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总裁的新装 作者:王舟 文案: 年轻有为的总裁沈钊什么都好,就是衣品太骚包。 为此他常年徘徊于热搜榜前三,被网友群嘲。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嘲到死的时候,他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一切从此改变了。 重生后的梁絮获得了一个自强系统,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在三年内实现财务自由。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她选择了向大佬低头,给沈傲天做形象设计师。 然而没过多久,她发现沈钊居然一直保持着母胎单身。 本以为他穿得花里胡哨的是有人格障碍,这么看来……他别是有更严重的毛病吧? 难道他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恐女症患者? 沈钊:“你结婚了吗,有男朋友吗,能考虑一下我吗?” 被逼到角落的梁絮瑟瑟发抖:“喂,别过来啊,你不是有恐女症吗?” 沈钊:“那种小毛病,认识你之后就全好了,不信你试试?” 骚包总裁 X 女助理 沙雕甜文~收藏我叭(o°ω°o)ノ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重生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絮,沈钊 ┃ 配角:白小飞,李浩 ┃ 其它: 第一章 纯白的病房里,安静的能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 梁絮躺在病床上,身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想起从前自己在大学里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她年轻漂亮。男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向她献殷勤,她从来没有寂寞的时候,却一个也瞧不上眼。 毕业舞会上,她被选为了本届的party queen。她的发小在旁边偷偷地看她,忐忑不安地想要过来请她跳一支舞。这时候同班的另一名男生过来了,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对她伸出手说:“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那个男生长得很英俊,家庭背景也很好,是很多女孩儿暗恋的对象。他来邀请梁絮,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把手递了过去,跟他在舞池里起舞。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那天的灯光很璀璨,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目光里充满了艳羡。 然而那却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在那之后不久,她跟那个公子哥交往,正式成了他的女朋友。 男生名叫顾平,家里开服装公司,有独立的工厂和设计工作室。梁絮学服装设计专业,跟他在一起,对事业也有帮助。然而顾平是个直男癌,只想让梁絮听自己的摆布,并不想让她搞事业。 梁絮当时鬼迷了心窍,就真的听他的话放弃了自己创立的服装品牌,一心等着他来娶自己。 然而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她等了两年,等来却是无情的背叛。 在她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她把这个渣男跟他的小三堵在了屋里,亲自捉奸在床。 要是搁在从前,梁絮绝对忍不了。然而长期高额的花销让她债台高筑,生活开销都要依赖这个男人,她没办法,只能选择原谅。 在那之后,又拖了两年,渣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争吵成了他们之间的家常便饭。梁絮发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得了甲状腺癌。 顾平本来就盼着跟她分手,得知她得了重病,甩下六十万跟她说了拜拜。梁絮之前为了这个渣男跟父母断绝了联系,如今回到她身边的,却还是他们。 梁絮觉得很对不起父母,自己这一辈子一事无成,临了不能再拖累他们。她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干脆拒绝积极治疗,想省下钱来给父母养老。 她的父母还不愿放弃,轮流来陪床,只是年纪大了,顶不了太久,每天总有几个小时不在病房。 梁絮抬起眼皮看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整。一直折磨她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欣快感,仿佛预知自己即将迎来解脱。 她想起了从前的美好时光,微笑了片刻,又流下了眼泪。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遍,她一定不让自己再活的这么失败。 真的好后悔。 机器上的心率渐渐变成了一条线,她像睡着了一样,沉入了安静的纯白之中,等待着意识的消散。 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四壁是简单的大白墙,墙上还贴着奥黛丽赫本经典的拿着烟杆穿着小黑裙的海报。香水和首饰横七竖八地堆在梳妆台上,气氛有点躁动的浮华,又有些矜持的小优雅。蓝色的窗帘微微摆动,清新的晨风涌进来,开始了跟往常一样的一天。 这是她大学毕业之后租的房子,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创业初期最艰苦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掐了自己一下,扎扎实实地感到了疼痛。 她爬起来,下床站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面容饱满,一头过肩长发还在,而且密实油亮。她生前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如今看到大把的头发还在,高兴的简直要哭出来。 镜子照着她,映出了她窈窕有致的身体。她又重新回到了最漂亮的时候,不再是那个瘦骨嶙峋的模样,眼里还有光彩。 她虽然不敢相信,却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是梦,她希望能够做久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梁絮推门走出了卧室。她离开这里已经有四年多了,故地重游,特别怀念旧时光。当初她在这儿创办了她的个人服装品牌飞絮,隔壁是她的合伙人白小飞的卧室。 白小飞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大学又都选择了服装设计专业,俩人的关系相当不错。梁絮从前是很依赖他的,然而自从她跟那个渣男交往之后,便渐渐放弃了他们合作的品牌。白小飞也只好黯然离开,去了国外深造。 梁絮想起临终前,自己身边没有人陪。她清楚白小飞对自己很好,若是他知道自己病了,肯定要回来探望的。然而梁絮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们的事业,没办法面对他,便没有再联系他。 梁絮推开工作室的房门,三十多平的屋里并排摆着几台缝纫机,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成卷的布匹,有真丝、棉布、化纤等各种布,还有成卷的蕾丝和大包的纽扣,都是她一样样亲自挑回来的。 梁絮怀念地抚摸着这些东西,觉得这里才应该是自己的归宿。 当初她觉得工作太辛苦,又当设计师又当裁缝还要当客服,出了问题还要化身母夜叉跟工厂扯皮掐架,不如嫁入豪门被人养着舒坦。如今她才知道能为工作而奋斗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工作就是金钱,就是尊严,就是生命。 失去这些的自己,被人践踏而无力反抗,一文不值。 梁絮拍了拍缝纫机,又冷又硬的感觉十分真实。她开始觉得这不是在做梦,她看到的、摸到的每一件东西,都透露着确实存在的感觉,她的身体也充满了力量。 梁絮撸起袖子,屈起胳膊,薄薄的肱二头肌隆了起来。 她很满意,梁女侠长期扛衣服布匹锻炼出来的肌肉还没退化。她原地蹦了几下,又扎了个马步,双掌向前推出,摆了个排山倒海的姿势,气吞山河地大声道:“哈——!” 她的身体很听使唤,耳朵也很灵敏。有人在她身后扑哧一声笑了,说:“你醒啦,今天起的可真早。” 她回过头,见白小飞站在门边,笑盈盈地看着她。白小飞穿着工字背心,围着围裙,下头穿着一条到膝盖的沙滩大裤衩,毫不吝啬地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腿和肌肉饱满的膀子。 梁絮连忙后退一步,捂了眼说:“啊啊啊你穿好衣服!要性骚扰啊?” 白小飞搔了搔头,说:“我在家不一直这样么,你怎么突然这么见外……还会脸红?妈呀,我没看错吧?” 梁絮意识到自己从前跟他住在一块时,俩人是不怎么见外的。因为小时候撒尿和泥在一起,爬树掏鸟蛋也没分过男女,性别的界限在他俩之间好像不是特别的明显。 不过她好久没见发小了,突然看他这么慵懒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也是很正常的。 她说:“反正……你少废话,赶紧穿上就是了!” 白小飞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听话地从旁边抓起一件上衣穿上了,西装搭配大裤衩,透着一股诡异的滑稽感。他说:“八月二十五号。今天是你的二十三岁生日,我给你煎个荷包蛋。中午要是有空的话,我请你吃蛋糕。” 二十三岁生日? 梁絮忽然想起了自己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她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四年前,上天仿佛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给她机会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她回到了人生最重要的节点上,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要完成自己该做的事,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了。 白小飞在厨房做饭,锅里的蛋滋滋啦啦地响,一边大声说:“我给你唱首歌?祝你生日快乐……” 梁絮说:“不用唱了。饭我也不吃了,有急事!” 白小飞见她换了衣服,抓起包就走了。他有点失望,自言自语道:“见男朋友去了?一大早就去找他,要这么虐狗的嘛?” 第二章 梁絮出门打了辆车,直接去了前男友的住处。 四年前,她一大早带着鲜花和红酒来到这里,想给他一个惊喜,却看到了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一幕。 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卧室里一对狗男女被吓了一跳,女人扯起被单捂住胸口,渣男慌过了最初的那一阵,狼狈地穿上裤子,开始哄她息事宁人。 梁絮看着他们,心情异常平静。从前的她心软选择了原谅,结果一错再错,最终毁了自己的人生。 这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梁絮冷淡地说:“分手吧。” 顾平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勇气放弃这段感情。他说:“你别任性,我知道错了,我只爱你一个……” 梁絮打断了他,平静地说:“我说,我跟你分手了,咱们到此为止。以后各过各的,江湖不见。” 平心而论,梁絮的脸蛋儿和身材都远胜过他偷腥的这个女人,即使像顾平这样的大少爷,身边的美女不少,也很难找到像她这样漂亮到耀眼的姑娘。虽然时间久了玩得有些腻味,但要就这么分手,他也挺舍不得。 那小三倒是乐的见他们分手,大声说:“那你走啊,还赖着干什么,想要钱啊?” 顾平瞪了她一眼,道:“你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小三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不说话了。顾平套上T恤,这会儿衣衫齐全了,好像找回了一点尊严。他赔笑道:“宝贝,别生气了,我昨晚喝醉了不清醒,稀里糊涂地就这样了……这样吧,我给你买个包好不好?还有你一直喜欢的那条蒂芙尼的项链,我也买给你!” 梁絮听他还有脸喊自己宝贝,想起临终前的痛苦,感到了极度的愤恨。 物质如今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她抬手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说:“不需要,我看见你就恶心,别再让我见到你了!” 顾平被她打懵了,觉得她不但下手狠,目光也像冷电一般,简直要把自己脏污的灵魂看透似的。从前那个沉浸在爱情当中的小女人仿佛死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厉害而又冷酷,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见哄骗不成,也换了张面孔,恶狠狠地说:“逛个街花两万,吃个早茶花三千,你这么能败家,除了我,谁能负担得起你的人生?我警告你,今天从这儿出去就没人给你买单了,以后可别后悔!” 梁絮冷冰冰地说:“老娘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说着转身要走。顾平脸上火辣辣地疼,又气又急,威胁道:“你要走可以,衣服和鞋是我给你买的,给我留下!” 梁絮没想到做人能这么无耻,冷笑了一声,把鞋脱了下来,一只甩在地上,另一只抄起来砸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女人尖叫道:“泼妇,你这么凶,难怪他不喜欢你!” 梁絮懒得搭理她,脱掉裙子,扯下丝巾,摘了手表。 她身上只剩一套蕾丝内衣,神态却傲慢的仿佛穿着皇帝的新装。她一把扯下桌布来裹在身上,拿发卡别了几下,居然还挺像一件充满设计感的衣服。 她冷冷道:“桌布是我买的,老娘穿走了。祝你们狗男女互相恶心对方一辈子!” 顾平不甘心,还要气她,说:“那铂金包也是我给你买的!” 梁絮愤然把包扔在他脸上,气得浑身发抖,光着脚走了。 梁絮光着脚走在路上,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凉。她难过之余,脑子里乱糟糟的,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听见叮叮叮的声音。 她停下来到处环顾,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她竖着耳朵仔细听,仿佛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声音,叮,自尊加十。 一阵风吹过,梁絮起了一身寒颤,哧地打了个喷嚏。 叮,疾病值加十。 她越发觉得奇怪,停在树荫下面,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 脑子里仿佛有人在跟她说话,恭喜你宿主,完成了系统派给你的第一个任务,跟渣男分手,奖励您生命值三天。 梁絮以前看过系统小说,对这种情节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感觉难以置信了。系统是个冷冰冰的声音,但态度还是不错的。它说:“由于您临终前强烈希望重活一遍,您被选为独立自强系统的体验员。” 梁絮还有点半信半疑,怀疑是甩了渣男,心情太好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悄悄地扭了自己大腿一下,钻心地疼。 系统淡定地说:“系统以任务奖励的方式给您三天寿命,三天内请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否则生命归零,您将离开这个世界。” 梁絮没想到刚回来就又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心情大起大落,简直好比坐过山车。 她说:“我的总目标是什么?还有分阶段的小目标?” 系统对于她能迅速领会精神感觉十分满意,说:“您的总目标是靠自己的能力实现财务自由,三年内流动资产在三百万以上。每完成一个阶段性的小目标,就获得一定的生命值,完成任务的等级越高,生命值奖励越多。划重点,必须是劳动所得,任何恋爱对象赠予的金钱都不计入在内哦。” 梁絮抓狂了,说:“我就是个裁缝,我能有多大的本事能靠自己在三年内赚三百万,抢吗?” 系统冷冰冰地说:“如果您不同意,可以放弃体验员的身份,生命值即将归零,是否确认,十,九,八——” 梁絮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喊道:“否否否,取消取消!” 系统满意道:“好的。系统会发布任务来辅助您完成人生目标,具体内容可以在手机内查看。” 梁絮半信半疑地打开手机,见屏幕上多了一个自强系统的app。她看了一眼,见里头有个界面,正中显示生命值71小时50分20秒,19秒,18秒…… 她感到了生命流逝的压力,意识到想要活下去,就得赚钱。 三年赚三百万流动资产,平均到每个月就要挣八万三千多块。梁絮感觉两眼一抹黑,三年内要靠死工资来达到这个目标的话,太悬了,毕竟自己只是个服装设计师,还是没什么名气的那种。想要挣这么多钱,只有想办法做生意,给自己搏一条出路。 梁絮拿着手机站在路边,身上还裹着一条桌布,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晨练的居民从旁边路过,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梁絮反应过来,暂时从对未来的思考当中走出来,决定先回家再说。 她打电话给白小飞,说:“你来接我一下,我在他公寓楼下面。” 白小飞莫名其妙,说:“你在他那儿,我去合适吗?” 梁絮道:“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我跟他分手了。记得带件衣服过来,我现在裸着呢。” 她说着挂了电话,没多久白小飞就开着车过来了。他在路边找到了裹着桌布的梁絮,幸亏早晨人不多,她还没被人围观,不然恐怕就要上社会新闻了。 梁絮站在一颗大树下,双手抱着臂,赤着脚站在泥上,一副狼狈的模样。白小飞连忙从车上下来,拿了件风衣把她裹了起来,说:“怎么回事?” 梁絮上了车,情绪松弛下来,开始一声不响地掉眼泪。 她意识到自己有机会重活一遍了,从前无数隐忍的委屈像是雨滴,从无数伤痕的裂缝里渗透进来,排山倒海地汇成一股汪洋。 她恨自己怎么没早断了呢,一了百了,多畅快。怪不得人一生下来都在哭泣,新生给人的感觉就是百感交集,只有哭才能宣泄所有的情感。 白小飞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说:“怎么了?” 梁絮说:“我跟那个人渣分手了。” 白小飞看这个情况也知道俩人彻底掰了,立场分明地说:“分的好,我早看他不是个东西了。你放心,他不要你,还有我呢!” 梁絮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趁火打劫!” 白小飞便笑了,说:“我这不是想让你别哭了吗。擦擦眼泪,脸都哭花了,跟泥猴似的。” 梁絮提拳想揍他,白小飞拍了拍方向盘说:“我开车呢,别闹啊。” 梁絮总算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尽情发泄心中的委屈,一路暴风哭泣。白小飞忍着噪音的摧残,开车带她回了工作室。 两人回了家,梁絮总算哭够了。白小飞问她:“你饿了吗?” 梁絮摇了摇头,白小飞重新给她煎了个蛋,又热了一杯牛奶。梁絮感叹道:“你对我真好。” 白小飞说:“今天你过生日,而且还甩了渣男。看在双喜临门的份上,好人卡就别给我发了吧。” 梁絮扑哧一声笑了,说:“我认真的,以前我真没意识到,你这么靠得住。” 白小飞被她注视着,脸骤然红起来了,张口结舌地说:“你干嘛……你看上我了?我跟你讲,我有原则的,我是个纯情的好男人,不会轻易填补别人寂寞的空白啊。” 梁絮想着生前的事,觉得自己欠发小一句谢谢,然而这么直接地对他说,他反而不能接受,以为自己要拿他当备胎。 梁絮笑了,说:“你放心吧,我把你当好朋友,没有非分之想的。我就是想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白小飞听她这么说,似乎又有些失望。他抓了抓头发,说:“也没什么,咱们俩是合伙人嘛,资本绑在一起,我想不管你也不行啊。” 梁絮觉得生命宝贵,能多享受一秒是一秒,想多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她吃完饭,对白小飞说:“咱们出去转转?” 白小飞还以为她至少要在家里痛哭一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失恋的悲伤当中走出来了。他说:“可以,走着。”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吃街,临街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充满了糖葫芦、烟雾冰激凌、轰炸大鱿鱼之类的东西,这种小吃街全国各地都差不多,专坑外地人。然而梁絮穿梭在其中,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好像对这个世界都特别珍惜似的,看什么都特别稀罕。 她排队给白小飞买了一份鸡蛋仔,说:“给你的,趁热吃。” 白小飞把袋子捧在手里,觉得热乎乎的,心里有些感动,说:“你今天对我可真好,别是吃错药了吧?” 梁絮扬眉道:“怎么说话呢,咱们俩是发小,我不能对你好吗?” 白小飞说:“不是,你以前一直挺冷艳高贵的,突然对我这么关照,我不习惯……总觉得……” 梁絮道:“什么?” 白小飞道:“我觉得你好像忽然拿了男主剧本,想泡我。” 梁絮:“……” 她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白小飞的狗头,说:“小伙子,你想太多了。” 节假日人特别多,梁絮恢复了大姐大的派头,目中无人地走在前面。白小飞被人群挤散了。梁絮回头看了他一眼,招呼道:“快走!”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下午五点钟,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老城区居民的平房屋檐挨着屋檐。一群鸽子从四合院里飞出去,鸽哨回响在风里,到处都充满了生命鲜活的气息。 梁絮看着远方,感慨道:“活着真好啊。” 白小飞满头问号,说:“啊?你怎么……说话跟重症病人似的?” 梁絮没理他,旁若无人地对着夕阳张开双臂,铿锵有力地许愿:“二十三岁了,我要——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努力挣钱!” 白小飞觉得她这样激情四射跟搞传销的似的,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生怕别人误会自己跟她一样有猫饼。 梁絮回头看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豪爽地说:“你也来,今天我过生日,我免费送你一个许愿的机会。” 白小飞双手乱摇,不买账地说:“不用了谢谢你,我嗓门大,一会儿别再把城管招过来。” 梁絮抓小鸡崽似的,一把将他提了过去,催促道:“让你喊就喊。快点,别啰嗦!” 白小飞看着路边一群准备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一副被逼上梁山的表情,不情愿地说:“我希望……那个……” 梁絮一巴掌拍在他后心,鼓励道:“大声点!” 白小飞深吸了口气,大声吼道:“我希望,梁絮能从失恋当中走出来,精神早日恢复正常!恢复正常——复正常——正常——常——” 他的咆哮在晚风中回荡,路人奇怪地朝这边看过来。白小飞吼完知道要挨揍,如同脱兔一般挣脱了梁絮的钳制,拔腿跑了。 梁絮被他吼的耳朵嗡嗡直响,炸毛道:“谁不正常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给我回来!” 第三章 梁絮回家研究了半天系统,加上之前出去拥抱世界,花费了十个多小时,感觉自己的生命又开始不够用了。 系统派发任务,三年内的生命值靠做小任务获取,三年后考核宿主的固定以及流动资产,数目达不到,生命值就会清零。如果达到了,一次性获得七十年寿命奖励。 这么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前提是她得有这个能力赚到三百万。 梁絮上辈子就是太相信感情,忽视了个人努力的重要性,所以才走到了绝境。如今重活一次,她背靠自强系统,决定要发愤图强,多多赚钱,不放弃人生的自主权。 正好她手头还有个工作室,努力发展一下,说不定就能够从此实现财务自由。 叮的一声,系统发布了一个新任务。 梁絮打开一看,是两个字,还钱。点开内容之后,发现没有具体的任务描述,任务奖励是生命值两天。 梁絮想不起来自己欠了什么人的钱,觉得莫名其妙。她晃了晃手机,试图晃出一点补充内容来,然而任务没有一点变化。 她决定暂时搁置这个任务,先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赚钱大业。 梁絮坐在办公桌前,雄心万丈地说:“我要把咱们的飞絮发扬光大,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我的作品登上巴黎时装周,开设属于我自己的高定工作室!把那些人渣都踩在脚底下!” 她想象着那一天,眼里露出了向往的光,已经开始考虑开完服装发布会,自己上台穿什么衣服,发表什么感言了。这种情况下一般要感谢自己的合作伙伴,感谢自己的模特和家人…… 白小飞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瞥了她一眼,说:“哦。” 梁絮感到了他的冷淡,说:“先定个小目标,三年挣个六百万回来,咱俩对半分,从此实现财务自由。” 白小飞呵地干笑了一声。 梁絮感到了他的不配合,说:“你这是什么反应?” 白小飞说:“呵,女人。” 梁絮道:“干嘛,你嫉妒我的远大志向吗?” 白小飞不想跟她对掐,掏出手机边玩边说:“不敢,有志向是件好事,不过也得脚踏实地才行。你知道咱们的品牌这个季度亏损了多少钱吗?” 梁絮记得这时候他们的工作室刚起步,应该没赚多少钱的。她心虚气短地说:“多少?” 白小飞叹了口气,说:“我不忍心说。你自己看财务报表吧。” 梁絮打开电脑调出财务报表,发现一片血淋淋的赤字,平均每个月要亏一万多,而且持续了已经半年多了。 梁絮背后生出一层冷汗,感觉那些赤字歪歪扭扭地形成一张张狰狞的笑脸,在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 她是知道工作室没赚什么钱,但这个认知显然太高估自己了,他们现在根本就是赔钱度日,比街上的乞丐还要穷一点。 白小飞悲催地说:“咱们的工作室要开不下去了。工人都跑光了,前天我把最后一个人也裁了,咱们俩已经是光杆司令了你知道吗?” 梁絮懊恼地说:“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白小飞说:“祖宗,你每个月就过来打卡几次,拿这儿当宾馆住。天天就知道逛商场过你的贵妇生活,不是打高尔夫就是喝下午茶。你不操心工作室的事,它能不长草吗?” 梁絮想起自己从前确实是对事业不上心,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惭愧,小声说:“对不起啊,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白小飞叹了口气。他的心情也不好,疲惫地说:“再这样下去,我也要走了。毕业两年来撑着这个摊子,钱没挣着,还往里倒贴,真的是对不起父老乡亲。前两天我看有几家服装公司在招设计师,工资待遇挺高的,我想去试试。” 梁絮有点慌了,说:“你要走?那咱们的品牌怎么办?” 白小飞说:“这品牌有我一半,我也舍不得它倒了。可是形势逼人,咱们快穷死了。没钱怎么撑下去?” 梁絮的情绪低落下去了,说不出话来。她意识到在爬上人生巅峰之前,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打开手机银行,想从自己的账户里拨点钱出来救急。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存款,不仅如此,还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花呗还欠了两万块钱待还。 她头上嗡的一声,出了一层薄汗,总算知道系统说的‘还钱’,是什么意思了。 她打开购物网站,浏览历史记录,看自己到底买了些什么鬼玩意儿,发现不外乎是包、鞋子、首饰,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各种零食和一个绿油油的鸸鹋蛋。 她屋里还放着好多快递箱,夸张的是,大部分的箱子上都积了一层灰,她还没拆过封。 从前的她购物成瘾,买来又不用,而且还想再买,简直有病。如今重活一遍,她才亲眼见识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一步步地被物欲俘虏陷入泥潭的。如今能及时刹车,已经是万幸了。 梁絮花了两个多小时来整理这些东西,能退货的退货,不能退的分门别类归纳拍照了,放到了二手网站上挂着,卖掉回血。她估算了一下,处理掉这些东西能回三万多块钱,下意识想:“三万啊,能买个包了……啊呸!是能还欠款了。” 她抬手抽了自己大腿一下,自言自语道:“都要死了还买,有病啊?以后再乱买东西就把手剁了!” 整理完这些东西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她打开手机查看系统,发现还钱的任务进度,从零变成了50%,这说明她的任务做对了。然而等到这些东西卖出去款打到账户上,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她还能活两天半,钱还没还上,人就已经没了。 梁絮打了个哆嗦,决定不等这些钱救命了。她打开网银,从自己所剩无几的账户上转了钱过去,还上了债务。叮的一声,系统冒出一个气泡:恭喜您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两天。 主屏幕上的生命值从六十多小时变成了一百零几个小时。梁絮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 她站在不再被快递箱占踞的房间里,好像亲自赶走了一批讨人厌的入侵者,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外头静悄悄的,她能听见虫鸣的声音。她关了灯,拉开窗帘,月光静静地照进来,清凉而又温柔。 梁絮看着自己在月亮下的影子,忽然有点感慨,这些温柔的风、月色,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可她统统视而不见,真的太可惜了。 最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就像今晚温柔的月色,又像忠实的友情,还有健康的身体。如今的她才能意识到这一切,虽然晚了一些,总算还来得及。 她正吹着夜风,系统又发布了一个新任务,赚钱。 梁絮戳了一下任务内容,发现这个系统对她真的很冷淡,基本上只有任务目标,没有内容描述,客户体验太不友好了。她吐槽道:“每次就这么几个字,改名叫冰山系统算了。” 系统道:“本系统采取高自由度,具体任务描述简单是为了宿主更好地开发玩法,如果您不满意,可以选择退出,是否确认……” 梁絮满头青筋,炸毛道:“否否否,以后不要再问我类似的问题了,我不会放弃的!” 系统道:“好的,为您删除类似问题。” 系统吓唬完了她,又陷入了冰山一样的沉默中。梁絮坐在地板上,寻思着缺钱的确是她的燃眉之急,尤其是她刚还了贷款,简直穷的里外透风。 她打开电脑,搜索招聘信息,打算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她的神情专注,办公室亮着灯,一直到深夜才熄灭。 白小飞以为梁絮也准备找工作要撤摊子,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感觉像要把亲生孩子扔了似的难受。但是没钱,他们都快生存不下去了,品牌自然也难以为继。 次日梁絮换了身灰色的休闲西装,戴了个银边的平光眼镜,锁骨上戴着根黑色choker,打扮的既严谨,又夹杂着些时尚元素的装点,让人感觉在扮靓这方面,她是有话语权的行家,颇为可靠。 她去厨房拌了蔬菜沙拉,做了几份鸡蛋火腿三明治,又煮了咖啡,把两份早饭放在餐桌上。白小飞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看见了早餐,惊讶地说:“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亲自给我做饭吃?” 梁絮笑了一下,说:“今天心情好,亲自为你下厨,不行吗?” 白小飞捂着胸口说:“太可以了,受宠若惊。”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白小飞吃了一个三明治,喝着咖啡,感觉心满意足。梁絮严肃地开口道:“老铁,我有点事要拜托你。” 白小飞就知道她做的饭不能白吃,放下杯子道:“你说吧。” 梁絮说:“咱们的品牌不能倒,飞絮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能看着它就这么死了。” 白小飞说:“我也舍不得,可是没钱,怎么开下去?” 梁絮说:“我来挣钱养活工作室,你负责经营。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让咱们的品牌扭亏为盈。” 白小飞觉得她在做梦,苦笑了一下,摇头说:“市场残酷,竞争者太多,咱们这种小喽啰的力量太微弱,想出头太难了。” 梁絮是真的要挽救她的品牌,她还指望着工作室发展壮大,赚钱给系统交差呢。 她认真地说:“我账上还有点存款,先给工作室打十万,这样工人半年的工资就有了,你的工资还是跟从前一样,月薪八千。你就当帮我个忙,咱们再试一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白小飞有点难过,说:“你这么搞不是破釜沉舟了吗?要是一年后还挣不到钱怎么办?你存款掏光了,以后怎么活?” 梁絮道:“我能养活自己。昨天我看招聘,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月薪两万,给一个电商老总当形象设计师,干得好以后还能涨钱。这样工作室这边我可能顾的时间少一些,要多麻烦你打理了。” 白小飞挺惊讶,说:“给谁搞形象设计?我看看!” 梁絮打开网页,找到那个招聘启事。白小飞见了那电商老板,噗地一声笑了,说:“哈哈哈是他呀!这人衣品奇差,前阵子穿得像个野鸡似的上博鳌论坛分享创业经验,结果被人群嘲了好一阵子。你小心他给你带沟里去哦!” 梁絮的目的挺明确,道:“我管他眼光怎么样呢,按时给开工资就行了!” 白小飞看了招聘要求,说要求正规服装设计专业毕业,要了解时尚,会做发型和化妆,能够为总裁搭配适应各种场合的衣饰,能适应出差,陪同出席各种场合,还得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白小飞有点不满,嘟囔道:“这么多要求,还不如找个妈呢!幸亏给钱多,要不然谁理他。” 梁絮说:“我服装设计是老本行,肯定能胜任,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就去面试,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白小飞还有些担心,说:“这种总裁都挺花的,你可千万小心跟他保持距离啊。” 梁絮自信地说:“放心吧。我是要走上时尚界顶端的女人,怎么会被区区一个男人困住。你就等着我挣钱来吧!” 清晨五点钟,沈钊随着闹钟醒过来,去浴室洗澡。 镜子里照出他锻炼有素的身体,沈总扯下浴巾裹在腰上,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小胡茬刚冒头,不剃也没有关系,反而让他有种野性的感觉。 沈钊今年二十七岁,是新一代电商的领军人物。他本科学习市场营销专业,同时自学了网络构架,大学期间就跟哥们合伙创建了电商网站回响。因为经营有方,稳抓市场脉搏,五年内他就把回响做成了国内排名前十的电商网站,前年更是成功上市,在这个商机遍布的时代分到了一杯羹。 沈钊不但年轻有为,而且相貌出众,身材更是好到爆炸。在年初被媒体评为年度想嫁的黄金单身汉TOP10里面,以他优越的外貌和丰厚的资产,实力位列第三。 排在他前头和后头的都是娱乐圈里的流量明星,只有他一个青年企业家混在其中,毫无破绽,稳得一批。一个不靠脸吃饭的人,跟一群靠脸吃饭的小鲜肉相比也毫不逊色。 照片上的他棱角分明,下巴微微扬起,目光里有股不服输的傲气,鲜活的存在感呼之欲出,有种区别于其他人的刚毅感。 商场如战场,他这种锐利的气质像一把刀披荆斩棘,帮他战胜了不少困难。为了保持敏锐的判断力,他对自己的要求从不放松,每天坚持早起锻炼,靠运动维持旺盛的精力。 洗漱完毕,沈钊去地下健身房跟教练打了个招呼,说:“早啊。” 教练陪着他在跑步机上热身慢跑,然后拿手靶跟他做拳击训练。 沈钊一边锻炼,一边听助理给他汇报一天的安排。上午九点钟到公司开例会,下午去跟一个生鲜连锁的老板谈合作,晚上去面试几个新员工。 沈钊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光看上半身感觉挺不错,然而目光挪到下半截,就见他穿了一条大红的运动裤衩,屁股中间有个骚气的肉色桃心,好像关键部位裸了一块似的。 助理一直憋着笑,心想:“钊哥今天穿的格外骚气,大约是心情不错。” 他不敢多看,怕表情管理一个不到位就被开除丢了饭碗,念完了就乖乖地站在一边,等待霸总批示。 沈钊向来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而且是什么招摇就穿什么,根本不关心别人的目光。他两拳打在教练的防御靶上,把教练打的倒退两步,不耐烦地说:“招个员工还需要我亲自去面试?你们自己做主不就行了!” 助理说:“这是李总安排的,他说要给你招个形象设计师,专门负责给你设计造型。” 助理说的李总是李浩,是跟沈钊一起打江山的兄弟,大学时期两人一起创建了回响。两人的关系特别铁,沈钊的格局大眼光狠,负责运营发展的大方向。李浩则是IT方面的精英,负责技术方面和人事。以及各种沈钊不爱操心的事,都归他管。 沈钊说:“我又不是明星,要什么设计师!” 助理小心翼翼地说:“李总说了,您的形象很重要,要是老这么不修边幅,容易对咱们企业的形象造成影响。上次您衣着的新闻上了微博和网页热搜,咱们的股票因为这事跌了好几个点,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沈钊不满地说:“我觉得我品味挺好的,他们那是不懂欣赏!论坛那回就是他们事多,我只不过是随便穿穿,媒体就唠叨起来没完了!有什么好笑的,这叫波普风格,混搭潮人,懂?” 教练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登时感觉自己这个月的奖金化为了乌有。他连忙鞠躬说:“沈总对不起!” 沈钊还挺平易近人,挥了挥手说:“没事,这不是在公司,叫哥就行。” 教练立刻从善如流地说:“是,钊哥的审美领先他们二十年,他们懂什么,都是嫉妒!” 沈钊对着手靶打了一拳,自信地说:“你去跟李浩说,我不需要搭配师,让这个世界适应我的审美吧。” 上午沈钊穿着休闲西装,内搭一件夏威夷花衬衫和运动长裤去开了会。员工们已经习惯了他们家霸总的这种打扮,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自己人对他的视若无睹,助长了沈钊骚包的气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外人不靠他发工资,如果被他嚣张的态度冒犯到了,还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下午沈钊这样去见了生鲜老板,对方是个一丝不苟的处女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见沈钊一副九十年代嬉皮士的打扮,就差提着个卡带录音机跳着迪斯科来了。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小伙子这样打扮是对自己极大的不尊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沈钊看出对方对自己不满了,发挥人格魅力希望能够赢回对方的信任,可惜对方最终还是没跟他达成一致,说要再考虑一下。沈钊知道他这一走这笔生意就黄了,上千万的生意就这么泡了汤。 沈钊送了生鲜老板出去,回来坐在会议室里沉思了良久。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照来照去,似乎开始反省自己的形象是不是真的拖了公司的后腿。 李浩进屋来说:“上门的财神爷走了,你说怎么办?” 沈钊瘫在椅子上,显得有点沮丧,说:“哎,他就是毛病多。我穿这身怎么了,我心里是很尊重他的呀,穿什么难道就这么重要吗?” 李浩对他真的是没办法,疲惫地说:“你这个形象真的让人感觉不靠谱。都吃了好几次亏了,还不知道改。换身衣裳的事,有这么难吗?” 沈钊理直气壮地说:“不能接受我的穿衣风格,怎么能接受我的灵魂?” 李浩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噗的一声笑了。沈钊说:“笑什么?我看出来了,你跟他们一样,嘴上说崇拜我,其实只是看中了我的钱,根本不认可我的灵魂!” 他感情充沛地冲发小抱怨,大幅度的动作跟他的衣着一样夸张,仿佛站在话剧舞台的中央,有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英俊的面容搭配这样一身怪异的衣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强烈的不和谐感。 李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淡地说:“你的灵魂太骚动了,别说我了,再这样下去谁也受不了你。” 他做最后一搏地叹了口气,说:“晚上七点我在星云工作室给你的形象设计师进行复试。你要是感兴趣就来看看,不来的话我就替你做主了。” 李浩说完就走了。沈钊还在生闷气,良久嘟囔道:“我凭什么不去。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风格么就替我挑,我要选个跟我差不多的。” 第四章 梁絮由于专业素质过硬,在上午的初试当中从一众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晚上七点,她跟另外三个应聘者在宋星的星云工作室等待李浩给她们进行复试。 星云工作室是新一代时尚教母宋星的地盘,星云旗下包括男女服装、配饰、时尚杂志等项目。她的品牌跟沈钊的电商平台有合作,李浩打电话要借她的工作室面试,宋星立刻就答应了。 李浩之前其实试图请宋星给沈钊做形象设计,然而宋星忙的要死,没功夫给他操这份心。再者她嫌沈钊的审美太糟糕,自我意识又太强,生怕被他传染。 李浩还记得宋星拒绝时那个惆怅的样子,她深深地吸了口烟,双眉紧锁着说:“不行啊,李总,我们这行是靠审美吃饭的。我怕还没把他塑造好,先被他带沟里去了。我的事业刚起步,经不起折腾,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李浩接连被几个知名的时尚达人拒绝之后,深感自己为了沈钊操碎了心,无奈之下只好上网招聘能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让他找到了几个愿意拿生命去填沈钊审美的马里亚纳海沟的人,让他深感欣慰。 星云工作室里名牌云集,很适合做服装搭配。宋星提供了四个跟沈钊身材差不多的男模,让梁絮等人给他们搭配。另外三个设计师分别叫Vivian、Rebecca和Kevin。等待的空档里,四个人站在一起,彼此都很介意其他竞争者,但又要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 几个人满口洋泾浜英语还硬要尬聊,梁絮站在一边,听见他们聊的热火朝天。 Rebecca:“你这身衣服真的好fashion,特别有蒸汽朋克的feel。特别是这个bow的元素,还有上面的波点,真是太cute了啦。” Kevin:“谢了,我也很喜欢这个accessory。你这双高跟鞋也好好看哦,搭配这个烟熏妆真是再fit不过了。” Vivian:“对啊,这双鞋气场好足,你一穿出来就slay全场了。是大H的对不对,我夏天去法国的时候,在店里见过这双鞋子,不过我买了另外一双,黑色的,更酷一点。” 几个人浑身充满了孔雀开屏的傲气,聊旅行见闻、说自己去过哪里,为什么知名人士服务过,暗中都想盖过别人一头,仿佛还没应聘成功就已经拿到了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梁絮刚从分手中走出来,想跟过去那种物欲横流的人生划清界限,看到犯矫情的人就觉得烦躁,互通姓名的时候说:“我英文名Tracie,你们可以叫我翠喜儿。” 烈焰红唇的Rebecca感觉受到了梁翠喜粗俗的diss,翻了个白眼,笑着跟Vivian聊天去了。 李浩坐在沙发上,员工给他送了杯咖啡过来。李浩看了眼表,七点整,沈钊没来。他想沈钊大约是不来了,于是说:“题目是开例会的装扮。半个小时内每个人给自己的模特搭一身衣服,开始吧。” 梁絮心想:“开例会需要略显正经但又不能太正经的打扮。毕竟员工都是自己人,有点亲和力还是好的,大体就是休闲西装一类的方向,题目倒是不难。” 其他几个人的想法跟她差不多,挤在一起抢衣服。Vivian跟Rebecca撕破了塑料姐妹花情谊,同时抢夺一件西装,扯着衣服的两根袖子拼命往两边扯。 Vivian横眉立目道:“你放手!” Rebecca不甘示弱:“你怎么不放手,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Vivian坚持道:“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是我先拿到的!” 李浩觉得简直有辱斯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心里给这两个人都减了十分。 宋星也看不下去看了,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那衣服是范思哲的,十万一件,扯破了要赔偿哦。” Rebecca只好松了手,Vivian拿到了衣服,跺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了。梁絮把衣服看了一圈,发现宋星的衣服搜罗面挺广,休闲、正装、朋克、运动等类型都有。她拿起一件休闲西装给男模比划了一下,正在考虑该怎么搭,这时候见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人身穿花红柳绿的衬衫,搭配一条黑中带闪的闷骚运动裤,看打扮特别像是要去夜店蹦迪,然而眉宇间又有种统帅千军万马的气质。让人感觉像他这么虎的人,穿什么都像是身披甲胄,难怪他不把穿着打扮放在心上了。 梁絮知道这人是谁了——当今江湖里年轻一辈有头脸的人物中,除了沈钊,还有谁能有这么糟糕的衣品?又有谁有这么霸道的气质! 李浩站起来说:“你可算来了,等会儿亲自挑一个吧。” 沈钊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他像广大直男一样,对这种过于精致的地方有种天然的不耐受,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梁絮感觉他是个充满活力和野性的人,由于精力过于旺盛无处释放,所以选择了用衣着惊人这个方式来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梁絮见了他本人,觉得这人特别有想法,按套路来不一定能够抓住他的眼球,必须走点不寻常的道路。 片刻众人搭配完毕,Vivian走韩式花美男路线,给模特外搭白色休闲西装,内穿黑色高领毛衫,下搭深灰色牛仔裤,休闲皮鞋。手腕上戴一块简洁的皮带手表,头发垂在额前,气质知性而又温柔,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沈钊坐在沙发上看着男模,摸着下巴一脸emmm的便秘表情,好像有点不满又说不出什么来。 李浩点头道:“下一个。” Rebecca钟意的西装被抢走了,干脆走了全正装路线,他给模特挑了一套星空蓝的西装,内搭一件黑色的衬衫,白色领带,脚穿一双鳄鱼皮鞋,手上戴一块金属腕表。头发打摩丝梳了个背头,给人的感觉霸气外露,仿佛浑身贴满了老子有钱身价上亿不服怼死你之类的标签。 沈钊打了个呵欠,觉得越发无聊了。 Kevin带着他的模特走了出来。模特穿着件肉粉色的衬衫,外搭一个灰色的西装马甲,下身是条带方格的哈伦裤,穿一双运动鞋,头发朝天拢起来,弄了个莫西干头。 沈钊扬了扬眉毛,似乎对这个有点兴趣,然而最终还是皱了眉头,对李浩说:“我怎么感觉像洗剪吹,有点娘气啊。” 李浩也有同感,笑了一下说:“还剩最后一个,那个谁……Tracie?” 梁絮带着她的模特走了出来,看到那个模特的时候,李浩脸色铁青,沈钊却笑了。 模特上身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皮夹克,肩膀上带着几个榴莲似的铁刺,口袋上带着大量的皮流苏。内搭黑色紧身背心,靠近腹部的地方撩起来半截,露出紧致的腹肌。下身穿了条黑色破洞皮裤,露出膝盖,脚上是一双打满铆钉的大头皮鞋。 模特头发两边剃掉,中间的头发用啫喱水抓起来朝后梳,是个改良的飞机头。 这个打扮与其说是要主持会议的霸道总裁,不如说是个要开演唱会的摇滚歌手。沈钊眼里都是兴奋,当即站起来宣布道:“很好,我很喜欢,就你了!” 李浩脸都绿了,一把拉住沈钊,说:“等等,你过来,咱们商量一下。” 沈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十分兴奋,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梁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絮洋气地说:“我叫Tracie梁。” 李浩搂着沈钊的脖子把他拽出去了。梁絮听见他俩在外头争吵,李浩说:“咱们花钱雇人是要塑造你和企业的形象的,你挑的那个是合你口味了,那么夸张,让她设计和你自己随心所欲地穿有什么区别吗?” 沈钊说:“有区别啊,她能领会我的思想,而且可以完美流畅地表达我的意思。我觉得她就是能理解我的人!” 李浩炸毛了,说:“少扯那些没用的,你给我从Vivian和Rebecca里挑一个,不准选那么不靠谱的!” 沈钊感觉自己骚动的灵魂被那种一本正经的穿搭关进了铁笼子里,挣扎着放声咆哮,浑身上下都很不爽。他断然道:“我不管,我决定了,就选那个什么……翠翠梁?梁翠喜!” 他说着大步走进来,跟梁絮握了手,说:“恭喜你被录取了。本总裁对你很满意,明天就来公司入职。” 其他几人都像看妖艳贱货一样看梁絮,用眼神谴责她这种枉顾审美迎合土嗨老板的行为。 梁絮笑靥如花,一边心想:“我要穷疯了。反正一个月给两万,我管他什么审美呢,我就丧心病狂地拍他马屁了,你们不服来咬我啊!” 沈钊晚上还有事,先走一步。李浩开车送梁絮回家,路上不住叹气,感觉今天晚上这个结果简直一言难尽。 外头下起了细雨,梁絮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灯光被水模糊了,显得更加迷离。 李浩开口道:“梁小姐,初试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很好,觉得你的搭配非常有层次感,而且很符合雇主的身份和参加的活动,可我没想到你在复试当中这么……这么……” 梁絮笑道:“这么放飞自我?” 李浩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说:“你也知道你放飞自我?你都快跟你的土嗨老板比翼双飞到外太空去了!” 梁絮说:“李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首先得说明一点,我大学的时候获得过设计大奖,我的审美是正常的。” 李浩哦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发言不是很信任。梁絮继续说:“我也明白咱们公司对我这个职位的需求。您是希望我帮助沈总提高衣着品味,让他能够适应各种社交场合,提高企业的形象。” 李浩又嗯了一声,觉得她这几句话还像个正常人。梁絮说:“但是我觉得人的审美不是一天形成的,就算沈总的衣品堪忧,纠正也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他很自信,防御心理也特别强,如果一上来就是一副要改造他的态度,很容易被他排斥。我希望能先让他接受我,然后我再循序渐进,把正常的审美一点点给他渗透进去。” 李浩听了她这番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然而她的渗透计划能不能成功,那又是另一个艰巨的任务了。 梁絮总结道:“反正就是,先哄着,慢慢教,能提高一点是一点。” 李浩叹了口气,觉得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先凑合着看看吧,不行再换人。 他说:“行吧,你挺有想法的,那就试试吧。” 梁絮回了工作室,跟白小飞说自己被录取了。白小飞正在穷兮兮地吃泡面,听了这个消息,顿时跳起来跟她击了个掌,兴奋地说:“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梁絮也两眼放光,激动地说:“是啊哈哈哈哈一个月两万呢!给有钱人干活真开心啊!” 白小飞道:“见到总裁真人了?感觉怎么样?” 梁絮想了想,说:“人长得挺帅的,身材也特别好,不过就是审美有毒……哎,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他要是审美跟上了,还开两万找我干什么。” 白小飞道:“什么时候上班?” 梁絮道:“明天早晨就去报道,我得睡美容觉去了,哈哈哈美好的生活我来了!小钱钱我来了!” 次日一早梁絮去了沈钊的公司报道,她去人事部办了入职手续,领了工牌,去见沈钊。沈钊坐在高背椅上,依旧穿着他的花衬衫和运动裤,翘着二郎腿说:“梁小姐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今后本总裁的形象就交给你来设计了,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完成任务。” 梁絮说:“沈总放心,我一定用心工作。” 沈钊满意道:“很好。我看过你的资料了,名牌时装学院毕业,跟人合伙创办了个人品牌飞絮,工作室做的怎么样了?” 梁絮照实回答:“情况不太好,我精通设计,但是不太擅长经营。” 沈钊倒是挺善解人意,笑道:“人无完人,我擅长经营,但是不懂穿搭设计。咱们互相指教吧。” 梁絮觉得他除了审美糟糕之外,别的方面还是挺不错的。她印象中的霸道总裁都是暴躁的缺心眼,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 她端详沈钊,发现他笑起来时眉目舒展,十分爽朗。仿佛一把刀旁边多了一坛酒,刀尖上又落了几瓣花,有种红尘潇洒的江湖侠气。 虽然这身打扮实在减分……梁絮尽量把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反正……就努力忽略吧。 与此同时,沈钊也在看梁絮的身材。梁絮穿了西装,虽然不怎么显曲线,然而腰细腿长,显出一股干脆利落的劲头,让人看了就舒服。 沈钊欣赏地说:“你们做服装设计的不但有灵气,身材也好,各个都是衣服架子。” 梁絮露出一个职场假笑,礼尚往来地说:“沈总的身材也很好,只要稍加修饰,一定锦上添花。” 沈钊对锦上添花这个词很满意,这个小姑娘能认清他本来就帅的本质,知道她的工作只是衬托,而不会抢了自己的风头,这样就很好。 沈钊说:“你的工作就是跟着我,给我设计穿搭和发型。这样你每天早晨七点钟之前必须赶到我的住处,偶尔还要跟我住在一起,随时有可能出差,你家人有意见没有?” 梁絮还没回答,沈钊又补充道:“你放心,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人,不会随便对你出手的。” 梁絮觉得这话说的有问题,不会随便出手,难道会慎重考虑之后下手? 她不想在他面前输了阵,不卑不亢地说:“沈总的身价这么高,就算对我出手,也不是我吃亏。要提防也是沈总该提防我才是。” 沈钊哈哈大笑道:“你挺有意思的。说正经的,做这份工作你爸妈同意吗,你有男朋友吗?” 梁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经济独立之后爸妈就不干涉我的生活了。我刚跟男朋友分了手,没有人介意我住在哪里。” 沈钊觉得她这个回答略显凄凉,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似乎想要安慰她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怀里掏出钱包,从里头抽出某银行的钻石信用卡,放在桌上道:“这张卡额度三百万,你拿去给我买衣服,需要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跟我申请。” 梁絮脑子里叮的一声响,听见系统冰块撞击似的声音,无比悦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赚钱,奖励生命值一周。 梁絮本来以为得拿到头一个月的工资才能算是赚到钱了,没想到拿到沈钊的信用卡也算过关。不管怎么样,她又获得了一百六十多个小时的生命,简直让她幸福的冒泡。 梁絮拿着钻石卡,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沈钊见惯了女人的这种表情,知道这是要疯狂血拼的前兆,提醒道:“买东西记得留发/票,我要对账。” 梁絮立正站好,一副要冲锋陷阵的态度说:“是,我这就去采购。” 沈钊说:“等会儿我把我的住址发到你手机上,晚上记得买点锅底和羊肉片回来,我要吃火锅。” 梁絮有点傻眼,说:“我还得管买菜?” 沈钊打了个呵欠说:“那当然,要不然一个月给你两万呢,我的生活你得全方面负责,去吧。” 第五章 梁絮揣着卡,出门下意识要去挤地铁,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为霸道总裁购物,不用给他省钱,于是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豪情万丈地说:“去王府井!” 她到了地方,脑中迅速列了个单子,先给他买基本款,衬衣、西装,领带,颜色也是保险的黑白灰色多一些。她观察到沈钊喜欢深蓝色,于是给他买的衣服差不多都在这个色调里打转。 她逛了一整天,买了五件衬衣,七条领带,两套西装,两件风衣,一件大衣和两双鞋。霸总穿在身上的东西不能掉价,自然都是名牌,一共花了九十多万。买完衣服,她又去超市买了沈钊要吃的羊肉片和锅底,金针菇、大白菜、粉丝、鱼丸等东西,费劲地打了个车运了回去。 沈钊家住在海淀区某别墅小区里,三层的双拼别墅带地下室和阁楼,七百多平,他的好基友李浩住在隔壁。梁絮站在他的豪宅面前,看着花园和别致错落的建筑风格,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心中充满了纯洁的羡慕。 傍晚五点,沈钊还没回来,家政阿姨倒是在。她给梁絮开了门,把买来的食材放进冰箱里,一边说:“你来晚了,饭我都已经做好了,火锅明天再吃吧。” 她指点梁絮找到了沈钊的卧室,把今天的战利品运了进去。 沈钊说要对发/票,梁絮便把购物袋堆在一边,等他检查。 她正在休息,忽然见沈钊发了个短信过来,说:“到家了吗,记得帮我整理一下衣橱啊。” 梁絮站起来,见他房间里有个衣帽间,便开始帮他收拾整理。 她打开灯,衣帽间的架子上放着各种颜色的墨镜,有猫眼形状的、有蒸汽朋克样式的,也有飞行员镜,琳琅满目的虽然多,但是造型大多夸张,不适合日常戴。 梁絮又看他的鞋,发现都是带铆钉的、漆皮的,要不然就是机车靴或者是运动鞋,颜色也大多是荧光色,满脸写着不吸引人注意会死。 梁絮打开他的衣柜,把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地归纳整理了,发现衣服虽然都是名牌,但大多花里胡哨,大碎花小碎花、骚包的波点、狂野的豹纹,还有一件居然是透视装。 梁絮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用两根手指头挑着,把那件衣服拿起来在胸前比量了一下,细密的网格后面一览无余。她想象沈钊穿上它,胸前露出两点的模样,打了个寒战。 这是情趣内衣吧……他没穿出去过吧?他不至于这么没数吧? 她看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觉得他不是瞎,就是不安分。 其他直男的审美虽然糟糕,但是人家知道怎么穿不出错。跟程序员似的,千篇一律的格子衬衫加西装裤,虽然不出彩,也不至于成为群嘲的对象不是? 沈钊不是没有审美,是太过了,过于骚包。 像他这么自恋的人,不能允许自己埋没在人群里,非要让人注意到他不可。 梁絮觉得有点心累,不知道这人受过什么刺激,非得用这么作妖的方式博取人的关注。 她收拾完了东西,准备下班回家了。这时候沈钊回来了,他一脸冷淡,把梁絮当成空气。梁絮礼貌地说:“沈总,给你买的东西我放卧室里了,小票在对应的袋子里。” 沈钊没什么兴趣地哦了一声,站在玄关,背对着她展开了双手,仿佛要拥抱空气。梁絮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霸总是让她帮忙宽衣。 梁絮上前帮他脱了西装外套,心里吐槽他架子大的要死。家政阿姨不住家,收拾完了卫生,回自个儿家去了。 梁絮也打算走,沈钊坐在餐厅里没开灯,托着腮看着桌上的饭,幽幽地说:“不是说要吃火锅吗,怎么又给我做酸菜鱼?” 梁絮说:“我回来的时候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 沈钊低头看了一眼表,六点十分。他说:“你吃饭了吗?留下来吃点?” 梁絮客气地说:“不用了,家里还有事……” 沈钊说:“什么事能比工作重要。我还没批准你下班,过来给我盛饭。” 梁絮对他的好感度蹭蹭地下降,越发觉得他像个会摆谱的二百五了。沈钊把碗朝她那边推了一下,催促她来服侍自己。梁絮只好去厨房洗了手,打开灯站在桌边,像个伺候地主家傻儿子的丫鬟似的,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盛了一碗鱼汤。 沈钊打开旁边的拌饭酱,挖了一勺子抹在米饭上,捧起碗开始往嘴里狂扒,是碳水爆炸的吃法,对菜却一筷子也不碰。他吃了片刻,看了站着的梁絮一眼,说:“你也一起来。” 梁絮道:“不了,我家远,明天还得早起……” 沈钊道:“陪吃也是你的工作,赶紧的,坐下。” 梁絮头上青筋直爆,心想合同上没这条啊,你一会儿加个义务的,该不会想耍流氓吧。 屋里就孤男寡女俩人,梁絮对他的人品完全不了解,心里不免紧张。她暗下决心,如果他敢对自己耍流氓,就脱下高跟鞋敲爆他脑壳。 沈钊明显对她没什么兴趣,闷着头一直吃饭。梁絮象征性地给自己盛了点饭,吃了一口米饭,夹生的。她又吃了块鱼,咸的她怀疑人生。 她差点当场把鱼喷出来,捂着嘴去了厨房,吐在了垃圾桶里。 沈钊笑呵呵地看着她,明知故问地说:“怎么啦?” 梁絮说:“怎么会这么咸?” 沈钊仿佛已经习惯了,悠然地说:“这个阿姨做饭就是这样,年纪大了味觉迟钝,说了也没用。反正我大多数时候都吃健身餐,水煮青菜叶子鸡胸肉不放盐,她做的好不好吃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梁絮觉得这样太痛苦了,说:“您怎么不换个好点的家政?” 沈钊说:“她有强迫症,打扫卫生极其干净。而且做饭特别像我妈,让我有种家的感觉,偶尔吃两口也挺好的。” 梁絮心想:“那你的家也太不温馨了,看来令堂做饭相当一般啊。” 沈钊要维护他妈似的,又补充道:“我妈在中科院搞科研,研究高能物理。像她那种高知,肯在百忙之中给我做饭就很不错了,要求不能太多。” 梁絮同情地点了点头,心想:“太可怜了。” 她随即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得感情泛滥。自己穷的一贫如洗还去同情人家,光看见有钱人微不足道的痛苦了,有钱人的快乐是她能想象得到的吗? 两人吃完了饭,沈钊拿着碗去厨房洗了,顺便收走了她的碗。 梁絮还以为他要使唤自己洗碗,没想到他这么自觉,登时愕然了。 她看着沈钊在厨房洗碗的背影,心想:“投票选他TOP10想嫁的女同胞们,能想象你们的男神吃完饭后会帮员工洗碗吗?这个场面要是拍下来放到网上去得涨多少粉儿啊?……不对,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那个头一次共进晚餐就胆敢让沈霸霸洗碗的小妖精,自己非被他女友粉的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沈钊不但会洗碗,还会用洗洁精,还知道用钢丝球,洗完了还会清理水槽,一边干活还一边哼歌……梁絮一副没见识的模样看着霸道总裁的居家生活,活像个小报记者。 沈钊洗完碗,回头见她还愣在客厅里,扬起一边眉毛说:“你怎么还不走?” 梁絮啊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沈钊笑了,说:“雇你的时候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傻乎乎的。赶紧走吧,再晚天就黑了。” 梁絮出门坐地铁回了家,经过街道口店铺林立的商业街,饭馆里热腾腾的香气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后悔刚才没在霸总家多吃两口夹生饭。 她想起自己濒临破产的经济状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买从前爱吃的韩式炸鸡。她转身去了隔壁的便利超市,花了九块八毛钱买了一颗打折的大白菜和两把干面条,一边盘算着自己如果花沈霸霸的信用卡吃饭,算不算挪用公款? 总裁也有各式各样脾气的,有的花天酒地,有的极度自律,也有的越有钱越抠门、把一分钱看得比天还大。 鉴于她目前跟新上司还不熟,梁絮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挖他的墙角了……而且她从前就是因为依靠男人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导致人生变得一塌糊涂。如今既然决心要做个女强人,那自然是要公私分明的——她这么想的同时,饥肠辘辘的身体里忽然涌出了一种奇异的力量,那大约就是她从前被奢靡生活腐蚀掉的骨气。 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叮,尊严加十。 得到了尊严护体的梁絮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仿佛身披甲胄,踩着锋利的高跟鞋回了家。 白小飞正在工作室画设计图,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出来迎接道:“你回来啦,工作顺利吗?” 梁絮把高跟鞋甩在门口,长舒了口气,说:“挺适合我的,逛商场帮人买东西,解放天性了。” 白小飞便笑了,接过她手里的白菜,说:“我给你下碗面吧,冰箱里还有鸡蛋,给你荷包一个。” 厨房里油烟机轰轰直响,白小飞用葱花炝锅。梁絮见工作间开着灯,过去见桌上堆着些草图,还有白小飞整理和打印出来的不少资料。 她坐在桌边上看了一会儿,发现白小飞工作挺认真,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收集了国际和国内服装流行的趋势,对这些信息进行了分析总结,归纳出了几个大方向。 白小飞端着面条过来,见梁絮已经在看他整理的资料了,说:“我接下来打算照这个方向使劲儿,你看行不行?” 梁絮挺感激他的努力,然而她活过一回,别的或许不知道,对于接下来几年的潮流还是很清楚的。她摇了摇头,说:“方向不对。” 白小飞一怔,有点不服气,把碗放下了。他说:“怎么不对,今年四大时装周的倾向都在往赛博科技的调调上靠拢,弱化性别差异,极简的剪裁,大量应用金属和电子元素,黑白灰高级色的色调,你看这发布会……” 梁絮扫了一眼,态度有点冷淡,说:“那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白小飞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兴趣,但是咱们做服饰的,得抓住流行的脉搏嘛。” 梁絮道:“你自己都没兴趣的事,做也做不好。再说国际流行什么的,都是上流社会追求的东西,咱们现在穷成这样,要追求的不是空中楼阁。” 她环顾了一眼他们家徒四壁的工作室,冷静地说:“咱们得追求温饱,先保证飞絮活下来再说。” 白小飞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褪去了一身浮躁的气息,开始认真考虑这些接地气的事了,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眨了眨眼。 梁絮扯了个凳子,跟在战壕里的战友讨论作战方案似的说:“你坐下,咱们认真开个会,飞絮得重新定位。” 白小飞坐在她面前,一米八多的大男生,乖顺的像个小男孩。 他从小就给梁絮当跟班,特别愿意听她指挥,有点心总是献宝似地先给她吃,有架也冲上去帮她打——跟人动手的时候,他都在前头充当肉盾角色,梁絮则负责输出,抡拳头捶、抬脚踹,甚至用牙咬,总之极端泼辣凶残,是他们那一群孩子里出了名的女大王。 后来她长大了,把头发留起来了,穿上了花裙子,就告别了假小子的职业定位,开始改走淑女路线。白小飞依旧跟在她身边,贯彻她的每一个指示,虽然他还是更喜欢梁絮野性十足的那一面。 如今见她性格中强硬的一面苏醒了,白小飞兴奋的两眼放光,觉得这才是他喜欢的女孩应有的样子,太带劲了! 梁絮被他炯炯的目光注视着,一瞬间感觉自己面前仿佛蹲着一条兴奋的大狗,随时准备扑出去叼飞碟。 梁絮首先沉痛检讨,说:“之前我太浮躁,妄想一步登天,对于咱们品牌的定位不切实际,导致连年亏损。我向咱们飞絮集团的所有董事、员工以及粉丝进行深切的道歉。” 唯一的员工、董事会成员以及粉丝白小飞同志笑了一下,大度地说:“没事梁总,我代表所有人接受你的歉意。” 梁絮一扫脸上的阴霾,充满魄力地说:“接下来咱们品牌的首要目的就是生存。怎么样才能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上活下去?要占领市场份额,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多做基本款。大众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她们喜欢的就是咱们的追求!简单地说,就是要做淘宝爆款!咱们就是服装批发界的王者——咱们定一个小目标,三年内,我要让门口那条街的夜市地摊上,都铺满咱们的货!” 白小飞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四个字在脑内打转,淘宝爆款淘宝爆款淘宝爆款淘宝爆款…… 他诧异地看着梁絮,怀疑她被什么人魂穿了。 第六章 白小飞满脸写着愕然,很难想象以前满脑子想着要登上时尚界顶端的女人怎么突然会想当地摊女王,觉得她接地气的过了头。 一个人的思想突然产生这么大的转变,不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就是脑子出了问题。白小飞狐疑地看着她,觉得梁絮最近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他迟疑道:“你……没事吧?” 梁絮道:“我挺好的啊,这些都是我经过认真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字字珠玑,你认真听了吗?” 白小飞说:“听见了,而且心悦诚服,感觉你忽然就大彻大悟了。但是我觉得这个路线跟你以往的想法背道而驰,您能给我说说是怎么突然改变人生方向的吗?” 梁絮总不能说自己是被系统胁迫,三年内非得赚到三百万不可,只能说:“挨了社会的毒打呗。这几年折腾下来山穷水尽了,手里一毛钱也没有,还要考虑下一顿的着落。多饿几顿,就知道自己以前做人做事不靠谱,活该受眼下这些罪。”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眼里却带着一闪而逝的痛苦,片刻又强调似地说了一遍:“我活该。感谢社会爸爸教我做人,该早一盆冷水泼我头上的。” 白小飞其实也挺有浪漫主义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陪着梁絮赔本折腾这几年了。他有点心疼,安慰道:“别这么说你自己,你已经很努力了。” 梁絮摆了摆手,毫不怜悯自己地说:“努力的方向不对有什么用。我这几年这么个瞎折腾法,不但对不起自己,也连累了你和我的家人。说什么都是虚的,我以后得多挣钱,给你们买好吃的、买大房子,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白小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己家里也催了好几次,让他换个靠谱的工作,赶紧成家,别再这么耗下去了。他和梁絮的梦想已经成了人生的累赘,要是再赚不到钱,实在没颜面回去面对江东父老。 他说:“那接下来要怎么样?” 梁絮把桌上的资料一股脑扔进了废纸篓,说:“主攻女装,设计基本款。二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的消费者购买力最强,咱们就主攻这个市场。” 白小飞说:“所以你不但要做淘宝爆款,还要专做中青年妇女的服饰?” 梁絮说:“对头。” 白小飞说:“那……我得恶补一下,这方面的行情我没怎么了解过。” 梁絮说:“我知道,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中青年阶段的市场对设计有要求,接下来几年主要流行九十年代复古风,以前的港片看过吧,随便看看就是一场时装秀,包括宽肩西装、男友裤、各种衬衫,元素流行波点的、条纹,纯色则选明度低饱和度高的……” 她边说边搜TVB的电视截图,给他看手机。白小飞觉得她过度自信了,斩钉截铁的模样好像切实经历过这场流行似的。他打断道:“等一下,你怎么这么确定?” 梁絮被他问住了,迟疑了片刻才道:“我时尚嗅觉敏锐嘛。流行是个轮回,我看这几年的淘宝爆款有这个发展趋势。” 白小飞觉得她的解释站不住脚,但是对这个发展方向还是认可的。 梁絮后悔没能背过几组彩票的号码来大赚一笔,然而对未来几年大众服装市场的发展趋势还是很清楚的,什么款式能流行,她心里都有数,只要抢先做出来,就能占据市场。这个金手指虽然不够大,但也算是她的优势了。 梁絮跟白小飞聊了大半天,确定了飞絮接下来的定位。白小飞打算认真复习九十年代复古风潮,先做一批设计图出来给梁絮过目。 会议开完,梁絮这才感觉得肚子饿了。她端起碗来,发现面已经坨了。白小飞说:“我给你重新煮一碗。” 梁絮说:“不用。”她端着碗去厨房,打开一罐豆腐乳拌在上头,倒了点热水烫了一下,狼吞虎咽地把饭吃了。 白小飞看着她吃饭的模样,心里不太好受,觉得不能总过这种穷日子,是该狠狠地努力一把了。梁絮对他来说很重要,她活的好,自己心里才能舒坦。 梁絮回房翻看自己的系统,发现之前做过的那个赚钱的任务,并没有归到已完成项目里去,而是绿油油地一直待在代办一栏里。 她发现之前的任务都是蓝色的,这个绿色的好像有点不同寻常,说:“绿色任务是什么意思?” 系统说:“蓝色代表一过性普通任务。绿色代表长期存续任务,每次完成都会获得奖励。金色任务代表稀有任务,奖励也十分丰厚。” 梁絮点击了一下那个赚钱的任务,发现增加了任务描述:每赚一千元,增加一天寿命。 梁絮觉得不对劲,说:“之前不是没有系统描述吗?” 系统像Siri一样冷冰冰地说:“您好,系统随着您的能力会不断升级,2.0版本增加了了少量任务描述和目标人物高亮。请问是否体验新功能?” 梁絮炸毛了,说:“之前不是还说没有任务描述是为了高自由度吗?还有目标人物高亮是什么鬼?” 系统忽略了她的前一个问题,说:“目标人物指能够协助宿主完成任务的人。如果能够跟优秀的异性结成情侣,对方的爱意值能够源源不断地转化成宿主的生命力。” 梁絮陷入了沉默,片刻发出了灵魂质问,说:“说好的自强系统呢?怎么还要靠对象?” 系统说:“对方的爱意只会转化成生命,财产并不计入宿主的成绩当中,三年期满,还是要根据宿主个人挣钱的能力来衡量结果。” 梁絮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对独立自强这个词有误解,没人规定女强人就不能谈恋爱。系统的意思是说,恋爱可以谈,钱还是要自己赚。 那么这个恋爱对象就约等于一个奶妈,可以让自己不必疲于应付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为了生存而心力交瘁。 生活中不也是这样吗,不管有多累,只要爱人一句真挚的关怀,一切痛苦都能烟消云散。 她迅速地摸到了其中的规律,说:“那目标人物是不是也有等级区别?” 系统沉默了一下,似乎不想这么快告诉她。门外响了两声,白小飞把门推开一条缝,探进头来说:“你在跟谁讲话?” 梁絮霍然发现,以前普普通通的白小飞,头顶上好像顶着一个蓝色的光团。 梁絮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白小飞又问了一遍,梁絮才回过神来,假装没事人似的说:“我上网呢,hi Siri,牛排怎么做?” 系统为了顾全大局,只好屈尊伪装成Siri的模样,搜了一段百度百科,冷冰冰地念给白小飞听:“牛排,steak,常见有四种类型,菲力、肋眼、西冷……” 白小飞说:“你想吃牛排了?最近家里是有点太省了,该打打牙祭了,明天我去买肉。” 梁絮连忙摆手,说:“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最近的顶流,男明星是谁!” 假冒的Siri老师冷淡地说:“艺人榜第一,今日票数323445……” 白小飞奇怪地看着她,觉得这丫头以前不怎么追星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行为特别反常。梁絮也在悄悄地看他头顶上的蓝色光团,觉得像一团棉花糖,还挺可爱的。 白小飞说:“你……要喝点水吗?” 梁絮想了想说:“好啊。” 白小飞便拿杯子去给她兑了一杯温开水,梁絮喝了一口,领情地笑了一下,说:“谢谢。” 这时候她发现白小飞头上的光团微微闪了一下,耳中听见系统的声音,叮,白小飞好感加一,请问是否兑换。 梁絮一脸懵,白小飞说:“怎么了?” 梁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打了个呵欠说:“我困了,晚安。” 白小飞便出门去了,片刻又觉得不对劲,自言自语道:“她不是用安卓系统吗?手机里怎么会有Siri?” 梁絮把白小飞的那一点好感值兑换出了十分钟的生命值,心生感慨,果然受欢迎的人能活得更久一些。 她刚才跟白小飞聊了十分钟,涨了一点好感度,兑换出了十分钟的生命。这么看来,不赚不赔,想要赚取生命值,还是得找个更有效率的办法。 梁絮趴在窗户上,拉开窗帘,看外面的行人。这个点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送外卖的小哥骑着车来回,梁絮发现他们头上并没有光团,看来系统的目标人物很稀少。 她认真地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跟发小谈恋爱来补充一点生命力。 对她来说白小飞就跟她的亲弟弟似的,她虽然知道白小飞对自己有好感,但要跟他谈恋爱,实在是下不去手。 她决定再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如果实在没有,那就宁缺毋滥。 她想起了自己的前男友,顿时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心感直冲头顶。 如果男人都是那样的货色,她还不如单身一辈子。 梁絮定了五点半的闹钟,次日铃声一响,她便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穿上西装,带上昨晚收拾好的装备,出门往地铁站赶去。 清晨还没什么人,梁絮奔跑在晨风里,心情特别好。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激情奔向未来,以职场女性的形象拥抱崭新的人生。 她冲进地铁,站在人群里,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她忍不住东张西望,小声道:“Siri老师,帮我看看有目标人物没有啊?” 系统冷淡地说:“我不是Siri,已为你打开目标人物高亮功能。” 她好奇地开始东张西望,发现整个车厢里都没有一个人脑袋上有光团。她怀疑系统坏掉了,小声说:“你行不行啊?怎么一个也没有?” 系统说:“有,正前方三米处。” 梁絮看到一个人两腿盘着,手里拿着个缸子,慢慢挪到她近前,口袋里一个收音机公放着《好人一生平安》。周围的人见了他,都迅速躲开,于是拥挤的早班车就变得更拥挤了。 梁絮看着那个人,他的头顶飘着个黑色的光团。看到那团黑雾的同时,梁絮感觉整个人的情绪都要被拉进黑洞里似的,充满了痛苦、同情、挣扎和各种负面情绪。 系统幸灾乐祸地说:“太过糟糕的人,也是有标识的。” 梁絮:“……” 那人见梁絮看着自己,对她伸出手,说:“姑娘,行行好。” 梁絮十分尴尬,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放进了他的缸里,然后逃也似的挤进人群,躲到了另一个车厢里。 梁絮费了大半天劲,下了地铁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沈钊的家。她进门看了一眼表,七点二十。 她还想着早晨那人头上的一团黑雾,心有余悸。 沈钊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说:“你迟到了。” 梁絮抹去头上的汗,解释道:“我已经尽力了,我五点半就起了……” 沈钊道:“你是个成熟的社会人,迟到了没有任何借口,只能怪你自己做事不周全。” 梁絮喘着气,抬起眼,想在他面前扮个可怜,争取萌混过关。她忽然勾勾地盯着沈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沈钊的头上,赫然飘着一个亮闪闪的,金色的光团。 第七章 金色的! 梁絮盯着他头上那团浮动的光团,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在抽卡游戏里,这就是ssr级人物了。梁絮默默盘算这样的牌得氪多少金才能拿到手,算来算去眼冒金星,感觉就算氪到破产也摸不到他一根头发。 然而她现在的工作,正是天天摸沈钊的头发,这让她实在有些惶恐。 梁絮看着镀金的沈傲天,有种惶恐的感觉,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他才好。毕竟沈钊身家几个亿,不是自己这等草民能攀附的。要是得罪了他,说不定生命值还会倒扣。 梁絮想起自己今天还迟到了二十分钟,冷汗开始顺着脖子往下淌。 沈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头顶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光团随着他的脑袋动来动去,始终飘在他的头顶。梁絮忍不住笑了一下,沈钊沉下脸来说:“还笑,严肃点。挨骂要立正,挨打要站稳,听过没有?” 梁絮只好立正站好,说:“对不起。” 她其实挺喜欢这种摆明了条框让人遵守的老板,就好像面前摊着一张地图,哪里有雷区标记清楚了,哪里有奖励也说的很明白,而不是让人费劲去摸索一些虚头巴脑的潜规则。 沈钊掏出手机,给绩效科主任留了个言,说:“十月二十日,梁絮迟到二十分钟,奖金扣一百。” 梁絮脸都绿了,想着自己买十块钱的白菜能省着吃一个星期,一百块钱就是她一个月的伙食费啊!她感觉社会爸爸又开始动手毒打自己了,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沈钊对自己的好感度涨没涨她不知道,反正自己对他的好感度是蹭蹭地下降。 这么想着,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想:“系统也没说非得谈恋爱才能获得好感值。工作做得让他满意,也能博得他的好感吧?这样的话,难度就低的多了……每天只需要认真工作,多攒点好感度,就能兑换时间。” 她眼睛亮晶晶的,心想这样的ssr级大佬,一点好感值能兑换多少生命力? 沈钊放下手机,平静地看着她,像个没事人似的说:“好了,该你工作了,今天准备给我搞什么造型。” 梁絮想着自己失去的二百块,特别想弄个懒羊羊的发型给他顶在头上。 两人去了洗手间,梁絮打开大灯,摆了个凳子放在镜子跟前。沈钊坐着,她对那团金色的光团实在很感兴趣,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 光团穿过了她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像个被骚扰的史莱姆,浑身透着股委屈。 梁絮觉得有趣,忍不住又戳了戳它。 沈钊透过镜子,看到梁絮对着自己脑袋上方的空气戳来戳去,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他轻咳了一声,说:“这是什么仪式,你在做法吗?” 梁絮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个,我在衡量您的发量。” 沈钊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梁絮进入了工作状态,说:“吹风机您这儿有的吧?” 沈钊无聊地指了指洗手台下的柜子。梁絮弯腰去翻吹风机的功夫,沈钊从她带来的牛津包里好奇地拽着电线,抽出了一根直径36mm的卷发棒。 他像拿着什么违禁物品似的盯着它看了半天,跟梁絮对上了眼。他仿佛觉得不可思议,好奇地说:“这干嘛用的,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用途吧?” 梁絮怔了两秒钟,明白过来他说的那种用途是什么意思,头上暴起了青筋,心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色/情狂?看我给你点厉害瞧瞧!” 梁絮面无表情地把卷发棒插上电,片刻打开水龙头,撩了几滴水珠上去。烙铁似的卷发棒发出嘶的声响,同时冒出了一缕青烟。 她恭敬地说:“要是拿它做您想的那个用途,很可能会残废。” 沈钊:“……” 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姑娘是朵凶悍的带刺玫瑰,不好惹,还是不要乱说话为妙。 梁絮感觉吓过之后他乖多了,于是继续给他干活儿。沈钊健身完之后都要洗澡,此时略长的头发还没干透,软软的挺好打理。梁絮给他把头发吹的蓬松了些,然后拿卷发棒夹住他一缕头发,停留了几秒钟松开,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柔软的大卷儿。 沈钊以前不怎么跟理发师打交道,对于整理发型的认知仅限于推子、剪子和吹风机。他对着镜子新鲜地看了一会儿梁絮给自己做发型的过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梁絮的手保养得很好,白而且细长,轻轻拨弄他头发的时候,带来微微的酥麻感,好像是在给他做按摩。沈钊觉得挺舒服,早晨因为等她而不爽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觉得雇她一个月两万不算白花钱。 沈钊闭着眼开始小憩,梁絮给他把头发烫出弧度,然后反方向梳开,让头发显得蓬松有型,最后喷上啫喱水,一个雅痞范儿的精致发型就做好了。 沈钊对着镜子看了几眼,觉得不错,这么一打扮还挺有男明星的范儿的。 梁絮想着自己那个长期存在的赚钱任务,每赚一千块就多活一天,必须见缝插针地持续完成这个日常。 她看着镜子里的美男子,衷心地说:“沈总的骨相好,长得帅,稍微一收拾就刷掉明星榜上的一大半男人。您要是进军演艺圈,恐怕已经是顶流了。” 沈钊对她的马屁很受用,笑了笑说:“我要是进娱乐圈发展,肯定走演技派路线,当顶流粉丝太多了,心累。” 梁絮夸他不白夸,还有后招,说:“您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就是皮肤有点……” 她指了指沈钊左脸上的一个痘坑,说:“您得勤保养着,经常敷个面膜什么的,精华安瓶也得用起来。您的黑眼圈有点重,得用眼霜修复一下,还有补水保湿也没做到位……” 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沈钊像听天书一样,茫然地摸自己的脸,没想明白怎么上一秒还被她夸成天下第一美男子,这一秒就已经是风干的老树皮了。 梁絮唠叨完了,露出了狐狸尾巴,说:“您看皮肤保养工作需要我帮助吗?” 沈钊心想一个月花两万雇她,不用白不用,于是说:“我的形象都归你管,你看着办吧。” 梁絮立刻说:“好的,那我等会儿去给您采购一些护肤保养品。” 她表面上仪态万方,内心兴奋地直苍蝇搓手——她挂在二手网站上的那些全新的护肤品打八折都无人问津,有了这个冤大头,她就能把自己的囤货原价转卖给他了。 凭良心说,梁絮觉得自己不过分,别人给总裁采购都要加价。自己把东西原价卖给他,这有什么问题,完全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她带着沈钊去了衣帽间,给他挑了一件白衬衫,一件方格的休闲西装和一条牛仔裤。 沈钊看着这些衣服,眉头皱了起来,说:“太平庸了,跟卖保险的似的,你就这个水平?” 梁絮心想:“日常通勤装你还想穿出什么花儿来,干嘛非要引人注目,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有这么难吗?” 她说:“这样挺好的啊,我觉得您可以适应一下这种平易近人的风格。” 沈钊根本不理她这茬,傲然道:“我对你的工作是要评分的,如果满意度太低,那就只好请你另谋高就了。” 梁絮感到了丢饭碗的危机,立刻收回了白衬衫和西装外套,找出了一件骚粉色的飞行员夹克和一件黑T恤,搭配一双运动鞋,毕恭毕敬地说:“这样休闲一些。” 沈钊觉得这回总算跟自己狂拽酷炸天的风格融合了,接过衣服去隔壁换上了。 片刻他出来了,觉得还算满意。梁絮站在旁边,像个伺候土财主的丫鬟,心里疯狂刷屏两千字黑他杀马特非主流,表面心悦诚服地赞美道:“太帅了。” 沈钊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觉得还欠缺个配饰。他招了招手,梁絮心领神会地拿了一个泛着绿光的蛤/蟆/镜过来。沈钊戴上了,像熊瞎子似的,然而这回他感觉十分满足,露出了一个痞气的笑容,说:“很好,就这样吧。” 他对着镜子又照了照,仿佛要把嘲笑过自己衣品的人都踩在脚下似的,自语道:“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帅气!” 第八章 沈钊趾高气昂地去了公司,早晨去会议室。秘书给开了门,仿佛轰然一声光芒万丈,屋里一群小弟们惊愕地看着他,都有种来了个明星的错觉。 沈钊的穿着依旧配色大胆,然而明显比从前精致了不止一点。他的头发柔软蓬松,显得很有韩范儿,短夹克配上牛仔裤,两条大长腿特别抢眼。不过这一身帅归帅,明显不适合眼下这个场合,更适合拿杯咖啡搞个街拍。 沈钊扫了一眼众人惊艳的反应,感觉很满意。他摘下墨镜,若无其事地坐在上首,说:“开始吧,咱们先把下个月的工作安排一下。” 片刻众人开完了会,各忙各的去了。李浩等在最后,过来说:“今天挺帅气的。” 沈钊挺高兴,发小的认可比别人的马屁更有价值,能让他多吃两碗饭。他说:“是吗?” 李浩伸手掸了掸他领子上的灰尘,说:“就是艳了点,大男人穿什么骚粉色?” 沈钊一挺胸膛,说:“什么骚粉色,这叫鲑鱼粉,多显气色!” 李浩笑了笑说:“挺显眼倒是真的,上班时间还是穿稳重点好。不过比以前有进步,继续保持。” 沈钊觉得他就是口嫌体正直,明明已经被自己英俊的本质折服了,还要假装出一副古板的态度,说什么再接再厉,有待进步。 他说:“年纪轻轻的,别总跟教导主任似的,才二十多你心态就苍老成这样了吗?” 李浩说:“我像教导主任?明明是你像不良少年好吗?” 沈钊便哈哈地笑了,说:“我去年还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呢,你对群众的选择有什么意见?” 李浩怼不过他,只好投了降,说:“你是天选之子,我没意见。” 两人各自回了办公室。沈钊对于大家的反应很满意,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就能彻底摘下野鸡穿搭的大帽子了。他按捺不住愉快的心情,给梁絮发了个短信,说:“反响不错,早晨扣的那一百还你。” 梁絮挺兴奋,简直要为他唱一首感恩的心,说:“谢谢沈总。”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系统叮的一声,沈钊好感度加五。梁絮心花怒放,心想白小飞一点好感度都能换十分钟,沈钊的五点能换多少? 沈钊不知道她欢欣鼓舞地在想什么,说:“你在哪儿呢?” 梁絮九点钟来公司打了个卡,然后就偷跑回家去收拾自己那些堆积成山的囤积化妆品,准备倒卖给沈钊。她说:“我在……给您采购。” 沈钊考虑到她直接为自己服务,没有同事提点,可能连吃饭都找不到地方。他贴心地说:“中午咱们公司的餐厅提供自助餐,尽量回来吃。如果出勤,在外的午饭带发/票回来可以报销,二十块钱标准,早晚饭不包。” 梁絮听说食堂有自助,在外吃饭还能报销,迅速盘算了一下,每个月又能省二百多,整个人都仿佛得到了滋润,灵魂像棵小苗一样舒展了。 她说:“好的,我收拾好了就回食堂蹭……吃饭。” 沈钊哈哈地笑了,说:“少吃点,保持身材。” 聊完了,梁絮先看系统,拿沈钊的五点好感值去兑换,系统哗啦啦吐出了十个小时。梁絮整个人都震惊了,他的一点好感度居然能换两个小时,要是跟他结婚,那还得了? 梁絮开始幻想如果自己被他爱上了,每天坐着就能收割好感度,别说生命值不愁没得补充,简直都能长生不老了。 梁絮想了片刻,从贫穷的现实中清醒过来,觉得做人还是要务实。沈傲天的逼格太高了,比起肖想他,自己还是努力赚钱更靠谱一些。 梁絮盘点了自己要倒卖的存货,包括三盒海藻泥面膜,五盒涂抹式水光针,两个自己色号买深了不能用的粉底液,一个修容盘,几瓶古龙水,一箱防脱洗发水和生发液,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梁絮算了总价,一共是一万两千七。她是七夕搞活动的时候买的,全场打七折,按原价卖给沈傲天就能净赚三千八百一十块钱。 她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心砰砰直跳,仿佛听见了金钱进账的声音。 她用微信程序下载发/票,打印了出来,开着白小飞的车把东西运到了沈钊家。沈钊给她留了个落脚的房间,梁絮暂时把这里当成仓库,堆放各种要用的东西。 家政阿姨见她像个搬运工似的,笑道:“小姑娘真能干。” 梁絮挖资本家的墙角还是挺有热情的,客气地说:“没什么,为老板服务。” 她收拾完了东西,看表十一点多了,连忙开车去了公司,直奔食堂,准备大杀四方。 食堂里人头攒动,墙上钉着大幅的标语:“节约是美德。每浪费一百克食物,罚款十元。” 梁絮端着盘子走了一圈,发现食物的种类还挺丰富的,有鱼虾肉类,还有水果、点心,主食有炒河粉、包子、馒头、炒米饭。而且好吃的没有一上来就被抢空,说明沈霸霸的员工已经被他惯的对食物没有太大的激情和渴望了。 梁絮作为贫困人口,有种老鼠掉进米缸里了幸福感。她一路走一路盛饭,盘子里堆满了煎饺炒面,熏鱼、寿司、哈密瓜和凤梨。 她找了个桌子坐下,吃了一口煎饺,一口咬下去肉汁涌了出来,里头的肉馅肥而不腻,外表的脆皮又特别酥,咯吱咯吱咯吱,随着咀嚼,一股幸福感从她的身体里生了出来。 她又吃了块三文鱼寿司,感觉味道特别鲜美。她吃了块哈密瓜拌凤梨的沙拉,鼻腔里都是果肉丰盈的香气,不由得想起沈钊的话,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特意提醒自己保持身材了——这里的饭实在太好吃,一不小心就要被喂成猪了。 她正吃着饭,一个男人过来坐在她对面,笑了笑说:“搭个桌。” 梁絮抬头,见是沈钊的好基友李浩。她感觉自己这个满嘴油花的形象跟高冷的外表背道而驰,立刻坐正了,拿餐巾纸抹了嘴,说:“李总您好。” 李浩笑了,说:“不用拘束,吃你的就行了。” 梁絮把最后一块哈密瓜填进嘴里,矜持地打了个嗝,说:“饱了。” 李浩应该是吃饱了过来的,盘子里就放着两个裹着锡纸的乳酪小蛋糕。他递了一个给梁絮,说:“来一个?” 梁絮正襟危坐,眼睛盯着甜食,狠心拒绝道:“我得保持身材。” 梁絮知道他来肯定有正事要说,生出了一点紧张的情绪。 李浩果然开口道:“你今天给他搭配的衣服不错,形象比从前好了很多。不过我希望你能让他再低调一些,争取半年之内让他拥有正常人的审美,能做到吗?” 梁絮知道自己的奖金发多少都归这个大管家说了算,不能得罪他。这人心细如发,自己对付沈钊的那一套在他面前不好使,于是点头道:“明白,这也是为了他和公司的形象好,我听您的。” 李浩平静地说:“做到了工资给你加一档,要是做不好,我就只能换个听话的人来了。” 梁絮勉强笑了一下,心里悲催地想:“系统派完了任务,人又来给我塞任务。为什么给我找这么多活儿干,一个个的还都这么拽,做不到就开除,要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啊?” 她腹诽完了,还得装乖,说:“保证完成任务。” 李浩对她的乖觉很满意,慢条斯理地把蛋糕吃了,起身说:“我看你表现。” 梁絮下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跟沈钊的秘书待在一起。她们的办公室跟沈钊就隔着一层玻璃,有事沈霸霸会打电话过来吩咐,有时候他会像狮子巡视地盘儿似的出来走一圈,活动筋骨,然后又回去埋头工作。 沈钊的秘书名叫徐莉莉,长得腰细腿长,嘴唇涂得鲜红,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惹。梁絮一直觉得自己是女中豪杰,见到这位浑身散发着老娘最拽气质的女人,竟也不得不承认,要是比凶悍,还是眼前这位更胜一筹。 徐莉莉身为沈霸霸的御前答应,当着他面时恭顺的温柔似水,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则是充分表现了六亲不认的本性,毫不留情地使用各种眼神杀、语言讽刺,以及气场震慑一切企图上位的小妖精。 梁絮这个小新人来的第一天就被安排在了她的地盘上,徐莉莉自然要给她个下马威的。 梁絮观察她跟沈钊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十分温柔,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以常理推断这女人暗恋他。她不想被这个女人当成潜在的竞争对象,只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混过每一天。 梁絮收拾了桌子,坐在电脑跟前,随手翻着淘宝爆款了解流行趋势。她是沈霸霸的梳洗丫头,霸总用不着的时候,她基本上都闲着。徐莉莉说:“喂。” 梁絮听见了,但是觉得她口气不好,不想理她。 徐莉莉大声道:“新来的。” 梁絮回头道:“什么事?” 徐莉莉发现这小秀女居然还挺冷淡的,居然不来主动讨好自己。她觉得有必要让她明白一下什么叫做职场的等级差,下命令道:“你把地扫一下。” 梁絮笑了笑,毕竟初来乍到的,多干点活儿也无妨,便没说什么,起身拿了笤帚扫了一遍灰尘。 徐莉莉指着拖把说:“涮涮,再擦一遍地。有点主人公意识,看着哪里脏了主动收拾,别属陀螺的,不拨不转。” 梁絮忍耐着把地擦了一遍,徐莉莉姿态优美地往垃圾桶里扔了一团废纸,然后指了指垃圾桶。梁絮只好去把垃圾桶倒了,她忙完坐了回去,想着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徐莉莉还不消停,下命令道:“沈总要喝下午茶,去买星巴克过来。” 梁絮不想陪她玩了,心烦地说:“他没打电话啊。” 徐莉莉说:“每天下午都是这个规矩,不用吩咐也得准备下。” 梁絮虽然不想惹事,但也不能吃亏,冷漠地说:“我又不是他的生活助理,这事不归我管。” 徐莉莉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扎手,说:“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事。” 梁絮啧了一声,嫌烦地站起来,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挺爱欺负人的。她刚来第一天,不想大闸蟹似地跟人掐架,于是穿上外套出门去了。片刻她买了咖啡和点心回来,徐莉莉接了过去,敲门进去说:“沈总,您的下午茶。” 沈钊一门心思分析数据,没心思搭理她。徐莉莉又问了一声,沈钊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说:“咖啡留一杯给我,点心你们吃吧。” 徐莉莉留了杯拿铁给他,拿着点心出来了。刚才她进去的时候玻璃门没关,梁絮托着腮看里头,根据俩人的口型和模糊的声音判断出了他们的对话,等着分一杯羹。 然而徐莉莉把点心往自己的办公桌下头一收,不做声了。 梁絮从刚才起就一直憋着火,见了徐莉莉的骚操作,越发生气了。她心想:“什么情况,沈钊说好了让你分的呢?我大老远排队买回来的,你就光让我闻个味儿就算了?” 徐莉莉铁了心要吃独食,顶着她谴责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空当接龙,开始消磨时间。 梁絮想着自己是新来的,没必要跟她这个地头蛇较劲,虽然心里不爽,但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盯了她一眼。 然而徐莉莉敏锐地感到了梁絮的不愉快,回头看着她,傲慢地说:“看什么?” 梁絮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那点心有我一份么?” 徐莉莉一副嘲讽的口吻说:“想什么好事呢,刚来一点贡献都没有,净想着好吃懒做。” 梁絮觉得她这话就太冲了,冷笑了一声,心想:“不知道是谁好吃懒做呢。” 徐莉莉对她的冷笑感到十分不爽,翻了个白眼,把键盘往里狠狠一推,制造出慑人的噪声,这个态度根本就是要把她三天内气得卷铺盖走人的意思。 梁絮觉得这女人的性格太差了,如果不是来大姨妈暂时性暴躁,那就太可怕了,天天这样跟□□似的,谁敢娶她?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有的人会对陌生人一见钟情,也有人与人一见面就势成水火。梁絮跑了神,天马行空地想起了范玮琪的那首歌,“第一次见你觉得很不顺眼”,这句歌词应该接的是“没想到后面越处越不顺眼”才对。 徐莉莉浑身弥漫着杀气,梁絮能感觉得到,但就是不给她眼神。 梁絮拿着笔转来转去,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心想:“你男神一个月给我开两万块钱呢,哪那么容易让你气走了。你姑奶奶我铁心在这儿干到退休养老,咱们看谁熬得过谁。” 两人在沉默中气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了片刻,徐莉莉决定打探一下她的底细。 她开口道:“你什么学历?” 梁絮假装没意识到她言语中的不客气,傲然如孔雀开屏般炫耀自己:“本科,服装设计专业,英语过了六级,大四拿过大学生服装设计大赛的冠军,还自学拿了化妆师证。祖辈本地人,家里有两套房。你呢?什么学历?” 徐莉莉是小城市来的,听说她不但是本科毕业,还是本地人有房,登时有种被打压的感觉。她哼了一声,说:“那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生的好点罢了……” 梁絮笑了,说:“不是你问的吗,没多了不起,有些人还达不到这程度呢。” 徐莉莉感觉她态度太横了,双眉一挑,有些要发威的意思。梁絮摆了个请的姿势,替她说:“沈总就在里头,你随时可以进去告状。” 当老板的又不是班主任,最讨厌员工处理不了人际关系还要来打扰自己。徐莉莉不想在他面前破坏了自己的形象,只好吃了这哑巴亏。她不服气,又说:“你给沈总做穿搭,工作挺轻松的吧?” 梁絮看得出她喜欢沈钊,把椅子横过来对着她,小姐妹似地推心置腹地八卦道:“这活儿是挺轻松的,福利还好。每天给他做个发型,帮他穿衣服、打领带。他身材特别好,六块腹肌,今早我还摸了呢,手感超好。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其实挺会撒娇的,衬衫扣子都要人帮忙系……” 她眉飞色舞地满嘴跑火车,故意刺激人。徐莉莉听着她绘声绘色地编故事,眼神从羡慕嫉妒恨渐渐变成了一种十分怪异的表情,似乎想笑又不敢。 梁絮莫名其妙地歪头,说:“怎么了?” 徐莉莉沉默着,伸手指了指她身后。 梁絮回过头去,见沈钊倚在办公室门口,听着她胡说八道,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第九章 两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梁絮被当事人抓住了吹水现场,脸迅速红了,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沈钊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摸我腹肌了?还给我系扣子?我是那么不自重的人吗?” 梁絮只好站起来,尴尬道:“沈总我开玩笑的。” 沈钊道:“败坏上司名节,道歉就完了?” 梁絮觉得男女得一视同仁,女人在意名声,男人自然也讲究这些的。 她小声道:“那怎么办……我写检讨?” 沈钊扑哧一声笑了,说:“跟个小学生似的……我稀罕你检讨吗,刚才那股子蛮劲儿呢?” 梁絮看他神色感觉他也没太当回事,大约是在跟自己逗着玩,壮着胆说:“没了,一见您就都没了。” 沈钊笑了一下,威胁道:“我从刚才就听见你们俩在外头斗嘴。上班时间安静一点啊。再吵架就上咱们公司的私刑了。” 他说着转身回去了。屋里安静了片刻,梁絮小声道:“什么私刑?” 徐莉莉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哆嗦,不情愿地说:“员工如果有纠纷,当事人要手拉着手,面壁三个小时。” 梁絮想象了一下自己跟这等势利眼刁女十指紧扣的情景,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生不如死。她冷静下来了,觉得以后还是得规矩做人,退一步海阔天空。 徐莉莉补充道:“如果中途松开了手,那就要罚拥抱,并且跟对方亲密贴脸以示友好……” 梁絮打了个哆嗦,内心彪悍的人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想:“我错了沈霸霸,以后我对这些人能忍就忍,只要别让我跟仇人贴脸就行。”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在背后说他坏话,不知道他有没有讨厌自己。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沈钊一眼,透过玻璃墙,发现他也正在看这边。 两人对视了一记,梁絮听见系统叮的一声,沈钊好感度加一。 梁絮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这样也能加好感。沈钊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小丫头挺有意思,低头继续忙工作了。梁絮觉得不管怎么样,反正是赚了两个小时,终归是件好事情。 终于熬到了下班,梁絮背上小皮包,从徐莉莉旁边走了过去。徐莉莉嗤笑了一声,对着她的戴妃包轻蔑地说:“A货。” 梁絮这包是用设计大赛的奖金从实体店买的,听她诋毁自己的装备,恨不能把发/票翻出来扔她脸上。她停下来耸了耸鼻尖,微笑道:“香水真好闻,大H的尼罗河花园?” 徐莉莉矜持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嗯。” 梁絮颔首道:“仿的还挺像,就是太轻浮了,并夕夕买的吧。” 徐莉莉气得脸都红了,怒道:“说什么呢你,我从机场免税店带回来的!” 梁絮笑道:“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还出国血拼呢?该不会是那种买家电送欧洲十日游的夕阳红购物团吧?” 徐莉莉感觉受到了侮辱,恨不能抬脚狠踹她屁股。然而梁絮打完嘴炮就走,只给敌人留下一个夕阳中孤傲的背影。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梁絮面带微笑,心情十分愉快。 对付这种恶人,一直让步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好欺负,适当地回击才能保护自己。以前的她对恶人忍气吞声,牺牲小我、拖累全家,日子越过越糟糕。如今她以直报怨,感觉人生仿佛走上了一条大道,刺激又痛快。 这么活虽然得罪人,反正她直接为沈钊服务,伺候好他一个就行了,顶多再加一个李浩。其他人就算看她不顺眼,也只能私底下使绊子,或者无关痛痒地黑一黑她,决定不了她的去留。 梁絮知道自己能活得多嚣张,取决于沈钊对她的态度。他对梁絮的认可度越高,周围的人就越不敢动她。 想明白这一点的梁絮打定主意,决定继续发挥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职场作风,为了两万块的月薪,抱紧沈霸霸的大腿,挖墙脚的同时狂刷他的信任度,把自己的根基深深地扎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 鉴于头一天上班就迟到了,梁絮咬了咬牙,把闹钟定在了五点。次日闹铃响的时候,外头天还没亮。梁絮洗漱完毕往外走,白小飞听见动静,以为进了贼。他打着呵欠出来,说:“干嘛去?” 梁絮说:“上班啊。” 白小飞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愕然道:“这才几点,半夜鸡叫,他周扒皮啊?” 梁絮说:“没办法,太远了。” 她说着出了门,挤完公交挤地铁,终于在六点五十冲进了沈钊的家。 沈总打发时间地坐在沙发上对发/票,看了一眼手表,说:“很好,今天没迟到。” 梁絮跑的呼哧带喘,换了室内鞋,拿消毒液洗了手,然后准备为资本家服务。沈钊拿起一张发/票,念道:“茂密牌生发液,这干嘛用的?” 梁絮前阵子被朋友圈的微商忽悠,特别羡慕宝莱坞女明星一头丰密的大波浪。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不够多,于是买了一箱生发的东西。最近过了那阵子狂热期了,又懒得天天抹,于是想转卖给沈钊。 她心虚地说:“就是字面意思……防脱,生发。” 沈钊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秀发,说:“我这头发跟狮子似的,还用生?” 梁絮陪笑道:“我经常给您做头发,卷发棒和发胶对头发还是有一定伤害的,我这是未雨绸缪,提前给您准备着。” 沈钊没理她,显然对她的鬼话不怎么信。他又拿起另外几张发/票,说:“海藻泥修护面膜、葡萄籽胶囊、蜜桃美臀霜……我就不问你别的是干嘛用的了,你给我解释一下美臀霜是几个意思?” 梁絮的囤货实在太多,搬运的时候可能夹带了一些女性专用的东西。沈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梁絮背后冒出了冷汗,干笑了几声说:“不是……那是我想自己用的。一块儿买的,我忘了把它拿出来了。” 沈钊哦了一声,梁絮补充了一句:“我花自己的钱买的,我是很公私分明的。” 沈钊对这一点倒不太在意,反而对美臀霜充满了兴趣,说:“你还挺在意皮肤保养的?这玩意儿有什么功效?” 梁絮尴尬的要命,只好自黑道:“我有……鸡皮肤,那个能软化角质,去除久坐导致的色素沉淀。” 沈钊沉默着想象了一下,梁絮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脑补出了一个充满鸡皮肤的黝黑臀部,感觉羞耻到爆炸,坚决不能忍。 她补充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这东西的效果不错,您要试一下吗?” 沈钊的表情顿时没那么有兴趣了,说:“不用了,我皮肤挺好的。” 他把发/票随手搁在一边,起身道:“开始吧。” 聊了这一会儿,梁絮觉得已经虚脱了。她和沈钊去了卫生间,拿出一把全新的眉刀,用酒精消了毒,作势要给他修眉。 沈钊往后躲了一下,说:“干嘛?” 梁絮道:“给您修一下眉形。” 沈钊道:“不修,修了娘。” 梁絮哄他道:“大走势不动,就给您去去边角,保证修完让您英气逼人。” 沈钊有点被她说动了,于是默许了她的行为。梁絮先给他去了边角的杂毛,然后定出眉峰和眉尾的高度,把形状修得更加锋利明显了。 修完之后沈钊照镜子,他以前眉毛浓浓的压着眼,眉心距离太近,眉尾又散,整体显得有点凶。修完之后感觉走势更加清晰了,两道浓眉斜飞入鬓,确实挺帅的。 梁絮也欣赏地看着他,说:“您眉毛挺黑的,不用画,顶多用点眉粉就行了。” 沈钊有他的底线,说:“不画眉。” 梁絮立刻答应了,说:“好,不画就不画。” 沈钊感觉她的口气像是在哄不想打针的小朋友,有点不爽。梁絮还算有良心,把东西卖给他,还包售后。她去拿来了海藻泥面膜和洗护三件套,给他在脸上厚厚地糊了一层,一边唠唠叨叨地说:“您脸部皮肤属于T区干燥其他部位出油的状态,根本原因在于缺水。这个海藻泥面膜能补水保湿……” 沈钊还惦记着自己脸上的痘坑,说:“我那个坑怎么办?” 梁絮忽悠道:“也能修复痘坑。” 沈钊被她糊了一脸绿泥,感觉像外星人似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看向梁絮,勾了勾手指头说:“你也来点。” 梁絮往后退了半步,说:“不要了吧,我化了妆来的。” 沈钊不管那么多,反正他不能一个人出洋相,抓过勺子往梁絮脸上抹了一把。梁絮没躲开,被糊了一下巴,只好说:“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她洗了把脸,沈钊看着她,满意地说:“你素颜还挺好看的。” 梁絮道:“有吗,我觉得跟化了妆没差别啊。” 沈钊笑了,说:“化了妆比较凶,还是这样干干净净的好看,像个女学生。” 梁絮不想再被他评头论足了,舀了两勺子绿泥糊在脸上,陪着老板一起敷脸。 俩人待了一会儿,沈钊百无聊赖地说:“你身材挺好的,平时坚持锻炼吗?” 梁絮说:“没事跑跑步,还做瑜伽。” 追公交也算跑步吧,她每天追车跑得比百米冲刺还激情,当然得算。 沈钊翘起二郎腿,悠闲道:“那你做个瑜伽动作来给我看看。” 梁絮:“……” 她觉得沈钊要求的太多了,简直心血来潮想什么是什么。她迟疑道:“这……不合适吧?” 沈钊说:“打发时间嘛,敷着面膜还能干什么?” 梁絮只好站在他对面,双手高举过天合掌,一腿屈起蹬住另一条腿的膝部,摆了个顶天立地的姿势,自报名称道:“大树式!” 沈钊哈哈哈地笑了,说:“很好,挺有气势的,就是太简单了点吧?” 梁絮感觉他像是在看耍猴,头上冒出了青筋,然而看在一个月两万块的份儿上,她咬牙忍住了。她说:“难点的也有,就是脸上有面膜,怕蹭身上。” 她觉得不能自己丢人,拿出手机播了一首春之歌,和善地说:“瑜伽能增加身体柔韧性,拉伸肌肉线条,沈总要来一起学吗?” 沈钊一脸嫌弃,断然拒绝道:“不要,这是女人练的玩意儿,太娘了。” 李浩早晨拿了份文件从隔壁过来,想跟沈钊商量接下来的活动企划。家政阿姨说他在卧室,李浩还没走近,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优美的音乐。 梁絮前腿弓后腿蹬,上半身后仰,双臂展开向后,摆出一个嫦娥奔月的姿势,大声道:“骑马式!” 沈钊脸上糊着绿泥,在她身后有样学样地迈弓步张开双臂,向天扬起下巴颏。梁絮侧头看他,还鼓励道:“不要停止呼吸,燃烧你的卡路里!” 李浩:“……” 他敲了敲门板,沈钊回过头来,跟基友大眼瞪小眼,场面异常尴尬。 他站了起来,说:“什么事?” 李浩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双十一活动的事,初步打算是从十月份开始预热,用购物积分换优惠券,全场满五百减五十。” 沈钊接过企划案,习惯性地摸下巴,沾了一手黏糊糊的海藻泥。 李浩算是服了他气了,说:“你先把脸洗了吧。” 沈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拿起文件一边看,一边伸出手。梁絮没明白过来,李浩拿了支笔递给他。沈钊迅速地勾画出几点,简短地写了自己的意见,把文件还给了李浩,说:“等会儿例会上详谈。” 李浩走了,梁絮迅速给沈钊吹了头发,又给他拍水涂了个保湿霜,最后给他拿了一身休闲的搭配。沈钊今天挺听话,接过去就穿上了,一边沉默着,似乎还在想双十一的计划。 对于电商来说,双十一就是他们一年一度的大战役,绝对不能轻忽。 现在是九月份,梁絮考虑到自己的服装品牌也得同步发展,毕竟她的挣钱大计亟待实施。如果从现在开始努力,说不定能赶上这班车,好好赚一笔。 片刻司机来了,沈钊坐着他的劳斯莱斯走了。贫穷女孩儿没有资格蹭沈总的豪车,对此也毫无奢望,打算等会儿挤地铁去公司打卡坐班。这时候系统冒出了个气泡,发布了一个任务。 梁絮洗掉了脸上的海藻泥,打开系统,开始检查任务。 那个绿色的日常赚钱任务还在,新的赚钱任务又出现了。任务:三个月内,赚到二十万元。任务奖励:生命值一百天。 梁絮看着那个明晃晃的一百天,感觉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 一百天就是三个月零十天,梁絮对生命的渴望无人能及,当即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一百天的奖励,拼了! 第十章 梁絮到了公司,徐莉莉还没来,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 这时候电话响了,梁絮接起来道:“你好,秘书处。” 沈钊哦了一声,说:“是你啊。刘和平还没回来吧?徐莉莉呢?” 梁絮不知道刘和平是谁,看了一眼办公室,靠窗有张桌子,应该是有人的,但是那人一直没来上班。她说:“徐莉莉还没来呢。” 沈钊说:“那你来会议室一趟吧,带上笔记本,帮我做记录。” 梁絮哦了一声,被他临时抓去当秘书使唤。梁絮带了纸笔过去,沈钊看她拿着个本子过来了,皱眉道:“你带这个干什么?” 梁絮说:“不是说带笔记本?” 沈钊有点好笑地说:“我让你带电脑,开文档加录音……纸和笔也行吧,等会儿飚一下手速,全程记录。” 梁絮答应了,进屋坐在沈钊旁边,各部门的主管陆续进来了。梁絮从员工的口中听说,前阵子财物主管压着工资私自做短期理财,被沈钊知道之后开除了,跟主管不合的副主管升官顶上,财务处大换血,招了几个新人。 沈钊让新任主管总结教训交个方案上来,以后怎么管理,定什么规矩,如何避免之前的事请在发生,得有一套自查和检举政策。 新任主管提前一天把方案交上去,沈钊看了,没做表示,说第二天在例会上集中讨论。 梁絮坐在旁边,安静的仿佛不存在。财务主管把新的自查和监督制度说了,隔三差五要查账,鼓励互相检举。 梁絮感觉这样搞就有点过了,搞财务本来就是压力很大的职业,还天天防贼似的互相防着,肯定要生怨气。她看了那个主管一眼,见他眼看着沈钊,一副急于讨好他的态度,但显然让步太大了,沈钊并不领情。 梁絮觉得这人没摸清楚沈傲天的脾气。她听说沈钊是靠兄弟互相支撑着起家的,对于人看的很重要,如果手下犯了原则性问题,当然是绝不徇私,原地开除。但是没必要天天让大家互相抓小辫子,搞得草木皆兵,无心生产。 新规的内容沈钊昨天就看过了,他自始至终皱着眉头,说:“其他人说说,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各部门负责人见沈钊表情并不是特别满意,揣摩到了他的心思,纷纷站出来表达不满,说:“我觉得新规定的太严格了,水至清则无鱼,这样手下人离心离德,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其他人纷纷附和,沈钊点了一下头,总结道:“既然是这样,你拿回去再修改一下。咱们公司的氛围以人为本,新规合理就行了,没必要搞得太过于严格。” 财务主管新上任,要拍沈钊的第一记马屁就被无情的驳回了,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他伸手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答应会修改之后重新提交,一边讪讪地坐了回去。 梁絮飞速记录,心里寻思沈钊让主管自己定规矩,实在太为难人。新规太松了,主管肯定要从中谋利;规矩紧了,搞得员工怨声载道。虽然是这样,沈钊却不自己驳回,而是开例会让别人来提意见,这一点借力打力就很聪明了。 做管理的人每天要处理太多事情,如果不会用巧劲儿,那要活活把自己累死,还吃力不讨好。沈钊霸总当的这么顺利,除了能力和人格魅力以外,还是很有些额外的手段的。 梁絮发现大家都在揣摩沈钊的意思,他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被解读出无数个信号,实在是很霸气了。 大问题解决完,沈钊拿出了早晨李浩让他看过的那份文件,跟大家商讨接下来的活动规划。会开了一个小时结束了,大家纷纷离开。沈钊拿过梁絮的本子,说:“记得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字迹,辣眼睛似的皱起了眉头。 梁絮看别人很敬畏他,自己却对他没有那么怕的感觉,想来是他对自己也没有特别严肃过的缘故。沈钊发自内心地说:“这字真丑啊,肉眼简直无法辨认。” 梁絮觉得自己的速记是有点天书的意思,很不好意思,说:“我回去整理一下,打成文档发给您。” 沈钊便放过了她,挥手让她走了。 梁絮进了办公室,徐莉莉已经来了。她因为晚到了五分钟,而错失了给沈傲天做会议记录的机会,心里愤恨不平,看梁絮仿佛看害虫,恨不能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杀虫剂除掉她这个祸害。 梁絮不想跟她吵架,假装不在意她的眼神,认真整理会议记录。 片刻她写完了,把邮件发给沈钊。沈钊又发了出来,说:“会议记录邮件一份,打印机复印一份,把纸拿过来。” 梁絮只好去摆弄打印机,片刻研究明白了,打印机吐了张热乎乎的文件出来。她拿着进了沈钊的办公室,沈钊笑了一下,说:“做的不错,以后升你当个二助什么的也不错。” 梁絮觉得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并不想揽多余的工作,转身出去了。 然而刚出门,就听见系统叮的一声,沈钊好感加五。 梁絮挺高兴,觉得这说明自己活儿干的不错,让他挺满意。自己走这个勤劳能干的路线刷他的好感是个正确的决定。 梁絮椅子还没坐热,徐莉莉见她闲下来了,终于没忍住,开始了今天份儿的怼人。 她让梁絮去把百叶窗上的灰擦了,然后又叫她去运水。梁絮推着装水桶的小车回来时,徐莉莉正在悠闲地打磨指甲。 沈钊五分钟前出去视察了,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徐莉莉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梁絮觉得她这样实在太气人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拍了拍水桶,说:“姐妹,来搭把手。” 徐莉莉假装没听见,翘起兰花指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梁絮也懒得招呼她了,弯腰扛起水桶,虎步从她身边走过,哐的一声把二十公斤的水桶扣在饮水机上,说:“这屋里就咱俩人,以后干活得轮流值日。” 徐莉莉觉得好笑似的,看了她一眼,说:“你来之前,这儿的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找谁分担过了?” 梁絮道:“你自己一个人干一个人用,现在是一个人干俩人用,当然得轮流。” 徐莉莉嗤笑道:“我是你前辈,给你派活儿是锻炼你的意志。想坐着享清福,等新人来了再说吧。” 梁絮觉得这女人真是阶级思想严重,腐朽的让人受不了。她想再纠缠下去也没用,不如干点实事。她打开Excel画了个表格,分门别类做了各个项目,包括扫地、擦地、换水、擦窗、养护绿植等项目,按日期留出空格,然后打印了出来。 她拿着表格过去,微笑着说:“借你章用用。” 徐莉莉捂着办公室章,如同护着她的玉玺,警惕地说:“干嘛?” 梁絮抢过章在表格下头敲了个大红印子,说:“经你本人认证过了,月度值日表,作为前辈请带头遵守。” 她说着把表格贴在墙上,拿笔在今天的日期下面的格子里哗哗签名,包括昨天的扫地擦地的份儿也补签上了。 徐莉莉站起来要撕掉,横眉立目地说:“谁准你这么干了?刚来两天就想给我立规矩,你算哪根葱,啊?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 梁絮傲然扬眉,半开玩笑地说:“谁啊?洪兴十三妹吗?” 徐莉莉炸毛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警告你,在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不听话分分钟把你赶出去!” 沈钊从外头回来,见这俩人背地里又掐上了。他清了清喉咙,说:“干嘛,想体验私刑了?” 徐莉莉吓了一跳,连忙搂住梁絮的肩膀,假装亲热地说:“没有,我们闹着玩呢呵呵呵。” 沈钊打量墙上的那张纸,说:“这干嘛的,值日表?” 他看着上头的签名说:“呦,梁絮还挺勤快,这才来了两天,把活儿都干了一遍。” 徐莉莉一副被抓包的模样,十分局促不安。她不想给男神留下欺负新人的印象,连忙说:“我们是轮流值日,这两天她干,明后天我干。” 沈钊点头道:“挺好的,责任明确,继续发扬。” 他转身进了办公室。梁絮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说:“明后天你值日,自己说的,可别忘了啊。” 徐莉莉翻了个白眼,觉得这新人又臭又硬,简直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梁絮把值日表贴在墙上,感觉像打了一场胜仗,心情十分愉快。 徐莉莉站起来去灌了喷壶,没头没脑地给窗边的几盆绿萝浇水,浇完了把喷壶重重地撂在地上,在养护绿植一栏里签了个名。 梁絮没理她,专心考虑自己的事情。她打开网页着看回响的店铺,发现中低档服装类钻石级店铺销量不错。她算了一下,每件毛盈利在七成左右,刨除掉运营成本,剩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她在回响上班每个月工资两万,光工资就是六万。再加上飞絮的网络销售额,完成三个月赚二十万的目标不是梦想。 为了完成任务,形象顾问的活儿跟她的网店必须齐头并进,两边都不能落下。 中午梁絮去食堂吃饭,今天有炒螃蟹。她兴冲冲地端了一盘子,扭头发现李浩在旁边看着自己。她以为是自己饿虎扑食的模样吓到他了,笑了笑说:“李总您好。” 李浩过去夹菜,一边说:“怎么你做形象设计,还顺便当上瑜伽教练了?” 梁絮想起了早晨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扯谎道:“沈总说他最近肌肉紧张,让我教他拉伸一下。” 李浩嗯了一声,提醒道:“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我给你的时间有限,要求你的事,一定要做到。” 梁絮感觉自己像个卧底,时刻不忘组织派给自己的任务,立刻说:“明白。” 梁絮下午待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湛蓝的天,觉得世界清新而又美好。然而想起李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又觉得压力太大了。 沈钊有钱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听人招呼。自己一个梳洗丫头,想要改变他的审美,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如果做不到,又要面临被李浩开除的危机。其实被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赚不到钱被系统一波带走……梁絮想着,开始苦笑,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真的是够惨的,所有人都在压迫自己,尤其是那个抖S系统。 她冥思苦想,觉得如果自己能更了解沈钊一些,说不定就可以跟他神秘的思维搭上线,获得一个跟他折中的审美,从而保住自己的工作。 她上网搜索沈钊在博鳌论坛分享创业经验的视频,就是他遭到网友群嘲的那次亮相。视频里的他穿着豹纹T恤,外搭一件紫色的西装,脖子上挂着个黑金的骷髅项链,下头是一条紧身的露膝皮裤。 在场的企业家们都是西装革履,只有他穿的骚气外露。他一登台,整个会场仿佛瞬间成了他个人的摇滚演唱会。下头的观众看着他,想笑又不敢笑,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感觉这位青年企业家太有个性了,简直不把这个严肃的场合当回事。 他调整了一下话筒,准备发言。梁絮怀疑他开口要吼一嗓子死了都要爱,然而沈钊演讲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他微笑了一下,说:“大家好,我是沈钊,是电商回响的创始人。今天能作为青年企业家的代表,分享我的创业经验,我感到很荣幸。在座的都是同行,其中很多是我的前辈,发言如有欠缺的地方,还请各位指教。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是高中时期赚到的。那时候我在英语培训机构发传单,因为赚得太少,干了一周就放弃了。后来我发现某程序在推广应用,新用户注册手机绑定账号,本人可以获得十元奖励,推荐人可以获得五元。我就在电商网站上发布了个一毛钱购买十元手机话费的产品信息,让下单用户绑定信息获得奖励,同时我靠推荐获得返利,一个月就赚了三万块钱。这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是我今天要说的主题,利用信息差制造商机。”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眼神平和坚定,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侃侃而谈,态度自在的如同冬日的午后,坐在私人沙龙的壁炉前跟老朋友聊天。 他讲了自己从大学以来到现在的创业经历以及一些经验教训。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他眉目俊朗,整个人就像个发光体,充满了成功男人的魅力,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就已经足够吸引大家的目光了。 梁絮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听完了他的演讲,感觉还是挺有料的。沈钊的思路清晰,聪明灵活,又有勇气和魄力,不但具有优秀商人的素质,更有种强烈的统帅气质。作为创业大军中的一员,她感觉沈钊的发言给自己的启发挺大。 虽然他说的都是干货,但是网友们根本没有认真地听他的发言,一律在下面哈哈哈,说他穿的太骚包,像只野鸡。 梁絮有些替他鸣不平,然而穿成这样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不能怪网友群嘲他。她觉得沈钊什么都好,就是对于衣着太过于嚣张,近乎病态,忍不住怀疑他这方面有心理问题。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没毛病,于是上网搜索相关案例。看了半个小时之后,没发现类似的病例。 她索性自己发了个提问,为了不被人肉出来,还对信息进行了模糊处理:“男朋友穿衣风格太夸张,总喜欢引人注目的穿着方式,而且屡教不改,是什么问题?在线等,挺急的!” 她怕没人理自己,特意悬赏一百虚拟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半个小时之后,话题下面出现了十来个回答。 得票最高的说:“他这是谵妄症的前期表现,过几天可能会出现抽搐、幻听、幻视、健忘甚至打人的情况。建议尽快分手。” 梁絮:“……” 下面又有人说:“精神分裂了解一下——谈了一个男朋友,收获了多个人格。不丑的话可以安排他们轮流侍寝,血赚不亏。” 还有人说:“谢邀,刚下航母,人在蒙古,心理学博士在读,这种案例看过不少,不好治,建议放弃。业内人士太多,利益相关,先匿了……补充回答,有些人就是喜欢质疑,有空多努力少BB,承认不如别人有这么难吗?” 更有人直接复制粘贴了帕金森和老年痴呆的症状,妄图混个分,结尾还说以上内容都是手打,请楼主采纳。 梁絮觉得这帮人一点正事都没有,片刻又觉得自己也有毛病——有病不去医院,上网问网友,分分钟被诊断得绝症。 她隔着玻璃墙看了一下办公室里的沈钊,感觉他看起来挺正常的。 沈钊坐的久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前腿弓后腿蹬,摆了个今天刚学的瑜伽动作拉伸肌肉。他做完了想起身后是玻璃墙,心虚地回头看。梁絮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梁絮想着沈钊的问题,十分苦恼。这时候企鹅上传来了好友上线的声音,叩叩叩。梁絮看着亮起来的头像,昵称是一朵苹果花,是她初中时代的同桌兼好闺蜜,叫方晴。 方晴是心理咨询师,大学毕业后考取了心理咨询执照,开了独立的心理咨询诊所。梁絮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觉得她这时候出现,简直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派天使来拯救自己。 她兴奋地发了个探头探脑的熊猫头表情,说:“在吗?” 那边安静了一阵子,一直没回复。梁絮被她的昵称勾的饿了,从包里拿出一个从食堂顺出来的黄金帅苹果,去盥洗室洗了。她啃着苹果回来,发现对方回复了自己。 对话框里是冷冰冰的几个字:“找我干嘛?” 紧接着是个emoji生气的表情。梁絮忽然想起从前的自己这时候因为跟渣男在一起,状态每况愈下。方晴劝她分手,她不但不听劝,反而对闺蜜大发脾气。 梁絮想起从前跟方晴吵架的情形,最激烈的时候两人争到面红耳赤。她愤然把包抡在方晴身上,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跟你绝交了!” 方晴也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你就继续跟着他吧,我看你最后能活成什么样!” 如今想来,闺蜜确实是在为自己担心。可自己鬼迷心窍,不但不听劝,还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她心里开始打鼓,想:“她不会还在生气吧,她已经忘了以前那茬了吧?上帝保佑,让她忘了吧!” 聊天窗口显示一行字,正在输入…… 梁絮感觉接下来即将迎来暴风骤雨般的谴责,不敢看内容,身子往后缩了缩,十分后悔主动敲她。 这时候滴滴声响了,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 “再跟我说话就是狗——这狠话是你放的吧?大狗子,叫两声来给姐听听。” 第十一章 梁絮感觉十分窘迫,想假装没看见,关掉企鹅装死得了。 方晴预料到她会想这么干,又发信息道:“咱们已经有三个月零八天没说过话了,如果你这次装没看到,我就把你拖进黑名单,彻底让你失去在这世界上唯一的闺蜜。” 梁絮看她这个口气,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生自己的气了。她试探着回道:“我错了,汪。” 方晴对于她开口就道歉的态度感觉很满意,发了个戴金链子的熊猫头的表情,霸气地说:“那行吧,我就赦免你。” 梁絮发了个递烟的表情,谄媚地说:“亲爱的,我想你了。” 方晴冷淡地说:“哦。” 梁絮说:“那什么,跟你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反省了很多。你是心理医生,你说得对,顾平是个人渣,有他没你。所以我为了你,跟他分手了。” 方晴道:“什么叫为了我跟他分了,是为了你自己的人生!” 梁絮说:“对,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友谊。” 她发了个为我们的友谊干杯的表情,说:“姐妹,为了庆祝咱们和好,我请你吃饭!” 方晴挺冷静,说:“你还有钱请我吃饭?你跟那男的交往期间都没认真搞过事业,兜里一分自己的钱都没有,分手了上哪儿找钱请客?” 梁絮感觉她跟福尔摩斯似的,整个人在她面前都像透明的一样,这职业病太吓人了。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回复道:“我刚找了个工作,有钱,待遇还不错的。” 方晴产生了好奇,说:“什么工作,正经吗?” 梁絮炸毛道:“当然正经,我像是不正经的那种人吗!你侵犯我的人格尊严,罚你学狗叫!” 方晴便哈哈哈地笑了,乖乖地回道:“汪汪。” 梁絮说:“我五点下班,在咖啡厅等你,我把地址发给你。” 方晴说:“算了吧,在外头乱花钱。你上我办公室来,我前天刚买了青柑普洱,我泡给你喝。” 梁絮挺高兴,立刻答应了。她熬到了下班,目送沈钊走了之后,立刻提起包往地铁站冲去。东倒西歪地挤了半个多小时地铁之后,梁絮走进了一条老街巷。经过一间点心铺子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停下来买了三斤香芋酥和两斤泡芙。 付钱的时候,梁絮的心在滴血,后悔自己中午没从沈霸霸的自助食堂里多顺几块绿豆糕和麻团出来,现在还要自带点心去喝茶,太亏了! 方晴跟梁絮一样,是北京土著,姥爷家的老房子拆迁,补给他一个临街的二层商铺。方晴便把房子装修了一下,挂牌成立了她的晴安心理咨询诊所。 梁絮之前经常过来找方晴聊天,一进门就有种怀念的感觉。这里有种旧上海老公馆的装修风格,弥漫着低调的优雅庄重感。 方晴的助手已经在等她了,对她笑了一下,在前面引路说:“梁小姐,您很久都没来了。” 梁絮心想:“可不是吗,以前不上班,没事老往这儿跑,把这里当贵妇沙龙使。吵了架之后就没脸再来了。” 她对方晴还是挺惦记的,说:“她最近好吗?” 助理不愧是心理专业的高材生,立刻领悟了梁絮的潜台词,直击十环地说:“她很想你,办公桌上还放着跟你的合影。” 梁絮不好意思之余,还是挺感动的。她上了二楼,敲门进了梁絮的办公室。方晴对助理说:“把门关上,今天下班了。” 助理答应了,转身走了。梁絮好久没见她了,心里有种百感交集的感慨。对于方晴来说,她们不过是三个多月不见。对于梁絮来说,却是阔别五年多没见了。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跟她和好了,没想到迈出这一步,其实只需要一点勇气。 看得出方晴也挺想她的,过来跟她拥抱了一下,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过来坐。” 她找了两个碟子,把点心放在里面。自己这边也准备了开心果和盐津梅子,四碟茶点摆在茶桌上,旁边放着一套紫砂茶具。梁絮拿起一个紫砂茶碗,用指尖抚摸,感觉烧制的很细腻,像婴儿细嫩的皮肤。 她说:“这茶具不错啊,多少钱买的?” 方晴说:“客户送的,一个有幽闭恐惧症的大姐,怕黑怕狭小空间,晚上不能一个人待。我对她跟踪治疗了两年,最近状态好起来了,她就买了这个送我。” 方晴虽然性格冷淡,却意外的有细腻关怀的一面,习惯于称来咨询的病人为客户,尽量弱化他们身上不协调的部分,减轻他们的压力。 梁絮道:“舍得买这么好的壶,家里有矿吧?” 方晴笑了笑,说:“有男朋友,但是没有婚姻。她男朋友在香港,一年来看她几次,基本上属于被放置的状态,也难怪她会焦虑。所以说一切心理问题都有根源。我跟她打交道的时候,经常想起你,觉得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梁絮说:“你说得对,经济独立是健全人格的基石,我已经深切地意识到这一点了。” 方晴烧开了水,夹起一个塞满了熟普洱的青柑塞进壶里,注水之后倾出来烫了茶具,又注满一壶水,盖上盖子闷泡。 梁絮仓鼠似的吃着自己买来的香芋酥,两个腮涨的鼓鼓囊囊的。拳头大的点心,她三口一个,仿佛要把本钱吃回来似的。方晴说:“你现在待哪儿工作呢?” 梁絮说:“给一个电商老总搞服装穿搭,每天给他做造型,出席大场合还得给他化妆。没事帮他采购衣服,白天在办公室坐班。” 方晴哦了一声,说:“还跟你的专业有关系,薪水够吃饭吗?” 梁絮道:“当然够啊,待遇还挺不错的。而且老板也不难相处,是同龄人没有代沟,就是性格有点……沙雕?” 方晴扑哧一声笑了,说:“谁啊?” 梁絮又吃了个泡芙,嘴里鼓鼓囊囊地道:“沈钊,你知道他吗?” 方晴一怔,说:“就那个电商回响的老板啊?哇塞……他超帅的啊,去年还被评为想嫁top10,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梁絮说:“就闲着无聊上招聘网站闲逛,见他招人我就去了。” 方晴:“……” 梁絮把这个天上掉馅饼的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显得特别欠揍。 梁絮又补充道:“我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凭借着自身优秀扎实的专业素养,卓越的气质和执行能力来获得这个职务的,完全是当之无愧。” 茶泡好了,方晴把茶汤沏进茶海,又倒进小茶碗里。梁絮被酥皮噎的不轻,虚溜着喝了一口,呵出一口气,说:“挺顺口的,还有股橘子味。” 方晴便笑了,说:“小青柑嘛。我买了两罐。你喜欢的话,带一罐回去。” 梁絮也不跟她客气,说:“好。” 她俩以前老是这么一起聊天,如今这么亲密无间地待着,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梁絮很珍惜眼下的时光,方晴似乎也有同感。她注视着梁絮,说:“大狗子,以后谈恋爱之前,让我先给你掌掌眼。” 梁絮漫不经心地说:“你自己都没有男朋友呢,还帮我掌眼。” 方晴傲然地说:“我是心理专家,不需要身经百战也有一双鉴渣的慧眼。怎么你质疑国家心理咨询师考试的权威性吗?” 梁絮便哈哈哈地笑了,拿了个盐津梅子塞进闺蜜的嘴里,说:“不敢不敢。不瞒你说,我其实已经对男人没兴趣了。” 方晴扬眉看她,梁絮道:“当然,我对女人也没兴趣。我已经不指望爱情了,有生之年就想多挣点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把我的品牌发扬光大,多创造一些就业岗位,为社会做贡献。” 方晴觉得她想得太远了,失笑道:“自己还有这顿没下顿呢,还想着给别人创造就业岗位。” 梁絮肃然道:“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远了不说,你就看白小飞那傻孩子,他就指望我养活了。我要是挣不来钱,他就得去相亲了——前阵子他姨妈的同事给他介绍了个胖姑娘,体重有二百斤,年纪轻轻的就有三高,一顿饭还吃了俩大肘子。他回来都怀疑人生了,喝醉了哭着问我,他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定位。我看着特别心疼,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你说我能不拉他一把吗?” 方晴跟白小飞的关系一般,然而听了他的遭遇,感觉十分同情。 她喝了口茶,说:“那你努力吧。” 梁絮话说到这儿,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说:“我倒是想努力呢,就是能力有限。我刚找的这工作吧,虽然待遇不错,但是老板有点怪……我有时候真觉得他这个性格给我开展工作造成了困难。” 方晴说:“怎么个怪法?” 梁絮见她产生了兴趣,便掏出手机,上网搜了几个新闻,把沈钊骚包的衣品展示给了方晴。方晴看了几张照片之后,扑哧一声笑了,说:“哈哈哈他有病吗?穿这样去这么严肃的场合,找削呢?” 梁絮道:“谁说不是呢,一看就是从小没挨过毒打的熊孩子,太嚣张了。” 方晴犯了职业病,沉思道:“他这个情况有点问题,初步考虑是表演型人格障碍,症状表现为喜欢成为人群的中心,性格自我中心,爱穿奇装异服,语言或者肢体动作夸张……” 梁絮心想:“哦豁,开始了,找她咨询一小时二百块,多套几句话就等于创收了!” 她目露崇拜的目光,看着方晴说:“那怎么解决呢?” 方晴说:“没跟病人谈过,不能直接下定论,得让他本人来一趟才行……哎,你套我话呢?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事来找我的吧?” 梁絮被她揭穿了,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保住饭碗才来向你求助的嘛。沈钊有个好基友管着我的生杀大权,他让我想办法纠正沈钊这个毛病,叫他们公司少跟着他丢人。我又管不了他,只能向你来求助了。” 方晴怜悯地看着人穷志短的梁絮,说:“我不管你有多艰难,蹭知识也是蹭,跟蹭饭没有区别。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骨气的独立女性,不要蹭完了男朋友又来蹭闺蜜。” 梁絮笑了,说:“行吧,我付费购买知识。不过他自尊心很强,不可能过来看病。只能我口述症状,或者想办法偷录一些他的生活状态拿来给你看,这样可以吗?” 方晴说:“可以。” 梁絮说:“能开发/票吗?” 方晴抬眼看她,说:“开发/票不就暴露了?你不是说不能让他知道吗?” 梁絮的脑回路清奇,说:“没事,你给我开成服装,我就说给他买高档内裤了。” 方晴说:“那内裤从哪儿来?” 梁絮咬了咬牙,说:“治病重要。内裤什么的,反正穿在里头没人看的见。我上网给他批发一百条高仿的CK。” 方晴忍着笑答应了。梁絮掏出沈钊给自己的信用卡,说:“帮他建个档案,系统的治疗一下。不过一定得保密,要是让人知道回响的老板有心理问题,股票跌了咱俩都赔不起……算了干脆起个化名吧,当总裁的都狂霸酷炫拽,就叫他沈傲天。” 方晴一秒钟切换工作状态,说:“可以。” 她带着梁絮去了隔壁咨询室,建立了沈傲天的病历档案。她听梁絮描述了病人的状态、性格和生活习惯,然后又上网搜索沈钊的百度百科和各种视频,开始对他进行全方位的观察分析。 专业方面的事,梁絮帮不上忙。她寂寞地托着下巴,无聊地说:“我能做点什么?” 方晴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斑斓的图纸,说:“这个叫墨迹测验,你拿去给他看看,问他能解读出什么来,说什么都行。把他的答案悄悄录下来,拿来给我。” 梁絮看着图片,见上面是一些不规则的墨水流淌痕迹。图案都是对称的,有的像蝴蝶,有的像动物,也有的看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说:“这太明显了吧?他那个人很警觉的,肯定不会配合。” 方晴想了想,上网搜了个墨迹测验的小程序,发给了梁絮,说:“那就找个他心情好的时候,把这个程序给他看。网上这种心理测试的小游戏很多,就当打发时间,骗他做一下。” 梁絮觉得这样能行,便结束了这次心理咨询。方晴给她带上一罐青柑茶,送她出了门,说:“路上小心。” 外头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梁絮站在温暖的灯光里,跟闺蜜拥抱了一下,说:“咱们下周见。” 第十二章 梁絮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打开系统检查了一眼,发现自己居然收获了方晴的十点好感值,她拿去兑换了一下,兑出了十分钟,比白小飞的好感能兑换的还要低一点。 不过能找回这个闺蜜,对她来说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了,不能事事都这么功利。 梁絮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值,还有二十来天。一方面是她自己刷沈钊的好感度加日常做任务,另一方面白小飞帮她卖仓库的存货,陆续有进账,赚钱的日常任务时常叮叮直响。 梁絮感觉自己的生活已经步上了正轨,暂时不用特别紧张活下去的问题了,认真搞事业才是关键。 她最近被叮叮的声音吵得有点晕,说:“能不能暂时静音?” 系统说:“可以,发布任务的气泡声保留吗?” 梁絮说:“保留。” 系统说:“任务完成音效关闭,好感度提升音效关闭,低生命值警告关闭。” 梁絮打了个寒战,连忙说:“警吿开着。” 系统说:“设置完成。” 白小飞听见她说话的声音,从房间里探头出来说:“怎么回来这么晚?” 梁絮说:“我去找方晴玩了,她送我一罐小青柑,你要尝尝吗?” 白小飞接过罐子,从里头掏了一枚扔进自己的保温杯里,一边说:“你们和好了?我还以为你俩这辈子都不再来往了。” 梁絮说:“之前我脑子不清醒,现在这不是一点点把生活掰回正轨上去嘛。” 白小飞嗯了一声,说:“她人挺好的,你跟她多来往没坏处。” 梁絮路走多了,脚一直疼。她脱了高跟鞋,靠在玄关柜边上抬起脚,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自己的大脚趾,嘶地吸了口气。白小飞想去给她做饭,见她脚上的大水泡叠着小水泡,有的瘪了有的破了,有的刚冒头还挺饱满。 他有点心疼,说:“你每天挤公交地铁的,穿什么高跟鞋,弄双运动鞋就行了。” 梁絮说:“我给人做穿搭的,自己不先拾掇齐整了,说话哪有分量啊。反正明后两天休息,养一养就好了。” 白小飞觉得不能凑合,坚持说:“那你带双便鞋藏包里,没人看见的时候就换下来。” 梁絮没心情想这些,挥了挥手说:“再说吧。” 她一瘸一拐地回了屋,用针挑破了水泡,酒精消毒,拿云南白药对着脚喷了一通,然后躺着不动了。 这种日子虽然疲惫,但是挺充实,让她有种踏实的幸福感。梁絮感觉自己在一步步贯彻重生后的目标,靠自己的努力独立生存,每天都过得挺快乐。 次日梁絮不用上班,昏天黑地的睡了个懒觉。她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白小飞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玩了。梁絮打开电脑,把二手网站上已经卖给沈钊的库存商品下架,然后浏览了一下,有人拍下了她的美容仪和一箱减肥代餐粉,还有人问她的鸸鹋蛋是不是受精的,能不能孵出小鸟来。如果运送的过程中破了怎么办。 梁絮翻自己以前的购物记录,发现那是颗受精蛋,本来是打算买来当宠物的。但是她之前拿附赠的灯照了一个星期,一直没什么动静,她觉得可能是被骗了。 她回复道:“亲,那个蛋孵不出来的哦,如果要做大号的水煮蛋还是可以的哦。这边会给您妥善包装好哒,如果遇到不可抗力损坏了的话,这边是不能退款的哦。” 对方顿时就没兴趣了,说:“煮它干什么,我又没这么大的锅,你自己留着吃吧。” 梁絮嘁了一声,把对话窗口关了。她觉得这蛋太难卖了,而且运送过程中万一打破了,肯定又要起纠纷。她不想惹麻烦,干脆把蛋下架了,心想:“等有空做个大号的蛋炒饭好了。” 她到处找蛋找不到,推门进了白小飞的房间,发现他一声招呼没打,悄悄地把蛋挪到他床边去了。鸸鹋蛋放在一个棉垫上,孵化灯照在蛋壳上,泛着墨绿的光。 梁絮笑了,觉得他还挺有爱心的,心想:“还不死心啊。” 这时候门响了,白小飞开门进来。他带了一颗大白菜跟几颗番茄回来,左边咯吱窝下面还夹着个盒子。 梁絮说:“买菜去啦?” 白小飞嗯了一声,把菜放下,把盒子递给梁絮,说:“送你的。” 梁絮打开来一看,见是一双白色的软底鞋。他说:“这鞋弯起来可以套在一起,就一个拳头大小,拿袋子一装放包里没分量,随时都能跟高跟鞋换着穿。” 梁絮看着鞋,忽然一阵感动。白小飞从昨天就唠叨着让她换鞋,今天干脆直接买了。梁絮觉得亲妈也不过这么好了,说:“谢谢你。” 白小飞笑了,说:“谢什么,我就是买菜,看有活动,就顺便……” 他话还没说完,梁絮忽然拥抱了他一下。白小飞的脸迅速红了,身体僵着不敢动。梁絮用力地拍了他后心两下,说:“好兄弟,我给你钱!” 她放开白小飞,转身去拿钱包。白小飞连忙说:“不用了,你过生日我还没送你礼物呢。” 梁絮掏出钱包,发现里头确实没有几张现钞了。她手里拿着几张十块的,有点尴尬。白小飞笑了,说:“等你领了工资再给我钱也行,先这么着了。” 他说着去了厨房,开始扒白菜叶子准备水煮面条。梁絮穿着新鞋原地转了几圈,领情地说:“挺合脚的。” 白小飞说:“合适就行。” 梁絮想起了那个蛋,说:“你把我的鸸鹋蛋拿走了?” 白小飞说:“是啊,我拿手电筒照了一下,见里头有血丝,应该能孵出来吧?” 梁絮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然而觉得他想孵就让他孵好了,反正他在家里孤独寂寞冷,有个寄托也挺好的。 梁絮填了地址,把网友要买的东西打包,送到门口的驿站寄了出去。她回来的时候,白小飞已经把饭做好了。俩人坐在餐桌边吃面条,梁絮吃着清汤寡水的挂面,忍不住想起了沈钊的自助食堂,忽然感慨其实上班也挺好的,起码可以蹭饭。 吃完饭,白小飞说:“你说要做基本款,我打算把目标瞄准新入职场的女性,设计了一批衬衫和休闲西装,你过来看一下。” 梁絮过去看了,发现白小飞确实挺用功的,定下目标来就开始干活儿。衬衫设计了几个基本款,打底不会出错。裤子也是通勤基本款,有烟管裤,有微喇的,也有休闲型的。西装有修身的,也有宽松型的,设计感打破了西装沉闷的固有形象,让人觉得正装也可以很时尚。 梁絮把设计图看了一遍,觉得挺好的,说:“可以,做个版型,这几天咱们就去挑布,上网先招几个工人。各个号做一批库存出来。” 白小飞说:“这么快?” 梁絮说:“不赶不行啊。现在是九月份了,正好是西装衬衫大卖的时候,而且马上就要双十一了。咱们得追上这班车,至少先把名气打出来。” 白小飞觉得接下来的工作应该会比较繁忙,说:“也别太给自己压力,尽力而为吧。” 梁絮笑了笑说:“好。” 白小飞打电话给之前的工人,问她们有没有兴趣回来工作,这回保证按时发工资。以前走了的五个人里,有三个还没找到工作,于是又回来了。梁絮觉得刚起步,没必要招太多人,于是先这样定下了。 两人当天去了附近的批发市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选了一批布料。质地有雪纺、法兰绒、棉布、磨毛等,以舒适为主。颜色则多是黑白灰、墨绿、豆沙、浅紫色为主,低调素雅,通勤休闲都很适合。 周日,三个工人陆续回来报到。梁絮和白小飞热情地欢迎了老员工,给她们开了个会,大体说了飞絮改革后的路线,然后把打好了的版交给她们。三个员工脚踩缝纫机,如同仓鼠奋力蹬着跑轮,驰骋在致富的康庄大道上。 重新当回老板的梁絮感觉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华,连周一早晨追车的动作都多了几分挥斥方遒的姿态。她冲上公交,挤进地铁,又一溜烟跑进了沈钊的住处。 今天她早到了二十分钟,沈钊还在吃早饭。他见了梁絮,悠闲地冲她招了招手,说:“一起吃点?” 梁絮客气地说:“不了,吃饱了来的。” 沈钊拿餐刀切牛排,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非常好看。梁絮的注意力从他的手指转移到他盘子里的牛肉上,回忆自己上次吃这么大块的牛排是什么时候的事,一边遗憾他的自助餐厅里怎么没有牛排。 沈钊注意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一副想吃又不好意思过来的模样。他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拿叉子叉起牛肉,端详微焦的正面,然后反手端详背面,最后对着嫩红的横截面点头,自言自语道:“三分熟,刚刚好。” 梁絮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感觉这个资本家真是太欠揍了,当着吃糠咽菜的穷人炫耀,简直残忍的令人发指。 不过说实话,人长得好看了,吃个饭也能吃出广告的效果,不去当明星实在太可惜了……不,明星可能挣的还没有他多,还是做商人比较好。 梁絮看着他好看的脸,脑子的一半被他的颜值占踞,另外半壁江山的上空则漂浮着一份鲜嫩多汁的牛排。 沈钊看出她馋来了,一本正经地说:“厨房还有肉,你自己去煎一块儿?” 梁絮为了面子,再次郑重地拒绝:“不了,我昨晚刚吃过,太腻了。” 她为了表现自己不稀罕,还硬生生地挤了个嗝出来。沈钊哈哈哈地笑了,无情地揭穿了她:“赶公交跑的太快,灌进风去了吗?” 梁絮一脸不爽地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太讨厌了,怪得不得到现在还是单身。 沈钊吃完了饭,擦嘴站了起来。梁絮给他先做了个面膜,今天她学乖了,直接素着脸来的,抹完了沈钊就跟着抹了自己一脸海藻泥。 敷面膜的过程中闲着无聊,两个绿油油的外星人面面相觑,两双贼亮的眼睛从海藻泥中露出来。沈钊说:“今天还做瑜伽吗?” 梁絮觉得研究他心理的好机会来了,掏出手机来说:“瑜伽没什么好玩的,咱们来玩脑筋急转弯好了。” 沈钊觉得这样像高中生似的,有点幼稚。梁絮已经开始念题了:“四根火柴怎么摆一个田字?” 沈钊想都没想,说:“聚在一起,从横截面看就是个田喽。” 梁絮立刻心悦诚服地拍马屁道:“沈总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沈钊无聊地说:“有难一点的吗?” 梁絮立刻找出收藏夹里的那个墨迹测验的文章,念道:“以下几张神奇的图由墨水无规律地喷溅而成,根据它解读出什么,能一定程度反映出您的内心哦。” 沈钊有点好奇,接过去看了一下,第一张图是个黑色的像面具一样的图,他看了一眼,说:“这是个巫婆的面具,又像恶魔,还有耳朵,牙齿和眼睛,好像在狞笑……” 梁絮悄悄地按下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开始记录沈傲天的心理测验报告。 沈钊说完了,对梁絮道:“这代表了什么?” 梁絮只好胡诌道:“代表了您对事业很有冲劲,古代的名将兰陵王就是戴着鬼面冲杀战场的嘛。” 沈钊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一是显得自己有大将之风,二是因为兰陵王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沈傲天对自己的外貌十分自信,毫不惭愧地接受了这个马屁。 他又看第二张图,说:“这个……像是女性的生育系统,有对称的卵巢、输卵管和子宫,这真不是医学解剖图吗?反过来看又像肺部的X光片。” 他模仿医生的诊断书,半开玩笑地说:“肺纹理增多,双侧肋膈角欠锐利。这能证明什么?” 梁絮有点难以回答,她说:“这证明了您……医学知识丰富,有当医生的能力。” 沈钊歪了歪头,没说什么,又看第三张图。 他说:“这个像女人的束腰。” 第四张。 “像两只大象面对面坐着,头上顶着两个路障。” 他搔了搔头,觉得这个回答太无厘头了。梁絮凑过去看了一眼,觉得是有点像,点头道:“没关系,这是开放测验,您想到什么是什么。” 第五张。 “像蛾子。” 第六张。 “像十字架上挂了个皮草大衣。” 第七张。 “像两个穿着高跟鞋的双性人,既有女人的胸部又有男性特征,在一个盆里洗手。两个人背后有两个拖着脐带的女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絮发现他的解读三句话不离女人,然而他并不是那种好色之辈,相反生活十分自律。据她观察,他身边没有女朋友,当然也没有男朋友,很难解释他为什么看什么都会联想起女性。 沈钊玩够了,把手机递给她,说:“怎么解释?” 梁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言以蔽之地说:“证明您心理很健康。” 沈钊便笑了,说:“你怎么知道的?” 梁絮说:“这个我一看就觉得头晕,跟鬼画符似的,您还能坚持着看完,说明您骨骼惊奇,是天选之子。” 沈钊被她逗得哈哈直笑,觉得反正是打发时间,开心最重要,便说:“行吧,我就这么信着了。”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脸,擦着毛巾坐在旁边,梁絮跟着洗掉脸上的海藻泥。先过来给沈傲天拍水、涂抹精华液,打圈按摩之后再上一层乳液,动作十分轻柔。沈钊闭着眼享受,片刻悠悠地感叹了一句话:“女人真是……又可爱,又可怕。” 梁絮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这个感慨很有八十年代武侠小说的感觉。 潦倒的杀手坐在小酒馆里,用口袋里最后几个铜板买一壶酒。喝一口,看着柜台后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欲撩又止地感叹一句:“女人真是,又可爱,又可怕。” 沈钊脸上的乳液完全吸收了,梁絮给他抹了一层防晒霜,提醒他晚上回家记得要洗脸。沈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直在自恋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 梁絮不知道他眼里的本人是什么样子的,她沉浸在他的气场中体会了一下,大约就是一只猫咪对着镜子变成了一头长满鬃毛的狮子的感觉。当然他本人也很优秀,不过自信得稍显过度了,要不然叫沈傲天呢。 第十三章 上午梁絮去办公室坐班,一路上穿着白小飞送的软底鞋挤地铁,脚上终于不再火烧火燎的疼了,感觉十分贴心。 果然还是亲发小知道疼人。 她挂在地铁地栏杆上,掏出手机上网,打算给小白挑个生日礼物答谢他。 她认真思索白小飞喜欢什么东西,想了良久,居然答不上这个问题。 白小飞向来让着她,万事都优先考虑她的利益,乖巧的像个小媳妇,也不嫌弃跟她一起过穷日子。梁絮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的人生太亏待他了,于是决定以后有钱了,一定得让他过好日子。 她开完了空头支票,把一个运动手环加到了购物车里,打算等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立刻给他买礼物。 梁絮进了办公室,徐莉莉今天难得比她早到,正在扫地。梁絮发现沈霸霸亲自认证过的值日表就是好使,居然能指使得动这座大山起来劳动。她坐在办公桌前憋着笑,感慨这种狐假虎威的生活真是太轻松愉快了,以后还得继续抱紧沈霸霸的大腿。 徐莉莉扫完了地,在值日表上签了好几个名,然后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处理文件。 片刻有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把公文包放在靠窗的办公桌上,坦然坐下了。 梁絮还以为那个办公桌是多余的,原来是这个男生的。 徐莉莉跟他熟识,立刻说:“小刘,回来啦。” 小刘名叫刘和平,人如其名,性情十分热爱和平。要不是有这样平和的性情,也没办法长久跟徐莉莉这样的女子和平共处。他是沈钊的私人秘书,前阵子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刚一回来,就发现办公室多了个人。 他笑了笑,说:“回来了。这位是新同事啊?” 梁絮见他挺和气的,于是站起来跟他握了一下手,客气地说:“你好,我叫梁絮,是沈总的形象顾问。” 小刘恍然大悟,说:“哦我知道了,前阵子李总说要帮沈总找个托尼……呃……” 梁絮便笑了,说:“我不叫Tony,我叫Tracie。形象顾问跟发型设计师还是有区别的。” 小刘见她还挺大度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这方面是外行,我挺尊重时尚行业的,感觉特别高大上。” 梁絮客气道:“哪里,你是办公室的前辈,以后还请你多指教。” 两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回了办公桌前,刘和平开始处理积攒下来的工作,梁絮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混时间。 刘和平是沈钊的随身秘书,也叫总助,负责安排协调他的日程,也经常跟他出入各种场合。徐莉莉是办公室秘书,处理公司里各部门跟沈钊之间的转接。她一直盼着沈钊给她个二助的名分,然而这些年来沈钊一直撂着没给她升官。 至于梁絮,不属于助理的范畴,大多数时间都闲着,处于日常待机的状态。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坐在这间屋里,有点格格不入,仿佛热带鱼群里混进了一只海星,种族不一样,外形也不一样,根本没办法隐藏自己。 梁絮只能劝自己,分工不一样,自己也没有吃闲饭,大家都是劳动人民,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她不知道,沈钊就是把她当个异类来养的,跟别人不一样不正好么,来来去去的都是热带鱼,眼睛都看出茧子来了。多一只海星,还以为自己没被人发现,总想把自己藏在沙堆里,多可爱。 沈钊透过玻璃窗看秘书室,像是欣赏他养的一缸鱼,热带鱼在忙着工作,海星明显很无聊,啃着一根铅笔,脑袋晃来晃去的,在混日子。 沈钊觉得挺有意思,笑了一下,继续工作了。 梁絮上了一会儿网,十分无聊,觉得这样太浪费她一分一秒赚来的宝贵时间了。她看左右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去打印机上抽了一沓A4纸过来,拿铅笔做服装设计图。 中午吃了饭,她早早回办公室,下载了个服装制版软件,在线付了费,然后开始做版型图。 刘和平回来了,见她在电脑上画图纸,自语道:“后领圈……后片吸腰省量=(B-W)/2x0.6=4.8……” 小刘感觉像天书,默默地走开了。 片刻下午班开始了,梁絮闲着没事,依旧打板。 她想着白小飞在工作室应该也在忙,自己能帮他一点是一点,下班之前做几个基本款的图样,用优盘装回去,小白就少干一天的活儿。 她正画的浑然忘我,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徐莉莉从电脑前转过头,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她。小刘则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回头。 梁絮透过玻璃墙见总裁办公室里空着,回头一看,沈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一脸淡定地看她上班时间干私活。 梁絮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说:“您……那个……什么时候来的?” 沈钊说:“还挺专心的,我看了你有两分钟了。这干嘛呢?” 梁絮心里吐槽他:“你是猫科动物吗,脚下有软垫的,走路一点儿声都没有?” 梁絮站起来说:“我就是想……啊,对,我想亲手给您做一件衣服!” 沈钊平静地听她胡说八道,说:“这么有心,你知道我的尺寸吗?” 梁絮道:“知道!身高185cm,肩宽55,胸围110,腰围……” 她目光迅速扫过沈钊的身体,用经验报出大概的数据,一边祈祷这个门外汉千万不要看懂设计图。 沈钊点了点头,说:“所以你给我做了条裙子?” 梁絮:“……” 屏幕上的连衣裙其实还挺明显的,大裙摆赫然在屏幕正中间,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梁絮没办法抵赖了,只好低头认错,说:“对不起。” 沈钊说:“上班时间开小差,怎么罚?” 徐莉莉抢答道:“扣二百。” 沈钊点头道:“就这么办吧,给她记上。” 梁絮快哭了,然而也没什么办法。她不想当着徐莉莉丢份,于是强忍悲痛,做出一副不差钱的态度,关了设计软件,开始对着光秃秃的屏幕发呆。 沈钊说:“干什么,消极抵抗?” 梁絮说:“没有,我就是没事干,待机模式。” 沈钊笑了,说:“还挺委屈?那你去给我买菜吧。” 梁絮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保姆,有点不开心。然而沈钊已经转身走了,她只好乖乖听话去干活。 她买了菜挤地铁回去,送到了沈钊家里,把菜撂在玄关就走了。 她回到家,还在想那二百块钱,后悔早晨没一狠心给小白把礼物买了。现在钱白打水漂了,让她有种割肉的疼痛。 次日一早,她一脸冷漠地去上班。沈钊没像以往一样在屋里等她,而是穿着运动服在门口做热身,压完左腿压右腿。他见了梁絮,好像没事人一样,招呼道:“你来啦。” 梁絮还穿着平底鞋,本来想在门口换好高跟鞋再进去的,没想到被他发现了。沈钊说:“来的正好。包放下,跟我一块儿跑步去。” 梁絮说:“啊,我还得陪跑?” 沈钊说:“是啊,你穿的这鞋可以,跑起来。” 梁絮把包放进屋里,沈钊在院子里原地踏步,活像个等着散步的大金毛。梁絮心里的憋屈减轻了一点,考虑到陪他跑步说不定能增加点好感度,跟系统兑换出来也不算亏,便答应了。 梁絮穿着西装跟沈钊跑在晨风里,俩人沿着小区的景观湖转了一圈,出门又绕着附近公园转了一遭。俩人跑了半个多小时,梁絮插着腰直喘气,说:“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沈钊不满地说:“你身体素质很一般啊,这样怎么陪练。” 梁絮说:“要不您找李总陪练吧,我胜任不了。” 沈钊挥手说:“他也不跟我跑,嫌我跑得太快。他那个速度跟老年人似的,没劲。” 梁絮从刚才就感觉他像脱缰的野狗一样,跑的异常激情。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看来别人都受不了他。 梁絮口渴了,想买瓶水喝。她上下口袋摸了一遍,想起包和手机都扔在他家里了。沈钊还挺自觉,从臂包里掏出十块钱,去超市买了两瓶电解质饮料。梁絮接过去喝了,感觉好受了一些。沈钊说:“跑了多少米?” 梁絮没有计步器,沈钊撸起袖子看运动手环,三万步。梁絮来之前追公交车就没少跑,一听说跑了这么多,立刻感觉自己虚脱了。 沈钊说:“你没有计步器?” 梁絮道:“没有。” 沈钊大方地说:“买一个,我给你报销。” 梁絮眼前一亮,顿时感觉昨天被罚掉的那二百块钱带着八百块钱利息回来了。沈钊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对她的性格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知道她想买山寨货,提醒道:“买个质量好点的,别太抠门。” 梁絮嘴上答应了,决定晚上就去夜市上淘个假的,省下钱来买个真的送给小白。 沈钊又说:“再买双运动鞋,放这边,方便陪跑。干脆把腰包运动服什么的也都备齐了。我一个人跑步太无聊了。” 梁絮觉得天天这么个跑法,自己早晚要成仙。她说:“我实在跟不上您的体力,不跑行吗?” 沈钊说:“不行。” 他说着迈开长腿往回慢跑,梁絮喝完了水扔进垃圾桶,奋力跟上,一边讨价还价说:“那……就白跑啊?” 沈钊觉得好笑,回头看她,说:“就这么点小事,你还想提条件?” 梁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对金主爸爸,十分卑微地说:“不敢,就是……您看,跑这会儿我早晨吃的油条就消化了,再买一份儿补充能量也得十块钱啊,还有刚喝的那饮料,一瓶也五块钱……” 沈钊面无表情地说:“饮料是我买的。” 梁絮说:“我知道……我就是想跟您讨论一下物品的价值。” 沈钊看她这个锱铢必较的样子,心累地说:“你是金牛座?” 梁絮立刻否认,说:“我是处女座。” 沈钊哦了一声,表情有点微妙。梁絮补充说:“我没有洁癖,抠门是因为最近手头拮据,属于一过性的,其实我本人非常随和大方……” 沈钊理解地截住话头:“憋说了,钱不会给你加的——” 梁絮被风吹乱的呆毛都因为沮丧而趴下了,沈钊大喘气之后,又给了她个转折。 “作为陪跑的回报,每天上班待机的时候,你可以悄悄地干点私活。” 梁絮一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善解人意,简直感觉一块馅饼从天而降,稳稳地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沈钊又嘱咐道:“当然劳动纪律是不能破坏的,所以你得聪明点儿,别让人举报了,要不然我也得秉公办事。” 梁絮心花怒放,感觉沈钊这个人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她立刻说:“好哒,感谢沈总,我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第十四章 得到了沈钊的特批,梁絮坦然地摸了一天鱼。 傍晚她把画好的图纸装在优盘里,感觉今天总算没有虚度。下班之后她专门去逛了一圈夜市,在一堆儿童手表里找到了一只高仿的运动手环,黑色,从外表看起来跟大牌没什么区别,功能甚至比大牌还多,不但能记步数、测心率、血压,还能测血脂血糖推算生理期,梁絮对此十分怀疑,但还是花五十块钱买了下来。 她回家的路上就把购物车里的那个正牌的运动手环结账了,要求商家开发/票,并且写张贺卡放在盒子里——发/票是给沈霸霸的,贺卡和礼物是给小白的。 梁絮这么干完之后,感觉自己有点过分,好像在偷婆家的钱补贴自家弟弟。她对此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诚恳地认识自己的错误,对沈总心怀感激。并且争取每天早睡早起,拿出精气神来陪他跑步,增加自己的服务价值来回报他老人家。 她回到家,工人们已经下班了,白小飞还在工作室里打板。梁絮道:“你休息吧,版型我已经做好了。” 她把优盘递过去,白小飞插进电脑里,发现里头有十来个衣服裤子的版型,登时笑了。他说:“上班摸鱼啦?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工作,可别让人抓住开除了。” 梁絮撒谎道:“没事,办公室里就我自己。” 白小飞嗯了一声,梁絮站起来看已经做好了的衬衣,都是日码的,S、M、L、XL都有。梁絮身材纤细,拿了件M号的白衬衫穿上,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肩膀合适,腰身玲珑,显得既利索又有女性魅力。她抬手动了动,又弯腰试了试,行动自如。 白小飞在身后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说:“怎么样?” 梁絮说:“合格了,等会儿包装起来,放仓库去。” 工作室有个房间,专门陈列库存。白小飞答应了,梁絮又说:“咱们以前那个网店还得重新开起来,客服咱俩暂时顶着,反正白天我坐班也没事。” 白小飞说:“好。” 梁絮打开手机给他看,一边说:“微信我也申请店铺了,白天我还顺手在回响也申请了个网店。咱们这几天辛苦一下,给衣服拍照,上货,争取十月之前把这三个店运营起来。” 白小飞为难地说:“找模特儿挺贵的啊。” 以前他们还从外头找模特,如今实在缺钱,能省的地方还是得尽量省。梁絮说:“那怎么办?我当模特,你能摄影吗?” 白小飞其实就这么想的,听她主动提出来了,高兴地说:“没问题,找块大白墙就能拍。你身材这么好,又有气质,比模特可强多了。” 梁絮便笑了,起身出门,在一间空房里收拾出一面墙来,又从自己屋里挪了个植物架子,上头放着几盆绿萝,又在旁边放了一盆仙人掌。白和绿色跟黑色金属搭配着,看起来还有点ins风格的感觉。 她对着镜子补了个妆,鼻梁上打上高光,颧骨下打修容,涂上裸色口红,给自己画了个自然的日常妆,又拿卷发棒把垂在肩上的发梢卷起来,打理出一个蓬松的梨花头,把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的气质本来就明朗利索,这么一收拾,更有一种职场白骨精的感觉。 白小飞去拿了数码相机过来,拖了从前玩摄影买的反光板和灯过来。 他见梁絮画好了妆,觉得她这样分外明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梁絮拨了拨头发,说:“好看吗?” 白小飞笑了,心悦诚服地赞美道:“好看,不愧是我的女神。” 梁絮就喜欢被人夸好看,哼着歌去隔壁换衣服。她穿上了自家品牌的衬衫和裤子,先拍了几张照片热了一下身。 白小飞从大学的时候就挺喜欢摄影的,各种镜头买了不少,说起摄影技巧、器材数据来头头是道的。梁絮一概不懂,不过她见过他拍的照片,印象很深刻,清晨一只蝉趴在树干上,露珠挂在叶梢上,将坠未坠。他捕捉到了那个瞬间,仿佛大自然的气息冲破画面迎面而来,很有灵气。 白小飞拍了几张,梁絮凑过去看,发现照片拍的不错。她换了几件衣服,有西装,也有连衣裙。 闪光灯对着梁絮狂闪,白小飞头上的蓝色光团也闪来闪去,梁絮怀疑他的好感度一直在涨,感觉这样不行,说好的亲发小,不能把感情搞变质了。 她看了眼表,夜里十二点多了。她打了个呵欠说:“不行了,明天还得上班。” 白小飞有点歉意,说:“拍起来就把时间忘了,你休息吧。” 梁絮去卸了妆,累的不行,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网店双十一销量直冲第一,沈钊亲自给她颁发了个锦旗,上书八个大字:“商业精英,妇女领袖。” 小白在下头带着一群人鼓掌,大声叫好。沈钊亲自拿着话筒,毕恭毕敬地对她说:“能请您谈谈成功的经验吗?” 梁絮终于找到了机会反杀沈钊,趾高气昂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勤奋、努力,再加上一点点商业天赋,别气馁,只要努力,你也可以的。” 她说着拍了拍沈钊的肩膀,霸气十足。沈钊则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说:“好的梁总,我一定以您为榜样,努力进取!” 梁絮沉浸在梦里,呵呵傻笑,美得不行。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闹钟叫醒了。她睁眼看着天花板,花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刚才只不过是在做梦。想要让沈霸霸给自己提鞋,下辈子也不可能。 她吃过早饭,戴上昨天从地摊上买的计步器,撒腿往公交车站跑。 天蒙蒙亮,街上的人不多,然而已经有勤奋的工蜂开始为了新的一天努力了。梁絮像沙丁鱼一样挤在车上,看着路边的一间房产中介门前站了一排人,经理带着他们手舞足蹈,一群人神情投入,信仰坚定,好像在跳大神。 梁絮噗的一声笑了。旁边有人好奇地说:“那干嘛的?” 梁絮说:“跳抓钱舞。” 她大学刚毕业那阵子被同学拉去听过保险课,导师讲完课,就带着员工跳抓钱舞,激励大家的斗志。 这套武功简单易学,口诀她至今记忆犹新。第一式伸展运动,双腿跨立跟肩齐平,左手高举过肩,抓。右手高举过肩,抓。第二式海底捞月,双手从左到右一个大回环,然后反方向来一下,充分感受淘金的快感…… 她在脑内回放了一遍,感觉当广播体操做不错的,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增厚脸皮。反正她闲着没事,不如捡起来练着。 片刻她赶到了沈钊的家。沈钊今天依旧像金毛一样待在门口,不时低头看表,显然是在等她。 他见了梁絮,像个堵在校门口查迟到的教导主任一样,大声道:“六点五十九,梁顾问,你还有十秒钟就迟到了,八秒,七,六……” 迟到了要扣一百块。梁絮眼都红了,拿出吃奶的劲儿冲进院子,终于在最后一秒钟赶到了。她瘫在地上直喘气,沈钊哈哈直笑,说:“这不是挺能跑的嘛。” 梁絮感觉心脏咚咚地跳,低头看计步器,发现自己的心率达到了九十,从家里到这边走了一万两千多步。她觉得沈钊的这种斯巴达式锻炼太摧残身体了。跟他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体型被迫从亚洲审美的苗条型往欧美崇尚的健美型转化,胳膊小腿上都是肌肉。往他身边一站,俩人都雄赳赳气昂昂,一头公狮子,一头母狮子。 沈钊觉得这样挺好,他仿佛能解读梁絮的想法似的说:“女孩子多锻炼有好处,歇够了吗?跟我一万米走起。” 梁絮快哭了,然而为了挣钱,还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今天沈钊还算体贴,没有野狗狂奔,而是选择了轻松慢跑。俩人跑出了小区,见李浩拿着豆浆和油条回来了。沈傲天意气风发地抖了抖他的鬃毛,吹了个口哨说:“要加入我们吗,少年?” 李浩拒绝了他的组队邀请,看着梁絮同情地说:“你们跑吧,我还没吃饭呢。” 俩人跑出去一段路,李浩又回头看他们的背影,自语道:“不对啊,不是说当形象顾问吗,怎么改运动陪练了?” 俩人跑到了附近的公园,沈钊照旧买了两瓶饮料,坐在长椅上休息。梁絮锻炼过度,肌肉异常疼痛,想想还要跑回去,简直要了她的亲命。沈钊见她龇牙咧嘴的,善解人意地说:“乳酸堆积了吧?持续有氧运动,今天慢跑这一圈下来,明天症状就减轻了。” 梁絮不信他的鬼话,嘴角抽搐地笑了一下。沈钊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站着干什么?” 梁絮觉得他身家几亿,自己一个陪练,跟他坐在一起不合适,于是本分地在旁边站着。沈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坐。” 梁絮不敢拒绝沈傲天的邀请,如坐针毡地坐在了他的旁边,怀疑他一会儿肚子饿了就会把自己吞了。早晨八点多,凉风吹在两人身上,把汗水浸透的衣服吹得透心凉。 梁絮打了个哆嗦,又觉得挺凉爽的。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偷偷看沈钊,见他轮廓棱角分明的,又充满了运动气息,真是挺帅一男的。 沈钊注意到她在看自己,说:“让你买的运动装备呢?” 梁絮说:“发货了,今天就能到。” 沈钊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扔到她膝盖上,说:“别用袖子擦汗,还是处女座,这么邋遢。” 梁絮十分不好意思,捡起手绢来擦了脸,说:“我洗干净了还给您。” 沈钊没什么兴趣地站起来,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使吧。” 手绢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边角绣着个大H的logo。梁絮蹭到了一块名牌手绢,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觉得他虽然看起来粗糙,其实有时候也挺会关心人的。 两人跑回住处,沈钊去冲了个淋浴,出来裹着一件白色的浴袍。梁絮正坐在沙发上玩跳一跳,见沈钊看着自己,表情有点困扰,欲言又止。 梁絮站起来说:“沈总,有吩咐吗?” 沈钊说:“你给我买的内裤,怎么会掉色的?” 梁絮没明白过来,呆滞道:“啊?” 沈钊一脸抓狂地说:“我出去跑了一圈,腰上掉的都是黑色!你要不是个女的,我真得脱下来给你看看,搓了半天都搓不下来!不但掉色还脱线,到底怎么回事?” 他扬起被染料弄黑的手掌,委屈地展示新内裤卓越的掉色能力。梁絮想象了一下他臀部的情况,悄悄地掐了自己大腿两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保持住自己的表情管理不崩。 她买的假大牌十块钱两条,掉色是正常现象,脱线也很正常。她尽量淡定地说:“您以前穿过这个牌子吗?” 沈钊说:“没有。” 梁絮松了口气,心想:“没有就好办了。” 她痛心疾首地跟着沈钊一起谴责道:“现在的奢侈品,真的是太敷衍消费者了。要不然以后咱们改穿国产大牌,肯定舒适透气不掉色。” 沈钊也没什么办法,心烦地说:“那给我把没开封的那些退掉。” 梁絮心想:“你那笔钱我给你交了心理治疗费,怎么退?治病重要啊亲!” 她说:“这种直接接触身体的东西,都是不退不换的。” 沈钊不服,掏出手机来问siri内裤能不能退。Siri冷淡地给他读了一段百度百科,为了您和其他消费者的健康考虑,贴身衣物一经售出,不退不换。 梁絮说:“黑的都给您扔了,白的要不凑合着穿?” 沈钊不想在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绝情地说:“黑的白的都给我扔出去,这些钱当我打水漂了,别掉我一身染料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絮立刻去收拾没开封的那些内裤,心里觉得挺对不起他,决定回家给他亲手做几条高级定制的内裤作为补偿。 想到沈傲天即将穿上自己亲手做的内裤,她居然生出了一点慈母的心情。给他做发型的时候,摸着他的脑袋,特别多戳了几下他头上的那个金色的史莱姆。 第十五章 吹完了头发,沈钊说:“今天有个会议,给我收拾的正式一些。” 梁絮给他拿了最规矩的黑西装和白衬衫。沈钊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梁絮想起了他的骚包本性,知道他说的正式也没有常人理解的那么低调,总得在细节上表现出他的与众不同。 她只好把白衬衫收了回去,换了一件暗紫的缎面衬衫打底,白色波点领带。 沈钊穿上衬衫,把领带挂在脖子上扯来扯去,费了半天劲儿系了个少先队员结,然后扯着下半截皱眉说:“怎么这么长?” 梁絮:“……” 她虽然对直男的笨拙有一定的心理建设,但没想到他笨到这种程度。她反过来一想,他要是会了,还有自己什么工作的余地?于是豁然开朗,他的笨拙也变成了能给自己产生金钱的闪光点。 梁絮露出礼貌的微笑,彬彬有礼地说:“我来帮您吧?” 沈傲天默许了,梁絮解开领带,重新系了一遍。粗的一端搭在细的一端,绕一圈,扯过去在另一端再绕一圈。梁絮的手指修长灵活,做这种细致的活儿很好看。她系完了,又整理了一遍,说:“好了。” 沈钊正垂眼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沈钊笑了一下,眼神难得有点温柔。 梁絮忽然觉得这样有点不对劲,离他太近了,好像靠在他怀里似的。荷尔蒙不知不觉地发散开来,把她包裹在其中。 梁絮不想跟他搞暧昧,脸忍不住微微发烫,后退一步,把镜子让给他。 灯光照在绸缎衬衫上,泛着布灵布灵的光,显得挺闷骚的。沈钊忘却了内裤给他带来的困扰,穿上西装外套,说:“很好,给你加鸡腿。” 白天梁絮去公司坐班,她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系统,发现里头积攒了大量的未读提示:沈钊好感加十,沈钊好感加五,白小飞好感加五,缝纫熟练度加一…… 梁絮发现沈钊这人还挺领情的,自己只要工作做得好,他的好感就蹭蹭往上涨。她一口气把积攒的好感度全部兑换生命值,系统显示她目前总共有四十二天时间。 梁絮松了口气,头一个月到了她还能拿两万块工资,交了日常赚钱的任务,两万除以一千,又是二十天的存活期,以后光靠工资交日常任务都能混过大半个月去了。 梁絮感觉自己已经全面适应了这个系统,进入了良性循环,每天都过得从容不迫。生存已经不是她面对的最大的问题了,赚钱才是真正的难点。 她打开网店,发现小白开始给店铺陆续上货了。 他们以前在某猫有旗舰店,还挺高大上的,然而微信店铺和回响的店铺都是光秃秃的,急需发展建设。梁絮感觉自己像个拿着锄头站在荒山上的农民,眼里是黄土地,心里是万顷果树林和蔬菜田,充满了昂扬乐观的斗志。 店铺里的客服只有小白和小絮两个人。梁絮下了个旺旺,打算以后带个无线耳机藏在头发里,这样上班时间也能摸鱼充当客服。 下午沈钊有个合同要签,带着刘和平出去开会。 梁絮想起做内裤的事,于是估量着他的身材,开始用电脑给他打版制图,准备给他做几条莫代尔的内裤。 她正在制版,办公室电话响了。徐莉莉接起来,跟那边聊了几句,面露难色道:“哎呀,我这边忙着呢,走不开。谁让你不好好检查,这么大人了,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边说了一阵子,徐莉莉冷淡地说:“我没空给你送,那谁闲着呢,要不然让她去一趟吧。” 她挂了电话,徐莉莉道:“哎,小梁。” 梁絮心想:“干嘛,平常老是新来的长新来的短地叫我,这会儿要用我了,知道我姓什么了?” 徐莉莉说:“小刘说合同有份文件遗漏了,让你带过去。我这边走不开,让人给你准备辆车,麻烦你跑一趟了。” 梁絮觉得这事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管。她皱眉道:“这不是你们秘书的活儿吗?” 徐莉莉破天荒冲她笑了一笑,说:“拜托你了。这文件对沈总很重要,要是不送过去,咱们这屋里三个人都要挨骂的。” 梁絮见她态度难得不错,有点心软,于是答应了。徐莉莉找了一圈,翻到了文件,拿来递给梁絮。梁絮出了门,等了片刻,一辆车开过来,接她去送文件。 一路上断断续续堵了几个红绿灯,梁絮坐在后座,有些不安。徐莉莉说最晚两点钟之前要送到。梁絮看表,已经一点五十了。 终于到了开会地点,梁絮抱着文件夹百米冲刺,跑进办公大楼。刘和平等在大厅里,见她来了,连忙接过去,说:“可算来了……两点半开会,赶不上了。” 他说着拔腿就跑,进电梯走了。梁絮完成了任务,转身坐车回了公司。 傍晚五点多,刘和平打电话回来,说:“先别下班,沈总让咱们办公室的人等一会儿。” 梁絮和徐莉莉只好不动了,梁絮说:“他要干嘛?” 徐莉莉玩着指甲,了然地说:“要挨训了吧。” 梁絮觉得这不管自己的事,完全是无妄之灾。半小时后,沈钊回来了。他甩下公文包,小刘一脸倒霉地跟在他后面,看来已经挨过骂了。沈钊扯了个凳子坐在三个人中间,一脸心气不顺的模样。 他严肃地说:“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吗?几千万的生意,差点砸在你们手里!去签合同没带齐文件,干嘛去的,串门啊?” 沈钊脸色铁青,像是个随时会爆的□□桶。三个人都噤若寒蝉,低头听训。 “一点集体主义精神都没有,三个人都有问题。” 沈钊对刘和平道:“首先是你,丢三落四的,你跟我好几年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高考你也忘带准考证啊?” 小刘低头道:“沈总对不起。” 沈钊又对梁絮道:“你送文件迟到,也有过错。” 梁絮挺冤枉,说:“本来就不是我的活儿,我是帮忙……” 沈钊脸一沉,伸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道:“什么叫帮忙?公司的事不是你的事?工作传到你手上,你就得负责任!” 梁絮气得要命,心想:“又不是我想堵车的。给你跑腿还要被骂,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了。” 沈钊又对徐莉莉说:“遇事推诿,作壁上观,你那活儿有多重要啊?” 徐莉莉眼一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对不起,沈总,我特别愧疚。以后我一定主动承担工作。” 沈钊见她这样,倒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了。他皱了皱眉头,说:“今天属于工作上出现重大失误,你们三个人每人写一篇检查交上来,工资每人扣一百。” 小刘没什么好说的,徐莉莉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有梁絮是个铁血耿直girl,心里极度不满,撇着嘴一副不爽的表情。沈钊看了她一样,说:“怎么,你不服气啊?” 梁絮道:“不服。” 沈钊冷漠道:“不服憋着。” 梁絮:“……” 沈钊道:“等你到我这个位置,才有资格跟我说不服。顶撞上司,扣二百。” 梁絮:“……!!” 她这回是真想哭了,扣这么多,那她这么长时间就白干了。她又气又急,还想辩解,小刘悄悄地扯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算了。沈钊冷冷道:“再啰嗦就开除。” 梁絮感觉太委屈了,然而没办法,为了生存还得忍。老板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员工就要当沙包给他发泄,挨完怼还得谢恩,要不然以后连挨怼的机会都没了。 梁絮憋了一肚子气,深感成年人的世界难混。沈钊发完脾气,大摇大摆地走了。小刘这才开口道:“对不起,我连累你们了。要不然我请你们吃饭吧?” 徐莉莉站起来说:“没心情,给我记账吧。” 徐莉莉走了,梁絮依旧坐着没动。刘和平过来说:“你也要记账吗?” 梁絮抬起头,目光灼灼充满愤恨,坚定地说:“不要,今天我就吃,我得吃回本来。” 小刘笑了,说:“好吧,想吃什么?” 俩人出了办公大楼,站在路口四下张望。梁絮往前一指,说:“就那儿吧。” 两人坐在麦当劳里,梁絮点了个金拱门桶,搭配加冰的大号可乐。小刘为了省钱,只要了个薯条。 梁絮觉得他这样太凄凉了,于是去要了个空杯子,把可乐倒给他一半,椒盐鸡翅也跟他对半分了。小刘啃着鸡腿,长舒一口气,说:“谢啦。” 梁絮说:“是你买单,谢我干什么。” 小刘道:“那我也挺高兴的,上次我吃麦当劳都是去年的事了。” 梁絮感觉遇到了同类,贫穷的触角探了出来。她试探道:“你工资挺高的吧?这么节省干什么?” 小刘道:“我得买房啊,我去年刚交了首付,每个月都得还六千,剩下的钱就够吃白菜的了。” 梁絮同情地点头,说:“娶媳妇了?” 小刘说起这事还挺高兴的,说:“嗯,去年十一结的婚。” 他说着给梁絮看他媳妇照片,长头发大眼睛,是挺漂亮的一姑娘。他说:“是个幼师,特别温柔。你结婚了吗?” 梁絮想起了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愁上心来,低头闷了一口可乐,摇了摇头。小刘还是挺体贴的,见她不开心,便没深入问。 他说:“沈总其实挺好的。我从他公司刚成立就跟着他,他这个人特别讲义气,对手下很好。以前我们刚创业吃不上饭的时候,他借钱也要给我们发工资。那时候我们老是在出租屋里吃白菜面条,那时候就幻想,以后有了钱,就搞个自助食堂,大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梁絮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说:“现在实现了,感觉怎么样?” 小刘笑了笑,说:“挺高兴的。公司剪彩那天,大家都哭了,觉得总算熬出头了。那天看到的全是我们做梦都在想的情景,大家伙儿跟着他一步步地努力,居然就实现了。我那天就想,只要他不嫌弃,我就跟他一辈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好像有光。仿佛无边夜色中,大海里的航船得到了灯塔的指引,既崇拜又依赖。 他说:“钊哥真的特别好,你别生他气。” 梁絮忽然能感觉到小刘的那种感情。她想起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沈钊大方地接纳了自己,平等地对待自己,让她摆脱了从前那种迷茫的人生。她感慨道:“他确实很好。” 小刘作为过来人,好心地说:“钊哥说的没错。工作上的事就像接力棒,传到谁手上谁就得负责。千万别当烂好人,做不到的事一开始就要拒绝。一切工作的传达必须到位,收到要回复,发送文件记得留底,别把同事当朋友什么都说……职场上的弯弯绕太多了,你慢慢学,但吃一次亏得涨一次教训。” 梁絮觉得他心眼儿挺好,有点感激,却又笑道:“不能把同事当朋友,那你干嘛跟我说这么多?” 小刘搔了搔鼻尖,说:“我觉得你没那么多心眼儿,不提点看着都担心。” 梁絮便笑了,说:“好吧,那我就领你这个情。” 两人吃完了东西,出门往外走。小刘想起白天的事还有点耿耿于怀,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明明检查过的,怎么会忘带那份文件呢……” 梁絮道:“你确定?” 小刘歪着头想了想,说:“应该是吧,真是怪了。” 梁絮跟刘和平聊完,感觉心里没那么堵了,然而被扣钱还是挺不爽的。她回到家,没精打采地进了门,说:“我回来了。” 白小飞听见声音,立刻冲出来,眉飞色舞地说:“你回来啦!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梁絮见他一脸兴奋,不知道怎么了。白小飞不由分说,扯着她进了他的房间,捂住她的眼睛,说:“给你个惊喜,三,二,一——” 梁絮在一片黑暗中,听见有一阵微弱的叽叽声。她满脑袋问号,把白小飞的手扯了下来,说:“干嘛?” 她面前的鸸鹋蛋破了。下半截蛋壳里,有一团小东西动来动去,身上的毛湿漉漉的,对着她叫道:“叽……叽叽!” 第十六章 一只小鸸鹋动了几下,拱掉了身上的一块蛋壳。 梁絮:“……啊啊啊啊!” 白小飞:“孵出来了!” 俩人都激动的不行,扑上去围着鸸鹋,两双眼睛灼灼地盯着那个小家伙。鸸鹋刚出生就有模有样的了,眼睛又黑又亮,长脖子,身上长着一层羽毛。有点像鸵鸟,又像一只带着条纹的长筒袜。 白小飞搓着手,兴奋的不知所措,说:“我当爸了!” 梁絮也兴奋道:“我当妈了!” 白小飞对着小鸟告状道:“宝贝,叫爸爸!是我把你孵出来的!她差点就把你扔了,你说她坏不坏!” 梁絮有点心虚,辩白道:“当着孩子你说什么呢!别胡说啊!” 白小飞哈哈笑道:“胡说的是狗!” 梁絮不搭理他了,挤到小鸟跟前说:“叫妈妈!” 小鸸鹋:“叽。” 白小飞说:“叫爸爸!” 小鸸鹋:“叽叽。” 梁絮不服输道:“别叫他,叫妈妈!” 小鸸鹋:“叽叽。” 白小飞本来跟她抢宠物,争了几句之后忽然沉默下来了,脸色微红。 梁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一个爹,一个妈,这样说很有问题,于是也尴尬地闭嘴了。白小飞站了起来,转移话题地说:“我给它找点东西吃,它吃什么?” 梁絮上网搜了一会儿,说:“跟一般走地鸡一样,吃谷物和虫子吧。” 白小飞便打算去厨房找点粮食来,他刚走开几步。小鸸鹋挣扎了几下,忽然奋力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跟着他走,一边叫道:“叽叽!” 白小飞十分惊讶,说:“这就会走了?” 他走一步,小鸟跟一步。他转身,小鸟也跟着,走了几步腿一软,啪叽坐在了地上。白小飞哈哈大笑,说:“好可爱!” 梁絮吃味儿地说:“看来它把你当成妈了。” 白小飞道:“为什么啊,我长得像走地鸡吗?” 梁絮道:“生物本能吧,我记得叫印随的,鸟类会把第一眼看到会动的生物当成母亲。” 白小飞挺高兴,抓了一把小米,又拿了两个小碟子,一个装水,一个装米。他拿食物喂了小鸸鹋,盘腿坐在地板上,一手托腮,歪着头看他的宝贝疙瘩。他说:“得给它起个名字,你看他这一身毛,灰扑扑的……” 梁絮贫嘴道:“那就叫它李二猫好了。” 白小飞谴责地看着她,梁絮道:“赖名好养活嘛。” 白小飞不理她这茬,认真地说:“就叫它……嗯,灰崽好了。” 梁絮心里吐槽道:“这名字又比李二猫文雅多少了?” 白小飞伸手轻轻摸着灰崽的背,怕吓着它,只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捋。小灰灰抬起头来,对着他叽叽地叫,白小飞回应地对它吹了个口哨,好像会鸟语似的。小灰灰对他叫的更欢了,还主动把脑袋往他手心里扎,又乖又萌。 梁絮简直要被萌死了,觉得真是要感谢白小飞没放弃这颗蛋,他的善良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太大了。 白小飞抚摸着灰崽,眼里透着温柔,侧脸特别宁静好看。 他轻声说:“小家伙,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梁絮看着他温柔的模样,觉得他若是真的有孩子,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白小飞拿纸盒子垫上几件旧衣服,给小灰灰做了个窝,把它放了进去。小灰灰站在窝里,伸直了脖子到处张望,一个劲儿地叫。晚上关灯睡觉的时候,小灰灰还不安地直扑棱。白小飞躺在床上,安慰似地吹了个口哨。 灰崽:“叽叽。” 白小飞:“啾。” 灰崽:“叽。” 白小飞:“啾。” 梁絮在工作间加班,听着隔壁的人鸟对话,觉得挺有意思的。她要给沈钊做内裤,就得抓紧办到,要不然这么大个总裁,天天穿着掉色的内裤,这么私密的事都没处说理去,太可怜了。 她怕掉色,这回全用白色的莫代尔,裁剪处包边,接缝处车两条线,用高档宽边松紧带,保证舒适结实,如空气般透气丝薄,让他从此远离尴尬。 她干活儿的时候,想起白天小刘说过的话,觉得沈钊真是个挺有人格魅力的人,既有踏实平等接地气的一面,又有豪情万丈激情澎湃的一面,确实能让手下心甘情愿跟他一辈子,就连自己也没办跟他生气太久。就这一会儿功夫,她想起给沈钊系领带时的情景,心就柔软下来了。他的轮廓坚硬,情感却有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梁絮记忆里的色、声、香味、触觉一起涌了出来,那么栩栩如生,仿佛他出现在她身边了。她好像闻到了他头发上湿漉漉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他的呼吸从她的头顶擦过去,近的让人心乱。梁絮的脸渐渐发烫,干活的动作迟缓下来,针头差点扎到了自己的手。 夜风透过窗户拂进来,窗帘被吹得不住翻飞。外面是无边夜色,星子不住闪烁,一轮圆月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长夜安稳,多所饶益。 梁絮的祖父是个老教师,古籍读的多,常会说些很美但是她听不懂的话。祖父说:“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以后长大了,你就懂了。” 梁絮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话,忽然在想起某个人的瞬间,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它的意境。 祖父说过,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有属于他星辰的排列。有善有恶,有的和谐,有的则充满了冲突和矛盾,有的力拔千钧波澜壮阔,有的则温柔得如诗如画。 她本来是不信的,如今却忍不住抬头看夜空,想知道沈钊那样的人,出生的时候,星辰是怎样排列的? 这么美的夜晚,想着这么苏的人,真的让人的少女心泛滥。只可惜她手头上正在做的事情,实在很煞风景。 她低头看着堆积成山的内裤,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么花痴简直不像自己。然而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周围的人会对他生出好感是很正常的。梁絮觉得自己又不是灭绝师太,对他小小地肖想一下也不算重大错误。 她自言自语道:“……毕竟是投票选出来的年度想嫁TOP3呢,无论是模样、财富还是性格都无可挑剔。这么好的男人,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兔崽子……唉,咱们这种灰姑娘也就想想算了。” 她一口气做了二十条内裤,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里杀菌消毒。忙完之后,她看了眼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梁絮打了个呵欠,倒在床上,一边想:“你扣我钱,我还给你缝内裤到深夜,简直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听过那首诗嘛,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你这个不孝子,就知道扣老母亲的工资,你还有什么别的技能使出来啊……”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一早,她起来把内裤晾干,打算晚上回来高温熨烫定型,给他包装的像样一点再送出去。她把一整个阳台晾的都是男士内裤。白小飞起床了,茫然地看着她说:“干嘛呢……咱们没有内衣的生产线吧?” 梁絮被他提醒起来了,说:“我这不是做一点试试嘛。网店里男女款内裤都上货,十块钱一条,你觉得怎么样?” 白小飞打量了一眼,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些都是一个尺码的,还是男款的,针对性太强了吧?你这是,给谁做定情内裤呢?” 梁絮:“……” 她没想到白小飞眼神这么毒,一时有些无语凝噎。白小飞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给你那个霸道总裁做的?怎么不给他买啊?你都没给我做过好吗!” 梁絮道:“我都没给自己做过!我这不是……为了省钱吗。” 白小飞说:“他不是给你信用卡了吗?” 梁絮觉得一言难尽,说:“反正挺复杂的,你就相信我是出于良心和关爱这么干的就对了。” 白小飞沉默地看着她,觉得她净扯淡。梁絮穿着睡衣看了眼表,发现还有时间,于是站在客厅里,开始跳抓钱舞。 白小飞见她左手一个大回环,右手一个大回环,双手不停抓来抓去,感觉她这才上了两天班,行为越来越诡异了。他操心地说:“你干嘛,鬼上身啊?” 梁絮道:“抓钱舞,你也一起来,激励一下斗志!” 白小飞嫌丢人,说:“我不跳。” 梁絮强行把他拽过去,伸手挥来挥去,一边大声报出武功招式:“手可摘星!——探囊取物!——分花拂柳!——天人合一!” 白小飞觉得太羞耻了,根本不愿意配合,一直试图挣脱逃跑。反而是他的走地鸡被吵醒了,跟着他跳来跳去,奋力地扑着翅膀,参与感特别强。 梁絮道:“你看看,人家小灰灰都比你有热情,come on baby!跟上我的节奏!” 白小飞发现灰崽是挺激动的,但似乎是担心他被梁絮折腾散了架,一直围着他俩打转,试图拿嘴啄梁絮。 白小飞连声道:“别踩着它!” 梁絮大大咧咧地说:“怕什么,它自己知道躲!” 一套武功练完,梁絮把灰崽抱起来亲了一口,说:“怎么样宝贝,High不high?” 灰崽:“叽。” 梁絮满意地说:“你现在还太小,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夜店。灯一关放上音乐,比这刺激多了。” 白小飞:“……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梁絮把灰崽晃了两下,哼道:“音浪~太强,不晃会被震到地上!” 白小飞把他的崽子抢了过去,一副防怪阿姨似的表情看着梁絮。梁絮哈哈地笑着刷牙去了。 第十七章 六点五十,梁絮赶到了沈钊的住处。 今天霸道总裁不打算跑步,而是去游泳了。梁絮便去帮他整理衣帽间,七点半,沈钊冲完澡回来了。他沉默着坐在梁絮面前,没打算跟她说话。梁絮一见他就想起昨天被批评的事,心情有点低落,也不想主动高攀他。 她给沈钊做了个发型,然后拿了件花里胡哨的豹纹衬衫搭配牛仔裤扔给了他。 沈钊发现她今天还挺上道的,觉得自己的审美终于把她同化了,说:“今天怎么这么懂事?” 梁絮心里翻了个白眼,想:“我今天是懒得跟你争,敷衍你罢了。” 沈钊穿上衬衫,伸出胳膊,示意梁絮过来给自己系袖口。 梁絮假装没看见,转身去收拾洗手间了。 沈钊本来想着她要是过来给自己系扣子,他就跟她和好,甚至可以找个借口夸她两句,把扣掉的二百款钱还给她。然而梁絮最近涨了脾气,不为二百块折腰,硬是不来讨好他。 沈钊感到了她的抵触情绪,自己系上了扣子,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梁絮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开走了,感到了反击的快乐的同时,又隐约有些后悔。 说好的抱紧他的大腿不动摇呢?跟老板闹别扭,谁给她的底气? 就因为沈钊对属下好,她就想在他面前争取公平——梁絮觉得自己最近真是飘了,她连生存都成问题,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 她想着自己一穷二白的人生,为了生计考虑,还是得收敛脾气做小伏低。 梁絮去了公司,坐在办公室里,感觉今天气氛不对。 徐莉莉一见她来,就把抹布扔在她桌上,说:“今天该你值日了。” 梁絮拿抹布到处擦了一通,然后换了水。刘和平觉得她一个弱女子扛水桶太辛苦了,站起来说:“我来吧。” 梁絮脱下高跟鞋,说:“不用,又没有多沉。” 她扛起水桶怼在饮水机上,然后坐了回去。徐莉莉又说:“玻璃也脏了,你要不要擦一擦?” 梁絮不耐烦了,怼道:“我又不是保洁,上班时间你们都坐着干活,我像个蜘蛛侠一样爬来爬去的,你觉得合适吗?” 徐莉莉冷淡地说:“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没事干吗?” 梁絮有点生气了,说:“谁说我没事干的?我早晨七点就去沈总那儿上班,你九点才打卡,咱们俩一样吗?” 徐莉莉笑了一下,说:“当然不一样,你敢顶撞沈总,别人哪有你胆子大呢。” 梁絮看出来了,她是沈傲天的毒唯粉儿,开始给她偶像找场子了。 梁絮抬眼见沈钊在他办公室里专注工作,对外头的声音充耳不闻。办公室是玻璃墙、玻璃门,隔音效果没有那么好,沈钊应该已经听见了,但就是不管。 他故意的。 梁絮明白自己靠人家发工资,就得听人家的话。对沈钊她是可以无条件臣服的,但是徐莉莉这样狐假虎威的,真让人生气。 她憋着火拿起抹布,对着玻璃没头没脑地擦了一通,然后洗干净了抹布回到座位上。徐莉莉昨天求她帮忙的时候还挺亲切的,今天见她跟沈钊闹别扭,就暴露本性往死里恶心她。 梁絮沉默地坐在电脑跟前,眼睛盯着屏幕,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心里愤然感慨:“看我不得老板欢心就拼命挤兑我。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现实。” 下午徐莉莉又折腾她去买了一趟星巴克,顺便逼着她去把办公室的拖把和水桶也换了。 梁絮被她怼了一天,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发现徐莉莉特别小人心态,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越生气,她越来劲儿。 刘和平躲在电脑后面,在两个女人的炮火之间瑟瑟发抖,同情地看着梁絮,但就是不敢帮她说话。 梁絮能理解他,觉得反正他也帮不上忙。自己任性犯的错误,还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说实话,梁絮的自尊虽然高,但是真的穷起来,放弃也是一瞬间的事。 当然这是针对非原则性不涉及道德问题的小事,要她去讨好徐莉莉,那死也不可能。但如果沈傲天能接受,她现在就一个百米冲刺滑跪着向他谢罪。 梁絮做了一中午的心理建设,决定找机会跟沈钊和好,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她在洗手间准备了关于向领导道歉的十来种方法,对着镜子露出微笑,说:“沈总,之前的事,我向您道歉……”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太卑微了,他反而不会接受。 梁絮不爽地想,自己这辈子还没跟几个人道过歉,他还要挑肥拣瘦,真是太讨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管了,临场发挥,都过了一天多了,说不定他已经心情好不计较了呢。 中午在自助食堂遇见的时候,梁絮眼看着沈钊朝自己这边走来。她提起精气神对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标准的微笑,洋溢着友好的气息。 然而沈钊看到她的瞬间,冷淡地扭过头,转身去另外一边了。 尤其是他今天还穿着着件豹纹衬衫,骚气的同时显得格外高冷,让梁絮觉得十分陌生。 梁絮努力酝酿出来的笑容憋在了三分之二处,好像喷嚏打了一半,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她忽然体会到了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女人的感觉。 像游魂似的被怼了一整天之后,终于熬到了下班。 梁絮在地铁里研究了一会儿系统,发现掉好感不扣生命值,以至于她的系统里堆积着好几条未读通知,沈钊好感减一,沈钊好感减二,沈钊好感减三,对她来说都没有实际性的威胁。 不过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就要被炒了。梁絮没精打采地回了家,白小飞带着他的崽子来门口热情地迎接了她。 白小飞兴奋地说:“你猜今天怎么样了?” 梁絮脱下鞋来,随口说:“孩子会说话了?会背乘法表了?还是会做微积分了?” 白小飞笑道:“不是,它看我找拖鞋,给我拱过来了。” 梁絮有点诧异,低头看小灰灰,说:“不是吧,你才出壳一天,就会给你爸拿拖鞋了?” 灰崽:“叽。” 梁絮摸了摸它的背,夸道:“真乖,将来一定是个大孝子。” 她说着扶着酸疼的腰活动了一下,觉得肯定是白天擦玻璃的时候抻着了。白小飞见她状态不好,说:“你怎么啦?” 梁絮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白小飞道:“能跟我说说吗?” 梁絮不想让他担心自己,笑了笑说:“没事,我自己待会儿。” 白小飞担忧地看着她,看着房门关上了,低头抱起灰崽,轻声说:“你妈工作很辛苦,咱们要体谅她。” 灰崽:“叽。” 梁絮回到屋里,发现之前从网上买的运动装备寄到了,盒子里还放着发/票,总共花了三千多块钱。梁絮手里攥着一大把发/票,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远的不说,再这么冷战下去,这些发/票就没人报销了。 梁絮拿着运动手环出来,见白小飞正在厨房做饭,灰崽跟着他打转。 白小飞打算做蛋炒饭,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下意识看了灰崽一眼,又把蛋默默放了回去。梁絮忍不住笑了,说:“它不会计较这么多的,又不是一个品种。” 白小飞一副怕吓着孩子的模样,说:“算了吧,在鸟类面前吃鸡蛋,太残忍了。” 梁絮把礼物盒子递给他,说:“给你的礼物。” 白小飞十分意外,接过去打开了,见是个深蓝色的运动手环,顿时露出了笑容。 梁絮道:“喜欢吗?” 白小飞说:“太喜欢了,我正好需要这个呢。” 他说着把手环戴上了,伸出手腕给灰崽看,说:“好看吗?” 灰崽:“叽。” 白小飞无师自通鸟语十级,翻译道:“它说好看。” 盒子里还有张贺卡,上面写着:“送给我的好战友小白同志,愿他拥有强壮的体魄,跟我一起为了事业而奋斗百年!” 白小飞看着贺卡上的文字,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仿佛有点羞涩,又十分开心。他踌躇满志地说:“好,锻炼身体,争取陪你一直奋斗下去!” 梁絮便笑了,心情也好了起来。白小飞用火腿和玉米粒代替鸡蛋做了炒饭。吃完了饭,白衣泽带着灰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抬手看计步器的步数,显然挺喜欢梁絮送的这个礼物。 她觉得一大一小俩人都挺可爱的,掏出手机给他们录了一段视频。 灰崽跟了白小飞一会儿,摇摇摆摆地向梁絮走过来,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 梁絮揉了揉它的脑袋,说:“跟你爸好好锻炼身体,认真读书,将来为社会作贡献!” 灰崽:“叽。” 梁絮跟灰崽玩了一会儿,感到了亲情的召唤,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要养家糊口,凡事不能太任性。 她去阳台上把昨天做好的内裤收起来,拿熨斗高温熨烫定型。最后拿袋子包装好了,看起来跟外头卖的商品一样。 她把内裤装在袋子里,打算拿这些当做礼物,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明天滑跪去向大佬道歉。 梁絮为了表现自己虔诚的悔过心,次日早晨六点半就赶到了沈傲天的住处。家政见了她,说:“今天来的真早啊。沈总在屋里呢,进去吧。” 梁絮提着一袋内裤进屋,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想给他放进床头柜里。沈钊低着头从卫生间里出来,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热乎乎的水汽,双手扯着一块白浴巾,正准备把自己包起来。 梁絮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沈钊的浴巾还没有挡住关键部位。俩人面面相觑,因为过于惊诧都僵住了。两秒钟之后,梁絮原地放声尖叫,手里捧着的内裤撒了一地。 沈钊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拿浴巾把自己包紧了。他一头扎进了卫生间,憋屈地说:“你怎么来这么早?” 梁絮脑内还在回放刚才的情形,双手捂着几乎被刺瞎的双眼,整个人都无法镇定下来。沈钊感觉她是不会回答自己了,说:“你先出去,我换好了衣服叫你。” 梁絮逃命似地出了他的卧室,听见身后喀嚓一声响,沈钊从屋里把门锁上了——显然他也被她吓着了。 梁絮坐在客厅里,想起刚才的情景,脸止不住发烫。 沈钊的身材是真的好,腰细腿长,胸肌结实、腹肌分明,还有人鱼线……再往下不能想了,但是硬件条件真的不错,确实表里如一挺男人的。 她想起了他微博上那些花痴粉的留言,都说他身材这么好,脱了一定好看到爆。以前她还不以为然,刚才亲眼见识过他的胴体,确实满脑子都是勾魂夺魄四个字,真是要了亲命了。 梁絮的心咚咚直跳,魂不守舍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来这么早本来是要道歉的,没想到又得罪他了。自己看到了他的神仙肉/体,玷污了他的清白,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地把自己开了。 梁絮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好工作,还没拿到头一个月的工资,就接二连三地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沈钊还没出来,梁絮催动大脑拼命寻思对策,想度过这次危机。她忽然想起了任盈盈假扮老妇跟着令狐冲结果被日月教众发现的情景,当时那群人怎么解决的来着……哦对了,当场自残双目。 ……一群狠人。 梁絮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面前晃了晃,感觉这个明媚的世界太宝贵了,自残双目她是绝对做不到的,还是等着被开算了。 她局促不安地等了一会儿,见沈钊出来了。她立刻九十度鞠躬,说:“对不起沈总,我什么都没看到!” 沈钊虽然傲娇,所幸没有任大小姐的烈性。他点了点头,自欺欺人地说:“行吧我相信你。” 他一脸心累地说:“去把地上那些内裤收拾一下,你又给我买新的了?” 梁絮发现他不怎么计较自己看到他裸/体的事,松了口气。想来像他这么自恋的人,对自己的身材肯定是很自豪的,就算被看到了也就当展示自己了。 梁絮转移话题地说:“内衣是我专门给您准备的,这回保证质量过关。” 沈钊哦了一声,说:“什么牌的?” 梁絮说:“飞絮。” 沈钊怔了一下,忽然笑了,说:“你自己的品牌啊?” 梁絮怕他不稀罕自己这种小作坊的三无产品,还是有点紧张的。沈钊仿佛要捕捉无形的触感似的,感受了片刻说:“我已经穿上了,挺好的。” 梁絮进屋给他收拾东西。沈钊见她穿着运动服来的,靠在墙边上说:“今天都给我安排好了?要跑步?” 梁絮本来就是打算向大佬滑跪赔罪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顺从地说:“跑步也行,做瑜伽也行,都听您的。” 沈钊沉吟了一下,忽然缓过神儿来了。他本来还在跟梁絮冷战,突然间被她看到了自己的胴体,吓得把这茬都给忘了。 他沉默地看着梁絮,一副等她说点什么的模样。 梁絮捕捉到了他的意思,拿出了女性温柔似水的优势,甜甜地笑了一下,说:“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您教训的对,我已经在反省了。” 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乖乖地道歉,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铁石心肠,肯定都能原谅她的。 沈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嗯了一声,觉得她的态度还可以,但还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他说:“诚意呢?” 梁絮说:“这些内裤,就是我的诚意。” 沈钊觉得这样的诚意有点雷人,皱眉说:“这算什么诚意?要不是你给我买的内裤掉色,我至于穿你做的高定内裤吗?” 梁絮一想也是,之前也是自己在挖他的墙角,确实干了不少坑他的事。 她笑了一下,说:“那您想怎么样,只要能做的事,我都尽量去做。” 沈钊考虑了一下,傲娇地说:“我没想好,先记账吧。” 沈钊在冷战中赢了梁絮,心情好了很多。他去饭厅吃健身餐,梁絮在屋里坐着无聊,便去院子里等着。 他的庭院里种着些冬青,还有两棵大梧桐树。梁絮站在树下抬头望,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风里透着清新的气息。她想起今天还没跳抓钱舞,觉得反正无聊,不如跳一遍热身。 她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没人,于是躲在树后开始手舞足蹈。 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跳的浑然忘我。正在投入之际,忽然听见身后噗嗤一声笑。她打了个激灵,连忙回过头去。 沈钊站在树边看着她,仿佛看见什么稀罕景似的,一脸玩味的表情。梁絮气喘吁吁的,想到刚才的情形被他看见了,整个人都要被羞耻淹没了。 沈钊做了个请的动作,笑吟吟地说:“亲,继续你的表演。” 梁絮脸色通红,解释道:“不是表演,我就是要跑步了……先做个准备运动。” 沈钊毫不客气地说:“这种准备运动,是哪个沙雕体育老师教的?” 他学着她伸手抓钱的动作,右手伸出来一开一合,说:“这是什么意思?” 梁絮说:“锻炼手关节?” 沈钊又捻动食中二指,学着她做点钱状,说:“这个呢?” 梁絮诌不上来了。沈钊慢悠悠地说:“我念高中放假那会儿,帮英语培训机构发了几天传单。他们那儿的企业文化跟你这个很像,每天早晨都要跳这种舞。” 他说着伸手朝天,摆了个祈雨的姿势,甩头道:“为了父母,为了自己,为了美好的生活,我要努力挣钱!” 梁絮还在紧张,没想到他突然跟自己一起发癫了,忍不住扑哧笑了。 沈钊饶有兴味地说:“好久没跳了还有点想念,你们那儿什么动作?给我展示一下。”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沈钊催促道:“没事,交流一下嘛。” 梁絮只好给他把剩下的部分跳完了,忐忑不安地看他。 沈钊像个选秀导师似地说:“哎你那个不行,完全放不开!跳这种舞就得有捞钱的感觉,徜徉钱海,如痴如醉……你比如说刚才那一招,手要用力摇起来,向金钱say hello!” 他双手环抱于胸前,前后摇动,像颠大勺一样,仿佛无数金沙在他怀里翻起了浪花。梁絮看着他充满激情的动作,先是诧异,渐渐被他征服了,心悦诚服地说:“对对,这样就注入灵魂了!” 俩二百五连说带比划,正投入着,忽然听见院子外头咳嗽了一声。原来是李浩晨跑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他俩疯癫的模样,一脸错愕。 沈钊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道:“你来啦,要一起锻炼身体吗?” 李浩说:“干嘛?” 沈钊把他拽进来,带着他一起跳抓钱舞。李浩羞耻的不行,说:“你俩犯二别带我啊!” 沈钊说:“谁犯二了。你加入进来,咱们认真排个动作,周一带着员工一起跳。促进一下感情,还能培养集体意识。” 他一脸认真,不知道是真这么打算,还是故意吓唬李浩。他骗人的时候经常这样感情真挚地跟人说话,让人摸不清真假,特别适合商业谈判,唬人一唬一个准。 李浩被他吓得不轻,捂着脸说:“钊哥我错了,咱别闹了行吗。” 他说着奋力挣脱沈钊的钳制,撒腿跑了。像他这么高冷的人,被沈钊逗得落荒而逃,那场面实在很有戏剧感。 梁絮心想:“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虽然有点怕李浩,沈钊却能玩的他团团转,真有意思。” 沈钊果然是在故意整他,笑了一声说:“不跳算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对梁絮说:“七点零五,还有时间,跟我慢跑一圈去吧。” 第十八章 两人慢跑到了公园,坐在长凳上休息。 沈钊照旧去小超市买了瓶水,回来递给梁絮说:“跑了多少步?” 梁絮擦去头上的汗,抬手看计步器,说:“一万八千步。” 沈钊觉得不对劲,低头看自己的计步器,两万一千步。他说:“你计步器是不是坏了?” 花五十块钱买的地摊货,坏了也很正常。梁絮怕露馅,捂住手环说:“没有,我可能……早晨洗脸的时候进水了,拿风筒吹吹就好了。” 沈钊说:“这种东西不都是防水的嘛?你那什么牌的,给我看看。” 梁絮把胳膊往身后藏,说:“就是个大众牌子……” 沈钊不能让她糊弄自己,抓小鸡仔似的一把攥住她手臂拽过去,用力晃了几下,手环上的数字根本没变。 他又晃了几下,计步器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哗啦啦吐出一堆数字。 沈钊皱眉道:“怎么回事,刚买的就这样?” 他对着光线看牌子,屏幕下方两个字,小来,比某知名品牌还多一横。 沈钊:“……” 他整个人都炸毛了,抓狂地说:“你从并夕夕上买的啊?我给你出钱,发/票八百块你就买这玩意儿糊弄我?” 梁絮整个人特别慌,首先是他离自己太近了,气场压制让她不知所措。更关键的是,自己挖他墙角的事马上就要败露了。 手环被他一通晃,开始出现乱码,生理期血压一起出现在屏幕上,她的心跳指数开始飙升,八十八,九十,一百零二。血压一百三,一百四,一百四十五…… 沈钊感觉她的脉搏是跳的挺快,怕出人命,总算放开了她。 他说:“你心动过速啊?” 梁絮心想:“没有……就是心虚,害怕……我说我有心脏病你就能放过我吗?” 沈钊看破了她的伎俩,冷酷无情地说:“装病没用,你给我解释一下,省下钱来干什么了?” 梁絮出了一头虚汗,总不能说给小白买礼物了。她眼睛转来转去,支支吾吾地说:“我那个……呃……” 沈钊淡定地说:“好好编,编不圆我就开了你。” 梁絮说:“我买衣服了,内衣,维密同款,难免贵一点。” 她作势要拉拉锁,女流氓似的说:“你要看吗?” 沈钊丝毫不为所动,冷漠道:“撒谎,原地开除。” 梁絮情急生智,说:“好好,我说实话……我买饲料了。” 沈钊:“……?” 他满脑袋问号,显然是懵了。梁絮觉得这个答案可行,于是说:“我养了只鸸鹋,长得特别快。我又不敢给它吃一般的鸡饲料,只能从宠物市场买,一包好几百。” 她说着打开手机给沈钊看她拍的视频,一只秃毛小鸟跟着白小飞的两条腿走来走去,啾啾直叫。 萌的力量是强大的。铁血硬汉如沈傲天,也被灰崽的呆萌模样征服了。他看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说:“还有人养这个的,有意思。” 梁絮见他信了,忽悠道:“钱都省下来买饲料了,还有药。前阵子它感冒了,动物看病可比人贵多了。我没办法,就只能手环少花点钱,先给它治病。咱们自己苦没关系,但是不能不给孩子看病啊。” 她说的声情并茂,都快把自己感动了,觉得背景音乐再放一首二泉映月,简直完美。沈钊看了她一眼,说:“跟我卖惨?” 梁絮卑微地说:“不敢,就是生活艰难,实话实说。” 沈钊说:“那你挖墙脚也是重大错误。” 梁絮立刻诚恳认错,说:“对不起沈总,要不然我再给您做二十条内裤赔罪。” 沈钊:“……” 沈钊大方地说:“算了先记账吧。以后缺钱的话跟我说,写借条我批了以后去会计那儿领钱,免利息,年度上限五万,年底之前还清就行了。” 梁絮听见这话,顿时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在如今网贷横行条件苛刻的大环境下,还有老板这么大方,免息借钱给员工,就是亲哥也没这么好了。 梁絮忽然一阵感动,有点热泪盈眶。她想起了小刘不遗余力夸他钊哥的情景,觉得自己也快要被沈钊的魅力征服,成为他的脑残粉了。 沈钊看着视频,捕捉到了另外一个重点,说:“这人是谁?” 梁絮迟疑了一下,照实说了:“我室友,也是我品牌的合作伙伴。” 沈钊哦了一声,看着小白的腿毛和裂纹的大拖鞋说:“还是个男的。” 梁絮不想被他误会自己是个随便的人,说:“他是我发小,人很靠得住的。” 沈钊笑了一下,说:“不用跟我解释,只要你觉得没问题就行了。” 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有老人推着婴儿车从旁边经过,也有小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梁絮觉得这样跟他坐在一起,还挺惬意的。 沈钊抬起头看了会儿天,说:“你还在搞你那个品牌?” 梁絮说:“没有,我现在全部精力都在咱们公司的事上。” 沈钊说:“别撒谎,我看见你在回响开网店了。” 梁絮没办法,只好承认了,说:“都是小白在管的。” 沈钊说:“小白是谁?” 梁絮道:“就是刚才视频里遛鸟的那个。” 沈钊哦了一声,说:“需要我帮忙吗?” 梁絮的耳朵竖起来了,觉得这是个发展的好机会,看着他说:“您能帮我推广一下吗?给个推荐位置?” 回响跟很多电商的模式相似,都是用户好评率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够升级成为星级店铺,五个星级升级成为一颗钻石,满三钻的店铺就能获得优先推荐席位。 梁絮盘算过了,她的店铺现在什么都没有,要获得三钻,至少也得半年,这还得用上刷单等各种小手段。但是如果沈钊肯开个金手指,她的店铺就能直接上三钻,如同新手村的新人瞬间成为大佬,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沈钊看着她满脸兴奋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当然,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梁絮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沈钊肯给她这么大的好处,肯定要有所求的。 她想起了无数借职务之便潜规则的大爷大叔们,顿时感觉沈钊在她心中刚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轰然崩塌。她迟疑了一下,说:“哦,那还是算了吧。” 沈钊看着她警惕的表情,哈哈地笑了,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可以看在你是我员工的份上给一些优惠条件,但是你必须先达到一定的成绩,要不然我硬把你挂在那里多尴尬啊?跟挂墙头似的。” 梁絮心动了,说:“那我要怎么做?” 沈钊说:“拼业绩吧。接下来有国庆,黑五,还有双十一,双十二。只要你的店铺能在元旦之前达到二十万销售额,我就给你店铺升到三钻,给你该项目的推荐位。” 梁絮激动的不行,恨不能立刻谢主隆恩,说:“谢谢沈总!以后您要是不嫌弃,我们服装的男装线终生免费为您提供衣服。” 沈钊说:“你们现在不只有女装线吗?” 梁絮踌躇满志地说:“以后会有男装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沈总,您为什么愿意帮我?” 沈钊笑了笑,平和地说:“也没什么,我也是从一穷二白创业过来的,看到跟我差不多的人就想拉一把。前阵子我还参加了个天使投资人的项目,我看那些新人吹得天花乱坠的,还不如你靠谱呢。” 梁絮挺高兴,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勤劳朴实感动了沈钊,说:“是吗,您怎么看出来的?” 沈钊的天使人格保持不了三秒,腹黑本质又出来了。他嘲讽地说:“你内裤做的挺好的。以后就算服装赔了,还能做内衣保本。实在不行,做情趣内衣也是可以的。” 梁絮被他这样当面小觑,又不能怼回去,心想:“我……不能生气,我是文明人,不跟他一般计较。” 上午梁絮去了办公室,刘和平拿着笔记本过来问梁絮周六有没有事情。 梁絮从刚才就见他转来转去的挨个调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说:“没事,干嘛?” 刘和平说:“团队建设,沈总说最近来的新员工比较多,要带大家去近郊烧烤联络感情,激励一下斗志。去的每人交二百野餐费,包括路费、酒水、食材和器材租赁费……” 梁絮忽然就没兴趣了,一堆人乌乌泱泱的,谁也不认识谁,硬凑在一起也是尴尬,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呢。 她说:“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不去了。” 徐莉莉倒好像抓住了莫大的机会似的,积极地说:“给我登记上,我要去!” 刘和平逛了一圈,把名单汇总起来,打印出来拿去交给了沈钊。片刻沈钊打电话过来,说:“梁絮呢?” 梁絮听见被点名了,抬起头来。沈钊透过玻璃墙见她伸出了触角,直接对她招了招手,做了个来的口型,梁絮便起身过去了。 沈钊坐在办公桌后头看她,高冷地说:“团建你怎么不去?” 他坐在老板椅上的时候,显得格外有权威感,居然比平常还要帅一些。 梁絮看了他一眼,又没够似地再看一眼,心里感慨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好看。 他适当严肃的表情比在家里犯二的模样帅多了,刀削斧凿似的容貌特别有抖S鬼畜攻的感觉,要不然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呢,霸道总裁就是怎么看都让人心动……呃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沈钊见她站在自己面前出了神,嘴角带着一丝微妙的笑容,不知道她在肖想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 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团建为什么不去?脱离集体,搞特殊?” 梁絮这回听见了,总不能说想在家睡大觉,迟疑了一下说:“不是搞特殊,我……我来大姨妈了。” 沈钊打量她说:“不能吧,你今早晨不是还跟我跑步来着吗?” 梁絮有点尴尬,沈钊看出她找借口来了,说:“不想去,偷懒?” 梁絮只好老实说:“没有,我就是跟人都不熟,去了觉得尴尬。” 沈钊说:“就是不熟才要去认识人啊。以后你还要跟我出席大场面的,各个都是不认识的大佬,社恐可还行?” 梁絮没想把自己的职业规划的那么长远,就想跟着他捡点肉渣吃就行了。 她说:“您别开玩笑,那种大场面,我想都不敢想。” 沈钊眼里带着笑,说:“想又不要钱,怎么不能想。小没出息的。” 梁絮觉得他这话莫明有点宠溺的味道,自己好像挺被他器重的。这种感觉别说,还挺好的。 梁絮头脑还是清醒的,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一直昧着良心拍他的马屁,迎合他异于常人的审美,导致他产生了自己跟他是一路人的错觉。他的这种错觉对自己升职加薪还是很有利的,她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沈钊说:“明天你也来,就这么说定了。” 梁絮只好答应了,她转身要出门,沈钊又说:“等等,你留下。” 梁絮莫名其妙,回头看他,说:“还有什么吩咐?” 沈钊摸了摸下巴,说:“早晨说记账的那个惩罚,我想到了。你给我当半天女仆。” 梁絮啊了一声,没想到他还知道女仆play这种acg的玩法,心想:“脑子里还有这种名词,你是资深宅男吗?” 沈钊觉得自己提这种要求理所当然,敲了敲桌子,说:“Maid,给我倒杯茶。” 梁絮没办法,只好去烧水,然后给他泡茶。沈钊说:“乌龙茶要悬壶高冲,把香味激出来,懂?” 梁絮还真不知道,觉得懂不懂无所谓。但沈钊要求了,她就照做。她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窈窕的身影。沈钊欣赏着这个情景,觉得今天的心情会一直不错。 梁絮在沈钊的指使下,把地扫了一回,又把桌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沈钊躺在老板椅上,手指慢慢地划过办公桌,看了一眼指尖。 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梁絮毕恭毕敬地问:“沈总,您还满意吗?” 沈钊说:“叫主人。” 梁絮头上青筋暴露,勉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说:“Master,您还满意吗?” 沈钊听她这么乖乖地叫自己,可怜又可爱,感觉像听天籁似的。他嘴角抿着一丝笑,傲慢的有点欠揍,虽然没答复,但看起来是很满意的。 梁絮在心里把他那张欠揍的脸横着扯过来,竖着拽过去,想象他被自己锤爆的模样,心态平和多了。 沈钊朝她招了招手,说:“给我捶捶背。” 梁絮觉得这就有点过了,好歹墙是玻璃的呢,让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她说:“我不。” 沈钊抬眼看她,梁絮只好软了口气,说:“人家手疼,累了。” 沈钊还挺吃这一套,顿时就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计较了。反正这一通折腾下来,也觉得神清气爽,他大手一挥,提前给她刑满释放了。 梁絮如蒙大赦地出来,一脸不爽的表情。小刘在外头都看见了,笑道:“我看沈总想提拔你,这是要让你当二助的苗头,有什么不开心的?” 沈钊刚才也说要带她出席大场合,说不定以后真能实现。 梁絮抬头想了想,觉得小刘作为沈钊的首席秘书兼助理,工作勤勤恳恳,办事贴心周到,是挺当之无愧的。 论资历来说,二助应该首先考虑徐莉莉,而不是初来乍到的自己。自己平白无故受到大佬青睐,抢了人家眼睁睁盯着的位置,肯定要遭人恨的。 她心虚地瞥了徐莉莉一眼,对方果然一脸低气压地打着字,恨不能把自己当成按键生生摁死。虽然梁絮不乐意给沈钊当女仆,可有的是人想当呢。 梁絮觉得沈钊的人际关系中,仿佛对自己点了特别关注按钮,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降尊纡贵做出这种举动。 她知道自己的业务能力一般,偷摸挖墙脚还被他发现了,偶尔还会跟他顶嘴。唯一的优点就是认错特别快,头脑清醒正常的时候对他十分听话,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卓越的优点。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哪一点吸引到了沈钊,转头看了一眼,他正在专注地工作。 她想起刚才他那些傲娇的小表情,不但不生气,还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梁絮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在心里,悄悄地回粉他一下。 要是他的粉丝们知道沈傲天单箭头关注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居然还迟疑着不回粉,梁絮妥妥地要被手撕成碎片了。 第十九章 梁絮觉得沈钊对自己过于关注了,超过了正常上级对下属的关心。她思考良久,作弊似的打开系统,想查看沈钊对自己的好感值。 之前的好感都被她兑换成了生命值,系统没有历史记录。只有几条零星的成就提示,沈钊好感加二,沈钊好感加五的未读消息。 梁絮不太好判断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她迟疑了一下,问系统道:“Siri老师,在吗?” 系统说:“在,不要叫我Siri,我不是你的Siri。” 梁絮说:“好的好的,抖S老师。我有点事情,想参考你的意见。” 系统高冷地说:“说。” 梁絮道:“你觉得……沈钊对我是什么想法?” 系统沉默了良久,梁絮以为它程序崩了,想退出去重启。系统开口道:“我只是个系统,他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 梁絮觉得也是,换了个问法说:“已经兑换掉的好感值,还起作用吗?” 系统说:“好感值只是在系统内转化成生命值,对方对你的感觉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而且会逐渐积累。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积极,你可以考虑跟他谈一段恋爱。” 梁絮愕然道:“你连这个都管?你不是监督我赚钱的吗?” 系统说:“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个建议。如果你需要动力的话,我可以给你发布几个刷好感的任务。” 梁絮被前男友伤的太深,觉得男人都是大坑,短时间内不想再陷进去了。 她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梁絮关了系统,又考虑了片刻,觉得沈钊可能就是挺关怀下属的,要不然那么多员工都是他的脑残粉呢,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梁絮决定转移注意力,她最近事情太多了,要打理店铺冲三钻、要养灰崽,还要去诊所给沈傲天挂号……她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五,她跟方晴约好复诊的时间到了。 下了班,梁絮去了晴安心理诊所,方晴已经在等她了。 梁絮进屋瘫在沙发上,把录音笔扔给她,说:“这是他做墨迹测验的回答。” 方晴把录音笔接到电脑上,备份内容,然后播放出来。 沈钊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 “像束腰。” “像皮草……挂在十字架上。” “像女人的生育系统,有卵巢、输卵管,和子宫。” “像巫婆。” …… 方晴听完了,拿着钢笔在档案上唰唰做记录,写诊断分析。梁絮坐着喝茶,不打扰她。她歇一会儿,抬头思考片刻,钢笔敲了本子几下。 梁絮道:“怎么样?他是不是病的不轻?” 方晴反过来问她:“先说你的主观感受,你觉得他怎么样?” 梁絮慎重地说:“其实除了衣品不好,外加有点自恋之外,我觉得他还是不错的。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他的答案当中充斥着女人的信息。” 方晴笑了,说:“你也注意到了,他本人怎么样?很关注两性关系吗?” 梁絮说:“这倒没有,他为人挺正经的,每天坚持锻炼,作息规律,不开黄腔,专心工作,简直好的过了头。” 方晴说:“没有女朋友?” 梁絮说:“没有,也没有男朋友。” 方晴便笑了,说:“所以他过度关注女性,就是症结所在。更确切地说是过度关注母亲,以及投射母亲形象的一切事物。” 她说:“墨迹测验投射了病人的心理状态,表达的就是他所关注的要点。一般病人对女性的过度关注和高度自律的生活,来源于他童年时期的生活模式。这种情况下,这个人会有一个过于严格的母亲,和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的父亲。母亲教养良好,高学历,对子女要求严苛,在生活中设定很多条框,结果可能导致子女行为刻板、自闭、洁癖、有强迫行为;或者走另外一个极端,自恋、极度需求关注,也就是说有表演型人格障碍。” 她又说:“他在描述图画的时候,还提出了解剖学概念,出现这种描述,说明受试者有焦虑情绪。而且他回答的速度过快,显示他处于亢奋的情绪中,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了。他和他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梁絮想了一下,说:“他说他母亲在中科院工作,是个女学霸……对了,他雇了个家政,做饭很难吃。我问他怎么不换个人,他说那个家政有洁癖,而且做饭跟他妈很像,让他有童年的感觉。” 方晴说:“那就对了。他童年的成长环境过于苛刻,导致他生活高度自律。但这种生活方式压抑了他的天性,他想解放,又在长期打压的模式当中不敢迈出这一步,所以……” 梁絮道:“所以在闷骚的边缘反复横跳,奇装异服,标新立异,非吸引人的注意不可。” 方晴说:“是这样的。” 梁絮道:“那怎么解决?” 方晴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决心理问题大体是两种方式。一个是脱敏,比如恐惧症患者,降低恐惧等级让病人接触恐惧事物,让他习惯,最终达到脱敏的目的。再一个就是满足他的需求,比如沈傲天这个情况,就要给他正确的疏泄渠道,让他面对自己的欲求,不必过度压抑自己。” 梁絮说:“他怕他妈,顺便连所有的女人都怕……对,他是说过,女人真是又可爱,又可怕。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说:“你说,他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像他这样一个高大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居然到现在还母胎solo,说出去谁信? 方晴没考虑这问题,听她这么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她跟梁絮面面相觑,笑容逐渐变态,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方晴笑得喘不上起来,说:“不至于吧……他不是二十七了吗,怕妈怕到母胎单身至今?” 梁絮道:“我不知道啊,他对女人真的特别客气。我原来以为他挺有绅士风度的,现在想来,可能是敬畏,真的是不敢惹女人,惹不起……他妈到底有多厉害,给他造成这么大心理阴影?” 她脑补了一个灭绝师太的形象,左手抱着一摞高数微积分课本,右手虚空托着个磁悬浮场,上头飘着个高铁模型忽悠悠地来回转,头上的特斯拉线圈大放光明。她身似青松,目如冷电,既充满智慧,又冷酷无情。 她缓缓开口,说:“儿子,今天锻炼身体了吗?今天做完黄冈密卷了吗?英语单词背够五十个了吗?勤洗澡穿宽松内裤,睡前做思想净化工作了吗……” 梁絮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了,觉得他妈要是这个样子,他在这种高压环境下长大真的挺让人同情的。 方晴低头继续写诊断书,片刻说:“我给你开个治疗方案,你辅助着做一下。” 梁絮过去看治疗书,密密麻麻的一片字,充斥着各种专有名词和英文缩写,像天书似的。她说:“这么多?” 方晴说:“你不用管这么多,就抓住一点核心的,让他快乐,解放天性。” 梁絮感觉气氛微妙地荡漾了起来。她抿出一个坏笑,靠在桌边撩了一下头发,摆了个搔首弄姿的动作,挑眉道:“让他快乐,解放天性?” 方晴哈哈哈地笑了,推了她一把说:“想什么呢?正经点,治病呢!” 梁絮说:“你这话就很暧昧啊。像我这么正经的人,给大佬打个工而已,怎么能把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也搭上呢?” 方晴正色道:“谁让你投怀送抱了!我说要帮他塑造健康的、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让他从精神上真正放松。你不是说经常陪他晨跑吗,锻炼就挺好的。有空还可以多哄哄他,他也挺可怜的,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的,要不然老想着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 梁絮寻思着要点,重复道:“哄他开心,陪他玩,让他放松。” 方晴道:“对,时间到,这次就这样了。有空再来复诊。” 梁絮抬头看表,时钟冷酷无情地指到了七点整。她说:“你这钱这么好挣啊,聊一会儿就收三百。” 方晴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态度,像个淘宝客服似地说:“就是这样呢亲。因为病人不能亲自来接受诊断,这边建议您先按照医嘱对他进行辅助治疗,一个月之后根据效果再作调整呢亲亲。” 梁絮服了她了,点头道:“行吧,反正不是花我的钱。” 梁絮回了家,想着明天还要去跟一帮不认识的人去团建,觉得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被无情地侵占了。她简单吃了点饭,倒头就睡。次日她习惯性地冲到了沈钊家,这才意识到今天不用上班,直接去公司集合坐大巴就可以了。 沈钊正在吃饭,见她忽然出现了,还觉得挺奇怪。他说:“没人通知你去公司集合吗?” 梁絮十分窘迫,搔了搔头说:“我跑顺腿儿了。” 沈钊哈哈大笑,仿佛觉得她愣头愣脑的傻样儿特别有趣,说:“那行吧,等会儿我捎你一起去公司。” 梁絮想着来都来了,顺手发挥一下自己的价值也不错。她说:“今天要做造型吗?” 沈钊对着一盘牛奶泡麦片,拿叉子拨来拨去,明显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他说:“不着急,那什么……” 梁絮道:“啊?” 沈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家政请假了。我不想吃麦片,你会做饭吗?” 梁絮想着正好方晴让自己多关爱他一下,于是说:“会,就是水平不高。” 她看了一下,找到了几个番茄和鸡蛋,冰箱里还有隔夜的米饭和火腿。她把番茄和火腿切丁,拿青尖椒和葱姜炝锅,炒蛋盛出,然后把番茄炒出汁来,把蛋放回去跟米饭一起翻炒,片刻撒上胡椒和盐、味精盛了出来。 沈钊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看梁絮来来回回地忙碌。 她切菜,颠勺,她胳膊纤细,力气却挺大,端着锅轻如无物,米饭在里头翻来翻去,像一簇调皮的浪花。蔬菜被刀切开的瞬间,新鲜汁液流淌出来,轻轻地在案板上翻滚。油烟机轰轰的声音充斥着房间,鸡蛋打进热油锅里的瞬间,发出滋拉一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勺子叮叮当当地拨弄着锅,梁絮做着饭,哼着歌,系在腰上的围裙还少女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沈钊托着腮看这一切,觉得这就是生活的烟火气。他一直以来的家庭太冰冷了,总让他觉得很孤独。普通人常见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煎炒烹炸的情形,对他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梁絮给他盛出饭来,刷了锅,发现抽屉里有玉米面。顺手给他做了一锅玉米糊,里头撒了些速冻的甜玉米粒。她把饭和粥端过去,说:“沈总,请用吧。” 沈钊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他舀了一勺米饭,吹去了上头的热气,吃了一口。 不咸,也不像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水煮菜。而是酸甜适口的好滋味,油和番茄汁均匀的裹在米饭上,夹杂着火腿丁和鸡蛋,味道朴实而温暖。他吃了几口,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梁絮以为盐放多了,紧张地说:“怎么了?” 沈钊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做饭真好吃。” 他笑的特别纯真,这么大个男人,一瞬间流露出了少年人的模样。梁絮看着他的笑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万里晴空的情景,觉得这个人美好起来,就像一道风景。 片刻吃了饭,沈钊起身去洗碗。他自己洗碗是个铁打的习惯,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抢走这个活儿。 梁絮看着他做家务的背影,觉得一个男人能挣这么多钱,还肯帮忙做家务,在现在这个直男癌横行的大环境下,简直让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看来他妈对他的斯巴达式教育还是有效果的,不但为社会培养了一名优秀的青年企业家,也为家庭塑造了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当然以他这个轻微恐女症的性格缺陷,能不能顺利走进家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吃完早饭,梁絮给他做了个发型,把他晨跑时穿的运动服拿给了他。沈钊说:“今天可能现场拍照,给我弄的好看点。” 梁絮有点诧异,说:“那您不让我来帮您做造型?” 沈钊说:“你一天到晚老折腾,也够辛苦的了。反正是内部宣传嘛,不用太在意。” 梁絮给他找了件藏蓝色的衬衫,搭配一件灰白色的夹克外套,下头是一条黑色工装裤和一双运动鞋。布料的质地粗糙耐磨,看起来很便于活动的样子。他对镜子照了照,有点抗拒,说:“太普通了吧?” 梁絮觉得这都成了他的口头禅了,笑了笑,帮他把袖子撸过手肘,露出他好几十万的大手表和结实的手臂,又把衬衫领口解开两颗,露出他的锁骨和一点胸肌,男人的野性感顿时就扑面而来了。 她说:“这样不就好了,身材才是重点。” 镜子里的沈钊确实有种男模的高级感,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帅气的一面。 他笑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梁絮,他向来对女人有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他把这种情绪隐藏的很好,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女性相处。而这段时间以来,他跟梁絮接触起来,觉得她落落大方的,干练的同时又有女性特有的柔美感,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负担。 梁絮帮他把衬衫拉平,掸掉了他肩膀上的灰尘。沈钊感受着她对自己的触碰,忽然有种温柔的感觉,有点依恋她手指尖的温度。 梁絮发现沈钊今天特别听话,觉得大约是自己围着他转来转去的,给了他足够的关爱,于是他就像个得到安抚的孩子一样,暂时决定看在老母亲辛苦的份儿上不过多要求什么了。 司机在门外等着,沈钊出了门,回头见梁絮在他身后磨磨蹭蹭的,说:“走啊。” 梁絮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只想安安稳稳多挣点钱,并不想高调惹事。 她看着面前的劳斯莱斯,感觉一阵压力扑面而来。她的工作本来就跟沈钊走的很近,要是再不注意跟他保持距离,恐怕就要被他整个公司的迷妹恨死了。 她迟疑道:“不了吧,我坐地铁去。” 司机打开车门,沈钊坐了进去,大佬似地对司机说:“把她弄过来。” 司机便大步朝她走了过去,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梁小姐,请。” 司机有一米八多,除了开车之外,还兼任沈傲天的保镖。梁絮感觉到了跟他之间强大的体格差异,没办法拒绝这个充满压迫力的要求,只好不情愿地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车里弥漫着优雅的淡香,开得很平稳。梁絮坐在高档真皮座椅上,一动也不敢动。她透过后视镜见沈钊坐在后座上,靠在椅背上,正在闭目养神。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脖颈的线条很好看,往下延伸入领口,肌肉和骨骼的起伏隐没在衣服的阴影中。 梁絮忽然想起了之前撞见他出浴的情形,富有冲击力的画面仿佛尤在她眼前。她的脸渐渐烫了起来,生怕自己糟糕的脑电波被他解码出来,强行稳住心神,低头默念了一段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沈钊也是空,妈妈说了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不对我背到哪儿了……” 车开到了公司,员工们已经聚集在大巴前,开始陆续上车。 沈钊的轿车开到公司门前,司机停下来打开车门,沈钊迈步下了车。众人见了他,纷纷道:“沈总好!” 沈钊笑了一下,说:“你们好。” 他说着回头,对车里龟缩着的梁絮说:“下来。” 梁絮没想到人已经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沈钊的车里走出去,对她来说无异于当众挂墙头。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窘境,手心里全是冷汗,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谁来救我,有奇迹发生吗? 奇迹并没有眷顾她,反而是沈钊看她没动,伸手把车门打开了。梁絮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整个人的心态都崩了。 沈钊淡定地催促道:“坐着干什么,下来啊。” 梁絮:“……” 第二十章 沈钊打开了车门,大方地暴露了梁絮坐了他的车的事实。 梁絮像个被从壳里拖出来的寄居蟹,忽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感觉羞耻的要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梁絮身上。她不但坐了霸道总裁的车,还让总裁亲自为她开车门,简直是太膨胀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跑也没地方跑,只能硬着头皮硬刚。 她迈步从车上下来,尽量保持平静,想给所有人灌输一种“他只是体恤下属,我就是个蹭车的,你们完全可以无视我”的信息。 然而没人买账,所有人都在看她,目光或是好奇或是震惊。 好奇的人想要从她身上挖掘一点内情出来。另一部分人则恨不能当即胸口碎大石,最好崩下几块碎石子儿穿透她的灵魂,让这无耻僭越的小妖精当场灰飞烟灭。 梁絮仿佛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弹幕,“什么情况?他俩搞到一起去了?什么时候上位的?现在的女孩子啊就是不自重啧啧啧……” 梁絮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压力特别大。特别是徐莉莉,她抿着一张鲜红欲滴的嘴唇,怨毒地看着她,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梁絮恐怕已经被她捅死十个来回了。 她硬着头皮混在人群中上了大巴车,靠后藏在角落里。沈钊为了显示亲民,跟员工们一起坐大巴,他坐在前头,李浩跟他坐在一起,一路上跟他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聊什么,很开心的模样。 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是近郊的某水库,有不少农家乐菜馆和旅店,碧水青山,有钓鱼和烧烤的地方。周末有很多人选择自驾过来郊游。 车到了地方,有人来迎接。刘和平事先预定了店家,租了钓鱼和烧烤的器具。员工们各司其职,有的钓鱼,有的做饭。沈钊让定了小羊排、羊肉、猪肉,红腰和板筋、蔬菜等食材。几个男员工扛来了烧烤的铁架子,旁边架起了风扇,添上炭火,开始预热。 几个人把羊肉切块,一边聊天一边串肉。女员工嫌太血腥,离得远远的,扎堆坐在一起聊最近的新剧。某影帝最近拍了个新剧,三十多岁越发帅气了,跟女主角的CP感超强,而且特别的苏…… 沈钊听见了她们聊天的内容,笑道:“你们说最近那个朝堂剧啊,男主角是挺帅的。” 徐莉莉兴奋地说:“沈总,您也有空追剧啊?” 沈钊说:“追是没空,就是偶尔看一眼。里头那个男主角我认识,他还请我喝过咖啡呢。” 几个女员工眼都睁圆了,觉得他大约是在开玩笑。有人说:“您逗我们呢?您什么时候跟演艺界人跨界合作了?” 沈钊含笑道:“真的,之前我不是说我高中的时候发过传单吗,高一那年寒假在我姥姥家那边闲着。那个影帝也是青岛的,那阵子在那边拍戏。他陪人逛商场,买了不少东西。” 几个女员工都充满了兴趣,竖着耳朵听他说话。沈钊说:“我在商场里发传单,他跟着个贵妇,不知道是不是他妈。他本人比电视上还帅,手里大包小包的都是奢侈品,还买了杯咖啡,实在拿不了,就随手送给我了。” 众人都半信半疑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胡诌来骗自己的。沈钊抬起头,有点怀念地说:“当时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一百块,从来都没喝过星巴克。我看着他买那么多东西,心里是真的羡慕,觉得有钱真好啊。” 员工们看着他向往的表情,都笑了。沈钊说:“我那时候就决定,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必须得争分夺秒挣大钱,当天就把发传单的活儿给辞了,裹了个大棉袄去摆夜市摊儿。” 有人说:“挣到钱了?” 沈钊说:“没挣多少,可以说也失败了,还是后来在网上薅羊毛才挣到钱的。” 李浩作为铁杆兄弟,陪他一起度过了那段颠沛流离的时光,俩人一起摆过摊。沈钊套圈,他在旁边煎章鱼小丸子,钱没挣多少,纯属受罪。 他回想那时候的感觉,感慨道:“那个冬天真冷啊,手都冻红了,僵着手数钱都不利索。” 沈钊说:“你数不利索就把钱给我,我点钱什么时候都利索。” 李浩便笑了,沈钊说:“你不是会做章鱼烧吗?展现你真正实力的时候到了,今天的羊肉串都交给你烤了!” 李浩也挺爽快,去旁边拿了一把穿好的羊肉和蒜瓣肉,放在铁架子上开始烤。肉的香味开始散发出来,冒着滋滋的油,引诱的人蠢蠢欲动,马上就想吃。 有人从车上搬下几箱啤酒和可乐,准备一会儿吃饭时喝。沈钊去钓鱼区坐下,开始组装渔具。徐莉莉择了一会儿菜,本来想在沈钊面前塑造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然而沈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徐莉莉按捺不住,决定主动出击,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刷点好感。 今天郊游,大家大多穿休闲运动的服装,徐莉莉穿着件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裙子在膝盖上三公分左右,露出一双修长纤细的腿,下面穿了一双小猫跟的皮鞋。她外披了一件紫色的短衬衣,下半截在腰间打了个结,显的腰格外纤细,仿佛不盈一握。 沈钊一早就看见她了,他虽然自己衣品骚包,却不喜欢跟他一起花红柳绿的人,因为这样会抢了他沈傲天独一无二的风头。 他瞥了徐莉莉一眼,觉得她穿的又红又紫的,活像一颗火龙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徐莉莉在他旁边坐下了,说:“沈总,您钓鱼啊?” 沈钊随口说:“是啊,你也要一起来吗?” 徐莉莉求之不得,立刻说:“好啊,不过我没钓过,您能教我吗?” 沈钊淡淡地说:“你那鱼竿不是已经支好了吗,看着它就行了,浮标一动你就往外提。” 徐莉莉还想跟他多说几句话,撒娇道:“沈总一看就经验老到,您钓鱼有什么诀窍吗?” 沈钊不耐烦地说:“诀窍啊……别说话就行了,你老出声吓着我的鱼了。” 徐莉莉:“……” 她感觉好像被沈钊毫不客气地往嘴上贴了张胶布,满腔柔情无处寄托,十分尴尬。 沈钊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尴尬,专注地看着水面,仿佛能从其中领悟出顶尖的武功心法似的。徐莉莉虽然说不上话,然而有机会跟男神坐在一起也是很幸福的。 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开了腔。 “沈总,您有什么爱好?” “钓鱼。” 徐莉莉感觉自己问了废话,尴尬地笑了一下,又说:“沈总,你喜欢吃什么?我厨艺特别好,等会儿帮您做菜。” 沈钊道:“洋芋,马铃薯和土豆。” 徐莉莉说:“那不是一个东西吗?” 沈钊面无表情地说:“是啊。” 徐莉莉挤出一个笑容,说:“哈哈哈沈总您真幽默……” 与此同时,梁絮坐在草坪边上,守着一个大盆,戴着一双厚厚的劳保手套,正在拿着砖头砸一盆毛刺刺的板栗。 栗子是农家乐的老板自己种的,因为实在结了太多,家里人都吃吐了,于是以四元一斤的低价出售给客人。 梁絮以前不知道栗子原来长得跟刺猬一样,几颗板栗像兄弟姐妹一样挤在一个绿色的刺壳里,还挺扎手,要吃得花一番功夫,得先把壳子砸开再炒。 老板给梁絮友情提供了劳保手套,并且许诺免费把大铁锅借给她用,只要她足够勤快,当天就能吃到亲手做的糖炒栗子,出来郊游,还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事吗? 梁絮被忽悠着自费买了一大盆,拿砖头吭哧吭哧地砸了好一阵子,感觉腰酸背疼。她回头看大家都在悠闲地聊天,深感这个贪小便宜的毛病给自己找了大麻烦。 一直沉默的系统忽然开口道:“你大老远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剥栗子吗?” 梁絮说:“买都买了,不剥也是浪费……” 系统说:“跟你一个办公室的那个女人,正在想办法刷ssr的好感,你难道就不能跟她学着点?” 它口中的ssr自然指的是沈钊,它的声音虽然冷冰冰的无机质,梁絮居然听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她说:“你一个督促人赚钱的系统,操这么多谈恋爱的心干什么。Siri老师,帮我查一查糖炒栗子怎么做。” 系统没理她,继续说:“你需要我给你发布个任务吗?你有多久没有查看系统了?” 梁絮说:“反正死不了嘛,我已经想通了,就算活不到九十岁,终归是多活了三年。三百万太难挣了,还不如尽人事而后听天命,你说是不是?” 系统被她的懒散惹怒了,说:“我要打开后台推送了,请你积极一点。” 梁絮说:“不要,天天叮叮咚咚的,太吵了。” 她想了一下,又说:“你最近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都不会主动跟我聊天的,该不会又悄悄升级了吧?” 系统说:“是的,我升到3.0了,你想看看有什么新功能了吗?” 梁絮敷衍地说:“等会儿吧,我剥完栗子再说。”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不远处的水边有人叫道:“钓上来了!喔喔!” 她回头看,见沈钊手里提着一条肥大的草鱼,鱼身上带着水花,还在用力甩尾巴。他一副得意的模样,骄傲的像只捕猎成功的大猫。徐莉莉在旁边又笑又跳,满脸衷心崇拜的表情。她拍手道:“太棒了,你真厉害!” 一群人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拍马屁,沈钊得到了关注,十分满足。宣传部的小弟举着相机过来,说:“大家让一让,我给沈总拍张照片!” 沈钊提着鱼照了几张照,忽然想起了梁絮,大声道:“你过来。” 梁絮满头问号,指了一下自己。沈钊点头道:“就是你,过来。” 第二十一章 梁絮放下板栗,走过去说:“沈总,需要我做什么?” 沈钊觉得她太客气了,笑了笑说:“出来玩,别太拘谨。你给我整理一下,要拍照了。” 梁絮抬起手,一双挂着板栗刺的大手套朝沈钊脸上糊去。沈钊朝后退了一步,说:“喂!” 梁絮反应过来,连忙摘了手套放在地上。她跑去先洗了手,拿了背包过来,从里头取出梳子和发胶,给他整理了一下发型。 她看今天阳光挺好,于是给他把外套脱了,帮他把袖子挽到手肘以上。他的衬衫剪裁的很合体,显出劲瘦结实的腰线,公狗腰大长腿的,一看就是身材有料的那种男人。 他身材好,简约得体的衣着就能衬托出他自身的优点。 梁絮给他收拾完了,旁边的女员工都忍不住花痴赞叹:“好帅啊,沈总身材真好。” 梁絮心里表示赞同,想:“大海啊,全是水;沈钊啊,大长腿……这身材不只是男模,简直就是腿精。” 沈钊吸收了周围人的赞叹,心情越发好了,让摄影师小哥给他多拍了几张照片。梁絮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回去继续剥栗子。片刻她剥完了,称了一下,净重二十二斤。 她把栗子放进铁锅里,买了一包白糖混进沙子里开始炒。热腾腾的香气很快冒了出来,有人闻着味儿过来了,站在锅边看她干活。 刘和平走过来,深吸了一口香气,陶醉地说:“好香啊,闻着都甜。等会儿给我尝尝!” 梁絮说:“我自费买的,自己剥的,想吃要交钱哦。” 徐莉莉站在旁边,不冷不热地说:“栗子又不值钱,干嘛这么锱铢必较的?” 有人附和道:“就是,出来玩图一个开心嘛,让大家都尝尝!” 梁絮被起哄剥削劳动力,有点不开心,想:“不值钱你们还想吃白食呢?” 沈钊拍完照过来了,说:“是挺香的,多钱一斤啊?” 梁絮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逗自己。她迟疑道:“外头卖十三块钱一斤,我给您个内部价,九块?” 沈钊看她缩头缩脑不敢要价的样子便笑了,鼓励道:“做生意要大胆一点,你靠劳动吃饭,有什么好怕的?九块太低了,十二一斤好了。我买十斤,给你发微信红包。” 他掏出手机来给梁絮发了一百二十块的红包,大家看老板都掏钱了,也不好意思等着吃白食。想吃的便掏钱买,不想吃的都散了。 沈钊坐在旁边吃栗子,梁絮忙着做生意,都没空自己尝一个。 梁絮说:“怎么样?” 沈钊说:“甜。” 梁絮哦了一声,想腾出空来自己剥一个,这时候一个栗子仁儿递到他嘴边。梁絮张嘴吃了,确实挺甜的。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后知后觉地回头,见栗子是沈钊递过来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子,想完蛋了又僭越了,自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男神伺候自己吃东西,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忙着做饭,没人注意到这边。 梁絮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沈傲天实在是太我行我素了,而且神经极粗,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必须时刻注意跟他保持距离,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他的毒唯粉丝团浇水泥沉海了。 这时候李浩那边的烤串考好了,员工们支起了桌椅,招呼大家吃饭。沈钊钓上来的鱼交给饭店做成了一锅水煮鱼,一盆鱼摆在沈钊面前,鱼头朝着他,表示他是老大。男员工们争先向他敬酒,女员工们悄悄地看着他,眼里藏着爱慕的光芒——这种带头大哥式的威风确实男女通杀。 梁絮对这种场面不太感兴趣,而且因为她天天都能近距离接触他们男神的肉/体,反而对他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她坐在桌子一角,吃了几串肉,考虑到还要保持身材,就停了筷子,一边盘算今天卖栗子赚了多少钱。去掉成本八十块钱,她还赚了一百多。 她手头还剩八斤栗子,打算带回去给小白和灰崽吃。下午吃完饭,沈钊带着员工们在附近爬山。下午四点多,一众人站在小土山上,向远处眺望。天高云淡,远处的城中村里无数小楼拔地而起,近处的水库波澜不兴,感觉安宁又生机勃勃。 沈钊眺望着风景,仿佛狮子王即将带领部下们征服脚下的这片丛林。他意气风发,说:“兄弟们,咱们目标是什么?” 一群人喊道:“挣钱!” 沈钊说:“还有呢?” 众人喊道:“继续挣钱!” 沈钊说:“所以呢?” 众人激情四射,大声喊道:“努力工作,我爱回响,我爱九九六,加油!加油!加油!” 梁絮看他们答得这么溜,应该没少喊过口号。一般人提起加班,都是面有菜色,心中颇有微词却敢怒而不敢言。不过沈钊给员工的待遇很优厚,不拖欠加班费,因此大家对此没有太大的反感。 最近没有什么大的节日,因此回响的工作压力不大。不过接下来即将迎来双十一,黑五等重大购物节,考验员工们的时刻就要到了。沈钊现在带他们出来玩,也是为了增加他们的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让他们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接下来的挑战中去。 梁絮待在人群中,看着他的身影,觉得他确实挺有领袖魅力的,能跟这样的人一起工作,感觉真的很不错。 傍晚众人一起坐大巴车回去,到公司解散,各回各家。 梁絮带着一兜糖炒栗子准备去挤地铁,一边对系统说:“Siri老师,给我放首歌。” 她发现系统虽然高冷,其实对自己还不错,尤其是升级之后,跟人的互动更多了,于是有事没事就爱调戏它几下。 系统说:“别再叫我Siri了,我有名字。” 梁絮说:“叫什么?” 系统傲然说:“天选者智能独立自强系统,你可以叫我天选者导师。” 梁絮扑哧一声笑了,说:“太中二了,还是抖S老师这个名字适合你。” 系统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于是应她的要求放了一首歌,把音量调到最大。轰的一声,咆哮的摇滚乐几乎要撕裂她的鼓膜。 梁絮一个激灵,连忙弯下腰把无线耳机抠下来了,一边怒道:“你要把我搞聋吗,抖S老师?” 沈钊从她身边经过,见小丫头正在跟手机吵架,忍不住笑了。 他停下来说:“要回去了?需要我送你吗?” 梁絮吓了一跳,早上蹭他的车来已经很不妥了,晚上要是再敢坐他的车,自己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梁絮摇头如拨浪鼓,说:“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跟朋友约好了。” 沈钊笑了,说:“业务还挺忙的。你这栗子吃得了吗?分我点行吗?” 梁絮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低头看手里的栗子,很舍不得。她想着白小飞在家忙着带崽,钱都省下来给员工发工资了,一天到晚舍不得买点零食吃。小灰灰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沈钊想吃什么有什么,还来跟自己抢这点零食,简直太过分了。 她像个拿着糖被大孩子堵在巷口的小女孩儿,纠结地说:“您白天不是买了十斤吗?” 沈钊哈哈地笑了,说:“我的都给人分了,想拿一点回去当宵夜……这样吧,我再买你的好了。” 他说着往外掏手机。梁絮觉得他给自己开这么多工资,自己太小气了也不像样。她从兜里抓了一把栗子递给沈钊,说:“不用买,送给您了。” 梁絮递出去了,又觉得这样太沾手,便从拿出几张面巾纸打开,把栗子包着恭恭敬敬地送了过去。 沈钊接过去,没说什么。梁絮以为他嫌少,只好又给他抓了一把,心疼的简直在抽搐。 沈钊觉得有趣似的,垂着眼开始笑。梁絮觉得自己的穷酸被嘲笑了,心情不太好,想:“笑什么,没见过穷人吗?” 沈钊忽然说:“谢谢。” 梁絮抬头看他,他的态度挺真诚,就像个得到分享的小孩子似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股高兴的神采。仿佛从她手里接过来的不是一把栗子,而是什么特别值钱的好东西。 他笑了一下,说:“走了,拜拜。” 梁絮目送他钻进了车里,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心里还想着他刚才的笑容。 晚风拂在脸上,月亮爬上了树梢,一切都恬静而美好。她心里感到一阵温柔,忽然有些留恋跟他相处的时光。 她后知后觉地捂了一下心口,怀疑自己感到了久违的悸动的感觉。 系统说:“看吧,你就是喜欢他了。” 梁絮好像心事被偷看了似的,立刻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系统沉默下去,又不说话了。 梁絮犹豫了一下,想:“一定是错觉,我怎么会对他有感觉呢……肯定是白天玩的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 第二十二章 梁絮回到了家,白小飞正在给新衣服打包,屋里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纸盒。 她到处张望,大声说:“我回来了,我灰崽呢?” 灰崽听见了她的声音,从一个纸箱子冒出头来,扑翅道:“叽。” 梁絮发现它在里头钻来钻去的,好像一头扎进了游乐场,还挺能体会它的快乐的。 白小飞看表说:“今天还收不收快递了?八点了……哎呀……得明天了。” 梁絮看他打包了不少箱子,说:“今天生意不错啊?” 白小飞说:“还行,十来个下单的。有人跟我说是咱们的老客户,看咱们又重新营业了,还挺高兴的。” 梁絮便笑了,说:“还有人喜欢,咱们一定得加油!” 她想起自己的糖炒栗子,拿过来坐在地板上,剥开一个捏碎了喂给灰崽。灰崽吧唧一口就吞下去了,像猪八戒吃人参果,没有太大的感觉。 白小飞拿了几个栗子坐在旁边剥。他穿着白衬衣,黑色长裤,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毕业几年了还是很纯真的模样。灰崽依恋他,一直往他怀里蹭。白小飞摸了它几下,把栗子跟它分着吃。 梁絮说:“咱们开个小会,布置一下接下来的工作目标。” 白小飞说:“好。” 梁絮说:“就我上班那儿,回响的老总跟我说,只要咱们的店铺能在元旦之前冲到十万销量。他就给咱们把店铺免费升三钻。” 三钻就相当于获得免费推荐位,这个宣传效果和吸收客流量的能力是十分惊人的。 白小飞听了,眼都睁大了,说:“真的?他没逗你吧?” 梁絮道:“他说话还是挺算数的,不会骗我。” 她说:“为了冲销量,咱们首先得扩大店铺知名度,我打算第一步先做广告。” 白小飞看着她,听她详细布置内容。 梁絮说:“在各大论坛发点小广告,再找几个网红推一下,毕竟目标二十万销售额,现在除了老顾客,没有人知道咱们。回响店铺日常发优惠券。双十一这种大节日随着电商搞活动的基础上,继续减价。” 梁絮考虑了一下,又说:“咱们的质量一定得保证住,口碑是最好的宣传。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得保证平价——说好的做地摊女王的,决不能失去市场占有率!” 白小飞一向都听她的,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要送点小赠品刺激一下销量?比如满多少钱送条内裤啥的。” 梁絮笑了,说:“内裤这么私密的东西肯定不合适,咱们又不是卖情趣用品的。我想想送什么……” 她看着灰崽,它正在用脑袋拱一个布头,玩得特别起劲儿。她忽然灵光一现,说:“做T恤吧,去批发几百件纯棉T恤,印个吉祥物在上面,穿在街上还能跟咱们做个宣传。” 白小飞说:“什么吉祥物?” 梁絮把灰崽抱了起来,说:“还能有谁,我灰崽还不够萌?设计个卡通的走地鸡印在衣服上,满五百送T恤!” 梁絮打定了主意,当天熬到半夜,拿灰崽当原形设计了个卡通的鸸鹋形象做他们店的吉祥物。次日一早,她奔去批发市场批发了五百件纯棉T恤衫,然后找了个打印店,在上面印上了他们的吉祥物,艺名就叫灰崽。 下午她拖着一堆T恤衫回来了,白小飞又发了一批货,感觉这个销售势头很不错。 白小飞看了她印的T恤衫,觉得挺不错的。梁絮说:“来拍几张照片。” 她换上了T恤,抱着灰崽拍了些照片,准备放在店铺首页宣传赠品。 灰崽虽然没照过相,还挺有镜头感的,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相机,萌的让人心颤。白小飞赞叹道:“可爱。” 梁絮摸了摸灰崽,说:“是啊。” 白小飞看着她俩,认真地说:“一大一小都很可爱。” 梁絮被他看的不太好意思,要拖他下水地说:“你也一起来!” 白小飞便去换了件大号的T恤过来,支着三脚架,定了时,跑过去跟梁絮合了几张影。两人穿着T恤衫、牛仔裤,显得充满青春活力,跟服装的定位一致,仿佛一对般配的大学生情侣。 拍完照片,白小飞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放到了店铺的首页上去,同时放出了每满一百减十元,满五百送T恤的宣传标语。 梁絮转发了链接到自己的微博上去,顺手刷了一下热点,意外地发现回响的总裁上了头条。 主话题是#回响总裁#、#沈钊#,联动的话题是#老板这么帅,倒贴钱也想去上班#。 她发现公司和老板都被点名了,还以为有什么瓜,点进去看了一下。 话题上是一张沈钊提着鱼的照片,鱼身上带着水花,他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特别生动。下面还有几张照片,有的是他在爬山,有的是他在帮员工安装器械。他穿的衬衫勾勒出好看的身体线条,身材结实,气质从容不迫,显得特别有男人味。 这条微博本来是回响官微发的,员工转载点赞的不少,不知道被哪个公众号发现了,转发狂夸沈钊好看,还说有这么好看的老板,白打工也乐意。随后就有了几千条转发,而且增长速度迅猛,很有爬进话题榜前三的趋势。 梁絮一一看过来,发现照片上居然还有自己。那是张gif动图,她在给沈钊整理头发,费劲地把沈钊的头发拨弄过来,又拨过去。他头上有两个旋儿,一撮呆毛倔强地竖在俩旋中间,怎么也不服帖。 梁絮专心地跟那撮呆毛搏斗,没想到被悄悄地拍了下来,照片里的她跟沈钊还挺有CP感的。 梁絮心头微微一动,觉得这张照片拍的真的好,打算回去偷偷存起来。这么帅的男人,虽然只是自己的上司,偷偷地肖想一下应该不算过分。 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哦哦哦好帅,这才是真正的的霸道总裁,太好看了!” 又有人说:“他怎么突然画风变了?原来不是走邪魅狂狷吊炸天路线吗?他的夏威夷花衬衫和露膝皮裤呢?” 也有人说:“那个女的是谁?为什么能摸他脑袋?我也想摸摸!” 有人说:“造型师吧?哦……怪不得画风不一样了,原来是请了人打理形象,钱没白花nice。” 梁絮把评论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夸他帅的,不少人之前不知道他,这次也路人转粉了。她觉得挺好的,毕竟沈钊之前因为衣品不好连累回响的股票都跌了,这次正好打个翻身仗,重新树立一个积极帅气的好青年的形象。 话题发酵的很快,下午的时候这几个话题还在□□名徘徊,晚上就已经占据第二三四名了。梁絮因为被老板带飞,知名度大大提高,有些人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她的微博,她瞬间就涨了一千多粉丝。 有人私信问她沈钊每天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没有,怎么样才能找到这种近距离接触霸总的工作。还有人问她沈钊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自己长相七分气质九分有没有机会拿下总裁嫁入豪门…… 梁絮看着乌乌泱泱的私信,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眼不见为净地选择了不提醒私信。 她宣传店铺的微博下面也有不少沈钊的粉丝过来表白,说:“我钊哥真好看,姐姐的工作真好,慕了慕了。” 梁絮真怕她们激动起来手撕自己,心想:“觉得好看你去他微博表白去,跟我说干什么啊亲们。” 然而他的粉丝还是前赴后继地占领了梁絮的微博留言区,像老母亲一样嘱咐她好好照顾他们家钊哥,千万看好了他,一天三顿给他吃药,别让他再穿那种瘦到勒蛋的皮裤出来晃了,忒羞耻。 他的粉丝们全是有钱人,一个个都充得起会员,不但揭他老底,还能带图评论。梁絮看着沈钊早期杀马特的无数造型,刚喝了一口水喷在了屏幕上,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去。 有人发了个他穿着西装出席某活动的截图,照片上的他不经意地回头,浓眉下的目光锐利,显得特别帅气。下头一行字:“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又有人现场做表情包,一张沈钊作为老板参加某求职节目的现场,他上身穿着皮夹克,下身穿着迷彩裤,对着求职者伸出手,请他发言。粉丝给他在手掌上画了个心,把他头发P成五颜六色的,一副杀马特贵族的模样,下头一行字:“少年,玩心么?” 一群人排队在那张图下面哈哈哈。梁絮看出来了,他的粉丝们是不敢在他的微博下面放肆,于是都聚到自己这儿玩了。 下面有人说:“干嘛老放这种黑图,你们这些假粉!看我的!” 那人发了张沈钊穿参加某公益活动的动图,他解开领口的一颗衬衫纽扣,脱下了外套。粉丝在图后面加了个猩猩窜进树林的动图,看起来像是他把衣服撕开了裸/奔的样子,下面写着一行字:“释放真我。” 下头的人都笑疯了,说:“收了收了,以后就靠这图快乐了。” 梁絮心中感慨,妈耶,这才是真爱粉啊,粉的跟黑似的…… 梁絮同情了沈钊片刻,忽然觉得这是个蹭流量的大好机会。她本来是要找几个网红大V帮忙做推广的,这会儿人多,正好宣传自己的店铺。她接连发了几个店铺的链接,又放上了灰崽的短视频吸粉。 有人说:“小鸟挺可爱的,衣服也不错,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又有人说:“姐姐,干嘛老打广告?” 梁絮回道:“要吃饭的嘛,来我店铺跟客服小哥哥报暗号‘灰崽’,可以领大额优惠券哦!收藏店铺还能额外减五元哦!” 众人出于好奇,进去看了飞絮的店铺。他们在回响的店铺客流量暴增,一晚上就涨了五百多个粉丝,还有了三十来个订单。 梁絮打包的时候,感慨沈钊不愧是个吸金机器。小透明万分感谢老板带飞,决定周一送他几件T恤表示感谢。 周一,梁絮去沈钊那里报到,路上顺便打开系统检查它的3.0新功能。系统的界面透着一股高档感,打开的感觉更流畅了。 梁絮说:“升级了,果然不一样了。” 系统说:“是的,根据宿主的反馈提高服务质量,也是我们的责任。” 梁絮记得之前它还只会冷冰冰的一句“请问是否注销生命值并退出系统,倒计时五四三二一”,现在居然知道关怀客户体验了。 她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说:“有打分的地方吗,我给您打五星好评,还可以精分十多个小号给你吹彩虹屁。” 系统高冷地说:“不用了,谢谢。” 梁絮看主界面,自己还有三十多天的生命值,感觉游刃有余。她打开了几个积压的任务,发现任务描述更加细致了,而且还有分类。粉红的任务是好感任务,绿色的是日常任务,蓝色的是赚钱任务,金色的任务至今她还没见过,只是一个江湖传说。 她点开一个蓝色任务,见上面写着:“获得三钻店铺。宿主可通过提高知名度的方式,吸引流量,提高销售额为店铺升级。任务奖励,三十天生命值。” 梁絮发现任务跟自己的生活还挺契合的,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我在努力呢。” 她又打开一个粉色任务,见上头写着:“增加单个目标人物好感度五十点,任务进度,80%。” 梁絮有点懵,不知道自己跟谁那儿刷了四十点好感。她也没跟什么男生打过交道,唯二的就是白小飞和沈钊。她说:“这好感度是谁的?” 系统没回答,梁絮晃了晃手机,说:“别装死,是谁的?” 系统依旧没有理她。到站了,梁絮只好出了地铁站。她想起这段时间沈钊对自己好像格外不错,怀疑这些好感都是沈钊的。 沈钊因为登上话题榜,再次成为了众所瞩目的对象,还都是正面评价,他的心情挺好的。 早晨梁絮把T恤衫送给了他。沈钊看着衣服上印的长脖子走地鸡,说:“这是什么?哦……这小鸟,是你养的宠物吧?” 梁絮说:“对,我们品牌的形象代言人,灰崽!” 沈钊便笑了,把T恤套在衬衫外头,冲梁絮招了招手,说:“走,跑步去。” 他头发刚洗了,软软地垂在脑门前,这么穿衣服轻松随意,像个玩嘻哈的大男孩儿。 梁絮送完礼物长了个心眼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系统果然提示,沈钊好感加一。刚才那个任务的进度也变成了82%,果然是他的。 梁絮感觉有点慌,看沈钊的眼神都跟刚才不一样了,生怕他要自己对他负责。她有点手足无措,怀疑是自己工作的性质太接近他了,被他就地取材当成了个寄托感情的对象。 沈钊倒是挺平静的,跟往常一样从小区跑到公园。两人坐在长凳上休息,沈钊说:“网上那些人都夸我帅,有你一份功劳,谢谢你。” 梁絮客气地说:“不用谢,您本来就帅,我起的作用微不足道。” 沈钊奇怪地看着她,说:“怪了,今天你怎么没趁机要求加钱?” 梁絮有点无语,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是一有机会就坐地起价的小市民吗?人家对工作也是有荣誉感的好吗!在成就感面前,金钱偶尔也是可以让到第二位的! 她虽然沾了大神带飞的光,却也对于话题飙升的速度感到奇怪,忍不住道:“热度怎么会涨的那么快的?您该不会……买热搜了吧?” 沈钊笑了,说:“我是个商人,搞点营销不是很正常吗?” 他这话就是承认了,看来不但买了热搜,还请了大V点燃爆点,雇了水军带节奏。一系列发展有预谋有组织,看起来是一场意外,其实每一个环节都精心设计过了。 梁絮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心眼儿也挺多的,很有筹谋的手段。 沈钊说:“主要是李浩,他老惦记着上次股票跌了的事,心里不舒服,非得把场子找回来……这不一折腾,股票指数果然升了。” 他掏出手机看A股,把股市界面给梁絮看,屏幕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内容,她也搞不明白。沈钊笑了,说:“你以后生意做大了,这些都要接触的,有空就了解一下吧。” 梁絮答应了,觉得他说得对,心里盘算着有空去买本金融和股市方面的书,深入地学习一下。 八点钟两人跑回了家,沈钊冲了个澡,出来让梁絮给他吹头发。片刻做完了发型,梁絮觉得他最近有趋向正常的迹象,于是给他找了身低调的搭配,一身黑西装,白衬衫,试图观察他的反应如何。 沈钊果然还是骚包本性难移,冷着脸转过头去,说:“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梁絮打了个激灵,立刻把西装收起来,给他拿了件皮夹克、牛仔裤搭配一件金属灰色的紧身T恤打底,特地强调:“带闪,保证吸引眼球。” 沈钊满意地接过去准备换衣服。梁絮感觉没自己的事了,拿起包要去挤地铁。沈钊又从门里探出头来,说:“你等一会儿,先别走。” 梁絮有点奇怪,但是老板发话了,她就只能等着。沈钊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被蜗牛附体了,动作极慢,待在屋里花了一刻钟还没换完衣服。梁絮眼看已经八点三十五了,再不走就赶不上打卡了。沈钊的打卡系统铁面无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晚了一秒按指纹都要扣一百。 她不停地看表,又不能催促,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去门口敲了敲门,说:“沈总,需要我帮助吗?” 沈钊在屋里哦了一声,说:“你进来吧。” 梁絮推门进去,发现沈钊坐在床边上,翘着二郎腿正在刷手机,神态特别悠闲。 梁絮:“……” 她还以为他被衣服勒死了,没想到他居然有闲心在这里浪费时间。 公司是他家开的,他迟到没关系,梁絮要是迟到今天就白干了。他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极端的不负责任。梁絮有点生气,然而还是强行控制着脾气说:“我去公司了。” 沈钊看了一眼表,悠然道:“八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你赶得上打卡吗?” 梁絮没想到他还有体恤下属的心情,没好气地说:“尽量赶吧。” 沈钊笑了,站起来说:“我看你是赶不上了,怎么办?” 梁絮没什么办法,觉得自己被他坑惨了,仿佛眼睁睁地看着一百块长了翅膀飞走了。 沈钊倒是心情特别好,对她露出了微笑,邀请道:“你要不要坐我的车?” 梁絮一怔,下意识说:“啊?” 沈钊从她身边走过,淡定地说:“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梁絮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若有似无地回荡着一个念头:“什么意思?他故意的?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他该不会是,想泡我吧?” 系统说:“是的,他想泡你。” 第二十三章 系统开口道:“是的,他想泡你。” 梁絮暗自炸毛,心道:“没你的事,不准出声。” 沈钊发出邀请的时候,态度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梁絮看着他的背影,脑子拼命地转。她试图解读沈钊的意思,然而脑子不够用,解读失败了。 他什么意思?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玩就算了? 她觉得做人不能太自作多情,自己目前还在创业,是他手下的打工小妹。而沈钊身家数亿,两人相差的实在太远了。 她的头脑还是冷静的,知道如果被贪心蒙蔽了双眼,抱着飞上枝头的想法,最后也只会落得个被玩弄之后抛弃的结果。 梁絮重生前在豪门公子那里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觉得名利于自己如浮云,不如好好工作,握紧劳动汗水换来的每一分钱实在。 沈钊已经走大了门口,回头看她,示意她跟上来。 梁絮说:“不用了吧,我坐地铁习惯了。” 沈钊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她,说:“那好吧。” 他说着走了,仿佛上流社会的大门露出了一线光芒,随即又对她关上了。梁絮要说没有失落感是假的。然而她明白,以她现在的能力,即使挤进去了,也没办法待得下去,反而搞得一身伤痕累累。 梁絮一路上想着沈钊,觉得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找的对象,起码是身家能跟他相配的千金大小姐,而不是自己这种一穷二白的姑娘。 她重生来这一遭,只希望安稳度日,不愿想那些遥远的东西了。她决定好好地把工作做好,坚持赚钱的人生目标不动摇。 梁絮收拾情绪回到现实当中,她盘算了一下,迟到要扣一百,打车要花三十。她果断叫了个出租,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公司,抢在迟到的前一秒按上了指纹。 她去了办公室,透过玻璃墙,看到沈钊已经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他的侧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已经把早晨的那段小插曲忘了。对自己来说是惊涛骇浪的大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浪花。梁絮越发觉得自己拒绝他是对的,要不然万一闹掰了,上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 她打开电脑,注册了个旺旺,开始待机当客服。她想着元旦前冲十万销量的目标,觉得自己得抓紧一切机会,争分夺秒地推广自己的店铺。她咬了咬牙,去找了几个网红,请她们帮着给自己打广告。 对方很快回复了她,谈好了价格,梁絮让白小飞给那边寄了衣服。其中间杂着几个客人来问衣服的尺码,梁絮同时开了好几个窗口,手像八爪鱼一样同时回复好几个人。 “亲,买一件不包邮哦,满一百包邮还能减十元哦。” “亲,衣服水洗过就不能退货了哦。” “亲亲,满五百赠T恤哦,根据您购买的尺码,这边建议您选择L号的T恤衫哦。”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梁絮头晕脑胀地去食堂吃饭,满脑子都是亲,坐下的时候还说:“亲,能搭个桌吗?” 刘和平笑了,说:“可以的,亲。” 俩人吃着饭,李浩过来了。梁絮一见他,就觉得上级要来布置任务了。李浩坐下了,说:“他昨天刚上了热搜,人家都夸他衣着大方得体,你做的不错,要继续保持。” 梁絮说:“好的,我一定努力。” 李浩说:“给你定个小目标,争取年前让他天天穿工装上班。” 梁絮就知道他夸自己不白夸,脸顿时就垮了。 回响的工装是黑西装白衬衫,沈钊的西装是高定的,剪裁和细节做的比员工的要好,然而对于他来说,还是太低调了。梁絮觉得以沈钊那种骚包的性格,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面露难色,说:“这……太难了吧?” 李浩说:“有难度才有挑战嘛。” 梁絮讨价还价道:“一周穿一次吧。” 李浩说:“最低三次。” 梁絮道:“两次。” 李浩沉下脸,说:“三次,我请你来不是为了哄他开心的。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换能做到的人来取代你。” 梁絮只好闭嘴了,说:“好的,我尽力。” 她这么说着,心里还寻思,到现在自己还没能成功地让他穿一次企鹅装,定这个死线给我,你是想让我年前就离职吗? 她心中恨不能抓住李浩的肩膀奋力咆哮摇晃,让他认清事实——方晴说他有表演型人格障碍,亲你知道吗,你发小有心里问题非张扬不可啊!让他低调就是要了他的命,懂? 李浩听不到她的心声,冷酷无情地走了。梁絮没精打采地继续吃饭,刘和平同情地看着她,说:“加油。” 梁絮绝望地说:“你当秘书的,手头有辞职书没有?借我一份抄抄。” 刘和平笑了,说:“别这么丧气,还有时间,你能做到的!” 梁絮喝了这碗鸡汤,觉得没什么用,还是被开除之前把三钻店铺拿到手才是最实在的。 傍晚她下了班,打算一门心思搞自己的事业,反正沈钊最近开始对她职场性骚扰了,她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当老板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想挣钱还是得靠自己。 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还有霸总带飞的热度,自己当网红。 她之前在某站有个看视频专用的账号,已经五级了。她打算利用起来,多多吸粉,这样就能免费宣传自己的品牌了。 做视频主播的,有的直播做饭,有的直播画画,都跟自己的老本行有关系。梁絮打算直播做衣服,正好时下有个上世纪50年代的美剧,里头女主角堪称衣服架子,一集能换五六套衣服,都是轻复古风格,优雅摩登,为观众称道。梁絮看过几集,决定蹭这个热度,于是选了合适的布匹,放上了女主角在酒吧热舞的截图做封面,起了个吸引眼球的标题——《十年老裁缝手把手教你自己在家做衣服学不会你打我呀》。 她把链接发到微博上宣传,然后开始直播。 观众们很少见直播做衣服的,感觉还挺新鲜,再加上热剧的热度,直播间里的人迅速增加,一会儿功夫,就有了三百来个人。这些人里面有她的老粉,也有从微薄上摸过来的,本来是看热闹,没想到梁絮还挺有真本事,顿时被她吸引住了。 今天她做的衣服是基本款的连衣裙,她打板、划线,裁剪十分熟练。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送上瓜子、零食和膝盖,还是挺大方的。 梁絮手速大开做衣服到一点多钟,困得不行,终于完成了。她去换上了,出来摆了几个pose,观众们因为有参与感,特别兴奋,纷纷给她打赏。 梁絮累得像条狗一样,所幸观众反响不错,她就觉得没白干。 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人美声甜地说:“喜欢的话拜托点赞收藏一下!我在回响有店铺的哦,叫飞絮,店里还有更多漂亮衣服哦,欢迎大家去捧场。我们店里有可爱的小姐姐、小哥哥还有吉祥物灰崽,欢迎调戏,去了报暗号‘灰崽’,还能额外领取十元优惠券哦。” 她说着抱起了在一边打盹的灰崽,对着镜头晃了晃,说:“小灰灰欢迎大家来玩哦!” 观众们被灰崽萌到了,纷纷发弹幕表示会去的。梁絮跟观众们道了别,下线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梁絮去沈钊那儿报道。她因为昨天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拒绝了跟他一起跑步的邀请,而且给沈钊做头发的时候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沈钊有点不满,说:“怎么回事,晚上蹦迪去了?” 梁絮说:“没有,我就是……呼,没睡醒。” 她说到一半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沈钊皱起眉头,说:“所以问你干什么去了?” 梁絮撒谎道:“没什么,晚上喝了杯茶,以后吸取教训不喝了。” 沈钊不太满意,然而她不肯说,也就这样了。沈傲天是个相当需要别人关注的人,梁絮这样明目张胆地不在乎他,让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然而梁絮觉得反正自己拯救不了他,最多在这儿干半年,没必要为他付出全身心的关注。她对私活儿倾注了大量的热情,白天专注当客服,卖出去二十多单衣服。梁絮下班的时候心里还在雀跃,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要成为有钱人了。 晚上她回到家,白小飞打包寄出了最后几件衣服,然后给灰崽倒上粮食,看着它吃饭。 白小飞说:“最近店铺销量挺好的,多亏你了。” 梁絮吃着饭,特别有上进心地说:“这才刚开始,还得继续努力!” 她昨天说了,晚上八点开始直播。吃完饭她就去开了电脑,然后拿了一卷蓝色的丝绸布料,说:“今天立体剪裁,给大家做旗袍。” 一群观众早早地前排坐好了,看着梁絮把布料裹在人台上,用针固定出胸和腰身、臀围。量好画线之后,她动手裁了布,取下来开始缝。缝纫机哒哒哒地干活,针来回穿梭,梁絮的心里充满了满足感,觉得这才是最让自己快乐的事。 她正在忙着,没空关注直播间里粉丝说什么。她听着里头叮叮咚咚的一阵响,似乎有不少留言,她瞥了一眼,见评论区爆炸了。 一群人刷着666从屏幕上飞过去,梁絮翻了一下历史记录,发现有个人送了两个花车,一个花车299,两个就是六百块钱。梁絮心里惊叹:“土豪!出手太大方了!哪来的这么热爱服装事业的大佬,需要圈养小萌新吗?方便加个好友吗?” 她清了清喉咙,甜美地说:“感谢深海的泡沫送的两个花车,谢谢深海老板!送给深海老板一个爱的么么哒!” 粉丝们起哄:“为什么他有么么哒,我们也要。” 梁絮便说:“一人一个么么哒。” 深海的泡沫回复了,十分专/制地说:“不准。” 梁絮笑了,这是哪来的霸道总裁,偶像剧看多了吗?她回道:“好的,那今天就只给深海老板么么哒。” 深海的泡沫很满意,于是又送给她一堆充钱送的小花,漫天撒了一堆之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整个过程非常有大佬的姿态,看来不是头一次撒钱了。 鉴于昨天熬了夜,今天梁絮撑不住了,十二点的时候,她看还有一半的活,说:“困了,咱们明天继续,大家早休息!明天见!” 次日梁絮去了沈钊那里,依旧呵欠连天。沈钊这回没有像昨天一样质问她,而是直接说:“你晚上直播到那么晚干什么?” 梁絮吓了一跳,说:“您怎么知道的?” 沈钊学着她的口吻说:“谢谢深海老板的礼物,么么哒。” 梁絮:“……” 她心里默默吐槽,你就是那个深海的泡沫啊?起这么文艺的名字,跟美人鱼似的,心里住着个小公主吗? 她说:“那花车是您送的啊?您这么客气干什么,不是……您怎么摸过去的?” 沈钊说:“你白天不好好工作,又不肯说实话,我当老板的自然要了解一下你的业余生活。我看你微博上有直播地址,就点进去了。” 他摸着下巴说:“旗袍做的不错,就是人太没节操了,299就给么么哒,这还得了?” 梁絮沉默了,觉得被他看了笑话。幸亏沈钊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转而说:“你干嘛这么拼?缺钱?” 梁絮就是缺钱,但是碍于面子又不能承认,只好嘴硬说:“没……我就是闲的,找点事做。” 沈钊考虑了一下,说:“我看你就是白天坐班太闲了。这样吧,我给你个挣钱的机会。” 梁絮一听有钱赚,耳朵立刻竖起来了,说:“您说。” 沈钊说:“最近员工反映,咱们公司的制服款式太老气,都不爱穿。这样吧,你发挥一下你的才能,重新设计一套工装,做好了给你额外发一万块钱的奖金,干不干?” 梁絮怦然心动,然而她觉得就挣一万不够,得寸进尺地说:“只有设计费吗?我们工作室有专门的工人和制衣线,您把活儿全交给我们行吗?我保证比外包给工厂的性价比高多了!” 沈钊哑然失笑,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说:“行吧,那就都交给你。先做设计图,然后算一下男女款的报价,拿来给我审核。” 第二十四章 梁絮接到了新任务,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上班就开始正大光明地画设计图。 徐莉莉本来看她上班摸鱼就很不爽了,奈何总抓不住她把柄,这回偷瞄了她大半个上午,决心拿住证据整倒她。 她趁着梁絮去厕所的功夫,把她留在桌子上的设计图拿走了,过去敲门对沈钊说:“沈总,我有事情要向您报告。” 沈钊正在看文件,拿着笔做批注,低着头道:“你说。” 徐莉莉把一沓设计图递了过去,说:“梁絮上班总是开小差,今天我看她在画这些东西。” 梁絮上完厕所回来,见徐莉莉在沈钊办公室待着,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发现稿子没了。她莫名其妙,看向刘和平,说:“我稿子呢?” 刘和平不想惹事,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示意她自己领会。梁絮透过玻璃墙看沈钊,沈钊正好也往这边看,对她招了招手。梁絮便过去了,进屋见桌子上放着自己的手稿。 她莫名其妙,说:“你拿我稿子干什么?” 徐莉莉正义凛然地说:“你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整天干私活,对得起沈总给你发工资吗?” 梁絮哦了一声,意识到她是抓把柄告状来了。她皇命在身,处之泰然,淡定地说:“哦,那又怎么样了?我一个造型师不画图,上班时间还能干什么?” 徐莉莉见她毫不惭愧,反而理直气壮,简直要被气死。她说:“沈总您看她!” 沈钊看着设计图,点头道:“嗯,我觉得第二套比较好,修身洋气,领子窄一点比较潮。你定稿了吗?” 梁絮说:“就这四套,正想给您看呢。” 沈钊说:“那就定下来吧,用第二套。夏装怎么办?” 梁絮翻着设计图,找出了一张,说:“女装就是到膝盖的黑色西装短裙,上身白色雪纺衬衫,领子是法式飘带领,前襟带风琴褶。或者用棉布的,基本款简单大方。男装夏天就是白衬衫黑西裤。” 沈钊沉吟了一下,说:“嗯,那个带蝴蝶结的就挺好看的,没必要太古板了,人是视觉动物嘛,制服好看了也能提高工作的积极性。” 徐莉莉眼看着俩人说话,你来我往的,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她傻眼了,说:“沈总?” 沈钊没看她,对梁絮说:“你做得很好,布料抗皱易打理是首先要考虑的,然后就是看起来要高档,别太压缩成本了。” 梁絮说:“好的。” 她说着转身就走了,徐莉莉被晾在原地,感觉一阵北风吹过,异常凄凉。沈钊终于注意到了她,说:“你还有事?” 徐莉莉不甘心,说:“您为什么不管她?” 沈钊说:“设计图是我让她做的,咱们的工装该更新换代了,例会上不是提了好几次了吗?” 徐莉莉听是他吩咐的,没了脾气。她出了办公室,觉得梁絮这小妖精让自己丢了人,简直太可恶了。自己明明来的比梁絮早,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沈钊对她这么好,甚至都有些纵容了。 她又妒又恨,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她一句,狐狸精。 梁絮仿佛感觉到了她心里的咒骂,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就知道打小报告,跟小学生似的。” 徐莉莉听见了,气得把鼠标用力一甩。梁絮假装没听见,打开制图软件,开始给西装打板。 下午沈钊从外边回来,站在梁絮身后看她作图。梁絮聚精会神,没感觉到他在看,片刻伸手拿水杯的时候,才发现他。 梁絮吓了一跳,差点把水洒在他身上,心想你怎么又像背后灵一样来了。 沈钊倒是挺淡定,说:“我看你这图快画完了,样衣多久能做出来?” 梁絮说:“看情况吧,西装比较花时间,两套可能得五六个晚上。” 沈钊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每天在我那儿干完活儿,就回工作室,给你三天假,先把样衣做出来。” 梁絮听了挺高兴,她本来就觉得干等着下班才能干活实在太浪费时间,既然沈钊特批了,她也乐得接受。 徐莉莉在旁边听了,脸都青了。沈钊还给她吩咐:“你跟考勤那边打个招呼,说给梁絮三天假,从明天开始。” 徐莉莉简直要被气死,然而沈钊看着,她又不能不动,只好憋着火打了电话过去。沈钊看了一眼表,说:“三点半,你提前下班吧,不是还有旗袍没做完吗?” 梁絮便笑了,说:“先不做了,回去跟观众说一声就行,改直播做西装。” 沈钊说行,转身回了办公室,继续忙自己的活儿。梁絮收拾了东西,无视了徐莉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直接回家了。 她今天回家早,工人们还没下班,正在哒哒哒地做衣服。白小飞同时管着回响、某宝和微信三个店铺的生意,忙得头昏脑涨。灰崽乖巧地待在它的窝里打瞌睡,不给大人添麻烦。 梁絮把灰崽抱起来,亲了亲它说:“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灰崽:“叽!” 工人们就笑了,有人说:“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梁絮说:“老板提前放假。我有个好消息,大家暂停一下,听我说。” 工人们便停下来了,都看着她。梁絮说:“我给大家揽了个活儿,给回响做工装,图样我已经设计好了。样衣通过之后大家就开始做,每个员工春夏装各一套,起码得做三百套。” 白小飞挺高兴,工人们觉得压力大了,反而不乐观。梁絮笑道:“到时候就把其他的活儿都停了,专心做工装。每件提成二十块,多做多得。” 工人们感觉这样还说得过去,于是开始期待挣钱的机会了。梁絮宣布完了,看表已经四点多了,便说:“大家辛苦了,今天提前下班,养精蓄锐准备拥抱接下来的挑战。” 工人们挺高兴,收拾了手头的活儿,纷纷下班了。片刻人都走光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白小飞回头看她,说:“最近工作的机会挺多啊?” 梁絮说:“是啊,运气好吧。” 白小飞不这么想,说:“沈钊怎么忽然想要改工装的?” 梁絮拿了块葱油饼干,边吃边说:“他们员工抗议衣服太难看,老是不肯穿,就想改了呗。” 她随手掰了点饼干渣喂给灰崽,想着三百套再加上一万块的设计监工费用,总共能净挣将近四万块钱,心情快乐的不行。 白小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了,说:“他好像对你挺不错的?” 梁絮赶到了微妙的醋意,笑了一下,说:“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白小飞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觉得他是故意找个机会想跟你套近乎——这种有钱人都挺花心的,你有前车之鉴,应该清楚……” 他话说到一半,观察梁絮的脸色,还是有点怕她生气的。梁絮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然而她实在太缺钱,而且这活儿毕竟是付出劳动的,并不是直接拿钱的事儿,挣得还是挺抬头挺胸的。 沈钊虽然对她有点示好的意思,不过自己装傻推脱之后,他也没再有别的动作。对于他的人格,梁絮还是挺信得过的。毕竟沈傲天是个外表光鲜内里有恐女症的患者,梁絮同情他还来不及,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动手动脚。 她说:“不用担心,他这人还是挺规矩的,他说过不会吃窝边草。” 白小飞一副不认同的模样,说:“男人都一个样,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一套一套的。相信你就完了。” 梁絮笑了,看着他说:“你不也是男人嘛?你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也不一样么?” 白小飞脸忽然红了,说:“我能跟他们一样吗?” 梁絮挑眉道:“不一样吗?” 白小飞仿佛一个纯情少年被女流氓堵在了胡同里,手足无措,抓狂地说:“反正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听不听随你了。” 他说着站起来去厨房了。梁絮觉得逗他还挺好玩的,说:“晚上吃什么?” 白小飞说:“面条,再给你荷包个鸡蛋。” 梁絮笑了,大声道:“等挣到这笔钱,咱们到年前都能吃得起肉了。” 白小飞还是坚持他的立场不动摇,探出头来说:“钱不钱的不重要。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别再被些不靠谱的人纠缠上了。” 梁絮看出他是认真地为自己操心了,有点感动,说:“放心吧,沈钊不是个坏人。我也没那么傻白甜,会保护好自己的。” 当天晚上她开了直播间,跟观众们说要改做西装。观众们一阵抗议,梁絮只好哄骗他们说:“旗袍有什么好看的,制服诱惑才是成年人的追求!想看高冷小哥哥办公室play吗?想看性感小姐姐在线换装吗——统统没有!” 观众们一阵嘘声,梁絮说:“但是学会了做制服,四舍五入你就拥有了一整个公司的禁欲系小哥哥小姐姐,总之看就对了!” 观众们纷纷留言,说:“我信了你的邪,胡扯能力max,主播是传/销专业的吧?” 梁絮贫完了,开始按纸样划线剪裁。剪子咔嚓咔嚓,动作干脆利索,十分帅气。 直播间里的观众进进出出,人数大体维持在一百人左右。梁絮一边剪裁,一边跟人聊天,说她的小灰灰是自己孵出来的,大家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买个蛋试一下。 白小飞那边忙完了,过来看她干活。他穿着工字背心出现在镜头里,还没露脸,胸肌已经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了。观众们一片刷屏,纷纷说:“哇,是男朋友吗,好鲜嫩的肉/体!” 白小飞发现自己上了镜,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捂胸逃了出去。 梁絮哈哈哈地笑了,说:“这是小白,我的室友,铁哥们。” 粉丝们说:“不信!就不信!让他露个脸来看看!” 梁絮眼珠一转,趁机宣传自己的店铺说:“想看吗?小白给我们飞絮做客服兼模特哦,回响店铺里面有他的高清无/码正面大图,欢迎大家去围观。看中的话欢迎各位小姐姐指名他哦。” 于是一群好奇的观众跑去店铺,白小飞跟梁絮在首页上穿着灰崽的T恤,神态纯真清澈,一副软萌好捏的模样,特别招惹怪姐姐的兴趣。 白小飞穿上一件套头卫衣,听见回响的客户端一个劲儿地响,叮叮咚咚的。他过去看电脑,一大堆人冒头跟他搭话:“小哥哥,你好帅啊!结婚了吗?” “小哥哥腰细腿长,有一米八吗?有十八吗?” 白小飞说:“有一米八二,已经二十三了。” 对方答道:“二十三,不科学吧?给人家目测一下?我在如家等你!” 白小飞:“……” 他明白过来了,登时脸色通红,朝着梁絮那边喊道:“你让他们别闹了!过分了啊!” 梁絮裁着衣服,笑道:“大家喜欢你嘛,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粉丝们纷纷刷屏:“对对,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白小飞拿她没办法,只得在店铺上发了条临时公告:“欢迎大家来到回响,理性购物,请勿过度调戏客服小哥。” 粉丝们自动解读成了:“不能过度调戏,但可以适当调戏。” 于是人潮来的越发汹涌,白小飞被淹没在一群怪姐姐中,欲哭无泪。梁絮偷空过来看了一眼,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挣钱嘛,就是要忍耐,为了事业,加油!” 白小飞委屈的小朵小白花,一副要撂挑子不干了的模样。梁絮觉得他这样真的特别招人欺负,连自己都想捏捏他的脸。 她抱起灰崽放在他膝盖上,用亲情感召他,哄骗道:“你是当爸的人了,为了奶粉钱,冲鸭!” 白小飞低头看了看毛绒绒的儿子,咬了咬牙,不情愿地说:“为了奶粉钱……冲鸭。” 第二十五章 次日梁絮去给沈钊做了造型之后,就回家待着了。 她开着摄像头直播,一会儿叨叨叨跟粉丝聊着天剪裁,一会儿抿着嘴唇认真缝合。灰崽围着她闲庭信步,它迈着正步走过来,粉丝们就一阵尖叫:“啊啊啊小灰灰来了……啊啊啊小灰灰又来了,啊啊啊它还会看镜头,好可爱鸭!” 梁絮觉得养了灰崽这个小宝贝真的太合算了,它又乖又萌,自带招财吸粉功能,只需要一盘粮食和清水就开工,要求的一点也不多,简直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小天使。 白小飞觉得小灰灰生下来到现在还没吃过肉,十分同情它。于是去附近的早市给它买了点面包虫和无盐的小鱼干,拿回来用筷子夹着喂给它。灰崽对他爸无限地信任,张着嘴给啥吃啥,然后它就被面包虫征服了。 白小飞喂了他几个之后,觉得这样不行,收起了加餐说:“不能吃了哦,吃多了会上火的。” 灰崽还想吃,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白,叽叽地叫。白小飞苦口婆心地说:“吃多了便秘,眼睛会红,鼻子会又干又疼的。” 灰崽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唆着手指头想吃零食的小孩儿。白小飞心软了,蹲下来说:“……好吧,就再吃一个。” 他用手捏了一条虫递过去,梁絮正好出门上厕所,看见白小飞把一条白胖的,还在卷曲扭动的虫子塞进灰崽的嘴里,登时吓坏了,大叫道:“啊啊好恶心!你怎么给它吃这个!” 白小飞也吓了一跳,虫子掉在了地上,灰崽一个箭步抢过去,一口吃了。 白小飞说:“它是只走地鸡啊,不吃这个吃啥?整天吃碳水,也得补充点蛋白质嘛。” 梁絮受不了这种软软的会蠕动的东西,捂着眼睛说:“把那饲料拿远一点,我不想看!” 白小飞便笑了,把饲料袋子打了个结,拿了个空纸盒子收起来。梁絮上了个厕所回去,发现沈傲天进了直播间,还给她送了个299的礼物。梁絮觉得他真的挺大方的,心里一阵感激,对着摄像头感谢了他。 深海的泡沫:“不用谢,好好工作就行了。” 他又补充道:“你在家做衣服比上班认真多了。” 其他人嗅出了奸情的味道,说:“嗷嗷有故事啊,你们认识?” 深海的泡沫没说话,梁絮也假装没看见,粉丝们不肯饶了她,一直追问:“认识吗认识吗?” 梁絮没办法了,她觉得沈钊肯定不想掉马甲,于是说:“是同事。” 粉丝们立刻说:“是办公室恋情吧?”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别瞎说啊,我们就是普通同事。” 沈钊忽然发话了,说:“我觉得说的挺好的。” 梁絮:“……” 她觉得沈钊最近变得爱调戏员工了,明明那么有钱,还非得在自己这种穷姑娘面前孔雀开屏。自己是肉眼可见的高攀不上他,他心里也清楚,可就是要撩闲,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似的。就像个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浑身散发着一股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气息。 梁絮皱起眉头,在心里小声骂他:“轻浮!讨厌!厚脸皮!” 直播间里粉丝们刷了一堆红双喜,新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刷,反正也跟着复制。整个房间成了红色的海洋。 梁絮觉得这帮人真的是爱瞎起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有毒。 她嘴角抽搐笑了一下,铁血无情地说:“干活了,谁再闹就把他叉出去!” 梁絮接连忙了四天,终于把西装做完了。周一下午她打电话给沈钊,说:“沈总,衣服做好了,明天拿去给您看。” 沈钊说:“现在几点……五点钟,等会儿我还得加班,你今天送过来给我看一眼吧。” 梁絮便答应了,她带上了样衣,坐地铁去公司。六点多,沈钊还在办公室忙碌,倒是把其他员工都放走了。 梁絮怕他等着急了又要扣自己工资,出了地铁站就一路狂奔。路上地人都是往家走的,只有她逆流而动,她跑了几步,脚底下踩了块小石头,格拉一声滑了一下。 梁絮登时一个踉跄,手扶着旁边的大树才免于摔在地上。她定了定神,掏出手机来看时间,六点四十,不算太晚,沈钊也没打电话过来催促自己。她的脚踝有点疼,但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她提起袋子要走,脚下一歪,低头发现高跟鞋的鞋跟断了。 梁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这几天在家待着,把便鞋扔在了门口的鞋柜上,没带出来。 备胎用时方恨少,梁絮想起日日夜夜携带备胎上班的日子,悔恨今天怎么飘了,为什么不带备用鞋出来! 公司已经近在眼前了,她只能先把鞋跟掰下来,凑合着先交上任务再说。 她一瘸一拐地进了办公大楼,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顶层。梁絮踮着左脚出来,尽量让自己的步态看起来正常一些。沈钊正在办公室里忙着,梁絮敲门进去了,他抬起头,看见她的一瞬间露出了笑容,仿佛饿久了的人看到了外卖小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下意识就说:“你饿了吗?” 沈钊莫名其妙,摸了一下肚子说:“饿不饿的,还好啊,你要请我吃饭吗?” 梁絮对自己这个联想感觉有点好笑,连忙摇头说:“不不,我没钱……” 沈钊失望地说:“你不是都请过刘和平吃鸡腿吗?” 梁絮一怔,说:“他跟您说的?不是……其实是他请我,然后我跟他对半分了个翅桶。钱还是他掏的。” 沈钊便笑了,说:“你请客,他掏钱,真不错。” 梁絮也只好陪着他一起笑,觉得自己这算盘确实打得精。沈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说:“正好我有钱,你请我吃金拱门吧,我付账。” 梁絮觉得他最近越发爱逗自己玩了,不知道是不是熟了就无所顾忌了。她不想跟他在工作之外有过多的接触,还是得狠心斩断这点暧昧。她正色说:“您别开玩笑了。我把样衣给您带来了,您看看。这里有模特穿着的照片……” 她衣服和照片递了过去,照片上的男款是白小飞试穿,女款是梁絮亲自试穿。西装的肩膀、腰身都做的很不错,剪裁利索大方,很有高档感。沈钊点了点头,满意地说:“我没看错你,专业能力是挺过硬的。一套多少钱?” 梁絮说:“冬装二百二,夏装一百八,一共四百。料子是化纤的,免熨烫,适合做工装。更好的料子一个是贵,再说也不经折腾。” 沈钊摸着衣料,还挺满意的,说:“这样就挺好的,结实、垂坠感也很好,没有廉价感。” 梁絮被他夸得很开心,说:“您要试一下吗?” 沈钊看了一眼照片,说:“就模特身上穿的这一套?他骨架比我小一圈,我穿着紧吧?” 梁絮道:“可能有点,您不系扣应该还行。” 沈钊没回答,一直盯着照片看,注意力好像跑到了别处。他忽然开了口,说:“这就是那个跟你住在一起的合伙人吧?” 梁絮道:“对。” 沈钊嗯了一声,说:“还挺帅的。” 他的神情有点微妙,梁絮不太自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不安,仿佛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什么似的。她的感觉没错,沈钊还真的在等着她解释一下。 他抬眼看梁絮,说:“你俩之间真没什么事?” 梁絮正色道:“当然没有,我们都是正直向上的好青年,从小就在一起玩,没别的感觉的。” 沈钊考虑到她除了抠门爱钻钱眼之外,并没有其他大毛病,确实是个十分端庄的女子。他说:“有几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男闺蜜,也不一定就靠得住,毕竟他是个男的。” 梁絮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不久之前,小白就这样严肃地提醒过自己——男上司,也是男人,不管他嘴上说什么,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必须警惕。 沈钊像个教导主任一样,严肃地说:“只要是男人,就难免对女性有想法,不要光听他说什么,有自我保护意识很重要,当然从根本上来说,不要住在一起是最好的。” 梁絮被他这样苦口婆心地规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跟小白在一起住了三年多了,他就像自己的亲生兄弟一样,不但陪伴自己,也在保护自己。 像他那样无害的纯情小白花,梁絮不对他耍流氓就不错了,反过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小白却提醒她不要跟沈傲天走的太近,理由是——我也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在想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您这么说,有什么理由吗?” 沈钊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是男人,当然知道男人的心思。” 梁絮差点乐了,发现这俩人的脑电波神同步,改天不妨介绍他俩认识一下,一定相见恨晚。 沈钊说:“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我不会害你的。” 梁絮含糊道:“嗯,我会考虑的……等有钱了再说吧。” 沈钊便没再说什么,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给司机打电话要求备车,然后站起来说:“走吧,下班了。” 梁絮道:“制服的事您觉得怎么样?” 沈钊说:“挺好的,统计一下人员名单和尺码,开始做吧。” 梁絮感觉几万钞票已经飞进了自己的怀里,开心的简直要手舞足蹈。她转身要走,忽然脚底下一空,整个人差点摔倒。 沈钊一把将她扶住了,说:“你怎么了?” 梁絮想起了自己的左脚的鞋跟断了,十分尴尬。她不想给沈钊添麻烦,于是把手臂抽了出来,扶着办公桌说:“没事,我就是腿有点麻。” 沈钊低头看她的腿,没毛病。然后目光往下,发现她左脚不对劲。梁絮穿着到膝盖的工装裙,被他这样看,很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把左脚往右脚后头藏。沈钊干脆蹲了下去,发现了她的秘密。 他说:“你鞋怎么了?” 梁絮十分尴尬,说:“没事,就是……小问题。” 沈钊握着鞋弓,把她脚上的鞋脱下来了。他看着光秃秃的鞋跟,举起来对梁絮说:“这叫小问题?” 第二十六章 梁絮觉得脚上一凉,穿着黑丝袜的脚就这么暴露在他的面前,瞬间有种衣服被人扯下来的羞耻感。 她蜷起脚趾,绷起脚背把左腿藏在右腿后面,有点着急了,说:“您干什么?” 沈钊不愧是钢铁直男,对于梁絮的无地自容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看了一眼鞋底,鞋跟没了,38码。 他把鞋放在地上,说:“这附近有卖鞋的吗?” 梁絮想这周围都是办公大楼,只有一个综合商场,里头的东西死贵。一双便鞋起码也要一千块起步。这种高消费她现在连想都不敢想,摇头道:“没事,坚持到回去就行了。” 沈钊说:“你是不是扭着脚了?” 梁絮的脚踝有点疼,但是不严重,一会儿应该就能好了。她笑了一下,说:“没事。” 她穿上了鞋,拿起包,一瘸一拐地准备走了。 沈钊锁上办公室的门,自然地走在她的左边,像个绅士一样伸出臂弯,示意要架着她。 梁絮有点犹豫,沈钊说:“借给你个拐杖。别紧张,免费的。” 梁絮便笑了,把手搭在他手臂上,让他扶着自己走。 两人进了电梯,梁絮跟他这么近的靠在一起,还在密闭空间里,心有莫明些慌。她以前给他打领带时,也曾经这么靠近过他,但那时候毕竟是在工作,现在却是他们下班后的私人空间,此时此刻的来往,每一点一滴都是额外的情分。 他的气息沉稳,身上带着淡淡的古龙水味。梁絮能感觉他的气场一点点渗透进了自己的知觉中,温和而坚定。 她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希望能够快点从这里出去。沈钊站在她身边,让她心慌意乱的同时,又很有安全感。她瞬间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自己的人生中能有个像他一样坚实可靠的人,一直像这样支撑着自己就好了。 电梯到了一楼,叮的一声开了。沈钊扶着她走了出去,司机等在门口,为他打开了车门。 梁絮后退一步,对他鞠了一躬说:“谢谢您,我走了,再见。”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了,十月份这时候的天已经黑了。周围的行人都面目模糊,各自奔走,没有人注意的到她的困难。梁絮自己往地铁口走去,沈钊没有上车,而是在身后看着她。 梁絮的背影倔强而孤单,一瘸一拐的让人操心。 沈钊叹了口气,大步走过去说:“你这样不行,我送你回去吧。” 梁絮连忙说:“不不不我……” 沈钊说:“你有原则,不坐我的车?” 梁絮脸涨红了,说:“不是,我不想麻烦您。” 沈钊说:“你今天加班了,是我麻烦你了。” 梁絮还想推辞,沈钊说:“这样吧,我坐地铁送你回去。” 他说着跟司机挥了挥手,大声说:“你下班吧,我坐地铁走。” 司机答应了,然而不敢马上开走,还在原地目送他。沈钊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扶着梁絮就走。两人进了地铁口,梁絮刷了卡,回头看沈钊,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肯定没有交通卡,如果不给他刷票的话是不是就能甩掉他跑了? 她正想着,沈钊掏出了手机,悠闲地刷了一下,滴的一声通过了。 梁絮:“……” 她跟他站在一堆人里等车,沈钊身高腿长,加上穿了件骚包的机车短夹克,站在人群当中鹤立鸡群,显得十分与众不同。旁边有几个姑娘都在看他,梁絮跟他站在一起,挽着他的手臂,多少还是有种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的。 车来了,人群一拥而上,沈钊护着梁絮上了车,在旁边的车厢里找到了坐的位置。两人并排坐着,沈钊开始看着对面的玻璃窗发呆。梁絮觉得两个人这样一直坐着不说话,气氛略显僵硬,于是没话找话道:“您也常坐地铁吗?” 沈钊说:“坐啊,昨天出来买菜就坐了。” 梁絮说:“怎么不开车?” 沈钊说:“懒呗。” 他的话有理有据,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梁絮陷入了沉默,沈钊毕竟是个钢铁直男,虽然主动要送她,还是两句就把话聊死了。 从这里到她家有半小时车程,梁絮不想浪费精力跟他尬聊了,于是闭上眼靠着椅背,开始打瞌睡。沈钊掏出手机来开始看新闻,一会儿手机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梁絮偷偷瞥了一眼,他在玩连连看。 就有一个组合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看不到,梁絮有点着急,特别想帮他划拉一下。 倒计时就快到头了,梁絮忍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哗啦一下,气泡消失了,一堆金币冒了出来,屏幕上出现了个大大的congratulations。 沈钊回头看她,说:“谢谢。” 梁絮笑了一下,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你玩游戏真菜。 沈钊又继续玩下一关,依旧慢悠悠的,跟平常雷厉风行的模样完全不同,好像一只穿上鞋的猫,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找不到北。 梁絮同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又向他伸出了援手。哗啦哗啦几下,又帮他过了一关。 沈钊这回没有道谢,把手机收起来了,眼神下意识还往周围扫了一圈,仿佛偷玩游戏怕被没收作案工具的高中生似的。 梁絮想起他妈是灭绝师太的事了,怪不得他玩游戏这么笨拙。她说:“您大学的时候没玩过游戏吗?” 沈钊说:“玩过,那时候跟人玩吃鸡,还觉得挺过瘾的。不过都在网吧里玩,去了几次嫌麻烦就戒了。室友都忙着考研,要不然就是实习找工作,大家都在努力,完全没有颓废的土壤。” 他是北大毕业的,这么优秀的环境确实会激励人向上。他大学期间忙着创业,挣钱当老板着实比玩游戏过瘾多了。真正牛逼的人物,把人生当成一场宏大的游戏,在这个世界中玩的风生水起,手握资源,贯彻自己的意志,披甲持剑勇斗巨龙,消除黑暗带来光明,让一切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好。 梁絮忽然觉得挺佩服他,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这种高度自律的性格虽然给他造成了很大压力,却也帮助他获得了成功。 良久车到了站,沈钊扶着梁絮出了地铁口,又要坐四站公交车。沈钊陪着她挤上了汽车,过了下班高峰期,车上的人依旧挺多的。他们没有座位,梁絮扒着根杆子,被周围的人挤得简直毫无立锥之地。幸好沈钊人高马大,把她挡在身前,像一道结实的墙,把她跟人群分隔开来。 梁絮感觉这样自己好像靠在他怀里似的,很不好意思,却又挺感激他。沈钊低头看她,忽然笑了,小声说:“感谢我吗?” 他说话时,呼吸擦过她的耳畔,蹭的她痒痒的。梁絮觉得今天简直要被他撩的招架不住了,低下头缩成一只鹌鹑,长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发烫的脸颊。 沈钊看出了她的害羞。他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借机再骚扰她。片刻车到站了,两人下了车。她回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路边都是住家,还是挺安全的。不过最近有几个路灯坏了,路上黑漆漆的,一个人走难免害怕。 沈钊扶着她走在街上,路灯啪啪地闪,有点惊悚片的气氛。 梁絮觉得他一个人回去不知道几点,心里很过意不去,说:“沈总,不好意思,让您耽误到这么晚。” 沈钊说:“不用客气。” 梁絮也没什么好回报他的,只打算空口道个谢。他说不用客气,那就再好不过了。然而他又悠然开口道:“如果你实在想报答我的话,那就聊聊天吧,说点你小时候的事。” 梁絮迟疑了一下,觉得说点也无妨,便把自己的家庭和经历跟他说了。她爸是公务员,她妈是裁缝,本地户口,有两套房,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家庭。 沈钊点头道:“那你学服装设计是受你母亲的影响了。” 梁絮说:“对,从小看她踩缝纫机,耳濡目染的就感兴趣了,连带着白小飞都被我拐过来了。他爸妈是普通工人,本来跟这个不搭边的。” 沈钊说:“他没有什么自己的追求么?” 梁絮想了想,他小时候是个哭包,老跟着自己。发育之后变得人高马大,没人欺负他了,但是他跟梁絮习惯了,确定了她的意向之后就跟着她填报了志愿。 梁絮摇了摇头,说:“他这个人很温柔,性格很随和的,老是说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心里舒服最重要。” 沈钊便笑了,道:“与世无争,他心态倒是挺好的。” 梁絮嗯了一声,沈钊又说:“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你不去争,麻烦也会找上你。” 梁絮笑了笑,说:“所以我带着他努力挣钱,有钱就能交房租水电,能吃饱穿暖,也能保护自己。起码亲人病了的时候,不至于因为缺钱而眼睁睁地看他受罪。” 她说着,想起从前自己躺在病床上,父母难过的神情,那种无力和懊悔的感觉又回来了。她陷入了沉默中,两个人的脚步回荡在寂静的长街上,影子在路灯下拖得斜长。 沈钊忽然道:“我总觉得你是个挺古怪的丫头。” 梁絮抬头看他,有点懵。沈钊说:“有时候像个十八岁的傻孩子,有时候又像个八十岁的老人。我爷爷住院的那阵子,我在病房里见到不少病人,有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的,他们的眼神就跟你很像,仿佛看透了生死,对一切都很珍惜。” 梁絮暗自吃了一惊,感慨他的眼光狠辣。她笑了一下,没有回避,而是坦然说:“你看的挺准的。我之前得过一场大病,差一点就死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在这儿开了条大口子,伤口缝的歪歪扭扭的,像条蜈蚣,夏天都不敢穿比基尼。” 她之前得的是甲状腺的问题,刀开在脖子上。然而如今她脖子上没有刀口,也无法解释她经历过的一切,便随便扯个谎来吓唬他。不过沈钊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只是说:“疼吗?” 梁絮迟疑了一下,说:“疼啊,刚开完刀的那天夜里,上了两个止疼泵,还是睡不着觉。我妈在床边陪着我,一个劲儿掉眼泪。” 沈钊没说话,梁絮觉得他肯定是被自己肚子上那个虚无缥缈的大疤吓退缩了,心里得意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惆怅,他肯定要嫌弃自己了,说不定还觉得恶心。 她的后脑勺忽然一暖,意外地被沈钊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柔和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梁絮以前从来没跟人说过这段经历,如今被他这样一安慰,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委屈感。她就像个在商场里走丢的小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想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问她为什么来的这样晚。 她忽然有种想法,如果当初自己爱上的人,是沈钊这样的好男人就好了。 沈钊看出她想哭了,伸手摸了摸,掏出一包面巾纸递了过去,说:“鼻涕出来了。” 梁絮觉得很丢脸,说:“哪有。” 沈钊笑了,说:“马上就有了。” 梁絮把面巾纸接过去,擤了一把鼻涕,低着头不说话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她家小区的院门口,梁絮停下来说:“谢谢您,我到家了。呃……我不是说您不能进去,反正就是,我脸皮薄,怕邻居议论。” 沈钊理解地说:“我明白,走了。” 梁絮笑了一下,说:“谢谢您送我回来,再见。” 她说着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走,回想着一路上沈钊对自己的照顾,心里止不住的甜,低头看看自己少了个跟的鞋子,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好久没有这种被人关爱呵护的感觉了,回味起来,还觉得特别幸福。她忍不住伸出两根胳膊,握拳朝天空摆了个雀跃的姿势,原地蹦了一下,小声欢呼道:“耶!” 蹦完了,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怕他还没走远。 沈钊还站在门口的大槐树下,手里夹着的烟还在冒火星,正对着这边。他看着梁絮,梁絮看着他,四目相对。 梁絮:“……!” 梁絮心想完了,自己肯定会被他当成个心机婊——明明脚不疼了,还装柔弱让他送回家。更过分地是自己一路都挽着他,占尽了他这个黄金单身汉的便宜! 她欲哭无泪,想跟他解释一下,不知道他肯不肯听自己说话。 然而沈钊的神色居然很平静。他对梁絮笑了一下,把烟头碾灭了。他约的出租车到了,他便挥了挥手,转身上车走了。 第二十七章 梁絮坐在工作室里,踩着缝纫机,一边唠唠叨叨地跟系统聊天。 “抖S老师,帮我看看,我还能活多少天?” 系统说:“剩余时间为一千一百三十一个小时,约等于四十七天。” 梁絮说:“帮我统计一下百分比,这些时间是怎么赚来的?” 系统说:“完成任务奖励占比72%,好感度兑换占比26%,其他占比2%。” 梁絮嗯了一声,说:“我现在赚了多少钱了?” 系统说:“从重生至今,你一共赚取了两万九千一百二十九元。赚取百分比为,网店收入89%,挖墙脚4%,其他7%。” 梁絮小脸一红,说:“挖墙脚就别提了,其他是什么?” 系统说:“你在视频网站直播,也赚了一点小钱。” 她觉得不对,说:“我现在做的这个任务呢,给公司做工装,算进来了吗?” 系统说:“工作尚未完成,没有计入。” 梁絮松了口气,盘算着做完了这个活儿,至少能挣三万块钱。等头一个月工资到了,还能赚两万,网店再跟上业绩,自己就能把那个赚二十万的任务交上了。 她发自内心感谢沈钊给自己派了这么个活儿,不但丰满了她的荷包,更丰满了她的生命。 她白天上班,晚上在家帮忙熨烫定型制服、打包。半个月后,三百件制服做好了。 梁絮打了个车把制服送到了公司,由后勤部领去各部门发给了员工。 沈钊这边也领到了一套制服,他对这种企鹅装向来没什么兴趣,只是瞥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工作。 梁絮站在他办公桌前,似乎有话要说。沈钊抬头看她,说:“你有事?” 梁絮笑眯眯地说:“沈总,制服都做好了,你要不要穿着上班?” 沈钊敷衍道:“你们穿就行了。” 梁絮说:“您是总裁,当然得起带头作用啊,要不然员工怎么肯穿啊。” 沈钊感觉好像站在一个大坑旁边,这坑还是自己亲手挖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梁絮蓄谋已久,想借着这个机会完成李浩布置给自己的任务,黑白配的工装简直不能更符合李浩给的指示,她必须趁这个天赐的机会把这件事敲定了。 她循循善诱地说:“您作为表率,每周起码得穿三天制服吧?” 沈钊皱眉道:“不穿。” 梁絮很失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您是觉得我做的衣服不好看吗?” 她这么示弱,沈钊反而没了脾气,有些心软似地说:“没有,挺好的。” 梁絮打蛇随棍上,追问道:“那您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呢?” 沈钊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说:“哪里都很好,但是我不爱穿制服,泯灭个人特色。” 梁絮心想:“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都嫌弃泯灭个人特色还让员工穿。你让我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合理创收的机会吗?” 沈钊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并没有否认她的猜想,说:“绩效给你记上了,外包费用的定金已经付了,尾款等会儿让财务给你打过去。” 梁絮想到赚了钱,整个人都舒展了。然而还是不能就这么饶了他,她楚楚可怜地说:“您就当同情我一下行吗?您要是不穿,我就得辞职了。” 沈钊说:“为什么?” 梁絮说了实话:“李总说了,给我半年时间,您要是个人形象没有进步,他就炒了我换个能胜任的人来。” 沈钊轻描淡写道:“放心吧,他做不了这个主。” 梁絮觉得就算做不了主,要是李浩铁了心给自己穿小鞋也是够难受的。她说:“求您了,您就当帮我个忙还不行吗?” 沈钊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考虑了一下,像做出了极大的牺牲似的,慎重地说:“好吧……最多每周一天。” 梁絮讨价还价道:“两天。” 沈钊沉下脸,冷酷地说:“你奖金没了。” 梁絮只好说:“好的好的,一天就一天。” 沈钊拾起钢笔,又开始看报表,一边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不会打领带。”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头看着文件,仿佛对眼前的白纸黑字有无限的专心,耳朵却有些发红。梁絮觉得他是在跟自己提条件,有点好笑,心想:“原来你也会撒娇。” 沈钊等了一会儿,梁絮没有回应。他忍不住抬头看她,梁絮笑吟吟地说:“我会,我帮您。” 沈钊便像个要求得到满足的小男孩儿一样,露出了笑容。梁絮想巩固一下胜利果实,要他兑现许诺似地说:“您要不要先试试上衣?” 沈钊叹了口气,说:“行吧。” 梁絮开心的不得了,拆开包装,拿出了一件西装外套和马甲过来。沈钊站起来,脱了自己身上穿的夹克衫,露出了里头骚气的豹纹衬衣。他像傲天家族标准的一员似的,背对着他的御前答应,展开了双臂,要她伺候更衣。 他结实的肌肉透过衬衫显出了线条。梁絮被他的荷尔蒙蛊惑的有点意乱情迷,帮他穿衣服的同时,特别想在他的背肌上掐一把。 沈钊穿上了马甲和外套,抬起胳膊动了动,觉得挺舒适的。梁絮给他系上了扣子,瞬间又从潇洒不羁变成了民国时期的世家大少爷,浑身透着一股老钱家族的优雅范儿。 他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被自己打扮得这么得体,让她觉得与有荣焉。 梁絮欣赏着他,发自内心地说:“真帅。” 沈钊想了一下,说:“其他人好像没有马甲?” 梁絮说:“没有,我送您的。” 沈钊便笑了,说:“谢谢,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梁絮挺高兴,说:“那我去工作了,再见。” 她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了。想着改造他的大事业迈出了伟大的第一步,看来自己在这里长久地工作下去有望了。 她的心情很好,嘴角还带着笑容。刘和平见沈钊一本正经地穿着工装,觉得好像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惊讶之余,不由得感慨梁絮手段高超。 他冲梁絮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厉害哦。” 梁絮笑了,说:“那是。” 徐莉莉在旁边哼了一声,打开衬衣往身上比量了一下,说:“劣质、廉价!” 梁絮没理她,却对刘和平说:“衣服料子是沈总亲自敲定的,他眼光好吧?” 刘和平笑着点了点头。徐莉莉听说是沈钊选的,不敢再发厥词,憋着气不吭声了。 下午梁絮收到了财务打来的尾款,一共六万块。梁絮打开系统,见日常赚钱的任务接二连三地显示完成,生命值一个劲儿地往上涨。 梁絮心情好的不得了,对系统说:“系统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是不是很优秀?” 系统说:“还可以。” 梁絮感觉它太高冷了,说:“你适当夸我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嘛。” 系统说:“按照要求,三年赚三百万,平均到每个月是八点三万,这样一看,你的这个任务是不是新手上路级别的?” 梁絮觉得有点扫兴,不想跟它抬杠了,说:“好的好的,你休息吧,我要下班了。” 梁絮出了公司,一路小跑去了超市,买了二斤猪头肉和一提啤酒,带回家跟白小飞庆祝。 白小飞前段时间赶工累着了,梁絮回到家的时候,他正歪在沙发上打瞌睡。灰崽在他身上踩来踩去的,他也赖着不动。 梁絮打了声招呼,说:“我买好吃的了!快来!” 白小飞仄仄的不动,梁絮去厨房焖了锅米饭,拍了两根黄瓜,剥蒜拍碎,跟猪头肉拌了,又炒了个菜花。她把两盘菜放在桌上,盛上米饭,倒上啤酒说:“来庆祝一下!” 白小飞趴在桌边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梁絮说:“醒醒,尾款打来了。” 白小飞清醒了一点,说:“多少?” 梁絮比了个三,白小飞眼睛顿时亮起来了。梁絮说:“订金给工人发工资、买布都够了,剩下这钱咱们俩平分。” 她掏出手机给白小飞打了三万,说:“你在家里全程监工辛苦了,等我那一万设计费到了,再给你打五千。” 白小飞说:“都说是设计费了,就是你自己的钱,不用给我了。” 梁絮故意做了个不满的表情,说:“干嘛,嫌少啊?” 白小飞笑了,说:“不是,你不得留着买点化妆品什么的?你在外面花费多嘛,多久没买包了。” 梁絮想一个包好几万,一听就觉得头大。自己费尽了力气接这么个活儿,忙到死还挣不出一个包钱,可见以前实在是太虚荣了。 白小飞笑吟吟地看着她,明显是在调侃她以前大手大脚的生活作风。梁絮说:“我已经彻底跟过去腐朽的生活作风一刀两断了,你能不能别再提这茬了?” 白小飞乖巧地说:“好。” 梁絮说:“咱们亲发小,明算账,等我给你打钱。为了美好生活而奋斗,干杯。” 白小飞举杯道:“好,继续奋斗!” 次日梁絮早晨去沈钊家报道。沈钊今天没跑步,托着腮靠在沙发扶手上,翘着二郎腿说:“今天有雾霾,在家里待着吧。” 梁絮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不是有游泳池吗?可以去水里泡着啊。” 沈钊说:“你之前教我的那个瑜伽呢,继续。” 梁絮一愣,心想:“都多久了,你还记着这茬呢?” 沈钊双手合拢,高举过头说:“大树式,是吧?下一招是什么?” 梁絮只好掏出手机来,从胎教古典音乐里面随便放了一首曲子。她觉得他太小瞧瑜伽这项运动了,今天正好她精力充沛,正好给他点厉害瞧瞧。 她做了几个准备运动之后,说:“瑜伽强调柔韧性和力量的协调,腹背运动做过吧。” 她向前弯腰,双手抱住膝弯,脸贴在了膝盖上。整个人像折叠起来一样,说:“这叫前屈式,你也一起来。” 沈钊扬了一下眉,说:“这么简单?” 梁絮觉得他纯属狂妄自大,一般人的韧带都挺紧的,这个姿势比双手触地更难,他肯定做不到。 梁絮心里的小恶魔露出了腹黑的微笑,已经准备听他拉伸韧带时发出的惨叫声了。 沈钊弯下腰去,双手抱住了腿,脸轻松地贴在膝盖上,轻描淡写地说:“就这样啊,有更难的吗?” 梁絮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沈钊的动作很标准,完全没有面目狰狞的痛苦感,像是练过的。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您柔韧性这么好的吗?” 沈钊站起来说:“还行,小时候学过芭蕾,我妈逼着去的。” 芭蕾芭蕾芭蕾芭蕾……梁絮的脑子里没别的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穿着白纱裙,在她面前蹦来跳去。梁絮感到一阵恶寒,有点受不了。 沈钊仿佛想起了被一位手二位手开胯大跳支配的恐惧,甩了甩头说:“天天举人不说,还逼我混在小姑娘里演四小天鹅,fuck!” 他咬牙切齿的,是真的讨厌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梁絮憋不住笑了,说:“哈哈哈说明您跳的好啊,几岁时候的事啊?” 沈钊心累地说:“上小学之前的事了,后来上了一年级之后,就涨脾气了,死活不去了。我妈打了我两顿,也拧不过我,就放弃了。” 他沉思了片刻,说:“那是我极少数的几次战胜我妈意志的事迹,值得纪念。” 梁絮十分同情他,笑了一下。沈钊说:“后来我学跆拳道,因为韧带拉开了,所以进步比别人快多了,四年就拿了黑带。我妈到处炫耀了好一阵子,还让我感谢她——我感谢她个鬼,就知道逼我干不爱干的事!” 他说完了,心虚地左右看了一下,仿佛怕被他妈听见似的。梁絮说:“可以理解,望子成龙嘛,家长都这样。” 沈钊抓了抓头发,威胁地说:“这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不准跟别人说。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了,那我就找你算账。” 梁絮好奇地说:“李总也不知道吗?” 沈钊说:“我们俩高中才认识的,那么古早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梁絮发现他还挺信任自己的,莫名有种荣幸感。连这么悲催的黑历史都肯告诉自己,看来他没把自己当外人。 沈钊说:“还有什么姿势吗,再教我几个。” 梁絮便教了他个鸽王式。说实话,一个大男人摆瑜伽动作,不管姿势多标准,都难免有种金刚芭比的感觉。而且他有芭蕾的基础,自己指导他,颇有种新手村小号教满级大佬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既多余又丢人。 沈钊一会儿就学会了,昂着他骄傲的下巴,无聊地说:“还有再难点儿的吗?” 梁絮觉得这人实在太难搞了,干脆放出了大招,想:“我就不信难不倒你。” 她默默地下了个腰,双手撑地来了个倒立。 她穿着西装长裤和衬衫,倒过来没有走光。她手臂结实腰腹有力,脚尖指着天花板,像一杆标枪,身手极其矫健。 沈钊显然也没想到她居然放得出这等大招,欣赏了一会儿,摸着下巴笑了,说:“有意思。” 梁絮心里很得意,说:“你行吗?” 她一高兴就飘了,连敬语都不用了。沈钊也没理这茬,在她旁边有样学样,也倒转身体立起来了。 梁絮:“……” 沈钊嘚瑟地说:“很轻松啊,还有更难的吗,梁老师?” 梁絮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就陷入了跟他battle杂技的局面。她性格不爱服输,便倒立着用手走了几步,说:“你来一个?” 沈钊靠手走了几步,然后在她面前抬起一只手,像个体操运动员似的单手撑地,说:“你能吗?” 梁絮倒立其实已经用尽全力了,觉得跟他比力量实在是失策,然而女性擅长的柔韧度也比不过他。 她心中十分懊恼,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场battle中败下阵来。这人不但头脑灵活,四肢灵活的简直也像个天桥卖艺的,简直十项全能——难道他真的是天选之子?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门板敲了几下,梁絮倒立着回头不方便,费劲地用手转了个圈,然后看见李浩站在门口。 李浩看着倒立battle的两个人,明显被这沙雕画风震撼了,没想到这样俩人都能玩到一块去,满脸写着什么鬼你俩有毒吗。 沈钊翻身站了起来,说:“天啦噜,亲,你怎么又搞突然袭击?” 李浩学着他的口气说:“亲,是我该问你们俩吧?一会儿没见这都干什么呢?你俩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梁絮也站了起来,拘谨地站在一边,头还有点晕。然而沈钊完全不怕的他死党,说:“你行吗?我看你就是因为做不到,对我们心生嫉妒!” 李浩噗嗤一声笑了,说:“我嫉妒你什么,幼稚还是够二百五?” 沈钊一本正经地说:“你就是嫉妒我们拥有强健的体魄,是不是?” 梁絮见他俩贫嘴,也涨了胆子,帮腔道:“对!” 李浩朝天翻了个白眼,说:“对二,要不起。” 沈钊摆出一副正经总裁的样子,严肃地说:“李总,请您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李浩笑了一下,说:“我说,我有智慧的头脑就够了。锻炼身体很好,但不要过度,小心拉伤。” 梁絮说:“他不会拉伤的,他从小就练……” 沈钊伸出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梁絮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手舞足蹈地挥了挥胳膊,示意自己错了,以后一定保证不泄露军情。 沈钊这才放开了她,说:“她说,我从小就练习拿大顶,抻不着。” 李浩怀疑地看着他,但是也想象不到练芭蕾上去。沈钊说:“来找我干什么?” 李浩哦了一声,说:“我司机今天请假了,蹭你个车。” 沈钊说:“行,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就走。” 李浩去了客厅等着。梁絮要给他做头发,她从衣帽间拿了身衣服出来,沈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个盒子,坐在床边上,摆弄过来摆弄过去的。 盒子上有个丝带,打着粉色的蝴蝶结,显得特别少女。他见梁絮出来了,把盒子递过去,说:“给你的。” 梁絮有点奇怪,打开来一看,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三厘米的小猫跟,有种轻巧踮脚的感觉,优雅又不会太累。鞋子是38码的,正好是她的尺寸。 梁絮看了一眼logo,雕牌。 她脸都绿了,说:“这得多少钱啊?我不能要。” 沈钊一本正经地说:“收着吧,上次那双鞋是工作的时候弄坏的,算是我给你报销了。” 梁絮虽然穷,志气还是有的。她摇了摇头,说:“太贵了,我真的不能收……要是买的话,我更买不起,您就饶了我吧。” 沈钊笑了,说:“你跟我这段时间以来工作很努力,人也算诚实。我的信用卡在你手里,你没乱花过,买的东西都能对得上帐。我对你很满意,奖励你一份礼物,不行吗?” 梁絮摇了摇头,半天没说话。她不傻,知道这鞋她要是拿了,下一步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办公室潜规则了。 沈钊看起来倒是挺正经的,对她也很有耐心,说:“你先别拒绝,试试再说。” 他的态度很温柔,可他对自己越好,梁絮就越犹豫不决。 沈钊看她不动,干脆取出鞋来,在她面前蹲下了。他像个要为灰姑娘试水晶鞋的王子一样,说:“把脚抬起来。” 梁絮往后退了一步,说:“不了。” 沈钊抬头看着她,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总用拒绝来回应自己。 他笑了一下,开玩笑地说:“怎么了呢,亲?” 梁絮没有跟他闹着玩的心情,严肃地说:“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你在逗我玩吗?” 沈钊仿佛预感到她会这么问,平静地说:“不是逗你。” 他放下鞋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想追求你。” 第二十八章 像沈钊这样优秀的男人站在面前,认真地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 梁絮看着他,心里感到一阵温柔,仿佛整个人陷入了一场甜蜜的梦境,好像小时候听过的童话一样美好。他这么英俊,这么成功,就像童话里的王子,拿着水晶鞋找到了她。 然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爱情至上的小姑娘了。她曾经为了爱付出一切,然而却落得个被背叛的惨痛结局。她输过一次,受伤太深,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总是殷勤体贴,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然而得到之后就三心二意,恨不能把从前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她脖子上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仿佛那里还有刀口和厚厚的纱布。 她想起那个冰冷的病房,输液管中一点一滴落下来的药水,就像她悔恨的眼泪,一滴一滴,陪着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真的很怕再经历那种痛苦和绝望。她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寄希望于爱情这种看似美丽却靠不住的东西了。 沈钊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梁絮的目光游移,睫毛扑簌簌地眨了几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说:“如果我拒绝你会怎么样,你会开除我吗?” 沈钊说:“怎么会呢。” 梁絮说:“那你会报复我吗?” 沈钊仿佛觉得她的想法奇怪似的,有点哭笑不得,说:“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梁絮又说:“那你会纠缠我吗?” 沈钊感到梁絮要拒绝自己了。他这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顾虑?” 梁絮实话实说:“咱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沈钊半开玩笑地说:“家庭阶层差不多啊,都是普通老百姓。你还是京籍京户,四环内两套房。我就是普通的新北京人,房子在五环上,在相亲市场上,我都得排在你下面一等。” 梁絮摇了摇头,拼命想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被他糊弄了,坚持说:“总之,不一样。我不想高攀您这样的人物。” 沈钊本来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她肯定会答应自己,却没想到被残忍地拒绝了。他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往前迈了半步,不甘心地说:“给我个机会行吗?” 梁絮像被蛇咬了似的,立刻说:“不行。” 沈钊说:“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梁絮迟疑了片刻,说:“没有,您挺好的。” 沈钊对自己还是挺有自信的,反客为主地说:“那你喜欢我吗?” 梁絮脸有点红,然而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说:“您别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沈钊就笑了,说:“你这是在回避我的问题。谈判的时候,如果对方回避问题,那就说明被你触及到了关键点——起码,你不讨厌我。” 梁絮没话说,觉得自己这种社会菜鸟一身破绽,真的斗不过他这种精英。 沈钊又说:“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去,看你到家的时候连蹦带跳的,挺高兴的啊。” 梁絮一想起来就觉得很羞耻,强行挽尊地说:“没有!沈总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沈钊发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觉得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他说:“我是认真的啊。我考虑了好一阵子了,觉得你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很务实,也不娇气。我真的很欣赏你,跟我交往好吗?” 梁絮低下了头,道:“我配不上你。我对你有太多仰望的成分在里面了,这段关系太不平等。您俯就我会累,我总抬着头也很累。我只是个普通人,就想过平凡的生活。您要是不同意,我回去写辞职信就是了。” 沈钊沉默了良久,发现她在使用全部的力气在抵抗这件事,是认真地拒绝。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也别写辞职书,好好工作就是了。” 梁絮挺感激他,又有些怅然若失。沈钊头一次鼓起勇气跟女人告白就惨遭滑铁卢,心情不太好。他坐在床边,低着头,就像个给心仪的姑娘送情书失败了的大男孩儿,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梁絮想安慰他,又觉得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跟在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差别。她便安静地出去了。 沈钊在床边坐了良久,看着地板上的高跟鞋。纤秀的鞋子寂寞地歪在地板上,沈钊过去把鞋收了起来,片刻笑了笑,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心想:“是不是太心急了?一次不行就两次,等过段时间再试试。” 梁絮收拾东西准备去挤地铁,沈钊整理好了情绪,从屋里出来了。 他见梁絮要走,说:“别客气了,一块儿吧。” 梁絮说:“不了,我还是……” 李浩也说:“我都是来蹭车的,多带一个也是一样,一起走吧。” 梁絮便答应了。三个人出门上车,司机已经在等着了。梁絮要坐副驾驶,沈钊抢先一步把李浩塞进去了,说:“进去吧你。” 李浩扒着车门跟他抗争,说:“干嘛,我要坐后面。” 沈钊说:“那你不就跟我坐在一起了?” 李浩今天心情倒是不错,还有心情跟他贫嘴,说:“是啊,我就要跟你坐一起。” 沈钊残忍拒绝了他,说:“不要,gay里gay气的,进去吧你!” 他用力把李浩掖了进去,扣盖子似的关上了车门。然后转身拉开后座车门,绅士地摆了个请的姿势,让梁絮先上车。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说:“沈总,您先请。” 沈钊说:“照顾女士优先,这是男人基本的虚荣嘛。” 梁絮便笑了,迈步上了车。沈钊随后上了车,跟她坐在一起。车开起来了,司机放了一首轻柔的音乐。 梁絮感觉到了沈钊散发出来的体温,距离这么近,浸透在他的气场里,让她想起了他送自己回来的那天晚上,跟他也是这么贴近。 她很留恋这种感觉,好像坐在南瓜车上的少女,总有梦醒的时刻。她不知道拒绝了王子的水晶鞋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有点怅然若失。 梁絮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他了,不因为他的财富和名望,而是他的人品气质。这么优秀的男人真的太少见了,可惜自己太渺小,渺小到没有办法跟他相配。 这样好的人,爱得越深,醒来的时候就越痛苦,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开始。 她一路沉默着,沈钊也不说话,一直在闭目养神。到地方了,司机开车门。沈钊先下了车,转身扶了梁絮一把。梁絮被他触碰的瞬间,感觉有些心酸的甜蜜。 午夜到了,灰姑娘又要回到现实中了。去面对生活的艰辛,后母的刁难,为了一点生存的资源,卑微地度过每一天。 徐莉莉背着包走过来,见梁絮从沈钊的车上下来,沈钊还伸手扶了她。梁絮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对他的好意接受的理所当然。李浩也从副驾驶上下来了,三个人一起进了公司,相继打卡。 徐莉莉简直看得眼要滴出血来,她凭什么跟两个黄金单身汉一起坐车来上班?夹在男神中间,还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好像别人欠了她八百块没还似的,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急走了几步,跟在他们后面打了卡。梁絮见了她,有些不自在似的抬手拨了一下头发,露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商业笑容,说:“早啊。” 徐莉莉没理她,对两大男神说:“沈总、李总,早上好。” 沈钊点了一下头,李浩嗯了一声。四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四面都是茶褐色的玻璃,映出大家面无表情的脸,四个人心里各怀心思,如果心声可以无限放大,梁絮的声音一定是像念经一样的:“怎么办为什么又被她撞见了,她是沈钊的毒唯粉儿,不想被她看见啊啊啊啊真烦。” 徐莉莉一身杀气地站在梁絮旁边,仿佛要化身消毒剂,把她当成细菌消灭在空气当中,捍卫男神的安全。梁絮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往边上靠了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片刻电梯到了,众人去了各自的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梁絮坐在办公桌前,觉得还是得好好工作,其他的一概不要想了。 双十一快来了,整个公司都呈现出一种异常忙碌的状态,加班成为了常态。秘书处的电话响个不停,就连走廊上碰到的人走路都特别快,仿佛在跟时间比赛,忙着多完成一点业绩。 梁絮的店铺最近的销售额一直蹭蹭往上涨,由于她成了网红,粉丝越来越多。店铺的收藏量迅速涨到了十万,每天能有三十来个订单。虽然涨势喜人,但是距离沈钊提出的二十万营业额的销售记录还是有差距的。梁絮决定努一把力,争取年前达到目标。 她当了一上午客服,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刚放下餐盘,徐莉莉就跟过来了。她端着盘子说:“我能坐这儿吗?” 梁絮心里是很不想跟她坐在一起的,但是最近没心情跟她掐架,于是淡淡地说:“坐。” 徐莉莉坐在她对面,盘子里乘着一点番茄意面和一份蔬菜沙拉,还有一杯橙汁。梁絮说:“吃这么少?” 徐莉莉说:“要保持身材嘛。” 梁絮瞄了一眼她的小蛮腰,觉得她在这方面确实挺能吃苦的。她自己就是正常饭量,毕竟早晨要陪沈傲天battle杂技,下了班还要当网红,消耗太多不多吃几口不行。 徐莉莉吃了一口紫甘蓝丝,对她微笑了一下,态度难得亲热。她说:“最近沈总老是叫你搭他的车,是怎么回事?” 梁絮就知道她要问这个,淡定地说:“他心眼儿好呗,同情我,顺带着就捎过来了。” 徐莉莉哦了一声,说:“他好像对你挺好的。” 梁絮说:“他对员工都挺好的,我看他对你也很不错。” 徐莉莉听他这么说,眼神忽然明亮起来,仿佛想起了灿烂的记忆。梁絮能猜到沈钊肯定也给过她很多好的印象,要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他的毒唯粉儿。不过单恋真的是件苦涩的事情,就像在沙漠里等船,终归是等不到的。 她现在把单恋的痛苦转嫁到梁絮身上,梁絮也觉得很无辜。 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饭,徐莉莉的动作慢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絮抬眼看她,徐莉莉便凑过来,仿佛闺蜜一般,亲热地说:“姐妹,问你个事儿。” 梁絮有点不好的预感,先抿住了嘴唇,决定不管问什么,都不说实话。 徐莉莉眼里闪着狡狯的光,小声说:“你跟沈总走的挺近的,是不是跟他好上了?” 梁絮下意识啊了一声,被她这凶猛的直球攻击打懵了。 第二十九章 梁絮还没这么直接地被人当面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一时间惊呆了。 她迟疑了一下,说:“没有,我跟他怎么可能,连想都不敢想。” 徐莉莉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她不肯说实话。梁絮也不指望她能相信自己的话,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饭。片刻吃完了饭,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走了,又回到了谁也不搭理谁的状态。梁絮下午又坐了半天班,没什么事就回去了。 这天她觉得有点累,回去很早就睡了。次日一早她去沈钊家,发现他难得的赖床没起。他坐在床上,穿着梁絮上次送给他的灰崽T恤和一条睡裤,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他见了梁絮,说:“哦,你来了。” 他没睡醒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与平常精力充沛的模样相比,别有一种慵懒的性感。不过他脸上透着股疲惫,似乎没睡够,明显休息不足。梁絮说:“您加班了?” 沈钊向后倒在床上,仄仄地说:“昨天半夜一点才回来,啊……天怎么亮的这么快。” 梁絮有点心疼他,然而电商就这样,平时日子还算悠闲,一到这种购物节就忙成狗。沈钊是老总,还得跟各品牌的代表会面,签合同、应酬,经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大半夜才能回家,觉肯定睡不够。 他说:“今天我要去上海,上午十点的飞机,赶紧帮我拾掇一下,要正式一点,我得跟人签合同。” 梁絮答应了,给他把头发往后梳,做了个成熟稳重的发型,然后给他拿了一身阿玛尼的黑色西装。沈钊接过去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然而他考虑到会面方的心情,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了西装。 做完了造型,沈钊看着镜子里的她,有些迟疑,片刻说:“我要出去三四天,你帮我准备四天的衣服吧。” 梁絮跟他签合同的时候,内容有需要她跟随出差的条款。然而沈钊这次出去跟人谈生意并没要求她一起去,梁絮忽然有点失望,却也不能主动提出来。 她转身去收拾衣服,准备了四套西装和衬衫、领带。她拿着领带过来,说:“您不会系领带,我帮您打好了结,抽松一点,到时候您套上整理一下就行了。” 沈钊说:“好。” 他站起来,梁絮给他系领带扣,一会儿功夫系了两条领带。为了防止万一,还给他放了一条带拉锁的领带给他应急用。 沈钊垂眼看着她给自己整理衣服,淡淡地说:“出去折腾好几天,太累了,你还是在家里歇着吧。” 梁絮还在为了他不带自己出差而纠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来是不想让自己跟着他颠簸受罪。梁絮垂下眼,回味着他说的“在家”两个字,莫名就多了一份殷切期盼他早日回来的心情。 她说:“保重身体。” 沈钊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提了行李箱出门上车,直接去机场了。 梁絮感觉他最近对自己比之前冷淡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太忙太累,还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追求,让他觉得没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梁絮东倒西歪地挤在地铁上,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麻木的跟众多灰色调的行人融为一体。一开始回这个世界的雄心壮志渐渐消失了,她开始想要追求一份属于自己的小幸福。沈钊作为上司,对她实在好的过分,把她惯坏了。 她想起跟他一起乘车时,被他护在怀里的感觉。此时她混在人群里,仿佛随波逐流的一个小浪花,没人关心她是谁,也没人在乎她的心情。那种被人珍惜的感觉跟她现在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莫名有种被遗弃的心酸。 系统说:“你现在的心情充满了惆怅,是因为舍不得ssr吗?” 梁絮说:“你不要老是叫他ssr,给人起外号很幼稚的好吗。” 系统说:“那么我就要被你叫作Siri老师了吗?” 梁絮没想到系统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斗嘴。她笑了一下,说:“好吧,我把抖去掉,以后尊称您为S老师。” 系统觉得没什么差别,梁絮又说:“叫他ssr也没什么问题,随你高兴。” 系统说:“你喜欢他?” 梁絮说:“没有。” 系统说:“你在说谎。” 梁絮反唇相讥道:“你怎么知道我说谎,就算是宿主,我也是有隐私权的。你偷看我的隐私,我要去app商店下面留言,分/身十来个小号举报你违规操作。” 系统说:“我虽然是个app,却不在app商店里,更没有评论区。” 梁絮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只是吓唬你一下,你真没有幽默感。” 地铁到了站,梁絮下了车,随着人流出了地铁口,进公司打卡。考勤机滴的一声,意味着社畜的一天又开始了。梁絮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了今天的客服工作。 其他人都忙得要死,好几天没人做值日了。中午梁絮早回来了一会儿,把地擦了一遍,又拿鸡毛掸子到处掸了灰,浇了花,最后换了桶纯净水。 刘和平跟着沈钊出差了,屋里只剩下梁絮和徐莉莉,她进来发现地板亮闪闪的,假装没看见,坐下掏出一把小镜子,开始补口红。梁絮也没指望她感激自己,只要她别趁着沈钊不在找自己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下午梁絮跟徐莉莉维持着沉默的默契,还算井水不犯河水。徐莉莉那边电话不断,不时拿笔记录,然后又打电话出去,联系调度各方人马,工作还是挺有效率的。梁絮觉得自己清闲的天怒人怨,而沈钊正在外头跟各路人马周旋,合纵连横。自己跟他比起来,真的是太咸鱼了。 他忙的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梁絮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把自己的精力分一半给他。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继续在办公室苟着,像八爪鱼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字,重复着差不多的话——亲,您好。亲亲,不客气的哦。亲,这边建议您通过3D试穿看好效果再决定哦。 她也想帮他分担一点责任,然而以她现在的能力,差的太远了。自己能给他的帮助,甚至不如徐莉莉大。 梁絮白天当客服,晚上的网红日常,除了做衣服之外,又增加了穿搭和教化妆,总之怎么吸粉怎么来。 然而屏幕上虽然热闹,她却没有什么归属感,只是在迈着机械的步伐前进,心在另外一个地方。 梁絮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偶像艺人,每天看他行程,想知道他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沈钊不在的日子,她每天都度日如年。回忆起来,又特别快,乏善可陈,好像三四天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天傍晚她下班回家,刚出电梯门,见沈钊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的,神色疲惫。然而一见梁絮,他的眼睛就不一样了。好像铁签子挑醒了昏昏欲睡的灯芯,火光嗖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停下来说:“要下班了?” 梁絮感觉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特别想念他。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应该是回来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他平时在人前光鲜亮丽的,背后的辛苦却很少有人看得到。 梁絮有些心疼他,说:“在外头累吗?” 沈钊说:“一切顺利就行,折腾点倒不是事。”他搔了搔头,像个大男孩,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梁絮习惯性嘴硬,说:“我就是普通问候一下。” 沈钊笑了一下,说:“明天你过来吧,恢复日常了。” 梁絮答应了,下班回了家,想着明天又能见到他,不觉露出一个傻笑。 系统说:“你已经有四天没有这么开心了。” 梁絮知道它想说什么,说:“不要再八卦了,你只是个系统而已。” 系统说:“我觉得ssr真的不错,你难道不能考虑他一下?” 梁絮说:“你是灰姑娘的教母吗?天天为了我的事操这么多心,先把南瓜车和水晶鞋准备一下?” 系统说:“他有钱,让他去准备。” 梁絮提醒道:“你是个独立自强系统,别忘了你的原则。”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她的话有道理,片刻说:“好吧,如果你能把他的好感度刷到一百,我就帮你申请额外的任务奖励。” 梁絮竖起耳朵,说:“什么奖励?真给我水晶鞋?” 系统没回答,屏幕上冒了个泡。梁絮点开任务气泡,见任务是增加单个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到一百,奖励是“系统的祝福”。 梁絮噗嗤一声笑了,说:“系统的祝福是什么,是灰姑娘的教母的祝福一类的东西吗?你没逗我吧?” 系统对她的态度有点不满,说:“系统的祝福可以抵消十万元额度的总目标,或者换取三个月的寿命。如果你不想要,我就收回这个任务。” 梁絮听说能抵消十万元,登时睁大了眼,说:“要要要,太珍贵了,您还能多祝福我几下吗?” 系统冷淡地说:“不能。” 梁絮便笑了,讨好卖乖地说:“别生气嘛,系统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谈恋爱的事这么感兴趣,你是不是喜欢看偶像剧?我给你推荐几部韩剧怎么样,我给你充个视频网站的会员,你没事可以上网自己看……” 次日梁絮挤地铁去沈钊家报道,到门前按了好几下铃,门才打开了。 沈钊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穿着T恤和睡裤,亲自来开了门。 屋里没有家政阿姨的身影,一般这个时候,她都在擦地板。梁絮觉得有点奇怪,沈钊坐在餐桌跟前,正在吃一碗红烧牛肉……方便面。梁絮还没见过泡面的总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钊感到了她怜悯的目光,抬头道:“你也要吃吗?” 梁絮摇头道:“不了,您工作这么辛苦,吃这个多没营养啊。” 沈钊说:“没办法,前两天我不在家,就给阿姨放假了。她说家里有点事,顺延着请了一个月的假。” 梁絮顿时觉得头有点晕,一个月都吃泡面,还是在任务繁重的双十一期间。她忽然有种忧国忧民的感觉,想联名上书请沈傲天为了江山社稷保重身体。 她去厨房看了一眼,别的菜都蔫儿了,只有一颗大白菜坚/挺地待在架子上,冰箱里有一盒鸡蛋。梁絮想帮他,又怕他觉得自己多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泛滥的同情心,说:“我帮您再炒个菜吧,补充点维生素和纤维。” 沈钊倒是挺高兴,没跟她客气,说:“好。” 他放下筷子等着,乖巧的像个小孩子。梁絮剥掉外层枯萎的菜叶,掰了几片叶子下来。她洗了菜,切成丝用醋炒了,盛出来洗了锅。又倒油进去,帮他煎了个鸡蛋。 她端着饭过来,慈母似地说:“吃吧。” 沈钊的泡面有点凉了,他把鸡蛋盖在面条上,然后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丝,尝了一口说:“好吃。” 梁絮嗯了一声,又去卫生间洗拖把,帮他擦地。沈钊有点过意不去,说:“你别干了,等会儿我自己来。” 梁絮说:“没事,您先吃饭。” 沈钊把一盘菜都吃光了,觉得幸福似地叹了口气,然后罕见地没去洗碗,而是转头趴在椅背上看梁絮干活。 梁絮余光瞥见他在看自己了,被他盯得不自在,打岔说:“您饿了叫个外卖,别老凑合。” 沈钊心不在焉地说:“没心情,就这么凑合着过就行。” 梁絮觉得他这话说的太任性了,回头看他。沈钊笑了一下,说:“主要是你之前给我做了碗炒饭,我一直记着,今天又吃了你的白菜丝,感觉真的特别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梁絮发现他不在工作状态的时候,嘴还挺贫的。她皱了一下眉头,沈钊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拖把,去涮了一下。水流哗哗地冲下来,梁絮觉得他在回避问题,说:“您得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沈钊说:“那你管我啊。” 梁絮没说话,看着他眼睛下面的两个黑眼圈,心底隐隐约约地疼。 她虽然想帮他,却又觉得自己得跟他保持距离。她轻声说:“我也得忙店铺的事,顾不上您。” 沈钊干脆地说:“那好办,你搬过来住。” 梁絮十分诧异,抬头看他,一般人会这么直接地要求异性住到自己家来?眼前的这个人能这么坦然说出这种话,不是故意耍流氓就是超级缺乏常识。 沈钊淡定地说:“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了,有需要的情况得跟着出差,也得帮忙料理生活。本总裁要行使我的权利,你没意见吧?” 梁絮觉得他是两者兼有,借着职务之便撩自己。他皱起了眉头,说:“您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钊觉得这时候就得霸道一点,强硬地说:“说好了,你住过来帮我料理生活。” 梁絮脸红了,说:“不是……您不是说好了不骚扰我的吗!” 沈钊一脸无辜地说:“我没骚扰你啊。我是诚恳地拜托你帮我料理生活,我正式升你做我的二助,等会儿去公司就给你提职称待遇。” 梁絮震惊了,二助!那可是徐莉莉做梦都要的位置,自己要是当上了,非被她或吃了不可。她已经想象到被徐莉莉咬的鲜血淋漓的样子了,求生欲使她退缩。 她说:“那不行,我资历不够,别人会议论的。” 沈钊说:“不用管别人的想法,这公司我说了算。” 梁絮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好歹帮您做了饭呢,您不能恩将仇报啊。” 沈钊一脸茫然,说:“我这不是要报答你吗,给你升官还不算报答?” 梁絮摇头如同拨浪鼓,说:“我不能答应。” 沈钊说:“那我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梁絮觉得生死面前别的都是小事,她爱自己胜过一切,对沈钊的同情只能退居二线。她狠了狠心说:“那您就……继续吃泡面吧,买贵点的,二十块钱一包的那种高端产品。” 沈钊:“……” 梁絮体贴地说:“我给您买一提鸡蛋,记得每次煮面的时候,都荷包一个,营养就跟上了。” 沈钊依旧没说话,满脸都是谴责的表情。梁絮以为不够,于是说:“我再帮你买点火腿、生菜之类的东西,煮的时候放上几片,保证跟包装图片上的一模一样。” 沈钊根本没听见她关于方便面的长篇大论,心里充满了失落的感觉。他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好像对她自作多情了,其实她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关心自己? 这个狠心的小妮子,居然舍得让她的霸道总裁天天吃泡面! 沈钊的心都凉了,期冀的目光渐渐地收了回来。 梁絮仿佛能听到沈钊对自己的好感度疯狂下降的声音,咚咚咚咚,一落千丈。 她的心情倒是挺平静,降就降吧,正好降回安全线以内,就不用担心被他骚扰了。 第三十章 片刻沈钊换好了衣服,梁絮自个儿坐地铁去上班,誓死保持着自己穷人的气节。 沈钊坐在他的豪车上,整个人被低气压包围着,想起梁絮提防自己如同防贼,就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难道他还不够亲切、友好、平易近人?像自己这么优秀的男人,愿意主动邀请她过来一起住……算了,多优秀的男人发起这种邀请都算是耍流氓,何况是借职务之便。 可她难道对自己连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他思考了一路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到了公司,心情仍然不好。他去了会议室,每周一三五开例会,有事说事,没事散会。 沈总往上首一坐,托着腮开始发呆。李浩坐在他旁边靠左的位置,代言人似看各部门代表,说:“有什么要汇报的么?” 最近风调雨顺,大家沉默如鸡。李浩便点名问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有人回答了,李浩很满意,回头看沈钊。沈总依旧托着腮,翘着二郎腿,眉心微皱着,反而显得他很有男人味,仿佛一尊英俊的大理石像。 大家也不知道咋回事,也不敢问。李浩便说:“去工作吧,散会。” 众人走了,沈钊依旧沉浸在不愉快的气息当中,仿佛很苦恼。李浩也坐着没动,等人都出去了,这才拍了他肩膀一记,说:“醒醒,想什么呢?” 沈钊这才如梦方醒,倒出一口气说:“你说……女人都在想什么?” 李浩以为自己听错了,常年不近女色的万年光棍居然开始考虑女人的心思了,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正常的事。 他说:“你说什么?女人?” 沈钊看着他诧异的表情,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脸面,于是说:“我想开拓一下女性这边的商机,想了解一下她们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做一件事的时候深层含义是什么,比如说……” 李浩说:“比如?” 沈钊想起梁絮残忍拒绝自己的情形,仿佛被刀割了一下似的,说:“男方邀请她过来住,她拒绝了。” 李浩说:“是恋人关系吗?” 沈钊说:“不是,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李浩一脸什么鬼的表情看着他,说:“这不是耍流氓吗,一般人都会拒绝的吧。” 沈钊说:“是吗?可是她帮我……” 李浩说:“帮你?” 沈钊清醒过来了,连忙打掩护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大学隔壁的室友。他跟我说,他在追求一个女孩子,她应该也不讨厌他,还帮他做饭。” 李浩哦了一声,以他超过一百五的智商,迅速判断他的朋友=他本人,至于那个姑娘是谁,他还没观察到有可疑女性接触过沈钊。当然虽然他们住得近,工作之余他有没有去夜店泡妹、半夜三更有没有迷妹主动上门来向他示好,自己也不可能都知道。 他沉默地考虑着这些事,把沈钊都给忘了。沈钊不满地敲了敲桌子,说:“怎么问完了就不理我了?” 李浩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他平静地说:“谈恋爱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首先说你喜欢的是个优秀的女性吧。” 沈钊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什么我喜欢,是我大学隔壁的室友!” 李浩笑了,说:“好,假设你大学隔壁的室友爱上了一位身心健全、家庭没有负担的姑娘,他们之间的爱情不受任何外在原因阻挠。他应该首先展示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同时了解对方的性格长处以及弱点,然后邀请她吃饭、散步、看电影来培养感情,直到能够牵手,接吻。到这个程度两个人对彼此还很满意,才可以考虑进一步的,同居或者是结婚。” 他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当然要是你追求一夜情,哦不对,是你大学隔壁的室友,如果他追求短期的、低质量的恋爱关系,那就当我上面的话是空气。” 沈钊眼睛转来转去,对于李浩话里的刺很介意,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把它挑出来,憋得很不舒服。 李浩说:“你那个朋友跟她牵手了吗?” 沈钊说:“应该……还没有吧。” 李浩说:“那也没接过吻?” 沈钊说:“那当然也没有。” 李浩双手一摊,说:“那就要求同居,他是想挨揍吗?” 沈钊十分委屈,说:“也不是同居,我就是想请她过来,住在我家,帮我料理生活,肯定不会对她乱来的嘛。” 李浩沉默着看他,片刻说:“那你是需要一个家政吗?” 沈钊说:“不是我,都说了是我大学隔壁……” 李浩截口道:“你大学隔壁某王国的一位王子,坐拥亿万财产,看上了一位灰姑娘。不过人家没瞧上你那位身家亿万的大佬,不愿意给他洗衣服做饭,宁愿周末宅在家里抠脚看电视也不去伺候你那位朋友,所以他觉得不愉快。” 沈钊的重点偏了,心里一直在想:“她才不抠脚,说不定连厕所都不上。” 李浩有读心术似的说:“仙女也要上厕所的,不信你观察一下,女生说要补妆的时候就是去上厕所了。” 沈钊:“……” 他有点抓狂了,说:“我知道,你就不能让我保持一个完美的感觉吗?” 李浩微笑道:“你?” 沈钊沉默了,说:“是隔壁寝室的王子,家里有海,海里有油田。” 李浩哈哈哈地笑了,站起来说:“别以为家里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家答应帮忙是情分,不答应是本分。想追女孩子,还是得循序渐进,不管你有没有歪心眼儿,还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比较好。” 他说着走到了门口,说:“反正四个字,循序渐进。等你那个家里有石油的高帅富追到了之后,把女朋友带来给我看一眼。” 沈钊说:“给你看干什么?” 李浩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人很准的,经过我祝福的婚姻能白头到老。” 他说着开门出去了。沈钊坐在会议室里想着李浩说过的话,片刻自言自语道:“谁想耍流氓了,我就是想多见她几眼……每天下班都能见着她,还能带她一起去上班。” 他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有点甜蜜,又有点苦涩,不知道自己这个迟来的初恋能不能有一个结果。 梁絮拒绝了沈钊之后,一直心神不安。上午十点多,沈钊心事重重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透过一堵玻璃墙,梁絮一直在观察他,沈钊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仿佛有根针扎在他脖子后头,一个劲儿地给他撒气。 沈钊一会儿抬手摸摸脖颈,来回动了一下脑袋,片刻保持着一个微微倾斜的角度坐着不动了。梁絮猜他是落枕了,想他坐飞机来来回回的,晚上休息又不充分,颈椎肯定不舒服。 果然没过多久,沈钊打开抽屉,从里头掏出一贴膏药撕开,摸索着给自己糊在大椎上了。 她有点心疼他,居然忍不住帮他谴责起自己来了,想:“单身男人的生活质量很差的,像他这样的人,除了会洗碗之外,生活技能约等于零,怎么能忍心扔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困难。” 她小声道:“S老师,你觉得我要不要帮他?” 系统说:“我觉得可以。” 梁絮就知道它会说行,毕竟这是个爱看偶像言情剧的系统。她说:“孤男寡女的,他要是冲我耍流氓怎么办?” 系统简单粗暴地说:“打他。” 梁絮说:“你觉得我能打得过他?” 系统说:“就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他肯定不会对你乱来。就算他敢动手动脚,以你的能力来说,凶残输出,能跟他打个平手。” 梁絮:“……” 她觉得这个系统说话太噎人了,还是得自己拿主意。 帮他可以,得在能自我保护的前提下进行。梁絮上网搜了女子防身术,包括武警教学版、民间教学版、气功大师教学版以及玄学教学版。她总结简化套路,就是太复杂了没有用,关键时刻也想不起来,就是插眼锁喉撩阴脚,永恒最管用的保命三招。 她把这三招反复观看,做到心中有招,胸有成竹。旁边徐莉莉看她腿在桌子底下动来动去的,胳膊也比划过来比划过去,不知道在跟空气搏斗个什么劲儿,觉得这丫头又开始犯疯病了,对她一脸嫌弃。 梁絮目中无人地练习了一上午,终于觉得自己出师了。下午她下定了决心,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对沈钊说:“沈总,早上您给我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 沈钊还沉浸在被她拒绝的痛苦当中,憔悴的不成人形,慢半拍地说:“什么事?” 梁絮深吸了口气,做出莫大牺牲似地说:“我可以在双十一期间,暂时当您的生活助理,帮您料理家务。” 沈钊看着她,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他欣喜若狂,然而作为总裁,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端庄,淡定地说:“哦,那你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过来吧。” 梁絮庄重地点头,又说:“但是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沈钊说:“你说。” 梁絮说:“您得保证,不能吃窝边草。” 沈钊发现她虽然看起来挺淡定,其实心里还挺紧张的。他笑了,说:“我答应过你了,肯定做到。” 梁絮又强调道:“等您忙过这一阵子,我还得回去。” 沈钊这回没有明确保证她,吩咐道:“到时候再说。下午你不用去坐班了,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做好饭在家里等我。” 第三十一章 梁絮回了家,去收拾行李。 白小飞正在阳台上喂灰崽面包虫,一见梁絮回来了,吓得赶紧把袋子捂起来了。他站起来说:“你怎么回来了?” 梁絮回房拖出个行李箱,打开衣橱把需要的衣服扔在床上,一边说:“沈钊的家政请假了,双十一期间太忙,让我过去给他做饭。” 白小飞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妙,皱眉道:“这不合适吧?” 梁絮说:“合同上有这个条款……主要是他人品还挺端正的,不会有问题。” 白小飞还是不放心,说:“能不去吗?我怕他对你乱来。” 梁絮摆了个今天刚学的女子防身术姿势,说:“没事,他要是敢乱来,我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白小飞便笑了,他从小跟着梁絮和人打架,对于梁絮的野性他还是挺信得过的。 梁絮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其实我答应去,主要是同情他。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不会做饭,还天天要加班到深夜,眼看就要饿死了,这个忙得帮吧?” 白小飞说:“你心也太好了吧。” 梁絮说:“就最近购物节期间忙,我住家帮他做饭打扫卫生,反正也不白干,让他给我打劳务费就是了。” 白小飞抱着灰崽,一副忧虑的模样,说:“一定要去吗?” 梁絮停下来,笑了一下说:“没事的,他不是坏人。” 白小飞叹了口气,说:“那我手机一直开着,你把紧急联系人设成我,有事给我打电话,一键播出,我随时赶到。” 梁絮觉得他担心的样子挺可爱,又挺感动,说:“好的。”她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紧急联系人设成了小白,他这才放心了。 梁絮收拾了行李,白小飞开着车,打开GPS送她去了沈钊住的小区。他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拖着行李送梁絮到了沈钊的家门口,认准了门——这样如果他敢对她耍流氓,自己第一时间就能赶到。 沈钊家的大门是指纹锁,在单位给了她一张开门的磁板。梁絮开门进去了,白小飞跟着进屋转了一圈,他看着挑空的天井,不由得跟自己的蜗居比较了一下,心中感慨有钱人的气势就是大。 他笑了一下,说:“不看有钱人,不知道努力。” 梁絮倒是挺乐观,说:“咱们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吗,慢慢来,一切都会有的。” 白小飞受到了鼓舞,充满斗志地说:“嗯,以后我也买这么大的房子,接你一起住。” 她便笑了,说:“好,我等着。” 梁絮放下行李,开始打扫卫生,白小飞虽然并不想摧眉折腰事权贵,然而他要是就这么走了,这么大的一个房子,所有的活儿就留给梁絮一个人了。他去拿了拖把,帮梁絮把一二三四楼全部擦了一遍,然后打开了扫地机器人,看着它干第二遍。 他叉着腰,看着亮闪闪的地板,仿佛老农民看着自己的瓜田,感慨道:“房子大擦个地都这么费功夫,你这活儿太辛苦了,得让他加钱。” 梁絮走过来,看着圆滚滚的机器人认真而又效率低下地蹭来蹭去,时不时就钻死牛角似地对着一个角落撞个不停,同情地把它拎起来重新摆了个方向,看着它开远了,说:“是啊,人工智能有它的局限性,大活儿还是得人来干。” 白小飞还得回去看网店,便回去了。梁絮送他出了门,目送他开车走了,然后揣着信用卡出门,去超市买菜。 她推着购物车,挑了新鲜的蔬菜,又买了五花肉和牛羊肉、汽酒和啤酒,各种果汁。她打了个车,把东西运回家,看还有时间,便帮他把积攒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轰隆隆地洗了。 晚上十点钟,沈钊终于回来了。他提前半小时发了短信,梁絮做了红烧肉闷在高压锅里,他进门之后才盛出来,米饭已经蒸好了。沈钊进门就闻见饭的香味了,热腾腾的,感觉生活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了。 梁絮过去帮他脱下了外套,要帮他挂起来。沈钊接了过去,说:“我自己来。” 她想起自己头一次来的时候,他架子摆的老大,像个土财主。最近却发现他架子小多了,流露出了顺毛的本质。 梁絮看着他自力更生的模样,心里悄悄地想:“还挺乖的。” 沈钊去洗了手,然后坐在桌前深呼吸了一口,说:“真香。” 梁絮还没吃饭,坐在他对面,跟他一起吃。她炖的红烧肉又酥又烂,亮晶晶的裹着一层酱汁,肥而不腻。沈钊吃了一口,就觉得一股幸福感涌了出来,赞叹道:“好吃!” 他干脆找了个盘子,把米饭扣在里面,然后把红烧肉拨了一半进去,闷头开始吃。梁絮给他调转筷子,给他夹了一些凉拌甘蓝丝,说:“吃点蔬菜。” 沈钊嘴里塞的满满的,嗯了一声,给啥吃啥,特别好养活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灰崽。她端起碗开始吃饭,心里觉得挺温馨。 吃完饭,沈钊自觉收拾了所有碗筷去洗碗,梁絮擦了桌子,看着他洗碗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部分。 沈钊干完活儿,发现家里收拾的挺利索的了。他领情地说:“辛苦你了,卫生做的真好。” 梁絮说:“不辛苦,为沈总服务。” 她说着比了个点钱的手势。沈钊接到了暗示,笑道:“我给你加钱,劳动最光荣。”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股票,然后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表,说:“十一点了,我去睡了,你也早休息。” 他说着径自回了房间,好像家里只是多了个家政,对她完全没有别的心思。 梁絮发现他挺正直可靠的,从回来到现在,一直规规矩矩的,心里对他的评价略有上升。上升完了,心情又有点微妙。 系统说:“他没对你动手动脚,你还有点失望?” 梁絮炸毛道:“没有!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又偷看我的隐私!” 系统说:“你的隐私写在脸上,不需要权限,任何人都能解读。” 她去照了下镜子,感觉自己还是挺端庄的。她回来拿起手机,严肃地说:“S老师,我要求你不准开我玩笑。” 系统说:“好吧,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古板,真无趣。” 梁絮简单收拾了一下,回房准备睡觉了。她躺在床上,感受着两米大床的宽敞舒适,掏出手机来看短信。白小飞给自己发了个短信,问她怎么样。梁絮语音回复道:“挺好的,我睡了,你也早休息。” 白小飞叮嘱道:“锁上门。” 梁絮笑了,说:“锁了,放心吧,晚安。” 次日一早,她睡醒起来,下意识还以为在自己家里,看着高耸的天花板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搬进了沈钊的家。她起床去洗了脸,然后对着桃花芯木的梳妆台拍了点水,敷了张面膜去了厨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沈钊说自己健身餐吃腻了,没什么特别的生活习惯,可以跟着她的饮食节奏来。梁絮提前一天晚上泡了黄豆,早晨给他打豆浆,煎香肠,热了几片面包,又切了生黄瓜和番茄备用。 七点钟,沈钊起来了,他看着桌上的饭菜,虽然没说话,但是看得出来这种醒来就有饭吃的待遇让他有种幸福的感觉。 他穿着T恤和睡裤,头发顺毛垂着,显得可可爱爱的,有种慵懒居家的感觉。 今天的天气很好,沈钊啃了一口三明治,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说:“你看到那些蔷薇了吗?” 梁絮歪着头说:“哪有?” 沈钊说:“就是院子里的那些绿色的带刺小灌木啊。现在看不出来,开的时候花雪白雪白的,很好看。” 她想象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很美的情景,问道:“什么时候开花。” 沈钊托着腮沉思了一下,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铁栏杆上开满了小小的、白色的清香花朵。他说:“从四月份开到九月,你来之前花刚刚凋谢。等到明年春末,你就能看到了。” 梁絮觉得他是委婉地表达,希望自己能在公司一直待下去的意思,笑了一下,说:“好。” 两人吃完饭,沈钊说:“吃得太饱了,今天不跑了,做个瑜伽好了……不拿大顶的那种。” 梁絮放了一首音乐,跟他摆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跟广播体操似的。然后给他拿了工装过来。沈钊下意识要拒绝,梁絮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每周至少穿一次。” 沈钊皱了一下眉头,不情愿地接了过去。梁絮出门等他换衣服,一边想:“他最近越来越听话了,是个好兆头。” 片刻沈钊穿着工装出来了,梁絮说:“不打领带了吧,在公司坐班勒的难受。” 沈钊说:“系。” 她只好过去给他系领带。沈钊老老实实地站着任她摆弄,目光却始终盯在她脸上,似乎很眷恋这种跟她短暂的亲近的时光。梁絮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也能感觉到沈钊暧昧的心思,耳朵渐渐热了起来。 她心里祈祷沈钊不要发现自己因为他而脸红心跳,手指飞似地给他系了领带,收紧,整理好。他穿一件白衬衣,打一条浅金色的领带,显得特别优雅有范儿,但还缺点什么。 她想了一下,说:“你等等。” 梁絮从皮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递给他说:“您按约定穿工装,给您一个小奖励。” 沈钊打开一看,是一对纯银的领撑。 银白色的金属透着高冷,能在细节处体现他的精英气质。 沈钊挺喜欢,说:“戴上。” 梁絮把领撑塞进衬衫领子里,一股禁欲范儿透了出来,比她设想的还要好看。 她欣赏着他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沈钊照着镜子,看着身后的她,说:“帅吗?” 梁絮便笑了,衷心地说:“帅。” 系统也说:“是挺帅的。” 梁絮心道:“没问你。” 八点半,沈钊要去上班了,要载她一起去公司。梁絮说:“不了,我自己坐地铁。” 沈钊大约是觉得她住在自己家里了,便没把她当外人,顺手拿过了她的包,径自走在前头,说:“折腾什么,一块来吧。” 梁絮只好跟了上去。沈钊把她的包放在了后座,当先坐进车里,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梁絮假装没看见,去前头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进去坐了。 沈钊觉得她肯坐自己的车就是个很大的进步了,并没有多不满。车开起来了,梁絮掏出手机,给沈钊发了条短信。 沈钊听着手机滴滴滴,拿起来一看,见梁絮发道:“二助的事,能不能先保密。我怕被人议论,包括住在您家里的事也请保密。” 沈钊对着她的座位说:“直接说就行了,发什么短信。” 梁絮回道:“司机。” 沈钊便沉默了,觉得她真是谨慎的过分,简直有点如履薄冰的感觉。他回复道:“可以,都帮你保密。那二助的钱我给你算在奖金里,随便安排个由头就行了。” 梁絮觉得他真的想什么就是什么,手握权柄就是霸道。她闭眼小憩了一会儿,片刻车快开到公司了,她说:“停一下车,我在这里下就行了。” 沈钊说:“又干什么?” 梁絮说:“被人看到不合适。” 沈钊没办法,只好示意司机停下来,梁絮拿了包下车,沈钊把车窗降下来,向外看着她。梁絮对他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说:“一会儿见。” 沈钊嗯了一声,这时候见徐莉莉从地铁口里走出来。她也注意到了这边,停下了脚步,摘下了墨镜,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沈钊觉得无所谓,笑了一下,还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看吧,在哪儿下车不是一样?” 他说着升起车窗,让司机开走了。剩下梁絮在原地,被最不想遇见的人盯着,一脸尴尬。 徐莉莉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打招呼道:“早啊,沈总又给你提供爱心顺风车了?” 第三十二章 梁絮看着她傲慢的神情,觉得特别累。 她已经很谨慎了,然而还是走哪儿都能碰上她。梁絮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个毒唯粉解释,随她理解好了。 她嗯了一声,说:“是啊,沈总就是这么体恤下属。” 徐莉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地怼回来,有种被她噎住的感觉。梁絮摆了摆手说:“我先走了。” 俩人的起点相同,目的地一致,然而就这么二百米的路,还要分开一前一后地走。 梁絮听见身后的高跟鞋,咔哒咔哒,跺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来。梁絮迈步走快了些,想甩掉这条讨厌的尾巴,然而她快徐莉莉也快,她慢徐莉莉也慢,反正就是要跟在她后面,让她感受被跟踪的压力。 两人进了公司,各自去办公桌前坐下了。沈钊由于最近接连穿了几次工装,显得十分成熟稳重,让李浩十分欣慰,仿佛自己家的熊孩子终于度过了中二期,成为了一个成熟的人。 梁絮当了一下午客服,五点钟的时候,沈钊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我要加班,大约八点回去,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梁絮觉得他越发不像个样子了,回道:“不用了,不是说不让人知道吗?” 沈钊回道:“有车不用不是浪费吗?” 梁絮道:“那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晚上想吃什么?” 沈钊回道:“火锅,买点羊肉和蔬菜,锅底要菌菇和番茄的。” 梁絮答应了,沈钊又发短信说:“买那么多菜,不坐车怎么提回去?” 梁絮说:“打车,你报销。” 沈钊没话说了。梁絮抬起头,透过玻璃墙,见沈钊坐在电脑前,一本正经地看手机,好像正在研究什么重大新闻,其实是在摸鱼。他仿佛感到了梁絮的视线,回头看了她一眼。梁絮笑了一下,好像跟他共享了一个秘密,有种刺激感。 梁絮下班去了超市,买了锅底和菜回家,刚进门白小飞就给他打视频电话。她把东西放下,一接起来就见灰崽的小脑袋冒了出来。 她笑了,挥手跟她的宝贝打了个招呼,说:“这两天怎么样,想我了吗?” 灰崽:“叽。” 白小飞说:“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梁絮说:“没有,他挺和气的,吃完饭我们俩就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白小飞看她精神状态不错,应该没问题。俩人聊了一会儿天,白小飞说:“有事跟我打电话。” 梁絮说:“好。” 结束了通话,梁絮把菜洗了,把底料倒进锅里,等着沈钊回来吃饭。她忙活完了,看时间还早,便打开电脑进了直播间。 粉丝们好几天没见他了,看她又开始直播了,还挺激动的。 梁絮今天不打算直播费时间的内容,便说:“今天就是在线化妆,顺便跟大家聊天。” 粉丝们一会儿就聚集了几百个人,纷纷说:“好啊好啊。” 梁絮先去洗了个脸,做了基础保湿之后,拿海绵沾粉底液扑在脸上,然后开始画眉。 粉丝说:“小姐姐,你累了吗,看着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梁絮说:“刚下班,有点累。” 粉丝说:“小姐姐做什么工作的?” 梁絮说:“跟服装有关的。” 粉丝们说:“是自己的公司吗?” 梁絮笑了,说:“现在我们就有一个工作室,也有专门的生产线,但是离开公司还是有距离的。” 粉丝们给她送了些礼物,纷纷说:“加油哦,你是最棒的,冲鸭!” 梁絮觉得他们都挺可爱的,笑了一下,说:“谢谢。” 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她房间的背景上来了,说:“你家好漂亮!” 梁絮不太好说明住处的事,便嗯了一声。她画完眉,开始慢慢地晕染眼影。用浅粉色打底,玫红色扫了眼头和眼尾,中间用珠光色提亮。片刻画完了,她眨了几下眼,说:“好看吗?” 粉丝们纷纷道:“好看好看!小姐姐真好看!” 梁絮挺高兴,这时候就听见门板上轻轻地敲了两声,沈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 他注意到梁絮在直播,给了她个面子,并没有直接打断她。他做了个口型:“下线吃饭。” 梁絮比了个OK的手势,说:“马上。” 她匆匆地扫了修容,一边说:“我爸叫我吃饭去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改天见。” 她说完有点心虚,想:“金主爸爸也是爸爸,没毛病。” 她下了线,沈钊在餐桌前等着她,已经把锅打开了。锅底咕嘟嘟地冒着泡,梁絮坐在他对面,说:“今天回来的挺早。” 沈钊道:“那是,家里有人等我嘛。” 他打开火锅酱,帮梁絮挤在碗里。梁絮不敢劳动他大驾,连忙说:“我我我我来!” 沈钊便笑了,说:“客气什么,你不是管我叫爸爸了么?” 梁絮:“……”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被他听见了,异常尴尬。她沉默下来,脸开始红了。幸亏沈钊没有继续逗她,他把梁絮准备的花生碎和小葱、香菜分给两个人,拿着一碟蒜泥说:“吃蒜吗?” 梁絮迟疑道:“吃吗?” 沈钊说:“我问你,你怎么又问我?” 梁絮说:“跟领导一起吃饭,不合适吧?您可以吃,我就算了。” 沈钊把蒜泥倒进她的碗里,说:“想吃就吃,不用顾虑这么多。” 火锅里的鱼丸子浮起来了,鱿鱼卷了起来。两人拿笊篱盛了一些,沈钊边吃边说:“直播的怎么样了?” 梁絮说:“还行。” 沈钊正色道:“之前我没说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不准在我这儿直播了。” 梁絮诧异地抬头,说:“为什么?” 她觉得沈钊向来是挺包容人的,不知道这回是什么意思。沈钊说:“网上什么人都有,上回我还见有人冲你耍流氓的,别去跟他们打交道了。” 梁絮满头问号,说:“有吗,我怎么知道?” 沈钊给她送了好几千的礼物,是她的房管,说:“我看见就给你删了,能留着污染环境吗?” 梁絮便笑了,觉得他这么操心还挺可爱的。沈钊说:“听我的,别直播了。你不就是想当网红给你的品牌打广告吗,好好帮我把家里这些事儿料理明白了,我让人给你充点流量回报你,要不然直接给你三钻店铺也行。” 梁絮忽然挺不高兴,自己认认真真地冲着目标奋斗,他这么说,让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很没价值,仿佛再扑腾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皱着眉头不吭声。火锅热气腾腾的,沈钊看了她一眼,说:“生气了?我是为你好啊,有直升飞机不坐,非得跟人去挤独木桥。天天上班挤地铁还没挤够呢?” 梁絮憋屈地说:“晚上是我的自由时间,您不能干涉这么多。” 沈钊看着她,严肃地说:“这是我家,你用我的场地,交租赁费了吗?” 梁絮:“……” 她感觉沈钊开始不讲道理了,皱起了眉头,心想:“管这么宽,真把自己当爸爸了?” 沈钊专心吃饭,片刻拿眼瞟她,发现梁絮慢慢地吃一块冻豆腐,满脸不开心的模样。沈钊拿笊篱给她盛了些肉,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梁絮没说话,沈钊迟疑了一下,假装不在意地说:“妆化的挺好看。” 梁絮抬眼看他,他也在看着梁絮,目光里透着欣赏。梁絮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夸我也没用。” 沈钊觉得她有意思似的,笑了一下,说:“小妮子,涨脾气了。行吧,你想直播就直播,但是别忘了初心——搞好你自己的品牌,别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牵扯了精力。” 梁絮笑了一下,仿佛拿到了他批的通行证,说:“我明白。” 沈钊说:“你现在大小也是个主播了,双十一当天回响有个晚会,我给你个露脸吸粉的机会,让你主持服饰分会场的抽奖环节,带着观众玩玩游戏,基本上跟直播差不多的。怎么样,你怯场吗?” 梁絮一怔,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登时有点难以置信。沈钊说:“你虽然在我面前缩得像个鹌鹑似的,但我看得出来,你这丫头有人来疯的潜质,人越多越兴奋,是不是?” 梁絮被他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确实,我不怎么怕被人看,大学的时候主持过晚会,效果还不错的。如果您能把这个机会给我,我一定好好准备,保证完成任务。” 沈钊挺满意,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说:“那就这样了,服装有统筹安排,你提前看看流程就行了。” 梁絮答应了,心怀感激地给大佬倒了一杯橙汁,举起来跟他干了个杯,说:“预祝咱们双十一旗开得胜。” 沈钊笑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一定大获全胜,销售额破四十亿没问题。” 梁絮听着这个天文数字,感觉脑容量有点不够了。她上网搜了一下,回响去年的销售额就破了三十五亿,在同行业中也处于领先地位。沈钊说今年目标破四十亿,确实没在吹嘘。 她忍不住对眼前这个男人生出了崇拜之情,发自内心地说:“厉害。” 沈钊笑了一下,谦虚地说:“还好还好。” 吃完饭沈钊就回房了。梁絮也回了客房,锁了屋门,然后悄咪咪地钻进了直播间,直播卸妆。 粉丝们觉得她太有意思了,说:“化妆播,卸妆也能播?” 梁絮说:“聊天嘛,晚上吃了什么?” 粉丝们七嘴八舌,吃什么都有。梁絮拿着卸妆水擦脸,一边说:“我跟家人吃了火锅……不是男朋友,是我爸。你们没闻到我身上散发着的单身狗的清香吗?” 梁絮发现自己撒谎越来越顺嘴了,管沈钊叫爸爸连眼都不眨的。这时候有人在直播间送了个五百块的礼物,梁絮有种不好的预感,定睛一看,是深海的泡沫送的。 不是吧?他又在窥屏! 梁絮异常尴尬,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他抓住叫爸爸了。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在他面前就没有尊严了,必须改掉这个乱说话的毛病。深海的泡沫留言道:“早点休息,别熬夜。” 梁絮在人家的屋檐下,不敢不听话,去洗了个脸,然后暴风速度拍水涂上精华和眼霜,跟粉丝们道了别,乖巧地下线躺在床上,开始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手机亮了一下,她拿起来,见沈钊给她发了条短信。 “睡了吗?” 梁絮故意道:“刚睡着,被吵醒了。” 沈钊回道:“少来。刚才要不是我去直播间,你还不知道熬到几点睡。” 梁絮想起刚才叫爸爸被他发现了,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沈钊果然不能饶了她,慈祥地说:“早点休息,爸爸爱你。” 梁絮:“……” 第三十三章 梁絮虽然被他调侃了,却没有反感,倒觉得有点暧昧的感觉在里头。 好像一根藤蔓蜿蜒地从心里生出来,长着细软的倒刺,勾得心里痒痒的。 她关了手机,安静地躺在床上,直到睡着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次日一早,梁絮一睁眼,居然七点了。她平常都六点就醒,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特别安稳,闹铃响了又睡着了。她穿着睡衣跑出去给沈钊做饭,发现沈钊出去买了豆浆和油条,坐在餐桌边拿着手机,正准备给她打电话。 她搬过来不但没起到给沈钊做饭的功能,反而让他为自己服务了。梁絮特别惶恐,站直了说:“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沈钊说:“没事,我正想叫你呢。来,吃饭。” 梁絮坐在餐桌边上,觉得肯定要被他扣钱了。沈钊根本没提这茬,安静地吃完了早饭,然后开始躺在地板上做卷腹。他最近工作量大,没有精力出去跑步了,但是健身的习惯还是没放下,每天多少要练一会儿的。梁絮看着他做完卷腹,又开始俯卧撑,他穿着T恤衫,背上的肌肉隐约可见,胳膊上的肌肉更是隆着,随着动作起伏。 运动的男人特别帅气性感,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梁絮看了他一会儿,感觉都有点迷妹心态了,忍不住想要是能被这样的男人抱,一定挺带劲的。 她浮想联翩了一会儿,片刻理智回来了,打了个激灵—— 啊啊啊我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描述的念头,刚才胡思乱想的人,一定不是我! 她连忙快步走开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换了工装,再过来的时候,沈钊冲了个澡出来,腰上裹着一截白色的浴巾。 梁絮:“……” 这是她第二次撞见沈美人出浴了,万事习惯成自然,那种受惊吓的感觉都减轻了不少,当然跟这次他身上还裹着块布也有关系。沈钊也是一脸淡定,指了指门说:“出去等着。” 梁絮答应了一声,没有尖叫但是脸默默地红了。他的身材确实像雕塑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梁絮不由得想起网友选他当年度想嫁top10的留言,像这样的男人,就算不能做他女朋友,能跟他春风一度也是很美好的。 梁絮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纯洁了,可能是单身久了,思想开始日渐成人化。 不过对于沈钊这样的男人,偷摸肖想一下就算了,想太多了落差太大,更找不到对象。 早晨沈钊又一次强行带梁絮去上班,梁絮觉得反正差不多半个公司都见过自己坐他的车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表情淡漠地坐上了他的副驾驶。 沈钊坐在后座,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晚上饭简单点,家常菜就行了。” 梁絮回道:“今天加班吗?” 沈钊回复道:“九点之前到家。” 双十一快到了,该安排的都布置的差不多了,沈钊工作的节奏渐渐缓慢下来。到了这个时候,最忙的应该是商家,各种优惠减免算来算去,价格高了怕没人来买,低了又怕赔本。 沈钊又发了条短信,说:“你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梁絮莫名其妙,抬起手看指甲。她昨天下午买菜的时候顺便做了个花瓣美甲。下半截是透明的,靠近指尖涂了一点殷红色,仿佛春天的桃花瓣,有种古典气息。 她自己挺喜欢的,但是看沈钊这个口气,好像欣赏不来。 他说:“我昨天就想说来着,给忘了。你这个手指头,怎么像是被门夹过的似的?” 梁絮:“……” 她特别想回敬他一句,就你这个直男审美,就别对人家评头论足的了。然而沈钊挺执着,继续发表意见,说:“你是不是为了省指甲油才每个指头都只涂这么一点?” 梁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沈钊又说话了:“我的卡不是在你那儿吗,买瓶好的,要涂就涂满了,好歹是我的二助呢,把门面撑起来。” 梁絮发短信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的!” 她说着把手从右边伸过去,对着后排晃了晃。沈钊坐了过去,对着她的手指尖观察了片刻,拿起手机来,一本正经地回复道:“并不好看,是贫穷限制了你的审美吗?” 梁絮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他指责审美不行,本来想驳斥他,然而眼睛一转,觉得这是个敲竹杠的机会,于是说:“呜呜呜好吧我承认了,我就是穷嘛,一瓶指甲油好贵的,涂不起。” 沈钊说:“一千够吗?” 梁絮说:“够……够吗?” 系统插嘴道:“我建议你不要总是挖墙脚,会降低他对你的评价。” 梁絮拍了手机一下,示意它安静。 沈钊在后座笑了,他也不傻,回复道:“剪羊毛适可而止啊。” 梁絮便乖巧地回复道:“够了,您喜欢什么颜色的。”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坐着,悄咪咪地聊天,好像上学的时候前后桌传纸条似的。沈钊这样的男神,念书的时候肯定也是全年级瞩目的学霸,能跟他传纸条,简直有种带坏优等生的兴奋感。 沈钊想了一会儿,说:“粉的?总之不要涂大红色,徐莉莉总涂那个颜色,红指甲、红嘴唇,攻击性太强了。” 梁絮答应了,一边想:“要是徐莉莉看到她男神这么评价她,不知道会怎么想。” 沈钊考虑了一下,又发了条短信过来:“昨天你涂的那个口红很好看,裸色的是吧?同色号再买一支。” 梁絮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还知道色号?” 沈钊放下手机,看着她说:“当然,我还知道今年最流行红梨色,是不是?” 梁絮狡黠地说:“对,不过口红更贵哦,置装费一千可不够。” 沈钊靠在椅背上,大方地说:“总共给你批五千,香水、口红什么的,该买的都买点,别唧唧歪歪的了。” 梁絮便笑了,狗腿地说:“谢谢沈总。” 车开到离公司还有一个拐角的距离,沈钊按照老规矩,提前停车把她放了下来。 梁絮下了车,跟他挥了挥手,沈钊的劳斯莱斯缓缓开走了。她快步进了公司,发现沈钊站在门口打电话,好像很悠闲的模样,一边聊一边看着自己这个方向,似乎是在等她。 梁絮有点迟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然而沈钊见她来了,便挂了电话,对她微微一笑。 他的模样清新明朗,站在一棵大梧桐树下看着自己,发丝在晨风里轻轻拂动,目光温柔。梁絮有种蓦然心动的感觉,忽然就认定了,他确实是在等自己。 她笑了一下,说:“沈总,早啊。” 沈钊点了一下头,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说:“早。” 两人明明是一起坐车来的,却装出一副偶遇的模样,各自都有点瞒天过海的小兴奋。几个员工一起进了电梯,沈钊掏出手机,点了条语音,传来了一个小男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舅舅,我想你了。” “昨天老师让我们画最喜欢的东西,我画了你和一个大蛋糕。”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想吃提拉米苏,你要记得给我买啊。” 电梯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沈钊也带着笑,说:“可爱吧,我小外甥。” 他翻了张照片递给梁絮,上面是他抱着个小男孩儿在公园拍的合影。男孩儿四岁左右,身后是大片的迎春花。初春季节,天还挺冷,小男孩穿着面包服,脸蛋儿冻得通红,一只手拿着个波板糖,另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沈钊的肩膀。 他撅着小嘴,想亲沈钊一口,还没亲上就被拍下来了——幸亏没亲上,因为小朋友的鼻孔里,若隐若现地憋着一个鼻涕泡。 梁絮觉得这小孩儿太好玩了,笑着说:“真可爱。” 沈钊自豪地说:“小家伙儿上中班了,刚才跟他打电话,他给我背了一遍乘法表。” 梁絮和其他员工立刻做出夸张的赞叹,说:“真聪明!” 沈钊像个炫耀成功的家长,挺高兴。电梯到了顶层,众人纷纷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当天是回响的发薪日,梁絮收到了自己头一个月的工资,虽然试用期给的少点,但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还是达到了两万二千块。梁絮看着工资条,幸福的热泪盈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切实的脱贫致富感。这些钱都是她自己挣的,攥在手里特别有安全感。 工资条上名目繁多,有基本工资,也有奖金、加班费,绩效奖等各项附加的钱。梁絮知道自己初来乍到笨拙得很,给沈钊添了不少麻烦,然而他还是这么照顾自己,实在让她充满了感激。 系统里头的赚钱日常接连完成了二十二连击,梁絮的生命值一下子增加了二十二天,高兴得不行。系统说:“恭喜你,做得很好。” 梁絮礼尚往来地说:“还好,是S老师指导有方。” 她拿到钱,打算给家里添置点东西,给白小飞换双拖鞋,牙刷也换成电动的,再买个自动洗脸的仪器。给灰崽买个像样的窝,让它不要再住纸盒子了。至于自己,梁絮没什么想要的,反而很想给沈钊买点东西聊表谢意。 当然沈钊什么都不缺,梁絮挖空心思送的礼物对他来说,可能也不值一哂。她考虑了一阵子,决定有空再给他做二十条内裤,让他每天都过得轻盈舒适,受到自己真诚的呵护。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周,电商们迎来了他们一年一度的大考,双十一。 各大电商为了吸引流量,各出奇招。他们回响的优惠政策是全场满四百减四十,靠之前积累的购物积分换优惠券,可以跟店铺的优惠券叠加使用,购物额满一千还能参加抽奖。 回响这边从十号晚上八点开始,就直播双十一狂欢晚会,每隔半个小时手机摇一摇抢红包,提前把气氛炒起来。双十一当天,回响各部门都进入了一级战斗状态。 上午梁絮和几个被请来做各个分会场主持人的网红去了宋星的工作室,选择衣服。梁絮给自己挑了一身星空蓝色的过膝小礼服,露手臂但不露肩,剪裁显得腰身玲珑有致,不至于太隆重又挺漂亮,符合晚会的需要。 梁絮拿了衣服,暂时放在更衣室,到了饭点便去吃饭了。下午几个她和几个网红找了个空闲的办公室化妆。 沈钊为了让她保持状态晚上专心主持,没让她亲自下场忙活,而是从外头找了几个化妆师给她们做造型。 几个人在网上都看过彼此的视频,神交已久,一时间化妆室成了认亲大会,互相商业吹捧。梁絮果断掏出手机跟她们互关,以便有机会互相蹭粉,苟富贵勿相忘。 下午五点多,梁絮做完了造型,准备去换衣服了。她去更衣室拿出了礼服,准备穿上,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衣服被弄脏了。 礼服的侧面以及后摆上,沾着一片茶褐色的污渍,这样上台灯光一照,肯定要被观众发现的。 她满脑子都是完蛋两个字在打转,心想可能是拿来的时候在车上沾了汽油,可好巧不巧,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故,简直是太倒霉了。 梁絮十分懊恼,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好好地把衣服保护好。这样要赔钱还是其次的,主要是上台赶不上了。 她看了一眼表,五点半了,不知道现在去宋星的工作室去换还来不来得及。 她给那边打了个电话,宋星说:“这里离你公司太远了,一来一回恐怕把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你确定要来跑一趟?” 梁絮也在心烦这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宋星说:“我这边九点下班,你随时可以过来,不过动作要快一点,要不然就赶不上晚会了。” 梁絮挂了电话,还十分焦虑。她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拿不定主意,就这会儿又耽搁了五分钟。徐莉莉在旁边都听见了,出声道:“怎么回事?礼服弄脏了?” 梁絮没心情跟她多说,嗯了一声。徐莉莉不能饶了她,走到跟前一把拎起那件脏了的礼服,抖开一看,惊讶地说:“哎呀,怎么脏成这样,谁干的?” 梁絮本来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在车上蹭了汽油,听她这么说,心头一动,反而有种不好的感觉。 系统缓缓开口道:“是宫斗的味道。” 梁絮想它最近看了不少宫斗剧,能感觉到它兴奋的情绪。 她心道:“你觉得跟她有关系吗?” 系统说:“根据我最近看过的十多部电视剧的经验判断,这时候出现的角色,一般就是暗中下手的那个人。” 梁絮心道:“证据呢?” 系统说:“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梁絮也有同感,狐疑地看向徐莉莉。 她反问道:“你觉得是谁干的?” 徐莉莉把衣服扔在桌子上,无所谓地说:“我问你,你怎么又问我?你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她说着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地回办公桌前坐下了。 梁絮站在原地寻思了片刻,中午她去吃饭的时候,确实把衣服留在更衣室了,如果最后走的人没上锁,这衣服就谁都能接触得到。具体是谁,看看中午的监控就知道了。 她现在忙的焦头烂额,没工夫抓贼。她暗自下了决心,等明天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这时候手机响了,沈钊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饱满热情地说:“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梁絮想起了这个救星,眼前顿时一亮。她捂着电话快步出了门,小声说:“不太好,你得帮我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封面的熊猫脸是我画的,好看吗~ 我真是个灵魂画手! 第三十四章 沈钊正忙着到处视察工作,偷闲给梁絮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还挺及时。 梁絮把礼服被弄脏的事跟他说了。沈钊听了,笑了一下说:“宋星那边太远了,别去了。我让司机接你去附近的商场买一件,钱从我卡上划。” 他听梁絮的语气很焦虑,又安慰道:“没事,宋星的那件礼服是公司租的,弄脏了我赔,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还有时间,稳住,去挑身合适的衣服,立刻下楼,行动起来。” 他的话仿佛有镇定人心的力量,梁絮感觉主心骨又回来了,忽然就没那么六神无主了。 她快步出了公司大楼,司机接到了沈钊的吩咐,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梁絮上了车,去附近的商场转了一圈,迅速地买了一件香奈儿的秋款小礼服,银白色的及膝裙,布料在灯光下不住闪烁,裙摆很大,像一朵盛放的百合花。 梁絮买这衣服花了四万多,付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想着自己做一整个公司的工装也挣不了四万块,有钱人的钱真好赚。 她坐着车风驰电掣地回了公司,晚上六点半。晚会七点半开始,她正好赶上了。 化妆室给她稍微补了一下妆,又整理了一下发型,说:“可以了。” 回响租了附近的一个剧场进行晚会的直播,沈钊派司机开着大巴把人送过去,他也亲自到场助阵。晚上七点半,回响的双十一晚会直播间里挤满了观众,沈钊站在主会场的舞台上,主持人说:“请问咱们回响今年的安排是怎么样的呢?” 沈钊说:“咱们今年的折扣力度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让利给消费者,让双十一真正成为消费者的狂欢节……” 他在台上谈笑风生,风度翩翩。梁絮在后台偷偷看他,觉得他真的特别帅。旁边也有人小声赞叹:“真帅啊,气场十足。” 片刻沈钊发完了言,请各个分会场的主持人上台跟大家见面。网红们虽然拥趸甚多,然而大家都挤在直播间里,亲自到场的没有几个。沈钊专门雇了一群观众,不管谁上来都疯狂鼓掌叫好。就连梁絮这种网红界的小虾米一露面,下头都欢呼的翻了天,声势比之前几个百万粉丝的网红都大。 梁絮感觉这排场太足了,简直有种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感觉。她面带微笑,不经意地往台下一看,见沈钊正在下面带头鼓掌,一边回头勾手,示意欢呼再激烈一些。 观众们:“嗷嗷嗷嗷!小姐姐真好看!!啊我死了!!!” 梁絮低头笑了一下,大屏幕上的她瞬间的动作仿佛慢了下来,沈钊站在热烈的掌声中,仿佛声音都离他远去了,眼里只有她的笑容。 他忽然就想起了徐志摩的那首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在沈钊的眼里,就像一朵摇曳的花,盈盈站在舞台中央,美丽的让灯光也黯然失色。 梁絮跟观众们打过招呼之后,跟主持人一起做了个互动的小游戏,直播间里不少人给她刷了礼物,纷纷道:“这是谁,她好漂亮!” 梁絮的铁杆粉特别自豪,跟新人们科普他们家姐姐是个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是个新晋网红,人美心善,每个月的营业额都拿出一部分捐给爱心午餐,总之粉她就对了。 片刻梁絮下台去了直播间,开始主持服饰分会场的抽奖。说实话,刚才在台上面对那么多人,她还是有点紧张的。这会儿在直播间里面对着摄像机,她感觉情绪放松了不少,状态也自然多了。 她主持着直播间,忽然听见有人打了个响指。她回头一看,见沈钊站在门边看着她,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比了个无声的口型:“很棒。” 梁絮笑了,点了一下头,继续主持直播间。各分会场的气氛都很热烈,双十一零点,战役正式打响,头一个小时里回响的销售额就打破了十亿。 截止到当天下午三点,回响创下了四十二亿的销售额,打破了往年的记录。沈钊就像个挥斥方遒的将军,带领部下获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整个公司都在加班,大家沉浸在业绩飙升的兴奋中,几乎忘却了疲劳。过了零点,晚会结束了梁絮就没事了。 沈钊本来要给她放假的,她没回去,说:“回去我也睡不着,太兴奋了。我留下来陪陪你,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吩咐就是。” 沈钊笑了,说:“你不累吗?” 梁絮说:“我还好,你累不累?” 沈钊确实挺疲惫的,坐在书桌前揉鼻梁,说:“就是精神上有点压力,给我泡杯咖啡吧。” 她要去买咖啡,沈钊说:“不用出去,泡速溶的就行。” 梁絮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多陪陪他,没说什么,乖乖地去给他冲了杯咖啡端过来。 她默默地绕到沈钊身后,想帮他捏捏肩膀。他靠在高背椅上,梁絮够不到他。她犹豫了一下,说:“您往前一点。” 沈钊说:“干嘛?” 梁絮说:“帮您按摩一下。” 沈钊便笑了,干脆趴在桌子上,瘫成一只大猫。梁絮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帮他按摩。沈钊舒服地叹了口气,说:“懂事。” 梁絮便用力捏了他的后脖颈一下,就像捏猫崽子的后颈肉。沈钊嗷了一声,不敢再乱说话了。梁絮觉得他身上的肌肉挺紧张的,应该挺累的。他提前一天就在忙了,一直到现在十七八个小时都没休息,肯定受不了。 梁絮说:“要不别喝咖啡了,睡一会儿,我帮您盯着。” 沈钊打了个呵欠,觉得也行,便趴在桌上闭上了眼。梁絮从旁边拿了个毯子盖在他身上,悄悄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帮他值班。沈钊是真的累坏了,说要睡觉,不到五分钟呼吸就沉了下去,开始发出低低的呼声,有点像家养的猫打呼噜的声音。 梁絮忍不住笑了,她也觉得有点累了,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双十一赚了一个亿,带着灰崽去普吉岛度假。碧海银沙,她躺在沙滩椅上戴着墨镜小憩,这时候一个大浪打过来,把她卷进了海里。 梁絮漂浮在海里,扒住一块木头浮着,呛了好几口水。这时候头顶传来直升飞机哒哒哒的声音,沈钊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了过来。 “想上来吗?” 梁絮大声道:“想想想,快救我!” 沈钊得意地蹲在舱门处,提着喇叭,居高临下地说:“那就喊我爸爸。” 梁絮:“……” 这算不算趁火打劫?算不算? 梁絮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火冒三丈,暗下决心:“等我得救了,我非把你脸揍歪不可!长得帅也不能忍!” 沈钊大声道:“我数十个数,如果你不喊,我就走了。十——九——八——” 性命攸关,梁絮跟他硬刚不下去了,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连忙喊道:“好好,我喊了,爸爸!” 沈钊特别开心,然而还没过瘾,刁难她道:“听不清楚,再大声点!” 梁絮气的脸都青了,怒道:“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啊!” 沈钊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泡在水里的人不是他。他欠揍地说:“还有三个数,三——二——” 海水太冷,她已经撑不住了。她在海里扑腾着,大声道:“爸爸,爸爸,爸爸!” 她喊得太投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振奋起来,一下子,就给醒过来了。 沈钊正低头看着她,手里拿着个大衣想往她身上盖。梁絮在睡梦中喃喃自语,沈钊满头问号,靠近了想听听她说什么,就听见她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爸爸! 沈钊:“……” 梁絮睁大眼看着他,还一脸茫然,片刻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而醒来又看到他本人,想起他在梦里刁难自己,不免来气,大声说:“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沈钊把大衣扔在她身上,说:“关爱你一下,看来你并不需要。” 梁絮镇定下来了,摸了摸嘴角,没有流口水,形象还在。 她刚才记得自己是喊着爸爸醒的,估计已经被他听见了。然而沈钊没提,似乎对她的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梁絮觉得一阵羞耻,欲盖弥彰地说:“我梦见我爸了。” 沈钊笑了一下,说:“哦,挺好的。” 梁絮觉得好像是糊弄过去了,然而沈钊架起了二郎腿,悠闲地说:“你爸不是姓梁吗?我听见你管他叫,沈总来着?” 梁絮:“……” 她觉得自己自从搬进了他家,脸皮都比从前厚多了。她没法回答沈钊的问题,镇定自若地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装睡,或者干脆装死。沈钊哈哈地笑了,觉得她幼稚似的。梁絮的脸红了,默默地把大衣拉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沈钊没打算饶了她,说:“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梁絮有点抓狂了,一把掀开大衣跳起来,说:“没有不可描述!我梦见你趁火打劫,见死不救,非要我喊爸爸才肯救我。” 沈钊说:“那你就喊了?” 梁絮嗯了一声,一副气馁的模样。沈钊淡定地评价道:“真没骨气……不过我喜欢。你对我屈服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 他说着抬眼看梁絮,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梁絮觉得自己真的斗不过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沙发上去,没什么形象地歪在一角,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小时过去了。 短暂的休息还是管用的,沈钊的状态回来了,开始通过后台看各部门的实时数据。梁絮登录自己的几个店铺,看飞絮双十一的业绩。 开业到昨天为止,他们店铺已经有十五万销售额了。梁絮想着今天结束之前,应该能够突破十八万,这样接下来的黑五再冲一冲,元旦之前就能完成目标,拿到三钻店铺了。 她想白小飞现在应该忙的不可开交,于是打开手机客服端,开始帮白小飞分流客户。 他们工作室的其他工人今天也全面停工,暂时充当客服。客户端的滴滴声此起彼伏,客服则对他们报以深情的一声声亲,仿佛对金钱深情的呼唤。 下午三点多,员工换了一班,继续奋斗。梁絮抽空去了一趟监控室,问值班小哥有没有化妆室的监控。小哥看了一下门牌号,说:“没有,那个屋是专门化妆更衣的地方,摄像头早就拆了。” 梁絮一阵沮丧,心想这样就查不出来了。她低着头往外走,想着那件衣服要赔两万,要是全让公司赔,显得自己太没责任心,怎么样也得掏个一两千意思一下,要不然上班都抬不起头来。 她走到一半,忽然想起走廊上还有监控,顿时心情又振奋起来。她快步跑回监控室,对小哥说:“麻烦你,帮我调一下走廊上的录像。” 小哥帮她找了出来,梁絮看了片刻,见一个身影出现在画面里,进了房间,片刻又出来了。梁絮微微皱起眉头,心想:“果然是她。” 梁絮看完了监控,什么也没说,回到办公室继续当客服。沈钊值班到五点钟,感觉这场购物大战差不多尘埃落定了,提前收拾东西出来,对梁絮说:“走吧,回家。” 梁絮抬头看他,说:“不熬了?” 沈钊说:“交给李浩了。我值上半场,他值下半场。” 梁絮哦了一声,关了电脑,拿起包站了起来。徐莉莉沉默着看他们,一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表情,既惊讶,又嫉妒。 总裁约女助理一起下班,这是什么意思?太暧昧了吧? 梁絮想着自己都站起来了,再坐回去显得更心虚,只好假装没看见徐莉莉的表情,硬着头皮往外走,一边大声说:“沈总,您要买菜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下班给您捎过去再走……” 沈钊知道她是在努力给自己洗白,答应了一声,走在前头。俩人进了电梯,沈钊跟她沉默着相对而立。 梁絮觉得衣服那事得提点沈钊一下,故意叹了口气,说:“宋老师的礼服弄脏了,错在我保管不善,我得负责,我跟公司一起赔偿吧。” 沈钊不给面子地说:“她那儿没有便宜货,你赔不起。” 梁絮有点不开心,然而不得不承认这是实情。她说:“那我先赔一千。社会人嘛,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的。” 沈钊笑了一下,说:“可以,随你高兴。” 梁絮发现沈钊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就不问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来。她可不想白当这个冤大头,该谁的锅就得谁背。 沈钊终于开口道:“你没去调查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絮心想他总算问了,立刻说:“我下午去监控室问过了,放衣服的地方没有摄像头。但是……” 沈钊说:“但是走廊上有,是不是?” 梁絮笑了一下,说:“对,我看过走廊上的监控,在那段时间里,就只有一个人出入过。” 沈钊说:“谁?” 梁絮沉默了片刻,沈钊等着她的回答。梁絮说:“徐莉莉。” 沈钊似乎能预料到是她,并没有太惊讶。他的关注点跟梁絮不在一个地方,淡定地说:“她为什么要给你捣乱?” 梁絮说:“我怎么知道……大约就是,嫉妒呗。” 沈钊嘴角噙着一抹笑,说:“好好的,她嫉妒你干什么?” 梁絮有点心烦,说:“她嫉妒你捧我,对我好。” 沈钊哦了一声,说:“你也知道我对你好,好的天怒人怨,都不招人待见了。那你怎么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梁絮:“……” 她感觉沈钊随手挖了个坑,自己就傻乎乎地跳进去了,十分尴尬。她说:“其实也没什么,工作嘛,我当主持人,您不就省下请网红的钱了吗。” 沈钊哼了一声,说:“这会儿就不认账了,之前求我带飞的时候,不是挺乖的吗?” 梁絮无言以对。沈钊笑了,说:“你想让我处罚她么?” 梁絮迟疑了一下,莫名想起了之前沈钊去开会,资料没拿的那一次,害自己跑了一趟还挨了顿骂。她有种直觉,这两件事都是徐莉莉干的,但是她没有直接的证据。 她本来就跟徐莉莉的关系不好,拿这些不确定的事去找她算账,肯定要被倒打一耙。 梁絮感觉沈钊暂时还没有要开了她的意思,如果要求沈傲天主持公道,罚她点钱,等她缓过劲儿来还要天天给自己穿小鞋,反而搞得自己很被动。 倒不如忍让她一回,等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了,再给她来个狠的反击。 她这么想着,故作大度地笑了一下,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解决了,算了吧。” 沈钊倒是心疼她受委屈,说:“那也不能什么也不说,要不然她下次还敢。等我有时间敲打她一下,让他知道咱们心里有数。她心里忐忑不安的,比落实了挨罚更难受。” 梁絮听他说咱们,觉得他把自己的事当成了他的事,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沈钊累了一天,梁絮也不想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骚扰他了,笑道:“不说了,放空大脑,轻松一下。” 沈钊嗯了一声,对她笑了一下,眼神里有点疲惫,却仍然是很好看的一个男人。 他伸手给梁絮拉了一下围巾,把她的脸挡了起来,说:“外头冷,裹严实点。” 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指尖传来了淡淡的烟草味,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梁絮感到一阵温柔,又有点愧疚,悄悄地想:“他对我这么好,而我却假装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 系统说:“岂止无情,简直是欠打。” 梁絮想起还有个窥屏的,心道:“没问你,你不要说话。” 系统便沉默了。 沈钊垂着眼看着她,仿佛看她就能回血似的,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并不知道梁絮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一起出了公司,坐车回家。提前一条街沈钊让司机停了车,打发他先回去了。 他说:“今天你也累了,咱们在外面吃吧。” 梁絮没推辞,两人便去了附近的一间西式餐厅。两人点了牛排和红酒,等菜的空档,沈钊看着落地窗外,路灯沿着街道次第点亮起来。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千姿百态。 有一对小情侣在路灯下面吵架,女孩儿生气地走了,男生也没去拦她,反而赌气地扭头向相反地方向走了。 一个母亲骑着自行车,带着后座的孩子。母亲唠唠叨叨地说教她,问她为什么只考了八十九分,小女孩一直抽抽噎噎地哭。 梁絮托着腮看他们,感慨道:“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沈钊喝了一口冰水,接道:“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种捕捉到默契的快乐,感觉起码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相通的。 那句话来自于鲁迅的而已集——“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梁絮看着他,想象自己跟他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走进图书馆,犹豫了片刻,从书架上抽下同一本书,在黄昏的光线里,靠窗的位置,慢慢地阅读同一篇文章,记在了脑海中。 相似的经历,同样的感触,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延续到相遇后的某个节点,如火花般擦亮。 餐厅离他家的小区很近,吃完了饭,两人一起走回去。 两个人并肩走着,沈钊的身材高大,给她很强的安全感。 梁絮想起小时候跟父亲一起回家,他牵着自己的手,感觉很怀念,也很温馨。 她忽然生出了一股近乎于妄想的念头,想要这样跟他一直在一起,慢慢走过每一个月色温柔的夜晚,那该有多好。 沈钊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心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轻声说:“月色真美。” 梁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沈钊停下来,看着她说:“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有没有回心转意?” 梁絮知道他是又提起了交往的事情,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钊试探着拉她的手,她沉默着把手抽出来了。她看着天边的月亮,觉得这一切虽然美好,毕竟距离自己太遥远了。 沈钊还不死心,低头看着她,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积极的回应。 她逃避似的转开脸,轻声说:“快回家了,走吧。” 第三十五章 两人回了家,梁絮进了门,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钊似乎挺不开心,然而面对这样一个谈到爱情就鸵鸟钻沙的女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进一步不免显得咄咄逼人,退一步她就要逃跑。沈钊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逼她给自己一句真心话。 他在客厅里独自坐了良久,没开灯,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风吹着窗帘,空气里带着温柔的气息,仿佛在鼓励他勇敢一点,去试一试。 沈钊站起来,下定决心地去了梁絮屋门口,敲了几下门。 梁絮在屋里说:“干嘛?” 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有点慌乱。沈钊觉得半夜三更去敲女孩子的房门,实在有失自己一个正人君子的体统。然而她实在太爱逃避了,不把她逼在角落里,换不来她一句真心话。 他说:“你别紧张,我不进去,你也不用开门。我就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梁絮哦了一声,说:“那你说吧。” 沈钊说:“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梁絮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沈钊又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不过……你是在感情上受过伤害吗?” 梁絮还是没回答,沈钊记得她刚来应聘的时候,说过她刚跟男朋友分了手。他想可能是上一段感情给了她不好的经验,让她躲避恋爱如同洪水猛兽。 沈钊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为人你也了解了,我很尊重女性,绝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也绝不会使用暴力。我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指出来,或者想要什么,也可以直接跟我说,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他考虑了一下,说:“我是普通家庭出身,习惯过平静的生活,不会给你压力。交往之后咱们还是像现在这样,每天跑跑步,一起上班,然后买菜回家一起做饭。或者你喜欢高调一点的,要我公开对你表白,鲜花、华服、奢侈品,我都可以满足你。” 梁絮没说话,但是他知道她在听。他把手放在门上,仿佛要触碰到她似的,温柔地说:“给我个机会好吗?” 把手轻轻转动了,门开了。梁絮打开了门,安静地看着他,似乎有点感动,又十分为难。 她轻声说:“您为什么非得跟我较劲儿呢,我真没什么好的。” 沈钊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挺好的,哪里都好。” 梁絮笑了一下,说:“那是因为您没怎么跟女生打过交道,您接触过的异性太少了。” 她诚恳地说:“这个世界上的好姑娘很多,温柔顾家高学历又漂亮的,只要您想要,几十上百的人任您挑。别把目光盯在我这种普通人身上,浪费您的时间。” 沈钊有点生气了,仿佛对于她这样贬低自己感到不满。他皱着眉头,像个小孩子似的说:“我对别人不感兴趣,我就喜欢你。” 梁絮摇了摇头说:“像您这么优秀的人,不应该这么任性的。您的每一步都得走好,像我这样计划外的人,不应该搅乱您的人生。” 她这么说话的时候,从前那种看透生死的眼神又出现了,仿佛她从死亡的边缘回来过,把眼前的一切都看的有如浮云,跟平常的她大不一样。 沈钊沉默了片刻,说:“你为什么总是像只鸵鸟一样喜欢逃避感情问题,是被你养的那只鸵鸟传染了吗?” 梁絮:“……” 她说:“那是鸸鹋,不是鸵鸟。” 沈钊说:“我看都差不多。” 她摇了摇头,说:“别跟我开玩笑了。去好好睡个觉,等你一觉醒来,就会庆幸没给我承诺,更庆幸我没有答应跟你一起任性。” 她说着笑了一下,神情有点落寞,却又脆弱的像个幻觉,仿佛一碰就会消失。沈钊抬起手来,还是没能抱住她。梁絮轻轻地把门关上了,在里面锁上了门。 沈钊在门前伫立了片刻,却还是不死心,他说:“我不会放弃的。” 梁絮没回答,沈钊却觉得她肯定听见了,又说:“早晚有一天,你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他因为家教太严格,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连放狠话都这么文明,好像一个初中生追女孩子说的话似的。梁絮靠在门板上,听着他的话,觉得他真是又可爱,又可怜。 如果她是旁观者,这时候她就已经打开门,投进他的怀抱了。 可她是当事人,她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这段感情太灿烂,而她的力量却太微弱,光芒也太黯淡了。他有资本,有失败的余地,一段失败的感情对于他不过是一段茶余饭后拿来闲谈的风流韵事,对于自己可能就是一颗钉进心脏的致命子弹。 她是重活一遍的人,知道珍惜自己最重要。除此之外,一切爱恨都是过眼云烟。 她听着沈钊的步伐走远了,忽然感到一阵怅然。月光照在地板上,干净的像潺潺流水,缓缓漫过她的心。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情,轻声说:“晚安。对不起……我爱你。” 那一声轻的仿佛叹息,却是她袒露的心迹。 我爱你,但是……请原谅我是个怯懦的人,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次日一早,梁絮醒来的时候,发现沈钊已经上班去了。他在桌子上留了一份油条和豆浆,写了个纸条。 “双十一你通宵了,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晚上八点之前,我回来吃饭。” 梁絮坐在桌边,静静地吃了早饭。外头的树荫里有小鸟在叫,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她如果答应跟他交往,每天就是过这种平静温暖被他呵护的日子,真的会很幸福。 梁絮感慨了片刻,知道沈钊还得忙双十一后续的事,头一天冲动消费的人太多,今天清醒过来了,又要退货的,还有拍错的,各种事情需要处理,今天他基本要在纠纷中渡过一天。 不过那些有客服处理,他只需要统一调度就行了。有他在,各部门就像吃了定心丸,一切都会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吃完饭,梁絮觉得自家店铺应该挺忙的。她给白小飞打了个电话,说:“怎么样,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白小飞把电话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哧地一声撕开胶带封着纸盒子,说:“忙着打包呢,这边发货的人手倒是够了。你在网上分流一下客人就行了。” 梁絮答应了,打开电脑,开始同时应答几个店铺的客人的询问。她耐心地处理到下午三点钟,感觉差不多了。梁絮看了一下后台的销售量,他们在回响的店铺从开业到现在,总销售额已经达到了二十一万,居然提前完成了任务! 梁絮兴奋的不行,截了个图发给沈钊,说:“我完成目标了!” 沈钊半天没回她,梁絮冷静下来,觉得他今天应该挺忙的,自己这种快乐对他来说应该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该拿去打扰他的。 她拿拖把擦了一遍地,回来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微信。 “这么快?恭喜你!” “三钻店铺给你,查收吧。” “除此之外,还想要什么奖励,晚上告诉我。” 梁絮的心砰砰的跳,心想:“这么快?” 她打开手机客户端,发现她在回响的店铺已经升级为三钻店铺了。首页上亮闪闪的三颗钻石发着光,服饰类推荐位,前十名里就有他们的店铺。 梁絮兴奋的不行,获得了这个常年的推荐位,就等于获得了大量的客流,这是做电商的人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她点进店铺,发现浏览量果然增加了。 白小飞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天啦噜!咱们升三钻了!” 梁絮听着他兴高采烈的声音,也特别开心,说:“是啊!上首页推荐了!” 那边传来滴滴滴滴的声音,咨询声不断。白小飞说:“客流量增加好多,哎不聊了,我干活去了。” 梁絮又打开系统,好几个积压的任务一起完成了,主界面上的生存时间不断增加。 她笑了一下,说:“S老师,我是不是很棒?快夸我。” 系统说:“任务完成的不错,好好休息几天吧。” 梁絮开心地笑了,发现它升了3.0版本之后,就变得挺人性化了。 她打开电脑,帮着自家店铺分流了三个小时。到了晚上七点多钟,双十一的流量曲线渐渐降下去了。梁絮离开了工作台,耳边还回响着滴滴滴滴的声音,都有点幻听了。 她想沈钊喜欢吃火锅,准备起来也方便。她从冰箱里拿出丸子和肉,洗菜、准备锅底。晚上八点多,门口的车灯亮了,梁絮跑到门前看他。 沈钊从车里出来,见她在门前等自己,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 司机把车开走了。他大步穿过花园走过来,说:“我回来了。” 梁絮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说:“欢迎回来。” 沈钊抬起手,拨了她头发一下。梁絮被他碰到,有点酥酥的感觉顺着细微的神经末梢传递开来。沈钊拿下一片小叶子,说:“在哪儿沾的?” 梁絮想着自己下午在院子里给植物浇过水,应该是那时候蹭上的。沈钊进了屋,把包扔在沙发上,去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了。梁絮打开锅,跟他坐在一起吃饭。 沈钊说:“要是太饿的话,就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先吃也行。” 梁絮笑了一下,说:“那我来这儿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要不然就跟您在外头吃,要不然就是一个人提前吃。不但不干活儿,还不讲义气。” 沈钊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有个人家里等着我,我就觉得挺开心的了。” 梁絮发现他最近动不动就要把话题往她不想面对的方向去引。她感到了压力,开始专心吃饭。 沈钊吃了口羊肉,说:“双十一的事忙得差不多了,飞絮销售额破了二十万,你很努力,也很优秀,恭喜你。” 他的语气郑重,像个给优等生发奖状的老师。梁絮觉得很光荣,仿佛手捧小红花,笑了一下说:“还要多谢你这个榜样,一直在身边激励我。” 沈钊说:“要什么奖励,想好了吗?” 梁絮说:“不是给我三钻店铺了吗?” 沈钊说:“那是你应得的。奖励是我额外给你的,女孩子都喜欢包,我给你买一个?” 梁絮觉得他追求的行为太明显了,有种敲锣打鼓的张扬态度,完全不把自己的拒绝当回事。她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难道是他看透了自己口嫌体正直的本质? 梁絮觉得既甜蜜,又苦恼,沉默着不敢再给他眼神。沈钊说:“你喜欢什么颜色?” 梁絮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您别为我费心了,我不需要。” 沈钊叹了口气,想来也是,毕竟她是个连自己的车都不肯坐的耿直girl,用物质肯定是攻不下这座山头的。 他沉默了片刻,开始认真吃饭。梁絮以为自己伤了他的心,忍不住拿眼瞟他。沈钊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偷看我?” 梁絮立刻正襟危坐,说:“没有。” 沈钊眼神清澈,像个开心的大男生,看着她说:“你觉得我帅吗?” 梁絮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点接不上话。沈钊说:“人家说我是top10,你怎么对我都完全免疫似的?你看看我,感受一下,然后客观地说,你觉得我哪儿好看?” 梁絮:“……” 她特别想吐槽,哪有人主动说“你用心感受一下我哪里好看,然后发表二百字感言”的? 然而沈钊认真地看着她,等她回答。梁絮只好说:“你眼睛长得挺好看的,嗯……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特别有立体感,眼睛既天真又深情,神态坚毅,给人安心和踏实的感觉。” 她本来是随口哄他开心,说着说着,渐渐地就认真起来了。 她注视着沈钊,他也在看着梁絮,目光温柔而又专注,气氛安静而又旖旎,仿佛有磁场在她们之间渐渐形成。 他靠近了一些,似乎想吻她。 梁絮回过神来,心咚咚地跳,慌的不知所措。她假装不小心把筷子拂到了地上,低头捡了起来。 暧昧的情愫被打断了,瞬间烟消云散。沈钊又恢复了寻常有些淡漠的样子,他低头吃饭,一边心不在焉地说:“过几天我要出席一个慈善晚会,在上海举行,你陪我出一趟差吧。” 梁絮嗯了一声,说:“去跟您做造型?” 沈钊说:“不止造型,主要是当我的助理。当天要见不少人,我认不过来,你的工作就是提醒我每个人的身份和姓名。我会让刘和平把资料发给你,还有三天时间,你有空就记一记。” 梁絮答应了,沈钊想了一下,又说:“这样我就正式升你当我的二助了,名片要重新印,头衔给你写大一点,显得档次高——首席形象顾问怎么样?” 梁絮噗的一声笑了,说:“不怎么样,听起来像Tony老师。” 沈钊的表情有点古怪,说:叫Tony的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你们对这个名字有偏见。” 梁絮忽然想起他的百度百科上,英文名就叫Tony,明白了他闹别扭的原因。她忍着笑说:“挺好的,那就这样吧。” 沈钊想了想,说:“把你的英文名也印上去,我记得叫什么来着……翠翠,小翠……翠花?” 梁絮有点炸毛,说:“叫Tracie,翠茜!” 沈钊嗯了一声,把碗递了过去,故意气人似地说:“都差不多,梁翠喜,给我添饭。” 梁絮拿他没办法,憋着气给他盛了半碗粉条,心想:“噎死你。” 沈钊没理会她丰富的心理活动,吸溜着粉条说:“明天把时间腾出来,陪我出去一趟。” 梁絮说:“干嘛?” 沈钊说:“要出席慈善晚会了,我得给你置办一身好行头。” 梁絮抬眼看他,发现他神色有点狡黠,眼里含着笑意看着自己——转了个弯儿,他还是要给自己买东西。要命的是,他找的这个理由太好,自己居然没办法拒绝他。 沈钊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赶紧吃饭,早睡早起,明天带你逛街去。” 第三十六章 次日一早,梁絮起了床,沈钊已经买好了油条和豆腐脑。 梁絮出来的时候,见他正在地板上做卷腹。梁絮笑了一下,说:“早啊。” 沈钊坐起来,揪起T恤衫前襟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他腹部的肌肉结实而清晰地露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梁絮感觉有点晕,大早晨的就这么刺激不太好吧。 沈钊站起来,说:“先吃饭,一会儿打扮一下,我等着你。” 梁絮便笑了,说:“好。”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沈钊去洗澡,出来时梁絮已经化了个淡妆,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衣,搭配一条黑色铅笔裤,脚蹬一双运动鞋。沈钊没想到她穿得这么朴素,不过休闲一点也好,方便活动。 梁絮说:“今天要逛街嘛。” 沈钊虽然本性闷骚,然而还是懂得绿叶衬红花的道理,不去抢姑娘的风头。既然梁絮穿的低调,他便也穿了身牛仔,俩人站在一起,颇像穿了情侣装。 司机在外头等着,两人上车去了王府井,开始挨个儿刷商场。 沈钊提前问过刘和平,女生参加晚宴需要准备什么。刘和平去问了他媳妇,总结出了一条长长的购物单。沈钊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按图索骥。 排在第一的是晚礼服,然后是首饰和鞋子,接下来是手包。 这些都是重点,剩下的化妆品、香水等小东西梁絮应该都有了。沈钊打算今天给她把第一梯队的东西买了,如果有时间,再陪她选一瓶合适的香水。 两人穿梭在高奢店之间,像一对儿大学生情侣,俊男美女,显得特别养眼。梁絮看着亮闪闪的包和鞋子,每样都在三四万往上走。她感觉到了压力,觉得这个消费层次,实在不是目前的自己所能达到的。 沈钊拿起一双鞋,说:“这个怎么样?” 那鞋是银色的,鞋尖儿泛着微微的蓝色水光,好像辛迪瑞拉的水晶鞋。梁絮看到它的瞬间,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感慨太好看了——沈钊居然这么有眼光,懂得自己的喜好。 他不光舍得花钱,更能花到自己的心里去。梁絮小声说:“这得多少钱?” 沈钊说:“不用管钱的事,你先试试。” 他把鞋放在地上。梁絮抗拒不了漂亮鞋子的诱惑,脱下鞋来试了一下。她穿38码,踩进去正好。她走了几步,感觉轻盈舒适,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下,真的很漂亮——相比而言,她的牛仔装就黯然失色了,她迫切的需要一条晚礼服来搭配这双美丽的鞋。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当我买了一条高档的羊绒地毯,就想要一套真皮沙发来搭配。接下来是全套的家具、一个壁炉,最后不得不把整个房子都换了——虚荣心就是这样毁掉了我的生活。 一个美丽的陷阱在诱惑她。沈钊优雅地朝她伸出手,向她保证,除了出席一个晚宴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她做。笨拙如他,需要她的美丽来点缀,就像他笔挺的西装领口需要戴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他甚至把这一切说成:“请你帮我个忙。我知道这一切给你造成了麻烦,但希望你能够怜悯我这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单身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好一直留下来陪着我。在我广阔而孤独的宫殿里,做我的禁脔、我的公主、我的另一半。” 梁絮发现跟有钱人谈恋爱,真的是满足世间一切美好的想象,一会儿像灰姑娘,一会儿像美女与野兽。自己从辛迪瑞拉串到贝尔,无缝转换,完全没有精分的困扰。 沈钊俯下身去,按了按她的鞋尖儿,又看了一下后跟,说:“正好,不磨脚吧?” 梁絮说:“不磨,挺软的。” 沈钊说:“那就要这双了。” 服务员挺高兴,连忙领他去刷卡。梁絮脱下鞋来,看了一眼标签,三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站起来想拦住沈钊,然而他已经在输密码了。 服务员把鞋包了起来,羡慕地说:“您男朋友真体贴,长得又帅,您真有福气。” 梁絮已经听不见她的恭维了,满脑子都是三万三万三万能买多少大白菜,五花肉又能吃多少顿。这么多钱,包括水电暖气和社保,节省点她都能过一年,买成鞋子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事——不对,沈霸霸财大气粗,买的时候连眼都不眨。 梁絮的心在滴血,暗自惴惴不安,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了。 沈钊付完账,神清气爽地回来了,说:“走,再去买衣服。” 他向远处看了一眼。司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百米开外,忠实而又透明。沈钊一个眼神,他马上瞬移到跟前,毕恭毕敬地说:“沈总,请吩咐。” 沈钊说:“买两杯星巴克来,要最贵的。” 司机快步走了。梁絮忽然想起沈钊以前说过,他见过明星逛商场,人家还送了他一杯星巴克。当时他在发传单,穷的只能眼巴巴地看别人花钱。如今他总算扬眉吐气了,能带妹刷街,还能喝的起星巴克了,简直不能更快乐。 梁絮沉浸在他人生赢家的气场里,挺能体会他得意的心情,觉得他真是土帅土帅的,简直傻得冒泡。 沈钊见她看着自己笑,以为是自己的豪爽把她折服了,说:“笑什么?” 他头上的呆毛孤立于两个旋儿之间,神气活现地翘着。梁絮伸手给他按了一下,怜爱地说:“头发翘起来了。” 司机买了菜单上最贵咖啡回来,当季限定至尊浪漫款,加双倍奶、头顶高耸的奶油上撒了一层玫瑰色粉末,一看就格外富贵。 司机把饮料毕恭毕敬地交给了他们俩,然后拿起购物袋,退到了百米开外,继续默默地跟着他们。 沈钊带着她逛了一上午,又挑了一件礼服长裙。浅紫色的长裙,由浅向深过渡,仿佛一朵水边的鸢尾花。梁絮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她的容貌本来就秀丽,加上衣着的衬托,显得气质更出众了。 沈钊把一个银色的手包递给她,服务员马上赞叹:“太合适了!” 梁絮笑了一下,感慨有钱人的世界太浮夸了。从前她也有这种买买买的经历,却是越买越空虚,从来没有今天的这种感觉,充满了被人呵护的感觉,心里都是满足感。 沈钊说:“喜欢吗?” 梁絮点了点头,反正这人情她也还不起,倒不如坦率地接受他的好意。 沈钊挺满意,说:“那就买了。” 他去付账,梁絮换下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休息。服务员递来红茶,羡慕地说:“您先生很爱您。” 梁絮逛了一天,这种恭维话已经听了好几次,然而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沈钊也听见了,靠在付款台上等回执单,扬起半边眉毛,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 梁絮瞬间解读了他的意思——怎么不反驳啊?你承认是我的女人了吗? 她的脸倏然红了,有点别扭地转头看着别处。 沈钊拿了衣服,走过来朝梁絮伸出臂弯,像个绅士一样要挎着她。梁絮犹豫了一下,觉得拿人家手短,还是给面子地挽住了他的手。 沈钊一会儿功夫就花了将近二十万,梁絮感到了沉重的经济压力,觉得虽然是公司报销,但还是不想太铺张了。沈钊带她站在蒂芙尼门口,浏览着橱窗里的手势,说:“喜欢哪一件?” 梁絮说:“我是您的助理,太奢侈了不合适。我家里还有根项链,戴那个就行了。” 沈钊想了一下,觉得也是。他说:“你喜欢知性一点的搭配?” 梁絮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嗯了一声。沈钊指着旁边的表店,说:“你看这个腕表怎么样?” 橱窗里有张手表的海报,女模特手上戴着一只精巧的手表,深蓝色表盘,泛着冷色调的光。指针和表带是铂金的,时间用一颗颗小钻石来标记,简洁而不失华丽。梁絮觉得是挺好看的,但想着这种高奢店的表都太贵了,肯定买不起,最好连想也不要想。 沈钊看出她喜欢了,进店问了一下。服务员取出了那块表,沈钊回头朝她招手,像个慈父似的说:“来。” 梁絮在门口说:“不用了吧。” 沈钊对司机说:“把她弄进来。” 司机走过去,对着她彬彬有礼地说:“梁小姐,请。” 梁絮没办法,只好进去了。沈钊拿出表,要往她手上戴。梁絮往回缩了一下,沈钊握住了她的手,说:“别乱动。” 他口气霸道,却又带着一点宠爱的意味。服务员都笑了,梁絮只好假装没听见,任他摆布。沈钊给她扣上表链,拉起她的手看了一下,说:“好看。” 她的手腕白皙纤细,戴冷色调的手表十分衬肤色,而且有种知性的感觉,很合她的身份。 梁絮转过手腕来,见标签上写着二十八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要摘。 沈钊说:“喜欢就戴着。” 梁絮抬起头,严肃地说:“我不要。” 沈钊发现她态度挺强硬,说:“为什么?” 梁絮说:“这个太贵了,而且不是必需品,还是不要买了。” 沈钊说:“你代表的是我的面子,怎么能连个饰品都不戴?” 梁絮坚决要守住最后一点底线,说:“我真的不能要。如果您坚持要买,那我就把今天买的其他东西都退掉。” 沈钊发现她脾气还挺倔强的,没奈何,只得妥协了。他说:“行吧,不要就不要,别板着脸。出来玩就开心一点,要不然我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梁絮这才松了口气,对他笑了一下,说:“谢谢您。” 沈钊没给她花成钱,反而有点失望。他说:“在这儿吃点再回去?” 梁絮也饿了,跟他和司机一起去吃了顿火锅,然后买了瓶三宅一生的香水。回去的路上,沈钊把后座让给了梁絮和她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自己坐在副驾驶上。 梁絮坐在奢侈品堆里,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敌人包围了,一群小恶魔拿着三叉戟围着她跳来跳去,说:“把你的灵魂交出来,我们用金钱和物质跟你交换!” 她感觉自己即将贞操不保,忽然有种想跳车逃跑的冲动。 她忍不住摸手机,想上网发个帖子向广大网友求助——我老板说要带我出席宴会还给我买奢侈品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沈钊从后视镜里注意到她一会儿摸手机,一会儿趴在窗户上东张西望,一副不安分的模样。他说:“你还想去哪儿玩?” 梁絮显得很局促不安,说:“我……想回家一趟,我好久没回去了。” 沈钊说:“回去干什么,你现在只有一个家,就是我那儿。” 梁絮觉得他最近越来越霸道了,好像他给自己投了资,就掌握了她人生的控股权了似的。 她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沈钊为了缓解气氛,打开音响,放了一首玛丽莲梦露的名曲,《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百老汇式的音乐响起来,梦露沙哑迷人的声音在车里回荡,空气里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梁絮发觉沈钊还挺狡猾的,居然试图给自己洗脑。她皱眉道:“换一首。” 沈钊假装没听见,坐的稳如泰山。梁絮听了一会儿,觉得梦露确实唱的挺好的。她看过梦露唱这首歌的劳军资料,大冬天在寒风里穿一件抹胸裙在台上唱歌,下头黑压压一片都是穿军大衣的士兵,对比感十分强烈。让人感慨女神不愧是女神,真的是敬业而又迷人。 车里的人沉醉在五十年代的旧声色中,沈钊开了腔,说:“你知道我欣赏你哪一点吗?” 梁絮有点慌了,感觉他越来越直接,忍不住暗自吐槽:“你的含蓄去哪儿了?当着司机就说欣赏,谁给你的勇气?这些奢侈品?” 沈钊说:“你身上有种像孩子一样的天真,有点像梦露。不过外表更像赫本,清瘦、清纯而又迷人。” 梁絮一下子就占了两个女神/的/名额,心里直打鼓,想:“不敢当你要折煞我了……怪不得你不惜血本地对我好,原来是加了这么强悍的女神滤镜吗?” 梦露的歌放完,音乐放到《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那首《young and beautiful》。沈钊大约是想起电影里小李子对表妹一往情深却终究被狠心辜负,神情十分惆怅。 梁絮从前就很喜欢这首歌,觉得沈钊的品味很不错。车里的气氛变得空灵圣洁,充满了爱而不得的怅惘。 梁絮觉得音乐是可以影响人的,瞄了一眼他的播放列表,发现下一首歌是《五十度灰》的主题曲,陷入了沉默。 片刻车开到了家,沈钊帮他把今天买的东西提下了车,大包小包地送进了她的房间。梁絮站在房门口,紧张地看着沈钊,生怕他一时兴起赖在自己房间里不走了。幸亏他手机响了,沈钊打着电话去了阳台,跟那边聊了一会儿。 梁絮趁机把房门关上了,拿人手短,她今天感觉特别紧张,总觉得自己像欠了他的似的,怕他趁机要求自己点什么。 沈钊还算自觉,打完电话之后,一直也没过来骚扰她。 到晚上九点来钟,他发了条短信过来,说:“睡了吗?” 梁絮没回答他,沈钊自问自答地说:“肯定没睡吧,你平时都直播到挺晚的。我看你也没去直播间,也不睡觉,干什么呢?” 梁絮感觉自己装死被他看穿了,只好说:“我在看剧。” 沈钊回道:“什么剧?” 梁絮说:“韩剧。” 沈钊说:“讲什么的?” 梁絮觉得他没话找话太明显了,有点好笑。她意味深长地说:“灰姑娘类型的,男主非得追她,搞得她提心吊胆的,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焦虑的手直打哆嗦。” 沈钊说:“为什么焦虑,她不喜欢他吗?” 梁絮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片刻写道:“不知道,可能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吧。” 沈钊说:“我觉得配得上。” 梁絮每次跟他聊到这里,就陷入僵持的境地。她干脆不回复了,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任它滴滴,就是不看。 她准备好好睡一觉,不去管那些烦心事。然而还没入睡,她就听见了敲门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门外又传来了啄啄声,很轻,仿佛扣在她的心尖儿上。 她坐了起来,竖起耳朵紧张地说:“干什么?” 沈钊在外头说:“睡不着,跟你聊聊天,门给我开一下。” 梁絮脑子嗡的一声,感觉头上顿时出了一层薄汗,心想:“果然还是来了。” 第三十七章 霸道总裁三更半夜去敲单身女子的门,要跟人家聊人生,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体统。 梁絮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注意人设包袱的事了。 她说:“我已经睡了。” 沈钊说:“可我睡不着,二助,起来陪我喝杯茶。” 梁絮说:“不喝,我要睡了。” 沈钊仿佛知道他死都不会出来,反而故意在捉弄她,就像在敲一只蜗牛的壳儿。啄啄啄,开门呀,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不在家。 梁絮缩的更紧了,有点恼羞成怒似地说:“你是在逗我吗?” 沈钊沉默了一下,说:“没有,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打电话你又不接,短信你也不回,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梁絮觉得他最近越发轻狂了,说:“您说好不吃窝边草的。” 沈钊说:“不吃,闻闻行吗?” 梁絮抓狂地说:“不行!” 沈钊便笑了,笑声挺苏的。梁絮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模样,他笑的时候眼弯弯的,带着股平时少见的温柔感,缓和了锐利的气质,让人有种被宠爱的感觉。 梁絮的心砰砰地跳,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大声说:“您要是这样,明天我就搬走了!” 威胁他果然有效,那边安静了片刻,沈钊对她举起了白旗。他说:“好了我错了,你别走。我这就回去睡觉,晚安。” 梁絮听见他脚步声走了,片刻跳下床来,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她把门开了一道缝,外头没有人。 梁絮放心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样患得患失的。她看了一眼他今天给自己买的东西,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还堆在地板上,觉得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她躺在床上,心里的天秤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对他投注更多的感情。她想了良久也没个答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次日沈钊在家睡了一天,双十一这阵子把他累坏了。梁絮在家打扫卫生,下午准备出门去买菜。沈钊穿着T恤和睡裤出来,还在揉眼睛,说:“你干嘛去?” 梁絮说:“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沈钊说:“啊……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 梁絮便坐在沙发上等他。沈钊回屋暴风洗漱之后,换了身休闲的打扮出来了,上身一件条纹衬衣外搭黑色皮夹克,下头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勉强能算进普通人的行列了。 梁絮发现他最近自由穿衣服的时候,身上的搭配开始少于三个颜色,饱和度也降下来了。她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他骚动的内心开始安定下来了。 沈钊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他说:“怎么了?” 梁絮站起来,过去给他整了一下衣领,说:“好看。” 沈钊像个得到鼓励的小男孩,挺起了胸膛,说:“你喜欢,我以后都这么穿。” 梁絮假装没听见,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沈钊跟了上去,说:“我开车。” 他车库里还有一辆车,平常没怎么开过,外头盖着防尘罩。他把车开了出来,一辆崭新的黑色布加迪停在梁絮面前。她有点懵,坐这么贵的车去买菜,太大材小用了。上车的时候,她还在惴惴不安——如果这车有自己的思想的话,恐怕要尥蹶子把自己的菜篮子给踹下去。 沈钊亲自开车,带着梁絮去了附近的超市。周日的下午,格外悠闲。两人推着小车穿梭在超市里,因为人多,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们。 沈钊停在蔬菜区,拿起一棵白菜,看着上面的标签,七毛一斤,这么大一颗也就四块钱左右。 他记得梁絮以前说经常吃白菜面条,有点挺疼她。梁絮似乎也在想从前节衣缩食的日子,不过自从跟着沈钊工作之后,她的生活就开始好起来了。她把白菜拿过去,放进了推车里,说:“买一颗吧,大白菜涮火锅挺好吃的。” 沈钊嗯了一声,梁絮确实对白菜有特殊的感情,忍不住又拿了两颗,一边心虚地解释:“白菜放的住,要是没空买菜,多屯点能救急。” 沈钊觉得她是穷怕了,但是体贴的没说。她喜欢拿白菜垫底也没什么问题,就像小孩子睡觉要抱个玩具一样,权当给她买个心理安慰了。 两人又买了油麦菜、金针菇和一些速冻食品,沈钊买了牛羊肉,转头见梁絮站在零食区,看着奶茶发呆。沈钊忍不住笑了,把她在看的奶茶拿了下来,放进了车里。 梁絮挺不好意思,说:“我怕胖,还是算了。” 沈钊说:“没事,女孩子胖一点可爱。” 梁絮摸了摸自己的脸,捏起了一点肉,感觉自己最近真的胖了。沈钊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头把那一点肉戳了回去,说:“人生苦短,吃点喝点,不算过分。” 他又买了一提快乐水和一提啤酒。两人走在超市里,感觉像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小夫妻。梁絮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种小幸福总有结束的时候,心里有点甜又有些伤感,觉得这种虚幻的幸福真的快要把自己俘获了。 沈钊开车带着她回去,晚上梁絮做了红烧肉和米饭,为了凸显白菜的重要性,她专门炒了个醋溜白菜丝。沈钊买账地把一盘子都吃光了,然后对她的厨艺大加赞扬,心悦诚服地说:“二助做的饭太好吃了,以后能天天给我做吗?” 梁絮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假装没听见,低头吃饭。沈钊被她无视,完全不感觉尴尬。他又找了个话题,说:“你做的T恤衫挺好看的,能再给我几件吗?” 梁絮觉得有点好笑,堂堂总裁,又是跟自己讨饭,又是讨衣服的,快比得上丐帮帮主了。 她说:“没问题,等我回家,给您拿十件过来。” 沈钊立刻说:“那还是算了,你最近别回去了。” 梁絮有点想家,惆怅地说:“我好久没见灰崽了,也不知道孩子长大了没有,该会背乘法表了吧。” 沈钊笑了,说:“想家就打个视频电话。后天去上海,与会人员的资料你都背过了吗?” 梁絮迟疑了一下,白天她收到了刘和平发来的资料,光看了个眼熟。她说:“没呢。” 沈钊有点严肃地说:“这事挺严肃的,认真对待啊。” 梁絮答应了,吃了饭,沈钊主动洗碗。梁絮回房间去开始看资料认人。当天晚上看到十一点多,感觉记得差不多了。 次日周一,正常上班。梁絮在办公室又背了一天,满脑子都是亚太地区负责人、大中华地区总代理、某集团董事长、某总裁、CEO之类的头衔。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有钱人,一想到即将跟他们碰面,居然开始紧张了。 梁絮跟沈钊相处久了,觉得他虽然优秀,但也是个普通人。然而想到他跟这些大佬是一个级别的,忽然就觉得自己能跟他处得来,完全是因为他很多地方在迁就自己。 她这会儿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射弧长的简直能围绕地球一圈。 当天下午,沈钊给她打电话,让司机带她去宋星的工作室一趟,借一套首饰。梁絮有点不好意思去,毕竟上次借了人家的礼服就给弄脏了。她说:“我……一定要去吗?” 沈钊说:“当然得去,人家的女伴都戴首饰,这是必要的礼仪。” 梁絮没办法,只好去了。宋星在工作室等着,见她来了,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两个盒子。梁絮打开那个大的,是一条铂金镶嵌蓝色水晶的项链,造型挺好看,但其实不算太值钱。 梁絮觉得这样正好,免得戴太贵的有心理负担。她又打开另一个盒子,见里头是一块表,跟上次沈钊要买给她的一模一样。梁絮有点茫然,迟疑了一下,说:“这是工作室的首饰?” 宋星说:“是啊。公司那边已经把租赁费打过来了,你登记一下就可以拿走了。” 梁絮签了名字,拿了两件首饰上车,回了沈钊的住处。晚上沈钊九点多到了家,梁絮做好了饭等着他。两人吃着饭,沈钊说:“首饰喜欢吗?” 梁絮正在想这件事呢,怀疑是他买来放到工作室去,转了个圈要给自己。她说:“那块表该不会是您买的吧?” 沈钊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喜欢吗?” 梁絮说:“挺好看的,但是……” 沈钊说:“喜欢就留着,她那边正好有这款表,就当公司买下来给你的绩效奖励了。” 梁絮说:“您还没见过,怎么知道那块表长什么样?” 沈钊沉默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小心机被看穿了。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拿起筷子说:“这个炒白菜真的是百吃不厌……” 他这个转移话题实在太生硬了,梁絮沉默地看着他。沈钊终于被她看的放弃了,说:“你喜欢的东西我就是想买给你,有什么问题?我又不要你付钱,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对着这儿亲一下,这样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他说着指了自己的脸颊一下,一本正经的模样说着这种过分的要求,因为长得太帅,居然让人讨厌不起来。 梁絮有点想揍他,但又下不去手。 沈钊笑了一下说:“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强迫你,只要你戴着开心就行了,我不希望你有任何负担。” 梁絮并没感觉到多快乐,说:“不了,等参加完宴会首饰就还给您。” 沈钊有点失望,还是平静地说:“随你高兴吧。”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停当,司机接他们去了机场。两人坐飞机头等舱去了上海。 两人下了飞机,先去酒店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三点来钟,梁絮给沈钊做了造型,然后自己也化了妆,穿上礼服去了会场。 他们参加的这个慈善晚会是某知名企业建立的基金会举办的,要为边远山区捐献教育和医疗设施。 参加的都是商界大佬,如雷贯耳的那种。大家通过这次慈善晚会建立优质的企业形象,再者也是一个沟通的平台,有利于拓展人脉,促进商业合作。梁絮出门之前把大佬的资料又看了一遍,这才上了车。 沈钊穿着黑西装,白衬衫,里头还郑重其事地穿了件马甲,显得特别有贵族子弟的骄矜气质,又像个帅气的男明星。他大场面见多了,完全没有焦虑的情绪,悠然地说:“资料都记住了吗,二助?” 梁絮胸有成竹地说:“都背过了。” 沈钊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资料,还有一些咖位小的,我就没让刘和平收集。反正那种人无足轻重,记不住也没关系的。” 梁絮嗯了一声,还是有点紧张。沈钊轻轻地握了她的手一下,有种鼓励的意思,又有点暧昧。梁絮看了他一眼,他随即放开了,一本正经地说:“别怕,有我呢。” 梁絮把手缩了起来,觉得他又找机会就撩人,心里更乱了。 片刻车开到了现场。沈钊的布加迪停在红毯上,记者端着长/枪/短/炮等在路边。工作人员打开车门,沈钊首先下车,大长腿一迈出来,外头的闪光灯哗哗一阵狂闪。 他潇洒地从车里出来,回头向车内伸出手。梁絮搭着他的手,从车里迈步出来。她穿着浅蓝色的晚礼服长裙,气质清泠泠的,像水边的一朵鸢尾花,十分动人。 沈钊伸出手,梁絮挽住他的臂弯,两人一起走进了会场。梁絮感觉自己像个明星一样,周围光芒璀璨,让她有些眩晕,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是属于沈钊的世界,如果不是有他在,自己穷尽一生也难以摸到这个世界的大门。他把他的荣誉、地位慷慨地跟她分享,梁絮觉得自己就像个穿上舞裙的灰姑娘,分外珍惜午夜到来之前的美好。 沈钊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中,不时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有他的前辈,也有跟他年龄差不多的新贵。梁絮尽职尽责则地捕捉着每一个把目光投来的人,轻声指点沈钊对方的身份和姓名。 一位四十开外的男人看见了沈钊,对他微微一笑,朝这边走了过来。梁絮轻声道:“安氏企业总裁,造纸行业,安子雄。在公司是二把手,实权在他大哥手里,兄弟不和睦,最近在跟他哥闹分家。” 沈钊心里有数了,来人走到了近前,对沈钊伸出了手。沈钊立刻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说:“安总,您好。” 对方对于沈钊记得他这件事感到很惊喜,笑道:“沈总居然记得我,真是太荣幸了。上次在企业家论坛上咱们见过面,我坐在你后排。” 沈钊客气地说:“对,我一直记得您。” 对方跟沈钊聊了几句,透露了想跟他合作的意愿。沈钊不想淌他们兄弟阋墙的浑水,客气地表示日后再谈。那人还不甘心离开,看了梁絮一眼,微笑道:“这位是……?” 沈钊说:“这是我的助理。” 梁絮也微笑了一下,彬彬有礼地说:“您好。” 那人感觉没有八卦可挖,又聊了几句,便走开了。 两人去冷餐区喝了杯香槟的功夫,又有几个大佬过来跟他们说话。梁絮一一都认了过来,沈钊对她很满意,休息的空档说:“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梁絮说:“应该的。” 沈钊小声说:“我每天见得人太多了,感觉看谁都差不多,就记得关键几个人——” 他端着酒杯,示意在窗帘边跟朋友聊天的中年男人,说:“那是我们电商界的顶级大佬。” 他刚才主动过去跟那人打过招呼,回来的时候额头上都见汗了,颇有种拜见祖师爷的感觉,既荣幸又紧张。梁絮难得见他露出这种小粉丝的模样,笑道:“他太有名了。不光你认得他,普通人也都认得他。” 沈钊又说:“还有那边那个,跟回响竞争的很厉害。他比我早两年做电商,成绩还不如我好。他见了我就跟见仇人似的,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刚才他俩人见面,笑得咬牙切齿的,互相拍肩膀捶胸膛,借着亲密友好的劲头恨不能把对方暴打一顿。梁絮就觉得奇怪,原来是合不来。 她觉得这些大佬幼稚起来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这么多人待在一起,会有攀比心,有讨厌的人,也有想巴结的对象,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沈钊在人群中看到了关系还不错的人,大步过去打招呼。梁絮停在冷餐区,拿起一个小布丁,考虑着要不要吃一个。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梁絮?” 她回过头去,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西装革履的,戴着个银丝边眼镜,浑身散发着有钱也掩盖不住的人渣气息。 顾平惊讶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说:“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絮看着他睁大了眼,脑子轰的一声响——没想到前男友居然也来了。 第三十八章 梁絮看着面前的男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厌恶。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去了,没想到再跟他见面,自己还是那么讨厌他。 顾平穿着一身阿玛尼的西装,手上戴着块百达翡丽的表,然而眼神定不住,显出了一股对这种大场面的心神不宁,显然是格调还没到份上,削尖了脑袋钻进来也撑不住场面。 梁絮没在与会人员的资料里面看到他,看来是他们家的企业规模太小,一个普通的服装公司,还没上市,并没有受到沈老板的总助的重视。 梁絮一想到连刘和平那样的文弱小男生都在第一关把他筛掉了,心里就一阵暗爽,想:“哈哈哈连小刘都瞧不起你,那在场的有几个能把你放在眼里——怕是一个也没有哦。” 顾平的头上冒着一团黑雾,上次梁絮见这种情景,还是在地铁上,碰到一个乞讨者。 梁絮头一次觉得系统的判断是如此的正确,顾平这人外表光鲜,内里乌七八糟。要是自己早有识渣的慧眼,当初也不至于落到那么惨的境地。 顾平见梁絮沉默着,认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说:“你最近好吗?我一直挺想你的。” 梁絮皱起眉头,说:“我跟你很熟吗?” 顾平便笑了,觉得她在跟自己耍小性子,或者要自抬身价重新吸引他的注意力。他说:“别闹脾气了,之前那事是个误会,我已经跟她断绝来往了。我手机号没换,你有空打给我?” 梁絮有点反胃,冷漠地转过脸,作势要走。顾平发现她还挺傲慢,心里不服气,紧赶一步走在她身边,说:“你怎么进来的?该不会是……跟哪个大佬好上了吧?” 梁絮停下来怒视他,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龌龊?” 顾平扬起眉毛,调侃道:“那这个晚宴怎么会邀请你?你的品牌上市了?坐火箭也没这么快的速度吧?” 他低头看梁絮的身段,又笑道:“我早就说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用太拼,走捷径不好吗?” 梁絮拿起香槟酒杯,有种冲动,想把酒泼到他脸上去。顾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你想泼我?泼啊,这样所有人就都知道我是你ex了。” 梁絮简直要被气死,觉得不如把酒杯砸破了,拿玻璃碴子捅进他眼窝里比较好。 顾平低头看着她,露出笑容,轻声说:“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特别好看,眼睛红通通的,像要哭似的,特别勾引人欺负你……” 他话没说完,梁絮抬手怒抽了他一巴掌。动静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顾平觉得很丢脸,怒道:“你干什么?” 梁絮一手捂胸,大声说:“你非礼我!保安,把他抓起来!他摸我!” 众人的目光聚在这边,惊奇地看着顾平。顾平脸上像被火烧一样,保安过来了,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他出去。 顾平气得要命,说:“小妮子,你敢诬赖我!” 沈钊大步走过来,说:“怎么回事,他欺负你?” 梁絮捂着胸说:“他抓我手,还摸我。” 沈钊沉下脸,说:“走,去监控室看看。” 顾平被众人盯着,也觉得没脸待下去了,恶狠狠地瞪了梁絮一眼,出门去了。沈钊跟着要出去,梁絮拉了他一把,小声说:“不用了,他没碰到我。” 沈钊有点奇怪,说:“那你干嘛那么说?” 梁絮说:“他跟我搭话,还赖着不走,我讨厌他。” 沈钊了然点头,说:“语言冒犯也是非礼,干得好,这种臭流氓就该打他脸。” 梁絮忍不住笑了,觉得他护自己跟护崽似的。沈钊说:“吓着了吗?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边的。” 他低着头跟自己这么说话,声音温柔,仿佛无限贴近自己。梁絮有些不好意思,退开一步说:“你别离我这么近,别人要说闲话了。” 沈钊说:“我就是要他们说闲话,要不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 梁絮抬头看他,有点懵。沈钊一副得意的样子,像只狐狸,说:“我就是要让人都知道你的存在,把你架的高高的,没有我抱着下不来台。” 梁絮发现他心眼儿也挺多的,有点不高兴。转头往阳台上走,沈钊跟在她后面,嘴角含着笑,说:“别生气嘛,一会儿要签名拍照了,你陪我吗?” 梁絮说:“你捐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钊说:“你长得好看,给我锦上添花啊。” 梁絮记得刚入职的时候,自己说过会给他锦上添花,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他还记得这一茬。梁絮说:“陪同拍照的都是夫人,我是助理,不合适。” 沈钊拉住了她的手,说:“合适。” 梁絮把手抽出来,正色道:“不合适。” 沈钊还想纠缠她,保安过来了,说:“沈先生,刚才我们看过监控了,顾先生并没有碰到您的女伴。” 沈钊说:“他言语冒犯了她。” 保安没办法调取声音,只好说:“那没办法,我替他向二位道歉好了。” 梁絮同情地看着保安,觉得两边都是有钱人,他在中间受夹板气也怪不容易的。她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你去吧。” 保安感激地看了梁絮一眼,心里大约在想小姐姐人美心善之类的溢美之词。顾平站在入口处,一脸倒霉的样子,注视着梁絮和沈钊,恨不能把他俩咬下块肉来。 沈钊看了他一眼,脸盲症发作似的皱起眉头,困惑地说:“这谁?你认识他吗?” 梁絮说:“不认识,小角色,刘和平给的资料上都没有他。” 沈钊哦了一声,便把他抛到脑后去了。 片刻主办方开始捐款流程,沈钊上去捐了五百万,临上台示意梁絮过去刷个脸,小声说:“给你带飞,不想蹭流量了,大网红?” 梁絮说:“不惹不惹,蹭了要被你的粉丝们怼死的,性命重要。” 沈钊没办法地笑了一下,上台捐钱,然后站在背景板前面签了个名,微笑。下面的闪光灯一阵闪烁,给他拍了不少照片,人帅心善的黄金单身汉又要因此红一阵子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企业家上去捐款,梁絮看到顾平也上去了,捐了一百万。她翻了个白眼,心想:“钱是你爸挣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钊竖着耳朵听见了主持人介绍他是顾氏企业的总裁,上网搜了一下,出现了好几个类似的企业。他从上往下翻了一遍,总算找到了顾平的企业,法人代表是他爸,企业规模五百人以内,注册资本一千万,没上市。他哼了一声,说:“跟本就不能打。” 梁絮瞥了这边一眼,说:“看他干什么?” 沈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梁絮说:“他什么档次,你也跟他战?” 沈钊笑了一下,说:“我看你挺在意他的,好像早就认识,有故事吧?” 梁絮没回答,沈钊便给小刘发微信,说:“帮我查查顾氏企业那个独子的情况。” 梁絮知道他本事大,瞒不过他。她叹了口气,放弃地说:“行了别折腾了,他是……是我前男友。” 沈钊已经猜到了,并没有太惊讶。他说:“看得出来,这人挺讨厌的。” 梁絮嗯了一声,没说话。沈钊说:“如果他再纠缠你,就跟我说,哥帮你教他做人。” 他自称哥的模样还挺帅的,透着股仗义劲儿。梁絮笑了一下,说:“不会的,他没脸再来了。” 梁絮因为见到了前任,心情不太好,最后喝了两杯香槟,有点醉了。沈钊吸取了教训,一直在旁边守着她,没再主动去跟人打招呼。 片刻慈善晚宴结束了,沈钊带着梁絮上了车。梁絮躺在靠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前跟顾平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曾经冒着雨来给自己送花、带她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因为她穿高跟鞋脚疼,一路把她背回宿舍楼底下。 可是后来一切就都变了,他开始对自己不耐烦,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对自己爱答不理。让她一个人待在尘埃里,失去光芒,渐渐被遗忘。 梁絮想起从前的经历,一阵难受,泪水淌了下来。她本来是要装睡的,然而沈钊一直在看她,叹了口气,抽出张面巾纸来,给她把眼泪擦了。 梁絮看了他一眼,说:“不好意思,沈总……” 沈钊说:“没事,想什么呢?” 梁絮没回答,沈钊了然地说:“肯定是在想,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身边的这个也一样。” 梁絮被他逗笑了,说:“没有,就是觉得今天玩得挺开心的,很感激您带飞。” 沈钊说:“别说场面话了。你睫毛膏花了,像个熊猫似的,不适合唱高调。” 梁絮想妆花了可不得了,打开手包掏出镜子,准备照脸。沈钊忽然伸过手来,把镜子按住了,说:“不用担心,花了也很可爱。” 他握住了梁絮的手,说:“我帮你擦。” 梁絮手里拿着纸巾,沈钊攥着她的手,他的手大而粗糙,骨骼分明,漂亮而修长,微暖的温度给人安全感。 梁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并不想让他放开自己。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地擦眼下的泪痕,仿佛陈旧的伤口也被慢慢治愈了似的。 他温柔地说:“不要想他了,看我。” 司机始终沉默着,一直盯着前面,仿佛是个没有感情也没有耳朵的摆设。梁絮被沈钊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仿佛被吸进了一个漩涡当中。 沈钊忽然凑过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梁絮的心刹那间漏跳了一拍,整个人僵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乖巧 第三十九章 外面夜色深沉,车窗上起了雾。梁絮的手搭在玻璃上,无意识地划了几道流线。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映得沈钊的模样更好看了。 他吻得很克制,如同蜻蜓点水,轻轻一触随即离开。梁絮的心里居然有点落寞的感觉,希望他能吻得更久一些。车里的空间很安静,她好像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又有些战栗感。 风在窗外呼啸而过,一呼一吸间,风中细微的水珠凝结成冰,像毛细血管一样枝枝叉叉地蔓延开来,带来整个冬天的序曲。 梁絮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这么轻浮实在太不理智了。她的手指触碰到了车窗的按钮,玻璃嗡地一下子开了。寒风吹进来,两个人的头脑都清醒了。 沈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沉默地坐了回去。梁絮也靠车窗边挪了一下,离得他远了一些。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默契地沉默着,直到下车。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梁絮进了屋,发现沈钊发来了短信。 “感谢你陪我度过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 梁絮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她脱下了华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回归了平常的模样。然而沈钊依旧带着他的光环,梁絮跟他的距离又变得遥远起来,她想起刚才在车上的那个吻,心里有点甜,又有些涩。她伸手抚摸被他吻过的地方,感觉指尖都有些灼热。 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克制都让她心动,那种被呵护的感觉让人想要依赖。 梁絮躺在床上,还在想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次日两人坐飞机回了北京。沈钊在飞机上跟她并排坐着,一本正经的模样。梁絮忍不住看他,沈钊瞥了她一眼,说:“没睡好?眼底下有黑眼圈。” 梁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有点虚了……” 沈钊便笑了,说:“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梁絮没想到还有下回。沈钊公事公办地说:“你表现很好,回去给你加工资。” 梁絮跟他相处的模式已经从单纯挣钱,发展到了关心他的一切。她开始觉得沈钊这样动不动拿奖金说事,有点伤感情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觉得自己这样摇摆不定是个危险的信号。 下午沈钊去公司视察,让梁絮先回去休息,特意叮嘱没精力就定个外卖,不用专门做饭。 梁絮笑了一下,说:“好。” 她下午回别墅,一觉睡到四点多,起来打扫了一会儿卫生。沈钊两点多发了条短信过来,说:“晚上五点到家。” 梁絮才看见信息,觉得做饭来不及了,便上网定了一顿泰国菜。 五点钟,沈钊还没回来。梁絮坐在桌边上网,想看看店铺怎么样,结果在后台收到了一堆催促发货的要求。 有的订单耽搁了两天都没有发出去,客户开始申请退款。梁絮觉得奇怪,不知道白小飞怎么没有及时发货。她打电话过去,说:“喂,小白,我回来了。” 白小飞哦了一声,声音闷闷的,有点哑。梁絮觉得他不对劲,说:“你怎么啦?” 白小飞没精打采地说:“我发烧了,刚吃了药,头好晕。” 梁絮吓了一跳,想他肯定是累坏了。她说:“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回去。” 白小飞说:“不用,你也挺累的,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梁絮没跟他争执,挂了电话直接打车回家。她路上买了点菜,片刻拿钥匙开了门,屋里一股久违的衣料的气味。她深吸了口气,感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总裁的房子虽然大,但是没有这边有踏实感,毕竟这边才是自己的家。 灰崽听见了开门声,过来张望。梁絮发现小崽子长得还挺快的,一个月没见面,它都成了个大型走地鸡了。 梁絮把它抱了起来,说:“长这么大了,快要抱不动了!” 灰崽还认得她,亲昵地把脑袋往她身上蹭。梁絮抱着灰崽去了白小飞屋门前,敲了几下,没有回应。梁絮把门推开一条缝,见他睡着了。工人已经下班了,地上散落着碎布料和没打完包的纸盒子。 白小飞生病的这两天里,工人虽然也帮着发货,但毕竟是分外的工作,没有那么上心,因此有个别订单被遗忘在了角落里。梁絮按照订单逐一打包,联系快递员,终于在七点钟之前把积累下的工作都处理完了。 白小飞听见了动静,终于醒过来了。梁絮去厨房蒸了一碗鸡蛋羹,又拆开路上买的鸡排和黑米粥,说:“你醒了。” 白小飞靠着床头,脸烧的通红,穿着皱巴巴的睡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梁絮把饭端到他床前,说:“我喂你。” 白小飞张嘴喝了一口粥,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副哭包模样。 梁絮知道他累坏了,十分惭愧,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忙工作。” 白小飞对她向来是逆来顺受的,就算烧成这样,也是体贴地说:“我没事,你也辛苦了,毕竟……伴君如伴虎嘛……” 梁絮笑了一下,觉得沈钊不算是虎,他对自己挺好的。就是白小飞这段时间超负荷工作,自己实在是对不起他。 白小飞看着她,欲言又止。 梁絮说:“怎么啦?” 白小飞说:“你忙完了吗?” 梁絮觉得他是想说他需要自己,又不好意思说,毕竟生病的人都格外脆弱。她伸手摸了白小飞的额头一下,感觉还挺烫的。白小飞的脸红彤彤的,缩了一下。梁絮觉得有点好笑,他被人摸了还会害羞,挺大个男孩子,活像个小媳妇。 他晕乎乎地说:“三十九度,我刚量过了……啊,你说我会不会烧成个傻子?亲,我要是傻了,你会嫌弃我吗?” 梁絮严肃地说:“别胡说,我带你去医院吧?” 白小飞说:“我昨天去过了,床头柜上的那些药都是医生给开的,有消炎的有退烧的。” 梁絮说:“怎么不管用?” 白小飞仄仄地说:“药应该是管用的。不过上午热水器坏了,我又洗了个凉水澡,所以……阿嚏!” 梁絮简直拿他没办法,说:“还敢洗冷水澡?你自己一个人住就不认真过,老这么凑合,能不生病吗?” 白小飞迷迷糊糊地看着她,仿佛脑子接错线了似的,被骂也挺开心。梁絮喂他吃饭,一勺一勺的,特别温柔。 白小飞不想吃蛋羹,梁絮哄小孩似的,说:“吃一口,这个好消化。鸡排是油炸的,其实对你身体不好,但是你爱吃没办法……先把粥喝了。” 白小飞便听话地多吃鸡蛋羹,喝黑米粥。灰崽踱过来,好奇地看着竹签子上的鸡排,歪了歪脑袋,仿佛在问,这是什么,好吃吗? 梁絮喂饭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尴尬中。白小飞伸手挡住灰崽的眼,说:“好孩子,去、去。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灰崽:“叽?” 梁絮感觉鸡排是吃不下去了,便收了起来。她去给灰崽的饭碗里添了一把综合粮,倒满清水,摸了摸它说:“大人吃饭,小孩子少看,懂?” 灰崽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眼神里充满了无辜,不理解这个世界的残忍。 梁絮不想让它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养鸡场这种可怕的存在,成千上万只鸡被关在笼子里,养到一定程度就抓走,浑身是毛进去,大卸八块出来……她打了个寒战,别说灰崽了,那种情形连她都受不了。 白小飞吃完了饭,躺了回去。梁絮洗了一块凉毛巾放在他头上,说:“好好休息吧,我请假在家里陪着你。” 白小飞小声说:“那我要多病几天。” 梁絮笑了,说:“你说什么胡话呢?” 白小飞惆怅地说:“我好了,你又要走了。” 梁絮收拾着房间的动作慢了下来,回头看白小飞。白小飞垂着眼,孤孤独独地缩成一团,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子,浑身弥漫着自艾自怜的气息。 梁絮被他这样搞的有点难受,觉得自己这么忽略他的感受,实在很不好。她安慰地说:“不走。那边已经忙完了,我这就搬回来住。” 白小飞的眼睛亮了起来,说:“真的?” 梁絮笑了,说:“不骗你。” 白小飞眼里透出幸福的光芒,往被子里缩了缩,终于能踏实睡了。 她见白小飞睡着了,悄悄地出了房间。她抱着灰崽打开电脑,建了个excel表格,开始计算这段时间的店铺收益。她不在的时候,小白尽了最大努力经营店铺,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双十一是一场硬仗,白小飞带着几个工人硬抗下来,实在是太辛苦了。梁絮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按绩效做了个表格,打算给大家多发点钱以示感谢。 她手机回来的路上就没电了,这会儿充满了电,开了机。沈钊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又发了短信,还挺在意她的。 她走之前在桌上留了纸条,说室友病了,要回去看他。 沈钊的微信一连好几条,都是关心:“病的重吗?需要帮忙吗?我送他去医院?” 梁絮回复道:“他发烧了,吃了药在家休息。我跟您请一天假,在家照顾他。” 沈钊道:“可以,让他好好休息,等他好了你再来上班。” 他发了个红包过来,里头有一千块钱,留言:“营养费。” 梁絮没收,放下手机,又去悄悄地看了白小飞一眼。白小飞睡得挺安稳,好像主心骨终于回来了。梁絮回了自己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也睡着了。 次日梁絮在家打扫了一天卫生,她最近不在家,白小飞忙得没空打扫卫生,家里的角角落落都积满了灰,厨房里的油烟也攒了厚厚一层。 梁絮用油烟净擦着瓷砖,呛得直咳嗽,一边想:“有油烟证明他最近一直自己做饭吃,还算生活有规律。” 她打扫完了卫生,白小飞好像睡够了,起床溜达了一圈。灰崽好几天都没见他这么有精神了,特别高兴,跟着他欢快地直蹦跶。白小飞想亲一亲它,又怕传染它感冒,捂着嘴说:“宝贝你离我远一点,爸爸已经够穷的了,你要是病了,我就得卖血给你治病了。” 梁絮干脆把灰崽抱起来,放到隔壁工作间里关了起来,让工人们看着它。她出来说:“隔离了。” 工人们还在哒哒哒地踩着缝纫机。白小飞瘫在餐桌前,喝了一碗白粥,又吃了两个茶叶蛋和一根油条,然后虚弱地说:“吃饱了……又困了。” 梁絮笑了,说:“生病就是这样,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就吃。累了就歇着吧。” 白小飞不放心地说:“那我睡了,你可别悄悄地走了啊。” 梁絮说:“我都请假了,你怕什么?” 白小飞没回答,片刻趴在桌子上,说:“啊……真想有钱。” 梁絮收拾着碗筷,拿去哗哗地洗碗,一边说:“谁不想啊,穷人想有钱,有钱人想有更多钱。蜜蜂知道采蜜,老鼠知道屯粮,人要活着,当然也得努力挣钱。” 她说着开始唱儿歌:“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白小飞幽怨地说:“我跟她们不一样,我要是有钱了,就能把你留在身边了。” 水流声哗啦啦的,梁絮哼着歌没听清他说什么,片刻把头探过来,说:“嗯?” 白小飞搔了搔头,说:“没事,那什么,你给你老板当二助了?” 梁絮说:“是啊,工资给我涨了一千块钱。” 白小飞笑了一下,说:“升官发财了,恭喜。两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快就信任你了……他对你还挺不错的。” 梁絮觉得他的情绪有点微妙,似乎有些吃醋。她转移话题地说:“你还烧不烧了?” 她说着拿来温度计,甩了几下,给他塞到咯吱窝下头夹着,说:“量量。” 白小飞还不放下那茬,自顾自地说:“要是我有钱,我就雇十个秘书,让你当我的总助,叫他们都听你吩咐,争先恐后地拍你马屁,拉不拉风?” 梁絮噫了一声,不满地说:“怎么给我降级了,咱俩不是合伙人么?我董事长,你总经理,忘了?” 白小飞哈哈地笑了,说:“烧糊涂了。就咱俩光杆司令,这么互相管理过干瘾,挺快乐的。” 梁絮捧场地说:“快乐。” 她剥了个橘子,递给白小飞。白小飞看着她,眨了眨眼,张开了嘴。梁絮看出他想撒娇,跟个大孩子似的,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掰了两瓣喂给他。白小飞乖乖地吃了,对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他的皮肤偏白,头发睡觉拱的乱糟糟的,有种慵懒的感觉,纯情里带着点小性感。 白小飞长得显小,经常被客人当成高中生调戏。梁絮忽然能够体会那些人的心情了,看着这么个顺毛好揉捏的小可爱,真的忍不住要伸手戳一戳。 梁絮内心的怪阿姨之魂都要苏醒了,觉得发小乖的不像话,让她有种想用力揉他几下的冲动。 白小飞掏出温度计,看了一下,37度2。他松了口气,说:“快降下来了。” 他又吃了药,缩回床上躺着。梁絮坐在床边说:“你想吃什么水果,我去给你买点。” 白小飞摇了摇头,说:“你多陪我一会儿。” 梁絮便坐在床边,看着他睡着了,这才轻轻地退了出去。她出门挑了个大西瓜,冬天的西瓜格外贵。梁絮为了病人,咬了咬牙,花了八十多买下来了。她又买了个红心柚子,跟西瓜一起拎回了家。 晚上白小飞的精神明显好多了,他坐在客厅里玩手机,工人们下班了,家里又恢复了安静。梁絮带着水果回来了,她去厨房把西瓜切块,把柚子瓤剥了出来。她把水果端出来,让白小飞使劲儿吃。 白小飞啃了一口,抬头说:“甜!你也吃。” 梁絮嗯了一声,刚拿起一块,忽然听见手机一阵响。 她起身去洗手,打开短信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却是十分暧昧的一条短信。 “宝贝,好久不见,想我了吗?猜猜我是谁。” 梁絮以为是垃圾短信,正要拉黑,那边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你把我以前的号码拉黑了,我特意为你换了个号,尾号520999,是不是很好记?” 梁絮觉得莫名其妙,怀疑自己被变态盯上了。手机又响了,短信发了过来。 “我在你楼下,来见我一面吧,我等你。” 梁絮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往下看。见路灯下面,停着一辆奔驰。车旁边一个男人手里夹着根烟,百无聊赖地吸了一口,把烟头扔在地上。 顾平抬起头,看见了梁絮,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了个笑容。 他朝这边挥了挥手,梁絮的心猛地一阵收缩,条件反射地关上了窗户。 她心烦地皱起了眉头,心里生出一阵强烈的厌恶,暗自咒骂——那个王八蛋,他怎么找过来了! 第四十章 梁絮这边手机一个劲儿地响,白小飞感觉有点不对劲,扬声道:“怎么啦?谁打来的?” 白小飞的身体还不好,梁絮不想让他心烦。她把手机打了静音,说:“没事,垃圾短信。” 手机又亮了,顾平发了短信过来,有点威胁似地说:“宝贝,你不下来,那我上去找你也行啊?” 梁絮心里骂了一声臭不要脸,心一横,打算亲自下去问问他想干什么。她把手指骨捏的嘎嘣作响,扭了扭脖子,做好了手撕渣男的准备。然后清空了垃圾筒,提着塑料袋,跟白小飞打了个招呼,说:“我去倒个垃圾。” 白小飞一块西瓜还没啃完,说:“你等等再扔啊,这还有西瓜皮呢。” 梁絮没回答,心烦意乱地出了门。顾平站在路灯下面,正准备再给她打个电话,见梁絮下来了,顿时露出一个笑容。 他说:“你来了。” 梁絮把垃圾扔进桶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慢慢地擦了手,仿佛要清除掉手上的细菌似的,带着一股斩尽杀绝的杀气。 顾平看她横眉立目的,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走过来说:“还记恨我呢?宝贝,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你……” 他说着把手打在梁絮肩膀上。梁絮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她把顾平的手打开,往旁边站了一步,说:“干什么,还想挨耳光?” 顾平也是要体面的人,抬头见梁絮站在监控的范围内,一步也不挪开,知道小丫头心眼儿挺多的。他说:“行,不让碰就不碰了。我今天就是想跟你道个歉,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很后悔,你原谅我好吗?” 梁絮困惑地看着他,仿佛要通过眼睛搞清楚这个人渣的脑回路。干了那么多恶心的事,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以为能换得原谅,他以为作恶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 她皱起眉头,说:“我拒绝。” 顾平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该不会是捡了高枝了吧?跟那个姓沈的暴发户?你醒醒吧,像他那种人,根本就靠不住,还是咱们知根知底的,最合适彼此。” 他见梁絮不说话,以为她动摇了,又说:“你回来,我信用卡还给你刷,每个月十五万额度,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梁絮特别后悔自己怎么刚才把垃圾倒了呢?就应该留到这时候,一整兜都扣在他头上,让他从里臭到外。 她指着小区大门,冷冷地说:“你给我滚蛋,我不想再见到你。” 顾平扬起眉毛,说:“你嫌钱少?我再给你涨点,一个月二十万,行不行?” 梁絮攥紧了拳头,怒气勃发,开始想揍他了。 白小飞在家啃了两块西瓜,梁絮依然没回来。他想起梁絮出门的时候,神态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问题。他趴在阳台上往下看,见梁絮站在卫生区附近,跟一个男人相对而立,那人伸手搭梁絮的肩膀,她退开了。 白小飞看清了那人,居然是她的前男友。白小飞好一阵子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如今见她忽然出现,还动手动脚的,气得头上直冒烟,立刻撸了袖子冲下楼去,一边念叨着:“这个人渣,我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顾平还在纠缠梁絮,仗着她在自家门口想要面子,越发肆无忌惮。梁絮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眼睛到处打量,想找块搬砖拍在他脑壳上。 就在这时候,她身后大步走来一人,抡起拳头朝着顾平的脸狠狠揍了一拳。顾平冷不防被个人打了,整个人摔进了路边的花坛里,十分狼狈。 白小飞早就憋着气想揍他一顿,今天见他又来耍流氓,新仇旧恨一起算,冲上去照着他脸又是一拳。顾平怒吼一声,抬腿踹他,白小飞又还了他一脚。俩人在冬青丛里滚来滚去,像两只彪悍的野猫,打得尘土飞扬,十分激烈。 梁絮吓了一跳,喊道:“别打了!” ……你们这样打,真的会打死人的。 俩人不听她的,打得异常激烈。梁絮只好跑去传达室,通知了保安过来。保安和梁絮一起上去,梁絮扯着白小飞,保安拉着顾平,费劲地把他俩分开了。 梁絮偷偷地放松了手,让白小飞冲上去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然而保安人高马大的,把顾平抱的特别瓷实,他没地方躲,被踹了一脚,几乎要当场吐血。 他被打的满脸是血,怒道:“你们拉偏架!” 梁絮大声道:“你耍流氓,人家这是见义勇为!” 白小飞一口血啐在地上,大声说:“就是,臭不要脸的,赶紧给他报警!” 保安还有点迟疑,说:“报警吗?” 梁絮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楼上好几户人家的灯都开了,不少人探头向下看。 顾平觉得太丢人了,气得七窍生烟。他推开保安,拉开车门一溜烟地开着车逃跑了。 梁絮看着他的车开远了,松了口气。她谢过了保安,伸手摸了一下白小飞的眼角。白小飞嘶地倒抽了口凉气,说:“疼!” 他刚退了烧,然而梁絮有危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在前面保护她。 梁絮小时候指挥他习惯了,老觉得他是个软糯的小豆丁,今天见他为了自己干架这么凶猛,有些感动,又觉得以前小看他了。 她说:“回去休息吧。” 她和白小飞一起回了家,白小飞去洗了脸,恹恹地倒在沙发上,感觉十分疲惫。梁絮拿了酒精和云南白药过来,帮他脸上消毒。 白小飞虽然疼,但不出声。被酒精刺激的疼了,他就把手缩起来,一屈一伸的,显然很难熬。梁絮要安慰他似的,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白小飞一怔,随即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梁絮道:“疼吗?” 白小飞说:“不疼。” 梁絮故意戳的重了一点,白小飞的脸顿时有点扭曲,却还是逞英雄地说:“一点也不疼。” 梁絮看着他的伤口,有些心疼,小声说:“以后直接报警,别跟这种人打架了,受伤了不值得。” 白小飞咬牙切齿地说:“他欠揍,我就想揍他。刚才打了他一顿,太过瘾了!” 他说着咧嘴笑了一下,因为牵动了伤口,脸又皱了起来。他想了想,说:“他怎么有脸来找你?” 梁絮说:“之前我跟沈钊去慈善晚会,顾平也去了。他想跟我复合,我直接叫了保安,他是怀恨在心吧。” 白小飞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我担心就他那个狗皮膏药的劲头,还会纠缠你。” 梁絮也有这种顾虑,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默。白小飞说:“这样吧,以后你下班我去接你。” 梁絮笑了一下,说:“不至于这么紧张。如果他再来,我直接报警。” 白小飞说:“那也行,如果有危险,你给我打电话。” 梁絮答应了,给他喷了气雾剂。白小飞还有点发烧,回屋去休息了。他进了屋,又探头出来,扒着门看她。 他说:“我今天帅吗?” 梁絮笑了,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说:“你是我的英雄,帅得不得了。” 白小飞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表扬的小孩子,开心地说:“晚安。” 梁絮说:“晚安。” 次日梁絮在家照看了白小飞一天,他的烧彻底退了。梁絮觉得没问题了,隔天去沈钊那儿报道。沈钊一大早见了她,既意外又惊喜。他笑了一下,说:“你朋友的病好了?” 梁絮说:“好了,谢谢您准假。” 沈钊嗯了一声,主动拿了工装穿上,里头虽然挑了件鲑鱼粉色的衬衫,但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穿工装。梁絮觉得他最近乖巧的过分,让人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 她想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块黑巧克力,递给他。 沈钊接过去,有点奇怪,说:“干嘛?” 梁絮伸手给他整了一下衣领,说:“奖励你的。” 沈钊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打开巧克力吃了,一边说:“给我打领带。” 梁絮说:“你不嫌勒得慌么?” 沈钊说:“不嫌。” 梁絮知道他就是想赖着自己服侍他,笑了一下,没有揭穿他的资本主义腐朽作风,顺从地把一条黑色的领带绕过他的脖子,细致地打结。 两人离得这么近,能感到彼此的呼吸。他刚吃了巧克力,呼吸甜甜的,又暖暖的。梁絮想起之前他在车上吻自己的情形,耳根不由的红了。沈钊垂眼看着她,忽然抬起手,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梁絮吓了一跳,整个人贴在他的胸膛上,心慌的不成样子。她试图推开他,一边说:“沈总,放开我,别开玩笑!” 沈钊说:“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喜欢你,想抱抱你,行吗?” 梁絮有点想吐槽他,你先斩后奏,还问什么? 沈钊仿佛能解读她的心思,笑了一下,低头想要亲她脸颊。梁絮觉得他最近越来越没分寸了,用力推开了他,脸涨得通红。 她因为慌乱,有些喘气,正色道:“你这是借用职权骚扰属下。” 沈钊坐了下来,淡定地看着她,说:“是啊,那又怎么样?” 他的态度太嚣张,让梁絮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笑了一下,说:“这两天没见你,我发现,我真的挺想你的。” 他认真地说:“我确实喜欢上你了。梁小姐,我会想办法让你爱上我。” 梁絮没回答,沈钊仿佛知道强求她给个结果,多半落的个被拒绝的下场。他在梁絮这儿收到的好人卡已经能凑一对大小王加四个A了,并不想集齐一副扑克牌。 他说:“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到时候如果还不行……” 他笑了一下,说:“那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梁絮发现他还挺有毅力的,果然在爱情当中,坚持不要脸是很有效的。她感觉自己的立场已经一点点地开始松动了。 沈钊发表完追求宣言,又恢复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他看了一眼表,说:“该上班了,走吧,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第四十一章 梁絮照旧提前一条街下了车。她去了办公室,刘和平将近一个星期没见到她本人了,笑道:“你来啦。” 梁絮说:“是啊,想我了吗?” 刘和平说:“天天在热搜上见你,其实也没那么想。” 梁絮有点茫然,说:“什么热搜?” 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白小飞,没空上网,没想到这样就落伍了。刘和平说:“你跟沈钊参加晚宴的照片被人放到网上去了,你自己看看。” 梁絮打开手机微博,关键词搜索沈钊,见出现了一堆两天前的热点讨论,还有沈钊跟自己在晚宴上低头交谈的照片。沈钊的粉丝们炸了锅,纷纷道:“她是谁?是女朋友吗?” 有人说:“这不是他的造型师吗?” 又有人说:“造型师打扮这么漂亮,好像陪同的女伴似的。” 梁絮感到了一阵紧张,虽然她开网店需要多蹭点流量,但对于这一波敌我难辨的关注,她还是感到了不自在。生怕一个风向不对,沈钊的女友粉们就会气势汹汹地过来怼自己。 她往下翻了翻,发现往反方向带节奏的人不少,好像是生怕她被骂似的,明里暗里在保护自己。 梁絮想应该是沈钊发现了这个热搜,怕人攻击她,派了水军去洗地。一群水军纷纷说:“就是造型师兼助理,这有什么好扒的。” 梁絮又去自己的微博看了一圈,发现留言的不少,都是问她跟沈钊是什么关系的。梁絮一阵头大,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为妙,连忙发了个小广告,企图转移网友们的注意力。 粉丝们又追着她留言,说:“姐姐,你是沈钊的女朋友吗?” 梁絮心想:“这算什么问题,就算是,谁敢承认啊。” 她回道:“不是的哦,我是沈总的助理。” 粉丝们一阵艳羡,又有人说:“怎么才能做他的助理,我也想当。” 梁絮没回答,有人在下面说:“肯定要名校毕业,还要经过几百个人的海选,最后的幸运鹅才能突出重围。散了散了,不用想了。” 梁絮想起刘和平曾经说过,他的能力其实一般,但从草台班子时期就开始跟着沈钊,所以到现在有沈霸霸一口吃的,就有他刘和平的饭吃。可见沈钊是个挺重感情的人,不过原始创业阶段已经过去了,想要靠近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梁絮刷完了微博,感觉沈钊已经不声不响地把大危机处理掉了,网友们接受了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的事实,虽然还有点不甘心,但也就这样了。 梁絮上网打理店铺的生意,一会儿一个亲,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忽然有个快递小哥敲门进来了,三个助理抬头看着他手里的一大捧鲜花,以为他走错地方了。 徐莉莉环顾了一圈,觉得自己容貌美艳,在三个人之中最有可能收到仰慕者的鲜花,于是矜持地开口道:“你给谁送花的?” 快递小哥说:“您是梁小姐吗?这是顾先生定的同城鲜花,99朵玫瑰。” 梁絮没想到顾平居然不死心,还敢追到公司里来骚扰自己。她看着淹没了快递小哥的玫瑰花束,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厌恶之情。 徐莉莉好生失望,翻了个白眼,指了梁絮一下,说:“她的。” 小哥把花放在梁絮的办公桌上,说:“祝您生活愉快。”说着忙下一单去了。 刘和平还不知道讨人厌的前男友的事,以为她有人追了,笑呵呵地探头看花,说:“真好看。” 梁絮冷漠地说:“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刘和平有点懵,说:“不是,这不是给你的吗?” 梁絮说:“你要是不要,那我就扔了。” 她说着提着花站起来,咚地一声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刘和平看着无辜的鲜花,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说:“你怎么了?” 梁絮一副低气压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说:“前男友。” 刘和平顿时明白了,直男如他也知道前男友总是招人恨的,说多了要连坐一起被千刀万剐,便也不说话了。 徐莉莉一直很在意那捧鲜花,等到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她磨磨蹭蹭走在最后,见没人了,弯腰把花里面的卡片拿了出来,见上面写着:“你比鲜花娇艳,爱你一如往昔。有空打给我,电话159……” 徐莉莉眼珠转了一下,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正好梁絮天天跟她抢男人,这个前男友出现的很是时候,如果有可能的话,不妨利用他一下。 只要梁絮重回前任的怀抱,说不定沈钊就会把注意力倾注在自己身上。 中午梁絮去吃饭回来,发现垃圾桶里的花没有了,想来是保洁收拾走了。傍晚梁絮下班回家,下了公交车,路过街口的水果摊,停了下来,准备再买个西瓜给白小飞带回去。 她正在挑西瓜,忽然听见身后车喇叭响了一声,一辆凯迪拉克停在了她身边,车窗嗖地降下来。顾平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呵呵地说:“宝贝,我在这儿等了你很久了,你怎么才下班?” 梁絮没想到他阴魂不散地又来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平,他脸上被白小飞打的伤口还没好,眼角青了一块,戴着个□□镜挡着,但梁絮还是能看得出他的狼狈相。 梁絮放下了西瓜,冷着脸往家走,一边掏出手机,随时准备一键打给白小飞。顾平开着车跟在她后面,一边说:“我给你的花呢?我记得你最喜欢玫瑰的,白玫瑰纯洁高冷,就像你一样。” 梁絮心里作呕,耳朵自动开启了屏蔽功能。顾平一路跟着她,唠唠叨叨说这段时间有多想她,千回百转还是初恋最美。 梁絮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脚步越走越快。顾平发现走情怀路线不管用,于是改变了策略,说:“你那个品牌最近生意挺红火啊,在回响都三钻了,有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啊?” 梁絮火了,说:“你什么意思?” 顾平说:“沈钊那样精明的人,不会白给人好处吧?我就是担心你太单纯,怕你上了他的圈套……” 他惺惺作态的模样像个面容丑陋的怪物,梁絮觉得一阵作呕,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拿起手机准备打给白小飞。顾平笑道:“先别忙着搬救兵,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的事业刚起步,各方面看起来不错,但其实很脆弱。” 梁絮冷漠地看着他,怀疑他要说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顾平果然说:“你知道我们家大业大,你那种小品牌,对我来说不值一哂。只要你回来,我可以帮你成就它。当然,你要是不乖的话,我也可以毁了它。” 梁絮冷笑了一声,扬起手机,吓唬他道:“我已经录音了,你这是威胁、敲诈,意图勒索。顾氏企业家大业大,就能随便威胁一个弱女子了吗?信不信我分分钟给你上传到微博上去,给你出出名?” 顾平显然没预料到她有这么多心眼儿,脸色有点白,后悔自己太张狂了。梁絮见把他吓住了,便没再理他,快步继续往前走。 顾平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士别三日,这丫头居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好对付了。他没再追上去,而是在原地大声道:“我不会放弃的。” 梁絮仿佛没听见,大步走在夜色里,像个无所畏惧的女战士。顾平踢了铁板,感觉很没趣,倒车准备离开,改日再战。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他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是顾先生吗?听说您是梁絮的前男友,是真的吗?” 顾平一怔,反问道:“你是谁?” 对方轻盈地笑了,慢悠悠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她重新回到你的怀抱。怎么样,是不是感兴趣了?” 徐莉莉跟顾平聊了半个多小时,把她在公司里的工作内容、职务,跟同事的关系以及每天的上下班时间都告诉了顾平,还答应如果有合适的时机,还会主动帮他把梁絮骗出来,打上蝴蝶结送到顾平的狼嘴里。 顾平对这个线人很满意,然而对于她的主动帮忙有点疑惑,说:“你为什么帮我?” 徐莉莉说:“想挣点外快嘛。” 顾平笑了一下,说:“没这么简单吧?” 徐莉莉觉得告诉他也无妨,便是说了实话。 “她跟我们沈总走的挺近的,我看不过眼。” 顾平很敏锐,说:“你喜欢沈钊?” 徐莉莉听出了调侃的意思,冷淡地说:“你问的太多了。” 顾平便哈哈地笑了,说:“好吧,不让问就不问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提供情报,希望咱们今后能够合作愉快。” 他挂了电话,给徐莉莉打了一千块钱,作为情报费。那边收了红包,矜持地说了个谢谢,性情傲慢下隐藏着贪婪的本性。 顾平忽然觉得心有点痒,觉得这个女人很对他的胃口,有机会可以见一见她本人是什么模样,应该是腰细腿长烈焰红唇的那种——如果确实长得不错,可以顺便收入囊中。 梁絮回到家,白小飞的病已经全好了,正生龙活虎地在厨房煎炒烹炸。梁絮说:“你忙什么呢?” 白小飞说:“我买了点鸡胸肉,想自己炸鸡排吃。菜谱上说像这样腌上料,裹上一层蛋液,再沾一层面包糠,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梁絮没心情听他的做菜心得,把包扔在一边,整个人摊在沙发上,疲惫地想顾平那个人渣什么时候才能放弃骚扰自己。 白小飞觉察到了她的不愉快,关了炉子过来看她,说:“怎么了?” 梁絮不想让他心烦,说:“没事,就是工作有点累。” 白小飞说:“明天周六,在家好好歇歇。” 梁絮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心烦。白小飞觉得她没说实话,凑过来说:“是不是顾平又骚扰你了?” 梁絮沉默着,无异于承认了。白小飞有点暴躁了,抓了抓头发说:“他还没挨够揍呢?我就说得接送你上下班,从星期一开始我给你当保镖,下班之前一小时给我打电话,我在你公司门口等你。” 梁絮觉得那样也太夸张了,而且自己最近身边的男人来来回回的,像走马灯似的。梁絮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身边总是闹哄哄的。她不需要男人,只想过安静的生活。 沈钊和顾平都扬言要追自己,现在白小飞也要下场来趟浑水了,让她觉得简直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是一场难以收拾的混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上班挣钱养家,现在却成了一场风暴的中心。她站在台风眼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步走错了就会被卷进咆哮的灾难里,被三个男人撕扯的尸骨无存。 白小飞看着她沉默的表情,理解了她的困境。他小声说:“我是不是给你造成麻烦了?” 梁絮回头看他,发小依旧乖的让人心疼。一遇到问题首先反省自己的错误,哪怕他没错,为了梁絮能够轻松一些,他也愿意主动承担责任。 梁絮说:“跟你没关系……不过你要是搅合进来,这事就更麻烦了。” 白小飞说:“可是顾平一直骚扰你,这怎么办?” 梁絮也没有对策,片刻叹了口气,说:“有问题找警察,法治社会,他再猖狂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当街劫持我嘛。” 白小飞呸了一声,说:“乌鸦嘴。那你有事一定要打给我,紧急联系人还是我没变吧?” 梁絮说:“当然,这辈子都是你。就算以后我结了婚,这个位置也总是你的。” 白小飞听了这话,有些惆怅,垂着眼,像只可怜的小狗。 梁絮便笑了,站起来转移话题地说:“你不是要给我炸鸡排么,家里好像还有芝士片,做成爆浆口味的怎么样?” 第四十二章 周末梁絮在家里躺在床上咸鱼瘫,无聊之际想起了闺蜜。她给方晴打了个电话,那边说:“怎么样,他最近的状态好点了吗?” 梁絮说:“好多了,开始主动穿工装了,还升我当他的二助,挺信任我的。” 方晴说:“那不错啊,看来你在他身上下功夫了。没干什么违禁的事吧?” 梁絮有点炸毛,说:“我是那种人吗?” 方晴笑了,说:“我这不是觉得他条件不错,你们俩又都是单身,想劝你抓住机会嘛。” 梁絮冷淡地说:“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把这些有钱人都看透了。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方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说:“又怎么了,他对你始乱终弃了?欺骗你感情了?” 梁絮说:“不是他,是我那个ex。他最近又回来骚扰我了。” 方晴一听也义愤填膺起来,炸毛道:“那个人渣,他怎么还有脸回来找你?” 梁絮说:“谁知道呢?” 方晴说:“他想干什么?” 梁絮翻身换了个姿势,搂着抱枕,心烦地说:“他想跟我复合呗。” 方晴紧张地说:“你可不能搭理他啊,好不容易从火坑里爬出来了,再跳进去谁也救不了你了。” 梁絮说:“我知道。” 方晴说:“跟我说说你们那总裁的情况吧,这几个月过去了,给他跟踪记录一下档案。” 梁絮便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慢慢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她说了。方晴选择有用的记了下来,然后说:“你做的很不错,继续照料他的生活,过一个月再谈。” 梁絮后知后觉地说:“电话谈是不是也得收费啊?” 方晴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电话谈每小时四百,网聊三百五,面谈五百。” 梁絮说:“还有网聊?” 方晴说:“与时俱进嘛。有些客户不愿意出门,社恐,或者跟医生当面谈话会有隐藏自己内心想法的倾向,网聊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梁絮看了一眼表,发现跟她谈了两个小时,八百块钱没了。她打了个哆嗦,立刻说:“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 方晴便笑了,说:“好,再见。” 梁絮在家歇了两天,周一去沈钊那儿报道,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日常,陪沈钊跑了一千米之后搭他的顺风车去公司。梁絮感觉自己形象设计的工作越发跑偏了,幸好还有二助这个头衔,能让她觉得自己天天陪跑也算是在干正事了。 梁絮来到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大束白玫瑰。梁絮发现顾平这人确实脸皮够厚,她把花扔进了垃圾桶,仿佛扔一块破抹布,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了工作。 片刻沈钊开完例会过来,经过秘书处,见一捧鲜花插在垃圾桶里,有点诧异。 他调侃地说:“这什么情况?这么好看的花,不能让它待在该待的地方吗?” 梁絮没说话,徐莉莉这时候倒像个姐妹淘了,多嘴多舌地说:“是二助的男朋友送的,俩人可能在闹脾气吧。” 沈钊皱起了眉头,说:“怎么回事,梁絮,你还有男朋友?” 梁絮躲不过去了,只得说:“前男友嘛,之前在晚会上见过的那人。” 沈钊顿时恍然大悟,说:“那扔的好。既然分了,就不要再纠缠了。如果有问题,随时叫保安,公司给你撑腰。” 梁絮嗯了一声,沈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开始给梁絮发短信,跟她说当着别人不能说的私房话。 “需要帮助吗,我送你?” 梁絮觉得情况已经够混乱的了,不想变得更复杂,说:“没事,他跟两天就会放弃了。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 沈钊还不放心,说:“我叫个保镖陪着你?” 梁絮说:“真的不用了。” 沈钊便没再勉强,搁下手机,坐在高背椅上陷入了沉思。梁絮透过玻璃看着他的侧脸,莫名觉得他身上透出了一股杀气。 傍晚梁絮打了卡准备下班,听见身后有人大声道:“小梁,你等一下。” 她回过头,见沈钊快步走了过来。梁絮想起白天他说要送自己的事,顿时觉得有点头疼。她不喜欢欠人情。他总是对自己这么体贴,搞得自己越欠他越多,又还不起,心里就越发难受。 沈钊跟她一起往外走,说:“好巧啊,我送你一段路吧。” 梁絮心里吐槽:“你几点下班自己说了算,这有什么好巧的。” 沈钊嘴角抿着一丝笑容,仿佛觉得能跟她一起下班是件很快乐的事。俩人一起出了大门,这时候就见公司门口的大树旁边,靠着个少年模样的人。 白小飞穿着牛仔服,内搭白衬衫,下头是一条运动裤和运动鞋。头发软软的,蓬松松的,透着股朝气蓬勃的劲儿,就像个干净清爽的大学生。 他对梁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你来了!” 梁絮没想到白小飞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来这里等着自己。她一时间怔住了,说:“你来干什么?” 白小飞说:“我接你下班啊。” 沈钊西装革履地站在梁絮身边,对于白小飞的忽然出现也十分意外。两个男人彼此打量着对方,气氛有点紧张。梁絮觉得这样不太妙,莫名有种修罗场的感觉。她勉强笑了一下,说:“我介绍一下,沈总,这位是白小飞,我的合伙人。小飞,这位是沈总。” 白小飞笑了一下,先一步伸出手来,跟沈钊握了一下,说:“你好。” 沈钊点头道:“你好,我经常听梁絮提起你。” 俩对彼此都是只闻其人,头一次见面。乍一见之下,感觉对方都还不错,并没有像顾平那个人渣一样,浑身上下透着让人讨厌的气息。 司机还等在门口,准备接沈钊回家。而白小飞手持一卡通,打算带梁絮去做地铁和公交。相比之下,白小飞感到自己有点寒酸,然而输人不输阵,他还是昂起了高贵的头颅,微笑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在外面吃点再回去?” 梁絮还没回答,沈钊说:“正好我也没吃饭,要不然我请你们吧。” 他对白小飞微笑了一下,显然是对他有点兴趣,想借着吃饭的机会跟他接触一下。白小飞对他也有点好奇,便点了头,说:“可以。” 梁絮见他俩越过自己达成了一致,也不敢去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说:“行,我都听你们的。” 三人去了附近的肯德基。沈钊让司机去买了一堆吃的,然后让他去车上等着了。 临近饭点,店里的座位都被占满了,只有儿童乐园附近因为孩子吵闹,没人肯坐。三个人便隔着一堵矮墙,挤在了滑梯旁边的桌子上。 梁絮叼着一个鸡块,有种食不甘味的感觉,坐在两人之间乖如鹌鹑。白小飞虽然平时挺喜欢吃麦当劳之类的东西,在沈钊这种钻石级别的人生赢家面前,也不肯输了阵,摆出一副这种垃圾食品有害健康,我们城里人不屑吃的态度。 他拿了根薯条,吃了一口,皱眉道:“油太多,都是碳水和脂肪,沈总得少吃。” 梁絮想他前几天刚炸了鸡排,还吃了不少,今天摆出这种养生的态度实在站不住脚,不过默默的没有揭穿他。 沈钊比梁絮大三岁,跟他俩坐在一起,正好差了个代沟。尤其是梁絮跟白小飞坐在一边,自己对着他俩坐,有种二对一的感觉。 沈钊不满地看着梁絮,示意她到俩人中间坐。 梁絮立刻明白了,考虑到奖金还要靠他发,于是乖巧地搬着凳子横了过来,坐在俩人之间,形成了个打麻将三缺一的局面。 沈钊心里舒服了,亲切地对白小飞说:“听说你现在是全职在经营你们的品牌,也算是创业了。我在这方面还有些心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经验。” 白小飞笑了一下,冷漠地说:“呵呵,不用。” 梁絮:“……” 白小飞平时挺和气的,还特别有孩子缘,一向人畜无害。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吃了□□一样,有种表面乖巧内里扎手的腹黑感。 沈钊觉察到了他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笑了一下,说:“你多大了?” 白小飞说:“跟她同岁。” 他也没说到底多大,梁絮觉得有点尴尬,只好补充道:“二十三。” 沈钊点头,说:“年轻真好。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建立了回响,公司上下二百号人,已经初具规模了。然后隔了一年公司上市,当年就创下了二十亿营业额。” 白小飞一脸憋屈地听他说自己辉煌的人生经历,仿佛在看孔雀开屏。同是二十三岁,自己跟他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白小飞扯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是啊,成功人士,了不起。” 旁边的小孩子从滑梯上滑下来,一边放声尖叫。梁絮托着腮,看着孩子们发呆,耳朵对两个男人的唇枪舌剑自动屏蔽了。 俩人没营养地聊了一会儿,梁絮觉得没意思,又开始看着前台的广告发呆。前台前摆着男明星的人形立牌,手里托着当季限定的星空茶饮料,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梁絮要摆脱他俩似的,站起来说:“那个饮料挺好看的,你们要喝吗?” 沈钊说:“我给你买。” 白小飞说:“我来!” 俩人同时往外掏钱包,梁絮掏出手机说:“不用了,我充了年卡,上面有钱和优惠券。” 她逃命似地扎进了人群里,开始漫长的排队,想着等自己排完了队,这边应该就能聊完了。 桌边只剩下沈钊和白小飞,气氛比以前更尴尬了。白小飞看了沈钊一眼,又看梁絮,见她在人群之中玩手机,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声音。 他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说:“你跟梁絮什么关系?” 沈钊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说:“如你所见,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白小飞松了口气似的,笑了一下,凑近了说:“我们俩正在交往。” 沈钊怀疑自己听错了,扬起一边眉毛看他。白小飞一副认真的表情,轻声说:“确切地说,是在悄悄地交往。因为她的事业心太强,不想谈恋爱耽误工作,所以我就只能跟她私底下谈谈恋爱这样,但是我们的感情很稳定,这一两年之内就要结婚了。” 沈钊哦了一声,感觉梁絮这边从来没表现出这个意思。出现这个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不是梁絮掩盖的太好,要不就是白小飞在做梦、撒谎、编故事来击退情敌。 沈钊掏出手机来,默默地打开录音键,假装在玩手机,一边帮他起了个头,说:“你说什么,你跟梁絮在谈恋爱?” 白小飞刚才见他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思路又倒回去了,感觉他的反射弧跟树懒似的。他皱了一下眉头,确认道:“是,我们俩交往有两个月了。她跟前男友分手之后,我们俩就好上了。” 沈钊心不在焉地说:“好到什么程度了?” 白小飞试探地说:“一垒,二垒?” 沈钊抬眼看他,说:“你问我?你跟她发展到什么程度自己不确定吗?” 白小飞被他洞察力极强的目光盯着,有种要被揭穿的紧张感。 他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气说:“我当然确定,我们俩已经牵手,拥抱……接过吻了!” 第四十三章 白小飞不擅长撒谎,现场编这么多瞎话,负担实在有点重。 沈钊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不但毫无波动,反而笑了。 白小飞莫名有种被玩弄的感觉,不爽地说:“你笑什么?” 沈钊淡定地说:“就是替你们高兴,你们俩谁先追的谁啊?” 他眼睛转来转去的,心神不定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隐私,你问这么多干嘛?” 沈钊便笑了,说:“不是你先提的吗?” 白小飞跟他聊天就觉得浑身不痛快,没好气地说:“反正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希望……你帮我看着她,别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惦记我女朋友。” 沈钊哦了一声,表情似笑非笑的,尾音拖得老长,知道白小飞口里说的心怀不轨的人,指的就是自己。梁絮端着茶和一个冰激凌回来了,她把饮料放在桌上,手里拿着甜筒说:“用劵换的,你们谁要吃?” 还没人回答,两个小孩子从儿童乐园里追逐着跑出来,一个重重地扑在梁絮身上。梁絮手一哆嗦,把甜筒扣在了沈钊的肩膀上。 沈钊:“……” 梁絮一脸惊恐,连忙说:“对不起沈总……啊啊这是八万块的阿玛尼,为什么今天穿了这件!怎么办?” 她手忙脚乱地帮沈钊擦西装。然而奶油还是无情地洇在了他昂贵的衣服上。沈钊坐的不动如山,小孩子却吓坏了,放声大哭。白小飞起身把孩子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温柔地说:“没事了,别哭啊。” 他跟小孩说话的样子十分耐心细致,像个幼儿园保父。小孩子看着他,哭声渐渐小了。 孩子的家长赶了过来,看了沈钊的肩膀一眼,先开了腔:“哎呀谁让你们坐在这里的!宝贝撞伤了没有,哪里疼啊?” 小孩儿没再哭,唆着手指头看白小飞,一副成了他的小粉丝的模样。 家长有一眼没一眼地看沈钊,不但不打算道歉,而且准备他要是索赔就扯开嗓子跟他干架。沈钊大人有大量地笑了一下,说:“没事,走吧。” 家长满意了,拉起孩子走了。小孩子一路走一路扭头看白小飞,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梁絮因为弄脏了沈钊的衣服,焦头烂额。沈钊说:“别擦了,我拿去干洗一下,能弄掉的。” 梁絮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这种程度的污染,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她赔不起,然而自尊心又要求她负责任。她心里两行宽面条泪,想:“要不就怂了吧,八万块真的赔不起啊。” 白小飞说:“要不把衣服拿来,我们帮你洗吧。干洗不行,咱们再说赔偿的事。” 沈钊对于他凡事都擅自替梁絮出头的态度有点不满,好像他能做得了她的主似的。梁絮还跟着点头,说:“您把衣服脱下来吧。” 沈钊为了照顾穷人的自尊,从善如流地把衣服脱了。梁絮把衣服搭在臂弯上,说:“那今天先这样了,衣服我拿去干洗,过两天看情况再说。” 沈钊还想跟他们多坐一会儿,奈何梁絮慌得不行,生怕洗晚了污渍去不掉。她鞠了一躬,迈开穿着高跟鞋的长腿,咔哒咔哒地跑到了街上,开始东张西望,寻找靠谱的干洗店。 白小飞拿手机搜寻附近的店铺,跟了出去。他举起手机给梁絮看了一眼,然后朝北边指了一下,俩人便并肩走了。 沈钊看着他俩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两人青春洋溢,挺般配的。可他觉得自己也不差,喜欢这种事不讲究先来后到,虽然他是她的发小,也不一定就占多少优势条件。 沈钊把梁絮买来没喝的那杯星空茶端起来,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主要是颜值高。他被年轻人感染,掏出手机前置摄像头,学着时下流行的模样把茶杯贴脸照了张自拍,还用了滤镜。照片里的自己穿着白衬衫,简单大方,也不过是一张二十来岁的年轻的脸庞。 他觉得自己也挺帅的,完全不输给情敌,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他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说:“感觉自己萌萌哒。” 李浩很快给他回复了一个问号。 沈钊说:“干嘛?” 李浩:“妈耶,你装什么嫩?” 沈钊:“我本来就嫩,还不到三十岁,嫩的简直能掐的出水来。” 李浩:“……” 徐莉莉给他点了个赞,说:“沈总真帅,粉了!” 刘和平:“真帅+1!” 沈钊去前台要了个塑料袋,准备把没吃的汉堡和鸡翅打包带走。微信又响了,是梁絮发的朋友圈,照片上的她一脸担忧,手里拿着单据。 “衣服已经送去干洗了,祈祷能洗干净!哈利路亚!” 沈钊给她点了个赞,说:“别担心,能洗干净的。” 梁絮谨慎地给他回了个笑脸。白小飞在身后拍她肩膀,说:“别聊了,咱们回家吧。” 次日梁絮去沈钊那里报到,因为在担心衣服的事,一直心不在焉的。 沈钊在游泳池游了个来回,梁絮抱着毛巾坐在池边,连男色都没心情欣赏了,脑子里一个劲儿地寻思,八万八万八万的阿玛尼,谁赔得起啊!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三天两头要赔这个赔那个的。我的钱袋子上是有个窟窿吗? 沈钊哗哗地游了回来,他穿的是鲨鱼服,虽然身上防守的挺严实,但泳衣贴身,还是把他的好身材都勾勒出来了。 他因为昨天受了白小飞的刺激,决心主动一点,专门大早晨起来游泳给梁絮看,想让她感受一下自己的青春气息和力量感。 然而梁絮满脑子都是即将失去的八万块钱,根本不在乎他强壮有力的□□。 沈钊十分不满,想了一下,打算给她下点猛药,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说:“你跟白小飞在交往了?” 梁絮懵了一下,说:“啥?” 沈钊从池边拿起手机,找到录音文件,点了播放给梁絮听。 “……我们俩交往有两个月了。她跟前男友分手之后,我们俩就好上了……我们俩一垒、二垒……这两年之内就会结婚。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免得有些人别有用心,总是惦记着她。” 梁絮:“……” 她没想到,白小飞这么人畜无害的小可爱居然也有这等心机,居然趁自己不在就胡说八道。她有点生气了,说:“他胡说,根本没有的事!” 沈钊也看穿了白小飞的□□,并没有太惊讶。他含笑道:“那你猜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梁絮觉得,智商正常的人肯定都能得出白小飞喜欢自己的结论,然而直接这么回答未免显得自己脸皮太厚了,尤其是在顶头上司面前说这种话,影响观感,阻碍仕途。 梁絮迟疑了一下,选择了一个自己都觉得略显绿茶的回答。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让他误会了吧。” 沈钊便笑了,女孩子在直男面前示弱永远是有效的。沈钊出于玫瑰色的滤镜,把这场闹剧都归结于白小飞的一厢情愿,反倒安慰她说:“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很好的姑娘,难免会吸引异性的好感。” 梁絮知道这一关过了,暗自松了口气。然而沈钊又发了话,说:“不过作为你的上级,我希望你能够擦亮眼睛找个好对象,不然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状态。” 梁絮不怎么走心地说:“好,我知道了。” 沈钊看出了她的敷衍,说:“谈恋爱要跟我报备。” 梁絮有点惊讶,看着他说:“这是不是夸张了点,跟明星似的?劳动合同里也没有这一条啊。” 沈钊从水里钻出来,身上的肌肉赫然展示在梁絮面前。梁絮没心情多看,君子地把头转过去了。沈钊把浴巾披在身上,霸道地说:“现在刚加上的。” 梁絮发现他又开始不讲道理了,有点怏怏不快。 沈钊没等到她的正面回应,十分不满,忍不住要摆谱,回头说:“回答呢?” 梁絮说:“这是我的个人生活,您不能干涉……” 沈钊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拿辞职信来。” 梁絮拿他没办法,心里暗骂他有钱就为所欲为,憋着气露出了一个商业微笑,说:“好的沈总。如果谈恋爱,我会向您报备的。” 沈钊总算满意了,去冲淋浴。他出来的时候,见梁絮收拾了一个大包,放在客厅里。他说:“你又干什么?” 梁絮说:“我之前在这边暂住的时候,留了点东西在客房里,今天收拾回去。” 沈钊意识到她要跑路,过来按住了那个大包,说:“收拾它干什么,放在这儿呗。” 梁絮本来也不打算长住,这会儿走也是为了跟他较劲,冷淡地说:“之前是双十一忙,最近家政阿姨都回来了,这边用不着我了。” 沈钊说:“那你也不用收拾行李啊。比如出差,或者家政又放我鸽子了,你不是还得临时过来再住几天?” 梁絮含糊地说:“那到时候再说。” 沈钊没那么好糊弄,说:“既然要再回来住,就不用收拾了,把东西放回去。” 梁絮沉默地看着沈钊,仿佛在说,你老欺负我,我不想伺候你了。 沈钊感到了她无言的控诉,只好缓和了态度,说:“你把东西留在这儿,省的搬来搬去的麻烦。你安心住,我……我不惹你就是了。” 梁絮没想到他还挺明白的,忍不住笑了一下。沈钊便接过行李,帮她拿回了客房。梁絮打开提包,把东西收进柜子里。沈钊见她把睡衣和化妆品拿了出来,房间里又恢复了生活的迹象,这才放心。 片刻沈钊捎梁絮去公司上班,俩人已经习惯性地一起坐在后排了。沈钊说:“晚上白小飞是不是又要来接你?” 梁絮说:“可能吧。” 沈钊说:“让他不要来了,以后我送你。” 梁絮不想麻烦任何一个人,心累地说:“谁也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沈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没再说什么,但显然有他自己的算盘。 第四十四章 沈傲天一有心事就特别沉默,就连李浩也看出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浩帮他端了一杯可乐,坐在他身边说:“最近怎么样?” 沈钊喝了一口冰阔落,忽然觉得不对,抬头看他,说:“你不是说这种高糖的东西对健康不利,从来不喝的吗?” 李浩端起自己的苏打水喝了一口,后妈似地说:“所以只给你喝啊,干杯。” 沈钊嘁了一声,说:“你跟我妈越来越像了,挑剔又双标,我真该问问她有没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 李浩说:“要不然你爱跟我打交道呢,口嫌体正直,你就是崇拜你妈那种条理分明的,聪明人。” 他专门强调了智商高,微笑着比划了一下自己。沈钊对这一点倒是没有异议,把可乐一口闷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说:“你说……遇见修罗场怎么办?” 李浩扬起眉毛,看着他说:“什么情况,你隔壁寝室那位有油田的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罗曼史又有更新了?” 沈钊感觉他在讽刺自己,然而谈恋爱没个参谋举步维艰,他只好忍耐着李浩的逗弄,硬着头皮说:“对,他最近又跟我求助了。我对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想问问你智慧的头脑,看能不能帮他解决一下。” 李浩翘起二郎腿,双手叠在大腿上,一副咨询费每小时一千元的姿态,说:“你说。” 沈钊说:“是这样,他正在追的那个女孩子,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性朋友。最近因为他的追求明朗化了,对方感到了危机感,开始怼他……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吧?” 李浩哦了一声,说:“女生的态度呢,比较偏向谁一些?” 以沈钊以往的自信来说,他肯定要毫不犹豫地说梁絮更喜欢自己,然而就梁絮的态度而言,他实在没办法这么下定论。他迟疑了一下,说:“没表示。” 李浩说:“那根据那位油田王子的自恋程度而言,他说没表示,那就是女生的态度更偏向青梅竹马一些了。” 沈钊说:“等等,你为什么说我的朋友自恋?” 李浩没有回答,微笑地看着他。沈钊感觉他在无言地表达一个概念,你=你的朋友,这是咱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僵持了片刻,沈钊有求于人,终于屈服了。 他说:“好吧,他是有一点过于……嗯,自信。总之,女方跟青梅竹马是感情很深,但是偏于亲情。我觉得,我那位隔壁寝室的朋友跟女方才是真正擦出爱情火花的一对儿。” 李浩噗地一声笑了,说:“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用这种表达方式,你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人吗?” 沈钊严肃地说:“用词老派一点有什么问题,这叫情怀。” 李浩摆了摆手,说:“行吧,你们喜欢就好……哦不对,是他们喜欢就好。” 沈钊说:“所以说,你觉得怎么才能摆脱这种修罗场的状态?” 李浩沉吟了一下,说:“那当然是要女方表态,做出选择。男方可以主动表白,不过感情不成熟的情况下,被拒绝的几率会超过60%,你要考虑好了再决定。” 沈钊已经放弃把这件事推到隔壁同学身上了,他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喃喃道:“要告白吗……又不是没告过,根本没用。” 李浩有兴趣地看着他,说:“你被拒绝过了?到底是谁,居然舍得给你发好人卡。” 沈钊冷淡地说:“最后申明一遍,这事跟我无关。” 李浩微笑道:“好的,我懂得。” 李浩又说:“女方流露的好感明显吗?” 沈钊回想了一下,感觉梁絮对自己是不错,但多半限于工作程度的好意。出于个人的好感则表现的有限,他摇了一下头,说:“她不怎么主动的。” 李浩想了一下,忽然说:“她让你帮忙拧过瓶盖吗?” 沈钊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意味。他说:“拧瓶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李浩说:“关系大着呢。女孩子都矜持,很少有主动追求男生的,但是对于喜欢的男生,她们会撒娇,也会示弱。比如说——” 他模仿着女孩子的声音,递过一个杯子,说:“哥,帮人家拧个瓶盖嘛。虽然人家能胸口碎大石,但是在你面前,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了。” 沈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受不了,说:“行了吧,你是想吓死我继承我的公司吗?” 李浩说:“要有这么容易的话,那我也舍不得啊,毕竟兄弟一场嘛。” 沈钊笑了,开始认真思考李浩的话,觉得多少有些道理。梁絮那么大力气的姑娘,他见过她单手提矿泉水桶脸不红气不喘,显然游刃有余。然而俩人早晨出去晨跑的时候,她偶尔会把饮料瓶递给自己,拜托他拧开。 沈钊心里忽然有点甜,觉得她会这么做,肯定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他这么想着,眼前浮现出梁絮给他系领带时的情形,她眼低垂着,不敢看自己,耳根却红红的,害羞的可爱。 自己拉她手的时候,吻她额头的时候,她都没有拒绝——这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沈钊想起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忽然觉得自信起来,感情的天秤又开始向他这边倾斜了,他露出了愉快笑容。 李浩看着他的脸色瞬息万变,笑了一下,说:“反正就是这样了,遇上修罗场,就得多制造机会跟心仪对象相处,同时打击对手,双管齐下,以告白胜利做为最终目的。” 沈钊点了点头,觉得死党说的不错,心里有了打算。 梁絮安静地工作了一天,觉得有点反常。以沈钊的性格,应该没有这么容易饶了她。 果然下班之前,沈钊开始发力了。五点钟的时候,他把梁絮叫去了办公室,给了她几份文件,说:“帮我把这个表格做一下,下班之前交给我。” 梁絮觉得这应该是徐莉莉的活儿,他是故意在为难自己,皱起了眉头。 沈钊看出了她的腹诽,说:“你是我的二助,这些也是你分内的工作。” 梁絮只好答应了,拿着文件去录入,统计数据。 沈钊留她加班就是为了能跟她多相处一会儿,顺便让白小飞等的不耐烦了,放弃接她的念头。他调了大门口的监控看了一眼,发现白小飞在门口等着,迟迟不肯放弃,执着的让人讨厌。 沈钊冷笑了一下,寻思着自己有车,几点都能走。都十二月初了,天寒地冻的,他能在外头熬多久? 梁絮不知道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埋头工作,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文件做好了。她发给沈钊,那边迟迟没有查收。 徐莉莉跟刘和平都已经走了,梁絮不住看表,心情越来越焦虑。她不能直接催促,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沈总,表格做好了,请查收。” 沈钊嗯了一声,片刻朝她挥了挥手。梁絮只好过去了,沈钊表扬了她几句,又给了她一份文件,说:“下周我准备开个服装专题的会议,你在这方面是专家,帮我做个PPT。” 耿直如梁絮也看出来了,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自己做没做出成果来不重要,磨洋工也完全没问题,就是不能早下班,必须跟他一起在这里熬到最后一刻。 梁絮心里暗中鄙视这位商界大佬对自己耍小心机,又不敢公然抗旨,只好丧丧地拿着文件走了。 她回到办公桌前,没做PPT,而是打开了扫雷,开始泄愤地乱按一通。 她的手机响了,是白小飞打来的。她接起来,白小飞说:“你下班了吗?” 梁絮无奈道:“我得加班。” 白小飞的声音有点抖,显然是被冻得不轻。他说:“我在你公司门口等你呢……几点出来啊?” 梁絮想沈钊不肯放了自己,看来是要跟白小飞较上劲了。她说:“不知道,可能得九点吧,要不你先回去吧。” 白小飞有点为难,片刻笑了一下,说:“没事,那我去马路对面的KFC等你吧。出来给我打电话。” 梁絮答应了,她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梁絮心里有点不舒服,偷偷地看了沈钊一眼。 沈傲天在办公室里懒散地托着腮,一副老子有车,你们谁也耗不过我的小心思,简直欠揍。 这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梁絮以为还是白小飞打来的,没看就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了顾平的声音,他说:“亲爱的,几天没见,想我了吗?” 梁絮没想到这个变态无孔不入,又开始骚扰自己了。她正想挂电话,顾平又说:“来你公司大门前,我准备了个惊喜给你。” 梁絮觉得没什么好事,完全不想看。顾平说:“就看一眼,不用下楼,站在走廊上打开窗户就能瞧见。” 梁絮被他的话引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站起来,打开了临街的窗户。 然后她看到了相当震撼的一幕。 公司大楼前的公交车站的广告栏里,贴着梁絮的大幅照片。 那张照片还是她从前跟顾平交往的时候,去近郊的薰衣草田照的。广告栏里自带白炽灯光,把紫色的花海照的十分清晰。梁絮穿着白色的裙子,站在花田里,对着镜头露出纯纯的微笑。照片旁边写着一行字:“亲爱的宝贝,我爱你,回来好吗。” 梁絮:“……” 第四十五章 车站的人围着广告栏评头论足,啧啧称奇。公交车关上门开走了,冷漠地把尾气甩在了围观群众的脸上。 梁絮感到一阵头晕,哪有人这么干的?有钱就能买的起广告位是没错,他不觉得这样做是在绑架人吗?沈钊那么有钱,也没见他干这么烦人的事……话说回来,这人在沈钊的公司大门前炫富,真的不是班门弄斧吗? 顾平靠着车等在路边,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见梁絮从楼上探出了头,还笑呵呵地对她挥了挥手。 梁絮忍无可忍,大步跑下了楼,走到他跟前,气急败坏地说:“谁让你随便放我的照片了?你有病吗?” 顾平满脸荡漾的笑容,打开车门,拿了一捧花下来说:“我爱你啊。” 围观群众们发现广告栏上的两个当事人出现了,兴奋的不行,激动地围了一圈,准备看告白现场。 顾平把花递给梁絮,说:“原谅我好吗?我保证,以后只爱你一个人。” 围观群众发出了起哄声,有人开始有节奏地大声喊:“答应他,答应他!” 梁絮怒视这帮瞎起哄的,心想:“带什么节奏?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品就起哄,你是他雇的水军吗?” 然而围观群众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起哄声反而越来越响。 梁絮被围在人群中间,不情愿地成了这场闹剧的女主角,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系统缓缓地开了口:“哦豁。” 梁絮整个人都抓狂了,心想:“哦豁个头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幸灾乐祸。快帮我想个办法!” 系统说:“抱歉,现实中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梁絮有点绝望,忍不住东张西望,想找个救世主来帮自己。 就在这时候,有人拨开人群,奋力地挤进来,把梁絮护在了身后。 沈钊见梁絮拿着电话走了出去,良久没回来,有些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楼下一阵起哄声,打开窗户往街上看去,见梁絮被围在人群中,一副困窘为难的表情。一个男人把花递给了她,周围的人大声喊:“答应他!答应他!” 沈钊一诧,看清楚了那个男人是顾平,气的七窍生烟。 他费尽心机把梁絮留下来,不是为了给别人打助攻的。就算让白小飞接走了,也比被她的那个辣鸡前男友截胡了强。 他大步进了电梯,满脸杀气,口中喃喃道:“那个兔崽子,敢跟我抢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天凉王破……” 白小飞拨开人群,像母鸡护仔一样把梁絮护在了身后,对顾平怒目而视,大声道:“你干嘛老是骚扰她!” 顾平上次被他打得伤还没全好,这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说:“怎么又是你!” 白小飞捏着拳头道:“我警告你,别纠缠她,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围观群众见追求现场变成了三角恋修罗场,顿时更加兴奋了,开始有人掏出手机准备录像。梁絮连忙拉开白小飞,一边伸手挡镜头,大声说:“不要拍,这是我们的私事。” 群众们没听她的,照旧拿手机对着他们。梁絮感到一阵无力,只好忽视他们,对顾平正色道:“我跟你已经断绝来往了,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这广告栏你也赶紧撤了,要不然我要报警了。” 顾平死皮赖脸地说:“别这么绝情嘛,我这么大的诚意,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他说着伸手去搭梁絮的肩膀,显然是在故意挑衅,白小飞立刻抓着他的手往后扭去。顾平这次的反应很迅速,抬起另一只手要打他。这时候就见回响公司里走出几个保安,大声说:“怎么回事,在这儿打什么架?” 群众们见保安人高马大的,都有点怕,纷纷往两边躲去。保安提着电棍过来,显得气势汹汹的。白小飞大声道:“来的正好,这小子贼头贼脑的,肯定想偷东西。你们好好审一审他!” 保安作势要来抓顾平,两个大汉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要请他去喝茶。 顾平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伙的,知道落到他们手里要倒霉,还是赶紧撤为妙。他挣脱了白小飞的钳制,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尘土,找回了一点面子。他把花放在梁絮脚边,对她说:“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回话。” 他说完上了车,开车逃走了。白小飞拾起了花,嫌脏似的两个指头捏着,咚的一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花束太大,没掉下去,在洞头卡着。 梁絮把花束抽出来,换了个口用力掖进去,愤愤地说:“做好分类,人渣送的东西,属于有害垃圾。” 沈钊站在公司大门口,沉默着看完了整场闹剧。保安在他的授意下赶跑了讨人厌的家伙,事情解决的很利索。两个人回来跟总裁立正敬礼,沈钊微笑了一下,表示做得不错。 他掏出手机给相关人员打电话,说:“喂,老刘啊,我们公司门口有个广告栏,不知道是谁买下来了,宣传的内容我不喜欢。这样,我出十倍的价格,包这个广告栏一年,给我换点正常的内容过来……” 他打完电话,吃瓜群众也散的差不多了。梁絮简直焦头烂额,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交了什么运,总是跟男人纠缠不清。沈钊说:“我送你们回去?” 白小飞说:“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沈钊扬起眉毛,一副要见识一下豪车的模样。梁絮前几年跟白小飞一起买了个二手的SUV,大部分时间用来采购运货,梁絮开车不熟练,便没怎么利用。白小飞今天把压箱底的车都开出来了,看来是卯上力气要跟沈钊一争长短了。 梁絮不想让白小飞在沈钊面前丢了面子,打圆场道:“那咱们走吧,沈总,再见。” 沈钊抄着口袋,一副无聊的模样,说:“好吧,明天见。” 他目送着俩人进了附近的停车场,片刻一辆小破车开了出来,冒出一溜黑烟,慢吞吞地走了。 沈钊哑然失笑,嗤道:“打肿脸充胖子。” 梁絮回到了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把这团乱麻理一理。 白小飞还觉得自己开车接送梁絮特别有范儿,把车钥匙搁在桌子上,说:“以后我每天都去接你。” 梁絮坐在沙发上,说:“不用了。” 白小飞见她的神态严肃,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紧张地说:“怎么啦?” 梁絮说:“你最近是怎么了?” 白小飞搔了搔头,隐约能意识到她想问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他对梁絮的喜欢一直都隔着一层窗户纸,他不敢说,怕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然而最近他发现自己的感情越发强烈起来了,就像一团火,不但自己藏不住,甚至烧到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烫,迟疑了片刻,说:“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 梁絮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向自己表白,有点招架不住。她本来就想旁敲侧击地让他收手,并不想跟他把感情摆到明面上来谈,因为她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任何一个人,就想安静地生活。 她迟疑了片刻,轻声说:“我也很喜欢你,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嘛。” 她自己也知道这么模糊重点很狡猾,可是她没办法回应这份感情,不忍心直接拒绝,怕伤了他的心。 白小飞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塞了一张好人卡,流露出了强烈的沮丧感。 梁絮有点不忍心面对他,然而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清楚的好。她说:“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不用去接我了。我不想占用你太多的精力。” 白小飞像只缺了水的海蜇,委顿地坐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他望着她说:“没有占用我的精力,真的。” 梁絮没说话,白小飞安静了一阵子,小声说:“我是不是给你造成麻烦了?” 梁絮摇了摇头,但是也不想给他太多希望,轻声说:“反正就是这样了,你不用老替我操心。你要实在想帮我,有空就在家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白小飞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落寞,浑身散发着失恋的沮丧。 梁絮知道他一语双关,知道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定位,不会再给自己出难题了。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难受,然而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没办法回应,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对方希望,这才是最残忍的仁慈。 晚上十一点多,梁絮还想着白天的事睡不着。她打开微博,想上网看看新闻,忽然见热搜上出现了一条内容。男子表白惨遭修罗场,聊聊那些神转折的高调示爱。 梁絮有种不好的预感,点进去一看,见题头挂着车站宣传栏里自己的大幅照片,顾平抱着花,白小飞拦在自己身前,一副要跟顾平打架的姿态。 梁絮脑子嗡地一声响,心想:“怎么回事,这么快就传到网上了?” 她心烦意乱,往下翻了翻,有好事者录下来的一分多钟的小视频,还有偷拍的照片。幸亏天黑,自带马赛克效果,自己的脸照的不太清楚,不过总是能看得出来充满了心烦意乱的情绪的。 由于涉事主角都不是什么名人,网友们对这件事的兴致不高,零零星星发了几个评论,还有几个明显是水军的小号蹦来跳去,车轱辘地说男主痴情、太同情他了,要不就是骂女主有眼无珠,居然会拒绝这种好男人。 梁絮严重怀疑这个话题是顾平自己买的,想制造舆论来压迫自己就范。 她冷笑了一声,心想:“老娘的心大着呢,想用这种小伎俩来对付我?没用!” 她扔下手机躺下,关上灯开始数羊,终于成功地在半个小时内睡着了,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即使被他往死里黑,也照样能吃得饱睡得好,就是要活活气死他。 次日梁絮去上班,公司里有同事见了她,看她的眼神跟平常很不一样。大约是昨天亲眼见过她被两个男人当街争抢,又或者是看了网上的热搜,总之对她有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仿佛看到了活的妲己褒姒,红颜祸水。 梁絮全程冷漠脸,高傲地昂着下巴颏,一副刀枪不入的铁娘子模样,无惧流言蜚语的伤害。 她进了办公室,徐莉莉难得对她笑了一下,说:“厉害哦。” 梁絮冷漠道:“什么厉害?” 徐莉莉说:“上热搜了嘛,门口的广告栏里不是你?” 梁絮来的时候忘记看了,这会儿呼啦一声拉开窗户,探头往下看。沈傲天有钱能使鬼推磨,让人连夜把广告栏里的内容撤了下来,换成了回响的电商宣传广告。 梁絮冷淡地说:“已经换下来了。” 徐莉莉笑着翘起二郎腿,说:“视频还在网上呢,传得到处都是。你要是不想被人说,最好花钱把热搜撤了,再让人删一删帖子。” 梁絮没说话,她没这个财力,就只能硬撑着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沈钊经过这边,听见了她们的谈话,他显然也知道热搜的事了,笑了一下说:“撤热搜有什么难的,刘和平,你帮忙处理一下。” 徐莉莉十分诧异,回头看沈钊,说:“这是她私人的事,公司也要帮她管么?” 沈钊一本正经地说:“她是我的二助,出了这种新闻,对咱们回响也有影响,当然要管。” 刘和平便开始联系公关公司,给那边派任务,打钱。半个小时之后,他比了个OK的手势,说:“好了。” 梁絮上网搜索,果然关于自己的内容基本消失了。她松了口气,感激地说:“谢谢。” 刘和平说:“不用谢我,得谢沈总。” 梁絮心里是挺感激沈钊的,但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又不怎么敢去招惹他,只好把一腔感谢憋在肚子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沈钊也正在朝着边看,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梁絮的心有点慌,连忙收回眼神,低头工作。 上午十点多,梁絮正在制图软件里给衣服打板,心渐渐安定下来了。这时候忽然听见高跟鞋气势汹汹的一阵响,保安见来者不善,走过来问她找谁。女人高高地扬起眉毛,大声道:“我找梁絮,她抢我东西。” 保安一诧,说:“她抢你什么了?” 女人大声道:“她抢我老公!臭不要脸,敢做就别不敢承认!” 她叉着腰,放开嗓门大声喊道:“姓梁的,你个小贱人,勾引我男人闹得全网的人都知道了,你给老娘滚出来!” 第四十六章 那女人这么一喊,不光惊动了秘书处的三个人,而且把整个楼层的员工都惊动出来了。 不少人站在走廊上,奇怪地看着她。梁絮觉得自己这两天真的是倒霉,接二连三有麻烦找上来。她站在门口,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模样,顿时嗤笑了一声。 她还以为是谁呢,这年头小三上位了,就当自己是正宫了,居然还有脸大摇大摆地过来骚扰人。 在走廊上破口大骂的女人,正是当初被梁絮捉奸在床的小三。如今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摇身一变,居然有脸以正宫的架势来找自己的麻烦。 梁絮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这种野鸡,记她的名字也是浪费自己大脑的内存。 小三叉着腰骂得口沫横飞:“姓梁的,你有胆子做就别不敢承认。你勾引我老公,让他天天都来找你,事情都传到网上去了,你丢不丢人啊?” 梁絮听得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心烦的表情。小三见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更加生气了,跳着脚要冲过来手撕她。保安一把把她拽住了,小三张牙舞爪地原地发威,像个弹簧似的舞来舞去,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徐莉莉在旁边看着,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把幸灾乐祸写在了脸上。 梁絮听够了,走过去面对着小三,平静地说:“首先,我没勾引你老公,他是我前男友,我们俩早就断绝往来了。” 小三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你撒谎,他才不是你前男友,他是我男人!” 梁絮啧了一声,没理她这茬,继续冷淡地说:“其次,我没搭理他,是他想吃回头草自己贴上来的。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搭理他。” 她一脸嫌恶的表情说:“像那种人渣,也就你把他当块宝,老娘已经看够了他了,不稀罕。” 小三想驳斥有没有话好说。梁絮又说:“你这个男人,是用什么手段搞到手的,别人不知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颠倒黑白?当初要不是我抓住你们两个人一/丝/不/挂地在床上,我也不会跟他分手!” 小三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声道:“你胡说!我们俩大学就开始交往了!要不是你跟我抢男人,他就要跟我结婚了!你这个小妖精,你拆散我们,不得好死……” 梁絮明白了,这小三是被顾平玩过冷落了,觉得豪门梦碎,这才上门来找自己发泄一腔怨愤。但这事根本跟梁絮没关系,顾平那种渣男惯于玩弄欺骗女人,小三落的这个地步虽然是咎由自取,却也挺可怜。 梁絮不想跟她纠缠了,冷漠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这些话也不是讲给你听的,是给这么多同事朋友听的。我做人堂堂正正,不受你诬蔑。你们俩什么锅配什么盖,既然稀罕他,那就回去拿绳子拴好了,别放他出来恶心人!” 小三感觉受到了她的侮辱,登时暴怒,伸出手要抓她的脸。她的指甲又尖又长,被抓中了肯定要毁容个把月。梁絮往后倒了一步,躲开了那一记九阴白骨爪,嗤道:“泼妇!” 小三拼命挣扎,力气居然不小,挣脱了保安的钳制。她扑上来,一巴掌要掴在梁絮脸上,梁絮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俩女人的力量差不多大,一时间僵持不下。梁絮被她撞到墙壁上,高跟鞋一歪,倒在了地上。 小三跟她滚在了一起,趁机低头要咬人。梁絮看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心里一凉,想:“完蛋了,这女人这么疯,该不会有狂犬病吧。”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身上反而一轻。她睁开一只眼,视野中的小三被一条健壮的手臂拖了起来。沈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一手就把她提了起来,对保安说:“傻看着干什么,还不控制起来!” 保安连忙上前分左右按着她的膀子,把她按在墙壁上。小三愤怒大叫:“你们干什么!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要告你们!” 她说别的还好,有这么大能量还说自己是弱女子,走廊上登时有不少人都笑了。沈钊也觉得棘手,叹了口气说:“姑娘,你是怎么回事?来我们公司干什么?” 小三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一样,尖声道:“你是谁,我要找你们管事的说话!” 沈钊正了一下胸牌,说:“我就是管事的,你说吧。” 小三看清了他的职位,十分满意,大声道:“我要举报梁絮,她勾引我老公!破坏我的家庭!” 梁絮已经站起来了,她拉平了皱巴巴的西装裙,嫌恶地说:“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小三说:“就是她,狐狸精,不要脸!你是她老板,快开除她!” 沈钊笑了一下,说:“这肯定是个误会。” 他走到梁絮跟前,伸手帮她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忽然伸手把她抱住了。走廊上的员工都呆住了,整个楼层数十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梁絮也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然而沈钊接下来的行为更让人震惊——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了梁絮的脸颊一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圆了一圈。梁絮的心跳的像擂鼓,沈钊吻她的动作很轻盈,像一片花瓣飘过水面,不过短短两秒钟,对于梁絮来说,却好像一年那么漫长。 小三也惊呆了,她看着沈钊和梁絮,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沈钊吻完了,神态淡定自如地放开了她,对小三说:“我跟她正在交往,感情很稳定,她不可能跟别人有暧昧关系。” 小三张着嘴,一副事情发展太快,她跟不上节奏的模样。沈钊说:“就是这样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小三依旧哑然无声,周围的人感受到了沈钊的王之霸气。群众们觉得既然目睹了大佬这么私密的事情,应该有所表示,免得事后被拖出去灭口,于是有人开始鼓掌。 稀稀拉拉的几下掌声响起之后,其他人感觉有必要跟上节奏,于是现场莫名变成了全体员工鼓掌祝贺沈总脱单。 梁絮站在人群中间,感觉既莫名其妙,又十分羞耻。徐莉莉站在角落里,咬着嘴唇,一脸扭曲地瞪着她,仿佛要用眼神把她杀死。 小三一脸什么鬼的模样看着他们。沈钊说:“看来是没问题了,保安把她请出去吧。” 保安把小三押了出去。沈钊对其他人说:“没事了,都去忙你们的吧。” 众人纷纷散了,心中怀揣着黄金单身汉高调脱单的大秘密,既兴奋又觉得不可思议,心里还对梁絮有点微妙的情绪,仿佛每个人都被强行喂了一片柠檬。 梁絮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质疑,仿佛有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真的吗?沈钊看上她哪一点了?她肯定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看她又是前男友又是情敌砸场子的,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的小姑娘啊,就是厉害啧啧啧……” 梁絮感觉特别心累,耷拉着眼皮,避免跟任何好奇的视线接触。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莫明卷进这场漩涡里,还被人想的这么糟糕,实在让她很烦躁。 等众人走了,她转身想回办公室。沈钊走过来,说:“你跟我来一下。” 梁絮疲惫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大佬,你给我拉了这么大的仇恨,还想干什么?放过我这个小可怜不行么?” 沈钊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一下,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拉起梁絮的手,把她拽进了旁边的一间空办公室里。 梁絮不情愿地跟他进去了,因为怕沈傲天耍流氓,还特意贴着门站着,以便随时跑路。 沈钊看她一脸紧张的小模样,扑哧一声笑了。他说:“你怕什么?” 梁絮嘴硬地说:“我没怕。” 沈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说:“不怕就过来坐。” 梁絮有点想跑了,说:“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上回那个PPT……” 沈钊说:“不用做了,过来。” 他放出大佬的威势来,梁絮不敢公然违抗,只好磨磨蹭蹭地过去坐下了。沈钊看着她,说:“刚才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这么说,你生我气了吗?” 梁絮迟疑了一下,说:“没有,我知道您是在帮我。不过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有点为难……” 沈钊霸气地说:“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直接跟我交往不就行了?” 梁絮就知道他要这么说,沉默下来,片刻说:“这不合适。” 沈钊说:“我可是当众宣布跟你交往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不配合,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梁絮很想吐槽他这个逻辑,他的面子重要,好像自己的就不重要了似的。 沈钊也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换了个态度,温情地看着她,说:“我追了你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么?你到底对我还有什么不满?” 梁絮低声说:“没有。” 沈钊说:“那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梁絮垂着眼,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说:“我配不上你。” 沈钊说:“我说你配得上。” 梁絮沉默了。沈钊缓和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仓促地跟你公开示爱,之前白小飞出现的时候,我就特别有危机感,想着再不把你追到手,就来不及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给你一个浪漫的表白,但是你那个前男友又杀出来……形势逼人,我也是没办法。” 梁絮发现自己的人际关系确实挺复杂的,悲痛地想:“我也不想这样啊,天知道我只想安静工作挣点小钱,好好生活好吗!” 然而她心里喊得再响,现实中也只能保持安静,乖如鹌鹑,免得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沈钊注视着她,眼里充满了温情地说:“你喜欢我吗?” 梁絮没说话,沈钊发现她又要缩回壳里去了。他耐心地说:“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不准撒谎。” 梁絮现在浑身都是压力,没办法过多地解释。沈钊的提议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喘息的余地,她索性把主动权放给他了,顺从地嗯了一声。沈钊说:“你讨厌我吗?” 梁絮摇头。沈钊的嘴角扬了一下,擅自认为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他循循善诱地说:“你想跟我交往吗?” 梁絮没有反应,显然还在考虑门当户对那一套。沈钊只好给她慢慢勾勒蓝图:“比如说,你跟我身家差不多,咱俩一人十个亿……算了,女人有钱就变坏,给你十个亿,你就找小鲜肉去了。” 梁絮忍不住笑了,心想:“谁要找小鲜肉,小鲜肉还没有你好看,起码你比那些绣花枕头的能力强多了。” 沈钊十分敏锐,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探询地说:“难道给你十个亿,你还愿意喜欢我?” 梁絮迟疑了一下,虽然缓慢而艰难,但居然点头了。 沈钊心里一阵狂喜,握住她的手说:“这就行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还有什么问题,直接交往不就行了。” 梁絮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太理想主义了?” 沈钊理直气壮地说:“我有钱,当然可以理想主义。如果不是为了成就自由的人生,挣钱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没毛病,梁絮反驳不了。从小她就想,如果自己有钱,就雇个执事帮自己写作业,再买一个巧克力工厂,旁边再盖一个冰激凌工厂,每天拿巧克力棒挖冰激凌,要不然就是拿冰激凌蘸巧克力吃…… 这种美好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但真正能实现的人,少之又少,而沈钊就是其中的一个。起码买巧克力和冰激凌工厂的这种愿望,他是完全能够实现的。 沈钊看着她,认真地说:“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咱们交往。如果你觉得处的不合适,我们再恢复普通的同事关系,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全国top3的钻石单身汉在面前诚恳地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没有人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能够拒绝。梁絮也是个普通的小女人,抵抗不了这样美好的诱惑。 沈钊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十分优秀的伴侣。梁絮觉得偶尔也该放任一下自己,跟着感觉走,哪怕只享受片刻虚幻的梦境,也是一段灿烂的经历。 她心道:“S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系统说:“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梁絮知道终究还是要自己拿主意的,她沉默了良久,似乎厌倦了这场恋爱游戏中的你追我躲,终于直面沈钊,轻轻地点了头。 沈钊还有点不敢相信,说:“你答应了?” 梁絮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温柔。那一声听在沈钊耳中有如天籁,他兴奋的不行,说:“太好了!” 他张开双臂抱了她一下,随即松开了,怕吓着她。梁絮倒还有些留恋他怀抱的温度,脑袋晕晕的,有点手足无措。 沈钊说:“说好了,你不准反悔。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对,刚才已经宣布过了。” 英俊的男人站了起来,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苍蝇搓手。梁絮看着他的行为,哭笑不得,觉得有些人一谈起恋爱来,就没有以前那么酷了。 沈钊有了主意,豪情万丈地说:“我租个私人飞机,让它绕着整个城市飞一圈,拉个条幅,让全城人民见证咱们的爱情,你说怎么样?” 梁絮:“……” 她越发确认了,有些人一谈恋爱,就变得傻里傻气。 她逗他似地说:“就一架飞机?那恐怕不够。” 沈钊说:“那就雇十架,一边飞一边往下扔玫瑰花瓣,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梁絮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想研究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想这么干。沈钊一脸认真,已经掏出手机准备给刘和平打电话布置任务了。梁絮不得不给他泼冷水,说:“这里是首都啊,你消停点好不好?” 沈钊灼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了,陷入了沉默。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脸苦闷,头一次觉得有钱花不出去竟是这样苦恼的一件事。 二十七年都没谈过恋爱的资深单身汉,一旦脱单,变成了爱情新手村的小新人,手无寸铁地站在村口,看着口袋里无限的金钱,不知道该先买点什么好。 梁絮觉得他会这么燥,原因还在于怕自己会反悔。相对于他的局促不安,自己反而越发的镇定了,仿佛是知道他特别喜欢自己,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稳得不行。 她安抚似地说:“你过来。” 沈钊坐到了她的身边。梁絮小声说:“我是个对感情很慎重的人,一旦决定跟人交往,就绝不会儿戏。所以你放心……” 她说着,鼓起勇气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沈钊明显懵了,浑身像过电一样,身体僵硬的厉害,脸却慢慢地红了。 梁絮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他明明撩人的时候装的像个老手,其实还是个纯情的大男生。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喜欢到被吻会战栗、会手足无措。梁絮心里一阵温柔,忽然觉得能被一个人这样爱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注视着他,承诺地说:“放心吧,我答应了跟你交往,就不会反悔的。” 第四十七章 梁絮这么说了之后,沈钊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他笑了一下,轻声说:“真的?” 梁絮说:“要拉钩吗?” 沈钊低头看了一下手,觉得这样做有点幼稚,但还是伸出了手。梁絮跟他把小拇指勾在了一起,大拇指盖了个章,还晃了几下。沈钊笑了一下,低头想亲她一下。梁絮有点紧张,觉得进度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升级肢体接触的准备。 幸好沈钊迟疑了一下,也没亲下去。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梁絮伸手挡住了他的嘴。沈钊说:“怎么?” 梁絮小声说:“太快了,还是循序渐进一点比较好。” 沈钊便笑了,在她手心亲了一下,还扬眉看了她一眼。有电流滋滋地从他眼中放了出来,他眉毛浓密,眼瞳黝黑,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有种撩人的魅力,强烈到直击人的心脏。 梁絮被他电到了,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撑不住了。她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站了起来,说:“别闹。” 沈钊还舍不得就这么放过她,说:“没闹,让我牵一下手嘛。” 梁絮感觉这样跟他在房间里独处,心跳的太乱了,需要清醒一下。她看了一眼表,说:“你不工作了?” 沈钊嗯了一声,梁絮说:“我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 沈钊盯着她看,又嗯了一声,明显没听见她说什么。梁絮实在顶不住他灼热的目光,说:“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走了。” 她拉开门,准备出去了。沈钊这才如梦初醒,说:“啊,你上哪儿去?” 梁絮说:“干活。” 沈钊说:“那下午我送你回家。” 梁絮觉得反正全公司都知道他们的事了,再隐瞒也没有意思,于是点头道:“好。” 她回了办公室,徐莉莉用余光瞟着她,满脸嫉妒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梁絮没理她,片刻徐莉莉自己按捺不住了,探头过来说:“姐妹,你跟沈总是开玩笑的吧?” 梁絮一直受她的气,这会儿有机会狐假虎威报个仇,还是没能忍住,大方地说:“这种事哪有开玩笑的,我们正在交往。” 徐莉莉的脸扭曲了一下,酸溜溜地说:“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啊,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梁絮说:“保密。” 徐莉莉娇滴滴地说:“这么谨慎啊,跟我都保密?” 梁絮笑了,说:“我跟你很熟吗?” 徐莉莉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强硬,一时间拿不准该还击还是当做开玩笑糊弄过去算了。梁絮扬了一下眉,颇有种帅气感,仿佛在玩弄一个小学鸡。 徐莉莉错失了较真的机会,不甘心地缩回去了。沈钊从旁边经过,瞧见了两个女人的明枪暗箭,嘴边抿着一丝笑,还挺喜欢梁絮这种不动声色的还击手段的。 沈钊给徐莉莉打了个电话,说要喝咖啡。徐莉莉下意识就要安排梁絮去跑腿,沈钊说:“你去。” 徐莉莉只好答应了,沈钊又说:“记得问问二助,看她想吃什么。” 徐莉莉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伺候梁絮的一天,简直气得七窍生烟。然而沈钊这么吩咐了,她又不能不听。她憋着气过去,对梁絮说:“沈总要喝咖啡,问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梁絮眼睛盯着电脑,一边说:“拿铁就行了,有马卡龙给我买两个,谢谢。” 刘和平听见了,说:“有我的份吗?我想要星冰乐。” 徐莉莉面无表情地跺着高跟鞋走了,恨不能把指使她的人都踩成齑粉。梁絮瞥着她走远了,嘴角抿了一丝笑,心里暗自觉得痛快。 片刻徐莉莉买了饮料和点心回来,给沈钊和办公室的几个人分了。沈钊又说:“你们秘书处的卫生最近谁搞的?” 徐莉莉有点心虚,说:“三个人轮流……” 沈钊说:“是吗,我怎么看值日表上只有梁絮和小刘签的名呢?” 徐莉莉无话可说,眼神左右乱瞟。沈钊说:“你之前没干。罚你做一个星期值日,没意见吧?” 徐莉莉憋屈地说:“没意见。” 沈钊冷淡地说:“很好,那就去吧。” 徐莉莉出了门,拿起拖把,开始擦地。刘和平看着她擦到了跟前,不敢劳动她大驾,忍不住说:“放着我来!” 梁絮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徐莉莉也没说话,靠近梁絮的时候,冷冷地说:“抬脚。” 梁絮完全没动气,微笑地看着她,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说:“辛苦了。” 徐莉莉简直要被她气死,用力地擦了几下,又去涮拖把了。 她花了半天时间,给办公室搞了一遍扫除。梁絮心安理得地坐着,想着自己被她使唤的日子,感觉总算扬眉吐气了。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来覆去地大唱,翻身农奴把歌唱呀把歌唱,巴扎嘿! 系统开口道:“恭喜你,拿下ssr了。” 梁絮知道它特别爱看恋爱剧,笑了一下,说:“S老师,你还满意吗?” 系统说:“我很满意,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丰富多彩,比看电视剧更有参与感。” 梁絮打开系统,见之前发布的那个对单个目标人物好感度刷到一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的生命值积累了两百多天。而且既然已经跟沈钊交往了,每天收割他的好感度就可以维持生命力,彻底不用为了活下去而担心了。 她舒了口气,觉得沈钊真的是她的神助攻,当然系统对她也不错。沉浸在恋爱光环中的小女人,觉得整个世界对她都特别温柔。 她收取了任务奖励,“系统的祝福”,笑道:“正好我们开始交往了,我就把这个当做你给我们的礼物吧。” 系统说:“你要拿它兑换什么?” 梁絮笑道:“当然是减免十万元的目标总额。” 系统说:“好的,你现在的目标总额为二百九十万元,已完成二十八万三千二百一十元,请继续努力。” 它又发布了个新任务:“三个月内,赚到三十万。” 梁絮有点头疼,说:“难度升级了啊?” 系统说:“是啊,慢慢来。也别太忙了,身体最要紧。” 梁絮有种高考生跟母亲交流的错觉,它居然还会关怀自己。系统又说:“累的时候就谈一谈恋爱,劳逸结合。” 梁絮还没听过让人谈恋爱来放松的,怀疑它纯粹是待在手机里太无聊了,就想看热闹打发时间。 她大方地说:“我会的,你不用操心了。” 中午梁絮端了炒面和水果沙拉。她跟沈钊谈恋爱的事传得很快,这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路上碰到的员工都用一种好奇又谨慎的目光打量她,梁絮被看的浑身不舒服,皱起了眉头,垂着眼专注地看路。 她来到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吃饭,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刚吃了一口面条,沈钊和李浩端着盘子过来了。沈钊笑了一下,说:“宝贝,你怎么躲在这儿?” 梁絮勉强笑了一下,觉得他当着外人这么叫自己,实在让她有点压力。沈钊落了座,对李浩说:“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 李浩面不改色地点了一下头,看来沈钊已经跟他说过了。梁絮在众多高管里面,其实最怕的就是李浩,毕竟他总是耳提面命地让自己塑造沈钊的审美,还老是扬言做不到就开了她。 梁絮不知道李浩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审美是塑造了,但是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了沈钊的女朋友,这种行为,应该算是犯规……不,应该是Mission failed。 女特工同化敌人失败还把自己也赔上了,这种结局还是挺喜闻乐见的。接下来的剧情如果接上五十度灰,小黑屋一百遍那就更受欢迎了。 沈钊拿胳膊肘捣了李浩一记,示意他赶紧表态。李浩只好说:“知道了。” 沈钊说:“‘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学康熙批奏折吗?你不是说让我有女朋友就带给你看看,感觉如何?” 李浩说:“那位家里有油田的王子呢?” 沈钊只好拉下脸皮来说:“那位高贵的王子就是我。怎么样,能跟我共进午餐,是不是很荣幸?” 李浩便笑了,说:“还好。” 梁絮不知道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只好做淑女状坐着不出声。 李浩笑了一下,说:“说实话我考虑过,那位让你魂牵梦萦的女性是梁小姐的可能性大于70%,毕竟除了她你也接触不到其他年轻的女性,但如果让我说的话……” 沈钊预感他不会说自己爱听的话,截断了说:“这时候你只需要祝福我们就可以了。” 李浩沉默着没说话,沈钊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李浩整个人弹了一下,不满地看他。 沈钊霸道地说:“祝福我们,立刻,马上。” 李浩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优雅的姿态,冷淡地说:“恭喜。” 沈钊对李浩的态度毫不关心,只要他表示祝福就可以了。他像只大猫似的满意地眯起眼,说:“圣诞节我们出去度假,过完元旦再回来,公司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浩没什么异议,倒不如说对他们的事漠不关心。梁絮脑袋上的天线竖了起来,说:“度假?我怎么不知道?” 沈钊说:“去我青岛老家玩一圈,我带你去见我奶奶,顺便看看海。” 梁絮有点迟疑,觉得这么快就去见他的亲人,好像太快了。沈钊觉得挺正常,说:“我小时候在奶奶那边长大的,她对我特别好,我跟李浩就是在青岛那边认识的。后来我考到北京,他也报了这边的志愿,万里追着我过来……哎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李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说这个合适吗?” 沈钊笑了一下,说:“好吧,严谨一点。你什么时候谈恋爱,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吗?” 李浩摇了摇头,说:“我要谈就谈个门当户对的,不会这么轻率地解决人生大事的。” 梁絮的脸色不太好看,觉得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他的死党开始抨击这段头脑发热的感情。沈钊也皱起了眉头,半开玩笑地说:“你怎么回事,小老弟。阶级观念这么重,还活在大清朝吗?” 李浩终于找到了机会表达自己的态度,高冷地说:“谈恋爱不光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财产的互溶。彼此的资源不对称,眼界也不一样,光凭着一时的热情怎么走下去?” 沈钊觉得他这盆冷水泼的让自己很不愉快,肃然道:“你算的这么清楚是找不到对象的,我要求你收回这些话。” 李浩咧嘴笑了一下,无所谓地说:“好的,我收回。但我坚持我的观点。” 李浩跟他是死党,俩人无话不谈,私底下根本不怕他。沈钊拿他没办法,只好沉默下来,闷头吃饭。梁絮感到了李浩的不看好,知道自己各方面离沈钊都差的太远了,有些怏怏不乐。 沈钊调转筷子,从碗里夹了只大虾放进梁絮的碗里,向李浩示威似的表达自己对梁絮的爱有多浓烈。 李浩笑了一下,说:“别这么针对我,我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谈恋爱不是请客吃饭,要了解磨合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说,她不吃虾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钊一怔,说:“是吗?” 梁絮沉默了一下,说:“是的。” 俩人一起看李浩,说:“你怎么知道的?” 李浩指着梁絮扔在餐盘里的两颗虾仁,说:“刚才我看炒面里有虾,她拿筷子拨来拨去,就是不吃,一会儿又扔出来了。这么明显你都观察不到?” 沈钊有点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当年全省的理科状元,脑子灵活得很,自己不如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皱眉道:“你对虾过敏?” 梁絮说:“也不至于过敏,就是吃了头会疼,很轻微。” 沈钊说:“等有空我带你去查一下过敏原。” 李浩笑呵呵地说:“顺便查个基因组,看看有没有家族病史和遗传缺陷。” 沈钊觉得他太过了,皱起了眉头,说:“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李浩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低头认真吃饭。 第四十八章 下午沈钊给梁絮发了个短信,说:“白小飞今天还来接你?” 梁絮说:“不知道,我问问他。” 沈钊说:“让他别来了,送你这事,以后就交给我了。” 梁絮给白小飞发了条短信,让他不用来接了。白小飞打了过来,说:“我怕那个变态又来骚扰你。” 梁絮现在感觉千头万绪的,特别乱,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勇气跟白小飞说自己跟沈钊交往的事,只能慢慢找个机会再跟他坦白。 她说:“你放心吧,有事的话我给你打电话,就这样,不用来了。” 她挂了电话,为了拴住白小飞,还发了个短信,说:“晚上想吃番茄牛腩。” 白小飞答应了,还给她发了个笑脸。梁絮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心里充满了说谎的愧疚感。办公室的其他人都下班走了,梁絮留在最后。大家知道她要跟沈钊一起走,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梁絮之前弄脏了沈钊的衣服,今天该去取了。她去了干洗店,老板遗憾地把衣服递给她,说:“洗不出来了。” 梁絮看着肩膀上的污渍,心情有点低落。她提着衣服出去,沈钊的车等在干洗店门口。梁絮说:“抱歉,没洗干净。” 沈钊弯起眼笑了,说:“那你要赔我。” 梁絮抬眼看他,埋怨地说:“八万呢,你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衣服?” 沈钊说:“穿贵的衣服,比较招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儿喜欢。” 梁絮发现他最近三句话离不开撩自己,清了一下喉咙说:“说正经事呢,严肃点。” 沈钊像个赖皮小孩儿似的,带着促狭说:“我不管,你要赔我。” 梁絮没办法,说:“那你从我工资里扣吧,这衣服你穿过了,给我打个折好吗?” 沈钊说:“打几折?” 梁絮试探道:“一套八万,光弄坏一件上衣,打个五折?” 沈钊抿着一丝笑,没有说话。梁絮估计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得寸进尺地说:“嗯……三折?” 沈钊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坏坏地说:“亲一口,给你全免了。” 梁絮脸红了,还在大街上他就公然调戏自己。司机一如既往地装聋作哑,沈钊故意说:“怕什么,你是我女朋友了嘛。” 梁絮当上了总裁的女人,仍然改不了算账门儿清的习气,像菜市场买菜似的跟他商量:“那就三折吧,三八两万四,你再给我抹个四千……我分期付款,先给你转五千。” 她说着往外掏手机,准备给沈钊打钱。沈钊诧异地看着她,扬起一边眉毛,仿佛看什么奇景似的。职业素养强悍如司机也忍不住笑了,向来只有沈钊给人打钱的份,哪有她一个小员工给老总打钱的道理。 梁絮的脸臊的通红,有点炸毛,说:“你嫌少啊?” 沈钊连哄带骗地说:“没有没有,打钱的事以后再说,先记账,乖啊。” 他说着打开车门,让梁絮先上了车,自己坐在她旁边。沈钊对司机说:“先送她回去。” 他报了梁絮的住址,司机发动了汽车,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轻音乐。 这是梁絮头一次以沈钊的女朋友的身份坐他的车,感觉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之前她老是有种待在不该待的位置上的感觉,总是如坐针毡,怕被人看见,怕被说闲话。如今坐在沈钊旁边,心里特别踏实,终于能够全身心放松了。 沈钊坐着不老实,手伸过去,握住了梁絮的手。 梁絮坐在他身边,本来就心跳加速,被他一握,顿时有种麻嗖嗖的感觉顺着手窜过去。 她的手蜷缩起来,沈钊把手指跟她交叉着握住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该给你买个戒指……司机,先去王府井。” 司机答应了,准备换路线。梁絮连忙说:“不了不了,今天不去。” 沈钊说:“为什么?” 梁絮因为从前的经历,对于花男朋友的钱有些心理障碍。她总是怕接受了不应得的东西,会丧失自我的尊严。即使她清楚沈钊不是那种用物质作为交换去玩弄女性的人,她也难以克服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她笑了一下,说:“咱们的时间还长,慢慢来。” 沈钊听她这么说,心里又很熨帖,说:“好。” 沈钊靠梁絮这边挪了一点,梁絮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心里一阵温柔。她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沈钊的肩膀上,能感到他一瞬间身体的僵硬和全身心对自己的接纳。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梁絮看着车窗外,路灯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像湖面斑斓的浮光掠影。光芒映在沈钊漆黑的眼里,仿佛流星划过夜空。 梁絮悄悄地盯着他,看着他笔挺的鼻梁,硬朗的下巴线条,好看的嘴角。她心里暗自摩挲了十来遍,还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了。 沈钊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温柔,扬眉道:“好看吗?” 梁絮像被催眠似的,点头道:“好看……” 沈钊便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磁性,特别有魅力。他自恋地赞同道:“识货,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 她觉得自己这样太没形象了,脸色通红,强行挽尊说:“也就一般好看吧,打发时间还行。” 沈钊便笑了,说:“那说明我很耐看。最好你能一直这么看下去,七八十年都不要腻。” 梁絮忍不住想他老了以后的样子,觉得到那个时候,他应该也是个腰背挺直、颇有气度的爷爷,还是很好看的。 车开到了梁絮的家附近,两人下了车,沈钊送她到了小区门口。梁絮停在一棵大梧桐树下面,说:“你该回去了。” 沈钊还舍不得跟她分开,说:“你就没别的话了?” 梁絮脸色微红,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钊嗯了一声,低头看她。梁絮看着他朝自己走了一步,一手越过肩头,给她来了个树咚。梁絮噗嗤一笑,说:“别闹。” 沈钊说:“我认真的,谁闹了。” 他低头看着她,轻声说:“给个晚安吻。”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心怦怦乱跳。沈钊凑得越来越近,然后停在距离她两厘米的距离,停住了。 沈钊的表情有点纠结,夹杂着一点迟疑,仿佛在天人交战。梁絮觉得奇怪,情侣接吻还有借位的? 明明是他主动要吻的,然而事到临头,他居然停住了。仿佛围绕着梁絮的周围,有一层看不见的电网,在滋滋地冒着火花,威胁着沈傲天的生命。 她说:“怎么了?” 沈钊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就像看到了蜘蛛或者其它可怕的生物。梁絮回头,树上什么都没有。然而沈钊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了,十分不安,好像浑身被针刺一样。 他的声音沙哑,说:“没事,我就是……呃,我今天恐怕不能吻你了……” 她满头问号,忽然想起来他有轻微的女性恐惧症,肯定是哪根筋不对,突然想起他妈了。梁絮看着沈钊憋屈的模样,有点心疼,又有些好笑。 她抬手摸了沈钊的脑袋一下,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像哄孩子一样,小声说:“没事,慢慢来。” 她的理解和体贴让沈钊的焦虑减轻了,她能感到他在自己怀里松了口气。 沈钊闷闷地说:“我其实没怎么跟女性接触过……有点紧张。” 梁絮小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你妈?” 沈钊听见妈这个词,立刻打了个哆嗦,霸道总裁成了一只炸毛的猫,大声否认道:“一点也不像!” 梁絮明白了,他果然是在怕他妈,大约是想起了他妈给他规定的洁身自好不准乱搞男女关系的各种严格要求。她对他充满了同情,随手给他顺了两下毛,哄道:“好了不提了不提了。” 沈钊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有点沮丧。霸道总裁在女朋友面前,不但没有显示出雄厚的男友力,反而像只病猫,让他觉得很伤面子。 梁絮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呵呵地说:“今天见到了你不一样的一面,很有趣。” 沈钊恨不能把今天从时间线上删除,重新来一遍。然而今天是他告白成功的日子,他又怕重来一遍会被拒绝,反而得不偿失。他在形象大跌和告白成功之间反复横跳,既纠结又憋屈。 梁絮又笑道:“不过我喜欢。有血有肉的,很可爱。” 沈钊头上的呆毛拱起来了,说:“是吗?” 梁絮说:“真的,我觉得我更喜欢你了。” 沈钊笑了一下,仿佛被她安慰到了。他握起梁絮的手,绅士地亲了一下,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梁絮目送着他走了,觉得这么纯情的霸道总裁也是世所罕见了。她转念一想,又有点担忧,他这么怕女人,该不会受压抑太久,那方面也不行吧? 她迟疑了片刻,想起自己曾经撞破沈钊出浴的现场,他的硬件条件还是挺不错的,只要攻破了心里这一关,肯定没问题。 她对沈钊还是挺有信心的,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她掏出手机,想看看明天的天气,就见手机上有几个未读短信。 白小飞:“饭做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没事吧,需要我去接你吗?” “你是不是快回来了,我去门口等你好吗?” 最后一条短信是在五分钟之前发出来的。梁絮看着短信,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转过身,见白小飞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安静地看着她。 梁絮:“……” 第四十九章 白小飞显然把她跟沈钊吻别的过程都看见了。他满脸写着万念俱灰看破红尘,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转身,自己回去了。 梁絮心里慌得不行,忽然就觉得愧疚像个大浪一样,凶猛地迎面扑来,把自己卷进了海里。 她设想过很多方法跟白小飞坦白自己跟沈钊交往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想过会以这么尴尬的方式让他知道。 白小飞走在前面,梁絮紧赶几步跟了上去。白小飞也不看她,低着头,似乎恨不能从空气中消失。梁絮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她知道他对自己特别好,也喜欢自己,于是心里就更难受了。 两人回了家,白小飞什么也没说,直接回了卧室。 厨房里还亮着灯,锅里盛着煮好了的番茄炖牛腩,桌上摆着米饭。她盛了一份,端着去敲了敲白小飞的房门,小声说:“我能进来吗?” 白小飞没理她。梁絮推门探头看了一下,白小飞像一只熊一样,坐在床边,低着头正在消化痛苦。梁絮端着饭进去,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说:“吃点吧?” 白小飞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沉默着没做声。梁絮站在他对面,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低声说:“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白小飞闷了半天才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絮说:“今天上午。” 白小飞抬眼看她,十分诧异。梁絮说:“之前他也追我,我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他还可以,就答应跟他交往看看……” 白小飞像挨了一刀一样,脸扭曲了一下,痛苦的十分明显。虽然他之前已经接到了梁絮的好人卡,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然而今天撞见的这一幕,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摧毁了。 白小飞仿佛头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忍。他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沈钊树咚梁絮的情形。自己认识她这么久,都没跟她这么亲密过,心里委屈的不行,恨自己从前怎么没喝两斤白酒壮胆,也豁出去来这么一出。 可即使他这么做,梁絮仍然不会喜欢自己。他清楚梁絮只把自己当成兄弟来看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更何况沈钊无论是财富还是个人能力、气度,都比他强太多了。他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沈钊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他心里一阵绝望,忽然觉得电视里演的太肤浅了,失恋的人的痛苦比刀割更甚,哪里是喝一瓶酒就能排遣的。 他低头坐着,说:“我想安静一会儿。” 梁絮不敢惹他,听话地出去了。片刻她听见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声音闷闷的,他应该是裹着被子在哭。 梁絮坐在沙发上,也没心情吃饭。她觉得自己伤了白小飞的心,很对不起他。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但他们从小太熟悉了,她对他没有感觉,只能把他当成兄弟。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他,只能多挣点钱,给他多发些奖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却能实在地表达她的歉意。不管白小飞稀不稀罕,她得努力弥补。 梁絮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次日五点钟,她起床给白小飞做了早饭。白小飞没有起床的迹象,看来还要再丧一阵子。梁絮吃了自己的那份早餐,出门想去沈钊那儿报道,结果发现司机开车停在自己的小区门口,见了她恭敬地鞠了一躬,说:“梁小姐,沈总派我来接您,以后每天六点半,我在这里等你。” 梁絮被这个排场镇住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司机说:“这样你太辛苦了,以后还是别来了。” 司机笑了一下,没回答,似乎是说:“这话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他拉开车门,对梁絮做了个请的动作。小区里有人进出,见了梁絮这个排场,顿时震惊了。梁絮觉得脸上挂不住,一低头钻进了车里。司机开着车带她去沈钊那儿。 路上沈钊给她发微信:“车到了吗?” 梁絮说:“你干嘛让人来接我?” 沈钊说:“你是我的另一半,当然要享受跟我同等的待遇。” 梁絮说:“现在还不是。” 沈钊以为她是暗示自己奔着结婚去,还挺高兴,说:“很快就是了,争取明年这时候让你成为我的人。” 梁絮看着这话,心里挺甜的,却又不敢太当真。沈钊又发语音道:“你喜欢哪个国家,咱们可以旅行结婚,法国,意大利,要不然就来个欧洲游……” 梁絮听着,心里有点酸。她想起自己重生前,等到死都没等到顾平对自己说结婚,他只会不断地拖延和欺骗,消耗她的希望和生命。而沈钊从一开始就给了她承诺,那种真挚的感觉就像春风扑面入怀,满满是能感觉到的真心。 她把那段话听了两遍,一颗眼泪掉了下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仿佛洗掉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终于能够放下以前经历过的痛苦了。她的生命中出现了更好的人,愿意用全部的感情来爱她。 如果说从前的经历让她伤痕累累,那么沈钊就是救赎她的那个人。她终于离开了那条泥泞的小路,崭新的生活在前面等她。 车开到了沈钊的住处,沈钊在门口等她。梁絮下了车,他从台阶上大步走下来,拿过了她的包。梁絮说:“又不重,我自己来。” 沈钊说:“我愿意帮你做事啊。” 梁絮便笑了,凑过去在他腮上迅速地啄了一下。那一吻轻盈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沈钊的脸明显地红了,梁絮笑了,说:“真纯情。” 沈钊进屋关上门,忽然转身,把她咚在了墙上。梁絮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抬头看着他,觉得反正他也亲不下去,带了点挑衅地看他,扬起一边嘴角。 沈钊说:“你不怕?” 梁絮笑了,说:“怕你干什么,来啊。” 沈钊咬牙切齿地说:“小丫头,你以为我不敢亲你吗?” 梁絮断然道:“你不敢。” 她话音刚落,嘴唇就被吻住了。灼热的气息覆盖在唇上,她浑身都僵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沈钊吻了她足有五秒,这才分开了。双方因为过于紧张,谁都没动,仿佛高中生偷摸搞早恋似的。 梁絮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有点张口结舌:“你……怎么又能亲了?” 沈钊一副淡定的表情说:“我昨天发挥失常,这才是正常水平。” 梁絮心里吐槽他吻得像个未成年,还一副炫技的态度,有机会该让他领教一下法式kiss的厉害。 沈钊一副虚脱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抖完左腿抖右腿,悄悄地把手心的汗抹在了膝盖上。只不过是接了个吻而已,他居然紧张成这样。 她意识到他真的挺不容易的,过去坐在他旁边,温柔地说:“怎么克服障碍的?” 沈钊下意识说了实话:“我没克服,我还是紧张。” 梁絮笑了,说:“是吗,我觉得你比昨天熟练多了。” 沈钊说:“那是,我昨晚回来练习过了。” 梁絮扬眉看着他,不知道他跟谁练的。沈钊有点别扭地说:“我……亲了枕头。” 梁絮想象他深情款款地跟枕头接吻的情形,扑哧一声笑了。沈钊有点后悔跟她说了实话,觉得自己霸总的形象不保,彻底崩塌成了一个傻小子。 梁絮体贴地说:“你要是觉得压力大,也不用太勉强。” 沈钊以为她要跟自己分手,立刻说:“我压力不大,我完全没有压力。” 梁絮说:“我是说,我们可以像学生那样,牵牵手,一起逛个街,一块儿聊天,睡前互道晚安,做梦的时候梦见对方,这样不也很甜蜜吗?” 沈钊被她勾勒的美好蓝图吸引了,然而回过神来,又觉得不符合自己霸道总裁的画风。他故作不屑地说:“幼稚!现在高中生都不那样了,你说的那种,是去幼儿园的车。” 梁絮说:“你瞧不起幼儿园的小朋友吗?有一块糖分一半给女朋友,你一口我一口,有什么问题?我觉得那就是真爱,远离了物质和世俗偏见的那种。” 沈钊有点动心,然而顾虑到自己的人设包袱,还是说:“霸总不都是五十度灰那种的吗。” 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五十度灰的主题曲,四四拍的曲调仿佛一头雄狮款款而来,高级灰的色调缓缓展开,波及着周围的气氛都微妙地荡漾了一下。 梁絮噗嗤一声笑了,摆手说:“那个太刺激了,你来不了。” 沈钊说:“小瞧我?我怎么来不了!” 他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盯着她的眼睛说:“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作势要抱她,梁絮眼疾手快,抄起个抱枕塞进他怀里,一边说:“你又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跟人家学。” 沈钊抱着枕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这届女朋友有点难带,让他捉摸不透。 梁絮说:“你不用学别人。我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耿直可爱,受下属拥戴,对女孩子会害羞,还温柔体贴会做家务。” 她伸手捏了一下沈钊的脸,说:“你很好,谁也比不上你。那些霸总比你差了十个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你在我心里就是有那么好。” 她说着张开双臂,比了个巨大的距离,以示他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男神。 沈钊被她一通彩虹屁吹捧的挺高兴,金鱼似的把之前关于五十度灰的话题忘了,说:“你也很好,我爱你。” 梁絮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表,说:“该上班了,我帮你选衣服去。” 两人站了起来,沈钊要握她的手,梁絮却伸出手臂挂在他的肩膀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沈钊感到了她的温柔和亲昵,心里也甜甜的。片刻梁絮给他做好了造型,两人一起去上班。 阳光通过车窗照进来,斑驳的树影从他们身上掠过。梁絮从来没感觉人生这么幸福过,觉得就算跟他这样谈一辈子纯纯的puppy love,也很快乐。 沈钊的肩膀厚实,身体散发着成熟的男人的气息。梁絮感到了荷尔蒙的召唤,心又有些骚动,反悔似地想:“当然,要是以后能开启成人模式,那就更好了。” 第五十章 车开到公司大门口,梁絮从车上下来。徐莉莉从地铁口过来,看见了她。两个女人的眼神迅速地交锋了一下,徐莉莉翻了一记白眼。 梁絮知道她又在心里骂自己了,落落大方地说:“早啊。” 徐莉莉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她一顿,趁着沈钊弯腰去车里拿手机的功夫,凑在她耳边说:“这么高档的车,且坐且珍惜,说不定今天还有的坐,明天就连车头都摸不着了。” 梁絮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挑衅,觉得这女人真是嚣张的可以。 徐莉莉还继续道:“大家都是姐妹,我劝你清醒一点,别太脱离群众。要不然到时候被甩了,哭都找不到人倾诉。” 跟人交往的头一天,就被人泼一头冷水,梁絮真的生气了。徐莉莉仗着自己跟沈钊工作的时间久,就擅自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毒唯粉当的有声有色的,入戏太深。 梁絮也不是好惹的,心里的愤怒逐渐凝聚成一把刀,想起她从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日子,忍不住要给她一点报复。 反正自己在她眼里是个顶级狐狸精,倒不如充分利用自己占据的高地,让她吃点苦头。 她从入职到昨天为止,每天都在挨她的怼,如今风水轮流转,不小小地回敬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几个月来受的气呢。 她瞧着这个红眼病,故作关心地说:“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上火了吗?” 沈钊走过来,十分直男思维地说:“小心结膜炎,买瓶眼药水滴一下。” 徐莉莉想塑造一个为公司勤勤恳恳工作的好秘书形象,苦笑了一下,说:“没有,就是熬夜了。” 梁絮不给她邀功的机会,说:“九九六还做不完工作,你是不是效率太低了?” 徐莉莉发现她今天火力全开,狠狠瞪了她一眼,试图用眼神震慑她。然而梁絮完全无视她的恶意,露出迷人的笑容,说:“你今天口红的颜色不错。” 女人之间交流化妆品和天气总是安全的话题,徐莉莉嗯了一声,勉强控制着敌意,说:“杨树林100号。” 梁絮哦了一声,说:“颜色是挺漂亮的,不过这种红透蓝调,适合冷白皮。你的皮肤发黄,用着显脏。还是改吃土色比较适合你。” 徐莉莉被说是黄脸婆,登时抓狂了。梁絮还一副小姐妹亲密无间的模样,嘴角带着笑容,果然是有霸总撑腰就是不一样。 三个人打了卡,一起乘电梯上了楼。电梯里的人除了对沈钊格外恭敬之外,对梁絮也格外礼让。三四个人挤在角落,正中间留出一大片空来给总裁和他未来的夫人。 电梯到了楼层,一名员工按着电梯门,请沈钊先出去。徐莉莉想跟在沈钊后面走出去,那人一把扒拉开她,对梁絮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二助先请。” 梁絮有点尴尬,以前没留意过,只是觉得暗流汹涌,自己做人做事总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不懂人情世故、不够成熟。原来除了徐莉莉,其他人也挺势力的,绝不浪费每一点向上位示好的力气。只是徐莉莉向来眼高于顶,这回可算是栽在跟她臭味相投的人手里了。 梁絮本身也不喜欢这种逢迎的人,但知道小人更得罪不起,于是领情地笑了一下,说:“谢谢。” 她迈步出了电梯,其他人才鱼贯而出,充分显示了看不见,但实实在在存在的阶级的鸿沟。 梁絮这才知道,自己以前到处碰壁,撞到的空气墙,摔进的空气沟,都是阶级的壁垒。如今有沈钊带飞,她才摆脱了那些看不见的障碍。 她进了办公室,看绿萝有点蔫了,拿起喷壶想去接水。她回头看见徐莉莉,忽然改了主意,把喷壶放在她桌上,微笑道:“亲爱的,去照顾一下植物。” 徐莉莉被她的糖衣炮弹堵得难受,皱眉道:“你都拿起来了,自己干去呗。” 梁絮说:“我听沈总说让你补这个月没干的值日,他这人说一不二的,我可不敢惹他不开心。” 她把使唤徐莉莉的责任推到了沈傲天的头上,徐莉莉没法子,只好站起来去接水了。片刻她浇了花,又扫了地,整体来说比昨天的业务熟练多了,浑身透着一股小媳妇的憋屈感。 刘和平沉浸在两个女人暗中互怼的战场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忽然意识到,能治得了这个女人,梁絮这丫头不动声色的,其实比徐莉莉还要厉害。 沈钊从门口经过,发现徐莉莉在擦窗户,梁絮在指点江山,一边说:“你上面有一点,再往左……偏了,往右……” 梁絮指挥着她寻找不存在的一点污渍,搞得徐莉莉十分暴躁,最终受不了地把抹布一扔,说:“你想干什么?” 梁絮无辜地笑了一笑,说:“配合你搞卫生啊。” 沈钊站在办公室门口,徐莉莉忍不住要告状,说:“沈总,她自己不干,还老说这脏那脏的……” 沈钊见梁絮眼里藏着促狭的光,知道她是故意整人。他知道徐莉莉平时逮谁怼谁,狐假虎威的,觉得给她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之前徐莉莉明里暗里给梁絮下绊子,弄脏礼服那回,梁絮没跟她计较,沈钊还一直记着呢。 他撑腰地说:“就事论事,你这活儿干的确实不怎么样。” 他眯起眼看玻璃,说:“来,我亲自给你打配合,左上角有个大手印子,擦。” 徐莉莉简直要一口血把自己呛死。沈钊亲自下场指挥,她不敢不从,只能脱了高跟鞋,爬上窗台开始奋力擦玻璃。她歪着头,撅着屁股,笨拙地挪来挪去,出够了洋相。 沈钊瞎指挥了一阵子,梁絮憋着笑,片刻跟沈钊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够了。 沈钊这才赦免似地说:“行了,差不多了,下来吧。” 徐莉莉胳膊都酸了,腿也麻了,下窗台的时候一脚没踩稳,碰倒了喷壶。里头的水泼了出来,洒在了她的黑丝袜上。 她狼狈的要命,浑身充满了挫败感,咬着嘴唇,在崩溃的边缘。梁絮知道她要是再脆弱一点就要哭了,虽然觉得过瘾,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工作,不能做得太绝了。 她从橱子里拿出一块手绢和一包没开封的肉色丝袜。她整天穿西装裙,怕袜子刮花了尴尬,橱子里常放着一条备用的,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她过去说:“没事没事,换我这条。” 徐莉莉憋着火,觉得她是来看好戏的,并不肯领她的情。她往旁边挪了一步,冷冷地说:“不用。” 她踩上湿淋淋的高跟鞋,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闷头开始看电脑。 沈钊冷淡地说:“先甭忙别的,把你打翻的水擦干净。” 徐莉莉简直要原地爆炸了,怨恨地看沈钊,几乎要当场对他粉转黑。沈钊铁面无情地指了一下拖把,说:“把善后工作做好。” 刘和平怕矛盾激化,连忙说:“我来我来。” 梁絮已经拿起了拖把,把水渍擦掉了,一边说:“没事,一点小活儿,谁干都一样。” 沈钊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说:“你就是心眼太好了。” 梁絮觉得沈钊这记表扬简直就是往徐莉莉心口上捅的一刀,不由得赞美队友的神助攻,心里想:“干得漂亮!” 沈钊帮梁絮出完了气,便回了办公室去忙自己的事。徐莉莉憋了良久,还是在屋里待不住了,她出去待了片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妆没了,鼻子捏的通红,应该是哭了一顿,然后把脸洗了。 梁絮对她没什么好同情的,之前她对自己也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态度,狠狠地坑过自己好几回,今天她受这点委屈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如果这样就可怜她,自己的同情心未免太廉价了。 中午沈钊端着盘子东张西望,在昨天那个角落里找到了梁絮。他过去跟梁絮一起吃饭,照旧拉上了李浩。沈钊跟梁絮对面坐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李浩坐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个大号的电灯泡。 梁絮被他看得不自在,提醒道:“好好吃饭。” 沈钊嗯了一声,然后从盘子里找了块鱼夹给她。梁絮礼尚往来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鱿鱼。李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觉得夹在这对腻歪的情侣之间十分疲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看得出来,沈钊很希望他的铁哥们能够认同自己的女朋友,跟高中生谈恋爱要带给朋友看是一样的。 然而不管李浩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对她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就是不看好他们的前景。 沈钊对他这样子很不满了,说:“你对我女朋友就不能亲切一点吗,老是端着个架子干什么?” 李浩说:“那是你的女朋友,我对她好不就出事了?” 沈钊皱眉道:“别贫,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友好一点,接受她行吗?” 李浩无辜地说:“我也没有针对她啊,我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你头一天认识我吗?” 沈钊说:“我觉得你在唱衰我们。” 李浩满脸写着是啊,嘴上却客气地说:“怎么会呢,我诚挚地祝福你们。” 沈钊托着腮看他,觉得他在说谎。李浩便笑了,说:“你的女朋友,你喜欢就行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喜欢吧?” 沈钊想了一下,觉得他大约是在发酸。毕竟俩认识这么多年的发小,自己有了女朋友,要过小日子去了,他还是个单身狗,难免要说风凉话。 他不是有异性没兄弟的那种人,说:“那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出去。” 李浩说:“干嘛?” 沈钊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十二月初,天气干燥而有点阴冷,风不大,还是比较适合活动的。他说:“捂上羽绒服,跟哥出去压马路。” 第五十一章 天气有点冷,天灰蒙蒙的。沈钊穿着件毛呢大衣,梁絮和李浩都穿着羽绒服,裹得像熊,于是显得沈钊格外风度翩翩。镜头照在沈总身上,那就是巴黎街景,冬日的浪漫气息弥漫在他周围,仿佛有教堂的钟声在远处敲响,喷泉涌出水花,鸽子扑着翅膀从他身后掠过。 然而镜头一转,梁絮跺着脚,低头往手上呵一口气,然后把脖子紧紧地缩在围巾里面,像只头一次过冬的鹌鹑。 沈钊回头看了梁絮一眼,说:“你怎么这么怕冷?” 梁絮说:“也没有特别怕冷,你基础代谢率高,我能跟你比?” 沈钊感觉她怼中有夸,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说:“你要多运动,光羡慕有用吗?” 李浩吐槽道:“她没有羡慕,她是在酸。” 梁絮哈哈地笑了,说:“怼,我是挺酸的。我嫉妒他雄性激素充沛,有六块腹肌,还有人鱼线。” 李浩八卦的天线竖了起来,说:“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你们俩已经互相看过对方的胴体了?” 沈钊微微一笑,露出了不可说的表情,纵容他胡思乱想。 梁絮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抓狂地说:“没有,他没看过我的!” 沈钊点了一下头,说:“对,很不公平,所以迟早我得看回来。” 梁絮:“……” 三个人一路闲聊,走到街心公园边的篮球场上停了下来。冬天没人运动,球场上冷冷清清的。沈钊看旁边有体育器材室,突发奇想,说:“要不要来打球?宝贝你会吗?” 梁絮从小路子就特别野,连树都会爬,因为长得高还被迫参加过两年校队,打篮球不在话下。她比了个OK的手势,沈钊就真的去租篮球了。他抱着篮球回来,脱了外套在场边活动身体。李浩愕然地看他,说:“干嘛,你下午不上班了?” 沈钊说:“不上就不上了,整天加班,我还不能偷个懒了?” 他说着把球传给李浩,说:“把外套脱了,裹得跟个熊似的,一会儿出汗就感冒。” 李浩只好把羽绒服脱了,梁絮也脱了。她把三个人的衣服挂在旁边的单杠上,随手拍了拍,仿佛要小孩子等着自己回来别乱跑似的。 沈钊噗嗤一声笑了,说:“可爱。” 梁絮看着俩大男生在场上做准备运动,觉得这样跟带着俩好学生爬墙逃课似的,有种刺激感。三个人站在篮球架下,沈钊说:“一个小时内,谁进球最多谁就赢了。” 梁絮说:“这样干打没意思,有赌注没有?” 沈钊说:“输了的每人掏十块钱给赢了的那个。” 梁絮听说有钱赚,眼里充满了熊熊的斗志,说:“可以。” 李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赔钱预定了。你觉得咱俩刚的过钊哥?” 梁絮看了沈傲天一眼,他的身材高大,往篮下一站,跟堵墙一样,确实不公平。 沈钊大方地说:“我单手让你们四个球,来吧。” 他说着来到中场,把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咏春,叶问”的架势。另外两个人完全不顾风度,把球抛起来,开始像脱肛的野狗一样疯抢。 李浩仗着人高腿长,把球抢到手里,哐哐一顿运球冲到篮下。他正要投篮,沈钊横里杀出,一巴掌把球拍飞了。梁絮捡了这个便宜,把球抄在手里,三步上篮,球进了! 沈钊和李浩都震惊了,没想到她还真是个行家。 梁絮从两个男人中间走过去,扬起下巴颏,傲然道:“哼,菜的抠脚!” 李浩有点佩服她了,说:“厉害啊,霸道总裁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梁絮不服气,说:“我认识他之前就会打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钊笑呵呵地说:“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是她自己的身体素质优秀。” 梁絮发现他夸自己就像夸孩子似的,发自肺腑毫无保留。轮到梁絮发球,这回沈钊不客气了,把球抢在手里,一手背在身后,右手运球如飞。 梁絮冲过去张开双手,要拦住他。沈钊原地运球,做了个假动作,要三分投篮。梁絮举起手挡他,他猛地一弯腰,带球绕过她,带球入禁区,跃起扣篮。 哐的一声,球进了。他还嘚瑟地单手抓着篮框,在上头晃了一下才跳下来。 梁絮看着他进球的动作,觉得还挺帅的。不过要是在场边看,观感可能不错,但是被他的假动作欺骗了,那种感觉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李浩在旁边啪啪啪鼓掌,心悦诚服地称赞:“经典教学,直男就是这么跟女朋友打篮球的。” 沈钊:“……” 他意识到自己这么毫无保留地战胜女友是件蠢事,扯了一下嘴角,笑的有点尴尬。梁絮冷淡地说:“没事,你尽力就行,我不喜欢对手放水。” 这话听在沈钊耳朵里,就跟“我不生气,你继续玩游戏吧”是一个意思。 他还是明白女孩子的心思的,考虑了一下,对梁絮张开了双手,像老母鸡扑翅似的挥了几下胳膊,作势要拦她。 他知道女孩子打篮球也是要面子的,不能放水太明显,当然完全不放水,他就没有女朋友了。 梁絮对他象征性的阻拦发起了凶猛的进攻,带球从他的身侧冲了过去,一个跳投,空心中了。沈钊心悦诚服地赞叹道:“漂亮!” 李浩噫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马屁精,孤立你。” 沈钊从他身边走过去,自豪地说:“拍老婆的马屁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就爱惯着她,你不服啊?” 李浩皱起眉头看他,说:“有的人啊,一谈恋爱就特别讨人厌。看来我必须代表大F团对你发起制裁了,接招吧。” 沈钊跟他打不用放水,燃烧起了斗志。李浩带球横冲直撞,不过他体格不如沈钊,硬冲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后面的几轮,沈钊每每看见梁絮拿到球了,就自觉地拦住李浩,给梁絮助攻,局面渐渐成了俩人打李浩一个。 沈钊人高马大,梁絮走位灵活风骚,打起配合来亲密无间。这么玩了半个来小时,李浩终于抓狂了。他把球扔了,说:“过分了啊,你们这样好玩吗?” 沈钊哈哈地笑了,说:“锻炼身体嘛,这么较真干什么。” 李浩抓了抓头发,满手都是汗和灰尘。他心烦地说:“你俩有毒!算算分数,结束算了。” 梁絮说:“我六分,沈钊四分,你有个三分球中了,加个上篮五分。” 李浩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交买路钱似地塞给了她,心有余悸地说:“这辈子再也不跟你们一起打球了。” 沈钊笑了,也掏了十块给梁絮。梁絮擦去头上的汗,穿上外套。沈钊把球还了回去,三个人一起往回走,路上经过一间奶茶店。梁絮拿钱买了三杯奶茶,三个人坐在街边的长凳上喝。运动过后身上热乎乎的,也不冷了,反而觉得太阳照挺舒服的。 李浩叹了口气,说:“你们俩确实挺相配的,有共同语言,耍无赖都配合的天衣无缝,我都有点羡慕你们了。” 沈钊说:“你不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吗?” 李浩看着天,想了想说:“我还是坚持门当户对,不过对于你们,我可以支持一下。” 沈钊叫他出来,就是想让他接受自己的这段恋情,李浩的反应让他很满意。梁絮也笑了,觉得能获得他发小的认可,还不算难事。 不过想让沈钊获得自己的发小的认可,那就难了。 她想起了白小飞,他已经沉默了两天,显然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先这样,让时间解决这个问题。 三个人喝完了奶茶,下午四点多才回公司。沈钊一回到公司,又恢复了霸道总裁的高冷模样。梁絮熬到下班,沈钊送她回了家,梁絮想着要弥补白小飞,路上给他买了个大西瓜。 她回到家,发现油烟机轰轰直响,白小飞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梁絮进门,他听见了声音,回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说:“回来了。” 梁絮意识到他已经从别扭当中走出来了,有点感动。她举起西瓜说:“给你买了个黄瓤西瓜,一会儿一块吃。” 白小飞说:“好,我给你做了咖喱饭,你把米饭盛上,菜马上就好了。” 梁絮去洗手盛饭,然后把西瓜切块,跟白小飞一起坐在餐桌前。白小飞的神色还是很憔悴,但是嘴边努力带着笑容,有种心酸的感觉。 白小飞吃了几口饭,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样子。他说:“你们是认真在交往吗?” 梁絮说:“是,他人品很好,对我也很真诚。” 白小飞考虑到他们之间阶级的鸿沟,总是不放心。他说:“看来你是跟有钱人有缘分,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种人。” 他笑了一下,调侃道:“富婆命。” 梁絮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沉默着没说话。白小飞低着头,艰难地说:“如果你跟他能过得幸福,那我祝福你们。” 梁絮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觉得他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单方面付出,完全不求回报。自己这样下去,越欠他越多,实在良心难安。 白小飞注视了她片刻,忽然伸手擦了擦他眼角,说:“该我哭才对嘛,你哭什么?” 梁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哭了,眼泪一线淌过脸颊,心情十分复杂,难过、惆怅和负疚感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觉。 白小飞说:“开心点,你能找到这么好的人,我作为你的铁子,得帮你庆祝一下。” 他说着站起来,去冰箱拿了两罐啤酒,打开说:“来,走一个。” 他从小就陪在梁絮身边,这时候看她跟别人谈恋爱,还要祝福她,心里实在不好受。他举着易拉罐,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人特别心疼。梁絮觉得手里的易拉罐特别沉重,白小飞便凑过来跟她碰了一下,说:“祝你幸福。我干杯,你随意。” 梁絮喝了一口,白小飞仰头把一整罐一饮而尽。梁絮觉得他是在自虐,劝道:“可以了,别喝了。” 白小飞没理她,坚持把一罐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罐子重重地搁在面前,凶猛地嗝出一口气,说:“如果他敢欺负你,回来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梁絮笑了一下,说:“不会的。” 白小飞喝了酒,皮肤迅速地红起来了,脑子也轴了,坚持跟她各说各话,说:“我一拳把他的鼻子揍歪,然后拿板砖把他脑门拍出血来,我让他拽!” 梁絮感觉他就是纯粹想揍沈钊一顿,恨不得他犯点错误。白小飞说:“你见我揍顾平了吗?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打得他满地找牙……”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身子一软,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梁絮推了推他,白小飞咕哝道:“我揍死他……阿哒!” 梁絮有点好笑,说:“不能喝就别喝。” 她把他扶了起来,把他送进卧室里。白小飞像一滩烂泥一样被她拱到了床上,梁絮给她盖上被子,他又翻了个身把被子压住了。梁絮感慨一米八的男生就算看起来像根竹竿,分量是有的。 她说:“翻个身,听见没。” 她用力地推着白小飞翻了个面,把被子给他盖上了。白小飞挥了两下胳膊,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梁絮心跳一顿,想把手抽回去,白小飞硬是拽着不放。 他忽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梁絮感觉空气在他们之间凝固了,能感觉到他难过的情绪像水波一样荡开,悲伤要把自己也淹没了。 他哀求似的说:“别走好吗?” 他就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求她别离开自己。梁絮心里难受的要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小飞看着她的神情,忽然笑了一下,放开了她的手。 他小声咕哝道:“我醉了。” 静了片刻,他又说:“我喝醉了,说什么都不做数,你不用管我。” 他说着闭上眼睛,开始安静地睡觉,片刻呼吸沉了下去。梁絮悄悄退了出去,坐在客厅里,想着他刚才的眼神,就像个绝症病人期望医生给出不一样的诊断。 然而她没办法,只能保持沉默。 第五十二章 白小飞睡了一宿,次日早晨起来,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始了跟以往相同的生活。五点钟起来做了顿早餐。他嘴里叼着个面包,抱着灰崽在阳台上吃小米。等梁絮吃完早饭出门去上班了,他再回床上睡两个小时回笼觉,八点钟迎接工人,开始一天的工作。 梁絮出了门,司机照旧在小区门口等着她,接她去沈钊那里。 沈钊卫生搞得不错的那个家政阿姨回来了,把家里打扫的像镜子一样闪闪发亮,然而做饭的口味依旧十分清奇。沈钊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脸就皱起来了,然后对梁絮比了个口型,说:“齁死爹了。” 梁絮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怎么不说?” 沈钊说:“说了也不管用,她还会哭,一把年纪了,心气高的很。她有个儿子有小儿麻痹症,丈夫去世了,家里就靠她一个人撑着,也挺不容易的。” 梁絮明白他在做慈善,但这样他自己太委屈了。她说:“那你可以在公司里帮她某个职位,没必要让她来折磨你的味觉。” 沈钊觉得道理是这样,但是人一旦被虐多了,就会形成一种惯性。总觉得自己的亲妈并不在身边,就得放一个跟她类似的人来顶替这位置,那怕这种经验让他感觉并不愉快,他也没办法适应完全放松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梁絮解释这种奇怪的心情,搔了搔头说:“反正就是这样了,我不在乎吃的好不好,有你陪我就行了。” 梁絮同情地看着他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深陷的脸颊,说:“小可怜。” 沈钊笑了,在她手指尖亲了一口,梁絮把手缩了回去。家政阿姨拿着拖把出来,看见这情形,站着不动了,似乎有话要说。两人都觉得有点尴尬,沈钊开口道:“怎么了?” 阿姨和气地说:“沈总啊,你这是不是在调戏员工?” 沈钊一时间哑口无言。阿姨慈祥地说:“不是我多嘴多舌,你虽然当老板,但也不能为所欲为。” 梁絮:“……” 阿姨又说:“有钱是锦上添花的事,但是品性才是最重要的。阿姨当初为什么来给你帮忙,就是看你人品不错。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阿姨很失望。” 家政阿姨手持拖把,一脸正义凛然,完全没有被开除的危机感,满脸写着老娘就是耿直。梁絮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他母亲的影子,顿时明白沈钊为什么留着她了,镇宅。 梁絮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阿姨,我们俩在交往,我是他的女朋友了。” 阿姨狐疑地看着沈钊,沈钊点头道:“是这样的。” 阿姨开始感到尴尬了。沈钊提醒道:“您是要擦地?” 阿姨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说:“哦,对,擦地。” 沈钊觉得有点好笑,低头继续吃饭。梁絮觉得沈钊也太有包容心了,有点替他鸣不平,说:“阿姨,沈钊跟我是认真的。您跟了他这么久,他的为人你清楚,你放心就是了。” 家政阿姨嗯了一声,一副居委会主任的架势,说:“那就好,沈钊年纪也不小了,阿姨盼着你们早点结婚,生个大胖小子。叫你妈别在外头忙事业了,回来看孩子,享享天伦之乐。” 沈钊一口水呛在鼻孔里。他母亲那种搞科研的高知,一年到头忙的要命,让她回家看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说也太大材小用了。他妈这种人才对于国家来说是瑰宝,她要回家养老,组织也不能同意。 阿姨见两人陷入了沉默,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他妈要回来看孩子,就没自己的事了。她觉得有点后悔,于是闭嘴不再发表见解,低头发挥特长,继续打扫卫生。 上午两人去了公司,梁絮打开电脑,按流程先查看邮箱。她发现邮箱里有个沈钊发来的未读邮件。她点开来,下载了一个附件,是个word文件。上面一行大字写着,个人生活习惯调查表。 她打开一看,见表格画的整整齐齐的,大约有一百道问题,包括爱好,生活习惯,对孩子的培养态度,忌讳,信仰,职业规划等等。 梁絮有点愕然,之前李浩就建议他俩互相深入交谈了解一下,没想到他贯彻的这么彻底。 梁絮摸出手机来给他发了个短信,说:“干嘛,查户口啊?” 沈钊说:“你都快搬我户口本上来了,交流一下有什么问题?” 梁絮说:“不公平,我也要看你的。” 沈钊爽快地说:“正填着呢,一会儿跟你交换。” 梁絮探头看他,沈钊透过玻璃墙朝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梁絮便笑了。俩人埋头打字,看起来好像各自在忙工作,其实却是在课桌下面互传小纸条。 梁絮对着爱好一栏思考了半天,填了听音乐,看电影和跑步。 片刻她觉得太假了,改成了夏天在空调屋里宅着,下雨天看剧吃零食宅着,和大冬天在被窝里宅着。特长她写了杂技,柔韧性特别好,体力出众,会爬树、打篮球、倒立、瑜伽。 理想中的恋爱写的是希望白马王子骑着机车来自己的窗户下接她去兜风,和心爱的人一起去看海。 饮食习惯填写了鲁菜、粤菜和泰国菜,对于微辣可以接受。过敏史填了虾,家族遗传病史迟疑了一下,填了个甲状腺激素略高,父亲有高血压,母亲有胃病。 关于孩子的教育方式,梁絮偏向于中国式教育,大学以前最好在国内读,自己亲自养育孩子,男女都可以,接受一到二胎。 她填完了,觉得有点害羞,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自己跟沈钊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沈钊那么帅气,他的儿子一定也是个小男子汉,走到哪里都拉风的那种孩子王。 女孩儿一定是个小公主,或者像自己一样,喜欢爬树把身体锻炼的棒棒的也很好。女孩子性格强势一点,将来才不会被人欺骗。她想着,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母性,已经开始准备为了捍卫自己儿女的健康成长,化身为一头母狮子了。 片刻她填完了表格,给沈钊先发了短信,说:“作业写完了吗,交过来。” 沈钊说:“发过去了,你的呢。” 梁絮便把自己的发了过去。她下载了沈钊的表格,他还挺谨慎,弄了个密码。 梁絮想他身为电商老总,这些特别私人的资料也算是绝密等级的了,万一流传出去,前来征婚的姑娘肯定要把他的邮箱挤爆,算命的光靠帮人给他合八字都能赚到发家。 她微信说:“pw多少?” 沈钊回道:“你的生日,八位。” 梁絮笑了一下,把生日输入进去,打开了文档。 黄金单身汉的所有私密信息展示在她的面前,跟她坦诚相见。 身高:187cm 体重:74kg 星座:狮子座 家庭成员:父母、还有一个亲姐姐 父亲职业:国企管理,本科学历 母亲职业:早年任山东某大学物理系教师,教授,博士生导师。某年至今,中科院院士,研究方向,高能物理。 个人经历:青岛市第Ⅷ人民医院出生,自幼跟父母奶奶一起长大,但由于父母工作忙碌,基本上是由奶奶养大的。人生当中的第一首童谣、乘法口诀表都是奶奶教的。后来因为过于活泼好动,被母亲送去学习芭蕾,并不喜欢,男扮女装十分委屈,多次反抗未果,最终咬了母亲一口,挨了一顿痛打,之后母子关系僵硬,所幸从此不必再去跳舞。 小学期间成绩平平,初中开始发育,长得人高马大,开始引人注目。加之理科成绩不错,人缘很好,有女生开始递情书。被母亲发现,又是一顿修理,并被要求每天早晚各跑五百米,锻炼身体,不准分心想学习之外的事情。 高中期间母亲因为科研成绩突出,被推荐进入中科院研究高能物理。沈钊摆脱了母亲的高压,开始展现卓越的商业天赋,因为课间帮同学讲题收费,扬言包教包会听不懂退款,而被教导主任点评通报批评。 他并没有气馁,高一寒假跟李浩一起练摊,同时在网上薅羊毛,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大学跟李浩考到了北京,虽然在两所不同的学校,但距离没有冲淡他们的友谊。两个学霸在努力读书之余,更加努力地赚钱。大二这年,俩人合作搭建了电商网站回响,以病毒式的营销抢占了市场,抢滩成功。 之后数年,同学们在到处实习找工作,他们一票人马在租来的小房子里日夜加班,营销推广,搞技术、拉客户,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幸好最后终于熬出来了。 回响建立七年后,在同类型网站中排名上升到了10%,平均日流量达到了一亿。当初注册资本只有二百万的一个小网站,资产发展过了三亿。 沈钊对回响进行了改制,在上海交易所敲钟,宣布回响正式上市。此时他们一直盼望的公司大楼也盖起来了,他的霸总生涯开始有模有样,接下来连续三年被选为年度想嫁top10,被誉为中国最优秀的单身汉之一。 他这段因为发挥太多,有点怕梁絮觉得自己炫耀,还特别在下面标注:“其中有部分内容来自财富杂志的记者采访,你知道有些记者就是喜欢拍马屁……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那期杂志在他们官网上还能搜到,封面用了我的照片,是去年12月的那期。” 梁絮有点好笑,顺手搜了一下,发现了那期杂志。封面上的沈钊穿着西装,坐在他别墅的壁炉边,墙上挂着个鹿头,炉子里有火,他身后的窗外有积雪也有松柏树,显得特别老钱范儿。 他本身是新贵,在上流社会人的眼里,属于暴发户。不过由于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大家又对他有那么一点儿尊敬,又有些忌惮,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很微妙。 封面上写着,年轻的雄狮——中国的经济力量,由我们展现。 专访内容上放着一张沈钊深沉的半侧脸照,光和影界限分明,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硬朗的雄性气质。梁絮欣赏地看着他,心里生出了一阵自豪感,仿佛要对全世界宣布,这是我的男人。 文章内容对沈钊的创业过程进行了大篇幅的展示,内容确实有一部分跟他表格里填的一样。梁絮皱了一下鼻子,对他Ctrl+C的行为不太满意。再往下看,记者把话题转到大家都很关注的私生活上,问他有几个女朋友。 沈钊说:“目前工作很忙,还没时间谈女朋友。” 记者:“那么您心目中理想的女性是什么样子的呢?” 沈钊说:“温柔、可爱,对小孩子有爱心,笑起来特别甜美的那种。有经济差距我不介意,主要是得合眼缘。” 梁絮噗嗤一声笑了,感觉他描绘了一个幼儿园老师的形象,跟自己一点都不像。 她直觉认为沈钊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没走心。他的总助刘和平那阵子刚结了婚,就娶了个幼教。他大约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女性恐惧症还有没有救,不敢说实话得罪他的女粉丝们,于是照着小刘的对象描述了一下,敷衍记者。 她又回到表格上,他没有家族病史,身体十分健康。对于孩子的养育观点跟她相似,主张在国内读到高中,大学可以出国念。想要一男一女,如果梁絮不同意,那就只生一个,不管男孩女孩都会好好疼爱。不会逼孩子去学兴趣班,主张野蛮体魄,文明思想,健康比成绩更重要,健全的人格比成功更重要。 梁絮托着腮,露出了憧憬的笑容,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她探头看沈钊,见他正在看自己的表格,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抬起头,见梁絮正在看这边,边一本正经地指了指电脑,朝她招手。 其他人以为他是有工作指派给她,没想到俩人是在讨论这种大事情。 沈钊说:“你不能吃辣?” 梁絮说:“特别辣的受不了,微辣可以接受。” 沈钊说:“很好,我也是。婚后的经济方式,你想要AA?” 梁絮说:“对。” 沈钊便笑了,说:“你的工资都是我给你开的,你跟我AA?” 梁絮说:“这是我个人的坚持,这样我心里舒服。” 沈钊说:“那你以后怀孕、生孩子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付钱?分的这么清楚,你不觉得伤感情吗?” 梁絮脸色有点红,把重点放在了怀孕生孩子上,皱眉道:“谁要给你生孩子。” 沈钊一本正经地调戏她,说:“你啊,不是说给我生俩来着?” 要不是墙是透明的,梁絮就要举起拳头捶他了。她高冷地说:“你想太远了,你还没在二十千米的高空坐热气球向我求婚,咱们俩还没有分手再和好十七八次,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呵,男人,你太天真了!” 沈钊说:“很好,我也喜欢王大锤,咱们又找到一个共鸣点。” 他又补充道:“不过,像你这样可爱的保洁小妹,我只有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拜托拜托,求姐妹们收藏一下,比心~ 第五十三章 俩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沈钊划出了几条有待商榷的条目,说:“这就是要磨合的点了。” 有争议的条目包括经济方式,是否跟父母同住,以及宗教信仰。 沈钊受他妈的影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主张科学解决一切。梁絮则受她爷爷的影响信仰佛教,并且希望能够同化沈钊过来跟自己一起行善。 俩人对峙了片刻之后,梁絮坚持说她的三观和立场很重要,一旦动摇,全部都要重建。 沈钊叹了口气,觉得既然这么重要,那就不必改变了。他大度地表示:“我可以尊重你的信仰,不过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我觉得这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如果将来孩子长大了,他选择无神论或者有神论,也看他自己喜欢。” 沈钊本人是希望能跟梁絮一起过二人世界的,但是等以后父母年纪大了,可能需要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当然如果梁絮不同意的话,也可以在小区内给他们就近买房子,又能方便照顾老人,也能保持小家庭的私密性。 梁絮觉得这样可以,不过自己的父母也需要照顾。沈钊很体贴地说:“给他们二老也在附近买房,亲家之间隔开点距离,要不然难免……” 梁絮笑了,会意地点头。再和谐的两家人,也对自己的孩子有私心,男方怕儿子吃亏,女方怕闺女受累,总是一碗水难端平,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最好的。 关于经济方面,沈钊希望婚后根据他们家的传统,双方的收入合并,女方管账。梁絮则坚持AA制,双方各出50%生活费,然后沈钊每个月付两万理家费给她作为劳动报酬。 沈钊说:“两万太少了吧,我信用卡在你手里,一百万额度,你随便花,透支了我帮你还。” 梁絮上辈子吃过亏,不喜欢这种跟人分不清楚的生活方式,觉得人格不自主,连吵架都大声不起来。她说:“我不。” 沈钊诧异地看着她,说:“有钱不要?你不是挺喜欢钱的吗?” 梁絮说:“我喜欢自己挣钱自己花。花人家的钱,就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万一你跟我吵了架,我连出门坐车的钱都没有,怎么回娘家?” 沈钊笑了,说:“不会的。结婚之后,我把公司的股份赠予你一部分,这样你就是股东了。如果我敢不听你的,你就有底气跟我对着干了。” 梁絮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惊讶,说:“你也太信得过我了吧?” 沈钊说:“连你都是我的,有什么好信不过的。” 他补充了一句:“婚前签个协议,结婚满十五年,给你回响5%的股份。但要是不满二十五年结束婚姻,之前的股份全部收回。” 梁絮发现沈钊这样还有点商人精明的样子,不至于谈个恋爱就把自己的老本都掏干净了,居然对他有点放心。她笑了一下,说:“你拴着我?” 沈钊说:“跟圈里人学的。不用点小心思,你半道跑路了,我怎么办?” 梁絮笑了,说:“二十五年我都成老阿姨了,还往哪跑去。” 沈钊说:“跑不了最好,上了我的贼船一辈子都不准下去。” 他笑了一下,眼里带着温柔。沈钊对她毫无保留,包括这种摊开来商量的方式,也让她感到了充分的尊重。她很感激他,笑了一下说:“我对我真的很好。” 沈钊扬眉道:“好人卡?” 梁絮笑了,说:“不,是好男友卡,以及好老公预备会员荣誉证书。” 沈钊有点感兴趣,身子向前倾了一下,看着她说:“能顶什么用,能换一个kiss么?” 梁絮眨了眨眼,说:“能去民政局换个小红本。” 沈钊眼睛亮了,笑道:“你说的,可别反悔啊。” 梁絮转身,轻飘飘地抛下一句:“快了,好感度再攒个999就够了。” 傍晚沈钊难得六点钟就下班了,梁絮上了他的车。他说:“别急着回家,我请你在外头吃。” 梁絮说:“这么晚了。” 沈钊说:“这才几点,晚了我送你回家。” 他笑了一下,又说:“还差999,不得赶紧刷好感度么?” 梁絮没想到他还记着白天的话,心里一阵感到温柔,便往家里报备了一声,说要加班。白小飞的反应很平淡,应该是彻底放弃了。 沈钊让司机开去了王府井,晚上七点多钟,街上灯火通明,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游客,大部分是出来约会的情侣。沈钊伸出臂弯,梁絮自然地挎着他,跟他一起走在街上,感觉特别幸福。 沈钊穿着厚西装,里头穿一件高领毛衣。梁絮穿着一件加棉的羊毛大衣,带着围巾和帽子,手臂挽着top10的黄金男人,感觉像是明星偷偷出来谈恋爱,莫名有种兴奋感。 沈钊伸手给她拉了一下围巾,帮她挡住了脸。梁絮抬头看他,沈钊说:“裹严实点,你脸都冻红了。” 梁絮自己知道,不是冻的,是兴奋的。她说:“你冷不冷?” 沈钊张开怀抱说:“冷啊,你要温暖我一下吗?” 梁絮没接他的茬,转过身去看商场,说:“饿了去吃饭,肚子里有东西就不冷了。” 沈钊从身后抱住她,像个熊似的,把脸埋在她肩膀上。梁絮扭头道:“干嘛?” 沈钊说:“取暖。” 梁絮笑道:“幼稚。” 沈钊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抱着梁絮,像她身上背着的一个大壳。梁絮拖着他走进了附近的大商场里,两人先坐电梯去顶楼。俩人站在餐厅中间,沈钊说:“吃什么?西餐好吗?” 梁絮翻了一下餐厅门口的菜单,一份牛排要一千多,红酒更是上不封顶。她顿时打了个寒战,说:“不惹不惹,吃这个有负罪感。” 沈钊便笑了,说:“吃得起嘛,我请你啊。” 梁絮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路过一间火锅店,发现正在搞活动,充五百送一百。她觉得不错,便拉着沈钊进去了。 俩人找了个靠窗户的角落坐下了,服务员给他们倒了豆浆,送上菜单。梁絮照着四百块钱的标准要了一桌,沈钊托着腮看她,一副欣赏的模样。 他的眼神温温柔柔的,虽然在看梁絮,却也让被看的人觉得,他可真好看。 服务员走了,梁絮伸手点他鼻尖,说:“看什么?” 沈钊说:“我老婆真会过日子。”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别扭地说:“谁是你老婆,别乱叫啊。” 沈钊说:“人家谈恋爱都这么叫的,咱们都正式交往了,该改口了。你喊我一声老公来听听。” 梁絮脸红起来了,感觉叫不出口。她憋了半天,说:“算了我跟你AA吧,不能因为一顿火锅就出卖了我的节操。” 沈钊说:“这哪儿跟哪儿啊,你不爱这么叫就算了,宝贝,甜心,随便你挑。” 梁絮考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就……沈总?男神,偶像?” 沈钊忽然笑了,说:“怎么越来越客气了啊?” 他压低声音,凑过来说:“你以前不是还管我叫爸爸的吗?” 梁絮不想被他提起这种丢脸的事,只好说:“好了我知道了,哥,钊哥,亲哥。” 沈钊记得刘和平也是这么叫自己的,但是叫哥总比叫爸合适。梁絮这么叫自己的时候,脸红红的,还挺可爱的。 他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掩饰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可以,暂时就这么叫了,老婆。” 梁絮有点害羞,又挺不好意思,心里默默筑起城墙来保护自己脆弱的羞耻心,一边催眠自己听多了就习惯了,以后早晚要习惯的。 她转移话题地说:“我最近get了个技能,吃火锅还可以蘸干碟。你吃过吗?” 沈钊是地道的山东人,对于海鲜和啤酒还有所了解,对于火锅的花样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梁絮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自己刚学来的干碟吃法。 “芝麻黄豆粉和花生末再加一点辣椒粉,你不爱吃也可以不放,但是不放辣莫得灵魂……调好了拿毛肚沾一下直接吃,啊,人间美味。” 她说着深吸了口气,仿佛人生得到了升华。 沈钊笑道:“真好养活。” 梁絮发现他跟自己坐在一起,眼神老盯着自己不放,至于聊什么完全不走心。她说:“你听我说话了吗?” 沈钊说:“听了,干碟放辣椒粉,特别好吃。” 梁絮确认他没听见了,便说:“对,我帮你调,你要试试吗?” 沈钊嗯了一声,还在看她,仿佛在欣赏一幅画。梁絮故意弄了一大碟子辣椒粉垫在下面,上头撒了薄薄的一层芝麻在表面,给他推了过去。 沈钊涮了一点毛肚沾了一下,红通通的全是辣椒。他本身不能吃辣,迟疑了一下,梁絮微笑看他,促狭地说:“吃呀。” 沈钊把筷子放下了,说:“你吃我就吃。” 梁絮便笑了,说:“我不能吃辣,但你好像无所谓的。” 沈钊在女朋友面前没有什么坚持,举白旗说:“我错了,我以后认真听你说话。” 梁絮便饶了他,用勺子把辣椒粉分出来,换了黄豆粉和花生进去,加了点醋和蒜泥。这回沈钊试了一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睁大了眼,说:“怎么这么好吃?” 梁絮说:“是吧。” 沈钊吃的停不下来,说:“下次还来吃这个……嗯,学会了以后在家自己做。” 两人吃完了饭,身上暖和了。两个人经过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梁絮停下来,很喜欢的模样。沈钊便买了两个,一个粉红色,一个天蓝色。他在等棉花糖的时候,梁絮看旁边有店铺拉着条幅,里头叮叮当当的,正在装修。 她便踱过去看了一会儿,有工人拿着装修材料进进出出。梁絮便问一个大姐:“这店铺租金多少啊?” 大姐说:“这是黄金地段了,月租一平两万。” 梁絮看了一下,这店铺大约一百平,光租金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装修、铺货、人工费,一个月总得几百万。 她的心有点疼,觉得目标太高了,有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然而飞絮这样发展下去,开了高端线之后,早晚要进驻这种高档商场的。 系统说:“你总算还记得赚钱的目标。”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说:“网店一直开着,我也在上班……钱不是还有进账嘛。” 系统说:“离三个月三十万的目标还是差的太远了。” 梁絮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钱也要一块块地赚,要不然我等会儿买张彩票吧。” 系统说:“这倒也是个办法,帮我买一张。我去研究一下最近热门的号码。” 梁絮哭笑不得,说:“你买彩票有什么用?”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可以充视频网站会员,我想看的剧都不在一个网站上。还可以买网游皮肤。我最近在玩你那个手游,一个月就升了王者,他们都问我是不是AI。” 梁絮有点接不上话,心想怪不得它最近不怎么出声,而且手机的耗电量特别大,原来是它在玩游戏。 系统给了她一串数字,梁絮按号给它买了一张,又随机给自己买了一张。系统挺高兴,说:“如果中大奖了,我跟你七三分成。到时候帮我把钱存在微信里,付钱方便。” 梁絮嘴上答应着,心里想自己恐怕是有史以来头一个给系统买彩票还有资格跟它分钱的宿主。 沈钊那边的棉花糖买好了,他递了个粉红色的棉花糖过来,梁絮咬了一口,说:“草莓味的。” 沈钊说:“我这个是薄荷味的,要交换吗?” 梁絮伸手撕了一点下来递给他。沈钊说:“不,我要直接咬。” 梁絮觉得他这样像个小孩子似的,忍不住笑了,把云彩似的糖递给他。沈钊咬了一口,说:“好吃。” 梁絮说:“我要吃你的。” 沈钊便故意把自己的糖举了起来,梁絮踮着脚够不到,跟着一团大云彩转了个圈,像只小猫似的。两个人都在笑,心里甜甜的,就像高中生在谈恋爱。 沈钊逗了她一阵子,把两支糖都递给了她。他回头看着那个正在装修的店铺,说:“你想进商场开实体店?” 梁絮嗯了一声,说:“有这个想法,不过实现太遥远了。” 沈钊说:“我帮你?” 梁絮知道他要是参与进来,直接把这个店盘过去都是分分钟的事,但这样自己也就没有努力的斗志了。 她并不想让这种氪金大佬破坏自己这种倔强青铜的奋斗升级感,拒绝了他的好意,说:“飞絮现在还没有高端线,直接进商场,核准一关都过不了。还是再等等,等品牌发展壮大了,资金也就到位了,一切水到渠成是最好的。” 沈钊笑了一下,说:“好。如果有需要,随时跟我提。”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沈钊带她在各种高奢店之间转了一圈,强行给她买了个包,又给她买了两身衣服。 他大包小包地帮梁絮提着,司机在外面等着他们。沈钊指挥司机先送梁絮回了家,到了地方,梁絮打开车门。沈钊握住她的手,说:“等等。” 梁絮回过头,沈钊凑过来,温柔地亲了她脸颊一下。 梁絮发现他最近亲吻比之前自然多了,没有那种紧张感了。她伸手摸了摸他脸颊,说:“我走了。” 沈钊看着她,依依不舍地说:“好好休息,周一见。” 梁絮嗯了一声,下车走了。她进了家,站在阳台上,见沈钊还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她。她挥了挥手,沈钊也朝这边挥手道别,这才指挥车开走了。 第五十四章 系统不愧是系统,具有卓越的分析总结能力。虽然是头一次买彩票,它选的号码还是中奖了。 虽然只有十块钱。 梁絮去领了奖金回来,说:“恭喜你,中了十块,想怎么花?” 系统考虑了一下,并没有说要充点卡买皮肤之类的,反而说:“我给你买点东西?” 梁絮有点诧异,说:“给我买?” 系统说:“十块钱也买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请你喝杯茶吧。” 它串到订餐app上,挑了杯打折的伯爵红茶,上头还带着一层奶盖。片刻送餐小哥送了红茶过来,梁絮有点感动,说:“谢谢。” 系统说:“不客气。” 梁絮感觉最近跟系统的关系很不错了,忍不住想跟它多聊一点。她喝着红茶,说:“等我这边任务完成了之后,你去哪里?” 系统说:“先根据这次的旅行经验进行系统升级,优化客户体验。再找一个合适的宿主,陪她完成任务。” 它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梁絮却感觉到了一点舍不得。 她习惯了跟系统一起生活的日子,把它当成了一个朋友。想到有一天它会离开自己,她居然有点难过。 梁絮感慨道:“三年啊,其实很快的。我念高中的时候,也总觉得日子真长啊,好像一眼也望不到头。其实现在想一想,一晃就过去了。” 系统说:“回忆总是美好的,希望我在你的记忆中,也会是美好的存在。” 梁絮把红茶喝完,肚子里暖和和的,决定看在它请自己喝红茶的份儿上,忘掉它曾经对自己无情的鞭挞,多念它点好,分别的时候给它打个五星好评。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周,圣诞节快到了。 之前沈钊就约梁絮,说圣诞节要带她去见他奶奶。 梁絮一开始答应的挺好的,还觉得能这么快见他很重视的亲人,说明他很把自己放在心上,而且交往的诚意特别足。然而事到临头,她又忍不住想:“万一他奶奶不喜欢我怎么办?要是她不准我们交往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焦虑,把鼠标按得咔咔作响。沈钊已经订好了次日一早的机票。她连行李都放在沈钊的车上了,晚上一下班就得跟他走,要跑也来不及了。 沈钊倒是挺高兴的,一大早就是一副开心的不得了的表情,眉飞色舞的跟她说:“我跟奶奶说了,要带女朋友回去。她可高兴了,说明天给咱们做好吃的。” 沈钊提前就说了,要给她个惊喜。当天下午四点钟他们提前下班,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了天津,沈钊神秘地让她在车上玩一会儿消消乐再下去。 梁絮在开着暖气的车里待了半个小时,收到了沈钊的短信。 “好了,亲爱的,上码头来。” 梁絮拖着行李站在渡口,透过漫漫雾气,看着一辆白色的庞然大物从海面上向自己缓缓驶来。寒风中,游艇开到了渡口。三层加长的游艇十分豪华,气势慑人。沈钊从驾驶舱里出来,梯子缓缓降了下来。 梁絮看着他,陷入了震惊当中。 系统说:“word天,现在有钱人都开航母来追女孩子了吗?” 梁絮说:“不是航母,是游艇!天呐,他居然有游艇。S老师,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系统说:“不要怂。辛迪瑞拉,抬起你的头,在上帝面前,你的灵魂跟他一样高贵。” 梁絮记得简爱说过类似的话,心里感叹了一下S老师真有文化,不对……现在的问题是,沈钊开着航母来接自己了,怎么办? 系统纠正道:“是游艇,不是航母。航母他买不起,买得起国家也不允许他开。” 梁絮有点抓狂,说:“我知道了。” 她虽然知道他很有钱,但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有这么多钱,到底能过上怎么样的生活。 沈钊朝她伸出手,说:“宝贝,这是咱们的游艇,你喜欢吗?” 梁絮怔怔地点头,满脑子都在想买这么大个家伙要花多少钱。沈钊帮她把行李箱拖上了船,然后带她进了卧室,说:“这间房是你的。” 屋里布置的干净整洁,还有个大窗户,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外面的风景。大海在外面缓缓起伏,夜色中的大海安静而又神秘。星星倒映在海面上,浪漫的让人难以想象。 沈钊又带她去隔壁看了自己的卧室,说:“晚上睡不着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正直地看雪看月亮,聊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 梁絮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想的美呢。” 沈钊又带着她去了客厅。游艇自带的空间不是特别大,但空间利用的很合理,自带的沙发贴墙摆着,矮几上摆着带铜喇叭的老式留声机,靠角落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 梁絮觉得奢华的过了头,笑了一下,说:“还有琴?” 沈钊说:“我买的时候就想,以后有女朋友了,要带她来海上弹弹琴、跳跳舞。你看,我还留出了跳舞的地方。” 他指着身周不到五平米的空间这么夸海口,梁絮说:“那得悠着点,动作大了不行。” 沈钊说:“就抱着,重在耳鬓厮磨,还需要多大空间。” 梁絮的脸有点红,觉得这回是真的上了他的贼船了。好在沈钊也有点紧张,转移话题道:“先吃饭,为了圣诞节,干杯。” 他去开了一瓶香槟,泡沫涌进高脚杯里。灯光照在晶莹剔透的玻璃上,仿佛折射出一个美丽的梦境。 厨师送了牛排过来,梁絮没想到船上还有好几个人。沈钊说:“我雇了一个厨师和一个副船长,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值班。” 梁絮说:“正船长呢?” 沈钊抬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说:“我就是你的Captain,有什么吩咐,美丽的女士?” 梁絮笑了,说:“没有。你这样很帅气,我喜欢。” 沈钊像个得到表扬的大男孩一样,开心地笑了。他拿刀切开牛排,一边说:“就要见奶奶了,你感动吗?” 梁絮一想这事,忧虑又涌上心头,说:“不敢动不敢动。” 沈钊笑了,给她把酒满上,说:“没事,我奶奶可平易近人了。她以前是小学老师,教音乐的,整天笑眯眯的。她会弹钢琴,弹得可好了。” 两人吃了饭,厨师过来把盘子撤掉了,还拿了一支漂亮的银烛台过来,烛光在客厅里不住跳动,气氛安静而又浪漫。 沈钊站起来,掀起琴盖弹了几下,哆来咪,音符在他手底下蹦来跳去,十分活泼。他把音符连在一起,弹了一首铃儿响叮当。 十二月二十四号,外头的圣诞气氛已经很浓了,到处都能听见圣诞歌曲,红白色的装饰充满了大街,是个促进消费的好日子。沈钊却在这场战役即将打响之时,把战场交给了李浩指挥,带着准老婆回老家过年了。 梁絮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让李浩认可自己了。沈钊需要李浩顶班的时候多了去了,好兄弟要是不答应,沈钊连个偷摸约会的时间都抠不出来。 他弹琴的时候脊背挺直,姿态优雅,显得教养很良好。毕竟钢琴这种东西,不是谁家的孩子都能学的起的。虽然是沾了奶奶职业的光,他的优雅还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跟那些老钱贵族们比,也毫不逊色。 沈钊弹完了儿歌,梁絮为他鼓掌,说:“好听,再来一首。” 沈钊考虑了一下,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从舷窗里透进来,跟屋里的烛光交相辉映,给冬夜带来一点安谧的温暖。 沈钊回到钢琴前,开始弹琴。 轻巧的前奏如同雪花落在冰冷的湖面,一片片雪化开,沉入水底的过程中,生出一圈圈涟漪。 屋里的气氛安静下来了,钢琴温柔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跟这个冬夜融为一体。梁絮听出来了,他弹的是《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这首曲子温柔里带着点伤感的情绪,沉浸在其中,莫名有种全世界都在狂欢,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感觉。 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面目模糊,跟她擦肩而过。 雪从头上飘下来,到处一片白茫茫。梁絮沉浸在曲调当中,有些伤感。沈钊一曲弹完了,合上琴盖,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微笑道:“Merry Christmas Mrs Shen。” 梁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管自己叫沈夫人,心里甜甜的,又觉得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沈钊从口袋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在她面前打开,说:“戴上它,当我的人好吗?” 戒指是一枚素圈的铂金戒指,沈钊考虑到梁絮性格低调,太奢侈的戒指肯定不会收下,所以定情信物做了这样一个低调的选择。 梁絮迟疑了一下,露出了笑容,伸出手说:“给我戴上。” 沈钊的眼立刻亮了起来,把戒指取了出来,要给她带在左手无名指上。梁絮让了一下,说:“中指。” 中指代表热恋,无名指则代表结婚。沈钊想趁机拿下她的无名指,惨遭失败。他笑了一下,把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说:“这样也没什么差别,差一点你就是我的人了。” 梁絮低头看手指,笑了一下,说:“好看。” 沈钊把唱片放在唱机上,说:“陪我跳支舞。” 烛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一首轻柔的月亮河响了起来。梁絮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沈钊的手搂住了她的腰,两人贴的极近,身躯随着舞步轻轻款摆。老唱片给他们的舞镀上了一层旧时光的色调,有种温柔的感觉。 两人都挪不开,跳了半首歌,沈钊踢了一下桌角,梁絮小腿撞了一下沙发,又踩了沈钊一脚。两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梁絮忍不住笑了,瘫在沙发上说:“不跳了,太窄了。” 沈钊坐在她身边,虽然跳舞不成功,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梁絮看着外面的大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一头扎进了深海里,露出了笑容。 她望着波澜,有些出神,片刻说:“谢谢你,这是我过得最幸福的一个圣诞节。” 沈钊凝视了她片刻,心情十分温柔。梁絮感觉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片刻凑了过来,低头吻她的嘴唇。 屋里的光芒幽微,外面是海浪缓缓起伏的声音。两人远离尘世喧嚣,都有种回归宁静的感觉。 沈钊渐渐加深了那个吻,梁絮感觉他的手从衣服里探进来了,他的手发烫,自己的体温也跟着渐渐升高。 他把梁絮推到沙发上,按着她开始吻,是激情四射的法式kiss。梁絮头有点晕晕的,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或是晕船,还是说……自己被他的爱俘获了,迷得晕头转向。 梁絮感觉再这么亲下去,要擦枪走火。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他,而且这是开放空间,船上还有别人。她试图推了沈钊一下,小声说:“有人。” 沈钊嗯了一声,继续亲吻她,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梁絮屈起腿,拿膝盖顶了他一下,提醒道:“差不多行了。” 沈钊的神志总算回来了,他控制着自己离开了她,脸红的厉害。 梁絮也有点尴尬,衣服被他揉的一团糟。沈钊坐在一边发愣,似乎现在的他跟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她低头把扣子系上了,心里还却在留恋着被他拥吻的感觉。 沈钊的手垂在下面,刚才处于激情状态还好,这会儿回过神来了,指尖不住发颤,额头上又开始往外冒汗。 梁絮意识到他犯病了,伸手摸了他脸一下。沈钊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仿佛亲近女色要被提着耳朵关小黑屋似的,脸色铁青。 梁絮没有因为他过激的反应而责怪他,相反理解地笑了一下,觉得还是给他一些个人空间比较好。 她站了起来,温柔地说:“我去休息了,圣诞快乐,亲爱的。” 她说着回了房间,沈钊坐在原地没动,像一尊石像。 良久他懊恼地低下了头,把身体埋在臂弯里,痛苦的简直受不了自己。 明明是自己主动的,为什么事到临头会这么恐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脑子里根深蒂固对女性的恐惧,还是怕自己会失控……说不定他是在怕爱情本身。 那种甜蜜又令人战栗的感觉,欲罢不能的沉溺,以及失去自我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热情,都让他感觉既新鲜,又迟疑。 往前一步是天堂还是地狱,他不知道。但是为了心爱的人,他愿意勇敢试一试。 第五十五章 梁絮回到房间,没开灯,拉开了窗帘。 她坐在床上,开始出神。大海在窗外漾起温柔的波涛,仿佛一双手在轻轻地晃着摇篮。她想起刚才差点头脑一热就跟沈钊越线了,心砰砰地跳。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发展的这么快,但沈钊这么优秀的男生,真的让她早就心里说了无数次‘我可以’了,她真的没有理由拒绝这么让她心动的男人。 梁絮感觉脸上发烫,伸手捂了一下脸颊,完全起不到降温的作用。 她不知道自己想起他居然会害羞成这个样子,感觉自己这样不行,太喜欢他了,喜欢到六神无主,完全不像自己。 他的优点实在太多了,长得帅,又有钱,还很懂得浪漫。同时能做到这三点的,不是gay就是花花公子,像他这样因为有隐疾而远离女性的霸总,实在是让自己捡了大便宜。她越想越觉得沈钊帅气又可爱,心跳的更乱了。 她决定想点他的缺点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品味单一,只喜欢吃各种口味的鸡肉,还不吃辣。这么大年龄了也没谈过恋爱,还是资深处男…… 她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他刚才先是投入,随后又极其排斥的举动,虽然是有点奇怪,但是发生在他这种恐女症的身上,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吻她出自于他的本能,推开她则是他过度的理性使然。 梁絮觉得他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起码刚才吻得很投入,吻技居然也很不错。在刚才接吻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他是有反应的,完全不用担心他那方面不行。 梁絮感觉脸烧的更厉害了,抬手拍了拍自己。 她决定暂时不急,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次日中午,船到了青岛。沈钊让人把游艇泊在码头。他带梁絮去了奶奶家。 沈钊在海边给奶奶买了个别墅,带院子能看见海的那种。他们家小时候住四合院,离大海特别近。后来拆迁给了补偿款,全家一夜之间经济腾飞,然而大家都不太开心,因为家里人工作都挺好,不缺钱,就是眷恋那个老房子,院子里还有紫藤花。 后来沈钊挣了大钱,回来给奶奶在这个别墅小区买了房子,照着原来那个院子的格局布置了一通,去苗圃挪了一棵二十年的紫藤树过来,到现在春天开花像瀑布一样,特别漂亮。 沈钊打车到小区门禁前,拿了行李下车,一边对梁絮说:“这边有钱人特多,还有某演艺公司的老板也在这儿住着,风水特别好。” 梁絮对八卦还挺感兴趣的,说:“哪个演艺公司?” 沈钊对娱乐圈的事不上心,半天也没想起来叫什么名字,说:“反正就是圈里特别牛的那个,白手起家的……就那个老板他儿子还送我咖啡来着。” 梁絮笑了,说:“那你跟他们家的人还挺有缘分的。” 沈钊说:“是啊,是我精神领袖呢,鞭策我上进。” 梁絮推了他一把,说:“得了吧你,精神领袖你还不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 沈钊说:“这些外在的小事不重要,反正我心里是很尊重他的。” 两人说着话,到了地方,他掏出钥匙来开门。院子里果然有一棵大紫藤花树占据着半壁江山,盘根错节的,看得出来春天开花一定气势磅礴。 沈钊开了门,奶奶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声音回过头,见孙子回来了,激动的手直打颤。 抽油烟机轰轰地响,锅里正在烙单饼。奶奶得有八十多岁了,头发雪白,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身体还很硬朗,看容貌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俊秀的姑娘。她的眼里只有沈钊,迈着小碎步过来,一把将他抱住了,说:“孩子,你来了!” 沈钊也抱住了奶奶,低头蹭了蹭她苍老的面颊,还跟小时候一样亲昵。他笑着说:“说好了圣诞节来看您的,咱们得有一年没见了,可想死我了。” 奶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又长高了,真好。” 沈钊想说自己五六年前就已经停止发育了,但是奶奶到了这把年纪,看他总像个孩子,这种心情他能理解。沈钊回头示意了一下,说:“奶奶,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梁絮,我的二助。” 梁絮还盼着他把自己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他最亲的人,没想到他只是这么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奶奶对她微笑了一下,转头拉着沈钊走开几步,操心地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带个女秘书在身边,对名声不好,人家要说你是浪荡子弟,不正经。还是上次那个男秘书跟着你合适。” 沈钊便笑了,说:“先公后私,我还没说完。” 他握住了梁絮的手,说:“她就是我说过,要带回来给您见的女朋友。” 奶奶一诧,又重新认认真真地把梁絮看了一遍,感觉这姑娘长相漂亮,身段也漂亮,透着股落落大方的劲儿,确实挺讨人喜欢的。她早就盼着沈钊能带个女朋友回来了,如今梦想成真,开心的不得了,说:“是这样,那太好了……好、好,郎才女貌!” 沈钊又说:“我们正在以结婚作为前提交往,她特别好,我觉得您肯定也喜欢她。” 奶奶看着梁絮,眼里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她点头道:“是,我孙子的眼光,肯定错不了。” 她伸出手拉住梁絮的手,和蔼地说:“好姑娘,你多大了,是哪里人?跟我们钊儿认识多久了?”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被她粗糙的手握着,又有种被接纳的感觉,不由得放松下来,说:“我二十三,北京人。我们……我们俩认识……” 她意识到跟沈钊相识不过半年,这就带回来见奶奶,不知道说实话会不会被老人家感觉仓促。她回头看沈钊,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她做了个一的口型。 梁絮会意道:“我们认识一年多了。” 沈钊赞赏地点头,奶奶哦了一声,说:“那是有点短,不过我们钊儿年纪也不小了,快三十了吧,不能拖太久。” 梁絮笑了,说:“他二十七。” 沈钊心里吐槽,您都知道我快三十了,还觉得我每年都在发育吗? 奶奶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奶奶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但在我们那个年代,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奶奶这么多年就一个心愿,想在有生之年啊,能抱上孙媳妇……” 奶奶说着抬手擦了一下眼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伤感。梁絮没想到一来就遭遇了逼婚现场,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锅里冒出了大量的烟,空气里充满了糊味儿。 梁絮连忙说:“锅!锅糊了!” 奶奶想起了锅里的单饼,立刻过去关了火,拿铲子铲出了一片焦炭,遗憾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端着平底锅去洗了,一边说:“钊儿,你先带梁小姐去客房放行李。奶奶给你们烙饼,做蒜泥白肉、炒菜卷饼吃。” 沈钊带着梁絮上了三楼,跟她在隔壁放下了行李。奶奶知道有客人要来,把房间收拾的特别整齐。沈钊说:“你在屋里休息一下,等会儿吃饭叫你。” 梁絮答应了,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沈钊下了楼,见奶奶正在剥蒜,旁边的碗里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叠单饼。他拿过碗,开始帮奶奶剥蒜。 奶奶拿了个装豆角的篮子,择着菜说:“这个梁小姐模样很不错,让她在这儿多住几天,奶奶跟她接触一下,多了解了解。” 沈钊便笑了,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奶奶骄傲地说:“那是当然,我钊儿的眼光肯定是最好的。” 沈钊想了一下,说:“但是您得给我保密,暂时不能告诉别人。” 奶奶说:“那是肯定的啊。” 沈钊还不放心,强调说:“尤其不能告诉我妈。” 奶奶一拍大腿,瞪大了眼说:“那铁定不能告诉她!就她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了,那不得立刻拿根针给你牛郎织女划拉开啊!” 沈钊看奶奶比自己还紧张,这就放心了。他笑了一下,炫耀似地说:她可好了,聪明能干,体贴温柔,一点娇气的脾气都没有。” 奶奶说:“那都是外在的,你心里喜欢她不喜欢?” 沈钊脸有点红,说:“喜欢的。” 奶奶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说:“那就行了。人好,你又喜欢她,两点缺一不可。人生大事嘛,又不是给你妈娶媳妇,还是得自己喜欢最重要。” 沈钊向来信赖奶奶,答应了。片刻梁絮下来了,奶奶做好了饭,端上了桌。沈钊给梁絮卷了个饼,说:“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吃法,除了海鲜和啤酒之外,第二常吃的春饼。” 梁絮说:“北京也讲究这个,立春的时候咬春饼,把时鲜蔬菜往饼里一卷,吃着特别带劲儿。” 奶奶笑了,说:“喜欢就多吃点,来,加点肉。” 沈钊又卷了一个给奶奶,奶奶又一个劲儿给地给梁絮夹菜,看她的眼神特别珍惜,生怕这个得来不易的孙媳妇反悔不要她孙子了。 吃完了饭,沈钊去洗碗,奶奶坐在梁絮旁边,问她是怎么跟沈钊认识的。梁絮便把自己去他公司应聘的事说了一遍,奶奶一直含笑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怎么欣赏都不够。 沈钊怕奶奶给她的压力太大,坐在旁边想打岔。奶奶说:“家里没有饮料了,你去买点嘛,你们年轻人不都爱喝那个……冰可乐,还得要原味的,无糖的没有灵魂。” 梁絮忍不住笑了,沈钊说:“我奶奶可时髦了,什么流行的事儿都知道,经常戴着老花镜上网。她自己还有微信,你可以跟她加个好友。” 梁絮掏出手机来,跟奶奶互关了。沈钊被打发出去买饮料,片刻带了一堆可乐、果汁和苏打水回来。奶奶已经借这个机会,把梁絮从小到大的事都问明白了,对梁絮的经历和性格都很满意。 她拉着梁絮的手说:“好孩子,钊儿跟你交往,奶奶很放心。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多关心他,他要是犯错误,你就只管教训他。他要是敢不听你的,打电话给奶奶,我帮你骂他。” 梁絮看着她眼中流露的慈爱的光芒,心里一阵感动。她说:“他那么自律的人,可不会犯错。” 奶奶说:“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皮着呢,偷薅家里的鸡尾巴毛做毽子,被大公鸡撵的满院子跑。” 梁絮想象那个情景,忍不住笑了。奶奶说:“后来我就把那鸡炖了,给他压惊。那孩子也真是心大,完全没有阴影,把一整只鸡都吃光了。” 梁絮明白过来了,原来他吃鸡的传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沈钊把饮料放进冰箱,说:“奶奶,您别老揭我老底行吗?给我留点面子!” 奶奶笑道:“这怎么能算揭老底,多可爱啊。” 梁絮帮腔道:“就是,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可爱。” 沈钊发现这两个人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觉得也好,自己带她来的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奶奶跟梁絮坐在一起,气氛十分融洽,像一对忘年的姐妹淘。他之前怕奶奶不接受梁絮,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如今看这个情形,奶奶这一关是过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接受了她,还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么? 第五十六章 次日一早,梁絮起床,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竟然下雪了。 晶莹的雪片如鹅毛一般,漫天飞舞。树上、路边,建筑物的尖顶上,到处都覆盖着一层雪。外头没有太大的风,雪在空中飘飘悠悠的,落得特别温柔。 梁絮把窗户打开一道缝,寒风刮了进来,携进了几片雪花。空气里带着凛冽的味道,却不讨厌。梁絮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这才去洗漱。 奶奶已经做好了饭,米饭和排骨,还有小米粥。沈钊坐在餐桌前看新闻,见梁絮从楼上下来,说:“早啊,睡得好吗?” 梁絮笑了一下,说:“睡得很好,这边安静,空气也特别好。” 沈钊说:“这边有海,绿化做的也好,很适合休养。” 奶奶要盛饭,梁絮连忙接过碗去帮忙。她给沈钊和奶奶盛了饭,三个人坐在一起,外头寒风凛冽,屋里暖融融的,有种温馨的感觉。梁絮悄悄地看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她忍不住想,以后自己跟他结婚了,就能天天这样跟他在一起,照顾他、养育孩子,经营属于他们的小家庭,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沈钊吃着饭,忽然意识到梁絮在偷看自己。他促狭地眨眼,说:“看什么?” 梁絮脸色微红,掩饰地低头,说:“没有。” 沈钊便笑了,说:“等会儿穿暖和点,我带你出去玩。” 梁絮有点好奇,说:“去哪儿?” 沈钊对她wink了一下,调皮地说:“暂时保密。” 饭后沈钊带着梁絮出门,俩人打了个车,去了栈桥。 片刻到了地方,冬天的海边人不多。俩人都穿着大衣,漫步走在海边。梁絮在寒风里呵出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大海,白色的海浪一层层朝岸边堆过来,海涛一声接着一声,天和海都是蓝的,感觉辽阔而又壮美。 沈钊回头看梁絮,说:“喜欢吗?” 梁絮浑身舒畅,露出微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大海?” 沈钊说:“之前不是请你填过调查问卷么。理想的约会方式,你填的是和心爱的人去看海。” 梁絮想起来自己是这么写过,但是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实在吧?他难道就不能说,‘因为你让我感受到了对海的向往’、‘你身上有种沉静聪明的气质让我想起大海’之类的浪漫一点的说法么? 沈钊看着远方的大海,感慨道:“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捡贝壳、抓小螃蟹……小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好像这片海一直陪着我,永远不会离开似的。” 他低头看脚边,一只不幸搁浅的海星蠕动着想要爬走。沈钊弯腰把它捡起来,递给梁絮。梁絮看它动来动去的,缩着手指不敢摸。沈钊便笑了,走到靠近海水的地方,把它放走了。 沈钊说:“我考上大学的那年,要去北京念书了,忽然发现自己要跟它告别了,不光是这里,还有最疼我的奶奶。那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在沙滩上坐了一下午,忽然发现这片海特别美。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以后我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带她过来看一看。” 梁絮想着他十八岁的时候,自己有多大。那年她还在上小学,拿着纸风车穿过胡同嬉戏奔跑,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同一个时间,有个少年已经盼望着多年后跟她的相遇。 她笑了一下,由衷地说:“很美,我很喜欢。” 大量的雪花被风席卷而来,降在海面上,慢慢地融了进去。梁絮仿佛能听见冰凌融化的声音,细碎而清晰,带来一种温柔舒缓的感觉。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梁絮伸手压了一下头发。沈钊过来帮她戴上了帽子,指尖触摸到她冰凉的脸颊,说:“冷吗?” 梁絮摇了摇头,想到自己曾在平行线上与他擦肩而过,心中就觉得十分遗憾。幸好兜兜转转,自己终于遇到了他。 沈钊注视着她的眼睛,亲了她额头一下。 梁絮靠在他怀里,跟他把手握在了一起,轻声道:“对不起,这里这么美,我却让你等了这么久。” 沈钊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只要是你,等多久都值得。” 当天下午,两人去了极地世界看了萌萌的企鹅和北极狐,梁絮拍了不少照片,又买了明信片回去。晚上两人回了家,奶奶做好了饭等他们。 饭后梁絮给方晴写了两张明信片,又给白小飞和刘和平也写了明信片。沈钊坐在旁边看手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安静而又祥和。这么过了数日,元旦之前,沈钊说在附近的温泉酒店订了房间,要带她去泡温泉。 梁絮沉默地看他,觉得他肯定有企图。沈钊看出了她的紧张,说:“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去,不过那边环境挺好的。” 梁絮迟疑了一下,决定给自己一点转圜的余地,说:“我最近有点累,明天再说吧。” 沈钊笑了一下,同意给她一晚上考虑的时间。梁絮保持着镇静回屋,关了门硬派少女的人设就崩了。她倒在床上打了滚,心脏咚咚地跳,脸上红彤彤的。她心想:“他的意思很明确了吧,我……我要不要去啊?” 系统说:“想去就去。” 梁絮说:“你是想看不可描述的画面吧?” 系统说:“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尊重宿主的隐私。不能看的场面,我们会暂时离线。” 梁絮对它的话存疑,反正不管真假,到时候关机就行了,于是思维又拐到了沈钊身上。 沈钊挺尊重她的意思,就算她拒绝,他也不会勉强。但梁絮其实心里也盼着这一天的,毕竟沈钊那么帅,是全国少女的梦中情人,这次温泉之旅简直是无数迷妹的梦想。但要是就这么答应了,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轻浮? 梁絮在床上翻来覆去,天人交战。她决定求助场外亲友,打电话给方晴。片刻打通了,方晴说:“嗨,我收到你的明信片了,有没有特产小鱼干之类的东西啊?只有看的没有吃的吗?” 梁絮有求于人,特别好说话,说:“有,等我给你捎点零食过去,这边的珍珠也比别的地方便宜,个头又大又圆,等我给你挑一对带回去。” 方晴嘿了一声,说:“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当上总裁夫人就是不一样。” 梁絮说:“什么总裁夫人,我是花自己的钱给你带礼物啊。” 方晴领情地笑了,说:“你挣那点钱又不容易,要不是敲沈傲天竹杠,我倒不舍得收了。” 梁絮说:“你也不白收,我有事想请你参谋一下,那个……呃……” 方晴就知道她有事求自己,爽快地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话直说。” 梁絮便把沈钊约她去泡温泉的事说了。方晴在那边笑了,促狭地说:“我有种要发生点什么的预感,你懂的。” 梁絮忧虑地说:“我知道啊,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所以问你的意见啊。” 方晴说:“你喜欢他就去呗。都是成年人了,你自己决定嘛。” 梁絮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挺害羞的,说:“我喜欢的嘛……不喜欢干嘛跟他来见他奶奶。但是,我现在特别紧张,慌得不行。” 方晴噗嗤一声笑了,说:“要不你就再等等。” 梁絮显然不想听到这个建议,陷入了沉默,需要闺蜜在背后推一把的情绪已经很明显了。 方晴哈哈地笑了,说:“你看,你自己明明很想嘛。我觉得他挺讲道理的,你要是没准备好,他也不会勉强。但是不管怎么样,都看你自己决定了,我管不了这么多。” 梁絮有点不开心,说:“你不想要小鱼干了?” 方晴说:“想要啊,但这是你人生的重大决定,我不能擅自替你做主。或者你需要我说什么,可以发条短信给我,我可以毫无感情地棒读给你。” 梁絮炸毛道:“为什么要棒读啊,你就不能感情充沛地给我挚友的建议吗?” 相对于梁絮的激动,方晴显得很悠然,说:“我倒是想听到你灵魂的呐喊,你先给我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梁絮忽然又有点丧气,说:“我没有想法,我的灵魂老实地待在思想的角落,为理性服务。” 方晴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下来了,仿佛在给患者做催眠。她温柔地说:“那你照着我说的做,让方老师来唤醒你的灵魂。” 她说:“浑身放松,想象你变得很轻盈,轻的像一片羽毛,你漂浮在半空中,安静而又舒服。你的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一个问题,要不要跟沈钊去温泉度假?” 梁絮说:“去。” 方晴便笑了,鼓励道:“这是你灵魂的声音,可以再问问她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梁絮意志坚决地说:“不但要去,还要推倒他,让他变成我的人,盖章确认。” 方晴打了个响指,说:“很好,姐妹,保持这个气势,不要怂就是干。” 梁絮受到了鼓励,充满决心地说:“好的,就这么决定了!”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沈钊又提起了温泉的事。梁絮点了一下头,怕他没看见,还嗯了一声。沈钊便笑了,特别开心的模样,说:“好,那我就定今天晚上的房间。” 梁絮觉得有点仓促,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脸就开始发烫了。她垂着头吃饭,沈钊拿手机付定金,预约。片刻搞定了,他说:“收拾一下行李,咱们在那边住两天,然后直接回北京。” 梁絮答应了,上楼收拾了行李。片刻她拖了行李箱下来,沈钊给奶奶说自己要走了,奶奶还挺舍不得。她进屋去了,片刻拿了块红布出来,揭开了露出一只龙凤镯子。她握住了梁絮的手,把金镯子递给她。 奶奶露出慈祥的微笑,说:“好孩子,奶奶还没给你见面礼,这镯子你收下吧。你在这儿没住几天就走了,奶奶一直念着你,记得以后有空再来看奶奶。” 那镯子一寸宽,得有六十多克重,值将近三万块钱。梁絮不敢收,连忙推了回去,说:“奶奶,我不能收。” 沈钊看见那镯子,眼都睁大了一圈,显得特别高兴。梁絮看了他一眼,有点埋怨似的,似乎责备他怎么不劝住老人家。沈钊说:“这是奶奶当年的嫁妆,算是我们沈家的传家宝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奶奶已经认了她这个孙媳妇。梁絮有点害羞,又挺高兴的。然而这镯子这么贵重,梁絮就更不敢收了。 奶奶看她一个劲儿往回推,都有点着急了,说:“好闺女,你就收下吧,奶奶年纪大了,戴不着……你看你这小手,又白又细的,戴着多好看。” 她说着,把镯子戴在了梁絮的手腕上。金镯子在她的手上晃来晃去,在灯光下熠熠闪烁,古雅而精美,颇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奶奶欣赏地看着她,说:“多好看呐。” 梁絮心里一阵感动,鼻子都酸了。她不能白拿奶奶的礼物,考虑了一下,把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铂金项链解下来了。那项链还是上个月她自己发了奖金买的,一根细细的锁骨链,下头挂着一片小雪花,加起来也就十二三克,跟奶奶分量十足的金镯子没法比,但好歹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她说:“奶奶,我把这个送给您,您别嫌弃。” 奶奶说:“你自己戴嘛,女孩子首饰不嫌多的。” 梁絮摇头道:“奶奶,您不要项链的话,我就不收镯子了。” 她的态度坚决,奶奶便笑了,仿佛觉得她温柔懂事,心里特别熨帖。她抬手帮梁絮捋了一下头发,慈爱地说:“好,奶奶先帮你收着,以后我再交给你。” 第五十七章 两人告别了奶奶,打车去了郊区的温泉酒店。 去之前梁絮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座酒店还挺与众不同的,特色就在于没有网络,也没有wifi,想上网只能用流量,离酒店最近的超市在两公里外。 这里的主打卖点就是与世隔绝,对于外界感到疲惫的时候,藏在雪窝子里,谁也不理,那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梁絮在车窗上呵了口气,在上面画了个心,随即用手抹掉了。沈钊说:“要提前包个流量吗?” 梁絮说:“不用了吧,好不容易回归原生态的生活,这么安安静静的挺好的。” 公路两边覆盖着积雪,车花了一个多小时开到了地方,两人拎着行李下车。沈钊去前台办入住,服务员带着两人去了预定的房间。 温泉酒店的建筑是中式古典风格,有一个个独立的院子,相当高档。梁絮进了院门,见院子里种着大量的竹子和松树,房前有个露天的温泉,边缘用卵石垒起来,白皑皑的积雪堆在池边。 温泉都是真正的地热泉,在冰天雪地里冒热气。梁絮蹲下来,伸手捞了一把水,感觉挺热乎。沈钊说:“烫吗?” 梁絮说:“还可以,比体温高一点。” 沈钊说:“那就冻不着了。” 梁絮一想到要跟他一起泡在这里头,就有点不好意思。她随即回过神来,挽尊地想:“谁要跟他泡在一起,我是来度假的,跟他没关系。” 沈钊看出了她复杂的心理斗争,笑道:“屋里有浴室,引得也是这里的地热泉水。你要是嫌冷,在屋里泡也是一样的。” 梁絮脑袋上好奇的天线竖起来了,她拖着箱子进了屋。屋里的装修也是中式古典的风格,菱花窗、拔步床,大红的罗帐收拢在床边。旁边是古典式样的梳妆台、窗台上放着一盆矮种的榕树盆景,书架上还放着几本深蓝色的线装书,有山海经,还有镜花缘。 梁絮推门进了浴室,见里头有个大浴缸。旁边的盥洗台上放着各式没开封的精油和香薰蜡烛,有薰衣草、佛手柑、茉莉等等,五毫升的专柜卖五百,这里就一千块钱起步。梁絮拧开水龙头放水,热水哗哗地涌了出来,屋里很快弥漫了一股温泉特有的硫磺味。 梁絮有点佩服有钱人的奢侈了,说:“还真是温泉水。” 沈钊去了次卧,打开行李箱,开始往衣橱里挂衣服。梁絮出来时,见床上搁着两件白色的浴袍。沈钊坐在旁边的圆桌边,烧了一壶热水,泡铁观音。屋里弥漫着乌龙茶清雅的香气,跟环境融为一体。 梁絮看了一眼浴袍,莫名感到一阵紧张。沈钊坐着喝茶,看起来好像挺镇定,其实耳根都红了,手指也忍不住直打颤。他们俩现在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虽然是沈钊邀请她来的,事到临头他反而紧张起来。 梁絮意识到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应该比自己更紧张。她忽然就感觉放松多了。 沈钊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强作镇定地说:“要喝茶吗?” 梁絮拿起桌上的价目表看了一眼,精品铁观音,八百八,一两。 她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把价目表扔了回去,决定眼不看心不烦。沈钊给她倒了一杯茶,梁絮喝了,认真回味了一下,感慨道:“金钱的味道。” 沈钊便笑了,他说:“你要休息一下吗?主卧给你,我住次卧。” 小院里就正面一间主屋,里头像普通住家似的,中间是客厅,左右分别有两间卧房,不但适合情侣度蜜月,也适合一家几口一起来度假。 梁絮嗯了一声。沈钊把茶喝了,便去了隔壁。梁絮坐在屋里,把行李箱打开,整理完了衣物,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点什么,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只有线装书。她拿了一本看了几页,还是竖排繁体的,看的眼晕。她把书扔在一边,坐在窗台前看窗外,一边寻思自己干点什么好。 虽然是温泉酒店,她又不是跟小姐妹一起来的,总是要矜持一点。总不好在沈钊邀请之前,自己先去池子里泡着。当然就算他来请自己,就这么跟他泡在一块儿,也有点不好意思……她陷入了纠结当中,长吁短叹的,自己都觉得矛盾。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有服务员过来给小院子里的石灯笼点灯。红莹莹的光在雪地里亮了起来,火光倒映在水面上,格外漂亮。 梁絮托着腮看风景,一边等沈钊主动来找自己。五点多,沈钊终于露面了,他拿了件浴袍过来,礼貌地敲门,说:“我可以借你的浴室淋浴吗?” 梁絮的房间是主卧,带浴室。沈钊的次卧就只是个卧房。他要淋浴,就是打算等会儿去泡温泉了。梁絮有点紧张,说:“好。” 沈钊也挺不好意思的,一闪身进了浴室,关了门,开始稀里哗啦地洗澡。梁絮听着他洗澡的声音,心猿意马,自觉地挪去了客厅。 她喝了一壶铁观音的功夫,沈钊穿着浴袍出来了。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白色的浴袍扎在他腰上,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结实的脖颈。梁絮有点不好意思看,说:“有吹风机。” 沈钊说:“懒得吹,擦擦就行了。” 她说:“我帮你吧。” 她站了起来,沈钊说:“不用,一会儿就干了。” 他擦着头发坐下来,说:“你不洗个澡吗?” 梁絮一时间脑子有点当机,脸后知后觉地红了。沈钊也有点不好意思,掩饰地拿起ipad,开始翻菜谱,一边说:“还没吃晚饭呢,我帮你点菜。” 梁絮觉得迟早是要来的,便拿了衣物,去冲了个淋浴。她出来的时候,酒店已经把菜送过来了。梁絮把头发吹干了,在头顶绾了个发髻,露出了天鹅般修长白皙的后颈,手上戴着奶奶送的那只龙凤盘绕的金镯子。 她穿着浴袍出来,沈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有些看呆了。 梁絮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说:“看什么?” 沈钊回过神来,由衷地赞叹:“你真漂亮。” 梁絮没想到他忽然这么直接,脸骤然红起来了。沈钊拉开凳子,说:“来吃饭吧。” 桌上摆满了饭菜,有当地特产的海鲜、鱼类,也有一些小点心。沈钊要了一坛陈年女儿红,说:“下雪天喝黄酒暖身,尝尝这十年的酒。” 他给梁絮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了。两人碰了杯,梁絮把酒一饮而尽,酒确实酿的很香醇。她多喝了几杯,想着酒壮怂人胆,喝多了等会儿就去推沈傲天。 梁絮喝了几杯酒,觉得有点热。她感觉自己有点失策,醉成这样,无论是温泉还是男人,都泡不动了。她揉了揉眼睛,面前的沈钊变成了两个重影。她笑了一下,伸手去摸沈钊的脸。他的轮廓坚毅俊朗,越看越好看。梁絮定了定神,凝视着他,觉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真是太好了。 沈钊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钟,用力把她拽了过去。梁絮觉得他这么霸道格外有种刺激感,抬起朦胧的眼看他。沈钊低下头来,轻柔地吻她。 梁絮感觉一阵眩晕,身体轻的像一片羽毛,心咚咚直跳。 这时候沈钊的电话响了,两人都吓了一跳。沈钊有点尴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梁絮瞥见来电显示是妈。她莫名也有点紧张,僵硬坐着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屏住了。沈钊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儿子,你回青岛了?” 沈钊嗯了一声,说:“我回去看看奶奶。” 沈母道:“在那边多陪她几天,妈妈过年不回去了,帮我跟她问好。” 沈钊答应了,沈母又说:“最近怎么样?” 沈钊说:“我……我挺好的。” 他平时像头雄狮,一跟母亲说话,却又像头小绵羊,也不知道他怕个什么劲儿。沈母说:“早睡早起,保持身体健康才有清醒的判断力。你有事业要做,别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沈钊说:“好。” 沈母说:“不过你也不小了,等妈妈忙完这一阵子,我帮你找几个合适的姑娘,你去相一相亲……” 沈钊实在受不了了,深吸了一口气,说:“妈我还有事情,先不聊了,再见。” 他说着挂了电话,把铃声打到静音上,把手机像手榴弹似地扔开了。梁絮还靠在他怀里,但是感觉之前旖旎的气氛已经丧失殆尽了。 她小声说:“是你妈妈?” 沈钊说:“对。” 梁絮转头看着他,说:“你要去相亲?” 沈钊说:“开玩笑,我已经有你了,还相什么?” 梁絮还是不开心,推开他想站起来。沈钊把她箍在怀里,任她挣了两下,就是不放手。 梁絮说:“干嘛?” 沈钊说:“你生气了吗?” 梁絮说:“没有。” 她虽然这么说,但眉头皱着,嘴也撅着,满脸写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沈钊轻声道:“你放心,我就认准你一个了,我不会去见别人的。” 梁絮就等这句话,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了,乖乖地嗯了一声。沈钊跟他母亲通过话之后,状态就有点不太好。他吻了梁絮嘴唇一下,试图找回刚才的状态,然而两个人都有点走神,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梁絮是在想,他这么怕他母亲,那一关可能不容易过。不像奶奶,凡是都以沈钊作为考虑的中心,他开心,奶奶就心满意足。他母亲心高气傲的,八成要瞧不起自己这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少不了要为难自己。 沈钊则是想起了从小到大母亲对自己的严苛要求,压力陡然增大,忽然觉得怀里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姑娘,居然也仿佛生出了三头六臂,让他望而生畏。 沈钊把手搭在她腰上,摸到了腰带,犹豫了半天,没能拉开。 梁絮:“……?” 沈钊仿佛面对着一个特斯拉线圈围绕的禁区,浑身僵硬,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梁絮有点受不了,好巧不巧,他这时候犯病了?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女方催促不太好,但是她发现沈钊像被点了穴一样,陷入了僵硬状态无法自拔。 梁絮轻声道:“怎么了?” 沈钊哑声道:“我……我没事。” 梁絮想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主动,自己主动也是一样的,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然而沈钊就像被蛇咬了似的,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推。他力气大,紧张状态下出手没轻重,直接把她整个人推到地上去了。 梁絮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屁股先着地,疼的脸都扭曲了。 她整个人都炸毛了,没想到自己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投怀送抱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她浑身的酒意都消了,脑子无比清醒,胸中仿佛揣着一座时刻要爆发的活火山,唯一的想法就是跳起来把沈钊狠狠修理一顿。 沈钊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么不解风情的事。他低头看着自己擅自行动的手,十分愕然。然而他看向梁絮,目光又充满了回避,似乎无法鼓起勇气越过缠绕着高压电线的雷池。 梁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控制着怒气看向他,说:“你怎么回事?” 沈钊也十分苦恼,表情及其纠结而痛苦,良久说:“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梁絮心里都是火,冷淡地回击他:“哦。” 沈钊感到了她的嘲讽,皱了一下眉头,想为自己辩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刚才还充满了旖旎气氛的空间,此时却异常僵硬起来。 梁絮刚才能感觉到他身体是有反应的,但是比起他的感觉来说,肢体的条件反射太要命了,居然能自作主张地把爱人像面口袋一样摔出去,怪不得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一个女朋友,真的是活该。 梁絮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脑子也要坏掉了,这种情绪会传染,让她感觉自己跟他一起背上了负罪感。梁絮大约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她记得在高中时期,教导主任为了抓早恋的学生,披着校服混在放学的学生中到处抓人,搞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很不舒服。 那种啼笑皆非又令人紧张的感觉,跟他们现在的感觉是有相似之处的。她疲惫地看着沈钊,目光充满了同情。沈钊被她这样看着,仿佛伤了自尊,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梁絮被扔在原地,莫名其妙,觉得明明是自己被他推开了,为什么他反而像个受害者似的,居然跟自己耍起小性子来了? 她越想越生气,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暗下决心,给他一天时间,如果明天他不主动来跟自己滑跪道歉,她就收拾行李一个人走。 第五十八章 梁絮在屋里坐着,寻思以沈傲天的心高气傲的脾气,等他滑跪来道歉是不可能了。这么僵持下去,她很可能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了。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决定多泡泡温泉,不能白来一趟。 她去露天池子边上摸了一下水温,觉得刚刚好,便脱了浴袍下去待着了。 梁絮虽然泡在水里,身上还裹着块浴巾,生怕走光被沈钊看到。她在温泉里待了一会儿,周围水汽氤氲,完全不冷。她靠着池边坐着,一会儿功夫觉得困倦,就这么睡着了。 梁絮睡梦中,感觉身体一轻,被人从水里抱了出来。水从她身上淌下来,她感到一阵寒冷,很快又被浴衣包裹住了。 沈钊把她从温泉里抱出来,带回了卧室。梁絮困得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他。沈钊说:“泡的皮都要皱了。” 梁絮还记得自己跟他在吵架,回嘴道:“不用你管。” 沈钊笑了一下,伸手捏了她脸一下,梁絮挥手推开他。沈钊给她盖上了被子,转身出了门。梁絮折腾了一天,也累了,便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梁絮醒来,出门见沈钊在客厅里坐着。他手里拿了本山海经,半天才翻一页,显然是心不在焉。 梁絮跟他的目光相触,立刻就挪开了,高傲地扬起下巴颏,身体力行地对他表示不满。沈钊假装没看见,平静地说:“饿吗,我叫早餐给你。” 梁絮再高冷也得吃饭,头一场架就败下阵来。她嗯了一声,感觉有点泄气。沈钊便点了菜。片刻服务员送了饭过来,有鸡丝粥也有小菜,还有各种水晶包、虾饺,蒸笼碟子摆了满满一桌,颇有广东早茶的气势。 梁絮没想过自己的人生居然有这么奢侈的烦恼,优渥的物质生活对她来说如同浮云,她只想要爱情。 她心不在焉地想,难道这就是跟他在一起要付出的代价?一辈子都只能看不能摸,摸一下就要被甩出八丈远,这算什么恋爱。 沈钊沉默着夹了一个虾饺放在她盘子里,又剥了一个咸鸭蛋,把流油的蛋黄挖出来给她。整个过程专注而虔诚。梁絮莫名体会到了中年男人的尴尬,凡是不行的,都特别怕老婆。 但是说他不行,又有点冤枉他,他这明显不是生理问题,属于心理障碍。 梁絮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 沈钊虽然对梁絮照顾的很周到,自己显然没什么胃口。他喝了半碗粥,就把筷子搁下了。 梁絮看他眼睛底下有两个黑眼圈,想他大约是一宿没睡着,肯定辗转反侧地思考这个毛病该怎么克服。 梁絮觉得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她打破了沉默,说:“你睡得好吗?” 沈钊说:“不太好,你呢。” 他不说梁絮也看出来了,俩人显然在尬聊,关键在破冰,内容不重要。 梁絮揉了揉太阳穴,说:“做了个噩梦,气的头疼。” 沈钊哦了一声,说:“什么梦。” 梁絮面无表情地说:“梦见坐在热气球上,正准备起飞,气球炸了,给我甩出去了。” 沈钊又陷入了沉默。梁絮没忍住又怼了他一下,看他受伤的小眼神,有点后悔。她起身给沈钊盛了一碗米酒,说:“喝点驱寒。” 米酒是酒店自酿的,糯米都空了,酿的特别甜。上头撒着一层桂花,还有几颗枸杞。沈钊把酒喝了,身上有了点酒劲,状态好了一些。 他说:“你还生我气吗?” 梁絮哼了一声,沈钊的眼神飘来飘去,一副灰太狼怕老婆的模样。梁絮觉得他真是又可怜、又可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傲娇地说:“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帅、脾气好、人又善良,对我很不错的份儿上,我才不要原谅你。” 沈钊如蒙大赦,松了口气,由衷地笑了。 梁絮毕竟喜欢他,而且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还没开口,自己就先心疼了,哪里舍得让他难受。 虽然他无情地甩开了自己,终究情有可原。何况结婚的时候还要发誓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现在只是遇到这一点小困难,怎么能轻易放弃。 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咱们慢慢来。” 沈钊的目光闪烁,似乎有些感动,然而又有点伤自尊。 他说:“我没问题。” 梁絮哦了一声,沈钊感觉自己强行说自己没问题也不能解决问题,两人陷入了沉默。他伸出手来,说:“咱们再试试?” 梁絮笑了一下,说:“昨天摔得还没养好呢,再来?” 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过去坐在了沈钊怀里。她深刻吸取昨天的教训,坐也不敢坐瓷实了,基本上是扎了个马步靠在他身边。沈钊浑身像针刺一样,手心里又开始冒汗了。 梁絮说:“你是不是对女人过敏?” 沈钊立刻否认道:“没有。” 梁絮便笑了,说:“那你腿抖什么?” 沈钊嘴硬道:“我没抖。” 梁絮说:“可以理解,上学的时候,我看见教导主任的时候,也害怕。” 沈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梁絮淡定地说:“你这个毛病,跟我看见虫子的时候很像,毛发直立,浑身僵硬。虽然我明白它不会伤害我,但我克服不了,就是害怕。” 她回忆往昔,说:“小时候我在外头爬树,一只大蝼蛄飞到我的领子里去了,我怎么抓、怎么拍打它都不出来,最后我一路跑回家里,哭着叫我妈帮我抓出来的。那么大一只,灰褐色长得特别丑,哎呀……那简直是我见过最丑的虫了,从那以后我就对会飞的虫子有阴影,一看见就浑身出虚汗。” 她想了一下那个情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倒吸了一口气,说:“一般遇到那种情形就是,跟虫子大眼瞪小眼,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吱哇乱叫地动。” 沈钊忍不住笑了,说:“很正常,女孩儿都怕虫子。” 女孩儿怕虫子很正常,霸道总裁怕自己的小甜甜女朋友就不太正常了。比起梁絮轻微的症状来说,沈钊这个问题明显属于妨碍到正常生活,需要向医生求助的状态。 梁絮笑了一下,说:“我有个闺蜜,是个心理咨询师,我跟她说了这个苦恼。她给我用了一段时间脱敏疗法,先是看虫子的图片,然后看视频,接下来尝试触摸虫子的模型,直到能够摸真正的虫子,摆脱恐惧心理。一旦哪个阶段承受不了了,就回到上一个步骤,多次重复,直到能够完全接受它为止。” 沈钊全身心都在承担着对女性亲密障碍的压力,对梁絮的话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梁絮伸手帮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不错了,坚持拥抱十分钟,这不是挺好的吗?” 沈钊挑战极限似地跟她贴了一下脸,随即又分开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梁絮说:“今天先到这里?” 沈钊立刻如蒙大赦地说:“好的。” 梁絮便笑了,她站起来说:“之前不是还能吻我的吗?怎么又退回到上阶段去了?” 沈钊没说话,但是表情开始不对劲,明显是听不得妈这个字。梁絮想了一下,觉得之前接吻是情之所至。然而自从他母亲横里杀出来,他的压力陡然增加,行动的范围自然也缩了回去。 她沉思了一下,说:“我那个闺蜜对心理问题很有一套的,你要不要去跟她面诊一下,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她讲,绝对保密的。” 沈钊没有立即回答,片刻才说:“我没有问题,就是头一次跟人谈恋爱,不习惯。” 梁絮觉得他是讳疾忌医,她想再劝,沈钊强调似地说:“我没有心理疾病,不需要看心理医生。” 很多人对于心理医生的态度是排斥的,不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沈钊一向自负,加上这种问题也不好跟外人说,为了面子不肯去向医生求助。再说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板,要是有□□流出去,公司的股票难免要受影响。梁絮能明白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亲自出面,那么这个问题就只能由自己想办法来解决了。 两人在酒店沉默地度过了两天,他们的温泉之旅就这么结束了。回去的路上,沈钊甚至没心情再坐他的游艇,提前一天订了飞机票,然后打车去了机场。他打电话让他的副船长把游艇泊在青岛,好像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跟浪漫有关的任何事。 当天晚上,两人到了北京。沈钊打了个车回到家,梁絮拖着行李去客房暂住,沈钊交了一份外卖,随便吃了一点,就回房睡觉去了。 梁絮在飞机上睡着了,这会儿倒不困。她吃完饭,见地上积了一层灰,便拖了地。沈钊逃避世界似的躲在卧室里,梁絮不想打扰他的自我疗伤,想了一下,出门直接去找闺蜜了。 方晴下午没有病人,正在办公室里玩消消乐。梁絮带着青岛特产烤鱼片、鱿鱼丝去找拜访她。方晴见了她挺高兴,泡了一壶普洱茶说:“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在外头多玩几天呢?” 梁絮往沙发里一瘫,垂头丧气说:“别提了,扫兴。” 方晴扬眉道:“怎么啦?” 梁絮抬眼看着闺蜜,说:“你看看我,好看吗?” 方晴感觉有点怪,说:“干嘛,我不搞百合的啊。” 梁絮催促道:“你回答我嘛,我难看吗,凶吗?” 方晴笑了,说:“好看,不凶,还透着股可爱劲儿,我喜欢。” 梁絮泄了气,又瘫倒了说:“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这身段、脸蛋儿,不说倾国倾城,也是漂亮的出类拔萃吧。可不知道沈钊什么情况,他居然……” 方晴好奇地往前倾了倾身子,说:“他居然?” 梁絮觉得被他摔在地板上这种事说出去简直丢人,憋了半天也没能开口,敷衍道:“哎反正,也不是针对我。他好像真的挺怕女人的。” 方晴噗嗤一声笑了,说:“怕到什么程度?” 梁絮说:“鼓足了勇气能拥抱,接吻是最大尺度了。” 方晴诧异地看着她,想起沈傲天有间歇性恐女症,觉得他会这样也并不意外。她调侃道:“那可真是难为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嫁鸡随鸡,跟他一起吃素吗?” 梁絮说:“也不是执着于能不能那啥。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不是非得有身体的参与才能谈恋爱……主要是,他这样性格不健全,我看着替他心疼。” 方晴摇了摇头,说:“这得他自己过来,当面咨询才能行。很多暗示、诱导,经第三方在中间一传话,意思就变了,起不到预期的效果。” 梁絮说:“我跟他提过了,他说他没问题,死也不来看心理医生,要不然你过去瞧瞧他?” 方晴两手一摊,说:“我们当医生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病人不来求助,我们是不能主动上去说人家有这病那病的。他要是誓死抵抗就医,我也不好上赶着非给他调整,没得招人忌讳。” 梁絮就知道她要这么说,从怀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的小盒子,说:“差点忘了,我给你挑了一对儿珍珠做了耳线。你看喜欢吗?” 方晴打开一看,一对13mm的白珍珠在灯光下熠熠发光,针和链条都是铂金的,就算是在产地买的,少说也得得值五千块。梁絮对自己虽然抠门,对待朋友还是舍得下血本的。 方晴看的心花怒放,几乎就要放弃自己的立场,然而她定了一下神,依依不舍地把盒子推了回去,说:“规矩就是规矩,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梁絮看出她是绝不会主动出诊了,也不想勉强她,说:“耳线是专门给你带的,不去也收着。沈钊那边,你帮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方晴沉默了片刻,说:“像这样的人,一般都挺自负的,不肯承认自己有心理问题。正面劝他肯定是不行了,要不然还是老办法,你跟他用谈话的方式,套他点心里话出来。” 她说着拿笔列了几个问题,撕下纸来交给她。梁絮看了一眼,发现几个问题环环相扣,看似闲聊,其实能在不知不觉间打破人的心防,找到症结所在。 梁絮寄希望于这张薄薄的纸上,抬眼看方晴,说:“这管用吗?” 方晴说:“试试呗,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总得帮你们过了这个坎儿。” 梁絮忽然有些感动,说:“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方晴笑了一下,说:“那是,你是我的姐妹,我还能让你守活寡不成?” 第五十九章 梁絮在闺蜜那里吸收了精神上的支持,感觉状态复苏了,打算全力以赴地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她在客房歇了一宿,次日给他煎荷包蛋、打豆浆,热了培根和面包片。沈钊到点自然醒了,梁絮正想去叫他,见他出来了,便笑道:“你醒了,darling。” 落地窗的窗帘开着,外头的阳光照进来,爱人在厨房为他准备早餐。这个情景,应该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沈钊觉得一阵温馨,随即想起在外头跟梁絮不愉快的经历,不由得又沮丧起来。 梁絮假装没看出来,把饭放在餐桌上,陪他一起吃饭。饭后沈钊去洗碗,梁絮回客房拿了录音笔揣在口袋里,然后出来沏了一壶乌龙茶,坐在沙发上,朝沈钊招手。 沈钊走过来,说:“怎么了?” 梁絮说:“一起喝杯茶。” 她给沈钊倒了杯茶,制造出一种促膝长谈的氛围。沈钊坐在她旁边,梁絮便开始循序渐进地跟他聊小时候的经历。梁絮先说了点自己从前的事,然后问沈钊有没有什么比较愉快的经历。 沈钊喝了口茶说:“愉快的经历就是去海边抓螃蟹,还有就是高中开始就能自己挣零花钱了。拿到钱之后我买了个当时配置最新的电脑。那个电脑到现在还在奶奶家放着,还跑得挺流畅。” 梁絮哦了一声,又说:“那糟糕的经历呢?” 沈钊想了一下说:“没什么糟糕的经历,我就是个普通人,一路走过来挺顺畅的。” 梁絮说:“家庭生活呢?” 沈钊说:“我妈比较严格,她有洁癖,对卫生要求很高。我经常跟我爸一起搞卫生,一对难兄难弟,哈哈。” 他说这个还能笑出来,算是很乐观了,不过从侧面来看,也是他心理防卫的一种表现。再追问下去说不定会引起他的警惕心,梁絮换了个思路,说:“你念的初高中都是当地的重点吧?我印象中,这样的学校都挺严格的,学业抓得很紧吧?” 沈钊提起中学,似乎有点心有余悸,端着茶杯半天没动。他说:“学业还是其次,反正我脑子好使,初中参加奥数比赛还拿了市级一等奖。” 梁絮心里吐槽他什么时候都要炫耀一下自己。然而沈钊的重点不在这里,他的表情灰暗下去,说:“你知道成绩好的男孩子很受人欢迎的嘛。那时候好多小姑娘喜欢我,隔三差五抽屉里头都有纸条,我一直都没理。” 沈钊便笑了,说:“后来我们级部的班花给我写了封信,说挺欣赏我,想跟我做朋友。” 梁絮哦了一声,心情有点微妙。沈钊说:“她家庭条件挺好的,她爸在市级剧院包场给她开钢琴演奏会。她还给了我一张票,邀请我去看她演出。” 梁絮没想到莫名听到了他的初恋故事,自己仿佛被扔进了装满了柠檬的罐子里,酸味弥漫。她有点不开心了,说:“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后来怎么样了,你们交往了么?” 沈钊说:“没有。我妈翻我抽屉,发现了门票。当时没提,等到演出当天把我关在家里,硬生生让我放人家鸽子。” 梁絮觉得他妈这招还挺狠的,不动声色地打儿子个措手不及。沈钊这么要面子的人,失信于人,应该觉得挺丢脸的。 沈钊说:“不光这样,你知道没去赴约的那天我在什么地方?我被我妈关在放杂物的仓库里,灯早就坏了,里头全是箱子和灰尘。就门板上有几排透气孔,要不然简直要把我活活憋死。” 他说着,不愉快的经历又回来了。他皱着眉头,脸色阴沉道:“那年我才十五岁,被她关了一天,断水断粮,又黑漆漆的,差点就死在里头。到晚上十点多她才把我放出来,回家又让我跪搓衣板,问我知道错了没有。” 梁絮同情地看着他,觉得他妈实在太过分了。 沈钊说:“我怎么知道哪里错了。她说我不知上进,将来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不配做她的儿子,将来也没有姑娘会喜欢我。” 梁絮觉得这话说的太狠了,搁谁也受不了。沈钊似乎也很受打击,沉默了良久才说:“反正就是这样,她不准我跟人家来往,也就没有后续了。” 他虽然这么说,梁絮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打击挺大。她同情地拍了拍沈钊的肩膀,沈钊垂着眼说:“她就一直是那个样子,有她自己的一套规矩,特别爱体罚人,不通情理。” 梁絮轻声道:“你怕她吗?” 沈钊迟疑了良久,轻声道:“她是我妈,我不敢。” 梁絮有些同情他,明明是被伤害了,却连怕都不敢。梁絮觉得他应该是恨她的,但心里恍恍惚惚的,连这个概念都不能够清晰地捕捉到,一切就烟消云散了。他得活下去,要装作乐观,能够适应这一切,然而心里却因此留下了一道伤痕,经年难愈,时不时狠狠地疼一下,提醒他伤口的存在。 梁絮跟沈钊聊了一会儿,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她趁沈钊不在家,打电话给方晴,把录音的内容播放给她。方晴听了,思考了片刻,说:“他这个行为跟少年时代的阴影有关系。” 梁絮说:“怎么操作?” 方晴说:“如果不能配合吃药的话,可以考虑脱敏疗法。你让他一想到亲密行为,就深呼吸。一个千分之一,两个千分之一,三个千分之一,四个千分之一,然后感觉情绪有没有平复。如果没有平复,就重复数数,直到痛苦减轻能够适应亲密行为为止。” 梁絮觉得跟自己治疗恐惧昆虫的方法类似,应该会有效的。方晴说:“先试试,实在不行,一定要来就医,不能拖着了。” 梁絮听她说的严肃,迟疑了一下,说:“他这个症状,要是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方晴说:“也不会怎么样,就是变成标配的那种霸总吧。强取豪夺、动不动邪魅一笑——‘女人,你跑不了的。我要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只看我一个人。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只准花我的钱,不准你爱上我的人……’。” 梁絮打了个寒战,想象沈傲天那张英俊的脸扭曲着邪魅一笑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说:“必须拯救他,早治早好。” 方晴笑了一下,说:“你是他的女朋友,要陪他建立对亲密关系的信心。要有温柔和耐心,爱是最好的良药。” 梁絮打算在沈钊这边住一阵子,反正全公司都知道他们在交往了,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沈钊得知她要在这儿住到过春节,挺高兴的。梁絮跟他闲聊的时候,把方晴教的方法跟他说了。沈钊说:“管用吗?” 梁絮说:“管用啊,我闺蜜是正经心理咨询师,不信你试试嘛。” 沈钊看着她笑了,说:“我感觉也没那么严重,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梁絮跟他并排坐在沙发上,身子倾斜,慢慢靠在他肩膀上。沈钊坐着没动,梁絮便笑了,说:“一个千分之一,两个千分之一,三个千分之一,四个千分之一……很好,你感觉怎么样?” 沈钊故作轻松地说:“完全没问题,继续。” 梁絮便把脸贴在他耳根处,互相偎着。梁絮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僵硬了,她转移注意力地说:“放轻松,想点美好的事情。比如说四五十年之后,咱们两个还能像这样靠在一起,看雪看月亮,是不是很美?” 沈钊嗯了一声,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开始高度紧张,基本上没把梁絮的话听进去。 梁絮觉得就他这个状态,还是得循序渐进,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就是了。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梁絮感觉沈钊头上的汗都滴到自己脸上来了。她伸手抹了一把,说:“室温20度,你不至于吧?” 沈钊无言以对,正好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沈钊如蒙大赦地接起电话,起身一边说:“喂,姐姐……啊,我最近也就那样,不算太忙。家里有人照顾我啊,不孤独,不用陪……诶?不不不用来,不是,你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愤怒而坚毅的女子声音,梁絮竖着耳朵也没听清楚,沈钊说:“这是大事,你要想清楚,还是得冷静,你为孩子考虑一下。” 那边愤怒的声音陡然拔高了,梁絮听见里头传来了离婚、分居之类的字眼。她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沈钊似乎觉得事情没到这个地步。他的姐姐心意已决,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沈钊一脸无奈地走过来,说:“我姐跟姐夫吵架,说不跟他过了,要上我这儿来住一段时间。” 梁絮说:“为什么啊?” 沈钊说:“她说他不关心家里的事情,一天到晚光顾着工作。” 他说完心有余悸地看梁絮,说:“你以后不会也嫌我加班,这样跟我吵架吧?” 梁絮说:“不会,我会陪你一起加班的。” 沈钊便笑了。梁絮到能体会她的心情,说:“其实应该也不是忙工作的事,应该是抱怨他在感情上忽视自己,想离开他一段时间来引起他的关注吧。” 沈钊说:“应该是这样吧。她在青岛工作,说已经买了高铁票,今天晚上就带着孩子过来了。” 梁絮哦了一声,似乎在迟疑自己该不该走。沈钊说:“你留下来,家里有的是空房间。” 梁絮说:“见了面怎么说?她现在心情这么糟糕,不一定会接受我吧。” 沈钊也在烦恼这一点,伸手揉了揉鼻梁,说:“她性格跟我妈很像,确实不好相处……要不然,咱们先别跟她摊牌了。” 梁絮一想也是,人家那边闹离婚,委委屈屈地来了还没哭诉,弟弟开口就说我找到真爱了,搁谁也受不了。 她觉得还是暂时别触人家霉头的好,说:“那我先走了。” 沈钊一副被无情抛弃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你留下来嘛,就说你是我……是二助嘛。之前团建的时候拍的照片她看过,还说造型师给打理的好,有机会想见你呢。” 梁絮跟他正在热恋期,也舍不得走,迟疑了一下。沈钊主动过来吻了她脸颊一下,大猫撒娇似地说:“她还带了个孩子过来,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帮帮我嘛。” 梁絮便笑了,勾住他脖子说:“这算加班吧,沈老板?” 沈钊立刻说:“算,我给你开奖金,多少你说了算。” 第六十章 下午五点多钟,司机接了他姐和小外甥过来了。 沈钊打开门,一股凉风吹进来。小外甥脸颊红彤彤的,像个小弹簧一样扑到沈钊怀里,大声叫道:“舅舅!” 沈钊抱着他转了个圈,亲昵地蹭他脸。小外甥被他的胡茬扎的吱哇乱叫,扭动着身体要从他怀里钻出来。俩人哈哈大笑,好的跟哥俩似的。 沈钊的姐姐拖着箱子走了进来,她三十五岁左右,个头高挑,腰和脖颈挺得笔直。她穿着身香奈儿的经典格纹套装,外头披一件羊绒大衣,戴一副白手套,气质很好。然而她面无表情,这让她显得很严肃,看得出心情不怎么样。不过她的儿子不关心这些,大约是觉得能摆脱原来那个总是吵架的家庭,来到这个自由的国度挺幸福。 沈钊把小外甥扛到脖子上举着,转身对梁絮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这是我的生活助理。” 姐姐哦了一声,对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沈钊提醒道:“这是团建时候的那个造型师,你夸过她审美好的。” 姐姐意识到她跟一般的助理不一样,又仔细看了她一眼。 梁絮伸出手,客气地说:“您好,我叫梁絮。” 姐姐跟她握了一下手,说:“你好,我叫沈洁。” 小外甥奋力地伸出手,学着大人的模样说:“你好,我叫周小云,今年五岁了。” 梁絮就笑了,郑重地跟他握了一下手。小外甥不愧是霸总的外甥,小小年纪就龙行虎步,态度端然,很有未来的霸总风范。 梁絮注意到小朋友的衣领下面有一摊粉色的污渍。他整个人还是挺整洁的,应该是路上刚弄脏的。 沈洁见梁絮在看孩子身上的污渍,说:“大冷天的,他非要吃冰激凌,结果弄身上一滩。” 周小云小朋友非常不在意,小手一挥,看起来跟邋遢二字相处得很融洽。 沈洁说着又想起不愉快的事,抱怨道:“这孩子就是不爱整洁,喜欢玩泥巴,到处乱跑乱滚,说了也不听。唉……孩子烦人,他爸也烦人!” 周小云耳朵里像堵了两团棉花,根本不在乎他妈妈说什么,一双眼睛咕噜噜乱看。他注意到院子里有秋千,于是说:“舅舅,我要坐秋千。” 沈钊说:“你不怕冷吗?” 周小云说:“不怕,我有不怕冷的棉袄。” 沈钊便哈哈地笑了,扛着他出去,把他放在椅子上,推了几下。周小云欢天喜地的放声大笑,沈钊不放心姐姐跟梁絮待在一起,于是嘱咐外甥冷了就回来,自己进屋来了。 沈钊拉开窗帘,大人们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孩子,便放心了。沈洁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靠着靠背翘起二郎腿,看了梁絮一眼。梁絮慢半拍才意识到她是想让自己伺候她,心想:“也怪不得她摆谱,都说了是二助,做助理就要有个助理的样子嘛。” 她心态还挺好,烧了一壶水的功夫,听见沈洁唠唠叨叨地跟沈钊抱怨她老公。 “他一点到晚加班,早晨八点走,晚上一点多回来。孩子都有一个月没见着他爸爸了。上个星期我们俩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提前半个月就跟他打招呼,让他准备一下,早点回来,我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结果他还是给忘了,又忙到凌晨才回家。我看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梁絮听着,觉得心有戚戚焉,说不定自己结婚之后的生活也会变成这样。哪一天沈钊也变成这个样子了,自己该怎么办,也这样抱怨么?没有激情的婚姻生活就像一潭死水,站在妇女同盟会的角度上,她对这位姐妹的遭遇十分同情。 她看了沈钊一眼,沈钊挺淡定地听她姐抱怨,一边给她倒了杯茶。 沈洁继续细数她对象的烦人事迹。沈钊大体上还是对他姐姐表示了同情,说:“这样他就很不对了,结了婚拿你当摆设,那结婚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各过各的。” 沈洁总算得到了肯定,一拍大腿,愤然地说:“可不是么!我跟他吵了无数架,他还是不改。我也受够了,干脆带着孩子走人,反正家里有我没我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嘛。” 梁絮虽然同情沈洁,又觉得她的愤怒仿佛一挺机关枪,突突突突,逮谁怼谁。 梁絮感到了一阵压力,于是站起身来说:“周夫人,您习惯吃中餐还是西餐?” 沈洁愤然道:“别叫我周夫人,我姓沈,你叫我沈姐就行,或者干脆叫姐。我不要听见周这个字!” 梁絮发现她生气起来,还有点沈钊平时挥斥方遒的霸气,不愧是姐弟俩,忽然对她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 她微笑了一下,说:“好的,姐姐,您吃西餐还是中餐?” 沈洁说:“什么都行,不过孩子喜欢吃西餐,还是随他吧。” 梁絮去冰箱拿了一份牛排肉,用调料腌了,然后油煎。同时水煮了一把意大利面,片刻捞出来控水。她在平底锅里倒油,炒番茄和肉丁,最后把酱汁倒在意面上,分成三份。 她把饭放在桌上,说:“开饭了。” 沈钊去院子里把玩雪的小外甥抓了进来,带着他去洗手。小外甥不爱吸收,扭来扭去。沈钊强行按住他,顺便给他洗了个脸。小外甥发出不情愿的尖叫,说:“啊啊啊,警报!警报!外星人要入侵地球啦!” 沈钊便笑了,说:“给你洗个脸就警报,洗澡呢?” 周小云尖叫道:“怪兽来了,奥特曼快来救我!” 她妈脸一沉,说:“别闹。” 周小云只好乖乖闭嘴了。他跳上座位,见面前摆了一份牛排,顿时又开心起来。沈洁帮他把牛排切成小块,看着他吃。其他大人吃番茄肉酱意面。片刻周小云吃饱了,满脸酱汁,嘴也不擦就跑了。 沈洁追上去给他擦了嘴,这才放开他。 梁絮看着她费劲地跟孩子搏斗,心里有同情,也有佩服,觉得当妈的真不容易。沈洁虽然性格冷淡生硬,对孩子却是真实地在爱的。 吃完饭,沈钊要去洗碗,梁絮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干了,免得被姐姐看出端倪来。 沈钊只好住了手,去旁边烧水继续泡茶喝。 沈洁看着梁絮忙活的背影,满意地坐在桌边,声音压低了一点说:“弟弟,你这个二助请的不错,素质高、也会做饭。比原来那个家政阿姨强多了。诶,原来那个阿姨去哪儿了?” 沈钊说:“她最近儿子生病了,她回家照顾他去了,之前就没好利索,最近又犯病了。我让她彻底照顾好病人再回来。” 沈洁说:“挺好,依我看,干脆让小梁代替她好了。” 沈钊不置可否,觉得姐姐这么说,应该是对她感觉不错。他拿了杯水喝,沉默着没有表态。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沈钊说:“姐,你赌气在这儿住一天两天就算了,时间长了也挺影响感情的吧?” 沈洁说:“他都不怕影响感情,我怕什么?他不爱过就不过了呗。” 沈钊还想跟梁絮过二人世界,听说他姐要长期驻扎,整个人焦虑起来。他下意识摸电话,想给他姐夫通风报讯。 沈洁坐的稳如泰山,斩钉截铁地说:“你别想跟他联系,我说了要住到春节。他要是提前来了,我就跟他决裂。” 沈钊知道姐姐跟母亲一样,向来说一不二,只好沉默了。 他只好沉默了。晚上姐姐和外甥休息了,梁絮也准备上楼睡觉,沈钊拉住她,说:“过来一下。” 梁絮说:“干嘛?” 沈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盈盈地看着她说:“晚安吻。” 梁絮垂眼笑了,说:“规规矩矩的,被你姐看见了你怎么说?” 沈钊说:“原则上是暂时瞒着她的,但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是天意,怪不得咱们在她跟前秀恩爱。” 梁絮觉得人的家族大了就是麻烦,谁的想法都要顾虑。沈钊重情义,她喜欢他这一点,不过有时候也要为这一点付出代价。她叹了口气说:“行吧,那先这样了,晚安。” 沈钊似乎觉得她有点无情,眼巴巴地看着她上楼了,寻思着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把她介绍给家人认识?姐姐这一关还好过,反正不关她的事,主要是妈那边…… 他一想起母亲,面前就出现了她疾言厉色的表情,登时打了个寒战,自语道:“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次日一早,沈钊去上班,把家留给梁絮照看。临走之前他还有点担心,小声说:“你行不行?” 梁絮扬眉看着他,抿嘴笑了一下,说:“你觉得我不行?” 沈钊没接她的暗示,正经地说:“我就怕我姐为难你,孩子也活泼,你多费心吧。实在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 梁絮推了他一把,说:“多大点事呢,至于这么操心。赶紧去你的吧。” 沈钊发现她还挺有自信的,放心了不少。他开车走了,梁絮转头回了屋,开始做早饭。八点钟,沈洁带着孩子下楼来,见桌子上摆着早餐,中西式都有。她挺满意,带着孩子洗了手,然后说:“吃饭吧,小梁你吃了没有?” 梁絮说:“吃过了。” 她尽着一个合格的生活助理的职责,去卫生间涮了拖把,开始擦地。梁絮本身挺勤快的,干点小活儿对她来说不算是事儿。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她擦着地,一边计算着能消耗多少卡路里,还有奖金赚,觉得稳赚不亏。 周小云爬上座椅,抓起一根油条开吃。他人小胃口也小,一根油条吃下去,又喝了一小碗豆浆,就撑得不行了。 他两手油花花的,往裤子上抹了一把,跳下椅子就跑。沈洁搁下筷子怒道:“吃完饭要洗手,谁教给你往裤子上抹的?” 她的怒吼声就像一记炸雷,把周小云吓得打了个激灵,顿时不敢乱动了。他被母亲提着后脖领去洗手,沈洁要发泄怒气似地在他儿子手上打了三遍肥皂,反复冲洗。梁絮听着卫生间里鬼哭狼嚎,实在放心不下,假借涮拖把的名义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沈洁把小朋友的手都搓红了。 周小云仿佛要被拔毛下锅一般,拼死挣扎。沈洁实在失去了耐性,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周小云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嚎道:“我不要你,你是坏妈妈,我要爸爸,呜呜呜哇哇!” 沈洁本来就是抱怨丈夫不管家里的事才躲到这里来的,没想到自己费尽了力气,在儿子眼里还不如那个甩手掌柜好。她好像被一刀扎在心口上,半天动弹不得。周小云趁机挣脱开她,撒开腿就往外跑。梁絮连忙追出去,把他抱回来了。 周小云放声大哭,喊:“我要爸爸,我要舅舅,我不要洗手!” 梁絮只好哄道:“好了,不洗手就不洗,不过你手上这些肥皂泡得冲掉吧?” 周小云蛮不讲理,大声道:“不冲不冲不冲!” 梁絮的鼓膜都要被震裂了,怀疑他是个喇叭精转世来的。周小云一边哭一边用手揉眼睛,揉了几下肥皂泡蹭眼里去了,疼得开始大叫:“眼睛疼!” 梁絮带他去洗眼睛,沈洁还在跟儿子较劲,拦住他道:“谁说不洗手的?” 周小云哭道:“好疼,我要洗眼睛,不洗手!” 梁絮觉得这对母子真是够冲的,小孩儿不懂事,大人没必要跟他这么计较。沈洁毕竟心疼儿子,把他抱起来,先洗眼,在洗手,片刻洗干净了,放他走了。 周小云怕了他妈,立刻像脱兔一样跑上楼躲起来了。 沈洁坐在客厅里,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良久意识到梁絮也在。她说:“孩子不听话,让你见笑了。” 梁絮觉得她儿子这么皮,跟她性格暴躁有一定关系,当妈的凡事不讲理,儿子就会产生逆反心理。她虽然不是专家,但人的感情是相通的,既然自己这么觉得,那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沈洁诉苦地说:“他爸不管他,也不顾家,这孩子都是我来带。我上班也累,他又邋遢,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梁絮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您可能是有点累了。反正都已经离开家了,要不要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沈洁说:“看孩子是个精疲力尽的活儿,怎么休息。” 梁絮对她还是有些同情的,觉得这也是个体验婚后生活的好机会,便说:“暂时不用管他,看着他别有危险就行了。您要是信得过,我帮你带他几天。” 沈洁跟梁絮接触了这几次,感觉她性格还挺不错的,温柔也有耐心,做个暂时的保姆应该没问题。再说周小云嗓门大的像喇叭,一身元气十分充沛,能跑又能嚎,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受伤害。 沈洁笑了一下,说:“你是沈钊选的人,不会有错。那这几天就麻烦你操心了。” 第六十一章 梁絮上了楼,找到周小云的房间,敲了敲门,说:“我可以进来吗?” 周小云在里头大声道:“不可以。” 梁絮便笑了,说:“为什么啊?” 周小云说:“我正在生气。” 梁絮把门开了一道缝,探头看他。周小云坐在床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梁絮说:“都九点了,你还要睡觉吗?” 周小云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我没有要睡懒觉,我想自己静一静。” 梁絮便说:“那好吧,你自己安静一下,阿姨在隔壁,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玩。” 周小云没说话,梁絮故意自言自语道:“一会儿订肯德基,不出来的就不给吃了……” 周小云耳朵竖起来了,从床上跳下来,说:“我想吃圣代,巧克力味的。” 梁絮回头看他,笑容很甜,说:“还想吃什么,点菜。” 她掏出手机来,打开页面给他看。周小云指手画脚地点了一堆,梁絮说:“买东西要付钱的。” 周小云看着她,眨了眨眼说:“是啊,怎么啦。” 梁絮说:“我请你吃东西,你是不是要给我打工作为报答?” 周小云感觉好像踩了陷阱,为难地说:“我只是个小孩子,没有人收童工的。” 梁絮便笑了,付了款说:“阿姨在这里是生活助理,要做家务,你帮我工作就可以了。” 周小云不太想动,说:“你找我妈妈要钱去吧。” 梁絮笑了,说:“你不是刚跟你妈妈吵过架,她说以后都不给你买单了。” 周小云嘴撅起来,又开始想哭。梁絮站起来,掀起被子说:“你会叠被子吗?” 周小云迟疑了一下,说:“我……幼儿园老师教过的,但是这个被子太大了。” 梁絮说:“没关系,我扯这一边,你去扯另外一个角,咱们先把它拉平。” 周小云照做了,梁絮说:“然后呢?” 周小云说:“把两边沿着中线折起来。” 他跟梁絮一人折了一半,然后梁絮做一点,问他一点,一会儿就把被子叠起来了。周小云感觉自己懂得又多,又特别能干,不由得飘飘然了。 梁絮鼓掌道:“你太棒了,走,咱们再把地板擦一擦。” 周小云发现劳动还挺有成就感的,于是像条尾巴似地跟着梁絮,两人各自把房间擦了一半。梁絮称赞道:“很好,你工作很认真,肯德基的钱你挣出来了。” 周小云高兴的不得了,人生中欠的第一笔债务就这么还上了。外卖来了,两人坐在客厅里吃鸡腿。沈洁见儿子开始吃油炸食品,忍不住说:“热量高,又催肥,你就吃吧。” 周小云摇头晃脑地说:你要吃吗,这是我挣钱买的,我请你吃。” 梁絮笑道:“对,他给我打工挣钱买的,擦地、叠被子,干得很认真。” 沈洁惊讶地看着他,说:“你还叠被子?” 周小云自豪地说:“是啊。” 沈洁有点不信,梁絮比了个大拇指,说:“小伙子可能干了,跟他舅舅似的。” 沈洁感觉梁絮提起沈钊,有种不把他当外人似的自豪,就像夸老公似的。她觉得有点怪,但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她回想沈钊跟她说话的时候,目光确实特别温柔,好像对她跟别人不一样。 年轻男女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时间久了,难免产生感情。 沈洁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忍不住重新衡量面前的这个姑娘。 梁絮拿纸巾给周小云擦掉粘在脸上的圣代,动作很温柔。她伸出小指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动作轻盈而又温柔。沈洁意识到她气质挺好,长得也漂亮,对孩子也挺温柔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考虑,她要是跟自己的弟弟真的是一对儿的话,自己该站什么立场? 那算是职场恋情了吧……沈钊会认真吗?她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对沈钊有真心吗?会不会跟外头那些投机的小姑娘一样,只看上沈钊的钱了?她觉得自己作为姐姐,有必要帮弟弟把关,于是坐过来,开始问她家里的情况,得知她是北京土著,家里有房,对她满意了一些,对她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和气多了。 梁絮能感觉到沈洁在想什么,不过她不明说,自己也不先开口。不过看她这个反应,应该是不排斥自己跟沈钊交往的。 吃完饭,梁絮收拾鸡骨头。周小云想往裤子上擦,梁絮眼捷手快,说:“不许动,举起手来。” 周小云以为她跟自己闹着玩,配合地把手举过头顶,一边嘻嘻直笑。 梁絮说:“吃了饭要打扫垃圾,把骨头收起来。” 周小云说:“不要,油腻腻的。” 梁絮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穿了件猫头的卫衣。梁絮说:“你喜欢小猫咪吗?” 周小云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说:“喜欢的!我们家就有一只,叫乖乖!” 梁絮心想:“这就好办了。” 她循循善诱地说:“那你见过猫咪上厕所没有?” 周小云觉得有点奇怪,还是老实回答了,说:“见过啊。” 梁絮说:“它上完厕所要干什么?” 周小云说:“埋屎!”他说着伸出手,左刨刨、右刨刨,活像一只小猫。 梁絮便笑了,说:“是啊,因为猫是要抓老鼠的,它的便便会散发它的气味,老师闻到了它的气味就会逃走,这样猫就抓不到老鼠了,而且还可能因为泄露踪迹,而引来敌人的袭击。” 周小云进入了听故事的模式,一脸认真地听她说话,感叹道:“猫咪好聪明啊。” 梁絮说:“是啊,所以我们要学习小猫,吃完饭把垃圾收起来,上完厕所要冲掉,隐藏踪迹,不能被敌人发现。” 周小云豁然开朗,觉得这么一说,连打扫垃圾都变得有趣起来,好像特工在做任务似的。 他立刻伸手收垃圾,跟梁絮一起把骨头倒进垃圾桶。梁絮故意说:“好了,走吧。” 周小云苦着脸看她,说:“我手好油啊,黏黏的不舒服。” 梁絮笑了,说:“你要洗手了吗?” 周小云立刻伸出手,梁絮打开水龙头,给他打了洗手液,洗掉上面的油花。周小云又恢复了清爽,欢呼一声,撒着丫子跑了。 沈洁在旁边看着,发现梁絮居然没费多大功夫,就制服了这个小魔头,不但让他帮忙做家务,还能让他主动收垃圾洗手,简直让她嫉妒。 梁絮能感觉到沈洁有点不开心了,知道见好就收,暂时不跟周小云接触了。她拿拖把擦了一遍房间,然后拿了个绣箍绣手绢。她在白色的手绢上画了个小草莓和几片绿叶,然后开始一针一线地绣花打发时间。 沈洁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无聊,凑过来跟她聊天,内容大多是抱怨婚后生活的内容。梁絮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虽然很同情她,但是觉得她似乎是过度焦虑了。 沈洁说:“他从来不做饭,饿了就吃外卖,外卖能吃吗,搁那么多油和盐,他自己不注重健康,也不关心孩子吃了受不受得了……” 梁絮敷衍道:“男人都这样。您要是上班没空管,就忍一忍吧。” 沈洁说:“我三十三岁才得了这个孩子,高龄产妇,我容易吗?本来说是要顺产,疼了一天生不下来,又改侧切,真是受够了罪了,到现在阴天下雨刀口还疼。孩子生下来我当宝贝一样养着,结果去年我回去上班,他就给我把孩子惯成这样,整天乱发脾气不说,还不讲卫生。要是在我们家,像他这么邋遢的小鬼,是要跪搓衣板的。不信你看沈钊,他吃了饭都自己洗碗的是不是?” 梁絮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想:“快四十岁了,更年期内分泌紊乱,会焦虑很正常。” 沈洁还在唠唠叨叨,梁絮缝完最后一针,把线扯断,把绣箍拿了下来。 一方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个小草莓,上面顶着绿色的叶子,旁边还有几朵白色的草莓花。沈洁见成品这么可爱,也忍不住赞叹道:“哇,你手真巧。” 梁絮说:“送给小朋友吧,我记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是要检查手绢的。” 沈洁笑了,说:“对,老师要他们讲究卫生,可惜这孩子不自觉……” 梁絮预感到她又要开始唠叨,站起来说:“我去做饭了,晚上吃米饭好不好?” 梁絮在厨房里忙活,沈洁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片刻觉得老让梁絮忙活过意不去,于是过来说:“我帮你洗菜。” 梁絮说:“不用,我都洗好了。要不然您帮我剥蒜吧。” 沈洁便扯了个板凳剥蒜,剥完了又拿石臼捣蒜泥。沈钊不放心姐姐跟梁絮待在一起,今天难得没有加班,提前回来了。 他推门进来,见沈洁在捣蒜,梁絮在炒菜,两人其乐融融的,居然相处的挺愉快。 沈钊简直出离意外,梁絮见他回来了,微笑道:“今天这么早啊,饭快好了,你去陪孩子玩一会儿吧。” 沈钊听起来,觉得好像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似的,心里一阵温柔,不由得笑了,说:“好。” 沈钊去楼上找外甥,发现他正坐在地板上玩他妈给他带来的一张益智拼图。拼图是用木片做的,完成图海上的一艘大船。沈钊觉得姐姐太着急了,小孩子玩游戏就玩,非得想办法教给他点什么东西。周小云拿着拼图比划过来比划过去,乱拼一气,根本没什么结果。 沈钊坐在地上,陪他一起拼。片刻拼了四分之一,周小云在旁边看着,每找到一片,他就兴奋地拍手欢呼,像个忠实的小粉丝。 沈钊挺喜欢跟孩子玩的,觉得以后要是梁絮跟自己有了孩子,应该也挺幸福的。 梁絮在楼下喊:“吃饭了。” 沈钊便站起来,说:“走吧。” 周小云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去了。他蹲在地上开始收拾散落的拼图。 沈钊从来没见过他收拾过自己的东西,仿佛见到了什么奇景,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周小云比了个嘘的手势,神神秘秘地说:“隐藏踪迹。” 沈钊满脑袋问号,怀疑他最近看什么谍战剧了。片刻周小云收拾完玩具,跟沈钊一起下了楼,沈钊坐在椅子上,周小云扯了他一下。 沈钊说:“干嘛?” 周小云认真地说:“洗手。” 沈钊:“……” 就在一天前,让他洗个手还像要杀了他一样困难,这会儿他居然会主动叫别人去洗手了。沈钊不知道这一天之内发生了什么,怀疑自己的外甥被平行世界的乖巧版掉包了。 他陪着周小云洗完了手,周小云兴奋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崭新的小手绢,反复擦着手上的水珠。他下午得到这个礼物之后,就很喜欢,一直等待一个用它擦手的机会,这会儿终于用上了。 他显摆地给沈钊看了一眼,说:“好看吧?” 沈钊点头,说:“谁给你买的?” 周小云脸上冒出两团兴奋的小红晕,说:“是梁阿姨给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个小草莓,是她给我绣的。” 沈钊点头道:“她手真巧。” 周小云探头看了一眼客厅,感觉那边听不见这边的声音。他踮起脚说:“舅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钊配合地弯下腰,说:“你说。” 周小云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等我走的时候,想带梁阿姨一起走。” 沈钊啊了一声,诧异地看着周小云。 周小云说:“她特别好,比我妈妈温柔多了。” 沈钊对这一点倒是挺赞同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多了情敌似的,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他说:“你带她走,我怎么办?谁给我做饭啊?” 周小云说:“你是大人了,自己做饭嘛。” 沈钊诈他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周小云的心思被他猜中了,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他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坦白,扭扭捏捏地说:“是啊……我觉得,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小云:怎么办,得想办法娶了那个女人╮(°ω°)╭ 沈钊:她是我的,你别想了╭(╯^╰)╮ 第六十二章 沈钊看着外甥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觉得大事不妙。 他沉默了片刻,不好接这个茬,于是敷衍道:“先吃饭。” 他带着周小云坐在餐桌前,周小云把手绢塞在脖领子里,一副要吃西餐的模样,对那条手绢是真的很喜欢了。沈洁对梁絮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仿佛把她当成了朋友,完全没有刚来的时候眼高于顶的模样了。 沈钊知道这一大一小都是极难缠的角色,梁絮能顺利收服他们,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而且看梁絮的样子,并没有受了太大的委屈,根本就是游刃有余,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吃完饭,沈洁要给周小云洗澡,周小云的懒癌犯了,扒着门框不肯进去。 沈洁大声道:“你不听话,我叫梁阿姨来给你洗了!” 周小云一听,立刻双手护胸,怕走光损失形象似的。他自己进了浴室,一边说:“不要叫她,我自己能洗。” 沈洁很满意,觉得梁絮是个挺好用的训娃高手,以后可以经常搬出来用一用。 沈钊站在楼梯上听这边的动静,梁絮上楼来,见他鬼鬼祟祟地扒在扶手上,扑哧一声笑了。 她说:“你干嘛呢?” 沈钊比了个嘘的手势,说:“我姐给娃洗澡了。” 梁絮说:“那又怎么了?” 沈钊说:“很顺利,不可思议。之前她在家给周小云洗澡,衣服都给他扒光了,他硬是光着跑出来了。脚底下打滑还跑得飞快,带重影加漂移的。” 梁絮仿佛听见了逮虾户的音乐,笑得不行,说:“听着像给猫洗澡,你姐真够不容易的。” 沈钊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娘俩好像对你印象都不错,你怎么跟他们打交道的?” 梁絮说:“就是照常生活,你不去讨好别人,做自己,气场合适的人自然就被你吸引过来了。” 沈钊没想到闲聊都聊出了人生的哲理,笑了一下,说:“有道理。” 他跟梁絮拥抱了一下,说:“再熬几天,我姐肯定待不久。” 梁絮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小声说:“没事,游刃有余。” 沈洁带着孩子在这边住了一个星期,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柴米油盐,孩子哭大人打。周小云一挨打,就跑到梁絮身后躲着,梁絮站着不动,沈洁就过来抓孩子。两人围着梁絮展开一场秦王绕柱走位,周小云胜在走位风骚,沈洁则攻高血厚,两人难分伯仲。最终总是以梁絮拱开沈洁,拉着她去喝茶聊天作为结束。 梁絮能意识到,沈洁和孩子之间没大问题,主要是她自己太焦虑了。梁絮对这些也没什么办法,不知道她是单纯心理层面上的问题,还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不舒服,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生完气又后悔,觉得伤害了孩子。这样反复循环,实在是个死扣。 梁絮对她十分同情,但也不能说太多,只能默默忍受。 这天沈洁吃完饭,坐在壁炉旁边,手里拿了个绣箍,跟梁絮一块绣花玩。 她的神采很不好,脸色憔悴,说:“最近老是很难入睡,醒了就出一身汗,平常也心烦的要命,精神很差。” 梁絮假装不在意地说:“吃点褪黑素?” 沈洁说:“没用啊。我还去看过神经内科,医生给开了点药,还是不管用。” 梁絮说:“那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沈洁寻思了一下,说:“医生说吃药是一个方面,同时可以找心理咨询试试。” 梁絮嗯了一声,说:“找了吗?” 沈洁说:“没呢。” 梁絮倒是有个挺好的人选,方晴就是现成的心理咨询师,职业素质绝对过硬。但是上次方晴也给他上过一课,病人不主动要求,医生不能上赶着去给人治病,要不然就是自讨没趣。 她沉默着,慢慢地绣手里的鸢尾花。芯儿是蓝的,越往边上颜色越浅,光线照在上面,丝线发出温柔的光泽,像一颗散发光晕的珍珠。 她沉默而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沈洁却耐不住性子,绣了片刻,把针插在布上,丢在桌上。 她说:“北京这边名医挺多的,你是当地人,有没有什么好医生可以介绍给我的?” 梁絮抬起眼,假装寻思了一下,说:“我知道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水平不错的,收费也很合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查一下地址,带你过去。” 沈洁的眼睛登时亮起来了,嘴上却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梁絮很有职业素养地说:“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嘛。我是生活助理,您跟沈钊的需求,就是我的任务。” 梁絮私下跟方晴联系了,安排好时间,又嘱咐她装成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毕竟沈洁对自己还是有一些提防心的,如果说是自己认识的关系,怕她觉得自己从中提成之类的,反而影响治疗效果。 方晴倒是无所谓,说:“没事,你带她来就是了。” 隔天一早,梁絮带着沈洁去了方晴的治疗中心。沈洁进去了,又不放心儿子。梁絮牵着周小云的手,微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她的态度温柔得体,礼貌而不过度,让人觉得很舒服,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来的全能女助手。沈洁觉得带着她出来特别有面子,笑了一下,说:“孩子调皮,让你费心了。” 梁絮说:“没事,小云乖着呢。” 周小云被他的女神拉着小手,脸红扑扑的,整个人云里雾里,乖的不像个样子。 沈洁摸了摸孩子的头,进了屋。梁絮坐在接待室里,跟周小云一起吃点心聊天。周小云跟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关于他幼儿园的事,又说有小姑娘喜欢自己,天天带巧克力来给他吃。言下之意大约是他很抢手,希望梁絮能够多给自己一点关注。 梁絮说:“那你这么长时间不去幼儿园,老师和同学是不是该想你了啊?” 周小云有点苦恼地说:“是啊,我走之前他们都在背乘法表了。幸亏爸爸提前教过我了,我走了也不怕拉下功课。” 梁絮哦了一声,说:“这么厉害啊,你还会什么,跟阿姨说说。” 周小云找到了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兴奋起来,说:“我还会英语对话,汉语拼音……” 梁絮听着,给周小云削了个苹果。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沈钊发的短信。 “老婆,在哪儿呢?”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然而被他这么叫,心里还是甜甜的。 她回道:“跟姐姐逛街呢。” 沈钊说:“别逛太累了,下午早点回来,晚上有节目。” 今天是星期六,沈钊一大早上班去了,但是最近不知道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好像有事瞒着自己似的。梁絮想总归是好事,配合地说:“好啊,吃完饭就回去,啾咪。” 沈钊挺高兴地回了个啾咪,然后消停了。 梁絮放下手机,见周小云盯着自己,一副好奇的模样。 他说:“梁阿姨,你跟谁发短信?” 梁絮说:“跟朋友。” 周小云很敏锐,说:“是男朋友吗?” 梁絮沉默了片刻,周小云心情很复杂,仿佛被甩了似的难过。他小声说:“我看你挺开心的,还会害羞。”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说:“没有的事。阿姨是想,等会儿你妈妈出来了,咱们去吃什么好呢?我看电梯里有广告,今天披萨半价,咱们去点一个加双份芝士的好不好?” 周小云毕竟只有五岁,注意力很快被吃的吸引走了。他开始认真地考虑披萨是吃海鲜加牛肉的好,还是水果的好。 两人待了一阵子,周小云开始玩手机游戏,梁絮坐在沙发上发呆。时针指向十一点,沈洁出来了。她的状态比来之前好了一些,嘴角带着微微的笑,身上的疲惫感也去掉了不少。 梁絮目测她对方晴应该是满意的。她站起来说:“怎么样?” 沈洁说:“不错,挺专业的。医生给我建了档案,聊了一些东西,我感觉她说的都挺在点子上的,她让我下个星期再去一趟,以后我不在北京了,还能打电话跟她咨询交流。” 梁絮觉得能帮到她也挺开心的,说:“有用就好。” 她开车带着两人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饭,然后回了家。沈钊还没回来,梁絮有点失望,便回房间 午睡去了。下午四点来钟,她被鸣笛声吵醒。喇叭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催促什么,从她的窗户下面传过来。 梁絮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有点生气,打开窗户往外看,想知道是哪个讨厌鬼在小区里鸣笛。 沈钊骑着一辆大摩托,抬头看着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痞痞的笑。 他把墨镜勾下来一点,露出好看的眼睛,说:“走,哥带你出去兜风。” 那辆摩托像一辆钢铁的小怪兽,比辆普通的车看起来都拉风。沈钊穿了件军装风的呢子大衣,皮裤搭配马丁靴,一身黑,看起来特别酷。梁絮发现他最近衣品简直是脱胎焕骨地好起来了,再配上他的瘦腰长腿,简直就是杂志里的男模。 梁絮看着他笑了,说:“等我。” 她换了一条长裤,上头是一件短款的小夹克衫,内搭白色的堆领毛衫,长头发放下来,戴一顶贝雷帽。她出了门,跳上沈钊的摩托车后座,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沈钊发动了车,摩托车发出轰鸣,嗡地一声开除了小区。梁絮的头发在风里飞扬,心情好的不得了。跟这么帅的男人约会,街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感觉太拉风了。 沈钊带她绕着四环转了一圈,去餐厅吃了顿饭。晚上八点多钟,他带梁絮到了某个游乐园。 梁絮下了车,打了个喷嚏,沈钊的鼻子冻得也有点红。他为了显帅,还带了露指手套,现在手指被风吹的十分僵硬,不住苍蝇搓手。 梁絮忍不住笑了,把他的手揣到自己怀里,暖了一阵子说:“怎么想起今天骑摩托车出来?” 沈钊说:“你之前说过的嘛,想跟心爱的人看海,还想让他骑着摩托车来窗下接你出去玩。” 梁絮觉得那都是中二小女生的幻想,他没必要一一都实现的。然而沈钊挺认真,而且认真的过了头,毕竟摩托车只适合在春风里骑一骑,冬天寒风刺骨的,还是失策了一点。 不过怎么样都是他的一片心意,男人愿意浪漫是件好事情,梁絮还是挺领情的。 沈钊去停车场存了摩托车,出来见梁絮在路边买了两根冰糖葫芦,两人各拿一串,手牵手进了游乐园。天本来就冷,晚上八点多,游乐园已经没什么人了。梁絮看着四下一片黑,有点不安,说:“咱们是不是来太晚了,人家要关门了吗?” 沈钊笑吟吟地说:“他们晚上十点才关门,但是今天提前下班,九点就闭园了。” 梁絮看了一眼表,还有五分钟就九点了。 她说:“那还不走,别被人关在这里头一晚上哦。” 沈钊说:“不着急,陪我坐一会儿吧。” 他在湖边的长凳上坐下了,梁絮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他优哉游哉的样子,便陪他坐了下来。 梁絮嘎嘣嘎嘣地嚼着糖葫芦,沈钊凑过来说:“给我咬一口。” 梁絮护食地捂住她的糖葫芦,说:“你自己不是有嘛。” 沈钊像个小孩子似的说:“你的比较好吃。” 梁絮哼了一声,说:“拿你的跟我交换。” 沈钊便大方地把糖葫芦递过来,他的上头还有两个草莓。这个时节的草莓是水果中的贵族,吃一口就赚大了。梁絮叼走了一个鲜红饱满的大草莓,沈钊撸走了一个裹着糯米的山楂,吃的心满意足。 梁絮心里默默想他亏本了,沈钊笑眯眯地说:“我这儿还有一个草莓,你要么?” 梁絮抵御不了草莓的诱惑,口嫌体正直地说:“这样不好吧?” 沈钊忍不住笑了,说:“我讨厌吃草莓,你帮我吃了吧。” 梁絮知道他在撒谎,但心里甜甜的,领情地吃了另外一颗草莓。 片刻到了九点整,周围的路灯忽然一起灭了。梁絮以为人家真的要闭园了,局促不安起来,想站起来。沈钊握住了她的手,说:“你看那边。” 湖对面砰砰几声,几道烟花一起窜向天空,白色和紫色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梁絮十分意外,看着空中的焰火,感叹道:“真好看。” 花火倒影在湖水里,水面波光粼粼,仿佛水中也绽开了一朵朵的焰火。 沈钊说:“喜欢吗?我为你准备的。” 梁絮回头看他,焰火的光芒照在他的眼里,他的目光温柔,侧脸的轮廓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流光溢彩,十分帅气。 她心里生出一阵甜意,点了点头。沈钊跟她把手握在一起,霸气地说:“今晚这里我包园了。这里的设施,咱们随便玩。” 第六十三章 这种承包一整个游乐园的情节,梁絮只在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自家的总裁也有这种魄力。 她忍不住笑了,说:“花了多少钱?” 沈钊拽拽地说:“出来玩开心最重要,不要谈钱。” 他说着拉起梁絮的手,说:“走吧,先去坐摩天轮。” 两人挑了个白色的摩天轮钻进去,工作人员开了机器,巨大的摩天轮缓缓地转动起来。 梁絮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深蓝的夜空十分静谧。梁絮呵了口气,一片白雾蒙住了玻璃。她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仿佛把名字签在了夜空中。沈钊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旁边,又画了个大大的心,把两个人的名字圈在了一起。 梁絮笑了,歪着头靠在沈钊肩膀上。沈钊蹭了蹭她额头,神态里满是宠爱。他这种纯情的举动发自内心,两人像一对儿大学生情侣似的,对方在身边就好像拥有全世界。 梁絮跟他坐了一圈摩天轮,然后下来开碰碰车。沈钊在前头满场乱窜,梁絮开着车在他后面追来追去,碰的火花四溅。两个人小孩子似的吱哇乱叫,笑得喘不过气来。之后又去坐了海盗船和激流勇进。梁絮被溅了一身水,冻得瑟瑟发抖。沈钊脱下大衣来给她披着,两人坐在园子里的便利店里,对着暖气取暖。 梁絮打了两个喷嚏,沈钊买了两桶红糖姜茶,借了店里的热水冲开端过来。 梁絮捧着喝了一大半,肚子里暖烘烘的,想起刚才疯玩了一场,忍不住笑了。 沈钊喝着姜茶,一边说:“今晚开心吗?” 梁絮说:“真的很开心。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沈钊笑了一下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帮我照顾我姐和外甥,辛苦了。他们两个我应付不来,但是都托付给你,我心里又挺愧疚。” 梁絮猜也是为了这个,但还是挺感谢他的。沈钊看着她,目光温柔,小声说:“今年过年,跟我去见我妈吧?” 梁絮有点迟疑,有不太好意思,故意说:“不要,我要回去陪我爸妈。” 沈钊说:“先去见我爸妈,然后再见你爸妈。” 梁絮觉得这就是要公开的意思了,然而听说他母亲挺厉害,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手搭在桌子上,不安地动来动去,没有回答。 沈钊看出了她的顾虑,说:“这事我说了算,带你去就是给我妈那边走个过场。我找人算过了,今年秋天有个日子特别好,过了农历年开始准备,婚礼正好赶上那时候。” 他眼神里带着憧憬,跟她描绘他们的蓝图。 “我看了几个结婚圣地,风景都特别好。你要是想低调一点,咱们就去国外租个庄园,带着亲友团在外头住上一个月。要不然我直接买个小型的葡萄酒庄园,写你名字,当做给你的结婚礼物……” 梁絮感觉有些消受不起,连忙摇头。沈钊说:“就当投资了嘛,周围的朋友都在投这种庄园,能产出,还能度假,就当投资了。” 梁絮感觉跟不上大佬的话题,温顺地选择了沉默。沈钊就喜欢她这种只在自己面前乖乖的样子,说:“到时候咱们自己摘葡萄酿酒,过过田园小生活。” 梁絮幻想起将来的某一天,两人的孩子在葡萄田里奔跑嬉闹的情景。头顶蓝天白云,风轻云淡,到处弥漫着葡萄成熟的果香,葡萄卷曲的藤蔓爬过铁篱笆、攀援上他们住的石砖房。 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梁絮从来不敢奢望有这么好的未来,然而跟沈钊在一起,这些都在慢慢地实现。 这种每一天都过得更好的期待,让人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半夜两人回了家,沈洁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上的光闪着,照在沈洁的侧脸上,她没回头,显得有种女主人似的权威感。 沈钊觉得姐姐这样依稀有他母亲的风范,下意识地有点心虚,说:“姐,你还没睡呢?” 沈洁嗯了一声,抬头看表,说:“十二点了。” 沈钊说:“是啊。” 沈洁沉默着看他,似乎想让沈钊自觉一点,主动老实交代他这么晚去哪儿了。沈钊笑了一下,说:“二助最近帮咱们做了不少事,太辛苦了,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沈洁抬起一边眉毛看他,说:“你当老板的,还管这么多事?” 梁絮刚把靴子脱下来,站在玄关口,觉得气氛有点紧张。沈钊直接把手搭在梁絮的腰上,态度很明确了,笑道:“姐,我还没跟你说,我们俩正式交往了。” 沈洁觉得他这个态度有点嚣张,但是这俩人之间经常眉目传情,蛛丝马迹不用收集也到处都是。她心里早就有这个猜测了,眼下也没有太惊讶。 这段时间以来,她跟梁絮相处的也不错,如果她能给自己当弟媳妇,其实是件好事情。 沈洁下午见他俩双双不见了,就怀疑两个人出去约会了。她等到大半夜,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说:“不早了,早点休息。” 她说着上楼去了。梁絮本来以为要迎来一场狂风骤雨,没想到沈洁得知宝贝弟弟被人拱了,就像是接了个电话一样平静,无动于衷甚至还觉得可以接受,这实在让她很意外。 沈钊表面无所谓,其实心里直打鼓,手心都渗出汗来了。他看着沈洁走了,松了口气说:“这算什么反应?” 梁絮小声说:“应该算是同意了吧,不同意肯定要发脾气的。” 沈钊笑了一下,说:“她敢。” 梁絮刚才感觉沈钊的身体都僵硬了,背着他姐却又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她没揭穿他,笑了一下说:“挺好的,又攻克了一座大山,离胜利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沈钊跟她拥抱了一下,温柔地说:“不用担心。你这么好,我们全家都会喜欢你的。” 次日,沈钊在家陪梁絮过星期天。上午沈钊开车带梁絮去超市买了蔬菜和水果,十点多钟回来,梁絮和沈洁在厨房一起做菜,其乐融融的,气氛很融洽。 梁絮说:“姐,炒油菜放海米吗?” 沈洁说:“我听沈钊说你吃虾仁过敏,海米也不能吃吧。” 梁絮说:“没事,你们吃就行,我吃别的。” 沈洁说:“不用了,做个大家都能吃的。炒白菜,然后炖个土豆,我买咖喱块了。” 俩人有说有笑的挺亲密,而且沈洁还会考虑梁絮的喜好,看来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沈洁洗掉了柑子上的土,剥了一个递给梁絮。梁絮在掰菜叶子,张嘴把橘子吃了,眼弯成两道月牙,笑道:“甜。” 沈钊莫明感到一阵橘里橘气的气氛,三秒钟之后理智回来了,说服自己是媳妇太可爱了,所有人都喜欢她,没毛病。 沈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挺欣慰。周小云拿着一架飞机跑过来,说:“舅舅,你陪我玩。” 沈钊便答应了,陪着他满屋乱转。片刻周小云又上楼去玩拼图,沈钊在旁边陪他。周小云干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一转身又跑出去了,说要下楼拿可乐。沈钊坐在地板上帮外甥拼图,花了十分钟给他把版图扩展了三分之一。 沈钊等了半天,没见外甥回来,怕他又在哪儿磕了碰了,姐姐怪罪起来交代不起。 他出门找了一圈,发现周小云不在楼下。梁絮说他拿了可乐就上楼去了,沈钊只好又上楼去找。 他到处转了转,发现梁絮的房间是开着门的,里头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是男人在说话。他心生疑惑,凑过去仔细听了一下,居然是自己的声音。 沈钊觉得十分奇怪,推门进去,发现周小云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个录音笔,正在翻过来倒过去的摆弄。 沈钊说:“这是什么?” 周小云本来多拿了一罐可乐,想藏在梁絮的屋里,送给她当礼物。 然而他进来之后,没忍住好奇的天性,打开壁橱看了一下,又打开床头的抽屉翻了几下,找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小孩子经常玩手机,很会用这类电子产品,没有三两下就找到开关了。 周小云说:“舅舅,这里面有你的声音耶。” 沈钊拿过去,按了播放按钮,听见自己的声音道:“这个图……真不是医学解剖图吗?反过来看像肺部的X光片。肺纹理增多,双侧肋膈角欠锐利。这能证明什么?” 沈钊快进了一段,又听见了一些自己跟梁絮的日常谈话,看来她是一直在记录自己的生活的。 沈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商场如战场,有些人为了搞垮敌人不择手段,会把漂亮女人放到对手身边做商业间谍,如果对方不吃女色,还有塞男间谍的。 沈钊本来觉得梁絮纯真耿直,从来没把她往这上面想,但是这个录音笔实在让他觉得很不愉快。 周小云见舅舅的表情不对,也有点害怕了,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总之乖乖闭嘴就对了。沈钊猛地站了起来,拿着录音笔下楼去。 梁絮把菜端上了桌,见了他便笑了,说:“正想叫你呢,来吃饭吧。” 沈钊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心里却越发生气了。他想起自己昨天还带她出去兜风,那时候他还那么相信她,觉得这辈子自己非她不娶了。却没想到她对自己做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她对自己的微笑,温柔的态度,都有可能是有目的的。她可能,并不爱自己。 梁絮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无辜地看着他,小声说:“怎么了?” 沈钊拿出了那个录音笔,冷漠地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梁絮看着他手掌里的白色录音笔,感觉背后渗出了密密的冷汗,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心想:“哦豁,完蛋了。” 第六十四章 片刻之前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梁絮感觉忽然一下子,自己因为这个小小的电子产品,就从群宠变成了人民公敌。 沈洁从厨房里出来,见这边气氛僵硬,没走过来,而是谨慎地选择了观望。 梁絮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沈钊的气势,满脸都写着愤怒,显然认为她是个欺骗感情的商业间谍,而且还是个欲擒故纵的高明女特务。 梁絮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很像间谍,但老天作证,她真的没有什么歪心思。她来回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根本没有什么幕后黑手在操纵自己。 她小声说:“我可以解释。” 沈钊嗯了一声,但浑身弥漫着敌意。她感觉很无力,说:“这是说来话长,李浩说……” 沈钊扬起眉毛,似乎是想说,事到如今你还想挑我跟合伙人的关系?梁絮觉得自己太慌张了,这个头起的很不好。但她都这么说了,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 她说:“李浩说,如果半年内我不能改变你的穿衣习惯,他就要开除我。我想着月薪两万块钱呢,不舍得放弃这份工作,所以就找了我发小。她是心理咨询师,我想如果能让她介入帮忙的话,应该就能够有针对性的解决您的问题。” 沈钊没说话,一脸面瘫地听她说,似乎在分辨她是胡扯还是说真的。 梁絮继续说:“不过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当时咱们关系也不熟,我没法直接劝您去看心理医生,只能出此下策……” 沈钊依旧沉默。梁絮只好回头看沈洁,说:“姐,我之前带您去过心理诊所,那个医生的能力您还夸过,是不是?” 沈洁没回答,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她还是站她弟弟这边。 不过她的沉默也是一种默认,沈钊得知沈洁确实见过那位心理医生,知道这事不是莫须有的了,对梁絮的态度稍微有一点缓和。 周小云下楼来,见沈钊对梁絮凶凶的,手里还拿着那个录音笔,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嘴一咧,放声大哭起来,一边道:“舅舅,你不要跟梁阿姨吵架,都是我的错。” 沈钊本来还挺铁石心肠的,小孩子忽然这么一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生气起来多有杀伤力,忽然一下子就心软了。 梁絮弯腰抱起周小云,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说:“没事,舅舅跟我闹着玩呢,你是男子汉,不能哭。” 周小云伸手搂着梁絮的肩膀,像要保护她似的整个人扒在她身前。沈钊觉得有点后悔,梁絮把孩子抱到洗手台边上,说:“洗手吃饭。” 沈洁过来对沈钊说:“吃饭么?” 沈钊这么一闹,也没什么胃口了。他摇了摇头,说:“你们吃吧。”说完转身上了楼。 沈钊回到房间,把录音笔接在了电脑上,把全部文档备份靠在硬盘里,然后戴着耳机逐个听了一遍。除了开头她让沈钊做了几个心理测验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商业机密之类的搭不上边,不可能是间谍。 越往后面,记录的内容越有趣,仿佛是音频日记,记录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沈钊听到后面,感觉对梁絮没有那么生气了。这时候沈洁敲门道:“我能进去吗?” 她推门进来,沈洁坐在床边,说:“什么情况……她说的是真的么?” 沈钊迟疑了一下,他毕竟是公司的头脑,得为全局着想,不防不行。他说:“我对她是大意了,等查一下底再说。” 沈洁嗯了一声,又说:“之前她确实带我去过心理诊所,那个医生还不错的。” 沈钊看出她想帮梁絮说话,嗯了一声。沈洁说:“我也不想干涉你的判断,不过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的,日常相处能看得出来。你跟她相处的时间比我就,你自己应该会有感觉。” 沈钊没说话,沈洁说:“不打扰你了,饭给你留了一份,饿了下来吃。” 她说完出去了。沈钊打电话给刘和平打了个电话,让他仔细查一下梁絮的底,刘和平虽然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接了任务就去执行了。 沈钊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对自己的一切仿佛发自内心,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动心过。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在欺骗自己,他该怎么办? 理智和感情各自拉住他的一根胳膊,把他往两边拽。沈钊没办法面对这个问题,干脆蒙住了头,开始睡觉。 他睡了整整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下楼来,想看看梁絮怎么样了。 沈洁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说:“找梁絮?她下午带着行李走了。” 沈钊莫名其妙,说:“她走了,上哪去了?” 沈洁说:“回家了吧,她不是北京土著吗。” 沈钊掏出手机来,见有梁絮发来的短信,上面说:“录音笔的事情,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如果 您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您不想再见到我,周一我会交上辞职书,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帮助,再见。” 梁絮客气而疏远的措辞让沈钊感觉更生气了,仿佛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俩之间只有冰冷的工作关系,没有丝毫私人感情。 昨天还说要跟他去国外旅行结婚的女人,居然今天就要从他的生命当中辞职了,换谁谁能受得了? 她说走就走,居然都没跟自己撕破脸大吵几句“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好像从来没爱过他似的。 沈钊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屋里转了几个圈,自言自语地说:“谁准你走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话没说清楚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沈洁沉默地看着他。沈钊愤然道:“我不会给你写推荐信的,你要是敢辞职,我就封杀你,让你去哪个公司都没人敢要。” 沈洁感到了一丝寒意,觉得这男人发脾气有点上头,让人起鸡皮疙瘩,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天凉王破这句话。 梁絮拖着行李走在路上,下午三点的冬天有点冷。她停下来,裹了一下大衣的领子,韩风还是飕飕地透过她的每一个毛孔往里钻。她拖着箱子走到小区大门口,门卫在打瞌睡,她出门之前把出入磁片留给了沈钊,想出去都开不了大门。 她费了半天劲儿,拖着箱子从挡车的栏杆下面钻出去,脑袋撞了横杆一下,感觉又疼又狼狈。 她停下来擦了一下眼睛。系统说:“不要哭,敌人会笑。别低头,王冠会掉。” 梁絮说:“你少看点鸡汤吧,都是过时好几年的语录了。” 系统说:“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难过,你的眼泪都滴到我的摄像头上了。” 梁絮伸手擦了擦手机屏幕,嘴硬地说:“我不难过。” 系统便沉默了,片刻又说:“回工作室?需要我帮你叫个车吗?” 梁絮想起自己明天就要辞职了,又回到了没有收入的状态,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她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省点钱吧。” 梁絮拖着行李箱去了公交车站,费劲地把箱子拖上了车,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窗户站着。车上的人各自表情麻木,梁絮混在其中,假装今天也是她平凡人生中的一天,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更没有值得难过的事情。 虽然是这样,她费劲憋着的眼泪自作主张地找了个渠道,从鼻孔里淌出来了。 她吸了一下鼻涕,片刻又吸了一下。坐在她身前的小女孩抬起头看她,似乎是被噪音吵得很烦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说:“姐姐,擦擦吧。” 梁絮有点尴尬,但是总比抹在袖子上好。她接受了小朋友的好意,呼哧一声擤了一下鼻涕,然后对着窗户继续自闭。 车到了站,她拖着箱子下了车,然后经过从前她走过无数次的小街巷。她爱吃的韩式炸鸡还在营业,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了,再经过这里的时候,她依旧买不起。 梁絮经过超市的时候,进去照例买了一颗大白菜,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慢悠悠地拖了回去。 她掏钥匙开了门,屋里传来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工人们还在干活儿。白小飞听见声音出来看,见梁絮拖着箱子回来了。 他有些诧异,说:“你怎么回来了?” 梁絮不想让他担心,笑了一下说:“好久没见你了,给你个surprise。我灰崽呢?” 白小飞回屋把灰崽抱了出来,一只大型走地鸡躺在白小飞怀里,羽毛都长得差不多了。梁絮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长得真快,你可真会养。” 灰崽:“叽!” 白小飞挺骄傲,感觉自己副业能当个养鸡场长。灰崽的个头太大了,抱着吃力。他把儿子放在地上,说:“这回要住多久,别回去了吧?” 梁絮嗯了一声,说:“他那边的事忙完了,我跟他请了一阵子的假,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白小飞觉得她情绪不对,突然回来了,又说不去上班了,别是出了什么事。 他跟着梁絮进了房间,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他欺负你了?” 梁絮有点怕白小飞的敏锐,不敢跟他的目光接触,努力把声音放的大了一些,说:“没有的事,我好着呢。” 白小飞还是有点不放心,转过来看她。梁絮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帮我做点饭吃吧,我饿了。” 白小飞迟疑了一下,说:“你确定没事?” 梁絮说:“真没事,给我下碗面条吃吧,把我刚买的白菜掰几片放进去。” 白小飞只好去厨房做饭了。梁絮坐在屋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跟沈钊在一起的时光,忽然一阵心酸。 自己虽然解释了,但他根本不信。梁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埋这么一个□□,可如果没有这件事,自己就会顺利地跟他走下去么?梁絮不知道,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的自己跟他是有差距的,这种差距就像马里亚纳海沟,隔得太远,声音传不到,让她连跟他发脾气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气泡里,在安静的大海里不断下沉,周围充满了死一样的安静,而她也要在这片安静中渐渐消亡。 厨房里地油烟机声音停了。梁絮连忙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强打精神走了出去。白小飞把面条放在桌上,又切了一碟火腿。梁絮闷着头吃面,感觉还是这种朴素的生活适合自己。 白小飞看出她确实不太开心,但是又拒绝交流。他暂时不想给她压力,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着她,作为她的后盾,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梁絮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滴滴滴滴,来电显示的照片是沈钊。 梁絮不想接,然而白小飞在看着,她只好若无其事地接起来,说:“你好。”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去阳台上打电话。沈钊在那边说:“你上哪儿去了?” 梁絮说:“我回家了。” 沈钊说:“谁让你走的?” 梁絮说:“我要辞职了,你管不了我那么多。” 沈钊怒道:“不准。你就是要辞职,也得走流程,提前三个月交接。要不然我不给你结这个月的工资,还要在你的档案上写差评。” 梁絮一副心灰意冷地样子,说:“随便你好了,挂了。” 沈钊抓狂了,说:“你等等,怎么就说到辞职这一步的?我就是问问你拿录音笔干什么,你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梁絮冷淡的说:“我做的事情是不对,但是我没有恶意。我跟你解释了,也愿意配合调查,但就私人感情上来说……你的不信任,让我很难受。” 沈钊说:“那就调查完再说,你要是不愿意来上班,就在家里休息几天。如果你是无辜的,到时候我亲自向你道歉。” 梁絮笑了一下,说:“不用了,再见。” 她说着挂了电话,转过头来,见白小飞站在她身后,把刚才的话都听见了。 梁絮笑了一下,说:“吵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小飞说:“你要辞职?” 梁絮嗯了一声,说:“搞办公室恋情就是这一点不好,跟男朋友吵架,就要丢工作,太不公平了。” 她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里却带着股委屈的味道,外表的坚强已经撑不住了。白小飞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梁絮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白小飞说:“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骂他。” 梁絮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六十五章 梁絮回房间睡了一觉,半夜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花了一分钟才意识到,她是在自己的家里。 沈钊的那个富丽堂皇的家不是她的归宿,这里才是。 沈钊怀疑而又愤怒的目光又浮现在她眼前。她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却没有勇气去跟他的怀疑进行抗争。她受过伤,虽然努力坚强地活着,在感情上是怯懦的。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战胜不了自己的弱点。 她想自己是舍不得就这么跟他分开的,起码背着被他怀疑的大锅,让她心里很难受。 她在安静中,开始想念沈钊。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团建的时候,他跟自己讨栗子吃。她的高跟鞋断了,他陪自己坐地铁,送自己回家。梁絮想着那些过往,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对她来说,后来的那些浮华,反而没有刚开始跟他相处时,那些细微平凡的幸福给他印象深刻。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自己说不定会更勇敢一些,会跟他吵架,会对他发脾气,还会威胁他,如果不来哄自己就分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被打入冷宫的样子,不对……是被打入冷宫之前,就自己要求去尼姑庵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梁絮越想越觉得自己凄凉,在床上裹着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黑暗中逃避这个世界。 次日一早,白小飞做了早餐,叫她起床。梁絮喝了杯牛奶,也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工人就要来上班了,梁絮不想被她们好奇的目光包围,打算出去散一散心。 她去玄关穿羽绒服,拉上靴子的拉链。白小飞跟过来,怕她想不开出去寻短见。他说:“你去哪儿,我陪你吧?” 梁絮说:“不用,我出去转转。” 白小飞还是怕她出事,说:“你等我换衣服啊,我跟你一起出去。” 梁絮笑了一下,说:“我去找方晴,到了让她给你打电话。” 白小飞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梁絮跟他摆了摆手,出了门,坐地铁去了方晴的工作室。 方晴今天的预约挺满,让她不介意的话,要多等一会儿。梁絮也无所谓,在等候室玩了一天解压玩具。助手来续了几次开水,梁絮躺在沙发上,用力捏一个挤痘痘的玩具,嘴里一边唠唠叨叨地说:“挤爆你!混蛋,阿哒!” 白色的脓被挤了出来,梁絮拿纸巾擦掉它,然后继续跟下一个痘坑战斗。 助手默默地出来了,去了方晴的办公室。方晴说:“怎么样?” 助手说:“在玩你买的玩具,她好像压力挺大的。” 方晴哦了一声,预约的病人到了。方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给病人脱敏用的机械蟑螂和一只橡胶大蜘蛛,说:“给她玩吧。” 助手去把玩具交给了梁絮,梁絮看着两只硕大的昆虫,惊恐地睁大了眼,说:“干嘛?” 助手说:“方医生说,给您玩的。” 梁絮一头黑线,觉得方晴有时候跟小学男生似的,明知道人家心情不好,还要在伤口上撒盐,真是太讨厌了。 助手出去了,梁絮远远地看着放在桌子一角的蟑螂和蜘蛛,仿佛跟它们达成了共识——我不过去,你们也别过来。安静了片刻,梁絮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两根手指捏起了蟑螂,发现做的还挺逼真的,底下还有机关。 她按下开关,蟑螂从她手上窜了下去,开始满地打转,又黑又红,振翅欲飞,像一只真正的小强。 梁絮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缩在沙发一角,感觉自己的全部世界都被那只小强占领了,讨厌的男朋友什么的,她已经不care了。 下午五点多,方晴终于忙完了,她高抬尊步亲自来慰问闺蜜,发现梁絮空虚地看着地上的蟑螂,一副完全适应了的状态。 方晴说:“肚子饿了吗?” 梁絮终于等到她下班,从沙发上爬起来,说:“出去吃饭?” 方晴说:“外头东西太贵了,在家吃。” 她说着去厨房闷了一锅米饭,炒了几个菜,又打开一瓶啤酒。梁絮心情低落,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方晴伸手把她拦住了,说:“你有心事啊?” 梁絮说:“没有。” 方晴笑了,说:“上午来的时候就看你不对劲。我有透视眼,在我面前你能瞒得住什么?” 梁絮垂着眼没说话。方晴说:“说说吧,看在好朋友的份儿上,我听你发牢骚,不收钱。” 梁絮依旧沉默,方晴便开启了猜测模式,说:“沈傲天跟你吵架了?” 梁絮闷闷地说:“你怎么知道?” 方晴伸手戳了戳她的腮,说:“都写在脸上了。” 梁絮放弃了似地趴在桌子上,说:“啊……早知道就不多管他的闲事了,之前录了他的音被他发现了,他现在怀疑我是商业间谍,我难受。” 她跟方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方晴的脸色挺严肃,说:“这边听完了你都不删的吗?” 梁絮有点无语,说:“我想他也不会发现,又不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卧底,我哪有这么丰富的经验啊?” 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更像是个间谍了,一副百口莫辩的倒霉相。 方晴说:“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怪你也没用。我想他应该就是暂时在气头上,等过两天冷静下来就好了。” 梁絮说:“他说要调查我,等结果出来,如果冤枉了我就跟我道歉。” 方晴说:“你又没什么可查的,让他去查呗。” 梁絮小声说:“但我挺伤心的。” 方晴说:“那就吸取教训,以后不该自己管的事,不去插手。就算做了也要清理痕迹,懂?” 梁絮嗯了一声,又说:“就算他来道歉,我也不想回去了。” 方晴知道她是说气话,笑了一下说:“那就晾着他。有这么好的女朋友还不安稳,让他后悔去吧。” 两人正说着话,梁絮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沈钊打来的。她心烦地把手机扔在一边,沈钊还挺执着,一个没打通,片刻又打了过来。 梁絮看了方晴一眼,方晴做了个请的手势,梁絮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她冷淡地说:“喂。” 沈钊的声音有点着急,在对面说:“你在哪儿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梁絮说:“我在……你管不着。” 沈钊:“……” 她有点醉了,显得比平常更不讲道理,正好借着酒劲对沈钊发一发小性子。 沈钊花了一天的时间让人调查了梁絮的人际关系网,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沈钊得到了这个结果,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喜欢她,所以特别怕她背叛自己。 沈钊回忆跟她在一起的经历,觉得她单纯可爱,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而且她那么做根本没有意义,都要嫁给自己了,为什么要胳膊肘往外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错怪她了,觉得再拖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于是硬着头皮准备道歉。 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晚上又打了两个,这回总算打通了。 梁絮的态度生硬,一看就是对他还在生气。他只好老实道歉:“对不起,我最近压力太大,不太理智。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 梁絮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肯跟自己道歉,反问道:“你调查完了,我恢复清白了么?” 沈钊乖乖地说:“是我误会你了,原谅我好吗。” 梁絮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特别委屈,想锤他两拳解气。她傲娇地说:“我不想跟你说话,哼。” 沈钊感觉她有点喝醉了,越发不放心,说:“你到底在哪儿呢?” 梁絮不回答他,作势要挂电话。方晴说:“等等,让我接一下。” 梁絮以为方晴要骂他,捂着手机摇了摇头。方晴轻声道:“没事,就打个招呼。” 她接过去说:“您好,我是方晴,是梁絮的朋友,也是一名心理咨询医师。” 沈钊就是因为她跟媳妇吵架的,没想到这就能跟她接触到了。他说:“你好,梁絮在哪儿呢?” 方晴平静地说:“她在我这里,你放心,她很安全。” 沈钊有种跟绑匪聊天的错觉。方晴笑了,说:“之前我在您女朋友的参与下,给您建了一个档案。你放心,这些档案的内容是绝密的,我觉得您的状况需要一些调整,请问您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沈钊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假思索地说:“我没空,最近很忙。” 方晴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她露出微笑,声调和缓地说:“沈先生。” 她的声音模糊起来,仿佛隔着一层水波:“你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 她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清晰,仿佛大写加粗地突出出来,“安排时间” 梁絮听在耳朵里,感觉脑海里仿佛有个声音取代了自己的意志,命令他说:“沈先生,安排时间。” 梁二助下意识就要看日程,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听话的。她恍然大悟,看来方晴是在给沈钊催眠了。 沈钊那边也安静了数秒钟,然而他毕竟是个总裁,意志力超过一般人。他很快醒悟过来,说:“我确实没有时间,就这样吧,再见。” 他本来是要哄老婆回家的,结果被方晴这么一吓,连老婆都忘了。 梁絮觉得有点好笑,说:“你刚才给他催眠了?” 方晴说:“是啊,要不然他怎么会来。” 梁絮托着腮,好奇地说:“我以为催眠都是特别神秘的那种,拿个钟表晃来晃去的。怎么你可以靠说话就操纵人么,这也太厉害了吧?” 方晴笑了,说:“你说的那叫直接催眠,只有20%的人会被那样催眠。其实我们应用到临床的大多数是间接催眠,或者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为心理暗示。但具体应用起来没有那么玄,催眠还是需要对方配合的,不可能光靠下命令就让对方服从。” 梁絮觉得自己的闺蜜其实挺厉害的,以前小瞧她了,觉得不管怎么样有这个本事就挺厉害的,难怪沈洁来咨询过一次之后就对她赞不绝口。 她想了想,又有点迟疑,说:“这样不好吧。他要是怕了,不就更不肯来了?” 方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他会来的,顶多不超过一天,他会打电话给我。” 梁絮迟疑了一下,觉得方晴刚才的话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确实很有力量。就算是沈钊那样的人,应该也体会到了她的厉害。这么有能力的心理医师,肯定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应该会再打过来的。 方晴说:“别想那些臭男人了。你留下来住,咱们晚上开枕头party。” 梁絮便笑了,说:“好啊。” 闺蜜两个好久没有一起住了,当天玩到半夜才睡。 次日一早,梁絮的手机又开始嘟嘟嘟地响。梁絮没睡醒,翻了个身,把手机推到旁边去了。方晴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还是沈钊。她心里感叹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一天到晚都有人关心。 她把电话接起来,沈钊说:“你在哪儿呢?” 方晴说:“还在我这儿。” 她的口气冷淡果决,仿佛在后面要加上一句“怎么,你有意见?” 沈钊有点被噎住了,迟疑了一下,说:“那就好,让我跟她说话。” 方晴看了梁絮一眼,见她还在睡,便故意说:“她生气呢,不想接电话。您考虑好咨询的事了吗?” 沈钊想了一下,说:“您咨询的方式包括什么?” 方晴说:“谈话,心理分析。” 沈钊说:“会催眠么?像昨天下午那样?” 方晴便笑了,觉得他很聪明。她说:“在争取当事人同意的前提下,能够催眠是最好的。可以进入受试者的潜意识,有针对性地帮他解开心结。” 沈钊沉默着,似乎在犹豫。方晴又说:“你放心,催眠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危险。如果医师利用催眠对受试者做出不利于他安全的事,他马上就会清醒过来。” 沈钊觉得有道理,但是还不能完全放心。方晴又说:“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带一位信得过的朋友过来,让他全程保护你,随时可以打断催眠。” 沈钊感觉这样算是挺有诚意的了,自己的心理问题也确实应该解决一下,老这么拖着不行。他想了一下说:“那就后天下午吧。” 方晴跟他说定了,然后挂了电话。她想了一下,沈傲天应该是自己的咨询师成立以来接待的逼格最高的人,对于这样的人的内心世界,还是充满了好奇的。 他对梁絮说:“沈傲天要亲自来看病了。” 梁絮刚才听见他打电话,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方晴贴在她耳朵边上又强调了一遍,她这才醒了过来。 梁絮睁开眼,看着方晴说:“我没听错吧,他要来看病了?你怎么做到的?” 方晴笑道:“不是我,是你啊。他为了你愿意来看病,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挺不容易的了,可能这就是爱吧。”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却嘴硬道:“他爱看不看。” 方晴笑了一下说:“小丫头,我说过不会让你守活寡,你就等着验收结果吧。” 第六十六章 沈钊跟方晴约好了时间,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没个人陪着不行,他转头去找了李浩,问他有没有时间跟自己去做一次心理咨询。 李浩坐在自己家的吧台边上,说:“你女朋友呢,让她陪你去啊。” 沈钊说:“她也去,但是我紧张,你去我能轻松一些。” 李浩说:“咱们公司那么多商业秘密,你不怕人家给你催眠了掏出话来啊?” 沈钊说:“所以我想要你看着啊,你在旁边听着,如果有问题,立刻打断。” 李浩觉得挺奇怪,凑过去端详着他,说:“你有什么心理问题,忧郁症?不会吧……以你这个膨胀的程度来说,起码得是躁郁症。” 沈钊沉默着喝了一口酒,并不想回答铁子的问题。李浩又说:“什么毛病,不说我可不陪你去。” 沈钊憋了良久,没办法了,难以启齿地说:“算是……亲密关系障碍吧。” 李浩噗地一声把酒喷了,笑得不行,说:“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是特别有追求才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没想到是那个方面的问题。” 沈钊觉得他这个话说的有毛病,什么叫那个方面的问题。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生理问题,就是心理上有点小障碍……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到底去不去?” 李浩见他要恼羞成怒了,觉得自己知道了他这个大秘密,不上贼船也不行。他笑道:“好了,我陪你去了就是了。” 隔天下午,两人开车去了方晴的心理诊所。梁絮在一楼大厅等着,她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金色的凝胶史莱姆,拉成一滩,又攥成一团,像玩一只可怜的水母。如果沈钊哪句话让她不爽了,她可以随时捏一捏它,发泄心中的不愉快。 沈钊对老婆还怀有愧疚感,见了她如隔三秋。他上前想拉梁絮的手,梁絮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史莱姆被她捏的从指缝里钻出来,尖锐地咯吱一声,好像警告他不要过来。 沈钊只好站在警戒线后面,诚恳地说:“我错了,老婆,你搬回来住吧?” 梁絮冷淡地说:“谁是你老婆?你别乱说话啊,领证了吗?” 沈钊说:“回去就扯证。” 梁絮哼了一声,说:“拉倒吧,我可配不上你。” 沈钊还想说点什么,李浩停完车进来了。梁絮回复了冷淡又客气的距离,对两人说:“咨询室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 三人进了屋,方晴已经在等他们了。她站起来跟他们握了手,然后说:“请坐。” 沈钊坐在方晴面前,明显有点焦灼的感觉,但是在控制这种情绪。他说:“我听我姐说,你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方晴说:“还好,我成功治疗过很多患者,希望也能帮到您。” 沈钊感觉她落落大方的,不管能力怎么样,起码挺自信的。他看在梁絮和他姐的面子上,暂且决定给她一个机会来窥探自己的内心世界。 方晴说:“您的档案我已经建立了,通过梁絮口述和一些公开的视频资料,我对您也有一定的了解。您这个情况可以治疗,但是要配合,还得吃药,都是处方药。如果您不放心,我给你开单子,可以去医院药房拿。” 沈钊想,那她那就靠咨询费挣钱,一小时五百,也算是辛苦钱了。药他还真不放心在这边拿,毕竟也是天选之子,万一吃坏了脑子就完蛋了。 方晴说:“很多心理问题是原生家庭引起的,面对的时候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疚感。你所要做的就是,找到根源,理智地去面对它。” 沈钊说:“我尽力。” 方晴跟他聊了一点基本的信息,和他建立了基本的信任之后,说:“你的问题我已经了解了,接下来用催眠的方式来找一找原因,你准备好了吗?” 沈钊下意识看李浩,李浩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有兄弟在呢。 沈钊压抑着不安说:“那就来吧。” 方晴看着他,微笑道:“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你先把那边的文档给我。” 沈钊见手边有张A4纸,便递了过去。方晴要拿,忽然低头摸了一下口袋,似乎是手机震了。沈钊的动作被打断了,心里有点憋得慌。方晴隔着口袋按了一下手机,再次抬起手,沈钊把文件递过去,方晴再次分神去摸手机。 沈钊有点茫然,行为一再被打断,感觉浑身的气机行走的都不通畅了,平时自负的他此时的意志出现了薄弱的空隙。 就在这一刹那,方晴把纸抽走了,纸摩擦手指的感觉残留在意识的末端,他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方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现在很轻松,身体像是漂浮在海上,轻盈自在,像一朵浪花……” 她的声音轻柔,梁絮在旁边听了,都有种浑身放松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要照她的话去做。李浩在旁边紧盯着沈钊,怕他出现不良反应,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方晴引导他进入催眠状态之后,开始问他从前的经历中,有什么让他恐惧的记忆。 沈钊躺在靠椅上,眼还睁着,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在神游,好像刚醒来那阵子的模样,不是特别清醒,但也没睡着,应该是平时深藏的潜意识出来值班了。 “我……其实害怕虫子,不过我妈说,男孩子不能哭……也不能怕虫子,大呼小叫的,不像样。” 梁絮眼前一亮,心想:“你也怕虫子,上回我说怕的时候,你还给我装胆儿大的。” 方晴说:“现在还会怕吗?” 沈钊说:“怕。” 方晴说:“你妈妈还说什么了?” 沈钊思索了片刻,说:“每门功课都要考前三,我是大学教授的儿子,不能给她丢人。考不到,就不给饭吃,晚上还不能睡。” 梁絮同情地看着他,又回头看李浩。李郝也一副同情的模样,悄悄叹了口气。 方晴又跟沈钊聊了一会儿,听了一堆他跟他母亲冷漠而高标准严要求的亲子关系。梁絮十分同情,觉得要是换成自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对女性的心理阴影面积应该是他的平方倍。 方晴一边听,一边做笔记。最后聊完了,方晴说:“好的,我数三个数,数到三的时候你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沈钊沉默着,像一个乖乖的大男孩。方晴数完了三,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沈钊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反而像睡着似地不动了。 梁絮说:“怎么了?” 方晴说:“正常现象,他想睡就让他睡一会儿。” 沈钊在椅子上躺了有两分钟,缓过劲儿来了。他站起来说:“我没干什么丢脸的事吧?” 李浩说:“也没有特别丢脸,就是要跳脱衣舞,被我们拦下来了。” 沈钊:“……” 梁絮笑了,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自己不记得了?” 沈钊说:“大体上是记得的。” 他转向李浩,说:“所以你胡说八道骗我没用。” 梁絮说:“记录在那边,你要看一下吗。” 沈钊拿过档案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敏感内容,于是放了心。方晴给他开了一张药方,让他照方拿药。 梁絮说:“就这样?” 方晴说:“没完呢,你们都出去,下面涉及隐私内容,该给他做心理疏导了。” 梁絮看了沈钊一眼,沈钊经过刚才一番交流,对方晴有了一定的信任。他摆了摆手说:“出去吧。” 梁絮跟李浩出了门,坐在走廊上发呆。片刻梁絮小声道:“你想听吗?” 李浩说:“听听也行。” 于是俩人趴到门板上,听见里头模模糊糊的声音,大约是让他放松,逐渐适应之类的指导,更具体的就听不清了。 俩人回到座椅上,梁絮捏了两下史莱姆。李浩无聊地看着她,梁絮说:“你要捏吗?” 李浩客气地说:“不用了。” 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共同语言。然而坐的近在咫尺,老不搭理彼此也有些生硬。梁絮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方晴给的机械蟑螂,劝烟似地说:“玩这个?” 李浩吓了一跳,见那蟑螂按下按钮还会爬,深感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一身恶趣味。他连忙说:“这个就更不用了。” 梁絮成功地吓到了他,心里一阵暗爽,笑呵呵地把虫子塞回口袋里。 李浩说:“你觉得能治好吗?” 梁絮想了一下,说:“方晴说不是大毛病,治愈率挺高的。不过就算治不好,我也照样喜欢他。” 李浩感慨道:“不离不弃的,真好。” 梁絮说:“缺胳膊断腿还不也是他么,呸呸,我是说,我爱他的灵魂。” 李浩觉得有趣的笑了,感叹道:“有时候看你们谈恋爱,山无棱江水为竭的,居然有点酸溜溜的。” 梁絮说:“是吧,那你赶紧找一个去啊。” 李浩嗯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两人各自安静了片刻,掏出手机来开始打发时间。李浩刷了片刻手机,一直心不在焉。他说:“方医生能力挺强的,仪表谈吐也不错,家庭出身挺好的吧?” 梁絮看着新闻,说:“她家都是普通人,就姥爷有套老房子拆迁,然后给补偿了这个小楼当诊所了。不过她自己特别上进,念书的时候连年拿奖学金,这几年工作下来,也挺有口碑的。”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李浩,说:“你问她的事干什么?” 李浩的脸居然红了,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梁絮哼了一声,说:“口嫌体正直,我看你平时也不打听女生的事。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你不是要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吗?起码中产以上的?” 李浩感觉自己被打脸了,伸手挠了挠鼻尖,说:“就是随便问问,不至于上纲上线的吧?” 梁絮笑了,说:“那不能。用不着不好意思,你想知道更多私人信息吗?” 李浩怕被她嘲弄,谨慎地选择了沉默。梁絮微笑道:“她跟我同岁,二十三,双子座,身高体重你可以目测,反正身材挺好的,模样也好看。她没交过男朋友,对男人挺挑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就合了她的胃口了。” 李浩想听又不好意思承认,有点尴尬。梁絮觉得李浩人品不错,乐的撮合他跟闺蜜,说:“我把她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浩便等着,梁絮说发,转念一想,号码来的太容易他反而要犹豫,说不定就不主动了。 她便忘了这事似的,玩着手机游戏不说话了。李浩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拿胳膊肘捣了她一下,说:“号码呢?” 梁絮哦了一声,笑道:“刚才我忘了,我这边没记她的号码。要不然你自己去问?” 李浩沉默地看着她,梁絮对他露出无辜的微笑。李浩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也没什么办法。 两个人等了一个钟头,沈钊出来了。他的状态比来的时候要好一些,眼里又恢复了神采,但是平和了不少。梁絮觉得这种平和其实是最可贵的,以前的他过于躁动,那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方晴送沈钊出来,说:“半个月过来复诊一次,持续时间可能要一年以上,坚持就是胜利。” 沈钊跟她握了一下手,说:“多谢方医生。” 梁絮看了李浩一眼,他有点踌躇,似乎没想好要怎么做。梁絮推了他一下,李浩冷不防被她推得向前半步,梁絮笑道:“他有话跟你说。” 方晴头上冒出一个问号。李浩只好开口道:“方医生,能不能给我张名片,我……我有朋友也有问题想跟你咨询一下。” 方晴便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递给他一张名片。李浩接过名片,认真地看了一遍上面的信息,有手机号也有微信公众号。他把名片揣进了怀里,微笑道:“谢谢。” 李浩的身材高挑,生的文质彬彬谈吐斯文,高冷范儿跟方晴的毒舌冷淡相辅相成。而且他还高学历事业有成,像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女性面前露出笑容的时候,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梁絮捕捉到方晴的眼神瞬间凝滞了一下,仿佛被他电到了。 梁絮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这俩人互相都不讨厌对方,发展一下应该有戏。 第六十七章 沈钊和李浩下了楼,梁絮沉默地送他们下去。 沈钊几次回头,想跟她说几句话破冰。梁絮一脸冷漠,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只好闭嘴了。 梁絮心里憋着股气,觉得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于是悄悄地把机械蟑螂掏出来,准备放到他的领子上。沈钊再一次回过头来,想跟梁絮套一下近乎。他发现梁絮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只黑红油亮振翅欲飞的小强,吓了一跳。 梁絮的作战计划被他发现了,有点尴尬。这时候就见沈钊一个回首掏,抓住蟑螂就扔了出去。 小强划了个抛物线,咚地一声被摔在地上,散了架。 沈钊紧张地说:“你没事吧?” 梁絮意识到他以为那只蟑螂是飞到自己手上来的,反倒给了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李浩走在最后面,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了。 他说:“沈总,你不是很讨厌蟑螂的吗?” 沈钊掏出手绢来擦手,一边左右环顾,说:“洗手间呢,我要消毒。” 梁絮发现他还沉浸在对昆虫的恐惧当中,丝毫没意识到那是只假的。她默默地指了一下一楼拐角处,沈钊大跨步走了。梁絮下楼捡起了粉身碎骨的小强,同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李浩下楼来,说:“一个怕蟑螂的人,愿意为你徒手打小强,真的是很浪漫了。” 梁絮嘴硬地说:“这玩意儿好几十呢,给我弄坏了,得赔。” 李浩便笑了,说:“那你跟他要账去。” 沈钊洗完了手,大步出来了,然后看着梁絮说:“你要不要也洗一下手?” 梁絮说:“不用。” 沈钊以前不知道他心爱的女朋友有这么不讲卫生,诧异地看着她。梁絮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纸巾,慢悠悠地擦了一遍手,沈钊这才松了口气。 他说:“街道上的房子就是这样,好多虫蚁。要不要我帮你们联系个杀虫公司来清理一下?” 梁絮冷淡地说:“不用了,沈总还有事吗?” 沈钊看了一眼李浩,李浩便知趣地先出门去等着了。沈钊双眼盯着梁絮,霸道总裁的气场溢了出来。梁絮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沈钊往前逼了一步,把她逼到了墙角里。 梁絮说:“干嘛?” 沈钊抬手来了个壁咚,用胳膊把她圈在墙角。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浑身弥漫着一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梁絮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在犹豫是要踹他一脚,还是就这么安静地纵容他片刻。 沈钊低头看她,目光深情,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了梁絮的影子。他说:“别闹别扭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梁絮转开眼,说:“不好。” 沈钊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诚恳地向你道歉。” 梁絮哼了一声,就是不理他。沈钊抬手想摸她的脸颊一下,梁絮伸手推开他的胸膛,说:“干嘛,想耍流氓啊?让开!” 沈钊只好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绅士地让开了。 他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梁絮说:“我辞职了,以后给闺蜜当助理。” 沈钊笑了,说:“她一个月能给你开多少钱?” 梁絮冷淡地说:“不打听工资,是人际交往的基本礼仪。” 沈钊觉得她还在气头上,再交流下去恐怕要适得其反,今天决定不要暂时踢铁板了。他笑了一下,说:“你的职务我给你留着,家也随时对你敞开,在外头待够了,随时回来,我等你。” 他说完转身走了,梁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有点难受。但他要是死缠烂打,自己也不开心。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心里一团糟。看着沈钊的车从门前开走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孤零零的一个人,空虚寂寞冷。 她回到楼上,方晴见了她落寞的样子,笑道:“怎么了?” 梁絮说:“他让我跟他回去,我拒绝了。” 方晴说:“很好,很有骨气。” 梁絮沉默地看着她,方晴又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太有骨气的人,往往会失去爱情。” 梁絮瘫在沙发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说:“我该怎么办?” 方晴说:“闹了这一阵子,他也知道错了。你消了气就回去呗。” 梁絮说:“那我多没面子啊。” 方晴无所谓地说:“那就等他再来求你咯。” 梁絮想他日理万机的,说不定过两天就把自己这事忘了。她忧郁了片刻,决定暂时不想这事了。她闭上眼睛,想起沈钊抓起蟑螂就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钊回了家,李浩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四下环顾,感慨道:“家里少了个人,就是安静多了。” 沈钊觉得他在嘲笑自己,闷闷地坐在一边,不说话。 李浩也不搭理他,掏出手机关注了方晴的微信公众号。方晴的工作室里都是些科普心理知识的小文章。李浩看了一会儿,慎重地在下面点了一个赞,想了一下,又留言道:“方医生写得真好。” 沈钊托着腮,换了个姿势。李浩继续看方晴的文章,感觉还挺涨知识的。沈钊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沙发扶手。 李浩眼皮也不抬,说:“干嘛?” 沈钊说:“帮我想想,怎么把媳妇哄回来。” 李浩坦率地说:“这方面我没经验,你想啊,首先我得有个老婆才行。” 这话说的没毛病,沈钊只好闭嘴了。周小云睡完了午觉,从楼上下来了。他见家里多了个人,咧嘴笑了,喊道:“李叔叔。” 李浩跟他也挺熟悉的,伸出手说:“过来,让我看看你。” 周小云就像一只小狗似的,巴巴地跑过来,坐在李浩旁边。李浩把他抱到腿上,掂了一下分量,说:“沉了不少,个头儿也长了。小孩儿长的就是快,前两年还这么一点儿大呢。” 沈钊说:“你才多大年纪,口气跟老爷子似的。” 李浩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说:“所以说啊,结婚生孩子得赶紧,有合适的就别拖了。没事逗逗娃,多有意思啊。” 沈钊知道他在旁敲侧击,一脸无奈地说:“不是我不想结婚,这不是媳妇跑了么。” 李浩便不说话了,扛着周小云满屋乱转。周小云骑在他肩膀上,张开双臂坐飞机滑翔状,嘴里嘟嘟嘟的,玩的挺开心。 他平常挺高冷的,对小孩子却意外的有耐心,让人有点出乎意料。 沈钊说:“我看你也挺喜欢孩子的,怎么不生个?” 李浩把周小云放在地上,说:“这不是没有对象吗。” 两个单身汉面面相觑,场面陷入了凄凉当中。这时候沈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舅子,我老婆孩子在你那边吧?” 沈钊说:“姐夫?你终于想起你还有老婆孩子了吗?” 他姐夫叫周景,在国企做管理,平常忙的像陀螺似的,顾不上家里,也难怪沈洁跟他发脾气。周小云听见他爸的声音,尖叫一声,扑到电话跟前,大声喊:“爸爸!” 周景的声音都颤抖了,说:“儿子,你在北京呢?你妈呢?” 周小云说:“妈妈跟我在一起,她说你不要我们了。” 周景说:“你妈说气话呢,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了。你等着我,晚上我就过见你们。” 周小云兴奋的不行,满沙发打滚,小脚丫还踹了李浩一脚。李浩伸出手去搔他咯吱窝,周小云哈哈笑着挠了回去。 沈钊拿着电话站起来,说:“之前一直不来,现在怎么又要来了?” 周景说:“我这边有个工程,一直忙着脱不开身。这不昨天刚忙完,我请了年假过来接她们。” 沈钊作为沈洁的娘家人,本来还想刁难他一下,转念一想,把他吓回去了,姐姐就常住不走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得给对方留点独立的生活空间,人家夫妻间的事自己就不插手算了。 周景说:“就这样了,我坐高铁,一会儿就到,晚上见。” 沈钊挂了电话,李浩跟周小云对着搔咯吱窝。周小云笑的喘不过气来,跳下沙发逃走了。 沈钊惆怅地说:“这个家的人越来越多了,最关键的一个却跑了。” 李浩说:“这不挺好的吗,咱们都不会哄媳妇,看看你姐夫的现场教学。” 沈钊一想也是,忽然就转忧为喜,开始盼望他姐夫的到来了。 沈钊让周小云保密,晚上好给他妈妈一个惊喜。周小云立刻点头,双手捂嘴,向沈钊表示自己绝对不说。 晚上六点多,沈洁在厨房里做饭,一边抱怨梁絮走了,这边的家务就都落到自己的头上来了。沈钊为了让她姐安静一会儿,拿着拖把在屋里擦了一遍地。李浩拿着笤帚跟着他扫地,沈钊停下来看他,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李浩笑道:“等会儿在你这儿蹭饭吃,干点活儿才安心嘛。” 沈钊说:“那也不用我走一步你跟一步啊,那边去。” 李浩便去了另外一头,这回他干脆打开了扫地机器人,跟着它在屋里溜达。反正他是客人,就算坐着玩游戏,也不能说他什么。 沈钊擦完客厅,准备上楼继续干活,这时候听见门铃响了好几声。 李浩说:“我来。” 他过去打开门,周景穿着大衣,拖着行李箱,带着一股寒气进来了。 周景见了李浩,用力地跟他握了一下手,说:“你好,我媳妇呢?” 李浩指了一下厨房。沈钊走过来,门神似的站在门口,说:“你来啦,姐夫?” 沈钊还想给他一点下马威,让他知道姓沈的人不好欺负。周小云的狗崽鼻子已经闻到了他爸的气味,尖叫着跑过来,扑到他身上,喊道:“爸爸!” 周景把儿子一下子捞了起来,用力亲了亲他的脸颊。周小云哈哈大笑,说:“想死我啦!” 沈洁听见声音,关了火出来看。见那个杀千刀的臭男人来了,还抱着自己的儿子当人质,气的头顶至冒烟。她解下围裙,用力地掼在地上,大声说:“小云,过来。” 周小云喊道:“我不,我好久没见爸爸了。妈妈你不想他吗?” 沈洁冷着脸道:“不想,他也不想咱们。” 周景讪讪地说:“想的,每天都想,就是工作太忙……” 沈洁听他这么说,又开始恼火,转头大步上了楼。李浩跟沈钊站在旁边,用心观摩夫妻和好的教程,沈钊要现学现用,李浩要先记着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周景把行李箱拖了进来,沈钊说:“她的房间在三楼,东边那一间。” 周景心领神会地答应了,脱下外套,上楼去哄老婆了。 周小云要跟上去,沈钊看李浩,说:“能看吗?” 李浩说:“你问我?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的内容啊。” 沈钊说:“那就去看一眼吧,小云在下面看动画片。” 周小云不服气,说:“我也要去。” 李浩打开电视,找到喜羊羊播给他。沈钊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递给他,说:“舅舅帮你看着就行了。只要你妈不打你爸,一切都好商量。” 第六十八章 沈钊和李浩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听着屋里有吵架的声音。 基本上是沈洁单方面斥责周景,男方听着,时不时冒出一句:“老婆我错了。” 沈洁发了一阵子脾气,终究对他有感情,呜呜咽咽地哭了,委屈的要命。周景小心翼翼地过去,抱住了她,低声说:“我爱你,再给我个机会嘛。” 沈洁说:“你又骗人。” 周景诚恳地说:“不骗人,这回我请假了,跟你陪岳父岳母过春节,过完年再跟你回去。” 他低头亲了沈洁额头一下,手轻轻地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沈洁发泄完了心里的怨气,终于放松了身上的戒备,让他抱在怀里。 沈钊比了个撤退的手势,和李浩退到楼梯拐角处,俩人蹲在旮旯里研究心得。 沈钊小声说:“学到了吗?” 李浩若有所思地说:“学到了。” 沈钊拿胳膊肘捣他,说:“讲讲。” 李浩还怕他抄自己作业,说:“你先说。” 沈钊没办法,只好先发表了他的观察心得。 “伟大的爱情得有一个人先不要脸,反正不要就对了。” 李浩赞同地点头,说:“就是得不要脸,坚持,坚持不要脸。” 沈钊感觉自己受益良多,决定晚上给姐夫点个天麻乌鸡汤当学费,给他好好补一下。 梁絮在方晴那里住了两天,这天晚上要下班了,门口开来了一辆劳斯莱斯。 沈钊捧着花进了诊所,前台的助理正准备下班,见了他,噗嗤一声笑了。 沈钊的状态介于踌躇满志和忐忑不安之间,四下环顾,说:“梁小姐呢?” 助理说:“她出去买菜了,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沈钊怕提前告诉她,她要躲着自己,只好等下班了亲自过来堵她。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梁絮提着两颗圆白菜和一提啤酒回来了。沈钊站起来,大步走过去说:“你回来啦。” 他接过梁絮手里的菜,把一大捧百合花塞给了她。 梁絮不见他,怕他不来。见了他,忍不住又要闹别扭。助理走了,方晴在楼上做饭。一楼大厅就他们两个人,沈钊温言软语地说:“我知道错了嘛,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好不好?” 梁絮哼了一声,沈钊觉得这个哼,带着傲娇的意味,仿佛在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好了。” 沈钊试探着去拉她的手,梁絮甩开。他就又去拉,梁絮这回没有决绝地甩开他,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把他推开了。 沈钊感觉那一下推得轻轻的,仿佛一只小手在他心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梁絮上楼去了,沈钊提着圆白菜和花束跟上去,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出去吃好不好?” 梁絮没回答。方晴做完了饭,摘下围裙出来,见梁絮拖着个大尾巴上来了。方晴心里登时就响起了体育解说员的声音,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一大把狗粮向我们走来了! 方晴忍不住笑了,说:“你好啊,沈先生。” 沈钊接地气地说:“你好,吃了吗?” 方晴说:“正准备吃,你要一起吃吗?” 沈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家常菜,炒土豆丝、豆腐干和几个蒸馒头,太朴素了。他怕饿坏了他的心肝宝贝,说:“这菜搁着吧,我请你们出去吃饭。” 方晴感觉到他对穷人生活的看不上,有点不愉快了。她坐了下来,说:“不去,要不你们去吧。” 梁絮去洗了手,过来坐下了,说:“我也不去。” 沈钊站在原地,有点尴尬。两位女士虽然没有邀请他共进晚餐,好在也没有驱赶他。沈钊心中默念坚持不要脸的追妻原则,咬牙心一横,把花和菜放下了。他去洗了个手,扯了个凳子坐在两人之间,厚着脸皮说:“正好我也饿了,跟你们蹭一顿饭,不介意吧?” 梁絮忍着笑,低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慢慢地吃着,就是不理他。 方晴只好说:“当然不介意,请吧。” 沈钊对吃的也没什么要求,反正他的家政阿姨做的饭,比这个还难吃。他磕开一只咸鸭蛋,挑出黄来,献宝似地递给梁絮。梁絮觉得沈傲天这样太可怜了,不忍心再怼他了。 她默默地接受了沈钊的好意,掰开馒头夹着蛋黄啃了一口。沈钊就像从外头打了猎物拖回来给媳妇吃的狮子,浑身充满了幸福感。 方晴看在眼里,觉得□□照的自己头晕,特别想提醒沈钊,那个咸鸭蛋是自己花一块钱买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沈钊坐在旁边,省钱似地干啃馒头。梁絮终于抬眼说:“你干吃馒头,不噎得慌吗?” 沈钊眼里看着梁絮,吃什么都像山珍海味,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滋味。他意识到梁絮终于跟自己说话了,心情好的不行,掏出手机来说:“我给你加餐好不好?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梁絮没回答,方晴倒是开口了:“中餐。” 梁絮心中谴责闺蜜这种借机敲竹杠的行为。方晴泰然自若地说:“人家愿意请客,你也不要太客气嘛。” 沈钊找了一间鲁菜馆,点了几道菜,让人送过来。 梁絮去洗了三罐啤酒,放在桌子上。方晴去了隔壁,不知道在忙什么,很大几率是在没事找事做,好给他们一点独处的空间。 沈钊小声说:“老婆,跟我回去吧?” 梁絮没理她,沈钊站起来,端端正正地跟她作了个揖。像他这样的大佬跟人作揖简直是世间罕见的情景了,梁絮觉得有点受不起,也站起来了。 沈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你原谅我了吗?” 系统说:“早就原谅了。” 梁絮心道:“你不要插嘴。” 系统便乖乖地安静下去。梁絮跟他冷战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不忍心折磨他了,轻轻地点头。 沈钊喜出望外,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方晴拿了个空花瓶进来,想把花插起来。见俩人抱在一起,便站在门口不动了。沈钊背对着这边,梁絮抬手冲方晴摆了摆,示意她暂且回避。 方晴便笑着转身走了。沈钊低头吻了吻梁絮的额头,松了口气,好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沈钊说:“等会儿跟我回家。” 梁絮说:“不去了。” 沈钊说:“怎么了,不是原谅我了吗?” 梁絮觉得毕竟还没结婚,自己住在他那里,实在对名誉不利。来日去见他爸妈,少不得要被低看一眼。 梁絮说:“不方便。咱们上班也能见,休息日也能见,没必要天天腻在一起。” 沈钊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他说:“那你住哪儿?” 梁絮说:“回工作室吧。” 沈钊对小白那个情敌还是有点忌惮的,怕他俩待在一起日久生情。他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方医生这里就挺好的。我帮你付房租,你跟她商量一下,工作室那边就不要去了。” 梁絮笑了,说:“那边才是我的家啊。你就别瞎操心了,白小飞跟你们不一样,他乖着呢。” 沈钊虽然不放心,但是也不好过于跟她闹分歧,只好按下不提了。 他说:“那我经常过去找你。” 梁絮听他这个口气跟要查房似的,笑了一下,说:“好。” 她的头发掉下来几缕,挡着半边眼睛。沈钊伸手帮她拨开,看着梁絮的眼睛,神情温柔。 梁絮被他这样看着,心里生出一阵暖意,这段时间以来受的委屈便如汤沃雪地渐渐消散了。 沈钊说:“之前跟你提过,过春节跟我回家吧,见我父母。” 梁絮想今天都二十五了,见父母就在这几天了,不由得有点紧张。她说:“我……我还没准备好。” 沈钊笑了,说:“你这么好又这么漂亮,还用准备什么。” 梁絮就是紧张,然而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她垂下眼,不说话了。沈钊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会接受你的。” 梁絮嗯了一声,知道他妈那关没那么容易过。不过沈钊有面对家庭解决阻力的能力,也有决心,她愿意相信他。 沈钊握住了他的手,梁絮感觉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里传过来,自己的心里也增加了去面对未来的勇气。 片刻外卖送来了饭,三人围着桌子吃了,喝了啤酒。这会儿闹别扭的小情侣和好了,气氛舒缓了不少,方晴举杯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沈钊倒是挺高兴,盖章确定似地跟她碰了个杯。 方晴带了点醉意说:“我看过不少情侣,像你们这样的,已经算是天作之合了。相信专家的没错。” 梁絮笑了,说:“你别总是鉴定别人,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嘛。” 方晴的神色忽然有点落寞,因为喝醉了,平时雷厉风行的铁娘子居然有点脆弱。她托着腮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桃花运,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稀罕男人。” 梁絮说:“你是太高冷了,不要老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嘛,你看沈钊的那个发小,李浩。他跟你脾气一样,都是眼高于顶的类型,这不跟你一起单到这时候了嘛。” 方晴想了一下,眼前浮现出李浩穿着西装打领带,一脸斯文地伸手扶眼镜的模样。她呵呵地笑了两声,说:“哦,他啊……那人比我还拽,找得到对象才有鬼了……” 梁絮试探地说:“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方晴认真地想了片刻,奈何喝多了脑子不跟趟,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她的上半身渐渐往桌子上趴,梁絮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没什么反应,直接睡着了。 第六十九章 大年三十晚上,沈钊去工作室接梁絮见父母。 梁絮穿着件灰色的大衣,里头穿着白色的毛衫和黑色长裤,化了个淡妆,感觉过于正式了,简直像是去应聘的。她抬头看沈钊,说:“怎么样?” 沈钊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穿什么都好看,笑了一下说:“挺好的,你这西瓜是怎么回事?” 梁絮说:“伴手礼啊,大过年的不带礼物就去,多不好意思啊。” 沈钊说:“他们那儿什么都不缺……行吧,既然准备了就带上。” 他打开车门,梁絮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又掏出镜子看自己的仪表,怀疑自己鬓角处有块粉底没匀开,伸出小指搓来搓去。 沈钊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放松点,他们又不吃人。” 梁絮知道是这么个理,况且吃人犯法呢,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一会儿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发型乱了,拿手拨来拨去的。 沈钊不劝了,觉得越劝越紧张。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头堵了两三辆车。沈钊悠闲地靠在座位上,说:“我给他们看过你的照片了,我爸挺喜欢你的。” 梁絮说:“伯母呢?” 沈钊沉默了一下,说:“她应该也挺喜欢你的。不过她那个人嘛,就是嘴硬心软,要她明确表态不容易,搞科研的人,一板一眼的严谨惯了。” 梁絮有点不好的预感,收起了镜子。沈钊说:“我姐一家人已经过去了,他们都很喜欢你。再说大过年的,我妈不会搞事情的。” 梁絮感觉越说越悲观了,看来沈钊对于自己征服他妈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她偷眼看沈钊,见他手肘架在车窗上,两根手指在揉左边的太阳穴。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他工作繁忙的时候,或者觉得事态棘手的情况下,就会这么对着太阳穴揉来揉去的。 看得出来,他比自己还紧张。 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能得到他父母的祝福,是很重要的。 梁絮感觉自己和他就像两个小战士,穿着简陋的战甲,拿着不好使的武器,准备去面对会喷水吐火外加能幻化十个影分身的大boss。 ……还是算了,把他妈想的那么凶悍,也只是给自己徒增压力。梁絮试图把他的母亲想象成一位温柔慈爱的圣母,浑身散发着智慧而理解的光芒,就等着梁絮出现的那一刻,满怀欣喜地把儿子的手交给她。 系统说:“是的,把未来的婆婆想的亲切一点,有利于你们建立良好的第一印象。” 梁絮笑了一下,说:“我要去刷到目前为止,难度最高的副本了。祝福我吧,Siri老师。” 系统没说话,却冒出了个气泡。 梁絮点开一看,发现它给自己发布了个任务,居然是金色的。 梁絮认识它这么久,还没见过金色任务。她的心情激动,手微微颤抖,点开查看。 稀有任务:跟ssr结婚。任务描述:获得他家人的认可,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任务奖励:系统的祝福,随机三到十八点。 梁絮噗嗤一声笑了,心道:“你不是赚钱系统么,发这种任务,是不是有点假公济私了?”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并没有,本系统旨在帮助女性主宰自己的人生,财务自由是实现自主的一个渠道。而找到一个优秀的伴侣,也是掌控人生的一个重要条件。” 梁絮怀疑它就是偶像剧看多了,故意给自己助攻。但是它是系统它说了算,何况任务奖励是能够减免赚钱总额的奖励,对她来说太珍贵了。 梁絮笑了一下,心道:“多谢S老师。既然这样,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系统道:“好的,加油。” 车开到了他父母住的小区,两人下了车。 沈钊握着梁絮的手,梁絮提着大西瓜,两人上了楼。 沈钊按响了门铃,周小云开了门,冲着梁絮露出了向日葵般的笑脸。他扑到梁絮怀里,兴奋地抱住了她,叫道:“梁阿姨!妈妈说你要来过年,果然是真的!” 梁絮被小朋友的热情感动了,跟他拥抱了一下,说:“阿姨给你带了西瓜,一会儿咱们一起吃。” 电视播到了中央一,他的家人已经在等着看春晚了。沈洁跟他姐夫在客厅里包饺子,沈洁捏的饺子又好看又整齐,周景的饺子则歪歪扭扭,数量也少。最边上还摆着七八个周小云亲手包的饺子,流着汤,龇牙咧嘴的,不过重在参与,周小云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挺自豪的,一再声明自己都做了记号,别人都不准吃,等下出来,只给梁絮吃。 周景小声吐槽他儿子:“这饺子还用做记号?一看就知道是谁包的。” 梁絮去洗了手过来,沈洁笑着说:“他专门为你包的,你一定要领情。” 梁絮说:“领情,我来帮你吧?” 沈洁摆了摆手说:“这种小活儿交给我。你先去见我爸妈。” 沈父在厨房里煎炒烹炸,火光冲天。沈钊大声喊:“爸,妈,梁絮来啦。” 沈父抡着铁锅颠了几下大勺,勺子敲得叮当响,油烟机轰轰的,忙的热火朝天。沈钊无可奈何,说:“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 梁絮笑了,说:“没事。” 沈钊说:“我爸做饭可好吃了,不过他很少做饭。听说今天儿媳妇来了,亲自下厨,你有口福了。” 梁絮心里一暖,沈钊过去跟他爸说了几声,沈父关了火,出来跟梁絮打招呼。他爸腰杆笔挺,六十岁的人了,长得依旧堪称英俊,很有一派老绅士的风度。沈钊帅气的相貌有一大半是从他这里继承来的,梁絮看着他父亲,忍不住想,等沈钊老了,可能也是这个样子。 沈钊对梁絮微笑了一下,说:“梁小姐,你好。我是钊儿的父亲,我听他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本人比他描述的更好。” 他眼里流露出对梁絮的赞赏,满脸写着怎么看怎么满意,看来沈钊在他爸面前没少夸自己。梁絮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他父亲确实对自己挺友好的。她礼貌地说:“沈钊也经常跟我说起您的事,他很崇拜您。我也对您仰慕已久了。” 沈父挺高兴,看了沈钊一眼。其实沈钊对他父亲提的不多,大约是他母亲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让他无暇去想别的什么人。 沈钊说:“我妈呢?” 沈父指了一下书房,说:“在里头呢。”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厨房,说,“我先做饭,你们聊着。” 他去厨房开火,钟表指到七点钟,离年夜饭还有一个小时。沈钊感觉要面对就得这一个小时内速战速决,要不然大团圆的时候出现不和谐的情况更难搞定。 他对梁絮说:“咱们去见我妈。” 梁絮心里直打鼓,忽然就想起双十一上台主持节目时的情况。下面上千个人都看着自己,说不紧张是假的。然而聚光灯都照到自己身上了,总不能打退堂鼓。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胜负就在此一搏了。 沈钊握着她的手,过去敲了敲书房的门。里头传来一声进来,那是梁絮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他妈说话,声音冷淡里带着股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太后之类的角色。 沈钊推门进去,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说:“妈,梁絮来了。” 梁絮鞠躬道:“伯母好。” 沈母这几天通过照片和儿子喋喋不休的洗脑,对梁絮的存在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她沉默地看着梁絮,像是看着实验室里的动物,目光审慎而冷淡。 梁絮感到了压力,沈母却随即笑了一下,如同冰山上淌下了一道流水,模样居然有点好看。她的脸是瓜子脸,鼻梁通天,额头高广,有种读书人的秀气和聪敏。 她的办公桌上开着电脑,面前放着几份图纸,上头写满了公式。梁絮扫了一眼,感觉像看天书,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沈母说:“别紧张,坐吧。” 沈钊从旁边拿了个凳子递给梁絮。她坐下了,沈母打发沈钊说:“你去给你姐帮帮忙。” 沈钊不想扔下梁絮一个人面对母亲的炮火,说:“外边用不着我。” 沈母淡淡地说:“出去,我要跟沈小姐单独聊聊天。” 沈钊没办法,只好走了,临出门之前还给了梁絮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稳住,你可以的。” 梁絮保持着表面的淡定自若,心里像念经一样唠叨:“苟住,一定要苟住,苟到最后就是胜利。” 沈母说:“梁小姐,你多大了?” 梁絮感觉他母亲一开口,就有股威严感流露出来。这些信息沈母已经很清楚了,然而还是要当面问一遍,其意义就在于,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地让梁絮自己认识到她跟沈钊巨大的差距。 梁絮恨不能来的时候打一份简历交给他母亲,免得被她慢慢盘问,好像钝刀子割肉。毕竟她儿子太过优秀,而自己则各方面都乏善可陈,是个标准的灰姑娘。 不过关键的一点是对她有利的,沈钊很喜欢他,他家里的其他人也愿意接纳她。 梁絮打起精神,回答了沈母查户口般的盘问,说完了自己的祖上三代,然后又把从小到大的事迹说了一遍。时钟指向了七点半,外面传来周小云的笑声,他大叫道:“外面放烟火啦,咻——咚!” 梁絮下意识瞥向窗外,一蓬烟火在夜空中炸开,闪烁着归于寂灭。继而又是几支烟火冲上天空,炸裂开来,极其艳丽。 沈母说:“沈钊的情况,我想你都已经知道了。这孩子没谈过恋爱,对爱情有些盲目,不清楚什么样的姑娘适合自己。我作为母亲,必须帮他把好这个关。” 梁絮听她这么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母淡淡地说:“别怪阿姨说话直接,你跟他不合适。你们两个差的太多了,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找个家世足够优秀的女孩儿,为他锦上添花,而不是攀附他,享受他的一切。” 梁絮说:“我并没有攀附他,我也有自己的事业,我有自己的服装品牌……” 沈母打断了她,说:“那就是利用他的能力成就你的理想,还不如单纯的攀附。” 梁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感觉他母亲也太狠了。大过年的把姑娘约到家里来,替儿子发好人卡,不至于吧? 这时候门开了,沈钊一脸不快,显然一直贴在门上偷听。 他说:“妈,我都这么大了,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她是最适合我的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沈母嘴角抿着一丝笑,也没打算在除夕夜跟儿子吵架。她淡淡地说:“妈妈也只不过是发表一下我的看法,毕竟我是过来人。” 沈钊说:“那你想让我找个什么样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他们再有钱能有我有钱?我那么努力地工作,不就是为了能够左右我自己的人生?” 沈母笑了一下,说:“选择什么样的配偶,就等于选择怎样的人生。你难道不想活得更轻松一些,给你的人生减轻一些阻力?” 沈钊意识到母亲想让她找个官贵家庭联姻,让他的商业版图扩展的更大。他对这个想法很排斥,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沈母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好像面前的狂风骤雨对她来说不过是场不值一哂的闹剧。她扬起嘴角,几道皱纹涟漪似的挂在嘴边。 她的嘴唇薄,唇薄的人薄情,而且说话很刻薄。沈钊见惯了她这个表情,知道她这样笑,就是要挖苦人的前奏了。沈钊下意识想捂住梁絮的耳朵,生怕母亲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到她。 今天毕竟是除夕,沈母看在好日子的份儿上,居然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一眼表,说:“快八点了,先吃饭。” 沈钊对母亲的态度有点迷茫,还在提防她。 沈母感到了他们的困惑,提醒似的又说了一句:“女人的青春很有限,他跟你虽然不会有结果,毕竟也可以从你这里学到一些东西。不过对你来说,这无异于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如果你不在乎,我自然也不会介意的。” 梁絮感到一阵灼热升起来,冲上了自己的脸颊。她觉得沈钊的母亲在戏弄自己,或者严重一点,她在轻视自己。她把自己当成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的意思很明白了,自己跟他儿子结婚不可能,但是玩一阵子还是可以的。 梁絮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没想到自己认认真真地来面对的,居然是这种直白的侮辱。 她感觉两颊有火在烧,头脑却在愤怒中越发清醒。她冷冷地说:“阿姨,您误会了,我跟他是认真地在谈恋爱,不是玩玩就算了的。” 沈钊也道:“对,我要娶她。” 沈母平静地看着他们,笑了一下,说:“你们不合适。” 沈钊说:“我的婚姻,当然是我说了算。我说合适。” 沈母冷淡地说:“你们不会得到我的祝福的,如果你不在乎你的父母,那当然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毕竟我们老了,管不了你了。” 沈钊一脸受挫的表情,他母亲要是使强权干涉,他自然会生出激烈的反抗情绪。然而他母亲很聪明的没有这么做,而是表现出一种不支持不配合的态度,让他感觉很无力。 梁絮不想在大年夜搞得他一家人不和睦,决定暂时不再纠缠了。她说:“伯母,我爱沈钊,我不会跟他分开的。我会好好地爱他,扶持他,让他这一生都过得幸福,我会用时间证明这一切的。” 她说:“再见,祝你们新年快乐。” 她说完转身出门。沈父把菜端上桌来。锅里的饺子白鹅似的浮了起来,周小云找到了自己做记号的那几个歪瓜裂枣的饺子,用小碗盛着,巴巴地踮着脚递给梁絮,说:“啊——” 梁絮看着周小云真诚的眼睛,心里一酸,差点哭了。 她张嘴把饺子吃了,烫的舌头疼。 周小云期待地说:“好吃吗?” 梁絮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温柔地说:“好吃,阿姨要走了,过几天再找你玩。” 她说着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去了。沈钊跟上来,拉住她说:“要吃年夜饭了,你上哪去?” 梁絮小声说:“你妈不欢迎我,我得走了。” 沈父站在客厅里,跟沈洁夫妻一起看着这边,想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个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是沈钊的母亲,其他人习惯了服从她的权威。 沈钊说:“那我陪你。” 他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梁絮已经出门去了,沈钊回头看了他的亲人们一眼,浑身都是低气压,沉着脸说:“我走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他的祝福说的咬牙切齿的,让听的人并不觉得快乐。电视上的秒针指到了十二,屏幕上出现了一只金鸡,昂首挺胸地啼鸣,继而是欢声笑语的拜年画面,乙酉年的春晚开始了。 周小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仰着头说:“舅舅和梁阿姨怎么走了,外面很黑了呀?” 沈洁摸了摸他的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不用管他们了,吃饭吧。” 第七十章 梁絮从沈钊家出来,一个人走在路上,除夕夜的晚上,一个人都没有。 灯光从住宅楼里透出来,欢声笑语是人家的,她什么也没有。 沈钊跟在她后面,说:“去哪儿?” 梁絮不说话,也没有方向。她停在小区里的喷水池旁边,冰凉的水哗哗地喷涌,她看着喷泉,好像看着自己内心咆哮喷薄而出的眼泪。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不来。大年夜被人家妈妈当面嫌弃,真的太悲催了。梁絮活到这么大都没有感到过这么强的挫败感,心里难受的不行。沈钊默默地站在她身边,轻声说:“这事跟她没关系,你别听她的。” 梁絮委屈地看他,心想:“怎么跟她没关系啊,她是你妈,她不同意这事怎么能成?” 沈钊也知道不可能完全不顾及他母亲的想法,没再说什么,抬起手把梁絮抱在怀里,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梁絮靠在他怀里,眼泪像坏了开关,一直往下掉。她发现自己是真的特别爱他,跟别的没关系,就是怕失去他。要是就这么跟他分开了,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沈钊也挺难过,沉默地负载了梁絮的痛苦之余,自己也在消化原生家庭的压力。 他抬手摸了摸梁絮的头发,却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外头天太冷,梁絮哭了一阵子,有点受凉,噗嗤打了个喷嚏。沈钊有点无可奈何,说:“好了,别在外头吹风了,咱们回家。” 梁絮说:“哪个家?” 沈钊短时间内也不想再跟母亲较劲了,采取了迂回战术,暂时躲避火力,说:“回我住的地方。” 梁絮本来是不愿意在他家住的,但是被他母亲这么一怼,反而觉得宣战似的,偏要跟他天天待在一起,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放手的决心。 她上了沈钊的车,沈钊说:“还没吃饭,找个地方吃年夜饭吧。” 路上的餐馆打烊的打烊,营业的位置也早就都预定出去了。沈钊停车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座了。沈钊没办法,只好在一间7-11买了点速冻水饺和一些蔬菜,跟梁絮回家吃速食。 梁絮进门开灯,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梁絮去厨房烧水下饺子,沈钊把紫甘蓝和黄瓜切丝,拌了个沙拉。梁絮回头看他切菜的模样,有点笨拙,又很认真。 她心里有点苦涩,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微小的力量难以跟他的家人抗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得不跟他分开了。她不知道这样属于他们的时光还能维持多久,终归是过一点少一点的。 之前她虽然也跟沈钊闹别扭,心里却知道,他的心在自己这儿,丢不了。可他母亲的反对让她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坐立不安。 她一想到沈钊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丈夫,给别的女人做饭的样子,心里就受不了。她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答应他的追求,这样属于他们的回忆会更多一些。 她看着沈钊的侧脸出神,眼睛雾蒙蒙的,视线被眼泪蒙住了。沈钊回头看她发怔的样子,也有些心酸。 他勉强笑了一下,说:“别撅着嘴,一点都不好看了。大过年的,高兴一点。” 梁絮嗯了一声,锅里的水哗哗地开了。梁絮连忙把饺子下进去,然后拿碟子倒醋。片刻饭煮好了,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有饺子也有蔬菜,勉强还是有年夜饭的样子的。 沈钊打开一瓶红葡萄酒,给她倒上,说:“新的一年,祝咱们的爱情破除艰难险阻,修成正果。” 梁絮笑了一下,跟他干杯,说:“修成正果。” 两人吃着饭,有人敲门。沈钊道:“谁啊?” 门禁系统的屏幕里冒出李浩的脑袋,他说:“我,开门。” 沈钊开了门,李浩从隔壁过来了,他拿着酒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说:“新年快乐啊,亲爱的们。” 沈钊说:“你怎么来了?没回老家呢?” 李浩说:“懒得回。我看你这边亮着灯,想你们应该是回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过年一块儿苟着呗。” 沈钊让他进来了,梁絮又去给他下了一盘饺子。李浩跟他们喝酒吃饺子,喝醉了拿筷子敲了敲碗,说:“过年有节目吗?咱们唱歌吧?” 沈钊家里有KTV房,站起来说:“唱可以,别在这儿嚎,换地方。” KTV房在地下一层,隔音做的挺好,开了麦唱歌完全不扰民。沈钊打开灯,紫色的灯把光投在漆黑的包房里,光圈转来转去。电视屏幕的光照在人的身上,三个人在沙发上坐着。李浩跟着原唱唱了一首恭喜发财,虽然应景,高冷形象却荡然无存。 他唱完了,对沈钊说:“给我发红包。” 沈钊有的是钱,掏出手机来给铁子发了一百块,给梁絮发了个五二零,又发了个一三一四。 李浩收了红包,给梁絮发了九十九,又给沈钊发了一块。 沈钊不满地说:“怎么给我这么少?” 李浩还挺会说话:“让你投靠她去嘛,俩人合在一起,就是百年好合。” 梁絮要给他俩发红包,李浩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大家都不缺钱,就是图一喜庆。” 他说着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没形象地倒在沙发上,跟平常斯文的模样大相径庭。 人不正常,肯定有问题。沈钊觉得奇怪,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有烦心事吗?” 李浩晚上喝了半罐啤酒外加一杯葡萄酒,已经有些醉了。他歪在沙发上,耷着眼说:“我有什么烦心的……快过生日了,我摩羯座的,你还记得吧?” 沈钊说:“记得啊,想要礼物吗?” 李浩揉着鼻梁,一脸疲惫地说:“不是这个,过了生日我就二十八了。我今年都不敢回家,生怕亲戚问我结婚的事,再过两年就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说我压力大不大?” 沈钊觉得压力是挺大的,但是自己虽然有对象,面对的却是另外一种压力,同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梁絮捧着麦,在旁边幽幽地唱爱情转移。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沈钊默默地心疼了,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李浩瘫在沙发的另外一边,控诉道:“你们这些谈恋爱的还虐狗。” 梁絮唱完了,抹了一把眼泪,幽怨地说:“能虐一会儿是一会儿,以后想虐你都没机会了。” 李浩头上八卦的天线竖了起来,说:“怎么了?” 梁絮说:“他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不刚让人撵回来吗。” 李浩哦了一声,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意外,看来对沈母的脾气有充分的了解。 他叹了口气,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沈钊说:“抻着呗。过半年看看,她要是肯松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还是不同意,我就带她出国结婚去,家属不带了,有你给我当伴郎就行。” 李浩笑了一下,说:“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觉得遗憾吗?” 沈钊说:“确切地说,是没有母亲祝福的婚姻。我奶我爸和我姐包括我的小外甥,都很赞成这桩婚事。” 李浩无情地说:“他们的意见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沈钊感觉这话挑战了他的权威,沉下脸来说:“我妈也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只要我跟我老婆乐意就行了。” 李浩笑了一下,觉得他虽然是这么说,但内心对于他母亲的权威还是有阴影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单身solo那么久,甚至谈个恋爱都要求助心理医生。 说到心理医生,李浩又想起了方晴。他眼前浮现出方晴冷淡优雅而又专业的姿态,忽然有点想见她。李浩自从上次陪沈钊去过治疗室之后,还没跟她打过照面,但是在她微信的公众号里点过不少赞,偶尔还给她留言阐述自己读完她文章之后的感受心得。 沈钊跟他心有灵犀地掏出手机,看方晴的公众号,然后就发现了李浩的留言。 他扬起手机来,吃醋地说:“你这是干什么,留这么多彩虹屁,你这辈子都没这么夸过我!” 梁絮本来还在伤感,凑过来看了留言,见上头写着:“方医生的文章见解独特,深入浅出,选择的案例经典且贴近生活,给我们这些心理学上的门外汉做了详细的解释,实在是造福大众,为您点赞……” 梁絮噗嗤一声笑了,说:“李总的彩虹屁原来是这种风格的,真是诚挚感人。那什么,你需要搭配个中老年表情包吗,七彩炫酷的那种,我给你发个‘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她说着往外掏手机,沈钊说:“不用,我有。还有杀马特贵族风格的,一块给他捎着。” 他说着给李浩发表情包,微信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响。李浩被他俩戏弄的脸色通红,抓狂道:“不需要!” 梁絮无辜地说:“不需要吗,我还想着初一请方晴过来玩呢,你要是不想见她的话就算了。” 李浩沉默了片刻,觉得梁絮是在开他玩笑,不可能真的把人叫过来的。梁絮认真道:“我说真的,你正好也想谈个女朋友,跟她试试呗。” 李浩迟疑了一下,终于舍弃了矜持,说:“那就请她来吧,麻烦你了。” 第七十一章 次日梁絮给方晴打了个电话,约她过来玩。方晴那边乌乌泱泱的,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梁絮站在窗前,昨天夜里下雪了,外头到处白皑皑的。她看着外头的雪地,说:“你在哪儿呢?” 方晴说:“你等我换个人少的地方……我在庙会,过年去拜一拜,祝我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多挣点钱。” 梁絮便笑了,说:“想要桃花吗?” 方晴想了一下,说:“耽误我工作的那种不行,乖乖的不给我惹麻烦的可以。” 梁絮直接地说:“李浩想约你,能给个机会吗?” 方晴忽然拍了拍电话,大声说:“喂,信号又不好了,你说什么?” 梁絮哭笑不得,说:“你别装啊,人家条件这么好,跟他接触一下,不行再拒绝嘛。” 方晴那边考虑了片刻,从失聪状态恢复了正常,说:“行吧,他要是主动联系我,就给他个机会。我抽签去啦,新年快乐。” 她说着挂了电话,一会儿功夫微信响了,梁絮打开一看,见是个红包,上头写着上上签。 她点进去,是一百块钱,上头写着快高长大,摸头。 梁絮笑了,给她发了九十九,写道:“早日成家,啾咪。” 梁絮给李浩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能力有限,约不出她来。想约会,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李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嗯了一声,反应挺平静的。他说:“她喜欢去什么地方玩,爱吃什么?” 梁絮道:“她喜欢中餐,平时不怎么玩,是个劳模……以前我请她去看电影,她说无聊。不过之前我看她好像挺喜欢小熊猫的,手机屏幕都用小熊猫做壁纸,你要不要请她去动物园转转。” 李浩觉得可以,这么高冷的女子会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意外有温柔童心的一面,反差萌还是挺让人惊喜的。他挂了电话,自己想办法筹划去了。 梁絮忙完了别人的事,去厨房做饭,一边想自己的事。沈钊的母亲不同意,这始终是两人的一块心病,就算私自去国外结婚了,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出着神,一边机械性地把锅烧热了,倒油,把两个鸡蛋打开倒进锅里,滋啦一声,油烟气扑面而来。梁絮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里来,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打开了油烟机,沈钊揽着她的腰说:“怎么不抽油烟,呛死了。” 梁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沈钊把下巴抵在梁絮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还是家里的沐浴露好闻。” 梁絮笑了,感觉他最近状态不错,对自己亲昵有加,看来有病就去看还是管用的。沈钊的恐女症日渐好转,这总算是最近的一桩好事情。 她故意往沈钊怀里靠着,回头亲了他的脸颊一下。沈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看来没有心理准备的突然袭击还是会给他压力。 梁絮觉得有点好笑,想着反正慢慢来吧,反正麻烦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她拿胳膊肘捣他,说:“别在这里添乱,你去等会儿。” 沈钊没走开,转了个圈儿,去冰箱里拿了几个冰糖橙,洗干净了,打开果汁机开始轰隆隆地榨汁。 梁絮做完了早饭,沈钊的果汁也榨好了。两人坐在餐桌边,沈钊喝了一口鲜橙汁,皱起了眉头,说:“怎么这么酸?” 梁絮抿了一点,感觉是比吃果肉要酸一些,拿起糖罐子往里倒糖,一边感慨这种东西跟谈恋爱差不多,都是看起来很美,其实喝到嘴里,才知道有酸也有涩。 两人吃着饭,沈钊说:“今天干什么?” 梁絮说:“在家宅着吧,你平常工作那么辛苦,好好休息。” 沈钊托着腮拨弄盘子里的煎蛋,说:“我还想带你去滑雪呢。” 梁絮笑了,说:“不想去,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沈钊没说什么,吃完饭照例去洗碗。梁絮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沈钊过来加入了,两个人PK玩泡泡龙,玩了一会儿沈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他母亲。 沈钊迟疑了一下,接起来说:“妈。” 梁絮一听见他妈的声音就紧张,安静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说了什么。 沈母说:“昨天晚上妈妈的态度有些生硬,关于这件事我想跟你再谈一谈。你单独来一趟吧。” 沈钊说:“你同意了?” 沈母笑了,说:“你先来,咱们慢慢谈。” 沈钊挂了电话,看向梁絮。梁絮说:“她让你自己去?那你……去一趟?” 沈钊觉得母亲没有这么好说话,八成把叫自己过去又有什么新招数要使。他不情愿地说:“去了也没什么好事。” 梁絮没说话,沈钊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去走一趟也可以。他起身穿了外套,说:“中午别做饭了,我带饭回来。” 梁絮嗯了一声,冲他挥了挥手。沈钊便开门出去了。梁絮看着窗外的薄雪,寻思沈母叫他过去要干什么。这时候如果他母亲私下联系自己,多半是要跟她谈判,问她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她的儿子。 这样梁絮就可以高冷决绝地说:“我爱他,多少钱我也不会离开。我们的爱情,比你想的要牢固的多了。” 梁絮想象着那个情景打了个哆嗦,觉得太夸张了,受不了。 不过沈母没有给她宁死不屈隔空表白沈钊的机会,直接找了沈钊,不知道今天对话的内容是什么。梁絮忽然想起今天早晨自己帮方晴牵线的事,意识到他的母亲也许也在做同样的事。 直接拆散的阻力太大,但要是多给他介绍几个条件不错的相亲对象,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絮猜得没错,沈钊回了家,面对他的,是母亲难得一见的和缓态度,和一叠女生的照片。 沈钊坐在母亲对面,冷着脸,说:“这是干什么?” 沈母说:“之前妈妈就说过,要帮你找几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这些都是我帮你选出来的,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你的,你选几个,趁着过年大家都有空,去见一见。” 沈钊觉得母亲太过分了,昨天刚把他带上门来的媳妇赶出去,今天就让儿子去相亲。简直是不把他们的个人意志放在眼里。他看也不看那些照片,说:“不去,我有对象了。” 沈母笑了,说:“你别太任性,那姑娘跟你不合适。妈妈不想说太多,你很聪明,自己能想明白。” 沈钊是不想听那些喋喋不休的劝说,他看了在旁边的父亲一眼,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父亲把眼挪开了,站起来说:“腿疼犯了,我去躺一会儿。” 沈钊简直拿自己的父母没办法,从小母亲折磨自己的时候,父亲就没怎么拦着过,一方面是出于对母亲的爱,另一方面是对她实在太畏惧。她就像这个家里的女皇,说一不二,没人能违逆她的意思。 父亲总是躲着体罚现场,不是说这儿疼,就是那儿疼。事后却又私下找到他,心疼地给他点零花钱,希望能够借此弥补自己没能保护他的过失。 沈钊对父亲又爱又恨,他的事业很成功,在家里的地位却轻如鸿毛,几乎是个透明人。年幼的儿子需要他的保护,父亲却总是不作为。沈钊受够了这种情况,心里早就下过决心,这辈子不能再让自己爱的人受委屈了。 他冷淡地说:“我不相,我就喜欢梁絮一个,您好好考虑她一下。” 沈母没理他,开始翻看那叠照片,一一展示在桌子上,就像给太子选妃。沈钊厌恶地把脸转过去,站起来大声道:“爸,您不是腿疼吗,我带您去医院。” 沈父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声如洪钟,完全没有生病虚弱的迹象。 “我没事,你跟你妈好好聊聊,不用管我。” 沈钊准备强行把父亲带出去,争取跟他的统一战线。他起身去开父亲的房门,沈母拿起了一张照片,好整以暇地说:“张姣姣,这姑娘眉眼跟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个还真有点像,你这孩子倒是念旧,这么多年的喜好从来没变过。” 沈钊听见那个名字的同时,身体一震,回头看过去。 沈母拿着一张七寸照片,上面的女孩眉目依稀跟记忆里的少女重叠了,沈钊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代收到的那张钢琴演奏会的门票,多年前的那个没能去赴的约会。 他看着照片,静了下来。 照片上的女孩儿恬静美丽,清秀中带着一丝慧黠,像极了梁絮捉弄他之后开心的神情。沈母看着他出神的模样,知道打到了儿子的七寸,微笑道:“就是小时候约你出去玩的那个女孩子。她父亲前几年升任了市委书记,她在国外学习音乐,去年才回来,还没有男朋友。妈妈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要不然早就帮你们两个人牵线了。” 沈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件事。如果他没有遇见过梁絮,能跟初恋再见面,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可他现在已经爱上梁絮并且决定跟她结婚了,这时候再炒冷饭,就太尴尬了。 他摇头道:“不见了,我已经有梁絮了。” 沈母淡淡道:“这姑娘你从小就喜欢,家庭条件、个人能力方面又远胜过梁絮,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沈钊说:“不用了。” 沈母笑了,看着他说:“你怎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这么说?或者你看着张姣姣的照片这么说,也可以。” 沈钊看着母亲,她的目光威严而凌厉,让他没办法拒绝。他的目光挪向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温柔可爱,是他在梦里回忆过无数次的面容,他更说不出口了。 沈母道:“所以啊,没有什么海枯石烂,只不过是代替的那个人不够好罢了。妈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去见她一面,就当老同学重逢嘛。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性格跟从前不一样了,聊不来了,妈妈也不勉强你们。” 沈钊沉默着,母亲道:“只要你去见她一面,谈成谈不成,以后的事情妈妈就不管了。” 沈钊没有天真到相信母亲的鬼话的地步,然而对于记忆中的那个初恋的对象,在他的人生中确实一直占有一席之地。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当面跟她说一句抱歉,然而自从失约之后,她就再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沈钊一直很愧疚,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然而直到毕业那天,他等在学校的门口的大梧桐树下,从下午等到日落,都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 后来他才知道,她去国外留学了,他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 十多年后,当他再次看到她的照片时,旧日的感觉又回到了心头,让他恍惚。 沈母审视着照片,说:“这两个人长得有五分相似,你该不会是,把梁絮当成她的影子在喜欢吧?” 沈钊仿佛被蛇咬了似的,立刻说:“没有,她们两个人一点都不像!” 沈母笑了,说:“既然不像,那你为什么不敢去见一见呢?” 她掏出手机给儿子发了张姣姣的微信号和手机号码,说:“好好考虑一下,去跟老同学叙叙旧,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七十二章 沈钊拿了电话号码回去,一直心事重重的。 梁絮见他不怎么说话,以为回去母亲又给他施压了,说:“怎么了?” 沈钊说:“没事,叫我过去问了两句,我都挡回去了。” 梁絮哦了一声,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钊勉强笑了一下,说:“不用。” 他说着揉了揉鼻梁,说:“我有点累了,回房睡觉去了。” 梁絮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挺心疼,但是自己的能量微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决这个困境,只能陪着他,走一步看一步。 沈钊在家里呆了几天,一直没跟张姣姣联系。他头脑还是清楚的,初恋虽然美好,但是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完美,一旦见了面,说不定就要幻灭。再说自己跟梁絮的感情十分牢固,他很爱她,也很珍惜跟她的感情,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他拿着把玩了几天的名片,周围都被他的手指摩挲出了毛边。他心一横,把名片攥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扔掉之后,他的心瞬间空了一下,有点怅然若失。然而片刻之后,属于现实的安稳随即而来,他知道梁絮就是他踏实的幸福,他选择了身边的这个姑娘,心里很满足。 沈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母亲打来的。要是搁在平常,他就算再忙也得抽空回一个电话。如今情况不同,他觉得有必要让母亲了解自己的决心,干脆不理会她了。 沈母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沉默了半天之后,发了个大招。 沈钊发现微信有人要求加好友。 他一看,正是张姣姣主动发起的申请。他脑子嗡的一声,心想:“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我微信的?我妈给她的?”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同意。屏幕上显示:你们已经是好友了,打个招呼吧。 沈钊看着系统提示,忽然感到了一阵后悔。张姣姣显示在线,沈钊的心一阵咚咚乱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决定先看看张姣姣的朋友圈,了解一下她最近的生活状况。他翻了一下,见前几年都是她在维也纳年音乐学院时的见闻,也有国外的一些旅行照。照片里的姑娘很漂亮,眼里洋溢着自信,她背着旅行包,跟朋友去过阿尔卑斯山,也在塞纳河边留下过足迹。 沈钊意识到圈子不一样,人的状态实在是相差的太远了。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偷看过几集的流星花园,花泽类的女朋友藤堂静,温柔完美,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女神。那种高岭之花的气质,实在令人仰视。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代自己对张姣姣的心情,喜欢里带着一丝羡慕,那时候她的家境比自己要好,生活圈子仿佛在云端。如今他有了这么多身家,远远超过了她拥有的财富,然而在看到她的瞬间,却仍然自叹不如。 沈钊发现,有些人注定是要被仰视的。星星很美,但总抬着头太累,会得颈椎病。 他宁愿在冬天的午后抱着一只慵懒的小猫咪,坐在壁炉边烤一烤火,打个盹,度过自己普通的日复一日。 微信响了,张姣姣发来了信息。 “你好,沈钊?” 沈钊只好回复道:“好久不见了,是我。” 张姣姣那边发了个可爱的颜文字,说:“真的是你呀,之前我在网上看到你,还不敢相信,同龄人里面出了这么优秀的人物,真是太好了。” 沈钊被他的赞美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张姣姣显然也在看他的朋友圈,看完了得出了结论,说:“你跟从前的模样有点变化,更高了,也帅多了。” 沈钊笑了,说:“那是当然的。你也比从前……” 他说着,忽然觉得恭维她漂亮有气质都不合适。自己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了,必须跟人有距离感,老同学见面也不能聊得太high。 他干巴巴地说:“你也比以前高了。” 张姣姣发了个笑的语音,说:“阿姨给了我微信号,之前同学聚会我没空去,这会儿刚回国,算是有机会了。怎么样,要不要出来叙叙旧啊。” 沈钊没想到她这么主动,想来在国外长大的女孩子就是比较开朗一些。 他一时间没回复,张姣姣又说:“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在国内就待几天,春天还要回维也纳。我考了个交响乐团,过了年就入职了。说实话吧,我爸让我相亲,我看那些男的都不怎么靠谱,就你知根知底的,咱们碰个头,帮对方给家里交个差,怎么样?” 沈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哑然失笑。 他心里轻松了一些,说:“可以,我来安排餐厅吧。” 为了匹配张姣姣的国际范儿,他预定了一个高档餐厅,然后给她发了地址。对面很快回复了,说:“收到。” 沈钊感觉张姣姣虽然外表恬静秀气,性格却又很爽朗,做事不拖泥带水。他还是挺欣赏这样的性格的,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压力。 次日下午,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餐厅。 梁絮扎了个丸子头,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她身上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睡衣,帽子后面还拖着两个白色的兔耳朵,可爱惨了。 她探头道:“你去哪儿?” 沈钊想自己去解决他们爱情道路上的小怪兽,没必要让老婆担心,于是说:“出去散散心。” 梁絮体贴地没多问,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说:“再见。” 她这样乖萌乖萌的,让沈钊实在觉得欺骗她有点负罪感。他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梁絮便笑了,说:“好。” 沈钊去了约定的地方,等了片刻,见一个高挑的姑娘出现了。 张姣姣穿着一件呢子大衣,里头是一身小香风的套装,背着杀手包,头发高高地扎在脑后,擦着淡色的口红,用了水生调的香水。 她一出现,气质就把周围的路人都比下去了。 沈钊看着她,心猛地一跳,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张姣姣一眼认出了他,走过来说:“沈钊,好久不见。” 她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沈钊笑了一下,说:“确实好久不见了。” 服务生带两人去了预定的餐桌,沈钊让张姣姣点菜。她也没推辞,点了牛排,又点了几样招牌。沈钊跟她要了差不多的,让开了瓶好酒。 两人面对面坐着,张姣姣说:“你过得挺好的吧,我之前还从你们回响买东西来着,服务不错。去年你们还开了社区送菜的服务,生鲜市场这么难抢,你们回响还能占领一席之地,很有能力啊。” 沈钊便笑了,说:“还好。” 他不太想在张姣姣面前展示过多的个人价值,免得她喜欢上自己了。但是说实话,他这么光芒万丈的,跟孔雀一样,就算谦虚低调不开屏,尾巴也是一大把,想要不吸引人是不可能的。 他转移话题地说:“你最近怎么样?研究生刚毕业,找到工作了吗?” 张姣姣撅了一下嘴,说:“你呀,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话。之前我不就告诉你了,我在维也纳考了个乐团,在里头弹钢琴,待遇挺好的。我不准备回国来发展了,不过我爸想让我留在他身边,趁着我回国,就想让我在这边找个对象,把国外的工作辞掉。” 沈钊想起来她是这么说过,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张姣姣很敏锐,直视着他说:“怎么我不回来,你好像挺高兴似的?你都没有一点……社交性的遗憾吗?” 沈钊立刻从善如流地表现出了他的pity,说:“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跟你好好聊一聊的。” 张姣姣觉得他的遗憾太假了,摇了摇头。她想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有人在交往?” 沈钊被她问的一会儿一个激灵,怀疑这丫头长了双X光眼。他说:“没有啊,为什么这样说?” 张姣姣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说:“直觉。” 服务员端来了菜,张姣姣掏出手机来,对准菜开始拍照。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吃饭前先拍照,简直是这一代人的仪式。 张姣姣见沈钊沉默地等着,笑了一下,说:“发个朋友圈,给我爸交差。要不然他又要说我应付他了。” 沈钊想也是,于是拿起手机来也拍了张,镜头边角照进了张姣姣的侧脸,不打算发出去,只是有备无患,万一母亲唠叨起来他就有的交差了。 两个社会名流对着桌上的菜一阵狂拍,拍完了各自用滤镜修图,然后做完寒假作业似的松了口气。 沈钊比了个请的手势,说:“请用吧。” 两人默默地吃着东西,没有什么更多的话题可聊,彼此都有意把对方隔离在自己生活的外围。就这一点来说,沈钊感觉张姣姣跟自己达成了默契,相处的还是挺愉快的。 沈钊想着梁絮还没吃饭,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他觉得这里的鱼和奶汁炖菜做的一般,不如外头的普通餐馆好吃。打算等会儿走的时候,打包一份外卖给梁絮带回去。 吃完饭,晚上七点多钟。沈钊说:“我送你回去?” 张姣姣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她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说:“能再见到你很愉快,拜拜。” 沈钊笑了一下,目送着她离开了。张姣姣虽然不错,但自己跟她都太要强,他能感觉到张姣姣一直在跟自己挣主动权。像他们这样骄傲的人,谁也不可能对谁屈服,再相处下去肯定就要起争执。还是梁絮体贴可爱,又爽朗率直,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沈钊这么想着,心变得温柔起来。他又回商场找了间茶餐厅,打包了几份菜,带回去投喂媳妇。 第七十三章 沈钊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梁絮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姿势跟他走的时候差不多。沈钊怀疑自从自己走了之后,她就没挪过窝,像个孤零零看家的小动物。 他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醒醒,起来吃饭了。” 梁絮还没睁开眼,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她忘了自己是在沙发上,咕咚一声翻到了地板上。沈钊转身拿遥控器关电视的功夫,她就摔下去了。沈钊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抱她。 梁絮总算醒过来了,挥手道:“不用我没事……哎呦。” 她扶着腰爬起来,抬眼见沈钊回来了,又看表,不到九点。她对这个时间还是挺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沈钊说:“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 梁絮去洗手,回来沈钊已经把饭摆开了。她拿了个水晶包吃,一边说:“上哪去了?” 沈钊说:“开车在附近转了一下,去了趟商场。” 他说着俯身给梁絮倒了杯水,说:“慢点吃,别噎着。” 沈钊还没脱外套,站起来靠的离梁絮很近。梁絮忽然安静下来,像只小狗似的耸了耸鼻子,说:“你身上怎么会有女香的味道?” 沈钊一怔,低头闻自己,是有点甜甜的味道。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发现女人谈起恋爱来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他说:“可能在商场试衣服,服务员站在旁边沾的吧。” 梁絮笑了一下,说:“这个香调是……一生之水?服务员会用这么贵的香水吗?” 沈钊彻底陷入了沉默,以不变应万变,安静地坐了回去,专注地吃饭,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没做亏心事,完全不虚。 梁絮莫名就想起了那首歌,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随即打了个寒战,把那个旋律从脑海里赶出去了。 梁絮觉得就他这个情况,出轨是不可能,但肯定是在对自己隐瞒什么。她心里不太舒服,却又尽量想让自己大度一点,理智告诉她不能疑神疑鬼的给沈钊压力,毕竟现在他们两个人面对的共同困难是沈钊家庭的阻挠。 梁絮看着系统里的那个金色任务,进度卡在了75%。沈钊的奶奶、姐姐和父亲都对自己表示了接纳,只有他的母亲坚如磐石,坚决对自己表示拒绝。 梁絮叹了口气,说:“S老师,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系统说:“这么没有自信,实在不像我认识的你。” 梁絮便笑了,说:“那我应该怎么做?” 系统说:“等一等吧,这不光是你一个人需要面对的问题。ssr也得做好心态的转变,他太敬畏他的母亲了。这种敬畏像是刻在他脑中的一个烙印,源源不断地给他的母亲输送着力量。这个难题困扰了他半生,需要他自己去战胜。” 梁絮知道它说的不错,觉得自己得聪明一些,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逼他,而是要做好一个忠实的战友,当医疗兵,鼓励他、治愈他。就算助攻不了,也不能给他拖后腿。 她平静地吃完了饭,沈钊去洗碗。她拿拖布把地擦了一遍。沈钊忙完了,坐在沙发上,朝梁絮招手:“别干了宝贝,来陪我一会儿。” 梁絮便放下拖把,过来坐在他身边。她靠在沈钊肩头,沈钊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梁絮有点感动,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他肯主动这么说,无疑是一个承诺。 她嗯了一声,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能感到彼此的体温。梁絮闭上眼,眷恋他陪着自己的感觉。沈钊亲了亲她的脸蛋儿,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梁絮抬眼看他,说:“今天怎么这么感性?” 沈钊说:“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比你更好看,感觉自己赚了。” 梁絮笑了,说:“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 沈钊说:“那是一定的。” 温馨的二人世界过了没多久,沈钊的年假放完了。两人去公司上班,过着平静的日子。梁絮感觉事情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他母亲只是对他们的交往发表了不同意的看法,抱怨了几句,也没有对他们进行实质性的伤害。 梁絮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大不了自己多忍耐一下,时间长了,他母亲说不定会渐渐接受自己的。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太残酷。 这天梁絮在办公室待着,手机忽然响了,是一条短信。那边说:“你好,我是沈钊的母亲。” 梁絮心里咯噔一跳,想:“她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嗯……可能是跟沈洁要的,反正她有的是办法知道。” 她觉得接下来就要发生经典的,把自己约出去给钱请她离开自己儿子的情景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万一她约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赴约? 沈母说:“梁小姐,钊儿过年期间,已经跟我安排的女孩儿相过亲了。他们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但是因为有你夹在中间,他们现在很为难。” 梁絮并不怎么相信,觉得以沈钊对自己的感情来说,就算他真的认识了别人,也不可能这几天相处就跟对方难舍难分,还‘因此感到为难’。 她笑了一下,回复道:“沈钊很爱我,他不会跟别的女孩儿私底下见面的。阿姨你别开玩笑了。” 沈母那边沉默了片刻,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梁絮见是沈钊坐在高档餐厅里的照片,镜头里还有个女性的包,显然是他跟女生在约会。 梁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过了她对沈钊的了解,简直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没有必要。 她下意识看玻璃墙对面的沈钊,他还在专注地工作,丝毫不知道这边的狂风暴雨已经逼近自己了。 梁絮皱起了眉头,越看他越有气,心想:“我信了你的邪!本来以为你是个好男人,原来撒起谎来也是不打草稿的。” 这时候沈母打电话过来了,梁絮不想被别人听见,去走廊上接起来了。 沈母说:“这个女孩儿跟他的渊源很深,他们两个从初中就对对方有好感了,那时候我怕耽误他的学业,不准他们来往。如今女孩儿从国外回来了,再见面,感情自然比一般人要深得多。” 梁絮说不出话来,沈母说:“这个女孩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我希望你能够识大体,体谅他一下,自己退出。” 梁絮心里恼火的同时,脱线地想居然五百万都没有就劝退,太没有诚意了。自己还没说出经典的那句‘给多少钱都不会离开你儿子’,这也太没排面了吧? 她冷冷地说:“这可能是个误会,我问问他再说。” 沈母轻笑了一下,梁絮从她的笑声中感到了一丝嘲弄,控制着火气,礼貌地说:“先这样吧阿姨,再见。” 她挂了电话,冷静了片刻,开始回想这段时间里沈钊的行为。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挺正常的,但是前几天自己确实在他身上闻到了陌生女人的香水味。梁絮感到一阵疲惫,想沈母说他跟初恋女神去相亲可能是真的,毕竟自己问起来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一点慌,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梁絮还记得他那个强作镇定的样子,现在想想,真想揍他一顿。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打算回家再跟他交流。然而沈钊注意到她的异动,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两人站在走廊上,梁絮扬了扬手机,说:“你母亲打来的。” 沈钊脸色一青,梁絮走过来,为他整了一下衣领,靠近他耳边说:“她说你前几天跟你旧情人见面去了,有这回事吗?” 沈钊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迟疑了片刻,说:“有……有吗?” 梁絮笑了,说:“我问你,你不知道啊?” 沈钊在心里压了个宝,稳住心神说:“没有的事,我妈想气你,故意编了这么个事,信她你就输了。” 梁絮说:“是吗?” 她说着打开手机短信,把那张照片找出来给沈钊看。沈钊陷入了沉默,悲痛地想:“押错了,完蛋。” 他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搞到这张照片的,不过照片他给沈洁看过,解锁手势她也记住了。他姐趁他不注意悄悄拿到他手机,发照片给母亲看让她放心,也是很有可能的。 沈钊深吸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说:“你跟我来。” 他不想被员工看到自己跟媳妇争执,找了间办公室,进屋关门,这样就能专心吵架了。 梁絮坐在沙发上,浑身低气压。沈钊说:“我不是想骗你,我是怕你不开心。” 梁絮淡淡地说:“做了这样的事,你能瞒得住?现在我更不开心了,跟初恋见面,你开心吗。” 沈钊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他说:“你是在吃醋吗?” 梁絮没回答他。沈钊说:“我是跟她吃了顿饭,具体的也没谈什么,连共同话题都没找。其实就因为我妈骚扰我,她爸唠叨她,彼此碰个头,交一下差,也没什么的。” 梁絮持续一言不发,她其实知道沈钊不会背叛自己,但是说实话,她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就是因为她在吃醋。 沈钊觉得再解释也没用了,这时候就得用感情攻势,过去坐在她身边说:“我爱你,老婆。” 梁絮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一副冷淡的模样。 沈钊说:“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梁絮安静了良久,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冰了。沈钊还在等她的回答。梁絮终于说:“我相信你啊。” 她的表情平和,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她确实相信他,她知道他不会背叛自己。他不是那种感情泛滥的人,认准一个,就能一条路走到终点。梁絮能被这么好的人爱着,很幸福,也很珍惜,完全不想作。 她说:“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我就是……不开心。” 她看着沈钊的眼睛,强调似地说:“你是我的。” 沈钊能感觉到她的占有欲,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居然觉得很甜蜜。能被一个人这么加着把锁似的守着,说明她爱自己,很爱很爱。 沈钊说:“别跟我生气了好吗,我不会再跟她见面了。” 梁絮笑了一下,说:“那可是你的初恋女神啊,不会觉得可惜吗?” 沈钊说:“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特别懂得珍惜。抓在我手里的,才是最好的。至于那些过客,曾经的,以后的,都不如属于我的这个。” 他说着挠了挠梁絮的下巴。梁絮噗嗤一声笑了,靠在他肩膀上,感觉跟他之间的隔阂消失了。片刻她说:“你妈妈还在想办法拆咱们呐。” 沈钊叹了口气,对于母亲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只是说:“别理她,让她折腾吧。等她玩累了,自然就认命了。” 第七十四章 相亲的风波过去几天后,梁絮感觉日子总算平静下来了。她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没事给沈钊打理衣饰造型,抽空回家看自己的服装工作室。灰崽越长越大了,白小飞开始考虑把它带到院子里去遛一遛。 梁絮觉得这样可能会引起居民的围观,毕竟鸸鹋虽然在澳洲数量不少,在北京还是不常见的。 白小飞觉得灰崽总是被关在家里太可怜了,不管大家的看法,给灰崽脖子上拴了根绳就出门了。每天下午遛半个小时,反正鸸鹋又不咬人,带他儿子见见世面,也可以让大家见见澳洲物种。 小区里的居民一开始看到这个大型走地鸡还觉得好奇,后来看习惯了,就见怪不怪了。小区里养异宠的不少,梁絮回家的时候,看到白小飞站在草坪边上,手里牵着灰崽。旁边站着个肩扛变色龙的人,两个人聊得挺开心。 梁絮过来拍了白小飞肩膀一记,灰崽低下头亲昵地蹭梁絮的手。白小飞便跟人家道了别,和梁絮一起回家了。 梁絮带了外卖回来,跟白小飞一起吃饭。白小飞习惯了她神出鬼没的行踪,知道这回又待不久,说:“这次在家住几天?” 梁絮说:“待个周末吧,看看你生活的怎么样,帮工作室发货,打扫一下卫生。” 白小飞便笑了,说:“我这边忙的过来。” 梁絮说:“说好了,不当甩手掌柜了。之前我在回响的工作刚起步,忙不过来,现在摸着头绪了,就有空帮你了。” 白小飞说:“你在外面挣钱嘛,工人的工资都是你给发的呢。你比我辛苦多了。” 梁絮笑了,说:“大家都辛苦,过年还没跟你好好聚一聚呢,正好几天还没出十五,庆祝一下,干杯。” 她举杯跟白小飞碰了一下,两人把汽酒喝了个底朝天。吃完饭,梁絮开始根据订单打包发货,一晚上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积压的单子都打包了。 次日梁絮睡到早晨十点多,隔间传来工人踩缝纫机的声音,熟悉而亲切。她起床过去打了个招呼,去厨房泡了碗方便面吃,准备下午帮工人干点活儿。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见是沈钊的母亲打来的。 她脑袋嗡的一声,觉得她找自己,肯定没有好事。 她不情愿地接起来,说:“阿姨,您找我?” 沈母的声音很明快,显然是心情不错。她说:“我在外面购物,你不是钊儿的助理吗,过来帮我拿东西吧。” 梁絮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她挂了电话,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想要跟自己见面,让自己提包是假,想办法整自己才是真的。 不管怎么样,准婆婆发话了,自己不情愿也得去。她给白小飞发了个短信,说公司临时有事,便穿上大衣出门了。 沈母挂了电话,给梁絮发了个定位,然后坐在商场里的咖啡厅里等待。 张姣姣买了两份拿铁咖啡过来,坐在沈母对面,微笑道:“阿姨,喝点热的暖暖身体。” 沈母欣赏地看着张姣姣,觉得她气度高华容貌美丽,越看越喜欢,觉得这才是自己未来儿媳妇应该有的模样。 她之前把张姣姣的照片发给了梁絮,本来想让她跟沈钊闹闹别扭,最好让她知道她跟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差距,好知难而退。没想到梁絮还挺顽强,硬是撑着没跟沈钊吵架,反而关系更亲密了。 沈母心情越发不愉快,憋了几天之后,决定再约张姣姣出来见一面。 张姣姣接了电话,答应了跟她见面。两人约在王府井逛街,张姣姣气质好,性格也爽朗,很得沈母的喜欢,两人一起逛街,就像姐妹淘似的。沈母给她买了条大H的丝巾,张姣姣投桃报李地给沈母买了一枚水晶胸针,然后又买了几件衣服。 临近中午走累了,沈母说:“我叫钊儿的助理来帮咱们拎包。” 张姣姣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觉得叫助理拎包、让司机开车,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反对。 当然她要是知道这个助理的身份与众不同,是沈钊的现任女朋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梁絮挤地铁去了王府井,根据定位找到了沈母。沈母坐着不动,像个太后似的。梁絮跑到跟前,整个人还在喘,说:“阿姨,我……我来了。” 沈母嗯了一声,指了一下旁边的东西,说:“帮我们提着。” 梁絮看了一下堆积成山的购物袋,心情有点狱卒。她回头见太后对面还坐着个年轻姑娘,穿着一件湖蓝色的大衣,扎着高高的马尾,模样十分漂亮。 她一怔,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 沈母没有放弃这个伤害她尊严的好机会,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姣姣,是一位著名的音乐家,也是沈钊的同学。” 梁絮明白过来了这人是谁了,沈钊的那个初恋女神。 张姣姣以为梁絮就是个普通助理,对她还是挺客气的,笑了一下说:“阿姨您别这么说,我就是个弹钢琴的,音乐家可不敢当。” 梁絮点了一下头,说:“我叫梁絮,是沈总的……” 沈母冷淡地说:“没让你说话。” 梁絮顿时憋了一肚子气,咬了一下牙,他本来是要说是沈钊的助理。被沈母这样一怼,差点就说出“我是他的女朋友”来。 然而张姣姣是在太优秀,而且人家对自己的态度也不错,看起来完全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没必要把愤怒转嫁到这个无辜的姑娘身上去。 更何况沈母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要是跟她顶嘴,肯定又要惹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她心中默念我是个文明人,不跟你一般计较……不对,她也是文明人,还是高知,为什么说话这么气人? 系统说:“是的,我也生气了。” 梁絮心道:“我要不要撂挑子走人?” 系统说:“虽然我也想让你这么做,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发脾气并不利于你跟沈钊家庭的融合。” 梁絮抿着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 系统同情地说:“要不然我给你播一段大悲咒吧,后台播放,你想听就听一听。” 梁絮心烦意乱地想:“不用了,我已经够烦的了。” 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把不愉快隐藏起来。沈母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说:“有点饿了,姣姣,阿姨请你去吃饭,泰国菜喜不喜欢啊?” 张姣姣说:“好啊。” 沈母便站起来,张姣姣过去挽着她的手,像个扶着太后的格格。梁絮只能拖着一堆购物袋跟在后面,像个悲催的丫鬟。 沈母带着张姣姣去了一间泰国餐厅,两人落座点菜,沈母没有让梁絮坐的意思,她就只能站在一边。 梁絮面无表情,心里拼命催眠自己,我是生活助理,我有职业素养,我不能生气。 沈母点完了菜,张姣姣说:“助理吃什么?” 梁絮还没开口,沈母就说:“她最近减肥,给她点杯奶茶喝吧。” 梁絮简直要被气死,心想:“不给我吃就算了,还给我喝奶茶,有人靠喝奶茶减肥的嘛?” 沈母给她点了一杯泰式奶茶,让她去隔壁的一张小桌子上自己坐。梁絮一脸郁闷地过去了,等奶茶的功夫,掏出手机来给沈钊发短信。 “在?” 沈钊很快回复了,说:“在公司呢,怎么啦?” 梁絮忍了又忍,还是决定不说算了。她回道:“没事,就是问问你在哪儿。” 沈钊发了个卖萌的颜文字,说:“乖乖的,爱你。” 梁絮没心情跟他你侬我侬,搁下手机,开始喝自己的奶茶。 服务员给隔壁桌端来了饭菜。梁絮看见了咖喱蟹、明炉鱼、冬阴功汤和菠萝饭,香味一阵阵飘过来,她却只能喝奶茶。 梁絮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差别对待,感觉心都要碎了。她觉得不能这么亏待自己,于是伸手叫来了服务员,说:“我要点菜。”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梁絮点了个咖喱饭,又点了个椰汁西米糕。张姣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这个助理有点奇怪。沈母对梁絮微小的抗议不屑一顾,吃着饭,一个劲儿夸张姣姣各方面都好,仿佛要夸给梁絮听似的。 梁絮充耳不闻,专心吃饭,一会儿还得帮人提包,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干活儿。 片刻沈母吃完饭,手里拿出张卡来,招呼梁絮去买单。梁絮饭才吃了一半,但是不能不听招呼,只能去前台给沈母付钱,又自掏腰包付了自己的饭钱。 沈母看了她一眼,说:“花了多少钱?” 梁絮说:“一千二。” 沈母说:“我说你那一桌。” 梁絮笑了一下,说:“我那桌九十八,我自己付的钱。有微信付账记录。” 她掏出手机来给沈母看,沈母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站了起来。梁絮过去帮她拿东西,张姣姣也提了个重包。梁絮说:“不用,我来吧。” 张姣姣说:“没事,我帮你拿一点。” 沈母本来还以为两个丫头见面要剑拔弩张地把对方当成敌人,没想到梁絮任劳任怨,极其聪明能忍,完全不上当。张姣姣这么机灵的姑娘,肯定也早就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并没有对梁絮进行全方面的碾压,反而对她还挺体贴,照顾她的心情。 沈母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都挺不好对付的,出来这一趟,虽然肯定是气着梁絮了,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丫头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 她看了梁絮一眼,居然对她有了一点欣赏。三人走到商场一楼,张姣姣说:“多谢阿姨请我吃饭,我下午还有事,咱们以后再聊。” 她说着,出门去停车场,开车走了。 梁絮把东西给沈母放在车里,送她上了车,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说:“伯母再见。” 沈母感觉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沉着脸没回答,指挥司机开车走了。 第七十五章 梁絮目送着沈母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憋了大半天的火终于发了出来。 她对着空气一记左勾拳,又一记右勾拳,打了两下之后,又愤愤地抬腿踹了一脚,这才感觉舒服一些了。 她回了工作室,进屋就睡觉。白小飞感觉梁絮不对劲,等到傍晚的时候她才睡醒出来,仍然是一脸低落的表情。白小飞说:“要吃饭吗,我给你下水饺?” 梁絮恹恹地坐在沙发上,说:“不用了,没胃口。” 白小飞觉得肯定有事,说:“又怎么了?姓沈的又欺负你了?” 梁絮摇了摇头,说:“不是他。” 白小飞说:“那是谁?” 梁絮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憋不住,把他母亲挤兑自己的事说了。白小飞地表情十分精彩,仿佛没想过还能有同时把两个姑娘一起叫出去的骚操作。他说:“她怎么想的?怎么能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梁絮一脸难受的表情,说:“就这样还得忍着,她是沈钊的妈妈,我还能怎么办。” 白小飞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说:“沈钊就不管吗?” 梁絮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你让他怎么管……他比我还怕他妈呢。” 白小飞觉得太过分了,气的不行,伸手到处摸烟。 梁絮说:“你去年抽烟烧了布料之后就戒了,忘了?” 白小飞觉得简直没办法排遣心中的愤慨,后悔自己怎么就把烟戒了,导致自己非骂两句脏话不可。他咬牙切齿地骂道:“f**k!” 灰崽见他爸怒发冲冠,过来蹭白小飞,想让他不要生气。白小飞挥手道:“你上别处玩去,大人说话,小孩不要听。” 灰崽茫然地看他,一双大眼睛清澈而又无辜。白小飞叹了口气,起身把灰崽带回它的窝里去,关上房门说:“晚安。” 他回来坐在沙发上,感慨道:“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了。要是能永远做一只小鸸鹋就好了。” 梁絮无情地说:“鸸鹋的世界更残忍,等长大了,就要被拔毛……” 白小飞慈父的心受到了伤害,说:“停停停,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梁絮便沉默下来。白小飞想了片刻,说:“你打算怎么办?” 梁絮说:“没什么办法,沈钊的意思是拖一拖,等他母亲反对的意思没有这么激烈了,再想办法谈婚论嫁。” 白小飞上网搜索沈母的个人资料,看她的照片,她瘦而精悍,目光湛然有神,十分坚定,意志顽强,一看就是个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白小飞看了一遍她的个人经历和成就,感觉是个挺厉害的铁娘子,真的不好对付。 他叹了口气,说:“我觉得悬……不说别的了,你就看她那眼。” 梁絮莫名其妙道:“什么眼。” 白小飞说:“看着跟两杆喷□□似的,感觉随时要被她烧个大窟窿。” 梁絮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他母亲意志很坚强,相当难对付。” 白小飞说:“是啊,不好办,你碰上硬茬了。” 梁絮无奈地笑了一下,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白小飞不是当事人,有能量也是不出来,只能说:“你跟沈钊再沟通一下吧,采取点积极的办法,事在人为。” 梁絮嗯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又回屋躺着去了。 她也不知道醒着能干嘛,只好用睡觉逃避问题。她刚迷糊了一会儿,听见电话响了,是沈钊打来的。她接起来,冷淡地说:“干嘛?” 沈钊的声音十分不安,小心翼翼地说:“你没事吧?” 梁絮听他这个口气,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沈钊果然说:“白天的事,张姣姣跟我说了。” 梁絮哦了一声,说:“你还跟她有联系呢?” 沈钊十分疲惫,说:“问题不在这里,没事她也不跟我联系。她白天见了你,感觉你跟我妈的关系很微妙,就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梁絮说:“你怎么说的?” 沈钊说:“我说你是我女朋友啊,快结婚的那种。她还挺生气,问我要结婚了怎么还去跟她吃饭。” 梁絮说:“本来就是你不对啊。” 沈钊心累地说:“不纠结这些了,我跟张姣姣对彼此都没有想法。我就是想问问你还好吗?” 梁絮白天跟张姣姣短暂接触之后,感觉她确实对沈钊没有企图心,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占有欲,完全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反倒是沈钊听了母亲白天的操作,觉得太魔幻了,风中凌乱。幸亏他妈没有心血来潮叫他一起去,要不然当面修罗场,简直要了亲命了。 沈钊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很苦恼。这样吧,最近咱们都别跟她打交道,她叫你就说你上班没空。” 梁絮觉得他这样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让自己实在很无力。她说:“你是她的亲人,你得想点积极的办法啊。” 沈钊说:“她就是这样独断专行的,又一把年纪了,我不想气到她。” 梁絮觉得谈不拢了,这样下去没有解决的办法,得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让他意识到如果不能解决问题,他就会失去自己。 她冷淡地说:“我工作室最近很忙,不去回响上班了。先这样了,要开除我也随你。” 她不等沈钊回应,把电话挂了。沈钊再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她瞧见门口开了一道缝,白小飞从缝里往里面偷偷地瞧,显然刚才在偷听她打电话。 梁絮抄起个枕头丢过去,喝道:“出来!” 白小飞讪讪地开了门,捡起枕头放在床上,说:“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就是不放心……” 梁絮沉默地看着她,白小飞被她盯得发毛,只好说:“对不起。” 梁絮也不想跟他吵架,便不追究了。白小飞说:“你不去他那儿上班了?太好了,就该给他点教训,免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絮心里听沮丧,不想说话,抱着被子倒下,翻了个身朝里,小声说:“我要睡觉了。” 白小飞看她又开始自闭,虽然心疼,却也无计可施。他说:“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沈钊在梁絮这里碰了壁,心里憋屈的要命,一想到她不来上班了,自己想见也见不到她,心里就更是烦躁不安。 他忍耐了两天,梁絮对他的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微信发过去都是未读。沈钊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要个说法了。他深思熟虑了几天,决定去跟母亲好好地谈一谈。 这天晚上沈钊难得回了自己家,沈洁还在这边住,打算天暖和了在回去。 她见沈钊忽然就来了,知道肯定是为了婚姻大事,同情地看着弟弟,说:“妈这两天心情还不错,你有话好好说,尽量沟通,别跟她闹脾气。” 沈钊也知道再难也得讲道理,争执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他说:“放心吧,我有数。” 沈钊敲门进了母亲的书房,说:“妈,我回来了。” 沈母正在看书,眼睛越过老花镜看儿子,难得一副慈祥的模样。她笑了一下,说:“你可是难得来看妈妈一趟,除了过年就是中秋回来了。” 沈钊说:“是,以前工作忙,以后有空我常回来陪您。” 他说着关了门,沈洁蹑手蹑脚地过去,在门外听见两人聊了一会儿,终于开始争论,片刻声音又低了下去。她隐隐约约听见“让步、妥协”几个词,显然是沈钊在跟母亲争取他跟梁絮的婚事。 沈洁听了良久,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房门忽然一动,沈洁立刻拿着拖把转了个身,假装专心搞卫生,什么都不知道。 沈钊看了她一眼,尽量保持着平静说:“妈让你进去一趟。” 沈洁莫名其妙,说:“叫我干什么?” 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准备进去了。沈钊说:“姐,你是站我这边的吧?” 沈洁笑了一下,拍了他肩膀一记,说:“放心,肯定帮你。” 沈洁进去了,母亲还是坐在工作台前,面沉似水,看不出什么态度。沈洁说:“妈,您叫我?” 沈母说:“钊儿为了那个姓梁的丫头要死要活的,要我给她个机会。妈也不是那种老古板,你有空联系她一下,叫她出来。” 沈洁已经听说过母亲带两个准儿媳妇一起逛街的骚操作了,感觉这回又要把不知自己做什么招人恨的事,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说:“我就算了吧……我跟这事也没多大关系。” 沈母没理这茬,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带她去医院做个体检,项目我都买好了,等会儿把检查单发到你手机上。” 沈洁有点迟疑,想着要结婚的人,做个检查应该不算过分的事。她说:“那让沈钊陪她去,俩人一块检查呗。” 沈母说:“我现在要她个人的体检资料,沈钊每年都做体检,还用查什么?” 沈洁感觉母亲有点差别对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母说:“三千八的检查套餐,给我从里到外都给她检查的明明白白的,如果有一点问题,我找你算账。” 沈洁只好答应了,她出了房门,手机上收到了沈母发来的网购回执。她粗略看了一下,项目十分复杂,在一般的企业体检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超声波扫描生育系统、基因检测和验血,筛选基因缺陷和遗传疾病等不少项目。 沈洁一脸为难,把手机给沈钊看了一眼,沈钊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沈洁朝他招了招手,示意此处不宜说话。姐弟两个出了门,沈洁抄着口袋走在小区里,沈钊陪着她。外头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风还是有点冷,但植物开始复苏,树梢上有点黄黄的芽孢。 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沈钊的爱情却陷入了枯萎的危机当中。 他皱着眉头,想着长长的一连串检查项目,觉得梁絮不但不会配合,可能还会觉得自己的母亲在挑剔为难她。 平心而论,就算梁絮配合去检查了,又能怎么样。检查结果合格,母亲还要提出更多新的要求来折腾她。检查不合格,母亲更是能够理直气壮地要求梁絮离开他。 沈钊觉得母亲提的这个要求,看起来有诚意,其实是个陷阱题,根本没必要去试。 沈洁终于开了口,说:“我觉得不行。” 沈钊说:“什么不行?” 沈洁说:“妈对梁絮太苛刻了,去检查了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沈钊也这么想,苦笑了一下,说:“那你想怎么样?” 沈洁说:“我不想当这个恶人了,你们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我把那个电子回执发到你手机上,一个星期内都有效。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 沈钊说:“我怕她会跟我生气。” 沈洁说:“那怎么办?” 沈钊也没有办法,良久叹了口气,说:“我慢慢跟她商量吧。” 第七十六章 次日沈钊给梁絮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出来一趟。梁絮说:“干嘛?” 沈钊道:“我妈……那个……” 梁絮感觉他好像很难以启齿似的,意识到他妈肯定又给他出难题了。她说:“没事,你直说吧。” 沈钊说:“我妈说要带你去做个婚前检查。” 梁絮说:“婚检?等确定要结婚之后再做,现在太早了。” 沈钊也没什么办法,说:“我妈的意思是先检查,再说别的。” 梁絮冷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了,她想拿这个来卡我是吗?我家的家族病史都跟你说过了,我没有传染病也没有严重生理缺陷。我知道你家有矿等儿子继承,所以先给你说明白了,我基因一般人水平。你要是从生继承人的角度来看,还是去征婚比较合适,在网络上多投点广告,大张旗鼓,从中择优,争取生个一落地就会说话的神童。” 沈钊感到了她的愤怒,被她嘲讽的狗血淋头。他抓了抓头发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专门跟我妈谈过,希望她能够接受你。她这才开了这个条件出来,你也心平气和一些,干嘛老觉得她在针对你呢?” 梁絮忍了太久,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说:“她不光针对我,而且对我很不尊重。之前月张姣姣出来,让我去提包,我没有当场走人已经很给她老人家面子了。我要委曲求全,她为什么就可以为所欲为?” 沈钊感觉要谈崩了,心想去他妈的体检。他说:“好了我知道了,不去检查了。你在什么地方,我好久没见你了,我请你吃饭,我替我妈赔罪。” 梁絮冷冷道:“我不去。” 沈钊说:“别跟我闹脾气了,让我见见你嘛。” 梁絮说:“我没时间,再见。” 沈钊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嘟,感觉媳妇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变成了风中的一个小黑点。 他被夹在母亲和媳妇之间左右为难,感到了人间地狱般的痛苦。 他知道这事是母亲做的过分了,他想多为梁絮争取一些余地,但是母亲太固执。追求阶段,他自己说了算,婚后两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母亲也干涉不到他们。就是在结婚这个节骨眼上,母亲的阻挠让他很烦恼。他想要一段被祝福的婚姻,而这个祝福太难得到了,沈钊意识到他必须舍弃掉一部分东西,才能达到大概率上的圆满。 比如说,想得到祝福,就必须娶父母看好的名门闺秀,他接受不了。那么就只剩下跟梁絮自主结合,不考虑家庭的想法,在某个工作日的午后见缝插针地去民政局拍张照片领证,然后不动声色地出国度个蜜月假。 他觉得这样虽然亏待了梁絮,但是这样拉锯战下去,对梁絮的伤害更大。 沈钊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就像个苦恼的思想者雕塑。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叛逆一次,对抗他母亲的权威,跟梁絮站在一起。哪怕他们的婚姻没有人祝福,但这个人是他想要厮守一生的,做这样的决定他并不后悔。 沈钊摸出手机来,想给梁絮打电话,准备告诉她自己的立场。然而电话拨出去,随即挂断了。他茫然地看着手机,花了两秒钟意识到自己被她拉黑了。 沈钊还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待遇,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气的哭笑不得,对着手机说:“你知道你拉黑了什么吗?你拉黑了想嫁top10的男人对你的求婚,后不后悔?” 联系人的照片是梁絮站在海边的情景,大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她的裙子也像一朵花一样翻飞。她对着镜头露出笑容,平常看起来很甜美,这个时候却让沈钊觉得莫名心酸。 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儿,就因为爱自己,就要为他受这么多罪。 沈钊叹了口气,又发微信,发现也被拉黑了。 他自言自语道:“耍什么小脾气,赶紧把我加回来!” 他发了几个加好友的验证,对面理也不理。他等了良久,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了想,先给方晴打了个电话,问她梁絮跟她在一起吗。 方晴那边有点吵,似乎正在外面玩。她说:“梁絮不在我这儿啊,她跟白小飞在工作室吧。” 沈钊哦了一声,并不太想跟白小飞打交道。方晴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沈钊耳朵竖起来了,心想:“李浩?他跟方晴在一起,约会呢?” 方晴没回答,对沈钊说:“就这样,我还有事,再见。” 沈钊在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慌乱,越发确认了她在跟李浩在外面。连李浩都追到姑娘了,自己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居然要面临被女朋友拉黑的窘境。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十分凄凉。 沈钊按捺不住,决定亲自杀过去跟梁絮好好谈一谈。 他开车去了梁絮的工作室,周日家里没有工人,就白小飞一个人和鸸鹋儿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钊站在门口说:“你好,梁絮在吗?” 白小飞本来就因为梁絮的事生他的气,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她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你先进来吧。” 沈钊是头一次见到灰崽本尊,笑了一下,伸手摸它脑袋。灰崽不认识他,傲娇地把头转过去了。白小飞呵呵一笑,说:“好孩子,对付不认识的人,就该这样。” 沈钊感觉他在怼自己,挺好的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的。 沈钊有点心累,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不说话。 白小飞把灰崽关起来,然后拿笤帚扫地,经过他的时候说:“抬腿。” 沈钊越发感觉自己不受欢迎了,站起来说:“我扫吧。” 白小飞说:“那我可不敢当,你可是总裁呢。” 沈钊觉得憋气,要不是梁絮把自己拉黑了,他也用不着在这里等着受气。白小飞知道他憋得慌,把橘子皮扫进簸箕里,过来说:“梁絮自打跟你谈恋爱以来,我就没见她开心过。一天到晚只能委曲求全,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你不心疼,我看着都难受,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要是不能对她好,也别耽误她,趁早分手饶了她,行不行?” 沈钊一脸不爽地看着他,说:“我跟她谈恋爱出问题,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什么立场就来劝我跟她分手?” 白小飞说:“我是她发小,我见不得她受罪。” 沈钊冷笑了一声说:“我看不止,你是想趁火打劫。” 白小飞也没有否认,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他身边保护她。你要是给不了她幸福,那就我来。我肯定比你更心疼她。” 沈钊说:“那她更喜欢谁?” 白小飞一时间没说话。沈钊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占上风,他本来就憋着气,正好对着白小飞撒出来了,说:“她要是喜欢你,这么多年跟你天天在一块儿,早就成男女朋友了。你们俩成不了,就是她对你没感觉,就算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看不上你!” 他话还没说完,听见咔嚓一声,门开了。 梁絮站在门口,把沈钊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她一脸愤怒地看着沈钊,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沈钊一时间有些语塞,感觉情况不妙。梁絮的脸色很难看,说:“你还欺负白小飞,谁准你这么跟他说话的?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欺负我就算了,连他也不放过,你还有完没完了?” 沈钊:“……” 白小飞觉得梁絮可能误会的严重了一点,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对自己来说很有利,反正他也挺讨厌沈钊的,干脆从善如流地保持了沉默。 沈钊站起来说:“我没有要怼他的意思,我就是说,我喜欢你,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白小飞说:“你不配说这种话。” 沈钊怒了,针锋相对地说:“我不配,你配啊?” 白小飞傲然道:“我当然比你配。” 沈钊霸道总裁的范儿出来了,伸手一拍桌子,居高临下地说:“你少给我在这儿唱高调,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没追到她,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一个男人没有稳定的事业和收入,让女人跟着你一辈子喝西北风?孩子呢,在哪儿上学,吃什么长大?委屈了老婆,连孩子都要跟你一样像野草一样长大,受不到良好的教育,长大继续重复你这样的人生?” 白小飞的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的人生被他踩在脚底下,贬低的一文不值。他忽然抡起拳头,一拳打在了沈钊脸上。沈钊也憋了好一阵子火了,抬手还了他一拳,两人开始拳打脚踢。 梁絮气的直跺脚,怒道:“住手!赶紧住手!” 她冲到两人中间,挡着沈钊,按住白小飞的拳头。白小飞还抬腿提了沈钊一脚,沈钊后退了两步,先冷静下来了。他擦了一下鼻血,说:“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白小飞张牙舞爪地说:“谁要你停了,来啊,继续打啊。” 梁絮一巴掌拍在白小飞头上,怒道:“你闭嘴。” 沈钊扬了一下嘴角,仿佛觉得白小飞被打让他很愉快。梁絮转头怒视着他,说:“你来干什么,寻衅滋事啊?” 沈钊沉默了几秒钟,终于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现在算是全毁了。 他说:“我想见你,跟你道歉,还有点别的事跟你说。” 梁絮冷漠道:“我不想听,你可以走了。” 沈钊伸手拉她的手,被梁絮甩开了。他说:“你别任性,咱们好好谈一谈……” 梁絮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打断他道:“分开一段时间吧。” 沈钊感觉心上一凉,看着她道:“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小飞幸灾乐祸地说:“这都听不懂?她要跟你分手。” 梁絮还有理智在,但也濒临崩溃了。她说:“不是分手,就是分开,各自冷静一下。三个月期限,你考虑一下我的诉求,我想让你的家人能够平等地对待我,接受我。如果能够协调好,咱们就继续。如果不行的话,也麻烦你早点告诉我,我好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她说着打开门,对沈钊比了个请的动作,说:“再见。” 沈钊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充满了浮冰的冷水里,寒意渗透了他的每一个毛孔,从里到外一点点冷下来。 他说:“你认真的?” 梁絮说:“当然。” 沈钊冷笑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仿佛被割了一刀,狠狠地扭曲了。 他说:“好,我知道了。” 第七十七章 沈钊是个极为骄傲的人,为了心爱的人,几次三番去求原谅,已经大大的违背了他的本性,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他也实在忍受不了。 既然她要分开一段时间,那就分吧。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让头脑冷静下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虽然是这么想,沈钊却一直沉着脸,浑身弥漫着低气压。离他半径三米之内的人都能感到他的不快,让人想要迅速逃离。 而且更要命的是,自从形象顾问走了之后,沈钊狂野的审美没有人制约,又回到了乱穿衣的状态。每天进办公室,暖气一开,脱了羽绒服,露出里头的破洞背心搭配迷彩裤,仿佛一个即将搬砖的劳动人民。 员工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总裁一日千里下降的衣品,都有种公司要出事的不好预感。 这么过了几天,李浩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下班拿了瓶酒,来隔壁找沈钊谈心。 沈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的家像一个典型的单身汉的住处,乱七八糟,垃圾从垃圾桶里涌了出来,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李浩作为一个有洁癖的处女座,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着自己没在第一时间捂住鼻子。他把酒放下,先打开了一楼的窗户,然后去帮他收拾了垃圾桶。 期间沈钊一直颓废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李浩倒完垃圾回来,仔仔细细地洗了手,然后坐在他旁边说:“怎么回事,你的家政呢?” 沈钊说:“最近不想见人,给她放假了。” 李浩说:“那你女朋友呢?” 沈钊被问到了痛处,垂着眼不说话了。李浩看出来了,俩人又闹别扭了。梁絮好长时间没在公司里出现过了,自从她消失了,沈钊的活力也没有了。 李浩说:“你们吵架了?” 沈钊翻了个身,趴在沙发扶手上,一副厌世的模样。 李浩知道猜对了,又说:“还是为了你妈的事儿?” 沈钊沉默着,良久才说:“我们俩要完了。” 李浩皱眉道:“怎么说?” 沈钊说:“我跟她发小打了一架,她很生气,说要跟我分开一段时间。” 李浩觉得这个情况是有点棘手,但是本质还是因为攻不下他母亲那座山头,大家因此都太焦虑了。他说:“那就冷静一下呗。你知道问题在哪儿吗?” 沈钊当然清楚,但他解决不了,状态越发颓丧了。 李浩说:“梁絮给你留了时间和空间。你就趁着分开的这段时间,好好做一做阿姨的思想工作吧。” 沈钊没回应,李浩帮他叫了个外卖,等饭的期间,还贴心地帮沈钊把地扫了一遍。沈钊终于恢复了神志,起身拿了个拖把,开始擦地。 他感觉自己虽然情场失意,李浩却好像精神状态不错,比之前乐观多了。 片刻外卖小哥送了饭过来。两个人吃着盒饭,沈钊说:“你最近怎么样?” 李浩说:“挺好的啊。” 沈钊直截了当地说:“谈恋爱了?” 李浩本来还想着他失恋了,自己就不要刺激他了,没想到他自己看出来了。 他笑了一下,说:“对,跟方医生。她人挺好的,还要感谢你们的撮合。” 沈钊嗯了一声,就知道是这样,不爽地说:“浑身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李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吃完饭,收拾了饭盒,打算走的时候帮他捎出去。他说:“明天把你家政叫回来,老婆走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别这么折磨自己。” 沈钊没动,一脸冷淡,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梁絮躺在床上,拉着窗帘,屋里黑漆漆的,一副想不开的模样。 她出声道:“S老师,帮我看看我还有多少时间,赚了多少钱,离目标还差多少。” 系统道:“您现在剩余生命四百三十二天,其中39%来自于好感值兑换,61%来自于任务奖励。” 梁絮想沈钊这个奶妈当的是挺负责的,自己自打跟他谈恋爱之后,就没再为了生存操过心。如今分开了,又要开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每一天……这才是自己生活的常态。 系统说:“你已赚取三十八万九千元,除去减免的十万元额度,还剩二百五十一万一千元的目标额度。” 梁絮发现折腾了大半年,天文数字并没有减少太多。她有种溺水的人瞎扑腾的感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上岸。 系统仿佛能明白她的心情,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梁絮嗯了一声,没精打采地翻了个身,想自己跟沈钊可能真的到此为止了,以后她只能靠自己了。正好上周有个工人离职了,她就在工作室做做衣服,专心经营网店,赚钱交差。 至于能不能完成任务,就听天由命了。 系统同情地说:“你现在很颓丧,没有斗志。” 梁絮说:“我知道。” 系统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梁絮说:“保持安静。” 系统便沉默了下来。梁絮把脸往被子里埋了一下。她想着跟沈钊在一起的过往,心里又酸又涩,一颗眼泪滚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次日梁絮宣布了专心打理工作室的计划。白小飞挺高兴的,总算能天天见到她了。梁絮每天不是踩缝纫机,就是当客服、发货,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但整个人透着股麻木感。 中午白小飞给她炒了个土豆丝,自己卤牛肉,蒸了大米饭。 梁絮现在没有以前挣得多了,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充满了焦虑感。 她得给工人开工资,网店的收入又不稳定,真的是怕坐吃山空。她掏出手机,边吃边看企鹅群。她前几天在网上发现了一个捡垃圾的群,都是低价推广商品的。梁絮加了进去,满屏都是劣质的鞋子、包、化妆品,没什么能用的东西。 正吃着饭,手机显示她之前买的快递来了。梁絮搁下筷子出了门,片刻搬了两个纸箱子回来。白小飞说:“什么东西?” 梁絮拆开盒子,露出了一堆歪歪扭扭的丑苹果,另外一箱是四个大柚子。 白小飞说:“买这个干什么?” 梁絮说:“好久没吃水果了,正价的买不起,长得丑的便宜点嘛。” 她去洗了两个苹果,递给白小飞一个,说:“尝尝怎么样。” 白小飞啃了一口,感觉面面的,没有汁水。梁絮又徒手剥开一个大柚子,皮厚瓤小。她掰了一块塞进嘴里,酸的不行。 她叹了口气,瘫在沙发上,感慨道:“便宜没好货……哎,反正这两箱才花了二十块钱。” 白小飞心疼地说:“账上还有钱,这么省干什么?” 梁絮说:“还得给工人发工资,不敢乱花。” 她说着,不由得想起了回响的自助食堂,水果和食物丰盛的让人眼花缭乱。梁絮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多吃几口,导致现在只能在回忆里想念那些味道。 白小飞看了她片刻,眼神里流露出了同情。他说:“工作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工人的工资我承担一半,我的工资也可以减半。” 梁絮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白小飞说:“我认真的,需要我给你签个合同吗?” 梁絮说:“不用,我还有钱。” 白小飞迟疑了片刻,深吸了口气,握住了梁絮的手,说:“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给我个机会,让我帮你承担一半好吗?” 梁絮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意识到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想追自己。 这倒也不能算是趁虚而入,白小飞一直喜欢她,追求的态度也一度很明显。但梁絮对他的感觉很清楚,只有兄弟的感觉。男朋友分了还能再找,亲兄弟没了就是没了,手足自然比衣服重要得多。 梁絮把手抽了出来,说:“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咱们就是朋友,别把感情搞变质了。” 白小飞看着她,眼神里带着难过,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梁絮站起来说:“你很好,但我没办法跟你谈恋爱,我只能把你当成我弟弟。” 白小飞垂下了眼,有点绝望似的,喉咙里呜咽了一声。 梁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趁早把话说清楚的好。要是他不能放弃这个想法,自己就离开。 她这段时间也考虑过这种可能,如果白小飞执意追求她,她就把飞絮让给他,算是补偿。自己换个地方,安安静静地重新开始。 白小飞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想法,低声说:“我尊重你所有的想法,我只有一个要求。” 梁絮看着他,没说话。 白小飞说:“别离开工作室,如果你不想见我,那我走。” 梁絮刹那间心有些疼。不是他不够好,相反的,他为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可自己的一颗心没办法掰成两半。 她摇头道:“我不走,你也别走。咱们说好了,要一直做合伙人的,你忘了?” 白小飞勉强笑了一下,说:“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似乎想哭。他转过脸去,迅速地擦了一下眼睛,起身去卫生间洗脸了。梁絮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她回房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上网,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多挣点钱维持生存。她登陆了经常逛的一个设计师聚集的论坛,发现有个新消息置顶了。 她点进去一看,是国外某知名品牌在全球范围内举办了一个设计大赛,征求一个系列的服装设计作品,要求是体现民族元素,男女装不限,至少交十件成衣和设计图参赛,一等奖奖金十万欧元。 梁絮看到奖金的瞬间,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回来了。 要是能拿奖,她目前的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跑到电脑跟前下载参赛表格。设计是她的强项,之前她还在大学生服装设计大赛中拿了奖,导师都夸她有灵气。 梁絮心里充满了期望,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咸鱼翻身。 第七十八章 梁絮闭关了一个星期,不问外物,专心设计参赛稿。 她问白小飞要不要参加,白小飞最近心情不太好,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说:“算了吧,那么大牌的设计比赛,我去了恐怕海选都没过久被刷下来了。” 梁絮说:“别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白小飞笑了一下,说:“工作室还要人负责呢,你自己参加就行了。” 梁絮便回房去,继续画稿子。过了几天,她开始到处跑着找衣料,准备做衣服了。 白小飞看过她的设计图,觉得汉唐风格融合了当今简洁的服装风格,设计感很强。梁絮拿起一块白色的丝绸,抖了一下,感受它的飘逸感。 她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脑中想象着模特穿着它款款走来的情景,觉得效果应该不错。 她扯开布,拿来剪子,开始剪裁。白小飞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模样,觉得她沉浸在其中,全然忘了生活中的困窘和种种打击,纯真而快乐,让他发自内心觉得这样的她,很美好。 就算不能做情侣,能看到她这样快乐,默默地守望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白小飞轻轻地退出去,为她关上了门,给她留下一个安静创作的空间。 一个月过去了,梁絮设计的风雅颂系列全部完成了。服装不但是她独立设计裁剪的,她还亲手在上面绣了纹样,有仙鹤,也有流云和牡丹,成品美轮美奂,对得起她耗费的心血。 完成之后,她以自己为模特,把穿着的视频拍摄下来,跟设计稿和衣服一起寄了出去。 白小飞虽然早知道她的设计才能出众,如今亲眼看到这一套服装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的天赋有多强大。 他由衷地赞叹:“太仙了,真的很好看!”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别太夸我,我会当真的。” 白小飞说:“真的特别棒,肯定能拿奖!” 梁絮便像个小女孩儿似地笑了,说:“那就借你吉言了,等拿了奖我请你吃饭!” 梁絮之前一直忙服装比赛的事,对沈钊的想念淡了许多,如今静下来,又开始想他。 思念缠缠绵绵,一旦意识到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更忙一些,好转移一下注意力,毕竟说要分开的是自己,总不能这么快就自己打脸。 她想起了一首歌,简直是自己别扭的心情真实写照。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她踩着缝纫机,看了一眼手机,心想:“几千块的手机,怎么响都不响一声呢?” 系统道:“你可以主动给他打电话,没必要一直等着。” 梁絮说:“你又偷窥我的想法。” 系统说:“我不是,我没有。” 梁絮不想跟它争,暂停了工作,起身去泡了杯茶。她回来的时候,发现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梁絮接起来,喂了一声,听见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亲爱的,你最近好吗?” 梁絮一诧,反应过来说话的是前男友顾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想挂电话,顾平猜到她要干什么,连忙道:“你先别急着挂,这么久没联系,你都不想我吗?” 梁絮说:“我希望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平在对面哈哈大笑起来,说:“宝贝儿,你怎么还是这么调皮。” 梁絮是真心诚意地诅咒他,他却把这话当成调情来听。梁絮感到一阵恶心,说:“滚。” 顾平无动于衷地说:“之前那个女人去你那儿闹事,我很抱歉。我已经跟她分手了,我听说你也跟你那位电商老板分了,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我?” 梁絮烦得要死,控制着脾气冷静地说:“我没跟他分手。还有,你以后不要换着号码打电话给我了,我会报警。” 她说完挂了电话。顾平又发了短信过来,说:“你那个男朋友,最近有麻烦了。你别太天真,他现在股票狂跌,前段时间搞物流也没赚,别搞到最后连我家企业的规模都不如,直接上街摆地摊。” 梁絮心头一凛,上网搜索沈钊的情况。她最近没怎么关注热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新闻上说回响的产品爆出质量问题,导致网站信誉受到质疑,股票跌停。沈钊前阵子搞的社区生鲜直达也因为质量把控出了问题,收到了大量的投诉。 事件半个多月前就在发酵了,爆发则集中在数天前。梁絮看着大量的恶评,心里十分难过,觉得沈钊现在一定很不好受。 顾平的短信又发了过来:“我跟你联系,就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那座靠山倒了,要不要再回来?像我这么有钱的男人可是稀缺资源,过了这村儿就真没这店了。” 梁絮觉得这人真是像苍蝇一样恶心,回复道:“滚蛋。” 发完短信,她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梁絮坐了一会儿,想着沈钊的情况,明白了他最近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自己。他现在焦头烂额,什么都顾不上了,自己这个时候却不在他身边,实在很不应该。 她对系统说:“S老师,你觉得,我去看看他怎么样?” 系统说:“不好。” 梁絮十分意外,以系统一贯的性格,一听说有恋爱剧看,一定是举双手赞成的。今天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居然会不同意。 梁絮说:“为什么不好?” 系统说:“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 梁絮有点抓狂,说:“我没跟他分手,我只是跟他分开一段时间,让他处理自己的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系统说:“他现在的问题,越处理越多了。” 梁絮说:“是啊,所以我觉得他需要我帮忙。” 系统说:“呵,女人。” 梁絮感觉自己被它嘲讽了,怀疑它是故意跟自己唱反调。她开始收拾东西,说:“我去看他一眼,你……你要是不爱去,我就不带手机了。” 系统立刻说:“我也去。” 梁絮礼尚往来地说:“呵,系统。” 外头闹得天翻地覆,对于沈钊来说却没什么触动,他好像闷在一个水缸里,对一切没有切实的感觉。 跟梁絮分开之后,他的生活仿佛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整个人麻木不仁,像一具行尸走肉。 以前生活中没有她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难受过。如今这种痛苦却切实地折磨着他,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理智还在努力处理着外部的突发事件,每天尽量尽到自己的职责,对外公关,对内稳定员工情绪,处理已经出现的问题,尽量把形象损失降到最低。 李浩知道他的状态不好,并没有苛责他,一直尽量在帮他。沈钊也知道这样不行,可就是提不起精神。 他知道自己离不开梁絮,没了她,他整个人的魂儿都被抽走了。他迫切地需要她,他想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让她保证,一辈子都不离开自己。 然而这些都只在梦里,事实上,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勇气拨出去。 他有几次想去找梁絮,可一想起上次亲自去见她,结果跟白小飞打了一架的事,心情就很差。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踢铁板呢。 更要命的是,他母亲得知儿子最近事业上遇到了困难,放心不下,干脆搬了过来,每天亲自给儿子做饭、打扫、煲汤。 沈钊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想来帮忙。但是她这么陪着自己,搞得他的压力更大,状态越发地差了。 傍晚他回了家,在车里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这才进了屋。母亲给他煲好了乌鸡天麻汤,见他回来了,说:“汤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我蒸了米饭,还做了鱼。” 沈钊疲惫地说:“不用,我不想吃饭。” 母亲说:“不吃饭就喝碗汤嘛,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说着盛了一碗汤递过来,沈钊说:“不用了。” 母亲还不放弃,说:“我煲了一下午的,你喝一口。” 沈钊心烦意乱,伸手推了一把,把碗打翻在地。哗啦一声,鸡汤撒得满地都是,碗也摔得粉碎。 空气一瞬间变得十分凝重。沈钊感觉要完,母亲亲自给自己下厨,他不但不领情,还把碗打翻了。要是小时候,她肯定要抡巴掌揍自己了。 沈母沉默了片刻,蹲下去开始捡碎瓷片。沈钊弯腰要帮忙,母亲说:“没事,你别割了手。” 沈钊见她没跟自己发脾气,心里反而更加愧疚了。 沈母收拾了碎碗,沈钊拿拖把来擦了地。沈母去洗了手回来,看着他干活,轻声说:“妈妈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只想让你好。” 沈钊嗯了一声,沈母说:“可妈妈不知道,对你要求的是不是太多了一些,让你变得很不快乐。” 沈钊抬头看她,片刻笑了一下,说:“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他笑的很勉强,沈母看得出来。她叹了口气,仿佛也陷入了一个难题中,没再说话。 沈钊擦完地,准备上楼休息了。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几声。他过去打开门,见梁絮站在自己面前。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她是跑过来的,喘着气,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眼睛里还有泪花。 她望着他,难过地说:“你好不好,我想你了。” 第七十九章 沈钊看着她,仿佛看着奇迹出现在自己面前。 梁絮小声道:“我能进去吗?” 沈钊清醒过来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梁絮身上凉飕飕的,外头的寒气包裹着她,沈钊蹭了蹭她冰凉的脸蛋儿,把她拉进屋里来。 然后梁絮就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沈母。 梁絮十分尴尬,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然而沈母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摘下围裙,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梁絮满头问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钊知道母亲是默许她的存在了,高兴的不行。他说:“别担心,她不会再排斥你了。” 梁絮还不放心,说:“要是不方便,改天咱们在外面见。” 沈钊低头吻了她脸颊一下,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带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又苏又温柔。梁絮心怦怦地跳,垂着眼不说话了。 他说:“今晚在这里住,我给你收拾房间去。” 梁絮说:“不了,我就来看看你。我听说回响最近不太好,担心你。” 沈钊嗯了一声,说:“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股票跳水几个亿。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有钱人了。” 梁絮说:“没关系,我养活你。” 沈钊说:“我吃很多的。” 梁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每顿饭给你管够,肯定亏不了你。” 沈钊便笑了,把她抱在怀里,说:“你对我真好。” 两个人偎在一块,彼此都没那么焦虑了。沈钊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想你。” 梁絮说:“我也很想你。” 沈钊说:“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梁絮笑了,说:“因为我在等你给我打电话。” 沈钊便掏出手机来,拨给了梁絮,说:“喂,老婆,我想你了,咱们和好可以吗?” 梁絮故意说:“隔了这么久才打给我,我都要生气了。” 沈钊说:“那要怎么办你才肯消气?” 梁絮说:“要亲一下才能好。” 沈钊便笑了,挂了电话,凑过来亲了亲她额头。 梁絮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我不会离开你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跟你共渡难关。” 沈钊没说话,却伸出了小指,像个小孩子似的,要跟她拉钩。 梁絮跟他把手钩在一起,轻轻地晃了晃,大拇指还按在一起盖了个章。沈钊得到了她的承诺,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两人安静地待了片刻,梁絮看了一眼表说:“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去公司上班,还有我的岗位吧?” 沈钊舍不得她走,说:“一直给你留着呢。这么晚了,住下不好吗?” 梁絮说:“家里还有事,我是抽空过来的。” 沈钊知道她是顾虑母亲在家,不好意思住下,免得又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他站起来说:“那我送你。” 他出门开车,送梁絮回了家。两人走到门口,还舍不得分开。沈钊吻了她额头一下,说:“你的男神回来了,可以做个好梦了。” 梁絮便笑了,说:“你也是。” 次日一早,梁絮穿上工装,背上皮包,蹬上锋利的高跟鞋,仿佛女神穿上她的战铠,要回到职场冲锋陷阵了。 她在七点之前赶到了沈钊家。沈母开门,见了她,客气地笑了一下,说:“你好,梁小姐。” 梁絮感觉她的态度比以前温和了很多,对她也报以微笑,说:“阿姨您好,我休假结束,回来工作了。” 沈钊从楼上下来,见梁絮来了,心情顿时好起来。他过来说:“我以为你要直接去公司的。” 梁絮说:“我是你的造型师嘛,上班第一天,当然要从为你服务开始。” 沈母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哗地一下,光透进来,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沈钊抬眼往外看,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走到了窗前。 他对梁絮招了招手,说:“你看,蔷薇长出新叶子了。” 梁絮透过落地窗,见院子里的蔷薇发出了嫩芽,她记得沈钊说过,这些蔷薇五月份会开花,到时候一片雪白,十分漂亮。 漫长的冬天过去,春天终于来了。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回响的员工们经历了老板娘跑路、老板颓废无心工作,公司信誉危机、股票跳水和准备裁员等一系列困难,大家都深切地意识到了,他们的老板娘对于这个公司有多重要。 在这个明媚的早晨,员工们为了一个好消息喜大普奔——老板娘带着她男人的灵魂回来了,江南皮革厂不用倒闭了! 沈钊从车上下来,伸手挡着车顶,绅士地接了梁絮出来。 两人都穿着工装,沈钊西装革履的,一身精英范儿又回来了。梁絮听见头顶一阵喧哗,抬头一看,回响的大楼上挤满了人。员工们兴奋地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满脸都是笑容。 梁絮有点不好意思,沈钊也笑了,大方地冲楼上挥手,仿佛陪着媳妇参加回门宴似的。 两人进了公司大楼,站在打卡机面前。沈钊打了卡,说:“请问您做好一辈子为沈钊工作的觉悟了吗,同意请按手印。” 梁絮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滴的一声。机器道:“确认成功。” 沈钊说:“你按过手印了,可不能再反悔了。” 梁絮说:“不反悔,骗你是小狗。” 这时候,就听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徐莉莉挎着包,走到两人身后,十分诧异。梁絮走了这么久,徐莉莉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没想到她居然回来了。 梁絮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徐莉莉心里虽然不愉快,当着沈钊的面,还是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三个人坐电梯去了办公室,梁絮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虎皮芦荟还顽强的活着,十分感慨。她给植物浇了水,又把桌子擦了一遍,刘和平夹着包进来了。 他见梁絮消失了一个月,终于出现了,登时露出一个笑容,说:“回来啦,欢迎!” 梁絮点了点头,徐莉莉沉默着坐在电脑跟前。刚才来的路上,员工们见了梁絮都挺高兴,显然是已经把她当成了老板娘看待。徐莉莉感觉自己从上到下都失去了竞争力,心情十分沮丧。 沈钊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刘和平说:“公关进行得怎么样了?” 刘和平说:“□□差不多都压下去了,公司内部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 沈钊点头道:“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刘和平笑了一下,说:“我是辅助,主要是李总在忙。” 沈钊嗯了一声,知道自己撂挑子这段时间,多亏了李浩帮自己撑着,等风波完全过去了,要好好感谢他。他说:“你跟梁絮一起,跟我开例会去。” 刘和平和梁絮拿了笔记本,跟着沈钊去了会议室。 三人进了会议室,其他人已经就座了。李浩坐在沈钊左手边,右手边的位置刘和平让给了梁絮。沈钊说:“过去的一个月里,咱们回响经历了一些危机。幸好大家能够团结一致,一起解决困难。目前外部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咱们就集中精力,解决一些内部的问题。” 他说:“这次问题的爆发,隐患积攒已久,其中有我监管不力的责任,我在这里向大家表示歉意。” 他站起来向众人鞠躬道歉,然后放下投影屏幕,打开ppt,说:“我反思了很久,总结出咱们存在的几点问题。” 他开始逐一讲解这场危机带给他的反思,总结经验教训,然后根据各部门主观的意见进行调整。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沈钊让刘和平和梁絮根据会议商议的结果,起草整改方案。 会议开完了,众人纷纷散去。李浩坐在椅子上没动,说:“你总算开始用心了。” 沈钊说:“嗯,昨天熬夜准备的,凌晨两点才搞完。看大家的反应,效果还不错。” 李浩明知故问道:“怎么突然就有干劲儿了,之前不还是没精打采的么?” 沈钊看了梁絮一眼,说:“还不是因为灵魂回来了。” 李浩便笑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神色里带着难掩的疲惫,眼睛底下还有两个黑眼圈,显然是这段时间累坏了。 沈钊有些过意不去,伸手给好兄弟捏肩膀,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李浩享受着他的好意,大度地说:“也没什么,狮子还有打盹的时候,帮你值几天班而已。不过这段时间冷落了女朋友,她都生我气了,你说怎么办?” 沈钊发现他狗粮撒的肆无忌惮,不过自己的媳妇也回来了,完全不嫉妒他,他笑道:“什么时候你结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李浩哼了一声,说:“那还有一阵子呢,先别说虚的了,给我放几天假。” 沈钊说:“干嘛?” 李浩道:“我去哄哄她,陪她出去玩一玩。” 沈钊便笑了,说:“行,给你三天假,好好陪陪方医生。” 沈钊大力整改了半个多月,整个公司上下一起配合,终于使回响一步步走出了危机。 梁絮参与在其中,深切体会到了他的不容易,决定以后要对他更温柔一点,做他忠实的后盾。沈钊的母亲在这边待了几天之后就搬走了,梁絮觉得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天下的母亲没有不疼儿子的,她虽然严厉,眼看着沈钊跌进低谷这阵子,天天失魂落魄的,自己也为他心疼。如今梁絮回来了,他又重新振作了精神,自然明白了这个姑娘对他的重要性。 她老了,不能陪儿子一辈子,未来的日子总要有一个人陪他一起度过。而梁絮确实就是那个适合他的人。 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她赢了一辈子,到头来输给了这个小姑娘,却也输得心悦诚服。 沈母临走的那个下午,在客厅泡了一壶茶,跟梁絮促膝谈心。 茶水散发出香气,水雾氤氲。沈母的面容苍老中带着几分疲惫,又有些慈祥。卸下了严厉外表的她,其实也是个普通的母亲。 她看着梁絮,温柔地说:“阿姨等会儿就回家去了,有你照顾钊儿,我很放心。” 梁絮拿不准她的想法,还有点拘谨。 沈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说:“你别紧张,认识这么久,阿姨也了解你的为人了。你是个好姑娘,以前是阿姨太固执,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计较。” 梁絮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有,我这人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沈母笑了一下,说:“不记仇就好。以后我们家钊儿就托付给你了,他虽然工作做得不错,生活能力却不强,最多就只会洗碗。你跟他在一起,难免要累一些,还请你多包涵了。” 梁絮心咚咚地跳,意识到沈母是接受自己了。等了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梁絮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辛酸的有点想流泪。 沈母见她红了眼圈,笑了一下,说:“我相信你会好好地陪他走下去,我祝福你们。” 梁絮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梁絮听见一阵悦耳的声音,系统道:“恭喜宿主,金色任务完成,获得系统的祝福!” 第八十章 送走了沈母,梁絮坐在客厅里,打开手机查看系统。 系统显示金色任务完成,她已经获得了沈钊家人的认可,即将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梁絮心中百感交集,又开始想哭了。系统说:“你真的很优秀,勤奋上进,勇敢坚忍,我以你为荣。” 梁絮觉得它无机质的声音里似乎透出了一丝骄傲,仿佛在夸亲女儿。 梁絮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系统也客气地说:“谢谢你让我过得这么精彩,你是我带过最优秀的一届宿主。” 梁絮破涕而笑,说:“我要兑换奖励了,换成减免金额,能减多少?” 系统界面上出现了三个骰子,滴溜溜地滚来滚去,逐一停了下来。梁絮怀疑它是双色球开奖看多了,搞这么隆重。点数分别是四,五,六。系统道:“恭喜你,减免十五万目标额度。目前总目标额度为二百七十五万,您已完成六十八万两千元,请继续努力。” 梁絮心情好得不得了,抓起手机来亲了一口,说:“S老师,你对我太好了。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给你买个新的手机壳吧?” 系统客气地说:“好的,前阵子我看有个棋盘格的手机壳,三万多……” 梁絮脸顿时白了,说:“您就不能要个便宜点的,十块钱一个的那种,我再给你贴个新膜。” 系统便笑了,这是梁絮第一次听见它笑,哈哈哈,没什么感情,但是作为系统,它应该已经很开心了。 它说:“那就给我买个可爱点的吧,带兔耳朵的那种。” 梁絮如蒙大赦,说:“好的,一定保证可爱。” 系统又说:“宿主,祝你跟ssr幸福。” 梁絮笑了,说:“谢谢。” 回响的风波过去了,日子渐渐回到了往常的状态。梁絮把缝纫机搬到了沈钊家,白天上班,晚上关着门哒哒哒地踩缝纫机。沈钊感觉她一直在忙活,像个小蜜蜂似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去敲梁絮的房门,说:“都十点多了,你还干活儿呢?” 梁絮说:“等会儿就睡。” 沈钊转动门把手,试图进来,发现门被反锁了。他说:“就咱俩在家你锁什么门?” 梁絮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说:“你有事啊?” 沈钊说:“不是,你在搞什么地下工作,让我康康。” 他一本正经地这么说话,又帅又萌,让梁絮忍不住想要捏他的脸。 梁絮说:“我有隐私的嘛。” 沈钊探着头往屋里张望,想知道她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然而梁絮不给他看,把他拱了出去,一边说:“该给你看的时候自然会给你看,现在不准。” 沈钊无可奈何地走了。梁絮回屋锁上门,继续做衣服。 她之前弄脏了他一套阿玛尼的西装,心里过意不去,想给他亲手做一套来弥补。不是工装的那种,而是用尽她毕生所学,给他做一件配得上他总裁身份的高档西装。 她这么寻思着,忽然想起了皇帝的新装,忍不住笑了。 缝纫机穿过笔挺的布料,留下一排整齐的针脚。梁絮想象着他穿上这件衣服的情形,心中生出了温柔,觉得那一刻的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梁絮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给沈钊的高定西装做完了。她把衣服慎重地收了起来,打算在他们婚礼的时候再交给他。 眼看到了五月初,庭院里的蔷薇花都开了,白色的小花朵像雪一样,迎风摇曳,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沈钊在国外找了个教堂,准备在秋天举行他们的婚礼。 梁絮想自己做婚纱,沈钊觉得太辛苦了,想带她出国做高定,顺便选一套合适的首饰。梁絮觉得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然而沈钊执意要这么做。她正在寻思该不该听他的,出国之前得先去见父母,她之前只跟家里提过交了个男朋友,还没带过去给他们见一见。 这时候电话响了,刚好是父亲打过来的。 梁絮有一阵子没回家了,过年也只是打了个电话。父母说一切都好,她就放了心。然而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劲,父亲的声音带着颤抖,说:“孩子,你妈出事了。” 梁絮心里咯噔一下,说:“怎么了?” 父亲说:“她最近一直胃疼,前段时间又胃出血。我送她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说是……” 梁絮心中不安的阴影迅速扩大,说:“什么病?” 父亲说:“医生说有肿瘤,需要切除。你妈一直不让说,怕影响你工作,可是后天就做手术了,她心里慌,想见你一面……” 梁絮眼前一黑,感觉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母亲从前就经常胃疼,以为是胃溃疡,吃点药就顶过去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梁絮难受的要命,觉得是自己忽略了母亲的错。她挂了电话,准备赶往医院。沈钊说:“干嘛去?” 梁絮了抹一把眼泪,说:“我妈住院了,得做手术,我要陪她去。出国的事暂缓吧。” 沈钊一听,立刻严肃起来,说:“我和你一块去。” 他开车带梁絮去了医院,路上买了点礼品,进了病房。梁絮进屋见了母亲,眼泪就下来了。母亲躺在床上,因为胃疼而脸色蜡黄,整个人没有精神。然而她在看见女儿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露出了笑容,伸出手像是要拥抱她一样,说:“孩子,你来了。” 梁絮知道自己要是表现得难过,母亲就更难受了。她擦了一下眼睛,勉强笑了一下,坐到床边说:“妈,我来陪你了。” 梁母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是妈妈不好,没照顾好自己,让你们担心了。” 梁絮摇了摇头,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梁母说:“别怕,做过胃镜活检,医生说肿瘤是良性的,只需要切除一部分胃。” 梁絮越听越难过,噘着嘴,忍不住要泪崩了。沈钊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心,想要安慰她。梁母抬头看他,说:“这位是?” 沈钊道:“阿姨您好,我叫沈钊,是她的男朋友。” 梁絮点了点头,说:“他就是我之前你说的那个男朋友,本来想这几天带过来给您见的。” 梁母见沈钊长得一表人才,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露出了笑容,说:“好,快请坐。” 梁母跟沈钊坐着聊天,问他做什么工作,在北京有没有房子,沈钊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因为怕吓着生病的岳母,凡事都打了个折,说自己在搞互联网商贸,开了个小公司,雇了七八个员工,家里有车有房,没有贷款。 梁絮跟父亲出去买饭,一边问他母亲的病情。父亲面带愁容,说:“虽然是良性的,但是这个年纪开刀,怎么着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是真的替她担心。” 梁絮也特别难受,父亲说:“她这人好面子,白天不在人前哭,夜里藏在被窝里悄悄掉眼泪。她还说,想看你穿上婚纱,嫁个可靠的好男人,生怕这辈子没机会看到了……” 梁絮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父亲说:“别哭了,正好你带了男朋友过来,她心愿就完成一半儿了。” 父亲想了想,又说:“你那个男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该不会是你租来的吧?职业男友,帮忙安抚爹妈的?他的名字是真的吗?” 梁絮:“……” 她没想到父亲的脑回路这么清奇,自己都跟不上他这么潮。父亲见她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苹果机,说 :“Hi,Siri,帮我查查沈钊是什么人。” 手机搜出了沈钊的资料,开始冷冰冰地念百科:“沈钊,青年企业家,二十七岁,主要事迹,创办电商网站回响,身家约二百亿……” 梁父整个人都不好了,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开始对比百科里的照片和真人的模样,片刻手都颤抖了,举起手机说:“你没哄我吧?那小伙子这么厉害的吗?” 梁絮点头,嗯了一声。 沈父捂着胸口,开始摸速效救心丸。梁絮连忙找了个长凳,陪父亲坐了下来。 父亲吃了药,闭着眼开始喘气。Siri还在念,去年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捐款两千万支援西部植树造林…… 梁絮说:“憋念了,让他缓缓。” Siri安静下来。父亲平复了心情,说:“你怎么跟他谈上恋爱的?” 梁絮想了一下,觉得缘分,妙不可言。她笑了一下说:“我给他做形象顾问,他喜欢我,然后就追我了。” 父亲一脸担忧的模样,说:“这种有钱人,一般都挺花心的,爸爸担心他对你不是认真的。” 梁絮笑了一下,说:“他是认真的,本来这几天就要来见你们了,九月份准备出国举行婚礼。” 父亲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良久道:“行吧……我看他确实不错,都来见我跟你妈了,应该不会骗人。” 梁絮说:“当然不会,你就放心吧。” 两人带着盒饭回了病房,沈钊跟梁母聊得不错,逗得她挺开心的。片刻沈钊起身出去,打算买点水果。 梁絮给母亲喂饭,母亲吃了一点,因为病灶疼,没什么胃口。 她操心地说:“妈看那小伙子挺不错的,虽然不是北京户口,房子也在五环上,但好歹是个小老板。虽然创业风险大一点,不过妈看你喜欢他,他也知道疼你,那就这样吧。” 梁絮淡定地听着母亲对沈傲天挑挑拣拣,一边点头,心想他也有被岳母挑剔的一天,真是大仇得报哈哈哈。 倒是梁父一脸纠结,想告诉老婆她女婿有多厉害,又怕吓着她的模样。 系统缓缓开了口:“我现在知道你像谁了,你跟你爸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梁絮笑了,心说:“我爸老可爱了,是不是。” 系统说:“对,跟你一样可爱。” 第八十一章 隔天梁母被推进了手术室,父亲看着门关上了,整个人都有些垮了。 梁絮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轻声说:“爸,别太担心。” 父亲沉默地坐着,梁絮和沈钊安静地陪着他。父亲的侧脸上都是皱纹,梁絮看着他,默默地想:“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的了呢。”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还是三十出头的模样,身材高大,能肩扛着她去动物园看长颈鹿,总是笑呵呵的,仿佛天底下没有能难倒他的事。如今他却苍老成这样,脆弱的像个孩子,让梁絮十分心疼。 母亲陪伴了他大半辈子,如今她病倒了,父亲的生命力仿佛也衰弱了一半。 他虽然从来没说过,梁絮却看得出来,她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珍贵,胜过一切。 这样的相濡以沫才是爱情最美的一面,梁絮这么想着,感觉沈钊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体温传过来,仿佛在给她坚定的支持。 梁絮看了他一眼,沈钊轻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几个小时之后,护士把病人推了出来。三个人一拥而上,问医生手术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摘下口罩说:“很顺利,放心吧。” 梁父听见这个好消息,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腿都有些软了。沈钊连忙扶住他,搀扶着他坐了下来。梁父坐了片刻,放心不下,又进了病房。 梁母的麻药劲刚过,整个人很虚弱。她伸出手,梁父连忙握住了。梁母笑了一下,说:“我没事了。” 梁父点了点头,却红了眼圈,伸手擦了擦眼。 梁母片刻又睡着了,父亲也因为过度紧张,十分疲惫。梁絮心疼他,说:“你回家休息一下,我来值夜。” 沈钊说:“回家太折腾了,我在医院附近订了酒店,送伯父过去住。” 他想得这么周到,还是挺靠得住的。梁絮心里很感激,点头答应了。 沈钊陪着梁父出了医院,酒店就在不远处的路口。两人沿着路边慢慢地走,风吹在身上,树叶轻轻地摇晃。大街上川流不息,世俗的声音清晰起来,到处都是鲜活的面容。这个世界生机勃勃,依旧美好。 两人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没有那么紧张了。 梁父开口道:“小沈啊,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沈钊能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微微一笑,说:“您说。” 梁父说:“你对我女儿是什么态度?” 沈钊说:“她特别好,我要娶她。” 梁父对他的直接很欣赏,笑了一下说:“结婚不光是一时的激情,而是几十年的细水长流。你的承诺是一辈子的事,做好对她负责的准备了吗?” 梁絮父母的感情这样深,沈钊看了也为之动容。他认真地说:“您放心,我很爱她,会一辈子保护她、陪伴她,就像您跟伯母一样,白头到老。” 梁父笑了一下,点头道:“好,我记得你这句话了。叔叔年轻的时候能打,现在恐怕是不行了,但疼女儿的心比从前不少半分。如果你哪天惹她哭了,我就把她接回来,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她。” 沈钊欣然接受了来自于媳妇家人的爱的威胁,知道这句话就像一把平放在自己肩头的慈悲之剑,授予他骑士的身份,允许他用一生去守护他的爱人。 沈钊送了梁父去酒店休息,自己买了饭回医院。梁絮在屋里陪着母亲,沈钊说:“吃点东西吧?” 梁絮摇了摇头,沈钊便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送到她嘴边。 梁絮喝了牛奶,有了力气。她轻声道:“谢谢。” 沈钊笑了,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谢什么呢。” 两人并排坐着,梁絮把肩膀靠在他肩上,小憩了片刻。良久她睁开眼,看了母亲一眼,她还在沉睡。沈钊说:“我帮你看着,你睡一会儿吧。我在酒店也给你订了房间,今天晚上你休息,我值夜。” 梁絮说:“我走了也放心不下,还是留在这里吧。” 沈钊便没再坚持,只是说:“那我陪你。” 两人靠了一会儿,梁絮想他刚才跟父亲单独待在一起,不放心地说:“我爸没为难你吧?” 沈钊笑了,说:“没有。” 梁絮有点怀疑,抬头看他。沈钊便说:“他不准我欺负你,要不然他就把你带走,藏起来,不让我再见到你。” 梁絮扑哧一声笑了,片刻又有点伤感,小声说:“我小时候他还说,如果将来男朋友欺负我,他就把那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沈钊说:“年纪大了嘛,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了,但是他爱你的心没变过。” 梁絮嗯了一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却湿润了。 在医院养了一个月之后,梁母痊愈出了院。沈钊终于把自己真正的身家告诉了她。梁母惊讶过一阵子之后,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久后,双方父母见过了面,相处的还算融洽。沈钊打算在梁絮生日那天跟她结婚,在这之前专门算了个好日子,要去民政局领证。 方晴挺为她高兴,说:“恭喜你了,真让人羡慕。” 两人坐在方晴的办公室里,梁絮说:“你也快了吧?” 方晴笑道:“慢慢来,我们俩性格都不着急,多享受几天单身生活呗。” 梁絮跟她闲谈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了正题,道:“你最近还给他做心理疏导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方晴笑了一下,说:“好得差不多了。他本身问题就不大,解决了他母亲的阻挠之后,他自身的压力就小多了。其实这事你肯定比别人都清楚,他最近对你怎么样?” 梁絮脸微微一红,想他最近确实没事老来求亲亲抱抱的,腻歪的很。方晴说:“嗯,看你反应就知道没问题了,作为你二十多年的资深闺蜜,我很欣慰。” 她笑了一下,又说:“白小飞怎么样了?” 梁絮提到他就有点惆怅,毕竟自己都要结婚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她说:“他还在工作室住着,天天忙工作,带灰崽。” 方晴说:“他那么好的人,性格善良又正直,总会碰到合适他的女孩子的。” 梁絮点了点头,随手打开手机,想看他的动态。这时候就见半小时前,白小飞给她留了个言。 “回工作室一趟,有大事!” 梁絮有点奇怪,打电话回去问什么大事。白小飞的声音似乎挺高兴,但是不肯透露,只催促她快回去。 梁絮便告别了方晴,回了工作室。 她打开门,白小飞带着灰崽过来迎接她。 梁絮说:“怎么啦。” 白小飞把一个快递信封塞给她,是从国外寄来的,寄信人是她之前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主办方。她有种要中大奖的预感,说:“里头是什么?” 白小飞兴奋得直搓手,说:“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奖品?” 梁絮撕开一看,里头是一张邀请函,同时还贴心地附了一份中文版的翻译。白小飞凑过来,说:“给我康康!” 信函通知梁絮女士的风雅系列作品获得了本届服装设计大赛的三等奖,邀请她于本月二十八日去巴黎该品牌本部,领取奖金五万欧元。同时邀请她作为该品牌在大中华地区的设计师,年薪十万欧元。 梁絮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难以消化。白小飞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像尔康似地奋力晃了几下,说:“你获奖了!” 梁絮笑了出来,把邀请函看了又看,确认了是自己的名字。她开始思考欧元跟人民币的兑换率,五万欧约等于四十万人民币,这一笔赚的太让她开心了! 白小飞说:“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有天赋!” 钱还是其次,主要是梁絮的设计天赋被认可,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白小飞抱起旁边的灰崽,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一边哈哈大笑,说:“你妈得奖了,她要去巴黎领奖了,说不定还要在那边工作,从此进入时尚界,成为叱咤风云的摩登女魔头,酷不酷?” 灰崽任他三百六十度转圈,脑袋纹丝不动,茫然道:“叽?” 白小飞过了兴奋劲儿,搂着灰崽,开始思考现实的问题。那虽然是她梦寐以求的工作,却跟她目前的人生计划发生了冲突。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要跟沈钊领证结婚了,这时候去巴黎工作,让沈钊怎么办? 梁絮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坐在沙发上,一脸纠结。 白小飞说:“你要接受那份工作吗?” 梁絮沉默了良久,轻声说:“我不知道。” 白小飞觉得能进入巴黎时尚界工作,是服装设计师的终极梦想,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梁絮现在面对的问题。 他说:“先别急着做决定,好好想想。跟沈钊商量一下,我想他会跟你协调好的。” 梁絮拿着邀请函,心事重重地去了沈钊那儿。沈钊刚下了班,烧了一锅开水,想煮意大利面。她过去说:“我来吧。” 她煮开了面,用洋葱炒了番茄肉末,端了出来。 沈钊看她吃饭时没什么胃口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 饭后梁絮坐在沙发上,似乎欲言又止。 沈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说:“什么了?” 梁絮从包里拿出邀请函递给他。沈钊接过去看了一遍,露出惊喜的笑容,说:“获奖了,好事啊,恭喜你!” 他说着亲了亲梁絮的脸颊,说:“我老婆真有才华!” 梁絮看他这么为自己高兴,心里更难受了。她说:“主办方邀请我去做设计师,你觉得我要不要答应?” 沈钊的情绪冷静下来,他自然清楚这个机会对于梁絮来说,十分难得。但是他们就要结婚了,这工作无异是一条银河,把他们俩人分成两半。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怎么想的?” 梁絮小声说:“我听你的。” 沈钊说:“那就不准去。” 梁絮便不说话了,嘴微微撅着,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沈钊扬眉道:“你想去?那我怎么办?” 梁絮说:“我以后的事业还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我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时尚界,也不用太久……最多一年,到时候我就回国内发展自己的品牌,等基础牢固了,再杀回去,开属于我的高定工作室。” 沈钊看着梁絮,他的小丫头规划着未来的模样神采奕奕,他以前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沈钊说:“那婚呢,你不结了?” 梁絮立刻说:“当然结,但是……能不能推迟一下?反正请柬还没发嘛。” 沈钊觉得这丫头真的是脑回路迥异,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她居然临上轿要求推迟婚期。 梁絮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你生我气了?” 沈钊说:“生气是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舍不得你。” 梁絮也舍不得他,但这个机会对她实在很重要。她说:“说实话,不光是你的母亲,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跟你相差太远。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好让自己跟你更相配一些,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当成只会攀附的菟丝子。” 沈钊能理解她的心情,他伸展手臂把梁絮抱在怀里,说:“你要走一年,我想你怎么办?” 梁絮感觉他反对的意思没那么强烈了,试探着说:“放假我坐飞机回来看你。” 沈钊叹了口气,说:“那你也太辛苦了,你刚出去,一切都得重头学,哪有时间想卿卿我我的事。你法语怎么样?” 梁絮从少女时代就立志挤进时尚界,断断续续地学了几年法语,自认为日常会话没问题。沈钊笑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在那边帮你租个房子,请个法语老师跟着你,再找个家政帮你做饭,没事跟你做个伴,也省的你孤独。” 梁絮没想到他这么贴心,展颜笑了。 沈钊说:“婚礼可以推迟,但证必须先领。下周二是黄道吉日,跟我去民政局走一趟,不接受反驳。” 梁絮心里甜的不得了,笑道:“好,我答应你。” 沈钊总算满意了,凑过来吻她嘴唇。梁絮感觉他的吻十分炽热,带着一点急促,仿佛怕失去她似的。 梁絮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沈钊凑在她耳边说:“你老公的生命力,感觉到了吗?” 梁絮脸色通红,却不愿服输,挑衅地说:“你能行了?” 沈钊把她打横抱起来,向卧室走去,含笑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八十二章 一年后。 梁絮拖着行李走在机场大厅里,四周人来人往,而她一眼就看见了属于她的那个男人。 沈钊对她露出了笑容,大步走过来。梁絮撇下箱子向他跑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沈钊紧紧地抱住了她,然后低头吻她。 两人吻得旁若无人,梁絮感受着他的怀抱,幸福的有些眩晕。 沈钊低头蹭她的侧脸,说:“可想死我了。” 梁絮笑道:“你不是上个月刚去看过我吗?” 沈钊说:“那也不行,一天见不着就如隔三秋。” 他摸了摸梁絮的头发,说:“以后别离开我了。” 梁絮嗯了一声,注视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以后咱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沈钊开车带梁絮回家歇了几天,婚礼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婚纱和首饰都准备好了,就差沈钊的礼服了。 之前梁絮说要给他个惊喜,沈钊便一直等着。 梁絮取出她亲手为他做的西装,说:“试试,我自己做的。” 沈钊进屋换了衣服,片刻扬声道:“来看看怎么样。” 梁絮推门进去,沈钊站在镜子前面,身材笔挺,黑色的西装是燕尾服样式的,剪裁勾勒出他劲瘦的的腰线和男模似的长腿,内搭一件马甲,使他显得优雅而英俊。白衬衫上带着风琴褶,领子略高,透出一股复古的味道。 梁絮挑了个黑色的领结帮他系上了,倒退几步欣赏他,由衷地说:“真帅!” 沈钊便笑了,说:“是你手艺好。这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 梁絮帮他整了整衣领,说:“之前弄坏了你一件阿玛尼嘛,总想着赔你一件。出国前就在做了,出去之后又修改了几次,这是最终的定稿。” 沈钊注视着她,眼里带着笑意,说:“要赔我,这一件衣服可不够。” 梁絮笑了,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这不是把一生都赔给你了吗?余生请多指教。” 沈钊也认真地说:“彼此彼此。” 结婚前半个月,方晴过来给她帮忙。她有一年多没见梁絮了,发现闺蜜在外头历练了一年,变得更自信干练了,气质比从前也更加优雅从容。 她欣赏地看着梁絮,说:“强大的女人真的很美丽。” 梁絮笑了一下,把一叠请柬拿过来,逐一填写宾客的名字。方晴拿火漆印章帮她封口,银质的长柄印章轻轻一压,把海蓝色的蜡封在白色的蔷薇干花上,有种旧时贵族的精致优雅。 她感慨道:“他能成就你,也愿意等待你,一个男人肯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很爱你。” 梁絮抿着笑容,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甜甜的模样。 方晴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在国外的那个工作的待遇实在是很优厚了,辞掉不觉得可惜吗?” 梁絮说:“不会啊。你不知道,跟他分开这段时间里,我有多想他。特别是刚出去的头一个月,我简直要后悔死了。” 方晴笑了,说:“后悔什么?” 梁絮说:“我那点法语根本不够用的,完全听不懂人家说什么,外国菜也吃不惯,工作又忙。还好他派了人帮我……他真的很挺有先见之明的。” 她说着,又沉浸在老公聪明体贴万能的幸福里。方晴摇了摇头,拿她没办法。 梁絮又说:“我出去这一年算是进修提升了。以后要进军时尚界,有这个资历,心里也有底气。而且他那么优秀,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方晴说:“沈钊的眼光那么好,他既然爱你,就说明你足够优秀。” 梁絮骄傲地说:“对,我就是那个最合适他的人。” 方晴封完信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夏天已经到了尾声,风轻轻地吹过灌木丛,有种恬静的感觉。 她说:“你能有这么好的归宿,我真的很高兴。以前我还想,实在找不到好男人,咱俩就凑合一块过日子呢。” 梁絮哈哈哈地笑了,说:“那还是不要了,我是钢铁直女,你不也是铁直吗?” 方晴嗯了一声,神情挺认真,说:“看你这么幸福,我都有点想嫁人了。” 梁絮说:“你不是有李浩吗?” 方晴想起自己的男朋友也很不错,心情就好了起来。她说:“打个商量,扔捧花的时候瞄准我,发射。” 能抢到新娘捧花的女宾客就能当下一个新娘。梁絮笑了一下,伸手跟她击了个掌,说:“好的,一定扔给你。” 地中海的海风吹过尼斯,空气中散发着薰衣草的气息。天使湾如天使张开的翅膀,拥抱来这里的每一个人。 新人的亲友团们来到了这个浪漫的城市,准备见证他们的婚礼。 他们选在圣母堂大教堂举行婚礼,沈钊提前一天带梁絮去看过了场地,白色的大理石建筑庄严华美,是每个女孩梦想中举行婚礼的完美殿堂。 两人看过了教堂,沿着林荫道慢慢走回去。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他们身上,梁絮跟他携着手,抬头看他,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沈钊的眼神温柔,说:“即将跟我走进人生的新阶段了,有没有很期待?” 梁絮故作轻松地说:“还好,你呢?” 沈钊说:“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天。” 梁絮便笑了,认真地说:“我也是。” 次日一早,亲友们去教堂准备观礼。 方晴、李浩、白小飞、刘和平、双方父母等人在教堂等待。教堂里装饰着白色的玫瑰花,神圣而又浪漫。 方晴穿着伴娘服,踌躇满志,一定要抢到捧花,好做下一个新娘。李浩见她坐立不安的,说:“需要我帮你吗?” 方晴自信地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李浩便笑了,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一枚求婚戒指藏在里头。 他准备了有一阵子了,天使湾的风景不错,适合见证爱情。不管她有没有抢到捧花,晚上他都带她去海边求婚。 梁絮在等候室里坐着,身穿着洁白的婚纱,头戴钻石冠冕。 她抬头看父亲,说:“我好看吗?” 父亲笑道:“好看,我女儿是最美的新娘子。” 梁絮探头往外看,见沈钊站在外面,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副紧张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了,说:“他真可爱。” 沈钊听见了她的声音,朝这边看过来。他走过来,看着自己的新娘,眼里仿佛有光。他说:“你真美。” 梁絮的心里充满了宁静,她是如此的确定这个男人会带给自己幸福,温柔地说:“你也很帅。” 司仪进来了,说:“婚礼要开始了,新郎去前面等着,父亲准备带女儿走红毯。” 父亲伸出臂弯,梁絮挽住了他。这个保护她前半生的老绅士要退位了,他即将把珍贵的女儿交给沈钊。 教堂里传来风琴声,婚礼进行曲奏响了。神父庄严道:“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 亲友团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沈钊站在圣坛前,光透过玫瑰窗照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红毯的尽头,在光里等待着她。 梁絮露出了笑容,走向了她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