颗原钻，即便收缴国库，最后以另一种成品的形式展现出来，丝毫不会有人怀疑到怪盗Y3与「第三极」上头。 第六十一章 月光之言有限责任公司终于开业了。 短时间内, “俞一言”这三个字在珠宝圈子里以最快的速度蹿红起来。 不是怪盗Y3，而是俞一言。 几乎所有了解过怪盗Y3的人都疯狂猜测着俞一言与怪盗之间的关系, 不然, 这个刚从RISD和GSA学院毕业的年轻小姑娘怎么可能拿到怪盗Y3所拥有的「月光之言」？ 约莫是一周以前, 月光之言有限责任公司在华夏港岛召开新闻发布会。举办新闻发布会的展厅内，还展示了一块重达209克拉的原钻「月光之言」以及它的分割方案, 新闻媒体纷纷报道。 然而, 这则新闻在华夏国内几乎如石沉大海，没有多少人关注，连阅读量都只有寥寥几个。直到这则消息跌跌撞撞传出国外以后, 一切都变了。 怪盗Y3在暗网拥有不少粉丝, 这些粉丝不仅仅是迷恋怪盗Y3随意偷窃的自由潇洒，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珠宝界的从业者, 通过关注怪盗Y3来近距离接触那些被收藏起来的珠宝。 毫不夸张地说，怪盗Y3在很大程度上是代表着整个珠宝界的顶级审美的。 正是因此，俞一言这个新鲜出炉的设计师才会备受关注。大家都很好奇： 不管怎么说，「月光之言」是「第三极」送给怪盗Y3的礼物，即便现在「第三极」在北约的打击下隐隐有退步的趋势, 到底余威尚存。她究竟是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才会让怪盗Y3放心地把「月光之言」的切割工作交给她？ 可惜的是, 即便这些珠宝界人士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俞一言在RISD或GSA学习时留下的任何作品——毕竟，在上学的时候，俞一言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偷窃珠宝上了。 所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到了月光之言有限责任公司的产品上。再次让他们失望的是，这家新鲜成立的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推出任何产品，这可真是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他们只能借着目前已经公布出来的「月光之言」切割方案打探这位新晋设计师的实力——虽然没有人在公开社交媒体上探讨，但不少知名珠宝设计师在私下讨论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这颗原钻的切割方案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或许是隔着高墙与暗网的因素，身在国内的俞一言没有被舆论和暗中流淌的汹涌所拍击到，她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海外珠宝界因她产生的波动。她最近一段日子忙到焦头烂额，全部的心思与精力都投放到了「月光之言」的切割上。 「月光之言」全颗重达209克拉，根本无法整个镶嵌到某一样首饰上，必须分割。 俞一言计划把他们分割为三块：「月光之言Ⅰ号」、「月光之言Ⅱ号」以及「月光之言Ⅲ号」。当然，在切割的过程中，必然还会产生无数的细碎钻石。 或许是因为「月光之言」的名字中包含了她和陆练的名字，俞一言在准备切割方案的时候也存了自己的私心。 「月光之言Ⅰ号」，她计划设计为女性佩戴的戒指——不过，不是单一的戒指，而是对戒。鉴于男性佩戴钻石戒指太过浮夸，她打算用切割中产生的细碎钻石打造对戒中属于男方的一枚。 「月光之言Ⅱ号」，她计划设计为男性可以佩戴的胸针。 至于「月光之言Ⅲ号」，整个「月光之言」中切割出的最大一块原钻，俞一言计划把她镶嵌在一顶王冠上。唔……用来压婚纱头纱的那种王冠。 她暗戳戳的心思没有被任何人看穿，除了陆练。 陆练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放轻松，我不会嫌弃丑的。” 俞一言原本紧张的情绪突然得到缓解，她白陆练一眼，“我才不要。如果真的很丑，那我肯定不会戴出去的。” 陆练轻笑，“好，那就切得美美的，我们婚礼上好戴出去见人。” 俞一言的小心思被说中，带着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谁答应你要结婚了？你还没有求婚呢。” 两人说笑着打闹一会儿，俞一言紧张的心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无踪，她开始认真地对待起手中的「月光之言」。 她的手很稳，切割的手法好像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演练过很多很多回。她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进行着切割，每一个切割面都被她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展现出来。 如果只看她的手法，你丝毫看不出她只是一个新手。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俞一言终于把「月光之言Ⅰ号」、「月光之言Ⅱ号」以及「月光之言Ⅲ号」切割出来，三块闪闪发光的钻石与她切割方案中展现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小心翼翼地将三枚钻石和切割遗留下来的细碎钻石都收好，这才转身扑倒陆练的怀里，声音里全是激动，“我成功了！” 不同于俞一言工作室内的兴奋与激动，俞代华的办公室里，肃穆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坐在办公桌之后，手上拿着一份舆论监测的文件，苦思许久后，他才打电话叫来公司里非常懂电脑的网络工程师。 “你把暗网给我调出来，我要看看怪盗Y3的主页。” 出于帮助女儿的目的，俞代华要求公司的公关部门把女儿公司的舆论监测工作也一并做了。月光之言开业时候的新闻发布会，正是出自他们之手。考虑到俞一言未来极有可能将珠宝品牌发展到其他国家，他们所监测的舆论不仅仅局限在华夏国内。 这么一吩咐下去，问题就来了。 怪盗Y3、恐怖组织赠送的原钻、“去非洲买原钻”……所有的线索在第一时间跳到俞代华的脑海里，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用与往常无异的口吻吩咐着网络工程师。 然而，土鳖如俞代华，根本不懂英文。除了怪盗Y3在暗网主页上双语更新的博文，他几乎看不懂下面的留言和评价。 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得其法，他强自忍耐着立刻把女儿送到其他国家的冲动，要求手下的高材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齐所有关于怪盗Y3的信息。 除了俞代华，在远方的某个国度，同样有人关注着怪盗Y3的动向。 塞西莉亚再次打开电脑，试着在搜索引擎找到赛里木的最新动向——只要找到赛里木的消息，那就一定能找到陈秋实。 抱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塞西莉亚一遍又一遍地搜索着，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相关消息。即便是对「第三极」发动袭击的北约和当地政府，在对外公开的说明中都对赛里木的下落语焉不详。 突然，塞西莉亚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在搜索引擎一字一字地打下怪盗Y3的英文名字。 更新于前两天的最新消息如雪片一般飞来，她一篇一篇地读着报道，大多是在猜测怪盗Y3与一个华夏珠宝设计师的关系。 有媒体揣测称，怪盗Y3曾打破自己的规矩，在偷窃了「国英夜明珠」以后不仅没有物归原主，反而将其送回了华夏，从中可以窥见怪盗Y3与华夏不一般的关系。这个华夏珠宝设计师很有可能是怪盗Y3的朋友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塞西莉亚打量着新闻里提供的照片，细细回忆着她所见过的怪盗两人组，这个设计师的轮廓确实与那个小姑娘有点相像。 如果怪盗Y3没有被北约捕获，那是不是意味着陈秋实和赛里木兴许也没有被捕？虽然她怎么也联系不上陈秋实，但对方很有可能是受了伤，或是别的原因。 塞西莉亚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她想要通过这个华夏珠宝设计师找到陈秋实。 华夏，华夏…… 塞西莉亚想起自己的邮箱里还躺着一份来自华夏的邮件。自从与陈秋实失联，她就一直没有心思放在研究上。 如今看来，倒是正好，去华西一趟，她刚好可以与多年不曾见过面的合作伙伴见上一面，双方再探讨交换一下关于DNA的知识。 塞西莉亚十指翩飞，用热情又专业的态度回复着那封来自华夏的邮件。 作者有话要说：俞一言：yu yi yan =Y3 陆练：lu lian =L2 韵母都是u i an哦~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喜欢搞这种 第六十二章 俞代华将车开到了俞一言所居住的小区楼下, 他沉闷地坐在驾驶位上，想着他看到的那份关于怪盗Y3的完整履历。 从A国到E国, 再从华夏到非洲, 怪盗Y3的活动范围与时间几乎与俞一言的轨迹完全重合。俞代华就算能为自己的女儿找千千万万个理由躲避别人的猜测, 但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俞一言或多或少与怪盗Y3有关系。 毕竟，俞一言的偷窃癖和怪盗Y3的行为举止完全一致, 甚至她前些日子从非洲带回来的原钻也和怪盗Y3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起俞一言当时吞吞吐吐的样子, 俞代华微微叹一口气，手重重地吹在方向盘上，方向盘顿时发出了尖锐的鸣笛声。 他一夜没睡, 天刚蒙蒙亮他就赶来俞一言所居住的小区。他想在问清楚之后, 直接把女儿送到安全的国度，其余的烂摊子和一切手续都由他在后面补办上。 脑海里有了一个暂时的思路, 他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 “那是你爸爸的车吗？”陆练从他们住的高楼上俯瞰下去，一眼就看到俞代华那辆标志性的车。早在他还把俞一言当嫌疑犯的时候，就背熟了俞家的资料。 俞一言把一瓣橘子塞到嘴里，倾出大半个身子去看，确认道：“应该是。奇怪, 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下楼，正好俞一言约了方淇楷在今天早上进行第二轮的催眠治疗。 俞一言在远处确定了车牌号, 这才上前去轻敲驾驶位的车窗，“爸，你怎么过来了？” 俞代华还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完全没想到俞一言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车外。 他把车窗降下来,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站在女儿身后的男人，他猛地住了嘴，疑惑道：“这位是？” 俞一言坦荡且大方，“这是我男朋友。” 俞代华的眉头蹙得老高。大清早，两人从家里一起出来，其间的亲密关系已经无须更多言语。 或许是来自岳父对女婿的天然敌意，俞代华脑海里那跟警戒的弦绷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上次是这小子陪你去的非洲？” 俞一言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想到这茬，不过她当时的说辞确实是“和朋友一起去非洲”，为了掩饰住这一个谎言，俞一言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对，是他陪我一起去的。” 俞代华的心一沉，看来自己的猜测还有需要修正的地方，说不定真正的怪盗Y3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女儿只是被胁迫而已。 他有心探问事实的真相，但粗略地目测了一下他和陆练的武力对比，他的老胳膊老腿恐怕是抗不过陆练的孔武有力，而且女儿的胳膊肘说不定往外拐。 俞代华打定主意，回头先走迂回路线把女儿和这个危险分子隔绝开来，再考虑盘问女儿和把她送出国的事情。 “爸，大早上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俞一言看着陷入沉默的俞代华，再次开口问道。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俞代华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借口很拙劣，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袋苹果来，随口说道：“这个苹果是别人从外地给我带过来的，你王阿姨说好吃，我给你带过来一些。” 一大袋苹果突然塞到俞一言的怀里，她有些懵，险些没接住，幸好陆练长手一伸就把整袋苹果接了过去。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俞代华挥挥手，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剩下陆练和俞一言两个面面相觑，尤其是在俞一言看清楚袋子上大大的“永辉超市”后，她脸上的黑线更多了，这真的是外地的朋友带过来的吗？ 无奈，俞一言只能和陆练把苹果先提回家去再去天华大学找方淇恺。 从楼下到家中，俞一言一直叽叽喳喳地讲着俞代华今天是有多不正常，“不说这袋永辉超市的苹果，就说平日里，几乎没见过他开车。几辆车停放在家里地库，没见他动过，都是司机接他上下班，什么时候他还会再碰方向盘了。我简直怀疑今天的俞代华是个假的。” 这么一盘算下来，就连陆练也觉得俞代华的行为十分诡异。不过，或许因为对方是俞一言父亲的缘故，他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说不定是你的心理咨询起效果了。你对你爸的正面反馈由让他反过来向你输出正面情绪。” 陆练一本正经地分析着。从俞一言接受心理开导的时候开始，他就有意地把阅读方向拓展到了心理学方面，此时这么乱七八糟地说着，竟然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俞一言也被说服了，她点点头，把父亲的怪异归结于此——看来，心理咨询真的有必要继续做下去。 突然，陆练的手表嗡嗡震动两下，这是他们紧跟的任务有最新消息了。趁着等红灯的时间，陆练飞快地登陆上国安的网站，浏览着最新的消息。 俞一言休假期间没有佩戴任何信息接收器，此时也只眼巴巴地看着陆练，等待他的复述。 陆练的警惕性很高，即便是现在，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打开屏蔽器，才向俞一言解释道：“国安部发现塞西莉亚的踪影了，她出现在了华夏西北部的小国阿拉哈斯坦，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阿拉哈斯坦？”俞一言有些惊讶，她几乎无法想象一个被通缉的「第三极」残兵是如何从非洲大陆逃到华夏西北部的。 “嗯，不用担心。如果她是冲着华夏来的，应该无法顺利入境。”红灯转绿，陆练松开刹车，继续往天华大学的方向行驶。 俞一言还是有些狐疑，“她会来华夏吗？她大老远地跑来是想要做什么，发动恐怖袭击吗？” “出入境系统都录入了她的面貌信息，只要她尝试进入华夏的土地，都会被立刻逮捕的。” “嗯。”听了陆练的话，俞一言也不再挂心这件事。如果对方真的试图进入华夏发动恐怖袭击的话，那就真的太蠢了。 等两人来到天华大学医学院以后，陆练还是如第一次那样，在楼下等着俞一言。 俞一言推开方淇恺办公室的门时，恰好听到他正在对着电话那段说道：“嗯，你们尽快从阿拉哈斯坦回来吧。” 看到俞一言进来，方淇恺低声又对电话那头交待了一句什么，便把电话挂断了。 俞一言在一天之内连着两次听到阿拉哈斯坦这个小国家的名字，她难免有些好奇，“你是有认识的人在阿拉哈斯坦吗？” 方淇恺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实验室的项目和阿拉哈斯坦的某个国家级实验室有合作项目，现在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在阿拉哈斯坦。虽然他们是一个小国家，但DNA领域的学科带头人非常了不起。我在A国学习的时候，也曾当过他一学年的学生。” “哇，那他为什么要回阿拉哈斯坦？” 方淇恺显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只模糊地说道：“大概是个人追求吧。” 俞一言点点头，突然想起方淇恺也是从A国回到华夏的，“那你当初为什么回国呀？” “如果呆在A国，我所掌握的研究资源有限。相反，如果回到华夏，我在DNA领域的建树还算看得过去，所能掌握的研究资源比在A国更多。”方淇恺坦诚地说着他的答案。 或许，阿拉哈斯坦的那位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俞一言如是想到。 方淇恺从内屋给俞一言端来一杯水，递给她后问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效果吗？” 俞一言喝了一口水，重重地点了点头，“有效果，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理暗示，还是因为你所说的安全感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 方淇恺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你感觉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那就是对的。” 两人短暂地交流了一下近期的情况后，俞一言就被方淇恺的催眠术放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俞一言总觉得进入催眠的时间比上一次快上许多，更像是困意来袭，支撑不过去想要入睡的感觉。 方淇恺连着唤了俞一言几声，即便对方没有反应后，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又狠着心肠在她的人中上掐了一下，再三确定俞一言已经熟睡过去后，他才小心地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盘仪器。 先是给俞一言的皮肤进行消毒，然后用特制的针刺破她的皮肤，取了约有50ml的血液。 方淇恺在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小心地用棉签压住出血口。没一会儿，那个小小的针孔就停止流血了——如果不特别注意的话，恐怕没有谁会看到上面的小红点。即便看见了，也不会对它起疑。 大概六个小时以后，方淇恺才慢悠悠地把俞一言唤醒。 俞一言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口干舌燥，仿佛她在催眠前喝的那杯水是假水。她捂着脑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所有的体验都与上一次催眠截然不同。 她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摇摇欲坠。 为了稳住自己的身体，俞一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身旁足有一米高的DNA分子模型。借着模型巨大的重量，她终于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但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快要炸开的感觉。 俞一言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有话没话地找话说道：“你也是研究DNA每一个片段都是用来做什么吗？” 方淇恺不解其意，但仍然耐心地回答道：“我们实验室研究的是DNA的结构和它的作用机理。虽然基础学科的教材上已经讲解过DNA的活动，但往更细的方向看，还有很多细小的问题没有被攻克。” 他的话太长，俞一言强撑着脑袋消化这段长长的话。 没等她消化完毕，方淇恺继续说道：“老实讲，确定DNA每一个片段的作用非常困难，目前最有效的方式是一一破坏DNA的每一个片段，然后检查该生物的什么功能缺失，这样才能够确定每一段DNA的作用。” 俞一言突然想起了「第三极」的塞西莉亚，她所采用的就是这样残忍的方式，研究所用的试验品全是华夏人。 她的脑袋像生锈了一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运转着，“那——你们实验室打算攻破的那些小问题，能帮你拿到诺贝尔奖吗？” 听到这话，方淇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包里的钥匙。在钥匙对应的那间房屋里，存放着他现在最宝贵的一管血——即便实验室研究的项目无法帮他拿到诺贝尔奖，但有这一管血就够了。 有了俞一言的DNA样本，他就站在了离诺贝尔奖最近的位置上。 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变得足够优秀，让所有人承认他的存在。然后，像俞一言那样，借着这些认可建立起自己的安全感框架和体系。 “走吧，你现在状态不好，我送你到你男朋友那里去。”方淇恺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俞一言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关于DNA的东西，都是我瞎扯的，看个热闹就好 第六十三章 实验室里, 方淇恺正在转移着培养皿中的细胞团。 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方淇恺近几日在实验室的举动，一定能够明白他在打算做什么——体细胞克隆, 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被明令禁止的行为。 因为你一旦克隆出了与某个人相似的产物, 那这个人所享有的一切, 从家庭、爱人到财产权等，是否也要同与她/他完全相似的克隆人共同分享？这始终是个无法解决的伦理问题。 方淇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的试验品, 即便听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 他也全然不在意——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应该在今天都回来了。 “你这是在培养什么？”一个清冷的女生用英文说道。 方淇恺有些意外地看向倚靠在它实验室门口的女人，塞西莉亚。 他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说道：“你是跟着我实验室的人一起来的？我记得我们并不是这样约定的。” 塞西莉亚的眼睛很毒, 她凤眼一眯, 几乎要把方淇恺的整张实验桌看透。两人师出同门，所有的习惯都在老师的培养下趋同, 塞西莉亚只看一眼，就大概猜到方淇恺在做什么。 嘴角一勾，塞西莉亚看着方淇恺笑了起来。那种笑，是来源于坏学生在科研理念上把好学生征服的快感。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感受着房间内的氛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说道：“恺哥，实在抱歉。我们本来是打算按照你的意思来的, 把塞西莉亚从阿拉哈斯坦送到新省的，但她说新省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可以同我们一道回首都。” 方淇恺大概也猜到了来龙去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男生的头。 原本借着国家级实验室项目对接的名号, 方淇恺承诺把塞西莉亚从阿拉哈斯坦稍带到华夏边境，但自己实验室的傻小子愣是被忽悠的——得，这个国际通缉犯顺利出入边境的账怕是要记在自己头上了。 “你先下去吧，我和她慢慢聊。”话毕，那个闯了大祸的男生赶紧退了出去。 塞西莉亚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自方淇恺的怒气，自顾自地把摆放在一旁的实验服装置套在身上，翻捡着方淇恺实验桌上的各种标签，从中也能看出方淇恺正在策划的事情。 “我完全无法想象，当初最看重伦理道德的你，竟然有一天会主动做起这种我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情。” “说够了没？我们的交易还要不要继续？”塞西莉亚冷嘲热讽的语气完全没有击中方淇恺，他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阻的。 塞西莉亚轻笑，“继续，当然要继续。我可以和你一起完成你现在正在做的项目，但你要保证我在华夏的生命安全；同时，你还要帮我找一个人。” “好的，那就继续交易。”方淇恺足够冷静。即便加入了塞西莉亚这么大一个助力，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情绪。 “说说看吧，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需要先制造出足够实验的克隆体，然后才对DNA片段进行一一破坏，找到控制异能的那个DNA片段。”方淇恺很认真地说着，那态度像是在开什么研讨会。 塞西莉亚早在邮件里听他说起过异能的事情，一点也不对此感到奇怪。相反，她对一个好学生能够大着胆子克隆这件事情，更感兴趣。 “啧，估计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你这样的优等生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进行克隆实验。想想当初，你批判我滥用实验‘小白鼠’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结果，你比我还要狠。” “彼此彼此。” 如果不是拥有异能的只有俞一言一个，恐怕方淇恺也会走向与塞西莉亚相同的道路。但现在，拥有空间异能的只有俞一言，他既要保护实验本体，又要进行实验研究，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克隆人体进行实验。 当然，整个实验的时间会因为克隆而被拉长，但对方淇恺来说，只要能让他看到一丝希望，他都会继续做下去。 “该我说条件了吧，我要你帮我找一个华夏人。” “谁？” “月光之言公司的俞一言。” 方淇恺的眉头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你找她干什么？” “她应该知道我爱人的下落，我想问问看。” “可以，我到时候会介绍她给你认识。”方淇恺舒了一口气。从对俞一言的催眠自述中，他也能知道俞一言的不凡。虽然限于催眠的时间，他只了解到俞一言在A国的经历，但这也足够他判断塞西莉亚话中的真假了。 怪盗Y3和「第三极」的人牵扯到一起，好像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 塞西莉亚也没有追问为什么方淇恺会和俞一言认识，当下安安心心地帮方淇恺处理着相应的培养操作——高材生果然是高材生，一旦出手，操作必然不凡。 ** 很快，俞一言和方淇恺约定好的第三次心理咨询的时间就到了。 方淇恺的实验室有里外两间。通常，外间是他用于实验和接待客人的；内间里设置有简易的床，是他用来午间休息的。 这天俞一言到达的时候，塞西莉亚便躲到了内间里。 她在看到俞一言的瞬间十分惊讶，因为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人。只要她从这个人的口中询问出怪盗Y3的下落，那么，她很快就能找到陈秋实了。 只是，随着俞一言开口说话，塞西莉亚慢慢地觉出不对劲来。不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身高和身形，俞一言的声音几乎和她记忆中的怪盗女士一模一样。 她心中的怒气渐渐涌了上来：不管俞一言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一定与「第三极」被攻击脱不了干系。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怪盗Y3一到他们的基地，随后基地就被轰炸和扫荡；赛里木和陈秋实同怪盗两人组同一辆飞机离开，偏偏两个人都没了音讯。 塞西莉亚的心里已经有了底，即便俞一言不是北约军方或者A国的人，她也肯定是华夏的人。 在一杯安眠药化水的助攻下，俞一言很快再次被方淇恺的催眠术放倒。 塞西莉亚从内间冲两人出来，指着俞一言说道：“她是政府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方淇恺早就知道他们俩的目标是同一个人，但还是暂时无法消化塞西莉亚的话。 “你不相信吗？她是政府的人，是毁灭了我们「第三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提醒，文章中提及的所有生物知识都是作者胡扯。 第六十四章 俞一言在安眠药的作用下仍然沉睡着, 方淇恺与塞西莉亚争执的声音再大她也无法听见。 塞西莉亚死死地盯着俞一言，眼睛里全是仇恨与绝望。在这一刻, 她突然意识到陈秋实绝不生还的可能, 她千里奔赴到华夏也成了一个笑话。 整个「第三极」都被所谓的“怪盗Y3”耍得团团转。 方淇恺仍然在一旁劝说着：“你稍微冷静一下, 等她醒过来了，你们再好好地聊一聊, 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塞西莉亚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来, 眼中的绝望渐渐转化成了别的东西，“误会？这怎么可能会是误会？” 两行泪顺着塞西莉亚清澈的眼睛流下来，她一贯以学术女强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即便是曾与塞西莉亚师出同门的方淇恺, 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塞西莉亚。 吃惊之下，方淇恺压根没有注意到塞西莉亚手上的动作。 塞西莉亚以极快的速度从袖臂内侧取出一管试剂, 这本是她为远赴华夏的自己准备的□□AX04——这是「第三极」在进行DNA研究时出现的副产品，其毒性极强，会对人类的大脑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为了方便携带，塞西莉亚特地对整个试剂管做过改装。此时，她稍微扭动其中的机关, 试剂管上的针就显现出来，试剂管也由此变成针筒。 她猛地把针管栽在俞一言裸露的皮肤之上, 快速地将试剂推送进去。 这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时期，直到试剂被推入一半的分量，方淇恺似乎才从塞西莉亚的眼泪带来的震惊中走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一把把塞西莉亚推开，将剩下的试剂与针尖小心地移出俞一言的皮肤。 塞西莉亚的动作很粗鲁, 俞一言的皮肤表层已经肿胀一片。注射的时间太短，推进的液体太多，她的皮肤还没能很好地消化。 方淇恺将整个试管放到灯光下，试图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 塞西莉亚冷笑，“这是我们实验中产生的副产品——AX04，原本是用来破坏DNA片段的，结果发现它比什么□□都好使，你的小白鼠很快就会没病的。” 方淇恺的左眼微眯，脸颊两侧的肌肉顿时突了出来。 塞西莉亚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明显的威胁之意，即便是常年与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打交道的她，也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 “如果你不想马上被华夏的警方抓住，我建议你呆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塞西莉亚知道方淇恺骨子里的那种狠劲，听方淇恺那样说，她心里清楚：即便自己的身份暴露会牵连到他，他也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稍微掂量一下，最大的仇人已经被自己注入AX04试剂，恐怕上帝也救不回来了。塞西莉亚也真的如方淇恺所说，停留在原地，半步不动。 方淇恺在撂下一句狠话后，专注地对付起注射到俞一言体内的AX04试剂。即便有他进行紧急处理，恐怕也会有微量的液体被吸收。 他紧皱眉头，把双手的手套都取下来，随意地搭在一旁的器械上，“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你的AX04吧。” 塞西莉亚当然清楚他想知道的是什么，她也根本不掩饰，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说道：“只要她身体里存在0.1毫升的AX04，那她都有可能会全身瘫痪。我们用很多小白鼠做过实验，无一例外。” 方淇恺不说话，转而从角落里取出一瓶生理盐水，试图再为俞一言做些什么。 塞西莉亚跟在他身后，“何必费这么多功夫，你所需要的不过是她的DNA信息。即便她全身瘫痪，对你的实验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方淇恺捏住生理盐水瓶的手紧了又紧，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塞西莉亚看着方淇恺的动作，神色里都是轻蔑——她对AX04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便方淇恺真的能把人从上帝手中救回来，至少也要落得个全身瘫痪。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实上，我大概知道人类的‘异能’所处在的DNA片段。” 方淇恺骤然停下手中的所有动作，专注的眼神转而投向塞西莉亚，却一言不发，像是在评估塞西莉亚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塞西莉亚摆摆手，“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曾潜入过A国的安全系统，他们旗下也有一些异能人士。我对他们的DNA样本进行过分析，不敢说保证百分之百正确，但是至少也锁死了几个片段。你可以省很多功夫。” 听着塞西莉亚略带诱惑的语气，方淇恺心知来自塞西莉亚的帮助绝不会是免费的，就算再心动，他仍然沉着地说道：“所以呢？” “我要知道她的身份，她究竟是为哪一国卖力？华夏还是A国？”塞西莉亚勾了勾嘴角，她相信方淇恺一定会同意这笔交易。 方淇恺低头看了看沉睡中的俞一言，又将目光上移与塞西莉亚平视。他很难放弃这个机会，即便知道塞西莉亚对俞一言的仇视，他也仍然摇摆了。 坦白讲，他最初对俞一言是有超过普通朋友的好感的，甚至一度觉得两人是同类。不过，自从为俞一言进行催眠治疗后，这种质朴的同类战友情也遭受了巨大的考验。 方淇恺实在想不通：明明他和俞一言最开始的处境都是相同的，两人都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而缺乏安全感，只是他们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方淇恺从小到大一直想要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人——起初时为了获得来自养父养母的夸赞，后来却是为了证明自己。虽然前路漫漫，他却从未怀疑过这条路的对错。 直到俞一言再度出现：她主动敞开心扉，她积极地想要建立起自身的安全感框架。 原本方淇恺以为，这些会是他给俞一言的。无所谓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两个有着相同遭遇的弱者聚合到了一起，稍微强的一方为着稍微弱的一方撑起了一片天。 他本来是这样以为的。毕竟，在他心里，以盗窃吸引父母注意的方式真的是蠢爆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用变得优秀，只靠作“恶”来吸引别人的关注与爱，竟然也是行得通的。或者说，这样的方式明显比他所选择的路快捷又顺畅。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想过两者的路到底谁对谁错。在知道俞一言迈出那艰难的一步以后，他也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同类而设计挽留，反而是为对方提供了靠谱的心理治疗。 直到——发现俞一言的异能、发现她与神秘的华夏国安之间的联系、发现她所经历的惊心动魄，那一刻，方淇恺是真的动摇了。 如果能够研究出所谓的“异能”在DNA层面的运作方式，那这条路上最终极的目标几乎是触手可及。 良久，方淇恺缓缓地点了点头，把塞西莉亚想要知道的都一一道出。 第六十五章 三个小时过去, 等在楼下的陆练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考虑到心理治疗的过程比较隐私，虽然他每次都陪俞一言过来, 但往往是在楼下等待治疗结束。一般来说, 等待的时间都在两个小时左右。 他的心有些莫名的慌张, 想打电话询问进展，又担心惊扰了俞一言的治疗进度, 思前想后, 陆练朝着治疗室的方向前进——虽然他从未去过，但他的脑袋里早已记下了治疗室的准确位置。 门是敞开着的，陆练走过来时, 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办公桌后方淇恺, 他正埋头写着些什么。 陆练轻叩两下门，他眼尖地发现：方淇恺紧绷的背突然松弛下来, 好像是犯人等来了最终的判决书。 说不上来原因，可陆练就是觉得方淇恺的姿态很刻意，他在假装不经意之间的等待某人的到来。 “请进。”方淇恺的声音有些嘶哑。 陆练经过特殊的训练，只是打眼一扫，整个屋子的情况就印在了他的脑袋里。方淇恺的确有在纸上写着些什么——这几乎打消了陆练之前的疑惑, 他没有刻意在等待谁，而是真的在做事。 不过, 方淇恺的字迹太过潦草，又是颠倒来看的，陆练选择性地略过了这份信息。相比其他，他现在更在意的是, “请问俞一言呢？” “陆练？”虽然是疑问句，可方淇恺的语气很是笃定。从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来看，他的确是有能力为俞一言构建起新的安全感体系。 方淇恺：“在结束治疗以后，她接了一个电话后，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走了？你知道是谁打给她的电话吗？”陆练将信将疑。 方淇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来，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是她的家里人？也有可能是她的单位？我也说不好。” “家里人？”陆练心知胡永前最近不会找俞一言，把重点放在了她家里人身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淇恺说出“单位”时的试探眼神。 匆匆告别后，陆练朝着俞家的方向驱车。 虽然他心里也怀揣着些许疑虑：即便发生什么紧急的情况，俞一言真的会绕过楼下的他，独自去处理吗？ 不过，怀疑归怀疑，陆练很了解俞一言的家庭情况，很有可能是俞家发生了什么大事。 从天华大学去俞家的路上，陆练再三拨打俞一言的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处在关机状态。饶是面对枪林弹雨也不动声色的陆练，此刻心里难免也有些不安。 每当面对俞一言的事情，陆练总是格外得沉不住气。即便车已经开到俞家门口，他还是拨出了俞代华的电话——这个电话还是他从国安的内网紧急联系人上扒拉下来的。 “喂？”俞代华很谨慎，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的私人电话几乎很少接到来自陌生人的号码。 “请问是俞叔叔吗？我是俞一言的男朋友陆练。”虽然已经在停车场和俞代华有过短暂的会面，陆练还是正式地介绍了自己。 俞代华脑袋里的警铃瞬间拉响，他一直在愁女儿的男朋友可能是个危险分子这件事，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上门来。 他故作不在意地说道：“哦，有什么事吗？” 陆练知道一般岳父看女婿都不顺眼，当下也顾不上许多，硬着头皮说道：“叔叔，是这样的：我现在联系不上一言，她的电话已经关机，请问她现在在家吗？我正好在你们家门外。” 俞代华突然听到女儿失联的消息，心里一惊。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父亲，多半只会以为是两个年轻人吵架，可他已经知道这俩做下的惊天动地的事情，绝不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陆练贼喊捉贼，把自己的女儿藏起来了。 既然陆练在电话中说他就在俞家门外，俞代华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从家中冲了出来，生怕陆练逃之夭夭了。 俞家是一栋复式别墅，陆练能够透过门廊的窗户看到俞代华的动静。看着俞代华急匆匆地出来，他赶忙打开车门站定，等待俞代华的到来。 说实话，怪盗Y3这件事情远远超过了俞代华曾经的认知范围。他闷在书房里想了两天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此时认定女儿受到伤害，他似乎连理智都没有了。 俞代华一把揪住陆练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把我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陆练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对方毕竟是未来岳父，他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今天送一言去接受心理治疗，但医生说她接到一个电话以后离开了……” 即便衣领被人揪住，陆练还是保持着平稳的声音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 俞代华揪住陆练的衣领，像是扼住陆练的喉咙一般，这让他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对方已经被他用武力制住了。 他冷笑一声，“呵，你还当我不知道吗？怪盗Y3？” 陆练倒吸一口凉气，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他的脑袋飞速转动着：俞代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是因为「月光之言」和公司重名吗？还是因为俞一言露出什么马脚了？ 不过，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放回了肚子里。俞一言的突然离开大概是因为怪盗Y3身份的暴露吧。说不定现在她只是被关在俞家的小黑屋里吧。 陆练分心想着事情，完全顾不上回答俞代华的问题。 俞代华越看越生气，他早就看陆练不顺眼了，何况此刻一言不发的他更显得欠揍，俞代华竟然一脚踢到陆练的小腿肚上，硬邦邦的肌肉让他心里火气更大。 “你不说话是吧？怪盗Y3，我已经摸清楚你的底细了，你没少在我女儿外出留学的时候教坏她吧，从A国到E国、她的偷窃癖，还有「月光之言」，你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吗？” 俞代华越说越来气，揪着陆练衣领的手终于放开，但是同时又死死地扣住了陆练的手。连陆练都难以相信，一个中年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远处尖锐的警笛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俞代华的面上放松了不少，可手仍然死死地扣住陆练，眼神里藏着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狠劲，“我出来前就报警了，你今天逃不出去的。” 看着呼啸而至的警车，陆练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诡异感：如果俞一言现在正被关在俞家中，那她不可能不说出自己所属国安这件事情稳住俞代华。 毕竟，家人虽不能知道他们具体做的任务，但所属单位是可以告知直系亲属的。 他的一颗心逐渐地沉到谷底，俞一言到底在哪里？ 第六十六章 “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 我会向华夏政府举报你的存在。” “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这个吗？K, 你真的太小看我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恋人很有可能只是被囚禁。只要你不再伤害俞一言, 我可以帮你套出话来。” “……可以，我同意。” 俞一言闭着眼睛, 听着细碎的声音传到脑海里。这种声音像是远在天边的回音, 又好像是近在耳边的低语，她想伸手把这饶人的声音挥走，可是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动弹不得。 她想仔细辨别清楚耳边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对方用的是英语，她的大脑仿佛已经完全停止运转, 只能记住一两个零碎的单词，却始终联不成完整的句意。 “同意还远远不够，我要你配合我，不止是我的实验。记住，你是主谋, 而我只是被你胁迫的棋子，这样她对我会比较有信任感。” “可以, 但你得帮我问出我爱人的下落。” “成交。” 俞一言好像听到了方淇恺的声音，她想张嘴喊人，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思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逐渐又昏睡过去。 ** 俞家的房子内，三方相对，却都静默不语。一个是无可奈何，一个仍是愤恨不已，还有一个新来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俞代华在得知陆练就在自己家门外后，悄悄地比口型让王秀琴打电话报警。王秀琴跟着俞代华多年，虽然不清楚究竟是遇到什么事情，但她还是能摸准俞代华心中所想。 她没有直接拨打110，而是打给了他们相熟的老朋友——邢勇。邢勇与俞代华的年龄相当，俞氏生意版图不断扩大的同时，邢勇也从当年片区的小警察做到了如今的市区一把手位置。 因为王秀琴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邢勇放心不下，竟亲自带着一队人来到了俞家。 等看到对方他们所说的“犯罪嫌疑人”手中的证件，饶是邢勇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暗暗想着：老俞怎么就跟国安的人扯上关系了？这事恐怕小不了！ “俞叔叔，找一个房间我们单独聊一聊吧，您恐怕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练仍然以为俞一言只是被父亲拦住了脚步，此时的他即便心中有些许焦急，但仍然在可控范围内。他甚至能够抽出一份心神来想：这样是不是算作见家长了？ 俞代华暗暗皱眉，他没有看到陆练出示给邢勇的证件，只是心中有些微妙，事情竟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走向发展。 不过，他在生意场上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轻拍王秀琴的手以示抚慰后，就带着陆练大步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陆练率先开口，“俞叔叔，我和一言已经确定恋爱关系，有的事情可能她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解释。” 俞代华轻哼一声，两臂交叉抱在胸前，他倒是要看看对方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来解释「怪盗Y3」的事情。 陆练把刚才出示的证件放到桌上，轻轻地推到俞代华的一侧。 俞代华尽可能地装出不在意的姿态，只打算随意地瞥一眼。哪里想得到，只是随意瞥一眼，他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 ——国家安全局 陆练 俞代华的脑子嗡嗡嗡地响，他突然想到了一种从未想到的可能。 陆练：“虽然我们有保密制度，但是是可以向直系亲属透露工作单位的，一言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说。”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俞代华抱在胸前的手突地甩开，有些难以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陆练沉默以对，他等着俞代华将这个事实消化掉。 俞代华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如此反复三次，他才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所以，所谓的‘怪盗Y3’也是？” 陆练点头，“是的。” 如果要从头解释俞一言是如何被收编的，那国安的某些任务也会因此而透露出去，所以他干脆默认「怪盗Y3」从头到尾都是国安一手缔造出来的。 俞代华的心病瞬间去了大半，女儿没有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坏。转瞬，俞代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不是意味着俞一言随时随地都处在危险之中吗？ “所以，你们上次去非洲？” “是任务。”陆练言简意赅，他不可能透露更多关于任务的细节。 俞代华也大概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只是，在这一刻，在确定了陆练不是把自己女儿带到万恶深渊的人后，他展现出来的无限斗志开始一丝丝地瓦解。 他不再斗志昂扬，只是一个渐显疲态的父亲。他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看到俞代华的模样，陆练相信对方已经对自己不再抱有恶意的警惕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俞叔叔，可以让我见见一言吗？” 俞代华有些不解，“你们没有在一处吗？” 俞代华没有掩饰自己的眼神，陆练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咯噔”一下。从天华大学到现在，他一直是被情绪主导着行动，好像有一些细节被忽略掉了。 陆练猛地起身，他想赶回天华大学，他想再重走一遍当时的路：看看究竟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遗忘在记忆的碎片中。 俞代华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在陆练起身的那一刻，他骤然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小言怎么了？她没事吧？” 被俞代华这么一打岔，陆练才察觉到自己先前的情绪有多么冲动。 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说道：“下午我送她去接受心理治疗，医生说她走了，可是我现在联系不上她。您先别急，交给我去办，如果她回家了，您联系我就是。” 俞代华慢慢地松开了陆练的衣袖，他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虽然心里担心，但也只能在嘴上说道：“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嗯，我会的，您不要太过担心，这里毕竟是华夏。” 等走出俞家大门，陆练的情绪与进门时候相对比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稳住自己，超另一个线索方向查找俞一言的去向。不消片刻，他就拨通了胡永前的电话。 胡永前很意外，在「第三极」的任务结束以后，他都暂时不打算给俞一言分派任务，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呢？ “你先不要急，这件事情可能不简单。你过来一趟，再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你们在「第三极」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曝光身份？” “可是——” “别担心，你先过来，我会让胖子追踪一下她手机的信号源的。” “好，我马上过来。” 第六十七章 俞一言躺在床上, 她的视线中全是白茫茫的天花板。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接受自己半身瘫痪的事实。或者, 更准确的说法是膝盖及其以下的部位没有任何知觉。 不过, 这和半身瘫痪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以后都不可能再走路了。 似乎是察觉到俞一言醒了过来, 方淇恺走了过来，再次试着与俞一言沟通。 “我为你检查一下肌肉情况。放心, 我会尽量给你安排最好的治疗的。”方淇恺一边说着, 一边将俞一言的裤腿往上撩。 在此之前，他曾试着与俞一言沟通过。虽然他明确地告知了对方是半身瘫痪，可是俞一言好像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他不确定自己所言有几句是被她听进去了的。 “不要动我的衣服, 请给我留一些尊严。” 俞一言终于开口说话，这让方淇恺感到惊喜。 惊喜之外, 随之而来的是探究，对方冷漠而又生疏的态度让方淇恺感觉到事情似乎已经暴露。难道她有听到什么吗？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好的，我不碰。”方淇恺顺着俞一言的话说道。 俞一言好像放下心来，她不再死盯着天花板，而是转而闭上眼睛, 仍然是拒绝交流的模样。虽然大脑已经开始缓慢地运作，但她的思维好像是生了锈的机器, 完全无法准确判断现在的形势。 先前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有听到什么重要的信息，可是又好像都是无足轻重的、连不成线的信息碎片。 俞一言的回应让方淇恺怀揣了些许忐忑，他有些冒进地想：至少要确定俞一言对目前的情况知道多少, 她清楚自己和塞西莉亚的计划吗？ 方淇恺有些冒进地问道：“你知道塞西莉亚吗？” 俞一言的的脸上露出一丝丝迷茫，塞西莉亚？她认识很多个塞西莉亚。 她的迷茫让方淇恺放下心来，显然，对方应该对他和塞西莉亚的计划还一无所知。 方淇恺按照原计划行事，把早已编造好的谎言托盘而出——塞西莉亚才是主谋，而他只不过是被威胁利用的普通老百姓。 听着方淇恺说的话，俞一言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一丝丝的瓦解，是塞西莉亚挟持了他？ 如果真的是塞西莉亚，那现在的局面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或许是她和陆练在撤退的过程中暴露了痕迹？ 她看向方淇恺，神色复杂，“抱歉，这件事情应该是因我而起。” 来自俞一言的信任让方淇恺放下心来，他努力地控制着面部的肌肉，流露出些许痛惜的神情，“最重要的是你的腿——” 门突然被推开，方淇恺的话戛然而止。 俞一言费力地看着走进来的人，果然是塞西莉亚不假。 背着光，塞西莉亚一步一步地走进来，等走近了俞一言才看到她的神情有多冷。 塞西莉亚连看也不看俞一言，直视方淇恺，“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俞一言心生疑惑：答应的事情？方淇恺能答应塞西莉亚什么呢？难道不是塞西莉亚胁迫了他吗？ 她的疑问太多，为了避免眼底的情绪被人看见，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作出一副不想看到塞西莉亚的样子来。 方淇恺似乎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意外，但他仍然显得很镇定，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俞一言，他保持着平时的语速说道：“我照常做了之后，你就会放过我们吗？” 塞西莉亚的眼中全是疑惑，方淇恺说的话她一个字词也没有听懂。没等她反应过来，方淇恺已经拉着她走出了小房间。 两人的脚步声走远以后，俞一言才悠悠地睁开双眼。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在她将醒未醒的时候，一直有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声音的对话，应该就是他们俩吧。 俞一言努力回忆着当时他们说的话，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如果所回忆起来的对话没有差错的话，她现在的处境一点也不妙。 她伸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和小腿，果然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但要她认同方淇恺所说的“瘫痪”，却是不能够的事情了。 没有知觉一定等于瘫痪吗？ 从事发到现在，恐怕自己一直被困在这里，连正规的检查设备都没有接触到过。她怎么能放弃？ 俞一言支起半个身子，环顾房间四周，角落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电脑。 有救了。俞一言再度躺了回去，某种常人看不见的动作却在悄悄地进行着。 在方淇恺与塞西莉亚看不到的角落里，漆黑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像是被远程操纵一般，一点一点地将信息传输出去。 第六十八章 陆练收到俞一言发来的代码信息时, 他正在和邓伦磊一点一点地翻找俞一言的踪迹。即便没有俞一言发出的求救信号，他们最慢也会在三个小时之内找到。 毕竟, 天华大学整个校区也是被天网系统所监视着的。 只要确定了俞一言从未走出过天华大学的门, 那一寸一寸地找, 总是能找到的。 俞一言给出的信息还算完整，“塞西莉亚参与”、“方淇恺可疑”两条就足够「特别执法队」的一众人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安全起见, 整支行动队伍由沙吾列带队, 情绪波动比较大的陆练身在队中，但位置却是机动的。 邓伦磊一直追踪着俞一言的信号源，跟着地图上的指示, 他们很快来到囚禁俞一言的房间外。 沙吾列和侯文昌冲在最前方, 在仔细侦查了房间内的情况后，他们破门而入。 陆练第一眼看到的, 是躺在病床上的俞一言；第二眼看到的，是正拿着注射器走进俞一言的方淇恺。 一秒都来不及多想，陆练飞身上前，一拳揍在了方淇恺的下颌边。 他出拳的方向很刁钻，突如其来的攻击直接把方淇恺掀翻在地, 手中的注射器也砸在了地上，针头被地面砸弯。 沙吾列和侯文昌也随之进入房间, 倒在地上的方淇恺和立在一边的塞西莉亚瞬间被擒拿住。 陆练没有多余的功夫再关注他们，他冲到俞一言的床边，仔细地检查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如果有被注射过药剂的阵眼，他或许还能进行紧急处理。 没有, 一点被伤害过的痕迹都没有，陆练稍微放下心来。 他伸手抚上俞一言的脸，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俞一言的眼皮很沉，像是有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眼皮上，但她一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努力挣扎着，眼睛睁开一个缝，声音若有若无，“陆练？” “是我。”陆练抓住她的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俞一言勉强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我现在是残疾人了，你还要不要我？” “要！”陆练答得斩钉截铁，完全无暇顾及她话语中的残疾是什么意思。 “好，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俞一言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轻轻地把头靠在陆练的胸前，眼睛又缓缓地闭上。 陆练把俞一言的半个身子都圈入怀中，朝着沙吾列交待道：“问问看他们给她注射了些什么。” 没等沙吾列开口，已经缓过来的方淇恺直视过来，“陆练，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那你给她注射的是什么？” 方淇恺沉默一段时间，才缓缓地答道：“安眠药剂，没什么大碍。她的膝盖以下没有知觉，是因为塞西莉亚注射的AX04，与安眠药剂无关。” 陆练直指问题的关键，“那你为什么要给她注射安眠药剂？你和塞西莉亚是一伙的吗？” “这只是个意外，我和俞一言是同类，我不会伤害她。” 陆练怒极反笑，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搂紧怀中的俞一言，一脚踹上方淇恺的胸腹处，“去你妈的同类！” 陆练难得爆粗口，愤怒中的力道也足以想象。即便方淇恺已经被沙吾列用手铐锁住双手，整个人仍然硬生生地往后倒退了了七八步。 陆练的手很稳，即便动作幅度很大，怀中的俞一言也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既然知道了俞一言的大概情况，也不存在要在原地等待临时救援，陆练直接抱着她往外走。 让陆练庆幸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方淇恺和俞一言预估地那么糟糕。 “说瘫痪还不至于，定时按摩、多做复建，恢复行走没问题的。”多番检查过后，医生们给出的诊断结果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陆练每天都雷打不动地为俞一言按摩小腿处的肌肉。 一开始，俞一言还有些难为情。两人恋爱的时间还没有多长，这样的举动却仿佛已经结婚好多年的老年伴侣。 彼此之间没有薄膜一般的隔阂，而是两个灵魂真正亲密地触碰到了一起。 陆练把俞一言的左小腿轻轻放平，又将她的右小腿轻轻地抬了起来，力度适中地为她按摩着。 俞一言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陆练的每一个动作。 他的手指纤细，在自己的小腿上来回移动。 他手臂的弧度很美，每次移动都会让阳光透下来的面积改变。 他的睫毛卷翘，可比起睫毛，俞一言更喜欢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样子。 在这一刻，她非常确定自己深爱着眼前这个人。 “陆练，等我老了以后，你也会这样对我吗？”她的声音很轻，话却很重，里面有她对一个完整家庭所有的盼望。 “当然会。”陆练侧过头来，整个人俯下身，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但前提是你要给我这个机会。俞女士，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嫁给我？” 突然地，俞一言泪如雨下，很难讲是哪个字触动了她，也很难讲清楚流泪的原因。 她紧抿着唇，像是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嘴硬地说道：“你都没有求婚戒指……” “以后补上，好不好？”陆练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俞一言的眼眉之间，把她落下的眼泪一一吻干。 俞一言早已泣不成声，一个“好”字也花了好多力气。 她从没想过会在某一天和某一个人建立起婚姻关系。 父母离异、单亲家庭，在母亲身边成长，这样的环境带给她的是不信任感，对婚姻契约关系的不信任，对婚姻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的怀疑。 这样的信念长久地根植在她的血液中，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她愿意相信与陆练的婚姻会是幸福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