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大人有点甜》作者：段笑笑 文案 某天，方锦绣楼上掉下来一个男人。男人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笑得一脸浪荡。 又某一天，她在餐厅看见男人和她的表嫂亲亲我我，气愤不过，她威胁男人离他们方家的人远一点。 男人却弯起眸子勾她手指，“不让我接近她，那我接近你呢？” 方锦绣看着男人英俊的脸一时无言。 男人拖着声音笑着说：“不拒绝，就是同意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锦绣，顾斯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总裁和她的小娇夫 立意：一生只爱一个人的前提是，找到对的那个人 第1章 金主 南城丽水高档小区五层5501，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客厅内，抱枕懒懒地躺在地上，女人的口红不小心沾到一边的白色马克杯上，透着几分暧昧。 各种东西零散倒地，一路延伸到卧室。 卧室里灯火通明，两个人影交叠，突然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旖旎气氛。 顾斯辰从来没想到这么倒霉，不过是过来上个床，居然还能遇见原配提前回来。 上一秒还对他温情脉脉，有些矜持扭捏的金主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林瑶完全没想到王之煜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匆忙把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塞进对面男人的怀里。 “快走，你快走。”她慌不择路的样子哪里还有几分钟前金主大人的样子，“我男朋友回来了，被他发现我们就完了！”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完了的那个画面，身子开始发起抖来。 顾斯辰有些扫兴地看着她惊惧交加的一张脸，刚才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像潮水一样退下去。 真没劲。 “除了正门，还有别的路？”不再是刻意的调情，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好听，林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傻傻地盯着他看，指了指他后面，“还，还有阳台，从这里可以跳下去。”她指着顾斯辰身后。 顾斯辰挑了下眉，差点想吹口哨了。五楼，跳下去，小姑娘可真敢想。 “好，我知道了，我会从阳台离开。”顾思辰弯下腰，掐了掐她的脸，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挑起，毫不掩饰地释放自己的魅力，“我现在过去，你去开门，拖上五分钟就好，自然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别紧张，懂？” 林瑶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讷讷地点头，想到门外面她根本不熟的金主，她的恐惧感有一次弥漫上来，会死的，被发现一定会死的，她抓住顾斯辰，一双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泪花，“可是，可是我要说什么呢？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不到，我——” 顾斯辰在她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指，在她呆怔的时候，细心地整理好她的衣服，刚才胡闹的时候撩起来的衣服被拉下去，他垂着眸子动作迅速地整理好她凌乱的衣衫，甚至贴心地把胸前的丝带系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男人的眉眼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漂亮，眉骨风流，桃花眼潋滟多情，像藏着勾人的小勾子，鼻梁很高，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还有一个小梨涡，是朋友把他介绍给她的，专门为有钱人提供服务的男性。 不然林瑶这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交集。一晚上五十万，她真的觉得值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笑，偶尔玩味儿的回几句，都能让她脸红心跳，态度一点也不谦卑，坦然的像是他才是花钱的。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隔着好几道门卧室里都能听见。 “好了。”不知道她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拖下去真的会来不及，顾斯辰抬手打了个响指，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擦掉她唇边不规整的口红，到底是不忍心，“一会儿出去，先别说话，低着头就着现在这个情绪，等他开始说话了，问你怎么了，你抬头看他一眼，还是别说话，等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提前回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知道了吗？” “什么，什么意思？”林瑶摇着头，眼泪落下来，磕磕绊绊地说，“不，我还不太懂，我不想，我——” “你可以的。”顾斯辰对她莞尔一笑，听着门外愈加暴躁的敲门声，把眼眶还红着的小姑娘送出了卧室。 隔着一道走廊，听见门口的低语声，他在客厅里逗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卧室。看见还是满地凌乱的卧室，他叹了声气，修长的指尖抵在额头，一边咬着脖颈上领带系紧，一边慢慢走过去。 - 方锦绣最近烦的要死，不知道自己爸妈抽什么疯，非要把自己和王家那个冰块脸凑做一对，两家的父母串通好，楼层都买了上下楼，还是在这里住了半年，她才发现这件事。 想来王之煜一定也是发现了，不然也不会特地把自己的小情人安排在这里。想到这儿，她眯了眯眼睛，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捏着杯子的手慢慢扣紧，简直欺人太甚！ 方锦绣冷笑着，正要把手里的杯子摔碎，突然敏锐地听到了一些声响，她顺着声音抬头。 顾斯辰骑在上一级的阳台上，双脚扣在栏杆下边，他比量了两下，双手张开，身子往前一扑，抱着满袖的清风，突地坠了下来。 方锦绣站在阳台上，看到这副场景，吓得差点伸手去接。 看到那个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倒吊在她面前，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拍了两下之后，她顿了一下，又拍了两下之后，她僵硬地抬起头，对上男人潋滟的一双眼，他张开嘴对她笑了笑，甚至还吹了个口哨，“hello，美女，帮个忙吗？” 红酒杯咔地一声碎在脚边，方锦绣冷笑看着那个男人，“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笑了笑，也没因为她的拒绝而失望，只是露出有些的伤心的样子，“那再下就只好多得罪，自己来了。” 他说完，还是笑，朗月星稀，他的笑却能驱散满室的黑暗，格外的吸引人。 男人的身手很敏捷，腰腹用力，轻盈落在地上。起身抬手耍帅地用手比了个枪，吹了吹指尖。然后他偏头看着自己唯一的观众，眼眸里带笑，“帅吗？” 他当然很帅，衬衫系的歪歪扭扭，洒脱不羁，领带歪歪扭扭扎在一边，全身上下，也只有包裹着长腿的西裤还是完好的，但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一种奇异的魅力浮现在他身上。 他似乎天生就该是这样的。 “我们——”方锦绣的视线在他脸上划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她的记忆力可谓是出奇的好，若是认识，怎么都不可能想不起来。 “算了，”她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报警。” 她没有注意到，男人在她露出思索的表情时候亮起来的眸子，见她没有想起，男人也没有失望，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方小姐，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他似笑非笑道：“确定我们就这样站在这里，我倒是无所谓，倒是方小姐……”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方锦绣这才发现自己刚洗过澡，只裹了一件浴袍，因为刚才的动作，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一些，露出她白皙的前胸和一点恰到好处的沟壑，她脸色一变，“你——” “放心，”男人这时候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顾斯辰用五指挡住眼睛，嘴角弯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要是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在指缝里对着她抛媚眼，方锦绣说不定会觉得他说话会有几分可信度。 十字花在头顶愤怒的炸开，方锦绣上去就是一拳。 “你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一点有趣的事情。”顾斯辰修长的指尖捂住被她暴打的胳膊，不远不近地缀在方锦绣后面，跟着她走进卧室。 方锦绣脚步顿了一下，冷淡地瞥他一眼。带着他穿过客厅径直走到了门口，打开大门，站在门口，意味很明显。 看着她直勾勾的视线，顾斯辰不禁笑了一声，“美人儿真狠心，真的不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吗？” 他单手插在黑色的西装裤兜里，长身玉立，说着求人的话，脸上却一点可怜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那双桃花眼调情的意味很重。 方锦绣啧了一声，脚尖点了点地，“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滚，我还要睡觉。” 听到睡觉两个字，顾斯辰凑近她说，“真的不留我吗？如果是你的话，”他伏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格外敏感的耳根，“今天免费哦～” 回应他的是一声怒气冲冲的滚，紧接着是大力关上的门。 顾斯辰摸了摸鼻子，无所谓的怂肩笑了笑，晃荡着脖子上松垮的领带，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歌，朝电梯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欢迎来玩啊～ 这本的目标是，日更冲到完结！ 第2章 金主 方锦绣本以为那天就是个小插曲，虽然不知道那男人为什么知道她姓方，但是想来，一个会去和人家情人偷情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长的就是一脸浪荡，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稀奇。 连着好几天晚上做梦梦见一个有着六块腹肌的男人，男人挑起眼睛暧昧地对她笑，还弯下腰咬她耳朵。耳边的湿热呼气让方锦绣浑身一抖，梦里的她眼神没有焦距的抬头，白皙的脸上一片潮红，遮挡住她眼睛的修长指骨移开，眼前赫然是那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 方锦绣一口气没喘上来，气闷烦躁地睁开眼睛。 这样的情景最近经常发生，她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如今的习惯，方锦绣觉得，就像闺蜜楚梦说的，她或许真的缺男人了。完全不是因为那个她根本都不认识的男人！ 最近高助理都是顶着同事同情加敬畏的目光走进总裁的办公室。方总最近心情不好，所有进去的人都被骂的像孙子一样。 高宇踩着临近下班的时间，提了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是我们明天的日程安排。”在十分钟之内，他把今天需要签字和决定好的事项都解决之后，拿出了明天的日程表。 整个过程进行的不可思议，工作能力强悍如高宇，也不禁轻轻呼出口气。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男朋友了？”方锦绣看着日程安排明天的一个现场会议，两个视频会，蹙眉着在手下的文件上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大名。 “为什么我有这么多的会？”方锦绣合上文件，拿起日程安排，脸上开始出现不虞的神情。 高宇连忙换了表情，恭敬道：“视频会议可以取消，现场会议副总出席就可以，您觉得怎么样？” 方锦绣看他一眼，“以后这种不重要的会不要出现在我的日程安排里。” “好的。”高宇微笑，“了解。” 合上文件，方锦绣抱着双臂，环胸看他，“我明天还需要来吗？” 窗外弥漫着大连的粉紫色晚霞，他们在的二十二层，开阔的落地窗外面，落日的余晖撒进来。 方锦绣冷若冰霜的凤眸微微眯起，纤长浓密的睫毛染着金色的光，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下巴傲慢地扬起。 高宇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弯腰道，“如果您不想来。” 也许是明白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方锦绣还是松了口，“我上午过来。” 意思是有事上午看着办，高宇点头，看着她拿起包，步伐摇曳地走走出办公室，有些好笑地收拾被弄乱的办公桌。 没有人知道，看起来特别高冷的冷艳方大小姐，实质上是个爱发脾气的幼稚小鬼，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工作的时候，十个小时都在不爽。 方锦绣下了班，才发现这么早回家也没什么好做的。 她到家一个小时，发现王之煜那个神经病才到家，更离谱的是他的小情人居然就在楼下迎接他！ 在阳台上喝酒的方锦绣只觉得胸口一团闷气，闷闷地喝掉酒杯里剩余的酒，看着他们搂抱着上楼，她直奔酒柜，又开了一瓶。 方锦绣今年二十二岁，在美国本硕连读毕业才二十岁不到，用了三年的时间稳定公司，论起本事，她比王之煜只多不少。 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长辈鬼迷了心窍一样，这样一个三心二意又滥情的男人，哪里值得喜欢。 方锦绣吸了吸鼻子，从纸抽里拽出一张纸，摁在自己眼睛下面。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着总觉得有点空荡，她真的该谈场恋爱了。 “早和你说了不信是吧。”楚梦接到她的电话，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姐妹儿，要什么样的，我马上给你准备！” 方锦绣破涕为笑，“别说的这么夸张好不好。” “不是，你要找男朋友了诶！多夸张都不为过，你自己说，你都空了多久了。”楚梦可不管这个，握着电话直接说：“小狼狗，小奶狗，酷哥，型男，阳光，高冷，佛系，商业，姐妹儿，你自己说。” 方锦绣还闭着眼睛，她掀开眼帘，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眸光灿烂，“我想要我喜欢的。” “……”楚梦无语，“你得先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可是我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你搞我，”楚梦在电话那边夸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方锦绣你搞我。” “好了，别闹。”方锦绣从沙发上爬起来，盘腿端正坐好，“我真的不知道，我太久没有——” “别说了，”楚梦在沙发上停止走动，生怕她反 悔，叉着腰斩钉截铁说：“我们一天一个，广撒网，我就不信选不到。” 方锦绣微小的抗议直接被镇压了，“管公司赚钱搞事业你行，谈恋爱你就听我的。”楚梦大着舌头豪气地拍胸脯：“我行！” “我的姐妹多金又好看，哪个男人不是疯狂动心。”楚梦自信道：“你这身价一天一个都不为过。” “不用一天一个。”方锦绣想了想，垂下眸子，认真道：“只要一个有心人就好。” “好嘞，瞧好吧你嘞。”楚梦说：“这样，既然你明天下午有空，我先给你安排一个见面。” “啊？”方锦绣措手不及道：“可是这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不需要准备，”楚梦雷厉风行：“经验都是在实践中来的，你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当然没有经验了，等下我把时间地点给你，你一定给我准时到啊，就这样啊，说定了，我去联系那边。拜拜，我挂了。” 她连拒绝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挂了电话。 一个上午，方锦绣处理文件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高宇站在她身边，体贴地看了一眼手表，弯腰恭敬道：“中午要为您订餐吗？” 方锦绣垂着眸子“嗯”了一声。 半晌，她抬起头说：“不用，我自己出去吃。” 听到自己这个词，高宇沉默了一瞬，马上又说，“要不要我给张馨打个电话，约她出来？” 张馨是方锦绣的私人助理，以前她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方锦绣一个人吃饭的情况，除非是她想自己吃。 “不好吧。”方锦绣合上文件，白皙纤细的手指压在上面，她手腕上的金色铂金手链吊坠在上面划出一道不明显的划痕，她看着划痕，艰难地对抗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休产假，应该会很忙吧。”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阴影，像个被忽略的小孩子在闹脾气，高宇收起文件笑了笑，站在桌子对面对她说：“她也很想我们，昨天还发消息问我您最近的行程安排。” “为什么没有问我？”方锦绣蹙眉不满，看着他眼睛眯了起来，“你们私下经常联系？” 总裁的第二个个性特点，喜怒无常。 “偶尔。”高宇低下头，“只是在工作不忙的时候。” “出去吧。”方锦绣冷了脸，“等她回来再说。” 中午一个人食欲缺缺，约的是下午茶，在等了二十分钟这个人还没到之后，方锦绣本来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 她起身叫来服务员结账，恰在在这时，看到另一位侍者引着两人上了二楼。 女人的侧脸她无比熟悉，还有那个男人，方锦绣捏着餐布的手慢慢握紧，对正等着她说话的侍者抬头一笑，“给我换去刚才那桌客人的隔壁。” “抱歉，小姐，我们这里——”侍者脸上的笑十分标准，方锦绣在这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脸上划过，淡定吐字，“叫你们经理。” 楚清来的时候，脚步生风，身上还背着一个单间挎包，穿着一身运动风的衣服，不像来吃饭，倒像来上学。 他推开侍者，匆匆走到约好的桌号旁边，可是桌子已经空了。 晚了半个小时，他简直想要骂娘了。那个神经病老师非要拖堂，他等了好几年的约会！ “您好，请问是和这桌的这位小姐约好的吗？”侍者微笑道：“这位小姐在楼上。” 楚清一愣，眼睛里迸出希望的光，“你说真的？” 这个地方还能看见这样打扮的人，楚清从沈璎旁边路过，她嘲讽地笑了笑，晃着手里的酒杯，欣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锁骨下陷，喉结明显，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半敛着，一双西裤包裹的双腿又长又直，浑身上下都在释放魅力，A到让人恨不得跪在他脚边喊爸爸。 王璎狭长的眼眸藏不住迷离的眼神，咬着唇暗示，“我们一会儿，直接去酒店吗？” 男人低笑两声，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哑迷人，他摇晃着酒杯里猩红的酒，餐桌长的牛排他一块都没动，意兴阑珊的扫过面前女人刻意拉低的胸口，顾斯辰坐直身子，他放下酒杯，“太太，我们还是——” “我可以加钱！”沈璎说：“加到你满意为止。” 顾斯辰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话，拄着下巴低低地笑了起来。 坐在隔壁的方锦绣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她的表嫂，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出轨。 “姐姐，姐姐。”楚清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以为她还在生气，委屈道：“我刚才真的是学校有事，不然我一定早早过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方锦绣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小孩，顿时头疼的感觉占了上风。 “你别这样，很你没关系。”方锦绣似乎听到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刚被压下去的火登时又涌了上来。 男人说：“抱歉，去趟洗手间。” 方锦绣跟着就站了起来，对楚清说：“去下洗手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刚走到拐角，确认身后人看不见，方锦绣从后面拉住男人的手腕，把人逼停在墙壁上。 “哇哦。”顾斯辰挑眉，艳色的薄唇扬起，混不吝的吹了个口哨，“这就是壁咚吗？刺激。” 这男人能不能要点脸，方锦绣冷着脸，继续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 “我警告你，和刚才那个女人赶紧给我分手。”方锦绣凤眸闪过冷意，“真有意思，戴绿帽戴到我方家头上来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深色的瞳孔似乎见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一时竟然回不过神。 方锦绣还压在他身上，这样的距离太近了，她都能感受到自己横在他胸前的胳膊下面，隔着衣服和血肉他滚烫的心跳。 “你——”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话太过严肃，吓到他了，方锦绣缓和了语气，准备放宽一下条件。 谁知男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眼全都舒展开，瞳孔里闪着光，像这寂静的长廊里唯一的光，轻易地吸引住她的目光。 男人的眼眸里闪过她看不懂的意味，薄唇微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语录吗？” 瞧瞧，瞧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男人目光不闪不避地盯着她看，瞳孔里带着笑，幽闭的环境总有种他们在调情的感觉，方锦绣冷着脸离开他，整理自己的袖口，“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男人又笑了，方锦绣恼羞成怒地抬头，装进他的眸子里。 “也不是不行。”男人盯着她，高大的身子压过来，轻轻扣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挠了挠，贴着她耳骨，“换成你我就考虑一下。” 简直就是笑话，方锦绣无声冷笑。 “司辰？”表嫂沈璎的声音传过来，只要她走过转角就会看到他们。 在方锦绣不可置信的视线里，顾斯辰丝毫不慌，轻佻地眨了下眼，甚至贴的她更近了，“我和她现在还没什么，但是如果你不带走我，我真的不敢保证，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而且，”顾斯辰笑着咬住她的耳朵，“你长的这么好看，我给你打折。” 第3章 金主 方锦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躲着那两个人，直接把人带了回来。 她弯腰从门垫下摸出钥匙，惹来身后人的一阵轻笑，方锦绣恼羞成怒回头，“闭嘴！” “好的。”顾斯辰懒懒倚在墙上，马上做了一个拉嘴的手势，“您说的算。” 灯光下，他那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含着潋滟的笑，方锦绣被看的差点抓不住钥匙，她面无表情的起身，冷静地把钥匙插进门锁里，拧了两下，推开门。 一切都像计算好一样，总算没出什么差错。 方锦绣回头，男人终于站直了，跟在她身后，手插在黑色的西裤裤兜里，目光似打量一般，扫了一眼就轻飘飘收了回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现在看到他笑，方锦绣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别乱看，老实点。” 顾斯辰的笑顿住，身后的门啪嗒一声锁上，他往前走了两步。 男人肩宽腿长，瘦削修长，白衬衫下面包裹的腰身极有力量感，修长的手指托在下面那里，很有节奏感的点了两下。 在往上看，方锦绣和他四目相对。 “怎么样，好看吗？”顾斯辰凑近她，缓缓低下头，“既然您付了钱，想不想看点别的？” 他暗示的意味太浓，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女人身上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从他身上透出来，沈璎最喜欢这种香到熏人的味道，方锦绣一直欣赏不来。本来晚饭就吃的不多，这会儿胃里面疯狂翻涌。 方锦绣冷淡地瞥了一眼他，往旁边走了两步，“你先去洗澡。”她指示道。 顾斯辰轻轻扬起下巴哂笑，他本来就生的好看，笑起来发出细碎的气声，唇瓣红艳，明明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方锦绣还是忍不住看他。 “赶紧进去！”方锦绣推着他进了浴室，把人带上。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加速的心跳，却还是忍不住去看浴室里的影子。 顾斯辰推开门出来，和她的视线碰个正着。 “你出来做什么？”方锦绣冷声质问。 “你没给我换洗衣服。”顾斯辰摊手。 他在里面看了看，觉得装修还不错，但是装修再不错，还不至于让他裸着出来。 方锦绣身子一僵，确实忘记了这件事，这间浴室她都没怎么用过，里面的东西还是最开始的时候她妈带人过来添置的。 “等一下。”她转身走回自己房间，拿了一件新的浴巾，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总不能真让他光着，她咬咬牙，转身去了杂物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整套男人的用品。 “给你。”她把东西一股脑扔到男人怀里。 顾斯辰垂着眸子，意味深长地对她笑笑。 “你笑什么？”方锦绣冷笑，“别用你脑子里的龌蹉来像我，这是备用的。” 顾斯辰挑了下眉，唇边带着笑看她。 差点一个冲动告诉他这是老子前男友的，还好忍住了，不过是她花钱买来的一个□□，方锦绣暴躁命令：“赶紧给我进去。” 顾斯辰“哦”了一声，眼睛看着她，施施然转身进去了。 方锦绣气的回房间生了一会儿闷气，把今天的反常归结为最近酒喝的有点多。她拿了睡衣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开始洗澡。 半个小时后，她心情很好的从浴室里走出来，决定给楚梦打个电话，先告诉她可以取消最近的找男朋友行动，毕竟从今天的情况看，自己的弟弟都上阵了，她手头一定是没有什么优质男性可供选择。 再说楚清，对你自己年纪小的，方锦绣真的喜欢不起来，就连想要试试的欲望都没有，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小孩了。 她擦着头发，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把毛巾从头上扔掉，掀开被子翻滚上床。 胳膊撞到一个有些硬硬的东西，撞上去的瞬间，那阵力道震的她小臂发麻。 跟着的是男人的一声闷哼。 空气安静了两秒。 方锦绣翻身而起，一把掀开被子。 顾斯辰捂着被她撞到到的胸口，懒懒地掀唇。 他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水珠顺着乌黑的发丝滴落，啪嗒啪嗒，头发散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幽深的瞳孔泛着暗色的光，一滴水珠顺着他的睫毛划落，他眨了下眼，笑着开口，“你好啊，金主大人。” “你——”方锦绣看着他身上的白色浴袍和袒露出来的胸口。 刚才那一下应该还挺重的。 “我什么？”顾斯辰翻身把她隔着被子把她压在身子地下，贴着她的耳朵耳鬓厮磨，“金主大人该不会是忘记了我吧？” 咚，咚，咚的心跳声久违的开始狂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他们深沉地对视，方锦绣看着他的唇瓣一点一点压下来，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彭”地一声。 顾斯辰捂着头坐起来，方锦绣趁机爬出来，坐到床的那边，拉起划落下来的睡衣，环胸坐好。 顾斯辰忍不住笑起来，“力道挺重。” “你自找的。”方锦绣抿了抿唇，“你来我床上做什么？” 顾斯辰暧昧地看她，慢慢地放下手，慢条斯理拢了拢衣服，“当然是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他挑眉，“你带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方锦绣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不仅地理位置好，距离医院，公司，商业圈，学校都近，她愿意住在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从这里望出去，对面几乎能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 这里的夜景那么热闹，就只是看着，也会觉得没有那么孤单了。 方锦绣收回视线，把刚才掉在地上的白色枕头捡起来，“算了。” 她说：“你去住客房吧，明天一早就离开。” 她长长的睫羽垂着，黑丝如瀑布一样垂下，顾斯辰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他收敛了笑意，唇线拉的平直，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走到门口，看着他要出去的背影，方锦绣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就算只是短短这几天，想到现在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以后想起这个人，总不能说那个男的。 顾斯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染上灯光，本来欺霜赛雪的一张脸，因为刚才的胡闹布满红晕，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轻笑了一声，顾斯辰偏过头，“有必要知道吗？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方锦绣抓着被子，“你知道我叫什么。” 顾斯辰目光落在地上，没有回答。 “我说，”方锦绣提高声音，冷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种罕见的娓娓道来的感觉，她认真地看着顾斯辰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很不公平吧。”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顾斯辰顿了顿，笑了一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再刻意调情，像是刚才她的态度伤到了他，现在的他已经懒得再多做一点多余的事情。这样的他，反而让方锦绣有些不知所措。 “你——”方锦绣咬了咬唇，用命令的语气平淡说：“客房没有收拾过，你——” “我什么？”顾斯辰笑着转身，“和您一起住这里？” “不，”方锦绣艰涩道：“你住地上吧，我去给你拿被子。” 她已经不想去看顾斯辰的表情了，毕竟是花了一百万，方锦绣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看着顾斯辰动作麻利的打好地铺。 都收拾好了，他们一起躺下，方锦绣很久才适应了这片黑暗，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你知道吗，”顾斯辰的声音从旁边悠悠传过来，“第一次有人买了我让我睡在床下。” 他也还没有睡，枕着胳膊，眼眸明亮耀眼，黑色的发丝蜷在白色的枕头上，像是一副明艳的水彩画。 可惜夜色里无人欣赏他的魅力，只有一个冷漠的金主。 金主转过身，背对着他，颇为冷酷地卷起被子，“闭嘴，睡觉！” 顾斯辰无声地笑了笑，侧过身子，慢慢弯起身子裹紧被子，然后他听到床上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然后他看到万家灯火的阑珊一盏一盏熄灭，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 他听到自己安静的心跳，似乎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话，说一些奇怪的其他人都听不到的话，他想听的更清楚一些，不由得集中精神，凝神倾听。 这时，方锦绣翻了个身，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顺便扔了个枕头下来。 “……” 第4章 金主 方锦绣第一次知道，这么宽大的电梯里，塞下四个人就可以变得如此逼仄，简直不科学。 迈进电梯的瞬间她就想退出去，但是错的又不是她，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是面不改色进来后她就后悔了。 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她后悔了，她镇定的仿佛活在另一个异度空间。 顾斯辰站在她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又无法忽视存在感的影子，懒懒地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我去，他怎么在这？从他们进来，林瑶一直盯着顾斯辰看，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其实被看的一清二楚。 想到初次见面的乌龙事情，方锦绣脸色不太好的地挡住他，警告地瞥了林瑶一眼，她的凤眸本就自带冷意，林瑶脖子一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的那边。 顾斯辰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方锦绣身子僵了僵，念着早上他做的早餐，没有回头看他。 王之煜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直接炸了，阴阳怪气道：“方总真是好手段啊，一般不出手，出手就放大招。” 王之煜是一个长相冷清，甚至可以说有些病气的青年，一般情况下，方锦绣懒得搭理他，因为被沾上就像疯狗一样，上一秒还很正常，但你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他能做出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掀开眼睛，冷漠地看他一眼，“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您这不是点灯吧。”王之煜嘲讽道：“您这火势马上就要追上我的了。” 他说话的语气怪里怪气的，小时候应该没少被打。让人听起来真的很！难！不生气！！ “哦？”方锦绣笑里面藏着杀气。 林瑶已经快缩成一团了，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传说中的未婚夫妻互怼，她可惹不起。 想到这，她赶紧抬头去看应该和她反应差不多的司晨。夭寿啦，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今天早晨她就不该作死下来送人！ 可是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那双曾经让她溺毙的眼睛终于张开，看的却不是她的方向。 “别生气了。”顾斯辰修长干净的手搭在方锦绣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下她肩膀，拉着人往后，撞进自己怀里，男人身上温柔强势的味道瞬间包裹住她，“和不相干的人生什么气，嗯？” 他低着头，胳膊环在她肩膀上，这个拥抱的姿势让人很有安全感，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像打倦的狮子在撒娇。 方锦绣暴怒的情绪完全融化在这个拥抱里，她沉默了两秒，轻声“嗯”了一声。 王之煜瞪着这对狗男女，“你能不能收敛一些？没记错的话，我们可是要订婚了。” “所以你知道你们要订婚还交女朋友？”顾斯辰轻笑着看他，语气十分温和，“您真是太收敛了。” 卧槽，人才啊。林瑶简直惊呆了，她第一次见到当面这么挑衅王之煜的。太勇了太勇了！ 王之煜：“你！” 顾斯辰眼睛一弯，温温柔柔的，“我们做的还不够，向您学习。” 第一次在王之煜面前全盘而胜，方锦绣觉得今天的太阳都可爱了几分，那一百万也算是没有白花，真应该把王之煜的表情拍下来放大放在自己办公室，她能笑一年。 她只高兴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她的母亲来了电话。 “锦绣，今天晚上回来吃吧，我们和你王伯伯，王伯母约好了，很久没聚了，一起小聚一下。”年雅兰嘱咐道：“晚上下班让之煜去接你，你记得打扮的好看一些。” “妈，我——”最近工作很多。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对面说：“别用工作忙走不开这个理由，你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就因为这个特意选的晚上，难道晚上你也要工作吗？” 方锦绣沉默下来。 “妈知道你对他没感觉，可是总要相处才知道，你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你们上下邻居也该混个脸熟了吧。”年雅兰在对面叹了口气，“锦绣，该往前看了。” 往前看也不是和王之煜。 “您知道他有女朋友吗？”方锦绣第一次和母亲讨论这个话题，以前她都是避而不谈。 “妈妈知道。”年雅兰说，“可是锦绣，他已经分手了，分手了就过去了，不要总是看人家不好的过去。而且也没有结婚，自由恋爱没什么的。” 王之煜谈过一场比方锦绣还要轰轰烈烈的恋爱，差点闹出人命，消息被王家压下来了，城市里没有秘密，有头有脸的人家该知道的都知道。 方锦绣低声说：“我不喜欢他。而且——” 而且，他有新的女朋友了，还就住在我楼上，从知道你们有意让我们交往开始，示威一样带着她出现在我面前。 李若英等了一会儿，对面还是没有说话，她弯腰去看阳台上自己种的花，“宝贝，妈妈不管你的而且后面是什么，今天晚上你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知道了吗？” 方锦绣做不出来拆人姻缘这种事情，挂了电话心里堵的慌。 再怎么样也不能落了方家的面子，她下班之前去做了造型换了衣服后开车回家。 “怎么这么慢？”王之煜砰砰地敲门，动静大的林瑶心慌，她穿着拖鞋怯怯地跟在他后面，拽着他衣服小声说：“有门铃，我们摁门铃。” 王之煜动作停了一下，下一秒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开门。”他大声喊，“方锦绣，你给我出来！” “你——”他喊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锦绣一双凤眸冷冷地盯着他，抹了艳色口红的小巧嘴巴一张一合，咬字又冷又慢，“你家着火了？神经病。” 卧槽！王之煜来了气，“你家才着火了，傻逼。”他冷笑着把这句话还给她，还想再说话，林瑶拽着他的衣服疯狂摇头。 “干什么？你也是傻逼吗？”王之煜扭头说：“你总是不让我说干什么，没看见是她先骂我的？” “我去公司接你，你为什么不在？”王之煜满心的不爽，斜睥着方锦绣，冷声讽刺，“有胆让两家吃饭，有种你别摆架子。” 方锦绣没再说自己给他打过电话，是他没有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头发卷起在脑后面挽了一个蓬松的发髻，漂亮的钻石发卡斜着坠在旁边，垂落的尾饰微微摇曳。 修身的裙摆，半镂空的背部设计，她修长的天鹅颈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一句，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卧槽！”王之煜被撞到鼻子，又开始在门外暴躁，“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那个，”林瑶小声的往后退，指了指楼上，快速地窜到电梯里，“我还有事，我先上去了。” “你给我回来！”王之煜追着她进了电梯。 隔着一道门，方锦绣沉默了一会儿，拿了手包，自己下楼开车去了宴会。 人差不多齐了，地点在名都花园的玻璃花房，除了她的父母，还有王之煜的父母和他大哥。 “诶呀，你们可算是来了。”年雅兰拽着肩膀上的披肩站起来，她是一个年过四旬的美妇人，穿着一身旗袍，不显老态，端庄优雅。 她往方锦绣身后望了望，没看到身后的人，脸色一下就变冷了，“你自己来的？” “嗯。”方锦绣打过招呼后落座，表情淡淡，“他今天公司有事。” “他妈的，他能有什么事。”王父一下炸了，勺子撞在碗里，发出碎裂的声音。 他还穿着西装，身高体壮，发起怒来像惊雷似的，“赶紧给他打电话，叫他给我滚过来！” 有人推门出去打电话了。 方锦绣盯着他，总觉得他的表情似曾相识，看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简直和王之煜如出一辙。 王之寒抿唇，在旁边咳了两声，方锦绣看到王伯父表情一变，有些懊恼地坐下来。 她叹了口气，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王伯父，别生气了，他真的有事，我们吃吧。” 吃到一半，王之煜推门进来，他进来先狠狠瞪了方锦绣一眼，方锦绣全当没看见。年雅兰心里还憋着气，面色不虞，这顿饭就没几个人痛快。 饭后王父威胁道：“小煜啊，你们住的近，你送锦绣回去，给我好好表现听见没？” 王之煜温文尔雅的笑，“好的，我一定会‘好好’送她的。” 年雅兰叹了口气，在一边拍了拍方锦绣的手，小声说，“再试试，嗯？” 方锦绣不知道要这么再试试，她站在台阶上，王之煜开车到她面前，摇下车窗看着她，“来，你继续骂我，用我爸压我是吧。” 因为一直得不到反应，方锦绣只是垂着眼睛看他，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王之煜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他是那种长相干净却自带阴郁的人，很多时候让人觉得瘆得慌。 方锦绣眉眼都没动一下，冷淡道：“不用了，有人接。” 她话音刚落，王之煜开门下车，“我到要看看，是谁来接你。” 第5章 金主 大概不会有比他们更尴尬的未婚夫妻了。 亲没结上，快结仇了。 方锦绣视线在王之煜身上转了两圈，想着一定要想办法阻断这门订婚。 她转了转右手手指上的戒指，银色的指环松垮圈在她白皙瘦弱的骨节上，上面的碎钻反射出一阵亮点，她扭头看向王之煜，“喂。” “做什么？”王之煜一脸少叫老子的表情，一碰到她他就开始暴躁，“我不叫喂！” “你那个女朋友……”方锦绣看着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你家里知道吗？” “那不是女朋友，你别乱说。”王之煜纠正她，“我家里当然不知道，你别给我打小报告。” “那我们的订婚——” 王之煜说：“拖着。” 再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 外面的风挺凉的，方锦绣穿着裙子，露出两条纤细的纤细白皙的胳膊，她抱紧胳膊，耳边的碎发被风轻轻撩起来。 脸上的妆容没有之前精致，却更自然，冷艳明媚，看上去就会让人眼前一亮。王之煜环着胸冷眼瞧她，只说了一句矫情。 半晌，他放下手机，“接你的人在哪呢？不会不来了吧？” 方锦绣没说话，掀起眼帘。 路的尽头开过来一辆车，黑色的车穿透周围暗下来的天色，很稳的停在他们面前。 “来了。”方锦绣扭头看了一眼王之煜，不知道想到什么，那张总是冷淡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 美人含笑，就算是王之煜讨厌她，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车里的顾斯辰也看到了这个笑，他双手抓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虚扶在上面，女人的腰身不盈一握，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她双手抱着自己，脸上漾起一个浅浅的笑。 他望着她有瞬间的出神，很快便低下头拉起手刹。 “怎，怎么了？”副驾上的人还懵着，“我们这就到了吗？” 顾斯辰回过神，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车下去。 他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脱下来，披在方锦绣身上。 “怎么又是你？”王之煜不敢置信地去看方锦绣，“你故意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方锦绣微笑，“只是一想到，还要劳烦您‘好好’送我回家，心里过意不去，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王之煜一看到这男人，就想起那天的憋屈，说话也格外的不客气，“你自己开车能来，怎么，吃了一顿饭，你是瘸了吗？非要人送。” “瘸不瘸我不知道。”顾斯辰嘴角挂着一抹温软的微笑，“但是我知道，这么晚了，让一位美丽的小姐独自回家，可不是绅士所为。” 顾斯辰扫过方锦绣那双精致的银色尖头高跟鞋，伸手揽住她。 顾斯辰的外套宽大，穿在她身上刚好盖住臀部，露出蕾丝边角的裙摆，男人的衣服带着淡淡的木棉花气味，围在身边都觉得温暖。 方锦绣不禁嘀咕，冲这件衣服，一百万也值了。 “你又是谁？我们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王之煜根本不屑于和这种人说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白脸，专门勾引方锦绣这种有眼无珠的蠢女人。 “哦，我想王总大概也不屑于和我这种人说话，”顾斯辰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所以刚巧，路上碰到了上次的那位小姐，我把她一起带来了。” “你！”王之煜嘴唇一抿，面露怒色。 “我？”顾斯辰挑眉轻笑，“在车里哦，王总还是先去看看她，我们有机会再来聊我吧。” 顾斯辰浑然不觉他的怒火，低头和方锦绣咬耳朵，“开你的车回去，嗯？” 方锦绣带着他往自己的车那里走，他扶着车门让她进去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恰好看到王之煜在那边和她楼上的女孩发火，那女孩怯怯地，一双大大的惹人怜爱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这边看过来。 她滞了一下，顾斯辰漫不经心地抬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没什么表示的把手搭在她腰间，微微用力，把人按进了座位里，一整套动作强势又温柔，方锦绣还没回过神，顾斯辰已经绕过来坐进主驾系安全带了。 车子没有停留的经过那两个人，留下一阵尾气。 “……”方锦绣扭头看他，“你在哪碰见她的？” “嗯？”顾斯辰垂下眼睑，眉眼带笑地应了一声。 “别让我知道，你给我戴绿帽子。”方锦绣取下头发上的发簪，把钻石发卡握在手心，棕色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她的笑冷艳中带着威胁。 不知道触到他哪个开关，顾斯辰低低地笑起来，方锦绣懒得理他，理了理衣服，拉到下巴，椅背往后调，她侧过脸，把自己缩在衣服里，开始假寐。 男人温热的气息包裹住她，方锦绣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沉。 她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是深黑色，只有对面很远的地方，几盏路灯在夜晚发着幽暗的光。 她拽着衣服起来，驾驶座上的人也不知所踪。 正懵着，站在车外面抽烟的顾斯辰发现她醒了，打开车门弯腰打开车内的灯。 “醒了？”他声音压的很低，深夜里有种特别的温柔。 方锦绣很久没被这样对待过，抱着他的衣服乖巧点头。 “好了，清醒一会儿，我送你上去。”男人倾身上前拉上她掉落下去的肩带，温热的手心在她唇瓣擦了擦，“外面冷，坐一会儿再上去。” 车门又被关上了，方锦绣在这里一个人愣愣地，视线没有聚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她从车上下来，顾斯辰很有礼貌的跟在她身后，白色的衬衫上泛着冷气，光是靠近，都觉得寒冷。 方锦绣把衣服还给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认识以来，这个人每一次见面都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夜色太冷，方锦绣也没有力气披起总裁的冷硬外壳，那些白天加注在身上的光环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她其实也才二十二岁，闷着声看顾斯辰穿上衣服，她靠在门上，罕见的生出一丝寂寞。 这个人，她花了一百万，提一些要求也不过分吧。就……聊聊天，有个活人在屋子里喘喘气。 “那个，”方锦绣忽然叫住他，“这么晚了，要不要……留下来。” 她说话的时候脸别过去，顾斯辰眼尖看到她耳后的薄红。 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方锦绣转头提醒：“我花钱，包了你今天。” “知道。”顾斯辰弯下腰，弯起眸子对她笑了笑，“没想耍赖，但是今天不行，我真的有事情。钱给你转回去了，抱歉。” “你——”这个人这么这样，到底有没有赚钱的自觉，方锦绣气结，对他们来说，讨好她不是是最重要的，有什么事情能比她还重要。 “唔。”她没说完，下巴就被抬了起来。 顾斯辰垂着眸子吻了吻她的唇角，吃掉她多余的口红后，看着她潋滟的唇瓣轻笑，“乖，真的有事，你好好睡觉，我们下次见。” 他说完后，毫不留情的抽身走了。方锦绣攥着他还回来的卡，晚上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是他的小手段。 - 第二天一早，方锦绣开车回了老宅。 陪爷爷吃过早餐下了盘棋，她终于看到了表嫂王璎。 “这个时间了，你怎么还在家？”方锦绣不高兴地问。 王璎愣了一下，慌张了一瞬，想起来这是在家，呐呐道：“我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去。” 听了她的解释，顿时方锦绣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面色红润，浑身就没有一地地方显示她不舒服。 “我看你不是挺好的，你确定你身体不好？” “是里面不太舒服。”王璎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许，她本来就是一副小白花样子，坐起来这副模样可谓是得心应手，她睫毛颤了颤，“表妹，你不会是特意过来看表嫂又没有去工作的吧。” “璎璎！”一个人影从楼梯上匆匆跑下来，越过方锦绣搂着她，“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王璎小声应了一声，头枕在方嘉祥的胸口，“是有一点不舒服，我觉得心口有点疼。” “没事，你别急，我们这就去医院。”说着别急，青年确实急得不行。 他干净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看到方锦绣瞬间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 “表妹，你去开车，我们一起去医院！” “……”方锦绣冷笑道：“我觉得不用了，你先扶她上去倒一会儿吧。” “真的吗？”方嘉祥大惊，“可是璎璎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真的。”方锦绣果断道，“听我的，你先扶她上去，然后去给她做点东西吃。” 方嘉祥还是不太确定，迟疑地看怀里的妻子。 王璎还是一脸虚弱，“我觉得好一些了，就听表妹的吧。” …… 方锦绣真想不通，已经有这么爱她的人，表哥对她百依百顺，她究竟为什么要出轨。方家有哪里对她不好吗？ 她眯起凤眸，冷冷地盯着王璎的背影。 方嘉祥下楼去放餐盘，方锦绣推开他们的卧室门，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王璎有些不自然，她一直都有些害怕老公的这个表妹，总是高高在上，让人很有距离感。 “我来看看你‘身体’有没有好一些。”方锦绣冷着脸，尖锐的目光似乎想要把她这个人看透，“怎么，现在好了？” 她似乎是在嘲讽她好的太过轻易，王璎咬着唇鼓起勇气对上她的视线，“表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方锦绣冷冷吐出时间和地点，“五天前的下午茶时间，你在做什么？” 王璎愣了一瞬，那些伪装出来的怯懦和孱弱潮水一般从她脸上褪下去，“你看到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方锦绣没有回答。 “这么说，你也看到那个男人了？” 方锦绣看着她，不回答就是默认。 王璎眼睛狭长，眯起来的时候带着勾人的媚意，“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帅，和你表哥比起来，他才是个真正的男人是不是？” 方锦绣沉默着，“为了你，表哥放弃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 王璎的表情一下变得癫狂，“又是为了我，怎么就是为了我？是我不叫他去的吗？是他自己乐意，能不能不要每个人都提醒我，我知道了知道了行不行！” 屋子里的声音太大，正在上楼的方嘉祥顿时慌了起来，“璎璎！你怎么了？”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提醒你。”听到门外的声响，方锦绣靠近她，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这次没发生什么，我不会告诉表哥，你以后少和那种人来往。” “那种人？那种人是哪种人？”王璎挑衅地看她，“那种给钱就能睡的人？你看的了我今天，可管不住我明天。”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他了吧。”看到她一副被戳中心事的表情，王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趴在她耳边道，“别紧张啊，表妹，那天我看到他跟着你走了，你看，你不说表嫂也没打算说，我们互相保守秘密，表嫂不和你抢，让给你。” 第6章 金主 简直是疯了，从老宅回家，方锦绣耳边总是不时响起王璎的那句“我让给你。” 为了摆脱这种情况，她开车去了公司，加班到深夜。 不仅没有效果，因为太过勤奋，把这个月公司的一些主要业务和年度指标搞好之后，方锦绣更加暴躁了。 她以为她是谁？让给我，也太好笑了吧。 而且，顾斯辰又不是她的，凭什么她说让就让。 怀着极度不忿的心情，方锦绣收拾东西走人。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见门外面办公室里高宇在桌子前拄着脸打瞌睡。 方锦绣走到他前面，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高宇毫无反应，头在一点一点的。 “高宇。”她喊。 “在。”高宇下意识回答的同时站了起来。 方锦绣冷着脸站在他面前，把头发别到耳后，不咸不淡地说：“给你放两天假吧。” 高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比他矮一个头的总裁大人偏过头，唇角弯起，“带薪假期，三倍工资，两天。” “！”高宇瞪大了眼睛，很少见他有这种表情，方锦绣笑了笑，居然开了个玩笑，“怎么，觉得我是那种苛责人的老板？” “没有没有，太高兴了。”高宇笑着应声。 “您一直都是一位很好的老板。” 高宇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但是主要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像张馨一样懂不懂就请假，恋爱假，婚假，产假，他一个都没有，方总又不招新的人，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别说假期了，能五点下班他都是高兴的。 “很好的？”方锦绣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 高宇赶紧改口，“最好的，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方锦绣拿起手包，继续朝外面走。 高宇在她身后：“总裁，天黑了，叫司机吧。” “不用了。”方锦绣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我自己开车了，别叫司机了。” 高宇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慢慢跟上去，其实有些时候，他们总裁，不仅是个好老板，还很有人情味儿，这也是除了工资高，他还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 被夸赞的方锦绣不知道自己获得了这么高的评价，她又又又又失眠了，回来的路上车子比白天少了很多，但是从进到屋子开始。 她的大脑就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回想顾斯辰走的时候的那个表情。 他说今天不行，有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让一个出卖自己身体赚钱的人开始不赚钱。 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有人生病了吗？可是她发消息过去让他来接，他还过来了，那是不是说，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又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对他来说，过来接她，比那件很重要的事情还要重要。 明明知道都是金钱的力量，可是方锦绣就是忍不住这样去想。 毕竟凡事都有万一，对吧，万一呢。 时针稳稳地指向夜里两点，她忍不住发短信给顾斯辰。 - 顾斯辰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没有人的时候懒得伪装，锋利的眉眼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原本他只是安静地靠在床头，放下胳膊后拿起手机。 他生的英俊，那双深色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揶揄，绕有兴致地打字，“别买了，上次的事是我没有职业道德，我免费送你两天，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当一个公司稳定后，正常走向运行，规章和制度都健全，那么除了特助和一些企业合伙人，还有某些时候的高管，基本没有人会找总裁。 原本其他人找总裁，都会先找高宇，看看总裁的心情如何，确定什么时候来问真正重要的事，什么时候来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刷下存在感。 高宇一走，没了探测雷达，总裁办公室基本就没什么人来了。 方锦绣第一次感觉到做老板的好处。 她点开了很久没上过的微信朋友圈，看到就点赞。从头划拉到尾，把没看的都点了个遍。 然后开始清理好友列表，把一些碍眼的人通通拖进自己的黑名单。 清理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没有顾斯辰的微信。 思考了几秒，她还是搜索了一下这个人，就当作是赠送给她的那两天的回礼，让他拥有一下总裁的微信。 他以前勾搭的都是什么人，简直都是瞎了眼睛。 结果手机提示，“用户不存在”！ 什么鬼，方锦绣以为自己输错了，又重新搜索，还是一样的结果。 万般无奈，她只好短信回聊。 “你的号码怎么回事？” 顾斯辰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做，回的很快，“什么？” 隔着屏幕，方锦绣想象不出他的语气，但是在她的想象里，他的反应该是笑着的，就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暧昧地看着她，在耳边呼出一口气，“什么？” 这样的脑补让她既羞窘又生气。 “没什么。”方锦绣扔掉手机，“以后都用短信联系？” 顾斯辰的视线划过“以后”两个字，沉默了一下，放下手机。 过了很久，他发来“都行”两个字。 方锦绣却陷入另一种水深火热之中。 楚梦打电话过来，“不是，姐妹，真不喜欢弟弟类型的啊，我弟弟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问了也不说，今天自己偷偷在家喝酒，说你吃饭先跑了？” “我没有跑。”方锦绣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这种生物相处，正常相处还行，你非要往恋爱那条路上想，怎么弄怎么别扭，“你也知道，我对你弟弟真的不来电。” 她微闭着眼睛，脸上仿佛在谈什么上亿的大案子，门外边的人透过嵌开的门缝，默默把手里的文件往后藏了藏，掂着脚尖一路跑下了楼。 方锦绣睁开眼睛，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门外，“别说了，梦梦，我最近也有点乱，介绍对象的事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楚梦一下急了，提高音调，“你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就当楚清那事是我鬼迷心窍，接下来的一定都是你喜欢的。” 方锦绣靠在椅子上，棕色的半长碎发凌乱地卷曲，她深黑色的眸子上，长而卷翘的睫毛扇了扇，“过段时间再说吧，最近真的没有心情。” 楚梦还想再劝，楚清默默地走到了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 她最近真的是拿这个弟弟没辙，“算了，那就再说吧。”她讪讪地挂了电话。 “听到了吧，人家真的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楚梦恨铁不成钢地说：“输在别的地方还好说，年纪上输了该认就认，别的能改，怎么，你还能让自己多长大几岁。” “爱情是不分年轻的。”楚清争辩道：“你没看到那种报道，老夫少妻少妻老夫，而且我根本就没少多少，只是小了五岁而已。” 楚梦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上次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以后你自己想办法吧。” “姐！”楚清不甘心地看着她。 “和我撒娇有什么用？”楚梦：“你有本事和方锦绣撒啊，你看她吃不吃你这套。” 楚清试过，不怎么吃，但是他性格就是这样，根本改不了啊。 清秀的少年一脸委屈，楚梦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给她介绍别的人，别弄这副样子。” 看着楚清亮起来的眼睛，楚梦低头给方锦绣发消息，“姐妹，我弟弟那，你看着办吧。” 有时候，爱情这破玩意儿，只能自己去摸索，旁人的一百条建议他都不想听。楚梦真的纳闷，楚清是什么时候喜欢方锦绣的，他究竟明不明白，崇拜和喜欢真的是两件事。 楚清不懂，方锦绣也不懂。 她以前也只谈过一次恋爱，从十三岁到二十岁，整整七年，最后分手的时候天崩地裂。 过往的记忆太复杂，想起来都觉得心口疼，方锦绣拿起车钥匙，也没有叫司机，决定出去散散心。 二十二层有直接通向一楼的电梯，这一整栋都是方氏的大楼，后来她接手之后，整合了公司的办公区域，一些楼层闲置太过浪费，出租给了其他的一些公司。 一楼的前台看到她一个人出去，赶紧走上来帮她推开大门。 方锦绣正要迈出去，有个人在她对面，垂着眸子从旋转门进了大厅。 英俊逼人的脸蛋，深邃的桃花眼，那张脸方锦绣闭着眼睛都能描出来，完全没有思考，她赶紧追了过去，前台看到她回来，赶紧又迎上来，被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来方氏找人却没有提前和她说，方锦绣冷笑着跟在他身后，她倒要看看，他来找谁。 第7章 金主 电梯显示的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楼层，方锦绣看他进去后，赶紧进了隔壁的电梯。 好在出了电梯之后，顾斯辰也没有走的很快，身影在前面一闪而过。 方锦绣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脏砰砰乱跳，还要注意不被路过的人认出来。 走过拐角，前面的人不见了，她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 “干嘛？”突然含笑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跟踪我啊～” 方锦绣全身战栗，被他抓着的地方像烙铁似的，好一会儿她才艰难转过头。 男人今天穿的很正式，西服在他身上别有一番味道，黑色的正经西装他也要在上面加一点小配饰，看了两眼，方锦绣才认出来那事她的钻石发卡。 再往上，是男人略显玩世不恭的笑和暧昧的眼神。 “怎么？”顾斯辰弯下腰，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趴在她耳朵旁边说：“这是见到我，连话都不会多说了，嗯？” 他恶作剧一样地用鼻子去蹭她的脖子，没几下，方锦绣白皙的脖颈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 “别这样。”方锦绣想要推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做什么？”他慢慢地重复了一边这句话，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你说呢？方总裁。”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方锦绣转回身，受不了他这种磨人的语气。 她一转身，顾斯辰直接推着怀里的她，把人按到了一边的墙壁上。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方总裁可真是会冤枉人。”男人委屈的样子似乎为他打上一层暗光，周身晦暗不明，让人不自禁的想要去安慰他。 “冷静，冷静。”方锦绣告诉自己，“他都是装的。” “他这种男人，最擅长蛊惑人心。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还看。”男人不装了，压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好看吗？” 他身上清浅又浓郁的气息简直能迷人心智，方锦绣盯着他，被他迷的晕头转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像被蛊惑了一样，小巧的红唇张开，“好看。” 男人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暧昧丛生，让人不由得多想。方锦绣真的是头皮发麻，被他按住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往哪里摆似乎都是错的。 男人的桃花眼下垂，眼里的笑意还没消，睨了她一眼，慢慢直起身子。 他就像一个大型犬类，摁着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后，终于恩赐般地松开她。 “走吧。”顾斯辰垂眸理了理袖子，抬起头看她，他把袖子卷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腕骨，上面带着一只黑色的贵重手表。 方锦绣视线在手表上弹过，终于慢慢也站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起头恢复冷脸说：“去哪？” 顾斯辰玩味地看着她，眯着眼睛又笑了笑，“带你去吃饭啊，上次不是毁了你一顿饭，走吧，带你补上。” 他说完，单手插兜，高大的身影先朝电梯那里走了过去，路过一间透明玻璃的工作室门口，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好似在看那个工作室，又好似在看她这么还没有跟上来。 方锦绣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车子七扭八扭钻了不知道多少个小胡同，最后停在一家巷子的深处。 “所以，你就带我来这种地方。”看到那个又破又小的店门，方锦绣差点扭头就走。 “赚了那么多钱，你怎么还这么——”方锦绣气的不是他带她来这里，而是他和王璎去高级餐厅！ 顾斯辰扯着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把她扯了进去。 “我警告你，你快点——”松手。 “怎么，吓傻了？”顾斯辰没用她说完，自己先松了手。 方锦绣却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了，大片大片的山茶花烂漫地开，是城市里看不到的好看景色。 “这里是？”她慢慢走下台阶，仰起头去看顾斯辰。 “一家破烂小店，用我赚的钱投资的。”顾斯辰似乎是在回应她刚才的话。 方锦绣忍不住去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没有生气后放下心，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要害怕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嘟囔道：“我也没有说这里破烂。” “不是这个意思吗？”顾斯辰挑眉，眼睛里闪过几丝笑意，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多纠缠，耸了耸肩膀带她走进去。 穿过大片的花里面是一家环境雅致的私人小饭馆，吃饭的人不是很多，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服务员看到顾斯辰后点点头，热情地想要引路，他摆了摆手，熟门熟路推开一个靠里的包厢，带着方锦绣坐了进去。 包厢有扇全开的窗，外面的绿色枝丫伸进来，才到小腿高的窗台上摆了两盆绿萝，顺着窗台爬到很高的位置，又从最上面一跃而下。 顾斯辰垂着眸子，手里拿着白色的杯子，他筋骨分明的手坐起动作来行云流水，方锦绣出神间，烫好的杯子里装着清澈的水，被推到了她面前。 “看什么？”顾斯辰低头莞尔，没有刻意放电，但是方锦绣却觉得他自带柔光，“怎么还傻了？” 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方锦绣缩回视线，抓起水杯小口喝但喝的很急，她忍不住从眼角的缝隙偷偷去看他。 她动作一紧，被发现了！ 男人拖着下巴看她笑，方锦绣仓惶的别开眼，急促的动作掩饰不住她砰砰的心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方锦绣根本就没心思吃饭，一颗心都挂在这男人身上了。 心不在焉且食不知味吃完了这顿饭，站起身拿着包就往外走，那架势，仿佛身后有吃人的恶鬼似的。 恶鬼没有，但是招人的艳鬼倒是有一个。 顾斯辰没再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发动车子本分地送她回家，但这男人就像发光体似的，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每一个动作和神态都无比自然，但由他做出来，就格外的……吸引人。 或者说，格外的吸引……她。 不就是个男人，以她的身价，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她和自己呕着气，迁怒了顾斯辰，一路上更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到了她家门口，她解开安全带，低着头眼都没抬，闷着头就要下车。 “笃笃”两声，车灯跟着闪烁了一下，照亮前面漆黑的路。 方锦绣没有推开车门，夜里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咬着唇回头，对上顾斯辰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勾了勾唇角，“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紧密狭小的空间带来很严重的不安感。方锦绣假装淡定的别回头，“快点开门，我要下去了。” “这就下去了？”顾斯辰挑眉，拉长的语气自带暧昧，“方总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身上粘着刚才浓郁的山茶花味道，还混着他原本身上淡淡的馨香味道，随着他倾身向前，这些味道越发的浓郁起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方锦绣原本紧张的情绪忽然冷滞了下来，她凤眸冷冷地抬起，“是要我付钱吗？” 顾斯辰愣了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情绪，他忽地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方锦绣的头，“想什么呢？” “不是这样吗？”方锦绣却不肯放过他，“你今天去那里，是去找女人的吧，我毁了你的生意，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行了，别板着脸了，一点都不好看。”顾斯辰贴着她耳朵笑，胸腔的轰鸣点燃了被她刻意藏起来的无措，方锦绣只觉得眼睛心上都被这个男人所占据，“你自己说说，真的算起来，这些天你毁了多少生意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先不高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你现在见到了。”刚才的心里建设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方锦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坚固的城墙被他轻易的瓦解掉，她吹下眸子赌气道：“谁知道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是想要戏弄我。” “没戏弄你。”男人强势却温柔地托起她的脸，对上她的视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不躲不闪，拖着调子道：“这不是喜欢你，才和你这样。” 方锦绣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顾斯辰丝毫没有变化，还是弯起唇角在笑。 方锦绣突然泄了气，认命般地低声说，“钱会打给你，这段时间不要找别人了。” 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他什么地方，顾斯辰又开始不说话。 方锦绣僵着身子没动，忽然感觉委屈的想哭。 她好不容易对一个人有兴趣，喜欢上的为什么不能是个正常人呢。 第8章 金主 在察觉到自己动心后，像是不想面对这个话题似的，方锦绣久违的鸵鸟心态开始上线。 直到她开始频频地想起另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开车回家。 王之煜像个苍蝇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方锦绣冲进电梯，发现这个人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马上她就冷下了脸，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王之煜没想到这女人这么能忍，真的一句话都不说，“怎么，你那个男朋友不在了？” 王之煜嘲讽道，“看着也就一般，真不知道你怎么下去的嘴，娘里娘气的，也就一张脸还能看。” 方锦绣想说你没看见他的腹肌线条，绝对比你这小身板好看，她傲慢地扬了扬下巴，凤眸微微眯起。 “怎么，现在都不和说话了？”王之煜还要继续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被打断了说话格外不爽，看到来电提示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里闪过看戏的意味，当着方锦绣的面，打开了免提。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来就没什么好事。 方锦绣环着胸转身站好。 王之煜看她这副恨不得马上就下电梯的样子，把手机的声音又调大了几分。 林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那个，你到哪里了啊？” 王之煜低着头微微一笑，像是刻意说给方锦绣听的一样，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夹杂着古怪等我温柔，“怎么，你想我了？” 他成功的恶心到了两个人。 方锦绣鸡皮疙瘩都被他激起来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略显单薄的肩膀抖了两下。 不过他的举动倒是让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以为是被自己打击到了，王之煜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语气更夸张了，“宝贝，你是要下来接我吗？不用了，我今天可以自己上去。” 对面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电梯叮地一声，缓缓在两人面前打开。 踏出电梯的时候，方锦绣听见对面揣揣不安的声音，“王总，您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吗？这是求救的暗号吗？” 对上方锦绣揶揄的视线，王之煜的脸都绿了。他气急败坏地狂按电梯按钮。 林瑶也不知道王之煜今天怎么了，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了几个碗，说着要拿走的文件也没有拿走，怒气冲冲地又走了。 总感觉王总今天不太正常的样子，她拎着包下楼，决定去学校观摩观摩。 看着电梯往四楼下去的时候，暗自祈求着，快一点快一点！不要停！！ 电梯叮地一声，她睁开眼睛一看，差点晕过去。 方锦绣却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笑。 “出来。”她薄唇轻启，侧了侧头，都不用再多说点什么，林瑶就像刚进门的新娘子似的，安安分分跟在她身后进了家门。 进了屋子她也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缩在沙发上头都不敢转一下。 方锦绣递过来一杯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嫣红的薄唇轻启，“我们聊聊？” “聊……聊吧。”林瑶硬着头皮说话，心虚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她感觉自己的头皮一定已经炸起来了。 “不用紧张。”看她这样子，方锦绣忍不住笑了起来，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水，“喝水。” 林瑶赶紧把水拿起来，“喝，我喝。” 就算是下了毒药她也得喝，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了，但是她觉得，现在还是法治社会，她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吧…… 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样子，方锦绣有点知道为什么王之煜会包养她了。 说是包养也不太对，她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直言道：“我需要你帮我打个电话。” “嗯。”林瑶擦了擦嘴，乖巧点头，“是给王总吗？”她已经开始从兜里拿出手机，简直比方锦绣还要迫不及待。 很满意她识时务的表现，方锦绣摇头道：“不，是顾斯辰。” 林瑶却愣住了，脑子上慢慢冒出一个问号，“顾斯辰是谁？” “？”方锦绣眯眼，语气也危险了起来：“你不想打？” “……”林瑶委屈道：“冤枉啊，我是真的不认识。” - 顾斯辰枕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双腿叉开，衬衫的领口外翻，松垮宽大的衣服包裹住他很有精壮有力的躯体，瘦削的肩膀锁骨的凸起明显，他侧着头，几缕碎发垂在额头前，半遮住英俊的眉眼，眼睛闭着，眉头却轻轻蹙着，睡着了也不太安稳。 坐在百叶窗外的女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醒了他。 手机响起的那瞬间，他睁开眼，眼睛里清醒的毫无睡意，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睫毛像刷子一样扫过，他歪了外头，修长干净的手捡起桌子上的手机。 相对于外面女人的愤怒，他完全没有被打扰的愤怒。 电话上是个陌生的号码，顾斯辰扫了一眼接起来。 含笑道：“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他说话一直都这样，带着几分调情，男人的声音低沉，林瑶脸蛋砰地一下就红了。 暧昧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怎么，想我了？” 手机开着外放，她听到了方锦绣自然也听到了，她瞄了一眼方锦绣，心虚道：“你……你还好吗？” “我还好。”顾斯辰看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抬眸，“就是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的，嗯？” 原来她没有他的号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方锦绣拉下去的脸又在瞬间回暖。 她偏了偏头，让她继续问。 “那个，”林瑶咽了口口水道：“就是，嗯，就是我就是……” 顾斯辰轻笑一声，“不急，你慢慢想。” 林瑶只觉得耳根发麻，确实支支吾吾好半天都说不上来。她快要急哭了，体积善解人意的司晨变得不那么善解人意了，仿佛感受不到她的窘迫般。 “怎么？”顾斯辰终于笑了一声，这一声仿佛解救般，“身边有人？把电话拿给她。” 林瑶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平推到方锦绣面前，像扔掉一个烫手山芋般。 沉默了片刻，方锦绣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不和我说话？”顾斯辰挑眉，把修长洁白仿佛艺术品一样的手搭在桌上上，指尖点了两下，含笑道，“不打给我就算了，找个陌生人打给我是要做什么？知不知道要我电话号码可是要收费的。” 方锦绣这才开了口，“你倒是不怕被她听到。” “哦？”顾斯辰眯起眼睛，绕有兴致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她还在你身边。” 方锦绣摸不准他的意思，但是她的心思很好猜，想到他这么了解她的心思，更生气了。 “不在。”她不高兴道，“不在你要干什么？” “不在啊——” 顾斯辰拖着调子，双手交叉拖着下巴，薄而轻透的眼皮掀起，忽地笑了，“不在的话，就说点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说的悄悄话。” 方锦绣听他这么说话，浅红色慢慢爬上了她白皙的脖颈，仗着隔着电话他什么也看不见，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镇定道：“你要说什么？” 对面又开始闷笑，笑声低沉带着爽朗。 “笑什么？”方锦绣恼羞成怒，“你是几辈子没笑过，一直笑。” 顾斯辰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乐不可支道，“就是面对你才想笑，别人我都不理的。” 他说话带着浅浅的微弱气流声音，仿佛透过手机钻进了她耳朵里，方锦绣的心跳声砰砰两声，强烈的昭告存在感后，又开始悄无声息的躺列装死。 她攥着手机，闭了闭眼睛，“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嗯？不喜欢吗？” 是太喜欢了，她怕自己太喜欢，“反正你别这么说话。” “那你想我怎么说。”顿了一下，顾斯辰拄着下巴哂笑着加上一个字，“呢？” 林瑶瞪大了眼睛想看他们在说什么，隔着一扇玻璃门，她只能看见方锦绣窈窕的身影和泼墨一样散开的黑色发丝。 阳台的推拉门没关，但是手机外放关了，她怎么听也听不见，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好像她后背上有花似的。 等到她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揉着眼睛低头，方锦绣走到她面前，把手机扔给她，“好了，你可以走了。” 林瑶讷讷道：“啊？” “啊什么？”方锦绣扬了扬下巴，屈尊降贵的模样，“你可以走了。” 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也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像是家里的猫主子。喜欢你就和你多说几句，不喜欢就要和你冷脸发脾气。 林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那个，我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问完这句话，林瑶连人带着她没喝完的水被一起请出了屋子。 “不管是什么关系，都和你没关系。” 林瑶看着关上的门，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方锦绣则因为她的话，又开始自顾自的生闷气。 第9章 金主 顾斯辰阖着眼帘，刚挂断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谁啊？”薛雅澜压着自己的怒气，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面上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气愤，女人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黑色眼镜也压不住的姣好容貌，因为脸上的阴郁，面容扭曲着。 “没谁。”顾斯辰站起身，垂眸理了理袖口，并没有想要和她分享的欲望，轻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说：“我回去了。” 说完他推开身后的椅子往门口走。 眼看着他就要出门去了，薛雅澜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拦住他，“去哪？”她咬着唇。 “回家。”顾斯辰手扶着门，长身玉立，侧过头，眸子很轻的落在她身上，“还有事？” 面对所有人他都能笑着逗趣，独独对她这样冷漠，薛雅澜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他对我是不同的，他对我是不同的。 仿佛看穿了她心思般，顾斯辰在门口停住，最后还是偏了偏头，什么都没说。 - 第二天在公司上班，方锦绣一整天都板着脸，无悲无喜的，这副样子比生气发火还吓人，高层都机智的暂避锋芒，高宇也识趣的没去打扰她。 下午三点，她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拿着包下楼回家。 这个季节不知道为什么下起了小雨，站在旋转门旁边，看着细小朦胧的雨滴，方锦绣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前台赶着拿了把雨伞过来，“总裁，雨伞。” 她弯腰双手递过来，这个前台是今年毕业新进公司的，方锦绣的目光从她脸上格式化拘谨的微笑上划过。 看到她审视的目光，前台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方锦绣垂下眸，伸手抓起雨伞，匆匆走出门。 前面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车子的车窗应声滑落，露出男人英俊薄情的眉眼。 他手搭在落下车窗上，把指尖夹着的烟顺势在车窗边沿摁灭，细碎的冷风倒灌入车子，他似乎毫无所觉般，只是弯着唇角看向小雨里懒得打伞的女人，露出一个稍微有些无奈的笑。 然后他抱起副驾上的一大束玫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玫瑰在风雨里愈发娇艳，颤动的深红色花瓣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雨滴，方锦绣愣了一下，顺着玫瑰视线往上拉。 “怎么？”顾斯辰笑了笑，喉结上下滚动，挑眉揶揄道：“傻了？” 他本来就低沉的笑声像是被这阴沉的天气打碎了似的，细碎的往人的耳朵里钻。 方锦绣往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是……给我的吗？” 她问的太不确定，自己心里都没底，回头看了看，这片雨幕里除了他们两个就没别人了。 她又转回来，怀里突然就被塞满了，顾斯辰垂着眸子倾下身子从她手里拿过伞，他的气息在很近的地方传过来，“不是你给的，还能是给谁的？” 方锦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漂亮眉眼，在他直起身子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遗憾。 黑色的大伞撑在头上，把她的身子拢在里面。 这片天地间，她只能感受到他，也只想感知到他。 这个场景太浪漫，玫瑰的花瓣明艳，撑伞的男人，迷蒙的小雨。 就是有点冷，方锦绣想着就哆嗦了一下。 又惹来了男人得一声轻笑，方锦绣咬着牙正要怒斥他，肩膀就被揽住了，透过薄薄的布料，男人的体温毫无保留的传递过来。 上了车，方锦绣还在恍神。 顾斯辰带着她上了她的车子，把她放在了驾驶位上，反而自己去了副驾。 这会儿闭着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瓷白英俊的脸带了几分苍白，有种病弱的阴郁俊美。 方锦绣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雨刷在车窗上来回地转动，后排的雨伞上粘着的雨滴啪嗒啪嗒的滴落，落到玫瑰花瓣上。 车灯的两束光照亮前方的路，像帘幕一样，晶亮的雨滴斜吹而下，这片天地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顾斯辰微微侧着脸，他睫毛太长，浓长漆黑的睫毛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了，面上拢着薄薄的一层光。 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车子开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楼下，方锦绣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屏着呼吸径直把车开到了自己家楼下。 雨越下越大，这片静谧持续了没多久，手机铃声高亢的声音想了起来。 方锦绣心尖一抖，从椅背上离开，以为是自己的，手忙脚乱去找。 最后发现是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他似乎睡的很熟，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感觉，像做贼一样，她把手机轻轻从他口袋里拿出来。 心跳如雷，凛冽的风雨都不能消磨这种心虚的感觉。 方锦绣抿着唇把手机放了回去。 “是我的。”男人的声音带着喑哑，他依旧闭着眼，“在我兜里。” 方锦绣从他被雨水沓湿的外套里摸出手机，踯躅了片刻，久到铃声消失，久到手机屏幕慢慢暗下了去。 安静的车厢内更安静了，方锦绣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没接？”纤长的睫羽抖了抖，他掀开眼帘看过来，眉眼间似乎带着点无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方锦绣再看过去只是一片平静，“不想接吗？” 那件淋湿的外套搭在他身上，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那种他自己都不知道温柔。 方锦绣握着手机低头，“没有，没来的及。” “嗯，”顾斯辰点头答应了一声，侧着头眸子半敛着看他，像是困了很久一样，没什么精力，他垂眸看着又亮起来的手机，笑了一下说：“这次接吧。” - 薛雅澜在办公室里着急攥着手，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电话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说：“你现在在哪里呢？刚才小常和我说在楼下看见你的车了，你过来了怎么没上来？” 小常是他们公司财务，总是喜欢跑来跑去的。 顾斯辰散漫地阖眼，细碎的眸光落向不知名的地方。 方锦绣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头无名火起，让她接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这算什么？示威吗？ 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气氛凝滞的厉害。好不容易热起来的空气像被冷冻了一样。 那边似乎习惯了他的不说话，继续自顾自地道：“最近你都没有消息好，昨天晚上山体滑坡又出去跟着找人，这几天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顾斯辰“嗯”了一声，还是枕在椅背上没有动。 山体滑坡，找人。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足够方锦绣想象出一个庞大的场面，她在对面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怔怔地看向顾斯辰，那些没发出去的怒火变成了哑火，又在无声中悄然一簇一簇熄灭。 “你去干什么了？”她嗓子忽然就哑了，说出这几个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是因为出去了所以才——” “才怎么？”顾斯辰像没有察觉到这里凝滞的气氛般，碰了下她手腕，接住掉落的手机，把挂断了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扔进口袋，又把衣服往上拽了拽，“别想太多，就是顺便出去了几天，所以别生气了，嗯？” 他说话没有拖腔带调的，方锦绣倒是有点不习惯了。身体快过大脑，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干嘛？”刚才还说他没拖腔带调，这会儿又变成那个样子了，顾斯辰语气里带着浅浅的笑，“耍流氓？” 方锦绣眸子不自然的看向一边，却又实在不想松开，听了他这话恼羞成怒，“闭嘴，衣服都湿了，上去睡。” 顾斯辰突然笑得更大声了，笑声闷在胸腔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又邀请我？” “爱来不来。”方锦绣发脾气下车，她下的太快，忘记了外面正在下雨，走了两步衣服湿答答地沾在身上。她在风雨里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顾斯辰下车就咳嗽了两声，拳头攥在唇边，有些疲惫。 方锦绣听见声音，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突然车门开合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 “你——”她转头，顾斯辰一手拿着花，一手拿着伞。 “你——” “我什么？”顾斯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搭在胳膊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抬眸的时候眉眼回暖，语气揶揄，“行了，别傻站着了，不是说要上去睡觉？” 他眉眼一动，“反悔了？” 当然没有，方锦绣拿过他手里的伞，黑色的伞腾地在他们头顶炸开。 为了配合她，顾斯辰微低下头。 从眼角的余光扫到这一幕，方锦绣把伞抬高了一下。 顾斯辰又笑了一声，方锦绣捏紧伞柄转头，刚一转过去就和他含笑的目光对上，她默默地又转了回来。 第10章 金主 一顿折腾下来外面的天已经黑色彻底。 大雨从城市上空倾泄而下，卫生间的门关着，顾斯辰去里面洗澡了。 方锦绣手里还拿着他湿答答的衣服，刚才在外面没感觉，这会儿回过神来看见上面沾着些血腥气。 那味道刺的头一突一突的疼。 这外套根本就遮挡不住风雨，可是刚才他披到她身上的时候，方锦绣却觉得温暖。 她把外套拢了拢，扔进了洗衣机，去次卧的房间里冲了个澡。 她已经洗好了坐在床边，浴室里的水流声还没有停。 又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身后的昏黄色灯光透出来，带着旖旎的温暖感觉。 顾斯辰擦着头发坐到她身边，“怎么了？这么沉默？” 方锦绣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向穿过他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好一会儿，她低着头说：“我在车上偷偷拿你手机了。” “嗯？”顾斯辰还在擦头，也没有多少诧异，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那时候醒了？”方锦绣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因为是雨天，她的情绪格外的低沉，“醒了怎么没出声？” “好了，”顾斯辰轻浅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忽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咬了一口，他含笑的声音慢慢响起，“没事，我们绣绣想做什么都可以，喜欢我的手机拿去玩也没关系。” 方锦绣恍惚地看着他的眉眼，有一刹那，她真的感觉他们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情侣。 这个男人，像谜一样，让人摸不清猜不透，但是她能感觉到，他说的是真的。 不等方锦绣再说，顾斯辰已经自觉的打好地铺，枕着双臂躺了下去。 方锦绣想要邀请他一起睡床的话也说不出来，屈膝靠在床头翻着一本闲书，不时地撇过头看他两眼。 鸢尾花样子的壁灯发着柔和的光，他的面容像被暖和了一样，昏暗真实，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但依然足够吸引人。 方锦绣视线从他微敞开的领口，划到他锁骨，喉结，腰腹和藏在被子下面的四肢。暗自猜测着他哪里受伤了。 她思索的时间有点长，顾斯辰已经撑起身子支起腿，打趣地看着她，“别看了，再看下去，哥哥要变成大灰狼了。” “……” 方锦绣无言半晌，从床上弯下身子，“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看什么？”顾斯辰抓住她的手，“看了要负责的。” 方锦绣坚持不懈地往下够，“那我也要看。” 顾斯辰逗着她就是不给她看。 她太过往下，从床上栽了下去，落进一个气息浓烈的怀抱里。 方锦绣睁眼，刚要说话，抱着她的顾斯辰撕了口气，脸色发白。 他腰腹那里划伤了一大片，自己只是在浴室里草草包扎了一下，白色的绷带浸出了血色，方锦绣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想哭。 “哭什么？”顾斯辰比她淡定的多，还有空来安慰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不值得这样哭。”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方锦绣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昨天受伤，我还打电话过去很你发脾气。” “没有的事，想什么呢。”顾斯辰抬身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这么容易说对不起？别忘了你可是总裁。” “总裁怎么了？总裁不可以有情绪，总裁不可以哭吗？总裁就要什么都完美，总裁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吗？”方锦绣的情绪突然爆发，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边缘滚落，她止不住的抽泣。 顾斯辰也不知道这句话这么巧踩在了她的雷点上，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是是是，你当然可以，没人说你不可以。”他说：“哭吧哭吧，没人看的到，我保证。” 方锦绣被他摁在胸口，她哭了一会儿，努力压住自己的抽噎，“对不起。”她说。 “别忍着了，哭就哭个够呗，不然多亏啊。”顾斯辰拍着她的背，拉着声音吓唬她，“我可是听说心里怀着怨气哭着睡觉，睡醒会变傻哦。” “你才会变傻。”不满意这种逗弄小孩的语气，方锦绣推开他，刻意不去看他胸口那一面氤氲的痕迹，“过来侧着身子躺好，我给你上药。” “诶呀。”顾斯辰捂着腹部突然叫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我碰到你了吗？”方锦绣的手都不敢贴上去，悬空放在半空。 顾斯辰撩起眉眼，露出一抹坏笑，拉着她得手就按了上去，“当然是骗你的，其实根本就没那么痛。” “够了！”方锦绣冷脸呵斥，“你给我躺好，别乱动！” “好的，my princess。”顾斯辰乖乖躺下，撑着头看她。 方锦绣面无表情的上药缠好绷带，他腹部的肌理被一圈圈缠好，她在上面系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脸色总算缓和一些。 这个夜晚鸡飞狗跳，却是方锦绣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她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门，一觉安眠到天亮。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天空一脸湛蓝。 以至于在电梯里碰到王之煜和林瑶的时候，她都没有冷脸和发脾气。只是抱着手臂安静地站在一边。 顾斯辰拉着她往旁边走了走，手搭在她肩膀上，扬唇对他们笑了笑。 林瑶顿时就有些眩晕了。 真不愧是五十万一晚还要排队的人啊，这身材，这脸蛋，她欣羡地咽了口口水。 顾斯辰垂眸咳了两声提醒，林瑶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缩着头还是躲在那个小角落里。 方锦绣歪头，冷淡地瞥向她，呵了一声。 她眼风没收，电梯门一开，拽着顾斯辰走了出去。 顾斯辰顺从地跟着她走，回头对王之煜轻眨下眼，王之煜本来就黑的脸色更黑了，低声骂了两句，揪住林瑶怒气冲冲道：“你也觉得他好看，你喜欢他？” “我没有。”林瑶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这种时候承认就是傻子，最近她和王之煜熟悉了一些，他的脾气也摸的差不多，知道不能逆着他，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但是他确实很帅啊，你未婚妻也喜欢他呢。” 王之煜低吼：“妈的，说了不是我未婚妻，不是我未婚妻。” 林瑶似乎看到他的印堂隐隐发绿，她悻悻地不敢再把这帽子递给他，顺着他说：“哦。” “哦？你他妈的几个意思？”王之煜盯着她说：“你还挺遗憾是吧。” “不是。”林瑶委屈道：“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可以出轨，她为什么不可以？” 王之煜想也不想，“我是男人，她是女人。” 林瑶在心里暗骂他是双标鬼，“要是方小姐的未婚夫是顾斯辰，他一定不会像你这样。” “你以为他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能有我了解男人？”顾斯辰那男人，看人的眼神就让人不爽，像一匹藏在暗中的野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盯上了，这也是王之煜迟迟没敢动他的原因。 “等一下，”王之煜眯起眼睛，“你为什么知道他叫顾斯辰？” “难道——” 林瑶的牙齿打颤，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你真的喜欢他？” 不等她回答，王之煜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你给我想都不要想，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推开小区的玻璃门，气冲冲的走了。 林瑶看了看自己的腿，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要打断她的腿了，昨天打断了四次。 上了车的王之煜却在想另一个问题，顾斯辰这名字，为什么会有点耳熟呢？ 第11章 金主 顾斯辰开车把人送到楼下，看着她走进去后，又过了一会儿，扔下手里晃悠着的打火机，起身去了她楼下。 在办公室里打了一天游戏后，他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歪着脖子往外走。 “要走了吗？”薛雅澜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今天怎么样，还好吗？我在楼下没有看到你的车，要不要我给你叫一辆？” 她说话又快又急，但是咬字却极为清晰，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要自顾自的决定。 顾斯辰拦住她要拨出去的电话，“别打了。” 薛雅澜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打在他手上。 他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真狠啊。”薛雅澜笑着抬眸，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连安慰我一下都不行了吗？小辰，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顾斯辰冷漠地抽回手，转身往外走。 “你明天还来吗？”在他要走出门口的那一刻，薛雅澜在他身后大声问。 顾斯辰按了一下自己缠着的绷带，闭了闭眼睛，“看情况。” - 方锦绣表面镇定地从直属电梯一路下到一楼，路上没有遇见别的人，她稍稍松了口气。 顾斯辰看见她走出来，按了一下车笛。 方锦绣摘下脸上的墨镜，风吹的她棕色的头发翻飞，她摇曳着坐进车里，刚一坐下，一大束玫瑰被塞进她怀里。 “你——” “别多想，看你喜欢就买了。”顾斯辰启动车子，他没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偏头对她笑了一下，又专心看路了。 真老套，可是方锦绣唇角上扬，怕被发现她又赶紧抿了抿唇角，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她怎么看怎么喜欢，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放到后面。 “你这车还不错。”车开到半路，她才注意到身下这辆车，车座很高，后面放了靠背，正好垫在腰那里。 “谢谢啊。”顾斯辰弯唇一笑，姿势松散地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车技漂亮的和他这个人一样，又帅又稳。 不过这个车看样子也该挺贵的，方锦绣不太了解车的牌子，也只知道大家都耳熟能详的那几个，一想到这个车是靠他牺牲色相买的，她的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顾斯辰：“怎么了？” “没什么。”方锦绣闷闷地，说出的话却无端带着火气，“开你的车吧。” “你这怎么了？突然火气这么大？”顾斯辰好笑道：“我惹你了？” 是啊，不管是哪个女人送的，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方锦绣硬邦邦地重复：“没什么。” “真没什么？”顾斯辰歪头看了她一眼。 是他自己一定要问的，方锦绣火气噌地一下窜了上来，“你今天都做什么去了？” “想你，开车，买花，接你。”顾斯辰像没察觉到她情绪一样，好脾气斜睥她，“干嘛，查我岗？” 他的好脾气并没有浇灭方锦绣的怒火，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我要是不问问，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去陪哪个女人了？” 顾斯辰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方锦绣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说出这么刻薄的话，“你的这辆车是不是哪个女人送的？开着别人给你买的车来接我，亏你想得出来。” 她用自己最尖最利的刺去刺他，沾了自己一身血不说，发誓要让他也不高兴。 车速在不断加快，开过前面的路口，急刹声尖锐的响起，安全带把她牢牢拽了回来。 都不等顾斯辰说话，方锦绣甩开车门就下了车。她拉开后车座，不忘记把那束玫瑰花拿走。 顾斯辰眉心跳了跳，真是被她气笑了。 “行了，你别走。”顾斯辰拉住她，不理会她的抗拒，把钥匙塞进她手心，“我走，你开车回去。” 方锦绣抽泣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你别走。”她咬着唇角，努力让自己抽泣的声音小一点，“该走的是我。” 她总能把一件好好的事情搞得糟糕，不管多少次都这样。 眼泪像一场大瀑布席卷而下，顾斯辰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行了，别哭了。”顾斯辰轻抚着她的背，“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方锦绣的哭声更大了。 等她不哭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方锦绣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他，她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可是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那个她，她一点儿都不想改变。方锦绣把手里的纸团成一团，红着眼睛看他。 车子不知道开到了哪里，大概是在郊区，顾斯辰曲着手指把她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清爽的风混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像秋天原野一般好闻的味道，却又无端带着温柔。 方锦绣低声说：“对不起。” “嗯？”顾斯辰眉眼一动，忽地笑了，“你还会说对不起啊。” 虽然没怎么听清，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第一句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我刚才有些口不择言，没想那么说的。我只是——” “只是——”她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下去。 “好了。”顾斯辰温声道：“我知道了。” “这车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很正常的赚钱，别生气了。嗯？” 顾斯辰把她送到楼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交织在天际，半天天空被渲染，有种瑰丽的壮美。 王之煜刚在路边下车。 顾斯辰按下车笛，吓了他一跳。拧着眉面色不善地看过来。 却只看到了一辆底盘高大的迷彩色越野车，夕阳的余晖太盛，看不清车里面的人。 顾斯辰手肘搭在方向盘，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方锦绣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笑了一会儿，发现身边人有些灼热的视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顾斯辰莞尔，刮了下她的鼻尖，“觉得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以后少哭一点吧。” 他笑笑说：“好了，下车吧。” 余晖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方锦绣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更温柔的人，她下了车，顾斯辰把花递给她。 她这才发现他没有要和她一起上去的意思，“你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这车子真的很高，方锦绣站着可以和顾斯辰平视。 “不上去了，今天还有事。”顾斯辰胳膊搭在车沿上，狭长深邃的眼眸眯起，本来深色的眼眸映着夕阳，有轻浅的光亮在他的瞳孔里。 方锦绣攥着花的手慢慢收紧，“这样啊。” 看出她的失落，顾斯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乖，下次再见。” 不知道他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这样的日色太温柔，她根本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盯着他默默的点头。 顾斯辰探出头，捏着她的下巴轻吻了她的唇，他闭着眼睛，睫毛是金色的，“真乖。” 方锦绣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余晖把她眼睛点亮，她踮起脚尖，拽着他的领口，加深了这个吻。 第12章 金主 方锦绣没想过顾斯辰的下一次见面居然会这么久。 前几次他出现的频率太高，让她误以为也许第二天下班他就会在楼下，怀里捧着一大束灿烂的玫瑰，靠在那辆深绿和浅绿杂乱交织的车上。 可事实上是，一连半个月，方锦绣都没有再见到他。 电话也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是顾斯辰既然说了下次见，方锦绣相信一定是有下次的。 这样想着，日子也就不那么寂寞了。 - 星期一的早上，方锦绣刚走进电梯里。 王之煜便出言嘲讽道：“你那个姘头呢？最近可是很久都没看见了？” 方锦绣按下电梯按钮，懒得搭理他，抬头看着楼层往下跳动。 王之煜觉得自己找到了她的痛处，洋洋得意道：“是被甩了？该是被骗钱了？我看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像你这样人傻钱多的，十个都玩不过人家。” “要是你来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告诉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方锦绣凤眸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感觉自己受到了鼓励，王之煜兴奋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他的底细，我和你说，他是个孤儿，专门和你这种有钱的——” “诶呀。”林瑶发出一声惊呼。 “你怎么了？”被打断了很不爽，王之煜看向她，“大呼小叫做什么？” “不是，我可能是眼花了。”林瑶赶紧摆了摆手。 王之煜转回去，还要继续说，就听见林瑶又是“啊呀”一声。 “你到底怎么了？有完没完？” “那里有个虫子！”林瑶惊恐地看向他，“全都是腿的那种潮虫！” “……”王之煜：“！在哪？！” 他最怕这种东西，下了电梯站在一边不停地给物业打电话。 方锦绣真是服气，林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旁边，“那个，我和你说，司辰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方锦绣心说我当然知道，根本不需要你来告诉 ，但是看她怯怯的模样，还是忍住了，“知道了。” “那就好。”林瑶露出一个软乎的笑，“我不希望你们之间产生误会。” 王之煜：“你们在说什么？”他放下手机，大步往这边走。 林瑶赶紧溜了，正好司机过来了，方锦绣也快走几步，进了车子。 楚梦最近一直约她出去，因为怕错过顾斯辰，方锦绣都拒绝了。 她再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想了想，方锦绣说好，听到对面的欢呼声，她赶紧补充，“只有我们两个，不许带旁的人。” “知道知道，”楚梦保证，“我弟弟上课呢，你放心吧。” “还有那些你要给我介绍的对象，一个都不许有 。”方锦绣再次强调。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楚梦说：“你就安心吧，你都多久没和我出来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给我自己留着了，好了，姐妹，下午见。” 她们约的是逛街，最近商场上新，正好出来散散心。 这个时间逛街的都是一些熟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闲，且有钱。 再一次碰见熟人之后，楚梦先不耐烦了，“怎么不是被这个预订就是被那个看中了，既然都被订了，摆出来做什么？” “你要是喜欢，还是可以买啊。”方锦绣叹气道：“没有人说不可以买。” “买了会撞衫，买它干什么？”楚梦白她一眼，“钱多咬手，回家看着开心吗？” 说话间，她们绕进一家不太常去的小众品牌店，这里面的人少了很多，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不自觉放轻的说话声。 “我去，这里可以啊。”楚梦压着声音说：“我以前泽呢么不知道这里？” “最近几年新开的，今年才入驻这里。”方锦绣的视线扫过店里面的布置，看到天花板上面垂落的吊灯感觉有点眼熟，她又看了几秒，没想出结果转头看还在发呆的楚梦道：“喜欢可以在这里买，这里的衣服都是一种款式一件，不会有撞衫。” “嗯，真的？我还是想再看看，那边还有几家也是一种款式一件。”楚梦走到她身边说：“这里开了几年就到这里是很厉害，款式也不错，我还是想去看看我常买的那几家再做决定。” “你觉得呢？” 方锦绣本来想说可以，余光扫到那边的试衣间里出来几个人，她转头，然后顿住。 正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不是消失了半个月的顾斯辰又是谁。 他唇角上扬着，跟在一位少女旁边，旁边的几个店员围着，有说有笑的。 被围在最中间的少女似乎被打趣得有些羞恼了，抬眼嗔怒地看向顾斯辰。 方锦绣冷眼旁观这一切，愤怒上头无端变成了冷静，她格外清醒地看着这一幕，要是眼神能杀人，前面那两个人已经变成筛子了。 “诶？怎么了？”楚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诶呀，陆南栀，她怎么在这？这么巧？” 方锦绣侧眸。 “看我做什么？”楚梦：“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不是你家邻居吗？” “我家邻居？” “是啊。”楚梦十分肯定的点头，“他们家的老宅几年前重新修缮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住了，在别墅区那边新置办了房子，和你们家只隔了不远的一段路啊。” 楚梦一言难尽道：“拜托，你是这两年工作傻了吗？” “也是，你一般都回老宅，回家伯母就催你结婚，前两年工作忙，最近不敢回，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个鬼啊！他们家搬迁当年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和我说你不知道？？？” 方锦绣是真的不知道，她没有办法不带有有色眼镜去看那个女孩，这会儿知道了她们还是邻居，心情更是微妙。 她们说话间，有店员看见她们两个，往这边迎了过来。 “您好，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家店面走的是优雅怀旧，本身空间就不大，她一开口，那边几个人都望了过来。 方锦绣终于看清了那位少女的模样，鹅蛋脸，杏眼眸，脸蛋清秀，腰身很细，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着，看起来就是那种脾气很好，很有家教，也很好控制的乖乖女。 原来喜欢乖的啊。 方锦绣无声冷笑。 那女生犹豫了一下，认出了她们，但是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她的纠结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怎么了？小枝。”顾斯辰笑着对她说：“想打招呼就过去啊。” 楚梦也听到了他的话，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还和陆南栀这么亲密的男人。 看清了他的模样后，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还是不了。”陆南栀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走吧，我想回家了，南柯还在家里面呢，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 他们已经冷战了两天了，今天就是第三天了，陆南栀沮丧地低下头，长长的裙摆也跟着无精打采。 但是路过的时候，她还是抬头看了方锦绣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方锦绣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看着顾斯辰像不认识她一样，从她身边大步走过。 方锦绣攥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她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能做戏到什么地步，视线紧追着他们。 顾斯辰在要迈出去的最后一刻弯唇侧过脸，对她轻眨了下眼睛。 “我去，什么情况？”楚梦还奇怪呢，刚才就哪里怪怪的，看到这一幕，她脸色都变了，“那男的和我抛媚眼？？你看见了吗？什么情况啊这是？” 她不可思议道：“他不会是想勾搭我吧，虽然我确实还对他挺感兴趣的，但是我也不是那种会横刀夺人所爱的人啊。” “感兴趣？”方锦绣：“你对他感兴趣？你喜欢的不是那种阳光型男？” “……”楚梦不满道：“还不许我换个口味，长的这么帅的，当然要破格录取一下。” 方锦绣也没了逛街的心思，抬步就走，轻嗤道：“做你的美梦吧。” “不是，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相中了？”楚梦从后面追上她，“我就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不过我和你说，那种男人好看是好看，可是一看就靠不住，风流又花心的，也就骗骗小姑娘。” 方锦绣停下来，“她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大？” “她，她是？”楚梦看方锦绣抬起下巴，一下就明白过来，“你说陆南栀？她不是比我们小一点，两岁还是三岁来着？人家今年可还没到二十呢。” 没到二十？这么小吗？方锦绣不记得自己也才二十二而已，她讥讽道：“你选择小姑娘的标准可真低。” 送她到她家楼下，楚梦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小姐，满脸的不爽，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别来惹我，我不开心。 “到底怎么了？”楚梦趴在车窗上，无计可施道：“你总得说出来，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吧。” “没有的事。”方锦绣自己也很乱，她拍了拍楚梦的肩膀，“对不起啊，我今天又乱发脾气了，我就是——” 楚梦坐直了身子等她的下一句。 方锦绣叹了口气，把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笑了一下说：“有点事情自己也没弄明白，下次出来我请客，随便你点。” “切，”楚梦哼道：“你又这样，那好吧，有什么事情一定和我说啊，别自己憋着。” 方锦绣答应了她，看着车子开远，她强撑的情绪瞬间再也憋不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委屈。 一边掉眼泪一边往楼上走。 第13章 金主 “哥哥，你要出去吗？”陆南栀站在门口，眼睛里全是挽留，“一会儿妈妈就回来了。” “哥哥还有事。”顾斯辰笑了笑，“下次再来看你。” “你是要去找今天我们在商场遇见的那个姐姐吗？”陆南栀满眼干净，杏眸睁的大大的，“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怎么会这么问？”顾斯稍顿，“我们不认识。” 他说的煞有其事，面不改色，陆南栀迟疑了一下，“真的不是吗？” “哪里看出来我们认识的？”顾斯辰失笑，“我们根本都没有交集。” 陆南栀道：“那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给你。” “你——”顾斯辰哑然，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想给我介绍？你什么时候还有当红娘这个爱好了？” “真的不需要吗？”陆南栀追问。 见顾斯辰不说话，她赶紧补充，“家里的电话本上有方家的联系方式的，最近听说方伯父方伯母很喜欢王家的哥哥，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斯辰眉梢扬起，揉了揉她的头，“没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好好学习，别和南柯置气了，哥哥先走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开车路过方家的别墅，顾斯辰下意识看了一眼，只有一楼还亮着灯。 方家的开灯规律很好猜，方锦绣要是在家，二楼的一侧，三个玻璃窗灯火通明，要是她不在家，二楼就安安静静的，像被静置了许久似的。 他没有再停留，踩下油门，路上去买了点吃的，然后一路开到丽水小区。 他到的时候夜更深了，整栋楼都笼罩在漆黑之中，只有四楼还亮着灯，如萤火般发着暖橙色的光。 钥匙还在垫子下面，推开门就是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道。 客厅里这么看过去空荡的过分，方锦绣倒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顾斯辰半蹲在沙发前，她的脸颊小巧精致，好没有他的手大，看人的时候总是高高在上的，喜欢扬起下巴，在顾斯辰眼睛里，她更像一直高傲的想和人亲近却舍不得放下身段的高傲小猫，傻乎乎的。 看着她毫不设防的白皙脖颈，有种一折下去就会碎的脆弱感。 顾斯辰垂下眸，指尖悬停在她脸颊上方，摇头哂笑后收回手，一手把住她的肩膀，一手抄起她的腿，把人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方锦绣却感知到了一丝温暖，她晕晕沉沉的，身上还带着红酒的微醺味道，缩着往他怀里钻了钻。 顾斯辰笑了一下，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方锦绣突然拽住他的领口，睡觉也开始不老实起来，露在外面纤细白嫩的双腿摩挲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顾斯辰凑近她去听，她闭着眼睛，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会儿，像小孩子的呓语，他敏锐的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听起来像在骂他，还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嘀咕，骂的还很认真。 顾斯辰手撑在她耳边，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虚握在胸前，眼尾氤氲出一大片泪痕，泛着光的泪珠一滴接一滴的从眼尾滑落，想要砸在人心上。 顾斯辰叹了口气，把人从床上半抱进自己怀里，抚着她的背，一下接着一下。 他垂眸盯着她看，看她在他怀里还是在哭，也不知道哪里有这么指的难过的事情。 他微微倾下头，舔舐掉她眼角的泪痕，腥咸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他不明白，小时候那么快乐的一个人，怎么长大了也会有这么多不快乐的事情？ - 第二天早上，方锦绣揉着头从床上爬起来。 她迟钝地反应了两三秒，梦里面那些微薄的记忆好像真的一样。 她特别不开心，梦里面又是发狂又是想要摔东西，还想把自己也扯成两半，怎么都是不舒服。 然后有一个人抱住了她，那些不开心瞬间有了出口，她张牙舞爪的冲上去，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也就那么由着她。 这种放纵的温柔助长了她的气焰，她暴躁地哭了起来，闹了几乎一整夜。 床铺很平整，她摸着自己的手腕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路走到客厅。 茶几上放着一些摆好的粥，大概是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味道的，各种味道都摆了一些。 被她发脾气扔了一地的水果好端端的摆在桌子上，塑料假花换成了真花，乳白色的花瓣上带着露珠。 窗户被细心的嵌开了一小块缝隙，路过的风吹起落地窗帘的纱网，漾出一层一层的水波纹。 方锦绣呆怔了片刻，那个抱着她的温柔男人有了面孔，他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起来就很会骗人的样子，就算是为了今天看到了这一幕，方锦绣也心甘情愿被他骗。 晚上她约楚梦出来吃饭，楚梦好不容易甩了黏人的楚清，然后成功的在小巷子里迷了路。 她拿出手机给方锦绣打电话，趴在敞篷的车盖上大声迎着风喊，“我去，你这发的定位是哪啊？我这车开不进去啊。” “你把车停在路口，然后走进来。”方锦绣正弯着眸子在烫杯子，老板认出了她，带着她来了上次的那个包厢，这里的花草开到快要落幕的时候，正是最灿烂的时节，“你进来沿着巷子一直走，走到最里面。” “我去，你不是在逗我？乌漆麻黑的，看上去跟恐怖片似的。”楚梦这么说着，还是下了车，“我可和你说，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得全权负责。” 秋末的风一吹，她缩了缩脖子，攥着衣服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好啊，我负责。”方锦绣转头望向窗外，突然感叹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 楚梦最烦别人说她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她想也不想的反驳，“你在乱说什么，我就没见过胆子比我还大的人好吗？” 空旷的风在巷子里吹过，她不自觉加快了步伐，慢慢变成了小跑，然后快步跑起来，在巷子尾撑着膝盖大喘气。 入目是一片漆黑，但是有隐约的饭菜香气，似乎周围有了些光亮。 这时，一道泛着凉意的声音居高临下地飘过来，“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胆子大？” “我去！”楚梦捂着胸口跳起来，“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在别人没发现的时候突然出声会吓出心脏病的你知不知道？” “哪有这么容易？”方锦绣转身，“赶紧进来吧。” 楚梦看着她迈过门槛，跟了上去。 平复了心情后，她开始打量起这个吓了她三跳的奇妙小店。 门口的台阶席地而起，是用水泥砌成的，刚才她看到的光亮是门上吊着的一个小灯泡。 她跑过来的时候巷子里是黑的，想来也是刚打开的。 一路穿过花地，方锦绣正在门口等她，“进去吧。” “我去，这里可以啊。”楚梦说：“跟拍电影似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萤火虫从花丛里一团一团升起来，藏在花叶下面的黄色小灯盏只能照亮她们前面这一条小路，走的时候已经觉得十分好看，回过头看去，更是惊艳。 方锦绣低首敛眉笑了笑，跟在后面关上门，“是很好看。” 店老板是个穿着素色旗袍，身材极好的女子，看到她们进来，放下手里的团扇对着方锦绣比划了两下，速度很快，几乎变成了残影。 “这是你要接的人吗？” 和她给人的感觉不同，她脸上洋溢着极为热情的笑，一动作起来生生从风情女子变成了朴素邻家女孩。 哑巴？楚梦惊愕地回头。 她看见方锦绣笑着对那女人点了点头。 “——是。” “你还懂手语？”一回到隔间，楚梦迫不及待道，“你什么学的，为什么没告诉我？” 隔间的水还温热着，热气升腾。 “我不懂。”方锦绣莫名地看着她。 “那你——？”楚梦举手比划了两下，“你不是能看懂她的话？不然你怎么答应了。” “当然是猜出来的。”方锦绣嫌弃道：“你也太少见多怪了。” 楚梦龇牙：“你确定是我太少见多怪？” “不然呢？我一个人出去，她还给我指了路，回来变成两个人，还能问什么？” 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她们聊了一会儿，有服务员送来了饭菜。 楚梦饿了一个晚上，吃了第一口就直呼好吃，方锦绣不是很重口腹之欲，被她带的都多吃了一些。 夜色更加深沉了，快到结束的时候，方锦绣看楚梦吃的差不多，斜倒在作卧上翘着腿，抿了抿唇刚要说话。 “你不对劲，”楚梦啧啧两声，“你真的很不对劲。” 方锦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说的话就这么被她打断了，偏偏她毫无感觉。 “我和你说，你以前生气都要生很久的，我记得有一次我们最短的冷战是三天，最长的是半年，你知道吗？”楚梦回忆道：“我当时都以为咱们真的完了，已经彻底绝交了，结果你突然跑过来和我说起要考试选学校的事情，吓了我一跳。” 方锦绣抬眸看向她。 “你看你这次，你这么生气，我以为至少也得一周呢，结果这才第二天你就找我出来吃饭，怎么，现在当总裁了，情绪怎么消化的这么快？心胸这么宽广了？” 楚梦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她是在开玩笑，方锦绣当然听的出来。 但就是听的出来，她才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似乎根本不需要她去说什么。 你看，一直都是这样，她想要的东西，百般挽留才能留下来，低头认错的永远是她。 说了一会儿在路口道别，楚梦撞了撞她的肩膀，“怎么了？怎么这么沉默，我看你刚才有话想说，要说什么啊？” “没什么。”方锦绣把楚梦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耳后，对她弯了弯唇角，“我也忘记我要说什么，下次想起来再告诉你。” “好啊。”楚梦没开车门，直接爬了上去，直起身子和她挥了挥手，“那你别忘了啊。” 方锦绣回过头，店主人站在离巷子口一寸的地方开心的和她摆了摆手，房前檐后，她丰臀细腰，盘起的头发有几缕垂落。 晚上的时候，她忍不住自己又喝了一点酒，但是没有喝很多，有一点点醉，她等了一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安静啊，真的好安静。 也许是自己喝的还不够醉，她忍不住多喝了一点，但是心里有一个念头后，就怎么也喝不醉了。 她闭着眼睛蜷缩在沙发上，接近凌晨的时候，门终于啪嗒一声，被推开了。 第14章 金主 顾斯辰买了一些解酒药，从公司那里过来，直接来了这里。 “怎么又喝？”方锦绣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男人的语气里还夹杂着笑，“和小酒鬼似的。” 酒鬼不是一个好词，和小字联系在一起，又由他说出来，就带了说不清的亲昵感。 方锦绣腹谤了一会儿，睫毛动了动，侧了侧脸继续装睡。 顾斯辰明眸轻睐她一眼，低下头笑了笑，也没多说，把醒酒药放在了一边，没有再拿起来。 他蹲了一会起身走了，方锦绣眼睫动了动，忍住没有睁开眼睛。 没一会儿这人又回来了，在她身上盖了一条毯子，细心地展平之后，起身又走了。 方锦绣的心刚落下又悬了几次，偏偏这人像有多动症似的，一会儿弄点这个，一会儿弄点那个。 不知道他第几次走开，等了好一会儿这人都没再过来，方锦绣动了动手指，轻吟一声，捂着脑袋假装自己刚醒。 她眨了眨眼，凤眸的眼尾溢出一丝生理性眼泪，“嗯？我怎么睡着了？” 说着，她掀开毯子下地，“这毯子又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装的像模像样的，顾斯辰忍不住轻笑出声，“把鞋穿上。”他踢了双鞋过来。 方锦绣身子紧绷，慢慢放松下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赶紧捂住胸口，“谁！” “现在才害怕是不是太晚了点。”顾斯辰靠近她，暧昧地掐了掐她的脸，“行了，别装了，过来喝点醒酒汤。” “……” 晚上没人说话，顾斯辰自觉打了地铺，还是老样子，枕着胳膊仰面躺着。 方锦绣喝了醒酒汤，头没有那么痛了，她就算想仗着醉酒发脾气也不行。 “喂。”她卷着被子翻身。 “叫‘喂’做什么？”顾斯辰笑着道：“要‘喂’去给你倒水吗？” 他说的前一天晚上，似乎是她夜里闹累了，嘟囔着要喝水，拿来了又不肯张口。 方锦绣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绯红色慢慢爬上脸颊，她沉默了一下，“我说如果，如果我说我给你钱，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嗯？”顾斯辰挑眉，“你这是要——” 他巧妙的停顿了一下，方锦绣攥着被子的纤细手背上能看到隐隐的青色脉络，她很害怕他说出刺耳的两个字，这不是她的本意。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紧张，顾斯辰没再逗她，笑着把后面的几个字说出来，“养着我？” 他曲起胳膊侧过身，面向她，弯起眸子道：“当然好了，我最喜欢不劳而获了，要是有人养着我，再好不过了。” “你真的要养着我吗？我什么都不会。” 就算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方锦绣也不喜欢他这样轻视自己，“你不是会煮解酒汤。” “哦？”顾斯辰懒懒地趴在床沿边对她笑，声音低低的，眼尾挑着，眼睛里好像含着光，“只会这一样吗？” 方锦绣抓着被子坐起来，“也不是。” “嗯，还会什么？” 他面向她，看起来很是期待的样子，方锦绣只好一条一条细数他的优点。 “你不是还会擦桌子，收拾屋子，洗衣服。”她每说一点，顾斯辰的眼睛就亮一点，方锦绣绞尽脑汁搜刮，“你还会洗衣服，投资做生意，你——” 顾斯辰鼓励里看着她。 “你长的还好看，身手也好像还不错！”说完这句，方锦绣感觉到空气都静止了，她自暴自弃道，“看你身价这么贵，说起来床上工夫也应该不错吧。” 顾斯辰似是愣了一下，然后床沿笑了一会儿，又枕着胳膊躺了下去。 “……” “你这个反应？”方锦绣趴在床边看他，眉头皱的很紧，“你不会是以为我是在表扬你吧？” 顾斯辰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扬了扬，“难道不是吗？你刚才说的不全是优点吗？” 明明是她自己先开的话题，开始生气的又是她。 方锦绣半是气愤半是委屈的看了顾斯辰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她这么做了，他一定会做点什么。 果然，过了一会儿，顾斯辰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手搭在膝盖上，月色下修长如玉的一双手，隐隐能看到冷白色的皮肤下交纵的青筋。 她才不会被这个人的表面骗到，他那天从五楼倒吊下来，然后用手抓住栏杆的时候，也是同一双手，手背上筋骨暴起，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谈笑风生。 他的感情隐藏的太好，方锦绣根本摸不透他的心。 “别多想了，嗯？”顾斯辰哂笑道，“小孩子就多吃饭多睡觉，懂？” 他仰着头，英俊的眉眼格外勾人。方锦绣看他一眼，闷闷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今年多大，二十，二十一？”顾斯辰笑了一下，不再逗她，“不是才二十二？” 听到他终于说对了，方锦绣难看的脸色稍缓，她哼道：“还不熟没有你带着那个女孩年纪小，真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年纪小的。” 顾斯辰转头看她，方锦绣半边脸露在床沿，一对凤眸不高兴地半阖着，他抬手把她的头发弄乱，“还挺记仇的。” 他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弯着唇角，笑得肆意。 方锦绣看他，突然放手从床上跌了下来，顾斯辰把她搂个满怀，挨着她笑，“投怀送抱？” “不是。”方锦绣拽着他的衣服，咬着唇往下看，她的睡衣是丝绸的，本就轻薄，裙尾上卷，露出白皙的腿根。 她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颤抖着闭上眼睛。 顾斯辰看着她一点一点靠近，目光落在她颤抖却坚定的唇齿间，就在要碰到他唇角的时候，他克制又缓慢地瞥开了头。 方锦绣大脑是完全的空白，顾斯辰抱住了她，埋首在她肩头。 “别这样，”他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他的怀抱带着温热的凉意，方锦绣仗着他看不见自己，固执道：“我想你今天陪我。” “别闹了，乖。”顾斯辰垂着眸子，眸子里浓重的□□翻涌又被他不动声色的压下去，他轻拍着她的背。 这句话和以往的调情玩笑都不同。 他这么说，就像一个大人在看不懂事的孩子，这一句话就把她所有的挣扎纠结，这么多天的无奈都抹杀掉了。 这句话在他们中间拉出一道巨大的沟壑，方锦绣才不管他要不要，她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这个吻又狠又凶，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场发泄。 舌尖缠绕，顾斯辰感觉心中一直被关押的猛兽再也忍受不住跑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按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的掌握了主动权，从相互撕扯慢慢平息变成温柔的拥吻。 他们喘息着分开，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现在你可以不陪别的人了吗？”方锦绣认真道：“我给你钱，我养着你。” 好像一涉及到感情，她永远都是这么热忱，永远都学不会成熟两个字怎么写。 把她脸颊边的头发剥开，顾斯辰唇瓣还红着，他眼睛半眯着，半晌轻笑道：“不嫌弃我？” “不嫌弃。”方锦绣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你说可以，我们就从今天开始。” 百度百科上说，既往不咎的意思就是，对过去犯的错误不再责备。 顾斯辰在方锦绣睡着的时候摆弄手机，看着这几个字，勾了勾唇角，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他侧身躺着，怀里面蜷着睡得香甜的女孩，窗外面万家灯火阑珊，这真是个听起来让人心动的词。 既往不咎。 - 第二天早上，顾斯辰煮了粥，喝过粥他开车送她去上班。 电梯里又一次遇见了王之煜和林瑶。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仿佛谁身边没有人就输了一样，王之煜现在每天都和林瑶一起出门，不仅一起出门，还要一起回家。 林瑶心累的已经不想说话了，缩在角落里发呆。 “你们和好啦？”看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她眼睛睁大。眼角余光注意到王之煜的脸色，悻悻地瘪了瘪嘴。 王之煜瞪了她一眼，看向方锦绣。 方锦绣没说话，看向顾斯辰。 顾斯辰笑着把头枕在方锦绣肩膀上，两根修长的手指比成一个小人，顺着她的肩膀一路往下，在他们的视线中，小人一路跑到方锦绣的手腕处。 顾斯辰扬起唇角，扣住她的手。 方锦绣想笑还是忍住了，她抿了抿唇角，瞥了肩膀上像一条大型犬粘着她的顾斯辰。 在气人这方面，顾斯辰简直是出神入化。 把人送到公司，顾斯辰开车回自己家。 他刚下车，就有人喊他。 “小辰。”陆时瑶推开车门，怕他跑了，匆匆走过来。 她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修身的长裙勾勒出姣好身材，外面披着白色带绣花的披肩。走路的速度很快，面上还带着一缕焦灼。 阳光有些刺眼，顾斯辰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手插在兜里要往前走。 “小辰，小辰！”陆时瑶快跑几步，拦在面前，她气喘吁吁的，“妈妈叫你呢，没有听到吗？” 她耳边的耳坠随着她胸口的欺负叮当摇坠，顾斯辰叹了口气，“听到了。” “听到了你——”陆时瑶挺起胸，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家大小姐，只是语气温柔中甚至带了低下，“听到了怎么不知道等妈妈一下？” “这不是在等你。”顾斯辰垂下眸子，没什么情绪道：“我又没跑。” 这下轮到陆时瑶说不出话来了，她抿唇，抬手整理下他的衣领，把解开的扣子一丝不苟的又系上，细心拍平他肩膀上的褶皱。 顾斯辰垂着眸子看她，陆时瑶穿着高跟鞋才到他肩膀，她打扮精致，优雅得体，和他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直都是两个世界。 “来找我做什么？”顾斯辰偏过头，躲过她的手。 陆时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妈妈来看看你，你很久没回家了。” 顾斯辰想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其实我几乎每天都回家。” “你知道的，妈妈说的不是这个，妈妈说的是……”陆时瑶拽着他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说什么呢，说这里不是你的家，有妈妈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是哪里都不重要。”顾斯辰把她的手拿下来，“现在这里才是我的家。” 陆时瑶看着他绕过她，往里面走，终于忍不住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胡闹？”顾斯辰停住脚步，玩味地低声重复这两个字。 “现在这个家里是妈妈说了算，”陆时瑶不明白他怎么就不懂呢？ “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给你。”她拉着顾斯辰，看着已经比她高大了很多的儿子，“无论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顾斯辰沉默了一下，“我现在挺好的。” “你是在和妈妈怄气是不是？辰辰，现在你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你陆叔叔也要听妈妈的话，主要你回家，妈妈的一切都可以给你。”看着顾斯辰没什么反应，陆时瑶急道：“包括陆家，你是想毁了卖了捐了，无所谓，都随你。” 听了这话，顾斯辰轻笑出声，“我要陆家做什么？我还不至于拿着一个公司撒气。”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陆时瑶：“你和妈妈说，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你是要妈妈跪下来求你原谅吗？妈妈不喜欢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妈妈不喜欢你总是去那家孤儿院，这些你都不听，” 陆时瑶已经带了哀求：“妈妈知道你大了，妈妈也管不了你，但是你要是心里还有妈妈，还有南柯和南栀，别的不说，他们两个过生日，你总得去吧。” 她太知道怎么找他的软肋了，顾斯辰倒在床上，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时间和地点出神。 【枝枝】：哥哥你下周会来吗？ 第15章 金主 顾斯辰想说我不去，你们的生日又不是我的，不过是个生日而已，我去与不去哪里有那么重要。 然后他哪一个消息都没有回，待在家里什么都不想做。 直到方锦绣的电话把他从家里叫出来。 她约他出来吃饭。 看着车子的路线越走越熟悉，本来不太想说话的顾斯辰挑眉，明知故问道，“去哪？” “去你带我去的店。”方锦绣看着前面的路，身子微微向前倾，越过那一段窄路后她放松了一些，轻呼口气。 “为什么要去我带你去的店？”顾斯辰问。 “你今天好多话。”方锦绣看他一眼，减慢了车速，“不喜欢这里？” 顾斯辰啧了一声，枕着胳膊说：“就这样吧。” 车子彻底停在了路边。 “不喜欢你说，我们去你喜欢的。”方锦绣今天的脾气格外好，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发小脾气，“喜欢去哪里？川菜，蜀菜，家常菜，还是火锅烤肉，你自己选。” 顾斯辰抿着唇，哪一个都没选。 方锦绣说了一大堆，看他没反应，启动车子掉头。 “去哪？”他问。 “去超市，买菜回家。”方锦绣心里有了决定，车子慢慢驶入主路。 或许是回家两个字触到了他，顾斯辰也没有什么话说了，脸上的笑容慢慢退下去。 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方锦绣瞥他一眼，他虽然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现在更是连笑都懒得笑了，唇角拉直，他有一副过分出众的样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格外冰冷。 买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力气，推着购物车她看什么他拿什么，最后捡了一大堆没有用的东西。 方锦绣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他就躺在沙发上，枕着胳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斯辰本来正在出神，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结果厨房里突然乓的一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刚想到下周的生日家宴，联想到自己以前的生日，心情变得不太妙的时候，厨房里乒的一声，像爆炸了一样。 听了一会儿厨房里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声音，顾斯辰终于起身走到厨房那里。 开放式的厨房里，台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一条活蹦乱跳摇尾巴的鱼，一堆乱七八糟的青菜，切的很破乱的胡萝卜，卷起来的空心菜，还有很多不知道原来是什么东西。 方锦绣拿着一把刀，手忙脚乱在弄灶火，锅里面放着一点冒着气泡咕嘟咕嘟的水。 也不知道是在做饭还是打仗，顾斯辰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厨房里又响起一声爆鸣声。 “算了。”没有时间再留给他自怨自艾了，顾斯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加入了战场。 在把方锦绣和那堆她搞出来的不明物体一起清走之后，这顿饭变得格外的简单。 “你做饭真好吃。”方锦绣真心夸奖道。 “别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以后一直都是我做饭。”顾斯辰把玩着袖口的扣子，低着眸子审视地看着她，“就算做的差也得做，都让一个人做怎么行。” 他抬着下巴，笑容里夹杂着杀气。方锦绣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和他计较，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顾斯辰又提了一些非常无理的要求，方锦绣也都点头一一答应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顾斯辰顿了一下，“我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喜怒无常。” “没关系，我脾气好。”方锦绣擦了擦嘴，笑着看他，完全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 “额……除了劈腿。” 顾斯辰抬起眼睫。 还有不喜欢我冷暴力我，四目相对，方锦绣在心里补充道。 但是她知道顾斯辰不会的。 在他们第一次生气，她怕他让她下车，把她扔在路边，自己先一步下车的那次她就知道了。 就算是很生气，他把自己扔下都不会扔下她。 “不怕我对你不好？”顾斯辰笑道：“今天没生气？” “当然不算。”方锦绣风眸弯了弯，“这种程度根本——” 在他含笑的视线里，她的语速渐渐慢下来。 和前任的那些事，她根本不想再说一次，但是不可否认的，那些经历深深的刻在她过往的时光里，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突然蹦出来。 让她想起来，啊，原来我还有过一段那么勇敢那么脆弱的时光。 顾斯辰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有种不自知的温柔。 方锦绣鼻子酸了一下，匆忙站起来，“我收拾厨房。” 她躲进厨房里，背对着顾斯辰，打开的流水声哗啦啦，她撑在水台边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始洗碗。 刚洗没一会儿功夫，顾斯辰从背后拥住她，头枕在她脖颈上。 方锦绣笑着回眸看他，“干嘛？想帮我洗碗？” “不是。”顾斯辰低头吻了吻她白皙的脖颈，“抱歉，今天对你发脾气了。” 方锦绣抬眸，凤眸里眸光颤动。 晚饭之后他们去楼下散步，并肩走了一会儿。 方锦绣看了看顾斯辰牵着她的手，指尖蜷缩，她停下步子。 顾斯辰回头，抬眼面带询问。 明明已经到了秋天，天气渐渐转凉，他的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好像察觉不到冷一样。 “没事。”方锦绣把他外套拉链拉上，自己把小香风外套的领子立起来，别好扣子，对他伸出手，“这下好了，我们走吧。” 顾斯辰笑了笑，揽住她的肩膀，在楼下乱转了一会儿，两个人回了楼上。 头发被风吹乱了一些，但是身上还有外面的凛冽味道。 方锦绣很喜欢风大的日子，风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吹到哪里去，她和喜欢的人就在大风里面，风会把衣服都吹的鼓起来，黑色的头发也会随着风一起飞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经常在风大的日子去大街上，路上人很少，金色的叶子覆盖整条街。 浴室门被“咚咚”敲了两下，指骨击打在玻璃门上，一声重，二声轻。 “做什么？”方锦绣能看到门后面的人高大瘦削的身影，她停了水，用浴袍围住自己。 “不做什么。”顾斯辰斜靠在门上，偏过头笑了笑，“看看你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 他似乎真的就是过来看看，说完了就要走。 “别走！”方锦绣不假思索地喊住他。隔着门板的身影果然就停住了，又倚在了玻璃门上。 “怎么，洗澡还要人陪？” “不是，我洗好了。”方锦绣穿好衣服，抖搂开包着头发的白色浴巾，拢着衣服站在门边，“我们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也就几步，方锦绣坐在床边，顾斯辰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吹风机，打开站在床头对着自己的手吹了几下。 吹风机的声音不大，听着挺温柔的，方锦绣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看他。 顾斯辰对着手吹了几下，抬眸和她的视线对上，对她笑了笑，把吹风机关掉随手放在了一边，自己走到她身边。 他一条腿跪在床上，就这么站在她身后，拿着毛巾垂眸帮她搓头发。 “怎么不用那个？”方锦绣还在往那边看。 “不喜欢我帮你擦？”顾斯辰挑着眸子看她，方锦绣瞬间乖乖坐好，不再乱问了。 等到躺下，顾斯辰在地上侧过身，枕着胳膊看落地窗外面，窗帘没拉，夜风呜呜地吹过。 方锦绣坐在床上，看着楚清发过来的消息头疼。不管她回不回，那边都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她其实不那么感兴趣的话题。 有时候是今天和同学去吃了一家很难吃的店，他把店名发过来，叮嘱她千万别去，有时候是今天学校里被老师提问了，他没有回答上来，想要姐姐的一点鼓励，更多的时候是他心情不好，问她能不能出来吃个饭。 方锦绣蹙了蹙眉，看了一会儿朋友圈，在朋友圈里几乎看遍了各个国家的景色，有些索然无味的关上手机。 顾斯辰还在盯着窗子看外面。她爬到床沿边上坐起来，顺着他看的方向往外看，“你看这里都看了很多次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顾斯辰转头看她，不答反问，“你不是也很喜欢看外面，还是喝酒了站在这里往外看，你看了那么久，没什么喜欢的吗？” “都是一样的，”方锦绣揪着枕头嘟囔，“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顾斯辰撑着身子坐起来，对她伸出手，“过来。” “干嘛？”方锦绣这么说着，手已经交到了他手上。 手心相扣的时候，她的心一颤，仿佛有一瞬间电流窜过，电光火石之间在浑身是上下走了一遍。 顾斯辰把她从床上拉进来了自己怀里，方锦绣仰着头痴痴地看着他，她咬着唇，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这一刹那，她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 顾斯辰扭过她的身子，从背后横抱住她，“看外面。” 第16章 金主 看外面，看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这座城市的中心。 那里的楼房旁边镶着一层一层的彩灯，那么高的楼席地而起，那么多的人每天都在那里忙碌。 那里的商场二十四小时开放，晚上也会一直闪着光。那里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新鲜东西，那里的模特都站在光鲜亮丽的窗橱里，仰着头翘着手。 那里不远，但那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方锦绣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外面有什么特别的，几盏灯，几座楼。 她兴致缺缺地转过来，把脸埋在他肩窝里。 “没什么好看的，”方锦绣蹭了蹭他的衣服，打了个哈哈欠，水光在她猫一样的凤眸里弥漫：“我有点困了，我们去床上睡吧。” 顾斯辰垂眸想了想，眸子里带着笑，“可是我还想看一会儿。” “好吧。”方锦绣闭着眼睛，想也不想的说：“那就睡在这里，你抱住我哦，你的垫子太窄了。” …… 她说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顾斯辰好笑地看着她，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句好。 怀里抱着个人，他就看了一小会儿外面，就被方锦绣牢牢扒住了。 地面太不舒服，她闭着眼睛不停往他怀里钻，好像发现了一个人肉垫子。 第二天早上，方锦绣睁眼的时候屋子里灰蒙蒙的。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上了，她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闷出了一身的薄汗。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床，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根本都没有怎么动，顾斯辰似乎就察觉到了，轻蹙了下眉头，马上就要有睁开眼睛的趋势。 方锦绣倾着身子，拍了拍他的背，她很少哄人，做起来也不太熟练。 顾斯辰翻身把脸埋在她身上，蜷着身子又睡着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两个人都起来，已经是快中午了，干脆也没有出去，一个是光明正大的翘班，一个貌似是无业游民。 “中午吃什么？”顾斯辰仰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 “不知道。”方锦绣看他，“你想吃什么？” “外卖？” “嗯。”方锦绣点头，举起自己的手给他看，“我今天不能再进厨房了。” “受伤了？”顾斯辰坐直身子，“我看看。” 她的手一根一根，白皙纤柔，没什么伤口，完好如初。 “没有受伤，”顾斯辰哼笑把她的手放回去，“这是要给我看什么？” “给你看我的手，如果再进厨房，可能会造成下一场灾难。”方锦绣歪倒在他肩膀上，撒娇不肯起来。 一整个上午就这个过去了，一整个下午也过去了。 电视里放着剧情老套的爱情电影，方锦绣看一会儿歇一会儿，还能跟的上剧情。 手机上楚梦约她出去玩，撒泼卖萌无所不用极其。 方锦绣舍不得出去，和她说下次。 “下次？”楚梦不满道：“你自己说说，你最近都说了多少个下次了，下次推下次，你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好朋友了？” 她发的表情包怒火冲天。 方锦绣打字提醒她。 锦绣：【没记错的话，我们前两天才见过】 “你懂不懂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楚梦在那边说：“我和你说，你不能总待在家里，也得多出来玩一玩，你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里，多无聊啊。” 语音转文字，方锦绣勾了勾唇角，下意识看了顾斯辰一眼。 锦绣：【不无聊，我在家里待的挺好的】 楚梦：【？？？】 楚梦：【哪里不无聊】 锦绣：【那里都不无聊】 顾斯辰对着她弯了弯唇角，还是半躺着，眼睛里藏着小勾子，睫毛细密浓长。 方锦绣趴在沙发上，问他，“你怎么都不看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看的。”顾斯辰斜睥她一眼，“怎么，自己玩手机还觉得无聊，想要带我一起玩？” “没有。”方锦绣趴在他腿上，眼睫动了动，乌黑的凤眸晶亮，“那我也不看了，我们都不看，我和你一起看电影。” 她重新染成黑色的头发滑落，顾斯辰有一搭没一搭的帮她抓起来捋顺，刚一松手又会重新掉下去，他也不觉得麻烦，掉下去再抓回来，就这么重复的弄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腿上的人呼吸均匀，又睡着了。 顾斯辰揉了揉太阳穴，仰着头哂笑了一会儿，把人轻轻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抄起她的膝盖，把人抱进了房间。 这人怎么长大的，又能吃又能睡。 方锦绣最近一段时间过的太开心，完全忘记了回家这件事，连着几天没碰见王之煜，导致她都快记不起这个人了。 乍一在家看见，她愣了好一会儿。 “好久不见。”王之煜见她进来，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笑了笑，对她伸出手。 方锦绣怎么看那笑怎么不怀好意。 “你这孩子快握手啊，让人家伸手多不好你。”她妈年雅兰在后面戳了戳她，一边小声提醒她，一边不好意思地对王之煜笑了笑。 方锦绣抿唇，在年雅兰的逼视下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王之煜故意使了些力气，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呢，方锦绣不弱下风的抵抗还击。 王之煜加大力气，看到方锦绣皱眉忍痛的表情，唇角的笑扩大了一些。 “好了，快坐吧。”年雅兰拉着他们两个坐下，“这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之煜特意过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饭，还给我们下了请柬，叫你回来就是商量一下这件事。” 这是在和方锦绣解释为什么王之煜在这里，说完后她又看向王之煜，打趣道：“你这孩子也是，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来，一过来就是有事，没事就不登阿姨家的门。” 年雅兰的方锦绣有五分相像，下巴和嘴巴就像是一个模子复制下来的，瓜子脸，花瓣唇。 她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你，不管说出来什么都完全不觉得被冒犯。 王之煜这种三句不和就要发脾气的人，在她面前脾气都收敛了很多。 方锦绣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客套，心里想着的却是她的生日要到了。 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年雅兰用胳膊怼了怼她，强行拉着她加入话题，“绣绣，你看之煜刚加班回来，要不今天你和之煜出去吃个饭，就当作接风洗尘了，你做东。” 方锦绣想说我才不。 被年雅兰一瞪，在王之煜看戏的视线下，她只能忍气吞声说了好。 出了家门，王之煜啧啧道：“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听你妈的话。” “和你有一分钱的关系？”方锦绣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多待，转身就走，顿了一下，她转过身，微微仰起头，明明比他矮，却用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轻蔑，红唇微弯，“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似的，不要总是躲在父母后面。” 把王之煜气的跳脚他们还是开车一起走的。 不知道说到哪里，王之煜喊司机停车。 “停车！”他猛地捶了一下车靠背，“我叫你停车！” 司机一脸为难的停了车。 “你给我下去！”王之煜指着方锦绣不客气地说：“现在，马上给我下去！” “下去就下去，怎么，只许你说我，不能我说你。”方锦绣拉开车门下车，用力地关上车门，“也不知道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觉，谁稀罕做你的车，赶紧滚。” 王之煜气的跳脚，脸都气绿了，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的初恋女友是他的逆鳞，谁都碰不得，偏偏她就要提，不仅提了，还专往他痛处踩。 “你给我道歉！”王之煜恶狠狠地盯着她，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你先道歉。”方锦绣和他对视，甚至还有心情拢了拢头发。 王之煜目眦欲裂，胸膛剧烈起伏，“你——！” “你要是道歉了，我也许还会考虑考虑。”方锦绣怂了耸肩，颇为遗憾道，“可惜看来你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她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唇边还带着笑。 只许他一个人有逆鳞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方锦绣的男朋友都是她不可说不能碰的一块疤，没有他这样大张旗鼓宣告的人尽皆知，但是有心的人总会知道。 “你快走吧。”方锦绣对他挥了挥手，“别说了走又不走，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 - 方锦绣到家的时候接到了年雅兰的电话。 她转了个弯，走到安全通道那里，在楼梯间接通电话。 “怎么样？还顺利吗？”年雅兰摆弄着花，心情很好，“你们去吃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有吃。”方锦绣抿唇，“在路上吵了一架，他扔下我走了。” 对面安静了几秒，年雅兰脸上的笑退下去，唇线变直，“他把你扔在半路？” “嗯。”知道她生气了，方锦绣添油加醋道：“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年雅兰本来都生气了，被她这告小状的行为逗笑了，“真的说了很过分的话？” 方锦绣舔了舔唇角，“也没有，我也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身后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头，视线聚焦在楼道里有光线照进来的地方。 “再试试呢。”年雅兰就好像笃定他们最后在一起一样，“至少这次两家人一起吃饭不能爽约。 “你爷爷奶奶也会过来，还有你姑姑她们，全家人在一起吃个饭。” “我过生日，不想那么多人一起吃饭。”方锦绣垂眸，浓密的睫毛半脸住眸子里晦暗不明的神色，她安静的过分，“就我们一家人，简单的吃个饭就好了。” 年雅兰叹了口气，“绣绣，听话一点，再试试。” 方锦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挂断电话之后一个人站在这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顾斯辰看了她一会儿，在安全门边，视线落在她背后紧靠的墙壁上，敲了敲门板。 方锦绣扭头，瞳孔骤然放大。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斯辰慢慢走下来，“刚才。” 他走到一半就停了，站在楼梯中间，“别傻站着了，回家吧。” “嗯。”方锦绣点点头，起身往上走。 “什么时候过生日？”顾斯辰偏过头来问。 他站在光影交织的地方，身上好像沐浴着光。 方锦绣站定，仰着头看他，“下个星期三。” “嗯。”顾斯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除了这一句，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方锦绣拿不准的他的意思，盯着他没说话。 “别看了，快点回去吃饭，我都要饿死了。”顾斯辰指尖点了点她脑门，语气里还带着笑。 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这里有家的意味，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和现在。 第17章 大人 这场生日宴会吃的挺不愉快的，方锦绣只能做到非常有礼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再进一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了。 表妹方锦玉脸上全是笑，这会儿又举着杯站起来了，方锦绣冷眼瞧着她。 方锦玉今天可太开心了，她举着酒杯，脸上已经喝的带了红晕，“来，今天是我表姐的生日，我们大家再一起举起杯，祝她生日快乐。”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音轮番响起，方锦绣咬着牙又喝了一轮。 方锦玉那边还没完，她站起来就没坐下，举着酒杯说，“她一个女人，把公司做的这么好真是不容易，我们家里人早就想找个人帮衬她了，让她没有这么累。 “不过她还年轻，说起结婚的话也还太早，而且我表姐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其实谈起恋爱可认真了，长这么大也就谈过那么一次，不是正巧了，听说之煜哥也谈过一次，正好凑一对。” 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王之煜的脸色更是难看的狠，他之前的女朋友大他几岁，是他当时的家教，那时候闹得风风雨雨，非人家不娶。 方锦绣谈恋爱这件事就家里人最了解情况，她非要抖搂出来，看到大家都不太高兴，方锦玉满意地笑了笑，“来，为了这个，我们喝一杯！” 年雅兰笑着起身，“孩子们年纪都小，先熟悉熟悉，他们的事情也不着急，也是借着绣绣生日这个由头，大家一起聚一下，这么多年来，我们两家还没一起正式的吃个饭呢。” 她手上也没用多大的力气，轻易就把方锦玉端着酒杯压了下去。 王璎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眼睛里却是一派看好戏，方嘉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们，不知道怎么办好。 王之煜的大哥不时用眼神呵止他，其他人倒是一派笑意，看不出真实想法。 吃到一半方锦绣就想走了，她想回家了，偏偏年雅兰抓着她的手不放，一直到饭局结束。 等到方锦玉和他们一起回到家，晚上要住在她的房间的时候，方锦绣终于忍不住爆发。 “住我房间？”方锦绣怒及反笑道：“你家里是没地方住了吗？” “我最近才出国回来，好久没来舅舅家了，想在这里住一段日子，那些房间都空了那么久了，我也住不惯，反正表姐你也是住在外面，我就住你的房间一段时间，也不久。”方锦玉撒着娇，把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的。 她知道，从小方锦绣的领地意识就极重，她的东西根本容不得别人碰一下。 果然，她这句话刚说完，方锦绣冷笑道：“那我要是回来住了呢？你要和我住一个床吗？” “嗯？可以吗？”方锦玉睁大了眼，捂住嘴，“我当然可以了，我们很少住一张床呢，要不然今天晚上——” 她期待地看向方锦绣，眼睛里闪过看好戏的意味。 “绣绣。”年雅兰皱了皱眉，对她摇了摇头。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好了，”年雅兰拍了拍她的胳膊，“别和小玉置气了，她也只在这边待几天，让让她好不好？” “妈，我——”方锦绣眼眶慢慢红了。 凭什么要让她呢？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她。她怄着气想，我偏不让。 “绣绣，听话。”方原终于开口，一锤定音道，“今晚你们两个一起睡。” 他人过中年，身子板直，很少说话，不怒自威，长时间的身居要职让他显得有些不易近人，风眸冷厉。 方锦绣的眉眼多是像了他，出国这两年，他们越发生分，想亲近也找不到办法。 他一开口，方锦玉就知道这事成了，喜上眉梢开口道，“表姐，那我先上去收拾了。” 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方锦绣看着她上去，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年雅兰伸手去抓她，最终抓了个空。 她也没回家，喝酒了不能开车，走了一段拦到车直接去了时代广场。 灰色的石板砖延伸，广场的边界横跨一整条街。 方锦绣下了车，在靠近西北角的水池边沿侧身坐下，因为季节转冷，水池里的水已经排了，这里也没什么人。 天和地都灰蒙蒙的，像被雾笼罩住了。 她坐了一会儿，不哭也不动，风把鬓角的头发吹起来，很久她垂下眸子。 身上驼色的风衣宽松，不盈一握的腰间的长条腰带只挽了一扣，要落不落地垂落下来。 顾斯辰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这边的路灯还没有亮，天色依然阴沉，黑压压的，四周都没有光。 手机屏幕的光点在她瞳孔里，映出一片晶亮。 “在哪？”顾斯辰在电话那边问。 安静一瞬，方锦绣仰起头轻声道：“时代广场。” “你要来找我吗？”她问。 “不然呢？”顾斯辰觉得她这话问的好笑，一边把玩着车钥匙一边都出门，“去接你回家。” 可能是他的这句接你回家太过自然，也可能是今天外面的气温骤下，真的有些冷。 方锦绣突然就湿了眼睫。 顾斯辰把车停在广场旁边的停车位，转头看到副驾上的袋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拿，自己下了车。 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顾斯辰极目远眺，广场大到好像没有边际，他眯着眼睛在灰暗的天色里走了一段。 除了几个遛弯的大爷大妈，还有穿过广场而过的行人，几乎是一片空荡荡。 旁边又路过一位背着手遛弯的大爷。 顾斯辰停住脚步，转身喊人。 “大爷，您有看见一位姑娘吗？”顾斯辰问。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清明，大爷看了他两眼，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顾斯辰还在想着要怎么描述，愣怔了一下低首笑开了，这时候大爷已经走远了。 也是，这种天气跑出来吹风散心的人，不多也不少，刚好就一个。 “所以，你准备在这里做到什么时候？” 方锦绣还在发呆的时候，眼前被一个人影罩住，完全挡住了前面吹过来的风，不过这里太空旷，风从四面八方来，她的衣衫还在飘。 她眨了一下眼，这个动作在那一瞬间被拉的无限漫长。然后她仰起头，黑白分明的凤眸慢慢亮起来。 “你过来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接她回家，她发丝缠绕，白皙的脸颊上依稀可见泪痕，这么小小的团坐在这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顾斯辰看见她红肿的眼圈，本来松散的动作凝滞，抿着唇眉眼低沉下来。 “怎么了？”他蹲下来，语气里分明带了怒意，落在她脸颊的指尖却轻柔，像是不舍得用力一样，“谁惹你了？嗯？” 方锦绣忍不住委屈，一下搂住了他，把脸埋在他肩膀里。 过了一会儿，她哑着声音说，“今天是我生日诶。” “嗯。”顾斯辰一下一下拍着她，眸子黑黝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知道是你生日。” “知道是我生日你还空手来。”方锦绣哭够了，从他怀里退出来，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闹脾气指责他，“哪有你这样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看到顾斯辰好脾气地应下来，她瞬间理直气壮起来，装模作样，张牙舞爪地像小孩子没有得到生日礼物在乱发脾气，“你为什么不给我礼物，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她的眸子刚刚哭过，被泪水洗的亮晶晶的，黑白分明，天真稚嫩，顾斯辰衣服上还有被泪水氤氲的痕迹。 看着她半晌，方锦绣都有些心虚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正要反思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弯起眸子，低低地笑了两声。 “好了，是我不对，下次你过生日，我一定早早准备好礼物。” 背着她回去的路上，方锦绣盯着他的侧脸出神，他这副皮相真的太能迷惑人了，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直视着前方，肩背很有安全感。 “我今天都没有吃到蛋糕。”方锦绣小声在他耳边抱怨。 “怎么没吃到？”顾斯辰问。 方锦绣鼓起脸颊，“他们都觉得对方会点，所以都没有点，发现没点的时候互相哈哈地笑，然后说我已经长大了，就没有给我点蛋糕。” 她的头发扎的顾斯辰脖颈有点痒，他侧过头，“想吃？” 这句话当时饭桌上王家的爷爷奶奶也问了她，她摇了摇头，顺着大家笑着说：“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看着他的眼睛，她忽然就很想吃，很想吃很想吃，于是收回了摇头等我动作。 “嗯。”方锦绣用力点头，搂紧他的脖子，“我想吃，特别想吃。” 顾斯辰沉吟一下，背着她换了个方向。 出了广场不远处就有一家蛋糕店，顺着导航一路走到店门口。 她的生日正好夹在秋天和冬天之间，从他背上滑落，脚踩到地上，方锦绣仰头看蛋糕店闪烁的牌子，又转头去看他。 “看我做什么？”顾斯辰挑眉，慢条斯理的挽着袖口的褶皱，下巴抬了抬，“进去选一个。” 开门的时候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蛋糕店里香气四溢，各种精美的蛋糕摆满了橱窗。 带着帽子的店员迎上来笑着问，“是要买蛋糕吗？” 方锦绣迟疑了瞬间，又要转头。 顾斯辰就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膀上，对着店员笑了笑，然后点头，“是，一个蛋糕。” 这对情侣站在一起格外的赏心悦目，店员回到前台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女孩从最上面一路看到最下面，有些沮丧的叹了生气。 “怎么？”男人也没有生气，侧着头等她说话，“没有你喜欢的？” “也不是，”方锦绣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样子的。” 每一个蛋糕都很好看，每一个都是生日蛋糕该有的样子，但是好像每一个都不是她的。 店员听着都皱起了眉，却不是因为她这乍一听有些耍小脾气的话，她听得出女生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要选哪一个，害怕他们两个为了这点小事吵架。 另她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歪着头笑了一会儿，眯着眼睛说，“那就换一家，多看一些，总能看到你喜欢的。”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脾气这么好的样子，偏偏说出来的话这么有耐心。店员送走了他们，看了看时间，无聊的盯着窗外打发时间。 更多的时候，不免又想起刚才走出去等我那对情侣。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这附近离得近的，离得远的都看了个遍，时间就要到十二点钟了，方锦绣还是没有选好自己想要的蛋糕。 他们从这家蛋糕店出来，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顾斯辰指尖动了动，转过头来盯着她问：“还没有想要的吗？” 他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跑了这么家店也完全不觉得烦，桃花眼狭长幽深，眼睛里带着不自知的纵容和星星点点的光亮。 方锦绣本来想要说算了吧的话被她咽下去，她抿唇低声道：“我想回去看看第一家蛋糕店里那个红玫瑰的蛋糕。” “……” 说完了她自己先沉默起来，迟迟没有听到声音，她甚至不敢抬头。 不敢去看他是什么反应，他会觉得她很麻烦吗？会觉得她要求很多，然后觉得她脾气也不好，人也不好，就开始讨厌—— “那就回去。”方锦绣抬起喑湿的眼睫，眼睛挣得圆溜溜的。 顾斯辰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我们争取在十二点之前买到那个你想要的蛋糕，你最好祈祷它没有被别人买走。” 第18章 大人 有他这一句话，其实那个蛋糕在与不在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方锦绣甚至希望十二点的钟声就在此刻响起，在她最快乐的这一刻。 他们再一次推门进来的时候，蛋糕店里的灯还亮着，那个精美的红玫瑰蛋糕也好好的还摆在橱窗里。 店员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明显是还记得他们两个。 顾斯辰抬眼看到她身后的钟表，他偏过头说，“帮我们把那个蛋糕包起来。” 拎着蛋糕出去的时候，方锦绣攥着手跟在他身后，视线一直落在他插在兜里的那只手上，想去牵他的手又踯躅地不敢伸出去。 店员看的都有些着急了。 难道吵架了吗？ “等一下，”她喊道，同时很快的从前台多找了几包蜡烛，快步走过去，“多送你们几包蜡烛。” 顾斯辰愣了一下，伸手要接过去。 店员却往后收了一下手，转向方锦绣。 “是这位小姐过生日吧。”她弯起眼睛，“生日快乐。” 她的祝福太真诚，方锦绣甚至有些猝不及防，顾斯辰对她点了点头。 她接过蜡烛，弯了弯唇角，真心道，“谢谢。” 店里面昏黄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眼睛里，本来冷艳明媚的眉眼暖和下来。 店员开门送走他们，对他们挥手道：“以后多光顾哦！我给你们打折！” “对了，这里台阶高，她穿着高跟鞋，你牵着她一点。”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 门被关上了，风铃声叮叮当当。 顾斯辰顿了一下，扭头去看还在台阶上的方锦绣。 四目相对，他伸出手，牵着她走下来。 “所以，我现在该说生日快乐吗？”他们走到车边，顾斯辰胳膊拄在车上，脊背后仰，仰着头，忽地侧过脸对她笑。 “现在才说，”方锦绣平静地站在他身边，“不觉得太晚了点。” “时间不是刚好。”顾斯辰看了一眼手表，秒针刚好卡到十二点，分秒不差，他莞尔道：“生日快乐。” 这句生日快乐迟到了好多年，今天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说出来，顾斯辰顿了一下，起身打开车门，把还在发呆的人塞进车里。 要到家的时候，方锦绣发现了放在后排车座上的白色礼物袋子。 她回头好几次，才不确定地问：“那个，那个是给我的吗？” “是。”顾斯辰幽幽地叹了声气，“可惜晚了一些，也不知道——” 他视线轻移，咬着唇角笑了笑，“还愿不愿意要？” 方锦绣总觉得这人说话一肚子的弯弯道，她伸手把后座上的礼物袋子抓了回来。 “既然是送给我的，当然要给我啊，就算过了时间也要给，就算我不开心了也要给，你不给我，怎么会知道我的态度呢。” 方锦绣一边拆礼物一边说：“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总数自以为那样好那样不好的，其实都是自己以为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车子停在楼下的停车位里，顾斯辰转过来看她，“那什么才是？” 方锦绣还在拆礼物，她想也不想的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多试几次肯定就知道了啊，我们可以一次一次试嘛。”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拆礼物的手慢下来，低着头小声说：“多试几次人就没了，你就当我乱说的吧。” 这时候顾斯辰已经打开车门，扶着车门下车，把着她的这边的车门好笑道：“试几次都行，不过麻烦方小姐行行好，都快一点了，再不上去别说试了，人都要困死了。” 他还看了看手表，拖腔带调，装模作样的。 方锦绣没好气地了他一眼，被他扶着下车。 蛋糕没有吃，但是她有了一个生日蛋糕，玫瑰花的生日蛋糕。 方锦绣坐在床边，看着小盒子里精致耀眼的钻石手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靠在床边，忽然有些失神。 顾斯辰从外面走进来，把蛋糕和车钥匙放在一边，他像是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引得她回神一样。 方锦绣抬眸看他，眉眼微动。 “怎么？还不睡？”顾斯辰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要点蛋糕许个愿吗？” 最后连方锦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看着映的满室光明的烛火，她闭上眼睛许愿。 “好了。”方锦绣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我许好愿望了。” 顾斯辰开了灯，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方锦绣仰起脖子：“愿望都是不能说的，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许过愿，”顾斯辰拍了她肩膀两下，不太正经地说：“不过你的愿望要是和我有关，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方锦绣心里一动，盯着他看，“那，你亲我一下？” 顾斯辰被她逗笑，忽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愿望就这么点？” 说出来的当然不是愿望，方锦绣看着他，闭上眼睛，“亲不亲？”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慢慢靠近，带着一丝凉意的修长手指摁住她的脸。 然后又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方锦绣没有睁开眼，挂在他的脖子上吻的认真，伴着这个吻，她含糊不清地问：“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顾斯辰扣住她的手，听见她问：“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方锦绣上一次问出这句话是多少年前来着，她还在上高中，然后当时那个男生怎么说来着，他愣了很久，很冷静地说如果她毕业的时候依然这么想，那他们就会在一起。 方锦绣向来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她喜欢的就要一直喜欢，她想要的就会一直坚持。 高中毕业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她本来以为这种话她这辈子只会说一次，没想到在今天她说了第二次，这一次她依然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 她说的太认真，顾斯辰躺在地上看天花板上闪烁的星空灯的时候，还能想起她说这话的表情。 梦幻一样的瑰丽色彩，那么多闪烁的星星点缀在黑蓝色的的夜空中，他敛着眸子想了一会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方锦绣躺在床上，也在看满屋的夜空，只是没有出声。 “睡了吗？”顾斯辰开口问。 方锦绣眼神动了动，抓着被子遮住自己的下颌，“睡了。”她说。 …… 丽水小区在南城也是排的上号的位置好，环境好，服务好，安保好。 王之煜在地下停车场看见那辆明显的顾斯辰的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去问物业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个人明明不是他们小区业主，却可以一直出入。 “不好意思啊，王先生。”物业经理愣了一下，“这是您楼下的方小姐的男朋友，可能你还不知道。” “男朋友？”追着他下来的林瑶瞪大眼睛重复，“确定是男朋友吗？” “是的。”物业肯定的说，“前些天方小姐来过一次，开了授权，说以后这位先生进来不要拦，还让我给了那位先生钥匙。” “那是什么时候？”王之煜讷讷地自言自语，“他们在一起了吗？” 物业还记得那天在门口他拦下顾斯辰，把钥匙递给他得时候，他胳膊拄在车沿上，也是不太确定的样子，“确定是给我的吗？” “是的。”物业极为肯定地说，“这是方小姐留在我这里的。” 顾斯辰目光下移，眼神落在他拿着的钥匙上，好半天才接过去，道了声谢。 那把钥匙攥在手心里，硌的手心都在疼。 …… 顾斯辰提溜着那钥匙看了一会儿，重新握紧在手心枕在头下。 方锦绣睡着了，呼吸声轻浅匀称，睡着了的她乖着不像话，完全看不出醒着的时候又轴又倔的那股劲，非要他给一个答案，不给就不撒手。 可那句好啊堵在心口，就是说不出来。 顾斯辰自嘲地笑了笑，手心里的钥匙攥的更紧，最后无力的松了手。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不一样，电梯门开的时候方锦绣还没有出来，顾斯辰伸手挡住电梯门，回头看她。 “又是你们。”王之煜虽然早有准备，看到顾斯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晦气，“大早上的真是倒胃口。” 林瑶默默往后面缩了缩，她总觉得顾斯辰轻飘飘的眼神里带着杀气。 “倒胃口就出去吐，”顾斯辰眼眸眯起，似笑非笑道：“也没人拦着你不是。” “你！” “我什么？”恰好方锦绣走过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莫名其妙道：“大早上你怎么一副要吐的样子，昨天喝多了？” 王之煜：“……” 顾斯辰进了电梯对他笑了笑。 王之煜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槽！” 第19章 大人 到公司之后，把当天的事情处理好，高宇拿着一堆签好字的本子走出去，确定他出去了，方锦绣拿出手机给林瑶打电话。 以一种强硬的态度态度要来了顾斯辰的账号，她抿着唇面不改色的转了一大笔过去。 不过两分钟，顾斯辰打电话过来。 方锦绣心虚地接起电话。 “做什么？”顾斯辰看着那一大段零，窝在转椅里指尖敲着桌面，“干什么突然转过来这么钱？” “零花钱。”方锦绣紧张的抿了抿唇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睫毛眨的飞快，“不是最近都没有出去工作，还给我买礼物什么的，这钱你拿着花，不够可以再和我说。” 她一出手就是大手笔，顾斯辰数了数那些零，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账号的？” 之前几次说着要转，其实她只有他手机号，这次也是威逼利诱，林瑶才说出来的，方锦绣当然才不会和他说这种事。 她咬着唇角不吭声。 顾斯辰转了转笔，抬眸道：“让我猜猜，林瑶？” 方锦绣：“……”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顾斯辰试图和她讲道理，方锦绣什么都不肯听。 她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怎么这么固执？”顾斯辰要给她磨到没有脾气，低笑出声。 “我才不固执。”方锦绣说：“我不管，反正你自己留着吧，随便你这么花。” 顾斯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方的人，但是这些几乎也是方锦绣身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她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如果送出去会让他开心，再多一些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全都给他。 迟坤推门进来的时候，顾斯辰正倒在老板椅上，要转不转的摇晃着身下的椅子，举着手机在看。 “哟，稀奇，你居然也会看手机。”他走过去奇怪道：“你看什么呢？” 顾斯辰常联系的朋友很少，保持关系对他来说太累，他懒得去维系那些，所以剩下的几个人屈指可数。 迟坤刚出差回来，行李箱还在外间，他打了个哈欠看他，“和你说话呢，看什么呢？” 顾斯辰把手机放下，拖着下巴看他，桃花眼似笑非笑道，“回来了啊。” 迟坤身子一抖，忙不迭告饶，“拜托您，别和我这么说话，我不就是出去多呆了一段时间，这不就回来了吗？” 顾斯辰笑了一下，也没生气，仰着下巴看了看他，“还行，还知道回来。” 薛雅澜手指在办公室的隔窗扒了两下，透过隔窗的缝隙，看到他们两个还在聊天，转身去倒咖啡。 “说真的，这段时间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怎么，突然爱上工作了？”迟坤有一张稚嫩的脸，完全看不出年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凑到他旁边。 “没有，”顾斯辰从椅子上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你回来了，这边交给你，我以后——” “要喝点咖啡吗？”薛雅澜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笑，“我刚煮了咖啡，一人一杯尝尝吧。” 托盘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迟坤下意识去看顾斯辰的脸色。 顾斯辰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迟坤这才放心道：“诶呀，你还特意去弄，放在这边就好，我们一会儿喝。” “不了，”他们两个都看过来，顾斯辰平静道：“我还有事，你们聊，我先走了。” 薛雅澜的脸色瞬间就挂不住了。 “不是，你去哪？”迟坤拉住他，皱眉小声在他耳边道：“再待一会儿走不行吗？” “不行。”顾斯辰扬起唇角，对他笑了笑，手机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看到了吗？有人给我钱养着我，我以后都不工作了，我要去好好锻炼，保住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懂吗？” 那一长串的零并没有使他多震惊，震惊的是他后面的话。 “你说什么？等一下，你说清楚——”他伸手去抓，这次抓了个空。 薛雅澜站了很久，迟坤没追上顾斯辰，最可恶的是他甚至手指放在头顶，对他比了个敬礼，眨眼后就进了电梯。 迟坤憋着气回来，薛雅澜端着咖啡站的笔直，像个机器人似的。 “喂，你怎么了？”迟坤吓了一跳，伸手去拍她。 这一拍总算把她拍了回来，薛雅澜大脑缓慢的转动，反应跟不上动作，端着的托盘顷刻间倾斜，放在上面的咖啡杯跟着歪倒。 要是她马上扔掉也就算了，偏偏她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滚蛋的咖啡倾洒而下，她手上被烫的红彤彤的，一边甩着手一边往后退。 迟坤赶紧拉住她去洗手间，用冷水冲她的手，碎碎念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再一抬头，发现她泪珠子一滴接着一滴。 “不是，至于吗，这么疼？你怎么还哭了？”他记得她从来不哭的啊，“工作上的事情那么多你都没哭过，这点小伤哭什么？” 迟坤又仔细看了看，她手上的印子用冷水冲过之后没有那么深了，“不应该啊，真这么疼？” “不是。”薛雅澜粗鲁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妆都被她擦花了也浑然不觉，她仰起头，想要止住泪，“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迟坤沉默了一下，仔细回忆，恍然大悟，接着就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你还喜欢他啊？”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没可能的啊，你看他那个样子，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不能？”薛雅澜还在掉眼泪，“他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喜欢人，他明明就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不喜欢我的，等他喜欢的人结婚了，最后还是我和他在一起。” “那这样的话，你哭什么啊？” 薛雅澜撞开他，吼道，“我哭当然是因为我想哭，关你什么事。” “你——”迟坤看着她推门走出去，攥着拳头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他还没跟她计较她骗他在外面多出了那么久的差，她还先发上脾气了。 “算了，女的，她是女的，”迟坤告诉自己说，“我不和女的一般计较，对，我大人有大量，我不和女的一般计较。” 薛雅澜哭着离开是因为，她太了解顾斯辰了，像他这样的人，一辈子大概也只会爱一个人，能让他这样的，肯定不是因为出现了新的人，能且仅能是因为，这个人就是那个让他喜欢了很多年，却一直都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薛雅澜眉眼间流露出一丝阴郁，她死死咬住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嘴里藏到血腥味。 没关系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不管那个人是谁，反正他们也不会在一起，最后一定还是他们在一起。 - 林瑶放学回来，在电梯里偶遇方锦绣，她踏进电梯里的一只脚当场差点退出来。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好在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低着头照例想要缩到角落里。 方锦绣抱着胳膊看了她两眼，出声道：“那天。” “哪天？”林瑶抬头，风声鹤唳，“我什么都没有做！” 她胆子可真小，方锦绣吓唬够她，终于继续道，“我还没说是哪天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林瑶咽了口口水，眼神往楼层那里瞟了瞟，“那，那是哪天啊？” “八月十四号那天。”方锦绣准确地说出那天的日期，凤眸冷厉地眯起，“说说那天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在一起？” “那，那天？”林瑶都要吓哆嗦了，嘴唇都在抖，“那天我和谁在、在一起？我们做了……做了什么？” 方锦绣沉默了一下，提醒她道：“农历七月初七，情人节的那天。” 她这么一说，林瑶马上就想起来了。 本来前几天她就满心欢喜，准备这次情人节约王之煜一起出去，没想到他不仅不记得情人节，还让她乖乖待着，别弄什么幺蛾子。 她一气之下约了几个不太熟之前在酒店认识的朋友，也是从他们那里，知道了司辰，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她约成功的那天，和她一个大学的室友听她说这件事，完全不敢相信，直呼她这是什么狗屎运。 合着一个男人还需要三叩九拜？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人能有多高贵？林瑶不服气地真的赴约，又不敢出去怕被抓到，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带他来了家里，见了面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价值千金。 看他笑一下，都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他，只为了让他再笑一下。 不过他们这个也是事先说好的，其实就是聊聊天，也不上床，不然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其实那个，我们也没——” 手机铃声恰好想起来，林瑶停下接起电话。 正好电梯到了四楼，问出口的时候方锦绣就后悔了，过去就是过去，她要的是现在和以后，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径直出了电梯，没有再回头看。 林瑶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想要解释的话憋在胸口，又是差了那么一步。 她挂断电话想，可恶的王之煜，简直太过分了！ 第20章 大人 晚上王之煜没回来，林瑶买了酒，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张望，她一步三回头做贼一样滴走到楼下，探头探脑不敢按门铃。 顾斯辰上来就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弯着腰抓耳挠腮的。 “做什么？”他突然出声还吓了她一跳，顾斯辰皱眉道：“有事？” “不是，我就是，我只是，其实我——”林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候，门啪嗒一声开了。 “回来了不进来，忘带钥匙……”后面几个字没说出来，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你们这是？ “一起来的？” 一个拿着吃的，一个拎着酒，说不是一起来的都对不起他们，方锦绣臭着脸想。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她的脸色能冻死个人，林瑶连连摆手否认，“我刚下来找你的。” 方锦绣：“找我做什么？”她这样说着话，目光却越过了她，看向顾斯辰，顾斯辰不置可否，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他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这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方锦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下午那件事，嗯，”林瑶支支吾吾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自己该说不该说，“嗯，就是，就是那件事。” 她对方锦绣使了使眼色，方锦绣听她说话都觉得喘不上来气了，好不容易皱着眉听她说完，她刚要张口。 顾斯辰听了半天，眉眼动了动，抱着双臂懒洋洋开口道：“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秘？还是我不能听的吗？” 他眉眼英俊，说话又总是带着笑，这样质问的话说出来也像在开玩笑似的。 林瑶囧的不行，脚趾抓地，一回想起那天，她就开始心跳加速，脸颊也开始发烫。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变成了这样，顾斯辰沉默了一下，也懒得去想，拎着袋子进了房间。 方锦绣冷笑了一声，转身跟了进去。 “你以后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是那样盯着人家看。”方锦绣觉得这饭真是吃不下去了，忍着气和他讲道理，语气尽量温和，“你这样说话会引起误会的。” 尤其是他们之前还有过关系。 “什么误会？”顾斯辰喉结上下动了动，有点想笑，被他忍住了，还是有笑意从他眼睛里露出来，“行了，除了你，没人喜欢我，她那是自己把自己误会了。” 这世界上啊，就是太多这样的误会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吃过饭，顾斯辰躺在沙发上看方锦绣在收拾厨房，枕着胳膊看她忙忙碌碌的，起身坐起来，胳膊搭在沙发靠椅上，“我的账号你问林瑶要的？” 他能想到这里也不奇怪，这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方锦绣嗯了一声。 顾斯辰啧了一声，趴在沙发上笑，“我说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有联系，她还拿着酒上门拜访。” 方锦绣正忙着，不想分心，抽了一秒钟看他一眼。 “不过说真的，”顾斯辰舔着唇角道：“这事儿还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差一点成了未婚夫妻，男子的现女友给女子送酒这种有意思？”方锦绣想，这个人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系着围裙刷盘子的她自己，不是他疯了就是她疯了。 解开围裙去洗手间洗手，顾斯辰也跟了过去，靠在门上看着她洗。 方锦绣觉得他这黏人的样子有点好笑，忍不住就有点开心，“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顾斯辰把毛巾递给她，垂着眸子帮她擦手，“你不是说要养着我，我总不能只拿钱不做事吧。”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笑了，“你看我表现怎么样？” “不怎么样。”方锦绣觉得他简直是在消极怠工，以前还能去公司楼下接她，最近也不去了，每天都看不见影子，只有晚上像个幽灵一样出现。 “你要真是做这行的，我猜你两个月就开不出工资了。” “那倒是，”顾斯辰明显的顿了一下，掀起眼帘看她，用毛巾慢条斯理的裹着她的手，笑笑道：“不过现在不是有人愿意养我吗？” “……”方锦绣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她道：“我们这两天去宠物店一趟，店员打电话过来说，我很久没去，那只我一直在看的小狗情绪不太好。” 顾斯辰有点意外，意外的不是她在养狗，而是她在养狗，狗竟然不在家里。 看出他的意外，方锦绣不满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像那种有爱心的人？” “不是，养狗怎么就能和有爱心扯起来？”顾斯辰跟在她身后走出洗手间，挨着她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她，“而且我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方锦绣气鼓鼓地，像个快要炸开的河豚，顾斯辰觉得她这样特别好玩，一逗炸一下，一逗炸一下。 他逗了几下后笑倒在她身上，乐不可支。 方锦绣更生气了。 隔天的下午他们就一起去了宠物店，天气从深秋马上已然步入冬季，总是阴沉沉的，想要下雪又不下，蒙着一层阴翳。 方锦绣喜欢的小狗是一只才满月的可怜小金毛，趴在那里蔫哒哒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 一进店里，她就跑了过去。 顾斯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蹲在那里，手指搭在隔网上，想要碰又碰不到的样子，啧了一声。 刚才进里间拿东西的店家出来，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看清楚蹲在地上的方锦绣之后，马上迎了上来。 “方小姐，您很久没过来了。”他一边擦手一边笑，“小金都想您了，您这么久不来。” 方锦绣蹲着，没有看他，蹙着眉看在笼子里小狗。 看到她来了，小金毛欢实了一点，颤巍巍的走到边上，咋着温顺的黑色大眼睛，水灵灵的，带着委屈地看着它。 尾巴摇的欢快。 见方锦绣没搭话，店老板转向顾斯辰，“先生您是？” 顾斯辰明显也不太知道怎么定义自己，眉眼动了动，微仰着下巴看过去，哂笑了一下。 店员指着他长长地奥了一声，“您是方小姐的男朋友吧，真是郎才女貌啊！” 他个子小小的，带着搞笑的白色帽子，身上还系着围裙，说话又很夸张，但是又那么的真心实意，仿佛这就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顾斯辰和他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对视了两秒，他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会一直看着他一样。 顾斯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宠物店的老板，也就是刘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更高兴了，明显的开心起来。 “以前方小姐总说她工作忙不能带小金走，这下好了，有了您，你们两个总能有人照顾它了。” 在知道顾斯辰也不能照顾小金之后，刘平的脸明显的垮了下来，回后面去收拾东西去了。 这个人的情绪简直太好猜了，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顾斯辰看着他走远，靠在架子上忍不住笑。 他咬着唇角用胳膊怼了怼方锦绣，“你从哪找的这家店，还挺有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唇瓣殷红，长长的眼睫半敛着，眼睛里像含着光。 方锦绣低头摩挲着小金毛的小脑袋，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睛，“随便找的。” 她抿了抿唇，装作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不是，”顾斯辰好笑地看她，“我发现，你今天对我特别冷漠。” 这样就算冷漠？方锦绣心说我怕我热情起来吓到你，她把小金举起来，看了看它，心疼地把它抱进怀里，“怎么办，我觉得它都瘦了，是不是最近吃的少了呢？” 她忧心忡忡地摸了摸小金毛的头，这个动作把小金毛弄得一愣一愣的，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她。 顾斯辰这次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叫做人不如狗，他扯着方锦绣，“看狗有什么用，它又不能和你说话，有这时间你不如多看看我。” 他还示威地对偷偷打量陌生人的小金毛挑了挑眉。 “你干嘛？”方锦绣拍掉他的手，用的力道和挠痒痒似的，耳根漫上一大片红，“别打扰我。”她低声嘟囔，抱着小狗又蹲下了。 “行吧。”顾斯辰说了这句，也跟着她一起蹲下了。 “什么行吧？”方锦绣扭头看他。 “就是这个行吧。”顾斯辰半蹲着，这次没有再逗她，看向她怀里露出一个头的小金毛，“说说，怎么认识他的？” 他抬手摸了摸他，小家伙还有点怕生，钻到她怀里又钻出来看他。 方锦绣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后，咬着唇纠结了一会儿。 “其实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狗，后来去世了，就没有再养过了。” 顾斯辰没说话，但身子往她这边侧了侧，这是一个明显的倾听姿势，所以方锦绣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觉得，就是一个人的一辈子，很多事情都只能有一个，就像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宠物，还有最好的朋友，”方锦绣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述，她以前也没有和别的人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不知道顾斯辰能不能理解她，她闷闷地垂下头，“就是类似于这样的，都只能有一个。” “大概就像是，我们的寿命比它们的要长很多，所以就注定了，我们一定是不能一直都在彼此的生命里，但是它的一生已经给了我，所以我就要对它负责，不能再有其他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试探，方锦绣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一个什么答案。 在她说话的时候，顾斯辰一直看着她，听到她说到某个地方，眸光颤动。却在她要抬头的刹那，把视线瞥向了一边。 沉默片刻，顾斯辰轻轻别过脸，像是刻意躲过了她的视线，低着头说：“喜欢就养，不喜欢就不养，哪里需要想那么复杂。” 方锦绣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一瞬间的失落，她抿着唇起身，把黏在她身上的小金毛抱起来，放回了蓝色隔网的笼子里。 小狗急得直叫，隔着玻璃，发出那种又尖又细的哼声，方锦绣抿着唇，手指摸在凉凉的玻璃上。 她要哭不哭的走了出去，顾斯辰紧跟着她走了出去。 这家店开在离方锦绣公司很近的地方，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楚梦缠着她来的，那时候还不是这只，是楚梦朋友养的大金毛怀孕了，年纪又大，移民国外不能带走，正好楚梦家里正新养着一只小泰迪，想着也许能做个伴，就托付给了她。 楚梦那段时间对宠物正赶兴趣，就自告奋勇把金毛接回来家，结果小狗吃醋，闹得厉害，没办法只好送宠物店，可是她自己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干脆送来了方锦绣公司旁边。 大金毛去世了，只留下小金毛一个，孤零零的，本来也只是替楚梦照看着，现在估计她都忘了这码事。 方锦绣叹了口气，仰着头忍住眼泪，打起精神站在台阶上往下走。 “我钥匙好像落在里面了，”顾斯辰落后她几步，忽地开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第21章 大人 养狗这种事顾斯辰以前都没想过，软软的小东西被他提溜起来。 刘平差点被他气倒，“别看了，抱着它！” 小金毛四条腿耷拉着，委屈地和顾斯辰对视，然后被这个人不太温柔的抱进怀里。 “和你们说，确定要养了就好好养啊，多花点时间陪陪它，动物很通人性的，我是看方小姐和它有缘才送给你们的。”刘平边往外送他边哼哼道：“不然我才不会给你。” 顾斯辰一手抱着狗，一手互着小狗的头，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得意思太明显了，刘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背过手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往前赶了几步，先一步推开门，“快走吧，我看方小姐还在外面等你。” 方锦绣无聊的站在台阶下边，仰着头往天上看，她不时的回头看看，想着也不知道是车钥匙还是房子的钥匙，她都没有看顾斯辰拿出来过，也许是不小心掉在哪里。 顾斯辰低着头快步走出来，把小东西往她怀里一扔。 “这是？”方锦绣微微张唇，手忙脚乱地接住，睁大了眼睛去看他，“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她看到刘平站在门后面，默默后退了几步，还对她摆了摆手，然后走开了。 “你们这是——”方锦绣愣愣地盯着他，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好像黑压压的天色都压不住她脸上的喜悦，那份惊喜冲破了层层桎梏，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你买下它了吗？”她问。 “嗯。”顾斯辰扫过她亮起来的脸，点点头，舔着唇瓣道，“不是说一个人一辈子能养一次，我从前没养过，这个就是我养的了。” 顾斯辰从台阶上走到她身边，“不过我从前都没有养过，以后可能要麻烦你多照顾，和我一起养了。” 他忽地轻笑起来，“要好好养，对他的一辈子负责，知道吗？” 方锦绣盯着他看，总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小金毛还在她怀里拱来拱去，顾斯辰揽着她往车子那里走。 他皮肤冷白，眉眼英隽，微高的眉骨让他看人总带着几分散漫，偏偏又有双多情的眼睛。 车子在一家店门口停下，方锦绣奇怪道：“怎么停在这里？” 顾斯辰正在解安全带，“下去买点吃的。” “买什么吃的？你饿了？”方锦绣说：“我们中午不是吃过饭了吗？” “是啊。”顾斯辰笑着看她，“你也知道是我们吃了饭，你怀里那个还饿着呢。” 刚才出来的太匆忙，忘记了他也要吃东西。 小家伙倒是乖的很，这会儿老老实实地趴在方锦绣的腿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那你快去，”方锦绣看着他说，“买完了快点回来。” 买了狗的第一件事，喂饱了他之后就要给他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顾斯辰觉得小金这个名字就很不错，又贴切又好听。 “什么啊，”方锦绣皱了皱眉，指责他道，“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你上心，那你来取。”顾斯辰枕着胳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名字这东西，也不过是一个代号，你叫他小白，他也还是那只小金毛，你叫他小金毛，他不也还是那只小金毛。” 他说话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方锦绣气不过，问他道：“那你以后有了孩子，也要这么随便吗？” “……”顾斯辰无力道：“算了，就叫他小孩好了。” 他仔细想了一下，“估计没有人会和他重名。” 方锦绣气的掐他胳膊：“顾斯辰！”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方锦绣想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想好起什么名字好，反倒是自己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只小金毛急的在沙发下面转圈，他个子太小了，蹦不上去。 顾斯辰半蹲下去，好笑点了点小金毛的脑门，把他提溜着放到了沙发上。 虽然放了上去，怕他吵醒她，顾斯辰也准备好随时把他弄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小东西乖的很，上去了也没闹，自己找了个地方，乖乖趴下了，窝在她怀里，不动也不出声。 “还挺乖。”顾斯辰轻笑着，摸了摸方锦绣睡的热乎乎的脸颊，又摸了摸他。 方锦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掀开毯子坐起来，看见厨房里亮着光。 开放式厨房的亮光隐约露出一些在客厅里，在那边地面透出一道颜色分明的轮廓线，方锦绣站在这条线边，看了一会儿。 像迈过一道什么鸿沟似的，她攥着拳头迈了过去。 顾斯辰抬眼就看到她站在那里发呆，招手喊她过来。 “睡醒了？”他说：“过来给我打下手。” 好像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方锦绣走过去，趴在前台盯着他看。 这里比里面矮一个台阶，顾斯辰原本就比她高，这会儿半垂着眼尾看她，眸光从他半敛的眸子间带着笑意地看过来。 小金毛在他旁边咬着尾巴转圈，欢快地扑来扑去。 这一瞬间，这里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怎么这么呆？”顾斯辰拿着做饭的铲子，用木头棒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睡醒了没？” “睡醒了。”一点也不疼，所以方锦绣都没有捂住头，还是趴在那里看她。 她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含着一池水，凤眸清亮，又趴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走进了厨房。 这里的灯光更亮眼了一些，橘黄色的光带着温暖沉郁的氛围感，在黑色的发间洒下一层光圈。 小金看见她进来了，更活泼了，围着她跑来跑去。 顾斯辰一身家居服，袖子高高挽起，撑着手看过来，方锦绣可耻地被他晃了一下，走过去抱住他。 顾斯辰看着她这黏人的样子，有些好笑，他低着头看着还在自己腰上的手笑了笑，回过头瞥向趴在他背上的磨人精，“你这样我还怎么做饭？想不想吃饭了？” “那就慢一点做嘛，”方锦绣就是不想起来，接着刚起来开始撒娇，她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哑哑的，透着不易察觉的依赖，“反正我也不着急吃。” 她听见顾斯辰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好笑的回过头，然后就这样带着她，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把饭做好。 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一点脾气都没有发。 方锦绣第一次觉得，男生原来可以是这样的。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谈恋爱，怪不得那么多提倡单身主义的人，其实心里也还是渴望遇见爱情。 怪不得妈妈说，你要是不谈恋爱，以后老了一个人怎么办。 因为她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坚强，因为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爱上一个人就是一生，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幸福终老。 所以才会在分手之后，觉得天崩地裂，好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吃过饭，他们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 顾斯辰无聊从茶几下抽出本书，边翻边看，他手里拿了支铅笔，看到感兴趣的地方还会画上几下。 方锦绣不时看看手机处理公司里的事，抽出时间给一些下属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嘱咐他们早点休息。 她关上手机，被顾斯辰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本很厚的书，硬皮纸壳的封面，很有设计感，也很眼熟。 就是那种一定会出现在书店的某些典藏版收藏架子上的那种书。 厚的离谱吓人，看上去就让人感受到知识的力量。 “你在看什么？”方锦绣靠到他肩膀上。 顾斯辰斜撇她一眼，翻了一页书，示意她自己看。 “嗯？”方锦绣凑近他，钻进他胳膊里面坐直身子，“起名大全，你没事看这个做什么？” 顾斯辰看向她，谴责的意味很明显。 方锦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这是，给它起名字？” “对啊，‘他’进了我们家，你不是要对他负责，怎么，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记得了？” 小金蹲在茶几旁边，歪着脑袋看过来。 方锦绣咬着唇瓣看他，原来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被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她只觉得什么都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窝进他怀里，“我和你一起看吧。” 她努力压下眼底的湿润，像往常一样地说道：“给他挑一个好名字。” 小金默默地走到他们脚边，耳朵支愣着，不解地看着他们。 第22章 大人 高宇是在半夜被叫起来了，忍着脾气接起电话，听到对面是自己老板后，又把想要爆的粗口咽了回去。 “明天早上吗？”高宇再三确认。 “嗯。”方锦绣握着电话说：“明天上午。” “你带着支票或者银行卡过来。” 高宇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关了电话，他甚至怀疑有人给他们老板灌了什么迷魂汤，至于吗，大半夜的，还有第二天就去。 色令智昏，简直是色令智昏！ 另一边，方锦绣轻声掀开被子上床，又窝进顾斯辰怀里。 她闭上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枕着他肩膀又睡了过去。 顾斯辰睡得很沉，凌乱的黑发支愣着，覆盖住他英挺的眉眼，他闭着眼睛，呼吸规律，一直都没有醒。 第二天早上，方锦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顾斯辰在旁边看书，发现她醒了，抬眸看过来。 她有点不想起，抱着被子又蜷了蜷，把眼睛又闭上了。 见状顾斯辰也没叫她，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手边的书。 方锦绣大概只眯了十分钟，就慢慢醒过来了。 可是醒过来了不代表就要起来，她卷着被子凑近顾斯辰。 脑袋枕在他支起的腿上，能感受到他腰腹的肌肉形状。 方锦绣像感觉不到一样，闭着眼睛假寐。 就这么靠了一会儿，跟着他的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感觉再不起来又要睡着了，这才她慢慢睁开眼睛。 “顾斯辰。”她喊。 “嗯？”他低声答应了一下。 方锦绣睁着眼睛又喊，“顾斯辰？” 她只是喊，又不说要做什么，这次顾斯辰依旧答应下来，“嗯。” “顾斯辰。”她还喊。 “嗯。”这次摸到规律了，顾斯辰一边看着书，一边答应下来。 他翻了一页，眼睛都没有离开书。 “你怎么不理我？”过了一会儿，方锦绣默默转了个方向，让自己刚好能看到他。 “哪有不理你？”顾斯辰合上书，把那本厚的出奇的书放到床头，“你这人讲不讲理？不要以为你刚睡醒，就可以无理取闹。” 被他掐着脸，方锦绣眨了眨眼睛，“我一会要出去一趟。” “出去就出去，和我报备什么。”顾斯辰笑了一下，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 方锦绣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走出去。 没一会儿，他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坐在床边问她：“在这吃还是出去吃？” “在这吃。”他都端来了，方锦绣就不想出去了，窝在床上吃完后才去洗漱。 高宇在楼下等了很久都不见人下来，在车里碎碎念了一会儿，下车在小区门口转圈，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上去对不对。 小区的保安认识他，看见他在外面还打了招呼，告诉他401的户主没走，高宇也知道没走，应付了几句后又回了车上。 薛雅澜看着他又一次下车，走过去叫住他，“你是方锦绣的助理？” 高宇一身西装，长相周正，很有礼貌的点点头，“您认识我？请问您是？” 薛雅澜抿唇道：“我是你们楼下公司的董事助理。” 她这么一说，高宇马上就知道她是谁了，“是开在我们楼下的那家投资公司，幸会幸会。” 他们握了手，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 高宇眨了眨眼，不知道她叫住他是要做什么哇，楼下那家风投公司挺厉害的，他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他们大多投资的都是医疗，教育，电子信息领域。 方氏走的是实业，建筑房地产领域，两家公司除了承租这方面，也没什么交集，楼上楼下好几年，都不怎么熟悉。 这么站了一会儿，对面这位美女也不说话，高宇迟疑了一下，“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不用敬称，”薛雅澜苦笑了一下，“方便吗，一起去喝点东西。” 她鹅蛋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镜框的眼镜，夸张到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身材高挑，踩着一双黑色的粗跟高跟鞋。 高宇抬头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方锦绣洗漱出来，脸上还沾着水珠子，一边拿着毛巾擦脸一边走出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上次她转过去的钱被原封不动转了回来，算起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他在花钱。 顾斯辰听见她手机响了，铃声自动播放到停住，第二次响的时候他看了眼卧室里还没有要出来的人，自己伸手接了起来。 “喂？”／“方总您——” 那边明显的愣住了，顾斯辰笑了笑道：“什么事和我说，我帮你转告。” 他又像突然想起似的补充了一句，“不方便就别说了，她出来了让她和你说。”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清朗，笑起来带着浅浅的气流声。 高宇想着，这可能就是方总要开支票的那位。 他组织了下措辞，对面又笑了一声，然后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喏。”顾斯辰对她伸出手。 方锦绣：“什么？” 方锦绣走过来，顾斯辰把电话放在她手上。 “找你的。”他笑了一下，拿过她的毛巾放回卫生间，留下她一个人接电话。 “老板？”高宇不太确定地说。 “嗯。”方锦绣眼睛看着顾斯辰离开的身影，应声下来，“你到楼下了？” 高宇简直想翻个大白眼给她，有气无力道，“到了。” 而且是早就到了。 “对了，老板，我在楼下碰到了一位女士，她说她和您男朋友认识。” “……” 所以，这该不会是！他的哪位老相好吧！！ 恰好顾斯辰从房间里出来，方锦绣开了外放，谴责地看向他。 “什么？”顾斯辰脚步顿了一下，走到她旁边。 “楼下有位小姐，据说是找你的。”方锦绣抿唇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顾斯辰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那么这位小姐，现在楼下还有位男士在等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挑着眉，把刚才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也对哦，方锦绣一下就被顺毛了，对着电话问：“她有没有说她是做什么的？” 高宇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说好像是您男朋友的……经纪人？” 他说完了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样子。 这是找个明星，真不愧是他们老板，要找就找好看的。 “……经纪人？”方锦绣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看向顾斯辰，明显在等一个解释。 在听到经纪人这几个字的时候，顾斯辰眸子里划过一抹了然，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等着她的反应。 “看我做什么？”顾斯辰弯着眸子笑了笑，虽是在笑，眼尾上扬成一个锋利的弧度，锐利的像一把出鞘的剑，一张俊脸紧绷着。 方锦绣蹙了蹙眉，不知道他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凑过去踮起脚亲了亲他，笑着道：“你还有经纪人呢？” 一个吻好像没什么反应，方锦绣又亲了他一口。 顾斯辰紧绷的侧脸渐渐软和下来，笑着瞥她一眼，扬了扬下巴。 方锦绣挂断电话，“你真有经纪人啊？” “怎么，你还不信。”他们坐到沙发上，顾斯辰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到了没，我要是进娱乐圈，一个经纪人都不够用。” 方锦绣差点笑倒在他怀里，她和他说了要开支票的事情，这次顾斯辰想了想。 “非要给我？”他问。 “嗯。”方锦绣搂着他的腰，亲昵地点头，“反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嘛。” 以前年轻，想着感情要和钱分开算，爱情一旦沾染了金钱这种俗气的东西，就会变质。 现在她年纪大了，才不管什么钱不钱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他开心了她就开心，如果钱能让他开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方锦绣抬眸看他，顾斯辰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啊，让你的助理直接给我的经纪人吧。” 薛雅澜没想到他这么狠，他一定是生气了，支票撕下来的碎裂帛纸声音，钻进她耳朵里，像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在她心口上。 “你怎么了？”高宇一抬头，看见她一副要哭的表情，踯躅着出声，“你没事吧？” “没事。”薛雅澜摘下眼镜，擦了一把眼泪，“我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又失望一次。 她摘下眼镜，露出一张清丽的脸，睫毛和眼妆黑乎乎地沾在脸上，说不上有多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狼狈。 高宇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她太难过，他都跟着有点共情了，他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擦擦眼泪吧。” 薛雅澜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店里的人全都看过来，以为是小情侣在吵架。 这个男的还像个木头一样，只会站在旁边干看着，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 高宇觉得自己后背都要被刺穿了，身上的汗毛都炸开了，“你，你，你别哭了。” 他干巴巴的，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话。 薛雅澜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拿着纸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请你吃个饭吧。”她说。 顾斯辰这个时候正在厨房里削苹果，拿着刀漫不经心的一片一片削到盘子里，闪着寒光的刀在他手里灵活自如，好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看着危险又充满吸引力。 方锦绣站了一会儿，出声道：“不高兴？” 第23章 大人 匕首被他“啪”地一声插到桌子上，顾斯辰的袖子高高挽着，端着果盘出了厨房，“一点吧。” 方锦绣跟在他后面，听见他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又去问他，“现在好一点了吗？” 顾斯辰闻言笑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多了。” “那……”方锦绣说：“我们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看到他扭头去看外面的天色，方锦绣想了想道：“在家里看电影也行。” “去外面看吧。”顾斯辰说：“我去换衣服。” 方锦绣像小孩子得到礼物似的，满脸开心。 “你等我一会儿，”她抿唇让自己淡定一点，但脸上的表情根本藏不住，黑亮的瞳仁闪过亮光，“我去换个衣服收拾一下。” 顾斯辰穿好衣服坐在房间的床上等人，拿着手机看最近上映的电影，他闷着头看了一会儿，隔壁换衣间霹雳啪啦响起来。 顾斯辰抬起头看过去，等到声音停了，那边没动静了，他又低下头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那边又是砰地一声，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连带着拽倒了一大片。 深黑色的冲锋衣拉链被他拽到下颌那里，咬着拉锁头想了两分钟，顾斯辰大步走到门口。 他敲了敲门，“要帮忙吗？” “不用！”方锦绣抱着一堆衣服，匆忙扔进柜子里，“我马上就好，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好。” 她的一会儿，顾斯辰等了快一个小时，买的电影票时间过了，他展眉看了看她的方向，又买了两张。 “那个，我们怎么去？”方锦绣看他。 她化了妆，穿上了一件淡绿色的蝙蝠袖带蝴蝶结的衬衫，头发半挽在耳后，唇彩和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开车，”顾斯辰对她伸出手，半弯下腰，扯起唇角道，“走吧，美丽的小姐。” 方锦绣抓住他的胳膊，心里扑通扑通的。 到了电影院，这个时候人不多也不少，顾斯辰让她在这边坐着，自己去取票。 刚出锅的爆米花的香味不断的飘过来，方锦绣迟疑了一下，走到卖东西的柜台前，套餐淋漓满目，她不知道该买哪一个好。 旁边有一对情侣正在咬耳朵说哪个套餐最划算，方锦绣竖起耳朵听着，怕被发现眼睛不自然的往旁边看。 她不太来这种人特别多的地方，以前不多，长大了之后更不多。 一个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可以约着一起出来看电影的朋友，一个是因为家里就有影院，在家里就可以看。 所以这种热闹的地方，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地方，她真的来的不多。 “看这么久，想买什么？”顾斯辰走到她后边，跟着她仰起头看屏幕上的推荐。 “我也不知道。”方锦绣抿了抿唇，看到刚才的那对情侣似乎终于选好了，欢欢快快地去柜台前了，她侧了侧脸问，“票买好了？” “嗯。”顾斯辰点头，他注意到方锦绣不时飘过去的视线，转头眸光扫过那边。 “我们看的是那一场啊？” 直到现在，方锦绣才想起来这个重要的问题，顾斯辰像早就料到她会问一下，视线里有种你居然现在才问的揶揄。 “……”方锦绣有些羞恼，故意不去看他，去看滚动的大屏幕：“我们是这个吗？还是这个？” “都不是。”顾斯辰用手指碾了碾票，打了个响指把她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看了眼手表，慢悠悠道：“我们的那场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 “是啊，就是十分钟。”顾斯辰牵着她走到卖爆米花那里，对店员说，“要和刚才那对情侣一样的。” 接着对她说：“至于类型嘛，我估计是你喜欢的那种。” 方锦绣沉浸在他居然知道自己想要这个的细腻心思，想也不想的回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哪种？” “你喜欢的那种……”顾斯辰的表情明摆的写着，“不是很好猜吗，那种爱的你死我活，要死要活的爱情？” 后面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出来，方锦绣已经直观的感受到了，于是她抬手捂住他的嘴，“算了，你别说了，什么都行，我不想知道了。” 顾斯辰深黑的瞳孔里透出笑意，狭长深邃的眼睛笑着看她，方锦绣结巴着放下手，“看，看我做什么？”她嘀咕着，“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不喜欢？”顾斯辰挑眉。 “……”方锦绣接过他递过来的爆米花，红着脸低声说：“喜欢的。” 然后他们跟着看电影的人潮一齐入场，当电影院里的灯黑下来的时候，周围似乎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大屏幕的那么亮。 好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那片亮光照进她的眼睛里，她微微张着唇，眼睫抬起。 顾斯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是很老套的爱情电影，但是感情渲染的很到位，在男女主不能在一起的时候，现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方锦绣眼睛里也含着泪，要掉不掉的。 顾斯辰拿着纸巾递给她，她瘪着嘴接过去，眼泪汪汪的。 顾斯辰好笑地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出神。 她的感情太丰富了，平日里还总喜欢装作什么都不在乎，总喜欢逞强。 在家里面看的那些电影几乎都是一种类型，无理由的爱情总能战胜一切困难，要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要么没有在一起，抱憾终身。 但爱情绝对不会变。 电影放完了，电影院里的人都走光了，方锦绣还在小声抽泣着。 序幕曲放完，电影院的灯一瞬间亮起来。 顾斯辰蹲在她面前，用袖子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然后站起来，把手伸给她，“别哭了，我们该走了，嗯？” 方锦绣点点头，把手递给他。 “你都没有感动吗？”走出去的路上，方锦绣问他。 “感动啊。”顾斯辰笑着说：“怎么不感动，没看我都要快哭了吗？” 他捂着心口，一副我差一点就哭了，但是还好我忍住的表情，笑意却又忍不住从眉眼里透出来，方锦绣被他逗笑，笑着睥他，“我看你才没有想哭。” 她刚刚哭过，眼眶还红着，眼尾下面嫣红一片，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低。 顾斯辰笑了两声，扶着她上车。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慢慢驶出。 “说真的，”方锦绣从包里翻出镜子，一边照着自己，一边和顾斯辰闲聊，“你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吗？” 顾斯辰眉眼动了动，瞥了她一眼。 “就是那种为他们的爱情感动，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感觉，一点都没有吗？”方锦绣还是不肯死心，旁敲侧击地暗示他。 “就像是和我们之前养狗一样，我说的一辈子只养一个，喜欢人也差不多，就是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 车子正好过弯，顾斯辰把着方向盘，突然叹了口气。 他肩背很直，就算懒懒地倚在驾驶座上，也不是那种全然的挎下去，反而有种潇洒不羁的感觉，他一叹气，方锦绣马上警惕起来，“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叹气，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还是说，你觉得我有哪里说的不对？” “你没有说的不对的地方。”顾斯辰道：“只是一辈子会遇见太多的人，可能也会爱错人，你说的那种太少。” “可是是不是也是存在的？”方锦绣坚持地看着他。 “是，存在。”顾斯辰点头承认，“只是很少。” “是很少。”方锦绣说，“所以说我们是可能遇见错的人，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们只要承认，然后继续去找对的人，这样只要保证最后的结果对了就好了，你觉得呢？” 这是她一次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连自己都不可思议，她现在可以把那段极其失败的恋情说的如此的简明扼要。 它是错的，仅此而已。 “也不能说是错的。”顾斯辰莞尔，“都是你的经历。” “就这样？”方锦绣狐疑地看着他，“你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车子刚好停下，顾斯辰倾身凑过来，解掉她身上的安全带，“没有了，就这样。” “好啦。”他打住她还要说的话，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我想我们该下车回家睡觉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讨论，好吗？” 每个时间，我们可能都会爱上不同的人，这没什么错的，就像不管什么时间，有些人都会只爱一个人，方锦绣错过了有一种，变成了前一种人，气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爱上什么样的人，顾斯辰一直都是后一种，他始终知道自己要爱谁，又是为什么爱的。 牵着她的手进门的时候，顾斯辰有一瞬间，其实就这么一辈子，好像也挺好的，可那也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间。 第24章 大人 不知道是谁，昨天寄过来一沓照片。 年雅兰看了之后直接皱起了眉，方原也看到了。 两个人忍了两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方原放下筷子说：“今天叫锦绣回来一趟吧。” 年雅兰点了点头，说好。 “问问怎么认识的，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年雅兰沉默了一下，“你不回来了？” “这种事我怎么回来？”方原说：“上次生我的气还没消，我再回来，这次不知道又要和我生多久的气。” 他面上带着郁郁，“真是翅膀硬了，生气就不回来，回来一次像要她命一样，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有这么个不省心的闺女。” 他很少有这种郁闷的表情，年雅兰看着好笑，“谁叫你总是对她那么凶。” “我对她很凶？”方原提高声音反问。 “你自己觉得呢。”年雅兰看他一眼，起身走开乐。 保姆上前收拾餐盘，方原眉头紧锁，“我凶吗？” 保姆一个哆嗦，“您，您……” “算了。”方原摆摆手站起来，“你收拾吧。” - 方锦绣是背硬生生叫回来的，本来她晚上约了顾斯辰一起去吃西餐的。 “怎么了，”年雅兰看见她进门，“这一脸不开心的，谁又惹你了？” “叫我回来干嘛？”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她爸，方锦绣包一扔，坐到了沙发上，“什么大事非要我现在就回来，非回来不可。” “这个，”年雅兰把照片推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这是——” “这是从哪来的？”方锦绣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翻看，她抬起眼睑，“你找人偷拍我？” “怎么和你妈说话呢。”年雅兰道：“我是那种人？” “那这些是哪里来的？”方锦绣根本无暇思考，只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年雅兰被她质问的语气气笑了，她道，“不知道是谁放到我们家信箱里的，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方锦绣盯着她看，她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你们怎么认识，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不管他是谁，不管你们现在感情有多深，我不同意。” 后面四个字被她咬的格外清晰，像怕她听不清楚似的，她又重复了一边，“我不同意，你爸爸也不会同意，我们全家都不同意。” 方锦绣拿着照片被扫地出门，她忍不住想，就算是这样，这还是她拿钱才换来的，而且还那么贵，他们还是知了，肯定会骂她是败家子。 她开车回家，顾斯辰在客厅里拼拼图，那么大的拼图铺满了整个地板，他很有耐心的坐在那里，几乎是看一眼，就知道该放到哪个位置。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侧回头说：“饭菜在厨房，自己去吃。” “哦。”方锦绣真的去了厨房，吃了饭收拾好之后拿着照片走到他旁边。 “站着看我做什么？”顾斯辰仰头看她，勾起唇角，“难道我脸上有花？” 他总喜欢逗人，方锦绣蹲下来，把照片递给他。 “这什么？”顾斯辰接过去，没拆开，先问她。 方锦绣垂着眸子说：“照片。” 除了这两个字，她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提着心跳等他的反应。 “照片？”顾斯辰看完后想了想说：“还挺好看的。” “你拍的？”他问，“怎么，想要留个纪念吗？” 他明明知道这不是她拍的，故意逗她，方锦绣顺势坐下来，从他手里抢回照片，凤眸轻瞥他说：“要留也是我留。” “好吧，你留。”顾斯辰往后仰，手撑在地上，无所谓地说：“谁留不都一样。” “那怎么一样。”方锦绣提醒他说：“我们的事，被我家里知道了。” 顾斯辰看她，抬眼询问：“嗯？” 见他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方锦绣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们的事情，被我家里知道了。” 顾斯辰眼眸动了动，“所以？” “所以，所以……”方锦绣一下被他问住了，“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他们不同意的事情多了。”顾斯辰耸了耸肩，“总不能世界上的每件事情都需要他们同意吧。” “……”这下轮到方锦绣哑然了，他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方锦绣跟着他把拼图拼好了，然后给小金选名字，选着选着不知道说到哪里，话题跑出去，就再也没有拽回来。 “你怎么可以那么淡定？”马上就要睡着了，方锦绣睡眼惺忪地强撑着，几乎是迷糊着问出这句话。 顾斯辰正躺在地上枕着胳膊看天花板上换了一种颜色的星河，闻言侧过头，“等你见的多了，自然就淡定了。” “这种事情，”方锦绣已经闭上了眼睛，声音微不可闻，“什么时候都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这么淡定吗？顾斯辰挑眉，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抬起眼睛盯着紫色的浩瀚星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道：“其实这种事情，不管遇见多少次，这么淡定才是最好的。” 可惜方锦绣已经彻底睡过去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斯辰半趴在床头，盯着她的睡熟的脸看了一会儿，她睡得那么香甜，脸颊贴在被子上，嫣红的唇瓣微张着，脸颊软和的像一朵棉花糖。 看着她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顾斯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忍不住用了一点力气，“就知道睡。” 第二天方锦绣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脸颊有一点疼，捂着脸下床去厨房找他。 “怎么了？”顾斯辰系着围裙，低着头在切东西。 “我昨天睡觉好像压到脸了。”方锦绣指给他看，“你看是不是肿了？” “我看看。”顾斯辰一脸正经地抬起头，把沾着水的指尖在围巾上擦了擦，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 看到他的眉心慢慢皱起来，方锦绣呐呐道：“真的肿了？” 她的一张巴掌小脸，白里透着粉，凤眸睁的大大的，黑白分明，瞳眸雪亮。 “没有。”顾斯辰忍住笑，敲她的头，“去洗漱，然后乖乖来吃饭，不许再来打扰我。” 方锦绣嘟囔着，捂着头走开了，小金在她脚边一蹦一蹦的，紧跟着她。 刷牙的时候，她动了动嘴，还是感觉有点涩涩的，也许是昨天晚上不小心压到了。 小金在扒拉她的裤脚，方锦绣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 这几天她白天上班，都是顾斯辰在家里带着它，他们明显亲昵不少，但是每次见到她，小金还是会扑过来。 “快来吃饭。”顾斯辰对着这边喊。 “来了。”方锦绣咕噜噜吐出水，仔细擦过脸，整理好自己快步走出去。 “我今天还要去上班。”饭吃到一半，她捏着筷子抬眼看他。 这个语气…… 顾斯辰慢条斯理的放下袖子，抬眼的一瞬间，刻意的收敛自己张扬的眉眼，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贤惠的家庭煮夫，“知道了，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 “我今天要在外面上一整天的班，”方锦绣强调，“也许中午都不回来，只有晚上才能回来。” “那，”顾斯辰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您吃。” 他演的太过了，看着忧心忡忡，实际上笑意都藏不住，从他深邃俊朗的眉眼里露出来，一看就不真心。 方锦绣哼了一声，把筷子一拍，“连我想吃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我说吗？” 她仰着下巴，睥睨的姿态，说完没绷住，不过两秒，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顾斯辰跟着她也笑起来，胸膛颤抖着，唇瓣像染了颜料一样鲜艳，“说真的，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方锦绣觉得自己本身也很善变，这种事情总是拿不定主意，“你定吧，我什么都好。” “行，你先去收拾。”顾斯辰点点头，“我中午去看你。” 我，中午，去看你。 这几个字单分开来，她每一个都认识。 当它们连在一起，就开始让人头晕目眩。方锦绣一会儿看一眼手表，一会儿看一眼手表。 尽管已经吩咐过前台，也和高宇说过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顾斯辰要是被拦住了怎么办？要是路上碰见了别的女人，或者遇见了别的熟人怎么办？ 他会不会忘记过来，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大堵车，或者路上碰见偷窃案件，亦或者哪里发生了打架斗殴，刚好波及到他。 只要一这么想，方锦绣就觉得自己完全不能冷静。 “方总？方总？”负责财务的高管喊了两声，见她还是不答应，只好敲了敲桌子，“方总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方锦绣猛地一颤，视线落在演示的文稿上，会议室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 “挺好的，挺好的。”方锦绣应付道：“我觉得还不错，就这么定吧。” 具体的方案之前已经定过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说到这个话题。 她刚要抬起手表。高宇抢先一步，突然看了一下手表，捂着嘴夸张道：“诶呀，都已经十一点了，后面大家还有别的事情吧，快下去收拾收拾，然后去吃饭吧。” 等人都走出去，他一秒又恢复了正经脸，弯腰道：“老板？我们也走？估计顾先生也快到了。” “……”像打开了新大陆一样，方锦绣第一次知道，他这么有眼色。 第25章 大人 有眼色的还在后面，刚到办公室没多久，高宇推门进来说：“老板，顾先生到了。” 顾斯辰拎着个保温桶，怀里抱着只狗，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完全不觉得这造型有哪里不对，施诗然就走了进来。 这样的形象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点奇怪，放在他身上倒成了一种情趣。 顾斯辰把东西放下，小金爪子还搭在他肩膀上，跟着他一起扭头看过来，“炖了点汤，尝尝看。” 一直知道他手艺很好，方锦绣的期待值本来就很高，真的喝到嘴里还是眼前一亮，“你做的？”她问。 “当然——”顾斯辰靠着椅子笑，“不是。” “去我们家拐角的那家饭店打包的。”他胳膊搭在桌子上，身子也往前了一些，邀功一样，“怎么样，好喝吧。” 他眼睛眯起来，唇角也半弯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半敛住漆黑的眼眸，那双桃花眼里全是细密的温柔。 方锦绣夸道：“好喝。” 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是他亲手拿过来的。 吃过饭，顾斯辰想到一件事，“我这两天要回家一趟。” “嗯？回家？”方锦绣一愣。 “是啊，回家。”顾斯辰瞧着她笑，“该不会以为我没有家吧，知道我长的帅，但就算是天生地养，也得有个父母不是？” 被戳中了心思，方锦绣哼了一声，抱起小金逗它玩，“你家在哪里？” “……”顾斯辰指尖摁着眉心，“这个问题有点难，把我问住了，我得想一想才能告诉你。” 方锦绣只当他又要逗人玩，抓着小金的爪子握在手里，“那你快点想，晚一点儿我就不想知道了。” 顾斯辰垂着眼睛看她，“真的不想知道？” “嗯。”方锦绣假装想了想，“那你还是告诉我吧。” 这样以后找不到人，也知道个地点。 “等我想到了，”顾斯辰笑了笑，“就告诉你。” 中午回去之后，把小金留在她那里，顾斯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拿着钥匙出门，一路上罕见的都是绿灯。 “哥哥！”一开门，陆南栀看到他，顿时惊喜的扑了过来，“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顾斯辰稍稍扶起她，眸子四下扫了一眼，“你爸呢，还有妈，都不在？” “还在公司，一会儿就回来了。”陆南栀跟在他身后，眼睛都不舍得离开他，“你都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所以就又一个人哭鼻子？”顾斯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礼物。” “礼物？给我的吗？”陆南栀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接过来，“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而且我也没有偷偷哭。” “哦，那就是故意的了，在南柯面前哭，让他给我打电话？”顾斯辰在客厅里站定：“小丫头，最近学坏了啊。” 陆南栀鼓起脸颊道，“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根本就不会回来。” 顾斯辰在房间里转了一整圈，最后又转到了门口，陆南栀跟着他到门口。 “你要走啊？”她扯住他的袖子，摇头道：“哥哥你别走。” “等你明天过生日哥哥再来，把饭店的时间和地点发给哥哥好不好？”顾斯辰拍了拍她肩膀，“乖乖听话。”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这个是给南柯的，替哥哥给他好不好？” “不要，”陆南栀把手背过去，咬唇道：“你自己给。” “听话。”顾斯辰弯腰和她对视，“现在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没有。”陆南栀还是背着手，生闷气道：“你送的礼物，你要自己给。” “哥哥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陆南栀抬起头，眼眶里含泪看他，“你有什么事情连我们的生日都不能陪我们待一会儿。” “哪有你这样的哥哥！你自己说，你今年一共才回来几次，呜呜呜呜……”她说着就掉下眼泪，自己也觉得丢脸，踩着拖鞋飞快的跑走了，跑上楼回房间里哭去了。 陆南柯回来的时候，在客厅看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跟着就是开心，“哥，你回来了，南栀呢？她不在家吗？” 他完全没看到她的影子，难道是出去了？不在家？ “在房间里。”顾斯辰头疼道：“刚上去的。” “上去拿东西吗？”陆南柯心里有些吃味，不知道又去拿什么好东西，对大哥比对他好多了。 “不是，哭了。”顾斯辰把车钥匙拍在他手里，对着他交待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哭……哭了？”路南柯满头的问号，顾斯辰已经拍了拍他肩膀走远了，“不是，哥，她为什么哭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在饭店里陆南栀的眼圈还是红的，鼻子也红，像兔子似的。 “来来来，看这里看这里！” 趁着她抬头，陆南柯拿着相机咔嚓一声照下来。 陆南栀顿时眼睛又红了。 “陆南柯！”陆时瑶气的大喊，“别欺负你妹妹。” 陆南柯把相机小心放好，“没有，我保存一下，以后留着给她的孩子看，多有意思啊。” 除了他，没人觉得有意思。 陆向南开口道：“都别闹了。” 他今年快五十，气质儒雅，说话也温温柔柔的，陆南栀和陆南柯马上都不吭声了。 “小辰呢？这个时间了怕是不来了，不然我们先动筷吧。”他还是笑，说这话的时候唇边的笑隐隐透出几分厌恶，这份厌恶被他藏的很好，只是一略而过。 “不要！” “还是等一等吧。”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想起，陆南柯和陆南栀对视一眼，慢慢道：“还没到约好的时间，是我们来早了。” “约好了不都提前一些，小辰难道和别人越好也迟到？”陆向南皱眉担忧道：“这个习惯可不好，他在外面也这样，那些女人不会——” “够了！”陆时瑶瞥他一眼，冷声道：“吃饭就吃饭，话那么多做什么？” “什么女人？”陆南栀不解地看着他们，“难道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眸子睁大。 陆南柯在桌子下面拽她的衣服，让她别说了，哥哥从女人身上赚钱的事情，南栀还不知道，爸爸最喜欢用这个攻击哥哥，妈妈每次都生气。 “你干嘛？”陆南栀不解地看他，拍掉他的手，坚持着把话说完，“难道爸爸妈妈也知道哥哥交女朋友的事情了吗？” “女朋友？”陆向南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是啊，‘女朋友’，你哥哥可是有不少女朋友呢。” 陆时瑶的脸色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了。 陆南栀皱眉道：“爸你什么意思啊？哥哥就只有一个女朋友啊，那个姐姐还是我们——”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止住嘴。 “我们什么？”陆向南微笑道：“我们认识的吗？南栀，你见过你哥哥的女朋友了？” 他这话是故意问的，看到陆时瑶快要控制不住发火，他见好就收道：“好了，今天是你们两个的生日，我们不聊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了，服务员，上菜。” 顾斯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方锦绣公司楼下，再过一会儿，她下班出来，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脚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站在那里就是一动不动，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刻，他才坐上车子，开车去饭店。 “先生，这边请。”服务员弯腰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他一眼，脸颊发烫地退出去。 “诶呦，瞧瞧是谁来了。”陆向南看着自己那对不争气的儿女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都堵得慌，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这会儿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啊？一桌子人都等着你呢。” 陆时瑶脸上露出一个笑，拉开凳子对他说：“来，小辰，坐妈妈这里。” “怎么衣服都弄乱了。”她把凳子又往他那里靠了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菜都上来了，都是你喜欢吃的，是不是还没吃东西，饿了吧。” 听听，她说的这都是什么话，陆向南自然地把顾斯辰看过来的视线理解成挑衅，牵强地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 顾斯辰顿了一下，偏过眼，陆南栀马上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都是我点的。” “明明也有我点的。”陆南柯插嘴道。 顾斯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说了声：“好吃。” “好吃就好。”陆南栀弯起眼睛，拿起筷子，松了口气。 顾斯辰只吃了几口就不太动筷了，陆向南一直阴阳怪气的在一边，陆南柯和陆南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深吸了口气，顾斯辰推开门出去，“去个洗手间。”他说。 在洗手间里抽了根烟，他站在窗边透风，胸口还是郁郁的。 低着头从盒子里又拽出一根烟，正要点着的时候，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看了两秒，顾斯辰把烟拿下来，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方锦绣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过来，闷闷的：“什么时候回家？” 第26章 大人 这两句话伴着夜风送到耳边，顾斯辰轻笑了一下，“一会儿就回去。” 他转过身，半倚着窗台，眼睛里重新有了光，“怎么，想我了？” “才没有。”方锦绣反驳后，声音低下来，“一点点。” “只有一点？” 方锦绣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他诱惑跑偏，“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吧。”他说：“想吃什么，带回去给你。” 走回包厢，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吵闹声音，顾斯辰给陆南柯发消息后，直接离开了。 他才走到停车场，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哥哥！”陆南栀喘着气，“你要走了吗？” 她急着出来找他，鬓边全都是汗，呼出来的白气升腾而起，肺里面想要炸开一样，可是这些都没有他要走更让她难过。 “我还没有吹蜡烛呢，哥哥。”她含着眼泪说。 顾斯辰这一步怎么也走不出去了，他们一起回了陆家，家里也准备了一个蛋糕。 “诶？”楚梦去方家，路过看见陆家门口的车，觉得有些眼熟，她站在那里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那天逛商场，陪着陆家那个双胞胎的，不就是开着这个车。 “姐妹，”她拿着手机发语音，一边看路，“你猜我现在在哪？” 方锦绣没回，她继续道。 “阿姨叫我去你家叙叙旧，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提前给我通个气，我好给你打掩护啊。”楚梦笑嘻嘻道：“而且你还记得上次咱们逛街看见那个帅哥吗？可能我真是误会了，原来人家和陆南栀已经到登门拜访的地步了。” 这次方锦绣回的很快，“什么意思？” 清冷的嗓音透过手机，楚梦打了个哆嗦，直呼见鬼。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他的车就在陆家门口呢，我看这件事，估计要成。” “所以，出去办事，就是办这个事吗？”方锦绣站在阳台上，玻璃窗上看到孤零零的自己，想到几分钟之前傻乎乎的自己，她咬了咬牙，拎着衣服下楼。 “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要学着讲礼貌。”陆向南笑着道：“家教还是很重要的，不打招呼就离席，把长辈留在那里，听着也不怎么像话吧，你说是吧，小辰？” 他说话轻声细语的，面上也是一派温和，那股厌恶却怎么也藏不住，就明晃晃地写在他眼睛里。 顾斯辰冷淡地抬眸，没说话。 “现在的孩子，长辈和他说话，都不理人了是吗？看来是你爸爸没有教好你。”陆向南摇了摇头，可惜道：“也是，有那样一个爸爸，这也不怪你。” 顾斯辰这次都没有看他，偏过头对陆南栀和陆南柯说：“点蜡烛，许愿吧。” 这种忽视搞得他像一个跳梁小丑，陆向南攥着手指，好像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的男人。 长相优越，眉眼风流，一身才气，天不怕地不怕。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又一个顾屏。他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让旁的人无地自容。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啊？他才是从小就定下来，要和陆时瑶结婚生子的人，是他们领养了他，是他们从小就告诉他，以后时瑶会是他的妻子。 可是顾屏来了，他什么都没有，陆时瑶也心甘情愿和他走。 陆向南看顾斯辰的眼神，像淬了毒。 顾斯辰只当做看不见，淡定地扶正陆南栀头顶的生日帽，拍了拍陆南柯的肩膀。 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生日蛋糕的烛火闪烁，他忽然想到了给方锦绣过生日的那天晚上。 她的笑容特别闪耀，总是装模作样，板着脸的方总裁，在那一刻弯起眼睛，黑白分明的凤眸亮晶晶的。 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 - “人呢？在哪？”方锦绣下了车，匆匆走过来。 “不是，你去哪？”楚梦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去，怎么一脸要去抓奸的表情。” “伯母还在家里，刚才和我说你谈了恋爱，还是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怎么回事，是和谁啊，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等会儿再说，你是在陆家看到车的是吗，现在还在那里？”方锦绣抓着她的衣服问。 “什么啊？”楚梦反应过来道：“不会就是和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人吧，现在在陆家的那个？” 她再转过头的时候，方锦绣已经推开她，气冲冲的往那边走。 楚梦赶紧追上去，“不是，你就这样过去？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能不能说清楚再——” 走的太急，穿着细高跟的鞋，因为气到浑身都在用力，鞋跟咔嚓一声，楚梦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去。 脚踝的地方一片疼痛，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方锦绣跌坐在地上捂着脚踝。 “你怎么样，还好吗？”楚梦披头散发追过来，“这下可怎么好，是不是哪里伤到了，我——” 她话没说完，看见方锦绣的视线定定地盯着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委屈，眼泪要掉不掉的。 顾斯辰出来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愣了一下大步走过来。 风衣被她压在身下，头发被风吹的乱飞，顾斯辰蹲下来，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回到她身上，“这是来接我？” 都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方锦绣瞪着他。 “都不能走路了还瞪人。”顾斯辰揉了揉她的头，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一些，“看来我们今天晚上的菜单，要改一改了。” 楚梦完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个突然跑出来的男人已经一个公主抱把人抱了起来。 她正呆愣着，那长的极为好看的男人，像想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她点头示意，“那我们就先走了。” 方锦绣窝在顾斯辰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偏着头怄气，顾斯辰就这么把人抱走了。 他走出去有一段，楚梦才突然惊醒，“我去，什么情况？” “是啊，什么情况。”陆时瑶看着他们的背影，跟着说了一句，像没有发现自己吓了身边这丫头一跳一样，“那是方家的丫头吗？” 楚梦捂着胸口，大喘气后戚戚然道：“是啊。” “这样啊。”陆时瑶说：“他们是在交往吗？” 楚梦心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可怜人而已。陆时瑶对她笑了笑，属于长辈的那种强势温柔马上压了过来，她乖巧道：“好像是呢。” 陆时瑶眯着眼睛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 - 鉴于他一路把自己抱到了车上，方锦绣决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那个，你今天在这……”方锦绣瞥他一眼，又瞥他一眼，“做什么啊？” “今天有人过生日，来吃饭，顺便送祝福。”顾斯辰对她眨眼，然后问：“怎么样，还疼吗？” “还好吧。”方锦绣实话实说，不夸张也没逞强，“刚才疼，现在好多了，不动就行了。” 走出一段路，终于看到药店，顾斯辰道：“去买药，你在车上等我。” 他去买药的时候，方锦绣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被他抱起来的瞬间。 第一次有男生，抱她起来，还是用公主抱这样的方式。 身体腾空而起，又被牢牢的禁锢在他怀里，秋天的金色叶子一片一片的飘下来。 她的双眼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再也放不下别的，头顶的蓝天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别想了。”方锦绣按着自己过快的心跳道：“别想了，方锦绣，你真的不能再想了。” 这时候，车门开了，顾斯辰拎着药上车，她赶紧捋了捋头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上楼也没被抱上去的，顾斯辰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把她的脚搭在自己腿上，低着头小心地上了药，方锦绣决定原谅他，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人一旦放下最挂心的事情，身体就会赶紧跑出去提醒，她肚子小声叫了一声，方锦绣身子僵住，还好声音小，应该没听见才对。 看到顾斯辰没什么反应，她赶紧按住肚子，结果肚子又咕噜噜地发出一声抗议，这次的声音巨大且无比清晰。 方锦绣这辈子都没丢过这种人，她按着肚子干笑了一声，舔了舔嘴唇，“那个，其实——” 顾斯辰起身看着她，莞尔道：“我去买点吃的。” 他出去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一回来，方锦绣先发制人道：“你怎么才回来？” 她和小金的眼睛一样，睁的圆圆的。 “在门口等我啊？”顾斯辰关门换鞋，轻笑道：“去买了排骨汤，慢了一点儿。” “哪里是一点儿。”方锦绣嘟囔着辩解：“是小金不听话，我过来抓它的。” 说完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自从顾斯辰住进来，这个家里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各种他见到的摆饰，路边随便捡回来的花花草草，还有一些他带回来的书，一些小夜灯，在客厅，卧室，茶几，书架上，随处可见。 小金的小窝放在卧室的一角，里面铺了垫子和小夜灯，客厅里也有一个，摆放在一进客厅的屏风后面。 陆南柯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顾斯辰正在刷碗。 方锦绣取了手机哒哒哒地跳过来，“你的手机响了。” “接一下。”顾斯辰手上都是水，用胳膊擦了擦脸颊，抬眼看她。 “我接可以吗？是不是不太好？”方锦绣努力不让自己高兴的太明显，可上扬的嘴角还是压不住，“要不还是你来接吧。” 顾斯辰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莞尔道，“快接吧，电话要挂断了。” “那我开公放！” “哥，你到家了吗？”陆南柯问。 你居然有弟弟？方锦绣用眼神表达了她的震惊。 顾斯辰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他的手刚擦过，可还是带着水珠的沁凉。 “到家了。”他说。 对面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哦。”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斯辰轻笑一声，拿起手机，“生日快乐。” 确定他没有生气，陆南柯长舒一口气，推了推陆南栀，让她说话。 陆南栀咬着唇，半天才闷闷出声，“哥。” “？两个吗？”等一下，方锦绣恍然大悟，“陆南柯和陆南栀？” 她猛地看向顾斯辰，他对着她眨了眨眼，还是那样的英俊的一张脸，好像对她的震惊毫无所察一样。 “生气快乐，小枝。”顾斯辰眉眼温柔的说出这句话，声音也温柔。 电话挂断之后，他放下看手机看方锦绣，她还是那样看着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傻了？” “所以上次那个，是你妹妹？今天也是？”方锦绣噗地笑了出来，她眼睛是纯粹的黑，除了这个，压根没想到旁的。 顾斯辰跟着她笑出来，撑在前台的手收回来，抓起一边的洗碗巾，开始慢条斯理的挽袖子。 过了好一会儿，方锦绣问他，“所以，和我在一起之后，你就没有和别的女人交往了对吗？” “有你一个就够了。”顾斯辰又想敲她的头，被她先一步躲开了，他捂着脑袋道：“有你一个，就够头疼的了，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 他手撑在台子上看着她笑，被白色T恤包裹的肩胛骨凸起，锁骨线条的轮廓明显，方锦绣扫他一眼，匆匆收回视线，喝着水不经意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这次，顾斯辰只是看着她笑，脸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方锦绣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找了借口溜回屋子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忽地反应过来。 “陆伯母是你妈妈吗？”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扭头去看顾斯辰。 “是啊。”顾斯辰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胳膊搭在床沿上，逗弄着在他腿上跑来跑去的小金，他仰头道：“才发现？” “可是，我完全没有听说过，陆伯母还有一个孩子。” “不对，好像是有的，但是……” “但是什么？”顾斯辰低下头，摆弄着小金的耳朵，“但是那个孩子很早以前就消失了？” “人怎么可能会消失，”方锦绣跪坐到他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出神，“只是会去别的地方，所以，你是最近才回来的吗？” “……”顾斯辰的动作顿住，哂笑着看她，“我回来很久了。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忙着上学，忙着各种事情，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怎么会注意到我。”顾斯辰垂着眸子。 “怎么可能。”方锦绣不满道：“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喜欢的东西一直很专一的。” “是真正喜欢的东西很专一，还有很多只是偶尔喜欢一下的东西。” 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奇怪，方锦绣眼睛盯着他，“你为什么听起来对我很了解的样子？难道你以前就知道我吗？” 第27章 大人 顾斯辰笑了一下，摇头道：“认识你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方锦绣从小就习惯被人注目，似乎确实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她说不上自己为什么有点失望，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脚踝受伤了，这几天顾斯辰每天送她上班下班，中午还会去送午饭。 方锦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 “怎么了？”顾斯辰抬睫看她，“又是哪里不舒服？” “不熟哪里不舒服，是觉得自己胖了。”她今天穿了一件荷叶领口的薄荷绿纱网套衫，露出来的胳膊纤细。 握着手腕比量了一会儿，撑起身子问顾斯辰，“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没有。”顾斯辰道：“好看。” “真的好看？” “真的好看。”顾斯辰笑，“哪里都好看。” “真是的，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方锦绣捧着脸颊叹气，马上又灿烂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 二十二楼的办公室，窗外总是会有大片大片的晚霞，以前方锦绣总是看着看着就自己一个人发呆来。 这里总是空荡荡的。 晚霞又一次渲染过来的时候，她看到顾斯辰被余晖笼罩的侧脸，睫毛染上了金色的浅浅光芒，他垂着头，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也许是感受到了落日，他抬起头往外面看，然后转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浅笑。 幸福如果有样子，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前提是没有一些其他奇怪的事情打扰。 - 年雅兰这周第八次给她打电话，方锦绣只看了一眼就放下手机，扣在桌子上响了几声，她还是拿了起来。 拿起来只听着也不说话。 “怎么，还和我生气？”年雅兰拢了拢披肩，“这几天回来一次。” 方锦绣不吭声。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年雅兰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脾气就这么倔，“回不回来？” “……” “还不说话？”年雅兰道：“就因为爸爸妈妈不同意你和那小子谈恋爱？” “才不是那小子。” 年雅兰愣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舍得说话了。” “我说你的时候你不和我说话，我说他一句你就回，养你这么大，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谁往外拐？明明是你不讲理。”方锦绣轻声道。 “我哪里不讲理？不是你语气先不好的？” 话说到这里，争辩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方锦绣道：“好啊，那就是我语气不好，我和你道歉，但是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你不分手？” “我不分。”方锦绣很坚定的告诉她，“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方锦绣就谈过那一次恋爱，现在却被拿来当做攻击她的软肋。 “这次我是认真的。”她低声说。 “那你上次不是认真的？” 方锦绣改变不了过去，但是也不能不向前看，“是，我那次是认真的，我这次依然是认真的，我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在赌气，我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还会一直在一起。” 这一次轮到年雅兰沉默了，方锦绣说了这么大一段话，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去，她弯起唇角喊：“妈妈。” “嗯。” “那些照片——” 方锦绣说：“您知道是谁拍的吧？” 是王之煜，方锦绣看过照片的角度和方向，除了王之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也只有他，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知道。”年雅兰叹了很长的一口气，“绣绣。” 每次她这样一喊，方锦绣总是鼻子一酸，这种语气太沉重了，她不想这样。 “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之煜那孩子，只是你们认识的时机和见面的方式不太好，那孩子本性不坏，而且也很专一，脾性也好，妈妈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准，你们在一起不会差的。” 除了希望她幸福外，里面未尝没有她的私心，她就一个女儿，性子又别扭，自然是希望她离得越近，去知根知底的人家家里才好。 “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没办法在一起的。” “是啊，所以才给你们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我和你爸爸从前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你看现在还不是很幸福。”年雅兰劝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而且你从小就和他认识，你小时候有一阵子还说过他长得很帅，还记得吗？” 方锦绣完全、压根就不记得这回事，她一分钟都听不下去了，“够了，妈，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他也有，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就这样吧。” 年雅兰皱眉，“他也有喜欢的人？谁？” 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法说，“他有女朋友的，妈，所以不要再这样了，弄得我们都很尴尬，就算原来能做朋友，现在都和仇人一样了。” 年雅兰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方锦绣只能告诉她，“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女朋友，剩下的你要是想知道，就要问他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去问，我不想被知道在背后乱说他的隐私。” 就算他已经先打了小报告，也不像个男人一样有担当，但方锦绣打小就不是个会告状的人，对那种行为嗤之以鼻。 方锦绣完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还夸过王之煜长得帅，她那时候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挂断电话后，她握着手机，突然就回想起了顾斯辰低着头，笑着说的那句话，“你只是真正喜欢的东西很专一，还有很多偶尔喜欢一下的东西。” 偶尔喜欢一下的……东西，方锦绣打了个颤，赶紧把王之煜的脸从脑海里抛出去，真是太可怕了。 年雅兰很久都没有再打来电话，方锦绣以为这件事就算有了了结，偶尔在电梯遇见林瑶，也可以心平气和的打个招呼。 “什么时候和她感情这么好了？”顾斯辰见她回来，抱着双臂斜倚在门边，“还约着一起去扔垃圾？” “是偶然碰见的。”方锦绣纠正他，“而且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仇恨，好好说话也不可以？” “怎么会没有仇恨呢？”顾斯辰摸着下巴，做沉思状，突然眼睛一挑，“难道都没有为我争风吃醋吗？” “你赶紧走开！”方锦绣把他推进屋子里，顺便把门带上，“你就待在里面好了，不要出来了。” 这个人真是，就会说一些惹人生气的，谁要为了他争风吃醋啊，不，是谁会为了他争风吃醋啊。 顾斯辰从门后边走出来，拽着她的帽子笑，“好了好了，是我自恋行了吧，别生气，都是我为你吃醋，看你出去，就算是和一个女人，我也担心害怕，你出去的这十分钟，我——” “打住。”方锦绣转向他，放下手，“第一，请你不要这么肉麻，第二，我并不是很喜欢生气，第三，我没有和别人出去，只是去扔垃圾。” “以及最后，”方锦绣歪头看他，“我没有看到你有哪里害怕。” 顾斯辰眉眼一落，本来藏着笑的唇角抿起，“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不想你有负担。” 这个人简直是个演戏天才，方锦绣锤了他一拳，“给我正常一点。” “好吧。”顾斯辰抬起眼睫，桃花眼潋滟，“说说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下去扔东西？” 睡衣的兔子耳朵耷拉着，方锦绣不自然的理了理衣服，“我就是想下去散散心，透透风。” 然而真实情况是，半个小时前，她听到顾斯辰在打电话定东西，她昨天说过家里的花都谢了，所以会不会是他定了花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下楼好几次去查看情况。 这样的心思当然不能说出来，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反正就是，我今天心情还不错，不用上班可以休息，所以想要下楼扔东西，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顾斯辰笑着摇头，“不奇怪，当然不奇怪。” 你做什么都不奇怪。 他眼睛明晃晃的笑意，方锦绣恼羞成怒又打了他一拳，快步走进了卧室。 - 一直到晚上，方锦绣也没有看到花的影子，吃过晚饭，还是她刷碗，这会儿心情更烦闷了。 她从厨房出来，洗过手直接自闭，仰躺在卧室的床上，用睡衣的帽子遮住上半张脸，假装自己是个冷漠无情的杀手。 “怎么了？”顾斯辰进来看到她这样子，好笑地坐到她旁边，伸手去抓兔子耳朵。 “别碰我。”方锦绣拍掉他的手，抱着自己蜷起身子背对他，委屈道：“反正这个家里就两个人，一个人高兴，一个人不高兴，为什么会不高兴，就要高兴的那个自己想一想了。” “怎么又不高兴？”顾斯辰枕着胳膊躺下，回忆道：“我记着今天有个人怎么说的来着，‘我并不是很喜欢生气。’，怎么回事，我怎么记不起来是谁说的了呢？” “这个家里就两个人，”顾斯辰吃惊道：“不是我说的，那该不会……是你说的吧！” 这个人真的是，方锦绣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瞪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顾斯辰也坐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方锦绣下床往外走，期望落空的滋味太不好受，“你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 她推开门，客厅里挂满了小夜灯，玫瑰花束一束挨着一束，簇簇拥拥。 “这是——”方锦绣转头，“你——” 顾斯辰还坐在床上，撑着手看她，微笑道，“知道你喜欢，可以表扬我。 “但是不许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感觉勇敢也许就是，知道没有人看也要坚持，以后也会继续加油的（*‘▽’*）？ 第28章 大人 深红色的玫瑰花傲然地绽开，每一朵都美的像画一样，更何况是是这样长长的一片，白色的墙上挂着的意大利风景油彩画变成了她的簇拥。 方锦绣呆呆地站在这些花前面，“这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进去的时候还没有。 顾斯辰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她身后，“就是刚才，你进去的时候。” “这可能是魔法。”他深以为然的点头，“嗯，是魔法。” 昨天晚上某人站在蔫耷耷的花前面，说了三次，“花都蔫了。” 顾斯辰想不知道都不行，她说第一遍的时候他抬眸看过去，她蹙着眉头，一片惋惜。 可能是他的反应不够大，他刚低下头看书，她又说了一遍，顾斯辰笑着翻书，然后某人又强调了一遍，最后恶狠狠地把花从花瓶里拽出来，扔进了垃圾袋。 “是魔法。”方锦绣掏出手机，歪着头回眸，“帮我拍张照片。” 她眼睛亮起来，整张脸充满了光彩，冷艳明媚。 顾斯辰接过手机，又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手机默默调出摄像模式，对着她举起手机，“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确定，要穿这身衣服？” 等一下！睡衣！方锦绣拎起衣服下摆，赶紧抬头道：“先别拍，我去换件衣服顺便……你是不是已经拍了？” 顾斯辰把自己的手机扔进口袋，拿起她的手机翻过来给她看，“还没呢。” “那你等我一下。”方锦绣舒了口气，抬起头差点撞到他下巴，匆匆推开他，“我马上回来，那些花不要碰！” 顾斯辰捂着刚才被她撞到的锁骨位置，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她的背影。 手机上的照片里，女人一张瓜子脸，黑白分明的凤眸，穿着淡粉色的棉质睡衣和厚拖鞋，笑的眼睛变成新月形，睫毛卷翘，花瓣唇扬起，唇角勾勒着好看的弧度。 其实这样也很好看，但是方锦绣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的形象出现。 顾斯辰手指在屏幕上抚过，轻笑了一声收回手机，双手插兜跟着她走进卧室。 方锦绣精心打扮后，对着镜子左右审视自己，确认没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后，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回眸道：“我好了，我们可以去拍照片了吗？” “当然。”顾斯辰抱着双臂半靠在墙上，“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那我们走吧。”方锦绣推开凳子起身。 顾斯辰上前一步接住她伸出来的手，“走吧。” 上一次她这样伸出手，牵她手的还是她当时的大学同学迟馨，后来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再后来迟馨和她之前的男朋友在一起了。 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这样温暖的温度，手心贴着手心，手牵着手，这样近的距离，方锦绣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在加速了。 走到玫瑰花前面，顾斯辰松开她的手，举起手机在她面前站好。 方锦绣换了裙子，画了全妆，唇彩的颜色亮晶晶的，笑起来脸颊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她不太喜欢在镜头面前笑，一直冷着脸摆造型。 “等一下。”顾斯辰凑近她，随手抽出一支玫瑰。 “做什么？唔——”方锦绣睁大眼睛，贝齿咬着玫瑰。 “这样就很好，”顾斯辰快速退回来，指腹上还沾着一抹红，半蹲下来指挥，“侧一点，对着我再侧一点儿，稍微抬头，眼睛望前方看，对。” 看到照片成品之后，方锦绣马上原谅了刚才顾斯辰的无礼举动，她的口红被他抹花了，刻意晕染在白皙的脸颊上，拉出长长的一条，反而和玫瑰相映成景。 “哇，你居然还有拍照的技术。”方锦绣赞叹道：“我觉得这张更好看，你觉得呢？” 顾斯辰觉得，哪张都好看，他给了一点儿自己的建议，被方锦绣无情的否决了，“你先去洗澡吧，我要自拍一会儿。” “行。” 他一走，方锦绣马上长舒口气，对着手机屏幕左右看自己，确定自己还是好看的才放心。 “可是，我刚才没有化妆的样子他也看到了，我最近真的太大意了，都没有在他面前一直保持形象！” 顾斯辰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抬眼，静默片刻，“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锦绣端坐在床上，换了一套极为夸张的睡衣，“没看出来吗，我正在准备睡觉。” “穿着这样睡觉？”顾斯辰继续擦头发，有水珠顺着他乌黑的发丝边缘滴落，他甩了甩头，抽空又看了方锦绣一眼，“妆也不卸？” “……”方锦绣：“你看出我化妆了？” “我又不是瞎，”顾斯辰走到她旁边，毛巾搭在头上，忽地弯下腰看她，“而且你这个不是很明显吗？” “做什么？”方锦绣心虚地拿下他戳她脸颊的手指，“不要动手动脚的。” 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吞了口口水艰难道：“别突然靠的这么近，你身上的水都溅到我身上了。” 顾斯辰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直起身子对她笑了笑。 方锦绣正恍惚地看着他，他忽地凑了过来，双手把着她的肩膀，使劲地在她身前晃了晃，还故意把头发往她身上蹭。 再多的神魂颠倒这样一来也清醒了。 “顾！斯！辰！”方锦绣叫着扑了上去，两个人在床上滚做一团。 “卑鄙！”方锦绣气呼呼地说：“你竟然暗算我。” “这是暗算？”顾斯辰压着她，想了想说：“这好像不算。” “还强词夺理！”方锦绣反手把他按下来，奇怪居然这么容易。 两个人位置交换，她喘着气说：“我真是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对女生这么无理，故意把水蹭到我的新衣服上。” “新衣服？”顾斯辰被她压着，也没有反抗，“可是不是你先嫌弃我的吗？我真的把水珠溅到你身上了吗？” “滴在了我的被子上！”方锦绣看到他视线落着的位置，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走。 顾斯辰坐起来，揉着手腕道：“去换衣服。” 这次方锦绣没有反驳，她的衣服前面都湿了，而且这件衣服真的是，华而不实。 “顺便把妆卸了。”顾斯辰声音有些沙哑，黝黑的眸子阴沉沉的，夹杂着暗色的欲望，他舔了舔唇瓣起身道：“我再去洗个澡。” 方锦绣侧着头，头发遮住脸，隐隐露出一点血色，耳朵尖尖都红了，她咬着唇“嗯”了一声。 ˉ 照片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下面的点赞密密麻麻排了好几排，评论也是五花八门。 “好看！美女！” “姐妹美惨了[心动］” “哇，美女贴贴” “在现场，我是玫瑰[狗头］” …… 方锦绣看着看着就笑了，屈膝抱着被子靠在床头。 “是男朋友拍的吗？” 看到这句，方锦绣突然停住，这时候浴室响起一阵脚步声，顾斯辰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擦着头发坐到床边的地上。 他低着头，双腿岔开坐着，后背对着她，露出脖颈和被水喑湿的背部轮廓。 方锦绣看着他，慢慢放下手机，盯着他的背影看。 顾斯辰闷声擦头发，背后的目光这么灼热，他擦了几下转过头，挑眉，“做什么？” “看你，不行吗？” “行。”顾斯辰一哂，“看吧” 他笑着转回去，“随便看。” “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方锦绣爬到床边，枕着胳膊看他。 有几缕头发贴在他的侧脸上，他的侧脸线条很好看，鼻梁高挺，眼睛也漂亮。 顾斯辰垂眸看她，“你觉得算什么？” 方锦绣看着他擦头发，眼睛一转，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既然你是陆家那对龙凤胎的哥哥，你的妈妈是陆伯母吗？” 顾斯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擦着头发，白色的毛巾和黑色的发丝交缠。 “陆伯母很漂亮。” 这次顾斯辰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弯起唇角，“就说这个？” “嗯。”方锦绣点头，“就这个，你和她一样，很帅。” 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赞他，也是第一次有人知道他妈妈是陆时瑶，没有露出那种“原来如此”以及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顾斯辰往后一靠，偏过头道：“你应该听说过她吧。” 方锦绣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香气，那是一种很好闻的凛冽冷香，闻言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 顾斯辰又是一笑，“怎么不问我点其他的？” 方锦绣眨了眨眼，心思转了几圈，恍然大悟看向顾斯辰，甚至爬了起来，用一种热切的目光盯着他看。 “？”顾斯辰：“怎么了？” “其实你知道嘛，”方锦绣道：“我也可以为了一个人抛下一切。” 只要他真心爱我。 顾斯辰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沉沉，他低下头，弯起唇角笑，然后对着她伸出手。 “笑什么啊？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方锦绣心里嘟囔着，可当他伸出手，还是忍不住向他的方向爬过去。 顾斯辰掐住她的脸，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薄唇轻启，“乖，好好赚钱，不然你要养不起我了。” “……” 第29章 大人 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来的那天，方锦绣正在办公室里加班。 而顾斯辰指尖拿着烟，在酒店的窗户边上站着，身后群魔乱舞。 “最近你都不怎么出来了？”辛瑞晃着手里的杯子，在他背后悠悠地出声，“好久没看见你了，干什么去了？有业务？” 顾斯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搓了搓修长的手指，回眸看他，轻蹙下眉，“最近有事。” “什么事？什么事这么久都不来喝酒？”辛瑞手搭到他肩膀上，把酒递到他面前，“最近晚上能睡着，不失眠了？” 辛瑞是顾斯辰的好朋友，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刚认识的人他就在风月场里混，现在还是这样，游戏人间，顾斯辰常来找他喝酒。 “没有，”顾斯辰结果酒杯，喝了一口后握在手心，垂眸看着酒水，“但是最近——” 酒吧里声音太大，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辛瑞堵着耳朵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顾斯辰看着他，嘴唇无声的张开，“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会不会也有人真心喜欢。” “……”他说话的音调平平，没有提高，但辛瑞显然是听到了，也听懂了，他怔然看着他，然后噗嗤笑了出来，打了他一拳，“开什么玩笑呢？怎么会有人真心喜欢我们，不嫌我们还来不及。” 顾斯辰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来，辛瑞拍了他一下，扯起唇角道：“不是吧，你可不是那种会沉湎在爱情里的人，不要告诉我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了。” 顾斯辰盯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半晌抬眸舔了舔唇角，笑着道：“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你也知道，那是电影啊。”辛瑞终于放下心，甚至还有心情和他开起玩笑。 “来，最后一杯。”他举起杯，“敬我们，及时行乐，无问西东！” 顾斯辰是辛瑞很喜欢的一个朋友，他真的不希望他变成那种被困在爱情里，最后被那些琐碎和无聊的繁杂生活缠住，那样也太傻了。 顾斯辰举起酒杯，看着他一饮而尽，自己抿了一小口。 他转头望向窗外，突然发现—— “下雪了啊。”他说。 是今年的初雪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了几下，是方锦绣的短信。 锦绣：“下雪了” 锦绣：“你来接我，我们去看雪” 以前害怕被拒绝，她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语气，很多人觉得她专横又强制，后来学乖了，就会在后面加一个呢，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呢”字又悄悄跑回来了。 顾斯辰无声笑了笑，把刚才抽出来的烟叼在嘴边发消息，想了想拿下去扔了。 “是啊，下雪了。”辛瑞感叹道：“今年又要过去了呢。” 他看着窗外，侧脸显出几分寂寥，顾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辛瑞问。 顾斯辰停住脚步，“嗯。”他颔首。 “其实我刚才说的不对。”辛瑞苦笑道：“你不要信我的话，我只是，我只是随口说的，你和我不一样，要是遇见了真心喜欢的人，就在一起试试吧。” 顾斯辰的脸色晦暗，半张脸藏在黑暗里，眼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别过辛瑞，走出酒吧。 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黑色的发丝上。 “你，就是你，你给我站住。”方锦玉有些喘，更多的是兴奋。 她挡在顾斯辰面前，先是愣怔了两秒，想到这个人可能的身份，按耐不住的心情让嗓音变得尖而细，“我说你认识方锦绣吧？” 顾斯辰沉默地看着她，没搭话。 “你——在和她谈恋爱吧。”方锦绣继续道：“其实我是她的表妹，我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她上周去舅舅家，在他们家里的抽屉里翻到了照片，就是这个男人，不会有错的，方锦玉又打量了一下顾斯辰，眼睛转了两圈，唇角的笑越发猖狂。 长得不错，就是身份嘛…… “我知道你可能缺钱，也知道你不是真的是喜欢她，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方锦玉强调：“额外的一笔钱。” 沁凉的雪花飘落到顾斯辰的笔尖上，他猛地一颤，好像刚回过神似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儿。 顾斯辰低眉顺眼道：“你能给我多少呢？” 他穿着黑色的短款外套，身高很高，肩宽腿长，英俊的面容沾了洁白的雪，带着一丝冰凉，就算是低下头，也完全不会觉得卑躬屈膝，只觉得这个人像一把寒刃，似乎在不经意的逗着你玩，把刀刃藏了起来。 方锦玉打了个哆嗦，暗骂了自己一句，马上抬头道：“当然。” 她仰着下巴道：“只要你帮我，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 “……” 顾斯辰无语地看着她，眸光里充满了诧异。 方锦玉更加洋洋自得地抬起头。 然后顾斯辰报出了一个数字，她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也不知道方锦绣是哪里来的蠢蛋表妹。 “你记住，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刚给出去一大笔钱，方锦玉已经没心思再和他好好说话了，语气都带着火气，“我会给你发消息，你要是敢骗我或者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听到这里，顾斯辰放下手中的打火机，在白色的飞雪中抬起头。 以为他害怕了，方锦玉道：“放心，只要你听话。” 顾斯辰盯着她，蓦然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方锦绣看到下雪了，趴在窗户边给顾斯辰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 顾斯辰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正当方锦绣以为这是委婉的拒绝的时候，他又发来了一句，“你来接我。” 然后一长串的地名。 开到这里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了薄薄一层。 顾斯辰上车，坐下后靠在椅背上。 方锦绣递给他两个烤红薯，看着他出来的店奇怪道：“你不是说你在酒吧，怎么在这里？” “这个。”顾斯辰把手里的白色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礼物吗？”车子停在路边，方锦绣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白色刻着金色字体的小盒子。 “打开看看。”顾斯辰说。 “是戒指！”方锦绣睁大眼，“是戒指！” “是啊，是戒指。”顾斯辰掏了掏耳朵，“戴上看看。” 银色的指环就在那里，有光照着，上次他送的手链也在手腕上，像第一次见到一样崭新闪耀。 方锦绣抿唇，压抑自己狂跳的心脏，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为什么突然送我戒指？” 顾斯辰道：“初雪。” “什么？”方锦绣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抖。 “我说初雪。”顾斯辰莞尔，“感觉这一天对你来讲很有意义。” 他看人的时候总是深情而不自知，或者他也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 方锦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帮我戴上。” 她把首饰盒递给顾斯辰。 银色的钻石戒指卡在她手上刚刚好，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方锦绣握紧手指，不自觉的摩挲指环圈，又怕自己会不小心剐蹭到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夜，他们在车里看雪看到深夜。 回家睡觉的时候，依然没有忘记帮小金带一些吃的。 看了很多名字，最后迟迟没有定下来，所以小金还是叫小金，它永远都是他们的小金。回家的时候，小金已经睡着了，他们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又在关上门后相视大笑。 顾斯辰洗澡的时候，方锦绣拿着手机偷偷百度了戒指盒子上的法文单词意思。 “éternellement”。 是另一种形式的永远。 飘散的洁白雪花洋洋洒洒，路灯的光芒星星点点，这是城市今年的初雪，方锦绣举起手，在灯光下扬起唇角。 方锦绣很小的时候有一阵子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在方家的老宅。 老宅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但是青山环绕，绿树成荫，夏天的时候，在大院里坐着，天上的星星一簇一簇，明明灭灭，星罗密布整个幽静的夜空。 爷爷喜欢摇着摇扇，外婆会端来冰镇的西瓜。 她最喜欢怕到外公的膝盖上，指着天上的星星问外公各种奇怪的问题。 外公知道每一个星星的故事，知道那些神奇的星座和那些遗失的美好与遗憾。 然后她会仰起头，惊叹地发出嘶嘶哈哈的抽气声。 这个时候爷爷会用摇扇在她耳边轻轻扇动，对她说：“我们绣绣，慢点长大吧，都要把爷爷给赶老喽。” 那样的时光过去了好多年，爷爷现在记不清很多事，有时候甚至忘记了他深爱的奶奶，但是方锦绣一直记着，他说：“等到下雪的时候，爷爷去接我们绣绣。” 那是她出国的时候他对她说的话，所以每一年下雪，方锦绣都会觉得，应该有一个人来接她的，真的应该有那样一个人的。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第30章 大人 方家是做房地产和家居生意的，祖祖代代做了很多年，资产在整个南城数一数二。 方锦绣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是还是很少有人能像她期望的那样去爱她。 小时候大家都喜欢和她交朋友，因为会有数不清的礼物，她习惯了用那些去留住朋友，可能是做过太多次，这样要来的东西太没意思了，换了学校之后她慢慢习惯了孤单。 与其说是习惯孤单，不如说是在等一个人，等别人自己主动的、只是想和她交朋友，或者只是喜欢她这样简单的理由，为她而来。 可是总是等不到这样的人。 她这个人从小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可总有些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许少了一点儿什么，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有时候自己都会骂自己矫情，她有的已经够多了。 但是不完满，心里总有一个口子，总有大风吹过，一瞬间空落落的，她想毫无保留去爱一个人，那个人也要回馈给她一模一样的爱。 这份爱可以多，不能少，不能把她放在任何一个人后面，就算是父母也不行。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霸道甚至不讲人情味，但是父母已经有了彼此，他们就是彼此生命的第一位。 方锦绣很晚都睡不着，大概在凌晨两点，才听着顾斯辰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指尖弯曲，拇指扣在中指的戒指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似的。 顾斯辰翻了个身，枕着胳膊慢慢睁开眼，手指曲起，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却只是握住了一团空气。 他听到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声音，想要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发现她突然起身看他这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呼吸绵长。 看到他没被吵醒睡着了方锦绣放下心，重新躺下之后像是刻意克制自己一样，她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顾斯辰本来想说的话耶就说不出来了。 只能这样默默的陪着。 今天去店里，本来是想买条项链的，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走到了卖戒指得柜台。 看到那个“永远”，就怎么也走不开了。 就算是这样，买一条项链把戒指挂在上面也比现在要好，至少她不用这样纠结，不需要这样辗转反侧甚至睡不着觉。 过了很久，顾斯辰叹了口气，光是想到她收到礼物开心的样子，被那种期待占据了上风，丝毫不顾后果就做出这种事情。 “真是。”顾斯辰好笑道：“我这是怎么了？” ˉ 方锦绣迷迷糊糊醒过来，闻到了一股烟草的味道，味道不大，没有睡醒的不愉快让她只能凭着脾气表现。 “在做什么啊？”她闭着眼睛，要睁不睁的抱怨。 她抱着怀里的被子，脸颊整个偏离枕头，紧紧地贴着床单，嘟囔着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却又想挣扎着起来一看究竟。 顾斯辰看她这样子有些好笑，把手边的烟熄灭，本来他不该在这里抽的，打算出去。 可是一想到要走出去，就是这么短暂的见不到她，心里也会难受的厉害。 只好就这么坐在地上，拿着烟，小心地抽了几口。 顾斯辰开窗通风，把地上自己的被子抱起来压到她身上。 方锦绣一边抱怨着沉一边往被子里藏，只露出一小个脑袋，那还是憋到了才冒出来的，脸颊透着薄薄的红。 “半夜不睡现在睡，”顾斯辰弯腰去掐她的脸，“知道吗？你今天又要迟到了，早饭也没有吃。” “干嘛？”方锦绣蹙着眉，表情很不情愿的甩掉他的手，“不要碰我！” “之前不是很喜欢我碰你，现在不喜欢了？” “之前？我怎么不记得。”方锦绣闭着眼睛，翻脸不认人，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拒绝的态度很是明显。 怕呛到她，顾斯辰换了件白色的T恤，淡淡的皂角气味传过来，方锦绣又转回来，把他也拉进被子里。 “我们一起再睡一会儿。”她弯起唇角，把自己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抱着他甜甜的又睡了过去。 这样的时光太难得，十一月份的北风呜咽咆哮，胸膛上却枕着一轮暖阳。 顾斯辰这次伸出手，抓住的不再是空气，而是一个体温温暖，性格明媚，眼睛里有星光的人，这是他二十八年的第一次，被拥有的感觉。 ˉ 比起被谁喜欢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顾斯辰一直觉得，他喜欢谁，他爱谁似乎更好一点。 因为别人的喜欢和爱随时会变，但是他的不会，永远不会。 方锦绣到公司的时候，张馨正在和高宇在办公室聊天。 她胖了一些，低头的时候能看到双下巴，容貌却并不憔悴，当了妈妈之后说话也依然犀利。 “所以，我们老板现在在谈恋爱？”张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好笑，“还叫你打钱？” “是。”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仅如此，高宇把账号和姓名发给她，推了推眼镜道，“以后转到这个账户上就可以。” 一看账户持有人的姓名，张馨更想笑了，“转钱？还是往一个女人的账户上转钱，你们是疯了吗？你不要告诉我，老板是在和这个女人谈恋爱，或者说，这个薛雅澜，其实是一个男人？” “……”高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是一个……” 他的样子是明显的心虚，张馨眼睛眯起来，“是什么？” “是老板男朋友的经纪人！”高宇灵光一现，说出来之后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经纪人？”张馨最清楚他平时的表现，刚才的表现绝对不正常，“所以，你认识他的这位经纪人？这位先生是……艺人？” 看来比普通的骗钱还高了一个段位啊，有点棘手，张馨想。 “是，当然不是！”高宇别过眼，“我的意思是我认识薛小姐，但是那位先生不是艺人，可能也差不多。” 长的差不多甚至更好也算是差不多吧，高宇自暴自弃道：“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你和那位……薛小姐”张馨勾起一抹笑，正要继续说下去。 “老板！”高宇起身恭敬道，“您来了！” “……”方锦绣脚步微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是，你们先聊，我去倒水。”高宇说完迅速走开。 “走吧。”张馨笑着看她，“我们先进去，别理他了。” 走进方锦绣的办公室，她回头的时候看了一眼身后，反正见面的时候还多着，总能问出来。 张馨面上又带上笑，笑着关上门，走到沙发上坐下。 办公室里她踩着高跟鞋的清脆带着一丝沉闷的声音传过来，有种雷厉风行的气质。 很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方锦绣抬头，认真的看向她。 “怎么样？这么久不见。”张馨起身转了个圈，笑眯眯地看向她，“我是不是没有什么变化，还认识我吧。” 方锦绣被她感染到，眉眼温柔，笑着点头。 “给一个拥抱吧。”张馨说：“当做是我回来的礼物，这么久也不去看我。” “没有。”方锦绣虚虚地圈住她，仰起头道：“怕你太忙。” 张馨拍她的后背倒是用了几分力气，“我开玩笑的，该我谢谢你才是，这么久也没有招新人，给我留位置。” 方锦绣摇摇头，看着她没说话。 张馨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要说，高宇拿过来的水放下来，她就把人轰走了。 “说说吧。”张馨把水杯推到她面前，“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她的视线落到她的戒指上，瞬间目光凝滞。 方锦绣本来是很想说的，可是见到她之后，突然也说不出来什么。 她弯起眼睛，笑着道，“欢迎回来，然后我谈了一个恋爱，认真的，下次有机会我带他一起去看宝宝。” 她的眼睛那样亮，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张馨本来准备好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像失了声一样。 “是……什么样子的？”她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方锦绣提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就算是和男朋友感情最好的时候，张馨也不会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是。”方锦绣点头，“世界上最好的人。” 怎么可能，张馨问，“没有缺点的吗？” “有缺点。”方锦绣笑着说：“因为是他，缺点也是优点。” “而且，”她说：“他真的几乎没有缺点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究竟有多少，有没有她的多。 “所以。”方锦绣说。 张馨无意识的跟着她重复，“所以……” “所以你今天帮我转过去一笔钱给他。”方锦绣嘱咐道：“要尽快。” “……” “？” 第31章 大人 方式公司的楼下隔了两个楼层位置，出租给了一家风投公司，大概有几年了。 除了上次她偶然碰到顾斯辰那一次，后来基本上就没再去过了。 看到高宇在那个楼层停下，她抬头，顿了两秒后还是跟了上去。 高宇越往里走，越是心跳加快，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跟着他，终于走到门口，他攥起拳头，好久都没敲下去这个门。 方锦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在后面都皱起了眉，太犹豫了，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做的成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犹豫总会错过机会。 高宇又一次举起了手，停留在空气中，过了一会儿，他安静地放下手，准备回去。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过来了怎么不进来？”薛雅澜一直就在门口，把他的举动看的清楚，“进来吧。” “你们……”高宇脸红了，“你们不上班吗？” “午休时间。”薛雅澜笑着道：“你们不是也休息了？” 然后高宇同手同脚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有了女朋友？方锦绣总觉得那个女生似乎有一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回到家她也在想这件事。 高宇大概是和张馨一起来的公司，不同的是，张馨是她在国外就认识的姐姐，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 高宇不一样，是她爷爷资助过的学生。从进公司开始，除了工作，方锦绣几乎没有见过他有什么私生活。 一个清脆的响指炸开。 方锦绣回过神，眼眸里有了神采，正好看到顾斯辰刚收起的手，“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斯辰坐下，仰着身子看她。 他一头黑发凌乱地支着，衬衫松垮地束在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潇洒，身上还有沐浴之后的淡淡清香和水汽的味道。 “你洗澡了？”方锦绣看向她。 “是啊。”顾斯辰手撑在身后，还是仰着看她，笑道：“说说，想什么呢？” “嗯……”方锦绣实话实说，“我的助理好像谈恋爱了。” “哪个？”顾斯辰道：“高宇？” 方锦绣很诧异，“诶？你怎么知道？” 她坐了起来，爬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不知道？你身边一共就那么几个人。”顾斯辰一脸骄傲，“不只是这样，你那个休息得助理回来了？” “嗯，回来了。”方锦绣点头看他。 “还给我转了钱？”顾斯辰摆弄手机，调出信息给她看，“突然给我钱做什么？你这么喜欢给我钱吗？” 这种爱好也是第一次见。 “没有。”方锦绣别过脸，咬着唇道，“我怕你没有钱花。” “我用这么多钱啊？”顾斯辰撑着头看她笑，笑起来的时候梨涡若隐若现，他仰着头，喉结和锁骨还有侧脸骨骼线条明朗，方锦绣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 “话说回来，不会是因为戒指吧。”顾斯辰凑近她，他的味道在一瞬间无限放大，眼睛也亮的惊人，“因为给你买了戒指，这是回礼？”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顾斯辰啧了一声笑着说：“你这礼物，还挺别致的。” 方锦绣用手去抓他胳膊，“你是不满意我送的东西？觉得俗气？” 她做了浅蓝色的星月指甲，有一种冷淡温柔的感觉，陪她去做的时候还是顾斯辰选的款式。 “我哪里敢。”顾斯辰也没躲，闹着把她压倒在床上。 “诶，你！” …… 两个人闹了一阵，方锦绣喘着气躺在床上，墨色的长发散开，上面沾了一点汗，被打湿了一些，有几根发丝站在她精致干净的脸颊上。 她睁着眼睛，喘了一会儿，侧回头去看躺在她旁边，差一点就头挨着头的男人。 他眼睛很漂亮，内勾外挑，眼尾有着一点微弱的薄薄红色，是她刚才指甲不小心划到留下的痕迹。 “你在想什么？”方锦绣问。 “在想……”顾斯辰本想随便说一个理由，这种事情他再擅长不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半真半假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顾斯辰看向她，轻声道：“在想你要是一直开心就好了。” 一直开心这种事情，所以今天是因为看到她不太开心，才陪着她胡闹，方锦绣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吻在了他的侧脸上。 那些年少的时候被一点一点击溃的勇气好像在这一刻重新有了铠甲，刀枪不入，却又极其脆弱，只要看到一点拒绝，就会在瞬间又化为飞烟。 顾斯辰看着她，他宽大干净的手就在身侧，长指微曲，这样长久的对视让人失望，方锦绣慢慢低下头。 顾斯辰侧过脸，闭着眼睛，吻上她。 唇齿相贴的瞬间方锦绣睁大了眼睛，被回馈到的喜悦让她差一点哭出来。 “笨蛋，呼吸。”顾斯辰扣住她的手，温柔地舔舐她的唇角。 被尖锐的牙齿咬住的锐利钝感换回的理智马上沉溺，方锦绣不甘示弱地咬回去，只是留下了几个牙印，血腥味道弥漫在唇齿间。 方锦绣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顾斯辰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骨感的手垫在她头下面。 “哭什么？咬疼了？”方锦绣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里结了一层水膜，看人只能看到大概，视线里的人唇瓣上染着一抹红，一张一合和她说着话，“怎么这么爱哭，嗯？” 方锦绣泪眼模糊地瞪着他，“谁爱哭了？我才不爱哭。” “好好好，是我爱哭，眼泪都是我掉的。” 他顺着她的脸颊，很轻的吻到眼角，眼泪的味道是咸的，她的味道是甜的。 方锦绣最受不了这种温柔的对待，拉着他的衣服哭着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这个人总是这样，这么坏又让她这么喜欢。 那点若隐若现的心动长成参天大树，这个人就站在树下，看着也不说话。 太讨厌了，真的太讨厌了，总是摆出那种为你好的姿态，其实就是想要做个冷静的旁观者，方锦绣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招惹了，谁都别想抽身。她咬住他的肩膀，用了很大的力气，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他温热的肌理。 顾斯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很有耐心，也没有喊疼，像在纵容一个小孩子，无底线的纵容。 下一秒她要他的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给他看看。 是方锦绣先舍不得的，她红着眼睛说：“疼不疼？” “疼你还咬。”顾斯辰故意斯哈着捂住肩膀，蹙着眉说：“我现在感觉好疼。” 那么深的牙印就在他肩膀上，方锦绣定定地看着他，眼泪刷地一下又落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顾斯辰用袖口一点一点擦她的眼泪，吓唬她说：“再哭下去明天真的不用出门了。” “那就不出。”方锦绣抓着他的白T衣角，哭的喘不上来气，“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她抽噎着说：“以前过得不好？” 这次轮到顾斯辰怔住，无奈怜惜的表情从他脸颊上慢慢褪下去，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完全的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为…为什么这么问？”顾斯辰有些艰涩的问出这句话，眼睛难为情的别了过去。 “为什么你都不会喊疼的？”看到他刻意回避的视线，方锦绣眨了下眼，慢慢地坐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我有时候对你很不好，第一次见面我还说了很过分的话，我甚至……” 方锦绣哽咽着说：“我甚至瞧不起你，觉得你是一个不好的人。可是你都没有和我生气，一次都没有，我还有过那么多次的无理取闹，大晚上让你去接我，心情不好带着你去吹风，你后来都感冒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听到这里，顾斯辰抬起眼睫，诧异地看向她。他张了张口，似乎要反驳什么。 方锦绣抬手堵住他，“还有最重要的，我说了那么多遍喜欢你，你没有听到吗？为什么一句都不回应？” 顾斯辰：“我——”他噪音干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差一点就要破土而出，也有可能一会儿就缩了回去。 方锦绣手心用力，不让他说话，隔着素白纤细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如果那些你都没有听到，我现在说我爱你，顾斯辰，我说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想？” 第32章 大人 太少的地方会需要用到“爱”这个字眼，说出来的人和听到的人同时红了眼眶。 他看上去很感动，但是又很难过。方锦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凑上去亲吻他的眼睛。 她的动作太笨拙了，亲着亲着自己先哭了。 顾斯辰抱着她，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背，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他还是想说点什么，但是一看到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后来呢？”张馨咬着吸管，皱眉抬头。 方锦绣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顾斯辰也不算落荒而逃，只是说给他一点时间。 他眼睛里太浓重的伤感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受伤和沉默，让方锦绣不忍心去逼迫他一定要马上给她一个答案。 ——好或者不好，行或者不行。 这些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确定他不是在骗你？因为心虚，所以逃跑了？”张馨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人，“说不定是本来只是想骗钱，发现你居然来真的，他突然胆怯了。 “这样的男的我可见过太多了，谈恋爱怎么都好，一说到未来，结婚这种就像见到鬼一样，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谈过好几次恋爱，因为性格强势，好几个对象都是这么没的，他们以为自己好像只有女人到了年纪才会着急一样，张馨只是想要完成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这个愿望。 虽然现在也算是完成了，每次想起来她还是很愤怒。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乌鸦一般黑！”她恨恨地喝了一大口饮料。 “不一样的。”方锦绣垂下眸子，安静地看向外面，“你见了他就知道，他是不一样的。” 他那样的人，要是真的能用钱买来真心，方锦绣愿意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他。 因为真心太难得，真的太难得。 “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知道，你身上有他要的东西才是最开心的，他要你给他就是了，要是没有，才是最痛苦的。”方锦绣说。 “才不是。”张馨的眼眸忽然锐利起来，圆润的脸颊上有种深沉的笃定，“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因为你身上那些别的东西留住了他，到时候只是会变成另一种痛苦，痛苦是一直都在的。” 方锦绣转头看向她，张馨正好咽下最后一口珍珠，忽地又笑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她本来就是有些丰腴的身材，脸上的小雀斑也很可爱，她笑着眨了眨眼，“别放在心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方锦绣认识她很多年了，出国的那几年张馨是她的直系学姐，在国外的那几年都是张馨陪着她一起走过来的。 她刚才说的是认真的，绝对是认真的。 这几天她的心情都不太好，这个时候听到这种话，连反驳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既然她说是开玩笑，那就当做是开玩笑吧。 方锦绣点点头，苍白秀气的指尖拢着桌子上的咖啡，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折射着阳光，恰好映进她落下来的眸子里，浅浅一片，像是皎洁的月光，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 顾斯辰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家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他打开门，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的手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本来冷白骨感的手蹭上浅色的灰尘，擦脸的时候不小心沾到脸颊上。 折腾了差不多一整天，顾斯辰才把家里收拾好。 他坐在收拾好的卧室床边，地板刚拖了还没干，开着窗子通风，冷风嗖嗖的顺着窗户吹进来，本来就单调的房间越发孤寂。 他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虽然也会觉得孤单，但是从来像今天这样，本来空荡荡的心有了落脚点，他想要再走出来，原来会是这样的感觉吗？ 难过到会让人想哭。 顾斯辰仰面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眼睛，控制不住的想笑，这就是见鬼的命运的捉弄吧，他以前想要的全都得不到，那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行，偏偏是这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成真了。 他侧过头，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长长的睫羽扫下来，挂着濡湿的泪痕。 回来的第二天，顾斯辰买了菜从超市回来，他拎着购物袋走在前面，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跟在他身后。 这是张馨花了一个月工资雇来的狗仔，以前经常跟拍那些小明星，一拍一个准，在圈子里不说很有名，但是跟踪偷拍技术室是和她打了包票的。 老俞双手插着兜，一个小摄像头别在胸口，假装自己就是一个单纯的路人，丝毫都不慌张，做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慌张，只要你自己稳，他再怎么怀疑你都没办法。 他做这个显然很有经验，顾斯辰身影一闪，老俞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卧槽！”他爆了句粗口，快跑好几步，确认人事真的不见了，“我他妈——” “人呢？人去哪了？” 这条路上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人，距离也都很远，这些人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他跟着的人，他看着他转过来的。 老俞蹲了两天才碰到这个人，这次跟丢了，又要重新等好几天。 “你是在找我吗？”突然一道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老俞余光看到那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一边看着他，目光沉静，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忽然笑了起来。 老俞跟了这么多人，见过气急败坏的，见过破口大骂的，见过慌慌张张的，甚至见过要跪下来求他的，还真没见过对他笑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做出要跑的架势，心里没底还是强撑着说了一句，“你干嘛？” “不干嘛。”顾斯辰笑着拦住他的去路，“就是觉得很有意思，我最近正好心情不好，真是对不起了。” “诶，诶，诶！！！你他妈的嘴上说着对不起，你下手倒是轻一点啊。” 一下比一下凶，老俞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了，“你要带我去哪？”他别过头，艰难问道。 “老实点儿。”顾斯辰用力捏着他的手骨，拽着人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老俞都没有注意，原来他从超市出来之后，走的路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不知道拐到了哪里。 “我告诉你，现代法治社会，你、你你你要是对我做什么，可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我和你说，其实我只是一个——” 顾斯辰被他吵得蹙着眉，正巧走到门前，他一脚踢开门，一手被他扔进院子里，“进去吧你。” 又是一长串的叫声，顾斯辰进来关上门，把门插好，无语地瞥向他。 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再叫我真的要动手了，老俞摘了口罩，嘴上的胡茬浓密，他抹了一把脸，带着口音问：“你想干啥子？” “这句话不该我问才对。”顾斯辰从台阶上走下来，短短的几步路，他走的很稳，慢条斯理的俯瞰着他。 老俞咕嘟咽了口口水，“我和你说实话吧，是你女朋友要我跟着你的，你这样子她也不太放心，我真的没什么恶意。” 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顾斯辰眉眼动了一下，缓慢地抬眼，本来冷漠英俊脸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痕。 老俞注意到这一点，赶紧加大了攻势，“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我会骗你吗？完了做这个也是不忍心，怕你们的感情出现误会，所以我这才跟着你的。” 他一摊手，表情都是诚恳，苦口婆心还要继续说，这时候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出来的人衣衫不整，头发更是爆炸，像是刚从□□场地跑出来的，他从屋子里滚出来，抬头刚要骂，四目相对。 “卧槽，卧槽，卧槽！”他连声大喊，好像除了这两个字，别的字都不会说了一样。 “你他妈——”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穿着崭新的皮鞋跨出门，衣服理的整整齐齐，头发也板板正正，是个寸头，寸头一冒出来就要骂人。 “哥哥哥！你看看是谁来了，你快看！”郁航指着顾斯辰大声叫着。 老俞已经蒙了，那个人身上穿着警服，衣服上明显的警徽标志和肩膀上的肩章，差点让他一下晕过去，双腿自然反应的哆嗦起来，他颤抖着举起手，就见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大步越过了他，激动的跑向顾斯辰。 “学长！”王子为声音洪亮，敬礼的姿势更是标准。 老俞已经快要倒了，指着顾斯辰说不出来话。 顾斯辰头疼地看着这一院子的人，闭了闭眼，“我们进去说吧。” 说完他看向还在期待地看着他的王子为，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不错。”他说。 “都是学长的功劳！”王子文站的更直了，像一把绷紧到快要坏掉的枪。 “不用这样。”顾斯辰无奈道：“我只是带个人回来。” “谁？”王子为和郁航表情同时一变，猛地看向院子里那个形迹可疑的人。 前门后门明显都走不通，老俞刚摸到墙边，想看看能不能跳出去，这一次一下把他吓趴了，“诶呦，诶呦，真是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是啊，”顾斯辰轻笑着走过来，轻描淡写道：“就是蹲了我几天又跟着我而已。” 王子为/郁航：“什么！” 第33章 大人 这间房子独门独院，是那种典型的中式风格，南北狭长，东西略窄，有一个长方形的小院子，一间老厢房正对着院门，走过大概三四十米多米的小路就到屋子。 院子的东南角还有一颗枣树，压着南城的雪，坠弯了枝头，在窗口前还有一棵歪斜的梅花数，枝干粗砺浓重，花瓣小巧可爱。 老俞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斯辰，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他一次，“你知道啊！” “知道啊。”顾斯辰走到房门口，转过身，貌似思考地想了想，“不是还挺明显的吗？” 老俞差点被他气得撅过去，王子为和郁航一前一后压着他，硬是把他带进了屋子。 房门一关，这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老俞被摁在椅子上，顾斯辰推开窗，窗外的梅花伸了一只进来，浅浅的沁香味道顺着窗户飘进来。 老俞看着身姿挺拔站在窗边抽烟的青年，他低垂着眼眸，表情淡薄。 “看我做什么？”顾斯辰抬眸看过来，弯起唇角笑：“也不是我在为你话。” 他掐灭了烟，把窗子重新掩上。 老俞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的风吹的，现在感觉温暖了很多，好像这一下他才终于回过神似的。 郁航拍了拍桌子，“醒醒，醒醒！问你话的人在这边，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两个。” 王子为沉着脸，沉默的拿出了手铐。 顾斯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走过来，他好像自带光芒一样，轻易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老俞看着他走到桌子边，轻倚在一边，抱着胳膊看过来。 王子为和郁航就在长方形的桌子后面坐着，昏暗幽静的房间里，外面的阳光只有一些熹微的光透过缝隙，照在水泥的地面上，变成一条条明暗交织的光斑。 那些光落在顾斯辰身前大概一寸的位置，停留在地板上，和他白色的衬衫衣襟上。老俞端坐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看着他说：“其实是你女朋友找我的，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拍一些你和别人亲密的照片，如果没有，借位也可以。” 郁航第一个不干了，猛地站了起来，“什么叫没有借位也行？” “拆人姻缘天打雷劈的你知不知道，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 顾斯辰掏了掏耳朵，凳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太过尖细，他蹙着眉道：“还有吗？” 老俞眼睛一转，想说没有了，真没有了。 王子为把手铐轻轻放在桌子上，不太小心，还是发出了哐啷的一声响。 “抱歉。”他沉着脸说：“不是故意的。” 锐利的视线里全是警告，老俞赶紧道：“其实我之前就认识过这位女士，她以前也找过我几次，也是跟着几个男人，最后你们也知道的，男人嘛。” 他露出一个你们都懂得表情。 屋子里三个人沉默地盯着他。 郁航更是差一点就把我们不懂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 老俞道：“男人总是难免在外面偷腥。”看着眼前的这几个眼神又要变，他赶紧又说：“我的意思是她交的那几个男朋友，我跟着的那几个都出轨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哈。” 看他笑着掩饰尴尬的挠头，顾斯辰想到什么，眼眸深了深，偏过头去看外面开着的梅花。 老俞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这么怕他，宁可眼神交流也不说话，他看了半天实在是累的慌。 清了清嗓子说：“那个，雇我的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我的女朋友吗？顾斯辰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轻捻着指尖，没有回答。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傲慢，老俞不顾那两个疯狂使眼色的人，又问：“我看到你和另一个女生很亲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郁航已经处于大脑当机状态了，学长真厉害了，以前女生碰一下都不行，现在不仅谈了恋爱，还一谈就是两个。 “你听到了吗？”他问王子为。 王子为同样用动作回他，冷笑着告诉他，“我又不瞎。” “所以，你确定这还是我们的学长吗？”郁航用手语比划出这句话。 王子为：“这个蠢货，忘记他的手语还是学长教的了吗？！” 他刚想赏他一个爆栗，就听见顾斯辰终于说话了。 他侧过头，眼眸聚起光，半眯着问：“我，和一个很亲密的女生？” “是啊。”老俞扬着脑袋，他算是看明白了，其实他们也不敢太拿他怎么样，倒不如说个清楚明白，该害臊的是他们才对。 “你和那个挺好看的女的，很亲密吧，我看你们同进同出，她还是去和我的雇主一样地方上班，她们是同事吧。” 顾斯辰说：“哪个女的？” “就那个女的。”老俞死猪不怕开水烫，“还能有哪个，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 顾斯辰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说了一遍，“那个……女的？” 他低垂着眼睫，英俊的一张脸染上阴翳，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就……就那个女的啊。”老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抖，但是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猩红的烟头夹在他修长垂落在身侧的指缝间，他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你别过来啊，你你你你你……” “你要干啥子啊！我告诉你，这里可是有警察在的。”着急飙出了方言，老俞在凳子上缩无可缩。 顾斯辰脚步一顿，抓住这个机会，老俞灵光一闪道：“那个是那家公司的老板吧，我在报纸上看过的。” 老俞已经蹲在凳子上去了，对着顾斯辰讨好道：“是方小姐是吧，方小姐。” 看到顾斯辰脸色稍缓，老俞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我看你们两个倒是般配的很啊，郎才女貌的。” 这样的话被他带着方言说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诙谐。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拍错地方了，顾斯辰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老俞试探着放下的一条腿马上又收了回去，直到顾斯辰出去，屋子里紧绷的气氛终于回缓。 “不是，没事你非得惹他做什么？”看不过他这么大年纪这副受欺负的样子，郁航没好气的给他点了跟烟。 老俞瘫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浓郁的烟雾，鼓出来的肚子赘肉跟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 “兄弟，实话和我说，出去这位，到底什么来头？”老俞支着胳膊坐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刚才他点烟，点烟啊，你们都看到了吧，我说了那句话，他就沉着脸，然后抽出根烟，这样，这样，叼在嘴里，就用火机，这样，这样咔嚓一下就点了，也不抽，夹在那就朝我走过来了，你们都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他连比带划的，在椅子上手舞足蹈。 被他询问的两个人都默默移开了视线。 “行。”老俞起来，“你们两个装听不到是吧。” “你，就是你，穿着警服的那个，你看到了吧，我就问你看没看到。” 王子为眼观鼻，鼻观心，身子笔直，纹风不动。 “好啊，你们都是一伙的。”老俞空有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原来警察就是这么保护我们人民群众的，我们每年交的税，就是养你们这种小人——” 房门吱嘎一声。 “就是为了养你们这种在生活方方面面都能帮到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应该做的。”老俞满脸乐呵呵的坐回到椅子上，“都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学长！”郁航开心的喊了一声。 王子为也站了起来。 看来这个人的地位还挺高，老俞在心里默默的记下。 他身上经过的时候有一股烟草的淡淡味道，看来是出去抽烟了，老俞把这个也记下来。 这次老俞老实了很多，王子为和郁航问什么他答什么，配合起来容易多了，顾斯辰一直就在桌子旁边靠着，不时低头摆弄几下手机。 老俞已经不再去看他了，专心让自己只看着前面，可是余光还总是“不经意”地扫到他。 “是这个人吗？”到了最后，顾斯辰举着手机站在他面前。 老俞凑近了去看，把屏幕放大，眼睛都快要贴到屏幕上，兴奋地说：“是是是，就是她！她——” 反应过来的他哑然失声。 “是她啊。”顾斯辰收回手机，又点了一下，随手扔进西裤的兜里，抓起搭在一边的外套。 “要走了吗？”郁航满脸的失望。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高呢，顾斯辰笑了笑，对他们摆了摆手，“下次见。” “那他怎么办？”王子为想要留住他，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我们要怎么……他？” 老俞心里：“别以为你省略了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顾斯辰哂笑着摇头，“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们坐下吧，一会儿让他自己回去就好了。” “你自己可以回去吧？”他挑眉笑着问。 老俞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可以，当然可以！”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会再联系你们的。” 房门又一次被轻轻关上了。 “哥，你听见了吗？”郁航说：“我不是听错了吧。” 王子为喃喃道：“是我听错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尖叫来的猝不及防，老俞堵住了耳朵连滚带爬躲在凳子后面。 郁航：“你干什么掐我？” “原来不是梦啊。”王子为扭头，“不过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没有用很大的力。” 他们最后一起找到了凳子后面的老俞，搀着他起来，“能给我们你拍的照片吗？” “先不说那些，”老俞气若游丝地问：“他刚才是不是要拿烟头烫我？”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因为我说了那个女的是那个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博大精深的汉字文化～（￣▽￣～）～ 第34章 大人 那是顾斯辰说句重话都舍不得的人，他不允许，也不会让有人在他面前，用不尊重的话来形容她。 老俞偷拍的相机被还了回来，顾斯辰另外给了他一笔钱。 老俞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后面，看着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走进一家西餐厅。 顾斯辰特意选在了一口的玻璃窗旁边，方锦玉嫌弃地坐下来，“为什么非要坐这里，被看到了怎么办？” “我可不想被看到，和你这种人在一起。”她嫌弃又轻蔑道：“也就方锦绣那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把你当个宝。” 顾斯辰侧着身子，看到摄像头后微微侧脸，确保自己正好能被拍到，老俞看到镜头里男人和女人都清晰的脸，快速地按下快门。 “你说什么？”顾斯辰抬眸。 方锦玉：“不是，你刚才没听我说话？”她简直要笑了，“你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在干什么？对于给你钱的人，你的态度要恭敬一些知道吗，恭敬一些知道吗？” 方锦玉用银色勺子的柄敲击杯子，“看到没有，不会先给我倒点水吗？这也需要我提醒吗？就不能自己主动点儿。” 她拿着手扇风，“真是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值那么高的价格的，该不会是只有这张脸能看吧？” “哈？这也太好笑了吧。”方锦玉道：“原来方锦绣那家伙，喜欢的是你这样的绣花枕头，不对，是草包。” 顾斯辰淡淡一笑，把白色的精致圆润水杯推到了他面前。 “算你识相。” 方锦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拿起水杯，想也不想的喝了一口。 果然，还是这样好的多，顾斯辰想也不想的起身，对着她点头一笑：“那，就这样，我们下次见。” “下次见？什莫下次见？”方锦玉顾不得烫到的舌头，手撑在桌子上，被绊住脚后跌倒在椅子上。 “下次就是下次。”顾斯辰说：“时间到了自然就会再见了。” 然后他真的，就在方锦玉不可置信的视线里走掉了。 明明和方锦绣也有那么一点儿相似，却让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一个孩子，因为少了一点儿东西，就千方百计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顾斯辰知道那种被差别对待的感觉，可是那不是这样对待另一个人的理由。 他低着头，一张一张翻看照片，然后像是突然用尽了力气似的，把那些照片扔到老俞怀里，“就这样吧，拿给她看。”他闭了闭眼睛。 “不是，”老俞手忙脚乱的接住照片，“你这么难受……” 他没说完，顾斯辰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老俞喃喃道：“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给啊？” 他已经知道了那天来的那个女人是他女朋友的助理，为什么要故意把自己和别的女人亲密的照片给自己女朋友？而且还是摆拍，两个人甚至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他完全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人看上去这么难过，又这么强大，好像悲悯到不需要任何人的爱。 其实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让他的简陋泥浆铠甲层层剥落，触碰到真实的他。 老俞跟着他走了几步，光影就撒在那个还算年轻的人身上，他迈着步子，身姿高挑，走进那片暖阳里。 ˉ “我就说，他一定有着什么目的。”张馨拿着照片，冷笑着说：“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锦绣一见倾心，肯定是知道她的喜好，故意做出来她喜欢的样子。” “你知道她以前喜欢的是这种类型？”高宇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了？”张馨道：“我们都是后来才认识的，方锦玉是她的家人，知道的比我们多有什么奇怪的，她当然会知道锦绣的喜爱类型了。” 高宇说：“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宇不停的看手表，“我真的还有事，我要走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张馨盯着他，“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是是是，”高宇站起来往外跑，“我是不对劲，姑奶奶，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我现在要去约会了，如果再有二十分钟我没有到，我可能真的要这辈子单身了，麻烦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恋爱困难人群吧。” “诶，你——” “下一次下一次。”高宇说：“真的下一次，我真的着急，有事发消息，真的，拜！” “真是的。”张馨气的摔了照片，“这个高宇，有异性没人性。” 他出去之后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办公室里暖洋洋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冬日里的小暖阳。 那些照片里，男人的侧脸那么好看，女人的笑容也刺眼，张馨的指甲在桌板上恨恨地划过。 她一面想要证明自己想的是对的，一面又在暗自期盼这个人是真的爱她。锦绣那么好，善良的女孩子总是会遇到一些烂人。 现在这道选择题放在了她面前，是要现在就去戳破她爱情的巨大幻影，虽然痛苦好在及时，还是隐瞒下来，看着她被骗的团团转转，最后又要陷入长达好几年的无望。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张馨坐了一会儿，起身把照片装进自己的包包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顾斯辰一回到家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首先家里变得很干净，鞋子整齐的码在鞋柜里，他的和她的。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开了，明亮，清爽。 洁白的被单搭在阳台上的立式支架上，办着风轻轻摇动。 地板干净的能看到人的倒影，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清洁剂的芳香。 小金最先听到门口的动静，跳跃着跑出来，漆黑的眼睛圆溜溜的，格外有神。 跑到门口的时候地太滑，差点滑倒，一个趔趄才站住。 顾斯辰半蹲下来好笑地戳了戳它的小脑袋瓜，问它，“有没有想我？” 小金“嗷”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想你了。” 一个拿着毛巾的人走出来，安静带着委屈地看着他。 顾斯辰顿了一下，仰头。 那么大片的光就在她身后，“不是我说的，它说的。”方锦绣蹲下抱住小金，举给他看。 “好，是它说的。”顾斯辰弯起唇角，和她一起站起来。 “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方锦绣问。 “我出去了一趟。”顾斯辰说：“回了一次家。” “回家？”方锦绣想，也许是回陆家，她没有问下去，只是点点头，这件事就这样被带过了。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说了很多没有意义的话，多数时候是方锦绣在说，顾斯辰应声，偶尔问个一两句，也会给出一点自己的建议。 说到最后，方锦绣舔着干涩的唇角和他抱怨道：“上次的玫瑰花都谢了，我特意喷了水，可是还是没有多活久一点，都变得不好看了，我还是舍不得扔，最后花瓣都掉下来了。” 顾斯辰看着她，眼眸温柔，“没关系，”他轻声说：“我会再买。” 好像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一样，方锦绣用力点了点头，眼眸湿润。 她不是没有钱去买，只是在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不会觉得她什么都不缺，而是仔细听她讲话，包容她的所有小脾气，奇奇怪怪的小癖好的人。 那个人从某一刻开始，不再是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他有了名字，慢慢从光线昏暗的地方走到阳光下，他叫顾斯辰，是个长的很好看，又很温柔有耐心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方锦绣脚尖摩挲着地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馨做出了选择，把照片交给她，她也做出了选择，把照片藏了起来。 没关系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要我们装作不知道，就可以当做它没有发生过。 方锦绣露出一个笑，凤眸清亮，唇瓣小巧，“你想好了吗？我们——” “要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啦，谢谢你呀（*/？＼*） 第35章 大人 “这世界一定会有人真心的爱你。” 上一次顾斯辰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他坐在一家便利店的台阶上，台阶很破，残阳如血。 他刚和人打了一架，唇角也破着，就那么坐在台阶上，手腕放在膝盖上，指尖半垂着，高而瘦，带着少年骨感的脊背，像被压弯了似的。 坐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一点儿阳光就落在脸上，他从口袋里掏出摔破了一角的手机。 顾斯辰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了，舔着干涩的唇瓣，带着几丝血腥气，电话的嘟嘟声持续了很久，他咬着唇按下了挂断。 然后重新打了一串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问：“你找谁？” “找我爸。”他说。 隔着电话，他都知道电话那边的女人一定是翻了一个白眼，电话被交到了他爸手里。 “怎么了，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顾长林往后一倚，翘起二郎腿说：“过着好日子，终于想起来我这个贫困的老父亲了？” 顾斯辰本来想说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会把对彼此的怨恨转移到孩子身上。 顾斯辰抬起眼眸，轻嗯了一声。 “你妈可是说了，要带你去过那种压根就不在乎钱的生活，我给不了你的，她全都能给你，而且啊，她说你压根就不需要我这个爸爸。” 顾长林轻声嗤道：“她说错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想你了，想回家这种话，只有听到的人在乎你才有意义，顾斯辰从台阶上站起来，极目远眺那片瑰丽的天空：“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给你打个电话。” “哼，想起来了？”顾长林换了个姿势躺着，“真难为你还能想起来我，回不回来？”他问。 “不了。”想要回去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如果他没有说那些话，如果他不是还对过去那么耿耿于怀，也许顾斯辰真的会回去，“还是算了，妹妹还好吗？” “好啊，能不好吗？”顾长林说：“像个公主似的宠着，谁敢欺负她啊。” 顾长林这辈子别的没有，就是有种特殊的本事，特别能吸引家境好的千金小姐。 他手里拿个橘子扔着玩，又问了一遍，“真不回来？” “真不回去。”顾斯辰缓步走下台阶，影子在坑洼破旧的小路上拉出去老远老远。 时间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未来是一条不能重新选择的笔直路口。 他打的电话没有人接，没有人来问他要不要回家。 方锦绣语无伦次的说：“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我，还有小金，也许还有——” 她咬着唇，眼睛里含着期盼。 顾斯辰看着她，突然说：“你看到照片了吗？” 方锦绣心往下沉，“什……什么照片？”她唇角的笑容尴尬的一眼就能看破。 “原来看到了啊。”顾斯辰自嘲地笑，他低着头问：“看到照片了，也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顾斯辰抬起头看她，方锦绣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了，“不想问我什么吗？”他问。 方锦绣感觉此刻被审判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她，她捏着指尖，努力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可问的，你是不是渴了，我去厨房——” “唔——”方锦绣睁大眼睛。 身体像过电一样，头发丝都炸了起来。 “所以，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方锦绣用牙签扎他刚刚削好的苹果，见怪不怪地看着匕首在他指尖手背上流转。 “不算。”顾斯辰摇头。 “还不算？”方锦绣皱眉。 “嗯，还不算。”顾斯辰收了匕首，站起来，点着她的头笑：“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说了什么鬼话？”方锦绣赌气说：“我才不记得。” “你乖一点。”顾斯辰半弯着腰，掐她的脸，用的力气不重，轻的像冬天里的一个吻。 “我先进去套被子，你一会儿再过来。” 小金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追着咬他的裤脚，跟着他跑走了。 方锦绣抱着抱枕，无聊的歪倒在沙发上。 刚刚一个小时之前。 顾斯辰喘着气松开她，眼框红着，因为太过克制，手指泛白，还在颤抖。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顾斯辰像是在说一句承诺，“会有更好的人爱你。” 他怎么就不明白，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呢？方锦绣无力的垂着沙发，自暴自弃的坐起来。 认了命一样的朝卧室走去。 “这样，这样，再高一点！”方锦绣笑着把床单扬起来，顾斯辰那边还扯着，她坏心思的松开手，整个床单刷地盖了一脸，顾斯辰把床单拽下里，看到她在对面笑，“这就高兴了？” “嗯。”方锦绣点头。 “不生气了？”顾斯辰问。 “嗯嗯。”方锦绣还是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也不讨厌，像个耍脾气的小朋友。 顾斯辰拢着怀里的满怀床单走过来。 “干嘛？”方锦绣的手被他拿着，这只手塞完了换另一只手，“走过来做什么？我们不要继续铺床了？” “给你，你觉得开心，我们可以再来一次。”顾斯辰说：“两次也可以。” 他眼眸很深，鼻梁高挺，低着头笑起来的时候方锦绣又看到了他的那个不明显的梨涡，只有一边的脸颊上有，很漂亮。 “不了，我不生气了。”方锦绣完全没有脾气的对他说：“我还是觉得我不会遇到比你更让我喜欢的人了，不然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方锦绣抱走了顾斯辰怀里的床单，把他留在那里。 “考虑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方锦绣闷闷地说：“这种事情要怎么再说一次。”一提到这里她就生气，从床上起来，把被单重新塞回他怀里。 “你自己铺，好好铺！” 方锦绣以前是个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特别果断的人，很多事情就是要学会放弃。她有的东西太多，很多东西她很喜欢，最后还是留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握着拳头告诉自己说：“没关系，我有的已经够多了，而且我已经努力过了。” 尽管不甘心，还是会释怀。 可是在顾斯辰这里，她总是学不会这件事，总想着再试一次，然后一次又一次。 明明这个人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可是却感觉他们离得好远啊。 方锦绣瘪着嘴走出去，楚梦打电话过来说：“姐妹，明天一起出去吃饭！我组了局，燕子，菲菲还有穆雪都来，咱们一起聚一聚！” 方锦绣说：“在哪里？” “别这么急着拒绝，你——”楚梦：“诶？！！！” 在电话里也说不明白，方锦绣说了一会儿挂了电话，顾斯辰从房间里出来正在喝水，目光往下撇，边喝边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方锦绣现在看到他就生气，气冲冲地对他说：“听见了吧，我明天有约，你自己找点东西吃吧，我不回来了。” 顾斯辰：“那个……” 她抢过顾斯辰的杯子，仰头就喝下去。 “那个，”顾斯辰扶额无奈道：“没有水了。” 喝点水也不顺心，方锦绣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想要喝水，就把水都喝光了。” 她就是存心找茬，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去烧。”顾斯辰拿起水壶，手臂放在胸前，弯腰鞠躬道：“请稍等一会儿，大小姐。” 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那个杯子还在那里站着，其实这是一个空杯子，已经很久很久了。 第36章 大人 这家酒吧赖在一个极好的位置，就是在酒吧一条街也牢牢霸占着C位好多年。 方锦绣其实没来过几次，但是对这里感觉还不错，该安静的时候安静，不会太过吵闹。 第一次碰到去酒吧抱着狗的。 两个男人骂着晦气走了出去，楚梦进来的时候还在回头看，“菲菲，你听到了吗，有个人来酒吧带狗？？” “我听到了，你不用说的这么大声。”被叫菲菲的脱下大衣，露出高开叉的黑色旗袍，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她眼线黑而浓，眼角一撇，“快进去吧，外面又下雪，好烦啊。” 楚梦还是对有人带狗进来这件事情很诧异。 “管他是谁，你一会儿问问穆雪不就知道了？” 穆雪现在已经绝望了，又从绝望的深渊里被治愈了。 “你从哪里搞来的狗，还挺可爱的。”她趴在沙发上边上，逗着小金一蹦一蹦去追她的手。 方锦绣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跟喝水一样。 小狗正是可爱的年纪，被他们养的活泼开朗，遇到不懂的总是喜欢歪着脑袋看人，身上的绒毛毛嘟嘟的。 它追累了人，累的动不了，穆雪把它从沙发上抱下来，小金摇着尾巴跑到方锦绣脚边。 “小没良心的，我刚才还给你好吃的了！”穆雪哼了一声。 楚梦和菲菲进来的时候，方锦绣一个人已经喝掉了一整瓶，晃着手里的玻璃杯，神色冷静而清醒。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穆雪，你家怎么——”回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楚梦已经看到趴在桌子上那坨黄色的不明物体，“我去，这狗？” “我们带过来的？” “是啊。”穆雪哀怨道：“刚才我去接进来的，面子大吧。” 方锦绣和小金一起扭头看过去，穆雪撇撇嘴，“开玩笑的啦，你少喝点儿。” 她们从小都认识，就算不是从小，也是少年时代就有的情谊，彼此都了解的不行。 方菲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岔开的缝隙一双腿白花花的，方锦绣今天穿着阔腿裤，修长圆润的一双腿被遮的严严实实。 “诶，你怎么了？”严菲手搭在她肩膀上，“说出来姐几个听听。” 要是说出来有用，方锦绣就不会在这里喝酒了，她觉得心里闷的厉害，以为出来就好一些，结果完全没有。 没关系，酒能解千愁。 “怎么了这是？”楚梦走过来，一头雾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没事，喝酒。”方锦绣抬眼，终于说了一句话，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原因，她的脸色苍白，眼珠黑黝黝的，唇色又因为牙齿一直咬着，极红。 出门的时候方锦绣和顾斯辰赌气，他说：“你干脆把它也一起带着吧，反正一个人也是走，两个也不亏。” 于是方锦绣就真的把小金也带出来了。 原来人在生气的时候，喝酒是喝不醉的，酒吧里热闹起来，各种五颜六色的采光灯来回乱扫。 这里安静极了。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严菲看不下去她这样子，抢过酒瓶，“能不能不要这样一副丧气的样子。” 外面的声音卡座里听的影影忽忽，她的声音却很是清晰。 “我——”方锦绣不知道为什么，抬起头来眼睛先酸了。 “我——” “你怎么了？你不会是……”严菲一脸错愕，“要哭？” 她没说完，方锦绣眼泪先下来了。 …… “所以就因为一个男人？” “不是一个男人。”酒吧里的灯光好刺眼，方锦绣白皙小巧的脸上染上红色和蓝色的迷幻色彩，她仰着头，眼睑上濡湿一片，黑而长的睫毛沾在一起，又闷闷地抿了一口酒，“是我喜欢的人。” “真搞不懂你。”严菲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死要活的。” “上次喜欢程嘉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严菲还是看不下去，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一条腿落到另一腿上，脊背坐直，“来，说说，姐姐给你出出招。” 方锦绣咬着唇，摇了摇头。 “怎么，还不能说？” 方锦绣还是摇头，感情这种事情，要是需要别人来帮忙，帮着帮着就乱了。 她垂下眼睫，愣愣地看着杯子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喝多了。 方锦绣往桌子上一趴，“我好像不太会谈恋爱，也不太会去追人。”她轻声说：“被我喜欢，是不是很累啊？ “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甚至是亲人。”方锦绣说：“我做的一点儿都不好。” 楚梦和穆雪带着小金去外面疯玩了，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严菲目光落到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露肩的黑白色经典款，一侧的锁骨明显，一字肩膀纤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看上去和小时候好像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那时候她才不会把脆弱露出来。 她们以前也是好朋友来着，最好的那种。 “你只是太较真。”严菲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全世界只能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其他人连看都不许看的，你这样哪个男人受的了。” 方锦绣撑起身子，眼神有些迷茫，“就是因为这样，没有人受的了，所以才要找到那个可以为我这样的人，不是吗？” “不是。”严菲摇头，她又说了一遍，“不是这样的。” 酒吧喧嚣的声音被划分到另一个空间，严菲对她说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吗，和你做朋友，还挺累的。” “是吗？”方锦绣唇角弯起来，露出一个笑，“真的很累吗？所以后来才不想和我做朋友的吗？” 她眼眸里有泪光，严菲仰头灌了一口酒，唇色艳红，“挺累的。”她说实话，“那时候你多大来着，我们不是一个年级吧我记得。” 方锦绣眨了眨眼，努力维持着镇定，“嗯，你比我大两个年级，我们不在一个楼层上学，但是我们每天会一起坐车去学校，还会一起坐车回家。” “是，那时候你们还和你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你们住在我们家上面一些，我们家里挨着，就一起去上学。”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严菲把酒杯放下，抱着双臂看她，“然后我记得你总来找我玩，还送给我很多礼物。” “是，”方锦绣点头，弯起唇角，“我送给你很多礼物。” 话题似乎变得轻松起来。 方锦绣小时候不太会和同龄小孩子相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排斥在外面，严菲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从小学三年级到五年级。 “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那么决绝地不和我玩了？”严菲没有了最开始的置身事外，认真等她的回答。 “因为你有更好的更好的朋友。”方锦绣说：“我去找你的时候看到了。” “哪一次？” 方锦绣抬起头，“就一次。” 严菲：“……一次？”她还是没有想起来。 “不太重要了。”方锦绣：“是我的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后来去找过你。”严菲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但是你都躲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锦绣说：“嗯，是我的问题。”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能够坦诚的承认。 方锦绣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抱着家里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开开心心上楼去找严菲的自己。 她从小朋友缘就不好，和方锦玉在家里打打闹闹，总是吵架，就连方锦玉，也有很多朋友。 严菲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好朋友，她以为交朋友就是唯一，没想到在学校的长廊上，严菲和另一个女生牵着手走过去，想没有看到她一样。 学校的高楼中心镂空，大树浓绿的枝桠快要伸到楼道里，最上面天空很蓝，阳光也很热烈。 她生气地把巧克力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快步跑下楼梯。 画面就在那里定格。 直到上了高中，她们才重新恢复联系。 这是时隔很多年的解释，方锦绣说：“我小时候占有欲太强了，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所以要求你也那样对我。” 这次轮到严菲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怪不得那么爱生气。” 方锦绣跟着笑起来，“是啊，我一直都那么爱生气。” 严菲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来气，歪倒在沙发上。 方锦绣目光盯着桌面，一点困意后知后觉的涌上来。 “其实，”严菲说：“我觉得那样挺好的” 方锦绣大脑有点转不过来弯，慢一拍地看过去，“嗯？” 她脸颊染着绯红色，唇瓣诱红，眸光迷蒙。 “我觉得那样挺好的。”严菲坐起来，大气地拍了拍皮质沙发，“人生嘛，总不能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敢爱敢恨才是人生。” 她为自己错过了那样一段友情觉得难过，她想也许自己当时回头了的，只是她已经下了楼梯吧。 “都过去了。”方锦绣声音很轻，“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就是有点奇怪。” 小时候好像和别的人不太一样，长大后慢慢地变得和别的人一样，但是现在，她只想变回那个不一样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加班，呜呜（┯＿┯） 第37章 大人 然后方锦绣就真的醉了。 她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周围吵得厉害，好多脚步声和喊叫的声音让她的脑袋像要炸开。 “干什么呢？”她嘟囔着换了个方向。 “嘿，你这！”楚梦抓着她的手给手机解锁，找到那个姓顾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在哪呢？过来接个人。”她说。 “这样好吗？”穆雪觉得还是不太恰当，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方锦绣，“我们这样，她醒了会不会生气啊。” “才不会呢，”楚梦说：“就算是生气了，过两天也就不气了，而且我们这是在帮她，她既然喜欢，我们就这样看着她纠结，推一把也没什么，要不然就在一起，要不然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楚梦虽然偶尔神经大条，关键的事情也还是能分的清的，最主要的是她从来都不生气，也不太记仇，这或许就是她和方锦绣这么久了，还是好朋友的原因。 严菲垂眸淡淡道：“我们都等一会儿吧。” 这家酒吧还是很热闹，方锦绣觉得自己闷的喘不过气，蹙着眉头感觉恶心又想吐。 顾斯辰进来后几乎没怎么费力气，闲庭信步的穿过群魔乱舞的大厅，明明他走的很快，步子也大，却硬是几乎连衣角都没有被碰到。 严菲从他进来就注意到他，在她们这个位置，就在入口的斜侧，能把来往的人看的清楚，而自己的位置又隐蔽。 就算是这样，还是在她看过去的第一时间，那个男人就发现了，抬眸和她对视了一刻。 那是一场很冷漠的眼睛，狭长的桃花眼，内勾外翘，眼睫很长，只是轻轻瞥过来的一眼，短暂的对视这几秒，严菲就不太喜欢这个人。 “嘿，是你啊。”楚梦见到他，惊喜地打了个招呼，“我就猜是你，果然是你。” “猜是我？”顾斯辰手落在方锦绣肩膀上，笑了一下说：“你怎么猜的就知道是我？” 他们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说起来却也没多少隔阂，很是熟络，楚梦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跟着就翻了个白眼，像他说的是废话一样，“不是你还能是谁？” “喝多了？”这时候，顾斯辰已经弯腰在摸方锦绣的脸了，她脸颊很烫，藏在手臂里不肯露出来。 穆雪抱着小金，见状马上张口道：“诶，你别那么弄她，她不喜欢——” 顾斯辰抬眸看向她，穆雪缩了缩脖子，喃喃道：“她喝多了不喜欢别人碰她，会不高兴的。” 话音还没落下，顾斯辰已经揽着人把人带起来了，微乱的发丝下面是一张潮红的脸。 方锦绣闭着眼睛，难受压抑的感觉闷在心口，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是周围也没有那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 直到这一刻，抓着手边的这个人，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凛冽冷香，她才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顾斯辰看着被抓住的衣服襟口，好笑地弯腰哄道：“别睡了，乖，带你回家。” 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一样，方锦绣真的乖乖的按他说的做。 “还有小金。”趴在他肩膀上，方锦绣小声说了这样一句。 顾斯辰侧头道：“我们明天来接它。” 他的桃花眸半敛着，眼眸里盛满了温柔，像一泓清澈的水，映漾着浅浅的光，侧过来看向小金。 穆雪出神地看着他们，怀里的小狗嗷呜地叫唤了一声，尾巴摇了两下。 “我去，你吓死我了。”穆雪差点把它摔下去，抱好后赞叹道：“真他妈神了，锦绣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极品？” “极品什么？”严菲晃着酒杯道：“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看方锦绣那样，一副被吃的死死的模样。” “感情嘛，”穆雪见得多了，耸了耸肩膀道：“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觉得挺好的，反正好也是处，不好也是处，多谈几个总是没坏处。” 严菲轻嗤，带着几分嘲讽，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谁：“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似的？没看见那是奔着一辈子在一起去的？” “一辈子？”穆雪笑道：“小时候才那么想，什么友情，什么爱情，都要一对一，有了一个就不能有下一个，你看现在。”她一指酒吧大厅，灯红酒绿，人头攒动，“你看，长大了大家就会放弃那些可笑的想法了，这才是大人的世界。” 大人的世界就是要懂得分寸和自知，只有小孩子才会要求尽善尽美。 “你怎么才来？”方锦绣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正在他背上，被他背着在外面的街道上走。 路灯好亮，一盏盏光灯连起来，像一条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明暗交织的光带。她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缩在他背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的肩膀好宽阔，脊背也温暖。 顾斯辰的衣服盖在她肩膀上，里面穿了一件深色的毛衣，显得他肤白腿长，这么冷的天气也不觉得冷，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带你回家。”他说。 “回家？”方锦绣低低地重复着他的话。 “回我们的家吗？”她问。 “嗯。”顾斯辰点头，说：“回我们的家。” “那——”方锦绣咬唇，脑子里晕乎乎的，“我们为什么不坐车呀？” 有些人刚才哭喊着说不要坐车，就要这样走回去，转眼就不认账。 顾斯辰托着她的手往上紧了紧，他抬眸笑道：“因为我想背着你，和你多走一会儿啊。” “和我……多走一会儿？”方锦绣愣愣地抬起眼睑，黑白分明的凤眸里朦胧一片，他英挺的侧脸却那么清晰。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其实我觉得，”顾斯辰知道她在看他，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朝前看，边走边道：“上次你说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你说什么呢，我头有点晕。”方锦绣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搂着他脖子的手稍稍用力，她好像才想起来似的，“我们这是到哪里了呢？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呢？” 顾斯辰被她勒的咳嗽轻轻咳嗽了两声，方锦绣赶紧卸了力气，又卸了劲的在他肩膀上趴下来，一副累了的样子。 很少有人会像她这样，喝了酒都还是安安静静的，和小刺猬一样，刺对着所有人，把软软的肚皮只给他一个人看。 她希望那条路长到没有尽头，又怕这条路他走的太累。 方锦绣好怕自己一会儿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伤害到他，也伤害到自己，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锁进了洗手间。 冲水冲到自己觉得足够清醒才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顾斯辰早就洗好了，倚着床在翻书。 听到她的脚步声，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身边。 方锦绣摘下头上的毛巾放到床头，从他胳膊下面钻进去，窝在他臂弯里。 刚刚沐浴过的香气和濡湿的水汽升腾，她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地闭起了眼睛。 “难受吗？”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顾斯辰摸着她的额头，对比自己的，有些担心地蹙起眉头。 “没事。”方锦绣闭着眼睛抓紧他，“我睡一觉就好了，你陪着我。”她哑声道：“别走。” 第38章 有点甜 人在这种虚弱的时候，大概是最控制不住自己的。 方锦绣十分想给自己留个好形象，那个内里的小孩子却不许，开始胡搅蛮缠的跑出来，一定要作天作地，说话也带着娇横。 顾斯辰摸了摸她的脸颊，答应下来，“好，不走。” 方锦绣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他身旁，她身材好，但骨架小，明明也不矮，这样的时候就异常娇小，而且脆弱。 苍白的眉心一直蹙着，顾斯辰轻轻拍着她，柔声细语的和她说话，慢慢展平她紧锁的眉心。 “做什么？”方锦绣闭着眼睛，眼角沁出泪珠。 “怎么这么不高兴？”顾斯辰擦掉她的眼泪，在指尖捻了捻，“喝了酒也不开心吗？” “不开心，”方锦绣侧着脸，贴着他的衣服蹭了蹭，“更不开心了。” “早知道这样，”顾斯辰说：“就不让你去了。” 这句话让方锦绣满意了一些，她唇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你说不许就不许呀？” 这点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方锦绣总是能想起他说的那句，“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顾斯辰搂着她，只是这样和她面对面，就有一种安定、安稳的现世静好的感觉，心找到了归处，泡在温暖的池水里，这一刻的时间要是能延长到一辈子，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这样想过。 但是不行啊。 顾斯辰抬起眸子，好看的眉眼漾起一层浅笑，他碰了碰她的脸颊，他很喜欢这个众多，总是在很多时候不经意的就去碰碰她，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不是他的一个梦，一戳就破了。 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多长时间，爱一个人又能有多久的时间？ 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但顾斯辰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答案，他或许会漫不经心的告诉你，喜欢到不喜欢了，爱到不爱了。 但在他心里面，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不会存在不喜欢了，不爱了，永远都不会。 就像他喜欢眼前这个人，一见到她就觉得她什么样子都好，故作冷硬可爱，端着架子可爱，口是心非可爱，撒娇卖萌可爱，失态发脾气也可爱……连红着眼睛哭他也觉得她很可爱，委屈的让人想把她抱在怀里。 看到她现在这么不开心，他也会跟着难过，难过到心里破了一个口子，凛冽的风吹过，鲜血淋漓，经年不好。 可是还是不行。 顾斯辰把她紧紧的扣在自己怀里，她的额头就抵在他的肩膀上，“喜欢我哪里啊？”他轻声说：“我这么不好的一个人。” “哪里都喜欢。”方锦绣嘀咕了一句，搂着他的腰，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顾斯辰瞳孔骤缩，很久才沙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哪里……都喜欢？我吗？” 可惜这次她已经睡了过去，没有人来回答他了。 - 酒吧里几百年没这么热闹过了，严菲通知张馨他们老板被人带走了，她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家里哭闹不休的孩子吵得她头疼。 楚梦也被烦的不行，楚清更是生气：“她喝多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这是多好的机会你知不知道？” 张馨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什么机会？”她扭过头。 “还能是什么机会？”楚梦说：“当然是给这位小朋友提供的追人机会。” 楚梦气得手指戳到楚清的脑门上：“我就不明白了，你追人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姐，又不是你妈，追的还是我闺蜜。”她气道：“你能不能自己努努力，你姐我老脸都要抬不起来了！” 哪有一种喜欢是他这样的，就等着她制造机会，只会在她耳边咋呼，自己一点劲都不使，没事还会哭唧唧的，是个人都不喜欢这样的。 “可是，可是……”楚清可是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可是出来，只好委屈地坐在一边。 楚梦这才有时间回应张馨，“我弟弟，闹着玩的。” “哦。”张馨上下打量他，“确实，闹着玩的吧。” 楚清这边刚瞪眼睛要反驳，她们已经换了别的话题。 “怎么回事？”严菲递给张馨一杯热可可，“别喝那个了，你不是刚生完孩子。” 穆雪紧接着撤掉了她的酒杯。 张馨叹了口气道：“就你们看到的那样，喜欢上了，闹别扭呢。” “怎么认识的啊？”穆雪问：“我们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张馨：“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只有一点。”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一，“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才行。” “切！”严菲往后一靠，轻蔑地撇嘴，“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这不重要？”张馨说：“我上次都没见她这样过。” “什么上次？”穆雪插嘴说：“到底是什么样？她谈起恋爱很吓人吗？为什么你们都这种表情？” 每个人脸上都和考□□似的。 “等她谈了你就知道了。”严菲从椅子上跳下来，拿着手包走了，张馨紧跟着离开。 就连楚梦，也带着一脸丧气的楚清回家了。 穆雪抱着小金，莫名其妙道：“什么啊？” - 或许方锦绣自己都不记得了，半梦半醒间难受的厉害，又哭又叫闹了半夜，有个人哄着她几乎一整夜都没睡。 天色大亮，屋子里却昏暗安静，方锦绣在顾斯辰怀里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他的冷硬的下颌，线条分明，轮廓明显。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好安静，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隐隐的青筋和血管流动，有一丝醒来的时候看不到的脆弱感。 眼睑上也蒙着一层阴翳，英俊笔挺的眉眼微微簇着。 方锦绣闭着眼睛在他怀里贴了贴，他宽大修长的手搭在她腰间，掌心处一片灼热。 眼巴巴地看了他一会儿，方锦绣弯起眸子，眼眸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 顾斯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抓着头发坐起来，睫毛在冷白的肌肤上投成一道剪影，沉默片刻，他舔着干涩的唇角喊：“锦绣？” “方锦绣？” 声音不太大，没一会儿脚步声哒哒哒地响起来，方锦绣走进来，她扎着马尾，发丝光滑，露出唇红齿白，明媚清冷的一张小脸。 “你醒了。”方锦绣坐下来，“睡得好吗？” “还好。”看到她还在，顾斯辰轻轻低下头，沉默的咬唇。 方锦绣拉开窗帘，漫天的阳光泼洒进来，顾斯辰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 那么耀眼的阳光，那么温暖，他眯着眼睛，挣扎着看过去，阳光就在那里，那么近，那么美。 她也就在那里，那么美，那么耀眼。 顾斯辰怔怔地看着她，方锦绣奇怪地走过来，问：“怎么了？看什么呢？” 顾斯辰仰着头，视线里只有阳光和她，他说道 ：“你喜欢我吗？” 时间突然安静，他的声音和动作格外清晰。 方锦绣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顾斯辰问：“你喜欢我哪里？” 方锦绣眨着眼睛看着他，她的回答是，“全部，”她笑着说：“我爱你的全部，只要你也爱我。” 第39章 有点甜 昨天深夜，穆雪一个在酒吧，总觉得她们藏着什么秘密不告诉她，抓心挠肝难受的心痒痒。 于是她建了个群，邀请了楚梦、严菲、张馨，高宇，还有几个以前都玩的很好的朋友。 楚梦邀请了楚清，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把陆南柯，陆南栀也拽了进来。 群里还有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顺手把方锦绣也拽了进来。 栀子：“探头.gif” 陆南柯改了群备注，发言道：“探脑.gif” 陆南栀穿着白色裙子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脸沉默严肃地发这种表情包，“你干嘛？”她问。 “配合你。”陆南柯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我们不是要打配合吗？” 陆南栀：“……谁要和你打配合。”她这么说，却压不住唇边上翘的弧度。 陆南柯看着她笑，陆南栀赶紧正色道：“好了，快看一下这是什么群吧。” 穆雪作为群主，被@了好多次，她左改又改，终于把自己编辑好的群公告发了出去。 【群公告：姐妹们！锦绣目测将于最近脱单，有知道消息的请在此群进行通知！！！】啊，这个……陆南栀打字道：“我好像知道一些。” 公告一出。群里就炸开了花，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有人说：【我就说，上次我出去吃饭，看到她开车经过，说不定是去找她男朋友】还有人发语音：“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有几次她发朋友圈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玫瑰花诶！还有戒指！！！” 陆南栀的话被淹没在里面，根本就没人在意。 这些人都是以前玩的很好的同学，后来方锦绣出国，或多或少断了联系，这会儿提起她来，还是热闹的不行。 楚梦看她们聊来聊去聊不到正题上，按着语音回答完这个还要回答那个。 “不是，没呢。” “早就回来了，都回来两年了，你是活在上个世纪吗？” “为什么没和你联系，拜托，你直接去问她好不好？” …… 终于打发走那些人，楚梦@栀子，【妹妹，知道些什么？】她发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 楚梦是方锦绣最好的朋友，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地等着这位妹妹的答话。 栀子：【就……知道这位姐姐的男朋友很帅的】 严菲：【……】 穆雪：【……】 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就连陆南柯，也凑热闹地发了一个。 “不是，这是谁啊？”楚清也在看手机，抓着手机不开心道：“她怎么就知道很帅，瞎说的吧。” “怎么就瞎说了。”楚梦告诉他，“人家就是长得帅，就是好看！方锦绣还喜欢。” 把楚清气得跳脚后她很认真地看了他半天，道：“别再想了，你的喜欢和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一种，就算你们真在一起也没结果的。” “你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没结果？” “就凭我是你姐，就凭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楚梦把他从自己房间轰了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砰地一声关上门。 “怎么就不是真的喜欢了？”楚清看着自己那些没送出去的表白情书，心里也呕着气，“我明明就是认真的！” 在他房间的桌子上摞着厚厚的一沓信，信纸外面套着信封，每一个都很薄，各种颜色都有，浅紫色、浅粉色、浅蓝色、天蓝色、浅绿色、淡黄色……那么薄的纸片最后变成了厚厚的一沓，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心思。 这些都是给一个女生的，那个女生他喜欢了好多年，那么优秀，那么美好，只是他站在原地太久了，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好不容易迈出去一步，搞砸了碰了个钉子。 “我再等等。”楚清对自己说：“她最后一定会看到我的。” 方锦绣没有看到他，但是看到了那个群。 早上起来的时候，群聊记录已经刷到了“99＋”，也许不是“99＋”，而是“999＋” 她扫了两眼，屏蔽之后放到了一边。 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中午下班碰到了高宇，脸色奇怪地在二十层停下，因为方锦绣在后面看着，他努力保持着镇定，最后还是同手同脚了。 方锦绣觉得奇怪，但着急回家。 张馨随手把高宇也拽到了群里，高宇当时正在和薛雅澜一起吃晚饭，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薛雅澜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把自己也邀请了进去。 作为当事人，看着他们讨论的时候总有一种暗爽的隐秘心情，但是看到真人就在眼前，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薛雅澜看他一脸灰败，拍他的肩膀把他换回神：“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高宇一惊，“没有啊，怎么了，你在和我说话吗？” “是啊，”薛雅澜看着他，“我在和你说话。” “说什么了？”高宇赶紧道歉，他说：“我刚才有点走神，没听清，你重说一遍，我这次一定不走神了。” 他满脸认真，虽然长相没有那么出色，胜在老实本分，他的喜欢一眼就能看出来。 薛雅澜收回目光，声音很低，比从前温柔了很多：“我想问你，有没有你们总裁小时候的照片。” “多小的？”高宇问：“要她照片做什么？” 薛雅澜的脸色冷下来：“我只说我要，你给不给？” - 方锦绣可能不记得，她和顾斯辰见过两次。 第一次她还很小，不记事也是应该的。 那时候她多大来着，三岁还是四岁，扎着两个小揪揪，小巧的脸颊白嫩的能滴水，家里谁都要听她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偏偏占了长相的优势，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顾斯辰第一次被陆时瑶带出去做客，他爸爸妈妈刚分开，陆时瑶回家的条件是要带着他，他八九岁的样子，在方家迷路了。 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他们家的后花园，方锦绣背着书包从红木走廊的尽头跑到他身边，对他命令道：“把后面的门打开！” 她个子矮矮的，带着一顶遮阳帽，帽子的荷叶边帽摆太大，仰着头说话都不太能看到她的眼睛。 何况他还比她高那么多。 那段日子刚到新环境没多久，他的心情也稳定，虽然她说话奶声奶气的，像一个雪白的团子，顾斯辰心里还是不大痛快，也不想搭理她，他转了个身。 “我叫你把后面的门打开！”方锦绣气得跳脚，双手叉腰走到她面前，“快点打开！” 顾斯辰斜着眼角看她，还是不说话。 方锦绣一向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很少有人这样对她，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帽子挂到了后背上，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 顾斯辰以为她要哭呢，抿了抿唇，又看了她两眼。 没想到她忽地过来抱住了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哥哥，帮绣绣把后面的大门打开吧。” 她眼睛弯起来，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顾斯辰终于不再不理她，门就在后面，插着一根木头样子的横杠别着，梨花樱花开了满园，他问：“你要出去做什么？”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后来没过多久，顾斯辰就被送回了他爸爸那里。 然后过了好多年，他们又一次碰见了。 方锦绣在的学校每年都会举办很多活动，去福利院做义工算是里面最平凡普通的一种。 那次其他人都走了，方锦绣那天因为老师忘记通知她，所以来晚了，别的人都走了，老师坚持要她补时长，她很生气，干脆在福利院里乱逛，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他那里。 就像是命运的邂逅。 顾斯辰坐在后面办公小楼的台阶上，洗的掉色的天蓝色T恤包裹着少年坚实清隽的肩膀和脊背，他垂着头，墨色的头发遮住眉眼，方锦绣只是走累了，也想去坐一会儿。 于是她走过去，拍了拍校服裙摆，坐在了他旁边。 红色的格子短裙有点短，她干脆侧着身子坐。 “你好。”她说：“你也是这里的小孩吗？” 顾斯辰抬起头，看清了他的脸，方锦绣眨巴着眼睛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明明就不好看，脸颊上沾着血，宽大的T恤下面的藏着一把刀。 刚刚他差一点杀了一个人。 她多大年纪了，说这种话，顾斯辰扯着嘴角笑，抬头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她。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简直和小时候如出一辙的长大，小时候的两个小揪揪换成了稚气的羊尾辫，眼睛还是那么亮。 她那天还说什么来着，对了，她说：“哥哥，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这是第三次了，真的说起来，这是第三次了。 顾斯辰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低眉浅笑。这是命运给的第三次机会，方锦绣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也跟着开心起来。 “所以——”她看向他。 “所以，”顾斯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掌，一根一根的扣住，“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天了。”他说“女朋友。” 第40章 有点甜 第二天方锦绣从公司回家，去穆雪那里接走小金后，特地去花店买了一盘小仙人掌回家。 她从花店出来，坐到驾驶座上边系安全带边看小金，它乖乖坐在副驾上，黑色的眼睛圆溜溜的，想了想，方锦绣把那一小盆仙人掌摆到它旁边，点了点它的小鼻子，“你乖乖的，不要扎到了，一会儿妈妈就带你回家。” 昨天顾斯辰说出了那句话之后，整个晚上方锦绣都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好像踩不到实地上，在云朵里轻飘飘的晃悠。 回家的路上顺利的出乎意料，一个红灯、一次堵车都没有遇到。 “今天运气真不错。”方锦绣带着小金进了电梯，一进电梯她就想收回这句话。 “什么运气不错？”很久不见的王之煜正在电梯里，一脸倨傲地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错嘛，有是养花又是养狗的。” 他长长的“啧”了一声。 方锦绣按上按钮，不想搭理他，低着头逗弄小金。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养这么个丑东西，”见她不理他，王之煜开口道：“还不知道从哪弄来这么一盘带刺的仙人掌，你的品味也是够独特的了。” 方锦绣缓慢抬头，冷笑道：“一般一般，只是比你的品味好一点儿。” 王之煜皱眉：“什么意思？” 方锦绣抬头看电梯的层数，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金的头，就是不理她。 电梯门“叮”地一声，王之煜在她要出电梯之前，抢先一步拽住她，“你说清楚，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明白吗？”方锦绣的实现从他抓着她的地方转移到他脸上，笑着微笑道：“我没有看上你啊，就这一点，我的品位就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 “你——”王之煜被她气得目眦欲裂，方锦绣冷淡地甩开他的手，平静关上门。 “怎么了？”听到声音，顾斯车拎着毛巾走出来，漫不经心地把手背上沾着的水珠抹掉，看了看她，视线越过她往她的身后看过去，“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没什么别的举动，可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方锦绣敏锐察觉到了他的不爽。 今天这么好的一天，方锦绣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好心情。她放下小金走过去，献宝一样地把仙人掌捧给他看。 “喜欢吗？”她问。 顾斯辰顿了一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从她手心里接过来，这东西很小一个，用他的手掌就能稳稳地托起来，看了一会儿，他抬眸笑道：“怎么我送给你的都是花，你送给我就是这个。” 他分明是喜欢的，方锦绣放下心来，嘴巴上不肯认输，做势要抢回来，“不喜欢你就还给我好了，我办公室还缺一个装饰！” 顾斯辰举高手里的小花盆，笑着低头说：“你这是在提醒我吗？” “提醒你什么？”方锦绣正仰着头惦着脚尖努力在够，一时没反应过来，和他四目相对，她白皙的脸颊充了血一样，低声说道：“我才没有。” “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换衣服了，今天好累啊。”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斯辰唇角渐弯，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举起手中的小仙人掌，“还挺可爱的。”他说。 送这个仙人掌的初衷是方锦绣无意刷到新闻，说仙人掌对去除烟味有好处。 前几次顾斯辰偷偷吸烟，还要特地去吹风去烟味，现在天气总是很凉，他身上回来总是冷的彻骨，方锦绣想说她不怎么怕烟味，但是他每次还是喜欢开着窗。 要是有了这个，他就不用每次都去次卧吹风了。 “你直接说你想我多陪你一会儿不就好了。”顾斯辰歪着头，挑眉看她。 他衬衫半开，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灯光下一双桃花眼狭长明亮，眉眼俊美逼人。 “看你的书。”方锦绣气闷道，“你今天好多话。” 她脸颊酡红，说话语气嗔怒，是只有对喜欢的人才有的娇羞模样。 顾斯辰眉眼动了动，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才不是。”方锦绣钻进他的胳膊里，枕着他和他一起看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什么样子的？”顾斯辰转向她，扯着唇角，好整以暇地等她的答案。 “就是不是这样的。”方锦绣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在她小巧明艳的俏脸上洒下一层轮廓分明的暗色阴影。 以前的他虽然也是这样，看上去亲近，其实总是隔着一层，就像站在镜子后面，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你还是现在这样好。”方锦绣眼睛弯成月亮的形状，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亲近的，触手可及的，对她敞开怀抱的。 隔天早上方锦绣不出意料的起晚了，顾斯辰没有叫她，人也不在床上。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发现这人正在客厅里给那盆仙人掌浇水。 “你——” 方锦绣大脑宕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醒了？”顾斯辰回眸浅笑，“给你煮了粥，在桌子上，去吃吧，吃好了我送你去公司。” 坐在车子上，方锦绣还有些没睡醒，她本来头枕在车窗上，枕着枕着就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有个人的手垫在她额头上，“发烧了？难受？” 发现她醒了，顾斯辰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有。”方锦绣贴着他掌心蹭了蹭，“就是最近心情变化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是在自己安心的地方才会这样一无所知的睡过去，毫无保留的，毫不设防。 顾斯辰笑着吻她的额头，他嘴唇凉凉的，触感清爽，有点像冬天清晨的薄雾，方锦绣捂着被他亲的地方，感觉灼热的火焰崩裂飞溅。 “去上班？”顾斯辰问。 “去上班。”方锦绣点头，动作利落地下车，再坐一会儿，她真的怕自己不想走了，会和他一起回家。 家和他的魔力太大了。 这样过了半个月，方锦绣差一点都要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家。 这一天，年雅兰打电话来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方锦绣迟疑着去看日历，今天晚上她要和顾斯辰出去吃饭，去的是顾斯辰第一次带她去吃饭的那里，那里的老板推出了新品，邀请他们去吃。 明天他们要一起去花店，顾斯辰说她的桌子上没有摆饰，顺便去礼品店逛一逛。 后天约了宠物医院去给小金打针。 大后天…… “你什么？”年雅兰不客气地说：“我看你是已经忘了我和你爸吧，最近和你那个男朋友相处不错？家都不想回了。” 这个语气……方锦绣忽地警觉起来，试探着问：“你们知道了？” “我们能不知道吗？人家的家长都上门了，我和你爸还傻乎乎的。”年雅兰想到这个就生气，“你既然在和陆家的小子谈恋爱，怎么不先告诉爸爸妈妈，我和你爸一点都不知道，差一点闹出笑话。” “陆家？” “是啊，和你一起的不是陆家的小子。”年雅兰前些日子总能碰见陆时瑶，约着出去好几次，最近一次上门的时候，人家才说：“我家儿子很喜欢绣绣呢，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最近相处怎么样。” 年雅兰差一点以为自己女儿老牛吃嫩草，虽然她也才二十出头，但是陆南柯才刚刚十八啊，闹了半天，是人家的大儿子。 “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年雅兰问。 “就现在吧。”方锦绣当机立断。 距离上一次回家好像过了很久，落雪满庭院。方锦绣走进院子的时候，眼见发现还有两辆车已经到了。 “是你陆伯母和南栀妹妹。”年雅兰接过她的衣服挂在一边，“你南栀妹妹最近在练车，刚拿到驾照，陆伯母带她出来逛一逛。” 方锦绣仔细想了想陆家和自己家之间走路不超过两分钟的那点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年雅兰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想什么呢，人家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开车要一个小时呢，你陆伯母开在前面，南栀妹妹跟在后面。” “她自己跟在后面？”方锦绣道，“刚拿驾照这样有点危险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自然就把自己放在了姐姐的位置上。 “当然不是了。”年雅兰跟着她往客厅走，“副驾上当然有司机看着，不然出了事情怎么办。” 说话间，陆时瑶已经带着陆南栀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了。 一下来，她就给了方锦绣一个大拥抱，夸赞她道：“长得真漂亮，小时候就觉得绣绣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比伯母想的还要漂亮。” 她完全看不出年纪，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风情和气质简直就是方锦绣想过的，自己长大后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方锦绣脸色爆红，被她领着到沙发上坐下。 陆南栀跟在她们身后，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向方锦绣。 她看了好多次，方锦绣想忽略都不行，终于在她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抬眸看向她。 陆南栀吃了一惊，没有躲闪，对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其实我见过你的。”陆南栀小声对她说：“在我哥哥的房间里。” 第41章 有点甜 “什么？离得有点远，方锦绣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身子凑近了一些。 陆南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攥着拳头正要再说一次。 “说什么悄悄话呢？”陆时瑶笑着道：“不能给我们这些大人听的吗？” 她对方锦绣的态度温和又体贴，笑着打趣的时候目光柔的能滴水。 陆南栀支吾着说：“没…没什么。” 这个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方锦绣回到家里，顾斯辰带着小金在楼下公园的草坪上放风。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说好。 绿色的草坪上落着一层积雪。洁净的白色和深沉的绿色，环着双臂的男人和跳跃着的小狗，方锦绣唇角像上掀了掀，平底的黑色马丁靴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斯辰低头摆弄手机，没看到她发的消息，“怎么没打电话？” 方锦绣搂着他的腰，想了想说：“就直接回来了，去楼上放了东西就下来了。” 她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凤眸撩人而不自知，睫毛浓密纤长，笑意妍妍地看着他。 顾斯辰轻笑了一下用手指点她的额头，他的指尖带着外面的沁凉，激的方锦绣缩了一下脖子。 “迟到早退。”顾斯辰说：“你这么下去，还能养的起我吗？” 手牵着手回去的路上，方锦绣手腕上的手链和那枚戒指撞到衣服上的铁锁链，桄榔作响。 银色的光芒闪耀刺目的光。 顾斯辰很轻地闭了下眼，抬眼的时候薄薄的眼皮撩起，“我们，”他顿了一下说：“去珠宝店逛一逛吧。” 正在推门的方锦绣回头：“诶？” 方锦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问个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自己纠结呕死了也想不出个结果。 方锦绣跑到厨房，顾斯辰正在厨房里做菜，系着围裙，肩宽腿长，游刃有余。看他做饭像画画一样。 顾斯辰挽着袖子，露出一截骨感的腕骨，抬眼笑道：“出来做什么？不躲在屋子里了。” 从他说了那句话开始，方锦绣就像鸵鸟一样躲在房间里，她嘴硬道：“我才没有躲起来，我只是在想事情。” “好吧，你只是在想事情。”顾斯辰手掌撑在台子上，身子前倾问她：“那请问这位小姐，你现在想好了吗？” 墨发黑眸，眉眼俊美。上翘的唇角和弯起来的桃花眼，方锦绣红着脸垂眸，“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顾斯辰说：“说出来让我听听。” 方锦绣看着他说：“想好我们去哪个珠宝店了。” 这句话一出，顾斯辰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他清朗低沉的笑声简直要在方锦绣心上炸出一朵花来。 “笑什么啊。”她盯着他，唇角弯起来，笑着去拍他。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永远都感觉不到沉闷，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总觉得每一天日子都有所期待，总觉得每一天都有好长好长的幸福萦绕。 方锦绣不知道第几次看见高宇去楼下，终于忍不住问他道：“你最近总去楼下做什么？” 高宇接过合同的手一抖，和方锦绣那双探究里面带着了然的眸子对视，他猛地收回视线，热气上脸，“我……我那个，其实我——” “其实你谈恋爱了。”方锦绣淡定地帮他把话说完，把提笔签好的合同合上递给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也没有说不让你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额……”高宇挠头，“也没有，就是。”他又看了方锦绣一眼，一咬牙道：“我还在追，是您男朋友的经纪人。” 高宇追了薛雅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能感觉到薛雅澜也是对他有好感的，可是就差最后一步，临门一脚的时候犯起了难。 高宇说：“您能不能，让您的男朋友帮我问一问？” 方锦绣很不愿意介入别人的感情，她总是觉得，不管是什么结果，什么过程，都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干扰到他们，若是是好结果还好，若是结局不好—— 思量再三，她还是答应了。 晚上，方锦绣和顾斯辰说这件事。 “你的经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方锦绣侧着身子，脑袋枕在曲着的胳膊上，“我的助理在追你的经纪人，你知道这件事吗？” “助理？”顾斯辰脑海里出现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放下手里的书，躺下和她面对面，“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没有，今天我的助理和我说了这件事，他觉得他们中间差了一步，你的经纪人也是喜欢他的。” “薛雅澜。”顾斯辰指尖夹起她的头发，安定地帮她别到耳后，“她叫薛雅澜，也不是我的经纪人，是一个认识的姐姐。” “那上次？”方锦绣眼眸一动。 “上次她胡说的。”顾斯辰翻过身仰面躺着，眼眸向下轻轻睥着她笑，“哪里有那么多人喜欢我，还需要经纪人这种东西。” “你们好讨厌哦。”方锦绣趴在他胸膛上，鼓着脸颊抱怨道：“我上次难过了好久。” “对不起，”顾斯辰看着她说：“以后都不会让你难过了。”如果可以的话。 薛雅澜喜欢顾斯辰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方锦绣看出来一些，高宇也多少察觉到一点儿。 隔天上午，顾斯辰就把人约了出来。 薛雅澜精心打扮过，摘下了眼睛带着美瞳，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她身材高挑，骨架不似别的女孩娇小，腰却很细，身材比例很好，头发做了波浪，披在一侧。 “怎么想到约我来这里？”这是顾斯辰第一次约她出来，薛雅澜几乎是惦着脚尖走到他身边的。 男人没有刻意打扮过，那张脸天生就带着聚光灯的效果，像一个发光体。他弯腰看被放在玻璃器皿里的小金，告诉他要乖一些。 小东西长大了一些，这会儿胆子就和蚂蚁一样小，细嫩的声音呜呜咽咽，可怜的不行。 它太久没离开过他们两个身边，顾斯辰就陪在一边，用手指隔着玻璃逗它。 “来了。”他目光没有移开，淡淡地应了一声。 薛雅澜有些失望，还是咬着唇给自己打气，笑着道：“是啊，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最近有人在追你。”顾斯辰直起身子，抓起一边的毛巾擦手，一双眼睛抬起，终于落到了她身上。 薛雅澜仔细地看他的表情，发现他一点愤怒，一点失望，一点无奈都没有。她的心急速坠落，那片黑暗没有边际。 她不由得苦涩地牵起一抹笑，“是啊，你女朋友的助理，特助，感觉人还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薛雅澜紧紧盯着他，希望可以看到哪怕一点他情绪的变动，可惜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只是垂眸听着，然后抬眸，眸光从很远的地方收回来，很轻很淡的看向她，明明是那样浓重的颜色，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像……就像笃定一定会有这一天，笃定她一定会变心一样。 顾斯辰眉眼动了一下，开口道：“很好就好。” 下垂的眼角让他出乎意料的温柔，薛雅澜怔了一下，指甲深深地扣进手心，“就只有这一句吗？” 她这么多年的陪伴，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吗？薛雅澜强撑着看向他。 沉默了一瞬，顾斯辰笑着抬眸，“别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薛雅澜不死心的看着他，泪水遮满了眼帘，“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才是更好的结局吗？” “可以更好，为什么要很好呢？” 顾斯辰笑意渐收，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很久才偏过头道：“人生其实很好就已经是最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薛雅澜咬着唇，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你觉得现在就是最好了吗？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说了些什么，匆忙去抓他的衣袖，“我不明白，”她哭着说：“我不明白。” 顾斯辰带着她绕过半边屋子的小动物，坐到挨着窗户的白色长椅上，眉心松动道：“我以前记得，在孤儿院的姐姐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告诉我们说。” 告诉我们说，人的一生，苦难和幸福都是有尽头的。 那位姐姐比他们还要大几岁，说完这段话没多久，就因为受不了苦难的现在选择了离开。她没有等到幸福开始的时候，顾斯辰觉得很遗憾，遗憾了好多年。 顾斯辰说：“能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你没试过，”薛雅澜胡乱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睫毛黑乎乎的掉下来，像两个毛毛虫，“要是你试过了，说不定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在一起才是对的。” “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她说。 顾斯辰只是摇头。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求你，”薛雅澜捧起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把这个人看到灵魂里，仿佛虔诚到了骨子里，“我们在一起，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只会爱你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做什么我都陪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在任何时候放弃你，我甚至可以为了你放弃我的生命。” 她像发誓一样，语气很快咬字却清晰。 可惜顾斯辰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冷漠地抽回了手。 “我们不会在一起。”他站起身，最后做了总结，“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顾斯辰有段日子过得还挺苦的，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担惊受怕。 “雅澜姐，”他回眸笑道：“其实我觉得雅澜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听，是时候换一个了，你觉得呢？” 薛雅澜怔怔地看着他，下一刻，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很多年前，顾斯辰也是这样叫她的，在孤儿院的大姐姐死去之后，他那天沉默了很久，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把她从红色的围巾上摘下来，看着有些人故作伤心的姿态。 明明是春和景明的春三月，却像是一个灰色的亡灵国度，所有人都披着一层伪善的皮，善良的人都会死去。 顾斯辰对薛雅澜说：“姐姐，我要送她进监狱，你会帮我的对吗？” 那个少年身形单薄，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都和千斤一样重。 薛雅澜记得自己——没有牵起他的手。 那双手染着血，手里握着一把刀。 方锦绣放下自己沾满了眼泪的手，抬头看他，“我很好了，那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快更新啊啊啊啊！ 2瓶；谢谢你呀，亲亲～ 第42章 有点甜 顾斯辰说：“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们在一起了，可以选一个好一点的名字。” 他随手把毛巾搭在一遍的玻璃柜上，眼睛掠过她，便要离开了。 薛雅澜跟在他后面，红着眼睛开口道：“你知道的，我有一个深爱的人。” 顾斯辰正把小金从玻璃展柜里抱出来，闻言顿了一下，道：“好了，别用那个字了。” 他把小金交给后面出来的老板，它最近肚子不是很舒服，带它来看看，老板拿来了药交给他，顾斯辰便一手拿着药，一手把它放在自己臂弯里。 走之前他侧眸道：“找个你们互相喜欢的，在一起试试吧。” 薛雅澜看着他推门而出，门上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叮当作响，她只能这样站在原地。 明明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明明是她先来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哭，一边觉得心里松了口气。 一件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不管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她觉得空落落，又觉得尽力了。 高宇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薛雅澜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前仰头接了起来。 “怎么了？”她说。 高宇敏锐地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一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道：“等我，我马上过来。” 薛雅澜以前努力向一个人走了很多年，她想现在也该清醒了，不是要用同样悲惨的过去才能彼此救赎，那些不光明的过去都留在昨天就好，现在有人对她伸出手，那是她一直渴望的——最平凡琐碎的人生。 她在宠物店里站着哭，大滴大滴的泪水掉在地上，砸在手机屏幕上，店里面闹腾的宠物都安静了下来，老板在后面碎碎念，挑起帘子偷看她。 高宇推开门冲进来，好像就是这一刻，薛雅澜再一次感受到了真实，隔了好多年的一场巨大的真实感，骤然袭来，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进高宇怀里。 ˉ 这是很平凡很寡淡的一天，和一年里别的一天都没有什么分别。 顾斯辰原本是这么觉得的，他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边的风景，开车到楼下。 从拐进小区开始，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首先是小区里的树上挂满了彩带和小灯泡，路灯明亮的开着，一路上都是光彩照人。 各种颜色的彩带交错哲挂在树顶，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错落有序地别在上面。 方锦绣翘起脚，把最后一个礼物挂在枝丫上。 这样的景色从室外到室内，顾斯辰扶额看着那个巨大的放在客厅拐角的圣诞树，失笑道：“我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 方锦绣带着圣诞帽，惦着脚尖给他也戴上，“就是要趁你不在的时候，不然就不算惊喜了。” 顾斯辰低着头，很浅地挑了下眉，“外面也是吗？” “外面？”方锦绣一脸茫然，“什么外面？” 顾斯辰轻笑一声，弹她的额头，“还装。” “好吧好吧。”方锦绣捂住头，偏着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 说话间，方锦绣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奇怪的心灵感应。 她眨了眨眼睛道：“喜欢吗？” 比起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才是她更关心的问题。 顾斯辰正在换衣服，拎着衣服弯起唇角，窗户外面明晃晃的一片，亮如白昼，他低垂着眉眼道：“喜欢。” 方锦绣弯起眼睛，“真的喜欢？” “真的喜欢。” 因为很讨厌黑，所以特别喜欢光亮的地方，光亮的东西，光亮的人。 但是又觉得那些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一直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从来也不伸出手去要。 “如果你喜欢，我以后每年都送你！”方锦绣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牵着他的手跑到客厅里，“这些礼物也都是给你的，你可以一件一件拆。”她指着那些礼物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跑过去抱着一个打了包装的苹果回来，塞进他手里。 “晚上就吃这个吧，我们一起吃，接下来一年都会平平安安的。” ˉ 这一年的平安夜下雪了，雪花像鹅毛一样轻飘飘的落下来，看着没有什么重量，下了一整夜，也会在路上结成厚厚一层。 方锦绣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这样的日子就很容易赖床，前一天她给公司的员工放了假，虽然不是传统的节日，年关将近，找个由头让大家放松一下。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她也想和他呆在一起久一点，不想有任何别的事情来打扰，哪怕就只是两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也好。 偏偏就是有不速之客喜欢在这种时候出现。 顾斯辰一个早上接了三个电话，终于脸色变得不好起来，“还有事？”他说。 方锦绣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被他按在怀里轻拍着，暖意上头，她只听到一些熹微的声响。 顾斯辰似乎是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第二个电话来的直接，方锦绣已经有一点清醒了，到第三个电话，她披着被子在他怀里坐起来，干脆靠在他身上听他讲电话。 “不过去了。”顾斯辰说，“你们自己庆祝吧，我这边有安排了。” 那边似乎还是不依不饶，吵着要他过去，“来吧来吧，我们一年也难得出来吃几次饭，好不容易大家都在，只有你最难约，你来不来？” 看出来是他很熟悉的人，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如果是平时，顾斯辰也许就去了，“不行。”他按着眉心淡淡道：“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 那边不高兴了，顾斯辰说：“下次一定有机会。” 他挂了电话，方锦绣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谁啊？”刚起来没什么力气，像个软体动物一样扒在他身上不想起来，“找你出去做什么？” “公司的同事，想要一起出去聚一聚。” 方锦绣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顾斯辰：“……正经公司。”他好笑道：“想哪里去了？” “我也没有想很多啊。”方锦绣裹着被子，闭上眼睛往他怀里蹭，嘟囔道：“我就是随便一想。” 不过他没有出去这件事还让她挺开心的，方锦绣唇角往上扬了扬。 这一天对于两个人都是很新奇的一天，平日事情多，也没有在一起，忙来忙去留给彼此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多数都是在等待对方和猜测心意里度过。 这样完成的一天突然出现，怎么安排都怕浪费了，于是做什么都显得不够有意义，配不上这一天。 挣扎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方锦绣拉着顾斯辰去拍了两张照片，“这样就好了。”结果店员递过来的信纸带，方锦绣心满意足道：“这样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我们就会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不会忘记了。” 照片上标记了今天的时间，方锦绣小心地把今天的电影小票也塞进去，把袋子塞进自己的衣服大口袋里。 一抬头，看到顾斯辰一直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问。 他的视线在灯光下带着缱绻的温柔，这样温柔的眼神总让人觉得，他一定是很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很爱她，就好像他喜欢了她好多年一样。方锦绣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颤。 “没什么。”顾斯辰揽着她，抬起眼睫，浓密的睫毛遮敛了眼中的浓情，好像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一样，他浅笑着说：“只是觉得你好聪明。” “我聪明吗？”方锦绣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忍住眸子里的笑意，“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吗？” “当然是你。”顾斯辰刮着她的鼻尖道：“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聪明。” 伴着小雪走回家，踩着雪的嘎吱声和浅浅的呼吸声交叠，牵着手走完的路短短长长。 “要不然，”方锦绣看着单元门，提议道：“我们再走一圈？” “好啊。”顾斯辰欣然答应。 这是他们第四次过家门而不入，甚至比大禹治水还要多一次。 方锦玉在房门口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气的她狠狠地搓了几下自己的鼻子，跺着脚生气道：“怎么还不回来？搞什么啊？？” 顾斯辰和方锦绣不知道楼上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雪花慢慢飘落在他们的衣摆发丝上，眉间心上都落了薄薄一层，化成春水，涓涓流动。 “你知道吗？”方锦绣站在路灯下，回头对他笑着说：“传说圣诞节这天下雪，会有好运和幸福，而且，是浪漫的象征呢。” 顾斯辰慢慢走近，低着声音重复，“浪漫吗？” “是啊。”方锦绣点头肯定道：“是浪漫呢。” “你觉得浪漫吗？”顾斯辰抬眸，有灯光撒在他睫毛上，肩上带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眉间的轮廓锋利温柔。 “浪漫。”方锦绣仰头笑着点头。 四面八方的雪从天上掉下来，洋洋洒洒。 “那……这样呢？”顾斯辰手一番，一只绿色长茎、红色瑰丽色彩的玫瑰就在他手中。 “这是——”方锦绣猛地抬眼看向他，不过两秒，她惊喜地捂唇，黑白分明的凤眸里隐约有泪，“你从哪里弄来的，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呀，周末和加班，有点小疲惫～ 第43章 有点甜 她太容易被感动，也太容易被一些小事打中。 那朵玫瑰很好看，方锦绣放在哪里都怕不小心碰到，攥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护着。 电梯门叮的一声，同时震醒了好几个人。 顾斯辰先一步出来，迈着长腿噙着笑逗她，“小心，外面有——” 外面有个大活人，一下扑了过来，方锦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道：“你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才回来？” 她被气的发抖，眼睛也红着，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顾斯辰先开口：“等我们？” 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等你们，难道我在这里散心吗？”方锦玉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方锦绣站在这个男的身边，看着她和哑巴一样也不说话，方锦玉顿时更生气了，“开门啊！还要我在外面站着吗？” 她这句话是冲着方锦绣去的，刚说出去，顾斯辰抬眼看向她，眸子极冷，方锦玉心里一惊，再看过去的时候方锦绣已经拉着他走到门口了。 “你们是做什么去了？这么晚了不回家，不会是出去约会了吧。” 越是没有人搭理她，她说的越来劲，方锦玉：“不是吧，你们真的出去约会了？” 不是吧，真和这个“鸭子”出去约会了？她伸手去扒拉方锦绣，“你手里是什么，让我看看。” 方锦绣侧着身子闪了一下，没被她碰到。 “干嘛这么小气，看一下都不行？”方锦玉道：“你别忘了，我可是——” “我去！！！”方锦玉被满屋的装饰震撼到，嘴巴张开，眼睛像不会转了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眼睛四处扫视，走到树旁边去看树上的礼物盒，树下面的麋鹿头顶顶着两个鹿角，红色的丝带尾巴上系着金色的铃铛。 “不是吧，搞什么啊。”方锦玉上次来这里，还冷冷清清的，空荡荡的和样板房似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气，这次多了很多东西，让这里看起来格外的像一个家。 她愣愣站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你！”她转身指着顾斯辰，“就是你！” “没事，往这边一点儿。”顾斯辰用手扶住花瓶，方锦绣握着花不想听他的，他温声道：“不会碰到花瓣的。” 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方锦玉走过去的气势都不自觉没了一些。 方锦玉看着他们把那朵玫瑰花举到柜子上面，她真是不明白，不就是一朵长得有点大、有点红的玫瑰吗？至于吗？ 像是才发现她这个人一样，方锦绣看到她，第一反应是把顾斯辰的衣服往下拽，遮住他轮廓明显的腹肌。 方锦玉：“……” “还钱。”她说：“你们赶紧还钱，给我我马上就走。” “还……钱？”方锦绣凤眸撩起，唇线慢慢拉的平直，抿成一条短线，“还什么钱？” “你男朋友欠我的钱！”方锦玉说：“你不知道吗？” 她大声喊出这句话，总算是吐出一口气，耀武扬威的扬起头。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风雪在玻璃窗上扣出轻轻的笃笃声，方锦玉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本来没想这样的，真的只是来要回自己的钱而已。 “其实我……”她脸皱起来，眉毛纠结着，安慰方锦绣道：“他也没有那么差，只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而已。” “……” 顾斯辰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复又低了下去，他也没有动，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锦绣抿了抿唇，忽地很轻的叹了声气，她道：“想吃火锅吗？点一点儿在家里吃吧。” “？？”这人什么毛病，方锦玉僵着脖子，刚要开口，那边的人就动了。 浑身紧绷，一松懈下来，就带着几分混不吝，顾斯辰眼尾上扬，眸光潋滟，唇色不染而红，他笑着道：“我来点吧。” 他们两个说着说着就越过了她，到了沙发那边坐下。 方锦玉这一刻真的觉得好多余。 又酸又菜又多余，还自己送上门给人钱花。 “合着你们是合着伙骗我的钱？”她在沙发对面坐下，身子前倾，“从头到尾你都知道？” 她没有看到方锦绣的手顿了一下，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样看着我出丑很有意思吗？我本来也没有多少钱，我又没有公司，爸妈的钱给我也是定额的，你还这样对我，你真的有把我当你妹妹吗？ “亏我小时候那么喜欢你，什么都给你带。” 她在那里说着，本来在点菜的两个人其实都听着，顾斯辰把手搭在方锦绣的手腕上，然后往上移，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尖很凉，明明从外面回来还带着暖意的。 “你要什么？”等她说完，方锦绣抬头道：“说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 方锦玉啊了一声，看了看他们，心一横，也不要面子了，“我要钱，”她伸出手说：“把我的钱还给我。” 这次又安静了一会儿，方锦绣说：“不行。” 方锦玉已经要闭着眼睛等着拿钱了，在钱财这里，方锦绣很少会和她说不行，就算不是今天这个原因，只是她想要钱了去找她要，她也从来没有不给过。 “不行？”方锦玉：“为什么不行？” 因为惊讶，她音调提的很高。 “因为——”方锦绣回握住顾斯辰的手，看着他道：“你已经给了我男朋友，就不能再往回要了。” “你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争取了，就算是姐姐，也不能总是帮你了。”她偏过头，眼睛很亮，弯起来看着她。 方锦玉本来还想说的话都堵在胸口，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真的想要破坏他们感情的，只是有时候，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就会控制不住，看到姐姐过得很好的时候，她忍不住嫉妒，看到她不开心，她也会跟着难过，难过是真的，嫉妒也是真的。 ˉ 心不在焉吃了火锅，方锦玉被他们送下楼。 一路沉默到楼下。 “我走了。”方锦玉转身道。 她的车子就停在楼下，一亮灰色的超跑，车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雪，那么显眼的一辆车，刚才他们两个经过，完全没有注意到。 方锦绣看了看车，又去看顾斯辰，她没有看到，顾斯辰一般情况下都会记得的，他无谓地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看见。 这些看似平常的小举动都透着亲昵，方锦玉上车之前，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要说一下，“其实我也没有要他做什么，只是想要看一下你找的人怎么样，让他去看一下你电脑里的文件，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其实他们这样站在一起，看着还挺般配的。 方锦玉坐进车里，降下车窗，“但是拿我钱的这件事，我是不会在家人面前说你们好话的。” 这话一出，本来沉默的两个人都抬了头，视线默契地看向她，方锦玉心满意足地走了。 本来之前的那件事，张馨已经很尴尬了，没想到还有更尴尬的。 “你说真的？”张馨说：“是方锦玉约他出去？”她还是不懂，“可是这和你又要给他打钱有什么关系？” “就是想给他而已。”方锦绣停下笔，“去办就好。” 她埋头继续工作，张馨在她旁边站了很久才离开，方锦绣一直没有开口。 等到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慢慢抬起头。 因为方锦玉，还有那些仔细看来很奇怪的照片，她忽然就懂了。 “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的吗？”方锦绣喃喃道：“还是说，你也想要考验我？” 第44章 有点甜 因为邻近元旦，陆时瑶约了方锦绣好多次，她推脱不过，加之一些隐蔽的小心思，还是赴了约。 这一次是她自己，没有带着陆南栀。 方锦绣刚坐下，就见她盯着自己看，目光温柔，脸上挂着笑。 她刚有些不自在，陆时瑶收了目光，真心感叹道：“真好。” “……”方锦绣抬眸，“什么真好？” “以前总在想，他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看到你才觉得，原来是这样子的。”陆时瑶的头发用一根钗子盘在脑后，有几根凌乱的发丝顺着耳鬓垂下来，她是那种年纪越大越优雅，完全看不出年纪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有一个很浅的梨涡，方锦绣在顾斯辰笑起来的时候也看到过。 他们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方锦绣不太能想象出顾斯辰这样和她说话的样子，他身上总有种放松过头，满不在乎的气质，雅痞，放纵，玩世不恭下有颗温柔认真的心。 透明的玻璃餐厅里很安静，绿植肆意地横卧在白色的柜子上，室内明亮温暖，方锦绣还挺喜欢这种环境的。 就是面前的人让她有些不敢放松。 “这是……”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带过来一个白色的相册，方锦绣盯着那本相册簿，忽地抬起头。 “是阿辰小时候的照片。”陆时瑶对她笑着点头，“阿辰这小孩，看着开朗，实际上嘴巴严的很，肯定没和你聊过他小时候。” 她摆摆手，让方锦绣坐到她旁边。 照片上的人看着好小，很爱笑，阳光开朗到简直是另一个人。 只是只翻了几页就到了终点。 “没有了吗？”方锦绣记得自己的照片可是有厚厚的几本，专门有一个大盒子用来装她的照片，还有一面好大的照片墙。 “没有了。”陆时瑶目光落在照片上，和上面那个在水里抓鸭子的小男孩碰撞，像被惊到了一样，她倏地收回视线，“没有了，伯母这里就只有这些，其他的都在阿辰那里了，被他藏起来了。” 她眨了眨眼，脸上洋溢的笑容带着点神秘，“你要自己去问他要了。” “我自己要吗？”方锦绣合上手里的这本，犹豫道：“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我问他要，他会给我吗？”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的。”陆时瑶这一趟走的匆忙，是在方家出来之后直接过来的，她把手腕上的镯子强硬地套在方锦绣的手腕上，拍着她的手说：“伯母一会儿还有会，要去外地一趟，不能陪你多坐了，我们下次再聊。 “但是绣绣，伯母保证，阿辰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也没有为了钱和很多人交往过，那些都是他在和伯母生气，试着多和他聊一聊。” 说完，她真的起身走了，方锦绣正出神着，“伯母，照片——” “照片送给你了，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陆时瑶转身对她眨眼，“有时间给伯母打电话，回来给你带礼物。” 方锦绣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和顾斯辰聊这件事，她很想知道他的过去，又怕实际上这是和潘多拉的魔盒或者类似薛定谔的猫一样的东西，而他们已经有了一只狗了，真的不应该再去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思考再三，她珍重地把照片藏在了杂物室的桌子下面的最下面的柜子里。 既往不咎的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新的我们。 - 自从上次在那个院子里见到顾斯辰，郁航总是三五不时的给他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不接也没关系，不回也没有关系，十次回了一次就是成功，八条读了一条就是进步！ 郁航的哥哥郁舰和顾斯辰是同学，他几乎是听着顾斯辰的名字长大的，对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心里上的崇敬感。 顾斯辰今天上学实战课第一名，顾斯辰今天侦察课第一名，顾斯辰今天越野赛第一名，顾斯辰今天在课堂上提出异议，被老师罚跑，顾斯辰今天没有去上课，听说从学校三米高的墙上翻出去了，顾斯辰巴拉巴拉…… 总是就是这个人在他的少年时代，简直就是英雄一样的人物。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人大概是各位满身匪气，全身都是肌肉，站在那里像一堵山一样的男人，皮肤黝黑，目光如炬。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警校坐教官的爸爸把人带了回来。 穿着白衬衫，剪影高挑，一双长直的腿，穿着黑色的军靴，裤脚紧紧的扎在里面，他低着头，眸光锋利清亮，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听是你要见我。” 那个时候的郁航正在青春期，谁都管不了他，就算是父亲拿着鞭子打他，他都不肯服一句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且这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稍扬着下巴，目光从狭长的眼缝里下瞥过来，脸上还带着笑，他却害怕的牙齿快要打颤，说不出话来。 “好好学习啊，那么多的小孩想学习都没有机会呢。”这是他走的时候说的话，完全没有说教意味，好像就只是看到他站在门口，随口说了一句，郁航却觉得这句话一定很重要，是啊，他有那么好的机会和条件，那么多人都没有的。 就算不出人投地，至少也要做点什么才行。 “辰哥，一起出来吃个饭，要过年了，正好我哥也回来，大家一起聚一聚[表情][表情][表情]” 其他的废话也说了一大堆，他都没有回复。 这句话发出去，没过一会儿，那边回：“什么时候？” 郁航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啪啪啪地打了一大堆字。 结果那边又不说话了。 方锦绣看着顾斯辰一直在看手机，好奇地也凑过去。 他的手机都没有密码，甚至不需要解锁，很容易就打开了。 “这是谁？”她问。 “之前的一个弟弟。”顾斯辰看她一眼，补充道：“以前很要好的朋友的亲弟弟。” 方锦绣“哦。”了一声，过了几秒，“你不回他吗？” 把手机给她，顾斯辰往后一靠，捡起放在一边的书，理所当然地道：“不回。” 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种懒洋洋的腔调，方锦绣看着手机上那一大段消息，觉得如果是对面那个人，听到这样的回答，怕是想要跳起来打他。 “为什么不回？”方锦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睛转了转。 “麻烦。”顾斯辰说，“如果我回了这一句，就会有下一句，下下句，下下下句，然后还会有别的人，这样回复下去，我的身体会抗议的。” 他说的像真的一样，方锦绣看了他片刻，已经闷头开始回复了起来。 她假装顾斯辰的口吻，学的有模有样，至少对面一点儿都没有发觉。 顾斯辰书也不看了，凑过来饶有兴致的看她发消息，这个人也是奇怪，自己不聊，看别人聊就不怕身体不好了。 郁航就没有遇到过这么积极的辰哥，他说四五句，他就能回复一句，于是他恨不得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样倒给他。 什么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这里了，我哥简直作威作福，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啊，虽然看起来确实是挺累的，但是我觉得一定很爽。 还有以前暗恋你的那个女生，居然移情别恋喜欢我哥了，但是被我哥给拒绝了，现在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在地上跑了，她婚礼的时候我哥还去参加了，她还问起你。 甚至于辰哥你知道吗？之前你养过的警犬也退役了，被我爸带回家了，现在在家里的地位比我还高。 最后他说，辰哥，真的不打算回来吗？他们还在等你呢。 其他的事情方锦绣似是而非的回复都能岔过去，“是吗？”、“哦。”、“这样啊，还挺好的。”类似的回答不能用在这里。 真心的提问就该有真心的回答。 方锦绣把手机塞给顾斯辰，“快点，回复一下。” 顾斯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她手里抽走手机，看着他的动作方锦绣都急得不行，拍了拍他道：“认真点。” “哦。”顾斯辰拖拖拉拉地应着声，像课堂上听话的好学生一样坐直身体，伸了伸胳膊，认真地举起手机。 期间，他还看了方锦绣一眼，不要怀疑，那一眼就是在说，“怎么样，我够认真吗？” 方锦绣：“……” 并不，谢谢。 于是，经过长达三分钟的漫长等待，郁航成功的收到了一条回信。 “我欠费了。” 像是怕他理解不了，顾斯辰贴心又发来两个字。 “手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 第45章 有点甜 一定是因为天生就特别不擅长应对煽情这种事情，顾斯辰总能出其不意又十分自然的带到另一条弯道上。 “你以前是警察？”方锦绣惊奇地打量他，以前没有那样去想过，加上这个光辉伟岸的头衔之后，她还是—— “你那是什么表情？”顾斯辰抬眸看过来，笑着摊手道：“怎么，不像吗？看不出来我以前也是为人民做贡献的吗？” 这幅轻佻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出来。 “……”方锦绣说：“现在也是。” 顾斯辰挑眉，她笑道：“现在也在为人民做贡献，减轻单身人口过多的负担。”她笑着抱住他的腰，胳膊下面质感明显的肌肉隐忍待发，她仰头道：“而且你总是待在家里，也不会占用很多社会资源，早高峰晚高峰还有路上堵车之类的，你都没有参与诶！” 方锦绣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顾斯辰也没想过去，游手好闲还有这样一种解释方法。 两个人对视片刻，一齐笑出声来。 笑够了，方锦绣认真地抬头看他，“你真的以前是警察吗？” “嗯。”顾斯辰轻轻动了动唇角，本来想说点什么，临到唇边又放弃了。 方锦绣枕在他肩膀上，黑白分明的一双清亮翦瞳就那样看着他，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挺早以前的事情了，以前读的警校，毕业就去警察局工作了，然后可能我这个人性格吧。”顾斯辰从一大堆词语里挑挑拣拣，找出一个还算差不多的，“嫉恶如仇？嗯，好吧，其实就是不太守规矩，后来就被开除了，之后就这样了。” 被开除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顾斯辰以前没觉得，只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留下还是离开都无所谓，留下当然更好，可以多做一些事情，离开也没关系，全都听安排。 这样说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如果按照世俗的眼光去看，他似乎又要减掉好多分，在人生这条康庄大道上，别人都是翻倍的加分，只有他，呈指数型的下降。 “所以，”方锦绣拉下他的手，还没说话眼睛先笑了，“你以前有抓过小偷，有在街上执勤吗？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我是特招进去，走得是特殊人才。”顾斯辰抱住她，带着她慢慢躺下去：“以后有机会给你讲。” “你会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吗？”方锦绣一躺下就困了，小声问他。 “会的。”顾斯辰贴着她耳边低声道：“有机会都告诉你。” 他视线在她手腕上的镯子上划过，通体碧绿的翠色玉镯，晃悠悠地挂在她的手腕上，白如皓月的手腕更显纤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似的。 “去见她了是吗？”顾斯辰看着她的睡颜，眼中化不开的柔情，他拨开她的头发，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和你说什么了，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比他曾以为的还有多上那么多，对她的在乎也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 很多东西，一旦得到了，就再也不想失去。 何况是爱情这种，珍贵到他连奢望都不敢的东西。 他手指动了动，掖好被子去了隔壁。 - 方锦绣收了陆时瑶的礼物，纠结着要回礼，但是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顾斯辰大概知道，但是她根本不敢和他说这件事。 买了一个漂亮舒适的盒子，那个镯子被妥帖地放在了里面。 顾斯辰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似乎是不经意的扫过那里，方锦绣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头皮发麻地吃完饭，一路提心吊胆被他送到公司楼下，他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觉得难过。 他看起来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她有些拿不准和陆伯母相处的界限。 恰好陆南栀约她出来，便答应了下来。 高宇不在，张馨一个人在办公室外面，方锦绣出去的时候她没有看见，转头发现人出去了，跟着出去跑了一段才追上。 “你、你走的这么快做什么？”张馨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呼吸像风箱在拉动，她不停地喘着气，“我有事要和你说。” 方锦绣握着车钥匙的手放下来，“你说。” “上次你说打钱，被退回来了，然后高宇知道了，他说他和那边联系，以前不是说这个是他的经纪人在负责，现在说他把卡要走了，自己再在管，所以应该是他退回来的。”张馨终于好了一些，说话不再那么喘，“你看看现在怎么办，还需要继续打钱吗？” “先不用了。”方锦绣舔着唇角道：“先这样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动作，和某个人像个十足十，面无表情舔着唇角，又冷又A。 张馨远远地看过顾斯辰几次，好几次都迎面撞上了，只是没有打过招呼。 见过真人后，真的会对一个人改观。 这些莫名的加成让她不自觉的对这个人也有了一些好感，单纯的觉得也许是一个不错的人，他们要是能好好的，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 陆南栀在读大学，方锦绣如果当年不出国，也会在这里上学，饭店就在学校附近，是一条人声鼎沸的街，越到晚上越是热闹。 陆南栀坐在座位上，看到她进来马上站起来，她踟蹰半天，喊道：“姐姐好。” “你好。”方锦绣拉开凳子，“坐。” “来了多久了？”她解释道：“路上有点堵车，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没有没有。”陆南栀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下面搅动，“我也是刚刚才到，刚刚。” 她身上的衣服很多时候都是比较素淡的颜色，今天因为要见她，特意打扮过，穿着蓝色的布料长裙，黑色的长直发丝边别着毛茸茸的卡子，鹅蛋脸，完全继承了陆时瑶的杏眼，里面依然稚气天真。 “姐姐，你想吃点什么？”说着，她把菜单推了过来。 这家店的光线不暗，装修雅静，屋子里很多人，人语声喃喃却不嘈杂。 陆南栀看着方锦绣，她就坐在那里，骨骼纤细，小巧的瓜子脸，红唇微微抿起，有两缕头发从鬓边滑落，眉眼冷艳恬淡。 “怎么了？”方锦绣抬眸，笑了笑，把菜单推回来，“你选一些。” 她睫毛好长，笑起来好好看，身材也好好，看着不太好接近，但是好温柔啊…… 陆南栀心里在尖叫，一连串的词语连着冒出来。 等到菜上来的时候，方锦绣已经有些饿了，她们吃的是烤肉，袅袅裹裹的白色烟雾升起来，光是闻着味道，陆南栀肚子就嘟噜噜叫了起来。 两个人边吃边聊，终于到了最后。 陆南栀对她道：“姐姐，其实我以前见过你的。”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南城虽然很大，但是熟悉的人也就那么一些，彼此圈子都有重合，方锦绣觉得没见过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说不定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方锦绣点头笑道：“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不是。”陆南栀摇头，认真道：“不是我小时候见过你，是我在哥哥那里见过你的照片，你有一张照片在他那里，他总是带着的，你不知道吗？” 我在哥哥那你见过你的照片。 你有一张照片在他那里。 他总是带着的。 你不知道吗？ 我……我知道吗？方锦绣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她在说什么？刚才有人说了什么吗？ 为什么她的心跳这么快，手里的筷子攥到手心，知道察觉到巨大的疼痛感，那种同样的钝痛感还在凿她的心，一锤一锤，痛到她快要掉眼泪。 “什么时候？”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掩饰自己的狼狈，“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乱开玩笑，我和你哥哥。”方锦绣舔着唇角笑：“是最近才认识的，虽然说我总感觉我应该更早就认识他，但是我之前确实没有见过他，我们是最近才认识的。” “对，我们是最近才认识的。”她无意识的重复这句话，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是最近——” “我真的见过的！”陆南栀急切地打断她，“那照片就在他的钱包里，真的，我发誓一定是你，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只要看过一次，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我去哪里看？”方锦绣瞳孔翁张，瞳色是纯然的黑，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我要去翻他的钱包证明我们以前认识吗？” 陆南栀急的跺脚：“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姐姐，我只是不想要你误会哥哥，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交过很多女朋友，不，是他从来都没有交过女朋友，所以不要相信别人的话，因为本来就没有发生的事情和哥哥生气。”陆南栀握住方锦绣的手，盯着她道：“姐姐，你相信我，哥哥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我发誓。”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表情真挚，方锦绣看着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间决堤。 - 顾斯辰第一百零一次看墙上的钟表。 电视里男女主角正在暴雨里拥抱，他百无聊赖地扫过，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金。 小金趴在沙发上，就在他腿边，被他摸得头一点一点的，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接近十二点，房门有了声响。 一人一狗同时从沙发上飞跃而起。 顾斯辰：“呵，你还知道——”回来啊。 方锦绣低着头，猛地抬眸，她夹着外面的一身寒凉冷气，撞进他眸子的那一刻，好像听到了全世界的雪花一起落下的声音。 那一定是好大的一场雪。 她踮脚，闭上眼睛，以吻封唇。 然后得到了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回应，爱是藏不住的，越是克制爆发的浓烈。 他爱她。 第46章 有点甜 方锦绣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快要炸开。 之前的那些怀疑、猜忌，那些不确定和疑问，现在她根本通通都想不起来，能感觉到的只有酸痛和一种饱胀感。 稍微动一下，都感觉全身的骨架要散了，她呜咽了一声，扭头看到自己肩膀上那个很深很深的压印，再深一点一定就要出血了，不只是那里，甚至连脚踝都在疼。 徒劳地想要起来，起到一半又无力的倒了下去，方锦绣睁着眼睛，生无可恋看着天花板。 “起不来了？”顾斯辰笑着扑倒在她身边，眼角上挑，好看的眉眼被白色的半遮半掩着，亲昵地贴着她，“我买了药，给你抹上好不好。” 方锦绣想说不好，我现在看见你就不打一气来。最后还是哼唧着应了声。 “抱歉，我下次一定会很轻的。”抹好了药，她像个仿真人偶一样被他抱在怀里，从身后环着，顾斯辰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咬着她耳朵吐字，“我保证。” 方锦绣已经提不起精神去想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能做的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顾斯辰抬着她的下巴又亲了上来。 “想吃什么？”他说：“给你煮了粥，端来给你吃好不好。” 这一天是方锦绣在家里最悠闲最无所事事的一天，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个眼神，顾斯辰就会把一切都准备好。 又到了晚上，顾斯辰掀开被子上床，身子快过大脑，方锦绣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被子，她突然的动作让顾斯辰一滞，抬眸看向她。 “……”方锦绣默默松开，只露出一个头顶给他。 “好啦，”顾斯辰拍拍她，莞尔道：“哪里有这么可怕？” “就有。”方锦绣在被子里闷的慌，露出一张恹恹的脸，“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吓人。” “吓人？”顾斯辰皱了皱眉，深邃的眉眼若有所思。 “也没有。”方锦绣以前也没有经历过，怕自己说的太严重，嘀咕道：“下次不咬我了就好。” 这小没良心的，顾斯辰枕着双臂，仿若不经意的动了动肩膀，衣服的领口往下滑，露出他肩膀结痂的一圈小小咬痕，咬痕不大，但格外的深。 方锦绣觉得自己头皮要炸，小声道：“要不，下次我们咬轻点？” ˉ 关于顾斯辰以前就认识她，可能喜欢她这件事，方锦绣想说好几次，还是没说出口。 即便是他们已经这么亲密的关系，她幻想的最好方式是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然后抽茧剥丝、顺藤摸瓜找到证据，把这证据拍在顾斯辰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看，别否认了，我都知道了，你一直都喜欢我！ 然后顾斯辰刚开始不想承认，强装淡定地否认，反正他骗起人来总是那么轻松，但是她要一直盯着他，眼神紧锁，最后他终于拜下阵来，承认道：“没错，我喜欢你很久了。” 之后就是大圆满happy ending。 这是方锦绣想过的最好的结局。 可她最害怕的是，是他们误会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喜欢她很久这件事。 她清空了脑袋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顾斯辰，又是做过什么值得被喜欢的事情。 想了很久，结果都是没有。 “你知道吗？”张馨穿着高高跟鞋啪嗒嗒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高宇谈恋爱了诶，女朋友就在我们楼下两层。” “谁啊？”方锦绣抬头。 “叫什么雅澜的？那天不小心碰见一次，感觉看着还行。” 方锦绣：“…薛雅澜？” “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张馨眼睛一亮，脚扣住旁边的滑行椅，勾到自己身后坐下来。 方锦绣接过咖啡，长叹一声，“原来是她啊。” 张馨皱眉：“是谁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方锦绣默默看她一眼，端起咖啡。 是那个原来让她很是在意的经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早就默默退出了他们的生活，也开始了自己的人生新篇章。 还是和她的助理，人生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当天下午，在停车场遇到薛雅澜的时候，方锦绣在心里再一次感叹这句话。 “认识我吧。”薛雅澜走到她面前，目光极其有攻击性，“你应该认识我吧，虽然我们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你一定知道我。” 她说的那么笃定，方锦绣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薛雅澜，是和小陈一起长大的，认识多久了呢。”薛雅澜恍然大悟道：“得有十几年了吧，原来都这么久了。” 那么称呼让方锦绣莫名的觉得不爽，她蹙了蹙眉，还是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薛雅澜撇嘴道，“什么啊？就这反应。” 她无力的叹了声气，“好吧，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今天在这里是想见见你，然后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现在也有想要在一起的人了，可能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们也好好的。” 那种凌厉的气势仿若只是方锦绣的错觉，这个带着眼镜的女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咄咄逼人。 “你和我想的，”薛雅澜笑道：“有一点不一样，但是见了你又觉得，被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是你这样子也挺好的。” 被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是你这样子，方锦绣抓到她话里面的关键字，“什么意思？”她往前走了一步，“你们以前见过我？” 这次轮到薛雅澜诧异了，她仔细又看了一眼方锦绣，不禁想要感叹，接着便忍不住笑起来，真不愧是顾斯辰啊。 完全就是他的风格，真正喜欢的东西一定会藏的死死的，捂的严严实实。 害她平白无故误会那么多年。 “雅澜孤儿院。”薛雅澜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只能提示你到这里了。” 方锦绣：“孤儿院吗……” 雅澜孤儿院是一所成立了不久，大概二三十年，前几年宣告破产的民办孤儿院。 曾经是靠着各路企业家的慈善捐款和一些爱心人士支持着，因为过于踊跃参加各种活动，还上过好几次新闻，方锦绣的记忆里，不太记得这样一个地方。 如今这样被提起，却忽然多了几分熟悉感。好像有那么一阵子，他们学校的课外义工，是在一家孤儿院刷学分的。 她开车回家，几乎是一路冲进房间。 “做什么呢？”年雅兰出来看到玄关的门开着，顺着撞到的东西一路到她放旧屋的房间，“这么冒冒失失的做什么？什么东西找不着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年雅兰自己都吃了一惊，这太像小时候，她总是找不到东西，就坐在地上，双腿成M型往后甩，她在后面说话，她就会哭唧唧的转过头，告诉她又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然后她就会走过去，帮着她找出来，告诉她，妈妈都放好了。 方锦绣动作一顿，擒着泪水转头，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妈妈，你记得我以前在孤儿院做义工的资料吗，我找不到了。” 木制的地板散发着木头的香气，夕阳热烈的投影在窗子上，又在地板上留下明黄的剪影，有淡淡的尘埃飘在空气中，温暖的好像旧时光斑驳的老胶卷。 年雅兰愣怔了瞬间，快步走过去，时空交叠，她蹲下去，手搭在她肩膀上，“什么找不到了，和妈妈说一下。” 这些年参加过的活动太多，方锦绣都不记得自己原来是那么热衷于参加各种活动的人，文娱比赛、演讲朗诵、诗歌大会、创新比赛，还有国外的游学、短时期交流活动，甚至在高中时候，她还赌气给自己拍了好多复古摩登照片。 还有很多的生日照片，一张一张，一年一年。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她以为过去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的时光，被他们保存的这样好。 她想找的东西没找到，不小心翻出好多好多美好的回忆。 那些回忆太久太长，原本以为早就遗失在时间的长河里，现在再看到，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灵魂的震颤，宛若轰鸣。 “‘怎么就没了呢？”年雅兰说：“你的东西妈妈从来都不会扔的，都输好好的放在这里，怕哪天你会用到。” 她很着急，眉头也紧蹙着，“要不然我问问你爸，他有时候也来这里——” “不用了，妈。”方锦绣蹲在地上，一下拉住她的手，泪水砸在手背上，“不用找了，”她抬眸笑道：“我直接去问好了。” 能看到你们这么爱我，我真的已经很开心了。 至于其他的，或许我可以更勇敢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粘贴错误（●—●） 感谢在2021-12-15 21：59：59～2021-12-16 08：1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杀小小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有点甜 这样走了一大圈，绕来绕去绕回了原点，方锦绣现在只想回家，什么其他的都不想了。 她失魂落魄的打开门，家里温暖的像在夏天，小金从房间里跑出来，欢快地摇着尾巴。 它长得很快，现在已经是之前的一倍有余了，眯着眼睛伸着舌头，笑眯眯的。 方锦绣摸着它的头，抬眼看过去，和从前相比，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家了，和很多很多平凡人家一样，烟火偶尔也会四溢，流水也会淹没地毯，拆家的狗大部分很听话，偶尔也会发点小脾气造成一地狼藉。 然后那个脾气很好的男人会散漫地从屋子里走出来，抓起它假装要教训他，可是实际上巴掌一次都没有落到它身上。 他还会一件一件仿若随手一般捡起地上的东西，最后会做到沙发上，抓着她亲两口，偏着头和她说：“你儿子又不听话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方锦绣就觉得心里满满的，胀胀的，有很多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东西，，盘踞在心头，浓烈的快要溢出来。 因为昨天某人说想要吃市中心那家蛋糕店的蛋糕，顾斯辰在那里等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带着蛋糕回来。 他打开门，灯是开着的，明亮灯光刺目耀眼，他顿了一下，蹲下换鞋走进屋子。 方锦绣听见门响的声音，轻轻侧了侧头，还是没有动。 顾斯辰蹲在她面前，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不开心？” 他的关心永远藏在漫不经心的表面下，方锦绣在他捏着的腕骨上滑过，掀起眼帘眨了下眼。 “真不高兴了？”顾斯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回身扶着她的腰抱起她，带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 方锦绣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下巴枕在他肩膀上。 “和我说说，”顾斯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微带了些力道，方锦绣还挺喜欢这种力气的，他说：“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方锦绣直起身子，默默和他对视。 “……”顾斯辰弯起唇角，“我？”他哂笑着说：“我最近哪里惹到你了？” 方锦绣的头发在他指尖上绕圈，她歪着头，额头抵在他胸前，恹恹地道：“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啊？总感觉我好像错过了很多的样子。” 最让我难过的是，我根本记不起我的旧时光里，出现过一个你。 顾斯辰低敛着眉，安静地听她说话，无奈一笑：“就为了这个事情啊？” 他语调依旧慢悠悠的，带着安慰和怅然，抬起眸子看过来，就好像这件事有多微不足道一样，可是不是这样的，方锦绣知道他是在乎的，只是为了不让她难过。 撞进他的眸光深处，方锦绣一下就绷不住了，明明这么重要的事情，明明不论对他还是她来讲，都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方锦绣气得去锤他。 “好了，别哭了，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顾斯辰指腹擦着她的脸颊，粗粝的摩挲感拂过，他揉着她的头低声哄道：“要是你的公司员工看到可要笑话你了，你看你哭的和小花猫似的，以后怎么管理手下了。” 方锦绣眼尾红了一片，眼睫一挑，“我只在你面前才这样。”你以为我在谁面前都这样吗？她说：“所以，你还觉得这是不重要的小事吗？” 顾斯辰的语气放的更低了，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背安慰着，他道：“如果我们没有再遇到，或许就真的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 他想过很多次那个画面，或许会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在哪个不知名的地点，他们会在一条长街上遇见，可能街上人会很多，也可能很少，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会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姿态亲昵、有说有笑地从他身边经过，他会停下驻足，回过头去，她大抵是不会回头的，就算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回头看一眼，旁边的男人会问：“怎么，认识？” 她会猛地回过神，尴尬又莫名地笑一笑，“不认识，就是有点眼熟，我们走吧。” 就这样消失在街的另一角，而他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原地。 心理医生说，他这样想大概是有一些恐惧因素在，因为小时候被抛弃多了，所以总是下意识去幻想这样的场景。 顾斯辰心说“可能吧。” 那个医生是陆时瑶花了大价钱请到的，用尽了人脉才排上队。 非常有名的一个医生，医治患者到了一定的程度，非疑难杂症不接，顾斯辰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真的不算什么大问题，本人要比他的问题还要难搞。 在接手治疗的四年时间里，几乎是丝毫没有进展。 最后医生也放弃了，换了一个角度，每个月都会问一下那个女生的近况。 在夏天快要落幕的那一天，顾斯辰说那个女生分手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最近要相亲了。 医生忽地问：“她相亲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斯辰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滞下来，带着十万分的不爽。 于是他贴心建议道：“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去见一下她，看看她开不开心，你总是说她工作上的事情，可能她现在也希望有一个人出现呢，那个人如果不是你，也许会把她的生活变得更糟。” 所以有了那天晚上，从楼上倒掉下来的那一幕。 其实他只是想看看，他心爱的姑娘过得好不好，长大了有没有开心一点，是不是和小时候，无拘无束，不管遇见什么，都还是兴味盎然。 “所以，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我家里？”方锦绣终于看到了这张照片，粗劣的胶卷让照片里的人有些变形，但凭借着某种特质，还是一眼就能找到。 “你小时候是这样子的吗？”照片里的少年站在左边最上角，嘴巴抿着，视线像要吃人一样，满脸的不虞。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住他优越的眉眼和出众的骨相，“我现在真的信了，你要是进娱乐圈，需要两个经纪人。” “那不是在和你开玩笑。”顾斯辰轻笑道：“你这是记仇了？” “没有，”方锦绣窝进他怀里，叭地亲在他喉结上，“我认真的。” 照片上一共就只有两排人，作为来奉献爱心，或许还带着后续捐款的方锦绣，自然是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坐着，她开心地比着耶，脸微微侧着，眼睛往后面看过去。 “我那时候在看你诶！”发现了这个，方锦绣开心的像个孩子。 “是啊。”顾斯辰揽住她的腰，防止她一不小心掉下去，啧了一声说：“当时某人还说要做我女朋友的呢。” “……”黑历史简直不忍直视，尤其是她还一直在翻，人家不说她还哭了，方锦绣扯了扯嘴角：“我小时候还挺勇敢的哈。” “是啊，可不是勇敢吗？”顾斯辰掐她的鼻子说：“第一次见面就威胁我，见打不过就撒娇，你以前的战绩可多的很呢。”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啊。”方锦绣又亲了他一口，“果然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方锦绣觉得自己找到了对的那个人，可是朋友圈里她早就已经暗搓搓的表明过心意，表白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昭告了天下。 “你的朋友圈给我看看。”她伸出手，纤细柔软的手点了点，“我要看看你都发了什么，有没有发过我。” 知道了自己是对方暗恋了十几年的女神，没错，方锦绣自封自己为他的女神，在他面前的卑微和不确定感变成了膨胀的自信，她现在说话都要仰着头，显示自己尊贵的地位，毕竟，她也是被一个人，从始至终的喜欢着的。 顾斯辰觉得她这样子可爱的要命，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有照片，没有朋友圈。”顿了顿，他说：“没有微信。” 谁能相信这样一个男人没有微信呢，以前方锦绣以为这个人发信息是一种情趣，现在发现，他是真没有微信。 “你为什么没有？”方锦绣摆弄着手机，一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顾斯辰耸肩摊手，“麻烦。” “我不觉得麻烦，我来弄。”方锦绣说完，抬头看他，“可以吗？” 虽然刚才自认为是女神，但是女神也还是要善解人意的，她说：“我用你的号码申请微信，加上我。” “当然可以。”顾斯辰亲吻她的额头，“我的事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方锦绣：“我真的要注册喽！” 顾斯辰：“嗯。” 方锦绣：“我真的要注册了！” 顾斯辰跟着她加重语气：“嗯。” 第48章 有点甜 半夜十二点，顾斯辰的通讯录好友不约而同的收到了一条请求添加好友的提示。 于是不睡的人的夜猫子们顿时更精神了。 “我的天，真的是您老人家！”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 “有生之年系列，你终于开微信了。” “不是吧阿sir，说好的一辈子不开呢，打赌输了怎么办[难受］” 不仅微信消息弹个不停，一眨眼的功夫，方锦绣发现自己已经被拽进了不知道多少个群。 “看不出来嘛，你人缘还挺好。”方锦绣仰头看了顾斯辰一眼。 被她枕着的地方有极细微的电流窜过，胸膛暖洋洋的，顾斯辰应了一声，勾唇道：“貌似还不错。” 他看上去也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眸光半敛着，从下垂的眼帘下撇出来，轻轻一挑，拽出一抹笑。 “这些都是你以前的朋友吗？”方锦绣划着微信通讯录里的人名，一目十行地往下看，“怎么有这么多不在通讯录里的人也在加你。” 进了群之后，感觉那些群里几乎大半个群的人都在加他，打的招呼也是五花八门，热情的不行。 顾斯辰扫了一眼，只说了一句话，“都是男的。” 方锦绣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弯，睫毛一眨一眨的，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她小声道：“我又没问这个。” 话这样说，她觉得自己心里甜的和蜜一样。 转过头扒拉着手机一个一个的通过。 不知道几点，方锦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还想要坚持一下，顾斯辰抽走她的手机，坚决制止住她这种坚持熬夜的坏习惯，“别看了，明天再看。”他把手机按灭，静音扔到边，“又不会跑，什么时候看不是一样。” “可是人家和你说话，突然消失——” “不是突然消失。”顾斯辰拇指搓着她的唇，脸压下来。 方锦绣盯着他，一下就止住了声音。 “乖一点，明天再看。”顾斯辰最后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了，快点躺下，我搂着你睡。”他笑着张开怀抱。 “真是的，谁要你搂啊。”方锦绣斜撇他一眼，收回视线，扯着被子说：“好吧，今天就给你搂一次吧。”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笑着窝进他肩膀里，眼睛带着惺忪的困意，可还是亮晶晶的。 很多时候，顾斯辰都觉得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掉进了那双眼睛，像最辽阔的夜幕，有最明亮的星斗，永远炙热，永远鲜活，永远灼灼。 第二天早起，顾斯辰和往常一样准备送她去上班。 王之煜走到楼下，看见顾斯辰手机拿着短把长拖布，像玩似的，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车。 “大早上就看见你，真是晦气！”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小声暗骂着，声音恰好能让顾斯辰听见，脸上都是故意装出的不爽。 顾斯辰转眸，挑了下眉，“起挺早嘛，王老板。”他说。 王老板？？？ 好好的一个职位被他说出来，就像活生生的降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变成村口隔壁家开小卖部的小老板。 “擦你的车吧！”王之煜车门一关，生气地系上安全带。 顾斯辰眼眸一转，笑着走过来敲他的车窗。 “干嘛？”王之煜扬起下巴，嘴角往下撇，表达自己的不屑。 “也没什么。”顾斯辰弯着腰，只是笑了笑道：“有时间我和锦绣一起，请你们吃个饭吧。” “吃饭？吃什么饭？”王之煜连发三问：“我们有什么饭好吃的？” “什么都行，”顾斯辰喔了一声道：“单纯的为了感谢你们，所以什么都可以，你们选就好。” 单纯的为了感谢你不喜欢她，也许其实他自己也有一点喜欢，闹着别扭的喜欢，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样的爱太浅薄，也没有什么知晓的必要了。 手机在方锦绣手里，顾斯辰无聊的靠在车旁边，数着墙壁上条纹打发时间。 “走吧走吧。” 方锦绣匆匆出来，踩着高跟鞋，顾斯辰往前走了几步扶住她，“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是着急，”方锦绣抬头道：“是怕你等我太长时间。” 顾斯辰莞尔，胡乱揉着她的头，“说什么呢，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不等方锦绣表示感动，这个人已经转过身开车门去了，他点了点下巴，“上车。” 他真的很适合说那些感动人的话，但是感动了别人，自己倒先不自在了。 陆南栀早上起来还在刷牙，陆南柯靠在门上面，幽幽地看着她，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你干嘛？”她吐掉嘴里的泡泡，咕喽咕喽的喝水吐水，牙刷和牙杯撞的叮当乱响。 “你亲爱的哥哥申请微信了，你不加一下？” “什么时候？” 陆南柯：“昨天晚上。” 陆南栀被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气的差一点跺脚，为了维持自己淑女的形象，推开他冲出去，“你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 陆南柯晃着手机跟出去，看到陆南栀睁大的眼睛，他哼了一声道：“你昨天睡的和猪一样，谁能叫醒你。” 陆南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也没心思和他斗嘴，好友申请一通过就坐在床边开始发消息。 南栀：【哥哥，是你吗？】 方锦绣有点为难，她瞄了顾斯辰一眼，他正开着车，下巴紧绷着，修长平整的手握着方向盘，指节明显，手背上隐隐的青筋显露，方锦绣倏地收回视线，想象着顾斯辰的语气，简洁道：【嗯】。 对面完全不觉得这有点冷淡，【天哪，哥哥，真的是你！！！】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惊叹，陆南栀连发好几个表情包，和她现实里文静内敛的性子差别还挺大的，方锦绣忍不住笑着回：【是我】。 【你知道吗？哥哥】陆南栀说：【妈妈最近出差给我们带了礼物，你的一直在我这里，我想给你但是你都没有回来】【而且你最近也都不联系我，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你了，从上次生日之后。】这安全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抱怨，方锦绣叹了口气，车子一停，就把手机塞给了顾斯辰。 “干嘛？”他接过来，抬眸看她，还没说完自己弯起眼睛先笑了了，“和谁说话呢？” “和妹妹说话。”方锦绣提醒他说，“妹妹还等着呢。” “妹妹啊。”顾斯辰拉长语调，揶揄的视线扫过，笑着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按着语音回：“过两天和你嫂子一起去看你。” “嫂子……嫂子？”陆南栀差点拿不住手机，“他们在一起了？？” 陆南柯：“……应该是吧。” 方锦绣也被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关键是说这话的人一点儿自觉也没有，平静的就像他刚才说了一句晚上吃什么一样儿。 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好一会儿，方锦绣轻声道：“吃点什么好呢？妹妹喜欢吃什么？” 顾斯辰道：“清淡的。” 方锦绣“噢”了一声，和她完全是相反的口味，她还挺喜欢吃辣的。 顾斯辰侧过头看她，“所以，”他说：“我们带她去吃川菜吧，你最近不是很想吃。” 方锦绣当然知道顾斯辰在开玩笑，吃川菜他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见男朋友的家人这种事情，弄不好一辈子也没几次。 - “怎么了，这么高兴？”张馨进来就看到方锦绣边批文件边笑。 能一边工作一边高兴的，她真就是没见过第二个人。 “最近感情顺利？家庭和睦？生活和谐？”张馨被家里的魔头磨得不行，请了月嫂还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公司变成了她难得清静的地方，她简直爱死了这份工作。 “最近看你心情好，今年公司业绩也不错，大家起哄呢。”张馨笑着把提案放在她桌子上。 “元旦三日游。”方锦绣念出纸上的方案，眼睛眨了眨，“还是温泉度假酒店。” “是啊，还是温泉度假酒店，怎么样，感兴趣吗？” 这时候，高宇走了进来，最近张馨回来，他几乎是一到下班就没人影，听话只听见了一边，他竖起耳朵问：“什么感兴趣，你们在说什么？” “你还知道回来，那么长时间找不到你人，我只好自己先把方案拿进来了。”张馨扔给他一份，“要是和你商量好再拿进来，估计元旦都过去了。” 春节放假是他们的传统，很多人都要回老家，不回老家的也想要在家里休息休息，所以元旦难得的没什么事情，大家想一起出去放松下。 方锦绣听着他们两个的斗嘴，一目十行的掠过方案，在心里算了个大概，“我觉得可以，就这么办吧。” “真的啊？”张馨明显开心起来，接过方案，“我去告诉他们了，没有什么地方要改动吗？” 方锦绣顿了一下，“加上一条，可以带家属，费用公司全出。” 她努力让自己这句话说得平静，似乎真的就只是出于为员工考虑，唇线拉的很直。 张馨：“……”老板的那点小心思真是，又可爱又让人想笑，她努力绷住，“好的，我会告诉他们的，他们一定很高兴。” “啊。”高宇像才回过神似的，脸色突然爆红，“谁都可以带吗？” “……”张馨马上扭头：“我能把我家孩子带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年终了，宝贝们，有点忙，明天会补上的～ 第49章 有点甜 虽然说着要把自己家的小孩也带着，张馨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当然不会真的带，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都带了家属，有的带了父母、男女朋友也就算了，还有人带着的是自己的朋友。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没有在为公司心疼钱，只是这样就显得她格外的“孤家寡人”。老公在家里加班，孩子在家里睡觉，她在组织大家系好安全带…… 高宇带着薛雅澜上车的时候，她微微惊讶了一下，就安排他们到前面坐下了，路上也没有怎么说过话，安排好之后，车上没几个位置了，她干脆下了车，去蹭方锦绣的车。 “和你们一起，可以吗？”她笑眯眯地走到方锦绣旁边，看着在问她，眼角却也在瞟着那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今天穿的深色的衣服，更衬得面如冠玉，英俊的有些过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兜站着，肩宽腿长，也没有吱声。 方锦绣迟疑了一下，转头去看顾斯辰。 私心里，她还挺想和他多些两个人的相处空间的，但是毕竟还有那么长的一辈子，也不差这一小会儿。 张馨就觉得稀奇了，方锦绣居然也开始征询别人的意见了，以前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是直接做决定的，别说是带她一个人，就是后车座坐三个，对她来讲也就是点点头的一件事。 “怎么了？”张馨说：“是不方便吗？” “说不方便你就不过来了？”顾斯辰没理她，牵起方锦绣的手把她送上车，被他冷淡的一瞥，张馨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是真的不带也得带，因为大巴已经开走了。 路上张馨一直试图找点话题，可惜一个在出神，一个就是把她当成空气，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傲慢的一瞥。 后来，她就慢慢睡着了。 “小金怎么办？”方锦绣不知道第多少次，揉着小金的头安慰它，“它好像有点闷。” 小金的下巴趴在她肚子上，只露出一颗头，其他的部分还藏在她衣服下面。 “冷不冷？”顾斯辰问。 方锦绣：“还好，不冷。”她往后看了一眼，“她睡着了。” “嗯。”顾斯辰低声应了一声，“我把我们窗户开一点儿，一会儿就关上。” “等一下。”方锦绣又回头看了一眼，扔过去一条毯子给她盖好，这才回过身说：“好了。” 车里面没有车载熏香的沉闷气味，本来就是冷清的木棉香味，夹杂着外面凛冽的北风，从那个很小的缝隙里灌进来，先经过顾斯辰，到她和小金这里，几乎只是一股很微弱的冷气流。 顾斯辰的刘海被风吹得掀起来，露出额头，吹进来的冷气好像冻结在他眉心，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也像挂了霜。 他视线一直在往前看，这条路好长，好像没有终点似的。 方锦绣盯着他看，不经意的就出了神。 这个人真好看啊，不只是好看，哪里都好。 小金的耳朵立起来，坐在她腿上，吐着舌头歪着脑袋看他们。 顾斯辰见她无聊，把手机递了过来。 张馨睡醒的时候，听见有人在低声说着话，因为太暖和，她只是眼皮动了动。 “我想发一张我们牵手的照片。”这个声音很像方锦绣的，张馨说很像，就是因为方锦绣不太会说这种话。 “发吧。”一个很好听的男人声音说：“想发就发。” “可是我都没有我们的合照。”还是之前的那个女孩声音，带着一点点抱怨和撒娇。 “回去去拍。”那个男人的声音乍听起来挺冷的，但是说的话总能安抚住那个女孩，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宠溺，“拍你喜欢的。我给你拍也可以。” “你会拍吗？”方锦绣摆弄着他的手机，掀起浓密的睫毛看过来，素白的瓜子脸因为热染上一层绯红，她张张小巧的红唇，“你还会拍照？” “不会可以学。”顾斯辰笑着打着方向盘，身子往她这边倾，歪着侧点了一下头，又笑着坐回去，“这有什么难的。” “那到时候，在你的手机上也发一个我们在一起的朋友圈，这样你的朋友也能知道。”方锦绣说出这句话还有些忐忑，假装不经意的转过头。 没想到顾斯辰压根都没想，点头就答应了，“好啊，选好照片了我们一起发。” 方锦绣忍不住笑起来，用力看着他点头：“好。” 张馨被这对情侣的腻味谈话弄得不自觉唇角上扬，事事有回应的这种，她以前也期盼过，后来时间太长了，她都快不记得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现实世界太纷杂，不是你心不在焉，就是我情非得已，两个人在一起，永远一方掉线的感情真的很让人难过，明明也曾相爱过，最后还是只剩一个人。 她慢慢睁开眼，车帘放了下来，后座一片昏暗。怀里的毯子毛茸茸的。 第一个发现她醒过来的是小金，挣扎着跳下来，几乎走不稳的拱到她脚底下。 “怎么还带着它来了？”张馨也是见过它的，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多久不见，都这么大了，还记不记得我了？” “应该是记得的，”方锦绣歪过头，头往顾斯辰那里倾斜，“不然也不会跳过去找你。” 顾斯辰笑着瞥她，方锦绣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去掉中间的那段距离，她现在就是枕在他肩膀上的，他的肩膀那样有力，永远都不会推开她。 - 到了目的地，张馨第一个跳下车，神清气爽地去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其余的人三五成群在大厅里闲聊，还有几个坐在了露天玻璃窗旁边的观景沙发上。 别怀疑，坐在沙发上的正是方锦绣和顾斯辰。 “这么拍好看吗？”方锦绣拉着顾斯辰的手，怎么看还是觉得差一点东西，“感觉和我想的不一样，虽然也挺好看的。” 她想拍一张两个人牵手的照片，可是怎么也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顾斯辰完全把手交给她，任她摆弄。 “要不我——” “你们好啊。”高宇带着薛雅澜走过来，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有点紧张，“这个是我，是我女朋友。” 顾斯辰和方锦绣同时转头。 他们两个同时转头的冲击力还挺大的。 好在高宇习惯了这些人偶尔的恃脸行凶，高宇强撑着介绍，“叫薛念。” 薛念…… 顾斯辰眉眼动了动，轻抬眼睑。 他似乎只是恍了下神，快到让人几乎发现不了，可是方锦绣发现了，她转过头盯着他。 顾斯辰低头浅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他真心道：“念念姐。” 方锦绣愣了一下，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转过头跟着他喊，“念念姐好。” 薛雅澜，不，现在或许该叫她薛念，她脸上的笑僵了僵，马上扬起头，脸上又挂上笑，“你们好。”她说：“常听高宇说起你。” 高宇有些迷惑，实际上他也没有提过很多次吧，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提的，不过他点点头，“也没有，偶尔偶尔。” 张馨在落后他们几步的地方，要落下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不经意的换了个方向。 总感觉那里气氛怪怪的…… 这次温泉旅行不仅让公司的人发现了自家总裁心情变好的原因，面对着那样一张脸，换成我我也高兴啊！可是随即，他们又多了一个新的烦恼。 也没有很多刻意的互动，但是他们全都发现了，这两个人似乎是喜欢的不行，方锦绣大部分的时间，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男人，他们又开始害怕，总裁一个不小心，把公司都送出去了，为了博美人一笑，这种事情他们总裁绝对做的出来！ 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方锦绣拿了衣服和顾斯辰一起去泡温泉。 温泉池热气升腾，高大的假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方锦绣趴在岸边，下巴戳在细嫩的胳膊上。 顾斯辰就在她旁边，背对着池壁，仰着头，胸膛□□着，水珠从他肌理皮肤上一条条蜿蜒而下，汇入池水中。 趴了一会儿，方锦绣眯着眼睛说：“刚才张馨和我说，那些高官现在害怕的不行。” “怕什么？”顾斯辰偏过头，眼珠动了动，有一层晦暗的光泽隐隐流过。 “怕我会想要讨你开心，把股份转让给你什么的。” 顿了一下，顾斯辰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随口道：“那你会吗？” 空气安静了一下，没听到回答，他唇边的笑意也没什么变化，正要再说点什么。 就听见身边的女孩小声说：“如果你开心的话。” 这是方锦绣很认真的思考之后给出的答案，她想了一下，如果这可以让他开心的话，对她来讲，这就不是一件一定不可以做的事情，除了手续有些麻烦。 她脸色酡红，看着似乎是已经有点醉了，头发盘起，一些碎发被打湿了沾在鬓边。 “都给我了你怎么办？”顾斯辰歪过头笑着摸她的脸。 “我可以白手起家。”方锦绣轻轻呼出口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晕乎乎地看着他。 这丫头，顾斯辰轻轻垂下眸子，神色缱绻。 “好了，别白手起家了。”顾斯辰从水里起身，全身的水流倾泻而下，水珠子顺着黑色的发尾也在滴落，他拽起方锦绣，一把抄起她 ，“带你回去睡觉。” 白手起家，她还挺会用词。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 第50章 有点甜 因为互相知道手机密码，顾斯辰回去抓着她的手摆弄了一会儿，拍了几张还不错的照片，挑了一张她应该最喜欢的，发了出去。 现在这样的日子有些太好了，他忽然就有些分不清真假。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个不停，太多的消息涌进来，顾斯辰草草扫了一眼，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也只是那草草几眼，他看到朋友圈的评论区已经炸开了花，像一条看不到尾巴的长龙，七嘴八舌里夹杂着惊诧和感叹，还有一些——很真心的祝福。 他从前以为自己很少朋友，这时候猛然间一看，就像她说的，还真不少。 方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他，脸颊贴在他身侧，枕着他睡得正香。 好像时光这样悠闲，怎么也不会觉得漫长一样，轻轻一阖眼，一天就溜过去了。 比起他自己那些睡不着，苦熬着等天亮的日子，那样的日子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苦涩又见不得光，只好把那些日子往角落里又藏了藏。 - 冬天的早晨挨着窗户的地方总有一丝冷空气透进来，厚重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但偶尔还是会有阳光抢着在中间夹缝的地方照进来，细小的尘埃静静地漂浮着。 这样的早晨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再赖一会儿，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人暖被窝的时候。 方锦绣把被子拽到下巴那里，小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顾斯辰隔着被子拍她后背，笑着哄人，把人又哄睡了。 就这样囫囵又睡了一觉，什么烦心事都没有，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起来也很舒服。 方锦绣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前后左右都没看到人，她就开始叫人了，“顾斯辰？” 起初是轻轻的，发现没人答应后声音就慢慢变大了，“顾～斯～辰～” “顾斯辰？顾斯辰！”她趴在被子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蝴蝶骨和肩胛的线条流畅漂亮，修长的脖颈上淡金色的项链闪着光，喊了一会儿没人答应，方锦绣还是不想起，就这么半折着趴在那里，等着人进来。 顾斯辰其实是出去接电话了，大早上，他妈来了电话，他爸来了电话，甚至于以前警校的老师都来了电话。 看来昨天那条朋友圈威力确实有点大，许久不见的中老年朋友们齐齐受到了震撼。 比起年轻人的微信消息轰炸，中老年朋友的方式就直接的多，他们统一选择了——打电话。 “回去做什么？”顾斯辰撇了撇嘴角，这样的他看上去有点幼稚，还有些说不出的倔强，这个动作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尤其还是对自己亲爱的母亲，“我们在外面呢，不回去。”他说。 “真在一起了？”陆时瑶多希望这是真的，现在心愿成真，她整个人激动的站了起来，反复确认着，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空欢喜一场。 “嗯。”沉默了一会儿，顾斯辰低低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过来。 陆时瑶直接原地转了个圈，“你们都在一起了，妈妈当然要和你们一起吃个饭。”她说话第一次这么快，没有什么逻辑可讲，“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不对，那个不行，现在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个不行，我得再准备一些，你——”她咬着指节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最快。” 顾斯辰插不进去话，只能听着她在那边自说自话，这会儿他靠在窗台上，高大的发财树挡住他的身影，他扯了下嘴角，“你太夸张了，会吓到她。” “不会的。”因为他的没拒绝，陆时瑶差点要哭出来，她努力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她道，“妈妈会做的很好的，绝对绝对不会吓到她，会把他当成亲女儿一样。” 陆时瑶有三个孩子，顾斯辰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满心欢喜，看到这个小生命细声细气地闭着眼睛蹬着小脚哭叫时，她感动的落泪，第一次明白为人父母的感受。 那个时候，她在心里发誓，要把世界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让他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一定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是时间会变，爱会消磨，太过繁琐的日常生活和她想的爱情相去太远，为了钱去吵架这种事情她真的一辈子也没有想过。 后来她离婚，带着他一起回家，她满心疲惫，送走他也是迫于压力无奈之举。 再后来，就算是血浓于水、血肉相连，太久不见，太多次放开他的手，太久没有回应他的呼唤，他甚至都不再喜欢妈妈了，明明以前，他那么喜欢笑，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小嘴抹了蜜一样甜，总会弯起眼睛笑着说：“我最喜欢妈妈了。” 后来他不喜欢回家，不喜欢她干涉他的生活，甚至不喜欢叫妈。 沉默的样子很难想象小时候是那样爱笑爱闹的一个孩子。 能有一个人能让他再一次那样笑出来，陆时瑶捧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看他发的朋友圈，嘴里小声念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同一时间，方锦绣也看到了手机上一大堆的未接来电。 她回拨了一个过去，头依然不断的磕在腿上面，一碰一碰的。 “干嘛呢？”这是年雅兰的第一句话。 方锦绣磕头磕的有点迷糊，眼冒金星，她栽倒在床上，声音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 “不是才起吧。”知女莫如母，年雅兰一下就猜中了，“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这个时候还在床上赖着，你以后可怎么办好？” 方锦绣咬着唇角，无力的挑起眼角，“休假啊～” “……”年雅兰说：“你好好说话。” “我本来就在好好说话。”方锦绣嘀咕道：“倒是你，一连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年雅兰说：“我可是看到了，你是和陆家那小子在一起了吧，今天早上你王家伯父伯母还给我打电话。” “又打？”方锦绣有些反感，皱了皱眉，“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怎么了？人家是关心你，也没说别的，亲家没做成，人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得把你当女儿一样，问问你好不好。” “这样啊。”方锦绣瘪瘪嘴道：“是我想多了。” 年雅兰重新又问了一次，“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和陆家那小子。” 陆家那小子，方锦绣脑子短路，反应了一下，也没隐瞒，“嗯”了一声。 不过，有点奇怪啊，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自己发的吗？”年雅兰哼了一声说：“算你这次识相，没有屏蔽你妈。” “朋友圈？” “对啊，朋友圈。”年雅兰问，“你这语气怎么回事？” …… 方锦绣觉得自己的语气确实太疑惑了，应付了几句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她坐起来点进自己的朋友圈。 一张很有氛围感的牵手图，两只手十指紧扣，男生的手平直修长，女生的手纤细白皙，交握的手下面，白色的被子上还有一枝鲜艳的红玫瑰，因为滤镜的缘故，那朵玫瑰看上去格外的浓稠，所以他们手背沾染的那抹红，也格外的旖旎。 配字是比图片还要简洁的四个字，【元旦快乐】 看来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握了她的手。 方锦绣再一次一头栽倒在被子上，一头乌黑的发丝倾泻着散下来，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她小巧的一张脸，黑黝黝的凤眸里一片澄澈，只是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顾斯辰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笑着的她。 “干嘛？”顾斯辰说：“一大早就这么开心？” 他凑过来，趴在床边，也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情这么好吗？” “嗯。”方锦绣用力点头，告诉他自己心情真的不错。 “好了，”顾斯辰掐了掐她的脸，亲昵道：“既然心情不错就快起来吧，这里早餐供应到九点，吃过饭，我们在附近散散步。” 大队人马已经出发去附近的景区了，顾斯辰和方锦绣成了唯一剩下来的两个人，在酒店的负一层大厅吃过早餐，牵着手在大街上压马路。 这里的天气因为靠近海边，就算是冬天，也能听到澎湃的海浪声音。 一阵接着一阵，扑打在岩石上。 那里是一片无人的海域。 快到临近岸边的时候，方锦绣迎着风大喊：“喂！” 声音传出去很远，在空旷的海面上低转盘旋，她的发丝被风不太温柔地撩起，衣服烈烈作响。 她手在脸颊边张开，大喊：“喂，顾斯辰，你听的到我吗？” 顾斯辰有些好笑，他掏了掏耳朵道：“我就在你身边，你说我听不听得到。” 方锦绣轻睐他一眼，继续大喊：“喂，不知道多少岁的顾斯辰，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还是遇见了很难的难关，有很多不开心和不快乐的日子，但是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放弃，不要难过，我会在未来等你，我们会遇见的！” “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这声音足够大，好像随着风声，那个才几岁就受尽冷眼，不被外祖父外祖母喜欢的、坐在角落的孩子，那个因为妈妈怀孕，又被送回爸爸身边的孩子，那个因为爸爸不耐烦，后妈觉得麻烦的孩子，那个在孤儿院因为长相出挑总是惹上麻烦的少年，他们好像都听到了，一起在黑暗里抬起头，望见了一丝光亮。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仿佛有个人注定会来爱你。 第51章 有点甜 白天吹了冷风，一回到酒店方锦绣就把自己裹在了毯子里，坐在沙发上，表面上是看着电视，实际上心思跟着顾斯辰一起忙来忙去。 最后他端着一碗姜汤过来。方锦绣马上收回视线，乖乖坐好。 “来，喝一点儿。”他蹲在沙发前面，黑色的袖口挽到手肘，长手长脚的一蹲，依然很有气势，睥睨傲然。 “好难喝的。”方锦绣露出嫌弃的表情，她不是在故意撒娇，是真的觉得不好喝，脸往后转，可惜被人抓住了，摁着硬是喝完了。 “喝完了暖和。”顾斯辰端着空碗起身。 “你这人真是——”虽然五脏六腑确实暖洋洋的，方锦绣还是想要批评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的感受，她捂着胸口咳嗽。 “吃点草莓。”顾斯辰递过来一盘洗好的草莓，个头和小孩手掌那么大，一个一个沾着水珠，娇艳欲滴。 “嗯？”方锦绣批评他的话咽下去，睁大眼睛道：“从哪变出来的？” 他似乎是会魔法，总是能精准的知道她的喜好，就那么漫不经意的眼睛随便一看，好像什么都不记在心上，又会在下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那样平常的递给你。 “拿着吃吧，我去厨房。”顾斯辰揉了揉她的头。 他和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分别，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样散漫的姿态，方锦绣看着这个人，却能看到他发光的灵魂。 第二天的活动是去爬山，附近的一座观景山，在山上能看到远处和海，海天一线连成一片。 从酒店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山脚下，有缆车也有上山的小路，大部队先坐缆车走了，小小的缆车一台一台缓慢滑行而过。 方锦绣、顾斯辰和薛雅澜、高宇，还有张馨一起走在小路上。 顾斯辰牵着方锦绣走在后面，高宇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薛念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张馨被夹在中间，一脸的无语。 “拜托，姐妹们，注意一下中间还没有出哺乳期的妈妈，你们的行为严重伤害到了她，OK？”张馨前后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 “这就伤害到你了？”高宇道：“以前你谈恋爱的时候，天天在我们面前秀，你怎么不说？现在我们不过是牵手，你还在朋友圈发你接吻的照片呢。” 张馨：“……不服气你也可以发啊。” 听见这话，高宇下意识看了薛念一眼，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 薛念停住脚步，转过身。 这条路不太宽，并排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她一停下来，后面的人都跟着停下了。 顾斯辰和方锦绣几乎是同时抬眸。 薛念盯着高宇，看他傻乎乎有些羞窘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笑，然后拽着他衣服亲了上去。 高宇这次真的是脸色爆红，同手同脚差点一头栽倒，好不容易才找到方向。 张馨：“……” 顾斯辰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微挑了下眉。 故意落后几步的方锦绣，扯着顾斯辰的袖子，他低头，用眼神问怎么了？ 方锦绣盯着他看，确认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后，瘪嘴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干嘛。”顾斯辰看了眼太阳，“怕我中暑？” “什么啊，”方锦绣小声说：“喜欢你的人有别的喜欢的人了，你不吃醋？” 这次顾斯辰停下来了，蹙着眉头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下，“唔。”他视线从长长的睫毛下透过来，好像真的有那么点遗憾，“你这么一说，我——” “你什么？”方锦绣道：“你不会真的吃醋了吧！” 被她一拽，顾斯辰整个人侧了过来，高高的影子投下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那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看不到了，不笑的时候总有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板着脸有些吓人。 方锦绣盯着他，咬着唇倔强地不说话，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来。 忽地，顾斯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搭着她的肩膀，“好了，我吃的哪门子醋，为他们高兴而已。” “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完全坦坦荡荡，毫无避讳，漫天的阳光倾泻而下，落到他肩膀时光芒不弱，被风吹起的头发都是金色的，就这样一不小心，就被他拽着往前走了。 这山远看着不太高，真正走起来还是要费一番力气，从山脚爬到山顶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 走到一半的时候，顾斯辰和方锦绣已经看不到张馨他们的身影了，张馨也看不到薛念和高宇的了。 “我有点岔气。”方锦绣拄着膝盖，摇着头摆手：“我想休息一会儿。”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喘了好几下。 顾斯辰的步子有点大，她要走得很急才能追上他，可是她发现，她走得越快，他也就走得越快，就像较着劲似的，不停地提高速度。 “累了怎么不说。”顾斯辰带着她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这么急做什么？我以为你想要追上他们，当第一呢。” 他就半蹲在她前面，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呼出的浅淡气息好闻清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也有晶亮的光，不像很多时候那样黑漆漆的，没什么喜怒，不容易辨别情绪。 能看出来他心情很好。 方锦绣也没有客气，气得去敲他胳膊，“还不是你，越走越快，我都差一点跟不上。” “跟不上你不说。”顾斯辰叹了生气，笑着坐到她旁边，“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第一名，我以为我们也追上他们，这样才能保住你第一名的荣耀位置。” “谁——”喜欢第一名几个字没有说出来，方锦绣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个阶段，她什么事情都喜欢争第一，斗志昂扬的像每天都在跑马拉松，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热情。 “你怎么……”方锦绣眼眸动了动，声音渐弱下去。 “我什么？”顾斯辰摸她的头，“你是不是真的累了，脸色都不好。”他侧过脸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山顶，回头道：“我背你。” 这样到了山顶，赏景的人已经乘缆车下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他们赶上了夕阳，也错过了最后一班缆车。 “好奇怪啊，为什么节假日景区不加班的，居然还要我们自己爬下去。”以前人家总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直到今天方锦绣才明白原来这真的不是一句空话，她道：“难道满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因为这里也不是什么著名的景区，因为能看到很好的景色，来的人又少，所以才定了这里不是吗？”顾斯辰顺着下坡往下跑了几步，跨过一个较大的弯道，回头对她伸出手，“再说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很好吗？” 星星出来了，月亮也出来了，只有两个人的一座山，夜色阑珊，带着凉意的冷风拂面。 方锦绣把手递给他，和他一起迎着风奔跑，人生过去了好多年，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没有烦恼的小女孩。 - 辛苦一天了之后泡温泉是最好的消遣，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之后，方锦绣这次拒绝和顾斯辰一起洗，自己拢了衣服去女士的小温泉那里。 顾斯辰看她到了目的地，一个人插着兜往另一边走。 见到他走过来，薛念慌张了一瞬，随即强撑着淡定下来，她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不过是再正常的一件事，他有了女朋友，她有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就算她找的男朋友是他们都认识的人又怎么样，她也不是为了故意气谁，虽然最开始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真的一点都不心虚，一点都不。 薛念外面包着一条大浴巾，刚才吃饭的时候她没有去，这会儿碰见就碰见吧。 她咬着牙按照原计划往小温泉那里走，顾斯辰看到她，诧异了一下，随即点了下头。 侧身就要经过的时候，薛念忍不住开口道：“那个！” 顾斯辰侧眸，他的眼睛狭长却不狭窄，眼皮往上撩起，高挺的鼻梁带出锋利的深邃感，眼角总是挑着，垂着眸子也总是带着几分桀骜。 薛念别过头，声音有些抖，“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顾斯辰眉眼动了一下，薛念视线终于落到了他的侧脸上，他开口道：“高宇人很不错。” “就这？”薛念道：“关于我的名字，你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斯辰这次的话更简洁了，他道：“恭喜。”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只说这些？” 顾斯辰终于转过身，不再是下一秒就要走的姿势，就是因为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才说这些。 他真心的祝福她。 第52章 有点甜 薛雅澜是被妈妈牵着手送进孤儿院的，她记得那天是盛夏，天气很好，太阳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她扎着辫子抱着新买的娃娃，站在绿浓荫里等妈妈，那么燥热的夏天，她的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她是妈妈还没有结婚就生下的孩子，外婆每天指着鼻子骂她是赔钱货，丢掉她，妈妈就会有更好的生活。 但是真正到了被抛弃的一瞬间，她还是嚎啕大哭，哭着要去找妈妈，接着就被院长抓住，几个人拖拽着把她带进了孤儿院。 院长姓石，看着个子很矮，力气却出奇的大，硬是把她拽了进来。 后来她就学会了听话，学会了顺从，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安全的，也知道不要乖乖惹事，只不过是陪一些人出去吃饭，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 只要她乖乖听话，就会有漂亮的裙子穿，只要她乖乖听话，就会有摆在橱窗里没有见过的礼物，只要她乖乖听话…… 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直到顾斯辰出现。 他也是被人送过来的，与其说送，不如说是扔。 那辆黑色的轿车连一秒都没有多停留，车门打开，把他推下来，绝尘而去。 孤儿院的大门敞开着，欢迎所有没有家的孩子，来到这里孩子都默认了自己没有家。 他不是，他说会有人来带他回家的。 他拒绝加入他们，就算挨打，就算被院长关在小黑屋，就算被鞭子抽。 下一次只要你再问，他一定会冷冷地吐字：“会有人来接我回家的。” 别的话你问他他也不理，偏偏只有这句话，你一问他就说。后来那个自杀的姐姐总喜欢拿这句话去逗他，没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玩，在孤儿院里，他说会有人来接他回家诶。 他们这些人，一边觉得他傻一边又有点羡慕。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三周，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 接他的人没有来，他每天都要在这里做最累的活，吃最不好的东西，睡最不好的地方。 院长打他也会挑看不见的地方打，至于脸上，更是不允许出现一道伤疤。 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顾斯辰每次上学回来，他脸上都是带着伤的。 不知道第一次，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他拎着书包走回来，出具身形的少年模样出挑，姿态淡漠，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那么走回来。 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有人要来接他的话。 没有人会来接他了，他们都是一样可怜的，没人要的孩子。 薛雅澜以前没有名字，但小名叫念念，不知道妈妈是想要念着谁。 雅澜是孤儿院的院长给起的，起名的那天很随意，她站在桌角，院长坐在二楼办公室的淡黄色纹理桌子边，手里甩着没有油的笔，问她，“有姓吗？” 鬼使神差的，她抓着衣服，“有，有的。 ” “姓什么？”院长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蛋和身材都很圆润，很像西方故事书里的人，眼睛小小的，鼻子很尖。 薛雅澜有点怕她，低着头说：“薛。” 她听妈妈说过，她那个没有见过的爸爸，姓薛的。 改掉名字和姓氏是抹杀一个人存在的最好方式，所以薛雅澜都不太记得小时候作为念念的那些事情了，她只能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妈妈和一个很凶的外婆，再多的就记不起来了。 她捧着不认识的叔叔们买给她的礼物走回来的时候，顾斯辰站在孤儿院后院寝室的门前。 第一次和她说话，“这是什么？”他问。 好看的眉头皱起，眼神里全是探究，薛雅澜把礼物藏到身后，“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薛雅澜怕被他抢走，往后退了一步，“等过些日子，”她盯着他的脸看，和他说，“你也会有的，一定会比我还多。” “……” 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一样，顾斯辰一直在等妈妈来接走他，或者是爸爸。 他没有主动去联系，他以为他们会第一时间发现他不见了，然后来找到他，带他回家。 可惜没有，他想，或许是他们太忙了。 然后第二次失望的时候他又为他们编造了一个借口，这样无止境的重复，直到他再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太久了，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鼻子一酸。 “小辰乖，在你爸爸那里好好听话，妈妈最近很忙。”这是妈妈。 “怎么样啊，在你妈那里是不是什么都有，比跟着我这个爸爸好多了吧。”这是爸爸。 然后顾斯辰挂了电话，再也没有主动给他们打过电话。 他垂眸的时候以为这是一场梦，抬起头时惊觉这不是梦，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第一次被安排去吃饭，院长拿小孩子的衣食要挟他，第二次被安排去吃饭，她拿他们的玩具和故事书做条件，之后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就会兴奋，顾斯辰的脸越冷，她们越开心。 然后就是一直保护着他们的大姐姐，总是笑着开玩笑，眼睛里期盼着快点长大的姐姐，在房间里上吊自尽了。 隔天顾斯辰用剪刀刺穿了想要摸他脸的女人的手。 他说：“我要送他们进监狱。” 薛雅澜懦弱地往后退了一步，顾斯辰愣了一下，沾着血的脸阴翳难辨，他只是垂了下眸，偏着头走了出去。 没有人看到，出了屋子，他的手在抖。 然后也是这一天，方锦绣因为睡过头，错过他们的义工活动，被一个人安排来了这里。 她奇怪为什么这里空荡荡的，顺着阳光撒下来的光芒，踩着脚印，等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少年，坐在台阶上发呆。 他的视线看向好远的地方，目光也没有焦点，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无视她！ 她咳嗽了两声，还跺了跺脚，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她拢了拢裙子，只好郁闷地坐了过去。 她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好？” 那天的日色真好。 - 薛念沉默了一会儿，拦住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 高宇的嗓音传过来，顾斯辰转了下身，道：“你男朋友找你。”他抬眸，“要和我说什么？”看的出来，他确实是不太想和她单独待在一起，薛念沉默了片刻。 “他挺好的。”她低声道：“我是认真的。” 顾斯辰一怔，收回要走的脚，站在原地听着她讲话。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薛念舔了舔唇瓣，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就是想和你说，我不是因为要气你才想和他在一起的，我真的觉得他挺好的，我承认或许刚开始我真的有过那么一点气你的想法，可是我……” “我还不至于做到那个地步。”薛念真正想说的是，“我这么快就喜欢上别的人，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是对的？” 她眼睛里闪着泪花，顾斯辰道：“没有。” 薛念不信，仰着头看他。 “没有。”顾斯辰很轻的叹了声气，“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何况，你对我的也不是喜欢。”他完全不给薛念插嘴的机会，打断她道：“也不是爱。” 薛念这么多年的感情被他说的一文不值，她真想扯着他的脖子问他，那不是爱是什么？ 是亏欠。 是当年自己不够勇敢的亏欠，她日日夜夜诘问着‘为什么要后退，最后演变成了想要弥补他，她觉得她唯一能给的，就是她坚贞不二的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动摇她的爱。 如果重来一次，就算他要杀人，她也会给递刀子。 这个世界上别的人爱他都不会和她一样。 这样的自我蒙骗，她感动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年。 顺着小路走回去房间，顾斯辰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地，那两个人互相扶着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他抿了抿唇，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 “好啊你。”方锦绣从他后面扑过来，“看什么，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偷偷笑。” 唇角上扬，顾斯辰转身把住她的腰，“小心碰到。”他抓住她的手，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语气慢悠悠的：“走吧，我们回房。” “……”方锦绣：“不要！”她抽出手，“我还没泡完！” 第53章 有点甜 温泉飘渺的白色热气升腾而起，方锦绣趴在池边，醒着刚才顾斯辰似乎有些受伤的表情，虽然下一秒他就抬起眸子笑了起来，只是在逗她。 她还是为了那个表情纠结，就是有一百万种可能，里面只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有一点不高兴，方锦绣也不想让这种情况存在。 她反复的琢磨他刚才的那个表情，都没有注意到温泉里来了新人。 薛念泡了好一会儿，发现方锦绣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甚至就像没看见她这个人一样，偏偏她还有话要和她说。 水流撞击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方锦绣的注意，她一转身就看见薛念在她旁边停住，白色浴巾紧紧包着。 她动了一下，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趴在那里静静地想。 薛念：“……” 趴在温泉池边的女孩头上搭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毛巾折成了方块，就那样四角平整的顶在头上，露出来的胳膊白皙细嫩，背部的蝴蝶骨有明显的凸起。 睫毛很长，视线有些虚幻迷离，她咬着唇角的时候，会流露出一点属于小孩子的那种天真，却又带着女人的妩媚。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其实薛念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长的好看真的不是爱一个人的理由，薛念不太平静的收回视线，道：“见了我你现在居然这么平静。” 方锦绣心思一动，撑起身子，不答反问：“难道我需要鼓掌欢迎？”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莞尔，薛念也弯起唇角，摘下眼镜的她少了一些攻击性。 这是一场对话的开端。 聊了一会儿，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薛念道：“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在发呆，想什么这么入神？”她试探性地说：“顾斯辰？” 方锦绣没答话，她侧过脸。 于是薛念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干笑了两声，“不是吧，你们才分开多久，你就想他，我看你们最近天天黏在一起。” “也没有天天。”方锦绣细长的指尖在半空中虚虚地绕了两个圈，“也只是最近每天都能见到。” 她有些奇怪地转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话题。 果然，过了两秒，薛念看着她感概道：“看到你该是感觉好神奇。”她说：“我有一个问题，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一直喜欢顾斯辰？我的意思是，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那种。” “……” 方锦绣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她真的不喜欢别人说起这种话题，尤其是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的这种假设。 “他不爱我了，或者我不爱他了？”方锦绣蹙眉摇头道：“不对，我想不到那是什么样子的，我会一直爱他的，在我觉得他是值得被爱的情况下。” 她没有说什么情况下，她会觉得他是被爱的，但是说话的时候，方锦绣的眼前闪过好多好多个画面，那些画面每一帧都有他。 第一次见面从楼上倒掉下来差点把她心脏吓出来的那种恐惧，被她叫去撑场子把王之煜气的跳脚的一针见血，她生日难过他在广场陪她吹风，带她买蛋糕时候的认真，还有抱着小金从宠物店走出来的低眉温柔。 不管多少次，他对她伸出的那只坚定的手。 薛念认真地看着她，就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却又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 “在觉得他值得被爱的情况下？”薛念轻声重复着她的话，嘴角抿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最缺的就是爱，最渴望的大概也是爱，所以他们其实不怎么明白怎么去爱一个人。 没有人教过他们，没有人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做好表率，以至于他们只能自己摸索，跌跌撞撞去找到一份合适的爱人的方式。 值得被爱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做，就有人来爱你。 没有人会这样对他们的。 没有人在知道了他们的过去后，还能毫无芥蒂的对他们伸出手。 ˉ 今天顾斯辰爬山应该是累了，方锦绣回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床头的小灯还亮着。 那是特意为她留的灯，每次他若是先睡了，都会留这样一盏灯。 大多数时候方锦绣回来的时候他更多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要么就是在卧室床上看书。 悄悄关了灯，方锦绣蹑手蹑脚上床。 身边人睡梦中也有所感觉似的，侧了侧身，像是刻意给旁边的人留出位置。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高挺的鼻梁落下几道光影，交错在他俊美的脸颊上，薄薄的唇角平直，呼气轻浅。 前些日子总是皱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这样看上去睡着了也心情不错，方锦绣凑过去亲了他喉结一口，然后窝进他怀里，贴着他胸口蹭了蹭。 “好讨厌啊。”她瘪着嘴想，“干嘛问那么奇怪的问题，还那副表情。” 可是抱着这个人，她马上又开心起来，“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方锦绣短暂的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很多时候一个人她总是会这样惊醒，也不知道为什么。 先是一阵朦胧，漆黑中透着光亮总能让她觉得是在年少时某一年的床上，之后就是骤然惊醒，发现早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那种突然的失落感，即便她好像什么都有，金钱和名利什么都不缺，可是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有遗憾。 她真的就喜欢了一个人，一心想要和他天长地久，结果也没能如愿，付出了那么多，爱的死去活来换来的还是分手。 她年少时候的愿望好像一个个在落空。 身边人察觉到她的动作，似乎是下意识的抱紧她拍了两下，禁锢的感觉让人觉得安心，方锦绣鼻尖弥漫着属于他们的味道，她枕着他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于是等到早上真正醒过来的时候，轻薄的窗帘遮不住明亮的天光，她眯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心安理得的继续缩在床上，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觉得心情和日色一样明媚。 “看什么呢？”顾斯辰咬她耳朵，轻笑着道：“怎么和猫一样。” 他早就醒了，从她清早的那下，拍着她把她哄睡了，自己确是慢慢醒过来了，然后就再也没睡着。 “你醒了？”方锦绣转过头，唇瓣擦着他的脸颊，“在干什么？” “在等你醒。”他想也没想的说出这句话，似乎只是花言巧语讨她开心，就像情侣间的一些小情话，方锦绣却一怔。 “没有。”顾斯辰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身子往后退，“在等你起来和我一起去吃饭，快点起来收拾，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小金兴奋的不行，一直想要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可惜它虽然长大了，个子还是不太够，方锦绣只好托着它，还要小心不让它一不小心窜出去。 微冷的风撩起她的头发，跟着风一摆一摆的，她最近都没有再剪头发，头发不知不觉间已经越过肩膀，垂到胸前了。 她盯着头发想了一会儿，顾斯辰突然伸手过来碰了一下她的脸，冰冰凉的感觉让他蹙起眉，方锦绣刚要说话，车窗已经严严实实的升起来了。 “独断！”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睛却弯了起来。 最近他们在一起之后，方锦绣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回过头仔细想想，其实也就是她回家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除了工作的时间两个人大部分都待在一起。 但是除了工作的时间，顾斯辰在做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 早上的那句他在等她，她总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安，虽然被人等的感觉挺好的，开玩笑这样说也就算了，可是要是真的是在等她，那种愧疚的心情怎么都去除不掉。 趁着元旦之后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方锦绣提前收拾好东西，她开车到楼下，要下车的时候却迟疑了。 “在哪？”她发消息。 似乎是没有看手机，一直没有人回。 方锦绣等了一会儿，咬着唇想要打电话过去，这时候消息弹出提示。 顾斯辰说：【在家】 【我想和朋友出去吃饭】方锦绣问：【你觉得可以吗？】她根本就没有约朋友，明明是想要上去见他，说出来的和实际想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顾斯辰说：【可以，去吧】 被批准了反而没有很开心，隔着一个屏幕，冷漠的言语像一把剑一样插在他们中间，方锦绣很想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她，又不想直接问出来。 顾斯辰盯着手机屏幕，无聊的打了个倦，他今天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做，拒绝了以前的朋友聚餐的提议，拒绝了以前班长的同学会邀请，拒绝了很多以前“客户”见面的请求，顺便把她们拉黑，不能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很无聊。 本来晚上要回来的人也不回来，顾斯辰把准备好的草莓蛋糕放进冰箱，回房间的时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根烟，要点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盆小仙人掌，于是拿着烟的手顿了下，那根烟又被塞回了烟盒。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呀！ 第54章 有点甜 顾斯辰觉得自己还真是挺无趣的一个人，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守着一个人，就想看她幸福美满，快快乐乐的长大。 现在这个人突然走进了他的生活，顺便把那些五彩斑斓都带了进来。 提前没有她的日子习惯了，她突然不回来，日子似乎变得更无聊的一点。 顾斯辰咬着棒棒糖从屋里走到屋子外面，最后捡起大衣，拿着车钥匙出门。 车灯在压下来的黑雾一样浓重的雾气里闪了两下，夜色仓惶四散。 方锦绣讶异地抬头，因为她的车停在过于隐秘的地方，大概率是没有被看到，她只能看到顾斯辰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径直经过她开走了。 思索两秒，她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说实话，第一次跟踪男朋友还挺紧张的，方锦绣咬着唇角，想着他可能要去的地方。 顾斯辰的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他穿着风衣，飒飒地走了进去。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铺面而来的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方锦绣把车停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走进去，灯红酒绿的世界变得遥远又充满距离感。 “在哪？”她发消息问他。 “酒吧，取点东西。”顾斯辰几乎是马上就回了。 方锦绣动了动手指，感觉温暖了不少，冰冷的指尖染上绯色，“吃饭了吗？”她问。 这次没有马上回，顾斯辰看了一会儿，敲着手机道：“不太饿，好好玩你的，地址发给我，一会儿去接你。” 方锦绣抿唇，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见顾斯辰从酒吧走出来了，连脚步都没有停留，一秒钟都没有多待一样，默然从人群中穿过，径直上了车。 后面有个人追他，隔着车窗似乎想要叫他下车，但也没成功，说了会儿话，车开走了。 辛瑞也是见鬼了，隔着车窗瞪人，“你这么久过来一次，就在里面待了两分钟。” 顾斯辰道：“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他不来就一直发消息和视频。 “我那是让你一起出来放松放松！不是让你来观光的好吗？”辛瑞无语道：“要是知道你这样，你就别来啊，你还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顾斯辰拨弄了一下车钥匙上的挂坠，他其实就是单纯的来看看，毕竟上一次，方锦绣和她的朋友们也是在这里喝酒聚会，他真的就是单纯的来看看而已。 在辛瑞看来他只是敛住眼睫几秒钟，就抬起了头，摇头道：“过来看看。”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他眼睛多情有神，瞳仁极黑，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透过眼睛能深入内心似的，每次都是轻轻一扫视线就瞥向了别的地方，这次也没有例外。 辛瑞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忍不住道：“你怎么样了？” 顾斯辰很明显露出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就是，你和你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了？”辛瑞手撑在车上：“吵架了？” 顾斯辰抬眸，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眼，辛瑞莫名觉得冷飕飕的，他本来体型就偏瘦，穿的衣服也不多，缩了缩脖子道：“真吵架啦？怎么回事？” 这些人似乎都开始莫名其妙的关心起他的感情，顾斯辰从酒吧离开，去陆家面临的也是一样的问题。 他本来也没打算来这里，路过方家门口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车子停在门口。 不是在酒吧，也没有回家。 陆南栀手里捧着水，盯了他一会儿，讷讷道：“吵架啦？” “……”顾斯辰视线轻轻转动，对于自己的妹妹，他的脾气一向还不错，“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陆南栀瘪了瘪嘴，勉强找到一个可以形容他现在状态的词语，“感觉你不高兴的样子。” 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凉意，淡薄的表情总觉得他心情很差。 陆南栀放下杯子，皱着眉头道：“是不是方姐姐惹你不高兴了？” 杯子扣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陆南栀的声音也带着脆响似的，“她和你以前的喜欢的一样吗？是不是差别还挺大的？所以你们才吵架了？” 顾斯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按了按眉心，直起身子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和他视线相撞，陆南栀心口一滞。她咬着唇仔细去想要怎么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没有遇到方锦绣之前，他做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很少会有他自己真实的情绪，高兴了笑一笑，不高兴了也笑一笑，仰着下巴看人总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又无法让人去指责什么。 就好像他明明就知道要怎么做，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看透了人性的本质，什么都只是含着讽刺的一笑，有时候撞见那些女人被他迷的不行，陆南栀没觉得他这样有多帅，只觉得还……挺讨厌的。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对她来讲，她这个明明没醉的人，很是不爽！就算他是哥哥，她也一样的不爽。 “所以，”顾斯辰笑着打断她，“你觉得我以前还挺讨厌的。” 陆南栀瞬间就停了，眼睛转了转，紧张的眨眼睛，“也没有那个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 看到他笑着盯着她，陆南栀干脆自暴自弃道：“好吧，我就是那个意思，所以你也该改改你的脾气了，虽然你是我哥，而且你长的也挺帅的，但是你的脾气，真的没几个人能受的了，就算方姐姐有些地方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也该哄着她不是她哄着你。”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陆南栀抱着抱枕，撇嘴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追到手了就不喜欢了。” “……” 顾斯辰缓缓抬头，“你谈恋爱了？” 陆南栀没有谈恋爱，是她之前一个班级的男生，说着喜欢她，喜欢了三年，她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只是高中不能在一起。 单上大学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在一起了。生性敏感内向，她根本说不出在一起的话来，和他一起晚上散步就是她最大的努力了，结果没有一个星期，那个男生就再也不出来散步了，反而牵起了另一位女生的手。 他说：“追你太费劲了，已经大学了，我想谈恋爱了。” “女孩子有时候只是不能太主动，其实她是喜欢的。”陆南栀小声道：“男生为什么那么快就变心呢？” 顾斯辰不由得想起了方锦绣认识没几天就叫他出去，还有扔枕头砸他，往他怀里钻那些事情，他忍着笑想，这要是不主动，主动起来不知道还能是什么样子。 陆南栀眼角看到他唇角上扬，“笑什么呢？”她生气地问，“我失恋你很开心吗？” “不是。”顾斯辰一手握拳，攥在唇前咳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这样子也算不上失恋，早点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对你也好。”说着，他站了起来。 “干什么去？”陆南栀抬头，“南柯还没回来呢，他马上就回来了，你不是还没有吃饭，我们一起取吃点东西吧。” “不了，”顾斯辰摇头，眸子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去找你方姐姐，让她陪我去吃饭。” 她都那么主动过了，剩下来就他来吧。 陆南栀眨巴着眼睛，陆南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自己，放下东西问：“哥呢？” “走了。”陆南栀头也不抬，“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就走了？接到你消息我马上就往回赶，渴死我了。”陆南柯仰头猛喝两口水，看到陆南栀还在看手机，他擦嘴凑过去，“看什么呢？看的这么认真？” 陆南栀：“看方姐姐是怎么让哥哥身上重新有了人气，我得学一些。” 陆南柯：“……？” ˉ 顾斯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方锦绣的车停在方家门口，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把车子停在了她旁边。 这个时间，方锦绣的父母都不在家，她一个人进屋，屋子里静悄悄的，在楼上的储物间翻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 看了一眼外面的落日，方锦绣悻悻地收拾东西，拿着包包出门。 “哈喽，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只火红的玫瑰出现在她面前，拿着花的手修长干净，声音也好听，方锦绣一天的烦躁心情一瞬间不见，她笑着看花，抬起眸子，“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愿意陪我一起共度晚餐吗？”顾斯辰盯着她的眼睛，把这句台词说完。 “愿意。”方锦绣笑着接过花，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脸颊，带着微微的痒意。 不管他问多少次，她都会说，我愿意。 但是和这个比起来，她开始在乎他的从前了。 她不知道这是一件坏事，还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55章 有点甜 碰巧来这里取东西，目睹了一切的方锦玉突然觉得牙好酸。 这一年的春节是在众人的期盼中姗姗来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谁拽住了时间的尾巴，拖着它不许往前走。 过年的那天下雪了。 方锦玉在屋子里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瞄着表，“都这个时候了，表姐不会不回来了吧。” 家里的保姆阿姨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方锦玉：“什么？” 方锦绣前一天晚上就回了老宅，这时候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怎么，你想我了？”她轻轻抬起眼睑，似笑非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想我呢。” “你回来了？”方锦玉差点跳起来，其他人都在厨房里做饭闲聊，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她探着身子只好又转回来，一脸郁闷道：“你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爷爷家，我回来还要像你打报告吗？”方锦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打了个哈欠。 家里的老人都已经习惯了她们两个的针锋相对，也不是真的讨厌彼此，就是斗嘴斗惯了，家里有这样两个人，阿姨们脸上不自觉就挂了笑，路过客厅脚步都会放慢一点。 老宅这样热闹的时候，可真是不多。 吵闹了一会儿，门厅那里又是一阵脚步声，隐隐约约有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我说你，怎么没和你那个男朋友一起——”方锦玉说到一半，也听见了声音，跟着方锦绣一起看过去，“过年”两个字被她咽下去，“晦气”脱口而出。 来的是方嘉祥和王璎，还是老样子，连体婴儿一样。 方锦绣低垂下头，摸着手里的手机，很难形容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大概是和方锦玉的晦气差不多的东西。 “瞧她那样，不知道的以为她自己没腿呢。”方锦玉笑着说，声音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同时，她笑着和方嘉祥打了个招呼，“表哥，表嫂，过年好！” 看着直白的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王璎柔美的脸差点维持不住表情，“这是……”她小心翼翼地抬眸，飞快地看向方嘉祥。 “别闹。”方嘉祥皱眉呵斥方锦玉。 “什么啊，过年红包都不给。”方锦玉撇嘴坐回沙发上，抱着腿说：“你们不给我压岁钱，别怪我以后见面直呼你们大名。” 王璎似乎犹豫了半天，轻声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所以——” “只要我愿意，我一辈子都是小孩子。”方锦玉不客气地打断她，说出话像刺一样挑着她最不堪的地方扎过去，“毕竟就算我一辈子什么都不做，我也养的起自己。” 这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这个屋子里，方锦玉最烦的就是她。 王璎指甲扣在手心里，咬着唇一副被气到的样子。 方嘉祥气不过，去和方锦玉理论，不过方锦玉可一点都不怕他，他又嘴笨，也说不过她。 王璎站在原地，看向方锦绣，往常这个时候她都会说几句话的，结果这一次后者无波无澜地看着手机，全然的无视，这比看她的笑话更让让她难受。 这些人，不就是出身好一些吗？ - 年夜饭是团圆的象征，吃过饭大家就该各自离开了，以前其他人走了，方锦绣都会留下来。但从奶奶去世之后，她也不再留在这里守岁。 她依然是最后一个要走的，要出门的时候王璎还在，她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的，一见她出来，王璎便道：“听说你和那个鸭子在一起了？” “真是的，这么多年，看你挑来挑去的，这个不喜欢，那个缺点多，还以为你会找个什么天仙样的人物，就找了这个呀。”王璎笑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笑和讥讽，“也是，你这种富家千金，可能品味啊，就是比较猎奇，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方锦绣本来没想说什么的，她站在比她高两节的台阶上，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她的模样晦暗不明，王璎攥着手心给自己壮胆，睁大了眼睛盯着她。 人都会犯错，甚至在她出轨的时候，方锦绣都没有那样直白的去戳穿她，对于其他人，除了杀人放火，这种道德伦理上的错误，没有造成太大伤害，表哥都默认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去干涉。 可是她现在在诋毁她喜欢的人，她爱的人，她因为太舍不得，喜欢到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就心痛到要弯下腰才能好受一受，她这么喜欢的人在她口中被贬的一文不值。 “你觉得凭你的几句话，就会让我不高兴是吗？”方锦绣的视线太有穿透力，王璎浑身激灵了一下，打了个颤，她道：“你的目的达到了。” 方锦绣弯起唇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除了让我不高兴之外，对我们的感情不会有丝毫的影响，而且，你成功的让我更讨厌你了。” “你——”王璎的唇上贴了一根手指，阻止了她要说的话。 “嘘。”方锦绣贴着她，“我不想被爷爷听到，别再让我更讨厌你了好吗？” 她挽着她的胳膊，像在说什么悄悄话，王璎整个后背都湿透了，风一吹，透心的凉意。 方嘉祥拉着她走的时候还在奇怪，她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她见到方锦绣完全不留情面。 “秀秀也谈恋爱了啊？”人都走光了，方锦绣在门口等顾斯辰，爷爷走到她身边，感概的说了这么一句。 顿了一下，方锦绣转头，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就蓄了泪。 大概是因为过年，城市里的灯太多，十里长街，人头攒动，这里就有些冷清。 她说：“我带他见你，好吗，爷爷。” 方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开始佝偻，一个人太寂寞，这几年总是老的快，皱纹深深浅浅在嘴唇边和眼角上，还有额头安家，风一吹，眼角湿润。 “是个什么样的人？”过了一会儿，他问。 “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方锦绣擦了擦眼角，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方爷爷连说了几遍那就好，像是在说给那个早就已经离开的老太太听，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们秀秀的眼光，错不了的。” 方锦绣含着泪莞尔。 以前奶奶总是很喜欢笑，笑话她小小年纪就嚷嚷着找对象，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现在她找到了，她也不在了。 人生就是有一些人要离开，另一些人会出现。 顾斯辰来的时间刚刚好，卡在快要跨年的前半个小时，在屋子里喝了杯茶，还得及带她去看烟花。 “我爷爷很喜欢你。”方锦绣说。 顾斯辰正在找停车位，只是嗯了一声。 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平常，方锦绣强调：“我爷爷很喜欢你！” “谢谢。”顾斯辰低眉浅笑，“我知道了。” 他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带着宠溺。 方锦绣悻悻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顾斯辰抬起眸子，轻声道：“你带我去见了你的家人，怎么办，我不知道应该带你去见谁。” 漫天的烟花在天上炸开，方锦绣停滞两秒，车上好安静，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别哭。”顾斯辰捧着她的脸，用衣袖一点点蹭她的眼泪，“只是忽然想起来，就这么说了，逗你玩的，其实我可以带你去见很多人的，嗯？” 他眉眼上扬，刻意表现出高兴的样子，眼睛里还没有散尽的水光潋滟，方锦绣说不上来的难过，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眼泪连成串的往下落，“没事，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爷爷也是你的爷爷，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她拽着他的胸前的衣服，哭的泣不成声。 顾斯辰仰起头，拍着她的背，压下眼底的酸涩，笑着扬起唇角，“不用了，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了。” 眉心凉凉的，方锦绣闭上眼睛，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晶，他的吻那么轻，那么珍重，她颤抖着声音说：“好，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一辈子的家人。” - 过年那天哭的太惨，眼睛哭红了，还有些肿，走亲戚这两天，方锦绣找了无数个借口推脱，“诶呀，妈，你也知道，公司真的很忙，我没有时间回去。” “我没有骗你，总不能不给员工放假吧，这种时候，我这个老板，当然要坚守在公司做表率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年雅兰呵呵了一声，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好不容易打发了家人消停下来，方锦绣刚放下手机就对上了顾斯辰似笑非笑的眼神。 “干嘛，你笑什么？”她气道：“我都是为了和你多在一起，你还笑话我。” “知道。”顾斯辰笑着坐在床边，“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他眼睛弯起，黑亮的瞳仁熠熠，方锦绣耳根发烫，“什……什么啊，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也不喜欢走亲戚，反正都认识，一年见面的机会也那么多，我去不去都一样。” 她的眼神一直看着被子，都没抬起来，顾斯辰歪头笑着道：“是啊，谢谢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他们没有你和有你都一样，可是我这里不行，没有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锦绣脸色爆红：“什么啊！” 为什么总要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撩人的话啊。 第56章 有点甜 顾斯辰说：“等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个人吧。” 他开着车，唇角微微抿起。 “嗯？”方锦绣侧过头，“你找到想要带我去见的人了？” “是什么样子的人？你的家人吗？需要带一些礼物吗？”她脸色酡红，唇瓣上扬着。 顾斯辰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是面对一定比逃避好，事情总是要有个结果。 他摇头道：“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你人过去就好了。” “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秘。” 不管方锦绣再怎么撒娇打诨，他一个字都不肯多透露了。 方锦绣本来以为是家人之类的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她太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不对劲的反应，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那会是——什么人呢？ - 顾斯辰选的这一天，日头极好，天朗气清。 方锦绣在车子驶出市区的时候已经隐隐有预感，大概不是去什么很好的地方，一路上顾斯辰的沉默更是放大了她的不安。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顾斯辰握住她的手。 车子最后停在城南的监狱门口，顾斯辰偏过头对她说：“到了。” 他俯身过来，很仔细的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眼睛看着她，“要去见的人是我之前的孤儿院院长，我和她的关系，怎么说呢，不是很好。” 顾斯辰稍微把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算是我把她送进去的，她大概会说很多很难听的话，所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生气，之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完全支持你，好吗？” 方锦绣总觉得这是不太好的预兆，她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决定，顾斯辰又一副没关系的样子。 镜子对面的女人短头发，三角眼，一脸横肉，方锦绣不知道为什么在牢里这个人看起来这么胖，但就算是胖，也掩盖不住的衰老。 “就是你要见我？”院长的声音也很难听，像是被什么烫过似的，沙哑粗粝。 “是。”方锦绣握着电话道：“我是，” 她顿了一下，舔着唇角，“顾斯辰的女朋友。” “……” 院长混浊的三角眼瞬间锋利。 顾斯辰是被她领到孤儿院的，一个人坐着飞机过来去找他妈妈，结果连妈妈的面都没有见到。陆时瑶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回来这件事情，陆家那对父母也是狠心，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弄到了孤儿院。 他们知道一旦陆时瑶知道，一定会来接他回家，院长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得多，野心勃勃，对她来讲，不过是多了一张嘴吃饭，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陆家父母暗示可以对他不好，那孩子还挺笑，瞳仁又大又黑，不肯给她拉手，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妈妈会来接我的。” 不听话的小孩子，就需要被教训。 尤其是这种浑身傲骨，就得把他的骨头一块一块敲碎才好。 不给饭吃，让他住最差的屋子，言语上的排挤，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的孤立，他年纪还小，坚持了好几年，终于明白，不会有人来接他。 看着他一点点弯下腰，快要低到尘埃里，她忍不住得意的笑，出生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她乖乖捏在手心。 陆时瑶那个女人一辈子就没受过什么苦，出身好，长相好，要什么有什么，就连爱错了人，都有家人为她安排好一切，可那又怎么样，她的儿子在这里当牛做马，过得连条狗都不如。 不仅这样，以后她还要让他连人都做不成，这种看着不近人情，冷冰冰的，英俊有骨气的少年，有的是人喜欢。 方锦绣是哭着从监狱里跑出来的，顾斯辰靠在车上，手里夹着烟，脚底下烟蒂落了一地。 见了面第一个反应是要去抱住她，可往前走了一步，他迟疑了一瞬。 方锦绣觉得那个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 她是从里面跑出来的，一秒钟都多待不下去。 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个女人嘴里那些肮脏的词汇，和他一点都沾不上边，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她只想抱住他。 直到被她抱住的这一刻，顾斯辰松了口气，弯下身子搂住她。 方锦绣摇着头，踮着脚，脸上全是眼泪，“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永远爱你。” 所以你不要担心没有人爱你，不要害怕有人会抛弃你，不要担心……没有人接你回家，我来接你了。 这是方锦绣没有说完的话，但都藏在了她的眼睛里，眸子一眨，又是一串眼泪落下来。 顾斯辰眉眼动了动，颤抖着扶住她的肩膀，把脸藏了进去。 他像是一个旅人，走了好多年终于走到了终点，找到了一个家，倦鸟归巢般，一不小心就红了眼睛。 ˉ 晚上顾斯辰要去做饭，方锦绣窝在他怀里，不肯动手。 “你再这样，我们两个都要饿死了，一天没吃饭了。”顾斯辰揉捏着她的肩膀，半是无奈半是温柔。 “不饿，”方锦绣闷闷道：“不吃。” “好吧。”顾斯辰妥协了，点了点儿外卖。 “我以前其实——”顾斯辰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解释一下，免得她一直误会。他虽然经常和女人出去吃饭，可实际上，真的是手都没有拉过，看着亲昵而已。 “没什么的。”方锦绣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听到他说以前就浑身炸毛，“我们点的东西是不是要到了，我们先吃东西吧，我觉得我有些饿了。” 顾斯辰：“我——”他垂眸道：“其实……” 门铃这时候响了起来，方锦绣浑身一松，“真的来了，我去开门。” 来的不是外卖小哥，是王之煜和林瑶。 林瑶很久不见他们两个，一时间有点紧张，磕磕巴巴道：“那个，那个我们是想请你们吃个饭，如果，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 这对真的是颜值组合，穿着家常服也挡不住的魅力扑面而来。林瑶又抬眼偷偷瞄了他们一眼。 王之煜在她后面道：“喂，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方锦绣：“晦气。” 说完她关上了门。 王之煜甚至看到顾斯辰的唇角勾了一下，“我——！” “冷静冷静。”林瑶拉着他，“你在上面还说的，以前是我们不对，你脾气什么时候能好一点啊。” 挺神奇的，以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现在也开始请他们吃饭了。 吃过饭，洗过澡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方锦绣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灯，她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快，呼吸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顾斯辰仰着头看她。 方锦绣起身，手撑在他胸膛上，定定地看着他。 她闭着眼睛吻了过来。 慢慢地，这个吻变了味道，从啄吻变成了深吻，唇齿交缠间，呼吸深重。 “可以吗？”最后一刻，顾斯辰抬起眸子，他眸子里夹杂着浓烈的欲念，睫毛也在抖。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 方锦绣在他们之间距离最近的那一刻抱住了他，对他承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是逆境或顺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毫无保留的爱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顾斯辰笑着摸她的脸，慢声重复着这段话。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是逆境或顺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毫无保留的爱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 第57章 有点甜 方锦绣这一觉总是睡得不踏实，那个女人恶毒的话一直闪在耳朵旁边，绕啊绕的，搅得人不安宁。 顾斯辰一直拍着她，看她往自己怀里扎的样子，有点好笑，于是大半夜的，他拿出手机，非常有兴致的给她拍照。 方锦绣都不知道他居然还点亮了修图这种技能，知道她好面子，吻痕全部抹平，贴心的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她闭着眼睛，眉眼安静。 这张照片一发出去，还是大半夜的，朋友圈又炸了一波，当然，炸的是顾斯辰的。 “说实话吧，你就是为了炫耀女朋友才加我们的吧！”这是关系好的，勇于活跃在第一线吐槽。 “顾哥，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不会是有什么人盗用了你的微信吧……”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发的吧。 但是看时间，再看照片，女朋友这时候估计还睡着，那是谁发的，就不用多说了。 “真想不到你谈起恋爱是这样的……[大开眼界.jpg]” 顾斯辰发朋友圈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从来不屏蔽任何人，想发什么就发什么，没有对人群加以区分这一说。 大半夜的，陆南栀已经睡着了，刚打完游戏打算逛一下朋友圈就睡觉的陆南柯：“……” 等他看到自己的老妈已经默默地点了个赞的时候，陆南柯的表情是这样的：“囧。” “哥……”陆南柯发消息说：“你还没睡吗？你知不知道，妈她——” 他还没打完字，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敲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尤其是他正聚精会神的时候，手机差点吓掉。 “南柯，妈妈知道你没睡，想和你商量点事情。”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知道我没睡。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好猜，陆时瑶晃了晃手机，“点赞。” “……”陆南柯垂头丧气的跟着她，下楼到客厅里。 “以后别那么晚睡了，早点休息。”陆时瑶给他到了杯水，下意识的教育他。 “可是你也没睡啊。”陆南柯小声嘟囔，“你不做好表率，我怎么和你学啊。” 陆时瑶没接他的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才我看到你在给你哥发消息，要发什么？” 发了一半也没发出去，陆南柯当然不能说是想要提醒顾斯辰屏蔽家长，他道：“我们年轻人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情，您就别问别掺和了。 “不管你们多大，我都是你妈。”陆时瑶道：“别的事情不说，关于妈妈想要把公司留给你哥哥的事情，妈妈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她强调：“真心的。” 陆南柯握着水，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白天她和爸爸两个人又为了这件事吵架，他和南栀都心知肚明。 “额——”他叹口气，垂下头：“我没什么想法，你的东西，你自己决定就好。” 若说是全然的不介意，那必然也是不可能。 垂着头的少年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虽然有些不平，堵着气也没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反正他都能挣回来，就算一分钱不给，他也饿不死。 就是陆南栀大概会饿死吧。 “妈妈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不要怨妈妈，妈妈给你和南栀都安排好了，这辈子不会让你们为钱的事情发愁，你们只要做你们喜欢的事情就好。” 陆时瑶眼神温柔，握住他的手，“只是妈妈，对你哥哥亏欠太多，你和南栀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爸爸妈妈都在身边，你们爷爷奶奶也那么疼你们，可是你哥哥，一个人在外面，都没有人照顾他。” “你现在补偿，他也不一定会要。”陆南柯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太晚了，没有用的。”他说。 “不管有没有用，妈妈都想给他。” “那爸爸呢，爸爸怎么办？” 陆时瑶道：“你爸爸的，妈妈会一分不差的都给他。” 从他十几岁开始，他们就很少这么亲近过了，被她摸着头，陆南柯竟然鼻头一酸，差一点就哭出来。 “不是的。”陆南柯低声说：“其实爸爸要的不是这个。” 不是真的为了那些财产耿耿于怀，不是真的想要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最重要的一直都是你的态度，是你伤到了他，所以他才这么咄咄逼人，刻薄尖锐。 “我知道。”陆时瑶轻声道：“南柯，妈妈尽力了。” 她尽力了，听着爸爸妈妈的话，去和一个年纪上是她的兄长，心理上永远是弟弟的男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她尽力了，容忍他的那些所有不完美的脾气，容忍他的小肚鸡肠和睚眦必报，父母还在的时候为了父母，父母不在的时候为了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 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已经分不清陆向南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为了面子，为了报复她当年私奔的举动。 “妈，你……”陆南柯是颤抖着问出这句话，“你会和爸爸分开吗？” 陆时瑶只是道：“你和你妹妹好好的，妈妈和爸爸也会好好的。” 夜里客厅很安静，在二楼的楼梯也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陆向南站在二楼，沉默着走回房间。 - 陆时瑶怎么看方锦绣怎么喜欢，和方家商量着要不让两个人订下婚期，不定下来她总是不放心。 陆南栀和陆南柯咬耳朵道：“妈好像怕人家跑了似的，这么着急。” 陆南柯心说可不就是怕人家跑了吗？好不容易有个能缓和关系的系带，陆时瑶今天一天笑的比过去一周笑的都多。 陆家和方家两家聚会是陆时瑶挑起来的，出乎她预料的，这一次陆向南居然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和她唱反调，只是安静了点儿。 顾斯辰也安静地坐着，偶尔说几句话总能引的方母高兴大笑，明明也没说什么话，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几句话就能让人喜欢上。 “姐，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多，不热吗？”方锦玉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方锦绣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偏偏桌子上人这么多，她笑笑道：“这两天有点感冒，怕冷。” 这话当然是假的，应付过去的场面话，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浑身酸痛，好在顾斯辰还不算太过分，给她擦过身子了，她一睁眼睛，发现自己像个洋娃娃似的被他抱在怀里。 以前还会拿本书做做样子，这一次书也没有了，笑着看她。 小金在床边急得转圈，腿短跳不到床上。 方锦绣是在床上喝了粥，才得知他们两家要吃饭这个消息的，更别说在他朋友圈刷到自己照片时候的窘迫。 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想要钻到地缝里的羞窘。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感冒了？”方原都没发现她感冒，听她一说，觉得她是有点不对劲，声音不弱平时清脆，他蹙眉道：“难受吗？去看医生了吗？” 顾斯辰还在笑，方锦绣瞪他一眼，扯了扯唇角：“小感冒，不碍事的。” 方锦玉差点笑出声，她表姐也太逗了吧。 顾斯辰本意是不想来的，是陆时瑶的一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她说：“你喜欢那姑娘，总要该给的都给吧。” 他和别人不一样，本来就少了很多东西，这些别人都有的仪式，她不能没有。 聊到最后，陆时瑶笑着道：“这两孩子一直说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呢，感情这么好，不如挑个日子，把婚期定了吧。” 年雅兰以为只是见个面，聊聊订婚，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着急，一时哑然，扭头看向方锦绣。 这桌子上，除了陆时瑶，陆向南，顾斯辰，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听到结婚两个字，方锦绣第一个反应就是抵触，她还没来得想为什么，顾斯辰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太快了。”他说：“先订婚吧。” 这句话他没有看着任何人说，视线落在圆桌中间的那束鲜花上，那朵花真好看，花瓣上沾着露珠，晶莹剔透，他这样想。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方锦绣都不记得了，她抓着顾斯辰的手，攥的很紧。 她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第二天就是方锦绣爸爸的生日，晚上她要和父母一起回家，趁着大家往出走，她拽着顾斯辰往另一个方向走。 “怎么了？”顾斯辰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很好，还能和她正常说话。就是笑起来让人分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方锦绣知道他应该是不高兴的。 在所有人都等他们回答的时候，顾斯辰转头看向她，没有错过她那瞬间的犹豫和反感，他垂下眸，眸子里的亮光熄灭，淡声道太快了。 “对不起。”方锦绣手心攥着他的衣服，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刚才，唔——” “——没事。”顾斯辰捂住她的嘴，隔着手，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我们慢慢来就好，按照你的进度表。” “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都没有关系。”他眉眼温柔，在她面前那些攻击性，那些尖利的牙齿一个不落都收了回去，他全然的接受她的好与坏，坦诚的对面一切。 “不是！”方锦绣气的拉下他的手，“你在说什么，我是想说，我只是讨厌被安排，但是是和你的话，没有关系。” 是和你的话，现在就结婚也没有关系。 第58章 有点甜 说是两家分开，各回各家。 其实都住在一个小区，顾斯辰说明天早上来接她。 “偷偷摸摸的，拉着人家做什么去了？”陆家的人一走，年雅兰出声道：“姑娘家，能不能文雅一些。” “过来花房陪我弄弄花。” 花房里常年调整在一个及其适合花生长的温度，百花娇嫩，清新艳丽。 方锦绣进去的时候，年雅兰已经在给花浇水了。 她是换好衣服才过来的，挽起袖子拿着小铲子也蹲下去帮忙。 铲了几下，年雅兰道：“好了，你还是先别动了。” 方锦绣：“……” 小时候她们谈心事的也会这样，在这个温暖的小小的房子里，没有秘密，永远都被理解。 “你真的忘记程嘉了？”年雅兰轻声问，从他们分手，她就没有再提过这个名字。 方锦绣垂着头，“真的。”她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皱了皱眉，“我真的已经完全的对他没有感觉了，而且他现在也有女朋友，也在过他自己的生活，你提他做什么？” 方锦绣谈起感情总是很执拗，当年她和程嘉在一起这件事情，她谁也没说，出了国之后才告诉他们，瞒的死死的。 年雅兰停了一下：“当时那么喜欢，还假装我们冒充资助人，资助人家出国，你年纪不大，能耐倒不小。” 她问：“这次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了。”方锦绣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有些尴尬她提起过去那些头脑发热做出来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都是你们觉得，其实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很认真的对待每一份感情，他们却总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方锦绣又铲了几下，横眉瞧着那朵有些发蔫的花。 “她怎么了？”她问。 年雅兰知道她问的是花，小时候她个子矮矮的，扎着稚气的羊角辫，也是这样站在一边，不过那时候，铲子在她手里可没这么好拿起来，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之泥。 “浇点水，明天早上就好了。”停顿了一会儿，年雅兰道：“既然是认真的，今天为什么这么犹豫？” “……” 是不是每个人都看出了她的抗拒。方锦绣一瞬间有点明白了顾斯辰的感受，要是是顾斯辰这么犹豫，怕是这会儿她已经闹得翻天覆地了。 她生气的时候很少说出来，大多数情况下就直接用行动表达出来了。 “没有啊。”方锦绣死鸭子嘴硬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犹豫了，是你们说的太突然，吓到我了而已。” “我是你妈，我还不了解你，你一睁眼睛我都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年雅兰轻嗤：“别和我打迷糊。” 方锦绣盯着她的影子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其实我只是不知道。”她说。 年雅兰一直在等她说话，闻言便停下动作道：“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他是爱我还是感动，或者是我在他心目中是被美化过的。”这是今天晚上第一次，方锦绣露出不知道要怎么办的表情，她沮丧地低下头，“妈，你知道吗？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年雅兰茫然了片刻，有些小心地道：“你们小时候，当然见过啊。” “你不知道吗？” 方锦绣缓缓抬头，露出一个有些疑问的表情，反应过大，她整个人都凝滞了。 “真不知道？”年雅兰道：“我还有你小时候揪着人家衣服不撒手的照片呢。” 看到照片的时候，方锦绣是麻木的。 “我觉得，你就是想的太多。”年雅兰笑道：“你看你哭的这么丑，撒泼打滚的非说人家欺负你，还要让哥哥留下来抵债，第一次见面你的表现，应该不至于让人感动，看到你说不定都要后退三里，避之不及。”她一挑眉：“美化？” 年雅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女儿会有这种想法。 方锦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手足无措，看上去想要哄她，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方锦绣纳闷自己居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同时又说不出来的惊喜，拿着照片仔细地看，原来他们的缘分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你小时候，你陆伯母带着他来我们家做客，你和姆妈闹别扭，背着小书包要离家出走，碰到人家觉得人家长得帅，就赖着人家不放。” 全家人怎么劝都不行，拽着顾斯辰的手不放，那小孩气得脸都红了，也没有吼她一句，小时看老，从小见大，年雅兰还记得自己开玩笑说让他们结个娃娃亲，陆时瑶只是笑了笑，说还是算了。 孩子们都会长大，也会有他们自己喜欢的人，不管父母怎么样看怎么想，这都是他们的一生，就算会犯错。 - 关于订婚的日子，两家在一起又吃了一顿饭。 用方锦玉的话说，“你们两家就几分钟的路程，拜托，要不要这么复杂，就晚饭后遛弯隔着篱笆定下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大家坐在一起？” 她是这么说，可是来的比谁都积极。 吃饭的时候，王缨还是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蹙着眉，脸色苍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这是陆时瑶问的，她有点紧张，不想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出现一点纰漏，“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本来最该关心她的方嘉祥坐在旁边，没有动筷子，也没有看她，抿了抿唇，又低下头。 顾斯辰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厌恶地皱了下眉，那样的表情只是一瞬，他平静地拿起水杯，轻押了一口。 王缨尴尬地推拒的声音还在耳边，方锦绣小声道：“装模作样。” 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情，陈述事实罢了，顾斯辰觉得她可爱的很，低低地哂笑。 他笑起来就像会发光似的，唇瓣殷红，眼角上扬，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 方锦绣瞧见王缨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掐着他胳膊威胁道：“闭嘴，不许笑了！” 只可惜他笑的更欢了，借着咳嗽，低声在她耳边耳语。 王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被这些人围着，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最近方嘉祥怎么了，也不为她说话，不帮她挡着这些人了。 她心里不耐，面上却还要带着笑应付他们，真是烦死了。 看到方锦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绯红色从脖颈耳后蔓延到脸颊，一片绯红，眼睛也雾蒙蒙的。 就算她真的很讨厌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就是她羡慕的那种人，明艳骄傲，自信大方，什么都有，做什么都有底气。 她本来以为这样的人在感情肯定很不顺利，很自我不会撒娇也不会迎合男人，看来是她想错了，遇见对的人的时候，是不需要迎合的。 - 顾斯辰只是出来洗个手，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王缨。 “别看了，我就是在等你。”王缨左右看了看，咬着唇看向他。 顾斯辰其实没有很惊讶，算了，他斜靠在门边上：“找我什么事？” 男人垂着眸子，心不在焉地擦着手上的水珠，那些水珠在他骨感的一双手上，像什么艺术品似的，竟然让人只是看着都觉得口干舌燥，王缨咽了口口水道：“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顾斯辰抬眸的一瞬间，王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和你有关系吗？”顾斯辰表情不耐，把手里的纸扔进垃圾桶，“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管的事情别管，懂？” 卫生间的灯光晦涩不明，酒店的长廊里这么安静，他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王缨哆嗦着嘴唇，顾斯辰已经越过她，长长的影子投在地毯上，跟着他的脚步走远。 王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一句话惹到他了，或者是哪一个动作让他不高兴了，这个人脾气这么差，说变脸就变脸，她怀着恶意地想，最好对方锦绣也是这样。 顾斯辰想到王缨垂涎的表情，洗手的动作逐渐烦躁，甩着水珠从卫生间拐出来。 “怎么还来二楼了？”方锦绣道：“刚才在一楼，怎么了吗？”她出来就看见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就跟了上来。 顾斯辰抬眸看她，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那表情的意思就是，你都知道还问我。 “你们说什么了？”方锦绣不快道：“你出来她就追着你出来，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越好了要出来私会。” 顾斯辰就差举手发誓了，方锦绣道：“我们的订婚，为什么要带上她。” “这你需要问你妈和我妈。”顾斯辰摊手，耍赖道：“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不过我保证，下次商量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没有她。” “真不知道表哥喜欢她什么？”方锦绣蹙眉道：“他对她那么好，她还不知道珍惜。” 她没有说她在外面男朋友一个又一个，方锦玉男朋友很多她努力可以理解一下，王缨这个实在是踩到她的底线了。 “这么讨厌，为什么不告诉你表哥？” 方锦绣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可以，表哥喜欢她，只要他喜欢就好了，这是他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和她关系最亲密的表哥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的人就是这样，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顾斯辰眸光落在她身上，忽然张开双臂：“过来，抱抱。” 第59章 有点甜 在这场还算是其乐融融的饭局上，方锦绣一次都没有听见过顾斯辰爸爸的名字，他摆弄着她的手，仿佛全然不关心似的。 每一次说到什么方锦绣觉得不太好的地方，她都会下意识的蹙眉，也是每一次这个时候，她发现顾斯辰都会抬头，他可以准确捕捉到她每一个不舒服的点。 本来以为是心意相通，后来发现，其实是有人对她太了解，方锦绣从来都不会觉得这样太过刻意，她只觉得感动，还有一些害怕。 “你总是这样，会把我宠坏的。”方锦绣在吃水果沙拉，顾斯辰在她旁边看书，陪她。 “这点小事就会把你宠坏？”顾斯辰扯着嘴角笑，“那你也太好宠了吧。” 他们的订婚定在四月里，草长莺飞，据看姻缘的大师说，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在那天订婚就能彼此都不变心。 是的，他们特意去了姻缘庙，还求了签。 顾斯辰觉得这完全就是在胡扯，看方锦绣一副心动的样子，乐的陪她胡闹，于是订婚的日子就被他非常强硬的定在了那一天。 陆时瑶觉得时间太往后了，有点不满。 “明天去上班吗？”方锦绣问。 “去，中午一起去吃东西，晚上一起回来。”顾斯辰还是那副看着不太积极的状态，说着去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攒的钱已经足够多了，养他的小姑娘没有问题，他每天去上班，也不是如陆时瑶说的，你总得找点事情做，给方家看看。 虽然她的本意是把顾斯辰弄到自己公司，但显然，顾斯辰拒绝了他，他决定去自己投资的公司上班，离方锦绣也只有两层楼的距离。 方锦绣真的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被他惯坏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隐隐的不舒服，所以最近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好像要试探这个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似的。 可是他的反应好也罢，不好也罢，她还是不安。连张馨都发现了，问她：“你究竟怎么了？” “我觉得有时候他对我太好，太百依百顺了。”方锦绣歪坐在椅子上，看窗外漫天的飞霞，“觉得太不真实。” “没和你发过脾气？”张馨道：“怎么可能？” 方锦绣道：“发过。”她的唇边流露出一抹笑：“但我哄一哄就好了。”他总是不会和她生太久气。 张馨：“……”她怀疑这个人是来秀恩爱的，她忍了又忍，没忍住道：“要不你去找薛念聊聊吧，感觉他们以前还挺熟的，听说她马上就要和高宇结婚了。” - 薛念是和高宇一起过的年，高宇带她回了他的老家，她第一次被那样热情的对待，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这一趟，稀里糊涂的婚期都定了下来。 就在过完年之后的情人节那天，她就和高宇去领证了。 真正的意义上再一次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家人，上一次的家人不是她选择的，而这一次是。 方锦绣约她吃饭，她有些意外。就在她们隔壁商圈的西餐厅。 薛念到的时候方锦绣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听高宇说，你们要结婚了，好快。”方锦绣对她笑了笑。 “是挺快的。”薛念捋着包臀裙坐下，抬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证都领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们其实没有这样好好地坐下来吃顿饭。”方锦绣举起杯子：“很早就知道你和顾斯辰是一起长大的，还很照顾他，他把你当姐姐，我也跟着喊你一声姐姐。” 灯光下，她的眸色映着浅淡的光，很像月光的颜色，晶亮轻盈。 薛念看了一眼抿了口酒，“虽然比你大，但这声姐就不必了，叫我名字就好。” 方锦绣没有勉强，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钢琴声响起来的时候，薛念切牛排的手停了一下，好笑地道：“你知道吗，其实小时候顾斯辰也学过钢琴，那时候我们还笑话他呢。” 不出意外的，方锦绣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其实没有什么好讲的，顾斯辰来孤儿院之前的日子，固然是感情上有所缺失，活的不自在小心翼翼，可是该有的东西，他从来都是只多不少，至少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那些稀罕玩意更是不缺，学钢琴不是为了成为大家，只是陆时瑶像要让他有一点兴趣爱好，后来自然也就没有学过了。 “可有意思了，他打工挣钱去学琴你知道吗？后来被院长知道了，院长……”薛念猛地止住了话。 方锦绣：“院长？院长怎么——” “院长对他不好是吗？” 不，不能说是不好，应该说是在两个极端，一方面竭力打压，一方面又痴迷于他。 那样的少年若是碾碎了把玩，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薛雅澜睁大双眼：“你知道院长？！” - 薛念带她去了小时候的那家孤儿院，名字就叫做“雅澜孤儿院”。 看到孤儿院的名字，方锦绣愣了一会儿。 这家孤儿院的大门已经破败了，但还是能看到昔年的繁华，没有想象的大，比起照片里的更是显得杂乱。 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了院子操场一角的长廊里。方锦绣试图想要想起在这里的记忆，结果努力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想起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吗？”方锦绣咬着唇艰涩道：“是因为我对他好吗？” 总不可能是年少时候的一见钟情吧。 薛念沉默了一会儿，安静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你难道是觉得他是因为你对他好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方锦绣不说话代表着默认。 薛念：“你真的这么想？” 她道：“你觉得他是那种因为感动，想要报恩才和你在一起？对他好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和你在一起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等一下，难道是因为……”薛念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句，“我会喜欢值得被爱的人。” “所以，不是为了报恩吗？”方锦绣眼睛抬起，轻而薄的眼皮有一条明显的褶皱，她眼睛闪着微光，“那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报恩，你要离开他吗？” 方锦绣咬唇摇头，“不——” 一个小孩子跑过来，递给她一根棒棒糖，这里的孤儿院早就解散了，还是有一些没有家的小孩子住在这里，也有慈善机构会定期来探访。 顾斯辰第一次失约，就是因为暴雨，过来了这边。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薛念摆了摆手，那个小孩子又跑远了，跑进一堆小孩子里，喧闹声一片。 方锦绣气闷道：“这里是批发棒棒糖吗？”她们来的这一会儿，她手里已经有五根棒棒糖了，她摊开手给薛念看。 薛念盯着那些棒棒糖，忽地垂眸道：“其实有些时候，这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缘分。” 小时候她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也递过这样一根棒棒糖，是她翻遍所有口袋能找到的，唯一的一根。 少年侧着头，视线从那根棒棒糖移到她脸上，她甩了甩手，奇怪他怎么还不接，回过头来，她的眼里毫无恶意，没有同情怜悯也没有嘲笑，没有对那些血迹的害怕。 顾斯辰接过那根棒棒糖，也在心里念出了她的名字，那个撒娇卖泼一定要他留在她家的小女孩，方锦绣。 她不记得他了，可是再一次对他伸出手。 方锦绣愣了一下，“谢谢。”她道。 薛念低头转了转手指上的银色戒指，摸了摸肚子，方锦绣注意到这个很小的动作，有些震惊地抬头。 薛念道：“有些时候，这也说的上是最好的安排了。” 方锦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也太快了，距离他们认识，也不过—— 高宇正艰难地穿过那群孩子，扔下吃的挣脱他们，朝他们走过来。 薛念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转过来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手心里攥着一串钥匙，交到方锦绣手里，合上她的手，“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或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薛念对着高宇走去。 以前她也痴心不改爱国一个人，可是爱一个人真的太累，太需要勇气。 勇气会被时间消磨殆尽，捂不热的心永远不会为了她而柔软。 其实，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她也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平凡琐碎，却有爱夹杂其中。 ——几个月而已。 方锦绣在心里，轻轻把这句话说完。 她手心攥着钥匙，咯的掌心生疼。 沿着寝室的楼梯一层一层走上去，走到三楼，在里面最拐角挨着另一道楼梯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屋子。 狭小的房间，破旧的床板连床垫都没有，参差不齐的木板横着支出来。 潮湿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方锦绣只看了一眼，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以前，就住在这种地方吗？一住就住好几年？ 光听监狱里那个女人说，远没有直观见到来的冲击感大，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过了片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心疼的感觉。 所以，究竟有多少个夜晚，他就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摆满了杂物的屋子，一个人和黑暗做伴，静静地坐在地板上。 窗户都被定死，他连一点光都看不到。 方锦绣慌不择路的下楼，碍于那些小孩子都在外面，她只能低着头急匆匆地跑出去。 直到她撞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做什么呢？”顾斯辰抵住她的肩膀，往她身后撇了一眼，开玩笑道，“不回来跑来这里做什么？补你的志愿时长？”这是很多年前方锦绣来这里的理由，也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缘分。 方锦绣以前不知道，现在却听懂了，听懂了她一面开心可是一面又难过。 这个人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现在还能这样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同她说笑，方锦绣把脸藏进他怀里，“顾斯辰。”她低声喊。 顾斯辰摸着她的头，“嗯”了一声。 “我想回家了。”她说。 “好。”他拍着她道：“带你回家。”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红眼睛，方锦绣把脸藏的更深一些。 “羞羞！”那群跑出来看热闹的小孩子在后面大声喊：“哥哥姐姐羞羞！” “……” 第60章 有点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这个字眼已经变成了一个具象的名词，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描述，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父母家，不是亲戚家，是那个就在那里，属于他们的两个的地方。 回家后，方锦绣低着眼睫窝在床上，她偏着头，下颌紧绷着，顾斯辰坐床边，看着她也没说话。 突然，她蹦出一句，“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她有时候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不是异想天开，就是想到就说了。 以前程嘉觉得有些时候她脑子有病，遇见这种时候懒得搭理她，就把她自己晾在那里，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方锦绣也提过一次这个话题，两个人在路上就吵了起来，程嘉生气直接把她丢下来，自己开车走了。 还有很多次，她被关在房子的外面，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星星，星星那么亮，月色朦胧。 她小的时候读过一句话，“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声。” 现在看来，其实比起被困扰，她更想成为别人的年少不可得之人。 不多不少，就一个就好。 不早不晚，现在就刚刚好。 “我们结婚吗？”她轻声问了一句。 二月末，冰雪未消，但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顾斯辰沉默了一瞬，低着眉骨问她：“认真的？” - 婚礼举办的那天，宾客满堂，方锦绣坐在化妆间里，白色的婚纱裙摆坠落在地，薄纱一层一层，层层叠叠。 她耳朵上的耳坠熠熠生辉，整个人更是光彩夺目，楚梦穿着浅蓝色的纱裙，恍了下眼，眯着眼睛看她道：“打扮起来这么好看，楚清一会儿看到又要哭了。” 据说楚清当时知道她要结婚，眼泪啪嗒一声就下来了，完全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 方锦绣好笑道：“再过两年，他就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个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的？”楚梦真的有些好奇，“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穆雪和严菲一同从门口走进来，穆雪道：“喜欢呢，就是这个人做什么你都喜欢，好也喜欢，坏也喜欢，和他在一起就不计较得失。”她看了方锦绣一眼，提着裙角道：“还有一种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想要和他结婚，嫁给他。” 楚梦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梦幻的语气。” 神神叨叨，五迷三道，和被下了药似的。 严菲才是真正的无语，踩着高跟鞋走到方锦绣旁边，“哟，不错嘛，大小姐。”她下巴抬起，语气带着揶揄。 大小姐今天盛装打扮，就要出嫁了。 方锦绣笑着莞尔看她们打闹，眼睛弯起来，像琉璃的宝石般明媚天真，“谢谢你们来当我的伴娘。”她认真地看着他们道。 “什么啊。”楚梦嘟囔道：“你结婚我们不当伴娘还能做什么，突然说这种话还这么正式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结了婚就要和我们一刀两断，从此过上那种醉心家庭没有朋友的日子吧。” 严菲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穆雪没有理会她们的嘴仗，已经蹲在方锦绣面前，和她小声说起话来了。 “你今天真美。”她赞叹道。 “谢谢。”方锦绣想到试婚纱的那天，顾斯辰什么都没说的样子，觉得好笑，又笑了起来。 这场结婚对方锦绣来说，本应该是一场极其重要的仪式，因为不管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都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要开口说我愿意的时候，她看着顾斯辰的眼睛，深黑色，总是半敛着攻击性的那双眸子，看着她的时候总会有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看着深爱的人才会有的眉眼带笑。 顾斯辰从前的朋友，同学，甚至是之前孤儿院里一起出去的那些老友，来了一大堆，他们在台下都屏住了呼吸。 动容地看着那个一向独来独往的少年，不，是那个总是很孤独的男人，低着头，半弯着唇角为她带上戒指。 鲜花和气球一起飘香天空中的时候，方锦绣被他轻轻抱住，他说：“我想做你一辈子的男朋友。” 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面，方锦绣嚎啕大哭后觉得这个哥哥和别的人一点都不一样，不仅长得好看，还只有他会拒绝她的要求。 于是她想要他留下来，虽然她才四岁，但是她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妈妈说不可以。 她被气哭了，拉着哥哥的袖子说：“让他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是不是做了我的男朋友，就可以了？” 第二次见面，她翻遍了所有口袋，找到一根唯一的没舍得吃的棒棒糖，递给他问：“给你吃糖，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然后，又用无所谓的语气道：“吃了我的糖，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学校里的很多同学都有，她也想有一个。 …… ——可以，我想做你一辈子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