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本性 恶魔轻扣着心房,信誓旦旦诉衷肠。 苏甫白 BL - 长篇 - 完结 狗血 - 三观不正 - 强制爱 - 病娇 年下 “他说爱的时候还边哭着求我放过他,一听就是骗我的假话。 可看在主动给我一个吻的份上,我还是没舍得掐死他。” 第1章 见拙快躲好。 不然马上就会被我抓到。 晚餐在校外的小店里和室友一起解决,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陈见拙随手拿过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意味不明又带着诡异色彩的信息。 他最近考研,忙的昏天暗地,有时候三餐都是混做一餐吃,此刻胃里空荡荡,他直直地盯着屏幕上面的短信,刚入口的酸奶含在嘴里,错觉地认为粘稠的像是某种液体,直让他觉得反胃。 “大家好,我是裴子梏。” 男人清隽的声音传来,像是跨越了空间,与手机里这几条短信重叠在一起。 陈见拙低着头,拿着手机的手不可抑制地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店里里人来人往,喧闹异常,六月底的天气更是燥热,他却感觉的到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悄无声息地塌陷,他不断地往下坠,没有一个人能够抓住他,冷的血液都几乎凝固起来。 室友对着面前的饭菜兴致缺缺,他的目光在店里那挂在墙壁的大寸液晶电视的屏幕上,并没有发觉坐在他对面的陈见拙的异常:“别人这个年纪都身价近亿了,不知道我们再努力个十几年,能不能达到这个成就。” 室友最近因为找工作而屡屡碰壁,抱怨抱怨太正常不过。 陈见拙这才咽下口中的酸奶,他抬头看向某个财经频道正接受采访的裴子梏,不同于少年时期的凛冽和张扬,如今他仍旧意气风发,唇侧带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谦逊又温柔。 有不少女生顿足,看着他这张俊逸的脸发出一声惊叹。 只有陈见拙知道,那笑容下是无尽的深渊,友善完美的皮囊下是骇人的恶意。 室友并不在意他的缄默,意味不明地道:“你说是不是他们这样环境长大和生存下来的人,都比我们这里的努力奋进啊?” “……” 发觉陈见拙一直未曾出声,他奇怪地朝着他看过去,这才发觉陈见拙正死死地盯着荧幕中的裴子梏,面色隐隐有些泛白,不由地就问道:“你认识他?” 陈见拙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仓皇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慌张地站起身,如同有只恶鬼要随时扑上来:“不认识。我不吃了,还有论文要写,我先回去宿舍了。” 陈见拙慌张地往外走去,脚步踉跄。 不论是真实的裴子梏或者只是电视里播放的影像,只要是有他存在的区域,都让他觉得压抑和恐惧。 不过对于室友的那句:你说是不是他们这样环境长大和生存下来的人,都比我们这里的努力奋进啊? 他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地回答,不是的。 因为身为其中一员的他,平庸而怯懦。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裴子梏,他几乎是一个传奇的存在,大多人谈及他的时候,除了感叹惊羡于他如今的成功,无一例外都会提起他那骇人听闻的少年时期。 他爸爸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杀了人,是个杀人犯,但是杀人犯三个字钉在他的身上却并不足以控诉他的罪行。 三个被绑架的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有两个死于废弃的农场里,惨遭强奸,分尸和烹食。 裴子梏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听着那些少年惨叫,被迫吃下他们的尸身。他报过一次警,被打近乎半死,直到后来为了自卫和救人,亲手杀害了他的父亲。 这个案子当时轰动一时,为他辩护的律师争取了无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张无害的模样和出挑的脸,咒骂之人少有,众人对于这个少年多是疼惜和唏嘘。 因此,他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大,也有人担心他有过这样的父亲,是否会重蹈覆辙,再度危害社会。 可是他没有,他勤奋好学,学生时代在跳级和保送中度过,再到后来创业,一跃成为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存在,甚至于慈善界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周围的人对他无一例外都是褒奖。 陈见拙就是他救下的那一个,可是他无法对他感恩戴德,只有无限延伸的恐惧。 人人称道的天之骄子,对于陈见拙来说,是个冷血残忍的恶魔。 而随着案件的结束,他们已经六年没有见面,甚至于没有再在对方的生活里出现过。 可是陈见拙就是知道,那个给他发骚扰短信的人是裴子梏,他来了,要把他拽入深渊里。 今天放假,学生们大多已经回家,校园里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人。 在走过巷子转角即将到达宿舍楼的时候,有一只手忽然禁锢住了他的腰,随后整个人被带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 陈见拙张了嘴,甚至于还来不及喊叫,口鼻就被人捂住,难闻的气味从口鼻吸进肺里,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渐渐模糊,最终归为一片黑暗。 在晕过去之前,惊骇过后,陈见拙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在饱含恐惧地度过无数个难熬的日夜,知道他和危险都抵达身边,不用再担惊受怕后,他甚至于可悲地感受的到了一丝心安。 陈见拙做了一个噩梦。 时光倒退在六年前,他睁开眼时在破旧的房间,屋子里是落日时太阳倾撒进来的昏黄的光线,他坐在地上,墙壁上延伸出来的四条铁链栓住了他的手脚。 小镇上最近已经有两名少年失踪,人心惶惶,他不用猜就已经认知到自己就是被选中的下一个受害人。 “你醒了。” 听到铁链拖动的声音,站在窗边的人回过身来。 看起来似乎是与他同样的年纪,可少年身形颀长,比他高出太多,十几岁的少年筋骨结实,皮肤却白皙到病态,像一株在经年在潮湿阴暗中生长着的植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边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陈见拙误以为他与自己同样被困,不同的是对方没有被捆绑束缚,他颤栗着,因为害怕禁不住带了哭腔,像是随时都要崩溃,哀求地看向他:“我叫陈见拙,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少年一步一步,慢斯条理地走到陈见拙的面前,短暂地四目相对之后,微微弯下了腰,竟拉着陈见拙的手直接放到了他的胯下,低头在陈见拙的耳边轻轻地笑着:“我是裴子梏,你也救救我啊。” 第2章 栓住陈见拙手脚的铁链很长,他不可能挣脱,但足以在房间里自由的走动。 陈见拙是个男生,偶尔或许会为自己疏解欲望,但心中对于这种事情还是保守的,对方这样直白的袒露性欲让他觉得尴尬与羞耻。 可他别无选择,他屈从于害怕。 他以前一直觉得生活痛苦而无趣,却从未想过要去死,但在此刻才真正地意识到,命运带给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太阳早已同月亮完成交接仪式,整个苍穹都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黑纱。 房间里没有开灯,裴子梏把陈见拙压在窗台上,裤子被扒下褪到了脚边,他被迫地塌了塌腰,把臀抬高了些。 陈见拙在颤抖,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上对方还是个同性,他想开口喊停,可是对面房间里传来的凄厉的哭喊声无情地打消了他的念头。 救救他吧,怎么样都行,只要让他活下去就行。 裴子梏在他的臀上随意地揉捏着,然后一点点探进他的臀缝之间,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打圈。 陈见拙没有和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他的身体实在是太敏感,只不过被裴子梏摸了这么几下,就已经无法抑制地轻哼出了声音。 “见拙叫的真好听,是这样吗?”裴子梏说着一根手指直接挤进了他的后穴里,询问的语气很是认真,仿佛真的是在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喜欢吗?” 他叫他见拙,语气亲昵又暧昧,好像隐藏着无数的情深,然而他们从相遇到现在不超过三个小时。 “唔不、不要……” 陈见拙下意识地扭着屁股,想要摆脱他的那只手,他还无法越过那样一道坎儿,身体里的那根手指,清晰地提醒着他自己接下来要承受的远不止于此。 “啊,你不想要手,想要我直接操死你是不是?” 偏偏裴子梏听着他的叫声越发的兴奋起来,他扣住陈见拙的腰,拉开裤子的拉链,在自己早以硬得发疼的粗长性器上粗鲁地撸了几下,随即掰开陈见拙的臀瓣狠狠地捅了进去。 “嘶……” 陈见拙疼的吸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就好栽下去,好在裴子梏一手搂住他的腰。 几乎是相同的年纪,陈见拙不明白,为什么裴子梏的怀抱如此宽阔,可以如此轻易地把他整个人固定在怀中。 未经使用过的穴口太紧,他身后的裴子梏似乎也不好受,在他耳畔低声喘息着,但从上扬的语调可以听出来,裴子梏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啊见拙好棒,很喜欢我是不是,不然怎么会这样咬着我不放呢?” 所谓的扩张实在是做的潦草,加上之前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陈见拙因为疼痛久久回不过神来,根本无力回答他的话。 裴子梏却全然不在意,他缓慢地挺动着腰身,在他的身体里进出着,适应着被温暖柔软的小穴包裹的美好。 陈见拙觉得疼,做到这一步才打算反悔,在裴子梏的怀里剧烈地挣扎着,身体的感官使得他的喊叫听起来像是欲擒故纵的呻吟:“放开我、唔啊我不要了,滚开、放开我、啊……” “别动,别动。”裴子梏语气放低,突然地温柔了下来,极其有耐心地哄着他,侧头轻吻着他的脸颊,“你不觉得在这里陪着我,比在对面更有意思吗?” 说话间侵犯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更像是某种威胁。 陈见拙趴在窗口的位置,可以猜测自己是在二楼的位置,在夜色里周围没有任何的人烟气息,只有这一个废弃的农场。 这里隔音效果太差,他从被绑来的那一刻起,就能听到对面房间里传来的两个男孩的求饶与痛哭声,在这样阴暗逼仄的环境里,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此刻,他只能听到一个人的歇斯底里地大叫声了。 陈见拙除了那两个男孩,并没有听到那个绑架他们的人的声音,罪魁祸首好像只沉迷于施暴和折磨。 他挣扎的动作就此僵住,怔怔地开口问道:“他、他是谁?” 他们这个镇子太小,一点的事情都能被传开,然后被那些妇女搬着板凳聚集在一起讨论个几天,直到人尽皆知为止。 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是谁这样可怕残忍。 见他不再动了,裴子梏嘉奖似的再次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如同见面时一般轻轻地笑了,漫不经心地语调:“哦,他是我爸爸。” 陈见拙闻言慌张地回过了头,惊恐地看着裴子梏近在咫尺地容颜,片刻之后又像是抓住黑暗中唯一一丝光线一般,欣喜地看着他:“你会放我出去的,对吗?” 如果是那个人的儿子的话,就一定有办法救他出去! 裴子梏喜欢看他这样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此刻是他的唯一,便没忍住低头吻住了陈见拙,吸吮着他的下唇,享受着这样柔软的触感。 大抵是没有被人亲吻过,陈见拙就这样呆住了,等回过神之后,主动张开嘴让他的舌头探了进来。 裴子梏吻得很投入,追逐着他的舌头,在他的口腔之中搅弄着,吞食涎液的声音使得陈见拙禁不住脸红心跳。 但他顾不得这些,只要让裴子梏做了他想做的,只要让他满意了,他就一定会放他离开的! 冗长的吻使得陈见拙呼吸不过来,裴子梏离开他唇的时候,他正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 裴子梏看着他被他吻的发红的嘴唇和口腔中柔软的舌头,眼神不由地暗了暗,无声地笑着,疑惑地问着他:“我自己都出不去,怎么放你出去呢?” 他看着陈见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中的希冀在顷刻间粉碎,然后那些复杂的情绪综合在一起成为了愤怒和对他的憎恶:“滚、啊……” 裴子梏显然已经适应过来,且知道他会为此恼羞成怒,突然加大了抽插的力度,两具肉体碰撞,狭小的房间里是清晰响亮的啪啪声。 陈见拙在他的顶弄下,半截身子都几乎探出窗外:“救命,有没有人嗯啊、唔救救我,救救我吧……” 他大声地嘶喊着,甚至于不介意会有人看到他做着如此苟且的事情,喊到最后更是无助地哭了出来。 跟想象中的如出一辙,回应他的只有裴子梏更加蛮横地顶弄,他因他的举动不满:“我不是在救你么,是不是我操的你不够爽?” 陈见拙所有的哭喊被撞碎成呻吟,身体传来的舒爽感让他止不住地浪叫着,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啊、嗯啊……轻点儿、不能再深了呜呜呜、啊……” 陈见拙知道,他完蛋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被裴子梏玩儿遍之后,一定还有更惨烈的下场等着他。 他看着楼下,想着自己就这样坠下,最好能当成死亡,倒好过落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变态的手中。 他不住地把身体向前倾,但是铁链的长度有限,再无法前进半分,陈见拙的心中陡然升起更深的绝望感。 而下一秒,身后的裴子梏突然停止了动作,就这样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陈见拙甚至于还没有从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应过来,头发被人一把抓过,疼得让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他掀下来。 裴子梏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之中,大力地把他往下摁着,因为刚刚经历过他粗暴的侵占,陈见拙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膝盖被磕的生疼,他张嘴想叫,又被裴子梏掐住了脸颊,把他那仍旧坚硬如铁的性器直接捅到了他的口中。 他挺胯在他的口腔中如同性交一般抽插着,好几次直接顶到了陈见拙的喉间,让他痛苦的止不住地想要干呕。 “见拙,帮我口出来好不好?我好想被你口出来。” 裴子梏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是恳求的语气,动作却越发的恶劣,直接往陈见拙的喉咙深处撞去。 陈见拙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口腔中的大家伙使得他根本无法回答他的话,而裴子梏更像是疯了似的,抽插的同时把他的脑袋死死地前摁,囊袋就这样拍打在陈见拙的脸上。 陈见拙的整个脑袋都已经混沌,身体的主导权在裴子梏的手里,他只能机械地配合他的动作。 终于,疯狂的动作戛然而止,粘稠的精液直直地射进他的喉间,裴子梏这才大发慈悲地把东西抽了出来,同时松开了一直抓住他头发的手。 陈见拙眼睛红的不像话,脸上眼泪和汗液混合在一起,离开了裴子梏的钳制,他如同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摔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喉咙,面容狰狞地干呕着:“呕……” “不许吐。” 头顶传来裴子梏的声音,没有伪装的温柔和神经质的疯狂,他的嗓音低而冷:“你敢吐出来,我今天就把你操死在这里。” 刚才的性交让他心有余悸,何况此刻他被人掌控在手中,他昂头红着眼睛,惊恐地看向站在面前阴沉着一张脸过的裴子梏,身体因为害怕而下意识地选择臣服。 喉结滚动,把口中所有的污浊都全部吞了下去。 然后陈见拙看到裴子梏脸上又露出了好看的笑,他在陈见拙的面前蹲下身,凑过来轻轻地在他的嘴角留下了一个吻,轻柔的语气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么乖的见拙我好喜欢啊,都舍不得让你死了。” 第3章 房间里只亮着一橘黄色的台灯,光线很暗,夜里所有的声音都已消沉,诡异的氛围里不合时宜地带着几分旖旎。 因为手脚皆被束缚着,裴子梏用湿毛巾探进陈见拙的衣服中,给他擦拭着身体,他动作很轻,陈见拙呆滞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想要不是钱或者其他市侩的更让人容易满足的东西,而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得到自由。 裴子梏蹲在他的面前,给他擦干净身体之后,又没忍住掐了掐他的脸,言语中是不加掩饰的喜爱:“见拙现在好像一个洋娃娃,我想怎么摆弄都可以。” 陈见拙没有理会他,他已接受自己被绑架的事实,也知道靠自己更本无法逃出去,他面前的人跟那个变态是一伙的,他再不会愚蠢地奢望着他来搭救。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他,但如果是因为要等到你来我身边的这一刻,我想这并不算太坏。” 裴子梏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在乎陈见拙冷漠的反应。 只是在裴子梏打算抱着他去床上的时候,陈见拙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突然不住地往后闪躲,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看着他叫道:“别碰我、滚、滚啊!” 裴子梏抱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面色突然沉了下来,森冷地盯着陈见拙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收回手放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 陈见拙没有精力去关心他的心情如何,也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惹怒他,毕竟他现在已经在这里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 可出乎意料地裴子梏并没有发怒,脸上又挂起了浅浅的笑:“这个反应实在是让我伤心,不过第一天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就不和你计较了哦。那么…… ”他顿了一下,笑容越发邪肆,“欢迎见拙来到我所处的世界。” 陈见拙靠坐在墙角的位置,裴子梏的高兴无法感染到他,只会更加清楚地提醒着他,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神经病。 刚才粗暴的性行为让陈见拙此刻身体难受不已,喉咙更是无法言说的疼,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祈求就此睡过去之后,明天一睁开眼睛就有闹钟而耳边叮铃铃的响起,提醒他该起床去学校了。 不知道爸妈是否会担心,知道他不见了,是焦急还是一贯的冷漠,抱着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就算了的心态。 陈见拙睡的不安稳,或许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论怎么努力他完全睡不着,充其量只是因为脑子昏沉,浑浑噩噩地在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度过了他被绑架的第一个夜晚。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周身是一片寒冷。 陈见拙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小床,想念自己的家,虽然在昨天之前,他想的永远都是越早逃离会越好。 陈见拙从小时候开始便少言寡语,他想要获得一些温暖也关怀,却不知道如何介入人群,倒是越来越孤僻了。 父母嫌弃他不会说话,而小他两岁的弟弟嘴甜的不像话,在哪里都是话题的中心,人群的焦点,纵然整天只知道撒谎和打架斗殴,仍然能轻易获得喜爱。 陈见拙有心想要在学习上面让爸妈高看,可惜他在学习这方面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资质,再怎么刻苦用功也只能勉强保持在中上的水平。 去年他爸工地摔断了腿,家里的经济来源一下子切断,本就对他的不满更是直接爆发。 “你就是个废物,只会浪费老子的钱。” “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你,你做哥哥的没做个表率,他才会一天天不务正业。” 他妈打完牌回家,听到他爸的话,冷冷地笑道:“是啊,成绩又不行,不如别读了,早点儿出去赚钱接济接济家里,让你弟弟安安心心地读书。” 陈见拙听着这些,十年如一日的沉默。 听了这么些年,应该麻木的,还是觉得压抑又难过。 他有时也会想要反驳,但是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大声和父母争论,他不知道自己从几岁开始学会的忍耐,反正最后一切辱骂结束于他的沉默之中。 要不真的别读书了,去远方,离开这个家吧。 他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这样想着,然后醒过来就在这里了,命运替他做了决定。 可是还是在家里好一些是吗? 再怎么样,那些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言语是利刃,但总会在时间中愈合所划的伤痕。 就像偶尔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她妈给他弟弟夹菜的时候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哥也喜欢吃这个吧?” 虽然那盘菜全部落入他弟的肚子,但因为记得这一个喜好,之前所有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这里是你的家呀,有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他们一定是爱你的。 多年间他重复着告诉自己,一遍一遍。 可是比起生死,那些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温馨而美好。 他想回家了,爸妈有在想他吗? 陈见拙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歪着头靠在墙上,看着窗边慢慢泛起鱼肚白,然后橙红的太阳露出半边脸,最后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耳边没有闹钟的声音,以此来提醒他这只是个噩梦。 陈见拙看到床上的裴子梏动了动,似乎是醒过来了,他立马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熟睡。 经历过昨天的事情,陈见拙觉得他和他爸爸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变态是神经病。 他的整颗心都提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实在是可笑,他现在被困在这里,难道装个睡一切就都会过去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见拙感觉眼前的阳已被挡尽,整个人陷入阴影之中,随之听到裴子梏轻快的语调从头顶传来:“见拙早安。” 陈见拙不知道他闭着眼睛,但由于紧张,睫毛不住地颤抖着,这模样在裴子梏看来可爱极了。 他方才懒的揭穿他,不过他真的好想见拙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这是他与见拙的第一天。 陈见拙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裴子梏的脸就在他的眼前,少年面部青涩未脱,轮廓线条却已逐渐凛冽生长开来,是一张英俊张扬到极点的脸,衬托着白皙到近乎着透明的皮肤,只像是黑暗中蛰伏的长相妖冶的食人藤蔓,危险又充满诱惑。 要是放在平时见到这样的人,陈见拙肯定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现在对上裴子梏的目光,他只觉得全身都遍布着寒意。 “不可以这样一直看着我的。”裴子梏伸手捂住陈见拙的眼睛,他兀自地笑出了声:“不然以后你不再看我的话,我会难过到忍不住想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污秽和血腥的话语,他总是说的那样轻易,陈见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因为有他那杀人犯的爸爸,和他昨天变态的行为举止,他不会怀疑他做不到的。 裴子梏似乎并不在意陈见拙是否给予他回应,对于陈见拙的害怕也像是毫无察觉,只开开心心地替他刷牙洗脸,然后在陈见拙冷淡的反应中走到一旁的书桌下,摊开书本开始认真地翻阅和书写。 全程陈见拙一声未吭,恨不得对方也看不到他,当他不存在,但显然毫无可能,因为裴子梏每隔几分钟就会把视线移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陈见拙无法忽视他的目光,却也无法躲避。 他在想,裴子梏难道不用去上学吗?看年纪应该和他同在高三,马上高考了,他爸爸怎么会把他也困在这里。 或者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在自己儿子面前毫不遮掩地坦露着残暴的罪行,让他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中成长。 然后陈见拙眼尖地看到,裴子梏翻阅的高三的物理书上写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显然那是别人的书! “你……” 你没有上学吗? 这句话陈见拙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陈见拙慌张地看过去,中年男人平凡普通的脸,甚至于显得很是憨厚,是那种他朝你微微一笑,你会觉得慈祥的长辈的模样。 陈见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人就对他笑过,甚至于在他与父母吵架出来散心时递给他一颗糖,他每次上学的时候总会路过他家门口,有时候会还会礼貌地打声招呼,是在他心里绝对的好人! 而此刻对方的身上穿着破旧的工装,衣服上都是喷溅的鲜血,浑身的血腥味,他木着一张脸,显得格外的凶煞。 裴烨看了一眼自己正在专心致志在本子上解题的儿子,然后扫了一眼地上因为震惊和害怕忍不住颤抖的陈见拙。 他把两只手里端的汤一碗放在裴子梏的桌子上,一碗放在陈见拙的脚边,然后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出去。 裴烨在十年前搬过来,起初是个买肉的屠夫,最后开了养猪场。 他独身一人,没有什么值得谈论的事情,在小镇上口碑也很不错,他为人和善,每次别人到他那里买肉,他都会乐呵呵地多送一些,甚至于有的寡妇有意想和他结成一对。 后来他不再养猪,具体干了些什么大家也不知道,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人会把这样一个人和凶杀案联想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谁都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个儿子,也从没有见过他的儿子,可裴子梏就在这里长大,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见过呢? 放在他脚边的是山药排骨汤,肉汤散发出一阵阵香味,陈见拙昨晚有过那样的运动,纵然没有什么胃口,但的确是已经饥肠辘辘。 他伸手,还没有碰到那瓷碗,对面房间里就传来了崩溃的尖叫声:“我不吃!这是他的肉……你就是个变态,啊……” 不知道裴烨做了什么,到后来是痛苦的喊叫与求饶声:“我错了、我马上吃、我马上吃,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想要回家,我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我年纪也还小,如果真的有做错的,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声音逐渐消失,不知道是不是被逼迫着吃下了碗里的东西,而这些话一字一句全部砸在了陈见拙的心上。 他如同被电击一般收回了要去拿碗的手,胃里空无一物,却还是不住地干呕着,“呕……” “不吃吗?” 坐在一旁的裴子梏拿着勺子在碗里搅弄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陈见拙,与陈见拙激烈的反应相比,他出奇的镇定。 “拿走、拿走……” 陈见拙抱着自己不断地往后挪,想要离那瓷碗远一些。 “其实我也不想吃的,但是我拒绝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给我灌下去,既然结果都一样,就应该做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对不对?” 裴子梏的语气冷静到可怕。 陈见拙听着他这样一番权衡利弊的话,误以为他这是在劝自己乖乖吃下,便不受控地一把一脚把地上的东西踹翻:“恶心,变态神经病!” “见拙好不乖,这样的话我就又得打扫了。” 这会儿倒是在裴子梏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像是对待自己调皮的宠物一般,带着纵容与宠溺,忽然又睨向他,他扬眉,“那看来你只能等到今天晚上喝牛奶了。” 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陈见拙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看来,他不光是裴烨抓回来用来折磨而满足变态心理的,还是被囚禁起来供他儿子发泄的玩物。 第4章 然而晚上裴子梏却真的拿了牛奶和面包递给陈见拙,陈见拙警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裴子梏没有丝毫地不耐烦,静静地等待着他接受。 陈见拙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现在不吃,不被折磨死,他也会把自己活活饿死,再加上如果以后都是裴烨准备那种东西的话,这可能将是他唯一正常的一餐了。 陈见拙再顾不得其他,一把夺过裴子梏手里的吃食,因为饿极了,他狼吞虎咽地塞着面包,然后把牛奶往嘴里灌。 裴子梏看着他嘴角流下的牛奶,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暗光。 “这才对嘛。”他满意地道,“要不然待会儿都没有力气叫了,我最喜欢听见拙哭着求我停下来了。” 陈见拙吞咽的动作一顿,抬眸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裴子梏。 裴子梏冲他微微一笑:“吃完了?” ………… 是在床上,陈见拙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更何况他的手脚还被拴着。 裴子梏搂着陈见拙的腰把他困在怀里,跪在床上双腿挤进陈见拙的腿间,使得他大张着腿,陈见拙算是坐在裴子梏的身上的,手撑在墙壁上。 这个姿势进入的太深,每一下都顶弄着他的前列腺点,陈见拙只能跟随着身体的快意发浪地喊叫:“唔啊、慢点儿、慢啊嗯……我要死了,要死了……” 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这些浪荡不要脸的话会从他的嘴里喊出来,但是他无法控制,好像身体和灵魂已经分裂成为了两份。 他的灵魂飘到上方看着交合的他们,看着他满面酡红,忘我地呻吟着,觉得这个人下贱又恶心。 可是他的身体却在裴子梏每一下的动作间战栗,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快感,然后从嘴上回馈着最真实的感受。 “嘘,见拙不可以这么大声,只可以叫给我听。”裴子梏大力地挺着胯,低沉的声音就在陈见拙的耳边,带着性感的喘息,说的话却只让人不寒而栗,“他不知道我喜欢见拙,不可以被他发现哦。否则他会马上像杀死他们一样杀死你,先一刀刀割下你身上的肉,逼迫着你吃掉,听着你哭喊,最后由着你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陈见拙在一瞬间从这激烈的性爱里回过神来,只顾着大口地呼吸,不敢再叫喊着发出一点儿声音。 “知道他为什么要绑架你们吗?” 身体的快意和生理的恐惧交叠在了一起,陈见拙无法集中注意力回答他的问题。 “我妈是他买回家的,他每天关着她,我出生后就关着我们两个人。后来趁着他不注意,一个男人跟我妈勾搭上了,那男人带着她跑了,留下了我一个人。” “接着我们搬到这里,他还是不允许我出去,他讨厌长的好看的人,因为我妈就是被小白脸带走的,他觉得他们长大了也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陈见拙不认同这样的观点,裴子梏他妈是裴烨买回来的,本就是人贩子,不论是不是别人破坏他的家庭,他都不应该在后来对无辜者下手。 可是按照裴子梏说的,陈见拙觉得自己并不该在这里,因为他长的并不算好看,只能算的上干净。 裴子梏一边低头密密麻麻地在陈见拙的脖子上吻着,一边继续道:“见拙和他们不一样,他觉得你活的很辛苦,你爸爸妈妈也不喜欢你不是吗?活的这么辛苦,他决定大发慈悲地帮你解脱。” 说什么解脱,不过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陈见拙压抑着不让自己叫出来,可泪水早已经濡湿了他的整张脸。 他想要活着的,也许他曾经祈祷着有人在这样的生活里拉他一把,但他并不需要这样的救赎。 裴子梏无法感知到他的悲哀,他兴奋地问道:“其实昨天才不是我和见拙第一次见面呢,我们很早之前见过的,在我十岁的时候,搬过来的第一年,我站在窗户往外看,你冲我笑了一下,那是第一次有人对我笑,你记得吗?” 陈见拙怎么可能会记得,他根本不知道裴烨家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而且,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遭此劫难,他一定不会冲他笑,他会离他们父子两个人越远越好。 “然后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早上看着你经过我的窗口去上学,然后等你放学回来,我最讨厌寒暑假了,因为看不到你。” “我好想和你走在一起,我以为我没机会的,但缘分真的很奇妙是不是,你现在居然就在我的怀里被我操的高潮。” 偏偏陈见拙只觉得可怖。 “嘶……”裴子梏突然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他语调凶狠了下来,“放松点儿,别这么骚,都要把我夹断了。” 陈见拙听到他叙述着这些,想着自己多年被人在暗中窥探,怎么能不紧张,加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响亮地一巴掌在他臀部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记之后,生理上传来可耻的快感,他不住地颤抖,后穴也是不断地收缩。 “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你觉得我舍不得干死你是不是?嗯?” 裴子梏发狠地往前用力地一撞,直接捅到了最深处,他快速地抽插着,仿佛要真的要把他干死在床上。 陈见拙再也忍不住,伴随着呻吟他无助地哭出来声音:“嗯啊、呜呜呜啊……” 听到他崩溃的哭泣声,裴子梏忽然又放轻了进入的力度,伸手掰过陈见拙的脸,使得他扭过头看着他。 豆大的眼泪从陈见拙的眼中滑落,他眼里遍布着绝望的气息,偏偏又无法抑制地随着裴子梏的动作情动。 裴子梏心疼地去吻陈见拙的眼睛,身下的动作却没停,他懊恼极了:“对不起,见拙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要凶你的,我只是太开心了。” 陈见拙只能在泪流满面中由着裴子梏亲吻和操干着。 他该开口吗,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没关系? 他怎么能说没关系。 求他发泄完,就放过他? 可显然裴子梏很享受能够这样肆意玩弄他,怎么可能放过他,而且他也说过,他自己都无法离开,不是么? 那要骂他吗? 有什么用呢,激怒他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裴子梏射在了陈见拙的身体里,好像真的害怕被他那变态父亲发现似的,事后又很认真地帮陈见拙把精液导出来,把他的身体擦干净,温柔地出奇。 晚上睡觉之前裴子梏要把他抱到床上,这次陈见拙并没有反抗,他由着他把他抱到床上,然后拥入怀中。 地上太冷了,他觉得害怕,哪怕此刻给予他温暖的是恐惧本身,也控制不住想要贪恋几分。 万籁俱寂,凄厉的惨叫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会报警的,你想要钱吗,我家里有钱的……” “……” “求求你别碰我,我是个男人……啊……” 不难想象对面房间里发生的情况,到后面已经是不堪入耳的痛苦呻吟,不含丝毫的情欲,只是疼到了极致。 陈见拙没忍住往裴子梏的怀抱里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男人会这么爱哭,在裴子梏的怀里颤抖地呜咽着。 为别人,也为他自己。 “有没有觉得还是和我待在一起好一些呢?”裴子梏紧紧地抱住陈见拙,末了还轻轻地在他的后背抚摸着安抚他,“见拙不哭,不要害怕,我抱着你呢,没有什么可怕的。” 裴子梏的反应总是这样冷静了,陈见拙不明白,裴烨应该是最近才痛下杀手,他们接受这些恐怖信息来到这个环境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他为什么态度这么冷漠,不见丝毫惶恐。 他安慰他不哭,陈见拙却无法在他的安慰中恢复心情。 他们注定无法共情。 陈见拙可以猜测到自己目前就是在之前裴烨废弃的养猪场,养猪场猪叫扰民,而且臭味难掩,所以离小镇和人群很远,周围已经荒废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就算有人来这里,恐怕他也已经成为了一堆骨架。 等到对面的那个人死后,就会轮到他。 陈见拙问:“你之前和对面的那两个人也是这样吗,他们陪了你多久,然后被你爸爸……” “没有!”裴子梏粗鲁地打断了陈见拙的话,他伸手为陈见拙擦掉眼泪,如同被陈见拙这番话中伤,模样难过地不满着道:“见拙怎么能把我想象的那么不堪,我只操过你一个人。” 只操过他一个人,难道他该为此开心吗?况且他们如今本就不堪。 陈见拙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去面对裴烨,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他经历那些折磨,未知总是可怕的。 “呜呜呜……” 陈见拙崩溃地哭出了声来。 他做错了什么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裴子梏的语气温柔极了,吻着他的额头哄着他:“见拙不哭,不要害怕,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死的。” 多么情深义重的一句话,类似于告白,没有人跟陈见拙说过这样的话,从没有人这样在意过他,可是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不想死,也不需要他陪着他死,他想要活着。 见陈见拙哭的越发凶,裴子梏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不许哭了。” “……” 他突然的变脸吓到了陈见拙,哭声就这样一顿。 裴子梏的声线低落下来:“你这可怜的模样都要让我硬了。” 陈见拙立马收住了眼泪,不敢再哭了,他不想再被他折腾一番,也不明白他怎么这样有精力。 裴子梏对陈见拙的这个反应很满意,开开心心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见拙晚安。” 见拙闭上眼睛之前见到的人也是他,想想都让他觉得兴奋。 陈见拙完全睡不着,耳边是对面房间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他现在躺在床上,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却仍旧觉得自己能够与之感同身受。 他在裴子梏的怀里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睡觉,和他相同的性别,而且他们之前刚刚做过爱。 就这样躺了许久,陈见拙想要从他的怀里起身,他小幅度地挣扎着,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惊扰到对方,金属的铁链却在他有所举动的同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陈见拙还没有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就惊醒的裴子梏压到了身下,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裴子梏阴沉着问他,“不想待在我的怀里?” 他说着手已经开始脱他的裤子,陈见拙被他吓到了,他实在是承受不住裴子梏再一次的索要,急急地抓住他的手,恳求道:“能不能不要、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是睡不着。” 裴子梏的动作一顿,情绪不明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生日?” “是的,生日。”陈见拙苦涩地笑了笑,“十八岁生日。” 他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但是十二点后就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了。 他一般不会过生日,到日子了父母也很少提,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这么多年来只有他自己记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妈不在意,所以他自己也不怎么注重,有一年存着钱买一个小蛋糕,被父母嘲笑他事多儿,后来就连他自己都不过生日了。 裴子梏又笑了起来,喜怒无常这个词语大概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像是控诉又像是在说一句玩笑话:“原来见拙十八岁了啊,比我还大一岁,所以是你把我带坏了。” 陈见拙只觉得无辜和可笑,他一睁眼裴子梏就笑看着他,半威胁半强迫地把他给操了,要说带坏也应该是他那变态爸爸带坏。 不知道是不是陈见拙纤瘦的缘故,他倒是没有觉得裴子梏会比他小,不论从性格还是体格,都看不出来。 裴子梏不喜欢他的沉默,委屈地抱怨道:“见拙好像不怎么喜欢和我说话呢。” 陈见拙只是觉得和他无话可说,被害者和施害者能说些什么? 但他害怕裴子梏不高兴,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止,陈见拙只得出声:“我……” 话还没有说完,裴子梏突然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生日快乐。”裴子梏似乎并不打算深吻,唇贴着陈见拙的唇,轻轻地蠕动着,莫名地撩的陈见拙觉得心痒,他语调上扬,“十八年前的今天见拙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的这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世界上有了陈见拙。” 陈见拙不自觉地觉得恍惚,原来是有人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而开心的吗? 鬼使神差地,陈见拙说:“帮帮我,我们离开吧,好吗?” “……” 裴子梏没有回答他,纵然在一片漆黑里无法准确地捕捉到他此刻是喜还是怒,陈见拙依旧可以感受到他注视着他的炙热的目光。 陈见拙也不管裴子梏是否会因为他说离开而生气,他伸手抓住他的手,通过触感他可以真实地感觉到裴子梏有一双漂亮的手。 他急切地道:“你不是也不喜欢你爸爸吗?你不该从小到大都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生长。” “……” 裴子梏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要发火的迹象,甚至于没有甩开他的手。 陈见拙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赶紧继续道:“你不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吗?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成为同桌。” 其实他并不知道裴子梏的学习如何,他从方才获取的信息里知道的是,裴子梏一直被他爸爸关着,他没有机会上学,可从他看书的模样来看,好像是在自学,他没有机会出去,那书不是他爸捡的就是偷的别人的。 现在总结下来他才觉得心惊,裴子梏在这样等同于监禁的环境里生活,居然能够正常地成长,成为如今的模样。 不,他不正常,他就是个疯子。 可他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你说,”裴子梏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他反手回握住陈见拙抓住他的手,就这样十指相扣,声音又低又沉,显得格外的深不可测,“我们?” “是的。”陈见拙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他坚定地重复道,“我们,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第5章 陈见拙说出那番话后,忐忑地等待着他的答复,可裴子梏半晌只是轻声喊了一句:“见拙。” 没有答应也没有生气,重新把他抱在了怀里。 陈见拙不敢挣扎,由着裴子梏乖乖地抱,一整颗心也总算是跌入了谷底,他知道,再没有人可以给他指望,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着死亡。 裴子梏难道不会害怕吗? 十年如一日地被人关在这样的环境里 他从不会压抑和想要逃离吗? 看他那个模样,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陈见拙第二天是被吵醒的,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是依旧能够视物,天边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裴子梏站在窗前,他握着手机,声音平静到没有丝毫的起伏:“你好,我爸爸杀了人,在……” “嘭!” 陈见拙意识到裴子梏是在求救,心跳都不自觉地开始加速,他并没有感到下意识地喜悦,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幻听,然而裴子梏的话还没有说话,下一秒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艹你妈,你敢报警,找死不是不是?” 裴烨走过来一把一脚直接踹在了裴子梏的身上,男人的力量不可小觑,裴子梏被他一脚踹在了地上,手机也应声摔了下去。 裴烨捡起手机直接砸在了墙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陈见拙好像这才中状况中回过神来,裴子梏应该是趁着他爸爸不注意去偷拿了手机,报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发现。 “你和你妈那个婊子一个货色,老子哪里对你不好,一个个都吃里扒外!” 发现裴子梏报了警,裴烨并不见有丝毫的慌张,而是怒不可遏地一把抓住地上的裴子梏的头发,就这样拽着他往外拖。 事情发生的太快,陈见拙又刚刚醒过来,被吓的瞪大了眼睛,就这样看着裴子梏被裴烨拖了出去。 出门前裴子梏回头向着他看过来,面色淡然而冷静,接触到陈见拙的目光,忽然弯唇朝他淡淡地笑了,无声地张了张嘴。 然后整个人被裴烨拽着在陈见拙的视线里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裴烨的怒吼。 “和你妈一样,都是赔钱货,贱货!” 陈见拙呆呆地坐在床上,他可以想象到外面发生着什么,但除了男人的打骂声,裴子梏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他刚才的话,用唇形来看,似乎在告诉他:别怕。 陈见拙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去阻止,可是他被铁链捆住,房间都出不去。 他会打死裴子梏吗? 那不是他的儿子吗? 从被发现到这里来开始,陈见拙觉得他此刻才是最害怕最无助的。 虽然短短相处了几天,但是好像他内心已经默认了裴子梏的存在,尽管这个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是一遍又一遍的侵犯,可是他好像已经把这归为一种另类的陪伴。 裴子梏是个疯子是个变态,可是在他父亲面前,他是一个绝对的无辜者。 如果连裴子梏都无法避免会惨遭毒手,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纵然陈见拙已经明白自己绝不会有机会逃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陈见拙听到了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接着裴烨拽着裴子梏出现在门口。 裴烨大手抓着裴子梏的衣领,就这样把他甩在了屋里,裴子梏像是个死人一般,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陈见拙这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他衣服上都是灰尘,大概刚刚疼的在地上滚过,头发也是乱糟糟地,白皙的脸颊上都是鲜血,以至于完全看不清他的五官,额头上有一个创伤,像是在墙上撞的,鲜血顺着光洁的额头流了下来,糊住了裴子梏的眼睛,他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陈见拙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紧紧地盯着地上的裴子梏,以至于裴烨解开他手脚上的铁链的时候,他一时间忘记了心头地恐惧,失控地冲着裴烨大叫道:“你疯了吗?那是你儿子!” 裴烨冷笑,把陈见拙往床上压:“他是我儿子,他是你的谁?从前看你一个人要死不活的,死也不敢死,打算帮你一把,没想到你转过身就发骚地勾着我儿子操你。” 陈见拙一怔,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不说强迫,他们是两个男人,他和裴子梏的关系是恶心的,不得见天光的。 “你敢怂恿他报警?啊?”裴烨一只手把陈见拙往床上摁,一只手开始脱他自己的裤子,“跟他妈一样的白眼狼,赔钱货,老子养了他这么长时间,操了你几次就要背叛我,我倒要看看他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 陈见拙本就瘦弱,加上这几天来只吃了那么一顿,并没有太大的力气,他只是本能地挣扎着,第一次这样硬气地毫不畏惧地冲着裴烨喊道:“你活该,你就是个变态,活该你老婆跟人跑了,活该你儿子也要离开你……啊……” 裴烨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陈见拙的脸上,他的手劲儿极大,陈见拙几乎感觉不到那半边脸的存在了,伴随着间歇性的耳鸣,整个脑子都是嗡嗡作响。 裴烨被陈见拙的话激怒,再顾不得其他,只是面色狰狞地伸手,用力地掐住了陈见拙的脖子。 陈见拙因为缺氧的缘故,脖子和脸上已经涨的通红,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地拍打拽着裴烨掐住他脖子的手,却徒劳地完全无法挣脱半分。 他要死了吧?一切都要结束了,这样死掉似乎比经受那些不堪的折磨要好的多。 爸妈这几天都在寻找他吗? 会后悔以前没有对他好一点儿吗? 他好想回家啊。 陈见拙到最后干脆放弃了无畏地挣扎,他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一瞬间卸去了力气。 陈见拙茫然地张开眼睛,就看到满脸血污的裴子梏站在裴烨的背后,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直接砍在了裴烨的身上。 裴烨没有立即倒下,他缓慢地转过了身子,眼睛瞪的老大,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裴子梏。 裴子梏没有任何犹豫,手里的刀这次直接捅向了裴烨的腹部。 裴子梏脸上都是血,陈见拙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却能从他一刀下去带着鲜血抽出来,再重复地捅入裴烨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疯狂。 他机械性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哪怕裴烨早已没了气息不受控地往地下倒去,他刻意扶住他的身子,毫无察觉一般一刀一刀地捅过去。 裴子梏嗓音粗哑,每一个字都咬的极深,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一遍一遍偏执地道:“可以打我,不可以打见拙。可以欺负我,不可以欺负见拙。你打见拙,你欺负他,你该死,你该死!” 地上都是血,裴子梏的身上也都是血,陈见拙就这样目睹着这个残暴血腥的场面。 “够了。裴子梏,够了!” 陈见拙惊恐地大叫,跑过去抱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争先恐后地往外溢,他哽咽着道,“够了。” 裴子梏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像是在顷刻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这样倒在了陈见拙的怀里。 裴烨也随之倒下,腹部的位置因为接连受创,已经血肉模糊。 陈见拙抱着裴子梏跪坐在地上,他好像得救了,可是心中并没有多少的欢喜,只是不受控地颤抖着落泪。 “见拙不哭。” 陈见拙怀里的裴子梏伸手,像是试图擦干他的眼泪,却在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时又收回了手。 陈见拙无法在裴子梏的话里的到安慰,他哭的奔溃,因为劫后余生也因为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我本来打算陪着你去死的,可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和你一起活着。”裴子梏气息微弱,但却是在笑,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见拙啊,我们离开这里吧,带我离开吧。” 是破晓,终于天亮了,朝阳染红了半边天,橙红色的光线穿过窗户投射进来,撒在陈见拙的身上,他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离开、我马上带你离开……” 警察赶到的时候裴子梏因为受了重伤已经昏迷,直接送去了医院。 走出房间的时候陈见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对面房间里的场景,不过他听到了呕吐和咒骂变态的声音。 他伤的不重,先去做了笔录,然后回家等待随时召唤。 好在裴子梏醒来之后,跟他做的口供基本是一致的,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两个人在短短几天里发生的种种。 身为被害者的他,接受采访的时候也都是变音和刻意遮住了头部。 然后就是庭审结案。 很多人是心疼裴子梏的,纵然在小部分人因为裴烨死后还遭受数刀而觉得他残忍,可在他好看的面容做出无害又悲哀地表情表示那自己只是因为救人与自卫时害怕才做出的过激行为,加上之前的确报过警,也就不了了之。 裴烨,年轻时在人贩子手里买下裴子梏的母亲,整日监禁打骂,直到裴子梏出生亦是如此,后来裴子梏母亲跟人离开,所有的矛头指向了裴子梏。 裴子梏从被不允许出门,所有的课业都是在哀求下,裴烨偷的别人的学习资料和课本给他,学习是没有自由的裴子梏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做的事情,倒不是说他多么热爱,只是更打发时间。 裴烨不开心时他就是他的出气筒,从当初被裴烨带出去那平静的模样来看,裴子梏这十七年里挨打的次数数不胜数,以至于后来完全麻木。 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在警方顺藤摸瓜,在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当年的人贩子也已经归案,甚至于找到了裴子梏的母亲。 后来在警方的协调和社会舆论的压力加上种种因素,裴子梏的母亲打算重拾作为母亲的义务,接手照顾裴子梏。 此时她已经有新的家庭,和情投意合的丈夫有着属于他们的孩子,裴子梏于她而言更像是陌生人,是个烫手的山芋,是以后别人议论是要戳着脊梁骨骂的见不得的过去。 听说之所以愿意接受裴子梏,是因为很多人心疼裴子梏的生世,救助他的钱不在少数,而她的新家庭并不富裕,且丈夫虽然是合她心意选择的,却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赌博。 当然,这些都是陈见拙听说的。 这几个月邻里讨论的都是这些事情,此刻他已经休学,打算一年后复读,正接受完心理医生的开导,在家里努力地走出那段血淋淋的经历。 他父母在他失踪后着急过,大家说都快要找疯了,这个消息几乎是他唯一的慰籍和温暖。 但从他回来就来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因为大家都知道死去的两个男孩被抛膛剖肚的同时也被侵犯过,在街坊的言语里他们无法相信他会如此幸运地被完璧归赵。 父亲说:“复读?还复读什么啊,直接出去工作吧,挣点儿钱给家里,也算是不枉费我出门都要被别人打量一整天。” 母亲说:“早点儿出去吧,挣不挣钱无所谓了,别留在家里了,别人看不到过段时间就忘记了。” 弟弟问:“哥哥你真的被男人那个过吗?嘻嘻,我同学让我问你那是什么感觉啊?” 以前的陈见拙或许会觉得难过,但经历过生死这样的大事,他听着这些已经毫无触动。 而且,他的确被人操过。 裴子梏来找过他,被他爸妈像看到瘟神一般赶了出去,对于他们来说,他虽然救过自己的儿子,可他的父亲是个杀人犯,他也杀了人,是个可怖的存在。 陈见拙在知道裴子梏到来的那一刻,抱着自己坐在床角瑟瑟发抖,他听到在自己父母嚷着滚的同时,裴子梏在楼下喊着他的名字。 “见拙啊,我妈打算带我走了。” “……” “你说过和我一起上学放学,和我做同桌,这些还算数吗?如果算数的话,我就一个人留下。” “……” 陈见拙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一字一句仍旧清晰可闻。 那天被救过之后,他们就没怎么见过面,在警局也没有单独说过话。 陈见拙无法不觉得害怕,对于他来说,或许裴子梏的确救过他,但是这不代表,他能抹去他对他做过的一切。 他说过和他一起离开,他们离开了不是吗?至于其他的,只能食言了,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做到。 他们彼此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没有必要再有任何的联系,他只想离他越远越好,也许这样的话,他还会有机会真正的忘记,然后从恐怖的回忆里走出来。 陈见拙没有出去见他,直到父母把他赶走,听着他的声音消失不见。 陈见拙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仍旧无法喘息。 他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却当天夜里到了两条短信。 见拙不要我了,是吗? 陈见拙没有回复,用力都握紧了手机,以至于指尖都在泛白,寒意全身蔓延开来。 另外一条接踵而至,陈见拙几乎都可以想象到裴子梏俊逸的脸上那诡异的眼神,和让人毛骨悚然地轻笑。 短信内容:你怎么会以为你逃的掉? 第6章 意识回笼的时候,陈见拙已经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因为紧张和恐慌,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隔了好久,这才睁开了眼睛。 “你……” 较之以前,面前人褪尽了少年的青涩,脸部线条分明,皮肤依旧白皙,却再没有当初的阴暗和压迫感,看起来温和明朗了许多,仿佛一个谦逊的翩翩贵公子。 裴子梏跪坐在地上,手肘的位置压在床沿,撑着下巴,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陈见拙。 陈见拙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并不是可以寒暄的关系。 裴子梏先反应过来,他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陈见拙,语气柔和,面上带着浅薄的笑:“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带你过来,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贸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大概不会想见到我。” 陈见拙看着面前的水杯,怔怔地喊出了已经六年都没有再宣之于口的名字:“裴、裴子梏。” 裴子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依旧柔和,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与裴子梏的相遇,相处的过程,到最后的分开,那些都是陈见拙不愿再回忆的带着阴影的过往,而那段过往里的裴子梏,阴鸷又神经质,不是面前这个样子。 自从收到那条短信,陈见拙设想过再遇时种种可怕的可能,却没有想过是现在这样的心平气。 陈见拙回过神来,没有接过裴子梏递过来的水杯,而是一把抓住了裴子梏的手,握的很紧,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忘记,这些年来我经常梦到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丢下你,我只是、只是……” 陈见拙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可是这么多年他依旧没有什么长进,内敛且不善言辞,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裴子梏接过陈见拙的话,余光扫到陈见拙握住他的手,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握住杯子的手徒然收紧,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情绪,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不是不想兑现承诺,而是见到我只会让你想起过去,你本意不是想丢下我。” 陈见拙恐惧再遇到他,但年龄一岁一岁的递增,他又意识到,或许裴子梏就是因为他的构造的未来而手染鲜血,他食言了,无法不觉得愧疚。 “对!” 听到他这么说,陈见拙狠狠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裴子梏用这样的方式带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他似乎是变了,或许当初他只是因为他的食言生气了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现在的裴子梏生长在阳光下,所到之处都伴随着掌声,再不是之前那个孤独冷戾的少年。 这样想着,陈见拙胆子大了一些,想着也许可以趁着今天把之前的结解开,便抿了抿唇冲裴子梏微微笑着:“你能理解就好,还好我们最后还是离开了,你现在过的很好,以前的事情就放下……” “嘭。” 陈见拙的话还没有说完,裴子梏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无踪,他把手中的水杯狠狠地砸在了墙上,那杯子顷刻间四分五裂,水撒了一地。 陈见拙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到,下意识地要收回握住他的手,却被裴子梏反扣住用力地往前一拽,陈见拙差点儿扑到了他的怀里。 裴子梏看他的眼神阴冷,短促地笑了一声:“很好,你觉得我现在过的很好?” 陈见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觉得你带我离开那鬼地方就是救了我么?你抛下了我,你不在身边,在哪里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裴子梏加重了语调,面色阴沉的骇人,话音落下瞧见陈见拙惶恐的脸,不由地又放轻了语调,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有点儿控诉他的意思,“本来打算试着扮演见拙喜欢的模样,可你一点儿也不乖,才说几句话就惹我生气,不乖就得接受惩罚。” 他看起来温柔,动作却算得上是粗鲁,直接一把把陈见拙甩到了床上。 陈见拙的脑袋磕在了床上,不疼,但有些晕,他刚想挣扎着爬起来,裴子梏却已经倾身压了过来,抓住陈见拙挣扎着要推开他的手压在了头顶的位置,低头凑近了过去,饶有趣味地看着陈见拙惶恐的脸。 “裴子梏!”陈见拙算是明白过来,裴子梏从未有改变,他颤抖着声音祈求道,“对不起,我当初不该丢下你的,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我以后可以陪着你,别再那样了……” “那样是哪样?”裴子梏的膝盖抵进陈见拙的腿间,甚至于恶劣地顶了顶陈见拙的裆部,怒意在他眼中如同风暴一般酝酿,他冷笑道,“是因为别人吧?他向你表白了,你打算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你向我道歉,说没有忘记我,以此来哄着我。你知道,只要你稍微表现的好一点儿,或者愿意施舍给我一个眼神,我就会不顾一切,听话的像条狗一样。你想要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后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以便于让你能够开开心心和别人在一起!” 陈见拙在他的钳制下无法挣脱,甚至根本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裴子梏会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他不停地摇着脑袋否认着,期盼裴子梏能够相信:“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都没关系。”裴子梏意味不明的话语中透露着残忍,“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的不会是我,只会是那个意图把你身边抢走的人。” 这么多年来,陈见拙依旧害怕人群,一个人独善其身。 向他表白的是他的学长,前前后后帮了他不少忙,陈见拙从头到尾都以为是对方太过乐于助人,到最后表白,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认定自己无法再爱人,也丧失了被爱的资格。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他不能害了别人。 裴子梏带给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无法改变的绝望与无助,陈见拙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激怒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无二:“裴子梏,你不要乱来,我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他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之后他再没有来找过我,我们也再没有联系……” 说说到一半止住了,陈见拙发觉了不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见拙别着急,我相信你,毕竟……”见他如此,裴子梏的心情好像在瞬间愉悦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他跟我求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陈见拙张大了嘴巴,当初那血腥的一幕不由自主地脑海中浮现,他剧烈地挣扎着,惊声叫道:“你滚,你离我远一点儿……” 居然还真就被陈见拙挣脱,他慌张地往床下爬去,结果一个不注意“扑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听着便叫人觉得疼。 裴子梏看着摔坐在地上的陈见拙无奈地笑了,像看一只不听话宠物。 他下了床,要朝着陈见拙走过去,可是只要他向他走近,陈见拙立马爬了起来,踩到床上,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床的另一边,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拉远与他的距离。 裴子梏也不着急,他靠近,陈见拙便立即踩到床上,再下去,抵达原本他站的那一边。 陈见拙憎恶又警惕地看着他,他刚刚摔了一跤,再加上这仓皇的模样,实在狼狈。 而裴子梏呢,如同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有耐心极了,不慌不忙,全程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要被他抓到,不要被他抓到。 这样来来回回,无疑是在挑战着陈见拙的心里防线。 他并没有在这样的躲闪中平静下来,反而只感觉到了从头到脚的寒意。 “再怎么样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怎么能牵扯到别人……”陈见拙终于崩溃,他看着站在床对面穿着家居服英俊又温和的男人,被这好看皮囊的主人抓住,最后的结果就是同他一起坠入地狱,“我那个时候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我可以补偿,但不是……” 不是和以前一样,他不想再陷入那不堪的境地中。 裴子梏慢条斯理地一步步朝着陈见拙走过来,他轻笑了一下,像是在笑陈见拙的天真,眼神温柔而缱绻:“见拙怎么还不明白,这跟补偿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爱你,想要把你藏起来,独自占有。” 爱。 他跟他说爱。 他这样的人,真的懂爱吗? 藏起来的意思,是不是说,他要把他囚禁在这里,如同多年前一样?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恐惧再无法让陈见拙冷静下来,他无法想象以后他即将面对的该是什么样的未来,失控地朝着裴子梏喊道:“你说的对,我那不是救你,我也救不了你。裴子梏,六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怕,你就是个魔鬼!” 随着裴子梏一步步的靠近,陈见拙再次爬上床打算跑到另外一边时,裴子梏像是突然间丧失掉了所有的耐性,一把抓住陈见拙的脚踝,把他拽过来重新压在了身下。 “你滚,别碰我!!” 陈见拙嘶哑着嗓子大叫,抗拒地企图逃离裴子梏的掌控,偏偏始终无法撼动他分毫。 “见拙说的对,我是魔鬼。”裴子梏的手蛮横地扣住陈见拙的后脑迫使他贴近自己,他对上陈见拙厌恶的目光,淡笑开来,“你做好和魔鬼共度余生的准备了吗?” 第7章 陈见拙太过纤瘦,轻而易举地被体格健硕的男人钳制住,他的手被裴子梏用领带捆住压在了头顶的位置,下半身早在无用的挣扎中被扒了个干净,裴子梏跪在他的腿间,使得那私密的部位完全暴露在视野与空气之中。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无助,再加上多年未被人触及隐私的羞耻感,陈见拙使劲儿蹬着腿,尽管没有一点儿作用。 他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咬牙切齿地喊道:“你放开我,裴子梏,你就是个神经病!你滚,你别碰我……” 陈见拙睁大了眼睛,还没有喊出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 裴子梏一只手在随意的揉捏他的臀肉之后,来到了他的穴缝间,轻轻地用手指在上面打着圈,过电一般的感觉让陈见拙不受控地颤抖着。 裴子梏唇边带着玩味的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陈见拙,像是在观察一个早已落入陷阱的猎物,看着他是何种的绝望与恐惧:“见拙你知不知道,用这样可怜的眼神看着我、骂我,只会让我觉得更兴奋。” 裴子梏一根手指挖了进去,感受到陈见拙立即紧绷的身体,他的唇缓缓地划过陈见拙的脸颊,低哑的嗓音像是某种诱惑:“见拙肯定知道,对你我最容易心软了,你求我,你求我我就考虑放过你好不好?” 明明此刻任人宰割的是陈见拙,偏偏他却用了好不好这样类似于祈求的字眼。 陈见拙绝不会相信裴子梏会这么的好心,但此刻也别无他法,他不想和他做爱,就只能抓住唯一的一线希望。 裴子梏的手在他的肠壁中轻戳着,陈见拙不受控地潮红了脸,眼中有摇摇欲坠的泪,带着哭腔喘息道:“裴子梏,我、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们不可以……啊……” 陈见拙惊叫出了声音,他的话还未说话,裴子梏突然抽出了手指,扶住粗硬的性器狠插进了还未扩张好的小穴中。 没有润滑,前戏也太过于潦草,许久未经使用的甬道紧涩异常,陈见拙疼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见拙总是这样心口不一,说着不要,其实是在求我操死你吧?”裴子梏脸上的笑容未减,却透着几分冷,紧涩的壁肉绞着他,他同样觉得不好受,但仍像是发疯一般,往深处用力地捅着,“说什么这么多年经常梦到我,别人问我们的关系时却说不认识,见拙就是个骗子,想跟我撇清关系,永远把我丢下的骗子!” “唔、你嗯啊、骗我……” 简单的三个字从陈见拙的口中说出来,直接被裴子梏撞的稀碎。 陈见拙甚至于没有精力细想,为什么他日常和室友随口而说的一句话他都了如指掌,他只是憎恶地瞪着裴子梏,像是要用眼神把他杀死。 “见拙冤枉我,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接触到陈见拙的眼神,裴子梏低头吻去他的从眼角滑落下的泪,用委屈至极的语气道,“我不是说我要考虑吗?我考虑过了,我不要放过你,这不算骗人,你不能冤枉我,你不能冤枉我!” 他如同生气般加中了语气,变本加厉地在陈见拙的体内横冲直撞着发泄怒火。 “疯子呃、嗯啊……轻点唔啊……” 陈见拙扭动着屁股想要躲开,却在无意识间迎合了裴子梏的动作,使得他一撞到底,叫骂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惹得一阵呻吟。 裴子梏完全不顾陈见拙的喊叫,他一次次顶开着他的肠肉,沉溺在这幻想了多年终于实现的性欲中。 “见拙叫的真好听。”奖励似的,裴子梏密密麻麻吻落在陈见拙的腮边和唇上,嗓音低沉到性感,“其实没有人会在意见拙,你看,有人告白说喜欢你,结果还不是轻易的放弃。” 得到这样夸奖的陈见拙立刻死死地要咬住了唇,不愿意再发出一点儿声音,他想避开裴子梏的亲吻,可是只要一扭头,他的唇就会落到另外一边,根本避无可避。 在听到裴子梏这句话时,陈见拙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呆滞地看着他,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轻啄着自己的唇。 是吧,其实没有人会在意他。 “他才不是真正的喜欢见拙,要是我,就算有人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放弃爱见拙的。”裴子梏说着忽然放缓了力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隐隐显的有些残忍 “他只是在玩弄见拙的感情,但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陈见拙回过神来,惊恐地在裴子梏身下挣扎着大叫:“神经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唔啊……” 听到他的否认,裴子梏突然加快了挺胯的力度,他一只手扣住陈见拙的手,另外一只手摁住陈见拙的肩膀,使他再无法动弹。 裴子梏抽插的动作粗鲁异常,但语调却温柔的不像话:“就是这样的,只有我最爱见拙了。你总是不理我,还骗我,可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还是好担心。夏天怕你热,冬天怕你冷,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怕你不开心,又怕你开心,因为你的开心不会是因为我,更怕……你会忘了我。” 尽管他确定陈见拙的记忆里他是永不会被遗忘的,以一种血肉模糊的疼痛方式铭刻着。 裴子梏说着笑了笑,伸手在他们交合的地方探了探,把沾满精液的手摆在陈见拙的眼前:“你看,之前说着不要,现在被我操了这么多水出来,在我身下高潮,其实见拙也很爱我。” 陈见拙张嘴想要反驳,但他怕自己又会发出那让人做呕的声音,只能不停地摇着头否认。 他不爱他,一点儿也不爱他,不过是生理的感觉罢了。 “不是么?” 得到他这样否认的裴子梏把性器从他的身体里拔了出来,粘稠的液体顺着那被硕大的性器涨大的洞口里流淌了下来,然后没有给陈见拙片刻喘息的机会,再次整根撞了进去。 陈见拙哪里受的了这种刺激,开口时的语调软的不像话,呜咽着道:“呜呜我受不了了、轻点儿啊嗯……” “啊。”裴子梏不但没有放轻,反而像是要把囊袋都塞进去一般,又重又深地往陈见拙的前列腺点狠碾过去,恍然大悟一般地冷笑着:“那就是见拙太骚了,太贱了,天生就是用来给我操的。” 他没有想和他做爱的,他不想这样的。 可是这样的话到了唇边,全部变成了呻吟和像是撒娇的求饶:“呜唔我要死了,慢点我不要了呜呜……” 好像身体主宰了他的思想,变成了只会感官的享乐。 那就是他太贱太骚了,别人随便操操就会有感觉,之前疼的要死,现在却只会发出淫荡的叫。 这样想着,陈见拙莫名地厌弃自己,豆大的眼泪更是直接往下坠。 裴子梏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过,见此眼中满是懊恼与心疼,他一下一下地舔掉陈见拙脸上的泪,这泪水咸的裴子梏心里发苦,他轻声哄道:“我开玩笑的,是见拙太可爱了,才惹得我想狠狠地操死你。” 裴子梏这些话对于陈见拙完全没有用,陈见拙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同时对于这个在自己身上索要而完全无法反抗的情形只有绝望。 提心吊胆的过来六年,他再次走入他的生命里,陈见拙还妄想着能解开心结各自过活,再不被过往的阴霾覆盖。 可身体无法拒绝的欢愉感,真实感知裴子梏一次又一次顶弄的陈见拙彻底明白,妄想就是妄想,现实是他向恶魔求救,代价就是伴恶魔终身。 “呜呜呜、轻……轻点唔。” 陈见拙在哭泣中呻吟着,觉得自己恶心至极。 “不要哭,不要哭。”裴子梏吻了吻陈见拙的眼睛,像是安抚他一般放慢了速度,低声向他道着歉,“见拙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 “你知道吗,你刚刚主动牵了我的手,我好开心啊,你看,就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得动作,我就险些失控。所以不是见拙的原因,是我太恶劣太下作,无时不刻都想着怎么把你占有。” 陈见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的眼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裴子梏淹死在里面。 “我说了,不许哭!哄不好的话,那就只有接受惩罚了,要不然下次还会不乖。”裴子梏被陈见拙哭的心烦意乱,索性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把他翻了个身,重新搂住陈见拙的腰,从后面撞了进去,闷闷道,“第一天见面,我原本是打算温柔一点的,免得像以前一样吓到见拙,可是你好过份啊,你不光告诉我要放下过去,还一点儿也不听话。” 后入的姿势进入的太深,且裴子梏像是决心真要要他操死在床上一般,陈见拙跪都跪不稳了,肉体相撞的啪啪声更是不绝于耳。 “我受不了嗯啊……我不要了……” 陈见拙想挣扎,可裴子梏搂着他的腰,从身后把他紧紧地困在了怀里,只能承受着这要命的快感。 裴子梏从身后咬住他的耳垂:“还听不听话了?” 陈见拙招架不住裴子梏的索要,被他操着射了出来,此刻完全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话上,只期盼着他能就此结束,便胡乱地点着头:“嗯嗯、啊……” “这才乖嘛。“裴子梏满意地勾了勾唇,再又一个深顶中问道,“还要放下过去吗?” 陈见拙呜咽着:“唔唔不……” 裴子梏掐住他的下巴,逼迫陈见拙把脸转了过来,他低低地笑着,朝着陈见拙的唇吻了过去,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第8章 陈见拙被折腾的精疲力竭,最后被裴子梏抱着清洗的时候也不曾反抗一下,由着他的指尖掠过每一寸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洗完澡,被他赤裸着抱到床上,陈见拙还未有任何的动作,裴子梏的手握在他的大腿内侧往下压,就这样门户大开,没有任何遮挡物的下半身尽收裴子梏的眼底。 尽管这里早被对方看过侵入过,陈见拙还是因为羞耻而涨红了脸,他伸手要去推裴子梏,同时要合并住自己的腿,可裴子梏的手劲儿很大,加上刚刚那要命的性事,他此刻全身都疼的厉害,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陈见拙叫道:“别碰我、滚开!” 大概是刚刚要的太狠,所以此刻他的嗓子还是哑的,吼声没有一点儿震慑力,加上那无助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被惹急的小奶猫。 裴子梏收了手,看着陈见拙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爬到床头的位置,手臂环绕住双膝坐着,想要尽可能地减少自己暴露在外的部位,戒备地望着着裴子梏,整个人还在轻轻地颤抖着,狼狈极了。 裴子梏淡淡地与他对视了几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随后转身向一旁的抽屉走去。 陈见拙想,他做了他想做了,也许目前是打算放过他了。 可陈见拙没有来得及松口气,谁知裴子梏忽然回身抓住了纤细他的脚踝,陈见拙摔到了床上,在惊吓的途中手急急忙忙地要去捂住下体,不停地扑腾着脚想要去踢裴子梏:“你走开,别碰我!” 别碰我。 今晚这三个字也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裴子梏再不见刚才那冷淡的模样,他阴沉着脸,不顾陈见拙的踢踹一把把他拖到了床沿,腰身挤进了他的腿间,一只手掐住了陈见拙的下巴,用恶狠狠地语气问道:“谁让你躲我的?说啊,谁让你躲的?” 面对裴子梏,陈见拙总是感到害怕的,特别是突如其来的残忍模样,陈见拙被他掐住了下巴,被迫直视着他,也不说话,眼里满是惊恐,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 裴子梏闭了闭眼睛,再抬眸时面色已经有所缓和,松开了掐住陈见拙的手,把他抱过来坐到了腿上。 “我不看了,见拙说什么就是什么。”裴子梏的手圈住陈见拙的腰,陈见拙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双腿分开了陈见拙的腿,语调轻柔下来,“我不看了,不凶你了,但是这得上药,好吗?” 询问的句式,好像他真的能够拒绝似的。 陈见拙觉得这是一种侮辱,他什么都也做不了,只能未着寸缕地被裴子梏抱在怀里,这让他觉得羞耻和愤恨,又岂是裴子梏几乎柔和的话就可以哄好的。 陈见拙要从他的怀里起身:“我不上药,不要你管!” 其实是完全挣脱不开的,裴子梏的双臂像是铁钳一般把他箍在了怀中。 裴子梏叹了口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见拙想要手机吗?” 听到这句话的陈见拙挣扎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想过他会如此轻易的愿意给出自己的手机。 没有得到他回答的裴子梏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还没有来得及递过去就被陈见拙一把夺过,他么可有丝毫犹豫地点开拨号的界面。 不过才输入一个1,耳边便传来裴子梏的轻笑:“见拙真可爱,这样的事情好歹也要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做才是,你觉得我能让你当着我的面求救吗?” 他是这样说着,但却并没有动手阻止。 陈见拙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话,他一颗心紧张地都提到了嗓子眼,飞速地输入三个数字之后,刚刚拨出去就直接退回界面,上面显示无法拨出。 陈见拙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绷紧的身子忽然瘫软了下来。 裴子梏对他的手机动了手脚。 接着脑子里又想到裴子梏之前说的话,陈见拙扭过头看着他问道:“学长,你对他做什么了、嗯……” 原来裴子梏刚刚去抽屉里拿的是药膏,就这么一点儿的时间,他沾了些药在食指和中指上,因为这个姿势完全看不清楚具体位置,所以只能凭着感觉在陈见拙红肿的穴口揉着打圈。 药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一阵冰凉,陈见拙太过于敏感,他的动作又太轻,一时间没忍住闷哼出了声音。 意识到自己因为这个动作叫出声音之后,陈见拙立马咬住了唇,把脑袋埋的低低的,裴子梏从后面只看到了他泛起了红的耳朵。 裴子梏一只手给他上着药,另外一只手在他的屏幕上面点了几下,打开了微信,颇有几分委屈地道:“见拙把我想的好坏,他明明还好好的。” 陈见拙忍着下身他手指带来的感觉,注意力回到了微信上。 手机上角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从他傍晚消失到现在已经六七个小时了,但微信上面左右不过四条信息。 室友应该是回去之后没有看到他,问了一句:你在哪里? 还有两条是他弟弟发的,问他兼职的工作发了工资没有,什么时候给钱他。 他没有交好的朋友,连熟络的都算得上是没有,自然不会有人关心他这几个小时的失踪。 还有一条消息来源于学长,陈见拙知道裴子梏在看,犹豫了许久不敢点开。 “发什么呆,不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么?”裴子梏暧昧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问道,“怕我吃醋?” 说着已经替陈见拙做了决定,打开了对话框。 短短的几句话展露在了眼前:不好意思啊,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我每次是看你可怜才帮助你的。我想清楚了,我就是可怜可怜你罢了,对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是男生,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这个消息来的太凑巧了,学长跟他表白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联系过他,学校里也再为见过一面,如果不是裴子梏提及,他只以为对方是觉得尴尬,所以打算跟他斩断一切联系。 但是,只要让他知道,他还平安就好。 他这辈子平庸,也没什么指望,少时曾奢求父母和他人的喜爱,后来年岁见长,却一反常态地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抗拒和害怕任何人的关注和靠近。 他不想要再被人喜爱吗? 不,他是觉得自己不配,不值得被爱,以至于被表白时他觉得惶恐而不是开心。 不喜欢他就好,不喜欢他就好。 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在乎和喜欢陈见拙。 陈见拙坐在裴子梏的怀里,出神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文字。 “你看,他是因为可怜你,不是真的喜欢。”裴子梏的上药的动作很慢,陈见拙无法忽视他带来的感觉,可此刻内心复杂,竟也没有再反抗和做出其他的举动,裴子梏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嗓音温柔且坚决,“只有我是爱见拙的。” 或者说,只允许裴子梏爱陈见拙。 一直沉默的陈见拙闻言突然激动地出声道:“我不可怜!” 他鲜少与他交流,大多数都是不加理会、不待见的,厌恶表现的不加掩饰。 裴子梏高兴地在陈见拙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唇角上扬,低沉下来的语调像是在撒娇:“对,见拙一点儿也不可怜,可怜的是我,我好爱见拙,可你只想离开我,见拙你看看我,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这样的处境,他就这样把他搂在怀里,以这样他无法反抗的耻辱方式,却在跟他说爱。 说着可怜的话,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可恶。 陈见拙在他怀里动了动,果不其然,裴子梏误以为他要挣扎,圈住他的腰收紧了些,语气带着几分命令:“乖点,别动。” 陈见拙身心俱疲,根本没精力再去折腾,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是没有波澜的语调:“爱不是这样的,你这不是爱。” 纵然他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但他确定不会像裴子梏这样,让人觉得憎恶与恐惧,一心只想逃离,被人爱应该是是一件很幸福很美好的事情。 裴子梏给陈见拙上药的手一顿,几秒后合上了他的腿,拿过一旁的薄毯把他给包住,低垂了眼眸,模样难过,像是被陈见拙的话重伤:“我知道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见拙不能因此否定我对你的爱,也许只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 终于不再是赤裸着身子,裹在身上的薄被让陈见拙生出了些微的安全感,但他依旧很乱,满脑子都是关于怎么离开,和以后怎么办,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这些关于情爱的问题,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裴子梏说的是错的。 又是这样冷漠的态度,裴子梏不由地燥郁,却怕再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会吓到陈见拙,他掰过陈见拙的脑袋,捧着他的脸,眼神认真又满怀期待:“我可以改的,见拙可以教我,怎样的爱你才可以接受,你教我啊,我会改的。” 陈见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放了我,以后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爱。” 裴子梏静静地盯着陈见拙,脸部线条逐渐紧绷,眼神也越发阴冷,像是伺机而动的捕食者,而陈见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永远不知道对方在那一刻玩弄后会扑过来撕碎他的喉咙。 陈见拙呼吸都放轻了下来,他怕他再发疯,想说什么安抚一下,可是对于裴子梏,他们之间根本就无话可说,陈见拙无法说出一些好听的话去讨好他。 出乎意料的是,裴子梏缓缓地弯了弯眉眼,面上阴霾消散,他凑过去在陈见拙的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控诉道:“见拙好过分,知道喜欢你就这样为难我。” 陈见拙皱了皱眉头,刚刚抬起手来,像是预料到他的动作一般,裴子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轻柔的嗓音里带着威胁:“不许擦,不要在我生气之后再学乖,毕竟我真的不想再惹见拙生气了。” 陈见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抽回了被裴子梏握住的手,扭过头看也不再看他。 陈见拙不喜欢和他的亲密举动,但也再懒得去惹怒他,毕竟裴子梏在他的心里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此刻唯一的希望只能是期盼着室友在明天发现他彻夜未归后觉察到异常。 陈见拙按下关机键把手机锁屏,扔到了床边,低声道:“我困了。” 裴子梏立刻道:“我抱你睡觉。” 他轻易的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和一句话而激动,陈见拙心间却没有任何的起伏。 房间里关了灯,空调的冷气是刚刚好的温度,陈见拙被裴子梏抱在怀里,他的怀抱温暖,偏偏陈见拙觉得遍体身寒,无意识地在瑟缩了一下。 “见拙冷吗?”裴子梏说着再度把陈见拙往怀里揽了揽,声音轻的像是在哄他睡觉,“我抱着见拙就不冷了。” 陈见拙的脸贴在了裴子梏的胸膛上,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明明已经听话不再抗拒,裴子梏心间却升腾起了莫名的不满,他强制性地抓过陈见拙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继而低头在陈见拙的额头上留下一吻,自顾自地惊喜着道:“见拙抱我了,我好开心。” 陈见拙如同一个布偶一般由着他摆弄,希望明天睁眼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噩梦一场,只是在听闻他这句话时没忍住在心底连连冷笑。 自欺欺人。 第9章 陈见拙这一觉睡的极长,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地上,下巴搁在交叠的胳膊上,趴在床沿,专注地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裴子梏。 裴子梏凑的很近,陈见拙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挣扎着就要爬起来,金属链条发出碰撞的声音,束缚感使得他侧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把自己的一只手扣在床边的链条。 甚至于他身子依旧是赤裸的,只是盖了一床薄薄的被子。 过往的回忆在一瞬间翻涌上来,陈见拙睁大了眼睛,茫然又惶恐地看向已经站起身的裴子梏,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裴子梏立马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满脸歉疚地问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见拙瞪着他,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变态。” 裴子梏黯然神伤:“我只是希望见拙一睁眼看到的人是我。” 他明明知道,他指的不是他神经质的趴在床边盯着他看,等着他醒过来。 陈见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把我松开。” 裴子梏恍若未闻,面上带着微笑,柔声问道:“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见拙肯定饿坏了,我熬了粥,吃一点儿好吗?” 金属手铐的冰凉感仿佛从手腕处传递到心脏的位置,陈见拙恍惚地有种过往、现在还有未来重叠的错觉,他情绪失控地疯狂地摇晃着手臂,发出“哐当”的声响,尖声大叫道:“你松开我、松开我,松开我!” 裴子梏拧了拧眉,嗓音沉了几分:“别动。” 陈见拙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足够让他清楚得认知到自己被他绑了过来,是真的可能要被他困在这里一辈子。 陈见拙不停地摇晃着手腕挣扎着,金属的镣铐在他的手腕处磨出了一圈红痕,有的地方甚至于已经破皮,而他就像是没有任何感知一般,只是急着挣脱,甚至于有一种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手就此弄断的架势。 “不许动!”裴子梏一把扣住他的手,眼神阴鸷地盯着像是要随时崩溃的陈见拙,语调彻底冷了下来,“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陈见拙被裴子梏强制性地控制住了这样近乎自残的举动,他愤恨地望着他,忽然扭头狠狠地咬在了裴子梏抓住他手的手臂上,恨不得就这样咬死他。 他这个人只会让他想到过去的血腥与不堪,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要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他的身边?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直到舌尖传来鲜血的味道,陈见拙的怒火以这种方式发泄殆尽,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他缓缓地松开了嘴巴,裴子梏手臂上立刻出现一个渗血的牙印。 陈见拙呆呆地看着裴子梏的伤口,口中的血腥味让他觉得反胃,他垂下脑袋,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和说些什么了。 “你弄伤了你自己。”裴子梏率先开口,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生气,对于他这般举动似乎并不在意。 陈见拙讥讽地笑了下:“所以呢?” “我很不高兴。” 裴子梏弯下腰来,唇吻在了陈见拙的耳垂,炙热的呼吸撒在陈见拙的脖子上,他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心,觉得紧张。 裴子梏刻意放轻了语调,但其中蕴含的危险仍旧不容忽视,似撒娇又似威胁:“我不想发脾气吓到你,让你害怕,你哄哄我好不好?” 发脾气不是因为他咬伤了他,而是因为他弄伤了自己,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陈见拙抬眸看向他,冷冷的两个字:“做梦、嘶……” 裴子梏忽然直起了身子,一把抓住了陈见拙的头发,逼迫他不得不仰起头来与他对视,他用了很大的力,陈见拙疼得头皮发麻,痛的抽了口气。 “我说,”伪善的面具撕了下来,裴子梏面色阴沉的骇人,一字一句,加重了语气,道,“哄、我。” 陈见拙总是害怕他隐藏在完美皮囊下的恶魔本性,他不想屈服,但是也知道再惹得裴子梏真的发疯,到时候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他现在被他绑到这里,被他轻易玩弄在鼓掌之间,又何必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只是陈见拙是没有哄过人的,之前也未向他服软过,此刻他所能做的哄他的极限,也不过是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抓住裴子梏的衣角,做出示弱的姿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干涩又磕巴着道:“别、别生气了。” “不够。”裴子梏他眼神里透露出要把陈见拙撕碎的残忍和偏执,他竭力让自己保持的冷静,低下头凑了过来,低沉着嗓音道:“你亲亲我。” 陈见拙抓住裴子梏衣角的手猛然攥紧,他静静看着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脸,终于在裴子梏不耐烦的即将发作的时候吻上了他的唇。 很轻地,转瞬即逝的吻。 离开他的唇之后,陈见拙立马收回了手,复杂的心绪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接受着自己屈服主动吻了这个变态的事实。 陈见拙的睫毛颤抖着,表情如同正忍耐着遭受过的某种屈辱和痛苦。 预想中的吻到来的那一刻,裴子梏直接愣住了,否则那里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但是他还是高兴的不能自已,甚至于伸出舌尖舔了舔被陈见拙碰过的唇,面上是盖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见拙亲他了! 见拙主动亲他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见拙以后都会亲他了! 裴子梏欣喜若狂地松开抓住陈见拙头发的手,夸奖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唇边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喜爱:“见拙真乖,我好爱见拙。” 陈见拙未曾作答,心中只有苦涩与绝望。 谁要你的爱? 第10章 “你能把我松开吗?”陈见拙抿了抿唇,找了个理由,“不是说熬了粥,我饿了,要去洗漱。” 本以为会被断然拒绝,然而沉浸在那个吻中的裴子梏异常的好说话,听到陈见拙这么说,他立马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钥匙来替陈见拙打开手链,语调轻快:“当然可以啊,见拙这么乖,就应该得到奖励。” 奖励。 他把他当什么,宠物吗?不过他能这么轻易的给他解开枷锁,他又何必再去计较。 陈见拙活动了一下因为被铐久而酸疼的手腕,并没有急着下床,而是抓着自己身上的薄被若有所思,他那可怜且在此刻看起来根本无用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就这样光着身子暴露在裴子梏面前。 “见拙是想要我抱吗?” 裴子梏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误会了他的意思,立刻欣喜地朝着他伸出了手。 陈见拙没有丝毫犹豫地往一旁挪了挪,避开了裴子梏的触碰:“把我的衣服给我。” 闻言,裴子梏皱了皱眉,一脸不赞同地认真道:“穿了又要脱,很麻烦的。” 话里的含义太过于直白,陈见拙觉得羞恼,自然有了脾气:“裴子梏!” 瞧陈见拙这红这脸气急败坏的模样,裴子梏期待地望着他,扬了扬眉道:“要不你再亲我一下?” 真是得寸进尺。 陈见拙破口大骂:“神经……” 他话还没有说完,谁知裴子梏忽然堵住了他的唇,并不深入,只是撩拨意味十足地用舌尖舔了一下陈见拙的唇,带着宠溺意味地抱怨道:“又骂我,我就知道见拙不会一直都那么乖。” 然后便转身去一旁的衣柜里给他拿衣服。 陈见拙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床上,裴子梏舔过的位置显得有些痒,而且动作太快,他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脸。 裴子梏只拿了一件宽大的衬衫给他,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而且他的身形要比他精壮许多,应该都能够遮住。 陈见拙拿过衣服,想叫他转过身去,但方才他已经满足了他的两个要求,而且也不知道裴子梏会再提出什么条件,也就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把衣服套在赤裸的身体上。 陈见拙低头专心地一颗颗地扣上了纽扣,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裴子梏深沉的眼神正游走于他的肌肤。 下身是空的,而且因为他要他时太过于粗暴的缘故,异物感仍旧十分的强烈,让陈见拙觉得很不舒服。 直到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裴子梏的声音才响起:“我抱你。” 陈见拙冷冷拒绝道:“不用。” 他说完便直接下床,结果脚刚踩在地上,连站都没有力气站稳,直接往地上栽去,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拥在了怀抱之中。 是裴子梏。 除了做爱的时候,他们是很少有肢体上的接触的,所以陈见拙十分抗拒和裴子梏任何的亲密行为,他伸手去推他:“松开我。” 裴子梏充耳未闻,直接拦腰把陈见拙抱了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陈见拙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不愿意有和他任何形式上的触碰。 “你聋了吗?我让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我松手让你摔一跤,”裴子梏看他的眼神认真到难过,“见拙是想心疼死我吗?” 对上他目光的陈见拙一怔,连挣扎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心疼。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受伤是会招人心疼的。 不,这个人是裴子梏啊,他怎么会心疼人。 陈见拙稳定了思绪,讽刺地道:“我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我当时都没舍得太用力。”裴子梏模样很是无辜,“是见拙太不经操了。” 他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你!” “错了错了。”眼见陈见拙要生气了,裴子梏立马转变了态度,他轻轻地笑着,感叹道,“见拙好脆弱呀,果然就该待在我身边被我照顾,当一个宝贝。” 陈见拙却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平熄怒火,说什么照顾,不过是一己私欲的囚禁罢了! 偏偏裴子梏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反应一般,开心地询问道:“见拙是我的宝贝,我以后叫见拙宝宝好不好?” 陈见拙,“……” 洗漱也是裴子梏抱着的,陈见拙的反抗没有任何效果,便只能由着他。 到后面吃饭时依旧是抱着的,裴子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把陈见拙抱在怀里,他细心地把勺子里的粥吹凉,这才抵到陈见拙的唇边。 陈见拙很不喜欢这样,衬衫到他的大腿,敏感的部位轻易的被遮住,可到底他下半身是光着的,此刻坐在裴子梏的腿上,这让他感觉如坐针毡。再加上他从来不曾依靠过别人,所以被这样伺候着很不习惯。 粥递到唇边的时候,陈见拙扭了头,“我想喝水。” 裴子梏也不恼,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粥,拿过一旁的水杯递到了他的唇边,看着他的眼神缱绻且专注,一副极其有耐心的模样。 陈见拙讨厌他这个模样,好像真的有多爱他似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绑架,是强暴,你会坐牢的。” 裴子梏眸光一亮,又是兴奋又是不可置信道:“宝宝,你、你关心我?” 他从哪里看出来他这是关心? 陈见拙面无表情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厌恶你,我只是想要离开你……” 陈见拙的话被一旁微信的提示音打断,那是他的手机,裴子梏刚刚伸手准备去拿,陈见拙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抓过。 被他拿到手机之后,裴子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只是把水杯递在他的唇边。 陈见拙多么想是有人发现他失踪,然后寻找他,他紧抓着这一丝希望,哪里有空再去管裴子梏,于是顺从地抿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 裴子梏收回杯子,他紧紧地盯着陈见拙喝过水的地方,握住杯体的手不住地用力,几乎要把被子捏碎。 骗人! 刚刚说厌恶他,结果还不是接受了他递过去的水,见拙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陈见拙反反复复地做着心理准备,然后才点开微信的消息,希望就在顷刻间被粉碎干净。 室友的消息:你的东西我替你整理好给你妈了,你妈在帮你请假的时候我听到说你爸生病了,你要照顾,你爸生病很严重吗?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家了。 在这个时候帮他请假,陈见拙再蠢也猜的到这一定和裴子梏有关,此刻他被裴子梏抱在怀里,却让他有种永远被拘禁在黑暗中的感觉。 以后大家都会认为是他爸爸生病他回家照顾,再也不会有人惊讶与他突然的消失,他逃不出去了。 难怪近年来父母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他几份兼职,把钱往家里给,以为是父母心疼他的艰辛。 小时候妄想以成绩让父母高看,可惜他实在是不聪明,长大后投其所好,哪怕自己也快要被生活压垮。 陈见拙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如他一般,使尽浑身解数,只为讨得父母一句关怀,偏偏从头到尾他都做的很失败。 纵然已经有了答案,陈见拙还是不愿意死心,他看着裴子梏,十分艰难地才出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她,她知道我在这里吗?” “她当然知道,她把见拙卖给我了。”裴子梏说完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说法不妥似的,摇了摇头,闷闷地道,“不对不对,宝宝本来就是我的。” 他用了卖这个字眼,如同一把利刃直插进陈见拙的心中。 陈见拙眨了眨眼,明明这么多年对所谓的家充满希冀时也彻底的失望过,可如今还是不受控地难过的想哭。 “不许哭!” 一见到他流泪,裴子梏便不受控地燥郁起来,陈见拙面色呆滞,没有什么表情,眼泪却流的越发的凶了。 “我说了,不许哭!”裴子梏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是在顷刻间被点燃,他翻身把陈见拙压在了沙发里,掐住他的下巴,恶狠地威胁着道,“不许哭,有泪也不许流出来,否则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陈见拙当然不信,或者说,想到以后只有和他永远在一起这一个可能,他宁愿被弄死。 他存了作对的心思,眼泪便不住地往外涌。 “不许哭不许哭。” 裴子梏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低下头来吻他脸上的,一只手已经顺着衣摆抚上了陈见拙的肌肤。 然后陈见拙便意识到了另外一个让他更为恐惧的行为,他不想和他做爱! “别碰我,我不要!” 陈见拙带着哭腔惊叫着,伸手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惜他这点力气完全无法撼动裴子梏。 裴子梏全然不顾他的哭喊,手粗鲁地直接扯开了陈见拙的衬衫,扣子掉落在了地上,他掐着陈见拙的脖子,在陈见拙的锁骨处留下一个个吻痕,低沉的语气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为别人哭?你只能为我哭!” 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并没有用力,可裴子梏的手顺着他的腰已经来到了他的大腿内侧,惊恐之中,陈见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急急捧起裴子梏的脸,主动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 直到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被收回,陈见拙感受到裴子梏的怒火已经逐渐平息,这才停下来亲吻他的动作,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哽咽着道:“我不想这样、你别这样好不好?” 裴子梏面色森冷地盯着陈见拙,好一会儿,他蓦地勾了抹意味不明的笑:“看来见拙知道用什么方式能让我心软了是吗?” 陈见拙只是心有余悸地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不会承认,是的,他好像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了。 “以后只能为我哭。”裴子梏低下头来,额头抵着陈见拙的额头,四目相对,灼热的呼吸缠绵在了一起,他嗓音很沉,却是出奇的温柔,“在别人眼里陈见拙是可以在各种利益权衡间被轻易放弃的选择,可是对于我来说,你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是无可替代。” 第11章 洗漱完喂陈见拙喝了粥,他今天躺了一天,晚上自然是毫无睡意,裴子梏抱着他去三楼的影院看电影,知道反抗和拒绝对于裴子梏来说都是无用的,陈见拙不想再起争执,也就随他去了。 室内只有银幕投过来的昏暗光线,陈见拙被裴子梏抱在怀里,他昂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子梏英俊的脸,而对方的目光在电影上,模样认真。 直到现在,陈见拙依旧没有从裴子梏那番带着炙热爱意的表白中回过神来。 陈见拙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算是何种心态,一边期盼着一个人对他珍之重之,一边又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爱他。 或许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裴子梏低下头来,一时间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 陈见拙一怔,竟忘了挪开目光。 裴子梏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别这样看着我,否则恐怕我以后会因为见拙的眼神不在我身上的每一秒而难过。” 陈见拙回过神来,因为被抓包而觉得迫窘,立马就要扭过头,谁知道立马就被裴子梏捧住了脸。 “你又想……” 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裴子梏已经低头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地印了一下。 陈见拙讨厌和他的任何亲密接触,偏过脸,加重了语气:“你别碰我!” “生气了?”裴子梏倒是淡淡的笑了,低声控诉着,“凭什么啊,见拙想亲我就亲我,凭什么我不能亲你,凭什么只能让你占我的便宜?” 真是强词夺理。 陈见拙冷笑:“你以为我想亲你吗?” “是我想要你亲我。”裴子梏也不生气,纵然陈见拙不肯正脸面对裴子梏,他的吻依旧密密麻麻地落在陈见拙的腮帮,“是我想要亲你。” 湿润的,柔软的唇,吻不停地落在陈见拙的脸上,他觉得痒,也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说的喜欢,不过是喜欢和我上床,喜欢操我罢了,对吗?” 陈见拙一向脸皮薄,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以启齿的,可此刻竟就这样地脱口而出。 裴子梏亲陈见拙的动作一顿,他拧眉,唇还贴在陈见拙的侧脸,低哑的嗓音就在耳边:“不许这样说我,别这样冤枉我。” 他有冤枉他吗? 从十八岁那年初见到现在,他不过是想操他罢了,说什么喜欢和爱,根本就没有人会爱陈见拙! 心中突然有脾气增生,陈见拙抬起手来,面无表情地一颗颗地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他动作很急,整个人都在颤抖。 裴子梏见到他这模样一愣,眼里都是惊喜:“见拙……” “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你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脱光了给你操吗?” 陈见拙朝他低吼着,甚至于无法准确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这样的情绪下他无法集中精力准确地解开每一颗纽扣,便直接用手要去撕扯开自己的衣服。 裴子梏终于反应过来,他居然还以为陈见拙愿意主动接受他:“别脱了。” 陈见拙从不会听裴子梏的话,他说别脱了,陈见拙拽衣服的力气就越发大了些,几颗扣子被崩坏,露出白皙的皮肤。 陈见拙讥讽地道:“我自己脱了,不是还省的你动手吗?” 裴子梏眼神暗了暗,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压在了身下的沙发上,另外一只手直接撕扯开陈见拙已经半敞开的衣服,把整个纤瘦的身躯彻底暴露在视野之中。 陈见拙第一次没有反抗,连骂都没骂一句,求饶的话更是没有,咬着唇由着裴子梏的吻落在脖子上。 其实一开始裴子梏并没有想要对他做出什么,可是在触碰到他温软的肌肤时就只想要更深地占有。 加上陈见拙没有向以前剧烈的挣扎,他就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在陈见拙的脖子上狠狠地吸吮着,满足地留下一个个显眼的吻痕。 裴子梏的唇一路往上,直到吻落在陈见拙的脸上,咸涩的味道让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那是陈见拙的眼泪。 陈见拙平静地睁着眼睛,泪水从眼眶跌落,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一副随他蹂躏的模样。 裴子梏觉得,他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除了躁郁之外再没有别的心情? 不许哭! 不许哭! 不对,不能这么说,不能凶他。 “宝宝别哭了。”裴子梏拢了拢陈见拙的衣服,把他重新抱回了怀中,是面对面的姿势,他伸手柔和地擦去陈见拙脸上的泪,嗓音很低,细听满是委屈,“最讨厌看到你哭了,明明流泪的人是你,难过的要死的却是我,好不公平。” 说着又凑过来,情不自禁地要吻他。 陈见拙一把推开裴子梏的脑袋,用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别碰我。” 他这副样子,在裴子梏的眼中更像是闹了脾气的宠物,可爱的很,便弯唇笑了笑:“我不亲你了还不行吗?” 裴子梏靠的很近,但并没有吻过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轻声哄道:“宝宝,我错了,错了好不好,以后再亲你,我一定先问你,好吗?” 陈见拙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反常,觉得此刻更像是暧昧地在与裴子梏打情骂俏,这样的相处状态让他觉得很是别扭,他和他不应该是这样。 陈见拙冷冷地看着裴子梏故作讨好的模样,不想与他在这样的氛围里再待下去:“我困了。” 裴子梏从不介意他的冷漠,闻言开心地抱着人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好,我抱你去睡觉。” 垂眸的时候看着陈见拙正在出神,依旧是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没忍住就低头再次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陈见拙微微睁大了眼睛,质问着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嗓子是哑的,像是带着傲娇意味的埋怨。 裴子梏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他啊了一声,一脸的苦恼:“我忘记了,我们重新来好不好?” 陈见拙:“神经病。” 裴子梏也不在乎他骂了他,兀自遵循着流程,问道:“宝宝,我可以亲你吗?” 陈见拙毫不犹豫地拒绝:“不……” 结果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亲吻打断。 “我又惹见拙不开心了是不是?这么不听话,就该接受惩罚,”裴子梏见陈见拙脾气要发作,率先开了口,他眼神尤为无辜,愉悦的语调却反应出恶劣的本性,“那就惩罚我,以后只许你亲我,不许我亲你。” 第12章 这么多天来,只要裴子梏出门,陈见拙必然是被铐着的,大约是他的不开心太过于显而易见,裴子梏在的时候,还是十分情愿为他解开镣铐,给他这不算是自由的自由。 毕竟不论清晨洗漱用餐,还是洗澡穿衣,陈见拙动手的机会都完全丧失,对于裴子梏来说,这些琐碎的事情似乎是难得让他快乐的瞬间。 陈见拙想,大概是因为这便宜占的光明正大又不着痕迹。 晚上洗完澡,陈见拙全身上下早被裴子梏摸了个遍,此刻抱在怀里给他穿衣服,裴子梏的动作慢极了,眼神一寸寸地扫过陈见拙的肌肤。 陈见拙虽然早已习惯他这样的流氓行径,但此刻还是觉得不自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顾念他之前受了伤,裴子梏这几天并没有强迫他,甚至于在认真的询问被拒绝过后,他竟真的放弃了亲吻他的举动。 陈见拙无法不觉得震惊,毕竟裴子梏这个疯子的话在他这里并没有信用值。 可今天明显与以往不同,裴子梏给陈见拙扣衬衫的纽扣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在陈见拙白皙的脖子上,那里有还未彻底消匿的吻痕。 在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的那一刻,陈见拙冷冷地出了声:“说过的话别那么轻易反悔,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可以相信的。” 两个人的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裴子梏的目光逐渐清明,满脸的失落:“可是我真的好想亲你。” 陈见拙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触动地扯了扯唇角,语气像是嘲讽:“你不要骗我,也不要再骗你自己了,你把我困在这里,只是为了跟我做爱,你不爱我,你只是为了报复我当时丢下了你,你要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接受到这样指控的裴子梏立刻慌张起来,他手忙脚乱地陈见拙放到床上,保持着距离,像是不敢再触碰他,郑重其事地看着陈见拙,难过道:“见拙不能这么冤枉我,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要和你做,我不碰你了。可你怎么说,实在是伤我的心。” 陈见拙自己扣好余下的衬衫纽扣,抓过一旁的被子把整个人盖住,被过身去,态度依旧冷漠:“那你就别再碰我,别让我以为你只是想那样。” 裴子梏对于他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见到他背对他的那一刻眸光更是彻底暗了下来,迫切地想要把陈见拙身子掰过来,让他看着他,满眼都是他。 裴子梏把手伸到半空中,就在差一点碰到陈见拙的时候又握成拳收了回来。 陈见拙看不到背后人的挣扎,他也知道裴子梏一点就炸,受不住气,他告诉自己别激怒他,见好就收,偏偏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 陈见拙提着心,已经做好裴子梏会给他抓回去好好折腾一顿的准备了,可下一秒眼前一黑,灯被人关了。 陈见拙愣了一下,接着便闭上了眼睛,并不关心对方的反常。 裴子梏侧躺在床沿,尽量保持着距离,在黑夜里死死地盯着陈见拙的背影。 陈见拙晚上是被吵醒的,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黑暗之中,裴子梏坐在床沿的位置看着他,一动也不动,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长时间了。 陈见拙惊魂未定,直到裴子梏打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他终于缓过神,爬着坐了起来,皱眉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裴子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十分理直气壮的语气:“你不让我亲,我睡不着。” 就因为这个,大晚上不睡觉盯着他看,如果他不醒过来是不是这一宿都要这样了? 陈见拙:“你是不是有病?” 他这等于是在骂人了,谁知裴子梏异常认真地点了下头,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看着他,应道:“我想是的。” 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病了,此后经年,再不见好转。 陈见拙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就侧过头去看仍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是陈星汉给他打的电话,想来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裴子梏出门的时候,手机会被放起来,他在的时候,则是完全不介意他借此跟人沟通。 裴子梏这样不在意,除了这电话打不出去,只能接听,更在于他知道,没有人会关心陈见拙,没有人能救的了陈见拙。 电话没有人接,不一会儿就停了。 陈见拙扭过头朝着裴子梏看去,结果猝不及防地就覆在了一片柔软上。 陈见拙捂住自己的唇,还没有来得及发脾气,裴子梏已经先行认错,煞有其事道:“我知道,我吓到了见拙,所以主动接受惩罚。” 他总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和道理。 陈见拙到现在脑子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就又蹦出了这三个字:“神经病。” “我是不是惹见拙生气了?我错了。”裴子梏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说话间却把脸凑了过去,连带着语调都是轻快的,“我接受惩罚,你亲亲我。” 陈见拙看着面前人好看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生气,你没错,可以睡了吗?” “好吧。” 裴子梏闻言是一脸的失望,又不愿意让陈见拙越发排斥他,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关灯躺回了床上。 陈见拙睡下时感受到他往他这边靠近,他戒备地挪远着,偏偏他一动,裴子梏就跟着动。 直到最后已经睡到床沿,再挪时,裴子梏忽然伸出了手,却也只是把他捞回中央的位置后便放开了他。 这个时候倒是听起话来不再强迫他了,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开始扮起可怜来,但又能装多久呢? 陈见拙大脑清醒,没有任何的睡意,也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抓起了一旁的手机往窗边走去。 他试着再此拨出那三个数字,还是无法拨出。 手机再次在手机里震动起来,陈见拙激动地选择了接听,同时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裴子梏,见对方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这才压制住激动,低声道:“星汉你能不能帮我……” 报警。 “哥,我和别人起了点儿争执,推搡了两下,人受伤了,现在要赔偿医药费,我不敢告诉爸妈,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说是借,其实是要,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陈见拙也暗自告诉过自己不要再管他,收拾他的烂摊子,但是为了那一句哥,还是一次次的心软,甚至于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困境:“我手里只有五千,之前的钱也都给你了,对方伤的严重吗?这么大的事情,你得告诉爸妈。” “告诉他们干什么,两个老东西只会嚷嚷。我听爸妈谈话,你跟裴子梏在一起了?你找他要啊,我是你弟弟,你总不会想让我因为这点儿事去拘留所待着吧?” 陈见拙一怔,竟在一瞬间失语。 他知道,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见他不说话,陈星汉不耐烦道:“我先挂了,你把五千都给我,反正你又不需要,剩下的你赶紧想办法,明天下午之前给我,挂了。” 只要问一句好不好就可以,哪怕是虚情假意,为什么大家从来都不问? 但可悲的是,陈见拙仍旧挣脱不开血缘关系,十年如一日地犯贱着渴望着亲情给予的爱。 他把卡里仅有的五千转给陈星汉,备注:只有这么多,其余的你自己想办法。 陈见拙站在黑暗里可笑地想,他现在如同一个宠物,被人圈养,供人玩弄,的确不需要这些钱。 天气已经转凉,夜里太冷,从头到脚,乃至整颗心都冻的发寒。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陈见拙慢腾腾走到床边,把手机放回原位,转过身子,抬头向窗外看去。 和六年前那间逼仄昏暗的小房子里看到的月色一样,身旁也依旧是恶魔相伴,不同的是比起当初对死亡的害怕,如今的陈见拙知道自己身处危险,又清楚自己绝不会有危险。 突然,一只手揽住了陈见拙的腰,稍一用力,陈见拙就跌倒在床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陈见拙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心中自然是觉得惊恐:“你……” “我爱你。重新回到你身边,也不是为了报复你,是为了来爱你。因为太爱见拙,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你永远留在身边,所以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会改的,我会努力变成见拙喜欢的样子,”裴子梏打断了他的话,他从身后抱住他,把脑袋埋在陈见拙的肩窝里,嗓音有几分发哑,听起来像是要哭似的,可怜极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讨厌我,别对我那么冷漠。” “……” 陈见拙僵硬在他的怀里,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听起来情真意切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这个怀抱温暖的他一时间忘记要去挣脱开。 第13章 陈见拙手腕上的伤口不见好转,一开始不过是蹭破了皮,后来反复的摩擦中变成了一圈血痕。 陈见拙是觉得疼的,但他一大男人也不介意这点儿伤,偏偏每次洗完澡,裴子梏都会皱着眉头,一副心疼的要命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抱他在怀里给他上药,好像疼的不是陈见拙,而是裴子梏自己。 “我轻一点儿,见拙不要怕。” 他拿着棉签小心地把药膏涂匀,说话间还对着陈见拙的伤口轻轻地吹了口气。 惺惺作态。 陈见拙靠在他的怀里,由着他折腾,闻言淡淡道:“你要是真担心我疼,以后出门就别再拷着我了。” 裴子梏给他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低垂了眉眼,话里满是难过:“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陈见拙本就是随口一说,知道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便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不论是心动还是言语,裴子梏向来不吝啬表明喜爱。 陈见拙可以无视,但一句句的我爱你砸过来,不可能不在心间留下痕迹。 他们两个人相处本来就是裴子梏的话多,此刻都不在开口,陈见拙难得没有丝毫抗拒地被他抱在怀里,气氛安静到温馨。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陈见拙下意识地要去拿,裴子梏已经先一步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中。 陈见拙愣了一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无暇顾及其他,选择了接听电话。 陈星汉张口就骂:“陈见拙,我昨晚说的话你个傻逼是忘记了吗,还有五千呢,你怎么还没有转给我?” 房内很安静,即使不开免提,陈见拙此刻就在裴子梏的怀里,这一字一句,对方仍旧可以听得清楚。 陈见拙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裴子梏了如指掌,但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他握紧了手机,稳住声音:“我实在是帮不了你了,你和别人打架这件事情最好通知一下爸妈,让他们协同你解决。而且你这个年纪也该学好了,不要整天胡闹,这次就算是关进拘留所,那也是你该得的惩罚,如果能给你长些教训也是好的。” 陈星汉在陈见拙这里向来是有求必应,是个缺爱缺到喊一句哥,就任劳任怨的提款机,第一次见到这个态度,不由地火大:“陈见拙,你他妈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有人撑腰我就拿不了你怎么样了?还整天想着我喊你哥,这么窝囊,凡事帮不上忙,你配吗?” 比这难听的话都听了无数回了,不应该有感觉才对,偏偏此刻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大概是发现其实有人喜欢着的,知道会有人在意,所以开始会觉得委屈,即使他一向厌恶对方,只想着要逃离。 见他不语,陈星汉嗓门也越发大了:“哥,我喊你哥,行了吧?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满意了吗?钱什么时候给我转过来,你总不见得真的乐意看到爸妈担心我,舍得你弟弟我真去蹲牢吧。” 这话里包含的不耐烦和鄙夷尖锐到不容忽视,纵然听得不是滋味,陈见拙终究心软:“星汉,我真的帮不了你,我没……” 没钱了。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手机被裴子梏夺去,陈见拙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响起:“稍后我的助理会帮你处理这件事情,以后别打电话过来了。” 不等陈星汉做出回答,裴子梏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即像是安抚一般揉了揉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陈见拙的脑袋,他低声道:“会处理好的,你别再管了。” 这是他的家务事,裴子梏有心帮忙解决,陈见拙却不愿意他插手进来。 陈见拙道:“不该管的人是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就有无数次,按照星汉的性格,你以后会很麻烦。” 闻言,裴子梏挑了挑眉,笑了:“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未从这个麻烦里脱身?” 陈见拙亦是知道自己懦弱,只能这样开脱:“他是我弟弟,跟你却没有半点关系。” 裴子梏立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可是你跟我有关系啊,你是我的宝宝呀。” 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听得陈见拙一怔。 陈见拙面颊上微微有些泛红,裴子梏瞧着觉得可爱,忍不住想要吻他,才刚凑过去,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刻停住了动作。 他微微笑着:“见拙不用担心我会被欺负。” 陈见拙闻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我为什么要担心你会被欺负,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裴子梏一脸委屈:“见拙骂我。” 陈见拙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比起之前因为不屑和厌恶故意忽视,如今这样倒是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裴子梏虽然被嫌弃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陈见拙很少乐意给他抱着,裴子梏给他上完药的同时,更是第一次发觉他手腕上方又一道已经淡化的伤疤的印记,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但能够烙刻在手臂上,想来当初伤口一定很深。 裴子梏微眯了下眼睛:“怎么弄的?” 在他一步步往上走,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陈见拙的生活大小事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可他不记得他受过伤,他也绝对不可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伤出现在很早之前。 陈见拙表情有些恍惚,像是被拉回了回忆之中,半晌后淡淡道:“是事情结束没多久,我一个人出门散心,我弟弟带着他的几个朋友把我堵住,他们觉得我被你爸爸……好奇的同时觉得男生很刺激,所以想试试……我反抗的时候他们恼羞成怒,用刀那么一划,我用手臂挡,就留下来这个了伤口,不过流血之后他们倒是吓跑了。” 裴子梏的指腹在他那道伤疤的地方轻轻地摩挲着,嗓音很沉,察觉不出别的情绪:“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都快要忘记了,当时的害怕也早记不清,都过去了。 陈见拙抽回被他抓住的手:“收起你那些危险的想法吧,他们当时估计也是年纪小,一时冲动。” “他们伤害了见拙。”裴子梏眼神一点点地阴森下来,“而且我很不喜欢见拙身上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那或许你可以当做是你留下来的,毕竟如果不是你和你爸爸,也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想法……”陈见拙苦笑了一下,这些话就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对劲。 他不过是怕他再发什么疯,所以说了这些,可细听这里面责备的意思太过于明显。 陈见拙抬眸去看裴子梏,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 裴子梏明显被这短短的几句话刺中,眼神里多种情绪糅合在了一起,无措、内疚,且悲哀,他牵强地维持着笑容:“如果最初就有见拙陪伴在身旁,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会不会是在见拙的意愿下走向未来,现在也已成为你所喜欢的模样?” “我很后悔。”陈见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伸手捧住了裴子梏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对不起,没有实现承诺,我很后悔。” 第14章 裴子梏惊喜且不可置信地望着陈见拙,他蠕动着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直接低头吻在了陈见拙的唇上。 他们亲吻的次数不算少,但陈见拙对此依旧敏感,他眨了眨眼,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反倒是裴子梏一副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吻完之后又懊恼和担心地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先问见拙可不可以?对不起对不起,知道见拙没有彻底想要放弃我,我就是、就是太开心了。” 嗯,看得出来,都语无伦次了。 陈见拙抿了抿唇。 裴子梏沉浸在快乐之中,一副乖乖认错的好态度,把脸凑了过来:“我没有问见拙,我做错了,你惩罚我。” 真是死性不改。 陈见拙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脑袋:“……你没错。” 他语调上扬,显得更兴奋了:“那么说来,我亲见拙,见拙并不反感对吗?” 这又是什么歪理? 陈见拙:“你别得寸进尺。” “那就是错了。”裴子梏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义正言辞道,“错了就得惩罚,你要是舍不得惩罚我的话,以后就会一直犯错的。” 看这诚恳的态度,不知道的恐怕真的就给他糊弄过去了,而说着认错接受惩罚,这错认着认着就把陈见拙压到了身下,连裤子都扒了。 陈见拙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慌张,但并未像以前一样抗拒,冲裴子梏大叫,叫他滚,只是咬住了唇,因为恐惧而轻轻地颤抖着。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裴子梏把润滑油抹在他的后穴,冰凉的感觉让陈见拙下意识想要退缩,他扭动着身子想要躲,结果被裴子梏掐住了腰。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裴子梏低沉着嗓音恳求道,“我一定不弄疼见拙,见拙尝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不好不好,他们不能再那样了。 可陈见拙对上他哀求的目光,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啊……” 就在他没有回应的这几秒之中,裴子梏已经先一步付诸了行动,他一根手指挤进了陈见拙干涩的甬道之中,突然被侵入的感觉让陈见拙没忍住地叫了一声。 “不要怕,见拙不要怕。” 裴子梏轻声哄着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放入第二根手指。 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陈见拙从未像这么一刻不抗拒和他亲密,他无法熄灭心中升腾而起的欲火,于是这扩张做的潦草极了。 裴子梏握住自己已经涨的越发粗硬的性器,抵在了陈见拙的穴口,他忍住想要狠狠占有的冲动,一点点地顶开他的软肉,没入进去。 光是这样就已经要了陈见拙的命,他想叫,但最后只是“唔”了一声。 裴子梏不敢整根埋入,在进去一半之后就小幅度地挺动着腰胯在陈见拙的身体里缓缓地抽插着,给彼此磨合的时间。 “嗯啊……” 随着裴子梏的动作,陈见拙在无法忍住地呻吟出了声音,他的手紧紧地拽住身下的床单,扬起白皙的颈脖,像是呼吸困难一般极速喘息着。 穴内分泌出的体液使得前进不再艰难,裴子梏一点点地进入更多,直到全部被吞入,紧致的壁肉绞着他的性器,逼他险些发狂,他却不敢妄动,因为身下的陈见拙早已哭红了双眼。 “快了哭,慢了哭,重是哭,轻也是哭,”裴子梏的语调像是控诉又像是揶揄,“见拙好难伺候啊。” 其实不疼的,反而随着他轻柔的动作身体泛起莫名的满足感,但陈见拙就是觉得很难过,此刻听到裴子梏这么说,羞耻感更是让他感到难堪。 陈见拙松开了抓住床单的手,怕自己再叫出来,用牙齿咬住自己的手背,另外一只手则是用来遮住自己的脸。 裴子梏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操弄着,低头在陈见拙的脖子上蹭了又蹭,咬了又咬:“看着我,见拙看着我。” 陈见拙没有理他,所有的感觉都集中身体的享乐,随着他的抽插忍不住喊出了声音,但因为咬着自己的手,所以只发出了忍耐着的“呜呜呜”的声音。 接着听到裴子梏语气低落下来,似乎是在问陈见拙,又如同喃喃着问自己:“见拙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 他每说一个字,顶撞的力度就不受控地加重一分。 陈见拙只能放下手,叫道:“唔啊,你、你轻一点儿……” 裴子梏就把唇递了过来,语调听起来像是可怜巴巴讨要糖果的小孩,哪里能窥得半分威胁的意味:“那你吻吻我。” 看吧,原形毕露了,这才是他的本性,那些不过是故作乖巧和顺从。 可陈见拙别无选择,他急急地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但裴子梏并未有轻下来,反而越加变本加厉地往更深出捅去。 “唔、你骗我……嗯啊……” 陈见拙气极了伸手要去推他的胸膛,谁知却被他顺势钻进指缝间,以十指相扣的姿势压在了脑袋两侧。 “我怎么会骗见拙呢?”裴子梏低笑着吻上他的唇,“比起以前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 这倒是实话,甚至于只要了陈见拙一次,就放过了他。 即便如此,陈见拙依旧被折腾的没了气力,他在难言的快乐中落泪,此刻脑袋昏沉,意识都好像不再清醒。 裴子梏抱着他去洗澡,他拽着被子不愿意走,因为哭太久的缘故,嗓子还是哑的:“不洗澡,不要洗澡。” 裴子梏望了一眼陈见拙一片粘腻的腿间,去拉开他抓住被子的手,笑道:“见拙是想要给我生宝宝吗?” 陈见拙迷茫了好一会儿才体会到话里的含义,慢半拍地抬眼瞪着他,伸手要捂住他的嘴:“闭、闭嘴。” 哪知裴子梏直接低头轻轻地咬住了他的指尖,陈见拙脸红的发烫,立马抽回自己的手,握成拳藏在了身侧。 裴子梏看着他淡笑道:“我有见拙这一个宝宝就够了。” 他看他的时候,眼中是让人不容忽视的柔情与宠溺。这些他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亦或是从来都不屑于观察了解? 陈见拙错目光不再与他对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呜咽声就在裴子梏的耳边,刺得他心脏发疼。 “呜呜不洗、不洗澡……我困。” 裴子梏自然是赶紧抱住他,来回地轻抚着他的脊背,妥协着哄道:“不洗不洗,我听宝宝的,别哭了。” “对不起。”可陈见拙依旧哭泣着,“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回无论裴子梏怎么哄都没有用,他自顾自地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陈见拙不愿意清理,裴子梏只得用毛巾粗略地把他全身擦了一遍,让他舒服一些。 陈见拙全程只是抓住裴子梏的衣领,闭着眼睛,像是累极要睡过去,可却没有停下跌落的眼泪,嘴边抽泣着重复同样的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裴子梏一下又一下地吻掉陈见拙脸颊上的泪,直到陈见拙的哭泣声逐渐平息,他眼角眉梢才重新带了些许的笑:“我原谅所有的苦难,因为见拙此刻就在我怀中。” 第15章 陈见拙早晨在裴子梏的怀抱里醒过来,他多少是觉得不适应的,睁着眼定定地看了裴子梏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想要拉开裴子梏紧箍在他腰间的手。 动作见酸疼感袭来,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是如何在他身下迎合与呻吟。 陈见拙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遍布的吻痕,皱了皱眉就要下床,谁知道脚还未沾到地上,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他扭头。 裴子梏不知道何时已经醒过来,用一种极度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握住他的手不断用力,像是连骨头都要捏碎:“你去哪里?” 陈见拙忍着疼,没有挣脱他的手:“我要去洗澡。” 是的,昨天晚上是意识不清醒才抱着他闹,跟他撒娇。 得到这样的回答,裴子梏的目光一点点清明,有些慌乱地松开扣住陈见拙手腕的手:“我是不是吓到你……” “你抱我去吧。”陈见拙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抿了抿唇,接着道:“我走不动。” 裴子梏先是愣了一秒,随即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僵硬地伸了伸手,却在即将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又蓦地收回,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陈见拙疑惑道:“怎么了?” 裴子梏神色带着几分难过,闷声闷气道:“你从来都没有主动要求我抱过。” 闻言,陈见拙怔了一下,接着张开双臂,微微一笑:“抱。” 这次裴子梏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到浴室也就几步的路,偏偏他就是走的慢极了,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愉悦笑容。 陈见拙被他放在浴室,直到裴子梏恋恋不舍地关上浴室的门,也没有等到陈见拙的一句给他洗澡,眼里满是失望。 浴室门被咔嚓一声关上,陈见拙脸上维持的仅有的一点点笑容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脱下睡衣,全程赤裸地站在花洒下,倾洒的水是冷的,冻得他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陈见拙一下又一下,机械性地用力地搓着身体上被留下的痕迹,可是怎么都无法消除掉裴子梏留给他的印记。 皮肤被搓的通红,感受到痛时陈见拙才后知后觉地停了手,他往后靠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脊背一点点下滑,然后紧紧地抱住自己,湿漉漉的脸上早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陈见拙洗澡的时间很长,出来的时候助理已经送来了早餐,裴子梏一如既往的抱着他喂他吃完,期间没有说一句话,但陈见拙可以感受到裴子梏洋溢出来的开心。 吃完早晨,裴子梏把他重新抱到床上,他该去上班了,却站在床沿如同一个明知是错,却不得不做的小朋友一般,踌躇着迟迟不敢有所举动,也不敢说话。 反倒是陈见拙先有了举动,把手递给了他:“没关系,我不会乱动,手上的伤马上就会好。” 裴子梏脸上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欣喜,他慢腾腾地拿起手铐,把陈见拙的手铐在床头,末了像是比陈见拙还要委屈似的,弯腰要来吻陈见拙。 陈见拙直接侧过脸避开了,他躺下身来,拉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盖住,不冷不热道:“去上班吧,我好困,想再睡一会儿。” 裴子梏的吻在了陈见拙的脸颊上,他低声道:“我今天早点下班回来陪你。” 陈见拙没有应答,闭着眼睛,像是真的睡着一般。 直到外面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躺在床上的陈见拙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扭头呆滞看向自己被拷住的手,久久地陷入沉思中。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否则裴子梏绝对不会让已经明显在闹脾气的陈见拙一个人在家,本来计划早点儿回来,结果临时有了会议,加上下了雨,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陈见拙窝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似乎还在熟睡之中,直到裴子梏走进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整个人不正常的泛着红,嘴唇已经干燥的起了皮,听到声音,眼睛艰难地眯起一条缝,对着裴子梏虚弱地呜咽了一声:“我好难受。” 裴子梏伸手摸了摸陈见拙的额头,很烫,他立马解开拷住把陈见拙的手铐,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嗓音不自觉冷了下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听到这两个字,陈见拙剧烈地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语气焦急的像是要哭,“吃药好不好?我不去医院。” 裴子梏放柔了语调,一只手扣住陈见拙的腰,一只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脑袋,“家里没有退烧药,我抱着你,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不去!” 陈见拙拔高了声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奈何他的力气在裴子梏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裴子梏耐心地安抚着他:“宝宝,你在发高烧,不去医院怎么好?” “买药、你去买药!”陈见拙提议着,因为发烧眼睛都已经微微红肿起来,他昂起头来亲裴子梏,“我吃药就会好的,可以吗?” 他烧得很严重,裴子梏无法轻易妥协:“宝宝……” 话还没有说完,陈见拙又一下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带着哭腔哀求道:“子梏、子梏。” 早上惹他生了气,明显好转的感情也极速下降,加上他此刻这副模样,裴子梏哪里有招架之力。 裴子梏把陈见拙重新放到床上,看到他因为生病而格外脆弱的模样,心疼地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我去买药,马上回来。” 因为要出门,裴子梏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了一旁的手铐,念及早上发生的事情,迟疑地抬眸朝陈见拙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裴子梏把手铐放到一边,再不做犹豫,直接往大步往外面走去。 他不再如同以前一般厌恶他了,他在尝试着向他靠近,那么他也应该拿出诚意来,让他相信他正在努力改变。 陈见拙眨了眨眼,目光复杂地看着裴子梏离开的方向。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淅淅沥沥地砸在窗户上,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好像能放大数倍似的,让心情都变得躁郁起来。 陈见拙收回目光,掀开被子,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 第16章 别墅在市区,才走过一段路便回归到车水马龙的闹市中,大雨倾盆,整个世界似乎都带了层水雾变得朦胧起来。在夜晚这样阴沉的天气下,行人各个步履匆匆。 陈见拙穿着睡衣,湿透的缘故黏答答地贴在皮肤上,他还发着烧,冰冷的雨落在滚烫的身体上,形成两种极端的反差。 世界好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容纳下一个小小的他。 手机在裴子梏手中,他没有钱,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脑子没有思考问题的能力,一片空白。直到眼前的世界模糊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再往下坠,随即便丧失了所有的知觉。 陈见拙在凌晨醒来,进入口鼻的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挂着点滴。 是路人把晕倒的他送到了医院,且已经为他交付了医药费。 他这小半辈子,接受过最大的善意竟是来源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病房里住着的其他人已经熟睡,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雨声嘈杂,仿佛要把整个城市淹没。 陈见拙呆呆地看着窗外,树木被风拉扯摇晃,医院草地种的不知名的话多被雨砸落散在地上。 此刻的裴子梏时候已经回家,看到空荡的房间又会是何种反应?是的,他利用他倾囊相付的爱再次丢下了他。 陈见拙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床上看了一夜的雨落,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太阳拨开乌云,阳光洒了下来。 陈见拙找值班的护士借了手机给他妈打电话,电话接通,徐苓月的声音传来:“哪位?” 陈见拙怕对方担心,又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像是在添麻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妈,是我,我现在在医院。我手机和钱包都丢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一趟?” 徐苓月似乎没有过多探究原因的打算,只问道:“哪家医院?我过去。” 陈见拙原以为徐苓月免不了会是一顿数落,听到她这么说,立马受宠若惊地报出了地址。压在心间的不安和其余的道不清缘由的情绪而到来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裴子梏那疯狂的行为根本就不能算是爱,他有家人,有自己的生活,他们是不可能的。 徐苓月给他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两个人没说什么话,陈见拙和他们很少能够愉悦的聊天,不知道说什么,徐苓月则只是像是单纯来领人的,连为什么在医院都没有过问。 回到家里,到达自己的房间,陈见拙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他离开那个地方了,离开裴子梏了。 徐苓月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一副好似劫后余生模样在床上欣喜地滚了两圈的陈见拙:“饿了吗,要我给你做饭吗?” 陈见拙这才想起来徐苓月还在,他一贯在父母面前表现的沉默内敛,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饿了自己会做饭,现在就想再休息一会儿。” 在他自己的床上睡一觉,等到再醒过来就当之前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噩梦一场。 徐苓月点了点头:“那我就去医院照顾你爸了,你先睡一觉,裴子梏待会儿就来接你。” 从徐苓月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陈见拙有种自己幻听的错觉:“妈,你说、你说谁?” 然而并没有等徐苓月回答,听到这个名字的陈见拙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跑。 徐苓月反应过来,走过去拦在了门口:“你去哪?” “别让他来。”陈见拙觉得自己像是好不容易能够大口呼吸,才刚看到生的希望,又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他声音都在发抖,抓着徐苓月的手臂,哀求道:“不,妈,别让他来,或者、或者你让我走吧。” “你走,你能去哪?”徐苓月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皱了皱眉,一脸漠然,“你跟他在一起不挺好的吗?而且家里的钱也都是他借的,你一走,到时候你弟上学你爸住院……” 陈见拙急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每个月都会给家里钱吗?妈,我可以赚钱给你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赚的那点儿钱够什么?”徐苓月道,“就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指望你能帮家里什么,那我看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几个月不也好好的吗?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再熬一熬行不行?” 家,可是这是他的家吗? 陈见拙收回抓住徐苓月的手,他缓缓地蹲下身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竟是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来:“可我熬不下去了啊,妈我好难受。” 他很少在父母面前袒露自己的困境,双方除了生活上的交谈,也没有深层次的沟通过。 他想要说说过往的痛苦和积压的心事,因为从小到大在无数的否定中成长,故而自卑又敏感,二十多年活过,甚至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生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片沼泽地,越挣扎越往下陷,更可悲的是,懦弱如他,绝望后连死的勇气都不具备。 陈见拙张了张嘴,只有无法抑制的呜咽声,那些话还没来得及有说出口,就听到徐苓月不耐烦地道:“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你事怎么那么多啊。” 她厌烦看着蹲在地上哭的颤抖的陈见拙,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就是他的家吗? 不,这个只带给他压抑的地方不是他的家,从始至终他都是孤身一人。 他才刚刚逃出来,绝不能再回到裴子梏的身边! 陈见拙哭到几乎喘不过来,这才伸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调整好自己心情,然后推开了房门。 徐苓月不会守着他,他爸还在医院,徐苓月照顾他去了,推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了正在到处翻弄的陈星汉。 陈星汉看到他的那一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讶异道:“哥,你回来了?” 陈见拙不知道陈星汉对于裴子梏的事情知道多少,就点了点头:“嗯。” 陈星汉笑道:“哥,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啊。” 谢他? 该谢的那个人是裴子梏吧。 想到这个人陈见拙的心里莫名就是一阵压迫感,他及时转移了话题:“你在干什么?” 陈星汉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待会儿要和朋友去打球,在找你送给我的球鞋,可我找了好久也没有看到。” 陈见拙还是第一次知道陈星汉把他送的东西看得这么重要:“我以后给你重新买吧。” “那怎么行,那是你去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陈星汉道,“应该妈看我这段时间不在家,我不常穿,她放到地下室去了,哥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啊?” 陈见拙从陈星汉的表现看不出什么来,且他打算离开再不回来,凡事想着是最后,就多少会衍生出不舍。 陈星汉见他不答话,推着他就往地下室走去。“地下室我没有去过,以前东西不都是你帮我找的吗。”话锋一转,他突然问道,“哥你是不是要出去啊?” 他们都知道那段时间他和裴子梏在一起,陈见拙不敢掉以轻心:“没有,我去帮你找。” 地下室里面堆着杂物,没有灯,都是灰尘,陈星汉拿着手电筒,陈见拙走到前面,灰尘吸入到肺里面,他连连咳嗽。 陈见拙手在堆积的纸盒里面翻看着:“咳咳,星汉,我没有看到,你看到了吗……星汉!” 陈见拙话音刚落,只感觉到眼前一黑,所有的光源被切断——门被陈星汉关上了。 陈见拙下意识地往门口跑去,可早已经晚了一步,他大力地拍打着房门:“星汉,你干什么?你放我出去!” 陈见拙不怕黑,那是因为夜晚总会有月光,不至于被黑色吞没。可地下室里面没有窗户,没被关上之后,密闭的空间里不见丝毫的光亮。 过往的回忆也随着他此刻的脆弱趁虚而入,如同潮水般涌来。 你就是个废物。 你事怎么那么多啊。 后来记忆回到年前那个逼仄的小房间,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他被铁链牢牢锁住,鲜血从各处朝着他涌了过来。 徐苓月说过,裴子梏会来接他,那么他待在这里最后会如何,结果显而易见。 陈见拙一秒也不曾停歇地拍打着房门,整个手臂已经麻掉,近乎奔溃里地大喊道:“你放我出去,陈星汉,放我出去啊,让我出去!” 陈星汉坐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喊叫,觉得吵,烦躁地“啧”了一声。 然后按下音量键,把游戏的音效调整到最大。 裴子梏赶到的时候陈见拙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见他直直地往地下室走去,陈星汉疾步走到人跟前,嬉皮笑脸地道:“你看人我给你看住了,那钱的事情……” 裴子梏面无表情地望着陈星汉,最后从皮夹里面拿出了一张卡,递了过去。 陈星汉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接,谁知裴子梏手微微一松,那卡直接掉在了地上。 陈星汉愣了一下,他从小被家里惯着长大,脾气也是有的,但到底不敢对面前人发作,便蹲下身要去捡。 刚摸到那张卡,一只擦的铮亮的黑色皮鞋踩在了他的手上。 陈星汉抬头,裴子梏俯视着他,眼神里透露着残忍,如同踩的是一个随意就能碾死的蚂蚁:“不论好坏,你要再敢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我就当这钱是给你送葬用的。” 寒意爬上心间,陈星汉保持着这个姿势,竟连动都忘了动弹。 知道结果的等待总是格外漫长和让人恐惧的。 陈见拙黑暗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放弃了无畏的挣扎。绝望之中有人推开了门,让光线照了进来。 陈见拙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随之响起的是裴子梏冰冷的嗓音,和多年前重叠的话语,带着轻蔑和讽刺,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你怎么会以为你逃的掉?” 第17章 别墅房间里一地狼藉,能砸的东西全部被砸了个稀碎,几乎没有完好的落脚的地方。除了没有血,跟凶案现场有的一拼,足以可见裴子梏当晚回来发现他不在时是如何的愤怒。 带他回来的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陈见拙浑浑噩噩,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 裴子梏看着杂乱的房间皱了皱眉,牵着陈见拙的手到床边,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床上,自己则收拾起了房间。 这很不像他的风格。 陈见拙忐忑地坐在床边,看着裴子梏弯腰捡起地上碎了的花瓶。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碎片扔到垃圾篓里后,突然狠狠地往一旁的椅子上踹了一脚,椅子发出一声巨响,被踹翻在了地上。 房间里很静,陈见拙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惊慌地望着面色阴沉的裴子梏,生怕他会再做出什么。 裴子梏没有看他,像是被勒住呼吸一般,烦躁扯了扯脖子上的黑色领带,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陈见拙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后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死死地握在了一起,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过了几分钟,裴子梏拿着一杯牛奶上来,在他的面前站定,递给了他,平淡到没有起伏的语调:“还没吃饭吧?等我收拾完给你做。” 陈见拙踌躇着没有接,裴子梏的种种反应都和预想的不一样,他也实在是没有胃口:“我、我不饿唔……” 话音刚落,谁知裴子梏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颊,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把牛奶直接往他的嘴里灌了进来。 “唔、咳咳……” 陈见拙难受地拍着裴子梏的手,想要他停下来,却丝毫作用。这一杯牛奶到最后他也没有喝多少,全部被洒在了身上,从嘴角、锁骨往下流淌,胸前的衣服全部都被打湿。 但裴子梏显然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喝,一杯牛奶见底之后,这才收回了掐住陈见拙的手。 他看着陈见拙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通红的脸颊,还有脖子处的奶渍,眼神暗了暗,冷冷地道:“去洗干净。” “咳咳咳。” 陈见拙始料未及地被呛住了,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地咳嗽着。等感到喉咙间舒服了许多,这才抬头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子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再次语调冰冷地重复道:“去洗干净。” 陈见拙心中压抑到了极致,这样的裴子梏更是叫他觉得害怕,他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回来看到我不在,你很生气,但是……嘶!” 陈见拙话还没有说完,裴子梏像是突然炸开,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重重地甩到了床上。 裴子梏用的力气太大,陈见拙甚至于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疼得发麻,脑袋砸在床上,有些晕。 等反应过来要爬起来的时候,裴子梏已经倾身压了过来,他的手拖住陈见拙的后脑勺,逼着他与他的距离拉进了些。 陈见拙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人英俊的脸,此刻的裴子梏显得愈发的沉抑而冷冽,他唇角蓦然勾起一丝诡异阴戾的弧度:“是不是一定要给你点的教训,你才会学乖?” 这两天的事情都一切发生的太快,陈见拙有一种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的错觉,可是面前的裴子梏让他感到陌生,心间是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陈见拙伸手胡乱地推着他的胸膛:“我、我现在就去洗澡。” “晚了。”裴子梏一只手抓住陈见拙推搡着的手固定在头顶,一只手去扯他的衣服,欣赏着他无措的模样,话说的粗鲁而直白,“我现在就想操你。” 拉拽下,陈见拙衬衫的扣子被崩坏,露出白皙的胸膛。裴子梏的唇随之覆盖上来,从脖子往下,一点点地吸吮着陈见拙身上的牛奶,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揉捏着他的臀部,顺势脱下他的裤子。 陈见拙在裴子梏的身下颤抖,两个人的力气实在是悬殊,他似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挣扎起不到任何效果:“裴子梏!你别这样,你放开我!” 下身一凉,裤子被脱下,裴子梏的手把屈起的膝盖往外侧压,陈见拙立马想要合上腿,可对方单膝抵了进来,逼他张开着腿。 与此同时,裴子梏终于停下轻吻陈见拙的动作。他跪在床上,半直着身子,一只手依旧抓着陈见拙的手,还有一只手解着皮带,全程神情冷淡地看着表情无助而慌乱的陈见拙,像是在审视着即将要被自己撕碎的猎物。眼里没有半分的情欲,只有残忍和漠然。 狰狞的性器被放出来,没有扩张和润滑,裴子梏收回扣住他的手,把陈见拙的臀瓣分开,挺胯在上面顶了顶,因为太紧的缘故,无法前进分毫。 就在此刻,逃离他掌控的陈见拙翻身就要往床沿爬去,迫切地想要逃开他。谁知道还没有往前爬几步,就被人抓住脚踝拖了回去。 陈见拙被迫跪趴在床上,他能感受那硬挺的东西就抵在他的臀缝间,裴子梏掐着他的腰,性器的顶端一点点地往前挤着软肉,想要进来。 “裴子梏!裴子梏!” 陈见拙大喊着他的名字,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停下来。 裴子梏弯腰覆上了他的脊背,呼吸就在陈见拙的耳边,他细细地吻着他的颈脖,声音很低:“这还没有开始呢,见拙要不要省点儿力气待会儿叫,嗯?” 他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些,从见面到现在,陈见拙终于像是看到了之前熟悉的他,他张嘴,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的哭腔:“子梏!子梏!” 裴子梏吻他的动作一顿。 陈见拙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惊喜地侧过头去主动吻他,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哽咽,哀求道:“子梏、子梏,我求求你。你别这样,我们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好不好?” “求我?” “啊!” 裴子梏冷笑着往前重重一撞,未经过扩张的小穴就这样被被迫接受他的进入,陈见拙痛叫出了声音,觉得自己下半身像是被人硬生生捅开。 他脸色苍白,做着张嘴的的动作,却只能不停地喘息着,疼一句话都叫不出来。 “你凭什么认为你稍微亲一亲、抱一抱,我就会心软,从而乖乖听你的话?” 裴子梏一把抓住陈见拙的头发,使得他扭过头来,这才看清他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可裴子梏眸光森冷,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吻上陈见拙微张的唇,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做好人太难了,见拙只会让我伤心。我想我还是适合做个坏蛋,一辈子困住见拙,操到见拙在我身下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坏蛋。” 第18章 不是做爱,更像是某种惩罚,陈见拙从头到尾只有疼这一个感觉。偏偏对于他的哭喊,裴子梏有的只是无动于衷,于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在痛苦中晕过去的。 清晨一如既往一样裴子梏抱着他洗漱,陈见拙无从拒绝,因为只要他一动,下半身就传来如同撕裂一般的痛感。 两个人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靠着裴子梏来维系着不多的交谈,此刻他对他的态度冷酷异常,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是直接降至了冰点。 洗漱完,陈见拙重新被拷在了床上,裴子梏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不多一会儿又端着粥进来,原来是做早餐去了。 陈见拙靠坐在床上,裴子梏拉过椅子坐在床侧,把勺子里的粥递到他的唇边。 陈见拙立即扭过头,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 昨晚遭受了那样的对待,他心中有气。 下一秒,裴子梏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强制性地掰开了他的嘴巴,就把那勺粥往他的嘴里送。 好不容易灌进去一口,陈见拙铁了心和他作对,立马就想吐出来。 裴子梏手上动作粗鲁,唇边带着的笑都是冷的,语调却很是温和:“就算我给过见拙我很有耐心的错觉,经过昨晚,我还以为你也已经学乖。现在看来,我依旧没有教好见拙,是吗?” 陈见拙一怔,在他具有压迫感的怀里听到了威胁的意味,随即便把嘴里的粥咽了下去。 裴子梏没有再出声,唇角上扬的弧度更为明显了,这次是一个真正的笑。 陈见拙的早餐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被他一口一口喂着吃的。 只是裴子梏下班就也不再放任他自由,晚餐也是亲力亲为,他现在显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对对方也绝对不会再顺着他的脾气。 直到洗澡,陈见拙揉了揉自己已经被解开手铐的手腕,他坐在床沿,低头没有看站在面前的裴子梏:“我可以自己洗。” 以前的裴子梏也对不会放过这个占便宜的好时机,更何况是如今的他。陈见拙没有想过会得到他的应允,只不过是对于他与日俱增的抗拒和害怕,让他不论何时都想要离他远远的,亲密的接触更是能少则少。 “嗯。” 站在陈见拙面前的人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往旁边移了一步,算是答应了。 倒是比以前还好说话,陈见拙无法不感到讶异,但终归也没再做声,下床站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往浴室走去。 还是觉得疼的,不过躺了一天,也好转和适应了许多。 陈见拙泡在浴缸里,被热水包围的刹那,身体放松了不少。 他在外没有获得多少的喜爱,家就成了他觉得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覆盖无数美好的滤镜。或许他当日做的不该是给徐苓月打电话,奢望一切得以结束,就此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毕竟,他没有家。生活从遇到裴子梏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往不可预知的轨迹奔驰而去,只剩下未知和恐惧。 难道他真的再也没有机会逃脱,只能与魔鬼共度余生么? 给他穿的依旧只有一件衬衫,像是为了方便时刻给恶魔献祭。 皮肤都泡的发皱了,陈见拙才套上衣服从浴室出来。 床尾放着一台三脚架,裴子梏正调试着相机。 听到声音,他扭头看过来,对上陈见拙诧异的目光,微微笑道:“我一直很后悔没有记录下见拙和我的第一次,那个时候的见拙好可爱,光是想想我就要……” “神经病!” 陈见拙明白他的意图之后,没等他把话说话,就已经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些回忆时时刻刻缠绕着他,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忘掉都来不及。 对于陈见拙来说,那些并不美好,甚至于值得记录。 裴子梏的笑容未减,却并未到达眼底,一步步朝着陈见拙走过来。 陈见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就看到裴子梏脸上那仅有的一点儿笑容也消失不见,顿住脚步,朝着他伸出了手,是命令的语气:“过来,别躲我。” “……” 陈见拙戒备地看着他,没有靠近。 裴子梏的手伸在半空之中,并没有收回。 他不悦地微眯着眼睛,神情冷冽,看得出来,那难得的温和面孔正在出现裂痕:“现在乖乖过来,否则让我亲手抓到你的话,后面可有的玩儿了。” 陈见拙当然不会乖乖就范,裴子梏的言外之意太明显,他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心有余悸,但也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得到的结局只会更为惨烈。 陈见拙步伐僵硬地往前走了着,裴子梏淡淡地望着他满是不情愿,却不得不听话的隐忍模样,忽然上前一步,搂住了陈见拙的腰。 等到陈见拙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困在了身下,裴子梏的手撑在床上,防止压到他。 陈见拙扫过床尾相机的镜头,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正过脸直视着裴子梏的眼睛:“很疼。” 细若蚊音的一句话,他很少会示弱,这样的姿态让他觉得羞耻。 裴子梏蹙眉,没有听清,便把脑袋低了低。 陈见拙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的视线里,裴子梏那张俊美的脸正在瞳孔中不断的放大。 他皮肤白皙的不像话,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总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像是伺机而动的捕猎者,等待着将猎物撕碎,继而吞入腹中。面部轮廓分明,却不是拒人千里的冷硬,而是好看的精致,引诱着人坠入深渊。 陈见拙闭了闭眼,再睁开,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忽然昂头吻在了裴子梏的唇上,他垂下眼帘,这次稍微提高了音量:“昨晚很疼,今天可不可以……不要了?” 原来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裴子梏看着身下陈见拙局促又委屈的模样,他语气很轻,为即将要面对的害怕而恳求。 裴子梏盯着他好一会儿,脑海中闪现他昨晚无助哭喊着的画面,眸光暗了暗,把脑袋再凑近过去了一些:“再亲一口。” 这算是……答应了? 陈见拙抬眸对上他深沉的目光,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最、最后一口。” 裴子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眼角眉梢扬起的弧度来看,他此刻心情不错。 陈见拙没有办法,就再次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亲完见他没有动,不像是打算就此放过他,眼神里很是茫然。 裴子梏低声道:“再亲一口。” 这根本就是在玩儿他,只不过这算是陈见拙唯一的谈判筹码,且他只能选择顺从。 “最后一口。” 这次陈见拙的语气坚决了一些。 “嗯。” 他终于应了,脑袋再次往下低了低,唇离陈见拙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却并未主动亲吻上来。 陈见拙往前凑了凑亲了上去,刚想离开他的唇,却被裴子梏扣住了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一点点地舔着他的唇,直到撬开牙齿和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陈见拙这才反应过来,发出“唔”的声音,伸手要推开他。 可裴子梏先一步离开他的唇,抓住了陈见拙的手摁在了床上,他微微喘息着,呼吸就在陈见拙的耳边:“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我,给我的希望也不过是由让我更为痛苦的谎言编织而成。见拙才是最坏的人。” 他顿了顿,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好爱见拙啊。” 陈见拙一怔,随着“咔嚓”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手被再度拷在床上,房间的灯也被人按下,眼前归为一片漆黑。 黑暗中,陈见拙躺在床上,听着裴子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是被他囚禁在这里这么久,他第一次不打算抱着他入睡。 第19章 陈见拙夜里睡的并不踏实,间歇性地总会迷迷糊糊着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并没有人顺势将他搂入怀中,身侧的位置是冷的。 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房间内的光线很暗,却已经可以清楚的视物。 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这才发现裴子梏不知何时进来,穿着单薄的睡衣,正靠在阳台的栏杆抽烟。烟雾缭绕着模糊了他的轮廓,他就这样目光沉沉地望着躺在床上的陈见拙。 在他这样的凝视下,陈见拙陡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急剧下降,只觉得冷。 要不要无视继续装睡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冒出来,就见到裴子梏已经掐灭了烟,推开阳台的落地窗,直直地走了过来。 他在床沿站定,面色和语调同样冷淡:“再睡会儿?” 再装睡已经不可能了,加上他这诡异的行为,陈见拙有点儿被吓到,已经睡不着了,便只摇了摇头。 得到这个回答,裴子梏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反倒是掀开被子在陈见拙的旁边躺了下来,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脑袋往下蹭了蹭,埋在了陈见拙的肩窝里。 他道:“那就陪我再睡会儿。” 初秋的清晨有些冷,他周身地带着凉意,有淡淡的烟草味道。 陈见拙僵硬在他的怀中,不知道此刻推开他又会不会生气,毕竟从他再度被抓回来,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的温和与顺从,还有委屈的讨好,都全然消失无踪影,只剩下沉抑和暴戾。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见拙还是开了口:“裴子梏……” “怎么,现在给我抱会儿也不愿意了么?” 像是预料到他接下会说出何种拒绝的话语,没等他说完,裴子梏就已经把话打断。 陈见拙抿唇:“……” “你逃出去的那晚,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就此放过你。”没有得到他回应的裴子梏自顾自地,用毫无起伏的语气接着道,“可要我放过你,除非我死。” “……” 陈见拙还是不说话,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话不过是让他再一次刷新裴子梏对于他偏执的底线。 “见拙。我之所以还活着,且重新把你拽入深渊,不是因为我怕死,我只是受不了有朝一日你会忘记我爱上别人,被别人压在身下操。” 他的气息倾洒在陈见拙的皮肤上,唇离他的颈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陈见拙恍然间觉得他是吐着信子的蛇,会随时扑过来咬断他的脖子。因为陈见拙听到裴子梏声线冷漠地继续道,“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我应该杀死你。” 闻言,陈见拙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绷紧了身子,呼吸都轻了下来。 “害怕了?”两具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裴子梏能准确地感知到陈见拙的反应,没想到的是他语调忽然轻快了几分,掺着浅薄的笑意,“那见拙以后都要乖乖听话哦。” 我应该杀死你。 这六个字他说的无情又认真,不像是一句兴起或只为恐吓他的玩笑话。 拥抱让温度升高,寒意却爬满陈见拙的全身。 “见拙知道的,我面对你不是很能控制自己,你又总是惹我生气。我想稍微离你远一点儿,偏偏又可悲地发现,只要离开你身边,我连保持理智都很困难。”裴子梏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他的气息,带着些许苦涩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委屈的控诉,“甚至于没有见拙的怀抱,我开始连入睡也无法做到。” 惊骇之中,对于他这看似深情实际可怖的话语,陈见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裴子梏不满地用脑袋在他的肩窝里拱了拱,闷声闷气道:“见拙,抱抱我好吗?在我变得更加糟糕之前。” 下一秒,陈见拙便呆滞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是因为他这模样可怜,是在本能的恐惧j下选择屈从。 裴子梏发出一声短促而愉悦的低笑,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陈见拙没有半点儿睡意,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前他纵然觉得害怕,但也的确是仗着他毫不掩饰的爱意而笃定自己会丧失的仅仅是自由。 而如今,恶魔撕开层层伪装,袒露出用温柔和情深包裹的本性。 第20章 因为天气本就不好的缘故,才不过六点左右,天色已经黑的如同被墨染黑。 裴子梏出乎意料地不打算喂陈见拙吃饭,而是解开他的手铐,邀请他到楼下的大厅与他共进晚餐。 陈见拙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被解开手铐的那一刻,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手腕处的伤痕恍惚。 仿佛拷住的不止他的身体,还有已经摇摇欲坠的灵魂。 “见拙要我抱吗?” 裴子梏问。 陈见拙回过神来,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朝着他张开了手臂。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已经自动地把他的问句归结为肯定句,相处了这么久,拒绝和反抗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裴子梏唇边顿时溢出了些许的笑,手绕过陈见拙的脊背,拦腰从床上把他抱了起来,往房外走去。 陈见拙这是第二次走出房间,上一次是为了彻底的离开,他甚至于都没有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独栋别墅的装修风格精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处处透露着冷漠。往窗外看,外面正下的雨,和他逃跑的那天晚上一样的大。 庭院内,雨水从翠绿的叶子上滚落,花瓣被雨滴砸烂,散落在草坪上,偶尔还能够听到呼啸的风声。 连绵的阴雨让温度不断下降,有种冬日到来的错觉。 房间里的灯被关掉,被裴子梏抱着下楼时,能看到从下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光线。 再往下走,陈见拙终于得以看清面前的景象。 粉红色的蜡烛摆成心形围住了餐桌,旁边还摆放着大堆的玫瑰花,牛排和红酒都已经备好,暖黄色的烛光让气氛变得浪漫而温馨。 陈见拙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准备这些,直到被放到座椅上,这才反应过来。 裴子梏坐在陈见拙的对面,灯光模糊了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温润柔和。 裴子梏把切好的牛排放在陈见拙的面前,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见拙尝一尝。” 他厨艺很好,自从到这里来,饮食上几乎都他是亲力亲为。 但陈见拙对食物并没有什么要求,随意地叉起一块放到嘴里,便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裴子梏原本是目不转睛地期待地望着他,等待他的评价,可见陈见拙只是面无表情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眼神在一瞬间转化为了落寞。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那张俊美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满脸懊恼地轻声道:“我早上吓到了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好像很容易认知到错误,偏偏越错越离谱。 陈见拙:“……” “你知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低下声来,“我可能是太害怕了,见拙已经两次从我身边离开,每次都让我误以为我们会有未来。” 他们怎么会有未来? 陈见拙:“……” 裴子梏委屈地带着类似哀求的语调响起:“见拙,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他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以前没有,现在在可见地发现他越来越疯狂之后就是无话可说。 陈见拙吃不了多少,加上并没有什么胃口的缘故,此刻已经放下叉子,抬头看着他,淡淡道:“你以后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 他刚刚确实因为他这样做而感到惊讶,但这样的浪漫并不适用于他们之间。 没有意义,这是实话。 “吱”地一声,裴子梏忽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椅子不住地往后移了移,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面前的酒杯的餐盘被扫落在地,在静谧里发出巨大声响不由地让人心惊胆战。 陈见拙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也紧握成了拳头。 “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只会越来越讨厌我?” 他提高了语调,面色沉郁下来,死死地盯着他,好像他体内困着一只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要随时冲过来把陈见拙撕碎。 陈见拙不知道怎么回答,唯一清楚的是裴子梏又生气了,接下来或许要对他发疯。 或许是他眼里的害怕表现的太明显,裴子梏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好似在克制着什么,嗓音很沉:“你先回房间,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陈见拙总能敏锐地感知到危险,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站起身来,几乎是用跑的,立马就往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陈见拙爬到床脚的位置里,别墅只有两个人,太静了,所以他可以听到楼下一声大过一声的闷响和哐当声。 说着收拾东西,更像是砸房子。 房间里没有开灯,闪电在劈开天空的一瞬,也同时把整个人房间照的恍如白昼,明明下一秒将下来更为可怕的轰隆雷声,可却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陈见拙突兀地想起来六年前得救的那天,是一个清晨,窗外有阳光洒进来,新的一天到来,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获得新生。 他把满身鲜血的裴子梏抱在怀里,时隔多年,他的话一字一句仍旧刻在陈见拙的心间,像是黑暗过去的代表,又像是救赎的开始。 【我本来打算陪你去死的,可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和你一起活着。】 【见拙啊,我们离开吧,带我离开这里吧。】 他们离开了,可其他给予的承诺陈见拙一件也没有做到。 对于失言,陈见拙怎么会不歉疚,更何况当初连分别时都是以拒绝的姿态。 楼下物品破碎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其实现在该被砸碎的是他自己,陈见拙想,虽然早晨的话听的人胆寒,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向他动手。 自从他被抓回来,他可以明显地发觉,裴子梏情绪越来越阴晴不定,行事作风越来越神经质,那森冷的气压让人毛骨悚然。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跟他沟通,按照如今这样耗下去,事情只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毕竟每次服软的时候,裴子梏总是好说话的。 他不爱他。 但如果他是为了要让他爱他,而用这样的骇人听闻的方式把他困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他是不是可以告诉他,这样偏执病态的方式最终只会让他们越来越远?这样一来,等他明白他就会放过他。 陈见拙鼓足了勇气,爬下床,在黑暗里一步步往楼下走去。 第21章 陈见拙伸出手,摸索着前进。 其实黑暗里依旧有微弱的光线,可以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只是外面电闪雷鸣,他心中觉得害怕。 楼下砸东西的声音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陈见拙才走到门口,就被突然出现的裴子梏扣住了手腕:“你去哪?” 他声音很平,感知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然而如果陈见拙能够觉察到他面上还未散尽的暴虐,一定会选择立即远离,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试图保持友好的靠近。 可惜周围一片漆黑,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甚至于陈见拙都没有去挣脱他抓住他手腕的手。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教你正确的方式,你就会改的吗?”陈见拙难得语气温和,“你现在这样我只会越来越害怕你……” “然后离开我,对吗?” 他忽地语调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 陈见拙一愣,虽然最后一定会是离开,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便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也许你到时候自己会明白,你现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你自己就会放我离开。” “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要再次从我身边离开,对吗?” 裴子梏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咬的极深,同时扣住他手腕的手也不断地用力,陈见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 这跟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没想到他无法完全理解,只是偏执地抓住了离开,虽然这也的确是最后唯一的重点。 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陈见拙心中觉得不安,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下来开关,房间顿时被照亮,恍如白昼一般。 光线一瞬间涌入瞳孔,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便直接对上了裴子梏阴森的目光。 “说话啊!”见他不语,裴子梏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也极速消耗着,一步步地逼近过来,提高了语气,质问道,“你又想逃跑是不是?” 陈见拙如今能准确地感受到他情绪的异常,见他似乎越发的失控,他前进,他就不停地后退,一边还刻意放柔了语调,安抚道:“我没有这样想,裴子梏,你冷静点儿。” “冷静?”裴子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疯狂而冷冽,声调亦是不断地拔高,“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说啊,你要离开我,我要怎样才冷静的下来?!” 就这样一退一进间,陈见拙的大腿挨到了床沿,退无可退。 惊慌之下,陈见拙直接捧住了裴子梏的脸昂头吻在了他的唇上:“你冷静……啊!” 陈见拙凭借着前几次的经验,想着顺着他来便会好些,谁知道这个吻像是彻底把他的怒火点燃。 裴子梏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甩在了床上,陈见拙刚反应过来想要爬起来,脖子忽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给掐住,把他固定在了床上。 陈见拙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是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他们以前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偏偏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在刺激裴子梏。 裴子梏的腿跪在陈见拙的身体两侧,他低着头,阴沉地盯着陈见拙,呼吸都混合在了一起,像是真的要一把掐死他。 可是脖子上的那只手并没有用力,除了在床上……其余的方面他也没有伤害过他。 陈见拙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情急之下依旧选择了如往昔无二的讨好方式,他再度凑过去颤抖着吻上了裴子梏的唇,接着说道:“你别这样……” “不许吻我,不许吻我!”还没有说完,谁知裴子梏突然收紧了掐住他脖子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低声吼道,“你吻我只是因为你又想骗我,你想让我误以为你会爱我,以此来放松警惕,然后和以前一样头也不回地丢下我!” 陈见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亲吻都成了导火索。 呼吸越来越稀薄,他涨红了脸,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地拍打着裴子梏的手,想让他松开,偏偏对方没有丝毫的怜惜,眼中只有凛然的杀意。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他说过的话: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我应该杀死你。 他真的会杀了他吗? 他就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他当然会。 陈见拙大脑眩晕,已经呼吸不过来,大脑一片空白,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几乎连自己都已经无法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努力地从嗓子里挤出来几个字:“我爱、你……爱、你。” 唇边似乎还有他的吻留下的余温,裴子梏一怔,望着身下的陈见拙,眼神逐渐地茫然了起来,手突然就泄了力。 他看着陈见拙咳嗽着大口呼吸的模样,惊慌地收回了手,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无措极了,呐呐地道:“见、见拙,你说你……” 他说……他爱他? 陈见拙捂住自己的脖子,已经红了眼眶,刚刚才捡回一条命,也是第一次彻底领悟裴子梏的危险,他无力地哽咽着道,“你放过我吧,裴子梏,你放过我吧。” 假话,又是假话! 对啊,陈见拙怎么可能爱裴子梏呢? 裴子梏咬牙切齿地问:“放过你让你和别人在一起,是吗?” “……”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样骇人的状态,陈见拙眼里含着泪,惊魂未定下不敢再说话。 “我做不到,见拙,我做不到。”他语气无助地像是要哭,后一秒又暴躁起来,抓住陈见拙的手拿起手铐拷在了两边的床头,“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陈见拙像是意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他剧烈都晃动着拷住自己手的手铐,带着哭腔撕扯着嗓子大喊道:“裴子梏你要是再强迫我,我会恨你的……” 还没有说完的话戛然而止,陈见拙死死地咬住了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裴子梏扒下来他的裤子,头埋在了他的胯间,那他那无法启齿的东西含在了嘴里,轻轻地舔弄着,他用这种方式取悦着他,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陈见拙不得不可悲地承认,纵然情感上再怎么抗拒,裴子梏像是比他更能轻易地操控这具身体,让他产生反应,主动邀请他进来。 前戏做得很足,加上润滑油,他硕大的性器十分轻易地就撞了进去,甚至于陈见拙只感觉到被填满,而不觉得疼痛。 裴子梏一边在他的身体里抽插挺动着,一边凑过来吻他,他侧过头,吻就落在了脸颊上,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总想着离开我,好吗?” 裴子梏语气中带着可怜的哀求:“见拙,我求求你。” 多可笑,他求人就是不顾他的哭喊把他摁在床上操,他是有多蠢才会相信他以前说的话,他根本不会变好,他们根本无法沟通。 “唔啊……裴子梏你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无可救药!”陈见拙张嘴的刹那,呻吟声也随之溢出来,他面色潮红,带着生理的快感,偏偏语气又冷又决绝,“啊……我一定会离开你,会喜欢上别人、然后和他在一起……” 裴子梏愣了一下,随即掐住他的脸,使得他抬起头来看向床尾的位置:三脚架上赫然摆放着摄像机,那台冰冷的机器用镜头录下他们所有的缠绵。 裴子梏一下又一下地往陈见拙身体的更深处顶去,他语气轻柔,寒意却直达人的心底:“如果见拙以后有喜欢的人,我想,这就是我能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陈见拙死死地咬住唇,在这样的情况下达到高潮,而因为用力过大的缘故,唇被咬破,有鲜血流了下来。他脸上已经遍布泪痕,眼神呆滞又空洞地直视着镜头。 目前的处境对于他来说,已经不能再以好坏而定义,而是可怕。 他绝望地想,是不是死了就真的可以一了百了了? 那么,他刚刚真应该放弃挣扎,让他一把掐死他。 “我才不是无可救药,是见拙从来都不肯救救我。”裴子梏轻轻地舔舐干净陈见拙唇上的鲜血,他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护完,又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救赎,我只要永远把见拙留在身边。” 第22章 陈见拙开始绝食了,裴子梏软硬并施,仍旧毫无作用。 黄昏太阳橙黄色的光透过落地窗撒了进来,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的喘息和呻吟,错觉地感到温度都在节节攀升。 原本躺在床上装睡的陈见拙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在顷刻间僵住,好一会儿后“蹭”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伸手扑过去要夺过站在床沿的裴子梏手中的手机,结果被轻巧的躲过,扑空的那一刻险些栽到了床下,还好被裴子梏及时搂住腰。 陈见拙反应极大地一把推开他,再次跌坐在床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哑着嗓子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摄像机的视频被传输到手机中,音量调到了最上方,每一个字和起伏着的粗重的呼吸对于陈见拙都是刺激。 “我做了晚餐,尝一尝好吗?” 裴子梏关了视频,伸手想要去触碰他,还没有碰到,就被陈见拙躲开。 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也不恼,语气轻的像是在哄他:“你要是饿着了,我会心疼的。” 心疼吗,不是照样以这样的方式来逼迫他乖乖就范。 陈见拙心里只有对他的厌恶和愤恨,闻言一把抓住自己头顶的手,低头刚要咬上去,又微微一怔。因为裴子梏的手腕处,已经有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牙印。 能留着,且这么显眼,当时一定被咬的不轻。 偏偏裴子梏语气带着明显的愉悦,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赏,用带着点儿炫耀的口吻道:“这个是见拙咬的,你送给我的礼物,你忘记了?” 陈见拙当然不会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恨不得彻底从记忆里清除,而且,这算是什么礼物?大概又是哪次吵架留下的杰作。 陈见拙张嘴再度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腕,和当初的印记重叠在一起,单纯的发泄心中的怒火,用了很大的力气,直到最后渗了血。 谁知裴子梏抬起另外一只手,摸了摸陈见拙的脑袋,眸中只有温柔与放纵,他低声道:“别闹了,好好吃饭,力气这么小,不像发脾气,倒像跟我撒娇。” 陈见拙不想搭上撒娇这个词语,好像他们的关系多亲密似的,他松了牙齿,抬头瞪着他,听不清是命令还是恳求:“把视频删掉。” “为什么要删掉?”裴子梏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交叠在一起的两道牙印,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语调却阴沉的可怕:“如果见拙敢和别人在一起,我就让他看看你是怎么被我压在身下操的。” 他的手段和做法越来越过分,让人心生寒意。 陈见拙紧绷着情绪,觉得自己随时都要彻底崩溃,他冲着他大喊道:“你滚!” “不对不对,我骗你的,见拙这么诱人的样子,我怎么会舍得给别人看。而且,”像是意识到自己开了个过火的玩笑,裴子梏面上是一脸的歉疚,偏偏话里还带着无法掩藏笑意:“见拙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和我在一起。” 从上一次差点儿丢了命的沟通里,陈见拙已经深知他的偏执与神经质,此刻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你……” 那个滚字还没有说出口,裴子梏拿过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堵住了陈见拙的唇。 陈见拙想要咬牙阻止他的入侵的时候已经晚了,带着醇厚的奶香味的吻,牛奶被一点点渡入他的口中滑入喉间。裴子梏的舌头掠过他口腔中的每一寸,喂完之后有结结实实地跟他接了个吻,直到陈见拙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这才放过了他。 裴子梏舔了一下唇,如同在回味着什么,复而低低地笑了,“见拙要是喜欢,我可以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喂你。” 陈见拙捂住自己的嘴巴,怒视他。 他长相乖巧,本就白皙的脸颊这几天更是接近病态,因为接吻的缺氧带来的红晕,配上这气鼓鼓的样子像是饱受欺凌,带着让人疼惜的脆弱感。 裴子梏在陈见拙这样的眼神下险些要硬,他叹了口气,与他直视,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别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真是可笑,他把他困在这里,这就是最大的伤害,偏偏还假惺惺地一副爱他爱到舍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的模样。 陈见拙不说话,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们好像回到了最初,他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甚至于抵触他的情绪比以往更甚,毕竟他以前从不拿自己较劲。 第一天的时候他还想着等他气消了,就会乖乖吃饭,后来没了办法,知道陈见拙的性格,拿视频威胁他,放在以前他早该妥协,偏偏如今再怎么做他都不肯赏脸吃一口东西。 “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见拙自己学乖,但我真的不想再惹见拙生气了。”裴子梏端过一旁的粥,舀起一勺吹了吹,等到温热再递到陈见拙的唇边:“吃一点儿,好不好?” 他又恢复到了那人畜无害的模样,俊美脸上的笑容格外好看,仿佛当初残忍又可怕的一面从未出现过。 只是这一次陈见拙再也不会被他的完美的表象有半分的迷惑,也不会因为恐惧而选择屈从。 他挥手大力地直接打翻了裴子梏手里端着的粥,再次加重语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陈见拙!” 粥被打翻在地上,裴子梏面容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沉声喊着他的名字,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如以往一样撕开伪装,成为骇人的存在。 可陈见拙只是嘲弄地看着他,甚至于冷笑着仰起了脖子:“怎么,你又想掐死我了吗?” 看着他白皙纤细的颈脖,裴子梏微微一愣,眼神也随之暗了下来,他默默地抓过陈见拙的手,仔仔细细检查完没有被烫伤之后,这才缓缓捧住了陈见拙的脸。 “对不起。从你逃走之后我总是很害怕,情绪起伏太大,我以后会控制住自己的。”裴子梏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难过的如同那个被欺负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我以后要是再做出不好的事情,见拙就吻吻我,我一定会乖的。” 他的确是想要掐死他一了百了,可是陈见拙啊,来源于情感的自制力总会战胜疯狂。 他比他更害怕自己会失手毁掉他。 见陈见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说话,裴子梏情不自禁地凑过去想吻他,却被陈见拙侧过头躲过。 “是吗?我吻你让你冷静点儿的时候你差点弄死我。”陈见拙目光放在窗外,看都不愿意再看他,满脸的漠然,说出的话更是冷酷:“你不用跟我道歉,错的那个人是我。我当时就不该因为害怕而求饶,而是应该让你一把掐死我,因为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只要能从你身边离开,我宁愿去死。” 第23章 “闭嘴!” 裴子梏被陈见拙的言语激怒,他膝盖压上床,一只手撑在床上,就这样把陈见拙困在了身下。 对于他的这个反应,陈见拙似乎是早有预料,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之后,他又恢复到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见拙,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惹我生气。”裴子梏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面上已经开始变得躁怒起来,偏偏语气听着迷茫且无措:“我不想伤害你,可是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个我,因为不安而焦躁。见拙,我好害怕,会不会有一天我会被他所取代,把你毁掉。” 以前他还心存希望,觉得他们有机会和解,也为过去抱歉,然而这些复杂的思绪全部在他逐渐加深的偏执里消失无踪。 “别装可怜了。”陈见拙看着他的眼睛,吐字清晰:“那就是你原本的样子,喜怒无常,残忍又恐怖。” “我可以乖乖的!”听到这些话,裴子梏立刻焦急地出声,怕他不相信一般,模样认真地继续道:“只要见拙不再说那些话,不再想着离开我。” 陈见拙知道和他在沟通上不会有任何的进展,索性抿唇不再说话。 裴子梏却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神色都慢慢地被温柔所侵染,他一只手掐住陈见拙的下巴,低下头习惯性地去吻他的唇:“见拙你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后悔丢下我,所以以后都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陈见拙避无可避地接受着他的亲吻,是从未改变过的冰冷语气:“我骗你的。” 裴子梏吻他的动作一顿:“什么?” “你不是心里很清楚吗,我说那些话只是因为要哄着你,是因为逃跑而骗你的话。”陈见拙皱了皱眉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忽而笑了,对上他的目光:“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被绑架时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十岁那年,刚刚搬家的第一天,你站在窗户边往外看,我冲你笑了一下。” 裴子梏没有来得及因为他前面那一句骗你的话而生气,再他继续说完之后,眼里遍布着惊喜与不可置信:“你、你记得我说的话?” 当然记得,那是他人生步入黑暗的开端。 陈见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用平静的语调接着道:“但是你知道吗?在被你强暴之前,我根本就不记得的我见过你。所以,我如果真的在笑,那也绝对不是对你。” 裴子梏一怔,面上所有的表情都僵住,像是迟迟无法反应过来似的,呆滞地看着身下的陈见拙。 “而且我要是早知道向你求救的代价是一辈子被你绑在这里,陪在你身旁,我一定会选择和你一起去死……” “闭嘴!” 裴子梏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被激怒后一把扼住了陈见拙的脖子,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掐住陈见拙脖子的手在颤抖,却并没有收紧。 不同于以往,陈见拙面无一点惧色,甚至于挑衅地昂起头来看着他,好像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我不相信,你一定又是再骗我。”裴子梏失神地摇了摇头,放在陈见拙脖子上的手始终没有用力,唇落在陈见拙的额头、鼻子和唇上,再说话时嗓子是哑的,连尾音都在颤抖着:“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构成生命中唯一的美好就这样毫不留情地被碾碎,他为之疯狂想要紧紧抓住的救赎,原来不过是场自以为是的泡影。 陈见拙似乎可以感受到,裴子梏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可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最坏也不过是死,总好过如今生不如死。 陈见拙对于裴子梏的吻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反抗,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由着裴子梏脱下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发泄,留下一个个痕迹。 他不哭也不闹,不知为何却让裴子梏感到了比以往更甚的惶恐,触碰和占有也无法抵消这可怕的感觉。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见拙、见拙,你别不理我。”裴子梏的吻从下巴到脖子,最后把脑袋埋在陈见拙的胸膛,模样脆弱又可怜。偏偏身下挺胯顶撞的力度一下比一下重,进入得一次比一次深,他低声喃喃着:“见拙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 放在以前,陈见拙或许会示以安抚,以便求着他放过,可是此刻的陈见拙放手自己的身体的支配权,配合着他呻吟叫喊。 “嗯啊、”陈见拙喘息着,用情动的语气,满含嘲弄地说道:“裴子梏,你真可怜。” 第24章 陈见拙依旧不吃不喝,因此裴子梏这几天并没有去公司,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旁,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虚弱,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瘦了下来,奄奄一息的好像随时都会消逝。 “我以后都不铐着你了好不好?” 陈见拙没什么力气,所有的时间似乎都用来睡觉,但裴子梏清楚的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应付他。 “那,那以后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都不会再碰你了。见拙,你不要用你自己惩罚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子梏就单膝跪在床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这样的姿势,像是在虔诚地恳求。 陈见拙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面色苍白到可怕,连嘴唇也泛着白,就这样淡淡地望着他,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 裴子梏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他的手,似乎是在用触感感知着真实,以此带来些微的安心。在陈见拙冷淡的目光中,他哑着嗓无助地喃喃着问道:“你想我怎么办,见拙,我该怎么办?” 陈见拙抽回自己的手,几乎是用气声说的一句话:“放我走。” 裴子梏闻言失神一般,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中悲伤如同大雾弥漫,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实际上,接下来的时间里裴子梏都没有再开口,甚至于晚上抱着他洗完澡,也是一言不发趟在他的身侧,因为怕激的陈见拙更加生气,他最近连抱着他睡觉都不敢,只是躺在一旁满脸心疼、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几天没有进食,陈见拙难得狠得下心,只是身体肯定是不会舒服,胃里时不时传来要命的痛感。 这种感觉到到半夜的时候更是达到了极致,胃 一阵阵地痉挛着,他痛的蜷缩起身子,感觉连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半睡半醒之间,陈见拙冷汗涔涔地翻了个身,情绪彻底崩坏,哽咽着就往旁边的裴子梏的怀里钻:“好疼、好疼,我好难受。” 裴子梏并未熟睡,几乎是立刻就把他紧紧地扣在了怀中,一只手还轻轻地拍着陈见拙的背,安抚着他。 他拍他背的动作那么轻,抱的却那么用力,像是要就此把他揉入骨血之中,陈见拙有一种自己即将死在他怀里的错觉。 他还在细细地哭泣着,从一句一句好疼,变成了委屈的:“我好难受、好难受,裴子梏,裴子梏……” 后面都是他的名字。 裴子梏被让喊的心都拧成一团,爱怜地吻着他的额头,低声回应着:“我在,我在。” 等到陈见拙好一些,他才把意识模糊的陈见拙从怀里挪出来,立马下床去给他端吃的过来。 这几天都是如此,裴子梏从不敢彻底进入睡眠,陈见拙疼得厉害的时候只愿意吃止疼药,但是他依旧时刻温着养胃的粥,怕他饿的时候想吃,在心里期盼着陈见拙能够给自己和他一丝希望。 值得高兴的,这次把粥递到陈见拙的唇边时,或许是人求生的本能,他终于张了嘴。 因为惊喜,裴子梏他的手都在颤抖,可是还没有吃几口,陈见拙突然干呕起来,像是要把没吃多少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他又不愿意再吃下去了,重新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因为疼痛而无意识地抽泣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裴子梏僵直着身子站在床下,看着陈见拙垂死挣扎,他忽地勾了勾唇,面上细看似乎带着浅薄的笑意,却又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前些天他也强迫性地灌过,结果和现在一样,吃多少吐多少。他没了办法,后来才选择等待着他自己愿意。 也跟医生说过大概的情况,医生表示如果再这样下去,陈见拙很有可能会患上厌食症。 他的爱如同附骨之蛆,总有一天会把陈见拙啃的干干净净。 可笑的是,这些天里的陈见拙在夜里无数次地投向他的怀抱,展现出了前所未有过的依赖。 第25章 太阳还未出来,天空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蓝。 陈见拙在感觉朦胧间有人解开了自己睡衣的扣子,赤裸的皮肤与空气接触,清晨的凉意袭来间他也清醒了过来。 他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室内的窗帘拉了一半,并未开灯,所以有些暗。 裴子梏的眼神与秋天清晨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冷冽异常,面无亦是没有任何表情。 “你!” 昨天才说过什么没有他的允许不会再碰他,这才过了多久? 陈见拙原本是要伸手阻止他脱衣服的手,怒意上来之后又被慢慢的无力感击溃,他只是讥讽地笑了下,随即缓缓地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 随便他吧,反正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是如此。 睡衣被脱下,他被人扶着抱在了怀里,裴子梏的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陈见拙只是瑟缩了一下,便再未有任何的反应。 奇怪的是,没有等来湿润柔软的唇和更加放肆的举动,他的身体重新被柔顺干燥的布料覆盖。 陈见拙惊愕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裴子梏在给他穿衣服! 先是衬衫,然后是裤子,他面色冷酷,模样却专注而认真,动作慢而轻,有不自觉的温柔显露出来。 最后衣服穿好,他又和往常一样抱着他去洗漱,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陈见拙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颗心陷入巨大的恍惚中,没有惊喜也没有其他情绪,只是如同一个乖巧地宠物一般,由着他摆弄。 直到最后,裴子梏放他站在卧室的地上,沉默着帮他穿上外套,然后拿过一旁的手机和钱包,放到外套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裴子梏这才抬起头来,对上陈见拙戒备漠然的目光,他脸上荡漾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漂亮的笑容:“见拙真好看,只是好遗憾,你从来没有真正的对我笑过。” 陈见拙抿了抿唇,不明所以,并没有回应他。 裴子梏却早已习惯他的冷漠,面上的笑容未见,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哀伤和眷恋,异常艰难地开口,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走吧,离开我。” 他抬手,情不自禁地想要触摸陈见拙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刻克制住这种冲动。 碰到的话,会舍不得的吧? 裴子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自制力在陈见拙面前不值一提。 陈见拙瞪大眼睛,怀疑是在自己幻听,甚至于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主动抓住了裴子梏僵在半空中、离自己脸庞不过几厘米的手,怔怔地问道:“你说什么?” 可谁知这样的触碰好似是按下了什么一触即炸的开关,裴子梏没有的情绪一下放大开来,直接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烦躁地转过身在远处踱步。 “不许反悔,不许反悔,我不能反悔!” 仿佛是陷入魔障一般,裴子梏一遍遍地重复着,语调不断地声高。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愿意放过他? 还是又在跟他耍什么手段? 陈见拙还被这爆炸性的信息砸的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站在原地。 然后他就看到原本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裴子梏,忽然转了方向,走到墙边把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不停地往上撞去。 看似力气不大,可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等到陈见拙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裴子梏的额头处已经有鲜血往下淌,偏偏他如同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在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撞着。 不知道是不是陈见拙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裴子梏话里带着脆弱的哭腔:“该死的人是我,不是见拙,该死的人是我!” 陈见拙忽然想到六年前,被绑架的最后一晚,裴子梏的额头上也满是鲜血,那个时候是裴烨抓着裴子梏的脑袋往墙上撞的。 截然不同的时空和场景,可十七岁的裴子梏与如今裴子梏的脸重叠在一起,依旧让他看的触目惊心,乃至毛骨悚然。 “裴子梏!”陈见拙失声地喊出他的名字,靠近过去想要阻止他自残般的行为,“你别……嘶。” 他刚伸手想要拉住他,谁知还没有碰到,就被裴子梏重重地推开,这一下让他没站住,往后踉跄几步之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本就已经不堪一击的身体,因为这一摔疼得像是全身都要散架。 听到他抽气声的裴子梏顿时停了那致命的举动,慌张地转过身来想要把疼得龇牙咧嘴的陈见拙从地上拉起来,可在他面前蹲下之后,伸到一半的手又迟迟不敢再往前。 陈见拙看到了他脑袋上的伤口,额头的地方被磕破,鲜血顺着往下流,落到眼角的位置再往下蔓延,像是另外一种眼泪。 “我本来可以早点去到见拙身边,可我不敢,我得一步步往上走,我想要给见拙更好的生活,成为见拙的依靠,我想要努力让自己正常一些,变成见拙喜欢的模样。”裴子梏收回了手,还在冲他笑,笑容里只有苦涩,眼泪也无声地往下坠落,“可我没有在变好,反而越来越坏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对吗?” 是的。 你越来越坏,搞砸了一切。 应该这么说的,但当看到他眼泪的那一刻,陈见拙忽然觉得嗓子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哭,偏偏心里只有满心的疲惫。 如果一开始他不那么偏执,或许他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裴子梏在他的不语中捕捉到了回答,侧过头不再看他,沉声语气不明地再一次重复着那三个字:“你走吧。” 陈见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梦寐以求,而实现来的太突然,此刻第一反应竟然是犹豫着道:“你的伤……” “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只是想要离开我,你根本就不会关心我。”裴子梏再次激动起来,厉声打断他的话,“我说了,让你走!” 见陈见拙仍旧无法及时做出反应,裴子梏的话锋一转,嘲讽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话语粗鲁:“还是你喜欢上我了,之前都是跟我玩儿欲擒故纵,你就是喜欢我把你拷在床上,操到你哭?” 不,不,他怎么会喜欢他? 听到这些话的陈见拙思绪彻底回笼。 他犹豫只是因为他刚刚又在装可怜,他被他迷惑,他绝对不会喜欢裴子梏。 陈见拙怎么可能喜欢裴子梏? 陈见拙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再没有一丝的停顿,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缓缓升起,阳光洒在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陈见拙陡然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去,庭院黑漆的镂空雕花金属大门像是把世界切割成两半,晨光中另外一边的独栋别墅漂亮的像是一个精致的囚笼。 他就这样神情恍惚地站了几秒,随即收回目光,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往远处走去,回到属于自己这一边的世界。 再没有裴子梏的世界。 第26章 该不该夸裴子梏体贴?陈见拙一个人在公园里呆坐到了一天,缓冲着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终于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傍晚来临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时,这才发现裴子梏放在他外套里的钱包和手机。 钱包里现金和银行卡一应俱全,还有从他妈妈那里拿过来的身份证和其他证件。 陈见拙不可能再回家了,但也没有花裴子梏钱的想法,而是直接回了学校。 宿舍里原本住了五个人,其他人因为工作都搬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室友。 室友看到他回来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不是你爸爸生病你回去照顾吗?怎么弄的好像大病一场的是你自己。” 提起这个,陈见拙只是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他一直话少,室友倒是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又道:“那你考研的话怎么办?想考的话要快点儿报名了。” 马上就十月底了,陈见拙在学习方面一直都显得很吃力,所以此前早早地就制定了学习计划。 他向来没什么主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不过是按照生长的轨迹,到了什么年龄段就做什么,随波逐流地被时间推着往前走。 而因为裴子梏,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许多次都有过一了百了的念头,结果因为性格里的懦弱,还是选择了苟延残喘地活着。 直到如今,对于生命与生活,他突然觉得好似明了了一些,这似乎也是裴子梏带给他的。 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陈见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境也改变了不少:“不考了,原本也不太想。” 室友又是一愣:“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陈见拙道:“找份工作实习吧。” 存钱买套房子,有一个自己一个人的家,就这样平静地度过漫长的一生。 室友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陈见拙已经许久没有和人正常的交谈过,加上以前也是个沉闷的性子,聊到这里就没了话题,都沉默了。 转过身往自己床位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床依旧铺的好好的,他离开快四个多月,如今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是……” 室友不好意思地抓了把头发:“你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怕你哪天回来。” 原来,还是有人注意他的吗,而不是哪天就算是从世界上消失也无人察觉。 陈见拙一阵感动,转过头冲他露出一个自己觉得真诚的还不错的笑容:“谢、谢谢。” “你这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室友戴上耳机继续打游戏,“都是朋友嘛,看你脸色不好,赶紧休息吧。” 朋友? 陈见拙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哑着嗓子还是那两个字:“谢谢。” 不论是真心还是随口的客套话,谢谢他让他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室友带着耳机在游戏里征战,没有听到他这句已然有些哽咽的话。 接着慢慢的和室友的话也越来越多,他似乎开朗了起来,能开上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 室友在白天有事情忙,陈见拙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里,已经慢慢地能吃下一些东西,明显感受到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恢复中。 只是好像有些潜移默化地刻进骨子里的感觉再无法抹去,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常常都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觉得自己仍旧被拷着,禁锢着自由。 夜里习惯性地往后靠,却并没有温暖的胸膛贴上来。清晨醒过来看着原本熟悉如今全然陌生的环境,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还有裴子梏攻击性极强的吻,微凉的指尖抚摸过赤裸肌肤时那让人颤栗的感觉,偏偏在最后惹他生气时又会委屈巴巴地跟撒娇似的道:“见拙,见拙你不要不理我。” 那些触感那么真实,萦绕心间,弥久不散。 偶尔在梦里他还会以一种饱含无助与惶恐的眼神看着他,一声声地重复着道:“我害怕,见拙我好害怕,你抱抱我吧。” 入眼之处再看不到他,偏偏又处处都是他。 陈见拙原本是想给一段时间努力忘记过去重重,结果往事好像在放空中不停地挤进他的脑子里,无限次地脑海里重放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越是想要遗忘,就不停地在遗忘中温习。 陈见拙终于开始放弃这种自我封闭式的治愈方式,他打算找一份实习的工作,希望新的生活和烦恼会取缔之前的种种。 在无数次投简历和的面试中,最后被一家新开的报社选中实习,按照他惯于沉默的性格,与文字打交道再适合不过。 由于报社刚刚起步,充满激情与干劲儿,气氛和睦异常,各个无比热情。 当然,陈见拙宁愿闷头工作,而不是接受一个又一个个的嘘寒问暖。 他知道大家是看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希望帮他融入群体,是好心,但他的确不太能应付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不过日子倒是充实与简单了起来,他忙于工作,再无暇顾及其他,加班回家后累的几乎是倒头就睡。 直到入职一个月,放假那天大家为了表示对他的欢迎,组织了聚餐。 这就让陈见拙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但是也无法推辞就是了。 公司年纪大一点的老袁给他倒酒:“小伙子年纪轻轻别那么孤僻,来,喝一杯。” 老袁要给他倒白酒,被一旁的小姑娘拦住,换了一杯啤酒:“喝这个,看小陈斯斯文文的就知道不会喝酒。” 是的,不会喝酒,那能不能不喝? 陈见拙握着酒杯,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犹豫怎么样的措辞才好拒绝,谁知道老袁就用酒杯狠狠地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干!以后大哥罩着你。” 大家待他真的很好、很好。 陈见拙没有推辞,闷头喝完了一杯啤酒。 对于他来说不太好喝,很奇怪的味道,有些苦。 “来来来,跟我也喝一杯。” “好不容易来个新人,以后我就不是最小的,干杯!” …… 有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大家看他时的笑容真诚美好,陈见拙不可能拒绝,陪着一杯杯地喝完,到最后整个人晕乎乎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一个不慎就会掉下去。 聚会结束在路边等车,十月中旬的夜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陈见拙没有感受到一点儿寒意。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都怪你,看把人家小孩灌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就怪我了?我就跟他喝了一杯,你要说就说沈谒那小鬼,劝都劝不住。” 叫沈谒的一听不乐意了:“那谁知道他自己不能喝也不拒绝,好不容易来了个比我小的,以后脏活累活都跟我没了关系,我这高兴一下在所难免吧?” 陈见拙蹲在地上,捧着自己脸,傻兮兮地看着大家争论,觉得这样的生活再美好不过,不由地乐呵呵地笑出了声音。 他一笑,所有人都停了话头,奇怪地朝着他看过来:“得,喝傻了。” 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难过,好像心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刺得他生疼。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在搬出了宿舍,在报社附近租了房子,已经忘记是怎么回家的,意识不清地给自己洗了澡,就栽到了床上。 上班之后他三餐吃的极为不规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还喝了酒,半夜的时候胃一抽一抽的疼,迷迷糊糊间疼醒了,就抱住自己在床上窝成一团,动弹不得。 好一会儿也不见好转,他疼的呻吟出来声音,习惯性地翻身往旁边人的怀里钻,结果却扑了个空,身侧的位置冰冷,空无一人。 没有得到温暖怀抱与温柔的轻哄的那一刻,委屈中一直堆积挤压着的复杂情感也迅速找了突破口。 黑暗中他摸索着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眯着眼睛,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几乎是秒接,对方没有说话,陈见拙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崩溃地呜咽着道:“我好痛、好难受,我好难受啊裴子梏,裴子梏……” 在他哭泣着的喃喃里,电话被挂断。 陈见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撒在了床上。 他在晨光之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头痛欲裂。 今天不用上班,他也不担心会迟到,只是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看到了几点。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十一点半,打开锁屏时看到的画面却让他骤然睁大了眼睛,那点儿还残存的酒意也顿时烟消云散。 通话记录显示最近一通电话是由他呼出,对象则是裴子梏,而且还接通了! 说实话,陈见拙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给裴子梏打过电话,那么就更不可能记得自己和对方说过什么了。 不过按照裴子梏的性格,没有立即奔赴他的身边,应该是已经决意彻底给他自由,就此一刀两断。 陈见拙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把裴子梏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第27章 到下班已近八点,天空漆黑如墨,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商场橱窗里漂亮的小彩灯、马路边的各色霓虹灯、车灯,把世界照的仍旧明亮,城市好像从不需要休息。 沈谒请了假,所以工作大多堆在了陈见拙的身上。 他也才知道,沈谒其实比他早来没几天,听说是主编的亲戚,过来学习学习。他性格活泼,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跟谁都聊的来,大家都挺喜欢他。 但是陈见拙跟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在别人那里话多的好像不需要停歇的沈谒到了他这里向来客气而疏离。 陈见拙自然不会为此觉得感伤,毕竟对方真的要和他说些什么,他估计根本不知道如何应答,他从来不擅长聊天。 问题是,自从上次聚会完,大家对他都不像之前热情了,一起聊天的时候也再没有拽着他加入。 陈见拙松了口气,不用再想着如何应对大家,可又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大家对他才有了如今的转变。 于是他恨不得一个人能揽下所有的工作,试图不在日常的聊天和社交上而是在工作内和大家走近一些,显然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你不看路的啊?” 陈见拙近来情绪越来越糟糕,所有的精力都像是被抽空,整个人只剩下一副躯壳。 这不,刚从公司出来因为一直低着头的缘故,直接撞到别人身上去了。 陈见拙头埋的更低了,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看也没有看一眼,说完就打算直接绕过把人离开。 “喂。” 在要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被人拽住,那人的语气更不满了,听声音还有点儿耳熟。 陈见拙反应极大地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手,所有的触碰都能让他想到裴子梏,顿时充满戒备,如同一只竖起刺的刺猬,他抬起头来,低声吼道:“别碰我。” 这也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沈谒。 沈谒因为他这过激的反应皱了皱眉,随即讽刺地道:“我哥要死要活的,你一天天过的倒是挺不错。” 陈见拙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生活可以用挺不错这三个字来形容了,而且,沈谒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谒语气不善:“我在说我哥。” 陈见拙淡淡道:“我不认识你哥。” 他们只能算是不熟的同事,沈谒今天很奇怪,说的话没头没尾的,但是陈见拙并不打算和他计较和过多的交流下去,这次绕开他就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了。 没走几步,沈谒带着尖酸语调的话语传来:“我哥是裴子梏,为你一通电话,他大半夜去见你出了车祸,人还躺在医院呢,你说不认识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裴子梏。 纵然日日浮现与脑海心间,但近两个月来都没有听过和提及这个名字,本能的恐惧感从四肢百骸传来,陈见拙定定地站在原地,世界似乎都在眼前模糊,整个人处于虚空中。 末了突然反应过来,沈谒说,裴子梏因为见他……出了车祸。 在私人医院,大概是怕影响到其他人,顶楼被包了下来,由保镖守着。 陈见拙来医院的一路都很沉默,什么都没有问,沈谒也什么都没有说,跟上班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病房的门关着,透过透明的玻璃,陈见拙可以看到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裴子梏。 他瘦了许多,看起来格外憔悴,俊逸面容白的近乎透明,即使是在睡梦之也呈现出忧伤而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想要妄图牢牢抓住什么,却又不得不放手。 “怎么样了?”沈谒问道。 守在病房外两个保镖脸上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个回答道:“跟之前一样,医生打了镇定剂,已经睡过去了。” 大概是习以为常的缘故,沈谒“嗯”了一声,然后扭过头看向面色复杂的陈见拙,伸手要推开病房的门,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陈见拙回过神来,慌乱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不、不用了。” 他没有做好与他见面的准备,或者说,陈见拙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 光是看他静静地躺在那里,陈见拙便无端地觉得害怕,好像他随时会清醒,把他抓回去,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囚笼里,重复过去遭遇的一切。 沈谒收回了手,看着陈见拙仓惶的模样,兀自说道:“他情绪不稳定,有时候会想要去见你,跟疯了似的,所以找了人守着他自己。” “……”陈见拙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见他不搭话,沈谒继续道:“但他很快又会冷静下来,之后就会变成另外决定——彻底从你的生活离开。在出事之前,他房间里有准备好的安眠药,如果不是你的电话……他可能早死了。而且在早在多年之前,他就已经立下了遗嘱,继承人只有你。” 所以那天接完电话的裴子梏,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奔赴他的身边? “……”陈见拙怔怔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开口。 沈谒便有些烦躁了:“跟你说话真费劲,你给点反应行不行?” 陈见拙抿了抿唇,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也是他让你来到我身边,为了监视我?” 沈谒一愣,没有想到说了那么多之后他关心的不是裴子梏,而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陈见拙知道自己说对了,又接着问道:“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 “他不过是想确定离开他你能过的很好,想早点儿去死。”沈谒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点燃了脾气,禁不住提高了声调,“他想死啊,你管管他。” 陈见拙在短暂的时间里接受完这些消息,大脑根本无法思考,潜意识里他的理智告诉他,为了避免噩梦再次上演,他应该离开。 对,马上离开! 陈见拙恢复到平日里一惯的冷淡模样,摇了摇头,“你根本不清楚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管不了他。” 沈谒听到这些话,刚要发作,陈见拙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第28章 陈见拙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依旧不在状态。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一个人安静地吃完,然后洗碗,他脑袋还是空白的。 接着按照一如往日的流程,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沐浴乳和洗发水他置办的时候下意识地买了裴子梏别墅里的同款。 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熟悉的味道把他包围,仿佛是裴子梏永远躲不掉的拥抱,偏偏此刻他身侧寒冷一片。 陈见拙关掉灯,让世界隐没在黑暗之中,他窝在被子里,极没有安全感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见拙。 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裴子梏声音,语调上扬,听起来很开心。 陈见拙捂住自己的耳朵。 别喊我,别喊我! 那声音失落下来,低低地恳求着:见拙,见拙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陈见拙在半夜赶到了医院,思想好像控制不住身体,给他做了决定,他说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病房门口还是由那两个保镖守着,陈见拙从自己异样的举动里回过神来,刚想转身离开,那两个保镖却直接往旁边挪了一步,为他让开了道。 大概是因为几个小时之前才见过他。 陈见拙不知道自己抱有的是怎样一种心态推开了病房的门,步伐沉重地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他站在距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时隔多天再一次正式地与他两个人单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的始料未及,甚至于几个月前六年后的第一次重逢,裴子梏选择的竟然是直接把他绑架了囚禁起来。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的暖黄色的台灯,睡着的裴子梏很安静,额头上缠绕着纱布,微微拧着眉,没有醒过来时强大的压迫与阴沉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哀伤包裹,好看的面容让他衬得越发的脆弱,需要保护。 看到他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开心吗?也没有多开心。 难过吗?那倒也没有。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脑子和心间都很乱,无法做出正确选择,也不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绝对正确。更像是走进一片迷雾里,茫然不知如何前行。 床侧放着一把椅子,大概是沈谒在这里看过他。 陈见拙知道裴子梏再回到他母亲身边时,他母亲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但从不知道这个弟弟与他们年纪相仿。 那么裴子梏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处境度过那段少年时期呢? 就这样静静地望了裴子梏许久,见他并没有转醒的模样,因为戒备而提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下来。 陈见拙走到椅子旁,缓缓地坐下。 说实话,现在来思考似乎太晚了,他和裴子梏之间已经无法单纯地用对错来判断,从一开始就是段孽缘,偏偏如果没有裴子梏,他的确也活不到今天。 但裴子梏所做的一切确实让陈见拙恐惧又恨的咬牙切齿,甚至于他当时已经抱了必死离开裴子梏决心,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甘愿放手。 离开裴子梏之后生活一点点开始变好,好似充满希望与美好。 可是他真的离开过他吗,只不过是更深地在腐蚀着他的心,夜深人静时把他折磨得更加苦不堪言。 陈见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弯腰趴在床沿的位置,太阳光落进来的时候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种光亮,于是就这么醒了过来。 趴太久了,手臂是酸的,腰也是。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陌生的环境,他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顺着阳光往窗外看去,阳光照在草坪上看起来温暖异常,花坛里种植的灌木修剪得整齐而美观,有家属推着年纪大老人在太阳下散步。 他昨晚来了医院之后就再未离开! 脑袋接受到这个消息以后陈见拙彻底反应了过来,他慌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之大,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地一声的刺耳声响。 陈见拙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裴子梏伸出手臂朝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揽了揽,像是习惯性地要把谁拥入怀抱之中,最终却扑了个空。 裴子梏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面上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凛冽,眸底有悲痛闪过。 快走。 陈见拙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刚打算转过身就跑,裴子梏已经伸出手向床沿的位置往前探,然后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站在一旁的他垂落在身侧的手! 再次与他有这样亲密得接触,陈见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来,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该怎么解释他突然出现在这里?陈见拙无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 明明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他? 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陈见拙找了个理由:因为是他打电话给他,是他间接地造成他出了车祸,来看看他没什么不对,不是吗? 可是,裴子梏会第二次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吗?陈见拙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又将面对什么。 他僵硬地站直着身子,偏偏出乎意料地,裴子梏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如同确认一般试着收紧了握住他的手。 陈见拙没想过他会是这个反应,惊诧之中低头看去,正好与裴子梏的视线相撞,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要去甩开他的手。 死寂之中,裴子梏模样茫然,在一点点紧握后,最终缓缓地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他的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像是透过陈见拙在看另外一个人,又像是……完全看不到他! 裴子梏失明了! 陈见拙屏住了呼吸,他还没有完全从他车祸的消息中适应,如今却新的变故让他缓冲。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该离开了。 不知道裴子梏看不到,但稍后会不会反应过来是他。陈见拙根本不敢久留,清醒的裴子梏总是格外疯狂,绝不会像睡梦中那样无害,只让人觉得害怕想要逃离。 陈见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外面走去,步伐匆忙,好似身后有一头要即刻扑过来的野兽。 “第226次。” 陈见拙的手已经握上了病房的把手,身后突然传来裴子梏自言自语的喃喃,他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疑惑地问道:“什么?” 裴子梏带着自嘲与苦涩的声音响起,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幻觉。” 第29章 陈见拙还是离开了,急匆匆地回家洗漱换了衣服去上班,就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即使和沈谒的关系因为裴子梏有了改变,两个人依旧表现的并不熟络,除非工作需要才偶尔搭上两句话。 这样一来,事情就一直压在了心头。 工作群里有沈谒的联系方式,陈见拙还犹豫着要不要添加,然后就看到了好友申请。 沈谒问:你昨晚去看他了? 陈见拙抿了抿唇,敲打着手机键盘:是的。不过你没有告诉过我,车祸导致他失明了。 沈谒回的很快:你不是也说不管他了? 陈见拙便觉得有些无措,这个问题他也想要问自己,可是却无法得到答案。 他没有说话,沈谒再次编辑了信息过来:医生检查时发现他头部虽然受到过撞击,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造成他失明的,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他不想面对眼前的现实,且判定为他已经患上妄想症,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陈见拙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这些字,怔住了,心中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妄想症。 难怪他一反常态地松开了他的手,难怪会认为他不过是一场幻觉。 不会再有人比裴子梏更爱陈见拙了,这点毋庸置疑。 陈见拙知道的,早在很久之前,裴子梏用愈加偏执的举动,就已经让他认知到他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他这样炙热且疯狂的爱意,他无力招架,也无法接受。 尽管如此,陈见拙不受控地再次也夜里偷偷跑去见了裴子梏,还是在他熟睡的时候,因为只有这个时候的他能让陈见拙稍微放下心中的恐惧。 陈见拙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站着,看着他在睡梦里熟练地试图把身旁的人搂在怀里,最终次次落空,然后他就会紧蹙着眉头,语气悲伤地喃喃着喊道:“见拙,见拙……” 最终因为药效的作用,再次沉沉地陷入睡眠之中。 陈见拙几乎已经习惯在夜里下班过来看看他,看着他绝望地挣扎,像一个冷血的旁观者。 后来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因为沈谒说他最近也不自己闹着要出去了,状态稳定,便也不需要借助药物让他冷静。 所以陈见拙再去的时候,他都是清醒着的。 不过两个人并不说话,裴子梏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床沿的位置。 大概是希望他能牵住他的手。 陈见拙清楚他一直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幻觉,不想与他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袖口往上蹭,露出的手腕上遍布着斑驳的划痕,已经被处理缝合过,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陈见拙犹豫了好一会儿,见他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便还是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裴子梏甚至都没有选择抓住,像是害怕一点点过激的反应都会使得陈见拙反感,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么久一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浅淡的笑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陈见拙没有出声,抬起另外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想要摸一摸他手腕上的伤口,又怕弄疼他,选择了作罢。 裴子梏再次让他见识到,他不在他身边的这短暂的时间里,过的有多么的糟糕。 他们持续着这样算得上诡异而又默契的程序,裴子梏每天都会等到陈见拙出现,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他才会安心地休息。 明明是个真人,却努力地配合演绎着这不过是他的又一场幻觉,陈见拙都不知道自己抱有的是怎样的心态。 他告诉自己,裴子梏是因为他才出的车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来探望他无可厚非,等到他伤势好转,等他出院了,他就不会再见他了。 所幸沈谒也说,裴子梏身体已经基本痊愈,马上就可以出院了,只不过却突然拒绝了再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拒绝心理治疗,这无异于是裴子梏在断送自己重见光明的希望。 今天周五,加完班陈见拙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本打算今天不过来,但还是习惯性地上了抵达医院的公交车。 出乎意料地,裴子梏竟然没有睡着,他靠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方向,好像真能看到似的,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仍旧空洞没有任何神采。 听到脚步声,他一下子转过了头,显得很是惊喜,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望过来,尽管其实眼前不过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改变。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见拙?” 无焦距的目光放在陈见拙的身上,把他钉在了原地不敢再向前,他没有再这样的情况下和裴子梏相处过,纵然最近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好转,但那是不一样的,他带给他的伤害所造成的阴影不可能就这样被忘怀。 于是陈见拙心里下意识地想法就是离开:“……” 没有人回应。 裴子梏刚才的那点欣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落寞下来,再次眼巴巴地望向窗外,似乎是期盼着有一个身影会出现,即使他看不见。 “怎么还没有睡觉?”陈见拙还是出声了。 “马上就睡了。”闻言裴子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躺下了身子,怕惹得陈见拙不高兴一般,急急地委屈着解释道:“是你早上说如果我今天乖乖配合检查,晚上就来看我的,我等啊等,等好久了,我还以为你你不来了。” 早上。 早上陈见拙可没有看过他,而且这也是这么多天来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对话。 陈见拙努力克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但始终没有靠近他,只问道:“为什么不愿意看医生了?” 裴子梏不说话了,低垂下眼帘,如往常一般伸出了手。 陈见拙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着,他不确定此刻的裴子梏是不是像之前一般无害。 说来倒也可笑,他明明知道他是恶魔,居然还会觉得他有着无害的一面。 病房内安静极了,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如果说陈见拙是因为害怕,那么裴子梏更像是受了委屈,在闹着脾气,等待着人哄。 僵持了许久,陈见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整个人都处于一个警戒的状态,一步步缓缓地走过去坐在椅子上,重复着之前许多次的动作,把手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可是这次裴子梏微微握紧了手,惊得陈见拙差点儿甩开他就往外跑,忽而又感受到他并没有用力,像是想要牢牢抓住,却又不敢。 这样的姿势让裴子梏有所放松,这才愿意再次开口,闷声闷气地控诉道:“他让我不要再想你了。” 陈见拙仍旧提心吊胆,但已然能够和他保持着交流:“医生说得对,你该好好配合治疗。” “不对不对!”他语调拔高,随即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会吓到陈见拙,便竭力控制着情绪,声音也随之放低了下来,小声道:“他根本就不是想治好我的病,而是想要我的命。” 陈见拙被他这么说法逗笑,叹了口气道:“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想要你的命。” “那见拙呢?” “什么?” 他嗓音很沉,一字一句地问道:“见拙想要我去死吗?” 陈见拙一愣,放在以前,他肯定不用思考就会回答想,偏偏此刻竟无法开口。 他没有答案。 当然,也并不需要他作答。 “你会说不知道或者不想,因为你不是见拙。”他眼神是望着他的,可眸中一片冷寂,毫无生气,自顾自地语气冷静而淡然地替他回答着,“见拙会希望我去死,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坏人,坏人就该死掉。”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陈见拙,你连你现在握着的这只手的真正的主人都不知道。 而且,连陈见拙都越来越无法看透自己了。 他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裴子梏的眼睛,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感,只道:“睡吧。” 裴子梏再没有说话,但陈见拙感受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有点痒。 陈见拙安静地坐着,好一会儿后刚想收回了捂住他眼睛和被他握住的手,可才轻轻地动了一下,原本应该熟睡的裴子梏突然急忙低声着道:“我还没有睡着。” 陈见拙微怔,随即道:“没人规定要你睡着了我才能离开。” “可是见拙……”裴子梏可怜的模样像是一个生活在恐惧中需要人保护的小孩,他说,“我好害怕。” 陈见拙便不再挣扎了,破天荒地选择了顺着他,无奈地道:“那我等你睡着。” 陈见拙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从心里延伸出一种疲惫和恍惚不知所措的感觉。 洗完澡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热气让镜面上蒙了一层雾,使得他无法彻底看清自己,只有隐约的轮廓显现出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陈见拙问自己。 他如此清醒,所问不过是明知故问。 他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夜里所有的梦境都被裴子梏侵占,连偶尔的放空时也不留余力地开始往他的脑袋里钻。 那种惶恐感只有最近在医院时时见到他时才有所缓解,甚至于明知是错,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见他。 陈见拙觉得自己大概也生了病。 走出浴室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两下,是沈谒的消息,说裴子梏后天就能出院了。 陈见拙回道:好的,知道了。 这个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人开口说话了,是他自己声音:你没有病,你只是想他了。 怎么会? 那个声音似乎听到了他的否认,再次冷冰冰地开口道:那就不要再去见他,反正他 要出院了。 他怎么可能想裴子梏?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陈见拙连忙做下了决定:是的,他的确不应该再去见他了 第30章 已经周六,临时通知了要加班,大家怨声载道,陈见拙倒莫名松了口气,他并不想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宁愿忙起来让自己没有半分闲心顾及其他。 下班习惯性地等待着那辆会路过医院的公交,在投币的那一个听着两枚硬币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陈见拙这才如梦初醒,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他已经决定与他划清界限,不再见面。 司机师傅只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发动引擎,车子扬长而去。 为了方便和不浪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晚餐依旧在楼下超市买了泡面,生活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得过且过。 陈见拙早早地选择了休息,关灯,拉上窗帘,让室内陷入漆黑中。 可是他失眠了,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没有一丝的睡意。 心里不知何种缘由,莫名地觉得很闷,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觉让他烦躁不已。 陈见拙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性格,凡事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当命运当头棒喝时他就已经昂首准备好了迎接,因此很少会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偏偏到裴子梏那里一切都变了,明明清楚地知晓事情到最后是如何惨烈的结局,思绪和行为还是会脱离掌控,好像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站在了他理智的对立面,挑衅着与之宣战。 陈见拙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想着裴子梏的眼前是不是如他一般黑暗。 应该不是。 月光透过窗帘的纤维缝隙挤进来,依旧朦胧的可以视物,不至于陷入恐慌之中。裴子梏的世界里只怕是见不到一丝光亮。 陈见拙在天空渐渐转为浅蓝时才闭上了眼睛,明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自然也不必强迫自己早起。 手机开的静音,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等再接到沈谒的电话时已经晚了,事情向恐怖的方向发展开来。 从裴子梏出车祸住院,陈见拙去看他为止,陈见拙眼中的裴子梏一贯是脆弱而哀伤的,需要保护与安抚,像是受伤后丧失攻击性的野兽。 可是他忘了,野兽会有痊愈和再度嗜血的一天。 陈见拙赶到医院的时候,沈谒紧绷着一脸,惶恐地站在病房的门口不敢再朝里面前进一步。 保镖从两个增加到了五个,脸上都挂着彩,神情严肃地围成一个圈,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而正中央的位置呢? 裴子梏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脸色白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鲜血,大概是已经有过冲突,脸上由着大大小小的擦伤,渗出的鲜血衬托他冷峻的面容更为残酷,从涣散没有焦距的目光不难看出,显然他依旧无法看见。 可是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紧紧地抵在被他挟持着的女人的脖子上! 那女人早已吓的面如土色,整个身子都以肉眼可见地幅度在颤抖着。 沈谒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仗着他看不见,试图把脚步放轻而让他无从察觉,商量着恳求道:“哥,你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你把妈放开好吗?” 从昨天陈见拙不再来探望他开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呆站在窗户变,时不时地饱含期待地试探着喊道:见拙? 可是不论他怎么等,怎么喊。 没有人来就是没有人来,他的每一声呼喊都无人应答。 他行为反常,平静的不像话,但总比之前那骇人的模样要好的多,沈谒也就没有放松了警惕。 谁知道今天他妈这么久不来探望一次,得知他看不见之后来医院叫裴子梏让他接手公司帮忙。 沈谒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等到保镖看出他不对给沈谒打电话,沈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 谁知沈谒才刚刚靠近,裴子梏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架在裴母脖子上的那把刀狠狠地划过沈谒伸过去企图阻止他的手。 “嘶。” 胳膊位置的衣服被划破,皮开肉绽,鲜血不停地流淌,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沈谒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伤口的位置,立马停下了再靠近他的动作。 原本吓的不敢吭声的裴母见了这个场景失声尖叫道:“你这个神经病!我是你妈,他是你弟弟,要死的话该死的人也是你……” 那把沾着鲜血的匕首重新架在了裴母的脖子上,让她后面的话消了音。 裴子梏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无尽的寒意,他冷冷道:“都滚开。”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说实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这么一份诡异的差事,一开始还能接受,这都要闹出人命了,他们哪里还敢继续阻拦。 犹豫的几秒里,裴子梏丧失了耐心,刀一点点逼近,裴母的脖子上先是露出一道淡淡的血痕,然后有鲜血渗出来,气氛可怕异常。 “哥!” 沈谒什么也管不了了,冲过去就想要夺过他手里的刀。 裴子梏的拿刀的手很稳,是双干净纤长的手,很漂亮,却也足够致命。 眼见他手里的刀再次刺向沈谒,站在远处的陈见拙吓的失声喊出了他的名字:“裴子梏!” 裴子梏一愣,收回了刀,拽着裴母后退了几步,随即仓惶地向周围看了看,可入眼的之后一片黑暗。 明明是杀戮者,却露出了委屈表情,他不可置信地如往常失望的前每一次一样,试探着开口:“见、见拙?” 沈谒扑了个空,站下一旁又可悲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有救了。 比这血腥的场面陈见拙都见过,他不怀疑裴子梏会下不去手,此刻见裴子梏这个模样,悲哀感较之恐惧占了上风:“是我。” “你……”裴子梏不知该看向哪里,他不知道陈见拙再哪里,眼神格外无措,嗓音也哑了下来,“你昨天、昨天没看我。” 所有人没有动,唯有陈见拙一个人大着胆子一步步地朝着他走去。 陈见拙怕出现刚才他面对沈谒时的举动,他放轻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稳定些:“可是我现在来了啊,我过来了,你放开她好不好?” 裴子梏却没有松手,锋利的刀在顷刻间割开了皮肤,裴母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叫,陈见拙朝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再激怒他了。 裴子梏垂眸,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对陈见拙说的:“见拙不会来看我的,你不是见拙。” 陈见拙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这一秒有所停顿,他现在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认定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且只能如此,没有退路。 “不要骗自己,你很清楚我就是陈见拙,你只是不愿意相信。”陈见拙平安地站在他的面前,朝着他伸出手来,“我把手给你,你摸一摸就知道了。” 裴子梏犹豫的这短暂时间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陈见拙的一颗心亦是跳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就看到裴子梏微微抬起了手,一点点地往前探去,最终在他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抓住了陈见拙的手。 “见拙。” 几乎在同一刻,他手中的刀滑落在地,发出尖锐的声音,接着便松开了钳制住裴母的手,扑向了陈见拙的怀抱之中。 裴母捂住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厌恶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咒骂道:“哎哟,当初就该和你爸一起去死,遇到你们我这辈子真是倒了血霉。” 骂完又哭着去看沈谒:“小谒你手没事儿吧?快,赶紧去让医生看看!让你离这个疯子远点儿,你怎么就是不听?他会杀人的啊,就该报警……” “报什么警啊,他是我哥,你儿子,你不也没事吗……” 沈谒的声音渐行渐远,是被裴母扶去包扎伤口了。 陈见拙听到这些话皱了皱眉。 一旁的保镖见状想要借此制服住裴子梏,陈见拙微微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说道:“你们先出去。” 裴子梏的身形要比陈见拙挺拔健硕许多,此刻却俯身把脑袋埋在陈见拙的肩窝里,仿佛自己才是被人狠狠欺负的那一个。 几个保镖看了他们好一会儿,默默地出去了,还贴心地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去见你,他们不让我出去……不对,不是这样的……”他又急忙否认着,想要弥补刚刚的话里的过错,“我没有去,没有再去找见拙,我有听话的、我有听话。” “没有生气。”陈见拙微微笑着,给予他回应:“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他的挣扎与痛苦。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裴子梏的声音颤抖着,语调突然急切起来,显得有些躁郁,“很黑,我找不到见拙了,我看不到见拙了。” 陈见拙感觉自己肩膀的衣服被浸湿,原来那是他的眼泪。 他以前也哭过,也说过害怕,可他连一个怀抱都吝啬于给他,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陈见拙的回抱住裴子梏,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在这样的抚慰中裴子梏渐渐平静下来,乖乖地由陈见拙抱着。 “不怕不怕,你像之前一样先睡一觉,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陈见拙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说:“我会陪着你。” 安静了几秒,裴子梏的声音很低,像是这是个不小心就会被打破的美好梦境:“你……会陪着我?” 陈见拙哪里来的自信在他展露出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一面时觉得自己可以安抚,使他冷静呢?明明在外人面前如此的怯弱而内敛,却冲更为危险的他发着小脾气,甚至最后以自己为要挟。 大概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早就认同了他的爱,因为被爱,所以肆无忌惮。 陈见拙语气坚定:“是,我会陪着你。” 怕他再出事故,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陈见拙陪伴在一旁哄着他睡着,在一遍一遍的见拙中答道:“在。” 等他睡着,想起沈谒的伤势,出去的时候发现沈谒的手臂绑着厚厚的纱布,伤已经处理好,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空无一人地走廊的长椅上。 陈见拙走到他的身旁。 “他以前对我很好的。在我没有成年之前。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明明差劲的要死,自卑、懦弱,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受欺负后总需要他保护。”沈谒低着头,看也没看陈见拙一眼,继续道,“后来我变得更好了,他对我却不一样了。” 其实陈见拙之前还一直觉得他们兄弟两个人的关系不错,听着这些话,他张了张嘴,努力地想着该如何措辞安慰。 沈谒却已经抬起头来,讥讽地看着他,使得他把所有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沈谒说:“跟你这么垃圾的人一样有什么好的?” 陈见拙愣了一下,也不因为他这番话而生气,淡淡一笑:“跟陈见拙一样的确是没什么好的。” 跟陈见拙一样的确是没什么好的,不过做陈见拙大抵还是很好的。 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如裴子梏一般的人,不会再有人愿意以生命做为前提,疯狂的温柔为赠礼,把爱他奉为存在的全部意义。 第31章 他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么? 陈见拙不知道,两个人没有谈论这个问题,但能清楚到的是相处的状态和感觉与以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故,裴子梏在医院多待了一天,或者说如果不是陈见拙提出亲自接他回家,他是不愿意离开的。 他觉得在这里是能够每天与陈见拙见面的。 当然,来接他的条件就是愿意在陈见拙的陪伴下继续去看心理医生。 裴子梏自然没有异议,他只抓住了前面那句他会陪他,后面的字词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价值的。 裴子梏看不见,陈见拙开车。开的还是裴子梏的车,他考完驾照之后很少实操,而他这车一看就很贵,所以陈见拙开的很小心。 心理医院在游乐园附近,这个时间点小朋友已经放学,情侣们也都下了班聚在一起,所以人格外得多,大家都是在两辆车有所空隙的时候立刻横跨马路。 每次按喇叭的时候行人都会侧过身透过挡风玻璃厌烦地瞪他一眼,陈见拙只能抱歉地笑笑,最后放弃了开车从人群里穿过的想法。 找好车位停车。 陈见拙先下了车,然后绕过车头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 裴子梏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此刻扭头朝着他的方向,茫然地问道:“到了吗?” 陈见拙知道他们现在关系不太一样了,但是却不知道该换成何种态度面对裴子梏,毕竟留给他自己缓冲的时间太少。 他有些局促,想着笑一笑会不会好一些,又意识到裴子梏根本看不见,就抿了抿唇,道:“还没有,要走一段路。” 裴子梏就点了点头。 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那双修长的腿先伸出来,他穿着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脚着地后整个人从这里走了下来,站到了陈见拙的面前。 他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马甲,俊美的脸上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冷漠且矜贵。 路过的女生手挽着手,频频往后瞥,然后小声笑着在小姐妹的耳边说着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出过门,从未一起在人群里走过。 裴子梏等着他发号施令,偏偏陈见拙盯着他不由地出了神。 如果不是因为不堪回首的童年,他这样的人一定处于高高在上的云端吧? 固有思维里的裴子梏都是可怕而危险的,抛开这些因素看,不论是外貌还是其他方面,他都是优秀到耀眼的存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有两个初中生刚刚下自习在追打着嬉闹,不小心从身后撞到了陈见拙的身上,一边道歉一边追着跑远了。 而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下,陈见拙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栽去,裴子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伸手一把搂住了要摔倒的他,这下子他就等于是被他抱在怀里了。 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陈见拙的脸蓦地就烧的通红,这又是在外面,他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没有丝毫停留地立刻就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谢、谢谢。” 裴子梏没有说话,面上有一闪而过的阴沉,最后恢复如常,开口时语气是上扬的:“不用谢,抱到见拙我很开心。” 他从不掩饰喜欢,以往要听的话说的太多,陈见拙只抱着讽刺的态度,如今却莫名被撩动了心弦,脸也就更红了。 还好他看不到。 他们几乎没有过这样和谐又正常地交流和相处过。 是的,陈见拙想到了一个奇怪词:正常。 于是陈见拙做了个决定,大着胆子忍着害羞缓缓地牵住了裴子梏的手。 裴子梏微微一愣,不太确定地喊他的名字:“见、见拙?” 他的手干净有力,希望以后不会再沾染鲜血。 陈见拙笑着道:“是我,人很多,你又看不到,我牵着你。” 裴子梏跟着他一步步地往前走,他不知道目的地,看不到任何的风景,在听到陈见拙这些话后,连耳边的喧闹声也好似在逐渐退散。 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陈见拙就够了。 陈见拙没有来过这里,地形有些复杂,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研究着导航。 他没有再理会他。 走了一会儿,裴子梏突然渐渐地放慢了脚步,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些。 陈见拙立马感受到了,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下意识地重新把让的手紧紧地抓住。 在他的不注意下,裴子梏弯了弯眉眼,唇边带着浅浅地笑。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他把手挣脱一些,陈见拙立马重新握住,好像是什么稍一放松就会被抢走的宝贝。 当然,这只是裴子梏个人的感觉。 周围人逐渐减少的时候,陈见拙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医院,他加快了脚步,走出好远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身侧的人早已不见了。 陈见拙慌忙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格外显眼的裴子梏。 陈见拙看过去的时候恰好遥遥对上他的目光,明明看不到,却好似带着某种奇异的默契。 裴子梏就这样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抛弃在此,周身围绕着一种孤寂感,神色哀伤。 陈见拙觉得自己似乎被一种名为心疼的感觉击中,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不起啊,那个、马上就到了,我一下子没注意……你有没有被撞到?” 裴子梏垂眸,模样可怜地低声说道:“见拙总是把我丢下。” 陈见拙怔了怔,随即拉过他的手,掌心朝上,接着自己的手覆盖上去,手指钻入裴子梏的指缝间,形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陈见拙微微昂起头,不顾有人投过来的奇怪探究目光,凑过去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抓紧了,不会再把你丢下。” 第32章 陈见拙一个人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诊室的门关着,本以为会等很久,结果不到十分钟医生就领着裴子梏出来了。 他有些茫然:“我是可以带他回去了吗?”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看着很有温善有风度,闻言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我想跟你谈谈。” 跟他谈? 陈见拙想着大概是要和他聊聊裴子梏的状况,交代一些事情,就道:“好。” 他应这一声的时候,一旁始终一脸漠然的裴子梏突然地伸出了手,却因为看不到的缘故,最终抓住的只有在指尖流逝的空气。 他惊慌地喊了一声:“见拙?” 陈见拙立马就把手放入他的手心之中,比起来的一路都平静的不像话,此刻裴子梏状态明显不对。 医生感受到着微妙的气氛,默默进了诊室,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陈见拙扶着他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皱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裴子梏沉默了几秒,接着才面无表情地闷闷着道:“他会说我的坏话。” 这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于是陈见拙没忍住,伸手轻轻地试探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见他表现出任何的抗拒,不自觉地带着笑:“不会的。” 裴子梏觉得自己现在像是等待家长去验收成绩的差生。 是的,他在这方面一向很差劲,以至于差点彻底失去陈见拙。 早知道,他刚刚应该表现的好一点儿,以免别人会告诉陈见拙,他还是那样糟糕,没有丝毫的改变,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他用力地抓住陈见拙的手:“见拙。” 陈见拙感受到他的紧张,他虽然还无法彻底弄清楚他到底再想什么,但隐隐约约还是有所感觉。 “我只是去听一听他的建议。”陈见拙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轻柔,“我想让你早点儿好起来,你不想早点儿看见吗?” 他当然想看看他嗓音这样温柔的此刻是何种的表情,自从他看不到后,脑子里浮现出的陈见拙无一例外都是过往里那从未改变的憎恶又恐惧的模样。 裴子梏一点点放松了抓住陈见拙的手,试探着确认道:“只是听一听?” “只是听一听。”陈见拙用异常认真的语气道:“如果他胡说八道诋毁你,我就立刻翻脸走人。” 即使看不到,裴子梏也依旧可以想象到此刻陈见拙是何种的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陈见拙。 先是微微一愣之后,裴子梏脸上有好看的笑荡漾开来,带着感叹的语调低声地道:“见拙好可爱啊。” 陈见拙眨了眨眼,脸又红了。 直到坐到诊室里医生的对面,陈见拙觉得自己得心跳仍旧在加速。 “他拒绝倾诉,拒绝除了你以外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的靠近。”医生与陈见拙直视,继续道,“但仍旧可以看出,他生活在恐惧中,几乎是无时不刻都在害怕。” 刚才与裴子梏相处时带来的悸动彻底消失干净,只剩下这番话带来的对他的心疼,陈见拙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让他感受到你的在意,给他安全感。”医生顿了顿,“不过你不能完全由着他,你得让他知道,你不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这种想法对于他来说很致命。” 陈见拙没有机会开口,因为医生话锋一转,直直地看着他:“而且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你还没有完全做好接受他的准备,是吗?” 但是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他了,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是为他心动的。 陈见拙心里这样想着,偏偏到了嘴边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于是没有回答就成为了最好的回答。 因为但是的前面是:是的,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所以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毕竟昨天之前他还想着与他用不再见,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向如今这样发展。 “先生,您站在门口干什么?”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不知道为何,陈见拙莫名地有些心慌,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走去,谈话就这样宣告结束。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裴子梏听到了声音,心像是被某种尖锐物品狠狠划伤,又因为看不到,疼痛感的刺激下有怒气陡然升起,他莫名地焦躁起来,他微微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往空中虚探着,而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已经紧握成了拳,青筋爆起,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见拙。 见拙在哪里? 在即将扼制不住时,手被陈见拙抓住。 裴子梏一点点地冷静下来,他迫切地需要确定陈见拙的存在,他就在他的身边:“见拙?” “是我。”陈见拙努力不让自己被刚刚谈话所扰乱的心绪干扰,牵着他的手往外面走去,语气温和,“好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 他说的不是我们,是你。 他不会跟他一起回家。 意识到这一点,刚刚有所放松的裴子梏再度回到了警觉中,还未彻底消散的戾气以倍数增涨开来。 要冷静,不能再吓到他,不然他会后悔的,后悔决定陪在你的身边。 不,他还没有准备好,他已经后悔了。 陈见拙只是在等待时机,一个离开你的时机。 第33章 从医院离开之后找了个安静的餐厅吃完晚餐,陈见拙便送裴子梏回了别墅。 陈见拙平时习惯了各种速食,从未想过要好好善待一下自己。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一日三餐也都是裴子梏准备的,陈见拙当时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当然如果以前那也算是在一起的话。 如今思索了一下,暗自决定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精进一下厨艺才可以,以免让裴子梏跟他一起受委屈吃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毕竟裴子梏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回别墅的路上裴子梏仍旧是一声不吭,陈见拙觉得有些奇怪,但见他面色平静,到底没有觉察出什么来。只是望着他那冷漠的模样,无端地延伸出距离感。 如果不是少年时代的一切把两个人的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现在大概是两种截然不同且永不回交集的人生吧? 这是第三次来这个别墅,在以前的陈见拙看来,这里是越挣扎越会往下陷、直到溺毙的沼泽地,是一心想要逃离,禁锢住自由的恶魔打造的囚笼,现在的他却主动踏入。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陈见拙用水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恍惚间思绪飘远,突然听到裴子梏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顿时回过神来。 水温正好。 陈见拙转过身来与裴子梏面对面,风衣和马甲被脱下,他穿着衬衫和西装裤,不知道是不是陈见拙的错觉,他觉得裴子梏似乎有些烦躁,解扣子的动作很粗鲁,结果耗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解开。 陈见拙干脆握住他的手,轻巧地替他解开了纽扣,一颗接着一颗,疑惑的语气:“我为什么要觉得你麻烦?” 裴子梏的心情就这样被抚平,低下头来,试图幻想着此刻专心地为他解纽扣的陈见拙是什么模样,声音很轻,怕打扰这难得的氛围:“如果我永远也好不了呢?” 最后一颗扣子也被陈见拙解开,好在裴子梏里面穿着件背心,但从视觉上隐约能感受到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 单单是这就够了,加上以前两个人发生的那些,陈见拙已经可以在脑海中自动勾勒出该是怎么一副完美的身材。 陈见拙脸烧的厉害,抬头的那一刻恰好撞进他了无生气的空洞眼眸中,里面露出的哀伤太明显。 “只要你乖乖地看医生,听话一点,一定会好的。”陈见拙望着他可怜的模样,觉得心口发闷,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就道:“就算一直好不了,我也不会觉得你麻烦。” 裴子梏一怔,立刻就想要去抓住陈见拙的手,谁知道才刚刚碰到,陈见拙就反应极大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还未彻底升腾的惊喜感在瞬间被击溃,裴子梏呆滞地站在原地,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错觉地认为自己一直在往下坠,即将要被摔的血肉模糊。 陈见拙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反常了一些,只是热气缭绕着整个浴室,加上他自己面前画面和脑海中的想法,裴子梏微凉的指尖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心跳不断地加速,鸡皮疙瘩骤起。 陈见拙立马就往外面跑去,结结巴巴地道:“我先、先出去了,外面等你。” 浴室的门被关上。 应该以前一样,把他拷起来,这样的话,他不论是想抱还是想吻,他都逃不掉! 裴子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慌地往前迈出了一步想要追出去,接着又硬生生地制止了脚步。 乖一点,乖一点。 见拙不喜欢你不听话的模样。 他没有走,他就在外面等你。 等裴子梏洗完澡,陈见拙已经平复好心情,但脸颊上依旧带着些未退散下的红晕。 裴子梏坐在床沿,陈见拙站在他的双腿间给他吹头发,手穿过他的发丝间,趁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脑袋。 湿答答的发丝吹的半干,头发蓬松着,额前的刘海散落下来,微微遮盖住了他精致的眉眼,比起平时的淡漠矜贵,精致的面孔此刻看起来极具少年气息。 是一张能让人轻易心动的脸。 仗着他看不见,陈见拙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 站的这么近,裴子梏要努力忍住才能不冲动地抱他入怀中,开口时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语调:“你今晚……” “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陈见拙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想着无非是要求着和以前一样,所以在他还没有说完之前就语调轻快地自己提了出来。 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留他一个人? 裴子梏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想要挽留,又怕这样的话会让陈见拙感受到之中的占有欲,觉得不耐烦和害怕,最后只点了点头。 陈见拙本以为裴子梏听他这么说一定会很开心,可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没有对此表现出一点儿情绪上的波动,不由地就有些失落。 吹完头发,裴子梏休息,陈见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和往常一般把手递给了他。 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刻,可以触碰到他的这刻,裴子梏急急地握住了他的手:“见拙?” 自从出车祸之后,这几乎都成为了入睡前的流程,陈见拙十分自然地回道:“在。” “见拙?” “在。” 在他一声声的回应之中,不知道为何,裴子梏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是不停地收紧着握住他的手。 “疼……裴子梏,你怎么了?” 在裴子梏的不断用力下,陈见拙的手被他握的生疼,不由地痛呼出了声音。 裴子梏如梦初醒一下子松开了陈见拙的手,侧过身子背对着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隔了几秒,这才道:“你先回去吧。” 他这个态度使得陈见拙皱了皱眉,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不用管我了,先回去吧。”裴子梏努力做出善解人意的模样,语气淡淡,“反正你在不在我一会儿都会睡着,只是早晚而已。” 陈见拙想起来说陪他睡着时他的反应,那么的不在意,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而且他明天的确是要上班,等他睡着在离开到家估计也得凌晨了。 “那样也好,医生也说你不能太依赖我,这样的话你以后一个人也不会害怕。”陈见拙语无伦次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之后终于又回到了正题,“那我先走了,明天来早一点,争取你一睁眼就在你身边,好吗?” 裴子梏无法为此高兴,他忍的太辛苦,怕陈见拙再待下去自己终将会在他面前再次暴露出让他恐惧的一面:“好。” 还是背对着他。 陈见拙不自觉地瘪了瘪嘴,转身往房外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往床上看去,可裴子梏一动不动,并没有要出声挽留的意思。 陈见拙这才关掉灯,大步往外面走去。 眼睛看不见,听觉就格外的灵敏起来,裴子梏听着陈见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再无一点儿声响。 他掀开被子,别墅里的布局他十分清楚,极为轻易地便打开了落地窗走到阳台,直到手触摸到冰凉的金属围栏,这才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远方。 在眼前的一片黑暗里,裴子梏想象能看到陈见拙逐渐远去的背影,和无数次一样,他就站在他的身后,可是陈见拙从来没有回过头。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往前一步…… 他一定会回头,他会喊他的名字,会回到他的身边! “裴子梏!” 陈见拙到楼下时才发现自己没有拿手机,再上来时就看到了站在阳台,身体微微前倾,只要稍微放松,就会往下坠落的裴子梏。 陈见拙瞪大了眼睛,身体先做出来反应,冲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无法想象要是晚来一步,或者直接离开了,会造成怎样可怕的结果,以至于语调都在颤抖着,惊声道:“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自己可以睡觉……” “为什么又要骗我?”裴子梏厉声打断陈见拙的话,扯开陈见拙抱住他的手,转过身来凭着本能的直觉掐住了陈见拙的脖子,把他抵在了阳台的落地窗上,低吼道,“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把我丢下?” 第34章 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了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陈见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整个人都在这一瞬间呆掉了。 他没有再说话,裴子梏无法看到他此刻是何种反应,但是通过陈见拙僵硬和颤抖着的身体,足以想象到他有多么的害怕。 这不是裴子梏想发生的,他一直在忍,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情绪失控的后一秒,他就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惶恐与后悔。 裴子梏怔怔地收回了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他后退了几步,与陈见拙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陈见拙终于回过神来,愣愣地张嘴道:“裴子梏……” “离我远点。” 陈见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会突然这样生气,更不明白他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子梏打断。 裴子梏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先道歉,要告诉陈见拙,他只是有点儿害怕,以便求得陈见拙的原谅,避免让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的关系破碎,可开口时就变成了语调异常冰冷的一句:“离我远点,你走,离我远点。” 是的,这个时候是该离开,毕竟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原本害怕地犹豫着且不知所措的陈见拙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再没有丝毫停留,步伐匆匆地往外面走去。 裴子梏现在状态很糟糕,如果自己离开了,那他怎么办? 陈见拙在门口的位置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往裴子梏的方向看去,就见他低垂着脑袋,呆滞地站在深夜的寒风中,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他表情,只隐约地感到有迷惘和孤寂笼罩在了他的周围。 陈见拙遥遥地望了他好一会儿,又鼓起勇气慢慢地一步步回到裴子梏的身边,在他的面前站定。 裴子梏有所感应,缓缓地抬起头来,朝着眼前的位置哑声喊道:“见拙?” 又是这样一副可怜的模样,偏偏陈见拙最受不了他这样,顿时就心软了下来,又想着刚刚他的所作所为,语气不算好:“不是你让我走的吗,难过什么?” “我看不到见拙,如果你有一天不要我了,从我的身边离开,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裴子梏伸手揽过他的腰,把他狠狠地拽进了怀里,死死地抱着,无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寻求慰籍与救赎,“见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别害怕。”陈见拙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感觉安心,抬手回抱住他的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 别墅里陈见拙的物品放置如往常,其实这些都不是他的,是之前裴子梏给他买的。但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用过,包括买来的那一大堆衣服,因为大多数裴子梏只愿意给他穿上一件衬衫。 陈见拙洗完澡从浴室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裴子梏靠坐在床上,身侧的位置被子已经掀开。 听到声音,裴子梏立马躺下,一副乖巧休息的模样。 陈见拙把一切尽收眼底,还有些顾虑,之前同床共枕的经历不太好,而他们现在的关系显然不太适合这样亲密的行为。 但是想到他刚刚就差点儿从他的眼前摔落,陈见拙心有余悸,怕往后这样的事情会重演,而他又不在他的身边,无法及时阻止,或许他该和他好好谈谈。 陈见拙在他的身边躺下,侧过身子,就这样与他面对面,裴子梏那张脸就在眼前,这样近的距离,呼吸可闻,于是不合时宜地就心跳加速,有些紧张。 陈见拙还在思考着怎么开口,从哪里开口,裴子梏就眨了眨眼睛,期待地问道:“我可以抱见拙吗?” 这哪里是需要问的问题? 他该怎么回答? 拒绝的话怕他伤心,说可以的话……陈见拙哪里说的出口? 然而这方面裴子梏从来都不需要回答,他伸手把陈见拙拥入怀抱之中,下巴搁在陈见拙的头顶,郑重其事道:“不拒绝就是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陈见拙觉得自己才是委屈的那一个:“你是不是听到我和医生说的话了?” “……” 裴子梏没有说话,只是放在他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我的确是没有准备好和你在一起,甚至于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可你生病了,而且失明了。”陈见拙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主动往裴子梏的怀里蹭了蹭,想借此让他放松,然后继续道:“你需要我,而我突然发现我居然完全没有办法丢下你,这大概……” 这大概是因为他喜欢他,在他自己还未认知到对于他到底是怎么的存在之前,始料未及发生的一切逼他承认了心意。 “我错了。”陈见拙还不知道如何把喜欢这两个字宣之于口,就听到裴子梏闷闷的声音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陈见拙本也不是要听他认错,闻言摇了摇头,反倒是安慰起他来了:“我知道你只是害怕,不是故意要凶我。” 偏偏这样的温柔的语气下,裴子梏一颗心像是被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划开,那因为他决定留下来而产生的点点欣喜也被粉碎干净,连把话听完的勇气都没有。 这大概……大概是因为陈见拙觉得此事因他而起,他可怜他一日有一日在执念里变得更加可怕。 他从未想过要和他在一起,如今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他身边? 原来是因为他看不见。 “没有人像你这样爱我,我很开心,可我希望你能对自己更好一些,之前我们不在一起的六年,你一个人不是也过的很好吗?”陈见拙没有发现自己前面的话有什么歧义,也没有从裴子梏的不语里面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对于他太容易心软,还是得有一些原则的,就道:“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睡,陪你睡着我就去客房。” 医生说得对,如果由着裴子梏,他只会越加依赖他,稍微延缓的回应都会让裴子梏战战兢兢。 闻言裴子梏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道:“好,见拙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见拙这才放下心来,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 这感觉是有些奇怪的,以前的陈见拙从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更别说如此清醒的心甘情愿地与他躺在一张床上。 两个人再未出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见拙听他呼吸平稳,想来已经睡着,于是小心翼翼地打算从他的怀里爬起来。 谁知才刚刚坐起来,就被裴子梏重新圈回了怀里,他低声道:“我还没有睡着。” 陈见拙便不再动了,只是明明是他陪裴子梏睡觉,反而是裴子梏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他入睡。 时隔这么久再回到裴子梏的怀抱中,还是之前让陈见拙绝望的环境里,可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有那纠缠不休的梦,而那梦中人就在他身边。 陈见拙逐渐放松下来,被睡意侵袭。 但他仍然记得自己是不该和裴子梏睡在一起的,迷迷糊糊中就要起身,这次还没有动,就听到裴子梏掺杂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响起:“等我睡着再离开,见拙不要骗我,嗯?” 陈见拙没有听清他具体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喃喃似的回应道:“我没有要离开,你乖点儿。” 不过是半睡半醒间的呓语,并不需要应答,但裴子梏闻言仍旧是低头吻了吻陈见拙的额头,嗓音低沉:“会乖的,会很乖。” 会乖乖成为见拙喜欢的模样,哪怕只是伪装。 第35章 因为上班而固定的生理时钟,陈见拙一早就在裴子梏的怀抱里转醒,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陈见拙昂头,咫尺的距离,裴子梏还在熟睡中,好看的脸完美的没有一丝的缺陷。 这样的场景在之前发生过无数次,他从厌恶到麻木,如今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好一会儿,陈见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看着他在发呆,有些害羞地低头再次把脑袋埋在裴子梏的胸膛之中。 陈见拙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又发觉不对,便手忙脚乱地就要起身,微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去拉开裴子梏圈住他腰的手。 陈见拙懊恼着觉得自己好不争气,明明说好不会跟他一起睡觉的,怎么就没忍住在他怀里睡着了呢? 因为怕吵醒裴子梏,陈见拙的动作很轻,眼看着就要拉开他的手,头顶上突然传来裴子梏的声音,因为刚醒,他嗓音有些沙哑,语调慵懒:“见拙早安。” 明明也没有做什么,但是陈见拙就是有些心虚,见裴子梏醒过来之后也就没了顾忌,一下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慌张地往床下跑去:“我、我要起床上班了。” 陈见拙急急忙忙地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要去浴室里面换,而裴子则是保持着抱他的姿势躺在床上,循着陈见拙的声音看过去,用带着满足与欣喜低声喃喃着道:“没想到见拙真的在我的怀中,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听到他这话的陈见拙脚步一顿,回头看去的时候恰好对了裴子梏的目光,知道他看不见,陈见拙抿唇甜甜地笑了一下,用平静的语气回道:“早安。” 得到回复的裴子梏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之后眼角眉梢皆有笑意晕染开来。 令裴子梏开心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简单到只需要陈见拙无关紧要的一个回应,他都能受宠若惊。 陈见拙原本是打算做个简单的早餐,然而等他洗漱完就发现裴子梏的助理已经到了,且带来了早点。 裴子梏失明的事情并没有透露出去,这段时间里公司的事情全部都压在了副总的身上,只是决策性的案子还需要裴子梏敲定,助理每日会给他汇报重要事务的情况。 公司的事情陈见拙不太懂,只是觉得生活好像开始一点点回归到原本的正常轨迹了。 不,甚至比以前更好了,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放松,没有那么压抑,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甜蜜。 陈见拙加完班后照例带裴子梏去看心理医生,这次他倒是愿意开口交谈了,整个人不再是那森冷又戒备疏离的模样。 陈见拙和医生谈完话的出来时候,就见裴子梏面无表情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宇间带着几分阴翳。 “怎么了?” 陈见拙站在面前站立,关切地问道。 听到他声音的裴子梏弯唇,脸上顿时带出了一丝微笑,这温和无害的样子让陈见拙不免怀疑刚刚在他身上看到的那沉郁的一面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他伸手,煞有其事地道:“在想如果见拙丢下我自己走了,我该怎么办。” 陈见拙牵住他的手,用不满的语气道:“胡思乱想。” 裴子梏握住陈见拙的手站起身来,由他牵着自己往外走,为自己辩解道:“那是因为见拙让我等太久了。” 闻言,陈见拙停下了脚步,裴子梏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是因为和医生聊了很多啊。”说到这里,陈见拙笑了笑,掩饰不住的开心,“医生说你有进步哦。” “是吗?”裴子梏眼里有稍纵即逝的复杂,面上笑容未减,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般,“那有什么奖励吗?” “嗯……”陈见拙沉吟着,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抬手在裴子梏的脑袋上摸狗狗似的,轻轻地拍了拍,笑眯眯的道:“真棒!” 裴子梏唇边的笑容荡漾开来。 好可惜,看不到见拙此刻的模样,不过想来应该是很可爱的。 晚上裴子梏洗澡的时候陈见拙在房间里翻着书,时不时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由于今天加班到他去看医生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吃完晚餐就到了十点,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等陪裴子梏睡着再回到租的房子估计要到凌晨了。 医生说裴子梏比之前好了许多,陈见拙想大概是昨天的谈话有用了。 既然如此,他说出来的事情就该做到,不能再让他更加依附于他,千万不可以像昨晚一样没出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但是陈见拙又无法不顾念裴子梏的心情,怕他会因此而觉得难过,如果不是昨天破例,今天也不会这么苦恼。 陈见拙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告诉裴子梏自己待会儿要离开,要像往常一样留他一个人,浴室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别墅里的布局裴子梏在熟悉不过,他一步步地朝着站在床边的陈见拙走去,问道:“见拙今晚要留下来吗?” 陈见拙应该立刻回答说是,偏偏话到嘴边又开始犹豫起来。 就在他沉默的这几秒钟里,裴子梏再次开口:“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么晚了,见拙回去很不安全。” 陈见拙告诉自己不要再多虑,否则岂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了吗,嘴上说着保持距离会对他好,结果又还是次次妥协:“我一个男人能有什么……” “但这还是要看见拙,虽然我一个人会害怕,可对于见拙来说,”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子梏打断,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声,“对于见拙来说,几乎要每时每刻守在我的身边,这也是一种负担吧?” 他怎么能这样理解呢? 陈见拙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负担,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能不那么需要我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没有我会很难过,从而伤害自己。” “所以见拙今晚也会留下来,对吗?”裴子梏的似乎并不在乎陈见拙的本意如何,闻言眸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 才不是。 可见他这副高兴的模样,陈见拙不知道该如何否认,纠结了一会儿后,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嗯,我今晚也会留下。” 说完之后像是想要挽回些面子,不至于显得自己太没有原则,陈见拙又严肃地道:“不过我今晚是不能陪你睡觉的。” “没关系。”裴子梏淡淡地笑着,十分善解人意地道,“只要见拙在我能找到的范围就可以。” 陈见拙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两个人就又回到了以前的流程,陈见拙每晚把手给他握着,等他睡着再回到客房休息。 之后就更是莫名其妙的连想都没有再想,就这样进入到了类似于同居的状态,所有事情的发展与陈见拙所想象完全是大相径庭。 好消息是医生说裴子梏的情况逐步好转,可起初说是因为心理问题才造成的失明,如今眼睛也该慢慢恢复才对,偏偏裴子梏眼中的世界一如往常,一片漆黑而已。 今天周五,一贯放假前的前一天都会加班到很晚。 陈见拙趁着空隙时间给裴子梏打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我今天加班可能要很晚了,没办法陪你去医院了,要不然……” “没事,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裴子梏甚至于都没有过多的话语,乖巧的算得上异常,“助理会接送我。” 陈见拙愣了一下,其实他要说的要不然今天就算了,他看他最近的确好了太多,情绪很稳定,再没有失控过,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还想着要不要跟医生提议,可以减少频率,从一周三次改为两次。 但这一切还没有定论,都是他的想法。 有同事找不到资料,隔着老远在喊他,陈见拙回过神来,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敷衍地笑着夸奖道:“真乖,我先挂了。” 裴子梏居然会主动提出愿意一个人去看医生,这是陈见拙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这不是很好吗?不再需要事事有他在身边。 难道他还在期待着他闹脾气,非要他陪伴不可? 加班的这几个小时里,陈见拙心中莫名感到空落落的,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等忙到下班看到医生的消息,说裴子梏愿意一个人看病是一个很大的改变,也许以后他不会再那么偏执,可以不再那么需要陈见拙,这段关系也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一方。 陈见拙呆呆地看着消息走神:是这样吗,裴子梏越来越好了,越来越不需要他了吗? 陈见拙本来还在想着他没有回去,裴子梏这个点自己有没有吃晚餐,还以为他会等他,结果房间都暗了下来,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小台灯,裴子梏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熟睡。 陈见拙就站在房门的位置,再没有前进一步。 之前还表现得好像任何事情只有他在身边才能安心,离开了完全不行,现在看来也并不是。 陈见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没有选择打扰他,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之后则是郁闷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 难道是因为这个时间还太早?之前等裴子梏睡着都要好久的。 不对,最近裴子梏都不像之前那样为了留住他故意迟迟不睡,反而是还让他早点休息,说不用再守着他了。 陈见拙还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说,现在看来是真的无需他的守候也能够入睡。 什么啊,是谁说没有他在就只会彻夜失眠? 陈见拙想着想着便愈加烦躁了起来,掀开被子就往裴子梏的房间里走去。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裴子梏。 轮廓分明的脸庞,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阴影,英挺的鼻梁下是形状漂亮的唇,不论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惊羡。 像是受到某种蛊惑一般,陈见拙弯下了腰,一再朝着他的唇凑近过去。 裴子梏俊美的脸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直到在两个人的唇仅仅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时,陈见拙这才如梦初醒,涨红着脸直起了身子,转过身就准备往外跑去。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腰突然被人从身后揽住,稍稍一用力,陈见拙就直接摔到了床上,被人从身后抱住。 裴子梏根本没有睡着! 陈见拙想着自己刚刚的举动,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恼着结结巴巴道:“你、你……” 偏偏好一会儿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只是太爱见拙了。如果这是病的话,等我被治好,就再也不会渴望见拙的亲吻,非要抱着见拙才能入睡,更不会因为见拙哭泣而心疼。”裴子梏的下巴搁在陈见拙的肩膀上,炙热的呼吸就在陈见拙颈间,他的声音又缓又沉,“即使是这样,见拙也不在意吗?” 第36章 陈见拙愣住了,刚才的羞耻感一下子烟消云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样不好。” 隔了几秒,裴子梏还没有答话,他低声接着道:“让我占据你全部的生活,这很自私。” 裴子梏问道:“那见拙有没有想过,你所以为的好对我而言只会造成更深的伤害?” 陈见拙:“我……” “见拙自己都没有答案,又怎么给我答案?不过是继续说一些冠冕堂皇让我更加伤心的话。”裴子梏打断他的话,说着就已经松开了抱住陈见拙的手,翻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冷淡又疲倦,“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陈见拙原以为他是要抱着他睡觉的,而且裴子梏向来都是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他的身边,这突如其来表现出的抗拒让陈见拙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落差感。 加上他又不是主动的性格,面对这样的情况,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甚至于觉得有些委屈。 陈见拙从床上爬起来,闷闷不乐地往客房走去。 明明就是为了他好啊,结果还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赶他走。 这晚对于心事重重陈见拙来说注定失眠。 第二天陈见拙便发现裴子梏好像生气了,不再跟他说话、黏糊糊地往他的身边靠了,好像是在等待着他主动靠近,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这个假日陈见拙打算带裴子梏出门散心,谁知道闹成了这样。 助理陪着裴子梏在书房开会,处理各种事务,陈见拙就待在自己的房间,无精打采地翻看着书籍。 他有些不满地想,眼睛都还没有好呢,就这么在意工作。 其实陈见拙并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但看裴子梏难过的模样,想来自己也许真的有些过分? 他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裴子梏的感受,而且当时就应该回答在意的啊,明明就是很在意不再被他需要!怎么张口就要讲什么为他好的大道理呢?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助理离开,这代表着裴子梏终于空了下来。 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天后,陈见拙心中终于有了计划,等会儿自己先和他搭话,问他饿不饿。 如果裴子梏说饿,他就借机问他要不要一起出门买菜做晚餐。 如果裴子梏说不饿,他还是可以邀请他出门买菜,等饿了再做晚餐。 裴子梏又看不见,出门的话当然事事就要靠他,他会一直牵着他的手,这样的话裴子梏应该会开心一些,然后不闹脾气了吧? 陈见拙在房间里面练好台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往书房里走去。 可书房的门紧闭着,陈见拙觉得奇怪,慢慢地走近到房门的位置时,就清楚地听到了的谈话声。 是裴子梏母亲的声音,纵然陈见拙只在医院里见过一次,却仍旧清晰地记得。 他知道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不一样的,可裴子梏的母亲和徐苓月在有些方面实在是太过于贴合。 裴母道:“这是最后一次,别人催债的已经到家里把能砸的都砸了。” 裴子梏语调冷漠:“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母似乎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激起了怒火:“什么叫跟你没有关系?我可是你妈,这么多年求了你那么多次,你一次都不肯帮家里,如果不是小谒,我们这个家估计早没了,你怎么当儿子的啊?” “是你们家。”裴子梏冷酷的话语里透露出不耐烦,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我认为之前从我手里拿到的那些钱,已经足够买断那所谓的血缘情亲。” 他拒绝得直白彻底,裴母不禁怒火中烧:“你现在说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记了,当初如果不是他爱赌,又有人看你可怜愿意出钱资助,你以为我会把你接回身边吗?” “……” 陈见拙再没有听到裴子梏的说话,这样难听的话语,让他没由来地篡紧了拳头。 裴子梏过的一点儿不好,似乎从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的开始,陈见拙本以为他逃离那可怕的父亲之后就迎来了新的转折,可原来风光无限不过是表面,他一直独自活在黑暗中,从未有过任何的改变。 “你说血缘,你跟我的确没什么血缘,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你当时出生的时候我有多么想要掐死你!”裴母自顾自地冷笑,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悲哀发泄于此,这样就能让她快乐一些,“你跟你杀人犯的爸一样冷血,是疯子、变态,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他不是!”话音刚落,陈见拙终于没忍住推开了门,厉声否认道。 直到陈见拙的出现,裴子梏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有了别的情绪,他从转椅上站起身来,在裴母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马上从这里离开,否则我还真有办法让你在再见不到你儿子和老公。” 裴母恨恨地望着裴子梏,放在别人眼里优秀的儿子只让他憎恶,因为这是和那个杀人犯的产物。 不过她一直都是害怕裴子梏的,加上上次在医院里差点儿丢了命,要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这里,此刻得到这样的警告,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心有不甘地离开。 与陈见拙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撂下了这样两个字:“恶心。” 恶心吗? 陈见拙站在原地,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从很早之前就被迫和裴子梏上了床,后来根本没有想过会和裴子梏有今天,自然也把问题性别忽略的彻底。 可那又如何?恶心只是别人下得定论,两个人在一起,最终不过是遵从着心的选择。 “见拙?” 书房里静下来,裴子梏像往常一样伸出了手,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喊着他的名字。 陈见拙回过神来,赶紧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不满又心疼地道:“她说的不对,你不要难受。” 闻言,陈见拙看到裴子梏轻扇了两下睫毛,随即垂下了眼眸,笑容一点点隐匿,仿佛不过是刚才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故作无事的强颜欢笑:“她说的哪里不对,见拙不是跟他一样觉得我是疯子么吗?”顿了一下,他又问,“不然为什么要带我去看病?” “不是的。”陈见拙没有想到话会突然绕到这里来,一下子就慌了,可之前又的的确确说过那样的话,辩驳也就显得太无力,就急急地接着道,“那只是以前,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么?”裴子梏俯下身来,这个姿势像是要吻陈见拙,却又在忽然止住了动作,方才的悲伤一扫而空,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声音很低,“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呢?我听话是因为这样才能讨得喜欢,我根本一刻也不想从见拙身边离开,刻意的远离不过是期盼着见拙能够主动靠近我,在意我。至于从小到大把我当成摇钱树的母亲,我从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影响心情,我装可怜是因为我知道见拙会安慰我。” 裴子梏一点点地解剖着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陈见拙从未想过的,以至于他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抽回了被裴子梏牵住的手,踉跄着连连后退。 都是假的吗?是他营造的假象,只是为了骗他。 陈见拙不停地往后躲,裴子梏就一步步逼近,那双眼睛明明空洞而无神,他却觉得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一来二去,陈见拙的背抵在了书柜上,退无可退。 裴子梏亦是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一只手撑在陈见拙脑袋旁的书柜上,如同把他圈在了怀中:“就像现在,见拙离我这么近,近到我一低头就能吻到,然后脱光你的衣服,把你操到哭。从昨天晚上抱你在怀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这么做。” 陈见拙屏住了呼吸,这些露骨的话语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危险的一面也总是潜藏的很好。 一时之间听到他说这些,要从这几日里他乖巧听话的相处情景里转换,陈见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我不敢。”裴子梏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自嘲的话里涵盖着苦涩,“因为见拙一点也不爱我,也不在意我到底会不会一直爱你。甚至在知道我只为你而活之后,还要打着为我好的名号,逼迫着我,让我一点点不再爱你,残忍地计划着剥夺我生存的希望。” 不,不是这样。 陈见拙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回馈他同样的情深,给予他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完这些话之后,陈见拙在震惊中恢复思考能力的第一的反应并不是如之前一般的害怕。 他感到有些恼火,气裴子梏伪装着自己讨好他。又在这一刻在认真地思考,对呀,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对于他而言是如此重要,还要叫他学会放下? “我要是没忍住那样做了,见拙就有了把我丢下的理由。”裴子梏再次后退,面上遍布着哀伤,却是在微笑着,“如果分开是见拙想要的结果,我会努力的,在煎熬和痛苦中学会放下,毕竟我曾经……有做到过。” 是啊,为了他能更好的生活,曾经也放弃过再继续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陈见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焦急地大步往前走着,一把抓住裴子梏的胳膊,再次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裴子梏伸手去拽陈见拙抓住他胳膊的手:“见拙不要可怜我,不要故意诱我进入圈套,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摆脱。” “我不是在可怜你,我在意你有一天会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丢下你!”陈见拙转而死死地抓住裴子梏的手,昂起头来把自己的唇向裴子梏凑了过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从吻我开始。” 第37章 唇就这样被堵住,整个人被裴子梏扣在怀抱之中。纵然陈见拙自己主动的,还是不由地愣了愣,等反应过来之后,下定决心一般微微张开了嘴巴,接受了裴子梏的侵略。 他们两个人还从未认真地接过一次吻,就这样吮咬着彼此的唇,舌头纠缠在一起,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节节攀升。 陈见拙明显感受到了裴子梏的兴奋,只是这样密不透风的吻几乎夺走了他全部的意识,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在缺氧的那一刻,陈见拙听到了哐当的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他终于能够自由的呼吸。 可是在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裴子梏把他放到了厚重的实木书桌上,冰凉冷硬的感觉让陈见拙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不要!”在裴子梏的手撩起上衣的一角,顺着腰际贴着肌肤往上时,陈见拙终于喊出了声音。 裴子梏俯身几乎是压在陈见拙的身上的,听到这句不要之后,所有的动作在顷刻之间僵住。 陈见拙看到裴子梏先是愣了一下,动情的面容开始一点点地转冷。 陈见拙猜到了他的心思,他肯定以为他是在骗他,所以到了关键的时候又退缩了。于是在裴子梏即将放弃接下来的举动起身的那一刻,陈见拙立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因为羞涩的缘故,把脑袋埋在了他的怀中,磕巴着道:“不、不要在这里,我们回房间……去床上。” 然后腰被人揽住抱起,陈见拙下意识地用腿夹住了裴子梏的腰,然后就被裴子梏一手圈着腰,一手托着臀部往房间里走去。 他低哑的声音落在了耳侧,心情愉悦了不少,染着点笑:“只要能操到见拙,在哪里都好。” 陈见拙脸上烫的要烧起来:“不许,不许说这样的话。” 裴子梏像是存了逗他的心思,问道:“这样是哪样呢?” 陈见拙不说话,低头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污言秽语。 书房就在卧室的隔壁,并不远,但因为空间大的缘故还是要走好几步的。对于别墅的布局裴子梏再清楚不过,即使看不见,倒也不用陈见拙指挥着怎么走到房间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再…… 陈见拙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裴子梏把他放到床上,再倾身压下来的时候,还是紧张又不知所措。 裴子梏温热轻柔的吻落在唇上,接着是下巴,再顺着脖子往下流连。 陈见拙躺在床上喘息着,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只是有些恍惚。紧接着手就被人抓住了,裴子梏拉过他的手摁在了皮带上:“帮我解开,嗯?” 为了怕压到他,裴子梏的手肘就撑在床上,可距离依旧近的不像话,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见拙怔怔地去解他的皮带。 他和裴子梏居然走到了这一步,而且还是他自愿的。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皮带被解开。 感知陈见拙许久仍旧木纳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裴子梏的吻逐渐停了下来,他看不到陈见拙此刻的表情,就只能试探着小声问道:“见拙是后悔了吗?” 陈见拙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再退缩肯定会让他难过,就道:“我只是怕……疼。” 是的,怕疼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他们以前那一次又一次的性爱里,每一次都让陈见拙苦不堪言。 裴子梏模样显得很小心,是询问,听在耳朵里却更像是恳求:“我会注意的,我真的好想要见拙,好吗?” 陈见拙还未曾开口,就听到他又落寞地补了一句:“还是在我打算相信见拙的时候,见拙要告诉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假的,是和以前一样在骗我?” ………… 草草地做了扩张,裴子梏原本是为了让他更好过一些,循序渐进地做着前戏,偏偏他随意的一个抚摸都让陈见拙无力招架,于是不得不主动喊停,让他快点进来。 润滑油使得穴口黏腻异常,陈见拙大张着腿,裴子梏就跪在腿间,即使他看不见,却并没有让陈见拙放松多少。 因为此刻裴子梏握着那狰狞的性器在臀缝间胡乱地戳着,忙活了好一会儿之后始终没有半点儿进展,便闷闷地喊道:“见拙?” 陈见拙用手臂挡着自己的脸,明显地感觉到在他这样动作中抵着那玩意儿更硬了,不由地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呻吟:“嗯……嗯?” “我进不去。”裴子梏可怜巴巴地求助着,“见拙帮帮我。” 真是要命,这种事情他怎么帮? 帮着他来操自己吗? 裴子梏越加放轻了声音:“见拙,我这样很难受……” 陈见拙没了办法,伸出一只手抓住他握着性器的手,帮他调整好了位置之后又把臀部微微往上抬了抬,也不知道是因为害臊还是别的什么,语调抖的不成样子:“你用力……呃、啊!”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裴子梏挺胯重重地顶了进去。 陈见拙顿时瘫软在了床上,他依旧太敏感,光是进入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们太久没有做过了,加上又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心境,裴子梏原本告诉自己要忍、要有耐心,可被柔软包裹的那一刻,意识到陈见拙就在他的身下,便控制不住地大力抽插了起来。 完全没有过渡的猛烈进攻,陈见拙蹬着腿往床头窜,想要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稍稍退出一些,偏偏直接被掐住了腰往下拖,使得他进入的更深。 “嗯啊……”陈见拙浪叫着想要拉开裴子梏掐住自己腰的手,“裴子梏你放开,啊唔、放开我!” “见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搬家的第一天站在窗户边,你冲我笑了。”裴子梏好像并没有认真在听他的话,闻言越发加重了顶弄的力度,凑过来轻轻地咬着陈见拙的脖子:“从那一刻起,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好像生来就是为了爱见拙。” 陈见拙纵然听进去了他的这些话,却在身体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的冲刷下完全无法思考,张嘴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 “可你告诉我,你的笑和我毫无干系,你不会因为我笑。”裴子梏突然发狠一般张嘴咬在了陈见拙的锁骨处,他质问着,带着细微的哭腔:“你要我怎么活?见拙,你要我怎么放手啊?”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皮肤上,陈见拙有种被灼伤的感觉,伴随着身体的快感,心一抽一抽的疼,在欢愉中痛苦。 “不哭嗯、不哭啊。”这样的攻势是陈见拙完全承受不住的,他觉得自己要被弄死在床上,想逃。最后又主动把腿架在了裴子梏的腰上,纵容着他的索要,推他的手战而轻轻地拍着他的脑袋,“都过去了,轻点……疼、呜呜。” 听到陈见拙的痛呼声,裴子梏立马放缓了抽插的速度,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见拙的。” “啊呜呜……” 陈见拙连一句安慰他的没关系都无法说出口,因为裴子梏突然又开始用力地前撞去,陈见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撞碎。 “见拙对不起,我为我爱你而道歉;见拙对不起,我为我爱你而带给你的伤害道歉;见拙对不起,我为我卑劣占有你的方式道歉。”低沉的嗓音下,裴子梏操弄的越发恶劣,“见拙对不起,我以后都会很乖的,除非忍不住。” 第38章 陈见拙清晨在裴子梏的怀里醒过来,腰被他的手臂圈住,陈见拙缓缓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对。 尘埃在光影里起舞,裴子梏俊逸的脸被温柔浸染,神情认真地凝视着他,眸中有藏不住的情深。 在接触到裴子梏目光的那一刻,陈见拙立刻羞涩地低头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里,然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又发现了不对劲。 裴子梏平时看他不是这样的,眼神总是空洞且没有焦距,不过是保持着看的神态,此刻却像是真的把他映入眼底心中一般。 陈见拙奇怪地抬起头来,伸出手在裴子梏的眼前挥了挥,偏偏裴子梏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在感受到他有所动作时目光逐渐迷茫:“见拙你醒了吗?” 原来……还没有好。 不知道为什么,陈见拙失落的同时又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他身边,短时间内消除对他的恐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知道他看不到,他需要照顾,和生病期间的脆弱模样和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陈见拙一直都希望他能好起来,可如今却有了疑问和顾虑:复明之后的裴子梏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他吗,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剥夺他的自由、囚禁他? 陈见拙突然发现,如果有朝一日裴子梏真的恢复视力,那么他们的未来,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 “见拙?”没有得到回应的裴子梏放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陈见拙似的,试探地喊着他的名字。 陈见拙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爬起来,语气平淡无异:“嗯,醒了,你饿了吗?我去做早餐吧。” “我不饿,在陪我睡一会儿吧。”裴子梏淡淡地笑了,用暧昧的语气在陈见拙的耳边问道:“再说了,见拙真的下的了床吗?” 陈见拙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顿时就涨红了脸:“你……” “宝宝。”见他羞恼起来,裴子梏立马放软了语调,半垂着眼眸,“宝宝再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一见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陈见拙便放弃了起身的动作,无奈地笑了:“这么会撒娇,你才是宝宝吧?” 他倒是也不知道不好意思,闻言更是低头在陈见拙的颈间蹭了蹭:“那见拙能陪你的宝宝再睡一会儿吗?” 陈见拙:“……” 都这样了,难道他还回答不能吗?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阳光透过窗户铺满整个房间。裴子梏已经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床沿的位置,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他醒过来,只是那目光好像穿过他落在了身后的位置。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啊,这模样可怜兮兮看的人心疼。 “裴子梏。”因为刚醒过来的缘故,陈见拙的嗓子沙哑,爬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不喊我,饿了吗?” 判别着声音的方向,这次裴子梏准确无误地把目光放在了陈见拙的脸上,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不饿,助理已经买好早餐了,我抱见拙洗漱,然后吃早餐。” 他站起身来,伸手作势要抱陈见拙。 以前不论做什么,都是由着裴子梏摆布和伺候的,如今他们在一起,陈见拙内心里下意识地拒绝这种相似:“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陈见拙说完立马就掀开被子往床下走去,谁知道脚才刚踩到地上,双腿就传来清晰的酸痛感,脚下一软就往地上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裴子梏眼疾手快地搂住陈见拙的腰,直接抱着他就往浴室走去,末了不满地在陈见拙的耳边哼了一声,委屈又不满地道:“见拙怀疑我的能力。” 至于是什么能力,不言而喻。再加上打脸来的实在是太快了,陈见拙面上有红晕爬上来,默默地低下了头:“……” 洗漱好又抱着他下楼吃饭,助理就在楼下等着,陈见拙坚决地拒绝了裴子梏说要抱他在怀里喂他的提议。 早餐很简单,陈见拙原本只是看着觉得熟悉,等待喝完一口粥之后则是直接皱了皱眉,望向一旁的裴子梏:“早餐你做的?” 以前一日三餐都是裴子梏做的,陈见拙吃惯了,自然能轻易辨别。 “见拙明明知道我看不到,也说过早餐是助理买的……”原本被拒绝了一脸难过地坐在一旁的裴子梏听到他这么问就更是伤心了,“故意这么问是不是嫌弃我没办法给你做早餐了?” “不是,不是。”陈见拙顿时把心里那些想法忘记的一干二净,慌乱地摆了摆手,“我是在夸你做饭好吃,跟买的差不多。” 裴子梏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讨好似的道:“见拙喜欢的话,等我能看到了,我天天给你做。” 可是等他能看到了,他们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然而看着裴子梏这乖巧又听话的模样,陈见拙根本来不及细想心中的顾虑,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也笑着回答道:“好啊。” 今天周日,陈见拙本以为助理过来的也会和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协助裴子梏处理公务,却没有想到是临时有急事要去公司开会。 陈见拙也不懂公司的具体运营是如何,只是在帮裴子梏系领带的时候没忍住叮嘱道:“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出门我不在身边一定要注意,不要乱跑,下班就……” “下班就马上回到见拙的身边。”陈见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子梏接过。 谁要他马上回到身边?他要说的是下班就尽快回来,不过陈见拙也没有刻意纠正,甚至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 裴子梏站的笔直,他们身高有着一定的差距,陈见拙觉得有些吃力,便道:“你稍微弯一下腰……” 谁知道他突然弯腰忽然凑了过来,直接吻在了陈见拙的唇上。 陈见拙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裴子梏做出一副比他还要讶异的神情,用异常认真的语气反问道:“我是不是亲到见拙了?” 陈见拙反应过来是好气又好笑:“你真当我傻啊?” “我没有觉得见拙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被戳穿之后裴子梏倒是也不打算继续充愣了,反而道起歉来,偏偏道着道着就俯身再次向陈见拙靠近,一脸无辜地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见拙好可爱,可爱到我忍不住……” 陈见拙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微微一笑:“你可千万要忍住。” 第39章 晚上下了雨,淅淅沥沥,雨水在干净的窗户上蜿蜒成扭曲的线。 陈见拙已经洗完澡,正靠坐在床头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完全静不心来,只是略显烦躁地来回翻着书页。 已经八点半了,明明是自己说一下班就回到他的身边,结果现在还没有回来,加班连条消息都不给他发。 陈见拙拿过一旁的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后翻到了通讯录,又在裴子梏的名字上顿住,迟迟没有拨出去。 或许需要加班呢?这样打过去,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有多担心他,而且裴子梏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会不见吗? 陈见拙放下手机,勉强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书籍上,可还没有看几个字,就直接拿过手机,拨打了为了以防万一存下来的裴子梏助理的号码。 陈见拙怕让对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磕磕绊绊地措辞着:“你们,你们大概要加班到几点啊,我要睡觉了,你告诉他、告诉他回家的时候如果太晚了的话,记得要小声一点,不要吵到我。” 谁知助理惊诧道:“我六点就已经把老板送到别墅门口了啊,他不在家吗?” 陈见拙一惊:“我马上出去找找。”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急急忙忙地套上,拿着雨伞就急匆匆往外跑去。 都送到家了,为什么不回来? 下这么大的雨,出门没有带伞,被淋湿的话多冷啊。 陈见拙撑开伞,踏入雨幕,雨点砸在伞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惊慌间他不自觉地就往最坏的方向打算,裴子梏又看不到,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 他又该去哪里找他? 谁知道还没有走几步,庭院漆黑的金属栅栏外,就看到有人缩在院外的一角。 院门的两侧下有两盏橘黄色的灯,每到夜晚就会亮起,在水雾之中光线越发模糊。 不过当陈见拙看到这个身影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裴子梏。 陈见拙打开院门,急匆匆地走到裴子梏跟前的位置,把伞举在了他的头顶上。 冰凉的雨水被挡下的那刻,裴子梏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他眼神迷惘,轻声询问道:“见、见拙吗?”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精心打理的头发乱糟糟地垂落下来,水滴顺着发梢低落。表情是那样的茫然和可怜,活像是被谁给丢弃。 可是陈见拙看的是一肚子火,没忍住低声吼道:“你还知道我啊,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陈见拙说着就伸手去拉裴子梏,谁知道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立马躲开。 陈见拙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一愣,就这样呆呆地站立着,忘记了再开口。 裴子梏……避开了他。 “我不去医院。” 他声音太小,雨声又太大,陈见拙没听清:“什么?” “我不去医院。”裴子梏几乎是一字一句,清晰又委屈地道,“我不想去看医生,因为那代表着见拙一直都把我当成神经病,我更不想听到他们说让我少爱见拙一点。” 是的,按照之前的时间表来的话,今天是有预约要去看心理医生的。陈见拙万万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他才选择在外面淋雨。 陈见拙的脾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慢慢地拨开裴子梏额前湿漉漉的碎发:“你是小孩子吗,不喜欢的告诉我就行了啊,总是折腾自己算什么?” 裴子梏神色黯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万一你觉得我不听话,不要我怎么办?” “你以为你现在就很听话吗?”陈见拙狠狠地瞪着他,“你快担心死我了!” 陈见拙说完又想着自己表情再怎么凶他都看不见,不由地觉得好笑,再次去拉他起来:“好了,这雨再淋下去该生病了,跟我进去。” 这次,裴子梏并没有再避开他,而是一言不发、乖乖地由着陈见拙牵住他的手,一步步往别墅内走去,甚至于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担心? 见拙说担心谁? 见拙说担心他!! 陈见拙给裴子梏放好热水,回过身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仍旧呆呆地站在身后,面上表情复杂难明。 陈见拙以为裴子梏是还在因为那所谓的会丢下他的胡思乱想中而觉得难过,就走到他的面前,帮他脱下湿掉的西装外套和马甲。 “我不是说了吗,带你看医生是希望你能够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避免今天这样发生。”陈见拙说着抬手要继续帮他去解衬衫的纽扣,“我之前是觉得你是个疯子、变态、神经病,可是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裴子梏听这番话却并不感到开心,反而苦笑道:“可是我也说了,我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除非有一天我不再爱见拙,可这是不可能的。” “不论你有没有改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和以前就是不一样。”陈见拙发现裴子梏似乎还没有抓住他话里的真正意思,他想说明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之后,红着脸继续道,“而且,我们昨晚……这都不能让你明白吗?” 裴子梏好像的确没有明白,因为陈见拙听到他闷闷着道:“可是昨天是我用手段、装可怜,是见拙心软,被我骗上床的。” 昨天的事情陈见拙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想绕开,没成想他倒是这样的直白:“……所以我早说过,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子梏嘟囔着:“见拙又骂我。”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陈见拙也不打算和他凭嘴下去,而是鼓起勇气,直视着明知裴子梏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眼睛,问:“你有没有想过,你难过我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在意你是否需要我,为什么会被你骗上床?这些的前提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见拙喜欢我,因为喜欢我,对于会对我心软,以前不喜欢我,所以总是很冷漠。”本以为裴子梏至少会有片刻的思考,谁知话音刚落就听他语调激动,几乎是立刻回答道,“因为见拙喜欢我,所以在意是否被我所需要。见拙不是被我骗上床,是心甘情愿被我操哭的……” 陈见拙一把捂住他的嘴,面红耳赤地冷冷道:“闭嘴。” 裴子梏立马消音,只眨了眨眼睛,显得极为无辜,细看眸中却满是笑意。 说到这里也就够了,陈见拙脸皮本就薄,不可能在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为了缓解刚刚的暧昧话语,又故作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又看不到,出事了怎么办?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我很害怕你真的会不见。” 然而这些话就已经足够重击裴子梏的心,从未有过的欣喜携带着巨大的幸福感席卷而来。 沉浸在陈见拙着与表白无异的话语里,裴子梏不经思考,一把抓住了陈见拙帮他解扣子的手:“见拙,其实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偏偏和想象中陈见拙的开心不同,听到这句话后,他几乎是瞬间抽回了被裴子梏抓住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梏。 他说他能看到了? 陈见拙有一种他挣脱的不是裴子梏的手,而是以前禁锢住他自由的那副手铐,他强忍着心间突如其来爬上的冷意,不确定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然而在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间,裴子梏如同往常一般往前伸出了手,慌张地左右张望着,直到听到陈见拙出声,才像是终于放下心来,牵强地微笑着道:“我是说,我能看到一点了,很模糊,能感受到有光,比起以前,这不就算是好了吗?” 可陈见拙没有同以前一样去握住裴子梏的手以给予他安全感,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不论到底有没有好,陈见拙脑子空白,基本上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唯一想到的就是暂时离他远远的。 陈见拙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浴室外走去,刚走几步又怕身后的裴子梏看出异常,想着反正他看不到,连头都没有回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道:“你赶紧洗澡吧,感冒就不好了,我就先出去了。” 第40章 陈见拙竭力想劝自己放松,不要过于紧张,可不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 裴子梏的眼睛总有一天会好的,陈见拙也一直希望他会好起来,所以在他说出那番话之后,陈见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 不过好在裴子梏只是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不然看到他的反应,不知道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 没等到裴子梏出来陈见拙就从别墅离开了,他需要一个人整理复杂缠绕在一起的情感。如果跟裴子梏待在一起,他根本无法思考,所有的注意力会不自觉放在裴子梏的身上,然后被带偏。 直到上了出租车,预测裴子梏此刻应该已经洗完澡,陈见拙才打了电话过去。 接的很慢,陈见拙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莫名有些担心。 手机在刚刚帮他脱外套的时候拿出来放在了盥洗台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 “是见拙吗?” 电话终于被接通,裴子梏小心且充满希冀的声音传来。 陈见拙也因此回过神来,同时告诉自己他在家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事情。 “是我。”陈见拙顿了顿,“是这样的……明天就周一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很重要的文件落在了之前租的房子里,我得去拿。”后面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深吸了口气:“拿完再赶回去就太晚了,所以今晚我就不回别墅了。” 太拙劣的谎言。 陈见拙说完这段话之后,两端突然就这样安静下来,压抑的沉默蔓延着,直到恍惚有种电话已经被挂断的错觉时,裴子梏这才开口。 他语调很轻,细听才发现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似随时会被外面的大雨吞没:“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陈见拙的语气算不上坚定,倒像是某种安慰,至少在裴子梏听来是这样的,因为他又补充着道:“你一个人要注意,淋了雨记得吃药,乖乖的,好吗?”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要结束了,裴子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挽留,能让陈见拙回到自己的身边,或者说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出有任何带着自我情绪,违背陈见拙本意的话。 方才听闻那些话的激动与惊喜还来不及回味就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根细针,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扎去,顷刻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然后陈见拙就听到他语调平平地应了一个字:“好。” 陈见拙狠心挂断了电话。 这一晚注定是在失眠中度过,至少陈见拙是这样的,身侧没有温度,没有怀抱等待着他时刻投入其中。 有些习惯深知是坏的,仍在一日日的重复中,就这样根深蒂固,再难以戒除。 不过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思考和裴子梏之间的种种。 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沈谒最近变得很缄默,也不跟大家打闹了,反观陈见拙有时候竟还能和大家聊到一起。 看裴子梏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切,陈见拙觉得沈谒大概是很在乎他这个哥哥的,偏偏裴子梏出院之后又一次都没有去探望。 不过从陈见拙从裴子梏那里了解到的,裴子梏对于那个家庭的任何人似乎都是没有好感的。虽然沈谒对他的态度向来算不上好,但当初如果不是沈谒,或许他永远都无法鼓起勇气,和裴子梏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陈见拙本来打算下班之后沈谒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看看裴子梏,结果等到下班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不见沈谒的人影,应该早就离开了。 想到昨天突然的消失,陈见拙后知后觉地有些担心裴子梏,自然不可能再去找沈谒,自己一个人赶紧就往别墅赶去。 陈见拙原本还担心裴子梏今天是否要去上班,这个时间有没有回来,结果走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陷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的裴子梏。 他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 陈见拙皱着眉,急匆匆地走到床边,伸手往他的额头探去。 其实不用摸也知道裴子梏发着高烧,他白皙的皮肤烧成不正常的红,额头上却泛着冷汗,半睡半醒之中,他呼吸急促,像是着什么噩梦,看起来憔悴又恐慌。 陈见拙刚准备收回手,去拿温度计和药,谁知道半空中被人扣住了手腕,裴子梏忽然睁开了眼睛,就这样冷冷地与他凝视了一秒之后,用力一拽,把他压在了身下。 陈见拙没有想到裴子梏会忽然醒过来,还有些懵,让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在脖子上炙热的吻。 裴子梏急不可耐地吻着他,呼吸温度高的发烫,整个人如同一团火,吻着的同时一只手顺着上衣探进去,触摸着肌肤掐住了陈见拙的腰,另外一只手要去脱他的裤子。 出人意料的是陈见拙并没有选择推开,更没有反抗和躲避裴子梏的亲吻,反而是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压在身上的他,想以这样的方式阻止他的动作。 裴子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触感这样的真实,他只想进一步的侵占,拥抱在这个时候无疑就成为了束缚的枷锁。 裴子梏抓住陈见拙的一只手牢牢地固定在头顶的位置,等到要去拽另外一只手的时候,陈见拙才终于出声,也有了稍微大一点的反应,把他抱的更紧了:“不要这样,让我抱着你,你不想让我抱着你吗?” 以前不愿意的时候,陈见拙哭过、闹过、求饶过,可只要裴子梏想,根本不会顾及到他的反应,更别提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裴子梏明显有些失控。 陈见拙不知道这样的方式有没有用,可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的是狠狠推开他,他会有多难过? 裴子梏所有的动作都僵住,接着又继续去吻他,陈见拙的衣领早被扯开,唇落在颈动脉上,又改为了咬,力气很大,仿佛目的是为了要他的命。但也只是这样,没有再想着挣脱陈见拙的怀抱,脱衣服的手也停住了。 接着蓦地听到了陈见拙疼的抽气声,裴子梏低了头,把脑袋埋在他的怀抱之中,喘息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陈见拙这才松了口气:“冷静下来了?” 他语调和平常无异,听不出是否害怕或者生气,裴子梏还是说:“对不起。” “原谅你了。”陈见拙揉了揉他的脑袋,“起来,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裴子梏自然不敢再放肆下去,恋恋不舍地慢腾腾地从陈见拙的身上爬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坐在了床上。 陈见拙下床去给他找药,这里虽然他住过的时间不算短,但之前差不多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而如今也不算熟悉,在抽屉里翻了翻没看到之后,随口就问道:“药在哪里?” “药在……”裴子梏蠕动着唇,话到了嘴边又道:“我看不到,我不知道。” “知道你看不到。”陈见拙说,“我问你之前放在哪里了,又没有让你找。” 裴子梏这才道:“在柜子里。” 衣服大多都放在衣帽间里,所以陈见拙之前也没有注意这偌大一个柜子里放的是什么,如今打开的时候这才震惊地发现,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日常用药,其中感冒药当属最多的。 可明明之前他那次能够成功地逃出去,就是因为裴子梏并没有准备感冒药,所以这些是在那之后准备的么? 陈见拙怔怔地望着这些药,心里酸涩异常。 “拿最左边的那盒给我就好。”裴子梏误以为他是面对着这些药犯了难,话说出口之后又极快地反应了过来,有些慌乱地接着道,“是绿色盒子的对吗,我记得看得见的时候好像是放在那里。” “是的,我拿给你。” 陈见拙没觉察出他的异常,拿了药之后又倒了一杯水,重新走到了床边。 把药都递给裴子梏的时候他没有接,陈见拙提醒道,“喏,吃药了。” 裴子梏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看着陈见拙身侧的方向,仿佛那里站的才是他,然后伸手要去接他手里的药,却也只是伸手在空中胡乱地探索着,几次要碰到的时候都完全避开了陈见拙的手。 陈见拙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裴子梏的手,把药放在了他手心中,忧心忡忡道:“在这里。你不是说比之前好一点儿了吗,我怎么感觉更严重了,你是不是怕我担心骗我的,是不是更严重了?” 裴子梏闻言一愣,没有说话,只是把药放进嘴里。 这次陈见拙直接把水杯递在他的唇边,把药吞下去之后,他才回答道:“没有,就是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闪着,看在陈见拙的眼中就是心虚,明明严重了却偏偏安慰他说好转了。 陈见拙想到自己昨天还因此把他丢下,心里更是内疚,语气不由地就重了下来,“裴子梏,你告诉我实话。” “实话就是我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这和陈见拙问的好像是两个话题,不免觉得疑惑:“什么?” 裴子梏低垂了眉眼,闷声闷气着道:“昨天我洗完澡出来见拙就不见了,我很害怕、很难过、很生气,本来想要好好惩罚见拙的,结果被抱一抱就心软了,就这样被打发掉。” 第41章 见裴子梏这可怜巴巴的模样,陈见拙哪里还能严肃的起来,他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捧住了裴子梏的脸,就这样俯身凑了过去。 裴子梏先是一愣,同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复而不着痕迹地把头抬的更高了一些,面上仍旧是一脸的委屈。 然而在两个人的唇即将触碰到时,陈见拙忽然直起了身子,微微一笑:“你说你,想方设法的要占我便宜,还说自己不争气?” 他离得远了些,裴子梏这才能够自主的呼吸,用无辜的语气控诉道:“见拙欺负我。” 也好在没有吻到,否则裴子梏真的无法保证会再控制的住自己。 “不亲你就是欺负你了?”陈见拙见他张嘴,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歪理,就立刻道,“不闹了,一个人肯定什么都没吃过吧,饿吗?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一进来就看到他躺在床上,他又向来不懂得善待自己,从昨晚到现在,肯定是没吃过什么东西的。 陈见拙说着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人一把扣住。 “我不饿!”裴子梏厉声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意识自己的语调过于激动,缓了几秒之后,轻声接着道:“我没有胃口,就是头有点儿晕,你别走。” 最重要的不过也就是那三个字:你别走。 相处这么久,陈见拙知道裴子梏心思敏感,大概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就反手抓住了他扣住他手腕的手:“你刚刚吃了药,药效上来就有些困,晕的话你再睡一会儿,醒来饿了我再去给你准备吃的。” 裴子梏捏紧了陈见拙的手:“我一个人吗?” 陈见拙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我一个人睡吗?”这次不等陈见拙回答,裴子梏又茫然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陈见拙立刻否认道:“没有,你没有做错事情。” “肯定有的。”裴子梏失魂落魄地松开了陈见拙的手,兀自点了点头,喃喃着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不然你昨天为什么要突然丢下我,为什么现在不愿意陪我睡觉?” 陈见拙该怎么告诉他,在他说出那番话后,连具体状况都没有明白的情况下,自己只觉得恐惧,然后选择了逃离。 再者,他现在说的这些又是什么道理? 难道没有做错事情的话,他就一定会陪他睡觉? 而且,怎么这话说着说着又回到这样的话题上? 陈见拙试图回到一开始的问题:“裴子梏……” “算了,总得适应的,不然万一哪天见拙又丢下我怎么办?”裴子梏早一步打断了陈见拙的话,低声道:“我昨晚就是一个人睡的。” “……” 都这样了,陈见拙有种自己要再说出绝情一点儿的话来,那可真是铁石心肠,天理不容。 陈见拙洗了个澡,身上还带着点儿湿意,刚躺床上,裴子梏就慢吞吞地开始一点点往他的怀里挪。 那看似小心翼翼,实际上因为得逞又不得不压制自己面上不断浮现的笑容的模样竟出奇的可爱。 陈见拙没忍住心动,直接伸手把人揽在了怀中。 又莫名地有些庆幸,还好裴子梏的眼睛只是稍微好转,否则昨晚看到他那样决然的转身又该怎样难过? 可是想想裴子梏刚才的神情,陈见拙总觉得有古怪,又怕他再多想,便用一种极为柔和的语调道:“这次不要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你眼睛是不是根本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不是。”裴子梏在陈见拙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满意的姿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嘟囔道:“就是好了。” 陈见拙不相信他的话,这次决定一定要刨根究底问清楚,谁知道还没有说话,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陈见拙只得暂时停止与他的谈话,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 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医生。 陈见拙立马就松开了抱住裴子梏的手,坐起了身。 自从上次医院里的交谈被裴子梏听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些心虚和抗拒让裴子梏再听到他们的沟通内容。 察觉到他举动的裴子梏也跟着爬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泛着冷:“是谁?” 陈见拙不觉得这个有必要隐瞒,就实话实说:“是医生打过来的,大概是昨天你没去,打过来问问缘由吧。” 陈见拙掀开被子,想下床避开他再接听,而裴子梏像是猜到了他接下来的举动一般,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陈见拙的袖口。 “见拙。”他无法继续装出那无害的模样,此刻满脸的戒备,眼中带着森然的寒意,但又像是惧于表现出来,就只是一遍一遍饱含着无助,沉声喊着:“见拙,见拙。” 其实这次也没有什么要说又怕他知道的。 陈见拙犹豫了一会儿后重新抱着他躺下,这才接听了电话,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他生病了,本来是打算今天去当面跟您说的,结果到今天也没有好……” 后面的话在裴子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讨厌这些人,讨厌他们打着为他好,给他治病的幌子,实际上只会让陈见拙离他越来越远。 裴子梏陷入憎恨的怒火中,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 真该死,这些人真该死。 陈见拙隐隐感到怀中的裴子梏似乎在发抖,就安抚般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回答着电话另外一端的人:“是的,不去了。” 那几度膨胀,就在爆发边缘的怒火陡然被浇熄,所有的燥郁就在这细微的动作间被抚平。 他告诉自己:不能有那样的想法,如果做出出格的举动,见拙会不要你的。 然后裴子梏终于得以平复心情,躺在陈见拙的怀里,清楚地听他继续说道:“以后都不去了,他需要的好像并不是这个。” 直到陈见拙挂完电话好一会儿,还拍着他的背意图哄他睡觉的时候,裴子梏这才感觉自己逐渐回过神来。 他在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其实昨天离开后见拙就再也没有回来,且永远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他应该安静,不要说话,不要有任何的举动,以免打破这场梦境,否则梦醒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可虽然这样想的,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问:“见拙跟他说什么?” 陈见拙自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裴子梏思绪的复杂变化,以为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见拙说……”裴子梏想让自己显得平静些,语调却还是轻微地发颤着:“见拙说我以后都不用去看医生了。” 陈见拙回:“嗯,以后都不用去了。”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可裴子梏仍旧觉得不敢相信:“为什么?” “我带你看医生,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折腾的更严重,是为了让你对自己好一点。可在你眼中却是为了教会你不再那么爱我,因为我并不在意是否被你需要。医生对你起不了作用,你也根本不在乎你自己好不好。”陈见拙温柔的嗓音里含着笑,“所以,还是我来治你,对你好吧。” 他居然到昨天才彻底明白,从头到尾他要做的不过直面自己的内心,坦然承认和接受裴子梏的爱。 “那……”裴子梏在陈见拙的怀里抬起脸来,好像能看到似的,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眸好像会发亮,璀璨如星辰,“见拙打算怎么治我,怎么对我好呢?” 陈见拙闻言抿了抿唇,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低头在裴子梏的脸上吻了一下。 偏偏裴子梏微微皱了眉,对于他的举动好像并不怎么满意:“就只能亲一下吗?” 本来主动亲这一下就耗了陈见拙许多勇气,耳朵都已经泛起了红,害羞地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裴子梏把头埋在陈见拙的颈间,他轻声笑着,说话间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陈见拙的脖子,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吻,“见拙想不想睡一睡我?” “……睡觉!”陈见拙的脸烫的像是要烧起来,底气不足地命令道:“不许勾引我!” 他说能看到的时候是害怕吗? 是的吧,但等到真正反应过来,更多的其实是茫然。 等他眼睛复明,他们会回到很以前一样让人绝望又恐惧的状态吗? 裴子梏太会伪装,除了毫不掩饰表露出来的爱意,其余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陈见拙都完全无法看破。 甚至于有些时候明明隐约可以感受到,不过又是一个试探,一个圈套,却还是没经受住他以脆弱为饵的引诱。 漂亮完美的皮囊与精心营造的美好,是迷惑猎物的假象,恶魔的本性里潜藏着嗜血的因子,残忍而冷酷。 但对于在黑暗中生长的人,谁又能说这不是另外一种救赎? 不为摧毁,只为占有,偏执却也温柔。 第42章 早上陈见拙洗漱完,出浴室的时候发现裴子梏已经醒了过来,高烧已经好了,此刻正枕着手臂,落寞地趴在床沿的位置,在听到声音后眼睛一亮,“见拙?” 好像一刻也离不开他。 这种依赖使得陈见拙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他走过去蹲在了床边、裴子梏的面前,“我要去上班了。” 裴子梏又沮丧了起来,“哦。” “我会请半天假,早点回来。”裴子梏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到他说:“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裴子梏顿时地变得警惕起来,“去医院做什么?” 陈见拙误会了他这个反应的真正原因,忙解释道:“不是心理医生,我就是想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你的眼睛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好。” 裴子梏沉默了几秒,面色逐渐转冷,接着更是直接翻过身背对着陈见拙,拒绝道:“我不想去。” 陈见拙站起身来,绕到另外一边,只当他是闹小孩子脾气,“去看看而已,这么大人了还怕去医院啊?” 况且,他说他眼睛已经好转了,可种种反应有又让陈见拙实在是无法相信裴子梏不是在安慰自己,他所以必须得到医生的专业检查才能放心。 “见拙……” 裴子梏放轻了声音,正盘算着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来使得陈见拙心软,谁知道他忽然凑过来吻在了唇上。 陈见拙好似找到了哄他,让他妥协的方法,柔声道:“就去看一看,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好吗?” 他能说不好吗? 唇上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萦绕在心间,裴子梏没有心思再去思考的问题,也没有接着抗争的能力,没出息地要求道:“你再亲一下。” 陈见拙笑了,应裴子梏的要求十分大方地再次在他的唇边轻吻了一下。 然而到医院做完眼睛和头部的所有检查后,却发现他身体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医生安慰说也许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慢慢就会康复的。 陈见拙却无法乐观地这么想,他很担心裴子梏,现在更是妄自肯定他说的好转只是骗他的谎言。 虽然陈见拙还有些不清楚,裴子梏复明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会不会有所改变,但是一步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又何必再因为遥远而无法改变的过去否定还未到来的未来。 而且之前说是心理问题,可如今他们就在一起,这难道不是裴子梏想要的吗? 还是说,他做的还不够好,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安全感? 见陈见拙只是神情复杂地呆站着,裴子梏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小心翼翼地伸手牵住他的手,小声喊道:“见拙。” 陈见拙这才回过神来,抓紧了他的手往外走去,牵强地笑了一下,“走吧。” 晚餐在餐厅里解决,从医院离开后两个人没怎么说话。裴子梏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观察和揣测陈见拙每个表情的含义。 陈见拙则是单纯地有些失落,他想让裴子梏好起来,虽然现在他已经不在他的面前表露,但是依旧清楚的记得他之前因为看不见而说过害怕。陈见拙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可以帮到他。 冬天了,越是寒冷就越渴求温暖。 睡前是陈见拙把撒娇又卖惨的裴子梏抱在怀里,后来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做出了依赖的姿态,反倒是习惯性地往裴子梏的怀里钻,而裴子梏亦是十分自然的紧紧地圈住了陈见拙的腰。 不知道时间,迷迷糊糊之间陈见拙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起身,裴子梏先一步因为他的动作惊醒,不知道是不是陈见拙的错觉,他的声音有点儿冷:“去哪儿?” 陈见拙在他的怀里嘟囔了一声:“渴。” 裴子梏稍微放下了提着的心,摁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别动了,我去给你倒。” 睡意正浓,陈见拙脑子已经罢工了,闭着眼睛道:“好。” 裴子梏松开他下床的时候,暖意也一点点被抽走,离开他怀抱陈见拙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自己来,你又看不到,怎么给我倒水啊……” 他话音刚落,已经准确无误地握住水杯的裴子梏才发觉自己的不妥,手一松,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摔的四分五裂。 室内只有微弱的月光,陈见拙是可以视物的,杯子摔碎听到声音立刻按下墙壁上突起的位置,打开了灯,同时说道:“你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收拾。” 可是已经晚了,裴子梏早已经蹲下身来,手触碰到玻璃锋利的一面,轻轻划过,唇边勾着一抹极为内敛的弧度。 陈见拙走到裴子梏面前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正往外溢着鲜血的手,惊了一下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把受伤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湿润温暖的口腔包裹住他的手指,柔软的舌头就贴着他的指腹。 裴子梏是万万没有想到陈见拙会这么做的,以至于一时间就这样死死地看着他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感觉气血不断在体内翻涌着。 “见拙。”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陈见拙还没有来得及应答,又听他低沉着声音,冷静而直白地道:“我硬了。” “!!!” 陈见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慌忙地吐出了裴子梏的手指,抬眼去看,就这样撞入他炙热的眼眸中,他说:“帮帮我。” ………… 床上,陈见拙面对面地被裴子梏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手握着他那硬涨的性器上下套动着。 头顶是裴子梏性感的喘息声,话里带着点笑:“宝宝,别抖,用力。” 他这么一出声,陈见拙觉得自己脑子要“轰”地炸开了,手便颤抖的更厉害。 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可陈见拙就是羞耻的不行,同时又莫名地觉得此刻的裴子梏该死的有些诱人。 一只手覆盖在陈见拙的手上,裴子梏控制着他的行动,大抵是爽的,嗓音粗哑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见拙,见拙,见拙。” 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种声音喊他,陈见拙要想不心动实在是太难,体温跟随着不断升高,甚至于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比裴子梏还要快。 接着,裴子梏的声音沉了下来,紊乱的呼吸声就在陈见拙耳边,他像是喃喃一般:“我看不到,我看不到的。” 你不想我看到,我就永远也不会看到,不要害怕我,好吗? 意乱情迷中,陈见拙只以为他说错了话,其实是要告诉他:会好的,会看到的。所以他用另外一只手抱住裴子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 第43章 今天提前下班,回家前陈见拙还特地给裴子梏打电话,想问他几点回家。可惜直到路过超市买完食材,他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大概是上班很忙。 陈见拙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买,心里也决定以后要好好了解了解裴子梏的喜好。 本来是打算做好晚餐等裴子梏回来,结果回到别墅,这才发现裴子梏就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呆滞而安静都眺望着楼下。 陈见拙没有想到他会比自己早到家,愣了愣之后,赶紧朝他走了过去:“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裴子梏穿着奶黄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陈见拙见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模样,此刻这身显得裴子梏柔和了许多,没有往日的阴沉,带着早年就已收敛掩藏的少年感。 可现在入冬了,前几天又下了雨,温度是一低再低,他穿的实在是单薄。 没等他答话,陈见拙就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一片冰凉。 “有没有去上班?你别告诉我你在这里坐了一天。很冷的啊。”陈见拙一边数落着,一边用自己温热的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又问回了上一个问题,“坐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回来。”顿了顿,裴子梏低声接着道:“我看不见,不能上班。” “那你也应该去房间等啊。“在这里的确是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他,但是,“你自己也知道,你又看不见,万一又生病了怎么办?” 自知理亏的裴子梏在陈见拙的手掌中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陈见拙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吃早餐了吗?” “……” “中餐呢?” “……” 不说话就是默认,陈见拙有些生气了,“裴子梏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没人管你的吗?” 这会儿裴子梏倒是开口了,语气认真,夹杂着带哀怨和控诉:“我不是归你管的吗?你都不管我,还有谁会管我?” 明明是在责备他不好好照顾自己,陈见拙哪里想到会绕到他身上,之前裴子梏上班或者在家处理公务,一切事情都是助理安排的,而且之前陈见拙的早餐也由助理早早买来。 没等他开口,裴子梏委屈着继续道:“你早上突然就不见了,我只是……只是有点儿害怕。” 今天起床已经有些晚了,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他打招呼,自然也并不知道助理没有过来。 归根结底,穿这么点儿在这里等了一天,不过是害怕他不回来,再加上刚刚又凶了他,陈见拙开始有点内疚了。 “好了好了,是我的问题。”裴子梏的脸被他的手捂着,已经有了温度。陈见拙暗自踌躇了好一会儿,转而去牵裴子梏的手,接着补偿似的,又在他唇角轻轻地吻了一下,笑着道:“我管你。走吧,给你做晚餐。” 裴子梏就乖乖地跟在陈见拙的身后,由他拉着自己往屋内走去,同时在陈见拙看不到的角落抬起另外一只手,用指腹摩挲着他吻过的地方,随即不由自主地勾了抹笑。 陈见拙从前都是一个人生活,没有精力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给自己做饭,或者享受生活。 如今跟裴子梏在一起,知道有他在,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自己操心的,但陈见拙也想对他好。 陈见拙恪守着菜谱上面的步骤,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也就只做了四个菜,但等到时完成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摆好饭菜,裴子梏立刻道:“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见拙做的菜,一定很好吃。” 陈见拙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先尝尝。” “好啊。” 为了方便裴子梏拿,筷子就摆放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的手贴着桌面摸索着,却每次都在即将触摸到时完美地避过了。 陈见拙不由地盯着裴子梏出神。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知道,仅仅从他的举动中,是很难察觉的他看不见的。 他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如果不是他愿意,或许连陈见拙都无法看到他的脆弱。 而就在这几秒的时间里,裴子梏的手不断的往外移,不小心直接碰倒了放在一侧的水杯。 陈见拙这才回过神,不经思考地直接要用手去接,等反应过来杯子里是刚刚倒的热水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有几滴溅到了他的手上,因为裴子梏抢先一步把手覆盖在了陈见拙的手上,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之后,他又立刻松开了陈见拙的手,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 “裴子梏!” 陈见拙惊了一下,继而没有丝毫迟疑,强硬地抓过裴子梏的手腕,把手拉在了自己的眼前。 滚烫的热水淋过他白皙的手背,已经红肿一片,还有轻微的破皮和小水泡。 陈见拙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完药后又拉过手递到唇边吹了吹,这才他缠好纱布,抬头见裴子梏紧蹙着眉头,面色冰冷,不由地就问道:“很疼吧?” 话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裴子梏想着自己刚刚的反应是否太快,忐忑地怕陈见拙有所发觉,想着要是他问起,自己该如何作答。 但当时他那的确是下意识的选择,是本能的反应,没有权衡利弊,只是不想陈见拙受伤。 此刻听到他问的是疼不疼,提起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眉头也舒展开来:“也不是很疼。” 陈见拙是不论如何都不相信的,这放在别的事情上,八成是要大做文章,指不定要怎么卖惨。现在却告诉他不疼,是怕他内疚吧? 陈见拙垂下了脑袋:“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见拙……” 裴子梏越是不在意,陈见拙就越是自责,声音发闷,跟要哭似的:“你不用安慰我。” “我没有要安慰你。” 陈见拙抬眸看他。 “我手受伤了。”裴子梏特意把绑着纱布的的手在陈见拙的面前晃了晃,语调轻快,笑眯眯地道:“所以在好之前,见拙要喂我吃饭,还要帮我洗澡!” 陈见拙:“……” 第44章 陈见拙向来心软,何况裴子梏受伤还是因为他,所以对于他的要求是没有任何办法拒绝的。 晚餐当然是陈见拙喂的,只是说到洗澡,之前基本都是裴子梏给他洗澡,并且乐此不疲,陈见拙倒是一次也没有帮裴子梏洗过,因此显得格外的紧张和难为情。 到最后也不过是帮他放好水,脱掉衣服,然后站在浴室里背对着他,还磕磕巴巴地叮嘱着:“你、你的手小心点,千万不要沾水啊。” “知道了。”裴子梏接着又慢悠悠地道:“可是见拙这样怎么算是帮我洗澡?” 浴室里雾气缭绕,温度很高,陈见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别、别说了,你快点。” “我好了。” 闻言,陈见拙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然后就见裴子梏一下子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挺拔高大躯体,白皙的肌肉塑造出精瘦的胸膛和结实的小腹,肌肤上还带着水珠,顺着人鱼线往下流淌…… 陈见拙一愣,立马闭上了眼睛,没再往下看,可是刚刚那副画面就眼睛足够旖旎。 他羞恼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裴子梏笑了:“什么都要自己干的话,那见拙就是单单来占我便宜的?” “我没有!” 像是为了证明他不是为了占便宜的,陈见拙急忙抓过一旁的毛巾,胡乱地给他擦拭干身上的水珠,然后拿起衣服手忙脚乱地要给他穿上,动作间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真是可爱啊。 明明他们已经做过更为亲密的举动,偏偏还能脸红成这样。 不过这也正合裴子梏的意,因为此刻他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好好地看一看面前的陈见拙。 穿好衣服,陈见拙头也没抬地,急急地就往浴室外面跑,大概是因为太过于慌张,浴室瓷砖上还有水渍,他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地上栽去。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陈见拙几乎是被裴子梏从身后扣在了怀里,后背撞在了他的胸膛上,脑袋里不合时宜地闪现着刚刚看到的画面,陈见拙整个人就这样僵住了。 “见拙小心。” 直到头顶传来裴子梏好听的声音,陈见拙才回过神来,同时心跳也不断地加速,他抬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 恰好裴子梏正低眸看他,两个人的眼神短暂地交汇,随即错开了与陈见拙对视的目光,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见拙,没事吧?” 忘了他看不到了。 陈见拙抿唇,收敛了笑容,回道:“我没事。” 裴子梏把搂住他胳膊的手松开,去牵他的手,语调温柔:“我牵着你,就不会再摔倒了。” 陈见拙没和别人在一起过,自然也没享受过谈恋爱的滋味,于是跟裴子梏确认感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好像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冒着的甜蜜泡泡。 以至于陈见拙洗完澡才发现——自己忘了拿睡衣。 他愤愤地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陈见拙,你清醒一点啊! 以前面对裴子梏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对他的糖衣炮弹、撒娇卖惨,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现在怎么就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呢? 陈见拙想着要不要叫他把自己的衣服送过来,可那样太麻烦了,犹豫了好一会后裹着浴巾就直接出了浴室。 衣服就放在床尾。 “见拙?” 躺在床上,听到浴室开门声的裴子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 陈见拙根本不好意思回答他,想着反正他看不到,埋头飞快地跑过去,脱掉浴巾,匆忙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见拙?” 陈见拙撇了裴子梏一眼,见他似乎因为没有等到自己回答,有些惶恐地掀开被子要下床,立马出声阻拦道:“我在。在换衣服。” 上半身套着的宽大衬衫只遮盖到了陈见拙的臀部下面,两条纤瘦的腿露在外面。 裴子梏顺着他的声音看过来,那炙热的目光仿佛能够转化为实体,不经意间流露的危险使得陈见拙瑟缩了一下,一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脸:“把被子盖上,不许看!” 虽然知道他看不到。 裴子梏这次却乖的不得了,闻言默默地把被子拉到了头顶,把自己盖住。 陈见拙的心跳这才缓缓地慢了下来。 又不由地郁闷,在裴子梏的面前,他好像总是笨手笨脚的。 害他因为保护他而被烫伤,而且刚刚在浴室的时候,呆头呆脑地差点儿摔跤,还好他一把抓住了他…… 想到这里,陈见拙隐隐感到有些奇怪,以前的裴子梏似乎生怕成为累赘似的,很多事情一定会独立完成。 而现在的裴子梏,说着已经渐渐有好转,却无时不刻地隐晦地表达着:他看不见,他不行,他需要他。 其实没有什么不对,更何况陈见拙喜欢他的依赖,可是与之相反的——为什么他能在第一时间阻止了他被烫伤呢,明明看不到,刚刚又是怎么那么准确地抓住他,防止了他摔倒呢? 那天裴子梏突然说眼睛已经好了,他始料未及,甚至于还没有等他把话说话,就已经清楚地表露了恐惧,最后还选择了逃避。事后陈见拙还固执地认为,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说出的那番话呢。 如今再细想自那天后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种种矛盾的行为…… 陈见拙终于把衣服穿好,转过身去,看着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裴子梏。 大概是觉得时间有些长,他悄悄地冒出脑袋来,试探着问道:“见拙,你好了吗?” 似乎是顾及着陈见拙刚刚说的话,知道他脸皮薄,裴子梏又补充了一句:“见拙放心,我看不到的。” 可陈见拙明显感觉到裴子梏冰冷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在发现站在原地的陈见拙的一瞬间舒展了眉头,面容变得柔和起来,然后欲盖弥彰地把眼神移到了别处。 那样的表情,是因为他没有出声,错误的以为他已经离开,又在确认他在时放松了下来。 陈见拙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房间里开着暖气,可他有一种忍不住要颤抖的冲动。 他多想问问裴子梏:是真的看不到,还是只是伪装成他所以为的他想看到的模样? 第45章 陈见拙直接冲过去,爬到床上,一把抓过还盖住裴子梏一半脸的被子,使得他把整个脑袋露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喊:“裴子梏!” 应该还有很多的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又被陈见拙强行咽了下去,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他不想因为口不择言而说出无法挽回的话。 裴子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反应过来后也只是轻扇了两下睫毛,无辜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偷看。”越说声音越小,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见拙知道的,我看不到……” 到底哪句是真?肯定是又在骗人! 陈见拙见裴子梏这副模样恨的牙痒痒,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直接咬在了他的唇上。 接着天旋地转间,陈见拙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上,甚至于刚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推他的时候,裴子梏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扣住陈见拙的双手压在了头顶。 裴子梏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拉开一些距离,炽热的呼吸铺洒在陈见拙的脸上,呼吸紊乱:“见拙勾引我,嗯?” 从前的每一处细节放大看都是马脚,他居然从未察觉过有任何的不正常。 陈见拙气恼道:“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亲我。” 亲他? 陈见拙是好气又好笑,“你知道什么是亲吗,我那是咬!” “是吗?”他变通的太快,“见拙咬我,很疼的,要补偿一下。” 陈见拙哪里会由着他,挣扎着要从他的身下逃脱,接着就裴子梏蹙紧了眉头,倒吸了口气。 原来是指尖不小心划到他烫伤的手,陈见拙一愣,不敢再乱动了。 裴子梏对陈见拙的性格了如指掌,此时也不打算再逞强隐瞒,但似乎是怕他担心,因为疼痛而稍显凝重的面容被浅淡的微笑代替:“见拙别动,这次是真的好疼。” 陈见拙当然不会再动,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渐渐地就模糊了。 烫成那个样子,他只觉得心疼,不明白裴子梏怎么还笑的出来。 陈见拙歪过头,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何时蓄起的满眶眼泪就跟着滑落。 裴子梏整个人都是一怔,忽然慌张起来,打算松开他,想抱他,又反应过来那不符合自己失明的表现。 裴子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异:“见拙,说话。” “……” 陈见拙哭的隐忍,哪里会理会他。 陈见拙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就在一起,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可原来看起来温柔又美好的裴子梏,风平浪静的表面,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 他依旧痛苦又不安,却不愿再告知他一个字。 裴子梏把脸朝着他贴过来,陈见拙的脸已经被泪水濡湿,他这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见拙,你在哭?” 惊诧询问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陈述。 “……” 他声音很沉:“为什么哭?” “……” 陈见拙还是不理他,只是被发现后不再那么忍耐,哭泣中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着。 裴子梏的吻落在眼睛上、脸上,一下一下,轻柔又极富有耐心地把陈见拙脸上的眼泪吻干净:“见拙不要哭,你哭得我好难过啊。” “……” 陈见拙觉得有些委屈,越哄哭的就越凶。 落在脸上的吻突然移到了唇上,变成不急不缓的咬,裴子梏低声道:“总是要哭的,再不乖我就换个方式把你弄哭,嗯?” 陈见拙哭的呼吸都不顺畅了,闻言再无法沉默,骂道:“混蛋。” “骂不能白挨。”裴子梏笑道:“我可真要做个混蛋了。” 陈见拙扭了两下身子,又怕再碰到他的手,就又放弃了挣扎,哭过的嗓子有些哑,“别……” 裴子梏正色起来,没再乱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问:“为什么哭?” 陈见拙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挑明的时候,就只闷闷地道:“你的手。” 大概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裴子梏愣了一下,漂亮的笑容从脸上荡漾开来,他温声道:“原来见拙是心疼我么,可如果当时受伤的真是见拙,我肯定比现在要疼的多,是该高兴的,不要哭。” 从来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他在他的心里无条件地、牢牢地占据着第一位。 他爱的那样小心翼翼,几乎是战战兢兢,陈见拙想告诉他别害怕,又不敢妄自打破平静。 况且,眼前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合说那些,因为裴子梏的唇已经顺着他的下颚蔓延,在他白皙的颈间轻吻着。 陈见拙紧绷着身体,失神地想着今晚要不要就由着他…… 然而还没有做出决定,耳边手机铃声乍响。 陈见拙脑子清醒了些,喊他:“裴子梏,电话。” “……” 裴子梏不加理会,甚至于像是为了报复陈见拙此刻的三心二意,在他的喉结处舔了舔。 陈见拙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战栗了一下,忍不住想:到底每天是谁勾引谁? 可那手机铃声安静不过几秒就又响了起来,大有一种不接就不罢休的意思。 陈见拙无法集中注意力,再次重复道:“裴子梏,电话。” 裴子梏终于停止了动作,从他的颈间抬起头来,看起来有些气愤,“是被我睡重要还是电话重要?” 陈见拙真不知道裴子梏每次哪里来的那么厚的脸皮,把那样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他无法跟他一样不要脸的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是你的手机。” 裴子梏一听,挑了挑眉,笑的邪气:“那正好,电话没有睡你重要。”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身为一个社畜的陈见拙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强硬,“听话啊,松手。” 虽然不情愿,但话还是要听的,而且这电话一直吵确实很打扰。 裴子梏慢吞吞地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却没有从他身上起来,而是把整个人压在陈见拙的身上,脑袋在他的脖子上蹭来蹭去,把不开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见拙被他弄的有些痒,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只手拿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没有备注,但陈见拙却记得每一个数字——是徐苓月的电话。 发生了这么多之后,徐苓月给裴子梏打电话这种事情,陈见拙也并不感到奇怪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兼职的钱根本不够家里的开销,偏偏爸妈没有给他施压,他以为他们是心疼,可其实不过是有裴子梏处理罢了。 他妄想抓住的亲情,以为是自己这个世界拥有的唯一温暖,不过是另外一个人为了让他好过一些,用利益的维系。 陈见拙选择了接听。 徐苓月的声音传来:“小裴啊,见拙跟你在一起还好吧?这孩子,打电话他也不接。是这样的……他没出息的弟弟又和人打架了,家里也就那个样子……实在没有办法才打给你,对方家里有点儿背景,这次需要的钱比较多,你和见拙在一起的话,能不能就当是替他帮帮家里……” 家里人这段时间给他打的电话他通通没接,奇怪的是,打架这种事情按照之前的发展,陈星汉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他,让他处理烂摊子,可如今却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 “妈,是我。”沉默了几秒,陈见拙这才鼓起勇气把措辞好的话说出来:“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裴子梏了,他又不欠你的,以后也不会再帮忙了,星汉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吧,他该长长教训了。” 徐苓月一听是他,语调顷刻间变得尖锐起来,“陈见拙你这么做可不好,你自己没本事帮家里,难道还不让我找别人帮忙?人家说是要告你弟弟啊,要是坐牢了,到最后出来还有什么未来,你这是要断了你弟弟的生路啊。” 陈见拙语气平淡:“妈,你再惯着他,才是彻底断了他的生路。” “好,陈见拙你说裴子梏不欠我的,那你呢,谁生你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现在却说这种话,这意思是不要我们这些家人了,以后都不打算回家了是吧?” 其实他们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总是肆无忌惮地拿这些来打压他,把他往脚下踩。 “妈,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只是把我生下来而已,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就不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陈见拙顿了顿,笑着深吸了口气,“而且,我现在就在家里啊,还要回到哪里去呢?” 不想再听到徐苓月的叫嚣,谈心的话,也的确是没有必要,毕竟他们从来都无法好好沟通,说完这些之后,陈见拙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突然发现怀里的裴子梏似乎是在颤抖,很轻,但因为两具身体几乎是贴合在一起的,所以他还是明显地感受到了。 “怎么了?” 裴子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要被陈见拙的话砸的幸福地晕过去了,但他不敢再像上次那样掉以轻心。 见拙说他就在家里。 见拙说这里是他的家。 他和他的家! 而且见拙刚才还因为心疼他哭了! 他激动的要发疯,又怕吓到陈见拙。 要冷静,要冷静。 陈见拙道:“你以后不要再接我妈的电话了。” “好。”反复缓冲了好一会儿后,裴子梏才觉得自己不至于陷入疯狂之中,他从陈见拙的身上翻身下来,伸手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乖巧地应道:“我都听见拙的。”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以前愿意帮忙不过是怕陈见拙处境难过,如今那些人的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突然这么好说话,还打算就这样放过他,陈见拙有些意外,“不继续了?” 其实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见拙说了让我高兴的话。”裴子梏语调不住地上扬,看起来开心极了,“所以我做了个决定。” 陈见拙不免觉得困惑,“什么决定?” “我决定……”他停顿了几秒,好像是做了多大的牺牲似的,认真且郑重地道:“以后尽量少欺负见拙。” 好一个尽量。 陈见拙都没忍住笑了:“那我……谢谢你?” “不用谢,毕竟又不是每次都忍得住。”裴子梏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轻笑着,“宝宝晚安。” 第46章 今晚的晚餐做的实在是不怎么样,不是太咸就是已经糊掉,偏偏裴子梏依旧十分给面子,如果不是陈见拙拦着,只怕他还真会全部吃完。 “别吃了,万一吃出问题就不好了。”陈见拙显得很沮丧,“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见拙只是不擅长这个而已。”裴子梏安慰着他的同时,又道,“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把你养的好好的。” 陈见拙闻言一扫脸上的不开心,冲他灿烂地笑道:“那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裴子梏微微低垂着眉眼,敛去眸底的那抹黯然,淡笑着回应他:“好啊。” 晚餐后给裴子梏洗澡,浴缸里并没有放水,陈见拙帮他脱掉衣服之后就开始埋头脱自己的衣服。 裴子梏怔然,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偏偏还面不改色、装模作样地提醒道:“见拙,你没有放水。” 陈见拙三两下就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伸手拧开了花洒,“浴缸装我们两个人太挤了,就这样吧,一起洗。” 陈见拙没有去看他,说着拿过一旁的沐浴露挤在了手心,然后轻轻地涂抹在裴子梏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像是两人世界里小范围的一场雨,但这场雨无法浇熄,反而越发助长了裴子梏身体里的那团火。 他的手牵引着火星,逐渐发展为燎原之势。 两个人有着身高差,裴子梏俯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陈见拙白净的躯体,最后终于忍不住伸手用虎口钳住住了他纤瘦柔软的腰,却并没有急迫地进入下一步,只是喊着他的名字,嗓音低沉的不像话:“见拙。” 陈见拙浑然不知危险的靠近,拂开他放在腰间的手,背对着他,抓过一旁的毛巾把身体上的水分擦干:“怎么了?” 裴子梏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陈见拙套上睡衣,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 陈见拙穿好衣服,然而在转身的那一刻,裴子梏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倏然往前逼近,陈见拙的后背就抵在了浴室的墙壁上。 裴子梏本来还害怕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会吓到陈见拙,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稍稍愣了愣,随即皱着眉头道:“地上很滑,你又看不到,别乱来,会摔倒的。” 见他并没有表现出害怕,裴子梏的呼吸更为沉重几分,几乎是不受控地凑近过去吻了一下陈见拙的眼睛,低声道:“不会摔倒,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陈见拙疑惑地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怎么啦?” 裴子梏好似如梦初醒一般,那饱含情欲,像是要把陈见拙烧毁的眼神一点点转冷,慢慢恢复了清明。 他松开扣住陈见拙的手,像是怕自己会再冲上去,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淡淡地道:“我没事。” 他行为很奇怪,也从来都不是到了这一步没有陈见拙的拒绝,还能自己控制行为的人,但陈见拙也没有追问:“那你自己把水擦干,穿上衣服出来。” 他现在就这样赤裸着站在他面前,他难道看不出他几度膨胀,硬的发疼的那玩意儿? 裴子梏挑了挑眉,苦笑着:“见拙是勾引了我又不打算负责,让我自己解决吧?” 对于他的控诉陈见拙觉得很无辜,直接就往外面走去:“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以后都不跟你一块儿洗澡了。” “我错了。”裴子梏即刻道:“我刚刚是在胡说八道。” 已经推开门的陈见拙回过头来,微笑着道:“注意别用受伤的那只手。” 裴子梏一个人在浴室里又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陈见拙正握着手机站在阳台,背影显得很瘦小,让人迫切地像是把他拥入怀中。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故作试探地喊了一声:“见拙。” 陈见拙应道:“在,在这里。” 他就仿佛是循着声音走过去的,站在陈见拙的身后,圈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穿着薄薄的睡衣,夜里温度降至零点,冷气中夹杂着肆虐的寒风,身体冰凉,与裴子梏温暖的怀抱形成反比。 “这么冷,站在外面干什么?” 陈见拙想了想,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烦闷,索性就放松下来,靠在他的怀里:“沈谒准备辞职,大家组织一起吃个饭,最后聚一聚,刚刚邀请了我。” 沈谒是裴子梏的弟弟,而且当初沈谒是因为裴子梏才去到他身边工作的,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想再纠结于以前发生的那些,但就着裴子梏和沈谒的关系,本以为他或多或少会过问两句,可是没有,裴子梏所关心的一如既往只有陈见拙一个人:“见拙不想去?” 与其说刚刚的那通电话是邀请,还不如说是通知,大家平日和沈谒的关系不错,都已经计划好了。 而且,如果拒绝的话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问题是他没有想要拒绝,只是…… “不是。”陈见拙摇了摇头,看着天空上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语速很慢:“我不太适应聚会的氛围,去了怕到时候会扫大家的兴,我总是……总是很不讨人喜欢。” 之前大家对他都很热情的,但那次聚会之后,大家对他的态度便一下子冷了下来,虽然现在也融入的很不错,但这还是成为了陈见拙心里的一个小疙瘩。 他知道自己性格不算好,也不合群,但也没有想硬要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是曾经得到过喜欢和肯定,失去后难免觉得有些伤心,处处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大家不开心了。 可那天大家只让他喝酒,他也都一杯一杯接过全部喝完,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不好的话。 “怎么会呢。”裴子梏的脑袋搁在陈见拙的头顶,用怀抱给他抵御着寒冷,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见拙不要否定自己,我就很喜欢见拙啊,喜欢的要命。等大家真正了解见拙,也会忍不住喜欢的。” 陈见拙想说他只是有些失落而已,这些是不能强求的,哪能真的人人都喜欢他呢? 而且,他现在还得到了他的爱。 他所倾付的炽热爱意,就已经足够弥补他在所有感情里受到过的伤害和遗憾。 可陈见拙还来不及说话,就又听他不大开心地叹了口气。 陈见拙忙问:“怎么了?” “不想见拙被别人喜欢,见拙这么好,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我还活不活了?”裴子梏的语气认真极了,面上很是忧愁,看起来难过得很,“见拙是我的宝宝啊,永远都只能属于我。” 不论是身体,还是那颗心,都被他捂热,变得格外的温暖。 陈见拙转过身,把脑袋埋在裴子梏的胸膛,轻声笑道:“一直都是呀。” 一直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呀。 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就做了这个决定。 第47章 (完结) 陈见拙还是去参加了聚会,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他一个人缩在角落中看着做为主角的沈谒与大家大声谈笑,好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之中。 眼看着差不多快结束,想着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便起身打算悄悄离开,刚走到门口,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小陈,咱们这局还没散呢,你一来就当哑巴也就算了,哪里中途退场的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瞬间看了过来,就这样被捉了个现行,自然是尴尬的。 陈见拙窘迫地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人道:“算了,也快结束了,他就不是爱闹的人,天这么冷,让他早点回去吧。” “那不行,先走像什么话?咱们都在一起,一个不许早退啊。”老袁大概是喝高了,他人是很好的,就是平日说话不怎么好听,“小陈啊,我看你的穿着,浑身上下的名牌,有钱人体验生活来了是吧,觉得跟我们这群人待着不自在,怎么混都是熟不起来的呗?” 原本吵闹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人群中只听到沈谒的一声冷笑,给人一种大家都这样认为,并且在等待他解释的感觉。 陈见拙在这么多人的注意,略显压抑的环境下,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关于穿着,衣服是裴子梏很早就准备好的,加上现在到冬天,他以前的衣服太单薄,已经不能穿了。 陈见拙不了解品牌这方面,也不会把心思放到穿衣打扮上,况且如果拒绝的话,裴子梏恐怕会伤心。 他连连摇头,张皇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自从上次聚餐后……大家忽然对我……我留在这里没什么用,也许只会扫大家的兴,所以才打算自己先离开。” 他说这话没有控诉的意思,不过是自小来自家庭的否认,和不堪回首的经历造成的感情缺失,让他在这方面尤其敏感且小心。 可他如今已经二十好几了,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矫情。 很久之前和他妈诉说时,他说他快熬不下去了,他好难受。 他妈回: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你事怎么那么多。 是啊,每个人都很辛苦,不都是咬咬牙就过去了吗? 是不是真的是他太脆弱,事情太多? “那个……是误会是误会。我是看之前把你灌成那个样子,你都不懂拒绝,事后我跟大家商量着就别跟以前一样拽着你了,以免给你压力,还是等你自己适应,再和我们熟起来比较好。”有人跟着开口,是他们组长,男人不知所措地抓了抓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像你这样性格好,长的好的小年轻,我们哪里舍得针对和排挤,没成想还弄巧成拙了。” 听到这番话的陈见拙一愣,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么,大家只是担心他会无力招架,怕他不自在,所以才跟他保持着距离,毕竟他从不来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行了,也差不多了,大家都早点儿回家休息吧。”沈谒起身朝着他走过来,把手中的酒杯递给陈见拙,“你从开始来躲到现在,临走了喝一杯不过分吧,不然对喝瘫的那几个多不公平。” 这么一说,老袁顿时又领着大家一齐笑着高喊道:“喝,喝一杯!” 刚才的不愉快就这样一扫而光。 陈见拙那里顶得住大家的起哄,伸手接过沈谒手里的纸杯,昂头就往嘴里灌。 是白酒,等他回过味来感觉喉咙烧起来似的,舌头都有些发麻了。 “行了行了,都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 大家三三两两地组织起来,谁有车,谁顺路,陆陆续续地几个人一起离开了。 陈见拙从小到大没什么机会碰酒,都说借酒浇愁,但他再烦闷的时候都没想过要沾一沾,此刻酒劲儿一点点上来,脑子就晕乎乎的。 沈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扶住了他,“我开车了,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陈见拙拒绝道,“没那么严重,我们又不顺路,我可以自己打车,不用麻烦你。” 沈谒讥讽道:“你还真以为我要送你?我去看看我哥罢了。” “这样啊。”不是特意送他,陈见拙也就没什么负担了,“那麻烦你了。” 沈谒眼里的不屑表现的更明显了。 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论别人怎么样,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陈见拙坐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就闭上了眼睛靠在车椅上假寐,脸上带着开心的笑。 原来大家不讨厌他,还对他很好,他并不是很差劲的。 沈谒沉默了好一会儿,发动引擎的时候才不太自然地问道,“我哥,我哥他好了吗?” 提到裴子梏,陈见拙皱了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随即笑的越发灿烂了,带着幸福和甜蜜的味道,“是的,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已经接近十一点,打过去的电话没有接,裴子梏在别墅里等的越加烦躁,最后还是没忍住抓过一旁的车钥匙就往外走去,然而刚刚出门就看到了停在院外的车子。 虽然知道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但沈谒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谁知道就看到已经急匆匆出来的裴子梏。 沈谒高兴地走下车,喊了一声:“哥。” 可裴子梏连余光都没有舍得给他,直到打开车门看到里面的陈见拙时,面部紧绷的线条才放松了下来,解开安全带之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陈见拙,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像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惊扰到他一般。 眼看着他抱着人就往屋内走,沈谒抬步要跟上,就见裴子梏头也不回,冷冷地道:“很晚了,就不请你进去坐一坐了。” 沈谒脚步一顿,看着裴子梏低头望向怀里人时刹那间温柔的眉眼出了神。 明明他们才是家人,这么多几年来唯一主动的一次联系却是让他去到陈见拙身边,看着他、照顾他。 是好的、坏的,所有的情感都尽数给了那一个人,所以对于旁人时一直都是那样的冷漠吧。 沈谒落寞地转身,驱车离去。 不确定他喝了多少,怕他中途醒过来会有所察觉,又不忍心任由他这个模样不管。 把陈见拙轻轻地放到床上,裴子梏便动手去脱他的衣服,打算先给他洗个澡,否则多多少少会觉得不舒服。 俯身的那一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极了,他已经很少有机会这样堂堂正正,好好的看看他了。 陈见拙有一张清秀的脸,因五官柔和而显得很温柔。他总是安安静静的,不笑的时候透露着莫名的哀伤,笑起来又格外的温暖。 如今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白皙的脸上透着点儿不正常的红,看起来乖巧可爱得不行。 想吻。 这个念头从裴子梏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变成了行动。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陈见拙唇的时候,本来应该熟睡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在一瞬间怔住的裴子梏,眼中没有茫然也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与他直视着。 这诡异的氛围维持了好一会儿,直到陈见拙侧过来脑袋,哼唧着到:“骗我还想亲我啊。” 也就那几秒的慌乱,裴子梏反应的极快,他依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淡的,面容如常地道:“我不知道见拙在说什么……” “不许再装了。”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陈见拙本以为他会坦白,闻言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陈见拙就看到裴子梏的面容逐渐阴沉下来,与他对视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透着一股森然的戾气。 陈见拙有一种直觉,他会像从前一样,把他拷起来,以囚禁达到把他留在身边的目的。 “也不许发脾气!” 但在他有所动作之前,陈见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带,在裴子梏的唇上重重地印了一下。 他这个动作太突然,裴子梏怕压到他,手撑在了他的脑袋两侧,一只膝盖已经跪在了床上、陈见拙的腿间,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 他淡淡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揣测陈见拙此刻的情绪,随即微微侧过头,移开了目光,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来,看起来有点儿难过,小声地道:“见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害怕你会不要我。” 陈见拙仍旧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用来捧着住他的脸,使得他看着自己,轻声道:“你还记得吗?出车祸的那晚,我给你打电话,我说我好难受,其实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我想你了。” 裴子梏的瞳孔微微一缩,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陈见拙知道,那天在浴室里,他就打算告诉他的,却因为落荒而逃的背影隐瞒了下来。 那晚在他话里一句又一句我看不到的,不过是变相的恳求,恳求他不要丢下他。 他已经独自在黑暗中走过漫长的一段路,他又何必吝啬于走这最后一步。 “我本来是打算等你自己坦白,等到你相信我足够爱你的那一天。可又突然想到,这过程中你一定会很煎熬,我不想再让你伤心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论你看不看得见。”陈见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冲他微笑着继续道:“我爱你,我来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你不要再害怕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陈见拙的嗓子已经开始发哑了,他有些自责。 裴子梏紧紧地凝视着他,喃喃细语一般,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陈见拙:“见拙爱我?” 见拙说,他一直都是他的。 见拙还说,他爱他。 裴子梏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存在于现实之中。 这次,陈见拙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重复道:“是的,我爱你……唔。” 话音刚落,裴子梏就已经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裴子梏并没有深吻,只是在他的唇瓣上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撬开陈见拙的牙齿,探入他的口腔中,更深地纠缠在一起。 直到陈见拙快喘不过气来,这从轻柔到激烈的吻才结束。 但裴子梏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进而亲着他的唇角,经过下巴,紧接着成为了咬和舔舐,在他的颈脖上作乱。 灼热的呼吸扑撒在肌肤上,裴子梏性感的喘息声就在耳边,他声音低沉,说话间轻咬的动作变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吻,像是在撒娇:“见拙,我忍不住了,我想做坏事。” 经过他这样要命的撩拨,陈见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软了,他躺在床上,由着裴子梏所有附带侵略性的动作,淡笑开来:“你不是正在做吗?” 他和未来,接踵而来。 第48章 (番外) 裴子梏夜里做了噩梦,在黑夜里惊醒过来,心有余悸地低头一下一下地去亲怀里抱着的陈见拙,从唇到脸,全部都亲了个遍。 陈见拙想不醒都很困难,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也就下意识地伸手回抱住他,睡意朦胧间手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见拙?” 裴子梏停了亲吻的动作,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试探性地喊他。 “嗯,见拙在。” 裴子梏:“宝宝?” 陈见拙有耐心的回答他:“宝宝在。” 他松了口气,好像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接着便开始道起歉来:“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我只是有点害怕。” 裴子梏最近常常做噩梦,夜里醒来都要反复地确认他的存在,陈见拙总是睡得脑袋迷迷糊糊,也就没怎么在意,只哄着他继续睡。 只是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到底有些担心,也就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还是很害怕我,在一起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等我相信之后,就跟以前一样把我丢下了。” “见拙,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还整天担心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他顿了一下,“会不会哪天真的不要我了?” 陈见拙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安抚好裴子梏的情绪,他想或许是以前给他留下的阴影太过于深刻,所以连得到之后都无法彻底安心。 “我……你大半夜的别乱来!” 陈见拙刚吐出一个字,被子下面裴子梏的手已经开始拽他的裤子了。 因为他这个举动,气氛一下子转变,陈见拙直接抬手一巴掌拍在了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上,力道不重,但也不轻,是能感受到疼的。 没成想裴子梏真就松了手,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了眼睛,轻声嘟囔了一句,“是真的见拙。” 黑暗中陈见拙微微失神,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第二天是周日,两个人都放了假,裴子梏一早起来准备好了早餐,打算上楼到卧室去叫陈见拙起床。 结果走到卧室的时候,就看到陈见拙已经醒过来,正摸索着打算下床去洗漱,而他的眼睛上,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条黑色领带。 “见拙你……” 裴子梏定在了卧室门口,受宠若惊地盯着陈见拙的身影,不敢相信他会主动和他玩点刺激的。 之前他看不到的时候,除非刻意表露,其他时间看起来和常人无异。本以为没什么,直到陈见拙自己蒙上眼睛的那一刻,每走一步,有种站在悬崖上,不知道哪一步就会失足摔得粉身碎骨感觉,让人打心底觉得恐惧。 听到他的声音,陈见拙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从现在到凌晨为止,我都蒙着眼睛,你照顾我好不好?” 说完想了想,保不齐他趁他看不到做些什么,就又补充道:“不过得定一条规矩,你不可以乱来,否则接下来一个星期都要自己睡。” 他就说,见拙怎么可能大早上的就刻意勾引他。 裴子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又怕他看不到会摔倒,快步走过去把人圈在了怀里,郁结地问道:“见拙是在报复我吗?” 陈见拙这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吵醒你睡觉。” 的确是与这个有关,但陈见拙没有挑明,只是不解地问道:“那我这样怎么就是报复你了?要你照顾太麻烦?” 裴子梏一把把人抱起,带他去浴室里洗漱,准备吃早餐,听他这样问后有些气愤地控诉道:“你明知故问。” 弄成这个样子,是让他照顾,而不是给他睡,这不是报复是什么?而且还说出格的话接下来一个星期都要自己睡,这样的惩罚也未免太残忍! 陈见拙的确是不知道他具体指的什么,不过接下来倒是在他的举动里领悟了一些。 比如走路时会故意绕过来挡在跟前,气定神闲的等着他不出意外地撞到他怀里。 吃饭时故意把东西挪远一些,十分好心的说着要喂他,却在陈见拙张嘴的时候直接吻了过来,但到底都忍住了,没进一步做些什么。 再到晚上洗澡,陈见拙赤裸着身体站在花洒下来,裴子梏一寸寸地用骇人的眼神侵略了一番,没敢妄动。 直到最后帮陈见拙穿衣服,碰到他的裸露的肌肤,这才终于无法克制地把人摁在浴室的门上,粗鲁地开始吻了起来, 陈见拙知道今天一天能这么乖,真是难为他了,也就没有挣扎,站着给他亲。 裴子梏急促地喘息着,在陈见拙的唇上辗转摩擦着咬着,然后撬开他的牙齿,舌头探入口腔中掠夺着他的呼吸。 陈见拙本以为这就够了,谁知他的手顺着腰侧就要钻进他的裤子里,意识到再继续下去事情就偏离了轨道,便急急地用手推他的胸膛。 裴子梏纹丝不动,直到陈见拙狠了狠心咬了他一口,这才停止了这个炙热的吻。 好在陈见拙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也就没有了担忧和其他多余的情绪,“你再亲下去就犯规了,之后就要一个人睡了,还要继续亲吗?” 听他这么说,裴子梏缓缓地抽出了钻入他衣服中的手,退后了一步于他拉开了距离,但眼神仍旧死死地盯着陈见拙,仿佛随时都会失控扑上去。 即使看不到,陈见拙仍能感受到他危险的眼神,但他笃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就只是这样沉默地于他对峙着。 良久,裴子梏先败下阵来,也可以说他赢了,对于陈见拙的爱,总能打败他烙刻在骨子里的疯狂。 他沉默地抱起靠在浴室门上的陈见拙往外走去,把他轻轻地放到床上,接着没有丝毫停留,一言不发地再度走回了浴室。 陈见拙被他放在床上,听到浴室关门的声音,抬手想要解开眼前的领带,去看看他,最终又忍了下来,坐在床上等他洗完澡出来。 好一会后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走近,却并没有过来。 陈见拙有些担心他了,他跪在床上,手向前探着,终于在爬到床边的时候,摸到了他膝盖。 裴子梏就低头坐在床沿的位置,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目,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当然,陈见拙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是怎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手顺着往上探去,却被一把抓住,裴子梏沉声道:“再摸下去我就要做错事情了,我不想一个人睡。” “裴子梏……” 话被打断,他忽然问道:“是不是我以前太凶了,吓到见拙了,所以见拙心里很害怕被我碰?” 怎么好像反而弄巧成拙了呢? 陈见拙有些慌了,“不是的。” “那就是见拙不喜欢被我亲,被我抱,被我操。”他语气越来越低落,“见拙开始觉得厌烦了,不喜欢我了。” 陈见拙没了办法,抬起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摸索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触碰到了裴子梏的脸,他支起身子,毫不犹豫地昂头吻了过去。 他还不怎么会接吻,平时都是裴子梏主动,他几乎从没回应过,所以此刻也只是在他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轻啄着。 偏偏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裴子梏却难得的坐怀不乱,由着他亲。 他没有反应,陈见拙自然有些泄气,停不下来问他:“确定不亲回来吗?” 裴子梏闻言,把抓住的陈见拙的那只手压到了自己的胯下。 他作出这样流氓的行径,话却说得委屈:“它好难受,但我不能因为要让他舒服,就让自己痛苦,一个人独守空房睡一个星期。” 陈见拙的手被摁在了那里,他能明显感受到那玩意此刻有多硬,虽然之前也碰过,但就是没出息的从脖子红到了脸。 偶尔还是能辨清他是为了达到目的故意卖惨,但更多时候,是无法知晓又是博得他心软的诡计,还是真的难过。 陈见拙不愿意赌,纵然知道可能有圈套等着自己跳,也不愿意晚到了安慰,致使他陷入更深的惶恐之中。 所以此刻陈见拙迅速收回手,绕到脑后想要解开蒙住眼睛的领带,“好了,提前结束,你现在亲回来,明天我还和你一起睡……唔。” 好似一个捕猎者苦苦等待许久,而猎物终于放松了警惕,话不过才刚刚说完,唇就被堵上了了,领带还没有来得及解开,裴子梏已经把他压在了床上。 也算是被授意了的,自然就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个吻。 陈见拙的眼睛还被蒙着,完全无法预料他的下一步举动,整个人都已经晕乎乎的,仿佛飘在了云端,连衣服什么时候被扒光的都不知道。 裴子梏的吻从唇往下流连,密密麻麻地落在他的肌肤上,同时手还分开了他的腿,一点点地戳进穴口之中做着扩张。 是冰凉的润滑油让陈见拙稍微恢复了些神智,做到这里他当然不是要去拒绝,只是有些羞耻地提醒道:“你记得要……啊……” “要轻一点,我知道。” 裴子梏语调轻柔地接过他的话,下一秒却把粗硬的性器直接挤了进去,陈见拙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进入呻吟出了声音。 好在有充足的前戏,加上润滑的功效,裴子梏也没有立刻动,似乎在等他适应过来,所以并不觉得疼,只有最初的异物感。 一开始是轻轻的、有节奏地抽插着,后来见陈见拙难耐地咬着唇,整张脸因为情潮而烧得通红,脖子往后仰,偶尔从喉间发出的几声闷哼和嘤咛,被领带绑住的模样有种无辜的诱惑感,催得人想要狠狠地蹂躏一番。 裴子梏没经得住诱惑,不住地加重了挺胯的力度,凑过去咬住了陈见拙的耳垂,低声问道:“有那么爽吗,嗯?” 陈见拙哪里有空回他,裴子梏便浅浅地退出一点儿后用力地全部顶进去,激得陈见拙一颤,酥麻感袭来,他哑着嗓子道:“嗯啊别、别那么深……” 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偏偏裴子梏不依不饶地去问他:“见拙,我是不是很厉害?” 快感来的太猛了,陈见拙挣扎想从他的身下逃离,又被他紧紧地掐住了腰,就只能轻颤着,夹杂着哭腔求饶,“唔我不行了,你停、停啊……” 短短的一句话都无法顺畅的说出来,裴子梏用力地往更深处捅去,在碾过他前列腺时又刻意放慢下来磨着他。 这样一来陈见拙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了,只能跟随着他的动作喊叫:“啊裴子梏,呜呜……慢嗯……” 裴子梏哪里会如陈见拙的意,甚至于在看着他在自己身下变成这样一副浪荡模样后,一边操弄得越发恶劣,一边还故作认真地问他:“其实见拙也很喜欢被我抱,被我亲,被我操的,对……”不对? 话没说完,陈见拙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以吻制止了他接下来所有的话。 到底是哪里来的脸,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出这些不干不净的话来? 裴子梏像是早料到他会如此,脸上有好看的笑荡漾开来,顺势扣住陈见拙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与此同时身下的动作并没有停,这使得陈见拙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 事后结束被裴子梏抱着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陈见拙觉得自己要散架,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陈见拙本来想装着发一发火,以便于他下次好有所收敛,结果样子还没有做出来,裴子梏早以远远地躺到了另一边的床沿。 他侧卧着,半边脸压在枕头上,也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这一副受欺负的可怜样,跟刚才说着诨话,逼他喊老公时简直判若两人。 陈见拙看的是好气又好笑,“被折腾了大晚上的人到底是谁?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裴子梏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透露出一种无辜的哀伤,“我只是在想,因为害怕,所以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见拙在一起,这样的我,会不会让见拙觉得很累?”他开始自我检讨,“而且我还很不听话,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见拙……你懂的。” 大概知道后面的那些话说下去极有可能会被骂,他小心翼翼地瞥了陈见拙一眼,临时止了话头。 陈见拙凶都还没来得及凶,见他如此哪里还能真闹脾气。 陈见拙躺在床上,已然是没什么力气再动弹,便朝他张开了手臂,“你过来,怀里来。” 裴子梏闻言极快地朝着陈见拙挪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接着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之中,呈现出脆弱又难过的姿态,以致于陈见拙没能看与之相反的,他脸上的愉悦笑容。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觉得累?”陈见拙抱紧怀里的人,“你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你的需要。” 他今天本来是想让他体验一下被他需要的感觉,让他明白被所爱的人依赖,是让人满足且欢喜的。 但他好像只把这当成了一场情趣游戏,还在胡思乱想之后,自顾自地伤心了起来。 裴子梏没有说话,认真地表演着无助。甚至设想着陈见拙要如何哄他,叫他安心,或许他可以顺着得寸进尺一些。 然后下一秒,陈见拙温柔的嗓音传来:“我很幸福。” 裴子梏一怔,狂喜之余又内疚于自己的卑劣。 他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见拙怕他有所顾忌,怕他不安,说他很幸福,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而前一秒他耍还着手段,盘算着怎么占见拙的便宜。 他怎么会不明白陈见拙的心思,可他还是用了心机,明明最初觉得见拙爱他就好,可获得他的爱之后,却贪婪地想要更多。 “见拙。” 裴子梏的呼吸就在耳边,陈见拙听他闷声闷气道:“你知道的,我是个不会变好的坏蛋,你不该妥协。” 他这样好,而他只会越来越坏,瞄准他的弱点,刷新他的底线,促使他心软,从而达到目的。 “没关系。”陈见拙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地笑着:“喜欢上一个不会变好的坏蛋,总得承受些什么。” 也算是……甜蜜的负担? 第49章 (番外2) 今天是陈见拙出差的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回酒店的路上查看手机,发现没有任何关于裴子梏的电话和消息,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前六天裴子梏几乎隔一两个小时就是一通电话,一开始他都每一通会接,告诉他自己每天干了些什么且再三保证一定会回去,后来难免觉得烦,就故意漏接,还撒谎说工作太忙没看到,到昨天开会,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裴子梏就彻底没了音信,他主动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小情侣吵架了?” 出差定的是两人间,和陈见拙住一起的同事比他大个五六岁,已经结了婚,孩子都要出生了,见他忧心忡忡地握着手机,就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有,我们很久没有长时间不见面了。”陈见拙说着笑了,“他离不开人。” “我跟我老婆谈恋爱我每天都想见她,但她跟我待久了就嫌我烦,现在结婚了,你看看我出差一天无数通电话打过去让她照顾好自己,她只让我滚。”同事打趣,“你老婆倒是粘人得很啊。” 老婆这个词让陈见拙脸一红,“不是老婆……” “哦是,你还没结婚。”同事催促道:“那还不赶紧哄哄,万一媳妇跑了怎么办。” “他不理我了。”这还是裴子梏第一次这样忽略他,虽然这次过错在他,陈见拙失落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做的很好,总是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有时候不论你做些什么,光在行动上面表现是没有用的,老婆嘛,你没事儿就得哄一哄,最好把爱你什么挂在嘴边,一天说他个百八十遍。”同事把话题一转,教育起他来,“小陈我看你这闷葫芦似的性格,一般都是人家跟你腻歪吧,我告诉你,我们做老公的,脸皮得厚,要主动,知道吧。” 虽然他们情况不是一个情况,不过陈见拙听着还是很有道理的,就像裴子梏对他的感情从来都表现得很直白,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爱。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试试的。” 同事欣慰地笑了笑,随即掏出手机问他要不要一起打局王者荣耀。 陈见拙摆摆手拒绝了,他不爱玩游戏,更何况明天一早就能回去了,此刻只想赶紧洗漱完睡一觉,等到睁眼就是第二天。 他想裴子梏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中午了,陈见拙本以为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公司上班,结果回到别墅的时候就看到了远远站在门口的裴子梏,似乎是在特地等他回来。 没有想象中见面的高兴,裴子梏微微低垂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陈见拙板着脸一言不发,直接绕过他,当没看见一般,往楼上走去。 裴子梏跟上他的脚步,也没有说话。 直到走进卧室,陈见拙突然转过身来,望着面前的裴子梏质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挂了你的电话,你生气了,所以不喜欢我了?” 裴子梏心里有着盘算,结果陈见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他接下来所有的计划,他怔住:“不是,我……” 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陈见拙忽然抬手捧住他的脸,紧接着就吻在了他的唇上,很轻,只是简单的触碰。 陈见拙看着他的眼睛,语调软下来,像是在控诉,“不然为什么不理我,这么多天没见,你也没有吻我。” 这太不符合他一贯的表现,说完话陈见拙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耳朵已经通红。 裴子梏则是完全乱了,竟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看着陈见拙因为得不到回答而有些生气,气呼呼地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他仍旧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陈见拙才是紧张万分,他没有试过以这样的方式和裴子梏相处,那些话在他说来有些无理取闹的嫌疑,也不知道在裴子梏会怎么看待他的转变。 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发现裴子梏还呆站在原地,陈见拙爬上床,见他只是目光茫然地盯着自己看险些败下阵来,又想着都已经开始了,硬着以后也要演完,便语气不善道:“还站着干什么,过来陪我睡啊。” 裴子梏这才有了动作,动作慢腾腾,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陈见拙的身侧,还没有来得及伸手,陈见拙已经一个翻身钻到他的怀里。 裴子梏身子一僵,接着稍显慌乱地下了床,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公司临时有事情,我去处理一下。” 陈见拙坐起身来,皱眉问:“很重要吗?” “不是什么大事。” 实际上是他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更不知真假,他无时不刻地打电话过去,想要得到陈见拙一遍又一遍地保证,保证会回到他的身边。 裴子梏知道自己这样行为会惹他厌烦,所以后面狠心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就连在微信上表达想念,也是关闭了网络,看着那些字句前添上一个又一个的感叹号。 他以为陈见拙回来会生气,气他过盛的占有欲,甚至还还计划着以怎样的方式,能够博得他些许的心软,可这一切和预料中大相径庭,甚至叫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想暂时地逃避冷静。 “所以你要因为一点小事把我留在家里,如果要加班的话,还要等到很晚。” 陈见拙没再看他,赤脚下了床,在衣柜里找着什么东西。 裴子梏刚要提醒他穿鞋,结果看到转过身朝他走过来的陈见拙手中拿着的是一条细细的绳子! 陈见拙在他面前站定,拉着他的两只手并在一起,然后用绳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 “见拙。” “说什么也没用,我今天就要把你绑在家里陪着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系太松了。”裴子梏好听的嗓音从陈见拙的头顶传来,提醒道:“绑紧点。” 陈见拙:“……” 一开始还能看到他明显的惊诧和无措,居然这么快就适应好,还配合起来了。 陈见拙如他所愿,握着绳子两端的手往拽着往反方向一拉,紧紧地把他的手给绑住,自己又扯了扯,检查完发现的确不可能有挣脱的可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床上睡觉去了。 这次不用他发话,裴子梏十分自觉地躺到了他的身旁,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出差这几天的工作强度还是有些大的,陈见拙一直以来都没有睡好,他不觉得自己开始娇气到认床,想着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每晚被裴子梏抱在怀里,所以此刻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睡意便袭来。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陈见拙睁开眼睛,与不知道何时坐在床下椅子上一眨不眨望着他的裴子梏四目相对,一时间迟迟反应不过来。 看他呆愣的模样,裴子梏弯唇笑了笑,喊道:“宝宝。” 陈见拙刚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他这张脸真是好看,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目光,结果就看到裴子梏搁在床沿的手,大概是系得太紧,白皙的手腕处已经磨了好几道红痕。 陈见拙彻底回过神来,“我给你解开。” 谁知裴子梏直接站起身来,避开了他的手,淡淡道:“不用。” 陈见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地一拽,裴子梏没料到他会如此,又怕他摔倒,不敢妄动,结果就是乖乖地被他压在了身下。 陈见拙骑在他的腰上,把他的手压在头顶,动作很轻地开始解着绳子,一边解一边又隐隐有些恼火,“你干嘛不喊我,我说要绑一天你就给我绑一天啊。” “见拙我……” 绳子解开丢到一边,陈见拙有些心疼地用拇指的指腹揉了揉他发红的手腕,“别说什么不疼,都要破皮了……” “是啊,都要破皮了,好疼的。”随着陈见拙的动作,裴子梏闷哼了一声,委屈又可怜道:“见拙弄疼我了……” “闭嘴。”嘴巴被陈见拙捂住,阻止了他再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故作凶狠的语气,“不许勾引我!” 裴子梏顿时弯了眉眼,在他的手心吻了一下,见陈见拙的脸瞬间烧得通红,飞快地把手藏在身后,漂亮的笑容荡漾开来,“我这样就能勾引到见拙了吗?” 陈见拙不好意思再跟他闹下去,加上现在这姿势太暧昧,刚想从他身上起身,裴子梏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一只手抱住陈见拙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脑袋,用力地抱住了他,不让他挣扎半分。 “我不怕疼,见拙把我一辈子绑在你身边好不好?”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哀求,“以后每天都像今天这样爱我好不好?” “不好。” 陈见拙的脑袋就埋在裴子梏的肩窝里,感受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便侧过头在他的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继续未说完的话,“我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在他开口前先亲吻,不安前先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