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好天气》作者:喜格格 内容简介: 国中时期他的绰号叫“好天气”,可是她每次看到他心情总是乌云密布, 虽然他帮过她很多次,然而那时的她太过年轻青涩,以为自己是讨厌他的, 如今多年后再相遇,他以往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复存在, 一举一动都展现出强大自信的气场,但不知为何让她感到小小的压力, 她还发现他每次看着她时眸光都带着深情宠溺,难道他眼睛有什么毛病? 而且她必须要腹诽一下,他有时真的挺幼稚的, 亏他是网路公司的大老板,要向艺术公司公关经理的她订购大量艺术品, 就不能直截了当一点吗,装什么神秘大户,被她看穿不觉得丢脸吗? 当知道她的新老板是狠狠伤害过她的国中初恋情人, 他三不五时就会探问她对对方的感觉,听她说对方送花给她想追求她, 他也学人家送,搞得她都忍不住想,啊不然办公室改成花店卖花好了, 直到身边人提醒,她才明白一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喜欢她, 而她多年来用〈好天气〉这首歌当手机铃声,也并非她以为的只是习惯…… 【第一章】 啪啪啪……啪啪啪…… 快节奏的敲打键盘声像无形的摩斯密码,紧张情绪随着不间断的敲键声,迅速地在有限的大楼空间内往上高筑。 公关部办公室内几乎所有员工都在挑灯夜战,大家脸上显露着焦虑、惊惶、战战兢兢各种情绪。 这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凹凸不平的路面多出许多小水洼,这办公室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稍早前一墙之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从电梯出来进入公关部大办公室,直走到底右转,一间个人办公室内,也同样弥漫着紧张气氛。 “如斯,快到了没?”说话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等我完成手边的工作……”孙如斯戴着耳机讲手机,双眼盯着电脑荧幕,两手在键盘上快速移动。 明天新任老板就要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明天肯定有场大战,今晚必须把所有资料准备齐全,不能让新老板留下他们一问三不知的恶劣印象。 “我相亲快来不及了。”于舞能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马上来!”如斯把待处理的工作存档,而后抓起笔电,冲出办公室,搭乘电梯,快步踏出大楼。 她动作流畅地跳上一辆计程车,报了目的地的地址后,一边讲电话,一边打开笔电继续工作。 她已经把这两年艺廊卖出的各类作品做好分类和分析,再把近年的人民币当成变项加入,但这些只是基础工作。 今晚上床睡觉前,她必须要把近五年的资料整理妥当,同时祈祷新任老板只会追溯了解到此,千万不要一来就企图心强大,想综览十年来的所有市场变化。 快速动作间,如斯仰望一眼天空,无声叹口气,心中忍不住感慨,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 没多久,计程车停在一间餐厅门口,她付帐下车,刚抬脚往前踏出一步,三、四辆跑车伴随超强引擎声嚣张呼啸而过,轮胎驶过小水洼,污水飞溅而起,她微微瞠大双眼,想收回踏出的脚往后退,只可惜来不及了,啪的一声,污水打上她雪白的紧身长裤,留下斑斑污点,也点燃她眼底的熊熊怒火。 从哪里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到底会不会开车?! 见几辆跑车停在前方不远处的停车格里,从车里跳下几名说说笑笑的男男女女,男的笑声超大,女的裙子超短。 其中有一名高冷男人特别吸引人的目光,无论他身边的人怎么笑闹,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讽刺浅笑,好像纵容着这一切,又仿佛他亦沉溺在这放纵的氛围里,且他长相俊帅,完全是个撕漫男。 如斯想上前理论,便听见身后传来大学时代最要好闺蜜于舞能兴奋的说话声— “宝贝,你终于来了!” 于舞能站在餐厅门口,朝她张开双臂,神情有些急躁,看得出来她恨不得能插翅飞到另一个地方。 如斯同样张开双臂,两人一见面便先来个大熊抱。 “相亲还来得及吧?”如斯瞅着她问道。 算了,放那些人一马,别再让她遇到,否则一定让他们吃吃苦头,更不能因为这批没水准的人,耽误舞能的人生大事。 “可以。”于舞能左手抓着手机,显然时时刻刻注意着时间。 如斯往后退一步,欣赏于舞能精心打扮后的模样。“这件战袍还可以啊。” 染成浅褐色的长发绑成公主头,脸上画着现下最流行的彩妆,身穿全白洋装,衣版很挺,人看起来很有精神。 “最新一季香奈儿新款,能差到哪里去?”于舞能收到赞美,马上当场转一圈,白洋装裙摆往上飘浮。 “对方什么来头,居然让你这样下重本?” “我妈说是什么集团大老板,出门身边有保镳的那种。”于舞能看了眼手机荧幕显示的时间。“不说了,等我今晚回来再聊,有事可以跟高大哥商量,工读生们任你差遣,你只动口不动手,OK?” “又不是第一次帮你顾餐厅,去吧!”如斯微微一笑,对着于舞能挥挥手。 其实舞能之前曾有过一名论及婚嫁的男友,后来因为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她极力说服于母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与对方解除婚约,而当初说好的条件是,她必须在两年之内把自己嫁掉。 “那我走了啊。”于舞能往外移动一步,想想不对,又忍不住回过头道:“餐厅这个月的业绩还差十多万才到我妈规定的目标,你点子多,帮我想想怎么把业绩冲上去。” 于舞能的母亲是个千金小姐,父亲是老师,于舞能大学毕业后曾到几间公司工作过,最后决定自行创业,开了这间“亲爱的”餐馆。 餐馆的大股东是她的母亲,她只看营业额,其余经营方面都不插手,正式营业前母女曾约定好,如果餐厅没有好好经营或经营不善要立刻收掉,以免赔太多。 “今天已经三十号了。”如斯把日期记得很清楚,毕竟明天是新任老板驾到的日子。 距离下个月只剩不到四小时,就算她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餐厅赚进十几万块。 “拜托你了!没达到业绩,我妈会把餐厅收回去交给专业经理人打理,到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人生会很无聊。”于舞能人生只有两件事要忙,一是顾好这间餐厅,二是积极把自己嫁掉。 “与其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不如你好好相亲,等你好消息。”如斯拍拍好友的肩膀。 “果然英雌所见略同。”于舞能说完,朝她挥挥手后跳上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迅速驶离现场,却没有人注意到后方有一辆黑色轿车尾随其后。 如斯大步踏进餐厅,经过前庭户外花园区,熟门熟路地直接走进装潢欧风的柜台。 柜台里,站着今晚负责结帐的餐厅人员和餐厅主厨高大哥。 “如斯,来啦?”高大哥一身雪白的厨师装,双手叉腰,看见如斯,严肃的长方形脸孔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高大哥。”如斯先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下方的层架上,接过他递过来的黑色围裙制服,快速的穿上。“晚上生意如何?” “客人三三两两,不过有一组订位。”高大哥不用看单子,当天有几组客人订位、人数多少他都了然于心。 “几人?” “十三个人。” 如斯轻皱一下眉头后松开,心里开始打起算盘,十三个人要冲破十万简直是天方夜谭。 “喏,来了。”高大哥朝门口努努嘴。 如斯转头看向他指示的方向,等看清来人,她先是一愣,两秒钟后嘴角慢慢往上扬,抽起柜台上的菜单,左手往正要前往招呼的服务生肩膀轻压一下,轻哼了句“我去”,随即踩着自信的步伐出征。 “你们好,请问要点什么?” 如斯正想把餐厅菜单发下去,一名满头乱糟糟卷发的男人看着她摆摆手,表示不用发菜单。 “把你们餐厅最好吃的菜品全部上过一轮!今晚不醉不归!”卷发男脸微红,情绪很兴奋。 “没错,今晚来庆祝就是要海吃海喝一顿!” 其他人兴致高昂的附议,有人甚至还高举右手握拳。 唯独那个高冷男静静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神情看起来是这群人当中最冷静的,嘴角挂着招牌嘲讽浅笑。 “你们是指隐藏式菜单里的菜品吗?”如斯看着这群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笑意慢慢浮现。 “什么隐藏式菜单?”卷发男一脸好奇地问。 “那是本店招待贵宾的菜品,单价极高,不是每个人都吃得起。”如斯说到最后,眼角余光发现高冷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历?好像看透她心底的主意,可是又闷不吭声,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在意。 “你这个小小服务生敢瞧不起我们?”卷发男右手往桌面一拍,霍然站起身,左手食指指向高冷男。“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把你们那个什么破隐藏式菜单里的菜统统给我们端上来!” “全部吗?”如斯冷冷发问。 “怀疑啊?快去!”她的绝对冷静彻底惹毛了卷发男。“上菜前先把你们最好的红酒拿个五瓶来!” 如斯严肃地点点头,转身吩咐店内服务生送酒过去,没多久就听到前庭座位传来热闹非凡的劝酒声。 “大家喝!”卷发男的声音最大。“喝!” 餐厅内几桌安静用餐的客人纷纷转头看了那群人一眼,而后默默放下餐具。 “高大哥,把最好的食材都拿出来用上吧。”如斯把菜单放回原位,将只写了酒品的点菜单交给柜台人员,嘴角挂着神秘微笑。“这个月的业绩目标就靠这帮人的贡献了。” “客人点了什么?”高大哥瞄了眼点菜单。咦?上面怎么一道菜都没点?这样要怎么达到业绩目标?他再看向如斯胸有成竹的表情,满头问号。 “菜品你自由发挥,重点是食材必须都用最贵的,你那边有没有松露?”如斯替高大哥出谋划策。 这群人都开跑车,尤其是那个高冷男开的更是千万跑车,吃顿区区几十万的饭,对他们来说应该不至于成为经济上的负担。 “上好松露前两天刚弄了一些,光进价就要八万块。”高大哥亮出八根手指头。 “等一下就全用了吧。”如斯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续道:“上次你不是说正在钻研一道必须用大量松露的料理?趁今天有人付帐让你练手,干脆请他们尝尝你新研发的菜品。” “全用?”高大哥错愕的瞪圆了双眼。“这是三个月的松露准备用量。”什么人光临餐厅,要下这么重的手? “听我的,有事我来扛。”如斯挥挥手,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到餐厅最隐密的角落位置,拿出笔电,坐下来开始专注工作。 只是每当有新客人上门,她都会停下手边动作,观察需不需要她出面处理,如果没事,她就继续自己的工作,如果遇上有特殊需求的客人,服务生就会来问她该怎么做。 于舞能找如斯来坐镇,看中的就是她临机应变的处理能力,所以每次于舞能有事,而且必须关机时,一定会请如斯过来帮忙。 其实也不用如斯具体做些什么事,主要是过来待着,必要时帮忙解决问题,没事就处理她自己的工作。 两个多小时过去,前庭那组客人喝了酒之后变得更High,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等一下要去哪间夜店续摊。 而这段时间,店内其他客人平均的用餐时间比平常短了近半小时。 如斯知道是因为前庭那组客人太吵的缘故,让柜台人员结帐时一律给予八折优惠,并赠送一张用餐九折的贵宾卡,主动向客人表示希望他们能再次光临。 “服务生,结帐。”卷发男来到柜台买单。 高冷男走在他身后,步伐徐缓却充满自信。 如斯见他们要结帐,心里松了口气,随即站起身,踩着同样不疾不徐的步伐到柜台内。 “好的,请稍等。”柜台人员很快结算好金额,一串不短的消费数字显示在荧幕上。“请确认金额。” “我有没有看错?”卷发男看见一长串数字,当场炸锅大吼,“你把老子当肥羊宰啊?!区区几盘菜要二十几万!在黑店吞金条也没这么贵,把你们店长叫来!” 柜台人员被吓得缩了缩肩膀,不知所措地看着卷发男。 龚昊天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皱了眉,随后又松开,神情满是不在乎。 如斯早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她左手轻压柜台人员的肩膀,表示由她来处理,眼角余光刚好看见高大哥跑出厨房。 柜台人员看见如斯大大松了口气,肩膀刚放松,就听见她轻脆好听的声音悠悠响起— “两位先生,第一,金条是不可食用的金属,不是食材,恕本店不提供,第二,除非你想学《红楼梦》里的尤二姐吞金自杀,否则不建议你吞金条,另外,本店也不提供助客自杀服务。”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尤二姐是哪号人物?是住在西门町的红楼里吗?”卷发男张大嘴巴,搔搔脑袋瓜。 “小姐,请你重新给个合理的价格。”龚昊天对同伴的发问无感,冷冷地盯着如斯。 “先生,你们刚刚吃掉好几斤顶级龙虾,还有价值十多万的松露,因为你们是本店享用隐藏式菜单的贵客,我还特地打了八折,总共才二十二万九千零八十块。”如斯并不打算让步。 价值十多万的松露?高大哥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往厨房里缩了缩。八万多的松露被说成十多万,态度还能如此自然,老板信任如斯小姐果然有一定的道理! “居然还敢说打了八折?”卷发男没好气地道。 “我事先便提醒过你们,本店招待贵宾的菜品单价极高,但你们还是选择这样的料理,不是吗?”完全无视卷发男激动的情绪,如斯从头到尾都一派冷静。 “算你狠!你是这间餐厅的老板?”卷发男恨恨咬牙。 “我不是。”如斯礼貌地有问必答。 “你叫什么名字?”始终沉默的龚昊天缓缓飘来一句。 如斯低头,瞄了眼黑色围裙制服上的银色姓名牌,回道:“Amy。” “中文名。”见她犹豫,龚昊天冷冷撇嘴一笑,眼底浮现不屑。“不敢说?” “这是我的个资,恕难奉告。”如斯的态度也转冷,完全不受他挑衅影响,目光直视着他,两人气势相当。 龚昊天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感兴趣地笑了笑。“你是这里的员工?” 闻言,卷发男难掩诧异地张大嘴,老大很少主动对女人问东问西,大多时候都是女人主动攀上老大,看来这回真的动怒了…… “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如斯冷冷的回道。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卷发男受不了她冰冷的态度,当场跳脚。 这女人瞎啦?没看到他老大有多帅,体格有多好吗!换作别的女人早就名字、手机号码、各种通讯帐号一次给了,老大问她她还姿态那么高,扯什么他马的鬼义务? “我对他的个资没兴趣。”如斯毫不客气地回道。 龚昊天饶富兴味地又笑了。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卷发男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处在极度震惊中,被呛得满脸通红,素有“天才程式之脑”的脑袋遭受严重攻击后,正在重新开机。 “给个名字。”龚昊天云淡风轻地一笑,表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冤有头债有主,以后不小心遇到才能喊你一声,好好打个招呼。” “换作是你,你会给栽在自己手里的冤大头名字?”如斯直接把话挑明了。 “哇靠!你这女人简直……”这么说话不会太挑衅吗?!排山倒海的挫败感笼罩卷发男全身。 果然,和女人聊天比起来,还是程式语言容易掌握多了。 “有点意思啊。”龚昊天的笑意加深,接着递出黑卡。“请用。” 如斯伸手去拿,可是她抽了两次抽不动,知道是他故意拿着不放,她没好气的抬眼看向他,正好跌入他好整以暇等着的挑衅目光之中。 “怕信用卡被刷爆吗?”她发自内心微微一笑。嚣张的人种也有怕的一天? 龚昊天静静盯着她,眸色转深,好看唇形跟着她的笑容微微上扬。 不错喔!在他注视下还能出口反击,不像公司里无胆的员工们,只是被他盯着看,说话就会忍不住结巴。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又上扬两度,松开手,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他的信用卡怎么可能被刷爆,我说你不知道他是谁就不要乱说话,老子光听就满肚子火。”卷发男气得跳脚。 如斯把信用卡交给今晚负责结帐的柜台人员。 柜台人员见气氛不对,加快速度完成刷卡后,恭敬的用双手把信用卡递还回去。 龚昊天看而不取,双眼直勾勾盯着如斯。 如斯意会一笑,挑了挑眉,单手从柜台人员手中拿过信用卡,顺势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见他终于肯伸手来拿,如斯神秘一笑,趁他微微一愣之际,将信用卡转了个弯,直接放进他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接着再微微倾身向前。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全场只有龚昊天感到有趣而浅笑开来。 如斯贴近他耳边说了句话。 龚昊天一手被晾在半空中,听见她的话,右眉隐隐往上扬了几度,撇嘴一笑,看着她像个没事人,冲他笑着说谢谢光临。 一坐上跑车,跟龚昊天一起去结帐、绰号“鬼脑”的卷发男小声问道:“老大,刚刚那泼妇黏着你说了什么?” 龚昊天淡淡一笑,默然无语。 见他笑而不答,鬼脑摸摸鼻子,不再追问,只要老大不愿意说的事,谁都别想从他嘴里挖出一个字。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转战夜店,龚昊天去晃了一圈便提早离开。回到家后,如常洗澡上床,睡前一秒钟,脑中快速闪过伴随她身上淡淡清爽香气传来的话— 谢谢您对本餐厅营业额做出的贡献,附带提醒您一句,开车请多体谅路人,也请重视自己的生命。 一改往常快要九点大家才陆陆续续到齐,今天不到八点半,办公室内已经人声鼎沸。 如斯打上班卡时刚好八点半,还没移动,几名打扮比较简单朴素的员工便聚集到她身边。 “如斯,这是我们整理好的资料,等一下新老板发动攻击,你要多帮我们挡挡子弹啊!” “谢谢你们,我尽量。”如斯虽是公关部经理,但从不让人喊她经理,不管是谁,一律喊她的名字。 “我花十分钟时间跟你大概讲一下重点,话说回来,我以为你今天会更早到。”如斯最得力的左右手小慧,边说话边滑开手中的平板。 “还不都是我妈,今天早上又莅临我的小窝,唠叨我要慢慢吃完早点再上班,一顿早饭我吃了半小时,她念了半小时。”自从发现她胃食道逆流后,老妈盯她吃早餐盯得很紧。 为了节省上下班时间,她在公司附近租了间小房子,老妈有时候会过来替她打扫,顺便监督她正常用餐,虽然她曾婉转的跟老妈说过不用这么辛苦,但老妈根本不听。 “你居然受得了?”小慧很快找到整理好的重点页。 “被念了二十几年,早有抗体。”如斯皱眉,鼻子敏感的嗅了嗅。“哈啾!什么味道这么浓烈?” “行销部在楼下集合后,早你两秒钟刚飘进大会议室,感觉像一大瓶的移动式香水。”小慧很了如斯想问什么。 公司租下这栋菁英商业大楼的十七、十八、十九三层楼。 十七楼是行销部和业务部,十八楼是公关部和形象规划部,十九楼足足有两百多坪是老板专属的办公室,办公室外设有舒适的等候室,以及宛如门神坐镇的两名秘书办公空间。 十七楼有二十间小型会议室,十八楼只有一间会议室,却是能容纳百人以上的大型会议室。 十九楼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走动,没有设有任何会议室。 “不知道是不是感情太好,你们会不会觉得行销部的人长得越来越像?”小慧困惑皱眉。 “怎么能不像?古人感情好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眼同鼻同医生。”一名长相古锥的男同事阿杰小小声回应。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一阵轻笑,如斯轻咳一声,淡淡扫视大家一眼,顿时四周安静下来。 “里面有个写着今天日期的档案夹,把里头所有文件都列印出来。”她把一个随身碟交给其中一名下属后,快速交代道,“新老板Chris昨天发英文信通知,今早九点十分准时开会,我们九点进会议室就可以,昨天我整理了一份公司这五年来大概营运走向,内容不多,大家花二十分钟应该能消化完,抓紧时间赶快看。” “是。”属下们异口同声地回道,接着回到各自的座位临时抱佛脚埋头苦读。 阿杰背得痛不欲生,直嚷着联考都没这么折磨过他。 其实不是他们不愿意提早做准备,而是他们前两天才得知公司换老板。 九点整,如斯和部门员工一起踏进会议室,此时会议室内的右半边已经坐满十七楼的同事们。 蒋婷悦穿着和于舞能昨晚穿的一模一样的最新款香奈儿白色洋装,坐在右边最靠近前台主位的位子,冷冷盯着如斯。 蒋婷悦上周才进公司,还是靠关系进来的,据说那时候公司已经确定卖给新老板。 面对流言,大家没怎么相信,毕竟有谁会特地靠关系进入一间刚易主的公司?怕好不容易挤进公司,新老板一声令下就人事改版,刚进来又得滚出去,谁会吃饱没事瞎忙一场? 所以面对蒋婷悦时,大家反而小心翼翼,因为所有人更愿意相信蒋婷悦是新老板的侦察兵。 蒋婷悦先进公司来明查暗访哪些人是冗员,只等新老板一上任,她就能拿出裁员名单,喀嚓一声,断人生计。 这些话一出口,所有人当场呆住,现场气氛顿时尴尬到极点,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有所回应。 “听说有人觉得我们十七楼的人都长得很像?”见十八楼的人都坐定,新老板还没进来,十七楼一名把脸整得膨膨的组长率先开炮。 “听说有人觉得我们十七楼的人都长得很像?”见十八楼的人都坐定,新老板还没进来,十七楼一名把脸整得膨膨的组长率先开炮。 “长得像或不像有什么关系?重点是有人常年不恋爱,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另一名十七楼膨膨脸看着如斯,讪笑道。 “我们如斯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是因为专注工作才没时间交男朋友,不像某些人进同一家工厂维修,别人是情同姊妹,有人是脸同姊妹。”小慧听见对方拐弯抹角讽刺自家主管,忍不住跳出来说话。 如斯想阻止小慧逞口舌之快,无奈小慧反应之快,一眨眼功夫,一串话就如倒豆子般飘出口。 “乏人问津就乏人问津,扯什么专注工作?”蒋婷悦冷笑道。 打从进公司后,说不出具体为什么,她就看孙如斯很不顺眼,好像两人天生犯冲,如果在其他地方,她可能会稍微收敛,但新任老板跟她熟识,给了她底气,而且她也有自信,将来就算她跟孙如斯PK,新任老板也会看在两人的交情上,站在她这一边。 这时,一道低沉嗓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 “大家一早就很有活力啊!” 众人顿时全没了声响,五十几双眼睛纷纷看向门口。 一名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踏进会议室,俊秀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更显得斯文内敛,踩着自信的步伐站到台前,视线缓缓扫视在场所有人。 他身边跟着一名保镳和两名秘书,当他坐下时,三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 “大家好,我是Chris。” Chris的视线扫到蒋婷悦时,蒋婷悦朝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他只略微点点头,又继续往下扫视。 但这一眼给了大家无限想像—蒋婷悦果然认识新老板。 Chris一路往下看,视线落到如斯脸上时,神情微微一愣,显得有些困惑,又像在思索什么,两秒钟后,他的目光才接着往下移动。 如斯没错过他眼中的迟疑。 新老板为什么那样看她?她看着Chris,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向她。 他是谁? Chris先说了一段稳定军心的话,要大家好好工作,另外祭出令人垂涎的奖金制度,不管是谁,只要卖出公司经手的艺术品,一律另外抽成百分之五,包括画廊的所有伙伴。 接着重头戏来了,Chris开始一一询问各部门主管工作概况。 表面上看来,他是认真听着各主管的报告内容,但其实他对于公司运作早就了然于胸,之所以问,只是想掂掂每个人的能力和份量。 蒋婷悦虽然不久前才进公司,但报告起来条理分明又流畅,最后她还加码提议每半年对所有总公司员工进行评分,得分落在最后三分之一的人必须离职,让公司能持续不断地去芜存菁,留下优秀的员工。 这些话一出口,所有人当场呆住,现场气氛顿时尴尬到极点,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有所回应。 Chris也只是淡淡笑着,没说话,故意让场面僵着。 过了一会儿,小慧第一个跳出来说道:“我反对,这是变相的每年裁员。” 阿杰立刻声援,“我也反对,这样做会让同事变成竞争对手。” “就某种程度而言,同事是最好的竞争对手。”蒋婷悦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只员工会被淘汰,老板也会被淘汰,像这间公司的前老板就是。”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又更冷凝了。 “前老板是因为前阵子淹大水,把收藏在地下室的画作都淹了,好几千万凭空消失才……”行销部的小胖被蒋婷悦冷冷的瞪了一眼后,接下来的话自动消音。 Chris对这项提议不置可否,笑笑的请下一个主管报告。 Chris的反应让蒋婷悦有些不悦的沉下脸。 她不是第一天出社会工作,很清楚自己提出这项议题有多惹人厌,但为了讨好Chris,获得他的认同,同时表示自己对他全心全意的支持,她这么做了。 她想得到的不只是一名优秀员工这样的身份,她希望能够永远站在他身边。 大学时代,她因为年轻爱玩,错过了一个极为优秀的好男人,虽然那个人对她总是淡淡的,但是如今事业上的成就完全可以弥补这个小缺点,她已经因为自己当年的不成熟,与幸福和优渥的生活擦肩而过一次,后来好不容易认识Chris,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成功成为他的心腹,她不想错失第二次机会。 轮到如斯起身报告时,她一样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开始讲述公关部近几年的布署和成果,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和规划。 Chris原本低头听着,听到中段时突然抬头看她,接着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脸上惯常的浅笑有一瞬间僵凝住。 他的异常反应很细微,只有少数几人注意到。 这场会议仅进行了一个小时便散会了,不过结束前Chris给每个人至少一项功课,指示明天同一时间开会,他要看见大家抛出新想法。 散会后,Chris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也将“压力山大”一并带走。 众人宛如被原子弹炮轰过的残骸,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如斯就接到来自“上面”的电话,指示她上楼一趟。 如斯走楼梯上去时忍不住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哪里报告得不好,老板才会单独召见她,好训她一顿?唉,看来她得小心应付才行。 如斯一踏上很少上来的十九楼,发觉装潢从原本的奢华感变得简约典雅,这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回想以前上来时,她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好像摆设得太满了,现在改成骆驼色的地毯,一旁墙面从挂着十几幅画,变成只挂一幅古画,感觉清爽多了,心绪也不由得跟着沉淀下来。 她还没从空间变得更有质感的观察中回过神,已经被秘书高效率地请进老板办公室,她发现办公室内部也做了不少更动,变得更加简单,底蕴却更深。 “请坐。”Chris坐在大位上,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谢谢老板。”如斯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 “喝什么?” 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回道:“都可以。” 她从有机会踏进这个空间以来,第一次有人问她要喝什么,不会是被裁员前的最后一杯茶吧? “都可以是咖啡还是茶呢?”这次脸上笑意漫进Chris的双眼里,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魅力缓缓涌向她。 如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无远弗届的魅力辐射向自己,身为女性的她,深刻感受到他身为成功男士的魅力,和高颜值对自己产生的吸引力,但身为员工的她,此刻只感觉无比诡异。 老板找她上来却不急着谈公事,反倒像是要跟她一起喝下午茶,他到底想干么?根据古装剧规则来推断,皇帝杀人前都会转动手上的佛珠,所以她要被杀头了? “长得像或不像有什么关系?重点是有人常年不恋爱,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另一名十七楼膨膨脸看着如斯,讪笑道。 “我们如斯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是因为专注工作才没时间交男朋友,不像某些人进同一家工厂维修,别人是情同姊妹,有人是脸同姊妹。”小慧听见对方拐弯抹角讽刺自家主管,忍不住跳出来说话。 如斯想阻止小慧逞口舌之快,无奈小慧反应之快,一眨眼功夫,一串话就如倒豆子般飘出口。 “乏人问津就乏人问津,扯什么专注工作?”蒋婷悦冷笑道。 打从进公司后,说不出具体为什么,她就看孙如斯很不顺眼,好像两人天生犯冲,如果在其他地方,她可能会稍微收敛,但新任老板跟她熟识,给了她底气,而且她也有自信,将来就算她跟孙如斯PK,新任老板也会看在两人的交情上,站在她这一边。 这时,一道低沉嗓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 “大家一早就很有活力啊!” 众人顿时全没了声响,五十几双眼睛纷纷看向门口。 一名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踏进会议室,俊秀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更显得斯文内敛,踩着自信的步伐站到台前,视线缓缓扫视在场所有人。 他身边跟着一名保镳和两名秘书,当他坐下时,三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 “大家好,我是Chris。” Chris的视线扫到蒋婷悦时,蒋婷悦朝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他只略微点点头,又继续往下扫视。 但这一眼给了大家无限想像—蒋婷悦果然认识新老板。 Chris一路往下看,视线落到如斯脸上时,神情微微一愣,显得有些困惑,又像在思索什么,两秒钟后,他的目光才接着往下移动。 如斯没错过他眼中的迟疑。 新老板为什么那样看她?她看着Chris,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向她。 他是谁? Chris先说了一段稳定军心的话,要大家好好工作,另外祭出令人垂涎的奖金制度,不管是谁,只要卖出公司经手的艺术品,一律另外抽成百分之五,包括画廊的所有伙伴。 接着重头戏来了,Chris开始一一询问各部门主管工作概况。 表面上看来,他是认真听着各主管的报告内容,但其实他对于公司运作早就了然于胸,之所以问,只是想掂掂每个人的能力和份量。 蒋婷悦虽然不久前才进公司,但报告起来条理分明又流畅,最后她还加码提议每半年对所有总公司员工进行评分,得分落在最后三分之一的人必须离职,让公司能持续不断地去芜存菁,留下优秀的员工。 这些话一出口,所有人当场呆住,现场气氛顿时尴尬到极点,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有所回应。 Chris也只是淡淡笑着,没说话,故意让场面僵着。 过了一会儿,小慧第一个跳出来说道:“我反对,这是变相的每年裁员。” 阿杰立刻声援,“我也反对,这样做会让同事变成竞争对手。” “就某种程度而言,同事是最好的竞争对手。”蒋婷悦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只员工会被淘汰,老板也会被淘汰,像这间公司的前老板就是。”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又更冷凝了。 “前老板是因为前阵子淹大水,把收藏在地下室的画作都淹了,好几千万凭空消失才……”行销部的小胖被蒋婷悦冷冷的瞪了一眼后,接下来的话自动消音。 Chris对这项提议不置可否,笑笑的请下一个主管报告。 Chris的反应让蒋婷悦有些不悦的沉下脸。 她不是第一天出社会工作,很清楚自己提出这项议题有多惹人厌,但为了讨好Chris,获得他的认同,同时表示自己对他全心全意的支持,她这么做了。 她想得到的不只是一名优秀员工这样的身份,她希望能够永远站在他身边。 大学时代,她因为年轻爱玩,错过了一个极为优秀的好男人,虽然那个人对她总是淡淡的,但是如今事业上的成就完全可以弥补这个小缺点,她已经因为自己当年的不成熟,与幸福和优渥的生活擦肩而过一次,后来好不容易认识Chris,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成功成为他的心腹,她不想错失第二次机会。 轮到如斯起身报告时,她一样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开始讲述公关部近几年的布署和成果,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和规划。 Chris原本低头听着,听到中段时突然抬头看她,接着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脸上惯常的浅笑有一瞬间僵凝住。 他的异常反应很细微,只有少数几人注意到。 这场会议仅进行了一个小时便散会了,不过结束前Chris给每个人至少一项功课,指示明天同一时间开会,他要看见大家抛出新想法。 散会后,Chris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也将“压力山大”一并带走。 众人宛如被原子弹炮轰过的残骸,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如斯就接到来自“上面”的电话,指示她上楼一趟。 如斯走楼梯上去时忍不住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哪里报告得不好,老板才会单独召见她,好训她一顿?唉,看来她得小心应付才行。 【第二章】 如斯一踏上很少上来的十九楼,发觉装潢从原本的奢华感变得简约典雅,这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回想以前上来时,她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好像摆设得太满了,现在改成骆驼色的地毯,一旁墙面从挂着十几幅画,变成只挂一幅古画,感觉清爽多了,心绪也不由得跟着沉淀下来。 她还没从空间变得更有质感的观察中回过神,已经被秘书高效率地请进老板办公室,她发现办公室内部也做了不少更动,变得更加简单,底蕴却更深。 “请坐。”Chris坐在大位上,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谢谢老板。”如斯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 “喝什么?” 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回道:“都可以。” 她从有机会踏进这个空间以来,第一次有人问她要喝什么,不会是被裁员前的最后一杯茶吧? “都可以是咖啡还是茶呢?”这次脸上笑意漫进Chris的双眼里,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魅力缓缓涌向她。 如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无远弗届的魅力辐射向自己,身为女性的她,深刻感受到他身为成功男士的魅力,和高颜值对自己产生的吸引力,但身为员工的她,此刻只感觉无比诡异。 老板找她上来却不急着谈公事,反倒像是要跟她一起喝下午茶,他到底想干么?根据古装剧规则来推断,皇帝杀人前都会转动手上的佛珠,所以她要被杀头了? Chris也只是淡淡笑着,没说话,故意让场面僵着。 过了一会儿,小慧第一个跳出来说道:“我反对,这是变相的每年裁员。” 阿杰立刻声援,“我也反对,这样做会让同事变成竞争对手。” “就某种程度而言,同事是最好的竞争对手。”蒋婷悦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只员工会被淘汰,老板也会被淘汰,像这间公司的前老板就是。”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又更冷凝了。 “前老板是因为前阵子淹大水,把收藏在地下室的画作都淹了,好几千万凭空消失才……”行销部的小胖被蒋婷悦冷冷的瞪了一眼后,接下来的话自动消音。 Chris对这项提议不置可否,笑笑的请下一个主管报告。 Chris的反应让蒋婷悦有些不悦的沉下脸。 她不是第一天出社会工作,很清楚自己提出这项议题有多惹人厌,但为了讨好Chris,获得他的认同,同时表示自己对他全心全意的支持,她这么做了。 她想得到的不只是一名优秀员工这样的身份,她希望能够永远站在他身边。 大学时代,她因为年轻爱玩,错过了一个极为优秀的好男人,虽然那个人对她总是淡淡的,但是如今事业上的成就完全可以弥补这个小缺点,她已经因为自己当年的不成熟,与幸福和优渥的生活擦肩而过一次,后来好不容易认识Chris,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成功成为他的心腹,她不想错失第二次机会。 轮到如斯起身报告时,她一样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开始讲述公关部近几年的布署和成果,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和规划。 Chris原本低头听着,听到中段时突然抬头看她,接着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脸上惯常的浅笑有一瞬间僵凝住。 他的异常反应很细微,只有少数几人注意到。 这场会议仅进行了一个小时便散会了,不过结束前Chris给每个人至少一项功课,指示明天同一时间开会,他要看见大家抛出新想法。 散会后,Chris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也将“压力山大”一并带走。 众人宛如被原子弹炮轰过的残骸,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如斯就接到来自“上面”的电话,指示她上楼一趟。 如斯走楼梯上去时忍不住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哪里报告得不好,老板才会单独召见她,好训她一顿?唉,看来她得小心应付才行。 如斯一踏上很少上来的十九楼,发觉装潢从原本的奢华感变得简约典雅,这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回想以前上来时,她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好像摆设得太满了,现在改成骆驼色的地毯,一旁墙面从挂着十几幅画,变成只挂一幅古画,感觉清爽多了,心绪也不由得跟着沉淀下来。 她还没从空间变得更有质感的观察中回过神,已经被秘书高效率地请进老板办公室,她发现办公室内部也做了不少更动,变得更加简单,底蕴却更深。 “请坐。”Chris坐在大位上,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谢谢老板。”如斯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 “喝什么?” 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回道:“都可以。” 她从有机会踏进这个空间以来,第一次有人问她要喝什么,不会是被裁员前的最后一杯茶吧? “都可以是咖啡还是茶呢?”这次脸上笑意漫进Chris的双眼里,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魅力缓缓涌向她。 如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无远弗届的魅力辐射向自己,身为女性的她,深刻感受到他身为成功男士的魅力,和高颜值对自己产生的吸引力,但身为员工的她,此刻只感觉无比诡异。 老板找她上来却不急着谈公事,反倒像是要跟她一起喝下午茶,他到底想干么?根据古装剧规则来推断,皇帝杀人前都会转动手上的佛珠,所以她要被杀头了? “老板,你找我上来不是单纯为了喝东西吧?”如斯看见他的神情微微一愣,随后又笑得一脸神秘,心里更觉得古怪了。“其实你可以直说,我心脏不错,直来直往比较不会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Chris淡淡笑着,没对她说什么,拿起电话吩咐秘书送两杯热奶茶进来。 如斯看得一头雾水,却很聪明的适时闭上嘴,静静看着他优雅自信地安排着。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喝奶茶,不晓得这个喜好有没有变?”Chris知道她在观察自己,锐利视线穿透镜片直射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爱喝奶茶?”她完全愣住。 他不答反问,“以前爱喝,现在呢?” “自从被一个王八蛋背叛后,我就不喝奶茶了。”如斯不知道话题怎么会扯到奶茶上,聊到奶茶,她就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 其实那件事已经过了很久,对方的长相她也记不太清楚了,但事情经过和造成的伤痕依旧清晰地刻在她心底。 “是吗?”Chris苦涩一笑。 “老板,你找我到底……”如斯直视着他,希望他可以直接说重点。 叩、叩。 秘书敲了两下门,得到指示后进门,手中的托盘上头放着两杯热奶茶,一杯给老板,一杯给如斯,临离开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如斯一眼。 如斯微微皱起眉,美丽的秘书小姐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有点惊讶,又有点困惑,除此之外还有浓浓的防备和嫉妒……这是为什么啊? “如斯,请用。”Chris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老板。”如斯拿起杯子浅尝一小口。 奶茶非常香浓,不是一般即溶包的那种,是细心熬煮红茶后,加入品质很好的鲜奶才能有的味道。 她抿了一下唇,放下看起来并不便宜的瓷杯。 “好喝吗?”Chris随即问道。 “很香。”如斯称赞道。 “吴卫然。”他突然吐出一个人名。 她困惑地看着他,不解他没事干么提起那个背叛者的名字……等等!老板怎么知道吴卫然这个名字,难道他就是本人? 不可能吧…… “你……” 两张不太一样的脸逐渐在她眼前合为同一张脸。 “如斯,好久不见。”吴卫然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的浅笑,唯独眼神变了,变得专注、直接和炽热。 如斯僵在椅子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回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一颗心都冷了— 自从被一个王八蛋背叛后,我就不喝奶茶了。 “国中到现在快十五年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男人也不例外,难怪你认不出我,刚才开会听到你的名字,第一时间我也愣住了,看着你说话的样子,才慢慢与你小时候的样子重叠在一起,确认你就是我以前认识的孙如斯。”吴卫然刻意放慢说话速度,让她有时间能够反应过来。 如斯没想到天真无知的国中时期谈的一场恋爱,不仅祸害了当时的自己,余毒还残存至今,加害了现在的自己。 “我是吴卫然,你想起我了吗?”他不想催她,但又期待两人相认,不过也有些担心她仍会因为当年的事而怪他。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首先强调道:“我刚刚不是故意要骂你王八蛋。”同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件事只可以伤害她一次,不能再影响她的人生第二次! “谢谢你还记得我。”吴卫然欣慰一笑。 “老板,我对你有绝对的尊重,我刚才说王八蛋不是骂你,也绝对不是针对现在的你,是骂国中时代的你,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如斯想把话解释清楚,却发现越解释越糟。 “国中时我对你做出那种事,确实是我不对。”这点他很有自知之明,且见她着急解释,他并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对她感到更愧疚。 “所以我不用辞职谢罪?”她目前只想确认这一点。 “哈哈,如斯,有你在身边,我总能感觉很放松。”吴卫然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自己回到无忧无虑的国中时期。 那时候他身上没有过多的家族压力,还能谈一场不带任何目的的纯粹恋爱,方才他想着,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现在是否还会在一起?或者,老天让他们在此时此刻相遇,就是为了给他机会,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错。 “很高兴听到老板这样说。”她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莫名感到紧张,她真的没有心理准备再遇到他。 吴卫然的笑意一敛,认真的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如斯一愣。 “一直喊我老板。”他好看的唇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你确实是我老板。”两人的身份不是很清楚吗?要不然要她怎么喊?“你不是吗?” 一句轻轻的反问,堵得吴卫然哑口无言。 跟国中时候的如斯相比,现在的她嘴巴厉害多了,人也变得干练直接,以前的她像团无害柔软的棉花糖,看起来浪漫,吃起来香甜,现在像穿上金钟罩,保护了自己,隔绝了他人。 脱掉这层金钟罩,她还是原本的她吗?他还能接触到当初的那个她吗? “如果我不是老板,你大概不想跟王八蛋说话吧?”吴卫然看着她清澈果断的眼神,扯唇淡笑。 “老板,你悟性很高啊。”如斯正在小心拿捏分寸,试着找出面对他时应该用什么态度最合适。 他既是自己国中时期的初恋男友,也是她现任的老板,他已经直接把话点明,她也不好死守着老板和下属的单纯关系,必须在纯粹公事和往日关系之间拉出一条巧妙的平衡线。 “如斯,当年的事我跟你道歉。”吴卫然专注的看着她,把欠了几十年的一句话说出口,“对不起。”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们就是纯粹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如斯答应得很干脆,不希望过去影响到现在。 “上班时间,我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他反倒无法做到像她那么干净俐落。“下班后,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如果我说不行,你大概会说我根本没原谅你,对吧?” 她很清楚,他非常懂得在任何条件环境下,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而且几乎没有失手过。 “你很了解我。”吴卫然低头笑了。 “一切老板说了算。”她站起身,想尽早离开这里和他,好好厘清自己的思绪。“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下去忙。” 在踏进这间办公室之前,她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笑面虎老板,没想到短短十几分钟内,情况完全翻盘。 “如斯。”见她迫不及待想离开,吴卫然忍不住开口喊住她。 她转过头看向他。“嗯?” 吴卫然定定的看着她两秒钟后,“很高兴和你重逢。” 如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刚才送奶茶进去且精心打扮的秘书立刻走到她身边,小小声的询问,“你还好吗?” “很好啊。”如斯客套地笑着。“奶茶很好喝,谢谢。” “老板很喜欢喝热奶茶,每天至少要喝一杯,我还特地去学怎么泡,后来老板只喝我煮的奶茶。”秘书骄傲地微抬起下巴。 “难怪……”难怪他随口一点,就能喝到现煮的奶茶,还不是从外面买来或简易型奶茶。 “老板从不和人一起喝奶茶,今天是唯一的例外。”秘书探询的眼神像两只黑色爪子探向如斯。 “老板今天好像有点反常喔?”如斯顺着对方的话打哈哈,“老板要我整理不少资料,他急着要看,我先下去忙。” 顺利溜下楼后,这天如斯忙得昏天暗地,主要工作内容不是新任老板丢来的功课,事实上吴卫然要她准备的东西,昨天她就搞定了,一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指导下属如何准备明天的报告和提案。 下班前她才找到几分钟空档,点开于舞能昨天半夜传来的相亲心得报告,内容惨不忍睹。 于舞能最后用四个字做总结—凌迟处死。 既然都凌迟处死了,如斯也只能回她—相亲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晚上如斯准备上床睡觉前,又收到于舞能的新讯息,内容是她星期六中午要去相亲。 这次对方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为了避免凌迟处死事件重演,于舞能要求对方找一名男性友人相伴,而她也会找一名女性友人相陪,把相亲活动搞成假日娱乐活动,尽量降低没话聊又太尴尬的风险。 两人传了半小时的讯息,最后敲定时间和地点。 据说对方是很有大爱的医生,曾经加入无国界医师之类的组织,所以于舞能推敲对方可能比较喜欢干净简单的女人,于是她特地要求同行如斯穿一身名牌过去,用如斯的过度华丽衬托自己简单素雅的形象。 订好闹钟,抛开手机快要入睡前一秒,如斯的脑中闪过吴卫然的脸,不过有点模糊。 接着,国中时期的吴卫然慢慢出现在她脑海,徘徊不去。 每次只要回想起吴卫然,就一定会出现另外一个人取代吴卫然,占据她国中时代末期的所有篇幅…… 在可以看见操场的走廊上,如斯穿着和周围所有女同学一样的白衣黑裙。 走廊上有人在嬉闹,有人拿着排球在练习,打扫时间的校园总是比较躁动。 如斯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们刚从打扫区域回来,正要回教室。 “孙如斯。”不陌生的好听嗓音喊了一声。 如斯的心随即怦怦直跳,她并没有回头,不是因为没有听到,而是害怕这只是太希望对方来找自己出现的幻听。 “喂!白马王子在叫你。”如斯身边的女同学拉拉她的衣袖,率先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连同学都听到了,那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如斯转过头,看见吴卫然小跑步到自己面前。 她身边的女同学看着斯文俊秀的吴卫然,瞬间失神。 虽然才国中,吴卫然的身形骨架已经长得很好,加上他总是挺直腰背,给人感觉更加挺拔。 寻常的白衬衫和黑裤制服穿在他身上,硬是比其他同年龄的男同学们更加闪亮俊逸。 吴卫然是班上公认的白马王子,几乎是全班女生芳心暗许的对象,如果有一、两位比较不同的,也是认为他和某某某并驾齐驱。 换句话说,吴卫然在班上女生心目中,只有两个名次,一是第一,二是和另个人并列第一,从未拿过第二。 “这个给你。”吴卫然的右手臂往前伸直,摊开掌心,上头摆着一罐罐身修长的饮料。 “给我?”一阵热浪迅速从颈部窜到如斯脸部,轰的一声,她脸颊泛红。 “今天很冷,你小心不要感冒。”吴卫然笑看她的单纯,还有她因为一份关心而瞬间脸红的可爱模样。 “喔。”如斯接过他掌心上的热奶茶,温热的温度透过瓶身源源不绝的传到她手心里。“谢谢。” 吴卫然轻声说了句“不客气”后,转身离开。 “白马王子干么对你那么好?”身边不明所以的女同学拉拉如斯的衣袖,不解的问道。 “他是怕如斯感冒传染给大家啦!”知道如斯正在和吴卫然交往的女同学,跳出来替他们掩饰。 女同学们在如斯身边说了很多话,如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愣愣看着吴卫然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掌心里的罐装饮料热得发烫。 她低头一看,掌心的热迅速暖向心窝。 是她最爱喝的罐装热奶茶…… 一天下午要到音乐教室上音乐课,如斯故意最后一个离开,趁大家都走了,拿着一本画着可爱猫咪的淡蓝色日记本,走到吴卫然的座位旁,蹲下身,偷偷把日记本放到他书包里。 “孙如斯,你干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当场吓出她一身冷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坐在教室最后面的死白目—龚昊天,好天气。 她霍地站起身,看向教室门口,果、不、其、然! 她眼前是一名高大的男孩,皮肤黝黑,和吴卫然的挺拔俊秀相比,就像一幅随兴的泼墨山水画,总是无所谓地撇嘴笑着,亮着一口白牙,双手插在裤袋里,有点皮皮的慵懒,也有令人心颤的邪肆。 好天气是班上同学替他取的绰号,说什么不管天气好坏,只要他出现,身边就一定会变成好天气。 全班同学都在胡说八道,每次他一出现,她就觉得精神紧绷,有种正在刮风下雨打雷的恐怖感。 “绑鞋带啦!”如斯口气颇差的回道。 她对谁都很有礼貌,如果真被对方的白目惹毛,顶多就是不说话而已,可她好似跟好天气天生犯冲似的,每次碰头就是剑拔弩张。 “最好是绑鞋带。”龚昊天贼眼瞄了眼吴卫然的书包,看破但不说破。 察觉龚昊天眼神流转的方向,如斯的神经线又绷得更紧了。 学校禁止同学们谈恋爱,她和吴卫然虽然互相喜欢,平常顶多多看对方一眼,或者像刚刚那样送个热奶茶就是极限了,连手都没有牵过。 直到四个月前,吴卫然跟她,当然还有好几个班上的同学,一起去逛文具店替班导买生日礼物,才出现改变。 逛文具店时,大概被他发现她一直在看一本画着可爱猫咪图案的日记本,过没几天,她抽屉里多了那本日记本,和一张折成爱心的纸条,上头写着— 我们来交换日记好不好?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一定是吴卫然。 当晚她就把日记写好,隔天趁体育课大家都离开教室后,把日记本放到他的书包里。 从此,两人开始交换日记,这件事除了知道他们正在交往的那位女同学之外,没有人知道。 上学期,那位女同学的父亲突然车祸过世,全班同学都包了白包,而吴卫然的那包特别厚,根据小道消息指出,好像有十几万。 车祸事件之后,如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同学会知道他们偷偷谈恋爱的事,不过她发现每次只要有同学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她都会跳出来替自己说话。 那位女同学是班上少数不把吴卫然当头号白马王子的女生。 她曾说,吴卫然虽然是每个女生梦寐以求的男生,可是如果要挑男朋友,她只会选好天气,因为她希望天天都是好天气。 又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胡说八道。 如斯抱着音乐课本和笔袋快步走出教室,把龚昊天远远抛在身后,接近音乐教室时,就听见音乐老师正在怒吼— “上课要准时!你们到底要老师说几遍才会懂?”男老师站在讲台上咆哮,眼尖看到想偷偷摸摸溜进教室的如斯,立刻指着她大声质问,“你,说!为什么这么晚进教室?” “报告老师,我拉肚子。”如斯原本就弯着腰走进教室,被老师一吼,一手拿课本,另一手赶紧捂着肚子,装出一脸不舒服。 “拉肚子……” 音乐老师眯细双眼,上下打量着她,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门口传来又响又亮的声音— “报告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龚昊天甫一出场,立刻吸走男老师全部注意力。“为什么迟到?!” “报告老师,我找不到教室。”龚昊天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他也算是功力深厚的惹毛老师高手。 此话一出,马上有同学破功偷笑。 这些低声窃笑硬是让音乐老师不爽的情绪又往上飙升两个刻度。这些孩子到底有没有把音乐课放在眼里! “开学到现在已经上过多少次音乐课了,你还找不到教室?”音乐老师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你这个死小孩居然想唬弄老师,当心老子一掌拍死你! 此话一出,同学们又是一阵窃笑,直到音乐老师狠瞪了众人一眼,断断续续的窃笑声才逐渐平息。 “报告老师,我不小心走回以前的音乐教室。”龚昊天露出一口白牙,无所谓的笑着,见教室里的同学又开始鼓噪,随兴扔过去一个制止的眼神,结果只是引起更大的骚动。 “走回以前的音乐教室?你去站在门口听课,顺便把教室位置记牢。”男老师从大吼大叫晋升为鬼吼鬼叫,“全都是借口,现在的小孩根本不在乎音乐课!一点音乐素养都没有!” “老师,好天气不是不在乎音乐课,他是什么课都不在乎。”有同学跳出来说话。 “没出息!将来看你怎么在社会上立足!”音乐老师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怒瞪着龚昊天。 “老师,好天气说课本里的东西他没兴趣,他有兴趣的是课本以外的书。”又有同学跳出来说话。 “还有到处乱拆机器。” 此话一出,全班哄堂大笑。 教室内闹烘烘的,站在教室外的龚昊天手里拿着一块主机板把玩,听见笑声抬眸往里头看了一眼,大概觉得无聊或跟自己没关,又低下头摆弄手里的东西。 吴卫然转头看向如斯,那眼神好像在说“好险你逃过一劫”。 如斯对他笑了笑,也不敢太张扬,笑完立刻拿音乐课本挡着脸。 只是一堂音乐课下来,她忍不住偷偷往龚昊天的方向看过去好几次,不清楚这算不算现世报? 好天气监视她的行为,结果就被音乐老师罚站。 音乐课一下课,好天气的几个好兄弟立刻冲到他身边,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原教室。 如斯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刚好能够听到他们互相吐槽— “老实招来,为什么那么晚进音乐教室?” “对啊!今天早上你不是还提醒我们,上男魔头的课要提早入席,不然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自己招,不要兄弟抓你去阿鲁巴才说实话,那可是会让人痛到流下珍贵的男儿泪喔!说说说,你到底在干么?” “我真的迷路了。”龚昊天将音乐课本和笔袋丢给身边的男同学帮忙拿,自己仍继续把玩着已经玩了一整节音乐课的主机板。 “靠!把你放在移动的迷宫里,你都能自己走出来,区区一间音乐教室可以让你迷路?”跟好哥们还说谎,罪无可赦啊! “是不是校花又来找你?”嘿嘿,这个有可能喔。 几个大男孩彼此交换暧昧的眼神,手肘互相推来推去。 “如果是因为校花而迷路,我好像就可以理解。”校花一出现,大家就脱线,很好理解的啦! “今天好天气又不练跑,校花来找他干么?又看不到好天气高速跑起来的完美英姿。”比较傻憨的同学慢半拍的又问。 “谈恋爱除了用眼睛谈以外,还可以用嘴巴。” 看练跑只是谈恋爱的活动项目之一,情人间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譬如…… “他们接吻喽?” “思想很邪恶耶你,我是说用嘴巴聊天谈恋爱,不是亲亲啦!” 几个男同学嬉笑着好不快乐。 “男生真的很幼稚。”如斯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绕过龚昊天这群人。 “好天气跟你说什么?”知道如斯和吴卫然交往的女同学突然问。 “啊?”如斯愣了愣。 好天气怎么可能跟她说什么?他们都直接吐槽来吐槽去,根本没空好好说话。 “五楼音乐教室我的座位正可以看见四楼我们的教室,我看见他主动找你说话。”女同学表情认真地道,“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早忘了他们说了什么,反正没重点,说完她就都不记得了。 “喔?”女同学脸色往下沉。 “真的没什么。”如斯见女同学脸色不对,赶紧再强调一次。 “如果没什么,他为什么不跟那些人说在跟你说话?”女同学不信任的瞅着她。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好天气是怎么想的,她又不是他。 女同学直勾勾的盯着她,半天不吭声。 如斯感觉到被一股不友善的氛围包围,也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好缓和气氛,吴卫然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热的罐装热奶茶。 等她回过神,女同学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第三章】 窗外,乌云密布,天空偶尔出现银白色的闪电,好像天上裂一道阴森的白缝,又仿佛天空是颗蛋,里头有初生的生命正要啄开硬壳降生世间,再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让人感到心情有些浮动不安。 “谢谢你借我课本。”吴卫然走到如斯身边说道。 她收回看着窗处的视线转向他,“不客气。”她收下比别人还要厚很多的课本,和他有默契的交换一个眼神,心知肚明课本里夹藏了两人的交换日记。 知道他们交往的女同学看见了,站起身,走出教室。 两人闲聊了几句,直到上课钟声响起才分开。 几个眼尖的男同学看见,开始这论纷纷起来—— “吴卫然干么跟如斯借课本?”光头男同学搔搔头。 “你白痴喔?”这种事情同学们嘛心照不宣,问个屁啊! “第一名跟第二十名借笔记,你们都不觉得很奇怪吗?!”光头男同学还在问,而且越问越困惑。 “你真的很白痴耶!” “干么骂我白痴?” “谁教你就是啊!” 男同学们闹了好一阵子,直到班导踏进教室才安静下来。 全班只有坐在最后面的龚昊天注意到有个女同学跟在老师后面偷偷摸摸溜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各位同学,把书包放到桌上,老师要检查有没有违禁品。”迟了七分钟才踏进教室的班导,一上台就冷冷扫视全班同学。“有带违禁品的同学,现在自己主动承认,处罚可以轻一点。” “什么是违禁品?”光头男同学搔搔头。 “保险套啦!”某同学压低音量说话,“北七耶,连这个也要问。” “你才北七!违禁品是校园毒品。”光头男同学难得反击一次。 班导听见说话声,视线扫向光头男同学。 如斯见老师视线转移,双手伸进抽屉里赶紧动作。 “如斯,你干么?”有同学察觉她的动作小小声的问。 “没干么。”如斯把日记本夹进最大本的参考书里面,祈祷能蒙混过关。 不晓得老师是不是太过专注在检查毒品,翻看如斯的书包和抽屉时,只是大略翻过,感觉没什么问题就换下一个。 如斯正要偷偷松口气时,坐在她前面座位、方才晚进教室的女同学,突然狠狠撞了她的桌子一下。 碰!整抽屉的书掉落地面,突兀的蓝色小猫日记本可怜地躺在地上。 如斯当场脸色刷白,她急忙弯下腰,想趁老师发现之前快点把日记本捡起来塞回抽屉里,怎料她的左手指尖才刚碰到日记本,日记本居然自己往上移动,她的目光顺着往上看去—— 班导右手拿着蓝色小猫日记本,冷眼睨着她。 如斯低下头,脑中一片空白。 班导面无表情地翻开日记本,突然皱眉,视线定格在某一页看得很仔细,看完后,仿佛想印证什么,又往前往后连翻了好几页。 快要过年的大冬天,如斯全身冷汗涔涔,胃部一阵抽痛,恶心感不断涌上喉咙。 她想吐…… 最后班导把日记本递到如斯眼皮子底下,不悦地质问道:“知不知道学校禁止谈恋爱?” 如斯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爸妈不知道?”班导的声音又冷又硬。 “老师,她只有妈妈。”如斯前面的女同学冷冷补来一枪,本来还想再说她爸爸外遇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冷不防被龚昊天发狠一瞪,未出口的话硬往肚子里吞,看向如斯的眼光变得更为怨毒。 “你妈妈知不知道你在谈恋爱?”班导的口气越来越咄咄逼人。 如斯仍旧低着头,保持沉默。 “跟你交换日记的人是谁?”班导手抓着日记,视线缓缓扫过全班同学。“是哪个男生?自己站出来承认。” 全班鸦雀无声。 龚昊天斜扫了吴卫然一眼,见吴卫然静静看着班导一动也不动,还是坐得那么挺,他突然撇嘴一笑,笑里有不屑,也有不耐。 “没人承认的话你一个人记两支警告。”班导对着如斯说道,“把他说出来,一人记一支警告就好。” 如斯不想把吴卫然说出来,与其两人一起被罚,她宁愿独自受罚,但此时此刻她最伤心的是他没有站出来……虽然她庆幸老师罚不到他,可是他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承受? “孙如斯,你还是选择不说吗?”班导的声音比窗外雷鸣更令人胆颤心惊。 “那个男生可是完全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而且两支警告我说到做到,你真的要这样吗?” 闻言,如斯更伤心了,不免开始怀疑吴卫然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班导见如斯一副打死不肯说的态度,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明天请你妈妈来学校一趟,我必须告诉她你为什么被记警告。” 班导把日记放到如斯桌上,如斯盯着蓝色日记本上的小猫,小猫突然变得好模糊。 滴——啪。 一滴眼泪落在可爱的小猫脸上。 啪、啪、啪…… 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无法停止不断落在日记本上,弄湿了纸张,也弄伤了一颗单纯爱恋的心。 班导走上讲,打算开始上课,视线往台下一扫,就看见龚昊天从最后一排的座位缓缓站起身,双目炯炯看着自己。 “是我。” “谁在说话?”班导故意问。 “我啦!老师。”龚昊天扯开一抹痞痞的微笑,随意地扫了眼同学目瞪口呆的样子,嘴角又往上弯两度。 连吴卫然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有如斯仍旧维持低垂着头的动作,像被什么狠狠击垮后倒地不起,对于周遭的动静已经无法感知了。 “好天气,老师记得你最讨厌写字,一天到晚到处乱拆机器又组合回去,听说你爸爸好像是科学家,不可能是你吧。” 日记本上除了如斯的笔迹之外,另外的笔迹也很挺立秀气,有着不输绐女同学的细腻心思,班上能写出这种字的男同学她心里有数。 明明没好天气的事,他跳出来干么? “老师,那些都是谣言,我爸是警察,不是科学家。”龚昊天笑着说话,态度很轻松,只有在看向如斯时,视线才会多了几分认真。 “你的警察爸爸要是知道你被记过会有什么反应?”班导想劝他不要冲动。如斯想维护那个人,就要学会这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现在跌倒总比将来出社会后摔跤好,现在真正付出的代价,远比以后要付出的小很多。 “老师,一人做事一人担。”龚昊天看着班导的眼睛,白牙闪闪发亮笑得有些张狂,“日记本是我买的,字是我写的,两支警告请都记在我身上。” “可是上面也有她的字。”班导瞄了眼始终低垂着头的如斯,还想再劝龚昊天不要做傻事。 同学们看看班导,看看龚昊天,又看看如斯,最后视线停在豁达又满不在乎的龚昊天身上。 “我强迫她写的。”龚昊天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这次连班导都呆住。 如斯终于有点反应了,她的身子微微僵凝住。 见大家不信,龚昊天只好接着编故事,“老师,我暗恋她很久了,希望能跟她多点互动,她不写,我就走过去踢她椅子,然后她就乖乖写了。” 班导看着龚昊天的目光,突然转向如斯。 年轻人谈感情就是傻气,孙如斯已经够傻了,没想到好天气这个男孩比她更傻,可是好天气说得像真有其事,难道跟如斯交换日记的其实是好天气? “孙如斯,真的是这样吗?”现在连班导都错乱了。 教室内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看如斯,等着听她会怎么回答。 尤其是知道她和吴卫然交往的女同学,一脸愤恨地瞪着她,又看着龚昊天,以她对如斯和吴卫然的了解,应该是如斯被记两支警告,好天气为什么跳下来顶罪? 为什么?! “老师,他没有强迫我……”如斯依然低着头,细弱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打断—— “老师!如果要记过,记我就可以了,没必要多拖一个人下水,这件事说起来她还是受害者。” “你真的不怕被记警告?”班导提醒道。好天气里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怎么变笨了? 如斯徐徐抬起头看向天气。他是白痴吗? “老师,最近我不是要代表学校加田径赛吗?拿个冠军就有小功,一下子就能抵掉两支警告。”龚昊天笑得一脸自信,继续说服啰哩巴唆的老师。 其实他最近对练田径有点失去兴趣,比起在操场上跑来跑去,他宁愿回家关在房间里拆电脑写程序还比较好玩。 “如果你没拿冠军呢?”班导看着他问道。 这句话传入如斯耳里,在她的脑海中翻腾不去。 “以我现在的成绩,不可能发生那种事。”龚昊天笑得张狂。 班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点点头。“好,你想英雄救美,老师成全你。” “谢谢老师。”龚昊天侠气的双手抱拳。 “好了,课本拿出来,上课了。”班导边摇头边叹气,拿起课本开始上课。 如斯拿出课本翻开,一整节课她都是对着课本发呆,老师教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只想着一句话—— 如果你没拿冠军呢? “喂!你干么帮她?”一下课,龚昊天那群铁哥们迅速围到他身边。 龚昊天耸耸肩,神秘的笑着,但什么都没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懂个屁啊!”其中一人踢说话的人一脚,随即看了眼如斯座位的方向,提醒他说话小声一点。 “也对啦,区区两支警告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你随便跑一跑拿个第一功过相抵,还多捞了一次嘉奖咧。”跟龚昊天比较熟的同学说道、 “但你上次不是说你每次练跑校花来看很烦,教练最近找你去练,你都不去,宁愿关在家里写程序拆电脑玩?” “此一时彼一时,做人要懂得变通嘛!”看了眼龚昊天的脸色,有人一掌巴向不开窍同伴的后脑杓。 “先去跑,以后再写程序拆电脑,先后顺序调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说你是北七你还不服气。” 一群男同学持续打打闹闹,见一抹人影过来,突然全体噤声,傻愣愣的看着对方。 她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怎么一脸不友善啊? 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吧? 如斯微微发红的双眼只看着龚昊天,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龚昊天双腿跨开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时,那吊儿郎当的笑容已不复见,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认真。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对方。 其他男同学看看如斯,又看看龚昊天,最后面面相觑,表情好像在问:啊现在这样看来看去是在看什么意思啊?气氛颇为玄妙耶。 “孙如斯,你干么熊熊出现?很恐怖耶!”一个男同学憋不住,不敢呛表情凝住的龚昊天,只好先针对如斯。 如斯充耳不闻,目不转睛的看着龚昊天,“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就讲啊!”围在一旁的男同学们热烈鼓噪,“你讲,我们听。” “对啦,你讲,我们想听。” “跟我来。”龚昊天起身,转身走出教室。 “喂!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什么直接打包带走不让人听啊?”男同学们只敢在他们身后叫嚣,不敢真的追上去。 龚昊天把她带到自己最喜欢的顶楼,铁门一关,脚底下踩着的,举目望去的,全是由方格组成的大楼。 拍头仰望,无边无际的天空逐渐放晴,一束光穿透重重阴霾,慷慨洒下,落了一片金光在他们之间。 “说吧。”龚昊天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如斯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写满倔强。 龚昊天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懒懒的,他有预感接下来不会听到什么好听话。 “你不说我走了。” 他的长腿才刚往铁门方向移动一步,就听见她闷闷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帮我?” 这回换他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帮我?”如斯又问了一次。 “没有为什么。”龚昊天看了眼天空,吸口气,才把视线放回她写满认真和困惑的脸上。 “我去跟老师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她马上转身就走。 他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紧紧拉住她的左手,不让她走,也不说话,只是端详着她的脸,她眼眶中的点点泪花,在他胸腔里掀起千万浪涛,汹涌得他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安慰她。 女孩子这么倔强干么?老师都已经决定记他两支警告,这样不就好了,她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对不对?”除了同情她、可怜她,她实在想不到他帮她的理由。 比起吴卫然弃她于不顾,好天气为她挺身而出更让她伤心,她对吴卫然只有失望,对他却是困感和愤怒混乱交错。 龚昊天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苦涩的轻轻扯动。 她可怜吗?如果她可怜,站在这里被她质问的自己,不是比她更可怜?帮人一把没赚到一声感谢,还要被训。 “我不要你同情我。”如斯奋力挣动左手,企图甩开他执拗的禁锢。 “我没有同情你。”他简直无言,更加用力抓住她的手。 “你明明就有!”她大喊。 “我没有!”他大吼。 两人较劲着,直到看她脸上出现一丝痛苦,他才猛然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同,霍地松手。 “我不会感谢你的!”她用右手握住被他抓痛的左手腕。 “谁希罕你的感谢!”他撇撇嘴,冷酷地哼了哼,目光盯着她左手腕,眼底有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舍。 “我去找老师。”如斯瞪他一眼,说走就走。 这一回,他不敢再抓她的手,只好喊道:“我只是看不顺眼,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己站起来了……”见她停下脚步,他才接着往下说,“你就当我缺乏动力去跑田径赛,被你今天的事一弄,让我有了动力参赛,如果拿了第一,我还倒赚一支嘉奖。” 如斯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转过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就见一双澄净无瑕的黑白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接着她听到自己这么问,“如果没拿第一呢?”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定定的瞅着她。 “我谈恋爱你被记警告,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如斯发现自己越跟他争论,越搞不慬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他这种不可捉摸的感觉,让她每次接近他都觉得怕怕的,说没两句话就想跟他吵、跟他斗,好像不这么做,就会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漩涡里,只能随他打转,无法自我拯救。 好天气,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哪里奇怪?我觉得我很有同学爱啊!”龚昊天潇洒一笑,摆出一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样子。 “同学爱?”如斯重复一遍。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生气、困惑,还是失恋的悲伤多一点。 她只知道现在好想用力摇晃他,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掉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今天换作别的女同学跟你发生一样的事我也会跳出来帮忙。”好天气发现自己好像抓到说服她的点,嘴角缓缓上扬,露出迷人的自信浅笑,炯亮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你不会以为我是特别为了你吧?” “你说什么?”她愣住。 “班上女生给我们男生弄了什么白马王子排行榜的事,不会以为我们男生都不知道吧?”宾果!他笑得更加得意。 “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故意转移话……”如斯感觉很混乱,努力想把话题放在自己找他的重点上。 “经过这次事件,你觉得那家伙不会掉名次吗?”好天气弯下腰,低下头,与她平视,左手轻放在她头顶上,暗暗诧异她的头发柔顺。 女生的头发都这样吗?像美丽的黑色瀑布…… “你怎么知道是吴……”如斯的身子微微一震。 “吴卫然常常送热奶茶给你,北七才看不出来你们在搞什么。”他撇嘴笑,双眼亮晶晶的,很好看,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要不要猜一下?” 如斯谨慎地盯着他,他又想说什么? “那家伙的排名多久以后会掉到我后面?”他无赖的笑了笑,很欠扁的又补了一句,“我可是很期待自己的排名往上升喔!” 放学后的校园少了很多学生,但因为各式各样的课后活动显得更有活力,到处充斥着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 PU跑道上,七、八名即将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田径比赛的同学们,因为刚练跑过一次,全都坐下来喘气休息,顺便乱哈啦。 “喂!她又来了。”有人用手肘撞了撞龚昊天,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伙伴们看向司令台上的女同学。 “好天气,老实讲,孙如斯是不是在倒追你?不然天天下课来看你练跑是哪招啊?”光头男同学实在搞不懂现在究竟是在演哪一出。 他听说吴卫然和孙如斯在交往,可是最近孙如斯完全不鸟吴卫然,连吴卫然进贡热奶茶,她也假装没看到直接飘开。 好天气这边的情况完全相反,以前孙如斯不怎么理会好天气,最近却好像好天气身上的隐形斗篷突然不见了,那关爱的眼神常常找上好天气。 在教室里可能还没那么明显,可是放学后到操场上练跑就能一目了然,连笨蛋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谁坐在司令台上。 好天气跑到东,她的视线就飘到东,好天气跑到西,她的视线就飘到西,完全零失误。 “她是来监视我有没有好好跑。”好天气眯细双眼,止光越过大半个操场,落在司令台上的小小的身影,缓缓皱眉。 天气那么冷,她怎么不穿件外套? “监视?”光头男同学马上想到上次的搜查恋爱证据事件。“孙如斯不会还在想那两支警告吧?”阿娘喂,看来她也是执念很深的人啊。 “换作是你,你不想吗?”马上有人吐槽。 “我不会想啊。”光头男同学想都不必想马上回答,“自古英雄救美很正常嘛,默默收下就好了,这是身为女性的福利。” “北七!”立刻又有人毁了一句。 “喂!我这种思想在东方叫有风度,在西方就叫绅士,在中古欧洲叫有骑士精神。”光头男同学有自己的思考逻辑。 “我看是北七精神还差不多。”有人秒吐槽。 说完,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走了啦,放学要乖乖回家才是好孩子。”光头男同学赶走结束练习的几个男同学。“明天再来好好练跑,不要偷懒。” “我想看今天校花会不会来找好天气。”有人这么说道。 光头男同学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原来大家赖着不走是为了看好戏。 “快滚啦!”龚昊天抬起右长腿,往比自己高的男同学屁股一脚踢去。 “唉,有异性没人性。”男同学边哀叹边俐落跳起身。 “好天气没有异性啊。”光头男同学皱眉。 “谁说没有?请问你们班上现在白马王子排行榜第一名是谁?”被踢的男同学发问。 “好天气。”光头男同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远远走来的校花专程来看谁?”男同学持续指点迷津。 “还是好天气。” “孙如斯放学不回家是为了谁?” “一样是好天气。”光头男同学总算领悟过来,瞪大双眼盯着朝司念台靠近的校花。“难怪他心情能一直那么好。” 校花长发、丰满、腰细,穿着刻意改短的制服裙,露出来的长腿又细又白……只能说校花的美简直无与伦比。 孙如斯是不差,但跟校花一比,顶多算是有特殊气质的女孩,就这样。 “下次有这种好康的,我也要站起来英雄救美……”身边田径校队的损友们开始发出感叹。 操场一边打打闹闹,教练过来说了几句话,几个男同学站起来准备再跑一次,另一边司令台的气氛却慢慢紧张起来。 “你就是孙如斯?”校花走到如斯身边坐下,冷冷看她一眼后,转头看向正在跑道上疾奔的帅气身影。 “嗯。”如斯漫应一声。 “你跟他真的在交往?”校花问话咄咄逼人。 孙如斯没说话,视线追逐着跑道上像风一样奔驰的身影。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校花怒喝。 一向只有别人找她说话的分,难得她主动找人说话,她凭什么爱理不理的?没家教! 如斯觉得不管她说对或是不对,好像都怪怪的。“遥言止于智者,你看起来不笨。” 她不过两句话,就把校花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校花终于振作起来,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在倒追他?” “我哪有在倒追他?”如斯不由得皱眉,深深觉得谣言的力量很可怕。 “放学不回家特地留下来看男生练跑,这就是倒追。”校花不友善地瞪着如斯,眼神中全是戒备。 听说好天气觉得无聊,本来不打算练跑了,最近天天勤练的原因,就是因为身边这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所以你也在倒追他?”如斯淡淡一笑,说这句话时甚至没多看校花一眼。 校花脸色僵凝,再次被她堵得无话可说,美丽脸庞气得通红,像一朵过艳无内涵的塑料花。 “运动饮料交给你,等他跑完,记得拿给他喝,他最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如斯见龚昊天顺利跑完,教练手握码表跑到他身边,一脸兴奋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顿时操场上一阵欢呼。“先走了,拜拜。” 她把一瓶运动饮料放在校花手边,拿起沉重的书包,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尘。 穿黑裙就是这点麻烦,沾上一点尘埃就会看得很清楚。 “孙如斯,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他?”校花看了眼运动饮料,并没有动手去拿。 “你拿给他,他会比较开心。”说完,如斯朝校花挥挥手。 “还满识相的嘛。”校花一脸得意,这才拿起运动饮料,看看究竟是什么牌子,原来他喜欢喝这个…… 听到教练的哨声响起,代表今天练习到此结束。 校花拿着运动饮料,朝田径校队快步走去,许多男同学见她来了,全愣愣地停下动作盯着她猛看。 校花四处找不到龚昊天的人,见教练在身边,直接问了教练。 教练朝拉门口嘟了一下嘴,只见龚昊天拿著书包,一阵风似的跑过大半个操场,冲向校门口。 “要是比赛当天他能有这种水平,他肯定能拿第一。”教练眯细双眼,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由衷感叹道。 看着他全力冲刺的方向,校花双手紧紧抓着饮料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第四章】 “孙如斯——”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如斯停下脚步,正要回头,猛然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又赶紧加快脚步往前移动。 “孙如斯!”大喊变大吼。 她几乎已经小跑步起来,可惜没有用,才一眨眼的功夫,声音的主人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睥睨着她。 “你跑什么跑?”龚昊天没好气地边喘气边问。 “我没有跑。”她只是快步走。 “校花跟你说了什么?”他专注地看着她。 平常他练完跑步,她都会亲自把运动饮料拿给他,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每天放学后乖乖留下来练跑,就是为了她把运动饮料交给自己的那一刻。 可是今天她怎么先走了? “没什么。”如斯往旁边跨了一步,打算绕过他,往前走。 “要是没什么你会把我的运动饮料丢给她自己逃跑?”想骗谁啊她!他一个跨步,轻松挡住她的去路。 没换气说完这么长一句话,他不累吗?如斯看看他一脸的不高兴,不免觉得奇怪,饮料有喝到就好了,谁拿给他不都一样吗? “喂!好天气,我真的没看出来。”如斯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满帅的。 就算不看他出类拔萃的身高,单看那对电力满分的眼晴,放在很阳刚英俊的脸庞上,就已经是一台移动式发电机,不过他最迷人的不是俊帅的外表,而是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强烈的男性费洛蒙。 那种无所谓的潇洒态度,举止间老是懒懒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却在遇见问题时,能瞬间做出迅猛的反应,这种一静一动之间的即刻转换,让他更具男性魅力,难怪校花对他如此痴迷。 “说什么鬼东西?”他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她,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觉得校花好像在倒追你。”如斯像要说什么秘密一样,刻意压低音量,“校花那么漂亮,你要好好把握。” 他上听,脸色当场沉了下来。 如斯见他满脸乌云,想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突然被他一把抓住左手臂。 “与其站在这里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帮我买瓶运动饮料。”龚昊天扯了她就走,却不敢太用力,他可没忘记自己上次弄痛了她。“渴死了!” “校花没把运动饮料给你?”不可能啊,校花看起来很想找机会跟他说话。如斯站在原地不动,紧紧皱眉,手臂自然脱离他的手。 “算了,我自己去买。”见她还在想校花的事,他胸口像被人乱踩,一顿,扭头转身越过眼前的小巷子,打算到对面便利商店买喝的。 叭—— 一记尖锐的急刹车声猛地刺入如斯耳里,她看到一台重机左右蛇行,就要朝他撞过去,她连忙大声惊喊,“小心!” 嘁出口的当下,她人也跟着冲过去,眼捷手快的把他拉回路边,她因为动作太急,再加上重心有些不稳,左脚狠狠拐一下,痛…… 重机很快呼啸而过,他们惊魂未定的站在路边。 “你有没有受伤?”如斯全身微微发抖,刚才真的好险,如果他……那比赛怎么办? “你挡在我前面,我怎么可能受伤?”他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有没有事。 这么危险,她到底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么? “那就好……”听到他的回答,如斯松了口气。 “你呢?” “我没……啊!”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下意识想后退一步,这一动压迫到受伤的脚,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喊声,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怎么了?哪里痛?”见她痛苦皱眉,他立刻蹲下身检查她的脚,很快发现她金鸡独立似的,只用一脚站立。 “脚、脚、脚好像扭到了,不过没事啦,就是稍微扭……”如斯正要弯腰看看自己的脚,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赫然发现自己正被他给抱着。“啊?你干么?” 正宗公主抱在电视剧里看起来是很浪漫没错,可是现实生活来这招很丢脸好不好,路边的阿姨们都在偷笑了。 “走。”他边说边走,一点时间也不浪费。 “走去哪儿?”如斯完全不敢看外面的世界,眼睛只敢盯着他胸口。 “看医生。” “你先放我下来说。”拜托千万不要碰到熟人,尤其是同学。 “再等一下。”说话的人很坚持。 放她下来这种事为什么需要再等一下,如斯正想开口问,就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你小心站好”。 等如斯双脚落地,其实正确来说只有右脚落地,左脚往上勾着,以免碰到地面会很痛,她依然窘得不敢看向四周。 “你不用管我了啦,我会自己去医院。”她说话时,肩上的包被他拿过去背着。 “你不用自己去。”龚昊天看着她,好看的浓眉皱着。 “啊?”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看向她身后的诊所,耸耸肩。“我们已经到了。” 如斯躺在床上,看着用纱布包起来的左脚脚踝,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草味道,她不禁想起那天的情形—— 好天气说,因为满常受伤的,所以他知道学校附近所有诊所的位置。 看完医生,从诊所离开后她问他医药费多少,他顾左右而言他,一直打马虎眼,气得她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而打从她脚扭伤的那天起,他便不准她再去看他练习,而且还谨遵医知叮嘱,每隔两天就乖乖拎她去换药,更夸张的是,他每天会先送她回家,才又回学校练跑。 这些事被学校好八卦的同学看到,各式谣言如滂沱大雨纷纷落在他们身上。她解释再多也没用,他则是懒得解释。 现在大概全校都以为他们正在交往,只有他们心里清楚,全是没有根据的八卦谣言。 “如斯,如斯?”孙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干么?”她下床,穿上拖鞋走出房间,来到厨房处,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家里没酱油,我正在炖东西,能不能妈妈买回来?” “好啊。” 听见女儿说好,孙母湿漉漉的双手往围裙上一擦,快步走出厨房走到大门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纸笔,交代道:“不要去附近巷子买,要去你们学校时近那间超市才有我要的牌子。”她在纸上写下牌子名称,交给如斯后又从钱包里拿出张一千元钞票。“记得买这个牌子的酱油,不是酱油膏,是酱油,瓶身包装商标是紫色的,比较天然,这里有一千块,如果脚还可以,买两瓶有打折,这是折价券。” “知道了。”如斯把钱跟纸条放进口袋里,打开门正要踏去,就听见妈妈喊住自己。 “如斯。” “啊?”她回头 “你的脚可以吗?”孙母担心地看了她的脚一眼。 “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人爱大惊小怪很啰唆。”如斯像军人齐步走走了几步。 明明就走得很顺啊,偏偏有人说要好得完全比较好,硬拉她又多去包了这一次,浪费钱。 “妈妈很啰唆吗?”孙母呆了呆。 “不是你啦,就是……就是有个人比较啰唆啦。”如斯不想把龚昊天的事跟妈妈讲,万一妈妈以为是他害自己受伤,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还是快点出门买酱油比较保险。“先走喽。” “路上小心。”孙母的声音从门板另一边传出来。 如斯慢慢走,顺利在学校近的超市买了两瓶酱油,正往家的方向移动时,看见田径校队的光头男同学一脸仓皇的小跑步冲出校门口。 她不免有些疑惑,他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光头男同学快跑过如斯身边,冲出五公尺之外后,想想不对,掉头迅速冲到如斯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你、你怎么呼呼……还在这里?” “不然我应该在哪里?”如斯看着他,心想着今天田径队有练习吗? “你男朋友比赛……呼呼……你都不用去帮他加油喔?”光头男同学边喘边说,还用“你这个当女朋友的很不称职”的眼神瞪着她。 “田径队今天比赛?”如斯难掩错愕。 这几天包完药,她都会问他什么时候比赛,他总说日期还没确定,等确定再跟她说,没想到居然是今天?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比赛已经开始了,我不小心睡过头,教练打给我叫我快点死过去,结果我居然还冲错地方,跑到学校才想起来是去永星国中比寒……嗯?喂!我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光头男同学看着她。 双手抓着一瓶酱油,火速冲到路边,高举右手。 “要不要上车?”如斯当机立断招了辆出租车,丢下这句话后,快手快脚的钻进车里。 “有钱人耶,坐出租车。”光头男同学兴高采烈地跟着钻进出租车内,想想不对,皱着眉问道:“那个……借问一下厚,你男朋友比赛怎么没告诉你,你们吵架喽?” “我跟他快要吵架了。”她气得沉下了脸。 光头男同学嘴角往下压,身边的人气势太强,不敢明张胆转头看她,只敢用眼角余光瞄她,她好像很生气耶,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帮兄弟灭灭火。 “你不要跟他吵啦,他昨天发烧好像还满严重的,我目测大概有四十度,教练还跟他说如果太严重,今天就不要去比赛了,休息比较重要。” 光头男同学想半天,好不容易挤出这些话,没想到好像不具有灭火效果,反而有点火上加油的味道,因为她愤怒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喂,我跟你说话你有在听吗?喂!” 砰! 车停了,如斯付完出租车费,跳下车,直接冲进目的地的操场,跑到一半,赫然听见起跑的枪响。 砰!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突然出现他昏倒在跑道上的画面,她的身子也因此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冲到操场边,目光四处搜寻,很快的,她在跑道上发现一抹奋力往前跑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很不舒服,平常练跑时总能恣意摆动的长腿,此时像拖着铅块般跑不快。 她紧咬着下唇,周遭所有景物都或了背景,她只看得到他吃力奔跑的模样。不要跑……不要跑了…… 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的视线慢慢与她对上。 如斯感觉到他愣了一下,随加快脚步往前冲刺。 身边所有人都在惊呼,大声尖叫着他的名字,只见他原本排名第四,火速超越第三,慢慢接近第二,场边的加油声浪又更大了,全都在喊他的名字。 然而如斯什么不到,她只看见他拼尽全力疯狂跑的模样,手脚摆动幅度变得更大,脸部涨红,胸起伏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明显。 “耶!赢了——”到场加油的人,看到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满脸笑意的冲上前恭喜。 只是大家往终点线冲到一半,全都一脸错愕的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表情仿佛在问,人咧?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他,跑超过终点线后的人影仍旧没停,继续一路往前,一直跑个不停。 好天气到底是要跑去哪里啦? 最后大家看着他终于停下来,停在一个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 他喘得不行,弯腰,双手支着两腿膝盖,喘两下就咳两下,最后实在痛到不行,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呼,舒服多了…… “你是笨蛋吗?”如斯冷冷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急。 站都站不住了,他还跑成那样,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她拿什么赔给他?当初交换日记的事,他就不应该挺身帮她。 “怎么带两瓶酱油来替我加油?通常不是拿两颗彩球之类的,不然给我一瓶运动饮料也很实用。”见她眼眶微微泛红,他神情一凝,绞尽脑汁想说点轻松的,好缓和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有话说到无话,他只好轻哼一句,“好渴。” 如斯静静盯着他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发烧不待在家里,来这里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但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道:“你的脚伤好了吗?不要以为稍微好一点就到处趴趴走。” “跟我来。”她把手上的两瓶酱油塞到他怀里,吓得他赶紧用右手抱住,下一秒,他感觉到左手拿心一热,低头看,她紧紧握住他的左手,快步往外移动。 他就这么愣愣的被她一路带着往前走。 操场边的同学和教练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听见光头男同学用充满困惑的声音说道:“老师,冠军好像被抓走了。” “领奖的时候怎么办?”其他校队伙伴们开始意识到冠军被抓走后产生的相关问题。 “爱情的爆发力好惊人。”也有人的领悟是在其他方面。 “好了,专心准备下一场比赛。” 教练督促其他同学好好准备下场比赛后,火速跑到校门口,刚好看见如斯霸道的把龚昊天推进出租车里的暴力画面。 他看着驶离的出租车笑了笑,年轻就是好啊!做什么事情都永远那么义无反顾…… 那天,如斯先把龚昊天拉进医院,他屁股被打了一针,又拿了一大包药回家,等她匆匆赶回家时被妈妈念了一顿,她不敢说实话,只好扯谎说路上遇到同学,不小心聊天聊到忘了时间。 把找回来的钱放回妈妈的钱包里时,她把自己那周订便当的餐费贴了进去,才把奢侈搭乘出租车和看医生的钱坑补齐。 结果一切如龚昊天所料,两支警告变成多了一支嘉奖。 听说那天校长也到场加油,看见他为校争光的努力,更被他反败为胜的激情演出所感动,另外给他多记了两支嘉奖。 如斯看着他站上司令台,脸上仍是那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意气风发接受校长长达将近半小时的表扬演说,她脸上没有笑意,只感觉自己欠他的好像还清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牵扯变少了。 那周,如斯每到中午吃饭时间就从教室里蒸发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就算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放在心上,除了龚昊天以外。星期三,如斯已经连续吃了三天泡面,前两天吃的时候还很开心,吃到第三天,光是闻到味道都有点反胃,幸好她今天懂得变化,买小小一碗的杯面和一包饼干。 每天中午时间一到,她拿着不透明的袋子溜出教室,到比较角落的饮水机用热水泡泡面,然后躲到龚昊天曾带她去的屋顶,默默吃完一个人的便宜午餐。 昨天吃完泡面回到教室,好天气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跑到她面前,一张脸凑到她鼻子前嗅了嗅,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她正要开骂,没想到他居然抢先皱着眉头,深深看她一眼,一句话不说又跑开,搞得她一头雾水。 啊!好想吃肉…… 如斯坐在水泥地上,身边随意放着刚吃完的泡面碗,袋子里的一小包饼干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她仰头看着蓝天白云,缅怀以前吃过最好吃的鸡腿、炸鸡排、烤鱿鱼……想着想着,口水还没流下来,就听见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碰! “你果然在这里。” 如斯正要转头看向铁门,耳边先飘进这句话,接着再闻到香得令人口水直流的炸鸡排,最后才看见来人。 好天气?他来干么?而且人来就算了,还带着邪恶的炸鸡排,她好想吃…… 她起身拍拍屁股,打算把宽阔的空间留给他享用炸鸡排,未料他长腿一个跨步,轻轻松松挡住她的去路。 “去哪里?”他问 “回教室。”她皱眉看他,怎么这么爱问废话?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泡面,天天吃也不腻。”他懒懒地看向被她遗忘在地上的空泡面碗。 被他一闹,差点忘记把垃圾带走,如斯走了回去,蹲下来,正要拿起空碗,感觉肩膀被人用力一压,她顺势坐到地面上。 “你干么?”她抬手想拍开他的手。 “今天我收到两个海陆双拼双主菜便当、三片炸鸡排,还有两杯珍珠奶茶。”他阻止她一溜烟跑掉后,立即松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举高手中香喷喷的食物,诱惑着她。“帮我吃。” “我才不吃‘爱的便当’。”如斯啧了一声。 他原本就是学校风云人物之一,再加上田径比赛拿到冠军,又经过校长大力赞扬宣传后,俨然成为校内目前最红的风云人物,没有之一。 前几天还有外校生特地在放学时候等在校门口,就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这些人都有病!一种很无聊才能诱发出来的病。 “校长跟老师给我的,说是感谢我为校争光。”他把食物分一半给她。 “这么好?”她还以为是爱慕者的进贡。 “刚刚好而已。”他志得意满的笑了笑,有点臭屁,也有点帅。“校长给我的时候,主任就在旁边看着,说明天也会给我奖励,明天中午你再上来,帮我吃一个。” “帮你吃?”他不会自己吃喔。 “天知道主任会买什么鬼便当,要是我明天想吃排骨,他给我鸡排,那我不是很闷吗?”他很认真地挑剔着。 如斯无语,他的嘴怎么这么挑啊? “快吃啊,不吃等等还要拿去丢掉,想到要特别分类厨余就烦。”龚昊天风卷残云般吞嚼饭菜。“说到为校争光,其实你也出了大力气,还特地砸大钱坐出租车去替我加油。” “我不是特地过去替你加油。”她是去逮人进医院看病。 “对啦!你帮你妈买酱油,顺路过来替我加油。”见她又想说话他挥挥手,示意她快点吃,午休时间不多了。“不过那天我真的被你吓到了,你的脚也不算完全好就跑过来,万一这辈子都好不了,说是我害的,要我以身相许,那就头大了。” “你有病。”如斯瞪他一眼,拿起鸡排,想像鸡排是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再用力的咀嚼。 唔……这鸡排怎么这么好吃?外皮金黄酥脆,肉嫩多汁,更加上撒得份量刚刚好的胡椒粉和辣粉,好吃到让人想哭。 “好吃吧?”见她终于肯吃,他撇嘴一笑,微眯双眼像集合了天上所有星星光芒的夜空,很璀璨,也很漂亮。 如斯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漂亮的眼睛两秒钟,微微发愣,见他眼底出现困惑,才赶紧丢出一句话“差强人意。” “听说这间店好吃,我才勉强收下的。”他还是有办法往下接话。 “你真的很嚣张耶。”校长送他东西,他还挑三拣四的。 “刚刚好而已。”他开心的笑了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嚣张有哪里不对。“大人不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 “真有病。”如斯草草吃了几口饭,因为鸡排太好吃,一没留意就全吃完了,她假装忘记珍珠奶茶的存在,捧着还要处理厨余的便当跳起身,冲向铁门。 “明天记得啊”见她已经吃了大半的食物,他不阻止她离开,只在她身后喊道,“如果时间到你不上来,我就当全班同学的面,亲自把便当放到你面前。” 谁理他啊!如斯快步回到教室,处理完厨余又稍微整理一下,刚要趴下来睡就打钟了。 打钟后,龚昊天悠悠哉哉的拿着空便当盒出现,憬条斯理做着垃圾分类时,全班同学已经坐定。 突然,如感觉到身边隐隐约约有些躁动,她不解地抬起头,往骚动源头看过去。 只见龚昊天一手拿着一杯珍珠奶茶,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她还听到其他同学的说话声—— “那间珍珠奶茶超贵的,比一个便当还贵。” “他要拿给谁啊?” “不会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吧?” 如斯连忙转移视线,心中祈祷千万不要给她……千万不要给她…… “以前有罐装奶茶,现在升级珍珠奶茶耶。” 这句话飘进她耳里时,她已经完成转开视线的动作。 最后,龚昊天完全不如她愿的站定在她面前。 感觉到阴影罩顶,如斯仰头看他,突然很希望他变成一个小人,让她可以用力丢到地上,然后双脚使劲在地上踩踩踩! “你忘了拿。”他把珍珠奶茶放在她桌上,随后镇定地离开了。 就这样,龚昊天和孙如斯在一起这件事,从空中凌乱飘着的八卦谣言,正式拍扳定案成为铁铮铮的事。 为了避免众目睽睽事件重演,传出“吴卫然只送饮料,好天气不只送饮料还送便当”这类谣言,隔天如斯依约到屋顶上吃饭。 吃的他准备,她带了两杯茶包泡热红茶。 和他分享热红茶前她曾想过,如果他又在那边嫌东嫌西,批评茶包不好喝什么之类的,她一定马上掉头就走。 没想到看见她端着两杯热红茶上楼时,他什么也没说,动手接过红茶,先喝了一口,才打开便当默默吃起来。 他们虽然只一起吃了三天的便当,但这样微微甜酸的青涩昧,已足以让两人回忆一辈子…… 【第五章】 睡梦中,如斯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时候的自己,不用恼钱的事,不用恼公司内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生活只有家跟学校,每天要面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课本跟同学们。 那时候认为是天崩地裂的大事,现在看来,不过是生命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那时候的自己,却理直气壮的觉得事情很大条,活在自己和周围同学们构筑而成的小世界里,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每天在自以为是的小世界里,点着小小的光,不用委屈自己,不用管自己面对的是谁,说话不用小心翼翼,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叫。 她好想回到国中时期…… “如斯?如斯!” 喊叫声搅扰了睡眠,如斯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就见孙母穿着围裙,趁着假日过来她的小套房打扫环境。 其实她有时候也会打扫自己的小窝,只是以妈妈对整洁的严格要求来看,她的公寓大概只比猪窝好一点。 “不是说晚上要陪舞能相亲,还不起来收拾收拾?”孙母手拿鸡毛掸子,站在床边看着女儿累得眼睛张不大开,心里很是心疼。 女儿工作的事她帮不上忙,不能为女儿分忧,但至少可少帮女儿打扫打扫,减轻她的生活负担。 “我只是陪衬,不用收拾。”如斯闭上双眼,转身还想继续睡,她想再回到梦里。 “舞能让人快递送来一个大箱子,你起来看看是什么?”孙母早上过来打扫,顺便签收了一个专人专送的箱子。 “大箱子?”如斯眉一皱,一鼓作气跳下床。 她把箱子搬到床边,拿来刀片小心害开,发现里面还有好几个小盒子,一一割开,才发现全是名牌,包括包包、鞋子、一套香奈儿黑白相间的帅气衣裙套装,另外还有钻石项链、耳环、手环,以及劳力士手表。 戏服准备得真周全。 她拿起手机正要打给于舞能,她刚好也打来了。 “喂?如斯,衣服合身吗?”于舞能劈头就问。 刚上完跆拳道的课回到家,快速洗了个澡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给如斯,听到好友的声音,她的心才比较稳定一点。 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奇怪的视线在暗处偷窥,可是每当她回头又什么都没看见,会不会是时间的眼睛,正在监视她有没有好好相亲? “我还没过穿。”如斯翻翻箱子里的东西,太阳穴隐隐抽痛,“这样会不会太夸张?” “就是要夸张,才能形应强烈对比,那些钻石项链什么的,还是我向我妈借的,是挺俗气的,不过为了配合角色需求,闭上眼睛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就帮我这一次吧。” “我尽量配合,但不保证‘全副武装’。”想到要把那堆钻石产品戴上身,心理压力不小啊。 “谢谢你,你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没有你我要怎么办……上次餐厅营业额也是你帮我度过难关,你真是我的观世音菩萨,特地下凡来拯救我。”于舞能一串话说下来根本没有停顿,突然,她话锋一转,“对了,上次你说的 Chris,后来怎样了?” “目前相安无事。”如斯想到十七楼的蒋婷悦头就痛,每次开会 Chris对自己关爱的眼神,恐怕已经引起蒋魔头的怀疑,最近对她虎视眈眈,一直想挑出毛病。 如履薄冰的日子不好过啊。 “没想过直接辞职走人?” “我为什么要因为国中时期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影响现在的生计?”这份工作的薪水不错,没道理因为一个往日情人的出现,就放弃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不过,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当初因为他的缘故,她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为什么十几年后,她还要为以前的事付出代价? “我知道要走也是他走,可是他是老板,他能走吗?到头来还不是你吃亏,这就是人生中的不公……”于舞能越说越气。 如斯打断她道:“舞能,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要专心诠释今晚这顿鸿门宴的主题。”工作的事留到上班时间再烦恼,现在有别的正事要处理。 “听君一席话,我如梦初醒。”于舞能从翻腾的思绪里猛踩刹车。 “快去准备。” “好。” 结束通话前,如斯忍不住叮咛道:“别穿那些名牌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手中正拿着一件爱马仕?质感超好的!我跟你说,克什米尔羊毛摸起来……”于舞能越说越兴奋。 “鸿门宴主题你是勤俭持家女,我是拜金女,别搞混了。”她就是担心舞能会忘记自己今晚要扮演的角色。 “好险你提醒我,我决定抛开万恶的爱马仕,改拿从网络买来的甜美洋装。”舞能非常庆幸的回道。 如斯无奈的摇摇头,“餐厅见。” 三个小时后,如斯披上战袍踏进餐厅,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戴,只戴了一对钻石耳环,这还是她快要抵达餐厅才匆匆戴上的。 “如斯,这边。”于舞能眼尖的看到她,高举右手挥了挥。 “嗨,你们真准时。”如斯慢条斯理的走到桌边,等服务生拉出椅子才落坐,刚坐下就左右看看,嘟起红唇嫌弃的抱怨道:“这间小餐厅好难找。” “如斯,这是俞思邈医师。”于舞能朝俞思邈笑了笑,转向如斯时偷偷眨了一下眼睛。“思邈,这是我好朋友孙如斯。” “孙小姐,你好。”俞思邈礼貌问。 如斯故意打量他全身上下,好像正把他身上所有配件的卷标价钱做统计,最后得出一个低于她钻石耳环的金额总数,客套但疏离地笑了笑。“俞医师,你也好。” 顿时,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大家饿了吧,要不要先点些吃的?”如斯加码演出刁钻富家女。 “抱歉,我朋友已经在路上了,他刚从美国飞回来,班机有些延迟。”俞思邈抱歉地道。 “我们还是等等再点,反正不差这点时间。”于舞能跳出来缓颊。 “不用等,我那个朋友很随兴,我们先点吧。”俞思邈客套地道。 “这样好吗?”于舞能担心地问。 “有没有燕窝?我有点口渴。”如斯撩撩头发,故意露出钻石耳环,不经意侧头一转,眼角溜过两名正盯着他们看的黑衣人,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霍然仓促转头的模样。 是她多心了吗? “这间餐没有燕窝,不然先来壶金萱茶,好吗?”于舞能温柔建议。 “看来只这样了。”如斯露出勉强凑合的表情,见俞思邈似乎微微瞠大双眼,她暗中和于舞能交换一个“成功”的眼神。 “他来了。”俞思邈小声报告完,对着刚踏进餐厅就让上前招呼的服务生脸红的高大身影招招手。“昊天,这里。” “抱歉,班机延误,耽搁了一些时间。”龚昊天风尘仆仆的来到桌边,甫坐下就慷慨地道:“为了表示歉意,这顿我请。” “那是自然的……”如斯没忘记自己正在扮演九怪娇娇女,话说一半,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你……” “你……”龚昊天也感到诧异。 “手下败将,没想到还会遇到你。”如斯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先前她向舞能提起那件事,舞能便替他取了个手下败将的代号,两人聊着聊着,连她也习惯用这个外号称呼了。 既然手下败将是俞思邈的朋友,好歹也给他留点面子,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弥补,就听见他说—— “黑店老板娘,餐厅经营还顺利吧?”龚昊天似笑非笑地瞅着如斯,回呛也没在客气,眼底多了几分兴味。 “手下败将,请容我再次为你指点一二。”听见他喊自己是黑店老板娘,如斯内心的愧疚一秒化为乌有,再次对他摆出对战姿势“第一,那不是黑店,是绝对正派经营的餐厅,第二,我不是老板娘。” “所以你真的只是打工的?”难怪他后来去都没遇见她。 “那天我好有事,如斯过来帮我。”看他们一见面就唇枪舌剑的,于舞能赶出声。 “什么手下败将?”俞思邈的好奇心被勾起,唇带笑意举手发问。 “说来话长,今天主角是你们两个,这些事就先别说了吧。”如斯不想节外生枝。 舞能好像对俞思邈很有好感,她不想毁了好友的姻缘。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龚昊天挑衅一笑。 此话一出,如斯马上冷冷地扫去一眼,跟这个家伙和平相处怎么就那么难? 龚昊天不怒反笑,笑出满脸兴味和得意。 俞思邈看他们一眼,也学于舞能出来帮两人缓缓颊,“看来你们已经彼此认识了。” “我跟他不认识。”如斯开口。 “我跟她不认识。”龚昊天说话。 两人异口同声的否认,引起俞思邈一阵轻笑。 不过,坐在一旁知情的于舞能可笑不出来,之前他们在餐厅的互动绝称不上甜美的回忆。 于舞能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俞思邈又开口了—— “既然都不认识,请容我为两位粗略介绍一下。昊天,这是孙如斯,舞能的好姊妹。如斯,这是龚昊天,我高中时代到现在最要好的兄弟。” 他替两人做介绍,原想缓和现场气氛,没想到两人不约而同狠狠一愣,这次眼神不打雷,而是被雷打中。 “你是龚昊天?”如斯难以置信的瞅着他。 “你是孙如斯?”龚昊天也不敢相信的望着她。 剑拔驽张的气氛转眼消失无踪,现场气氛变得相当玄妙。 “怎么,你们之前就认识?”俞思邈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我们是国中同学。”龚昊天的视线依旧紧紧锁着如斯。 从国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她,她变得高挑也变得比较瘦,脸形也长一点,没小时候那么圆润,更有女人味,一头柔亮长发披垂而下,依旧是他记忆中的黑色瀑布。 上次在餐厅她把头发往上盘,看起来比较干练,说起话来语气温和,却能刀刀见血,今天放下来多了几分小时候的神韵,更令他移不开目光。 他这辈子没主动追过女人,一次是国中,如果那种蹩脚的方式算得上是追求的话,另一次是前一阵子又回去那间黑店,不为吃,只想看看她在不在那里,结果是失望的。 她变了,那自己在她眼中呢? “国中同学?这么有缘。””于舞能表面笑着,心里哭着。 看来今晚的鸿门宴都白忙了,国中同学知根知底,他们会相信她们今晚的对比呈现吗? “对了,你们刚说在餐厅发生了什么事?”俞思邈好奇地看看如斯,又看看好哥们。 “是我不……”如斯尚未从露惊中回过神,直觉想道歉。 昨晚才梦见他,没想到今天居然和他意处重逢,快二十年不见,他变了好多,她都认不出来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他国中时的外号叫好天气,是因为他名字昊天的音接近好天气。 国中时期的他体格已经略见挺拔,如今目测他身高肯定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以前慵懒自信的超狂气势收敛不少,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往内深藏,反而给人气势更强的震慑感。 “小事,不值得一提。”龚昊天阻止,不让她把道歉说出口,看向她的眼中充满疑问,“你们怎么还没点餐?” “舞能说要等你来再一起点。”俞思邈笑着回道。 龚昊天似乎看出了什么,莫测高深地道:“嫂子真贤慧。” “我事先上网查过,这间餐厅有几道菜评价很高……”听见龚昊天的话,于舞能顿时粲笑如花。 吃饭过程中,如斯吃多说少,龚昊天也是,仿佛要填补两人的沉默,于舞能和俞思邈聊得很开心,也算是误打误撞让今天的主角们热络互动。 一个多小时后,一顿饭总算在有惊无险中吃完,于舞能提议到阳明山上喝咖啡看夜景。 既然是于舞能提议的,如斯当然不会拒绝,早在来之前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力挺好友到底。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后,也点头同意,只是那一眼似乎有深意。 因为两人开车过来,所以决定分开上山,直接到山上语堂故居的内设咖啡馆再会合。 如斯和龚昊天各怀心事,高大身影在前,纤细身影在后,双双一起走到停车处,却不交谈。 这次他开的车不是嚣张炫目的跑车,而是很居家的休旅车,车体大,钢板厚,安全度远远高于酷炫程度。 见如斯站在副驾驶座旁迟迟不上车,龚昊天走到她身边,亲自替她打开车门,朝她比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如斯动也不动,站着看着他。 龚昊天也不说话,陪她干耗着。 “让他们俩单独上山聊天吧。”如斯心绪很乱,压下自己的事先不管,替于舞能考虑起来,或许让他们单独聊聊比较好。 “这样做不是帮他们,是害他们。”龚昊天似乎看出点什么,对她摇摇头。 “可是……”有他们在,今天的两位主角怎么好意思谈情说爱? “你怕了?”龚昊天很有自信的看着她,露出她熟悉的右眉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样子。“怕跟我相处?” 他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会怕他?开玩笑,谁怕谁还不一定!如斯冷冷的看他一眼,头一低,直接坐上副驾驶座。 龚昊天替她关上车门,脸上仍带着自信的笑意,不过只有他知道,在她坐进车里时,他松了多大的一口气。 多年不见,她好吗? 为什么她……变了这么多? 车子停下,如斯直觉要打开车门,可是当她抬头看向车外,才赫然惊觉这里根本不是林语堂故居。 她转头看向龚昊天,用眼神询问,他想干什么? “老同学,我想跟你单独聊两句,也顺便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龚昊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用意。 “刚刚在车上你可以问我。”如斯发现自己压根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当他用那双黑眸看着她时,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直达她的内心。 他没有说错,面对如今的他,她确实略略感到害怕。 这种害怕不是他有哪里不对劲,而是女性的直觉正在对她示警,这男人能轻易掌控自己,她却无法掌握他。 从国中时期就是这样,虽然每次都是她闹出比较大的动静,但最后掌控全局,甚至是扭转局面的人,是他。 龚昊天看着她不说话,等她自己意识她说的话有多气人。 看他沉默半天不吭声,如斯很快想到自己一路上为了避免跟他谈话拚命滑手机,一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样子,手机滑到某个阶段突然收不到讯号,她就开始装睡。 直到车子停下来,她又迫不及待的想下车,他确实没机会在车上跟她说什么。 见她领悟过来,龚昊天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懒懒的性感嗓音问道:“工作很忙?”语气里满是关心。 “有人想看艺术品就得接洽,几乎二十四小时全年无……”如斯因他关心的问候,一时不察乖乖吐出真实状况,话说到一半,见他眼底疑似生起不舍情绪,她猛地改口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不谈工作,却一直低头工作。”他定定凝望着她,仿佛正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这记回马枪打得她满眼冒金星。 “或者工作跟我相比,你宁愿应付工作?” 如斯心念一动,又看见他勾起若有似无的苦笑,正要解释,没想到他马上又开了金口—— “很高兴我这个手下败将,能对你造成如此大影响。”龚昊天撇嘴笑了笑,态度又恢复轻松自在。 “好天气,我不是故意给你取这么难听的外号。”听见他故意提起“手下败将”这个外号,如斯赶紧挥白旗解释。 “没关系,黑店老板娘!”他状似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不是老板娘,也不是员工,是舞能有事的时候,过去帮个小忙。”她再次道歉:“那天宰了你这只肥羊,我很抱歉,我可以把钱还给你。” “好,这是我的账号,只要你把钱汇给我,这件事就算扯平。”龚昊天拿出手机,把一串数字打在上面,拿在自己胸前,没推到她眼皮子底下。 “二十几万全汇?”想到为数不多的存款数字,她心头微微抽痛。自己造下的孽障,终归是要还的。 龚昊天莫测高深的望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好,账号给我。”如斯伸长脖子看了眼账号,刚看到几个数字,他突然收手关掉屏幕,惹得她皱眉低喝,“你干么?” 要她汇钱却不给账号,这样她要怎么把钱还给他?刚刚她看了一眼,账号后四码刚好是她的生日日期0724. 这么巧? “你哪来的钱?”龚昊天见她一身名牌,原本只是想测试测试她,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把钱汇给他,她怎么有钱? 他记得她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家庭经济状况顶多只能算过得去,可是如今她一身名牌,耳朵上那对钻石耳环少说也要几十万。 “国中同学,我个人财务状况不需要跟你报告吧。”她每个月省吃俭用一块钱一块钱存下来,这种事不要跟他报告。 龚昊天瞄了眼她的无名指,没有戴结婚戒指,眼神再次瞟向她耳朵上的钻石耳环。 察觉他的视线,如斯想起今晚鸿门宴的主题,默默喊苦,万一他问起这对钻石耳环的来处,她要怎么回答?她家的经济状况他从以前就知道。“男朋友送的?” 他果然问了。 这个问题的问号钩子轻轻刺入她心头。 为什么女人身上出现昂贵衣物或饰品,就一定得是男友送的?虽然她存钱速度比较慢,不像有些人会赚钱那么快,但她很努力,为什么要接受他这种质疑? 如斯还在想怎么回呛他,未料他又进一步追问—— “现在有男朋友吗?”龚昊天必须暗中深吸一口气,才能够顺利把这个疑问问出口,他的在意出乎自己想像之外。 “我看起来像没有男朋友的人?”她故意不答反问。 “也对,国中时代你就热衷谈恋爱。”听见她没否认自己有男朋友,他胸口漫升起一团混乱恶劣的情绪。 “我谈恋爱怎么了,碍着你了?”想到当年吴卫然的背叛,如斯到今天心口还会抽痛。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三十岁左右,她或许只要难过一段日子就会放下,可是国中时候的自己,对什么都不设防,都给予全部的信任,相对的,心里受的伤也更重。 人不能选择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可以选择谁能伤害到自己。 吴卫然已经伤害过她一次,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伤害自己。 “你谈恋爱没碍着我,反而让我荣登白马王子排行榜第一名,话说回来,我还得感谢你。”龚昊天微勾起唇,看起来像在笑,可是笑意没有延伸到眼底。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意那种无聊的排行榜。”如斯并没有察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而是真心觉得他很无聊,到现在还在说那个无聊排行榜。 “你念国中时确实还是个小孩子,才会误入歧途,谈一场无知的恋爱。”他轻轻刺痛她的敏感神经。 为什么他跟她总是错过? 国中时期,她选择吴卫然,如今又选择别的男人,如果上天给他早一步的机会,他会不顾一切去争取。 如斯脱口回道:“我和吴卫然根本就不算……”在谈恋爱。 她跟吴卫然顶多就像办家家酒,互动比较亲密而已,他们甚至连小手都没牵过,如果真要论到感情的深刻度,他在她脑中的记忆深度,反而还比较像初恋。 “你还记得他叫吴卫然。”昊天的心一冷。“初恋总是特别深刻,嗯?”她记得吴卫然,却在看到自己时,完全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也记得你叫……”如斯话说一半,猛然想起在梦里好像只记得他叫好天气,要不是今天听到他的名字,她真不确定和人聊起他时,会不会说出昊天这个名字。 毕竟国中时她和大家一样,不管在心里或嘴巴上都喊他好天气。 敏感察觉她玄妙的停顿,龚昊天轻易推断她未出口的话是伤人的,心情顿时如乌云密布。 “他人怎么样?”他听见自己问道。 “他?”见他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如斯想了一下,才搞清楚他在问有关她那莫须有男友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发挥想像力,接着往下编故事,“他对我很好。” 她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空窗好几年没交男朋友。“知道我冰箱老是空的,常会买东西帮我填满冰箱,会做早餐给我吃,看见我做一些很丑的动作也不觉得我丑,我生病的时过候他比我还在意,甚至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其实目前根本没有这个人。 “那家伙是做什么的?”龚昊天接着又问。 还要编职业?如斯感觉太阳穴隐隐抽痛,智商余额不足…… “这么保护他?”见她不说,他开始猜测,“难道跟我一样做网络平台?” “差不多是那样。”她胡乱应道。 “哪间公司?”他越问越仔细。 “龚昊天,他是谁很重要吗?”如斯不想再编下去,只好用怒气掩饰心虚。 “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你而言不重要吗?”龚昊笑笑地反问,鹰似的锐眼紧盯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编一个谎,得用千千万万个谎来圆,难怪小时候老师有教不要当狼来了的孩子,说谎真的好耗费精神。 “如果跟我同业界,给个名字,我应该认识他,帮你鉴定鉴定。”他直视她的双眼追问。 “我不需要你帮我鉴定。”拜托不要再问了,编故事好烧脑。 “你需要有人忙鉴定,想想你给自己挑的初恋情人是什么样。” “什么样?”如斯眯细双眼,两团真实怒火在眼底点燃。 “出了事就弃你不顾,这样的人你挑他当初恋情人?” 一脚踩中她的地雷,她的脑神经猛地断线,“龚昊天,你初恋的对象很厉害是不是?对你不离不弃是不是?你们特别相爱是不是?”她气得用食指猛戳他胸口,讲一句戳一下。“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巴,你很得意是不是?” “如斯,我不是故意……”见她气得眼眶发红,龚昊天很是愧疚。 他不是故意提起那件事、那个人,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以为她能不那么在意了,她之所以还这么在乎,是因为忘不掉? “龚昊天,我告诉你,我就喜欢吴卫然那种型的,他背叛我,我就是会原谅他,我天生就是笨。”如斯用力瞪他,故意说反话。 “如斯。“龚昊天无奈叹息。 “以后你少管我的事。”她抽回手,一字一字说得很气愤,“永远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说完,她恨恨地打开车门下车,大步往前走。 “你去哪里?”龚昊天跟着下车,几个大步追上她,挡在她身前,不让她单独一人走下山。 她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轻松两个跨步,再次挡在她面前。 来来回回几次后,如斯双手叉腰,拍高下巴,趾高气扬的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他,不满的低吼道:“不关你的事,走开!”说完,她又想绕过他往前走。 “上车。”龚昊天这次不动,只伸出左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不但不让她走,还略施力道将她拉回车子旁。 “放开我。”她扭动着想挣脱。 “我送你回去。”见她有些激动,他不敢用力扯,但大手还是牢牢抓着她。 “我自己下山。”她不需要他施舍,想到最糟的状况就是一路走下山,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提了一口气,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有些意外居然成功挣脱了他的禁锢。 “很好,万一你被坏人拉入草丛干了什么不该干的,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见她因犹豫站定脚步,龚昊天追到她身边又道:“是我把你载来这荒郊野外,把你安全送下山是我的义务,也是你的权利。” 听他这么说好像颇有几分道理……如斯内心万分纠结,想行使自己的权利,可是刚刚跳下车时那么帅气,现在又自己走回去,会不会有损她的自尊? 她还在犹豫摇摆不定,下一秒左手腕突然被人牢牢一抓,下意识看问施力来源,她跌入他眼神海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深情。 一定是她看错了,刚刚他还很冷酷的在她伤口上撒盐,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不管两人之前起了多大的争执,这次她没怎么反抗就让他拉上车。她想清楚了,生气归生气,没必要为了一口气,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两人上了车,一路无言。 途中,俞思邈曾打来问他们人在哪里,龚昊天编了个“如斯身体不舒服”的理由,便理成章直接下山。 车子畅行无阻抵达如斯家楼下。 如斯等车停妥,一句话都不说,便飞快解开安全带下车,头也不回刷卡进入一栋大楼。 龚昊天看她用力踩着高跟鞋的背影,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直到她进了电梯,他又盯着看了会儿,才驾车离开。 这一夜,除了俞思邈,其余三人都失眠。 【第六章】 如斯一双手将电脑键盘敲得大响,一边还分心讲手机。 多了十七楼的蒋婷悦时不时出招为难她,她现在下班时间越来越晚了,所以她都尽量抓紧时间做事,像现在是午休时间,她还在忙。 “如斯,那天过后俞医师从没有主动跟我联络,每次都是我自己打电话给他,找话题跟他聊,而且他都不约我出去,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于舞能在手机那头叹气。 最近她被时间偷窥和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距离和母亲约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她必尽快把自己嫁掉,否则母亲和母亲家那边的亲戚,难保不会逼她跟那个心术不正的男人共结连理。 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就会联想一部多年前的电影《铁达尼号》,女主角就是差点被未婚夫强暴,才会衣衫不整的冲到船尾想跳船自杀,后来才会被男主角所救。 记得母亲听到这样的剧情时,曾冷冷的说,反正迟早都会结婚,只是有些事情提早发生,怎么能算强暴? 当时她看着母亲的表情,在心底自问:一个心术不正的男人已经卑劣得让一个女人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甚至企图寻死,这样的男人连当朋友都不应该,更何况是成为终生共处的丈夫? “俞医师可能工作比较忙,等他工作告一个段落,说不定就会联络你了。”如斯也摸不清那个俞医师是什么脾性,只能先这么安慰好友。 “他会吗?”于舞能又吸口气。“这三个多月来我都在想,他会不会其实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把戏?” “应该不会。”至少那个把她惹毛的龚昊天就相信得很,还认为她一身名牌、同意还他钱,全是因为她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思想怎么那么扭曲啊他?难道女人就不能靠自己的工作能力赚钱存钱吗? “对了,上次你要我请俞医师转告龚先生的事,龚先生和你联络过了吧?你真要把钱还他啊?”于舞能为了能主动打电话给俞思邈,几乎把所有借口都用遍了。 “其实要还钱,也应该是我还。” “他没联终我。”如斯的心泛起微微的冷意。 “这两个臭男人怎么搞的,你那个居然连钱也不要?”于舞能搞不懂怎么有人会想要“人财两失”。 “是不是知道我们那天了一场鸿门宴,吓到了,以为我们心机很重,就不敢来找我们,其实我只是想让他留下好印象,出发点没有恶意。” “俞医师一天到晚忙病人,你跟他有什么之后,他不一定能常常陪你,这样的男人你要吗?”如斯想劝退于舞能。 “我要啊!”于舞能毫不犹豫就回道,“他去世界各地趴趴走是行医救人,又不是出国逍遥拈花惹草,我觉得比任何富二代都强。” “于舞能,我真是看错你了。”如斯说道。 “我怎么了?” “之前你老跟那些富二代相亲,有的年纪当你爸都绰绰有余,我还以为……”如斯并没有把话说完。 “那是我妈喜欢的女婿对象,我喜欢有理想抱负,又能为世界和平出点力的男人。”于舞能完全明白好友没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如果你妈喜欢有钱的,怎么会挑这个男人让你去相亲?” “这是我自己挑的。”于舞能和如斯用手机聊天的时候,心里仍期待会有俞思邈的插拨,“我妈给我二十几份相亲履历……” “皇帝选妃啊你。”如斯受不了的摇头。居然一次送上二十几份相亲履历? “……差不多是那种感觉。”于舞能挥挥手,“总之,俞医师是我妈长期资助一名医学院教授的得意门生,虽然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但前景大好。他做过几个跟AI有关的视觉动态研究,想要发展这一块的公司频频向他抛出橄榄枝,你知道年薪多少吗?” “多少?”年薪百万?不会是年薪千万吧?如果是后者,她真不晓得自己力什么要工作得如此辛苦。 “年薪百万起跳。”于舞能得意宣布。 如斯顿时觉得公平一点了,幸好不是什么天文数字。 “美金。” 如斯一口气提上来,快速心算一下,年薪百万美金起跳,折合台币不就年薪三千万起跳? “还有股票。”于舞能又补充道:“还不用天天到公司上班,只要把研究结果传过去就行。” 于舞能每说一点,都让如斯有种被捶子一捶捶敲入土里的错觉,不过算了,人本来就生而不平等,早点想开,对自己和别人都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对了,前医师不是把龚先生的手机号码给你,你打了吗?”于舞能发现俞思邈好难攻破,心中暗想,从昊天这里下手,会不会能有突破性的发展。 “再说吧。”如斯不想主动打给他。 “你快点打电话绐龚先生,顺便帮我问问俞医师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如果他对我没意思,我也不能为了他就这么干耗着。”于舞能不是那种执迷不悟的个性,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合就在一起,不合就各自安好。 “舞能你是新时代新女性,其实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斯费尽心思鼓励道。 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就会主动出击。 “我会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如果我去追求了,才发现他对我也有意思,那就白花心思了?”于舞能说得很是自信。 “那你就主动出击,到俞医师的工作地点制造偶遇什么的,我跟那个龚昊天生来就不对盘,一见面就想吵,上次在你餐厅也是这样。”找她去给他们穿针引线,只怕针线没穿着,水先烧起来。 “你们不是国中同学吗?”于舞能有些困惑,既然是老同学,应该比较好讲话,怎么要如斯打通电话,搞得像要割她的肉一样。 “现在你知道我积怨已久了。”虽然他们是国中同学,不过是好缘还是孽缘,这还很难说。 “我没有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原以为你主动释出善意,把钱还绐他后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说到钱,上次不小心把伯母的钻石耳环弄丢一个,我会尽快赔偿。”如斯那晚回家心神不宁,洗完澡就躺上床,直到隔天早上收拾东西,才发现钻石耳环少了一只。 “都说了不用,我把钻石耳环偷偷放回去后,我妈根本没发现。”于舞能不想把事情闹大。“她类似的钻石耳环没有一百副,也有五十副,少了一、两个也很正常。” “你先帮我跟伯母说一声,我一定会把五十万还给她。”如斯坚持。 “就说了不用,真的不需要这么麻烦。”万一老妈发现,她就说是自己搞丢的,老妈是爱钱,但顶多从她餐厅的营收里扣,没什么的。 “舞能。”如斯的声音一冷。 “好啦,好啦,如果你坚持要还,等钱准备好再说,我不想被我妈一直念,她会念到钱到手为止,比唐三藏的紧箍咒还让人头痛。”如果是外人欠老妈钱,后果可是很恐怖的。 两人刚要结束通话,如斯感觉自己的个人办公室外突然一阵骚动,外面是造反了?她轻声说了句“等一下”后起身,拿着手机打开门扳。 突然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的血红,就算严重贫血,也不该是红色画面,应该眼一黑就昏过去才对。 “请是孙如斯小姐吗?”一片殷红后头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我是。”如斯眨眨眼,回过神,原来这片鲜红是大束红玫瑰挡住她的视线。 谁没事送她瑰花,难道是好天气?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 “这是吴卫然先生送您的花,请签收。”送花使者好像朗读比赛一样大声宣布。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办公室内一阵喧哗。 “不好意思,麻烦你小声一点。”如斯堆起满脸笑容,努力保持优雅开口要求。 送花使者看了眼签条,小小声在她耳边解释,“孙小姐不好意思,这是吴先生的要求。” “知道了,谢谢你,签好了。”她火速签好自己的名字,但实在不懂吴卫然这是在演哪出? 送花使者收回单子,完成任务后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这一束高调的红玫瑰,很快在办公室内引起热烈讨论。 “老板送花送得这么高调,不会是在追……”小慧的眼神飘向捧着花的如斯。“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们有老板当靠山就不用怕十七楼那些把自己涂得灯红酒绿的妖精们。”觉得这绝对是好事。 “我说你是怎么念到高中毕业的?灯红酒绿不能这样用。”小慧受不了的吐槽。 “我有大学毕业。”阿杰抗议。 “看来台湾的大学也没救了。”他的回答刚好掉入小慧的问题陷阱里。 “我在美国念长春藤大学。”阿杰又补充说明。 “谢谢你的补充,让我知道原来我们台湾的大学还是充满希望。”小慧见招拆招,损阿杰损得相当轻松愉快。 其他同事边笑边起哄,办公室里很是热闹。 “小慧,你能不能别老是吐槽我?”阿杰讨饶。 “你不希望我跟你说话喔?”小慧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你可以关心我什么的。”阿杰的态度顿时变得很谨慎小心。 “那就是无话可说啊。”小慧轻松发动千万爆击。 “你们小两口别打情骂俏了。”如斯敲敲自己的办公室门板,朗声对着所有人宣布,“午休时间在这一秒结束了。”言下之意就是,大家赶快回座位办正事。 “如斯,花很漂亮。”小慧朝如斯眨眨眼。 “如斯,你跟老板……”阿杰也忍不住想问。 小慧瞪了阿杰一眼,怪他一下子把话挑明,万一人家真有个甲乙丙,因为他这句话起了变化,他不是坏人姻缘吗? 如斯把花放到小慧手中,见她浑身打颤加一脸惊恐,这才猛然想到如果是公司外面的闲杂人等送的花,她把花分送出去没事,偏偏是老板送的,送给谁都像在凌迟处死谁。 这团鲜艳的苦果只能自己吞。 她把花收回来,小慧立刻一脸起死回生。 “去工作吧。”如斯捧着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她把花束换了几个位置放,但都不满意,一直看得到实在很碍眼,这束花的事要是传到十七楼,只怕有无数的血滴子冲向自己。 这时,如斯听到敲门声,接着就听到小慧神秘兮兮的嗓音传了进来。 “怎么了?”她把花塞到会客沙发后面,刚走回位置,小慧就进来了。 “有个大客户要画跟艺术品。”小慧看了眼花放的位置,聪明的假装没看到。 “喔。”那很好啊。 “对方指定要你接洽。”小慧接着往下报告。 “对方想在哪间艺廊碰面?”如斯直觉问道。 “对方不想碰面。” 指名要跟她谈,却又不碰面?如斯微微挑高右眉,这位神秘客到底想干么?因为工作关系,她碰过不少“与众不同”的有钱人,对方手法如此新颖,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客户想要我怎么跟他介绍?”如斯不解的问道。 “用……”大概是觉得接下来要讲的话很怪,小慧还没说话,眉头便先皱了起来,“用……一款他们公司新研发的通讯软件,你们是最先使用的一号和二号。” 什么鬼一号和二号? 会议室里,吴卫然坐在主位说话。 如斯坐在自己的位子,右手放在会议桌面上快速点滑手机,在一个“千年修练才能并肩而坐”的聊天系统里,向大客户介绍对方想投资的艺术作品。 其实这个通讯软件很好用,不仅内含Line和FB好用的功能,还有更多私人检视自我能量的设定,帮助人时时检查自己的心情指数。 孙如斯:上次跟您介绍的艺术品是否有满意的? 大客户:你挑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孙如斯:谢谢。 大客户:你进这间公司多久了? 孙如斯:五年以上。 她想了一下,担心对方怀疑自己对艺术市场的专业程度,抢在对方再次传迅过来前,又传了讯息过去。 孙如斯:如果您想了解更仔细完整的市场信息,我可以往前追溯到近二十五年的艺术收藏市场变革,或者请更资深的专家跟您接洽。 大客户:不用麻烦,我对你介绍的这批作品很有兴趣。 孙如斯:上次为您介绍三幅水墨画、五件雕塑作品、三幅书法作品和一件油画作品,不知道您对哪一件比较有兴趣? 大客户:孙小姐,你喜欢喝什么饮品? 如斯愣住了,客户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是要约她出去喝东西,还是另有目的?如斯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没想到对方又传了讯息过来—— 大客户:奶茶喝吗? 孙如斯:比起奶茶,我更爱喝台湾的红茶。 大客户:我查到你们公司这半年换了新老板,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如斯每一根神经线瞬间紧! 小慧他们常怀疑这位神秘大客户就是吴卫然,她只当笑话听听,可是现在看见大客户丢出这个问题,她的太阳穴突然一阵抽痛。 不会真被他们猜中了吧?不然怎么会提到奶茶,还问她对新老板是什么想法?如斯的视线从手机往上飘移,落到坐在主位的吴卫然身上。 如果是他,他怎么做到一边开会,一边打讯息?不会是为了要取信于她,另外找人代替打这些字给她,或是搞什么事先打好,他只需要按个发送键就可以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吴卫然将目光转向她,眼底多了几抹笑意,口中依然流畅无碍的说着话,“最近艺术市场很热,为了给大家更大的动力往前冲,每月艺廊业绩多提拨百分之五给大家当奖金,不管哪个部门都有奖金,毕竟艺术品卖得好,从公关营销到现场销售人员功不可没。” 大老板祭出这样的好康,众人当然是一片欢呼掌声。 吴卫然左手一抬,大家顿时安静无声。 “如果是个人接洽的客户,奖金则全数归此人所有,一人独得。”吴卫然不断开出吸引人的奖金规则,“不晓得大家还有没有问题?”他的视线在会这室内扫视一圈。 蒋婷悦举手发问,“老板,先前我提议的员工评分机制,后来又拟定了更详细的办法交给您,不知道您考虑后是否决定采用?” “请容我再想想。”吴卫然淡然一笑,宣布道:“今天会议到这里结束。”老板潇洒离开,身边的秘书也跟着走。 临走前,吴卫然下意识看了眼如斯。 如斯还没准备离开,坐在椅子上回讯给大客户,完全没察觉吴卫然扫过来的关爱眼神。 除了如斯没看见,其他人全看见了,尤其是蒋婷悦看得眼底都喷火了。 “怎么没看到十七楼的小胖?”小慧困惑的小小声问道。 “他被蒋魔头喀嚓掉了。”阿杰马上献上情报。 “为什么?”有人发问。 “之前开会讲话得罪蒋魔头呗。”有人回答。 “孙如斯,开会不认真开会,滑什么手机?”蒋婷悦起身,走到如斯身边,双手抱胸睥睨着她。 “大客户问我艺术品的事,我能请他等我有空再问吗?”如斯连抬眸看她一眼都懒。 好好的一份工作,全被吴卫然和眼前这个疯女人搞得乌烟瘴气,国中的事已经过去多么,冤亲债主最近怎么一个个都找上门? “哼,大客户?你那件事我听说了,说不定只是个爱玩电脑的宅男搞出的花样,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蒋婷悦红唇笑着唱衰她。 “我自有分寸。”如斯时刻关注手机,不看蒋婷悦一眼。 小慧看不惯蒋婷悦那神气的模样,忍不住替自家主管发声,“什么爱玩电脑宅,搞不好是我们家老板想出的追求花招咧!” “卫然才不是那种无聊的男人。”蒋婷悦狠瞪小慧一眼。 阿杰见小慧开口了,马上帮腔,“就是说啊,比起低调并肩谈恋爱,老板比较偏向高调送花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正在追如斯!” “少得意!”蒋婷悦冷哼一声后扭头就走。 十七楼的人跟着魔头叩叩的高跟鞋声,全体踏出会议室。 等十七楼的人都走光了,还留在会议室内的小慧、阿杰以及几名公关部的员工才放松神经。 如斯这才抬起头,淡淡扫视身边的同事们。“你们干么惹她,小胖的下场是什么你们也看到了。” “怕她喔?我们是你罩的,你现在是老板的心头肉,谁怕谁还不一定。”小慧抬高下巴,说得很有自信。 “可是如斯打算接受老板吗?如果没有,我们惹毛蒋魔头只怕之后会死得很难看耶。”阿杰隐约感觉不是很妙。 “没用的家伙。”小慧不屑的哼了一句。 如斯趁他们两人斗嘴时,想到一个不错的回复方式,低头快速输入一串字—— 孙如斯:吴卫然是很好的老板,很慷慨,给我们员工的奖金很丰厚。 太客户:这么好? 现在要怎么接? 如斯突然感觉自己在打一场敌暗我明的仗,回答不能太狗腿也不能太花俏,还是官方一点比较安全。 孙如斯:老板很体恤员工。 大客户:体恤所有员工,还是只有你? 孙如斯:当然是所有员工。 大客户:为什么只送花给你。 孙如斯:你怎么知道? 大客户:我总得知道跟我交手的人,是老板的爱将,还是老板的爱人。 孙如斯:我在工作上绝对专业。 大客户:签约吧!全买要多少钱? 如斯狠狠一愣。不会吧,全买?! 小慧率先发现她的不对劲,看了阿杰一眼,两人停止斗嘴,一起看着如斯。 “你没事吧?”小慧伸手碰了碰如斯的肩膀。 “怎么可能没事……”如斯愣愣地看向他们。“我刚才好像接到一笔上千万的大单” 东区知名夜店某个包厢内正在举办庆祝会,大家高举酒杯,人人脸上都笑着,有人真心笑着,有人则强颜欢笑。 “恭喜如斯获得一百二十万的奖金!”吴卫然带头恭贺。 大家齐声一喊,一口气把手中杯内的酒喝个精光。 接下来大家各玩各的,各喝各的。 如斯一个礼拜以前就收到公司汇进来的一百二十万奖金。 拿到钱的隔天,她立刻汇了五十万给于舞能,再由于舞能代为还给她母亲,于母收到钱后,坚持把剩下的那只钻石耳环送给她。 如斯虽然拒绝了,但于母很坚持不把剩下的一只留在身边。 “原本百分之五的奖金又添上新加的百分之五,真的很滋补耶。”小慧飘过来黏在如斯身边。“好希望我也可以得到这么多的奖金。” “我看是一千两百万的销售额比较补。”阿杰实在很好奇,到底那名大客户是谁。 庆祝会大约开始半小时后,吴卫然准备走人了,他再次走到如斯身边,高举酒杯,做最后的 Ending。 “来!拿起酒杯!” 吴卫然一开口,其他人纷纷围过来,除了今天突然肠胃炎的蒋婷悦,十七楼的所有同事也都到齐了。 “恭喜如斯,希望下一个就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谢谢老板,大家干怀,今晚不管喝多少都算我的。”如斯慷慨撒钱。得意时不撒点钱与大家同乐,只怕会有嫉妒紧随在后。 “干杯!”大家笑得更开心。 酒喝过一轮,吴卫然打算离开,离开前坚持今晚的开销由他负责,当作庆祝他进公司后打响第一炮,希望以后销售长红。 见他坚持,如斯也尽好接受了。 大家看到老板要走,纷纷上前打招呼说再见。 “如斯。”吴卫然一边点头对众人示意,一边走向如斯。 “嗯。”如斯转头,发现吴卫然靠自己很近,她下意识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小步。 “送我到门口好吗?”吴卫然察觉她的小动作,眼神隐隐一黯。 “好啊。”如斯堆起满脸的笑容,态度十分客套。“现在就走?” 吴卫然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个人影飞冲过来紧紧抱住如斯。 “如斯宝贝!恭喜你赚到如此丰厚的奖金,虽然你转手就汇给我妈五十万,还有那个国中同学要你还他二十几万,搞定这些人之后,其实你也剩下没多少。”于舞能说话不用换气,辟哩啪啦说了一大串,“不说这些讨人厌的事,这是我妈要我给你的,只剩一只的钻石耳环。” 如斯没想到于舞能会来,她很开心,但看到舞能手里质感很好的纸袋,她并没有伸手去拿。“都说了不用,东西是我弄丢的,我本来就该赔钱。” 吴卫然见她们聊得正开心,朝秘书做了个手势。 秘书见状,微微点头,转头又跟服务生点了许多酒和吃食,然后递出老板的黑卡。 “其实我妈坚持把剩这一只送你是因为那天你把钱给她后,她马上又去买了一副新的钻石耳环,有时候我也很受不了我妈这点,可是她毕竟是我妈。”于舞能苦笑一下。“对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国中同学的老爸有多厉害?我透过我妈的关系调查他,结果他爸以前居然是警政署的超级高官……” “如斯?”吴卫然一向不喜欢吵杂热闹的环境,待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 “我先出去一下,你先跟小慧他们喝。”如斯曾约小慧和于舞能一起去吃过饭,她们对彼此都不陌生。“小慧。” “如斯,找我有事?”小慧被如斯喊过来,一看见舞能马上打招呼,“舞能你也来了,快过来跟我们起庆呗。” 小慧把于舞能拉进包厢,现场只剩如斯和吴卫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吴卫然朝如斯比了一个“女士先请”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只差几公分的距离慢慢往外移动。 半路,有个服务生一手托着托盘,上面摆满二十几杯装满酒的酒杯,一名喝得烂醉的客人打斜冲出来,撞上服务生手上的托盘。 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尖叫起来,被撞飞的酒杯纷纷洒向如斯。 如斯当场傻眼,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等她回过神,只见吴卫然挡在自己身前,所有的一切全往他背后砸去,高级西装外套湿得一塌糊涂。 “老板你……”如斯没料到他会替自己挡灾。 “你没事吧?”吴卫然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视线打量看她,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别说身上受伤,连一滴酒也没有泼到她。“谢谢老板。” 听见她左一句老扳,右一句老扳,吴卫然苦笑起来,苦涩的问道:“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当年我干的蠢事?” 这次重逢,当他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才发现悸动依然存在,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忘记她,即便当年大家都传她和龚昊天在交往,他依然喜欢着她,只是因为他不想在人生留下被记过的污点。 同样的事,他不想再次发生,他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 他相信再次相遇是老天爷给他的信号,要他重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爱,他也给她很多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希望她打开心扉重新接受他,只是……情况发展不如他所想的那么乐观。 “老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好吗?”如斯知道逃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立场。 “事情可以过去,可是感情过不去。”吴卫然深情凝望着她。 “老板……”如斯感到为难。 “如斯,你可不可以喊一声我的名字?如果做不成情人我们难道连做朋友都不可能?”见她为难,吴卫然小心翼翼退而求其次“我……” 她皱眉,还在思索要怎么回答,突然感觉到十分强烈的眼神正注视着自己,微微转头一看,她顿时僵立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龚昊天,我以医生的专业劝你,你真的不能再喝了!”愈思邈微笑地摊开双手,劝酒的意味并不甚强烈。 龚昊天慵懒的眯起双眼,望着舞池中的红男绿女,突然举起手中装着伏特加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你实在应该为你坎坷的爱情路狠狠醉上三天三夜。”俞思邈见他杯子又空了,连忙倒酒。 “我才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爱情。”龚昊天阴沉严厉的目光扫向身旁永远脸笑意的家伙。 “好吧,如果你还不肯面对现。”收到龚昊天杀人的目光后,俞思邈聪明的改口道,“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和孙如斯有关,对吧?” 龚昊天的眸光更加深沉,冷凛地射入俞思邈带有笑意的眼睛里。也只有他敢在他情绪低潮的时候,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说这些幸灾乐祸的话。 “先生,可以请我喝杯酒吗?”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坐到龚昊天身边,她身穿一件火红的紧身衣,更加突显她原本就傲人的身材,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抚上他颀长结实的大腿,每说一个字人就往龚昊天身上黏一点,只差没有直接巴上去了。 龚昊天冷冷的瞥了女子一眼,没有拒绝,然而严峻的表情并未柔软一分一毫。 “先生……”女子打算再接再厉,至少他并没拒她,有些男人就是喜欢这样表现,让她觉得他们更酷。 “昊天,你看那边那个……”俞思邈抬起曾经救人无数的手指,指向在另一个角落的黑衣女子,“是不是你的孙如斯?” 龚昊天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明显震了一下,略显僵硬地转过头望去—— “哎呀!你的酒倒在我身上了啦!”女子拔尖声撒娇似的埋怨。 俞思邈皱了皱眉,出手拨开那名空有勇气的女子,与龚昊天齐齐看去。 只见那人也正看着龚昊天,然后轻轻阖上双眸转过头,和身旁的吴卫然说了两句话,便走入舞池一片人海里。 龚昊天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心想着,她果然还是跟吴卫然走到了一块儿。 想起她说过她就喜欢吴卫然那种型的男人,不管对方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他,她这番残忍的话语,让他的心像破了一个洞,冷风刮得他浑身冰凉,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喂,兄弟,人都看不到了,你还不回过神?”俞思邈拍拍龚昊天的宽肩,语气流露出关心。 俞思邈看着龚昊天眼中有可疑的男儿泪在打转,猜测好友过往每段恋情都维持不久的主要原因,肯定和如斯有关。 龚昊天身边一直不缺女人,尤其是他事业成功后更是如此。 他从没追过女人,就算被女人追到手,恋情也维持不超过两个月。从前他以为是因为昊天的浪子个性导致,现在他必须修正自己的猜测。 好友先前老是对男女感情的事提不起劲,也许并非他无心,而是因为他的一颗心早挂在某个人身上,一直没有拿回来。 孙如斯,这个名字他早知道了,他会用自己的方法,来印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俞思邈转头看向如斯刚刚出来的包间,心想着或许他要过去晃晃看一看? 龚昊天调回目光,失焦的双眸像装在杯中的酒,在空气中轻轻摇晃,沉沉浮浮摇摇摆摆,没有一个归处。 【第七章】 今天的云不太合群 只留下几朵消息 不想靠近不想休息 不太想要下雨 今天的空气有点不太安定 吹动了旋律 吹动了安静 吹醒了我想你 手机铃声响起,这是如斯熟悉多年的旋律,自从使用它当铃响后,她从未想过要换。 “喂,如斯?” “是。”如斯左手拿着手机,坐在一辆出租车里。 “你怎么先走了?”因为pub里的音乐太过大声,阿杰奋力地吼着。 就在此时,阿杰的手机被一名女子抢过去。 “如斯!你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担心你!” “小慧。”阿杰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干么?”小慧理直气壮地顶回去,完全是她凶巴巴作风。 如斯在手机的另一端失笑,羡慕地想,如果小慧和阿杰能快点正式交往,他们会是一对很宝的情侣。 “拜托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抢走手机啦!”阿杰一把抄回手机,苦苦哀求地看了小慧一眼,把对话拉回原本的正题上。 “我现在在出租车上,这个周末我要回去和我妈一起过,先走了。我不是有请那位酒保告近你们?”如斯看着窗外的街景,愁绪萦绕上她的眉头。 “是有,但一声不响的不太像你的作风,大家都还在闹,你不见了大家都在问,还有人说你跟老板一去兮不复返,说不定是……唉呀,反正就是没好话,尤其是那些十七楼的特别能说,不过她们的话你不用管,你知道的,大部分的人都见不得人好,然后大家就推举我打电话给你,说要我把你叫回来,我自知没有这个能力……””阿杰皱眉说着,眼睁睁看于舞能又喝了好几杯鸡尾酒。“阿娘喂,你朋友开始发酒疯,刚刚就是她推我又打我叫我快点把你召回来,你要回来吗?”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回去了,你帮我照顾一下舞能,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如斯揉揉太阳穴,想到那个俞医师也在现场,希望好友不要“触人伤情”,天底下除了俞医师,还有很多好男人,不需要执着。 “我照顾她?”阿杰的神情变得十分恐惧,说话音量突然变小,“刚才包厢进来一个男人,于小姐看到他眼睛都发亮了,现在两个人拼酒喝,好像在聊什么天气是你的国中同学加恋人?” 如斯的呼吸猛然一窒。 “还说什么你会突然离开是因为……我个人是觉得这个理由比较扯,可是他们推测得很开心就是了,小慧现在在我身边瞪着我要我问,我是逼得不得已才问,如果问得不好或是不对,求你网开一面,他们说……”阿杰说这番话不容易,欲言又止很多次,“你是因为见到他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才离开这里?” 如斯不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好选择沉默。 她,是吗? 她,不是吗? “我是觉得啦,国中是多远以前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影响你,除非你还喜欢人家才有可能,问题是国中到现在都多久了,搞不好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模糊了,不就是一段根本不具有任何影响力的过去嘛,你说对不对?”等不到如斯回应,阿杰只好自言自语。 不具有任何景响力的过去吗?如斯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车窗外的光从她脸上流逝而过。 国中那段记忆对她而比较像个伤口,虽然不至于一碰就痛,但是清楚的疤痕就在那里,提醒着她,自己曾经在感情的道路上狠狠摔了一跤,而且全班学都看见她当场摔得有多难堪。 伤口能有被抚平的时候吗? 如斯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无声叹口气。 “不说话,该不会是你真的还受对方影响吧?我能看一下对方长什么样子吗?那位医生说是个网络公司的老板,我看看啊……”阿杰开始往包厢外寻找龚昊天的身影。 “我和他不是像你们想像中的那种感情,我们顶多是在国中时期曾经是好朋友而已。”如斯一双茫然的眼里起了一层薄雾。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这样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还有,这里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其实也没必要因为他跟女人勾勾搭搭就对人家失望,搞不好是别人主动靠近,他本人也很无奈啊。” “为什么帮他说话?”如斯觉得累极了,沉重的身体在座椅上。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你对他似乎是很有感情的,绝对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大概是喝进体内的酒精发挥了效果,阿杰变得很敢讲。 此话一出,阿杰身边同样也喝了不少酒的小慧朝他眨眨眼,称赞他说得好。 “我不知道。”如斯沉声回道。 “如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你们对彼此其实都还有感觉,或许早已超出你们的想像,为什么你要假装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你们之间有感情存在,为什么要抗拒?如果真的有什么,你们两个人都闷着要怎么开始?”阿杰第一次对如斯这样说话。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如斯然想起国中的毕业典礼,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 为什么毕业典礼会选择在晚上? 听说是为了让家长们下班后可以赶过来参加,而且学校老师认为大部分的学校都是在白天举行毕业典礼,改成夜晚,虽然少了几分白日里的活力,却能拥有更多感性。 果然,那是她参加过的所有毕业典礼中,大家哭得最惨烈的一次,可是她并没有哭。 不是因为没有舍不得,而是她忙着在暗中看着他,希望能把他的样子烙印在脑海里,一生不忘。 时间经过十余年后,当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想到她还是认不出他。原来当初的执着注视,不过是场徒劳。 早知如此,还不如狠狠大哭一场,把国中时期受的伤和懵懂无知统统留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任凭大雨冲刷流逝,还给原本的自己,一个身上无伤的女孩,而不是放不开过去,身上带伤长成盔甲的感情强人。 年幼时便受过伤的人,还能百分百相信爱情吗? “去陪小慧吧。”如斯关上心事的大门,有些话只能说给自己听,有些事只能自己面对。 “有事Call我。”听到小慧的名字,阿杰眨眨眼,有种突然回过神的感觉。他刚刚说了什么?见小慧递来一杯“说得不错”的嘉奖鸡尾酒,他二话不说拿了就一口喝光,爽快! “阿杰,有句话奉还给你。”如斯看着窗外流光,车窗上突然碰的一声,落下飞溅开来的雨水。 “如斯说什么?快点跟我说!小慧在手机那头催促。 “如斯说有句话要奉还给我。”阿杰如实回答。 才眨眼的功夫,无星的夜晚突然大雨滂沱。 一尘不染的车窗,顿时布满无数颗小水珠,落下,彼此交融,形成一线小水流往下坠。 如斯听见自己的声线里有压抑、有渴望突破,还有满满的祈祷…… 她想要成为一个有勇气的人。 成为一个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人,而不是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躺下来的人。 “你跟小慧对彼此都有感觉,或许早已超出你们的想像,为什么要假装一切不存在?”感觉阿杰在手机那头愣住,如斯微微笑开,补上最后一脚,“这几句话,你敢原封不动的转头跟小慧说吗?” 如斯从浴室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试着擦干头发。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她没有回母亲家,一方面是不想打扰妈妈的睡眠,一方面是这场大雨让她陷入国中时期的回忆。 她想要一个人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什么事都不想,也可以想任何一件事,保留一些自由的空间和时间给自己。 我们都害怕一路上的风雨 又有谁能逃避 但是漫漫长夜过后不要忘记 雨过后总会天晴。 听到手机响起,如斯的第一个反应是,会不会是他?光是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就让她心跳加速,然而紧追而来的念头是,他根本没有她的手机号码。 被自己的念头戏弄,失落占据她的心,弄得她有点恍惚。 她皱着眉,接起手机,一边猜着会不会是谁喝得太醉乱打电话的同时,一边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她接起电话,还来不及说声“喂”,便被阿杰那听起来像受到极度惊吓过后的惊悚声音吓住。 “如斯!” “怎么了?” “她不见了!我找了好久,可是她就好像突然平空消失,我找不到她,怎么办?怎么办?”阿杰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懊恼。 像感染阿杰极度的慌乱与不安,如斯的脑袋轰的一声后逐渐发胀,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不过她努力深呼吸几口气,不断告诉自己绝不能慌,她和阿杰至少要有个意识清楚的人。 “阿杰,先冷静下来,告诉我是谁不见了。” “是于小姐!大概两点二十分的时候大家决定离开,我跟小慧有点事在聊,于小姐坚持自己一个人要先去大门口,等我和小慧开车过去接她,然后她就不见了,整间店内外我都找过了,就是没看到她的人!”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她先走了?”如斯皱眉,舞能和人约了在大门口等,就不可能一声不响直接离开。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是不太可能,于小姐虽然喝得有些醉,但已经跟我们约好,拜托我们一定要送她回家,说她最近老觉得有人躲在暗处偷窥她,她不坐计程车回家。” 不敢坐出答车回家?还特地拜托过阿杰他们? 不好的预感罩上心头,如斯思忖几秒后才又道:“阿杰,你先冷静下来,我只是假设,你想……舞能有没有可能被人绑架?你有没有看到可疑人物?或是现场有没有人目击到什么?” “什、什么?!”阿杰六神无主地东张西望,更加慌乱了。“我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我要怎么做?是不是要报警?小慧我们是不是要先报警,可是好像人失踪不到几小时不受理,对不对?俞医师?你干么抢我手机……” “如斯,我是俞思邈。”俞思邈声音听起来非冷静,但仔细依然的听出声线里的紧张。 “你也在现场?”如斯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令人放心的消息,像是舞能突然发酒疯自己叫车走了之类。 “我只比他们先走一步。”俞思邈淡淡陈述。 只比他们先走一步?如斯全身微微发抖,已经预测到接下来的话不会是自己想听的。 思邈一定是看到什么才没有离开,还抢过阿杰的手机和她通话,问题是她能帮上什么忙? “我开车经过大门口,正好看见有一辆黑色箱型车跳下来几个黑衣人,把舞能抓上车,舞能从头到尾都在挣扎。” 如斯完全愣住了,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开车追过几条街,夜晚街道上没什么车,对方很快发现我在追他们,为了吓阻我,朝我开了一枪。”俞思邈接着往下说。 居然还有枪?如斯被俞思邈这番话震得脑袋一片空白,舞能怎么会惹上这些人?虽然她母亲娘家那边很有钱,可是舞能顶多就是一间餐厅的老板,黑道怎么会找上她? “如斯,来者不善,对方敢在大街上开枪恐怕背景不简单。” 俞思邈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想想办法。”如斯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舞能是她的朋友,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救人……她跌坐在床沿,这个认知深深打击了她。 没事的时候她们是朋友,出事的时候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自己算哪门子的朋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如斯慢慢回过神,说道:“我去报警,报警前我必须先打电话跟舞能的母亲说,说不定她母亲那边有人脉可帮忙处理,如果警察不办理,我就在警局里,一定让他们忙……帮忙把人找回来。” “也许她母亲那边有人脉可以帮忙处理,但是那得打多少通电话?舞能,救人如救火,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俞思邈提醒道。 “可是我没有办法。” “谁说你没有办法。”俞思邈沉定的嗓音颇有安抚人心之效。 “我能有什么办法……”她隐约中感觉到他似乎已有答案。 “去找龚昊天,如斯。”愈思邈终于亮出他的底牌。 “他又不是警察。”找他能做什么?如斯很是怀疑。 “他有他的管道,别忘了他爸曾是警政署高官。”顿了一下,俞思邈又重复一次,“去找他,快去找龚昊天。” “好,我去找他。”听见有办法可以救舞能,要她跟鬼讨药单都没问题,何况只是去求一个活人。 “现在很晚了,我让他过去找你?”今晚风大雨大,俞思邈可不希望她在半途出任何事。 想起自己先前跟他撂下的狠话,如斯痛恨自己当初干么把话说死,还说得那么绝对又决绝,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不,是我有事求他,我去找他。”她说话时已经站起身,丢开头上的白毛巾,任由半湿的长发垂落下来,一边胡乱往身上加衣服。 “你坐出租车太危险,我开车去接你到他家。”俞思邈不喜欢冒险,如果被昊天知道自己让如斯在雨夜独自坐出租车过去找他,只怕昊天会对自己非常不爽。 唉,昊天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跟她说,他都为了她做了哪些事?打从自己认识昊天以来,只看过他意气风发、没有追求的潇洒模样,这种默默付出的深情形象根本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龚昊天。 爱情,或许真能改变一个人。 “好,你在我家巷口等我,我给你地址……””如斯很快念出一串地址。 “十分钟后见。” 结束通话,如斯马上打电话给于舞能的母亲。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最后电话转到一名脾气暴躁的妇人手中,一开口就把如斯臭骂一顿。 可是等于母弄清楚事情后,发出一声尖叫,要她等一下,电话很快转给于父,如斯才有机会好好把话说完。 于父听完后,只说他会尽快安排,便结束通话。 如斯在家里坐不住,穿上一件外套抓起皮包就冲出家门,连伞都忘了带,快步冲入雨帘中。 她刚走不到五百公尺,右手突然被人狠狠抓住,猛力往小巷子内的一辆车上强行拖拉。 如斯惊恐的瞪大双眼,想要放声尖叫,却被恐惧扼住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被强行拉上车后,如斯听到中控锁上锁的声音,背脊迅速凉透。 她双手使劲扯动门把,正打算尽自己所能动用所有暴力破坏车门逃出,就听见身边传来此刻自己最想听到的声音—— “这么晚,你还打算出门?” 如斯全身僵住,愣愣转头,看见龚昊天依旧穿着晚上那套深色笔挺的西装,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 怎么这么巧?他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看到他,她的心不自觉放松了下来,而湿漉漉的头发,因为有冷气吹着,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龚昊天见状,开车门跳下车,小跑步到后车厢拿了件东西后,迅速又回到驾驶座上,把一团还包装着的雪白毛巾递到她面前,眼底写满不赞同。 那瞬间,如斯突然懂了。 他不是出现,他是来找她的。 如斯不等他开口,率先说道:“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找我?”龚昊天愣了愣,她居然会主动找他?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应该是俞医师打来的。”她急匆匆地往包包里捞手机,但人就是这样,越想快点做什么就越难如愿。 手机到底是在哪里,怎么这么难捞…… 歌曲一直播放,如斯完全不敢看向龚昊天,怕被他发现这首歌是韦礼安的《好天气》。 她不是故意选这首歌当手机铃响,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就这样用了好几年,直到他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边,她才狼狈看见自己的一颗心,早已赤裸裸的宣唱着刻意被自己忽略的心声。 “你别急,慢慢找。”龚昊天想假装没听出手机铃声的玄机,把车子开上路,只因她说了一句“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找到了。”如斯松了好大一口气,捞出手机后赶按下通话键,“喂?俞医师。” “我到了。”俞思邈将车子停在巷口,迟迟没看到如斯,正担心着该不会连她也出事了。 如斯咬着下唇,眼神快速看向坐在左边的龚昊天,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咳,我在他车里了。” 她本来是想,俞医师跟自己一起去找他,如此一来就不用单独面对他,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现在好了,说好拜托前医师过来接自己过去,现在人却已经在他车里,她都不敢去想俞医师会怎么看待她。 “他去接你了?不对,他怎么可能比我快……”俞思邈略微停顿,像是突然弄明白了什么。“哦哦,我懂了。” 这点停顿时间让如斯窘得更厉害,俞医师一定误会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尽量压低音量说话,无奈车内实在太安静,她说这句话时,还看见龚昊天微微挑了一下右眉。 “他知道你家在哪里。””俞思邈这是肯定句。 “上次你们相亲的时候,他送我回来。”如斯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往左瞄,果然看见龚昊天慵懒扫来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是我跟你的事,那家伙问那么多当自己是法官啊”。 “干么跟他解释那么多?”趁红灯停下车子,龚昊天下一秒果然朝她伸出右手。“拿来,我跟他说。” “可是……”如斯见他坚持,又想到于舞能很可能被绑架的事,俞思邈是目击者,应该能讲得更凊楚,就把手机拿给他。“你好好说。” 龚昊天接过手机嘴刚张开,不晓得那头俞思邈说了什么,他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不着痕迹地看了如斯一眼,刻意压低音量,简短说了几句话便结束通话。 红灯转成了绿灯 车子在龚昊天的控制下,略略一顿后,在街道上流畅奔行。 “俞医师都跟你说了?”见他脸色沉重,如斯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刚才被俞思邈逼出一脸的窘红瞬间转白。 “嗯,都说了。”龚昊天谨慎的注意周围环境,动作俐落的将车子开进山路。 “我家再五分钟就到,你先进去把自己弄干,我出去一下。” “你打算怎么办?”如斯听见他要出去,直觉事情不太对劲。 龚昊天没说话,专注看着车窗外的山路开车,直到车子开进阳明山一栋别墅,穿过不小的前庭草地,停妥在大门前。 “你先进去休息,安顿好自己。”他转头看她,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你打算怎么办?”她不安的又问了一次。 “如斯,听我的。”龚昊天显然不想透露太多细节,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过程,只需要等待好结果即可。 “你打算怎么办?”如斯不免有些火气了,同样一句话她都问几次了,他干么不直接说,是不是情况很危险? 她孙如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从前跟自己买画当投资的富商当中,曾有全家大小一共五口人在异地被灭门,连三岁女娃都被歹徒心狠手辣给杀了。 她不需要安慰,她要听到事实。 【第八章】 龚昊天看着她,无声叹口气。 接着,他熄火,下车,走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进入自己买没多久的别墅。 此处连他父母都还没有机会过来坐坐,想到她是第一个光临的人,他嘴角微微上扬。 “龚昊天。”如斯被他一路往前带。 他们穿过厚重的大门、二楼大厅,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他拉上二楼的房间,穿过房内的小厅,走到浴室门前才停下脚步。 龚昊天要她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在房间里拿了几件东西,包括干净的睡袍,往干湿分离的浴室里放。 “先去洗个澡。”准备好东西,他催促道。 整栋别墅虽然已经装潢好一段时日,但真正使用的空间不多,二楼房间只有他的房间使用过,不过崭新的生活用品倒是准备了不少。 “现在是洗澡的时候吗?”如斯双手抱胸,跟他对峙。 “对你来说,现在就是洗澡的时候。”龚昊天看她头发还湿着,身体也淋了雨,不尽快洗个热水澡,他怕她会感冒,“先去洗,给我点时间打电话。” “我想听。”她想知道细节,什么都不知道她很难受。 “我不要你听那些。”龚昊天专注凝望她的眼眸,“我保证,等你洗好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如斯微微则头,看见他眼底赤裸裸的坚持和怜惜,感觉一股热气从心窝暖到全身。 “先洗个热水澡,否则你会感冒,我安排下。”龚昊天轻声诱哄,说完,当真走到床头,拿起话筒,回头看向她,嘴里催促道:“还不快去。” 如斯呆愣站在原地,狐疑看向他。“你答应帮忙了?”她甚至还没开始试着说服他? “很显然,不是吗?”他宠溺一笑,却也觉得有些哀怨,看来她并不信任他。 “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帮舞能?你们非亲非故” “快去,否则我要反悔了。”他威胁道。 他才不会反悔!如斯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定定的看着他说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谢谢你。” 即使他愿意忙,她也搞不慬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明明舞能还没找到,但她就是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半。 龚昊天直盯着她看,许久后,缓缓开口,“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道谢。” 如斯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进浴室洗澡,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自己打理于净。 “洗好了?”龚昊天一手握着话筒,笑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又低头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是不是舒服多了?” “事情怎么样了?”如斯顾不得身上只穿着崭新的雪白浴袍,主动走向他。 “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他低沉的嗓音很具安抚效果,拿过一旁早就备好的柔软毛巾,轻柔的帮她擦拭着带着幽香的发。 如斯轻叹口气,像满足也似无奈。 “事情到底怎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龚昊天像没听见似的,专心擦拭她的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很要紧,不是开玩笑!”如斯皱眉,一把抢走他手中的毛巾表示抗议。 “我是没有认真听。”他诚实的回道,事实上,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美丽的头发。 闻言,她把毛巾往床上一扔,急欲离开。她真是个大笨蛋!凭什么以为人家一定要帮她的忙?帮的还是这种忙。 龚昊天一伸手,长臂横过半空,轻易握住她左手腕,成功阻止她离去,自信笑道:“但一句也没漏听。” 根据刚才的消息回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件事会在他们这方的控制下,朝完美的落幕前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切都是有心人的安排,只是他想去弄清楚一件事。 “真的?舞能找到了?”如斯不敢置信事情竟会这么顺利。 “真的。”龚昊天微弯下身与她平视。“我保证你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会解决。” “我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如斯皱紧眉头,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今晚你暂时睡我房间,如果醒来我不在你身边,打这个电话,白天有阿姨会过来别墅打理,她会照顾你。” “如果你不反对,我想跟你一起等消息,没看见舞能我不放心。”她自由的右手主动握住他的手。 “我反对。”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像在催眠她,心疼的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 “你必须睡,你累了。” 如斯看着他的双眼,毫不犹豫的反驳,“我没有。”她一点都不累,精神好得很。 听见她的话,他只是宠弱地笑了笑,轻哼道:“如果不想睡就到床上躺着,我很快回来。” 等如斯回过神,眼前哪还有他的人影? 看着早被阖上的房门,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把房间让给她睡,那他要睡哪里?再说了,她根本就不想睡在这里! 狡猾的家伙!如斯低咒一声。 回头打量着这张床,挑起眉,双人枕头?她想起今晚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有多么不缺乏女伴,她突然觉得极不舒服。 想起在餐厅相遇的那次,他们一群人当中的几名漂亮女性,也常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或者朝他抛媚眼。 他的异性缘一直都很好,国中时期不仅是班上白马王子排行榜的第一名,连外校女生也常会偷偷跑来看他。 如斯躺上床,望着他每天看着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我一定睡不着……” 于舞能被关在一个巨大黑暗的仓库内,渐渐转醒。 啪!一声机器的开关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刺眼的白色灯光毫无预警地直射向她。 “舞能小宝贝,最近好不好啊?” 于舞能一听,立刻认出是谁,她陡然瞪大双眼,“连叔叔?!” “啧!果然是我儿子爱的机灵丫头。”一名瘦小如枯枝般的男人,眼睛里闪着精光,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定在她面前。 “我和 Peter早就解除婚约了。”于舞能慢慢地将愤怒聚到双眼,向来柔和的眼睛,此刻正跳跃着两簇火花。 男子猛地发出一阵疯狂大笑,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久久,令人毛骨悚然,一双丧心病狂的爆裂双眼怒瞪着于舞能。 突然男子的怒气像炸弹般爆炸开来,他大声吼道:“我当然知道!你这臭婊子说服那些白痴,说是什么没有感觉的两个人在一起只会痛苦,呸!” 男子无预警的欺身向前,手紧握住一支细长的粗针,缓缓刺入于舞能丰满的左胸。 于舞能的五官痛地皱起来,血珠缓缓渗了出来,但她却忍住不发出痛哼。 “社交圈里有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其实根本就是你移情另恋,不要我儿子,跟一堆乱七八糟的男人玩什么鬼相亲!” 于舞能雪白的上衣逐渐被温热的鲜血染红,尽管痛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也要恶狠狠吐他一口口水。 “贱货!”男子手中的针又刺得更深,仿佛要将整根针埋入她体内般。 “Peter那个傻孩子自杀了,他死了,死前还叫着你的名字!”他不要她马上就死,他要先折磨她,让她感受一下他的痛苦。 “那又如回?对于你那个曾试图强暴我的混蛋儿子,我说……”于舞能的表情一片冰冷。“他死得好。” “你!”男子猛地瞪大双眼,抬起手臂打算抽出长针很很再刺她几下, 不料,男人的狠劲突然变成一记痛苦哀号,“啊——” 于舞能证实了自己四年的跆拳道功无没白学,一个抬腿便火辣辣地踢中男子的下体,顺着他弯下身子的动作,她忍痛拔出刺入胸前的针,一个扎实的过肩摔,伴随着一声巨响,将男人完美撞地落幕。 她得意地看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男人,几秒钟后,她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连那个说什么会以英雄姿态出现,让她感动一下的俞思邈也不见踪影? 她摸黑找到了一个颇大的关关,重重按下仓库内铁门的开关,铁门始渐渐地往上转。 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呼吸瞬间停住。 俞思邈周围围了一圈黑衣人,而站在他正背面的那一个,正快速地举起枪技,射出一发子弹! 于舞能惊恐的公叫出声,“不——” “然后呢?”如斯追问道。 龚昊天新买不久的别墅内餐桌前,坐了两男两女。 “然后龚先生突然驾驶他那辆帅气的法拉利出现,不但枪法奇准无比的挡掉了那颗子弹,还一口气让其他余党全都不支倒地,你不知道,说有多帅就有多帅呢!”于舞能一面吃饭,一面生龙活虎地描述。 凌晨她被救出来时还病恹恹的,送进医院急救后才好过来再加上有个医师男友在一旁照顾,身体无大碍,精神则是完全沉浸在恋爱当中,且因为刚刚历劫归来,精神还处于亢奋中。 于舞能瞥了眼俞思邈紧绷的俊脸,发现他的目光正盯着她胸前已贴上纱布的地方,她不由得红了验,难得害羞。“不痛了,别着。” “是我不好,对自己太有信心,没算出他还有最后一招。”俞思邈懊悔自责。 直到这时候,如斯才知道于舞能和俞思邈近两个礼拜互动越来越频繁,感情也迅速升温。 让两人感情突然转好的原因,好像是他们一同出席一场慈善晚会,各自匿名损了一大笔款项,后来慈善会以没有事先告知的方式,公开宣布当天所有到场人的捐款明细,发现许多有钱人根本把慈善会当社交会使用,连一块钱都没有捐,其中包括于舞能的母亲。 而捐款最多的两人,刚好捐献一样的款项,排在名单的最上面,两个并列的名字看起来像一对情人的名字。 那天,俞思邈终于主动打了第一通电话给于舞能。 两人开始交往后,发现总有不明人士跟在他们车后,两人商量后想出今晚诱敌的办法,故意让于舞能落单,给歹徒有机可乘。 俞思邈一方面暗中布局,让人跟着王舞能好掌握歹徒动向,另一方面又把龚昊天拉进浑水里,任凭歹徒再有办法,也不可能胜过龚家在警政界的势力。 如果事情进行顺利,不但能解决于舞能遭受的威胁,说不定还能促成一对有情人。 见他们眉目传情,如斯和龚昊天识趣地悄然离去,将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两人一同漫步在别墅前院的青葱草地上。“我不知道你会用枪。”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我根本就不会。”龚昊天一夜未眠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疲惫。 “可舞能说……”如斯不解。 “那是因为我车里坐了别人。”他举起双手解释。 “别人?” “好吧,我跟你说清楚好了,反正你将来也会知道。”龚昊天耸耸肩。“你看过《城市猎人》吧?有些集团用长期的契约委托类似那样身份的人,在有需要的时候帮忙调查事情或处理案子,发生这样的事今天不是第二次,以前我父亲也曾需要他们帮忙,毕竟我父亲在黑白两道都得罪过不少人。” 他仰头望向天空,早晨的微风徐徐吹来,吹动他的发尾。 如斯现在才发现,龚昊天脖子的弧线非常优雅,也非常阳刚,一直延伸到他厚实宽阔的胸膛。 她在心底暗惊,自己竟然像个色女欣赏起他的身材? 龚昊天收回目光,低下头,几乎是靠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喃,“我这样说你了解吗?” 如斯的心抖了抖,全身漫过一阵颤票,她似乎还可以感觉到他吹出来的热气。会不会是因为昨晚睡了他的床,所以今天她才变得如此敏感? “会冷?”龚昊天见她抖了一下,担忧地问。 猛然回过神,如斯命令自己收回今天似乎特别难控制的心神,一边每忙否认,“不会。” “昨晚睡得还好吗?” 如斯轻咳了一声,真是哪不开提哪壶。 “呃……还好。”难道要一直持续类似的话题吗?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招架,连忙转了个话题,“所以舞能坚持要来参加我的庆功宴,和你被俞医师拉去那里喝酒聊天都不是偶然?” “天底下或许有偶然,但这次不是。” “嗯?” “餐厅那次,还有相亲那次,是老天爷让我们相见。”龚昊天凝视着她,说得认真。 如斯收回停在他俊脸上的视线,望回另一方绿油油的草地。 龚昊天知道她还不习惯自己放肆深情的目光,不点破,是不想破坏这属于他们两人难得的祥和气氛。 以往他们每次见面不是像在冷战,就是火爆场面居多。 龚昊天忘情的注视着她美丽的侧脸,发现似乎只要不对她露出情人的样子,她的排斥便不会那么强烈。 对朋友的感觉,也许是他现在被允许可以给她,也是她愿意接受的。 “我想在草地上躺一会儿。”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我陪你坐一下。”如斯不想太快回到别墅内,打扰那对鸳鸯谈情。 两人一坐一躺,看着蓝天自云,星期六的早晨好不悠闲。 龚昊天以手当枕,率性闲散地看着蓝天白云,突然问道:“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很好。” “有交男朋友吗?”他明知故问。 “大学时代交过。”想了想,她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为什么分手?”这是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为什么?这倒是问倒她了,她想了一会儿,随口胡诌了一个烂理由,“现在的男人没一个会做菜,至少我遇到的就没有会的。”这种差劲的理由连她自己听了都不相信。 龚昊天却听得一脸认真。 “你呢?过得好吗?”如斯假装随口问问。 他完全没有素日成熟男人的样子,笑得像个无邪的男孩。“我?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自由,过得很潇洒痛快,但其实……我并不如自以的潇洒。”他转过头,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她有些尴尬地躲开他坦然的视线,两人之间又陷入一阵静默。 过了一会儿,如斯站起身,说道:“我得下山了。” 有她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龚昊天在心里叹气。 “我送你吧。”他亦站起身。“别急着拒绝,我只是刚好有事下山,顺便载你一程。” “我和俞医师他们一起就可以了。”早上他们三人开了两部车回来。 “思邈可能不是这样希望的。”他指的是,思邈有意凑合他们俩,像昨晚的事,其实思邈早有布署,但仍多此一举的要如斯来找他。 全天下大概只剩她仍感觉不到吧,不,不是她感觉不到,而是自始至终她都不愿意去感觉罢了。 “说的也是。”她指的是,她会变成俞思邈和于舞能的电灯泡。 当他们回到别墅里时,才发现在草地上的讨论有多么多余。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阿姨正在打扫屋内,及园丁过来修剪花草树木,俞思邈和于舞能只在餐桌上留下一张薄薄的纸条,屋内哪还有他们的踪影。 如斯: 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姊妹! 父母那边我已经跟他们报过平安了,我爸还在拚命找关系救我,听到我没事要我快点回家给他们看看。 我让思邈先载我回家,顺便见见我父母。 祝 顺心顺利 舞能 P.S:这个世界充满意外,及时去爱,也是对自己负责任的一种方式。 看着手中的字条,如斯心口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暖暖的、热热的,像有什么闷了十几年的东西,正叫嚣着想破茧而出。 “俞医师离开前有没有说什么?” 如斯听见龚昊天正在问打扫阿姨。 “俞医师只说了一句话。”阿姨想了想才回,“说他已经做了兄弟该做的,接下来男人该做的,他不方便插手了。” 龚昊哑然失笑,当医生的就容易瞎操心。 “你们在说什么?”如斯听见他们在客厅的对话,特意从餐厅走到客厅,站在他身边问。 “我送你下山。” 听见龚昊天的提议,阿姨多看如斯两眼后,偷笑着走开了。 “不能叫出租车吗?”如斯故意和他唱反调。 “我比出租车贵吗?”他挑眉睨她一眼,率先前往车库。 如斯在他身后偷笑,跟了上去。 察觉她跟上自己的脚步,龚昊天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几分钟后,两人塞在阳明山半山腰,车身前后都是车潮,休旅车走走停停,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据说是前几天天气一直很不稳定,阴雨绵绵的,今天突然放大晴,很多人都往山上跑晒晒太耻,才导致下山大塞车。 车内,虽然没有人开口说话却不显尴尬,反而有种饱满的暖心期待,他们在等待什么,却心照不宣,就看谁先开这个口。 “如斯,我可以追你吗?”最后,是龚昊先打破了沉默。 “我说不可以,难道你就不追了吗?”如斯突然很感谢眼前的大塞车,让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放心说话,不用担心会因为工作或其他事情切割两人之间的沟通。 他但笑不语,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次不管她说什么,他一定追到底,先前他不确定的是她的心,现在他心里有谱,绝不会放她走。 “你的笑容有玄机,该不会是你假借我老板的名义,故意送花给我吧?”不说也没关系,治他的方法她多得是,不信他不乖乖现出原形。 “吴卫然送花给你?”龚昊天一听立刻皱眉。他知道那家伙现在是她老板,没想到还送过花给她? “不只送,还明目张胆地送,送到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正在追我。”如斯见他不高兴地抿了振嘴角,又故意说道:“连我忍不住跟大家一起怀疑,他会不会就是古怪大客户。” “古怪大客户?”他紧紧皱眉。 “就是让我昨天能够开庆功宴的灵魂人物,要我跟他介绍能投资的艺术品却从不现身,其他同事都在猜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能见人……”她故意把话说得难听一点,这激将法用的全是心机。 “不现身不等于有隐疾。”龚昊天一时不察,不自觉替自己辩护起来。 他不现身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她曾说过要他滚得越远越好。 “我也是这样跟同事们说的。”抓到你了!如斯缓缓勾起得意的笑意,“我跟他们看法不同,他们觉得有隐疾,我倒觉得应该是有隐情,才不跟我正面交手。” “什么隐情?”他谨慎地看她一眼。 “想靠近我,又怕被我拒绝。”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也不想想是谁说永远有多远你就滚多远的。”看来她猜出来了。 “气话总是比较狠,”不狠的气话那还是气话吗?又不是在说笑话。“你是大客户,对吧?” “被你识破,我就承认。”龚昊天倒很大方。 其实他也没想过自己能瞒她太久,她很聪明,只是面对感情时,总选择全心全意的相信。 “那你要承认的事情可多了。” 如斯在记忆中翻箱倒柜,找出两人之间陈年的老帐本,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老,不过感情却是新的。 “还有什么?”他轻松地笑了笑,直觉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还有什么是他以为瞒过她,其实却没有的? 车子往前移动一点点,两旁行走的路人速度都比车快。 但他们一点也不着急,外面塞着,他们这里倒不塞,一件事、一件事慢慢说开。 “你是不是从国中就开始暗恋我?”看着他俊脸上自信的微笑,如斯决定一开始就下猛药。 “咳?咳!你说什么?”龚昊天没料到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语不不惊人死不休,“孙如斯,我不知道你这么自信。”他用轻微吐槽,掩饰自己确实被她吓了一跳。 “自信,来自优秀的推理能力。”她笑得更加灿烂。 “愿闻其详。”他也恢复过来,微微一笑后鼓励她说明。 “校长主任什么的送你午餐,为什么都买两份?”如斯抽丝剥茧。 “因为我会吃。”龚昊天嘴角上扬?“运动员食量都很大。” “你确定自己是写程序的,不是写小说的?”随便他胡诌,她才不会相信。 “你什么时候想通这一点的?”他很好奇。 记得国中那寸候他表现得很正常,她的反应也很正常,破绽肯定不是那时候泄露的。 “国中。”如斯两个字打得他不服气地挑高右眉,“不过只是无聊想想,那时候我刚失恋,你对我好,我只当作是同情,什么也不敢多想,后来传出我们在一起的八卦压过我被吴卫然用那种方式用掉的流言,我很感谢那些八卦。”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她不敢想,便当怎么来的,她也不敢想。 “那些不是八卦。”知道她懂得自己的心意,换龚昊天试探她,“对不对?” “那就要看你的推理能力强不强。”如斯故意不直接明说。 “手机铃响是韦礼安的〈好天气〉。”昨天开车载她过来听见她的手机铃响,他就隐约猜出了个大概,只是尚未确认。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有些事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痛痛快快承认反而才是最好。 “昨晚。”他坦承。 “我以为你忙着开车,没注意到。”想越多,破绽越多。 “你的事,我不可能没注意到。”龚昊天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从国中开始就是这样,她的事他没办法丢着不管。 看她爱得傻气,他管。 看她为朋友急得忘了自己,他也管。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用了这首歌当手机铃声这么久。”面对一个毫无保留开心门的人,如斯也打开心门。 山路上,车还在塞。 龚昊天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左手。 如斯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 两人口中无言,嘴上有笑。 直到车子缓缓抵达她家楼下,才松开手,这还是龚昊天先主动松开。 乍失他手的温度时,如斯突然觉得有些凉意,本来没人握着手也过得挺好,被人紧紧握过后,反倒不习惯带着凉意的自由。 “我看见于舞能交给你一个珠宝盒子,猜里面可能装着另一个钻石耳环。”龚昊天先松手,是为了从前方车暗盒内拿出一个钻石耳环。 钻石耳环被仔细坎在一个木盒子里,递到她面前。 “弄丢的在你那里?”如斯开盒验货,又从包包里拿出昨晚于舞能交给自己的盒子,的确是自己先前弄丢的那一只没错。 “他们相亲那天,你在我副驾驶座上。”他抱歉地笑了笑,“我原本只想拥有一件你的东西,没想到害你赔了一笔钱。” 这件事他还是花了心思去问,才转从思邈的口中,听到钻石耳环原来是于舞能母亲的东西。 他之所以想出用神秘客户的方式和她接触,一是考虑到她的意愿,二是想替她把那笔钱还了,三是他仍想多接近她、多了解她。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记忆里待得好好的,也不太干扰人心,就当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伴自己一生也不错。 一旦见了面,仿佛触动感情重要枢纽,开始让人忍不住想联络她,多和她接触。 “为了这一对小东西,花了我五十万。”简直拿钱开玩笑。 “你不喜欢?”他以为女人都爱钻石这一类的东西。 “我会喜欢才有鬼。”如斯把钻石耳环各自放回各自的盒子里,他的还他,舞能昨晚给自己的,她又放回包包里,“送我这种不能吃的东西,倒不如直接把钱给我还比较实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他取笑道,见她又把钻石耳环还给自己,原想劝说,后来看她也把自己那只收起来,想想也好,当作定情物,一人一只。 “说女人变得很爱吃是件很失礼的事,好吗!”如斯双手抱胸,盯着他看,一字一字慢慢说:“在你跟我没有接触的这十几年,我确实变了不少。” 【第九章】 叮咚!叮咚! “是你?”如斯一拉开门,便见到龚昊天那张笑盈盈的俊脸。 “当然是我。”龚昊天跟在她身后进入室内,顺带熟稔地关上门。 “有事?”如斯转回身问道。 不晓得是不是上次那句“在你跟我没有接触的这十几年,我确实变了不少”,把他刺激得太深,他一天照三餐问候她,有事没事就跑来找她,情况已经持续整整三个多月,从来没有暂停过、 刚开始她抗议,现在根本已经懒得跟他说,因为抗议全都无效。 龚昊天几乎每天都会来她的套房,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吃晚餐,假日他也来,即使没什么特别的事,但只要能跟她说几句话,他也觉得开心。 “嗯……”他状似苦恼无比的抚着下巴。“这个回答要非常有技巧才行。” “你打算站着想?”如斯挑眉问。 “不,能坐下来想当然轻松许多。”他大爷态度大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双贼眼飘了茶几上的文件几眼,不满的道:“还在工作?你们公司也欺人太甚了吧。” “喝什么?”她没多看他一眼,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喝……”龚昊天起身跟在她后头“喏。” “这是什么?”如斯抬眼,这才发现他手中提了三个大袋子。颜值高就是这点惊人,看见他的脸,目光就不想再移到另一处。 “都是吃的,你家冰箱太空了,我在来的途中顺道买了一些东西过来。”耸耸肩后,他在冰箱前面蹲下身。 “去大卖场的感觉如何?”她一边问,一边和他一起将东西整理放入冰箱内。 “太孤单了。”龚昊天大大吸了口气,一双眼若有似无地勾引着她。 “哦?”如斯的眼角爬上满满笑意。 “以后我一定陪老婆上市场。”他一双笃定灼热的眼眸,像在许下很认真的承诺。 她愣了一下,甫一回过神,便掉进两潭深邃,下意识别开脸,“当你老婆的人,我想应该不用自己去大卖场吧。” “如果她不愿意,当然不用,可是我发现两人一起购物,也许别有一番趣味,况且还可趁此机会更了解对方。”这是他的主要用意。 “听起来似乎不错。”如斯因睡眠不足打了个大哈欠,浑然未觉自己已经可以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展现任何模样。 “是吧?”他笑了笑。 两人将所有东西放好后,龚昊天起身,熟门熟路的打开她家简易厨房内的一个柜子,果然里面又塞满了泡面,他带着指责的目光立即射向她。 如斯搔搔头走回客厅坐着等。 等他坐到她身边时,原本拿来的几个袋子,里头东西进了冰箱后空了,现在又满了——装着他准备拿去丢的碗装泡面。 “吃泡面不好。”见她盯着泡面看,他又叮咛了一次。满冰箱的新鲜食材可享用,她干么老吃那些没营养的食物? “可是很方便。”如斯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有时候就想喝点热汤跟面条,自己懒得煮,不吃泡面吃什么? “不早了。” 她暗示他自己差不多该睡了,最近有个和美国艺术家合作的案子,耗掉她不少心力。 明知道这个案子是蒋婷悦挖坑给她跳,但她还是全力以赴,她想试看看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你要睡了?” 龚昊天兴奋的模样没逃过她的眼睛,按理说她技巧性的压了逐客令,他不生气就算不错了,怎么还一脸期待? 有问题! 如斯小心谨慎的点点头,她最怕他现在这个模样,莫测高深到令人摸不清他的思绪。 还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好,得要她主动跑去操场拉人,他才乖乖跟她走,很好掌控,像现在她不使唤他,他都自己找事做,变得很难控制。 “那很好,早睡早起身体好,再说你现在去睡还算晚了,走走走,确实该上床睡觉了,我哄你睡。”说着,他还领先带头想牵起她的手,踏进她的卧室。 他可真懂得得丈进尺,如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声明一下立场,伸出双手,挡在他胸前。“我不需要人哄。”她更瞪向他伸出来的大掌,摇摇头,他以为她现在几岁? “试试看又不花钱,我很好用。”龚昊天指了指自己。 她挑高右眉看他,惊怪的眼神仿佛他突然变成了史瑞克还是毛怪什么之类的东西。 在他万分坚持下,以及千万分保证绝对不会乱来的前提下,最终他们一起进了房,关上门。 至于他所谓的哄她,就是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唱着情歌,伴她入睡,对待她就如同对待一个出生婴儿一般温柔。 如斯逐渐迷失在好听的情歌之中,在阖上眼进入梦乡前,她似乎感觉到有羽毛轻巧地刷滑过她鼻尖,速度快得让她只来得及在那感觉消失后,勾起浅浅微笑。 叩叩。 敲门声响起,如斯应道:“请进。” 她的双手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又快又精准打出每个英文字母,她正在联络美国方面的几名艺术家。 阿杰笑咪咪的走了进来,说道:“如斯,有东西需要你亲自签收哦。”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看见阿杰出现在眼前,这倒没什么,阿杰常来敲她办公室的门,问题是他怎么像漫画花美男出现时一样,身后好像衬着一片花海? 阿杰虽然长得不差,但还没到达画家替他画上一片花海的程度,眨眨眼再看清楚一点,她的太阳穴隐隐抽痛起来。 这两个男人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自从昊天知道吴卫然曾送花给她后,他也常送。 消息不知道是怎么传到吴卫然那里,经常也卯起来送,仿佛有场无形的竞赛,花越送越大束,搞得她的办公室像花店。 快递人员离开后,小慧也敲进她办公室。 “有钱人的爱情真是充满花香。”小慧一脸羡慕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她正在花海中央,贪婪地呼吸花的芬芳。 “你以为这是花?错了,这不是花,是钞票。”阿杰皱了皱鼻子。“有钱人的爱情充满了铜臭味。” “铜臭味总比连花影都没见过好,我跟你交往三个多月了,花都没送给我过。”小慧瞋了阿杰一眼。 “我让你自己选,你要我送你一束花,还是用买花的钱,晚上我们去吃一顿好的?”阿杰挺起胸膛说话。 “我去订餐厅。”小慧冲出门之前,扭头窃笑着看向如斯。“今天晚上预计和龚先生去哪儿约会啊?” 每个星期五龚昊天都会开车来接她去约会,这件事最近在同事们之间传开,传进吴卫然耳中只是迟早的事。 如斯正要回答,手机突然收到新迅息,点开一看,秘通知组长以上干部开会,开会主题是“决定是否对总公司所有员工进行年度评分”。 “怎么了?”小慧见如斯突然沉下脸来,忍不住问道。 “没事,要进十八楼会议室。”如斯快速收拾桌面。 “如果你临时取消约会那个龚先生会不会生气啊?”小慧皱眉。快下班才通知要会这不是故意耽误别人下班时间嘛。 “换作是我,生气倒不一定,但是一定会非常失望。”阿杰右手放在心口上。 “说曹操曹操到。”如斯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挥了挥手,等两人离开后,她才接听,“喂,我等一下还要开会,不能准时下班。” “下班时间才开会?”龚昊瞄了眼车上的时钟,差两分钟就到下班时间了。 “抱歉,等等开会我可能也没办法接手机。”如斯想到等一下又有场大战要打,突然觉得浑身疲乏。 每次蒋婷悦提出那个方案,她就举反对牌,老板大多不吭声不表态,只说再看看,其他同仁也不太敢表示意见,如果她不撑住,那种评分方案一旦通过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有螳臂挡车的错觉,一挡再挡,只要是人都会累。 她真的不懂,蒋婷悦到底为什么如此热衷这个方案?她也是公司的员工,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对公司又有什么好处? “要讨论什么重要的国家大事吗?”龚昊天还有心情玩笑。 “开完会,我坐出租车去找你。”如斯想到等一下要面对的场面,心情完全无法轻松起来。 “别让我等太久。”听她语气中的轻微冷淡,他也不再开玩笑。看来她最近工作压力挺大的。 “我也希望会议别太久。” 匆匆结束通话,如斯踏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已经坐定,包括蒋婷悦,吴卫然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吴卫然一坐下,立刻进入正题过论。 蒋婷悦强烈要求一定要有评分制度,如斯反对,吴卫然只听不说,让所有人提意见,曾经一度整整有十分钟没人说话。 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最后由吴卫然一句话拍板定案—— “公司内评分制度暂缓,如有必要,明年再议。” 接着又过论几项重要议题,决定寻访美国几个艺术家的工作由如斯负责。包括所有行前准备和了解工作。 蒋婷悦原本想抢这份工作,但为了配合那些艺术家们和美国艺廊的时间,行前工作的准备被压缩到更紧迫,她就放弃了,而且改为全力支持如斯前往。 开完会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如斯看见蒋婷悦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故意最后一个离开。 在门板阖上前,她听见里头传来蒋婷悦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当初提议要我先做坏人的人是你,怎么你先变卦?把我搞得这么尴尬……吴卫然,我爱你,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先进公司探路,但是你不能把我当傻子,一边要我替你做事,一边追求那个贱人!你是因为她反对,才决定暂缓的对吧?你让我非常失望……” 不想和蒋婷悦打照面,如斯回办公室后抓起包包快步走向电梯,刚踏出公司,就看见应该回到别墅里的人,居然从休旅车上下来,脸上含笑,直挺挺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刚刚不是这样讲的。 “你公事繁忙没空接电话,我直接来接人。”龚昊天走上前,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拿过她像装了金条的沉重包包。 “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如斯把头轻靠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上,稍稍喘口气。 看见他,她就有种能放松下来的感觉。 两人正要转身上车,如斯就听见令自己头痛的声音—— “昊天?”蒋婷悦一见真是龚昊天,小跑步冲上前,动作极为自然地揽住他的手臂。“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你好吗?” 如斯见蒋婷悦一见面就来这招,斜眼看向龚昊天,稍稍使劲让自己的肩膀脱离他的手臂。 龚昊天从蒋婷悦身边退开一大步,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接着牵起如斯的手,深情看了她一眼后,才转头跟蒋婷悦说话,“婷悦,这是我女朋友,孙如斯。” “如斯?”蒋婷悦装出一脸惊讶。“我以为你和吴卫然在一起。” 龚昊天握着如斯的大掌紧了紧。 “我并没有和吴卫然在一起。”如斯冷冷盯着蒋婷悦。 全公司都知道她刻意和老板保持距离的事,蒋婷悦为什么要说谎?而且蒋婷悦这女人心机真的很深,她方才才听到蒋婷悦说喜欢吴卫然,现在又想要巴上昊天是怎样?爱情对她来说是这么廉价随便的吗? “如果没在一起,chris为什么要因为你反对就暂缓公司重要政策?”蒋婷悦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意,一番话急着倒出来给龚昊天听,chris和吴卫然混在一起计。“ Chris追求你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也从没明确拒绝过吴卫然,不是吗?” “我有请他不要再送我花。”可是 Chris说她有拒绝的权利,他也有送花的权利,他是老板,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而且 Chris从未对她做出其他奇怪的羊动,所她才仍待在公司。 现在她不得不开始思考,是否应该要离开了…… “昊天,这个曾经和你交往还接受其他男人送花的女人,真是你女朋朋友?”蒋婷悦看向龚昊天时,笑得更加灿烂可人。 “有人追是好事。”龚昊天深情凝望如斯,大掌将她的手握得更牢。“世界上眼光好的人不只我一个,但她只会有我这一个男朋友。” “昊天……”蒋婷悦见他那么挺如斯,顿时怒火中烧。凭什么这么好的两个男人都喜欢她?孙如斯到底凭什么! “我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对她最好的。”不管蒋婷悦说什么,龚昊天始终看着如斯,句句说得清晰明白。 如斯因他的话,脸上缓缓漾出一朵微笑,动了动被他紧握牢的手,想抽出改握住他的手当作嘉奖,没想到他不让,察觉她的小动作,他反而握得更牢、更紧,像怕她挣脱似的。 实在没边法,她只好用食指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刮一下。 这一下,让他笑了,也安了心。 “昊天!”蒋婷悦见他们暗中不知道使了什么小动作,一起笑得那么甜蜜,红唇几次扭曲后,大大上扬微笑着。“大学时我跟那个男同学出去吃过几次饭,不是真的劈腿,我只是想气你。” 他们曾经交往过?如斯微微二愣,随即明白过来,难怪蒋婷悦刚才看见他会像鲨鱼见了血,原来是旧情人重逢。 “随你怎么说都可以,现在我在乎的女人除了我妈,就是她。”龚昊天眼睛只看着如斯,“只有她,听清楚了吗?” “我知道自己当时伤你很深,可是我真不是故意的,后来大学毕业我想联络你都找不到你。”见他们气氛微妙一变,蒋婷悦红唇微嘟,加码演出。 “蒋婷悦,我跟你早就已经结束了。”龚昊天转头看着蒋婷悦,冷冷的表态,“现在提出来一点意义也没有。” “昊天,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蒋婷悦想着当时自己跟他告自,两人交往不到一个月,他就对她很冷淡,她是气不过才跑去联谊,后来和隔壁校的风云人物交往。 “我们走。”龚昊天牵着如斯的手往休旅车移动,将蒋婷悦抛在后头,驾车离开。 蒋婷悦看看驶远的车身,眼神充满不甘心,“说不定他和如斯在一起就是为了刺激我,毕竟当初是我先劈腿离开他的……”她喃喃自语着,越想越有可能。“说不定真是这样。” 龚昊天这个神秘大客户被起底,从如斯手中转给蒋婷悦。 蒋婷悦三天两头就杀去龚昊天的网络公司,据说对方已经给她吃了好几碗闭门羹,不是不见,就是人不在。 大家聚集在十八楼会议室开会,连轰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如斯捧着空的马克杯正要踏进茶水间,就听见有人聚在里头说话—— “你们知不知道蒋婷悦是龚先生的前女友?” “哪来的消息?这么劲爆。” “听说是蒋婷悦直接找上老扳,主动争取和龚先生接洽的机会。” “这根本是假公济私。” “我看是前女友的复辟计划,你们不是没看到姓蒋的多想一脚把如斯踢到美国去忙得团团转,男人身边空了,总会寂寞地想找个人……” “咳,大家在聊天啊?”小慧手里捧着杯子,越过如斯,直接踏入八卦核心区域,终止这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八卦言论。 见小慧踏进茶水间,大家正想批她两句,叫她别坏了大家高昂的聊天兴致,赫然惊见站在她身后的如斯,顿时做鸟兽散。 “没必要。”如斯看着小慧无力地笑了一下。 “这些人就喜欢乱说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啊!”见如斯笑了笑没说话,小慧还想说点什么,这回换阿杰在门口探头。 “休息时间快结束了,还不进会议室?”阿杰催促道。 “知道了啦。”小□跟着阿杰踏出茶水间。 如斯倒了一杯热水,若有所思地走在他们身后,经过一个转角,她感觉右手突然一热,随即被紧紧握牢,扯向一个僻静角落。 热水洒出了大半,烫到了她的手,她正要斥喝,却在看见对方是谁后闭上了嘴。 “是我。” “老板。”如斯抽回手。 又喊他老板?吴卫然恍惚地笑了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覆?” 一直都是。如斯坚定的看着他,没残忍说出口的话,已经用眼神表达出来。 “是因为他帮过你一次?”他看着她苦笑。 “不是。”她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我们国中时明明可以那么单纯的在一起,为什么现在不行?”吴卫然以为自己慢慢追,她迟早会愿意喊他一声卫然,而不是冷冰冰的老板。 “国中时我喜欢好天气。”如斯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现在我爱龚昊天” “他凭什么?!”看见她的动作,吴卫然眼神陡然一黯。 “凭他肯来挡在我身前,凭他为了不让我心里愧疚生病也参加比赛,凭他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得拐弯抹角来找我,凭他把我的事都当成他的事,凭他总是把我的话听进心里,直接行动给我看,凭他……”如斯一一细数昊天对她的好,虽然她从不说出口,但放在心里,点点滴滴都是甜,都是蜜。 “够了!”吴卫然咬牙低哼:“真的够了……” “老板。”她定定的看着他。 “这些我也都做得到。”吴卫然苦笑起来,眼神往走道另一边看了一眼。“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 “吴卫然,你对女人好的方式,和昊天不一样。”如斯以站在朋友的立场和他说话,所以喊他吴卫然,而不是老板。“你没有必要跟他一样。” “我用我的方式对你好,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吗?”国中时他曾把她追到手,没道理那时候能成功,现在却不能。 为了她,他抛开老板身份高调送花给她,为了她,他压下自己进公司就想立下的评分制度,只因为她强力反对。 他是公司老板,必须顾虑自已的立场,他不可能无条件把尊严踩在脚底下去追她,所以他从不当面约她出去约会,只送花。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总会给他个面子收下花,他本以为这代表两人还是有机会复合,只要那个家伙不要出现。 “就算他没有重新出现在我生命里,我们也不可能。”如斯看着吴卫然的眼睛,摇摇头。 “为什么?” “我们不适合。” “十几年过去,我已经有所改变,当初是我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吴卫然两个跨步逼到她身前,双手紧紧握住她肩膀。 “老板,放开我!”如斯一手还拿着杯子,努力想推开他,热水洒到自己的手,也洒了他一身,无奈力气比不过男人。 感受到她的抗拒,吴卫然眼神往走道另一头又瞄了一眼,算准时机,张开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抵抗都不松手。 如斯被他紧紧搂住,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越闻越火大,正想抬脚往他最脆弱的部位狠一踢,就听到如雷般的低! “你们在干什么?!”龚昊天冲过来,一拳挥在吴卫然脸上。 吴卫然往后退了好几大步,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见龚昊天又冲过来,直接跳起来还手。 “不要打了!”如斯大喊。 两个男人打得难分难舍,根本不理会她喊什么。 “你们再打我马上离开,听到没有?!”她再次大喊,见他们依然打得难分难舍,她气得当真转身走人。 当她一转身,才发现一旁站着正在看好戏的蒋婷悦。她怎么在这里? 直到走出公司大楼如斯才感觉身后有人追上来。 “孙如斯,等一下。” 她转过头,有些烦躁的看着婷悦,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蒋婷悦不怀好意盯着她冷笑,走到她面前,站定,亮出手中的钻石耳环,“刚才昊天说了,说他不要会劈腿的婊子。” “谁才是婊子,自己心里清楚。”如斯冷冷盯着蒋婷悦,一字字说得很凊楚,说完转身就走。 “孙如斯!不要缠着我的昊天,他现在已经对你失望透……”蒋婷悦在她身后大吼,吼到一半,看见如斯突然气势汹汹往回走,直到站定在她面前。“你干么?如果你敢打我,我一定告死你。” “这是我跟他的定情物,你不配拿。”如斯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钻石耳环,冷冷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什么破定情物!”蒋婷悦对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扯开喉咙大喊,“我告诉你,那破东西他刚刚转送给我,说是要跟我旧情复燃,就像你跟吴卫然一样!” 龚昊天喝了几杯酒才回家,一进门,一亮灯,发现自己找了一整晚都找不到的人,正坐在他家沙发上,冷冷看着他。 她来找他了。 “终于回来了。”如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姨下班了?”他不动声色慢慢踏进客厅,走到她身边的沙发坐下,一双眼紧紧盯着她。 “我请她先离开,免得我们吵得太凶,她老人家受不了。” “你说什么?”龚昊天皱眉。 “你去哪里?”如斯到淡淡的酒气,融合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其实很好闻,比吴卫然身上的香水味好闻多了。 “先到处找你,后来去你家楼下待了一下。”他抬起右手抹了抹脸,神情有些疲累。 “喝酒了?”她接着又问。 “蒋婷悦刚刚打给我,说你去吴卫然的住所。”就是因为接了那通电话,又发现她不在家,他才去喝了两杯酒。 本来想把思邈叫出来陪喝,没想到那家伙正在跟于舞能约会。 他独自一人在店里才刚喝了两杯,又有女人跑来缠他,烦得他匆匆打道回府。自从绑架案后,那两人进展速度飞快,思邈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想着要怎么求婚,婚后要到哪里度蜜月,幸福到令人想叹气。 那两人才认识多久就在想结婿的事,可是看看他和如斯,从国中认识到现在,进度居然比人家还慢。 “蒋婷悦说的可不只这些。”如斯看了眼她早就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一对钻石耳环,让他也看见。“她还说你把这个破东西转送绐她,说要跟她旧情复燃,就跟我积吴卫然一样。” “你跟吴卫然……”龚昊天的脸色当场刷白,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 跟吴卫然的拳头相比,她的一句话更能伤到他。 “你真把钻石耳环送给前女友?”她问。 “你真要跟吴卫然旧情复燃?”他也问。 “我没要跟吴卫然旧情复燃。”她否认。 “我也没把钻石耳环送给她。”他也否认。“估打架时掉到地上,被她捡走,还编了故事。”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到如斯公司楼下要接她下班,蒋婷悦突然跑来找他,问他想不想知道如斯心里的人是谁,他本来不想搭理她,但是见她一脸神秘,他一时没忍住好奇,跟她上楼,结果就撞见令人火大的一幕。 沉默,像条大河,横亘在两人之间。 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也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斯。”他开口。 “昊天。” “你先说。”龚昊天做个“你先请”的看手势。 “好,我先说。”如斯深吸了一口气,把想了一个晚上的话不疾不徐的说出口,“过一阵子我要去美国出差,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冷静想想。” 他没急着接话,依旧定定的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以为他并不打算开口时,他缓缓扬声—— “想什么?”几个字像从石头缝里挤出来。 “想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她很快回答。 闻言,龚昊天死死盯着她,嘴唇抿成愤怒的一条直线。 “国中时你帮过我,然后我们谈了一场恋爱。”如斯看着他,续道:“你就当自己是许仙,以前救过我,我为了报恩,跟你谈了一场恋爱,现在互不相欠,你想跟蒋婷悦在一起,就大大方方在一起,我不是你拒绝她的理由,你对我没有忠诚的必要,好好选择真爱,不要误入歧途。” “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报恩,所以我没有忠诚的必要?”龚昊天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眼底怒火跳跃。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想说,你不欠我什么……”面对他的怒火,她努力保持镇定,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我们互不欠,你是自由的,不用因为我们现在是情侣而有所顾忌,你可以选择你真心想要的人。” “我真心想要的人?”龚昊天盯着她足足半分钟,突然发狂大笑,然而这样的笑却比哭还难看,“我们互不相,我是自由的?!” 她到底知不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做错什么,需要她用这些话来惩罚他? “你刚才想说什么?”如斯被他看得浑身发热,故意找了个问题问他,希望能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龚昊天深吸口气,没说话,拿出手机拨打,按下扩音键…… 【第十章】 龚昊天拨出的电话很快被接起。 “昊天?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打给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好不好?”手机那头传来能滴出蜜来的声音。 如斯听见传出的女声,起身就走。 见她动作,龚昊天迅速起身,一手紧紧扣住她左手腕。 她挣扎了两下,反被他握得更牢,眼见走不了,她只好瞪他。 “蒋婷悦,我什么时候送你钻石耳环了?”龚昊天说这些话时,双眼直勾勾盯着如斯,承接来自于她的瞪视。 “昊天,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当面和你说清楚好不好?”蒋婷悦声音放柔,语气充满讨好。 “婷悦,我跟你不可能旧情复燃。”龚昊天看着如斯眼里的抗拒慢慢消退,紧绷的下颚稍微放松。 “任何事都有可能,你看孙如斯不也和吴卫然重修旧好?我们也一定可以……”蒋婷悦接着扯谎。 “抱歉,我没喜欢过你。”龚昊天态度强硬的打断她的话,“当初你跟我告白,我没拒绝,是因为你是校花,但我对你没感觉,后来你跑去联谊,老实说我松了口气,所以你不用觉得伤害了我而感到抱歉,能伤害我的女人只有孙如斯,你听懂了吗?” “龚昊天,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蒋婷悦在手机那头放声低吼。 “我也说不清她哪里好,但我就是离不开她,没有人能代替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他说这话时,双眼定定地瞅着如斯。 这几句话与其说是对蒋婷说说的,不如说是讲给如斯听的。 如斯看着他,对他而言,这几白话大概就是“我爱你”了。她不再企图抽回手,任由他紧紧握着。 “就算她跟吴卫然又搞在一起?”蒋婷悦的用语越来越难听,“昊天,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个女人就是离不开吴卫然,才一直待在公司不走,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就算这样你还是离不开她吗?!” 如斯双眼一眯,顿时怒气攻心。这个蒋婷悦脑袋到底哪里有毛病,明有没有的事,她也可以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见她眼底窜怒,龚昊天反而放心地笑了。 “离不开。”他抢在蒋掉悦再次开口前,率先表态。 此话一出,如斯眼底跳窜的怒火散了,染上一层迷濛。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龚昊天,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蒋婷悦气得尖叫。 “爱上一个人本来就是一种神经病。”龚昊天盯着如斯,越笑越开心,越笑越狂。 “龚昊天你……”蒋婷悦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不可能,以后别再找我。”龚昊天说完,潇洒的结束通话,往后抛开手机,手略一施力,将如斯扯入怀中,紧紧抱着。 许久后,她才听见头顶飘来他的轻哼声—— “舌头被猫咬掉了?” “我没跟吴卫然旧情复燃。”如斯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闷闷地说。 “就算旧情复燃也没什么。”他说话时胸膛微微起伏。 “是吗?”她双手抵住他胸口,仰头看他。 龚昊天低头深深凝望着她,斩钉截铁地道:“我会把你抢回来。” “你不用抢,抢也没用。”如斯推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他不由得一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握在手里的东西,懂得珍惜就好,干么抢?”她拿起桌上两个钻石耳环抛向空中。 “如斯。”他一手精准抓住两个钻石耳环,在她身边坐下。 “嗯?”她漫不经心哼了哼。 “嫁给我?”龚昊天摊开她的左手,把其中一个钻石耳环放到她掌心里,认真的眼神紧追着她四处飘移的目光。 她不愿意? “等我从美国回来后给你答覆。”如斯握紧掌心,收下钻石耳环。 “为什么?”他松了口气,至少她不是正面拒绝,不过就算她拒,他也会继续卖向她求婚,直到她点头答应为止。 “刚才我不是说了,你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同样的我也有,如果这趟去美国出差,遇到比你更好的男人,说不定我会见异思迁。”如斯冲着他笑得一脸灿烂。 “你真敢说。”龚昊天摇头失笑。 “说不定还真敢做呢。”她又补充了一句,笑得痛快。 龚昊天定定地看着她,实在拿她没辙。 叮咚!叮咚! 等一下要赶机去美国,一早就忙得团团转,谁会跑来按门铃? 如斯抬头看了眼镜中正在刷牙的自己,迟疑了一下,举步往玄关走去,连探问也省了…… 这个时间会跑来按她家门铃的人,似乎有他。 拉开门,看见是龚昊天,如斯什么也没说又踱回浴室。 “你在刷牙!”龚昊天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起来。 用看猪头的眼神瞥他一眼,她决定假装没看到他大惊小怪的反应,继续完成她未完的工作。 “我第一次看你刷牙。”他仍兴致勃勃的在她身后,逼得她不得不回头瞪他一眼。 见龚昊天打算一起进入浴室,如斯警告地射去一眼后,关上浴室的门,等她再度打开门,他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如斯,你好了吗?”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点兴奋地问。 在客厅?如斯闻声走过去,只见一桌子的早餐已被陈列好。 “快来吃,不然会赶不上飞机。” 她微蹙着眉头走过去,他今天似乎特别热衷他带来的早餐,莫非……她缓缓坐下来,一双眼毫不掩饰心中浓浓的疑问。 “怎么了?”见她只看不动,龚昊天困惑挑眉。她不喜欢吃这些吗? 摇摇头,如斯拿起眼前像是变形过后的小笼包就口,嗯,味道还不差,就是开状“别具匠心”了点。 看她开始吃起早点,龚昊天满意地拿着不知哪里变来的梳子,温柔地替她梳发,越来越长了,发丝冰冰凉凉,光滑细致,摸起来十分舒服。 “我们该走了。”吃完早餐,如斯带笑的对他说。 “喔。”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她好笑地看他默默收拾桌面,还是忍不住问了,“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我忘了问你早餐好不好吃?” “不错呀!怎么了?” “是我做的。”龚昊天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眸瞅着她。 “喔——”如斯极力忍住笑意,故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就这样?”他不满地问,沮丧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然你的期望是什么?”该不会要她说些什么赞美恶心的话吧? “至少……一个小吻。” 吻还有分大小吗?看着他期待的双眼,如斯觉得自己开始心软。 “给吗?”他没有做出侵略性的动作,双眼却对她提出强烈邀请。 “什么?”如斯瞬间迷失在他魅力十足的电眼里。 “吻我。”龚昊天的嬉笑暂停,一张男性的严肃脸庞正在诱惑她行动。 她第一次发现人的眼睛竟可以变得那么深邃,像黑洞、漩涡,深不见底却又诱惑力十足…… 如期用力吞咽数下,她是不是太小看他对她的影响力了? “别诱惑我。”如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闭上双眼,不想看到他带着调笑的表情。 她没想过自己竟然可以坦白到这个地步。 龚昊天的唇向上弯起,大掌捧起她的脸,第一个吻印在她左眼皮上,第二个吻在右眼皮—— 如斯倏地睁开眼! 他仍一路向下吻去,鼻尖、脸颊、红唇、下巴、颈项,最后留连在她性感的锁骨上…… 如斯近距离看着眼前这张脸,帅气的发梢,剑型的眉毛,直长的睫毛,狭长具威胁性的鹰眼,刀刻似的鼻子,还有那炽热的薄唇。 朦胧迷雾中,她想,也许她会来不及赶上飞机吧? 幸好,在最后一刻赶上飞机了,不过如斯没想到龚昊天也跟着上飞机。 当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时,她真的被他吓了一跳。“我去美国世出差,你去干么?” “我也去出差。”他撇嘴笑着,模样不羁又潇洒。“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餐厅重逢?” “记得,我还把你整了一顿。”她不忘趁机在言语上踩他一下。 “那天我们是去庆祝公司在美国挂牌上市。”他心情好到假装没听到,反正这趟美国出差之行,他跟定了。 经过短暂对话后,如斯点点头,没说什么,倒头就睡,直到飞机抵达纽约才被他摇醒。 下机后,她马不停蹄到处参访,了解当地的艺术家,也把台湾的艺术作品积极介绍到美国。 龚昊天几乎天天跟在她身边,提醒她吃饭睡觉,有一次他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不过才几天功夫,再回到她身边,竟看见她累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得他从此寸步不离待在她身边照顾她。 紧锣密鼓的十六天行程终于结束时,如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两人抵达机场,正准备返台,如斯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要不是龚昊天及时一手扶住她,她说不定会当场昏倒在地。 “怎么了?”龚昊天被她吓出一身冷汗。 如斯一脸惨白的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告诉我,到底……”他问得着急。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而已。 龚昊天努力深呼吸好几口气,她的脸都惨白成这样,居然还跟他说没事,她没事才有鬼! “你现在连抬头看我的力气也没有,你竟然可以对我说你没事?”如果可以伸出双手,用力摇晃这颗固执的脑袋一定很过瘾。 如斯还在想怎么粉饰太平。 “还不说?”要不是他还记得她身体不舒服,他真的会控制不了自己的焦虑。 未料,如斯然火上加油的给他虚弱地摇晃两下,一声低吼,龚昊天快速拥她入怀。 “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们先去医院。”他霸道地道。 “我们先回台湾再说。” “你休想!”想也没想,他一把抱起她,往机场大门口走去。 “龚昊天,别闹了,让我下来,我头痛。”如斯沉着声,虚弱地道。 龚昊天冷着脸,快步往机场外能招到出租车的地方移动。“听我的。”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舒服,整个人像掉进痛苦深渊里。 怎么会这样? “我好像看不太清楚。”如斯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几平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睁开。 “别吓我!”见她疑似陷入昏迷,龚昊天一向稳健的步伐,也跟着乱了。 一束刺目的白色灯光侵入眼内,刺破迷濛,黑暗逐渐向两边散去,如斯缓缓地睁开眼。“昊天?”她轻唤一声后,又虚强地阖上眼。 再睡会儿吧…… 倏地,一股不对劲感让她再度睁开眼睛,她将头微倾几度,一张男性脸庞映入眼底。 龚昊天趴在她身边熟睡,却连件外套也没披上,一脸的疲惫和樵悴。他怎么了? 皱了下眉头,如斯想撑起上半身,拿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 “噢!”刚有动作,如斯立刻倒抽了一口气,尖锐的刺痛窜至四肢百骸。 她的肚子怎么了?好像裂了一样。 “你干么?”乍醒的龚昊天没时间调适混沌的脑子,惊骇立刻罩上他的俊容。 她竟然给他坐起来? “你好好躺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崩溃边缘。 “我怎么了?”如斯仍支着身体,困惑的看着他过分夸张的反应。不过就是动一下而已,他有必要这样吗? 她耸耸肩,打算悠悠闲闲躺回原位,只是她怎么老觉得她的肚子怪怪的,不太对劲? 见她动得吃力,龚昊天立刻起身帮忙,虽有些手忙脚乱,却也让她不再疼痛,顺利躺下。 “你怎么了?”如斯一只手沾上他新长出来的胡碴,长了胡子的他看起来有点性格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 龚昊天没辙的朝她苦笑了一下。她到底不知道自己才是病人?握住她好奇的手,凑近嘴边,落下一个轻吻。 她终于醒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见她迟疑了下,像在想或是感觉,随即摇摇头,龚昊天才放下心。 “我怎么了?”她问。 “你生病了,在肚子开一刀,不过一切都没事了。”他一语带过这几天的过程。 “开刀?”她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急性盲肠炎。”龚昊天无奈地说。 “急性盲肠炎?可是我痛的是头啊。”她记得她昏过去之前,的确是嚷着头痛。 龚昊天没好气地又亲了她的手一下,故作恶声恶气地道:“你还敢说!”敢情她真的痛得神智不清了,龚昊天回想自己差点和那个被他以为是蒙古大夫的医师厮杀起来,他从来安好的头颅开始隐隐作痛。 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当医师告诉他,她只是得了急性盲肠炎时,他那股想杀人的冲动,是多么清楚让那位全身发颤的男人感觉到。 直到透过关系,找来能信任的医师,而且是六名医师共同会诊,确认无误,他才放心让医师开刀。 “哈啰。”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探头探脑打招呼。 “俞医师?”如斯很捧场首先回应他的招呼。 “好一点了吗?”俞思邈走近如斯的病床旁,原本打算友善地拍拍她的头,在龚昊天恶狠狠的瞪视下,硬生生收回到一半的手。 不错!感情快速成长,俞思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藏不住笑意。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被人瞪了还一脸的笑意。 “俞医师,你似乎很闲?”如斯问。怎么自己生病或出事时,他总会出现? “很闲?”俞思邈失笑摇头。 孙如斯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他为了她,对不起多少病人?又推掉多少场演讲跟研讨会。 “我呐,是这家伙的‘贴身’‘专用’‘私人’医生。”他用食指比比自己。 “龚昊天?”如斯挑眉看向他。 “他自愿来凑热闹。”龚昊天右掌抚去盖在她眼前的发丝,动作温柔无比。 “是是是,我呐,向来胸无大志,就喜欢幸灾乐祸看某人爱得死去活来。”俞思邈趁机酸道。 “总比没人爱的家伙幸运吧。”龚昊天嘴角也浮出笑意。 “谁没人爱?我工作的医院除了躺在太平间的女人外,没有一个不偷偷暗恋我。”俞思邈佯装一脸得意,亮出手上的订婚戒指,“不过我再受欢迎,以后也只会忠于我老婆一个人。” “你跟舞能求婚了?”如斯双眼亮了。“恭喜你们!” “谢谢你的恭喜,改天请你们喝喜酒。”俞思邈看了眼龚昊天,“顺带一问,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快了。”龚昊天回管。 “再看看。”如斯说。 两人回时回,说完又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我看出问题在谁身上了。”俞思邈笑看着如斯,“如斯,我这兄弟女人缘之好,有时候连我看着都担心,你不快点让他戴上婚戒,我怕他禁不起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啊。” 如斯看着龚昊天,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身边没那么多诱惑。”怕她误会,龚昊天直接否认。 “哪没那么多诱惑?上回,还有上上回呀,还有如斯举办庆功宴PUB里的那些女人啊,对你猛发射电波,你当她们全是死鱼眼啊?真是不晓得嫂子怎么会受得了你这块木头!”俞思邈说得又是眨眼,又是打手势的,一副神秘兮分的样子。 “你很受欢迎嘛。”如斯微眯起眼,有些不悦地瞪向龚昊天,艳福不浅嘛他。 很好,收到效果了,俞思邈笑嘻嘻地将双手插入裤袋内,走出病房,轻松的模样只差没吹口哨。 从他们眼前消失时,还很细心地替兄弟关上房门,让他们能好沟通沟通。 “我不希罕。”龚昊天起身,亲了她脸颊一下。 “但你也没拒绝。”她可不是让人吻一下就会晕头转向的小女孩。 “怎么说?”龚昊天忍不住又抚上她的发。 “你忘了你上次在PUB……”如斯试探性的起头。 “PUB?”然后呢? 如斯看了他许久,见他仍旧一脸困感,放心的同时,却兴起捉弄他的念头。 “算了!”丢了句轻松的话给他后,她故意阖上眼。 “你在生气?”龚昊天紧张的问,久久得不到响应,他万般委屈的道:“对不起。” “既然没有做什么怀事,你干么道歉?”如斯极力压抑想大笑的冲动。 怎么她以前就没发现,原来他是这么爱着自己。 “因力你不高兴了。”他叹口气,感觉自己从没这么没气势过。 “你真的没有记忆?”她睁开眼睛看向他,还是有些怀疑。 “你告诉我。”他举白旗投隆。 于是如斯很好心地重述当晚的情形。 认真听讲后,他说出感言,“真的毫无印象。” “我不相信!”如斯古怪但认真无比看着他问道:“我想你应该是个男人吧?” “什么?”他微微挑起右眉。 “否则怎么会对那样的性感尤物毫无感觉?”她陷入自言自语中。 看来她今天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唉…… “我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那天晚上看见她和吴卫然站在一起,他嫉妒得想冲上去打人,哪记得什么性感尤物。 “难道你真不是男人?”如斯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你要不要试试?嗯?””龚昊天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有道是,事实胜于雄辩,她再给他疑神疑鬼,他发誓一定身体力行到她完全了解为止。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命怪。”她皱眉。 “你好像真的不打算放过我?”龚昊天全身透露出一股宠溺和无奈的气息。 “为了你的清白,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可以证明。”如斯笑得一脸开心。 他一脸戒备,她该不会又想到什么好方法来整他吧? “等我病好,我也去学别人投怀送抱,看看我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凡事总得亲身尝试过,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都别想!”他没辙的苦笑,曲起长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瓜。 “我觉得……”如斯突地一顿,若有所思地瞅着他。 “什么?”又怎么了? “我觉得你将来……”她故作神秘的又顿了下。 “嗯哼?”龚昊天挑起眉,捕捉到她的眼神一闪。 “我想,你将来或许会有敲打老婆的坏习惯,你希望她告你吗?”她问得并不嬉闹。 “怎么敢?我老婆刚才都慎重的警告过我了。”龚昊天笑得一脸灿烂。“我想……我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不识相吧。” “昊天,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如斯收起玩笑的轻松态度,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什么事?”龚昊天敛起神色。 “帮公司搞定这个案子后,我想辞职。”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又经过这一病,她突然发觉人生在世,能不能活得痛快比什么都重要。 “好啊,我养你。”他完全赞成。 她接着又道:“我想自己开一间艺廊。” 这件事她也思考了段时间,自己最熟悉的事物还是艺廊,第一次创业,还是做自己熟悉的比较有把握。 “也好,资金我有,店面我帮你找。”他当然力挺到底。“你想要什么时候开幕?我你搞定。” 看他这么积极,如斯没把全部让划告诉他,只淡淡说了句,“当然是越快越好。” 【尾声】 “如斯画廊”隆重开幕,小慧、阿杰、小胖在艺廊里忙得团团转,一边招呼贵宾,还得一边介绍到场的艺术家。 他们全是艺廊的核少员工。 “餐点盖子先不要开,等剪完再开!”餐厅的高大哥双手叉腰,板着严肃的长方形脸孔正在指挥作战。 艺廊外,如斯刚发表完开幕演说,剪完彩,响起一阵热烈掌声后,人潮慢慢往艺廊内部移动。 “开。”高大哥一声令下,三十六道餐点打开,阵阵食物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令人闻之便垂涎三尺。 艺廊内交杂着餐盘轻碰声、人们热烈的说话声、快活快乐的笑声、工作员介绍的话语…… 如斯站在艺廊中心,轻轻闭上双眼,感受属于这里的点点滴滴。 这是她的艺廊,她可以全权作主。 龚昊天看着她微笑着的脸庞,也跟着勾起唇。 “艺廊是你替她开的吧?为了让她脱离前男友,你真舍得撒重金花大钱。”俞思邈走到龚昊天身边,跟兄弟一起看向脸幸福美满的如斯。 如斯此刻的幸福,来自这间艺廊的开幕。 昊天此刻的幸福,则来自如斯的幸福。 “我一分钱都没出。”龚昊天低沉嗓音里有一丝闷火? “啊?”俞思邈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坚持用自己的储蓄开艺廊。”不管他怎么劝都没用,连他说要入股投资,也被她一口拒绝。 龚昊天看着如斯,无声叹口气。 他到现在还搞不懂,让他出点钱怎么了?他的还不是她的钱,夫妻间分得这么明白干什么。 “你这个爱妻狂魔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出钱?”俞思邈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能问出如此惊人的内幕,回头一定要跟舞能说。 听到兄弟的话,龚昊天又更闷了。“她坚持。” “她坚持,你也可以坚持啊。”俞思邈低喊。他龚昊天是什么人?大学时代不顾他爸反对,坚持要搞网络公司,如果他是会乖乖听别人的话的人,那还是龚昊天吗? “我的坚持在她面前不算什么。”龚昊天又好想叹气。 “哈哈哈!谁让你是爱妻狂魔。” 俞思邈懂了,这次兄弟的爱妻行为不是表现在“付出欲”,而是一个字——让。 他一手搭在好兄弟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安慰,见兄弟仍有些在意,他替他分析分析情况,“不过话说回来,反正如斯已经嫁给你,口袋里没钱也没关,听侻你二十四小时采取迫盯人政策,管吃管睡管休息,照顾得这么周到,有没有钱应该没多大关系。” “那倒是。”龚昊天想了想,斜嘴一笑。 “两位男士开会啊?”于舞能双手捧着大肚子,双脚踩着一寸高的高跟鞋,大步大步走到他们面前。 今天是如斯的大日子,她让餐厅公休一天,把所有人都调过来帮忙,就为了开幕典礼能圆满。 “老婆,小心慢慢走。”俞思邈见太座驾到,又走得如此漫不经心,赶紧上前搀扶,一切小心为上。 “放心,我走得非常慢,这次艺廊的餐点我也都没烦恼,全权交给高大哥处理。”于舞能看着俞思迎笑得很甜。“我可是非常认真在养胎喔。” “你做得非常正确,老婆。”俞思邈赶紧称赞。 龚昊天听他们说话,受了刺激,转头四处找寻如斯,找了半天,赫然惊见她居然爬上梯子,正在调整一幅画。 他几个大步冲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将人从梯子上抱下来,安稳放到地面上。 “你干么?”他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浓浓的无奈和担心受怕。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如斯主动解释,“我稍微调整一下画的角度。” “以后你要做这类事,叫我来帮你。”龚昊天命令道。 “就调整个角度,又不是很难的事,连梯子也才踩上去一格而已,一点也不危险。”她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她踏上去前,也是经过拿捏和思考的,就是觉得没什么危险,才敢踩上去。 听见她的话,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过他还是舍不得真的对她生气,“孙如斯,你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答应你很多事情,你说的是哪一件?”如斯嘴角含笑。“是我答应嫁给你?还是答应替你生小宝宝?还是答应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还是答应生生世世都要嫁给你?” 她口中每飘出一个答应,他脸上的阴沉就略减一分,听到最后哪还有半点阴霾痕迹,完全呈现春暖花开的微笑。 “艺厕开幕前你答应过我,凡事以身体为重。”龚昊天双手环抱住她,掌心贴着她的肚子。 他这个老婆事业心比他还重。 两人结婚时,他答应过她,全力协助她两年之内把艺廊弄起来,没想到第二年艺廊这边的事正忙,她居然还怀孕了。 看她身体里忙着孕育宝贵的小生命,工作上也要忙着筹划,他曾经向她提议过艺廊开幕的事能不能暂缓一年,等宝宝生下来再说? 如斯想了两天,驳回他的提案。 从此,如斯的身体归他管,由他负责照顾,她则忙着自己的新事业,也算是夫妻俩分工合作,齐心协力共创美好家庭。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带来福气,自从如斯怀孕后,他的公司一帆风顺,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如果有事,电脑也都能解决。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尾牙的时候,加码送红包、发红利、发股票,外加给核心人员加薪升官。 他发现与其亲自管理公司,不如让人才发挥专业,自己省力,人才尽力,公司赚大利,顺达成三赢局而。 “我没忘,就算不顾自己的身体,也一定不会忘记要照顾我们的宝宝。”如斯顺着他话说道。 龚昊天正要再说两句,就听见有人喊她—— “如斯。” “吴卫然?”如斯转头,看见吴卫然和蒋婷悦一起出现,脸上堆起一抹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他们前年开始年底评分制度,过年前走了三分之一的员工,去年年底还没到,又走了近二分之一的员工。 “不欢迎?”吴卫然扯唇笑了一下。 “怎么会。”如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伸手往四周一摆,举止落落大方,俨然已是老板的派头。“请随便看看。” “你的艺廊很有味道。”吴卫然目光缓缓扫过艺廊内的每一个细节。“当初同意让你职,让公司损失一员大将,是我的失策。” 听见吴卫然的话,如斯没有接话。 倒是蒋婷悦不服气地道:“公司今年报表非常漂亮,有些人虽然不是奇才,但只要环境给予足够压力,也能够成为人才。”她看向如斯的眼神仍旧充满敌意。 如斯看了眼蒋婷悦,转头向吴卫然要求道:“卫然,我能不能跟你私下谈两句?” 吴卫然虽有些诧异,但马上欣然答应,“当然。” “昊天?”如斯看向身边始终紧紧搂着自己的老公。 “五分钟后,我来找你。””龚昊天这话是看着吴卫然说的。 就五分钟?吴卫然苦笑一下。 直到龚昊天和蒋婷悦离开,他们才开始说话。 “你想跟我说什么?”吴卫然问道。 “公司今年的财务报表真的很漂亮?”如斯没看向吴卫然,视线反而追着龚昊天跑。 只见他一离开自己身边,立刻有异性黏上前,其中包括蒋婷悦。 龚昊天把小慧、阿杰、小胖喊过去都忙招呼,蒋婷悦一看见被自己弄走的小胖,识趣的晃到别处去。 “销售业绩不如以往,财务报表之所以漂亮,是因为人事成本压低。”吴卫然跟她说了大实话。 “你还要继续那个评分制度?”如斯也不拐弯抹角。 吴卫然没有说话半天后才缓缓吐了一句,“如果你想回公司,公司随时欢迎你。” “谢谢。”如斯朝他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吴卫然就告辞了,蒋婷悦看到了,连忙跟上。 “聊完了?”见吴卫然离开,龚昊天很快回到她身边,搀着她日渐沉重的身体。 “嗯。”如斯看着吴卫然和蒋婷悦离开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国中时候的自己,能想像得到如今这幅场景吗? “这里交给小慧他们,我们回家休息了吧?”龚昊天见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提议道。 “今天是开幕,我得在这里坐镇。”如斯看看周围,并不想离开。 “一天只能工作四小时,直到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你答应我的。”他祭出两人先前的约定。 “好好好,我交代一下就跟你回家休息。”见他微微皱眉,她知道她今天工作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斯,我不是要约束你。”和工作人打过招呼后,龚昊天扶着她慢慢往座车移动。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如斯也伸手环抱住他腰际,将头轻轻靠在他胸膛上,感觉像已经到家了一样,“就像我规定你不准把工作带回家、一天只能工作八小时、一周只能跟员工一样工作五天。” “听起来好像我被管得比较多?”他似真似假的提出疑问。 “想上诉吗?”她嘴角上扬。 “心甘情愿上什么诉?”龚昊天搂着她,开始计划未来,“等宝宝生下来,我们去二度蜜月。” “好啊。”他说什么,她都好。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好。 “想去哪里?”他征询太座意见。 如斯仰头,刚好对上他垂目凝视的目光。“哪里都可以。” 只要他在身边,哪里都可以。 【后记 有些爱,不只一辈子忘不了 喜格格】 这是一本在我们还对爱情懵憧未知的年纪,就已经在心里种下最纯真、真心爱情种子的故事。 高中时,曾有同学跟喜格格说,她一定要在高中谈一次恋爱。 喜格格问她,干么这么着急?大学那么自由、那么闲,可常常逃学去约会玩耍,到时候再谈比较天时地利人和啦!(家长也比较不会反对) 同学回答:大学以后谈的恋爱,跟高中不一样。 哪里就不一样了?喜格格困惑发问,不就是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谈恋爱,爱情还是爱情,不是吗? 同学又说了:大学以后谈的恋爱已经不可能像高中如此单纯,要考虑到结婚等等那些问题,而不是单纯互有好感这么简单,还有很多现实考虑必须加入爱情当中,这样的爱情成分不纯啦! 当时喜格格不懂,现在好像有点了解。 喜格格不是鼓励在高中时朝谈恋爱(如果你高中,正在谈恋爱,绝对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单纯谈一场单纯的只牵手爱恋,才是这个年纪最美的恋爱,不要牵涉金钱,不要有肉体性爱,只有纯粹的心灵之爱),只是特别倾心于不用考虑现实的感情,毕竟我们就活在现实里,要不把金钱因素考虑进去,是件很困难的事。 有时候甲方不在乎钱,乙方不见得不介意。 《暧昧期48件小事,决定你在爱情里的地位》这本书里曾说过:拥有一个男人,不代表一定拥有一份爱情,身边没有男人,也不代表爱情就不存在。 拥有一份爱,有时候比拥有一个人更幸运也更幸福。 时时刻刻和一个自己不爱,或对方不爱自己,或者彼此已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并不像一般人想像中好。 当两个人硬绑在一起的快乐总和,已经输给了各自自由的快乐总和,有时候不如放手,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这样更好。 喜格格最近常想,为什么有些人我们一看见他,尚未开口说上一句话甚至连微笑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深陷在对方的眼神里? 如果不是这辈子互动后产生的好感,那么这突如其来的好感,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因果? 有些人说,他们相信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喜格格不这么认为。 最近身边很多朋友都生了孩子,都是刚出生、未经后天雕琢的孩子,为什么有的那么淘气,有的如此斯文,有的爱吵爱闹,有的半天不吭声,有的受了委屈只会默默掉眼泪,有的竟呼天抢地大哭大闹? 如果我们这辈子是带着过去好几辈子的轮回而来,或许有个谁在我们灵魂里刻印一些什么,我们也在对方的灵魂深处烙下不可灭的印记。 在《灵魂通判》这套总共十一本的小说中(喜格格迷了两年还在迷的一部小说),除了常开大笑之外,里头对爱情的诠释也很美。 当“命中注定”不再只是一个说法,而是一个灵魂真实的爱情经历,那便是在宇宙中最美丽的偶然相遇,或者也可以说是……最动人的必然相爱。 以下是小说《灵魂通判》的作家在自己粉丝团“林熹言肆”中,浅谈爱情美丽的样貌,每次回想小说中点点滴滴的爱情,便激动无法自已。 那样的爱情,好美,很好。 人的一辈子,或许会谈过好几次恋爱,或许不会,有时候耗费人心神最多的那一个,不一定就是最终自己在等的、爱得最猛最烈的那个人,也并非就是步入礼堂的那一位,人的一辈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生生世世的轮回? 有的情人,我们可以从对方身上学到很多,有的情人则否,因为有的情人,不是让我们学到,而是让我们得到彼此。 祝福拿起本书的每位大大,和新月每一位家族成员都能事事如意,天天都活在美好的生活中(愿望通通都实现)、五福齐天,什么好事都让我们遇见,坏事通通是一种磨练! 欢迎大家到 Facebook“喜格格、福格格驾到”粉丝团,跟喜格格与福格格(喜格格的老妹)一起分享种种生活事,或是轻松聊聊关于小说的种种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