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推理后》作者:霍妮 文案: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卫微本来计划用一辈子去填平那个深渊,结果一场意外,打断了她的计划,但也替她复了仇。 一时失了目标的卫微忽然间不知道干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一场命案,让刑志闯入了她的生活。 刑志对于犯罪,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这直觉从未出错过,直到他遇见了卫微。 卫微绝对有犯罪的倾向和气质,不止如此,她还有一座私人的犯罪图书馆,日常爱好就是看腐烂的尸体图片,更别说她还能几句话就分析出尸体的所在。 可是,卫微却与命案非但没有一丝关联,还帮助他破了案。 她到底是谁? 短篇系列探案集,有顺序,会有女主身世主线穿插其中,作者非专业,难免会有BUG,欢迎指出,也敬请原谅。 定期更新,不定期发糖,推理为主,恋爱为辅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微,刑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侦探与男刑警的天作之合 立意:再痛苦的过去,也有走出阴霾的那一天 藏尸案(上) 夏日的早上五点,天已经几乎大亮,刑志结束了一夜的蹲守,这会儿正是最疲惫的时候。看着园区里已经开始有了晨练的人,刑志心里明白,这一夜的蹲守又失败了。 他要找的是运尸抛尸的人,不会有哪个缺心眼的犯人在这个时间段处理尸体的,凌晨三四点钟才是作案的最好时间。 “呼,”刑志使劲的吐了一口气,心里觉得特别憋屈。自己刚当上队长,第一个案子竟然这么不顺,不仅没有嫌疑人,甚至尸体都没影响儿,就是“命案”这个论断,也是推理出来的。 刑志和手下换了班,准备回到面包车上眯一会儿。就在这时,耳机里传出手下薛林的声音,“刑队,2期27号楼有情况,那个之前鬼鬼祟祟的女人在自己花园里挖土,现在已经挖了挺大一个坑了,你说……她是不是想要挖坑埋尸?” 这话就像一针强心剂一样,刑志一听就来了精神,人也像弹簧一样窜了起来,一边让薛林描述详细情况,一边飞速的往27号楼方向跑。 他们在这个小区蹲点最大的原因就是找一个失踪的外卖员。根据门口保安回忆,前天夜里外卖员拎着一袋外卖步行进了园区,之后就再没有人看到他了。 当天园区的监控线路全部被人为切断,物业的电工又恰好临时有事请了几天假,并没能第一时间修复监控。结果就是一连几天,园区里都没有监控,那个外卖员到底进了哪栋楼,出没出来过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在调查小区周围的监控后,刑志有理由认为外卖员仍然停留在小区中,而且家属也没有接到勒索电话,再加上外卖员平时夫妻关系很好,并没有离家出走的可能,因此刑志推断这位外卖员可能已经遇害了。 尽管刑志带着人已经把小区里的住户全都暗中排查了一遍,特别是那些单身的或是与外卖员可能有交集的人,但没想到的是竟然一丝线索都没找到。不过刑志也不敢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大张旗鼓的查。现在的人都有业主群,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全小区都能知道,稍有不慎,绝对的打草惊蛇。 因此刑志只能带着人在小区蹲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至于27号楼的那个女人,的确是刑志的盯防对象之一。这女人每次在都会想方设法的避开他们,然后又透过自己花园的栅栏注视着几个他们的一举一动。 根据物业的描述,这个女人叫卫微,单身,独自居住,职业不详。 刑志用最快速度赶到了薛林的监视地,果然发现27号楼最角落的花园里,那个叫卫微的女人正戴着围裙在用铁锹挖土,这会儿已经挖了一小堆了,不过好像体力不太好的样子,只挖了一半就停住了。 刑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早上5点10分,现在挖坑埋尸体是不是晚了点?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半夜三更的做么? 刑志正准备进一步观察,就看到卫微从屋里拖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出来,还有一定重量。 分尸?怪不得挖一半就停住了。 这个时候在另外几区蹲点的赵航、龚乐也到了。“龚乐去楼门口堵着,防止屋里还有人往外跑。其他人跟我上。”刑志一挥手,四个人马上就动了起来。 想从外面进入花园,需要经过一个铁质的栅栏门,这种时候肯定是锁上的,但这对于刑志这个警校散打季军来说,真不是事儿,上去一脚就踹开了。 “不许动,警察!” 卫微明显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举起铁锹对着刑志,但在刑志眼里,这点防御哪够看,一个健步窜到侧面,先是夺了铁锹,紧接着抓住卫微的左手腕往背后一拧,手上稍一用力,就把人按在了花园里的一个小桌上。然后掏手出拷,咔擦一声,双手拷住,齐活。 其他两人看到刑志把人拿住了,一人去检查黑色塑料袋,一人往屋里走,想看看还有没有同案。这个时候一只金毛狗在屋里狂吠,爪子疯狂的扒着玻璃门。赵航见状迟疑了一下,掏出了□□。 “大毛,坐下,他们不是坏人。你们不要伤害大毛。” 金毛狗果然坐下了,但是眼神依然凶恶,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赵航马上走进屋里去检查。 “刑队。” 刑志扭头看向喊自己的薛林,薛林这时已经把黑色塑料袋打开了,但里面只有菜叶、花枝以及一些西瓜皮、果壳之类的。 “倒出来,坑里再看看。” “是。”薛林捡起地上的铁锹,快速的挖了起来。 “不用挖了,我这里没有尸体,你们找错地方了。”卫微这一句话出口,惊得刑志和薛林立刻看向她。 刑志立刻把她从桌上拽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什么,我看你就是凶手。” 还没等卫微回答,进屋的赵航出来了,对着刑志摇摇头。 卫微白了一眼刑志,“你们三个人冲进来,虽然第一目标是我,但注意力全在那个黑色塑料袋上,又这么急着察看坑里,显然是担心我埋了什么。现在这个天气,需要埋在土里才能掩盖的,恐怕只有尸体了吧。” “而且你们在小区里蹲点好几天了,凡是出入的车辆都在排查,恐怕也是担心有人运尸体出去。” 刑志虽然听着卫微说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薛林挖坑的动作,薛林很快就把明显翻动过的土全都翻了一遍,但除了一些烂菜叶、圆圆的黄色颗粒外,什么都没有。 “要我说,你们想要找尸体,应该去查下每栋楼里的电表。” “电表?” “物业那儿有小区里的入住记录,重点看那些没有人入住,没人装修,但电表却一直在走电的房间。”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现在是盛夏,想要尸体不发臭,要么埋,要么冻。冷冻一个大活人可不是普通冰箱能做到的,肯定得冰柜。冰柜的耗电量可不小。这小区刚交付不久,有的是空房,说不定就有人杀了人,然后冻在冰柜里。冻完人之后离开,只要不断电,不发臭,你们在园区里蹲一辈子也找不到尸体和嫌疑人。” “哦,对了,小区进出都是记录的,虽然送货公司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如果某一户只买了冰柜的话,还是可以重点查一下的。” 这一番话说完,三人都愣住了,这一番推理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并非完全不可能。不,甚至很有可能。 刑志当机立断,“薛林,你现在就去小区物业,拿到所有的住户登记,赵航,你叫上龚乐,一人负责一栋楼,电话联系!” “是。”两个人立刻行动起来跑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刑志,和被拷着的卫微,以及一条哼哼了半天的金毛狗。 “虽然你说的有可能,但你还是得回答我,早上5点钟挖坑干什么?这塑料袋里的菜叶子西瓜皮又是怎么回事?” “培土。这些瓜果菜叶埋在土里,经过一夏天的暴晒和雨水,等全部腐烂后就可以增加土壤肥力。那边的角落里还有一袋子鸡粪肥,也是我打算混在土里的。至于早上5点挖坑么,因为现在是盛夏,白天挖坑我怕自己中暑。” “那之前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哼,我鬼鬼祟祟,你怎么不说你们几个大男人天天在小区里转悠,看谁都像不怀好意似的。好几次还走到我的院子前观察,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防着点有问题?” 刑志无语,感情这是相住了,互相都觉得对方有问题,然后越看对方就越觉得有问题。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刑志也没有轻易的放弃自己的怀疑。刑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两边墙上都有铁架子,上面爬满了绿植,其中有一面,已然开满了玫瑰花,形成一面花墙。除了挖坑这一处没有种植植物外,其他都种满或者摆满了植物。就连墙角的鸡粪肥,刑志也去看了一眼——这么看来,培土一说,倒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时候晨练的人已经不少了,院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 刑志赶紧去关了院门,想了想,又上前把手拷给人解开。只是一时还拉不下脸来道歉。 卫微揉了揉被拷住的手腕,好整以暇的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然后又小心的活动了下被扭的肩膀,活动到一半,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大毛,过来,不要哼哼了。” 金毛狗听话的跑过来,把头在女人的膝盖上蹭了蹭,接着又凶狠的盯着刑志。 刑志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冲动了,眼前的女人对自己的行为解释得合情合理,之前关于尸体的推论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刑志又觉得,这女人就算不是嫌疑人也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出藏尸的结论,这也太惊人了。 就在刑志准备再问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刑志马上接听起来,是薛林的声音,“刑队,找到了,还真有这么一间房子,小区保安说既没有入住也没有装修,但2个月前运了个冰柜进来。” “马上联系物业看看能不能开门,不能就叫个开锁的过来,我马上到。” 刑志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撸狗的卫微,心里矛盾得要死。 “放心我跑不了,真找到尸体了,如果与我有关系再来抓我也不迟。” 刑志眯起眼睛,心里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这可是杀人案,普通人只会急着解释与自己没关系,而不是这么淡定的说再来抓自己。尽管刑志已经知道眼前的人叫什么,但还是别有深意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卫微。精卫的卫,微小的微。” 藏尸案(下) 看到冰柜里的尸体时,刑志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尸体找到了,这案子也就有眉目了,最起码房主就是一个大线索。可是这个尸体又是经过那个叫卫微的女人指点后才找到的,让刑志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很快刑志也就顾不上想这些,破案要紧。联系法医到场,又带着薛林去寻找房主,只要房主能找到,离破案就不远了。 虽然刑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房主可能是线索,但也可能只是凶手的障眼法——租房杀人藏尸,事后自己逃之夭夭,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但没想到的是,实际所得的信息比刑志想象的还要少。房主只说是半年前,有一个男人租下了这间房子,一口气租了2年。因为时间比较久,他还给了不少优惠。因为当时是冬天所以男人穿着厚实的大衣戴着帽子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通过中介打的电话,然后见的面,喏,租房合同在这里。” 然而租房合同上的电话是空号,虽然这个男人来看过房进入过小区。但是根据公安局的规定,一般的物业监控只保留1个月,半年前的监控早就被覆盖八百回了。 就连电费,也是一口气交了两千块钱。这么大额的电费工作人员虽然有印象,可是与房主的说辞一样,大衣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虽然工作人员好奇为什么交那么多,但对方也只是解释一句,老人住不会用手机,来一趟又不方便。 刑志不死心,一连几天带着人到各大商场走访。虽然通过冰柜的品牌和出厂日期等调查到了售卖的商场,但时过半年,售货员对购买人的样子早已经记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这人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像是个文化人。 虽然租房者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但到此为止,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刑志刚回到局里,正准备去法医部门催下尸检报告,忽然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指名要找刑志。 “我是刑志。” “刑队,我是负责玫瑰小区的民警,玫瑰小区出事了,几个住声称那个卫微是杀人犯,要她滚出小区,还打了110报警,说警察不作为。我们尽力解释了之前的命案与卫微无关,但他们认为民警没有效力,你看你们刑警队是不是出面解释一下。” 刑志听完真是一头两大,案子还没眉目,现在又闹出这一出,这不是添乱么?但是误抓也不是小事,而且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局里知道的话,他又要用秦局的唾沫腥子洗脸了。 “行,我这就过去。” 小区的保安在之前已经认识刑志了,看到刑志开车过来,立刻上前,“我说刑队你可是来了,这次赶紧把人带走吧。有这么一号杀人犯在,我这小区保安当的也不踏实啊。” “好好当你的保安,别到处胡说八道,人家好好的,和命案不沾边。”刑志瞪了眼睛,把保安训了一顿。但是说到最后时,自己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卫微真的与命案没关系么?难道她真的是仅凭推理就找出了尸体的位置? 刑志开车进了小区,一路开到卫微所在的27号楼门前,就看到有不少人聚集在卫微家的花园前,喊着滚出小区。看到警车过来,立刻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来。 “我说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你们也太不拿人命当回事了。有这么个罪犯在我们小区,谁还能住得安稳啊,我们这家里还有孩子呢。万一她把孩子害了,你们负得了责么?” “就是,我们买房是为了住的安稳的,有这么一个杀人犯在,房价都压低了不少,损失你们赔么?” “哼,我看就是他们懒,这年头一切都向钱看齐了,什么为人民服务也不讲究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反正死人也死不到自己家里。” 刑志那个气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以平时在队内的脾气,刑志早就劈头盖脸地骂开了。但是这会儿不行,一是对着普通老百姓,他们讲原则讲纪律;二是前几天他刚冲动一回,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麻烦;三嘛,就是刑志自己也有着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 但不确定归不确定,眼下的情况是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证据指向卫微,该澄清还是要澄清。就算要调查,也不会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调查。 “各位居民,你们先冷静一下,这次的事件呢真是你们误会了。之前我们的确是冲进去了,但这只是必要的程序,经过调查后,发现与她无关,自然就要放人。人家也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是什么杀人犯。” “哦?真的假的啊,别是你们懒不爱抓人,或者有什么猫腻吧?”带头大妈一脸的不相信,斜着眼看着刑志。 刑志暗暗的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不耐烦,伸手拿出自己的证件,把警徽露给大妈们看,又拍了拍车门,“看到没,我是公安,是人民警察,真是罪犯能不抓么?但反过来说,人家不是,我也不能乱抓人啊。那不是没了王法了么?” 虽然刑志信誓旦旦,但周围的人却也是将信将疑。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说不出什么。刑志直接下了车,走到楼门口,按下了门口的对讲机。 对讲机并未传出声音,而是啪的一声直接开了门锁,刑志拉开单元门走进去,把一众怀疑的目光隔绝在门外。1楼2号门口,卫微正站在那里等着他,旁边是上次冲他呲了半天牙的金毛狗。 今天的卫微上半身穿了件白色的纱质无袖上衣,下半身是一条同样材质的蓝色长裙,长发披肩。 这么一看,刑志才发现,卫微竟然很好看,气质也是那种娴静典雅的感觉,怎么看都与杀人犯不沾边。只是左肩打着蓝色固定带,让刑志有些疑惑。 “你这肩膀……” “先请进吧,刑队长。” 卫微把刑志让进屋,弯腰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给他。旁边的大毛看他要进屋,立刻冲着他呲起牙来。 “大毛,安静,不要这样,他是客人。”卫微用右手摸了摸大毛的头,大毛果然乖乖的坐下了,不出声,但也没有变温柔,仍然盯着刑志。 刑志尴尬地挠了挠眉角,看样子这狗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对自己有好象了。 “请里边坐吧。” 刑志跟着卫微进了屋,发现卫微这套房子不小,至少有100平。中间的客厅里没有电视,一整面墙全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与卫微本人的气质很相符。 出于职业习惯,刑志没有对书籍一扫而过,而是仔细看了看书脊的内容,然后刑志就推翻了自己前面得出的“气质相符”的结论。 书架上几乎全是与犯罪有关的书籍,从侦探小说到犯罪心理、刑事侦察,再到法医解剖、痕迹检验,应有尽有,堪称小型犯罪图书馆。 虽然这多少解释了刑志心里的疑惑,比如为什么卫微那天能那么快速的给出关于尸体的推论。但另一方面,疑惑更多了,这卫微是什么人,为什么家里会摆着这么多犯罪相关的书? “这些……是你的工作相关?” “不是,只是爱好。” “爱好?” “对,爱好。”卫微语气加重,强调了爱好这两个字。 刑志看卫微的眼光立刻转成了审犯人时的职业目光,只是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卫微的表情很坦然,刑志看不出任何紧张、心虚、撒谎的迹象。 但是书架上可是有一本《尸体变化图鉴》,这本书刑志在法医叶岚的办公室里见过,讲的是尸体在不同的温度与外在环境下,每一天呈现出的不同变化——哪有人的爱好是看腐烂的尸体的? 可是怀疑归怀疑,人家就是愿意看,也不犯法。顶多口味有点重罢了。只是再看向卫微时,刑志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那个直觉——这个卫微有犯罪的气质。 客厅里有一个很大的拐角沙发,刑志有些拘谨的坐在了拐角上。 卫微拿了一瓶饮料摆在刑志面前,然后坐在另一边,“不知道上次的案子是不是破了,尸体应该找到了吧?” “抱歉,案件正在审理当中,我不能对无关人员透露细节,这是纪律。” 卫微似笑非笑的看了刑志一眼,“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来了?” 刑志心里一憋,外面都闹成这样了,目的不是很清楚了么。 当然不只是目的清楚,原因也很清楚——他误抓造成的。 刑志很是尴尬,想直接说对不起,又有点说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那个,你的肩膀……是怎么回事?” 卫微笑了一下,“中度韧带拉伤,医生让我至少三个月内不要干重活,同时还要积极复健。刑队长真是出手如电啊。” 刑志傻眼,“是我上次……?” 卫微点头。 “这个,我得向你解释一下,我当时真不是有意的,我们正常抓……抓人时就是这样的。”刑志差点就把“犯人”两字说出口了。 “我知道,不怪你,我肩膀在小时候受过伤,当时治疗的不是很好,这几年又劳损得比较严重,所以一碰就伤了。” “哦哦,那你要好好休息,休息。”刑志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看卫微不答话,就起身来,准备要走。 “我想案子应该没破吧,房主那儿应该也没什么线索,我要是凶手肯定不会在自己房子里藏尸体,租个房子,提前布局才是上策。” 刑志又坐下来了,虽然他对卫微心存疑虑,但还是想听听她的分析。 “你接着说。” 看到刑志认真起来,卫微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可说的,租房子的时候就是凶手起杀人心的时候,去调查一下死者那个时间段做了什么,应该就能找到线索了。” 刑志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些不用卫微说他自己也知道,半年前死者一直在接单送外卖,每天如此,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卫微仔细的观察刑志的脸色,“看你的表情,我想你们没有找到反常事件是吧。” 刑志微微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们或许把反常事件想得太严重了,什么叫反常呢?非得与人打架,有报警记录才叫反常么?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调查那段时间他的送餐记录,尤其要注意迟到的情况。” 刑志眼神猛然犀利起来,紧盯着卫微,“我可没说死者是送餐的外卖员,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微再次忍不住的笑了一下,“放轻松,刑大队长,这个你要怪只能怪那个保安。他可是把你们向他询问有没有反常的外卖员进入小区这件事,嚷嚷的哪儿都是了。再加上园区里的大妈,我想不知道都难。哦对了,他们给我安的罪名就是我以点外卖为诱饵,把他骗上门,杀了他。” 刑志脸上再次浮起不自然的神色,挠了挠自己的眉角。 “前段时间外卖员性侵未遂的新闻听说了吧?性侵案中,选择报案的永远是少数,有更多的受害者并不会报案。如果这位外卖员做了什么事情,而受害者的家人选择不报案自己动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刑志几乎是立刻想起来,在死者半年前的送餐记录中,的确有那么几起迟到,但当时自己并未在意,因为迟到的时间都不长,最长一次也只有半小时。 半小时……或许也不是没可能。 刑志是实干派,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和线索,哪怕目前只是猜测,他也要去证实一下。想到这儿刑志立刻起身,“我要走了……外面的人如果还这样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刑志留下了手机号,然后出了门,刚一上车就吩咐手下立刻再去调查外卖员的送餐记录,并且不要限定在半年前,调查时限要扩大到一年前。 预谋杀人与激情杀人不同,这样的犯案手法不是拍拍脑门就能想出来的,需要一段时间的谋划,因此真正导致凶手动了杀心的事情,可能在租房之前更久的时间范围。 三天后,在走访一户接受过死者送餐的人家时,刑志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这户人家是一位老父亲和一位身患残疾的女儿,问到是否曾经有外卖员举止不轨时,坐在轮椅上的女儿几乎是刹那间就哭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表情刑志心里了然,同情的看向坐在一旁的父亲。自己的女儿本就身有残疾,还要遭遇这样的事情,恐怕任何一位父亲都无法忍受吧。 老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整个人靠在沙发,似乎累到了极致,终于可以休息了。 父亲自首,随后的指证现场与尸检报告也能对得上,这件案子算是告破。 只是刑志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并不好受。 因为这件事本可以不发生,他们可以选择报警,让法律而来制裁罪犯。但是这位老父亲却选择了最错误的做法。 然而这并不是个例,在中国,性侵案的报案率并不高,在传统观念下,仍然有相当多的受害者和家人会在受到性侵害后选择不报案。而这样的结果,往往会制造出更大的悲剧。 花市案(一) 花市摊主被杀案——弱者想要战胜强者时,往往都以悲剧收场 随着冰柜藏尸案的顺利告破,刑志的这个刑警队长也算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开门红。只不过在写结案报告时,刑志却犯了难。 以刑志的性格,这破案嘛,该是谁的功能就是谁的功能,就算自己是队长,也不能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 但是这次破案的关键是卫微,尤其是最初找寻尸体的过程,电表查尸源称得上是神来之笔。 但是……卫微却是自己闹出的乌龙,然后还是乌龙帮自己破的案,刑志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写进去,真写了,还不得沦为全局的笑柄。 思来想去了半天,刑志还是没把卫微写进去。报告刚交上去没多久,刑志就被秦局叫去了办去室。 刑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贪功的事被发现了? 但是秦局叫了又不敢不去。刚一进门,就看到年过五十的秦局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刑志挤出一个狗腿般的笑容,正准备说两句话缓和下气氛,就被秦局的吐沫腥子直接喷了一脸,“你刑大头是第一天当刑警啊?看到人家挖土就冲进去,其他证据呢?有个黑色塑料袋就算尸体了?脑子呢?丢粪坑里了?” 刑志心里暗暗叫苦,这案子都结完了,怎么这一小段插曲忽然让领导知道了? “不是,秦局,您先消消气消消气,案子都结完了,证据链我复核了好几遍,绝对没有问题。那个就是个意外,意外。您消消气消消气。” “消气?人家小区居民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你们警察不干实事,对群众就敷衍两句,倒是和嫌疑人谈了挺长时间,听说那个叫卫微的还挺漂亮?” 刑志一听汗都下来了,再说下去,这都整出生活作风问题了。还有这小区里的人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自己都解释完了,还要再打电话投诉。 “秦局啊,我第二次去就是给人家赔礼道歉的,毕竟抓错人了嘛。外面的群众,我真不是敷衍,就是没啥可说的。除了反复强调这事是他们误会了,也真说不出来啥,你说我总不能打办案细节透露给他们吧?” 看着秦局还是没消气,刑志立刻又换了个语气,“不过,秦局,您说的也对,这事儿是我处理的不好,您说吧,要我怎么办。我听您安排,绝对不二话。” “别给我打马虎眼,我问你,这一段为什么没有在汇报当中写?” 刑志用指甲挠了挠眉角,“这个……这个不是,有点丢人么,再说与案子本身也没关系,就没汇报。” “你也知道丢人啊,我接到通报情况的电话时,都觉得老脸发红。”秦局一边说,一边拍自己的脸。 那啪啪声,听得刑志心惊肉跳的。 “是是,秦局,您说得对,我丢人,丢人。”刑志继续赔笑脸,通常来说,秦局骂得越狠,事后的处罚结果就越小;越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几句就放行的,后果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秦局不说话,刑志又小心翼翼开口,“我能问问投诉的人还说啥了么?有什么要求?” “投诉的我都处理完了,等你处理,哼,黄花菜都凉了。以后遇事时多长点脑子,再来一次这事,我就把你摁粪坑里。” “是是是,绝对不能有下一次了。”刑志开心得都快蹦起来了,心里明白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秦局那您歇着,消消气,我走了啊。” “等等,手上有案子没有?没有的话你再去一趟玫瑰小区,看看居民什么情况了,回头向我汇报。” “是,这次再有问题,我一定耐心解释。” 刑志出了警局,先是找个水果市场买了一兜子水果,又到商场买了些营养品,这才开车直奔卫微家。 一进入玫瑰小区,刑志就看到卫微家的花园栅栏上被挂上了一个横幅,写的是“杀人凶手滚出玫瑰小区”。 刑志蹭地一下就火了,上去一把扯下横幅。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阻拦,“哎哎,你谁啊,凭什么扯我的横幅?哟,这不是刑队长么,怎么又来会相好的了?” “这位同志,我警告你,随意污蔑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而且你们现在做的,已经越界了,这叫人际暴力。” “怎么,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随意扣帽子啊?我愿意拉横幅就拉,我一没指名,二没道姓,你管得着么?”这人说完劈手抢下横幅,招呼着周围的人又挂上了。 刑志大感恼火,正准备再次扯下来,却听到一声狗叫,一回头,就看到卫微牵着大毛走了过来。 “你们愿意扯横幅我不管,但挂在我家的栅栏上,我是有权向物业投诉你们,甚至请律师告你们。” 看到周围人纷纷露出即害怕又防备的眼神,卫微冷声一声,“你们就是一群废物,也就敢嘴上嚷嚷,扯横幅,煽动大众闹事算什么本事?真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就动点真格的,报警找律师去向上级部门投诉,哪一样我都接着。” “但我也告诉你们,一旦你们动了真格的,我也会第一时间告你们个诬告罪。知道诬告罪可以判几年么?最高可以判三年。若是我因此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最高可以判十年。” “刑队长就在你们眼前,有什么证据赶紧提交,信不过他就跟他去队里,队里有局长,再往上还有市长、书记。什么都不敢做,就知道空口白话诬陷人,你们也好意思自称是个人。呸。” 卫微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把周围人镇住了,一时间那些拉横幅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横幅还要不要挂。 卫微再次冷笑一声,“刑队长,今天这事也算是个见证,若是有一天我不高兴了,想去告他们时,还得麻烦你给我做个证人。” 大毛还叫了两声,像是附和卫微说的话。 卫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刑志,这才牵着大毛,施施然的回屋了。 刑志又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看着挂横幅的那些人默默收了横幅,灰溜溜地走了,心里满是无奈。 好好解释没用,吼一顿倒是老实了。 刑志看事情了结,去车里拎了水果和营养品,再次按响卫微家的门铃。 进到屋去,刑志把水果和东西放在桌上,脸上满是歉意,“真是抱歉,没想到一时冲动,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卫微随意地摆了摆没有受伤的右手,“无所谓,他们也就敢动动嘴皮子。人言可畏在我这里是不成立的。” 哼,唾沫腥子要是能淹死她卫微,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刑志还是有些尴尬,再怎么样,现在这个局面是他造成的。 可是道歉的话已经说过了,她与卫微又不熟,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 但又不好就这么走了,他是来关心慰问的,结果五分钟还没坐到就要走,实在说不过去。 刑志一扭头,看到卫微的花园还是那天的模样,心里来了主意,“你这花园不错,这样吧,有什么活我替你干。” 卫微歪了歪头,“刑队长真的要帮我干活?” 刑志非常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那好,”卫微打了个响指,脸上笑眯眯的,“干活需要材料,刑队长先载我去趟花市吧,近期要翻新花园,得添新土了。” 刑志心里一跳,说不清是被卫微惊艳的笑容迷了眼,还是因为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掉进圈套里的感觉。 可能……都有吧? 刑志思索了一下,今天队里没有案子,又是秦局叫他来的,陪着去逛街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大不了这个月少休一天就是。 “行,走吧。” 卫微说了句稍等,就起身进了另一间屋子。不大功夫出来,肩膀上多了一条很有民族特色的丝质披肩,遮挡住了蓝色的固定带。头上也多了一顶遮阳帽。 一看到卫微这种打扮,大毛立刻跳起来,以为是卫微要带它出去。围着卫微转了两圈后,又兴奋的跑到另一边,直接把自己的狗带叨了过来。 “很抱歉,大毛,我要出去办点事,不能带你去。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大毛一下子就泄气了,趴在地板上不出声。 卫微蹲下来摸了摸大毛的头,“大毛乖,回来给你开罐头,再带你去小区里玩。” 大毛呼噜一声,像是勉强同意了。 “我怎么觉得你对狗比对人要温柔?” “因为狗永远是狗,但人有时却不是人。” 刑志想到之前在小区里的事,心里不由赞同。 就是……这好像是连他也给骂进去了吧? 算了,我忍。 两人稍微隔了点距离走在小区的街道上,引得小区里的行人又是一阵议论。 刑志偷眼看向卫微,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任凭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些人要说完全对我没影响,也不尽然。比如从那天之后,我就不敢一个人出门了,只要出门,必牵着大毛。今天要是没有刑队长,我其实也不敢出门的。” 刑志心里刚升起一点对卫微的愧疚之意,听到后半句后,立刻就没的无影无踪了。 花市案(二) 一路开车到北门花市,刑志把车停在外面,跟着卫微挤进了人群当中。 北门花市是奉城最大的花市,包括花、鸟、鱼、虫、宠物等各个品类。今天虽然是周三,但人仍就不少。 花市原本的地方已经不够用,恰好旁边有一个倒闭了的机械设备厂,因为历史原因废弃了很久。 两个地方之间就隔了一条不宽的马路,便连带着扩了进来。 工厂的厂房已经被拆除,空地处用防雨布搭了两排临时摊位,原来的工人宿舍就成为了货主的临时仓库。 刑志有些郁闷的跟在卫微后面,他还没陪自己的女朋友逛过街,倒是先陪乌龙对象逛了街。 从背影看,今天的卫微长发长裙,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看上去与其他20出头的小姑娘并没什么两样。 可是普通的小姑娘可不会在书架上摆上一本《尸体变化图鉴》,更不会三两句话就分析出尸体的所在。 更不要说,卫微当时淡定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这卫微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于犯罪相关的东西会那么有兴趣?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身上有一种犯罪的倾向和气质? 通常来说,狂热的爱好都是出于心理的需要,难道眼前这个看样子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对犯罪有心理需要? 刑志对于犯罪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但这一次,他有点不确定了。 跟着卫微逛了大半个花市之后,刑志又更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卫微这一路上逢摊必逛,到目前为止,已经订了不下十盆花了。 对于植物的狂热与搜集癖好,似乎并不亚于她对犯罪的兴趣。 终于是逛到最末尾的花市了,刑志觉得脚都痛了。 也怪了,平时蹲点蹲一夜,他都没觉得什么,今天不过是逛了一个多小时的花市,感觉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末尾人流就少很多了,尤其是看到前路不通后,许多顾客只是远远看上几眼,就调头往回走。 如果前半段称得上是门庭若市,后半段尤其是这末尾的几家,就算是门可罗雀了。 不过就是中间隔了一条小道,人流竟然差这么多,看来前半段的兴旺没能辐射到后半段来。 不过卫微是不介意的,逛街的兴致一点都没减,仍然是逢摊必逛。 逛到倒数第二家时,卫微刚刚对一盆植物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坐在里面的摊主就立刻出来打招呼。 刚一见摊主,刑志眼睛就一亮。 这摊主好漂亮,身形高挑,至少有175以上。虽然在东北,女人个高的不少,但是能有175的,还是不多见。 而且可能是因为个子高的关系,手脚、骨架都很大。 卫微也算不矮,有165左右,但是与店主一比,还是明显小了一号的感觉。 而且摊主身材也很好,凹凸有致,一头长发挽成发髻扎在脑后。让人一见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卫微也是眼前一亮,她一向喜欢女人多过男人,如果是漂亮的女人就更喜欢了。 但是在惊艳过后,卫微又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她的美很特别,和谐中透着一点点的奇怪,可是到底奇怪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仔细看了两眼后,卫微发现她的脸上有两个淡淡的指印,虽然用粉努力在遮盖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而且眼睛也微微发红,像是哭过。 不过,别人的悲欢与自己无关,卫微装做什么都没看到,脸上露出笑容,“姐姐好漂亮啊,以前没见过,今年新来的吧?” “是啊,这不是今年这地方扩建了么,我就来试试。可惜效果不太行,跟前面比不了。” “人是有点少,可能大家还不习惯往这边逛吧,到中间那条街上就拐弯了。” “是呗,进来看吧,外面晒。” 卫微往里走了两步,解下帽子给自己扇风,眼睛一一扫过摊位上的植物。 “姐姐你这里植物状态不错。看得出你是用心在打理的。这一盆,我要了,一会儿麻烦你帮我换个……嗯,就这个陶盆吧。” “好。我这就换。” “不急,我还要再挑几盆,你一起换就行。” 店里没有阳光直射,又一直洒水,还有一台风扇在转,比外面要凉快不少。卫微为了让脖子凉爽些,就把头发拢到一边,对着风扇吹。 “你这肩膀是受伤了?” “啊,是啊,不小心扭到了。”卫微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刑志。 刑志赶紧低头,装作看眼前的植物,不搭茬。 “怪不得你这大热天还散着头发呢,要不要我帮你梳一下?梳起来会凉快很多。”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都觉得要热得起痱子了。不过我没带皮筋什么的,而且也耽误你做生意吧。” “我们梳长头发的还能少了皮筋不成,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梳个头耽误不了多久。来你坐好。” 美女摊主从后面搬了2个塑料的四角凳出来,一个放在过道处,让卫微坐下,另一个递给了刑志,让他自己找地方坐。 然后又回身拿了把梳子和一板黑色的发卡,放在旁边。 待卫微坐定后,美女摊主先是用梳子把卫微的头发梳顺,然后放下梳子,双手把头发系成马尾,又来回扭了几下,就把长长的头发盘在了一起。 最后用牙齿把发卡的一头撑开,往卫微头上别了几下,一个漂亮的发髻就挽好了。 “因为你还要戴帽子,我就给你挽了个比较低的。看看,怎么样?” “哇,姐姐你这手艺太高超了吧。好漂亮。呼,这下可凉快多了。” 卫微心里高兴,连带着看着店里的东西也顺眼起来,想想也逛的差不多了,就在这家店里大肆的采购起来——花肥、花土、营养液、驱虫药、还有10袋20升装的进口花土。 付钱的时候刑志在旁边看着眼晕——感情这养花也不便宜啊。 别说的不说,就那10袋20升的花土就700多块钱,还是店主打折了结果。刑志第一次知道,花土竟然也可以卖得这么贵,比白面都贵。 啧,这女人的钱还真是好骗。 而且这女人是真敢买,10袋,每袋20升,一袋花土就跟一袋面差不多,她这是要把自己当民工啊。 不过刑志想了想小区里的那条横幅,又看了一眼卫微肩膀上的蓝色固定带,决定忍了。 付了钱,美女店主开始给卫微挑好的花换盆。 卫微就慢慢踱步到隔壁的摊位,刑志则坐在摊主的凳子上没起来。 反正也是最后一个摊位了,自己坐在这儿也算陪她逛完了,不能说自己没有完成任务。 美女摊主体贴了递给了刑志一把扇子,刑志道了声谢,就呼呼的给自己扇了起来。 一边扇一边又习惯性的打量起卫微来,这一路上他打量好多回了,卫微身上的那种犯罪感却始终没有消退。 “老板,这盆白色恋人不错,怎么卖的……喂,有人在吗?” 卫微站在隔壁摊位前向里面张望,不过似乎摊主不在的样子。 刑志站起身来,走到卫微身边,“还没买够啊,我看你小院快摆不下了。” “难得来一次,而且还有刑大队长做劳动力,自然要多买点了。” 刑志心里翻了白眼,心想你还真直接。 “去年常来,搬家后就不方便了,今年还是第一次……”卫微说到一半皱了下眉头,鼻子也使劲抽动了两下,“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刑志抽了两下鼻子,“没有啊,这是花市,哪来的血腥味。”又不是案发现场,当然后一句刑志没说,只是在心里吐槽。 “不,的确有的。我闻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卫微的回答非常肯定,人也抬脚往里走。 刑志跟着卫微往里走,心想一会儿找不到就调侃她两句,忽然间脸色陡变,因为他真的闻到了血腥味。 而且很大,似乎刚刚只是没散发出来。 刑志心里警铃大作,对于常出现场的刑志来说,这样的味道通常意味着“杀人现场”。 没等刑志有所行动,卫微又严肃了喊了一声,“刑队”。 这一声喊得刑志全身都警觉起来,二话不说,先把卫微拉在身后,掏出枪来,“站这儿别动。” 这一处的摊位,是花市的管理方统一搭建的。中间是由一排钢管组成的架子,前低后高,上面摆满各种植物。 两边靠墙也有架子,架子与架子之间,只有两条很窄的过道。 这个摊位也不例外,刑志和卫微是靠着右边往里走的,此时站在刑志的位置,已经能够看到一个男人倒卧在那里,脚冲着刑志,头颈处有一大摊鲜血。 刑志想过去看看人的情况,但从这个角度过去势必破坏现场,只好退出来,从左边过道走过去。 走了两步之后,刑志可以看到一个人睁着眼睛倒在那里,看样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倒卧在花架后面的空地上,右手按在脖子处,像是想按住脖子上的伤口。 左手张开,似乎向前要抓住什么。 尸体右边有一个翻倒的藤椅,在尸体的身下,还露着半个修枝剪,从刃口的血迹来看,很可能是凶器。 中间花架的背面,满满的都是喷溅上的血迹,连带着架子上的植物,也沾满了鲜血。 花市案(三) 虽然从地上的血量来看,地上的人应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但刑志还是小心翼翼的跨过血迹,伸手去摸了一下倒地之人的颈动脉,确认死亡后,才掏出手机,先是给局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今天值班的薛林打电话,叫他带人和法医过来。 刚打完电话,刑志一扭头,就看见卫微掏出手机,在四处拍照。 “喂,不许拍照。后退,手机递给来,交给我。” 只不过刑志虽然伸手过去了,但卫微可没理他,照样拍自己的。 四周都拍完后,又把手机焦距调大,对着尸体的头、颈、手,以及身下的修枝剪仔细观察了起来。 刑志那个气啊,恨不得一步跨过去把手机抢下来。 “放心,我不会随意传播的。而且你有抢我手机的功夫,不如赶紧去隔壁借了胶带把这里封锁起来,不然一会儿周围人发现这里不对,你连现场都没法控制。” 虽然刑志很想去把手机抢下来,但是也明白卫微说的对,保护现场真的很重要。“这个不用你说,我警告你,图片不要乱发,不然我立刻就告你个妨碍执行公务罪。” “放心,我是守法的好公民,不会跟警察对着干的。” 刑志气结,这还不叫对着干,你还想怎么对着干?不过气归气,刑志还是到隔壁借了胶带,然后在门口拉了好几道防线。 虽然是透明的,但至少能起到阻挡作用。 封好之后,刑志又用手机把卫微走过的地方都拍了下来,地上是土地,会留下脚印。 虽然刚刚自己也走了一遍,但那时不知道,既然知道是案发现场,所有的痕迹就都得保护下来。 都拍好之后,刑志才叫卫微走过来,“注意不要碰任何东西。” 只可惜,卫微没有理他,仍然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现场和尸体。 “我建议你赶紧去后门所在的地方看一眼,如果恰好有人走过,破坏了凶手留下的脚印,可是会给破案增加难度的。” 卫微指的后门,是尸体往后的地方,在由防雨布组成的墙角处,有一个很明显的开口。 这一处应该是预留的后门,方便摊主从后面的仓库取货。门口的墙面没有花架,显然是为了出入方便,故意没有铺满。 刑志也知道后门处很重要,凶手杀完人后走前门随时可能被发现,只有不常有人的后门才是逃离现场最好方向。 但是他如果到后面,前面的现场就只有卫微一个人,谁知道卫微会做出什么事来? “放心吧,我一不会乱发图片,二不会乱动尸体,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可以了吧?” 刑志也知道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这里是花市,随时可能有行人因为好奇往仓库的小路上走。 更不要说这一排的摊主也是经常性地要去仓库取东西,晚去一分,就增加一分重要证据被破坏的可能性。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刑志说完,转身就跑向了两块花市中间的那条小路。 从那里可以通向后面的那排的仓库。虽然各个摊位也有后门通向仓库小路,但凶手更大的可能还是从小路进到杀人现场的。那一处同样是土地,一样会留下脚印。 跑的过程中,刑志想的东西非常多。卫微虽然说的没错,但她那种在杀人现场淡定自若的样子太奇怪了。 那可是杀人现场,地上那么一大摊血迹,还有一具尸体。可是卫微非但没有惊慌害怕的样子,反而还能快速的抓住重点,让他保护现场并前往后门处察看。 尽管这种定力和分析能力刑志也有,但那是他出了多次现场练出来的。 卫微这种表现,足以秒杀大多数第一次出现场的刑警了。 这个卫微,到底是什么人? 刑志走后,卫微仍就站在那里,通过手机镜头来放大尸体的细节。 这就是人死之后的样子么?原来切断颈动脉竟然会喷出这么大量的血。 人死了,还真就是一坨肉而已。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也敌不过一把修枝剪。 而且从血液的凝固程度上看,人应该刚死不久,看来他死的还挺快。 那个人……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快?真希望没有,他不配上这样仁慈的死法。 卫微又仔细抽动了下鼻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浓,但这当中,还有着不弱的酒精味,以及淡淡的……□□味道。 “喂,里面那个,把手机放下,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许拍照,马上出来。” 卫微循着声音向外瞥了一眼,看见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正站在隔离带外面向自己喊话。 卫微想也没想的就忽略了,在她看来,这里刑志最大,既然刑志都默许自己站在这里,她是绝对不会出去的,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尸体。 这时摊位外面围观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别看大家没事时不往这儿逛,但只要有热闹看,立刻就有人聚集了过来。 “退后退后,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许靠近。” 只可惜,小警察太年轻了,喝斥起来没啥威慑力。在这个手机泛滥的年代,人们随时随地会因为好奇举起手机。 小警察看到许多镜头对着现场,心里更加着急,自己去挡人的功夫,竟然有人大胆的把手伸进隔离带里去拍照。 “不许拍照,听到没有?” “那里面就有人拍呢,你怎么不去抓那个啊,吓唬我干什么。”被喝斥的人立刻还嘴,指着卫微给小警察将军。 而卫微此时正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内容。 小警察气血上涌,一咬牙,跨过胶带,走到卫微背后,一把抓住卫微握着手机的右手。 然后往下用力一扭,用了警校教的擒拿法,就把卫微的右手拧到了背后,先是下了手机揣在自己兜里,紧接着掏出手拷,一头扣在卫微的手上,一头握在自己手上——另一只手还在固定带里,扣不上。 卫微被扭得生疼,心里大骂刑志不知道交待清楚,而且这帮警察都怎么回事,就会扭人胳膊这一招是么?还一左一右的。 小警察把卫微拖到摊位的入口处,掀起胶带做成的隔离带让卫微出来,随后就把手拷的另一头拷在了支撑摊位的钢管上。 这一招果然好用,普通老百姓再怎么好奇,看到有人被直接拷起来也会害怕的。所以,忽啦一下,人全都散开了。 就连之前有举着手机拍照的,这会儿也默不作声地放下去了。 这时刚刚的美女摊主走了出来,看到卫微被拷起来了,脸上满满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卫微笑了一下,“没事,一点小误会。隔壁的这家摊主,姐姐你认不认识?” “称不上认识,但因为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半个邻居吧。” “那你今天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啊,最,最后一次……”美女店主忽然间有点慌乱,说话也有些结巴,“可,可能是1点多的时候吧,我在门口洒水时,他也出来洒水了。” 卫微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之前说了那么久的话,这位美女店主都没有结巴、紧张,一问到最后一次见死者的时候,就立刻就紧张起来,难道她知道人已经死了? “1点多是多少?” “我,不记得了,可能就是刚过1点吧。他,他怎么了?怎么警察都来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就在自己店里,没到过隔壁啊。” 卫微不说话了,从血液凝固的样子来看,死者并没有死的很久。如果是这个女人杀的,那么她的心理素质可是强大到可怕。 杀完人不久,还能镇定自若的与自己聊天,卖东西。不过,就算这样,也不应该主动提出给自己梳头才对,除非……后面有什么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当时卫微正要往里走,被摊主要给她梳头的意向拦住了。 不过,梳完头后,卫微还是进到里面了。当时摊主并没有阻拦。 难道是拿椅子时消灭了证据?可那个时间很短,应该做不了什么才对,还有她之前是因为什么哭呢?脸上的两个指印怎么回事? 会不会和隔壁被杀的这位有关呢? 一时间,卫微觉得眼前的美女摊主充满了疑点。 刑志在通往仓库的小路上仔细拍了不少照片,同时也用胶带把其他三个摊位的后门封住,并告诫摊主暂时不要去仓库。 一切都忙完了,就马上转回前面,结果一眼就看到卫微站在摊位入口,心里的怀疑立刻加大了不少——之前还保证一动不动的。 刑志走过来还没等说话,旁边的小警察就立刻上前,“同志,请不要靠近。” 看到刑志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小警察立刻敬了个礼,“刑队,现场抓到嫌疑人一名,我到的时候她正用手机在里面拍照。我就把她拷住了,手机在这里。” 刑志听完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尤其卫微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样子,更是让他心里发毛。 上一次自己不过是当着几个人的面把她拷住了,就引来那么大的麻烦;现在可倒好,几十个旁观者,而且还是自己允许她留在现场的。 这要是让秦局知道了,得喷他二斤口水。 “放……了她,”刑志好容易才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对方是派出所的民警,是来帮忙的维护现场的,不是他的手下,他不能无缘无故的骂人,“她不是什么嫌疑人,是目击证人,而且是我让她留在现场的。赶紧给她解开。” “哦,是。”小警察赶紧伸手掏钥匙,结果在身上连摸了好几处,也没摸出钥匙。“我,我好像把钥匙忘在,忘在所里了。” 刑志狠狠瞪了一眼小警察,自己摸出钥匙给卫微开手拷,结果竟然不是同一批号的,不通用。正尴尬的时候,薛林带着刑警队的人以及法医来了。 刑志马上指挥人去后面验尸以及保护现场,同时叫住薛林要他把卫微的手拷解开。薛林一看见卫微,就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是我很奇怪么,你们刑队……” “别废话,赶紧解开。”刑志立刻打断。 结果薛林掏出钥匙一比,立刻说道:“解不了,这个手拷是新一批的,我这个钥匙还是老一批的,不通用。” 卫微见状,立刻开口:“报告警察同志,我申请上厕所,要憋不住了。” 刑志气得想打人,而旁边的小警察则窘到满脸通红。 “你们所有没有人和你一起来的,你们之间手拷是不是一样的?” “有,但我这个是最新的……” 刑志此时吃了这小警察的心都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把钥匙给我找来,不然你就等着吃你们领导的唾沫腥子吧。” “是。”小警察撒腿就跑。 “我说刑大队长,来站近一点,挡挡我这手。还有啊,这围观群众也太多了,怕是这会儿网上已经有我被拷在这儿的照片了,这要是被我的小区邻居看见了……” 刑志听得头皮发麻,立马掏出电话,却又不敢走开,最后只能当着卫微的面,展现着自己最浓的狗腿味儿,“秦局啊……” 花市案(四) 卫微的事儿果然又让刑志挨了秦局一顿唾沫腥子,好在网络部门动作快,上传的几张照片不到半小时,就全部删掉了,总算没有闹大。 刑志安排人把卫微送了回去,就立刻开始调查命案。 本以为这个案子很容易破,案发地点是花市,属于公共空间。就算地处末尾人流不多,但这毕竟是花市,来往还是会有一些行人和目击者的。 而且道路两旁都有摊位,店主也会提供不少信息。通常来说,一个人身边有仇到能杀人的,也就那么几个,排查下动机、不在场证明基本上就能锁定嫌疑人。 然而经过背景调查之后,刑志觉得自己还是乐观了,这嫌疑人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主要是死者张柱人品实在不怎么样,光花市这儿见到的,和他有仇的,有动机要杀人的,就四人。 前妻张小颖基本上每个月都得来要抚养费,而且从来没有一次能要成的时候,每个月不闹个两三次,那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甚至有几次,给张小颖逼急了,扬言要跟他同归于尽。 此外还有三个要债的,一个是催货款,一个催欠款,还有一个要的是赌债。 要赌债的最常来,金额也大,整整十万块。为了要债什么方法都用了,喊打喊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柱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般人动不了他,就是不还钱。这三个人也是恨他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拿他没办法。 花市的摊主们对张柱也没什么好印象,跟他对门的摊主,为了不看见他,特意把自己的椅子摆到另一边——张柱习惯把椅子摆到摊位的左边,她就摆到右边,让中间的花架子挡住视线。 用摊主的话说,看到他就觉得恶心。结果也正因为是这样,张柱人都死在后面了,对面的摊主愣是什么都没看见。 邻居对张柱的印象也很不好。主要是张柱隔三差五的就往家带女人,好几次半夜三更的吵架,弄得邻居们没有不烦他的。 要债的还往他门上泼过油漆,在楼道里写大字报,这也是邻居们讨厌张柱的一个理由。 一圈调查下来,对于张柱的死,愣是一个同情他的都没有,就差直接说死的好了。 刑志也是无奈,人混到这份儿上,还真挺悲哀的。 不过就算他再该死,该调查还得调查,评价一个人该不该死的,只能是法庭和法律,其他人都不可以擅自决定他人生死。 现场的痕检报告和尸检报告也很快就出来了。被害人张柱,男,45岁,身高180公分,体重88公斤。因颈动脉破裂,瞬间失血过多,引起失血性休克导致死亡。 凶器为现场发现的修枝剪。无其他外伤。死亡时间为13:30-14:00之间。 死者血液中酒精浓度达到120mg/100ml,属于醉酒状态。 死者生前发生过性行为,内裤上还有残留的□□。同时也发现了另外一人的分泌物,经DNA化验之后,系男性分泌物。 男性?刑志拿到尸检报告第一时间就去了法医办公室,“你是不是验错了,这男人身上怎么可能有男性DNA?” 法医叶岚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刑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网络的小姑娘追耽美都要追疯了,男性身上出现男性DNA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可是,调查没有显示出死者是同性恋啊。”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总之DNA是男性的没错。”叶岚说完话就低头看自己的显微镜去了。 刑志看着手里的尸检报告,又回忆自己对张柱邻居、同行之间的走访,怎么也看不出死者是同性恋。难道说张柱是双性恋,男女通吃? 痕检报告则复杂得多,因为现场是商铺,虽然后面放有滕椅像是休息的地方,但同样也有货架,有货架自然就有顾客进入。 除死者外,场地可以提取到7个不同人的脚印,有2种认定为卫微和刑志;还有分属6个人的毛发,其中有2根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另外现场还有5个人的指纹。 指纹因为二代身份证的普及,可以直接查找到对应的人,但是经比对后,发现只有一人与死者有关系,即死者的前妻张小颖。其他4人均看不出与死者有明显关系,很可能只是买花的顾客。 至于头发和脚印还在查找与比对中,暂时没有结果。 “薛林,你负责联系那几个有指纹的,采集他们的鞋样、脚印和头发,调查不在场证明,然后交给痕检那边,务必一一确认。” “是。” “龚乐你负责调查那三个要债的,多去走访,尽量搞清楚这三个人都是谁,当天都做过什么事。” “明白。那队长你呢?活都叫我们干了,该不会是想偷懒吧?”队里能这么打趣的,只有名字里带着乐观精神的龚乐了。 刑志白了龚乐一眼,“我去见被害人家属,顺便也调查下前妻的不在场证明。要不你和赵航换换,你陪我去见死者前妻,让赵航去走访。” 一听到去见被害人家属,龚乐立刻喜脸变哭脸,“不了不了,走访挺好的,想要破案,不走访怎么行?我这就去,这就去。” 这龚乐至从半年前接待了一个被奸杀的女孩子父母之后,听到被害人家属这几个就眼晕,能躲多远就躲多过多。 张小颖住在新城小区,这个小区是政府的经济保障房,母子俩住在一室一厅里,儿子今年14岁,上初中。因为周日,所以在家休息。 “我那天是去找他要抚养费来着,但我也没杀人啊。我是12点半到的,1点之前就走了。” “妈,你怎么又去找他了?不是说不让你去找了么?” “不找他,他能给乖乖的给我抚养费啊?” “都说了我去,他要是动手好歹我也能跑得了。” “怎么?张柱还对你动手?”刑志插嘴。 “可不,上个月我去要抚养费,他就说没钱,我就跟他吵起来了,之后他就动了手,打的我的脸肿了半个月。” “对了,警察同志,张柱死了,那么他的遗产是不是可以归我们啊。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小毅还是他儿子啊,他名下还个房子呢,这儿子继承老子的房子,天经地义,你说这房子啥时能给我们?” 刑志看着话题往无关方向走了,就赶紧拉回来,“那天你离开花市后去哪儿了?” “也没去哪儿……”张小颖这会儿就不像之前说话那么利索了,“出来之后我在附近转了转,就回家了。” 刑志和赵航对视一眼,然后接着问:“都去哪儿转了?” “就附近转了转,小毅的球鞋坏了,我就随便便看了看,给小毅买了双球鞋。” “几点回来的?” “应该是3点多吧。” 虽然刑志认为张小颖并没有在说实话,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当面反驳。 “对了,你和张柱当年是因为什么离的婚?” “就是……夫妻感情不和,总是吵架,就离了。”张小颖说得有点轻描淡写,完全不像要抚养费时那样咬牙切齿,眼神略带紧张地偷偷瞥了几眼儿子。 刑志看得出张小颖是顾忌儿子在身边,也就不再追问。转而问起正在上初中的张毅,案发当天在干什么。 “上学呗,还能干啥。”说完还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刑志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人都对那天去干了什么说谎,说谎时还特别喜欢看对方一眼,真不愧是母子。 只不过说谎归说谎,未见得就是因为那天去杀人了。 人们会因为许许多多奇怪的原因说谎,甚至是无意识的说谎。只是他们是相关人员,既然说谎了,就要去核实。这是破案的流程,是工作的一部分。 刑志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就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了,你知道张柱有什么特别要好的男性朋友么?” “以前没离婚时,倒是有一个,常上家来,每次来两人都关在屋里不知道鼓捣什么。” 刑志一听就来了兴趣,“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好像叫……潘立,”张小颖皱着眉回忆,“人长得挺白净的,长脸,要说模样嘛,小伙长得挺精神的。就是眼睛看人时特别贼,总是四处乱转,我一直不喜欢他上家来。还因为这个和张柱吵过架。” “现在还有那人的联系方式么?” “那没有,当时来我家时我就不乐意,后来离婚了就更不可能留他电话了。” “他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么?” “没听张柱说过,张柱就说是他朋友,其他的没说。” “嗯,行,如果关于这个人你又想起来什么,就给我们打电话。” 刚一出楼门,刑志就安排赵航去小区的物业,调监控录像核实张小颖说的话。 他自己则开车回局里,看看能不能通过名字、特征来找到这个叫“潘立”的人。 然而叫潘立的人真的是太多了,光是奉城一个市,就有3000多人叫这个名字。光靠名字和长脸这个特征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下午5点多的时候,去花市走访的龚乐回来了,一回来就拿起刑志桌上的太空杯,大口往嘴里灌水。 “刑头儿,这一下午,我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你猜怎么着,硬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话说你这茶叶也太次了点,都有苦味了。”龚乐把杯子放下,吐出茶叶沫子。 刑志夺过杯子,“嫌苦你还喝这么多,赶紧说情况。” “张柱是今年花市扩建才来的,听说以前南城花市的,因为和人抢位置,打伤了花市的管理员,被赶出来了。4月中旬来的,到现在刚好三个月。这三个月花卖出去多少不知道,但这要债的来的是真勤。” “最勤的就是那个要欠款的,叫牛建设,据说张柱向他借了8000块钱,借的时候说是两个月就还。结果借完了就当没事人似的,这牛建设气不过,就每星期都来要钱。” “要不来钱就跟旁边摊位的人说。弄得半条街都知道,想用这招逼着张柱还钱。结果这张柱还真就脸皮够厚,任凭牛建设在花市里怎么说,他就说没钱。” 刑志看着滔滔不绝的龚乐,笑着说道:“你这不是问出挺多内容么,怎么能说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咳,事儿是问出来了,可是再进一步就问不出来了。花市里的人都知道他叫牛建设,可是干什么、在哪儿住却没人知道。” “要货款的那个人倒是问出来了,是一个开大棚批发植物的,卖花的多少都知道他。姓名、电话都在这儿了,他的大棚在城南。不过他的金额少,不到3000块,我觉得应该也不至于为了3000块就杀人吧。” 刑志笑笑没说话,人有时真的很难说,因为更小的事杀人的,也不是没有。 “不是还有个要赌债的么?” “那个最神秘了。别看他堵着门骂街要钱,甚至连不还钱就剁手指头卸大腿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是从不说自己名字,也不说自己住哪儿,就连张柱也只叫他黄毛。据花市的摊位老板们说,那人的确染了一头黄毛。” “既然要的是赌债,那么说不定就有前科。和各个派出所联系一下,看看片警们能不能提供点线索。” “嗯行。我这就去打电话。” 赵航这时也回来了,“刑队,要不要拘捕张小颖。她可不是像她说的下午三点多回家的,她是五点多才回的。回家里也没拿球鞋。倒是两天前的监控里看到她拎个鞋盒子回来了。那盒子我今天在张小颖家门口看到过,错不了。” 刑志乐了,“行啊,观察的挺细致。” “那要不要现在拘捕张小颖?故意把两天前的事情说成案发当天,而且还对回来的时间撒谎了,我看她很有嫌疑。说不定就是嫌每个月要抚养费太麻烦,直接把人杀了,把房子拿到手。” 刑志白了一眼赵航,“刚夸你一句就上来。拘捕?拿啥拘捕?证据呢,有明确指向她杀人的证据么?你说她回家晚了,那她回家之前这段时间去干了什么,是不是在花市你确定么?如果是她记错了,口误了,又或者去约会了呢?这都搞不清楚就想抓人?我看你是想用秦局的唾沫腥子洗脸了吧?” 赵航被刑志怼得没话说,但心里还是不服气,“那好歹也得叫来问问吧,对案发时间自己在干什么说谎,有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嫌疑。” “问当然是要问的,我还得叫她来取脚印呢。但不是今天,我们今天刚去过家里,走了没多久就把人带到局里,你让孩子怎么想?明天上午,等孩子上学了,我们再带回来问。” 花市案(五) 然而第二天把张小颖带回局里的问话很让刑志等人泄气。张小颖的确是说谎了,她那天从花市出来后,的确不是直接去买鞋了,而是被刑志不幸言中,去与人约会了。 “你和张柱离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不是,他在外面鬼混,被我抓住了。再加上他总是喝多了动手,我一气之下就离了婚。他也乐得清净,觉得更加没人管他了。我是离婚后才和别人好上的。” “昨天你为什么不说?”赵航插嘴。 “不是有小毅在呢么,这事儿哪里好随便说。” 在随后的调查中宾馆的监控录像证明了张小颖的话。1点到3点间,她都在那家宾馆里。实地勘察之后,刑志认为张小颖没有躲过监控偷偷离开宾馆再回去的可能。 另外一个被证实不在场证明的是张毅,网吧监控显示周三下午2点到4点的时候,他在逃课上网。 随后被排除嫌疑还有要货款的供应商,案发当天,他一整个下午都在南城花市,花市里许多人都能证明。而从南城花市到北门花市,就是开车,也要半小时以上。另外在1点40分时,这位供应商被一家店铺的摄像头拍到,基本上排除了他做案的可能。 不过在南城花市走访的时候,倒是意外的得知了关于黄毛的线索。 据摊主回忆,张柱去年在南城摆摊时,这个黄毛与他的关系似乎并不差,两人有时还很亲密的样子。后来不知怎么了,就反目成仇了。 刑志皱眉,从后面要债来看,想必是两人之间赌博赌输了,张柱或是直接输给黄毛,或是借了黄毛的钱,最后输在了里面。不管怎样,肯定与赌博脱不了干系。 “龚乐,派出所有回信没有?” “没。” “再去问下,不一定非得找有前科的,看看最近一年内有没有聚赌的,时间地点人物,有一个算一个。” “好咧。” 相比起神秘的黄毛,那个牛建设倒是好找得多。虽然在花市没有问出线索,但是在询问了前妻张小颖和走访了张柱的邻居后,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牛建设。 牛建设一家五口住在一个两居室里,夫妻俩睡主卧,孩子睡客厅,牛建设的父母住在次卧,一家人住得紧紧巴巴的。 刑志领着赵航一进门,就受到了牛建设妻子王英的“热情款待”——“我说警察同志,这张柱欠了我们8000块钱,如今人也死了,能不能把他那花市的摊位赔给我们,那摊位的租金还是用我们的钱付的呢。赔给我们,好歹也能补偿点损失。总不能人死了,钱就不还了吧?” 牛建设赶紧上前拦住妻子,“你说这些干什么,他们是刑警,不管这事儿。” “我不说,你倒是说去啊,你要有能耐把钱要回来,我至于操这个心?还不是你瞎了眼,那张柱说2个月还,你还就真信了,借了8000块钱出去,你要但凡长点心,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你……” “哎好了好了,不要吵架。我们今天来呢,就是想了解下情况,问问你们和张柱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牛建设刚要说话,又被妻子王英抢了先,“还能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他花市的租金不够了,向我们借一下,然后2个月就还。要我说就不能相信那个人,说话的时候胸脯拍得山响,结果转头就不认人,当时我就觉得他靠不住。但架不住我们家老牛心软啊,我拗不过他,这才肉包子打狗……唉,我说警察同志,你倒是说句话啊,那摊位到底能不能赔给我们,要是能赔,就赶紧赔,我们把他那些破花烂草的处理处理,也好回点本儿。” 刑志看这样也是没办法问话,只好开口,“这样,要不你回避一下,我们和牛建设单独谈谈。” “这是我家,我回避什么啊,再说你们问的是我老公的事,我凭借啥不能听。” 刑志强压着心里的火气,“这是公安局例行问话,需要单人询问,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们只好请牛建设到局里去问话了。” 王英一听,立刻就站到牛建设身前,“怎么,你们警察还仗势欺人的啊,我们家老牛又没犯事,你们凭什么带他到局里去?” 牛建设赶紧站起来,把媳妇往里屋推,“你别添乱了,他们是刑警,调查杀人案的,人命关天懂不懂?你去把张柱的借条找出来,给警察同志看看。” 牛建设把媳妇推进了屋里,关上门,这才满脸不好意思的回到客厅,“真是对不住,你们别和她一般见识。唉,其实也不能怪她,你们看看我家就知道,8000块对我家来说真不是小数目,她也是一时心急。” “没事,你说说详细情况吧。” “张柱是我小学同学。我俩从小一块玩大的,后来各自成家立业了,虽然联系不多,但也没断。今年刚过完年的时候,大概3月份那会儿吧,他来我家,说想在北门花市租个摊位,但押金不够,要向我借点。我知道他去年刚离了婚,不容易,反正他说2个月就能还上,我也不急用钱,觉着能帮就帮一把。” 这时王英也拿了借条出来,牛建设接过,又递给刑志,“这时他当时写的。” 刑志接过,看到两行不太好看的字迹,上面写着:“借款8000元,2个月后还清。张柱。” “这还得亏当时我媳妇坚持要他写借条,不然到现在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刑志点点头,看到王英一直坐在那里没说话,也没再坚持要她回避,“周三的下午你都去了哪里?” “其实那天我还真去过花市,我是倒班,那天是晚班,下午3点半上班。我就想上班之前再去找找他,哪怕8000不能一下子要回来,能要回1000也是1000。” 王英一听牛建设承认去了花市,立刻就推了他一下。牛建设拍拍她的手,“没事,我又没杀人,去过花市也不犯法,有啥不敢承认的。” 刑志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又什么时候走的。” “我到的时候你们警察已经到了,大概2点多一点吧,警戒线都拉起来了。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就问旁边人怎么了,他们说最里面的那个卖花的死了。我和张柱毕竟从小长起来的,虽然我气他不还钱,但是我也不希望他死。” “我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想确定是不是张柱。不过看半天啥也没看到,就看到一个女的让警察给拷起来了,我一开始以为是杀人凶手呢,但瞅着也不像,后来也不知道为啥又给解开了。” 牛建设说完,刑志脸上一阵不自然,赵航也在那里低头憋笑。 “也就是说那天你就没见过张柱?” “没有,那天早晨先送我家那小子上学,回来后我就在家修电饭锅来着。然后中午又去给我家那小子送了一次饭,等他吃完了我才回来的,到家大概12点半吧。我又自己吃的饭,出门的时候应该是1点半,对,我看完新闻半小时走的。从我这儿到花市大概得40分钟。到的时候也就2点10分吧。” 刑志点点头,“虽然你说的很清晰,但我们还是要取一下你的鞋样和头发,用来做对比。你也不要多想,这就是例行公事,也请你配合。” 王英刚张嘴想说什么,但被牛建设拦了下来,“行,没问题。你们说咋办就咋办。” 离开牛建设的家里,刚一上车,赵航就开口,“我看这牛建设是一个挺老实本分的人,应该不是凶手,就是被老同学坑了一笔,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刑志白了一赵航,“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先入为主的看问题,一切要以证据说话。行了,你别坐车了。先去小区物业调一下监控,看看案发当天他是几点出的门,然后再坐公交车到花市,看看最少要多少时间。我估摸着牛建设应该舍不得打车去花市。我这就回局里送物证。” 刑志说完开车就走了,留下傻愣愣的赵航站在那里,“早知道不多嘴了。” 刑志的车刚开进公安局的大院,龚乐就冲了出来,“刑头儿,查到黄毛那小子了,片警刚刚来电话,说去年年底的时候抓过一次赌,当时带回来不少人,其中就有张柱,据他们回忆说,当时确实有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人。还有,你猜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别废话,赶紧的。” “叫潘立。” 刑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上车,去看看。” 刑志带着龚乐先去了派出所,查看了一下当时留存的照片,随后按着当时登记的家庭住址找了过去。 正敲门的时候,刚好隔壁房间出来了一个人,是个约摸60来岁的老头,穿着一件有点变形的白背心,手里拿着个蒲扇拎着个折叠小椅子,看样子是要出去遛弯。 刑志立刻掏出自己的证件,“大爷您好,我们是警察,请问这里住的是潘立吧?” 大爷瞅了一眼刑志手里的证件,这才开口,“是不是叫潘立不知道,但你们要找一脑袋黄毛的那就对了。不过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他平时也经常不回来么?” “偶尔也有不回来的时候,不过像这次一连好几天不回来的时候少。” “你怎么知道他没回来?” “哼,这破楼隔音可差了,你在这里屋里打个喷嚏放个屁隔壁都能听见。那混蛋玩意儿在家里就没消停的时候,睡觉都得打呼噜吵着你。你说我能不知道么?”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周三吧。” 刑志立刻警觉起来,周三可是案发那天,“麻烦您详细说说。” 老头兴许是岁数大了,有点站不住,干脆把手里的凳子放在地上,就坐在楼道里和刑志唠了起来,“那天应该是下午3点左右吧,我记得天挺热的,老伴说要吃西瓜,我就下楼去给她买。正下楼的时候,看到黄毛,哦,你说的潘立,慌慌张张的跑上来了,跟后面有狗撵的似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去市场买西瓜了啊,往回走的时候刚好遇见他出来,胳膊下面夹个包,大热天的穿了件外套,还带了顶帽子,要不是我跟他走了个对脸,我都认不出他来。” “然后就没再回来?” “没,除非他是我遛弯的时候回来又走的。晚上人肯定是不在。” “行,谢谢你了大爷,这是我的电话,他要是回来了,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 “行。” 刑志带着龚乐往回走,“案发当天回来拿了东西就走,还穿外套戴帽子,哼,通知各地派出所,发协查通知,务必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是。” 虽然黄毛目前是最大的嫌疑人,就算人不是他杀的,案发后潜逃,也意味着他知道一些事情。只要能找到,带回来肯定会有些线索。 “只不过有一点……”刑志用手机边缘摩挲着冒着胡茬的下巴,心里犯着嘀咕。 如果这个要债的黄毛是潘立,那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好不了,既然关系不好,那还怎么发生性关系? 总不能是死者张柱□□了黄毛吧?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明表明张柱是同性恋,他死之前到底是和谁发生了性关系,具体的关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刑志苦苦思索时,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刑志一跳。 看着电话是一个不认识的坐机,刑志直接接起来,立刻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刑,刑队你好,我是上次在现场的民警,那个……卫微,让我问您一下,手机什么时候可以还给她。” 刑志想起这人是谁了,上次在现场把卫微拷起来的小民警。想起花市当天的事,刑志心里还有些恨恨的,也不知道这愣头青有没有被他的领导用口水洗脸。 不过卫微的手机的确是在刑志这里,他从民警手里接过后直接就关机了,反正痕检那边会拍照片,他要做的只是不让现场照片流露出去。 “行,我知道了。你让她来取吧。” “那个……她还说,您最好是给她送去,她有证据可以提交给你,很可能是与死者发生性关系的人。” 刑志蹭的一下挺直身子,“你再说一遍?最后一句。” “有证据……提交给你,很可能与死者发生性关系的人。” 刑志整个人都惊着了,这卫微是怎么知道张柱生前与人发生过性关系的?当时现场死者是俯卧,而且衣着完好,根本看不出是发生过性关系的样子。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就这些,她是打电话过来说的。” “什么时候?” “刚刚,大概2分钟前吧。” “好知道了。” 随后刑志又拨通一个电话,“我是刑志,上次那个卫微是不是做过笔录?你找出来发给我一份,对,发到手机上。” 很快刑志就收到了卫微笔录的拍照截图,除了叙述经过之外,还有一条提到现场是有预谋的激情杀人。 有预谋的激情杀人?哼,我看你是有预谋的才对。 刑志立刻抓起车钥匙跑出办公室,他倒要听听卫微这次怎么解释。 花市案(六) 刑志开车直奔卫微家,刚刚开到一半,手机又响了,这次打来的是案发现场值勤的警察。说有一个肩上打着固定带的女人在附近转悠,赶了还好几次都不走,还要偷偷溜进现场。 后来看守的民警要把她带回所里,她才说她说认识刑队,说刑队会让她进去的。 刑志立刻告诉对方,把人看住,不要让她离开,他马上到。说完后,刑志抹了把脸,心有余悸地叮嘱道:“看住就行了,别再上什么手拷了。” 赶到现场后,前面并没有卫微的身影,绕到后面,果然看到卫微被拦在了小路的入口处。 这条小路处在临时摊位和仓库中间,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刑志就已经把这里封锁了。 今天的卫微与前两天差很多,上半身是工字背心,外面套了件防有些半透明的防晒服,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收腿裤子。若不是肩膀上依旧是那个蓝色的固定带,刑志从背影几乎认不出卫微来,有一种从气质到风格的全面转变。 这也让刑志更加惊疑不定:这女人的变化也太大了一些。 “你说的证据呢,在哪里?”刑志开门见山。 卫微看到刑志,立刻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刑队啊,我需要进入现场,我有一些想法要验证。” “不可能,无关人员不能进入现场,这是……” “是是,这是纪律,也是原则。”卫微翻了个白眼,“但是这个对我来说有用么?现场我已经看过了,尸体的样子我也知道,你防着我没有任何意义。” “那也不行,知道了也不代表可以随意进出。” 卫微强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那我不进入摊位里面,只在外面转一圈总行吧?最起码,你得让我进到这小路里面。你让我进去,我才能提供给你你想要的证据。” 刑志眯起眼睛审视了卫微半天,之前的疑惑还没有消除。但转念一想,现场早已勘察完毕,而且卫微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他看着,也翻不出大浪来。“行,不过,说好了,只能外面,不能进入帐篷里面。” “啰嗦。” 看到刑志点头同意了,值勤的人也就让开,让卫微和刑志过去。 小路上有几个地方用黄色的警示牌标注了出来,是几个脚印。卫微随便看了几眼,就从旁边走过去了。 这一处的临时摊位都是用防雨布搭起来的,钢管做骨架,防雨布上有扣眼,用铁丝系在管子上,就形成了一个小帐篷,也就是一个临时摊位。卫微一直走到倒数第二个帐篷,即那个美女摊主所在的摊位后面才停住。然后仔细观察着附近的地形和脚步。可惜那一带脚印很混乱,并不能看出什么。 “这个就是美女摊主的仓库吧,里面你们的人检查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刑志皱眉,“无可奉告。” “切。” 卫微仔细观察了一个仓库的门和窗,发现都很老旧,闭合也不是很严。但是并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有的只是一些岁月侵蚀下的破损。 卫微继续往里走,很快就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堵墙,不过这墙有年头了,残破不堪,而且还有处明显的缺口,上面也没有铁丝网。 卫微看了看墙头,问刑志,“你能翻过去么?” 刑志不屑,“当然能,这墙很好翻。” “你是刑警,翻过去不难,如果是普通人呢,都能翻过去么?” 刑志又仔细看了看,“要我说,十六七的男孩子,灵巧点的都能翻过去,女人嘛,不好说,应该也可以。” 卫微点点头,用右手比划了一下,“可惜我受伤了,不然我试一下应该更准确一些。” 刑志不搭茬。 因为摊位都是临时建的,钢管架没有紧贴墙面,而是有一定的距离,大约有30厘米宽的样子。靠着墙的一处有个缺口,正是尸体后面的出入口。 卫微侧过身,背靠着墙,用没有受伤的右肩膀往里探,很容易就探了进去,脸离着防雨布还有些距离。胳膊因为架在胸前的原因,显得厚实不少,刚好抵在了防雨布上。 卫微撤出来,示意刑志站起去。刑志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卫微想测试人躲在夹缝中的可能性,所以也就站了进去。 身材结实的刑志立刻就把缝隙添满了,虽然不至于卡住,但前胸与防雨布上几乎是没有距离。 就在刑志站在空隙里时,卫微一猫腰,顺着出入口就钻进了帐蓬。 “卫微,你给我出来。”刑志心里暗骂自己大意,一个不小心就着了这女人的道。 不过卫微既然闯进去了,光凭叫的,肯定是叫不出来。所以刑志也一猫腰钻了进去。 “喂,你怎么……这一处怎么有缺口?” 卫微此时正用手掀起一块防雨布,露出一个豁口。这是靠墙的那一面,口子的后面,就是帐篷与墙的缝隙。 不过准确说也并不算掀起,防雨布的上下两端都被铁丝系在钢管上,唯独中间的那一个扣眼开了,加上防雨布绷得并不是特别紧,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弧度,也就相当于扯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地方又恰好是花架的边缘处,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假设说,有一个身材瘦弱的人,从防雨布与墙的缝隙处进入,并且站在这后面,等到死者回来后,在躺椅上睡着,他再握着修枝剪刀悄悄地伸出来,然后剪断死者的颈动脉。之后扔掉凶器,顺着缝隙原路出去,□□逃走,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刑志想了一下,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喂,那这地方可能有凶手的指纹,你这是在污染证据、破坏现场。” “安啦安啦,我戴着手套呢。”卫微举起右手,果然手上是戴着一只接近透明的橡胶手套的。 “借你手机里的手电筒用一下,诺,照下这里的地面。” 刑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夹缝处的地面。果然看到了几滴深黑色的痕迹,很像是血迹。 刑志一抬头,正对卫微一脸得意的表情。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别着急嘛,再让我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呢。” 刑志终于是动了怒,一手按在卫微的后脖颈处,手上稍一用劲,像是掐小猫一样,把卫微掐出了帐篷。 “喂,喂,你给我松手,你干什么。再不松手我喊人了。” 刑志直接把卫微掐到警戒线外才松手,“鉴于你违反约定在先,我有权把你驱逐出现场。” “哼,过河拆桥。” “你说的证据呢?交出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死者生前发生过性关系?” “想知道啊,帮我把花土运回家,我就告诉你。” “没空。” “那算了,我自己打车也能运回去。不过呢,证据我放在家里了,既然你不想要,回到家我就销毁好了。” 刑志觉得自己又想掐人了。 最后刑志还是跟着卫微出了花市,拐到另外一条街上,在这里看到了美女摊主,以及因为要保护现场而被迁走的其他商户。 美女摊主早就把卫微买的东西准备好了,10袋20升装的花土,再加上一大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以及三盆花。 卫微打了个手势,“交给你了,刑大队长。” 刑志恨得咬牙切齿的,但也没办法,最后还是跑去把车子开来,然后把东西一袋一袋的搬进车里。 卫微则坐在四脚凳上,和美女店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天的内容也主要是团绕着死者张柱,比如他对周围同行的态度如何,对顾客又如何之类的。 旁边的摊主这时突然插了句话,“你怎么对这事儿这么关心啊?” 刑志听到这个问题,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 卫微坦然一笑,“毕竟是我先发现的嘛,平时又遇不到,好奇罢了。再就是其实我挺想买他摊位里的那盆白色恋人的,可惜现场都封了,也没人浇水,那盆白色恋人应该是活不下来了。” “说来也是可惜,人死了,连带着植物也遭殃。不过你说的那盆白色恋人我也知道,小光尤其喜欢,还问我能不能进一些,我一是没找到合适的货源,二是那植物太娇贵,就没进。” “小光?” 美女摊主点点头,“嗯,常来花市的一个男孩,大概十六七吧。得了白血病,今年休学了,没事就爱往我们这儿跑,说是看到植物就开心。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因为化疗头发也掉光了,人也可瘦。看着就让人心疼。他喜欢我店里那盆罗汉松盆景,没事就来坐坐看看。有好几个人想买,我都特意要高价给回了。” 这时另外一年摊主也插话进来,“哎呀,这一晃小光有三四天没来了吧,平时几乎天天都能看到的。别不是病重下不来床了吧,要不然这几天怎么也该来逛逛了啊。” “唉,不好说啊,你看他瘦的,风大点都能刮跑了,希望只是因为别的事不来吧,那么好的一个孩子,那么年轻。” 花市案(七) 回去的路上,卫微抱着一盆花坐在副驾驶上沉思。刑志也一直在思考,那些有动机对死者下手的人,哪些人能做到这一点,以及有没有可能是雇凶杀人。 小区的保安看着刑队再次前来很是诧异,再看到副驾驶上坐着抱着花的卫微,就更是瞪大了眼睛。 小区邻居们惊掉下巴的还在后面。因为卫微的花园的新栅栏不再有门了,花土不能从前面运,只能从楼门口一趟又一趟地运进去。 不过刑志对此也是无可奈何,要不是他一脚把人家花园门踹开,大概卫微也不会直接换了更厚实还没门的那一款。 这一运就运了半个小时,小区邻居看到警察又是送水果又帮忙干活的,也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看来这卫微真不是杀人犯。 不然,警察再馋人家身子,也不至于非要和杀人犯来往。 直到刑志再次在坐沙发坐定,卫微才开口问道:“话说你们找到和死者发生性关系的人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死之前发生性关系了?”刑志的目光立刻犀利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卫微,希望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我不在的时候你动过尸体了?” “那倒没有,我可是一步都没有迈进去,另外痕检报告上应该只有我在外围的脚印,没有尸体周围的吧?” 刑志回忆了一下痕检报告里的内容,的确如此。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死者的衣着可是完好的。” “我说刑队长,你这是在审问犯人么?” “我在调查情况,请你配合。”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找到那个与他发生性关系的人没有?” “办案细节,我不能说,这是原则。你就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就行了。” 这种处处防范的意识,让卫微生出一股怒气,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刑队长,你既然这么信不过我,又何必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警察有警察的纪律和原则,别说是你,就是我们公安局内部,不同部门之间,也不会乱说办案细节。身为警察,就要比别人更懂得纪律和原则的意义。” “可是你知道的什么都不说,却想知道我脑子里的内容。这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配合警察打击犯罪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没有细节,我的想法就是胡猜,你听着也没用。” “有用没用我自己会判断。” “你……”卫微很想说你是不是有病,但看着一脸正气的刑志却有点说不出口。他就像是守护信念一样坚守这些规则,哪怕因此看上去有点无赖也毫不在意。或许……这就是一个好警察应该呈现的样子吧。 “算了,不与你计较。我知道死者生前发生过性关系是因为我闻到了□□的味道。很淡,但我闻到了。 不要怀疑,我天生就鼻子灵敏,而且对于这种味道……”卫微顿了一下,“……我比较敏感。另外就是现场还有酒精味。” 刑志微微的点了点头,的确尸检报告显示出死者生前是醉酒状态。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是死者的这次性行为激发了凶手的杀意,导致这次激情杀人。” “激情杀人?” “是的。之所以说是激情杀人,原因是那把凶器。对了凶器是那把修剪没错吧?” 看见刑志又不吭声,卫微心里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不说我就当默认了。修枝剪我自己也经常用,剪木头不错,但剪脖子,尤其是活人的脖子并不好用。坦率的说,如果我想要杀人,绝对不选用修枝剪,买把水果刀都去划脖子,都比修枝剪来得方便。” 大毛在这个时候跳上了沙发,在卫微靠着刑志那一侧趴了下来,头也顺势搁在卫微的腿上。 卫微习惯地摸了摸大毛的头,然后伸出食指与中指比划了一个V的形式,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你看,想要用修枝剪剪断颈动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修枝剪开口小,想要剪得深,就得用力压住脖子,然后捏下去。剪的时候死者只要稍微阻挡一下,同时偏偏脖子,就不会致命。” “从这一点来说,修枝剪是一个非常不趁手的杀人凶器,用这个杀人,应该是现场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工具了。但凡有点预谋的,去买把水果刀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才说是激情杀人。” 刑志点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你继续说。” “通常来说,激情杀人是受了刺激失去理智而杀人,但是根据我们在现场的观察和分析,凶手却是偷袭的,而且用修枝剪都能偷袭成功的话,我想死者一定是处于睡着的情况下。” “更不要说死者是喝了酒,可能比平时睡的更熟。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失去意识,但那种情况下,人就应该死在藤椅上,手也不会捂住脖子,人也不会翻倒在地。” “嗯。” “那么一个睡着的人是怎么刺激到了凶手呢?想必就是死者睡着之前做的事情刺激到了凶手。再加上□□的味道并不是什么强力附着的味道,很容易就消散,既然能被我闻到,就说明性行为发生不久,死者就遇害了。所以我推断,凶手是因为死者生前的性行为而产生了杀意。” 卫微稍微顿了一下,等待刑志的反应,只可惜刑志什么反应都没有。 卫微只好接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身体瘦弱,无法冲上去与死者搏斗,只好退而求其次,潜伏起来等待机会。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常去花市的,知道那一处有缝隙,也知道死者有藤椅,以及藤椅摆放的位置。甚至知道他有午睡的习惯,不过最后一点我不敢确定,或许他想着只要死者躺在藤椅上就能偷袭成功也说不定。” 刑志涌起一丝对卫微的佩服,自己这几天的破案思路是着眼于跟死者有仇的人,从有动机的人当中筛选中可能的犯罪嫌疑人。而卫微完全是根据对现场的观察,从另外一个思路对凶手进行推理。 “对了,我认为你应该让你的人好好检查那几间临时仓库。摊位的后面虽然算是隐蔽,但用来发生性关系还是太开放了,仓库的地点更适合。尤其是那位美女摊主的仓库。” “怎么,你认为那位美女摊主就是与死者发生性关系的人?” “是的。这个给你,”卫微说着,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密封袋来,里面是几个黑色的发夹,“这是那天她给我梳头时用的夹子,通常这种夹子,用的时候都是用牙咬住撑开,所以一定留有她的口水。你拿回去和死者身上残留的DNA对比一下,我想有会收获的。” 刑志这时的心里非常的纠结,他很想说出死者身上的DNA是男性,不是女性,卫微这一点错了。但是保密原则又困扰着他,说了就是破坏纪律了。 看着刑志既不接过证据,又有点左右为难的样子,卫微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从性行为可能的地点和人选来说,美女摊主是最理想的人选,毕竟她那么漂亮。” “周围的几个女性摊主我都一一聊过天,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我还是觉得美女摊主的可能性最大。更不要说两人就是邻居,地点上也最方便。” “我觉得不用对比了,你的推论是错的。不过你的思路不错,我会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的。”刑志说着就要站起来,他准备走了,之前他还是挺期待卫微的证据,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个,多少让刑志有些失望。 “为什么,你还没有比对呢?是死者身上没有另外一方的DNA?不对,发生性关系这种,就算戴套也会残留一些吧,难道是……”卫微猛的睁大眼睛,看向刑志,“难道是死者身上残留的DNA是男性?” 刑志闪电般的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卫微,随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哈,果然如此。”卫微说话时正习惯性的给抚摸大毛,这个时候兴奋了拍了大毛一下,把大毛拍的一个激灵,立起来看到没什么事后,又趴了回去,只是幽怨的叫了一声。 “能从你嘴里套出点信息来真不容易。那你更得拿这个回去比对了。还有后面那两个仓库,很可能其中一个就是□□现场。” “等等,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是□□现场?” “我第一眼看到那位美女摊主时,就注意到她曾经哭过,而且脸颊两端,还有两个淡淡的手指印,很像是被人捏出来的。不过当时我只是个买花的路人,并不想去挖掘人家的隐秘。” “而且你不觉得她的肩膀太宽了么?相应的盆骨却有点窄。男女差异可不只是有胸没胸长不长胡子的差别。就算是同等身高,男性的骨骼也要比女性的大一些。而且比例也绝对不一样。” 刑志这时也想到,他也曾经觉得那位美女摊主的手和骨架有些大,当时只是觉得或许个子高的原因,完全没有考虑到变性这个可能。 “哭过,脸上有印子,又是变性人,再加上死者生前与人发生过性兴系,又因此引来杀人之祸,不就是很明显了么? “死者以变性的秘密,或是强迫、或是威胁了那位美女摊主与他发生关系。但这件事被凶手知道了,于是凶手一怒之下,就用修枝剪杀了人。当然,杀人也可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刑志把卫微的推断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并没有找出什么漏洞,随后打电话给正在现场的痕检组,“案发现场后的两间仓库也要检查一下,重点看是否有□□,疑似□□的痕迹等等。” 刑志看看时间差不多,转身向外走,卫微起身相送,大毛欢快的跟着,似乎看到刑志要走很高兴。 刑志走到门口时又想起来什么,“不过,有一点,如果你说的灭口理由成立,一个男人会对变性的女人产生那么强烈的爱意么?” 卫微笑了下,蹲下身子抚摸大毛的头,“你的感觉呢?对我来说,温柔与美好不分性别,甚至不分物种。” “无论那位美女摊主是不是变性我都喜欢她,虽然我把她用过的发夹交给你当证据,但只是想帮你们破案,并不是出卖她。我还是很感激她那天给我梳头的,她梳头时真的很温柔。” “如果你推断错误,人是她杀的呢?” 卫微摇摇头,“从我的推断上人不可能是她杀的。就算我推断错了,我也能够理解她的动机,我仍然喜欢她。” “喜欢一个杀人凶手?” “没人会无缘无故杀人,想杀人的一定有恨到深处的动机。” 刑志再次深深的看着卫微,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卫微这最后一句话,他有一种心里发寒的感觉。 只不过,他没有时间深究了,现在的他急切的想回局里去验证卫微说的可能性。 刑志走后,卫微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大毛感受到了卫微的难过,围着卫微发出唔唔的声音,同时用头不断的蹭着卫微的身体。看卫微没有反应,干脆跳上沙发,用双爪搭住卫微的肩膀,把头放在她的颈窝,贴着她的脸。 卫微终于有了反应,用右手抱住大毛,把脸深深的埋尽大毛柔软的毛里,眼角流出一滴泪,“大毛,如果我杀人了,你还会爱我么?” 大毛仍就搂着卫微,没有发声,也无须发声。 花市案(完) DNA对比结果出来了,与死者张柱发生关系的人的确是美女摊主。 后续的现场勘察也证实了两人确实是在仓库里发生了关系,只是单从痕迹来看,并不能看出是否有强迫。 摊主原名叫周云,变成女人之后就改成了周芸。刑志立刻把人带回来询问,周芸无奈承认自己的确被张柱威胁并□□。 其实张柱对她动手动脚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周芸还要靠着摆摊生活,并不想与张柱闹得太僵。更何况大众对于变性人仍旧存在误解,周芸只想尽可能的低调。 那天下午1点左右,周芸在摊位前洒水,张柱刚刚与前妻吵过架,正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看到周芸在眼前忙活,不由多看了几眼。 周芸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因此水都没洒完就回了摊位。大约1点半的时候,看到前面也没什么人,周芸就让对面的摊主帮忙看一眼摊位,自己去了仓库整理货品。 张柱就是这时跟了过来,把周芸堵在了仓库里。 本来周芸是想反抗的,但是张柱却说出他知道周芸变性的事实,以此威胁她。最后周芸半是同意半是被强迫的,与张柱发生了性关系。 但周芸只承认这些,至于杀人坚决不承认,并且说她从仓库里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来买花的卫微与刑志,根本没有时间杀人。 刑志让人取了周芸的脚印、头发,经过现场比对后,发现只有头发可以确认。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两人发生过性关系,有头发落在死者身上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并不能判定是周芸杀的人。 而且指纹可以带手套,但是脚印却无法掩盖,现场的脚印很多,但却没有能与周芸对上的。 询问周芸是否有男朋友或者追求者时,周芸也同样否认。 不过刑志并没有放弃,带人又去对周芸的父母、邻居走访。 父母也说周芸这样的经历,并不敢交男朋友。而且为了给周芸一个不被歧视的环境,父母在他做完手术之后就搬了家。 邻居的答案也都是说周芸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孩,一直单身,虽然有过几个追求者,但因为周芸的冷淡,也都知难而退了。 就在周芸之边没有进展之时,潜逃的黄毛,也就是潘立被抓到了。 刑志立刻提审潘立,期望从他的口中能得到一些线索。 只可惜,这位老哥纯是被吓跑的。那天潘立本来是去花市要债的,结果刚到花市就看到警察正在设置隔离带,听说是张柱死了。 这可把潘立吓得够呛,现场还有不少警察对花市的摊主进行调查询问,潘立怕周围的人把自己曾经扬言杀人的事捅出去,担心说不清,这才跑了。 潘立的说法让刑志很泄气,但仍就安排手下人想办法核实潘立的不在场证明,只不过从他的经验上来说,刑志认为潘立并没有说谎。 侦察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所有跟张柱有关系、有动机的人都被排除了。刑志又想起卫微说的凶手可能与张柱并没有太多关系的推论,但这仅仅也是个推论,凭着这个推论并不能筛选出嫌疑人的范围。 刑志决定再去一趟花市,在卫微的分析中,凶手对花市很是了解,至少是知道死者张柱有把藤椅。所以再次走访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也说不定。 因为案子没破,所以临时摊位还没有恢复,摊主们仍然在花市外面的人行道上摆摊。刑志一一走访过去,却并未见到周芸。 “那高个姑娘原来叫周芸啊,名字还挺好听的。” “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者追求她喜欢她的人?” “这个还真没见过,不过她也是今年夏天花市扩建后才来的,以前在哪儿不知道。不是很熟。” “那最近这一个多月呢?有没有?” “没见过。我感觉她跟谁都差不多,总是客客气气的,没见她跟谁特别好。哦对了,要说最好的,就应该是常来花市那个小光了。小光也特别爱去她的摊位坐着,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聊聊天,看看花。周芸对小光也不像对别人那么冷淡,可能因为小光年龄小吧。” “这个小光上次听你们谈起过,最近又来了没有?” “没,说来也怪,好像就出事那天中午看到他一眼,再后来就没看到了。” 小光,身体瘦弱,刚好可以躲到那个缝隙当中,而且瘦弱只是力量上,灵巧上影响并不大,□□逃跑也不是没可能。再加上对花市了解,喜欢周芸,案发后就消失了。 刑志打了激灵,不会是他吧? “对了,警察同志,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长头发的、戴遮阳帽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吧,她在我这儿还买了花呢,钱付了,东西没拿走。你反正也来一趟,替她拿回去吧,省得我惦记着。” 刑志脸上有些尴尬,刚想否认,可是又觉得越描越黑,正准备再问一些关于小光的信息,电话响了,刑志赶忙走开接电话。 “我是卫微,小光在两天前去世了,现在在南城的殡仪馆,你来一趟吧,我这里有他想转交给你的东西。对了,如果你路过花市,请替我买盆栀子花带过来,周芸说,小光最喜欢白色的栀子花。” 驱车赶到殡仪馆时,仪体告别仪式已经结束。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刑志看到了卫微和哭肿了眼睛的周芸。 卫微伸手接过刑志带来的栀子花,向一对神情惨淡的夫妇走去,而周芸则交给刑志一个信封。 自白书: 很抱歉,我杀了人,我有罪。 那天我本来是去花市玩的,以前我都是走正面,和叔叔阿姨们挨个打招呼。我喜欢和他们打招呼,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那天走到一半时,我突发奇想,想着要是走仓库前的那条小路,从帐篷的后门进去,准能吓周芸姐一跳,一定很好玩。 但是周芸姐并不在帐篷里,相反仓库里倒是有人说话,我有些好奇,就在门口偷听。 可是我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内容。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不怕你们笑话,我挺怕他的。每次我去花市玩,都不敢去他那里,就是在周芸姐的摊位里,他也骂过我几次。 当时他在仓库里恶狠狠地威胁周芸姐,我怕极了,蹲在门口不敢进去。后来他竟然威胁周芸姐说,如果她不听他的,就把她做过手术的事情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还要告诉我,让我死了也要恨她。 我知道他威胁周芸姐的是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不在乎。 周芸姐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姐姐,我喜欢她,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爱她的。或许你们会笑我还小,不懂什么叫喜欢,也不懂什么叫爱,但我也没机会长大了不是么?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当时太懦弱了,不敢冲进去,如果当时我能勇敢点,也许我就能保护她了。 我以为他们只不过在争吵,直到我听见了那些声音,那是让我到死也痛恨的声音。 我16岁了,我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我想过冲进去的,可是那样只能让周芸姐难堪吧? 我一遍遍地在门口骂自己没用,心里想的就一件事,就是怎么才能杀了那个男人为她出气。 杀人的事我不后悔,我后悔的也只是没能更早的冲进去。 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也不想让周芸姐卷到这件事里。所以我没有用周芸姐摊位里的东西,而是冲进那个人的摊位里找,看到后门的架子上放着一把修枝剪,我就拿了起来。 刚转身我听见门响,我知道这时要是遇上,我肯定打不过他,所以我就藏在了帐篷和墙的夹缝中,想趁他不注意给他一下。 后面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了。虽然我不后悔,但杀人毕竟是杀人,是犯法的。好在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 杀人时我戴的手套被我埋在小区花园的树下了。 希望周芸姐不要怪我。 小光。 刑志把这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该说什么。 对于杀人凶手,他一向是痛恨的,因为这些人擅自剥夺他人的生命,践踏了法律。可是对于小光,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评价,至少他恨不起来。 “有小光的照片么?” 周芸点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镜头里,一个阳光但瘦弱的光头少年,正灿烂的笑着。 另一边,卫微把开的正旺的桅子花放在小光的父母面前,“我是小光的朋友,听说他最喜欢栀子花,如果可以,放骨灰时也放点花瓣进去吧,我想小光会喜欢的。” 案件就这样结束了,刑志在小光说的地方找到了那只戴血的手套。手套里有小光的指纹,手套外有死者的血,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小光杀的人。 周芸也被证明与案件无关,周芸却也无法继续在花市里摆摊了。 卫微最后还是买了一盆白色恋人回家,翠绿的叶子上,白色的纹络纤细而瘦弱,在风中颤颤巍巍地,让人心生怜惜。 花市案完。 栅栏案(一) 1 凌晨3点半,正是床上的刑志睡得正香的时候,偏偏这会儿,他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作为一个刑警,24小时待命是基本操作,尽管这时刑志的大脑还没完全清醒,但手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刑队长,我是卫微,有个人死在了我的花园里。” 刑志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什么,你杀人了?” “我没有,是有人死在我的花园里了,我已经报警了,但我更希望你能来一趟。” 还没等刑志回答,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声,这是有电话进来的声音,刑志看了眼手机屏幕,是局里值班室的坐机。 “你先别不要挂断,”嘱咐完卫微后,刑志立刻切到新进的电话上,“我是刑志。” “刑队,110接到报案,玫瑰小区又出人命案了,报警人就是那个卫微。薛林已经带值班的法医赶去现场了。”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刑志一边说一边下床穿衣,同时把电话切换回来,“喂,卫微你还在不在?” “在。” “你现在不要做任何事,不要走近现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警察过去,还有不要让大毛离开你,明白没有?” “我知道。” 刑志说完电话,已经穿好衣服冲出家门。 这个时间街上的车极少,刑志把油门踩到底,飞速赶往现场。从上次花市案结束后,刑志就一直在琢磨这个卫微到底是什么人,她对于尸体的淡定,与谈论到杀人时那种态度,都让刑志非常不安。 甚至他有一种直觉,就是这个卫微或许是杀过人,或许是在心底一直想杀人。 现在忽然听卫微说她花园里有人死了,刑志竟然完全不觉得意外,甚至有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虽然卫微说她没有杀人,但……刑志总觉得这个卫微镇定的过分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刑志都希望卫微说的她没有杀人是真的,他不希望这个外表漂亮、对人冷淡,对狗又无比温柔的女孩子毁了自己的一生。 待刑志赶到卫微所在的小区时,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东方的天空露出了些许的曙光,小区里停了两辆警车,警备的红□□不停闪烁,四周也有民警忙碌,但却很有默契的不出声,使得现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尤其在看到栅栏上叉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后,这种诡异感就更强烈了。 远远看去,尸体面朝下,背朝上,装饰用的栅栏尖角刺穿了她的腹部与背部,看样子很像是从高处跳下来,落在了栅栏上。栅栏下面有一大摊血迹,渗透在泥土里,红得发黑。 刑志向维持现场秩序的民警出示了证件,走进隔离带,仔细观察起尸体。尸体头朝外,脚朝内,双手垂在头部两侧。右后脑有明显的外伤,其余部分没有伤痕。法医叶岚正在附近提取证物,赵航带着几个人正准备把尸体从栅栏上弄下来。 刑志看向叶岚,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怎么样,估计是从多高处跳下来的?” “不好说,5层以上皆有可能,具体的数据我得回到实验室做了模拟才能给你。” “好,我知道了,有确切的数据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去看下报案人。” 刑志刚走进屋。薛林就迎了上来,“刑队,你可来了。” “详细情况怎么回事,说说。” “别提了刑队,这个卫微咬死了不见你就什么也不说,我到现在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刑志皱了下眉,“卫微人呢?” “在卧室里。” 刑志点点头,越过客厅走向卧室。客厅里有两个痕检的正在取样、扫指纹。透过窗户往外看,花园里也有人在取样。看样子,已经把卫微当成嫌疑人了。 “为什么在这里取样?” 薛林立刻接话,“院子里发现了一个锤子,锤头有血迹,经法医初步鉴定,锤头与死者伤口痕迹符合,而且柄把上还有卫微的指纹。” 刑志心里再次涌起对卫微的怀疑,眼神不由得落在了客厅的巨大书架上。这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着的满满都是推理、犯罪相关的书,从小说到法医学专业书籍应有尽有,堪称小型的犯罪图书馆。 虽然这个书架在上一个案件时刑志已经看过了,但再看仍然让刑志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是刑志觉得卫微具有犯罪气质的原因——她一个没有正经工作、没受过高等教育、靠继承遗产过日子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对犯罪相关的书有如此狂热的爱好? 这样的人追星也好、蹦迪也罢,刑志都不会意外,结果她偏偏对犯罪感兴趣。 刑志想不出所以然来,这个问题自从冰柜藏尸案起,就一直堆积在他的心头,让他总是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接到一个报案,有人被杀死了,而嫌疑人正是卫微。 卧室里,卫微正抱着大毛靠在床上低头沉思。门边靠墙的地方,站着一位女警,看到刑志进来,冲他点了点头。 “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卫微抬起头,眼神紧盯着刑志的脸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能相信你么?” 刑志心里苦笑,心想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卫微,“一切都以证据说话,如果与你有关,我绝对不会包庇你;如果与你无关,我也不会冤枉你。” 卫微点点头,全身都放松下来,“有你这么说,就足够了。我觉得有人要陷害我。” 刑志眉毛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是住在12楼的邻居,我陪大毛在小区散步时出去玩时,偶尔会见到她,但也只限于点头打招呼的程度。” 看到刑志掏出本子来记录,卫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说道“不过昨天晚上的时候,她突然找了个很牵强的理由与我吵了一架,然后今天凌晨的时候,她就死在了我的花园栅栏上。” “不只如此,花园里还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把沾血的锤子,而那锤子是我三天前发现不见的。换你你会如何想?这种先营造冲突然后就嫁祸的手法太拙劣了,肯定还有后招,在确定不了后招是什么的时候,我谁都不信……”卫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除了你。” 刑志沉默了一下,没有对卫微这番言论做出回应,而是走起了工作流程,“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吧。” “最先发现的是大毛,当时我正在玩游戏,它在我脚边睡觉,忽然它就叫起来了。我想就尸体就是那个时候落下来的。” “当时是几点?” “3点25分。” “这么精确?” “大毛在夜里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叫,所以它一叫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当时我特意看了一眼时间,是3点25没错。” 刑志点点头,示意卫微继续说下去。 “起初以为是有小偷翻了栅栏跳到院子里,被大毛发现了。所以我就关了屋里的灯,打开花园灯,想把小偷吓走。但是大毛仍然冲着外面在叫,我就拉开窗帘观察。” “不过并未看到什么人,当时外面还很黑,只在花园灯的下面,看到一把锤子。再往棚栏上看时,我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后来看清楚是个人,我就立刻打电话报警了。” “这期间你进到花园没有?” “没有。我担心园子里有人,就没有开门,只是用强光手电通过窗户照射了一下。手电在外面的茶几上,你们可以测试一下。站在屋里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的尸体的。” “死者是什么时候与你发生冲突的,理由是什么?” “大概是昨天晚上六七点左右吧,我牵着大毛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东西,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上来指责我说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把狗带出来,会吓坏小孩子,而且她还说大毛四处撒尿,弄得她总能闻到尿骚味。我当时本想不理她的,但她上来就骂人,说得很过分,我就与她吵了起来。” “有没有动手?” “没有,她害怕大毛,所以离我有些距离,我与她吵了两句之后就带着大毛回家了。前后不过5分钟。” 刑志点点头,正思索着想再问一些内容,就听到外面传来愤怒的叫喊人,高喊着“杀人凶手,杀人偿命”。 刑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这样喊出来的话,影响会非常不好。刑志起身向外走,“我去看看。” 隔离带外,一个男人一脸悲痛加愤怒拉着薛林的手不放,“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放过那个杀人凶手。昨天我老婆不过是和那个叫卫微的吵了几句嘴,今天就死在她家里了,肯定是她把我老婆害了,你们警察可一定为要我做主啊。” 刑志走过去,“怎么回事?” 薛林立刻回答,“这是朱明,死者林芳的丈夫,已经让他看过尸体了,确认是林芳。” 刑志点点头,“好,来,我这们边谈。”刑志的本意是把朱明带到一边详细询问一下情况,以免现场人多嘴杂,泄露了信息。 哪知道朱明脖子一梗,“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包庇凶手的警察。上次就跟你们说这个叫卫微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杀人凶手,让你们把人抓走,你们不抓。现在她把我老婆害了,你还想把我带到一边去把我也害了么,我不去,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这儿有这么多邻居给我做证。我不怕你。” 刑志被朱明气笑了,“我问你,你说卫微杀了你老婆,你有什么证据么?” “还用证据么?我老婆死在她的花园里,这就是最大的证据。” “那你老婆是什么时候去的卫微的花园?” “这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尸体发现是凌晨3点半,这个时间段你老婆不在家,你就没觉得不对么?” “我昨天喝多了,到家就睡着了。直到今天你们警察敲门我才醒。” “你是昨天几点到家的,到家时你老婆在不在家?” “几点我记不清了,反正我到家时,她不在家,我也没多想,就直接睡觉了。” 刑志心里冷笑一声,眼神骤然犀利起来,“既然你回家时没看到你老婆,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昨天与卫微吵架的?” 朱明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一下,突然就撒起泼来,“你们这帮没用的警察,盘查我干什么啊,有能耐去抓凶手啊,那杀人犯就在那里你们不抓,倒是问起我这个受害人了。说不定你是收了凶手的贿赂,要不就是你看上那个女人了,和她有一腿。” 刑志这下是真火了,“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我警告你,随意造谣污蔑他人可是负法律责任的。还有,公民有义务配合刑警的调查。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就跟我回局里去吧。薛林,带回局里,咱们和他好好聊聊。” 朱明被带进了车里,刑志站在那里看着围观的人群,心里烦躁的很。之前因为误抓的事,已经让卫微在这个小区“臭名昭著”了。现在又死了人,再经过朱明这么一闹,恐怕就算最后证明不是卫微杀的人,她在这个小区里也很难好好的生活下去了。 栅栏案(二) 与朱明一起被带到警局的还有卫微,虽然死者是从高空坠落的,但那个锤子仍然使卫微大有嫌疑。 为了表示公平,刑志直接叫人封锁了现场,把所有人带回到局里询问。 卫微很配合,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走之前,要先把大毛送到附近的宠物店寄养,刑志点点头表示同意。 朱明在审讯室里虽然老实了不少,不再叫嚣贿赂、黑警等词语,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坚持说自己那天回来时有点喝多了,是小区邻居告诉他老婆与卫微吵架的事,回家后看到老婆没在家,也没在意,之后就睡着了,直到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警察来敲门。 卫微这边能说的也有限,基本上就是大毛感觉不对,发现尸体后报警。报警后只在自己屋子里,一步都没有到花园去,直到警察赶来。 只是搜索了卫微的手机后,不出刑志所料的,在她的手机里发现了大量的现场图片。虽然都是隔着玻璃拍的,但奈何卫微的手机太过高端,即使是借着微着,也把尸体的细节拍了个大概。 卫微这种对现场的兴趣,始终让刑志心里不安,可是真要追究起来,似乎也追究不了什么。事情发生在她的花园,她也只是拍照片,没有发到网上去,但这种淡定的表现,就是让人不踏实。 刑志把尸检报告反复看了几遍,把每个细节都记下心里后,便立刻带着龚乐和薛林,再去现场,这次的目的地是朱明家里。 “刑队,”薛林从后座探头,“要我说,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朱明干的,杀了自己老婆想要嫁祸给卫微。” 没等刑志回答,开车的龚乐就抢先说话,“我看你又先入为主胡说八道了,小心刑队罚你抄卷宗。” 薛林不甘示弱,“去去,什么叫先入为主,我这叫有理有据的分析。” 龚乐立刻反怼回去,“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那现场可是有沾着卫微指纹的锤子的,上面还有被害人的血。” “锤子不能说明问题。要我说尸体的落点才能说明问题。” 刑志挑了挑眉,心想这薛林看上去毛毛躁躁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当下便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得到了刑志的鼓励,薛林得意的看了一眼龚乐,然后装模做样的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你们想啊,尸体是落在卫微家的栅栏上的,如果卫微是凶手,不就很奇怪么,哪有杀人凶手往自己家方向推人的,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么?” “万一是她们打斗时没注意落点,然后碰巧落在了自己花园中呢?”龚乐反问。 “那也不可能,现在的楼顶都是有栏杆的,不是一个空场,晕一下人就下去了。而且尸体头上有伤,都一锤子把人敲晕了,还用得着推人下楼?直接再补一锤子多省事儿。那样的话,把尸体留在楼顶可能还不容易被发现,现在尸体都叉在栅栏上了,闹得人尽皆知,这是图啥啊。” “那个锤子呢?怎么说,那可是重要的物证吧?”龚乐还是不放过锤子。 “锤子是在花园里发现的,谁都能扔进去,我还是觉得嫁祸的可能性大。” 龚乐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刑志打断了,“锤子的事也不能这么放过,既然卫微承认了锤子是她的,我们就要查出来什么时间被偷的,怎么会沾上的受害者的血,又是怎么回到她院子里的。还有,薛林你对尸体的落点分析得很对,但还少了最关键的一点。” “哪一点?” “位置。” “位置?”薛林不知所以,“尸体的位置我刚刚不是分析过了么?” “你说的只是方向,却忽略了落点。你们可以回想一下,我们平时办的坠楼案中,死者一般是落在什么位置,这个案子中死者又是落在什么位置。” 没等薛林反应过来,开车的龚乐锤了一下方向盘,砸得车子鸣了声喇叭,“对啊,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个。” 薛林还是没反应过来,听到龚乐故意云山雾罩的,就催促龚乐,“是什么啊,赶紧说,能不能别老把话留一半。” “叫我声师傅,我就解释给你听。” “滚蛋,现在是分析案情呢,你严肃点,再说你小子可是后来的。” “这叫后来者居上。” “行了,别贫了。薛林,你好想想,上一个坠楼案中,死者当时离墙几米?” “上一个案子……三米不到的距离。” “没错,那这一次呢?卫微家的花园,宽度可是7米,尸体却是直接落在了栅栏上。” 薛林一拍大腿,“对啊,这确实很奇怪……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在推人下楼时用了很大的力,而且是瞄着卫微的花园去推的。因为那一面的花园中,只有卫微在窗户前面搭了一个葡萄架,葡萄架大约有2米宽,凶手希望尸体落在卫微的花园中,而不是葡萄架上,所以才用了很大的力。结果因为高空抛物线原理,尸体落下的位置要比他想要的位置远了很多。” “这不更说明我的分析没错么,是有人想陷害卫微。”薛林激动,难得自己有说对的时候。 龚乐马上就给薛林泼冷水,“你那儿不叫分析,叫瞎蒙。” “去去去,好好开你的车。” 到了玫瑰小区,刑志带人直接坐电梯上到顶楼,然后走楼梯上到楼顶。一般来说,坠楼案件,死者自己的家、楼顶是最有可能的两个地方。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刑志先来楼顶看了一下。 果然,这处的楼顶如薛林所说,四周有栏杆,高度约在1米左右,不太可能是人被砸晕后翻过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楼顶处除了一些物业巡逻的保安足迹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足迹。靠近现场的方向,栏杆上的灰尘均匀,完全没有刮蹭的痕迹。同时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人在这里发生过扭打、争斗等等。 “看来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 “走,去朱明家。” 朱明家已经被痕检组检查过一次了,并没有发现太有价值的线索。刑志尝试自己推人下楼的角度去思考案发的可能性,但却仍就一无所获。 整个房子里有两处面向花园的窗户。一处在卧室里,开窗处与尸体的落点明显不符;一处是客厅里,开窗位置倒是与尸体落点位置差不多。 这一处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中间是一整块玻璃,两边是可以向内开的窗户。 但是痕检组在反复检查后,却完全没有检测出有人跳窗的痕迹。 而且从这两个窗户跳下去的话,尸体就算是能落在栅栏上,也应该是尸体落点的偏左或偏右的位置,不可能落在中间。被害人体重为55公斤,落下时,风力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当时的风速只有3级左右,根本不可能吹偏那么多的角度。 楼顶没有痕迹,家中也找不到落点,这被害人,到底是从哪儿被推下去的呢? 对于刑志这个工作年头已经不短的刑警来说,一个命案中有想不通的关节很正常,有些可能就是单纯的没想到,随着对案件思考的深入,自然会想到;有些则是因为证据还不够,随着调查走访的进行,同样也会浮现出来。 既然现场找不出线索,那就从走访入手。刑志安排龚乐去查监控,自己则带着薛林在小区里转悠。 最先要查的是死者林芳与卫微的吵架情况。根据卫微的叙述,当时她们吵架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小区里纳凉散步的人很多,不少人都看到了林芳与卫微吵架。刑志很容易就找到了几个当时在场的大妈。 “平时林芳是怎样的一个人?” “挺老实巴交的,不爱说话,但也不找事儿,没见过她主动和谁吵架。偏偏那天就和卫微吵起来了。” “自从上次那事,我们见卫微都不说话,也不搭配她。那林芳也是一样的,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的,上去就与卫微吵开了,特别奇怪。” “那天她们吵了多久?” “也没多久,几分钟吧,卫微的那只狗叫的挺凶的,林芳也不敢上前,两人吵了几句之后卫微就走了,林芳在花园的椅子上坐了会儿,就也回去了。” 刑志尽可能多的走访了小区的邻居,大家给出的信息都差不多,对于林芳突然与卫微吵架也表示奇怪。 这边问清了情况,另一边调查监控的龚乐也回来了。 “有没有关于吵架的记录?” “有的。她们俩吵架的地方,离大门口不远,刚好在一个监控下面,看得很清楚。从两人开始吵架到分开,一共4分10秒的时间。随后楼门口的监控显示卫微进了楼,5分钟后林芳也走了进去。在这之后,都没有两人再出来过的记录。” 刑志点点头。 “刑队,有件怪事。你们肯定猜不出来。” “别卖关子,直接说。” 龚乐做了个鬼脸,“我调查了电梯的监控,案发当天,只有林芳下楼时的记录,却没有她上楼时的记录。” 刑志眉头,“会不会是电梯在那时坏了?” “没有,全天都是好的,而且就在林芳进后不久,还有居民用电梯,但就是没看到林芳上楼的影像。” “也就是说林芳并没有乘电梯回到位于12楼的家,”薛林插话,“难道说她直接去敲了住在1楼卫微的门,与她继续吵架了么?” “但是卫微说那天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打游戏了,并没有提到林芳来敲门这件事。” “这就奇怪了,林芳为什么不坐电梯回家呢?” “电梯的监控还有什么特别的么?” “没有,那之后,无论是卫微还是死者林芳都没有用过电梯。” 刑志低头沉思,虽然他目前最大的怀疑对象是朱明,但在心里一直都对卫微留有一份警惕。 可是如果是卫微在自己家里敲晕了林芳,那她就得把林芳搬到高处才行,而且还不能坐电梯。 抗一个人一百多斤的人上好十几层楼,以卫微的体力根本做不到。而且还是之前的问题,既然人都敲晕了,干嘛还要费劲巴拉的搬上去?更不要说还再推下来,并准确的推到自己家的花园里。 除非真如薛林所说,卫微完全就是被陷害的。 “这个问题先放放,朱明在案发当天的行踪是怎么样的?” “根据监控显示,朱明是早上7点35分离开,晚上10点15分回来的。不过,从监控里既看不出他喝了酒,也没有看到他停下与人交谈。当然小区的监控并不是全覆盖,只有大门口、叉路口、单元门前才有监控,也不排除朱明在监控不到的地方与人交谈并得知林芳与卫微吵架的可能。” “这朱明是做什么工作的?回来这么晚?” “哦,这个问过了,他是一个空调厂家的安装工人,这会儿正是安装空调的旺季,所以工作时间特别长,早出晚归的。” “刑头儿,我还是觉得朱明比较可疑,10点多回家,没看到媳妇,居然还不多想就直接睡了。就算是喝多了吧,也得打个电话问问啊,哪有直接睡的。” 刑志点点头,“从目前的证据以及他在现场的表现来看,我也觉得他的嫌疑最大。但光有怀疑不行,破案得讲证据,我们必须得知道,被害人是从哪里被推下去的,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再怀疑朱明也没用。” 栅栏案(完) 刑志正和手下讨论被害人的落点,手机忽然响了。 “刑队,我是看守现在的民警,那个卫微回来了,还把狗带回来了,非要回自己家里住,我跟她解释这是案发现场也没用,你看……”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时隔两天再次见到卫微,刑志心里莫名起了一些小波澜,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自己心情很好。 就连大毛的叫声,都觉得顺耳了一些。 “我说刑队长,你们的效率也太慢了吧,人明显是从高处被推下来的,只要找到推人现场,再查下痕迹,这案子基本上就算是破了。还有必要封着我的家不让进么?” 刑志脸上一阵火热,刚刚有的好心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卫微就是狠啊,见面直奔主题,干脆利落又一针见血。 但现在的关键,不是找不到推人现场么。 “那个,很抱歉,案件还在侦破,对此带来的不便还让你谅解。” 卫微对这种套话根本不在意,给了刑志一个白眼,眼睛微微一转,“那我进屋取点换洗衣物总可以吧?还有大毛都吃了好几天垃圾狗粮了,我得给它取点好吃的。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跟我进来。” 刑志想了想,反正痕检已经把能检查的都检查了,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便点头答应。 进了屋的卫微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先是给大毛喂食喂水,但并没有去收拾东西的举动,反而是慢条斯理的坐在沙发上,“我猜你们没找到死者的坠落点是吧?楼顶,家里都不是?” 刑志不说话,装模作样的在那里查看卫微的书架。 “这倒是有点意思。”卫微低头沉思,“这一层的空房呢?有没有查?没有入住的房子物业那儿是有钥匙的,如果房主把房子挂在中介也会把钥匙留在那里。花点心思,也不是弄不到。利用这样的空房子来犯罪,可是再安全不过。” 刑志还是不说话,心里却是矛盾得不行。虽然他一直对卫微心有警惕,但是对于卫微的推理能力也是十分佩服的。之前的冰柜藏尸案、花市摊主被杀案最终能够破案,都有卫微的蚊子。如果能和她多聊聊,或许对自己破案会有帮助也说不定。 可是卫微毕竟不是公安系统的人,不能对无关人员透露案情细节,这是原则也是纪律。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空房子这条路也走不通吧。而且我想凭你的能力,这点不会想不到。这倒是奇怪了,这人总不能是凭空瞬移到楼外的吧,想要推人下去,怎么也会留下痕迹的,就算事后清理,也多少能够看出来。” “你还是收拾东西吧,然后我叫人送你回宾馆。” “那倒不必了,离这儿不远,我步行回去就好。只是宾馆不让大毛进,我很没安全感。” 刑志继续沉默。 卫微最后还是收拾了个双肩包,然后先是牵着大毛在附近转了几圈,让大毛开心够了,然后才把它送回寄养的宠物店。 卫微住的宾馆是一个连锁酒店,一整栋大楼,为了美观,面向街道这一边被漆成黄色,所有的空调外机也都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正准备走进宾馆的卫微忽的顿住了脚步,空调外机? 这一面的空调外机统一挂在窗户的右侧,但是窗户的右侧,却并没有开窗,只有左侧开窗。 这些空调外机是怎么被挂上去的?从外面吊上去的? 卫微站在宾馆门前,仔细的回忆自己家装空调的场影。她家是一楼,安装人员是直接走到花园里安装的,不具有参考性。 高层的住户要怎么装空调呢?印象中,除了2楼那一户装空调时从自家的花园借了道,其他家都没有。绕过自家的花园想从外面吊外挂机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自己经常待在花园里,从来没见到过装空调的工人从墙外吊空调外机上去的。 卫微急切的想找人询问一下,可是平时她独居惯了,朋友、邻居一个都不来往,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问,只好打给了刑志,“刑队长,你家住几楼?” 电话那边的刑志正看着痕检人员给朱明所有鞋子的鞋底取样,听了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卫微,“6楼,怎么了?” “那你家有空调么?” “有啊。” “装的时候外挂机是怎么固定上去的?” “就是从卧室的窗户把外挂机送出去,当时还因为窗户小送不出去,工作人员直接卸了玻璃……卧槽!” 刑志立刻冲到朱明家的阳台窗户前,眼睛死死的盯着中间最大块玻璃与框架的接合处,果然那一处的玻璃胶比别处要黑一些、亮一些,这是新胶刚打上的效果。 这说明近期这块玻璃被卸下来过,而朱明正是一个空调安装工人。 “薛林,找人,卸窗户。” 在痕检忙碌了一番之后,客厅中间那块最大的玻璃被卸了下来,只是肉眼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痕检小张在拿着放大镜仔细的看了一番之后,用镊子夹取了一根织物的纤维。 “刑队,关键就看这纤维了。如果它能和死者身上衣物对上,就可以判定死者是从这里被推下楼去的。” 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对得上,可以证明死者林芳就是从这扇被拆卸了玻璃的窗户中推下去的。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朱明很快交待了自己的做案过程和动机。 朱明有一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好赌,越输越想捞,越捞则输的越多。在欠了十几万的赌债后,朱明就对老婆林芳动起了歪心思,他先是给老婆买了意外险,然后偷了卫微家锤子,并鼓动林芳去与卫微吵了一架,然后在半夜敲晕了林芳,又把玻璃拆下来,把她推了下去。 “为什么她那天没有乘电梯回家?” “是我让她那么做的,包括与卫微吵架,我想制造出卫微杀人的假象,反正她之前也被认定为杀人凶手了,我觉得警察应该会比较容易相信这一点。” 案子顺利告破,刑志也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好觉。只是对于刑志来说,卫微的谜题还没有解开,他仍然有一种直觉,下一个案子,还会与卫微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