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恶魔甜心》 作 者:向 晴 男主角:鄢天祐 女主角:丁奕心 【文案】 丁奕心,鄢氏副总裁的私人助理,精明干练、柔美动人。 从小无父无母的她,被好心的鄢夫人所收养, 不但给她家庭温暖,更让她遇见了他。 纵使他老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推开她, 但,在她心中,那早已是一份生命相系的纠缠真爱…… 鄢天祐,鄢氏副总裁,外表高大俊挺,看似温文儒雅, 实则因为先天性的残缺,有著扭曲暴戾的性格。 从小在痛苦中成长,家人过度保护他、外人同情他; 只有她──真心真意的对待,让他的世界明亮起来。 他用生命爱她,却又怕不能给她最完整、最安心的爱, 因此只能忍痛将她推开,让她向外寻找自己的幸福…… 楔 子 今天的儿童之家非常热闹,不过热闹的原因并不是野性难驯的孩子们在追逐嬉戏、吵架生事,而是打扮光鲜高贵的有钱太太、先生们在谈笑风生。 这次参观儿童之家的活动,是在某位理事太太的带领下举办,名为筹募捐款的亲善探访,目的是要让“爱心氾滥”的名流们,有机会发挥他们的慈善精神。 所以,孩子们今天才会异常地乖巧,全都穿戴整齐,安分地在一旁玩耍。 “院长,那三名小孩长得很可爱,而且感情似乎很好,他们是兄妹吗?”亲善团中的鄢太太是个非常美丽又有教养的妇人,虽已年约四十,看起来却像二、三十岁般丰姿绰约。 院长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角落,还不太能适应这里生活的三兄妹。“对,那是丁家三兄妹,他们的父母一个月前交通事故过世了。” “哦,真是可怜!”鄢太太心有戚戚焉。“中间的小女孩是妹妹吧,她叫什么名字?” “她排行第二,叫丁奕心。” “是否已有家庭收养他们?!”不知何故,鄢太太非常喜欢这个小女孩。 “还没。”院长回答。 此时,感觉到注视的丁奕心抬头,恬静地朝她们点了一下头,柔嫩小脸绽放出一个稚气的笑容。 鄢太太的心“扑通”狂跳了一下,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她的笑容竟是那么的纯真温柔,相信任何人都会被她的微笑给融化感染,她小小的身体像是蕴藏著一股力量,拥有包容一切的气度,使人得到慰藉与平静,能将钢铁化为绕指柔。 而他们鄢家不是正好有个脾气暴躁、个性硬得像钢铁似的少爷吗? 这个小女孩真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或许上天安排她今天来到这里,是要让她遇见这个小女孩,把这个善良的小天使赐给他们鄢家吧! “院长,我要收养丁奕心。” 第一章 繁华的大都会,黄金地段的信义区,四十层高的鄢氏大楼傲然耸立,玻璃帷幕的外墙闪闪发光,这是栋善加利用天然光概念并融入新颖设计的现代化环保大楼。 不过尽管时代如何进步、设计如何创新,依旧遵循著一个恒久不变的铁则,最顶层永远是权力的核心与象征,只有发号施令的领导者才有资格坐在那里。[熱$書+吧&獨@家*制#作] 把员工识别证轻放在感应器上,“嘟”一声,直达四十楼的电梯门应声开启,一个娉婷倩影入内,然后静待电梯缓缓攀升。 女子身材窈窕,看起来应该有一六五公分上下,整齐合身的套装打扮,只穿上半吋的高跟鞋已衬托出她的修长身形,不落俗套的发髻下是张清秀漂亮的脸蛋,柳眉、杏眼、巧鼻、樱唇,再加上嫩滑细致的冰肌玉骨,是个标准的大美人。 可以自由进出四十楼的人绝对是鄢氏的高层员工,没错,这名女子正是鄢氏副总裁的私人助理,因此女子的精明干练与办事能力自不容置喙,不过她眉眼婉约绮媚、气质柔美动人,并没一般高层的盛气凌人与傲慢自负,反而更像是弱质纤纤的千金小姐。 叮!到达四十楼,电梯门再度开启,女子笔直返回座位,熟练地整理桌面的文件,她刚替副总裁送走一名重要客户,看看桌面的电子时钟,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前往机场,接待专程由日本来台的千叶会社三公子。 想起那个千叶少爷,她不禁蹙眉,轻呼一口气后,拿出数份等待批阅的文件,前往副总裁办公室,她轻叩紧闭的大门后推门而入。 偌大的办公室内非常宁静,安坐在真皮大椅上的男子正在假寐,不敢打扰他休息,女子慌忙放轻脚步,悄悄把文件放下。 看著男子微昂的脸庞,疲惫之色隐约可见,她的视线忍俊不住留连不去。 把头枕在椅背上的铁青俊脸,肌肉线条紧绷,侧分浏海随意散落,英挺上扬的剑眉尽露,浓密眼睫下的双目紧闭,薄唇抿成一直线,瘦削的脸颊显得下巴更为尖细,略微苍白的肌肤光滑洁净,是张非常俊逸的脸庞。[熱@書X吧#獨%家&制*作] 男子的身材尚算高大,但并不壮硕,一八○公分左右的骨架极为瘦削,完全是个文弱书生型的美男子,给人一种温柔敦厚的感觉。 思及此,女子不禁会心一笑,因为“温柔”这两个字,绝对不会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只要稍微认识他的人,都不会拿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没错,在他俊美的外表底下,拥有与他非常不配的火爆性格,他暴躁易怒,动不动就生气骂人,还有一张恶毒无比的利嘴,从不饶人半分。 这个男人的自我保护意识比谁都强,自尊心高傲到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损伤,他就是鄢氏的副总裁,亦是未来的接班人,鄢家的少爷──鄢天祐。 而她丁奕心,自从七岁那年被鄢太太从儿童之家收养后,就一直待在鄢天祐身边半步不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二十个年头! 丁奕心在心中轻喟一声,看看仍在假寐的男人,不知他是闭目养神,还是疲倦得睡著了,感到略微心疼不舍的她,决定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正想要静静地退出去,鄢天祐霍地睁开眼睛,她想要回避也来不及,就这样与他凛冽的黑瞳直接对视,她一时间僵住,忘了要有所反应。 把她的迟钝娇憨尽收眼底,鄢天祐漆黑瞳仁闪著诡魅的光芒,他慵懒地坐正身子,大掌轻拢额前微乱的黑发,动作漫不经心却又该死的迷人。 丁奕心一阵脸红心跳,在他眼神逐渐转为讥讽,唇边更扯出一抹嘲笑后,她喉咙顿感哽塞,慌忙收敛心神与目光,并且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喔……时间……”她竟然心虚得舌头打结!“是时候该前往机场,千叶会社的三公子应该快到。” 知道她的尴尬与窘迫,鄢天祐故意默不作声,手肘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的十指交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轻柔缓慢。 “千叶之介吗?”他明知故问。 “是,我已在沪悦庭订了贵宾包厢,晚上会在那里替千叶少爷接风洗尘。”谈起公事来的丁奕心简直判若两人,变得一板一眼,脑筋明显已恢复井然有序。 “你代我去吧!”他慢条斯理地吩咐。“你就好好尽地主之谊,给我热情款待他,把他服侍得满意妥当,不要得罪他。” 什么服侍?她可不是公关小姐!很想这样回话的丁奕心只是敛下眼睑,藏好心事,并且平静地应允。“是。” 对于她的爽快回答,鄢天祐早已没有半点感觉,因为她的顺从乖巧是必然,只要他开口,她没一次拒绝过,不管要她干什么,她都会照办。 “没其他事吧?”他一副急欲打发掉她似的表情。 “这些文件比较急,可以的话,希望能在今天批阅。”她指著刚放下的文件。 瞄一眼桌上的文件,鄢天祐打开抽屉,拿出一双外科手术用的手套戴上,迳自翻阅文件,没再多看她一眼。 “我会吩咐司机六点整过来接你。”丁奕心交代一句,然后退了出去。 在大门合上后,鄢天祐丢下笔,颓然靠回椅子上,半眯眼思忖起来。 谁不知道千叶家的三公子风流好色,其韵事早已远播,尤其面对美女,不管对方是否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他都不会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如果不是看在千叶会社与鄢氏合作多年的份上,鄢天祐才不屑与这种下流的男人打交道。 话说回来,其实上回千叶之介来台洽商的时候,早已盯上气质美人丁奕心,不时使出勾肩搭臂的招式,不过鄢天祐一直视若无睹,没出面干预制止,只冷眼旁观丁奕心使出浑身解数,力抗色狼的魔爪。 这次千叶之介会明目张胆向鄢天祐提出要求,指名在台期间希望由丁奕心陪同招待,其目的昭然若揭。 明知千叶之介的劣行,鄢天祐却仍决定把丁奕心送入虎口,难道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她,完全不在乎她? 这种复杂矛盾的情绪,恐怕只有鄢天祐本人才会懂! ☆ ☆   ☆ ☆ 度过了水深火热的一天,与豺狼虎豹周旋了一整晚,丁奕心总算平安脱困,毫发无损地摆脱魔爪。 不过,她感觉自己还真像个皮条客。[熱$書+吧&獨@家*制#作] 至于原因嘛,当然就是她重金礼聘两名专业的公关小姐,整夜陪伴千叶之介的缘故,所以今晚她才得以早早回家。 丁奕心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鄢家,迫不及待想要泡个香氛浴,洗净身上那股难闻的烟酒味。 可是她才刚踏进房间,素指还未碰触到墙壁上的电源开关,人已经被拦截了。 黑暗中,一个高大身影窜出,房门“砰”一声被关上,一只劲瘦的手臂从后头抱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已熟练地解下她的发髻,让那头柔顺亮滑的乌丝从男人的大掌中流泄而下。 男子埋首轻嗅她的发香,然后撩起她的黑发,性感薄唇轻触她的耳垂。 丁奕心顿感浑身无力,身子软软地倚靠在背后的男人身上。 男人突然一把放开她,把她摔进床上,然后欺身压上…… ☆ ☆   ☆ ☆ 清晨的阳光洒下满室温暖,时序已进入初秋的好季节。 睁开浓睫,首先映入丁奕心眼瞳的是一个男人的侧脸,熟悉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她收回横放在男子胸口的胳臂,悄悄挪开紧贴著男子的身体,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梭巡这张她看了二十年的阴柔脸孔。 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孤僻男人,到现在仍令她怦然心动不已。 还在熟睡中的鄢天祐面容出奇地柔和,袒胸裸露的上半身有些劲瘦,不过比起小时候已经强健多了。这是他长期习武、努力锻炼身体的成果,但他的肤色并不是健康的古铜色,而是比女生还要雪白光滑,这是因为终年穿著长袖衣服的关系。 虽然他的肌肤光滑,却不难发现多处紫青相间的斑纹,就像身体遭受碰撞后出现的瘀伤,这是皮下出血的现象。 丁奕心初次见到这些斑点时,感觉还挺惊吓的,现在却只感觉到心疼,纵使这些斑纹不会造成疼痛,只是比较难看而已。 所以无论天气有多炎热难受,他都会穿著长袖衣服,绝对不会在人前露出他的肌肤,不然看到别人那种既害怕又厌恶的眼神,会教这个傲慢的男人受不了。 其实鄢天祐患了一种叫“血小板无力症”的罕见疾病,他的血液先天性凝血异常,这种案例全台好像只有两、三个而已。 虽然负责凝固血液的血小板指数正常,不过却失去其功能,似乎是第十七对染色体发生异常所产生的疾病。 简单来说,就是当他受伤时,血液无法正常凝结,严重的话会血流不止,甚至失血过多致死,所以他的生命每分每秒都受到威胁。 自小已经常进出医院,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更要终日提心吊胆,避免受到任何损伤,简直就像是只能在温室里呵护长大的小花,正因为患上这种罕见疾病,才会造成这个男人的偏激性格与暴躁脾气吧! 丁奕心在心中暗叹一口气,他委实令人担心,这个男人不但不能受伤,也不能操劳过度,可他却总是喜欢乱来,就像昨夜── 唉!又是一声轻叹,丁奕心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总是摸不清他的心思,随著他们年纪渐长,彼此的距离好像越遥远,虽然他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已经是最亲密的人,可是她感觉却很遥远。 其实她知道的,他一直都把心门紧闭,把她拒于门外,不管过了多少年,任她如何敲打,他都不肯开启那道心门。 当他们大学毕业,一起进了鄢氏后就更明显,不管公事还是私事,鄢天祐常常指派她去应酬某某总裁、当某某名流的舞伴、作某某公子的伴游,简直把她当成是公关小姐使唤,他在费尽心机、用尽办法把她塞给其他男人。 可是要说他完全无视她吗?又好像不是,他总喜欢霸道地占有她的身心,非要彻底拥有她不可,就像她只能属于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对她展露热情,让她感受到爱,仿佛他是很爱很爱她的! 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他根本一点也不爱她,不过,如果事实是残酷的,她却不愿清醒过来,宁愿永远沉醉在这个小小的幸福里。 所以,不管他的举动如何地矛盾,他要如何对待她,即使自己会成为他的傀儡娃娃,她都甘之如饴。 丁奕心拉回飘远的心思,迷恋的目光一直徘徊不去,知道低血压的他一时半刻都不可能醒过来,她轻吻他的唇,替他拉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走下床。 走进浴室,她用五指梳理及腰的长发,每天要保养这头秀发还真不容易,不但费时又费工,原本她想剪成俐落的短发,可是却被床上的男人蛮横地禁止。 不过,只要所爱的男人喜欢,一切全都值得! ☆ ☆   ☆ ☆ 床上的男人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知道身边的人儿早已离去,鄢天祐慵懒地坐起身,调息呼吸后才慢慢下床,步往那扇与他房间相连的大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整装。 身穿宽松的长袖白衬衫,下著卡其长裤,这是鄢天祐在家中惯常的打扮。 一条大毛巾罩在头上,他一边轻柔地擦拭湿发,一边走向阳台感受日光照拂。他还未站定,便已传来一阵熟悉的娇笑声与孩童的嬉闹声,于是他循声往下望,看见一名女子与两名孩童及一只大笨狗,正在玩追逐游戏。[熱$書+吧&獨@家*制#作] 原来一整个上午,丁奕心都待在花园内,与两名小孩及“小毛毛”玩耍。 那两名分别是八岁与六岁的孩童,正是鄢天祐的姐姐鄢薇恩的子女,而小毛毛则是鄢家豢养的大狗。 小毛毛是瑞士纯种圣伯纳犬,白色与棕红色长毛非常柔软,体型虽十分庞大,样子却十分逗趣,继爸爸“毛毛”之后,它是鄢家最得宠的成员。 眺望那个穿著粉红色运动服奔跑的倩影,开怀大笑的模样,想必活蹦乱跳的人儿俏脸已红透,虽然一张素颜脂粉未施,扎著简单马尾,却是绝对的美丽动人。 鄢天祐知道她一向朴素,不太注重打扮,衣服则相当简约,质料全都以柔软舒适为主,身上更是一件饰物、配件也没有,甚至连腕表也不曾佩戴,而纤纤十指更是天天修剪得圆滑无瑕,其中原因他比谁都清楚,她是怕会不小心弄伤他,她的用心他完全知道。 她是这样善解人意、聪颖机灵、健康亮丽,像她这么美好的女子,应该有更好的男人来呵护疼爱,而他这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的没用男人,如何能匹配得上她?他恐怕连最简单、最基本的幸福都给不起! 敏锐地感到一股灼热视线投来,丁奕心随即昂首看向二楼的阳台,她精准地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与其说她反应敏捷,倒不如说她一直都在留意那个阳台,知道随时会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以这种遥远距离,其实很难看清对方,但丁奕心就是可以感觉到那双眼神的炽热;鄢天祐亦一样,他同样可以感觉到那双漂亮水眸的热情。 两人就这样四目交投,谁都没看清对方的表情,却强烈地感觉到彼此的情愫,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荡漾在空气中,传送到对方的心中,只是有人却拒绝接收! 鄢天祐率先收回视线,毫不迟疑地转身返回房内。 ☆ ☆   ☆ ☆ 鄢天祐下楼时,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鄢家的大家长鄢孝宏夫妇与鄢薇恩夫妇,早已坐在餐桌前。 年近六十的鄢孝宏夫妇恩爱如昔,保养得宜的身材虽不再年轻但魅力依旧,鄢孝宏那张与儿子相似的脸孔,经过岁月的洗礼,刻划著风霜痕迹,妻子虽也逃不过岁月的无情,不过在丈夫心目中,她仍是美丽动人。 另一边的年轻夫妇也是对模范夫妻,长女鄢薇恩美丽的容貌与好脾气全遗传自母亲,聪颖的头脑则来自父亲。她对相差十岁的弟弟非常宠爱,不过毕竟年龄相差太大,而弟弟又体质特殊,所以姐弟俩的感情很难亲密起来。 其实以薇恩的精明能干,继承鄢氏是绰绰有余,不过她没有什么野心,相夫教子才是她最大的心愿,所以在儿女相继出生后,她便专心一意当个家庭主妇,让入赘鄢家的丈夫吴军城协助父亲打理鄢氏。 吴军城是个粗犷豪迈的型男,身材相当健硕,正值盛年的他成熟稳重、精明能干,对长辈们尊敬孝顺,对妻子更是宠爱有加,是个十分疼爱妻儿的好好先生。 总括来说,鄢家是个和谐幸福的家庭,如果不是鄢天祐的特殊疾病,就能称得上美满幸福了,奈何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天祐,你醒了?”鄢太太看见儿子出现,连忙吩咐佣人摆设碗筷。“我还以为你要晚一点才会起来。” “嗯。”鄢天祐面无表情地坐了来,点了一下头,算是向各人打招呼。 整个鄢家对这个患病的少爷一直都宠爱有加,不管他脾气性子如何差,都会忍让他三分,他可说是鄢家的土皇帝。 就连双亲也不会对他大呼小叫,更遑论训斥他,没办法,这是基于对儿子的愧疚与补偿心理作祟。 久而久之,鄢天祐的骄纵便逐渐养成,使他变得目中无人、任性妄为,不过随著年岁增长,他已懂事明理得多,虽不会乱发脾气,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基本上他总是摆著一张臭面,从没什么人好脸色看。 坦白说,在鄢天祐心底的某个角落,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怨恨双亲,为自己这个不健全的身体感到悲哀! “奕心他们还在玩吗?”鄢太太往外顾盼。 “彩姐已经去找他们了。”女儿薇恩柔声回答。 趁著丁奕心不在场,鄢太太把憋在心中已久的期盼,向儿子说道。 “天祐,你与奕心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总要给她一个名分,不如你们就在年底结婚,好吗?” 又来了!鄢天祐扬起剑眉,心情开始变差,表情也有点不耐。“谁说我要娶她了!” “你这孩子,到底把奕心当成什么了?”虽略带责备之意,但鄢太太嗓音仍是低低柔柔。“你别再吊儿郎当,赶快成家,让我们好了个心事嘛!” “当成是什么?”鄢天祐一脸玩味,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后,更毫不犹豫地放话。“不就是玩伴,不,说成是床伴还比较恰当。” “你这是什么话?!”鄢太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替丁奕心叫屈。“奕心早已是你的人,你总不能一直欺负她,你不要毁了人家的一生呀!” 鄢天祐神情一凛。“别忘了,是你们把她硬塞给我的,真正毁了她一生的人是你们。” 这一句无情的责难在室内回响不散,谁都没有哼一声或是反驳,因为鄢天祐只是说出实情。 当中最伤心的莫过于鄢太太,说到底她才是罪魁祸首,毕竟是她亲手把丁奕心带回鄢家,并且推给自己的儿子。 鄢孝宏握住妻子的手,张口想要安慰却找不到恰当的词句,再看看儿子冷酷的俊容,想要责备又不舍,而姐姐与姐夫更是帮不上口,最后打破静默的是一个低柔的甜美声音。 “你们不用等我一起吃午饭了,我上去换件衣服后便会外出。”明明把一切全听进耳里,丁奕心却表现得若无其事,语气轻快且柔和。 回过神来的鄢家人总算松一口气,暂且逃避敏感的话题。 “今天是假日,你要上哪去?”鄢薇恩与丁奕心交换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千叶会社的三公子来台,我要陪他四处游览。”丁奕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孤傲的背影,有点感谢此刻不用直接对上那双洞悉人心的深潭,不然她的笑脸很难继续装下去。 “只有你一个人去吗?”鄢孝宏为之蹙眉。 “是的。” “那个千叶家的三少爷心术不正,让你一个女孩家去,不太好吧!”鄢孝宏有点担心。 “鄢伯伯放心,没问题的,我应付得来。”丁奕心微微一笑。 唉!难不成又是儿子的主意?“天祐,你不陪她一起去吗?” “人家指名要她去,我干嘛多事。”鄢天祐板著脸孔呕气。 “这个……还是不太妥当。”他以长辈身分又不太好亲自出面。 “她自己都说没问题,你们就不用插手。”鄢天祐悻悻然撂话。 “可是……” 不知何故,众人面面相觑后,数双眼睛同时投往一个人身上,而那个倒楣的男人只好硬著头皮接下棒子。 “不如让我陪奕心去,反正我今天没事。”吴军城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天祐,你不反对吧?” 鄢天祐用阴鸷的眼眸扫射家人,最后落在多事的男人身上,睨了好一会儿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随你便。” “就这么决定。”薇恩连忙接下去,并向丁奕心询问。“何时要出门?” “一小时后。”丁奕心欣然接受。“麻烦你了,军城哥。” “OK。” 第二章 丁奕心几乎是用跑的冲回自己的房间,在转角处,没人看见她的身影后,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悄然滑下。 在这个家里她是什么身分,在鄢天祐心里面她又是什么地位,她清楚得很。 就如同他刚才说的那样,她只是他的床伴而已,一个供他发泄的对象,一个他不幸人生泄愤的工具! 亲耳听到深爱的男人说出那种话后,不管他是否真心,都教她感到难过。 爱上这样一个冷酷无情、极度自负又自卑的矛盾男人,教她如何能不受伤? 犹记起她刚踏入鄢家,初次与他见面时的情境── 七岁的丁奕心,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 她是由衷喜欢上美丽温柔的鄢太太、温文儒雅的鄢伯伯,与漂亮坦率的薇恩姐姐,并且感激他们真心接纳她成为鄢家的一份子。 不过,就只有与她同年的鄢天祐例外,这个希望能够获得上天庇祐的男孩,他的顽劣刁蛮让她大开眼界,她从没碰过像他这种被宠坏的任性男孩。 亦步亦趋尾随鄢太太,丁奕心想像著鄢家少爷会是个怎样的男生,会像阿姨一样漂亮温柔,还是伯伯一样和蔼可亲? 不过她小脑袋中的幻想图,很快在一道稚气的小男孩声音中破灭。 “不要!不要!全部给我扔掉!”先声夺人的孩童正以高分贝叫嚷著,好像唯恐房间内的人听不见似的。 顾不得身后的小小人儿,鄢太太加快脚步进入儿子的房间查看。“怎么了?” 偌大的房间,不同款式的布偶、玩具散落一地,一名瘦弱的漂亮男孩坐在厚毛地毯上喘气,穿著绵质衣裤的小小身子显得虚软无力,稚气瘦削的小脸上就只有那双气焰高涨的大眼睛仍旧活力充沛,他别扭固执地别过小脸,不肯看母亲一眼。 “太太,少爷要我把所有的玩具都丢掉。”站在一旁的佣人显得无辜又委屈。[熱@書X吧#獨%家&制*作] “天祐,为什么要丢掉,你不喜欢吗?”鄢太太小心梭巡儿子的侧脸。 小男孩霍地对著母亲叫喊。“我又不是女孩子,我不要玩布偶,我要玩摇控车和机械人,我要买电视上看到的那种。” “不行呀,那些玩具太危险了,你会受伤的。”母亲柔声劝说。 “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要玩,给我买机械人、摇控车。”小男孩抓著妈妈的衣服,语气是命令多于要求。 “真的不行,天祐是个乖孩子,听妈妈的话。” “我就是要!妈妈买给我!”小男孩可不依,不断挥舞手脚来表达意愿。 “天祐别这样,你快停下来,当心会受伤。”母亲提心吊胆地看著儿子幅度过分大的动作,却不敢碰触儿子来加以阻止,唯有耐心安抚。 “妈妈知道你常常一个人玩会很闷,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可爱的小朋友,以后她都会陪著你,你们可以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写字,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她都会与你一起。” 小男孩终于停下来,满心欢喜地看向母亲所指的小朋友,发现是女孩子时,随即不悦地垮下小脸,一脸的不屑一顾。 “我不要女孩子,妈妈给我找个男孩子回来,男生才能一起踢足球、玩骑马打仗的游戏。” “你千万不能玩这些危险的游戏,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妈妈什么都不准,你根本不爱我,一点也不疼我。”瘪起嘴的小男孩居然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儿子的指责让母亲心痛不已,她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爱他! “天祐,妈妈──”鄢太太伸手想要抚摸儿子解释,想不到被他用小手挡开。[熱%書M吧*獨5家(制/作] 下一秒钟,儿子的手背上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好像是被母亲的指甲所伤,鲜红的血液很快沁出,细小伤口竟血流不止。 “快,赶快拿药来。”鄢太太慌忙吩咐,随即找来毛巾用力按著儿子的伤口,佣人则熟练快速地把药拿来。“你为什么又不戴手套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遍,玩耍时一定要戴上手套才行。” 在这个有点混乱的情况下,小小的丁奕心感到百思不解,只不过受点小伤,为何大家如此紧张?于是好奇地靠上前想要看清楚状况,不过她的目光却被男孩脸上的表情吸引过去。 丁奕心看见的是男孩黑黝的眼瞳,虽然乖乖任由母亲替他处理伤口,却冷眼旁观一切,一副事情好像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感觉到一道视线,小男孩霍地抬头,盯著眼前柔嫩可爱的陌生小女孩,随即厌恶地瞪眼。 丁奕心被吓得后退两大步,这个男孩子似乎有点可怕! 虚惊一场后,把疲累的小男孩哄睡,鄢太太把丁奕心带往相连的隔壁房间。 “奕心,这是你的房间。” “是。”丁奕心发现自己简便的行李早已被送到房间内。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不用太客气见外了。”鄢太太优雅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脸色显得相当疲惫,纤纤荑手揉一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抱歉,刚才的事希望没有把你吓坏。” “不会。”丁奕心觉得以男孩子来说,鄢天祐的体型略微瘦小,而且好像非常孱弱。“少爷他是不是生病了?” “天祐只比你大几个月,你不用叫他少爷,就直接叫他天祐吧!”鄢太太牵起丁奕心白净的小手。“天祐出生就患了一种很严重的病,需要非常悉心的照料。” “看医生吃药也治不好吗?”丁奕心一惊,她没记错的话,大人们好像都把那些治不好的病叫做绝症,那是会死人的! 鄢太太轻轻摇头,美丽的愁容难掩苦涩。“天祐有个流血不止的毛病,你刚才也看见,他的伤口流了很多很多血,如果没有及时发现,他的血就会不停地流,等到身体所有的血全部流干,他就会死去。” 年纪尚幼的丁奕心从没听过这种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圆瞠如铜铃,瞳孔惊悸地放大,小嘴微微噘起,那个很会闹别扭又有点可怕的男孩,居然生了这么奇怪的病? “你会害怕,不敢接近天祐吗?”她错愕的反应让鄢太太有点忧心。 “我……并不是害怕,而是有点替他难过,他一定很……”可怜这两个字丁奕心说不出口。“不快乐。” 鄢太太轻抚她嫩滑标致的小脸。“因为天祐的体质特殊,所以不能像一般小朋友一样上学读书、结交朋友,他从小就一直待在家里学习与玩耍,没认识过其他小朋友,我知道他一直都感到非常孤独,脾气才会变得暴躁,有点难以相处。” 有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肝宝贝? 造成儿子任性跋扈的局面,都只怪她这个母亲不好,教导无方! “奕心,你可以替阿姨照料天祐,陪伴在他身边,与他成为好朋友吗?”鄢太太把日夜挂心的儿子,寄托在这个幼小天真的女孩子身上。 虽然鄢天祐好像有点可怕,而且不好相处,但丁奕心觉得他真的很可怜,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故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她非常愿意出这一分力。 “阿姨,你不用担心,我很乐意照顾他,我一定会与他做好朋友。” “谢谢你,奕心,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鄢太太感激不已,以后有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人儿日夜陪伴著儿子,教她宽心不少。 阿姨离去后,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丁奕心一个人,她在大床上坐下来,哇!是张超柔软舒适的弹簧床,童心未泯的她随即兴奋地扑倒在床上,感受其弹力柔软。 玩闹一阵子后,丁奕心起来四处走动,逐一仔细巡视室内的布置,她脚下踏著的是厚毛地毯,标准双人大床、设计简约的梳妆台、高级真皮沙发组合,还附设独立卫浴与衣帽间,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还有个阳台。 一向细心的丁奕心很快发现,室内半件多余的摆设也没有,所有家俱都是圆圆滑滑的,梳妆台是半圆的,床头柜与椅子也是圆形的,所有家俱的触感绝对可以用滑不留手来形容,她没记错的话,她的房间与隔邻鄢天祐的房间摆设如出一辙。 虽然患上怪病的鄢天祐的确可怜,不过看得出家人非常地疼爱他,可以在一个充满关爱,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环境下成长,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与失去双亲、兄妹又要分散各地的自己相比,他们两人到底谁比较不幸呢? 在踏入鄢家大宅的那一刻,丁奕心便知道这是个非常富裕的家庭,位于天母的独幢花园洋房占地千坪,与只有四十多坪的丁家实在没法子可比。 直至现在她还是不太能相信,自己往后会在这个超级豪华的城堡内生活,而且还有一大堆佣人服侍左右,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公主,不知哥哥与妹妹有没有她这般幸运? 不过,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只有七岁的她还是有些惶恐不安,尽管鄢家人非常善待她,但是其中还有个棘手的头痛人物存在,想起一脸任性倔强的鄢天祐,她委实有点害怕,不知道可否与他和平相处…… ☆ ☆   ☆ ☆ 瘦弱的小男孩站在落地玻璃大窗前,默默远眺花园内玩耍的少女与大狗,悲伤的瞳仁难掩渴望与羡慕,他真的很想抚摸一下毛毛蓬松又柔软的长毛,想要自由自在地奔跑,尽情追逐嬉戏,即使只有一次也好── “毛毛与这个狗狗布偶简直一模一样,它的毛又柔软又舒服,你也模模看。” 一道嗓柔语软的童稚声音突然冒出来,绑著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抱著大型的纯白大笨狗布偶,怯生生地出现在男孩面前,微笑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眨动著明亮的大眼睛表现出友好善意。 可是这样一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在男孩眼中却不屑一顾,他甚至觉得非常讨厌,自从她来到鄢家以后,便像牛皮糖一样一直黏在他身边,不管他如何臭骂她,都赶不走她。 鄢天祐看见丁奕心便感到一肚子气,尤其她那双窥探的眼神,好像把他当成是可怜虫,想要对他施舍同情似的,简直教他火冒三丈。 “谁要你来多事!”鄢天祐大声怒喝,又愤而扔掉大笨狗,一把推开她。 丁奕心随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哪里?”自小负责照顾小少爷的佣人彩姐,是个三十余岁的小妇人,发福的圆圆身躯不失敏捷,很快过去搀扶起丁奕心,轻拍她的衣服,担心地左看右瞧。 “谢谢彩姐,我没事。”丁奕心摇摇头,只有一点点的痛,不碍事。 就是她这副忍气吞声又装模作样的乖巧模样,超惹他讨厌!“哼!什么小姐?只不过是个来路不明、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少爷!”彩姐也只能低呼一声,身为下人凭什么指责少爷。 他的辱骂永远是一针见血!丁奕心垂下受伤的小脸,一如往常般默不作声地忍让。 “我有说错吗?你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本少爷就是看不顺眼。”鄢天祐一个箭步上前,不客气地直指丁奕心的眉心说:“我不但骂你,我还要打你。” 语毕,他当真挥了一巴掌。 想不到他人虽瘦弱,力气倒挺大的,丁奕心的脸蛋儿当场红肿起来。 “哎呀!少爷,你怎能真的打小姐?”虽然彩姐已看多了少爷的劣行,但这次出手算是最严重,她也有点看不过去,直替小姐抱屈又心疼。 “谁教她厚颜无耻,老跟在我身边,我最讨厌她这种跟屁虫女生!”鄢天祐可没半点悔意,还傲慢地大声唾骂。 痛得掉下两颗豆大泪珠,丁奕心轻抚刺痛脸颊,咬紧牙关忍耐痛楚,无端被人掴个耳光,她不可能没有半点生气或恼怒的情绪,只是天生没什么脾气、不与人计较的温驯个性让她很快地释怀。 “你是不是个男生?”用手背抹去泪痕,丁奕心平静下来,语气柔和地问。 “那还用问,我当然是。”鄢天祐对她这个问题反感得很。 “那么你知不知道随便欺负女生的男生是最差劲的?真正的男孩子是不会恃强凌弱、动手打人的。”起码在她认知的范围内,哥哥丁奕熙就是男孩中的典范,她常常看见哥哥这样教训儿童之家的恶霸男生。 丁奕心的语气不愠不怒,完全没有责骂鄢天祐的意思,她只是想劝告他,希望他能改正这种暴戾行径,不过,心中有愧的男孩听起来却觉得是顿严厉的训斥。 好呀!这丫头原来是拐个弯来骂人。 鄢天祐生气地握起小拳头,超薄的脸皮迅速涨红,恶恨恨地瞪著这眼中钉,正欲张口骂回去之际,唇上的人中一凉,一道鲜红鼻血缓缓流下,继而汩流不止。 刹那间,静止的房间迅速忙碌起来,彩姐赶忙捏住少爷的鼻梁,并唤醒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姐。 “小姐,快拿药过来,然后叫其他人过来帮忙并通知夫人,叫阿汉备车前往医院。” 回过神来的丁奕心不敢怠慢,遵照指示一一办妥。 不消片刻,房间已塞满井然有序在帮忙的佣人,还有神色紧张的鄢太太。 染满鲜血的毛巾一条又一条换下,斑斑血迹好不怵目惊心。 丁奕心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她感到震惊、害怕、担忧、不忍,内疚又自责…… 看见丁奕心被吓得慌乱铁青的小脸,鄢天祐居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这个震撼的情景教丁奕心毕生难忘至今! ☆ ☆   ☆ ☆ 一辆豪华名车驶离鄢家大宅,车内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难得假日,还要你陪我出去应酬,抱歉搞砸了你们的家庭日。”心情沉重的丁奕心强打起精神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吴军城早把她当成妹子看待。 “你刚才没看见亭骏与亭雅失望的表情吗?我很难没有罪恶感哦!”丁奕心笑言。 本来答应要带孩子们出去骑马,现在却突然取消,孩子们没闹别扭已算乖巧懂事,不过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其他法子,谁教他众望所归,得当一天护花使者呢![熱%書M吧*獨5家(制/作] “你当时不也看见鄢家的群众压力吗?我很难不挺身而出。”他半开玩笑。 “其实鄢伯伯多虑了,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应付得来。” 不是吴军城怀疑她的自保能力,只是多一个人在一旁监察,千叶公子应该会比较收敛。想到鄢天祐刚才在席上口出狂言,他忍不住要念念这个鄢家的头痛人物。 “明知道千叶公子居心不良,天祐还要你去涉险,他真是任性。”吴军城是唯一敢出言批评“鄢家恶霸”的人。“不是我爱说他的不是,他的做法实在不妥。” 没有亲身感受领略过鄢天祐小时候苦况的人,是无法理解体谅他扭曲的性格,不过丁奕心知道姐夫并没有恶意,他也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天祐小时候总是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不太懂得与人相处,所以想法与行为才会比较我行我素。” “你就是爱帮他说话,经你解释演绎后,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变成受害者了。”吴军城就是看不惯鄢天祐常常恃病横行。 “其实他的本性不坏,也有可爱的一面。”还有谁会比丁奕心更了解鄢天祐?! “恐怕穷我这一生,都无缘看到他的可爱。”吴军城会心一笑,相信那是男女间专属的甜蜜。“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天祐,离开鄢家?” “为什么?”她不明所以。 “你何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相信鄢家没有人会反对的。”他语重心长。 难道在其他人眼中,天祐对她真的是无情无意?都没有人看好他们吗?丁奕心感到既苦涩又失望,不管如何,最起码她自己不能失去信心!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幸福从来都在鄢家,根本无须四处寻找。”丁奕心的心里清明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吴军城飞快地瞥她一眼,那张温婉的小脸神情却非常地坚定,可是身为兄长,他有责任提醒她。“你别怪我直言,天祐不可能与你共组一个正常的家庭,他不是个可以给女人幸福的男人。” 其实吴军城表达得尚算含蓄,他言下之意是指天祐与她不可能有小孩,在天祐染色体异常的情况下,没必要再制造出另一个不幸,把无边的痛苦延续给下一代。 这层道理丁奕心早已明白,在她发现自己爱上天祐的那一刻,她便有所觉悟,自觉不能给天祐任何负担,所以她从不要求他坦承感情,更不奢求他给她承诺或名分,而她唯一祈求的只有一件事。 “虽然当初进来鄢家与天祐结伴成长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但现在我是心甘情愿想要待在他身边,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他!”丁奕心看著窗外飞掠的景致,心情既复杂又沉重。 “我不会强迫天祐接受我的感情,勉强他给予回应,因为我知道承诺与婚姻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羁绊,我不想成为他的压力与负担,只要看著他活得健康快乐我已经心满意足,这就是我的幸福。” 生存下去这个最基本的条件,对一个生命经常受到威胁、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来说,想活著就得步步为营,才得以长保安康,所以没有什么比健康快乐地活下去来得更重要。 吴军城顿时恍然大悟,过去他一直不明白奕心与天祐的关系,虽说奕心对天祐的感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积极去争取天祐的爱,别说要求名分和婚姻,就连正式交往的要求也没有,而天祐对丁奕心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忽冷忽热态度,所以,他们才会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在家人眼中,他们的感情扑朔迷离又暧昧不明,感觉他们一直维持著微妙的关系,原来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 奕心的体贴入微与用情至深,相信天祐早已察觉。 在丁奕心荏弱的外表下,其实有著非常坚强的个性,她温柔却不软弱、顺从却不愚忠、包容却不无知,她的执著顽固绝对不会输给天祐。 “你真是爱惨了天祐!”这是吴军城最后的结论,但愿上天眷顾庇祐,让他们获得幸福。 丁奕心笑了笑,没再回话。 惨吗?她并不这么认为,尽管付出与收获并不成正比,但她乐于付出,因为能够打从心底爱上一个人,那是一件十分幸福满足的事。 第三章 老是感到心浮气躁,不能好好集中精神习武,鄢天祐索性停下来,把自己关在房里。 他一股脑儿地躺在大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瞪著天花板,回想刚才的那一席话,他的恶劣行径想必伤透她的心吧! 虽然看不到丁奕心的表情,但一定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管她如何地逞强,还是会受伤的。她是否又躲起来偷偷哭泣?但那又如何?都与他无关吧! 或许这正是他所希望的结果,最好能令她彻底死心,不要再管他了,反正他是个无论身心都已经没救的男人。 没错,他有病,不但身上那该死的血液毛病,他的心也有病,而且非常严重。 这几年下来,丁奕心就像是他身边的一个影子,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总是吝啬给她好脸色,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简单来说,他以欺负她为乐,不断地伤害她,好像非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不可,而他更深谙欺负别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她曾对他晓以大义地说过:随便欺负女生的男生是最差劲的?真正的男孩子是不会恃强凌弱、动手打人的。 正是她让他知道动手打人是最差劲的一种做法,让他知道教人受伤最深最痛的并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精神上的凌虐。 所以他根本无须亲自动手,只要假借别人之手,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效果也更好,这就是他一直把丁奕心推给其他男人的原因。 虽然他想尽法子迫使丁奕心远离自己,但是看见她受伤落泪,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还备受良心谴责。 自责、内疚、不舍与心痛等复杂情绪,促使他忍不住靠近她,没理智地紧紧拥抱她,好像想藉由占有她来肯定什么,或许是证明他的存在,又或许是证明他能拥有疼爱、呵护她的能力。 他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用双手掩住紧闭的眼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矛盾愚昧,他的心态有多么异常可笑,明明深爱著她却不敢承认、想要拥有她却给不起幸福、选择舍弃却又狠不下心,导致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兜圈子。 他不愿放开她,同时又不希望她继续浪费青春,把感情放在他这个没用的男人身上,因为凭他这副臭皮囊,实在没有能力给她未来。 其实只要有任何一方想逾越或改变,他们的拉锯关系便会结束,这种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情形,彼此虽没有明说却清楚得很。 随著时间的流逝,他知道他们终究很难维持原状下去,必须要有一个了断,不管是合是分都该有个决定。 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教他真正硬下心肠,割舍掉这份长达二十年的爱恋,放弃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毕竟他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他这个身体与现在拥有的生活全都拜她所赐,如果没有丁奕心,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早已结束掉这个灰暗的生命、了结他痛苦的一生。 在丁奕心还没跑进他的人生前,他不敢想像自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还遑论有什么将来可言…… ☆ ☆   ☆ ☆ 没有任何温度,空气是冰冷的;没有任何变化,世界是停顿的。 对七岁的鄢天祐而言,他活在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内,他感觉不到任何快乐与希望,感受不到任何爱意与温暖,他的人生是苦闷、痛苦的。 自他有记忆以来,不管做什么,总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睡觉、吃饭、玩耍都要待在房间内,面对四面墙壁与轮流看护他的佣人,他的人生极其枯燥乏味。 他多想与家人一起,多想像姐姐一样紧紧抱著父母亲撒娇,多想在花园内自由奔跑,多想上学读书、结交朋友……可惜这一切都是奢望,他只是个被排斥在外的小孩,被关在笼子里生活的一个可怜虫。 家人对他的关爱永远只用眼睛与嘴巴,没有人好好地拥抱过他,如非必要,家人都不会触摸他,他们战战兢兢,就害怕会伤害他一根汗毛,令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怪物。 为什么他只要受伤,血就会流个不停?为什么他会生这种病?他又为了什么而存在呢?为了不停进出医院,忍受手臂上的针孔与虚弱身体的折磨,还是等待血液流干的一天?[熱%書M吧*獨5家(制/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选择后者,就让身体的血液全部流干吧,看看可以流多久,会有多少血…… “哇!很痛!”鄢天祐放下刀子,任由手腕上的鲜血涌出,看著染红的床单,他的身体逐渐感觉到冰冷,瞳孔空洞无神。 “你在干什么?”隐约听到隔壁发出叫声,丁奕心慌忙跑过来瞧瞧,想不到会看到好不怵目惊心的一幕。 “你流了好多血!”丁奕心气急败坏地拿毛巾缠住他的手腕,用力按著他的伤口止血,另一手把药送往他的唇边。“快吃药。” 鄢天祐却不领情,把药打掉并甩开她的手。 “我去找人来。”丁奕心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鄢天祐没受伤的手却抓住她不放。“谁叫你多管闲事了?你不要叫人来。” “那怎么行,你会血流不止的。”想不到他还满有力气,丁奕心一时间挣脱不开,看著大片鲜血不断流出,她感到腿软无力,心慌意乱得很。 “我叫你不要管我!”他压低声音吼叫,所有力气快要用尽。 他本来已经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惨白得吓人,丁奕心急得眼眶泛红。“我不管你,你会死的。” “生与死有什么分别?反正我的世界只有四面墙!”虽是晦气话,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死了倒好,你便不会再受到欺负,不用再照顾我这个怪物。” 瞅著了无生趣的他,丁奕心惊恐地睁大眼,豆大泪珠随即滑下,死亡别离对她而言并不陌生,那是多么惨痛的经历与令人伤心的事,她不想再次发生,不想再有认识的人死去,即使是眼前净会欺负她的他也不例外。 “你并不是什么怪物,你只是生病了而已。”任由泪流满面,丁奕心拚命按著他的伤口。“如果你死了,阿姨他们会很伤心,我也会很难过,你不要死,你要如何欺负我、打骂我都不要紧,你不要跟我父母一样去天国,不要离开我们。” 丁奕心一把抱紧他,不顾一切抱著他不放,她小小的身体止不住颤抖,非常担心他会消失不见。她不要!不要任何人死去! 原来人的体温如此地炽人,仿佛可以融化内心的积雪,并且熨烫冰冷的心,鄢天祐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潸然而下。 从来不知道拥抱是如此地温暖柔软,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重视他,看来他不再是孤单一人,或许生活会多点趣味,不再毫无意义可言!或许…… 虚弱苍白的小脸已然熟睡,丁奕心小心翼翼地替鄢天祐拉好被子,安静地坐在旁边,守护她的“睡王子”。 鄢天祐的身体比一般人孱弱,特别容易感到疲累,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睡觉,而丁奕心则会守在一旁,一边看书、一边陪伴著他。 惊心动魄的自杀不遂事件,把整个鄢家搞得人仰马翻,阿姨更是当场昏倒,鄢天祐则差点没命,如果不是他没割中动脉的话,恐怕早已救不活了。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更加虚弱了,需要好好地休息调理,平日嚣张跋扈、蛮横任性的脸孔,相信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看得到。 生与死有什么分别?反正我的世界只有四面墙! 当时鄢天祐那句绝望的话,一直萦绕在丁奕心耳际,令她感到好心酸。 是因为在极度呵护下成长,与外界完全隔离,鄢天祐才会对生命感到绝望,而萌生轻生的念头吧! 原来他是如此地孤独悲观,想不到鄢家为他悉心筑起的堡垒,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可怕的牢笼,甚至想以死来获得摆脱。 不过说句公道话,鄢家的确过度保护鄢天祐,偌大的鄢家,他就只能呆在房间里,恐怕除了医院外,他没去过其他地方,再加上他饮食起居的时间与家人不同,每一餐他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享用。 说到鄢天祐的饮食,还真让丁奕心大开眼界,他所有食物全都经过特殊处理,不但根据营养师调配,而且还全是不用咀嚼的流质食物,这是因为怕他会不小心咬到舌头或两颊之故。 举凡种种的照顾和关注,在鄢天祐身上多不胜数,虽说是为了怕他受伤,但却完全剥夺了他的生活乐趣,善意的爱护全变成极大的负担。 不行,再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丁奕心认为不能再让鄢天祐继续过这样的生活,她决定找阿姨谈谈,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决定付诸行动。 “阿姨,鄢伯伯,你们有没有空?”丁奕心在二楼的偏厅找到鄢孝宏夫妇。 事情发生后,现在的鄢太太如惊弓之鸟,看见丁奕心小小的身影出现,她随即弹起来追问。“是不是天祐出了什么事?” “不是,他什么事都没有,他正在睡觉。”丁奕心连忙摇头说明。“只是,我有事情想找你们。” “你太过操心了,别吓著小孩。”放下酒杯,鄢孝宏轻拥爱妻的肩膀抚慰,她最近都比较神经质。“奕心,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谈?” “是关于天祐……”丁奕心想著该如何启齿。 “那个孩子,想不到他会这么傻,竟然看不开。”鄢孝宏实在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枉为人父。 “天祐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为何不告诉我们?”鄢太太喉咙酸楚,眼眸内水气氤氲。 她可不是要来令鄢氏夫妇自责内疚,丁奕心急忙道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天祐他是因为太过孤单寂寞,他一直很想当个普通小孩,可以上学读书、结交朋友。” “我们也知道一直以来苦了他,可是他的身体需要悉心照顾,与外界接触实在太危险了,正常人的生活会让他吃不消的。” 鄢太太的出发点虽是为了儿子著想,可是做法太偏激了。 “阿姨,请不要怪我坦白,我觉得天祐受到过分的保护了,你们的做法令他失去自由与快乐。”虽然待在鄢家的日子尚浅,丁奕心却观察得十分入微。 “我知道天祐非常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很多事都想尝试去做,想要尽情奔跑、想要开怀大笑、想要接触所有新奇好玩的事物,就算会受伤他也不在乎……” 听著她的话,鄢孝宏夫妇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虽然明知那些平凡不过的生活,一直是儿子毕生的渴望,面对儿子恳求的眼神他们总是选择视而不见,完全没正视过他的真正需要,正因为他们害怕失去,所以才会保护过度,殊不知,这么做已不知不觉伤害了儿子。 他们的做法难道真的错了吗?他们是否该放手,不要太过紧张,尝试把儿子当成一般小孩看待,让他享有童年应有的快乐生活。 鄢孝宏紧握妻子的手,他们在彼此眼里读出某种相同的讯息。 “奕心,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会认真考虑,重新安排天祐的生活。” “真的太好了!”丁奕心笑逐颜开。“那是不是可以让他上学呢?” “不能操之过急,现在首先是要调养好天祐的身体!”知道小女孩是真心为儿子著想,鄢太太既感激又安慰。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在天祐身边。”丁奕心拍胸脯保证。 于是,为了有能力保护鄢天祐,丁奕心开始学习武术,并且提议让鄢天祐一起习武,既可自卫防身又可强身健体,还能修心养性、锻炼体能。 刚好鄢家与武术名家的铁家有点交情,特地请铁家的大公子亲自指导他们。 虽然鄢天祐仍没能去上学读书,但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的世界已不再只有四面墙,他可以在鄢家自由进出,与家人同桌用餐,生活不再单调无趣,变得多彩多姿、健康朝气。 鄢天祐与丁奕心的关系也变得友好,虽然仍爱摆脸色、爱发少爷脾气,但已较少欺负人,心中对她的喜爱也与日俱增,对她的常伴左右与唯命是从更是觉得理所当然又不可或缺。 国中开始,鄢天祐终于可以一偿宿愿,进入某私立名门学府就读,开始接触这个世界,正式展开他的人生。 ☆ ☆   ☆ ☆ 自尊心极强的鄢天祐,不想受到特别的待遇或歧视,一直隐瞒他的病情。从不与人有身体接触的他,常遭受误解,以为他是个有洁癖或目中无人的家伙。 在同学眼中,他是个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骄纵少爷,瞧不起别人又不屑与人打交道;在鄢氏员工眼中,他则是个喜欢玩通宵而不能早起,喜欢躲懒而不工作的半吊子二世祖。 纵然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金龟婿,公司上下却没半个女职员敢靠近他,只因为他脾气暴躁又不近人情,傲慢冷漠得教人退避三舍。 鄢天祐的苦一直只有丁奕心最清楚明了,没有人比她更懂他、更包容他。 回过神的丁奕心放下手边的工作,午饭时间已过,却还没看见鄢天祐的身影,她不禁担心起来。 因为早上起不来的关系,鄢天祐只工作半天,平常他都会在中午左右进公司,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她还是打电话问司机好了。 “汉叔,你与少爷人在哪里?” “小姐,我们在士林的百龄运动公园。” 百龄运动公园?唉!谁惹他不高兴了?“你们何时回公司?” “少爷没交代。”汉叔是个老实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小姐,少爷去了很久都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他。” “我现在过去看看。”丁奕心二话不说起身离开。“如果少爷回来了,你通知我一声,不要让他知道我正要去找他。” “是,我知道。” 偌大的公园内,丁奕心毫不犹豫地往足球场走去,在河岸护提的固定看台上,她轻易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知道每当鄢天祐有心事或感到苦闷时,他总会跑到这里,远远地观看球员们在球场上挥汗淋漓的英姿,流露出羡慕渴望的眼神,这些年来他的习惯从没改变,改变的恐怕只有他的心境吧! 丁奕心静静地站在一隅,习惯从后头凝望他落寞孤单的背影,她并没上前打扰他,打算等他要走的时候才现身。 这个总是让她担忧心疼的男人,她多想上前拥抱他,给予安慰支持,分担他的苦恼伤痛,如果她的温柔能够融化他高筑的藩篱、她的爱意能够温暖他冰封的心,那样子她便不会伫立在这里,说什么她都会飞扑进他的怀里。 丁奕心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不顾一切靠近他,执意进驻他的心扉,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然后逃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头。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她的慰藉、不再喜欢被她碰触,更讨厌她的积极主动。不像小的时候,只要她牵著他的手或拥抱他,他就会非常高兴地回应她,不是紧握她的小手,就是抱著她不放,略带笨拙的俊脸更会流露出被人需要与重视的喜悦,他那窝心又珍惜的表情教她如何也忘不了。 到底他在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无情,何时开始对她疏远冷漠? 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大三那年,在那个事故发生之后…… “小姐,你一个人吗?” “足球场上有你认识的人吗?” 两名身穿球衣的高大男子打断了丁奕心的思绪,瞧他们一脸的戏谑,丁奕心板著脸孔、站直身子,不过她天生柔顺的外表起不了任何威吓的作用。 “我只是看看而已。”就连她的嗓子也是柔和动听。 两名青年看女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色心油然而生。 “如果你对足球有兴趣的话,我们非常乐意为你示范。” “对,我们是校队的正式球员,待会儿有场友谊赛,欢迎你来观看。” “抱歉,请让我独处好吗?”丁奕心客气地婉拒。 不过两名青年显然是听不懂,继续缠著丁奕心不放。 鄢天祐闻声回头张望,看见这一幕一点也不陌生的戏码,感到非常地不悦。 丁奕心向来很会招惹麻烦,谁教她长得一副极需要男人呵护的模样。 鄢天祐缓缓站起来,双手插入裤袋,继续冷眼旁观,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实际上,鄢天祐的内心翻腾不已,他很想上前制止,更恨不得立刻出手赶走那两个色眯眯的登徒子,挺身而出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 可是他凭什么去英雄救美?就凭他这个不能受伤的娇贵身体? 到头来弄得自己受伤,反倒要她来救他,岂不变成天大的笑话! 他这个窝囊废想要变成男子汉,再过八百辈子也不可能呀! 就在青年企图染指女子的时候,反应敏捷的丁奕心一个擒拿,轻易摆脱魔爪。 两名年轻人想不到女子竟然会防身术,只好夹著尾巴逃之夭夭。 打发掉纠缠,丁奕心随即发现鄢天祐笔直朝她而来,不难瞧出他步伐中带著浓重的怒气。 “你来干什么,跑来给我惹麻烦吗?”鄢天祐用质问的语气问她。“只要你出现准没好事,害我耳根子不能清静。” “抱歉,打扰你了。”丁奕心低垂著头。 “道歉有什么用?我什么好心情都全给你破坏掉了,你在公司没事干吗,为什么跑来这里?”他的抱怨简直是连珠炮。 “你一直不回公司,我有点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她柔声地回答。 鄢天祐冷冷地睥睨著她。“哼!你担心什么?没有你在身边,我也死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奕心急忙澄清,为何他老是要曲解她的心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是喜欢管东管西,摆出一副鄢家小媳妇的模样。”鄢天祐将鄙夷的目光疾射在她身上。 “我没有。”她倍感委屈,皓齿轻咬下唇。 “你明明就是!你以为你是谁?”鄢天祐轻抬她的下巴,深幽的锐眸不带半点感情,神情厌恶不悦,唇边则抿著一抹冷笑。“别以为上了我的床便是我的女人,你不要妄想以鄢少奶奶的身分自居。” [熱%書M吧*獨5家(制/作] 丁奕心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他的嘲讽永远一针见血。 鄢天祐可没打算放过她,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极尽侮辱之能事。“你就别再装蒜了,那天你应该把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记住,你只是我的床伴,别妄想可以嫁入鄢家当少奶奶,我鄢天祐不会娶你这个孤女的。” 闭起眼睛不让伤心泄露出来,丁奕心隐约猜到他无情伤害她的真正目的,可是她不要,不想被他驱逐,不想抹煞掉两人的感情,她绝对不会如他所愿! “为什么你要故意说这种话?这明明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这样伤害我,你会感到高兴吗?”丁奕心打从心底呼喊出来,受伤恐惧紧紧地拴住她,她害怕就这样失去他,一段情被他扼杀埋葬掉。 鄢天祐放开手,颓然垂在身侧,他赶紧握拳,竭力不让自己去碰触她,苦苦压下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与渴望。 他绝对不能心软动摇,反正这一天始终要面对,既然伤害无可避免,就不该有所眷恋,让伤害一再地重复下去。 “当然高兴,简直是大快人心。”鄢天祐敛下所有的感情,藏好破碎的心,俊容僵硬冷凝,从齿缝中挤出违背良心的话。“如果受不了的话,你尽管走,别老是在我身边打转。” 不再多看丁奕心一眼,鄢天祐狠心拂袖而去,并下定决心,把他们的一切画上句点。 第四章 “这份文件是给千叶公子的,你现在替我送过去。”鄢天祐把一个公文袋丢在桌面,头也不抬地吩咐伫立在一旁的丁奕心。 “要我亲自送过去吗?”丁奕心有点纳闷,千叶公子这趟来台纯属玩乐性质,应该没有要事洽谈。 “是的,他正在君悦饭店等著。”鄢天祐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别开车了,叫汉叔载你过去。” “是。”不再多话,丁奕心拿起公文袋离去。 安然抵达饭店大门,汉叔毕恭毕敬地替她打开车门。 目送她娉婷的倩影离去后,汉叔看了看手表对时。 少爷吩咐过他,如果小姐在十分钟之内还没有出来,就要他直接上饭店房间找人,不过却叮咛他不能把此事告知小姐。 呵呵!少爷一定是害羞了,虽然他表面上不在乎小姐,其实私底下还是满关心她的,想必少爷一定非常担心小姐会被那个千叶公子给欺负。 丁奕心找到房间,轻叩两下,不消片刻,大门开启,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教她大吃一惊,她反射性地退后一步,心中竖起了警戒。 “千叶公子,这份文件是鄢副总要给你的。”不敢再看男人一眼,丁奕心急忙垂下浓睫,把公文袋递上。 身穿浴袍的千叶之介刚沐浴完毕,毫不避讳露出浴袍下的古铜色胸肌,他还算是个中等俊男,不过邪里邪气的表情与色眯眯的目光则替他这个人大打折扣。 “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千叶之介扯出一个自认可以迷死所有女人的笑容。 丁奕心却只有反感。“我想不太方便,还是请你先收下文件……” “别急,先进来吧!”千叶之介抓住丁奕心的手腕,将她一把扯进房内,关上房门后,顺手搭著她的肩膀往内走,直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再把小桌子上的一杯红酒塞到她手中。“先喝一杯,我们慢慢聊。” 忍住拧眉的冲动,丁奕心客气地放下酒杯,站起来婉拒。“文件我放在这里,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失陪了。” “等等,你要忙的事情不就是留下来陪我吗?”笑得不怀好意的千叶之介扣住她的皓腕,暧昧地暗示。“漫漫长夜,我们的确会很忙。” “千叶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丁奕心紧绷著脸。 “当然没有,鄢天祐就是要把你送来好好服侍我嘛!”他大大方方说个明白。 倒抽一口冷气,丁奕心难以置信地睁大水眸。“什么?天祐把我送给你?” “是鄢天祐亲口答应的,他没交代清楚吗?”千叶之介才不管那么多,美人当前,哪有不吃的道理。“你放心,我一向很温柔,会对你非常地怜香惜玉的。” “不要碰我!”控制极度厌恶思心的感觉,丁奕心飞快打掉他的手,在千叶之介还没进一步行动前,她已敏捷地摆脱他,飞也似的离开房间。 看著脸色不太好的小姐快步走回来,汉叔有点担心。 “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千叶公子欺负你了?如果小姐真的被欺负,我一定会去替你讨回公道。” “谢谢你,汉叔,我没事。”丁奕心藉深呼吸来稳定心神。 讨回公道?可是欺负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少爷呀! “少爷在哪里,他回家了吗?” “没有,少爷应该还在公司。” “那么麻烦你载我回公司。” 丁奕心迫切地想要见鄢天祐一面,她并没有质疑千叶之介话里的真实性,因为根据她对鄢天祐的了解,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来,这是为迫使她远离他的手段。 可是,就算他决定放手、狠心割舍下这份感情,他怎能如此对她? 丁奕心感到心如刀割,她赶紧闭目,敛下心酸的眼泪! ☆ ☆   ☆ ☆ 幽暗的办公室内,只有吧台上方的水晶灯发出黄灿灿光芒。 下班时间早已过去,鄢天祐却罕见地还没离去。 鄢天祐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手肘搁在吧台边,炯亮黑眸盯著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致。 四十楼高的视野还真不错,既能把一○一大楼尽收眼底,也有闪烁的车水马龙与七彩霓虹街灯景致,居高临下俯瞰,还真有种大地在脚下的卓越感。 健康至上的鄢天祐一向烟酒不沾,今天却破例喝起闷酒。 百无聊赖的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没错,他正在等待,等待一个可能会出现的人儿,这个可能性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笔直往副总裁办公室走,手握门柄,丁奕心却犹豫了。 见到鄢天祐后,她要说什么,质问他的意图还是责备他的无情? 如果把什么话都说白、说开,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万一鄢天祐狠狠地回绝她,收回所有的感情,教她日后该如何是好,还能如何待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不是正在千方百计摆脱她吗?恐怕他早已在等待她主动摊牌,届时,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回绝她,教她彻底死心。 到底她要如何做才能化解他的心结,让他相信她的爱并且真心接纳她呢? 丁奕心在心中重重叹一口气,她一直努力不懈了这么多年,默默地守候在他身边,以为只要用时间毅力来证明她的心意,他终究会敞开胸怀接纳她。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的关系不但没有半点进展,而且还越来越僵化…… 或许,继续逃避下去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正视它才能真正克服障碍吧! 用力深呼吸,丁奕心叩门进去,只见他挺直安坐的背部纹风不动,就连头也没回一下,好像早已恭候她的出现多时,又像是压根儿不想理她。 [熱@書X吧#獨%家&制*作] 伫立在门口的丁奕心不禁踌躇起来。 等待已久的不速之客终于现身,鄢天祐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睨著长长拖曳在地上的窈窕身影不发一语,看来是时候结束两人的关系了。 丁奕心挪动如千斤重的双脚,艰难地站在鄢天祐身边,她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冰封的侧脸,纵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为痛心的一句。“为什么?” 闻言鄢天祐转头对上那双伤心、压抑、渴望的水眸,尽管委屈的她揪痛了他的心,他却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态,这回他是铁了心与她反目。 “你这样一走了之,可是会开罪千叶会社的。”鄢天祐冷冷地梭巡她略微苍白的小脸后,重重地责怪。 想不到他的回答如此绝情,丁奕心有点负气地反问:“你真的要我去服侍那个千叶公子吗?” “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立刻回去将功赎罪?”鄢天祐眸光锐利地逼视她。 “我不是公关小姐。”她美目怨瞪。 他无所谓地指出。“接待客户不正是你的职责吗?” “那并不包括跟客户发生关系!”她冲口而出,双眸忍不住水气氤氲。 鄢天祐却满脸不层,轻蔑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投在她身上。“你别装了,男欢女爱这种事没有人可以强迫得来的,你应该很清楚。” 他的奚落像是火辣辣的一巴掌,狠狠掴在丁奕心苍白的脸上,她知道他在唤醒她的记忆,教她别忘记自己曾自取其辱过。 当年鄢天祐欺压她,纯粹为了伤害她而夺去她的清白时,他曾给过她反抗的机会,可是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 那时丁奕心因为爱著他,所以不介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他,她更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即使明知鄢天祐只是把她当成泄愤的对象,她也无怨无悔,只要能让他好过一点,不管是身心或自尊,她都可以不在乎被践踏,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她对鄢天祐的一片痴心从没改变过。 “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能把我硬塞给其他男人!”尽管心已被鄢天祐撕成碎片,可是每个碎片上都有他的印记,如何也不能抹杀掉。 “我并没有讨厌你呀!”鄢天祐突然伸出大掌,拭抹她眼角的晶莹泪珠。 丁奕心的一颗芳心狂喜急跳,她没听错吧?这不会是她的幻听吧! 可惜一切都只是假象,是为了加深伤害而铺排的举动。 鄢天祐收回手,露出一个厌恶又不耐烦的表情。 “我只是对你感到厌倦而已。”他扯起一抹冷笑。“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大方,既然有人喜欢我的旧玩具,我并不介意让出来,反正我也没兴趣再去碰。” 不!不是这样的,他一向霸道,最不能容忍与别人分享他的东西! 痛,很痛,她的心在绞痛,虽然并不是今天才认识鄢天祐,他的毒舌,丁奕心早领教过了,可是她还是会受伤、还是会痛啊! 心疼又委屈的泪水无声地滑下丁奕心的两颊。“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根本不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你不要再说谎话、再假装自己是坏男人……” “够了!”她的泪水会逼疯他的!鄢天祐别过脸不看她。“别自以为了解我,我一直都是个坏心眼又恶劣的男人,你难道没有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吗?!” 鄢天祐霍地转过头,瞪视她的眼神深沉而阴鸷。“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对你这个不知情趣的女人早已经厌烦透顶。” “你为何要故意折磨自己,强迫自己去饰演坏人?”纵然身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也不想退缩逃避,丁奕心迎上他的无情。“你不是曾经承诺过会爱护我一辈子?我求你不要再继续伤害我,让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男人的甜言蜜语,你也相信?”鄢天祐夸张地讥笑出来,没感情温度的眸子把她看成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你别天真了,一辈子的事情谁能保证?或许以前我的确喜欢过你,但现在我对你早已没有任何感觉,一切都已经变了,如何还能回到从前?” 这下子总能教她死心吧?感到椎心刺骨的又岂只丁奕心一人! 与其说感情靠不住,倒不如说人心太善变、太过复杂难懂,充满矛盾与冲突。 全身的血液好像突然凝固成冰,丁奕心打了个寒颤。不!她不相信,她并没有失去他的爱,他还是爱她的!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丁奕心紧抓他胸前的衣服,急忙表明心迹。“我知道你介意自己的病情,害怕不能给我幸福,所以才千方百计推开我,但我真的不在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证明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熱@書X吧#獨%家&制*作] 鄢天祐当然知道,他比谁都还要了解她的用心、她的爱,可是正因为他爱她,才衷心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而她的聿福并不在他这里。 “不明白的人是你,到现在你还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话吗?”鄢天祐暗暗咬牙,拉开她的手,用力甩掉。“你以为我会容许自己的感情被这个病给左右吗?我喜欢你与否根本和我的病无关,为何你就是不肯认清我不爱你的事实?” 丁奕心闭上伤心的眼眸,过去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她脑海里,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对她不可能无情无义,他是爱她的,不肯坦承真心的人是他! 再度睁开眼帘,丁奕心不再感到忧虑彷徨,她坚定不移的爱意没动摇半分。“我知道你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决定好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但是我会等你,等你回心转意,再次敞开心扉接纳我,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下去,绝不会放弃。” 鄢天祐为之一怔,这个固执的女人,相信她的顽固并不输给他,可他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唇舌,让两人还继续在原地踏步,他顿时咬牙切齿地怒吼。 “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打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会爱你?别以为我与你上床,你就可以留在我身边,一厢情愿想做我的女人。” 铁了心的她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改变,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 气得不想再理会她,鄢天祐愤然转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却仍紧握不放。“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下去,这样实在很令人讨厌……” 鄢天祐的抱怨指责戛然而止,注意力一下子被紧贴他背部的柔软与拥抱他腰际的小手吸引过去,感觉到身后人儿的身子微颤,他顿时分了心、失了神,想要甩开她却又不忍心,他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道── 啪啷一声!负荷不了重压的酒杯应声碎裂,就像他们各自拥有的破碎心灵,无情地被摧捏成碎片后,再也无法弥补缝合、完好无初了! ☆ ☆   ☆ ☆ 输了血小板,把玻璃碎片全部取出,好不容易止住了血,鄢天祐整只大掌被白纱布包裹著。经过这番折腾后,他的身体早已吃不消,索性住院观察。 对他来说,病房无疑是他第二个“家”。 丁奕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确认男人已然熟睡后,她悄悄把小脸埋在鄢天祐没有受伤的大掌中,感到心力交瘁的她,泪水无声滑下。 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们明明彼此相爱,曾经有过很多快乐的日子,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的话,鄢天祐不会突然转变,他们仍会相亲相爱。 在丁奕心意识到鄢天祐是个男人,而不只是青梅竹马的时候,那是在他们一起进大学以后的事…… 大学时的鄢天祐已长得玉树临风,比丁奕心高出一个头,优雅俊美的外型,若隐若现遮掩眼睛的侧分浏海,更显得风流潇洒、飘逸帅气。 单凭出众的外表,鄢天祐入学的瞬间就已经成为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女同学为了一睹鄢天祐的风采,经常在教室外站岗,但她们很快便发现他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鄢天祐的外型绝对可以迷倒众生,可是个性却阴晴不定,想接近他的女同学最后全都知难而退,并意识到他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尊贵王子。 当然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经常陪在他身边的护草使者丁奕心,她是唯一可以接触王子的女人,谁教两人关系匪浅,这是外人所羡慕不来的。 丁奕心就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鄢天祐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不知不觉被他吸引。 丁奕心经常在校园内亦步亦趋跟著鄢天祐,出神地盯著他高大的背影,纳闷他是在何时长高的,两人的身高差距又是何时逐渐拉大…… “哎呀!”一个不小心她撞上跟前的肉墙,发出一声惨叫。 转过身来查看的鄢天祐低声责怪。“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我没有。”丁奕心被他瞧得好不自在。[熱%書M吧*獨5家(制/作] “你近来常常心不在焉,而且老是容易脸红,你在害羞什么?”鄢天祐可是一直非常留意身边的伊人。 心事被揭穿,丁奕心不好意思地摸著鼻子。“我哪里有害羞,只是撞到鼻子,很痛耶!” “我看看。”鄢天祐拉开她的手,俯身靠近她的脸。 感到脸蛋如火烧般滚烫,丁奕心飞快地退后一步。“不用了。” 她异样的反应勾起了鄢天祐的好奇心,瞧她羞赧的容颜,他的视线忍不住徘徊在她红润的樱唇上,不知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感到神魂撩乱,春心荡漾的鄢天祐顺应内心的渴求,缓缓堵住她的小嘴,细细品尝她的唇瓣。 惊愕无措的丁奕心傻傻地睁大眼,任由他亲吻浅尝,她唯一感觉到的只有他温热柔软的唇瓣,仅余的意识就是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心脏好像快要蹦出胸口。 终于,四片唇瓣分开,丁奕心抚著热烫的脸颊,翦水双瞳一片迷茫,鄢天祐炯亮的黑瞳则饶富兴味地盯牢她,她窘迫羞涩的模样煞是可爱,想要瞧得更清楚,他随即拉下她掩脸的双手。 “不要看!”丁奕心不依地娇嗔,俏脸更是嫣红成一片。 “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鄢天祐抓牢她的皓腕,薄唇泛起一抹促狭笑容,恋慕的眼神无限眷宠,意犹未尽的他再印下柔情一吻,不管时间、地点,或世人的目光,他吻得毫无顾忌。 就在这一刻,丁奕心发现自己恋爱了,又或许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爱上这个可恶霸道又不失温柔的男人而不自知…… 原来不但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得漂亮,恋爱中的男人也会变得温柔,在那个温馨的定情初吻开始,鄢天祐与丁奕心便正式在一起,虽没特别公开张扬,但任谁都瞧得出来他们是一对的。 尤其是鄢天祐突然变得平易近人,容光焕发的脸不再绷得紧紧的,凛冽的眼神放柔下来,整个人变得和蔼可亲,使不少女同学的芳心蠡蠢欲动,纷纷藉讨教功课之名来攀谈搭讪。 某日,鄢天祐与丁奕心在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有女生前来向他讨教,更过分的是,对方竟然贴近鄢天祐的身边趁机吃豆腐。 丁奕心冷眼看著娇小玲珑的女同学拉扯鄢天祐的袖子,而他则一脸和颜悦色,最后她再也看不下去,霍地转身离去。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鄢天祐很快地跟上去并挡在丁奕心面前。 “没有,我只是要来这边找资料。”丁奕心装作专心找书,目光放在书架上并没有看他。 “让我猜猜看。”鄢天祐猝然扳正她的身子,双手撑在书架上,把她锁在书架与自己的臂弯中。“你在吃醋吗?” “无缘无故我吃什么醋?”她立即否认。 他有点得意地指出。“你看见女生靠近我,所以不高兴了。” “少臭美。”丁奕心白他一眼。 “其实你根本不用吃醋。”鄢天祐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她不高兴时会不自觉皱鼻子,不知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女生的长相与名字我一概没印象,在我眼中只有你一个,我喜欢的人只有你。”这么露骨的表白,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丁奕心美丽的贝齿轻咬下唇,极力憋住笑意,眉梢眼角尽是婉约绮媚。 鄢天祐看得目眩神迷,他发觉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对这个可爱的小女人越来越没有抵抗能力,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心动不如行动,他随即俯首吻下去。 “别这样,会被人看见。”丁奕心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紧张害羞地四处张望。 “管他那么多!”鄢天祐神情惬意,飞快掳获她的唇瓣,瞬间夺去她的心神理智,忘我地辗转深吻…… 唉!谁教她爱上了他呢!对这个任性妄为的男人,丁奕心也只能认栽了。 第五章 秋意甚浓,已步入大三的鄢天祐与丁奕心感情稳定,共同生活了十四载,彼此都非常了解对方,成为情侣后,两人更是相处融洽。 从没质疑对方的感情,一切自然而然发生,相爱像是必然的结果,厮守终生也是理所当然。 以为不会有什么改变,两人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想不到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把他们原有的幸福轻易地摧毁掉…… 鄢天祐因为不能服用会影响凝血功能的阿斯匹灵,每每头痛得要命的时候,他都要咬牙忍耐,幸好总有一双温柔小手替他揉搓太阳穴来舒缓痛楚。 因为头痛的关系,鄢天祐跷了一堂课。 他平躺在一张长椅上闭目假寐,头颅舒适地枕在软玉温香的大腿上,感受著嫩滑指尖既轻且柔地来回揉搓。痛楚渐渐减轻退去,他深呼吸一口气,张开眼皮。 “还痛吗?”丁奕心一脸的忧心,好像比他还要痛苦。 “好多了。”鄢天祐爱惜地抚摸她的粉颊,然后执起她的手指玩弄。“这双手真灵巧,你可不能用来碰其他男人。” “为什么?”她眉眼带笑的装蒜追问。 “因为你是属于我的。”鄢天祐用手指轻划她弯弯细长的柳眉、高挺小巧的鼻子、润泽诱人的唇瓣,目光眷恋又霸气。“你的一切全都是我的,我不会让其他男人碰你一根汗毛,你的娇柔美好,我绝不容许别人来分享。” “什么嘛,我又不是物品,你别这么霸道。”窝心又害羞的丁奕心娇嗔。 “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恶霸吗?可是已经太迟了,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出我的魔掌。”鄢天祐半眯眼,龇牙咧嘴装凶。 “是,是,小的不敢。”丁奕心的笑容加深,他的言行有时还满孩子气的。 “算你识时务。”鄢天祐一把拥她入怀,指尖插入她发中,吻住她的发顶,他爱煞她的发香。“以前一直是你在照顾我,现在开始换我来照顾你,我会爱护珍惜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半分伤害。” 她是何其幸运?能够获得他的深爱珍视,丁奕心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全又可靠。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扶持,不管由谁照顾谁都没关系,只要一起开心快乐就足够了。” 她无心的一句话鄢天祐听来却有些刺耳,并且无意中击中了他脆弱的心灵,冒犯了他高傲的自尊,同时激起他的自卑心。 鄢天祐蓦地推开她,用阴郁幽邃的黑瞳梭巡她。“你看不起我吗?说到底我也是个男人,照顾所爱的女人天经地义。” 他的心思纤细敏感得令丁奕心咋舌,她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怕你会太劳累……” “别说了!”少瞧不起人! 鄢天祐打断她,压下不悦与怒火,再度重重地搂紧她,他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感到有一根极细微的刺在他心头,一直扎得他很不安宁。 “奕心?”此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丁奕心慌忙推开鄢天祐正襟危坐,而那名前来找她的女同学已在他们面前。“奕心,谢教授正在四处找你,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丁奕心转头看向一脸不爽的鄢天祐,微噘小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站起来低声交代。“我很快回来。” 丁奕心刚走不久,三名男同学不知打哪冒出来,围堵在鄢天祐面前,好像早有预谋般,现身的时间刚刚好。 “你就是鄢天祐吗?”找碴意味甚浓,绝对来者不善。 鄢天祐没兴趣理会他们,甚至没有抬眼瞧他们,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悠哉地别过脸,拢一拢额前的浏海,完全目中无人。 优雅俊帅的鄢天祐,别说能把女生迷倒,就连眼前的男同学也自惭形秽。 “鄢天祐,你少神气,我是正式来给你下战书的。”站在中间那名高大男生,扪心自间长相体格都不差,只是与俊美无俦的鄢天祐一比,没法子不被比下去。 “我告诉你,我看上了丁奕心,不管怎样我都要把她从你手中抢过来。” 丁奕心的名字成功吸引鄢天祐的注意力,他终于感到兴趣,抬头瞥一眼那高大的男生,移开视线后,他不痛不痒的回答:“你有本事的话,尽管抢。” 哼!凭他这副尊容,再等八百辈子吧!鄢天祐打从心里轻视。 高大男生可被他的嚣张惹火了,损人的话谁不会说。“你少臭美了,我看你也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娘娘腔,专会躲在女人怀里撒娇的小白脸。” 尽管怒不可遏,鄢天祐也只是冷眼瞪回去,他不能受到挑衅,万一冲突起来,绝对不利于他,凭他这个不堪一击的身体,如何能与人硬碰?! “被我说中了,很不服气吗?”高大男生继续挑衅,非要挫他锐气不可。“如果你还算是个男子汉的话,就跟我堂堂正正的交手,谁输了就要自动放弃奕心。” “无聊!”鄢天祐打鼻子里嗤哼。 其余两名男同学看戏看久了,是时候出来推波助澜,大秀助纣为虐的戏码。 束著小辫子的男生,不客气地一把揪住鄢天祐的衣领。“你别嚣张,害怕就直说,输不起就求饶。” “对呀,凭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打赢我们的。” 痞的男生则轻拍鄢天祐的脸庞威吓。“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你便乖乖认输,向我们好好赔罪。” “仗势欺人,以众欺寡。”毫无惧色的鄢天祐满脸的不屑。 “是又如何?看来你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学乖的。” “放开他。”高大男生阻止了同伴,他可不是突然善心大发,只是想要亲手打垮鄢天祐而已。“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是想被围殴,还是想跟我单挑?” 与其被人狠狠修理,倒不如放手一搏,毕竟他也有点功夫底子,单打独斗的话不一定会输,说不定还可以全身而退,衡量状况后,鄢天祐决定应战。 “一对一的话,我还可以奉陪。”整理被弄乱的衣衫,鄢天祐慢慢站起来。 小辫子与痞子男随即让出空间来,让两名正主儿对垒,想要来个下马威的高大男生抢先进攻,鄢天祐则左闪右避,尽量避免身体与对方直接碰触。 想不到看似孱弱的鄢天祐竟还有两把刷子,高大男生虽然占尽上风却尝不到半点甜头,他见鄢天祐一一躲开攻击,不禁急躁了起来。 看样子铁家武术这回派上了用场,闪避得游刀有余的鄢天祐看准机会,在对方下盘不稳时,猝不及防使出一个扫腿,把对方撂倒。 这回真是糗大了,找人单挑却落败,教他颜面何存?高大男生恼羞成怒,很快地向同伴使眼色,让他们上前压制住鄢天祐。 任由他们一左一右地将他钳制住,鄢天祐没有反抗,因为他若抵抗的话,免不了会受伤,刚才侥幸获胜已教鄢天祐捏了一把冷汗,看来现在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你胜之不武,尽会耍阴招闪躲,根本没有堂堂正正和我交手。”高大男生先发制人,反过来指控。 鄢天祐冷眼睥睨,唇边扯出一抹讽笑,鄙视他的卑劣行径。 “这下子,看你还能怎么躲?”气不过的高大男生抡起拳头,非要打歪这张老是看不起人的讨厌嘴脸不可,以泄他心头之愤。 眼看避无可避,鄢天祐高傲地抬头挺胸,闭上眼等待拳头落下。这下,他恐怕得在医院住上好长一段时间。 怎料,一道熟悉的惊呼声突然响起。“住手!” 可惜虎虎生风的拳头去势不止,结果还是结结实实挥了出去,不过击中的并不是预期中那张嚣张的脸庞,而是一张细白幼嫩的脸蛋。 丁奕心奋不顾身飞扑上前,替鄢天祐挡下这毫不留情的一拳,之后昏了过去。 “奕心!”用力甩掉钳制,鄢天祐一个箭步上前搀扶起丁奕心。 只见她美目紧闭,如花似玉的娇颜变得惨不忍睹,脸颊红肿、嘴角沁血,不知是否有打掉牙齿或下巴脱臼? 事出突然,想不到丁奕心会跑出来挨了一拳,看她昏迷不醒,高大男生内疚不已。那一拳他是使尽吃奶力气打的,别说男生受不住,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又怎么受得了? “让我送她去医院。”想要将功赎罪的男生连忙跪下来,向丁奕心伸出双手。 “你别碰她!”鄢天祐恶狠狠地制止,凶悍狰狞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熱@書X吧#獨%家&制*作] 高大男生往后跌去,鄢天祐一副想杀人的模样令他不寒而栗。 “由他去吧,是丁奕心自己跑出来挨打,怪不得你。”小辫子急欲撇清麻烦。 “就说他是个窝囊废,尽要女生来保护。”痞子男也毫无愧色,一把拉起高大男生,催促他离开。“我们走吧!” 没闲工夫与心情理会他们,鄢天祐早已抱起丁奕心,心急如焚地直奔医院…… ☆ ☆   ☆ ☆ 绝对可以媲美五星级饭店的私人病房,设备先进一流,还有殷勤的专业人员热诚地服务,待在这里完全不像在医院养病一样,反而有种度假休憩的感觉。 丁奕心受的伤虽不轻,但也不算严重,由于脸颊微血管多处破裂造成严重的红肿瘀青,加上脑部受到震荡而昏迷,所以做了个详细的脑部扫描并留院观察。 总括来说伤势没什么大碍,只是外观上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尤其容貌可说是女孩子的命呢! 鄢天祐虽然没有受伤,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做了个详细的全身检查,因为万一体内有不明的出血,没能及时发现而放任不管的话,后果将会很严重。 所有检查完成,医师叮嘱鄢天祐一些注意事项后,终于放人。 看著焦急离去的大男孩,医师摇头感叹起来。 小伙子终于谈恋爱了! 自小看鄢天祐长大的医师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可从没看过鄢天祐如此“生气勃勃”的进医院呢! 当时冲进医院内高呼大喊的鄢天祐,令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吓了一跳。 鄢天祐一直嚷著要立刻找医师过来,害他们以为伤者的情况有多严重,原来只是他过度紧张。 深谙鄢天祐的脾气,医师知道他是个极度自我中心又防护意识甚强的人,一向不容易接纳别人,也不会与人交心,可是刚才的他却如此惊慌失措,他会这样担心紧张一个人,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懂得关心与爱人当然是好事,但是以鄢天祐这种特殊体质,能像一般人那样谈恋爱甚至结婚,他真的没问题吗? 医师感到不乐观,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 ☆   ☆ ☆ 看见丁奕心安然无恙躺在床上休息,鄢天祐才真正放下心,仔细梭巡她贴著纱布的肿胀脸颊。 他好心疼,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一把紧紧地抱住她。 “你不要命吗?为什么要跑过来挨那一拳?”他责备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不能让你受伤。”即使时间倒转,她还是会奋不顾身替他挡下那一拳。 “你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你一个女孩家挨那么重的拳头,万一这张脸毁了,你以后如何见人?”鄢天祐用力握住她的双肩,他感到非常地生气,不但气她没有爱惜自己,更气自己没用,竟需要靠她来保护。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知道要保护你。”丁奕心无辜地瘪瘪小嘴,再伸手抚摸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安抚他的怒气。“不过现在我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吗?我以后会小心一点,尽量不让自己的脸受伤。” “这不是伤在哪里的问题!你就不能好好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吗?”鄢天祐气得吹胡子瞪眼,到底她知不知道他生气的重点啊?! “这一拳打在我脸上,顶多红肿个一星期,可是万一你受伤流血,情况就严重多了。”丁奕心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的身体远比自己来得重要。 “我不是说过吗,从今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拜托你别再做出这种吓人的举动了。”鄢天祐再三的警告,不是因为他的大男人主义,而是他不想看到心爱的人受伤。 他实在太过紧张了!“你放心,我没有你想像中脆弱,别忘记我自小习武,就是要用来保护你呀!” 什么跟什么嘛?她可不是他的保镳!“你报恩也该有个限度。” “这是我应尽的本分,也是我对鄢家的承诺。”他明显只是一句晦气话,可是丁奕心却非常认真地回应,并详加阐释。“从你踏出鄢家大门那一刻,你的安全便是我的责任,我答应过阿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好像没否认自己是在报恩!鄢天祐感到很不是滋味,禁不住揣摩她的心态、剖析她的感情,他的神色为之黯淡下来,凝睇她的目光多了点疑心芥蒂。 “为了我,你是不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在试探她。 “当然,你绝对比我的性命来得重要,说什么我都会守护你。”没察觉他的异样,丁奕心柔声表明心迹。 “那是小时候的事,在我还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但现在已经不同,我已是一个成熟男人,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同时也可以保护所爱的人,所以你以后只要躲在我背后,不要再站出来逞强。”鄢天祐抓住她的小手,他并不想怀疑她,质疑他们的爱情,可是人心难测。 “我没有逞强,你叫我袖手旁观、眼睁睁看著你受伤不管,无论如何我也办不到,如果你有个万一的话,教我怎么对得起鄢家。”他珍惜自己的这份心意,令丁奕心很感动,而她可以回报他的也只有好好爱他了。 “为了回报鄢家对你的恩情,你可以不惜把性命豁出去,那就更别说出卖感情了,是不是?”他压制不住自己的疑心,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终于发觉他的不对劲,会意过来的丁奕心惊恐地睁大眼。“你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过去家人一直都在撮合他们,而他们终于在一起后,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鄢天祐的母亲。 不!或许丁奕心根本是他母亲收养回来的童养媳,唯恐得了怪病的儿子会讨不到老婆,才把丁奕心留在他身边,而丁奕心也只不过是遵照母亲的安排而已。 此刻,名为“自卑”的怪物已经牢牢捕捉住鄢天祐,无情地摧毁他的自信,任他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只能做困兽之斗,直至灵魂完全被吞噬掉方休! “你敢说,你是真心真意爱我这个人,并没有任何附带条件或其他因素在内,你没有半点可怜同情我,或是顺应鄢家意愿的想法吗?”他吼出心里的挣扎恐惧。 虽然丁奕心一直都知道阿姨早已认定她是鄢家媳妇,可是她并不是因为这样而爱鄢天祐的,她真的没有!“我没有,我不会拿自己的幸福来报恩,我爱你并不是因为同情怜悯……” “别再说了!”鄢天祐霍地站起来背对著她,他的心很乱,不想再听下去,更不想看到她无辜的表情。 “天祐,相信我。”丁奕心感到好委屈。为何他要这样怀疑她? 最后,鄢天祐选择扬长而去,因为他实在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 ☆   ☆ ☆ 自从在病房里起了争执,鄢天祐就没再出现在丁奕心面前。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足足一个星期,不但没有去上学,更拒绝见任何人。 几天后回到鄢家的丁奕心同样没有去上学,她留在家中养伤,虽然没有避不见人,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问及她与天祐发生了什么事,她总是不发一语,然后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害鄢家上下担心不已,却也爱莫能助,真不知道小俩口是在闹什么意见或情绪。 丁奕心知道鄢天祐在躲她,他不想见她,他还是想不通吗?他是否仍在钻牛角尖,不肯相信她? 两人明明只隔著一扇薄薄的门,奈何感觉却像是隔著一座山般遥不可及。她想见他,很想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不希望他误会她,不要他继续生她的气…… 鄢天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知道丁奕心已经从医院回来了,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想要看看她的伤是否完全好了?她还会痛吗?脸上是否有留下丑陋的疤痕? 足足一个星期的思索,鄢天祐反覆想著他与丁奕心的关系,得出的结论是── 没有结果!他既没信心可以获得丁奕心的爱,也没自信可以好好爱她! 他总感觉丁奕心的爱并不单纯,相信或多或少都参杂了同情、怜悯的成分,还有强烈责任与使命感的驱使,在在都构成她爱他的因素吧! 长期被鄢家上下寄予厚望,照顾他本是责无旁贷,日久生情也是理所当然,产生所谓的爱情实不足为奇。 所以他绝对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不受到丝毫的影响。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可以百分百分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感情居多,还是爱情居多? 这种复杂难懂的感情与心思,教他感到既气愤又难堪,既恼怒怨怪丁奕心,又生自己的闷气。 再加上经过这次的事件后,他有了更深的体会与领悟,那就是──他是一个没有资格爱人的男人,像他这种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还能如何保护所爱的人,让她获得幸福? 他明明只是个懦夫废物,还敢夸下海口逞英雄?! 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许接受丁奕心的怜悯施舍,强烈的自卑感又深觉配不上她,想要尽情去爱却自觉力不从心而裹足不前──这就是鄢天祐的矛盾与悲哀! 第六章 人的联系靠的不是彼此的揣测忖度,心灵上的交流远远比不上言语行动来得直接有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脆弱,如不肯坦诚面对,便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猜疑与误会。 无论多远的距离或是多近的隔邻,多深厚的鸿沟还是多薄弱的阻碍,只要杵在原地不肯上前,两颗心便永远无法靠近。 深谙这个道理的丁奕心此刻出现在鄢天祐房外,她鼓足勇气打开那扇大门,想要消除阻隔他们的间隙。 鄢天祐面无表情地瞪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心情既复杂又激动,他不动声色地梭巡已然消肿的小脸,她所受的伤应该差不多痊愈了。 在他冷漠凌厉的注视下,丁奕心胸口一紧,感到窒息难受,知道他仍在生气恼怒,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启齿,两人就这样站著,在不到五步的距离下对峙。 “谁准许你进来了?!”鄢天祐摆出臭脸,明显不欢迎她。 “天祐,你别再躲我了,好不好?”他不耐烦的嘴脸令丁奕心很难受。 鄢天祐随便靠坐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双手环胸,发出一声冷笑。“我为什么要躲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内,阿姨她很担心。”她小声说著。 “难道我心情不好,不想见人也不行吗?”他用力一瞪。 罪魁祸首应该是她吧!“你生我的气不要紧,但别气坏自己的身体。” “我的事不用你管。”看见她这委曲求全的模样,鄢天祐便感到一肚子气,忿然别开脸,眼不见为净。 丁奕心慌忙上前,轻扯住他的衣袖。“你别这样,让我们好好谈谈。” 鄢天祐转过头对上她,用莫测高深的黑眸凝睇她,然后表情转为冷酷无情。“好,我们就来谈一下,反正我也想跟你说清楚。” 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丁奕心焦急地抓紧他的手臂,抢先表白。“相信我,别否定我对你的感情,我并不是因为要报恩才与你在一起。” “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心态都不再重要,事实如何也已经无所谓。”鄢天祐厌烦地甩开她的拉扯,一瞬也不瞬地睨著她,他不想拖泥带水的困斗下去。“我只想告诉你,我想得很清楚,我发现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根本不是爱情,所以我们就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复以往的关系吧!” 他说了什么?怎么她完全听不明白!愣了老半天,丁奕心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没半点……喜欢我吗?” “没错。”不管她是否深受打击,他没打算改变心意。 只是一场误会吗?他们之间没有爱?这怎么可能?!“可是我喜欢你,我对你并不是兄妹之情,我是真心真意地爱著你。” 她口口声声说爱,到底爱是什么?是同情怜悯,还是责任义务?她也只不过是在可怜施舍他!“你爱我什么?爱我这个孤独怪癖的鄢家少爷,爱我这个任性暴戾的恶霸,还是爱我这个可怜透顶的没用男人?” “你为何要这样贬低自己?”她从没如此想过啊!“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以条件来衡量,感情不是一向都没法子解释、没道理可言吗?!” “在你眼里,我是个可怜虫还是窝囊废?”她就是这样善良伟大,才让他倍感自卑自怜。“我不用你来同情。” “我没有。”她含泪摇头。 她的楚楚委屈只是越发激起他的怒气攻心,鄢天祐终于把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怨怼发泄出来。“你就是有,你自许为一个圣女,总以保护者自居,你一直都在可怜我这个没用的男人,我实在受够了你的同情,你少瞧不起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离我远远的,不要再来烦我!” “我真的没有。”丁奕心快哭出来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一直惹怒他,她无意令他难堪。“我喜欢你,所以才想要待在你身边,我并没同情你的意思。” “我身为男人的尊严已经被你践踏殆尽,你就不要再剥夺我仅剩的自尊!”他有点歇斯底里地发出怒吼。 两人之间彼此了解信任真的这么困难吗?是不可能彼此相信体谅,还是办不到坦诚接纳? 心碎的泪水如断线珍珠,一颗一颗扑簌簌落下,丁奕心用模糊的水眸瞅住他,声音哽咽。“为什么你要误会我,故意曲解我的心意?” 为什么要如此逼他?她的泪水会逼疯他的! 鄢天祐硬下心肠,一把捉住她的臂膀。“好,我就让你证明给我看,你是不是可以无条件爱我,即使我一点也不爱你,只视你如同一个玩物。” 不明所以的丁奕心被他拉著,还未领悟他的意思,人已经被他用力摔进床上。 “我会让你看清楚,你氾滥过剩的同情心是如何把你自己害惨,把你的人生摧毁。”鄢天祐欺身压著她,飞快堵住她微张的小嘴,大掌肆意妄为。 终于会意到他的企图,丁奕心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那狠劲犹如一个陌生的男人,可怕得教她心寒。她知道他不但要毁了她的清白,他真正想要摧毁的是她的自尊,教她认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好知难而退。 见她丝毫不抵抗,任由他侵略冒犯,鄢天祐的动作逐渐缓了下来,用急躁狂乱的黑瞳盯住她。“你不挣扎反抗吗?” 她不能,不能伤害他,因为她是真的爱他。如果任凭他处置,可以稍微令他泄愤并相信她,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俘虏,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丁奕心闭上眼帘,紧咬下唇不出声,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那么就别怪我无情,这是你自愿的,全是你自找的!”她的甘之如饴犹如火上加油,鄢天祐气得失去理智,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 丁奕心的委曲求全无疑助长鄢天祐的无情掠夺,他狠下心肠,纵容自己埋下火种,即使最终会被燃烧至死,他也在所不惜…… ☆ ☆   ☆ ☆ 步入十二月份,一股寒流袭来,冬意明显深了。 身穿黑色高领毛衣、长大衣的鄢天祐有说不出的颀长潇洒,略微白皙的肤色无损他的俊美,额前的浏海非常性格地率性散落,感觉有点颓废雅痞。 应邀前往“玫瑰夫人”赴会,鄢天祐的目光飘向落地大玻璃窗的一隅,轻挑剑眉,有点犹豫不决。 此时,一抹恬静安坐的倩影适时回头,朝他微笑颔首,鄢天祐才举步上前,脱下大衣放在空位上,然后大大方方在伊人对面坐下。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是我早到。” 客套一番后,鄢天祐招来侍者,点了饮料,然后正眼打量对方。 这位骆氏的大小姐叫骆瞳,是个年轻貌美又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骆氏与鄢氏虽有合作,但不算频繁,严格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会面,所以鄢天祐对她没半点印象。 她一头短发清爽俐落,淡妆下的五官标致出色,简单的丝质衬衫与羊毛外套大方得体,炯炯有神的大眼隐隐透露出智慧,感觉是个时尚亮丽又自信聪颖的美人。 与此同时,骆瞳也默默注视著他,她没错过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优雅地跷起二郎腿,然后漫不经心地拢一拢黑发。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地轻柔缓慢,而且她还注意到他并没有脱下黑色皮手套。 “恕我唐突,要鄢公子抽空前来,希望没造成任何不便。”骆瞳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措词恰如其分。 “不会。”鄢天祐的回答相当简短,静待她自动道明来意。 “那么我就不浪费时间,容我直话直说。”她的个性爽朗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希望与你做个交易。” 他仅扬一扬剑眉,以示疑问。 “相信鄢氏也有听闻,最近有一间美商公司有意收购骆氏。” 原来是这件事情。“也只是个传闻而已。” “事实上,他们早已著手筹备,近期内会有所行动。”根据骆瞳的可靠消息来源,他们年底前会出击。“与其眼睁睁看著骆氏易手,我情愿找其他家商誉良好又理念相近的财团投资骆氏,而与我们素有往来的鄢氏正好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快人快语,鄢天祐也不客套,直接点明他的期望。“所谓交易,付出与收益应该成正比。” 骆瞳满欣赏他没有旁敲侧击、落落大方索取回报的举动,起码他不是一个攻于心计的奸诈小人!“骆家本身拥有骆氏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如果鄢氏肯收购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骆家愿意无条件把手上百分之十的股权转赠给鄢氏,换言之,两家昕拥有的股权相等,不过,行政上的运作与决策权将归骆家所有。” 说真的,骆氏是间前景不错的公司,而骆瞳的管理能力更是有目共睹,绝对是一场有利可图的交易,只是──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易,对鄢氏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骆家便有点赔本了。”鄢天祐不慌不忙地指出,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为了确保双方能长久保持和谐的合作关系,如果鄢家不嫌弃,我们希望两家能够结为姻亲。”脸上微微一红,骆瞳说得含蓄保守。 鄢天祐随即饶富兴味地梭巡她,原来是打这种如意算盘,如果两家结为亲家,日后的合作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不用再分彼此了! “鄢家就只有我还没娶妻,而骆家好像也只有骆小姐一位千金,言下之意就是你将会下嫁给我吧!”他代为说白。 为了骆家,骆瞳早已有所觉悟,甘愿拿自己的终生幸福来当作筹码,幸而鄢天祐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男人,到目前为止,她对他还算颇有好感。 “实不相瞒,我找人调查过鄢氏,对于鄢公子的生活概况略知一二。”骆瞳有意无意瞄一眼他的皮手套暗示。“关于你一直没成家立室的原因,恕我自作聪明揣测,想必是你不想拖累别人的缘故吧!” 诐说中心事,鄢天祐神色一凛,脸带不悦地嘲讽。“骆小姐满会说话,我们不妨坦白一点,事实上是我没有能力组织家庭、不能给女人幸福。” “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以鄢公子的优越条件,应是我们骆家高攀了。”骆瞳真心这样认为,虽然他的病需要格外悉心照顾,但并不足以影响他的个人魅力。 “我不想委屈骆小姐,让你无谓牺牲掉自己的幸福。”鄢天祐拒绝。 “其实鄢氏是我的个人首选,我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反倒有一件事令我十分在意。”她想要弄清楚一点。“请问你与丁奕心小姐是什么关系?” “调查报告里没有提到吗?”他一脸讥讽。 “上司下属、亲人好友或是恋人情侣,无法界定。”所以才令她介意。 “你以为是哪一种?”他不答反问。 “如果你与丁小姐是一对,我不会介入你们之间,恕我冒昧提出这种要求,你就当我没说过今天这番话吧!”她清楚表明。“至于交易,还是可以成立的。” “床伴。”他猝然冒出这句话来。“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喔?!”骆瞳蓦地脸红耳热,虽然他露骨得有点过分、坦白得有点可恶,但只要他们两人不是恋人关系,她可以不介意。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好色? “那么如果你没有意中人,又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婚事则容后再决定。”骆瞳表现得落落大方,像谈论公事般条理分明。 与她结婚吗?说不定这是个令丁奕心死心,让他们真正结束最好的方法! “收购投资方案原则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还得经由股东商议讨论后才能做最后定案。”鄢天祐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明白,我会等你的好消息。” “至于我们的交往与婚事,基本上我接受,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鄢天祐瞅住她的目光十分暧昧。“我不会要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言下之意,他会行使丈夫的权利,她得尽妻子的义务! 会意过来的骆瞳又再次脸红,心跳不觉加速,这个男人真是直截了当,坦白得过火,可她发觉自己并无任何反感厌恶,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对于这种正常需求不必装纯情无知,故作扭捏。 “我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她并没有太大的抗拒。“不过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鄢天祐伸出大掌,示意她道来。 “请你结束与丁小姐的关系,如果还有其他女人的话,也请你做个了断。”她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丁奕心。“我希望能有一个专一的丈夫。” 女人,没有一个不是醋坛子!鄢天祐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颇有自知之明。“你大可放心,即使我想要花心,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骆瞳差点呛著,羞赧地睁大眼眸,相信要好长一段时间她才能适应这个男人的直言无讳、胆大妄为! ☆ ☆   ☆ ☆ 鄢氏办公室内,正举行一个机密的会议,鄢孝宏与吴军城凝神聆听鄢天祐的分析后,均大表赞同投资骆氏的方案,只是当听到他会以结婚为前提与骆氏千金交往时,两人同时瞠目结舌。 “天祐,你是认真的要与骆小姐交往吗?”沉住气的父亲鄢孝宏再三确认。 “没错。”鄢天祐点头。 一肚子火气的姐夫吴军城却忍不住发作。“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奕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的情意,她一直为你默默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你半点感觉也没有?” 鄢天祐冷冽的黑眸疾射向身边振振有词的多事男人。“我早已表明清楚,她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从没要她对我好,更没要求她爱我。”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吴军城激动得一掌拍打在桌面上,相当为丁奕心抱不平。“你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年,怎会没半点感情!” “这样不是很好吗?反正我不爱她,又何必一直拖累著她。”鄢天祐悻悻然指出,他知道家人私底下应该也有这个想法。“我终于还她自由,让她获得解脱,你们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呀!” 吴军城为之语塞,这个小子真是个冷血动物! 儿子的脾气父亲很清楚,他决定了的事说什么都不会更改,鄢孝宏也只能做最后劝说。“天祐,你没必要拿自己的婚姻来做交易。” “当然,我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当儿戏,我对骆瞳的印象不错,我们很合得来,她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鄢天祐说谎不用打草稿,流利又自然。 “原来有人见异思迁!”吴军城打鼻孔里说。 “男人天生风流花心,姐夫可算是奇葩了。”鄢天祐抿唇揶揄。 这两个男人不对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彼此冷嘲热讽更是惯常发生。 “好个移情别恋的借口。”吴军城指责。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现在还言之过早。”鄢天祐可恶地坦承。 “鄢少爷,你就高抬贵手行行好,不要再玩弄其他女人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奕心一样,对你一往情深。” “我已经是个够不幸的男人,不用再把别人的幸福也葬送掉,是不是?”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两人针锋相对,火药味浓厚,一旁的鄢孝宏慌忙出言制止。“天祐,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向奕心说明?”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我自会处理,不相干的外人别来鸡婆插手。”鄢天佑缓缓站起来,撂话后率先离去。 “爸,你瞧天祐那副无情的态度,简直令人想要好好揍他一顿。”吴军城被气得跳脚。 “我知道你想为奕心争取,可是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况且你也知道天祐的个性,固执倔强得没有转圜余地,说什么都不肯听别人的劝告。”鄢孝宏无奈地摇头,或许儿子与奕心真的是没有缘分。“也只能怪我这个当父亲的教导无方,看在我这个岳父的份上,你别与天祐计较,免得伤彼此和气。” “爸,你别这样说,我也只是抱怨一下,如果不是真心把天祐当亲人看,我才懒得与他争吵。”正因为是自己的至亲,吴军城才会如此动气发怒! ☆ ☆   ☆ ☆ 为了要抢先在美商公司有所行动之前进行收购,鄢氏紧锣密鼓的筹备,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目标。这等繁重的工作以鄢天祐的身体当然无法应付,因此重责大任便落在吴军城身上,而鄢天祐则从旁协助并趁机学习。 虽然两个大男人彼此看不顺眼,不过公私尚算分明,工作上还算合作无间,不过无谓的抬杠仍在所难免。 丁奕心也因为这件案子而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与鄢天祐好好独处,即使两人碰面,谈的也只有公事。 可在这个紧要关头,偏偏是个多事之秋,有关鄢副总的绯闻层出不穷,不同版本的传言在公司内不陉而走── 传闻鄢家少爷与骆家大小姐走得很近,不但工作上接触频繁,私底下两人亦相交甚笃,甚至已传出婚讯,不日将共谐连理。 又传闻素来疏懒工作的鄢副总,突然变得勤奋上进、积极进取,急于建功立业博取表现,想必是想讨佳人欢心。 而且约会中的男人性情也跟著大转变,一向不近人情、喜怒无常的鄢公子,变得春风满面、随和可亲多了。 总之各式各样的传闻不绝于耳,丁奕心听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鄢天祐真的看上了骆家小姐,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依鄢天祐孤僻的性格,他不可能让不喜欢的人靠近他,更遑论和颜悦色,想必他是对骆小姐非常有好感。 思及此,丁奕心感到彷徨不已,她的心乱得不能好好思考,万一传闻是真的,天祐喜欢上别人,她实在无法再冷静下去,她不敢想像会有失去天祐的一天。 可是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过问天祐的事,毕竟他已一再地拒绝她,并清楚表明他不喜欢她,如果她贸然跑去质问他,逼问他是否喜欢骆小姐,无疑是在自取其辱。 到底她该如何自处?如果鄢天祐真的爱上别人,她是否应该死心,不要再苦苦纠缠下去,并且衷心地祝福他们。 只是,这谈何容易?! 第七章 鄢氏与骆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行了合资重组,因为之前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也没有走漏风声的缘故,简直把所有人杀个措手不及。 待消息公布后,外界的评价对骆氏的前景非常地看好,骆氏的股价因而一度飘升,维持稳定上扬。 好不容易把一切安排妥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农历新年将至,最恼人的感情事正等著他们处理呢! 这三个月来,鄢天祐明显疏远丁奕心,转而与骆瞳来往甚密。 鄢天祐与骆瞳虽彼此没有言明,却很有默契地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关系已俨如情侣。当然,比较用心栽培这段感情的人是骆瞳,与鄢天祐相处时她会格外留神,尽量注意每个细微的肢体动作,以免不小心弄伤他。 对鄢天祐有了一定的认识与了解后,骆瞳发现他是个集自负与自卑于一身的男人,他极其纤细敏感又容易受伤,因容不下别人的冒犯与同情,所以才会表现得强悍无情。 在他凛然的傲骨下,想必藏著一颗孤独脆弱的心灵吧! 看著他在自相矛盾中痛苦角力,总会让她感到于心不忍,不由得想要好好地爱护他,因为他的忧郁神情很能牵动女性内心最软柔的地方,骆瞳不知不觉已被鄢天祐这种致命的吸引力牢牢掳获住。 趁新年这种喜庆日子,鄢天祐与骆瞳终于正式拜会双方家长,并公开他们的恋情。 在大年初一的这天,骆瞳在鄢天祐的陪同下,登门造访鄢家,当两人亲密地手牵手出现时,鄢家人全大表诧异惊讶,心思各异。 鄢家上下的尴尬与不自然反应尽收骆瞳眼底,她虽敏锐察觉到气氛诡异,但她仍神色自若、笑容可掬,一如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表现大方得体、恰如其分。 当然,骆瞳没有忽视丁奕心的存在,并不难发现她的脸色相当难看,而鄢天祐则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不管鄢天祐是刻意做给自己看,还是真的不喜欢丁奕心,骆瞳都乐观其成。 “骆小姐家中有什么人,有多少兄弟姐妹?”鄢太太细细打量这位明艳照人却不失教养的骆氏千金,毕竟骆瞳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媳妇! “家母自小已不在,家中就只有父亲与两名弟弟,不过弟弟们现在正在国外留学,所以家里暂时只有家父与我。”身为长女的骆瞳,一直肩负起骆氏的重责,所以她才会比实际年龄来得成熟懂事,责任感也比任何人都强。 “你不但要照顾家人,还要管理骆氏,一定很辛苦。” “我也只是略尽绵力,为家父分一点忧。” “骆小姐很能干,骆氏有你管理,相信骆先生一定很放心。”鄢孝宏对骆瞳的认识比较深,对她的办事能力十分肯定。 “鄢伯伯别这么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多多向您学习。”骆瞳谦虚地回答。 “有这么聪慧的女儿,你父亲真有福气。”鄢太太直觉骆瞳是个不错的女孩。 鄢天祐搭著骆瞳的肩膀,难得好心情地插话。“你们别再夸她了,她可是会照单全收的。” “我哪会?”骆瞳不依地轻扯鄢天祐的袖子,含羞带怯地瞟他一眼,妩媚的女人娇态毕露。 一直如坐针毡的丁奕心,眼看鄢天祐与骆瞳的亲匿模样,感到胸口好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痛得她脸色发白。 此时,坐在丁奕心身旁的鄢薇恩轻握她冰冷的手,适时替她解困。“奕心,车骏与亭雅去找小毛毛玩,我怕他们会玩得太疯,可以麻烦你替我去看顾他们吗?” “好,我过去看看。”丁奕心飞快起身,向众人点了一下头后离席。 丁奕心落寞的背影令鄢家上下有说不出的心疼,不过她离开后,众人皆有松口气的感觉。 要她继续留下来面对鄢天祐与骆瞳的眉目传情,教她怎么受得了呢?! ☆ ☆   ☆ ☆ 丁奕心狼狈地落荒而逃,她静静地坐在花园内的露天凉椅上,远远观看小孩子嬉戏玩乐,心情却无比的沉重郁闷。 在小孩子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真好,什么烦恼都没有,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都非常简单又容易满足,只要感受到关爱珍视,便会毫不犹豫地回报以最真诚的笑容,没有忧虑、顾忌、目的,尽情去爱、去笑。 可是一旦长大了,所有事情都变得复杂、不再单纯,无止境的欲望、渴求会使人变得贪婪,斤斤计较利害得失会让爱变得不再简单、不再无条件。 丁奕心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无怨无悔,不求回报地爱鄢天祐,原来一切都只是她在自欺欺人,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比谁都渴求他的爱。 过去鄢天祐对她虽然若即若离,感情似有若无,但他偶尔展露的温柔与浓情,便足以让她感受到他的爱,并且支撑著她继续努力下去,她深信总有一天可以融化他的铜墙铁壁,卸除他自卑的防御。 但现在不同了,骆瞳的出现无疑把她过去的执著与努力彻底摧毁,仿佛嘲笑她的天真与愚昧。 天祐说得没错,她凭什么有自信会得到他的爱,就凭那一点点她自以为是的柔情蜜意与他们曾经拥有的欢乐时光吗? 如果天祐真的爱上骆瞳,那么她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丁奕心问了自己不下数千次,之前她始终没有答案,但今天有了。 她果然也只是个凡人,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要她亲眼看著天祐对其他女人温柔,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不可能不吃味。 原来她没有想像中坚强,所以当天祐真的爱上别人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继续待在他身边,不然她会嫉妒得疯掉! 爱情的国度本来就很自私,容不下第三者的存在,或许她该放手,结束掉这段长达二十年的爱恋,衷心地祝福他们── “不介意让我坐下吧!”一抹修长的身影挡在丁奕心没焦距的眼前,骆瞳婀娜多姿地在椅子上坐下,朝丁奕心绽放一抹友善的笑容。“我可以叫你奕心吗?” “当然可以。”丁奕心拉回心思微微点头。 突然要她与情敌面对面,丁奕心实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尤其在这心情糟透的时候,她真想逃开,然而骆瞳明显是冲著她来,似乎有话要说。 骆瞳放眼远望,雍容优雅地看著玩乐的小孩子,缄默了好一会儿后。才从容不迫地开口,不过心情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希望你别介意,天祐已经把你与他的关系告诉我了。” 想不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丁奕心一怔。“天祐……他主动向你提起吗?” “怎么可能?”骆瞳笑容促狭地招认。“是我问他的。” 天祐到底说了什么?丁奕心很想知道,尽管好奇纳闷却如何也问不出口,因为必定不会是什么好答案吧! “奕心。”骆瞳目不转睛地盯牢她。“你爱天祐吗?” “你别误会,我……”丁奕心眼神闪躲,本想否认,可是在骆瞳认真诚恳的注视下,她最后选择坦承。“只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 其实骆瞳并不认为鄢天祐对丁奕心全然无情无意,她也知道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毕竟两人朝夕相处了二十年,不可能没半点情分! 只是鄢天祐极力否认,并承诺不会与她藕断丝连,她也没任何立场再质疑他,再者他对丁奕心的态度也真的一副视若无睹,根本没把丁奕心放在心上,所以骆瞳选择相信他。 不过从她今天的观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试问,长期待在一个魅力非凡的男人身边,谁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丁奕心应是一直深爱著鄢天祐吧! 骆瞳不禁有点同情丁奕心,也有几分内疚,说到底她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坏女人嘛! “其实我很羡慕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有关他的所有事情、喜好和习惯你都了如指掌,感觉就像亲人一般亲密可靠,想必他很信任、依赖你吧!”骆瞳没半点嘲笑挖苦之意,这全是她的心里话。 她是真的很羡慕丁奕心,因为骆瞳知道鄢天祐仍然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她在一起时,他戴著的手套没一刻脱下过。 还有刚才她要求参观他房间时,他随即一口回绝,好像她在侵犯他的私隐般不悦,这应该是他还未能完全信任她之故。 “实不相瞒,我对天祐可算是一见钟情,虽然我们的感情才刚开始,但我有信心他会喜欢上我。”骆瞳用如梦似幻的水眸盯牢远处,自言自语般柔声说道。 丁奕心则若有所思地看著骆瞳漂亮自信的脸蛋,目光有意无意在她身上游走,她的真情坦白有点感动了丁奕心。 丁奕心瞧得出骆瞳是认真的,她对天祐的用心可从那身简约舒适的衣著,与修剪得圆滑的指甲便可知一二,她非常细心经营这段感情呢! “所以你大可放心地把天祐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地爱护、照顾他的。”骆瞳霍地转头,深深凝睇著丁奕心,无比虔诚地向她承诺。 那天祐就拜托你了!丁奕心没法开口,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这种违心的话呀! 此时,鄢天祐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应是来找骆瞳的。 “我先失陪了。”骆瞳给丁奕心一个交心的笑容,很快走向心上人身边。 鄢天祐对远处的丁奕心投以深深一瞥,然后拉著骆瞳回到屋内,一路上他都没有说半句话,反倒是骆瞳沉不住气,贸然开口追问。“你与丁奕心说清楚了吗?” 鄢天祐不置可否。“我与她一向划清界线,没有任何关系。”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还是不要与她太亲近!”不能说骆瞳没有私心,不过她同时也是为丁奕心著想,以免丁奕心继续泥足深陷。 鄢天祐猝然停下来环抱住她的小蛮腰,戏谑地低头瞅住她,嗓音极其低沉暧昧地暗示。“那是不是由你来取代她的位置?” “你真坏!”骆瞳俏脸蓦地著火,他的弦外之音充满挑逗,害她想入非非,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鄢天祐的话,骆瞳发觉自己会愿意,而且还有点期待。 与这边的热情如火相比,形单影只的丁奕心更显得孤寂。 从刚才那席短暂的谈话,丁奕心知道骆瞳并没有恶意,她不是来炫耀胜利或落井下石,只是想要传达她的心意与想法! 为什么骆瞳不坏一点呢?那么她便能恨她、怨她,而不是连讨厌她都办不到! ☆ ☆   ☆ ☆ 自从与家人相认后,每逢农历大年初七,丁家三兄妹都会齐聚一堂,共度温馨的一天。 当然丁奕心是一直瞒著鄢家而与家人暗中往来,因为当年鄢家在收养丁奕心之时,为免日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曾要求儿童之家代为保守秘密,并设法断绝丁奕心与家人联络,所以她在许多年之后才与家人重逢。 想要多争取一点时间与家人相枣,丁奕心一早就前往“武道馆”拜会大哥奕熙与大嫂武静,可惜今年小妹奕茹出外远游而缺席了。 “大哥,嫂子,新年快乐。”丁奕心拥抱兄嫂,然后抱起年仅两岁的小侄子武极,不停亲吻他白嫩的小脸逗著玩。“小极,你好吗,怎么一阵子没见,你又长大了这么多,姑姑真是想死你了。” 轮廓很像父亲的武极非常地可爱,又黑又大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被逗弄得咧嘴大笑,胖胖小手不断挥舞,发出童稚叫唤。“姑姑……” “小极乖,姑姑最疼你了。”丁奕心为之眉开眼笑,小小人儿实在讨人喜爱。 “这个小鬼最会撒娇,快要被宠坏了。”武静无限疼爱地轻捏儿子的苹果脸。 奕熙搂紧妻子,不禁喜形于色。“再过不久,小鬼便不能专宠横行了。” “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绝对有弦外之音哦!丁奕心瞄了嫂子十分窈窕的身材一眼。“嫂子有喜了吗?” “嗯,刚好四个月。”虽然已身为人妻、人母,武静仍像少女般含羞带娇。 “恭喜哥哥、嫂嫂,是男孩还是女孩?” 武静揶揄丈夫。“还不知道,你哥说要保持神秘,届时给大家来个大惊喜。” “我喜欢像你一样漂亮迷人的小女娃。”丁奕熙毫不避讳地亲吻妻子的发顶。 “但我希望是个可爱的男孩。”武静随即表态,因为她的心中另有打算。 丁奕熙轻抬妻子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那么我们只好再加把劲……” “你真不害羞,奕心还在看呢!”武静眼角瞥向本来还在一旁的身影,但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妹子早已识趣地闪人了。”丁奕熙好意提醒有点呆愣的妻子,并飞快堵住她微噘的小嘴。 没错,习惯了他们夫妻的肉麻,丁奕心早已抱著小极离开,免得教坏小孩子! 但小孩的体力可真是不可小觑,一整天下来,丁奕心被弄得筋疲力尽,比平日坐在办公室里还累。 “全天下的母亲没有一个不伟大的,要这样劳心劳力抚养小孩,嫂子一定很辛苦。”终于把小小人儿哄睡,丁奕心整个人瘫在床边。 “还好,有泉婶帮忙看顾,我并不会太劳累。”武静轻拨儿子额前的发丝,再替他盖好被子,然后拉著小姑借一步说话。 “奕心,你好像瘦了很多,鄢家少爷又欺负你了吗?” 丁奕心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眉宇间隐藏愁绪,她刻意展现的开朗愉悦,他们夫妻早已看在眼里。 而唯一能左右丁奕心情绪的人,鄢天祐是不二人选,她这一段苦恋教他们一直都担心不已。 还是瞒不过嫂嫂的法眼,丁奕心表情黯然,不再强颜欢笑。 “说出来会好过一点的,或许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给点意见。”武静抚拍她的背部安慰。 “天祐……我与他结束了……”丁奕心用力吸著鼻子,极力不让泪水决堤。 她把鄢天祐的拒绝与骆瞳的介入,娓娓道来。 “你确定鄢天祐已爱上骆家小姐吗?”武静真的很想打扁那个鄢家少爷,好替丁奕心出一口气。 丁奕心缓缓摇头,她知道要鄢天祐爱上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可能还没有,但难保将来不会,以骆小姐优秀的条件,不难令男人爱上她,而且她对天祐的感情与用心,大家都有目共睹。” “难道你对那个鄢家少爷的感情与用心,会比她少吗?”武静嗤之以鼻,坦率真挚地剖析自己的想法。“坦白说,我很想教你放弃这段感情,像鄢天祐这种自卑感太重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但我知道感情的事没人可以控制,毕竟付出了二十年的感情,不是可以当资源回收丢弃这么简单就能摆脱。” 武静绝对不想丁奕心抱憾终生,她握紧丁奕心的手,给予她信心与勇气。“既然你爱他爱到没办法舍弃的话,就不要放弃,只要鄢天祐还没有爱上其他女人,你还是有希望的。” “谢谢你,嫂子。”丁奕心拭抹泪水,顿时勇气大增,重拾信心与希望。 “我觉得你需要用点强硬的手段,不能再让鄢天祐继续逃避下去,与其等他受到感动融化,倒不如强迫他面对自己的真心,令他承认对你的感情。”武静细细分析。“或许你可以使出当年奕熙曾用过的卑鄙招数。” “什么?”丁奕心没听错吧?哥哥怎么会是个卑鄙的男人?! “不如你装病诈死,只有让他感觉到即将要失去你的时候,他才不会再说谎,把心声完全吐露出来。” 当年武静不肯原谅奕熙,谎称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爱他,奕熙便使诈装死,好让她紧张,并流露出真情。虽然方法有点拙劣,但很管用,不然他们俩早已经分道扬镳,岂有今天的恩爱聿福。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丁奕心感到茫然无头绪。她要如何装死呢? “我想想看。”武静一脸地认真。“你可以尝试在他面前昏倒,看看他有没有反应,再不然就假装罹患绝症,告诉他你将不久人世,届时再逼他招供真情。” “真的可行吗?”丁奕心没信心可以成功瞒骗精明的鄢天祐,万一事迹败露,他一定会气炸的,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与她反目成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即使阵亡牺牲,也可以无憾无悔!”武静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总之,你回去从长计议再行动。” “嗯,我会考虑看看。”丁奕心仍有所保留。“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我哥,我不想他为我担心。” 武静迟疑地点头,不过难保奕熙已经全知道了,因为她猝然发觉到门外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蛰伏。 呵!呵!不正是那个妻子口中曾使出卑鄙招数的男人,以及妹子想要隐瞒的那位兄长吗?! 送走了丁奕心,一直按捺住怒气的奕熙终于发作了。 “那个姓鄢的没种男人,我真想去狠狠揍他一顿,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心疼的可是奕心哦!” 果不其然!他把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真不知奕心前世到底欠他什么,今世要如此偿还。”丁奕熙冷哼。 “善良的天使,就是为了拯救万恶的世人而来赎罪的。”武静感慨。 丁奕熙气得嘴唇抿成一直线。“善良就要被欺负,受尽折磨吗?” “天使的伟大就在于她的无限包容与爱心,这可不是一般凡人办得到的呢!”见丈夫如此激动,武静大感意外。 “如果天使最终都不能把恶魔感化,我会亲手把恶魔除掉。”奕熙神色一敛,眼神阴狠幽冷。 看来他是真的动气了? 武静深深凝睇著他。“想不到你也会失去冷静,为了亲人奋不顾身,变成一个凶悍暴力的男人?” “你不会在吃妹子的醋吧?”丁奕熙一瞬也不瞬地睨著他深爱的小公主。“为了你,别说是除掉恶魔,就算是弑神,我也在所不惜。” “大逆不道!”武静语带责备,不过唇边那抹窝心的笑容正逐渐扩大。有个男人肯为她去弑神,她居然感到很幸福,恐怕大逆不道的人是她才对! 第八章 骆瞳有点苦恼不安,虽说重组后的骆氏已够她忙了,但她总会惦挂著鄢天祐。 深居简出的鄢天祐大多时间都留在家里,除了公司以外,他很少外出,晚上的应酬也是可免则免,连带与她约会的次数也寥寥可数。 见面的时间不多,很难维系彼此的关系,更何况进一步增进感情?! 骆瞳知道那是因为他比一般常人容易疲倦的关系,休息时间自然需要多一点,可是她就是很想见他,希望多一点时间与他在一起,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恋爱吧! 她显然已经爱到不可自拔,鄢天祐在她心中的份量与日俱增。 骆瞳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只是随之而来的不安令她很焦虑,因为鄢天祐身边还有一个朝夕相处的红颜知己! 缘分可能会从天而降,但幸福则是要靠自己争取──骆瞳一直深信这个道理,既然自己的真命天子已经出现,她说什么都要好好的捉紧。 好,就趁今晚的约会,向鄢天祐表明心意吧! ☆ ☆   ☆ ☆ 某高级居酒屋的包厢内,精致可口的日式料理堆满桌,每碟的份量不会太多,刚好够两个人享用。 骆瞳六点三十分准时到达,随即体贴地点了满桌子较易入口的小菜,准备与鄢天祐早早用膳,她可不想他晚回家而太过劳累! “待骆氏一切上轨道,我比较没有这么忙,届时可以多抽点时间与你见面。”骆瞳有点试探成分,想要看看他的反应会是欣然还是讨厌。 “嗯。”鄢天祐慵懒地靠在软垫上,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对他冷淡的回应,骆瞳不能说没有感到失望,他总是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个性一直让她难以捉摸,是否因为他早已把她的心事看穿,所以才能一副吃定她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胜者为王,谁先把心交出来,谁便注定是输家吗?! “我们相处已有一段时间,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你讨厌我吗?”骆瞳快人快语,定睛细看他问道。 鄢天祐眯眼梭巡她,莫测高深地抿著薄唇浅笑。“像你这么聪明能干又善解人意的美女,怎会惹人讨厌?” 他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该死的动听,撩乱心魂的笑容又该死的迷人!骆瞳俏脸绯红,壮著胆子追问下去。“那么,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她的情意清楚地写在脸上,鄢天祐怎会没有发觉,只是选择视若无睹而已,一如另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当丁奕心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时,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自己的真心,而现在面对骆瞳呢?他不会,因为一个他并不在乎的人,他不会真心待之。 “你想要听到什么答案?”鄢天祐一脸戏谑。 她却无比认真。“真心话。” “你不是心里有数吗?”他想要敷衍了事。 “我……”骆瞳的心为之一冷,就算答案会很伤人,她也不能放弃。“没有,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要你亲口说出来。” 女人,最爱听甜言蜜语,即使明知是谎言,也甘愿受骗!鄢天祐在心中讥讽,对骆瞳他是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因为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当然他不会说出心里话,毕竟这个女人还有利用的价值,还是尽量避免伤了和气。 “当然喜欢,我找不到讨厌你的理由。”鄢天祐俊容柔和下来,给她一个虚假的迷人笑容。 骆瞳虽然存疑,但面对他的温柔攻势,内心早已被融化,什么理智全飞走了。唉!爱情真是盲目的,可以让人看不清真相,就连一向精明的女人也不能幸免。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在年底结婚。”骆瞳心意坚定,想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你想清楚了?”他不动声色地问。 “当然,与你相处过后,我也找不到任何拒婚的理由。”爱慕之情明显不过。 鄢天祐神色敛下来,他不是早已下定决心做个了断,要丁奕心死心离开他吗?他还有什么好犹疑的,反正只要不是所爱的女人,他与哪个女人结婚都没差。 沉默片刻后,鄢天祐终于开口。“你喜欢小孩吗?” 双目浮现出问号,但骆瞳很快会意过来。“偶一为之逗弄别人的小孩是满好玩的,但如果要自己生养,还是免了。” “我并不是个好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丈夫,我不可能与你组织一个正常的家庭生养小孩,而且我的性命每秒钟都受到威胁。”鄢天祐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如果你都不介意又愿意嫁给我的话,我们就年底结婚吧!” 算不上是什么动听的求婚词,骆瞳却感动不已,因为她知道这全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肯坦承自己的缺点与顾忌,没有丝毫隐瞒与欺骗,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以现阶段来说,他们的关系离真正的情侣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她相信日后他们一定能够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你喜欢什么样的结婚仪式?”感动过后便是现实的问题,骆瞳很快想到筹备婚事的各项事宜。 他耸耸肩。“你决定吧!” “摆筵请客可能会很累人,还是在教堂行礼比较简单。”骆瞳什么事都以他为优先考量。 “我真的无所谓,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他再三重申。 男人就是怕麻烦!“可以吗?我怕你会不喜欢,或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我放心交给你全权处理,当然是信任你。”鄢天祐只好表明。“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我会配合你。” “好,不过届时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绝不能翻脸不认人。”她笑言。 之后,骆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心思始终离不开筹办婚礼的事宜。 不过鄢天祐的心思早已不在此,他想著丁奕心知道他们的婚讯后会如何反应?她受得了吗? ☆ ☆   ☆ ☆ 受不了的人绝对不只丁奕心一个,鄢家上下都被鄢天祐这个突如其来的婚讯,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你再说一遍?你这个忘情负义、见异思迁的男人,你怎么对得起奕心?”这么义愤填膺责难的人,当然是姐夫吴军城。 “军城。”鄢薇恩慌忙拉住丈夫,唯恐他会上前出手教训弟弟。 “天祐,你是真心要娶骆小姐吗?”鄢太太也于心不忍,站出来训斥儿子。“那奕心要怎么办?你不能这样始乱终弃,你要做个负责任的男人。” 面对所有指责,鄢天祐没有半分愧色,波澜不兴的俊脸只有不耐烦。 他不悦地走到丁奕心面前,眼神睥睨、语气冷飕。“奕心,你告诉大家,我有没有对不起你?” 他居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来!看不下去的吴军城抢先回话。“你还这样为难奕心,你教她如何回答?” 鄢天祐霍地转身,横眉竖目反驳回去。“我只是要她把事情说清楚,好给大家一个交代,让人为难的恐怕是你吧!” “你们两个别再吵了。”鄢孝宏出言喝止,没有人比当事人更有资格说话。“奕心,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从听到鄢天祐宣布婚讯那一刻,丁奕心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是心碎而死。 她想不到他竟然要与骆瞳结婚,不管他是否爱她,他仍愿意娶她为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要摆脱她的纠缠,好让她真正死心! 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迫使鄢天祐离去,亲手把他推向另一个女人身边;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一再地强迫他承认对她的感情,硬要他接受她,他不会逃得如此急、如此狠! 事到如今,她还可以说什么?哀莫大于心死! “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情争吵,也不要责怪天祐。”出奇平静的丁奕心缓缓开口。“天祐说得没错,他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对他纠缠不清。” “奕心,你根本就不用这么委屈,明明就是天祐辜负了你,你还要替他说话。”痴心也该有个限度!吴军城简直被她气死了。 “我不是要帮他说话,其实天祐已经跟我把话说清楚,是我一直不肯死心。”丁奕心面对鄢天祐,眼神空洞如死寂深潭,不起涟漪。“抱歉,长久以来增添你不少麻烦,我衷心祝福你与骆小姐,永远幸福快乐。” 她如何能如此冷静自若? 丁奕心的异样令鄢天祐非常地痛心,他差点想要用力摇醒她,或是紧紧拥她入怀。当然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死命地瞪著她。 说完话,丁奕心转身离开,笔直朝大门口走。 “奕心,你要去哪里?”鄢太太很不放心她。 不管身后人的呼唤,丁奕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鄢家。 她到底要去哪里?丁奕心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要逃,逃得远远的,她不能再若无其事面对鄢天祐,更不能再强装镇静,继续待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在她还没崩溃,还没放声大哭或苦苦哀求前,她一定要逃跑,走到天涯海角也好,只要不用面对她所深爱而又伤她至深的男人。 贸然走出门,丁奕心身无分文,只有靠自己的双腿,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市区,还真要感谢鄢家不是位于偏僻的山上,不然她恐怕要走到跛脚。 漫无目的地的她随便走进了一家还在营业的pub,此时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保持头脑清醒。就让她好好买醉,藉酒浇愁吧! 选择坐在吧台前一个僻静的角落,丁奕心独自喝著闷酒,不懂得喝酒的她不太敢喝烈酒,只点了基本入门的啤酒。 虽然啤酒一瓶接一瓶,不过她离豪饮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她的头脑仍清醒得很。 最后,她记起自己身上没有带钱包,待会儿要如何结帐离开? 于是她慌忙向店员借用电话,通知丁奕熙来接她,然后很放心地继续喝下去。 ☆ ☆   ☆ ☆ 鄢天祐瞪著天花板,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了无睡意。 因为隔壁的丁奕心一直没有回来,教他如何能安心入睡? 丁奕心跑去哪里了,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犹记起她刚才异常的反应,她不会一时想不开而做傻事吧…… 种种臆测都是往坏处去,鄢天祐越想越糟、越想越乱,终于抵不住担心,他索性起来更衣,悄悄与司机汉叔一起出门找人。 知道丁奕心走得很匆忙,没带钱包也没带手机,所以她极有可能只是在附近逗留,于是他们开车沿路往市区方向寻找。 夜深人静,大多只有酒吧与俱乐部仍在营业,不远处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鄢天祐随即吩咐汉叔驶近一点,果不其然发现丁奕心的身影。 丁奕心喝得醉醺醺的,步履左摇右晃,不过很快有数名男子上前搀扶她,一左一右搂抱住她,丁奕心随即用力甩开他们,可是一个重心不稳,又跌跌撞撞进了另一男子的怀里,这回她再也挣脱不开。 眼见男子企图把丁奕心强行带走,汉叔急得大叫。“少爷,小姐有危险!” 急欲夺门下车救人的鄢天祐止住所有的动作,因为事情突然急转直下。 一名高大的男人不知打哪窜出来,他身手十分矫健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极速动作把丁奕心抢回来,拳头也快到令人咋舌。 下一秒钟,只见图谋不轨的数名男子已全部倒地。 丁奕心瞧清楚男人的容貌后,竟然一把抱住他不放,男人则不住轻抚她的背,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把她带往旁边的车内。 “回去。”鄢天祐冷声吩咐。 “可是……”汉叔从照后镜看看少爷。“任由小姐被那个男人带走,我们也不管吗?不如我们跟上去……” “我说回去,你没听懂吗!”鄢天祐怒不可遏地打断他。 汉叔顿时噤若寒蝉,乖乖驾车打道回府。他也只能在心中希望那名男人并不是什么坏人,祈求小姐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鄢天祐闭上眼眸,深靠在椅背上。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奕心与那名男人是认识的,而且不但认识,交情肯定匪浅,不然她不会主动抱住男人不放。 她是在何时认识这一号人物?他居然完全不知情。 虽然街灯微弱,但鄢天祐隐约有看到男人的脸庞,好个帅气俊逸的男人!还有他矫健如豹的身手与惊人的行动魄力,这样才配叫做男子汉,他与奕心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不像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别说保护奕心,就连站在她身边也不配! ☆ ☆   ☆ ☆ 宿醉街头并不好受,这个教训令丁奕心十分难忘,幸好哥哥昨晚及时赶到,否则她不知道会被人带到哪里去,因此现在被丁奕熙念个千百回也无可厚非。 对于哥哥的训斥她甘之如饴,不过对于跑去喝闷酒一事她却三缄其口,只推说心情不好才会藉酒浇愁。 其实丁奕熙并不难猜出原因,姓鄢那小子必定脱不了关系,不过妹子不肯说,他身为哥哥的也不能严刑逼供。 为了避免与鄢天祐见面的尴尬,丁奕心请了一天假,并刻意等到他上班时,才姗姗回到鄢家,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该出现在家里的男人竟然在房间等候她。 鄢天祐吃过午饭,本该到公司上班,可是双脚却不肯离开家门,而且还不由自主走到这个房间。 昨晚他一直都等不到伊人归来,光想到她被男人搂在怀里,他的心情就不由得烦躁恼怒;尤其是到了中午她人还没有回来,他更是怒火中烧。 所以当丁奕心终于现身时,鄢天祐的情绪可谓已沸腾至顶点。 他坐在床沿,双手撑在身后,紧绷著冷脸,眯眼打量她。“你终于回来了。” 丁奕心第一时间想要转身逃跑,不过双脚却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抱歉,我昨晚留宿在朋友家中。”  “跑去喝酒,随便在野男人家中过夜,你真不懂得洁身自爱!”他早已憋了一肚子气,这下子正好找到宣泄出口。 “你怎么知道?”她既震惊又心虚。 她无疑承认的回答犹如火上加油,鄢天祐的脸色更黑、更臭,说话更加尖酸刻薄。“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那个野男人昨夜如何疼爱你。” “你别胡乱猜测,我与他是清白的。”丁奕心睁大眼,他怎么能这样怀疑她。 她一直站得远远的,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更是大大惹毛了他。“过来。” 他的命令激起了丁奕心的反抗心态,她与他对峙不动,鄢天祐扬一扬剑眉,慑人的眸子渐渐蕴酿出某种危险讯息,好像在警告她再不过去,他便会扑过来。 丁奕心打了一个冷颤,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上前,不过她在不到五步的距离前停住。可他长手一伸,抓紧她的皓腕,用力一拉,把她整个人扯到床上去。 “那就证明给我看。”鄢天祐欺身压著她,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证明什么?慢慢会意过来的丁奕心蓦地发现他的企图,但已经太迟了,他迫切的薄唇吻上久违的甜美唇瓣,大掌抚上熟悉的柔嫩肌肤。 他在干什么?他不是决定放她走、还她自由吗?现在吃什么醋、发什么疯? 可是,鄢天祐真的疯了,他妒忌得发了狂,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就是要她,要彻彻底底爱她最后一次。 这个柔软身躯、这头鸟丝墨绢、这张出水芙蓉、这张樱桃小嘴……她的一切全都是他的。 这场爱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还要激烈炽热! ☆ ☆   ☆ ☆ 稍微打了一个盹,再度醒来时,丁奕心发觉床上只剩下她一人。 刚才还在这张床上与她缠绵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他已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吗? 丁奕心轻拢凌乱的长发,打算下床好好泡个香薰浴,却倏地僵在浴室门口进退两难,因为她的浴缸正被一个男人霸占。 鄢天祐昂首枕在浴缸边,舒适地闭目养神,对门口的她低柔命令。“进来。” 迟疑半晌,丁奕心顺从地进去。 鄢天祐挽抱住她的纤腰,让她背靠在他怀里,这种异常亲匿的举动实在令她感到脸红心跳,丁奕心快要呼吸不过来,差点窒息在他的臂弯内。 鄢天祐抚弄她的发丝,深深吸取她发上的馨香,柔情似水地亲吻她的耳垂,可是却冒出一句下流话。 “想不到你这个身体还满吸引我的。” 这是他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为他做出这种异常举动的解释,代替难以启齿的浓情爱意! 鄢天祐扳起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小嘴,好像不想让她说话来破坏气氛般,他狠狠地吻住她,可是当他感觉到她的热泪时,他像触电般飞快地放开她,然后霍地站起来,披上浴袍,火速地冲了出去。 起码他对她的身体还有一丝留恋! 被留下来的丁奕心这样自我安慰,她无力地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只想著他的柔情蜜意── 不对!不是这样的,她霍地穿上浴袍,匆忙追出去阻止他离开。 丁奕心不顾一切从后头抱住鄢天祐的腰际,彼此如擂鼓的心跳声仿佛在室内萦绕。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丁奕心说什么都不会放开这双手,她不要失去他。 “不要结婚,不要娶骆瞳,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根本还爱著我!”丁奕心豁出去的大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爱,是那么深沉又矛盾、那么强烈又胆怯、那么温柔又无力,她全都知道。 鄢天祐很想扳开她的手,回抱住她,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但是不可以,不可以让他的努力全都白费。 “我已经说过,我留恋的只有你的身体。”他挤出冷硬的声音。 “只有身体也好,只要你还有所留恋,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她拚命摇头呐喊,卑微地要求。“即使你不爱我也不打紧,让我爱你,让我做你的女人。” 她的卑微让他好心痛,鄢天祐道:“已经有其他男人爱你,你还不知足吗?” 丁奕心有口难言,但她不能说出丁奕熙的身分。“我只爱你一个。” “回到他身边吧,像他那种真男人,才值得你去爱、才能够给你聿福。”鄢天祐把心酸苦涩全吞下肚。“你别再对我这种无能、懦弱的男人有所留恋,去重新再爱,寻找你真正的幸福吧!”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丁奕心泪流满面,说到底,他还是这么的自卑,没自信能够爱她。“不管如何,我对你的心都不会改变。” “我不值得你去爱。”鄢天祐咬紧牙关,终于扳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她。“你别再纠缠不清,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娶骆瞳就是为了要摆脱你,你就识趣点离我远远的,不要再碍我的眼。” 果然是这样,他要逼她死心,要她彻底死心的办法,就只有改变彼此的身分,永远断绝他们的关系。 “还有,婚后你不能再待在这个房间里,骆瞳会不高兴,你尽快挑间客房搬过去。”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绝情到底。 “你想我离开鄢家吗?”鄢家已经没有她立足之地了! 鄢天祐狠下心肠。“这是最直接干脆的解决办法,如果你肯离开,那就再好不过。” 他眼底的决心与无情让丁奕心知道,她始终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没法子消除他的固执。即使明知很傻、很蠢,他还是要坚持己见,她彻底败在这个名为“自卑”的怪物手上! “我明白了。”丁奕心终于垂下双手,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深深瞥她一眼,鄢天祐强迫自己转身大步离去。 感到全身力气被人抽走,丁奕心颓然跌坐在地上,率性地号啕大哭,仿佛要把所有的泪水全哭干了才甘心。 回到房里的鄢天祐则顿感胃部不适,一阵绞痛令他冷汗直淌,难以咽下的苦涩哽在喉间,终于他忍不住吐了出来,捂住口的大掌竟鲜血淋漓! 第九章 大量吐血、昏迷不醒的鄢天祐被发现时,全家人都吓得脸色发青,随即手忙脚乱把他送进医院。 幸而发现及时,经过急救后,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不过仍需留院观察。 医师初步诊断他是胃出血,自小习惯流质食物,鄢天祐的胃比一般人敏感,且他近来经常食欲不振,几乎没好好进食,所以时有胃痛现象,这次可能是神经紧张加上疲劳过度所引发的连锁反应,才会导致急性溃疡。 第一个发现鄢天祐出事的是离他最近的丁奕心,她正一边拭泪一边收拾行李,没多久便听到隔壁传来叮铃当啷的声音,似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丁奕心慌忙过去查看,地上斑斑血迹令她胆颤心惊,然后她很快发现倒卧在浴室的鄢天祐,水杯、针筒、药品掉了满地,当然少不了沭目惊心的鲜血…… 鄢天祐从急诊室出来,被送进病房后,丁奕心一直寸步不离,她默默握紧他的手没有放开过。 他虽然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但丁奕心仍忧心如焚,并且非常地自责,都怪她不好,一直把他逼向死角,害他的身心绷得太紧才会发病。 原来丁奕心一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他,她沉重的爱逼得他喘不过气,她一直以爱之名来不断加重他的负担与压力,她是真的不该再苦缠下去,不该对这段感情继续执著不放。 直到骆瞳焦急地赶至医院,丁奕心才悄然退下去。 她这次是真的要放手,还鄢天祐自由了。 病房外,鄢家人齐聚,不过并没有进去打扰。 “奕心,你真的要离开鄢家吗?”鄢太太知道她已整理好行李。 “嗯。”丁奕心不打算隐瞒。 都怪儿子不好!“你要去哪里?” “我暂时会待在朋友家里,等我找到房子后会再通知你们。”丁奕心所谓的朋友当然是武家,她转向鄢伯伯与吴军城歉然一笑。“还有鄢氏那边,抱歉走得这样仓促。” “即使你要搬走,也不用离开鄢氏,连工作都要辞退。”鄢孝宏极力挽留。 丁奕心轻轻摇头。“我继续留下来,会很不方便的。” “虽然你没缘分当我的媳妇,但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你就尽管留下来,鄢家可是你的家啊!”鄢太太不舍地拉著丁奕心的手。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走。”情同姐妹的鄢薇恩也加入游说行列。 “我知道你们一直很疼惜我,但我真的不能留下来,不管是为了天祐还是我自己,这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丁奕心下定决心,不能心软。 “可是……” 丁奕心抢先一步道别。“谢谢你们大家对我的厚爱,在鄢家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你要多保重。”鄢太太忍著眼泪拥抱她,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女儿。 “让我们送你。”吴军城提出,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认为丁奕心离开是正确的决定。 “不用了。”丁奕心婉拒。“我会再与你们联络。” “奕心,你不如等天祐醒来后再走!”鄢太太始终放不开。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今后有骆小姐会负责照顾天祐,我没什么放心不下,再见,各位。” “保重。”众人依依不舍,但留不住她,只好让她离开。 丁奕心迈开步伐,缓缓离去,就在此时,病房内传来声音。“天祐醒了。” “奕心……”鄢太太慌忙呼唤她。 有半秒迟疑的丁奕心,最终没有停下来,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决定从此走出鄢天祐的生命! 朦胧中感到一双温暖的小手,一直紧紧包裹住他冰冷的大掌,鄢天祐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是他所熟悉又渴望,希望从此一直握牢下去,不再放开的那一双手,他反射地用力握住那只小手,然后缓缓睁开眼帘。 感觉到鄢天祐正用力握住她的手,骆瞳有著难以形容的欢愉欣慰。 这是鄢天祐第一次在没有隔著皮手套的情况下触碰她,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大掌厚实有力,虽然略微冰冷却令她有股窝心的暖意,原来简简单单的手牵手是如此地美妙幸福,透过彼此的掌心与指尖可以传递及接收无限爱意。 看清眼前的人儿并不是他所魂牵梦萦的那张脸孔,鄢天祐飞快放开手,他知道那双曾经紧握住他的手,并不是这一双! 鄢天祐这种反应无疑清楚表明,他想见的人并不是她,骆瞳受伤的眼神一闪而逝,不过在鄢家人的簇拥下,她趁机退下去,悄悄离开病房舔舐伤口。 一张张关怀的脸孔映入眼帘,可惜没有他想见的人。 鄢天祐疲惫地闭起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奕心呢?” 鄢天祐的声音虽微弱却异常清晰,病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片刻后,鄢薇恩柔声打破沉默。“她走了。” 闭目的鄢天祐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早在他预料中般,他微蠕动唇瓣,以几不可闻拘声音吐出一句。“很好。” ☆ ☆   ☆ ☆ 住进武家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丁奕心一边帮忙看顾侄子小极,一边在武道馆修练,并照顾怀孕的嫂子武静,偶尔与哥哥丁奕熙把酒谈心。 她的生活惬意逍遥,可是人却明显消瘦了;人前她总是充满活力,人后她往往独自神伤。 “哇!真的会动耶,他正在踢我呢!”丁奕心把头靠在嫂子的肚皮上,分享一个小生命所带来的喜悦。 “他很好动的。”深靠在藤椅内,武静抚著六个月大的肚皮,忍不住有点好奇地问:“奕熙小时候顽皮吗?” “不会啊,哥哥一向很有责任感,是个很会照顾妹妹的好哥哥。”对丁奕心来说,哥哥是个富有正义感的英雄,尤其待在儿童之家时,奕熙总是很照顾保护她与妹妹奕茹。 “三岁定八十,难怪他总是一副正经八百、循规蹈矩的模范生模样。”武静趁机揶揄丈夫。 “可是面对嫂子你,我觉得哥哥他老是很不正经哦!”丁奕心语带调侃。 “你在取笑我们吗?”武静顿时脸红,谁教丁奕熙没半点正经,总在妹子面前表演亲热戏码。“幸好有你作伴,不然我说不定会患上产前忧郁症。” “是你在陪我才是真的,多亏有你与小极逗我开心。”丁奕心知道他们非常担心她,所以一直找事情给她做,让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丁奕心掩饰不了的落寞与抑郁愁容,令武静好担心。“虽然事在人为,但有时缘分是不可强求的,或许你的幸福真的不在他那里,你不如忘记他吧!” “如何忘得了呢?”丁奕心苦笑,看著窗外淅沥的小雨,这种阴霾不晴的萧飒天气总教人多愁善感,特别容易感到凄凉孤单。 “我并没有刻意去记住或思念他,只是心里已经深深烙下他的身影,记忆不能抹杀,感觉也无法瞬间消除。” 武静无奈叹一口气,爱情就是这么令人又爱又恨、难舍难割,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硬是要分开?为的还不就是无谓的自尊心与放不下的自卑感! 犹记起丁奕心在两个月前,突然提著一个大大的行李袋,跑来家里的那天。她顶著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还故作调皮愉快的声音。 “不知道你们可否收留我?” 夫妇俩震惊得面面相觑,丁奕熙没有说什么,一手接过妹子的手提行李,武静则搂著丁奕心的肩膀入内。 他们把她安置在空出来的客房,待她整理好行李后,三人在客厅内详谈。 “你为何要离开鄢家,发生了什么事?”丁奕熙紧绷著脸,心里已有数。 丁奕心垂下浓密羽睫,藏起心事。“没什么,只是我下定决心自立,从今以后我与鄢家再无任何关系。” “奕心,说真话。”丁奕熙凛然说道,身为兄长,他自信对妹子还算了解。 丁奕心艰涩道来:“我与天祐结束了,我对他死心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武静相当惊讶,奕心应该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姓鄢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丁奕熙对那个把奕心折腾得半死的懦弱男人从没好感。 丁奕心下想隐瞒。“他与骆小姐会在年底结婚,但我离开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去宰了他!”一手用力捶打桌子,丁奕熙弹跳起来,俊容如阎王罗刹。 “不要!哥,你不要去。”丁奕心慌忙拦住他。 “别阻止我,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教训那个小子。”丁奕熙罕见地展现出冲动鲁莽,把平日的冷静自制全抛到九霄云外。 “哥,你听我说,天祐没有对不起我,他并没有移情别恋,他是爱我的。”丁奕心揪著丁奕熙的衣襟解释,她不要哥哥误解天祐。“正因为他爱我,所以才会与骆小姐结婚,这是令我对他彻底死心的唯一办法。” “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丁奕熙蹙紧浓眉,忍不住冲口而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真的,天祐是爱我的,只是他输给了自己,败给了他自卑的心魔,所以他才会胆怯逃避,不敢去爱、不敢去争取幸福……他自觉配不上我,没信心可以给我幸福,于是放手让我走,要我去追求真正的幸福,正因为他深爱我,他才不愿意拖累我!” 丁奕心嘶声喊出心里话,说出好不容易领悟的道理,鄢天祐是如此的爱她,宁愿选择当坏人,背负无情负心汉的罪名,不惜被千夫所指、家人唾骂,这是他用他的方式在爱她啊! “过去他一直用他的方式来爱我,今后我也会用我的方式继续爱他。” 那就是不要给他任何的负担,悄悄地爱他! ☆ ☆   ☆ ☆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一双美腿踩著白色高跟鞋走出来。 穿著纯白套装的娉婷倩影笔直朝副总裁办公室前进,佳人还未入内,在门外已听见震耳欲聋的咆哮怒吼传出。 “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公司请你来混吃混喝的吗,这种proposa”也敢拿出来见人,你想贻笑大方,还是丢我们鄢氏的面子?” 营业部的某高级主管如丧家犬般垂头丧气,正被怒气冲天的鄢副总骂个狗血淋头。 “你到底在干什么,魂游太虚回不来吗,拿个文件也会弄错!”毫不留情面、火力十足的枪口,很快对准胆怯地站在旁边,被临时派来副总裁办公室“服役”的助理小姐。 “还有,这是什么难喝的东西?你连泡杯咖啡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好!” 翩然进去的骆瞳瞟一眼惨不忍睹的现场,还有在舌枪底下的两名炮灰,她过去拿走桌面上的咖啡,若无其事低声道:“咖啡伤胃,你还是不要喝那么多。” 鄢天祐瞥一眼骆瞳,重重坐了下来,然后扬扬手。“全部出去。” 两名职员夹著尾巴快速逃走,把战场留给英勇救人的“白衣天使”。 “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骆瞳弯腰把掉满地的文件逐一拾起来。 冷眼任由她卑躬屈膝如下人般代为收拾文件,鄢天祐也没有加以阻止。“没什么,天气不好,心情差。” 深靠大椅内,感到头痛不已的鄢天祐伸手揉搓太阳穴,这些日子以来,他基本上没一天心情好过,他的暴戾脾气绝对可以媲美核弹威力,令整个鄢氏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紧闭双目的他抿紧薄唇,蹙眉面露痛苦之色。 骆瞳见状感到好心疼,她上前想要替他揉搓,可是纤纤柔荑还未碰触到他,便传来无情的制止声。 “别碰我!”鄢天祐霍地睁开眼,瞪一眼一脸受伤错愕的骆瞳后,他终于稍微收敛恶劣的态度,放缓声音低问:“抱歉,你找我有什么事?” 骆瞳重整心情后强装欢颜,轻拢耳后的发丝来掩饰失落。“我想过了,我们的婚礼就决定在教堂举行,然后在家中开一个私人派对招待亲朋好友,那么你便不会太过劳累,而且还可以随时随地休息。” “就照你的意思去办。”他根本没心听她说话。 “还有我拿了一些婚纱礼服的目录过来,让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骆瞳仍站在他身旁,兴致勃勃把目录拿给他。 鄢天祐却连碰也没碰一下。“你来替我挑吧!” 她悬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变得突兀又尴尬,所有热情瞬间冷却下来,忍耐也到了最后极限。 骆瞳长这么大从没受过半点气,而鄢天祐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冷淡漠视的态度令她感到无比羞辱。 因为她爱他,所以一直以来才能诸多容忍,但他的眼中到底有没有她,他有没有尊重过她,把她当成未婚妻看待? “婚礼当天新郎应该不会缺席吧?”她脸色一沉,语调隐含不满。 终于察觉她的异样,鄢天祐方才抬起头正眼审视她。“你想说什么?” “我还以为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婚礼。”她泛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鄢天祐耐著性子安抚。“我一向不喜欢处理烦琐的事,只好辛苦你代劳了。” 烦琐?恐怕真正碍他眼、惹他厌的人正是她这个厚著脸皮要嫁给他的女人。 “原来是婚礼的事情烦得你心情这么差。” “你别胡思乱想,近来的天气实在窒闷,我的心情才会如此烦躁。”女人一旦发起脾气就不容易应付。 “这两个月来,你的心情好像从来没有好过。”骆瞳专注地看著他,仅剩的自尊终于让她清醒过来。“在丁奕心走了以后,事事都不顺你的心、凡事都不合你的意,是因为没有她陪在你身边,所以你才会如此烦躁易怒吧!” 自从两个月前鄢天祐在医院甩开她的手,那一刻起,骆瞳就隐约猜到他在利用她来逼走丁奕心。 本来以为他不喜欢丁奕心,才想要设法摆脱她,看起来正好相反,他是太喜欢她了,所以才不想拖累她,这从鄢天祐对自己越来越疏远冷漠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鄢天祐别过头深呼吸,他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你胡说什么?” “我们的距离根本从没拉近过。”因为从来只有她一人在努力经营这段感情。“自始至终你都一直在回避我,从没打算真心接纳我。”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因为不擅长对人展现热情。”他很快地辩解。 “因为你的热情只会给一个女人!还是说……你的所有热情已经全给了那个女人?”她相信是后者。 “我如果突然对你热情如火,我怕你会以为我是个色狼。”鄢天祐缓缓脱下手套站起来,他一手揽上她的细腰,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半眯星眸凝视著她,大拇指来回摩挲她微启的红唇,眼神邪魅又侵略。“不过既然你都表明想与我‘加深关系’,我没有道理拒绝。” 他的声音低沉如醉人的醇酒佳酿,动作则缓慢轻柔,半点也不躁进地俯首贴近她,他似是非常地享受这个过程,也像是给她反抗或say no的机会。 可是骆瞳对他突如其来的举止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是那么的近、那么的温柔、又那么的迷人,使她完全著了魔,无法抵挡得住他的魅力,她不由自主闭上眼帘,等待预期中的亲吻落下。 这是一个充满试探与摸索的亲吻,动作温吞慢热却极其挑逗诱惑,在骆瞳的驯服表情中,鄢天祐终于加深亲吻,一个旋身把她抵在办公桌沿,她的外套不知何时已滑落脚边。 感受著他的热情,骆瞳的身体止不住微颤,非常清楚他将对她做些什么,可是却喊不出暂停或阻止他的侵犯,或许潜意识里她一直期盼能与他的关系更进一步,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暧昧激情的气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可是就在此时,鄢天祐猛地放开她,他停得那样急、放得那样狠,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鄢天祐铁青的俊容转变如惊涛骇浪起伏,最后视线从她半露的酥胸与红肿的唇瓣移开。 “抱歉,我有点过火了。”鼻息粗重的鄢天祐显得有点尴尬与抱歉。 “如果我说愿意,你是否会继续?”脸蛋火红的骆瞳没移动半分,幽深灵活的水眸固执地盯牢他。 这反倒让鄢天祐不自在起来,他僵硬地拢一拢额前的浏海。“我的身体可是很丑陋的。” “我不介意。”所有的女性矜持,甚至自尊,骆瞳都抛开了,只为一赌他的真心。 “你……”鄢天祐为之语塞,他不是在犹豫,其实他压根没碰她的意思。 他刚才只是想吓唬她,逼她打退堂鼓,直到后来演变成失控脱轨的局面,他才急踩煞车。 他一心想要藉助她来忘记“某人”,不过显然他是彻底失败了。 “这里不太方便,改天我们选个环境舒适、气氛好一点的地方再继续吧!”无意加深伤害,鄢天祐的拒绝极其婉转。 闭起眼睑,深深呼吸,骆瞳缓缓整理衣衫、穿回外套。 尽管拒绝如何委婉动听,意思都是一样的!就像他曾在医院甩开她的手一样,她没错过他刚才一闪而逝的厌恶,他就像是碰触到什么可怕的传染病或瘟疫,仓皇地避开她。 枉她一向自负精明,却一直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完全看不清事实真象。 她竟连如此浅显易见的道理也没有及时察觉,试问:一个男人对陪伴照顾自己二十年的女人,又怎么会纯粹只当成是暖床或发泄的工具,而没有半分感情存在?! 其实她早该清醒的,妄想拥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勉强霸占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样根本不会获得幸福的,过去是她太傻、太笨、太天真了。 终于看清事实、认清真相的骆瞳,整理好心情后,带著不后悔的决绝表情,瞅著回避她的鄢天祐宣布。“我要取消婚礼。” 她是在闹别扭还是发脾气?鄢天祐仔细地梭巡她,却瞧不出端倪。“你在说什么傻话?” “即使没有爱情,只要你不是心有所属,我还是有自信可以令你爱上我,可是一个已经没有心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爱。”骆瞳愿意还他自由。“我说过我希望能有一个专一的丈夫,所以我不会与一个仍深爱著别人的男人结婚。” 尽管心事被揭穿,鄢天祐还是否认到底。“我并没深爱任何人。”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很爱她吧?”骆瞳虽没有言明“她”的名字,却相信彼此心照不宣。 鄢天祐迅速武装起来,他固执地别开脸,俊容变得凛冽冷峭,语气更是酷寒。“没有这回事。” “我相信你爱她比爱自己还多。”从他闪躲逃避的态度,骆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越是想要推开深爱的人,表示他爱得越是深刻吧!“或许你正以自己的方式爱著她,但是你知道吗?两人要是无法在一起,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鄢天祐霍地转头瞪她,他的事情不容别人来置喙。“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个外人的确没有资格批评或插手,更管不著你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只是你真的甘心让她走,就这样白白错失你们的幸福吗?”她瑟缩了一下,却不放弃劝说:“你去找她吧,不要再彼此折磨,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无论贫富、无论健康与否。” 骆瞳语重心长的说,即使他所爱的人并不是她,她仍衷心希望他幸福,只求她的成全能启发他,但愿她的美意能传达到他心中。 骆瞳抬头挺胸,踩著自信轻盈的脚步离去,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伤心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下,原来成全别人需要更大的勇气。 “啪啦”一声巨响,办公桌上的东西被扫荡一空。 鄢天祐的心情直跌落谷底,恼羞成怒的他只能藉由摔东西来舒缓不悦。 谁要骆瞳来多管闲事了?她胆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说话完全不负责任,她可知道他需承担面对的痛苦吗?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强迫自己不能去想、不能后悔、不能冲动,骆瞳却轻松道破他的矛盾与痛苦,他承受的煎熬好像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活该! 追求幸福的权利?他有吗?他真的可以吗?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离开他了! 第十章 豪华宾士房车刚驶离鄢氏大楼,一名高大男子赫然窜了出来,不要命地挡在路中央,害得汉叔急忙踩煞车,如果他的反应慢一点的话,可能就要闹出人命了。 松了一口气,查看车厢后座的少爷无恙后,汉叔正欲下车骂人,想不到那名男人已然上前。 “鄢天祐,你给我下车,我要跟你说话。”男人不客气地用力敲打后座车窗,并对著车内的人大声叫喊。 纵然隔著玻璃窗,鄢天祐也可以感受到男人所发出的磅礴气势与蓄势待发的怒涛,不过他毫无惧意,并且不悦地瞥了一眼窗外的男人。 他随即认出这名男人就是那天在pub门外,表演了一幕英雄救美戏码,然后带走丁奕心的那名“骁勇善战”的男人。 “少爷,你还是别下车,让我去打发掉他。”汉叔认不出男人的身分,可是瞧他来势汹汹,很不友善,不由得护主心切。 “不用,我会自己处理。”哼!居然找上门来。鄢天祐决定会一会他,且看这男人有多大的本领。 鄢天祐缓缓下车,还未站定,男子劈头便是一句冷声质问。“鄢天祐,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双手插入裤袋,鄢天祐好整以暇地背靠著车,不动声色地打量男人。近距离与他打照面,真让鄢天祐感到有股压迫感。 这个得天独厚,长相、体型、气度、身手,样样都很优越的男人,让鄢天祐自觉矮他一截,他自认输得彻底,不得不对眼前这个男人中的男人心服口眼。 “与你这种不要命的男子汉相比,我应该不能算是男人吧!”痛处被人践踏,鄢天祐紧绷著冷面,语带挖苦地反击。 隔著三步的距离,丁奕熙同样趁机打量眼前的负心汉。 他的确长得俊美无俦、风流儒雅,很有富家子弟、公子哥儿的骄矜气息,还有浑身带刺的傲慢气质,彰显出一种阴柔与狂妄兼具的矛盾魅力。 他就是这点吸引女人吧,不过丁奕熙就是看他不顺眼,总之,他不喜欢他。 “你知道怎样才算得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丁奕熙用锐眸轻蔑他。 “阁下不是要来告诉我,自己正是那个典范吧!”同样对对方压根儿没好感,鄢天祐不客气地礼尚往来。 “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徒有华丽的外表,也不是靠力气去蛮干,而是拥有一颗坚强正直的心,以及坚韧不屈的意志,勇于克服困难,守护所爱的人。”丁奕熙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道来。 这根本就是针对他而来的发言,看来这个男人对他的“身体状况”相当了解,被人看穿、摸透的感觉令鄢天祐很不好受,更不想与之纠缠下去。“多谢阁下专程赐教,如果没有别的事,恕我不奉陪。” “等等。”瞧他意欲结束谈话离去,丁奕熙忙不迭道出来意。“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奕心?” 鄢天祐半眯眼,饶富兴味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以什么身分提出质问?” “我是以奕心最亲爱的人提出质问。”丁奕熙昂首,回答得理直气壮。 他那句“最亲爱的人”刺痛鄢天祐的耳膜,痛楚直达心脾。“原来是想来替爱人讨回公道、出一口气。” 丁奕熙可不理会他的讥讽,只是执意要听他亲口说明。“如果你真的爱奕心,为什么要这样伤她的心,令她痛苦?” 像他这种认真难缠的男人,不是随便给他一个答案便可以打发掉,鄢天祐知道不能敷衍了事,唯有说真话。 “她离开我这种‘不定时炸弹’的身边,不是会比较幸福吗?”鄢天祐一派无所谓地耸肩自嘲。 “你以为奕心离开你以后,真能过得幸福吗?”丁奕熙不会奢求他老老实实回答,不过这个答案尚能令他忍不挥拳的冲动。“我告诉你,奕心每天都以泪洗面,一天比一天消瘦,如果这就是你认为的幸福,那她过得很幸福。” 鄢天祐脸色一沉,想不到会听到丁奕心的近况,他内心翻涌,无法平静。“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很快便能忘记我,重新振作起来。” “你以为累积了二十年的感情,可以轻易地一笔勾消吗?你猜她需要多少时间来淡忘,二十年?还是四十年?抑或更久?”丁奕熙厉声指出。 “只要有个爱惜她的好男人出现,根本不用四十年,就算四年也嫌多,说不定只要四个月,她便能完全淡忘。”鄢天祐昧著良心,若无其事地反驳。 “没错,可是如何才能找到一个疼爱她的好男人,而且还要能让她动心并爱上他?”丁奕熙认为这个可能性等于零!“更何况奕心是个痴情又死心眼的女人,你教她要再花上二十年还是四十年,才能展开一段新恋情?” 鄢天祐不为所动。“你无须夸大其词,打著锣鼓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不正站在我面前吗?你这么紧张她,别说你一点也不爱她。” “我当然爱她,所以我才想让她得到幸福。”丁奕熙知道他不是个三言两语便能打动的男人,不然奕心也不用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委屈。“奕心现在正在我那里,但她已经决定离开这块伤心地,短期内都不会回来,如果你还爱著她,便前往武道馆找她吧!” 这才是丁奕熙今天前来找鄢天祐的真正目的,他实在不忍心再看著妹子继续憔悴下去。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你这个男人真奇怪,奕心都已经与你在一起,而你又这样爱她,你还要我去找她干嘛?”鄢天祐才不相信这个男人能够爱得如此伟大宽宏,不惜替爱人拉拢旧情人,好让他们重修旧好?这实在荒谬透顶! 丁奕熙有半秒钟的错愕,原来鄢天祐误会了自己与奕心的关系,这样是否表示他在介意与吃醋? 他是认为奕心与他在一起会比较幸福,才会突然退出吗? “弄错的人恐怕是你,奕心是我的妹子。”丁奕熙好心为他解惑,这个时候不应该再继续隐瞒下去。 难以置信!“什么?” “奕心是我的亲妹妹。” ☆ ☆   ☆ ☆ 奕心是我的亲妹妹!这句话一直徘徊在鄢天祐脑海里挥之不去! 拖著疲惫的身心回到鄢家,鄢天祐惯性地来到丁奕心的房间,一股脑儿躺在她的床上闭目休息。 自从奕心搬离开后,他几乎每天都待在她的房里过夜,呼吸著她独有的香气,感觉她的存在,有时他睡得朦胧之际,更会感觉她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从没离开过他。 这是不是一种病态?这就叫做活该! 谁教人往往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当深爱的人不在身边,鄢天祐才发觉爱恋有多深,才醒悟思慕有多迫切。 鄢天祐很久没有过这种空虚孤独的感觉,就像儿时对生命感到绝望,萌起轻生的念头,现在的他又再度强烈感觉到那种遗世独立的无助与失落。 过去一直有奕心相知相惜,替他驱走冰冷森寒、扫除阴霾愁云,让他感到温暖关怀、重拾阳光希望。 有她在身边,他不再孤单寂寞,总是被她的浓情热爱给包围住,原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在身边是那么的幸福! 他的起居饮食无一不是奕心替他张罗,他的喜好习惯她无一不晓,只要他稍微皱一下眉头或是抬手示意,奕心总能猜到他的想法与心思。 如果不是全心全意爱著他,眼里心里都牢牢记住他的一切,是办不到的。 奕心为他付出的一切,过去他不是没有体会到,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来得刻骨铭心。 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他就像是缺少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很不对劲,老是感到心烦气躁。 骆瞳说得一点也没错,自从奕心离开后,他事事不顺心、不如意,没任何人与事是他看得顺眼的。 那是为什么呢?他当然知道原因,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面对,不敢正视内心深处的渴求。 尽管每根神经都在发出呐喊、哀号,他也只能强迫自己继续麻木不仁下去,任由名为“思念”的幼虫一口一口蚕食他的心,他无视伤口血流不止,直至最后被啃蚀得一片真心也不剩为止。 本以为他会这样继续沉沦下去,可是骆瞳的肺腑之言与丁奕熙的当头棒喝令他犹豫了。 尤其当他知道丁奕心过得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快乐,她正在极速凋谢枯萎的事实令他好心痛、好自责,他恨不得飞奔到她身边。 他错了吗?他真的做错了吗?他不应该逼她离开、要她死心,明明彼此相爱却硬是要分开,在受尽伤害折磨后,如何还有能力去找寻幸福?如何还有勇气去重新再爱? 一切都是他不好,把彼此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陷入这种苦苦思念的局面,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故作伟大牺牲、舍己成仁,自以为可以潇洒放下,无情无欲度过余生,原来不可以,他根本不能没有奕心! 可是,他可以爱她吗?他有资格拥有她的爱吗?他真能给她幸福快乐,与她相伴到老、终生不离不弃,他可以办到吗?凭他这副脆弱的身体,没有任何保障的人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没用男人,如何能守护深爱的人? 不管他多么深爱她又如何,他连想要珍惜爱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他── 该死!他真该死!就是他这样自卑懦弱,为自己找尽借口去逃避,才令奕心受尽伤害折磨,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他对她的伤害还不够吗?他还要这样执迷不悟下去,白白断送彼此的幸福吗? 丁奕熙说得对,他要当个真正的强者,拥有无坚不摧的意志力,克服所有难关与障碍,他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强壮可靠的男人,成为奕心最牢固稳健的归宿。 因为他比谁都还要深爱著她,爱得几近疯狂、爱得死去活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让她走,她的幸福从来都在他这里! ☆ ☆   ☆ ☆ 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怀著无比的热情,鄢天祐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丁奕心。 他独自驾车前往武道馆,不过却刻意在数个街角前下车。 虽然天气阴霾但并未下雨,鄢天祐没有带伞,只穿著薄薄的防风外套,藉著这段步行路程来整顿心情与思绪。 身为武术四大家之一的铁家门下弟子,对于武家,鄢天祐也略有耳闻,只是想不到丁奕心的哥哥会刚好是武家女婿,回想起来丁奕心之所以能与哥哥相认,很有可能是因为铁家的关系,说不定正好是他们的师父铁维臣的功劳呢! 不知奕心是在何时与哥哥相认? 没想到她竟然连他也隐瞒,丝毫没透露给他知道,想到这里他便有点生气,害他把丁奕熙误当成情敌看待,闹了个大笑话。这笔帐他一定要从她的身上讨回来,他要把她吻得喘不过气、亲得她昏头转向,教她非向他求饶不可。 止不住心神荡漾,笑意加深,鄢天祐加快脚步,一心想要快点看见心上人,以慰这两个多月来的相思之苦。 就在路口停下来等待交通号志的时候,鄢天祐瞥见对面马路上等待的伊人,是那抹不容错认的美丽倩影,他心头一热,随即狂喜地挥手大叫。 “奕心!” 衣袂飘飘地站在路口,丁奕心闻声抬头,蓦地发现鄢天祐高大的身影,她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不过伫立对街的男人并没有消失,她为之失神。 两人隔著一条马路遥遥相望,不难发觉彼此都更瘦了,虽然不太能看得清楚对方的表情,但应是愉悦欢喜的。 看著丁奕心脂粉未施的素颜明显憔悴无神,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鄢天祐顿时无比心疼,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紧她,可是这该死的红绿灯为何还不转变灯号?! 鄢天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待在办公室才对,他是刚好路过这里,还是有事到附近一趟? 丁奕心不会妄想他是来找自己的,不过,他怎么好像又更瘦了,骆瞳没有好好照顾他吗?他的胃肠不好,不能挨饿的。 交通号志灯终于转为绿色,上面亮著三十秒钟的时间,然后开始倒数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此时,天空骤变,一阵风起云涌,细雨开始飘落,鄢天祐与丁奕心同时举步,两人快步上前,就在马路中央快要相遇之际……… 一辆右转过来的机车突然失控,可能是转弯太急,也可能是天雨路滑,总之机车减速不及,连人带车直冲向他们。 眼看快要撞上丁奕心,顾不了那么多的鄢天祐一个飞扑上前,与她双双倒在地上滚了数圈后闪躲过去,刚好避开与机车迎面相撞。 一直被鄢天祐死命拥抱在怀里的丁奕心,除了惊吓过度外,只受了轻微擦伤,她很快从一双铁臂中挣扎开来,急于查看鄢天祐的情况。 然而,画面却令丁奕心倏地倒抽一口冷气,心也凉了半截。 鄢天祐的伤势严重多了,额头、脸部与手脚有多处擦伤,身体不能避免地碰撞至瘀伤血肿,受到如此严重的撞击,不知他体内是否有出血迹象与骨折。 “天祐,你赶快醒来,你要先吃药止血。”抱著有点昏迷不醒的鄢天祐,丁奕心心慌意乱得很,她微微拍打他的脸庞呼唤。 极力张眼保持清醒的鄢天祐,抓紧她冒汗又忙碌的颤抖小手,吃力地扯起一抹艰涩的笑容,想要令她稍微安心。 “我没事………原来我………真的可以………保护你………” 为了保护深爱的人不受伤,而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鄢天祐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看到丁奕心没事,他非常放心,终于疲惫地合上眼,俊容满足又自豪! ☆ ☆   ☆ ☆ 鄢天祐因为交通事故被送进医院,车祸肇事者的伤势都不及他来得严重。 收到有关当局的通知后,鄢天祐的主治医师连忙赶到医院。 输了血小板、冰敷伤处、作了CT Scans(电脑断层扫描)以及详细身体检查,确保鄢天祐的伤势没大碍后,才将鄢天祐转送回他专属的私人病房休养。 当鄢天祐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翌日的下午。 他睁开眼眸却不见思念的人儿,唯有握在手上的一束发丝。 他放在鼻尖轻嗅,这是他所钟爱的秀发香气。 丁奕心是什么意思,为何她不在他的身边,只留下一束发丝? 鄢天祐虽不明所以,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无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难不成他将永远失去她了?! 呆坐在梳妆台前足足有一个小时,丁奕心盯著镜子不动如山,她的长发全部拢在胸前,细看之下,发现有一小络发丝被剪掉,而她更是一直握著剪刀不放,感觉就像准备削发为尼出家,却又狠不下心斩断情丝。 没错,她是真的想要一刀把这头长发剪掉,作为一种告别的仪式,好见证这段感情的结束,可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剪不下。 放弃挣扎,她颓然放下剪刀,把头趴在梳妆台上。 ☆ ☆   ☆ ☆ 鄢天祐在医院已经休养了一个星期,除了最初陪他入院外,她一直狠下心肠没有去探望他,不知他是否康复出院了?还有没有任何的不适? 唉!现在已经轮不到她来操心了,骆瞳自会待在鄢天祐身边好好地照顾他。 自从发生那次鄢天祐奋不顾身保护她的意外后,丁奕心午夜梦回总会冒出一身冷汗,她常常梦到鄢天祐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任她如何嘶声叫唤他都不起来,这时候她就会泪流满面的醒过来。 只要想到鄢天祐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甚至危害到自己的性命,她便非常的自责内疚,她明明不想要成为他的负担,却害他一再地受伤,原来爱人真的会伤身又伤神,如果他这种不要命的行为都不足以表示他爱她,丁奕心真不知道何谓真爱。 只是他们爱得太累、太苦,或许分开结束才是对的,毕竟爱得太深是很劳心、劳力的,鄢天祐还是比较适合较为轻松、不会有负担的爱情……… 不想继续在家人的关注下强颜欢笑,丁奕心决定出去透透气,不知不觉竟跑到士林的百龄运动公园。 丁奕心熟稔地前往足球场,看台上当然见不到那抹思念的身影。 她在旁边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下来,看著球场上的球员,她突然感觉自己与鄢天祐的距离很近,或许这里有太多他的影子,又或许她正在做著与他相同的事情! 此时看台另一隅的角落,一抹高大瘦削的身影缓缓坐下,鄢天祐习惯性地观看球赛,虽然眼睛追随著球员们走动,可是心思却从来不在他们身上。 他仿佛能感觉到丁奕心就在附近,只要他站起来或回头张望,他便能看见她恬静的神情,她总是默默地在一旁守候著他,从不抱怨、叫苦,她到底一直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看他? 鄢天祐今天刚刚出院,他第一时间走了一赵武道馆,急于见丁奕心一面的他,想要与她好好的说清楚,可是她人却不在。于是他便前往她以前惯常出没的地方找了一遍,不过都找不著她,最后感到茫然无头绪,不知不觉间他便来到这里,或许是下意识驱使他前来,毕竟这里是他排忧解愁的疗伤地方。 丁奕心到底人在哪里,她为何没有去探望他,她故意对他避而不见,还是已经不再关心他? 报应,他终于尝到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极度害怕失去她的爱让他诚惶诚恐,终日坐立不安、难以入眠。 唉!继续待在这里叹气也没用,还是快点再去找她吧! 鄢天祐霍地站起来,拾级而上,就在另一边出口处,他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蓦地心跳加速、额际冒汗,真的是她吗?不是他看错吧? 可是伊人很快消失不见,他不敢肯定是否有看错,不管如何,他放声大叫了一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下去,然而却发现空无一人,难道真是他看错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鄢天祐不禁有点泄气,可是又很不甘心,于是到处又查看了一遍,果然楼梯之上也是空无一人,或许她已经走远了,所以才见不到人,念头一转,他打算继续前往下一个出口查看……… 丁奕心正步往出口处,刚走下楼梯不久,便传来隐约的叫唤声,好像是鄢天祐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她轻轻甩头,继续拾级而下,步至最后一阶之际,她却犹豫了,频频回头张望,她老是感到心绪不宁,好像鄢天祐真的在附近一般。 于是她不死心地往回走,然而,没有瞧见预期中的男人,纯粹是她的幻听吧,她不禁有点沮丧,但也只好转身走回出口处,不过还未往下走,她便瞧见楼梯尽头处有一个男人,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鄢天祐正欲举步狂奔,眼角突然瞥见一抹黑影在楼梯上方出现,他很快昂首查看,原来不是他的幻象! 两人同时杵在原地盯著对方,然后丁奕心很快发现鄢天祐脸色很差,而且正气喘如牛,她没半秒钟迟疑,飞快往下走。 因为刚痊愈出院,再加上跑了一段路程的关系,鄢天祐正在急遽喘息吐气,看见满脸担心的丁奕心奔了过来,他背靠在墙壁上等待,心中有著说不出的愉悦与欢欣,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不过快要接近他时,丁奕心倏地停住脚步,与他保持两级楼梯的距离,只以眼神关怀他。 唯恐她会逃走般,鄢天祐过去紧紧扣住她的一只皓腕,但仍然气喘难耐。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你不要紧吧?”再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丁奕心忍不住靠近他,并用衣袖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爱意表露无遗。 “如果你不介意替我做人工呼吸的话,我应该会一好点。”心中豁然开朗的鄢天祐调侃她。 结果惹来丁奕心的白眼,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退后一步,可是鄢天祐动作敏捷地一把揽住她的纤腰,低头堵住她微张的小嘴,结结实实地给她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把她吻得喘不过气,直至彼此都感到严重缺氧才结束。 靠在他胸膛上喘息,丁奕心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直逼而来,刚才那个热吻他是那样地尽情投入,吻得毫无顾忌又全心全意,好像想要把所有的浓情热爱全注入这一吻当中,向她热情倾诉。 “你找我有什么事?”丁奕心低柔地问。 鄢天祐心满意足地拥抱著她,一手抚弄他钟爱的秀发,嗅著她撩人的馨香,吻上她的耳垂,柔情似水地诉说出再也关不住的深爱。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发觉自己对你的身体非常地留恋,而且已经眷恋到无法自拔,不可以失去的地步,在这段看不见、摸不到你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变得毫无意义。”他的表白有点霸道讨厌,却不失深情。 “经我再三反思后,我不想继续白活下去,所以我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冠上我的姓,不管你是否愿意,我也要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让我触目可及、唾手可得。” 丁奕心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个她做了不下数千次的美梦。 “虽然我是个脆弱的男人,但是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会是个疼爱太太的好丈夫,或许我不能给你全世界的幸福,但我会努力让你成为最快乐的女人,如果你喜欢小孩子的话,我们可以领养,不管多少个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鄢天祐一股脑儿说出心里话,藏了多年的爱意、憋了许久的真心话、想了多少次的承诺,他今天终于能说出来了。 “你这是哪门子的求婚?”噙著苦尽甘来的泪珠,丁奕心推开他,轻捶他的胸膛撒娇。 “没错,我不是在向你求婚,我是在向你逼婚。”鄢天祐吮吻她的泪水,心中暗暗起誓,他以后再也不要让她落下伤心的泪水,以后她只会留下喜极而泣的感动泪水。 丁奕心双手捧住他尖瘦的脸颊,目光无限深情恋慕。“我告诉你,你绝对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你一点也不脆弱,而且还非常坚强勇敢,你是个了不起的战将,可以战胜心魔、打败名为‘自卑’的怪物,你是天底下最棒的男人!” 情人眼里何止能出西施,简直可以出战神! “那么可以给我一点奖赏吗?”鄢天祐有些泪光莹然,再次深吻所爱的人。 这个回肠荡气的亲吻,恐怕要延续至地老天荒了! 尾 声 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虽然新娘不是骆瞳,但她仍含笑祝福。 这个婚礼可说是她送给鄢天祐与丁奕心的结婚礼物,也是他们此生无以为报的一份大恩情。 鄢天祐与丁奕心婚后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什么转变,他们就连房间也没有装修改动,依然是“各据一方”的局面。 每晚随他们喜爱便会在哪一边睡,不过大多时间,都会选在丁奕心那边,因为鄢天祐说房间里充斥著她的气味与发香,浸淫在他爱极了的香气里,让他有如置身于幸福天堂之中,会让他睡得很安稳,并且好梦连连。 忙碌了一个上午的丁奕心,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差不多了,她放下手上的毛线,这件长袖高领毛衣快要编织完成,不知天祐是否会喜欢?这是她瞒著他偷偷准备的一份生日礼物,因此她只能选在早上,在他还未起床的时候赶工,希望届时能给他一个惊喜。 悄悄把毛衣收藏好,丁奕心返回房间,蹑手蹑脚往床边走,仍在大床上熟睡的鄢天祐睡得正甜,俊容温和可爱。 丁奕心伏在丈夫身边,轻拨他额前淘气的浏海,准时亲吻她的睡王子。 魔法奏效了,睡王子果然很快醒来,浓密的眼睫颤动,迷蒙的睡眼睁开,大掌不知何时已拥住爱妻的纤腰。 鄢天祐如啄木鸟般,啄吻了一下她的小嘴,再把整张脸庞埋在她的秀发里,发出咕哝沙嗄的低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 “今天好像没有。”丁奕心撒娇的声音宛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我爱你,很爱很爱,永远永远。”非常顺口,毫不扭捏。 “我也是。”丁奕心舒适地躺在丈夫的胸膛上。”不过我的记性很不好,常常会忘记。” “不要紧,我每天都会告诉你一百篇、一千篇、一万篇………”鄢天祐不住亲吻她的秀发、弯弯的柳眉、红红的脸蛋、软软的唇瓣,大掌不安分地痒起来。“还有让你的身体亲身感受铭记,如何也忘不了。” “果然是个好办法,我喜欢!”丁奕心调皮促狭又千娇百媚。 “我也是!”鄢天祐当然也是爱极了。 【全书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