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恶毒女配vs满级绿茶 作者:朝露晨曦 文案 因为下属的恶意陷害,原定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小可怜。虐待、暗害、刺杀......紧急抽调的满级绿茶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誓要将未长成的反派消灭在摇篮中。 幸好还有忠心的属下,为他偷渡来一位恶毒女配。公爵家的嫡女,父亲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姑姑宫中贵妃,姨婆太后娘娘。 一场没有智脑指引的任务,让两位执行者皆如暗夜前行,方向不明。一个错将boss当目标,誓要消灭。一个错将对手当女主,处处成全。 面对时时要将他让给旁人的心爱姑娘,boss郁闷的险些吐血而亡。你个傻蛋,神经简直比百年大树还粗。要怎么样才能让任务执行者放弃任务与我共度,在线等,挺急的。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云旖 ┃ 配角:《六零亲妈驾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任务目标到底是谁 立意:人设只是浮云。只要心中有爱,明媚的阳光将无处不在。 第1章 任务 穿梭在时空管理局的走廊上,眼前光点不断闪现,是各部门管理器在运作。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时空管理局就是各个世界的维护和管理者。 之前说好了让她休假,结果突然接到调令让她马上去拯救男配部门。这深更半夜的,到底是什么任务如此紧急?这新领导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自己何时也能升职,做时空管理员就好了。她现实世界出身豪门,性情阳光乐观。大学时喜欢上一个草根帅哥,可惜帅哥早已有青梅。 一时的执念,让她做出了甩情敌支票的举动。最后情敌没赶走,她倒落一个恶毒女配的名声。 倒是因祸得福在车祸后来了时空管理局扮演恶毒女配部门…… 脑中正发散思维,忽然穿梭时空那熟悉的失重感袭来,她没有任何准备的进入了任务。 这边,拯救男配部门里偷偷探出脑袋观察,之后给搭档发了信息。 “已完成传输。” “确保不会被对方知道吗?” “不会,她接连完成十单任务。现在本该在休假。” 知道又如何,那世界他毁不了,否则他早动手了。还用如此设法算计陷害嘛。 “嗯……对方派去的人已经出发。我们这个年纪比她小,会不会影响啊?” “谁知道呢。BOSS所在的时空智脑无法连接,明确信息的会被系统抹杀。就连身份都是随机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大动作,双方都在暗中进行。这回还真是靠运气了。” 老大啊老大,我俩已经尽力了。突破桎梏化茧成蝶,活着回来你才能报仇啊! ————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的这首夏日荷塘美景图,此时完美的呈现于镇国公府的园子中。 镇国公姓萧,单字一个霂。是朝廷的新贵。十多年前跟着如今的皇帝从叛军手里夺回了江山。这宅子是前大将军的,修的非常奢华。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既有雕梁画栋的房舍,又有精美的园林。 今儿是他的嫡女周岁,园子里衣香鬓影,京城贵妇云集。一个四十左右身着深蓝缂丝褙子的妇人赞叹。 “镇国公如今真是炙手可热,今儿怕不是满京城的人都来齐了吧。” 一位与她交好的女人笑笑接话:“贵妃娘娘是国公亲妹,如今宠冠六宫。国公喜得贵女,大家谁敢不捧场。” “哼,贵妃势大,连中宫皇后都得避其锋芒。国公手握重权,这兄妹二人难道胆敢窥视……” “姐姐慎言,当心祸从口出。”她话未说完被同伴捂住了嘴,女人四处瞅瞅,见没人关注这边,这才放开手,小声的与她耳语。 “中宫无子。” 这四个字轻的仿若枝头的柳絮,简单的话语让之前不忿的女人彻底闭嘴。她娘家与皇后有亲,时常替皇后娘娘抱不平。 可惜,中宫无子。就算帝王再尊重娘娘,她也只是空忙。 时光近午,贵妇们被侍女牵引入席。我们的主角儿也被抱上了事先搭好的台子上进行今天的重头戏——抓周。 小家伙今儿满周岁,生的粉妆玉琢,一身藕粉色的襦裙衬的她如池中莲花般清丽,可爱。 此刻,这孩子是崩溃的。突然被调到拯救男配部门,什么都不说就急匆匆给塞进了任务中,她居然第一次以胎穿的形式登场。 他妈的,小孩子如何执行任务?等长大就得浪费十多年的光阴。随即,她就顾不上考虑这个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与智脑脱节了。这书中情况丝毫不知,任务对象也不明朗。天哪!拯救男配部门如此不靠谱的嘛? 小婴儿表情丰富,当然是背地里的。此刻面对众人,她就咧着嘴,冲大家呵呵傻笑。 肌肤白皙,大大的眼睛水光潋滟,嫣红的小嘴咧开露出上下四颗小奶牙,这可爱的小模样简直萌化一众老阿姨的心。刚才已经争着要抱了,如今若不是正在进行抓周仪式,旁边那几个伸着胳膊的又要一把搂进怀里。 她母亲就站在正前方,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在逗她。“晓晓乖,看喜欢什么就拿一样啊!” 她的俩哥哥也蠢萌蠢萌的在逗她,大哥十岁稍微稳重些,只是引她去拿案上的物品,二哥六岁,平日里调皮捣蛋,上山下河无所不为,经常被他老子揍。对她这个小妹妹喜欢的紧,这案上的弹弓、木剑就是他提供的。若不是被娘亲训了,他的金弹丸、蛐蛐罐也要放上。 几个小表哥也都在前头凑趣儿,其中就有贵妇姑姑的四皇子。她顾不上抓周,目光一个个在他们身上扫过。 最尊贵的四皇子今年五岁,身着蓝色的皇子常服,将手里的一窜东珠链子放在了抓周的几案上。那矜持的小表情和别人对他谄媚的态度无一不显示着他身份的尊崇。 俩嫡亲舅舅的孩子跟哥哥们在一起读书,此刻亲切的叫着妹妹,哄她去抓案上的物品。 还有一些哥哥们的同窗,和父母朋友的孩子也都挤在这里。小姑娘的目光一一看完,心理再次崩溃。 这么多,这到底谁才是任务对象? “晓晓乖,快抓啊!喜欢什么就抓什么,抓完了,娘亲带你去吃糕糕。” 听到吃糕糕,小家伙也不纠结任务了。目光从一堆小公子中回到了案上,爬了一步抓起一根步摇,回身爬向母亲交差。 “哈哈……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晓晓才不管大家如何说呢,她一心记挂自己的糕糕呢。吃了一年的奶,她嘴里淡出个鸟来,如今不管是什么吧,只要不是奶她都急着用那长出来的小奶牙咬上一口。 抓周无非就是想讨个好彩头,不吉祥如意的物品也不会被堆到这几案之上。例行公事完成,小宝贝被乳母抱着跟着母亲去了主人家的席位。 早已准备好的芙蓉糕端了上来,乳母李氏拿着银制的勺子一小点儿,一小点儿的喂她。 小鸡啄米似的,急的小宝贝急切的抓住勺子,另一只手去抓那碟芙蓉糕。她有着成人的灵魂,眼疾手快的让乳母没防住,一下子就打翻了一碟子糕点。 乳母被她的举动吓坏了,这幸亏是凉的糕点,若是热汤可了不得。这可是公爷和夫人的掌上明珠,若是烫伤了,打死她也赔不起。 小宝贝才不管那些,抓到了糕点高兴的塞进嘴里。嗯,好甜。不知道这糕点怎么做的,甜而不腻,软糯鲜香。真正是好手艺。 这本书中的时代是架空的,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大体好像开放的大唐,若是一时找不到任务目标。唉,时间不是这么耽误的吧? 她这厢盘算自己的事儿,那厢乳母已经半蹲着给夫人请罪。她母亲倒没多苛责,只交代她带孩子下去,好生照顾。 眼看着离这热闹的筵席越来越远,小宝贝不干了,放开嗓子嚎啕大哭。胎穿成了婴儿,除了这招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好在父母对她非常在意,只要她哭,那就没有不依着的。 果然,她这厢一嚎,她母亲就让乳母再次将她带回。乳母抱着她到跟前时,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犹自带着泪珠,水润的眼眸仿若水洗的黑宝石般晶莹。小模样可怜更可爱。 国公夫人伸手接过女儿,春葱一般的手指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滴:“小淘气,越大越磨人。” “娘……”小家伙叫了一声,伸手亲昵的搂住母亲的脖子。这撒娇大法百试百灵,软软甜甜的娃娃音一出,陈氏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萌化了。她们夫妻盼着的小棉袄,怎么舍得她有一丝的不快。 “去换王氏过来。”国公夫人开口吩咐,乳母李氏弯腰行礼告退。一转身脸上露出懊悔的模样,今儿大意了,差点酿成大错。看来以后更得加倍表现,否则夫人很可能打发她出去。 另一边,她二哥拿着块儿驼峰前来献宝。“妹妹,给你吃。” 驼峰是骆驼的精华集合,贵族才能享用的美食。它本身膻味非常重,需要用很多香料烹饪方能压住。 小宝贝早已闻到驼峰的香味,趁人不备伸手就抓了过来塞入口中。这动作一气呵成,等她娘亲发现,她早已吃的满口流油。 一众大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老娘被她这吃货精神弄的哭笑不得。直到她发现,自己的小奶牙根本嚼不动肉类,露出委屈的表情。国公夫人这才“幸灾乐祸”的笑的开怀。 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女人语带宠溺:“这回知道娘亲为何不给你吃了吧,肉质岂是你这小奶牙可以品尝的。” 回头瞪一眼那个给妹妹肉,害她们丢脸的始作俑者“去,自己玩去。”转身对着闺女却是笑容满面“乖,嚼不动就吐出来。” 一旁的侍女已经拿着碟子放在小宝贝嘴边,小家伙依依不舍的吐出嚼不动的肉。眼睛已经盯上了二哥拿着的鱼脍。 生鱼片啊!看那色泽就新鲜的很,厨师的刀工也相当精湛,一片片薄如蝉翼,蘸着调料味道肯定好。 萧云旛端着鱼脍,还未开口就被母亲呵斥:“乖乖坐着自己吃。” 娘亲生气了,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捧着自己的鱼脍对妹妹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小家伙赶快坐回位子。 围桌而食,这两桌坐的全是各家的小公子。小宝贝吃不到美食,又开始思索她的任务目标。 既然有男配,那就有男女主。是不是找到男女主就可以牵扯出男配了呢?“呵……” 小家伙无意识的咧嘴笑,大眼睛清澈如泉眼,那可爱的小模样瞬间让人忘了她刚才出糗。 挨着母亲坐的大舅妈伸手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亲亲这红苹果一般的脸颊:“晓晓怎么这么可爱,我都想抱回家当女儿了。” 一旁的三舅妈斜着眼睛撇了下嘴。有什么可爱的,简直丢死人——吃货一枚,跟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似的。哪有我的汐儿乖巧听话,善良美丽又大方。瞧着没有,在一众小娘子间那也是拔尖的。 自家孩子自家疼,国公夫人对弟妹暗暗的鄙夷有些气恼。你算那颗葱,也敢小瞧我闺女。你们夫妻皆是庶出,三弟一无功名在身,二无谋生手段。一家子皆仰仗我母亲弟弟生活,也敢与我女儿攀比。 她冷了面色,她那个棒槌弟妹却根本没发现,犹自想要开口。倒是她身边的小女童忽的出溜下了地,将她要说的话掐灭在喉咙里。 小女孩今年三岁,头顶梳着两个小揪揪。被母亲扶起后大半个身子都掩藏在她身后,望着姑妈的目光充满了孺慕之情。 见她望过来,受惊的小鹿般躲到母亲背后。之后又小鹌鹑一般探出个小脑袋,对上她温和的视线,小姑娘露出一个腼腆又讨好的笑。 陈丹染冲小侄女温柔的笑笑,心中的不快散的所剩无几。这女人是挺蠢,不过生的女儿倒是真真的文静乖巧又善良。 算了,跟她个蠢才计较什么。 她这厢面无异色的跟亲戚寒暄,另一旁的大舅妈狠狠的白了老三家的一眼。真真是个棒槌,连场合都分不清楚。这也就是自家姑奶奶了,若是别家可不又得罪了人。 不过,她这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婆婆早知道了,如今去别家也根本不带她。省的看着碍眼。 小宝贝暗暗观察众人反应,直到散了宴席也没个结论。少男少女她目前接触不到,这些在身边的全是小屁孩,最大的就是她大哥萧云旗,也才虚十岁。说什么男配女配的为时尚早。 只三舅妈带着的小表姐,让她刮目相看。那么小的年纪,居然懂得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难道天赋异禀,是个小天才? 送走客人,她外婆陈老夫人抱着她亲了又亲,万分不舍。“让晓晓去我那儿住一段吧?这孩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简直爱死个人。” 小宝贝对大人这话不置可否,爱屋及乌大概就是如此了。她母亲是侯府嫡长女,外婆第一个孩子,后来又嫁给了王朝新贵她父亲,进门先后育有两子。在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 “明日要带她进宫拜见娘娘。过些时候吧,我带晓晓去看您,给您请安。” 陈丹染今年三十出头,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气质雍容华贵,面容仿若春花,二八少女般娇艳。 老太太闻言点头:“嗯,晓晓喜欢食物,明日进宫你千万当心。别出什么纰漏。” 一说这个,她母亲捂嘴而笑。小声的跟老夫人说:“几个月前已经去过一次,这小家伙还给圣人撒了银子呢。” 居然尿在皇上身上,陈老夫人瞬间无奈。“圣人没说什么,没不高兴?” “没有。圣人说要她长大进宫给宪和公主做伴读。” “好,好啊!” 依目前的形势,以后十有八九是贵妇的四皇子继位。到时女婿就是正经的国舅。 陈家眼看要没落,没想到一朝峰回路转。自己姐姐居然做了太后,女婿当朝新贵。虽说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可下一代里几个孩子都不错,好好培养,陈家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第一次写古言,不足之处大家多多体谅。晨曦给大家发红包了。 第2章 娃娃 送走陈老夫人,被乳母抱着返回的时候,小宝贝还没从尿了圣人一身中解脱出来。害羞的躲在王氏怀中,任她二哥怎么逗都不抬头。 这是本小姐一生的污点,这小婴儿的身体真的是控制不住啊!下回执行任务一定要问清楚,若是这坑爹的胎穿,绝对严词拒绝,没得商量。 晚饭时,萧云旛跟父亲说妹妹没精神,“栗子糕都不看,奶也不吃。乳母准备的龙须面就吃了两口,然后就睡觉了。” “是吗?”镇国公萧霂明显带上了担忧:“那你快吃饭,等一下我们去看妹妹。” 老二点点头,加快了进食的动作。如今这朝代规矩并不严谨,加之萧霂双亲不在,是以他们家就如民间普通家庭一样,带着孩子同吃同住。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们家房子大,佣人多。说是同住,其实也分着前后院儿。 一家四口离开放置着冰块儿凉爽的花厅,移步至后院小宝贝的院子。一溜九间房子,小宝贝的卧室在东面三间。窗户上糊着霞影纱,桌上精致的铜香炉上刻着一对福娃,不过她如今还小,尚且用不着这物件。青色的幔帐用金钩挑起,拔步床上三层床帐也都用钩子挑着,免得夏日气闷。 晓晓宝贝穿着大红的肚兜,躺在青色的锦缎褥子上,身上的薄被已经被踹到了一边。 轻轻的给女儿盖上被子,国公夫人冷冷的望着刚才打盹的丫头。“撵出去,明天再给晓晓换几个进来。” 小丫头闻言浑身哆嗦着跪下:“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这会儿本不该奴婢当值,是李妈妈有事,让奴婢替她一会儿。奴婢昨晚值夜,有些困……” 说着她继续磕头:“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就绕我一回吧。”她是通过层层筛选进到姑娘身边侍候的,领一等大丫头的月利,若是犯错被撵出去,她老子娘的脸也给丢光了。 此时,另一位乳母王氏过来,证实了她说的话。刚才姑娘睡了,他们去吃饭。确实轮到李氏当值。 “她最近好像家中有事,老是告假。或者让人顶替。” “告诉她往后不用来了,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出府。让管家多给她发仨月月利。” “是。” 处理了女儿身边不尽心的乳母,女人出来跟丈夫笑笑:“雇佣的总不如家生的好使唤。” “以后全签死契,雇佣的一律不用。” 夫人点点头,只能如此了。这国公府根基浅,家生子都是她带过来的。人手不够啊! 小家伙呼呼大睡,不知道她那爱女如命的父母已经处理了李氏。其实李氏只是最近家中孩子病了,所以有些分心。之前一直都是尽职尽责的,若是对她不好,她早想办法收拾她了,哪用等到这会儿。 一夜好眠,翌日打扮一新跟着母亲进宫。因为之前尿人一身的事儿,她这回临出门坚持不喝奶。早饭吃了半小碗鸡丝粥。加盐的食物不会一阵儿就憋满膀胱。 宫门口下车,在宫人的牵引下,熟门熟路的去了太后的慈寿宫。母亲刚跪下就被叫起:“免了,快起来。把晓晓抱过来我看看,半年不见是不是又长大了。” 陈丹染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从乳母手中抱过女儿给太后“越大越调皮,小手快的很,什么东西都想抓。” 太后伸手接过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伸手刮她的小鼻子:“长大了,鼻子越发灵了是吧。驼峰都想尝尝啊。” “姨……”小宝贝露着无齿的笑容,开心的搂住老太太的脖子。这后宫中她可是老大,日后进宫给公主做伴读,少不得老人家照应。当然现在就得巴结好了。 她故意说话不利索,姨婆只叫一个字。可已经让老太太喜的眉开眼笑。抬头跟她老娘说:“这小家伙居然认得我啊!” 陈丹染如今是超品的国公夫人,对着太后这个姨母也不用过于谄媚。脸上带着礼貌的笑,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是,这孩子跟娘娘亲近。” 她是完全不怕生,谁抱着都怡然自得,至于称呼,那是他们事先嘱咐过很多遍的。不过太后娘娘愿意跟她亲近,她这做娘的又怎么会给闺女拆台。 两人说着话,皇后带着众妃嫔前来给太后请安。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皇子公主。 今日是上书房的休沐日,大家不用上课。这朝代还是蛮开通的,十日一休沐,没满清那么变态。 皇后今年三十多岁,曾经落过胎,这些年因膝下无子颇受煎熬,身上虽是华服,面容却憔悴的很,标准的黄脸婆了。 她姑姑今年二十四,正是女人的黄金期。生下一儿一女在后宫地位稳固,那坦然雍容的模样倒有些中宫的气质。 一番见礼,让嬷嬷们带着孩子们到偏殿玩,一帮子心怀各异的女人口不对心的说着客套话。 此举正和小宝贝心意,大人们应该不是男配,她的任务对象很可能就在这群孩子里。就算不在,也可能跟他们有关。所以得抓紧机会观察。 前头两位皇子皆夭折,如今最大的是三皇子郝瑞歆,今年六岁。四皇子郝瑞毅,五岁。五皇子郝瑞然,三岁。 公主只一位,就是她姑姑生的,比她大八个月的郝瑞溪。此刻正扒着多宝架探险。身后跟着好几个乳母侍女,一个个伸着手好似老母鸡,生怕这小祖宗把哪个给摔了。 东西摔了是小,要是磕着碰着这祖宗,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公主嫌旁人碍事,皱着眉头呵斥:“走,走开,远点。”说着话拿起个鼻烟壶就砸向了一个侍女。 晓晓看到目瞪口呆,这可比她之前扮演的恶毒女配还要跋扈。在心里默默给小表姐竖个大拇指。 有潜力,可以培养成部门接班人。 晓晓正开心,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调离部门了。她现在属于拯救男配部,可这部门真是不靠谱。别说智脑指引了,一出来居然是婴儿,话都不会说,执行个屁的任务啊! 心里吐槽一番,她继续观察这几个天之骄子。老三和老四此时结伴去了外头,她迈着小短腿也赶快要跟,一旁的乳母看出意图,弯腰抱着她跟上。 夏日风光正好,几个孩子很快转移了阵地。院里有几口挺大的大缸,里面种着睡莲,圆圆的叶子下,小鱼欢快的游玩嬉戏。头顶是高大的木兰树冠,此时并非花期,只有葱翠浓密的叶子。 晓晓瞅风景也不忘观察这几个孩子,将目光从打闹的老三老四中收回,她这回居高临下的发现了老五的不同。 这孩子贵为皇子,居然穿着半旧的衣裳。袖口都磨毛了。他身形瘦弱,神情冷淡,完全不似一个几岁的孩子。只眼睛回头望的时候流露出一点点的渴望。 屋内有什么?晓晓努力想想,好像刚才那俩在吃芙蓉糕。宫里的东西非常精致,也就意味着量不大。一碟子糕点六块儿,不够成年人几口吃的。那俩刚才吃完了吧? 这孩子是在馋糕点吗?她让乳母将自己放到地上,蹒跚着朝这孩子走去。离近了清楚的看到他咽口水的动作。这下基本确定这孩子的确在馋糕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皇子,居然吃不饱饿肚子吗?他母亲是怎么养孩子的? 一连串的问号在眼前闪过。晓晓低头瞅瞅自己的小身板,无奈的仰天叹息。其他的都暂时放一边去,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块儿饴糖递给了对面的小家伙。 这饴糖是用最新工艺制作的蔗糖,并非一般的麦芽糖。她把荷包里的银果子换成了这个,今儿进宫不能随时吃东西,万一饿了也好顶顶。 小吃货贡献了自己最宝贵的食物,对面的小家伙却犹豫着没接。大眼睛犹自打量她的时候,被她直接给他塞进了嘴里。 “好吃。” 女孩一副献宝的表情,五皇子被口腔中那香甜的滋味给镇了。这是什么东西?含在嘴里让人心情都雀跃起来。 “好吃吧?” 看小家伙不说话,她再次咧着嘴自娱自乐。虽说贵为皇子,不可能没吃过饴糖,可看他讶异欢喜的表情,肯定是喜欢的。 这回小家伙很快点头。然后张了两次口才说出来:“好吃。” “哈哈……好吃。”本想说我也喜欢,可我娘亲怕卡着,所以不让我吃,这块儿还是二哥给的。可这话她如今还无法利索的说出来,只好回他同样的俩字。 俩小家伙不怎么说话,小傻子一样对视而笑。晓晓拉着他的手去看缸里的鱼,一帮嬷嬷侍女紧跟其后。 推开乳母的手,俩人手拉手朝前走,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干嘛跟他玩啊?他是贱婢所生,天生的下贱种子。” 老三的话一下子打破了和煦的气氛。郝瑞然已经放开了晓晓的手,对着三哥低下了脑袋。 接下来这小女孩该远远躲开了吧?他先放手就不是被人抛弃了。 他自小被扔在乾西四所里交给乳母宫人照顾,隔一段会被带着来给太后请安。每次碰到,俩哥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而贱婢之子他经常听到,乳母也经常如此辱骂他。 晓晓忽地升起一股侠气,伸手再次拉住他。有什么事儿大人承担,关一个娃娃何事。若他母亲是贱婢,那也是种马皇帝乱撒种的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好像他能选择出生似的。 三皇子的鄙夷不屑激起她心里的叛逆,小家伙转头拉住那瘦弱的小手,亲切的叫了郝瑞然一声“哥哥。” 不让我跟他玩,我偏跟他玩。你能奈我何? 第3章 吃货 宫中归来,卧房里父母说起了宫里的事儿。她这回知道的更加齐全。原来老五郝瑞然是拱化帝一夜风流后的结果。 他母亲是浣衣局奴婢,听说长的非常漂亮,当初很是受宠了一段。只是福薄,生下他就死了。若不然子凭母贵,就算不能封妃封嫔,最少也不用再回浣衣局为奴。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他一出生就交给了宫人嬷嬷养。在深宫中没有母亲的庇护能活下来,估计也是那帮女人看皇帝压根不搭理他,甚至以他为耻,认为他压根不算威胁。否则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这孩子挺可怜,今儿给他糖他都那么高兴。后来她牵起他的手,他更是惊讶后生出欢喜。漆黑的眸子中满满都是她。 他会是男配吗?小家伙坐在塌上歪着脑袋想。男配?喜欢女主爱而不得?他只是现在看着可怜,跟男配还搭不上边。 好难啊!赶快长大吧,找到女主,或者察觉到什么情感纠葛才能判断啊! 国公夫妻只顾自己讲话,一转头才看到女儿早已歪倒在塌上睡着。陈丹染笑笑,招呼乳母进来将宝贝抱回后院她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老二萧云旛拿着个蝈蝈笼子跑来,老远就喊:“妹妹,妹妹,你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小宝贝被吵醒,对这过分活泼的二哥无奈至极。她在练三分归元气,得充足的睡眠才行。偏这二哥老喜欢来打扰她。 “妹妹,小懒虫,太阳都晒着屁股了。” 萧云旛说着就要掀她被子,被小宝贝一巴掌打在他手上。 “不许动。”这话说的焦急万分,实在是这小子之前劣迹斑斑,动不动就掀她被子,在她无反抗之力时还经常打她屁屁,捏她脸颊。所以不得不防。毕竟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被人看到还是会羞恼的好不。 “呵呵……”她这小手劲儿萧云旛显然没当回事,不过妹妹抗议了,他也不敢再动手。傻笑一下将蝈蝈笼子拿到她跟前。 “看,我新买的蝈蝈,你赶快起,我带你一起去玩。” “整天就惦记玩,今儿可是学堂开学日,你再不去吃饭,可就没时间了。上午饿肚子了你就别叫唤。” 萧云旗不愧是长子,说话也带着教训。进来的时候瞧着弟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比他老子还操心。 老二被兄长训斥了,默了一下嬉皮笑脸的给哥哥做鬼脸,看兄长抬起手掌才一溜烟的跑了。“妹妹你等我啊!等我中午放学再来陪你玩。” 晓晓躺在床上哈哈大笑,对着二哥的背影做羞羞。萧云旗对妹妹又是另一番态度,在她床边坐下,拿起乳母准备的衣服要给她穿。 “娘亲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豆花,快起来大哥带你去吃。” 小家伙这回乖乖的坐起,让哥哥给穿衣。萧云旗利落的给她穿好外面的裙子,抬手刮她挺翘的小鼻子一下。 “小馋猫,一说有好吃的就不赖床了。”自幼习武的身子非常结实,稳稳的抱着她往中院走。然后又刮一下她白里透红的细嫩脸颊“可得把你看好,别让人拿吃的给拐跑了。” 晓晓对哥哥的调侃只做不知,仰着纯净的小脸呵呵直乐。让你喝一年的奶试试,不变吃货我跟你姓。 终于可以上饭桌了,小家伙乐的根本顾不上别的。拿着自己的小勺子一下下的舀自己的豆腐脑。 眼睛瞟到爹爹面前的五香卤牛肉,她馋的伸手想要够。小手试了试,发现有心无力。抬手推身边的二哥一把,眼睛在他和牛肉之间来回的瞟。小脑袋一拱一拱的要他帮忙。 萧云旛马上明白妹妹的意思,伸手夹了一片放她碗里,还不忘叮嘱道:“慢点儿吃,小心你的牙。” 又提起糗事了,小家伙白他一眼,转头准备享用美食。她手里的小勺子刚刚接触到牛肉,没等她舀起来呢,结果被一双筷子给捷足先登。 “肉肉……” 急的她扔了勺子伸手就去抓。意到、手到、抓住直接塞进了嘴里。我就是嚼不烂,让我尝尝肉味也好啊!让个无肉不欢的人喝了一年寡淡的奶,本来五个月就可以添加辅食,结果你们说心疼孩子,楞等到过了周岁才添加。 这哪儿是心疼孩子,这十足十的是坑孩子啊。偏她小身板连话都不会说,只能干看着着急。如今好容易放开了,当然不能再错过。 “哈哈……”抢她肉的陈丹染摇头失笑,转头跟丈夫说道“莫不是个饿狼托生的,怎么看见肉就流口水。几个月就知道拿手抓,如今更是稳当,抓住了直接塞嘴里。” 陈霂哈哈大笑,望着宝贝的目光满是慈爱。“爱吃就吃好了,咱堂堂国公府还能少了肉嘛。”说完又给她夹了一块儿。 “我怕崩坏她的小奶牙。” 萧云旛放下喝完豆腐脑的空碗“崩不坏,妹妹可爱吃肉了。” 陈丹染白他一眼:“还敢说,忘了那天的结果了?” 萧云旛偷瞧妹妹一眼,她正在跟牛肉较劲儿呢。看那费劲儿的模样,估计一会儿还得吐出来,这回铁定得挨骂了。 “我吃饱了,先上学去。” 调皮的孩子说完就跑,从没有过的积极。老大萧云旗也放下碗,离席跟父母行礼告退。 “孩儿先上学去了。” 萧霂一挥手,萧云旗才点头应诺,转身离开花厅。这年纪在现代还是个二三年纪的小孩子,他却已经跟着父亲习武六年,上学六年。风雨无阻,砥砺前行。 小哥俩走了,晓晓嘴里的牛肉也没了滋味,被她吐到了桌子上,继而将另一块儿送入口中。 这牛肉味道不错,应该不是那种老死的牛,嚼也嚼不动。可能是出了事故被杀的。只要她再多长几颗牙,就可以享受美食。 陈丹染对闺女这吃货模样无奈摇头,“不会吃成个小胖子吧?”她现在就肉嘟嘟的,但小孩子肉肉的很可爱,若是长大了依旧如此爱吃,那可如何是好? 萧霂也吃完了,伸手将闺女抱起来,拿胡子扎一下她嫩嫩的小脸:“胖了好,胖了有福。我萧霂的闺女,难道还愁嫁不出去?” 夫人无奈翻白眼,晓晓也无奈翻白眼。我是来执行任务的,任务完毕我就该走了,发愁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我今儿要下营部查看一下最近的训练情况,大概得走三五天,你带着孩子好生在家。” 对他经常性离家陈丹染早已习惯,闻言点头:“知道了,我等一会儿带晓晓回趟娘家,之前答应母亲的,带晓晓去看她。” “好,老人家喜欢,你多带晓晓回去。反正离的也不远。” 陈丹染脸上笑意更深,那满溢的幸福使人望之生羡。没有公婆欺压,进门就当家。两个小娘皆无所出,别说妻妾相争,她们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两点,已经羡煞一众贵妇。更何论丈夫还对她千依百顺,连带着也照顾着她那俩不成器的兄长。对她母亲孝顺无比。 哥哥们都上学去,小宝贝被带着去了侯府。外祖母这里,几个舅妈全都在。男孩子上学了,只三舅妈的长女陈汐坐在老太太怀里。 小姑娘今年三岁,是陈家唯一的女孩。父母虽说都是庶出,但在老太太这里还是挺得宠的。 一屋子女人瞧着挺和谐,三舅妈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脸上满是得意。她闺女是侯府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她再生个儿子,她在这侯府算是地位稳固。就是出身大家的两个妯娌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她这厢正得意呢,主位上的老太太已经让乳母将孙女抱到了一边,亲切的将闺女怀里的小宝贝接过来。低头就亲了一口。 “晓晓来了,祖母的亲宝,真真爱死个人。” 小家伙其实有些不太喜欢人们老亲她,可架不住这年代长辈对晚辈表达爱意就这方式,她这小身板抗议也无济于事。做的太过反而会惹人反感。 伸手将脸埋进老人脖子里,小家伙甜甜的开口:“祖母好。” 她没亲祖母,老太太不知是为了拉近关系,还是爱屋及乌,每次都忘了那个外字,她也跟着从善如流好了,反正这在她看来没什么不同。 躲过了脸颊,终究躲不过脖子。被老人又亲了一下,开口笑言:“我们晓晓就是聪明,刚一岁说话好利索啊!要赶上汐儿姐姐了。” 三舅妈一听这话就拉起了脸子,老太太也太偏心了,这胖丫头有什么好的,她一来就占了汐儿的位置,如今你还如此说,这不是踩着我们汐儿抬高那胖丫头嘛。 “汐儿说话也早的很,她比晓晓大不了多少,如今已经会背很多的诗词。” 大舅妈闻言默默翻白眼。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咱家如今仰仗国公府,老太太如此是给女婿面子,你闺女又不少块儿肉,至于让你急吼吼的攀比吗? 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见识,就算是客人上门也该捧着些不是嘛。这也就自家姑奶奶了,若换了旁人……她早把人得罪光了,如今与陈家交好的,谁不知道陈家老三媳妇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棒槌。 “吃糕糕吗?大舅妈让人给你拿芙蓉糕来。” 晓晓闻言冲这个玲珑的舅妈笑着点头:“要糕糕。” “哈哈……” 小宝贝肌肤红里透红,圆圆的脸蛋仿若满月,嫣红的小嘴旁是浅浅的梨涡,大眼睛里忽闪忽闪望着你时,简直难有人不爱。 这回不光老太太,大舅妈也低头亲她一下:“等着,舅妈让人给你拿好吃的。” 第4章 天才 一家人说说笑笑,小宝贝拿了块儿芙蓉糕在嘴里慢慢磨。威远侯陈家乃是簪缨世族,府中的厨娘都是家生子,世代相传做糕点的手艺一绝。 她肚子不饿,可这糕点香甜的气味实在引人垂涎,不吃也不舍得利索的放下。反正她如今太小,除了吃喝拉撒也没别的好干。只当消磨时间了。 “听说皇后娘娘的娘家找了个江湖郎中,开了一副海上方,说是可以助孕。娘娘最近好像正在吃。” 陈家大儿媳不经意的说完,望着大姑子神情依旧,实则双手紧紧的拽着帕子,身体紧绷显然对这八卦非常在意。 陈丹染轻轻笑笑:“什么海上方,都是骗人的。” 这话说的极笼统,不知道是说方子是骗人的,还是皇后娘娘吃药的传闻是骗人的。皇后已年过三十,人老珠黄。皇上极少去坤宁宫,就算去了也是坐坐就走。如此,她吃什么不是白搭。 女人们闲聊着,下人来禀大舅妈的娘家弟妹领着她家小公子前来拜会。老太太本打算打发儿媳去接待,结果大舅妈提议让领到这里。 “她是晚辈,该来拜会下老祖宗。” 她如此说,老太太还能如何,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长媳没脸。虽然她已经猜到她们所为何事。 大舅妈娘家姓王,父亲承袭了最后一代勇毅伯的爵位。他是个吃喝玩乐无所不为的纨绔。后代儿孙若没有进取,他们家就要彻底没落。毕竟这大周朝实行的可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五代后没功劳,爵位直接就被抹了。 女人在侍女的带领下很快进来,她今年二十多岁,长的眉清目秀。身形微丰,仪态落落大方。 身旁的小男孩大约五六岁,跟着母亲规规矩矩的行礼。挨个叫人,给长辈们道好。之后安稳的站在母亲身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大舅妈含笑拉着侄儿王承陵小朋友进入了正题:“陵儿年纪虽小,可却是极聪慧的。如今已经背完《三字经》《百家姓》唐诗也背了不少。” 说着她转身和蔼的跟侄儿说:“陵儿,给大家背一段听听。让老祖宗和染姑姑看看我们陵儿记忆力多好。” 王承陵小朋友一副乖巧的模样,晶亮的瞳孔中不屑与无奈飞快的闪过,然后启唇开口背诵事先交代的内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这么小的孩子,一字不差的背完启蒙的《三字经》,迎着众人赞叹惊讶的表情,他话锋一转开始了更加深入的表演。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小宝贝坐在炕上惊的瞪大了双眼,之前只说他会背唐诗吧!这怎么忽然背起了拗口的《离骚》? 这篇她之前高中背过,后来执行任务时又重学过。以她这小身板不知道能不能说利索?这小家伙才五六岁,居然已经接触这么大难度?他父母就算想要他光复门楣,也不能拔苗助长吧。 此时,大家的眼睛都好似黏在了这小孩儿身上,一个个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大嫂目露自豪,连一直表现淡薄的王家娘子也忍不住为儿子骄傲,自矜的眼眸写上了傲然。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孩子忽然打起来柯登,晓晓震惊的心绪一松,咧着嫣红的小嘴笑了。居然背了差不多近一半,这孩子的智商值得称赞。 她笑声一起,原先自信的孩子顿时脸色烧红。迎着她稚嫩的脸颊飞快的低下了脑袋。右脚悄悄的踩着左脚,一副懊恼踌躇的模样。 晓晓心里赞叹不已,看到他这一副变化突生好玩的心思。这样才正常嘛,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若真顺溜的背诵完才让人震惊害怕。 她这厢咧着小嘴傻笑,那边三舅妈推一下坐在一旁的陈汐冲大家开口:“这个汐儿也会背。”转头捅咕闺女一下,神情满是急切的炫耀。“接着小哥哥的背两句给大家听听。” 不是吧?一个王承陵已经够逆天了,你闺女才多大,怎么可能会如此复杂的诗词? 众人讶异中又透着隐隐的期待,三舅妈已经急不可耐的又推了闺女一下“快背啊!让姑姑瞧瞧我们汐儿多聪明。” 陈汐的小身子被推的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心中恼火万分,面色丝毫不露。狭长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众人正想说不要为难孩子,她却小嘴轻启,真的接上了男孩的下文。“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以齌怒。” 哄长辈高兴,是她必备技能。虽说以她的年纪背《离骚》太早,可她只背一句,且她那个母亲是什么性情大家也都知道。如此并不会怀疑她什么。 居然说对了,这下众人全是一副被雷劈的惊讶表情。三舅妈洋洋得意,自己女儿自幼聪慧,这是她特意教她显摆的。 这回好,踩着妯娌娘家人上位,以后看谁还敢看轻她们母女。 果然,王家娘子有些讪讪。开口夸耀了陈家孙女一通,乘机开口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宫里给两位皇子招伴读,陵儿已经报了名。可如今王家式微,长姐看能不能在贵妃娘娘面前进言……陵儿的才智刚才长姐也看到了,绝不会辱没了咱们。” 这七大姑八大姨的牵扯,在以宗族为单位的古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们一进门,陈丹染就猜到了她们此来为何。 “为这担心我觉得大可不必……这回与以往不同,听说圣人认为孩子多了更有益于读书听讲,所以特意开辟东四所为书房,亲贵中的孩子挑适龄的陪三皇子四皇子一起读书,不似以往只要一两个伴读。这么多孩子可去,你家小公子如此聪慧,应该能被选上。” “可……王家如今……”他公爹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老纨绔,家族中官最大的就是一个从六品的族叔。近支在朝堂完全没人,如果没有人帮忙,孩子真的能进宫给两位皇子做伴读吗? 她男人已经无爵可袭,他那窝囊不求上进的样子,她早已失望透顶。如今只寄希望于儿子给她挣凤冠霞帔诰命加身。对于这接近天家的机会非常看重。否则儿子以后就是考取了进士,上头没人帮扶,那仕途也会非常难走。 “小妇人如今已是穷途末路,求长姐帮帮忙,小妇人感激不尽。” 王大娘子说着跪倒在陈丹染面前,她实在是无法可想了。只要能为孩子搭上天梯,她不介意将自己的骄傲踩在脚底。 “不用如此,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陈丹染抱着睡着的女儿,使个眼色让人将她扶起。 大舅妈王氏对娘家的境况也忧心的很,不然也不会特意安排弟妹来。扶着弟妹她也擦擦眼角,对大姑姐语带哀求。 “王家如今……求长姐看着我三分薄面上帮一把,王氏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话。你长姐家俩男孩,还有咱家俩孩子,这回都在伴读之列。若有机会,你长姐哪能不想着。当然会想办法帮忙的。” 老太太是人老成精,这话说的够水平。既提醒了这个一心为娘家的儿媳,也表明了女儿的立场。人家自家孩子也在参选之列好不好,你们别这么巴巴的赖上来。况且还有你自己的孩子呢,那也得指望人家帮忙。 老人如此一说,王家俩再不敢多言。附和着说了些好听的,王大娘子带着儿子离开告辞。 该说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只是望着孩子聪慧的眼眸,她心里到底意难平。若是能给皇子做伴读,以后的前程算是有了。跟将来的皇亲贵族乃至天子搭上线,这事儿想想就那么吸引人。 第5章 玩耍 晓晓压下心中的震惊,偷摸的暗中仔细观察了那个小表姐好久。可惜一无所获。她只念了一句,之后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眼眸淡淡,看不出任何不对。 难道真是天才扎成堆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任务目标不会也是如此聪慧的吧? 心里有事,一路上她都闭着眼睛在装睡。摇摇晃晃的被母亲带回了家。 她老爹如今任京营节度使,掌管整个京师护卫兵马。一天天忙的很,说走三五天,实际直到第六日也没回来。 她大哥萧云旗以年纪大为由拒绝了入宫伴读,老二则毫无疑问的得进宫,同去的各勋贵高官人家的小公子十多人,王承陵也在入选之列。 “伴君如伴虎。” 这是她老娘私下里说的,她父亲是武将,俩儿子都送进宫去,这在别人看来的殊荣,在她老子这里,反倒有授人以柄的危机。所以把老大留下,这两口子应该之前就商量过的。 听到自己得进宫伴读的消息,萧云旛急的拿着他的蝈蝈笼子飞奔去后院找萧晓“妹妹,妹妹,你帮我养蝈蝈吧,阿娘说我进宫不许带蝈蝈。” 萧晓彼时正拿着个大荷叶在玩,她想要去拽荷花,甚至下水摘莲蓬,无奈自己的小身板不允许,拿着个大荷叶也算聊胜于无。 看到二哥小炮弹一般冲进来,身后的李嬷嬷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爽快的点点头:“好,蝈蝈给我。” 萧云旛递出去的手在接触到妹妹粉嫩嫩带着一个个小肉坑的手后又收了回去,迎着妹妹白净的小脸鬼精灵的笑笑。 “先说好了,蝈蝈是借给你玩的,等我从宫里回来你得还给我。” 萧晓翻个白眼,“还你。”真是的,要不是看你是我二哥,之前经常偷着给我好吃的,我能帮你养这破玩意啊!瞧你那小气劲儿,好像这是什么宝贝一样。 “嘻嘻……妹妹你真好。” 兄妹俩嘀嘀咕咕的说话,一旁的乳母侍女都捂嘴偷笑。小姑娘才一岁,偏公子将她当成可以托付的对象,什么都跟她说。 说来也怪,小娘子一岁,话虽说的不多,可她总能明白哥哥的意思,这大概是心有灵犀? “咱们去花园玩,哥哥给你摘莲蓬吃。” 这季节,莲子还没熟吧?不过,小哥哥的好意她是不会拂了的。不能吃不是还能玩嘛。那么大的荷塘,她俩糟蹋一些不算什么。 领着她走了几步,小男孩果断蹲下,将肉乎乎的妹妹抱进怀里,起身飞快的往荷塘边走。吓的身后的乳母侍女们赶快跟上,萧云旛的大丫头伸着手,护崽老母鸡一般,生怕俩小祖宗摔个一对。 “二哥儿,还是让奴婢抱着姑娘吧。” 萧云旛不耐烦的歪着脑袋,想挥手发现腾不开:“去,去,去,我妹妹当然得我自己抱着。” 萧晓长的肉嘟嘟的,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抱着分量不轻。不过萧云旛已经跟着父兄习武一年多,胳膊非常有力,否则她也不敢让他抱。 俩小家伙很快到了花园,六七月的园子生命力正旺盛,一片三色堇开的正艳。金黄的太阳花歪着脖子追逐阳光。 荷塘上,粉白色的荷花在微风下缓缓摇摆,一个个鲜嫩的莲蓬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将妹妹放到一边,萧云旛挽起裤腿作势要下水。“你等着啊,哥哥给你摘莲蓬。” “千万别……”翡翠一把拉住小主子:“我的祖宗,那荷塘那么深,岂是你这小身子可以下的。” 萧云旛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去年你就是这么说,今年我都大了一岁了,怎么还是这么说?” “哎呀,我的祖宗,一年你能长多少啊!想下水摘莲蓬,至少得再过十年。” “十年!”萧云旛惊呼“我能活到十年后吗?我现在就要下水去摘莲蓬,你们谁都别拦我。” 翡翠和晓晓的乳母王氏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小祖宗真是什么都敢说,十年后都等不到,你这急着下水难道想见阎王爷啊? 翡翠已经服侍萧云旛两年,自然知道这位小公子的性子。害怕一个弄不好他自己跳下水塘,是以一边拉着他一边朝后吩咐小丫头。 “去找几个会水的侍卫过来给公子和姑娘摘莲蓬。” “是” 侍女墩身福了一福,转身飞快的朝外院儿跑去。她是末等的小丫头,八九岁的年纪犹自梳着双丫髻,专门干些跑腿传话的营生。 萧云旛被身边的侍女死死拉住,听到她们说去找人来摘,气的瞪圆了眼睛:“我答应给妹妹摘的。让别人帮忙,那我不是说话不算话了嘛。” 晓晓站在地上,对这小霸王哥哥也是无奈。怕他真钻牛角尖自己跳下水,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让侍卫摘。” 小家伙一句话,萧云旛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蹲在了地上。脑袋恨不能塞进□□里,一副无颜见人的模样。 实在不理解这傻二哥又犯什么轴,小宝贝在他身旁蹲下,小脸上扬,想看看他现在什么表情,好判断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看到妹妹的苹果脸,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一滩清泉,里面写满了好奇与担忧。 他呵呵笑笑,学着娘亲的样子亲她一口,伸手将她抱起,“等二哥长大了就可以给你摘莲蓬了。今儿咱先吃侍卫摘的好不好?” 小宝贝呆呆的点头。怎么忽然又高兴了?这二哥真是个傻的,心情跟那六月的天一样,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刚想这六月阴晴不定的天,耳边就响起了炸雷。“咔嚓”没等王氏建议返回的话出口,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的争相掉落。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夏日的雨是来得快去的也快,跑到旁边的亭子里没多久,未遮山的黑云早已被吹散。天地被水洗涤,晶莹的水珠如珍珠般缀在绿叶上,又好似一面面镜子,里面是一幕幕光怪陆离的世界。 萧云旛当然不会错过这玩水的机会,雨刚收,他就跑出去,一脚踩进刚才雨水汇集的小水坑。 “哈哈……” 望着他欢乐的身影,晓晓真是无语望天。怎么跟《小猪佩奇》一样,喜欢跳水坑玩。自己小时候也是如此吗?歪着脑袋想了想,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脑海中除了每一次的任务,对于小时候,完全没有记忆。 “妹妹,快来玩,可好玩了。”小男孩的裤子上已经满是泥水,白净的小脸上也沾了几点,好似平白长出的麻子。没发现妹妹眼中的无奈,他兴奋的伸手邀请。 “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水可好玩了。” 好玩个屁啊!要玩也玩温泉好不,这泥塘子有什么好玩的。萧晓朝天翻个白眼,嫌弃的说他。 “别玩了,脏死了。” “脏?”这有什么可脏的? 他低着脑袋四处瞅瞅,忽的余光瞧见了隔壁探出的一棵石榴树,枝头累累硕果,朝着外的一面已经泛了红,一棵颗小灯笼一般挂在枝头。 “看,灯笼。”发现果子的喜悦让小家伙瞬间忘记了刚才的疑惑,兴奋的小脸儿通红,眼睛亮闪闪的,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花园在府邸最东,隔壁是吏部侍郎薛楚玉的府邸。这石榴树就是他们院中的。这会儿被小霸王萧云旛给看上了,瞧这孩子的兴奋劲儿,今儿拦住了赶明儿也得隔着院墙敲几个下来。 “没熟。” 宝贝一说,翡翠也赶快附和:“是,都是生的呢。”去年就看到了,被人打岔后给忘到了后脑勺,希望今年还能如此。国公和薛大人同朝为官,敲人家的果子万一被人家看到,国公的脸也要丢光了。 “生的不能吃吗?”小家伙歪着脑袋,目光在隔壁的小灯笼上流连不舍。“我爬上去够一个,尝尝就知道生不生了。” 萧云旛说干就干,左右瞅着找□□。这面院墙光溜溜的抹着白灰,根本没落脚地。没□□可上不去。 “哎吆,祖宗。这里哪有□□啊,您要是想要果子,奴婢让人到街上去给您买来。” “我……我就要树上的。” 一定得劝夫人在园子里种几颗果树,如今只有红枫和凤凰木,漂亮是漂亮,可这熊孩子非要果子,等哪天摘了隔壁的,让人发现多难看。 “那是别人的。” 晓晓看翡翠急的要上房了,慢斯条理的开口。这熊哥哥真是淘气,为几个果子让人笑话,不值当的事儿。 “我就摘几个玩。” “不问自取……” “是为贼。” 萧云旛自动接上妹妹的话,兴奋的眼眸暗淡下来。再不说摘果子的事儿了。他已经开蒙一年多,自然不是不懂事的孩童。做了不可做的事,让父亲发现了,非揍的他屁股开花不可。 小家伙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小霸王蔫儿头搭脑的看着挺可怜。晓晓忽然又有些心疼哥哥,眼眸转着想给哥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云旛,你要几个,我摘了送你。” 隔壁墙头探出一颗小脑袋,一张精致的小脸掩映在绿树红果间,眉目如画,仿若自然的精灵。 萧云旛闻声回头,“薛清岩,你居然爬树啊?” 小霸王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在薛家族学上了一年学,跟薛清岩早已是知己好友。万万没料到,温和安静的薛小公子也有爬树的时候。 “不是爬树,我现在站在□□上。你到底要不要果子了,不要的话我就走了。” 薛清岩小朋友与他同龄,可看着比他稳重的多。说话条理清晰,神情从容不迫。 “要,要,要……”小霸王急切的开口。这回是主人送他的,不算不告自取了。他还惦记着果子到底是生是熟呢。 薛家是世家大族,族学出过好多位进士,跟萧霂这靠军功爆发的不同,是真正有底蕴的人家。所以他才让自家俩小子进薛家族学念书。一方面是人家确有实力,另一方面也想让俩孩子沾染些诗书气。结果这俩性情完全不同的,居然相处的挺好。 自家儿子得进宫,薛家小子也进宫去吧!有他这沉稳的看着,他们家这淘小子也有个人提点。不至于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在萧霂的算计下,薛清岩此次也在伴读之列。至于能不能如他所计,时时提点没心眼的萧云旛,就不得而知了。 第6章 冲突 五年后,瓦剌犯边。萧霂被调任为三边总督,出发去了蓟门。一次交战中受了箭伤,陈丹染急的不行。将小女儿送回了娘家,她带着家丁护卫去边关寻找丈夫。 此时,老大萧云旗已经十五,这回跟着父亲一起去了边关。老二萧云旛还在宫中伴读。晓晓六岁了,小吃货在父母的爱护下长的粉妆玉琢。肤若凝脂、面若满月,眼似星辰,唇如激丹。 红苹果般的脸颊上,漆黑的眼眸闪烁着灵动的光,可爱的任谁都想捏上一把,好试试这嫩滑的肌肤是不是如想象中手感那么好。 这不,太后已经忍不住捏了好几下。小姑娘捂着脸颊跳下姨婆的膝盖,大大的眼眸中满是委屈抗议。 “哈哈哈……”已经满头银丝的老太后笑的欢快,指着她跟一旁的贵妃道:“这小家伙,也知道喜恶呢。” 贵妃娘娘是她亲姑姑,对她这唯一的侄女也非常喜爱。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涂着丹蔻的手指在她的琼鼻上轻轻一点:“不想人捏你啊!可谁让你长的这么可爱呢。姑姑也想捏捏你红苹果的脸颊。” 她话音刚落,晓晓已经挣脱她的怀抱,一溜烟朝殿外跑去。“不许捏,我都让你们捏的流口水了。” “哈哈……” 不理会身后这帮女人们无良的爆笑,晓晓捂着脸颊一口气跑出了太后居住的慈寿宫。 “姑娘慢点,身后没人追。”她的贴身侍女春雨跟在身后提醒。 出了慈寿宫大门,晓晓停住脚步。白里透红的脸颊犹自气鼓鼓的,更像秋日里枝头的苹果。 当小孩太讨厌了,谁看见都能捏捏她。小身板伸伸胳膊腿,仰天悲愤大喊:“我要赶快长大。” “哈哈……” 三皇子站在一旁毫不留情的发出嘲笑,他身后的几个伴读也都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曾经被她打击过的王承陵面容平静,黑漆漆的眼眸隐有探究。 “你个小豆丁要怎么赶快长大?要不然我好心给你施点儿肥,让你像地里的庄稼似的喝水就能蹭蹭往高窜。” “哈哈……噗……” 这回众人的笑声更大,有甚者口水都喷了出来。他们前几天刚被屯田司的教导了庄稼的长成,这会儿一联想,估计大家脑中都是一副精致小人喝粪的画面。 晓晓若真是六岁的闺秀,也许能傻乎乎的问一句:真的很快就能长高吗?那你快给我施肥吧! “是吗?三皇子就是施了肥,所以才长的那么高吗?” 正等着看热闹的众人傻了眼,一个小男孩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对上三皇子铁青的脸,吓的赶快捂住自己的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童真的话语打破了三皇子的坏心眼,郝瑞歆被憋的脸红脖子粗。眼眸中已是怒极。 “放肆,你这小丫头胆敢奚落我。”脾气暴躁的郝瑞歆朝她寄走过来,伸手就要教训她。 “别,使不得啊主子……”这可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五皇子,这小娇娇背后是太后和贵妃,哪个都得罪不起好不。 被贴身小太监抱住胳膊,三皇子犹自气的跳脚。使力挣开小太监,他抬脚伸着手一巴掌朝小宝贝挥来。 “啊!” 晓晓做过侠女,穿过仙侠,自发现王承陵和陈汐的“不一般”后更加勤加练功。 能动手不动脑,是她一贯的原则。此时灵活的侧身一躲,这家伙因惯性的原因扑了个狗啃屎。下巴重重的磕在了鹅卵石上,当即嘴里就有血丝冒出来。疼的他眼泪鼻涕全出来了,一声叫响彻云霄。 他的小太监和一帮伴读在一瞬的呆愣后赶快伸手来扶,七手八脚的将他拽起,一个个上上下下的查看他的情况。 “主子,您哪儿疼,要不要宣太医?”小太监小福子吓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主子受了伤,成妃娘娘会不会把他打死? “是啊!三皇子,您哪儿受伤了,嘴里好多血啊!” “嗯,赶快回去宣太医吧!” 一帮小孩子七嘴八舌的都建议先看伤,可怜三皇子一张嘴,从里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来。顿时彻底不管不顾了。扔掉手中的牙,转身就要找“始作俑者”算账。被打的满地找牙,他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小兔崽子,爷今儿打死你。” 他嗷嗷叫着要报仇,晓晓则早已准备好,手里捏着尖利的发簪,只等他扑上来自讨苦吃。 萧晓正蓄势待发呢,忽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越过他,迎着三皇子冲了上去。细看才清楚是五皇子郝瑞然。小家伙今年八岁,他体型比一般孩子要瘦小,害怕自己拦不住结实的三哥,这一冲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啊……” 可怜三皇子,刚刚爬起来就再次被扑到。这回五官朝上,后脑勺与鹅卵石亲密接触,听到那“咚”的声响,围观的人都替他疼。 小福子手脚麻利的将他身上的五皇子扒拉开,众人七手八脚的再次将他扶起。郝瑞歆觉得嘴里有异物,开口一吐又是一颗带血的牙齿。 这下好,上下两颗门牙都光荣退役。嘴里完全搂不住风,说话都开始咬字不清。 “啊……饿的嘎。” 小伙伴们都处在换牙的阶段,经历过说话漏风的窘境。他这一下子掉两颗,让人顿生喜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就连最老成的王承陵都一副忍笑的模样,俊逸的五官有些扭曲。 五皇子看老三被他压掉了一颗牙,嘴里流了好多血。他三哥说话都漏风,这回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不知他想起了什么,身子开始微微的哆嗦,好像得了风寒在打摆子。明明怕得要死,他却挡在晓晓面前一步不退。双手蓄势待发,小小的身子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这要是出其不意搂住了三皇子的腿,他保管又得跌个狗啃屎。 三皇子铁青着脸,伸手把周围的人扒拉开,抬脚冲着瘦弱的郝瑞然就踹。那角度正好是小男孩的要害位置,这充满着怒火的一脚若是踹实,小男孩尚未发育完全的器官也许就彻底废了。 小男孩的双手尚未伸出,身后一条胳膊越过他伸到前头来,小手灵巧的对准了郝瑞歆的鞋底,一使力将手中的发簪给扎了进去。 “啊……” 郝瑞歆第三次大叫,前两次的捂着嘴,这一回是抱着脚。他穿的鞋底是千层底,晓晓的发簪十分的尖利,这一下全力一扎,进去的非常深。她将发簪□□悠闲的站着,他则触电一般抱着脚开始跳。 一帮小伙伴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事情是怎么到这步田地的?三皇子跟他们在一起被伤成这样,他们会不会被责罚? 正常的此刻应该一拥而上给三皇子报仇,可瞅瞅对方那小身板,让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怎么下得去手。 且他们两个是皇子,虽说皇帝很讨厌老五,可那也挂着皇子的名头呢。人家弟兄俩打架,偏心眼的皇帝可能不会罚以大欺小的儿子。可他们若是动手,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极有可能落身上。 至于另一个,贵妇娘娘的亲侄女,三边总督国公爷的独生女,太后的亲戚。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跟小宝贝动手。 揍了不得宠的五皇子,也许就是挨顿打,要敢动这小娇娇一手指头,护短的国公爷也许直接带人打上门。那可是实打实的手握重权,又有皇家护着,他们惹不起啊! 是以,他们人虽多,却没一个敢动手。 晓晓逼退了三皇子,根本没多看他一眼。弯腰将地上的郝瑞然扶起来。伸手拍拍他的屁股和后背,春雨已经有眼色的过来帮着她给小男孩整理衣衫。 “别怕,别怕,我哥哥也在宫里呢,他要再敢动手,我让二哥揍他。”本以为他会惊惶害怕,小女孩开口就是安慰的话。却在迎上他的眼眸时,才发现这孩子的坚定。 郝瑞然沉默的点点头,漆黑的眼眸亮如星子。瞳仁中映照着她小小的身影。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女孩从头到脚满是对他的维护。 经常挨打的身体居然奇迹般的不抖了,内心的不安被压下。反握住这只经常给他递糖的手,心里好似又尝到了甘甜的滋味。 “不怕,我会保护你。”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你。 “呵呵……好,让你保护。” 小家伙淡定勇敢,勇气可嘉。可就你那豆芽菜的身体,还保护我呢,还是让姐姐保护你吧! 俩人说着话,三皇子那边疼的鬼哭狼嚎。小福子急的直转圈,想背主子回宫。奈何这家伙几次吃亏,发狠一般擦了一下血迹,居然单脚跳着,还要找这俩算账。 “爷今儿不打死你俩小兔崽子……” 三皇子疯狗一般要报复,郝瑞然漆黑的眸底隐有惧怕,但依旧坚定的将小女孩护在自己身后。 跟三哥打架,不用到父皇那里告状,只需买通他身边的侍从就能结结实实让他挨揍。在学堂他都是选择退让,可今儿他站在原地一步不退。哪怕后果是挨打。 “这是干什么?” 四皇子从远处走来,话语带着浓浓的质问。他是皇子中出身最高的,对着这个大一岁的兄长,语气也丝毫不软。母妃说让他照顾表妹,这老三太不给面子了。 “三皇子说要像庄稼一样给我上肥,我问他是因为吃多了肥才长的又高又大的吗,他就恼了。握着拳头要打人呢。” 没等老三说话,晓晓已经“恶人先告状”,避重就轻的开口。 “噗……” 郝瑞毅差点喷饭。这个梗他自然是知道的。让你嘴贱,这回翻车了吧。默默的给表妹一个赞同的眼神,他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儿。 他身后的萧云旛则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过去将宝贝抱起来高兴的转了个圈。虽一句话没说,但那动作依旧完美的诠释了赞美。 “你脚怎么了?” 看老三脸黑的跟锅底有得一拼,郝瑞毅开口岔开话题,毕竟是皇子,不可欺负的太狠。否则皇上那一关不好过。待众人将事情简单明了的说完,他凉凉的开口。 “那还耽搁什么,赶快回宫宣太医。伤口得尽快处理。否则成瘸子了可怎么好。” 古代没有药治疗破伤风,一个小伤口也是会要命的。他这已经说的轻了,郝瑞歆被他一说也怕了,趴到小福子的背上,催促他赶快回养德宫。 作者有话要说:萧晓:跟姐姐动手,你还嫩了点儿。 郝瑞然:妹妹对我好,我得保护妹妹。 第7章 孝悌 三皇子恶意逗公爵家的小娇娇,结果自己吃了大亏。不但被打的满地找牙,脚丫子还被发簪戳了个洞,听说流血不止,太医嘱咐近期不可见水,不可应地。 这消息不消一刻钟传的满宫皆知,太医未离开,养德宫已经来了一堆看热闹的。 玫嫔瞧着三皇子被包成粽子的脚丫子惊呼:“哎吆,这是怎么弄的?脚丫子包成这样,不是废了吧!” 她的六皇子生下来刚续了齿就没了,之后再没能受孕。如今好像有些疯魔一般,什么话都敢说。 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简直嫉妒的让她眼红。只要能让人不高兴,她是什么都敢说。如今在宫里是人见人嫌、狗见狗厌。偏她父亲是陕西巡抚,皇上得用的人。否则,光她这得罪人的手段,早被打入冷宫了。 这不,成妃被她气的直翻白眼。一旁的丽妃赶快缓和气氛:“听说是小孩子打架,三皇子这不碍事吧?” 成妃拿着帕子抹抹眼角:“戳了好大一个口子,歆儿还掉了两颗牙。” “入妃……” 三皇子急的大喊。漏风的牙让他咬字不清,俩字出口赶快捂住了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窘迫。 成妃看儿子生气,赶快住嘴不再多言。转身闻言抚慰:“好,好,好,娘亲不说了。你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祥嫔跟成妃关系不错,此时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坐在椅子上附和着道“三皇子,可别乱动了。你伤成这样,你母妃都心疼死了。” “是啊!这事一定得到皇后哪里讨个说法。”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玫嫔开口就挑刺,这回居然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一个个都是一副心疼不忿的模样,好像在与成妃母子同仇敌忾。 儿子被伤成这样,就算她们不说,成妃也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放下。如今有人帮腔,那正好乘此良机。 “歆儿这回实在冤枉,姐妹们愿意帮忙,那我们现在就去坤宁宫。” 纯粹看热闹,进来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俩低阶贵人,就这么被成妃裹挟着往坤宁宫走,一路心里忐忑不安的恨不能就地消失。 她们这么多人去坤宁宫,贵妃会不会认为她们跟成妃是一伙的?贵妇娘家得势,自己有儿有女,圣宠不衰。有协理后宫之权,可比成妃这个过了气的女人有权柄。 真不该来看热闹,若是因此得罪了贵妇娘娘,她们在宫里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俩胆小的磨蹭在后头,一出了养德宫,乘人不备脚底抹油溜了。看热闹可以等会儿去,如今可不能给成妃当炮灰。 成妃进了坤宁宫才发现,身后跟着的只有玫嫔这个看热闹的。其余人早走了个精光。她原本装出来的泫然欲泣顿时阴云密布。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手上的帕子都被尖利的指甲扣出了洞。 “快走啊!你磨蹭什么?” 玫嫔目露疯狂,一副无赖模样。恨不能大家拼个你死我活,要下地狱咱们一起,别留我孤零零的。 成妃冷哼一声,抬腿往皇后居住的正殿前行。贵妃势大,皇后都得避其锋芒,可他儿子被伤成那样,她这做母亲的,说什么也不能就此罢休。 “皇后娘娘,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她一进门,直接跪在了皇后座下,拿帕掩面,倒地痛哭。匐在地上一副娇花饱受欺凌的模样。 这事传的人尽皆知,皇后自然听说了。本想去看三皇子,正好借此良机打压一下贵妃。临出门被身边的嬷嬷给拦住了。 “此事四皇子并未参与,只是国公家的小女儿跟五皇子干的。且还是三皇子挑衅在先。如今国公在前线打仗,别说只是扎了一下,就算砍了一刀,皇上也只会息事宁人。想要动贵妃,这事儿根本不够,且不是时候。” 嬷嬷的一番话让皇后冷静下来,端坐在坤宁宫没挪窝。委顿的窝回塌上好似风干的白菜没了精神。 就算是四皇子干的又如何,贵妃一句孩子调皮也许就在皇上那儿揭过去了。自己无子,做什么都是白忙。 “先别急着哭,把事情跟皇后娘娘说清楚,娘娘才好裁决不是。” 玫嫔已经行了礼坐在一旁等着看戏。夏嬷嬷弯腰将成妃扶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抬头望着皇后萎靡的样子心疼又无奈,她是皇后乳母,自小照顾她长大。一国之母,本该是最尊贵的,结果一步步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当初封后大典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失落。高处摔下,没摔死也已一蹶不振。 皇后目光呆滞,也不知在看哪里。两年前,宫务就不在她手里了。现在居然找她主持公道?她自己的公道还不知在哪儿呢。 “歆儿被五皇子和贵妃娘娘的侄女给打了,掉了两颗牙齿,脚底还被他们用发簪扎了好大一个洞。娘娘你可一定要为我们母子做主。” 成妃边哭边说,倒是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清楚,一个磕巴都没打。皇后多年无子,早已心灰意冷。刚升起的好胜心在嬷嬷的一番话后早已熄灭。将贵妃打压下去又如何,她无子,还不是等着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跟她夺权嘛。 “五皇子不敬兄长,打手板十下,罚抄《孝经》二十遍。写不好不许吃饭。” 柿子捡软的捏,皇后轻飘飘的下了结论。成妃惊讶的抬头。就这样?只是把皇上自来厌恶的五皇子惩罚一番就算完了? 她张张嘴,几次后开口:“那贵妇的侄女呢?这小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就敢跟皇子动手,长大了还了得。” 皇后靠着大迎枕,望着她的眼眸如看傻子:“那你想如何?” 这小丫头是太后接进宫来的,她父母如今在干嘛你不知道吗?你儿子两次摔倒都是咎由自取。最后作为兄长居然抬脚踹弟弟,以大欺小毫无廉耻。去她老人家那里告状,你不挨骂算我白在婆婆面前混这么多年。 “我……”成妃嗫喏半天,最后什么都没敢说。在皇后的冷眼下,灰溜溜的离开了坤宁宫。 此事她觉得憋屈,始作俑者居然一点儿没罚。另一边的晓晓听闻了结果更觉得气愤。 此事不公。难道皇帝真的就不管吗?五皇子难道不是他的儿子,他就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他? “不是瑞然哥哥的错。” 她仰着漂亮的小脸,眼巴巴的望着太后。大大的眼眸中泛着水光,晶莹的泪滴珍珠一般挂在脸颊,小鼻子委屈兮兮的皱着。萌萌哒的奶音又软又糯,希望撒娇能让她改变皇后的惩罚。 恶毒女配,对着外人喜欢来硬的。对着疼爱她的亲人撒娇大法也使得顺溜。 可惜,太后只是心疼的将她抱起。轻轻的拍哄:“好,好,晓晓不哭,晓晓不哭啊!” “别罚……别打瑞然哥哥,他保护晓晓……” “好,你说不打就不打。”多大点儿事儿啊!小孩子打架而已。“传哀家懿旨,三皇子有失孝悌,五皇子不敬兄长,俩人都罚抄孝经十遍。至于打就算了,孩子还小,慢慢教育。” 老太太一句话,各打五十大板。晓晓赶快往五皇子居住的谨思殿跑,一旁的萧云旛紧随其后,边跑边喊。 “慢点儿,又没狼撵你。跑那么快小心摔了。” 她人小腿短,没几步就被二哥追上抱进怀里。赶快指指谨思殿的方向催促“快点儿,再晚了,郝瑞然就要挨揍了。” 知道妹妹关心那个臭小子,且今儿也多亏了他,否则妹妹人小力薄,肯定要吃亏。 “知道,看二哥给你表演一个水上飘的绝技。” 还水上漂呢,就你这笨劲儿,一进水就等着人捞吧!晓晓心里吐槽,嘴上却鼓励他。 “嗯,二哥可厉害了,跑起来比马儿都快。” 萧云旛噎了一下。妹妹你确定这是夸人的话?不管怎么说吧,妹妹的语气是十分崇拜的,决不能让妹妹失望。他脚下加快,一路飞奔至谨思殿。 “五皇子不敬兄长,以下犯上,着打手板十下,抄写《孝经》二十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他们进来的时候正赶上坤宁宫总管高全正在宣布皇后的惩罚。郝瑞然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 他瘦弱的小身子好似秋风中枝头干瘪的果实,没有果肉而被遗弃。只等寒风凛冽时,孤零零的凋零在北风中。 他身旁跪着的是他的乳母,女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听完高公公的话抬起头来,面容没多少表情,可那一双不大的眼眸却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晓晓正好对上她的脸,一瞬间胸腔里好似被针扎了一般,忽然的痛楚让她脸色都变的煞白。虽知道他处境不好,但亲眼所见的冲击自又不同。这可是自小养大他的乳母,她怎么也能如此作践他? 他是皇子啊!无论他的母亲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他毕竟都是皇上的亲骨肉,混蛋拱化帝怎么能任人如此摧残他? 宫门外,看热闹的围了一圈。一个晓晓熟悉的身影赫然也在其中。她三舅的长女陈汐,此刻借着宫墙半掩着身子,一张白净的小脸露出宫墙外,姿态充满了探究。 “太后娘娘口谕。”晓晓怕高全动手,赶快大声喊道“五皇子不敬兄长,罚抄《孝经》十遍,三皇子不悌幼弟,同样罚抄《孝经》十遍。打就免了,孩子还小,以后慢慢教导。” 六岁的小人巴巴的说完,口齿伶俐条理清晰。高全愣住了,这太后何时会护着这无人照管的“小杂种”了? 晓晓不理他的惊愕,蹲下去扶依旧跪着的瘦弱男孩:“瑞然哥哥快起来,我帮你一起抄书。”握着他颤抖的手,她笑的更加轻快“我胳膊没劲儿字写的不好,但照着抄还是没问题的。” 郝瑞然本来已经伸出了左手准备挨打,这种事儿他早已驾轻就熟。没有纷争他吃暗亏,有了纷争他吃明亏。反正到最后挨打的总是他。打左手不影响写字,写的快些,也许饿一顿就有饭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甜甜的小妹妹居然会给他求得赦免。生平第一次,他不用挨打,手心还被她塞过来一颗糖。 高全已经恢复如常,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既然太后有口谕,那杂家就先回坤宁宫复命。” 事情落幕,看热闹的也都散去。一个小丫头捅捅陈汐的胳膊,小声的提醒这个神情复杂的小女孩。 “姑娘,该回翊坤宫了,晚了公主要发脾气的。” 陈汐是今年初秋选进宫做公主玩伴的,几百的女孩中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拼杀终于进来。她外表乖巧漂亮,与大家相处良好。可这个面容温婉的女孩,在望着那个可怜的皇子时目光十分耐人寻味。 第8章 状态 人都散了,晓晓拉着郝瑞然往屋里走。“走,咱们赶快去抄书,早写早……” 她第一次来谨思殿,这宫殿位置偏僻,外表十分陈旧。从住处就知道这孩子有多不招皇帝待见了。没想到进到里头后,更让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十一月初冬的天气,这诺大的宫殿居然连火盆都没一个。阴冷的让人一进入就哆嗦。右侧是寝室,用来装饰和遮风的幔帐陈旧的犯了白,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花纹,走近了好像上头还有窟窿。 萧晓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是眼花了,将花纹看成了窟窿?瞪圆了眼睛近前瞅瞅,没错,的确是窟窿。 床上被褥倒是叠放整齐,可那被褥一看就薄的很,且上头居然打着补丁。这阴冷的宫殿里,就靠它们能保暖吗? 这些下人胆敢。一个皇子的住所,搞得跟贫民窟一般。就算皇帝再不待见他,可一个富有四海的帝王,也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的儿子吧?应该还是这些下人作乱。 身后的方妈妈没来得及拦,晓晓已经看到了这一切。她转头跟大太监高安对望一眼,对方摇摇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她也暂时放下担忧。 这小丫头是皇上的表外甥女,太后娘娘做靠山。可这两位大佬对郝瑞然都是不闻不问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今也不会怎么样。 郝瑞毅在晓晓拉着他进屋时,就已经紧张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想拉住她,害怕她看到里头的情况。可又怕她生气,以为自己不欢迎她。 他这谨思殿从没有外人来过,侍候他的宫人们想起来才打扫一次,床上的被子都是他自己叠的。而且不到寒冬腊月,他们是不会给他生火的,里面又阴又冷,她怎么受得了。 除了他身上的衣裳,其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日子于这华丽的皇宫格格不入。他好像生活在被遗忘的角落,像那条丝绸床单下发霉的褥子一样,等着一天天霉烂,与这阴暗的的宫殿一起腐朽。 偷觊一眼旁边的小女孩,她正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他又将目光转向幔帐下方的大洞。她看到了会不会笑话他?会不会嫌弃的拂袖而去? 他这厢忐忑难安,那边的小姑娘已经蹲下身子从大洞的一头调皮的冲他露出笑脸。 “哈哈……这个好好玩。瑞然哥哥,你抠了洞是晚上吓唬人的吗?我怎么没想到这法子?我回去也要抠个洞,捉迷藏时还可以偷看。” 童真的话语打消了郝瑞然心底的忧虑自卑,漂亮清秀的小脸上洋溢着傻傻的笑,好像那破了的大洞果真是用来捉迷藏的。 身后的方妈妈和高安装傻充愣,跟着晓晓的春雨捂着胳膊,一肚子的话可却不敢说。 倒是萧云旛心直口快,皱着眉头嚷嚷:“这都几月了,怎么连火盆都不点。” 摆设陈旧就算了,他对此也不在乎。可大冬天的这屋子也太冷了,就是宫里各宫的管事或者妈妈嬷嬷们住的屋子都有炭火,这堂堂皇子也忒可怜了些。 “五皇子自小怕热,所以火盆点的比别处晚。公子请稍等片刻,老奴已经让人去点了。” 高安不紧不慢的应付,心里的忐忑面上丝毫不露。郝瑞然这小子居然得了公爵家小姑娘的青睐,他今儿这表现可是够大胆。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若不是这小姑娘还记着他,他今儿又得挨打。 嫌自己的麻烦还少吗?书房里,大家在三皇子的指使,四皇子的漠视下已经几多挤兑欺辱。居然还敢管闲事?这回彻底跟三皇子结了仇,我们这些跟着的下人真的倒霉跟你这么个主子。内务府本就克扣,以后若变本加厉,我们跟着你还有个屁的好处。 震惊都被压在心底,晓晓始终面色如常。好像这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她小小的身子站在书桌前,冲门口的萧云旛开口道。 “二哥,你也帮瑞然哥哥抄吧。不然,到晚上也抄不完。” 一听抄书,萧云旛掉头就走。“我忘了四皇子之前叫我去一趟养元殿,我先走了。” 开玩笑,哥们最怕的就是写字,自己被罚的书都抄不完了,还给别人抄。“赶快去生火盆来,多生几个,别冻着我妹妹。” 这家伙对妹妹倒是挺有爱,临走还不忘嘱咐高安。高安弯着腰,含笑应诺。之前那一丢丢的紧张彻底消失。 火盆很快升好抬了进来,屋子四角各放一个,另在书桌旁放了个。屋里的阴寒不是一时可以逼走的,可有了火盆的熏烤,手冷的时候可以缓和一下。郝瑞然已经非常满意。 俩人站在书桌两旁各据一方,郝瑞然今年九岁,已开蒙一年多。抄写不成问题。本想劝小女孩不用劳神费力,他自己写就行。可他自小拥有的关心寥寥无几,一丝丝的温暖都不想放手。 让她瞎写吧,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等一下看能不能求方妈妈上一碟子栗子糕,这样她就能坐在火盆旁边吃边陪他了。 火盆的热量透过他单薄的衣衫直达身体,心里好似也暖烘烘的不再冰冷。瞧着对面精致的小女孩,他平日里淡漠的眉梢眼角都带上了温度。 “姑娘,我给你弄了个汤婆子,你手若是冷就放上去暖暖。” 夏阳,晓晓另外一个丫头将汤婆子放到了她手边。春雨则将小丫头去拿来的斗篷给她家姑娘披上。 这屋里太阴冷,若是姑娘着了凉就不好了。本来想劝姑娘回慈寿宫的,可看她坚决的眼神,到底什么都没敢说。 她们主子看着年纪小,但自来是说一不二。夫人也要求她们对主子绝对的服从恭敬,可以劝导,却不可违背主人的意志。多年积威,她们早已习惯听从。 郝瑞然被侍女说话声惊动,一抬头被晓晓面前纸张上的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竖条纹的纸张上,从右往左整齐的写着他今天要抄的《孝经》。字迹虽软而无力,但那整齐程度,跟他想象中的乱画涂鸦大相径庭。 “晓晓妹妹,你的字写的真好。好厉害啊!”发自内心的夸赞,男孩给她竖大拇指。 瞅瞅自己毛毛虫一般松软的字体,晓晓嫌弃的眼眸换上傻笑。她曾使用过十多年的毛笔字,一手簪花小楷工整漂亮。 如今人小,腕力不够也绝不会如此差,这是她故意的。没想到还得到了对方真心的夸赞。 探头瞧瞧他的,小女孩暗暗赞叹。这孩子才八九岁吧,后世小学二三年级的年龄。可他已经写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已颇有颜体的风骨,一丝涂抹的墨迹都没有。 “瑞然哥哥的字好看。比我二哥的好。” 被小女孩夸了,小男孩兴奋的脸颊通红。他自小不受人关注,这上学机会还是在太后那里求来的。 上书房的老师们对他爱答不理,仿佛他就是个来蹭课的。从未给他留过作业,也从未过问过他的学业。 望着妹妹喜悦的笑脸,崇拜的眼眸,他忽然感到了另一种价值。他也是有人会喜欢的,做好一件事情也可以得到真心的夸赞。 “听师傅说,将胳膊上绑上沙袋可以锻炼腕力,我以后这么练,会越来越好的。” 就你那柴火棒一般的细胳膊,还要绑上沙袋,它不会经不住被压折了吧? “字写的整齐,不耽误使用就好。用不着为了它费那么大功夫。” 嗯?小男孩满脑袋问号。都说字如其人,不是写的越好越好吗?字体是一个人的门面,判断的第一印象。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 “学字是为了读书、写文章使用的。只要写的工整就好。有练字的时间还不如习武呢,这样又能强身健体,又能学保命的本事。万一遇到歹人还可以自保或者救人。不比练字有意义多了。” 宋徽宗倒是写的一手好字,最后被俘虏到金国,受尽屈辱而死。不仅丢了自己的脸,更让整个汉民族都为之蒙羞。靖康之耻,多少汉人心中的痛。 小男孩闻言点头,他自小受尽欺凌,对于武力也是非常向往的。下午的骑射课程教练根本不管他,想学也学不到什么。 该怎么才能让教练重视他呢,不说多精心教导,至少别无视他。再这么耽搁下去,他越来越大就不适合习武了。还是得从祖母那里下手,只要她老人家发话,他们一定会教他的。不论用什么手段,改变目前透明的状态才行。 小男孩心里立下宏图大志,晓晓那里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练武可以强身健体,等他再长大些,体力也跟得上了,也许能收拾了这帮刁奴。否则,任由这些人欺辱,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堪忧啊! 一个饱受欺凌,在冰窖一般冷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他心里得扭曲成什么样子。反正她的任务也没有头绪,顺带温暖一下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可。而且这孩子看着冷,实则挺有温度,今儿可是一直顶在前头要保护她的。 “快点儿写,天要黑了。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抄完?” 萧晓说完,低头继续奋笔疾书。郝瑞然也不再多言,低下脑袋赶快写。春雨默默的给这俩点灯。两个三孔的烛台,分别放在俩人的右手上方。三支洁白的蜡烛发出明亮的光。 谨思殿窗户上糊的是普通窗纸,方妈妈瞧着屋里从未有过的亮堂,心里暗叹一声。书桌上多费五支蜡烛,死丫头居然还在正堂点了两支。晚饭是不是也得多给小崽子俩菜? 哎呀,这得浪费多少。这个月赔大发了。看她一副肉痛的表情,高安摇摇头默默吐出一口浊气。瞧着亮堂堂的屋子,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9章 开局 慈寿宫派人来请晓晓回去用膳,被小女孩拒绝了。“送到这儿来吧,我还得跟瑞然哥哥一起抄书呢。” 小太监弯着腰,态度比谨思殿的高安都恭敬。“太后娘娘说了,这是罚五皇子的,您不用跟着受累。赶快跟小的们回吧,娘娘等着你一起用膳呢。” 郝瑞然抬头望着对面的小女孩,神情不太好看。“你回去吃饭……”他这里的饭菜还是别让她看到了。 “不行,瑞然哥哥是因为我才被罚的。我要跟他同进退。我今天就在谨思殿用膳了,你回去帮我跟姨婆说一声。” 小太监进退两难,以为是个容易的差事,这小人儿怎么这么难缠。这若是没将人带回去,总管该骂他不会办事了。 “姑娘还是回慈寿宫吧,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呢。没有你在娘娘进的都不香,姑娘可以用罢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或者在慈寿宫抄也行啊!” 小太监一边说一边给春雨使眼色,那可是太后,你们姑娘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嘛。 春雨倒不怕太后忌恨,毕竟她们姑娘才六岁,太后娘娘一向疼她,怎么会跟个小女孩计较这些。她是怕姑娘在这阴冷的房子里弄病了,是以等他话语一落,递给晓晓一杯茶。 “姑娘,还是回慈寿宫吧。娘娘那么疼您,您怎么能不陪她用膳呢。今儿一早娘娘还说,有您在她用膳都用的香。” 哄当权者高兴,这样才能方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道理晓晓自然懂。刚才一心想看看郝瑞然的饮食,不过先回慈寿宫也好。 哄的她老人家高兴了,她这太后面前的大红人以后在宫里才能更好的帮这可怜的孩子。至于他的饮食,如果不能改善,看到又有何用。她又不能将那些吃里扒外,欺辱主子的奴才发落干净。 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她点头道:“那好吧。”语带抱歉的跟郝瑞然说:“我回慈寿宫吃饭,晚上我抄写四遍,你再写四遍就够了。不耽误明日上书房。” “你早些睡,我来抄书就好。” 郝瑞然心里一松,忽然觉得空落落的。想跟她一起,又怕她委屈。还是让她回慈寿宫吧。就自己那饭菜,可不是她能吃的。 “你是为了我才受罚的,我当然得陪你。”她说着话已经动身,到门口时再次重申“说好了,我抄四遍。你可别点灯熬油的浪费时间。小孩子晚上早些睡觉才能长高。” 一帮侍候的大人闻听这小大人的话都忍俊不禁,你才多大,居然叫五皇子小孩子,跟他讲什么长高长不高的问题。你这六岁的小豆丁,好像还没他高,没他大吧。 郝瑞然在身后咧着嘴傻笑,大大的眼睛中晶莹的水光闪现。妹妹进宫了真好,温暖和阳光都被她带来了。 晓晓前脚一走,谨思殿的火盆就被高安吩咐端走了。蜡烛也被撤的只剩一支。 郝瑞然站在宫门口,直等着看不到小女孩的队伍才回转。进屋后在椅子上坐下继续抄写。好似浑然不觉屋内的变化。 晓晓在慈寿宫门前下了轿,一溜小跑进太后居住的正殿“姨婆,姨婆,晓晓回来了。” 太后坐在塌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弯腰行礼,双手一拍,示意传膳。 “姨婆,晓晓回来了,你是不是又可以多吃半碗饭了?” 小姑娘笑的跟朵花似的,红苹果的脸蛋让人看着就像咬一口。太后哈哈一笑,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对啊,看着我们晓晓小仓鼠一样吃的那么香,姨婆也胃口大开呢。” “哈哈……那晚饭有八宝鸭子吗?我最爱吃那个了,姨婆的小厨房做的非常好吃。” “有。”老太太起身牵着她的手往花厅走“不仅有八宝鸭子,还有刚送来的大虾,我让人做了油焖大虾。还有铁板鱿鱼、清蒸鲈鱼……” 吃货听到美食就开始分泌唾液,太后这里伙食就是好,而且没有娘亲看着,她想吃多少吃多少。还可以点菜,姨婆都会满足她。 小吃货面对着满桌美食,吃的无比满足。一盘子的油焖大虾被她吃去一多半,嫣红的小嘴吃的油汪汪的,脸颊鼓鼓的像极了仓鼠。看着她吃那么香,太后都多吃了两块鸭子。 “好热,我都流汗了。”小女孩吃完就着宫女端来的水洗了手,拿着洁白的手巾顺势擦了一下额头。好似联想起什么来了开口说道:“瑞然哥哥一点儿都不怕冷,现在屋里都没生火盆。他好调皮,幔帐上掏了个大洞,捉迷藏就可以看到别人了。” 直来直往的将自己所见所闻说出来,对面的太后早已冷了脸。那孩子是皇帝酒后的结果。一夜风流后对那美丽的女子倒是极其上心,先是封了常在,不到一月又加封贵人。 本是一出乌鸦变凤凰的戏码。结果她怀上孩子没多久,皇帝居然发现了她跟娘家表哥的通信。字字含情意,笔笔皆情丝。 好似被戴了绿帽子,皇帝的愤怒可想而知,当场暴怒的摔了杯子。若不是她挺着大肚子,当时就差点掐死她。任她痛哭流涕怎么解释都不听。拂袖而去后再未踏足过永昌宫,直到她生产时难产而亡。 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就是苦了这孩子。皇帝对他生母心有芥蒂,将他扔在乾西四所不闻不问。这些年她让隔几天带来给她看看,总算是没出什么要命的差错。 可这些人胆子是越发大了。这都什么天气了,居然还不生火盆。幔帐都是破的,他再如何也是皇子,如此也太不成体统。宫中内务如今是贵妃管着,只不知这事儿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纰漏? 晓晓将要传达的东西说完,跟太后行礼后回了自己暂居的偏殿。这事思来想去只能跟太后说,郝瑞然不受皇帝待见,她姑姑也不好违逆皇帝的意愿。这么多年,郝瑞然在宫中仿若透明,其实就是皇帝的态度使然。 她姑姑不可能不知道郝瑞然的处境,可秉着不惹皇帝反感的态度,此事她也绝不会管。但太后就不同了,郝瑞然怎么说也是她孙子,依她对郝瑞然的态度,不论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亦或是为了天家的威严,此事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偏殿里亮堂堂的,屋子正中的熏笼燃的正旺。一进去一股暖风扑来,她解了身上的斗篷,默默的坐到东面的书桌前。 春雨将斗篷挂好,小声的建议:“姑娘,到暖阁去写吧。炕上坐着更舒服。” 晓晓慢半拍的点头,起身往东面走。夏阳在后头收拾了笔墨纸砚,示意小丫头拿上书,几人悄无声息的跟在主子身后。 想着郝瑞然,她心里不知觉的窝了火。一张包子脸紧紧的绷着,笔下写的飞快。下人默默的给她添茶研墨,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都出多少次任务了,怎么还会为这个生气?抄完书洗漱后躺进了温暖的被窝,晓晓无奈的默默叹息。 拯救男配部门的故事都是如此吗?她这性子真不适合干这个。她自小在爱与阳光中长大,做恶毒女配促进男女主的爱情还好,可真见不得如此轻贱孩子。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翌日一早就听到了好消息。 太后一大早处置了谨思殿的宫人。管事的方妈妈和高安全都被贬黜。高安好像去守皇陵,方妈妈则被发落去洗马桶。一宫管事一夜间沦落到最底层,不知那养的细皮嫩肉的肌肤能不能受得了水泡风吹的苦。 听夏阳说完,晓晓忍不住的小嘴上翘,呵呵笑出声来。杀鸡儆猴,这下分去谨思殿的宫人应该不敢再放肆,肆无忌惮的克扣皇子的用度。 ———— 陈汐看到事情落幕后回转翊坤宫,宪和公主在正殿陪母妃。她回偏殿后,到自己房间拿起刚尚未完成的小黄人玩偶,捻针穿线继续赶工。一大一小一模一样,大的可以抱着玩,小的可以随身携带,随意揉捏。 贵妃是国公唯一的亲人,不用听墙角,她也知道此事贵妃的立场和态度。眼下需继续在公主面前刷好感度,只要取得小公主的信任喜爱。她有的是机会。 玩偶已经基本成型,留了小口填充棉花。她身边的侍女听琴从外头进来“姑娘,我来吧。” 女孩抬头将玩偶交给她:“棉花要填充均匀。” “是,奴婢明白。” 听琴将白云一般的棉花拽的更加蓬松柔软,仔细的往玩偶内填。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 “贵妇娘娘夸了四皇子……”十一二岁的侍女声音压的极低,“舅舅是你们在宫外的靠山,我们母子在宫里之所以无人敢欺,连你父皇都得给我们三分薄面,皆因你舅舅的缘故。 就听到这些,我借故找姑娘,没敢多停留。” 陈汐点点头,给她一个奖励认同的眼神。这丫头十分机灵,是她特意挑选跟她进宫的。她母亲带来的家生子,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她手上。在这深宫大内,能信任的也只有她了。 主仆俩之后没再说话,手脚麻利的将棉花往玩偶里装。到封口处时,听琴拿出一个几个小荷包,露出里头的东西,忐忑的问“姑娘,真的要装这个吗?” 陈汐沉默点头,她也不敢再多言。跟着姑娘这几年,她也明白这小主子的性子。那都是说一不二的。 主仆俩在手上套上两层手套,将这装在荷包里带进宫的东西填充进了玩偶。之后抹了胰子,用温水洗了好几次手。等公主在正殿吃完晚饭回来,她才拿着往东面公主的寝室走。 “请公主安,玩偶做好了,我给公主送来了。” 郝瑞溪今年七岁,身份和性格的缘故,她眉宇之间有一种肆意的张扬,眼眸中有一种不屑一顾的神采。 本来还无所谓的,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小女孩露出了嫌弃又开心的笑,伸手接过这玩偶使劲儿的捏。 “哈哈……这是什么啊,好丑。”松软的玩偶可以随意挤压揉捏,她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喜悦的光。 “汐儿你手好巧,这玩偶好好玩。我要晚上抱着它睡觉。小的拿个带着上课,偷偷捏着玩。” “是听琴做的,我就是想了个样子,公主不嫌弃就好。” “很好玩啊!”郝瑞溪坐到暖炕上,继续揪扯玩偶。“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今天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陈汐在公主的示意下坐到她对面,薄唇轻启开始讲述“在许多位女孩都失败后,豌豆公主在一个雨夜敲响了国王城堡的大门……” 等听完这个西方童话故事,郝瑞溪小小年纪都嗤之以鼻“这外国的国王也太穷了吧,还得自己去开门,皇后动手铺床。他们的国家有多大?县官家里也比他们家富有好不。” 陈汐哭笑不得,公主你的关注点在哪里?这是寓言童话好不,你不关心它讲述的道理,却在笑话国王太穷。 难道是因为同为皇室的身份,所以产生了这样的共鸣?不管了,她的目的是攻略公主,只要她开心喜欢她这个玩伴,她目的就达到了。至于故事的关注点,那不重要。 “我今天在谨思殿看到表妹了,她没受伤您别担心。” “哼……谁担心那个吃货了。你以后别管她,她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母妃对她比对我都好,萧云旖你这个讨厌鬼。别落在本公主手上,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 望着郝瑞溪不加掩饰的嫉妒讨厌,陈汐面色平静无波。“表妹还小,公主觉得她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慢慢教。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谁跟她是亲戚。本公主才没她这妹妹呢。我妹妹是二公主郝瑞枫,萧云旖她不够格。” 让这刁蛮的傻孩子更加讨厌她任务路上的绊脚石,陈汐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模样。 目的达到不再多言,岔开话题说起了小女孩喜欢的事儿。 第10章 心术 几天后郝瑞然来慈寿宫请安,从正殿出来小男孩含笑牵住她的手:“方妈妈和高安都走了。内务府又派了新的宫人来。我屋里的幔帐和被褥全都换了,火盆也生起来了。还有笔墨也准备充足,我的饭菜……谢谢你。” 自己的窘迫处境不用说她肯定知道,这一系列的操作绝不是无的放矢。从第一次相见的饴糖,到如今吃穿用度的帮忙,他所有的困窘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默然相帮。 “为什么谢我?”小女孩依旧装傻,嘻嘻笑的可爱极了“是新来的宫人帮你换的吗?那你应该谢他们才对。” 郝瑞然郑重的点头,好像万分认同她的话。“上书房休沐,我两天不用上学。你想去哪儿玩,我陪你去啊!” 三皇子吃了哑巴亏,挨了揍又挨了罚,这些天告了假没上学。他之前一直担心他的报复。可换了宫人这事实在是令人高兴,连担忧都暂时忘到了后脑勺。 “我想堆雪人儿,可是没雪。” 小女孩的声音颇为惆怅,郝瑞然抬头望望天空。碧蓝的天上白云悠闲,明晃晃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就这大晴天,下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呢。 “要不,让人在地上撒些水,晚上结冰了我拉你滑冰玩?” 这主意好,晓晓正觉无聊呢。读书没了兴趣,她记忆里储存的知识已经太杂。除了习武反正也无事可做,陪着他玩玩也好。 “好,可是在哪儿洒水滑冰啊?” “到我院子里吧!”其他地方别又惹麻烦。乾西四所本是皇子居住地,如今只住了他一个,空间还是足够宽敞的。 “嗯,那让他们现在就去洒水。” 乾西四所里,两个院子被宫人分几次洒了水,一晚上的时间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人走在上头光溜溜的直打滑,俨然一个小型的溜冰场。 晓晓一大早正跟太后在吃早饭,郝瑞然已经早早的跑来。给太后请安后,站在一边冲她挤眉弄眼。 他今儿穿了件儿宝蓝色的暗云纹锦袍,漆黑的眼眸仿若暗夜的天空,里头点点星光在闪动。 这孩子灵动多了,有了正常八九岁孩子的模样。萧晓朝他眨眨眼睛,心底升起淡淡的欣慰。 “要去玩什么?” 太后放下筷子,拿宫女递过来的方巾轻拭唇角。小姑娘冲她呵呵一乐,梨涡浅笑模样娇憨。 “滑冰玩。” “尚未落雪,哪儿来的冰?” “让人在院子里泼水,就有冰了呀。” 太后将方巾扔到宫女端着的托盘,抬手刮一下她挺翘的琼鼻:“你还挺有办法,能想出这主意来玩。” “是瑞然哥哥想的办法。” 没有多余的赘述,简单明了的说出事实。她这任务也不知何时完成,小可怜还得靠太后这大靠山。在她老人家面前刷好感度,老太太只要稍稍看顾他一些,他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老太太锐利的眼眸扫过地上乖巧的男孩,紧抿着的嘴唇有了丝上翘的弧度。“去玩吧!” 小女孩擦了嘴漱了口,拉着郝瑞然就往外跑。小男孩被她拉的一踉跄,仍不忘回头冲祖母行礼告退。 “孙儿告退。” “去吧。”老太太摆摆手,俩孩子手拉手的往外走,边跑还边小声的嘀咕着用什么滑冰好玩。太后嘱咐身后跟着的宫人“冰上玩要注意安全,你们侍候主子都当心些。” “是,奴才们一定小心。”跟着郝瑞然的太监秦逸躬身应诺,转身紧跟俩小祖宗而去。 后世有溜冰鞋,如今的人们也会用木头打磨光滑做成鞋底,冬日在茫茫的冰天雪地中嬉戏。北方边塞甚至用它作为冬日里的行动工具。 介于俩小祖宗年岁小且都没滑过,秦逸没敢准备滑冰鞋,只找来两辆木头小滑车,样子像是东北的爬犁,人坐于内,前方有拉拽的绳子。 没有滑冰鞋,晓晓颇为遗憾。不过她也懒得跟侍从打太极提要求,暗叹一声后开开心心的坐上了滑冰车。 她身上披着大红的披风,兜帽檐上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红苹果一样的小脸更加圆润可爱。 在滑车里坐定,两个小太监拉着绳子开始朝前走。冰面非常滑,且院子不大,所以速度一点儿不快。 晓晓还想感受风中驰骋的感觉呢,这小孩玩的东西当然满足不了她。回头看看郝瑞然,他倒是玩的挺开心,俊逸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把两个院子中间的门槛砍了吧,这样地方大,就可以快速的滑了。” 她一提议,侍候的宫人全垮了脸。这小祖宗可真敢想,皇宫大内的门槛都敢砍,不知在家里国公是怎么惯出来的? “姑娘,门槛是不可以砍的。” “为什么?”溥仪为了骑自行车,将故宫的门槛砍了好多呢。不就是个门槛嘛,砍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门槛是府邸高低的象征,砍了门槛就失去了宫殿的巍峨。且这事奴才们这些下人说了不算,得皇上御批。” 嗐,说了半天不就是我不够格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姑奶奶什么时候当了时空管理员,非进时空当回女皇,感受一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爽快。 “那算了。” 郝瑞然看她噘着嘴,一副委屈不满意的模样。明亮的眼神变得暗淡,牵着自己的小滑车道。 “我去外头的院子吧,这样地方能大一些。” 晓晓根本没发现他那千回百转的心思,闻言点头“好,咱俩一人一个院子。这样才好玩嘛。” 小男孩转移了阵地,晓晓也不让宫人动手,将他们全赶去廊下。她自己从滑车里出来,蹲在地上借助冰面出溜着玩,使劲儿往前一搡能出溜出好远。摔倒了有身上厚厚的衣裳垫着也完全不疼。一时间小院里全是小女孩清甜的笑声。 春雨和在宫里负责侍候晓晓的太监小夏子急的大冬天的直冒汗,小主子不让人扶,也不让人帮忙。一下又一下的摔在冰面还笑的开怀,她倒是玩高兴了,可怜他们这些当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晓晓妹妹,我跟你一起玩。” 郝瑞然也弃了滑车,迈过门槛时小心翼翼的。这地面真滑,可别把妹妹摔个好歹。 晓晓再次摔的仰面朝天,闻言抬起脑袋“好啊,好啊,我们一起玩。” 俩孩子感受着刺溜滑带来的极速感,在冰上摔倒又爬起,洒落一地笑声。郝瑞然也从刚开始的拘谨慢慢放松下来。 俩人手牵着手打着出溜滑,忽的身形不稳眼看又要摔倒。郝瑞然双手托住小女孩的身子,在摔倒的那一刻垫在她身下当了人型肉垫。 啊!好疼。男孩没出声,倒是晓晓赶快扶着起来,蹲在地上伸手去扶他:“我穿的很厚,摔倒也不疼。反倒是你这样被我压着容易磕着脑袋,下回别这样了。” 女孩小大人一般的说教,小男孩呆呆的点点头。正要开口,外院传来郝瑞歆尖利的大呼小叫声儿。 “啊!这地怎么了?” 噗通的声音传来,看来摔倒的不止一两个。晓晓开心的哈哈大笑,对头吃了亏,等于她占了便宜,此事值得浮一大白。 伸手使点儿力,她兴奋的说:“快起来,咱去看三皇子去。” 郝瑞然自小避其锋芒,他现在人小力薄,实在不宜跟三皇子对上。不过晓晓喜欢,他也无所谓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俩小家伙一步三滑的往外移动。 郝瑞歆一进院子就摔了个狗啃冰,一颗牙齿再次被磕掉,嘴角有一点点血迹。 “小杂种,你他妈的想害死老子是不是?” 刚掉了两颗牙,这回又摔掉一颗,郝瑞歆内心崩溃万分。看他出来就冲他恶龙咆哮。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郝瑞然停在二进门那儿没有再动,晓晓心里简直乐晕了。这家伙是属啥的,来找人晦气都不事先探听情况的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什么情报都不打探,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了来。活该摔掉牙。 “你骂谁小杂种呢?” 萧晓冷冷的望着他,本来想抱着胳膊的,结果发现胳膊太短抱不住。也就不装潇洒了,裹紧自己的披风淡淡看戏。 “我……” 郝瑞歆刚开口,就被他身后的小福子给拉住制止了。这话也就背后说说,你要敢当面说出来,可就不是不悌幼弟了。那是蔑视辱骂当今圣上,被贬为庶人都有可能。 “我……”那股出山猛虎一般的气势有些刹不住,郝瑞歆将目光移到晓晓身上“我就骂你了,你个小杂种,皇子都敢动手欺负。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本皇子是你能欺负的吗?” “你敢骂我小杂种……” 晓晓做恶毒女配时的虎劲儿上来了,气的拽下脖子上的围巾就要动手。做任务时一贯都是她嚣张的欺负别人,就是任务结束她该退场时她也从不屑耍什么手段。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面对同一层次的人时喜欢强硬的针尖对麦芒。 伸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拉住,郝瑞然拽过她的围巾,一抬手就朝老三招呼了过去。 我们俩打架算是兄弟不友不悌,大不了就跟上次一样罚抄书。你若是明目张胆的跟皇子动手,万一被老三抓住利用,在父皇面前告你个黑状,就算你如今年纪小放过了,在父皇心里也难免留疙瘩。你父亲可是封疆大吏,手握重权。什么时候都是被忌惮的那个。 郝瑞然再次替她出头,兄弟俩没过两招被宫人们给分开。这回俩都没受伤,只结束时郝瑞歆看着小豆丁仿若仇人。 本是想来寻老五晦气,结果牙掉了一颗,便宜没捞着。老三想起之前大家对他的笑话,心里更气的要死。 小福子怕事情弄大了,自己作为奴才又得遭殃。双手死死的拉着主子的衣袖,小声的跟他耳语了两句。 郝瑞歆听完小太监的话语,身上那剑拔弩张的气势缓缓散去。指着俩小豆丁放话。 “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三皇子撂下狠话离开了,晓晓这个大人也冷静了下来。转头感激的望一眼小豆丁,随即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无数次。 萧晓啊萧晓,恶毒女配你做上瘾了是咋地?做事完全不动脑子。你如今不是在扮演恶毒女配,你是来拯救男配的。 拯救男配。 目的不同,你做事的方式也该改改。别男配没找着,你先让人当恶毒女配给灭了。 事情落幕,晚上郝瑞然送她回慈寿宫。被太后问起今天的事儿时,小豆丁一瞬间向后退了一步缩了缩脖子,低着脑袋望自己的脚尖。眼泪“吧嗒吧嗒”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在了地上。 他身子瘦小,厚重的棉衣更衬得他单薄瘦弱。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太后一下就心疼了。面上更加柔和,语气也温柔无比。 “实话实说就是,祖母会给你做主的。” 小家伙轻轻的吸了下鼻子,泪眼婆娑的抬头望了一下又赶快低下脑袋。脸上的神情惊惶又委屈。 “三哥……”他又抽了一下鼻子“三哥骂我是杂种。” 孩子说完,眼泪又开始委屈兮兮的往下掉。太后原先温和的脸已经勃然大怒,右手“砰”的一声拍在了炕桌上。 “放肆,身为皇子,什么不堪的话都随便张口就来,成妃是怎么教儿子的?” 小家伙委屈兮兮的说完,低着脑袋站在原地。看祖母发怒,单薄的小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太后这回更心疼了,下地将孩子拉到自己跟前,轻轻的抚摸他的小脑袋。那女人再有错她孙子也没错。这么小的孩子,被扔在乾西四所里孤单单长大。如今还被自己的兄长如此辱骂。 都是皇帝不好,你再讨厌那个女人,也不能如此忽视自己儿子不是。 太后望着孙子的眼泪,心里暗暗叹息。男人啊!永远都只顾自己的感受,没有十月怀胎,没有分娩之痛。他们怎么懂得心疼孩子呢。 “不哭了,不哭了。祖母给你做主啊!有祖母在呢,有祖母疼你……” 老人家孙子众多,之前夭折了的大皇子二皇子她也颇为难过。只是她是中年得子,如今上了岁数。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心力交瘁,做太后后只想颐养天年,对这些事儿都是顺其自然不再多管。 可最近这接连几出,让她在气愤的同时,对这个自小散养的孙子生出无限的心疼来。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想当初她若是败北,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可能比这还惨。 女人就是想的多,很容易由人及己。拿手帕给孙子擦擦脸,她在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他全心的依恋着她,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孺慕。人老惜子,她这颗在后宫中被锻炼的坚硬的心脏被击中了最柔软的地方。 萧晓看的目瞪口呆,这孩子的段位比她高多了,难怪来慈寿宫前小家伙让她别说话呢。经此一役这孩子算是有靠山了。刚才看他低着脑袋默默流泪的样子,她的心都一抽一抽的疼。何况这个女人是他的亲祖母。 祸水东引,示人以弱。小家伙好手段。之前他在宫中仿若透明,被宫人欺辱却苦于无法诉之于口。就算说了,那些跟着他的人也会狡辩耍赖。所以他一直忍着。如今有了她这个跳板粘合剂,他把握住机会适时出手,那些欺负他的人该倒霉了。 之前的险些挨打,今天被辱骂欺负。他已经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被欺压□□的人设,以后老三再敢寻衅,光是太后这关他就过不了。 第11章 收个师弟 三皇子辱骂之言说出去太难听,太后还是顾忌皇帝面子的。所以对他的处罚只说是不友不悌,奉先殿祖宗面前罚抄《孝经》十遍。抄不完不许出来。 奉先殿供奉着大周历代列祖列宗,殿堂极其的大而空旷。这大冷天的里头可没生火,跪着抄《孝经》。这回郝瑞歆有苦头吃。 成妃娘娘闻听这消息,是又急又气。“你又干什么了?” “我……我就是想找那小杂种报仇……”谁知道皇祖母如今居然会护着他。 “你在外也这么叫他的?” 成妃已经气的脸色铁青。你这孩子是傻的嘛?这种话大家也就背地里说说,那小子毕竟是皇帝的种,谁敢在外如此说,那不是找死嘛。 三皇子被母亲的怒火吓着了,赶快摆摆手解释:“我没说郝瑞然,我是说那个臭丫头呢。” “萧家的那个小丫头?” “嗯。” 看来是着了道了。只不知这主意是谁出的?谨思殿换了一批奴才,难不成其中有高手,且真心帮郝瑞然那个杂种? 不管如何懊恼,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成妃找出一件灰鼠皮的披风给儿子披上,又交代跟着的人勤换手炉脚炉的炭,千万别冻着孩子。 服侍的宫人唯唯应诺,跟在主子身后大包小包的去奉先殿受罚。一个个哭丧着脸,好似死了爹娘一般。主子好歹还有貂裘手炉取暖,他们这些下人才是真的倒霉,什么都没有跟着受罚挨冻。 三皇子在奉先殿抄了两天,听说一回宫就病了。皇帝晚上来慈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老三做什么了,惹得母后接连罚他。” 太后闲闲的用盖子拨几下碗中的茶:“怎么,给你儿子讨公道来了?” “儿子不敢。老三若真惹了母后生气,儿子替他给母后赔罪。母后消消气,为了小辈气坏自己不值当。” 太后长长的叹口气,沉默了一阵开口“他当众说老五是杂种。” 轻飘飘的一句话,皇帝瞬间变了脸。阴沉的仿若暴雨前夕。“母后只罚他抄书太轻了。依儿子看,该打上一顿才行。让他张张记性,省的当众信口雌黄。” “打他有什么用。”太后放下茶碗,望着这个她精心养大的儿子语重心长的开口“此事说到底都是你不对。若不是你对老五的态度,他们焉敢如此。 你是这皇宫的主人,一宫的人都在看你的脸色意志行事。你对老五仿若仇敌,她们可不跟着落井下石,胡乱猜测。……那女人已死,不论她生前做过什么,亦或是被谁陷害蒙蔽,都该随着她的死埋于黄土。家丑不可外扬,百姓都明白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嘛。那女人的家人你都只做不知,未有一丝为难。却迁怒与自己的儿子是何道理?” 老太太自小对他非常严厉,望子成龙要求极高。但却并不恋权,自他登基后前朝后宫的事儿都从不多言,这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 皇帝对母亲还是尊敬的,此时想起那个美丽聪慧的女人心中虽还是有些膈应,但却受教的颔首应诺。 “是,此事是儿子的失误。以后不会了。” “唉……老五长的最像你小时候。这孩子聪明孝顺,你就算心有芥蒂,也别做的太过。他是你儿子,血缘是割不断的。” “是,儿子知道了。”皇帝抬头冲母亲笑笑“让母后替儿子担心,是儿子不孝。” “你我母子,不用外道。哀家要不是心疼我那小孙孙,才懒得管你这些事儿。” 皇帝轻轻一笑:“既然母后喜欢老五,那不如让他住到慈寿宫来。儿子平日里朝政繁忙,不能时时在跟前尽孝。他正好替儿子承欢膝下,让您享受天伦之乐。” 太后眼前又浮现出那孩子委屈的眼眸,单薄的身子。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住到她这儿来,且还是皇帝的意思。以后不论情况如何,就算她百年归了西,有这一段经历,皇帝不会再无视厌恶他。哪怕不能出入朝堂,平安应该可保。 五皇子搬进了慈寿宫,由太后娘娘亲自教养。这消息在宫里好似投入了一颗炸弹,着实让大家议论惊讶了好一段日子。 郝瑞然得到旨意微微一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引太后心疼关注,之前的阴霭彻底被他摆脱,再没了卷土重来的土壤。 皇帝请安后,太后就传了这道懿旨。他那不靠谱的爹一定被教训了,以后不会再视他如无物。 想到要住进慈寿宫,他还是忍不住的心喜。晓晓也在慈寿宫住着呢,他要是搬进了慈寿宫,就可以与她朝夕相对。 自小就淡定,如今更在练习养气的功夫。小家伙绷着脸守住表情,镇定的看着宫人们欢天喜地收拾东西。一会儿还偷偷照照镜子,是不是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可别偷偷笑出来啊! 翌日得去上学,一早他恋恋不舍的不想走。秦逸好言哄他:“小祖宗,再不走可就迟到了。” “那你们可仔细些,别把我桌上的东西弄坏了。” 秦逸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含笑承诺:“放心,肯定不会弄坏的。” 郝瑞然这才上轿,想到晚上就可以到慈寿宫和晓晓妹妹一起住了,他忍不住的唇角上翘,又忘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戒律。 三皇子还在受罚,上书房没人再找他麻烦,一日时光很快过去。黄昏时分,他披着夕阳走进慈寿宫的大门。 往日视他仿若透明的宫人们今天好像都新学了规矩,一个个低眉顺眼,看到他都恭谨的行礼问安。跟在他身后的秦逸都觉得胸中闷气一扫而空。 原还担心太后是一时兴起看顾他一下,没想到如今居然正式让他入住慈寿宫。以后他们就是慈寿宫的人了,当初借故推辞不愿去谨思殿的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想想胖刘那懊悔不跌的模样,他就开心的忍不住弯了眼睛。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太后坐在炕上,望着他满脸含笑。虚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小厨房刚做好的点心,过来尝尝。” “是。” 男孩乖巧的站到桌前,老太太递给他一块儿松子百合酥,一旁的宫女已经得到嬷嬷的眼神提示转身去给他倒茶。 “还有枣泥酥饼,蜜汁蜂巢糕、蛋黄山药糕,看你喜欢什么,下回让他们给你做。” 小男孩乖巧的抬头冲祖母笑笑,眉眼都是吃到美食的惊叹“祖母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我都喜欢的。” 漂亮又乖巧的孙孙让老祖母乐开怀的同时又生出心疼来,这孩子平日里到底都吃的什么,几块儿点心也能让他如此赞叹。 “哈哈……然儿喜欢就多吃几块儿。不过,快传晚膳了,别吃撑了。小孩子还是要吃正餐才长的好。” “是。”小家伙一副受教的模样,乖巧的样子萌化人心“晓晓妹妹呢,在后殿吗?” “嗯,在后院练剑呢。越大越调皮,不过那剑舞的倒是有模有样。” 多新鲜啊!萧晓可是仙侠武侠都混过的,做过正经的峨眉派大弟子。那是得师傅亲传的,武林大会上一人单挑华山三君子的人物。所练三分归元气可形成剑气,杀人于无形。是正经的江湖剑客。 “是嘛,那我去看看。我们每日下午也开始教授骑射了,看看是妹妹厉害,还是我厉害。” “好。小心别磕着碰着。” “祖母放心,我会让着妹妹的。” 郝瑞然大话是撂下了。当他看到后院正在展开凌云十三式的晓晓时,惊讶的嘴巴能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小小的身子,流畅的剑法,一招一式蕴含着杀意。女孩身形灵动,动作忽快忽慢。快如电闪雷鸣,慢如分花拂柳清风拂面。 眼花缭乱的时候,她最后一招练完,如江海凝月般俏生生站立当场。 “……啪、啪、啪、”男孩反应过来后拍起了手掌,清亮的眼眸中写满了赞叹“晓晓妹妹,你太厉害了。比我见过的剑舞舞的都漂亮。” 晓晓不屑的翻个白眼,剑舞是什么啊?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这可是真正的杀人之伎,用来取人性命的技能。 “不如我们比比,听说你们开始练骑射了,武功也教了一些。” 本来是有这个念头的,不过看了她刚才的表演,他已经歇了心思。就他那刚学俩月的招式,估计一上去就被妹妹给秒杀了。 “不行,我连一套入门的长拳都没学会呢。剑更不会使了。” “哈哈……不如我教你啊!” “好啊。”那些教骑射的都是御林军,他们擅长的是弓马。对于小巧腾挪,潇洒的拳法剑术都不厉害。 “教你可以。不过你得拜师,我们门派的功夫是不传外人的。” “拜……”拜你个小豆丁当师傅?郝瑞然被她噎住了。正想开口问她的功夫是谁教的,师傅是什么门派。她再次开口了。 “当然不是拜我,是拜我师傅。我代师传艺,你叫我师姐就行。” “我比你大。” “师门只讲究先后,不分大小。你后入门当然得叫我师姐。”没让你叫师傅就不赖了,峨眉派根本不收男弟子,你这家伙能学到峨眉功夫,还敢跟我挑三拣四的。 “好吧!”小男孩有些不甘愿的叫了师姐,以为可以学她那仙气飘飘的剑法了,结果这刚认的师姐居然让他去扎马步。 “练拳不练腰,终究艺不高。平地起高楼是不可能的,基本功不扎实,练什么都白搭。一个扫堂腿你就得趴下。” 小师姐说的还一套一套的,郝瑞然只好乖乖的双手握拳蹲马步。看到忽悠到一个乖乖听话的小师弟,晓晓在背后乐开了花。她这任务也不知何时能有眉目,忽悠小孩玩挺有趣。 “师姐,你也是从扎马步开始练起的吗?” “当然,我不到三岁就开始扎马步了。不然底盘能这么稳嘛。” 他已经跟着骑射的师傅蹲了几个月的马步了,倒是不算难事。此时又听闻小妹妹不到三岁就扎马步,更加挺直了身板,不敢有丝毫懈怠。自己可是男孩子,怎么能不如小女孩呢。 第12章 传染病 跟着晓晓扎了十多天的马步,郝瑞然从一开始的半小时增加到了一个半小时。双腿抖动的幅度比之前小了很多。 “嗯,不错,有进步。” “等我可以稳稳当当蹲俩个时辰,是不是就可以练剑了?” “手、眼、身法、步法,你这才刚入门呢,没那么快。” “哦。”男孩应了一声,双目注视前方继续蹲马步。 今天是腊八,上书房放假。中午吃饭时,太后好奇的问:“听说晓晓在教然儿练武?你这么小,是从哪儿学来的?” 早料到人会问,晓晓说出了准备好的答案。想当初说服父亲教三岁的她习武,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我爹爹教的。”说完她凑近太后,神秘的跟她耳语“去年元宵节,我在街上碰到一个剑客,他囊中羞涩本来是要卖佩剑的。后来我说服他将剑谱卖给了我。” “是吗?”老太后表示很讶异。你才多大啊!居然知道要剑谱。不过想想这孩子扎马步可以连续一个时辰不动弹,那耐力绝非一般可比。可见对此一道的热爱。 晓晓点头而笑“我爹说,这剑谱很不一般,让我好好练,以后可以当侠女。” “胡闹。”太后笑嗤“你一个女孩子家,练着玩也就是了,难不成真去走江湖啊。” “哈哈……” 晓晓傻笑混过,不再多言埋头吃饭。仗剑走天涯,看天下繁华。这一世我不用再做什么恶毒女配招人厌恶,找个机会过过当侠女的瘾也未尝不可。 郝瑞然在一旁乖乖扒饭,趁太后没注意转头默默的瞅她一眼。师姐真能瞎掰,一会儿峨眉派一会儿落魄剑客的,不知道哪句是真的。之前还说我心眼多呢,她心眼也不少。 午饭撤下,换上了水果和茶。郝瑞然正被太后问功课,慈寿宫总管赵江进来回禀。 “宪和公主突然高热,太医说可能是痘症。” “什么。”老太后惊的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可确定了?” “基本确定,皇上已经隔离了泓阙阁,将公主转移到那里了。” 晓晓闻言下意识的去看郝瑞然,他最近可是跟郝瑞溪在一个教室读书。天花可是传染性疾病,他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还有萧云旛,他也在上书房,不会被感染吧? 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女孩心中稍定,双腿一抬蹦到了地上“我去看看我哥哥。” 女孩说着就跑,太后指着她赶快喊道:“快拉住她。” 赵江回身抬手,小女孩已经泥鳅一般跑出了殿门。一众宫人得到命令去拦,可这小丫头真是滑不留手,明明眼看要抓住了,不知她怎么左扭右扭的就脱离了大家的控制。 不消一分钟,小丫头已经跑出了慈寿宫的大门。众人无奈只好在后头追。 郝瑞然也想下地去追妹妹,被太后给制止了。“乖乖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痘症可是会传染的,小孩子抵抗力差,这些天在书房不知道被传染了没有。接下来这段日子得好好观察。 “最近都勤洗手,让丽妃协理六宫,一定要严密检查有无发病的人。一旦发现马上送出宫去。将俩孩子住的寝殿再打扫一遍,衣物用品都洗了晒晒太阳。” 老天保佑,千万别是大面积的爆发。皇帝的几个孩子可都在上书房读书,若是全部感染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太后手挽佛珠,心中默默祈祷。她是出过痘的,倒不怕传染。可三十年前那场天花疫情还历历在目,京城几月时间扔出上万孩童尸身。几乎家家都有夭折的。处处闻哭声,父母痛断肠。怎叫人不心伤。 晓晓在翊坤宫打听到哥哥和四皇子都没事,如今太医在翊坤宫挨个给大家检查。 听完宫人的传述她转身就走,如今是特殊时期,大家要减少接触,避免交叉感染。她如今才四岁,贸然的说种痘防疫估计也不会有人信。希望这回能平安度过,等她再大一些找个合适的机会说种痘之法,消灭天花给儿童的存活减少一道槛。 身后的宫人原先还想着该怎么劝呢,结果女孩真的只是来打探了一下消息。哥哥没事,她连见都不见,乖乖的回了慈寿宫。 因为郝瑞溪的发病,上书房彻底停了课。本来就到年底了,这也算提前放了年假。 翊坤宫里,萧贵妃让人将女儿日常用的东西全搬了出来。枕被,玩偶还有一些她经常把玩的小物件全都装上了车。 “都装好了。娘娘,这些全烧毁吗?” 萧贵妃无力的点了下头:“太医说这些都可能变成传染源,一定要烧毁。你们可别偷懒,等着烧完了后掩埋才行。别随便找个地儿乱扔,以防被贪便宜的老百姓捡到。这可是疫情,传染开来是大麻烦。” “是。奴才们知道。” 侍候郝瑞溪的一个宫女指着车子跟贵妃回话:“娘娘,那是公主最喜欢的玩偶,是不是用开水煮煮给公主留着?” 开水消毒,倒也不是不可。贵妃正在考虑,负责拉东西的小太监道:“公主喜欢之后再做一个就是,这东西还是烧了好。万一弄不干净……” “烧了吧。”陈汐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出宫了,这小丫头倒是手巧,“派人到陈家看望一下那孩子。” “是。”让她再给公主做一个。这话贵妃不用说,底下的人自然明白。若这点儿眼力都没有,他们也混不到这位置上。 小太监们拉着用苫布盖着的车子出了宫,一说是公主的东西,侍卫们也就掀开看了一眼,避之不及的让他们赶紧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小太监将东西堆在地上,脑袋四处乱转寻找着目标。一旁的大树后陈汐的丫头跟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俩人没开口,直接将板车上那一大一小的小黄人玩偶提溜到了一旁。 中年男人取出火折子将它点燃,丝绸质地的玩偶瞬间吞没在火舌中。小太监瞧着女孩呵呵笑道。 “这怎么烧了?” 拿银子买的东西,开水煮煮都能用。公主的东西可都是精品。以为你这丫头是看上了公主的什么东西才花钱要买,看这样子不像啊! “少管闲事。拿着你的银子赶快走。” 宫中的事儿多稀奇都有,小太监也不再多言。拿着后续的钱袋转身就走。管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反正他有银子赚就好。一件儿一两银子,这回赚的不少。 这父女俩都是陈家家生子,一身荣辱性命都系在陈家。将后续尾巴清理干净,板车上放了把火烧掉,这俩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府。自家姑娘真是太奇怪了,好端端的居然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幸好没被发现,否则他们全得完。 别说他们想不通,萧贵妃也绝想不到陈汐这小女孩会害自己女儿。万事总有因由,陈汐则根本没有动机害人。她没动机吗?不,她又不是杀人狂魔以害人为乐,又怎会无故害人。 ———— 当晚,晓晓不放心郝瑞然一夜没睡着。天亮时分刚迷糊着,春雨进来回报“五皇子夜里发热,刚被发现,已经请太医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拿起衣裳往身上套,春雨赶紧过来帮忙。 “四皇子呢,他没事吧?还有我哥哥。”他们可是跟郝瑞溪同住翊坤宫的。 “四皇子已经出过痘,不会再出。二公子没事,至今没任何不对的地方。” 哦!没都被传染就好。飞快的穿好衣裳,斗篷都没披,她就冲出了门。身后春雨在追,夏阳拿着斗篷也紧跟其后。 “这里不许进,姑娘还是请回吧。” 门口被宫人拦住,晓晓急的直转圈。“太医来了吗?里头什么情况?” “太医已经到了,情况暂时不知道。” 她扯着身子朝里头探脑袋,恨不能长了长颈鹿的脖子。身后的春雨劝道:“姑娘,还是先回屋吧。奴婢在这里等消息,有信儿了马上告诉您。” 披上斗篷,女孩沉默点头。脚步虚浮的往前院正殿走。给太后请了安,一大一小坐在冷清的宫殿里大眼瞪小眼。 今天封了宫门,不许妃嫔们来请安。该热闹的时候,慈寿宫却鸦雀无声,寂寞如雪。 没一会儿,太医前来回话。郝瑞然的确是发了痘症,如今刚开始发热,痘子还未发出来,等彻底爆发出来热度才可能退下去。 太后无力的摆摆手让太医下去,“好生照顾着。” “是,臣一定尽力。” 刘太医是太医院精善妇儿的老人,若不是郝瑞然来了慈寿宫,他可享受不到这待遇。 早饭没胃口吃,一大一小如霜打的茄子默不作声。上午,宫人回报上书房又有俩伴读查出痘症。 二十多个孩子,已经发了四个。晓晓的心一下被提的老高。冬日里本不是天花肆虐的季节,民间也没听说大规模爆发,倒是宫中一下子发了四个。这事儿怎么那么让人心慌呢。 难道是成妃?可四皇子已经出过痘,倒是三皇子没出过,她这么干不怕伤敌不成反伤己吗?她就算再蠢,也不会干这傻事儿吧? 那是谁呢?晓晓将上书房的人全写在纸上,在心里一遍遍的梳理他们的关系。也许将他们日常用的东西收集起来能找到线索? 正想下地去翊坤宫,夏阳前来回报:“陛下命人将公主和五皇子全部移出宫去避痘,东面已经在收拾了。” 什么!隔离就可以了,干嘛要移走啊?郝瑞然原本身体就不结实,将一个没娘的孩子丢到宫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心理、信念对于抵抗力是多么重要,他要是孤单害怕,这一关能扛过去吗?还有那些太医,治病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天花本就是要命的病,没治好很正常。治病束手束脚,他们会不会糊弄行事? 心里担心不已,女孩咬咬嘴唇,忍着痛掐自己几下,在红肿的地方用胭脂点了几个红点。她也发“病”了,这回可以跟郝瑞然一起出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古穿和幻言榜单字数和入v字数都不一样,为了多个榜,暂时隔日更。等入v后正常日更,不定期加更。 第13章 信念 痘子发出来了,却丝毫没有高烧的情况,太医们也迷惑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将她和郝瑞然一起运出了宫廷。 萧云旛得到消息时,妹妹早已离开了皇宫。他又急又怕,追到宫门口被阻拦后,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有什么用。” 萧云旛抬起头,缓缓站了起来。吸吸鼻子冲四皇子委屈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现在就很伤心好不好,我妹妹出痘了,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我妹妹也出痘了。” 四皇子凉凉的一句,萧云旛顿时收了尿点子。是啊,要是哭有用,大家早组团哭了,还用如此防范害怕嘛。 “我也要出宫去,我要去找妹妹。” 萧云旛说着就往御书房跑,想出宫得皇帝舅舅同意才行。结果没跑几步,被身后追来的四皇子一把拉住。 “痘症最怕传播,你也未出过,就别去添乱了。” “怎么是添乱,我是去看妹妹。” “万一你也被过了病症,不是添乱是什么?” 凶了他一顿,萧云旛终于安生下来。乖乖跟在四皇子回了翊坤宫。 —— 晓晓这边,俩人此刻正在马车上颠簸前行。本来是分开的,她非要爬到郝瑞然这辆车上来。管事的秦逸觉得反正都是痘症,坐一辆就坐一辆吧。 郝瑞然烧的脸颊通红,嘴唇干裂。晓晓伸手一摸,那烫人的温度让人怀疑是不是火炉放错了地方。 “瑞然哥哥,你醒醒。瑞然哥哥,你醒醒……郝瑞然,你再不醒可就要被烧成傻子了。” 男孩眯着眼哼了两声,接着又陷入昏迷。晓晓转头吩咐春雨:“去弄盆凉水来。” 春雨应诺离开,她问郝瑞然的宫女绣竹“可有吃药?” 绣竹点头“太医一早就开了药,奴婢给五皇子喂的。” 这回跟着的全是出过痘的,不用担心他们被感染。春雨打来水后,晓晓吩咐她给郝瑞然凉敷降温。她则拿着太医的药方仔细看了一下。 半夏、茯苓、陈皮……方子开的中规中矩,是促进痘子往外发散的药剂。这个时期用这并没什么错,痘子发出来,高热才有可能退下去。可,这样长时间的高烧,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现在得想办法让高烧退下些才行。 凶猛的退烧药估计他们也不敢用,眼下在路上也没法用。看凉水效果不好,她开口吩咐绣竹。 “再打盆水,放到车辕上让它凉透。等一下端进来用。” 绣竹犹豫了一下,领命去打水。她不是晓晓的丫头,打了水后又绕道去问随行的太医。到底可以不可以如此。 跟着的俩太医都是有经验的,闻报后点头“凉水降温可行。五皇子还是那么烧吗?痘子可发出来了?” “胳膊上有红色的印子,其他地方还是那样。” 胡太医点头,绣竹告退后老汉转头跟同伴说:“五皇子这……” 另一位太医姓李,老头儿闻言摇头,脸上也是担忧不已。痘症又叫见喜,若是先出痘,痘子很快的发散出来,反而是好事。可他这持续高烧,痘子却不见。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晓晓也同样担忧,可如今没有特效抗生素和退烧药,任你神医在旁,也是无从下手。 马车一路颠簸,一个时辰后到了京郊的一处院落。下车时,地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白雪。院墙内一支梅花探出枝头,红梅白雪煞是好看。 众人无心欣赏美景,一个个步履匆匆飞快的进了院子。郝瑞然被安排进二进正房。三间开间在四角都放了火盆,东面的通盘大炕上收拾的齐齐整整。炕已烧热,一应物品俱全。 将郝瑞然放进被窝,晓晓在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洗掉了胳膊上的“痘子”。绣竹这才发现她是装的。 用香皂洗了手,进里屋换了衣裳。两位太医进来号脉后重新开了方子。 绣竹拿着方子转身欲走,晓晓开口道:“拿来我看看。” 两位太医都惊讶极了,望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你才几岁,认字吗居然要看药方? 她也不管他们如何惊讶,看完后将上头的柴胡和连翘加大了用量。绣竹接过后下意识的望向两位太医。 李太医今年不到五十岁,刚才也看到了她的改动。此时眸含惊讶,嘴唇咧咧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姑娘,这么大的量,万一出了问题,您担得起责任吗?”这孩子看来真懂,加的量都是有助退热的。可如此剂量,万一引起大量腹泻,那岂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担得起。有什么后果你们都往我身上推就是。” 胡太医年纪大些,脾气更加耿直。一甩衣袖呵斥道:“胡闹。先不说你个六岁小娃是如何懂得药理的,如此虎狼之药岂可随便用?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先是假装出痘,如今又更改老夫药方,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就是想帮忙。” “安静些就是帮大忙了。” 被老太医如此鄙夷,晓晓愤怒后是无尽的无奈。她如今只是个小孩子,人家不信她太正常。 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终是什么都没说。天花本就没特效药,她一个几岁的娃娃就算医理说的天花乱坠,这些人怕也是不信的。 她默默的转身去看躺在炕上的病人。绣竹拿着药方去抓药熬药,胡太医开口道:“你既没有发痘症,不如现在回宫吧。你年纪还小,跟病人在一起太危险了。” “我留下。”女孩没有回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已经上报天花出来了,如今再回去恐让人担忧,不如留在宫外。” 说的有理,万一她回宫后又发了,反倒麻烦。他们也要担干系。你既然想留那就留吧,本就是发了痘症的,无事自然好,就是有什么事他们也好说。 太医看了郝瑞然一眼,转身出了屋子。晓晓让绣竹去打了水,又去找来度数最高的白酒倒入了一些,继续给郝瑞然物理降温。春雨则按她的吩咐到外头买药。 你们不是怕担风险嘛,这风险我来担。总之不能看着这个聪明的孩子烧成个傻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点起了蜡烛。绣竹端着药进来,望着晓晓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色。 托盘上还放着一碗温热的芝麻粥,看来是计划先让他吃些东西再吃药。“姑娘,晚饭摆在这里吗?” 晓晓点点头,春雨朝外传了一声,很快屋里摆好了饭菜。牛肉粥搭配两样面点,配菜清爽。清淡的饮食倒是挺适合病人。 公主之前用的东西已经拉到宫外销毁,其他人那里尚未得到消息他们就急慌慌的出了宫。此事线索算是没了。 一切都是常规操作,也许真是偶然事件?她百无聊赖的喝粥,脑中停不了的胡思乱想。 “殿下,您张嘴啊!不吃东西怎么喝药啊,腹中会反胃的。”东面炕上喂饭的绣竹轻声细语的劝说,听到郝瑞然咳嗽了一下,随后又有人惊呼。“殿下吐了,这可怎么办?” 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去拿东西收拾,晓晓放下手中的空碗,起身去看郝瑞然。春雨望着那一筷子都没动的面点和小菜,心里也是急的不行。 夫人将姑娘托付她照顾,如今姑娘居然跟个发了痘症的在一个屋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她可怎么跟夫人交代。 “姑娘,您再进一些。光喝粥怎么能行。” “等一下再说。” 春雨无奈,只好吩咐厨房备着。等一会儿再来些她爱吃的。人是铁饭是钢,吃好了才有抵抗力。 “都别大惊小怪的。”训斥了婢女,她从绣竹手中接过碗。“郝瑞然,张嘴。你要再不吃,我可让人掰开你的嘴强喂了。” 被人折腾一番,郝瑞然还真醒了。闻言睁开眼睛,仔细的瞅瞅好似不敢确定般又揉揉双眼。没错,妹妹还在。 “不是将我挪出宫外了吗?你怎么也在。” “我陪你啊!”小女孩白他一眼“快吃饭。我都吃完了,你这也太磨叽了,一碗粥到现在都没咽进去。” “我快死了,你陪我干嘛呀?”小男孩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赶快回宫去,我自己死就行了,不用你陪。” “谁说你要死了?简直胡说八道。你赶快给我吃饭,我还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宫呢。姨婆给我们留了天津卫送来的海虾,一个个可大了。我还等着吃油焖大虾呢。” 被她喂了一口粥进嘴里,小男孩下意识的咽进肚子。难道自己真没事,不然祖母怎么让妹妹跟着他。 从发病时好似接到死亡请帖到如今这样仿若度假般悠闲,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我真的没事啊?” “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生病了吗,怕传染才把咱俩迁出来。治好了回家就是。” 郝瑞然默默点头,黯淡惊怕的眼神变的镇定轻松。不知不觉的喝完了一碗粥。 晓晓让宫女扶他坐起来,将药碗递给他,刚才她已经将自己配的退烧药倒了进去“温度正好,你赶快喝。” 中药浓烈刺鼻的气味袭来,男孩下意识的往后扯了扯身子。小女孩已经伸手刮着自己的脸颊笑他。 “羞羞羞,把脸勾。你都多大了,还给人当哥哥呢。药都不敢喝啊?” “谁说我不敢喝了。” 不就是药嘛。良药苦口利于病,我一仰脖子的事儿。男孩“咕咚咕咚”顺利喝完,苦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快拿蜜饯来。”吩咐了宫女后,晓晓给他竖个大拇指“瑞然哥哥好厉害,比我二哥强多了。” 赛过了萧云旛,郝瑞然觉得挺有成就感。红着小脸喝了两口白开水,连蜜饯都没吃。我可是男子汉,吃这女孩子的玩意干嘛。 晚上,晓晓留在这里陪他。任春雨怎么劝都不听。“感染了正好,反正都得过这一关,小时候反而比大了好过。” 古代天花可是要命的病,她一般到古代执行任务,都会先给自己种痘。这身体其实也已经种过了。 这话没法说,只好委屈你了。每日提心吊胆的。不过最后肯定没事,你忠心护主,姨婆不赏你,本姑娘也会好好赏你。以补你这么多日的辛劳。 白天睡多了,郝瑞然躺在炕上睡不着。吃药后高烧退了下来,身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痘子。痒的他好想伸手去挠。 “晓晓,你睡着了吗?” “没。” “我好痒啊!” “痘子发出来是好事,等它破皮结痂,病就全好了。你可千万别挠,不然会留疤的。变成个丑八怪,以后就娶不到媳妇了。” “……哦。” 第14章 陪伴 痘子发了出来,高热的情况有所好转。可那钻心挠肝的痒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晓晓怕他忍不住去挠,这些天除了盯着他吃药,就坐在旁边给他讲故事。痘子没灌满浆被挠破很容易引发感染,到时又是麻烦。 “行径半日,也不见人烟村舍,三藏腹中饥饿,顿时又想起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大徒弟。若是他在,此刻……” “讲过了。晓晓你能不能专心点儿。” “是嘛。”小女孩颇为惆怅的叹口气“这个不好听,我给你讲个东方玄幻《完美世界》。 石村,位于苍莽大山深处。四周高峰大壑……” 郝瑞然忍着身上奇痒钻心无奈的翻个白眼。这都是第几个开头了,每次都没有结尾,这烂尾的毛病真是让人牙痒痒啊。 可有可无的听着妹妹瞎掰,没一阵他开始进入剧情,心情随着主人公的遭遇跌宕起伏。暂时忘了身上的难受。 俩人就这么过了五六天,晓晓的故事讲得颠三倒四,男孩听的津津有味。对妹妹佩服不已。每每脸上奇痒钻心想挠时,就想到妹妹说的变丑了娶不到媳妇,只好努力压下。在心里想别的分散心神。 痘子已经开始破皮流脓,郝瑞然本来清秀的脸早已没法看。晓晓见过不少出痘的人,知道它发的时候有多痒,像他这样真能忍住不挠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孩子聪慧、有耐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几岁的小女孩发出长辈般的欣慰,那边的郝瑞然自生病后第一次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啊!我成丑八怪了。” 男孩惊叫一声,拿着镜子的春雨都忘了自己要干嘛了。在晓晓挥手后才赶快退出了屋子。 “别吼,别吼。男子汉大丈夫的,怕什么丑啊!” “你说的,丑八怪娶不到媳妇。” “哈哈……你才多大就想媳妇。” 郝瑞然被小女孩调侃的满脸通红,不过他脸上全是痘痘,一大半已经破皮流脓,脸再红也根本看不出来。 又羞又囧,晚饭沉默的吃完,他躺到炕上再不吭声。故事也不听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任萧晓怎么逗,就是不理她。 “哎,哎,我说,真的生气了?” 小男孩来回的转都躲不过,干脆拽起被子捂住了脸。 人家不理她,她无聊的坐在炕沿晃荡双腿玩。服侍的宫人已经将饭桌撤下,春雨开口小声的问。 “姑娘,要不要洗头?” 她昨儿就说要洗,结果跑去折了支梅花回来就给忘到了后脑勺。今天春雨早早的做了准备,屋里地龙烧的热乎,晚上洗了擦干不出门也不怕受凉风寒。 “好。” 有侍女服侍,她只需躺着就好。这也是她喜欢做恶毒女配扮演任务的一个重要因素。 洗好擦干,她坐在凳子上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满头青丝。圆润的小脸被热气蒸腾,双眸好似噙着春水,嘴唇嫣红如瓶中梅花。可爱漂亮的让人想咬一口。 理顺满头青丝,她扔下梳子上了炕。猝不及防的掀开郝瑞然蒙着头的被子。“行了,别生气了。你成了丑八怪娶不到媳妇,那我嫁给你好了。” 小男孩呆住了,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别扭。萧晓笑嘻嘻的坐下“我刚才想到一个特好笑的笑话,你要不要听?” 问完了,她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的开始讲《逗你玩》“……谁偷衣裳?逗你玩。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她自己笑的前合后仰,地上的春雨和绣竹也满是笑意。转头瞧瞧郝瑞然,咧着嘴好像也在笑。 小屁孩而已,姐姐还治不了你了。一段笑话过去,这不就好了嘛。 郝瑞然的情况一直挺稳定,胡太医两天前就回了宫,这里只余一个李太医在。当晚看过情况开了药后,老头儿回了后院休息。 结果,半夜他忽然发起了高烧,四肢抽搐、牙关紧闭,怎么叫都没有反应。绣竹正担心着,忽然发现他居然不动了,大着胆子伸手一探,这下更惊的魂飞天外。 “没气了。” 晓晓已经仔细的观察了他的情况,呼吸微弱昏迷不醒。此时接过春雨递过来的针包,拿起一把银针依次扎入他身上的穴位,随后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对准他的中指就扎了进去。接着第二根扎进了食指。 长长的银针扎进去,围观的侍女们都好似感觉到了疼。十指连心啊,这萧家姑娘真下的去手。 “啊!”郝瑞然发出一声喊,随之恢复了呼吸心跳。绣竹担忧害怕之余不禁对这个几岁的女孩再次刮目相看。 “醒了吗?” 虽然已经探过颈动脉,萧晓还是出声询问。高烧、昏迷、抽搐,极容易引发室颤。这里可没有除颤仪,若是不能及时苏醒,是非常危险的事儿。 “嗯……”晓晓,我手好疼。这话忍着没出口,他是男子汉,不可以增加妹妹的负担,让她担心。 抬手将银针取出,李太医也姗姗来迟。检查过后对这个小女孩更加疑惑不解。小小年纪出手干脆利落,看样子也是早有准备。银针、退烧药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真的没事了吗?”绣竹开口问。 “暂时无事。”李太医也忐忑得很“要不,微臣留在这儿,好随时查看情况。” 有这小姑娘,紧急的都可以处理。不过他们不放心,自己也得表明立场。之后万一有什么情况,他在陛下面前也好分辨。太后一天一问,皇上也每日询问情况,由不得他不上心。 “那我回厢房睡。” 这屋里就一盘炕,春雨她们都挤在塌上。他留下来总得有个地方休息,外表是小孩,内心是成人的萧晓可接受不了跟个大男人同床。 “不要。”郝瑞然一听她要走,急的伸手就要拽她。胳膊伸到半空才想起来,自己最好不要跟她接触,又触电一般收回。 “你别走。” 他白净的小脸此时坑坑洼洼犹如癞□□,只一双眼眸更加清亮,望着她时满是依恋、不舍。 对抗疾病,心理因素占据很大成分。若是泄了气,心中恐惧害怕,再好的良药也难发挥作用。 “好,我陪你。你睡吧,闭上眼睛。” 身上难受,好多天没好好睡过了。一直休息不好,人的免疫力也是会下降的。 郝瑞然乖乖的闭上眼,李太医无声的行了礼转身告退。出了屋子才小声的叮嘱耳房里守夜的太监。 “殿下有什么情况赶快去叫老夫。” “是。大人慢走。这里我们看着。” 重新关了屋门,郝瑞然睁开眼看妹妹还在,清亮的眼眸露出喜悦。晓晓打个哈欠,回头冲他摆摆手。 “快睡。” “睡不着。” “哈……闭上眼睛,我给你唱催眠曲,听着就能睡着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声音越来越低,没把对方哄睡着,她自己倒沉沉睡去。小猪一样发出轻微的鼾声。 小男孩望着她咧嘴笑,漆黑的眼眸闪耀着明亮的光,好像小太阳一般灼热。塌上俩侍女也睡着了,屋外传来“飒飒”雪落。他身上的疱疹都破了,身体又疼又痒难受的不行,心里却从未有过的安宁。 窗户本来是要封死的,是萧晓坚决不许。而且每日中午最暖的时候都让春雨开窗通风,是以他每日药不离口,这屋里却没多少药味。她让人每天都剪了梅花来插瓶,鼻翼间反倒充盈着淡淡的梅香。 盛放的梅花、女孩的笑语,侍女轻快的动作,温暖淡雅的空间,这生机勃勃的一切将他从死亡的阴影中完全拉了出来,绣竹、春雨都是得过天花的,他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好。而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这种要命的病症。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屋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男孩不由奇怪的皱起了眉头。看来他的病是不要紧了,连最担心的绣竹都没十二时辰不离左右看护。 “别乱动,胳膊又要掉了。” “姑娘,要不用木头当胳膊吧。插上去保管不掉。” “不行,我就要一致的,我们再来,我就不信了,做不好一条胳膊。” “萧姑娘,您要的围巾帽子还有胡萝卜大黑豆都拿来了。” “好啊,好啊,胡萝卜做鼻子,黑豆做眼睛,都给我安好。” 郝瑞然的目光被窗户遮挡,不过在他的脑海已经勾勒出了屋外堆雪人的画面。坑坑洼洼的小脸满是笑意,身上好似没那么难受了。 “郝瑞然,你醒了。”萧晓掀开门帘进来,两步跑到他面前“昨夜的雪下的可大了,现在都没停。我堆的雪人都被落雪给覆成了大胖子。你要不要看,我在窗户上捅个窟窿,你就能看到了。” 郝瑞然笑着点头,绣竹本想反对的。最终还是没开口。开窗通风换气有利于杀灭病毒,而且空气新鲜人才能舒服。这些话都是萧家姑娘说的,殿下也由着她。且这些措施的确挺有用,殿下的病情眼看一日日在好转。 郝瑞然身上的疱疹还未完全结痂,所以穿衣服不便。萧晓让他裹着棉被坐到窗前,伸手在茶杯里沾了些水将窗纸捅了个窟窿。 “看,我堆的雪人漂亮不?” 透过这小小的窟窿,郝瑞然十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大雪飘飞,万物凋零、天地萧瑟。白茫茫的世间,一个胖嘟嘟的小人头戴红帽子、肩披红围巾、尖尖的鼻子,红红的嘴巴,漆黑的眼眸,构成了他心里全部的温暖。 第15章 中门迎接 郝瑞然的病情顺利治愈,因之前有治愈的病人过人(传染)的先例,所以他暂时不许回宫。眼看都腊月二十几了,看来这个年得在宫外过。 有太后和皇帝的过问关心,这别院倒是物资齐全,两位主子的新衣裳已经赶制出来,手巧的侍女开始剪窗花,做灯笼,装点各处。 “晓晓,我脸上有麻子了,怎么办啊?” 晓晓回头给他个大白眼:“男子汉大丈夫,麻子怕什么呀。何况就那么几个而已,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你不嫌弃吗?” “嫌弃什么?”萧晓转身仔细的瞅他一眼“眉清目秀的多好看,长大了肯定是帅哥,不知道会迷倒多少闺阁少女的心。” 小男孩被她这怪阿姨的话调侃的脸颊通红,白她一眼斥道:“胡说什么。你过年才七岁,怎么说的尽是些怪话。” 萧晓这才下意识的低头瞅瞅自己的小身板。小女孩无语躺倒,一脸的郁闷。这小身板何时才能长大? 心思不由的又飞到任务上。这拯救男配部实在是太不靠谱,任务目标都没有,让她如何下手? 其实说到男配,还真不好定义。如果是两男争一女,那将女主给了男配,原男主不就成男配了嘛。至于将别人给男配,那就更没可能了。男配,都是深情又专一的,非女主不可。否则也就不需要拯救了。 “在想什么呢?小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郝瑞然的话将她的思绪唤回,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在这场游戏中又担任什么角色呢?一号,二号,还是路人甲,路人乙?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花啊?” 管它男配还是女配呢,反正系统没发布任务,她就随心所欲的活着呗。能脱离现实时间享受生命的美好,恶毒女配她都干了,何况如今没有任务,更应该潇洒的享受人生才是。 “没有。只有满脸的麻子。哈哈哈……” 在男孩惊愕的表情中,她无良的哈哈大笑。逗小孩的感觉还不赖,她一时间怪阿姨上线,逗小孩逗的不亦乐乎。 “哪有满脸,就几颗而已。我都忍着不挠的,这几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郝瑞然变丑八怪了,以后娶不到媳妇……” “你说了不嫌弃的。” “我不嫌弃有什么用,你未来的媳妇要嫌弃啊。” 绣竹在一边看自己主子被个小女孩逗的满脸通红,一副窘迫的模样。真想开口劝劝这姑娘口下留情。能将一向冷清的主子逗成这样,羞恼却始终不怒,你也算能耐。 俩人在宫外过年,没有大人陪伴,倒好似真的在相依为命一样。大年三十除夕夜,外头是雪化冰结的琉璃世界,屋内地龙烧的正热,一进入便温暖如春。 国公爷的伤早已痊愈,夫人却决定留下陪伴。过年给晓晓兄妹捎来几大车的礼物,信中殷勤惦念一番就将这俩全托付给了皇帝照顾。 “在想你父母吗?” 看她情绪不高,郝瑞然小声的出口问。他自小就没得到过亲人的关爱,连宫里每年的团圆宴都没参加过。可晓晓自小都是跟父母亲人在一起团圆守岁的吧,国公夫妇走了半年,她肯定想父母了。 “娘亲说爹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瓦剌的攻击也被打退。不知道我给他们做的荷包他们收到没有?” 本来是很煽情的时刻,可一旁的春雨想起自家姑娘做的那歪歪扭扭的荷包,忍不住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姑娘在信里特意嘱咐父母将荷包挂上,说是她在佛前跪求的。佛前跪求是真的,可那歪扭扭的荷包让公爷夫妻可怎么好意思挂啊! “应该收到了……”郝瑞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连父母亲情是什么都未感受过。真不知道牵挂亲人是个什么感觉。 “爹爹给我一张白狐皮,我要攒起来,以后做一件白狐的披风。” 嗯,等我长大了,也可以给你猎白狐做披风。低头瞅瞅自己的小细胳膊,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大块儿排骨。得多吃些,多吃才能长的壮。 无法与家人团聚,不过物资却丰富的很。不仅宫内供应充足,晓晓的外家威远候陈家也送了不少东西来,来的人是颇有分量的她大舅。表示了关心之情,顺带邀请晓晓去威远候府过年。被晓晓婉转的拒绝了,说等天花过去了,一定去拜见外婆和各位舅舅舅妈。 郝瑞然第一次过了个丰盛无比的新年。过了年紧接着就是元宵节,俩人干脆跟太后提议过了元宵节再回宫。反正上书房也是正月十六才开学,过完节回去正好。 得到太后的同意,俩孩子高兴的在屋里直蹦跶。想到十五的元宵灯会,叽叽喳喳的计划外出游玩。 时间飞快,过了年后很快就到元宵节。白日里耳边就是或远或近零星的炮声,晓晓一大早就起来做准备去外婆家拜会。 母亲临走托付了外家照顾她,郝瑞然患病被挪出宫来,他们得到消息她也一起出来后,表达了足够的关心。如今天花暂时下去,她年后也会进宫入学,这之前肯定得去一趟侯府。 “我也去。” “……这不合适吧?”你可是皇子。君臣名分,去了他们该怎么招待你? “怎么不合适?我生病陈家每天都派人来问安,我如今好了与你同去拜会一下有什么不行的。” 也对,晓晓转而点头同意。不就是跟她同去外祖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什么结交外臣,如今夺嫡关头,外头会怎么看待他们与五皇子的关系。原谅她那颗简单的恶毒女配脑子根本没想过。 挑了宫里的贡品做礼物,俩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往陈家而去。陈家事先已经得到消息,此刻府里的大管家正搓着手不住气的张望。 很快,马车出现在视线里。管家迎着表小姐下了车,这才知道同来的还有五皇子殿下。当下惊的赶快让人去回报威远候,晓晓的大舅舅。 外孙女是晚辈,且平日里经常来往,走平日里大家出入的侧门就好。可一看殿下也来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皇子殿下走侧门。 赶快吩咐打开中门,一众人迎接殿下进府。 开中门放炮,晓晓第一次来外祖家受到这么隆重的接待。听着身后的鞭炮声,她捅咕郝瑞然一下,暗暗给他竖个大拇指。 还是你牛,皇子身份就是不一般。 郝瑞然笑笑,晶亮的眼眸里清晰映照着她小小的身影。 “殿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威远候领着俩弟弟慌慌张张的迎出来,呼啦啦跪了一地。外甥女跟五皇子关系好近乎,难道这五皇子是贵妃娘娘拉拢的帮手? 晓晓可没那么多弯弯心思,郝瑞然说免礼后,她上前伸手将几位舅舅扶起来“他一个人无聊,所以就一起来了。几位舅舅不用惶恐,就当普通晚辈拜访就是。” 晚辈,谁敢将他当普通晚辈?大舅舅心里的埋怨不敢吭,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对,是我唐突了,还望侯爷勿怪。” “不敢,不敢。殿下光临,陈家蓬荜生辉。”他转身做个邀请的手势“殿下请。” 从中路绕到东路院落,府中女眷也都齐刷刷的站在大门口迎接。郝瑞然赶快让大家免礼,众人这才依次进入宁安堂正房。 “大家不用多礼,此次生病威远候府几多照顾,我是特意来表达谢意的。” 小屁孩挺会说话,刚才已经让了老夫人坐主位,如今坐在一旁乖巧的跟普通晚辈没什么区别。 “应该的,殿下痊愈就好。真是菩萨保佑,公主和殿下都平安度过,实乃幸事。” 上书房感染的死了俩,提起这来郝瑞然下意识的瞅了坐在外祖母身旁的萧晓一眼。若不是她一路相伴扶持,他如今能不能坐在这里可不好说。 “恭喜五殿下……您居然没留下麻子啊!痘症那么痒,您是怎么忍住的,好厉害!” 说话的是大公主伴读陈汐,小女孩生的弯眉细眼,薄薄的嘴唇让唇型更加小巧。说话的声音娇俏如黄莺出谷,眼睛望着他的时候怯生生的带着崇拜。 “是。出过痘的一般都忍不了那钻心挠肝的痒,殿下真是好耐力。” 众人一番附和,话语满是夸赞。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经得住你们这大功率的马屁吗?晓晓将目光移到被奉承之人身上。 “还好,我忍不住的时候就压住自己的手,这样就够不着了。想挠也挠不到。” 男孩依旧是那副淡然有礼的模样,只唇角的笑深了些,一副我很高兴的样子。比她这一点就着,一拍就晕的人设优秀太多。 等寒暄完,晓晓带着他到院子里透气。 “可以啊!被那么多人捧,居然一点儿不飘。” “戒骄戒躁,骄矜之气最要不得。刚入学师傅就教导过的。”小男孩对她这老阿姨一般欣慰的话表示不满,给她一个白眼“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我才是哥哥好不,你这一副长辈的口气是几个意思? “嗬……胆儿肥了,敢跟师姐这么说话。看师姐怎么教训你。” “啊……我不敢了,师姐你手下留情。” 第16章 诡异的刺杀 在陈家用过晚饭,俩人在侍从的陪同下去观灯。随行的还有陈家两位嫡出的公子和陈汐这个惹人疼爱的小姑娘。 三辆马车一字排开,缓缓朝钟鼓大街中心前进。晓晓跟郝瑞然坐最前头的,这马车朱红顶盖,四角皆有流苏垂落。皇室专用,一眼既明。 所过之处众人皆避让,车子很快到了钟鼓大街。此时夜幕降临,街上花灯盏盏绽放光芒。游玩之人摩肩擦踵,马车再无法前进。 晓晓一下车就被路边的冰糖葫芦吸引了目光,郝瑞然轻轻一笑,打发小顺子去买。 “要几串?” “五串。” 每位公子小姐都有,身后的陈家兄妹本不想要。拿着冰糖葫芦逛灯市成什么样子,太丢人了。可前头的五皇子已经接过和晓晓一起啃了起来,他们也没敢多说,一人一串拿在了手中。 “嗯,好甜。” 郝瑞然第一次吃这种民间小吃,第一次置身于繁华热闹的街市,身边的熙攘,耳畔的喧嚣都让他感觉新鲜。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息,红尘万丈我在中央。 “又甜又脆,倒是一点儿不腻。” 萧晓发表自己的看法,一串冰糖葫芦吃了一个转手给了路边的乞丐。夜市啊!大周王朝最大的夜市,美食多着呢,哪能让一串冰糖葫芦给占了肚子。郝瑞然看她的动作,也跟着将手里的食物给了乞丐。 没走出几步,她又买了俩糖人。一路走一路逛,晓晓手里的食物就没断过,身后跟着的陈家长孙陈沛无奈叹气。你吃就吃吧,干嘛什么都要双份,非让五皇子殿下陪你。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猜灯谜赢灯笼的摊位,这里站着的全是头戴纶巾的士子和锦衣华服的小娘子。 晓晓老远就看上了那盏八角宫灯。宫灯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骨架洁白如玉,八面用上好的轻纱笼着,上头的画有山水人物,有瓜果鲜花。晶莹剔透仿若仙境。 “老板,这灯笼怎么卖?” 郝瑞然开口询问,他身后的小顺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绣竹准备拿钱袋。小主子对萧姑娘是有求必应,尽管此时手上还提着一只青蛙灯,一只兔子灯,他们还是尽忠职守的掏钱买。 “这位小公子实在是抱歉,我这灯不卖。” “不卖你挂出来干嘛?” 晓晓语气挺冲。我仰着脖子看了这么半天,正想买下来提到手上好好研究欣赏。你倒好,一句不卖就完了。你这不是逗我玩嘛。 “为何不卖?” 郝瑞然好声好气的开口,转头摸摸炸毛小猫一般的晓晓无声安抚。这世上就没有不卖的东西,只看开的价钱如何。他生病后太后和皇上赏赐颇多,手头挺宽裕,想来买盏灯笼还不在话下。 萧晓低下头暗暗噘嘴,眼睛已经离开了那盏琼楼玉宇一般的灯笼。其实买不买无所谓了,她是仰着脖子看半天累的慌。这老板又说不卖,她觉得被耍了才生气。被小男孩伸手安抚,一瞬间羞的脸颊发热。她都多大了,怎么还没个几岁的孩子淡定。 “这灯笼啊,家父费了很多心血才制成的。乃是去年元宵就有人定下的,算是有主之物。” 小贩解释一番,不住气的给她们作揖赔礼。郝瑞然还欲再说,被一旁的晓晓拽住了衣角。 “不要了。” 这场景触动了她之前的记忆,恶毒女配肯定要夺人所好惹人厌恶的,如今没有系统在身边碎碎念任务应当如何,她真懒得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 刚才不是还很喜欢的嘛,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过她神情没有不舍,转身掉头就走。郝瑞然也只好跟上。 后头的陈沛暗暗松了口气,母亲一再叮嘱不许与人发生摩擦,若小表妹非要不可,他还真犯难。今儿的任务是陪这两位逛街,可真不如他自己玩开心自在。 转身的瞬间,身体忽然紧绷。萧晓一把拽住郝瑞然往旁边一滚,男孩的惊呼还未出口,锋利的宝剑已经调转方向,再次朝他而来。 来人身穿普通衣衫,与周围人唯一不同的就是用布巾蒙着面。剑身泛着寒光,男子动作狠辣,一看就不是善茬。 眼看郝瑞然就要命丧剑下,晓晓情急之下抬脚将他踹到一旁,随即反手不知拽住了什么,抬手就扔了出去。 一盏白菜灯哗哗燃烧起来,男子抬手打到一边。路人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呼啦啦四散奔逃。一时间各种惊喊声响起。当然,也不乏胆大的留在远处围观。 蒙面刺客打掉灯笼,欺身上前再次攻击。趁这功夫,郝瑞然已经爬起来。晓晓也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走远点儿。” 她的一声喝,同行的众人才回神。一个小太监飞快的钻出人群去报官,小顺子拉住主子就要跑。陈沛也大喊道快跑。 郝瑞然拍开他的手怒喝:“跑什么,妹妹还在这儿呢。” 他停下来不走,他们也不敢再跑。看他四处乱转,好似在寻找什么。小顺子开口问。 “主子,您要什么?” “武器,咱们出门带武器了吗?”看他一副蒙圈的状态,他急的继续:“哪怕是跟棍子也好啊!” 发疯一般的怒吼,转头就看到晓晓的围巾被对方的利刃给割断,她朝后飞速退了两步,险险的避开对方的剑。 蒙面刺客再次出手,之前的轻蔑已经完全收起。锐利的眼神紧紧的锁定了目标——一个几岁的孩子。 晓晓定定神,嘴角微微勾起。身形忽的动了起来,如戏花的蝴蝶一般轻灵的扑向对方。 这一击看似轻飘,实则充满了危机。她速度飞快转瞬即至,双手攻击他腰腿大穴。若是被击中,瞬间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男人侧身躲避,挥剑反攻。一大一小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晓晓仗着身高步伐的优势,在他手下走的游刃有余。 脚下迈着八卦步,她如鱼戏水一般在他飞舞的剑影中穿梭。此人剑法不错,她手里若也有剑就好了,定要跟他好好过几招。 她自己觉得轻松,可在外人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男人的剑越舞越快,她小小的身子好似完全被淹没在剑雨中。下一刻就会被劈成两半。 外人觉得险象环生,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绣竹好想说主子先走吧,可看主子那焦急担忧的样子,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已经报官,求救的话也喊了好多遍。可官兵不见踪影,远远围观的人也没一个敢上前帮忙。 郝瑞然提着根从旁边摊位拆下来的木棍,兔子斗刺猬一般根本无从下手。白净的小脸已经抹的黑一道青一道,漆黑的眼眸中燃着焦急的火焰。 陈沛陈池兄弟俩也急的直跺脚。这是什么事儿啊,只是陪着殿下和表妹玩耍,怎么就能碰到这种危险的事儿呢? 陈汐躲在哥哥身后,在地上捡了根一头尖尖的棍子拿在手里。望着场中一样满是焦急。 刺客一道一般都是乘人不备,速战速决。男子眼看无法在小女孩眼皮底下完成任务,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不利。右手一招飞龙在天,将晓晓逼退几步,他回身就要撤退。 晓晓能让他走了嘛,闪身躲过攻击,脚下飞快的朝他越去,手中的发簪直指他大腿股动脉。这要是扎上去,血液会如潮喷一般飞溅,没有有效救治,要不了几分钟他就得流血过多死亡。 女孩不再留手速度奇快,简直眨眼及至。男人眼看就要中招,他身形忽转,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飞向了左侧。 晓晓看着蹲在地上的陈汐,焦急的恨不能肋生双翅去救。就在她以为这女孩肯定会被刺客攻击得手的时候,陈汐居然举起了一根尖利的木棍,男人冲劲儿不歇,一下子就被穿了个透心凉。 大家的惊呼都憋在口中没喊出来,他已经被陈汐手中尖利的木棍正中心脏。“噗”的一声传来,男人瞪大了眼睛,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 陈汐小脸煞白,眼眸中满是惊吓。蹬蹬蹬不住气的往后退。一般人受到如此惊吓早软成了一团,放开了手中的东西。可这丫头却完全相反,双手死死的拽着尖利的木棍,她后退的动作使木棍猛的一下就从男人的肚腹中拔了出来。 “噗”,鲜血飞溅,男人肚子上宛如决了堤,鲜血瞬间在地上积聚成了坑。他大张着嘴伸手恨恨的指着陈汐,却一个字都没能发出。 “噗通”男人倒地没了气息。几个孩子吓的直往后退。陈汐也吓的坐在了地上,满脸的泪害怕极了。 “这是怎么了?”萧云旛和四皇子带着侍卫赶到,望着这混乱的一幕开口询问。 郝瑞然开口简单的说了一下,这几个闻言皆露出不可置信。一个几岁的孩子逼退了刺客,最后还被另一个几岁的孩子给捅死了,这事儿怎么那么像说书呢。 “让开,让开,刺客在哪儿?” 捕快姗姗来迟,一进来看到事情已经落幕,吆五喝六的开始盘问众人。四皇子的侍卫露出大内令牌这些人立马变脸,收起了嚣张的气焰。噗通给这俩跪了。 出了这事儿,大家也没了心思游玩。陈家弟兄俩将受了惊吓软倒在地的妹妹扶上马车,跟两位皇子告辞后准备离开。临走看了萧云旛一眼,没跟他客气多言。 “你护送他们一段。” 一个侍卫弯腰领命,默默的跟在陈家的马车后头。郝瑞然已经将事情经过跟四哥简单说了一遍,男孩望着地上那摊血迹眼眸流露不解。 “刺杀你?这人脑袋坏掉了吗?你确定他不是冲着晓晓来的?” 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好刺杀的?反倒是舅舅如今正在跟瓦剌交战,对方若是挟持刺杀他的子女来乱他心神,还勉强说的过去。 我也觉得他脑袋坏了,不然怎么会刺杀我这么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不是。他目标是我,最初的两次攻击都是冲着我来的。” 四皇子转头望向跟着他俩的侍从,大家也都点头附和,证明老五所言非虚。 现场已经勘察过,刺客身上也挨着搜查过,可惜一无所获。几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谁会干这蠢事。 “回宫吧!祖母说让接你们回宫呢。” 萧云旛拉着妹妹的手,说什么都不再放开。刚才太危险了,幸好他妹妹自幼习武,否则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郝瑞然默默听着晓晓跟萧云旛浑说一气,暗夜里双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都被掐出了血。 第17章 香水 好好的元宵节游玩被破坏,俩人跟着四皇子提前回了宫。一路上,萧家兄妹互述别来之情。 “都担心死我了。”萧云旛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一副负责任的好哥哥模样“赵修涵没熬过去,我天天担心的觉都不敢睡。求了表舅和姑妈好几次出宫去看你,都被拒绝了。” 萧云旛今年十多岁,在现代只是个小学生。可他已经被父母委以重任——照顾妹妹。小小年纪担负着如此重担,这些日子真是寝食难安,原先敦实的身子都清瘦不少。 将自己窝在哥哥怀里,小女孩甜甜的笑着安慰他“二哥你真好。我现在没事了,你多睡几天好好补补。” “哈哈……嗯,晓晓回来了哥哥就安心了,接下来要好吃好睡好好补补。” 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见爹娘和大哥。萧云旛被妹妹稚气的言语逗的呵呵直乐,早忘了后天上书房就要开学,懒觉都没的睡。 “二哥最好了。” 小姑娘不擅长说甜言蜜语,对着小哥哥如此关爱只能搂着他脖子撒撒娇,表达一下自己的欢喜之情。 萧云旛抱着妹妹满是欣慰满足,妹妹平安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爹爹的信也可以回了。 他们这边兄妹情深,另一边四皇子五皇子弟兄俩大眼瞪小眼。四皇子瞅瞅这个一向被忽视的弟弟,想要亲近拉拢一下,一时间拉不下脸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小五脑子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今晚这刺客到底因何而来。他一个小透明,到底得罪谁了,让人当街行凶要置他于死地? “五弟别担心了,这刺客也许是找错了目标。” 郝瑞然抬头望向开口的郝瑞毅,冲他点点头乖巧的开口“嗯,我也是这么想。这刺客真笨,连目标都能搞错。” 萧云旛闻言也附和:“这刺客是挺笨。居然自己撞到表妹的棍子上撞死了,没见过这么笨的笨贼。” “对啊!这家伙是够笨的。” 郝瑞然没接话,望着大家礼貌的笑笑。这事怎么都想不通,处处透着不合常理的诡异。 今晚的事儿好似有些儿戏,实则对方对他的行动和身边的情况可说是了如指掌。若不是晓晓这个变数,那刺客一击即可得逞。闹市之中趁人不备解掉蒙面的布巾即可混入人群离开,就算出动禁军也无济于事。 到底是谁要他的命?将身边的人挨个过了一遍,远近亲疏利益纠葛梳理完毕,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难道是老三?这家伙如此小心眼的吗?如果真是他干的,看来他身边有老三的探子,只不知是哪一个。老三你够狠,兄弟间的小摩擦而已,居然出动刺客要我的命。郝瑞然漆黑的眼眸闪过狠戾,暗暗在心里盘算自己该如何接招或者还击。 几人回宫后先到慈寿宫给太后请安,元宵佳节宫中张灯结彩,所过之处皆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给祖母请安。” “给太后请安。” 几个孩子齐齐磕头见礼,太后伸手热情的开口:“快起来,快起来。然儿晓晓过来,让祖母看看你们。” 郝瑞然迎着老太太慈爱的笑容上前,不忘拉着晓晓。 “让祖母担心了,孙儿不孝。”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老太太转身瞅一眼也已痊愈的郝瑞溪,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欣慰。“俩都是福大命大的,真是菩萨保佑,溪儿也平安度过。等开春祖母带你们去护国寺,一定要好好给菩萨磕头。” “是,菩萨要谢,祖母的维护之情孙儿更该谢。若没有祖母派人精心照顾医治,孙儿还不知会如何呢。” 知道感恩的人显然更让人喜欢,太后的眼神更加慈爱,轻轻抚摸孙子的发顶“好孩子。你父皇也是很担心你的,等一下去给他报个平安,让他放心。” “是,孙儿知道了。” 父慈子孝,老人心里的慰藉。一旁的萧贵妃搂着晓晓凑趣:“全仰仗太后洪福齐天,这几个孩子才全须全尾的有惊无险。” 正庆幸呢,四皇子开口回报了之前街上遇刺的事儿。一时间大家全不吭声了,都在心里暗自琢磨。 “五皇子真是多灾多难,这刚病好,居然又遇到行刺的。” 玫嫔嘴巴没把门的,话语是怜惜,可眼中那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仿佛只要有人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可有什么线索?” “没。刺客当场身亡,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不过孙儿估计查不出什么结果,现场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任他是神探青天也无计可施。” 四皇子恭敬的回祖母的话,太后还未开口,玫嫔再次咋呼“看来是个笨蛋了,连萧家这小丫头都能缠住他,哪个傻子派这笨蛋来刺杀,简直是搞笑嘛。” 萧贵妃不理她,低头仔细瞅瞅侄女,小声的询问:“没伤着哪儿吧?”等晓晓点头,女人美眸一瞪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就跟着你爹爹学了几天,居然就敢跟杀人的刺客交手。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让姑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萧晓无奈翻个白眼。被当弱鸡的感觉真不好,若是她当侠女修仙的世界,她峨眉女修的名号一出,谁敢小瞧。 “我很厉害的。爹爹都说我是习武天才,今儿那刺客都打不过我呢。” 小女孩这话一副孩子自夸的口气,好似在跟大人天真的炫耀。一旁的宪和公主郝瑞溪已经发出嗤笑。 “那刺客本来就是个笨蛋,不然你以为凭你那刚学的招式能打退凶残的敌人,别在那儿痴人说梦了。” “溪儿……” 贵妃的话语充满了警告,郝瑞溪愤愤的闭上了嘴。真是个大傻子,自大又讨厌。下回被刺客一刀挑了,看你还怎么吹牛。 “我本来就很厉害。”晓晓不服输的噘着嘴,一副孩子争锋的口气。好像如今不是在说刺客,而是在跟郝瑞溪争糖吃。 郝瑞溪哼了一声,给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转身不再理她。萧晓也不服输,同样回她一个不屑的哼。 本还有些沉重的气氛,让俩孩子弄的顿时硝烟散尽。众妃嫔都忍不住笑起来,看戏一般的轻松。 “也许真像毅儿猜的,是找错了目标也说不定。” “是啊,只是不知是哪个笨蛋找来的人,居然连个几岁的孩子都打不过。就这样的也敢来当刺客,估计是第一次就栽在了萧家姑娘手里。” 晓晓闻言挺起了胸膛,一副我很厉害的嘚瑟样儿。郝瑞溪冷哼一声,“神气什么,他肯定是看到了四哥的侍卫所以才害怕逃跑的,傻乎乎的撞在了尖利的棍子上。跟你没多大关系。” 晓晓气的瞪圆了眼睛,却是什么都没说。扮演孩子太累了,点到就好,姐姐不跟你一般见识。 今儿那刺客绝对一流高手的水准,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无法利落的脱身。虚招跳出打斗圈奔向陈汐应该是想抓她当人质,没想到陈汐会突然拿出武器,他这才不偏不倚的撞了上去。 一切看似都挺合理,可萧晓总觉得哪里不对。回来的路上没想明白,此时也没头绪,不由懊恼的坐着不吭声。 太后以为她生郝瑞溪的气,笑着摸摸她光滑的发丝,抬手拿一块儿龙须酥递给她。 “让京兆尹配合大理寺好好查查。皇子遇刺非同小可,京城的治安这么差,他们难辞其咎。” 太后发话了,大家都低低的附和。至于京兆尹和大理寺已经愁掉了头发,那不关她们的事儿。 玫嫔还想说点儿什么,在太后的黑脸下也闭上了嘴。皇后她都不怕,可太后她可得罪不起。一个无礼不孝她能立马被压死,还得连累父亲上表请罪。族中待嫁的姑娘们也会受影响,得在心里恨死她。 “陈家这回进贡的那什么香水是真的不错,喷一下就香的很,比熏香更好用。” 丽妃这话题岔的好,女人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太后都点头称赞。“这香水是挺好。莲香淡雅高洁,非常适合供奉菩萨。” “是啊,全是天然花香,清淡不刺鼻。不知道是怎么制出来的?” 玫嫔的话总是暗暗带着刺。这香水经宫中这么一宣传,肯定在贵妇圈刮起流行风。女人的消耗品,这生意会连绵不绝,陈家这回要赚大了。 “听说是用天然花瓣提取,听陈汐说的挺复杂,臣妾也没弄明白。”萧贵妃微不可见的吸了下鼻子,显然对这香水也满意的很。 “汐儿用古书上的记载炼出来的,她可聪明了。这回给我的全是茉莉香,我的屋子都被熏的香香的。” 晓晓暗暗揉了下鼻子,忍住那一进来就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一个个熏香就够刺鼻,这回倒好似将花园子搬了进来。她这对气味敏感的鼻子以后有的罪受啊! 郝瑞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清润的眼眸中满是调侃的笑意。晓晓好好玩,女孩子居然还有不喜欢香的。整日舞枪弄棒,跟个男孩子似的。 晓晓转头看他,做了个蹲马步的动作。小子,让你笑我,我可是师姐,嘲笑师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8章 上书房 隔了俩月重回慈寿宫,晓晓在烧的热乎乎的房间洗了澡。坐在暖炕是把玩那瓶陈家进贡的香水。 琉璃瓶子,搭配小巧的气囊和喷嘴,轻轻挤压气囊香水就从喷嘴里喷出。这瓶是橘子味儿的,清新的气息应该没加人工合成香料。 她将这小巧精致的琉璃瓶子在手上颠来颠去,脑中出现的是陈家那个胆小害羞的女孩陈汐。 这东西是穿越的产物吗?会是她吗?做了很多次任务,从未在时空发现过同行。她心里不禁又开始犯疑。 早慧、多思、这些都没什么,只是这孩子今晚的举动实在是引人生疑。按常理分析,她胆小害怕应该一直躲在俩哥哥身后。可她却在郝瑞然拆掉的棚子里找了一根尖利的木棍,还暗暗移动到离刺客不足五米的地方。 “姑娘,忙乱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春雨铺好了被窝,披着件儿粉色菱花袄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头出声儿打断了她的沉思。 看她点头乖乖钻入被窝,女孩也在一旁歇下。姑娘也太早慧了,这一天天得操心多少事儿。小小年纪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间断,谁家几岁的孩子能有这毅力。 晓晓在即将睡着的时候想通了关节。这陈汐莫不是穿越的女主?有可能了。想明白了,她心神一松一夜好眠,翌日一早她就得了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她被圣上赐了上书房上学的恩典。 饭桌上拿着饽饽都忘了吃。她不想上学,可这任务却需要跟少男少女们打成一片才好观察。 好吧,上学就上学。 萧晓一时间有些替自己难过,每到一时空就得重新学习,她也是会累会烦的好不。尤其是武术,无论你理论多强,不去实践也根本无用。充其量是个《天龙八部》的王语嫣,空有功法招式,面对强敌还是得束手就擒。 下回跟领导商量一下,若是能将武功直接传输那省她多少功夫。 再重武轻文,觉得一力可降十会,她还是跟着郝瑞然去了上书房。任务啊任务,智脑也不知死哪儿去了?拯救男配部门,等姑奶奶脱离世界,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你们打小报告,如此不靠谱的部门应该直接裁撤。 郝瑞然看她一脸苦大仇深,伸手捏捏她红苹果般的脸颊:“不怕,有哥哥在呢,我罩着你。” “唉……” 一定是早膳太敷衍,没吃好所以才萎靡不振。中午我要吃大鸡腿,还有油焖大虾,吃饱了我估计就有精神了。或者来顿火锅?不是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嘛。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正殿是上课的地方,大厅分为三部分,你刚来应该和我一样在幼学……”郝瑞然站在空旷的广场上给她介绍这里的情况,一转头发现这丫头又开始走神。 “晓晓……”小哥哥有些无奈。看来这丫头是真不喜欢上学啊!站在书房外的广场上一副生无可恋神飞天外的模样。“教授对女孩子管教不严,而且你已经会写那么多字,蒙学对你不难的。” 小男孩的声音充满了苦口婆心,简直比初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操心。晓晓一回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眸,一瞬间感到了不好意思。 “我……我就是没睡醒。”说完,她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萧晓,你丢人不丢人,除了吃就是睡,你是猪啊! “那等一下我帮你打掩护,你趴桌子上补个眠。” 担忧的嘲笑没出现,小伙伴一本正经的说帮她作弊。晓晓抬头冲他露出灿烂的小脸。被一个孩子感动了,萧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 心情好了,她这才有心情看这所皇家学院。大门进来的大广场上一棵树都没有,显得空旷而严肃。 郝瑞然指指西面偏殿对春雨夏阳说:“等一下跟着小顺子在这里等,上课时间下人不可进入正殿,否则教授会罚的。” 春雨夏阳赶快应下,小顺子一副前辈的样子,对俩女孩露出一切有我的大哥模样。 正在讲注意事项,萧云旛和四皇子也结伴而来。 “妹妹,你怎么走这么早,我到慈寿宫去找你结果扑了个空。” “第一天,所以早些过来熟悉一下。有瑞然哥哥带着我呢,你别担心。” “我才是你亲哥哥。放心,有二哥罩着你,保管你混的如鱼得水。” 四皇子忍不住翻白眼,二表哥你这一副小霸王的样子真的好吗?不怕教授逮着机会修理你啊。 “二哥你要好好读书,不然爹爹回来可饶不了你。” “嗐……”萧云旛瞅瞅郝瑞然。“我要有五皇子的脑子就好了,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那样爹爹肯定满意。” 晓晓看他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由的捂嘴偷笑。俩哥哥在读书习武间都喜欢舞枪弄棒,以后不愁无人继承父亲衣钵。 “你上学期考评得了个乙,令尊恐怕还不知道吧?” 王承陵身材玄色长袍,说话的口气和这初春的天气一样凉。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薛清岩径直朝他们走来。 “晓晓也来上学了?等一下坐清岩哥哥旁边吧,我教你写字。” 薛清岩不仅外形温润如玉,说话的声音和语速也让人如沐春风。好似光秃秃的天地间绽开了一朵朵清香的小花。 “谢谢清岩哥哥。不过我已经会写字了。” “是嘛。晓晓好厉害。” 薛清岩这么一打岔,王承陵对萧云旛隐隐的挑衅暂时落下。宪和公主和陈汐结伴进来,路过他们的时候不屑的转头就走。一声冷哼让晓晓火气顿生,真想上去揍这丫头一顿。我们是表姐妹,不是仇人,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亲疏有别。我们是利益共同体,说白了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叮、叮、叮……”廊下的大钟被敲响,几人也顾不上再说话,赶快迈步往教室里走。今日主持开学的是文华殿大学士钟姝华老先生,他老人家是三朝老臣,太子太师,他们的品行学问如何都卡在他手上呢。 大殿里地龙散着热量,熏得屋里暖洋如春。晓晓新来,拜过师傅后,老教授安排她坐宪和公主旁边。 瞧一眼郝瑞溪的冷脸她都难受,指指郝瑞然对教授道:“我可以坐瑞然哥哥那里嘛?” “可以。” 一个座位而已,没人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老教授没等她坐下,已经开始宣讲开学讲座。 两个侍从悄无声息的将她的桌椅挪到郝瑞然旁边。本来两张桌子中间是要留两人宽的走道,可他默默的拉了一下,侍从只好将两张依身高定做的桌子挨在了一起。 上面师傅在之乎者也的长篇大论,晓晓一坐下就开始打瞌睡。这简直就是催眠曲啊!比什么轻音乐摇篮曲都安眠。 郝瑞然看她连打了俩哈欠,大眼睛里都染上了水光。男孩将自己的书都放到了书桌右侧,这样就将她的小脑袋完全堵在了教授的视线盲区。 有小哥哥掩护,晓晓毫不犹豫的趴桌子上打盹。她自出生就在练三分归元气,能量消耗比一般人多。是能睡又能吃。 教授的开学演讲结束,晓晓也不紧不慢的从桌子上爬起来。双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活似刚睡醒的猫咪。 今儿新来了一位老师,在被教授叫上台后,一众学生的眼睛瞬间明亮,仿佛期待已久。这人二十左右的年纪已经区别于一帮老头子,他还长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隽秀的五官看着就养眼。 “邱离寒,去年的状元。” 郝瑞然低低的跟她说明情况,晓晓默默点头。怎么感觉坐在这儿的都是人精,看似淡然清风,实则消息灵通。倒衬得她这听令执行任务推动剧情的成了傻白甜。 新来的老师今日讲《孟子》,不同于以往的掉书袋,将呆板的内容将的深入浅出。引经据典语言生动,大家听的津津有味,连萧晓这个不爱文言文的都没打瞌睡。 一节课罢,已是上午十一点多。开学致辞太耽误时间,致使整整少了一节课。不过学生们挺高兴,中午提前放学午休时间多了。 大殿后是诸位学子休息的地方,午饭也都在这里解决。一听下课,晓晓拉着郝瑞然就往外跑,那灵活利索的样子,跟上课时的萎靡不可同日而语。 “快走,快走,我都饿死了,我要吃红烧肉。” 萧云旛就跟在她身后,闻言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肩膀:“小吃货,你是上学来了,还是吃饭来了?” “上学就不用吃饭吗?我看你哪顿都不少吃。” 被妹妹呛的无语凝噎,萧云旛小声的说:“你就不能让让我,牙尖嘴利的张口就不饶人。” “一对吃货。” 自溜冰事件后第一次见郝瑞歆,这家伙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高高在上的拿鼻孔在看人。 “民以食为天。跟三哥这上肥就能长的自然不同。” 望着挡在她前头回怼老三的郝瑞然,晓晓不禁露出开心的笑。这家伙终于露出爪牙了。这样才对嘛,都是皇子,一个爹生的,凭什么每次都让着他。 “你……”老三属炮仗的,那是一点就着。“小兔崽子,你敢跟我炸刺,小爷今儿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郝瑞歆说着就要动手,这家伙不止一点就着,还一点记性都不长。之前两次都吃了亏,这回居然还敢再动手。小福子要是知道他主子又要跟人干仗,估计能哭出来。 王承陵本来就跟在他身后,此时上手将他拉住。“殿下息怒,教授严令在上书房不许打架。您若是……” 郝瑞歆伸出的胳膊就那么横在了当空,一时间是进退两难。打吧,肯定挨罚。他再次犯错,又要连累他母亲受责备。可不打,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正踌躇纠结,一个小女孩上前冲他甜甜的笑“殿下,您别生气了。您和五殿下是亲兄弟,师傅说要兄友弟恭。让着弟弟些,才是好兄长。” 陈汐这话完美的给他递了□□,老三顺势收回了手。理理衣襟张口给自己找场子。 “这次就算了。连个小丫头都不如,一点儿事儿不懂。要兄友弟恭,记住了。我是兄长,再敢无礼,哥哥非教训你不可。” 老三说完扬长而去,被他拿来当枪使的陈汐吓的抖如筛糠,对着郝瑞然摇着脑袋表示抱歉。 “对不起……我……” “没事,不是你的错。” 漂亮柔弱的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清亮的眼眸已经蓄满了水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眼眶。这副被欺负的凄惨模样,任谁看了都无法再迁怒她。反而因此更加厌恶那个拿她当枪使的。 这不,郝瑞然这个因她被无良哥哥辱骂的尚未出声,四皇子已经急吼吼的出言安慰。生怕小姑娘内疚自责。 第19章 马术 午饭时分,晓晓和郝瑞然坐在一桌。他以前受人欺辱排挤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今儿倒好,兵部尚书的嫡次子李云浩说没位子了,来跟五殿下挤挤。 郝瑞然含笑接纳,与对方在席间言笑晏晏仿若多年好友。这家伙比他大两岁,一顿饭吃的已经连他老子有几个姨娘几个外室都交代清楚。 晓晓低着脑袋猛吃,忍笑忍的非常辛苦。早看出来郝瑞然这家伙腹黑的很,不动声色将情况套的一清二楚。这本事她别说执行十次任务,就是再多活一百年,也别想学会。 “五殿下,这是我做的……布丁,您愿意尝尝吗?” 午饭快结束,陈汐端着托盘走来,望着他们怯生生的开口,眼神躲闪惊惶不安,话语也说的谦卑又小声。映衬的他们好似欺负良家女的恶霸。 晓晓无力极了,她最不会与这种人打交道。将目光移到她手中的托盘上,那上头用精致小碟子盛放的剔透晶莹的东西,不就是果冻嘛。粉嫩嫩的里头还有桃花瓣,应该是用桃胶制成。 “多谢汐儿妹妹。” 郝瑞然含笑示意侍从接过,对着陈汐温和有礼。小姑娘也露出甜甜的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不用谢,殿下若是喜欢,汐儿下回还给您做。” “很喜欢,不过还是不劳动姑娘。” “没关系,我很喜欢做这些,你喜欢就好。” 小姑娘的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摆摆手害羞的跑了。郝瑞然将布丁递给李浩云,笑笑开口。 “替我吃了吧。” “你为什么不自己吃?” “我不爱吃甜点。” “那你还收下。”李云浩说着话,已经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我要不收,她该水漫金山了,你不怕啊?” “怕。”他又吃了一口“我最怕女人哭了。我娘一哭,我们哥俩就没辙了。” 李云浩吃完去更衣,郝瑞然看晓晓在看他面前的布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喜欢吃,回宫了让厨娘试着给你做。” 她指指那个精致的碟子“我想吃这个。” “乖,外人的东西不能乱吃。” “那你还给李云浩?” “嗯……”小少年卡壳了,嘻嘻一笑蒙混过关。 下午练习骑射,大家转战演武场。给孩子们骑的都是小马,只郝瑞歆拉风的牵出一匹成年的枣红马。 教练是御林军的校尉,说晓晓太小不适合骑马,让她回去明年再来。 “听说瓦剌的孩子从小就长在马背上,你这么教不会教出一帮软绵绵的花架子吗?” 被几岁的小女孩质问,这位魁梧的军官才想起来,这孩子的父亲可是三边总督,在外族中有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 “给萧姑娘牵……那匹五花马出来。” 侍从牵马的功夫,晓晓转头看到萧云旛骑着一匹黑马一溜烟在校场转圈。他自小学习骑射,马术非这些初学者可比。 郝瑞然的是一匹未成年的青马,他翻身上马朝晓晓过来伸出手:“我带你。” “不要,我要自己骑。” 他指指旁边四皇子:“瑞溪都是由四哥带着的,你还没她大呢。” “我就要自己骑。”说着话,她拽住侍从手中的缰绳,身体灵活的一跃,已经稳稳的骑在了马背上。 “驾、” 女孩一声喝,高大的五花马在她的催促下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郝瑞然看她小小的身子连马镫都够不着,焦急的打马去追。 “慢一点儿,你够不着马镫,很危险的。” 他喊声极大,远处的萧云旛都调转马头追妹妹去。这丫头胆儿是真肥,连马镫都够不着,也敢纵马驰骋。 跑马场极大,晓晓骑在马上纵情飞驰。好久没感受过风的速度了,她手中的鞭子轻轻略过马儿的臀部,既不会让它发疯,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超过了李云浩,越过了郝瑞毅,不出五分钟,连骑着成年大马的郝瑞歆都被她甩在身后。 这潇洒的身影激起了男孩子们的好胜心,一个个开始催动马匹,想要与她一较高下。 “晓晓,你慢点……” 萧云旛的喊声他妹妹根本没在意,女孩单手抓着缰绳,一路风驰电掣,感受着风的速度与激情。 “嗒、嗒、嗒、”等她跑了两圈减慢速度,这帮跟着的已经一个个累的大喘气。一个个男孩这回望着她的目光都不同了。 “萧云漪,你真厉害。” 李云浩望着她满脸崇拜,李家也是武将世家,男孩子对弓马骑射有着天生的向往。对这个英姿飒爽的小妹妹敬佩不已。 “晓晓真厉害。都不用马镫居然骑的如此平稳。” “对啊,萧云漪太飒了。” 不止是他,晓晓这一手将这些男孩子全给震了。一个个好似粉丝看到了偶像。 晓晓轻轻一笑,拂开侍从的手利落的从马上下来。一招踏雪无痕轻飘飘落在地上。 “漂亮。” 同样自幼习武的李云浩情不自禁的发出赞美,这个小妹妹真是太飒了,动作潇洒帅气且带着轻盈的优美。 “晓晓,你这是什么功夫,可以教我吗?” 李云浩一开口,他身后的几人都目露神往。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听,显然对小女孩的师门充满了好奇。 “不可以。” 晓晓果断的拒绝,跩的跟二五八万一样。迈着嘚瑟的小步伐朝郝瑞然走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骑马嘛,跟谁不会似的。女孩子那么野,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简直是个野丫头。” 郝瑞溪被哥哥带着,本来正享受众人的目光呢,这丫头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全被她吸引走了。 “溪儿不许胡说。晓晓妹妹很厉害的。”我比她大好几岁都做不到不踩马镫飞驰电掣,她刚才御风而行的样子实在是太潇洒了。多少男儿自愧不如。 没想到会被亲哥哥训斥,郝瑞溪气的挣扎着要从马上下来。她人小,根本够不着马镫,且没受过上马下马的训练,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地上。 “干什么呢,不怕摔断腿啊!” “那野丫头都摔不死,我才不会摔倒呢。”郝瑞溪被马儿惊的心脏狂跳,依旧在嘴硬。 “你能跟她比吗?”郝瑞毅吼完,生气的瞪她一眼:“不许这么说表妹。她是……” “她就是个讨厌鬼。” “越来越没规矩,等回去让母妃好好管教管教你。” 郝瑞溪梗着脖子,手上青筋都蹦出来了。不用回她都想象得出母妃会怎么说。 要让着表妹,照顾表妹,她们才是亲人。呸,狗屁的亲人,这死丫头就是她的克星。从小到大,只要有她在,她不被批评都是好的,夸奖基本别想。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女孩气的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的扎进了马儿的后背。 “恢咴、”马儿尖利的嘶鸣着,前蹄一抬发疯一般的开始狂奔。 “啊……”郝瑞溪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平日里拿侍从撒气都习惯了,没想到这马不比人,你如此欺负它,它是会发疯的。 “搂紧我。”郝瑞毅毕竟大一些,双手急切的去抓缰绳,脑中回想教练说过的应对方法。 晓晓也就是刚走出不足五米,他们这边就发生了这事。急切间,女孩飞快返回,翻身再次上了马。校场的教练也赶快上马去追。这可是皇子公主,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得受牵连。 “别慌,不要使劲儿去拽缰绳,双脚踩稳,压低身子……” 晓晓身下的马速度飞快,这匹是蒙古的贡品,蒙古马与大宛马杂交的后代。教练是想用它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飞奔的马儿距离越来越近,晓晓大喊着注意事项。眼观六路寻找营救的方法。 郝瑞毅听话的将身体压低,他身下的郝瑞溪已经连磕带吓昏了过去。他弯着腰不仅要保持自己的平衡,还得顾着昏迷的妹妹不被摔落。 马儿身上的伤口在殷殷流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郝瑞溪的衣衫。看着可怖的很。 “啊……溪儿你醒醒。” 郝瑞毅急的大吼,昏迷的人沉如沙袋,他双臂发麻快要支持不住了。马儿速度无丝毫减慢,被摔下去不摔死也会要半条命。 晓晓此刻离他最近,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情况。一时间也是心急如焚,为郝瑞溪捏一把冷汗。 这死丫头虽说一贯跟她不对付,可她都多大的人了,岂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死丫头真出了什么事儿,她姑姑该多难过。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姑姑对她那么好,她也不能让她闺女出事。 手中的缰绳朝右微微侧,她控制着坐骑朝发狂的马儿靠拢。近了,更近了。实现双马齐驱后,郝瑞毅强撑的双臂也到了极限,胳膊一木妹妹出溜着朝地上摔去。 晓晓果断的跳马,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双手稳稳的接住了下落的郝瑞溪。 郝瑞毅感激的看了表妹一眼。那边,一个教练也追了上来,身体一跃上了他的马。 “吁、吁……” 教练非常有经验,没出多远终于控制住了疯狂的马儿。在它失血软倒的瞬间带着郝瑞毅跳到了地上。 一场危机终于过去,除了郝瑞溪身上那刺目的血迹,和那匹倒地的马,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第20章 目标太多 将昏迷的郝瑞溪送回翊坤宫,女孩很快醒了过来。太医诊断后开了些宁心安神活血化瘀的药,她受了惊吓脑袋上还磕了个包,小脸煞白额头裹着纱布,不复之前嚣张的模样。 “别怕,别怕,已经回宫了。等药熬好喝了就不疼了,很快就好的啊!”萧贵妃坐在女儿床边柔声安慰,手中的手绢轻拭她额头的汗渍。“这回多亏了你表妹,赶快跟妹妹道声谢。” 这姑娘这回被吓坏了,刚才她已经从侍从口中听了事情的经过,若不是晓晓,她这回断胳膊瘸腿都算好的,从高速飞奔的马身上掉下去,当场摔死都有可能。 晓晓本来是要走的,正好碰上了萧云旛,兄妹俩就在门口嘀嘀咕咕小声的说话。 她望着远处表妹潇洒的身影,嘴唇张张有些不好意思。晓晓被姑妈点名,回头正好对上她带着谢意和歉意的脸。 “没事,不用谢。姑妈不是说了嘛,我们是表姐妹,理应互相照顾的。” 萧贵妃闻言满脸欣慰,哥哥的几个孩子养的都大气。“听到没有,妹妹比你懂事多了。以后不许再找妹妹的茬,要好好相处,别没个姐姐的样子。” 晓晓对她姑妈真是无语了,您这智商在后宫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郝瑞溪就是觉得你夸我贬她所以才针对我的,您这么说是嫌我俩当不成仇人吗? 果然,郝瑞溪煞白的脸一瞬间乌云密布。恨恨的瞪了晓晓一眼,拽着被子捂住脑袋躺倒床上不理人了。 “这孩子,怎么了又?” 晓晓无力的闭了下眼睛,随即开口跟萧贵妃告辞。“姑妈万安,我先回慈寿宫,就不打扰您了。” 郝瑞溪这里还需吃药,萧贵妃就没留她。倒是起身亲自送她出了翊坤宫,嘱咐她明日来吃午饭。 “你父亲让本宫照顾你,本宫好像并未尽责。” “哥哥不是在翊坤宫嘛,饮食起居全仰仗姑妈照顾。父亲在信里觉得对您很抱歉。他的儿子好像完全扔给姑妈了似的。” “哈哈……”萧贵妃被她逗的开怀,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喃喃道“要乖乖的,有事儿就来找姑妈。有我在,总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去。” “嗯。” 晓晓欢快的应下,跟她摆摆手告辞。萧云旛刚送她回到慈寿宫,皇帝嘉奖的口谕就到了。各种贡品不要钱的给了她一堆。 她抱着一柄羊脂白玉的如意美滋滋的抚摸,指指地上那一堆好玩意跟她二哥说:“尽管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萧云旛也是大家长大的孩子,他老子将西域几个小国打的灭了国,皇室的东西大部分都成了她家的私库,他什么没见过。这点儿东西还不看在眼里。 “怎么跟个地主婆似的,一副小家子样儿。爹爹给你的宝贝还少啊,出嫁的千工床已经着手让人动工了,玉如意也放在了嫁妆里……” “这是我自己挣的。”臭小子,有你这么揭妹妹老底的嘛。 萧云旛顿时哑口无言,原本有些不屑的眼眸带上了无力。妹妹才几岁,居然就能自己挣了,他还得靠父母养活呢。 打击完自家蠢萌二哥,晓晓看都没看这些东西,交代春雨入库再不管它们。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晚上吃过饭,太后这里有人回报。皇后在来问安的路上晕倒了,经太医检查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好事,好事,皇帝要有嫡子了。” 一旁站着的丽妃面容温婉依旧,可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搅成了一团,洁白的手背青筋蹦起,指甲掐断了尚不自知。 平静的后宫看来要起涟漪了。听说皇帝现在已经赶去了坤宁宫,看来他对皇后这一胎也挺看重。 默默的瞅一眼郝瑞然,男孩回她一个无所谓的笑。云淡风轻,仿若与他无关。 玫嫔恨的咬碎了银牙却只敢往肚子里咽,连句不好听的都没敢说。看来这女人也精明的很,知道什么话是打死不可说的。 成妃回到养德宫怒摔了手中的茶杯,大骂皇后老不要脸。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学小姑娘招蜂引蝶,愣是将好多年都不去坤宁宫的皇帝给吸引了。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怀上了。 她姑姑的表面功夫比丽妃更好,最起码晓晓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漂亮的面容上写着最真诚的祝福,好似皇后怀孕是多大的幸事。 翌日,掌管宫务的萧贵妃亲自往坤宁宫送了一堆的补品,在日常份例上又加了三成。美其名曰,皇后娘娘怀胎遇喜,自然要好好保养。至于她送的皇后敢不敢用,那就不是她的事儿了。 “扔了也是她的事儿,我做了我该做的就行。” 跟她奶娘赵嬷嬷对望一眼,女人施施然上了轿辇。保养得当的五官如盛放的海棠,雍容华贵的气度一点儿不受影响。 ———— 出了正月,天气一天天转暖。柳绿花红大地生机盎然。上书房的后院一树海棠开的正艳。 午休时间,晓晓站在这花树下,仰头望着这一树鲜艳,摇着脑袋语带遗憾“种棵洋槐多好,味道好闻还可以蒸了吃。种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白浪费土地。” 李云浩端正的五官开始扭曲,对这个吃货同学满是恨铁不成钢。郝瑞然也是一副忍笑的模样。这丫头还在记恨课堂上师傅考海棠呢,觉得是这里有一棵海棠,所以才以它为题让大家作诗。 “一年春潋滟,二月锦阑干。绿嫩难扶醉,红轻最觉寒。”老四郝瑞毅边走边轻轻的吟诵“汐儿这首《咏海棠》真是好,无人能出其右。” “殿下谬赞愧不敢当,只是凑巧罢了。” 陈汐小小年纪已初现风华,娇滴滴的仿若枝头海棠。温婉的面容甜甜的笑容,让一众小少年红了脸颊。就连她身边的郝瑞溪都一副崇拜的眼神。 看来这姑娘已经收服了上书房,尤其是她那对头脑简单的表哥表姐。晓晓暗自生气,回头一看她的傻二哥也一副呆呆的样子,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女孩进屋提着自己的软剑出来,大喝一声“都让开。”,挽个剑花一招碧海流花飞向树上如火如荼的海棠。 一时间大家早忘了刚才的诗句,眼睛中只有这个衣袂飘飘仿若仙子的女孩。她身穿胭脂红的春衫,与树上的海棠相得益彰。 明媚的春光中,她的剑却仿若冬日飘雪,一道道皆是寒光。娇艳的容颜凝着寒霜,树上的海棠随着她剑气的舞动,蹁跹如蝴蝶一般飘在空中。而她,就是那个浴花的仙子,人世间万种妩媚婉转都只是她脚下一捧黄土。 一套雪魄剑法舞完,一树娇艳的海棠全化作了香雪。女孩冰凉的眼眸扫他们一眼“看什么,全给我回屋吃饭。” 她话音刚落,围观群众哗啦啦散了干净。一个个脚下生风,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布了海棠的后尘。 吃饭时候,一向喜欢叽叽喳喳的李云浩都没敢出声。望着萧晓冷凝的面色,郝瑞然也没说话,只不住气的给她往碗里夹菜。 萧晓恨恨的咬一口烤羊排,那泄愤的感觉让人觉得她是否跟羊排有仇。李云浩飞快的往嘴里扒饭,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它填进肚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这家伙实在受不了萧晓的低气压杀气,一碗米饭扒拉完,起身就往外跑。五皇子,原谅兄弟不厚道一回,实在是这丫头今儿太吓人了。 “怒则气上,思则气结,血之与气并走为上,则为气撅。长此以往对健康非常不利。你要是生气,且无法控制的话就暂时别吃饭了。” 郝瑞然抬手将她的饭碗放到了一旁,萧晓瞬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来,不复之前怒火冲天的模样。 “什么时候会《黄帝内经》的?”你小子可以的,我每日下午去太医院学习,你怎么也看上医书了? “就是随便翻翻。”看她双手托腮一副萎靡的样子,他温和说道:“诗词都是小道,会写首歪诗有什么啊。你马术多好,胡李两位太医都说你是医学天才,这些都是救命的绝技,比诗词有用的多。” 晓晓等他说完彻底无语了,感情您以为我是嫉妒人家诗词写的好啊!我……我冤死了。就陈汐那抄袭的诗词,我要写可以写一堆出来好不。 陈汐啊陈汐,难道你真是女主?那这男配也过于多了,你让姑奶奶怎么拯救得过来? 系统,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下午在太医院频频走神,若不是她基础深厚,下意识的动作也能分清,这分药的活儿得被师傅骂死。各位老太医们对医学态度是非常严谨的,哪个徒弟若是这都能弄错,当即就可能被赶回家。 “你小小年纪愁什么呢?一下午唉声叹气的,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太医院就她一个学徒,资历最浅的都有五年以上行医经历。跟她说话的是胡太医的儿子,人称小胡的胡南星。年方三八已经成家,今年刚进的太医院。也是一位在医学上极富天赋的青年。 晓晓抬头凉凉的瞅他一眼,接着又是一声叹。我能说女主是万人迷,男配太多无从下手吗?呵呵,估计你听完以为我发疯。 “到底怎么了?把你个小丫头愁成这样,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上忙。” “……算了。” 老胡太医给皇帝请平安脉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也过来凑热闹。“不如跟师傅说说,师傅好歹是老人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说出来总能想到办法。” 晓晓对老人还是尊重的,何况自己的医术想使用还得靠他才能名正言顺。“没事,徒儿在发愁晚饭该吃什么。” 噗,胡家父子险些喷饭。二人摇头失笑,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她是太后下令让胡太医收做徒弟的,不过这段日子的接触,老汉是真心喜欢她这个聪明的小弟子。小胡太医也拿她当小师妹疼爱。 “你师母做的抄手一绝,哪天你出宫了可以去尝尝。” “那有劳师母,再过三天上书房休沐了我就去。” 胡家父子摇头含笑进屋。胡太医都埋进一只脚了,又回头看她一眼。这孩子,可难得如此颓废丧气。好吃的都只高兴了一分钟。 晓晓在太医院混到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脑袋从那本装样的《素问》中抬起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沐浴在霞光中的男孩。 “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嘛。回慈寿宫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出来,你不累的吗?” “不累。来回走走可以锻炼脚力,这不是你说的嘛。” “我……”我那是嫌麻烦不想带着轿辇来回跑。你这是图什么?有这时间休息休息多好。上书房八点上课,你五点半起来蹲马步练基本功,长此以往睡眠不足影响身高。 这话都说过了,奈何这小子固执的很,她也再不浪费口水。赶明儿起她早半个时辰回慈寿宫,反正她在这儿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两人如今都在习武,安步当车锻炼体力。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人今儿异常沉默,郝瑞然已经不知第几次的歪头观察她。 自中午陈汐那首诗后她就这副游魂状态,小女孩的嫉妒这么严重吗?郝瑞然想想觉得不对。晓晓一向大方,绝不是如此小肚鸡肠的人。 那到底为什么呢?平日里活泼阳光的女孩一下子愁眉紧锁,情绪低落,他刚才说晚饭有烤鸭她都只是哦了一声。 “你怎么了?” “嗯?”这是今儿第几次被问怎么了,晓晓抬头苦笑连连。“郝瑞然,你觉得陈汐漂亮吗,你喜不喜欢她?” 上书房才女,这名号已经够吸引人了,偏她还长的那么清丽。搭配那副细眼淡眉的柔弱相,娇柔的完全符合这帮大男子主义的古人审美。 她随随便便一句话,让这个小少年瞬间满脸通红。白净的小脸如同一张大红布,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我……你……你胡说什么呀。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胡说。” “我……” 问一个小少年如此私密的隐私,好像是有些不妥。虽说在古代,男儿十五多父子,结婚很早。可古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没人会将此宣之于口。 “我胡说的,你别理我。” 她讪讪一笑,含混了过去。低着脑袋继续想男配的事儿。这么多苍蝇,哪个会是男主?干嘛要那么出风头呢?抄袭、剽窃、若是为了造福人类可以理解。全用于私人,好像有些不好。最关键是加大了她的任务难度好不好。 一路颓废,美食都吃的心不在焉。其实她可以等系统发布任务,到时候一切自然明了。可这坑爹的系统一直不出现怎么办?完成任务升级她才能回到现实社会。 埋头将一块烤鸭塞进嘴里,对太后探究的目光压根没看着。老太太第一次见她如此萎靡,转头用目光询问一起上学的郝瑞然。 郝瑞然摇摇头,对此表示不知。一老一少正研究晓晓的心情,慈寿宫大总管赵江进来回报。 “祥嫔临产,冲撞了皇后娘娘,听说已经见了红。太医院的姜太医去了坤宁宫。” “萧贵妃去了吗?” “去了,贵妃娘娘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 太后长长叹气,好似非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放下筷子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这宫里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21章 羊癫疯 不论是皇后还是祥嫔,都劳不动太后她老人家的大驾。晓晓和郝瑞然是小孩子,也不用管这个。慈寿宫派人去查看情况,表达老人家的关心。三人吃完饭,照常收拾安置。 熄了灯,晓晓睡不着,脑中纷乱没个章法。穿越女真是难搞啊,试问哪篇穿越女主文中没几个男配,男主男配皆是一往情深,这他妈的要怎么拯救? 一夜没睡,翌日头有想疼。刷牙的时候看到郝瑞然在练剑,基础的姿势,他已经练了好几天了。 晓晓暗赞一声,在心里给这孩子竖大拇指。他才十岁,一个四年级的孩子而已,如此毅力实在难得。更难得的是他对陈汐好像挺冷淡,应该不是男主男配。她的目标又可以减少一个。 “姑娘,太后娘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让您和五皇子殿下自己用膳,您看早膳在屋里还是摆在花厅?” “嗯?皇后娘娘还没好吗?” “是,听说祥嫔娘娘也还没生。昨夜太医们全被召进宫了。” 医生的职业习惯,她不由自主的在想这俩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难产、脐绕颈、横生倒养,流产、子宫壁太薄,激素水平不够?…… 春雨看她又走神,无奈的叹口气。吩咐将早膳摆到屋里。屋外的郝瑞然练完剑抬腿进来,正好听见她在那儿嘟囔。 “真爱操心,你这是学医入了魔了吧。这些事情如今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学徒管,赶快过来吃饭,再晚就该迟到了。” “哦。” 答应一声,她下意识的坐下接过他递来的八宝粥开始吃。这傻乖傻乖的模样非常难得,每日被师姐压一头的郝瑞然伸手摸摸她脑袋,默默占着便宜。 上午的课堂上,讲课的是状元邱离寒。平日里都是任由学生读个千百遍的,古人认为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看来今儿这一篇《陈情表》挺受看重。 晓晓听了没两分钟,这“催眠曲”就将她说的哈欠连连。将书竖在课桌前,女孩趴在桌子上瞬间进入了梦乡。 她旁边的郝瑞然无奈摇头,这丫头是把上书房当补眠地点了。也不知她晚上都在干嘛,每天在上书房都困的睡觉。 “李密以祖母年老多病,无人供养为由,几次推拒武帝……” 邱离寒字正腔圆的讲述《陈情表》的创作背景,一系列的长篇大论说完,他指指左侧的王承陵让他发言。 “读《陈情表》不哭,不知孝道之重……”这个过目不忘自矜傲娇的男孩目含热泪,一番话说的人心中柔情涌动。 “好,好,说的不错。爱亲者,不敢恶与人。敬亲者,不敢慢与人。我大周以孝治天下,此乃德行之根本。”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拱化帝从门外进来,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地的人。晓晓也被郝瑞然提前捅咕醒,此时一脸感激的低着头。刚醒听到王承陵那老掉牙的长篇大论时,她还颇为不满。郝瑞然干嘛叫醒她听这个? 原来是拱化帝突击检查来了。这人每次来都会站在西面的窗口,那位置王承陵一偏头就可看到人影,难怪惜字如金的男孩今儿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都起来。” 一大帮子呼啦啦又爬起来,晓晓摸摸自己的膝盖,真恨不能自己是那个最高的。算了,武则天就一个,她是没那能力的。不就是下跪嘛,习惯就好。 抽风的皇帝在上位落座,又考了大家一些问题,以往都是三皇子四皇子被考较最多,今年开始郝瑞然也加入了被父皇考较的大军。 “外物安能乱……外物安能乱……” 郝瑞歆急的满头冒汗,可这《孟子》终身慕父母篇,他是真的记不清了。心里不由埋怨那个讲《陈情表》的邱离寒。讲什么不好,偏要讲孝道。这下好了,我又要糊了。上个月去乾清宫已经挨了训,今儿再背不出…… 郝瑞歆本就脑子不算好使,读书全靠死记硬背。事先说好内容他还能博一把,这样的突击检查对于他那真是致命的。 “啪”拱化帝果然恼了,手中的书奋力合在了一起。本就黑红的脸庞面沉如水,眼眸中已经有风暴在酝酿。 “你天天在书房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年居然连《孟子》都背不出,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郝瑞歆羞愤的快要将脑袋塞进腹中了。这些训斥从他上学开始经常听,可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还是第一次。一声声训斥全变成了利刃,一道道都在凌迟着他的自尊。 “老五过来,换你来。” 郝瑞然从容不迫,上前一步一个磕巴都没打将这篇《孟子》背了出来。他老子一高兴赏赐他几本上古古书,这孩子依旧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样子。 宠辱不惊,少年的磨难未必全是坏事。他将君父二字了解的透彻,这冷淡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他从未将这个人当做是父亲,在这位父亲想跟儿子亲近之时,他已经将他当做了上司在攻略。 皇帝的即兴抽查结束,高高兴兴的回了御书房。被批评的老三私下里望着老五的目光阴狠狠的,好似他丢人全是他害的。 郝瑞然对他仿若不见,晓晓也只顾观察王承陵和陈汐。刚才陈汐望着王承陵一副崇拜的模样,一声声表哥叫的亲切,好似他真是她表哥一样。 王承陵会是男主吗?她纠结的咬着唇,漆黑的眼眸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干嘛呢?” 郝瑞然拿书碰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王承陵聪明是聪明,可是太功利了。” 这两行字写在纸上递到她面前,晓晓望他一眼点点头。这观点我赞同,不止是他,女主陈汐也功利的很,做事情全带着目的。 臭味相投。哦,不,应该说志同道合。这俩会因此互相吸引吗?虽说异性相吸,可俩人若三观不合,也是会发生分歧的。若可以定了,她就能有目的的观察谁对女主好奇吸引了,将爱慕掐灭在萌芽中,不就没所谓的男配了嘛。 她这厢又开始发散思维,郝瑞然给她写的字条被揉成了一团握在手掌中来回的□□。 一节课罢,她光明正大的趴桌子上胡思乱想。郝瑞然看人都走差不多了,拽她肩头的衣衫让她起来。 “走,去喝茶。” “我不渴。” “不渴也要喝水,身体如果不适时的补充水分是不行的,等你感觉口渴,其实身体已经处在缺水状态。” 看小姑娘抬头瞪他,这小子嘻嘻笑着拉她起来。“这是你说的。” 好吧!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小子记性也过于好了,她说什么怎么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脑子去背汤头歌,保管镇了太医院。 被他拉着出了大殿,李云浩也跟了上来。这家伙非常的阳光,晓晓挺喜欢他。 “李公子,是不是五皇子的茶特别好喝?” “也不是啦。”这小子嘻嘻笑笑“我爹说让我跟各位皇子搞好关系,五殿下最温和,所以我就多来几次。” “哈哈……”晓晓就喜欢他这份坦诚,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他这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倒比那种直接谄媚的更让人有好感。 郝瑞然拿着书边看别喝茶。抬头望他一眼,正要说什么时外头传来惊惶的大喊声。 “快来人,救命啊!三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作为医生的职业习惯,晓晓听到求救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她曾发过誓,恪守医德,救死扶伤。不因身份、种族、国籍、宗教、政治等任何因素影响自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西面偏殿,郝瑞歆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双目紧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隐隐有水光。 “别动他,去拿条毛巾过来。”晓晓急切的蹲在他身旁,等不来毛巾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右手一伸将自己的衣袖放进了他嘴里。然后顺手抬高他的下颌,防止呕吐物或者舌头堵塞气道造成呼吸困难。 “把腰带给他解开。”未成年的男孩依旧在抽搐,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散了,都散了,你们这么围着空气不流通,对病人不好。”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让开门口窗口的位置。一个个依旧探头探脑的在观察情况。 晓晓等郝瑞歆抽的不那么厉害了,拿出春雨送来的针包,用银针在合谷、足三里、涌泉扎了两针。 随着她行针的动作,男孩“吭,吭,”两声睁开了眼睛。她抬手将银针取出,默默的从他嘴里抽出了自己的衣袖。 “都让开,都让开,让老夫进去。” 李太医赶到的时候,郝瑞歆已经被扶到右侧的塌上。老汉询问经过症状后开始号脉。 “李太医,我到底是怎么了?” “羊癫疯。刚才幸亏萧晓在,否则一旦处理不当,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疯?”郝瑞歆一听疯字,真的好似发疯一般的从塌上跳了起来。“你敢说我疯了?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李太医被他揪住脖领子薅了起来,满是褶子的老脸闪现惊惶。“殿下息怒,息怒,容老臣跟你细说。” 晓晓对于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非常看不惯,上前一针就扎的他放了手。“你这样子倒真像个疯子。不等大夫把话说完就要撒泼,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郝瑞歆触电一般收回自己被扎的手,这死丫头也不知扎的什么穴位,怎么这么疼。“你才是疯子呢,屡屡以下犯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以下犯上?”萧晓搓着牙花子,对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痛恨无比“现在知道什么以下犯上了?刚才要不是我这个下救你,你能咬断自己的舌头窒息而死。现在还能趾高气昂的跟我说什么上啊下啊的吗?” “我……你少他妈的胡说,……谁稀罕你救了。” “郝瑞歆你真有能耐,这手过河拆桥使得利索啊!”晓晓冷笑一声,欺身上前抬手将手中十多根银针飞快的扎进他的身体。没等他喊叫呢,她做了个静声的动作制止“你不是说不用我救嘛,我就帮你恢复到之前发病时的样子。这样咱俩就互不相欠了。” 身上被扎了针,双臂发麻动弹不得。郝瑞歆惊慌的大喊“你赶快给我拔了,不然我……” “不然你要干嘛?”晓晓凉凉的站着,看他着急她才高兴了。扎你几针解解气,看你小子以后还狂不狂了。 “来人,来人……”他冲外大声喊侍卫,转头对李太医骂道:“你是死人啊,不知道给我将针拔了嘛。” 李太医可没晓晓这后台,弯腰后过去开始启针。晓晓对师傅很尊敬,自然不会阻拦。不过对郝瑞歆,就没那么友好了。 “既然不敢恢复到之前的样子,那你可就欠我一条命哦。” “我……爷才不欠你。” “那你倒是还啊!”晓晓上下瞅他“难道你想赖账?” “我……怎么还?” “针灸退回到病发前。”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只是她故意刁难郝瑞歆的借口。你狼心狗肺不感谢姑奶奶救你,姑奶奶不跟你计较。可她就看不惯他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医者,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不是让你如此侮辱的。 “……”郝瑞歆被她的无赖弄的无语了,一时干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气的朝外大喊“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啊。” 侍卫们就在门口呢,只是这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还是离远一些好。可眼下被点名了,他们也不敢不动,一个个磨磨蹭蹭的往里走。 “干什么,想让侍卫帮着打架啊?”郝瑞然施施然进来,对着这便宜三哥一副惊讶的口气。“父皇严令不许在上书房打架,你明知故犯不怕挨罚吗?” “关你什么事儿,怎么哪儿都有你?” 侍卫们看到五皇子的手势,本就没进来的腿开始往后退。郝瑞歆气急败坏的吼,抬手就要打人。 他当郝瑞然还是之前的可怜孩子,可以随意任他□□。一肚子的火正好冲他发。可惜,这回他打错算盘了。 兄弟俩再次交手,没受过系统训练的郝瑞歆被弟弟三拳两脚打翻在地。疼的他哇哇大叫。跟着他的侍从们急的一拥而上就要动手,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 三皇子再受伤,成妃娘娘可是会要他们命的。上一次的三十大板记忆犹新,为了自己的小命,眼下也不能袖手。 “敢动手?”郝瑞然的侍从还没上呢,晓晓已经抽出腰带,右手轻轻一抖,天女散花一般三下五除二将这点儿人打翻。“就你们这样的,还敢当狗腿子打手,都不够姑奶奶塞牙缝的。” 小福子摔的眼冒金星,可他是三皇子的贴身太监,若这回再护主不力,成妃娘娘那一关不好过。是以努力的想爬起来。可惜,他刚动了一下,就被一只小脚一下踹的重又摔回了地上。 郝瑞毅关键时刻出现,身后还跟着几位教授。本来都在担心郝瑞歆发病的情况,结果进来一看居然又打起来了。 “停,都住手。” 待听完前因后果,郝瑞毅真是无语了。老三和老五这是怎么了?自去年动了手,这都第三次了。老五挺淡然的人,之前欺负他的也不止老三,这怎么就跟老三对上了呢? “敢问李太医,三皇子这到底是何病症,严不严重?眼下该当如何?”老教授对打架的几人无奈瞪了一眼,转头跟太医询问关键点。他是上书房的负责人,若是皇子在这里出了事,他是有责任的。 “羊癫疯,间歇性发作。发作时几乎没有征兆,意识会陷入昏迷,四肢抽搐、牙关紧咬。一般发作后很快恢复正常。发作时将患者身体侧躺,防止口腔的分泌物堵塞气管而窒息。然后用干净的布塞入口中,防止患者咬断舌头。安静等待发作结束。” 李太医说的简单明了,老教授也听明白了。“可有性命危险?” “防护得当一般都没事。只是……” 看太医犹豫,而当事人则郝瑞歆又羞又气,老教授没有再问。遣散了学生,他嘱咐郝瑞毅将哥哥送回养德宫成妃娘娘那里。至于病情,还是李太医亲自跟成妃娘娘交代吧。 “不用他送,爷自己会走。” 郝瑞歆又气又羞,忽然得了什么疯病,接着又被没他高的弟弟按着打,自己的侍从被那臭丫头全打翻在地,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上书房混。 “那三哥自己保重,父皇那里弟弟会代为回复。” “哼。”郝瑞歆重重的冷哼,气的拂袖而去。李太医在心中暗暗叫苦,今儿这差事不好办啊! 李太医一路忐忑。事情果然不出所料,跟成妃娘娘回禀后,他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羊癫疯,你少在此胡说八道蛊惑人心。我儿子明明好好的,你非要说他得了病。说,你到底是谁派来毁我儿子名声的?” “微臣不敢。”李太医慌忙跪下,“三皇子之前就有耳鸣,幻听、幻视等症状,这回发作的又急又猛,若不是萧家姑娘及时给他针灸,他应该没那么快恢复。接下来最好服药调理,否则……” “胡说……”成妃气急败坏。看到儿子如往常一般,她根本不愿相信自己所有的指望出了故障。承认他有病,还是如此不光彩的病,那等于她后半生的指望没了。 “滚,给本宫滚。再敢胡说八道,本宫就要你好看。” 李太医战战兢兢的退出了养德宫,转身出了大门才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长长的出了口气。 三皇子是他负责的,每月一次的平安脉也都是他在记档。这病有根必须交代清楚。否则他下次发病,他逃不脱干系。至于成妃的崩溃,他只能是爱莫能助。 将太医赶走,成妃冷静下来后指着小福子厉声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老家伙说的是否属实?” 跟着郝瑞歆的侍从全跪在地上,一个个抖如筛糠。小福子哆嗦着嘴唇,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废物。”成妃一脚踹了他一跟头,指指另一个问“你说。” “是……是……”在成妃包公一般的黑脸逼迫下,这小子终于开了口“午饭时,殿下忽然昏迷。奴……奴才们就大喊救命,有人到太医院去请李太医,然后萧姑娘就过来了……” “果然如李太医所说,歆儿是那样的症状吗?”没等他说完,成妃已经急不可待的开口问。 “是。殿下……殿下的裤子……” 郝瑞歆受不了了,当众尿了裤子已经让他羞愤欲死,偏偏这些人还要一次次的揭他伤疤。 他一脚踹倒侍从,随后冲着成妃大声的喊叫:“别再问了,你们再说这个我就去死。” 他嘶吼完转身就跑,成妃伸手没拽住,急的大骂侍从:“快去追啊,你们都是死的嘛。” 突如其来的疾病,让养德宫陷入了一片混乱。等一切都平静,成妃母子依旧不愿承认羊癫疯这样难听的病,自然也就谈不上后续治疗。 皇帝说过一次看他们抵触也就不再多言。祥嫔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正高兴呢,也顾不上他们。 皇后娘娘经过治疗后也暂时稳住了胎象,只是她高龄产妇,自怀孕就一直在卧床,如今更是躺的骨头都要酥了。 郝瑞歆讳疾忌医,乌龟一般将脑袋缩在壳里。觉得只要再不提发病的事儿,之前的糗事自然就过去了。至于李太医所说的隐形病症,注意事项,全被他下意识的忽略过去。 第22章 病发 端午将至,天气炎热。午膳时间,陈汐和郝瑞溪居然做出了刨冰这种夏日消暑圣品。搭配烧烤,简直不要太酷爽。 郝瑞毅循着烧烤的香味而来,紧接着又有几名关系好的同窗来蹭美食。陈汐看大家挺喜欢,腼腆的提议。 “要不给各位同窗都送一些吧,夏日里烧烤配冷饮非常爽快,想必大家都会喜欢。” 郝瑞溪自矜的点点头,陈汐交代侍从准备食物。她自己亲自取事先冰好的果汁,动手制作刨冰。手头忙活着,还不忘提醒外头的厨子。 “多放些辣椒和孜然才好吃,别吝啬调料。” “是。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烤。”又不是烤全羊,就那么小小的肉串,能放多少调料。烤全羊我都不在话下,烤个羊肉串你这小丫头一再的东说西说,当我是学徒呢。 肉串烤好,陈汐带着侍从挨个给各位同窗送去。给晓晓的时候笑的特别亲切,放下肉串拉着她的手好一阵亲热。 “我用桃花瓣做了胭脂,颜色可好了,过几天给你带一盒。” 女孩面容温和,眉眼弯弯好似天边的新月。说新做了胭脂,自己的嘴唇却一点儿没抹,是淡淡的天然色。 “我……我……表妹你不喜欢啊?” “喜欢。你送的我当然喜欢。”你可别哭。我如今是凶名在外,你这一掉眼泪,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 “那好,过几日我给你带。” 陈汐小姑娘瘪着的嘴又弯了起来,晓晓顿时心里一松。这穿越的女主现实中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吧,撒娇示弱这招数使得可真溜。只是怎么跟谁都能使呢?咱俩关系好像没近到那一步吧。 望着小姑娘的背影,萧晓嘴角都在抽搐。郝瑞然的视线在她俩之间来回转,最后定在她身上“她到底在图你什么?” 萧晓猛地回头,“你也觉得她是有所图?” 郝瑞然冷笑“无利不起早。”转头望着门外,陈汐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你进宫半年多了,这女孩对你冷淡有礼从未亲近,对郝瑞溪倒是殷勤的很。两人表姐表妹的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表姐妹呢。”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心慌的好不。可她有什么能让人图谋的呢?对郝瑞溪殷勤很好理解,她是郝瑞溪的陪读,讨好公主是必要功课。可她萧云漪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就算有什么需要萧家帮忙的,也应该是直接找她父母啊!何况陈萧两家可是亲家。 想不明白也不想了,拿起一串羊肉串狠狠咬了一口。孜然和辣椒香浓的气味刺激口腔,让人又辣又爽。 “郝瑞歆没吃羊肉串吧?羊肉本就是发物,再加上这么多刺激性的调料,对他病情不好。很容易诱发他的病。得了癫痫这种病都得忌口的。” “你别再管他了,他们母子对此非常忌讳。听说父皇说了一次,成妃就跪地哭诉,好像遭了多大的冤枉一样。有人要找死你干嘛拦着。” 晓晓吃了一大口的羊肉串,口齿有些不清“死倒是不至于,不过如今医疗条件差,这病若是不好好调理保养,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郝瑞然也拿了一根开始吃“那更跟你没关系。” “今年端午节要在太液湖举行划龙舟比赛,咱们上书房的学子要组成两队比赛,你会游泳吗?” “……这跟游泳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万一要掉下去了,不会游泳岂不是完蛋。” “每队会有两个熟悉水性的侍卫坐镇。”郝瑞然好笑的白她一眼“你……操心可真多。” “我……我是担心你。” “谢谢了,我会水。” —————— 端午节,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是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忌日,大家为了纪念他,形成了包粽子、挂艾草、香包、赛龙舟等民俗活动。 晓晓一大早就被艾叶那浓烈的味道给熏醒,春雨喜气洋洋的给她拿了新做的衣裙过来。 “新进贡的天香绫,针工局给姑娘赶制了三套裙子。您挑一下,今天想穿哪件?” “就那件湖水绿的裙子吧!” “嗯,我也觉得这件最好看。湖水绿的百褶裙搭配月白的衣衫,又雅致又清新。” 夏日衣衫单薄,这衣裳也不繁琐,三两下便穿戴利索。晓晓因习武的关系身高比一般女孩子高一些,垂感极佳的天香绫穿在身上已初现玲珑。 “嗯,这裙子做的不错。”一进西花厅,太后就对她点头称赞。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够利索。要是穿裤子就好了。” “又胡说,短衣长裤岂是你这样的可以姑娘穿的。” 晓晓笑笑摸摸鼻子,接过冯嬷嬷手里的奶茶递给太后。若是能选择,还是去现代执行任务更好,不用连穿衣都没有自由。 “姨婆,您今儿去太液湖吗?” “不去了。”老太太被扶着坐到饭桌上“老了,不喜欢去嘈杂的地方。你们好好玩,注意别掉到水里就好。” 郝瑞然换了衣裳过来,闻言点头应诺。“祖母放心,我们会当心的。” 早膳后,俩人没坐轿辇,安步当车往太液湖走。今天的太液湖跟往常可是大不同,他们到时已经人影攒动,笑语声声。 很快,上书房学子齐聚。低品级的妃嫔也到了很多,一个个指着湖上那形态各异的龙舟品头论足。 晓晓他们现场抽签,用这种方式将人分成两拨。晓晓个子小,漫不经心的等人都抽完,她才拿走了最后一支。 郝瑞然看看自己红色的底签,转头问晓晓“你抽中了什么?” 晓晓抬起来给他看“红的。” 男孩望着那鲜艳的颜色面露笑容:“我们一个队。” 李云浩过来拍他一下:“我也是红的。” 三个好朋友正高兴自己分到了一组,不远处传来郝瑞歆的低咒“倒霉,怎么跟他们分到了一组。” 郝瑞然看到他红色的底签,心里的想法与他一样。真是倒霉,怎么就跟他分到一组了? 郝瑞歆正要提议重来,再次抽签。话还没来得及说,皇帝带着萧贵妃她们驾临,吩咐比赛开始。 组织的官员按签的颜色分给他们红、蓝两色的布条,用于系在胳膊上区分。几人都不敢再出幺蛾子,一个个在侍从的帮助下系好布条,拿着船桨准备上船。 晓晓坐在龙舟最前,郝瑞然坐在她旁边,跟最后的郝瑞歆隔着好几人的距离。 岸上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开始飞快的划桨。之前训练过,此时倒也不慌,一个个按照之前训练的动作,争先恐后的挥动着胳膊。 “咱们大家,嗨吆。一起走啊,嗨吆……” 旁边的龙舟上响起了整齐的号子,搭配船头有节奏的鼓点,一个个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眼看着被老四超过,郝瑞歆急了。自小成妃就对他耳提面命,凡事一定不能落老四后头。他是长子,要有长子的威严。 “都看什么,赶快划啊!” 这家伙冲着大家嘶吼,众学子们面对对方的挑衅也都不甘示弱,挺给面子的使力挥动胳膊。一时间,队形和方向都有些乱。 眼看龙舟开始左右晃动,稳不住方向。郝瑞然回头大喝:“都别乱动,忘了教练怎么教的嘛,劲儿要往一处使,再这么胡乱用力船会翻的。” 他这么一喊,大家顿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后头坐着的俩侍卫是不吭声也不使力,木头人一样任他们自由发挥。 眼看郝瑞毅越走越远,老三急的站了起来,“快划啊,老四都跑远了,再不划就追不上了。” 大家的目光下意识的去看老五,郝瑞然一脸平静,仿佛输赢都不上心。淡然的眼眸中隐有不屑。 事到临头抱佛脚,老三真是个棒槌。今儿这事儿明显老四早有预谋,之前的抽签分队说不定也做了手脚,看对方整齐划一的样子,绝不像临时组织的效果。父皇坐等结果,分明是想考察一下他们的组织能力,就你这性子,根本干不过老四。 “摆好姿势,听我喊一二三……”郝瑞然目光冷然,开口组织大家再次启动。无论如何,不能停在水中央不是。 “噗通……”没等他将话说完呢,大家的船桨刚放好,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入耳朵。随即是“噗通,噗通”两声入水的响声。众人回头时,落水的郝瑞歆已经被侍卫抓住了衣衫。 如此快速的救援,正常情况来说根本不会有事儿。可眼下俩侍卫却急的要死。手中的郝瑞歆双目紧闭,四肢抽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身体在不住气的晃动。 “快,闪开,让开地方。” 离的挺近,众学子们也都看到了郝瑞歆的情况。这模样跟前段日子发病时一模一样,看来挺危险啊! 大家下意识的就要躲闪避让,一时间忘了这里是船上,不是可以随意移动的陆地。瞬间动作大乱,龙舟剧烈的摇晃起来。 “啊!” 集体惊慌嘶喊,加大了众人的恐惧,本就不擅划船的人方寸大乱,郝瑞然尚未组织起有效的秩序,龙舟就在众人的混乱中侧翻入了水。 “啊!救命……” 喊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晓晓是会水的,看郝瑞然没事,她转身抓住最近的李云浩。 溺水之人一旦攀上救星,那简直是死死的拽救命稻草。他比晓晓高很多,一时将晓晓拽的直往水里沉。 “我擦”女孩低低的骂了一声,正想喊人帮忙,一旁的郝瑞然已经过来拉住了李云浩的一条胳膊。这下,俩人同时使力,将他拖出了水中。 “闭嘴,再敢乱扑腾,爷就扔你水里。” 郝瑞然在他耳边恐吓,这家伙没了窒息的恐惧,很快冷静下来。身体不再乱动,任由他俩将他拖到了湖边。 其他不会水的也都得到了及时救援,原来他们身后不远处就跟着水性良好的侍卫,这边一有情况很快就到了他们身边。 三人一上岸,侍从的毛巾都没接过呢。就听到了成妃撕心裂肺的哭喊,郝瑞然拉着晓晓耳语一声,刚还精神的小姑娘一下子萎靡的朝地上倒去。 “晓晓……” “妹妹……” “萧姑娘……” 随着郝瑞然的一声喊,刚上岸的萧云旛和四皇子郝瑞毅,还有身边的李云浩、郝瑞溪和陈汐全都跑了过来。 被告知儿子非常危险的皇帝回头看了一眼,吩咐胡太医赶快过去救治。萧贵妃闻言急急忙忙的跟着太医一起往这边跑。 “皇上,歆儿,我的歆儿啊……”成妃看一眼众星捧月的萧晓,再看看尚在抢救的儿子,一时间哭的是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被郝瑞然扶着的萧晓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翼间是姑妈身上那熟悉的牡丹香,她放任自己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23章 任务进行中 受了惊吓又落水着了凉需要吃了药好好休息。胡太医给爱徒下了这么个结论,晓晓这回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慈寿宫休养了。 将熬好的补药偷偷倒进花盆,没回头就听到了郝瑞然的脚步声。晓晓拿着空碗,转身冲他露出甜甜的笑。 “药是给你补身子的,胡太医说吃了对女孩子好,你怎么又给倒了。”小少年皱着眉,一副操心的模样。 “嘘”女孩做贼一般朝外瞧瞧,看没人进来才转头说:“我又没病,干嘛自讨苦吃。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当然不吃。” 看他皱眉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她赶快岔开话题:“郝瑞歆怎么样了?” “没事了。不过他这些日子没去上书房,他们母子这回被打击惨了。” “这病不要命。只要养护得当,正常过日子是没问题的。他们有什么好打击的?” “你傻不傻,郝瑞歆一直以来都以长子自居,目标是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嘛。可他如今得了这种难听的病,父皇又不止他一个儿子,他能不受打击吗?” “哦!” 萧晓恍然大悟。在医生的眼里,生命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她从没想过此事对郝瑞歆的伤害。他的目标如果是皇位,那此事的确是大打击,难怪他们母子俩如此讳疾忌医。 “你也想要那个吗?”萧晓没心没肺的说完,没等他回答呢就摆着手反悔了“不用回答我。我就是无聊随便问问,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 萧晓傻傻点头。当然跟我没关系啊!我任务执行完就会离开这时空,你们谁当皇帝跟我有什么关系。时空自有法则,任务执行完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望着郝瑞然漆黑的眼眸,那里仿若深海一般让人无法窥视情绪,她不禁感叹古人的早熟。现代还是小学生呢,他们却已经思考人生的大事了。不过他这样挺好,自幼丧母,若是心思太单纯,在这宫里可活不下去。 郝瑞然抬手敲她一下:“权力更迭,一旦站错队很可能身死族灭。你身处权利中心,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 看晓晓傻乎乎的一副迷茫样,他无奈的叹声气,伸手揉揉她脑袋“小笨蛋,这么单纯可怎么好。被人卖了估计还得给人数钱。” 被小屁孩用这种无奈又担忧的语气说话,萧晓一瞬间哭笑不得。难道自己真的很笨吗?每次都听从系统安排,执行完任务脱离时空。她倒真从来不操心不相干的事儿。 当侠女时顺手救人,或者帮助一下贫困学子,这些都是不需要动脑子的,只要跟任务不冲突,系统不会拦着,她做的可有可无从不上心。如今被个小孩子担心她被人卖了,这真是…… 一抬手推开他胳膊,女孩有些羞恼。“谁敢卖我?姑奶奶我两剑砍他个稀巴烂。” “哈哈……” 郝瑞然摇头失笑,清亮的眼眸是遮都遮不住的喜意。晓晓羞恼的抬手去打他,男孩躲了两下就任她压在炕上。 “我错了,我错了,萧女侠饶命啊!” 他这副明显让着她的样子让晓晓更加羞恼,哼了一声放开他转头不再理他。活了多少年了,居然让个孩子给逗恼了,她揪着抱枕是哭笑不得。 “哎……”郝瑞然伸手拽拽她衣角,“真的生气了?” “你那天让我装晕,是怕成妃娘娘迁怒我吗?”她转过脑袋,小脸上已经恢复如常。笑话,她这阅历真跟个孩子计较,那才是昏了头了。 郝瑞然默默的点头“成妃为人很小气,老三第一次发病就是经你的手,若是那天你好好的,她肯定会迁怒。” “要迁怒,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会迁怒。” “但是父皇不会迁怒。” 萧晓这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让她装晕,他防的根本就不是成妃,而是那个万万人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若是她好好的,而郝瑞歆没得到及时救治,难保他不会认为他们故意不救他儿子。 而他们一个个狼狈的从水里回来,她还因此病了一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郝瑞歆这个笨蛋。他才不会再怪他们。只会觉得郝瑞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切都是自找。 “呵呵……”她低低冷笑一声,忽然觉得有些冷。帝王心术果然不是她这简单的脑子可以参透的。 “别怕,”男孩伸手摸摸她已经乱了的发顶“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回头看他一眼,晓晓忘了拂开他作乱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的点点头。 ———— 端午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更热。皇帝下旨到行宫避暑,今年的名单上多了她们兄妹和郝瑞然。 皇帝出门,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后,等出了京城已经过了晌午。外头烈日当空,原先骑马的萧云旛也躲到了她的马车里。 这家伙一屁股坐到晓晓旁边,手疾眼快的抢了郝瑞然的鸡腿。“你怎么在这儿?” 郝瑞然一贯的云淡风轻,被抢了鸡腿也不恼,换了一块烤羊排。“我本来就跟晓晓坐一辆车啊!” 在宫里时你俩就住一个宫,出了宫了还坐一辆马车。萧云旛对这个抢走妹妹的家伙没好感,伸手去拉晓晓。 “走,跟我去我的马车,或者去姑姑那儿。” 晓晓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发什么神经。姑姑经常伴驾,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再说你不知道郝瑞溪跟我不对付啊,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那你去我那儿。” “你跟四皇子一辆车,再加一个我多挤。我在这儿好好的,你别给我找麻烦。” “我……”萧云旛被妹妹噎的无话可说。他这年纪还想不到什么男女私情,只是单纯的觉得妹妹跟别人比跟他这个哥哥亲,让他生气。 “那我白天过来跟你一起。” “不要。”晓晓白他一眼“热死了都,你别来凑热闹。吃完赶快走,我还要睡午觉呢。” 萧云旛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气不顺的瞪了郝瑞然一眼。如今这朝代开放的很,没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平时也会有各种花会,目的就是让未婚的少男少女有相看的机会。 吃了一个鸡腿,小少年不情不愿的离开。“有事就去找我,我就在你们前面那辆马车上。挂着绿色风铃的就是了。” 晓晓摆摆手,赶苍蝇一般“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外头烈日炎炎,车厢里也没凉快到哪儿去。吃了饭,让侍从收拾了碗筷,她拿着扇子躺倒睡觉。 郝瑞然将两侧的窗户打开,凉风顺着窗户进来,一时间冲散了不少闷热。他接过女孩手中的扇子给她扇风,晓晓困的看都没看他,闭着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阵阵清风送来凉爽,也不知是自然还是人为,在马车的颠簸中,晓晓一觉睡到日头西斜。一睁开眼就透过车窗看到了满天晚霞。 “小懒猪终于醒了。”郝瑞然放下扇子开口调笑,“春雨准备了酸梅汤,起来喝一碗。睡这么久口渴了吧。” 刚醒来的脑子尚有些混沌,连动作都透着慵懒的迟缓。接过酸梅汤,“咕咚,咕咚”一口气灌进肚子,那凉爽的感觉直透心底,她这才感觉清醒过来。三分归元气练到了最紧要的时候,最近老觉得觉不够睡。 一抬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萧云旛,臭小子看到她满脸笑意的伸出了手:“终于醒了。走,二哥带你骑马去。现在不晒了,骑马御风很好玩。四皇子说要猎兔子,等到了驿站可以烤兔子吃。” 晓晓点点头,抬手将发丝用一根丝带固定好,伸手拉住二哥,身形一动,穿过窗户上了他的大白马。 “驾”萧云旛得意的瞅郝瑞然一眼,觉得自己总算比过他了。结果下一刻,他妹妹就大声朝后招呼“郝瑞然,出来骑马,我们去打兔子。” “好,马上来。” 没看到郝瑞然的表情,可光是声音也知道他有多得意。萧云旛气的重重的哼了一声。 “妹妹,干嘛什么都跟那个郝瑞然一起啊?他以前在上书房都是孤家寡人,自你来了后,他这地位是水涨船高……” 萧云旛声音不大,晓晓还是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别胡说八道。他本来就是皇子,天潢贵胄出身尊贵,以后少议论他。”那小子腹黑着呢,你这傻乎乎的得罪了他都不知道。他要是以后当了皇帝,小心给你小鞋穿。 “哦”萧云旛乖乖的应了一声。“你干嘛这么维护他?我才是你哥哥,对我都没对他好。” “哈哈……”小少年的话让萧晓这个成年灵魂顿生一种家长的错觉。伸手拍拍二哥安慰“这都是错觉。你是我二哥,当然比他亲。咱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妹呢。” 一句话哄的萧云旛咧着嘴呵呵笑,手中缰绳一甩,□□白马飞快的朝前。隔了一阵才纠正她的话。 “不能算相依为命。咱爹娘和大哥都在呢,我们是一家子齐全,谁都不敢欺负。” “嗯,有爹爹在,谁敢欺负咱们。当然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也别想着当小霸王欺负人,不然爹爹回来饶不了你。” 兄妹俩过了大半年爹娘不在的日子,她一成年灵魂是无所谓了,可萧云旛肯定非常想父母。看来有些忽略这孩子了,以后多关心他一点儿吧。好歹跟她这身体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呢。 “知道。我从来不欺负人的。”萧云旛乖乖说完,伸手拍了妹妹一下“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姐姐,我是弟弟,张口就教训我。” “呵呵……” 晓晓傻笑两声混过这个话题。身后有人追来了,不适合再说如此私秘的话。眼睛的余光看到郝瑞歆在搭弓射箭,她抬手拿起萧云旛的弓箭,连瞄准都没有直接射了出去。 “噗” 箭矢正中草丛中奔跑的兔子,身后响起了小伙伴的欢呼。无视郝瑞歆的黑脸,萧云旛捡起兔子把妹妹夸成了朵花。 既然已经得罪了你,爷也懒得再跟你虚与委蛇。 第24章 迁怒 郝瑞歆咬着牙,眸底压抑着愤怒。瞅瞅天边的落日,他一甩鞭子越过他们朝前飞奔。 车队要进驿站了,这家伙又发什么疯?郝瑞歆人缘不好,大家看他身后跟着侍卫也就随他去,提醒都没人说一句。 天黑之前下榻驿站,大人们都累了只想洗漱用膳后好好休息,年轻的倒是一个个精神抖擞。郝瑞歆回来的稍微晚一些,带了一批猎物,兴奋的叫大家去烧烤。 心里合不合,面上都得和。尤其面对着希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皇帝。老四老五都挺给面子的答应邀请。几个跟着父亲同行的小伙伴也都来捧场,萧云旛、李云浩全都在列。 “我不去。”晓晓摆摆手,示意郝瑞然自己去“我要睡觉。” “你都睡一下午了。” “哈……”晓晓又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赶他走“我要睡觉,你赶快走。” 看她确实是困,一个哈欠打的眼角都挂上了泪。郝瑞然摇摇头,眸带担忧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太后她老人家嫌去行宫舟车劳顿,最近几年都不怎么出门,这回也不例外。晓晓被分在郝瑞然的隔壁,等他一走,趴床上倒头就睡。 春雨进来给她盖好薄被,将大开的窗户虚掩上,留下一条细缝用来透气,否则这大夏天的小卧室难免憋闷。 都收拾好,春雨悄悄退出姑娘的卧室。她们姑娘最近不知怎么了,坚决不让人守夜。她问了几次,姑娘居然说是怕半夜把她给杀了。 这回答让春雨彻底无奈了,她们姑娘剑法是挺厉害,可说什么半夜杀人她还是不信的。不过姑娘坚持不让她在屋里,她也只好听从。 户外夜色深沉,黑暗的天空无星无月,黑沉沉的好似伸手就能摸到。衣衫黏腻的沾着皮肤,呼吸好像都不那么畅快了。 “要下雨了。”女孩自言自语一声,加快了回侍从房间的脚步。 整个驿站被御林军围着,这里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晓晓住的这小院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在,暗夜笼罩下静谧的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咔嚓”又一道闪电划过。酝酿着的大雨却依旧未至,在驿站外野餐的小伙伴也都未归。可刚才的闪电却清晰的照见了一道人影,黑影身形小巧,在暗夜里鬼魅一般朝着晓晓的房间移动。 黑影在她窗根底下停下,拿出一根细细的竹管捅破窗纱伸进屋内。随后,晓晓屋里被吹进一股淡淡的迷烟。 黑影收起竹管,推开窗户一跃而入。习武之人,暗夜也能视物。握紧手中的匕首,他一手用湿布捂住口鼻,一手干脆利落的朝着床上的人攻击。 “刺啦”匕首刺入丝帛的响声传来,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袭击居然失手了。黑影右手翻转,朝着晓晓躲避的方向再次发起了攻击。 晓晓呼吸紧闭,在躲开第一次袭击后空手迎着对方的匕首就是一招分花拂柳,一指中他手腕的曲池穴。她反手一握将他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黑影这回心下大惊,他万万想不到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功力。一时不敢再大意,闭住气扔掉左手的湿布,双手全力进攻。 晓晓拿着匕首,刚才吸入那少量的迷烟使她头昏脑胀,面对强敌同意不敢轻忽。电光火石间俩人在狭窄的床铺过了好几招。 脑袋越来越混,女孩一招逼退他,翻身越下床铺,施展轻功拉开了门。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新鲜空气大量涌入,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为何不呼救?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吗?黑影心下思量着已经退到了窗根,准备要撤了。这里如此大动静,也许已经惊动了人。再不走被人瓮中捉鳖他会死的很难看。 他想的倒是挺好,可惜已经从极致眩晕中稍稍恢复的萧晓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上半身刚跃出窗口,双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咔嚓”的骨折声传来,疼的他满头大汗,重又跌回了屋内。 回头看到小女孩手中提着的木棍,她小小的身子此刻却仿若催命的阎罗,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往后退。 擒敌成功,萧晓抬手点了他的气户穴,随即拍拍手到桌前点燃了蜡烛。三孔烛台依次被点亮,黑暗的小屋瞬间变的明亮。冷冷的瞧着这个蒙面刺客,萧晓好整以暇的开口问。 “谁派你来的?” “咔嚓”一声闪电再次划过,随即响起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院的客人都回来了。 “晓晓,你还没睡吗?” 郝瑞然说着话已经到了门口,晓晓从里拉开了门,他眼尖的一下就发现了小屋里的黑衣人。 “怎么回事?” “半夜摸进来的小贼。” “小贼?” 郝瑞然冷哼一声,抬脚进了屋子。到黑衣人面前后抬手揭掉了他脸上的蒙面布巾。 “他……” 迎着郝瑞然惊讶的视线,晓晓也看到了黑衣人嘴角的血迹。若不是被点了穴无法移动,他脑袋应该已经耷拉下来。 “准备够充分,为了我一个无名小卒他们也是下血本了。” “我去通知父皇。” “明早再说吧!别打扰人睡觉。” “行营刺杀,不及时上报说不定会被人反咬一口。”男孩说着就往外走,“你自己当心,别让人钻了空子。” 听他在喊侍卫,晓晓觉得自己头脑实在是太简单。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快意江湖上,对权利的勾心斗角完全没进入状况。 随着郝瑞然的呼叫,同住一个院子的郝瑞毅和萧云旛也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对侍卫。 “妹妹你没事吧?” 这家伙本来都要睡了,他今晚喝了酒,晕乎乎的没发现异常。此刻看到被侍卫认出的黑衣人居然是他们的同伴,他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守卫这里的是御林军的精锐,这些人功夫可都不弱。没想到居然会出了内鬼。他妹妹该有多命大,才能黑天半夜的躲过了刺杀。 屋子里围满了人,晓晓也不方便说什么。冲哥哥摇摇头,轻松的笑笑让他放心。 屋外,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洒落。“哗哗”的瓢泼大雨震耳欲聋,闷热的气压随着消减,人们的心却一点儿都没有松懈。 很快,皇帝的命令来了。这一队人全部被关押,驿站加强警戒。 “都去睡吧!也许只是偶然事件。陛下已经让加强了警戒,安全应该没问题的。” 被刺杀的人都这么说,郝瑞毅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又嘱咐了她注意安全,有事就大声呼救,这才一个个退出她的小屋。 “我留下来陪你吧?” 郝瑞然还是不放心。春雨也被她再次撵走,她一个人,万一再来一次,也许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话让萧晓听见非炸毛不可。什么运气,姐姐这完全是实力好不好。迷烟刚嗅到她就醒了,一般人哪有这警觉。 “要陪也是我陪,不敢劳烦五皇子殿下。请殿下回屋休息吧,我陪着妹妹。” 萧云旛对着郝瑞然一副冷脸。你做事都不动脑子的嘛。深更半夜的你们共处一室,传出去让人怎么说我妹妹。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好,那我先告辞。”郝瑞然倒是好脾气,对他阴阳怪气的话完全不恼。看有人陪晓晓了,他转身利落的回了自己屋。 萧晓习惯性的江湖儿女作风,对此根本没想法。他们非要陪,那就陪好了。看萧云旛去关门,她转身躺倒就睡。完全不受刚刚被刺杀的影响。 等萧云旛关了门返回,她早已睡了过去。望着妹妹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无奈的长长叹口气,躺在床边思绪万千。人都说女孩子心细思虑多,他倒好,一个大咧咧的男孩子楞被妹妹逼的这么操心。 “死丫头,你真睡得着啊?” 唉,小少年又是一声叹,开始思索到底是谁要害他妹妹。想了一阵又起来,到桌前磨墨写信。这事儿得告诉爹爹,如果是针对他们家的,他爹也好有个防范。 一夜好眠,一大早晓晓被她二哥叫了起来。“皇上叫你回话呢。” “刺客的事儿?” “嗯。” 俩人都是和衣而睡,萧云旛打开门让春雨进来帮她更衣。临走还不忘嘱咐她。 “别多言。实话实说就是。” 萧晓翻个白眼。她二哥也不是没脑子的傻白甜嘛,还知道在君前要慎言呢。乖乖点头表示知道,望着哥哥的背影她暗暗搓牙花子。 郝瑞歆,这事儿要跟你没关,姑奶奶我跟你姓。能指使买通大内侍卫而又跟我有过节的非你莫属,根本不用作它想。你以为事情做的干净利索不留一丝线索,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姑奶奶的仇自己报,才不稀罕上位者主持公道。 唯一的线索断了,这人就是一普通的侍卫,跟谁都扯不上关系的那种。只查出他母亲身患重病,急需大笔的治疗费。 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晓晓简单的说完昨晚的经历后就当木头一般和哥哥站在一旁一声不吭。迎上她姑姑担忧的眼眸,她甜甜的笑笑表示不用担心。 “着刑部联合内务府严查。御林军都能出如此大纰漏,朕还有安全可言吗?” 这话说的够重,几位涉事的官员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请罪。 等人退走,皇帝又安抚了晓晓兄妹俩一通,赏赐了她一柄进贡的阳泉宝剑以压惊。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功夫倒是不赖。果然将门虎女,不堕你父亲的名头。朕赐你阳泉宝剑,若再敢有人寻衅滋事,可先斩后奏。” “谢陛下。” 小女孩笑容满面,显然对这宝剑十分喜欢。等退出皇帝御辇后,才收起了脸上这傻笑。兄妹俩一路无话,快看到自己的车架时,萧云旛才开口要求。 “妹妹,把这剑借我玩玩吧。” “你会舞剑吗?小心伤了手。” “臭丫头,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兄妹俩边走边斗嘴,三皇子郝瑞歆迎面走来,看到晓晓手中的龙泉宝剑后冷哼一声,打马即走。 萧云旛对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气的直哼哼,晓晓拍拍二哥的肩膀小声的跟他耳语:“别生气,他很快就会得到报应。” “你要干嘛?别给爹爹和姑姑惹事儿啊!” “放心。我有分寸。”他都能买人性命对付她,她要是什么都不还给他点儿,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份“厚礼”。 第25章 掉坑 因前一晚下了雨,导致道路泥泞不好走,一上午过去也没走多远。下午水分被头顶的大日头蒸发殆尽,速度这才再次起来。 这些都跟晓晓没关系,她上午抱着她的宝剑从皇帝那儿回来就开始睡觉,一路颠簸都没把她颠醒。 郝瑞然坐在一旁摇头失笑“真成小猪了,吃饱了就睡觉。” 绣竹和春雨收拾了碗碟,含笑给主子沏茶。“萧姑娘是有福之人,吃得好睡得好,个头都比同龄的高。” 郝瑞然望着她睡的红扑扑的脸蛋,清亮的眼眸满是暖意。抬手放下帘子,遮住外头当空的烈日。他拿起手边的《史记》继续读。 春雨和绣竹静静的坐到外头,俩人对望一眼均露出礼貌的笑。俩主子倒是真省心,一个吃饱了就睡,一个吃饱了就看书。茶都喝的少,她们除了跑腿几乎没什么事儿。 同样的夕阳西下,晓晓睡饱了伸个懒腰起来。郝瑞然递给她一杯茶:“你这是练的什么功?难不成是要当睡神啊。” “三分归元气。”晓晓也不隐瞒他。他现在跟着她练功,遮遮掩掩的容易引起误会。且这本也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想练的话我教你。只是你现在的年纪练这个有些晚,恐不会有多大进展。” “归元?那你现在的嗜睡是正常的?” 男孩反问她,晓晓点头应是。你一再的问这个,是在担心我?她轻轻笑笑:“如今在紧要关头,需要充足的能量。所以睡的多了些。” “是正常的就好,我真担心你睡成猪。” “我……” 你才是猪呢。臭小子,要不是看你是担心我的份儿上,姐姐非把你揍成个猪头。看看咱俩谁更像二师兄。 难得揶揄师姐成功,郝瑞然靠在车厢壁上慵懒的笑。晓晓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被少年灵活的躲开。望着她笑的更加洋洋得意。 “好啊!这半年没白练。让师姐试试你的功夫……”晓晓说着反手再次攻击,梅花掌卸去凌厉的内劲,只余飘逸的空架势。 “好啊!”郝瑞然再次躲开她的手“我陪妹妹练两招。” “没大没小,今儿让你领教一下师姐的厉害。” 俩人在狭窄的车厢里你来我往的开干,外头只闻“平平碰碰”的响声。绣竹掀开帘子偷觊一眼,转而放下手,若无其事的继续编她手中的花篮。 春雨看都没看,低着脑袋编她的穗子。这个是准备挂到姑娘新得的龙泉宝剑上的,一定不能马虎,得编漂亮点儿才配得上御赐的宝剑。 车队停下的时候,这俩还没停手。郝瑞然就算再天才,跟晓晓这作弊大王也没法比。连着挨了她好几下,下巴都青了一块。 “殿下,该下车了。” 秦逸在外头恭敬的提醒,直到他不厌其烦的说到第五遍时,这俩才堪堪停手。 郝瑞然一下车,就被过来接妹妹的萧云旛指着哈哈大笑。“五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打的吧?”让你霸占我妹妹,这回遭报应了吧。 “让萧二公子失望了,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萧云旛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妹妹狠狠拍了一下。那么幸灾乐祸干嘛,这位可是皇子,你妹妹把皇子打了,你觉得挺荣耀是不是? “你的猎物呢,不会一下午什么都没逮到吧?” “妹妹你太小瞧人了,我们今儿猎到一头野猪,一只梅花鹿,陛下说晚上请几位大人一起野炊呢。” “是吗?陛下请客,那我们得出点儿力。”女孩回头招呼郝瑞然“走,试试你的箭法如何。” 郝瑞然点头,吩咐秦逸去取弓箭。萧云旛高兴的大喊:“要射鸟啊,我也去。这季节各种飞禽多的是,晚上归巢正是猎杀的时机。” 几人拿着弓箭也不走远,就在附近树林里转悠。身边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这帮人手拿武器,天空的鸟儿算遭了殃,麻雀燕子嫌小不要,一个个全对准了大雁、鸽子、这些体型微大的飞禽。 不到一小时收获颇丰,晓晓却空着手什么都没打。这些在现代可是保护动物,猎杀是违法的。且野生动物可能携带不知名病毒,吃它们有被感染的风险。不过,入乡随俗,在这野生动物泛滥成灾的时代,她也不会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说了别人也肯定不会听。百分百以为她说胡话。 回到驿站,猎物自然有专人去处理。小主子们进屋洗漱更衣,准备参加皇帝邀请的晚宴。 驿站设施有限,简单的冲洗一下换上衣衫,晓晓将准备好的药物贴身放好。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只是些丰富的猎物,皇帝就迫不及待的要招待随行的大臣。都不用她怎么特意安排,他们就聚到了一起。 “晓晓,准备好了没。外面篝火都燃起来了。” “来了。” 几个孩子相携一起到外头的场地,一出院门,迎面正好碰上郝瑞歆。这家伙冲他们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萧云旛指着他嘴角直抽,到底顾忌他的身份什么都没说。其他人则一个比一个有涵养,好像根本没看到这无礼的家伙。 晓晓望着他背影的目光越发的冷。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还爱迁怒,若是让你这样的小人得了志,姐姐的日子还能过嘛。 他们到的时候,随行官员家眷已经基本到齐,皇帝很快也和她姑姑亮相,众人山呼万岁,一派繁荣祥和。 郝瑞溪带着陈汐坐在她姑姑旁边,对她这个表妹视而不见。郝瑞然小声的问:“你怎么得罪溪儿了?她好像不待见你啊!我记得上次你还救了她呢。” 晓晓摇摇头“大概是天生的冤家吧!” 丝竹之声起,一位蒙面美女上场献舞。场上的气氛热烈了起来,连男人们手中的酒杯都换成了酒碗。 晓晓闻到了浓烈的酒香,抬手招呼秦逸问道:“这是什么酒?”这年代可没有蒸馏的高度白酒,这玩意是哪儿来的? 秦逸看自家主子也一脸好奇,含笑回道:“老奴也是刚打听出来,这是陈家新进贡的竹叶青,不止味道浓烈香醇,而且洁净无比,根本没有之前绿蚁新醅酒那样的杂质。” 晓晓原先还有些认真的神态忽然变得轻松无比,眼睛的余光瞅一眼郝瑞歆,嫣红的小嘴唇角弯弯,显然高兴的很。 “你打什么主意呢?” 郝瑞然低低的一句话,她赶快收敛表情。自己真是道行太浅了,这什么都写在脸上可怎么好。以后要跟这些人精一起,看来得好好练练。以往有什么是什么的恶毒女配道路显然不够用。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端起酒杯朝他遥遥相敬,随即“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唉……” 原还担心她的小少年住了嘴。这丫头一点儿都不像她的外表,明明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偏行事作风比那些侍卫还豪放几分。她自己喝完了,倒是拉住了他。随即小声的跟他耳语了一句。 “越多越好。快去。” 郝瑞然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不过还是乖乖的照她说的去做——起身走向郝瑞歆,向他敬酒。 老五居然来跟他套近乎,郝瑞歆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随着老五的马屁拍到位,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兴奋之下连干两杯。 “爽快,这烈酒就是痛快,跟它一比之前的酒简直就是白开水。” “是。三哥好酒量,弟弟我拍马也追不上。来,弟弟再敬您。” “好,满上。” 一旁的侍从手都有些哆嗦,小福子张着嘴几次想劝不敢开口。他太了解主子的性子了,正在兴头上呢他说什么都白搭。也许还得挨揍。 俩人的酒杯虽说并未换成大碗,可这么一杯接一杯的下去,并未喝过高度白酒的俩少年也有些受不了了。接过侍从手里的烤肉坐下慢慢嚼。 郝瑞然看晓晓给他打手势,他推说更衣离开了老三的席位。“这丫头到底打什么主意呢?”嘴里正小声嘀咕,那边的郝瑞歆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桌子被他碰翻,酒壶杯盏吃食掉落一地。 “快来人啊!” “宣太医,太医……” 一时间乱成了一团,丝竹停了,好多的人都来围观。晓晓没去看自己做的好事,拉着郝瑞然回了驿站。 喝多了。估计今晚喝多的人不少,他俩不会受到特别关注。 “你没在……酒里动手脚吧?” 郝瑞然是真有些多,望着她的眼眸都带着醉酒的迷离。他今年才十多岁,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高度白酒,能保持如今这清醒程度已经非常不错。 “没。”他俩在说话,侍从们都不许进来。她亲自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本来是准备下药的,结果陈家适时送来了美酒。我就省事了。” 郝瑞然慵懒小猫一般任她胡噜“这种酒会让他发病。”明明该是问句,他却说的肯定无比。 “致使他发病的原因是兴奋。白酒会让人兴奋,度数越高越让人飘飘然。再加上你的恭维,就八九不离十了。” 晓晓笑的狐狸一样慧黠“我听说他如今还讳疾忌医,根本没好好治疗控制。这样,再次发病只需要一点儿小小的诱因就行。” “坏丫头。”嘴上在骂人,可那眼里分明是满满的纵容。“秦逸,外头怎么样了?” 刚到的秦逸再次感叹他家主子的好耳力,推门进来小声的回:“三殿下被送回来了。” 说着这老家伙阴恻恻的笑:“当着半个朝廷的官员和皇上的面尿了一裤子,陛下这回气的不轻。拂袖而去,脸都是黑的。” 晓晓咬着唇忍俊不禁。第一次发病大家根本没看到,第二次落了水裤子是湿的也不够直观。今儿晚上打着火把亮如白昼,郝瑞歆的丑态大家看了个真真切切。 不定时抽搐、昏迷、还尿裤子,这回郝瑞歆算完了。 经过今晚,大家全都在心里这么想。皇帝子嗣众多,而且本身也年轻,帝国可不需要这样的储君。一些本来想站三皇子的人家纷纷倒戈,脱离这艘破船。 第26章 采莲 成妃母子如何崩溃外人不得而知,只是经此之后郝瑞歆安分不少,再不复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听说开始吃李太医开的药调理身体,每日除了早晚上下车,一路都待在马车里再没露头。 近十天的车马劳顿,终于走到了位于北都的行宫。这里已经是草原边缘,四周空旷,气候宜人。如今的伏天里也没有京师的闷热,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 行宫和宫中布局差不多,只是少了很多前朝办公的建筑。各随行的官员也都有自己的府邸,原先清凉的小城因此每年都会热闹这么一俩月。城市的规模也在逐年扩大。 下午安顿后,晓晓终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晚饭萧贵妃命人送来了当地的特产——麻油鸡。 这回他们兄妹俩被安排在一个院子,精致的四合院配备了单独的小厨房,想吃什么都可以叫人现做。实在是太惬意了。 “有姑姑在实在是太好了。” “那当然。”萧云旛吃一口麻油鸡,非常赞同妹妹的感慨“朝里有人好当官,姑姑管内务,咱们日子肯定好过。” “吃饭怎么不叫我?”郝瑞然进来,一点儿不见外的坐到了饭桌前。春雨瞅瞅自家姑娘的脸色,转身去拿碗筷。 “御膳房的菜不好吃吗?” 萧云旛对这个跟他抢妹妹的人没好气,一开口就怼人。对着四皇子还知道收敛,不知为何对着郝瑞然就没了那恭敬之心。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我以后就在你们这儿上灶了,让御膳房把我的份例拨到这儿来。” 接过春雨递来的饭碗,他一点儿不客气的开吃,根本不用人招呼。住隔壁是因为这小院子只有一进,以他的身份要住进来势必得占用正房。那晓晓就得委屈住厢房。 “走哪儿都有你。”萧云旛小声的嘟囔。晓晓瞪他一眼,他才闭上了嘴巴。 “听说花园的荷花是非常罕见的低光荷,味道不一般。咱明儿去摘了荷叶让厨子做叫花鸡。” “好啊!”就知道晓晓不会拒绝他。郝瑞然咧着嘴笑的开心。“荷塘里还种了菱角,我们摘一些让厨子用五花肉一起烧。” 吃货闻言点头,下意识的吸溜一下舌头。萧云旛暗暗的低头吃饭,想着去找什么好吃的给妹妹。再这么下去,这丫头要被吃的勾引跑了。 ———— 颠簸十多天后终于可以踏实睡觉,晓晓早早的躺到了床上。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体内自行运转的三分归元气生生不息流淌与经脉,那充盈的感觉让人分外踏实。 “姑娘醒了。”春雨的声音传来“五殿下已经在花厅等了好一阵了。” “更衣吧!” 坐到饭桌前,午膳很快摆好。她最近的作息一直如此,一天两顿,起床就是午饭了。 看郝瑞然也坐过来,她有些奇怪。这都快两点了,萧云旛都已经用过,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说了不用等我。” “我早饭吃的晚,不饿。” 好吧!你爱等就等好了。 补充了能量,她也不嫌大中午阳光正烈,招呼人拿上家伙什就要去荷塘。春雨为难的皱着眉,想拉她又不敢。 “姑娘,正午阳光太热,这么出去要晒成黑炭的。” “晒就晒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春雨好生无奈“您可是女儿家,要是晒成了黑炭,以后可怎么找人家。” “那就不找。” 春雨无语了,准备劝说的夏阳也闭上了嘴。她们姑娘实在是彪悍,比真小子还小子,简直是女中大丈夫。 春雨转头望向五皇子,期盼他能劝劝她们姑娘。结果,这人温和的笑笑,拿着弯刀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 得,这下啥也别指望了。姑娘真要晒黑了,她们得被夫人打死吧?姑娘啊姑娘,你还像之前一样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多好。 晓晓不知道身后的丫头腹诽她当猪,她一出小院儿大门,拉着郝瑞然直奔花园荷塘。 远远的就听到了人声,待看清是谁比她还早后,不禁感叹一句:冤家路窄。怎么郝瑞溪和陈汐也在?这俩娇滴滴的小姑娘难道不怕晒黑吗? 两方相对,谁都没说话。郝瑞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她冷哼一声别过了脸。晓晓也回她一声,调转方向朝另一头走。 “见过殿下。” 陈汐规矩有礼,纤薄的身子盈盈玉立。郝瑞然抬抬手,没跟她说话,转身跟着晓晓很快消失在她们视线。 茂密的荷叶挨挨挤挤,擎雨盖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岸边杨柳依依,微风带着湖里的水汽,倒是比在屋里更凉爽。 晓晓已经摘了荷叶顶在脑袋上,手里拿着一片准备给郝瑞然。结果被这小子灵活的躲开越过她跑了好远。 “我是男人,又不怕晒黑,顶着这玩意干嘛。” 看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晓晓无奈的笑笑不再强求。他大伏天的照样在练功,皮肤早晒成了古铜色。她此举的确多余。 春雨撕了一点荷叶放嘴里嚼“好香。姑娘这低光荷味道的确不一般。” “那当然,这可是汉朝时才从西域引进的品种。”晓晓也撕了一点放嘴里品“多摘几片,晒干了泡水喝去火。” “是。”指挥跟着的太监将荷叶送回去,女孩指指那一个个饱满的莲蓬“要说去火这新鲜的莲子才好,带着中间的芯一起嚼,鲜甜中微微的苦,味道别致的很。” 晓晓抬手就够了一个莲蓬,还没掰呢,春雨哭笑不得的开口:“没熟呢,姑娘你也太着急了。” 晓晓正要扔,郝瑞然也摘了一个,“这玩意哪有什么熟不熟的,不就是嫩一些嘛,更好吃。” 对啊!晓晓露出了笑脸,掰开莲蓬寻找莲子。嫩的一掐一股水的莲子被她一颗颗掰出来,一个个全丢进了嘴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几人正嬉戏玩闹,荷塘里传来阵阵采莲的歌声。嗓音细弱有如幼猫,轻轻柔柔的一听就是未成年的孩子。 “是……陈汐吗?”晓晓转转脑袋,这话也不知是问谁。 “像。” “清亮婉转,很像表姑娘。”夏阳探着脑袋,看来对这挺好奇。 “这嗓音真好,不用麦克风也能传如此远。天籁之音,自然流淌。”晓晓真心夸赞。唱歌谁都会,可能有如此天赋技巧的,实乃少数。 郝瑞然对此不置可否,平静的眼眸无一丝涟漪。 很快,一艘小舟分花拂叶缓缓行来,站在前端唱歌的可不就是一身粉裙的陈汐嘛。 女孩远远的朝他们挥手,待小舟靠近开口邀请:“我们去采莲蓬,里头有很多熟了的。表妹和五殿下也一起来吧,在荷塘里划船很好玩的。” 小舟不大,除了她和郝瑞溪,就只余一个划船的太监。再上俩人倒是没问题。晓晓贪玩之心顿起,点头就往上走。陈汐正要说给她放跳板,她已经足尖一点,轻飘飘的越上了船。 “表妹好厉害。”女孩望着她充满了崇拜“跟那戏花的蝴蝶一般轻巧,真的好漂亮。” 小姑娘温婉的面容真诚无比,晓晓对着这位穿越的表姐摆摆手,摇头表示这没什么。您可是穿越女主,那绝对比我厉害。 继香水、胭脂后,你又推出了高度白酒,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杀菌的酒精,然后还要干嘛呢?不会把敛财圣品玻璃也造出来吧? 琉璃夫人,这是一本古穿文中穿越女主的称号。你这才能又会被叫什么呢?想要在大周的历史留下多浓墨重彩的一笔。 “表妹,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呵呵,我是觉得表姐你太厉害了,做的胭脂好漂亮啊,比之前高丽进贡的都好。” “只是玩闹的东西,你喜欢以后你的胭脂我都包了。” “好啊……” “汐儿当然比你聪明,你除了舞枪弄棒也不会别的了。”郝瑞溪一开口就毒舌,好像贬低晓晓就能衬托她的高傲。 这丫头一向如此,晓晓懒得跟她计较。说起来这都怨姑妈,夸奖侄女贬低自己女儿,郝瑞溪如此骄傲怎么可能不生气。 “晓晓,过这儿来,那边太挤了。” 正被怼,一转头看到郝瑞然居然驾着另一艘小舟。她毫不犹豫的抬腿跳到了对面。 “刚才干嘛不说?”害我又被郝瑞溪怼。 “我倒是想说,谁让你跳那么快的。” “……这小船你在哪儿找的?” “之前就准备的。正要跟你说呢,你都上了别人的船了。”男孩拿着船桨轻轻划动,与郝瑞溪她们错开了位置。“下回我一定得快点儿,免得让人捷足先登。” 晓晓不理会他的调侃,开口催促他快些划。“中间水深,荷花长的稀疏,好多莲蓬都熟了,你别磨磨唧唧的。” “是,”郝瑞然好脾气的笑着,手下加快了动作。 郝瑞溪看他们另外备了船,没好气的朝陈汐抱怨:“都说了我们自己玩,你非要来接晓晓。说什么大家是表姐妹,还拿母妃的话来压我。这下好了吧,人家压根不理你。” 陈汐温婉的面容依旧,看不出一丝难堪不悦。可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表妹跟我们更亲……她骑马舞剑的时候好潇洒,我……” 女孩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推崇与热爱,让郝瑞溪这暴脾气也不好再苛责一个崇拜偶像的小粉丝。反在心里怪罪萧晓那个神经大条的,说走就走丝毫不顾及喜爱她的表姐。 “算了,算了。”郝瑞溪摆摆手“真不明白舞刀弄枪的有什么值得你醉心的,老是想巴结她。” “没有了,”小姑娘腼腆的笑笑,讨好的拉着她的衣角“宪和最好了。” “哈哈……”两句话哄的郝瑞溪分不清东西南北,早忘了刚才自己因何生气。 第27章 目的 晓晓只顾挑莲蓬,根本没注意她的好表姐又给她在公主那里上了眼药。两条小舟一前一后缓缓驶向湖中央,眼前是绿叶红花,耳边是婉转歌声,太阳公公也识趣的躲进了云层,微风送来阵阵凉爽。 “……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莲,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这陈汐难不成是个八零后?” 萧晓因任务到过很多时空,根据歌声判断这“女主”来自什么时空。一旁划桨的郝瑞然看她一个人嘀嘀咕咕,抬手将几滴水珠飞弹到她白皙的脸颊。 “又发什么傻呢?” 晓晓抹一把脸,转头怒瞪他。“别闹……” 这训斥孩子一般的话让郝瑞然满是无奈,仰着脑袋无语望天。这臭丫头仗着武功高,对谁都一副大姐头的架势。嗯,尤其是对他。明明他比她大好不。 镇住了捣乱的男孩,她将目光再次移向不远处的陈汐。这女孩生的柔弱纤巧,再加之跨时空的知识来加持,让她整个人矛盾又神秘。如一本吸引人的书卷,忍不住一页一页翻下去探个究竟。 想想她那个傻二哥提起陈汐时目光中的闪亮,她就头疼的想扶额。如此锋芒毕露的穿越女,心中绝对有大志向,岂是你一个普通公子哥能肖想的。 想着任务的难度,她缓缓的坐在了甲板上。耳边陈汐的歌声已经变换了曲调,清亮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变成了更加轻快的《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歌声忽然停歇,她所在的小舟随之晃荡了几下。一转头发现这丫头居然跳到他们这边来了。 “表妹,我厉不厉害。” 望着对方一副求夸赞的表情,晓晓配合的笑笑点头。两条船几乎挨在了一起,你这到底想干嘛啊? 陈汐依旧是那副腼腆又孺慕的表情“当然跟你比不了,你的轻功好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你不是走柔弱聪慧路线的吗?怎么又想学这□□越脊的东西。 “习武很苦的,你这纤细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我……我会坚持,我很有毅力的。” “这不是有毅力就行的事儿……”其实传授别人武功真的没什么,反正她会的挺杂。只是这姑娘给她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她怕自己神经大条的着了人家的道,还要替人家说好话。 看她拒绝,女孩果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清秀的小脸满是委屈,咬着嘴唇倔强的不哭,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天!谁来救救我?我没把你怎么着吧。你有喜欢的资格,我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嘛。干嘛一副我仗势欺人的样子。 还是恶毒女配的人设好啊!干脆利索的欺负人。她感慨间正想着该说什么应对,对方已经转身去了郝瑞然那边“五殿下,您帮汐儿求求表妹吧,汐儿是真的很想学功夫。” 没等郝瑞然开口,女孩怯怯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左右轻轻摇摆着撒娇,眼眸中满是渴望与希翼。 “殿下,求求你了。汐儿很崇拜表妹和你,要不然您教汐儿也行。” 娇娇软软的声音让萧晓这个女汉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姑娘,看你所掌握的知识年纪应该不轻。对着个只有十多岁,且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也能撒娇撒的这么利索。你牛,你这段位我是拍马也赶不上。 “放开。” 郝瑞然抬起头,目光冰冷无比,大暑天的让人心里一激灵。可这娇娇弱弱的女孩却根本没反应,依旧拉着他的衣袖在撒娇。 “殿下,汐儿……” 晓晓受不了这撒娇的磨人,低着脑袋没敢看。忽然女孩的声音断裂,随着而来的是“噗通”的落水声。她赶快抬头,眼前哪还有人影。这俩居然全掉进了湖里。 这里已经是湖心深处,荷花稀疏水面宽展,这俩一落水瞬间被淹没的没了影儿。 萧晓急的蹭一下站了起来,脑袋一低跃入水中。不远处的郝瑞溪急的大喊救命,她船上负责划桨的犹豫着不知该当如何。跳吧,怕公主在无人控制的小舟上出什么意外,不跳吧,掉下水的可是皇子。他近在眼前不救,若出了什么事儿,他必死无疑。 “公主……”还是请示一下的好,男人抬头望着郝瑞溪满眼问询。 “救人啊!你个蠢货。” 郝瑞溪一声吼,男人作势就要往水里跳。晓晓没找到郝瑞然,心里有些慌。按说早该浮起来了,这怎么泥牛入水一般不见踪影了呢? 本就心慌,看郝瑞溪船上的男人也计划入水,她赶快开口喝止:“别动,就在那儿待着。” 等一下找到人你在船上还可以接应一下,而且留郝瑞溪一个不会水的在船上,万一再翻了怎么办。这不是添乱嘛。 男人没吭声,却下意识的没动,转头去看郝瑞溪。郝瑞溪不会水,被萧晓吼的六神无主,一时间没再说什么。他也就乐的听令,稳稳的操控着小舟,时刻注意郝瑞溪,别再出什么意外。 稳住了郝瑞溪,萧晓在水面搜寻依旧没发现那俩的影子。“喊人支援。”交代了划桨的侍卫一声,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身体向下一拉进入了水中。 湖水有些浑浊,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眼前飘荡这水草和浮游生物,她边划动双臂,边焦急寻找这俩的身影。 没事的,陈汐可是穿越女主,应该不会出事。她没事,郝瑞然也不会有事。心里不住气的安慰自己,她灵活的在水中搜寻目标。 憋气最长的可以有几分钟?萧晓没想过。她自娘胎里就练三分归元气,龟息一刻钟都不成问题。可那俩可没她这能力,得赶快找到他们。 心里那根弦儿越绷越紧,远远的好似听到了嘈杂的喊声,难道岸上救援的都来了吗?那岂不是过去好久了。 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慌乱,终于,她看到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体。四肢发力飞速游了过去,这俩果真是郝瑞然和陈汐。拽了一下拽不动,她这才发现他俩腿上都缠着水草。 女孩掏出匕首挥刀砍断,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她一手一个,拽着他们就往上浮。 “咳……这里,救命……” 水中有浮力,她拽着俩丝毫不费力。如今跃出水面,重量成倍递增,她依旧没多大问题。不过依她的年纪如此太不合理,还是得遮掩一下开口呼救。 所幸救援的人不少,听到呼声赶快往这边划,很快到了她面前。俩不知是死是活的被人带着往小舟上走,她也被俩侍卫一左一右的搀着随后上了小舟。 原来距离并不远,水中找人真他妈的难。郝瑞然会水的,怎么一个浪花都没翻起?来不及再思考,上了船后赶快去看郝瑞然。侍卫们没吭声,已经开始飞速往岸边移动。 没气了。抬眼望一眼对面的陈汐,也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一旁的郝瑞溪哭的稀里哗啦,催促侍卫赶快上岸。 晓晓则镇定的多,看郝瑞溪呼吸心跳皆无,毫不慌乱的伸手开放气道,将他口鼻中的泥沙和水草等杂质去除。然后将他平放,解开他身上的衣物开始心肺复苏。 “跟我做。”救人的同时不忘招呼郝瑞溪,陈汐那边也得尽尽人事。 先是口对口人工呼吸,她心里年龄大,根本没想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且在医者心中病人不分男女。如此紧要关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靠边站。 捏住口鼻往他嘴里吹起,然后开始胸部按压。十多下后再次往嘴里吹气,然后再次按压。 小舟上四个侍卫都在划桨,她一时心急根本没想起来要人帮忙,且这些人都不会,她也怕出什么差错。是以一直是自己在这儿累死累活的救人。 四名侍卫看她这动作也稀奇的很。五皇子都已经死了,心跳呼吸皆无,您这一番动作是为哪般啊? 郝瑞溪根本不懂她在干嘛,傻乎乎的不知该如何下手。还是一旁的侍卫学着晓晓的样子,将陈汐口鼻中的异物清理干净,然后,然后就不敢动了。他只是一个低阶的侍卫,可不敢亵渎公爵家的小姐。 倒是郝瑞溪冷静下来,开始跟着一旁小舟上的晓晓学着给陈汐做心肺复苏。唯一缺少的就是没扒她衣裳。 小舟靠岸后,晓晓还在努力的做着心肺复苏。郝瑞然只剩腰间一条短裤遮羞,裤腰带被抽,只是松垮垮的搭在那里。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参见贵妃娘娘。” “母妃,快救救汐儿……” 嘈杂的喊声传来,晓晓却连头都没抬,依旧在小舟上给郝瑞然做着人工呼吸抢救。胡太医看徒弟浑身绷紧,伸手却发现五皇子殿下已经呼吸心跳皆无。 “晓晓,……萧姑娘……”他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殿下已经没了气息,您别再做无用功了。” “噗……咳……” 他话音刚落,甲板上的郝瑞然已经又吐出一口水,紧接着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晓晓被他喷的脸上身上都是,却根本顾不上擦。而是用力将他翻转,右手轻轻拍他后背,让他把水都吐出来。 “咳咳……”随着他剧烈的咳嗽,胡太医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摸呼吸心跳全部恢复。 “奇了!”从未见过心肺复苏的胡太医喃喃的开口,转而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陈汐。结果发现这小姑娘咳嗽几声,也恢复了心跳呼吸。 第28章 善后 两位太医全蒙圈了,这是什么神仙法术,居然可以起死回生?俩人决定等事情过去定要好好问问他们那天才徒儿,她这能力可超过他们了,当什么徒弟啊!能当师傅了。 郝瑞然醒后,一旁的秦逸赶快给主子披上了外套。晓晓根本没想到这些,看他没事了,她转身去查看陈汐的情况。在她心里,如今可是七月酷暑,着不了凉。 陈汐呕吐的眼泪都出来了,晓晓拍拍她后背,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脉象有些弱,不过没危险了。 她转身望着郝瑞溪,抬手给她竖个大拇指:“公主你真不赖。若不是你,今儿个陈汐危险了。” 落水后超过二十分钟就危险了,她又没有三头六臂无法兼顾两人,等郝瑞然这边结束,陈汐估计都没救了。 贵妃娘娘搂着闺女给她压惊,闻言笑着摸摸女儿的脸:“我的溪儿真棒。” 第一次当着晓晓的面夸她,郝瑞溪激动的搂住了母妃。吸吸鼻子开口:“是晓晓厉害。她一个人将他们俩从水里捞了出来,还会这起死回生的方法。要不是她教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也得你临危不乱才行。”晓晓赶快给这个公主表姐戴高帽子,她们是表姐妹,若是不合姑妈和哥哥他们会很为难。 郝瑞溪吸吸鼻子从母亲怀里抬起脑袋,望着她的时候终于不再像个刺猬。贵妃娘娘高兴无比,伸手将两姐妹都拥进怀里。 “都是好孩子。” 接到侍从的回报,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早说了在船上玩要千当心,而且有熟识水性的跟着,怎么就能掉到湖里没捞上来?还有娘家的小侄女,这孩子居然跳到水里救人了,知道她会水,可她才多大,怎么能救俩落水的人? 陈家姑娘出了事不要紧,甚至五皇子出了事也不要紧。别说五皇子不归她负责,就算是她在抚养,出了事顶多挨骂挨罚,再不行降她的位份都没关系。 可晓晓这孩子是哥哥独女,大哥信里唯一的嘱托,若是出了事,她有什么脸见相依为命的哥哥。 幸好,幸好。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五皇子这自小带衰的自从跟她在一起后,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这孩子简直是福星降世。 将俩落水的扶到一旁的草地树荫下恢复体力,侍从端来了压惊的汤药。郝瑞然一口灌进腹中,陈汐也捏着鼻子缓缓咽下。 “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晓晓忍不住开口问了“郝瑞然你是会水的,怎么进了湖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郝瑞然拽拽身上不合身的衣裳,确保自己被严严实实的裹住:“不知道,我一入水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后来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看晓晓将目光移向旁边,陈汐接着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女孩说着伸手去摸自己后脑“后脑勺好疼啊!” 她这一说,身边的侍女才伸手去查看,然后就是惊呼:“好大一个包,姑娘您这是磕在哪里了,还是被人打了?” 郝瑞然刚抬手,晓晓已经快他一步摸了上去。果不其然,也有一个大包。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么巧,俩人正好全磕了后脑勺?” 被人袭击了吗?晓晓仔细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下水后没看到什么不对的,若是遭遇外人袭击,这速度跑的太快了吧! “你们在岸上看到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大量的起泡,或者人为的波澜。” 郝瑞溪一脸迷茫,她当时太紧张了,根本没注意这些。倒是划船的侍卫很肯定的回“殿下和陈姑娘刚掉下去时有很多的气泡水花,后来……没什么异常的。” 这下,所有人都无语了。一个个皱着眉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同时磕了后脑勺,这情况怎么如此诡异。可若说是袭击,那袭击者是谁,目的是什么? “查。封锁这一片区域,带人仔细的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贵妃娘娘下了令,一旁的侍卫队长低着脑袋恭敬应诺。实际,他已经派人开始查了。 之前在皇上待的驿站里发生了刺杀事件,如今在行宫里又发生了这么诡异的要命事件。虽说两次都不是针对皇上,可在皇上的地盘发生如此恶□□件,负责之人难辞其咎。若查不出什么来,他估计会跟上一位同事一样被撤职查办。 “敢问殿下,您是如何掉入湖中的?” 侍卫队长一开口,大家的目光全望向了这俩当事人。郝瑞然还没开口,陈汐已经开始抽泣。双目如同泉涌,一瞬间泪流成河。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 女孩泣不成声,脑袋快塞进了肚子里,一副我罪该万死恨不能以死谢罪的模样。让人尚未弄清楚前因后果,已经开始怜悯同情她。 “汐儿你别哭,你也不是故意的。” 郝瑞溪一开口就安慰自己的好姐妹,真是不枉陈汐平日里对她下的工夫。晓晓一直以为是郝瑞然嫌烦,甩开陈汐的时候不小心落了水。看这情况难道另有隐情? 她将目光转向郝瑞然,其他人也都望着他。这俩说的不清不楚的,还是听听你怎么说吧! “陈姑娘脚下打滑,当时正好拽着我衣袖,所以我们俩就都掉进去了。” 还是这话简洁利索,公正客观。既没有仗势压人,也没有给始作俑者陈汐遮掩一二。 陈汐哭的更伤心了,单薄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要厥过去。“对……对不起……都是我该死……” “好了,汐儿你别哭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是郝瑞然先骂你,你才失足落水的。” 这话潜台词就是:你是被骂了才失足落水,都是那个骂人的不对。跟你没关系。 被骂和失足有什么联系呢?萧晓没想明白。不过人遇到危险,本能的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举动。失足落水下意识的反应肯定是要抓什么东西的,而郝瑞然倒霉的正好在旁边。陈汐的反应没问题。如今最疑惑的就是,俩人落了水怎么会全失去意识。 陈汐自责不已,嘴唇都被她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娇弱的身子仿佛被狂风暴虐的柳枝。围观的人不禁都面露同情。 萧贵妃默默的瞅一眼郝瑞然,对方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开口道:“此事只是意外。” 女人点点头,目露满意。又开口安慰了陈汐一番,让她跟公主回寝宫。然后转头跟侄女说:“去姑姑那儿住吧!两次都跟你有关,说不定是针对你的。去我那儿有个照应。” “不用麻烦。姑姑别担心,这回说不定就是巧了,咱别自己吓自己。您要是不放心,增加些守卫也就是了。” 上次绝对是郝瑞歆干的,他已经被我彻底玩废了,这深宫大内的,明的他没法玩。暗的嘛,他就算再□□,姑奶奶又岂会怕他。 至于今日之事,实在是蹊跷的很。不过绝不是针对她。如果是有心人为之,目标肯定是郝瑞然和陈汐。只是这俩跟谁有如此深仇大恨,要在深宫之中冒险杀人? “可是……还是去姑姑那里,你还小呢,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晓晓无奈的笑笑,感情您以为我全靠运气啊!也是,她这身体才几岁,她姑姑会担心是肯定的。 “我那里离姑姑您不远。而且,今儿这事儿不也没查出什么嘛,咱不用自己吓自己。” 她那里皇帝经常出入,这孩子自进宫宁愿住太后那儿都不愿在她那儿经常跟皇帝碰面。萧贵妃叹息一声不再强求,吩咐加强保卫后随她去。 “有事儿让人去回我。” “是,我知道。” 她姑姑走了,她正打算送郝瑞然回去,然后再好好问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诡异的情况,是不是他有什么隐情。结果一回头就发现这家伙在听侍卫说什么,而他的脸红的如同着了火。 生病了?晓晓急的伸手去摸他脉门。“发烧了吗?你哪儿不舒服?” 郝瑞然想起刚才听到的情况,顿觉与她肌肤相触的地方如同火烧,这大火燎原一般烧到了全身,让他脸颊更红的如同要滴血。 “脉搏好快,但挺有力的,没事啊!”女孩抬头不解,“你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还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没。我……我没事。” 大男孩说着越过她飞快的朝寝宫的方向疾行,晓晓落在后头一头雾水。左右瞅瞅后用目光询问秦逸,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秦逸咧着嘴角抽抽两下,冲晓晓讨好的笑笑什么都没说,脚下加快追赶上主子的步伐。 一旁跟着的几个小太监也不敢吭声,望着晓晓讨好的笑,却谁都没给她解惑。 郝瑞然可以的!这才多久,居然能把原先四处穿风漏气的“大棉袄”治理的铁桶一般,这是滴水不漏啊! 春雨夏阳迎上她的目光摇摇头,她们不是郝瑞然的人,可惜刚才是啥都没听见,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 一路无言,两人分别回自己寝殿洗漱换衣。春雨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上的水,被她一把抓过起身就往外走。 “姑娘,您去哪儿啊?”春雨迈步跟着边走边擦头发的晓晓。 “找郝瑞然。” 迎面端着托盘的夏阳闻言暗叹一声,掉头跟上春雨的脚步。 第29章 分寸 坐在郝瑞然寝宫的外间花厅,晓晓慢斯条理的端着茶杯啜饮。郝瑞然穿戴整齐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在脑后梳的整整齐齐。 晓晓低头瞅瞅自己披散着的湿发,不由感叹这孩子实在是太自律。 “你要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问题?”晓晓放下茶碗不答反问。 “一路都欲言又止的,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哈哈……”晓晓了然的笑笑“那你可以说了。” “陈汐脚下打滑,惊慌下拽着我一起掉落水中,事情就是这样。当时你也在,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根本没给我反应的时间。” “你后脑勺的大包你觉得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还有一点儿印象吗?” “没。我仔细回想了,入水后我是想挥动胳膊浮起来的,可后来就没了意识。当时只觉得后脑一痛,到底是怎么弄的,我真不敢确定。” “太奇怪了。”晓晓低着头好像自言自语“到底是谁袭击你们?你和陈汐,有什么共同点让人一起袭击呢?” 陈汐是穿越女主,难不成你是男主?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对你们下毒手的人又为了什么? 晓晓满脑门子的问号,郝瑞然抬手摸摸她发顶:“操那么多心干嘛,眉头都快皱成老太太了。” 听到这闲闲的风凉话,晓晓抬头哭笑不得。“我这是为谁啊?” “为我,为我。”郝瑞然讨好的笑笑,将茶杯递给她“你遇到刺杀都没这么愁,不就一次意外落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你知道什么啊!那种程度的刺杀根本奈何不了我,可女主这事儿关系到我的任务,我当然愁。 喝了口茶,她忽然不纠结了。女主光环陈汐肯定不会有事,郝瑞然嘛,她多照应些就是,眼下也没别的招好想。只是想不明白他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到底招谁惹谁了,这么三番两次的遇险? “你说你到底得罪哪路大神了,这么几次三番的要至你于死地?” 郝瑞然冷哼一声“谁知道呢,也许我天生多灾多难。” 看他愤恨生气,萧晓赶快出言开导。这孩子才十多岁,可不能被这些乌漆墨黑的事情给污染了。长歪了就可惜这么好的苗子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扶乱其所为……” 掉了一通书袋,女孩站在他面前笑颜如花的递给他一块糖。“把这些都当成你成长路上的磨刀石,磨砺越多,刀才会越锋利。而且老天还安排了我帮你,你还有什么可愤愤不平的。有的人出生经历比你坎坷多了,不照样……” 长成了大反派。晓晓说着哑了声,尴尬的笑笑掩饰自己说走嘴。“长成了社会主义五好青年。”这不是胡说,的确有些人怎么都长不歪。 郝瑞然自接过那颗糖开始,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的清浅笑意。听着安慰鼓励的话自她那张嫣红小嘴中巴巴的说出,他不自觉的又红了脸庞。不过这回没躲,只是笑意更深,喜悦的神情直达眼底。 “上课时都在睡觉,你这都哪儿学来的?”男孩抬手欲捏她光滑的脸颊,被她泥鳅一般滑溜的躲开。 “做梦梦到的。”晓晓嘻嘻笑着跳起来,“厨房的叫花鸡做好了,你要没事了就过来吃。” 弄不明白的事儿就暂时放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晚饭时,萧云旛才从宫外回来。听说了他们的事儿后怕不已。上上下下的仔细瞅他妹妹。 “你到底得罪谁了,这么三番五次的要至你于死地?” “掉下水的是郝瑞然和陈汐,跟我没关系。你别什么都往我脑袋上安行不行。” 萧云旛好似恍然大悟,讪讪的坐回了椅子上。上次她遭刺客袭击,他给爹爹的信还没收到回信呢,这回又出这么大的事儿,一时间真是方寸大乱。他是哥哥,若是妹妹在他跟前出了意外,他可怎么跟父母交代。 “就你逞能,一个人跳到水里搜救俩比你大的。你就不会让侍卫下水啊,自己瞎逞能。万一拽不动他们,到时仨人在水里怎么办?” 我有把握。三分归元气已经到达第七重,别说俩未成年的了,就是个彪形大汉,我也照样能拽动。 “不会的,很多侍卫来救援呢。就算我也溺水都不愁没人救。” “啊,呸呸呸,你给我闭上乌鸦嘴。” 小哥哥个头超一米六,说这话的时候又急又忧倒是有几分兄长的威严。可在晓晓这儿完全不管事,想要她听他的,那绝对不可能。 萧云旛也明白自己在妹妹心里的威力分量,看她漫不经心的显然没当回事,无奈的叹口气,再次嘱咐她。 “下回千万别再鲁莽了,没人帮忙是没办法,身边明明有侍卫在,就让他们去干知不知道,别傻乎乎的危险不危险都自己来。” “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太一样,真啰嗦。” 这一看就是不耐烦不在意,萧云旛却没再多言。他也还是孩子呢,这一次又一次的事件,倒让他觉出妹妹的不同来。这丫头的确厉害,宫中侍卫暗夜刺杀都能擒获,今儿更是施展了起死回生的绝技。他回来的路上听了一路大家夸赞羡慕的话。 晚饭皇帝赏赐了两道御膳房的菜色,一道蜜汁熊掌,一道莲蓬燕窝。晓晓才不管太监说的给五殿下压惊的话,菜一上桌,夹了就吃。这玩意在现代可是吃不到的,保护动物,吃了犯法。 “嗯,这熊掌真好吃,燕窝也很好吃啊!”说着给郝瑞然舀了一碗燕窝“快吃,这可是给你压惊的,多吃点儿,晚上不做噩梦。” “呵呵……”郝瑞然轻笑一声,端着碗吃燕窝。“不吃这个我也不会做噩梦。” 这是什么意思?不领情?人家父子间的事儿,她们兄妹没有置喙的余地。俩人随着笑笑,埋头苦吃。 “殿下,陈姑娘跪在外头,说是向您请罪。” 随着秦逸的回报,屋外响起陈汐悲戚的音调。 “陈汐害殿下遇险,陈汐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晓晓最怕处理这种事儿。这事儿纯属意外,你真觉得抱歉安安稳稳的道个歉就算了,干嘛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让当事人该怎么办呢?真罚了你,估计郝瑞然一个刻薄的名声是注定了。 “是陛下让她来的。”秦逸补充一句。晓晓忍不住嘴角抽抽了两下。这是在试探郝瑞然吗? 歪头瞧一眼当事人,郝瑞然果然皱起了眉头。不过,瞬间就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放下筷子起身出了屋门。 “扶陈姑娘起来。” 晓晓透过门缝看到陈汐被侍从扶起,女孩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纤细的身体抽泣的颤动着,如春寒料峭中开放的迎春花美丽惹人怜。 “殿下怎么罚我都行,我害殿下遇险,实在是罪该万死。” “……事情都过去了。况且你我都平安无事,陈姑娘不必耿耿于怀。且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再说什么请罪的话。” 陈汐依然在抽泣着,晓晓躲在门帘后没敢出去。她最怕跟软兮兮的妹子打交道,一不小心就好像在欺负人家一样。当初在学校没少被人说她仗势欺人。 “可是……到底是我害的你落了水。殿下大人大量不计较,陈汐感激不尽。殿下您就罚汐儿吧,不论什么汐儿一定做好补偿您。” “那你就帮我抄两遍《论语》吧。我胳膊有些不舒服,劳烦陈姑娘了。” “是。陈汐一定好好抄。” “那陈姑娘请回,我就不送了。”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陈汐,晓晓掀帘出来望着他默默点头。小小年纪有如此分寸,不知是天生还是皇宫这个复杂的环境造就? 陈汐出身侯府,还是公主伴读。无心之失且没照成严重后果,如果被罚了,皇家难免背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皇帝将事情推到他这里,不论他处理的深或浅,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 郝瑞然转头看到她,冰冷的眼眸才有了温度。“赶快回去吃你的熊掌,等一下全进了你二哥的肚子。” “啊!对哦。”晓晓转身就往屋里跑。“萧云旛,你给我放下。” “这么大俩呢,给我吃一个怎么了。”御膳房做的蜜汁熊掌真好吃,下回让他家厨子也跟着学学。不然白浪费了好东西。 “这是陛下赏给郝瑞然压惊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萧云旛瞅瞅只剩一半的佳肴,心虚的不知该说什么。晓晓顿时又开始心疼这蠢二哥,摆摆手不跟他计较“算了,算了,你吃就吃好了。” 正心疼自己没的吃,剩余的那半只就进了她碗里。回头看到筷子的主人一脸温和“吃啊,都给你了。” “哈哈……还是师弟最好,比我二哥靠谱多了。” 一句话说的俩男孩都黑了脸,她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埋首在盘子里吃的不亦乐乎。 第30章 争执 一个多月的伏天,晓晓在行宫待得乐不思蜀。不用上书房,不用去太医院,两位师傅考过她之后就放她伏天休息。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真应了郝瑞然那句话,过得比猪都舒服。 “终于突破了。”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体内那充沛的内力可随心所欲的掌控,好似比上一次更加得心应手。 “姑娘,您醒了,要现在摆饭吗?” “嗯。”最近过的真是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了,反正睡醒就吃,吃饱没一会儿又睡,春雨她们都摸清楚了她的规律。 吃饱了到院里打了一趟拳,眼睛瞅到飘飞的落叶,足尖一点身体轻轻飘了起来将它捏如指间。 树叶黄了,一叶而知秋。残蝉噪晚,素商时序。这避暑的日子该结束了吧!想到回宫,她一下子惊跳起来。 “我的功课……啊,我完了。” 每日五篇临帖,魏碑或者颜体。她居然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背书她可以作弊,之前是背过的。可这字体该怎么办?熬夜写了交差吗? 也不练拳了,小姑娘苦着一张脸,好似天塌下来一般。熬夜没关系,可熬夜写字就太折磨人了。 “这是怎么了?跟喝了黄连水一样。” 听到郝瑞然进来,她都懒得回头。情绪一整个低落到谷底,算算那几百篇的临帖,她就想仰天大哭一场。 跟着她进了屋,郝瑞然伸手摸她脑门“没烧啊!你这是睡糊涂了,还是在梦里没醒过来呢?” “……快开学了。” “我知道快开学了。父皇已经下令明天启程回宫,七月十五一过上书房就正式上课了。” “呜……我的作业……” 郝瑞然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低落了。肃然的小脸上绽开轻松的笑。 “别哭了,我都给你写了。回程途中我陪你背书,很简单的,不耽误开学检查。” “真的?”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泪,她激动的差点蹦起来。看他点头,这回真蹦起来了,伸手将自己挂在了他身上“太好了,郝瑞然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小少年被她弄的脸颊飞红,却一动不动的任她抱着。等她冷静后放开手,神经大条的摸摸他额头,然后又要去探脉,被他一抬手躲开后才开口。 “不是发烧,你脸怎么这么红?” “被太阳晒的。” “哦。”作业解决了,功夫有小成。晓晓乐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有一天呢,要不咱出宫去玩玩吧?来了一俩月,我都没出去过。” “没什么好玩的。这里也就避暑时红火俩月,跟京城比差远了。不过,眼下莲蓬可是熟透了,要不要去摘?” “你还敢下水啊?”差一点就嗝屁了,都没心理阴影吗? “不是有你在嘛。” “……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哈哈……到底去不去?” “去,有的玩干嘛不去。” 秦逸听说主子居然又要去湖里玩,一张老脸顿时愁成了苦瓜。“殿下,带着熟识水性的侍卫吧,让他帮您划船,您也好玩的尽兴不是。” 郝瑞然转头看晓晓,她无所谓的点头,“好啊。” 荷塘小舟,比上次多了划船的侍卫。这回啥事都没有,莲子菱角都老了不好吃,俩人也不摘了,坐在船上划水玩。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往对方身上撩水,总之等下船,这俩身上都湿透了。 秦逸好无力,吩咐侍从跑步回去取干衣裳来。晓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绫群湿了后有些透,她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难怪刚才郝瑞然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撩水却不反击,脸色也有些不对,原来是她快走光了啊! 抬头暗暗瞧一眼挡在她面前的纤细笔直的身影,女孩咧着嘴低头傻笑。这身体才几岁,尚未发育第二特征呢,小孩子而已你尴尬什么。 玩了一下午消耗了体力,晚上睡的特别的沉。翌日上了马车,郝瑞然就把要背的书放到了她的膝盖。 “十多天的行程,得抓紧时间背,内容还挺多呢。” “《唐诗三百首》全篇吗?我怎么记得只需要背一部分呢。” “是一部分啊,三本其中第一篇,不过有好几首长诗。” 晓晓闻言翻了翻这几十篇,还好,还好,大部分都背过。只有几篇不太熟,再温习一下就好。 当两日后,她将整篇书全背完,萧云旛简直惊讶极了。想当初他背这可用了一个多月呢。 “老天啊,我身边的都是什么人啊?” 晓晓瞅瞅二哥欲哭无泪的神情,无良的哈哈大笑。这一批学子中好几个都有过目不忘之能,再加上她和陈汐这样作弊的。她这蠢萌二哥可不得大受打击。 一路平安的回到宫中,安顿下来没两天,皇后娘娘发作了。算算日子有些早产,不过已经满七个月,生下来应该能活。 一夜等待,翌日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后难产,胎儿居然是横位。哀嚎挣扎半夜后狠心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取了出来。 听说两位太医都不敢动手,最后居然是皇后自己动的手。她将孩子交到皇帝手中,哀求他好好看护这个没娘的孩子。皇帝抱着嫡子手都在颤抖,今早这个新出生的早产儿被封为了太子。 天哪!晓晓听闻消息不知该作何反应。横位是无法正常生产,且皇后年纪大了宫缩不良,听说还是先破水。羊水流干了更没法调转胎儿体位。剖腹是正确选择。只是这代价未免大了些。 “我还是太小了。否则由我动手,没有麻药顶多疼的要死,也绝不至于丧命。” 她这厢喃喃的嘀咕,一旁的郝瑞然根本没听清。“用命换儿子的太子之位,皇后值了。” 晓晓惊讶的抬头:“在你眼里太子的位置比母亲的性命更重要是吗?”她因激动站了起来呼吸变的急促“权利面前,亲情一文不值?” “不是。”郝瑞然焦急的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了。你出去,让我自己静静。” “晓晓……” 不容他开口,晓晓推着他将他赶出自己的房间。随即靠着门板出溜到了地上。 权利金钱面前,情意不值一提。多少兄弟阖墙,父子相杀的戏码在历史上一次次真实的上演。她不该要求一个生长于权利中心的孩子纯净,可听着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心里还是如此难受。 身后传来拍门声,“晓晓,你开门听我说。我只是觉得保存一人总比一尸两命来到好不是嘛。而且还得到了储君的位置,本来就要牺牲的还有意外收获。这不是很值嘛。” “……是很值。” “那你气什么?” “我没气。”女孩抱着自己的膝盖“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儿,你不用跟我解释。”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 “我要睡觉了。” “你刚起来好不好。” “我困了,要睡觉。” 女孩声音低落,隐隐带着哭腔。一门之隔的郝瑞然悔的恨不能将自己刚才的话吞回肚子里。她自幼早熟早慧,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又敏感的很。自己不该在她面前说如此冷漠的话。 孩子没有母亲是很可怜,可要说皇后狠心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完全是为了孩子,打死他都不信。 将皇帝引到自己面前,让他亲眼看到她为了这孩子付出了什么代价。若只是单纯的救孩子,她大可不必如此。憋的时间太长,小太子如今脸色都发青。 “我……那我走了。”对勾心斗角,权力倾轧如此排斥。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 晓晓坐在地上,颓废一番后起身躺床上睡觉。给自己吃了一粒安神丸,她一觉睡到了晚霞满天。 “姑娘,陛下召您去乾清宫。”被春雨叫醒,晓晓本还有些不满。闻言剩余的瞌睡立马不见了踪影。 “所为何事?” “听说是太子殿下呼吸不畅,胡太医推荐您去。之前您不是救过落水后没了气息的五皇子嘛,胡太医认为您与呼吸一道颇有见地。” 新生儿呼吸不畅跟落水后没了气息能一样吗,晓晓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这身体才几岁,皇上也真是的,病急乱投医。 利索的穿戴整齐,坐着轿辇一路飞快的感到乾清宫。皇上抬手免了她的行礼,指指乳母怀中的婴儿。 “看看,太子这是怎么了。自出生就青紫不退,如今呼吸越发急促。” 一旁的胡太医看一眼徒弟后低下了脑袋。眼眸中的愧疚一闪而逝。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但凡有奈何他不会将几岁的徒儿引来。太子殿下早产,且是剖开肚子取出来的。这种生产方法闻所未闻,孩子能不能活谁能保证。 可,这孩子是太子,皇帝陛下的嫡子,皇后娘娘拼了性命生下来的。若是在他们手里出了差错,他们几个尤其是他这个御医就等着被皇帝或者皇后娘家杀了泄愤吧。 晓晓让乳母将孩子放在塌上,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孩子身体瘦小,面有青紫,用竹筒可听到肺部水泡音。初步诊断是吸入性肺炎。 她站起来满脸为难,胡太医和皇帝同时心里发紧。“怎么样?” “吸入性肺炎。孩子在宫内缺氧,而且离开母体时吸入了羊水。当时没有及时清理,导致肺部感染。所以呼吸才会越来越急促。” 她其实应该什么都不说,只当自己不懂。毕竟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不懂才是正常。可多年的行医经验让她做不到置若罔闻,还是将情况说了出来。 皇后生产这俩都在,闻言皆颔首。胡李两位太医对这小徒弟再次刮目相看。本来引她出来只是为吸引火力,没想到判断完全正确。 “那该当如何?” 晓晓有些为难。供氧、保暖、抗生素治疗,保暖还好,可供氧抗生素根本做不到好吧。就如今的水平,治疗实在太难。不过,她是天然作弊器,有她在这孩子才有生机。 “给婴儿保暖,再加一床蚕丝被过来。” 皇帝一个眼神,李公公已经飞快的朝外奔去。不用她吩咐,拿来的也肯定是最好的。 “这样就行了吗?” “将殿下转移到靠近御花园的寝宫。” “这是为何?” “那里氧气充足一些。” “何为氧气?”虽然情况紧急,实在不适合问东问西,她接手了,他们的责任就轻了,更多了一重保命的筹码。可李太医这医痴还是问出了口。 “一种人体必需的气体。”迎着皇帝的黑脸,晓晓还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李太医嘴唇蠕动,被胡太医掐了一把才将想问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皇帝如今真是病急乱投医,几位资深御医都说危险没办法,而晓晓好歹提出了措施,他没理由拒绝。 “将太子挪到含元殿。”转头望着晓晓和两位御医命令:“交由你们负责。” 两位御医战战兢兢应诺,胡太医望着小徒弟一阵抱歉。事情到如今这地步,这徒弟算了白搭进来了。不过她说的挺有道理,只希望她真能有超出年龄的智慧,真能解决才算他们烧高香。 第31章 三分归元气 太子被裹着蚕丝被坐着软轿送到了紧挨御花园的含元殿,晓晓跟着两位御医随侍左右。 “晓晓,你刚才所说的缺氧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太医在路上再次开口问。他之前向晓晓讨教心肺复苏时就曾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以跟徒弟讨教他是真心的。 “无色,无臭,双原子分子气体。可溶于水和酒精中,亦可与许多元素结合形成氧化物……”迎上师傅惊诧迷茫的表情,她忽然笑笑“就是一种人体必须的气体。肺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吸入氧气,然后将它运送到全身个个细胞中。勒住脖子三分钟以上,人体就会死亡。其原理就是因为缺少了氧气。” 她这么一说,两位医龄超高的御医顿时明白。“你是说太子殿下的情况是因为缺少了氧气?” “最主要的是吸入了羊水导致的肺部感染。” 俩须发皆白的老人赞同的颔首,这小徒弟再次另他们刮目相看。望着她稚嫩的身影,二人皆目露迷茫。再天才的人也无法在七岁稚龄达到如此成就吧?就算她在娘胎里就开始学医,六七年的时间也不该如此厉害啊。 不论心里如何疑惑,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太子殿下病情严重,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他们性命堪忧。不论眼前的孩子是何来路,若真能解他们的困境,他们愿纳头叩拜,管她是仙是妖。 晓晓在心里思索该怎么救这个母亲牺牲了自己才来到世上的孩子。不为荣华富贵,为了这两位悉心教导她的师傅,她也得拼尽全力救他。否则这俩都会被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迁怒。 含元殿安顿好,晓晓看了一下两位师傅开的方子,抬手将上面的剂量加大。“孩子根本没法吃,得乳母吃了化为乳汁,剂量大一些才行。” 这道理俩御医都明白,只是对着尊贵的太子,难免放不开手脚。胡太医看了看那剂量,不由的心惊。 “这,会不会过量?” 李太医也望着她一脸问询,下意识里他们已经将这个小徒弟当场了主心骨。 “不会,经由乳母乳汁分泌,药性会大大减小。若剂量不够是没作用的。”说完她转头吩咐宫人“一次熬两份,让俩乳母都喝。” “是。”宫人看了一眼两位御医,低头应诺。 想想皇帝说治不好太子就让他们殉葬的话,俩老御医不再多言。他俩若有办法救不会将小女孩拖进来。反正是个死,就听她的吧!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许能求的一线生机。 感受了一下室温,晓晓下令将暖阁的炕烧一下。“时间不用长,小火半个时辰就行。”古代气温不高,初秋一早一晚已经凉爽。正常人是没事,可需要保暖的早产儿是不行的。 乳母怀里的小太子睡了不足二十分钟,醒来后闭着眼睛在低低的抽泣。一声声好似小猫一般没有力气。 “给我。” 将孩子抱进怀里,她稳稳的坐到了炕上。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她一手扶着他的后脑,一手摸着他胸口,隔着襁褓暗暗运送三分归元气。 三分归元气属于先天罡气的一种,是先天不足之人的最爱。这不,孩子在她怀里已经平静,等她运气他彻底舒服了,停止了抽泣,小嘴巴蠕动两下乖乖睡觉。 看早产的小太子居然在萧家姑娘怀里乖乖睡着了,乳母心里诧异一下小声开口“姑娘,让我来抱吧。” “不用。你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好了赶快吃。等一下殿下醒了给他喂奶。”他舒服是因为三分归元气,没看脸上的青紫都淡了。说明他氧气充足。给你抱着能有这效果嘛。要不了两分钟他就得哭。 梳理了一遍小家伙阻塞不同的经脉,他浑身的青紫已经褪去大半。脸色比刚才好了太多。之前那模样谁看到都惊心,心中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能活吗?如今依旧瘦小,小脑袋没男人手心大。可平稳的呼吸已经让人将高悬的心稍稍放下。 “青紫退了好多。” 胡太医一进来就惊讶的低呼。此时小太子正好醒来,小家伙第一次睁开了眼睛,没有像之前一般哼唧哭闹,只转着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寻找食物。 乳母就在一旁,晓晓抬手将孩子给她。胡太医已经转身出去,乳母坐到炕上撩起了衣衫。 “哇哇……”乳母捏着头头喂奶,可小家伙只顾张着嘴哭。刚才还寻找口粮的小嘴左躲右闪,怎么都不含。 “这……”乳母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之前小殿下虽然瘦弱无力,好歹还知道吃啊,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奶都不吃。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早该饿了啊! 晓晓瞧他那有力不少却全用来哭泣的模样就好笑。这是对三分归元气上瘾了,一离开就不行? 伸手进襁褓,握住他豆芽菜一般的小手指。小家伙瞬间止住了哭声,乖乖含住开始进食。 乳母吃的药不少,乳汁的味道肯定受影响。小家伙吃了两口松开,打了个嗝。就在乳母担心他哭嚎的时候,他含住继续。 乳母下意识的松口气,等太子殿下吃饱放开,她抬头望着晓晓用眼神询问:这怎么办?放下、我抱着、你抱着? 感受着豆芽菜紧握的力量,晓晓暗暗叹口气,伸手将臭小子抱进了怀里。蹲马步十二个小时不挪窝,抱着个孩子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她懒得当摇篮,抱着孩子躺倒在烧暖的炕上。一旁的侍从已经拿着条枚红色的蚕丝被轻轻搭在了他们身上。 晓晓抬脚轻轻一踹,被子滑落一旁,只余一角盖着孩子的襁褓。侍从不敢吭声,站在炕边静待吩咐。看晓晓闭上了眼睛,她才默默坐在了一旁的脚踏上。 新生儿大多两小时左右吃一次奶,尊贵的太子殿下也不例外。自跟着晓晓后白天哭泣不安的现象完全扭转,小家伙开始非常规律的吃喝拉撒。只是不论干什么,都要抓着晓晓才行,否则嘴一瘪就是嚎。 他脸上的青紫褪去,显露了明显的黄疸。邹巴巴的小老头真是跟可爱不搭边,瘦弱的一团跟小耗子似的。可一看他抽鼻子,晓晓还是赶快将他搂进怀里。 一夜折腾,睡睡醒醒。晓晓翌日被春雨叫醒的时候犹自低气压,深切的感到了妈妈的不容易。 “陛下过来了。” 她赶快起身,刚要下地给皇帝行礼。炕上的小家伙吭哧一声憋着嘴开始哭,皇帝赶快虚抬抬手,指指炕上那明黄色的襁褓,示意她看孩子。 结果就是她一伸手拍哄,小家伙又乖乖睡觉。皇帝都看呆了,看来侍从回报不假。这小女孩身上真的仿若有什么魔力,可以控制这不足月的孩子。 皇帝来当然是看儿子的情况,晓晓伸手将太子抱起送到他跟前。给你看看,孩子好多了。别动不动咆哮让人陪葬。多做善事给孩子积德吧! 皇帝伸手轻轻碰触孩子褶皱的小脸,看他呼吸平稳不再气喘,露出真心的笑容。 “太子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带。”迎上晓晓惊讶的表情,他转头瞅一眼小李公公。 “萧霂之女萧云漪有功与社稷,封颍川郡主。赐良田千亩,玉如意一柄……” 后头还有什么赏赐她没再管,低头瞧瞧那瘦弱的一团。臭小子感受这她身上的先天之气睡的正香。 给太子当保姆,报酬还挺丰厚。就说这郡主的封号,不是皇室女几乎不可得。如今又多一重保障,她的任务是不是会更好完成? 因抱着太子,连叩谢皇恩都免了。皇帝临走吩咐这里全听她吩咐,有什么事儿直接报他。 中午开窗通风,两位乳母用双倍的药量滋养乳汁,再加上晓晓的三分归元气,小太子一日比一日好。一周后已经完全正常,两位御医下令乳母不必再用药。 而这小家伙是彻底黏上了萧晓,一睁眼看不到她就哭嚎不止,那嘶声咧气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不足月的早产儿。 上书房开学一周了,晓晓看太子没事,决定正式上学去。一大早用过早膳,哄小家伙睡着,她早早的到了上书房外。 “郝瑞然,上学那么忙吗?都不去看看我。” 郝瑞然明显一愣,漆黑的眼眸都变得亮晶晶。好似他们之前的争执不存在一般。凑近之后小声的说“父皇下令,所有人都不许去太子殿下所居住的含元殿。”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日子含元殿一个看望的都没有。她还以为太子殿下如此凉呢,谁都不把他当回事。看这情况恰恰相反,正好是分量太重,所以才要重点保护。 “好吧!我等一下不骂我二哥了。” “要骂我什么?”萧云旛和老四结伴而来,望着妹妹满脸幽怨。“我找你好几次都没见到人,你这家伙也是,有事不知道跟哥哥说一声嘛,不知道我会担心?” 晓晓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好像倒打一耙了啊!上前一步拉住蠢萌二哥的手,她难得的软下身段。 “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儿我最起码交代人跟你说一声。” “没事就好。二哥没生你气,就是担心。” “二哥最好了。” 人家兄妹俩亲亲热热的挽着手往里走,剩下老四老五互看一眼,兄友弟恭的伸手邀请对方先走,谦让一番后弟弟跟着哥哥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第32章 攻略男主 作业郝瑞然已经替她交了,教授今儿难得没讲经,而是开始讲史。这种人文的内容晓晓还是比较喜欢的,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坐着听课。 老教授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将一幕幕争权夺利、风云变化,甚至儿女情长讲的引人入胜。所有同学都竖着耳朵,这节课毫无疑问是受欢迎的。 “打断一下,杂家来请小姑娘回含元殿。” 原先的坤宁宫大总管高全如今跟了太子,他是皇后心腹,对这小主子也是万分忠心。 教授哪敢说个不字,颔首后转头望向郝瑞然身旁的位置。萧晓暗暗叹气,高全已经过来殷勤的准备替她收拾东西。 “郡主,殿下一醒来就哭到现在,乳母怎么都哄不住,您看……” 自她开始照顾小太子,这个昔日孤高自矜的大总管就对她换了态度。不算太谄媚,却是恭敬无比,让人舒服。 “学生告退。”跟教授行了一礼,她冲萧云旛眨眨眼睛转身出了大殿。 靠近含元殿,已经听闻了小家伙那气息不太足的哭声。本来就肺部受损,你个臭小子还敢这么哭,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脚下步伐加快,乳母一看到她进来,赶快迎上前将孩子递给她。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好像手里的是烫手山芋。 一接触到她,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本就无泪的小眼睛睁开望着她,小手拽住她的手指,小鼻子一抽抽的好似受了多大委屈。 晓晓真是哭笑不得,臭小子你这是要闹哪样?不足月的婴儿不该是有奶就是娘嘛,你小子居然贪恋我的三分归元气。 “给他喂奶。” 乳母早已做好准备,坐到炕上解开衣襟。往日只要拽住晓晓手指,或者感受到她气息就行的孩子今日吃两口就要抬起脑袋看看,好似生怕她又突然不见。 “吃你的,我不走。” 晓晓这话说的好无奈。怎么跟雏鸟似的,第一眼见到谁就依恋谁。希望只是因先天不足所以贪恋我的三分归元气,等长大些身体结实了就不会如此。我可不想当保姆,你个臭小子快点儿自立。 —————— 七年后。昔日的小屁孩们已经长成了少男少女。上书房里一张张青春明媚的面孔,眼眸中皆有傲然之色。 晓晓依旧坐在郝瑞然旁边,今日讲八股文,破题,承题、起讲……大周科举并未要求一定是八股文,不过如今朝中风向更偏向于此。作为文章领袖,大家是必学的。 郝瑞溪对此毫无兴趣,已经趴在了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死。太子郝瑞宸两年前开蒙,他们之前的正殿已经让出来给了太子殿下,如今的教室位于后院。公主在最西面靠窗,此时阳光进来撒了满身,她暗暗往阴影处移动一下,想要躲开那炙热的温度。 晓晓也很无聊,虽气功大成已经脱离了贪吃贪睡的状态,可听着这念经一般的讲课,她也趴在了桌子上。 转头瞅一眼郝瑞然,这家伙面朝前方,感受到她的视线后转头望她一眼,用眼神询问你干嘛。 女孩默默摇头,没在课堂开小差。真是的,你又不考科举,那么认真干嘛。没看老三老四都漫不经心的嘛。 娘亲也不知何时回来?大哥在边关解决了人生大事,娶的是父亲麾下一将军的女儿。前几年外祖母就给二哥相看亲事,结果这家伙到现在都没满意的。眼看过年就双十了,再加上她明年及笄,母亲这才急着要回来。 迷迷糊糊磨到下课,休息室里坐着喝茶。李云浩捏一块儿豌豆黄,边吃边说话“没陈姑娘做的好吃。陈姑娘今儿怎么不送茶点来了?她心思真的好巧,怎么能想出那么多稀奇的东西?” 迎上他赞叹的表情,晓晓无力扶额。人家女主明明是在攻略男主好不,那点心是送给五殿下的,跟你有个屁关系。 郝瑞然一听到陈汐两个字,下意识的瞅了一眼门外。没有人,他心里一松。这姑娘真不知是什么做的,脸皮实在够厚,再加上这俩猪队友,他想拒绝都做不到。李云浩喜欢陈汐想讨好小姑娘他明白,晓晓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也帮着陈汐,每次的东西都高高兴兴的收下?她就不怕这东西有毒吗? 又迷迷糊糊上了一节课,午休时一个小身影磨磨蹭蹭的过来。郝瑞然和李云浩起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五哥,我不是说了嘛,不用给我行礼的。”他说着话眼睛瞟向一旁的晓晓。姐姐最讨厌行礼,你们老是这样,姐姐才不喜欢我来的。 晓晓洗了手在饭桌上坐定,转头瞅一眼委屈兮兮站着不敢动的太子殿下。没等她开口呢,小家伙赶快说:“课间我没来找你。而且……我已经默完千字文了。” “嗯,那你要在这儿吃饭吗?” “可以吗?” “可以。”干嘛那么可怜兮兮的,好像我多不近人情一样。 跟着太子的高全笑的一脸谄媚,曾经多少高傲不屑全烂在了肚子里再不提起。太子殿下对萧家姑娘那是言听计从尊敬无比,简直比见到皇上还亲。他这个当奴才的那还敢存一丝轻慢之心。 “去将殿下的午膳摆到这儿来。” “是。”其实不用她吩咐,高全身后的小徒弟已经机灵的跑了出去。 太子自开蒙就跟着萧晓用膳,郝瑞然和李云浩早已习惯。小家伙如今早已看不出丝毫早产儿的模样,身体结实面色红润瞧着就健康的很。以往一下课就会巴过来,今儿能忍到午休才来,肯定是之前又被萧晓训了。 大大的圆桌上摆着十多道精美的御膳,萧晓毫不客气的拿着筷子开动。之前说过分桌而食,可这小家伙不乐意非要跟她一起,她也就不再多言。郝瑞然是他哥哥自然也没多客气。至于李云浩,这家伙缺根弦,在这儿吃饭是太子提出来的,两位殿下都没说让他走,他就继续赖在了这里。 “给,煨鹿筋你最喜欢的。” 小太子给她夹菜,晓晓这个大人终于绷不住表情笑了出来。抬手给他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炙羊排。 臭小子,自从你出生,姐姐简直是提前体会了当妈的感觉。被迫中奖的感觉真不爽,本想你长大了身体也健壮了就甩开的。可任我给你多少冷脸你都始终如初黏人,这让我怎么能狠得下心。 管你是太子还是皇帝呢,只要不在姐姐面前摆谱,姐姐就认你这个弟弟吧! “呵呵……”看她神色缓和,小家伙乐的翘起了嘴角,将手中剥好的大虾给她“姐姐,给你虾。” 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儿上,姐姐就不嫌弃你了。抬头瞅一眼他身后的小太监“楞着干嘛,还不赶紧侍候你主子吃饭,等着我给他剥呢。” “是,奴才这就来。” 小夏子语气轻快,伸手干活。她发话了,太子爷这下不会再反对。您当我愿意这么干杵着啊,还不是我们主子要亲自给你剥,不让我们动手。 “陈汐见过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听到这轻轻柔柔的声音,晓晓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穿越女啊穿越女,你既然喜欢郝瑞然,就别到处招蜂引蝶。将后世名人大家的作品据为己有,吸引所有男子的目光,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太子郝瑞宸虚抬抬手让她起来,李云浩已经站起来满脸笑意迎了上去“汐儿,你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甜的味道。” 陈汐揭开食盒,将里面的托盘取出“披萨,我新尝试的菜色,给大家尝尝。” 晓晓闻到了芝士的香味,以手扶额无语发呆。您这是计划将古今中外这时空没有的东西全搬上舞台?只为了攻略男主喜欢?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博学,各方各面都有涉猎。换个一般人来,可不一定能做出这些东西。 郝瑞宸看她歪着脑袋,好奇的转过去观察她神色。迎上孩子探究的脸,她咧着嘴笑笑,一副西线无战事的模样。她对郝瑞宸的影响力不一般,不能以她的情绪影响孩子的判断。 “殿下……汐儿做的披萨给您品尝呢。” 李云浩站在这兄弟俩中间,努力的帮女神化解无人搭理的尴尬。郝瑞宸看晓晓在看那份冒着热气的食物,开口让放到桌上。 “姐姐你尝尝。” 郝瑞宸伸手要给她夹,晓晓用筷子中途劫住递到郝瑞然的餐盘里。这是女主给男主的,咱别喧宾夺主。 郝瑞然抬头瞪她一眼,抬手将这块芝士大虾披萨放回了原位。俊俏的五官冷凝着,说出的话也好似含着冰碴。 “我不吃这玩意。” 晓晓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女主”的脸。果不其然,陈汐本就白皙的脸色更加没了一丝血色。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望着郝瑞然的目光幽怨极了。 “对不起,我……我下次做别的。” 李云浩望着佳人满是怜惜,也顾不上在两位殿下面前了,赶快开口安慰“不用说对不起,众口难调嘛,我就很喜欢这个,闻着就香的很。” “是嘛。那你多吃几块儿,材料我都是用的最新鲜的,奶酪营养丰富,可以促进骨骼发育,对正在长身体的时期有很大帮助。” “是嘛,那我更得多吃些。” 女孩笑笑,幽幽的望了郝瑞然一眼,转身默默离开。李云浩坐上餐桌后自己大快朵颐不算,还劝着还是小朋友的郝瑞宸吃。 郝瑞宸正想拒绝,晓晓夹了一块到他盘里“吃,陈汐做的味道不错。而且这东西真的可以促进骨骼发育。你还小,多吃有好处。”陈汐亲自送来的东西,绝不会有任何问题。除非她想害陈家九族。 看她好像真的毫无芥蒂,郝瑞宸点点头开吃。转头瞧瞧更加阴沉的五哥,他疑惑的邹了下眉头。五哥跟姐姐最近是怎么了?都怪那个陈汐,她一出现他们俩就不对劲的很。 第33章 乌龙 下午练习骑射,郝瑞宸蹲完马步后起身去找晓晓。高全帮他牵着那匹进贡的汗血宝马。 大宛马身高体壮,爆发力惊人,实在不适合初学者。不过这匹尚未成年,且是已经训好的,高全扭头看看还是不太放心。若是由萧家姑娘带着就好了。她的骑术是上书房出了名的,连教骑射的教练都交口称赞。 远处扬起阵阵烟尘,萧晓骑着匹大红马转眼到了面前。女孩一勒缰绳,大红马缓缓停下,她一个鹞子翻身潇洒的落在地上。 “姐姐,你好酷。”郝瑞宸上前拉住她的手,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这话是萧晓说过的,他问了后就记在了心里。觉得配得上这个字的只有姐姐,像王承陵那样的顶多算是装酷。 “拍马屁。”女孩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脑袋。嘴上不饶人,眼睛里的温和笑意却不会让人错辩,她有多疼爱这孩子。 “我说的是真的,姐姐真的好酷。飒爽英姿这个词就是给你量身打造的。” “越来越会说话了。说,有什么事儿求我。” “姐姐。”郝瑞宸好无奈的喊她“我才不是有求于你所以说好话甜呼你,我是真的觉得姐姐很酷。” “好。”手痒的捏捏他婴儿肥的脸颊,她忽然明白小时候大人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捏她了。滑溜溜的嫩果冻一般,手感真的很好啊! “你牵着马是准备试试它吗?” “嗯。他们说大宛马行走如风,我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比匈奴马好。” “大宛马爆发力强,匈奴马耐力高,说不上哪个更好。你初学身形又小,别骑的太快。” “知道……” “郡主,您不想试试吗?可以带着殿下一起骑啊!”高全瞅准时机开口。他实在是不放心小主子独自骑这匹生马。 晓晓将目光移向郝瑞宸,小男孩拍拍自己胸脯:“我能行的,我是男子汉,不能一直依赖姐姐。” 小主子拒绝了,而那个被主子满心依恋的女孩满脸欣慰,高全愁的好想哭。一个两个都心大的很,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要不,还是让侍卫带着一起……” “孤能行。”小家伙年纪不大,望着高全的气势却是十足。与对着晓晓时完全的判若两人。 “是。老奴……” 郝瑞宸不理他,自己拽过缰绳,抬脚去够马镫想要上马。晓晓在一旁扶住他胳膊,轻轻一送他翻然越上马背。 “谢谢姐姐,我走了。”双腿一夹马肚子,手中的缰绳微微用力,□□的宝马嘚嘚的迈开了步伐。 晓晓看他骑的挺平稳,身后的教练也翻身上马。看那样子是不放心要跟着。如此更没她的事儿了,她翻身上马,朝着另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刚才好像看到陈汐跟在郝瑞然身后,王承陵一脸冷凝到底没跟去,可那个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非常喜欢陈汐不舍得放弃的李云浩却跟在了后头。 郝瑞溪牵着马站在王承陵身旁,王承陵对着这个娇蛮的公主冷漠淡然。想走开被她一把拉住,隽秀的眉头紧紧皱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不耐。 晓晓扭头绽开笑容,轻轻抽□□的红马一下,轻巧的身影离她们越来越远。郝瑞溪好样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希望你有始有终缠住王承陵,替我解决一个男配。 拯救男配的任务规则是什么,她完全不知。是只需男配另外成家就算,还是得喜欢上别人幸福过日子才行。她没有概念。反正系统没说,她只当是前者吧!毕竟结了婚就可能与自己的妻子产生感情,那就不是男配了。 远远的看到郝瑞然搭弓射箭,一旁的陈汐鼓掌叫好。李云浩那个傻缺也拿出了自己的弓箭,搭弓瞄准放了出去。 萧晓眼力非常好,离的老远依旧看的清楚。郝瑞然居然射中了一只白色的狐狸,没理身后的俩人,他下马将猎物捡起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晓晓默默的勒住缰绳,在心里思谋眼下的情况该当如何。 “殿下,您好厉害。”陈汐的声音充满了赞叹与爱慕“这狐狸皮可以给我吗?天凉了做出围脖漂亮又保暖。” 小姑娘娇柔的站在那里,好似秋日里绽放的含羞草,脉脉含情娇娇怯怯,仿佛你一伸手就会退回窝里的小兔子。 如此可爱可怜的小女孩,任谁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吧?尤其是正值青春期的大男孩,正是男子汉英雄主义爆棚的年纪。 “不行。” 听到郝瑞然冷冷的拒绝,晓晓瞬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恨铁不成钢。臭小子不知好歹,这可是穿越女主,跨时代的能量你无法想象,有她做你的贤内助,还愁不能青史留名吗。 陈汐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两步,弯弯的眼睛蓄上了水汽“我……手艺很好的,肯定给你做漂亮好看。” 快,赶快改口。女主都如此倒贴追你了,你赶快顺着杆子往上爬,答应啊! “不用。” 又是冰冷的俩字,旁观者都觉得他太无情狠心了。女孩眼中的珍珠滚落脸颊,刚想说什么,郝瑞然已经越过她翻身上马。眼看这家伙就要走,晓晓赶快上前。 “郝瑞然,你就送给汐儿怎么了?一条狐狸皮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虽然银狐难得,可你一大男人那么骚包干嘛,什么颜色的皮子还用不得了。 自以为神助攻的晓晓,话一出口就得到郝瑞然一个恶狠狠的瞪视。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不是也有嘛,不如把你的送给陈姑娘?” “我……”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阴阳怪气了?小气鬼,我送就我送。可人家女主要的是你的情意好不,我送了有什么用。 “汐儿,我家有白狐皮,回头我给你带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俩乌眼鸡一般的在对视,李云浩已经急不可待的开口安慰佳人。陈汐已经收了泪,红红的眼睛楚楚可怜。 “不用了。我……”她抬头瞧着郝瑞然的背影“我就是想给殿下帮忙,他不要就算了。” 这话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晓晓这个恶毒女配听了都在想怎么帮她达成所愿。李云浩这爱慕佳人的更是爱怜泛滥。 “那就算我寄放到你那儿,你做成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行。” 这家伙看着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没想到对女孩子挺细心,一再的帮她化解被拒绝的尴尬。 难道他就是需要拯救的男配?晓晓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再顾不上郝瑞然这个男主,转头仔细观察她的“任务目标”。 十七岁的李云浩五官端正,跟郝瑞然这样的美少年比有些不足,可他自幼习武身形修长,挺直的站着也是帅哥一枚。 这么多年都是宫中度过,上书房就四个女孩。除了她和陈汐,只剩郝瑞溪和今年十岁的郝瑞枫,总不能撮合他和二公主郝瑞枫吧?对方实在太小,她得有多禽兽才能那么做。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才明白人脉的重要性,早知道多认识几家闺秀才好。如今现去参加花会结识会不会有些晚? “啊!”她终于找到了任务目标,兴奋的在发散思维。冷不防被郝瑞然一把拽上了马。惊呼一声并未反抗,任他带着她策马狂奔。 头顶是他灼热的呼吸,耳边是狂风呼啸。这根本就不是回去的路,郝瑞然带着她越走越偏。 跑马场本就在宫外,不过为了方便也只一墙之隔。上林苑,平日里外人也根本不敢进入。这家伙本来就已经跑出了范围好远,如今这是要干嘛? “郝瑞然,你这是要去哪儿?” “吁……”他终于勒住缰绳,减速后很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后朝她伸出手“下来。” 他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不复之前冷凝的模样。晓晓借他胳膊翻身下马,在心里腹诽这家伙越大越深沉了,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俩人面对面站着,好一阵谁都没说话。晓晓被他看的发毛,忍不住先开口:“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出了多少任务了,养气的功夫居然不如一个原住民。她实在是不合格,给管理局丢脸了。 “李云浩喜欢陈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晓晓弄懵了。这还用你说嘛,我又不瞎看得到好不。 “所以呢?” “……所以你别往里掺和。” “我没掺和。”嘴快的说完,她含笑补充“放心,我不会坏你好事的。李云浩交给我,我帮你解决他。” “你……”郝瑞然控制不住的再次黑了脸“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啊!”女孩抬手拍他肩膀一下,忽然发现这家伙比她高出好多,她都快够不着拍他了。“放心,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我会帮你的。” 好像你也不用我帮,女主本来喜欢的就是你。这么多年都在吸引你的注意,只要你向前一步,你俩就牵手成功了。 不对,还是需要我帮的。毕竟皇子的婚姻得皇帝点头,皇帝那里我如今可是能说上话的。太子一言,比你管用。 “我……”郝瑞然咬着牙,胸膛剧烈的起伏。“少在那儿乱点鸳鸯谱,你又不是媒婆,那么八卦干嘛?” “你……我……我是帮你,好心当成驴肝肺。”臭小子,居然骂我。 “收起你多余的好心,我不需要。” 郝瑞然吼完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掉头就跑。晓晓也被他气的不轻,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跑的不比他慢。等他冷静下来,想去找她,女孩已经越过他很快没了踪影。 唉!少年暗暗叹气无语望天。这都什么事儿啊!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个,怎么就跟她吵起来了呢?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哄女孩子他没经验,上次争执还是七年前,不用他哄她自己就好了。 第34章 谁弱谁强 萧晓运着轻功飞奔,越过郝瑞然后心里的火气渐渐熄灭。毕竟她心理年龄在那儿放着,不会真的跟个高中生计较这点儿小事儿。 “驾……殿下趴着别动,搂紧了……” 远处荡起阵阵烟尘,嘈杂的喊声传入耳膜。若没有她那样的好眼力,如此尘土飞扬的环境又隔着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情况。 郝瑞宸的马被惊了?上林苑谁不认识太子殿下,哪个不长眼的敢惊他的马?当然,凡是都有意外。这匹号称训好的宝马此刻不也发疯一般夺命狂奔,那架势好像要谋杀它背上的主人。 丹田之气一瞬间提到极致,女孩纤细的身影如流星一般在上林苑划过,轻巧的落在了郝瑞宸身后。 “别动。” 听到她的声音,男孩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老天听到他的祈求,派姐姐来救他了。身后追赶而来救人的侍卫教练看到她,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这丫头从哪儿过来的?不管如何吧,有她上了太子殿下的马,总好过殿下一个人。摔下来好歹有个垫背的。 晓晓握紧缰绳,双腿将郝瑞宸控制住,免得他体力不支掉下去。真气灌与双臂狠狠的一拉,狂奔中的马儿嘶鸣一声抬起了前蹄。郝瑞宸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出溜,吓的他想要用力搂马脖子。姐姐在后头呢,他不能把她撞下去。 以晓晓的能力当然不会掉下去,她都不屑于用驯马的方法驯服它,而是采用了暴力强迫它停了下来。高速行动中,如此方法非常危险。被惯性甩落马下非死即伤,一般人都不会用。 马儿抬起前蹄的瞬间,她揪住郝瑞宸的双臂,轻飘飘的越到了地上。抬脚全力一踹,发狂的马儿那巨大的体型朝旁边倒去,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吁……” 身后响起阵阵勒马的动静,她旁若无人的将郝瑞宸靠着棵大树站好,伸手仔细的给他检查有没有受伤。 “呜……” “不许哭。” “哼……”小家伙闭上了嘴,但还是忍不住抽泣了一下。“姐姐,我好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哪儿那么容易死?别哭啊,男儿流血不流泪,别娘们唧唧的。” 之前跟着郝瑞宸的侍卫正好听到这句话,站在马儿旁一脸的哭笑不得。萧姑娘,也就你配说这话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汉子的娘们。 他眼睛瞅瞅那匹被踹死的马,不由自主的摇着他那颗大脑袋。您那是什么腿啊,虽说这马未成年吧,可要一脚踹死也不容易吧。就他所知,整个羽林卫也没几人有这能力。 其他人望着这一幕也都震惊的回不了神。听说过萧家姑娘的神勇,当年小小年纪就能御马如风,曾救过惊了马的大公主郝瑞溪。可眼前这一幕是否太厉害了些。那可是马啊,居然一脚给踹死了? 郝瑞宸惊惶的心在女孩动手动脚的检查中安定下来,大眼睛望着姐姐眨啊眨的,好似天上的星星。 “姐姐我没事,就是吓着了。” 萧晓站起身子,“马儿是怎么受惊的?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初学要循序渐进,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赶来的高全后怕不已,对这个训斥太子毫不留情的姑娘不敢有丝毫不满。姑奶奶啊,也就你了。训太子殿下跟训自己儿子似的,被训的那个还一脸服气,对着皇上也没这么温驯。 “没有。我都骑的不快,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忽然发疯了。” 这孩子从来没骗过她,闻言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教练。男人赶快行了一礼恭敬回到:“殿下所言不假。速度的确不快,卑职也不知是何原因,这马忽然之间就发疯狂奔。” 晓晓转头将目光移向那匹倒地的马,它刚才还在抽搐,眼下已经一动不动。马都死了,想要追查原因唯有解剖一途,且不一定有结果。她懒得血次呼啦的追寻,左不过太子作为靶机又被算计了,至于是谁算计的,她懒得知道。 时间飞快,她在这任务中停留太久,心里越来越焦躁。跟任务无关的事儿还是少管。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让李云浩那个白目的大傻瓜放弃女主。 一行人原路返回,郝瑞宸跟着她去了慈寿宫。 此事她不管不代表皇帝不关心,这位父亲对于这个发妻留下的孩子还是挺在乎的。众多儿子,这是唯一一个养在他跟前的,与别人不可同日而语。听说内务府的将马儿解剖了,可惜一无所获。 皇帝气的连最喜欢的镇纸都摔了,结果只得到进贡方,也就是突厥使者的隐隐嘲笑和奚落。 “中土的孩子也太娇弱了,我们突厥儿女,马背上吃住也从未见谁出过事。” 皇帝差点被气吐血。给初学的孩子送如此烈马,明明是马儿发疯,你们居然在这说我们太弱的风凉话,老子真想下令将你们全砍了,看你们还说不说中土儿女太弱的风凉话? 晓晓得到这消息时,正在慈寿宫用晚膳。听完侍从的回报,太后她老人家暗叹一声将一块儿红烧肉放进了口中。 “不行。”晓晓惊呼着,可惜已经晚了。“姨婆,您的消渴症越来越严重了,这些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不能再吃。”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活的还有什么意思。我都三天没吃肉了,我就要吃肉。大夫就是夸大其词,吃完了我去散散步就没事了。” 晓晓无奈的摇头。这人老了怎么跟老小孩似的,对吃的特别执着。偏她得了这么个不能吃的病,皇帝还让她监督着,这简直是太要命了。 这位是太后,她一无权无势的小姑娘怎么监督?用嘴?关键她也得听。 郝瑞然兄弟俩也无奈的想笑,祖母自得了消渴症,跟晓晓猫逮老鼠一般你来我往的躲避。晓晓不敢硬管,看她不舒服还得想尽办法配一些日常用药泡茶。 姐姐你好难。郝瑞宸望一眼他最爱的姐姐,决定要帮她的忙。伸出筷子夹了两块红烧肉,小仓鼠一般大嚼一气,然后又夹两块到自己碗里。还有四块,我一定吃的完。 郝瑞然发现了弟弟的意图,不屑的翻个白眼后也跟着夹那一盘红烧肉,转眼间这盘老太太最爱的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就见了底。等她再去夹的时候一下捞了个空。 嗯?这是什么情况。慈寿宫的膳食虽说不铺张,但也没到如此紧张的地步吧?四个人十多个菜,居然能见了盘子底? 余光瞥见俩孙儿的碗,她瞬间明白了。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俩孩子为了她的健康,居然做出如此幼稚又暖心的事儿。 筷子转个方向去夹那盘鱿鱼,晓晓这个管家婆没说什么,她的好孙孙已经飞快咽下口中的红烧肉开口。 “祖母,那个菜心很好吃的。” “那你怎么不吃?”老太太逗孩子逗的不亦乐乎。 “我在吃肉啊,吃完了就要吃了。”仿佛怕她不信,郝瑞宸抬手夹了一筷子白灼菜心,放嘴里大嚼。“真的很好吃。” 郝瑞然不屑的撇嘴,可又忍不住的跟着照做。目光四处游移,暗暗偷觊晓晓的脸色。 “哈哈……”太后被俩孙儿的孝顺行为逗得开怀不已。夹了一筷子菜心细嚼慢咽。“好了,祖母吃菜,你俩别把自己给撑着。” 郝瑞宸长长的叹口气,瞬间将筷子放到了桌上。“我好饱。” 膝下承欢,老太后为孙儿的行为欣慰极了。郝瑞然是养在她这里的,这么多年跟她亲的很,跟其他几个不可同日而语。后来又多了郝瑞宸,这孩子虽说是养在皇帝膝下的,可白日里几乎都跟着晓晓,也是经常的混在慈寿宫。 好啊!好。当年宫中步步惊心,只想给自己图谋一片生机,没想到有如今这番儿孙真心孝敬承欢膝下的时刻。 终于劝下一回,饭桌撤下后侍从给太后上了晓晓专门给她配的消渴茶。是用麦冬、玉竹、玉米须等配制而成,非常适合消渴症饮用。 太后喝了一口,瞧着晓晓满是笑意“这回配的这个味道不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加了什么东西啊?” “玉米须,我特意让人从岭南带来的。今年在皇庄种了一些,再过几天就可以采了。” “何为玉米须?是一种草吗?” “不是,是一种耐寒耐旱农作物身上长出来的胡须一样的东西。具有利尿泻热、平胆利肝的功效。” “耐寒耐旱的农作物,哀家怎么没见过?” “我知道,我知道。”郝瑞宸举手发言,跑到祖母跟前撒娇“是从海外引进的,产量比五谷要高,可以养活更多的百姓。” “是嘛。”老太后伸手将孙儿搂进怀里“宸儿懂这么多呢,不愧是国之储君,一心记挂着百姓。” 郝瑞宸呵呵笑着,转头望向晓晓:“都是姐姐教的。她上次去给祖母找玉米须,我非要跟着,父皇被我磨得没办法才同意的。祖母喝的玉米须有我亲自采的,我还看到玉米是什么样儿了呢。” 居然是作为储君的孙子亲自采的,老太后这下更高兴。搂着孩子亲也亲不够。 晓晓喝了口茶,转身出了正殿。郝瑞然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嘴唇蠕动了几次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 “你……” 俩人居然同时开口,一瞬后全都停住。晓晓笑笑,“你先说。” “你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今天……” “今天什么?……哦!我早忘了。”女孩不在意的挥挥手“晚安,我先回房。” 干嘛这么早?这话他没问出口。女孩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让他一股股无名火直往起升,想压都压不住。 郝瑞宸出来时他在后院练剑,一道道寒光闪烁,凌厉的姿势仿佛要把一切搅为粉末。 第35章 球场发威 隔日,突厥使者提议跟大周王朝来一场马球比赛。皇帝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好答应。这些家伙们一个个虎背熊腰非常结实,又是自小马背上长大的,他实在是担心自己这方输了太难看。 “这是想干嘛?先是送一匹会发疯的马给你,还说什么中土男人太弱的风凉话。如今又要打马球,这些人是亮肌肉来了吗?” 晓晓也准备去参加,一大早让侍女们围着她换了合适的衣裳。上场的是御林军里挑选的好手,带队的则是马球打的非常棒的郝瑞然。师弟上场,还是跟异族比赛,事关国威和个人荣辱她肯定关心。 郝瑞然已经先一步去马场做准备,郝瑞宸闻言冷哼“这些草原蛮子,一天天的就会野蛮的挑衅。” 太子殿下如此说,晓晓也明白了。这些人明摆着是试探啊,试探大周的实力和王朝的底线。他们好一一评估,做出适当的外交策略。 “告诉你五哥,让他好好打。敢打输了提头来见。” “五哥也憋着一口气呢,肯定能打赢。” 马球场,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旌旗猎猎,鼓声阵阵。晓晓的座位在太子旁边,这殊荣曾让郝瑞溪咬断了银牙。也曾在皇帝面前撒娇卖乖,可惜只是一时窝在父皇怀里,正式场合一样得退回原位。 “我才是你姐姐,你到底懂不懂远近亲疏?” “我就喜欢晓晓姐姐,离她远了我难受。” 当时还只有三岁的小太子说的斩钉截铁,面对宪和公主丝毫不让。结果,郝瑞溪便宜没捞着,反而被皇帝训斥一通。说她不懂规矩,不爱幼弟。还被罚了抄书,里子面子全没啦。 自那之后,表姐妹本来已经缓和的关系再度降到冰点。如今已经到了视对方如无物的境地。任萧贵妃劝了多少,女儿依旧对这个表姐嫉妒到愤恨,说什么都不理她。 没瞅到郝瑞溪,晓晓还有些奇怪。以往都会给她大白眼的,今儿怎么舍得放过这机会? “公主去看王公子了。” 不用她问,消息灵通的高全已经开口给她解惑。哦,原来是追情郎了,难怪不在呢。 “要去看五哥吗?” “不用了,咱就在这儿等着。” 这种场合,身份越高来的越晚。他们到了好几分钟,皇帝才姗姗到来。双方球员骑着马已经做好了准备,皇帝坐定大家行礼后,一声锣响球赛正式开始。 双方人马出场,开始了你争我夺的激烈比赛。对方的领队是突厥的王子,这家伙是阏氏所生,听说很可能是下一任可汗。就是因为他的身份,皇帝才派了郝瑞然出战。 人高马大的王子一马当先,身后惹眼的红披风迎风飞扬,骚包的让人想痛扁他一顿。 晓晓在心里默念:郝瑞然,郝瑞然别再藏着掖着,给我将他打趴下,狠狠挫挫这家伙的锐气。 随着比赛的进行,她激动的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方进一球,看台上的突厥使臣疯狂鼓掌,那嚣张的模样真是很欠打。看的晓晓手痒的不行。 第二场开始,郝瑞然依旧被突厥王子牢牢压制着。而他们的四号球员则依旧施行之前的战术,靠着手臂的力量用球杆干扰他们的球员。 晓晓的目光定在对方四号球员上,这家伙手臂结实无比,与他的球杆相碰都讨不到便宜,刚才一个球员就被他的球杆给敲折了手中的杆子。 这家伙练得什么功夫,将力量基于一点,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你那匹汗血宝马牵来了吗?” “没。姐姐要吗,我让人去牵。” “快点儿。” “嗯。” 跟太子耳语完,她起身做上场的准备。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一群外族人如此嚣张,她看到了就不能忍。 很快,第二场结束,开始中场休息。郝瑞然过来喝口茶,迎着她的目光小声道:“对方四号太邪门了,我被阿史那都云困住无法脱身,这几个都不是四号的对手。再这么下去,光是阻拦我们都突破不了。” “我去。” “有把握吗?” “放心。等会儿你只管看着那什么阿史那都云,其他的交给我。” 飞快的换了衣服,晓晓骑着侍从牵来的马上了场。对方策略不变,她一出手就遭遇四号球杆的袭击。 来得好。晓晓暗道一声。三分归元气运于杆上,木质的杆子瞬间坚如精钢。将力量集中于一点,两杆相撞的瞬间对方半截木杆飞了出去。 四号惊呆了,晓晓已经挥动杆子将球传给了自己一方的二号,他犹自没反应过来。 如今的马球,双方身体不可互碰,球杆也不可与对方身体或者坐骑互碰,否则皆视为犯规,得分会被取消。但杆子是可以和对方的杆子抢球的,对方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一再的敲折他们队员的杆子。利用他们更换工具的瞬间得分。 如此卑鄙无耻的招数都使得出来,这什么阿史那都云绝不是善茬。居然利用从未出现过的情况钻比赛漏洞。 二号进球,扳回一分。看台上的众人欢呼如云,好多都激动的站了起来,比平日里自己打更加充满了激情。 阿史那都云回头,鹰一般锐利的眼眸望向四号。四号已经更换了球杆,迎着王子的目光默默摇了摇头。 晓晓出手,对方四号这个秘密武器再无用武之地。在第三次被她打断球杆后,这家伙再不敢跟她硬碰硬。 伴随着看台上的欢呼声,晓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接二连三的给队员创造进球机会,到终场结束比分已经从之前的零比二,变成了十三比二。 也就是说,自她上场,对方再未进一球。看台上的皇帝都激动的差点跟别人一样站起来。他最近被突厥使臣弄的不胜其烦,这些家伙纯粹是找事来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样不比,说没用。整天就惦记这些舞刀弄枪骑马射箭的东西。 比赛结束了,晓晓潇洒的下马给郝瑞然竖个大拇指,师弟可以的,将阿史那都云牢牢的困在他的范围内,她这才得以尽情发挥。阿史那都云功夫不弱,若不是在球场不得尽情发挥,郝瑞然估计不是这大块头的对手。 输了,这大块头下马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如同此刻忽然变色的天气。跟在他身后的四号望着晓晓也是满脸愤恨,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咱们正式比一场。” 四号将自己的坐骑交给同伴,对着她忍不住叫嚣。晓晓冷哼一声,完全没将他那人猿泰山一般的体型放在眼里。 “此事得向皇帝陛下请示。” “请什么?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别仗着一点儿巧劲儿耍了滑就得意忘形,我们突厥的勇士不是你个豆芽菜可以战胜的。” 突厥王子望着这个身形纤细面容甜美的女孩也是一脸惊疑。四号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他师兄的能力居然输给了这样一个中土小姑娘,这让他实在是不解也不服。 难道中土人真会什么妖法?这样的问题已提出来就被他自己推翻。真要是会妖法,也就不会年年修筑长城防范他们这些游牧民族了。肯定什么巧劲儿,他们不知道而已。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这个跟比赛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得知道自己刚才输在了谁手上。” “萧云漪。” “敢问你跟萧霂将军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 阿史那都云抬手抱拳“果然将门虎女,不愧是萧家人。” 晓晓也回他一礼:“承让,承让。” “陛下。萧将军之女小小年纪令人钦佩,小王恳请陛下允许让小王跟她过几招。” 这回皇帝无法回避了,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台下的萧晓。而一旁的萧贵妃则一脸紧张,凑近皇帝轻声说了什么。 “此事恐怕不妥。萧晓只是个小姑娘,怎会是王子对手。王子若真想比试,不如朕叫几个大内侍卫来跟你过过招。” “不用侍卫,我就要跟她比。”四号说着话,已经不再顾忌两国礼仪邦交,甚至连江湖道义,男人脸面都不管直接朝晓晓发起了攻击。 来的好。既然已经动了手,不给足你教训你又怎么知道怕。晓晓对此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他威猛的拳头,身形灵活的朝场中飘去,带着男子离开了人群。 “你别跑,接我一拳。” 谁要跑了,我是怕你伤及无辜好不好。到了开阔地,晓晓不再闪避,迎着他刚猛的拳头伸出了纤细的胳膊。 他俩在一起,正可谓是金刚对萝莉,柔韧的柳枝迎上了狂暴的猩猩。这明显的差距让观众们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郝瑞宸惊的从看台上往下走,他要招呼侍卫去救姐姐,不能看那个大猩猩如此欺负她。 郝瑞然也紧张,可他自小跟着晓晓习武,对她的能力有一定了解。虽担心的白了脸,依旧一把拉住了郝瑞宸。 “别急。” “可是姐姐……” “做好准备以备万一,但……” 第36章 误会了 兄弟俩说话的功夫,场中的晓晓已经手腕翻飞错开了对方的拳头。她改拳为爪,反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惊呼都没出来,众人已经看到了他胳膊的骨头。 妈呀,这是拿他胳膊当球杆掰嘛。鲜血淋漓,白骨透肉,男子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迎着她冰冷的眼眸硬是忍着没吭声。 随即右腿左手同时挥出,上头紧锁喉头,下面猛踹双腿。那凌厉的攻势配合他狰狞的面容,好似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 晓晓身形互动,落叶一般舞动了起来。他手脚的攻击全落了空,男人又急又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改变招式再次攻击。 晓晓这回不再出手,轻巧的身影笼罩在他的攻击中,好似秋风中的落叶,任你狂风呼啸,也不能伤她分毫。 女孩再一次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男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孬种,只一味的躲避算什么男子汉。有本事就与我真刀真枪打上一架。” “呵呵……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再说,我一出手就掰断了你胳膊,你觉得自己有几条胳膊腿任我这么收拾?毕竟来者是客,我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她这口气将本就暴怒的男子更气的如疯如狂“来来来,你若再能掰断某一条胳膊腿,某今儿……拜你为师。” “拜师就算了,我不收徒弟。”萧晓话语凉凉,完全不管对方被她激的如花抓狂“可你毕竟是突厥使臣,把你打废了不会影响两方邦交吧?” 不远处的阿史那都云作为旁观者看到更加清楚,师兄虽然厉害,可这小姑娘更加不简单。在他狂风暴雨的攻击中游刃有余,片叶不沾身。光这份从容潇洒就不可小觑。 他正想劝师兄罢手算了,四号已经被晓晓的大口气彻底气疯了。左手再次出招“你还是先将我打趴下再说吧。”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想给这帮野蛮人点儿教训,可无端打废人家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如今是他自己要求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女孩这回没再用轻功躲避,嘴唇微翘,双手飞快的迎了上去。右腿化解他下盘的攻击,俩手毫不留情的又是“咔嚓”一声。 男子踉跄一下勉强稳住身形,双目瞪的比铜铃还大,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晓晓翩然摊摊手:“你要求的,我满足你了。” 看台上的大周国民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爆发了热烈的欢呼。拱化帝和贵妃也是喜形于色,不过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国风度还是要保持的。 明黄色的手臂往下压,众人的呼喊声渐渐落下。他假惺惺的让人宣御医,让侍卫抬着这双臂被废的男子回宾馆。 阿史那都云望着晓晓的目光十分复杂,将师兄安顿到担架上,他过来冲晓晓一抱拳开口道。 “萧姑娘果然好身手,小王佩服。” 晓晓正跟郝瑞宸说话,闻言礼貌的抬起头说了句不着四六的话:“好说,好说。” “明晚贵国皇帝陛下要给我们举行晚宴,不知姑娘可会参加?” “……也许吧。” “那我在上林苑恭候姑娘大驾。” 这家伙说完就走,晓晓懵逼在了原地。我没答应去吧,你这家伙怎么自说自话? 郝瑞宸倒是非常高兴,姐姐不喜欢凑热闹,一般宴会都不去。这回可以跟姐姐坐一起了。 “姐姐,明晚去上林苑,你换件利索的衣裳。那帮子蛮夷估计又要比射猎,你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看这帮臭野蛮人还敢不敢寻衅。” 晓晓一心惦记她的任务,做这些纯属捎带。不过今天她打败了突厥的队伍,又将那个最厉害的废了双臂,薛清岩对她倒是比以往热切的多。 将这些人的目光从女主身上剥离,这也算意外之喜。她转头望向一旁的薛清岩笑笑答应了晚上的邀约。 回程路上,郝瑞然默默无语,置身事外的在凝神沉思。马车忽的剧烈摇晃一下,他毫无防备的身体一偏朝对面摔去。 男孩反应迅速,双手伸出撑住对面车厢壁,避免了与女孩身体撞到一起的疼痛与尴尬。 可尽管这样,俩人还是好像拥抱到了一起。晓晓神经粗的还不觉得什么,郝瑞然却是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红了脸庞。 “奴才该死,没躲开路上的大石。”没等他俩发问,外头已经传来赶车太监的声音。 晓晓推推身上的郝瑞然“没事了,快坐好。” 一旁的太子殿下伸手去扶他五哥:“幸好五哥你身手利索,否则非撞的流鼻血不可。” 他这厢话音刚落,他五哥那边就见了红。晓晓笑骂一句“乌鸦嘴”,随即拿出自己的手绢捂在了郝瑞然的鼻子上。 “扬起脑袋,用嘴呼吸。” 女孩可爱的小脸近在眼前,大眼睛里满是担心。嫣红的嘴唇好似要……不能再想,不然这鼻血是止不住了。 郝瑞然闭上眼睛,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跳。晓晓根本没发现他那千回百转的心思,伸手轻轻的按压他面部穴位止血,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他光滑的肌肤,让他努力压制的心跳又失了秩序。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一直都不吭声?” “阿史那都云到底所为何来?” 晓晓转头瞅郝瑞宸,太子殿下想了想说:“突厥老汗王生了病,这家伙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他这回如此挑衅试探我们的底线,会不会是要打仗啊?” “他是突厥的左翼阐王,管一地百姓生死。去年突厥发生了雪灾,所幸不算太严重。今年这么试探,是有什么打算吧。” 晓晓话一出口,得到这兄弟俩一致认同。太子气的冷哼,“那我们该怎么办?” 晓晓转头看郝瑞然,这家伙接过手绢,自己捂着鼻子。闻言摇摇头:“这不是我们可以做决定的,要看父皇的意思。” 边境摩擦一直都有,否则她老子也不会一直留在了边防。晓晓对此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不过这得是对方安分的前提下,他们若还敢如此嚣张,她可不惯着这些人。 “那你还想什么,等皇上安排就好了嘛。” 郝瑞然没吭声,郝瑞宸已经无奈的说:“姐姐,父皇会考这些的。我们什么都不想,等被问到该怎么办?” “你也会被问这些吗?”这可是外交大事,郝瑞然的年纪考虑还说得过去,你个小豆丁未免太早了吧? “他是太子。”因为晓晓的关系,郝瑞然跟这个金尊玉贵的太子弟弟关系极好。说话亲近没有与其他弟兄那种生分客套。 郝瑞宸迎着晓晓的目光点点头,非常同意五哥的言论。他是太子,接受的教育都与众兄弟不同。 晓晓伸手摸摸太子殿下的脑袋,在她心里从未将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国之储君。当然,这首先是郝瑞宸在她面前从未摆过太子的谱。 “好辛苦。才一二年级而已,居然要想如此高深的问题。” “什么一二年级?”郝瑞宸问出口,郝瑞然也在看她。 “没……”她傻笑一下,“我胡说的。” 兄弟俩无奈摇头,目光一模一样充满了纵容。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失,幸好她功夫够高,又有贵妃、太后护着,一般人伤不了。否则,就她这简单的思维,还不知道要栽多少坑。 ———— 隔日傍晚,晓晓跟这兄弟俩一起到的上林苑。开阔地已经燃起篝火,旁边教坊司的人已经试好了音,在演奏欢快激烈的曲目《赛马》。 “郡主,听说您马术也非常好,不如我们约个时间比试一下如何?” 阿史那都云穿着件适合骑马的长袍,脑袋上梳着好几条小辫子,五官较之中土人更加深邃刚毅,黑红的脸庞是蓬勃的生命力。 “你师兄没什么大碍吧?” 萧晓不答反问。既表达了自己的问候也适时提醒他之前比赛的结果。你师兄输得那么惨,你就别非要自取其辱。 阿史那都云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快的让人捕捉不到。随即这粗犷的汉子发出爽朗的大笑,好似见到久别的好友一般开心。 “骨折了,御医说他双臂已废,以后再无法正常使用。” “那真是太抱歉了。” “是他自不量力,此事与郡主无关。”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我以为你约我比赛是怀恨在心,想趁机报仇。” “……怎么会。中土有一句话说的好,愿赌服输。我们突厥男儿没那么小气。只不知中土人可有胆量接受我的挑战?” “当然。” “那我们约定明天上林苑见。” 居然又掉坑了,晓晓对此表示无所谓。既然你非要找不自在,姐姐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话的功夫,皇帝带着一帮大臣来了。众人依次入席,美酒佳肴早已备好,突厥小王子端着酒杯朝晓晓遥遥敬酒,随即一饮而尽。 晓晓也跟着一干到底,随即对方又是一杯,晓晓不甘示弱的跟着一饮而尽。郝瑞然伸手想阻拦,被她用手拍开。 “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我出生在牧民的家里……” 嘹亮的曲调响起,众人的目光全被场中高歌的陈汐吸引了目光。这首带着浓郁草原特色的歌曲,让突厥的男儿一个个心生向往,纷纷想起了远离的家乡。 “呜……” 歌声到一个段落,晓晓居然运出了陈厚的嗓音开始吟唱蒙古长调。低沉厚重的声音让人怀疑这真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发出的吗。 陈汐被压制的无法继续,望着晓晓的目光复杂到无法言说。郝瑞然拍一下脑门,头疼的扶额。 臭丫头,肯定是喝多了。只是你干嘛要跟陈汐对着干,往日不是挺让着她的吗? 目光在她和那个阿史那都云之间来回转,他忽然了悟了什么一样变了脸。 第37章 和亲 萧晓的音调比之陈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气功大成,空旷、低沉而悠远的嗓音连绵不绝,一瞬间仿佛将人带到了辽阔的草原。 中土人士感受还不算深,一众草原使者已经如痴如狂的在扭动自己的身体,围着篝火转圈跳舞。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雄浑的嗓音,让人不敢相信出自一个甜美的小姑娘之口。跟这个比起来,刚才的草原歌《蒙古人》简直纤细柔和的好像走错了舞台。 阿史那都云猛灌了一口烈酒,撩起袍摆扭动身体。他年纪也不大,只是草原民族普遍比汉人身材高大魁梧,跳起舞来热情奔放。一双如同暗夜中星子一般的明眸一瞬不瞬盯着那个唱歌的女孩,里头流淌的火焰仿佛要将人融化。 郝瑞然脸色铁青,好想过去将这丫头的嘴给堵住,又恨不得将那□□裸的目光隔绝。望了台上的皇帝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做。 晓晓喝多了,比电线杆还粗的神经根本感知不到这些。终于将众人的目光从女主身上拉回,她心神放松的放声高歌。酒精让人兴奋的好似没了二两重,清风从脸颊旁吹过,篝火热烈的燃烧,身体轻飘飘的好似已经在半空。 终于,歌声落幕。随着低沉的尾音,众人扭动的身形也停了下来。晓晓一屁股坐回了位子,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阿史那都云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蓝色的哈达,弯着腰一步步朝皇帝而去。 双手捧哈达,弯腰与肩平。平行向前,献与尊贵的皇帝陛下。皇帝之前已经了解过突厥的习俗,明白这代表什么。是以非常尊重的站了起来,同样微微弯腰,双手接过对方的赠与。 突厥的哈达分为五色,其中蓝色象征蓝天,代表和平、智慧、健康、永恒。阿史那都云此举已经说明了诚意,大周上至帝王下至官员全都露出轻松和蔼的笑。 “突厥愿与大周永结秦晋之好,联姻永固。望皇帝陛下成全。” 这话一出口,顿时鸦雀无声。一堆人的下巴掉在地上捡不起来。王子不是不屑和亲的手段嘛,这怎么忽然改了主意?拱化帝也石化成了雕像,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休想。大漠塞外苦寒之地,居然也敢妄想我大周的公主。简直恬不知耻……” “宪和……” “溪儿……” 皇帝和萧贵妃同时出声,郝瑞溪犹自气冲冲的瞪着阿史那都云。大狗熊,姑奶奶是你能肖想的吗?不怪她对号入座,实在是皇室女子适龄的就她一个。 拱化帝正想措辞回应对方的求婚,结果被骂成狗熊的阿史那都云不屑的瞅了郝瑞溪一眼,随即指着趴在桌子上扮尸体的晓晓。 “小王要求娶的颍川郡主萧云漪,望皇帝陛下成全。” 皇帝这回更懵逼,没等他反应过来,萧云旛已经噌的一下走了过来:“我妹妹才不会嫁你。” “萧云旛……” 跟郝瑞溪一样,一开口就被警告。迎着皇帝和他姑姑嗔怒的脸,这家伙一丝不退。开玩笑,舍不得你女儿,就可以把我妹妹嫁到那蛮荒的草原去嘛。 太子和郝瑞然慢了一步没来得及开口,可望着这位贸然求亲的王子也是一脸不忿。尤其是郝瑞然,双拳青筋暴起,深沉的眼眸怒火满溢,已是愤怒到极致。 阿史那都云大概没想到自己居然接连被拒,一时间脸色非常不好。“自汉唐一来,用和亲的联姻方式稳固邦交就是惯例。皇帝陛下如此……” 他话没说完,可那蕴含的威胁意味已经非常明了。拱化帝一位姑姑是嫁与突厥的,这一点子姻亲关系在之前大周与瓦剌交战中有没有发挥作用不知道,不过突厥的确没趁火打劫。 打仗打的是银子,国库连年征战已经快吃不消,一旦发生什么天灾连救济的能力都没有,他之前就对联姻非常动心,不过人家不求亲,他也不好厚脸皮自己将公主送去不是。眼下递来了橄榄枝,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此事再议,王子不用急。婚姻乃是大事,不可儿戏。” 拱化帝先用言语拖着,这么大的事儿还需朝上讨论。而且这家伙要的不止是联姻,他是指明了要谁。不是随便找个皇室宗亲就能糊弄过去的。萧霂对这闺女有多宝贝他心知肚明,还有他几个儿子、贵妃、太后,不能完全罔顾他们的意愿。 阿史那都云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萧晓,含笑给皇帝行了一礼退下。 因为这插曲,后面的众人皆神思不属,一个个应付的走完了过场,这场接待外宾的篝火晚会也落了幕。 晓晓早醉的人事不知,被萧云旛抱上马车时依旧小猪一样睡的香甜,根本不知她差点被当成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臭丫头,惹了事就睡觉,也不说捅了多大的篓子。” 郝瑞然也已经恢复正常,望着这丫头满眼无奈。今儿她到底是发什么疯,难不成真的喜欢那什么阿史那都云? 为什么啊?那家伙虽长得不难看,可壮的跟狗熊一样,到底有什么好的?可不是这原因,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都不知道她会唱歌,而且能发出那么雄浑嘹亮的音调。 大周崇尚的是低吟浅唱,婉转悦耳,今晚这雄浑的曲调完全是草原人的爱好。若不是喜欢阿史那都云……不,不会的。他们今天才见第一面,怎么可能就看上他了? “这臭丫头是不是看上那个什么王子了?今儿这歌明显是唱给他听,吸引他的注意力啊!” 连萧云旛都这么说,郝瑞然更觉得浑身冰凉了。阿史那都云望着晓晓的目光充满了对异性的好奇与好感,听说之前有朝臣提议过和亲被他婉转的拒绝了,如今忽然改变主意,除了喜欢上这个傻姑娘了不会有别的原因。 他一锤砸向了车厢,镇的车子都摇晃了一下。萧云旛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 郝瑞然无奈更无语,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你能看出来阿史那都云和你妹妹之间的火花,你就看不出我为何情绪失控吗? 他不说话,萧云旛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五皇子平日里就不是个多言的,也就对着他妹妹才能多说几句。 俩人陪着睡得无知无觉幸福无比的臭丫头,车厢里寂静无言,只闻外头车轮的滚动声。 上书房这些年,他这懒妹妹就没写过一次寒暑假作业,每次都是这位淡然不多话的皇子殿下代替。他临的她的字体没有被教授们发现过一次破绽。她上课睡觉,他帮着打掩护,她不会写诗,他教了一番后干脆代笔。她每次有什么古灵精怪的念头,他从没有反对过。 忽然,萧云旛抬头瞅了对面一眼。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郝瑞然正犯愁,根本没发现他的小宇宙。再说这事他根本没想遮掩,连太后都拿他俩打趣过,而他从未反驳,也就这神经大条的兄妹从未当回事。 这俩满腹思量,当事人的晓晓一无所知,被人抬进慈寿宫还在呼呼大睡。太后娘娘都难免念叨了两句,这才从郝瑞然口中听闻了晚上发生的事情。 “什么?你说那突厥王子求娶晓丫头?” “是。父皇说要再议。祖母……突厥塞外大漠,几十里都无人烟。环境那么恶劣……” “那突厥王子可是点名要晓晓?” “是。” 老太后靠着迎枕暗暗叹息,眼皮耷拉下遮住浑浊的眼眸。此事难哪,他不想晓晓去和亲,她其实也舍不得这个自小陪伴她的小姑娘。 可两国邦交非同小可,牺牲一个女子就可获得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边境和平,这诱惑不可谓不大。大周这些年都在跟瓦剌开战,敌人被打趴下了,他们也没多好。国库空虚,实在经不起再次的大战。 “你是男子,不该沉溺儿女情长。两国和平,此乃百姓幸事,国家幸事。” “……”仿佛没料到平日里疼爱他们的祖母会说出这话,郝瑞然噌的一下站起来“太平若需红颜定,将军何须守边疆。若是镇国公知道,自己半生戎马,最后却还需女儿远走漠北和亲,该是什么反应。” 他声音平稳,无一丝愤怒。可这话的分量却让老太后瞬间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眸锐利的盯着这个她养大的孙儿。 郝瑞然迎着祖母一丝不退,顾不上维持平日里乖巧淡然的人设。她的话语在皇帝那里是非常有分量的。如果她也赞成牺牲晓晓,那……他心爱的姑娘该怎么办? 祖孙二人隔空对视,老太后第一次发现这个温和的孙子居然有如此威仪,目光坚定,对着她这个祖母丝毫不让。 “呵……”老人轻笑一下,又软软的靠回了迎枕上“老了,孩子们的事儿我也不参合了。” “求祖母帮帮晓晓。” 少年面对太后噗通跪倒,恳求的话语说的万分真挚。好似之前那傲骨不弯,强硬不让的人不是他一样。 大丈夫能屈能伸,该硬时一步不让,该软时也毫不拘泥。这孩子是个搞政治的好苗子。以后若能真心辅佐宸儿,兄弟俩齐心协力,大周摆脱异族威胁也许指日可待。 “此事还是得看你父皇。” “是,孙儿明白。” 郝瑞然恭敬的给祖母行礼后退下,只要她不加砝码,此事转圜的余地就更大一些。 第38章 解决 晓晓一夜好眠,翌日一早恢复意识才开始抱着脑袋哀嚎。天哪,喝断片了。脑瓜子痛的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昨晚她也就喝了三五杯吧? 不行,不行,这身体的酒量也过于差了,看来下回再想装豪气干云,得使出绝技才行。 “姑娘醒了,厨房熬的醒酒汤,姑娘喝点儿吧。”家里的丫头还是习惯叫她姑娘,至于那个郡主的封号,别人不跟她显摆身份,她也懒得提起。 接过冬雪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我昨晚没做什么不合适的事儿吧?” “阿史那都云王子昨晚向陛下求亲了……”迎着主子迷茫的目光,她叹口气说出了口“他求娶的是您。陛下说要再议,二公子气的眼睛都红了,两位殿下也都急的很。” “……阿史那都云要求娶我?” 冬雪非常肯定的点头,晓晓嘴角抽搐,冷笑连连。这可有意思了啊!她只不过想减少几个男配,哪成想居然把自己赔进去了。 “给我更衣。” 换了衣裳,洗漱完先去给太后请安。老太太压根没提这事,她也闭着嘴当哑巴。 等用了早膳出来,郝瑞然才问:“你打算怎么办?”少年语气平平,可紧握着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什么怎么办?”抬头望着天,脑袋犹自一抽一抽的痛“哦,阿史那都云的事儿吧。放心,我有办法让他自己打消这念头。” “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 望着女孩的背影,郝瑞然哭笑不得。臭丫头,枉我一晚没睡在替你担心。看你这样是一点儿没当回事。 今儿上书房休沐,她去了趟太医院后绕道去了翊坤宫。她也算翊坤宫的常客,不用通报就可进入的主儿。至于跟阿史那都云约定的比试,早被她忘到了后脑勺。 “母妃,我说了我不要,你别逼我了。”离着正殿老远就听到她表哥四皇子郝瑞毅的喊声,她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不要,不要。这都说了多少了,你还是不要。那你告诉我,你要谁?” 她姑姑一贯的温柔平和也不见了,语气又冲又急。郝瑞毅今年十七,该到了娶亲的年纪,宫外的府邸已经建好,只等主人入住。可他从去年挑到今年婚事都没定下来,难怪她姑姑着急。 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代婚姻是非常重要的,成婚与否是衡量一个人是大人还是孩子的关键。 “我……我……”郝瑞毅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个屁来。 只听贵妃娘娘叹息一声,声音压的极低。若不是晓晓的好耳力,一般人是听不了墙角拉。 “兵部尚书之女贤惠端庄,绝不会委屈了你。……母妃知道你喜欢陈汐,可以让她做侧妃不是嘛,你又何必非得浪费一个贤内助的位子。” “有太子在,我左不过就是个闲散王爷,要贤内助有什么用?” “你……”萧贵妃显然又被这个一心陷入恋爱的儿子给气着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怎么就闲散了,你自小所学允文允武什么不行,以后……有外家帮衬也好在朝堂立足。” “我是皇子,在朝堂做什么还需外家帮衬吗?我……儿子就要陈汐。她那么温柔聪慧,怎么能做妾呢。” 女主就是女主,晓晓暗赞一声。不声不响的就能捕获人心,让她的皇子表哥据理力争让她做大房。 只是,陈汐你到底什么意思?一边在那儿撩郝瑞然,一边又让郝瑞毅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对了,还有个李云浩、薛清岩、王承陵……妈耶,难不成这些全是男配吗? 一想起这个就让人头大,她加重步伐进了正殿。“姑姑,晓晓给您请安。” “快起来。”萧贵妃对着侄女满脸的笑,跟刚才怒火冲天的样子完全不同:“今儿怎么想起来姑姑这儿了?” “我想要出宫,求姑姑允许。” 自皇后薨逝,中宫之位就一直虚悬。内务都在她姑姑手里,想要出宫得她姑姑同意才行。 “又出宫要干嘛?昨晚的事儿我还没跟你说呢……” “我就是去解决这事儿的。”怕了她姑姑的长篇大论,晓晓赶快进入正题。明明在皇帝面前温婉又知趣,怎么对着他们几个立马变身更年期妇女? “你怎么解决?”萧贵妃显然很好奇。“你不会是真的看上那个异族王子了吧?不行啊,我跟你说……” 晓晓张了几次口都没成功,转头望着她表哥一脸求助。郝瑞毅耸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俩人没法挪窝,硬生生的听贵妃娘娘念叨了快半个时辰。等她打住唠叨,这俩都一副无语望天的模样。 “一个两个的不省心,你母亲就快回来了,到时你们俩就不归我管了。是不是嫌姑姑烦,姑姑还不是为你们好。” 晓晓拉住姑姑胳膊撒娇“我知道姑姑最好。这些年我父母不在,我跟二哥全靠姑姑照应。再说,不听话的是二哥,我可是很乖的呀!” 像小时候那样捏捏她的脸颊,萧贵妃无奈摇头:“那干嘛要招惹那个什么王子?弄成如今这样。我昨晚愁的一夜都没合眼,已经加急给你父亲送了家书说明情况。” “我……”我就是想抢陈汐风头,她再吸引几个男人,我的任务就没完了。“喝多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喝醉了。” “还敢说,以后都不许你碰酒。” “那出宫的令牌?” “早去早回,不许惹事。突厥那边本宫再去跟皇上说,你可别再横生枝节了。” “知道。” 她拿了令牌要走,她姑姑又喊了一句:“让你表哥陪你去,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不方便。” “不用了,我找郝瑞然陪我。” 萧贵妃无奈“这丫头……”她转头望着儿子“晓晓跟五皇子……” “……五弟很照顾她。” 做什么都找郝瑞然,还能怎么想。萧贵妃对此事乐见其成,所以从来没反对过,一直任由晓晓混在慈寿宫。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看来事情很可能朝着她的预期发展。 出了宫,郝瑞然才开口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拉着我就跑,什么都不说。 “微服私访。” 郝瑞然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她呵呵直笑。“这都跟谁学的?想跑出来玩直说就好,还要取这么个美名。” “管它什么名目呢,有的玩就行。”她掀开帘子,目光滴溜溜乱转,好似想找出街巷与往日的不同。“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吗?” “我每日跟你朝夕相对,你不知道的我又上哪儿知道去。” 这有些暧昧的话语被晓晓这神经大条的自动屏蔽,她转头将目光移向车门口,隔着帘子问秦逸。 “秦逸,你家主子不知道,你这经常出入市井的应该不会不知吧。” “……不知郡主想吃什么?前方不远有一家飘香居,听说味道不错。是家正宗的淮扬菜馆。店里独特的女儿红酒,香飘十里,闻之欲醉。” “那就去那什么飘香居,尝尝他们做的比之御厨怎么样。” “那肯定比不了。也就尝个新鲜。” 几人说着话,饭馆转瞬即到。小二将他们领上了二楼雅间,将菜谱放到俩人面前让他们点菜。 晓晓摆摆手,将这活儿交给了郝瑞然,她则推开临街的窗户,低着脑袋往下看。等郝瑞然点了菜,顺着她的目光好奇的问。 “你到底要找什么?”她虽说活泼,可绝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这么多年在宫里,除了她母亲回来两次她回府住了几天,一般在宫里都不怎么出门。按她自己的话说,有的吃有的玩,干嘛非要跑外头来。 “临街的窗口是事发最多的地点,劫富济贫、抱打不平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看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撞我枪口上。” “呵呵……”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古怪念头。天子脚下,哪来的什么不平事儿。就算有冤屈,人家也会去大理寺、督察院喊冤吧,哪有人跑大街上来的。 “那你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吧,看有没有一只傻兔子正好撞上来。” 他只是敷衍的话,晓晓却当真了。兴奋的回头跟他商量:“你说我们要是遇到一个皇亲国戚做坏事,以咱俩的身份能制服对方吗?” “看是什么样的皇亲国戚了。” “比如你皇叔。” 郝瑞然叹口气,他仨叔叔全被打发到了地方,京城根本就没皇叔好不好。还有,她怎么老是幻想皇亲做坏事,难道在她眼里,皇亲国戚都是坏人? “京城就一个堂叔,世袭的诚亲王。平日里口碑非常好,他应该不会做什么欺压良民的事情。” 晓晓不屑的撇嘴,给他个大白眼。那是在宫里好不好,面对着比他大的,他当然乖了。 “那若是官宦子弟呢,咱俩应该很轻松压制了吧。” 迎着她兴奋的目光点点头。这家伙眼睛都冒红光了,难不成今儿是有备而来,专门来逮谁的? 怀着这个疑问吃完饭,结果四下风平浪静,连吵架都没有。楼下卖馄饨的小吃摊发出阵阵香味,他还让秦逸去买了两碗。 晓晓吃的意兴阑珊,不论是饭馆的正宗淮扬菜,抑或楼下的小吃,都没有引起她的兴趣。 “你今儿到底来干嘛的?” “没什么。”女孩语气低落“走吧,回家。” 一路无言,到宫门口遇到了昨日求婚的阿史那都云。这位突厥王子对着他们彬彬有礼,汉人的礼节看来没白学。 “敢问郡主,我师兄的胳膊郡主是否真有办法恢复?” “是。”连客套话都懒得说,晓晓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你去陛下那收回求娶我的话,我帮你师兄将胳膊接好。虽说不如之前灵活,可并不耽误使用。日常简单的事情都是可以胜任的。” 郝瑞然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听闻被求婚的消息一点儿都不慌。让御医放饵,她等着收网。那今儿说什么抱打不平完全为好玩嘛? 阿史那都云呆愣着没及时回答,她摆摆手示意车子继续走“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你师兄的伤必须在三天内治疗,你的时间可不多。” 她潇洒的离去,阿史那都云望着马车静默不语,漆黑的眼眸暗潮翻涌。这丫头表面甜美豪爽,实则心狠手辣。对他师兄下手毫不留情,明明可以医治却闭口不言。若不是为了解除和亲的危机,她会眼看着师兄成废人吧? 黑寡妇、毒蜈蚣,如此烈马合我胃口。等到征服的那天,快感才会成倍递增。 第39章 殇 下了马车,晓晓径直往慈寿宫走。对于自己一系列的操作旁人会作何感想,她根本没考虑过。 任务啊任务,拯救男配比她扮演恶毒女配麻烦太多。掰着手指头算算那些喜欢女主,或是对女主有好感有兴趣的男人,越算越让人叹气。 幸好解决了一个阿史那都云,否则这家伙可是个危险分子。他若是跟女主勾搭上了,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事儿来。 不得不说她这回算是歪打正着,此刻的陈汐正在暗自捶足顿胸,对她这个破坏者恨的咬牙切齿。 多少年了,她的任务因她而一次次的被破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败在她手上,陈汐郁卒的几晚都没睡着。 从侯府庶子之女,到名满天下的才女,她一步步走的并不艰难。她的知识加上她母亲那个虚荣的性子,只要能带给她荣耀,她根本不关心年幼的女儿是如何做到的。反而为她牵线搭桥,极尽方便之能事儿。 支线顺风顺水,主线任务却让她一次次的铩羽而归,滞留时空多年而无果。最近几年改变策略想攻略反派,接近后再图谋。结果这家伙根本不为所动。不过倒是让她看了场呆头鹅气爆爱人血管的好戏。 郝瑞然对萧家那个大傻妞是什么态度大家都看得明白,那么细心呵护,若说不是爱情,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在权利中的爱情价值几何可说不定。千金不换就万金,熔点再高她也能实现,不怕他不融化。她坚信铁杵磨成针,这世上就没有拆不散的官配。何况,这俩也不一定是官配。 她这厢恨的撕烂好几条手绢,晓晓那边俩人默然走路什么都没说,一股万事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淡淡流淌。 恶毒女配做多了,萧晓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不过他认可的态度,还是让她心情大好。也是,这家伙比她腹黑,坑人毫无压力,又怎么会在乎不相干的人。阿史那都云先是步步挑衅,后又打她的主意,她怎么坑他都不为过。 转头偷瞧他一眼,在他发现之前收回赶快目光。郝瑞然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转头笑笑正欲开口,对面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他们面前跪下。 “殿下,郡主快回慈寿宫吧,太后娘娘突然晕厥,几位御医正在诊治,陛下让您赶快回去。” 俩人再没心思想其他,拔脚飞奔往回赶。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一进太后居住的寝殿,地上已经跪满了人。皇帝和她姑姑在前,太子和诸位皇子皇女在后,一个个低着脑袋哀声哭泣。 “姨婆……”不敢相信早晨还好好的老人,一下子就变成了躺在那里的尸体。晓晓颤抖着手探了一下呼吸。 没有,颈动脉依旧没有。她眼中的泪瞬间聚集,滴滴滚落脸庞。 “还……”皇帝忽然没了声,剩下的话再不用出口。母亲已是垂垂老人,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寄希望于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众多的孙子孙女,独他俩是养在慈寿宫的,郝瑞然跪在祖母面前一声不吭,少年纤细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晓晓跪在他旁边,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哀嚎痛哭,可那一声声自口唇泄出的悲戚却比后头那些嚎哭的人更令人动容。 拱化帝拍拍儿子肩膀什么都没说,任由他倾斜着心中的悲伤。母亲过世太突然了,忽然晕厥再没出声,连一句交代都没能听见。不过,知母莫若子。他以后会好好对这个亏欠许多的儿子,不让母亲地底悬心。 太后的丧事自有内务府和宗人府处理,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晓晓翌日接到阿史那都云的消息,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裙,没惊动守灵的郝瑞然自己再次出了宫。 “骨头已经有些长上了,想要治疗,必须重新打断。”女孩检查后凉凉的开口“这会很疼,比断的时候更疼。” 四号原本压抑的愤恨毫不掩饰的喷薄而出,指着她厉声咆哮:“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就可以治疗却不吭声,直到现在才假惺惺做好人。结果却是要重新打断我胳膊一次。” 晓晓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对,我就是故意的。你敢耍贱挑衅我,姑奶奶就得给你点儿教训。” 四号咬着牙,抬腿就朝她踢去。这一脚带着凌厉的风声,看来这家伙腿上功夫不比手上弱。 晓晓本来可以轻松躲开,她这么戏弄人家,让人发发疯出出气也好。可她却根本没让人的想法,抬脚就狠戾的迎了上去。 只听“咔嚓”一声,四号的右腿也见了血。腕骨戳出皮肉,白森森的骨头染上了鲜血,看着就可怖的要死。一旁的婢女已经吓的惊呼出口,捂着嘴坐在了地上。 开玩笑,你又不是女主,姐姐干嘛惯着你。她这人遇强愈强,好听话多说几句,说不定她一时心软也就翻篇了。你这家伙明显的死性不改,那我不介意彻底将你打成个废人。 阿史那都云一阵头疼,我这可是牺牲了迎娶佳人的机会才给你争取的治疗机会。你干嘛又跟她杠起来? 转头瞧瞧锐意不减的女孩,心里那喜爱之情更增。嘴角上翘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余光瞅到废了的师兄,他才勉强压住那股欣赏之意。不愧是我阿史那都云看上的女人,部落的女汉子在你面前根本没法比。 “师兄,忍忍就过去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吗?我将你捆在床柱上,嘴里咬块儿毛巾,眼睛一闭就完事了。” 晓晓闻言笑了出来。这话怎么那么像赵本山说的,眼睛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若不是阿史那都云耍贱招求亲,她此刻说不定早掉头离去,就算之前有心帮忙,也被四号这副死样子给激出了怒火。 “我……我不治,你叫她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废了,他却连让它复位都做不到。让他忍受敌人的奚落,他宁愿这辈子都当残废。 晓晓耸耸肩“那我走了。”她说走就走,连阿史那都云的反应都没看。刚迈出一只脚,身后响起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阿史那都云的声音。 “好了,这回你可以治了。” 她回头一瞧,四号已经被亲爱的师弟敲晕在床上。与阿史那都云对望一眼,她慢斯条理的从冬雪手中接过药箱,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喂给了床上的四号。 “蒙汗药。若不用这个,等一下我一动手他就得醒。”这药成分很复杂,已经不是单纯的蒙汗药,更接近华佗记载的麻沸散。怕引起阿史那都云的觊觎,她才这么说。 对方点点头“那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去外头等着就好。” 将闲杂人等都赶出去,晓晓开始做术前准备。待四号身上的药物发挥作用,她毫不客气的再次砍断了他的伤处。 随后开始正常的接骨手术流程,将他两条胳膊接上,用钢钉固定,然后缝合。等全部完成,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一切都收拾好,冬雪和几个胆大的侍从收拾了床铺和房间卫生,她一打开门,阿史那都云就急切的问“怎么样?”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钻骨头的声响,这姑娘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在治疗?不会是将人四分五裂了吧? “已经接好,接下来俩月他都不可移动,等待骨头彻底长好就行。这段时间饮食要注意些,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肉类骨头类的东西,可以促进骨骼发育生长。” 她说完抬腿就要离开,阿史那都云开口留饭,她摆摆手拒绝“免了,我们没熟到可以一起吃饭的地步。” 够潇洒。望着女孩的背影,心中那股欣赏之情更加浓郁。等着,我不会放弃的。 离开了国宾馆,晓晓也无心逗留,径直回了宫。郝瑞然还在灵堂,她穿好孝衫跪在了他旁边。 少年在一张一张的烧着黄纸,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解决了?” “嗯。” 忍不住的心头一喜,虽然在祖母灵堂有这样的思想非常不对,可发觉晓晓并非对阿史那都云有意,他实在是高兴。 先是废了他师兄的双臂,明明有办法医治却不出手。一直等到面对阿史那都云求亲时才让御医放出消息。她但凡对那阿史那都云有一分爱恋,也不会如此绝情。 “你那晚为何给阿史那都云唱歌?” “……就是即兴发挥。” 这话根本就是敷衍。郝瑞然跟她一起长大,还不会听不出来。不过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再问。只要不是爱慕阿史那都云就好。 “你看着有些疲倦,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吧。”没等她说什么,他望一眼祖母的遗体解释“我们兄弟几个每人俩时辰,女孩不用守。” 郝瑞溪她们姐妹几个都没来守灵,只在特定的时间过来祭奠,你就别守在这儿了。解决阿史那都云,一定没少费工夫。 “让我再待一会儿陪陪姨婆,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此话出口,浓郁的伤感涌了上来。俩人再没多言,默默的跪地守着老人。这些年,若不是她的回护,他俩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如此安逸。此刻望着那个没了呼吸的人,想着她再也不会关心的问你们俩皮猴又要去哪儿。再也不会拉着你的手嘘寒问暖,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40章 撩朽木 太后的丧事有序的进行,佛道两家做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水路道场,近俩月后老人被运到乾西陵与先帝合葬。这场国殇落下帷幕,接下来皇室与民间都需守孝九十二天。 以时辰代天,三年的孝期也就不到一百天。这之后婚殇嫁娶即可正常进行,不受孝期的干扰。 陈丹染这期间也回了家,参加完葬礼,晓晓兄妹俩离开自小长大的皇宫回了家。郝瑞然也搬离了皇宫,住进了之前就已准备好的府邸。 郝瑞宸拉着姐姐的手,满脸都是不舍,“姐姐,那你以后都不来上学了吗?” “对啊!”晓晓一脸轻松“姐姐都上那么多年学了,当然该毕业了。” “可是五哥还会继续学啊。” “我又不考科举。” “五哥也不考。” “郝瑞宸,你故意跟我做对是不是?” “呵呵……我舍不得姐姐。” 小家伙一卖萌,晓晓这老阿姨顿时软了心肠,伸手摸摸他脑袋:“等休沐的时候你可以出宫来看我。”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丹染已回来十多天,萧晓一进母亲院子就听到了她在咆哮:“你给我说,你到底要娶个什么样儿的?” “如今国丧期间,母亲你说这是不是太不和时宜?” “少给我找借口。国丧也就几个月,现在谈好到时过门岂不正好。” “你当买白菜呢,这可是终身大事,当然要慎之又慎。” “难不成你想打一辈子光棍?你不嫌丢人,我和你爹可担不起不为子女打算的恶名。”陈丹染都要咬牙了,“既然你年纪轻不懂,那还是我给你做主,就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吧。” “不要。”萧云旛差点跳起来“她肥的跟头猪似的,打死我我都不要。你要给我定了她,我就……我明儿就离家出走。” “走就走,反正给你娶回来就是你媳妇了,你还能走到天边不回来吗?” “娘……”这小子这回知道厉害,再不敢强硬。望着他娘幸灾乐祸的嘴脸,这才慢吞吞的吐露心声“我喜欢汐儿表妹。” 陈丹染叹气:“不行。”看儿子要说话,她抬手打断。“哪怕你喜欢瑞溪,娘都到圣前给你求去,可汐儿不行。你趁早打消这念头。”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郝瑞毅也喜欢她,所以我就得退让。” “不是因为郝瑞毅,而是因为陈汐和三舅妈。她们母女这些年苦心经营,汐儿表妹的才女之名早已传遍京都。你以为她们是准备让她嫁入普通人家的吗?” 萧晓推门而入,开口打破这傻哥哥的幻想。多少次明里暗里劝阻你了,你这大傻子怎么就不听。如今可好,姐姐第一个拯救的男配就是自己亲哥哥。 这道理萧云旛不是不明白,这么多年只是选择性忽略而已。如今被妹妹亲口点破,他顿时委顿的低下了脑袋。 “为什么不试一试,也许……” “没有也许。”晓晓有些气他没出息,大丈夫何患无妻,干嘛一棵树上吊死。“你想害母亲被三舅妈奚落你尽管去说,反正父母的颜面在你眼里也不值钱。” “我没这么说。”他要是那么莽撞,早上外祖家提亲去了。“我知道了,以后会死心。至于亲事,你们看着办,礼部侍郎家闺女还是吏部侍郎家孙女,你们看着办。” 这家伙说完就走,留这母女俩无言相顾。陈丹染之前已经见过女儿,此时更加欣慰与闺女的懂事。伸手将女儿搂进怀里。 “还是闺女好啊,让人省心多啦。” “那把俩哥哥都扔了吧。” “儿子扔了没问题,关键娘舍不得孙子啊!” 母女俩哈哈大笑,氤氲在周围的愁郁消散不少。陈丹染这些年人虽不在京,可对京城的大事小情也知之甚详。陈家这几年可谓异军突起,大哥的长子考中了进士,而陈汐研发的香水、烈酒、酒精、、、、更让陈家赚的盆满钵满。连带他们夫妻都发了大财。 “你二哥这你说怎么办?” “照着陈汐的样子给他找一个。”说完萧晓就笑了,那可是穿越女主,而且是有备而来,哪是一般人可比的,她上哪儿去给他找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如此耀眼夺目的? “听说吏部侍郎家的长孙女容貌姣好,才气也好,你见过嘛?怎么样?” 萧晓点点头,不知该怎么说。作为本土女孩子,李雨菲无疑是出色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八九岁就会写诗作词,曾被人戏称为女教书,可见其文采。相貌更是风流婉转不输陈汐。 可,陈汐是作弊的啊!她的诗词可是几百上千年大文豪的精品,又岂是一个本土女孩可比的。而她本身也够努力,一笔字连上书房先生都数次夸赞。西方的写实派加上东方水墨用笔,结合起来的画风独树一帜,让翰林图画院的画师们都自愧不如。 “既然是才女,那就这个吧。我过些日子上李家提亲,夫妻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也许婚后就慢慢好了。” 陈丹染下了定论,萧晓默默认同。想从失恋中走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替代了。至于成功不成功,她会想办法促进。 过年前,两家定下了婚事。萧云旛情绪低落,把陈丹染气的说等他成亲后就带他去边关,战火纷飞里看他还儿女情长不? 小年到,国丧已过。皇帝下旨给郝瑞毅和陈汐赐了婚,正妃。这下三舅妈拽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同时被赐婚的还有郝瑞溪和王承陵。 不知道郝瑞毅怎么说服的他妈,亦或是直接去他老爹那里求的?如此结果她只想说一声女主威武,郝瑞毅一向最听母亲的话,这回却坚持这么久只为给她争取正房的位置。 陈汐最近老是追着郝瑞然,这回要嫁的却是郝瑞毅,不知这姑娘对此会是神马想法。不过圣旨一下想什么都白搭,难不成还敢抗旨不成。幸好郝瑞然好像并不喜欢陈汐,不然她又多一个拯救对象。就冲这个,她决定奖励郝瑞然一根冰棍。 萧晓坐在热乎乎的暖阁里咔嚓咔嚓嚼冰,翘着二郎腿想的出神。浑然不觉自己这偷着傻乐的模样落入了来人眼中。 “姑娘,五殿下来了。” 被夏阳提醒,她这才转头。“正说给你冰棍呢你就来了。”转而扬声对吩咐侍女“再去多拿几根冰棍来。各种口味都要。” 夏阳行礼退了出去,另有侍女给郝瑞然上了茶。他端起抿了一口,发现她这暖阁热的过分,这才又起身脱掉了外头的大衣裳。 “你这是干嘛?提前过夏天吗?” “夏天的冰棍都冻不硬,还是冬天好。围着火炉吃冰棍,多爽。” 郝瑞然无奈的摇头失笑,大夏天你说要喝热的,排寒气。如今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你却要围着火炉吃冰。这都是奇怪什么逻辑? 反正这丫头总是歪理一堆,做什么事情随性又无厘头,他也就懒得多说什么,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好啦。他跟她一起长大,有时真嗨不到她的点。 “父皇给四哥和陈汐指婚了,和瑞溪一样,婚期都定在明年三月。” 萧晓抬头,目光满是问询。这我知道啊,你专门说一遍是什么意思?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她急的一把拽住他胳膊。 “你不会也喜欢陈汐吧?”我正在愁李云浩和隔壁的薛清岩,你别来凑热闹好不好。真要是喜欢女主,你之前干嘛对人那么冷淡?如今要失去了才知道着急,那后悔也晚了啊。 “胡说什么呢?”郝瑞然脸颊飞红,眼眸中又羞又恼。望着她一副看白痴的样子。 “不是就好。” 晓晓放开他,松了口气。少一个男配,姐姐就能少操一份儿心。若是再来几个男配,姐姐都要考虑怎么毁了女主了。破坏她在你们心中的美好形象,这是她老早就想出来的损招。不过这招数太阴毒,她也就想想而已。宁愿任务失败,也不能破坏一个好不容易获得穿越机会的女主。 “我……父皇说要给我指婚。” 男孩眼眸中是隐隐的期待和试探,可惜他这媚眼是抛给瞎子了。晓晓一确定他不是男配,懒散的躺倒开始发散思维。 “那挺好啊,你喜欢谁赶紧说,凭你的身份还不是手到擒来嘛。现在说还赶得及跟郝瑞毅他们一起。” “……”郝瑞然磨磨牙,对这个迟钝的丫头无可奈何。“我不急,等你及笄了再说。” 你娶媳妇跟我及笄有什么关系?晓晓就是自己想了一下,并未说出口,只用疑问的眼神瞅他一眼。 对方显然没打算给她解惑,好心情的伸手撩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端轻嗅。“皂角好好闻。萧晓你真长情,这么多年只用这一种洗头发。” 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让萧晓开始警觉,他何时离她如此近的?还伸手撩她的发丝,这动作太暧昧了吧。 伸手将发丝抽出,她默默后退到了墙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什么长情不长情的,姐姐这是懒。懒得换而已。而且我对香味过敏,你不知道啊!” 郝瑞然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一时间心情颇好的干脆躺倒。双臂放在后脑侧头望着她满目柔情。 “知道。你是单一的直肠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话是不是太暧昧了,还是我自己多心?怎么总觉得今儿这男孩那么不对劲,望着她的眼神也让人如坐针毡。 “嗯,我去看看午饭是什么,别怠慢了你这贵客。” 萧晓蹭的下了地,那动作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意味。身后的郝瑞然呵呵轻笑。不开窍的朽木,我就不信撩不动你。 第41章 武器 光阴匆匆,转眼已到萧晓及笄礼。萧云旛娶了吏部侍郎家的长孙女,刚开始的磨合后如今倒也琴瑟和鸣。毕竟这姑娘可是真正的才女,比他这不爱读书的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谈吐行动之间温温柔柔的就将这喜欢才女的丈夫给收服啦。 萧云旛三年前就进了羽林卫,如今是正经八百的校尉。他已经打算好等妹妹及笄礼过后就请旨去边关,被晓晓和陈丹染联合训了一顿后才改为明年再走。 如今边关暂无战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新婚燕尔,他其实也不想走。如此只是怕他老子训他沉迷温柔乡。如今既然母亲发话了,他就没什么好纠结的。 六月中旬,天气正炎热。国公府一大早就宾客如云,比当年的周岁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五皇子送来的簪子好漂亮,今儿姑娘可要大放异彩。” 晓晓坐在梳妆镜前百无聊赖,一个成年礼而已她根本不在意。倒是夏阳说起簪子来,让她有些心烦。 郝瑞然这家伙,若说之前她不知道他的心思,那么这段时间过去,她也该明白啦。及笄礼上所用之物全出自他手,若只是简单的幼时情分大可不必如此。她姑姑几次在她面前提起郝瑞然的婚事,那话语就差直接说我去向陛下给你们请旨吧。 “唉……”一声叹息满是无奈。她只是来做任务,并非长久滞留。这回这情债惹的实在是不明智。 很快,及笄礼正式开始,她被侍女扶着到正堂,赞者开嗓高声唱和着吉祥话语。 第一次加笄后,她被侍女扶着推入后堂。第二次正欲开始,她刚到前厅,以为侍者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 “突厥大军压境,说要求娶咱家姑娘。” “什么?” 陈丹染惊的蹭一下站了起来,打翻了面前案几上的杯碟。四方的宾客也在一瞬的呆滞后窃窃私语。去年突厥王子当众求亲一事还历历在目,如今他已是突厥汗王,此举看来是对眼前这位萧家姑娘志在必得。 前院的郝瑞然和太子也都知道了消息,此刻亦是急的发慌。大周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今年北方又大部干旱,赈济都是很重的负担。再加上一直不安分的瓦剌,根本没有余力再跟突厥开战。 这消息传入朝堂,不用说百分之九十的官员都会提议和亲,将她送往边境以平息干戈。 他们的大话空话她在历史书上见过不少,不用亲眼去看也知道都会说什么。牺牲她一个,保全千万家。只要不是牺牲自己,谁又会在乎那个被牺牲的呢? 本来就因郝瑞然而烦闷的心情更加烦躁,后续的礼节脸上都没了笑容。若不是顾及母亲,她都懒得在这儿费神。有这走仪式的时间,她还不如赶快去研发武器解决此次的危机。 阿史那都云,你敢跟姐姐杠上。姐姐这回让你尝尝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两手空空回老家。 好好一场成人礼因阿史那都云给破坏殆尽。下午结束后萧家关门谢客,陈丹染担忧的换了衣裳就要入宫。被萧晓一把拉住。 “不用急。解决不了这回的争端,您就是去找姑姑,也改变不了朝上的言论方向。而且皇帝如今越老越胆小,一个女子就能解决的事儿,他是不会大费周章去打仗的。” “难道就该牺牲你吗?你父亲精忠报国,多少年戍守边疆。刚过五十已是须发花白。你大哥……我们萧家为大周做的还不够吗?怎么能再牺牲你去保边疆平安。若是太平总需红颜定,那将士又何必苦边疆?” “……我有办法。”伸手拍拍激动到浑身颤抖的母亲安慰“放心,我有办法退敌。只要阿史那都云滚蛋,这和亲之事自然作罢。” “你能有什么办法?”陈丹染扬起泪捷,望着闺女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你别给娘宽心了。三十万大军,岂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退了的? 何况我听你爹说,突厥本就民风彪悍,出则为兵,入则为民。战斗力比我们强很多,如今守榆林的陈同根本就没怎么打过仗,榆林军备荒废,怎么能抵得住异军突起的突厥?” “我有办法。”知道她不信,萧晓也只能如此安慰。事情不平息,她根本不会放心。 暂时稳住陈丹染,萧晓叫上萧云旛骑马出门去寻找材料。无烟□□所需要的硝酸硫酸短时间是实现不了的,她还是造□□就好。毕竟这时代虽有了□□,但它的完美配比还未实验出来,爆炸效果不大,并未应用于军事。 一出大门,郝瑞然已经骑着马守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辆车,看来是早有准备。萧晓叹口气只好让他跟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拉东西?” “一肖二碳三硫磺,你说过的。” 萧晓回头瞪他一眼,咬着牙一挥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极速朝前飞奔。她就随口提了一嘴,这家伙怎么就能连贯的想到这些的? 等她到地方,看到工匠已经研制的地雷后,心中对郝瑞然更加不知是个什么感觉了。她就动了动嘴,这家伙居然已经开始制造。他弄这些干嘛,难不成…… 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激灵,若是他想要那个位置,那势必要与如今的储君发生不可回避的争抢,到时她这个与他们一起长大的人该当如何? 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郝瑞然无奈的给她个白眼。“边境连年征战,若是武器上超出对方,那山防就可以松懈很多。节约军费不说,开战的死伤也会大大降低。没有攻击性武器,光靠酒精被动治疗根本不行。” 一番话说的萧晓连连点头,果然是本土皇子,与她这时空任务者思想不在一个高度。人家日思夜想的是保国安民,治国□□,她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好有先见之明,如今已经研制了如此多的□□,那我们就可以准备下一步行动啦。” 萧云旛跟着她俩出了这个掩映在青山绿水中的工厂,还未从刚才的爆炸中回过神来。听五皇子的说法,这东西是自家这个大大咧咧的妹妹研制的。如此能力可比陈汐那个唱歌写诗的实用多啦。 若是给父亲装备上这些炸弹,只需守城的话连如今的三分之一兵力都不用,就可以把那些骑兵炸上天。 准备就绪,郝瑞然陪着萧晓到宫中请旨。文武百官面前立下誓言,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无法让突厥退敌,她直接从榆林出关去和亲。 皇帝不好硬压,也怕了自己心爱嫡子那水淹三军的眼泪,只好答应了一月之期。毕竟她和亲是带来和平的,万一逼急了来个大反判直接帮阿史那都云打仗就麻烦了。 “传令陈同,只许给他们五千人马。其余守军原地待命,以防……他们失败后突厥反攻。” “是。” 皇帝的命令八百里加急,比晓晓他们早一步到达榆林守将陈同手中。郝瑞然这个皇子亲来,他顿觉身上压力轻了不少。多少年了,第一次大军压境,他以为会等来和亲的队伍,万没想到被求亲的小姑娘居然不服,要跟这突厥汗王再干一仗。 “这是两军对垒,不是一对一的比武。你就算武力值再厉害,此举也危矣。”想到这小姑娘曾打败阿史那都云,陈同不禁心生怜惜。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豪杰却得去和亲,可惜,可惜啊! “挑选五千精锐给五皇子殿下。” “是。” 打他是打不过的,他能做的也只有不坑他们,拨给他们精锐使用。否则给他们五千老弱病残,这俩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 萧晓他们点兵确认陈同没坑他们,也不再与他多言。回到城内的住处后开始商量具体对策。 “我先去探探虚实。” “不行。”郝瑞然出声反对。“敌情自有伺候探明,你一个小姑娘在一群大老爷们中很容易被发现。万一让阿史那都云知道了,直接动手强抢怎么办?” “那正好,姑奶奶会让他明白什么叫烫手山芋。” 郝瑞然毫不怀疑她有能力扰的阿史那都云咬牙,可依旧不同意她去冒险。“我们此举以伏击为主。将阿史那都云引进我们的地雷伏击圈一举全歼,情报其实并不多重要。只要放出风声,你来与他交战,为了男人的面子一雪前耻他十有八九会上当。” 一旁的萧云旛闻言点头。游牧民族一般扣关之后皆以劫掠为主,有进关的机会又岂会放过。他们可没有神算的本事,能事先得知这顿要命的地雷大餐。 “好吧,那让斥候继续探听,有情况及时回报。你去跟陈同说撤走关内居民的事儿,他同意后你和我二哥带人布置战场,我来准备引君入瓮。” 三人点头,兵分几路开始准备。大军压境,关内的居民在收获夏粮后已经跑了许多,郝瑞然又以皇子身份重压,陈同不得不同意了他的建议。开始疏散三十里之内的百姓。惹得几位副将气愤不平,背地里都在说郝瑞然胡乱指挥。 守城时百姓就是后勤,运输物资救援伤病都靠他们。你把百姓都迁走,没了后勤不说,惹得这些人怨声载道,庙堂之上又是一通弹劾。这回御史又该骂他们劳民伤财不管事。 陈同则心里一轻,没想到这个长与妇人之手的五皇子居然敢玩这么大。这回这破城的罪名他有的推脱啦。此役凶多吉少,他正犯愁自己也许大限将至还可能连累家小,结果这背锅侠就来了。 郝瑞然这边紧锣密鼓兵分两路,一路紧急催促百姓离开,一路在腾出的无人地带布置战场。 第42章 破敌 一切准备就绪,萧晓在城门上呼喊阿史那都云。见到这带刺的玫瑰,阿史那都云面含笑容,骑在马上潇洒又骄傲。 “怎么样,还喜欢我送你的及笄礼吗?” “你太着急了,若要劫掠还是秋收之后更好。如今只有夏粮,抢不了多少的。” “哈哈……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有胆识。”阿史那都云□□的枣红马踢踢踏踏在原地度步,转了一圈重又面朝她“那么我心爱的公主,你此来已经备好嫁妆,准备做我的新娘了吗?” 晓晓冷笑一声,尚未开口这个自大的男人再次扬声:“阿史那都云诚心求娶萧家姑娘萧云漪为我的阏氏。愿托付中馈,以你为妻。” 随着此人下马弯腰行礼,他身后的男子爆发出阵阵欢呼。城楼上站岗的大周将士也都面露动容。 看来所言非虚,这突厥汗王真是看上萧家这女孩了。居然当着两国将士的面如此低姿态的求娶,言语中只字不提和亲,而是一句一个妻子称呼,给足了她面子。 突厥汗王的阏氏可以有好几个,可他最后称呼她为妻子,这可就不一般了。等于在众人面前许诺了她独一无二的地位。这话若是对突厥任何一位女子表白,估计都会让对方高兴的喜极而泣,飘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阿史那都云满以为自己诚意十足,萧晓怎么也会有一丝丝的感动,结果他一仰头就迎上了对方冷漠的双眸。 “想娶我为妻,你还不够格。” “那要怎么才够格?”他霸气的伸手指着前面高大巍峨的城门“打破它吗?” 城头的守将望着下面那密密麻麻的钢铁洪流,再闻听这霸气的话不由两股战战。转头瞅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摇着头不知该说何才好。自古女子与边境的作用也就是和亲了,你这丫头居然反其道行之要跟人干仗。 “阿史那都云,你是吹牛长大的吗?有我萧家人在此,你觉得你能越过这城墙一步?” “哈哈哈……我的姑娘果然够嚣张。好,谁输谁赢让我们拭目以待。” “姑奶奶才不是你的。你回去给我洗干净等着,不出三日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这回这笑声可说震天动地,一个小兵笑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十万军中取汗王首级,赵云、关羽也不敢如此说大话吧? 萧晓要的就是这效果,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嘲笑,转身悠悠然下了城墙。两日后,她带着两千人趁着边塞难得的雨夜出了城门。 城内的郝瑞然担心的坐立不安,这两千人是萧霂派来协助他们的,可算是萧家的亲兵,绝对的忠诚。能力也毋庸置疑。且她身边还有萧云旛跟着,此行只为诱敌深入,阿史那都云如今绝不会对她下毒手,他还等着降服这带刺的玫瑰呢。 心里暗暗说服了自己千百遍,可看不到她,他怎么都无法安心。若不是后面也需要强有力的指挥,他一定陪她深入敌营。 关外的雨,不大也不会久。等萧晓摸到敌方营地,天空只余细细的雨丝犹在飞舞。 通过向导,他们绕过了敌方的前锋,一路直行很快到了后方存放粮草的营地。突厥人打仗带的粮草一般都不多,他们皆是以战养战,劫掠为主。 给萧云旛打了个手势,指挥之前精心挑选的好手下马摸进了营地,等候命令防火。几十人点头在暗夜中散开,分头潜伏。他们身上都带着萧晓准备的酒精,有这助燃之物,大火只要燃起来,任它神仙也难救。 “攻击。” 潜伏的人行动,这边也开始发动正面攻击。这地方之前是一个小部落,地势还挺隐秘。若不是他们的斥候之前一直生活在关外,一时也难以判断他们的粮草会在哪儿。 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地自然有重兵把守。他们这里一交锋,守军几乎全被调到了这个方向。 两千对一万,压力自不必说。萧晓手中的长刀如一把生命收割机,每一次的挥出带走的都是鲜血与生命。 原本寂静的营地此时喊声震天,几分钟后突厥守军发现身后忽然火光冲天,士兵们好多都呆愣在当地,一时间无法反应。直到听到一声声救火的呼喊,一个个才调转方向羊群归家一般一窝蜂的往回跑。 萧晓他们压力顿减,萧云旛高喊“不要恋战,赶快走。” 赖以活命的食物被烧了,这些突厥勇士又岂会轻易放人。他们犹如一群饿狼,打马追在后头疯狂追击。 “杀,给我杀了这些偷袭的无耻狗贼。” 西南方向火把渐近,那是敌方的主营地,看来阿史那都云得到消息了。萧晓他们催动□□的战马风驰电掣的往关门的方向赶。一人双马,已经报废一匹。此时若不能在敌方追到之前入关,他们这些人全得报废在这里,此次引君入瓮的计策代价就太大啦。 “驾……”催动马匹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声声皮鞭的破空声夹杂其中。身后火光越来越近,作为诱饵的萧晓心弦也蹦到了极致。 “开门,开门……” 终于,先头的人到了城门底下。城头上看下头火光冲天,虽知道是事先约定好的计划,可还是被这阵势吓的双腿发软。 “李将军,后头追的太紧,此刻开门怕是……” “哪那么多废话,赶快给老子开门。”萧云旛大声呼喝,“老子是烧敌营粮草的英雄,你敢不放老子进城,我爹非把你剁成肉泥。还有你的上司狗头也绝保不住,给老子开门,马上。” 这二世祖的架势一出,城头上守军不敢再啰嗦,点头哈腰的下了城楼。没一分钟,护城河的吊桥缓缓放下,厚重如山的城门开了一道缝隙。萧云旛回头拽住晓晓,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身后的将士已经被追兵追上胶着在了一起,他进去后大喊着关门。“拉起吊桥,快,别放那些鞑子进来。” “砍断绳索。” 不用将领喊,敌方已经打马跑了几个壮汉,分头行动砍断了吊桥的绳索。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之前还勇猛无比的萧家兄妹掉头就跑,守军被砍翻几个后也转身就逃,一个个吱哇乱叫,犹如被狼群追赶的羔羊。 “哈哈,去死吧!” 阿史那都云就在部队前沿,看到居然破了对方的城门,犹豫一番后也未约束部队。粮草被焚,这回必须入关补充。萧云漪,我本意并非是此,这都是你逼我的。 叩关劫掠,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得被大周的御史弹劾死,除了和亲以平干戈无第二条路好走。 大军出动,几乎未遇任何阻挡的进了关口。此时天已大亮,不仅守军不见踪影,连普通百姓的影子也没见着。 阿史那都云不禁开始心慌,刚想传令大军收缩,免得进了敌人的陷阱。耳边已经传来“轰隆”的炸雷。 声音好似从不远处地上传来,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战马纷纷嘶鸣,惊惶的踢踏着步子。 “轰隆……”炸雷不绝于耳,不远处几个骑兵被炸上了天,残肢鲜血洒了满地。这些准备劫掠的强盗终于意识到不对了。脸上兴奋的红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惊恐的煞白。 引君入了瓮,事先布置好的地雷成片成片的爆炸。敌人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送去了阎罗殿。阿史那都云这些指挥者在后头,发现不对调转马头就跑。 想收拢队伍撤退根本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等他们撤退到安全距离收拢队伍时,才发现带去的十几万人,如今已不足五分之一。这还是因为城门小好多来不及进,若是全进去,此时连这些都剩不下。 “啊……”新继位的年轻汗王仰天悲呼。这场仗输得莫名其妙,他到如今连自己到底败在哪里都不明白。 “对方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 “一片片的炸雷,难道是雷公在帮忙吗?” 大军残破,士气已落到收不回来。阿史那都云眼下除了退走再无它法。望着那巍峨的城墙,眼前出现的却是那个慧黠冷漠的女子。 这丫头好狠,不愧是萧家的人。用自己几千人马坑死他十数万大军,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如此心狠手辣? 带着队伍收拾仅剩的粮草,这帮饿狼一路走一路洗劫那些小部落。半路阿史那都云将队伍交给他的心腹带回,他自己则带着轻骑重新返回了大周。 此时的萧晓已经坐着马车快到京城,摇摇晃晃中再次回想郝瑞然的话。 “此役并非只单纯为你,你不必再为那些牺牲的将士难过。阿史那都云野心勃勃,一次将他打疼可免以后很多麻烦。这一次他们损兵折将,对于本就人口不多的突厥是不小的打击。十年内再无与大周一战之力。此次战果巨大,那些牺牲的将士抚恤不低。为国捐躯,军人职责,他们参军的那天就有这个准备,你不必再耿耿于怀。” 好吧!他此话有理。再次证明了他眼光胸襟非她这小女子可比。可听完这让她宽心的话,她心情却更加烦闷。为什么你如此懂我呢?任务完成我就该离开了,到时你该怎么办? 第43章 醉翁之意 捷报入京,惊呆了一众老古董的眼球。诧异过后都开始打听这回取胜关键的炸雷是何物。 郝瑞然之前已经上报过他老子,但这样的战果还是让拱化帝吃惊不已。 “其实若阿史那都云继续进攻的话我们还是很危险的。地雷已经全部用光,再打就只能是传统打法。我们人少,再加上突厥的悍勇,胜负真不好说。” 拱化帝非常欣慰的拍拍儿子肩膀,“突厥此役损失惨重,伤亡巨大下士气低落,料那阿史那都云也不敢冒险再来。他手里这点儿兵要都折在这儿,他这大汗也不用做了。” 郝瑞然被父皇当着臣工的面夸奖,脸上已经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拱手谢过父亲,乖乖的站到了一边。 打退了一方大敌,那边的瓦剌刚出兵就退了回去。朝野上下一片欢呼,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拱化帝给儿子拨了钱,地雷的制作就交给他了,之后由朝廷给部队分发。当晚举行宴会给他们接风。 作为主角儿的萧晓这回也是风头出尽。靠一己之力抗住了外敌,免去和亲的命运,此壮举可载史册。 被人吹捧的代价就是萧晓这个三杯倒喝高了,趴在桌子上起都起不来。此时来一场刺杀,不知道她能不能武一趟醉拳迎敌? “我送表姐回翊坤宫醒醒酒吧?” 陈汐巧笑嫣然,最是和善不过。上位的贵妃婆婆和一旁的姑姑皆点头同意。她如今是四皇子妃,扶表妹到婆婆宫中休息,这实在非常妥当。 可这世间事儿有时候越是妥当它越危险。原说要去翊坤宫的陈汐出了漱芳斋就上了软轿,到宫门口转马车,萧晓就这么被她带出了宫。 等宴会散了后,到翊坤宫陈丹染才得知陈汐和女儿压根没来。她当时就感觉心神不宁,果不其然等他们回到国公府后被告知她闺女压根没被送回来。 宫门侍卫说她们出了宫,那女儿现在到底在哪儿?她急,同来的郝瑞然更急。他对陈汐印象一向不好,后来她成了他的嫂子,再加上觉得她这么也是萧晓的表姐,他这才对她失了警惕,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纰漏。 郝瑞然急切的骑马就去四哥府上,结果陈汐也未回家。他又转而去陈府,路上与之前打发去探听情况的侍从相遇,得到的消息是陈汐也未回陈家。 这么兜兜转转下来,时间距离萧晓被带走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郝瑞然心急如焚,凉爽的夜风下出了满身的冷汗,牙关紧咬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毕露。 “回宫。”这情况必须出动九门提督搜查,得皇帝亲准才行。 马不停蹄的回了宫,请旨也非常顺利。九门提督得到旨意立即出动,大晚上的开始四处搜查。 陈汐出宫时城门已经关闭,那她应该还在城内。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场搜寻到天亮改为排查,所有出入城门的全部挨个搜寻。 结果,一天过去,日落西山,依旧一无所获。郝瑞宸也急的出了宫,对此结果气的大骂九门提督万郁是废物。 “连个人都找不到,你还能干吗?” “殿下息怒。”万郁也万分郁闷,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今儿一天他把一辈子的骂都挨了。皇帝、贵妃、五殿下、如今是太子,他心里也将那个带走郡主的皇子妃骂了个半死。 “五哥,你说姐姐现在在哪儿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郝瑞然也急的要冒烟了,从昨晚到现在他是水米未进。嘴唇已经干裂起皮,眼窝下满是暗影。却依旧颤抖着双手安慰弟弟。 “不会有事的。你姐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 “你说四嫂……陈汐她到底把姐姐带到哪儿去了?她是姐姐的亲表姐,又自小一起在上书房读书,她到底为何要将姐姐带走?” 郝瑞然心里对陈汐也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可对于弟弟的问题他也同样迷茫。陈汐与萧晓,她们之间并无利害关系,她此举到底为何? “走,去陈家。” “五哥,去陈家干嘛?”郝瑞宸说着话翻身上马,鞭子一甩紧跟其后。 “我们忽视了关键点。” “什么关键点?” “到了就知道了。” 两位皇子降临,身后是凶神恶煞的羽林卫。陈家一个个吓的脸色煞白。这两位跟萧晓关系非同一般,此来肯定是为陈汐带走萧晓的事儿。 “给两位殿下……” “免了,去把陈汐的父母和弟弟叫出来。” 郝瑞然打断威远侯的话,他一时间懵的没回过神来。对面的太子殿下已经黑着脸怒了。 “我五哥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赶快去叫陈汐父母和弟弟出来。”看他匆匆忙忙的安排人去传话,这小祖宗还嘟囔一句“你是怎么给人当舅舅的,晓晓姐姐被你侄女带走了,你一点儿都不急是吧?” 威远侯屁话不敢吭,点头哈腰奉承这小祖宗。一个是外甥女,一个是侄女,我该如何呢?您愿意骂就骂两句吧。这回晓晓若真在陈汐手里出了事,别说你们二位外人,就我那好妹婿也不会善罢甘休。陈汐这回惹麻烦了。 很快老三夫妻和他们的俩儿子全被带来,郝瑞然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陈汐到底在哪儿。 这俩抖如筛糠一个劲儿的否认说不知道,郝瑞然冷笑一声,干脆的朝后吩咐“给我打,先从那个小的开始。” 身后羽林卫应了一声,拉过最小的那个按到春凳上就开揍。打板子,他们最熟悉的行刑方式,对对方的哭嚎根本不以为意。一板子下去这小家伙屁股上就见了血。嚎哭的没了声息。 “别打……”老三媳妇一声喊跑了过来,刚碰到儿子就要被拉开,急的开口道“我说,我说……” “说。”郝瑞然这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阴冷的让人直打哆嗦。 “我们两口子被人下了毒,条件是要汐儿带晓晓给他们。汐儿是被逼无奈,她……她也是没办法。” “她们现在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 “给我打。”郝瑞然一声令下,羽林卫刚停住的板子又挥了起来。啪的一声落下,孩子的嚎哭和女人的尖叫一起想起。羽林卫却根本不为所动,拉人的拉人,打板子的继续。 “别打了,别打了……” 陈家老三也就是陈汐的父亲最不济事,事情刚开始就抖如落叶,此时干脆躺地上去了。双目紧闭扮演尸体。 陈家人都惊惧惶然,郝瑞然兄弟却根本不为所动。这俩不说话,那板子就一下接一下的往下打,没一会儿那孩子的后背和屁股就被鲜血染红,脑袋耷拉没了声息。 “换那个接着打。”郝瑞然一句话,那个吓尿了裤子的大男孩就软成了一团。他们的母亲则冲这大门的方向高喊开来。 “陈汐,你赶快给我回来,你再不回来你弟弟就要被打死了。” “别打了,我回来了。” 陈家的老太君早在五年前就已去世,如今家里根本没有能在这兄弟俩面前能说的上话的,她根本不知道女儿的下落,否则拿俩儿子威胁她早交代了。此举也是被逼急了,发泄心中的恐惧。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真的出现在了门口。 郝瑞然兄弟俩急忙应了上去。 “晓晓呢?” “我姐姐呢?” 俩人一人拽一条胳膊,同样的急切,同样的愤怒。以为陈汐会狡辩,或者抵死不认,结果她闻言就跪下了。这俩都是她的小叔子,她此刻却如同饱受欺凌的小白花一般可怜。 “阿史那都云拿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这都是不得已的。我该死,我该死,我……” “闭嘴。”郝瑞然蹲在地上,双手紧拽她的双肩“晓晓现在在哪儿?” “被……被阿史那都云带走了。” “全城戒严,你们是怎么出去的?” “送殡。” “妈的。”郝瑞然气的大骂一声,开口问“哪个方向?” “西北。” 郝瑞然再不多言,放开她后一阵风的跑出了陈家大门。郝瑞宸紧跟其后,跑了两步又返回来。 “你最好祈祷我姐姐没事。若是她被阿史那都云给怎么着了,孤就杀了你们全家。” 太子殿下一句话,陈家满门吓的全摔倒在了地上。那可不是普通的皇子,他是国之储君啊!若真的记恨了陈家,他们家算是完了。 不管陈家如何抱怨老三一家,郝瑞然再疯狂也还是记得劝下弟弟,对方是大周宿敌,他是储君不可轻易冒险。郝瑞宸不敢多拗,乖乖点头。让身后的羽林卫跟着他出了城。 第44章 目标 郝瑞然一路追击,到傍晚时分没追到人,望着脚下的马蹄印和车辙,却不得不停下来。人困马乏,就算人能坚持,马也实在是动不了啦。 找了一处农家,人马夜间休息。郝瑞然灌了两碗水,拿着个馒头坐在阶上思绪万千。 阿史那都云喜欢晓晓,她落在他手里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对于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其它方面就不敢保证了。生米煮成熟饭,他不会用这无耻的贱招吧? 他这厢急如星火,歇息一夜天未亮就再次上了路。那厢,晓晓酒醒后发现自己失去了行动能力。四肢被绑在什么地方固定住完全动不了,眼睛蒙着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用手指感受一下,固定的东西好冰冷,好像是铁器,圆圆的环很像现代的手铐。 运了一下气息,居然畅通无阻。这个发现让她颇为惊讶。这是哪个笨贼,居然不用药压制她的内息?就凭她的能力,这些东西又岂能困得住她。 脑中思绪万千,腹中叽里咕噜叫唤,也不知道饿几天了,胃里一股股的绞痛难受的她下意识想弯腰。 调转丹田气,原就纤细的手骨开始收缩,大拇指脱了环,手掌从铐子里脱离出来。双手解放,抬手拽掉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置身的地方漆黑一片,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只在西北角开了一个小门,此刻那扇门紧紧的闭着,上头挂了把生锈的大锁。 四处没找到铁丝之类的纤细物品,萧晓干脆一把拽住暴力将锁头拉断。拉开门,外头是一条狭长的坡道,黑咕隆咚的不知尽头是哪里。 萧晓艺高人胆大,手中握拳蓄势待发,抬脚拾阶而上。弯着腰靠着墙,她走的十分小心。大概上百阶后,头顶出现了另一道木门。 木门缝隙透出丝丝光亮,看来是通向外头无疑了。抬手干脆利索的暴力破门,闪身一跃跳上了地面。 三间大开间,空空如鬼屋,一眼就能看透。墙面斑驳,地面灰尘一踩一个脚印,窗纸破碎不堪。 推开屋门,院子里杂草丛生。阴沉沉的天空好似吸饱了墨汁的海绵,随时都会泼洒而下。 院门紧锁,但那锁头同样不堪一拽。出来后是开阔的田野,四周零星的散落着人家,庄稼一片片长的有些稀疏。 低矮的茅屋中,自己身后这所青砖大瓦房好似鹤立鸡群。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又是怎么从宫中被带到这里的? 正自发呆,几个孩童走过,她赶快拉住一个询问此处是何地。可惜孩子说不清,倒是一个扛着锄头的老翁给她解了惑。 原来是京郊,离京城并不远。朝老翁谢过后,她抬脚朝着京城的方向准备回家再说。 一路饥肠辘辘,她找到一棵李子树摘了几个没熟的李子暂时充饥。下了山到官道天色更加暗,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得赶在城门关之前进城,先弄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矛头明显的不是她,否则她不会毫发未损,如此轻易的就脱身。 进了城门径直回国公府,她老娘一看到她回来,一把搂住哭的惊天动地。 “别哭,别哭,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喝多了而已,是谁把我关在山上的地窖里?” 一旁的萧云旛帮着一起安抚母亲,随后开口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是说郝瑞然带人出城救我去了?” 萧云旛点头,她惊呼一声“坏了。这明显是针对他的。” 嘴里还嚼着糕点,她灌了一碗茶,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萧云旛给一把拉住:“城门已经关了,你想去找人也得等明天。” “我进宫去求皇上拿令牌。” 刚要转身又被陈丹染给拉住:“先洗漱,你这样子怎么能面圣。” “哎,真是麻烦。赶快给我准备洗澡水。” “安心休息一下,我进宫去请旨,等一下跟你一起走。” 兄妹俩已经做了决定,陈丹染这个自小不在孩子身边的母亲也不好拦。出去命人准备干粮和水,吩咐家中的亲兵全部集合,跟着这俩一起去救人。皇帝肯定会派人,可还是自家人用的更放心。 一切准备就绪,萧晓饭都没顾上吃,兄妹俩带着一行上百人连夜出了城。至于陈汐那里,等回来再跟她算账。 ———— 郝瑞然那里,漆黑的夜晚被围在了一出山坳里。此地距离关口还有好长一截距离。而事先以为劫持晓晓的阿史那都云显然早有准备,一路将他引入这个适合伏击的地点,目的就是要消灭他们。 不对,非常不对。阿史那都云的目的如果是晓晓,那他不该在大周境内对他发动攻击。如此打草惊蛇,对他的计划没一点儿好处。 根据脚印判断,他带的人也不多,此时应该快马加鞭趁着关城守将没得到消息,蒙混出关才对啊?一路引他来这里,明显的另有所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终于意识到被骗了。而设下陷阱撒谎的人就是他的好嫂子陈汐。这一刻,多年的迷雾涌上心头。 宫中无缘无故出现天花,元宵节无缘无故遭遇的刺杀,掉落荷池差点淹死。后来陈汐忽然对他讨好献殷勤,害的他几次被老三老四围攻,演武场上出差错险些致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她的影子。如今又设了如此大的陷阱给他。 “陈汐,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如此处心积虑的害我。”她都被指婚给老四了还去找他,幸亏他机灵躲过了,否则老四还不知怎么在心里结疙瘩呢。 “殿下,怎么办?眼看要下雨了,到时这谷底肯定是水流聚集地,咱不出去会被活活淹死。”他们已经被围在这里一天了,如今老天也要灭他们吗? 郝瑞然没吭声,一旁的男人叹口气:“怎么出去,这山谷跟个口袋似的就两面可以走。如今两面都有弓箭手埋伏,咱出去等于送死。” 实际上他们发现不对已经突围过了,丢下十多具尸体后又无奈退回了这里。 说着话,天空一声炸雷,酝酿了几天的乌云开始发威,霎时间豆大的雨点敲了下来。转瞬已成瓢泼之势,四面的雨水开始沿山坡往谷底汇集。 郝瑞然不敢再犹豫,眼前这形势只好拼死一搏,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走,跟我突围。” 他一马当先,身后众人紧跟其后。钢刀在手,牙关紧咬。幸亏早知是恶战,身上尚有轻甲,否则光凭这把刀可扛不住那如雨的箭矢。 “杀……” 果然被雨逼出来了,这大周的皇子还算有种,没胆小犹豫到山雨聚集。仰头抹了一把雨水,他做好了恶战的准备。生死之间,没有谁不会拼命一搏。想啃下这块硬骨头,自己得做好崩掉几颗牙的准备。 “放箭。” 一波箭雨后,他们携带的箭矢也宣布告罄。对方冲到了眼前,两下短兵相接,雨夜里战到了一起。手中的火把掉落一地,松脂被雨浸透很快熄灭,四周重又陷入漆黑。 阿史那都云兵分两路,另一队在山谷另一端伏击,得知此处的战斗肯定会马上增援。郝瑞然心急如焚,他们若不能在增援到来之前打开缺口,那今夜很可能要交代在这儿。 “杀……”暗夜里,人们疯狂的呼喊声,兵戈相互的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曲调。 忽然,交战双方发现远处的火光,一个个火把忽远忽近,显然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这回,大周的将士提起了心中的勇气。阿史那都云则心中更加焦急大周方向的来人,不用说肯定是大周人,绝不会是帮助他的。 很快,火光看的更加清楚。为首的萧晓在火把的照耀下犹如天上的仙女般,带着天兵天将冲天而降。 “杀……” 小规模的局部战斗,忽然一方加入上百人,瞬间对敌方形成压倒性优势,阿史那都云没等到自己的援兵来,就已经抵挡不住。被萧晓一剑砍穿了手臂上的铠甲,鲜血殷殷流出,他果断的令人断后,自己打马跑的飞快。 萧晓想追,被郝瑞然一把拉住。“穷寇莫追。” 天上还在下雨,这家伙跑上山的确不好逮,萧晓也是又累又乏只好放弃这个危险分子。 ———— 天亮雨停,俩人已经分析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汐这回完全暴露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她拿什么跟阿史那都云做的交换。 “最好不是火药配方。这玩意若是让阿史那都云这危险分子知道了,那草原上各部落都麻烦大了。他要是统一了草原,大周也将危矣。” “陈汐怎么会知道火药配方?”郝瑞然万分疑惑,“难道你告诉过她?” “这还用我告诉嘛,后世公开的技术,哪个穿越者不知道啊。” “什么?你别自己嘟囔,大声点儿说好不好。” 萧晓无语望天。雨过天晴,重见光明。只不知陈汐这穿越女主有没有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45章 水落石出 陈汐被皇帝软禁与宫中,可她至始至终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是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发现了□□成功研发使用,终于确定萧晓也是穿越者,她才敢冒险暴露自己。这回任务无论成功与否,有萧晓在都会设法为陈家开脱,毕竟那是她外祖家。实在不行加上她开发的那些生意,那可是天文数字。两相使力应该能保陈家不被牵连吧? 被软禁的时间,她脑中胡思乱想。一次次的任务经过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现。这一次是最难的一回,皆因为另一个穿越者从中作梗。管理局啊管理局,你们也过于不靠谱了些。 无智脑指引,还让我来一个有穿越者的时空。而且萧晓的能力应该不输于她,这么多年看着她剽窃、作秀,心里不定怎么笑话她了吧。 等她的房门再次被打开,看到萧晓和郝瑞然的那一刻,她咬着嘴唇仰天大笑,声音越来越大,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输了。”不用萧晓开口,她伸手抹一把眼睛开始交代:“我是时空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每次任务都是相同的,杀掉未成长的反派。” 郝瑞然一脸懵,显然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萧晓则惊的瞪大了眼眸。我一直以为你是女主,结果你居然是同事? 一个任务里,为什么会出现俩执行者? “你有智脑指引吗?” 她此话一出口,陈汐也惊的瞪圆了眼睛。“没有。我是紧急被抽调的,什么都没说就进了任务。” “郝瑞然哪里像反派?” “出身高贵,却自小被欺压,连下人都敢□□。聪慧、狠辣、城府极深……他完全符合反派的条件啊。” 晓晓闻言默了默,一旁的郝瑞然这会儿更是一头雾水。陈汐这话是何意?她这是承认他之前遭遇的危险都是她干的?而且还说他是坏人,所以才要消灭他? “我也是时空管理局的。”迎着陈汐震惊的脸,她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拯救男配。” “你……你以为五皇子是男配?” “不。我以为你是女主。” “我……你自己才是中心好不好。没看薛清岩和太子殿下看你的眼神嘛,还有五皇子殿下、突厥的汗王阿史那都云……这么多人追求你,你居然觉得我是女主?” “……是管理局出故障了吧?”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 “那我们怎么办?” “……脱离任务回去?” “跳河还是服毒?” 不是来审问陈汐的吗,如今这是在说什么?一本正经的说自杀,晓晓不是认真的吧?可她们俩脸色都那么凝重,开玩笑不是这么吓人的吧? “停,你俩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晓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他,回头愣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肆意搅乱别人的人生,他知道了会生气吧? “我们俩……被时空管理局给耍了。” 陈汐颔首万分赞同。 “什么是时空管理局?” “就……相当于书籍管理者。我们这些任务执行者要做的就是修正或者促进时空回到正轨。” “……你是说我们生活的时空是书里?我们都是虚构的人物?”郝瑞然满脸不可置信,语气又急又怒。 “虚构、现实,谁又能分得清呢。感官觉得真实就当真实过呗。” 陈汐语气轻飘,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在现实还是游戏任务。她这话让有些纠结的萧晓和至今不敢相信的郝瑞然陷入思索。何为真,何为假?真能说的清楚吗?戏台上的演员都会因入戏太深而无法走出,何况他们自一出生在这世界已经生活十多年。 萧晓点点头,慢半拍的认同陈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不会……” “当然不啦,他耍我们,我们就任他耍啊。这时空还挺好,我暂且就待着好了,等回到时空管理局再找他们算账。” 萧晓闻言轻松一笑,伸手给她搭脉“三个多月的身孕,你这回是有恃无恐是吧?” “任务完成我就要离开的,这孩子只是我想保全陈家的砝码。”女孩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我不是个好妈妈,从来……”就没打算做妈妈。 “现在想不晚。” 既然是闹了乌龙,晓晓也不打算追究。在皇帝那里替她遮掩过去,她依旧是皇子妃,后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谢谢你。”这回眼眸中满是真诚,笑容带着抱歉,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你肚子里的是我姑姑的孙子,看孩子面我也得帮你啊。”晓晓笑着去拉她,准备离开这间软禁的房子,到门口才想起来,最重要的没问。“哎,忘了问你了,你将□□告诉阿史那都云了吗?” “还没。”她提的条件是要见到郝瑞然的人头,如今还是别说了。 “那就好。” 她这一副为这时空担忧的表情逗笑了陈汐。任务执行者不是只管任务的吗,你如今这么关心这时空麻烦是什么心理? “我要是已经说了你该怎么办?” “马上开始研发无烟□□。” 陈汐闻言给她竖个大拇指,你牛,我也就弄一些日常用品,你这是计划让化学在这时空提前登场啊。 此事并未酿成重大后果,陈汐又营造了一个被胁迫的姿态,再加上她如今怀着皇室血脉,俩当事人又不追究,此事就此揭过不提。关于时空管理局的秘密,除了郝瑞然其他人一概不知。 ———— 农历七月,夏日的尾巴更加炎热。萧晓已经好多天没睡过好觉,在心里把不靠谱的时空管理局骂了无数遍。恨不能将那罪魁祸首拉出来掐死一百遍。 可无论她如何气,急的跳脚,都拿这出了差错的任务毫无办法。陈汐如今身怀六甲,被婆婆和丈夫捧在了手心里。每日过的滋润无比,一副在这时空扎根的模样。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的本体还躺在医院,也不知这时间是怎么在算,她真能如此消耗吗?还有,这些都是时空管理局在说,而这次的事儿让她对这个部门充满了不信任。对此也不由产生了怀疑。 陈汐在现实已经死了,根据她说认识的几个同事也都是死亡脱离现实的。那会不会她也已经…… 爸爸妈妈会很难过吧? 原以为会很难以接受。却发现经过这么长时间,再想起来居然惆怅居多。算了,算了,能带着一次次的记忆到各时空执行任务,其实对于本土民已经是开挂的人生,不该再多贪心。 “姑娘,姑娘,您快去前厅看看吧,隔壁的薛家公子来咱家提亲了。” “……薛清岩?”等夏阳点头,她再次问道:“他不是跟我提亲吧?” “当然是您啊!”夏阳与有荣焉,一副花痴像。“五皇子殿下对您那么好,薛公子居然也对您倾心,姑娘您到底会选谁啊?” 晓晓扯扯嘴角,这丫头这是思春了吧?看来得赶快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她可没心跟自己的丫头玩共侍一夫的戏码。 啊呸,这是瞎想什么呢,难道真在这时空嫁人生活吗?不论嫁不嫁人,薛清岩她是肯定不会嫁的。自小一起上学,她对他没感觉,无法想像跟他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 既然无心也就不去见了,只让人给母亲传话表达清意思。她娘对孩子的婚事挺民主,肯定会遵从她的意见。 脑中一团浆糊,她慵懒小猫一般窝在紫藤架下的躺椅上发呆。午后的阳光被树荫遮蔽,落在她身上只余星星点点的碎银。 捂在脸上的娟帕忽的被人揭起,一睁眼就对上了少年俊美的笑脸。他的眼眸清澈如幽涧清泉,清晰的映照着她如花娇颜。 “你怎么来了?” 郝瑞然伸手刮一下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转而拉住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迷糊中被他袭个正着,平日里做过多少次的举动,这一瞬间却令她红了脸颊。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侧身一闪小鱼一般从一旁滑走,不再让自己处于他的身影下。 “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再次被女孩躲开了他的手,郝瑞然也不生气,好脾气的指指花园的方向。“去花园那儿。” 萧晓耸耸肩,无所谓的率先抬腿。一离开少年的视线,她暗自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知这家伙要说什么?她最近被逼婚到了进绝境的感觉,忽然明白了她二哥当初的烦恼。 喜欢的得不到,不喜欢的楞往他身边推,他当时成婚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幸好这几个月过去,他对妻子好似越来越满意,面对陈汐的时候态度也变得坦然,否则就算不再管任务,她也会担心这傻哥哥的幸福。 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她终于体会了一把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十多年相依相伴,虽然不想承认,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的确是对这棵嫩草动心了。不然听到任务出了差错,不强制退出就可能要滞留这时空时,不会是那种大石终于落地的心情。 荷花已经谢幕,一个个莲蓬饱满的摇曳着肥肥的身姿。巨大的擎雨盖遮蔽了水面,岸边垂柳依依,枝头残蝉噪晚。 萧晓老远就敏锐的感觉到了附近埋伏着大量的人,方向正是前方的荷塘。郝瑞然到底要干嘛,弄这么多人总不会要给她跳舞吧? “啪啪”郝瑞然双手一拍,荷塘一片稀里哗啦的水声。晓晓闻声望去,被眼前那波澜壮阔不合常理的美景震的又惊又喜。 刚才还带着衰败之气的荷塘一瞬间鲜艳亮丽迷人眼眸,一朵朵颜色各异的荷花突然冒了出来。鲜嫩的花瓣娇艳欲滴、风情万种,花骨朵含苞待放、娇羞的捂着脸颊。点点晶莹的水珠滑落,像极了一幅幅美女出浴图。 “葡萄架上开得出百合花,错过的花期也可以再来。只要有心,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我跟父皇说要亲自来求娶我心爱的女孩,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就是我唯一的王妃。晓晓……” 少年说着朝她深深一揖,帅气阳光的脸上写满了真诚。清凉的眸子唯有她的影子,眼前这万种风情都不及她的万一。 “吾倾慕汝已久。愿以你之名冠我之姓,共结连理绵延子嗣。走过了青梅竹马,共度这豆蔻年华。余生所期待者,红烛帐中,青丝白发,满堂儿孙,承欢膝下。” 少年用低沉的嗓音,诚挚的话语诉说着爱慕,表达着白头偕老的美好愿望。 脸颊如同火烧。第一次被求婚,萧晓这大而化之的女汉子也羞的不敢见人。早忘了之前的关注点,荷塘里可还有上百号人在默默围观啊! “晓晓?”看她不说话,郝瑞然伸手碰碰她胳膊,语带问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请旨,求亲,那是之后的步骤。我要娶的是你,当然得先问你的意见。” 这样的尊重在这年代几乎没有,就连郝瑞毅都是直接去皇帝那里请旨,随之被赐婚的。萧晓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翘,一分钟后默默点了下头。 郝瑞然兴奋的去拉她的手,正欲开口之际,荷塘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喧闹的动静把枝头鸟儿都惊的“扑棱棱”飞上了天空。 萧晓羞恼的跺一下脚,拉着他飞快的往反方向跑。 “你傻啊,当这么多人面说。” “这都是见证啊,日后我若对你有所相负,你的证人可是一堆呢。” “不需要。你若是敢,我就……” “你就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恐怕这辈子没机会知道了。” “哈哈……” ———— 多年后,陈汐脱离时空回到了管理局,没等上司开口问,她已经噼里啪啦连番轰炸。 “你们到底有没有职业道德?什么都不说就将我放入时空,智脑也不给,资料也没有。老娘凭着感觉执行任务,你们知道那过程有多惊险刺激吗?” 吐槽了一通才发现没说到正题,她堵住上司急欲询问的嘴巴继续。 “为什么在这时空派那么厉害的执行者?你们脑袋秀逗了是不是,若没有她那个可能的任务对象早被我清除了,哪用耽搁如此多的时间。那两口子自从知道我农业大学毕业后,这几十年我被他们各种压榨,改良小麦,改良蔬菜,改良水稻……一天天的泡在田间地头,过的有多凄惨你们知道吗? 那无良的夫妻还各种秀恩爱。郝瑞然公器私用给她媳妇种了漫天漫地的玫瑰花海,萧晓那个厚脸皮的也来找我给她改良烟草香味,说她老公抽烟肯定很帅。 我草啊!姑奶奶当了一世农民,结果功绩却是大家的。他们俩到底干嘛了,萧晓那丫头连无烟□□都没研发,说什么战争都是没有道德的。这么不要脸的理由也亏她能想出来了……” 一旁的管理局二把手几次想打断都没成功,急的抓耳挠腮猴子一般。等她吐槽结束,他也看到了回归局里的老大——郝瑞然。一时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又如等待判刑的囚犯。 “老大,您回来了?” “是啊,没想到能平安回来。让你失望了。” “……呵,老大真会说笑。” “我从不说笑。”郝瑞然已经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随即手掌一挥,男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他嘴角微翘自言自语“废话什么,还是好好享受我的招待吧。” 陈汐已经吓到失声,这家伙居然是他们部门传说中的老大,她刚才的吐槽他没听到吧?这部门听说是他一手所创,在这里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她那上司是吃了豹子胆了,敢如此暗害他。这回好了,这家伙还不知怎么修理他呢。 “我……我也是被骗的。”一个时空共度几十年,他们太熟了。她那一套在他面前可不敢使,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也许他不会跟她个小卒子计较。 “你的玫瑰改良的不错。” “……所以有奖励?” “功过相抵,升级等下次吧。” 陈汐垮了肩膀,嘟囔一句“我就知道。”转身出门时,忽的身后来了一句:“陪你之前的上司玩玩,愿意去吗?你若能连续十世将他掐灭在萌芽,回来我给你连升两级。任务时空会高几个维度,保管你新鲜。” “好啊,我去。只要没有……人给我捣乱,我保管让他陷入系统死循环中再出不了。” “别急着走啊,好好看看剧本。晚一会儿不碍事。” 居然还有剧本,陈汐感动的只晃脑袋。大BOSS就是不一般,比那个有心无力狗胆包天想害他的厉害多了。 萧晓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陈汐冲她挤眉弄眼,打个手势撤出了这二人世界。独余她呆愣的站在门口。 “发什么呆,连老公都不认识了?”伸手摸摸她脑袋,脸上是一贯的亲密宠溺。 “你是时空管理局的老大?”郝瑞然颔首,她又接着问:“你到书中时空去不会是为了体验生活吧?” “差不多。”男人笑笑,拉着她的手出了房间。两人沿着无垠的金属通道,好似要走到地老天荒。 “检测漏洞,类似于游戏自测。但我若是作为反派一次次被压制,灵魂中戾气多到一个点可能就无法自然脱离。” “所以你原来真的是反派?”陈汐没找错对象。 “是郝瑞然这个角色是反派。” “……” “在想什么?眉头都打结了。” “我想……回现实时间去看看我爸妈。” “可以啊,你喜欢跟他们一起,那我们就跟他们在那个时空一起生活。” “可我原身已经不在,就算回去他们也不认识我了吧?” “傻丫头,时空回溯就好了呀。你乖乖的在大学等我,这回我们不当恶毒女配,我陪你上演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好不好。” “太老掉牙了吧!” “……” “好,好,好,下出戏就定一见钟情。” “宝贝你真好。” 萧晓浑身一激灵:“你确定你没有被掉包?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空老大?” “如假包换。” 好吧,若不是传闻中的时空大NOSS,也不可能进行时空回溯这么逆天的事儿。关键是这软萌乖巧的正太样儿是怎么回事,郝瑞然后遗症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次新的尝试,我也不知这算不算太失败。反正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会继续努力的。下一本《六零亲妈驾到》已更三章,大家收藏支持一下吧。么么哒 在此非常感谢s的留言,让我知道有人在看。否则我真怕自己没勇气将它写完。谢谢小可爱,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