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恋之》作者:浮生偷欢 术人卷—— 一九九二年九月十四日,是我最心痛的日子。 那一日,是燕奔结婚的前夕。 燕奔,我青梅竹马的友人,也是,我最心爱的人。 我和燕奔,生于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自幼,我和他的感情就极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悄悄的让我无法自拔,一颗心里只是他。 而我,却从不敢开口向他述说我的心意——怕一开口,我就失去他了。 在我们念高中时,曾有一学长向他告白,在告白之后,燕奔是能够躲他多远就躲他多远,完完全全的与他划清了界限。我曾问过他为何绝情至此?他答,“我又不是同性恋。”说这话时,他是极轻篾与不耻的。从此,我绝了向他表白一念——我怕开了口之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还是维持现状吧,一直就以好友之姿出现在他生命中,至少这样,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关心他。 曾有一日,我读《聊斋志异》,看到《云萝公主》一篇,公主问安大业,“若为棋酒之交,可得三十年聚首。若作床第之欢,可六年谐耳。君取焉?”大业取了六年夫妻。若我和他中有一人为女子,我必会如大业般“六年后再商之”。但,我们均为同性啊,所以,我忍痛选了做一生的朋友,从此,将一腔爱意深埋于心底,只以好友之姿出现在他生命中。 九月十四那一天,一大早的,一班老友们强把奔自他女友何晶那里拉走,呼喝着给他告别单身。 席间,不断有人责奔,“天哪,才二十五岁而已,你干嘛就急着给自己套上笼子、步入坟墓?” 奔只淡淡答,“我爱晶,想与她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好一个“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几可让我心碎。 自从他认识何晶后,心里脑里全是她,恨不能捧了全世界到她面前以博一璨,和我再不是形影不离,难得见面之际,他谈的论的全是伊——他,是真的陷进去了。这却叫我,情何以堪?何以自处? 所以在他向我报告已议定婚期之时,我就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我就职的医院和日本T大附属医院在近日内已作好学术交流的协定。虽名为学术交流,实际上是医院欲派人往日本学习其在外科上的成就——当今世上,外科成就上最杰出的,只三个国家:美国、德国、日本。国内的医院,不管是在技术亦或设备上,是望尘莫及的。因此,趁日本人欲到我院学习中医上的长处之际,院方敢决定派人到日本学习人家在外科上的成就。而这一去,短则二三年,长则五六年。 我是在院方名单上的一员。 一直没下定东渡的决心,但在听闻他欲结婚那一刻,我的主意已定。 孙真曾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爱你远不及你爱对方深,你会怎么办?” 我答,“我会远远离开。” ——他如果爱我,哪怕远不及我对他的爱来得深,我仍会留下,长伴左右。可是,他从没把我当作过爱人,我永远只是他的朋友,他也永远不知道我对他的这份感情。那么,离开,是我此刻的唯一皈依。 我把东渡的决定告诉了父母,他们不语,只说,“你自己决定了就好。” 我也知道,为了逃避感情而到另一个国度的自己很懦弱,也很伤父母的心,但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无法忍受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同时还要强颜欢笑的虚应。所以,我非走不可。 那天晚上,奔喝醉了,我扶着走路都已不稳的他将他护送到家。 说是家,其实也不是他的家。他自工作后,就搬到外面,自己租房子住。他的住所,离他的公司并不远,他是为了便利工作才搬的。好在他住在了外面,否则,伯父伯母看到烂醉如泥的他不大发雷霆才是怪事。 给他脱去了外套和鞋袜,让他舒舒服服的在床上安卧,看着醉中的他,我不由苦笑:明天,他就要成为了一个女人的夫,与之相濡与沫,直至白首。 多么,令人心痛。 奔自幼就面目姣好得不似男子,俊美无比,长得比一个女人还要妖艳美丽,若非体格高壮健硕,走在街上,不知多少人会把他误认为是一男装丽人。 自他成人后,这妖艳皮相不知惹来多少龙阳之好者的注目与示好,他却从不为了所动。只一句“我不是同性恋”就打发掉来人。 而我,却不是为他这引人注目的外表所吸引。 ——我爱他,仅仅是因他是燕奔这个人,这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个体而爱他。 就算他今天长得平凡无奇、丑陋异常,我仍是爱他。除非,他不再是那个二十五年来与我同步成长的青年,他的一言一行也许就不会让我深铭于心、念念不忘。 真的,我只是很单纯的爱上了一个叫做燕奔的“人”呵。 我要的,仅是燕奔而已。 不过是这个叫做燕奔的人,和我恰好身为了同性! 他醉了,他也睡了。熟睡中的他无邪天真得一如婴孩,激荡在我心中的情再也无法压抑了,情不自禁的,我的唇抚上了他的唇,却是轻轻的,怕把他惊醒。 把握着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我反反复复的吻着他的唇。 忽然的,他醒了。 睁开眼,他笑了,说,“晶,别闹了。” 我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那个女人,也曾这般对他?!妒火中烧的我冲口而说,“我不是何晶。” 他笑问,一迳的宠溺,“你不是晶,那你是谁?”看他这神情,依然是把我当作了何晶! 中烧的妒火让我再也无法理智,我一字一字告诉他,“我是术人,高术人。” 他还是笑,“不,你是晶。术人才不会吻我。” 是啊,高术人是他的总角之交,是他的至交好友,怎么可能吻他?悲哀莫大于心死指的可能就是我这种情况吧,不顾一切的,我决定趁他酒醉之际把一切揭穿。我对他说,“术人一直都想这样吻你。可是,他是你的至交好友,他不能也不敢。” 他笑问,“那吻我的到底是谁?” 我答,“是术人,也不是术人。” 他想了想后,说,“我不懂。” 我好脾气的笑笑,“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你明天就要结婚了。而我,也是要走了。”所以,趁此机会,我要告诉他,我爱他,爱着这个我自有记忆以来就深刻于心的人。 我问他为什么就那么的喜欢何晶。我想知道缘由呵,他为什么就非她不可?以前在他的人生计划中,结婚是在事业有成后的事情,而为什么他会甘愿在二十五岁这际就结婚? 他困惑的张大眼,仔细思索,“我也不知道啊,只觉得一看到她就想和她直到天长地久,一看到她就不想让她自我身边溜走。” 闻言,我痛心入骨。他就那么爱她? 我又问他,“和她在一起,你真觉得幸福?” “是啊。”他毫不犹豫的答,那甜蜜的表情,分明只有深恋中人才有的啊! 怔怔的看着他,我说出了一直深埋于心底最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的话,“奔,我爱你啊!” 他呆了一样的看着我,然后,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他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恨恨回答,“为你心碎的人!”心中怎会无恨?他是那么那么的爱着那个女人,却从不曾爱过我! 我心中妒恨交织,爱欲交集,形成了一把灼热的火,我一把紧拥住他,吻了下去——我要将我倾生的热情都灌注在这一吻中,让他明白长久以来我的思思慕慕。 他和我唇舌相缠,辗转相吻,忽然的,我听到他叹息着,“……术人……” 我呆了! 难道、难道,他的心中其实也是有我的? 蓦地止住了吻,我问他,是,“你说什么?”我仔细的审视着他,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倪端。 他茫然的反问,“我说了什么吗?” 我颓然:他不记得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是醉了。 我缓缓摇头,淡淡说,“没有,你没说什么。” 我暗责着自己:你还想从他口里听到什么?听到他说“我爱你”?别做梦了。今生今世,你只是他的朋友罢了。 重新搂住他,我说,“睡吧,让我看着你入睡吧。我们只有现在了。” 是呀,我们只有现在了。后天,我就要远渡重洋到日本了。还在,奢望着什么呢? 他不解,“为什么?” 我把心声一一剖析,“明天你就要结婚了,我无法忍受看到你夫妻恩爱。所以我要走,我,要远远离开你。” 是的,请让我离开。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追逐着他,一直远远的看着他,一直默默的守候着,好累。 看着自己一日比一日心痛,而眼中这人却毫不解情,一心只顾念着另一个人,我无法承受。 是的,请让我离开,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看着他在我怀中沉沉睡去,我不由落下泪来,神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他铭刻于心…… 只是,君应有语,渺千里层云,万里暮雪,却叫我,只影向谁去? 痴痴凝视着他,把握着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下看他的机会,我知道,要走只有趁现在了。 思绪翻腾如潮,望了他好久,终于,我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再见。” 忍住心上伤悲,我决然起身,看了他最后一眼,便走出了房门,不再回头。 而床上的他,依然沉睡着…… 一到了家,便打电话给恶友孙真,要她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门铃震天响起,所幸我工作后就搬出了家,否则在这时候让家里的门铃大作,老爸老妈不骂死我才怪。 开了门,让她进来。她衣着凌乱,看得出她是在我一挂电话后就立刻赶来的。 恶友孙真,今年二十七岁,我大学时的学姐,大学一毕业,就和一个不爱她她也不爱的结婚并生子。婚后,他们夫妻各有天地,倒也自在。 我和孙真之间,是那种没有爱情,也没有性方面需求,无话不说的好友。我的相思她明白,她的爱恨我了解。 一进门,她就抱怨,“真是的,有什么事非要把我自这半夜的叫来?我家老公可是会误会的。” 我睨住她,是一脸的好笑,我问,“沈放会误会?可真奇了。请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对你老人家有了家人以外的感觉?” “去死!”孙真一掌击来,“死小子,明明有事求我,还敢这样戳人疮疤?” 抱手在怀,她道,“说吧,有什么事?” 我老老实实的说,“是请你来接电话的。” 她奇了,“接什么电话?” 我把今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听完后,她眨眨眼,问,“你敢说等会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 “是。”我回答,“我太了解他了。如果等会他醒来后记得我们说过的话,那他是一定会打电话过来,一释心上疑惑。那时,只有用你来作挡箭牌了。” 聪明的她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要让他把今天,不,是昨夜发生的一切当作幻梦,你就叫来了我,等会他打电话过来时,让我接电话。这样,他就会认定你昨夜与我有约,而不会有暇分身来他那里,那么他会认为,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梦。对不对?” 我承认,“是。” 瞪了我半晌,她突然骂我,“高术人,你是一个懦夫!” 我辩白,“我只是不想他在知情后对我避之不及。” 真冷笑,“既是如此,那今天晚上你有胆表白算是什么?” “我情不自禁。” 她骂道,“表白之后又敢承认,只能继续隐瞒。而又为了逃情,要跑去日本。呵,您志气可真不小!” “我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啊!”我吼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我怕失去他啊!一直以朋友的身分呆在他身边,虽然无奈,但至少是安全的,至少我可以一直光明正大的关心他、爱惜他。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感情后与我划清界限,我连关心他的资格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孙真默然。 良久,她长叹息,“感情之事,如冬日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不相干的旁人,也不宜多说。罢、罢、罢,我就帮你这一遭。只望你真的无悔。” 没有言谢,我只紧握住她的手,那么多的感谢,尽在不言中。 清晨,他果然打来电话。 真先接的,然后把电话交给了我。 我装着睡意惺忪的样子接过电话。 他直接问我早上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装着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问,“昨天晚上你送我回家后不是就在我家过的一夜、” 很轻松的,我否认了一切。心底,是无比的痛。 他信了。于是只叮嘱我早些过去——今天的婚礼上,我是伴郎。 哈哈哈! 真是讽刺! 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合法配偶! 他妈的! 在电话里,我告诉了他即将东渡的事。 他很愤怒,质问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 提前告诉了他又有什么作用? 他还不是深爱着那个女人、还不是会和她结婚。 我挂断了电话后,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了:苦涩、愤怒、挫败、狂烈的情、伤痛的心……交织在一起,再也理不清我的心情了。 今天以后,一切就会结束了…… 那天的婚礼,隆重而盛大。 怀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我面带微笑的周旋在宾客之间。 看着意气风发的他,我心中酸涩:他结婚了,很快的,就会有他们的孩子吧。孩子,那是只有女人才能给他的…… 我,也该远离他、远离我的爱情、远赴日本,然后也遇上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直至终老。过完,一个平凡男人正常的一生。 这样,对大家都好。 次日,我即刻起程。 在机场,只有父母来送机。 父亲说,“术人,不要作茧自缚。” 我一怔,他们,可是明白了我远走异国的真正原因? 看着我,母亲了然的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感情。我们为人父母的,是自私的人,不论如何,我们只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 我的泪涌上来,何德何能,我拥有一双如此爱我理解我支持我的父母? 哽咽着,我拥抱了他们一下,然后大步向前走去,不敢再回首看他们——怕自己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当场哭起来。 坐在飞机上,我终于掩面痛哭。 ——我是个懦夫! 不敢面对,只有继续逃避。 其实,就算是在飞机上又如何? 还是逃不开对他的思念的。 仍然记得,今天是他蜜月的第一天,他和何晶等会也会出现在这机场、飞往英吉利。 是刻意的选择了比他早走,这让我可以欺骗自己——我们相爱,只是,是我选择离开,选择放弃的。 在日本七年,除了父母与孙真,我再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一心的要断了和他的音讯——怕一得知他的消息,我会按捺不住那在临界点的心,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每日朝出晚归,一心工作。没有明白的对自己承认过:一切只因为我怕入梦后又见到他。 这些年来,那夜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唤的那声“术人”,反反复复的在我心中重复、播放。 那个时候,为什么他唤的是我的名字,而非何晶? 难道,他心中也是一直有我的?只是因为世俗的规范、道德的枷锁,他不敢说出来。其实他也如我一般,怕说出来后,就一切也回不去了? ……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句话在我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涛,造就了我多深刻的痛苦。我的灵魂因他而起的无垠苦痛与翻滚,今生今世他永远也不会明了…… 七年中,我不能否认我也曾有过一些男人女人,但那不过是肢体交缠、情欲发泄罢了。 我也曾想借他们来让我忘了他。可是,对他的感情仿如一根柔丝,千缠百绕,紧缚住我。真的是纠缠入骨、刻骨铭心,挣也挣不开,斩也斩不断。 很想见他一面——知道他是安好的,是幸福的,我也许便可以放下一颗牵挂了七年的心,也许,我就可以告别这些年来所放入的感情,另觅新生! 真的,只见他一面就好。 可是,见了他又能如何? 他早已和心爱女人结婚,也许已生子。如果得知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我怕自己会受不了。 于是,我徘徊在去与不去、该与不该间,徒然凄楚。 改变我命运的那一天,至今我仍记得相当清楚。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圣诞夜。 那天,形单影吊的我下班后,置身于漫天风雪中,任凭风雪刮在我身上,一步步从医院走回宿舍。 洗过澡后,抽着烟,静静的看着窗外。 雪停了。只是天地依旧灰暗得好像我的心情。 嗤笑世间多情傻,偏偏自惹愁千挂。 呵,高术人,你这个懦夫,只有把工作作为一种逃避手段。每天不停的奔走操作,从不肯停下来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明白,一旦停下来,心上的累和痛就又会入侵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只是,不停下来,心就不累也不痛了吗? 你还不肯承认其实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他的影像总会清晰的出现在你的脑海中吗? 是的,我承认,在梦里,我见过他千百回。而每次一想到他,我的心就会翻腾不已——让我在有着浓浓的爱意的同时又有着淡淡的恨意,在有着深深的悲哀的同时又有着飞蛾扑火的无悔,在无比心痛的同时还有着无比的思念…… 一想到他,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奔,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电话铃的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来电显示说明,这是一个来自国内的电话,并不是家里的号码。 会是谁呢? 我拿起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把悦耳女声,“请找高术人。” 不是孙真。我答,“我就是。请问你是谁?” 那边清清楚楚的说道,是“我是何晶。” 何晶?! 她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只见过数次面,谈话并不多,而且那已是七年前的事了。七年中,我们从求联系过。她会打电话来,难道…… 我急急问她,“是奔出事了吗?” 她意味深长的说,“他很好,但也很不好。” “什么意思?”我急问,“你说清楚点!” “高,在我回答你之前,请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你说。” “七年前,你是不是爱着奔?” 何晶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盘算着种种可能性,一边反问何晶,“这对你重要吗?” “当然。这答案非常重要。我要在知道答案后,再下判断,要不要告诉你一些事实。” 被她引起了好奇心。我决定回答——我知道何晶是个有分寸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而且,反正她问的只是七年前的事,告诉她真话,又何妨? 我答,“是的,我在七年前爱他。” 她继续问,“那么,在这七年中,你可是仍然爱他?” “这与你无关吧。”我心悸,她可是看出了什么? 何晶坚持,“请你回答我。这关系到奔一生的幸福。” 在她的话中,我听出了倪端。 心中一下子蹿起了翼望的火苗。 难道、难道,何晶要放手了? 他妈的!我不管了。 赌了! 我承认了这份一直不敢让它见天日的感情,“是,我爱他。一直爱、深爱。” “好,我成全你们。” 紧握住话筒,我追问,“请你说清楚些!” 通过电话,我听到何晶一字一字的告诉我,“高术人,奔爱你。从头到尾,他一直深爱着你。” 他爱我?这可是真的?何晶为什么要在七年后来告诉我?…… 千百个问题涌上心田,千百个答案不断回答。但最终化作了四个字:别做梦了! 是啊,还是别再幻想了,我无法承受自美丽的幻想跌入冷酷的现实的差距。 还是,不要期盼的好。 “他爱的是你。”我苦涩的说道,“让他甘愿结婚的,也是你。” 何晶轻笑一声,“高,你不觉得我们俩长得很像吗?” 我当然发觉。在当年的婚礼上,我常被人误认为是何晶的兄弟。 “一直以来,他是透过我,在看你。他要我,不过是为了能从另一种形式上得到你。” 我呆了!! “你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吗”她问我,不待我回答,又继续说道,“在结婚二周年的纪念日,他喝醉了,那一夜,他疯狂的和我作爱,从头到尾,只唤着一个名字:’高术人!’那天夜里,他不停的细述着,‘术人,我爱你’。” “那一夜,我惊呆了,他爱高术人?” “于是,我开始回想和你见面时,你那些奇怪又复杂的神情,还有一直以来你对我存在的敌意——不要否认,虽然你掩示得很好,但我是做广告的人,要求是的感觉敏锐,你没有瞒过我的。” “一直以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于我们婚礼后的次日即远赴日本,且长期以来,一直不和你的好友燕奔联系,在那一夜之后,我明白了:原来只因为你爱他。” “在我们婚后,奔渐渐的开始不快乐,一直怅然若失的。经过那一夜,我才发现缘由,我想,他早就爱上了你而不自知。或者说,为着种种现实的因素,他选择忽视这份爱。” “于是我想,既然他已选择和我结婚,说明他心中一直是有我的,对你不过是错觉、是迷惘罢了。也许,在我们有个孩子之后,他的心就会回来了。一切就会导入常轨。” “所以,我刻意的怀了孕,生下了儿子自在。” “而后的三年中,他没提过高术人,我也没提过你。我以为,一切就这么已导入正轨了 。” “却没想到,在去年,结婚六周年的前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醉后叫的名字,仍是你,仍说着,’术人,我爱你’!那天夜里,他和我作了一夜的爱,要天明时,才放开我,我起身倒水借以冷凝思绪,我刚一下床,已睡去的他一下就从床上跃起,从背后把我紧紧搂住,对我呐喊着,‘不要走!留下来!陪在我身边!’他痛彻心扉的说道,’’术人,我爱你啊!’’到那时,我才明白:他根本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不提,并不等于不复记忆。但我仍报了一点希望,于是我问他,‘可曾爱晶?’我想,只要他说他爱晶,那么,就算他心里一直记得你高术人,我也认了,谁知,他却说,”我不要晶!我只要术人!我只爱你呀,术人!’“ “花了六年时间,也让他忘不了你更爱不上我,我还能怎么样?所以我心灰意冷,另寻寄托。”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才寻回了思维,说,“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我准备向奔提出离婚。” “何晶!”我质问她,“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要把它折散?”奔,若她向你提出离婚,你受得了吗? “我说过,我对奔早已心灰意冷,早已另寻寄托了。现在我找到了舒俊,他一心一意只爱我。他的爱,抚平了我心上的创伤,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要离婚。” 何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继续说道,“同时,我也想奔不要那么痛苦。我希望他能幸福、能快乐。所以,我找你。” 透过话筒,我听到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对我说道,“如果你真爱他,就请你回来!” 在办好了一切手续后、回国、找到奔的家时,已是十数天后的事了。 守在他的家门口,一颗心是忐忑不安的。 ——我们,真的是一直相爱而不自知?他也是如我一般把最深切的渴望埋在了心底最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敢一直以好友之姿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我们,真的可以长相厮守? 手提电话响起,是何晶打来的。 何晶说,“我刚和奔把离婚书的字签了。临别之际,他告诉我,他爱你,他说他要到日本去找你。我叫他先不要忙着到日本了。” “何晶,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摄合我与奔?” 她反问我,“你觉得我太多事了?” 我真心诚意的说,“不,我由衷感谢你。但,我仍有些奇怪,一向独善其身的你,这一次为何要伸出援手?” 她沉默,然后答我,“因为我爱过他,现在仍是喜欢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离了婚后,我们仍是家人,是兄弟姐妹一样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他能幸福。” “但我们身为同性,你不觉得奇怪?我们的社会并没有开明到真正接受、容纳同性恋。” 晶说,“同性恋又如何?我觉得,只要能把握真爱,就算是被人贴上并非人人认同的’同性恋’什么的标签又如何?就算是世人认同的异性夫妇,到要分手时,不也是说分就分了。就算他们有一大堆的人情约束、道德障碍、法律保证,还不也是说分就分了?” 晶很温柔淡定的说道,“我始终相信,真爱无敌。” 心中有千言万语要想说,但最终化作了一句话,“谢谢你。” 晶甜甜笑,“术人,你们要幸福哦。” 结束了电话后不久,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男人正向这边缓缓走来。 ——是奔! 一路狂叫着,他奔入了我的怀中…… 燕奔卷—— 一九九二年九月十四日,是我结婚前的一天。 那一天晚上,朋友们为我举办了告别单身的Party。 大家一起在劝我酒,每当我想推辞,就会有人起哄,“奔,这是你最后的疯狂了!结了婚,你家娘子才不会准你和我们这些所谓狐朋狗党一起欢饮旦宵!” 盛情难却,我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干掉。 喝下了不知多么杯酒后,我开始觉得头晕晕、走路轻飘飘的,看见不论是谁的脸都觉得可爱得可以吻上一口。 他们都说我醉了。 我怎么会醉呢? 我清醒得很,至少我明白今天是老友们为我庆祝告别单身的聚会,至少我明白隔天我就要结婚了,至少我清楚的知道是术人替我挡酒、然后扶着走路不稳的我把我护送到家。 …… 迷迷糊糊的,我发觉有人在吻我,却是轻轻的,怕惊扰了我似的。 睁开眼,我看到了晶。 那样少见的细长上挑的双眼皮眼睛、那样挺直的鼻、那样薄的唇,除了她,还会有谁? 我笑了,唤她,“晶,别闹了。” 我听到她清清楚楚的说,“我不是何晶。” 我笑问,“那你是谁?” “我是术人,高术人。” “不,你是晶。术人才不会吻我。”术人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友,他怎么可能吻我? 那人的表情变得很哀伤,他说,“术人一直都想这样吻你,可是,他是你的至交好友,他不能也不敢。” 我问,“那你是谁?” 他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我是术人,也不是术人。” 他不是晶?他是术人?他又不是术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中乱乱的,想半天也搞不懂,终于我放弃去想,直接说,"我不懂。" 那人好脾气的笑笑,“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你明天就要结婚了,而我,也要走了。”顿一顿,他又说道,“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何晶?” 我困惑的张大眼,仔细思索,“我也不知道啊。只觉得一看到她就想和她直到天长地久,一看到她就不想让她自我身边溜走。” 真的,在广告公司里看到为我们公司设计广告的创意总监——晶的第一眼起,我就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那人苦笑,“原来你还真爱她,还爱得这么深。” 我困惑了,“都是一样啊,你不就是她?她不就是你吗?” “和她在一起,你真觉得幸福?” “是啊。”一想到晶,我的心就甜蜜得痛起来。 那人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似愤怒又似羡慕,似妒忌又似伤楚,他轮廓分明的脸在黑暗中形成了深刻的起伏,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尽是支离破碎,“奔,我爱你呀!” 我怔怔的瞧着那人,心中似有些明白却又不明白,不由自主的,我的手抚上了那人的脸,我轻轻问他,“你到底是谁?” 那人恨恨回答,“为你心碎的人!” 忽然的,那人紧拥住我,紧紧的,似要把我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然后,他吻下来,粗鲁、急切、无礼,似要把倾生的热情灌注在这一吻中让我明白。 我承受着那人的吻,和他辗转相吮,意乱情迷之间,我叹息着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术人……” 那人蓦的止住吻,脸上俱是惊喜,“你说什么?” 我茫然的问,“我说了什么吗?” “没有。”那人的表情又平静下来,摇摇头,搂住我,说,“睡吧,让我看着你入睡吧。我们只在现在了。” “为什么?” “明天你就结婚了,我无法忍受看着你夫妻恩爱、鹣鲽情深,所以,我要走,我要远远的离开你。” 他说了什么,我都知道,却理解不了话的含义,我努力想弄清话的意思,却越想越不明白,头又昏沉沉的,我索性什么了不想了。 神智迷乱间,我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靠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胸膛主人的身上,有着极熟悉的气息,在这双臂弯里,我感到了安稳。 恍恍惚惚间,我看到一双有着灼热、伤痛与悲哀眼神的黑眸,那眼眸紧紧的攫住我…… 那一夜,我一直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聆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五点钟,就有电话把吵醒。 眼也没睁的摸到电话,一把拿起它,懒懒问,“谁呀?” “奔,你还在睡?”电话那边传来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快起来!” 是晶! 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的?走时不跟我说一声。”而且居然还这么有精神,真是没天理。 “我看你是做梦做糊涂了!昨天我什么时候见过你?昨天你那堆狐朋狗党说要给你进行最后疯狂,一大早的就把你强拉了去,我哪来机会见你?”她的声音转为疑惑,“居然记不清事了,说,昨天你喝了多少酒?” 我忙说,“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是吗?”她明显的就不相信。 “真的真的。”开玩笑,哪敢让她知道我昨天喝醉了?我还想今后和老友们多多在外喝点老酒呢。 “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快点起来啦,今天可够我们忙的。” “好,我马上就起床。” “那我挂电话了,约的化妆师就要来了,我要去作准备了。” 在她要挂上电话之际,我唤住她,“晶。” “什么事?” 对着电话,我一字一字告诉她,“我爱你。” 她的笑声通过话筒传过来,甜蜜娇羞的,“我也是。” 深吸了一口气后,我说,“结婚后,我们会幸福的。”是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 “我相信。” 一时之间,我们都握住了电话不舍得放下。还是我先说,“我先挂电话了,你去忙你的。” “好吧,那一会见。” “一会见。” 挂上电话,看看枕畔,空无一人,却偏又清楚的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 不是晶,那,会是术人吗?或者,仅是一个幻梦。但,我不觉得它是一个梦——太真实了,不像是幻梦,我的唇上似还留有那人余温。 想也没多想的,拿起电话,我拨了一串深刻在脑海中的电话号码。--我想问术人,昨天夜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的却是娇慵女声,“请问找谁?” “我找高术人。”我如是说,心中却在疑惑,难道我打错了?却听到女声笑说,“请等一等。”然后又听到女声说,“起来啦,找你的电话。” “喂,谁呀?”电话那边传来术人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睡意。 “是我。” “奔?”那边呻吟起来,“天哪,这么早,叫我起来,你想要我老命呀?” 术人有低血压,清早被叫醒对他是件很痛苦的事,我不由笑了,问他,“你今天早上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大惑不解,“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回去的?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你送我回家后,不是就在我家过的一夜?” “当然没有。”他一口否认,又急又快,“昨天晚上把你这酒鬼送回家后,我也走了。”他笑,笑得极暧昧,“我和美女有约嘛。” “真的假的?”我不信,“少把我当白痴。” “骗你做什么?如果昨天夜里是住在你家,一大早的,我能起床跑回自己家?” 这倒也是。我当然知道术人每天一定是七点钟准时醒来,再躺在床上恢复半小时神志,待意识清醒后才洗脸、上班。那么,昨天夜里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幻梦罢了。 莫名的,我怅然。 “奔?”他在那边问我,“有事吗?” 迅速挥去心底莫名其妙的情绪,我故作轻快,“老兄,你忘了,今天是我结婚,你是伴郎啊!” 他闷闷的道,“我当然忘不了。”他有些不悦,“就为这,把我这么早就从被窝里挖起来?” “当然!”我理直气壮的道,“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马虎不得!快点过来来!” “天,我误交匪类。” “知道了也悔之晚矣。快点过来!大不了今后你结婚时,我也牺牲一点好了。” “奔。” 他叫住欲挂电话的我。 “什么?” “我后天就要走了。” “走?到哪里?”我惊住:术人要走?他要到哪里去?去做什么?……一颗心不由慌乱起来。 “我要到日本,作学术交流。” 我放下心来,作学术交流,去不了多久的,我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说,“因为我是我们医院第一批被派到日本作交流的人员,而日本在外科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我们需要学习的,所以我会长年呆在日本,短则二三年,长则五六年吧。” 我的心似沉在了谷底,我责问他,“怎么你一直都没和我说过。” “我找不到机会跟你说。” 我尖锐的问他,“现在就找到了机会?” “奔,你讲讲理好不好?”他无奈的说道,“这些日子来,你忙着谈恋爱,难得揪到你的人。一碰到一起,你就会给我说起你的甜蜜,我完全找不到插口的机会呀!” 这倒也是,自从认识晶后,这段日子里,我的生活重心就全是她,跟术人见面也少了,而一见到术人,话题也只是围绕着我和晶,突然记起好几次和术人见面时,他的欲言又止,可那时一心沉浸在爱情里的我完全没注意到。如果,我早知道术人要走,我一定会…… “现在你知道了。”术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听到他说,“我一会就过来,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只好说,“那你快点过来。” 挂上电话后,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今天的婚礼也好,昨天的夜里的幻梦也罢,统统不再出现在我脑海里,占据我整个心思的,只有一件事:术人要走了! 那天的婚礼,隆重而盛大。 一身淡青色西服的术人周旋在宾客之间,常被人误认为是晶的兄弟。 这时,我才发现:术人和晶长得真的很像! ——术人就像是男性版的晶。 --而晶,则像是变成了女人后的术人! 婚礼后的次日,趁着婚假,我和晶到了英国度蜜月。 英国,那个拥有自幼时起我和术人就无比渴望得以一见的大英博物馆、埋葬一代文豪莎士比亚的西敏寺的国度。 在英国,我用自己的双眼代替术人细细游历了大不列颠岛。并拍了无数照片,只一心想回国后拿给术人,让他见到他心爱的日不落帝国。 却没想到,当我们回国后,术人早已远渡重洋到了日本,连最后一面也没让我见到。术人,就这样自我生活中消失了,走时,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给我。我所拥有的,只有在英国耗费无数时间、精力和胶卷得来的一叠照片,以及二十五年来,我们共同成长的点点滴滴…… 婚后,当初对晶那种着了魔似的迷恋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沉淀下来,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觉得不快乐,一直怅然若失的。 这种情况在儿子自在出生后有了好转,却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我给儿子取名为自在,是希望他能拥有一颗自在心,不受身外物束缚,能够无拘无束、随已心之所欲。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怕回家,怕见到妻的脸——一看到她的脸,我就会心痛,也会开始思念,思念那个已自我生命中消失的人。那思念磨痛了我的心、乱了我的理智,让我甚至想过要不顾一切的去找他,只为知道他安好与否。 与高家伯父伯母见面时,总是忍住了问他的消息,怕真的知道后,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真的不知道在得知他确切的地址和信息后,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我,真的想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找到术人后,会对他做出什么?越来越发现,我对术人的情感,似乎不再只是单纯的至交好友,我居然对他…… 也不敢多睡觉——一入梦,梦中就会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庞,狠狠纠缠住我,而我自己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晶?还是那个沓无音信的人?--梦中人总是能让我泪流。 于是,我朝出晚归,只一心一意埋首工作——只有工作、只有忙碌,才会让我不致有机会去胡思乱想,才会让我在睡眠中无梦亦无泪。 于是,我和妻渐行渐远。 而我在工作上因表现极好,短短几年时间内,已升到美国D公司亚太区的总经理。人人只夸赞我是冷静、理智、有为的青年才俊,谁又知道我表相下那狂烈如熔浆的煎熬日夜折磨着我,喧嚣着不肯被压抑? 而在困扰的最底层,我所渴求的不过是一份真相的呈现: 术人,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联络? 那一天夜里所发生的,到底是不是幻梦? 如果不是幻梦,那么,那天夜里说爱我、说为我心碎、说要远离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我真正想要的人,到底是谁? --我心上那份无以名状的空虚因何而来? …… 千回百转形成纠缠,日夜翻涌着焦虑。 给我一个答案吧! 终于有一日,晶向我提出了离婚。她的理由很简单:她另有爱人了。 我很愤怒,质问她为什么?我自度婚后从没有对她不起过,更没有做错过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晶说,“我们离多聚少,早已彼此有礼客气得像是陌生人。你说,这样的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我分辨道,“我是在为我们的将来打拼。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 “我们的将来?”晶笑了,她看着我,神情是伤痛的,“奔,我真的就是你所想要的?” “当然。”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叹息,“奔,你真不老实。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你都太不诚实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觉得莫名其妙。 晶说,“你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奔,浪费了七年时间还不够吗?七年过去,你还是不明嘹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谁吗?” 晶语重心长的说,“有的人,是一旦错过就不再的。” 我疑惑了,“我错过了谁吗?” “高术人。”看着我,晶清清楚楚的说道,“你真正想要的,一直都是高术人。” 高术人! 晶残忍的挖起一个纠缠了我七年、也被我埋葬了七年的名字,让我的心蓦地抽痛起来。七年了,术人到日本七年了,一直音信全无,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他到底是生是死? 晶苦笑,“我以为你是爱我的,你也以为自己是爱我的。没想到,这是好大的一个误会。这个误会,我花了七年时间才领悟到——你,一直透过我,在看高术人。” 看着晶的脸,我悚然惊觉:晶和术人,真的相似得如从一个模子里刻出:细长的双眼皮眼睛,眼角是上翘的,挺直的管鼻,薄薄的唇——太像了! “你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不解她在说什么。 晶苦涩的说道,“结婚二周年的纪念日,你喝醉了,那一夜,你疯狂的和我作爱,从头到尾,只唤着一个名字:高术人!那天夜里,你不停的细述着,‘术人,我爱你’。我惊呆了,你爱高术人?但是我想,也许这不过是醉话,你对他不过是朋友情深,也许,有个孩子之后,你的心就会回来了。所以,我刻意的怀了孕,生下了自在。而后的三年中,你没提过高术人,我也没提过他,我以为,一切就这么已导入正轨了。” “而在去年,结婚六周年的前一天晚上,你喝醉了,醉后叫的名字,仍是他,仍说着,‘术人,我爱你’!那天夜里,你和我作了一夜的爱,要天明时,你才放开我,我起身倒水想借以冷凝思绪,我刚一下床,已睡去的你一下就从床上跃起,从背后把我紧紧搂住,对我呐喊着,‘不要走!留下来!陪在我身边!’你痛彻心扉的说道,‘术人,我爱你啊!’到那时,我才明白:你根本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不提,并不等于不复记忆。但我仍报了一点希望,我问你,‘可曾爱晶?’我想,只要你说你爱晶,那么,就算你心里一直记得高术人,我也认了,谁知,你却说,‘我不要晶!我只要术人!我只爱你呀,术人!’” “花了六年时间,也让你忘不了他更爱不上我,我还能怎么样?所以我心灰意冷,另寻寄托。现在我找到了舒俊,他一心一意只爱我。他的爱,抚平了我心上的创伤,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要离婚。” 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朦朦胧胧的,我记起来:在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后,一直想晚几年再要孩子的晶对孩子的渴望忽然急切起来,然后我们才有了自在。而在结婚六周年纪念日后,晶对我日益冷淡。 原来,是为此。 七天后,我和晶来到了民事管理局。 这七天里,我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原来,一直以来,晶只是术人的代替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术人早忆深烙在我心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爱上了术人。但理智告诉我:这个社会,同性恋是被歧视的。术人,是同性,又是我的总角之交。一旦我向他表明了爱意,他若接受,那我就是被划入到了同性恋一族,一旦同性恋的身份被人揭穿,我的前途、我的一切就全毁了;而他若不接受我的爱意,也许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我就永生永世失去了他。 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所谓报负,也为了表白后不致失去术人,我把最深切的渴望埋在了心底最暗无天日的地方,只一直以好友之姿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然后,我遇到了晶。 ----我要晶,不过是为了能从另一种形式上得到术人! 此时,我才痛切的体会到:在自己意识的底层是如何的渴望着术人的怀抱?多年来,我饱尝了自另一个人身上找寻他影子的心酸。 我和晶办理了离婚手续。 自在由我抚养,晶的理由是:燕家今后总得有继承人。 临别之际,晶温言相告,“奔,不要顾忌太多,去追求自己心中真正所要的吧。人生苦短,我们一定要先让自己活得自在,再去管其他。” 拥住她,吻了吻她的颊,我衷心道,“愿你幸福。” “我会的。”她点点头,“你也一样哟。” 结束拥抱后,晶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坚定回答,“我要到日本去找他。” 理清了思绪后,我一下子豁然醒悟:我爱术人!我需要术人!这个男人,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占据着我的整个心思,而愚笨的我却在蹉跎掉七年光阴后方领悟到这个长久以来自己一直明白却一直压抑着从不敢去深想的事实。直到晶把它揭穿。 ——我,要到日本去找他,向他表明我的心意。 我也知道,漫长的七年,沧海桑田,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也许,术人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他只是把我当作朋友看待;也许,他已娶妻生子了;也许…… 但,不管怎么样,我要去日本向他表明我爱他——我不想自己将来的一生都活在悔恨中:后悔自己从不曾向他叙说过爱意。 ——我,要给自己一个觅得真爱的机会。 晶愣了一下,然后她笑了,笑得有一点的不好意思兼不怀好意,她说,“我看你先不要忙着去日本了。呵呵,分手之际,为了你的幸福,我鸡婆的多了一点事。至于是什么事嘛,就这几天中,你就应该知道了吧。呵呵。” “是什么事?” 她笑着摇摇头,吐吐舌,娇俏一如少女,她说,“我才不告诉你。反正你上下你就会知道的。” 她向我挥挥手,灿笑着,上了一旁等候已久的车,绝尘而往。 回到家,在家门,一个风尘朴朴的男人正微笑着看住我。 ——是术人! 我呆了。 然后,狂喊着,奔入了他的怀里…… ——全文完——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