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悍妾当家》作者:夜初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一章 谁道女子好欺瞒 楚晶蓝身着碎花白底绸衫、头戴碧绿玉簪坐在圆木大桌之后,丫环圆荷在旁替她执着圆扇,轻轻为她扇着风,纵然此时还未到午时,天气却已闷热异常,她的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桌前依次站着的是楚家的三十六个分店的掌柜,她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帐册,一边听着掌柜门述叙着上一个月来各分店的营收状况。屋子里只有轮到当值掌柜说话的声音,没有轮到的掌柜,便双手垂在两侧,恭敬的听着,个个脸上都是极为尊敬,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子便轻视于她。 她与众掌柜之间隔了一条珠帘,掌柜们看不清她的脸,她却能看清众人脸上的表情。这条珠帘是她当家之后设计的,每个月的初十她都会坐在这片珠帘后听各掌柜述职。 今日是六月初十,各个掌柜一大早便赶到碧柳居,辰时一过,便各自将帐本送到圆荷手里,再由圆荷递到楚晶蓝的身边。 依着惯例,由一分店的掌柜开始的讲述,楚晶蓝大多时间都是听着,极少会说话。 今日前八个掌柜她一直没有说话,轮到九分店的掌柜述职完毕时,她终于说话了:“九分店这个月的生意看似不错,只是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还请九掌柜赐教。”她的声音不是寻常女子娇嫩柔媚的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微微有些沙哑,听起来便如醇酒一样舒服。 九掌柜额前的冷汗冒了出来,却暗自镇定,那件事情他做的极为隐秘,光凭一本帐本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于是他故做镇定的道:“大小姐请讲!” 楚晶蓝将帐本合上道:“帐面上各项支出都是正确的,可是在为何在第十三页卖给何员外的那一百匹丝绸明明该用红笔标示的为何没有用红笔注明?”她上任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但凡一次卖出十匹丝绸的客商就需用红笔标注清楚,这样便于日后追踪大客户的用量以及跟踪品质。 九掌柜一听是这件事忙道:“许是那天柜台的帐房在做那笔帐里用错了笔的颜色,回去后我定要好好管教他。”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分店的帐房是阿福,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帐房,又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 九掌柜听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悦,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慌乱却又镇定的道:“人难免都会有疏忽的时候,回去之后我便重重罚他,让他长些记性,日后仔细些!” 楚晶蓝看了一眼帐册上的字后又道:“那倒不用,回头我会提点他,你今日便到楚家去将这个月的月钱支了,明日便不用来了。” 九掌柜大惊道:“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大小姐如此罚我?还请大小姐明示!” 楚晶蓝眼睛微微一合,脸上有一抹不耐,却依旧淡淡道:“阿福写字,帐册的帐字会习惯性少写一横,而这一本帐册字迹是阿福的,中间却多了一横!” “我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九掌柜满脸委屈的道。 “我听说王二寡妇虽然家境贫穷,可是她极为聪明,尤其擅于模仿人的笔迹……”楚晶蓝依旧不着边迹的道,而九掌柜的脸色却变了。 楚晶蓝顿了顿后又道:“听说你和她走的很近……” “大小姐只怕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九掌柜打断她的话道。 “混帐!”楚晶蓝低声一喝,声音不大,却有一股极大的压力向九掌柜袭来,其它的掌柜听到她这么一喝便知道她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的那一种,她低低的道:“我原本想你到楚家也有二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全你几分面子。我再问你一遍,和你一起住在春盈路上的红瓦白墙院子里的女人是谁的?” 她的话一出口,一屋子的掌柜全部惊在那里,春盈路是杭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路,那条路上的房价都极其昂贵,寻常人根本就买不起。而那白墙红瓦的宅子是那条路上最贵的一栋,年初时候要价五千两银子。 九掌柜咬着牙道:“那座院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冷声一哼,欲站起身来,圆荷朝她摇了摇头,她只得又坐在那里手中的一纸契约放到圆荷的手道:“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上面的字迹也不认识!” 圆荷拿着那张契约扔到了九掌柜的面前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是不是你的?” 九掌柜的脸顿时变成一片煞白,圆荷又拿着那张契约给站在那里的其它三十五房掌柜看了一眼,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九掌柜哪来那么多的钱买那栋宅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九掌柜咬着牙道:“没错,我是买下了那个宅子,可是那些钱全是我辛苦攒下的,不知道我买宅子又哪里触犯大小姐的禁忌,据我所知,楚府可没有规矩不允许掌柜们私下里买宅子!” 楚晶蓝见他事到如今还想抵赖,饶是她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有了些许火气,她冷冷的道:“我本想全你的情义,你既然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必再顾全你的面子,阿福,你来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 一个男子从侧门走了过来,对着楚晶蓝行了个礼后道:“去年四月份,九掌柜许我纹银十两,让我将帐本上金额略做改动,我做了多年的帐房,又岂能做下那等事情,于是拒绝了九掌柜的要求,从那之后他便对我事事挑错,欲将我从帐房里踢出去,好在大小姐仁慈,一直都包容我的过错。今年年初,大小姐私下见我,抱出帐本指着上面的错漏处问我为何屡屡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我心里觉得奇怪,便将那帐本细细一翻,却发现那上面的字迹虽然全是我的,里面却有一些我从来都不犯的错误,我心里觉得奇怪,有些细节是清清楚楚记得的,告诉大小姐那帐册不是我做的,我写帐册的帐字一直都少写一横。大小姐初时还不信,后来见我写下字迹之后,细细一比较,便发现了其中的细致差别。于是自那时开始,我便遵从大小姐的吩咐,将每个月的帐册做成两份,一份交给大小姐,另一份交给九掌柜。” “好你个阿福,居然敢阴我!”九掌柜猛的朝阿福扑了过去,只是他人还未至,旁边突然冒出两个官差一把将他拉住,他见事已至此,知道楚晶蓝早有所备,今日里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当下叹了口气道:“没料到我一世英名,竟毁在了那一横之上!” 阿福纵然没有被扑到,却还是吓了一跳,当下捂着心口道:“九掌柜交给大小姐的帐册和我这几个月交给大小姐的帐册上居然相差两千两银子!” 众掌柜大惊,圆荷又道:“大小姐早就发现这厮的把戏,一直没有揭穿只从旁提点,盼着他知错能改,没料到他竟越演愈烈,居然和张二寡妇私通,还买下了春盈路上的大宅,今日出门前大小姐还说若是九掌柜知错,就只让他辞退便罢了,没料到这厮居然百般抵赖,还敢动手伤人!若不严加惩治,只怕都认为大小姐是个女子便好欺负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对两个官差道:“有劳二位了!” “大小姐客气了,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官差说完话便将九掌柜押走了,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楚家以仁义持家,做生意讲诚信,待人同样也讲诚信,我素来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九掌柜当真是让我伤心的紧,却依旧相信各位掌柜对楚家忠心耿耿,以前若是犯下什么错,现在改还来得及!” 众掌柜早知她不是盏省油的灯,今日的事情也处理的漂亮至极,只怕还有些杀鸡给猴看的意思。杭城知府最恨是便是背主弃信之辈,九掌柜这般被捉去,只怕再也出不来了,大小姐不但下手不但狠而且准,却又留了几分余地。众掌柜心里原来还有些小九九的,立马都明智的将那些念头全部扼杀在腹中,一个个争着向她表明诚意。 圆荷回到珠帘后有些俏皮的看着楚晶蓝,她只浅浅一笑,看向圆荷的目光有些许赞许。 余下的来的事情便极为顺利,犯了错的更是主动在坦白,她也只是警告几句,将他们将私吞的银子吐了出来便不再深究。午时三刻,所有的掌柜便已全部讲述完毕,众掌柜走后,楚晶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身子趴在桌子上露出少女的俏皮之色道:“这些个老狐狸,可累死我了!” 圆荷抿嘴笑道:“大小姐这副样子若是给那些个掌柜瞧了去,只怕又得笑话大小姐了!” “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我都敢笑话了!”楚晶蓝冷喝道。 “大小姐今日可真是威风的紧,没几句话就把那九掌柜的狐狸尾巴给揪了出来,只是九掌柜真是不长眼,到那个时候了还想抵赖,真是愚不可及!居然将两年前的教训都忘了。”圆荷忙讨好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没有说话,圆荷又神秘兮兮的伏在她的身边道:“大小姐,姑爷今日回到杭城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二章 山雨YU来风满楼 闻西楼是杭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楚晶蓝坐在窗边,看着路边人潮涌动,有种一晃经年的恍惚。对面的阁楼和酒店里,不乏年青貌美的少女,路边众人的议论之声不时传入耳中:“听说今日苏大公子高中探花从明华城回来了!” “杭城已经十年没有人高中前三甲了,苏大公子当真是才华横溢,听说今年会试时他写的文章甚得万岁爷的喜欢,本欲将他点为状元的,只可惜他在做答的时候滴了一小点墨汁在上面,只能屈为探花了!” “他不但才华横溢,而且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美男子!” “他不但长的英俊潇洒,苏家还富可敌国!” “贱蹄子,动心呢?动心也没有用,他已经和楚家的大小姐订了亲,轮不到你了!” “他若是和其它的女子订了亲,我还能想想,可是楚大小姐我就连想都敢想了。” “算你识趣,楚大小姐的手段,整个杭城都知道,一个女人管着三十六房掌柜,是个又凶又悍的母夜叉!跟她斗,你不是找死么?” “说的也是,只是苏大公子若是真的想娶她的话,四年前就娶了,一直拖着不娶她,只怕是想推掉这门婚事!” 楚晶蓝听到那些话,捏着绣帕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些,圆荷听到那些话,欲冲出去骂人,楚晶蓝一把将她拉住,淡淡的道:“嘴长在人家的身上,由得他们去说吧!”她本不想来的,却敌不过圆荷再三劝说,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也还是想见他一面吧! “可是小姐你是明明温柔娴雅!”圆荷心里满是不平,却又劝慰道:“小姐,我看那些女人不过是嫉妒,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她见楚晶蓝不开心,反而出言安慰。 楚晶蓝温婉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终是有些不是滋味,她穿越到这个中国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已经有十九年了,一出生便知道自己已许给了苏家的大公子,她的婚事竟是连一点她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当时还曾失望过。苏楚两家是世交,在她还小的时候,曾见过苏连城,印象中他是一个极为有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全身都透着书卷气,有一双漂亮的凤眼。 苏连城的优秀她是知道的,他三岁识字,五岁写文,七岁写诗,十岁便通过了乡试成了童生,成了当时杭城最小的童生,十二岁中举,成为当时的佳话,只是随后而来的会试便没有那么顺利了,连着失利了两次,在楚晶蓝十五岁时,两家本欲替两人筹办婚事,他却在祖宗牌位面前立下誓言,若不高中,誓不娶妻!因为他这一句话,楚晶蓝一等便是四年! 也就在那一年,楚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她不得不挑起楚家的大梁,稳固楚家的基业。虽然西凤王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要求没有中国历史上的朝代要求严格,男女的地位却依旧悬殊,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男尊女卑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因为上位之初处处受到排挤和刁难,所以她也曾用过一些手段,也狠下来心惩治过一些人,再经由说书人一渲染,她便担上了杭城第一悍女的“美名”。 她想起那一段辛苦的岁月,秀气的眉眼里终是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门外的渲哗之声响起“苏大公子进城了!” 楚晶蓝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圆荷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往窗边走去,她朝窗外看了一眼,便见得一个身着黑色颠式翻云花纹的长袍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进了城,初时隔的远,看不清他的长相,一群人众星拱月般拥着他沿着春盈路朝前而行,他卓然的气质如同鹤立鸡群般优雅。 圆荷满脸兴奋的道:“小姐,姑爷当真是一表人才。” 楚晶蓝的嘴角也微微上勾,却有一丝淡淡的恍然,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就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一个女子所嫁之人的人品高低直接决定了女子的命运。 她也想过像其它的穿越女一样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可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纵然在这个国家女子可以在街上自由行走,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却是不允许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纵然她现在已是楚家的当家,走在大路上还得坐轿。小说里描述的女扮男装混迹街头的事情,根本就是鬼扯,寻常的大家闺秀连家里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咦,姑爷身后还有一顶轿子,那轿子里坐的是谁?”圆荷有些好奇的问。 楚晶蓝这才注意到苏连城的身后还有一顶红木雕花的精致软轿,她的心不由得一沉,想起前段时间十三掌柜去西京时说的话:“我在西京见到苏大公子了,小姐日后只怕得为苏大公子多花些心思了。”当时她不明白十三掌柜的意思,现在看来,他是另有所指。 她没有说话,圆荷却有些不悦了:“苏大公子怎么一直往轿子里看?那里面有什么宝贝吗?”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捏着手帕的手更紧了些,刚好此时轿子从闻西楼前过,苏连城正好回眸而望,刚好朝阁楼上望了过来。她见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微微有些细长,眸子里却有一抹淡淡的冷意。他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的书卷气,却又有一抹淡淡的英气,依希有当年的影子,眉眼却早已长开,已经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了。 他似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眸光微闪,躲了开去。 楼上看热闹的人极多,四处都是打量的目光,苏连城纵然觉得那一记目光有些特别也未放在心上,正在此时,轿子里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城哥哥,还没有到吗?” 苏连城满脸温柔的道:“别急,快到了!”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一时间竟微微一颤,圆荷显然也听到了,刚欲发作,却见她已经漫不经心的在桌前坐了下来,圆荷只道她没有听到,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却终是有些恼怒,便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她眼里满是不平之色,心里替楚晶蓝不值。 楚晶蓝淡淡的道:“现在外面人太多,等苏大公子走了我们再回去。”不是她不想走,而是不能走,现在若是走出去被人发现了,明日里只怕会闹的满城风雨。 只是她纵然想熄事宁人,却有人偏不如她的愿,第二天依旧有一件和她相关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三章 大龄女子不恨嫁 第二天整个杭城都在盛传,苏连城从西京带回了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那个女子据说西京勾栏里的花魁,国色天香,美艳无双。当他下马接受杭城知府的恭贺时,亲手将那个女子从轿子里扶了出来,那女子一出来,旁边水塘里盛开的红莲顿时失了颜色,围观的一众人等个个都看傻了眼,就连知府大人一时也回不过神来。 据说当天晚上苏连城便告诉苏老爷,他娶楚晶蓝进门之后,要立那个女子为侧室,这件事情让原本一片平静的杭城掀起轩然大波,于是整个杭城再次将目光集聚在楚晶蓝身上,有看笑话的,也有兴灾乐祸的,还有看戏的,茶肆酒楼到处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 楚晶蓝就算是想装聋作哑他做不到了,楚老爷五年前中风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她娘马氏一直伺候床前,也不知哪个多嘴的下人将苏连城带着美人归的事情告诉了楚老爷,楚老爷气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连说了几次“退婚”之后便晕了过去。 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难过,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九年了,楚老爷膝下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对她宠爱有加,在她的心里,也是真心将楚老爷当做父亲,一直尊敬有加。她听到楚老爷病情加重,见丫环圆荷和圆珠正在园子里折花,便独自一人过去探望。 她走到房门外,三姨娘李氏身着一件蓝底白花缎面绸衫,头上梳了一个极简洁的流云髻,插着三支蓝色的簪子,正在门口暗自垂泪,见她过来,忙将泪水抹干,她低声问道:“我爹他怎么样呢?” “大夫刚施完针,老爷刚躺下,夫人在屋子里伺候着。”李氏看着楚晶蓝小声回答。 她对楚晶蓝是有着三惧意的,楚晶蓝五年前的玲珑手段至今让她心有余悸。她趁着回话的瞬间,也在打量着楚晶蓝,却见她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淡紫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蝴蝶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温婉可人。 楚晶蓝微微点点头,便推门而进,她见母亲马氏身着一件暗红色的繁花长裙,头梳如意髻坐在床畔,面色有些苍白,泪痕犹在,显然刚刚哭过,屋子里的丫环煎药去了,楚老爷面如金纸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果真是刚刚睡下。 马氏见她进来,便低低的道:“那苏大公子当真不是人,竟如此欺负我们楚家,真当我们楚家没有人了吗?” 她怕惊扰了楚老家,声音极小,却又满腹委屈。 楚晶蓝安慰道:“父亲已经病了,母亲切不可因为女儿的事情再伤神了,那些事情,不过是坊间的传闻罢了,母亲无须放在心上。” 马氏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这些年来当真是委屈你了,让你一人撑起这个家。娘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出嫁,你已经十九岁了,寻常人家女儿只怕连孩子都生了,而你却……” 马氏说到这里,又抹了一把泪道:“原以为楚苏两家是世交,苏家大公子饱读诗书,应是明白事理之人,你也极为聪慧,嫁到苏家当不会受到委屈,没承想苏大公子高中回来,竟做下了这等荒唐事……” 楚晶蓝静静的听着马氏的唠叨,一直一言不发,等到马氏说完之后,她淡淡的道:“母亲既然那苏大公子佩不上女儿,便寻个中间人去支会苏家将这婚事给退了吧,晶蓝愿意一辈子留在楚家,陪在母亲的身边。” “又在说浑话了!”马氏怒斥道:“不要说你已经这个年纪难以寻到合适的婆家,就算你年纪还小,在坑城里能与我们楚家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苏家和安家,安家的嫡子根本就是一个纨绔,你难道还想嫁给他不成?再则女子被人退婚后对声誉都会有极大的影响,你日后只怕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再则你这些年来时常抛头露面,早就惹了一大堆的风言风语,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退婚,你爹当年真是把你宠坏了!” 楚晶蓝的眉毛扬了扬,她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马氏就训斥了一大堆,她微微扁着嘴道:“爹爹是宠坏我了,我一直想找一个和爹爹一样的男子,对我像爹对娘一样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她对古代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名节当真是恨的咬牙切齿,这些东西对女人真不是一般的不公平! 马氏听到她的话后微微一愣,目光里满是慈祥的道:“傻孩子,其实男女之间也是需要手段的,我和你爹……”她微微一顿后话锋一转道:“苏家必竟是书香世家,那苏大公子纵然此次做的事情出格了些,可是必竟是幼承庭训,又读了那么多的诗书,纵是识大体的。他此时虽然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可是依你的聪明还怕得不到他的心?再则苏老爷和你爹必竟有几十年的交情,苏老爷也甚是喜欢你,你嫁过去之后,自有苏老爷给你撑腰,没有人敢欺负你。” 楚晶蓝想说男人的心就如同那海里的针,大多都是喜新厌旧的,此时当着整个杭城人的面做下了那么出格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没将她放在眼里,要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心又谈何容易?只是这些话是不能当着马氏的面说的,否则又是一顿教训。而她的心里却又有些怅然,这桩婚事到底要如何是好? 她和马氏又说了一会话,看了看熟睡的楚老爷便走了出来,李姨娘还坐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劝慰道:“小姐还是把心放宽一些……” 楚晶蓝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后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来了,楚晶蓝淡淡的道:“让姨娘费心了。”说罢不理会李氏怨毒的目光独自回了房。 楚晶蓝和马氏说完话之后,心里觉得更加憋屈,那苏连城也太过份了,居然如此羞辱她!若是依着她前世的性子,定会跑过去找他算帐,只是在这个规矩繁多的古代,她知道忍耐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他若是急着要娶那女子进门,必定会找上门来,她就在等这个机会。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四章 红颜胜花倾人心 苏连城坐在苏府的悠然亭里,身子靠在围栏之上,静静的听着耳畔的铮铮琴音。 他身着一件冰蓝色上好丝绸的长衫,满头墨发只用一根羊脂白主簪随意的挽着,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长衫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既显得贵气又显得风流。他此时的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那笑容颇有点风流男子倜傥之色,却又别有一翻潇洒的味道。 栏外的花园里,粉荷娇嫩,圆叶碧翠,浅黄色的新蕊,如女子的娇笑。 只是栏外的风景再美,也没有引起他的侧目,他的笑、他的目光只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娇美女子绽放。 那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妖娆女子,她有一双夺人心魂的媚眼,顾盼间风情无限,却透出了些许风尘之色,别的女子若是透出风尘之色便会显得有些许轻挑,可是她让人生出几分怜意。她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既美且娇。 一曲终罢,苏连城一边鼓掌一边赞道:“红颜的琴艺更上一层楼了,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红颜抿唇浅笑,轻启朱唇温婉笑一笑,却又似忧心仲仲的道:“城哥哥若是喜欢听红颜自当为城哥哥弹奏,只是听闻城哥哥早已和楚家大小姐订下亲事,我虽然刚到杭城,却也听人说起那楚大小姐是一个极为凶悍的女子,公子若是将红颜留在身边,日后只怕多有不便。” “红颜想多了,那楚晶蓝再凶悍,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而我最是讨厌凶悍和心机深重的女子,我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她就算是再凶悍也起不了太大的波澜。再则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他父亲病重,母亲软弱,嫁到苏家之后还得看我的脸色,她若是乖巧听话,苏家也还有她一口饭吃,若是依旧拔扈霸道,我就赏她一纸休书!让她一无所有!”苏连城微微一笑,走到红颜的身边,轻轻执起她那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情意浓浓。 “红颜能得城哥哥如此厚爱,是红颜前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家和万事兴,城哥哥千万别为了红颜而与家人伤了和气。”红颜的头微微低着,看起来娇弱而又温柔。 苏连城浅一笑道:“我爹的性子有些固执,此时心里有个芥蒂,你以后乖巧些,时间一长他一定会接受你的。” 红颜娇嗔道:“城哥哥切不可因为我和老爷生气,其实别人怎么看我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陪在城哥哥的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无名无份也可以……” 苏连城为她的委曲求全生出万般感叹,他浅浅的道:“红颜不必担心,我一定会让爹同意你进门,给你一个侧室的名份。” 红颜低低的倚在他的胸口轻唤道:“城哥哥,认识你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宠爱我又何其有幸!” 苏连城浅浅一笑,伸手搂住她的纤腰道:“能遇上你也是我三生有幸!”他的话说的缠绵悱恻,一双凤眸却看向远方,眸子有一抹淡淡的冷冽和狠绝,他在心里道:“楚晶蓝,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会让你成为整个杭城最可怜的女人!” “才子佳人从来都会谛造成一些精彩的爱情故事,苏大少爷,这么多年不见,一回到杭城就只记得与美人缠绵,将我这个兄弟都忘了,你们继续,我到其它的地方喝酒去!”一记微微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如醇酒一般动听。 红颜一听到有其它男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躲到苏连城的身后去,却又有些好奇的伸出脖子去看。却见一个穿着墨色缎子长袍的男子站在荷花池畔,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他浓眉入鬓,狭长的眼睛里有一丝捉弄和风流之色。腰间系着一根玉带,一手持着象牙形的折扇,另一手拿着一个酒坛子,有几分潇洒也有几分洒脱,看起来既像风流浪子又似酒场高手。 他原本折过身欲离开,见红颜在看他,他又冲红颜眨了一下眼睛笑眯眯的道:“果真是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难怪素来冷静无比、识大礼的苏大公子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老天爷若是也给我这样一个绝色佳人,我一定把我家里的四个丑八怪全给休了!” 苏连城扭过头对红颜道:“你先回房!” 红颜面色微红,又看了那男子一眼便含笑离开了。 苏连城见红颜离开,伸手轻轻的捶在那男子的胸口道:“子迁,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嘴巴还是那么毒,一见面就不忘记损我!” 来人正是安府的嫡子安子迁,他性子洒脱,又性好美人,平日里要么和流氓混在一起,要么在勾栏里寻花问柳,放在诺大的家业不管,只知道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而苏连城从小就循规蹈矩,聪明能干,和安子迁是完全不同种类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两人却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安子迁笑道:“我哪里是在笑你,分明是在嫉妒你,这红颜姑娘当真是个倾城倾国的绝色,比起楚晶蓝那个凶婆娘,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苏连城眸光微冷,却微微笑道:“她的确倾城倾国,是个极品尤物。” 安子迁将酒坛子放在石桌上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个贪恋女色之人,怎么在西京呆了四年,脑袋就像被水洗了一遍?”那个红颜轻挑放荡,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就不信苏连城看不出来,居然为了那样一个女子去欺负一个无辜的女子,他心里不禁替楚晶蓝抱不平。 苏连城浅浅一笑道:“你说对了。” 安子迁来了几分兴致,眨着眼睛问道:“你觉得依楚晶蓝的性子会任由你摆布吗?” “那可就由不得她了!”苏连城微微一笑道:“明日里我便去楚府商定婚期。”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楚晶蓝如往常一般在屋子里查看帐本,看了一眼今年上半年的营收状况,她不禁伸手抚了抚额,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虽然今年到现在是一共赚了十万八千五百二十四两银子,可是整个楚府的花销就花去了五万七千一百三十七两银子,再加上下半年各店铺的租金两万五千两银子,所余并不多,爹的病还要靠灵药养着,那些药材贵的吓人,实在是难以支撑。 楚家自四年前的那一场大的变故之后,元气大伤,这四年来楚晶蓝独自一人撑起整个楚家,马氏是个好面子的女人,这几年来纵然家境已经大不如前,花销却依旧和往昔一样,生怕会被别人笑话。 圆荷端了一碗茶走了进来,却见楚晶蓝满微蹙着眉头,小脸上透着一抹淡淡的无奈,她今日里穿了一件白底绣着黄梅的细丝长裙,领口处用黄色红线滚了个边,头上只梳着一个极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支极简单的同色梅花簪,秀发大多都散在脑后,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圆荷极喜欢看到楚晶蓝这身打扮,整个人清新如同一朵初绽的梅花,看似娇弱,骨子里却透着淡淡的倔强,在冬日里傲然绽放,既清冷又淡然。她将茶放到楚晶蓝的面前道:“小姐,你已看了一个多时辰了,先喝口茶休息一会。”她梳着一个小簪,看起来新清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楚晶蓝先闻了一下有些俏皮的道:“好香,可是上等的杭菊所泡?” “小姐的鼻子当真是厉害。”圆荷笑着道:“这可是表少爷上次从梦龙岭捎来的,我见小姐这几日晚间都睡不好,特意泡来给小姐安神的。” 楚晶蓝朝她微笑道:“你有心了。” “小姐一个女子独自撑起这么大的家业,我们这些下人都忙不上什么忙,只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时候。”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只盼着小姐嫁到苏家之后再不需这么劳心劳力了。” 楚晶蓝微微一怔,她若是嫁到苏家,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又能交由谁来打理?这一大家子要如何才能存活?那些面上的风光又能维持多久?而她还未过门,苏连城就已带了一个花魁回家,不是摆明了让她难堪吗?嫁过去的日子只怕还不如在楚家! 她的眼前浮现苏连城儿时的样子,又想起那一日他回城的模样,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无奈,以前她虽然对包办的婚姻极为反感,但是对他却存有几分好感,而他却如此对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悲画扇!她倒希望他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温雅秀气的小男孩,守着平淡的日子过一生,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有枝可枝…… 算一算他回城已有七日了,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而她唯有等着。 圆荷见她目光里满是无奈,心里知道她的苦,却没有办法替她承担,心里不禁也恨起那苏连城来,小姐是如此好的一个女子,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正在此时,房门被推开,圆珠慌里慌张的跑进来道:“小姐……”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楚晶蓝回过神来,淡淡的问。 圆荷啐道:“小泥鳅,小姐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张,你却一直死性不改,也是小姐脾气,否则的话早打折你的腿了!” 圆珠伸了伸舌头后忙道:“这一次不能怪我慌张,是小姐吩咐我的,姑爷一来,就马上来通知她!” 楚晶蓝眸光微闪,问道:“苏大公子来呢?” “正是,此时正和夫人在大厅里喝着茶了!”圆珠喘着气道。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我过去看看。” 圆荷一把拉住她,楚晶蓝斜着眼道:“别跟我说那些规矩……” 圆荷微笑道:“我是想说和小姐一块去。” 楚晶蓝微笑,圆荷虽然性子活泼,却又不失稳重,不像圆珠那么冒失,将她带过去也可以,当下点了点头。圆珠刚要说话,楚晶蓝瞪了她一眼,她乖乖的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什么。 楚晶蓝心里失笑,却也不多说话,带着圆荷便朝客厅走去,守在门口的紫灵见二人前来,小声凑到她的面前道:“小姐,你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为什么?”圆荷低声问。 正在此时,只听得马氏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苏大公子,你的建议请絮我不能接受,晶蓝与你自小订亲,她已苦等了你四年,她如今还未过门,你就要迎娶花魁为侧室,而且还和她同一天过门,这简直就是在欺负我楚家无人!”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六章 相见不如不见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面色不变,而捏着绣帕的手却已握成了拳,圆荷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朝圆荷浅浅一笑,示意她无须担心。 圆荷看到她这副淡然的样子,心里愈加替她不值,她却已浅浅的吩咐道:“去把我的斗蓬拿来!” “小姐要进去?”圆荷有些担心的问,虽然现在民风开放,可是未婚男女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偷偷看一眼没人知道是不打紧,可是这样进去,就算是戴着斗蓬传出去只怕对小姐的清誉有所影响。 楚晶蓝低低的道:“娘是个没主见的人,她不是苏连城的对手……”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圆荷却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咬了咬唇后道:“好,我这就去替小姐拿斗蓬。” 圆荷走后,楚晶蓝听到屋子里传来男音:“楚夫人不必动气,小侄只是来和你商量而已,你若是不同意,小侄也可以先让红颜先进门。”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紫灵在旁轻轻的道:“小姐……”楚晶蓝的手伸了起来,将紫灵的话堵了回去。 马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坚决不同意这件事情!我要见苏老爷!” “家严身子不适,昨日已去梦龙山静养了,楚夫人若是不同意小侄也没有法子,只是这娶妾之事,在正室过门之后是需要问问正室的意见,可是正室若是还没有过门的话,小侄倒还能做得了这个主。再说了,楚大小姐的贤惠无比,为夫家开枝散叶的事情她一定乐见其成。”苏连城的声音再次传来。 楚晶蓝低低的骂了声“无耻”,正在此时,圆荷已经拿着斗蓬过来了,她将斗蓬戴上大步走进客厅道:“苏大公子的话晶蓝是在不敢苟同。”她朝马氏微微一福后道:“见过母亲!” 马氏一见她进来,不由得有些着急,她微皱着眉头道:“蓝儿,你怎么来呢?”马氏今日穿了一件连枝牡丹的暗红色长裙,头上梳了一个牡丹髻插着几枝贵气的发簪,端庄大方,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只是她此时正在气头上,便少了三分端庄。 “这是我的婚事,爹爹卧病在床,我怕母亲一人操办不过来,便过来看看,其中不妥之处,还请母亲日后再责罚蓝儿。”楚晶蓝的话说的柔中带刚,在马氏的耳中听来她是个孝顺守礼的女儿,今日之所以现身是被逼无奈,她若再不现身,今日里马氏只怕是要被苏连城这个晚辈欺负了。 而在苏连城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她的话是在影射他欺负她娘是个妇道人家,而她的话偏生又说的极为有礼,还认了错他就算是想挑根刺也挑不出来。他和她已有好几年没见,隔着斗蓬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觉得她的身上透出一般清新淡然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气息,她今日只这短短的几句话便已让他体会到她已不再是儿时那个粉嫩嫩的娇弱女娃娃了。 苏连城浅浅的道:“听楚大小姐的口气,似乎是想要亲自和我讨论你我的婚事呢?” 自古以来,男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婚灼之言,两人纵然有婚约在身,父母若在的话都得由父母来操办,就算父亡母丧,也得交由族里的长辈前来处理,断断没有两个当事人来讨论婚事的,他这一句话便是将她推到了刀尖之上。 楚晶蓝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浅浅的道:“今日里若是楚老爷前来议亲,母亲一人来张罗便好,可是今日里是楚大公子自己上门来议亲,晶蓝倒想问问,楚老爷病了,楚夫人也病了吗?楚家其它叔伯姑舅也全都病了吗?以至于让苏大公子独自一人前来议亲?”她的声音温柔无比,话里的内容却是一针见血。 她隔着斗蓬浅浅的看着他,却见他今日内穿写意花纹的浅米色圆领长衫,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在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绘有中国书法和水墨兰竹,白纱的飘逸和水墨的雅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若没有那些尖刻欺辱的话,他也算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他的外表那么儒雅,却做出这种欺负她的事情,当真让她失望的紧。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三分不甘,若是就这样嫁给他,日后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罪。 马氏在旁低喝道:“蓝儿,不得无礼,苏大公子饱读诗书,又岂会做出那等没有分寸的事情!” 楚晶蓝心里想笑,她娘做了楚家主母这么多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却恭敬的道:“母亲教训的是,敢问苏大公子,今日里是否还要继续讨论这场婚事?”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一进来三言两语便将局面全部扭转过来,他此时是说是还是不是都在扇自己的耳光,他浅浅一笑道:“早就听闻楚大小姐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今日一见倒真让我佩服之至。” “苏大公子过奖了,我哪里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只是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盼着嫁一个体贴的相公,举案齐眉,过幸福安定的生活。外间的传闻大多都不可信,我远不是传闻中那样的女子,所以我相信公子这一日回到杭城后的那些传闻也只是空穴来风,苏大公子,你说是不是?”楚晶蓝浅浅的道。 她原本想说你这副样子我对你失望至极,根本就不想嫁你,你想娶几房小妾都和我没有关系,只是在看到马氏紧张而又担心的眼神之后,想起那一日马氏在楚老爷的床前对她说的话,再想起卧病在床的楚老爷,她唯有忍耐。却也既替她自己避谣,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意思是你若是好好待我,我必会加倍报之,你这一次回到杭城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也再计较。 苏连城这一日前来议亲,原本是做好各种准备,他费了极大的劲才把他爹给哄到梦龙山去静养,又哪里肯如此罢休,他淡淡的道:“楚大小姐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原本并不知晓,可是今日里听了你这一席话,却知道那传闻是不虚的,而关于我回到杭城之后的传闻也是千真万确的。所以我今日里来楚府也不是议亲,而是来向楚夫人报喜的,我下个月初八娶红颜为侧室,介时还请楚夫人赏脸,楚大小姐若是得空来喝喜酒的话,我也欢迎之至!”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七章 人若无耻是无敌 苏连城的话让马氏变了脸,她忍不住问道:“你将那个花魁提前娶进家门,又打算何时迎娶蓝儿?”她心里一急,竟是连客套话都省了。 苏连城的目光瞟了楚晶蓝一眼后淡淡的道:“娶正妻这等大事,自然得去问我爹,不过我爹这一次去梦龙山静养只怕需要一年半载,等我爹回来之后楚夫人再去和我爹商议吧!” 马氏顿时气的胸口起伏,楚晶蓝忙过去扶着她给她顺气道:“娘,你怎么样呢?”说罢,又扭过头看着一旁傻愣愣的圆荷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圆荷狠狠瞪了苏连城一眼,便大步跑了出去,苏连城浅浅的道:“楚夫人身体有所不适,我就不再打扰了,告辞!”说罢,他竟是连头也不回便往门口走去,完全没有一点关切之心。 楚晶蓝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窝囊气,他实在是欺人太甚!见他往门口走去,她咬着牙道:“等等!” 苏连城回过头斜着眼睛看着她,她缓缓的道:“苏大公子纳妾之宴我和我娘都会参加!”说罢,她和紫灵一起扶着马氏走向后堂。 苏连城眼里有了一抹趣味,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楚夫人和楚大小姐赏脸。” 楚晶蓝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淡淡的怒气,身子也未做停顿,淡定无比的扶着马氏走进了内堂。他竟是比她预期的还要可恶三分,这摆明了是上门来欺辱楚家,偏偏楚家连个男丁都没有,这样被欺负了却只能将苦水往肚里咽。她进到客厅的时候,本想着他是一个读书人,就算是做事做得过火,也不会如此狠绝,没料到他竟如此无耻! 大夫很快就到了,诊过脉后道:“楚夫人只是气血攻心,我开几付药后服下再稍加休息便没事了。” “有劳大夫了!”楚晶蓝客气的说着,扭过头对圆荷道:“你随大夫去取药。” 圆荷应了声是便随着大夫走了出去。 马氏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她眼泪汪汪的对楚晶蓝道:“那苏大公子当真是欺人太甚!竟连那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你和他订亲这么多年,他竟然要先娶一个花魁为侧室,这简直就是在扇我们楚家的耳光!叫你不要进去,你偏要进去,你简单把我们楚家的脸全丢尽了!” 楚晶蓝心里原本也有些懊恼,此时听到马氏的话心里更加生气,她受了这么大的侮辱,马氏首先居然想到的是楚家的面子!难道她这个女儿竟是抵不上楚家的面子重要吗? 她原本想说几句,却见马氏脸色灰败,满眼都是泪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得在旁劝道:“母亲不必太难过,苏大公子若是真不愿意娶女儿的话,那女儿不嫁便是!” “混帐!”马氏一掌拍在床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混帐话!苏大公子今日里这么一闹,若是传出去的话,你只怕已经名誉扫地了!除了他你还能嫁给谁?” 楚晶蓝原本还要再说几句,却见马氏满脸怒气的样子,怕她的病再犯,只得曲意应承道:“娘说的甚是。” 马氏看着她道:“你嘴里说是,心里只怕还是不服的!你也真是的,居然还答应苏大公子要去参加他娶侧室的婚宴,你摆明了就是去自取其辱!” 楚晶蓝捏着绣帕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道:“母亲若是不想我去,我不去便是!” 马氏这才脸色稍缓道:“其实为娘也知道你今日里是气不过才会出来,可是你终究是个大家闺秀,平日里得注意自己的行为,娘也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现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苏公子今日做的事情虽然过份了,却终是你的未婚夫,你们婚前就有这么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你嫁过去之后的日子只怕是会受些委屈了!” “娘觉得现楚大公子还会娶我吗?”楚晶蓝反问道。 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光华,她淡淡的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为娘自有法子让他娶你。”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正在此时,大丫环紫韵走过来道:“夫人,三姨娘听说你病了,带着表少爷前来探望……” 她的话还未说完,马氏便轻喝道:“他们怎么一起来呢?那贱蹄子只怕是来看笑话的,不见!” 楚晶蓝不想再被马氏念叨,便在旁劝道:“母亲,父亲已经病重,家里原本人丁不旺,我们更应该团结。我若是出嫁了,也只有他们陪在你的身边,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此次主动来看你,凡事还是留几分面子吧!” 马氏恨恨的道:“那践蹄子摆明了是没安什么好心,你难道忘了她四年前是如何算计你的吗?”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母亲也不用日日记在心头。大夫也说了,你的病是心里抑郁成疾的,平日里将心胸打开些,又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自己过不去。”楚晶蓝依旧在旁劝道,她虽然知道李氏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知道马氏一唠叨起来只怕她一下午都得听她唠叨,她想早早脱身。 马氏的面色微微缓了些道:“罢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何必跟我自己过不去。” 楚晶蓝使了个眼色,紫韵会意忙去请李氏进来,她自己寻了理由便离开了,在门口的时候,遇上了李氏和顾荣辉,李氏有些怕她,站在门边让她先过,顾荣辉却满脸愤愤不平的道:“表姐,今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苏大公子当真是过份的紧,日后我寻到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顾荣辉是马氏的远房侄子,自十岁起便寄居在楚家,他比楚晶蓝小两岁,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平日里和楚晶蓝走的甚近,楚晶蓝对这个小表弟也甚是喜欢,平日里楚家的生意也有一些是让他在打点的,他也极为聪明灵活,一教就会,只是必竟年纪还小,做起事来有些浮躁。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你有心便好了,你看完我娘之后到书房来找我,我有事找你。”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八章 未雨筹谋风YU起 楚晶蓝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在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眸子微微眯着,似在想什么事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轻轻的道:“进来。” 顾荣辉推门而进道:“表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他今日身着一件宝蓝色的暗纹绸衫,领子和袖口用白色的丝线嵌了个边,腰间系着一根月白色的腰带,旁边挂着一块如意玉佩,头上束着一个玉环,看起来精神的紧。 楚晶蓝问道:“你到楚家有七年了吧?” “正是!”顾荣辉道:“十岁那年姑妈回娘家省亲,见我机灵,就将我带到楚家来了,表姐问这件事做什么?” “你想家吗?”楚晶蓝淡淡的问。 “说不想那是骗人的。”顾荣辉微微一笑道:“可是姑妈和表姐都对我甚好,这些年来离家久了,倒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圆荷给顾荣辉倒上一杯茶后道:“表少爷的嘴素来是甜的紧,难怪小姐一直都觉得表少爷是个可造之才。” 顾荣辉笑道:“自是自家人,谁是什么性子谁不知道?说的是真心话,倒被圆荷姐姐给笑话了!”他虽然是楚府的主子,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架子,和府里的丫环侍女的关系都不错,年纪比他长的大丫环叫姐姐,年纪比他小的小丫环叫妹妹。 “表少爷下次可别再叫婢子姐姐什么的了,要是给夫人听了去,又得说我没规矩!”圆荷微啐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这些年为了打点家里的生意,我已许久没有见到舅舅和舅母了,昨近家里又发生了不少事情,爹和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我想到安佛寺去斋戒几日,安佛寺离舅舅家里也近,上完香之后你便陪我一起去探望舅舅和舅母吧!” 顾荣辉知道她是为了躲避马氏的念叨所以才要去安佛寺,而现在整个杭城里都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此时暂避风头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当下赞成道:“表姐如此孝敬,姑丈和姑母当极为开心,只是家中事务繁多,表姐离开这几天可曾想好找谁打理?” “忠叔他在楚府已做了二十几年的管家,熟知家中的一切,我想交由他打理。”楚晶蓝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顾荣辉的眼睛,却见他的目光闪了闪后道:“表姐选的人当不会有差错。” 楚晶蓝知道他的心里只怕是并不赞成由忠叔来打理,却又装做极为赞同的样子,心里不禁对他有些失望,却依旧不露声色的道:“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可是忠叔年纪毕竟大了,表弟也到楚府七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顾荣辉知道她离开这几日所选的人选直接关系到她嫁人之后的楚府的管事,而她这一次又叫他陪她一起去安佛寺斋戒,看起来似乎是极为信任他,却又知她虽然只有十九岁,可是却极为老成,平时做事不显山露水,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真正用意,便打趣道:“这楚府里表姐比我熟悉多了,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表姐还用问我吗?”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楚府里的人再多,都是一些下人,只有你才是自家人,我不问你又能问谁?再说了,我总有一日要出嫁的,楚家这么多的产业都需要人打理的。” 顾荣辉听她的话里似乎是她出嫁后要将楚家的产业全部交由他打理,当下大喜道:“表姐既然如此信任,我便荐一个人,他是十三掌柜张昊,平日里做事极为稳妥,还有二十五掌柜田园成,做起事情也极为细致。” “嗯,他们两人是不错。”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一次我们去安佛寺,便让他们两人也帮着忠叔打理楚家的事务吧!” 顾荣辉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忙道:“多谢表姐夸奖!” 三人又说了一会闲话,顾荣辉才离开。 他一走,圆荷便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是不是信不过表少爷?所以才故意试探他?” 楚晶蓝看了圆荷一眼道:“你这丫头是越来越精了,看来以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了,平日里我见他极为机敏,一心想要用他,而我迟早有一天是要出嫁的,可是出嫁之后,楚家这一大摊子事情都需要人打点,我娘虽然精明,见识却短,三姨娘深谋远虑,可是心肠却毒,她们两人都不适合打理楚家。想来想去也只有荣辉一人可用了,可是今日只是这么小的一个试探,就知他心里也有他的算盘。”还有一些话,她没有说透,纵然再信圆荷,她也有三分保留。 圆荷轻轻一叹道:“我知道小姐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适合管理楚家的人,若是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打点,不如出嫁后依旧由你来找点楚家的生意吧!只是那样做的话难免会落人口实,而苏大公子也当真让我失望至极,今日里居然如此欺负小姐!”说罢,她的眼睛里又满是不平。 楚晶蓝的眸光一冷道:“他根本就无心娶我,可是我却不得不嫁给他,若不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我定要狠狠收拾他一通,可是这份欺辱我却不能白挨,定要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小姐,你切不可冲动,不管怎样他都是你未来的夫婿,你们还未成亲就斗成这样,日后进了门那还得了!”圆荷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做事自有我的法子,这一次已吃了亏便不会再和他正面起冲突了,但是他却必须当着整个坑城人的面向我道歉,而且他下个月初八一定娶不了红颜。” 圆荷满脸不解,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却朝圆荷淡淡一笑道:“傻丫头,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去安佛寺的东西?难道还想你家小姐我亲自动手整理不成?”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九章 病CHUANG之前传家宝 马氏听到楚晶蓝要去安佛寺的消息,并未阻挡,只细细的嘱咐了几句,又对顾荣辉好好交待了一番才放心。 楚晶蓝见一切准备妥当,心里放心不下楚老爷,临行的前一晚去看楚老爷,她去的时候楚老爷身着一件白色的单衣正坐在床上,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虚弱,见她进来便拍了拍床畔道:“坐到爹的身边来。” 他对丫环花蕊道:“你去把夫人,二姨娘,三姨娘全请来,我有事情要吩咐。” 楚晶蓝见他今日的气色已经比那一日好上许多,心里微微一宽,嘴角含笑道:“爹,可感觉好些呢?” “好多了!”楚老爷轻轻一咳后满脸慈祥的道:“听你娘说你要去安佛寺斋戒?” “爹和娘最近身子都不太爽利,家中事情也多,我便想去求求佛祖保佑我们楚定合家平安。”楚晶蓝浅笑道。 楚老爷轻叹道:“这几年来辛苦你了!爹没用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原以为等到苏家那小子回来,你便能享福了,没料到……”说到这里他脸上满是气恼。 楚晶蓝微笑道:“爹爹放宽心好了,那些只是坊间的传闻,原本便当不得真,苏大公子也只是一心迷了心窍,过段时间他想通了便好了。” “你这孩子就会安慰人。”楚老爷的眉头微微舒后道:“只是那小子从小就聪明,难免有几分傲气,你让让他也是对的。我和楚老爷几十年的交情,你嫁过去之后他定会好楚老爷会从旁多加照应你的。” 楚晶蓝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两世为人的她很清楚的知道两人的感情若是有外力插手,只怕会越弄越糟糕,却怕楚老爷担心,便只是微微一笑。 说话间马氏,李氏以及二姨娘刘氏全部过来了,楚老爷见人已到齐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雕着楚字的深红色玉佩递给她道:“这是楚家的当家玉佩,爹今日里便交给你了!你出嫁之后依旧是楚家的当家,手中有了财力,苏大公子也定不敢太为难你。” 他的话一说出口,马氏和李氏脸色都微微一变,倒是刘氏一片淡然,眼里还有些欣慰。 楚晶蓝微惊,那块玉佩是极品老坑鸡血石所制,世上仅此一件,是楚家当家的象征,四年前她一个人力挽狂澜之时楚老爷都没有交付于她,没料到今日却给了她,她见马氏的脸色不好,便对楚老爷道:“哪有女儿出嫁把娘家的家产全部带过去的,爹你还是把玉佩收好,到时候将玉佩交给娘亲比较合适!” “你娘哪有这个本事!她若是真的能当家的话四年前就不至于连那件小事都处理不好,结果把事情弄得那么大,还是你去替她把事情摆平的!”楚老爷忿忿的道:“楚家人丁不旺,传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是单传了,而我也只有你一个女儿,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若不是和苏家自小订的亲没有办法悔改,我一定替你找个上门女婿。” “老爷。”马氏在旁道:“你这样做可是将楚家所有的家财全送给外人了!” 楚晶蓝的眸光一暗,她知道楚老爷虽然疼她,可是却还是觉得有万千遗憾,她低低的道:“女儿让爹费心了。” “什么叫外人!”楚老爷怒道:“我把的家财全部给到我的女儿有什么错?蓝儿孝敬守礼,她断不会亏待你们。” 马氏还想说话,刘氏却道:“老爷的眼光断断不会错的,这几年来若没有晶蓝在打点楚家,楚家只怕早就散了,虽然这些大多都是祖宗的产业,可是我们这几个妇道人家是没有一个能真正扛起来的。老爷这样做,一方面保住了楚家的产业,另一方面也让晶蓝有了保障,我觉得如此甚妥。”她的性情敦厚,平日里话并不多,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 马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的眼睛便低了下去,李氏面上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楚老爷悠悠的道:“四年前我病倒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能不能将楚家的重担挑起来,而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旁看着,你竟我预期的做的还要好上几分,所以这楚家的当家你是当之无愧。而你出嫁之后,我看这府里也没有一个人有这分本事。” “荣辉不错,再稍加缎练几年倒也能扛得起这个担子。”楚晶蓝道,马氏会反对她当家主,她是有些吃惊的,于是便想顺着推脱。 楚老爷冷哼道:“他?他的性子根本就扶不起来的,你娘当初将他带到楚家来的时候只怕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是他根本就不适合,且不说他有没有主见和魄力,他的心术就有些不正。” 马氏有些不满的道:“我看荣辉就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哪里有老爷说的那般不堪。” “啪”楚老爷伸手重重的拍在床畔上道:“我今天把你们叫来是让你们见证这件事情,不是让你们来提意见的!” 马氏只得道:“老爷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无语可说。” 刘氏面露欣喜道:“晶蓝,快将当家玉佩接了吧,老爷身体不好,别再惹他发脾气。” 楚晶蓝无奈,只得将玉佩接了过去,楚老爷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 —— 苏连城黑着一张脸气匆匆的回房坐在精致的梨木大椅上,哪怕是他穿着一件儒雅的苏绣长袍也无法掩盖他身上散发出来怒气,美人如花他却无心欣赏,他低低的道:“好你个楚晶蓝,原本我只想好好教训你一通便罢了,没料到你居然用知府大人来压我,想我娶你,做你的清秋大楚去!” 红颜见他暴怒,忙伸手轻抚他的胸口道:“发生什么事情居然把你气成了这副样子?” 苏连城冷冷的道:“我前几日去苏家告诉他们下个月初八要娶你做为侧室,可是她居然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去了,说我始乱终弃!知府大人对这件事情甚是看重,劝我不要意气用事,更曾影射若是我这件事情处置不当就要上奏圣上。” “你虽然高中了探花,皇上却还没有你安排官职,城哥哥千万不要为了红颜而影响前程啊!”红颜身着大红繁花长裙倚在他的身边道,那娇滴滴的样子显然是深明大义。 苏连城冷着声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自为处理,她想进我苏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红颜娇滴滴的道:“城哥哥,不要不开心嘛!我听小玉说安佛寺菩萨最为显灵,风景又极好,城哥哥明日陪我去一趟安佛寺吧!” 苏连城的面色微缓道:“还是红颜懂我,我早些年曾在安佛寺放下愿,明日里便顺便将愿还了。只是好像听说明日里楚晶蓝也去安佛寺。” “啊!既然如此,我们就改天再去吧!免得生出其它的烦恼。”红颜忙体贴的道。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扬道:“有什么烦恼可生的,我又岂会怕她!明日便去安佛寺,我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在千翠山前停了下来,安佛寺就在山上。 婆子在车窗外道:“大小姐,到了。” 圆珠应了声知道了,便替她拿垂纱帽,楚晶蓝淡淡的道:“不必了,这些年来我抛头露面次数已经很多了,谁看了去都无所谓。” 圆荷在旁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们今日里是来礼佛的,凡事注意一些好,免得又给那苏大公子落个话柄。”小姐若不是这些年来苦苦为楚家支撑,不抛头露面,或许苏大公子就不会那样对她了。她心里对苏连城甚是失望,以前叫姑爷,而如今却直呼苏大公子。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落他话柄的事情还少吗?鸡蛋里都能挑得出骨头来,一个人若是看另一个人不顺眼又岂会挑不出差错来?”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将那垂纱由放在马车里,和圆珠一起跳了下去,再搬了根春凳放在马车旁,正欲扶她下车,不知道谁扔了一个鞭炮到她的马车边,马一受惊,竟发力朝前奔去。 楚晶蓝原本已经一条腿快要迈出来了,没料到马此时狂奔起来,她登时吓了一大跳,忙死死的的抱着车辕。 圆荷站在马车边上,马车的惯性将圆荷给甩倒在地,圆珠隔远一些没有受伤,见楚晶蓝的身子悬在马车旁,顿时大惊道:“小姐!” 顾荣辉的马车在后面,前面出事的时候他还没有下马,一见到此等情形大惊道:“表姐!”说罢,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欲解套马的绳子去追她,没料到那绳子竟系得死紧,一时间竟是半点都解不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疯狂的马车带着楚晶蓝越走越远。 纵然楚晶蓝两世为人,也从来都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她粗粗估计这马车奔跑的速度应该有时速四十,这样的速度依她现在这具身体跳下去只怕会骨折,而若是不跳的话却不知这受惊的马何时才能停下。 “哐当”一声,她的身体被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手下一滑,险些就被甩了出去,原来那惊马竟是拖着她往山上奔去,山上的路极不平坦,剧烈的的颠簸竟将马车的后门给起颠了起来。 今日虽然个寻常的日子,可是千翠山上也有不少香客,一见到惊马疾驰而来,一个个忙急着躲让,躲得慢的便被那马车挂伤。 安家本是安佛寺的大香客,今日是安子轩祖父的死祭,安家一大家子人都来上香,安子边迁身着黑色翻云图案绸衫,嘴里含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坐在站在路边看风景,听到那惊呼声后不禁扭头一看,却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道:“谁家这么倒霉惊了马?” 身边的小厮安明狗腿的道:“那丫环我认识,是楚家的,那天我去买药还和那丫头吵了一架,那丫头凶的要死,真的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哪个楚家?” “在杭城能排得上名的好像也只有一个楚家吧!”安明在旁笑嘻嘻的道,脸上满是看热闹的表情。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便也准备在旁看热闹,要知道马车可不是天天能受惊的,至于那楚大小姐嘛,他虽然长期留连花丛却也没有什么好感,女人一旦凶了再美也美不起来了。再说了,楚大小姐还是苏连城未过门的媳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车说话间已奔到他的面前,他斜着眼睛朝马车上的人看了一眼,先是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只见那是一个身着雪色素雅丝袍冰肌玉肤的女子,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纵然受到了惊吓却并不慌乱,她不算是那种绝美的女子,却是看了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越看越是觉得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让安子迁看第二眼的倒不是因为她是个美人,而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临危不乱气场,这样的气场就算是男子都很难会有。这个女人,有点意思。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兴趣,他真不明白为何苏连城看她那么不顺眼,他的眸光微沉,伸手拿起一把短剑,便将安家套马的马车绳子砍断,极敏捷的跳了上去,一夹马肚,马便飞奔起来。 千翠山虽然是佛家圣地,路却甚是颠簸,她只觉得若是再这样颠下去她只怕会被甩出去,而一路之上满是石头,若是这般被甩下去,只怕会被甩的头破血流。 正在此时地,她听到前面传来惊呼之声,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循声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只把她吓的七魂去了六魂,那是一个极为陡峭的山涧,一个巨大的转角,马来不及收势,拉着马车便往山涧里跳了下去。 楚晶蓝轻呼一声:“我决不能死!”当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山路上跳去,只是她才微微跳起来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拖住,她只觉得身上一轻,便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抬眸一看,便看到了一张浓眉星目的俊雅的脸,那双眼睛此时也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些戏谑,有些打量,还有兴趣。 两人在空中一个旋转,黑白分明的衣裾在空中纠缠,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蝴蝶,惊险中却又透着丝丝安静,默契无边。两人轻轻落在了地上,安子迁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可安好?” “多谢公子相救,今日若没有公子出手,小女子只怕已一命乌呼了。”楚晶蓝朝他微微一福,真心道谢。 安子迁笑道:“楚大小姐不必多礼,我救小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则楚大小姐很快就要成为我的表嫂了,大家也算是自己人。” “表嫂?”楚晶蓝微微思索,忍不住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不值钱。”安子迁微微一笑道:“小姐一路之上多留些心思,我看这马受惊的有些古怪,告辞!”说罢,他竟真的转身就走。 蓝晶蓝惊魂未定,又是个女子不便去追他,只是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见他黑衣飘洒,很有一番潇洒的味道,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杭城何时有这一样一个翩翩公子? 正在此时,圆荷哭着跑过来道:“小姐,你没事就好了,方才真把我给吓坏了!”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楚晶蓝见圆荷的眼睛哭着眼圈泛红,小脸因为被摔倒在地,还被磨破了一层,衣裳也被挂花,虽然没有露出肉,却也狼狈不堪,她看到圆荷这副样子,心里不禁一暖,朝圆荷浅浅一笑道:“傻丫头,我没事,别哭!” 圆荷点了点头,只是身上终究是痛的厉害,一双眼睛里依旧含着泪。 说话间,顾荣辉和圆珠以及一众婆子也追了过来,顾荣辉有些恼怒的道:“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放的鞭炮,要是被我发现了,一定暴打他一顿!” 楚晶蓝看了一眼顾荣辉,眼里有了一抹冷意,却依旧一片淡然的道:“罢了,我想那人也是无意的。马车已经毁了一辆,荣辉,你再去雇一辆来,我先去上香,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顾荣辉只得点头而去,楚晶蓝由圆荷圆珠陪着往安佛寺里走去,她在每尊佛像前都极虔诚的磕头,然后又添了五百两香油钱,方丈双手合十道:“施主心地善良,一定会有好的业报。” 楚晶蓝回了个礼后道:“信女只求合家平安,父母安康,还请菩萨一定保佑!” “一定会的!老纳在内间准备了斋点,不知施主是否赏脸?”方丈慈眉善目的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如此便有劳方丈了!”她扭过头对圆珠道:“圆荷受伤了,你先陪她去厢房休息,我和方丈有话要说。” 安佛寺的方丈了然大师和楚晶蓝是忘年之交,四年前楚家遇到那一场灾祸,还多亏了然大师的开导,否则她只怕也扛不下来,她这些年每年都会来一趟安佛寺,只是有些时候是自己做生意的时候路过就进来了,楚家的人大多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圆荷是知道这一层关系的,便道:“那我们先下去休息了!” 楚晶蓝跟着了然大师走进后面的厢房,她见桌子上摆着一局残棋,便问道:“大师又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另一个自己,自己和自己下棋,便是多听一听自己的心声。”了然大师浅浅一笑,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看起来爽朗至极。 楚晶蓝微一沉呤,叹了口气,了然大师又道:“众眼生万物,万物皆有灵,万物本无形,就看你怎能去看待那些事情,换个角度也来看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师想必也听到了有关晶蓝的苏大公子的事情了吧?”楚晶蓝问道。 了然大师浅浅的道:“施主今日是为这件事而来?” “请大师帮我!”楚晶蓝叹了口气道:“我若是就这般嫁过去的话,父亲和母亲只怕会被气得半死。” 了然大师伸手捋了捋胡子道:“施主那么淡然的性子都被气成这样子,那苏大公子只怕是真的有些过份了,只是这件事情老纳终是局外人,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之间的心结也只有你们自己才能解开,阿弥陀佛!” 楚晶蓝看着了然大师道:“心结?” 了然大师但笑不语,却又道:“老纳会尽老纳最大的努力帮施主,今日苏大公子一早也到安佛寺了,或许此次可以将你们的心结打开也说不定。” 楚晶蓝微惊道:“他也来到安佛寺呢?” 了然大师淡笑道:“今天有几只仙鹤飞到安佛寺来了,老纳今日酉时在霞光坡办一场赏鹤素宴,不知施主是否有兴趣?” 楚晶蓝抬眸看着了然大师:“大师有命,又岂敢不从?” 酉时将至,楚晶蓝便带着圆珠和顾荣辉去了霞光坡,还未走近,便听到笑语盈盈,她知道了然大师一定请了苏连城,此时却见到了女子的娇笑声,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这苏连城不会将那个女子也带过来了吧!若是也带了过来,今日里只怕会有一些麻烦。 她不愿正面和苏连城起冲突,扭头欲走,却看到了今天救了她一命的的安子迁,而此时他已换了一身素白绸衫,胸口微微敝着,看起来有几分风流之色。她微微一怔,安子迁也愣了一下,他忍不住问道:“楚大小姐已赏过鹤了吗?” 楚晶蓝还未回答,那边却传来苏连城的声音:“楚大小姐到了吗?怎么不过来?”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一片淡定的道:“天有些凉了,荣辉你去替我拿一件披风来。” 顾荣辉知道她是想把他支开,刚欲说话,便见到了楚晶蓝微微有些清冷的目光,便恨恨的道:“我这就去。” 楚晶蓝缓缓的穿过花树走了过去,却见苏连城身着一袭的月白暗纹绵缎长衫站在那那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娇美无双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墨发如云般披在身后;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丝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锻绸,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她在打量红颜的同时,红颜也在打量着她,却见她长发只用一根浅蓝色的丝带轻轻束着,幽蓝色的钗子垂着一串珍珠,在夕阳下荡起一抹柔和的光茫,她身着一件蓝色轻纱长裙,像天空一样明朗干净的颜色。衣袖边缘绣着一支白色的梅花,每个花一心间绣坠着一颗粉色珍珠,腰间银白色挂饰恰到好处地平添一份幽雅。眉间渗透着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淡然的浅笑,如墨玉般的眸子里不见喜怒。 苏连城只觉得她那份丛容的气度竟生生将一袭大红装束的红颜给比了下去!她不算绝美,身上却透出了一抹别人的气息,让人难以挪开眼睛。这是两人长大后他第一次看到她,没料到她竟已出落的出此出众! 红颜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心里怒气顿生,面上支不露声色笑眯眯的道:“姐姐,你来了啊!”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二章 月移花影约重来 红颜那一声姐姐听得楚晶蓝心底升起一抹冷意,圆珠性子冲动,早前就一直替地楚晶蓝不平,此时听到红颜的话便道:“谁是你姐姐?我家老爷只生了我家有小姐一人,哪里来你这样的妹妹?再说了,谁有你这样的妹妹只怕会倒十八辈子的大霉!” “圆珠,不得无礼!”楚晶蓝轻斥道,圆珠扁了扁嘴道:“小姐,你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楚晶蓝回过头看了圆珠一眼道:“休得胡说!”她说罢扭过头对红颜淡淡一笑道:“我平日里没有将丫环管教好,让姑娘见笑了,只是我也的确是没有妹妹,姑娘这般叫我的确不妥。” 红颜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一时间堵得慌,只是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当下便又笑道:“是我不对,楚大小姐身份尊贵,又岂是我能攀得上的。” “你知道就好!”圆珠一看到红颜那张假笑的脸,心里就万分不舒服,再见红颜那一张妖娆的脸,眸子里的几分风尘气,她的怒气就上涌。她平素原本就是个有什么事憋不住的人,当下便将话也说的有些冲。 “圆珠!”楚晶蓝轻喝,她今日实在是不想和苏连城正面起冲突,只是圆珠这几句话说出口后,她便知道今日里只怕还会再起什么风波。 红颜没料到圆珠会如此回答,纵然她平日里再会隐藏,此时脸上也有挂不住,当下便委屈万分的去看苏连城,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苏连城冷笑道:“楚大小姐的丫环可当真是有些脾性,红颜,坐到我的身边来,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红颜闻言当即千娇百媚靠在他的身边,圆珠一看到红颜那副样子,气的又要骂人,楚晶蓝早有所备,扭过头淡淡的看了圆珠一眼,圆珠扁了一下嘴,便再也没有说话。 了然大师在旁看到眼前的情景,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情况远比他预期的要严重的多,他是看着苏连城长大的,他还记得儿时的苏连城是一个极为有礼的孩子,怎么四年不见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难道这几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白须被晚风吹动,更有几分方外之人的隐逸,他单手执掌放在胸前温和的对楚晶蓝道:“楚施主这边请!”他指了指他下首的位置。 他才一指到那个位置,在坐的众人脸上都有了一分惊色,那个位置是观山看景的最佳地点,先来的众人想坐那里,了然大师虽然没有反对,却只淡淡的道:“这个位置老纳留给了有缘人,还请施主坐到一旁。”想坐之人只得坐开,只是在猜到底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面子,没料到却是被传为悍女的楚晶蓝。 了然大师是得道高人,传闻他未出家前身世显赫,虽然已经很久不再过问红尘之事,杭城中人为了见他一面没少花心思。而他虽然出了家,没有什么架子,可是寻常人想要见他一面并非易事,能得到他的垂青更非易事,能得到这样的礼遇更不是易事。 楚晶蓝眸光流转,已经看到了众人脸上的异色,她知道了然大师今日里办这赏鹤宴是为了促成她和苏连城的婚事,此时这么做也是在给她脸上添光。只是此时看到苏连城拥着红颜微微有些轻挑的模样,心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便对了然大师微微颔首便带着圆珠坐了过去。 众人坐定之后,楚晶蓝才发现今日在坐的还有一些香客,只是那些香客并非都是出身显贵之人,坐在西首之人衣衫微微有些缕烂却没有半点自卑之色,神情还有一抹如淡淡的骄傲;坐在北首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樵夫,神情一片淡陌,背上还背着一把柴刀;坐在南首之人是一个年老的妇人,鹤发童颜,满脸慈祥;坐在南首的却是今日里救她的男子,他坐在那里虽然满是风流之色,却别有一番洒脱的味道。 楚晶蓝嘴角含笑,了然大师交友从来都不看身份,而是看一个人的品质,苏家虽家是世家,却被了然大师安排在了末席。 了然大师将众人粗粗介绍了一遍,楚晶蓝听到那个名字叫安子迁时顿时一惊,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子迁的纨绔大名,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安家也是经商世家,却由于楚家开的是锦缎坊,而安家开的是米铺,两家从来都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往日里采买东西都是由下人再打点,楚晶蓝只管管理和打点帐面上的东西,而安子迁根本就不过问家中之事,谁想买缎子谁就去买,他给钱就算了事,是以两人以前没有任何交集。 楚晶蓝顿时想起地苏家的当家主母是是安家的嫡女,如此算起来安子迁和苏连城便是表兄弟了,难怪他救她的时候说她和他快成一家人了,竟是有这一层的关系在里面。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闻名杭城的纨绔居然一表人才,那般懒懒散散的坐在那里,竟将风度翩翩的苏连城也给比了下去。 安子迁见到她了略带吃惊的眼神,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显得有些调皮,她对他微微点头算是答礼。心里却暗付,这个纨绔当真是个勾魂的好手,那一双亮晶晶的桃花实在有电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别的男子做出那样的动作来便是惹人厌,可是他做出那样的动作来便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苏连城看到了两人动作,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太愉快,这楚晶蓝也太不知廉耻了,光明正大的抛头露面也便罢了,还未过门居然就当着他的面勾引子迁! 而此时仙鹤在空中飞过,彩霞满天,当真是绝色美景,祥和又清雅。 了然大师看了两人一眼后一淡淡的道:“久闻苏大公子是杭城最负盛名的才子,不知今日是否赏脸为老纳填一首新词?” 苏连城有意卖弄道:“这有何难?”当下微一沉呤后道:“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注:苏连城的词摘自李清照的浣溪沙,某夜本想自己填一首,奈何文笔有限,心中不静,实在是填不出好的句子来,便先借用,日后想到好的再换上。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三章 郎情妾意乱人心 苏连城将那首词填完之后,扭头朝红颜微微一笑,红颜双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两人眉目传情,看起来当真是郎情妾意。 楚晶蓝看到他和红颜的样子,心里对他的失望加剧,当年那个温雅可爱的男子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苦等四年换回来的竟是无边无际的耻辱和失落。 红颜半偎在苏连城的胸前道:“城哥哥你的这首词红颜当真是喜欢的紧,我精通音律,想为这首词配上音律,你觉得可好?” “红颜精通音律,如此就再好不过!”苏连城嘴角含笑,微微浅浅笑道。 身边早有小厮抱来一瑶琴,红颜对着众人微微行了一个礼后道:“大师,楚大小姐,安公子,若有弹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指教!” 了然大师看了一眼楚晶蓝,见她一片淡然的坐在那里,眸子里没有一丝怒气,他便轻轻点了点头道:“施主请便。” 安子迁笑道:“我早前就听过红颜姑娘才艺双绝,今日里良辰美景,又有琴音可听,又何乐而不为?” 红颜浅笑道:“那红颜就献丑了!”说罢,她缓缓伸出洁白的玉女,纤长的手指骨节清晰分明,被那大红色的衣裳一衬,那一双手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苏连城并没有说谎,红颜的确是精通音律,她一出手,那袅袅琴音便在四周荡漾开来,曲子娇柔细致,听的人只觉得连骨头都要酥了一般,更兼她一边弹琴,一边和苏连城眉目传情,当真是情意绵绵。弹到中间,苏连城不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笛,温柔的吹了起来,那一幕当真让人觉得是琴瑟合鸣,一片温馨。 楚晶蓝只觉得两人的表情当真看起来是郎才女貌,登对至极,她坐在两人的对面,她只觉得扎眼的紧。两人自小订亲,她又苦等了他四年,而他竟是当着她的面和其它的女人卿卿我我!饶是她素来淡定至极,在这一刻心里也升起了三分冷意。 他去楚家去羞辱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安佛寺里来羞辱她!是当真觉得她好欺负吗?她知道这个世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是只要被人一退婚就会招来无数闲言闲语,所以她曾想过熄事宁人,也不愿再和他正面起冲突,只是暗中布局,让他不得不娶她为妻,可是在这一刻,她便觉得再也没有嫁给他的必要了,这样的一个男子根本就不值得她为他动心,更不值得她为他筹谋。 当一个人给脸都不要的时候,她也无需再给他脸。 楚晶蓝的心里一想通,便淡然无比的喝起案上早已备好的茶水,是上等的龙井,她最喜欢的茶,再看其它人的茶色泛黄,远不及她的茶,看来了然大师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回过头朝了然大师微微一笑,以示谢意,却见了然大师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悔意,她只淡笑,示意他无须放在心上。 一曲终罢,满堂喝彩。 红颜浅笑道:“献丑了!”她的面上有一抹淡淡的得意,那哪里是献丑的表情,分明是在炫耀,而她原本就貌美,再加上出众的才艺,的确是有炫耀的本钱。 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翻夸奖,红颜含笑接受,她笑罢后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久闻楚大小姐是杭城的才女,今日里能否让红颜开开眼界?” 圆珠早就看红颜不顺眼了,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揍人,当下抢在楚晶蓝的前面道:“想看我家小姐的才艺?你配吗?这些弹琴做曲的事情,虽然有文人附庸风雅偶尔一奏,却也不过是陶冶自己的情操,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的事情,只有勾栏的女子才会做的出来,我家小姐是大家闺秀,又岂和你一般……” “圆珠!”楚晶蓝轻喝。 红颜听到圆珠的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虽然苏连城早已替她赎了身,可是却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出身。她顿时满是委屈的看着苏连城。 苏连城冷笑道:“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圆珠怒道:“你可以骂我,可是你却不能骂我家小姐!你中了探花又怎么样……” “圆珠!”楚晶蓝淡淡的道:“苏大公子骂的又不是你,你在那里胡说些什么!楚家养的从来都不是狗,每一个丫环都是活生生的人,难道苏府里办事的都是狗吗?” 苏连城见她这个时候还能一片淡然,心里不禁涌起了一抹怒气,是这个女子根本是不屑于嫁给他?还是一直在隐藏着内心的情绪,他冷冷一笑道:“楚大小姐就算是装的再淡定,只怕也没有用,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子,脾气坏一点也可以谅解。你就等着老死家中,一辈子也嫁不出去吧!” 楚晶蓝冷笑,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等待!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四章 退婚风波惊 了然大师双掌合在胸前道:“阿弥陀佛!苏施主,说话还是留点口德,据老纳所知,楚施主是自小和苏施主自小订亲,苏施主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失探花郎的身份!” 苏连城的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冷意道:“苏某自认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却也是一个算是一个守礼之人,自古有句话叫家和万事兴,可是像楚大小姐这样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女子娶回家只怕是家无宁日……” 楚晶蓝在旁浅浅的道:“听苏大公子的话,依乎对我甚是了解,那么敢问苏大公子,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又做下了何等大逆不道、伤风败俗之事?” 苏连城扭头看着她,见她虽然话里满是质问却一如往昔般淡定从容,骨子里透着一抹倔强,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有了一抹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被她这么一问,只问的心里的有些发虚,当年的那件事情也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透,当下冷笑道:“你一个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这是有伤风化,目无尊长就是大逆不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苏连城的身边道:“苏大公子的话,我不能认同。我抛头露面若是算有伤风化的话,那么红颜姑娘今日里和苏大公子在众人面前的举动,是不是更有伤风化?我只是一个没有经过教化的女子,抛头露面也只是为了维持家计,可是苏大公子却和我有婚约在先,先是将红颜姑娘带回了杭城,然后又跑到楚家去羞辱我,今日里竟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个勾栏女子卿卿我我,这样的行为又岂是一个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的探花郎该做之事?” 坐前众人议论纷纷:“苏大公子带着勾栏女子回到杭城之事,当真是极为不妥!” “我听说苏老爷去梦龙山是被告苏大公子强行送去的。” “苏大公子虽然中了探花,却没料到品行竟如此之差,当真是我杭城的败类!” “……” 楚晶蓝的眸光变厉三分后又道:“至于目无尊长的话,我更不能认同了,我楚晶蓝虽然不能算是孝道中的典范,整绝对是个孝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整个杭城的百姓都有目共睹。倒是苏大公子你无视孝道,这一次回到杭城之后三番五次违逆苏老爷的话……” 苏连城的眸光变冷后道:“终于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了吧!方才还在大家的面前扮清高、装淡定,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悍妇,全杭城的人都知道你根本就嫁不出去,今日里只怕是听到我要来这里,便巴巴的赶到这里来让我把你娶回家,我告诉你楚晶蓝,就算是楚家将所有的家财全部倒贴,本公子也绝不会娶你!你今日就算是死乞白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就准备一辈子老死家中吧!” 安子轩听他说的有些过份,眉毛微微一皱,在这朝女子的名节虽然不如前朝重要,但是苏连城这番话一说出口,便是将她推到了风尖浪口,她这一生想要寻个好的夫婿只怕都不易了。 红颜楚楚可怜的道:“城哥哥,楚大小姐纵然有万般不好,却和你从小订了亲,你万万不可为了我不娶楚大小姐啊!若是如此,红颜只怕是千古罪人了!”红颜如花,当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楚晶蓝心里冷笑连连,男人不要起脸来,当真是可怕的紧,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死乞白赖?我何曾死乞白赖过?” 苏连城冷笑道:“你去找知府大人中间调和让我娶你,今日又巴巴的赶到这里来寻我,还不是死乞白赖吗?” 楚晶蓝心里暗咐,知府大人中间调和?这不会是那一日马氏所谓的法子吧!若是如此,当真是弄巧成拙了!只是她今日里这件事情一定得做个了断,否则她只怕会成为整个杭城的笑柄,她的眸光更冷了几分,朝苏连城又走近了几步后道:“苏大公子只怕是误会了,我楚晶蓝从来都不会死乞白赖任何人。今日了然大师也在此,我想请各位帮我做个见证!” 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将下巴微微抬高,有些轻蔑的看了苏连城一眼后从怀里拿出那块血玉举起来道:“我今日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宣布,楚家大小姐楚晶蓝和苏连城的婚事就此取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一直坐在那里看戏的安子轩也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他虽然知道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却不知道她居然有这样的胆色,要知道女子一旦被退婚日后要嫁都难了,更何况她已经十九岁了,早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只是他也知道苏连城对她素来是没有什么好感,两人若是强行绑在一起,倒真会成一对怨偶,此时退婚不但果敢,还极为明智,心中不禁对她生出了三分敬意。 苏连城和红颜两人一时都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红颜只觉得她的样子高傲的紧,那张娇美的脸上生出来的坚毅和聪慧,竟生生将她给比了下去。 了然大师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赞赏,圆珠先是惊讶,紧接着咧嘴微笑,小姐早就该退婚了,这种男人要来做什么? 苏连城眯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她主动退婚?怎么可能!只是见眼前的女子星目灼灼,浑身上下都透着知性而又淡定的气息,早已非记忆中那个可爱单纯的小女孩了,这样她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心里不禁升起了想一探究竟的欲望。却又觉得她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伤他的男子自尊,就算是要退婚,也应该是他退她的婚,她居然说要退婚!女方主动退婚,在杭城还是首次! 楚晶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今日里请大家替我做个见证,苏大公子和我成亲之前,带着勾栏女子招摇过市,暗中造谣破坏我的名节,又将苏老爷气的卧床不起。他无孝无德,虽有才学,却是个品德不端之人,如此之人,又岂能配得上我楚晶蓝?所以我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宣布,楚家和苏家的婚事取消,因为其错在苏大公子,所以苏家给的聘礼,我楚家概不退还!”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五章 打死这只狐狸精 苏连城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眉目之间淡雅宜人,她不算绝美,可以一双如同墨玉一般的眸子,里面散发出来光华,竟让人挪不开眼!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让他觉得她高雅的不能侵犯,她周身流露出来的气息,让他暗暗心折。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修长而优美的脖颈,竟比仙鹤还要美上几分。 她只正眼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的流露出来的不屑的气息,生生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她居然敢看不起他! 而她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再不看他,不是怕看他,而是觉得眼前的男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再多看一眼也是对她的侮辱。 苏连城冷笑道:“婚姻之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怎么,苏大公子不愿退婚吗?”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现在是楚家的家主,有权决定一切楚家的事情,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婚事。虽然这样做主有些不合礼法,可是我爹卧病在床,已将家主之位传于我,却也符合杭城的规矩。如果苏大公子真的不愿退婚的话,那么请找苏老爷来和我说话,苏大公子虽然是杭城的骄傲,是众人景仰的探花郎,可是却还不是苏家的家主,这些事情你无权决定!” “你!”苏连城只到她的话气的七窍生烟,他今日里来安佛寺,原本是打算来羞辱她的,杀一杀她的锐气,再磨一磨她的性子,现在可好,反倒被她摆了一道,她将他的面子全部击的粉碎。而偏偏她说的话,他一句都不能反驳,他的确不是苏家的家主,家中之事还得问过他爹,而退婚之事若是被他爹知道的话,只怕会气的打断他的腿。 楚晶蓝见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冷笑连连,却依旧极有温婉的朝所有的人行了个礼后道:“今日之事劳烦众位了!” “楚大小姐多礼了!”众人起身回礼,原本还有些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时无论说什么只怕都会引起不小的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众人都在心里佩服楚晶蓝的气魄,她这一次若是退了婚,日后再嫁只怕都难了,如此优秀的女子居然都会恨嫁,众人心里不禁替她有些不平。 楚晶蓝又朝了然大师施了个礼,便带着圆珠施然而去,再没有看苏连城一眼。 苏连城见她的背影娇美纤弱,步步生莲,踏着晚霞而去,那个素雅的身影高雅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他的心里一时间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红颜倚在他的身边道:“城哥哥……” 苏连城扭头看着她,却见她娇柔妩媚,大红的衣裳里透着一抹俗气,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分厌恶,嘴角却微微一扬道:“她会后悔她今日的决定,也会为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 楚晶蓝回到斋堂之后,圆珠兴奋的道:“小姐,你今日当真是做的好极了,气死那个不长眼睛的混蛋!” 圆荷听到这句话后忙来询问究竟,圆珠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绘生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遍,圆荷听到后大惊,有些担忧的看着楚晶蓝道:“小姐,你真的退婚了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圆珠不以为然的道:“那苏大公子根本就是混帐,哪里能配得上我们的小姐,小姐这一次退婚当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圆荷伸手给了圆珠一记暴栗道:“整日里毛毛燥燥的只知道说混话!”说罢,又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小姐这样做,夫人若是知道了,只怕是少了不责备。而小姐已经十九岁了,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小姐你要如何嫁人啊!” 楚晶蓝见圆荷的脸上满是担心之色,便淡淡的道:“这一次的事情只是个开端而已,你无需多想,夫人那里你无需担心。”她的眸光满是自信,眼底却也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今日里若不是被苏连城的逼得紧了,她只怕也不会做那样的决定,嫁过去过的不幸福倒不如不嫁。 由于天色已晚,今晚是回不了杭城了,楚晶蓝便带着一众人等在安佛寺里住了下来。 明月东升,如玉盘一般挂在半空中,楚晶蓝望着那轮明月暗自出神,一个小沙弥走过来道:“楚大小姐,方丈有请!” 楚晶蓝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小沙弥去了然大师的禅房,去的时候了然大师正在打坐,小沙弥退下,了然大师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来道:“楚施主当真决定要退婚吗?” “除此之外晶蓝已没有其它的选择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所以这一次的事情还请大师帮忙做个见证,日后只怕也还有麻烦大师的地方。” 了然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老纳素来奉行的是劝合不劝分,今日里原本想增进你俩的感情,让你们冰释前嫌,没料到却好心做了坏事。罪过,罪过!”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此事不关大师的事情,缘份天定,也许是我和苏大公子的缘份不够吧!” “或许吧!不知楚施主有没有空与老纳下一局棋?”了然大师微微一笑后问道。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道:“荣幸之至!” 第二天楚晶蓝还未回到楚家,她主动退婚的事情已在杭城传播开来,更有人将她退婚时的彪悍和苏连城搂着红颜时轻挑的样子描绘的绘声绘色,一时间,说两人什么话的都有,既有遣责苏连城喜新厌旧、留连花丛,也有斥责楚晶蓝太过凶悍,居然敢休夫! 苏连城对众人的说词没有太放在心上,带着红颜有些张扬的招摇过市,只是一双眸子晦暗不明,红颜倚在他的怀里,却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却有一抹淡淡的恨意,那抹恨冷的如刀,却在轿门被婆子拉开的那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娇弱。 苏连城才走进家门,一根棒子就劈头盖脸的朝他打了过来:“混帐东西,你不嫌丢人现眼老子还嫌丢人现眼,带着裱子回家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起了娶裱子做侧室的心思,想去裱子做侧室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跑到楚府去耀武扬威,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苏老爷说罢,又是一顿棍棒伺候,苏连城被打的痛的要命,又不能还手,只能侧身躲开,红颜眼珠子一转,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当下死命的护在苏连城的身上道:“苏老爷,你不要打苏大公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苏老爷一看到她,怒气更重了三分,下手更狠了,大怒道:“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城儿以前乖巧孝顺,自从有了你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子,老子今日要打死你这只该死的狐狸精!”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十六章 退婚不是等闲事 苏老爷心里恨红颜惹来事端,是以那几棍打的是货真价实,恨不得真的打死她,是以红颜被打的直抽气,却又不敢大声喊痛。 苏家原本是书香世家,可是苏老爷却自小就讨厌念书,去参加过无数次的乡试都没有中过秀才,却喜欢经商,苏家的家财大部分都是由他积累起来。他性子大大咧咧,平日里又乐善好施,于是杭城百姓举荐他做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孝廉。 由于苏老爷不爱念书,苏老太爷怕他教坏了孙子,所以苏连城小时候一直都跟在苏老太爷的身边教养。而苏老爷在商场起伏了多年之后,却发现商人经商虽然很风光,可是却处处受置于人,更被人勒索过好几回。好在苏老爷的弟弟当年选择了仁途,现已做到刺史之位,平日里再为他打点一番,寻常时候倒也是有惊无险,却让他坚定了让儿子念书的信念。所以苏连城当年寒窗苦读之时,苏老爷也花了不少的心思,给他请了整个杭城最好的先生,又特意为他修建了一处雅静的园子。 苏老爷年纪大了,但一心想着抱孙子,他和楚老爷本是莫逆之交,也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心里早就将楚晶蓝当做是自己的准媳妇,更曾打算等苏连城和楚晶蓝成亲之后,家里的生意交由楚晶蓝打点,等到圣下为给苏连城安排好官职之后,苏家便是官商联合,有财有势! 苏老爷前段日子身子确实有些不好,于是苏连城让他去梦龙山静养时他还在夸赞儿子孝顺,只嘱咐苏连城早早将迎亲的用具准备好,好早日将楚晶蓝娶回家。对于苏连城将红颜带回家来的事情,起初他是不放在心上的。男人嘛,哪个没有个三妻四妾,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非贪花好色之人,对红颜应该是玩玩而已。没料到却听到了楚晶蓝要退婚的消息,顿时知道事情比他想像中的更加严重,于是一听到消息便命下人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苏连城见苏老爷当真是动了怒,当下将红颜护在身后道:“这件事情和红颜没有关系,一切都儿子做的主,父亲要打的话就打死我吧!” 红颜在旁轻泣道:“城哥哥,楚大小姐的退婚的事情全因红颜而起……” “什么叫因你而起,那楚晶蓝若是一个贤惠守礼的女子,又岂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现在没将她娶回家也是好事一件,那等悍妇若是娶了回来,只怕日后都家无宁日!”苏连城在旁气闷闷的道。 苏老爷气的胡子直发抖,他怒道:“老子亲眼看着晶蓝长大的,这几年她虽然一直抛头露面,可是却温婉守礼,虽然有些手段,却从来都不会无中生有!你自己把婊一子带回家,跑到楚家去请人家喝喜酒,紧接着又带着婊一子去安佛寺当面羞辱人家,她是一个女子,这件事情关乎一个女子的名节,又如何能忍得住!枉你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竟是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吗?还将责任全推到了她的身上,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帐!” 苏连城微微一愣后道:“是楚晶蓝派人去通知父亲的吗?” “我呸!”苏老爷怒道:“你又想把责任把别人的身上推,老子告诉你,你已经把这个事情弄得全城皆知了,现在只要一出门就会听到有人说起这件事情。你这个混帐不要脸,老子还要脸……” 苏连城见苏老爷的棍子停了下来,便任由苏老爷去骂,苏老爷脾气暴躁,从小到大他没少听到苏老爷骂人,却通常都是否个耳朵进另一个耳边出。他见红颜娇娇怯怯的站在那里,当下便牵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苏老爷足足骂了一个多时辰只骂的口干舌燥才停下来找水喝,苏连城连忙奉上一盏茶,苏老爷瞪了他一眼后将微凉的茶水一口气喝下,骂完了,茶喝完了,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他看红颜是不顺眼,可是儿子终究是自己最为骄傲的儿子,他顿了顿后道:“你今日去采买一些礼品,明日里跟着我去楚府赔礼道歉。” 苏连城心里原本就不痛快,又如何肯依,刚要拒绝却看到苏老爷微微发抖的手,心里知道苏老爷身体不好,他不能再惹苏老爷生气了,至于楚晶蓝,日后若要整她的话,娶回家之后更加方便,当下便道:“儿子遵命!” 苏老爷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又嘱咐了几句,再训斥了几句,便由丫环扶着回了房。 苏连城的眸光却一片深遂,红颜在旁有些不甘的看着他,等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时,她眼里的不甘又变成了一片温婉和担心。 楚晶蓝回到楚家之后,紫灵便迎上来道:“大小姐,夫人让你一回来就去她的房里找她。”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稍稍梳洗一番后便去了马氏的房间,却见马氏身着一袭紫色的绸裳坐在那里,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发髻只插了一根足金的簪子,两眼红红的似刚哭过一般,马氏一见到她,便怒斥道:“你一个女子怎么能那么大胆,居然敢退婚!我看你是把所有女子不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尽了!可是你现在退了婚日后可如何嫁得出去!” 楚晶蓝早就料到回来会是这番光景,当下便道:“母亲不必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马氏斥道:“苏大公子原本就不想娶你,你居然还敢去退婚!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杭城都在谈论你和苏大公子的事情!他是男子,有个三妾四妾原也正常,纳青楼女子为当虽然有失体统却也无伤大雅。可是你是一个女子,一旦被人退婚就再难以找个好婆家,而你已经十九岁了,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此次再摊上如此一个悍名,没有容人之量,又有谁敢娶你!” 楚晶蓝站在那里不说话,任由马氏斥责,马氏又训斥了一通后道:“为了你的事情我已经费尽了心力,甚至去找了知府大人,可是你却如此任性胡为!现在事已至此,我只能想办法替你挽回,你没回来之前我已经亲自去请过知府大人了,明日里便带着你去苏府道歉。希望还能让苏大公子原谅你,能将你娶回家!生了你这个女儿,我不知要少活多少年!” 第十七章 做不了主的婚期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顿时知道上次马氏所谓的把握便是去找知府大人,现任杭城的知府是马氏的表哥,两家的关系也算亲厚。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马氏难道不知道越是这么做便越会让苏连城反感吗? 她淡淡的道:“这件事情母亲不用忧心了,我自有分寸,我现在已是楚家的家主,我的婚事我自己能做主。我已将退婚的话说出了口,便断断没有再更改的余地。若是嫁过去不幸福女儿倒宁愿这一生都不嫁。” 她平日里对马氏甚是敬重,一生只有几次违逆马氏的意思,一次是四年前的那场变动,另一次是便是她的婚事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一脸错愕的马氏,起身行了个礼便大步走了出去,却在门口看到一脸担心的刘氏,刘氏见她出来,面上有些尴尬,忙退到一旁。 楚晶蓝却微微一笑道:“二姨娘是来找夫人的吗?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二姨娘的事情若不是十分紧急还是迟些再来找夫人吧!” 刘氏看着楚晶蓝欲言又止,楚晶蓝有些奇怪的看着刘氏,刘氏最终鼓起勇气道:“大小姐这一次的事情做得甚好,那苏大公子当真是欺人太甚了!” 楚晶蓝没料到一向胆小温婉的刘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不禁微微一惊,不禁抬眸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只穿了一个淡蓝色的碎花长裙,头上只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插着一只蓝色发簪,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任何配饰。 而她的目光却是极为亲切和关心,竟比马氏的目光还要多三分关心,楚晶蓝的心里微微一暖,淡淡一笑后便飘然而去。 刘氏望着楚晶蓝的背影暗自出神,眸光深遂,嘴唇微微张了张,楚晶蓝已消失在抄手游廊的尽头,她暗然叹息,暗恨自己太过软弱,或许有些话这一生都只能随她一起埋在泥土之中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晶蓝正在帐房里查帐,老远就听到圆珠兴奋的声音道:“小姐,小姐,大喜事啊!” 楚晶蓝听到她乍乍呼呼的声音,眉头不禁微皱,圆珠如一阵风一般奔到她的身边道:“苏老爷带着苏大公子来了,带了好多的礼物过来,看那架式,只怕是道歉的!”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道:“这能算喜事吗?” “当然算喜事!”圆珠乐颠颠的道:“那苏大公子前段时间对小姐百般羞辱,今日里刚好趁这人机会扳回一局来,刚好杀杀他的锐气,省得他以为我家小姐好欺负!”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紫灵在门外道:“大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楚晶蓝幽幽的叹了口气,将帐本递给圆荷后道:“我这便过去。” 楚晶蓝还未走到大厅,便听到一片欢声笑语传来,她心里冷笑连连,却不动声色缓缓踏入大厅。 只见马氏在头一袭榴花大红裙,头插足金步满脸喜气的坐在上首,苏老爷和杭城知府许远溪坐在下首,苏连城今日身着一件月白暗纹长袍,腰系如意玉坠坐在下首,满头墨发用一个金环高高束起,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清喜怒。 楚晶蓝进来后朝众人施了个礼,苏连城见楚晶蓝穿了一件雪色绸衫,领子和袖口处绣着怒放的红梅,满头在秀发用一根浅色梅花簪束住了一小片,其余的皆披散在脑后,看起来清雅怡人,许是因为绣了红梅的关系,她整个人看起来比那一日见面时更多了几分色彩。他的眉毛微微扬了扬,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惊艳,面上却依旧没有半点表情。 苏老爷已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楚晶蓝了,此时看到她这副淡定而又丛容的样子,心里甚是满意,她这样的气度,放眼整个杭城也没有几个女子能有,他笑呵呵的道:“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晶蓝,到叔叔这边来,让叔叔好好看看你!” 楚晶蓝浅浅一笑,落落大方的朝苏老爷走近了几步,马氏在旁道:“我这个女儿生来就是极有主意的人,我这个娘有时候都管不住她。因为她自小与苏大公子订了亲,我也就没有多去过问她的婚事,我年纪大了,老爷身子骨也不大好,是以也由得她一个女儿家去张罗整个楚家的事情,这些年是辛苦她了,却也将她宠坏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苏老爷包含。” 苏老爷微笑道:“楚夫人言重了,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闹出来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虽然各有过错,但是必竟是孩子嘛!是孩子就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大家相互包容就是了!我是看着晶蓝长大的,她就是心目中的儿媳妇,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苏家的少夫人就只有晶蓝一人!”苏老爷这一句话是掷地有声,既拐着弯道了个歉,又明确的保证了楚晶蓝嫁过去之后在苏家的地位。 楚晶蓝面上依旧淡定无比,心里对苏老爷的话却极不认同,苏连城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嫁过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苏老爷就算有心保护她,可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他又岂能事事都过问? 许知府笑道:“我这个表侄女的人品那是一等一的好,苏老爷当真是极有眼光!” 苏老爷看着马氏道:“今日里难得知府大人也在这里,不知我们今日就将日子选好,让知府大人做个见证,给两个孩子把婚事操办了吧!” 马氏喜道:“如此甚好!” 楚晶蓝见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提那退婚之事,根本也不问她的意思,便已决定了她的终身,她便在旁道:“多谢苏老爷如此看得起晶蓝,只是这一场婚事,晶蓝却有话要说。” 马氏生怕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忙阻止道:“晶蓝,这婚姻之事素来是父母之命,你若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迟些再细细的告诉为娘,为娘再转告诉苏老爷,让苏家去操办,我相信苏老爷一定会赞同的。”她扭过头对苏老爷道:“我早前看过黄历,下个月十八是良辰吉时,极宜婚娶,不知苏老爷意下如何?” 苏老爷忙道:“我也曾看过黄历,那确实是一个好日子,不如就将两个孩子的婚期定在六月十八吧!” 楚晶蓝心里冷笑连连,当下在旁浅浅的道:“对于婚期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在嫁入苏家之前,我有几个要求,苏大公子若是做不到的话,晶蓝就算是顶着忤逆的罪名也是万万不能嫁的!” ! , 第十八章 嫁女儿如泼冷水 () 马氏心里恼怒异常,当下眉头一皱道:“晶蓝……” 苏连城饶有趣味的看着楚晶蓝道:“不知道楚大小姐有何要求?” 楚晶蓝看着苏连城道:“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抛头露面,却依旧是一个大家闺秀,我不能和烟花女子共侍一夫,这种其一。” 苏连城还没有说话,苏老爷便在旁道:“这个要求我替城儿应答应了。” 苏连城想要说话,却被苏老爷给瞪了回去,他心里冷笑连连,这个女人倒当真是个狠角色,居然懂得在这个时候谈条件。反正这些是他爹答应的,又不是他答应的,她嫁过去之后还不是任由他搓扁捏圆。 楚晶蓝看着苏老爷道:“这是晶蓝对苏大公子的要求,需得到他亲口承诺,还请苏老爷见谅。” 苏老爷恶狠狠的瞪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只得淡淡的道:“我遵从父亲的意思。”他这一句话说的极为淡陌,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楚晶蓝,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是因为我父亲答应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楚晶蓝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而他的话偏偏又说的滴水不漏,她心里纵然有不快也只能忍着,当下又道:“其二是婚后苏大公子不得干涉我的事情,我爹已将楚家交付于我,楚家的事情我需要打理,苏大公子不能因为我时常抛头露面便来羞辱我,更不能以这件事情为由休我。” “这个我能答应,还有吗?”苏连城淡淡的道。 楚晶蓝看着他道:“成亲之后,我自会为苏大公子纳几房小妾,但是苏大公子却绝不能流连于青楼妓馆。” 苏连城淡淡的道:“这一件事情我也能应承你,但是我想问问,我若是因为应酬去了那些地方,楚大小姐又当如何处置?” “和离。”楚晶蓝淡淡的道。 她这一句话让满座皆惊,在这个朝代,丈夫休妻称为休,而妻子休书称和离,两者有极大的差别。放眼整个国家,除了长公主曾和离过大驸马外,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和离过自己的相公。要知女子一旦和离,便会背上悍妇之名,这一生再难嫁出去。而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朝代,女子一生的幸福都和夫家有关系,和离了便是埋葬了一世的幸福。所以大多数女子宁愿忍气吞声活着,也不敢和丈夫和离。 马氏气的恨不得晕过去,当下喝道:“晶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请勿动怒,请听我细细道来,我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我觉得苏大公子的品性不端,示成亲之前就已带了青楼女子回家,更曾到楚家说要娶那女子为侧室,还曾带着那女子招遥过市,如此行径,实在是有辱读书人的厮文,我提出这一点来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苏大公子。他现在已是探花郎,虽然现下圣上还未封官,可是迟早是要成为朝之栋梁,流连青楼的事情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难免会影响仁途。而我之所以选择合离,是因为那些青楼女子身上大多不太干净,怕苏大公子沾上不太好的东西,从而害了我一生。” 她的话虽然已经说的极为隐讳了,可是在这个古代却无异于一记重磅炸一弹,马氏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苏老爷、许知府以及苏连城的脸上却有一抹淡淡的尴尬,苏老爷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楚晶蓝这一席话听起来仿佛他苦心培养的儿子就是一个流连花丛的的浪荡子,而偏偏又有红颜的事情在先,苏连城在这件事情上做的也甚是不妥,当下便淡:“老夫教子不严,罪过啊罪过!连城,日后再不许流连青楼!” 苏连城的嘴角泛起一抹冷意,他不冷不热的道:“一切听从父亲大人的安排。” 楚晶蓝的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浅笑,淡淡的道:“多谢苏老爷!” 苏连城冷冷的道:“不知道楚大小姐还有什么要求,都一并提出来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楚家和苏家虽然是世交,可是商场有一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帐。晶蓝这一次出嫁,是带着带个楚家出嫁的,我知道苏家并不缺财物,可是我嫁到苏家之后,会例一张嫁妆的清单,到时候烦请知府大人做个备案。出嫁后那份嫁妆没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出嫁之后若是被休或者和离,那些嫁妆我也会尽数带回。” 这是她的退路,和苏连城交了几次锋之后,她对他的人品已极度失望,却又不能不嫁,如此一来,便只有未雨绸谋了。 许知府道:“名门大家的女子出嫁都会例一张清单,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人去做。不知道苏老爷和苏大公子有没有其它的意见?” “我同意。”苏老爷咬着牙道:“晶蓝说的极为合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晶蓝没有其它的要求了,婚嫁事宜一切但凭母亲安排!” 许知府笑道:“恭喜苏老爷苏大公子,恭喜楚夫人,到时本官来讨杯水酒喝,本官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众人忙起身相送,马氏也松了一大口气,忙拉着苏老爷说长说短,商议婚娶的其它事谊。 楚晶蓝一直温婉的站在那里,苏连城从头到尾也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苏老爷和马氏商议妥当之后已经日暮西山,又留苏家父子在楚家用过晚饭之后才将两人送出了楚府。 两人才一离开,马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好在苏老爷及时赶回来了,要不然这一次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收场!你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脾气也是直发的硬了,苏大公子是整个杭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你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敢挑三拣四,以前当真是把你惯坏了!” 楚晶蓝眸光微暗,站在那里不语,马氏又道:“你出嫁之前的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去帐房里的事情了,将所有的生意往来全部交给荣辉打理,你就安安心心在绣房里绣嫁妆!” “爹说过楚家日后交由我来打理,出嫁之后还是由我来打理楚家。”楚晶蓝淡淡的道。 马氏听到她的话后声音大了几分道:“你爹病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吗?试问天下,哪有女儿出嫁带着整个家产出嫁?你是不是想心想要饿死我?” “女儿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表弟他的经验尚浅,楚家的事情他还打理不过来,到时候……”楚晶蓝的头微微抬起道。 马氏将袖子一拂打断她的话道:“往日由着你任性也就算了,但是这件事情你必须听娘的,出嫁之前将所有的东西都转交给荣辉!” ! , 第十八章 鹰击长空藏凌厉 () 苏连城和楚晶蓝婚期定下来的事情很快就在杭城传播开来,虽然早在所有杭城人的意料之中,却还是伤了不少闺阁女子的心,只是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或许也只有楚晶蓝那样强悍的女子才能镇得住吧!只是随之传播开来的还有订婚那一日她提出来的条件,却足已以那些女子既佩服又嫉妒了,那样的条件放眼整个西凤国也只有她能提出来吧! 安子迁听到这个消息时眼前呈现的是楚晶蓝那双微微有些坚定的眼神,这样的一个女子,这些年来在杭城已有了传奇的色彩,若她不是苏连城的未婚妻,他对她的关注也不会多,只是那样的女子若是嫁给了苏连城……他的眉毛微微扬了扬,没有再往下想。 安明敲响房门,送来了一个贴子道:“少爷,苏大公子明日约你去赏水芙蓉。” 安子迁懒懒的掸了掸衣裳上的的灰尘道:“知道了,我明日准时赴约。”他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门外却传来了斥责之声:“你都二十好几了,也娶了好几房媳妇了,整日里没个正形,瞧瞧你这副样子,又懒又不成气候,小时候因为你身子不好,所以由得你的性子去做事情,没料到你是越发的张扬。你大哥只比你大两岁,却已掌管安家八年了,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为安家做出一些成就来!” 安子迁抬眸一看,却见他的母亲罗低身着一件红色榴金繁花长裙黑着张脸缓缓走了进来,她的头上盘了一个极为富贵的牡丹髻,上面插了七八支金光闪闪的足金步摇,侧脸还贴着金钿,饶是安子迁已经习惯了他娘如此招摇的装束,却还是被晃的眼睛发疼,他微眯着眼笑眯眯的道:“大哥那么厉害,安家有大哥一人便已足够,再说了,若没有我的差劲,又哪能衬得出大哥的优秀!” “胡扯!”安夫人轻吼道:“你大哥是极为出色的人才,这些年来打理米铺比你爹打理的还要好上几分。你和他都是我生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她虽然在斥责安子迁,可是一提到她的长子时,面上就满是自豪,那个儿子一直都是她的自豪,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没个正形的儿子时,心里就怒不打一处来,好在大儿子争气,若是两个儿子都是这副光景,那几房的小的只怕都要欺到她的头上来了。 安子迁对于安夫人这样的表情已经见多不怪,当下微笑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娘生两子,当然也会有所差异,我若是事事都比大哥强,这家里只怕也不得安宁了。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大的主意,喜欢过平淡逍遥的日子,整日里和人算计不是要我的命吗?” 安夫人轻哼一声,看了他一眼道:“算了,每次和你说这些,都会被你气的半死!你不想管安家的家业的话,也该为安家开枝散叶吧,你已有了四房夫人,可是至今却连个蛋都没有下。你的媳妇个个温柔娴静……” “娘,你今天打扮的真好看,是要外出吗?”安子迁知道她一念起来,没有三五个时辰是念不完的,于是忙转移注意力。 “好看吗?”安夫人有些沾沾自喜把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后骄傲的道:“这件衣裳可是锦缎纺今年新出的花样,整个杭城只此一匹,罗夫人和许夫人都看上了,好在我下手快,还用了一点小手段才买到的。”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安夫人又道:“这锦缎坊的衣料做的当真是好看,花样也极为新颖,听说是楚家大小姐亲自设计的。那个女子虽然凶悍了些,当家却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一次嫁给你表哥,倒也是一桩美事,好在我安家没有娶到这么凶悍的媳妇,否则一定家无宁日。日后让楚大小姐好好整治整治你那个凶婆娘舅母,省得她一天到晚张扬无比。今日里你舅母让我去帮她选彩礼,上次她穿了一件丝制榴金散花长裙,硬生生把我给比下去了,我今日穿成这样应该能镇住她了吧!” “舅母哪有娘的国色天香,这件衣裳衬的娘有如九天仙女下凡。”安子迁微微一笑道。 “你这孩子就是嘴贫!”安夫人嘴里在骂,心里却甚是得意,女人不管是什么年纪,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年青貌美。 “娘,时辰不早了,你快去舅舅家吧,再晚了只怕来不及!记得今日一定要将舅母比下去!”安子迁浅笑道。 “那是一定的!”安夫人豪气干云。 安子迁半恭身道:“恭祝母亲今日凯旋而归!” 安夫人极为受用,大步走了出去,走出安府大门,坐上轿子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今日里她明明就是为儿媳金枝去训斥儿子,让他不要整日里流连花丛,多呆在府里为安家开枝散叶的,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就给转移了视线?她不禁在心里骂,这个败家仔整日里就是个滑头! 安子迁揉了揉被蹂躏的一片狼藉的耳朵,心里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安家这一大家子,嫡子有二,庶子有五,从来都不少争斗,他暗自庆幸他不是长子,否则只怕更加无奈。 第二日的赏荷大会他如期而至,苏连城正倚在翠波亭的栏杆之上赏着翠叶红花,他旁边的石桌之上放摆放着四时瓜果。 安子迁打趣道:“新郎官不去打点婚事,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赏湖光山色,倒真是难得。” 苏连城回头看了他一眼后道:“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的事情从来都未曾瞒过你,怎么?你今日也想来看我的笑话?” 安子迁拿起酒杯倒满一杯酒后道:“其实你若是将心结放下,安心的将楚大小姐娶回家,也是一件美事。” “你若是把你那件纨绔的外衣脱下,去执掌整个安府同样也是一件美事。”苏连城的眸光微敛,看了他一眼后道:“子轩表哥虽然是经商奇才,这些年来将安家的米铺的生意做到了杭城最大,可是依我看来,你的能力明明在子轩表哥之上,却一直以披着纨绔的面具,你在等什么?” 安子迁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后道:“不等什么,只是我不屑,不屑为了那些满是铜臭的东西毁了我的懒散和自由,就好像你不屑那状元的虚名一般。” “若是哪一天你发现你再也不能懒散呢?”苏连城的眸光如炬。 安子迁微微笑道:“那就学一下苍鹰吧,看看我是否有一击长空的能力。” ! , 第十九章 一局赌注定终生 ()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笑,只觉得安子迁那浅淡的一笑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安子迁披着那件比纨绔外衣下同样有本难念的经,安家的事情,原也不是在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纨绔们虽然为人们所不耻,可是却活的是自己。而他却为了那条走到天阶的路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虽然最终目的达到了,受到了万人崇拜,可是他的心里承受了多少的东西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苏连城淡淡一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安子迁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漫天的绿叶红花,灼热如火的太阳根本就散不尽两人心中的无奈和寒意,安子迁知道他心情不好,两人喝着喝着便生出了三分醉意,于是他们便提议道:“表哥是个厮文人,可是在这样喝酒实在是太过无趣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极为有趣,表哥去不去?” “去!”苏连城大着舌头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上扬,两人带着小厮,摇摇晃晃的坐进了马车里,再由马车拉着两走到了一间雅室之内,雅室虽名雅室,却布置又艳又俗,大红色为背景,墙上贴了不少镀金的字画,正对门的地方还用黄金做了一只巨大的飞鹰。里面的家具都是极品犁木所制,雕的是喜鹊和梅花,刻的也甚是秀美,一看就是名数之手,放在这里实在是暴敛天物。 苏连城的眉头微微一皱,安子迁却是熟门熟路,扯着嗓子大声道:“红梅,绿叶,珍珠,海棠!下来啦,有客人来了!” 苏连城眉头皱的更紧了,安子迁的话一落,却见四个女子娇笑着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先对两人行了一个礼后都温婉有礼的道:“公子来了!” 苏连城见那四个女子虽然没有红颜的倾城倾国,却也娇美可人,他轻附在安子迁的耳畔道:“表哥果真有齐人之福,家里有四个如花一样的夫人,这里却还藏了四个美人。”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她们四人都是孤女,我见她们可怜就替她们找了个安生之所,不是表哥想的那般。” 苏连城又如何会信,安子迁却道:“表哥心情不好,你们四个今日里若是将表哥伺候好了,公子重重有赏!” 四个女子看了一眼苏连城后道:“我们不是红颜姑娘,今日里只怕是让苏大公子失望了。”说罢,四人居然都只围在安子迁的身侧,竟是连苏连城正眼都没有看。 安子迁伸手摸了摸鼻子,对四人的反应有些意外,红梅淡淡的道:“楚大小姐是我最敬佩的人。” 绿叶倒了一杯酒后道:“我只服两个人,一个人公子,另一个是楚大小姐。” 珍珠满脸不屑的道:“我最恨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订了亲还上门羞辱人家,哪里是什么杭城的典范,根本就是杭城的人渣。” 海棠娇媚一笑道:“苏大公子出门往左,走上一里地,再转右,再走上半里地,那里有家红楼,极适合苏大公子,这里嘛,还是适合安公子。” 苏连城听到这里脸上再也挂不住,安子迁似也没有料到会这般,他眉头一皱道:“公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今日里怎么如此失礼!还不向苏大公子陪不是?” 四女齐刷刷的看了苏连城一眼,脸上有些不甘,却也依言淡淡的道:“我们有所失言,还请苏大公子见谅!” 苏连城不语,四女对视一眼后海棠又道:“我听说最近坊间有一种最新的玩法,不知道苏大公子有没有兴趣?” 苏连城心里堵的紧,懒得说话,安子迁的眉毛微扬后道:“有什么玩法?” 正在此时,门外小厮来报:“公子,赵公子和钱公子来了。” 赵公子和钱公子也是杭城里有名的纨绔,平日里时常和苏连城一起赏花寻柳,也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事,算是安子迁酒肉朋友。 安子迁微笑道:“他们可都是趣人,快请。” 苏连城却因为四女的话,心里满是烦闷,他原本回到杭城是要让楚晶蓝难堪,没料到今日里却被四个乐妓给轻视了,那抹来自内心深处的骄傲在这一刻生生被打击到了。心里对楚晶蓝心里的怒气更重了几分,心里竟生出了一个念头,再也不愿将楚晶蓝娶回家了。 赵公子和钱公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众人嘴里说着客气话将久仰的话说了一遍后,海棠笑道:“两位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在玩游戏了!” “玩什么游戏?”赵公子问道。 海棠微笑道:“最近杭城流行玩叶子戏,这里有五十四张纸牌,每人依次抓一张纸牌,数字最大的便是赢家,不知道四位公子有没有兴趣?” 安子迁浅笑道:“听起来还不错地,却感觉和打马吊差不多,不过现下闲的紧,倒也可以一玩。” 海棠便将详细规则再次讲了一遍,四人弄清楚规则之后打了几局,赵公子皱着眉头道:“没有彩头这样玩实在是太无趣了,不如输了的罚酒一杯吧!” 钱公子附和道:“罚酒太无趣了,不如加些赌注,输家以银子为赌吧!不知苏大公子意下如何?” “我出门前没有带太多的银子……”苏连城淡淡的道。 钱公子笑道:“苏家是有整个杭城出了名的名门望族,谁也不担心苏大公子欠了会还不起,再说了,我们也只是玩玩而已,又能输多少银子?” 安子迁微笑道:“表哥今日里就畅快的玩吧,这里还有我了!银子的事情无需担忧。” 苏连城浅浅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那叶子戏的起银是一两,原本玩的久了输赢不会太大,苏连城原本极为聪明,对那些东西是一点就通,只是今日里心情烦郁。从第一局开始就一直在输,他原本烦闷的心情更加烦闷,越输越想打,赌注也越来一越大,如此一直打到天明,他居然输了三千多两银子。 安子迁替他输给钱公子和赵公子的银子全还清了,苏连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生平第一次赌,没料到竟输的这么惨!我先开张借条吧!” 安子迁微笑道:“自家兄弟不用太过在意。” 苏连城走到门口后似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道:“我见你那一日对楚晶蓝似乎极有好感,不如我将她输给你,抵了那三千多两银子吧!” ! , 第二十章 未出嫁便处处被制 () 安子迁的眸光陡然转深,直勾勾的看着苏连城道:“不管以前的事情是不是一场误会,我总觉得表哥这样对楚晶蓝似乎有些不太公平。” “公平?”苏连城冷笑,看着窗外的晨曦冷冷的道:“她配用公平这个词吗?” 安子迁淡淡的道:“古语有云,倾家荡产也不能卖妻,表哥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苏连城冷冷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安子迁的肩膀后道:“你也考虑一下吧!”说罢,踱着方步缓缓走了出去。 安子迁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屑,在安子迁的印象里,苏连城一直是个谦谦有礼的君子,可是对楚晶蓝竟是那般残忍,两人还未成亲,苏连城就已对她起了休弃之心,日后她若真是嫁过去了,在苏家的日子只怕也极为难过。 而在这个朝代一个女子一旦被休弃,便会招来一堆的骂名,会被人看不起。 他负着手走到门边,阳光镀了他一身,他的眼前浮现了那双淡定而又丛容的眼睛,心里不禁起了三分怜惜。若他没有娶亲的话,苏连城的建议他或许会接受,可是他已一妻三妾,她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他?再加上他的纨绔之名,她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细细一想又觉得那终究只是苏家和楚家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去插手的好。 缘分天定,情意也是天定。 楚晶蓝坐在绣架之前,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下个月的十八号就是她和苏连城成亲的日子了,她的喜服却还未绣好。杭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新嫁娘身上的衣裳都需自己亲手绣上吉祥如意的图案。 她的绣工不算绝好,却也不差,要绣那嫁衣原非难事,只是一想起苏连城之前如何羞辱于她,她的心里就莫名的有一丝淡淡的怨气。 再加上这年天来马氏天天逼着她将楚家的生意交给顾荣辉打点,她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可是心里却终究不太舒服,说到底顾荣辉也只是马氏的亲侄子而已,用得着如此向着他吗?而且依顾荣辉现在的能力还打点不好楚家,她此时若是全盘放手的话,楚家只怕会被顾荣辉玩垮掉。 圆荷知道她心里有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道:“小姐,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表少爷行事虽然莽撞了些,可是多加磨练也许是个可造之才也不一定,再说了,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若真的将整个苏家的家财都带过去了,夫人日后要支使银子还得去苏家。你也知夫是个好面子的人,又岂能拉得下那个脸,不如就由着夫人去吧!” 楚晶蓝轻叹道:“楚家的家业是从爷爷开始累积的,经由父亲之手发扬光大,能做得如今这般实属不易。表弟他虽然头脑灵活,可是心术却不正,这些年来他一直极力在讨母亲的欢心,最近跑的更是勤快了,我怕他一心钻研的是楚家的家业,而不是如何将楚家发扬光大,也算楚家三代的基业毁在他的手中,更快楚家真的有什么闪失,父亲的医药费都没有着落。” 这里她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圆荷听的泪眼蒙蒙,她微低着头道:“我只是一个小人而已,没有办法去替小姐承受那些,只是知道女人一旦出嫁了,就是以夫为天,虽然娘家是个靠山,可是却也不可能事事都由小姐去打点,我实在不愿看到小姐如此辛苦,有些事情该放就放了吧!那苏大公子对小姐原本就颇多不满,小姐嫁过去之后只怕还有不少的麻烦,小姐日后还是将心思多放在苏大公子的身上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浅浅的道:“嫁过去之后再说吧,现在担心也无用。” 圆荷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甚是,现在担心也没有用。我不能帮小姐绣嫁妆,便帮小姐剥线吧!希望小姐能与苏大公子白首到老!” 圆荷看着楚晶蓝怯怯的问道:“小姐,你出嫁之后带不带我和圆珠过去?”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苏家和楚家虽然是世交,可是宅门大院里又岂能没个知心人?楚家只有我一个女儿都闹的如此复杂,苏家有几个儿子,只怕那里也是一潭深水。只是圆珠的性子太过单纯……” 她的话到此而止,圆荷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话。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有些迷茫,绣房里一片安静,两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心事,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圆珠的大嗓门:“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楚晶蓝抚额,这个小姑奶奶何时能学会淡定一点,这副样子带到苏家去指不定会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她见圆珠喘着大气推门而进,当下把脸一板后道:“日后切切不可再如此了,若是这般,我不能把你带到苏家去了。” 圆珠一听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忙道:“小姐,我日后再也不敢了!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楚家,夫人一直看我不顺眼,三夫人也整日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了楚晶蓝比冰还冷几分的目光,顿时吓了一大跳,忙跪倒在地道:“我又说错话了!”说罢,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道:“我日后一定将性子改一改,可是今日真的是出大事了,今日一早刘老爷子就拉着十几辆马车的货物到总店去退货,表少爷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两起了争执,现在一大群人都围在那里了!” 楚晶蓝一听眉头微皱道:“刘老爷子是楚家最大的客气之一,虽然有生意人的奸诈,却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楚家的绸缎品质上乘,又岂会有退货之事?这中间一定有文章,圆荷,你去将那这几个月来刘老爷采买了什么货品的清单给我。” 圆荷极快的去了帐房,片刻之后却怒气冲冲的回来道:“气死我了,那帐房的门居然让夫人给派人守了,守门的阿贵说我要随着大小姐嫁到苏家,楚家的事情不能再去管了,硬拦着不让我进,我怕耽误小姐的小事,只得先行回来了。” 楚晶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咬了咬牙后道:“走,跟我去帐房,我倒想看看谁敢拦我!” ------题外话------ 书院的禁词让人崩溃,火药是禁词,攻是进词,受也是禁词,花心也是禁词,花径还是禁词,床是禁词,榻还是禁词……很多时候改词改的莫名其妙…… ! , 第二十一章 出嫁之前的立威 () 阿贵一看到楚晶蓝,心里就有些发虚,他恭敬的行了个礼后道:“大小姐!” “把门给我打开!”楚晶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要有一股让人无法小视的力量。 阿贵满脸为难的道:“夫人说了,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帐房里的事情小姐还是不要再去管了……”他说到这里被楚晶蓝微微有些发寒的目光吓的再也不敢说下去了,扭过头便欲去开门。 正在此时,李氏微微有些张扬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你马上就要到出嫁了,怎么不安心在屋子里安心绣嫁妆,跑到帐房来了?张妈妈,刘妈妈,这不送大小姐回房?” 阿贵一听到李氏的声音,脚步便又停了下来,站在一旁观望。他来楚府已有好几年了,早些年也见识过马氏和李氏的手段,楚晶蓝又要出嫁了,现在情况微妙,他不能站错队,便唯有观望。 楚晶蓝扭头看着李氏,却见她今日里身着一袭墨绿的上等湖缎,上面用白色丝线绣着极为精致的喜上眉梢的图案,头上插上一支足金的步摇和三支做工精致的簪子,虽然不算贵气袭人,但相较于往日低调的装扮,今日里倒显得有些张扬。 张妈妈和刘妈妈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大小姐请!” 楚晶蓝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姨娘只是楚府里的一个小妾吧?”她的眼睛微微一斜,看着朝她走近的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婆子吧?三姨娘当真不是太会教人,圆珠,你来替三姨娘教教人吧!” 圆荷在旁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玩意,居然敢如此张扬的跟大小姐说话!” 圆珠早看李氏不顺眼,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扬起巴掌就往两个婆子的脸上招呼过去道:“告诉你们,大小姐虽然要出嫁了,可是现在这楚家还是她在当家!” 李氏四年前就曾领教过她的手段,对楚晶蓝是存了三分惧意,三分害怕,她的头微微抬起来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说的是,我只是府里的小妾。但是这一次却是奉了夫人之命而来,来之前夫人还曾让我询问大小姐嫁衣绣得如何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楚晶蓝,却见她一如往昔般淡漠的站在那里,身上只着了一件雪色长裙,长裙样式极为简单却是极品雪缎,腰间用一根黄色腰带束住,更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头上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簪,任由满头墨发垂在脑后,头上一根嫩黄色的梅花簪,却将她整个人衬的清丽脱俗。 楚晶蓝淡淡的道:“有劳母亲关心了,嫁衣该如何去绣,我自有分寸,三姨娘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你虽然算是我的长辈,但是不要忘了,我是楚家堂堂正正的嫡女,而且是唯一的嫡女!” 李氏听到她这一句话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在西凤国,嫡子女的身份比起妾室来要尊贵的多,而且楚晶蓝还是一个掌有实权的嫡女,而李氏说到底是一个没有生养的妾室,这样的女子在豪门大院便是什么都不是。楚老爷现下病了,楚晶蓝是一家之主,没有生养的小妾楚晶蓝是有赶出楚府的权利。 楚晶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李氏若是还拎不清状况,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只是她的心里也升起层层疑团,马氏和李氏的关系一直都极为不好,此次怎么会让李氏来看着她? 李氏吓的忙退到一侧道:“我只是奉了夫人之命而来,还请大小姐絮罪!” 楚晶蓝淡淡的道:“三姨娘日后还是多看清自己的身份吧,省得生出不必要的祸端!” 那边阿贵一见到这等情景,忙将帐房的大门打开,圆荷忙进去整理相关资料。 楚晶蓝见李氏的手上拿着一块雪色丝帕,陡然想起那一日她和顾荣辉一起去看楚老爷的情景,眸子里顿时便有了一抹寒意。当下微微一笑道:“三姨娘手中的这块丝帕当真是漂亮的紧!” 李氏心里一紧,却淡笑道:“只是不值钱的物事,入不得大小姐的法眼。” 楚晶蓝的眸子微勾,正在此时,圆荷已将所有资料整理好了,她从圆荷的手中将资料看了一眼后,眸子里又冷了几分,面上却依旧挂着三分恬淡的道:“我还真的是看上了三姨娘手中丝帕,不知道三姨娘是否愿意割爱?” 李氏刚要拒绝,圆荷虽然不知道楚晶蓝为何会要李氏的丝帕,却知道一定有她的道理,当下在旁道:“难得大小姐有看上的东西,三夫人难道还如此小气不成?” 李氏听到这里只得将丝帕递给了楚晶蓝道:“大小姐喜欢就好!” 楚晶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圆珠接下丝帕,她浅浅的道:“三姨娘做事素来是小心而谨慎的,这本是极好的保命法子。可是人却是不能贪的,否则再谨慎也会惹出大的祸端来!” 李氏听到她的话额前的冷汗登时便冒了出来,她又淡淡的看了一了众人一眼后道:“今日里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在这楚府里,不管我是否出嫁,我都是这楚家的家主,谁日后再敢拦着我或者意图对楚家不轨的话……”她的话微微一顿后又道:“那么日后都不要再呆在楚家了。” 说罢,她带着圆珠圆荷扬长而去。 李氏望着她的背影满是怨毒,恨不得将她撕成十八块,张妈妈在旁道:“三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李氏冷笑道:“能怎么办?当然是去告诉夫人啊!我倒想看看这一对四年前齐心协力的母女这一次还能否像四年前一样齐心协力!”说罢,一甩袖子大步往回走去,只是心里越想越是不甘心,恨意也越来越重。 楚晶蓝带着圆荷圆珠到达总店的时候,人还未靠近,便已听到里面喧哗声,外面更被围了好几层人。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气,伙计们一见她来了,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道:“大小姐,你来了就好,再不来只怕要出大事了!” 她的眉头微皱,只听得刘老爷子暴怒的声音传来:“你们楚家卖假货不但不承认,态度还如此恶劣!我要见你们的大小姐,她如果再不来,今日里我就把火将这里全给烧了!” ! , 第二十二章 谁在马前失了蹄? () 楚晶蓝一来,原本围在那里的伙计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路来,个个脸上写满了恭敬,她面色平静,脚步平稳的如众星拱月般走进了总店。屋子里乱成了一团,里面有楚家的伙计,还有不泊看戏的路人,也有一些楚家平日的主顾。她的心里有了三分怒气,以前还觉得顾荣辉虽然不够沉稳,却还算聪明,可是今日里居然将这里闹成了这般,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这样的一个人,让她将楚家交给他?她如何能放得下!再想起来的路上圆荷对她说的事情,心里更多了几分冷意。她不是那种专断独行之人,也不是那种舍不得放权之人,可是放权也要找对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放权。 顾荣辉的声音有些尖锐和怒气的声音传来:“假货?我看你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楚家也算是百年老字号了,又岂会做出如此砸自己的招牌的事情!你这批烂绸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破坏我楚家的名声的!还有,我告诉你,大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日后楚家就由我全权负责!想烧这里,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大小姐!”旁边的小伙计一见到她进来忙行礼,顾荣辉的话也卡在那里,一见到她忙话锋一转道:“表姐,你就要出嫁了,整理日里忙得紧,今日里你怎么得空来这里呢?” 楚晶蓝没有理顾荣辉,脸上满是淡雅怡人的微笑道:“刘老爷子,什么事情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楚大小姐来了就好!”刘老爷子怒气冲冲的道:“今日的事情若是不给我个说法,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楚家能做到今日,就是仰仗了刘老爷子等一众主顾的帮衬,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惹得刘老爷子如此大怒?”楚晶蓝淡淡的在旁道。 刘老爷子听到她的话后怒气消了些,却从旁边的拿起一匹绸子放到她的面前道:“我上个月在楚家一共订了五百匹云织,因为是老关系了又急着用货,所以并没有细细验货,只验了上面的几匹,是上等的云织,便直接命人拉了回去,没料到第二日将下面的绸子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最最下等的菜叶绸!” 刘老爷子还怕楚晶蓝不信,拿起那一匹绸子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再轻轻用力一扯,那匹绸子便如烂菜叶一般成了碎片。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一见到这等情形,顿时大声起哄,齐刷刷的道:“真是烂绸子啊,楚家的云织居然会是这样的烂东西!” 楚晶蓝走到那匹绸子的面前,细细的打量一番,对于菜叶绸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菜叶绸和正品的云织有着本质差别,云织是用上等的柞叶丝所织,而菜叶绸就是用乱七八糟的劣质丝绸用特殊的工艺所制,外表上看起来就和正品云织一样,可是纫性却极差,一扯就破,根本就连衣裳都没有办法作。 而楚家所有的云织都是由特定的作坊所制,那些作坊都和楚家和作了很长时间,品质都有保证,她来之前已经查过所有的单据,都没有任何问题。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一批菜叶绸是从哪里来的?她斜眼间看到那匹绸子上印着几行几不可见的丝线,那丝线的印迹看起来有些熟悉。她没有说话,缓缓的走到刘老爷子拉来的云织边上细细的看了一遍,却见上面同样都有那条丝线,她的心里顿时一片了然。 顾荣辉冷笑道:“这批绸子根本就不是楚家的,刘老爷子近日除了跟我楚家买绸子之外,还从元和的王家买了绸子……” “我不和你说话!”刘老爷子暴怒道:“你个小兔崽子根本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楚大小姐,我知道你要嫁人了,这楚家的事情你是不是再也做不了主呢?” 顾荣辉大怒道:“我看你才是为老不尊……” 楚晶蓝冷着声道:“荣辉!给我住嘴!”她见顾荣辉满脸不甘,当下把眼睛一斜,顾荣辉见她眸光凌利如刀,心里一惊,必竟心里发虚,当下轻哼一声只得把头扭至一侧,她看着顾荣辉道:“我虽然快要出嫁了,可是这楚家还是我在当家,是对是错,我还分得清楚!今日里刘老爷子也在这里,我一定会给刘老爷子一个说法。” 顾荣辉咬了咬牙,正欲说话,楚晶蓝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扭过头对身边的大掌柜道:“乔叔,麻烦你把库房里的云织拿一匹出来。” 乔叔领命而去,楚晶蓝又缓缓的吩咐道:“圆荷,你去把这个月刘老爷子购货的帐本找来。” 圆荷点头而去,片刻之后,乔叔抱着一匹云织走进来放在柜台上道:“大小姐,云织拿来了。” 圆荷也很快就将这一个月刘老爷子的购货清单寻了过来,楚晶蓝指着那匹新抱上来的云织对刘老爷子道:“刘老爷子,麻烦你仔细的看一看,这两匹云织有何不妥之处?” 刘老爷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后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这两匹云织一匹是真正的云织,一匹是菜叶绸!” 楚晶蓝淡淡的一笑道:“自从四年前我执掌楚家以来,楚家所有出去的货物都会用千里线做上标识,在隐处用特制的标签记下了出货的日期,以便追踪货物的品质。刘老爷子,你看这一匹从库房里提出来的云织,再看看这货架上还没有卖出绸缎,每匹上都会特定的记号,刘老爷子是我楚家的老主顾了,以前应该也发现过。” 刘老爷子细细的看了一眼后,果然见那些布头上有若隐若现的记号,他点了点头,楚晶蓝又拿起他拿过来的那些云织道:“可是刘老爷子你拿来的绸缎上面虽然也有一些标识,可是那些标识却不是我楚家的。因为楚家的标识不但有千里线做记号,那记号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上面的印记看起来和楚家的一样,却是印反了。所以这批云织根本就不是楚家的!” 楚晶蓝掌管楚家之后,所有出厂的货物根据月份用英文字母来排序,五月份排到的是E,可是这个年代的人又如何会认识E?于是便见样学样,却将E给印反了。 刘老爷子大怒道:“我一直敬楚大小姐是个女中豪杰,没料到却也是护短之辈!” 楚晶蓝双目灼灼的看着刘老爷子道:“我是不是护短,刘老爷子心里应该很清楚,楚家这一个月只卖给刘老爷子五十匹云织,可是刘老爷子却抱过来六十匹云织,刘老爷子可以说这是上个月库存下来没有用完的,可是据我所知,刘老爷子上一次从楚家进的货早已卖完,这余下的绸子又是从何而来,刘老爷子想必比我更加清楚吧!” 顾荣辉听到这里大声道:“我早就说过这批云织不是楚家的,刘老爷子,你可当真是无奸不商啊!居然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破坏我楚家的名声!今日里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烧了我楚家!” ! , 第二十三章 对待敌人的手段 () 刘老爷子的面子再也挂不住,却强自支撑着道:“你们楚家根本就是卖假货,现在又在这里耍赖!”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溜了出去,竟是连那批菜叶绸也不要了。 众人一见到此等情景,登时知道那刘老爷子不过是上门寻事的罢了,便在门畔哄笑。 楚晶蓝对围在店里的众人道:“今日就请各位做个见证!我楚家所有的的绵缎云织,都是经过数遍检验的,所有的货物都有有据可查,断断不会做出卖假货的事情。今日里我楚晶蓝以楚家大当家的身份在这里宣布,日后各位若在楚家的锦缎坊里买到假货,我将给予十倍赔偿!” 假一罚十的法子她不是这个时代第一个想出来的,但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看热闹的众人听到她的话后都微微一惊,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当真是极有魄力的,这样的话若没有良好的品质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他们不禁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她看起来娇弱可人,眉眼间有三分温柔,三分淡定,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瞧,那自信的光华为她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华,美的恍人眼睛。 “我们相信楚大小姐!”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它的人跟着附和。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承蒙大姐的信任,今日里又劳烦大家做了见证,今日里若是有人要买我楚家的锦缎,我在这里做个主,给大家打个折扣,过了今日便不再是这个价钱了!” 楚家的锦缎之好,在杭城是出了名的,而且楚家锦缎的价格是从来都没有任何松动的,像这样打折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给我一匹!”有人拿着银子大声道。 “我也要一匹!” “别和我抢,那匹红色的我要了!” “……” 一时间原本来看热闹的百姓开始在柜台前抢起货来,大掌柜顿时乐开了花,招呼着一众伙计张罗着做生意,因为买的人太多,原本店里压箱底的货也搬了出来。 楚晶蓝见到眼前的情景,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顾荣辉道:“你跟我来!” 顾荣辉心里有些发虚,却也依言跟着她走进了内堂,她缓缓的在内堂前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圆荷早已备好了茶水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楚晶蓝不说话,只小口小口的品着茶,甚至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有看顾荣辉一眼,圆荷在旁陪着,圆珠早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寻了个借口到大堂帮忙去了。 总店是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前面大堂里闹成一团,内堂里却一片安静,前面的喧哗反而加重了内堂里凝重的气氛。 顾荣辉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想要开口说话,却见楚晶蓝不紧不慢一片淡然的样子,心里无端的生出三分惧意,只得垂手在旁候着,他的心里有些紧张,额前不自觉的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圆荷见到楚晶蓝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心里反而一轻,只在那里陪着,不管小姐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支持。 楚晶蓝的手微微一伸,圆荷会意,将头附了过来,她轻声在圆荷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圆荷微微一惊后点了点头便将茶盏放在桌上,大步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已过,楚晶蓝还在喝茶,顾荣辉再也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气氛,终于忍不住道:“不知道表姐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楚晶蓝依旧喝着茶,没有理会他,他又等了片刻后道:“不知道表姐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楚晶蓝这才将头微微抬起来,淡淡的看着顾荣辉,顾荣辉见她的眸光一片清冷和凌利,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她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只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笃定刘老爷子的那批云织是假的?” 一说到这件事,顾荣辉又来了精神,他满脸不屑的道:“那老家伙根本就是一根老油条,品性差的要死,这一次摆明了就是来闹事的,一眼就能看到得出来!也是表姐你仁慈,要不然我刚才就去报官,让那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楚晶蓝浅浅的道:“依表弟的意思是对待敌人就要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呢?” “那是自然!”顾荣辉一本正经的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很好!”楚晶蓝缓缓的站起身来道:“表弟果真是极见解之人!” 正在此时,圆荷已经回来了,对着楚晶蓝微微摇了摇头,楚晶蓝眸光转深,扭头看了一眼顾荣辉道:“今日的事情便到此吧,我有些倦了,先回去休息了!” 顾荣辉听到她这句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原以为她今日里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是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没料到却只装腔作势罢了,他的心里原本是有些怕她的,但是想起她不过是个女子,而且马上就要出嫁了,而且他的背后还有人在撑腰,她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本事?于是小瞧的心思又升了上来,当下浅浅的道:“表姐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出嫁了,我听说嫁妆还未绣好,这店里的事情有我在打点,表姐就放心好了。安心去绣嫁妆,省得苏连城又在那里寻事,表姐嫁过去之后还得受他的数落!”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怒火上升,平日里顾荣辉对她还存有几分敬重的,这几日一听说她要出嫁,就成了这副嘴脸,她觉得没有必要再忍下去了,当下一扭过头看着他道:“楚家要如何打理,我心里有数。表弟若能将这楚家打理好,我自是求之不得,可是今日里表弟的处事方式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你这样的水平,先去给大掌柜当学徒吧,先学会如何与客人勾通!” 顾荣辉听到她的话顿时大急道:“我到楚家已有好几年了,早已出师,又怎么能去做学徒?再说了,我是你的表弟,是夫人的亲侄子,真要去做学徒只怕会惹人笑话!”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用人素来是唯才是用,不问亲疏,你是我的表弟又是何?是我娘的亲侄子又如何,没有能力就只能当学徒!想掌管楚家还得先问过我!再说了……”她的眸光里荡起一抹冷气,一字一句的道:“现在我才是楚家的当家!” ! , 第二十四章 隐藏在骨后的恶毒 () 楚晶蓝坐在马车里,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怒气,圆荷在旁道:“小姐,刘老爷子从店里出来之后就去了西子胡同,那里早有人候着,两人说了一会话,便吵了起来,似乎是相互责备。” “和刘老爷子接头的人你看清楚了吗?”楚晶蓝慢条斯理的问道。 圆荷看着她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三夫人的贴身丫环红莲。” 楚晶蓝的鼻子里逸出了一声轻哼声,圆荷又低低的道:“我听那红莲说刘老爷子没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两人吵的甚是厉害,听刘老爷子的口气,似乎和三夫人合作了不短的时间。” 楚晶蓝握着绣帕的手更紧了一分,圆荷又气闷闷的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三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家若是垮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楚晶蓝没有回答,心里却清楚的紧,李氏这么做无非是想趁现在马氏在扼制她的人时,将这潭已经有些浑浊的水搅浑,然后浑水摸鱼。这些年来,楚老爷对李氏极为淡漠,李氏对楚家也早已经不做任何指望,再加上她一直无所出,她这样做无非是获取更大的利益。 四年前马氏和李氏曾斗得不可开交,若论到心机,马氏微逊一筹,但是她却是一家主母,又生了楚晶蓝,在楚家的地位自是不能和李氏同日而语,所以两人有输有赢,却是水火不容。 马氏这一次不愿将楚家的家财让楚晶蓝带到苏家,对李氏而言就是最好的下手点,她早已看出顾荣辉没有掌控楚家的本事,而马氏又不让楚晶蓝再管楚家之事,楚晶蓝又是一个极孝顺的女子,必不敢驳马氏的意思,所以就设下了这等障碍。若是能扳倒马氏也好,若是不能的话,也能让她的人慢慢蚕食楚家。 而这一层,楚晶蓝早已想到。 李氏的阴狠,让她的心里动了怒气,看来她四年前给李氏的教训还不够,李氏这几年的夹着尾巴做人根本就是在掩人耳目。而她也因为楚老爷的关系,一直给李氏留了三分面子,没有将李氏驱出楚家。而这一次李氏居然又敢欺到她的头上来了,当真是以为她好欺负吗? 只是对付李氏不是难事,可是马氏那边……楚晶蓝觉得有些头痛,她下午对顾荣辉说的话,此时只怕已经传到马氏的耳朵里了,今日回去必定又有一番较量。她实在是不太明白,为何马氏对她执掌楚家有那么大的意见。 马车在楚家门口停下,圆荷先跳下马车,再来扶楚晶蓝,楚晶蓝缓缓走了下来,忠叔走过来道:“大小姐,你回来了,夫人在屋里等你!”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忠叔张了张嘴后又道:“大小姐……” 楚晶蓝抬眸看着忠叔,忠叔鼓起勇气道:“夫人今日似乎甚是生气,大小姐可要小心些。”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多谢忠叔。”忠叔自小就跟在楚老爷的身边,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对楚家也甚是忠心,四年前也多亏了忠叔用心护着她,否则难保会被人算计。 忠叔憨厚一笑道:“大小姐客气了!” 楚晶蓝带着圆荷穿过大堂,绕过假山,再折过抄手游廊缓缓朝前而行,此时夕阳如火般照在她的身上,虫鸣声不时从墙角和草丛里传来。楚府是商贾之家,楚老太爷在修建楚府的时候就曾动用了不少的心思,亭台轩榭的布置都曾请当时的名士前来布轩,当真是一步一景,虽然没有大观园的奢华,却有一抹别样的清流之气。 楚晶蓝喜欢楚家的一草一木,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感情,却也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好,日后只怕都不能再呆在楚家了。而苏家那边也是一个天大的泥潭,她嫁过去之后若是没有楚家撑腰,只怕被人欺负到连生存都难。 走过圆形的拱门,穿过那里,便已是中门了,紫灵早已候在那里,一见楚晶蓝走过来忙道:“大小姐,夫人在祠堂等你。” 圆荷奇道:“紫灵姐姐,夫人怎么会在祠堂见小姐?”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紫灵的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紫灵忙将荷包推还给圆荷道:“夫人的事情,我又如何得知。” 圆荷见紫灵不收她的荷包,顿时觉得事情只怕不小,当上微微一笑道:“谁不知道紫灵姐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夫人最是倚重紫灵姐姐了,有事也从来都不瞒姐姐。小姐今日外出办了事,怕惹夫人生气,所以就先问问姐姐,姐姐若是知道就给个消息,我们断断不会说是姐姐说的,不知道也无妨,这荷包有些碎银子给姐姐买零嘴吃的。” 圆荷将话说的八面玲珑,先给紫灵戴了高帽子,再替她将关系撇清,紫灵这才面色微缓将荷包接过来道:“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有表少爷都在祠堂里,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大小姐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我明说了。” 圆荷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她面上一片淡然,圆荷微笑道:“多谢紫灵姐姐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对着圆荷吩咐几句后道:“祠堂是楚家最为神圣的地方,我一个人去就好,天色已晚,有些凉了,你去房里替我拿件披风来。” 圆荷知道她这几句话是说给紫灵听的,心里放心不下她,却也知道她交待给她的事情极为重要,当下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小姐你也一定要小心些。” “只是见祖宗而已,我是楚家的人,老祖过还能吃了我不成?”楚晶蓝浅浅一笑后便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圆荷咬了咬牙,一扭头极快的就往楚晶蓝的房里走去。 寻常人家的祠堂都建在福萌之地,而楚老太爷却觉得祖宗应该和活人在一起,这样才能保佑楚家,所以当初修建祠堂的时候,直接将祠堂修建在楚家的东南边上。 楚晶蓝看着黑底镶金的“楚氏宗祠”肃穆的大字,眼里有了一抹沉稳,早有小厮见她到来,将祠堂的门打开,她缓缓走了进去,却听得凌厉的女音道:“给我跪下!” ! , 第二十五章 祖宗牌位前扬威 () 楚晶蓝抬眸看去,却见马氏站在对福宗的牌位前,身着水红色的菱纱对襟绣梅花褙子,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繁枝牡丹,奶白色的刻丝描金撒花长裙,头梳繁复的牡丹髻,发簪赤金镶红宝石孔雀金步摇,整个人看上贵气袭人,而她此时又板着一张脸,一双眸子里满是怒气,脸上也满是尖刻之色。 李氏满脸都是看戏的表情站在那里,刘氏的眼里有一抹浓烈的担心,顾荣辉扶着马氏站在那里,看着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嘲弄。 祠堂里幽深的烛火亮的如金,肃穆里又透着层层寒气。 楚晶蓝没有理会马氏,缓缓的踱步走到祖宗牌位前,从供台下的抽屉里不紧不慢的拿出三根香,再不紧不慢的将香点燃,然后就着燃烧的烛火点燃,再在牌位前磕了四个头,再起来做了四个揖,然后再缓缓的将香插在供前的香灰上。 马氏原本想要喝斥她,先给她一记下马威,却被她身上透出来淡定和丛容镇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不来由的有了三分惧意,楚晶蓝虽然是她的女儿,却一点都不像她,她一直都弄不明白这个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晶蓝将香上好之后淡淡的道:“母亲和姨娘们彻夜把女儿叫到祠堂来,不知所为何事?” 马氏听到她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今夜的目的,当下冷喝道:“给我跪下!”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祖宗牌位在上,我楚晶蓝自认没有做错事情,母亲若要罚我,也得说清一二!” 马氏怒道:“让你在家里绣嫁妆,你还跑出去抛头露面,我难道还不能管教你呢?我是你的母亲,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拗我的意思,你把孝字放在何处?就依你此时这般对我说话的态度,就得家法处置!” 楚晶蓝浅浅的道:“母亲说的话,我不能认同,今夜母亲在祖宗面前大声说话,这是不是也算是冲撞了祖宗?” 马氏冷哼道:“你倒是翅膀长硬了,懂得教训起我来了!” 楚晶蓝缓缓的的道:“女儿不敢!只是怕母亲误会女儿罢了。嫁妆虽然重要,却也是有个轻重缓急,女儿没有办法看着楚家被泼上污名,所以才将绣嫁妆之事放下,先去处理更重要之事。母亲若是因为这个罚我,只怕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李氏在旁煽风点火:“夫人,小姐说的甚是,楚家的名声若是被污了,日后夫人再来掌管楚家便多有不妥。” 顾荣辉在旁道:“姑母,今日的事情真的不怨表姐,她虽然把我降为学徒,却也是为我好!必竟她现在才是楚家的当家。” 楚晶蓝听到顾荣辉的话,眸子里寒气转浓,很好,顾荣辉也会算计了,在楚家的万贯家财前竟将所有人的嘴脸全部都露了出来。 “原来今夜母亲和众位姨娘把我叫到这里来,是为这件事情,母亲想要掌管楚家?”楚晶蓝抬眸看着马氏。 马氏轻哼了一声道:“我对掌管楚家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楚家是你爷爷创下来的,又岂能改姓?” “母亲考虑的其是周到。”楚晶蓝赞同道:“可是现在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出嫁之后让谁来掌管楚家才是没有改姓?” 马氏见她的语气变软,只道她是怕了,当下看了顾荣辉一眼后道:“我已经和你舅舅说了,让他把荣辉过继给我,这几日就行过继大礼,荣辉改姓楚,这楚家也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这倒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法子。”楚晶蓝缓缓的道:“原来母亲早就已经想好了。”她的心里一片悲凉,纵然她早就知道古代重男轻女,也知道马氏一直想当楚家的家主, “没错!”马氏缓缓的踱到她的身边道:“所以今夜你就在祠堂里好好在老祖宗的面前反思吧!楚家之事,无需再过问,只要安安心心的嫁人就好!” 楚晶蓝冷笑道:“反思?我自认没有做错事情又何需反思?” “大小姐若是不愿反思,将家主的信物交给夫人也行。”李氏在旁适时的出口。 楚晶蓝冷着眼看了一眼李氏道:“原来三姨娘是看上了我的家主信物,只是这是在楚家的宗祠前,你连楚家的人都算不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小妾只是半个主人,死了是进不了祠堂的。 李氏顿时面上一片潮红,马氏却已接口道:“你三姨娘的确是不配在这里说话,可是她有一句话却是说说对了,你把楚家的信物拿出来,以后就由我来保管,等荣辉再成熟一些,我便将楚家交由他打理。” 楚晶蓝反问道:“是父亲让母亲来找女儿要楚家家主的信物的?” 马氏面上一怔后道:“不是,是……” “既然不是,请絮女儿不能将这楚家的家主的信物给母亲。”楚晶蓝抬眸看着马氏道:“楚家的信物,素来只有家主才能拥有,我是父亲指定的楚家继承人,你纵然是我的母亲,我也不能给你!”她的眸光坚定如刀,方才的淡定和温和已然不见,一股强大的气场朝马氏袭来。 马氏怒道:“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母亲!” “母亲也不要忘了,那一日是父亲亲手将家主之位传给我的!”楚晶蓝看着马氏道:“我知道母亲一向都是为了楚家好,对楚家的家财没有太多的兴趣。可是母亲没有这样的心,却难保身边的人存有这样的心思!母亲切莫被身边的花言巧语蒙了心,我是母亲的女儿,血浓于水,日后定会好好待母亲的,可是其它人会如何待你,你又岂能得知。他们今日里设下局要害得楚家名声俱毁,就是等着有一日楚家家破人亡,好去瓜分家财,母亲,你想看到那一幕吗?” 马氏愣了一下,顾荣辉在旁道:“表姐是在含沙射影的说我吗?我对姑母是十二分的敬重,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你不必急于否认!”楚晶蓝双目灼灼的看着顾荣辉道:“你明明知道今日刘老爷子的事情是一个套,却顾意把这件事情闹大,然后再用卑劣的手法平熄,无非就是想告诉全天下的人,楚家你说的了算!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坐实,楚家必将名誉扫地!” 顾荣辉愣了一下,马氏来之前虽然被李氏和顾荣辉鼓吹,心里有些迷糊,此时听到楚晶蓝义正言辞的说了一通之后,心里陡然清醒了几分,她正欲说话,却见楚晶蓝的眸光蓦然转深,她扭过头直勾勾的看着李氏道:“今夜,我就要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宣布一件事情:将李氏逐出楚家!” ! , 第二十六章 不会再心慈手软 () 李氏原本是报了看戏的心思站在那里,目的只为了兴风做浪,没有料到楚晶蓝陡然将话锋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声道:“我是你的姨娘,你是晚辈,你不能这样对我!再说了,我又没有犯错,又岂是你说将我逐出楚家就能逐出楚家的!” “没有犯错?”楚晶蓝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她道:“你做下的错事,简直就是磬竹难书!你敢当着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当着全天下的鬼神说你没有做出对不起楚家的事情吗?” 她这几句话说的义正严词,强大的气场向李氏袭来,李氏心里原本就有鬼,此时感受到这样的气场,只觉得心里发虚。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若是被楚晶蓝赶出楚家,她以前辛苦盘算的便什么都没有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赶出去。 李氏把心一横,扭头看着马氏道:“夫人,你当真生的好女儿,她不孝顺夺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也罢便了,此时还欺在你的头上来了,你难道就凭由着她如此嚣张吗?夫人,你还在等什么,这样的逆女就该家法伺候!”说罢,她拍了拍手掌,一群家丁从门外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就朝楚晶蓝走去。 马氏的心里又微微有些迷糊,看着夜之初的眼睛里有了几分怒气,见到那些家丁进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正欲说话,李氏又道:“夫人吩咐了,大小姐大逆不道,将其信物夺下,赶出楚家!” 这些家丁是李氏早早备下的,四年前她就知道楚晶蓝的手段,她自知不是楚晶蓝的对手,而对付楚晶蓝唯一的法子就是快和狠,所以她在挑起马氏和楚晶蓝的矛盾之后,就已暗中将祠堂外布下了她的人,若是马氏对付不了楚晶蓝,她就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只要拿到家主的信物,凭着她这些年来在楚家辛苦经营的人和事,一定就能将楚家占为已有。只是她没有料到楚晶蓝会直接对付她,所以决定不再等了,先下手为强。 马氏见那些家丁气势汹汹的朝楚晶蓝走去,祠堂里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再愚钝也知道事情不妙,当下怒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那些家丁全是李氏的人,又如何会听她的话。她见众家丁站在那里不动,纵然她平日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此时见到这种情景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往楚晶蓝的身后躲去。 楚晶蓝看到那些家丁朝她走来,她的眸光一冷,将腰微微挺直道:“我是楚家的大小姐,楚家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们是被人蛊惑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在家丁的心中是有几分威信的,此时这么一说众人的心里难免生出三分惧意,不由自主的看了李氏一眼,却也不敢真的伸手来抓她。 刘氏见到这种情景,当下大急,忙挺身拦在楚晶蓝的前面道:“放肆,楚家的祠堂又岂是你们能进来的!” 楚晶蓝见到刘氏的举动,心里一片温暖,她知道刘氏平日里胆小怕事,在马氏面前说句话也是畏畏缩缩的,今日里却这般挡在她的身前! 李氏的皮笑肉不笑的走以马氏的面前道:“夫人,你还不发话吗?你看看你的女儿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马氏怒道:“贱人,我看嚣张的那个人是你吧!让他们出去!” 李氏的脸上难掩得意,眼角的皱纹笑得叠在了一起,珠光耳垂在以烛下张扬的摇晃,她的眉毛扬了扬道:“夫人,何必生气呢?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只要大小姐将家主的信物拿出来,他们自然就会出去!” “贱人,你哪里是为了我!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谋私利!我被你骗了!”马氏终于恍然大悟,脸上满是后悔。 楚晶蓝看着李氏那张扬扬的脸,嘴畔染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缓缓自刘氏的身后站了出来,再缓缓走到李氏的面前道:“我原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三姨娘的手段会高明一些,没料到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低劣。” 李氏明明占了上风,可是此时见她云淡风轻的朝她走了过来,心里还是有了三分怯意,转念一想现在楚府都被她控制了,她根本就无需害怕楚晶蓝,她的眼睛里满是浓烈的阴毒,却含笑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想怎么说都可以,还请大小姐将家主之位让给夫人,省得背上不孝的骂名。”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三姨娘还是像三年前一样为人着想,只是孝与不孝不是三姨娘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家主的信物就在我的手上,三姨娘有本事就过来拿!”说罢,她将那块像征楚家家主地位的老坑鸡血石玉佩拿了出来,那块玉佩被烛光照得鲜红如血。 李氏的眼里满是贪婪之色,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那块玉佩,想要过去拿却在看到楚晶蓝那张含笑的脸时有了一抹淡淡的犹豫,她是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的,也知道楚家对楚晶蓝而言有多么的重要,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玉佩给她,其中一定有诈!只是楚晶蓝现在已被她捏在手上,又哪里能使出什么诈来?难道那块玉佩是假的? 刘氏和马氏见楚晶蓝把玉佩拿了出来,心里都大惊,马氏怒道:“蓝儿,那块玉佩不能给那个贱人!” 李氏只是这么一犹豫,楚晶蓝已将玉佩收了起来,“母亲也觉得不能给她吗?”她回过头看着马氏道:“自从和苏大公子将婚期定下来之后,母亲就一直觉得我不该执掌楚家。听从三姨娘的怂恿,暗中将七掌柜、八掌柜、十二掌柜、二十五掌柜、二十八掌柜,全部都换成了李姨娘给你的名单上的人,更曾将表弟的心腹田伯玉、张叶兴、朱成仁、陈明全部换到了顶重要的位置,在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楚家会落入他人之手?在今夜制定逼我拿出家主信物时又可曾想过会被人利用?” 马氏听到楚晶蓝的话悔不当初,她似想起了什么,一把将顾荣辉推到一旁道:“你和那个贱人是一伙的!” 顾荣辉自从那些家丁进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听到马氏的话后不紧不慢的道:“姑母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这样做全都是你的意思!” 马氏老泪纵横的看着楚晶蓝道:“蓝儿,母亲对不起你!” 李氏走到马氏的身边,一把拎住她的领子道:“夫人,你怎么哭呢?”她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怎么能忍心让夫人哭泣?”说罢,她的嘴角染上一抹狞笑,扬起一掌就打到了马氏的脸上,马氏被打的一愣一愣的,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楚晶蓝虽然对马氏心里存了些怨气,也觉得她应该受到教训,而她却终是她的母亲,她的眸光微微一冷道:“三姨娘没有本事从我的手中拿玉佩,就欺负我娘亲,当真是好笑!”说罢,她扬起巴掌一掌打在李氏的脸上道:“这一掌是我替母亲打还给你的!” 李氏没有料到她在这个时候还敢动手打她,当下大怒,扬掌就要打楚晶蓝,楚晶蓝却比她更快,一手扭住她扬起来的手,又一巴掌朝李氏的脸上打去:“这一掌是替父亲打的,他待你不薄,你却处心积虑了要谋夺他的家业!” 李氏被打的有些晕,想起这里全是她的人,当下大怒道:“大小姐以下犯上,还不快将她拿下!” 身边的那些家丁却站在那里不动,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闹剧,楚晶蓝又扬起后来给了她一巴掌:“这一掌是为了我自己打的,这些年来我给了你那么多的机会,你却还死性不改!” 李氏大急道:“把大小姐拿下,我一人赏一百两银子!” ! , 第二十七章 以命相搏失仪态 () 家丁们听到李氏的话眼里有一丝贪婪,欲伸手去扭楚晶蓝,楚晶蓝回眸的冷冷的看了众家丁一眼后道:“今日是我在处理家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必让他这再也进不了楚家的门!” 她平日里待楚府的下人不薄,虽然有主子的架子,但是却将度拿捏的甚好,楚府的家丁对她既尊且敬,。()而她此时凌利的目光朝众家丁射来的时候,众家丁只觉得心里发毛,他们只觉得那个纤弱的在大小姐的身上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竟不敢再动半分。 他们大多都是楚家的家生子,平日里依赖楚家而生,若是被赶出楚家便是断了他们的活路。李氏在鼓吹他们起哄时,曾向他们许下了重金,可是那些重金在楚晶蓝这一记目光下竟再也没有半点诱惑力。 家丁的为首之人是狗二,他是李氏的心腹,是个分不清轻重的浑人。进来的时候被楚晶蓝的气场镇在那里没有动弹,此时见李氏被打,又用重金相诱,当下挺身上前欲去扭楚晶蓝道:“大小姐,得罪了!” 刘氏原本见那些家丁涌来的时候,心里紧张万分,当下护在楚晶蓝的身前道:“楚家一直是大小姐在当家,三夫人意图不轨,大小姐今日是在楚家的列祖列宗前处理家事,你们还不快滚出去!” 狗二见没有拉到楚晶蓝,便对身后的家丁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三夫人说了,只要把大小姐拿人,一人赏一百两银子!日后三夫人当家了,你们就是大大的功臣,日后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众家丁听到这句话顿时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正欲动手,马氏已回过神来,一把掐住李氏的脖子,发了疯般的大吼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今日我和你拼了!” 楚晶蓝原本拉着李氏的手,此时马氏这般拥上来,她只得把手撤开,李氏一个站立不稳,便被马氏扑倒在地。 两人在后院已斗了几十年,平日里都瞧对方不顺眼,都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打对方几巴掌,只是闺中贵妇,平日里都会注意一下身份,而今日里李氏先动了手,马氏气自己被李氏利用了,也恨她心狠恶毒,当下再也顾不得形象,发了疯一般的扭打起李氏来,真是恨不得置李氏于死地。 李氏原本就楚晶蓝打的头晕眼花,此时马氏动手又狠,又占尽了先机,纵然恨透了马氏,却也没有还手之力。 狗二见李氏吃了大亏,原本要去抢楚晶蓝信物,也改成去拉马氏,马氏身后的婆子见狗二敢来拉马氏,当下护主心切,不顾一切的就朝狗二扑去,一时间祠堂里乱成了一团。 顾荣辉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愣了一下后朝楚晶蓝走去,欲去夺她的玉佩,刘氏团团护住楚晶蓝道:“今日里谁敢碰大小姐一根毫毛,我就跟他拼命!”她平日里性子懦怯,此时发起狠来却是狠厉异常。 顾荣辉平日就不怕她,见到她这副样子虽然怔了一下却也没有放心上,依旧来扯楚晶蓝,刘氏心里大急,拔下头上的发簪就朝顾荣辉刺了过去,顾荣辉靠得近了躲闪不闪,胳膊被刺中,登时鲜血直流,他顿时大怒,没有受伤的手扬掌就朝刘氏的脸上打去。 只是他的巴掌还没有打到,他的脸上便受了一掌,他扭头一看,却见是楚晶蓝下的手,他顿时一愣,楚晶蓝却已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她低沉的声音有了一抹威摄人心的力量,刹那间,屋子里一片寂静。 正在此时,圆荷已带了一群护院赶了过来,她大声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连大小姐也敢动!”护院一部他守在门口,另一部分护楚晶蓝的身前,将一众闹事的家丁全逼到墙角处。 护院人数是家丁的两倍,狗二一见情势不对,欲夺门而出,却被和他扭打的婆子一把拉住。 马氏和李氏还在扭打,李氏发髻凌乱的躺在地上,脸高高肿起,头发被马氏扯落了好几屡,马氏虽然没有李氏的狼狈,发髻却也乱了,此时张狂的骑在李氏的身上,完全没有往日的高贵,那一袭刻丝描金撒花长裙也起了无数的折皱。 楚晶蓝看到两人这副模样,心里满是寒意,马氏这副模样被家丁们看去,只怕是一件极大的丑闻,她给圆荷使了个眼色,圆荷会意,一把将马氏给拉了起来,马氏打红了眼,不愿撒手,圆荷附在她的耳畔道:“夫人,你的衣裳有些乱了,我们先回房换件衣裳吧,小姐会处理这里的事情!” 马氏听到圆荷的话终是清醒了过来,见到满屋子的下人顿时一胀红了一张老脸,当下点了点头由圆荷扶着走出了祠堂。 而李氏早就被人扶了起来,楚晶蓝心里再恨她也知道她是楚老爷的妾室,此时被家丁这么看着也有些不妥,当下厉声道:“将表少爷和三姨娘送回房,忠叔,你安排四个得力的护院看着他们。” “是,大小姐!”忠叔忙躬着身应道。 李氏被人扶了起来,此时晕成一片,顾荣辉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失败了,心中害怕,忙跪倒在楚晶蓝的身道:“表姐,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心里顿时发凉,知道她生气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当下指着李氏道:“是她,是她指使我的!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干系!” 楚晶蓝没有理他,看着忠叔道:“忠叔,还不快送表少爷回房!” 忠叔忙拉着顾荣辉道:“表少爷,先回房休息吧!” 顾荣辉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跟着忠叔退了下去。 楚晶蓝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家丁和护院道:“狗二对主子不敬,多次偷盗府中财物,今夜先将他关进柴房,明日一早送到府衙!”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八章 罚家丁令其心诚 () 闹事的家丁心里顿时生出三分忐忑,怕楚晶蓝也会如此待他们,一个个全吓的跪倒在地道:“我们是被三夫人鼓吹来闹事的,还请大小姐不要将我们将出楚府!” 楚晶蓝站在楚家的牌位前,沉默了良久后缓缓的问道:“你们到楚家有多长时间呢?” 站在最前面的家丁马六道:“我从小生在楚府,如今有十八年了。()” 马六旁边的张大牛低着头道:“我是淮河水灾的难民,十年前楚老爷将我带回了楚家,到如今已有十年了。” 余下的人也一一说了到楚府的时间,长一点的有二十余年,短一点也有一年以上。 楚晶蓝听众人说完之后,缓缓的问道:“你们到楚府这么长时间,楚府可曾亏待过你们?” 众人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楚晶蓝的眸光幽幽,低低的问道:“那你们觉得今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楚家吗?” 众人的头垂的更低了,一个个悔不当初,楚晶蓝缓缓的道:“我知道三夫人对你们许下了重金,你们便背弃了自己的主子,可是我想问问你们,那一百两银子虽然可以买到很多的东西,也能让你们富足一时,可是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众人的头几乎低到地上了,楚晶蓝缓缓的道:“你们中间,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楚家的家生子,一小部分是我爹收养的孤儿,楚家给了你们一条活路,而你们却为了一百两银子生生置自己的恩人于绝路。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多说,四年前的事情你们大多都经历过,你们觉得今日里她胜了,楚家由她来掌管她会如何对付你们?张胜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 “大小姐,我们错了!你罚我们吧!”马六的心里满是悔恨的道:“怪只怪我们好赌,之前借了三夫人不少银子,她以此为要挟,我们也没有办法!”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我之所以在楚家禁赌,是因为赌之事曾令很多人家破人亡,没料到竟成了她要挟你们的把柄!” “大小姐,我们以后再也不赌了!只求你不要把我们赶走!”张大牛含着泪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们当真都知错了吗?” “知错了!”众人的声音里满是悔恨。 楚晶蓝淡淡的道:“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今日里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每个人都到家法房去领十个板子吧!” “家法房?”众人的眼里一丝不解。 楚晶蓝浅浅的道:“你们都是楚家的人,楚家人丁单薄,所有楚家的家丁都是楚家的人,犯了错自然要领家法。” 众人明白她所谓的家法是意味着从今往后就他们就是楚家的人,众人心里原本有三分忐忑三分害怕三分不安一分不甘,此时在听到她这一句话后顿时全变成了感动,他们这样对她,她还将他们当做是家人,这样的胸襟和气度当真让他们折服不已,当下所有的人全部向她磕头,马六道:“大小姐,从今往后我若是再做出对不起大少姐的事情,就让我五雷轰顶!” 张大牛泣道:“我的命原本就是老爷给的,这一生原是浮萍,只求有个安生立命之所,大小姐以德报怨,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这十板打完之后,我张大牛日后就是楚大牛了,再也不敢做出一分对不起楚家的事情来!” 楚晶蓝没有料到那句话竟有如此大的效果,她顿时明白对这些家丁而言,一些简单的虚衔比起那些物质的诱惑有更大的魅力,她微微一笑道:“大家既然已经知错,而我也罚了大家,就都起来吧!从今往后,好好在楚家做事,不要给楚家丢脸!” “大小姐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不敢生出那些不该生的想法,这一生都愿意为楚家做牛做马!”众人几乎是齐声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不要求大家为我做牛做马,只求大家日后在做事的时候,先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你们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众人忙道:“大小姐教训的是。” 楚晶蓝又吩咐道:“今夜的事情是家丑,你们都是楚家的人,应该知道如何对外面说吧!” 众人先是一愣,马六反应最快,他忙道:“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是因为赌一博被大小姐责罚!”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赞许的色彩,这个马六机敏的紧,日后若是加以调教,倒也是个可造之才,当下缓缓的道:“很好,都退下吧!”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楚家前所未有齐心,那些参与了闹事的家丁一个个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对楚家死心蹋地的忠心,从今往后,他们只认一个当家,那就是楚晶蓝。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想起李氏的事情,心里觉得有些烦闷,她现在虽然是楚家的家主可以将李氏赶出楚家,可是李氏毕竟是楚老爷的小妾,这件事情需要先问过楚老爷,而楚老爷的身体极差,她不想刺激他,但是李氏非处理不可,她不禁有些为难。 她正在思索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情,楚老爷的贴身丫环红莲走进来道:“大小姐,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点了点头道:“我马上过去。” 圆荷知道她的心思,在旁问道:“红莲姐姐知道老爷请小姐过去做什么吗?” 红莲笑道:“我一个小丫环,又哪里能知道主子的意思。” 楚晶蓝带着圆荷穿过抄手游廊走到楚老爷的卧房外,却见楚老爷身着一件黑色暗纹葛布长衫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刘氏正在和他说着话,他的脸上有一抹欣慰和淡笑,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他见楚晶蓝过来便道:“蓝儿,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做的相当不错,楚家交给你为父再放心不过!你三姨娘做下这样的事情,就将她送回娘家吧!你母亲今天一早也来找过我了,我已将她禁足,荣辉那孩子你也不用为难,我已经修书给你舅舅,让他来把孩子领回去,我楚家可不敢再将这样的人留下。” 楚晶蓝愣了一下,没料到楚老爷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了,而他这样处理,摆明了是不想让她为难,她微微一笑道:“女儿让父亲操心了。” 楚老爷看着她道:“你若是个男儿身那该多好!”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现在不好吗?” 楚老爷满脸慈祥的道:“很好,不过马上就要嫁人了,连城那孩子小时候就极为聪明,前段时间虽然做下了不少的错事,可是我觉得依蓝儿的聪慧,嫁到苏家之后一定能让他好好待你。这几日为父帮你看着楚家,你就安心绣嫁衣准备出嫁的事情吧!”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二十九章 默默亲情丝丝尝 () 楚晶蓝看着楚老爷那张满是慈祥的脸,心里一片温暖,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马氏是个糊涂人,私心又重,也只有楚老爷是发自内心在疼爱着她,她浅笑道:“父亲为为了女儿操了不少的心,可是女儿也不是浑人,又岂能让父亲累了去?父亲身子原本不好,若是因为出嫁之事而累坏了父亲,我岂不是得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所以父亲就饶了我吧,让我做一回孝女吧!” “你这丫头!”楚老爷因为她这几句笑话心情大好,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的身子骨不好,否则又岂会让你吃这些苦?” 他的心里满是自责,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小小年纪就得撑起整个楚家,四年前她才十五岁,谁敢相信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丫头就能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就算是这个老江湖在面对当年的的情景时,只怕都没有那样的镇定和总揽全局的能力。() 楚晶蓝知道楚老爷的想法,她浅笑道:“我觉得能为爹分忧就很好,再说了,楚家也只有我一个女儿,迟早都得为父亲分忧。而为人子女,也唯愿父母安康,所以父亲把身子养好,女儿就开心的紧!” 楚老爷看着楚晶蓝娇嫩却透着几分老成的脸,心里满是欣慰,只是想起她出嫁的事情不能再拖,张嘴又欲说话,刘氏在旁插嘴道:“老爷,你就成全了小姐这份孝心吧!再说了,大夫也说你的病需要静养,到时候真累的出了什么毛病,好心只怕会帮倒忙。” 楚老爷瞪了刘氏一眼道:“好了,我知道我没有用,你们一个个都嫌我了不成?” “谁敢嫌父亲你啊……”楚晶蓝怕楚老爷生气,正欲出言安慰,却见楚老爷的眼角眉梢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戏弄之色,顿时知道他是在假装发怒,当下打趣道:“父亲都会和我们开玩笑了,看来身子真是大好了,等再过几日,父亲真的大好了,我一定把家主的信物再还给父亲,到时候再看父亲一展雄风!” “你这丫头,还编排起为父来了!”楚老爷心情大好,又和楚晶蓝说了些笑话,刘氏一直含笑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对父女眸子里满是温和。 楚老爷身子骨必竟不大说,说一会话便已经累了,刘氏和楚晶蓝扶着他躺下,又吩咐丫环好生照顾后便从一起离开了水天居。 两人走在九曲回廊中时,楚晶蓝低低的道:“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了二姨娘。” 刘氏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大小姐客气了,我也只是为楚家好而已,原本早就知道夫人和三姨娘的想法,却一直没有胆子去通知小姐,我真是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楚晶蓝淡淡的道:“二姨娘这一次可帮上了不小的忙,我母亲这一次放下这样的大错,只怕近日是没有脸来见父亲,而我现在又要出嫁了,楚家的事情又多,我也没有空来陪父亲。而父亲这里终是需要人来照料的,二姨娘若是有空,就多陪陪父亲。” 刘氏看着楚晶蓝道:“这个不用小姐多说,我也会好好照顾老爷的。倒是小姐的事情繁多,平日里也别太操劳了,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多谢二姨娘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晶蓝和刘氏分开之后,带着圆荷和圆珠去了前院,她极为利落的将之前有顾荣辉换下来的掌柜再次换了回去,再将李氏和顾荣辉的人打发到不紧要的位置。 接下来的日子,楚晶蓝白日里上午去打点楚家的事情,下午坐在绣架前绣嫁衣,晚上还得看帐岫,直忙得团团转,看得圆荷心疼不已。 而马氏自从祠堂里闹出那些事情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除了每日里处理中馈之外,极少出来,见到楚晶蓝也躲到一旁。 顾荣辉是马氏的侄子,原本应该姓马,可是他的父亲自小就过继给了别人,两人虽然有姑侄的情份,却已成了外姓。事情过了三天,顾家的人也一直没有来接顾荣辉,顾荣辉一直被禁足在风落轩,一直都没有放出来。 狗二因为偷盗的罪名被坐实收监,李氏也在第二日被送回了娘家,李氏的家人原本想到楚家来生事的,在听说了她做下的那些事情之后,便打消了主意,也不敢再来楚家。 而刘氏整日里除了照顾楚老爷之外,在旁协助楚晶蓝置办大婚的一应用具,为楚晶蓝帮了不小的忙。楚晶蓝这才发现那个整日里都甚是老实胆小的刘氏,其实是并不如她想的那般无能,至少那一日在祠堂里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 而马氏整日里躲着楚晶蓝也不是个事,她和苏连城的大婚还得马氏来主持,楚晶蓝决定去找马氏的房里找她。那日在祠堂的事情,楚晶蓝还是生马氏气的,只是想想她也不过是因为贪心被要李氏鼓吹,所以才动了那样的心思,而马氏终究是她的母亲。临走时想起马氏之前说她晒制的花茶好喝,她便又带了一包过去。 马氏的屋子里很安静,她身着一件紫色的拖地长裙正站在窗户旁发呆,楚晶蓝走到她的身侧道:“母亲在想什么?” 马氏回头一见是她,忙拭了拭了腮边的泪水,这才缓缓的道:“你怎么来呢?” 楚晶蓝才几日没见她,见她清减了不少,面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精神,头上的发髻也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下,上面只插了一支简直的发簪,看起来没有往日的华贵,倒多了一分亲切。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几日没见母亲了,有些挂念,上次母亲说我屋子里的花茶好喝,便为母亲带了一包过来,我泡给母亲喝。” 马氏点了点头,便吩咐紫灵去烧水,楚晶蓝轻轻挽起马氏的手道:“母亲,我的嫁妆你有备好了吗?” “你现在还让我帮你准备嫁妆吗?”马氏回过头来问她。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是我的母亲,我的嫁妆自然得由你来备。我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情让母亲的心里生了根刺,只是那些事情原本便不关母亲的事,只是三姨娘在其中捣鬼,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依然是我的母亲,我也依然如往日一般孝敬你。” 马氏的眸子里顿时有了一丝水气,她别过头去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道:“你当真这样想?” “这还能有假?”楚晶蓝微笑道:“我们是母女,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都要齐心协力的面对一切。” 马氏将头回过来道:“你当真是长大了,有你这个女儿是我的骄傲!” 楚晶蓝微微一笑,马氏又道:“我曾在佛祖面前许下心愿,只盼着你能幸福安康,如今你也快嫁人了,我也该去还愿了,明日里便陪我去敬业寺上柱香吧!” 楚晶蓝对上香还愿之事原没有兴趣,只是此时若是拒绝只怕马氏心里会不痛快,母女两人原本便有心结在,此时实在不是拒绝的时候,当下便道:“好!” 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上香之行将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又将给她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变化。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章 泼皮大闹敬业寺 () 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和马氏便带着一众丫环婆子前往敬业寺还愿,敬业寺和安佛寺同为杭城的两大古寺,只是安佛寺在鸣翠山上,道路曲折,而敬业寺却在杭城外的静思湖畔,香火却已有数百年,虽然近几年被安佛寺抢走了不少香客,却依旧香火鼎盛。() 楚晶蓝和马氏到达时,先由圆荷扶下了马车,两个婆子在前面开路,紧接着跟着两个粗使丫环,随后圆荷、圆珠、紫灵、紫晴在旁伺候着,后面再跟着两个丫环,两个婆子,那等架式,惹得一边的香客纷纷侧目,都在猜测这又是谁家的夫人小姐前来上香。 楚晶蓝头戴纱帽扶着马氏,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去理会一旁路人的目光,她本对那纱帽极为反感,只是跟着马氏出来,不愿再被她念叨所以主动的戴了上去。 两人来到大殿前,马氏和楚晶蓝跪在蒲圆上,圆荷早已将香准备好,两人跪在那里磕了几个头。 由于是马氏还愿,楚晶蓝磕完头后便起身站在一旁,马氏显然早就通知了寺里,住持宏业大师早已命人在佛前准备好了香案,唤上寺里的八个和尚坐在两旁敲木鱼颂经,楚晶蓝在旁候着。其它的香客早已被摒在门外,敬业寺不时有大户人家来祈福,香客们早已见多不怪,都在大殿外候着。 楚晶蓝听得马氏念道:“求菩萨保佑我儿晶蓝嫁到苏家后万事顺意,家庭和睦,和苏大公子举案齐眉在,百子千孙……”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后,心里一片温暖,这一次的事情,若说她对马氏没有怨言那是骗人的,失望过也无奈过,此时听到马氏如此诚心诚意的替她在佛祖前祈福,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如此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一场还愿加祈福才算做完,马氏站起身来对宏业大师行了一个礼,宏业大师还了个礼后道:“施主诚心,佛祖必当护佑。” 马氏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宏业大师道:“这是信女为寺里添的香油钱,还请大师代为保管。” 宏业大师看了一眼那张银票道:“多谢施主!” 楚晶蓝见宏业大师那记目光里微微有些失望,知道他是嫌银子少,她的心里便对这敬业大师存了一丝鄙视,人言出家人四大皆空,宏业大师却还逃不过利字,光是这份修为就不能和了然大师相提并论,只是不知她曾托了然大师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折腾了一上午,马氏有些乏了,紫灵扶着马氏去后面的厢房休息,楚晶蓝虽然也有些乏,心里却有些乱,靠在厢房的房间里怔怔出神。 圆荷在旁道:“小姐,都折腾了一上午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问道:“今日初几呢?” “初三了。”圆荷答道,她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深沉,只道楚晶蓝是在担心绣不完嫁衣,当下安慰道:“小姐若是真的不得空绣的话,奴婢帮你绣。” 楚晶蓝微微摇了摇头道:“嫁衣我是不愁,只是再过半月就是婚期,苏家的聘礼却还没有过来,这中间只怕还会生出其它的事情来。” 圆荷的眼里有一丝不满,原想跟着数落一通苏连城,却又怕她担心,当下便劝慰道:“许是苏家给的聘礼不轻,忙着去准备了吧!小姐不用多想,苏大公子兴许是个不懂事的人,苏老爷却是个明白人,断断不会委屈了小姐。” 楚晶蓝缓缓的道:“但愿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喧哗之声:“你是什么人,我家小姐夫人在里面休息,休得擅闯!”是圆珠的声音。 一个有些轻挑的男音道:“小姐?哪家的小姐啊?待本公子看看去!”紧接着几声男音附和道:“就是就是,让我家公子看看去!”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浪荡子调戏良家妇女?这么老套的戏码也能发生在她的身上,最近走什么狗屎运! 圆荷皱眉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小心一点。” 圆荷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只见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年青男子带着五六个跟班正在厢房的拱门边,圆珠拦着他道:“想看我家小姐,做你的清秋大梦去?我家小姐又岂是你能看的?” “这世上还没有乌有极不能看的女人!”年青男子大言不惭道:“你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乌有极来来了,让她出来迎接!你知不知道,在这杭城里想跟着我乌有极的人从城头排到城尾!” 圆珠听到他的话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乌员外家的三公子啊!就凭你这副样子,给我家小姐倒夜香都不配,还是趁早滚远一点,省得污了我家小姐的耳朵!” 乌有极一把将圆珠推倒在地道:“你一个死丫环少在老子的面前扮清高,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楚家大小姐的大丫环,你家小姐不过是杭城里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罢了,老子看得起她才来找她一度春风,你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乌有极杭城里最有名纨绔加混混,乌员外家是做漕运生意的,在杭城也算是薄有家产,三子乌有极却一直不务正业,整日里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又性好渔色,是个不折不扣浑不球。她自思平日里和乌有极并无过结,而且依着楚家在杭城的势力,乌有极平日里是不敢打她的主意的,而且乌有极摆明了一早就知道是她在院子里休息,而他的话里还隐含着极它的意思,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这件事情只怕和苏连城有脱不了的干系! 圆荷见圆珠被推倒在地,忙将她扶起大怒道:“你们怎么打人呢?” “不长眼的丫环就该打!”乌有极极为嚣张的道。 他身边的那些混混忙附和道:“敢挡公子路的人就该打!” 圆荷怒道:“哪里来的泼皮,竟敢到这里来撒野!我家小姐可是府尹大人侄小姐,你想吃官司了吧!” 那乌有极愣了一下,心里似乎有些害怕,却想起请他来的那人顿时又有了底气,当下微微一笑道:“怕什么,别人嫌你家小姐年纪大了,我却不嫌弃,大不了本公子看了你家小姐之后将她娶进乌家就是,反正我还没有娶妻!”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边的混混们也跟着大笑道:“就是,公子今年二十有五,却没有娶亲,楚大小姐十九还未嫁,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我呸!”一向好脾气的圆荷也怒了:“我家小姐这个月十八就要嫁给苏大公子了,就你这逼腌臜的泼皮还想娶我家小姐,做你的清秋大梦去!” “真是不识趣的丫环,不让开老子就自己进去!”乌有极一把将圆荷踢开,圆珠在旁大怒道:“敢踢圆荷,我跟你拼了!”两个丫环平日里感情深厚,自己被打还不觉得有怒气,见到自己的姐妹被打顿时怒气冲天。 圆珠还未过去,那些混混已将一脚将她踢翻,大步走进了院子里道:“我倒想看看楚大小姐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以至于连本公子也配不上!楚大姐,快些出来,让本公子好好瞧瞧!”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女子岂由尔等欺 () 楚晶蓝听到乌有极的话,饶是她平日里修养再好,也生出了三分怒气,她站起身来就要走出去,却想起马氏还在旁边的厢房里,当下将纱帽戴起来再大步走了出去,只见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圆荷圆珠都已经受了伤,却还欲拼命的拦那些混混,那些粗使的婆子丫环也乱成了一团,转在那里不让乌有极进来。 马氏也受了惊,也从厢房里走了出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惧之色。院子里总共也就三间厢房,另一间却依旧房门紧闭,只怕是没有住人。 楚晶蓝淡淡的道:“乌三公子想要见我?”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依沉,清冽怡人,却有一股莫名的威力,原本乱成一团的院子顿时便静了下来。 圆荷、圆珠等一应丫环婆子一见她出来,便团团围在了她的身前。 “王爷,真没料到住在我们隔壁的就是楚大小姐,那些混混们也太嚣张了些,要不要出去看一下?”旁边厢房里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低声询问身边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 “不用,只是几个混混而已,二哥口里满是赞赏的巾帼英雄若是连这等小事也处理不好,又何需再为她的事情费心。”中年男子缓缓的道:“再说了,本王这一次微服私访,连府院都没有通知,这般出去了反倒会引来一堆的俗事,只怕会将本王的计划全部打乱。” “王爷说的甚是,只是那楚大小姐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子,这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会是那些混混的对手?”小厮低着头道。 中年男子的眉毛微微一扬道:“怀素,你倒长了一颗不平的心,不急,先看看吧!” 怀素低着头道:“是!” 乌有极一见到楚晶蓝不禁愣了一下,只见她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裳,头上戴着纱帽看不清她的样子,她的身材纤细高挑,站在那里居然有一股强大气场发了出来,高洁的让人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道:“我听闻楚大小姐平日里经常抛头露面,怎么,今日里反倒不敢见人了吗?” “不是不敢见人,而是你根本就不配看到本小姐的样子。”楚晶蓝淡淡的道。 “她居然不让公子让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旁边的混混不知天高地厚的道。 乌有极冷哼一声道:“本来本公子对你是没什么兴趣的,你不让本公子看你,可是因为你自觉丑陋,配不上本公子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冷意,她淡淡的道:“乌三公子自比苏大公子如何?” 乌有极哈哈大笑道:“你说苏连城啊?说实话,本公子还真的没把他看上眼,中了探花又如何,还不是仗着家里有些财势就将勾栏女子带回了家,这样的事情本公子都不屑去做!你嫁给他指不定要受什么鸟气,还不如安安心心跟着本公子!张贵、钱清,还不快将楚大小姐给本公子扶过来!” 屋子里的人听到乌有极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探花郎苏连城是那样的人吗?他曾在西京见过一面,不太像啊! 那些混混听到乌有极的话的便朝楚晶蓝走去,那些丫环仆妇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不禁有些害怕,都不由自主的朝楚晶蓝看去,她淡淡的道:“我若不愿意呢?” “那本公子只好动手抢了!”乌有极的话也说的极为明白。 楚晶蓝的冷笑道:“看来乌三公子是觉得我们这群女人好欺负吧!” “女人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几个作用,一个是暖床,另一个就是被男人欺负!”乌有极张狂的笑道:“还不快将楚大小姐给我抢过来!” 他这一句话把楚晶蓝身边的丫环婆子都给惹得怒气上涌,楚晶蓝冷哼一声道:“很好,那我今日就让乌三公子看看我们这些女人是不是好欺负的!紫灵,你先扶夫人回房。”她的话微微一顿,紧接着厉声道:“来人啦!给我打!” 她的话一说完,圆珠已经操起门旁的一把扫帚就招呼了过去,其它的丫环婆子拿起旁边烧火gun以及一应能用得上手的东西就冲了上去,见到那些混混就打。圆荷谨慎,怕那些混混伤到楚晶蓝,拿起一根木gun守在楚晶蓝的身前。 马氏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吓得两腿发软,紫灵心里也怕,忙将她扶了进去。 隔墙之外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听到楚晶蓝这句话,心头不由一怔,他双手环在胸前,眸光里光茫闪烁。 那些混混们没有料到这些女子如此泼辣,一个个打起人来势同拼命,楚晶蓝这一次上香由于有马氏在,知道她喜欢讲排场,所以带来了十余人来,虽然赶车的马车和随行小厮在庙门口候着,可是却还是有十来个跟来了,此时这番一动手,人数上比乌有极带来的混混多了一倍,虽然都是女子,可是那些粗使婆子的力气也都不小,两对一,手里又有家伙,一时间那些混混竟是一边光都沾不到,一个个惨叫连连。 屋子里的人听到外面打成一团,嘴角微微上扬道:“没料到那楚大小姐还是有几分脾性的。” “难道靖王爷一直对她赞赏有加,这样的胆色倒也不容小视,王爷,不如由奴才出面去将那些混混收拾了吧!”怀素低低的道,王爷的性子冷淡,平日里从不夸人,而这楚大小姐倒真有些让人意外。 “不急,本王想看看她如何收拾这场残局。”中年男子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晶蓝皱眉看着眼前的打斗,心里终是有些紧张,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是会出事的,正在此时,一个宝蓝色的身影窜进了院子里,一把拉住乌有极的手道:“乌兄,我到处找你吃酒找不到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打架呢?咦,怎么和女人打架?喂,你也越来越没品了吧!连女人都欺负!真让人看不起!咦,那边有官差!”说罢,也不知他怎么一弄,那乌有极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楚晶蓝微微一怔,来人居然是安子迁,她的心里先是存了几分感激,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这么巧会和她遇上?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混混知道今日里占不了便宜了,又被这群女人打的怕了,一听说官差来了顿时作鸟兽散了,那乌有极被安子迁放倒在地之后竟是起不了身,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题外话------ 我晕死,棍字居然也是禁词,我快被禁词弄疯了……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搭讪之中藏玄机 () 楚晶蓝走到安子迁的身边行了个礼后道:“多谢安公子!”她的话里虽有谢意,语气却是淡淡的。() 安子迁老实不客气的接受了她这个礼,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吊儿郎当的道:“谢我?真不需要,我不过是来找朋友喝酒罢了!”说罢,又抬脚踢了一下乌有极的屁股道:“喂,乌兄,这正午的日头正毒着了,你想做烤肉干吗?起来啦,陪我喝酒去!” 乌有极原本已经要爬起来了,被他这一脚又给跺到地上去了,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官差来了,你再不起来,今日只怕是跑不了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的确是跑不了,圆荷,你去将寺外将赶马车的小厮唤来,其它的人守在这里,不要让乌三公子跑了!让小厮将乌公子扭到府衙去,这个公道我得为自己讨回来!” 她的话一说完,那些丫环婆子便拿着棒子团团将乌有极围了起来,圆荷早已去唤小厮。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楚晶蓝又扭头看着旁边的小沙弥道:“今日之事,还请小师傅做个见证!”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一定。” 楚晶蓝说罢便转身回房,安子迁打量她的趣味更浓了,她的心里明明有诸多怀疑,却一句话都没有问,他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今日之事,我也可以替楚大小姐做个见证。” 楚晶蓝回过头来淡淡的道:“安公子有心了,只是乌家和安家渊源甚深,又有生意往来,有小师傅做见证便好,不敢劳烦安公子。” 安家是做米铺生意的,虽然在杭城有许多田产,可是却还是需要从外地运米进来,而乌家是做漕运生意的,这些年来一直由乌家帮安家运米,安子迁已经帮了她,她又岂能再麻烦他,若是因为她安家和乌家的关系弄僵,她会觉得过意不过。而且她虽然觉得安子迁和传闻中的纨绔不太一样,却也不愿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赞赏,这个女子清雅如菊,高洁如梅,虽然有几分悍气,可是人品却极好。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他的心里微微有些替她不值,当下淡然一笑道:“楚大小姐多礼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在下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要问楚大小姐,不知楚大小姐可否解在下心中疑问。” 楚晶蓝皱眉,她和安家并无大多交集,他想问她什么?难道是和苏连城有关?一想起苏连城她的心里又有些堵,当下浅浅的道:“不知安公子想问什么?我只是一介女流,若是不适宜的问题恐怕不能回答。” 安子迁听出了她话里的戒备,还没有回答就已将退路想好,只要他问的问题里有关私事或者她不愿回答的都能挡下不答,当下浅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苏大小姐是否认识一个叫巧巧的女子?” “巧巧?”楚晶蓝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安子迁的眸光微疑,楚晶蓝又问道:“那个女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安子迁耸了耸肩道:“应该没什么关系,楚大小姐可以当我现在是在和未来的表嫂搭讪。”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有些无语,有这样搭讪的吗?她扭头就朝房里走去,安子迁又道:“楚大小姐……” 楚晶蓝的脚步微顿,安子迁的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有些话依他现在的身份和两人的交情是不适宜的,当下笑道:“没事了,只是最近楚小姐出门的时候多加留心些,再遇上像乌兄这样的麻烦就不太好了。” 楚晶蓝直觉他的话里有话,当下淡淡的道:“多谢安公子提醒!”说罢,便已回了房。 赶车的小厮已经过来了,扭起乌有极就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安子迁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眸光转深,圆珠见他呆呆的看着楚晶蓝,在旁“呸”了一声后道:“我原以为传闻有误,是个正人君子,没料到也是一路货色,纨绔就是纨绔,又怎么可能会是正人君子。” 安子迁扭头一看,却见一个小丫环满是怒气的瞪着他,他顿时想起他方才那样看着楚晶蓝是一件极没礼貌的事情,难怪这个小丫环会生气,只是他原本就是个纨绔,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却依旧回过头伸手敲了一下圆珠的脑袋道:“没礼貌的丫头!”说罢,大步走出了院子。 圆珠被他敲的想发火,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她气的想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却又怕楚晶蓝责备,当下哼了一声便回了房。 因为这一场变故,马氏再也没有拜佛的心情,看着楚晶蓝责备道:“回去之后让我会托人捎信给你舅舅,让他狠狠的收拾一番乌有极,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连这等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有你也是的,明明知道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还和他说那么多话,你就不怕别人误会?”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她原本还想让人备上一份礼去谢安子迁,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在这个封健礼教四处存在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马氏出事时躲到一边,事后又跳出来责备她,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别人的母亲都是拼死了护在女儿的身前,而马氏出事了反倒不如刘氏。 马氏见她见错,心里也有些愧,不再多说什么,也不休息了,带着一众人等便回了楚府。 她们才走,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便已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那男子一身黑色的劲装,一看就是个武功好手。 中年男子道:“那楚大小姐不但聪明有魄力,还是一个孝女,倒也难得,本王若有这样一个女儿该有多好。”他一共有九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是以一直都比较喜欢女孩儿,可惜天不如人愿,王府里的夫人姨娘们一直都生不出女儿来。 怀素笑道:“靖王爷也曾生出王爷你这样的感慨,楚家的家风不错,楚大小姐人品也极好,王爷若是觉得楚大小姐好,不如将她收为义女,这样既能圆了靖王爷的心愿,也能了却王爷的遗憾。” 中年男子失笑,回头看着怀素道:“本王记得你平日里从不管闲事的,怎么这一次对楚大小姐的事情如此上心?” 怀素笑道:“王爷平日里从不夸人,不要说是女子,就是朝中大臣得到王爷赏识的也没有几人,王爷都夸她了,奴才又为何不能夸?”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怀素,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居然编排起本王来了!不过你的那个提议倒当真不错,本王考虑一下。”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千金聘礼示诚心? 安子迁穿过敬业寺的中门,半倚在长满爬山虎的门墙畔,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望着那碧波发呆,湖上小舟轻荡,男子的爽郎的声音和女子放浪的笑声不时传来。(www.dukankan.)他的眼底荡起一抹寒意,嘴角却微微上扬。 小舟靠近岸边,一男一女从小舟上走了下来,男的俊朗飘逸,女的娇俏可人,整个杭城敢光明正大游湖的也只有一对这样的男女,是苏连城和红颜。 苏连城见安子迁倚在墙边,微微一愣后大声打着招呼道:“子迁,你怎么来呢?” 安子迁淡笑道:“表哥有了美人,就不要兄弟了,我实在是百无聊奈,就在这里赏湖景了,顺便也看一看美人。”说罢,他的眼睛一弯,笑眯眯的朝红颜打招呼:“红颜姑娘当真国色天香,杭城的勾栏里可找不出你这样的绝色,还是表哥有眼光。” 红颜听到他的前一句话心里还暗自得意,后一句话却让她心里极不舒服,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安公子说笑了。” 苏连城却已查觉出安子迁的异常,眸光微沉,对红颜道:“你不是一直想到敬业寺里上香吗?你先去,我和表弟说会话。” 红颜知道他这是要避开她和安子迁说话,她不愿离开,撒娇道:“城哥哥,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上香吗?” 苏连城的眸光微冷,看了她一眼后道:“上香那种事情是女人做的事,男人不适合。” 红颜是聪明人,一见到他的眸光转冷,知道他不高兴了,她后半身的幸福都押在他的身上,不敢触怒于他,当下扁了扁嘴道:“城哥哥说话不算话,日后可得补给我!” 苏连城点了点头道:“宝玉堂里新到了一批珠钗,回头我带你去挑一支。” 红颜抿唇浅笑道:“还是城哥哥疼我!”说罢,又朝安子迁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寺里。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后淡笑道:“红颜姑娘倒也是一个趣人,虽然浪一荡了些,倒也别有风情。” 苏连城的脸色微暗,淡淡的道:“找我什么事?” 安子迁微笑道:“表哥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个谦谦君子,相别四年,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竟是连礼仪廉耻都忘了,当真让我失望的紧。” “表弟何出此言?”苏连城脸色有些不快。 安子迁开门见山的道:“你那一日在楚家答应了楚大小姐的要求,到如今是一个都没有去做,现如今婚期将至,表哥不但没有将聘礼送到楚家,整日里都在风流快活不说,还让乌有极对楚大小姐做那等龌鹾之事,当真是有辱厮文。你不愿娶她就不要娶她,又何必败坏人家的名节?” 苏连城淡淡一笑道:“原来表弟今日来找我,是为那楚大小姐而来。表弟是游戏花丛的浪子,竟对那楚大小姐上了心,看来那楚大小姐的魅力不小啊!竟能让表弟为她出头。乌有极是什么人?我不认识。” 安子迁将苹果核扔到湖里,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不是为她出头,只是替她有些不值罢了。她此时在楚家乖乖的待嫁,你却依旧带着红颜招摇过地市。我知道表哥是为了四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又何必以此来做贱自己的尊严呢?昨日傍晚,我见到表哥跟前的小厮阿明去找那乌有极,今日里乌有极就来破坏楚大小姐的名节,表哥不要告诉我阿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一变,一双眸子刹那间变得深遂似海,他没有答话,袖袍下的手却已握成了拳,他眯着眼睛道:“你派人跟踪我?” “我可没有那样的闲心,只是和乌有极相熟,昨日里刚好一起喝花酒,然后就撞上了。”安子迁淡淡的道。 苏连城冷笑一声道:“所以表弟现在就来替那楚晶蓝讨公道呢?” 安子迁知道他有所误会,却也不屑去解释,当下淡淡的道:“大婚在即,表哥还是收敛一些吧!”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上弯,眸子里却一片寒冰碎雪,他眯着眼道:“表弟对楚晶蓝如此上心,不如考虑一下我那日的提议吧!”说罢,他扭头便走,心里却对楚晶划又恨上了三分。 安子迁看着他离去背影,伸手摸了摸鼻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楚晶蓝回到楚府之后,早有官差在那里等着,楚晶蓝欲去府衙走一趟,马氏阴着一张脸堵在门口,她便吩咐圆荷圆珠道:“你们随几位官爷走一趟吧!” 圆荷圆珠回到楚府之后道:“乌有极被府尹大人打了三十大板,然后关进了监房,当真是大快人心!” 楚晶蓝微微点了点头,圆荷又道:“今日还真亏了安子迁那个纨绔,若不是他,还真不知如何收场,说了不让他做证,他还是跑去做了证人。小姐你是没见他在堂上的样子,那条舌头可厉害着了,把今日的事情说的活灵活现,直说的那乌有极一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否则府尹大人要判乌有极那样的重罪都难。” 楚晶蓝对这个结果颇感意外,却也对安子迁有了一抹感激之情,不管他在外的名声如何,这一次是多亏了他。只是如今她和苏连城的婚事在即,实在是不方便上门道谢,等日后嫁给苏连城之后,他们是表亲,自然有谢他的机会。 她知道那乌有极只是一个薄有家产、流连花街的混混而已,若没有人授意是断断做不出今日之事,她原想让府尹彻查到底,而她不能亲自出面事情也只得做罢。而许知府也没有深查,倒也令她微有些意外,她便暗中吩咐心腹去调查这一件事情,她可不愿做个傻子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傍晚时分,苏家送来了贴子,说明日下大聘,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怔,马氏却喜笑颜开,连夜安排下人去邀请本家明日过府为客。 第二日一大早,苏家就送来了聘礼,一应下人显然是经过调教的,一个个都井然有序默不作声的将聘礼送了进来,媒人许大娘和马氏在前厅说着话,楚府的下人依着惯例当着媒人和宾客的面将聘礼点了一遍,那聘礼从活生生的母鸭到绸缎尺头金银首饰应有尽有,足足有一百二十八台之多,倒也不显得小气。 马氏一看到那些聘礼,顿时喜笑颜开,对楚晶蓝道:“苏家的聘礼如此之众,足以显得苏家的诚心,连城那孩子前段日子虽然做下了错事,可是这些东西却足以表明了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题外话------ 推荐完结文《丑妃无敌》,文完结有一段时间了,最近翻看自己以前写的文,觉得那本文还不错。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马氏的如意算盘 楚晶蓝看着那些用大红绸缎装起来的大红嫁妆,大红的颜色艳丽而耀眼,看起来喜庆的紧。 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轻轻的叹了口气,有关于苏连城带着红颜招摇过地市的情景她依旧记忆犹新,今日里还得到消息,说昨日苏连城带着红颜去静思湖上游湖,好在她没有对他抱太多的希望,否则只怕又要难过了。 马氏喜滋滋的道:“我楚家嫁女儿,一定要嫁得风风光光的,苏家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送了过来,我们总不能就一百二十八抬送过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家已经不如以前了,直接将苏家的原礼送了回去。好在之前就替你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如今再稍加添置,就能再凑够一百二十八抬,只是二百五十六抬嫁妆抬出去,又显得太过招摇,朝中五品官员嫁女儿也才一百二十八抬,三品以上的才是两百五十六抬,我们是商家,又哪能和三品官员相提并论……” 楚晶蓝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凉,却淡淡的问道:“那母亲觉得女儿的嫁妆应该如何置办?” 马氏微笑道:“就一百二十八抬,不过由单抬改为双抬,这样既好看又热闹,又不失了体面。”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看着马氏道:“母亲费心了。”她对于嫁妆之事并不在乎,整个楚家都是她的,能带走多少她也不介意,介意的是马氏对她的心。她最初听到马氏的那些话只道马氏是不愿再添置嫁妆的,没料到马氏竟用了双抬的法子。她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愧疚,是她小人了。 马氏轻叹一声,看着楚晶蓝道:“傻丫头,你是娘的女儿,娘不为你费心又为谁费心?” 楚晶蓝的心里一片温暖,自从祠堂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对马氏便有了芥蒂,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也主动开解马氏,心里却终是不满的,此时听到马氏情真意切的话,心里的那些不悦便尽数散了。 她倚在马氏的怀里道:“母亲,我是你的女儿,心自然也是向着你的,我嫁给苏连城之后,也还是楚家的人,你日后的生计大可不必担心,所有的用量尽管如往常一般。” 马氏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傻丫头,尽说些浑话!你嫁过去之后就是苏家的人了,又哪能像往常一样!你是妇道人家,整日里抛头露面终是不妥的,纵然那一日苏老爷和苏大公子都说不介意,可是你却不能让别人在你的背后指指点点,苏家是书香世家,规矩原本就比我们楚家多,连城又是嫡子,日后是要继承整个苏家的,再则他现在又高中了探花,按照规矩,他是要留京任用的,你日后就是官太太了,又哪能还整日里顾着楚家的事?” 这一成楚晶蓝也曾想过,只是那些看似光环在她的眼里不值一文。 她只想求一份安安稳稳的爱情,有一个疼爱她的相公,而苏连城显然不是那样的人,而在封建礼教下,她连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都没有,她的婚姻和爱情是一出生就已经定死的。她原以为依着苏连城的秉性,日后两人能和睦相处,度过这淡然的一生便罢了,却没有料到如今就连和睦相处也难,两人还未成亲,就已斗得势同水火,成亲之后谁知道他会如何待她?官太太她不想做,只想守着楚家安然度日。 只是这些不能当着马氏的面说,她浅浅的道:“不知母亲有何打算?” 马氏张了张唇,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笑道:“我们是母女,母亲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 马氏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这楚家这些年来也一直依赖着你。可是你若是跟着苏大公子一进京,这一切事情你想管只怕也管不到了,我寻思着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管理楚家。” “母亲可有合适人选?”楚晶蓝从马氏的怀里钻出来道。 马氏有些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后道:“荣辉他这一次虽然犯了错,却也是被你三姨娘所害,他这一次也知道自己错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一定会痛改前非,我寻思着在你出嫁之前,先将他认做干儿子,然后再好好调教,你不在的时候也能有个人照顾我和你父亲。我已经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他说他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你现在是家主,这件事情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失望,没料到马氏到这个时候还不死心,还记挂着顾荣辉,她淡淡的道:“只要父亲同意,我就没有意见。” 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欣喜,忙道:“那你去劝劝你父亲吧,就说你已经同意了,让他选个好日子认了荣辉这个义子。” 楚晶蓝看着马氏道:“母亲这说的什么话,这认义子之事原本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我又哪能干预,我现在虽然是家主,可是方才也说了,这事只要父亲同意,我就没有意见。而这劝父亲认表弟为义子之事,还是母亲去跟父亲说吧!我今日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了!”说罢,她行了个礼便扭头回了房。 马氏见她离开,只绞的那手绢都皱成了一团,眼里满是怒气,却又发作不得。 经此一事,楚晶蓝对马氏彻底绝望,原以为马氏用心为她置办嫁妆,心里是真正的疼她这个女儿,可是没料到马氏竟然死性不改,到这个时候还在盘算着这件事情。先是用武功欲强夺,夺不下来又打亲情牌,当真是好笑。只是马氏若是聪明一些,一开始就对她大打亲情牌的话,依着她顾念亲情的心情,只怕还真的会将楚家拱手相让。可是马氏终是走错了一步棋,事到如今,她已看清了顾荣辉的真正品性,又岂会将楚家交给那样的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以至于让马氏想尽办法也要夺走楚家的家业? 她知道只要顾劳辉一姓楚,就能光明正大的继承楚家的家业,整个楚家也算是落在了他的手里了。父亲虽然卧在病榻之上,却心如明镜,又岂会答应这件事情。 楚晶蓝的心情烦闷,回房之后便靠在椅子上发呆,圆荷走进来道:“小姐,了然大师来信了。” 楚晶蓝顿时来了精神,一下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快些拿来给我。” 圆荷失笑道:“小姐,你还说圆珠冒失,你看你方才的样子,又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温雅。” 楚晶蓝瞪了她一眼道:“好你个圆荷,居然敢教训起我来,回头将你许给马房的阿贵!” 阿贵少了一条腿,人也有些憨傻,圆荷忙将信递给她,然后伸了伸舌头道:“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别替我乱指婚啊!” 楚晶蓝失笑道:“你日后乖乖的,小姐我自然会替你寻个好人家!”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信纸打开,将信看完之后微微一惊道:“了然大师这次是怎么回事,一点都没有提我托他办的事情,倒说了三日之后有人到楚家来办差,让我用心招待,这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添箱之礼藏机锋 () 三日之后,是楚晶蓝添箱的日子,她心里记挂着了然大师信上所说之人,有些担心今日里楚家宾客过多而失了礼数,是以一起床便吩咐圆荷备好上等茶叶及四时瓜果,再吩咐厨房准备了上好的饭菜,再预留了一间雅室,这才起身去了大厅。 大厅内一片热闹,楚家人丁并不兴旺,楚老爷只有一个妹妹,已远嫁西京,平日里并不常往来,楚晶蓝自出生之后都没有见过,只听说这个姑姑嫁的门弟不低,早些年姑丈已做到五品知府,调任西京之后就任何职楚家人并不知晓。 楚家的本家来了不少,送了一对碧绿如意玉佩喻意万事如意,一只足金打造的蝴蝶发簪喻意夫妻合睦双双对对,一副精致的碗筷喻意百子千孙,楚晶蓝一一谢过,并命圆荷细细记下。 三十六房掌柜居然都过来了,楚晶蓝笑道:“今日才初八,还未到述职之期,各位掌柜的全来莫非有何要紧之事?”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添箱的日子我们又岂能不来?我们三十六个人早就合计着送上一份薄礼,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说罢,他扬了扬手,早有伙计抬了一个足有一人多高的大木箱上来,他伸手将那木箱打开,居然是一个极为精致的梳妆台,那梳妆台上居然有一面玻璃镜子。 玻璃在现代是极为常见之物,便宜满地都是,可是在这古代却是极为稀罕的,都是从西洋过来的,若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是用不起的,而且就算是用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楚晶蓝自然知道这个镜子的宝贵,她微惊道:“你们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个宝贵的东西?” 大掌柜笑道:“三年前大小姐派我去西京的时候,我无意中救了一个西洋商人,知道大小姐迟早要出嫁,所以就托他去寻一面镜子,他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找到了一面,我年初去西京交货的时候就顺便带了回来,回来后寻了刘巧手,让他做了一个梳妆台,然后将这镜子给装了上去。这些年来,大小姐给我们的薪俸比起同行高了近三成,大小姐放心,置办镜子的钱都是我们三十六个人出的,可没有挪用柜台上一分钱!” 楚晶蓝心里一阵感动,倒不是因为镜子珍贵,而是他们的那一份心,居然在几年前就在为她出嫁的事情操心。她朝三十六房掌柜行了一个礼后道:“多谢各位掌柜这些年来一直为楚家用心劳作,今日里又送上这样一份重礼,晶蓝记着各位的情份!晶蓝出嫁之后之后,楚家现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还请各位掌柜的如往日一样,尽心尽力在楚家做事,晶蓝定不会亏待各位掌柜。” 她知道上次顾荣辉在店铺里说的话,让三十六房掌柜心里都有些担心,怕她出嫁之后楚家真的由顾荣辉当家。今日里他们来一则是送礼,二则是来打探日后的出路,怕她出嫁之后楚家会变天。她原本想等这几日忙完之后,到初十的叙职之期再来打消各位当家的顾虑。此时人全齐了,干脆就选在今日说明一切。 三十六房掌柜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忙回礼道:“大小姐客气了,大小姐虽然是个女子,心胸气度却较寻常男子强上许多,我们能跟在大小姐的身边做事是我们的福气!” 三掌柜道:“就是,大小姐行事比起当年的老爷来一点都不差,楚家我就认老爷和大小姐!” 马氏在旁听到这句话,脸顿时黑了下来,也是今日里不好发作,若是往常,她一定会劈头盖脸教训一下这些掌柜。 四掌柜道:“大小姐聪明无比,又心地善良,一定能将苏大公子收服。” 旁边的五掌柜用手肘撞了撞他,四掌柜不以为然的道:“我知道今天说这句话不在合适,但是我们在送镜子的时候就都知道,那苏大公子虽然是人中龙凤,可是最近却做了一些有辱斯文的事情来。说句不自重的话,老爷身子不好,夫人又是妇道人家,我们这三十六个人也算是你的娘家人了,日后苏大公子真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来,我们替你撑腰!” 这一席话说出来,其它的三十五房掌柜俱都在旁附合,楚晶蓝知道四掌柜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并不适宜,心里却还是一暖,她微笑道:“多谢各位掌柜,这份重礼晶蓝收下了,还请各位掌柜赏脸到大厅里喝杯水酒。” 大掌柜道:“今日店里还有事,我们便先回了,这杯水酒等大小姐出嫁那一日再来喝。” 楚晶蓝点了点头,三十六房掌柜依次有条不紊的退了下去,掌柜们才退下,便听得门房前来通报:“大小姐,门外来了两个男子,说是要见你。” 楚晶蓝估莫着这两人便是了然大师所说之人了,当下欲戴上纱帽出去迎接,只是圆荷还未将纱帽拿来,便听得一记满是威严的声音响起:“真没料到楚家今日里如此热闹,我们倒显得有些失礼了。” 说话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将帘子打起,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身着黑色锦缎的男子走了进来。 楚晶蓝一眼便看出那男身上穿的是一寸千金的苏锦,那苏锦虽然为锦,可是质地轻薄,是用上等蚕丝织成,再经过几十种繁复的工艺才能完成,一匹上好的苏锦能抵万金。而男子身上所穿的苏锦虽然看起来甚是普通,可是那暗纹织的极为精细,是苏锦中的极品,有钱也难买。楚家是锦缎世家,却从来都没有织过如此细致的锦缎,她心里不禁暗暗猜测那男子的身份。又见那男子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宜,一看就知平日里是养尊处优的,一双眼睛里不怒而威,只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有了三分惧意。 她在打量那中年的男子的时候,中年男子也在打量着她,却见她今日穿了一件雪色的十六幅湘裙,裙上套了一件织金罩衫压住裙角,领子和袖口处用嫩黄色的丝线绣了几枝梅花,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头墨发大部分都散在脑后,她长相清新秀雅,不算绝美,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淡然的气息,娇挺的琼鼻如玉一般,一双秋水剪瞳妙不中言。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赞,好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马氏在旁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悦,她没有看清那男子身上的衣裳是苏绵所制,再加上她原本便积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当下便斥道:“哪里来的无礼男子,竟如此擅闯内堂!” ------题外话------ 再过两章就是成亲了,亲们到时候记得用口水淹死苏连城,偶不会替他求情滴……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神秘客人的赠礼 () 马氏的喝叱声让中年男子回过神来,怀素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中年男子手微微一抬将他拦住,然后淡淡的道:“今日见宾客迎门,便顺着人流走了进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他嘴里说着道歉,可是整个人却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场,举止大气得宜,让人心里不敢生出丝毫的不敬,他的道歉竟无人敢受。( 马氏听到他的道歉声,又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心里不自觉的就生出了三分怯意,这里虽然是在楚家,却让她觉得那男子才是主人一般,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半跪了下来,再也没有方才那股胜势凌人的模样了。 楚晶蓝见到马氏那副样子,怕她出丑,忙一把将她扶住,微微一笑道:“母亲忙了一早上,想必是累了,圆荷,先扶夫人回房休息。” 圆荷应了一声便将马氏扶走,而原本一片喧哗的大堂在中年男子进来之后变得极为安静,一个个原本想去打量他的样子,却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吓到,俱都不敢正视。 中年男子见楚晶蓝见到他泰然自若的吩咐着事情,不见丝毫的惧意,心里暗暗赞赏,却起了试探之意,当下缓缓的道:“今日不知是楚大小姐的添箱之礼,来的匆忙只备下薄礼,还请笑纳!” 他的话才一说完,怀素便将手中礼盒呈到楚晶蓝的身边。 楚晶蓝顿时有些为难,她虽然知道这两个男子和了然大师有关系,却是素昧平生,这样接受人家的礼物实有不妥,她微微一福后道:“这位老爷气度非凡,想必不是寻常之人,请絮晶蓝眼拙……” 怀素在旁道:“我们老爷是了然大师的朋友,这一次来是楚家是受了然大师所托。” “敢问这位老爷高姓?”楚晶蓝依旧有礼的问道。 怀素淡淡的道:“我家老爷姓乐。” 楚晶蓝再次愣了一下,乐不是大姓,却是国姓,此人气质超群,莫非是皇族中人?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皇族中人哪个出来不是浩浩荡荡,又怎么可能身边只带一个仆从?只是她见他衣着不俗,身边带的小厮也是气宇轩昂,就算不是皇族中人,也非富即贵。 她淡然的行礼道:“晶蓝谢过乐老爷,只是初次见面,晶蓝实是受不起乐老爷如此厚礼!” “这一份礼是我代了然大师送给楚大小姐的,并非我所送。”乐老爷淡淡的道,他见她一怔便知道依这个女子的聪慧大致已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见她依旧淡然无比,心里赞赏的意味便更浓了。 楚晶蓝听他如此说便不好推辞了,当下将礼盒接了过来,她将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却见盒子里装着一颗足有鹅蛋大的夜明珠,珠子光色柔和,是夜明珠中的极品。夜明珠在西凤国被称为国珠,珍贵无比,寻常一颗拇指大的珠子都卖到了上千两银子,这样一颗珠子至少也得万金以上。 她一见这珠子极为昂贵,了然大师是方外之人,又哪里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乐老爷又来历不明,一时间又哪里敢收他的礼物,当下忙道:“乐老爷这份礼物太过昂贵,初次见面,实不敢受如此厚礼!” 乐老爷淡淡的道:“只是一颗珠子而已,我见楚大小姐气质非凡,原想着你定不是那种俗气之人,没料到见识也不过尔尔。再则我方才也说了这颗珠子是了然大师托我送给楚大小姐的,和我没有太多的干系。” 楚晶蓝心里转念一想,不管这乐老爷是什么来头,他打着了然大师的旗号而来,那夜明珠若是不收,便是不给了然大师面子,日后问明了然大师之后,东西若是了然大师的,她便收下,若不是再托了然大师还给乐老爷。此时这般僵持在这里,反倒让人小看了去,还真以为楚家已败落,连这样一颗珠子都不敢收。 她微笑道:“如此便谢过乐老爷了!” 乐老爷见她气质娴雅,进退有度,不为钱财所动,心里更喜欢了,当下又道:“我来的匆忙,都没有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算是我送给楚大小姐的添箱礼!”说罢,伸手从怀里掏了一块羊脂玉佩递了过去。 怀素原本淡淡的站在一旁,见乐老爷将羊脂玉佩递了出去,先是一惊,紧接着微微一笑。 羊脂玉佩在西凤国是常见之物,楚晶蓝见那玉佩虽然光泽莹透是难得的上品,却远没有那夜明珠值钱,当下微微一笑,将那玉佩接过来道:“多谢乐老爷!” 乐老爷见她一片淡然,半玉佩接过去之后也未细看就让丫环收了起来,心里微微有些不悦,但是转念一想,今日里他来这里已经吓到她了,关于玉佩之事日后再细细告诉她,免得她一时间接受不过来,于是便道:“楚大小姐将玉佩收好了,日后或许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楚晶蓝听他刻意提到玉佩,心里微微一惊,暗自用了心,却依旧浅笑道:“乐老爷远道而来,请上坐!” 乐老爷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上首之位。 时近正午,楚晶蓝便命人开席,乐老爷居然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之上,要知那主位只有父母才可以坐,楚老爷身子不适没有办法出席,那个位置通常就由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才能坐。 男女不能同席,楚晶蓝在后厅看到他行为不禁微微有些不悦,想要出言提醒,他却已大大方方的招呼众人喝酒吃菜,顿时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见他举止高雅,身上的衣裳配饰样样精致,原以为他是个极有规矩之人,没料到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只是人已坐下,席已经开了,她想要婉言劝退又显得有些不适,当下也只得由着那乐老爷。 而和乐老爷同坐一席之人,个个如坐针扎屁股般不得安生,偏偏他又热情的紧,就像是他的女儿的添箱礼一般招呼着众人。只是才吃到一半,怀素凑到他的耳畔说了几句话,他面色微变,当下对桌上的众人说了句告退,又对楚家的家仆吩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楚晶蓝听到他离开的消息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实在是不明白他今日里到楚家来的用意,他只字未提她托了然大师所办之事,她对这个高贵又透着神秘的乐老爷感到有些好奇。原本打算亲自去安佛寺问了然大师,无奈她即将出嫁,事务繁忙根本就脱不了身,于是便修书了一封,让圆荷派人将信送给了然大师。 信送出去之后,了然大师却迟迟都没有回信,转眼间却已到了楚晶蓝成亲的日子。 本书由,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福祸相倚大婚日 六月十七,苏府。() 苏老爷怒目圆睁看着苏连城道:“你这个逆子,明日就是你和晶蓝的婚期,你居然还将那只骚狐狸留在苏府里。我告诉你,今日里再不将那只骚狐狸赶出苏府,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苏连城欲去给苏老爷顺气,苏老爷一把拂开他的手,他轻叹一口气道:“爹要将红颜赶走,无非是因为楚晶蓝曾提出来的条件,可是儿子却认为,红颜住在苏府之中,并不违背楚晶蓝提出的要求,第一儿子早已替红颜赎了身,她现在不再是烟花女子,只是苏府的一个丫环罢了,第二儿子也没打算将她收房,她不是儿子的妾室,但也不是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了。” 苏老爷听到他的话怒气更重了,扬掌就给了苏连城一巴掌道:“混帐!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家和万事兴吗?晶蓝还未嫁过来,你就在这里想了这么多的歪点子!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么个混帐!咳咳……老子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咳咳……”苏老爷一时太过激动,引发了陈疾,顿时咳嗽不止。 苏连城被苏老爷那一把掌打的有些晕,自从他记事起,苏老爷就从未打过他,而这一次居然为了楚晶蓝打他了。他见苏老爷咳嗽的厉害,忙替苏老爷顺气,吩咐小厮去请大夫,却将受的委屈尽数算到了楚晶蓝的身上。 苏连城见苏老爷越咳越厉害,便道:“爹你不要如引激动,那楚晶蓝并非什么好人,依她的性子嫁到苏家来,苏家只怕再无安宁之日!” 苏老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怒气更重,更欲出言教训,没料到一口气上不来,登时便晕了过去,苏连城被吓的不轻,忙替苏老爷掐人中,按压胸口,如此折腾了好一会,苏老爷还没醒来。好在大夫已匆匆赶来了,大夫一见苏老爷脸色暗紫,知道事情严重,忙替苏老爷施针抢救,如此折腾了大半夜,苏老爷总算是醒了过来,却扭过头去不看苏连城。 苏连城怕再影响苏老爷的情绪,只得安排好丫环小厮照顾苏老爷,自己便去了红颜住的偏房。他才一走进去,红颜便迎了上来,见他脸色不佳,也不敢多问什么,忙替他倒了一杯茶。 苏连城见她身上仅着了一件织金透明轻纱,里面的亵衣亵裤若隐若现,曼妙的身材尽在眼里,说不清的勾魂,道不明的娇媚,他的小腹处不由得微微一热,却淡淡的道:“怎么还不睡?” “城哥哥没有回来,我又哪里睡得着。”红颜见他面色微缓,便走到他的身畔道:“老爷是不是还是要将我赶出苏府?若是的话,城哥哥明日一早便将我送出去吧,免得伤了你们的父子之情。” 苏连城看了她一声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啊总是太为别人着想,我说过会将你留在苏府就会将你留下来,你就不用再去想其它的了。”说罢,他的声音转道:“她既然巴巴想嫁进苏府来,我就让她以后的日子苦的像黄莲!” 红颜听到他的话心里一喜,忙将身子贴到他的身侧道:“楚大姐又做了什么让城哥哥生气的事情吗?” 苏连城没有回答,看着红颜道:“在楚晶蓝嫁过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你先忍一忍,先到我的房里做个伺候的丫头吧,待我爹身子一些的时候,我再提升你的份位。” 红颜心里一暗,面上却一片温柔的道:“只要能呆在城哥哥的身边,让红颜做什么都愿意!”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知道是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只是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红颜的嘴角绽出一抹如花般的笑容道:“一点都不委屈,我反倒觉得这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为开心的日子。”她纤细白嫩的藕臂,轻轻的缠上了苏连城的脖子,眼里媚眼如丝,胸前的柔软轻轻贴在他的胸前。 苏连城淡淡一笑,轻轻将她推开道:“我今夜有些乏了!” 红颜的眸光微微一暗,站在一旁道:“城哥哥明日娶了楚大小姐之后,红颜想见城哥哥一面都难了,今夜红颜只想再陪城哥哥一晚……” 苏连城抬眸看着她,只见她娇娇弱弱的站在那里,一双眸子里风情无限,那丝哀怨让人我见犹怜,她曼妙的身材尽皆展现,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到她那副样子都会动心。 苏连城是正常男人,他觉得一股热流自心底升起,他伸手一把揽住红颜的腰道:“小妖精,就算楚晶蓝嫁过来我也不会要她,她哪里及得上你的万千风情?”说罢,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红颜主动吻上他的唇道:“红颜只想和城哥哥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今日也应承你,定要宠你一生一世。”苏连城的呼吸变重,有些狂野的吻上了红颜的娇唇,再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向下,然后一把扯下她的亵衣,含住了她胸前娇嫩的红梅。 “红颜记住城哥哥的话了……”她的声音淹没在苏连城的嘴里,纱帐放下,遮住了一室的春光。 娇呤轻喘声很快就传了出来,床剧烈的摇晃着,一对男女在抵死纠缠。 梦醒,红颜一摸床畔,苏连城却已不在,她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眸子里满是恶毒,因为她曾经在勾栏里呆过,所以注定了她这一生都极难坐上正室之位。楚晶蓝能有她那样温柔手段吗?楚晶蓝有她的千娇百媚吗?可是楚晶蓝却因为出生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上正室的位子,又岂能让她不恨? 她想起那一日在安佛寺前苏连城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心里愈发觉得不安,只觉得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就要被楚晶蓝抢走了一般。苏连城嘴里说不爱楚晶蓝,却还是要娶她,她今夜能留将苏连城留在她的房间里,明夜呢?后夜呢?大后夜呢?她没有把握。她知道只要她一旦失宠,在苏家就什么都不是,只怕是任何一个人都能骑到她的头上来,她甚至可以预见那悲惨的下场。 不行,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是她费了极大的心思得来的,又岂能让楚晶蓝如此轻易的就夺走!她绝不允许!就连这新婚之夜她也绝不允许苏连城碰楚晶蓝!苏连城只能是她的! 她咬了咬唇,眸子里满是深邃之色,她拉开暗屉,取出一个白瓷瓶子,眼里满是恶毒。 —— 楚府里一大早就热闹非凡,楚晶蓝辰时不到就被圆荷从床上拉了起来,她才洗涑完毕,全福夫人就进来为她梳妆打扮,全福夫人是楚家的一房远亲的媳妇,大家都叫她楚二娘,她平日里为人甚是机灵。 马氏也进来了,微笑道:“今日里劳烦您了,可一定将要将我家晶蓝打扮的漂漂亮亮。” 楚二娘笑道:“能给楚大小姐做全福夫人,是我的荣幸了!楚大小姐原本就生的极为漂亮,今日一定是整个杭城最美的新娘!” 楚晶蓝浅浅一笑,示意可以开始了,楚二娘便开始替楚晶蓝梳妆打扮,她拿起精致的牛角梳,替楚晶蓝梳起发来,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子孙满堂……” 楚二娘的手极巧,手中的梳子上下翻飞,却依旧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头发梳好,是一个极为精美的飞云髻,梳好之后又拿了根细线替楚晶蓝开脸,她极快的将楚晶蓝的脸绞了一遍,只片刻的时间,楚晶蓝的脸便粉嫩无比,连脂粉都显得有些多余。 楚二娘又替楚晶蓝用青黛描了眉,将她的朱唇轻点,再戴上厚重的凤冠便已妆扮完毕。 楚二娘不由得赞道:“大小姐真美!” 楚晶蓝原本就美,此时这般细细一打扮,当真是闭月羞花,若出水芙蓉般清雅,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恍神,她这般如花的容颜就要交付给苏连城了,为了他,她已等了四年,女子一生中最为灿烂美好的年华已为了他而蹉跎,嫁给他,却还不知是福还是祸?他那样的一个人,真的能给她幸福吗? , 第三十九章 福祸相倚大婚日(二) () 马氏的脸上也满是笑意,在旁低低的赞道:“我家晶蓝当真是最美的新娘!” 楚二娘笑道:“可不是吗?我给很多闺女梳妆过,没有一个女子有大小姐这样出众!只怕比宫里的娘娘还要美上几分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二娘子又在笑话晶蓝了,晶蓝今日里出嫁有几句体已话想和母亲说说。()” 楚二娘会意,忙道:“谁不知道大小姐是杭城出了名的孝女,知道你们母女情深,我去就看看门外还差些什么,你们母女俩慢慢聊!”说罢,她拉着站在一旁的圆荷道:“你也随我出去看看吧!” 楚二娘和圆荷出去之后,楚晶蓝缓缓站起来对着马氏拜倒在地道:“母亲养育之恩,晶蓝铭记于心,晶蓝出嫁之后,楚家所有月银的支出一切照旧,我已将下个月的月钱全部都准备好了,新嫁这几日实不好出门打点一切,到时还请母亲多帮忙照拂。” 她知道马氏对她反对楚老爷收顾荣辉为义子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怕出嫁后马氏又生出其它的想法,到时候又弄得鸡犬不宁,虽然她已留下许多后手,却还是担心事有变化,故干脆在出嫁前将话挑明,也好打消马氏的顾虑。只是想到亲生母女竟为了家产处处提防,她心里又暗然神伤。 马氏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为楚家费尽了心思,可是却终究是个女子。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在家相夫教子的,你整日里抛头露面已然是坏了规矩,出嫁之后若是时不时的回娘家打点这一切,只怕苏家也会不开心,到时候难做的还是你自己。” “母亲顾虑的是。”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这些事情在那一日已经说好,苏老爷和苏大公子都是同意的,日后纵然不悦也定不会拿这件事情说事。我知道母亲心里一直想让荣辉来继承楚家,可是那一日母亲也见到了,他心志不坚,三姨娘几句话就拾掇着他动了歪心思,日子长了,父亲和母亲也年岁渐长,女儿又不可能时时守在身旁,到时候他若是欺到头上来可如何是好?再则他并无经营之才,若是将楚家败了,父亲和母亲日后又靠什么来生活?还望母亲体谅女儿的苦心,不要因为一个外人而坏了我们母女的情份。” 马氏的头微微低下,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不悦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的人了,纵然你是楚家的家主,可是百年之后入的却是你夫家的祠堂,而不是我楚家的祠堂。” 楚晶蓝的心里也有些不悦了,却依旧一片淡然的道:“母亲说的是,所以我日后定会寻一个才德兼备的人来打理楚家,并不一定需要表弟,我寻思着再过几日便将他送回舅舅家,他一个外姓人,长期呆在楚家也不是个事,母亲觉得呢?” 马氏的眉头皱了起来,楚晶蓝又淡淡的道:“很多时候,我并不想用家主的身份来说事,怕伤了骨肉亲情。但是我必竟是楚家的家主,有些时候考量事情会从大局出发,日后若是做的有些事情不符合母亲的心意,还请母亲体谅则个!” 她的话说的很温婉,却字字藏机锋,她明明白白的告诉马氏不要再去歪心思,纵然你是我的母亲,我平日里是让着你、敬着你,可是你若是依旧一意孤意,做出有伤楚家的事情来,就休怪我不客气! 马氏听到她的话,心里是当真不开心了,她今日里原本想趁着大喜的日子好好说说楚晶蓝,让她去和楚老爷说说将顾荣辉做义子,谁知道她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楚晶蓝将所有的话全部封死,当真是把她气的不轻。 马氏当即一边捶胸一边哭道:“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还未过门就事事向着苏家了,你日后是存心想要饿死我和你爹!”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使泼耍赖的样子,心里又凉了几分,却将手绢递过去道:“母亲想多了,纵然我百年之后入的是苏家的祠堂,我却始终是苏家的女儿,我方才已说过,我出嫁之后楚府的所有开支照旧,除了我日后不能时时伺奉于二老的膝前,其它的没有任何改变。我今日也在这里承诺母亲,只要我日后还有一口饭吃,就断断不会饿到父亲和母亲。” 马氏继续抽泣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将楚家的财产全部带到苏家去,明面上说着要照顾好我和你父亲,实际上却是为了你的一已私心。苏大公子心里没有你,你不过是想替你自己挣门面罢了,你嫁过去之后,楚家也就改姓苏了!” 楚晶蓝终是怒了,她冷笑道:“母亲这话我听着极不舒服,你既然知道苏大公子心里没有我,又为何处心积虑的想将我嫁给苏大公子?” 马氏哭得更厉害了:“你已经十九岁了,杭城里像你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的女子又还有几人?你不嫁给苏大公子,难道真的想老死家中?” 楚晶蓝看着马氏淡淡的道:“其实我真的老死在楚家也好,至少母亲就不用再处心积虑的想将表弟收为义子了。” 马氏怒斥道:“老死楚家?你丢得起那个脸,我还丢不起了!” “晶蓝出嫁是件大喜事,哭什么哭?”门被打开,楚老爷被抬了进来,刘氏站在一旁陪着。 马氏一见楚老爷来了,欲接着哭诉,楚晶蓝却抢先道:“父亲身子不好就在屋里休息好了,母亲不过是舍不得女儿出嫁,说着说着便情还自禁。” 刘氏在旁笑道:“老爷就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大小姐出嫁,老爷又如何放心的下,婢妾在旁拦都拦不住。” 楚老爷瞪了马氏一眼道:“还不快将眼泪擦干,仔细让其它人看笑话!” 马氏心里恨得紧,心里却还是怕楚老爷,当下也不敢说话,拿着帕子去擦眼泪。 楚老爷满脸慈爱的看着楚晶蓝道:“孩子,虽然苏老爷和苏大公子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只是出嫁之后凡事还是以苏家为主,不可任性为之,知道吗?” 楚晶蓝乖巧的点头答应,楚老爷又嘱咐了一大堆的话,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鞭炮声,苏连城已过来迎亲了,楚二娘忙将盖头盖在楚晶蓝的头上道:“楚老爷,楚夫人吉时已快到了,有什么话就等三日后大小姐回门再说吧!” 楚老爷和马氏点了点头,楚二娘又将一个大红苹果塞到楚晶蓝的手里道:“切不可让苹果落地。” 楚晶蓝点头答应,顾荣辉将她背了出去,原本这背亲是由父兄所做,可是楚老爷病重,她也没有兄长,所以只能由顾荣辉来完成这项任务。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吵的楚晶蓝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被塞进了花轿,外面的祝贺之声不时传来。由于楚家和苏家都是杭城的名门望族,那排场当真是空前绝后,前面花炮锣鼓开道,后面跟着双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浩浩荡荡的朝苏府走去。 楚晶蓝坐在轿子里有些恍神,她终是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人,她一心向往的爱情在这一生只怕成了浮云泡影。而她若是知道新婚夜她将面临着什么,只怕是拼死也绝不会嫁给苏连城。 , 第四十章 洞房内的危机 () 轿门被人像征性的踢开,一双指节修长的手伸到楚晶蓝盖头下,楚晶蓝知道那双手是苏连城的手,她的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将手交给他,旁边早有全福夫人将她从轿子里扶了下来,紧接着便是跨火盆跨马鞍等大婚必经的礼节,转眼间便已到了大堂,早有人在旁唱道:“吉时已到,新人一拜天地!” 楚晶蓝以前早就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自己经历时却是如此懵懂,她心里一直在想,她的一生就要交给眼前的男子了,依前婚前的情景,让他好好待自己只怕是极难的,她日后唯有守着自己的心孤独着过了。() 虽然她曾对苏连城提出过那样的要求,可是她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看似开明的朝代对女子有多么的苛刻,和离?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楚晶蓝的身子低了下去,又起来的时候,红盖头微微掀起来,她透过那个角落,看到了苏连城如寒冰一样的脸。他脸上的表情和今日里满堂的喜气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她心里原本还有的最后一丝期盼也消散的干干净净,恨不得当场将盖头掀下来,然后大声宣布她在悔婚。 只是这个念头才冒进她的脑海时,她心里不禁有些无奈,哪有人在拜堂的时候就想着合离之事?只是心里终是觉得苦涩无比,若不是在这个被封建礼孝束缚的朝代,她是断断不会嫁给苏连城的。 她现在只觉得那些言情小说害人不浅,真正穿越过来之后才会知道那些规矩多的吓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当堂悔婚之事,若是真的做出来了,只怕会被口水淹死。她就算内心再强大,只怕也挡不住那些流言,而且古代最莫名其妙的是,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做出不合宜的事情来,一家人都会受到牵连,一家人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她又怎么忍心让真正疼她惜她的楚老爷也被人指责。 恍惚间,礼已毕,她被苏连城牵着朝洞房走去,走进洞房,早有喜娘和婆子们在说着吉祥的话,扶着她在床榻之上坐了下来,她淡然的坐在那里,他轻哼了一声后淡淡的道:“我和新娘子有些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 满屋子的喜娘和婆子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喜娘道:“苏大少爷,我们不在旁伺候,只怕是不太合规矩,苏老爷知道了,只怕会责备我们。” 苏连城冷冷的道:“我和新娘子有些体已话要说,你们若是想听也大可留在这里。” 他的话一说出口,喜娘和婆子们都觉得有些尴尬,苏大公子嘴里说的是体已话,可是见他那张脸分明写满了不悦和不甘,她们想起坊间关于苏连城和楚晶蓝的传闻,她们不禁在心里道:“看来那些传闻只怕是真的,否则哪有人在大婚之日就板着一张脸,一点喜气也没有。” 众喜娘婆子互看了一眼,一个喜娘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苏大少爷和苏大夫人了!”一众人等行过礼之后就缓缓退了出去。 楚晶蓝淡定的坐在那里,她知道苏连城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她难堪,她听得那些婆子和喜娘走出门的声音,她浅浅的道:“不知道苏大公子有什么体已话想对我说?”两人此时已算夫妻,她已可叫他为相公,只是那样亲密的一个称呼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苏连城冷笑道:“楚晶蓝,今日里我也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把你娶回家来不过是因为我爹,你很有本事,将我爹哄的事事都向着你。如今也如你所愿了,我已将你娶进门了。可是像你这种凶悍无比、心机深重、不守妇道的女子却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妻子,你人已到楚家,我会让你好好尝一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实你若是执意不娶我,用不着如此免强的,现在只需给我一纸休书,你我之间便再无干系。” “休书?”苏连城冷笑道:“你想得到美,若此时就休了你,倒真是便宜你了,我要将你留在苏府里,然后好好的折磨你,让你也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反问道:“让我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什么意思?” 苏连城冷哼一声道:“你就继续装吧!你的蛇蝎心肠骗得了我爹,却骗不了我!当年你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就应该会想到有今日的后果!” 楚晶蓝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她转念一想,他的心里只有红颜,只怕是早就不想娶她了,今日里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过是为他自己做这些事情找个由头罢了,她当下淡淡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大公子竟然在娶我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我了,我也无需辩解。” 苏连城的嘴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他凑到她的身畔低低的道:“楚晶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了,你就慢慢的享受吧!” 楚晶蓝原本对他便不抱任何幻想,可是此时听到他的话却依旧难掩失望,她的语气也冷了三分道:“苏大公子也是斯文人,欺负我这样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苏连城冷笑道:“你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算得上是弱女子吗?” 楚晶蓝冷冷的道:“杀人放火?苏大公子,你可当真是会替我找罪名。” “楚晶蓝,你就继续装吧!今夜你慢慢享受!”苏连城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楚晶蓝也不拦他,静静的回想苏连城的话,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当下端坐在那里思考问题,全然没有留意到屋子里不知何是已被人点燃了一根香。 只是她今日里腾了一整日,她的腹中早已一片饥饿,却又碍着规矩,只能强行忍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觉得头有些晕,她终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便低声唤道:“圆荷,圆珠!”却没有人答应。 圆荷和圆珠是她的陪嫁丫环,纵然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下,她们两人也会守在她的身边,她的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欲揭开盖头一探究竟,只是手才一伸起来,她便觉得四肢无力,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床上,她才一倒下,一个男子便从窗外跳了进来,眼里满是淫邪的光华朝才走过去。 , 第四十一章 圆不了的洞房夜 安子迁吊儿郎当的和一群狐朋狗友们在席上喝着酒,猜酒令划酒拳忙的不变乐乎,生生将欢天喜地的喜宴当成了狐朋狗友聚会的大好场所,引得一众宾客的侧目。(www.dukankan.)// 苏老爷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安子迁,纨绔就是纨绔,狗肉上不了正席!却又碍于今日是苏连城大喜的日子不好发作,只得由着他去,却恨不得没有这个外甥。 安子迁全然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继续醉生梦死的喝着酒,斜眼间见苏连城出来敬酒,也只是淡淡一笑,却在不经意间见到一个有些鬼鬼崇崇的身影溜到了后间,那身影甚是陌生,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借口要如侧,不理会那些狐朋狗友的取笑晃晃悠悠的朝内门走去。 苏府是世代书香门弟,府内所有的建筑都极为秀美,一代一代沿袭下来便将整条街都买了下来,是以府院极大,四周是九曲回廊,亭台楼阁都洽到好处的掩映于绿树琼花之中,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曲曲折折的在院子里盘旋,中间是一条较为宽敝的大路,供青油马车行驶,方便府中主子出行,端端是整个杭城最为出众的府院。 安子迁儿时和苏连城甚是亲厚,常到苏府来游玩,是以对苏府极为熟悉,他只见那人左穿右闪的跃过亭阁,身手极为敏后捷的朝内院走去。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考虑要不要再跟进去,要知道那内院是府中卧房所在,一应女眷都在其中,他虽然和苏家是亲戚,也当了纨绔之名,可是这黑夜进去终是多有不便。他不在乎名声,可是却不能毁了府中其它女眷的名节,那个鬼鬼崇崇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府中夫人养在外面小情人,若是撞破了便当真不好了,这般一想便欲退出去。 他欲转身的时候,却见那人已直直的朝洞房处走去,他的心里陡然升起诸多怀疑,苏连城在前院敬酒,这人趁机去洞房做什么?他知道今日的洞房内有许多的丫环婆子伺候着,这个人去那里做什么? 安子迁实在是有些好奇,他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想起楚晶蓝那张淡然的脸,他的身体已不由自主的就朝洞房走了过去。 他暗暗告诉自己,只是去看一眼罢了,若是那人没有其它的异常行为,他转身回来便是。 安子迁见那人左顾右盼,他怕被发现忙将身子隐入黑暗之中,却见那人用舌头舔了一下手指,再用手指轻轻戳破窗户纸,往里看了一眼,便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安子迁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便也顺着那人走过的路走了过去,倚在窗户边看了一眼,却见洞房里一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只人已满脸淫笑的抱着楚晶蓝,然后伸手揭开了楚晶蓝的红盖头,站在他的角度,刚好看到楚晶蓝的脸,只见她的头上依旧戴着厚重的凤冠,轻施脂粉的脸比起比前所见更多了一分动人姿色,娇嫩的红唇如若樱桃一般散发着诱人光泽,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微微闭上,看起来似已昏迷。 他见到这等情景心里暗暗吃惊,他知道苏连城对楚晶蓝存在一些误会,却没有料到苏连城竟连这等事情也做的出来!两人才拜完堂,居然就让人来毁她的名节!要知道女子的名节一旦被毁,这一生只怕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 他不禁替楚晶蓝打抱不平来,却也知道今夜之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她这一生都毁了,可是苏连城如此待她,日后只怕会有无穷地尽的烦恼。一对夫妻整日里相互算计,又哪里来的幸福? 安子迁想起那一日苏连城曾动过卖妻之心,他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已然有了计较,再往屋里看时,却见那人已将楚晶蓝的凤冠拔下,又将她的喜袍脱了下来,抱着她就欲去亲。 安子迁怒极,一把将窗户推开,极快的跳了进去,低声斥道:“无耻!” 那人听到声响,吓了一大跳,欲去亲楚晶蓝红唇的嘴也改变了方向,他一把将楚晶蓝放下,扬掌便朝安子迁劈来,安子迁见他那一掌劈的掌风凌厉,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安子迁冷冷一笑,身形一转,极快的便转到那人的身后,扬起一掌便劈到那人的脑后,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重重的倒在地上。 淡淡的香气钻进了安子迁鼻孔,他的眸子里又冷了三分,真没料到苏连城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他走到床畔轻轻的掐了一下楚晶蓝人中,她悠悠醒转,睁开眼睛一见是他顿时吓了一大跳,正欲出声怒斥,他却已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楚晶蓝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他指了指地上那人道:“你认识他吗?” 楚晶蓝隐隐猜到了什么,看了那人一眼后道:“不认识。”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赶紧将衣裳穿好,我将这人带出去,若是让人看到只怕……”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楚晶蓝却已懂得他的意思,低着一看见自己的衣裳半敝,当下脸微微一红,慌忙整理衣裳,安子迁忙将头转到一侧。正在此时,伏在地上的那人已经醒转,身子一越,便从窗外跳了出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子迁大惊,也欲跃出去,却听得有人大声道:“咦,怎么有个男人从洞房里出去了!”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百转千回,欲跳出去的脚也停了下来,扭过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那双淡定无波的眸子里满是无奈,那张娇美的脸上也充斥着淡淡的哀伤,他咬了咬牙,听到脚步声已到门口了了,他把心一横,干脆站在那里不动。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苏连城带着几个丫环婆子走了进来,跟在他身畔的娇美女子分明就是红颜,众人见到屋子里的情景,顿时大吃一惊,苏连城原本已喝的有了三分醉意,此时见到安子迁在洞房里,酒意便醒了,他眯着眼道:“子迁,你在洞房里做什么?”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卑鄙无耻的设计 () 安子迁还未回答,红颜已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惊道:“少夫人,你的衣裳……”她此时已是苏府的丫环,楚晶蓝已和安子迁拜了堂,便是苏府的女主人了,她便称楚晶蓝为少夫人。()[] 她不说这句话众人的目光还只在安子迁的身上,而她这句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全往楚晶蓝的身上看去,只见她那件大红的喜袍半敝,虽然已经整理过了,却依旧显得凌乱不堪;她的盖头早已揭下,头上的凤冠也已经取了下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楚晶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到众人惊异的眼光,一直在思索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先是莫名其妙的晕倒,一醒来看到安子迁,地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紧接着苏连城就带着红颜走了进来……这一切也太巧合了些,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这个人到底是谁? 苏连城几乎是咬着牙道:“楚晶蓝,你个贱人!大婚日居然勾引子迁,你竟然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若不是他饱读诗书,此时只恨不得上去打她几巴掌,大婚之日就被人戴上绿帽子,当真是奇耻大辱! 楚晶蓝看到了他那副样子,原本就对他一片死寂的心刹那间已完全成了死灰,而她也知道她此时和安子迁的模样,就算是她长了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楚。再则,就算能说清楚又如何?在他的心里只怕早已认定她就是一个淫一荡的女子。 她淡淡的道:“再笨的偷情之人也断断不会选在洞房花烛夜里偷情,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苏大公子方才将我送进洞房之时为何要将一众丫环婆子全部都赶出去,是想为我和安公子幽会提供方便吗?” 苏连城的眸子里冷的似冰,却见她在这咱情况下被人抓了个现形还如此淡然,她那双乌黑墨的眼睛里只有在众人初进时有一丝无奈,却并不见惊慌,随后面对众人时反倒沉寂的如千年古井水,不见一丝波澜。她那张清新淡雅的脸纵然显得微微有些苍白,却也依旧淡然无比,他极讨厌看到她这副样子。 他冷哼一声道:“好凌厉的一张嘴,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别人来伺候你,所以就将她们赶了出去,没料到倒给你提供方便了!” 红颜在旁娇滴滴的道:“少爷,或许少夫人有什么苦衷,这一切只是个误会罢了!” 苏连城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不知道有的人心有多狠毒!”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现在被抓个正着,还能有什么误会?只是子迁,平日里你放浪形骸也就罢了,可是你今日也太让我失望了,没料到你竟连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 若依着安子迁往日的性子,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直接认了,要么就嘻嘻哈哈的乱搅一通,可是今日他知道事关楚晶蓝的名节,他不能乱来,当下淡淡的道:“不管表哥信不信,我都要解释一下,我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喜欢寻花问柳,也不敢打表嫂的主意。我今日是跟踪一个男子进的洞房,进来的时候表嫂已经晕了过去,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根据我的经验,那股香味便是香,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有人恶意破坏表嫂的名节。” 苏连城冷笑道:“子迁这句话我听的实在太过别扭,香?苏府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再说了,杭城的规矩是洞房会点燃三支香向菩萨祈求百子千孙,子迁莫不是闻错呢?将祈福香闻成了香?” 香案上的香还在燃烧,屋子里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安子迁看了众人一眼后道:“是不是我闻错了,验过那香便知。”他见那一众丫环和婆子们的脸上一片淡定,红颜千娇百媚的倚在苏连城的身畔,也没有一丝惊慌,他心里暗自犹疑,那下香的人到底是谁? 红颜微微一笑道:“既然那香是如此重要的证物,就让奴婢去将那香先灭了。”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才明白她之所以会晕过去,是因为有人在洞房里下了香,所有的事情刹那间在她的心里串成了一条线,苏连城将香点燃后将所有的人全赶出了洞房只不过是为了“抓奸”做准备,那个从窗口跃出去的男子便是他花钱雇来的,而安子迁不过是觉得有些古怪便临时跟进来的,想通些之后她的心里一片冰冷。 她眼见红颜就要碰到那香了,猛然间想到了一些事情,忙极快的拉住红颜的手道:“红颜姑娘还是先在一旁候着吧,这香由你来灭,我着实有些不太放心。” 红颜满脸无辜的道:“少夫人信不过奴婢?” “是!”楚晶蓝扭过头指着一个婆子道:“你来灭这根香!” 红颜没料到楚晶蓝将话说的那么直白,一时间似觉得有些委屈,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泪水,让人我见犹怜。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眼里有一抹嘲弄,却并未说话。 那婆子愣了一下看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点了点头,她才走上去将香给灭了。 苏连城轻哼了一声后道:“陈嬷嬷,去请王大夫!”一个婆子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他看着安子迁道:“希望一切能如表弟所言。” 安子迁有些吊儿郎当的道:“相信定不会让表哥失望。”他嘴里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些担心,他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依然一片淡然的坐在那里,只是一双如墨的眸子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的深邃,他的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三章 请赐我放妻书 () 苏连城不说话,屋子里的丫环婆子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更没有一人敢离开,有人想去给苏老爷报信,见到这等情况也没有人敢动他毫,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出奇,就连针掉地地上也能听到。()// 王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他长年给苏府的主子们治病,也算是熟门熟路。他走到中院的时候,带路的陈嬷嬷突然被叫住,是内院主事关嬷嬷,关嬷嬷道:“七姨娘方才一直在寻你,许是有事要问,你过去看看。” 陈嬷嬷原本是七姨娘的人,今日里是借调到洞房帮忙的,苏连城之所以让她去请王大夫,是因为七姨娘从来不参与内院的争斗,她身边的嬷嬷行事也就比较谨慎,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多说。纵然苏连城再讨厌楚晶蓝,可是今日的事情事关苏家的面子,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是不能张扬的。 陈嬷嬷有些为难的道:“可是我现在还在给大少爷当差,要带王大夫去一趟洞房。” 许嬷嬷极为仗义的道:“这有什么的,我替你将王大夫带过去不就好了。你还是赶紧到七姨娘那里回话吧,省得日后不好做人。” 陈嬷嬷一听极有道理,当下忙谢道:“如此便劳烦许嬷嬷了!” 许嬷嬷微笑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原本就应该相互照应的。”说罢便提着灯笼带着王大夫朝前走去,走到僻静处突然停了下来道:“王大夫今日之事还能劳烦你了,迟些若是遇到以验什么东西,就直接推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好。” 王大夫皱着眉头道:“我身为医者,自然是实话实说,有什么便说什么。” 许嬷嬷将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手中道:“王大夫时常出入杭城的豪门大户,知道有些事情主子们是不愿让人知道的,还请王大夫不要让我家大公子难做。这锭银子当做是王大夫的礼金,还请王大夫行个方便。” 王大夫见那锭银子吓有十两重,他平日里行医一月所得的诊金也没有那么多,心里便起了贪念,再则他也知大户人家总有一些不愿为人知的事情,当下便应承下来,将银子放入怀里。 许嬷嬷将他带到洞房外便让他自己进去,他一见到洞房里满是人,只见苏连城身着大红的喜袍黑着一张坐在那里,洞房里站着吊儿郎当的安子迁,新娘子一片淡然的坐在床榻之上,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哪有新婚夜是如此光景的,想起许嬷嬷的话,心里便知这其中只怕是有些事情的,心中了然便问道:“恭喜苏大公子娶得佳妇,不知哪一位身子不适?” 苏连城伸手指了指香炉,早有婆子将那香炉放在了桌子上,他淡淡的道:“今天请王大夫前来是想请你查看一下这个香炉灰是否有不妥之处。” 王大夫愣了一下,他常年出入豪门大户,也时常见到一些怪异的事情,再加之许嬷嬷早有提示,是以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没有多问,就取了一些香灰开始检验起来,先是细细的闻了闻,然后再取出一些灰烬仔细的看了看后道:“这是寻常的香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红颜在旁轻道:“怎么可能!” 安子迁听到王大夫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依旧一片淡然,只是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怒气,抓着丝帕的手已握成了拳。 苏连城的脸更黑了三分,却又问道:“真的没有任何异常?里面没有加香之类的东西?” 王大夫只道他在提点他,当下答道:“老夫行医几十年,寻常的香灰和加了香的香灰一看就知。” 苏连城的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却强做淡然的道:“今日之事劳烦王大夫了,阿喜,送王大夫出去。” 王大夫心里百转千回,实在是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香灰是明明有散的香气,苏连城为何差人让他隐瞒,当下礼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王大夫才一离开,苏连城便冷冷的道:“子迁,你还有何话可说?”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只说实话,既然表哥不信那我就无话可说了。”难道真的是他闻错呢?可是他记得进来时看到楚晶蓝的样子绝对是被人用香迷晕的,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他一时间也想不透彻。 苏连城冷冷的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楚晶蓝早已对他绝望,早在验香灰之前她已想好了结果,不管香灰验出来有没有问题,她和苏连城都不可能再在一起,她的名节都已经毁了。 在他的心里,她早已是十恶不赦之人,日后等待她将是无边无际的羞辱和苦难。香灰若有问题,她和安子迁这般呆在屋子里,也早已坏了清誉,日后在苏家只怕也抬不起头来。香灰若是没有问题,那她就是一个放一荡的淫一妇,大婚之夜就偷人,这一生一世只怕都抬不起头来了。 她之所以同意验香灰,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说法,没料到验完之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心如明镜,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已被人狠狠的踩在了地上,若是寻常的女子,遇到这等事情只怕是需要以死明志了。可是她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男女同在一间房里算不得什么事情,而且她这一次摆明了是被人陷害,此情此景却已经无法翻身,所以她绝不能死!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一片淡然缓缓的站起身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大公子今日里如此处心积虑的待我,我必将终身铭记,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好生报答苏大公子。好在你我虽然已拜堂成亲,我的名字却还没有写在苏氏的族谱之上,这对苏大公子而言实在是值得庆幸,没有让我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辱没了苏家的书香门第。对我而言也是万幸之事,不用为苏家的家规所缚,也不用浸猪笼,还请苏大公子给我一张放妻书,从今往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四章 不是被休是和离 楚晶蓝的话一说完屋子里便满是抽气声,放妻书便是和离书,要知道整个风迎国除了长公主曾经和大驸马和离之外,还从未有女子敢和离。 因为在风迎国,一旦和离的女子就再也难寻夫家,高贵如长公主自从和大驸马和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嫁,其中缘由一想便知。 楚晶蓝早有悍名,年方十九才出嫁,又在大婚之日和人私通,光是这些就足以令她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苏连城原以为出了这种事情她应该跪来求他,让她留在苏府里度过余生,而他也刚好可以好好作贱她的自尊,打破她那张一脸平静淡然的脸,然后再以此事相逼让红颜过门为侧室,没料到她居然提出要和离!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的话也微微一惊,虽然他早知道她非寻常女子可比,极为聪明也极有胆色,却没有料到做起事来竟如此果决!他对和离之事并不看好,却又觉得苏连城心里没有她,大婚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和离便是最好的法子。只是觉得她这样一个聪明无双的女子从今往后就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心里又有些不忍。 红颜低低的道:“大少爷,大婚之日就休妻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有损你的名声,少夫人虽然有错,可是毕竟是你的妻子,而且她这般被休之后,只怕日后都嫁不出去了。大少爷,你千万不要休了少夫人啊!”说完这些话她居然跪下来替楚晶蓝求情,只是那双眸子在低下头时已变得一片狠毒。 苏连城看了一眼红颜道:“你心地善良,我自是知道的,先起来吧!”说罢亲手将她扶起来却冷冷的对楚晶蓝道:“放妻书,你想得倒美!你虽然没有还没有入我苏家族谱,却已和我拜了堂,已算是我苏家的人了!今日里做下这等事情已将我苏家的面子全部丢尽,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想和离?可没那么容易!我还要将你留在苏家,你就等着被浸猪笼吧!” 楚晶蓝见红颜身着一件浅黄色的丫环装千娇百媚的倚在苏连城的身侧,头上却戴了一支极为精美的凤簪,那一双盈盈秋目里风情无限,比起那一日在安佛寺身着大红的衣裳里更添几分风情和妩媚。 她见红颜嘴里虽然是在替她求情,可是话里却一直在提休字,她顿时明白红颜是在替苏连城铺路,却是在将她往死里整。 若是和离的话,她便占了主动权,日后若是有人说起此事时只怕还会想两人之间只怕是别有隐情,可是若是被休的话,她便一定是犯了七出之条,稍一打听,那“淫”字便已贴在她的脸上,今生今世都被背上荡一妇的骂名。 楚晶蓝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红颜的脸,红颜见她的目光虽然淡然却有一股极大的魔力,似能将她看穿一般,她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发虚,却依旧用满是怜惜的目光回敬楚晶蓝。 楚晶蓝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多谢红颜姑娘好心,只是姑娘似乎弄错我的意思了,是我要休了苏大公子,而不是他要休我。苏大公子想将我浸猪笼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再次抽了一口凉气。 苏连城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是被府里下人看笑话了,楚晶蓝大逆不道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口,谁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当下黑着脸对身后的丫环婆子道:“你们都下去吧!老爷身体不好,谁敢将今晚的事情告诉老爷,日后也不用在苏家呆了。” 丫环婆子们全吓的不轻,一个个忙叠声答应,除了红颜之外全部鱼贯而出,小厮阿喜见丫环婆子们出来了忙将洞房的门关了进来。 苏连城见人已经全退了下去,然后冷冷的道:“楚晶蓝,你当真是不要脸!自己在新婚夜偷人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凌厉,她用手指着苏连城道:“真正不要脸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她的声音不大,微微有些低沉,可是这样指责的话一说出口竟让人无从反驳。 苏连城愣了一下,红颜却在旁道:“少夫人,你这话说的当真是有些过了,自古女子都以夫为天……” “闭嘴!”楚晶蓝不待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道:“这里没有你这个青楼女子说话的地方!若不是你,事情断断为会发展到这一步!”她心里恼恨红颜狠毒,说话便也不再留情面,再则今日里已经撕破脸,往日的顾忌便再也没有了。 红颜被她冷声一喝吓了跳,当下嘴角微扁,眼里便有了一丝泪光,楚楚可怜的看向苏连城,苏连城怒道:“楚晶蓝,你当真是……” “我当真是什么?”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在苏大公子的眼里,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不想为自己再辩驳什么。可是有些话今日里我一定要说的明明白白,那就是今夜不管苏大公子是想休我也好,还是想继续将我留在苏府也罢,我都要和苏大公子和离!原因很简单,因为苏大公子人品低劣,言而无信!” 苏连城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楚晶蓝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在苏家下聘之前,因为苏大公子放一荡无品我本欲和苏大公子解除婚约,苏老爷曾带着苏大公子去楚家,我曾对苏大公子提出几个条件,其中有一个条件就是我不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当时许知府也在场,可以替我做证。” 苏连城已大致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欲插话阻止,可是楚晶蓝又岂会给他那个机会,当下又将声音加大了一分后道:“纵然苏大公子已经替红颜姑娘赎了身,也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可是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就算是给了新的身份也抹不掉她曾是青楼女子的事实!而苏大公子在答应了我的条件之后却依旧将青楼女子带在身边,明眼人一看便会明白,哪有丫环这般放一荡的当着少夫人的面和大少爷勾搭?苏大公子没有做到应承的事情,所以我要和离!” 她本欲息事宁人,拿到和离书便常伴青灯,可是这一对心肠恶毒的男女却生生将她的性子给逼了出来,她平日里待人都是宽厚的,人不犯她,她从不招惹于人,可是这般被人欺负了,她若是还是忍气吞声她便也不再是楚晶蓝了!反正经过今夜她的名节已毁,便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就算是从今往后她要下地狱,她也一定要将这一对男女也拖下去!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五章 是我在勾引她 () 苏连城气的额前青筋暴起,她当真是牙尖嘴利到极致,只短短的几句话,便已将罪名全部推到他的身上,仿佛做错的那个人是他!偏偏他又反驳不得,她说的听起来还当真是句句在理。()// 从来不打女人的的他恨不得给楚晶蓝一巴掌,他咬着牙道:“和离?楚晶蓝,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红颜早已脱离乐籍,西凤国的律法有云,乐籍女子一旦脱离了乐籍,便和良家女子无二,她现在就只是苏府的丫环而已!你就算是把许知府找来也没有用,怕只怕许知府一来,你新婚夜偷人的事情就已传了开来,你爹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他的目光一斜,冷冷的道:“再说了,我若是执意不写放妻书,你又能奈我何?你若是不满,哼,没关系,你大可以上告,只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虽然有人将和离之事闹到官媒那里,却除了长公主外几乎没有一个女子能和离成功。你可以再接着上告,反正我是不怕,可以和你慢慢耗,若哪一日真如你愿了,让官媒判你和离成功了,却不知你是否还有青春,是否还有本事去勾引男人!” 红颜娇滴滴的在旁道:“少爷,这样也太残忍了些,你就将楚大小姐休了吧,也许她日后来还能再寻个婆家嫁了。”她那双美丽而又带着挑衅的目光扫到了楚晶蓝的身上,是笑也是嘲。 安子迁看到红颜那副模样,心里满是鄙夷,再看看苏连城的样子,他只觉得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连城,居然连如此无耻的话也说得出口,这般欺负一个女子真不是男子汉所为,苏连城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当真是白念闻!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为楚晶蓝不平。 楚晶蓝的眸光清冷,她淡淡的道:“苏大公子既然连这样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那我也说几句。慢慢耗就慢慢耗,若是是杭城里的官媒不受理,我就往州府的官媒去告,州府的不受理,大不了就去西京,若是全天下的官媒都不受理,也无所为谓,我还能去告御状。总而言之,就算我这一生也没有办法和苏大公子和离,我也让全天下人知道苏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我现在名声已毁,可是苏大公子刚刚高中探花,还有一片锦绣前程,若拿我已坏了的名声和苏大公子的绵绣前程相比,倒也合算。只是我也提醒一下苏大公子,听闻苏老爷的身子也不太好。” 她原本对苏老爷是极为敬重的,可是苏连城竟咒楚老爷死!楚老爷是她来到这个世上最为敬重之人,又岂能由得他去诅咒!苏老爷,你可别怪我诅咒了你,要怪就怪你生了个畜生儿子! 而苏连城的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她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是却不能不管楚家,楚老爷若是听到她大婚夜和人私通只怕会气死! 男女之间的事情,女子和男子相斗,是极难占到便宜的。楚晶蓝早就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场合离与被休之战,纵然她赢了苏连城,却也会两败俱伤。苏连城若不是傻子的话,就断断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必竟在这个朝代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女子和男子的前程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一层她相信他是能看透的。 “楚晶蓝!”苏连城气的双眼冒火,直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安子迁见他脸色不佳,怕楚晶蓝有所闪失,当下便护在她的身前道:“表哥切勿动气,有事慢慢商量!” 红颜满脸怒气的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我以前一直敬重你是个女中豪杰,没料到偷了人之后居然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说罢,她又扭过头去看着苏连城,轻轻抚着他的胸口道:“少爷,你别气了,为了这种厚颜无耻的女子实在是犯不着生气的!”她是恨不得苏连城打楚晶蓝几个耳光,可是却不能让他失了风度,必竟男人打女人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有损。 苏连城低头看了一眼红颜,却见她满脸都是温柔和关心,他心中微暖,怒气微消。他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嘴角边露出一抹嘲弄道:“表弟好似对这个贱人很上心啊!” 安子迁嘻嘻一笑,脸上满是纨绔之气道:“是有些上心,奈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啊!” 楚晶蓝原本见安子迁拦在她的身前,她的心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感激,可是听到安子迁的话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不是摆明了暗示苏连城,他对她是有意的。可是她与他已见过几次面,虽然面上看起来皮了些,却一直都是守礼的。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当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后便静然无语。 苏连城的眸子里怒气消了一分,寒意却重了三分,他冷笑道:“如此说来表弟早就和这个贱人勾搭上呢?”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表哥不用这么急着往楚大小姐的身上泼脏水,我方才都说了,是我想勾搭她,可是她却从来都不理我,而她又是我的表嫂,所以就只能将那个念头断了。可是那一夜表哥输了三千多两银子给我,又说要用楚大小姐来抵那三千两银子,我当时就有些动心了。那一日表哥醉酒的时候又说新婚夜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会睡到丫环红颜的房里去,我便想三千两银子换楚大小姐的初夜,倒也划算,所以就爬进了洞房。见楚大小姐已倚在床上睡了过去,就从窗外跳了进来,将她的衣裳解开,料想她也不敢声张,没料表哥居然在这个时候反悔了,居然刚好在这个时候带着人进来捉奸……”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后握着拳头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苏连城欲用她抵三千两银子的赌债,当真是无耻到了极致!醒来的情景她是记得很清楚的,安子迁并没有对她动过那样的念头,她知道他是在帮她,一时间她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苏连城冷冷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笑道:“表哥不用这般看着我,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表哥只怕都会名誉扫地,可是我却不同,原本就是一个纨绔,多一条勾引表嫂的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楚大小姐若是真的将事情闹到官媒那里,我也不介意做证,所以表哥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放楚大小姐离开苏府吧!”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六章 嫁给我表弟做小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有了淡淡的感激,她真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帮她!只是他和苏连城是表亲,今日里若是因为她和苏连城撕破脸她会觉得过意不去,而今夜的事情原本和他并无关系,虽然他的名声一直不好,但是她也知道若是连自己表嫂主意都打的人,他日后只怕在亲朋好友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行事的风格素来是不愿连累他人,她当即缓缓的道:“今日里多谢安公子仗义执言,只是……” 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只是我对你有情,你对我无意!就注定了只是单相思,可是我终究是花了三千两银子的,若是只是被人耍了一道心里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太愉快的,就算那个人是我的好表哥也一样!” 他这般一说,楚晶蓝便再也没有办法将他从这件事情中脱出身来,只是转念一想,他本就有纨绔之名,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坊间里流传的不是她勾引他,就是他勾引她,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个麻烦的。 这般一想,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今日里注定是要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苏连城的眸子里一片冰冷,他冷笑道:“表弟为了这样一个贱人和我翻脸,就不怕姑丈怪罪?” 安子迁吊儿郎当的道:“我做什么事情在父亲的眼里都是错的,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 “如此说来,表弟是执意要帮这个贱人了?”苏连城的脸已黑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风云变幻。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表哥说错了,我没有要帮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其实我这么做,帮得并不是她,而是表哥,这种事情闹出去,有损苏家的声誉。再则表哥新中探花,现在正在待职,可别因为一个女子损了前程。” 苏连城轻哼了一声道:“表弟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懂得怜香惜玉!” 安子迁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苏连城也笑了,只是那抹笑容冷的可怕,比黑着一张脸的时候更多几分寒意,他缓缓的道:“怕只怕风流过后要负上风流债,为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根本就不值!” “值与不值这事就不好说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安子迁脸上依旧满脸纨绔之色。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隐隐觉得他们话中有话,只是此情此景下也没有办法多加思考,只是静静的站在安子迁的背后不语。在她的内心深处已对这个一表人才却担负纨绔之名的安子迁有了另一番的认识,总觉得他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她细细的看着他的背影,却见今日里他就算是来苏家喝喜酒,也穿得极为随意,身上的衣裳虽然都是上等的杭绸,却只是随意的搭了一下,脚上穿的布鞋早已分不清颜色,满头的墨发并没有如已婚男子那般高高的束了起来,只用一根黑色的发带绑了起来,随意而又洒脱。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有些放荡不羁,也有些洒脱,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 红颜轻轻咬了咬唇道:“少爷,既然表少爷都这般为楚大小姐求情了,那么你就休了她,让她离开苏府吧!若真是留下来的话,日后苏家只怕都难得安宁。” 一直站在安子迁身后楚晶蓝缓缓站出来道:“红颜姑娘在这里听了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听说我们的意思吗?是我要和离不是苏大公子要休我!这句话我已说过数遍了,红颜姑娘可别再听错了。知道你心肠好的当是你在为我说话,不知道你心肠好的还以为你是在存心害我,是在窥测苏府少夫人的位置!” 红颜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她带着哭腔道:“楚大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合计着好像你在新婚夜里偷人是我的错一般?” “我是不是在新婚夜里偷人红颜姑娘心里想必是极为清楚的!”楚晶蓝缓缓的道。 红颜心里微惊,眼泪却已噼啦噼啦的掉了下来,跪倒在地道:“少爷,我是诚心为少夫人好,她竟这般指责我、污陷我,还请少爷为我做主!” 苏连城最是不能见红颜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以往她若是这么一哭,他一定会为她出头,而今日里他的心情已极不好,她这么一哭倒让他生出了一分怒意,他低斥道:“闭嘴!” 红颜更加委屈了,聪明的她却已知道她只怕已经惹他不快了,当下跪在那里,身体一直微微抖动,却再也没有哭声传出。 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苏连城倒又有了三分不忍,将她扶起来后对安子迁道:“表弟也看到了,红颜一直在为她说话,可是她却是如何对红颜的!你还确定你要帮这个恶毒的女人吗?” 安子迁耸了耸肩,并不说话。楚晶蓝却淡然而笑,枉她以前觉得苏连城是个聪明人,没料到却被美色遮心,对和错早已分不清楚了,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分得清楚的,却故意在那那里装模做样。如此蠢钝如猪、如此卑鄙无耻、如此见色忘义的男人又哪里配得上她! 她的心里升出了三分庆幸,好在大婚夜里就发生这件事情,否则她往后的日子只怕是愁苦万分。 苏连城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今日就看在表弟的面子上同意和离,但是我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楚晶蓝淡然问道。 苏连城看了一眼楚晶蓝,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道:“嫁给我表弟做小。” 楚晶蓝怒道:“苏连城,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连城淡淡一笑道:“我没有欺负人,只是为你着想罢了。你想想今日里已出了这种事情,日后也没有人敢娶你了,表弟又一直对你有意,今日里又是你和他在偷情,日后就算是传出去了,最多也是郎有情妾有意,情难自禁罢了!只是表弟已有一妻三妾,要委屈楚大小姐做第五房了!” 楚晶蓝气的胸口直起伏,这苏连城真是无耻到极致!她自然是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且不说安子迁已有一妻三妾她嫁过去之后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日后在安家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今夜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苏连城可以对外宣称,她和安子迁早有苟且之事,洞房夜撞破两人的事后不但不予追过究,反而成全两人,这等成人之美的胸襟和肚量让人赞叹,成全了他的君子之名。而她却因为苏连城离开杭城四年,难奈寂寞,和安子迁有私,是一个极不守妇道的女子!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七章 最是难忘的微笑 () 安子迁听到苏连城的话只觉得造化弄人,只是分开四年苏连城竟已变得如此面目可憎,他看了一旁气的胸口直起伏的楚晶蓝,眸光微暗,他淡笑道:“我是想娶楚大小姐,可是她堂堂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又怎么可以做我的第五房小妾?若是楚大小姐真的不嫌弃我已有一妻三妾的话,我愿意用八台大轿将楚大小姐迎娶过门做平妻。(www.dukankan.)^^ 楚晶蓝顿时一呆,苏连城也愣在那里,红颜却很快回过神来满是担忧的道:“平妻之事按照官阶来分,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娶平妻,表少爷没有任何功名,又如何能有一正妻一平妻?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来祸事……”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在官场上或许要忌讳这件事情,可是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不求功名不求仕图,又有何祸事可惹?再说了,商贾之家里多的是三妻四妾的事情,官府要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大可以将全天下三品以下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全部抓进大牢!” 说到这里,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转了转,看着红颜道:“红颜姑娘好像对我想娶楚大小姐的事情很不高兴,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表少爷说笑了,我一个小小丫环又哪里敢对你的婚事有意见,只是想起有那么一个规矩所以就好意提醒,没料到反倒惹得表少爷心里不快!”红颜忙恭敬的回答,只是那双低下头来的眼睛里满是恶毒,凭什么?凭什么楚晶蓝动不动就能给人做正妻?而她费尽了心思到如今还没有成为苏连城的妾室! 苏连城冷笑道:“表弟果然对楚大小姐很上心,只是娶平妻之事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自己给自己娶妻的?再说了,表弟要娶平妻事关重大,姑丈和姑母会同意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正妻是一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是平妻大多都是两情相悦娶回家的。再说了,我今日里爬起洞房,脱了楚大小姐的衣裳,表哥又要休她,我不过是做为一个男人负自己该负的责任罢了。至于我父亲和母亲是否会同意之事,表哥就不用担心了,这是我的家事。再则表哥方才也说了,只要我愿意娶楚大小姐进门,你管我是娶她做平妻还是接她做第五房小妾?” 苏连城冷冷一笑,却又扭过着看着楚晶蓝道:“表弟倒是有心了,只是不知道楚大小姐是否同意?” 楚晶蓝知道苏连城今日里是存了心羞辱她,想将她往绝路上逼。而她也不可能再呆在苏府,之前说找官媒与他合离,不要说没有太多胜算,就算是有胜算经由这一件事情她被人背后戳脊梁事小,楚老爷听到后气死事大。 而安子迁虽然有纨绔之名,之前见过他两次,这一次他又为她挺身而出,若是嫁给他虽然前路未知,却也好过和苏连城鱼死网破。只是如此一来虽然还是着了苏连城的道,替他成了美名,自己背上不守妇道之骂名。 她心里权衡再三,思绪百转千回,只觉得自己这穿越生涯也太窝囊了些,竟被一个如此下贱的男人欺负。她咬碎了一口银牙,将血泪咽进肚子里,在心里暗暗的道:“苏连城,今日里我就如了你的愿,只是你今日里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来日我定让你百倍奉还!” 这番主意一打定,她见三人都在看她,她悠然浅笑,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晶蓝今日便将女子一生的幸福都交到安公子的手里,只盼着安公子日后能让我有枝可依,免我颠沛流离,免我受人欺辱。” 安子迁听她的话说的似甚是动情,可是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波澜,便知她这些话都是说给苏连城听的,她对他却是没有抱任何希望,并非真心愿意嫁给他,也对他并无一丝感情,心里不禁有些不快。 只是他转念一想,寻常女子在大婚夜里遭遇这种事情,不是六神无主,就是哭天喊地,再柔弱些的只怕已悬梁自尽,而她却从始至终都冷静无比,虽被气的发抖,却一直在为自己谋求最适合出路,这样的女子生来便是惹人怜惜的。他此时又岂能要求她会真心愿意嫁给他?再说了光他的纨绔之名以及家里有一妻三妾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有发生这件事情,她也断断不会嫁给他,哪怕是平妻。 安子迁朝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四目相对,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也是一片平静,里面有一丝淡淡怜惜,她在心里轻轻一叹,却冲他展颜微笑,这一笑便如午夜里盛开的昙花,暗香袭人,芳华无限,原本有些沉闷的洞房里经她这么一笑便如有无数朵鲜花在屋子里绽放一般,美的让人无从拒绝。 那抹笑容让红颜只觉得有些自惭形愧,美的竟让她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只是心里却更加恨楚晶蓝了。 苏连城看到她这抹笑容之后,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慈味,却冷笑道:“果然是个贱人!” 安子迁看到楚晶蓝的笑容后却在心里一叹,听到苏连城的话之后缓缓的道:“表哥现在可以写合离书了吧?” 苏连城轻哼一声道:“来人啦!笔墨伺候!” ------题外话------ 人若无耻是无敌啊,真是委屈我家闺女了……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八章 谁也不能欺负她 () 守在门外的阿喜听到苏连城的话忙去准备文房四宝,苏家是书香世家,阿喜很快就将这些东西备好,敲门而进将东西放好之后就又走了出去,再将房门带上。() 楚晶蓝见那些文房四宝都是的极品,笔是上等的狼濠,墨是极品书墨,纸是上等宣纸,砚是最好的端砚,她没有料到她的合离书居然用的是这些极好的东西所写,只是东西再好,也是和离书。 苏连城的字极为漂亮,飘逸而又清雅,楚晶蓝暗笑,人都说字如其人,她以前是信的,现在却是不信了,他的字比他的人要高雅的多! 他写完之后便将那纸放妻书递到楚晶蓝的面前道:“楚大小姐,如你所愿!” 楚晶蓝细细看了一眼放妻书的内容后淡淡的道:“苏大公子虽然人品低劣,可是文采却是绝好,这一纸合离书写的声色并茂,堪称佳作。”说罢,她轻轻吹了吹那未干的墨迹,一双眸子淡然无比。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不禁失笑,这个女子实在是不同于寻常女子,到如今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的赞扬苏连城的文采。 苏连城脸色发黑,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红颜微笑着在旁道:“少爷的文采冠绝西京,无论什么东西自他的手中写出来,都价值千金!” 楚晶蓝见那放妻书的墨汁已经干透,她便将那放妻书放进怀里。苏连城看到她的动作,心里一时间竟微微有些迷茫,她那份淡定和从容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只是转念一想,这个女人最擅长就是伪装,虚伪残忍到极致,当下冷笑一声问道:“不知何时可以喝到表弟和楚大小姐的喜酒?”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不过太久,我虽然是再次娶妻,可是文定和彩礼什么的都不能缺,总要挑个良辰吉日才好将楚大小姐迎娶进门,到时候表哥千万要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苏连城不答,面上一片冰冷。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怒喝道:“把门给老子打开!”是苏老爷的声音。 苏连城的脸色微变,而红颜已经去开门了,苏老爷一看是红颜开的门,扬起一掌就往她的脸上扇了过去,他大怒道:“是不是你这只骚狐狸做的?我当日就应该乱棒将你这只骚狐狸打死!” 那些丫环和婆子被苏连城打发走了之后,丫环红紫便去找苏老爷了,并将晚上看到的事情大致向苏老爷说了一遍,没料到还未说完,苏老爷气的当场心悸再发,刚好王大夫从洞房里出来,小丫环便将王大夫再请了过去。 好在这一次发作的没有前一天晚上厉害,王大夫施完针之后苏老爷便已经回过神来,稍加休息之后就带着红紫一起过来,他要压下今天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楚晶蓝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红颜搞的鬼,就是安子迁贪恋楚晶蓝的美色半夜溜进了洞房。 苏连城一把拉住苏老爷的手道:“父亲,这次的事情不关红颜的事……” “什么不关她的事情!这件事情一看就知道其中有鬼,我从小看着晶蓝长大的,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苏老爷大怒道:“难道是你这个混帐做的?肯定是你,整日里只知道寻花问柳,今日里居然将主意打到我的儿媳妇的身上来了!老子今天代你爹好好教训你!”他的眼睛看着安子迁,拿起手中的龙头拐杖就往安子迁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安子迁忙起身去躲,只是洞房并不大,他躲了几圈后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躲,而苏老爷的龙头拐仗已往安子迁的头上敲去,楚晶蓝见安子迁已躲不可躲,那一仗打下去只怕不轻,这事再这样闹下去了也不是个头,当下便将苏老爷那一杖拦下来道:“苏老爷,你误会安公子,而且这件事情已经了结,苏大公子已给了晶蓝放妻书。” “什么?放妻书!”苏老爷大惊,手中的拐杖也松了下来,他看着楚晶蓝道:“你方才说什么?” 楚晶蓝向苏老爷行了个礼后道:“晶蓝知道苏老爷一直将我当做女儿一般来疼,只是奈何夫妻之间的事情原非其它人可以帮得上忙的,我未嫁前也曾想过要好好孝敬苏老爷,只是奈何我和苏大公子并无夫妻之缘,事已至此,已无挽回的余地。” 苏老爷一把拉住楚晶蓝的手道:“是你要和连城合离的?”男女授受不亲,苏老爷本不应该拉楚晶蓝的手,可是此时情绪实在太激动,便顾不得那些礼数和规矩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苏老爷用手指了指安子迁道:“是为了他?” 楚晶蓝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这其中的曲折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她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关安公子的事情,是因为苏大公子!” 苏连城在旁淡淡的道:“儿子给楚大小姐放妻书,不过是为了成全她和表弟,他们两情相悦,儿子若是再从中阻拦,倒显得里外不是人了,不如直接给了她一纸放妻书,成全她和表弟。” 苏老爷怒极,扬手就给了楚晶蓝一巴掌道:“什么,你竟然……你竟然做下了这等事情!我原以为你是那种识大体的女子,没料到你竟做下了这等事情!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和那个混帐有私?” 楚晶蓝的手轻轻捂着脸,眸光微暗,她知道若是出了这种事情,老子永远都会向着儿子,哪怕苏老爷平日里看起来甚是喜欢她。 她也知道像苏老爷这样的质问她日后只怕还得时时遇到,而她却连否认的权利都没有,她没有说话,却被搂进了个温暖的怀抱,安子迁淡然的声音传来:“舅舅,这件事情你日后还是好好问问表哥吧!家丑原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又何必将所有的污水往女子身上泼?表哥不懂得珍惜楚大小姐是他的错,可是对我而言,能娶到楚大小姐却是我最大的荣幸,今日里也不妨当着舅舅的面对楚大小姐许下承诺,今生今世我都会好好待你,决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也在看她,他脸上的纨绔之色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淡淡的坚定,她的心念微微一动,一股奇妙的感觉自她的心里升了起来,仿佛觉得眼前的男子真的能保护她一般。 屋子里的人都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安子迁,他又缓缓的道:“从表哥写下放妻书那一刻开始,楚大小姐便与苏府再也没有任何干系,谁若是敢再欺负她,就休怪我不客气!哪怕对方是我的舅舅!”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四十九章 安心做我的新娘 苏老爷看着安子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气的双手直发抖,他大怒道:“你这个混帐,居然……居然……”他居然了半天也没居然个所以然来,一口气却上不来,两眼一翻,登时便晕了过去。()// “父亲!”苏连城大惊,忙一把将苏老爷扶住,然后大声道:“快去找大夫!” 阿喜见到这等情景,忙跑出去找大夫,好在王大夫还未出府,直接将王大夫给拉了过来,那王大夫听说苏老爷又晕了过去,只觉得苏家今夜里真是怪事一筐,却也不好多问,忙跟着阿喜再进了洞房。 苏连城和安子迁早将苏老爷抬在那张鲜红的婚床之上,今夜洞房花烛已成了泡影,苏老爷重病不起,事急从权,原本应该属于苏连城和楚晶蓝的婚床已成了苏老爷的病床。绣着戏水鸳鸯的蚕丝被下躺着的却是一个病弱的老人,这种事情在西凤国里绝无仅有。 王大夫替苏老爷施完针之后道:“苏老爷是气血攻心,老夫已替他施了针,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日后再不能让他受刺激了,若是再次晕倒,只怕有性命之忧。” 苏连城的眸光微暗,心里对楚晶蓝又恨上了三分,他沉着脸让阿喜将王大夫送走后冷冷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贱人,若不是你我父亲又岂会变成这般?你已不再是我苏家的人,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楚晶蓝已拿到了放妻书,便再也不惧他,她的眼睛微微一眯道:“贱男,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你见色忘义悔欲掉自小订下的亲事是狼心狗肺,不听父命强行将青楼女子留在苏家是不孝,大婚之夜陷害发妻是不仁,动了卖发妻之念是不义,你这种狼心狗肺、不孝不仁不义的人老天都难容!枉你饱读诗书却做下这等事情,当真是给全天下的读书人蒙了羞!苏老爷变成这副模样,全是拜你自己所赐!这些错事明明全是你自己做下来的,却将责任全推到我的身上,如此没有担当的男人简直就是人渣!好在你我现在已经和离,只是日后想起来我曾和你这样的人拜过堂便已是我一生的耻辱!” 说罢,她极其轻蔑的看了苏连城一眼,然后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苏连城听到她的话气的直跳脚,恨不得一拳将她揍翻,只是他才站起来,安子迁便已挡在他的面前道:“多谢表哥送我一个如花美眷!子迁在此谢过!”说罢,他微微一辑便将苏连城逼退两步。 苏连城见楚晶蓝已经走了出去,他冷哼一声道:“你小心把这个女人娶回去后家无宁日!”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难道表哥认为现在的苏家很太平?表哥放心好了,安家再不太平也不会在大婚夜弄出这些事情。” 苏连城的眸光微微一转,安子迁又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表哥才华出众,竟还看不透这一层?”说到这里,他看了红颜一眼后笑道:“红颜姑娘当真是倾城倾国,我见犹怜啊!”说罢,他又冲苏连城一笑,然后才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 苏连城听出他话中有话,他见安子迁走了出去,忍不住也看了红颜一眼,红颜见他的目光扫了过来,忙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轻偎在他的身边道:“这楚大小姐当真是个极为凶悍的女子,牙尖嘴利的紧,只是明日天一亮她便是整个杭城的弃妇加荡一妇,受尽千夫指,城哥哥就不必为她劳神了。当务之急,还是好生照顾老爷,老爷身子大好便比什么都好。” 她的话既安慰了苏连城,也显得她孝顺大度,苏连城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伸手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却并没有说话。 安子迁走出去之后,却见楚晶蓝站在第二重院子进门处,那模样赫然是在等他,他缓缓的朝她走了过去道:“今夜之事,你无须太过忧心,我虽然是杭城里最有名的纨绔,却也说话算话,只是让你做我的平妻当真是有些委屈你了。”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她缓缓的道:“我在这里等你是向你道谢的,今夜若非有人在旁帮忙,我纵然能和苏连城和离却也需要花一番功夫。只是这平妻之事,我却觉得有些不妥……” “你不愿意嫁给我?”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你不愿意是正常的,你我之间原本就有云泥之别。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免强你。”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来找你是怕你强行将我抬为平妻太过为难,毕竟你在安家也不太能说得上话。这娶平妻不是小事,没有知会过父母就定下来多是不合规矩的,再则苏家和安家又是表亲,生意上也多有往来,你若真娶了我只怕会破坏两家的关系。” 她和安子迁地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他的事情她倒是听了不少,寻花问柳的事情他就没有少做过,偷鸡摸狗也偶尔为之,虽然没有大过,但是却小错不断,人品听起来也是乱七八糟的。 而他在安家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在家里没有掌管任何实权,她很清楚的知道,在豪门大户里,手中若没有实权是连话都说不上来的。说实话,以前听到他的那些传闻,她是无论如何没有将她和他联系在一起,更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只是今日里两人这般被绑在一起,纵然他有千般不好,在她的心里也比苏连城强上百倍,她可以嫁给苏连城,又为何不能嫁给他?所以她的这些想法倒是真真切切的是替他考虑的。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朝她又走近一步后冲她眨了眨眼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就好,其它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你回去之后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五十章 主仆情深诉衷肠 () 楚晶蓝的嫁妆全放在东厢房里,那里原本是一个库房,她的嫁妆极多,将东厢房全部堆满了,那些送嫁过来的脚夫都是楚家的家丁,此时酒宴早就散了,人已全走了。(www.dukankan.CoM)她看着东厢房里堆积如山的嫁妆,心里顿生悲凉,她就算是十里红妆的出嫁,也不过落得这样的下场。 正在感伤间,圆荷和圆珠也赶到了东厢房,两人抱着她就哭了起来,楚晶蓝见两人披头散发,身上还有伤,她不由得大惊道:“你们怎么呢?谁打了你们?” 圆珠抹掉眼泪气乎乎的道:“还不是苏府的那些混蛋!” 圆荷也一边抹泪一边气闷闷的道:“苏府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将我们引开,原来却是要嫁祸给小姐,我们吃这些苦算得了什么,小姐今日里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苏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楚晶蓝皱着眉道:“你们没有跟我去洞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圆珠跺了跺脚道:“小姐被送进洞房之后,我们欲跟着小姐进洞房伺候,一个婆子拦住我们说洞房里有很人伺候,让我们先去吃些东西。我们只道他是好心,我想起小姐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那苏连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小姐,所以欲替小姐拿一些吃食。没料到那婆子等我们吃过饭之后竟将我们两人拐进了一间柴房,说是苏府的规矩,所有下人一到苏府要先把柴房里的柴劈完才可以服伺主子。我知道不少大户人家里是有这样的规矩,只是我们是陪嫁丫环,哪有第一天来就劈柴的!我欲跟他们理论,圆荷却拉住了我说不能给小姐添麻烦,也不能丢了小姐的脸。”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如她所料,她们两人的确是被人先支开的,她淡淡的道:“这一切摆明了就是一个局,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透吗?” 圆珠接话道:“我们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圆荷说了不能在新婚夜就和苏府的下人吵架,她当先劈起了柴,我也只得跟着劈,等那婆子走了之后,我们便从柴房里跑了出来,却在二门处看到了那婆子和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说话,我们觉得有些古怪,想靠近些听个究竟,没料到他们已经说完了,那婆子带着郎中去了洞房,我们还以为是小姐病了,于是也想进洞房看个究竟,不料那婆子却发现了我们,将我们强行又带进了柴房,又将我们给反锁在里面,我们身上的伤就是在和他们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听圆珠说到这里,楚晶蓝的心里已经一片雪亮,能在苏府里如此做到这些事情的也只有苏连城而已了,她原本只是怀疑,到如今已是肯定,她握在袖袍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却将那些委屈全部咽了下去,她缓缓的道:“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圆珠咬着牙道:“那婆子说小姐在新婚夜里和人私通,已被苏连城那王八蛋给休了,让我们连夜和小姐离开苏府,所以就将我们给放了出来。我相信小姐行得正,坐得直,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摆明了是被人陷害!” 楚晶蓝冷笑,苏连城休了她?也是,他那样的一个人自然会告诉别人是他休了她。 圆荷满脸不平的道:“小姐,苏连城设下这样的局毁你名节,我们一定要向他讨回公道!” 楚晶蓝看着两人满是怒气和不平的脸,心里一片温暖,她缓缓的道:“公道是自然要讨回来了的,只是不是现在。” “小姐难道想就此忍气吞声吗?小姐能忍得下,我可忍不下,我要去杀了那个混蛋!”圆珠怒气冲天,转身欲走。 圆荷一把拉住她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一路上一直说要替小姐教训那混蛋,你难道还嫌小姐现在不够烦吗?还想再替她生出事来吗?” 圆珠愣了一下,圆荷又道:“小姐是这世上顶聪明的人,她说了会讨回公道,就一定会替自己讨回公道,你在那里瞎闹腾什么!” “我只是替小姐憋屈,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被人把名节给毁了,你我都知道,这女人一毁了名节日后就……”圆珠再也说不下去了,当下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圆珠这一哭,圆荷的眼眶也红了,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看看你们两个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毁名节的那个人是你们!其实你们应该替我感到开心才是,这件事情是发现在新婚夜,而不是发生在成亲一两年之后。” 两人一听,忙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抹泪水,圆荷叹了口气后道:“小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日后只怕整个杭城都没有人敢娶你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瞎说,今夜就有人愿意娶我,若非他,我今夜只怕是要再吃些亏的。来,我们把嫁妆带回去,我要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真的吗?那个人是谁?”圆珠极为兴奋的问道。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想了一下后大惊道:“小姐该不是要嫁给安子迁吧?” “有何不可吗?”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苦着张脸道:“小姐你是嫡出的大小姐,他虽然也是嫡出的公子,可是却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寻花问柳之徒,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已有一妻三妾,小姐这般嫁过去便是给他做第五房小妾啊!” “笨丫头,胡说什么!不是小妾,是平妻,他要将我明媒正娶进门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她看起来一片淡然,可是心里却有一丝无奈,圆荷和圆珠听到她要嫁给安子迁都是这副反应,回到楚家之后马氏和楚老爷只怕会更…… 圆荷这才面色稍缓,她心里纵然还有千般不平,却知楚晶蓝此时看起来一片淡然,心里只怕也极难过的,当下便道:“只要不是给他做小就好,我上次见那安公子,他也是一本人才,虽然现在不成器了些,但是我相信小姐嫁过去之后,定能好好改造他,日后让成为整个杭城最杰出的男子,将苏连城那混蛋给比下去!”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一章 设身处地为她想 楚晶蓝微微一笑,对如今的她而言,已不敢再期盼太多,嫁给安子迁有太多的权宜之心。(www.dukankan.CoM)她不敢奢望他日后能做出多大的成就,也不敢奢望能与他举案齐眉,更不敢奢求他的爱情,她只想有个安生立命之所,能挡住那世间的流言扉语,让她能寻到机会一雪今日之耻。 圆荷圆珠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两人只觉得安子迁实在是配不上她们的小姐,可是现在小姐名节已毁,再想嫁人都是难事,安子迁虽然品性不端,也只能委屈小姐嫁过去了。 只是两人的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圆荷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嫁妆问道:“小姐,那些脚夫已经走了,现在天色已晚,一时间也找不到人来搬嫁妆,如今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楚晶蓝也觉得头痛,这些嫁妆今夜若不带走依着苏连城卑鄙无耻的性子,这般放在苏家难保会再出什么意外,而此时若是让圆珠回楚家叫人来抬,只怕今夜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她正在为难间,却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唤道:“大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楚晶蓝扭头一看,却见那些已经走了的脚夫去而复返,她不由得大喜,却问道:“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呢?” “我们原本已经走到半路了,安公子追上来说小姐还有事情吩咐我们,所以我们就回来了。”为首的一个脚夫道。 楚晶蓝的心里微微一暖,这安子迁虽说是个纨绔,可是却细心的紧,他只怕早已想到她会为嫁妆如何抬回去发愁,所以他和她一分开就去拦下这些脚夫,虽然她想过要自己去拦脚夫,可是方才圆珠圆荷在在,她是个女子,半夜里行路太过危险,所以便打算等找到圆珠圆荷之后再想办法,没料到他竟已经做妥当了。 她淡淡的吩咐道:“你们将这些嫁妆再抬回楚家,抬回去之后,我有重赏。” 为首的脚夫是个老实人,他挠了挠头道:“赏就不用了,方才安公子已经赏了我们一人一两银子,就是让我们来听大小姐的吩咐,我们又哪里能收两家的工钱?” 楚晶蓝微微有些意外,没料到他间连这一成都替她想到了,她淡淡一笑道:“是安公子雇了你们,可是我给是赏银,你们也不用推脱,先替我将嫁妆抬回楚家,赏钱是少不了的。” 脚夫们听她这么一说一个个开心的紧,要知道他们平时一个月也赚不了一两银子,今日里楚家原本给的赏钱就丰厚,安子迁又给了他们一人一两银子,现在楚晶蓝又说还要赏他们,当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当下他们什么都不问,高高兴兴的就去抬嫁妆。 圆荷听到脚夫的话,心里也很开心,她喜道:“没料到那安公子如此细心,竟替小姐将这些都考虑周全了,我原本还在想,这些脚夫要问起来可真是一件烦人之事。” 楚晶蓝浅浅一笑,圆珠却不以为然的道:“纨绔们最擅长的就是做这些小事了……”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圆荷狠狠的拧了一把,她吃痛,扁着嘴不敢再说什么。 圆荷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小姐,现在嫁妆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是我们要如何回去?从苏家走到楚家有四五里地,这黑灯瞎火的要如何回去啊?”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无妨,只是四五里地而已,我们就和脚夫们一起走回去吧!” 圆荷有些心疼的道:“我们是无妨的,可是你是千金小姐啊,又岂能遭这种罪?要不我去苏家借辆马车?” 楚晶蓝眸光微冷道:“我们现在去苏家找马车,无异于是自寻其辱,就算是走回去也不能向苏家借马车的,走吧,先离开苏府再说吧!” 圆荷一想也是,当上只得陪着楚晶蓝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她不由得微惊,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楚大小姐,上车吧!” 楚晶蓝扭头一看,却见安子迁身着一身锦衣坐在那赶车的位置上,她眉头微皱道:“怎敢让安公子为我驾车?” 安子迁嘻嘻一笑的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只是驾个车而已。”深更半夜他找到马车之后,本想找人将她送回去的,只是转念一想,她若是这般回去,只怕是要被责骂的,倒不如由他将她送回去,如此一来那些骂就能由他承担下来。 楚晶蓝见他懒懒的倚马车的坐驾上,却有一抹别样的潇洒之色,那抹淡淡的放荡不羁自他的身上流露而出,和着点点繁星,竟让他有了一抹高雅之气,她微微点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安公子了。”她又转过头对圆荷道:“扶我上车吧!” 圆荷和圆珠见安子迁那副样子,虽然看起来和流氓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感觉却又完全不同,他虽然做下的这件事情让两人心里觉得他还不错,只是两人又都觉得他这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两人心里对他依旧没有好感,圆荷还好,没有表露什么,圆珠却直接走到他的面前轻哼了一声,然后才爬上了马车。 安子迁对圆珠的举动也不以为意,见三人已坐好,手中的鞭子轻扬,马车便已缓缓前行。 马车在前面缓缓而行,后面跟着双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在这寂静的夜里,已成了一副独特的风景。而这个回程,却已成了楚晶蓝这一生最大的转折,有的时候,幸福或者不幸福,也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二章 女子名节比命重 楚府很快就到了,安子迁“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他亲自搬着脚凳放在车门旁,圆荷首先下了下马车,然后再将楚晶蓝扶了下来,圆珠干脆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楚晶蓝走到安子迁身边轻轻一福后道:“今日里多谢安公子了,若非有你,晶蓝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子迁淡笑道:“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多礼。”她身上的喜服还未换下,只衬的她更加楚楚动人,她今夜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眸光依旧淡定丛容,他心里对她更多了分好感。 楚晶蓝浅笑,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他却站在那里不动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楚晶蓝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睛温柔而双淡定,里面有一丝淡淡的赞赏,她心里微觉尴尬,当下只得道:“夜色已深,安公子为了晶蓝的事情已劳累了整晚,也该回去休息了。” “我现在精神极好,楚大小姐不邀我进去坐一坐吧?”安子迁浅笑道。 圆珠在旁插话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我家小姐都说了让你回去,你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做什么?” 安子迁对圆珠的话不以为意,楚晶蓝喝道:“圆珠,不得无礼!”她又扭过头对安子迁道:“这丫头欠调教,让安公子笑话了。晶蓝知道安公子的好意,只是今夜安公子实不适合在楚家露面,毕竟今夜我和苏大公子的事情家父家母都还不知,安公子此时进去,怕会有些尴尬,到时候怠慢了公子就不妥了。” 安子迁来楚家原本是想替她拦下一些骂,听到她的话后转念一想便已查觉到了她的想法,她是怕他此时进去楚老爷和楚夫人正在气头,到时候只怕会狠狠的数落他,怕他难堪。他自己觉得自己的脸皮厚,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可是她既然替他着想,他也不能拂了她的意。而楚晶蓝聪明坚强,定能向楚老爷和楚夫人解释清楚,他进去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他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会尽快上门来提亲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便已跳上马车缓缓的离开了。 门房听到动静,早将大门打开,见楚晶蓝回来大吃一惊,再见她身后跟着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更是吃惊,他还在发愣,圆珠却已喝道:“大小姐回来了,还不快去将灯笼提过来!” 门房这才反应过来,也不也多问,急匆匆的就去准备灯笼,脚夫们鱼贯而入将嫁妆全放进了大堂,楚晶蓝说到做做,早已圆荷取了十锭十两重的银子赏给了那些脚夫,让他们自己去分。因着这一番动静,将楚老爷和马氏都惊醒了,楚老爷身子不好,便命跟前的丫环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马氏却早已穿好衣裳亲自出来察看。 马氏一见到楚晶蓝,见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大红的喜服,头上的凤冠珠钗却早已取下,当下大惊道:“晶蓝,你怎么回来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件事情便淡淡的道:“新婚夜苏大公子雇人害我,毁我名节,我已与他和离了。” “什么!和离?”马氏失声尖叫道:“晶蓝,你疯了吗?” 楚晶蓝早已料到她会有如此表情,当下只缓缓的道:“我没有疯,只是觉得苏大公子在新氏夜里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和他往后的日子便也没有办法过下去了,与其在苏家受辱,倒不如和离回楚家。” 马氏气的胸口直起伏,她嘴里念道:“我知道你平日里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可是这婚姻大事,又岂是儿戏?你这番和苏大公子合离,简直就是将我们楚家的脸都丢尽了!放眼整个杭城,又有哪个女子曾和离过?就算是整个西凤国,也只有长公主和大驸马和离过,别人明着不敢笑话长公主,可是在背后哪个不说她是个悍妇!你本来就有悍名在外,此时又和苏大公子和离了,你是想把楚家的脸全丢尽吧!” 楚晶蓝今夜原本已受了一肚子的委屈,虽然知道回到楚家后还得面对什么,可是此时马氏根本就不问缘由,一听说和离之事首先想到的是楚家的面子,而不是她受了什么委屈,她的心顿时一片冰凉,当下冷着声问道:“依母亲之见,又当如何?” 马氏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拉着她的手道:“走,跟我去苏家向苏老爷和苏大公子道歉去,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谅解,将你重新娶进门去!” 楚晶蓝一把甩开她的手道:“母亲若是想去,女儿不敢阻拦,可是女儿是断断不会去的!我和那苏连城这一生都已经没有了缘份,此番若是回去,已有淫一妇之名,回去之后受辱是小事,浸猪笼是一定的,母亲是想看着我死在苏家吗?” 马氏定定的看着她道:“女子自古名节便比性命重要,你若是回去能正了你的名节也算是死得其所!” 楚晶蓝听到马氏这一句话顿时只觉得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淋了下来,心里对她最后一丝母女之情也尽皆消失,这样的话又岂是一个母亲说得出口的?她正欲说话,却听得一记冷喝声传来:“谁敢逼死我的女儿,我现在就休了他!”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三章 再嫁也非等闲事 楚晶蓝扭头一看,便见圆荷已扶着楚老爷走了出来,原来圆荷早已猜到马氏会逼楚晶蓝去苏家,所以一回来就急急的奔到楚老爷的房里,将大致事情说了一遍后,楚老爷便让她扶他出来。() 楚晶蓝忙上前扶着楚老爷道:“女儿让父亲担心了!” 马氏瞪了一眼圆荷道:“你不知道老爷身子不好吗?这番将老爷扶出来是想害死老爷吗?” “我若是再不出来,你只怕都要逼死我女儿了!”楚老爷怒道:“女儿受了欺负回家,你不好好安慰也便罢了,居然还想让她以死明志!天底下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马氏有些心虚,却依旧不服道:“女子的名节原本就比性命重要,晶蓝她不和我们商量就和苏大公子和离,洞房夜里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以后要如何做人?我这不都是为她好吗?” 楚老爷冷冷的道:“马桂花,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告诉你,你趁早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晶蓝现在是楚家家主,她自己的事情,楚家的事情她都可以做得了主!可不是由你来做主的!”他扭头又温和的对楚晶蓝道:“今夜的事情圆荷已致告诉我了,你做得很对,是为父糊涂硬逼着你嫁给那个混帐,让你今日受委屈了。” 马氏见他真的动怒,不也再说话,当下却气的不轻。 楚晶蓝从洞房出事到现在,一直没有流过一滴泪水,此时听到楚老爷的话,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低低的道:“这事又岂能怪父亲?怪不怪那苏连城是个斯文败类,竟连这等无耻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楚老爷轻轻替她擦干泪水后道:“无妨,好在是新婚夜发生了这件事情,若是再过段日子你只怕会受更多委屈,圆荷方才也告诉了我你的决定,你真的愿意嫁给安子迁做平妻吗?” 楚晶蓝抽泣了一声后道:“他虽然有纨绔之名,可是女儿见过他几事,所行之事却都是君子之事,在安佛寺的时候他曾救了女儿一命,在敬业寺里又替女儿解了围,今夜他为了替女儿正名将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依女儿看,他的品性比苏连城好上千倍百倍,女儿愿意嫁给他做平妻。 “什么?晶蓝要嫁给安子迁那个人纨绔做平妻?我不同意!”马氏大怒道:“他平日里不是寻花问柳,就是偷鸡摸狗,完全没个正形,只怕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他自己做下的,想来赚楚家的嫁妆!这样的人,哪里配做我的女婿!” 楚晶蓝看着马氏道:“母亲一直说苏连城品学兼优,又高中探花而归,可是他却将勾栏女子带回了家,紧接着又想到楚家来退婚,又在洞房花烛夜做下了那等事情,这样的人不过只是有虚名的浪荡子罢了,只怕还不及安子迁那个纨绔!” 楚老爷点了点头道:“为父相信你的眼光,这样吧,安子迁若是如约前来提亲,为父便允了你们的婚事。” 马氏还想再说什么,楚老爷又轻哼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谁若是再敢有什么意见,就全给我滚出楚府!” 马氏听到楚老爷的狠话后,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却坐在一旁独自垂泪,一边哭一边低声道:“我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儿!” 楚晶蓝看了一眼马氏后轻轻的道:“多谢父亲!” 楚老爷伸手摸了一下楚晶蓝的头,嘴唇张了张似有话要对她说,最终却只说了句:“蓝儿,委屈你了!” 第二日杭城里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楚晶蓝和苏连城大婚夜发生的事情,有人说楚晶蓝新婚夜就和安子迁勾搭,不守妇道,被苏连城休了,没脸在苏家呆,连夜带着嫁妆回到了楚家;也有人说楚晶蓝和安子迁原本就两情相悦,只是因为和苏连城有婚约在先,新婚夜里两人私会被苏连城撞破,苏连城是谦谦君子,和楚晶蓝和离成全了两人;还有人说安子迁那纨绔早就看上了楚晶蓝,洞房夜里趁着苏连城去敬酒的时候,意图染指楚晶蓝,却被苏连城撞破,他一怒之下就休了楚晶蓝…… 一时间,街头巷尾,众说纷纭,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什么的都有,楚晶蓝原本就因为掌管楚家,时常会抛头露面,更因这几年来用了不少雷厉风行手段惩治楚家的恶奴,在商场上对对手也毫不客气,早有悍名。此时这件事情一经传出来,不管是哪一个版本,她都和淫一妇扯上了关系。楚家的竟争对手听到这件事后,更加大肆宣扬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放一荡一女子。 只是纵然传闻如暴风雨般刮过了杭城的各个角落,楚晶蓝都淡然处之,她从第二日便让圆荷寻了上等的大红绸缎,处理完楚家的事情之后就又开始绣起了喜服。嫁妆可以全部带到安家,可是她却再也不愿穿着和苏连城拜堂的喜服嫁给安子迁,所以决定重绣喜服。 折腾了一整夜,安子迁第二日还在屋子里睡懒觉,就被安夫人从床上给扒了起来,他还在揉眼睛,一根棒子就往他的头上招呼了过来,他忙拉过被子将全身盖住道:“母亲,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你这个混蛋,就该打死你的!你说你去偷哪个女人不好,偏偏去偷你表哥的女人!”安夫人越想越气,又几棒子狠狠的打了下去道:“因为你这件事情,老娘都快没脸见人了!今日一早,三房就跑到老娘的屋子里来冷嘲热讽,你是存心让别人看老娘的笑话吧!” 安子迁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道:“三姨娘那点道行,又哪里是母亲你的对手,你一记巴掌就能将她招呼走了。” “浑蛋!”安夫人怒道:“最近你爹宠那个狐媚子宠得紧,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看老娘不打死你!” 又是几棒子打下去,安夫人也打的有些累了道:“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给我争口气?当初生你的时候若是知道你是这种玩意,当初直接将你扔到尿桶里淹死好了!” 安子迁见棒子停了下来,这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边给安夫人顺气,一边轻轻将安夫人手里的棒子扔到一旁道:“母亲哪里舍得淹死孩儿,儿子虽然不太争气,这不给你找了个争气的儿媳妇回来。” 安夫人愣了一下,才熄掉的火气顿时腾腾腾的又冒了出来,她看着安子迁道:“你该不会真的如他们传闻的那样要将楚大小姐娶进安府做平妻吧!” 安子迁拍马屁道:“母亲英明!” 安夫人欲拿棒子狂揍他一顿,却发现棒子已经不在手上了,欲打他找不到称手的家伙,当即双手一插腰,怒吼道:“英明个屁!少给老娘戴高帽子。安子迁,你若是敢娶那个悍妇,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题外话------ 我恨书院里的禁词,好好的棍子不让写,非要写成棒子,放荡女子也在写成放一荡一女子,崩澡啊! 本书由,请勿转载! , 第五十四章 娶平妻的代价 () 安夫人的河东狮吼,安子迁自小就已习惯,他见她一叉腰他早有准备早早就将耳朵给捂住,见她吼完之后才陪笑道:“娘,她不是悍妇!” “老娘说她是她就是!”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四年前楚老爷病重,楚家乱成一团,楚夫人是个没有太多本事的女人,根本就压不住场面,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挺身而出,将那些意图不轨的家丁全部收拾妥当。()^^店里掌柜欲趁乱摸一笔,结果哪一个不被她查的清清楚楚,乖乖的将吞下银子吐出来。彩绣坊当年欲将楚家整垮,趁机陷害楚家,欲挖走能干的伙计,结果彩绣坊到不但没有陷害成功,反而引火上身,元气大伤,至今都不能与楚家抗衡。她十五岁就有这样的本事,不是悍妇是什么?这个女人若是娶进安家,只怕日后都家无宁日了!” 安子迁收起脸上的嘻皮笑脸,一本正经的道:“母亲所说的不是她的凶悍,而是她的本事,母亲可曾听说过她不孝父母?” 安夫人想了想后摇头道:“那倒没有听说过。” “她是一个极孝顺的人,楚家一直人丁单薄,到她这一代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并无其它的兄弟姐妹,当年她若是不挑起来的话,楚家几代家业便也全毁了。”安子迁看着安夫人道:“可是她对家人是极好的,楚老爷卧病在床,全靠她在伺奉,听说楚老爷病重时大冬天想吃新鲜的鲤鱼,她一个弱女子冒着严寒四处去找鱼,险些因此丧命。楚老爷病重时所吃的灵药,都是她四处托人找的,一听什么东西吃了对楚老爷的病情有好处,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来。她对楚夫人也同样孝顺有礼,平日里从不拂楚夫人的意思。” “真的假的?”安夫人皱着眉头道,她素来是知道她这个儿子说话是个不靠谱的主,是以并不信他的话。 虽然楚家和安家都是杭城的高门大户,但是安夫对楚家却从未上过心,只是楚家的事情当年在杭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所以有关于楚家的传闻她还是知晓一二的,是以她虽然觉得楚晶蓝太过凶悍,心里却也存了三分敬佩,毕竟寻常男子都极难挑起那样的家业,更别提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些是真是假,母亲一查便知。” 安夫人的面色微缓,安子迁趁热打铁道:“我听闻她对家人甚是大方,楚大小姐现在是楚家的家主,她出嫁是带着整个楚家的家业嫁过来的。娘,你仔细想想,这样一个既能干又孝顺的女子若是做你的儿媳妇那该多好!” 安子迁这一番话完全就是为了说动安夫人同意她娶楚晶蓝为平妻,却不知这一段话竟为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 安夫人有些心动,安子迁平日里极不成才,整日都没个正形,他现在所娶的媳妇和小妾没有一个能管得住他,也许娶个厉害一点的回来,能好好的管管他也不是个坏事,只是平妻之事事关重大,家中从未有过先例,安子迁的正妻俞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稍有不慎,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安子迁见安夫人面有松动,欲再加劝说,门外却传来一声冷喝声:“你平日里一点出息都没有,除了游手好闲,寻花问柳之外再没有半点本事,想学别人娶平妻,门都没有!” 说话间,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面色微黑,长须及胸,看起来甚是讲究,正是如今安家的当家安老爷。 安子迁原本想将安夫人哄好了,再由安夫人去哄安老爷,实在不行,就母子一起上阵劝安老爷,而如今安夫人还没有说通,安老爷便来了,他不禁感到有些麻烦,安老爷的固执在杭城是出了名的,他若是不同意的事情,是没有几个人能说得通的。 安老爷一进来,安夫人忙迎上前去道:“老爷今日怎么没有出门?” “出门了,在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我原以为是胡说八道,可是听别人说的有鼻子有脸,就半路折回来看看我家的逆子又闯下了什么祸!”安老爷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几分,他冷着声道:“我原本以为这混帐只有色心没有色胆,没料到他不但有色胆,还敢打自家表嫂的主意,打自家老嫂的主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学人家娶平妻!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自己说你有什么本事配有三妻四妾?” 安子迁的头微微低着道:“儿子是不太长进,只是这娶平妻之事和本事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说了,这男人的本事原本就说不太清楚……” 他的话说的很暧昧,安夫人的老脸红了红,安老爷冷冷的喝道:“混帐!少打马虎眼!” 安子迁的头抬了起来道:“儿子是真心喜欢楚大小姐……” “你看到漂亮的女人都说喜欢。”安老爷的声音冷的像冰。 安子迁微笑道:“喜欢美人原是男人的天性,父亲也年青过……” “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不想管,我对你这个混帐已经绝望了,但是要以平妻之位娶进安家却是门都没有!”安老爷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安子迁也不恼,依旧淡笑,然后凑到安老爷的身边以安夫人听不到声音说了几句话,安老爷顿时两眼瞪的老大,然后一把将他推开,用手指指着安子迁的脑门道:“你……你……你这个逆子!” 安子迁低头,安老爷暴怒,安夫人不明所以的道:“怎么呢?” 安子迁浅笑道:“父亲他……” 安老爷打断他的话道:“我很好,你这混帐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很好!很好!很好!”他气的想杀人,却连说了三句很好,末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你真的很喜欢楚大小姐?” “很喜欢!”安子迁的脑海里回想起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安老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不是为父看不起你,你这副样子又哪里配得上楚上大姐,你就是想娶她,她也不会愿意嫁给你。” “我和楚大小姐两情相悦,已经私定了终身,还请父亲成全!”安子迁一本正经跪倒在地道。 安老爷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死了事,却也知打死他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见他平日里懒散的紧,从不在意任何事情,因为贪恋美色所以从来不对女人上心,这一次倒像是来真的了。安老爷看着他那副样子,一条妙计已然在心,他看着安子迁道:“既然如此,为父就成全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安夫人一看到安老爷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替自己的儿子捏了一把冷汗,却听得安子迁道:“请父亲指点。”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从明天开始,到米铺里去帮你大哥打理一应事情。” 安子迁刚要拒绝,安老爷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既然想娶楚老小姐,就得想办法让自己配得上她,若是配不上她的话,她早晚也会与你和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父替你着想,你若是不识为父苦心的话,那么为父也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安子迁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却也恭敬的道:“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却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知道平日里安子迁去打理米铺的事情,简直就像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一般,没料到今日里却答应的如此爽快!果然,女人的魅力是无法估量的!她心里欢喜无限,盼着这一次能让安子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她原本对安子迁和安老爷说的话甚是好奇,在听说安子迁愿意到米铺做事之后也忘得干干净净了,当下欢天喜地的就去找媒婆到楚亲说亲去了。 安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也离开了,独留下安子迁暗然长叹!从今往后安老爷可是替他上了一个套了!也不知这一切是值还是不值。 媒婆去楚家提亲一提楚家便答应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文定、下聘等一应事情,婚期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八月初八。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七这一天,楚晶蓝坐在屋子里感叹万分,只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嫁了两次,只是这一次虽然没有上一次的忐忑不安,可是心里却也对未来一片迷茫,她嫁过去之后又将面对怎样的事情? ------题外话------ 推荐某夜的完结文《丑妃无敌》《劣妻》,这两本文自认为都比较好看,《劣妻》是某夜唯一一本现代文,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比较贴近现代生活。《丑妃无敌》比较轻松一些,看过《妾无双—》的亲们应该会喜欢看,这两本文的文风比较相似,女主都是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一类人。链接在本文的简介处,谢谢亲们的支持。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 大婚夜的前夕,圆荷见楚晶蓝坐在那里望着铜镜发呆,那张如花的娇颜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忧,她知道楚晶蓝是在担心明日大婚的事情,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道:“小姐,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早还得早起,你还是早些歇下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淡淡的道:“我现在还睡不着,圆荷,你觉得那安子迁人怎么样?”这样的问题她原本不该去身边的丫环,只是此时心情有些复杂,而圆荷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她没有兄弟姐妹,在心里也是将圆荷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不知不觉便问出了口。 “我说真话小姐不会生气吧?”圆荷看着楚晶蓝问道。 楚晶地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坏丫头,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小器的人吗?” 圆荷伸手摸了摸鼻子,嘻嘻一笑道:“我家小姐的胸襟比寻常的男子都要开阔的多,只是在背地里说准姑爷的坏话,多是不好的。” “小妮子的心思是越来越多了!”楚晶蓝假装生气道:“你今日里若是说实话,我就不罚你,若是说假话,今天晚上就到门外去站一夜。”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是是是,我把心窝子里的话说出来!” 楚晶蓝失笑,圆荷却一本正经的道:“我以前对准姑爷是没有太多好感的,虽然他在小姐和苏混蛋的新婚夜里替小姐解了围,我心里虽然感激他,却并不觉得他是个多好的人,当时小姐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委身下嫁于她,我心里是有些不太痛快的,总觉得他有些趁火打劫。” 这些楚晶蓝早就知道,当下淡淡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听说了他那一日回去之后就到苏府的米铺里去帮忙了,虽然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但是至少比起以前整日里只知道在街上闲逛要好的多吧!这些事情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却在答应了要迎娶小姐之后就开始有所改观,这也算是他的一点诚意吧!”圆荷嘴角满是淡淡的笑意道。 楚晶蓝失笑道:“他有这些改变不见得是为了我,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什么吧!” 圆荷扁了扁嘴道:“管他是想通了还是为了小姐而改变,只要有变化就好,我以前最怕就是小姐嫁过去之后,他还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就算小姐心里没有他,只怕也会因为这件事情被人笑话,这些年小姐已经受了极多的委屈了,又岂能再因为他而接着受委屈?他能修身养性就是天大喜事,再说了,小姐的本事本就极大,根本就不屑他真的能折腾了出什么来,日后小姐还寻个机会好好的把他捏在手里,看他还敢不也生出其它不中用的心思!” “傻丫头,嫁人之前千万不要想着把对方捏在手里,那样不但对方不痛快,自己也会不痛快。”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他自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你且说说你对他还有什么看法?”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他虽然已经有了一妻三妾,但是小姐在他的心里却是不同的,不说别的,就说安家送来的聘礼,一点都不比苏家的少,而且比起苏家还要周到的多,里面的物事看得出来是用了些心思置办的,这其中他一定是替小姐去争取的,别人都说他是一个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我如今倒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虽然性子不太讨喜,小姐跟了他倒也不至会吃苦。”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大户人家娶妻自然是不会马虎的,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我听说那安夫人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日里处事虽然不是什么八面玲珑,但是有些小气的。这安家虽然是杭城的名门大户,子女的婚嫁都是早早就有现划的,姑爷一说要娶小姐,那聘亨匕很快就下了过来,虽然有些匆忙,却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这其中大多都是新置办的,这新置办的东西能那么整齐,就必定是花了心思的。我听说早些些安公子娶正妻之事,所下的聘礼都不及小姐的贵重,这便说明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必是极重视这一门亲事的。“圆荷在旁分析着她这一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八卦,竟被着我打探了这么多的事情!” 圆荷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都是为了小姐好,万一安府只是敷衍小姐,进门之后受委屈了就不好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转深,圆荷又道:“楚家因为主子少,没有什么好斗的,可是安府就不一样了,姑爷除小姐外就有一妻三妾,这大户人家的妻妾为了争宠之事,就没有安生过。楚府只有小姐一人,夫人以前和三姨娘一斗,当时府里都快闹在一团,而小姐嫁到安府之后只怕会要面对更多的事情。我听说安府并未分家,几个儿子都住在一起,安老爷除安夫人外,还有六个姨娘,安夫人有两子一女,姑爷虽然是嫡子,可是并不得宠,而那些姨娘们也各有所出,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可以想想那样一大家子人全住在一起会有多少事情。最重要的是,小姐又和苏混蛋拜过堂、成过亲,到时候只怕会受些闲气。安家若是重视小姐的话,日后腰杆便也直一些。” “你倒是打探的很清楚嘛!”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这些事情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安府的事情她自是知晓一二的,却没有料到圆荷这丫头竟替她打探的如此清楚。她顿时明白圆荷去打探这些事情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圆荷居然将这件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她是穿越过来的,早知豪门里是少不了这些争斗的,而圆荷能替她想到这些倒当真是十分难得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是,你这么聪明,到时候大不了就见招拆招就是,难道还会怕了那些个女人不成?”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能替我想到这些我很开心,只是这些你在我的面前说说便好,日后便不可再说了,尤其是嫁到安家之后,凡事一定要仔细一些。” “我知道的,小姐不必担心。”圆荷乖巧的回答。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你的性子沉稳考虑事情也极为周全,圆珠那丫头我就有些替她担心了,若是不将她带过去的话,她只怕又要哭闹了。” “小姐还是将圆珠一并带过去吧!”圆珠恳求的看着楚晶蓝道:“她的性子虽然直了些,可是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也学到了不少,虽然行事依旧有些冲动,却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再则小姐嫁过去之后,是需要用人的,有我们两人跟在身边多少也有个照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去将她叫进来,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圆荷正打算去叫圆珠,却听得敲门声响起,楚晶蓝还未答应,她便已经闯了起来了,楚晶蓝喝道:“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敢这般闯进来,你是想找罚了吗?今日在楚府这般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可时到了安府之后,你若还是这般毛毛燥燥的样子,到时候只怕连我也保不了你!” 圆珠见她面色阴沉,一股淡淡的威仪散发出来,心里不禁有三分惧怕,忙道:“对不起小姐,老爷今夜的病情又重了,我心里一急,赶过来通知就忘了礼数了,还请小姐贵罚!” “我父样他怎么呢?”楚晶蓝关切的问道。 “今日晚膳的时候突然又晕了过去,大夫来替他看过了,已服下药还末醒转,大夫说老爷这一次病情转重,天明的时候若是还不醒,只怕会……”圆珠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 楚晶蓝怒道:“父亲晕倒为何不来通知我?” 圆珠委屈的道:“老爷时常晕倒,我以为只是和往常一般,想着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不想让小姐分心,没有料这一次竟是如此严重。” 楚晶蓝大急,不愿再听那些理由,大步朝楚老爷的房间走去,她到达时,马氏和刘氏已守在那里,大夫还未离开。马氏阴着一张脸,刘氏却已经六神无主了,站在床畔无声落泪。 楚晶蓝轻声问大夫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 大夫在旁道:“楚老爷原本便有心悸之症,原本便受不得一点刺激,今日是旧病复发,老夫已替他施了针,明天早上若是能醒来便无妨,若是醒不来的话,大小姐只怕要替楚老爷准备身后事了。” 楚晶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扶着椅子这才站稳,她深吸一口气后往大夫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后一道:“今夜就辛苦大夫在在这里帮忙守着了,还请大夫一定要保我父亲一命。” “老夫尽量。”大夫将银子放进怀里道。 楚晶蓝见楚老爷面如金纸般躺在那里,心里难过至极,当下扭过头对圆荷道:“你带大夫去偏房休息,我和夫人在这里陪老爷。” 圆荷带着大夫离开之后,楚晶蓝看着身穿一件榴金散花十二副长裙的马氏道:“父亲的病情近日本已大好,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说了什么,竟将他气成这般?”楚老爷已经这般了,有些话她也无须再对马氏客气。 马氏冷着眼看着楚晶蓝道:“你现在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这样和我说话!” 楚晶蓝的眸子也更冷了几分道:“在我的心里,母亲处事素来是有分寸的,可是今年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下了一些糊涂的事情。三姨娘的事情若说是一时的意外,倒不如说的是必然的结果,我当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母亲的心里我竟是连表弟也及不上,母亲一直为我出嫁后将楚家带走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三番五次想将楚家送给表弟,到今日居然还来副父亲,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马氏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却道:“女人的职责本就是相夫教子,你霸着楚家的家业做什么?你若是嫁给苏大公子那也便罢了,他学富五车品性高洁,苏家也薄有财产,你日后还能顾得上我和你爹,可是你现在嫁给安子迁那个纨绔,他就是一个败家子,你将楚家带过去无非就是给他去败的,日后我和你爹的生活找谁去管?” “原来还是这件事情。”楚晶蓝冷笑道:“母亲方才可是在逼父亲收表弟为义子?” “你爹他老糊涂了,想不透这些事情我也不怪他,可是他也太固执了非说什么荣辉才是真正的败家子!”马氏冷冷的道:“我知道荣辉是没有你能干,可是女子是以夫为天的,你嫁过去之后哪里能天天打理楚家的事情,根本就是送上楚家的万贯家财去给那个败家子败的!荣辉就不一样了,他一不赌,二不嫖,就本事差一些守着你经营下来的一切也能让楚家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原来母亲是这样想的。“楚晶蓝冷笑道。 马氏走到她的身前,拉着她的手道:“蓝儿,我求求你了,你就给母亲一条生路吧!将这楚家让给荣辉吧!”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寒冰,她见马氏的眼里满是乞求和期盼,她冷冷的道:“若是其它事情,母亲吩咐一声我自当遵从,独独这一件事情我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马氏眼里的期盼转眼就成了愠怒,她怒道:“你是存心想要饿死我和你父亲吗?” 楚晶蓝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马氏道:“我早就说过,我出嫁之后,母亲的一应吃穿用度都和以前一样,母亲无须担忧。” 马氏怒目圆瞪看着楚晶蓝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件事情,你今日里都得将楚家家主的信物留下来!” 楚晶蓝冷笑道:“母亲如信不信女儿,女儿也别无他法,今日里只好实行家主的权利了。来人啊!” 两个家丁走进来道:“将夫人送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家丁愣了一下,马氏怒道:“我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关我!小心天打雷劈!” “我方才说了,我是在行以驶楚家家主的职责,不是以你的女儿的身份和你说话!”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道。 家丁们对马氏道:“夫人,请!” 马氏还欲再说什么,楚晶蓝又道:“将表少爷送出楚府,从今往后,不准他再踏进楚府一步,谁敢放他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她极少声色俱厉的说话,此时这般一说,当真有了雷霆之势,马氏听到她的话当下眼里满是绝望,每次楚晶蓝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表示她已经下了决心,而她一旦下了决心之后就极难更改,她咬着牙道:“你……” 楚晶蓝的眸子一眯,打断她的话道:“通知帐房,从今往后,楚家所有钱银的支出,夫人再不能做主,一切需要我同意之后才可发放。” 马氏听到这句话,顿时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身边的丫环紫灵忙识趣的将马氏扶了出去。 楚晶蓝处理完这一切,只觉得有些头痛,她心里有万千感叹,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和马氏的母女之情竟会变成这般,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是发自内心的对马氏好,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逼她,马氏逼她也便罢了,居然将楚老爷气成这般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那么她就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她行事素来是人敬她一分,她便敬人三分,人不犯她,她也从不犯人,而别人若是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那么对不起,她就会让人知道捏到仙人掌会是什么滋味。而别人若是触犯到了她的底线,那么她也会六亲不认,纵然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刘氏见到楚晶蓝的行事之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见她的目光看过来,忙将地泪水擦干。 楚晶蓝淡淡的道:“日后要劳烦二姨娘好好照顾父亲了。” 刘氏忙叠声道:“照顾老爷是婢妾该做的事情,只求佛祖保佑,能让老爷度过这个难关。” 楚晶蓝见她眉眼里满是关切,轻轻点了点头,刘氏看了楚晶蓝一眼后满脸担忧的道:“只求老爷明日一早能醒来,好看着小姐明日里风风光光的出嫁。” 楚晶蓝咬了咬唇,泪水却已快盈出了眼眶,她现在只盼着楚老爷能安然醒来,他是她再世为人之后最为敬重的人。而楚老爷若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便是她和安子迁没有缘份了。在这个朝代,家中父母若是殁了,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这期间是不能婚娶的。 刘氏看到她那副样子,原本还有一些担心的话想说也咽进了腹中,转而安慰她道:“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坐在床畔陪着楚老爷,如此一坐便是一整夜,快到天明的时候,忽听得楚老爷微弱的声音传来:“蓝儿,你怎么在这里?” 楚晶蓝一听到楚老爷的声音,忙朝他看了过去,却见他的眼睛已经睁开,虽然没有什么神采,却已然是醒了,她大喜道:“爹,你醒了!圆荷,快去请大夫过来给老爷看看!” 楚老爷看着她满脸欣喜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为父没事,让你担心了!” 楚晶蓝满脸含笑道:“女儿担心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话间圆荷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大夫替楚老爷诊完脉之后道:“楚老爷已经没事了,老夫开几剂药给楚老爷服下,日后只要注意休息便好。” 楚老爷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今日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快去准备吧!为父还想看着你出嫁了。” “女儿不嫁了,日后就留下父亲的身边服侍父亲。”楚晶蓝低低的道。 楚老爷斥道:“又在说浑话了,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你若是不嫁,我只怕永远都不会安心。再说了,有你二姨娘陪在为父的身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昨夜他虽然睁不开眼睛,可是心里却是极清楚的,楚晶蓝对马氏的处置他也甚是满意,只是终是心疼她,知道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是极为痛苦的。 刘氏也在旁劝道:“迟些全福夫人就要到了,小姐还是先去准备吧,老爷这里有我,小姐不用担心。” 楚晶蓝只得点头离开,才回到房间,全福夫人便已敲门了,这一次的全福夫人依旧是楚二娘,她见楚晶蓝脸以不好,又没有看到马氏,便也知道楚府只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当下也不敢多问,嘴里说着吉祥话给楚晶蓝开面梳头。 楚晶蓝心里担心楚老爷一直不说话,这一次楚二娘给楚晶蓝梳的是一个富贵的牡丹髻,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多几分成熟的味道,铜镜里的那张脸却又淡雅的如初绽的白梅。 楚二娘忍不住又夸赞道:“大小姐当真有着如花一样的容颜,不若寻常女子那般美的俗气,每次见到大小姐我都像是见到天上的仙女一般……”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再美的仙女也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呆在家里只怕是要给人看笑话的。” 楚二娘知道说错话了,当下忙圆场道:“我听闻那安公子是个极温柔的人,日后定会好好待大小姐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但愿吧!” 楚二娘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问了句:“怎么不见夫人?” 楚晶蓝的眸光一寒,却极清淡的道:“我父亲身子不好,母亲在陪他,今日里就由你将我背出去吧!” 楚二娘微微一愣,知道楚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应道:“好,只是有些不太合规矩。” “楚家人丁单薄,若事事尽规矩怕是极难。”楚晶蓝缓缓的道。 楚二娘轻轻点了点头道:“只是如此一来就有些委屈大小姐了。” 楚晶蓝淡笑,若是有的选择,她宁愿守在楚家永不出嫁,而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是那么的严苛,她的名节已毁,若是再守在楚家只怕真的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一生了。她无所谓,可是又怎么忍心让楚老爷也跟着她被人辱骂?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半会有人说楚家的家教不严,整个楚家也脸上无光,唯有嫁给那个看起来是毁了她名节的人,才能再挽回一些声誉,只是这出嫁后的日子只怕也需步步为营。 昨天晚外圆荷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她早已知道,楚家和安家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可是同是杭城的名门大户,那些大宅门里的事情还是会偶有听闻的。 她这一生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奢求爱情了,安子迁已有一妻三妾,她不知道他娶她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别有用心。她知道在这个朝代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而言终是一根刺。 门外传来一片鞭炮声,她知道安子迁过来接亲了,圆荷忙替她将盖头盖上,楚二娘背起她缓缓走了出去,如上次一样,这一次也是鞭炮声响彻云霄,震的她耳膜发疼,只是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冷静,手里抓着苹果由得他们去摆弄。   她耳畔除了听到鞭炮声外,还能听到其它人的议论声,那议论声里嘲笑的意味极重: “真没有想到楚大小姐和安家纨绔有一腿,看楚大小姐平日里一本正经,没想到也是一个放一荡的女子。” “一个女子三个月内嫁两次,当真是厉害的紧!” “她是整个西凤国里第二个敢和自己的相公和离的女子,她还能嫁出去真的是不容易。” “正经的男子谁敢娶她,只怕也只有安家的浪一荡子敢娶她。” “她又凶又悍,又不守妇道,难怪苏公子不要她,也许她还真的连苏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勾栏女子都不如。” “……” 楚晶蓝咬了咬牙,苏连城啊苏连城,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必定会百倍还于你!而她今日里出嫁却是父亲病重,母亲被她自己禁足,楚家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人了,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这一场不被众人祝福的婚姻她又能走多远? 正在此时,忽听得人群里传来一声声音,鞭炮声陡然间便静了下来,她听到了楚老爷有些虚弱的声音对安子迁道:“我今日里将蓝儿交付于你,你定要好好待她,若是敢欺负她,我楚家必不饶你!”他昨夜病重,今日已经好转,想起楚晶蓝大婚不能父母都不出来相送,当下便强撑着走了出来,又命人将马氏给请了出来。所以两人出来的时候倒有些像是他病重是马氏将他扶出来的。 安子迁看了一眼人群道:“岳丈大人尽可放心,我今日里当着众乡亲的面立誓,日后定会好好待楚大小姐,不让她受一些委屈,若是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陡然间静了下来,众人实在是想不到那个纨绔敢在众人面前立下这样誓言。 楚老爷定定看着安子迁,见他一身大红的喜袍穿在身上,让他显得英挺而帅气,他脸上已没有往日的纨绔之色,满是男子汉的担当。楚老爷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了些安慰,他的声音转低道:“我相信蓝儿的眼光,蓝儿看起来似乎很精明能干,可是你要知道再精明能干的女子也终是个女子。”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我明白。” 楚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马氏道:“别哭了,今日是蓝儿大喜的日子。” 马氏抬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长的器宇轩昂,不但不比苏连城逊色,反而还有超越之色,心里有些满意,只是他的名声在外,她终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安子迁一见这副光景,就知道马氏是不愿将楚晶蓝嫁给他的,他只微微一笑,对两人施了个礼便骑在马背之上带着迎亲的队伍鞭炮喧天的朝安府的方向走去。 许是安家对迎娶她的事情极为上心,楚晶蓝这一次出嫁比起上一次来更加的热闹,响器比上一次多了一倍,只吹的整个杭城里都是喜庆的声音,由于安家的聘礼丰厚,她的嫁妆已经是双一百二十八台也抬不完了,她觉得一切已经如此,那些规矩便也不再去管了,这一次嫁妆变成了前面是双一百二十八台,后面是单一百二十八台,总共两百五六台,端端是真正十里红妆的景像。 不管她之前的名声如何,这一次出嫁是否从权,她和安子迁成亲的盛况当真是空前绝后,引来无数人既嫉妒又羡慕的眼光。 很快就到了安家,全福夫人将楚晶蓝扶出来的时候,立刻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她身上的喜服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喜服后拖着长长的裙摇,那裙捶上绣着凤凰的五彩凤尾,而凤凰的眼睛则刚好了绣在她的腰间,她整个人便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挺直的腰板让人觉得高贵无比。 只听得有人道:“天啦,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喜服,是在哪里绣的,我以后出嫁的时候也要去买一件!” “啊!这凤凰绣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感觉就要飞起来一般,那凤凰的眼睛分明是在看我了!” 一时间满是赞叹声,圆珠站在楚晶蓝的身侧,听到那些赞美声,她有些得意,然后轻轻的道:“这凤凰是家小姐亲自绣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其它的女子听了去,众人惊道:“我只听说楚大小姐是个一等一的经商好手,没料到却还有如此出众的女红!” “如此看来楚大小姐必定是个极为贤惠的女子。” 一时间,赞叹声一绝于耳。 楚晶蓝听到那些赞美的声音,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只凭一件出众的女红就判定她是一个贤惠的女子,她是该说他们无知还说他们肤浅?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时候,就知道这里的女子若是不会做女红,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虽然最初并不喜欢做女红,只是穿越而来的岁月悠长而又无聊,做女红便能打发掉不少的时光,所以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绣上一些。当年马氏看她有天赋,便替她请来了杭城最有名的刺绣师傅教她,她原本就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只是这几年来她忙着处理楚家的事情,极少做女红,上次嫁给苏连城时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甘愿,所以只是随意绣了一些东西上去。而这一次嫁给安子迁,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不甘被人嘲笑,所以在待嫁的这一个多月里,用了一些心思去绣这件喜服,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的效果。 安子迁听到众人的赞美,嘴角微微一扬,他是男子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却也忍不住看了那件喜服一眼,见果然比她和苏连城成亲的那一件喜服精致太多。他的心里满是喜悦,看来她对自己也并非全无心。 两人都曾婚娶过,是以对成亲的事情都驾轻就熟,跨过马鞍和火盆,再和安子迁拜完堂,两人便被送进了洞房。 这一次圆荷和圆珠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寸步不离的守在楚晶蓝的身边,她一进洞房,两人也跟了进去。 洞房里早已站满了喜婆,众人嘴里说着吉祥话,圆荷和圆珠早已拿着荷包赏给那些喜婆们,那些喜婆婆一见给的赏银足有一两重,当下个个都喜上眉梢,伺候的更加周全。 楚晶蓝在床上坐稳之后,只觉一根称杆伸进红盖头,紧接着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经被揭开了,她看到了安子迁那张带笑的脸的,她想起和苏连城成亲的那一天,红盖头被揭开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安子迁,她心里微微感叹,或许她和他的确是有缘份的吧!于是她也朝安子迁淡淡一笑。 安子迁见她的脸上略施脂粉,衬上红衣凤冠,当真是国色天香,美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他不是那种以色待人的男子,也早知她本就极美,此时这般掀开盖头看到她倾城倾国的笑颜,他的心也不禁跳动了起来。 上次见她是在苏家,她也身着喜服,可是那一日见她的心情却和今日完全不一样,当日满是忐忑不安,而今日满是喜悦。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以前他虽然也曾娶过亲,可是那一场婚事根本就由不得他做主,她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个他想娶的女子。 喜婆端着酒杯走过来道:“请五少爷的和五少夫人喝交杯酒!”安子迁虽然是个嫡子,在家中却是排行第五,安府的下人都叫他五少爷。 楚晶蓝伸手接地杯子,和他交叉过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酒虽然不太烈,可是她今日一日都未吃过的东西,这般空腹喝下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喜娘又道:“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吃长寿面,长命百岁!” 楚晶蓝正觉得难受,当下毫不客气的将那碗面吃个精光,安子迁知道她饿了,给喜婆使了个眼色,喜婆便又将饺子给端了过来道:“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吃饺子,一生幸福圆满!” 紧接着又是汤圆之类的东西,将那些东西吃完之后,楚晶蓝已吃的七分饱了。 安子迁又伸手将她头上的凤冠揭了下来淡淡一笑的道:“这东西虽然好看,可是戴的太重。” 他这个细心体贴的动作让她的心里微微一暖,他又微微一笑道:“这喜服你穿着很好看,可是也太累赘了些,一会先换下来吧。屋外还有客人,我先去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已走了出去,那边早有喜婆准备好了浴汤,她折腾了一天,身上早已汗透,当下便到新房里的净室里将身上洗净,圆荷已将她的喜服挂在衣架之上,为她准备了另一件极为喜庆却相对简单的红衣为好换上,这番洗净之后她只觉得轻快了不少。 她才一出来,便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圆荷还未开门,门已被人推开,只见一个打扮的极为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圆荷正想问她是谁,那女子便一把圆荷推开,自顾自的走进来道:“他们都说楚大小姐貌美如花,婢妾便过来看看,啧唷,还当真是美的紧!五少爷当真是有福了,能娶到这样一个风姿无双的平妻。”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楚晶蓝,却见楚晶蓝穿了一件极品的红色冰绸,里面穿了一件同色的中衣,衣裳上绣着极为精致的白梅,她见楚晶蓝已将脸上的脂粉除下,头上的凤冠也已经除下,满头秀发随意的洒在脑后,大红的衣裳衬得楚晶蓝雪白粉嫩的脸更加娇美了三分,只是刀子的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清冷,却让楚晶蓝平空多了一分淡然之气,这分气质她从从见过,她原本便是来寻事的,此时见到楚晶蓝这副模样,心里却已怯了三分。 她知道那冰绸冬日穿上极为凉爽,是以千金难求,这样一件衣裳只怕需上要上千两银子。只是一件衣裳就如此奢侈,她的心里又有了一丝嫉妒之心。 楚晶蓝见她嘴里的话满是嘲弄,故意加重了“平妻”两字的语调,再见那女子的脸上满是不屑,也大致猜到这个女子定然是安子迁的妾室,见她刚进门就来给她下马威的,她见那女子身上穿了一件粉红的二十四幅湘裙,上身穿着一件同色杭绸,领子和袖口处用白色的绸缎滚了个边,她的头上裁着两支足金步摇,将她整个人衬的娇俏的紧,只是身上的颜色太过欲艳,便显得轻挑了些。 楚晶蓝心里暗暗好笑,一个妾室只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居然就敢在洞房夜里找她的麻烦,这背后只怕是有人撑腰,而这人是谁,一猜便知。看来这安府的女人还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她浅浅一笑道:“敢问你是?” 那女子朝她行了个礼后道:“我是五少爷的二姨太,今日里来是为夫人打抱不平的!” “哦?我刚进门有何不平之事?”楚晶蓝淡然一笑道,打抱不平?她可不信,这分明是来叫嚣的,看来安子迁的妻妾对她的到来是存了不少的敌意,她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她的洞房花烛夜里怎么就不能如其它的女子那般平静一些,为何总要生出这么事情来? 二姨太田甜道:“夫人有如花美貌,家世显赫,怎的就甘心给五少爷做了平妻?莫非夫人在进门之前真的和五少爷有了苟且之事?所以不得不嫁给五少爷?” 楚晶蓝见她问的尖锐,而且满是嘲弄,圆珠当场就想骂人,她伸手拦住圆珠,淡然一笑道:“我和相公的事情如何好像并不关你的事情,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的话,你是相公的妾室,如此质问于我,似乎有些不合规矩。你来安家时间比我长,莫非是姐姐没有给你立下规矩,是以你才问了如此不知轻重的问题?” 田甜的面色微变,却又笑着道:“这安府原本规矩是极多的,只是五少爷从来都不讲任何规矩,他将夫人娶来家来便已是无视家中的规矩了,只是夫人虽然是妻,却也只是一个平妻,日后指不定在安家还不如我了!” 楚晶蓝淡然一笑,田甜又眨了眨眼道:“听说今夜五少爷去了三妹那里,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她的话里满是嘲弄,也满是看戏的表情,意思也再明显不过,纵然你现在是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来,却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平妻,否则哪有男子在新婚夜就睡在小妾的屋里。 楚晶蓝依旧面色不变,还未说话,便听到安子迁的声音道:“谁在那里胡说八道啊!” 田甜在心里道:“没本事的贱蹄子,居然连五少爷的人都看不住,这下我可出丑了。”她忙改口道:“婢妾早听到夫人貌美如花,便过来看看,恭喜五少爷,这夫人竟比大夫人还要美上几分!” 安子迁轻声一哼,斜着眼睛看了田甜一眼道:“看完呢?” “看完了。”田甜答道。 安子迁冷冷的道:“看完了就滚出去,洞房里也敢乱闯,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也不知大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立的规矩!” 田甜见他动怒,当下只得退了出去。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这府里女人多,是非就多,你别放在心上,日后凡事有我。”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多谢相公。”他的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却觉得在这深宅大院里凡事都得靠自己,她嫁给他原本并没有太多的想要依靠的意思,今夜见到洞房夜里小妾就上门叫嚣,便知道日后她要面对的事情还有许多,今夜的事,只是一道正餐前的甜汤。   安子迁见她面色淡漠,心里知道她有些不快,当下摒退众人将她搂在怀里道:“看来你是不信我的,只是我承诺的事情永远算数。夜深了,我们休息吧!”说罢,他的头微微一低,轻轻的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章 女人是非多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晶蓝有些不太适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子迁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唇,她只觉得似有露珠从花瓣上划过,有些美妙,却更多的是无措,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一把推开了他。推开之后又微微有些后悔,只是事已做下,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语。 她的动作让安子迁微微一愣,却也就势躺在了那张雕着鸳鸯戏水的大床上,他没有看她,用手枕着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嫁给我委屈你呢?”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很感谢你为我解了围,只是这夫妻之事……”说到这里,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她知道在这个朝代夫妻一旦成亲便是要圆房的,她做为妻子需要有这个义务。而且他也帮了她许多次,除去妻子的身份,她以身相许也不算过份,只是想起方才田甜到屋子里来叫嚣的情景,她的心里便莫名的有些堵,她一时间实在是很难接受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 “只是与我行夫妻之事,你心里终有万千不甘,对吗?”安子迁的声音还是一片平淡,却已经扭过头看着她道:“这事是我太急了,原也怪不得你,你今日只怕也累了,好生歇着吧!”说罢,他自己将那身大红的喜服除下,到床里面去躺下睡觉了。 楚晶蓝原以为依着传闻中他贪花好色的性子,会再次扑过来,没料到他竟已到里床睡下了,她微微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又扭了过去。 安子迁淡笑道:“怎么呢?” “没事。”楚晶蓝淡淡的道,她总不能说他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大色狼吧! 安子迁却已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后问道:“你相信传闻吗?” 楚晶蓝想起两人事情已在杭城闹的沸沸扬扬,可是无论哪一种说法都和真实的事情相差甚远,她心里微微有些泛苦,轻轻摇了摇头。 安子迁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她道:“在你的心里是如何想我的?”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浅浅的道:“有些放一荡,却是个君子。”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楚晶蓝不知他为何发笑,当下睁大一双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也甚是好笑,他的牙齿很白,在烛光下散发淡淡的光茫,他的眼睛不算很大,微微有些细长,这么番一笑眼睛却已弯成了月牙一般,他满头的墨发也已经散了下来,透着一抹洒脱和随意,他的嘴角边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的苦意。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止住笑后道:“你比其它的人看我要更深一层了,我很开心,只是我知道你并不如外面传闻的那么凶悍,但是我也知道,若不是你和表哥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是断断不会嫁给我的,对吗?” 楚晶蓝听他将话说的那么直白,当下也浅浅一笑,却没有答话。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觉得我那副样子过得很洒脱很随意,曾经还曾为这样的生活洋洋得意过,如今看来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却让我失去更多的东西。” 楚晶蓝听他的话说的有些蹊跷,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含着笑淡淡的看着他。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转,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楚晶蓝早就知道他的性子是洒脱的,却没有料到他会在新婚夜问出这样的问题,当下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自小和苏大公子订了亲,我曾一度认为他就是我这一生的依靠。”她是真的不知道,少女的心里都有一个梦,而她的梦早被楚家繁沉的压力赶走了,心里曾燃起的火也被苏连城的薄情给彻底扑灭。 她嫁给他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了的身上得到爱情。在这个朝代不是谁喜欢难就能和谁在一起,对于婚姻,女子们大多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知道自己也一样。一念及此,她的眸子里不自觉的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和自怜。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极为自信的应对着一切事情,就算是遇到逆境也淡然处之,而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时,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心疼,想起楚老爷今日对他说的话,他便也觉得楚晶蓝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早已没有一丝纨绔之色,那双眸子流露出来的光华直直的照入了她的眼里,再顺着她的眼缓缓流入了她的心里,她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安,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能保护得了她,能给她一生一世的爱情。 她轻轻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再次将她拥进怀里,而她却已了陡然清醒,见他这般搂着她,身体不由得一僵,他感受到了她的异常,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将她松开道:“你信便足够了。” 他再次躺下,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将外衣除去,轻轻的在他的身边躺下,她的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用眼睛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便也将眼睛闭上。她原本以为有个陌生身子睡在身侧,她定然是睡不着的,可是昨夜几乎一夜未睡,白天又折腾了一整天,这番一躺下,只觉舒服至极,眼睛一闭便已沉沉睡去。 安子迁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睡了过去。 楚晶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忙起身道:“你醒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不要让母亲等久了。” 楚晶蓝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呢?” “辰时未已时初了。”安子迁含笑回答。 楚晶蓝微惊,没料到已经这么晚了,当下忙起身穿衣,没料到她的动作急了些,额头便撞在他胸口,她面上一红,他却浅浅一笑道:“不用急,母亲脾气虽然不算顶好,在这种事情上她倒是比较开明的,她老人家是急着抱孙子了!” 楚晶蓝脸上红的更厉害了,他却已不慌不忙的将袖子拉了起来,在小臂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滴了血到原帕之上,她愣了一下,已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她忙寻了一块布,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看着她细心的动作,嘴角微微一扬,这边才包扎好,门外圆荷便已抱着洗沫的东西进来了,早有婆子跟了进来,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就去收拾床铺,待看到原帕上的鲜红,当下眉开眼笑的拿着原帕便走了出去。 圆珠和圆荷见到那原帕上的鲜红,两人看了楚晶蓝一眼便掩嘴轻笑,楚晶蓝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他一片淡然的在那里洗沫,洗谏好了之后看了一眼楚晶蓝,她会意去替他穿衣,只是心里有些紧张,那衣裳总共也就只有五颗扣子,却扣了半天也没有扣上去。 安子迁也不急,由得她慢慢扣,见她的脸上满是红晕,和往日里镇定自若的表情判若两人,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好不容易替他将扣子扣好之后,圆荷又端了一碗药过来道:“小姐,不,五少夫人,你先用些早膳吧!”她知道楚晶蓝这一去只怕是要耽搁一些时间,怕她饿着了所以就在早早替她备下了一些八宝粥。 楚晶蓝看了安子迁一眼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过去吧,免得让母亲不愉快。” 安子迁笑道:“反正都已经晚了,又何必在于这一时。”说罢,他竟已拿了一碗粥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赞道:“真好喝,圆荷,你的手艺不错嘛”, “五少爷喜欢喝就好。”圆荷微笑着道,她一边回安子迁的话,一边已将粥塞到了楚晶蓝的手里。 楚晶蓝腹中本也饿了,见安子迁在喝粥,她便也坐下来将那碗粥喝了个底朝天,一切准备好之后,安子迁便拉着她的走朝荣华堂走去。 楚晶蓝见安府虽然没有苏府的建筑充满了书香气息,却也收拾的极为妥当,亭廊间多用了繁复的花纹,屋檐画角处用麒麟做装饰,满是富贵的气息,却又没那种虚华,显得大气而又庄严。园子里的鲜花开的正艳,将院子打扮的极为漂亮,又为安府平添了一抹娇柔之色。园子的四周满是九曲回廊,秀丽中又透着一抹端庄。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从走过抄手游廊,又绕过几座假山,他大致告诉她府里各人的关系,去荣华堂会遇到哪些人,她只细细的听着,极少插嘴,却又觉得他这般亲呢的拉着她的手有些不妥,几次欲挣脱,他却都不许。她见府里的丫环含笑看着两人的举动,她忍不住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似毫无所觉般轻轻讲着府里事情,好似从来都没有看到她愤怒的目光一般。 经过安子迁的介绍,她大致知道安家一共有七个少爷,六个小姐,现在掌管安家是安老爷,但是现今一应事情都交给安家的大公子安子迁在打理,安府里除了七少爷还未婚娶之外,其它的几个少爷都已成亲,六个小姐除了五小姐和六小惧之外都已成亲。 楚晶蓝听到他的介绍就觉得有些头痛,七个少爷六个已经成亲,就表示有六个正室,再加上其它的各房小妾和通房,这人安家人丁当真不是一般的兴旺,和楚家的人丁稀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一座极为大器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荣华堂算是管个苏府最大的堂屋,穿过荣华堂,便是安夫人的居所千面楼了,由于千面楼里弄堂不大,苏府的人口又多,所以晨昏定醒都定在荣华堂。 荣华堂的大门开着,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缓缓走了进去,饶是楚晶蓝见多识广,安子迁也早已告诉了她今日会有很多人在里面候着,她见到满屋子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时,还是不由得一惊,只是那抹惊讶只在心里,面上并未表露半分,她的腰挺的很直,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着安子迁缓缓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收获了全部的目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睛扫了两人牵着的手一眼,两人的面色都微微有些古怪,只是那些古怪的背后却有一抹淡淡的喜悦。 楚晶蓝见正中坐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她知那必是安府的太夫人,府里的几个少夫人见她含笑而进,一个个便也都微微笑道:“五二弟妹来了啊!” 楚晶蓝听到那个称呼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安子迁排行老五,她的上面还有正妻,按照先来后到的她是小的那一个,此时被称为五二弟妹,她便也觉得自己似乎真是有些“二”了,她抬头微笑,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道:“各位嫂嫂好!” 此时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众人的眼里更多的是来看笑话的,还有不少人的眼里是带着鄙视的,只是那些眼神都极为浅淡,若不是她两世为人,若不是她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是看不出其眼中别有用心的成份。她也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眸子里依旧一片淡然。 她想起昨日里隆重的婚礼,再想起安家丰厚的聘礼,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的心里微微一暗,有些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面对,都是摆在眼前需要面对的。她不知道安子迁是如何说服安老爷和安夫人同意娶她的,想必这中间是有一些曲折的,或许楚家的家产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环吧! 她的心里凄凉,面上依旧淡定。 安子迁指着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看起来甚是精明的男子和一个身着紫衫看起来一团和气的女子道:“这是大哥和大嫂。” 楚晶蓝轻声打着招呼,安子迁又指着旁边一个有些憨厚的男子和一个长的甚是纤弱的女子道:“这是二哥二嫂。” 楚晶蓝依次行了礼,三公子是一个长的有些粗壮的男子,他身边的女子也有几分英气,两口子看起来也甚有夫妻相。四公子的脸上看起来也有些精明,却较为内敛,楚晶蓝一见他便觉得他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四少夫人由有孕在身,身子不适,今日没有来。六公子和六少夫人新婚不久,两个看起来甚是恩爱,和楚晶蓝打过招呼之后便在那里小声说着话,并不理会旁边发生的事情。七少爷刚及弱冠,整个人看起来满是书卷气,是整个安府里学识最为渊博的人,他平日里用心研读功课,前段时间的乡试拿了头甲。 一番介绍完之后她已能将每个少爷和少夫人对上号,和众人对视一眼之后也能大致看出众人的性格。 那些妯娌们见她只薄施脂粉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个个眼里满是羡慕,只见她下身着一件碧蓝色绣花三十六幅繁花长裙,上身着了一件对襟蓝色绣着黄梅冰绸轻衫,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蓝色项链,上面嵌着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蓝色宝石,而且成色极好,清幽的光茫在她的身上流转,她的头上插着一只蓝色凤钗,凤凰的眼睛是用两颗分罕见黑宝石所做,凤嘴里含着一颗在硕大的珍珠,那凤凰的眼睛随着她走动而闪动着光茫,似要活过来一般。 寻常的女子若是这番穿戴,定显得极为招摇,可是她此时这般穿着,不但不显得招摇,反而让人觉得相得益彰,仿佛只有这样的宝石才能配得上她一般,贵气内敛。她的身上流露出淡然的气息,比起寻常的江南女子更多一分柔和,全不若往日里传闻的那般满身悍气。   安家也是杭城的名门大户,安家的儿媳妇们大多也都是名门望族之后,平日里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却觉得今日里这般见到楚晶蓝,竟是生生被她全比下去了,不管是她的家财背景,还是她卓然的气质。 “妹妹你来了啊!祖母、父亲和母亲都等了你好久了!”一记娇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晶蓝循声一看,便见一个身穿斩新绣着大红牡丹的冰蚕衫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站在安夫人的下首,此时正含笑看着楚晶蓝,她一双眼睛笑弯弯的,看起来甚是温柔。   安子迁在旁笑道:“都怪我拖着她不让她进来,还请奶奶、父亲和母亲不要怪罪才好!对了,晶蓝,这是娇凤。” 楚晶蓝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娴雅的女子就是安子迁的正室俞娇凤,当下冲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好。” 俞娇凤微笑道:“自家姐妹何须客气!相公平日里贪玩的紧,我都看不住他,妹妹进门了就好,拿出管理楚家的劲头好好管管相公,让他好好收收脾气!也省得父亲母亲整日里为他操心!”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而众人看向楚晶蓝的眼神也多了一分鄙视,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嫁到安家来做了一个平妻。 原本这样的话是轮不到俞娇凤来说的,只是安子迁的行事安家所有人都知晓,安夫人更是时常在俞娇凤的面前让她好生管着安子迁,她此时用打趣的语气说出来,倒也没有让人心里生厌。 楚晶蓝自是听出她话里的刺儿了,无论她怎么接话似乎都不太合适,当下只淡然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却不干了,他将眼睛一斜道:“谁说我不成器了,和晶蓝订亲之后我便到米铺去做事了,谁再敢说我游手好闲,我就跟谁急!” 他的这句话又引起了一阵轰笑,众人的心里又有了另一番考量,原来老五之所以去米铺做做是因为楚晶蓝,老五做事从来都不按牌出牌,更是从不将任何人说的话放在心上,看来老五对楚晶蓝是真的上了心。 俞娇凤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哀怨,安夫人却说话了:“好了,你日后若是再像以往那样只知道吃喝玩乐,我就再替你娶一房平妻,就不信治不住你了!” 安夫人的话让俞娇凤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笑着对楚晶蓝道:“妹妹,日后我们姐妹可真是有的忙了,相公根本就是脱了缰的野马!” 楚晶蓝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安夫人的态度极为明显,纵然安家是用了重聘将她娶过来的,她却始终只是一个平妻罢了,她上面还有一个正妻,日后她若是和俞娇凤闹出不愉快的事情,她可是站在俞娇凤那边的。她心里一片雪亮,这俞娇凤只怕远不若外表看起来那么良善,安府的这一池水是深不可测的,仅仅只是这小小奉茶之事,就已有人按捺不住了。 大少夫人在旁浅笑道:“都只顾着说话,五二弟妹还未奉茶了,再不奉,茶只怕都凉了!” 楚晶蓝有些感激的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圆荷早已端着茶碗走上前来,楚晶蓝取过一本茶在跪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夫人面前道:“媳妇给奶奶敬茶了!” 太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许夫人一眼,当下不说话,也不接她的茶盏,她的手便僵在那里,一时间大堂原本满是欢娱的气氛也凝重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的身上。 楚晶蓝一时间并不明白太夫人何不接她的茶盏,只是她顺着太夫人的目光看子一眼安夫人,她顿时明白这一对婆媳的关系只怕是不怎么样,在太夫人的眼里或许是根本就不想安子迁娶平妻吧!想通这一层,她也便淡然了,纵然今日里已无法避免成了这家斗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那她过淡然处之吧。 安子迁知道太夫人反对这门亲事,他原本想去帮楚晶蓝,转念又想这原本就是女人的争斗,他此时若是横插一进去,日后楚晶蓝只怕会更难做人,当下便一言不发的站在她的身侧。 而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想看看楚晶蓝会如何处事,便也都在一旁看着,并不出言相帮。 圆荷在旁不禁暗暗着急,只是她只是一个小丫环,在这安府里根本就说不上话,若是上门解围只怕会越解越让楚晶蓝难做。 如此过了约莫半刻钟,太夫人的眼里的冷漠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赞赏,她伸手将茶接了过来赞道:“好!”她一边赞着好一边已将手上一个镯子褪下给楚晶蓝带上,她的举动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微微一惊。 楚晶蓝见那锣子的水头和成色都极好,价值不扉,她也觉察到众人吃惊的样子,料想这个镯子是不好收的,当下欲推辞,太夫人却已缓缓的道:“长者赐,不可辞,你是大家闺秀这些道理想办是懂的。”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微笑,一片淡然的道:“如此孙媳妇便收下了,多谢奶奶。” 太夫人见楚晶蓝始终淡定自持,眼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当下缓缓点了一下头。   安子迁早已经将楚晶蓝扶了起来,太夫人笑道:“子迁,你和凤娇成亲时都没有见你亲自扶她,今日里却格外在意晶蓝,看来这一次真是用了些心思啊!”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她才一进门,太夫人就在挑拨她和许凤娇的关系,日后相处起来只怕会更加的难。她当下缓缓的道:“五少爷的性子素来是随意的,他是想到哪出就哪出,让奶奶见笑了。”   安子迁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松开她的手,走到太夫人的面前替她捏着肩道:“奶奶,你看这孙媳妇怎么样?” “不错,我这个老太婆喜欢着了!”太夫人毫不吝啬她的赞赏,她的话却让站在一旁的安夫人和俞娇凤心里满是不悦,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安夫人笑道:“我挑的儿媳妇哪能有错?凤娇乖巧识大体、明大理,晶蓝懂事,我家子迁是要享大福了。” 俞娇凤浅笑道:“我哪有母亲说的那么好,这样夸奖我会让妹妹笑话的!”   安夫人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太夫人和楚晶蓝道:“安家的媳妇做的好了,我便会夸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有谁敢笑话你?” 楚晶蓝不理会安夫人和俞凤娇的双簧,早已端直茶盏走到安老爷的面前跪下道:“父亲请用茶!”   安老爷含笑接过茶盏道:“早先就听说你是一个极有本事的女子,原本以为我安家是没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了,没料到这缘份之事原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你居然愿意嫁给子迁,这当真是我安家的福气。现今子迁在米铺里做事,你日后凡事多提点一下他,好好教教他。” 楚晶蓝浅笑道:“相公他天资聪明,强过晶蓝千倍百倍,晶蓝又哪里敢在相公的面前言‘教’字。” 安老爷见她行事稳重,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她是楚家家主,有整个楚家撑腰而趾高气扬,在众兄弟的面前还替安子迁撑门面,这样有本事又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相公的女子实属难得,当下心里不禁又对她多了一分赞赏。 他将手一伸,站在他身边的小厮便已递上一套上等笔墨纸砚,他递给楚晶蓝道:“你平日里打点楚家,少不了用这些东西,日后也能稍带着教教子迁。” 安子迁伸手替楚晶蓝接了过来道:“父亲这些东西哪里是送给晶蓝的,分明就是送给我的。” 楚晶蓝又端着茶盏跪在安夫人面前道:“新妇见过母亲!” 安夫人含笑接过茶盏:“好,好!”她递给了楚晶蓝一个盒子,楚晶蓝接过盒子后觉得有些沉,欲打开盒子看一下,安夫人喝了一口茶后道:“你也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原本以为楚晶蓝凶悍难以相处,今日里见她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虽然进度有度,却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脾气,心里原本还有的几分担心也都除去,只是见她和太夫人之间的互动,令安夫人的心里有些不快之外,其它的安夫人也未放在心上。 嫁到安府来的女人,就算本事再大也得遵守安府的现则,而安夫人就是这安府的现则! 楚晶蓝缓缓站起来,谢过众人后便让圆荷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众人,众人一看到那些礼物俱都微微一惊,她送给太夫人的是支千年人参,虽然安府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那千年人参已经成形,有钱也难买,太夫人顿时喜上眉梢。给安老爷送的是一套马具,安老爷虽然上了年纪平日里却极喜欢骑马,却一直没有称手的马具,此时他用手一掂,刚好合他的身,当下一片欢喜。给安夫人送的是一匹极品红色冰绸,那颜色极称素来就喜欢大红大紫的安夫人的心思,她的嘴角也笑歪了。 送给几位少爷小姐的就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楚府特质的绸缎,有钱也买不到,几位少夫人和小姐一看到那些绸缎,当下都欢喜无限,各自挑了各自喜欢的颜色便散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从荣华堂出来之后,俞凤娇便也跟了出来,她笑着道:“妹妹初到安府,想必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不如就由我带着妹妹四下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楚晶蓝不说话,安子迁便道:“今日折腾了一上午,晶蓝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反正日后都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熟悉。” 俞凤娇微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只是相公也对妹妹也太好了些,想我当初进府的时候,你可没有这般陪着我!”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里微微有些酸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浅浅的道:“姐姐……” 她还未解释,俞凤娇却又扑噗一声笑了起来道:“我不过是和妹妹说句笑话罢了,妹妹还上心了!在我的心里啊,可是巴不得相公多疼疼妹妹,日后我也能省不少的心思,两个人伺候总比一个人伺候轻松!” 楚晶蓝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场面话,见她笑的虽然温和,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此时再看到俞凤娇含笑的脸,便知这个女人是有些城府的,日后只怕得担心了。当下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体谅。” 不是她想低眉顺目,而是如今安家的这一潭水太深,后院的关系还太复杂,她又是以一个平妻的身份嫁过来的,虽然说平妻也是妻,比起那些小妾来已经好了许多,却终究只是平妻,而非正妻。 俞凤娇伸手拉着楚晶蓝的手道:“相公的性子妹妹想必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为此我没少受其它几房少夫人的气,现在妹妹进门了就好,日后我们姐妹齐心好好管教相公,看他还敢生出什么事情来!” 由于安子迁平日里没个正形,又喜欢四处乱溜,安府里没有几人怕他。俞凤娇知道这一生要绮靠他只怕是极难了,他又极少回安府过夜,就算回来了也是胡乱生事,惹得鸡犬不宁,在她的心里,倒也真觉得楚晶蓝若是嫁进安府之后,能让他修身养性的常呆在安府是一件大好事。至于心里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以及内院里的种种争斗,那又另当别论。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道:“我还在旁边,晶蓝初嫁,你就怂恿着她管我,又想着要如何算计于我,仔细哪日我狠狠收拾你!”他的话说的狠,面上却还带了三分笑意,显然是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俞凤娇抿唇一笑道:“是,相公教元,的是,我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她松开了楚晶蓝的手,走到安子迁的另一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夫妻之间的这番举动,实在是有耍花腔之嫌。 楚晶蓝淡淡的看着她的举动,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和他人共享一夫,她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她原本一片淡定的心,在这一刻竟有些迷茫了起来,昨夜里安子迁虽然没有和她圆房,但是圆房是迟早的事情,而她实在是难以接受他这般左拥右抱,日后她要如何与他相处? 安子迁似感受到了她的异常,心念微转,便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他的手微微一僵,却什么都没有说。 俞凤娇一路之上还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的性子泼辣而又开朗,说起话来也是进退有度,而且极尽友好,仿佛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楚晶蓝进门一般。她那张喜笑颜开的脸看起来温和而又大度,若不是楚晶蓝在荣华堂里见到了她和安夫人的互动,只怕都会认为这个女人是个极好的人。 一行三人回到悠然居才坐下,便听得圆珠道:“少夫人,几位姨娘来了。”她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两人,此时俞凤娇在此,她若是叫一句“五大少夫人,五二少夫人”,怕引得楚晶蓝心里不舒服,于是她便用一句少夫人全部替代了,只是如此一来,也便听不出来她到底是在对楚晶蓝说话还是在对俞凤娇说话。 楚晶蓝只觉得大户人家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她以前在楚府人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当时她虽然需要去给马氏请安,可是后来一忙也就不了了之,她也见过楚府里的几个姨娘给马氏请安,却也大多是走过场。现在到了安府就完全不一样了,安府人多,每日里都晨昏定省,她每日早晚都需要去给安夫人和太夫人请安,而安子迁又有三个姨太,她们又需要给她请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古代的女人在家里没事做,于是每日里就有这一堆麻烦至极的礼仪,你给我请安,我给你立规矩,当真是烦不胜烦。只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在这种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里这些规矩又是不能少的,一旦少了就会生出极多的麻烦。 她还未说话,俞凤娇便笑着道:“请她们请来吧!今日里五二少夫人刚进门,也是该立立规矩的。” 圆珠心里有些不悦,她根本就是在问楚晶蓝,这俞凤娇插什么话,只是想起她方才的称呼,又想起安家这一大家子的事情,便只得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她缓缓的退了下去,三位妾室便垮婷走了进来。 楚晶蓝昨日里便已见过二姨太田甜,觉得她有几分姿色,今日里见到另外两位妾室,她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安子迁当真是有几分艳福的,他这些小妾哪一个都是美人儿。 大姨太许晓玉身材高挑,她着一件淡紫色湘裙,裙上绣着几朵素净的花纹,上衣是同色对襟绸衫,没有绣任何花纹,她的头上只戴了一支紫色的发簪,发髻轻轻挽起,看起来清雅的紧,一双眼睛却有些清冷,见楚晶蓝的目光扫来也只是轻轻颔首,便算是施过礼了。 二姨太田甜楚晶蓝昨夜已见过,她依旧身着一件粉红色的繁花长裙,头上的步摇又多了一支,看起来竟比昨夜更加招摇。见楚晶蓝的目光扫过来,眼里满是不屑,却还是施了一个礼。 三姨太是洛冰身量较小,属于娇小玲珑型的女子,她着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画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又娇又美,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顾盼间当真是风情无限。她娇声娇气的道:“婢妾见过大奶奶!见过二奶奶!” 楚晶蓝淡淡一笑,俞凤娇却皱着眉头道:“晓玉,怎么这么无礼?见到二奶奶竟连礼都不行?” 许晓玉的性子清冷,平日里从不参与府院之争,只呆在屋子里绣花看书,见到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平日里对俞凤娇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俞凤娇对她的那勇模样也早就看不习惯了,今日楚晶蓝新嫁,她便刚好用许晓玉来立威。 许晓玉的眼里有过一线无奈,却也只低着有头对楚晶蓝施了一个礼,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又重了一分。 楚晶蓝看到许晓玉眼里的寒意微微一惊,再看到田甜眼里满是看热闹的目光,心里便已经明白俞凤娇的意图,当下浅浅一笑道:“起来吧!那些虚礼就不用了!你们平日里照顾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我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要你们帮忙提点。” “二奶奶客气了!”田甜在旁道:“谁不知道二奶奶你的手段,哪里需要我们的提点?我们日后只求着二奶奶对我们手下留情,给我们一条活路!” 俞凤娇喝道:“田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二奶奶虽然巾帼不让须眉,可是性子却是极温婉,那些手段都是用来管制下人和对付竟争对手的,又岂会用在我自家人的身上!还不快向二奶奶道歉!” 田甜的嘴巴微微一扁道:“我知道大奶奶心肠好,对人是掏心掏肺,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大奶奶这般,这院子里,只怕日后都不得安生了!” 洛冰娇柔的道:“二姨太说什么浑话,大奶奶聪明的紧,什么人她看一眼就会知道他的禀性,大奶奶说二奶奶是下极温婉的人,那就是极温婉的人,再说了,你就算是信不过大奶奶的眼光,也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否则又岂会让少爷又娶进家门。” 楚晶蓝听到这几个女人短短的几句话就说的是刀光剑影,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向她,而这几句话也将她们的脾性表露无疑,大姨太平日里是太参与这场争斗的,二姨太看起来招摇却并没有太多的城府,三姨太看起来娇柔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口而安子迁在众妻妾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否则洛冰就不会越过安子迁直接说“也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 她微微一笑道:“洛冰说的很对,我的性子若是不好的话,老爷和夫人也不会让五少爷娶我进门做平妻了。只是性子再好,也是有性子的,我平日里待人一向是恩怨分明,从不为刻意为难谁,只是却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若是有人存心想要欺负我的话,我也决不会手软。” 她这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却有一股淡淡的威仪升了起来,让人不敢小视,更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稍微知点轻重的人都不会再说话了,可是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只听得田甜冷冷的道:“原来是这副性子,难怪会被苏大公子休掉!”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章 多情的相公 田甜的话让守在一旁的圆珠气红了脸,她正欲开口骂人,楚晶蓝却淡淡的问道:“我和苏大公子的事情,相公是最清楚的,我没有必要向你做任何解释。但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说我的性子不好,被苏大公子休了,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还用得着打听吗?大街小巷里哪个不知道这件事情?”田甜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的道。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已有了一分厉色,她冷着声道:“原来田甜所说的这些事情是从大街小巷处听来的啊,我有些好奇了,你一个深闺中的小妾,又怎么会知道大街小巷里众人的话,莫非……莫非田甜经常抛头露面去外面听人说闲话?”   她这一句话让俞凤娇和田甜的脸色大变,虽然在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比远远没有之前的朝代严苛,女子抛头露面原也是被众人接受的事情,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妻妾若是时常抛头露面的话,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而田甜这样的妾室若要出去的话,一定需要经过主母和相公的批准,而安子迁常年不在家,田甜若要出门就得经过俞凤娇的批准了。而她说田甜经常抛头露面去探听外面事情,也就意味着要么是俞凤娇纵容她外出,要么是她偷偷的跑出去,如果是俞凤娇纵容她四处乱跑的话,就表示俞凤娇管教无方,如果是她自己跑出去的话就意味着她的行为不检。 田甜咬着唇道:“这些事情不用抛头露面就能听得到……” “田甜的意思是后院里有人嚼主子的舌根呢?”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田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俞凤娇已在旁厉声喝道:“平日里都跟你说了,不要在院子里四处打听消息,你偏偏不听!如今可好了,胆子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编排起二奶奶来了!你今日里若是不说清楚那无根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就打断你的腿!” 田甜听到她这一声喝声后吓了一大跳,忙跪下来道:“大奶奶饶命啊,我是听那张婆子说的,并非有意要编排二奶奶!”她知道大户人家里最是讨厌下人说主子的长短,再说了楚晶蓝的事情虽然在杭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却有很多版本,各有各的说法,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这样说出来的确是有些不妥的。 楚晶蓝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当下又缓缓的道:“你方才既说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又说在后院的张婆子听到的,我都不知道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既然如此,就传那张婆子过来问问看,到底有没有对田甜说过这样话。”   她这般一说,俞凤娇便是真的急了,好忙道:“这些丫环婆子有些时候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就在府里胡说,妹妹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依我看,今日里就重板田甜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晶蓝将脸上的笑容敛起来,板着一张脸道:“姐姐这句话我不太赞同,这府里上人若是不好好管教,日后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来。他们今日里是背地里毁我的名节,说不定明日里就要捏造一些事情来毁姐姐的名节了,再说了,这一次田甜也只是听嚼舌根学到我的面前来了,若是下次有关姐姐的什么事情还没有传进姐姐的耳中,却已传遍了整个杭城,那可就成了大事了。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撤查比较好,省得那些个奴才婆子们越发的张狂。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俞凤娇脸上在笑,抓着丝帕手却已握成了拳头,她虽然早就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捏的柿子,只是今日里在荣华堂的时候见她一直都一片淡然,由得夫人去探搓,没料到才一回到悠然居就成了带刺的仙人掌,她浅浅的道:“妹妹说的有道理,来人啦,将张婆子带来!”   她话音一落,早有人去找张婆子了。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凤娇,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管教这些下人的,竟由得他们去嚼这样的口舌?” 俞凤娇见安子迁满脸不悦,她虽然并不怕安子迁,可是此时楚晶蓝刚进安家,就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完全就是在打她的脸,她原本想要盖住的,却没有料到楚晶蓝竟那般伶牙俐齿,让她不得不去追究,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追究下去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情来。而此时安子迁和楚晶蓝新婚,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正宠着楚晶蓝,此时她若是落了下风,便在这几个小妾的面前也立不起规矩来了。 于是她浅浅一笑道:“相公平日里极少关心这院子里事情,多是不知道他们平日里都会聚在一起说说话,而厨房里的那些采办只要在府外听到一些消息,就会在府里传开的,多是张婆子从那里听来,不知轻重的就在田甜的面前胡说八道了。而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注定了有些事非的。” “听你说这么说好似奴才们私底下议论主子是对的呢?”安子迁看着俞凤娇问道。 俞凤娇微笑道:“对是不对的,只是像这种事情要禁是极难的。”   安子迁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他斜着眼睛道:“我当然知道是禁不住的,也没有想过要去禁,只是晶蓝才和我成亲,就有人敢在背后说这些闲话,若是不给意厉害给他们看看,他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说话间,张婆子已这被人带了过来,她对着俞凤娇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五大奶奶,五少爷,五二奶奶。” 楚晶蓝一看那张婆子的举动心里就冷笑连连,不用猜,也知道那张婆子的眼里只有俞凤娇,她竟是连安子迁都没有放在眼里。 俞凤娇见到张婆子那副样子,心里暗暗着急,却也知道今日里定是保不住她了,当下忙喝道:“二姨太说你背地里在传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平日里俞凤娇对张婆子是极为和气的,很少大声说话,更别说这般厉声斥喝了,她顿时知道今日里的事情不对劲,只是又想平日里安子迁从来都不过问府中之事,楚晶蓝又是新嫁,就算伟闻她的本事再大也定不会是俞凤娇的对手。   她这般一想后便恭敬的答道:“回大奶奶的话,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杭城了,谁不知道五二奶奶不守妇道,在新婚夜里勾搭五少爷……” “放肆!”俞凤娇一掌拍在小几上,吓了张婆子一大跳,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安子迁的脸却黑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冷着声道:“凤娇,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管下人的?” 俞凤娇的脸也黑了,她寒着声道:“来人啦,张婆子私下说主子的是非,拉下去打十大板!”   安子迁轻哼道:“就十大板?” 俞凤娇咬了咬唇后道:“三十大板!” 安子迁冷冷的道:“这一次算是便宜她了,下次若是再敢胡说八道直接就卖了!” 俞凤娇咬着牙应道:“相公说的是。” 张婆子一听要打她三十在板,顿时大急道:“大奶奶,饶命啊,我日后再也不敢了!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会要我的命啊!” 田甜知道张婆子根本就是俞凤娇的人,平日里极得俞凤娇的信任,今日里俞凤娇竟是连她也打了,田甜心里不禁有些怕了。 早有粗壮的婆子过来拉张婆子了,张婆子吓的大叫道:“大奶奶,饶命啊!” 俞凤娇见她吓的脸上一片刹白,心里不禁有些不忍,当下咬了咬牙道:“你造的是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谣,你求我做甚?” 张婆子会过意来,当下忙道:“五少爷,五二奶奶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知道也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当下淡淡的道:“我平日里不喜欢打人,但是也不喜欢奴才们私底下说主子的事情,我和五少爷新婚,此时见血多是不吉利的,罢了,今日这三十大板就先打十大板,余下的二十大板先记着,日后若是再犯就加倍处罚!” 张婆子忙跪在地上道:“多谢二奶奶!奴婢日后不敢了!”说罢,便一边抹泪一边缓缓的走了下去,心里虽然有些怕楚晶蓝,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楚晶蓝的眸子微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甜,田甜见张婆子都挨了打,忙也求饶道:“二奶奶也看到了,婢妾只是听张婆子说的,根本就不关婢妾的事啊!”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虽然是你听来的,你却也跟着去附和,虽不算主凶,却也成了帮凶,罚你是一定要罚的,姐姐你觉得如何罚田甜比较合适呢?” 俞凤娇听她将话锋转向她,心里恨的牙痒痒,却浅浅一笑道:“她顶撞了妹妹,要如何去罚自然由妹妹定夺。”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刚进安府,不知道府里的规矩,还请姐姐给个例子参考一下。”想躲,可没有那容易!今日里若是不趁机分化一下田甜和俞凤娇的关系,日后她只怕还得被这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欺负。 圆珠见楚晶蓝三言两语就收拾了一个恶奴,心里暗自高兴,原本忿忿不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站在那里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俞凤娇浅笑道:“我平日里极少处罚人,其实也没有例子可循,就看妹妹觉得如何处罚比较好了。” 安子迁也听出两人话里的道道了,当下轻轻一哼道:“好了,都想做好人是吧,那我就来做这个恶人了,田甜,你今日里造谣生事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昨夜里闯进洞房的事情却是不得不罚,这样吧,你去柴房里劈三天的柴吧,省得你越来越无法无天!” 楚晶蓝听到他的处罚方式心里暗自好笑,田甜一看就是极爱美也没有干过粗活的人,他让她去砍柴,对她而言只怕是个极大的处罚。 田甜扁了扁嘴,安子迁把眼睛一瞪,轻哼一声道:“哟嗬,不服气吗?不服气就去砍六天的柴!” “五少爷!”田甜委屈的道:“我现在也算是半个主子,若是这般去砍柴会给你丢脸的!” 安子迁笑道:“反正我在家里经常丢脸,再丢几回也无所谓,再说了,砍柴最是适合磨你的性子,你就去砍九天柴吧!” “方才不是才六天吗?”田甜急了。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手指头一伸道:“十二天!” 田甜还欲再说话,洛冰一把将她拉住道:“五少爷让你去你就去,还忤在这里做什么?” 田甜知道安子迁平日里虽然行事乱七八糟,可是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她扁着嘴狠狠的瞪了楚晶蓝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许晓玉和洛冰见到这等情形,心里也都收起对夜之初的小视之心,当下两人各寻了一个由头便退了下去,屋子里只余安子迁、俞凤娇和楚晶蓝了。 安子迁扭过头看着俞凤娇道:“你日后也该好好管管府里的这些下人了,你瞧瞧,这一个个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俞凤娇瞪了他一眼道:“规矩?五少爷居然也讲起规矩来了!在安府谁不知道五少爷是最不讲规矩的人!平日里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你的人,这会倒好了,一和妹妹成了亲就讲规矩来了!” 安子迁被她一番数落,也不生气,反而抿唇浅笑道:“父亲和母亲不是整日里都盼着我能把规矩都立起来吗?从今天开始,我便来立规矩!” 俞凤娇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五少爷能这样想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为妻就看你怎么来立规矩了!”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妹妹,你就等着看五少爷的规矩吧!他可是安府里出了名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人。” 楚晶蓝浅浅一笑,俞凤娇笑又道:“若是妹妹进门能先让五少爷将规矩立起来,父亲和母亲只怕会欢喜坏了!” 安子迁横了她一眼道:“整日里就知道笑话我,我这一次就做给你瞧瞧!” “我拭目以待!”俞凤娇轻笑道。 楚晶蓝见他们两人相处的和睦的紧,虽然起来是在堵气吵架一般,但是却也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并不坏,她只此刻倒像是外人一般,坐在那里但笑不语。 三人又说了一片闲话,俞凤娇身边的大丫环彩蝶来寻她,说是安夫人找她有什么事情交待,她叹了口气道:“我先去母亲那里,回头再来和妹妹说话!” 楚晶蓝轻笑道:“姐姐有空就过来常坐。”说罢,她亲自起身相送,俞凤娇看到她的举动,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却很客气的道:“妹妹就不用送了,日后我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了,有些事情慢慢来,时间长了自然就见分晓了!”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眼睛深处却有一抹淡淡的警告意味,她浅浅一笑道:“姐姐说的是!” 俞凤娇看着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只觉得今日里莫明其妙的就败在她的手里实在有些不太痛快,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然气质,偏偏又是她所不具备的,心里莫名的又有了些嫉恨。 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原本满是警告的意思,楚晶蓝竟似没有查觉一般,竟还附和了她的话,她陡然觉得心里的闷气又重了些许,楚晶蓝就看起来是一团棉花,温雅无害,你轻轻的打过去,她温软可人,你力量再大一点,她也能将那些力道化去,让你连着力点都没有找到,就已被她的娇柔打倒在地。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拔千斤吧! 俞凤娇微微微一笑,带着彩蝶翩然而去。 俞凤娇才一走,圆珠便乐滋滋的道:“真是不长眼睛,居然敢上门来欺负小姐,活该被教训!” 楚晶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不想一进安府就树敌,可是当她见到田甜那副表情的时候,便知道就算她熄事宁人,只怕这安府里的女人们也不会放过她。既然这个结果已经是必然的了,那么她不如接招迎敌。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假的。她不谙宅斗,却并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洞房花烛夜里田甜的试探是饭前的甜点,那么今日的事情就是开胃的小茶,大菜和主食只怕都还在后头,这屋子里的风波她已隐隐能预见。 安子迁伸了个懒腰道:“那个张婆子是娇凤从娘家带来的人,虽然你今日里是占了赢面,可是日后可得小心些了,张婆子挨了打,娇凤必会向你讨要回来的。” “想要讨要便来吧。”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总不能一进来就被奴才欺负吧!再则我也不想被人用那件事情说我一辈子。”她的拳头握的紧了些在心里道:“苏连城,你加上在我身上的耻辱到底要持续多久?” 安子迁见她的眸光微暗,知道她又想起她的苏连城成亲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他淡淡的道:“你这样杀一儆百的方式虽然让你解了气,可是我却觉得并不算太多高明,那些个奴才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只怕会更加觉得我以前勾搭了你。” 楚晶蓝自然知道那样处置张婆子不是最好的法子,只是刚到安家,田甜就欺上了门,若是不给些教训日后只怕更难以收拾。她听到安子迁的话后便淡淡的问道:“难道五少爷有更好的法子?”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法子是没有,只是想对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日后不要再叫我五少爷了,叫我相公或者远溪。”远溪是安子迁的字。 圆珠听到两人的对话抿唇一笑,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楚晶蓝的面色微红,一时间接受不了他跳跃的思维,却依旧点了点头。 安子迁见她那副微微有些发窘的模样,心里觉得极有意思,当下抿唇一笑道:“其实这院子里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院子里女人虽然都不太消停,但是再厉害总没有你在商场上遇到那些老狐狸精厉害吧!凤娇虽然不是盏省油的灯,可是你也不省油啊!对不对?”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安子迁又笑道:“再则就算是省油,也不能省下米饭,我现在可是饿了,娘子早上只喝了一碗稀饭,难道不饿吗?” 楚晶蓝还没有回答,她的肚子却已“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安子迁哈哈大笑道:“我就在奇怪你怎到还没饿,没料到竟是和我一样了!”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些,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安子迁却已吩咐圆珠去布饭了。 圆珠下去之后,他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饿了便是饿了,以后早上给母亲请安之前先把肚子填饱,免得把胃饿坏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见她虽然看起来温顺,可是身上散发着拒绝的气息,他心里一片了然,而他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纨绔做长时间了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认为自己是个纨绔了,她抗拒好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现如今唯有等时间一长,两人相互了解了之后他才能走进她的心里。反正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安子迁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上,小脸上透着粉嫩嫩的红,竟比苹果还要水灵几分,他恨不得低下头去咬一口,却又知道她现在心里还没有接受他,不能操之过急。却也低下头在她的额前如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然后微微一笑。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几分,正在窘迫之际,圆珠已和圆珠已带着粗使丫环将饭菜送了进来,两人见到她的样子,都抿唇浅笑,圆荷笑微微的道:“五少爷,五少夫人,可以用膳了。” 楚晶蓝刚好趁机走到桌旁道:“我正饿的紧。” 安子迁知她是因为方才他那一吻有些不自在,当下微笑道:“好了,吃饭了!”   安家由于人口众多,各个少爷成亲之后就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餐,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   安府虽然没有楚府精致,却比楚府占地面积要大得多,和苏府不相上下,苏府差不多占了城南的一整务街,而安府则差不多占了城北的一整条街。所以虽然府里的人口众多,却并不显得拥挤,七个少爷每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的院落,安子迁的院子原本是偏中间的角上,那个院子里主屋只有一座,安老爷怕委屈了楚晶蓝,特意将靠近东南面一座两层楼的精致小院子拔给了她,两人的洞房便设在了那里。 而悠然居距安子迁原本居住的院落隔了一道抄手游廊,俞凤娇若不是刻意寻来,楚晶蓝倒也和她极难撞见。由于悠然居偏离了那其它少爷和小姐的住所,便显得有些僻静。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蓝嫌在屋子里呆着无聊,便到院子里四处走走,她抬头见到到“悠然居”三个飘逸而有力的大字后微微愣了一下,她极喜欢悠然居这个名字,而这三个字也和悠然居的名字极为相配,那飘逸的字体,粗看苍劲有力,细看却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她忍不住赞道:“好字!”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几个字后道:“马马虎虎。” 楚晶蓝却有些不服气的道:“苏连城人不怎么样,字却是写的极妙的,而这几个字无论是意境还是从功力上都要略胜一筹,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必定有极宽阔的心胸,还有不落于凡俗的人生体会。又岂是马马虎虎?” 她说罢之后见安子迁含笑看着她,她陡然想起她此时已经出嫁,两人又是新婚,此时这般说话只怕是有极多的不妥之处,当下浅笑道:“我是当真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极好。” 安子迁只淡淡一笑似并没有将她方才有些顶撞的话放在心上,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字写的再好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这句话是当年安老爷对他说的,时隔多年却依旧记忆如新。 楚晶蓝浅浅一笑,心里却已然觉得他有些肤浅,她原本还想问他悠然居这名字是谁取的也没了兴致,她虽然不是那么附庸风雅之人,也没有看不起不学无术之人,只是想起安子迁除了寻花问柳、偷鸡摸狗之外就一无是处,心里又不禁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安子迁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想起当年他给这个院子取名叫悠然居时被安老爷大骂一顿的情景,心里又微微有些苦意,他当年极倔强的将那那三个字落了笔,原以为日后安老爷日后不会允他再住在这里。 这一次他和楚晶蓝的大婚得知安老爷将这个宅院安排给楚晶蓝住下时,他的心境是有些复杂的,他一时间也猜不透安老爷究竟是怎么想的,却在知道消息时来看了一眼那个院落,当年他种下的翠竹如今已成了林,而当年提笔写下的字迹却已在风雨中隐没,只能隐隐看到那浅淡而又稚嫩的印迹,于是他命人寻来了牌牌匾,自己在上面写下了悠然居三个字,他当时在题字时不自觉得想起了楚晶蓝淡然的模样,于是那三个原本该更飘逸的字便多了一分淡然。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晶蓝已带着圆荷走到了后院,却见那里有一片长的极为茂盛的翠竹林。 楚晶蓝满是喜悦的走了进去,她这一生最爱两样东西,一样是梅,另一样便是竹,她喜欢梅的高洁,竹的通透,是以她的衣饰上多半都有这两样物事。以前楚府就有大片的梅园,由于马氏嫌竹林招蚊子,不让她在府里栽种,没料到在安府里居然还有一片长的如此好的竹林,看到这片竹林或许是她出嫁后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安子迁看她满是欢喜的样子,心念再次动了动,没料到她竟也喜欢这等清幽之地,他斜眼间见到一个人影从竹林边穿了过去,朝他以前所住的院子窜了过去,他的眸子微微一冷,扭过头对楚晶蓝道:“你今日里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到傍晚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你不休息吗?”问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两人已是夫妻,此时问他休不休息便有了几分相邀而眠的意思。 她心里一片尴尬,而他却似毫无所查一般,淡淡的道:“我没有午休的习惯,大哥回来了,我去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楚晶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带着圆珠和圆荷转身便回了房,却在心里骂起自己来,平日里处理都极为稳妥,今日和他单独相处时地频出状况,她这是怎么呢?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吗?这个男人加纨绔不就是她的相公吗?有什么好别扭的?淡定,淡定! 安子迁看着她转身离开,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也缓缓转过身,只是扭过头时他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冷厉。 楚晶蓝回到屋子里时,从窗户往外看,见他已经消失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却已扁着嘴道:“纨绔就是执绔,小姐你才刚进门,借口让你午休,这会就又跑去哄大奶奶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那是他的结发妻子,今日里在我这里受了些气,他自然要去哄哄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的踱了回来,然后缓缓问道:“让你去打探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呢?” 圆荷和圆珠两人一起陪她去荣华堂的,回来的时候只余圆珠一人伺候,圆荷已听从她的安排带着小丫环借着送喜礼之机四处打探消息。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去送喜礼,时间太短,打探不了太多的消息,可是纵然只有这一点时间却也觉得这安府的人事太过复杂。小姐今日在荣华堂的时候想必已经看出来安夫人和太夫人不和的事情,她们两人已经斗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消停过,连带着府里的少夫人们也跟着不安生,今日太夫人送给小姐那个镯子只怕已引起夫人不快了。” 她昨夜里原本已改口叫楚晶蓝为五少夫人,可是今日里见到楚晶蓝在荣华堂里发生的事情,又听到有关安子迁的事情后,便又叫回她为小姐,她总觉得安子迁实在是配不上她聪明无双的小姐,将他的身份冠在楚晶蓝的前面,他实在是有些不配! 这些楚晶蓝早有所料,她的眸光转深,又问道:“还有其它的消息吗?” “现如今老爷和大少爷一起管理米铺,安府的中馈由安夫人在主持,大少夫人从旁协助,看这架式是安老爷是要让大少爷继承整个安家的家业,日后的中馈也会落在少夫人的身上。”圆荷有些担忧的道:“而安家这么多的少爷,迟早是要分家的,可是姑爷他身无长处,没有本事,不得老爷和夫人的宠爱,他现在虽然在米铺里做事,可是做的都是不要紧的事情。日后就算是分家只怕也分不到什么,姑爷他……” 她的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楚晶蓝接话道:“他日后还得靠我来养活,我若是将他调教的好了,也许他还能安份守已,若是调教不好,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对吗?” 圆荷伸了伸舌头,却又点了点头。 圆珠在旁气闷闷的道:“一个男人靠女人养活,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样的话,小姐还不如不嫁了!” 圆荷见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当下狠狠拧了圆珠一把,圆珠吃痛,扁了扁嘴,不敢说话。 楚晶蓝却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日后再去筹谋吧,还是想想当前如何在安府好好立足吧!”她的面上一片轻松,心里却有些无奈,虽然如今看来安子迁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无耻,可是那些终是事实,他没有任何长处就只能吃她的软饭,她也只得接受。 圆荷点头道:“小姐说的甚是,分家的事情日后再说,凭小姐的本事,要将姑爷调教好虽然不易,却也不会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处理这后院的关系,小姐你一进门就收拾了大房那边的人,又将二姨太也赶到柴房干粗活了,她们定会视你如眼中钉,这往后的日子定会给你使绊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就算不处理那婆子和田甜,她们也一样会使绊。 “说的也是。”圆荷的眸子里满是担心。 楚晶蓝又问道:“院子里这几个女人的底细你打探的如何?” “这些倒打探到了。”圆荷答道:“大奶奶本是青远县县令的女儿,姑爷有一次外出时刚好救了她一命,自那之后,她的心便系在姑爷的身上,不管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嫁给姑爷,听说当年这件事情也闹的挺大。” 楚晶蓝微微一愣,虽然她已看出来俞娇凤气质不俗,行事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没有料到她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今日里见安子迁和俞娇凤相处的极为自然,心里又生了一分暗然,料想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不错的。却不知安子迁那人平日里没有任何架子,性子又随和,和谁都是自然熟,他和俞凤娇之间虽然已经成亲了几年,却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也只比寻常在外遇到的人熟了几分罢了。 圆荷又接着道:“大姨太是个落难的孤女,被姑爷撞见时正被人欺负,姑爷见她可怜就带回了安家做了妾室。”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顿时明白许晓玉为何那样一副清冷的模样了,她一介孤女,没有娘家撑腰在安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只怕是极为不易,只是安家终是一个栖身之地,也好过在外四处飘泊。她轻声问道:“二姨太呢?” 圆荷扬了扬眉毛道:“二姨太的事情就有几分好笑了,她原本是大奶奶的陪嫁丫环,那天晚上趁着姑爷喝醉了就爬上了姑爷的床。大奶奶便让姑爷将她收了房,便成了二姨太了。听说那二姨太胆子大的很,天不怕地不怕,又感念大奶奶的恩情,为了她二姨太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昨夜里只怕也是为了大奶奶去打探消息的。”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怪不得她和俞娇凤的人那么熟,没料到这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也是,俞娇凤那么地泼辣的一个人,身边的丫环性子也多半不是好相与的。只是这俞娇凤也当真是奇怪,寻常女子若是自己的丫环爬上了相公的床,多伴会容不下的,她倒好,直接劝五少爷将其收房,这中间实在是有些让人寻思的地方。” “可不是嘛!”圆荷附和道:“听说当时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夫人一直夸大奶奶贤惠!”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贤惠?这个词语可当真是极好的。”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可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楚晶蓝淡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继续说。” 圆荷眼珠子转了转后道:“至于那个三姨太就更有趣了,她本是艳名传遍大江南北的歌姬,听说她全盛的时候裙下之臣不计其数,可是她偏偏只卖艺不卖身,多少王公大朝想纳她为妾她都不愿,偏偏愿意做姑爷的第三房小妾。” 楚晶蓝方才见到洛冰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一个极懂得查颜观色之人,没料到却也是从勾栏里出来的。她苦笑道:“没料到嫁给五公子也还要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圆荷也替她委屈道:“小姐,从今日里打探的消息看来,姑爷根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当真是处处留情,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她们明明知道他是一个纨绔还偏偏要嫁给他!” “也许她们都和小姐一样,被逼到没有退路了,就不得不嫁呢?”圆珠在旁气闷闷的道。 楚晶蓝的心里也极不舒服,他这段日子对她所做的事情,在她看来还算是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子,却没有料到他根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除了田甜是主动床上他的床之外,其它的三个妻妾几乎都和他的多情有关,她忍不住在想,在他的心里,她是否也和其它的几人一样,他是看她可怜所以和将她娶进安家的。 她想起他对她的承诺,只觉得心里又有些气苦,那些话相必他当初都对其它的几房说过,她的眸光又暗了些,心里原本对他的一线期盼也彻底打消了。当初是宁可信世上有鬼,也莫信男人那张嘴。 她暗暗告诉自己,她嫁给他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心里也并非真的爱他,也从来都没有期盼过从他那里收获到爱情,那么对于他的一切也就不用太过在乎了。只是又有哪个女子不盼着有人疼,有人宠,有人爱?纵然她早已认识到这些,此时却还是有些难过。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早知道这些也好,我日后便再无须为他的事情烦心了。好生打理好楚家的事情,让自己的腰杆子直些便好。 圆荷轻轻点了点道:“小姐说的甚是,只是我实在是有些为小姐不平。”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又道:“对了小姐,我们刚进安家,这悠然居里的下人多半都是夫人拔来的,中间少不了大奶奶的人,日后用的时候可得留心些。” “这些我知道,他们若是好好的做事便好,若是生出其它的心思我自然会好好的收拾他们。”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这段时间多用些心,仔细观察他们的行为,然后等我三日回门之后就再从楚家选一些合适的人做替补,日后定会有用得上时候。” 圆珠见她听到安子迁妻妾的那些事情后还能如此淡然的处理身边的事情,心里不禁替她感到心酸和不值口她忍不住骂道:“若不是那个苏混蛋,小姐又岂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圆荷拧了一把,痛得她跳了起来,却因为这一跳,看到了屋外的情景,她顾不得痛,指着窗外对楚晶蓝道:“小姐你快看! 楚晶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章 不为他动心 窗外不远处的围墙下,一对男女正在贴面耳语,男子赫然便是安子迁,女子却并不认识,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两人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安子迁回头朝三人一笑,对那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也朝三人点了点头,似笑了笑,然后她轻轻一跃,居然便跃上了墙头,再纵身一跳,便已从墙上跳了下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楚晶蓝看着那女子轻盈的身姿,不由得微愣,那女子显然身怀绝技,是个武功好手,虽然没有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飞檐走壁那么夸张,却也身手轻盈,那一丈多高的墙头对她而言如若无物!   她隔的远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却隐隐见那个女子身姿婀娜,似也是个绝色佳人。她一时间弄不明白那女子和安子迁的关系,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家中加上她已有两妻三妾,而他在外面居然还有女人,这男人当真是风流而又多情。   她心里对他的失望加剧,却也对他遥遥一笑,然后转身进了卧房。 圆珠却已沉不住气了,她忍不住道:“小姐和姑爷才新婚,他就又去勾搭其它的女人,简直就是没将小姐放在心上!” “男子原本就是薄情的,我于他或许也只是一时的新鲜,你们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楚晶蓝淡淡的道:“记住我对你们说的话,顾好自己便好,不要出去惹事。他现在是偏帮着我们,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 圆珠和圆荷忙点头称是,两人心里都有千般不快,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连圆珠那个口无遮拦的也知道楚晶蓝心里不太好受了。 楚晶蓝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心里虽然难受却又松了一口气,她最近最担心的问题便是如何与他相处,昨夜洞房之前她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到此时反而淡然一片,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眼前事实,那么就坦然的面对。他的风流和多情反倒让她的心里又无端多了一丝安慰,她嫁给他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因为这一分权宜让她的心里隐隐有一分愧疚,他这副样子的话她便不用再想要如何面对他。   她的心陡然静了下来,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也懒得午睡了,坐在美人榻上看起书来。   安子迁进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这样一副情景,她将身子懒懒的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书,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里来,投下一条白亮亮的光华,轻尘在阳那道光华轻舞,曼妙多姿。那抹阳光照过她的口鼻,衬得她的琼鼻几近透明,红唇散发着粉嫩而又晶莹的光华,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她这副微微有些慵懒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却觉得极为迷人,他打量她的眸光加深,他和她成亲之前见过三次面,第一次的她由于受了惊,小脸一片苍白,眸子里满是惊愕,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人调戏,厉声吩咐身边的人“给我打!”那三个字分明隐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枭狼。第三次见面是在洞房花烛夜里,她最初闭着眼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任人欺辱的小白兔,而后发威时又如一只强悍的母老虎,似永远都打不倒一般。此时这般躺在那里,便又慵懒的似一只没有睡醒的猫,风情无限。 他一时间有些迷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说他以前所看到的都是她,只是她的不同面而已。他对她也存了几分好奇,这样的一具小小身体下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竟能将整个楚家都挑起来。她原本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哪里学到了那么多的手段?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扭过头见他回来了,便将书放下道:“回来呢?”   安子迁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怎么不睡会?” “我也没有午睡的习惯。”楚晶蓝淡笑道。   安子迁见她的笑容浅淡,没有两人成亲后的小心翼翼,她的模样似回到了两人以前相识时淡漠而又宁静的样子,他的心里微微一惊,在她的身畔坐下来道:“你有心事?”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满是温柔,一双淡琉璃色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她发现他其实是长的极好看的,挺直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大而细长的眼睛,微微有些秀气的脸形。她心里暗笑,若论皮相的话,他比苏连城都要略胜一筹,难怪那么多的女子倾心于他,再加上他体贴而又多情的性子,只怕是注定了这一生都会桃花不断。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眸光却暗了些,看着她问道:“怎么不问我那个女子是谁?” 楚晶蓝淡淡的道:“你若是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是不愿意说就算我问了你你也不会说。所以问和不问没有太本质的差别,而你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妻三妾,本不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又有什么好问的?你说对不对?”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你一点都不介意?” 楚晶蓝摇了遥头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介不介意那都是事实,若真的介意了反而会惹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安子迁敛目,脸上有一丝不快,过了半晌后他又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嫁给我让你觉得委屈了,只是我终是你的相公,你不用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楚晶蓝失笑道:“远溪误会了,我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只是觉得你我之间这般淡然处之会比较合适。”她的眸子微微一抬,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道:“为人妻该尽的责任我会去尽的。”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莫名的窝了一腔的怒火,他的脸微沉道:“原来你对我只是尽责任,如果那天在洞房夜里闯进去是其它的男子,你也一样会嫁,是吗?” 楚晶蓝想了想后轻轻点了点头。   安子迁腾的一下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轻哼一声便朝外走去。 楚晶蓝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只觉得他的火实在是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由得他去,并不拦他,她又拿起书在美人榻上看了起来。   安子迁心里恼火,走到门边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像个没事人一般又拿着书看了起来,他心里的懊恼更重,一个人走到西厢房生闷气去了。 圆荷见安子迁气呼呼的跑出来,又见楚晶蓝在看书,当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安子迁自有记忆开始,心里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因为没有牵挂,所以寻常情况下从不生气,气成这副模样的情景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闷气从何而来。他看着西厢房里放着的沙包的不倒翁,抬起一脚便将那沙包踢的老远,再抬起一脚,便将那不倒翁踢的摇摇晃晃。 圆珠见他气呼呼的跑了进去,便趴在窗户边朝里看了一眼,见到他的行为后她的眼珠子瞪的滚圆,忙灰溜溜的跑了回来在圆荷的耳畔耳语的几句,圆荷似不信,也跑去看了一眼,却被安子迁发现了,他扭头看了一眼,两个丫环顿时便飞快的散了。 安子迁懒得和她们计较,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开始打起木桩来,顿时劈里叭拉的声音从便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圆珠和圆荷跑进房里将两人方才所见的事情告诉楚晶蓝,她听罢后只淡淡一笑道:“他只是闲来无事去习武罢了,你们去准备洗澡水,他一会少不得要洗澡。”安子迁会武功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否则那一日他也不可能一招将乌有极放倒在地了,只是他有什么气好生的?要用练武去发泄? 她心里也不以为意,由得他去折腾,她继续看她的书。因为新婚,所以在回门之前她也不想去折腾楚楚家的事情,她给自己放了三天假,难得有这般美妙而又闲暇的午后,她若是不好好享受当真是对不起她自己了。 好半天后安子迁终于打累了,浑身是汗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圆荷却已经将水准备好,告诉他可以去洗澡了。 他看着圆荷问道:“是夫人让你准备的?” “是!”圆荷点头道。 安子迁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轻轻的的摇了摇头,然后苦笑着去了净房。他沐浴完之后,又到请安的时间,他挠了挠头,只觉得这种日子过的实在是有些烦人,哪有那多的安要请?只是他也知道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要改变是极难的。他平日里极为懒散,不去请安也没有人会说他,可是现下新婚,他不得不陪楚晶蓝前去。 行过礼之后,楚晶蓝便在下首坐下,许是早已经见过面的缘故,许是楚晶蓝给众人的礼物不薄的缘故,这一次所有的如姓们见面便亲热了三分,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一直拉着楚晶蓝说此闲话,一直在夸她送的绸缎极为好看。 大少夫人则一直都极为淡然的和安夫人说了些什么,安夫人的脸色微变,看了楚晶蓝一眼后脸上有引起犹疑,却轻轻摇了摇头,大少夫人便不再说话。 楚晶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却在看到安夫人的脸色的心里暗暗提防,却也依旧淡笑着和三少夫人、四少夫人说着话。 俞凤娇则乖巧的在安夫人的身边坐着,嘴角含着笑,安子迁无聊的想打呵欠,俞凤娇却抿唇笑道:“五少爷是不是觉得无聊呢?” 安子迁索性伸了个懒腰后道:“母亲,这晨昏定省真不是一般的无聊,早上都给你请过安了,晚上就不用了吧!哪有那么多的安要请?” 安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道:“从小到大,就没见你给我请过几次安,怎么,才陪新媳妇请一天的安就不耐烦呢?” “不是不耐烦,而是觉得无聊!”安子迁眨了眨眼睛道:“要不以后就改成早上一次好了,好不好?” 安夫人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事都不懂,我知道你媳妇忙,日后还得打理整个楚家的事情,一忙起来肯定是没有空给我请安了,我不趁着你们新婚多和她说说话,日后只怕连人都见不到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母亲严重了,打理楚家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现矩却也是不能废的,只是如相公所言,日后早晚都来向母亲请安是极难的,但是早上过来请安是万万不敢少的。”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早上请一次安便够了,早晚都来你是当真忙不过来了。”她看了看众人道:“你们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晶蓝和凤娇留下,我有些话要和你们两人说。” 她的话音一落,其它的少爷少夫人以及有小姐们尽数退了下去,安子迁却还站在那里不动,安夫人皱着眉头道:“我们女人在这里说话在,你忤在那里做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母亲深明大义,体贴儿子懒散,都允了我日后只须向你请一次安的要求,儿子还没来得及谢你了!”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道:“整日里就没有个正形,以前连你的人影都见不到,近日里看起来乖了却还是这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再则我允的只是晶蓝日后只需早上请安,又没有允你如此?你谢我做什么?” 安子迁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俞凤娇抿唇笑道:“相公不是说要好好的守规矩吗?我正在看着相公如何将这规矩守下去,可别又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她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妹妹日后可得对相公多上一点心,眼下是乖巧的,过几日一野起来只怕又连人都见不到了!” 楚晶蓝淡笑道:“姐姐也说了,相公就是这副性子,又岂会因我而改变?再过些日子,只怕性子又上来了,我和姐姐全力也管不住他了!” 安子迁想起她下午那片淡然的表情,心里又烦闷了几分,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也没有想过要管他吧,当下有些闷声闷气的道:“晶蓝若是真的关心我,愿意管我,我自然是听你的。”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难道还嫌她现在不够烦还想再在给她添乱子不成?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俞凤娇只怕是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果然俞凤娇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怨恨,当下酸溜溜的道:“相公偏心,虽然知道你这些话是哄妹妹开心的,可是我当年嫁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听你说过!” 楚晶蓝敛目淡然一笑,安子迁却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后道:“谁说我是哄晶蓝开心的?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人?” 俞凤娇不知道他今日里火气为何为般旺,当上扭过头看着安夫人满脸都是撒娇的模样道:“母亲,你看相公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 安夫人笑道:“子迁说的话你也放心里去?他就是个大话篓子,平日里说的十句话里也不知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又何必跟他一般计较?他不是说要守着规矩来吗?你就等着看他自己打自己的耳刮子吧!” 俞凤娇也笑道:“母亲说的甚是!”说罢,又扭过头去看着楚晶蓝道:“妹妹日后可得好好管着相公,让他好好安生一段日子,省得他要连打自己几个耳刮子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姐姐就莫要笑我了,男女成亲之后,相公便是女子的天,我虽然要管着楚家的家业,可是却也不敢逾这个矩,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管相公,对我而言,平日里将他伺候好了,他的开心便是我的开心。” 安夫人看向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了另一番光华,她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道:“你看看,晶蓝多明事理!女人再强在家里都不能压着夫君的,你啊,日后就少生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法了!” 俞凤娇扁着嘴道:“妹妹的嘴真会说话,我服侍了母亲几年了也不见母亲这般夸我,你才进门一天母亲都不夸奖我了!” 安夫人笑道:“你做的好的我自然是要夸你,做的不好的自然就要说你了,你的胸襟和气量那都是没得说,就是性子硬了些,我这个儿子啊,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现在可知道他的心思为何都在晶蓝的身上吧!” 俞凤娇微笑道:“母亲教训的是,我日后就由着相公的性子去!” 楚晶蓝见她脸上的笑容已微微有些僵硬,那只抓着绣帕的手已握成了拳,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宅院里女人的嘴,都是杀人不流血的利刃,先有张婆子和田甜的事情,再有安夫和安子迁的搅和,她今日里和俞凤娇的梁子结的还不是般的大。 安子迁见楚晶蓝从始至终都是一片淡漠,也一直都在和他撇清关系,心里的怒气不禁又重了些,他黑着脸道:“母亲想和她们说体已话,儿子就不在里碍事了,你们慢慢聊!”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安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他何时才能不让我替他操心。” 楚晶蓝淡然一笑,安夫人看着她道:“你这一次嫁进来已经让他有了许多的改变,这些都是好事,原本我怕你会管他管得紧,会让他失了男子汉的气概,方才听说你了那些话后,我便放心了。” 楚晶蓝依旧淡笑,安夫人又看着俞凤娇道:“你嫁到安府也有好几年了,竟还没有晶蓝体贴子迁。” 俞凤娇浅笑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只是妹妹若是如我一般先是对相公满怀希望,然后一直失望,今日里这些大肚的话只怕也就说不出来了。”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其实姐姐说的是对的,相公是您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他的性子又岂是一天两天能收的回的?” 安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这男人啊原本成了家就该收收性子的,可是子迁却一直都这副样子,或许有了孩子之后便更多一分责任吧!”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后便明白了她将她留下来的真正用意了,安夫人扭过着看着俞凤娇道:“你也嫁到安府好些年了,到现在还无所出,下面的几个姨太的肚子里也一直不见动静,现在晶蓝进来了,你们都一起努把力,早些生下孩子,说不定还真能将子迁的性子收起来。” 一起努把力?安夫人的话当真是既直白又豪放,饶是楚晶蓝再淡定,听到她这样的话也有些无语,她看了一眼俞凤娇,却见俞凤娇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安夫人看到两人的模样也笑道:“这里就我们婆媳三人,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这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你们现在首要便是想着如何先有孩子,至于其它的那些下人谁被罚了我并不关心,再说了,下人们做的不对地方就该罚,晶蓝,我说的对吧?” 俞凤娇忙插话道:“没料到这件事情也传到母亲的耳朵里了,我没有管好下人,让他们冲撞了妹妹,还请母亲责罚!” 楚晶蓝浅浅的道:“姐姐心地善良,平日里不忍罚人,是我进来不知轻重让姐姐难做了,惊扰了母亲,还请母亲责罚。” 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笑道:“我以前一直在想,凤娇的性子硬,传闻晶蓝的脾气也不小,原以为有你们两人极难合睦相处,现在见你们如此友爱,家和万事兴,我心里开心的紧,又岂会罚你们?” 楚晶蓝和俞凤娇抿唇浅笑,一时间也都吃不准安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后双双笑道:“母亲放心好了,我们必定会照顾好相公的。” “如此甚好。”安夫人满意的笑意:“也到晚膳的时间了,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后可别忘了我方才说的话。” 楚晶蓝和俞凤娇行了个礼后便双双走出了荣华堂,才一出去,俞凤娇的脸色便阴沉了不少,楚晶蓝见她面色不佳,俞凤娇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两人回去路是同一个方向,走到半路的时候俞凤娇突然幽幽的道:“妹妹当真是好本事,才进门一天就得到了相公和母亲的喜欢。” 楚晶蓝一片淡然的道:“姐姐多心了,相公只是图我一时新鲜罢了,在母亲的心里,姐姐好过我千倍百倍。” “你这会倒服软了!怎得没有在悠然居里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呢?”俞凤娇看着她道:“这里就我们两人,你也用不着再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姐姐又在说笑了,我原本便是这副样子,又有什么好装的?至于得理不饶人之事,那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我相信若是有人在背后说姐姐坏话的话,姐姐也定不会轻易放过。” “妹妹心里只怕比谁都清楚你和相公之间的事情。”俞凤娇咬着牙道:“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妹妹的那个风浪也太大了些!这一次若不是相公看你可怜,不忍你被人指指点点,把你娶回楚府,你早已声败名裂!” 楚晶蓝淡淡的道:“如姐姐所言,那一日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更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样的流言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俞凤娇看着她的目光更深了些,却淡淡一笑道:“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以后这安府还真有热闹看了。” 楚晶蓝淡然不语,俞凤娇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她眨了眨眼看着楚晶蓝道:“只是再聪明的女人也只是女人,终究是嫁给了相公,楚家的万贯家财还真的是很有魅力。” 楚晶蓝的脸上多了一分寒意,脚步顿在那里,俞凤娇却微微一笑道:“妹妹,我说的对吧!” 楚晶蓝不语,俞凤娇笑的更加畅快了:“妹妹,走吧!再不回去,天可就黑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俞凤娇便又道:“相公宠着你替你做了假,可是你一走路,稍微有些经验的嬷嬷便都能看得出来,夫人今日可是特意在提点你了!”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僵,却见她笑的更加畅快,顿时明白她和安子迁没有回房的事情竟是没有瞒过府里任何一个人,她的脚步又顿了下来。这一次俞凤娇没有再出言提醒她天黑之事,一个人含着笑走远了,她看着俞凤娇纤细的身子缓缓的走远了,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悲伤,俞凤娇的意思她听的再明白不过,安老爷和安夫人之所以同意安子迁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楚家的家主,因为她身上有万贯家财。而安夫人听起来很大而化之,却用了那么隐晦的方式提点了她,她的心里不禁觉得又莫名的添了几分烦恼。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安子迁那天极为肯定的说安家会同意娶她的神情,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却又淡淡一笑缓缓走回了悠然居。 许晓玉和洛冰已在屋里等着,见她一进来但忙起身行礼,她淡淡一笑道:“那些虚无规矩日后就不用了,我这里不用晨昏定省,你们早上过来请个安便好了。” 两人点头称是,她又淡淡的道:“我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和你们聊天。” 两人见她脸色不好,也把不住她的性子,当下都不敢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圆荷见两人走后,关切的问道:“小姐,夫人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成了这副模样?”她原本陪楚晶蓝去了荣华堂,安夫人下逐客令后她便在门口守着,安子迁出来的时候见天色已晚,便让她先回去准备晚膳,是以楚晶蓝和俞凤娇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什么事情,只是这府里的女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我觉得有些烦罢了。” 圆荷听她这些说微微松了一口气,浅笑道:“小姐也无需太过操心,大不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们若是还不消停,就弄出些事情来忙死她们!”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心情好了些,伸手点了一个她的额头道:“你这个鬼丫头!” 圆珠也抿唇笑道:“圆荷那家伙平日里说的话没几句在理,可是今日里说的这些话却是极对的,咱们又不是软柿子,又岂能由着她们去捏?”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好了,我也饿了,布膳吧!” “小姐不等姑爷吗?”圆荷随口问道。 “他若是想和我一起用膳,人早就来了,用不着等的,若是不想和我一起用膳,却是请都不会来的。”楚晶蓝淡淡的道。 圆荷和圆珠听到她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依言去布饭,只是才走到门口,便远远的闻到了一股香气,一抬头便见安子迁却带着两个小厮进来了,小厮的手上抱着几盆盛开的茉莉,她们忙行了个礼,安子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随意,却已招呼着小厮将茉莉摆在堂屋前面的窗台之上。 楚晶蓝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茉莉满是张扬的香气,可是却也不能让他椎走,当下只浅浅的道:“用过膳了吗?”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没有啦,怎么?才一成亲就不想和我一起用膳吗?” 楚晶蓝淡笑道:“那倒不是,我见相公这个时辰才来,以为你到姐姐房里用过膳了。” 安子迁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轻轻扬了扬眉毛道:“别的女人都想尽办法把相公把屋里拉,你倒好,倒直接把我往屋外赶。” 楚晶蓝不语,他又笑道:“可别告诉我连我的饭都没有准备!” 圆荷和圆珠此时已将饭菜用篮子拎了过来,圆珠接话道:“准备是早就替你准备的,就怕你不配!” 圆荷听到她的话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只是手里拎着饭菜没有办法动,当下忙岔开话题道:“姑爷带来的茉莉当真是香得紧。”她一边说话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狠狠瞪了圆珠一眼。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你们倒也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我才不管你们认为我配不配得上你家小姐,反正她是我的妻子,我日后天天到这里来吃饭,所以你们日后天天都准备好我的饭菜!” 他这句话让楚晶蓝觉得头痛,圆珠又不怕死的问道:“那日后姑爷是不是每日都宿在这里?” 这一下楚晶蓝也想堵住圆珠的嘴了,她低声斥道:“你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回头仔细你的皮!” 安子迁却笑道:“无妨,我喜欢说话直接的丫头,今日里她若不是这般一问,我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说我日后都宿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娘子欢不欢迎了?” 楚晶蓝捏着绣帕的手不由得紧了些,脸上一片平静,眸子深处却有一抹淡淡的慌乱,却依旧极为镇定的道:“相公日后日日宿在这里,我自是欢迎的,就怕姐姐那边会有意见,说我日日霸着相公。”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拒绝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她不会有意见的。” 楚晶蓝眸光微暗,圆珠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后笑道:“以前我常年睡在外面,她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睡在哪里,以后她至少知道我睡在悠然居里。”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和电影《非诚勿扰》里的某句台词极像,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半晌后终是一片淡然的道:“如此甚好。” 许是听出她话里的免强,直言直语的圆珠也不敢多话了,圆荷却恨的又拧了一下圆珠。 安子迁只当没听出她里的免强,当下微微一笑道:“吃饭,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楚晶蓝想着他日后若是天天都宿在这里的话,先不说应付他费神,还会因为他将整个后院的矛盾更加激化,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是唯恐她在安府的日子过得太逍遥吗? 晚膳过后,楚晶蓝洗沫完毕后便就着油灯看书,安子迁走过来问道:“看什么书?” “一些人物杂记,以前太忙一直没有得空看,这几日难得清闲,便看一看。”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子迁随便用眼瞟了一眼,顿时微惊道:“你居然看的是《史传》!”《史传》是西凤国的一本野史,虽然是野史,但是作者的文字功底极好,写的极为传神,只是那本书也有些深晦,没有达到秀才水平的人是极难读懂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只是一本书而已,远溪又何必如此吃惊?” 安子迁打量她的目光更深,想起自己方才的确有些失态,当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对你有些吃惊罢了,你就好比这本《史传》,让人难以看透。” 楚晶蓝浅笑不语,安子迁又道:“夜深了,这样看书伤眼睛,上床休息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还不困,远溪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道:“你在躲我?” “哪有的事!”楚晶蓝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将书放下,浅浅的道:“我以前在楚家总是睡的很晚,此时刚到戌,我实在是没有睡意。” “没有睡意就陪我说会话吧!”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 楚晶蓝强忍着将他的手甩开的念头,浅浅一笑道:“远溪想和聊什么?” “聊聊你的过去。”安子迁看着她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过去只是整日里为楚家操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便又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的性子沉闷,平日里话并不多,并非不愿意和你说话。” “少找借口了。”安子迁松开她的手道:“虽然我们婚前只见过几次面,现在还算半个陌生人,可是却终究是夫妻,我知道我入不了你的眼,你也用不着捶出这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了,楚晶蓝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无答,当下只站在那里不语,安子迁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道:“我们本应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应该将心门打开接受彼此,可是你却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喜怒哀乐从不在我的面前表露。你明明极不喜欢茉莉,我搬来了你也不说句话,难道就打算一直戴着面具和我过一生?” 楚晶蓝没料到他搬茉莉过来居然是来试她的,她浅浅的道:“我并不讨厌茉莉。” 安子迁的眸光刹那间冷的像冰,他轻哼了一声扭头便在大床上躺了下来,屋子里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楚晶蓝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也不太喜欢而已。” 安子迁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她只得起身将书收好然后缓缓的走到床畔,低着头道:“我帮你更衣。” 安子迁一把拉开她的手道:“你不用那么为难,我自己来!”说罢,居然真的一把就将自己的外裳除下,再将中衣也脱了,顿时露出他精壮而又结实的胸膛。 楚晶蓝的脸一红,忙别开眼睛,他看了她一眼后直接钻进了蚕丝被里,然后淡淡的道:“我喜欢裸睡。”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想一把掐死他,她完全可以肯定这小子是在捉弄她,她咬了咬牙扭过头狠狠的瞪着他,果然见到他那张含笑脸,她轻哼了一声,他也轻哼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道:“我不喜欢男人不穿衣服睡觉!”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却坐起来拿起中衣又穿了起来。 楚晶蓝微微一怔,他看着她道:“然后呢?”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又道:“我也不喜欢茉莉,明天就叫人搬走!” 安子迁微笑,点了点头道:“还有吗?” 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个圈后道:“我也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这个就不行了,你得习惯。”安子迁的语气里微微有些霸道,他一把拉过她的手道:“晶蓝,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想问的就问,想说的就说,没有必要都藏在心里,知道吗?”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远溪并不认同罢了。”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一头栽在床上道:“我好像是在自找苦吃!”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得再往上扬了些,他却已从被窝里将头抬起来道:“其实你想知道所有有关安家的事情都可以问我,不用那么麻烦让圆荷去查。”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僵,顿时明白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却已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道:“娶凤娇和其它三房姨太并非我本意,我以前觉得把女人娶回家来放在那里也是无妨的,可是等自己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之后才知道她们已成了天大麻烦。” 楚晶蓝再次愣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凤娇已跟了我多年,性子虽然好强却对我甚好,我是不可能休她的,晓玉、田甜和洛冰她们三个我若是将她们赶走的话,她们便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楚晶蓝有些明白,却更多的是糊涂,她抬眸看着他,却见他整张脸在油灯的映照下又多了三分温柔,她的心轻轻一跳,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安子迁幽幽的道:“你以后会明白的,是我自己太过急躁,感情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慢慢来。”他顿了顿后又问道:“是不是还没有放下表哥的事情?” 楚晶蓝知他在说苏连声城的事情,当下淡淡的道:“早放下了。”嘴里这么说,眸光却深了些,手也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 “放下便好。“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哥已经离开杭城去了西京,他是探花之身,叔叔又官至刺史,听说他叔叔近日也调回了西京,他在京中早有布置,想必已替表哥铺好了以后的路,表哥日后必定是人上人,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所能有撼动的,你若没有存报复的心那便好,若是存了便尽早打消吧!” 这些事情楚晶蓝也是知道的,只是此时安子迁说出来,她的心里还是大吃一惊,他居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眨了一下眼睛道:“夜深了,睡吧!”说罢,他的手指轻弹,油灯应声而灭,他的身体也朝她贴近了几分,她顿时大惊,他该不会是想……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五章 一身的温柔 事实证明,楚晶蓝想多了,安子迁只是拥着她,并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纵然如此她依旧觉得极其不自在。昨夜两人同床共枕,她是太倦了所以就沉沉睡了过去,而今夜她并未觉得太累,他这般拥着她,顿时让她连呼吸都不知如何呼吸了,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气息喷了她一脖子,麻麻痒痒的,让她觉得全身上下似被什么东西拂过一般,躁热的难受,她忍不住轻手推了推他。 他却已吃吃笑道:“怎么呢?” “那个,我还不困,我先去看会书!”楚晶蓝说罢便欲下床。 安子迁又岂会让她如愿,虽然油灯灭了,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无措,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淡定自持的样子,此时将她脸上的平静打破,不知为何,他竟隐隐有种畅快的感觉。他一把抱着她道:“油灯太暗,看书伤眼睛,还是好生歇着先。” 楚晶蓝急的额前的汗都冒了出来了,她闷声闷气的道:“没关系的,只是随便看几眼罢了。” “随便看几眼就别看了。”安子迁笑道:“睡吧,我不搂你了。” 说罢,他的手又松了几分,她心里还是不自在,伸手欲去拉他的手,用尽了全力却也没有拉动分毫,只觉得他的那只手极其有力,手上纹理分明,却并没有太多养尊处优的细滑,她不禁有些挫败,见不是对手,干脆放弃了挣扎。 安子迁见她不再反抗,手反而松了些,他微微笑道:“不用怕,在你还没有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免强你的。” 楚晶蓝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吐出来时,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总有办法将她的平静打破,也总有办法让她想抓狂。男人和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较量,女人总是弱势的那一方。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手又紧了些许,他低低的的道:“睡吧!”她身上的气息清香中带着点点甘甜,是回忆深处的幽静,也有着淡淡的幽深,呵,这个如迷一般的女子。 楚晶蓝知道自己无法从他的手中挣脱,她反倒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夜便静了下来。静下来的夜,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沉稳也很有力,轻吐慢吸间似有着无尽无尽的魔力,让她原本有些急躁的心也静了下来,汗也不知何是隐没。她的头贴他的胸前,他的鼻息轻轻的指过她的发,温柔而又缠绵。 他的胸膛不若她想的那么单薄,反而厚实宽广,莫名的,她的心静了。莫名的,她的心里升起了些许依靠的感觉。 她以为两人这般拥着,她定是睡不着的,必竟她自小心就一人独睡,从不适应有人睡在身边。可是她又错了,就这样听着他的呼吸声,她竟沉沉睡了过去。 楚晶蓝再次醒来时,看到的一张放大的含笑俊颜,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又回过神来,想起昨夜的种种,她冲他咧嘴一笑,而笑罢之后,她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他的腰上。她极快的将手抽了回来,然后再咧嘴一笑。 安子迁大大方方的道:“你醒了!” 楚晶蓝再次咧嘴一笑,然后极快的穿衣起身,她自己只觉得她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他没有再去捉弄她,由得她自己独自在那里尴尬。他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要让她将对他的心防放下,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的。 圆荷圆珠在门外听到声音,早已端着洗涑用品敲门而进,两人看到楚晶蓝满是尴尬的表情,对视一眼后也没敢再问。 安子迁平日里也不习惯别人伺候,早早的就自顾自的将衣裳穿好,然后淡淡的道:“今日向母亲请安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晶蓝直觉想拒绝,却见他的目光看着她,她居然鬼使神差般就点了点头,安子迁浅浅一笑,已经去洗沫了。 今日并没有太特别的事情,楚晶蓝请有安之后,安夫人便让他们回去了,而安子迁早已派人备好马车,准备带楚晶蓝出去,却被俞凤娇看到了,她问道:“相公这是要带妹妹去哪里?” “带晶蓝出去走走。“安子迁淡笑道。 俞凤娇撇着嘴道:“相公当真是偏心的紧,妹妹一进门就带她出去,可是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带我出去过!” 楚晶蓝实在不愿意和安子迁单独相处,当下微微一笑道:“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俞凤娇的眼睛亮了三分,却看着安子迁道:“我只怕跟过去了,相公心里会不痛快!”这意思便是想去了,却又保持着她的矜持。 楚晶蓝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毫不客气的道:“你知道了还说,我们出发了,你快些回去吧!”说罢,他拉着楚晶蓝便上了马车,仿佛俞凤娇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俞凤娇顿时气红了眼,狠狠的跺了跺脚,扭头就往回走。安子迁只当做没有看到,楚晶蓝却觉得有些头痛,安子迁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啊! 车夫听到安子迁的吩咐,赶着马车便快速朝前奔去,只留下一路灰尘。 俞凤娇的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蓦的又停了下来,狠狠的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她握着绣帕的手已成了拳头,可怜那条绣着蝶恋花的绣帕已皱成了一团。 正在此时,却听得二少夫人微微有些尖酸的声音道:“哟,五大弟妹站在这里做什么?在看什么呢?五弟和五二弟妹都走远了!” 俞凤娇将已快涌出的泪水全部咽了下去,一抹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浅浅笑道:“是啊,他们已经走了,我在看二少爷今日里又要带个什么模样的小妾回来了。” 俞凤娇和二少夫人一直都不太和,平日里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互掐几下,若是逮着对方的短处,便是谁也不会放过谁。 二少夫人的脸色顿时也变了,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二少爷看似极为老实,却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平日里也喜欢沾花惹草,府里除了安子迁有三个妾室之外,就只有二少爷有两个妾室,其中有一个就是在安子迁大婚前挺着肚子进的安府,当时把二少夫人气的快要吐血,这件事情也就成了二少夫人心里的一块不能揭的伤疤。 二少夫人强忍着怒气道:“这也没什么,带再多的小妾回来也只是小妾罢了,他可不会像五弟那样光明正大的娶平妻,这平妻说白了就是妻,五二弟妹有整个楚家撑腰,就连老爷和夫人看了也会敬她三分,昨日里她一进门就罚了你的人,还不是白罚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会倒逮着我凶了起来,你有本事就去凶她,我又没有惹你。” 二少夫人的话正中俞凤娇的靶心,她从昨日起一直为这件事情极不痛快,此时被二少夫人揭出来,只觉得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二少夫人见她阴沉着一张脸,心里的怒气便又散了些,笑眯眯的道:“现在五二弟妹进门了,五大弟妹可得多花一些心思在五弟身上了,你看他现在的心思可全在五二弟妹的身上,我进门几年了,好像也没有见五弟带五大弟妹出去游玩过吧!” 俞凤娇的脸又黑了几分道:“谁说相公没带我出去玩过,只是二嫂不知道罢了。话说二嫂在这里担心我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得到二哥的心吧,二嫂到嫁到安府也有好些年了,却一直都无所出,我见二哥似乎对真巧极为上心,这一次真巧若是一举得男的话,二嫂可得小心二哥先休你,后将真巧扶正哦!” 俞凤娇的话也命中了二少夫人的靶心,直把二少夫人气的俏脸通红,她浅浅一笑,然后在丫环的陪伴下施然而去,只留下气的发抖的二少夫人。 只是她才一转过身,脸上的笑意便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的一双眸子已冷的像寒冰,嫉妒和恶毒也从她的眼底滋长了起来。 她回到怡然居后气的想吐血,却见洛冰和许晓玉已守在门口欲给她请安,她心情不好,怒骂道:“还请什么安?现在这府里只怕就只认五二奶奶了!” 许晓玉和洛冰视了一眼,两人都极为聪明的选择了不说话。 俞凤娇见两人站在那里不动,心里的怒气微微消了些,她冷着声道:“都进来吧!这般忤在门口,被人看去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们!” 两人极为乖巧的跟了进去,洛冰淡笑道:“大奶奶真会说笑,您的心胸之宽广,在整个安府里是出了名的好,又岂会欺负我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嚼的舌根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俞凤娇见洛冰笑颜如花,这一笑风情无限,心里又有了几分不悦,只是想起洛冰自进安府之后就一直极为安生,虽然有着娇美的容貌,也曾被安子迁捧在手心里宠过,却一直都极为低调的为处事,对她也极为尊敬,从不敢违逆她的话,她以前也曾对洛冰使过绊子,洛冰是连啃都不敢啃一声,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又舒服了几分。 她轻叹一口气道:“你能这样想便好了。” 洛冰的眸光微转道:“怎么没见五少爷和五二奶奶回来?” “五少爷带二奶奶出去了。”俞凤娇淡淡的道:“你们今日不用再去给二奶奶请安了。”到此时,她的心才算平静了些,只是一说起安子迁和楚晶蓝就又莫名的有些冒火。 洛冰一听便知道她的怒气是为何而起了,她当下笑道:“五少爷原是多情之人,二奶奶刚进门,他宠她一些也是极正常的事情,等过一段日子他自然就会腻了,到时候自然会发现还是大奶奶最好,就会再回到大奶奶的身边。” 俞凤娇叹了口气道:“会有那么一天吗?这些年来他是一房接一房收了,现在又娶了平妻,二奶奶家世显赫,于家中又有帮助,他的心要回到我的身上谈何容易。” 洛冰的眸光流转转,浅笑道:“大奶奶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您是五少爷的结发妻子,二奶奶家世再显赫也没有办法替代你的位置。再说了,您出身高贵,老爷和夫人也都高看您一分。五少爷行事素来是有些荒唐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时兴起,等那兴趣淡了,这后院便也平静了,到时候二奶奶还不得乖乖听大奶奶的话,任由大奶奶揉搓。” 洛冰的话让俞凤娇心里舒服了不少,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揉搓你们,二奶奶也一样。” 洛冰知道她的心思,当下将笑容敛去后道:“这些年来大奶奶是如何待我们的,我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府里这么多的少奶奶没有一个的气度与您相比。”她的心里却道:“还没有想过要揉搓我们?真是会说瞎话。现在楚晶蓝进门了,你们就慢慢斗吧!看你还嚣张多久!” 俞凤娇淡淡一笑道:“这些话你们就在这里说说便好,若是被其它的少奶奶听到了,少不得又要来编排我了。” 洛冰轻轻点了点头道:“婢妾明白,又岂会让大奶奶难做。” 许晓玉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插一句话,心里却有些好笑,这个院子里只怕从今往后都不会安生了。 俞凤娇看着两人道:“你们倒是很会做人,只怕是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到二奶奶那边的时候,便又换了一种说词了。” 洛冰一本正经的道:“大奶奶多虑了,我们和大奶奶已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大奶奶还不清楚吗?再则昨日里二奶奶一进门就罚了大奶奶的,又将二姨太赶到了柴房,在我们的心里对她终是存了三分畏慎,又哪里敢和她亲近。万一哪天惹得她不高兴了,那些板子便打在我们身上了。” 俞凤娇见她满眼真挚,听她说的也是实情,当下淡淡的道:“你们知道这些便好,反正跟在我们身边是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洛冰知她这是在拉人了,当下忙道:“婢妾知道。” 俞凤娇的目光又投向许晓玉,好皱着在眉头道:“晓玉,你怎么不说话?” 许晓玉知道今日里若是不表明立声,只怕是走不出这座院子了,当下忙淡淡的道:“婢妾唯大奶奶马首是瞻。” 俞凤娇的眼里微微有些得意,给身边的丫环琼姿使了个眼色,琼姿便从里间拿出了再个荷包一人递了一个,俞凤娇道:“这是这个月的月银,你们先拿去花吧!” 洛冰一掂那银子,足了五两重,比起往日来起码重了二两,当下忙道:“多谢大奶奶。”安府里每房姨太的月银都是三两,这多给的二两只怕是俞凤娇亲自掏的荷包,这拉笼的意思就更加明白了。 俞凤娇又道:“还记得二奶奶进门之前我曾对你们说过什么吗?晓玉,你来说。” 许晓玉忙道:“二奶奶家势再显赫也是外人,大奶奶才是自己人。” 俞凤娇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得意道:“晓玉记得便好,就算现在五少爷再宠五二奶奶,我还是第五房的当家主母,府里所有的月银都是给到我之后让由我来发放,二奶奶可给不了你们银子。” 洛冰恭敬的道:“大奶奶说的甚是!” “好了,我也有些倦了,你们都下去吧!”俞凤娇见目的达到便下了逐客令。 许晓玉和洛冰便轻轻施了个礼后退了下去,两人走出去后洛冰问道:“姐姐,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许晓玉淡淡一笑道:“妹妹比我聪明一百倍,这件事情又岂用问我?” “姐姐就不用谦虚,你平日里虽然话很少,可是心里却是一片透亮,这府里所有的事情又有哪一件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洛冰看着许晓玉微笑道。 许晓主依旧一片淡然的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妹妹说才是,我虽然比妹妹早进安府一段时间,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妹妹看得那么透。再说了,当初五少爷为了把妹妹弄进安府可是没少花心思,那情景虽然不能和现在五少爷对二奶奶的心思相比,却也差不了太多。这其中的事情,又有哪件是妹妹看不透的?” 洛冰扑噗一声便笑起来道:“姐姐果然是厉害。” “彼此彼此!”许晓玉浅浅一笑,然后便转身回了房。 洛冰的眉毛微微一扬,也回到了她的偏院,她轻轻的道:“看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俞凤娇,这一次你可算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她出身低微,因为曾当过歌姬,所以一直都被安府的人看不起,同在这个院子里,其它的女人对她也存了别样的眼光,若不是她有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只怕早已被俞凤娇给捏死了。她早就盼着能有人来收拾一下俞凤娇,却一直都没有人有那样的本事。她若是有俞凤娇那样的出身,她定然已和俞凤娇斗成了一团,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妾,一个不得宠的小妾,平日里虽然会对俞凤娇使些绊子,却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动手脚,从来不敢抬到明面上去,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俞凤娇要玩死她绝对是个极容易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终究是不甘的,不甘如此在人下,而楚晶蓝的进门无疑是给了她一线希望! 她心里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陡然在脑中形成,安子迁能娶平妻,就意味着她也有出头的一日! 府里各个女人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和安子迁一起策马走在稻田边上的楚晶蓝是不知晓的,她全然不知道她已在无形中将原本就已经极为凌乱的安府又搅出了一股巨浪。 她此时只能看到眼前一片灿烂而又金黄的田野,轻风吹来,已经有七成熟的稻子便随着风轻轻跳起舞来,遍地的金黄,让她觉得心胸陡然开阔了不少,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烦闷和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这一次安子迁只带了她一个人出门,并没有让圆荷圆珠一起跟来,她不会骑马,便只得和安子迁共乘一骑,初时她还有三分惧意的害羞,等到马儿欢快的跑起来时,那愉悦的感觉向她袭来时,她的心情也便轻松了。她告诉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和男人共乘一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情,这般一想,她便彻底的放开了,将身子轻轻侍在安子迁的身上,欢喜的欣赏着美丽景色。 田边不时有劳作的人向安子迁问好:“五少爷好!” 安子迁无论是谁他都会回应一声好,问候的多了,楚晶蓝便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全部认识你?” 安子迁笑道:“我一有空便在这年田野里厮混,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也就认识我了。”说罢,他顿了顿后又道:“不然,你以为我那纨绔的名声从何而来?”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一大片田地直到那边的山头全是安家的,这些和我打招呼的便是安家的租户。”他的手指向远方,那连绵不断的稻田里望不到尽头,那坐山也只是隐约可见。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家是开米铺的,也知道安府是薄有田产,却没有料到安家的田产竟有如此之多,当下忍不住道:“这一整片全是安家的?” 安子迁轻轻答应了一声后道:“我爹说了,这安家手中流动的现钱也许没有你们楚家多,可是把这些地一卖,安家可就比楚家富多了!” 楚晶蓝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拿安家和楚家去比。” “你不比别人也会比啊!”安子迁看着她道:“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我娶你是因为楚家的财产。” 楚晶蓝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他今日里带她出来看这片田野的真正目的了,她淡淡一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由得他们去说。”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她也淡然一笑,却笑的如同春风一样温柔,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和往常那种淡定自持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里微微一松,带着她继续前行,风轻轻吹起她的发,她的发微微的拂过他的脸,有些麻麻痒痒,他的心不禁又起了悸动,搂着她纤腰的手也微微紧了几分。 楚晶蓝扭头看向他,他浅浅一笑后问道:“饿不饿?” 楚晶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的眉毛扬了扬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晶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一夹马肚,马便飞快的跑了起来,她吓的尖叫一声,身体朝他贴的更近了些,他哈哈一笑将她楼得更紧了些,骏马飞驰,载着两人朝不远处的农舍飞去。 农舍前有一条不算甚宽却极为清澈的河流,青山、绿水、金色的稻田,交织成一副绝美的山水画,安子迁“吁”了一声将马勒住,然后伸手将楚晶蓝抱了下来,正在此时,一对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老夫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安子迁欢喜的道:“五少爷,你来了啊!这位是少夫人吗?” “是啊!”安子迁笑嘻嘻的答道:“我说过等我找到我心爱的女子时,就会将她将给你们看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老妇人笑眯眯的过来牵着楚晶蓝的手道:“真美啊,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楚晶蓝的脸微微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这对年老的夫妻到底是什么人,安子迁却又道:“秦妈,今日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饿了!”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早上刚抓到一条势鱼,昨夜里还抓到了一只山兔,我这就给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准备去!”秦妈笑呵呵的道。 “看来我们是真的极有口福了!我来帮忙!”安子迁笑的像个孩子,居然真的将袖子挽了起来,朝屋子边的大木盆里走过去。 秦妈和老头子也不拦他,由得他去折腾。 楚晶蓝微笑道:“那我来生火吧!” “好啊!”老妇人笑呵呵的道:“只是你一个新娘子来做这些粗活有些不太妥。” 楚晶蓝浅浅笑道:“无妨,就怕我做的不好。” 秦妈笑道:“这些事情是极简单的,一学就会!” 楚晶蓝说罢便拿着火折子将木柴点着,那边安子迁已经将鱼去鳞洗净,那动作居然极为熟练,她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忽然觉得这个纨绔和她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妈在旁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虽然外面的人都说五少爷不长进,可是他在我的心里,可比安府里其它的公子强上百倍千倍,夫人嫁给五公子日后有福享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平日里常来这里吗?” “也不常来,一般几个月来一次吧。”秦妈浅笑道:“五少爷心地善良,没有架子,我们都极喜欢他到这里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剁好的兔肉丢进已经冒青烟的地锅里,紧接着又将青红尖椒以及姜蒜放了进去,刹那间,香气四溢,却也有呛鼻的味道传来。 楚晶蓝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个喷嚏打的用力了些,她手中的柴火一挑,居然将火挑灭了,她心里一急,忙又放了些柴进去,没料到这一次柴放得多了些,顿时浓烟四起,熏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愈加的急了,忙用火棍去挑,没料到她裙摆太长,裙子一不小心便卷入了火堆。 火光四起,她顿时大急,吓的大声道:“起火了,起火了!” 秦妈也急了,忙舀起一勺水便往她的裙子上淋了过去,火是扑灭了,她也差不多成了落汤鸡,安子迁大急,将鱼扔下跑过道:“有没有烧着?” 楚晶蓝摇了摇头,惊魂未定的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真没料到烧个火还能烧成这副样子,我果然是养尊处优的时间太长了。” 安子迁见她白净的脸上染上了黑黑的印子,他忍不住笑道:“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在旁边等着吃就好了,我来烧火。” 楚晶蓝见自己实在不是烧火的料,便缓缓的走到小河边去洗脸,而当她看到水中倒影时,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自从这个世界后,她还从来没有如些狼狈过,脸脏的像挖煤的,裙子的下摆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也半湿了。想起自己方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从今往后她只怕再难在安子迁的面前端着那副淡然的架子了。 她洗完之后缓缓走了过去,却见安子迁已熟练自如的在那里烧着火,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他这副样子倒当真有几分随意和可爱了,她真没有料到这个纨绔还会做这些事情。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他咧嘴嘲她笑了笑道:“马上就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秦妈的见她的衣裳已不成样子,便寻了几件粗布衣裳递给她道:“五少夫人可别嫌弃。” 楚晶蓝淡笑道:“秦妈客气了,能穿就行。” 秦妈见她虽然气质高雅,性子却甚是随和,不由得微微一笑,门外安子迁已在那里扯着嗓子道:“秦妈,锅快着了!” 秦妈应了声:“来了!”然后扭头对楚晶蓝道:“五少夫人先换衣裳,我出去炒菜了!” 楚晶蓝淡笑着点了点头,秦妈却已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她抿唇浅笑,当下便将被烧焦的丝制衣裳换下,穿上了秦妈的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衣裳有些大,但是用腰带轻轻一系,便也不觉得那么宽了,她掀开帘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时却见小院子里已放着一张极普通的木制小桌,上面已放了好几个菜,红烧野兔,暴炒鳝段,蒜茸炒青菜,野山菇炖老鸡汤,秦妈又端着一条刚出锅的掣鱼走了过来,完美的四菜一汤。 安子迁见她的身着粗布衣裳走了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那衣裳的质地及不上她之前所穿那件的十分之一,还微微有些宽大,而她的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腰带,便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深蓝的底色衬的她粉嫩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有一种撇去浮华后淳朴单纯的气息,再加上她素来淡然的气质,他只觉得她就是那误坠凡尘的仙子,美的让人心动。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心底荡起一抹淡淡的温柔,那抹温柔一经化开,便溶进了他的五脏六脏,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里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让他欢喜的想翻上几个跟头。 秦妈已笑呵呵的道:“乡野农间,可比不你们城里的山珍海味,五少夫人可千万别嫌弃。” 楚晶蓝淡笑道:“已经很丰盛了,看起来似乎很好吃,我不客气了!”说罢,她已动手夹了一块鳝段,那鳝段微微有些辣,却是又细又滑又嫩,比起杭城里最有名醉乡楼的招牌菜红烧鳝段还要好吃,她不由得赞道:“好吃!” 秦妈听到她的夸奖,乐呵呵的道:“五少夫人喜欢吃就好,再尝尝其它的的菜。” 楚晶蓝毫不客气的将每个菜尝了一遍,兔肉麻辣入味,青菜新鲜甘甜,鲠鱼鲜滑细嫩,鸡汤又汤又甜,当真是每个菜都有各自的风味,却又都好吃至极,引得她食指大动。 万里水稻飘香,小河碧水弯弯流,茅屋小舍风光无限,醉染红枫层林醉。 楚晶蓝从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只觉得今日所看到的风景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的,美食美景将她心里原本一直压抑的负担全部摒弃在脑后,今日的她只想放肆一回,圆泣透白的香啧啧的米饭,她极没有形象的吃了十成饱,小肚子也撑的滚圆。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秦妈见她吃的那么欢快,嘴角都合不拢来,泰老爹性子沉闷,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却也一直含笑两人。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稍事休息后,安子迁便牵着马带着楚晶蓝缓缓朝前走过,她只觉得这般走在广袤无垠的田野里,闻着淡淡的稻香,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的心情一好,那些规矩便也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跳舞的冲动,她见四下无人便拉着安子迁的手道:“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安子迁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跳舞,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大家闺秀是不让学跳舞的,在世人的眼里,只有那青楼舞姬才会去学跳舞,她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人居然会跳舞,倒当真是有些让他吃惊了。 他还没有应声,她却已在田野里舞了起来,她一身粗布蓝底白花的衣裳,没有丝绸的飘逸,她却硬是跳的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迎着清风黄稻,美的让人心折。 安子迁只觉得她的舞姿是他见过的最美的舞姿,那舞清新脱俗,他这个常年流连在青楼楚倌里的人竟也从未见过,他一时愣在那里,看着她上下翻飞,似要冲破那片碧蓝的天空一般,他顿时便明白了她心底深处的渴望,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这样一个极具才华又渴望自由的女子,竟生生被那些礼教束缚的动不得。 楚晶蓝兴致一起,全然已忘了她曾经许下的誓言,她曾说过她的美只为她爱的人绽放,她的舞也只为她爱的人跳。在这片广阔的田野里,她此时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展翅的蝴蝶,心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只觉得自己远离那片喧嚣的繁华一般。 她忘情的跳着,他静静的看着,乡间的地多有泥泞,她一个不备脚下一滑,身体便重重的飞了出去,他极快的一把将她抱住,她惊魂未定的抬眸看着他,却风他的眼眸里满是温柔,那点点温柔就如同那三月的春水一般轻轻拂过她的心,却也提醒着她她方才做下了多么出格的事情,她讪讪一笑,从他的怀里挣扎而出。 安子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轻轻的道:“你跳的真好看。” 楚晶蓝淡淡的道:“方才吃的太饱,身上的力气没地方使,随便跳跳而已,你看过后就忘了吧!” 安子迁明白她的意思,他浅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忘,却会记在心里。” 楚晶蓝回眸看着他,却见他此时负手而立,站在天地间极其伟岸,似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她浅笑,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安子迁朝她走近了些道:“你不要总是用那些规矩束缚自己,至少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那些规矩。” 楚晶蓝见他那双细长的眸子温情点点,她心念一动,很快却又暗了下来,他这样的眼神也不知看过多少其它的女人,她可以接受他的温柔,却需要管住自己的心,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可以做他的妻子,却绝不能爱上他。因为只要爱上了他,她日后的日子必定会陷入嫉妒和争风吃醋之中,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她浅浅一笑道:“我忽然觉得你这个人做朋友比做相公合适。”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她又低低笑道:“你的温柔全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只是你这样的人却是爱不起的?” “为什么?”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问道。 楚晶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低眉敛目缓缓的道:“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安子迁的眼里有些无奈,他原以为今日能将她的心门打开,没料到却终是没有,她又缓缓的道:“谢谢你今日里带我出来吃这些我从未吃过的美味,也谢谢你带我来看我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很多事情不要用眼去看,要用心去体会,因为眼睛看到的很多都是假的。” 楚晶蓝微怔,扭头看着他,他却微笑着道:“我一直很羡慕秦妈和秦老爹,可以摒弃一切的荣华隐居在这里,而两个的爱情若只是简单到只要相守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他无非就是告诉她不要去想那些俗事,只要他陪在她的身边便好,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眸光更暗了些,他却又缓缓的道:“秦妈原是西京最有名的大厨,泰老爹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两人相爱之后便双双隐居于此,已远离江湖几十年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夫妇竟还有这样的一成身份,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这些事情并不瞒我。”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可是我在你的心里,却至今连朋友都及不上。”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叹了口气道:“原本还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另一个朋友,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你不愿对我敝开心胸,那么我也留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吧,我们回去吧!”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失落,她的心里也微微一暗,却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问他的另一个朋友是什么人。 安子迁先扶着她上了马,自己再一跃而上,身手轻盈而又敏捷,楚晶蓝心里隐隐觉得这个纨绔只怕是有些秘密的,只是想起安府里他的妻妾,她便又将心里的那些好奇心尽皆掐死,他的事情她不想介入。 两人策马回到马车旁,却见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早已站在那里候着了,安子迁目不微深,对楚晶蓝道:“你先到车上等我,我马上过来。” 楚晶蓝并没有看那男子,已温顺的上了马车,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昨日里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来找他,今日里又有一个武功不弱的男子来找他,他还认识曾经的江湖第一杀手,他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她的好奇心又升了起来,拉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却见他满身冷然的站在那里,居然还有一抹淡淡的威仪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对那个劲装男子说了几句话后那男子便骑着他方才骑的马离开了,他已大步上了车。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他淡淡的道:“想问就问吧!”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的朋友可真多。”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轻哼了一声道:“哪个纨绔没有几个朋友?” 楚晶蓝识趣的不再说话,他已命车夫驾着马车回城,到城里时,她先去了一趟楚家的绸缎装,将那套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换了下来,穿了一件浅绿色绣着白梅的极品丝绸上了马车,他的眸光却暗了,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黑着一脸扭过头不看她。 她不以为意,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马车里的气氛却已变得有些地沉重,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的回到了安府,她还没有走到悠然居,圆荷便哭着迎上来道:“小姐,你快救救圆珠,她被五大奶奶拉过去了,这会只怕已经被打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楚晶蓝大惊道:“圆珠怎么会被大奶奶拉过去?”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六章 女人的战争 圆荷一边抹泪一边急道:“今日小姐和姑爷离开后,我和圆珠便回到悠然居,吃过午饭之后正在屋子里休息,大奶奶的贴身丫环琼姿过来找我们说是大奶奶新买了一匹绸缎,欲在上面绣上一些花样,让我们去帮忙参详一下。我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主,心生警惕,推脱欲不 琼姿便用话激我们,圆珠的性子冲,受不得激要过去,我心里放心不下,只得和她一起过去。过去之后大奶奶一直和颜悦色的和我们说着话,并问了不少关于刺绣的事情,还一直夸小姐大婚那一日绣的凤凰极为好看。我和圆珠便将戒心放下,只道她是诚意想学这些事情,便在那里教她。如此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说头痛要回房休息,让我们在屋子里帮她画个花样出来,她明日便照着那个花样去绣,我们不疑有他,在屋子里将花样画好后便回来,回来之后却见桌子上放着一根雕着五彩凤凰的发簪,圆珠心里好奇便拿了起来,谁料她才一拿起来琼姿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说那根发簪是大奶奶的心爱之物,圆珠只道那是小姐新打的发簪,便和琼姿态争辩了起来,大奶奶也闻讯赶来了,大怒之下将圆珠就给带去了怡然居,我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去了只怕两人都得陷进去,便在这里等小姐回来。” 楚晶蓝一听眉头微皱道:“这件事情一听就是破绽百出,定是有人刻意陷害的。圆珠被拉走多长时间呢?” “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圆荷急道:“我怕圆珠只怕是被打了。” 在楚晶蓝的心里,圆珠和圆荷两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没有将两人当做是下人,是比亲生姐妹还亲的姐妹,此时圆珠被人陷害,她又岂能袖手旁观,当下咬着牙道:“走,跟我过去要人!” “慢着!”安子迁在旁道:“你们两人就这副模样过去要人,铁定要吃亏的,我随你们一起过去。”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相公了。” 安子迁和她出去一趟,心里原本是置了些气的,此时再听到她有礼却疏远的表情,心里不禁存了三分怒气,他轻哼了一声原本不想管她的事情,却又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着急和担心,他的心里终是一软,只得叹了口气匆匆跟了上去。 安子迁的话提醒了她,她忙将怡然居的丫环婆子全部叫上,跟着她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楚晶蓝是第一次走进怡然居,那里没有悠然居的宁静淡陌,多了一分大气和嚣张,却又有极为精致的雕栏画栋,有几分大户人家的主母所住的地方的气息。 而此时她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圆珠的哭声,以及丫环婆子嚣张的打闹声,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大步走了进去,见屋子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是一些粗壮的婆子,她根本就看不到圆珠的人。 圆荷大惊道:“小姐,圆珠在地上!”说罢,她便不由分说的扑了过去。 楚晶蓝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满了威仪,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婆子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鄙视的道:“你是什么人?敢闯五夫人的房间?还不快滚出去,否则仔细你的皮!” 楚晶蓝气极,怒喝道:“我是五二奶奶,你们全给我住手!” 这满屋子都是俞凤娇的人,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甚至还有人冷嘲热讽道:“五二奶奶?我们只认五大奶奶,什么五二奶奶!没听说过!” 楚晶蓝气的想打人,她实在是没有料到俞凤娇的屋子里居然还养着这样的恶奴,她眼见的圆荷扑了过去,一记板子落下,已打在圆荷的屁股上了,在这一刻,她素来淡定的心里也升起了浓浓的无助,若是讲道理,她自是不怕他们,可是这群人根本就是来横的,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如何会是这些粗使婆子们的对手! 她对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道:“快去将圆珠和圆荷救出来,我有重赏!” 那一群丫环婆子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动静,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道:“谁能将她们两人救下,我一人赏十两银子!” 她的话说完,有两个粗使婆子动了心,当下不顾一切的往前拦去,而其它的丫环婆们子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盎然一副看热闹的情景,有的人嘴角还有一抹兴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人道:“谁不知道五大奶奶的脾气,此时上去救人,只怕是寻死,奴婢还不想死!” 楚晶蓝扭头一看,却是悠然居里的一个二等丫环,她虽然早就有知道悠然居里的人都是其它的房里调过来的,她刚到安府,并不太知晓她们的底细,原想过几日再来查她们的底,没料到今日里竟就已经出事了。如此一来,这一群人当真是没有几个能用的。 她在楚家的时候,由于人少,纵然马氏和李氏一直闹的鸡犬不宁,但是就她们两人也折滕不了太大的波澜,她虽然早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宅斗很可怕,却从来没有过很深的休会,而今日才知道这宅斗竟比她预期的还要可怕几分! 她顿时觉得无助至极,那两个婆子扑上去后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好转,四个人又哪里是这屋子里十几个人的对手,她只气的心尖都在颤抖,这等情景比起那一日李氏在楚家祠堂前逼要钥匙还要可怕三分。她知道她这具身子虽然比起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要好上许多,却也是娇柔无力的,若是扑上去救人只怕也只会招来一顿打,然后被俞凤娇看笑话。 她咬了咬牙,扭过头求助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光幽深,却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眼前的闹剧,她忍不住道:“远溪,救救她们!”她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圆珠和圆荷只怕会双双命丧于此。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水气,原本晶莹透亮而又淡定万分的眼里满是担心和恳求,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当下懒洋洋的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他的声音比她的声音大了许多,也满是威仪和杀气,胆小一点的已经吓得住了手,可是更多的是打了眼,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冷着声道:“叫你们住手你们听到了没有?” 打得兴起的一个婆子看了他一眼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在调教恶奴,你就不要管这一摊子事情了!你先去前厅坐着,等我们把人教训完了之后再来伺候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的危险陡然呈现,他抬起一脚便将那婆了踢飞,再一个回旋踢便将其它的那些婆子全部给踢倒在地,眨眼间,怡然居里的丫环婆子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跟着楚晶蓝过来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个个眼里都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个一向从不过问府内之事,整日里只知道偷鸡摸狗、寻花问柳的五少爷居然管起这一摊子事情来了! 这些下人们平日里都不怕安子迁,都觉得这个人五少爷在这安府里是可有可无的,再加上他长年累月都在外面,更没有人将他当回来了。而此时见他已没有往日的嘻嘻哈哈之态,身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怒气竟比老爷发火时还要可怜几分。 有的人心里已经害怕了,见机一点的早就去扶圆珠和圆荷去了,其它的人一见到那等情景,忙也跟着去扶人了。 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真是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连我的话都敢不听!我告诉你们,在这院子里我才是真正的主人,今日里不好好教训你们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那个被他踢飞的婆子早已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了,身上的老骨头断了不少,而其它的丫环婆子们身上也各有所伤,一个个趴在地上哭爹叫娘。 圆珠早已被人扶起,身上血迹斑斑,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模样心疼至极,忙迎上去问道:“圆珠,你怎么样呢?” 圆珠轻泣道:“小姐,我没有偷大奶奶的发簪!我是冤枉的!” “我知道!”楚晶蓝咬着牙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安子迁的眼睛一眯道:“还不快将圆珠抬悠然居!”那些丫环婆子们便忙手忙脚乱的开始抬人。 “慢着!”一记女音传来,楚晶蓝回头一看,便见俞凤娇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楚晶蓝和安子迁道:“哟,妹妹和相公回来了啊!” 圆珠一看到俞凤娇出来,便有气无力的道:“小姐,我没有拿大奶奶的发簪!” 楚晶蓝还未说话,俞凤娇便冷冷的道:“所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不承认原也正常,好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算是相赖也赖不掉!” 楚晶蓝微眯着眼睛道:“我才出去半日,姐姐就迫不及待的教训起我的丫环,还请姐姐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俞凤娇微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我不过见妹妹带过来的两个丫环都没有规矩,来我房里一趟,就将我最喜欢的发簪给偷走了,就顺便替妹妹管教了一番,没料到妹妹不但不感谢我,反而上门来兴师问罪。” 楚晶蓝冷冷的道:“圆荷和圆珠两人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楚家的家业也许比不过安家,可是她们两人跟在我的身边什么样宝贝没有见过?又岂会看上姐姐的那根发簪?” “我当然知道楚家有的是钱,也知道妹妹极为宝贝那两个丫环,可是我从来都不冤枉人,东西丢了那便是丢了,那根发簪在你的丫环手上握着那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看到的!最好笑的是,我听琼姿说你那丫环还说那发簪是你的!好在那根发簪我可是戴了好些年了,母亲的和其它的少夫人都见我戴过,否则只怕还真的以为是我要抢妹妹的发簪了!”俞凤娇冷笑着道:“这人嘛,就算是日日跟在你身边也未必会知道她的心性,亲眼看到的事情又岂会有假?”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俞凤娇又道:“我知道妹妹有整个楚家撑腰,可是也不能总仗着楚家有几个钱就上门来欺负我吧!不管怎么说,我才是相公的正室!”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伸手摸了摸鼻子,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道:“如此说来,姐姐是认定圆珠偷了你的发簪呢?” “没错!”俞凤娇冷着声道:“在安府,最是容不得下人们偷主子的东西,这丫环是不能再在楚家呆了,要么打死,要么赶出楚府!” 楚晶蓝冷笑道:“姐姐说的话对极了,我素来对偷盗之事极为憎恨,圆珠她若是真的偷了姐姐的发簪,就算她是我带来的陪嫁丫环也自当由着姐姐去处置,可是若是让我查出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于她,我定不会放过那个人!”她的脸上多了一分寒气,缓缓的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我会将今日里加在她身上的伤百倍奉还!” 俞凤娇平素没有怕过人,在安府里除了尊重安夫人之外,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她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过。而此时楚晶蓝这般一朝她靠近,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她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惧意,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楚晶蓝的眼底有了一抹鄙视,她此时看到俞凤娇那副模样,更加认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她的眼底升起了一抹寒气,当下冷着声道:“圆荷,昨日里大奶奶到悠然居来过之后,我那块紫色玉佩便不见了,我走的时候分咐你找可有找到?”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已将整个悠然居全部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圆荷和楚晶蓝主仆多年,两人极具默契,楚晶蓝的话一问出口,圆荷便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脸微色微微一变后道:“昨日里除了大奶奶来过之后,可还有其它的人来过?” “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昨日里都曾去过悠然居,可是她们只站在大堂里,没有和二奶奶靠近过,当时只有大奶奶在二奶奶的身边坐过。”圆荷沉着声回答,她方才由于为了救圆珠,身上已负了伤,头发早已乱了,额前的发还被扯落了一缕,只是在回答楚晶蓝的话时却是沉着无比,一看就知道是极有规矩的。 安子迁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楚晶蓝要做什么,只是此时这般看着圆荷却让他微微有些震惊,这两个丫环他也见过许多次,圆荷沉稳温婉,圆珠暴燥易怒,可是此时见到圆荷的表情时,他便觉得这个圆荷已学到了楚晶蓝的三成了,她身上的气质和楚晶蓝当真是有几分像的。他原本想平声喝退俞凤娇,此时见到这种情景,便存了一分好奇的心,负着手在旁看着。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紫色的玉佩千里难挑其一,珍贵无比,楚家虽然有不少,可是由于那块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十岁礼物,我一直都极为珍视,所以一直戴在身边,没料到一嫁到安家和姐姐坐在一起喝完茶之后便不见了,我原本想我刚嫁到安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熄事宁人,没料到姐姐竟也和我一样极为痛恨小偷,那么我又岂能不追究?” “你什么意思?”俞凤娇怒道:“你是想说我偷了你的玉佩?妹妹,你莫不是因为你的丫环偷了我的东西,所以就想诬陷我吧!若是如此,你的手段也太不高明了些!” “我没有这么说。”楚晶蓝的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姐姐出身名门,是官家的大小姐,想必也是什么宝贝都见过了,又岂会看得上我那块玉佩,可是昨日里除了姐姐坐在我的身边外,你的丫环琼姿也在我的身边走过。兴许是她拿走了也说不定!” 琼姿一听大惊道:“二奶奶,我没偷你的玉佩!” 楚晶蓝浅浅的道:“所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 俞凤娇怒道:“琼姿跟在我的身边很多年了,什么样的玉佩她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妹妹的玉佩!” 楚晶蓝缓缓的道:“圆珠也跟在我的身边很多年了,什么样的宝贝她没有见过?姐姐还不是一样说偷了姐姐的发簪?再则方才姐姐也说了,这人嘛,就算是日日跟在你身边也未必会知道她的心性,姐姐还是让妹妹搜一下琼姿的身吧! 俞凤娇咬着牙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姐姐可是在害怕?莫非姐姐知道我的玉佩就在琼姿的身上?所以不敢让我搜?” 俞凤娇气的直剁脚,扭过头看了一眼琼姿,琼姿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睛一眯道:“看来今日里若不是让妹妹搜一搜,妹妹是不会甘心了!” “多谢姐姐!”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寒道:“圆荷,你去搜!” 圆荷应道:“是!”她缓缓的将圆珠让其它的婆子扶着,然后缓缓的朝琼姿走了过去,琼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当做没有看到,只见她慢慢的将琼姿的身上搜了一遍,搜完之后似产并没有什么会结果,她又看了一眼琼姿的脖子,将她脖子上挂着的绳子扯了出来,却见那根绳子上果然挂着一块紫色的玉佩,那玉佩还刻着岁岁平安几个字,下首还写着十周岁记念。 如此晶莹剔透的玉佩,琼姿只是一个丫环又怎么可能拥有,再则那块玉佩上的字迹完全符合方才楚晶蓝的说词。一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全傻了眼,安子迁的嘴角却微微一扬,这件事情倒当真是变得有趣的紧了。 圆荷还未说话,琼姿已大急道:“怎么可能,这块玉佩根本就不是我的!我脖子上挂着的是我娘留给我的羊脂玉佩!” 她的话还未说完,俞凤娇已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她大急道:“大奶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二奶奶的玉佩!” 俞凤娇怒道:“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挂在你的脖子上,你居然还敢否认!” 琼姿被打的小脸瞬间就肿了起来,楚晶蓝在旁劝道:“姐姐就不要生气了,为下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方才姐姐替我教训了我的丫环,不如现在我也替姐姐教训一下你的丫环吧!” 她的话音一落,圆荷已抡起巴掌就往琼姿的脸上扇了过去,她恨琼姿下午将她和圆珠拐过来,也恨她下手狠毒,所以这几巴掌打的是货真价实,直把琼姿打的两眼发黑。 琼姿是俞凤娇的陪嫁丫环,玉仆两人感情深厚,她之前打琼姿那一下不过产想替琼姿脱罪,让楚晶蓝不好再说话为难,没料到楚晶蓝就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的人,此时又岂会轻易放过琼姿。 她不禁咬着牙道:“妹妹,打狗还得看主人,琼姿只有我才能打,还轮不到妹妹来教训!”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姐姐说的甚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圆珠也只有我才能教训,其它的人休想动她一根毫毛!所以我的人根本就不劳姐姐来教训!”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一些温婉,可是却把俞凤娇气的想吐血。 “你……你……”俞凤娇气的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话说下去。 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姐姐是要将圆珠打死还是赶出安府,姐姐怎么对圆珠,我便如何对琼姿!” 俞凤娇气的胸口直起伏,她怒道:“算你狠!” “姐姐言重了,我从来都不是心狠之人。”楚晶蓝眯着眼睛看着她道:“但是若是有人对我心狠,我必加倍还之!再则姐姐说圆珠拿了姐姐的发簪,只有几个丫环看到,可是琼姿偷了我的玉佩,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做证,就连相公也看到了!” 俞凤娇咬着牙看着安子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在自家平熄了就好。依我看今日里圆珠偷大奶奶发簪的事情只怕其中还有其它的曲折,不如就此罢了。而琼姿偷二奶奶玉佩的事情虽然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可是人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不如就此罢了,各人管好自家的丫环吧!” 安子迁这般说了,俞凤娇心里纵然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也没有地方撒,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不贪财的琼姿怎么就偷走了楚晶蓝的玉佩。楚晶蓝会来救圆珠她早就料到了,所以早早就命人将圆珠死里打,原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若是打死了圆珠,就是折了楚晶蓝一条胳膊,若是打不死,也要让楚晶蓝长点记性,日后再不敢在她的面前嚣张。 她知道安夫人最是讨厌下人行窃,这件事情闹大之后,楚晶蓝就算是闹到安夫人那里,安夫人不但不会帮楚晶蓝,楚晶蓝还得挨一顿骂。她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了,也都盘算好了,却没有料到中间却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琼姿和琼宛是俞凤娇的陪嫁,三人和她一直都感情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也不可能真的不顾琼姿的死活,而且她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太过古怪。 俞凤娇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咬着牙道:“一切听相公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也听相公的,但是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撤查,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敢陷害圆珠,今日的一切我必定讨要回来!”说罢,她扭头带着一行人等便回了悠然居。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也欲离开,俞凤娇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相公,你看看她多嚣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我的人!” “你比她更嚣张!”安子迁轻轻她的手拔开道:“居然敢公然在安府里打人,你难道忘了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吗?” 俞凤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在我的印象中,你的性子虽然傲了些,也有些好胜,可是却并不是狠毒之人,而今日里居然想下手杀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昔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你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当真是让我失望的紧!” 俞凤娇跺了跺脚道:“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叫你杀人呢?”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道:“不要把你所做一切都加在我的身上!”说罢,他转身欲走。 俞凤娇一把将他抱住道:“不要走,我好想你!”她心里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夹杂了其它的情绪,此时只盼着他能好好安慰一下她,给她一些温暖,也顾不得屋子里满是丫环婆子。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心情呆在这里,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今日里做下的蠢事吧!”说罢,他一把拉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望着他的影只觉得委屈的想哭,泪水却已在她有这个念头之前掉了下来,脸上的潮湿让她意识到泪水已经滴下,心里愈加的难过,当下伸手一抹泪水,看了地上躺满了的丫环婆子,她怒道:“都在地上挺尸吗?全给我起来!没用的东西!” 她说罢,便怒气冲冲的回了房,琼宛吓的赶紧跟着她回了房间。 她转身离开,却全然没有看到在西门外有一双兴灾乐祸的眼睛,那人看到这副场景,当下“咯咯”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楚晶蓝圆珠带回悠然居之后,便让婆子去请大夫,而圆珠一见回到悠然居,便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大夫很快就赶来了,替圆珠把过脉后道:“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和内脏,晕倒只是流血过多,并没有生命危险,用些金创药再注意一下食补,很快就会大好的。” 楚晶蓝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留下圆荷在那里照顾圆珠,她又让大夫替受伤的两个婆子看了下伤,两个婆子也只是受了外伤,她将悠然居里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部召集了过来,然后当着所有丫环婆子给了那两个婆了一人十两银子。 一时间,那些丫环婆子们个个都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奇。也怪不得她们惊,安府里少夫人们每月的月银是五两银子,姨太太们三两银子,一等丫环二两银子,二等丫环一两银子,粗使婆子和三等丫环一月只有一惯钱,那两个婆子一年也挣不到十两银子,此时一见楚晶蓝这般赏她们,当真是喜出望外,原本身上也都负了些伤,此时只觉得那些伤根本就算不上是伤了,一个劲的谢她。 楚晶蓝看着众人的目光,淡淡的道:“我说话素来算话,也赏罚分明,做得好了,自然是有赏的,做得不好,就一定会罚!”她说的到罚字时将在场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部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清澈却威严,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自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直看得那一众丫环婆子们心里发虚,一个个将头低了下去。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她缓缓的道:“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夫人,五大奶奶以及各房夫人姨娘的人,原本想着等过了三日回门之后再来好生调教你们,却不期今日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直说一点,我对你们非常失望。” 那些丫环婆子们的头低的更厉害了,她的声音又微微转厉了些道:“你们能让你们的主子派到我的身边来,想必都是一些还算机敏的人,都不会是蠢货,可是你们今日里做下来的事情却是十足十的蠢货才会做的!” 楚晶蓝的微微一顿后又道:“你们是想看笑话吗?想看着我被大奶奶的人打死吗?若是你们存了这种心理,那么我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你们离死期也不远了!”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一屋子的人全部都跪倒在地,她轻哼了一声道:“怎么?这会害怕呢?这么知道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吗?” 一个人的身子都快伏到了地上,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知道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就应该很清楚的知道,你们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全捏在我的手上,说句不好听,我让你们生你们便生,让你们死你们绝对都活不过明天!” “二奶奶,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一个丫环被吓的哭了起来,其它的丫环婆子们都跪在地上求饶。 “求我有什么用?”楚晶蓝冷哼道:“你们应该求一求你们自己,下次可别再犯下什么错,省得被人拉去打死,到时候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带着人去救你们!” 一众丫环婆子全部磕起头来,今日里她的手段她们已经见识过了,她们当中最短的到安府里也有几年的时间了,长一些的都有几十年了。琼姿是俞凤娇最为得宠的丫环,平日里在她们的面前那可是趾高气扬的,今日里楚晶蓝都敢那样教训她,而且打的连俞凤娇都不敢护,这样的手段她们从未见过。再则平日里从来不管府内之事的五少爷也出了手,那架式可是真真切切的护着的。 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无论在哪里,男主人若是护着谁,那么谁必定是得宠的。认清这一切之后,她们的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如此,今日里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去救圆珠,如今得不到赏银不说,还得被楚晶蓝修理。 楚晶蓝的大名,她们就算是生长在内院,也是有所耳闻的,她一个弱质女子十五岁独自一人挑起了楚家的大梁,这样的本事只怕安府里的少爷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她们之前还在想纵然她再厉害,到达安府之后都得按安府的规矩来,她们的身后还有其它的主子们撑腰,她是不敢把她们怎么样的。可是如今看来她们是大错特错了,楚晶蓝若是想对付她们,当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 楚晶蓝见众人是真的怕了,她轻哼了一声后道:“我今日将你们召集到这里,不是让你们来给我磕头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个悠然居里的主人!” “奴婢们知道了,日后必定不敢对二奶奶再有二心,还请二奶奶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众人一边磕头一边道。 楚晶蓝见她们的额前已磕出血来,便知道她们是真的的怕了。她淡淡的道:“好了,你们每人下去领五个板子,这一次的事情我便不再与你们计较,可是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当中谁有异心的话,可就不止五个板子那么简单了!” 一众丫环婆子们全部如释重负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个个缓缓的走了出去,然后自觉的去领了五个板子。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安府比楚府不止复杂百倍,这些奴才们也当真是没有一个是安生的,寻着机会就想欺到主子的头上来。而经过今日的事情之后,她和俞凤娇也便算是真正的宣战了,这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不安生。 这群奴才她打是打了,教也教训了,却也不能再用了,就算是要用,也需要调教后摸清底子才能用。只是一时间要将她们全部换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悠然居里还得有人打点,她还得稳着她们的心,让她们这一段日子好好干活,等她回门之后再从楚家调几个可以用的人过来。 安子迁站在帘子后听她训斥着那群奴才,他的双手环在胸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行事方式他大抵还是赞同的,只是觉得她的心也算是有些狠的。只是想起她一个弱女子十五岁就能掌管整个楚家,若是没有手段和机心,当年只怕也镇不住场子。 楚晶蓝转过身来看见他在看她,她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多谢远溪,我去看看圆珠。”她想起他方才在怡然居里那副看热闹的样子,原本对他有着的三分淡漠便又重了一分,虽然今日的事情她应该感谢他,却也让她更加真切的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和俞凤娇斗的你死我活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男人,她突然觉得很好笑,想她楚晶蓝会为了一个纨绔和别的女人斗的你死我活! 安子迁一把将她拉住道:“圆珠有圆荷照顾,你不用担心。” 楚晶蓝抬眸看他,一双眸子比起往常还要淡漠三分,安子迁却有些恼了,他也淡淡的道:“你还真是有些手段的,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厉害三分。” 楚晶蓝浅笑道:“远溪错了,我从来都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活下来罢了。你今日也已经看到了,姐姐是存了心的想要圆珠的命,我没有兄弟姐妹,圆珠和圆荷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妹妹。而所有欲借着各种名义想要欺负她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安子迁敛目,楚晶蓝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她缓缓的道:“这一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完!”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今日里并没有吃亏,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若是真的闹到母亲那里,只怕是还有其它的麻烦。”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远溪的话我不敢苟同,你觉得今日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母亲会不知道吗?这悠然居里只怕也有母亲的人,你觉得我打了她的人她会罢手吗?” 安子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淡淡的道:“远溪若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便进去了。” 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拦她,却浅浅的道:“圆荷的把戏变得不错。” 楚晶蓝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后道:“我不知道远溪在说什么。”说罢,她便大步走了进去。心里却有些惊讶,她没有料到圆荷的手法瞒过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却没有瞒过他的目光。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缓缓的道:“我以前在西京的天桥上见过几个变把戏的,圆荷不比他们高明。有些小把戏小手段,平日里耍耍就好,不要拿去生事。”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是彻底看出了圆荷给琼姿搜身时的玄机了,她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莫名的就有了三分火气,她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他道:“生事?远溪太抬举我了,我嫁进安府一直只想熄事宁人,从未有过生事的心思。但是却也不是一味的熄事宁人,这安府里的人若是真的都以为我楚晶蓝是好欺负的,大可以都放马过来!你看我是惧还是不惧!” 安子迁没料到他那一句话竟惹得她生出这样的气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楚晶蓝咬着牙道:“远溪若是觉得难做的话,也大可以学学苏大公子送我一张放妻书,我绝不会怨你半分!” “你的性子怎的就如此倔!我好意提醒你,倒显得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安子迁也有几分恼了:“放妻书?真亏你想的出来!”他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楚晶蓝咬了咬牙,心里只觉得有几分气苦,却也转头就回房去看圆珠,圆荷在屋子里早已听到两人说话,她见楚晶蓝黑着一张脸走进来,当下便劝道:“小姐,姑爷他纵然有千般不好,今日里若不是有他,圆珠只怕已被大奶奶的打死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微缓道:“我只是不喜欢听到他说我生事的话,今日的事情一出,我们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小心了。” 圆荷点了点头,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假。我以前总说我要寻一个和自己真正爱的人举案举眉、白头到老,如今看来已成了奢望,在这个世界里又哪里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我自己都甘愿嫁给他做平妻了,早就注定要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心里见他待我好一些,便生了一丝念想,如今看来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楚晶蓝今日和安子迁一起出去的时候,说她没有一点点动心,那也是骗人的,在她的心里终是渴望着爱情的,他那样浪漫而又多情的人最是会哄女人开心,她两世为人,前一世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并没有尝到爱情的滋味,而这一世难免会生出诸多渴望,到如今她却已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好在她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纵然有些失望却也还能承受。 圆荷也叹道:“小姐……”她想要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她也知道这一桩婚事小姐纵然从来不说,可是在小姐的心里原本就有太多的权宜之心,她的头微微一抬,却见到安子迁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顿时讪讪的道:“姑……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七章 他给的承诺 “刚到。”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想起我那里还有一些上等的金创药,就拿过来给圆珠用。”说罢,他缓缓将那瓶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再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饶是楚晶蓝素来淡定,方才的话被安子迁听去终是有些尴尬,她轻轻咬了咬唇后淡淡的道:“多谢!” 安子迁的脚步微顿,却没有说话,大步走了出去,走出去后,他发现天地间已满是暮色,百鸟归巢,夕阳最后的一丝灿烂也隐没于云层之后,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的走到悠然居的牌匾下,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悠然居?看来要在这个世上寻到一丝悠然自得的感觉也并非易事,那分悠然又岂是轻易就能拥有的?淡漠如她,心里竟也有那样的百转千回! 他望着已被搬在院子外的茉莉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到底有多难?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他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望着暮色越来越重的天空发着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曾看到府里的女人为了得到父亲的宠爱而明争暗斗,以前的三姨娘就在那一轮轮争斗中惨败,然后退守到佛堂里去过安宁的日子,儿时的他当时一度想不明白一个人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去吃斋念佛做什么?到后来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心宁的安静比起那些荣华富贵要好的多,当年的三姨娘若不退出的话,等待着的将是无穷无尽的争斗,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 在这豪门大院里偶尔死个把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安子迁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或许这宅斗之事,对女人而言是天生就会的一门本事,否则像楚晶蓝那么淡然的一个女子一进到安府就深谙其中的精髓?她没过门之前,他也为此担忧过,怕会委屈了她,怕她被其它的女人欺负,可是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子,又岂会连府里的这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他知道她今日里的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保,心里却又难免有一分失望,至于那分失望是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只在心里隐隐觉得她的面目似乎也变得有些可怕了。 他知道她心里的苦,也知道她的心门不愿为他打开的原因,他本来成亲之后好好和她相处,必竟她是这个世上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他曾想过要带她走遍杭城的每一个小道,带她去看云海,看日出,和她一起吃遍杭城所有美食,再慢慢打开她的心门,让她的心里慢慢接受他。可如今看来这一切是极难实现了,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只怕是极难给她了,他有一妻三妾是不变的事实,这四个女子都是可怜人,他没有办法自私的将四人全部赶出安府。 那么……那么她的那扇心门他只怕是永远也打不开了,两人纵然相敬如宾的生活在一起,却在彼此的心里都砌了一堵墙,将对方挡在门外。 他的事情他没有想过想瞒她,甚至一直在主动等她问他,可是他现在却知道,她只怕是永远也不会问他的,因为在他的心里是不配的。她对他也只是多了一丝念想罢了,竟是连失望都没有。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是不是个纨绔,还有他曾经的过往。 安子迁淡然一笑,他的性子素来是随意的,从来都不会免强任何人,纵然他的心里有她有如何?她若是执意不肯爱上他那他也由得她去了。 新婚第二日她就对他说和离,原来他在她的心里也仅仅只是比苏连城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罢了,又或者说就连那一点点也没有比苏连城强,她嫁给他原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亏他以前还以为在她心里他有一点点不同…… 他失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起身回了房,晚饭是在无言中度过,两人几乎就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这一次没有再往床上躺,而是从东厢房里寻了两床被褥,一床铺在新房的地上当褥子,另一床则放在褥子上当被子。 楚晶蓝从偏房里回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被褥微微一愣,他却已经洗涑完毕正准备就寝,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就着油灯看了一会书,奈何心实在是静不下来,那书也没有翻上几页就觉得心浮气燥,她的眸光微暗,有些堵气的将书合上,转过身去看他,而他已闭着眼睛睡下。 她咬了咬唇,原本准备好的话在见到他那双已经轻轻合着的眼睛时又咽了回去,她起身将油灯吹灭,然后摸索着上了床。 她原本以为今日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很累,他也没有和她同床共枕便没有威胁,她定会很快就睡着的,没料到却在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素来淡然的她也展转反侧,而他倒是一片寂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似已沉沉睡去。 楚晶蓝睁大眼睛望着床顶,今夜无月,屋子里一片黑暗,暗的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床顶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便也看不到了。她有些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回门,岳父大人若是看着你精神不济的回去,还以有安家虐待你了。” 他的声音让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她低声问道:“你也没有睡着?” “原本已经睡着了,你翻腾的比屋子里的老鼠还要厉害,便将我吵醒了。”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却有一种心事被人窥测的别扭,她轻哼一声道:“你才比老鼠还吵!” 安子迁淡然,听到她这句近乎堵气的话他心里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他缓缓的道:“好吧,我是老鼠行了吧!早些睡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傍晚时分的不快又淡了些许,她侧过身问道:“远溪,你和姐姐成亲几年呢?” “我刚及弱冠的时候娶的她,到如今也有五年了。”安子迁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暗了些,没有再说话,安子迁却又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晶蓝浅浅的道:“随便问问而已,睡吧!”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后道:“她和你一样,我当年救她的时候坏了她的名节,所以不得不娶她。父亲说我是个无能之人,从小大到只知道游手好闲,没有为安家做出过任何贡献,她是官家之女,若是娶了她,日后在生日场上也便能有人能照拂一二,而她的心里又有我,所以我和凤娇的婚事一拍即合,双方父母都很开心。你嫁给我心不甘情不愿,她和你就不一样,当年嫁给我时是心甘情愿的,原本对于抱了极大希望,而最后我却让她失望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道:“这人嘛都是有些犯贱的心思,她心里百般向着我,我的心里却没有她。我心里记挂着你,却入不了你的眼。” 楚晶蓝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不说话,安子迁又话里带着浅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虽然在别人的眼里人品不好,可是却绝对说话算话,我不会免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这一辈子若是都不愿和我圆房,我也不会为难你,日后你若是寻到让你动心的男子,也大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和离书,让你和你的心上人比翼双飞。”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倒当真是愣在那里了,安子迁又有些懒洋洋的道:“所以你日后不要再轻易在我的面前提到和离的事情,至少在你还没有找到另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之前不要对我说和离,因为我这人从来都不会免强任何人,你说的次数多了,态度再硬一些,我便会当真。” 这一次楚晶蓝倒有几分尴尬了,她低低的道:“我只是不愿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罢了。” 安子迁笑道:“我只是在气头上说了你一句话而已,你就要与我和离,楚大小姐,你的脾气可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哦!” 他这到一说,楚晶蓝也笑了,她浅浅的道:“我的脾气原本就不算好,小时候我爹常说我就是火鞭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一点就着,长大后要面对的事情多了,然后也学着大人将自己的性子慢慢收起来了些,于是便也常会用淡然来掩饰一切。今日里我已被圆珠的事情气昏了头,再被那群恶奴一欺负,你还能指教我有什么好性子?” 安子迁淡笑道:“说的也是,换做是其它的女子遇到你这种事情只怕早就气疯了,你不但懂得自保还懂得反击,倒和你与表哥的新婚夜的情景有三分相似,我那时若是知道你是这副性子的话,我就不娶你了。” “娶都娶了,后悔也晚了。”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略带调笑的语气,便也难得的说起了无赖话。 安子迁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道:“是啊,已经娶回家了,后悔也晚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里微微带着惆怅的语调,心里原本已有几分轻松也淡然而逝,她轻轻敛目,顿时明白她今日里做下的事情已令他感到失望,也顿时明白他和俞凤娇成亲五年也并不是如他所言的毫无感情,她低低的道:“我想我不会让你难做,日后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安府的话我会告诉你的,那合离之类的话我不会轻易说出口,若是再说出口的话你便给我一纸放妻书吧!”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不禁有些恼火,却又想起她看起来一片淡然,却有着极为强硬的性子,他将眼睛闭上,淡淡的道:“如此说来,你是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爱上我呢?” 楚晶蓝淡淡的道:“今天下午我和圆荷的谈话想必你全部都听了去,其中的原因我想不需要我再说第二遍了。” “楚大小姐,不是我打击你,在这个世上只有稍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会纳妾,就算不纳妾,也会有几个通房。就连我这个让人唾弃的人除了你之外都还有一妻三妾,你的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啊,只有两种人可以实现。”安子迁打了个呵欠道:“一种是身上的某个关键部位不管用的男人,另一种就是一贫如洗,由得你去揉搓的男人,不过好像这两种男人都不可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呵呵……”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已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他不但不恼,反而在那里吃吃而笑。 楚晶蓝却被他笑的有些恼了,她咬着牙道:“我的事情就不劳安公子操心了,反正你到时候只管配合我就行,至于我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安子迁的嘴也如此的毒,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话甚有道理,在这个对女人要求甚严的社会里,她平日里连见到其它男子的机会都极小,又岂能轻易找到那个能和她举案齐眉的男子。 也许再过些年月,她也会向命运妥协,将就着和安子迁共度一生吧! 安子迁见她恼了,便也将笑意忍住,他缓缓的道:“是,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所以楚大小姐也尽可以放心,我日后不会再轻易的打你的主意,也不会再为你花更多的心思。这从今往后啊,你对我而言,就和我其它的妻妾一样。”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他对她淡了,日后那些女人也便会慢慢的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挪开,便能还她安宁的日子了。 安子迁听到她松了的那一大口气,心里却莫名的堵得慌,她就那般不愿和他在一起? 楚晶蓝一想通,片刻后便沉沉睡了过去,而安子迁的心里却堵得紧,竟是睡意全消,翻来覆去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失败过。他也不知道翻腾了多久,终是在黑夜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楚晶正在穿衣,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她浅浅一笑,昨夜和他聊完天之后她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原本心里还有存有的三分负疚之心也已全部消散,从今往后,她已然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安子迁见她一副淡然的样子,昨夜才消散的烦闷竟又滋长了些,他伸了伸懒腰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早啊!” 楚晶蓝浅浅一笑做为回应,他却又有此蛮不讲理的道:“帮我穿衣裳。” 楚晶蓝眉头微皱,正欲拒绝,他却已有些痞痞的道:“楚大小姐,我怎么说也算是于你有恩吧!你既然不愿以身相许总该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不对?” 楚晶蓝的眸微转,轻轻点了点头便来帮他穿衣,他咧着嘴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 这一次她已没有新婚第一天的尴尬了,极为容易的就替他穿好了衣裳,她淡淡的道:“我昨日便说过,我会是个好妻子,所以人前人后的事情我都会打点好。” 安子迁扬眉,心里的不悦加深,脸上却满是淡然,楚晶蓝又替她整了整衣摆后问道:“安公子,还需要我帮你梳头吗?” 安子迁扬眉,楚晶蓝叹了口气,却也依言替他梳起头来,他是男子,梳头极为简单。她想起嫁妆里有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发环是送给他的,可是这几日事情繁多,每次见到他时她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全安府里的人都收到了她的礼物,可是却忘了给他礼物。昨夜里两人将话说透之后,她的心境一轻松,便想起了要送给他的礼物。 安子迁见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盒子,再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用足金打造嵌着宝石的发环,他看了一眼那个发环道:“什么东西?” “送给你的。”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撇了一下嘴道:“看起来似乎很珍贵,可是我不喜欢将头发束起来。”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有些习惯是需要改变的,我觉得你戴上这个发环会很好看。再说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替人梳头,你该不会拒绝吧!” “不喜欢的事物我自然会拒绝!”安子迁极不给她面子的道:“你喜欢打扮的光鲜亮丽,可是我却是一个随性之人,不喜欢太多的束缚,我的头发也和我一样。” 楚晶蓝淡笑道:“只是束上发环而已,成亲那一日你不也束了起来吗?”她还记得他将她的盖头揭下来时的情景,他束着发环的样子很精神,和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道:“那一天束上发环是我以为我娶的是我心爱的女人,可是事实是我心爱的女人心里没有我,昨夜我们也已将话说透,我不免强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也不能免强我做任何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楚晶蓝皱眉,安子迁眨了一下眼睛道:“将头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来就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楚晶蓝扬眉头道:“你今日要陪我回门,我希望我父亲看到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 安子迁冷笑道:“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说到底你想岳丈看到我的另一副模样,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楚晶蓝微愣,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的取过发带将墨发随意的绑了一半扔在脑后道:“我不喜欢别人左右我原本的习惯,对了,我曾经说过,只有我爱也爱我的女人才可以替我将发束起来,而现在看来,你显然不是那个人。” 楚晶蓝没料到原本好意替他梳头,他竟还说出这么多的莫名其妙的道理来,她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一把将金环从他的手里抢过来道:“既然如此,这个东西对你而言也便没有用了,我留给我喜欢的人!” 安子迁见她那副微微有些恼怒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意思,当下手指头轻轻一点,楚晶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已将发环给抢了过去,他轻哼一声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去的道理,这个金环现在是我的了,日后我寻到那个真正爱我的女子,便让她替我带上。” 楚晶蓝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怀里变出一根极为精致的发簪插在她的发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礼物给你,这根发簪就当做是我回赠给你的。” 楚晶蓝早知道他是有些无赖的和痞气的,只是新婚这几日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处着,心里原本的棱角便也藏了起来,也并不觉得他多像传说中的纨绔子弟,而昨夜将话说透之后两人的本性便也露了出来,他此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将他的本性全部泄露。 她气闷闷的欲将那发簪拔下来,他却阻止道:“挺好看的,很衬你,不信你问圆荷!” 圆荷早就听到声响替两人准备洗涑用品,此时见安子迁替楚晶蓝插发簪,心里也是欢喜的,又见那发簪淡雅脱俗,和楚晶蓝的气质果然是极衬的,当下抿唇一笑道:“小姐,是真的很好看。”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圆荷已要在旁伺候她洗脸了,她就着脸盆里水看了一眼那根簪子,见是一根白玉所雕的上兰花簪,不算太华贵,却很雅致,她倒真有几分喜欢了,于是便也没有再拔下来。 她的动作让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根发簪是他在婚前特意为她做的,她喜欢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却觉得她更像高雅而又有些清冷的兰花,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兰花。 圆荷看到楚晶蓝的举动微微掩了一下唇,却也不敢笑出声来,也不敢做任何其它表示,她偷着眼打量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眼里微微有些得意,她的眉毛扬了扬,安子迁看到她的目光,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她只觉得安子迁那般一眨眼,她的心便“砰砰”的跳了起来,忙看向别处。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便已笑着走出了房门。灶屋里早已摆好了早点,他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几个包子,竟不再如往常一样等楚晶蓝一起吃用早膳了。 而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们昨日里被教训了之后,一个个恭敬了不少,她们昨日里虽然被打了,但是一人只挨了五板子也不算甚重,没有一个人敢歇着,一个个都捂着屁股瘸着腿在干活。 安子迁看到这等情景只是眉毛扬了扬,并没有再说什么。 楚晶蓝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一起去给安夫人请安,她原以为昨日里悠然居里出了那么大事情,安夫人无论如何也会说上几句,没料到她一直都和颜悦色的,并未露出半点不快之色,而俞凤娇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说着话,只是那眉眼在对着楚晶蓝的时候是有些怒气和不甘的。她也看到俞凤娇的眼睛微微有些肿,虽然已刻意用了微深的眼影盖过,却也依旧看得出来。 楚晶蓝在安府里呆了这几日,已大致知道这安府里的少夫人们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她们不说破她也便什么都不说,也含着笑和俞凤娇打着哈哈。用温婉而又得体的笑容回应着安夫人和各位少夫人。 安夫人微笑着道:“今日是晶蓝回门的日子,那些虚礼便罢了,虽然这几日府里有些不安生,但我见晶蓝的气色极好,想必也没有扰到晶蓝,我也放心了不少。”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了,她浅浅笑道:“母亲不用担心,在府里有姐姐照顾着我,断断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安夫人看了一眼俞凤娇,嘴角微微上扬道:“看到你们姐妹和睦相处,我开心的紧。你今日回门,便先去忙吧!” 楚晶蓝和安子迁双双行了个礼后便走出了荣华堂,圆荷早已备好了马车在门外候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道:“你今日里便在安府里照顾圆珠,有姑爷陪我回去便好。” 圆荷知道她是怕有人趁他们不在害圆珠,当下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可是我和圆珠都没有陪小姐回去,老爷和夫人只怕会担心的。”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爹娘那边我自有说词。” 圆珠现在躺在那里不能动,圆荷也放心不下,听到楚晶蓝这么一说,她便点了点头。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楚家之后,门房便迎上来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这几日老爷想你可想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老爷这几日身体如何?” 门房叹了一口气道:“老爷的身子骨是比起往日来又差了几分,昨夜里老爷和夫人又吵了一架,老爷又被气晕了过去,今天早上刚醒来。” 安子迁对楚家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时听到门房的话眉头不禁微皱,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她浅浅的道:“我知道了,表少爷有来过吗?” “小姐出嫁之后,前几日是天天在门口守着,我们有小姐的命令,自是不敢放他入府,今日里表少爷知道小姐回门,便也不敢来门口堵着。”门房小声说着话。 楚晶蓝见他的手上有伤,心里一片了然,怒气不禁更旺了些,她的眉头微微一拧道:“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我先去看我爹,迟些再赏你。” 门房轻叹道:“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需要小姐的赏赐。倒是小姐你进去的时候仔细一些,夫人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好生守着门,赏钱些是少不了你的。”说罢,她便大步朝前走去。 府里的下人一见她回来,欢喜的道:“大小姐回来,我去告诉夫人和老爷去!” “不用了。”楚晶蓝制止道:“老爷身子不好,先别惊动他,我马上就过去了。”她只这不提马氏,下人们心里有数,一个个也不敢说什么,只在笑着让道,替她拿礼物。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缓缓跟着,他见楚晶蓝在问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避开他,他心里原本还有些开心,可是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楚家的事情只怕是瞒不过任何人,便也由得他去听了。 楚晶蓝是直接往楚老爷的房间去的,还未走近,便听得刘氏低泣的声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大步往里走去,还未走进门,便听得楚老爷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晶蓝了,省得她日后不好做人。” 楚晶蓝脚步微微一顿,心里微微有些好奇,楚老爷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刘氏低声应道:“这件事情我自明白的,只是有时候想起来终是觉得太过气苦,但是事已至此,我早已不敢多想,只盼着大小姐能过得幸福,姑爷能好好待她。” 楚晶蓝心里的好奇更重,这件事情难道和刘氏还有关系,她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的印象里,刘氏素来是胆小怯懦的,纵然在祠堂事件里表露了几分胆色,可是自那之后又一直极为怯懦的生活楚家里,每日里只是用心服侍楚老爷,由得马氏去欺负。 她还想再听听,而楚老爷的大丫环彩绢刚好走出来,见到她满脸欣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和二姨太正等着了!” 楚晶蓝微微叹了一口气,斜着眼睛看了彩绢一眼,彩绢有些不明所以,却忙让了个道,屋子里已然传来了楚老爷欢快的声音:“蓝儿回来了,快些进来让为父看看!” 楚晶蓝迈着大步走进了楚老爷的卧房,他身子不好还躺在床上,只是身上已经将平日里的病服换下,穿了一件黑底印着金色福字的杭绸衣裳,他的脸颊处因为兴奋有一抹异样的红色,而其它的地方就满是一片黑紫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看到楚老爷心里百感焦急,眼眶一红泪水居然就流了出来,她不去管那所谓的男女大防,直接扑到楚老爷的怀里道:“爹,我好想你!” 刘氏见她进来,早就让到一侧,先是行了一个礼,见她根本就没有看她,她的心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怅然,却见到楚晶蓝和楚老爷亲近的样子,她已抹掉的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楚晶蓝素来是极为淡定的,此时这般扑到他的怀里让他不由得微愣,回过神来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傻孩子……”却也只说了这三个字,眼眶也已经湿润了。 安子迁看到这一幕情景不由得微微愣,他是当真没有想到楚晶蓝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便知道她和楚老爷之间的感情必是极好的,他想去大婚那一日楚老爷带病嘱咐他的那几句话,心里不禁生出万千感叹,他是想好好照顾她,而她如今却连那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他和安老爷之间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多的父子之情,无论他做什么,在安老爷的眼里都是错的,而安夫人整日里只知道和杭城里的那些贵妇们攀比,想着如何将安老爷的其它小妾打压下去,对他的关心是极少的,就算是关心他也从来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媳妇们怎么还没有怀孕。他心里觉得好笑,想起他和那一妻三妾的曲曲折折的事情,又忍不住有些无奈。 安子迁笑道:“晶蓝,你在岳父大人面前哭成这般,弄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从楚老爷的怀里爬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看到父亲太高兴了,一时忍不住,倒也不是你欺负了我!” 安子迁嘻嘻一笑,楚老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此时站在那里,伟岸的身子投下一大片影子,他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却也不失一分稳重,他的脸型虽然长的微微有些阴柔,眼睛也是细长的,可是却也遮掩不住那双眼里泛发出来的光茫,只这一眼,楚老爷便觉得安子迁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安子迁长的是一表人才的,只是举手投足间并无太多的规矩,显得随意无比。 楚老爷微微一笑道:“我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眼睛却还是极好的,你有没有欺负蓝儿我自是看得出来的。” 安子迁淡笑,楚老爷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含着笑走到楚老爷床前,楚老爷轻轻拉过他的手,再轻轻将楚晶蓝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后道:“我这个女子的本事不输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子,性子有时候也刚烈了些,却是一个极孝顺的女子,待人那也是没话说的。她的眼光也是极好的,她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会好好待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只是她再强,也只是一个女子,是需要人去关心去疼爱的……” “爹……”楚晶蓝已猜到楚老爷要对安子迁说什么,当下打断了他的话。 楚老爷瞪了她一眼道:“刚刚才夸了你,这会又没规矩了,长辈说话不准打断!” 楚晶蓝叹了口气,安子迁的嘴角却微微一扬,楚老爷又看着安子迁道:“大婚那一日我本有许多话想对你说的,只是一则人太多太吵,有些体已话没办法说得出口,二则也怕误了你们的吉时。今日里这般看到你们我的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有些话自也无需多说,此时我将晶蓝的手交给你,我不管你以前如何,有怎样过往,你日后都要好好待晶蓝,疼她惜她,我不求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只求你日后不要再娶妻纳妾,她原本已极不容易,不要让她再为你去操太多的心。” 楚晶蓝愣了一下,楚老爷这一番话有几分像是病床之前的拖孤,她心里不禁大骇,却也不敢去接话。她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心里满是担心,怕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再刺激到楚老爷。 没料到安子迁竟没看她,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双如浅琉璃般的眸子定定看到楚老爷的眼睛道:“岳父大人放心,我虽然不才,却也并不是那种真喜欢寻花问柳之人,其中的缘故一时三分也说不清楚。但是我今日里可以对天发誓,日后绝不会再娶妻纳妾……”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也有了一分温柔,看着楚晶蓝道:“我会好好待晶蓝,疼她惜她,不敢说能保证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却敢说我会很用心的待她。人在做,天在看,我日后若是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来,天打雷劈。”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觉得他又在那里胡乱应承了,他这样多情的男人,日后保不定又要娶回一堆的妻妾,只是他能这般应承楚老爷,她的心里终究是开心的。于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他的那双眸子里有一丝执着,还有着淡淡的温柔,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时,她的心竟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居然还有些慌乱。 她却强做镇定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安子迁看到她眼里的感激时,眸光微暗,却又淡然一笑。 两人的互动在楚老爷看来就别有一番深意了,他只道两人感情极为深厚,他对安子迁的了解并不算多,却见他一表人才,又是真真切切的对楚晶蓝好,他心里的石头便也放了下来,嘴角边有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楚老爷浅笑道:“晶蓝,我和远溪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和你娘说说话吧!巧珍,你陪大小姐一起过去。” 巧珍是刘氏的闺名,她听到楚老爷叫她,忙将泪水抹尽后道:“是,老爷。” 楚晶蓝努着嘴道:“我和爹才说不上几句话,爹就下逐客令,果真是有了女婿不要女儿了!” 楚老爷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整日里尽会胡说八道,你若是真的想和我说话,给你母亲请完安再过来也不迟,我现在啊,只想和我的女婿说说话,男人之间话题,你就别介入了!” 楚晶蓝知道楚老爷是有话要和安子迁说,她心里有些无奈,只盼着楚老爷不要对安子迁说出太过出格的话来,若是像方才那样的话再说几次,估计安子迁得被老天爷劈上好几回了,她面上却浅笑道:“是,你们在这里说男人的事情,我去和母亲说女人的事情了,只是远溪,我爹身子不好,你别和他说太久了,若是累到他,我和你急!”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的威胁意思,浅笑道:“对我而言,现在岳父大人便如我的亲生父亲,我又怎么会忍心让他累到?你就安心的和岳母去说体已话吧!” 楚晶蓝微笑着和刘氏退了出去,两人才一走出去,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低低的问道:“二姨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吗?”她站在刘氏的对面,只见刘氏满脸都是欣喜之色,刘氏的身上虽然也穿了件新衣,却只是极普通的绸衫,上面的花样也有些过时,没有太多的富贵之气,她的头上只插着两支步摇,那两支步摇其中一支还是她去年看不过眼时送给刘氏的。 刘氏听到她的话后满脸的喜悦淡了不少,却满是又惊又喜的表情,只是下一刻她的脸色又暗了下来,她浅浅的道:“昨日里夫人又来找老爷吵了一架,让老爷了同意让表少爷进到楚府里来,老爷不允,夫人说了一些很尖刻的话,又将老爷气晕了过去。大夫来诊治之后说老爷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怔,她直觉觉得方才进去的时候刘氏和楚老爷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可是一想又觉得便是这件事情了,她顿时明白方才楚老爷为何那般对她说话了,她知道她尽早会面对这一次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却极快的将泪水抹尽后道:“我虽然还是楚家的家主,只是出嫁之后再难像以前那样日日守在父亲的身边了,母亲是个浑人,拎不太清楚轻重,日后父亲这边就要劳烦二姨娘多费些心思了。”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道:“我不是将母亲禁了足吗?她怎得还能四处走动?” 刘氏轻叹一口气后道:“小姐大婚那一日老爷觉得小姐出嫁父母若是不出来送会让安家的人看不起,所以就解除了夫人的禁足令,而如今老爷又病的厉害,哪有精力去管夫人的事情。再则小姐一出嫁,楚家也就夫人最大了,又有谁敢真正的去禁夫人的足?”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闭,眸子里有了一抹怒气,刘氏却有些担忧的道:“我知道不该挑拔小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只是眼下若是再这般下,我担心老爷只怕连这个秋天都过不去。” 楚晶蓝咬着牙道:“二姨娘不用担心,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要如何处理我自有分寸,你现在就陪我去请母亲请安吧!”她大步朝前走去,脚步里有了一抹坚定,她心里极为难过,却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需要处理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八章 难掩的情分 刘氏跟在楚晶蓝的身后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走上碎石铺的小路,不时有丫环婆子见到她都行礼问好,她对每个人都微微点了一下头,很快就到了马氏的房前。 马氏的大丫环紫灵一见到她,忙笑道:“大小姐回来了,夫人正等在房里等着你了。” 楚晶蓝淡然一笑,紫灵已在前为她将帘子打开,她大步走进了堂屋,马氏正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她今日里身着一个大红的榴金长裙,缠枝牡丹的图案绣的极为贵气,她的头上插着一只足金的发簪,那发簪的样式极为富贵和招摇,上面还嵌着一根淡蓝的宝石,宝石虽然不算甚大,但是成色却极好,随着她头部的转动散发着幽幽光华。 马氏的贵气和刘氏的寒酸形成了鲜名的对比,楚晶蓝猛然发现,原来马氏对自己是极好的,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而对府里的其它的妾室,却其为小气,否则刘氏也不会穿的那么寒酸。她以前在楚家的时候并没有多去想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总觉得那些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也是微不足道的,可是这一一次从安府走了一圈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内府里的争斗也是要人命的,性子懦弱的刘氏又哪里是马氏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过日子。 因为她是马氏的女儿,又有李氏的事情在先,所以她对楚府里这些姨娘们的身份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虽然从小到大刘氏总用极温柔的眼光看着她,对她的关心也一点都不比马氏少,可是刘氏在她的印象是总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而时值今日,她才发现刘氏在楚府的这几十年里只怕也过的极为不易。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楚老爷也有一妻三妾,却只有马氏生下了她,其它的妾室都无所出,她以前对这件事情并未多想,可是此时只微微一想,便已不难想到其中的曲折,她的眸光微微暗了些。 她缓缓走到马氏的身边,对她行了个礼后道:“女儿见过母亲。”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低沉,不但没有一丝感情,反而透着淡淡的疏离。 马氏扭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冷不热的道:“回来呢?” 楚晶蓝微微低头道:“是的,回来了!” 马氏看了眼她的身后,皱着眉头道:“怎么没见女婿和你一起来?你们吵架呢?” 楚晶蓝淡而无淡淡的道:“没有吵架,远溪他待我极好,我回来的时候先去看了父亲,父亲有些体已话想对他说,所以就留在父亲那里了,他迟些再过来看望母亲。” 马氏看到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跟在楚晶蓝身后的刘氏,她的眼里有了一抹不悦道:“回到娘家,不先来看我,倒去看你的二姨娘,在你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或是没有母亲的话,此时就不来看你了。”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近日里虽然做下了不少的错事,但是对我有生养的大恩,又岂能不过来看看母亲。” 马氏听到她这句话后脸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哪有女儿这般对母亲说话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母亲请勿生气,此时若是生气了,迟些只怕会气的更厉害。父亲已经病成了那般,我实不愿母亲再出些什么事情。” 马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间,怒极反笑道:“你倒真是翅膀长硬了,现在敢这样对我说话了!也是,你现在是楚家的当家,懂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后心里又生出了三分怒气,她却依旧浅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只是如今我必竟是楚家的家主,母亲虽然有养育大恩,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话我终究是要明说的。” “你想做什么?”马氏冷冷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袖袍下的手却不自觉得的握成了拳,她浅浅的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母亲两件事情,一件是我是楚家的家主,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表弟姓楚,第二是父亲的身子不太好,若是日后还有人打着莫名其妙的招牌惹他生气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哪怕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马氏听到她的话却有些恼了,她皱着眉头道:“我打着莫名其妙的招牌惹他生气?你为什么不先说说你自己?你若是不霸着楚家的家业,我用得着去劝老爷收荣辉为义子吗?你一个女人出嫁了就出嫁了,偏偏还有那么大的野心!你就不会好好的呆在安家里相夫教子吗?你父亲之所以会气成那般,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楚晶蓝早前就知道马氏并不是一个多讲道理的人,却没有料到她竟不讲道理至此!这样的责任也能往她的身上推!若不是她不想看着楚家几低的家产毁于一旦,若不是她不愿看着楚老爷和马氏无所依靠,她就不会撑的那么辛苦,早早遂了马氏的意,将楚定交到顾荣辉的手里了。 她看着马氏道:“母亲这些话说出口,当真是让我有些心寒,若不是我自小在母亲的膝下长大,我险些都会以为母亲不是我的生母。在母亲的心里,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是及不上表弟的万分之一,可是母亲有没有想过,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守在母亲身畔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表弟。” 马氏冷哼道:“我若是知道你长大后是这副性子,不孝到连亲生母亲都敢禁足,我当年就直接掐死你了事,也省得如今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你今日里若是还不同意荣辉做你的弟弟,你就快些给我滚出去,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就当做是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她的话便是要和楚晶蓝断绝母女关系,刘氏听到后却急了,忙在旁劝道:“夫人,小姐,你们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一见面就闹成这般?夫人,小姐现在也出嫁了,难得回来一次,之前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是长辈,就包容她一些,这回娘家,当然是来看娘的,你们真闹成了那样,传出去了只怕会惹人笑话!” “惹人笑话?”马氏的声音又高了三分,她冷着声道:“她下令将我禁足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会看我的笑话?如今我只是说出这些话来倒成了别人看她的笑话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马氏的声音里已多了三分委屈,泪水从她的眼里就流了出来,她一边用丝帕抹着眼泪一边道:“现在在楚府里,哪个不是在看我的笑话,都说我这个夫人不过是个摆设,现在就连吃穿用度都得问过我的女儿你,楚家的大小姐!”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她的那些怒气从何而来了,她早知道马氏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平日里只要有能炫耀的地方就绝对要去炫耀的,她平日也常和杭城里其它的一些贵妇人们攀比,唯恐别人说她比人家差,这一次楚晶蓝禁了她的足,让她觉得脸上无光,又断了她的财源,她又如何会不气恼? 楚晶蓝由得她去哭,也不去安慰她,马氏见她无动于衷,原本只有三分委屈也变得有七分委屈了,原本是硬挤出来的泪水,这么倒真如不水堤决堤了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流。 刘氏心软,在旁见马氏哭的伤心便安慰道:“夫人你就别生气了,上次的事情也是小姐一时情急,你也知道,小姐平日里最是敬重老爷的……” “她光知道敬重她爹,就不敬重我了吗?”马氏哭得一片愤怒,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好,她以为就只有她心疼老爷,我就不心疼了吗?她平日里看起来似懂事的紧,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浑人!” 楚晶蓝被马氏哭的头痛,来时的决心竟也消散了些,不管怎么说,马氏终是她的母亲,纵然有千般不好,也抹不了这层血缘关系。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刘氏在旁缓缓的道:“夫人你应该体谅小姐,她也极为不易,这些年来为了整个楚家受了多少的委屈……” “她不易?”马氏打断刘氏的话道:“难道我就很容易吗?我整日里为她打算,她却从不领我的情!我让荣辉认老爷做干爹,不过是想替她分担一些责任罢了!她却把我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她一边地哭着,一边抹着泪,再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楚晶蓝的脸色。 楚晶蓝原本已听得心时有些软了,而当她看到马氏那双通红却又转来转去的眼睛时,她那软下去的心便又硬了起来。她不是傻子,已经看出来马氏的这一顿哭闹不过是在和她打亲情牌罢了,马氏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去劝楚老爷同意顾荣辉进到楚家来。 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凄凉,她和马氏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而如今已闹的如同水火,而且马氏已开始在算计于她了。 楚晶蓝想通这一层后道:“母亲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如同防贼一般防着,我防的素来是那些对我楚家心术不正的人,表弟的事情无论母亲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他若是来串门走亲要戚,我自是欢迎的,可是他永远只能做我的表弟,做不了我的弟弟。” 马氏原本见她面色微缓,以为今日的事情有望,没料到她竟又拒绝了,到如今天,她已差不多把所有的把戏全部都玩遍了,而楚晶蓝和楚老爷依旧不做出任何的让步,她心里只觉得怒到极致,她咬着牙道:“真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我就当没有生过你!” 她这一次是说的又狠又厉,当真是下了几分决心了。 楚晶蓝也不恼怒,只淡淡的道:“母亲不认我,我却还是认你的,有些话说多了次数平便也无味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在有些决定却是不更更改的。二姨娘,你去的将各房的管事叫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刘氏已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事情了,当下低低的劝道:“小姐……”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去吧!” 刘氏只得退了出去,马氏看到两人的举动,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忘了哭泣看着楚晶蓝道:“你要做什么?” 楚晶蓝淡淡的道:“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在安家那边还差些人手,想带几个过去用用。” 马氏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她却已坐在那里开始喝起茶来,竟不再看马氏一眼。 马氏见她不说话,心里的疑虑也便越加的深了,只是她对楚晶蓝是存有三分惧意的,而且楚晶蓝从小到大,她也从来都弄不清楚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直觉觉得今日里的事情绝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她又开口问道:“你在安家被人欺负了吗?怎么没见圆荷和圆珠陪你回来?” 楚晶蓝将茶杯放下来看着马氏道:“母亲终于问起这件事情了,我原以为在母亲的心里就有表弟,根本就不关心我的事情。” 马氏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理亏,却依旧淡淡的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只是你一进来就一副盛势凌人的气势,我便想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欺负得了你。” “母亲太高估我了。”楚晶蓝又拿起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我虽然不同于其它的大家闺秀,却也是一个弱质女子,安府的事情母亲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却从未提醒过我只言片语,也从来都没有教过我要如何去做好一个新嫁娘。” 马氏的头微微低了下去,楚晶蓝又喝了一口茶后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母亲待我是极好的,至少是发自内心的在疼我。可是这一次的出嫁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知道在母亲的心时,面子和银子都比我重要。之前也曾偷偷的在心里抱怨过,羡慕其它人家的女儿出嫁时娘亲会在旁边千叮咛万嘱咐,教一些生存之道,多一些关心和爱护,可是到如今我反倒释然了,或许正是因为少了这些关心,我反而能理智的处理这楚家之事。” 马氏听到的她的话心里打了个寒战,想要反驳却发现她这一段日子来的确是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楚家的家产上了,从来没有过问过楚晶蓝出嫁后会面对些什么,安家的那一潭深水,她也是知晓一二的,却从来都没有提醒过楚晶蓝。 饶是如此,马氏依旧嘴硬道:“你那么厉害,又岂用我来教?” 楚晶蓝淡淡一笑,依旧喝茶,不再和马氏说话,她一不说话,马氏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让她心里不安加剧,她的泪水早已干了,此时心里一起了惧意,竟是连哭和流泪也全忘了。 如此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刘氏已领着外院的管事和内院的管事走了进来,两个管事见到楚晶蓝和马氏之后分别行了礼,楚晶蓝淡淡的吩咐道:“我如今已经出嫁,楚家家中的中馈我已无力主持,强将这些个权力握在手上便只会让府里更加的凌乱。夫人的身子素来也不太好,平日里掌管中馈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我现在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宣布,楚家的中馈日后由二姨娘主持,你们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二姨娘。” 此言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大惊,这家里主持中馈之事,素来是由当家主母在主持,由姨太太们主持的极少。 马氏大惊,正欲怒骂,刘氏却已急道:“大小姐,婢妾从来都没有主持过中馈,只怕是做不来的,夫人平日里做得极好……” “不会做可以学。”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人从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马氏气的大怒道:“你……” 楚晶蓝缓缓的道:“母亲的身子不好,千万别再为楚家的事情担心了,二姨娘的性子虽然软了些,但是我相信只要假以以时日就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说罢,她又看了一眼呆愣在一边的紫燕道:“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紫燕自从祠堂那一次事件之后,就对楚晶蓝有了三分惧怕,此时听到她这么一说,忙扶着马氏往里走去,马氏气的想哭,却当着两个管事的面硬是哭不出来,一则是方才她的泪水已流得七七八八,再则是她此时若是在两位管事的面前将所有的事情说破,只怕日后就真的在下人的面前也提不起头来了。 两位管事是素来都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的,这楚府内院的事情他们是管事又岂会一些都不知道?此时见楚晶蓝不说破,他们又哪里敢问些什么,于是便都恭着身子低声应诺。 倒是刘氏是真的紧张了起来,她虽然以前是个落难的千金小姐,可是家破之后被楚老爷买进楚府之后只一心求着有个安身立命之所,马氏的手段她年轻的时候已经尝过了,她的性子又怯懦,从来都不敢想像有朝之日能够掌管楚家的中馈,此时楚晶蓝未曾和她商议半句就将如此地重担丢给她,她实在是有些始料不及。只是她终究是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马氏压着,此时有个出头的机会心里终究是欣喜万分的,再则她的心里也还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原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这么一天。 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婢妾真的怕做不好这件事情。” 楚晶蓝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跃跃欲试的激动,却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担忧,当下淡淡的道:“不用怕,放手去做就好,我十五岁那年还不是被硬逼着将整个楚家挑起来!你是一个极细心也大肚的人,我相信你能将所有的事情做好。你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两位管事,我相信他们定会辅佐你做好所有的事情。” 两位管事有一位是的楚家的老人了,姓陈,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对楚老爷和楚家那是忠心耿耿。另一位是楚晶蓝当家之后提上来的,姓王,说白了就是楚晶蓝在楚家的心腹,他做事是极为细心的,能力也极强,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孤儿,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楚晶蓝替他娶了亲,让他在楚家安顿了下来,因为这一份恩情让他对楚家忠心至极,从未有过其它的小心思。而楚晶蓝给两位管事的工钱也是极为丰厚的,比起杭城里其它大户人家的管事要丰厚好几倍。 两位管事都是极通透的人,当下忙齐声应道:“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生辅佐二姨太的。” “好生辅佐是不够的!”楚晶蓝看着两人道:“你们要把这些年如何对我的心思用在二姨太的身上,她初期上任,难免会有些做的不太好的地方,你们要多多用心去帮她,而这一段时间楚府里若是有个任何闪失,那错我可不会算在二姨娘的身上,而是算在你们的身上,明白吗?” 两个管事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只怕日后马氏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当下忙道:“大小姐尽管放心,们一定会将辅佐大小姐的一般去辅佐二姨太,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任凭大小姐责罚!” 楚晶蓝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刘氏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这两个管事的能力,初期有他们帮忙看着,是断断不会出什么漏子的。 两个管事又给刘氏见了礼,然后双方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刘氏性子虽然软弱,却也知道此时绝不能给楚晶蓝丢脸,进退极有度。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刘氏真的是一个规矩的人,否则日后楚家只怕是要乱了套。 王管事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府里的小事自是可以由二姨太来主持,可是钱银之事日后又当如何处理?” 楚晶蓝淡淡的道:“二姨娘对帐房里的事情懂得不多,这样吧,这几个月来钱银的支出你们先例张单子给我看,合理的我便会让帐房给你们支银子,等二姨娘熟悉整个楚家的事情之后,千两以下的银子就由她来定夺,过千两的还是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王管事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满脸喜悦的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安排的甚妥,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们就先退下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两个管事退下后她看着刘氏道:“我今日将楚家和父亲交给二姨娘了,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二姨娘一定要替我好生看着父亲和楚家,千万不要因为某些事情而心软!”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小姐放心,婢妾虽然不是那种有本事的人,可是在我的心里却只有楚家和老爷,绝对会全心全意为楚家着想。” 楚晶蓝轻轻的应了声,刘氏又道:“只怕这件事情夫人不会轻易罢休,我到时候会极为难做。”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华,她的心里一暗,却又觉得马氏的性子也该杀一杀了,刘氏只要不玩的太大,她也会由得刘氏去,当下缓缓的道:“母亲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先禁她一个月的足,等她到时候能出来的时候,这楚府里的事还情你也熟悉了。” 刘氏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多谢大小姐!” 楚晶蓝知道楚家这一大摊子事情若是再任由马氏折腾下去,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楚老爷的身子骨已成了那般,她又岂能再放任马氏去他的面前兴风作浪?而楚家原本就人丁稀少,楚老爷只有她一个女儿,一妻三妾里的大姨娘早早就已故去,李氏也被楚晶蓝赶出了楚家,余下也只有马氏和刘氏了,刘氏虽然性子软弱,心肠却是不要错,至少是全心全意为着楚家,不能用也得用了。 楚晶蓝将一应事情吩咐好之后,便准备再去看看楚老爷,却在门口看到了正抱着苹果在啃的安子迁,他一见她过来,就将说完的苹果核丢到了一旁垃圾箱里后道:“楚家四处都能看到这些木桶,只怕是你的杰作吧!”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垃圾箱,楚晶蓝来这里之后实在是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便让木工做了一些做工精美的木桶放在楚府园子里的各个转角处,这样既美观又实用。 她看了那些木桶一眼后道:“你怎么出来呢?我爹他怎么样呢?” “岳父大人和我说了一会话会便累了,躺在那里便睡了过去。我左右无事,就四处看看。”安子迁淡淡的道:“然后就顺便见识了一下娘子大人平日里如何管教楚府的手段。”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从来都没有过手段,只想我爹好好的,楚府好好的。” 安子迁咧嘴一笑,没有再说话,楚晶蓝又进去看了一眼楚老爷,这才让王管事替她挑一个信得过的婆子以及两个聪明伶俐的丫环。 两个丫环一个名叫红绫,另一个叫秋韵,都是楚家的家生子,以前两人都是楚晶蓝的二等丫环,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也有几年的光景了,红绫性子直爽,做事麻利,秋韵就稍微深沉些,心思细腻温婉。两人年纪上比圆珠和圆荷都要小上几岁,是以处事比起两人来要稍微嫩一些,却也比起一寻常的丫环要伶俐的多,对楚晶蓝是绝对地的忠心。 婆子姓朱,是陈管事的妻子,到楚府也已经很多年了,之前一直在帮着马氏打理楚府的事情,是那种性子极为沉稳的人,楚晶蓝也曾见过朱婆子处事,虽然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却也很难给人捉到错处。最重要的是,楚晶蓝知道朱婆子跟着她到安家之后绝对会死心榻地。 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楚晶蓝已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身边的人不管是聪明还是愚笨,那一定是要自己的人,而且一定需要忠心耿耿,只有对主子忠心了,才能挡得住安府里的那些明枪暗箭。昨日里她看到圆珠和圆荷被打时的情景,到如今一想起来心里还有些发怵。虽然只是多了三个人,她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改观。 她昨日里训了那些丫环婆子之后,已经让那些丫环婆子们明白一个道理,她才是悠然居的主子,谁若是再敢动任何其它的心思,她定不会饶过她们!日后再慢慢加以调教,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慢慢换成自己的人。 她的锋芒是需要斩露一些的,却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将锋芒藏匿一些,安府这个大家族里若是没有自己的人,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安子迁见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心里一片了然,却笑着问道:“怎么?不敢再用安府的人呢?” “圆珠现在身上有伤,只怕得静养上一段时日,圆荷又要照顾她,又要伺候我,实在是忙不过来,我自然得带几个丫环回去伺候我,再带个婆子女却帮我打理悠然居里的事情。再说了,我还有仇未报,当然需要活的长长久久的。而在安府要活的长长久久可不是一件易事,与其花心思去培养一批人,倒不如用自己的人。”楚晶蓝这一次没有再和他打太极,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反正如今他也看到了她的处境,而她一下子带了这么多的人回楚家,若没有得到安子迁的同意,到安府后只怕还有其它的麻烦。 安子迁心如明镜,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打算,只是听到她嘴里说到报仇之事时眸光微暗,他看着她道:“报仇?看来你当真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却朝他浅浅一笑,他又朝她走近一步后道:“你将这么多的人带到安府去,是不是打算长长久久的留在安府呢?”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却有些痞痞的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你以后若是寻到你喜欢的人的时候,你一个人想要离开我不会拦,可是这么一大伙人一进到安府,那他们就是安府的人了,到时候要离开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地容易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看了他一眼后道:“多谢提醒。” 安子迁却笑了,又朝她走近一步,双手环在胸前道:“喂,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错,所以想要和我过一生,所以就义无反顾的将这些人全部带进安府?” 楚晶蓝早知和他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后又镇定自若的道:“安公子的魅力大的紧,纵然人见人爱,却也不是我楚晶蓝要的那碟菜!”她说的极为淡定,脸上还挂着往日里那分淡然的微笑。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却笑了,他那双眼睛已弯的如同天边的新月,他抿了抿唇后道:“我不是菜,我是安子迁,是你的相公。” 这一次楚晶蓝也笑,只觉得他比往日可爱了一分,她的头微微低下来后又扬起头看着他道:“今日谢谢你了!”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楚晶蓝轻轻咬了一下唇后道:“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尊重的人,一直以来,我的婚事都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他一直都盼着我能幸福,而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为我的事情担心,所以谢谢你了。” 安子迁想起楚晶蓝走后楚老爷对他说的话,他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又低低的道:“我知道今日或许让你为难了,父亲一定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也定是发了一些不该发的誓,我会到佛祖面前替你祈福,让你今日发的誓全部不算。所以老天爷不会记得你的誓言,也就不会真的赏你五雷轰顶了。” 安子迁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却笑的欢快了许多,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后道:“让楚大小姐费心了。” 楚晶蓝也笑了,笑得的比清风还要淡上几分。她和他之间就这样淡然的相处着其实是一件绝妙的事情,他是纨绔子弟也好,是正人君子也罢,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有适当的关心,也有浅淡的疏离,这便好了。她无意打破这一种平衡,也无意再朝前跨一步,心里对他的感激那就是感激,她知道只要不将这些感激化成其它的感情,他们之间就会一直相安无事,而若是有哪一天她跃过了那个人坎,等待她的或许就是毁灭。 他那样的男人她爱不起! 安子迁知道今日里他的举动在她的眼里看来是极好的,她心里会感谢他,却也仅仅只是感谢而已。两人之间的那道坎却是一时之间却是无法跃过,他本极聪明,对女人的了解也较寻常的男子多,却又觉得自己始终无法看懂她的心,她就如田野里的那一股清风,你站在那里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是当你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挫败,却也只是挫败而已。 安子迁扶着她上了马车,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坐另一辆马车里跟在后面,一行人回到安府已近黄昏,悠然居里一片安宁,圆荷听到人声忙迎了出来,她早知道楚晶蓝会带人回来,便将两个丫环安排在悠然居的偏房里,婆子安排在悠然居外的小房里。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楚晶蓝将红绫、秋韵、朱婆子以及圆荷叫到身边道:“圆珠被打的事情圆荷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也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这安府可比不得楚府,里面的明枪暗箭可比楚府要多得多,你们若不是机敏一些,只怕挨了打还不知道为什么。” 朱婆子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谨慎行事的,断断不会再让你为我们操心。”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这悠然居里除了你们几个和圆珠之外,大多都是安府里其它各房夫人的人,朱妈妈日后得用些心思来好好调教她们,暗地里也好生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马上告诉我。” “老奴明白。”朱婆子低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众人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也必须明白,我将你们带到安府里来,那就表示在我的心里是绝对信得过你们,我不管你们几个人是否能处得和睦,但是你们一直要明白在这安府你们若是不团结,就注定了会招来无妄之灾,到时候出了事我也不会保你们,明白吗?” “我们明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她们都是聪明人,在她们进到安府来的时候,圆荷已大致告诉了她们府里的情况,也顺带着说明了厉害关系。她们这一过来,便是和楚晶蓝全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只有楚晶蓝好了,她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们今日想必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从明日起,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事,明白吗?” “明白!”三人应了一声后,施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圆荷已极为识趣的为她替她捏了捏肩道:“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昨日里吃了亏是因为我们初来乍到,日后断断不会再发生这些事情了。” “这些女人虽然很烦,我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我在担心楚家那边。”楚晶蓝突然觉得有些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在这些事情的当头也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娘家那边全靠她支撑,婆家这边又群狼环伺,最近的境况,比起四年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伸手支着头,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眉头微微皱着,疲态和软弱毕露。 安子迁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心里微微一愣,两人自相识以来,她素来是淡然的,偶有失态时候也是被情势所逼。此时见她这般轻轻的倚在那里,和寻常女子无二,有些软弱,有些娇憨,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却更多了让他怜惜的心心情。 楚晶蓝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看,一见是他,便朝他淡然一笑,她这一笑便又有了些云淡风轻的味道,那些娇柔和软弱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样子,眸光微微一暗,在他的心里,她整个人虽然称不上强势,却一直都是极坚强和淡然的,那样的坚强和淡然让他有时候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就一直是那副样子,虽然这两日也曾见过她失态的表情,却从来都没见她有过软弱的表情,就算是昨日里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时,也不见一分软弱,而她独处时却已将她的心情尽皆流露而出。 他也淡淡一笑,并没有戳破她方才的情绪,而是径直去铺床铺,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不会让她再处处掩饰她的情绪,让她能够放开一切在他的怀里释放着她所有的情绪。 两人心中都有各自的事情,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又到了给安夫人和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了,楚晶蓝和安子迁刚走出悠然居时,居然就遇到了俞凤娇,她浅笑着道:“当真是巧了,我们一起去给母亲请安吧!” 楚晶蓝心里好笑,巧?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巧这个字,所有的巧和都是人为的,怡然居和悠然居去荣华堂一点都不同路。以前的几日从不见俞凤娇和她一起去给安夫人请安,今日里故意堵在这里,想必俞凤娇是有些算盘的。 她也不说破,只浅浅一笑,点过了头便算是答应了。 安子迁心里了然,也笑了笑,三人到达时时候尚早,安夫人正坐有那里喝茶,今日里安老爷居然也在,大少夫人早就到了,大少爷却并没有来,楚晶蓝知道大少爷定然去处理安家的一应事务了。紧接着几个少夫人和闲着的少爷们都来了,一时间整个荣华堂里就热闹的紧。 安夫人看了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晶蓝昨日里回门,带了几个人回来,是现在悠然居里的下人们侍候的不周到吗?” 楚晶蓝知道昨日带人回来的事情是定然瞒不过安夫人的,而安夫人这句话问的虽然随和却藏了后招,她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却见俞凤娇的眸子里有一抹寒意,她顿时明白已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文章,这又是新一轮较量的开始了。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九章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回母亲的话,悠然居里的丫环和小厮们都是极好的,只是我的脾性和喜好他们不甚清楚,跟他们交待一遍两遍,他们总是记了前面忘了后面,我的事情又多,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调教下人。所以就先将楚府里用习惯的几个丫环婆子们带了过来,有他们伺候着,悠然居里的下人们也跟着学,我也便轻松一些。将他们带回来的事情没有和母亲商量,还请母亲见谅。” 她的话可以说是说的滴水不漏,也不说谁的长短,只说是她自己的使用习惯。可是安夫人等一众少夫人们心里都清楚的紧,她之所以从楚家带人来不过是因为昨日里和俞凤娇的较量上没有占到便宜,所以开始培养她在安府的势力了。 只是这些事情众人再心知肚名,却也不能说出来,因为安子迁平日里素来懒散,俞凤娇又一直极得安夫人的喜爱,几位少夫人大多都和俞凤娇不太和。就算是和的来的那些,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府中妯娌之间的友谊素来是淡薄的,各房少夫人也是卯着劲欲将对方比下去。府中的日来素来是有几分沉闷的,在不影响到大家利益的情况下,众位少夫人是巴不得有热闹可看。 俞凤娇掩嘴一笑道:“妹妹的话怎么听着还是有些别扭,听起来好像母亲亲自调教的那些奴才及不上妹妹调教的?” 楚晶蓝也浅浅笑道:“姐姐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母亲调教的奴才自然是极好用的,只是他们习惯了侍候母亲和姐姐,却并不习惯伺候我,所以有些时候用起来难免就有一些不顺手的地方。”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眼里却已有了一分寒霜道:“只是个人习惯而已,姐姐可千万别想多了。” 俞凤娇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却依旧淡笑道:“我又哪里会想多,只是怕妹妹负了母亲的好意。” 楚晶蓝见她总咬在这个问题上不上,心里也不禁有些恼火,俞凤娇打了圆珠的帐她还没有和她清算,她倒像疯狗一样缠着她不放了!她于是也不冷不热的道:“多谢姐姐提点,只是下人们既然已经调到悠然居了,那么我就是他们的主子,不管他们以前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也好,是姐姐调教出来的也罢,我觉得谁好用自然就用谁了,觉得谁不好用自然也就不用了。原本是打算再好好调教一番的,可是一则我实在是太忙,再则是我也怕调教那些奴力们弄的动静太大,惊扰了母亲和姐姐那就不好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就有些强势了,虽然没有将楚家抬出来,也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俞凤娇,你若是还存了再欺负我的心思,那就放马过来。我的身后有整个楚家为我撑腰,要钱有钱,要人有才!真要是把我惹急了,就休怪我不客气。 俞凤娇也是聪明人,又如何会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气的瞪大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冲她温婉一笑,她只觉得自己憋气快要憋成内伤了。 安夫人的目光轻轻的扫过两人,看到俞凤娇那张胀的微红的脸,又看到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样子,知道这一个回合的暗斗俞凤娇已经败下阵来。她心里便有几分不高兴了,又想起那一日楚晶蓝收了太夫人镯子的事情,当下淡淡的道:“晶蓝的性子我早就听说了,那是极聪明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自是有数的。” 她这句话听起来是在夸楚晶蓝,语调却微微有些变化,那话里行间满是淡淡的警告的味道,她暗示着楚晶蓝你就算在楚家本事再大,到安家来之后也得按安家的规矩处事,不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去做。 其它的几位夫人听到安夫人的话后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楚晶蓝,有兴灾乐祸的,也有看热闹的,她们来安府的日子也不短了,都多多少少的在安夫人的手里栽过跟头,这一次也想看着楚晶蓝如何应对安夫人。 楚晶蓝又岂会听不出安夫人话里的刺,当下浅浅一笑道:“谢母亲夸奖,我定会好生处理好悠然居里的事情,不敢劳母亲费心。”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却有些想笑,这楚晶蓝的气度就不是俞凤娇能比的,她似乎听不懂安夫人带刺的话,只将她的夸奖纯当做是夸奖,这种你夸我就受着,却已是四两拔千斤一般将安夫人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仿佛那一句话真的只夸奖罢了。 他眉毛扬了扬,也配合着她的话插了一句嘴:“母亲说的对极了,晶蓝原本就是极聪明的,她能将楚家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又岂会打理不好一个小小的悠然居?她用习惯了楚家的丫环,就让她去用吧,反正都只是下人而已,用的合心衬手就行。”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给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平日里几乎从不来请安,现在可好,一来请安就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就不信这个混帐听不出她方才话里的威胁,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装傻,有些莫名其妙的东张西望。 众位少夫人们一见安夫人动了怒,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惧意,一个个屏息静气的站在那里,唯恐安夫人将火烧到她们的身上。 巨大的压力朝众人袭来,安夫人的目光缓缓的扫过楚晶蓝的脸,楚晶蓝一片淡然的脸在安夫人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不解和疑惑,仿佛不明白安夫人是为何而生气。 坐在正位上的太夫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心里对楚晶蓝更多了一分赞赏,她已人老成精,又岂会看不透楚晶蓝的心思,她浅浅一笑道: “是了,我这孙媳妇是极聪明的,来来来,我有些倦了,晶蓝,扶我回房休息!” 安夫人听到太夫人的话脸更黑了三分,她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而看向楚晶蓝的目光已如刀一般凌厉。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只觉得有几分头痛,这个老妖精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个时候居然也来搅一下这摊已有些浑浊的水,她今日里若是去了太夫人那里,那就是明显着要安夫人翻脸了,若是不去的话,她只怕又要落下一个不孝的骂名。 她正在为难之际,安子迁却在旁笑道:“奶奶,你要回去就让如意和吉祥送你回去吧,晶蓝现在的事多着了,门外的管事已经等成一排了,再等下去,只怕好几千两银子就不见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当下浅笑道:“我嫁到安家来之后,这几日都没有空去打理楚家的事情,事情已积的有些多了,今日实在是不得空,改日再到奶奶那里去请罪。” 她的话一说出口,太夫人的脸上有了一抹高深莫测,打量楚晶蓝的目光也更深了些。安夫人却乐了,扭头看着太夫人道:“娘,从这里到你的福寿居只有十余步的路途,如意和吉祥就在你的身边候着了,让她们送你回去就好了。晶蓝虽然是我们安家的媳妇,却还是楚家的当家,她将楚家打理好了,我们也跟着沾光,又何必非要拉着她去送你,和银子过不去呢?” 太夫人的脸立时就变了,看着安夫人道:“银子赚和完吗?现在的年青人是越来越没把孝道放在眼里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让她扶几次?也不知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儿媳妇的,好好的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进了安府,生生都让你把性子给扭曲了!” 安夫人听着太夫人的话也上了几分火气,她看着太夫人道:“娘怎么能这般说话呢?我让晶蓝去忙原也是为了安家好,老五原本是个浑人,今日里好不容易说了句清醒一些的话,娘倒拿起孝道来说事了。这后辈们若是都不思进取,不成材,你老人家又哪里还有安福可以享?” 安夫人原本就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不但有心机和手段,还有极大的脾气,再加上和太夫人的婆媳关系原本就不有不好,虽然知道在一众媳妇面前吵闹不好,却又觉得太夫人是在众媳妇面前下她的脸,今日里若是就此服软,日后在众媳妇面前也便没有威信了。 楚晶蓝听两人为这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吵了起来,只觉得有些头痛。而太夫人的那一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让她扶几次”则让她想起了卧病在床的楚老爷了,太夫人的话里虽然有些倚老卖老的架式,却也说的是事实。 她浅浅一笑道:“母亲和奶奶说的都对,这家业原本就当用心去照料的,可是这孝道也不能违,今日里多谢奶奶的提点,否则我今日只怕是要将主次弄颠倒了。奶奶倦了,我这便扶奶奶回房休息。”她知道此举定会惹恼安夫人,可是却也知道她迟早得在安夫人和太夫人中间选择一个选个队站,安夫人已选了俞凤娇,那么她也只有选太夫人了。 太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对着安夫人轻哼道:“还是孙媳妇懂事!”说罢,她将手抬了起来,那副模样倒有几分太后的感觉。 楚晶蓝浅浅一笑,缓缓的朝太夫人走了过去,她的目光微微扫了一眼众位少夫人,却见大少夫人、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都饶有兴趣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而二少夫人、俞凤娇以及六少夫人的眼里则有了一抹鄙夷,她的心里一片了然,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 安夫人的眼里满是不快,那副模样已然没有前几日的贵妇气质,脸上已有了一丝尖刻之色,她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晶蓝放下手中的事情扶娘回房,可当真是孝顺的紧啊!” 楚晶蓝微笑道:“多谢母亲夸奖。”她依旧当做听不出来安夫人的尖锐话语,只当安夫人是在真心夸奖她,既然是夸奖,那么那就安心的受着,也不去管身边那些少夫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 安夫人恨的眼睛只差没冒出火来,却也只能强自忍着。 安子迁一时间也不太明白楚晶蓝为何会突然改变主场,他知她最初并不想得罪任何人,可是却在此时做下了一个选择,他不禁微微感到有些头痛,安夫人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楚晶蓝只怕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只是他转念又想,太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也不再过问府中之事,可是余威犹在,平日里虽然不发表什么意见,可是真要做什么事情也没有人敢有意见,一闹将起来,十次倒有八次是安夫人输,余下的两次是安老爷在盘周旋。 在这一刻,安子迁突然觉得安老爷也是极不易的,安夫人和太夫人不何,两个女人的战争常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无论站在哪一边都得被人埋怨,而今日后他只怕也得过这种日子了。 他见安夫人满是冷厉的目光朝他射来时,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寒战,忙陪笑道:“母亲,我说的没错吧!晶蓝是个极孝顺的媳妇,只因看着奶奶行走不便,便将手头的事情放下来送奶奶回房,这样的心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母亲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她也定会如此细心体贴。” 安夫人的面色虽然微微缓合了些,可是脸上依旧乌云盖顶,其它的几位少夫人见情况不对,再没有戏可以看,忙各自都寻了个理由告退了。 俞凤娇看了一眼楚晶蓝和太夫人的身影,浅浅一笑道:“五少爷说的甚是,妹妹是个极孝顺的女子,日后定会好好孝顺奶奶,而等母亲年事高了之后,也定会如此孝顺奶奶一般孝顺母亲。” 安夫人好不容易缓合的脸色在听到俞凤娇的话后又黑了几分,安子迁有些无奈,这俞凤娇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当下也将脸微微一沉后道:“瞧瞧你都说的什么浑话,孝顺哪有分年纪的,分的都是辈份。奶奶是确实行走不便,你这个做孙媳妇的不去扶她,反而在这里挑拔是非,你是嫌母亲不够老吗?” 俞凤娇撇了撇嘴道:“我可没有存这分心思,再说了,奶奶的眼界高着了,可看不上我,根本就不会叫我去扶她。” “若是奶奶叫你去扶呢?”安子迁笑着问道。 “那自然是要去的。”俞凤娇淡淡的回答,只是回答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安夫人的目光已经又冷了三分,她咬着牙瞪了安子迁一眼,他竟为了楚晶蓝设下这样一个圈套让她钻进去。 安子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看着安夫人道:“母亲都听到了吧,你这个儿媳妇也是极孝顺的,所以日后别老夸晶蓝了,也夸夸凤娇,你再夸晶蓝,凤娇只怕会生气的,这样会影响她们姐妹的感情,到时候惹得一个不快,儿子我以后的日子可就一片凄惨了!” 他的说的当真是极有水平,也如楚晶蓝一般只当安夫人是在夸她,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安夫人,太夫人用了孝道来压楚晶蓝,她是不可能不扶太夫人的,也旁敲侧击了俞凤娇不要再生事,就算是她和楚晶蓝有再多的不和,也是五房内部的事情,不要把事情闹大。 安夫人也不是傻子,和太夫人以及众位姨娘也斗了几十年了,已经深谙宅斗之事,她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个从不过问家事的儿子这一次居然对楚晶蓝的事情如此上心,处处维护着楚晶蓝。她的眸子微微转深,一抹别样的光华在她的眸间流转,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楚晶蓝把事情闹成什么模样,她都是安府的媳妇,日后都得由她来调教。只是今日里楚晶蓝也表现的太让她失望了些,看来是真的需要好好调教了。 她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后不冷不热的道:“晶蓝的孝顺我都看到了,我很高兴,凤娇日后可得向晶蓝好好学习。” 这一次俞凤娇便一头雾水了,安夫人的语气平淡,她一时间竟也分不出安夫人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当下只浅浅一笑道:“媳妇日后自当听从母亲的教诲。” 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退下,两人离开之后,安夫人忿忿的将茶杯摔在了桌上,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安老爷却笑道:“这个儿媳妇倒也是有些意思的。” “有意思个屁!”安夫人见身边没有外人,惹不住就暴了粗口,更不得将满桌的茶具全扫到地上,手扬上去时却见那套茶具是官窑里烧出来的供品,一套价值上千两银子,有钱还难以买到,便有些舍不得了,生生将手给收了回来。 安老爷笑道:“你何时曾见远溪对女人如此上过心?” 安夫人咬着牙道:“那浑小子自小就好色,才三岁被奶娘抱着就去抓奶娘的胸,五岁就跟人去青楼里闲逛,看姑娘们脱衣裳。这楚晶蓝有几分姿色,又有些手段,他一时间有些着迷也在所难免。”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儿子。”安老爷浅浅的道:“我是男人,看得出来他这一次和以往有些不同,他看楚晶蓝的眼神都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妻妾,当年凤娇进门时,他可没有如此上心,当时依旧是野的不见踪影,可没有这般修身养性的来给我们请过安。再则平日里让他去米铺帮忙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这一次为了娶楚晶蓝就极为听话的去米铺帮子轩。远溪这一次若是能被她拧着将性子改过来,也未偿不是一件美事。”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这么一说,怒气也消了些,却依旧闷声闷气的道:“可是我还是极不喜欢楚晶蓝,先不说她的名节之事,她的性子也是极高傲的,到时候不要儿子没有被她将性子扭过来,反倒整日里受她的气,被她欺负安老爷淡淡一笑,安夫人又阴着脸道:“他们的洞房之夜虽然验了原帕,可是我看楚晶蓝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和儿子洞房,儿子这样帮着她,不是摆明了要吃亏吗?” “年青人的事情你就少操些心了!”安老爷摸了摸他长到胸口的胡子道:“我倒觉得他们两人这样挺好的。” 安夫人皱着眉道:“你整日里就只会说挺好的,挺好的,依我看就没有一件事情是挺好的!娘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在掺和这些事情,不是摆明了让我难做吗?现在家里的事情繁多,还要为他们操这份心,当真是活受罪!早知道如此,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楚晶蓝进门。” 安老爷淡淡一笑,并不答话,他对于安夫人和太夫人之间的争斗也算是见多不怪了,由得她们去斗,只要中间的不出太大的漏子他就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安夫人则看起来懊恼不已,仿佛真的是极后悔一般,只是她心中的想法却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楚晶蓝将太夫人送回福寿居之后,轻轻行了个礼后道:“奶奶,我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你倒真是一个极通透的人,我这个孙子能娶到你当真是他的福气。” “谢奶奶夸奖。”楚晶蓝微微一笑,淡然接受她的赞美,太夫人的赞美有几分真心她听不出来,却只得这安府里的女人从老到小都是精。 太夫人听到她这一声淡然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打量的趣味更重了些,却见楚晶蓝穿了一件浅紫色的上等丝绸的所制对襟外裳,领子和裙口处只用浅色丝绣绣了几极简单的缠枝梅花的图样,下身穿了一件的同色的二十四幅湘裙,头上梳了一个简单大方蝴蝶髻,上面只插着一根足金的蝴蝶簪,那簪子上蝴蝶的翅膀是用色泽纯正的紫色水晶所制,高贵又大方,她的面上只略施脂粉,柳眉轻扫,朱辰微点。如此简单而又素净的装扮,将她淡然而又高贵的气质完美的展现出来,此时只往那里一站,但有淡漠而又宁静的气息透了出来,这些孙媳妇里可没有一人有她这样的气质。 太夫人对她又喜欢了几分,却又淡淡的道:“怎么?到我这里还在和我打机锋吗?你们玩的那些把戏我当年可没有少玩,只是不想揭破罢了。” 楚晶蓝见太夫人虽然已经头华发,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精光,她身着一件黑底榴金的丝制盘扣外裳,下身穿了一件同色的二十四幅长裙,腰间挂着一块如意玉佩,装扮的简单大方,却也难掩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竟和方才在荣华堂里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她顿时明白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怕是比起安夫人的手段还要高明几分,否则又岂会一把年纪了在府里还有如此的威严。 她浅浅一笑道:“奶奶说笑了,我从来都不和人打机锋,若是有时候不得已为之时,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太夫人既然已经将话挑明,那么她也就将话说的直白了些。 太夫人眼里赞赏的光华更重了些,她浅浅笑道:“你这个心高气傲却又故做淡然的女子,我这个老婆子倒是越看越喜欢了,只是依你的性子,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远溪?” 楚晶蓝淡淡的道:“缘份天定,月老早在五生石前将红线牵好,我又岂能逃得掉?” “呵呵!”太夫人笑道:“听你这口气便是有几分不甘愿了。” 楚晶蓝淡笑道:“没有不甘愿,只是有些感叹罢了。” 太夫人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道:“你没有不甘愿便好,我那个孙子虽然看起来不成器,可是在我的眼里看来他却是我众多孙儿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不过他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娶你而答应他爹进米铺做事。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让你扶我进来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微微有些吃惊,没料到他竟是为了娶她而和安老爷妥协的,她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听过有关他的传闻,有大多都是说他不务正来的,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只觉得他虽然是有些地痞痞的,除了她不敢对他付出真心之外,他其实是一个极不错的人,重信守诺,又不失温柔体贴。 太夫人却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道:“你都嫁到安家这么多天了,也不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会话,我心里寂寞着了,你不找我,我找你总成吧!” 楚晶蓝失笑道:“是孙媳妇考虑不周!” “不是你考虑不周,是你考虑的太周到了!”太夫人轻哼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你是怕和我走得的近了,惹恼你婆婆吧!” 楚晶蓝没有料到太夫人会将话说的如此直接,当下抬眸含笑看了太夫人一眼,太夫人也看着她道:“怎么?是不是全被我说中呢?” 楚晶蓝浅浅的道:“奶奶既然已将孙媳妇的心事看透,就当知道孙媳妇如此的境况,我当真是极为难的。” “你难得说句实话。”太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觉得你在安府里,想既不得罪我又不得罪你婆婆,可能吗?”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浅浅一笑,却并不答话,太夫人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任何答案,她也无从回答,而太夫人既然自己觉得看穿了她的心事,那么就让她那样认为好了。 太夫人的笑意更深了些道:“你那么聪明,想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楚晶蓝依旧浅笑,太夫人的话却也只是点到即止:“若真有难处,可以来找我,在这安府里,真正敢违抗我的意思的人可没有几个。” 楚晶蓝含笑退了出去,门外阳光明媚的紧,而她却分明觉得那天空已一片雾蒙蒙了。太夫人分明是个人精,她不太明白太夫人为何要拉拢她,而且太夫人方才的那些话分明都是别有深意的。这个已老的成精的老妖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一时间,她想不明白,却欲加觉得安府里的女人多了一分扑朔迷离的色彩。她笑了笑,这份有些扑朔迷离的色彩她尽早会揭开,她们若是没有恶意便好,若是有恶意的话她才不算她们是什么身份,统统不客气的反击。以前在楚府里因为马氏是她的生母,所以她百般孝顺,百般忍让,可是这些女人和她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便一点都不会手软了。只是想起她欠安子迁的,心里又有些暗然。 安子迁就守在门口,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阳光,阳光为他的踱了一层金色的光茫,他高大会身体站在那里,便显得更加的伟岸,犹如天神一般高大,原本有几分阴柔的五官在太阳下便也多了几分阳刚的气息。她微微一愣,只觉得每次见他他都能给她不同的感受。 他见她出来时扬了扬眉毛,她却冲他微微一笑道:“今天还不去米铺吗?” “一会就去。”安子迁浅浅一笑道:“再不去,父亲只怕会剁了我。”他倒也不怕安老爷剁他,只是安夫人整日里念念叨叨,倒真是一件烦心的事情。以前的他可以躲起来不去听那些没完没了的教诲,而如今却因为许下过承诺,所以只能忍着,然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楚晶蓝也微微一笑后问道:“你是为了娶我才答应父亲去米铺做事的?”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着嘻嘻一笑道:“人言大丈夫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再不做些事情来只怕也会被人看不起,和你没有太多的关系。”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实不想欠他太多的东西,当下缓缓的道:“如此甚好,我要去处理楚家的帐务了,你也去忙吧!”说罢,她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见她走的有些远了伸手自己拧了自己一把道:“安子迁,你他娘的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原本就是为了她而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下手有些狠,拧得他自己痛的紧,又伸手使劲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道:“有什么好承认的,她的心里若是不爱你,你为她做再多的事情她也不会爱上你,再说了,爱就是爱,感激就是感激,我才不要把爱和感激掺在一起!” 楚晶蓝又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纠结,她此时已开始担心楚家的事情了,原本楚家的铺子是在每月初十各掌柜前来叙职,她这一次大婚只有等回门后才能正式开管那一大摊子事情,今日已经是十一了。楚老爷的身子素来不好,虽然她已掌管楚家四年了,可是却也知道因为有楚老爷在那里,那些暗中潜藏的势力便不敢有所行动,而楚老爷一旦仙逝,只怕楚家又将有一场大的变动。 一想起楚老爷的事情,她的心里又不禁一片暗然,手上中的拳头却握得紧了些,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管日后要面对什么事情,她都不能倒下! 十五掌柜和圆荷已在安府的门前候着了,圆荷一见她出来便扶她上了马车,然后命车夫将马车赶到碧柳居。 安子迁看着她坚定的步伐,挺直的脊梁,原本负在背后的双手也环在了胸前,她实在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子,只是有的时候也太过倔强,其实只要她开一句口,他就会出手帮她。而这个念头一冒进脑海,他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他现在在全天下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纨绔罢了,又哪里具备帮她的能力。 他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然后负手而出,去安府的米铺做事去了。 大少爷安子轩见他晃晃悠悠晃到了米铺,心里不禁有几分恼火,当下黑着脸道:“你答应父亲要到米铺来做事,就好好做。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呢?你这么懒散,不要说帮不上忙,还会带得伙计都跟着你懒散起来!” 安子迁也不恼,嘻嘻一笑道:“我只答应父亲到米铺里做事,又没有说要做好什么事情,大哥又何必对我要求要么高?再说了,我到米铺这么长时间,大哥也只是让我陪着伙计们吹牛打屁,巡视稻田,也没有交给我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天天来那么早做什么?再说,我现在还新婚了,你就别和母亲一样,天天念叨我了。”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安子轩低骂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那副样子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你做得好吗?” “做不好,我的特长就是和人吹牛打屁。”安子迁笑嘻嘻的道:“所以大哥就对我睁只眼睛闭只眼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呵欠就往里面走去,他转过身时脸上嘻嘻哈哈的模样已经不见了,只有淡淡的无奈。他们两兄弟,自小就不算极亲厚,嫡子的身份,对其它的高门大户或许是件好事,可是在安府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安家只能有一个当家。 安子轩比他大八岁,在他还小的时候安子轩便已开始帮着安老爷去打理米铺的生意,他小时候也曾想过要试着让安老爷注意到他,做下了一些让安老爷刮目相看的事情。其结果是安夫人的责备,安子轩的设计陷害。最初他并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也曾愤怒过,可是再大一些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安家并不是普通的米商,而是掌管了西凤王朝三分之一米业的大米商。这样的家业只能有一个当家,根据安府家来传嫡的祖训,能继承安家产业的就只有他和安子轩,于是他也就明白了为何亲哥哥防他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了。 “扶不上墙的烂泥!”安子轩的声音依旧从他的身后传来,却并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反而有着淡淡的嘲弄,和洋洋得意的喜悦。 安子迁微笑,这种话这些年来他听的太多了。 安子轩身边的大掌柜也接话道:“五少爷就这副性子,这安家所有的一切还得靠大少爷。” 安子迁继续微笑,打了个呵欠。 安子轩又道:“也不知父亲把他弄到米铺里来做什么,他根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了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子。又整日里和那些伙计们混在一起,把安府的脸都丢尽了。” 大掌柜忙道:“老爷和夫人也只是想五少爷能正正经经做些事情,五少爷也不小了。” 安子轩冷笑道:“你见过扶得上墙的烂泥吗?父亲当真是深谋远虑,替他娶了楚晶蓝那个平妻,日后分家了,有楚家撑着,他是断断饿不死了。只是那楚晶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日后可有得受了!” 安子迁听到这里眸光暗了些,却依旧冷笑,他本已走的极远了,听不到安子轩的话了。只是没奈何,他的武功极好,耳力也就较寻常人好了许多,想不听也难,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大掌柜见再说不下去他也没法接话了,于是岔开话题道:“大少爷,半年前乌家买了一千担米还未付帐,我让伙计去要了几次,都没有要到,你要不要出面去乌家问问?” “乌家?”安子轩只觉得有些头痛道:“他们家的人全部都不讲道理的紧,这银子当真是不太好要,我这几天约乌老爷喝喝茶,将这事给处理一下。你也吩咐下去,日后不能再给乌家赊账了。” “是!”大掌柜答应。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见终于安静了下来,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忽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百灵鸟的叫声,他的眸子一眯,又笑嘻嘻的走到外间道:“大哥,我去田里巡田去了。”说罢,也不待安子轩答应,已如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安子轩少不了又要絮叨一阵。 米铺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劲装男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安子迁极快的跃上了马车,劲装男子一见他上来,便一扬马鞭,马车便极快的朝城外奔去。 楚晶蓝一边翻看着帐册,一边听着各位掌柜的叙职,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上一个月由于她的大婚,楚家的生意已经差了几分,在今日的叙职中,她听得最多的便是绚彩坊三个字。 绚彩坊自四年前想将楚家扳倒未遂之后,由一他们里面的内乱,再加上楚家的反击,那绚彩坊四年前元气大伤,这四年一直都没有翻过身来。这一次来势汹汹,看那架式似乎是想将家彻底扳倒一般。 上一个月来楚家的营收只降了很少,数字虽然不算太多,可是这里面的危机楚晶蓝却是闻到了,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学的并不是经济管理,可是却也知道青蛙现象。一些突变事件,往往容易引起人们的警觉,而易致人于死地的却是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下,对实际情况的逐渐恶化,没有清醒的察觉。 楚晶蓝的面色凝重,她不说话,三十六房掌柜便也不敢说话,叙职虽然已经完毕了,可是众人的心还有些紧张,过了半晌之后她浅浅的问道:“绚彩坊这么多年都没有动作,这一次却将所有的店面全部装修了遍,也打出了和我楚家相同款型的布匹,这当中实在是有些奇怪。”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四掌柜不屑的道:“我看他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捣腾了一个月,根本就没有抢走我们的生意。” 十八掌柜道:“我听说绚彩坊换了个当家,绚彩坊一直在外游学的三当家回来了,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他的手笔。大小姐,我们可得当心了,我听说绚彩坊的三少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去外游学多年,只怕是有些本事的。” 二十五掌柜道:“能有多大本事,大小姐四年前能将绚彩坊打垮,四年后也一样能将他们打垮!让他们白折腾一回!”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吩咐道:“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替我收集绚彩坊那边所有的资料,包括他们所有分店的地址,以及店里所卖的丝绸种类。然后再给我一份绚彩坊三少爷的资料,我要知道他的兴趣爱好,还要知道他这些年来到底去了哪里。收集完之后,交给大掌柜,再由大掌柜交给我。” 三十六房掌柜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只怕是有些严重的,当下忙叠声答应。 她摆了摆手,众掌柜会意,齐齐的行了个礼后就走了出去,她也伸了一个大懒腰,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的从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只是才一出去,一匹骏马便奔驰而来,她一时不备躲闪不及,马蹄便已朝她的胸口踩去,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吓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穿越生涯不会就此完结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章 楚晶蓝在闭上眼睛前听到了圆荷的惊叫声,也听到了路边的抽气声,看到了一片纷乱的街道和强健的骏马,那马蹄在她的眼前放大,带着凌厉的力道朝她的心口踢来。 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太过辛苦了些,所以就来了结她的性命吧!在那一刻,她没有如小说里描述的一般想很多的事情,她的心里只有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在那一刻,时间似乎被拉长,瞬间的功夫却让她觉得如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而她没有等来预期的剧痛,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里虽然温暖,气息却有些冰冷,男性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她也听到了四处的尖叫声,以及圆荷未魂未定声音。 她没有死!她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冷俊的脸,这张脸虽然没有安子迁好看,却比他的脸上多了一抹阳刚之气,一双眼睛大而有神,不若安子迁的眼珠如琉璃的般的色彩,而是深重凌厉的墨色,少了一分温柔,多了一分冷厉。 她微微一愣,那男子看到她的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却很快就逸出一丝微微有些冷的声音道:“这样冲出来找死吗?” 楚晶蓝终于回过神来了,才发现自己几乎是扑在他的怀里,他那只强有力的胳膊正托着她纤细的腰,她的手也条件反射的搂着他的脖子。马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四周的目光全在她和那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围观的人群中不乏妙龄的少女,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少女的眼里投来嫉妒的光华,仿佛一个个都恨不得此躺在那男子的怀中的人是她们。 她顿时大惊,忙将手抽了回来,谦逊而又有理的认错:“我的确不该走出来,打扰了公子在闹市里溜马,还请絮罪。” 她已经明白过来了,就在马快要踢到她的那一刻,那男子极快的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这样的骑术当真是极好的。只是她终究是受了惊吓,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和他抱在了一起,虽然事出突然,命比规矩和名节都重要,但是她如今已是过杭城里的名人,迟些少不得又要被传的乱七八糟。 而那男子的态度却也是极不好的,在这闹市里这般策马而行,害得她吓了一大跳,险些要了她的命,虽然他又救了她,却也绝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 那男子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见她虽然方才吓的花容失色,可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而且说的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他的身份尊贵,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的心里倒有了几分兴趣。 他将楚晶蓝打量了一遍,见她的满头秀发都盘在脑后,一看就知已经嫁人了,再见她身上所穿衣裳的质地极好,头上的蝴蝶簪做工也是极为精致的,只怕是个名门贵妇。他的眼睛有些邪魅的一眯,伸手将她的蝴蝶发簪给拔了下来。 楚晶蓝见他不说话,反而极轻挑的拔下了她的发簪,她心里的火气便也旺了些,却依旧淡淡的道:“打扰了公子是我不对,可是公子现在可以将我放下来吗?” 那男子的嘴角微勾,有些邪气的一笑,他的手便松了,楚晶蓝的身子失去了支撑,她没有料到他说松手就松手,一时不备便重重的往地上摔去,圆荷早已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扶住道:“小姐,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楚晶蓝的屁股早已摔开了花,饶是她素来极有涵养,脾气极好,此时被这个男子这般一弄,怒气也升了起来,她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咬着牙道:“道歉!” 那男子还在把玩着那只发簪,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又一字一句的道:“请道歉!” 那男子环顾左右,确定她是在和他说话,他大大方方的将发簪放进怀里道:“不错的发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两世为人,自认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她心里怒火烧的一片旺盛,脸上也气的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如此轻挑?快将发簪还我!” 那男子见她气的小脸泛红,虽然她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女子,可是细看几眼,便觉得她当真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他心里的兴趣又浓了些,反问道:“你的丫环叫你小姐,难道还没有出阁吗?” 又是这样的答非所问,她怒气到了极致,反倒又平静了下来,见他那般居高临下的骑在马上,看起来仿佛是高不可攀一般。他的口音不是杭城本地的口音,带了浓重的京韵,她顿时知道他只怕是从西京来的。再见他一身极为考究的黑色骑装,那套衣裳是用上好的湘绵所制,花纹是时下最流行的云纹,便猜他的身份只怕不低,否则又岂敢如此地锯傲,若是以前,这种人她是不会多加理踩的,可是今日里他先是吓了她,紧接着又轻薄于她,她若是放过他,她就不是楚晶蓝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是否出阁和公子似乎并没有太大关系,而公子这般夺下我的发簪却和登徒浪无二!” 那男子的邪邪一笑道:“以前是没有关系,如今却有关系了,谁叫你今日里撞上了我的马。你可知这一匹马价值万金,你吓到它了,自然就要赔我了。” 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道:“公子要我如何赔给你?” “以身相许就好。”那男子邪邪一笑道,依他的身份,几乎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不是难事,而他长这么大,却偏偏没有一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漂亮的没有气质,有气质的又没有气度,有气度的又没有本事,这个女子不但漂亮,还极有气质,不但有气质,那气度也不凡,看她那副淡然的样子,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应该能应对他家里的那只凶猛的母老虎了。 因为有了这一分兴趣,所以他一时间也忘了他今日里还有要事。 圆荷早就有恼了,当即冲上前便要开骂,楚晶蓝却伸手制止了她,只淡淡一笑道:“你去前门看看,那些掌柜们若是还没有走的话,就让他们一人准备一个火折子过来。”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她现在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种登徒浪子,遇到她活该他倒霉。 圆荷会意,瞪了那男子一眼便朝前走去。 楚晶蓝却又抬眸看着那男子道:“我惊到公子的马呢?” 那男子点头,楚晶蓝又问道:“因为惊到公子的马所有我需要以赔偿公子?” 那男子又点了点头,楚晶蓝却笑了:“我惊到的是公子的马又不是公子,要赔也是赔给这匹马,又如何需要赔给公子?难道公子和这匹马是同类?” 那男子听她这么一绕,眸光深了些道:“好利的一张嘴,本公子原本只是想玩玩你,这会倒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过几日便去你家下聘。”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见过不少登徒子,却没有一个人长的像公子这般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倒当真是稀罕的紧。可惜的是公子今日里遇到我便要倒个小霉了。” “哦?为何?”那男子饶有兴趣的问。 楚晶蓝眸光微敛,看着那男子道:“因为我是登徒子的克星,你长的再人模狗样也一样会倒霉。” 那男子的眉头微皱,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话,她斜眼间已见到圆荷带着众掌柜过来了,那男子微微一惊,没料到她转瞬间就能叫到这么多的人,只是心里也有些鄙视,乡野村夫就是乡野村夫,当真是没有见识,想用人海战术吗?以为只凭着这几十个男子就能对付得了他吗? 他含着笑有些鄙视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又突然发现这个女子身上透着一股悍气,见她的嘴角边泛起一抹冷笑,他的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一抹不好的直觉,只见她往后走了三步,浅浅一笑道:“公子,得罪了!”说罢,她的扔出一块石头朝马屁股上的砸去,石头不算大,却也让马一惊。 那男子失笑,他的马是战马,随着他上过无数次疆场,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这一块小石子又岂会惊到马? 然后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只听得圆荷道:“就是他想欺负大小姐!” 那些男子听到这句话后居然一个个都暴怒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捆稻草,用火折子点燃后就朝那匹马扔了过去。 那男子微惊,他出入疆场多年,见过很凶悍的悍匪,也见过不要命的敌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平民百姓。只是她的一句话,她身后的那些男子们便摆出了和他拼命的架式。他是武功盖世,也见过无数的风浪,可是手中的剑却没有办法向普通的老百姓刺出去。再则今日里也确实是他戏弄她在先,却没有料到她竟是这般难惹的女子。 而她身边的那个丫环也似极为机敏,只是短短报信的时间,就已经安排好了甚多的事情,比如说稻草,再比如说火攻。 他的马虽然胆子极大,可是哪有不怕火的牲畜,那些稻草夹着火光一袭来,那马便惊了,长嘶一声便朝前狂奔而去。 他顿时大惊,欲将马勒住,那马却似疯了一般朝前疾奔,他原本可以用力将马勒住,却也知道此时若是强行勒马只怕会将马勒死,而这匹马和他已有极深厚的感情,他一时间也舍不得,只得任凭马儿疲奔。 楚晶蓝听到他骑在马上大声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有些不屑:你还真以为你是灰太狼啊!回来找我?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圆荷在她的身边报怨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耍流氓,今日里好在众位掌柜没有走远,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这年前总有色胆包天之人。”楚晶蓝缓缓的道:“看他长的人模狗样的,却是个人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今日里权当给他一个教训,看他日后还敢不敢随意在路上打姑娘们的主意!”因为不知道那男子的身份,她今日里下手是留了三分情面的,否则今日里就不是只放一把火将那男子吓走那么简单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一众掌柜们却余怒未消道:“大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知府那里报个案,让许大人派兵将那混帐给抓了,省得他在这里祸害人!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许大人平日里也是极忙的,我们就不要再让他操心了,今日的事情就此做罢!” 因为出了这件事情,三十六房掌柜们心里都放心不下,派了四个掌柜将楚晶蓝送回安府之后才离开。 楚晶蓝不知道的是,她今日里大街上被人调戏,然后她放火烧马的事迹已在整个杭城传播了开来,在她的悍名上又记上了光辉的一笔。 她不知道的是,今日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小插曲,却险些让她以后的日子都不得安宁。 那男子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那口气又如何能咽得下,若不是他今日里还有要事缠身,他定然会马马回来找楚晶蓝算帐。而楚晶蓝的身份,在杭城从来都不是一个秘密,他要打听到她原本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他将事情处理完后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是因为他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很丢人,只告诉他派去打探的人“一个未出阁的样貌清秀,性子沉稳,笑起来很美的女子,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很淡然的丫环。” 那去打探消息的人听到这样的描述后,将杭城里所有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的画像全部送了一份给他,却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他心里无奈至极,大骂属下是饭桶也无济于事。 那匹马原本是极烈的,脚力又好,带着那男子一路狂奔着就出了城,他好不容易将那匹马控制住了之后马却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男子又好气又好看,这匹马随他纵机横沙场这么多年,今日里却栽在了一个弱质女子的手上,传出去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干脆从马上跃了下来,风起了,天已有些凉,吹的那稻穗万里如金,他却有些犯愁了,今日出来的匆忙,身边没有带随身,此时远离了杭城,要换马都不行了。 他正在为难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他的眸子微微一眯,牵着那累的跑不动的马站在路边,他的手抱在胸前,片刻之后果然见到两匹骏马拉着一辆马车疾奔过来,那两匹骏马一看就是上等的千里马,他心里一喜,没料到在这乡野之地还能遇到这样的马匹,当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那男子久战沙场,性子素来是有些傲慢和霸道的,待那马车走得近时,他纵身一跃,身子便轻飘的飘跃在了马背之上,手中的利刃一挥,便已将那套马车的缰绳的割断,他再一夹马肚,那马便飞快的朝前奔了起来。而马车原本快速行驶着,他这般将马抢走,速度陡然就慢了下来,车厢由于惯性便直直的朝前栽去,赶车的车夫怒喝道:“什么人这么嚣张!” 那男子懒得理会,却听到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惊,没料到这个车夫还是个武功好手,他想也不想,伸手一抓,却是马鞭,他冷笑一声道:“爷看得起你才用你的马!” 那车夫冷道:“老子不用你看得起,这世道当真是乱的紧,还有在大路上抢马的马贼了!” 两人嘴里说着话,手里却没闲着,那车夫已极快的朝那男子攻了过去,那男子早知他的武功不弱,当下起身来迎,正在此时,忽听得一记哨声传来,那原本奔驰的骏马陡然间停了下来,掉头就往回跑,他一时不备,又要躲车夫的攻击,当下只得一个凌空翻身,身子便已落在了地上,却已见狼狈之态。 那男子怒火顿时便烧了起来,他在杭城里不愿伤普通百姓,此时在这荒野之地就不用那么客气了,他的眸光一凝,一记飞腿就朝那车夫攻了过去,那车夫也不是吃素的,手掌飞扬,便欲去接,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拉了回来,他身后的人借着车夫的肩膀使力,一个回旋踢便朝那男子迎了过去。 两脚一对上,那男子的身子便往稻田里飞了过去,他的身子重重的朝下坠落,好在他武功极为高明,落下时双手撑在田里,手上脚上顿时满是泥污,虽然他的身子没有沾上泥,却已显得有些狼狈了。 他登时大怒,扭头一看,却见一个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站在车夫的身边,他一个回旋便已如风般朝面具男攻了过去。 面具男早有所备,极快的迎招,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已拆了几十招,却是谁也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两人的心里都对对方生出了敬佩之心,四掌相对,两人同时往后撤,然后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男子道:“痛快,好久没有和人这般打过了,真没有料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你这等高手!” 面具男也道:“阁下的身手老道至极,却不知为何要在这路上抢马?” “我的马跑累了,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所以就来路上借马,原想着把马牵走了付些银子便了事,没料却遇到了高手。”那男子说的也直白。 面具男见他的腰间挂着一块白玉腰牌,面色微变却淡淡的道:“公子若是要借马大可以直接说,这般相劫难免会产生误会。”他扭过头看着车夫道:“将烈风牵给公子。” 车夫愣了一下却也依言将那匹黑色的骏马牵给了那男子,那男子笑道:“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日后若有难事拿这块木牌来找我定当重谢!”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给了面具男。 面具男淡笑道:“好!”他竟也不问那男子的身份,只笑着接过。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却也只淡淡一笑,便已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车夫见那男子走远了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你素来最宝贝烈风,今日里怎么舍得将烈风送人?还有他又没有说他是谁,你怎么知道如何去找他?” “你没看到他腰间的玉佩吗?”面具男缓缓的道:“那块玉佩只有洛王府的公子们才会有,而洛王府里有一共有九个公子,只有四公子才有这样的身手,他的身份还用问吗?” 车夫愣了一下,面具男已将面具取下来道:“王府的人还是少惹一些比较好,不过这块木牌倒真可以留着,日后也许真的有用得上的地方!”面具后的有些阴柔,却依旧难掩其帅气,细长的琉璃眼里光华流转,不是安子迁是谁? 车夫有些不屑的道:“原来是洛王府的世子,只是他的性子也太嚣张了些!” 洛王有九子,只有四公子是正妃所生。 安子迁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是不想管他是不是很嚣张,你瞧瞧,他的手印在我的衣裳上了,回家又少不得被人说我去玩泥巴了。” 车夫憨憨的笑道:“谁让公子你整日里没个正形,也难怪别人误会。” 楚晶蓝回到安府之后已近黄昏,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天色已暗了下来,风四处乱吹着,吹得竹林哗啦啦的乱响,看这架式似乎是要变天了。 今日里折腾了一天,她觉得有些乏了,便坐在屋子里的藤椅上听着风吹着竹叶的声音,下午的插曲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已开始在寻思绚彩坊到底要做什么。而如今手上的资料太少,她就算是想去弄明白也不易,弄不明白,她干脆就不再多想,倚在椅子上假寐。 房门被的打开,风吹了进来,已微微有些寒意了,她才发现,原来秋天已在无声无息间来了。 她将眼睛睁开,却见安子迁已被淋的如落汤鸡一般的回来了,她忙起身,吩咐红绫去给他放洗澡水。她见安子迁的身上满是泥污,溅的直到他的胸口了,她皱着眉问道:“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呢?” 安子迁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淡淡的道:“下午遇到一条疯狗,打了一架,然后就沾了些泥巴,不妨事,洗净了就好。”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有些阴冷,身上还有一个泥泞的手印,想起他之前所见的那些人,心里有些疑心,却也没有再问,只浅浅的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疯狗打架,也不知羞!”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没办法,疯狗欺上门了,若是不反击便要被狗咬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张了张,他看着她道:“想问就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晶蓝却缓缓的道:“水烧好了,快去洗吧,你这副样子若是被母亲看到,只怕会责骂我的。” 安子迁淡淡的笑了笑,走到门口却又折回来道:“你有些乏了,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好!”楚晶蓝答应的甚是爽快,他心里暗喜,却又听得她道:“秋韵,还不快去给姑爷洗澡!” 秋韵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安子迁却已黑着一张脸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洗!”说罢,便已气呼呼的去了净房。 楚晶蓝掩唇轻笑,突然觉得安子迁有时候其实也甚是可爱,至少比今天下午里对她出言调戏的混帐要可爱的多,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好像她经常听说安子迁喜欢寻花问柳,却从来都没有调戏过良家妇女。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圆荷刚将饭菜准备好,安子迁也已经洗好了换了一套绣着翠竹的白底绸裳走了进来,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觉得他穿白色的衣裳也极好看,而安子迁的眉头已皱了起来,低声问道:“你的发簪哪去呢?” 楚晶蓝这才想起她的发簪下午被那个陌生的男子抢了去,当下眸光微暗淡淡的道:“下午遇到一只野猫,被他给叨走了。” 安子迁失笑道:“那野猫倒当真是有些品味的,居然将我送给你的发簪给叨走了。” “嗯,他的品味和相公的一样好。”楚晶蓝云淡风轻的道,她的发簪大多都是以梅花的为主,太过花俏的东西她并不喜欢,那支蝴蝶簪是今日里她穿上紫衣之后,安子迁如同变戏法一样变出来插在头发上的,她当时想将发簪拔下来,他却说“要试着接受新的事物。”她见那簪子和她今日里穿的衣裳甚是相衬,于是便没有拔下来,没料到今日里却被人抢了去。 安子迁却撇了撇嘴道:“鬼扯。” 楚晶蓝浅笑道:“快些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只怕都凉了。” 安子迁却斜斜的看着她道:“是哪只野猫,回头我去找他要回来。” “都说了是野猫了,我又岂会认识?再则野猫四处乱跑,谁知道这会又跑到哪里去了。”楚晶蓝云淡风轻的道。 安子迁的眸光却已转深,楚晶蓝的看着他道:“你若是舍不得那根簪子,告诉我个价钱,大不了我赔给你。” 安子迁却有些恼了,他冷哼道:“谁稀罕那点银子了,我只是好奇哪听野猫的胆子那么大,给我媳妇的发簪也敢叨,下次见到了剁了他的爪子!” “好主意。”楚晶蓝真心的附和道:“下次我若是看到那只野猫,一定通知远溪去把他的爪子给剁了。”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些,正在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秋韵将门打开,却见俞凤娇的大丫环琼宛打着伞站在门外道:“五少爷在吗?” “正在和二奶奶吃饭了。”秋韵淡笑着回答。 琼宛微微有些着急的道:“我有急事要找五少爷。”说罢,也不管秋韵堵在门口,一把将秋韵推到一旁,然后直直的往饭厅里闯了过去。 秋韵第一日当差,看到琼宛那副样子心里已有几分不悦,再想起圆珠述的俞凤娇和琼姿,怒气也便上来了几分,当下一把拉住琼宛道:“五少爷在吃饭,你这般冲进去实有不妥!” 琼宛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把将秋韵甩开后道:“耽误了大奶奶的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楚晶蓝安子迁早早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的眸子冷了三分,当下却浅浅的道:“秋韵,让琼宛过来。” 秋韵忙道:“是。” 琼宛急冲冲的跑了进去,对着安子迁和楚晶蓝行了个礼后道:“见过五少爷,五二奶奶!”她特意加重了那个二字,虽说是在行礼,可是看着楚晶蓝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敬意。 楚晶蓝也不以为意,安子迁却缓缓的道:“没规矩的丫头,大奶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居然这般横冲直闯,若是让夫人看到了,免不了连大奶奶也一并罚!” 琼宛知道她方才有些失礼,只是她素来是不太怕安子迁的,此时听他这么一吼心里便也有了几分惧意,忙跪下来道:“大奶奶病了,我心里一时怀急,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是五少爷和五二奶奶责罚。” “凤娇病呢?”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请大夫了吗?要不要紧?”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大奶奶原本身子骨就不算不甚好,近日里虚火又旺,更兼今日里突然变天,所以才会发起高烧。”琼宛回答的有条有理,不见一丝慌乱。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淡然的喝了一口茶,这俞凤娇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候他病,而且直接到悠然居里来截人,也当真是不入流,竟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只是转念又想,她今日里也已回过门了,俞凤娇若是再不想办法将安子迁弄到怡然居去,只怕心里会不安的。而她也听说了,她没有嫁进安府之前,安子迁的一妻三妾是不太把他放在眼里的,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极为少有,而她一进门,原本滞销的安子迁似乎也成了香馍馍。 她对这妻妾之间争风吹醋的事情素来是极为不屑的,却也知道在安家这样的大家族里若是得不到夫君的宠爱,日子是极不好过的。而安子迁对俞凤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却是不知道的,也许刚好经过这件事情来试试。 于是她满脸关切的道:“相公,姐姐既然病了,你就快去看看她吧!” 安子迁平日里常在女人堆里混,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此时虽然不知道楚晶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心里却是有些不悦的,他就这么入不了她的眼吗?寻着任何机会就要将他往外推? 只是他的心里再不悦,面上却也是淡然的,他缓缓的道:“我这便去大奶奶那里。”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今夜的晚饭你只怕要一个人吃了。” 楚晶蓝乖巧的道:“我的身子也不太好,怕这一出去淋了雨也要生病,所以就不陪相公去看姐姐了,还请相公替我向姐姐问声好。”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爱妻当真是极为贤惠!为夫会替你问候到的。” 楚晶蓝浅笑道:“我送相公到门口。” 安子迁笑着起身,琼宛见安子迁走在前头,用微微有些挑衅的目光看了楚晶蓝一眼,她昨日里见楚晶蓝时觉得她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她短短几句话就让楚晶蓝信以为真,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得意。 楚晶蓝看到琼宛的目光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揭破,淡然无比的将两人送出了悠然居。 圆荷将大门关上后道:“还真是好笑,装病的这种伎俩都用了出来了,只是小姐你明明已经看穿了,怎么还让姑爷去怡然居?”两个主仆已在一起多年,她知道自己能看出来的,定然是瞒不过楚晶蓝。 楚晶蓝淡淡的道:“人家既然已经出招了,我们若不陪着她将这出戏唱下去,岂不是会让她觉得太过无趣?” “难道小姐就不怕姑爷他……”圆荷满是担心的道,只是话说到这里后面的不说也明白。 楚晶蓝在包换饭桌前坐下来道:“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强求不来,是自己的别人就算是用尽了心机也夺不过去。来,他不在正好,你们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 圆荷早已习惯了她没有架子的样子,可是秋韵却极不习惯,不敢坐下来,圆荷笑道:“你就坐吧,我们的小姐是这世上顶好的人,你若是真心待她,她也会真心待你的。若是在那里扭扭捏捏,反而会让她不高兴,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外人。” 她最初也不敢在楚晶蓝的面前坐下来,可是被楚晶蓝训了几次之后,便也少了那分畏惧,在她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把楚晶蓝当做是她最亲近的人 楚晶蓝也笑道:“你这般急着插嘴,我险些以为是圆珠在说话了!” 圆荷嘻嘻笑了起来,秋韵也笑道:“圆荷姐姐的性子可比圆珠姐姐要温柔多了!” 圆荷伸手点了一下秋韵的脑门道:“这话在我的面前说说就好,真被你圆珠姐姐听了,只怕会从床上跳下来和你急!” 楚晶蓝也笑了起来,秋韵也嘻嘻的笑了,因着这一笑,屋子里气氛便一片轻松,秋韵也就大着胆子坐了下来。 晚饭的气氛极为轻松,秋韵虽然坐了下来,却也不忘伺候着楚晶蓝,而楚晶蓝的眸光却微微的深了些,秋风吹的竹叶的响声更大了些。她不由自主的在想,也不知安子迁在俞凤娇那边怎么样了。 晚膳过后,她将就着油灯看了一会书,圆荷走到她的身边问道:“小姐,要不要过去请姑爷?”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俞凤娇是他的正妻,他在那里过夜再正常不过。 “可是我看小姐今夜心绪不宁。”圆荷小声的道。 “有吗?”楚晶蓝皱着眉头问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我出去倒茶前小姐看到这一页,现在还在看这一页,这已有半盏茶的时间了,小姐平日里看书可不是这个速度。” 楚晶蓝斜着眼睛看了她一伸,她伸了伸舌头道:“小姐是不是心里有姑爷呢?” 楚晶蓝伸手赏了她一记暴栗道:“你的翅膀长硬了,连我都敢取笑了!” 圆荷伸手揉了揉头顶道:“小姐,疼!”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圆荷又眨着眼道:“小姐爱上姑爷原是极正常的事情,他是你的相公,你心里有他,我又哪里是在取笑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一眯,手又扬了起来,圆荷忙道:“别别别!小姐,我知错了!” 楚晶蓝横了她一眼道:“你的鬼心思是越来越我了,看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圆荷嘻嘻一笑,楚晶蓝却一本正经的道:“我心绪不宁倒不是因为我爱上了安子迁,而是他今夜里若是真的宿在俞凤娇那里,只怕明日里会有人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我在想如何应对。” “那些应对有什么好想的。”圆荷朝楚晶蓝凑近一分道:“依我看,姑爷的心里是有小姐的,小姐只要一去怡然居,就一定能将姑爷给拉回来,到时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我以前以为圆珠说话是不带脑袋的,没料到她被人打了你说话也不带脑袋了。笨丫头,这里不是楚家,嫁了人之后就得受礼法的约束,我若是这般过去了,就会成了妒妇,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她们现在就巴不得我去,然后在这个上面大做文章了!” 圆荷愣了一下,微微一想后觉得楚晶蓝说的极有道理,当下皱着眉头道:“听小姐这么一说,去了会被人设计,不去也被人设计,也太憋屈了些!” “无所谓憋屈。”楚晶蓝淡淡的道。 “可是我们总要做些事情啊,哪能坐在这里等她们设计!”圆荷微微有些急躁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说错了,我们如今还当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等。” “等什么?”圆荷微微有些急躁的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等安子迁的反应,现在这屋子里的女人都是争他一个人,就看他的心是向着谁了。他向着谁,谁就必然是赢家,刚好趁这一次的机会我也想看看他和俞凤娇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是否真的记得他才许下的诺言。” 圆荷听到她的话有些糊涂,也有些明白,可是细细一想却又更加的糊涂了,她满头雾水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已经高深莫测的浅浅一笑,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她这一次是真的将所有的事情想通了,心静了下来,便也已安然看书了。 圆荷却有些急躁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往门外看两眼,听到风吹落花盆架子的声音,以为是安子迁敲门了,忙去开门,门外却只有风和雨。她有些懊恼的努了努嘴,回头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依旧一片淡然的坐在那里看书。 书里的内容很精彩,楚晶蓝也忘了身边那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将身子倚在倚子上,圆荷担心她看坏了眼睛,将油灯挑亮了一些后,又后点了盏灯放在桌上。 圆荷心里实在是一片焦燥,久等也不见安子迁回来,又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了起来,楚晶蓝的眉头皱起来道:“别转了,再转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小姐,都快到亥时了……” 楚晶蓝浅浅的道:“既然已经这么晚了,他定然是不会回来了,我们也睡吧!明日里只怕还有些麻烦事。” 圆荷咬了咬唇,楚晶蓝却已淡然的上床休息,她扁了扁嘴,也只得服侍她睡下,临了忍不住咕嘟一声道:“姑爷都睡到其它地方去了,小姐居然还睡的着!”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今夜若是不睡好,明日里又哪里来的精神去应付她们?” 圆荷叹了口气,替她将灯灭了,再缓缓的走了出去。 她走后,楚晶蓝看了一眼乌黑的房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果然是宁可信世上有鬼,也莫信男人那张嘴!那些所谓的承诺,不会比屁迟续的时间更长。 第十一章 安子迁随着琼宛走到怡然居的时候,满园的风雨更加的激烈了些,门一被打开,淡雅的清香便朝他袭了过来,他的眸微微一眯,心下一片了然,却也大步走了进去。 “大奶奶在哪里?”安子迁淡淡的问琼宛。 琼宛答道:“在屋子里歇着,奴婢给五少爷打帘子。” 安子迁不语,却已迈着大步朝俞凤娇的卧房走去,帘子一被打开,原本空气里流溢的淡淡的香味便浓了三分,这一浓便微微显得有些呛鼻了。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琼宛说了句:“大奶奶,五少爷来了。”便退了出去。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俞凤娇打的是什么算盘。屋子里早已没有前日的凌乱,已被收拾的一片井然,进门缠枝牡丹的屏风看起来贵气而又大方,走过屏风,便能见到小几上插着几朵早开的粉菊,那菊花开的娇美无比,柔嫩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四周的角落里点着几盏红色的绣着仕女图的宫灯,小几上摆着一昏画像,画的是一位娇美的女子,那女子的体态娇美,眉目含情,细细一看正是俞凤娇,却明显看起来比如今多了三分稚气,眼睛里是满世界的天真。画像画的极好,看得出来那做画之人是有极深的功力。 安子迁看到那副画眸光又深了些,俞凤娇有些柔美的嗓音传来:“相公可还记得当年亲手为我画下这副画像的情景?” 安子迁扭头一看,见到俞凤娇身着一件薄含着笑缓缓朝他走了过来,那薄纱极薄,看得见里面粉红色的肚兜,她的身材也极好,前凸后翘,胸前的浑圆如同雪兔一般隐隐可见,下身只穿了一件粉色的亵裤,轻纱薄衣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洽到好处。 这是一雷极为惹火的场景,任何男人看到这样娇美的女子只怕都会动心安子迁的眸光更深了些,却淡淡的道:“自然是记得,当年画这昏像的时候阿娇你才十五岁,而如今已过去了五年。我还记得阿娇那一日笑的比那粉菊还要美上几分,那一年的秋风也变得暖和了……”他浅浅的说着,话里有着淡淡的回忆,那些美妙的岁月仿佛一去就不再回了。 俞凤娇的眼里有了一丝喜悦,走到他的身侧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已忘了,这些年来,你对我是一日淡过一日。”她的胸轻轻的擦过他的胸膛,初秋的天穿的都还有些薄,那绵软的温柔便轻轻的掠过了他的胸口,温软的触感却让他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烦闷。 安子迁淡笑道:“是你想太多了,我还如往日一般,是你的要求一日多过一日。” 俞凤娇的身子微微一僵,抬眸看着他,他有些淡陌的一笑,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的身子往旁推了些许,然后浅浅的道:“琼宛说你病了,怎么还穿这么少?” 俞凤娇见他的眸光里没有一分热情,有的只是淡淡的冷漠,那句关心的话问出来却又似带着浓浓的疏离和浅浅的责备,她心里的闷气上升了些,她看着他道:“我是真的病了,不信你摸!”她拉过他的手,没有将他的手放在额头上而是放在她胸口的柔软上。 安子迁的眸光深邃如海,入手的是温柔的绵软,她的身材比起以前好了许多,胸前的白兔也长大了不少,屋子里暧昧的气息流转,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她的意思,她此时的模样已有了一丝淡淡的放一荡,却又比勾栏的女子多了一分端庄,于是放一荡和端庄夹在一起,便有了几分别扭的味道。 安子迁却笑了,眼晴里没有一丝情欲,他没有将手抽回只淡淡的问道:“阿娇,你是在勾引我吗?” 俞凤娇轻呤了一声后又倒在了他的怀里,纤纤素手轻轻环在他的腰迹,头轻轻的靠在他们肩膀道:“相公,你已有许久没到我这里来了,我是真的有些想你了!” 她是官家小姐,今日里穿成这般也是鼓起勇气的,而这些露骨的话一说出口,她的脸全红了。那个想字是什么意思,便也召然若揭了。 安子迁是个随性之人,看似多情却又似无情,这怡然居他来的次数是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的,这几年来又常年在外面鬼混不回家,俞凤娇就算是想争也无从争起。她甚至还一度怀疑她那个多情的相公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无能,又或者是被外面的那些狐狸精极吸干了,只是每次见到安子迁时,他的脸虽然看起来有几分阴柔之色,可是气色却是极好的,并不像传闻中那些好色之人的样子。 白色的纱,粉红的脸,曼妙的身材,当真是天底下极美的风景。 她不敢去看他,小脸上含羞带怯,是那般的动人,那轻呤软语,是勾人魂魄的魔音。 安子迁却依旧气定神闲的道:“想我?我记得你以前曾对我说过,我是极没有出息的,你当初是瞎了眼才会选择嫁给我。怎么这会倒又想起我来呢?” 俞凤娇轻轻咬了咬唇道:“那不是一时的气话吗?当不得真。再则你的性子也是的,整日里都那般懒散,只知道游手好闲的享乐,也没见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姐姐问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憋了一口气,便有些口不择言了,没料到你竟还记在心上!” 安子迁淡淡的道:“阿娇,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吗?”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含笑看着她道:“那一日也如今日这般,只不过当时的你更加羞怯一些,不敢穿这么薄的轻纱,那一日的香却比今日还要浓的多。我还记得你当时心里太过紧张,还打碎我最喜欢的九转琉璃灯。” 俞凤娇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轻咬着唇道:“那是母亲的意思……” “那么今日呢?”安子迁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从他的怀里拉出来道:“今日也是母亲的意思吗?” 俞凤娇脸上的红晕早已散去,已变得有些发青,她看着他的眼睛,却见他那双往日里多情而又充满温柔的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寒霜,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却强自支撑着道:“今日是我自己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你整日里只知在外寻花问柳,却从不多看我几眼,难道在你的心里,我竟连那些青楼女子也及不上吗?” “你今日的举动又比她们高尚几分?”安子迁冷冷一笑道:“只怕就算是她们,也未必敢穿成这般站在我的面前。” 俞凤娇咬着牙道:“我是你的正妻!” “我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你是我的正妻,可是在你的心里,又何曾真的将我当做是你的相公?” 俞凤娇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水气,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这一次若不是晶蓝嫁入安府,你是不是早就不将我这个执绔当做是你的相公呢?” 俞凤娇呆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和他这副样子陌生的紧,往日的他性子随和至极,无论看到谁就先笑了起来,从来都没有任何架子,更兼他从不过问安府里的事情,在安府也没有什么地位,连带着在她的心里,也没有任何地位了。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是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朝代时,她的心里对他是存有一丝鄙视的,她从不怕他。而这一次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是那么的浓烈,浓的让她的心里有些吃惊,只觉得他和往日里大不一样,那张泛着寒气的脸,让她觉得极为陌生,仿佛她从来都不认识他一般。 在这一刻,她陡然意识到,她心里那个不成材的相公,只怕是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她仿佛从未了解过他一般,她的心里有了一丝惧意,只觉得他比她那个摆起官威来的父亲还要多几分威严。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样子苦笑道:“你待我如何,我心如明镜,你这般刻意了来勾引我,反而会让我觉得厌烦。五年前你依着母亲的意思,对我用合欢香,我知道你当时在安家过的不好,所以我妥协了,必竟我将你娶回家来就得对你负责。可是你今日里为了争宠,居然也对我用合欢香,我的心里自然是极为反感的。五年前不说是给你留了几分面子,没料到你却故技生重施。 俞凤娇睁大眼睛一双眼睛看着他道:“我这么做还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楚晶蓝,以至于你的心里那么在意她!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比你好,但是我知道她至少不会对我用合欢香。”安子迁浅浅看着她道。 俞凤娇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感情之事原本就不能免强,你今日里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不但得不到我的心,反而会将我越推越远。” 俞凤娇眸子里的泪水眼见就要流了出来,安子迁心里陡然想起一件事情,原本想要离开在的脚又转了回来,将屋子环视一周后淡笑道:“不过你这屋子今日布置的倒是极有情调的,我倒当真是有几分喜欢的。去把衣裳换了,将那合欢香撤了,我还没有用膳,陪我喝酒吧。” 俞凤娇原以为他会拂袖便走,那么她今日里不但受了辱而且计划也会落空,没料到他又改变了主意,而她经由他方才那一吓,心里已对他生了三分惧意,此时听到他的要求,便又多了三分喜悦,只觉得她的计划还有一线成功的机会。 她当下忙将琼宛的唤进来,将香炉灭了,她再换了一套宝蓝色的对襟薄衫出来,然后再让琼宛将她珍藏的女儿红取来,拿出一套青岫白瓷的酒具,她伸出纤纤素手,将酒杯满上。饭菜是现成的,满桌子都是安子迁喜欢吃的菜,看得出来她为了今日的事情是费了些心思的。 琼宛见到这等情景,心里替俞凤娇高兴,忙着布置酒饭,安子迁却浅笑道:“阿娇,许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如今想起以前你做的红烧蹄膀还回味无穷。”说罢,他冲俞凤娇眨了一下眼晴。 俞凤娇暗暗叫苦,打了一个喷嚏之后道:“相公若是想吃,我这便为你去烧,只是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没有新鲜的肘子。” “求之不得。”安子迁悠然自在的坐在那张雕着喜上眉梢的檀木大椅上跷着二郎腿笑眯眯的道。 俞凤娇微笑着便去了厨房,说来也巧,今日里厨房里还当真是有一只蹄膀,她让厨子将那蹄膀去了毛,又将琼宛唤来帮忙,安子迁那里只余两个小丫环在伺候着。 安子迁悠然自的坐在那里喝着酒,拾掇着两个小丫环给他喝曲,小丫环又哪里会唱,他便让她们给他唱她们会唱的小调。小丫环们哪个不会唱几首清的曲子,她们素来都知道他的风流牲子,又有田甜爬上他的床的先例,心里早存了一些歪念,当下便使尽浑身解数为他唱着熟悉的小调,只盼着他心里一高兴也将她们收了房。 小丫环的调子唱的远不如青楼楚馆里的姑娘,却胜在多了一分娇怯,他看她们的表情也觉得甚有意思,便让她们依依呀呀的唱着,一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睛却时不时的往门口膘两眼。 外面风雨交加,俞凤娇也隐隐听得屋子里传来唱曲的声音。她不由得皱眉问道:“这大半夜的谁在那时唱曲?” 琼宛去屋外听了一阵后道:“大奶奶,好像是春风和夏茫在给五少爷唱曲。” 俞凤娇听着便有了三分火气,怒道:“贱蹄子们心都野了,回头再好好收拾她们!” 琼宛有些迷离的看了屋子里的灯火,眼神里有着一丝淡淡的向往。 俞凤娇看到琼宛的眼神,心里的怒气加剧,刚要斥责,却又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方才变天的时候穿的太少真的着凉呢? 琼宛被她打喷嚏的声音给拉回了神,当下忙关切的问道:“大奶奶,你莫不是着凉呢?奴婢去给你取件衣裳。” 俞凤娇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是去给我拿衣裳还是去给五少爷唱曲子啊?” 琼宛吓了一大跳,忙道:“自然是给大奶奶拿衣裳,奴婢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给五少爷唱曲。” 俞凤娇见她满脸都是惧色,当下淡淡的道:“你有什么心思自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田甜是田甜,你是你,明白吗?” 琼宛吓得脸色一片苍白的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生火。”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你生什么火,让刘妈去生火,你来炖蹄膀。” 初秋的夜里寒气甚重,琼宛忙着去炖蹄膀,俞凤娇在旁坐着看着,只是喷嚏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打,清水鼻涕也流了下来了,看这架式,她是真的着凉了。 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恼怒,早知道托词说生病就生病的话,她就不会找这样的借口了。她心里又觉得有些憋屈,早知道今夜是这副光景的话,以前就不对安子迁说那蹄膀是自己的烧的了,自己陪在他的身侧那两个贱蹄子也就不敢存那样的心思了,她也省得受这一分罪,只是那两个贱蹄子是再不能用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想想州认识安子迁时的情景,心里就有些悲凉,在内心升处升起了一抹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无可奈何的心情。当时的她又哪里知道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会是那般慵懒的心性,又哪里知道有妙手丹青绝活的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这些年来,她对他的失望是溢于言表的,人不可貌相这个词语在安子迁的身上是得到了铁一般的印证,他长的是那样的风流倜傥,却也有了一颗风流的心,这些年来几乎就没有停下过娶妻妾。她原本对他已是极为失望,他娶再多的妾只要不憾动她的地位便好,可是他却又娶了一个平妻,他就当真对她那般不满吗?再则他娶平妻也就罢了,偏偏娶了一个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要手段有手段的楚晶蓝,他是存心想要气死她吗? 俞凤娇的心里有些气苦,却又满是无可奈何,在这个以夫为尊的时代,她嫁给了他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她也曾想过要和安子迁合离,却又觉得她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勇气,那种事情也只是想想就好,根本就当不得真。而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素来好强的她又岂能如此轻易的就让楚晶蓝撼动她在安家的地位,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很爱安子迁,也唯有讨他的欢心一途了。 火光映着她的眉眼,美的有几分娇柔,已经没有方才教训琼宛时的戾气了。而这份娇柔比起方才在安子迁的面前刻意装出来的又多了几分柔弱无助的美。而她方才若是对着安子迁流露出这昏模样,安子迁只怕也会不忍心。 那蹄膀要烧的入味需要一个时辰,她只能对着那昏黄的烘火发着呆,却觉得似有倦意上涌一般,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夜色又深了些,蹄膀终于烧好了,两个小丫环也把会唱的小惆全给唱了一遍,安子迁大方的给了两人一人一两赏银,两人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安子迁见俞凤娇满脸通红,便淡淡的问道:“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真的病呢?” 俞凤娇忙道:“没有,方才在做菜,被熏红的,相公来尝尝这蹄膀做的是否入味。” 安子迁见她十指纤纤没有沾上一点油烟,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也未曾摘下,他心下了然,也不说破,只浅笑的道:“阿娇的手艺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来,陪我喝一杯酒。” 上等的女儿红倒在如白玉的杯子里,那颜色在灯光的映照下莫名的好看,俞凤娇淡笑着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喝的急了些便呛的咳嗽了起来,琼宛忙替她拍着背,再为她倒了一杯水。 安子迁笑道:“阿娇,慢些喝,没有和你抢。” 俞凤娇那一杯酒下肚后,只觉得原本就有些晕的脑袋更加的晕了,胃也如火一般烧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安子迁见她就要倒了下来,伸手一把将她扶住,对琼宛道:“扶大奶奶到床上休息。” 琼宛领命,忙将俞凤娇扶上了床,俞凤娇往床上一躺便已一片迷糊,迷迷蒙蒙的轻声哼着。他起身却朝门外走去,琼宛急道:“天这么晚了,五少爷要去哪里?” 安子迁扭头看了琼宛一眼后道:“这句话好像不是你这样一个丫环该问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话?” 琼宛语塞,顿了一下后道:“大奶奶亲手为五少爷做的蹄膀五少爷还没有吃了!” “开始是有些想吃,这会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胃口了。”安子迁淡淡的道:“等大奶奶的身子好些了我再过来吃吧!” 琼宛心里又莫名的觉得委屈,见俞凤娇那一杯酒下肚之后就已经人事不醒,她心里不禁大急,安子迁今夜里若是不宿在怡然居里,俞凤娇明日醒来之后只怕会拔了她一层皮,她忍不住又道:“此时已到亥时,五少爷不如今夜就宿怡然居吧!” 安子迁走在门口的脚顿在那里,他扭头看了一眼琼宛道:“大奶奶醉了,谁伺候我睡觉,你吗?” “五少爷若是不嫌弃……”琼宛的声音越说越小,小脸已成了红霞,头也低到胸前。 安子迁却觉得有些好笑,眸光冷了三分后道:“我还当真是嫌弃的。” 琼宛抬起头来看着安子迁,眸子时已有了一丝泪光,安子迁冷哼道:“我当真是不知道大奶奶是怎么管你们这些丫头的,一个个心都野的很,你说若是让大奶奶知道你说出了这样的话会怎么样?” 琼宛顾不得害羞,忙伏在地上道:“五少爷饶命啊!” 安子迁冷笑道:“你的命不值钱,我要了也没有用,日后若是再敢生出什么是非来,只怕大奶奶也保不住你的命!” 他的话说的声色俱厉,琼宛吓的全身都在发拌,他似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道:“前日里是不是你把大奶奶的发簪放到悠然居里去的?” “不是我!”琼宛大急道:“那一日大奶奶的发簪是真的找不到了,让我们四处去找,后来想起二奶奶的丫环圆珠和圆荷来过,所有大奶奶就让琼姿带着人去悠然居里看看,没料到才一进去,就见圆珠正拿着那支发簪。大奶奶真的没有冤枉圆珠,那簪子的确是圆珠偷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凝道:“若是让我知道你的话里有一句假话,我就将今夜的事情告诉大奶奶!” 琼宛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断断不敢骗五少爷! 安子迁见她吓得面无血色,一双眼晴里满是惊恐,知道她只怕是没有说谎了,可是他又想起那一日圆珠的神情,也不似在说谎,再则圆珠和楚晶蓝自小一起长大,什么样的珠宝只怕都见过了,又岂会看上那支发簪?看来这中间还有其它人也掺和了进来。 他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他的后院里怎么也变得如此的不安生了,到底是谁想要挑起俞凤乔和楚晶蓝的战争?是其它的三个小妾还是安府里其它看热闹的嫂子们?他突然觉得些无力。 由于安子迁长年都不在安府里,对各位少夫人的脾气也就不甚了解,一时间想要查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只怕不是易事。只是他暗暗的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日后要小心一些了。 屋外的风雨还没有停,他打开房门寒风便吹了过来,他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的走了出去,天上无月无星,一片阴沉,他也不打灯笼,直直的就朝悠然居走去。他对安府的路是极为熟悉的,既使四下一片黑暗,也不影响他前行。 只是他到达悠然居前看到一片漆黑的屋子,心里又莫名的其妙的多了一分怒气,楚晶蓝就这么巴巴的盼着他在怡然居里睡吗?居然都不等他! 她难道就不知道他今夜里若是宿在怡然居里会给她带来什么吗?他咬了咬牙,跺了一下脚,一转身便离开了安然居,施展轻功跃到他平日里一个人住的书楼去睡了。 他到达书楼之后怒气却也散的七七八八了,想起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模样,他要打动她的心只怕是极难的事情了。他又觉得自己今日里的举动有些好笑了,他在怡然居里枯坐了两个小时,和她打那一场内心战,他注定了是要惨败的,依着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去找他的。再则依她的聪慧,也定然知道那个时间去找他并不是多么高明的举动,可是他就盼着她能去寻他。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在她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如今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做多情。 他有些闷闷的躺了下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寻来火石将油灯点亮,从书架上抽下一本《史传》来看,这本书他多年前就已看完,此时再看心境却有些不太一样了,不知道为何,看书时想起她那副淡然的样子,他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孤灯如豆,秋雨缠绵不休,他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愁。 书也看不下去了,他干脆起身做画,了了几笔便已勾出了一个娴雅淑静的女子的轮廓,他将人物的口鼻画了上去,想要画眼睛,却又生生画不下去了。在他的心里,她淡然的时候居多,可是他却知道她的那些淡然不过都是表象罢了,他也见过她怒气冲冲和无助的样子,还有她偶尔露出来的点点狡赖之色,他只觉和他的那支笔,根本就画不出她的神韵,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将毛笔放下。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间便觉得有了几分倦意,当下便灯吹灭,躺进了那张简单的小床之上。 楚晶蓝辰时不到便已醒来,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眸子微微深了些,却又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彻夜未归,今日里等着她的只怕有一场硬仗。 她将圆荷唤过来,为她梳了一个极为端庄的发髻,穿了一套墨绿色的湘缎长裙,今日的衣裙上不再是淡雅的梅花图案了,而是富贵的缠枝牡丹,她戴了一套绿宝石的头面,头上插了一支绿宝石镶嵌足金步摇,那步摇的下坠下三根缨络,樱络的上面是极为罕见的粉色珍珠,这一套东西装扮下来,是既内敛又贵气十足。 圆荷又为她画了一个淡雅的妆容,柳眉斜斜一扫,胭脂轻轻一铺,将她的气质完美的展现出来,娇美的如初绽的蔷薇。 圆荷忍不住赞道:“小姐这么一打扮,当真是比新婚时还要美上几分! 楚晶蓝淡淡一笑后问道:“圆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圆荷答道:“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才好一些,就惦记着要下床。”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她就是那猴子的脾气,这会把屁股打烂了只怕是想坐也没法坐了。” 圆荷也笑了起来,红绫这时已端着早点过来道:“小姐,请用早膳。”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今天早上要吃的多多的,圆荷,你迟些随我一起去荣华堂,红绫和秋韵就守在悠然居里,若是有人前来叫阵就坚守不出。” 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当下都点了点头。 楚晶蓝用完早膳之后,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去给安夫人请安,没料到却在门口看到了安子迁,她不禁愣了一下,便问道:“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道:“好多了。” 楚晶蓝淡笑道:“相公怎么不和姐姐一起去给母亲请安?”想起他的彻夜未归,她的心里不自觉的有了三分嘲弄,男人的誓言果真是一点都不能信的。 安子迁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后道:“阿娇病了,自然不能去给母亲请安,这会还在床上躺着了,所以我便和娘子一起去。” 楚晶蓝微微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浅笑道:“给姐姐请大夫了吗?” 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看昨夜里琼宛的表情,俞凤娇不像是病了,而此时安子迁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俞凤娇真的病了吗? “昨夜没有,这会应该去请了。”安子迁有问必答,却朝楚晶蓝走近两步后道:“你今日怎么打扮的这么好看?” 他红果果的赞美让楚晶蓝有些不太适应,她心里微微有些发虚,却强做镇定的道:“今日一早圆荷说我的首饰太多,再放着都要长虫子了,就替我寻了这一套头面出来,我也不知合不合适。” “合适的紧,你本极美,这般一打扮当真就如天上的仙女了!”安子迁毫不吝啬他的赞美,可是楚晶蓝却觉得他似乎已将她看穿。 她浅浅笑道:“多谢相公夸奖!” 安子迁浅浅一笑,已走在前面,楚晶蓝在他转过身时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胸口,只是手才放上去,他已转过身来,将她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一览无余,她这一下是真的觉得有些尴尬了,忙讪讪一笑,他却已爽朗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因为俞凤娇的缺席,这一场子请安便平静无波,安夫人依着惯例问大家有什么事情要说,那些少夫人们看到她身上的的装束一个个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楚晶蓝意识到今日里只怕是做错了一些事情,却也只能强自镇定的站在那里,任由各位少夫人打量。 安夫人看到楚晶蓝那套头面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从苏家嫁到安家的前期,由于有太夫人压着,最初也不是由她当家,虽然她的嫁妆也很丰盛,有名贵的珠宝压箱,却也只有一套,而她见楚晶蓝新婚第一日戴了一套蓝宝石的,今日又带了一套绿宝石的,其它时间头上的发饰也常换,每一根发簪都价值不扉,绝非当年的她能比。 就算这些年来安夫人自己当家了,为自己置办了一些极光鲜的头面,却也不敢弄这么大的手笔。安家虽然是杭城的大户人家,可是人口众多,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多,这些年来几个儿子娶媳妇,就已花了不少的银子,再加上米铺的周转金,这一两年来手边银子便有些吃紧,她也不敢再给自己花太多的银子去打扮。 这么一比,安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就多了一分不痛快。同性相斥绝对可以用在女人之间,女人一看到比自己的年青漂亮的女人,素来不管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身份,自然而言的就会露出几分敌意,更恨不得将对方漂亮的羽毛给扯下来,巴不得对方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只倒了毛鸡。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的目光时,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夫人问道:“今日里怎么没有见凤娇?” “昨日变天,阿娇不小心着了凉,这会正在发高烧,只怕是不能给母亲请安了。“安子迁在旁回答。 安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问了些是否要紧,有没有请大夫之类的话,安子迁一一做了回答,安夫人瞟了楚晶蓝后道:“你虽然和晶蓝新婚,却也不能冷落了凤娇,知道吗?” “儿子知道。”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安夫人又缓缓的道:“我最不喜欢有人霸着自家的相公不放,大家闺秀更应该明白这一点。” 楚晶蓝听出安夫人的话是在针对她了,安夫人的话说的已比上次直白多了,这一次不用去猜她的意思了,她浅浅一笑道:“母亲教训的甚是,只是相公的性子素来是懒散的,呆在一个地方就不相挪窝,昨夜里琼宛来请相公过去看姐姐时,我可没少费口舌。原本我昨晚也该去看看姐姐的,只是我的身子也素来不太好,怕也着凉,所以就由相公一人过去看姐姐了。” 安子迁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的整个人都写着温、良、恭、简、让五个大字,话却说的比狐狸还要狡猾几分,竟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在了他身上,好像是他缠着她不放她很难做一般。而他偏偏又有花名在外,也有喜新厌旧的“美名”,便也只能由得她去编排了。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面色微微缓了缓,看着安子迁便又多了三分怒气,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大哥一样,不再让我操心?我有时候也当真是弄不明白你要何时才会长大!原本指望着给你娶个厉害的媳妇好好管教你一番,这才几日,就又生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安子迁知道安夫人念叨起来那绝对是没玩没了的事情,当下忙打断道:“母亲教导的甚是,我现在就去发奋图强,马上就到米铺做事去!”说罢,他一把拉起楚晶蓝的手,大步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还听到安夫人在抱怨:“说他几句就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这一抱怨,便忘了最初不过是想教训楚晶蓝。 大少夫人忙劝慰道:“小叔素来是这副性子,母亲就别生气,媳妇倒觉得近日小叔的性子比往日收敛了不少,相信再过些日子他定然能和大少爷一般为家里分忧。” 安夫人听大少夫人这么一说怒气才散了些,其它的众位少夫人也忙寻个由头全告辞而出。 安子迁却几乎是拉着楚晶蓝回到悠然居的,他一路之上寒着脸不说话,楚晶蓝见他面色不佳便也不说话,到悠然居前他才手松开道:“你倒是挺会装大肚的,只是麻烦你日后再装的时候别把我也给搅进去!” 楚晶蓝知他平日里没少被安夫人数落,却是从来都不生气的,他今日里这般气势汹汹,她一时间也猜不透他为何生气,只乖巧的点头道:“相公教训的是。” 听到她这一句话,安子迁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身力气无处使,心里的怒气也没地方撤,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她打量了一番后咬着牙道:“楚晶蓝,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把我当做朋友就好。”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老子的红颜知已遍天下,才不想家里还养着红颜知已!” 楚晶蓝见他那哥动怒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昨夜里积聚的怒气竟也散了不少,她抿唇笑道:“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你养的。” 安子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大步朝门口走去,楚晶蓝却关切的问道:“相公,中午过来吃饭吗?” 安子迁摆了摆手,楚晶蓝又眨了眨眼后问道:“那晚上呢?” “不回来了!”安子迁说着话已穿过抄手游廊,消失在转角处。 楚晶蓝将深闺怨妇的表情表演的淋漓尽致,伸手抹了抹眼睛,似乎因为伤心而落了泪,然后转身才和圆荷走进了悠然居,两人才一走进去,就相视一笑。 两人转过身时,不远处的竹林微微晃了晃,一个人影悄然离开。 圆荷笑道:“小姐,你方才那副样子当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楚晶蓝不语,只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正在此时,红绫笑嘻嘻的走过来道:“小姐,大奶奶只怕是真的病了,方才小姐一走,大夫就去了怡然居,然后便见到琼宛急匆匆的去抓药了,看这架式,只怕是病的不轻。”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却乐了:“这下好了,装病真病了,活该!” 红绫缓缓的道:“大奶奶不会是昨晚真的病了,姑爷照顾了她一晚上吧?” 圆荷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红绫,红绫咽了咽口水,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我是不是说错话呢?” “没有。”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大奶奶真的病了吧,既然如此,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她了。” 圆荷会意,忙问道:“小姐,过去看她需不需要备上礼物?” “当然要!”楚晶蓝回想起昨夜琼宛过来的神情,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道:“去取根人参来,随我去看大奶奶。” 圆荷扁着嘴道:“小姐,这礼物是不是太珍贵了些?”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浅笑道:“若是不珍贵的东西又哪里能显得出我们的诚意?这院子里可到处都是眼晴在看着了!” 圆荷愣了一下,细细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道:“我这便去取!”楚家自从楚老爷病了之后,家里便备了不少人参,她出嫁的时候,知道安府里有还有一个太夫人,便带了几根过来,进门的第一日,便将最好的那一根送给了太夫人,其余的放在箱笼里装着。 人参取来之后,楚晶蓝便带着圆荷和红绫缓缓朝怡然居走去,她的性子素来不喜欢招惹什么麻烦,而若是有人招惹她,那么她就会毫不客气的反击。昨夜里俞凤娇出了招,今日里便轮到她出招了,她倒想看看俞凤娇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第十二章 楚晶蓝到达怡然居的时候,大夫刚走,俞凤娇的床前琼宛和另一个小丫环在伺候着。这是她第二次来怡然居,上一次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和混乱,她也没有细细打量怡然居。这一次心境不同,便多了一分审视,她一进到俞凤娇的房间,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极淡,却并不是寻常檀香的味道,也不是脂粉的香气,一样东西的名字冒进她的脑海,她的眸光深了些。 她再看了一眼屋子里摆设,却见四周都布置的极为精致和华贵,床前拒上放着一套白瓷酒具,她的嘴角有了一抹冷笑。 许晓玉和洛冰也在床旁守着,见楚晶蓝进来,忙起身行礼,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受了,小丫环见她进来忙去倒茶,琼宛有些敌意的看了她一眼,却也现现矩矩的行了个礼,俞凤娇半躺在床上,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红晕,见她进来轻哼了一声。 圆荷一见到俞凤娇的态度就有些不太舒服,却也不露声色的跟在楚晶蓝的身后。 楚晶蓝却浅浅一笑,一片淡然的在俞凤娇的床前坐下来道 “昨日请安的时候见姐姐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呢?”她靠得近了些,见俞凤娇绵绵软软的躺在那时,一双眸子已没有往日的凌厉,却又有一抹淡淡的恨意,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 “谁知道了!”俞凤娇没好气的道:“这老天爷要你生病了,可是连个招呼都不会打的。再说了,人谁没有生病的时候?妹妹若是来看笑话的,那就请回吧!” “瞧姐姐说的!”楚晶蓝浅浅的道:“我唤你一声姐姐,就表示我们是极亲密的人,楚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儿,自小到大,我都盼着能有个兄弟姐妹,原以为这一生是没有希望了,没料到出嫁之后却如了我的愿,让我有个现成的姐姐,这对我而言,可是一桩美事了!” 俞凤娇知道她的性子看起来一片绵软,却是有主意有性子的,昨夜里她使计让琼宛将安子迁拉过来,她就不信楚晶蓝会不恨,此时来看她,八成是没安好心。她当下轻轻一哼,眼眸里满是不屑。再见楚晶蓝此时打扮的一片光鲜,虽然看起来内敛淡然,却也透着一抹炫耀的味道,她再想起自己昨夜里偷鸡不成在反蚀了把米,现在这般病绵绵的躺在这里,心里的怒气便又浓了些。 楚晶蓝笑的温婉大方:“我知道刚进门的时候和姐姐闹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这不,我备了一支上好的老参来给姐姐补补身子!”她的话音一落,圆荷便将那支参拿了过来,她将盖子微微一揭,刚好俞凤娇看到。 俞凤娇是官家小姐,一看那参便知是上等的老参,这样一支老参要好几百两银子才能买到。她父亲以前病了的时候,都很难用得上这么好的老参。 她心里原本已消下去的怒气又涨了几分后冷冷的道:“我知道楚家有的是银子,妹妹用不着这般到我的面前来显摆!再说了,我只是伤风而已,哪里用得着人参?我知道相公昨夜里从我这里离开之后就去了你那里,可是也别怪我没提醒妹妹,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相公他素来是颗多情的种子,难保哪日看到比妹妹更美的女子又上了心。”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没料到昨夜里安子迁并没有在怡然居里过夜,她心里起了疑云,见俞凤娇那雷闷闷的样子只怕是真的了,安子迁昨夜里若是在这里过夜的话,俞凤娇定然早已对她冷嘲热讽了。只是安子迁昨日里并没有在这里过夜,他昨夜又去哪里呢?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有些委屈的道:“我是真心来看姐姐的,并无任何显摆之意,再则姐姐方才也说了,这相公他就是个多情的种子,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人会爬上他的床,你我姐妹之间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呢?” 楚晶蓝的话里有了一丝讲和的意味,若是识实务的人听她这么说话也会见好就收了。可是俞凤娇是那种吃不得一点亏的人,她和楚晶蓝的战事才拉开序幕,楚晶蓝就来讲和,她的心里反而有几分看不起楚晶蓝了,觉得楚晶蓝也不过尔尔。 俞凤娇斜着眼睛看着楚晶蓝道:“怎么呢?害怕了吗?怕留不住相公的心吗?”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这怕有什么用?男人的心比海底的针更难捞,姐姐当年和相公在一起的时候,正值如花一般的年纪,可是进门不过半年,相公就纳了晓玉为妾。我也没有太大的本事,只要相公不在半年内纳妾便心满意足。” 她顿了一下后又淡淡的道:“姐姐现在还病着,千万就不要动气了,真动了气导致肝火上升,姐姐原本就有风寒在身,火寒交替,只怕是再好的老参也救不了姐姐的命。” 俞凤娇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楚晶蓝又温婉一笑道:“我只是好意提醒姐姐罢了,奈何姐姐不理情,我也没有法子。对了,方才我一进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那味道似乎不像姐姐往日里用的熏香,味道有些特别,也极为好闻,姐姐可否借几根给我用用?”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真是不巧的紧,都用完了!” 楚晶蓝有些失落的道:”姐姐当真是小气的紧,几根香都不肯割爱,原以为五少爷是贪恋姐姐这里的香气而来,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圆荷在旁插话道:“二奶奶,这香味和那几个伙计送给你和五公子大婚的新婚礼物的香味道极为相似,有些像是那种香。” “是吗?”楚晶蓝微微一愣道:“胡说八道,姐姐是那么高雅的人,又岂会用那种不入流的香?”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我只是闻着像罢了。” 俞凤娇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发虚,却强自镇定的道:“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小丫头在胡说八道,姐姐不用放在心上,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原本就讲个情调,只是那种香用多了对男子的身体不好。” 俞凤娇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琼宛在旁道:“二奶奶真是会说笑,大奶奶和五少爷感情好的紧,又岂会用那种不入流的法子!”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姐姐是个极有气度的女子,是断断不会用那种法子的。圆荷不说我还不觉得,她这一说我只觉得两种香味闻起来当真是极像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妹妹闻错了,我这里没有那种淫一荡的香,只是普通的檀香。”俞凤娇冷着脸道。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说来也极为有趣,在和五少爷成亲之前,我有几个伏计听说我要和五少爷成亲,又听说五少爷喜欢那个调调,所以就给我弄了一盒那种香,因为曾经闻过,所以觉得极为熟悉。”她的话一顿,又满是好奇的道:“咦,我方才没有说是哪种香,姐姐又怎么知道是那种香呢?莫非……” 俞凤娇的脸顿时更加的红了,她很快就明白楚晶蓝不过是设下一下陷阱让她跳下去,她想反驳却又语塞,洛冰浅浅一笑道:“我方才正想问大奶奶屋子里燃的是什么香了,怎么那么奇怪,还是二奶奶见多识广,一闻就闻回来了。只是大奶奶怎的就如此没有自信,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只怕又少了不了一番责备了。” 许晓玉在旁插嘴道:“妹妹休要胡说,夫人最疼大奶奶了,又岂会责备大奶奶?再说了,这闺房之事,夫人又哪里好插手来管!” 洛冰抿嘴一笑道:“还是姐姐说的有道理,我都忘了,夫人可是最疼大奶奶的。” 楚晶蓝听到两个女人落井下石的话,这话里面也对她含沙射影,她淡淡的道:“你们说的极有道理,夫人是不会管这闺房之事。我只是有些好奇,姐姐得日都对相公用了那种东西了,相公怎么都没有突在这里?”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只气的剧烈的咳嗽起来,楚晶蓝离她离得最近,忙过去替她拍着背,大声道:“姐姐你怎么呢?”却又用只有俞凤娇听得到的声音道:“原来姐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竟用了如此三下滥的法子去抢相公,可是就算你用了这种法子,他昨夜也没有宿在你这里。” 俞凤娇的气的身体直发抖,从床上抓起东西就朝楚晶蓝扔了过来,楚晶蓝侧身避开,许晓玉却去捡她扔出来的东西,没料到摊开一看,竟是一件白色的透明轻纱,她看半天也没有弄明白那是什么,倒是洛冰在旁愣了半晌后终于弄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当下微微笑道:“没料到大奶奶竟是如此有情趣之人!这衣裳,以前青楼里的花魁可都不敢穿!” 俞凤娇气的咳的更加的厉害了,一张小姐已憋成红紫色,琼宛这一下可真是急了,她一把将薄纱从许晓玉的手里抢了过去道:“这只是大姐姐平日里罩在外面的外纱而已,三姨太想太多了!” 她纵然这么说,屋子里其它几个女人却是心知肚明,洛冰忙道:“是是是,是我想太多了,大奶奶看起来病的甚是厉害,婢妾就不打扰了,明日里再过来请安!”说罢,她着俞凤娇和楚晶蓝轻轻一福便强忍着笑意离开。 许晓玉见洛冰一走,便也起身告退。 俞凤娇见楚晶蓝还站在屋子里,她好容易咳嗽停下来后便大声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圆荷皱着眉头道:“二奶奶好意来看大奶奶,大奶奶又岂能如此无礼!” 楚晶蓝打断圆荷的话道:“大奶奶身子不好,人一病了脾气自然也就大了,这次的事情不怪大奶奶,我们走吧!” 说罢,她朝俞凤娇微微一笑便大步走了出去,圆荷却走到琼宛的身边道:“大奶奶看起来病得不轻,二奶奶带来的老参别记了炖给大奶奶吃。” 琼宛心里也觉得憋屈,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当下轻哼道:“大奶奶的事情不敢劳二奶奶操心,我自会好生照看!”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站在门口缓缓的道:“大奶奶有你这样体贴的丫环,当真是她的福气。圆荷,你可要好生学学!” 圆荷乖巧的答道:“是,二奶奶!” 主仆两人才一走出去,便听得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俞凤娇将什么东西给摔了下来,紧接着又听到了琼宛的哭声。 圆荷听到那声音打了一个寒战,看了楚晶蓝一眼,并没有说话,两人才回到悠然在居她便忍不住道:“当真是凶的紧,这大奶奶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琼宛只怕是要倒霉了!” 楚晶蓝淡笑,圆荷笑眯眯的看着她道:“还是我家小姐好,从来都不对我们发脾气。” 楚晶蓝淡淡的道:“人的脾气总是需在要发泄出来的,俞凤娇这样做对她自己的身体好。” “发出来才好吗?那方才小姐怎么在大奶奶的面前说什么肝火旺有性命之忧的话?”圆荷眨着眼问道。 楚晶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鬼头,也不知道脑袋里平日里装了些什么,居然敢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圆荷嘻嘻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今日很解气罢了,原以为今日里会被人好生算计一番,没料到竟是一场虚惊,只是昨夜姑爷没有宿在大奶奶那里,又去了哪里?”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他宿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宿在大奶奶那里,我们也算是躲过了一场风波!”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道:“快些替我将这发簪换下来,重的紧,这样顶一个上午快累死我了!” 圆荷笑道:“别的夫人小姐都巴不得顶得越多越好,我家的小姐却是一些都受不了这种累!”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替楚晶蓝将头上的那只步摇取了下来。 楚晶蓝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圆荷又有些高深莫测的附在她的耳边道:“小姐,昨夜姑爷没有在屋子里睡,你可有想过他?”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一抹危险溢了出来,圆荷又不怕死的接着道:“小姐昨夜能将那些事情看透,姑爷只怕也是能看透的,他的心定是向着小姐的,否则昨夜里大奶奶摆出那样的阵式他怎么会都不在那里过夜?” “小丫头,你想说什么?”楚晶蓝看着圆荷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我的意思小姐又岂会不知道?” 楚晶蓝温婉一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给我说说看。” 圆荷看到她那样的微笑,心里终是有些怕了,却壮着胆子把余下的话说完:“姑爷他虽然名声不怎样,但是小姐既然已经嫁给他了,有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哼?然后呢?”楚晶蓝淡笑着问。 圆荷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呵呵,没有然后了,我去看看圆珠怎么样了!”说罢,一溜烟的跑进了偏房。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一双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居然敢编排起她的心思来了! 她站在正厅里,看了一眼屋外的风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上已粘湿一片,满园的风却还没有停下来,那阵阵秋风吹来,已有些寒意袭人的感觉了。 而西首的园子边上,赫然有几个秀气的脚印,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独自一人缓缓走了过去,她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那些脚印,却见脚印上在踏上碎石的小径之后来就消失了,看不清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朱婆子走过来道:“大小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楚晶蓝淡淡的问道:“今日里可曾见有人来过这里?” “不曾见。”朱婆子也看到了那一行脚印,微皱着眉头道:“我今日一日屋后忙,没有注意到前院的事情,还请大小姐责罚!” 楚晶蓝轻轻的道:“这本没有什么事情,又岂能贵罚于你?日后多留些心思便好,这藏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我迟早人揪出来。” 朱婆子点头应诺,楚晶蓝又问道:“这几日悠然居里的这些下人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都乖巧的紧。”朱婆子答道:“兴许是那一日小姐责罚过她们了,所以这些天都老老实实的做事,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不急,那背后之人若是悠然居里安插了眼线的话,尽早都会露出原形来。” 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这些日子只怕要辛苦你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朱婆子忙道:“大小姐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好!” 楚晶蓝幽幽的道:“在这整个安家,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人了,平日里做事尽量放麻利一些,再用心观察一些,说白了,我的安危也都在你们几个人的身上。” 朱婆子的老眼里有了一丝泪光道:“小姐……”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下去忙吧,我想在这里站一会。” 朱婆子见她面色不佳,也不敢多说话,躬身退下后又让红绫给她送了一件披风过来。 楚晶蓝静静站在那里,心里却有许多不太明白的地方,除了安子迁昨夜的去向,还有圆珠被打的事情,在安家的这一潭水,似乎是越来越浑了,也许是一开始就有这么浑,只是州到安府的她不明就理罢了。 她想起上午安子迁怒气冲冲离开的情景,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愧疚,她好像是误会他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他的身上也有许多的秘密,她不知道他的才学如何,却知道他有极高的武功,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安府的这些少爷们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会武功了。安老爷虽然喜欢骑马,却并不喜欢人打斗,不可能给安子迁请武席的,那么他的武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突然间,她对安子迁就有了三分好奇,而这一次他娶她居然是他用去安府米铺里做事换来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在安老爷的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心里若是对另一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的话,是不可能会去过问他的事情。安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放纵着安子迁放一浪形骇,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曲折? 楚晶蓝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头痛。 根据这一段时间圆荷打听回来的消息,安子迁极少在安府过夜,就算是在安府过夜也极少一妻三妾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睡在他未成亲之前常睡的书楼里。他在外面有放一荡浪子的称号,可是在家里却不碰自己的女人,倒当真是有几分意思了,她突然觉得安子迁似乎是披着一件外衣在过属于他自己的快意人生的日子。也似乎有些明白昨夜里俞凤娇对他用合欢那种近乎于疯狂的做法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起他那天晚上和她说的话,再想起她昨夜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烦乱,他看似多情,却又似无情,看似没有半点本事,却又似能掌控一切一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对他生出了一分兴趣。 她也不唤圆荷红绫,而是直接问了安府里其它的下人书楼在哪里,在得知书楼的位置之后就欲独自一人走进去。 门口的小厮拦着她道:“五二夫人,这是五少爷的私人地方,没经过他的允许我不能让你进去。” 楚晶蓝愈加的好奇了,她浅浅一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五少爷又怎么知道我进去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厮的手里,那锭银子足有五两重,那小厮只是个杂役小厮,月银不到一两,此时见到五两银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楚晶蓝微笑道:“你的衣裳还很薄,天冷了,拿这些银子去添件新衣裳。 小厮听到她的话顿时眼睛就红了,她依旧浅笑道:“帮我守着门,别人问起就说没有见过我!” 小厮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入目的居然是满屋子的书,那些书架上面的藏书之丰富,是她生平仅见!和她在二十一世纪大学里的图书馆有的一拼! 她顿时便呆在了那里,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屁股坐不住的男子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书!她粗粗看了一眼那些书的种类,居然什么样的书都有,经、史、子、集,人物传记,杂闻野史,还有一些书都是甚至是为极为珍贵的手抄本。她随手抽出一本,见上面有不少蝇头小字,字写的极其漂亮,和悠然居牌匾上的字有着三分相似,她愣了一下,陡然间明白他一日为何会对那三个字一片淡然,她原以为是他不学无术所以不懂得欣赏,可是此时想来那三个字只怕是他自己提的,那片淡然也不过是谦虚罢了。 楚晶蓝突然觉和有些汗颜,只觉得那安子迁的身上有太多令人感到矛盾的地方了。明明看起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却偏偏学富五车!书中的注解也解释的极为精辟,常会从不同寻常的角度去看问题。她的眉毛扬了扬,随手再翻看了几本书,却见几乎每本书上都有注解,有注解就表示他都曾看过了。 她原以为这些书大多只是摆摆样子罢了,没料到他竟是将每一本都看过了。 她平日里也看书,却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兴趣使然,只看一些关于商斗和历史传记之类的书,猎涉绝对没有他的广泛。她见最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包装精美的却没有名字的书籍,她心里好奇,便随手抽来一本随便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的脸便红了,忍不住低骂道:“下流!” 那几本是春宫图,极其香艳,她欲将书合上,却见那书上也赫然有一些注解,她细细一看,上面无非是写着“好看,但不中用。”“鬼扯淡!”“这个不错!”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评语,她恨恨的咬了咬牙道:“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骂完之后她自己又觉得好笑,他还当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看个书也看的如此的五花八门。喜欢做注解也就罢了,在那种书上居然也能做注解,她当真是服了他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将那本春宫图放回到原位,再绕过书架走到窗台边,却见那里赫然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锦被,被子铺的整整齐齐,距床约莫六尺的距离处有一张做工极为考究的擅木桌,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 戒尺下还压着一幅画,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副画,画上赫然是一个清秀典雅的女子,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这个女子是安子迁的心上人? 她将那把戒尺拿开,却见那副画像的女子有些清瘦,脸上的五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没有画上眼睛,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那女子她在哪里见过。 她觉得有些怪异,那画中的人的的嘴鼻看起来是有着三分清冷的,她不禁在想,这样的女子要配上怎样的眼睛才会协调,她想了半天也觉得无论给这副画像上人配上什么样眼睛,都和画像不太相符。 她顿时有几分明白安子迁为何没有替画像画上眼睛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画技,画像里的女子当是极其幸福的,能被他这般桂念着。 楚晶蓝想起他多情的性子,眸光微微暗了些,他心里有着其它的女子,却又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他的性子就如书楼一般满是矛盾,满是正统的书籍里偏生要放上几本俗气到极至的春宫图,她很想用二十一世纪的话夸他几句:你真有才! 她将画像放好,转身便离开了书楼,小厮还在门口守着,她浅浅一笑后朝悠然居走去。她原本是对他好奇所以才去的书楼,可是从书楼出来之后她却觉得自己更加的迷糊了,仿佛他身上的迷雾又重了几分。 安子迁是带着淡淡的酒味进的悠然居,他回来时已快到亥时,楚晶蓝正准备睡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时微微皱皱眉,他却一片淡然的吩咐红绫去给他烧洗澡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晶蓝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和几个朋友去喝酒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脱外衫,楚晶蓝见屋子里没有其它的人只得伸手去接。 他看着她不太情愿的样子淡淡一笑道:“在你还没找到让你心动的男人之前,你还得尽为人妻的责任。” 楚晶蓝浅笑道:“这个你放心。”衣裳接了过来,她闻到了脂粉的味道,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想起今天下午在书楼里看到的那些春宫图,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眉毛微微的扬了一下。 安子迁见她的表情心里一喜,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却见她一片淡然的将衣裳挂到了架子上,他心里的火便“腾腾”的开始烧了起来,当下轻哼了一声便气闷闷的去了净房。 楚晶蓝看到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低低的道:“心里明明有了心上人,还去寻花问柳,果真是极符合他的作风!” 安子迁的酒喝的不少,却只沾了酒味,并没有醉意,因为没有那分醉意,所以他心里更加的窝火,她简直就成了铜墙铁壁,还滴水不进了! 他昨夜里宿在俞凤娇那里她不在乎,他今日里寻花问柳她也不在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相公啊!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可是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她怎么能那么对他无动于衷?她莫不是真的存了心想和他和离吧! 一念及此,他的眸子便又黑了三分,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坑、蒙、拐、骗、偷也要想办法将她的心给拐过来! 相对于他的怒气,她就淡然了许多,她自从下午在他的书楼里看到了他的那些书籍之后,自认为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心里的负疚感反而又淡了一分。 安子迁从净房里出来之后,她已经睡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就算憋了一身的劲也没地方使了。他闷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睡着的样子可爱的紧,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眼晴上,有几分调皮也有几分可爱,小嘴微微嘟着,竟比白天睁开眼睛的样子多了一分亲近和柔和。 他抿唇浅笑,轻轻摇了摇头,再悠悠叹了口气,然后眼睛眨了眨,将外衫除去,在她的身侧睡了下来,再屈指一弹将油灯弹灭。 楚晶蓝一早醒来的时候见他躺在身侧,不禁愣了一下,他早已醒了,见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一片淡然的道:“变天了,地上凉。”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自言自语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淡定的道:“天是有些凉了。”然后便起身下床穿衣,竟也没有对他突然改变主意再次爬上她的床发表任何意见。 安子迁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失望,却也知这符合她素来的风格,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俞凤娇的生病而显得淡然无波,每日里辰时末的请安也变得安生了起来。而俞凤娇这一病居然病的极为严重,原本烧已经退了,当天晚上却又发起了高烧,看那架式竟是来汹汹,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竟有转变为伤寒的趋势,她的咳嗽也极为厉害,那副光景,倒还真应了楚晶蓝那一日的戏谈。 楚晶蓝听到俞凤娇病重的事情,并没有再去探望,她知道俞凤娇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她若是去了,只会徒招俞凤娇的怒气,加重她的病情。 她虽然极不喜欢俞凤娇,却也同情她,也没有害人性命的想法,和俞凤娇之间如果没有安子迁,两人也不会有恩怨,而她和安子迁之间原本就又不是俞凤娇想的那般。 而她整日里要处理楚家的那一大摊子事,原本就是极忙的,根本就没有空闲去理会那些女人之间的斗争,只是吩咐朱婆子好生将悠然居给守着,不给其它人可乘之机。只是她转念又想,这般防狼防虎一般的防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悠然居里虽然近身的人都是她的人,却难保还有其它使坏的人,所以她便吩咐朱婆子暗中将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的各自的身世全部去调查一遍,如此一来才算是真正的知根知底。 转眼间就到了众掌柜给楚晶蓝绚彩坊以及其三少爷的资料,她早早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碧柳居,这一次碧柳居里只有大掌柜一人在,其它的掌柜都在忙店里的事情。 大掌柜将资料交给圆荷,圆荷再将资料转交给楚晶蓝,大掌柜在珠帘外道:“大小姐那一日担心的事情极有道理,绚彩坊这一次来势汹汹,其根本目的只怕是想扳倒我楚家!” 楚晶蓝一边查看着资料,一边听着大掌柜的叙述,一双眸子里有了几分寒气,她低低的道:“绚彩坊这一次一口气开了十五家店铺,而且家家都在楚家店铺的附近,这便是真正的叫板了,他们现在可有什么售货的手段?” 大掌柜答道:“他们所卖的货品大部分都和我们楚家的一模一样,但是价钱却比我一匹要便宜一两银子,这几日里我们所有的店铺生意都差了不少,这样下去只怕会极其危险。” 楚晶蓝冷笑道:“一匹布便宜一两银子,他倒是很疯狂,如今天的行市并不算甚好,我们一匹布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他这是在亏血本想将楚家打垮了。” 大掌柜满脸担忧的道:“今天我来的时候,其它各房掌柜都在问我该如何应对,最可怕的是,我来之前看到绚彩坊里也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花样,而且价钱便宜一两银子!” “一模一样的花样?”楚晶蓝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大掌柜答道:“小姐不是每个月都会画一张花样,让印染作坊去染吗?那些花样都是极为独特的,以前没有人能做得出来,可是这一次绚彩坊也做出来了!”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们倒当真是有些本事的,那印染技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他们怎么会?” 大掌柜欲言又止,楚晶蓝看着他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有话就直说。” 大掌柜期期艾艾了半天后才似下定决定一般道:“有人看到表少爷和绚彩坊的三少爷走在一起,我怀疑是表少爷偷了印染的花样和技术到绚彩坊去做事了。” 楚晶蓝冷冷一笑,沉着声问道:“没有看错吧?” 大掌柜忙道:“是阿祥看到的,他是个老实人,从来都不说谎话,想来是不会冤枉表少爷的。” 楚晶蓝冷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大掌柜应了一声是,楚晶蓝又道:“绚彩坊的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资料上没有写?” 大掌柜答道:“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形容绚彩坊的三少爷,用了很多的词语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所以就将那写下来的资料又撕了,想亲自讲给小姐听。” “哦?大掌柜是秀才出生,文彩出众,居然还有你形容不出的人,我倒愈发对那绚彩坊的三少爷有兴趣了,你且说来听听。”楚晶蓝缓缓的道。 大掌柜将一只手负在身后道:“绚彩坊的三少爷姓于,名文远,字飞鹤,他自小就在经商之事上聪明过人,可是绚彩坊的当家于老爷却一直觉得经商是一件极没有出息的事情,一直都盼着众位少爷能够问鼎仕途。他见于文远比寻常的兄弟都要聪明,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于文远的身上,不让他经商,而他整日里在家里读四书五经,这于文远也是极聪明的,乡试时和苏大公子刚好一界,所以屈居第二,会试的时候刚好又和苏大公子撞在一起,便又被苏大公子给比了下去。而到今年殿试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取得苏大公子那样的成绩,却也中了进士。” “看起来他的运气不是特别好啊!”楚晶蓝插了一句嘴道。 大掌柜接话道:“大小姐这一句话正中靶心,按照往年,这杭城里的秀才们若是中了进试,知府大人是要给重赏的,可是这次苏大公子却中了探花回来,他中了进士便也显得不值一提了。这一次他本是和苏大公子一起回来的,可是知府大人接的却只有苏大公子一人,几乎都要忘记他了。” 楚晶蓝失笑,想起苏连城回城时的情景,她隐隐记得苏连城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只是那一日她的心都在苏连城的身上,对那个人并没有细看,此时听大掌柜这么一说,她便知道八成便是那个男子了。 大掌柜又道:“而他这一次回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大笔银子,是说要为父报仇,所以他这一次原本应该进京等待皇上给他下官位的也没有去。” “为父报仇?”楚晶蓝的眉头皱起来道:“这和楚家又有什么关系?” 大掌柜怯怯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小声道:“大小姐难道忘呢?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之间的争斗,绚彩坊大败,于老爷觉得败在小姐你这个只有十五岁的深闺小姐手里,极有为不服,当时气的吐血而亡。” 这一次楚晶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当时知道于老爷病故,却不知他居然是气死的,当时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我们都以为小姐知道这件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又岂会什么都知道。” 大掌柜笑道:“当时在我们这一群老掌柜的眼里,大小姐还真是大罗神仙了,否则一个弱质女子又岂能挑起那样的大梁!” 楚晶蓝苦笑了一下,又问道:“这样说来那于三公子是冲着我来的呢?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古人有云,父仇不共戴天,大小姐可得小心些了,这一次楚家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让圆荷将大掌柜送了出去,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了几分烦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她还记得清楚,当时她是用了些手段的,却并无害人之心,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气死绚彩坊的当家。而现在于三公子四年后反扑而来,只怕是做足了准备,这一仗只怕会比四年前更加激烈。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痛。 第十三章 商场是没有销烟的战场,其惨烈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真正的战场。 楚晶蓝还记得四年前楚老爷突然重病不起,楚家一时间陷入瘫痪,恶奴欺主,伙计们都打了各自的心思。绚彩坊趁势抢占楚家原有的市场份额,染坊出了状况,织坊也出了状况,一时间楚家上下乱成一团。马氏上前撑着楚家的家业,奈何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又贪图小利,买了一批有些发霉的蚕丝,险些害得楚家倾家荡产。 她当年实在是看不过眼那场混乱的情况,让刘氏好生照顾楚老爷,她先将各个店铺的情况稳住,先将绚彩坊欲挖走的那些熟练的伙计的情绪稳住,再好生安抚店里所有的伙计,虽然有一大批依旧被挖走了,可是主要的技术却还是留了下来,但是楚家也受到了不小影响,运转也出了一些问题。 她无奈之下低价卖出一批库存已久质量却上乘的的云织做为周转资金,然后画了几副极为精致而又新颖的花样让印染坊印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杭城“楚家丝贵”。 也就是在那个阶段,她真正将楚家的牌子给打了出去,既有供穷人选择的便宜绸缎,也有千金难买的顶级云绵。 对于绚彩坊的出击,她当年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并不怕,这样的战场她在二十一世纪是经历过的,只是将时代的背景换成了古代,她一边熟悉着整个楚家的帐务,一边主动出击,由于楚家的财力较绚彩坊要强大的多,当年她为了打垮绚彩坊,拿出了一批和绚彩坊花纹和色泽相近的绸子,低价倾销,绚彩坊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 她再派人潜进了绚彩坊的染坊里,将里面的颜料包稍稍调换了一下,粗心的工人第二人看也没看就直接倒了下去,那一天染出来的布和绸缎便全是乱七八糟的颜色。她再命人将最大的染料作坊给收购了下来,绚彩坊便再也买不到色彩鲜艳的颜料,于是便再也蹦搭不起来了。 她当年以为只是因为买不到颜料的事情导致绚彩坊在那一场战役中彻底败下阵来,没料到背后还有于老爷病故的事情,更没有料到她竟和绚彩坊结了这么大的一个仇。 她行事素来是有些中庸的,通常情况下别人不惹她她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而若是别人招惹了她,那么她将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她恨当年绚彩坊趁火打劫去动楚家的根基,当年绚彩坊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险些就将楚家毁了,而她缓过劲来之后的报复也是极为狠厉的,绝对没有留一丝的情面。 她让人调换颜料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绚彩坊在人员的管控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没料到竟弄出了那么大的风波,也就是那场风波,让她明白了颜料对绸缎庄的影响,于是才不惜血本收购了当时颜料做的最好的陈家。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给她的资料,她的嘴角边有了一丝苦笑,于三公子的手段和她当年对付绚彩坊的手段有着三分相似,看来那于三公子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圆荷见她静坐在那里,知道她在想事情,便替她泡了一杯茶,也不敢打扰她,只在旁候着。 楚晶蓝将所有的事情大致想了一遍之后,心里的担忧加剧,现在的楚家虽然在她的管理下已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却也并不是泼水不进的,于三公子若是不惜血本想要灭掉楚家的话,她手中的银钱有限,只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楚家自从四年前元气大伤之后,这四年来虽然赚了不少的银子,可是每年给楚老爷治病就要花掉其中的一半,现在手头上能动的银子也就有只有五十万两左右,而于家这架式若是没有百来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手笔的。 绚彩坊这几年生意惨淡,虽然不说是举步为艰,却也赚不了太多的银子,于三公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楚晶蓝又有些恨这个社会该死的现矩了,若是没有那些现矩,她也便可以去绚彩坊细细看看,那样也便有更好的应对手段了。而楚家是绝对不能倒的,若是倒了楚老爷只怕是受不了那个刺激,而她往后的日子也会危机四伏。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圆荷缓缓走出了碧柳居,秋季到来,一场阴雨竟有了少见的缠绵之态,天空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一如她此刻有些沉重的心情。 由于十一日那天的事情,她今日里走出大街时便多了三分小心,只是今日里城里并无骏马奔腾,倒有一个孩子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孩子将信塞到她的手里便飞快的跑了。 圆荷低骂道:“小鬼头!” 楚晶蓝将信打开,信上的字迹强健有力,上面只赫然写着“醉仙楼二楼芙蓉阁,于文远”。她的眸光微暗,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没有去找他,他倒巴巴的来找她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定会想都不想就去了,可是在这个要命的古代,她若是一个女子就赴了这样的约,传会出和私会情郎是没有本质的差别。而且今日里她也不知道那余文远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一个人去也太过危险了些。而能陪她去的名正言顺的人只有安子迁,她坐上马车之后让车夫先去了安家的米铺,让车夫去寻安子迁,没料到车夫问完一圈之后只得到了“五少爷去田间了”的话。 圆荷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五少爷不在,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了,明日里和五少爷一起再去赴于三公子的约吧!”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去叫上大掌柜和二掌柜,让他们陪我去!” 圆荷便命车夫去了绵缎坊的总店,大掌柜已经回来了,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后忙又命人将隔了条衙的二掌柜也叫了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两辆马车便在醉仙楼前停了下来,圆荷问清掌柜的芙蓉阁之后就将楚晶蓝扶下了马车,四人缓缓的走上了二楼。 小二将芙蓉阁的房门打开,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男子,楚晶蓝见那背影有些熟悉,那男子转过来时她不禁一愣,是安子迁。 安子迁看到她时脸色黑了一分,却在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掌柜时又缓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还想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了!” 楚晶蓝直觉有些不对,便让大掌柜和二掌柜在门外候着,她将房门关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今年上午我正在铺子里做事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你今日下午约了一个男子在这里私会,于是我便在这里候着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原来你是来捉奸的啊?” “也不是捉奸,只是想看看你看中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心里当真是有些好奇的,你在家里好生呆着怎么就勾搭上男人了。最好笑的是你今日里还真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已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她轻叹一口气道:“真没有料到那于三公子的心思竟是如此恶毒,竟想毁了整个楚家的家业,还想连我也一并毁掉!”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是和男子私会的话,会名节尽毁,她虽然已有苏连城的事情在先,名声已不太好,但是若是再加上这一条的话,她日后在安家便无立足之地! 她想起来心里不禁一阵发寒,若不是她行事素来极为小心,这一次她若是独自前来,又或者是只带了大掌柜或者只带了二掌柜,她和安子迁之间只怕也是会有误会的。虽然她的心里并没有安子迁,不太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可是别人这样用心的布下这样的局来害她,她的心里也是极为不悦的。而且她也知道她今日里若不是小心前来,这门外只怕早已安排了人将这次的事情给传了出去,纵然安子迁会也不在乎,传出去她也极难做人。 安子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楚晶蓝便将手中的那封信给他看,然后再大致说了一下绚彩坊针对楚家的行事,却没有细说楚家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而她的眼睛里也有了三分阴沉,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设计陷害于她,当真是太过无耻了些!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于文远倒是有几分意思的,竟连我也敢算计,当年的同窗之宜,他小子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微愣后问道:“你和他是同窗?” “是啊!”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想我识几个字,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就送我读了几年私塾,当时刚好和于文远是同窗。只不过他和表哥一样,一心仕图,我嘛,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人,就不和他们去挤独木桥了。” 楚晶蓝想起书楼里的书,又想起大掌柜的话,当下便道:“如此说来,你和苏连城、于文远都是同窗呢?”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一年表哥没考中进士,于文远那小子居然也没有中,这四年来他们是一起结伴去西京考试的,他还中了进士,算起来也还有些本事。只是今日里这事做的就太过份了些,那小子想玩什么?” 他若是不知道楚晶蓝素来淡然的性子,今日的事情只怕是要当了真。他不由得去想他若是当了真,那么会有怎样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冒进他的脑海时,他的心里也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又浅笑道:“媳妇,你好像真的有大麻烦了!” 他那句媳妇唤的楚晶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和他之间一直都算是相敬如冰,他的油嘴滑舌她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而他这一声出口,却已让她觉得那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楚晶蓝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的确是有些麻烦,于文远今日的局没有成功,日后只怕还会有其它的局。我今日里侥幸躲过一劫,日后若是躲不过去,有一些异常的情况的话,还请远溪多多担待。”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好说,好说!” 楚晶蓝也浅笑道:“远溪可以告诉我于文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该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是有些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他布下这样的局来害我,怎么着我也应该回敬他一番吧!而我对他并不了解,怎么着也得花些心思了解他一番,要不然又如何能请他喝这一壶呢?” 安子迁也笑了,双手环在胸前道:“真没有料到堂堂的楚大小姐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楚晶蓝淡淡道:“远溪应该听说过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子这句话吧?他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其手段之卑鄙,用心之险恶,是我以前所没有遇到过的。” 安子迁的眸光也深了些,他缓缓的道:“于文远那个人行事素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做起事来总会有三分的疯狂,也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 疯狂?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于文远之人,又岂是一个疯狂就能形容得了的,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否则又岂会用那样的手段?而这样一个类似于疯子又有满腹才学的人,让她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种高智商的罪犯,这种人往往都是极可怕的。 楚晶蓝看着他道:“就这些?”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我在想他以前做下的事情,想举几个例子让你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样枯坐在这里,让我的记忆停顿,以前的事情竟都不太记得了。” 楚晶蓝有些无语,他这雷模样倒真和市井里的痞子有的一拼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吩咐圆荷将门打开,再吩咐大掌柜和二掌柜先回去,然后将小二唤了进来。 安子迁含笑看了她一眼后道:“这醉仙楼里最有名的是醉虾,招牌菜里水晶肘子也极为不错,芙蓉鸡片的味道也极为鲜美,素菜的话最好吃的当数鸡汁豆干了,此外上汤豆苗也不错,汤的话用玉米浓羹就好,香甜的紧,主食的就用极品玉珍米吧,另上再上两道凉菜,一份泡椒凤爪可以开胃,另一份刀拍黄瓜酸甜可口,保管让你食欲大开。”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毛扬了一下,低低的道:“吃货!” 安子迁正在忙着让他小二记单,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问道:“什么?” 圆荷抿嘴一笑道:“小姐在夸姑爷极懂得享受生活,不用看菜单也知道要吃什么。” “生活自然是需要享受的。”安子迁笑嘻嘻的道:“难得是有人夸奖,以前父亲只要一看到我到这里来说饭,都会说我是个吃货。” “噗!”楚晶蓝正在喝茶,不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茶水顿时便喷了出来,好在她早早的扭过头,将茶水全喷到了地上。 安子迁扬眉淡笑,圆荷也乐了,忍不住道:“老爷形容姑爷的词语当真是极贴切的!” 安子迁不答,楚晶蓝却已经回过神来了,淡淡一笑道:“相公是这里的常客?”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算是吧!” 楚晶蓝浅浅一笑,她的眸子转深后望着他道:“不过父亲形容相公的词语我也觉得极为贴切。” “我今日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平日里别人请我吃饭都请不到的。”安子迁厚着脸皮道:“其实不能叫我为吃货,吃货指的是那种极能吃的人,我吃的并不多!” 楚晶蓝淡然不语,菜很快就上来了,先是两个凉菜,紧接着是三个大荤,然后是两个素菜,最是汤。安子迁的确如他所言,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却吃的都不算多。反倒是她觉得这里的饭菜味道极好,竟比他吃的还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安子迁终于道:“我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我和表哥还有于文远一起去吃饭,那里的掌柜见我们年纪小,存心欺负我们,菜的味道是没有差,可是份量却少,当时于文远就和掌柜的理论,掌柜的说我们闹事,将我们轰了出去,我和表哥心里也觉得憋屈,所以打算从府里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那个掌柜,可是我们人还没有走出半里,身后就起了火。” “是于文远放的火?”楚晶蓝皱着眉问道。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事后他告诉我们那家店的掌柜欺行霸市,他是在申张正义,而且那掌柜从于家赊了两匹布一直没给银子。” “他做得也太过地份了些。”楚晶蓝皱着眉头道:“才十二岁就敢放火,他倒真是有几分胆色。” 安子迁淡然一笑后又道:“九岁那一年我们在学堂里玩耍,一个同学不小心撞倒了他一下,然后他便把那个同学给推进了池塘,当时可是寒冰腊月啊!那掉进池塘的同学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险些要了他的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又接着道:“他十三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并不喜欢他,他趁夜摸进了那个小姑娘的家里,爬上了小姑娘的床。那时候还小,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事情却闹得有些大,小姑娘的父母没奈,只得答应将小姑娘嫁给他,却要求于家名媒正娶,于老爷却嫌那小姑娘家境不好,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不同意这件事情,那姑娘倒也是个烈性子,见于家久久不上门来提亲,最后投河自尽了。” 楚晶蓝怒道:“这于文远当真是色胆包天,那么小竟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 楚晶蓝皱着眉头道:“还有另一面?” 安子迁喝了一口茶后缓缓的道:“学堂外有户姓王的人家,平日里生活极为困苦,他有一次被先生罚了,然后赌气从学堂里翻墙而出,结果摔断了腿,姓王的男主人将他背去了医倌,他的伤好了之后就给那王姓人家出了个主意,教他们如何卖鱼,一年后那家人便发了小财,再不用为生计奔波。”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安子迁接着又道:“他有一天被于老爷罚了,没有吃早饭就到了学堂,学堂里有位仁兄给了他一个包子,三年后,那位仁兄家逢大难,他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那位仁兄,为此听说也被于老爷罚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可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不但恩怨分明,而且是有仇必报,你说他是恶人吧,也不太像,说他是善人吧,也绝对不是,他的行事素来是游走在极善和极恶的边缘。这种人你若是他的朋友,他一定会为你两肋插刀,而你若是他的敌人的话,他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安子迁一边喝着汤一边缓缓的道。 “他的行事还当真有是几分疯狂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她的语气很淡,心里却满是担心,真没有料到,她居然无意间惹上了一个疯子。 安子迁低低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年被他推下水的那个人是我。”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却又笑道:“我当年如果命不够硬的话,早被他玩死了,我和他后来就斗了几年,各有输赢,直到我后来退了学,和他的争斗才算完全中止。因为脾性不和,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但是他和表哥的关系却是不错的,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有来往,就连考试也一起结伴而行。” 圆荷在旁道:“两个人渣凑到一起了还是人渣,我真不知道那所谓殿试是怎么试的,居然会点出这样的人渣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圆荷道:“这种事情不好说,虽然在考试的时候一直都讲究品学兼优,可是大多数时候只要成绩好,品德方面考虑的就少了,而于文远和表哥都属于那种极聪明的人,考试对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所以他们能高中,也是必然的事情。” 楚晶蓝想起一件事情,便又问道:“你也和他们一起上过学的话,那就是在文山书院里就读的了,我听说那个书院的的学生个个都是极聪明的,出来的几乎每个都至少能拿到秀才的功名,怎么没见你取得什么功名?” 安子迁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下,想起她之所以知道文山书院只怕是因为苏连城,而他没有任何功名的的事情,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的清楚的,往日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他的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却只浅浅的道:“功名之事也得看各自的天份了,我就没有那个天份,否则又哪里来的浪一荡之名?” 若是以前他这么说的话,楚晶蓝是深信不疑的,可是那一日她看到他批注的那些书之后,她便隐隐觉得他的文采不输给苏连城,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直披着纨绔的外衣,这中间难道也有什么隐情? 圆荷在旁插嘴道:“我以前觉得那些学业极好的少爷们定是极为了不起的,品质自也是极好的,可是现在看来却不尽其然,苏连城和那什么于文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及不上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吃货姑爷!”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安子迁斜着眼睛看着圆荷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姑爷觉得呢?” 安子迁失笑道:“你这丫头倒也越来越皮了,竟连我的闲话也敢说,信不信我把你给卖了!” 圆荷也不是被吓大的,当下眼睛一撇,轻蔑的看着他道:“你若是敢把我给卖了,小姐一会在你的身上绑一块巨石然后把你沉到湖底去,这一次包管你活不成!”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有些无语,安子迁却乐了:“你的意思是在你家小姐的心里,我连你都及不上呢?” 圆荷看了一眼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摇了摇头道:“小丫头,你家姑爷我也是有仇必报的人,改日里你可给我仔细些,千万别让我挑出什么错来!” 圆荷正欲说话,楚晶蓝淡淡的道:“好了,别闹了,眼下烦心的事情还多着了,真没功夫听你们两人在这里瞎扯。不过今日要多谢你了,该如何对付绚彩坊我心里已有数了。” 安子迁见她淡然的坐在那时,浑身下下的气度超然,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别硬撑,那小子我看着也不太顺眼,你若是觉得对付他太费劲了,也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包管你三天就整死他。” 楚晶蓝听得他那豪气万丈的言语,顿时也来几人发兴趣,便含笑问道:“不知远溪有什么法子?” “纨绔们自然有纨绔的法子,摸黑往他的仓库里放些虫子,再或者将他的染缸砸了,都可以成事。”安子迁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无语,却还是极淡定的道:“有劳远溪费心了,这是楚家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还是去巡巡田,然后和伙计们吹吹牛就好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法子还真的就是纨绔们常用的伎俩,而她楚晶蓝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那种事情一旦做出来,当真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的念头转到这里,陡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大惊,忙站起来道:“我还有些急事,就先走了!”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今日这顿饭我请远溪,多谢提醒!”说罢,她拉开门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已没有往日里那副淡定自持的样子了,他自是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这个聪明绝伦的女子。 安子迁见到她那副着急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并不拦她,而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一锭银子时,又有些好笑,他是男人,请自己的媳妇吃顿话她居然还给他银子!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就那么没用吗?竟是连请她吃顿饭也吃不起吗?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巴掌,一个劲装男子便推门而进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安子迁懒洋洋的道:“你派人盯着于文远那个浑球,一有任何异常就马上来通知我。” 劲装男子领命而去,他站起身来将那一锭银子塞进了怀里,然后缓缓的道:“他这一次居然连我都敢算计,也活该他要倒大霉,连我的女人都敢欺负,八成是嫌自己的命太硬了些。”说罢,他缓缓走下了楼。 楼下的掌柜见他下来忙道:“老板,这个月的帐已经做完了,现在要不要看一看?” “你拿给红梅看吧,我现在没空。”安子迁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是!”掌柜的在他的身后点头应道。 楚晶蓝回到楚家的总店,找到大掌柜后问道:“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掌柜道:“三十六家分店的里铺的货就有几万匹绸缎,而仓库里用来周转的货品也有几万匹。”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我记得我以前吩咐过,所有的货品都放在仓库里,现在还是这么在放的吗?” 大掌柜答道:“一切都按小姐吩咐的在做,只是由于怕取货不便,便在每家的店面后都备了一个小型的仓库,以防止断货。小姐,这样做有何不妥吗?” 楚晶蓝在柜台前走来回走了三圈之后道:“派人通知下去,将仓库里所有的货品全部都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虫子。” 大掌柜有些迷糊了,忍不住问道:“小姐,此时已过了夏季,已不是虫子活动时间,再则仓库里也放了灭虫的药丸,又哪里会有虫子?”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若是有人往里面放虫子呢?” 大掌柜的脸色微变,楚晶蓝又道:“查虫子这件事情你派人秘密进行,只能让各店的掌柜知道,若是走露了风声我唯你是问!”她的脸上一片严厉,一双眸子不怒而威,身上的淡然气息已然不见,冷厉的让人心惊。 大掌柜已许久没有见到她这副模样了,心里知道她交待的定然是极重要的事情,这总店里的人大多都是大掌柜的心腹,当下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停下手中的事情,有的去通知其它的掌柜的,也有的去检查店里的店品,还有一些已跟着大掌柜去仓库里看货,为了怕走漏风声,查货的时候只说是大小姐遇到了一个极大的买家,要清点货物。 到天黑的时候大掌柜终于回来了,他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竟是连这件事情也猜到了,仓库里果真有不少的虫子,那些避虫的药丸全被人扔清理走了!好在发现的及时,那些锦缎和布料只有几十匹被蛀坏,其它的都没事情。而各个分店里的布料都没有事情,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我们的大仓库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难掩的怒气,她冷哼了一声,却淡淡的道:“很好,他居然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当真是的狠毒的紧!大掌柜,今夜你派人连夜将那些虫子全部弄死捉了来,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掌柜有些好奇的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有人刻意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 “猜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实也不全是猜的,她中午和安子迁吃饭的时候,她听到安子迁对于文远的描述之后只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而且是不按任何牌理出牌的疯子,这种人往往都没有太多的道德观念,所做之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在安子迁说出他会放虫子放到于文远的仓库里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文远只怕也会这么做。所以才急匆匆的扔下一锭饭钱就跑到店里来了,好在来的还是时候,再迟一些楚家的损失也就大了。 大掌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了然,看着她道:“大小姐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绚彩坊下的手?”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觉得还会有其它人吗?” 大掌柜劝道:“不管是不是绚彩坊的人做的,今日里事情都已经闹大,若是大小姐也将这些虫子丢到绚彩坊的仓库里,手段便显得不高明了。再说两家积怨已深,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还要出大事!” “谁说我要将这些虫子丢到绚彩坊的仓库里呢?”楚晶蓝淡淡的看着大掌柜道。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是我误解大小姐的意思了!” 楚晶蓝冷冷的道:“你也没有误解我的意思,我最初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方才听到你的话后我改变主意了,那于三公子这想喜欢玩阴的,那么我也陪他玩玩阴的。这几条虫子又算得了什么?” 大掌柜更加的糊涂了,楚晶蓝的面色却又缓和了些道:“你通知下去,从明日开始将所有的货品全部按照绚彩坊的价钱去卖,也就是所有的货物全部降价,但是通知染坊那边,明日里到安府找我拿几个花样去染,然后新染出来的绵缎和布匹全部翻倍去卖。” 大掌柜一时不明白楚晶蓝到底要做什么,当下急道:“小姐,这样做很危险的,每匹绵缎降一两银子,基本上已经不赚钱了,而绚彩坊若是再降价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他们再降价的时候你再通知我,我自有法子。” 大掌柜见她一片淡然,身上散出来的自信和淡定莫名其妙的就让他满是惶恐不安的心又安定了几分,他还记得四年前大小姐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当年大小姐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感到吃惊不已,总觉得那些法子是行不通的,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楚家大获全胜!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大小姐的真正用意,但是我知道大小姐下的绝定是绝对不会错的!” 楚晶蓝微笑道:“去忙吧!今夜里只怕会极忙的!你也替我通知下去,让所有的伏计们这一段时间都打起精神来,等这次的事情一过,我自有重赏,”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这些年来待我们这些伙计都是极好的,重赏我们不敢奢求,只盼着楚家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只有楚家在,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我们所有掌柜和伙计们的认知!” 楚晶蓝的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淡淡的感动,无论在哪个时代打工的遇到一个好的老板都是一种福气,而古代的人思想更加淳朴些,由于在这个年代并不太流行打工,而且也没有发达的工业,所以能寻到一个好的老板,他们是真的心甘情愿跟着老板做一辈子的事情。 她朝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的道:“我感谢大掌柜的对楚家的忠诚,这几年来你做的如何我心如明镜,待楚家度过这一劫,再开分店时便让阿发去帮管另一家铺子。” 阿发是大掌柜的大儿子,平日里做事是极认真的,楚晶蓝一直在旁观察,心里对那个勤奋的小伙子也甚是器重,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用阿发,她便趁着今日里这个机会,也明确的在大掌柜的面前表个态。 大掌柜顿时满脸欢喜,却还有些谦虚的道:“只怕阿发他还小,管不了新店。” 楚晶蓝浅笑道:“他若是管不了,不还有你在旁看着吗?” 大掌柜的嘴巴咧后了耳根道:“多谢大小姐栽培!” “先别谢我,还得到开分店的时候了。”楚晶蓝浅浅的道:“今日里弄出那么多的事情,只怕还得劳烦大掌柜费些心思了。仓库那边素来有专人看管,有人却能在这个时间进去放虫子,一则是有备而来,再则是我们出了内鬼。” 大掌柜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所以今夜做事的时候大掌柜要费些心思了,大仓库里若是不再安全的话,就放到小各个分店的小仓库来吧,安全第一。” 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小姐不用担心,那个内鬼我一定揪出来! 楚晶蓝低声道:“辛苦你了!” 大掌柜走出去后楚晶蓝扭头对圆荷道:“你回楚家找几个粗壮一点的护院守在仓库那边,我们现在的对手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凡事小心些。”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是正常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疯子?” 楚晶蓝失笑,圆荷便已坐上马车朝楚家走去,她自己则坐另一辆马车回到了安家。 红绫和秋韵见她独自一人回来,忙问道:“小姐,圆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楚晶蓝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交待给她去做了,对了,姑爷回来了吗? “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等你用膳。”红绫笑着答道。 楚晶蓝浅笑,缓缓走进内厅,却见安子迁正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放着一锭银子,她浅浅一笑,他却横了她一眼道:“我没那么穷!也没有让女人请我吃东西的习惯。” “我不过是怕你没带银子而已,所以就留下一锭银子放在那里,你若是觉得我这个举动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楚晶蓝淡笑着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他却轻哼了一声后道:“在你的心里,只怕还是看不起我的,认为我连请你吃一顿饭的资格也没有。” 楚晶蓝见他那副微微有些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她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于文远会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乱猜的。”他的确是乱猜的,可是那乱猜却也是有些根据的,他和于文远同窗多年,两人的脾性却也是相互了解。 楚晶蓝听他说的一片淡然,却又见他的眸子清亮无比,心里已有几分了然,她朝他凑近一分后道:“你说你和于文远斗了好几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安子迁见她朝他靠近,他有一些不太适应,却也顺势朝她靠近一分道:“你莫不是想请我帮忙对付于文远吧?” 楚晶蓝还未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有什么好处?” 楚晶蓝失笑,拿起桌上的那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怀里道:“这就是好处。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鼻音里满是不屑,楚晶蓝将身子缩回一些看着他道:“那远溪想要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睛,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发毛,他却扬了扬眉毛道:“你觉得呢?” 楚晶蓝在心里暗骂这货已有意中人了还打她的主意,果然是颗风流的种子,只是此时有求于他,她便软语笑道:“下次吃饭你付钱,我也不敢将银子丢下便走了。” 安子迁冷笑,气的轻哼了一声道:“楚大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却低声应道:“是,口袋里稍微有些银子,不过被人盯上了,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 第十四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她只看着他淡然而笑,那笑容淡的如同午夜的月光,却又透着无尽的朦胧之美。他的心念微微动了动,却淡淡的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楚晶蓝的笑容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温柔,她浅笑道:“其实并没有想过让你帮太大的忙,只是想让你帮我约一约于文远,然后再陪我赴约。” 安子迁冷笑,楚晶蓝淡笑,继续游说:“事关楚家的生死存亡,楚家若是败在我的手里,我便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关我什么事?”安子迁反问。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道:“现在看起来对你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我必竟是你的平妻,此时楚家若是败了,只会说那楚晶蓝没嫁给安子这之前一直管的好好的,这一嫁过去之后就垮了,八成是被那个纨绔给败光家产的。 “胡说八道!”安子迁瞪了她一眼道:“楚大小姐,我以怎么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挺会拾掇人的?只是我原本就是个纨绔,别人想怎么说由得他们去了。” 楚晶蓝狡黠一笑道:“父亲和母亲可还盼着我管你,楚家若是没有了,我便是真的闲下来,你以后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怕是过到头了。” 安子迁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通后道:“你在威胁我?“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后却浅微微笑道:“远溪误会了,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但是我想父亲和母亲定然是感兴趣的。” 她明明是对他在笑,他却莫明其妙的打了一个冷战,她的眼睑微微一合后道:“而一个人若是找不到事情做的话,通常都喜欢去挖别人的隐私。” 安子迁只觉得她这几句话全部命中的他的靶心,他的事情没有想过想瞒她,可是她倒好,居然用他的事情去威胁他,他看着她的眸子又多了几分寒气,她只淡然浅笑,笑的如落花疏影,清雅留香,似看不到他眸子里的寒气一般。 “你赢了。”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会去安排的。” “多谢!”楚晶蓝站起身来缓缓朝他施了个礼。 红绫站在一旁听两人说话却愣是没有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见两人都的眸光都淡了,便在旁边道:“小姐,姑爷,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看着楚晶蓝道:“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那些事情你若是有兴趣大可以直接问我,用不着那般猜来猜去,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应该有秘密,你说对吧!” “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若是……”她的眸光轻轻的落在他的身上道:“若是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你,我想我会去问你的,可是如今我不想知道,但是若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得不知道的话,我也有我的法子知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暗,却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原以为你的目光很长远,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也罢,由得你去,我的承诺都永远生效。” 楚晶蓝浅笑,轻轻拂开他的手道:“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安子迁轻吸哼了一声便闷声闷气的吃起饭来,没吃几口便说饱了,自顾自的走出了悠然居,楚晶蓝也没有问他去哪里,只是静静的一个人说着饭菜。 别人心里有事便会食欲不振,她却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有不错的胃口,因为她知道,她若是没有力气又岂能处理好身边的事情! 圆荷回来的时候已近亥时了,她告诉楚晶蓝仓库没有大事,极为顺利,有大掌柜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事。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光景倒真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这一轮的商战马上就要真正的打响了,想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轮争斗,她虽然是最后的赢家却也元气大伤,而这次她只希望能够平安度过,而于文远的性子若是真的都如安子迁所言,这一次的只怕是前所未有的恶战。 今日里于文远用了那么卑鄙无耻的法子去算计她,她也不可能就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她正准备脱衣睡觉,安子迁却又回来了,她原打算在屋子里换衣裳的,他直直的闯进来她忙将衣裳给拉了起来,只是半露的香肩还是被他看到了,他见她的肌肤胜雪,心里的欲念就这么被勾了起来,只是一想到她的性子,便又生生忍住了。面上不露分毫,只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脱衣睡觉。 楚晶蓝心中有事,睡的不太安稳,一双手却从她的背后楼住了她,她迷迷蒙蒙间只觉得那个怀抱温暖而又厚实,似乎甚是安全,原本悬着的心不知怎的就定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钻进了那个怀抱,却浑然不觉那个怀抱是谁的。 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说没有吓一跳那绝对是骗人的,却也依旧镇定自若的穿衣起床,却浑然不觉她将衣裳的扣子给扣岔了,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心里好笑,一把了将他捞到身边欲替她解扣子,她只道他有别的乞图,睁大眼睛道:“干嘛?” “你觉得我想干嘛?”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的脸不自觉的便红了,她咬着牙道:“你答应过我的……” “你想太多了!”安子行打断她的话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扣子。” 楚晶蓝低头一看,顿时大窘,手忙脚乱的就去解开重扣,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脸愈加的红了,瞪了他一眼便将红绫和秋韵唤进来服侍。 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道:“远溪,凤娇好些了吗?” 安子迁浅浅答道:“大夫说她现在是伤寒在身,昨夜里烧是退了些,但是这一病只怕得要一段日子才能大好,最近是不能给母亲请安了。” 安夫人满脸疑惑的道:“她的身子素来都是极好的,怎的这一次病的如此严重?”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也说了,阿娇的身子素来是极好的,相信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大好,母亲不用担心。”安子迁浅浅的道。 安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关心是不假的,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晶蓝,又看着安子迁道:“我知道你们新婚,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可是现在凤娇病重,你也不要整日里都粘在晶蓝的身边,多去陪陪凤娇。再说了,晶蓝现在还有楚家一大摊子事要打理,哪里像你那般悠闲!晶蓝,是吧?” 楚晶蓝自然是听出安夫人是在怪她整日里霸着安子迁,也指出了她在安家生存的价值不过是因为楚家,她的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她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你看看,我整日让你好生去陪着姐姐,你偏生不听,还累我被母亲埋怨。” 安子迁有些郁闷了,却偏偏她也是真的劝过他去看俞凤娇,只是在他的心里理解的是她根本就不愿意他粘在她的身边,所以才将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他扁着嘴道:“我不过是想帮你罢了,你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他抬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你是不知道你这儿媳妇有多凶,整日里不是让我去照顾阿娇,就是拉着我去看那些无聊的帐本,闷都快闷死我了!原想着绚彩坊近日到楚家门店上叫嚣,我和那于文远是同窗,想帮着她处理一下那些事情,她竟也说让我去陪阿娇!”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皱眉道:“母亲,你瞧瞧五少爷又在说浑话了,他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去了只会添乱子!” 安夫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心里却极为舒坦,这楚晶蓝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蛮横不讲理,还真是一心一意为了安子迁,只是安子迁是她的儿子,她最是清楚他的本事,想将他扶起来可不是一件易事。最难得的是她还很大度,此时刚进门正和安子迁感情好的时候,还让他去照顾俞凤娇,只是转念又想,这些该不会都是她装出来的吧! 大少夫人在旁笑道:“五二弟妹当真是极贤惠的,小叔有福气了。我昨夜里听大少爷回家的时候说,现在绚彩坊正和楚家的锦缎坊闹的厉害,小叔去帮着五二弟妹看着一些也是极好的,不管怎么说五二弟妹也是一个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也是不好的。” 安夫人皱着眉道:“绚彩坊不是在四年前就被楚家扳倒了吗?怎得近日里又在那里折腾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怪我当年在对付绚彩坊的时候,心里存了一丝善念,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近日里那于三公子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笔银子,合计是来找楚家报仇了,所以行事就疯狂了些。” 安夫人轻轻点了一下头,眸子却转了一下道:“四年前你能将绚彩坊扳倒,现在也就能再次将他打倒,那于三公子我也曾听说过,是个不错的人物,当年和溪一起在学堂的时候,没少闹腾过。远溪,晶蓝一人也是极忙的,你近日里就好生陪在她的身边,那个人发起疯来还当真是有些可怕!” 安子迁委屈的道:“母亲方才让我去陪阿娇,现在又让我去陪晶蓝,我只有一个人啊,又不能拆成两半用!”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混帐整日就知道说浑话,做事情是要看轻重缓急的,阿娇那边有丫环婆子陪着,出不了大事,而晶蓝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没有男人在身边陪着成什么样子? 你帮不上忙,陪着也能让她安心。再说了,楚家虽然是晶蓝的产业,可是你们两口子一成亲,也就是你们共同的产业了,你又岂能不上些心?”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嘴角边的笑意不减,眸子里却有了一分寒意。 楚夫人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她便知道楚夫人和楚老爷之所以同意安子迁娶她为平妻并非安子迁真的说动了他们,也不仅仅是安子迁用去米铺里做事换来的,而是和楚家的家财有莫大的关系。她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带她去看安家的稻田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果然,在这个世上是没有人嫌银子多的!果然,他们看上的不是她的人而楚家!果然,她在安家人的心里除了楚家的家财之外一无是处! 安子迁的心里咯噔一响,他老娘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他娶她就是奔着楚家的家产去的一般,只是根据西凤国的国例,夫妻之间成亲之后嫁妆是女方的东西,但是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那些嫁妆他也是不能分到的,他淡淡的道:“母亲教训的是!” 大少夫人也在旁笑道:“小叔自从和五二弟妹成亲之后就长进了不少,母亲也就不用过于操心了,有五二弟妹看着,保不定将来比大少爷还会管事。 楚晶蓝浅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不求五少爷能有大少爷那样的本事,只求他能有大少爷对大嫂那样的心思就好了。” 安府几个成了亲的少爷中,就只有大少爷没有妾室,而大少夫人却又一直没有所出,两人感情虽然看起来极好,可是安夫人对大少夫人这一点也是颇有微词。此时楚晶蓝这么一说,安夫人的脸色便微微一变,却也只是淡淡的道:“感情好是件好事,可是也得为安家的香火着想。”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少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当下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似没事人一般站在那里,依旧浅笑盈盈,仿佛不知道她方才那一句简单的话有什么作用一般,见大少夫人的眼睛看来,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大少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却也恭敬的应道:“母亲教训的是!” “不要总说我教训,的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做,知道吗?”安夫人板着脸道。 其它的几位少夫人听到这句话,有子女的便抿唇浅笑,那抹笑容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得意。 众人的脸色一点不差的全落入了楚晶蓝的眼里,她顿时明白这些个少夫人对大少夫人也是有些不满的,想想也是,现在安家的大事基本上都落在了大少爷的身上,他是下一任当家的最佳人选,到时候一分家,自然是大少爷分的最多,她们又岂能不嫉妒?再则大少爷一直只有大少夫人一个妻子,并无妾室,同为女人也一样是嫉妒的! 大少夫人低着头道:“是!” 安夫人见其它几房少夫人在那里看笑话,当下冷冷的道:“你们觉得已经生下子女就很开心了吗?整日里都不知所谓,只知道顾着自个梳妆打扮,都不去管教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不知道上进为何物!是打算吃我和老爷拼下来的老本吗?这样还不如不生了!” 几房少夫人和少爷被安夫人这般夹枪带棒的一番乱轰,全部都极为识趣的低头道:“母亲教训的极是!” 其他几房请安的姨娘都变了脸,却也知道安夫人的性子,没有一个敢顶嘴。 楚晶蓝却觉得这安家当真是极有意思的,这安夫人有时候看起来是有些心机的,可是有时候看起来又满是悍气,完全没有书香世家小姐该有的温婉之气,只是想来她也是有些手段的,否则安府这么大一个家,她也不能操持的如此井井有条了。 楚晶蓝觉得戏也看够了,当下便缓缓的道:“母亲,楚家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我先告退了!” 安夫人看着她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道:“知道你事情多,快去忙吧!” 楚晶蓝和安子迁便率先走了出去,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便忙寻了由头各自散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楚晶蓝一直静坐不语,安子迁却忍不住道:“你若是有话就真说吧,这般憋着不是回事!”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在想母亲说的话,远溪,我们若是真的和离了母亲应该会很失望吧!”在西凤国,女子被休和和离都可以将所有的嫁妆带走,她的意思也极为明白。 安子迁轻哼道:“就知道你是在想这样事情,父亲和母亲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说过,你若是想和离的话,尽管说一声,我随时放你走!楚家的家产和你的嫁妆老子还看不上眼!”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他那副气闷闷的样子,她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竟也好了几分,她浅浅一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又何必生气?” “我只是有些生我自己的气罢了。”安子迁看着她道:“被自己的妻子猜忌是个男人都不会开心。”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他又接着道:“纵然我曾经那样答应过你,可是在你还没有提出来的时候,你就还是我的妻子,我不要求你以我为天,却也不想你把我当个窝囊废!” 这些话他从未说过,此时这般说出来,楚晶蓝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又轻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迟些我送你去楚家的总店,我去找于文远。” “不是说让你帮我约他吗?”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不去能约得到他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咬着牙道:“依我看,约都不用约了,直接把那混帐叫出来,狂揍他一顿,那狗娘养要是还不知道悔改,老子就灭了绚彩坊!” 他这几句话说的满是男子汉的气概,可是楚晶蓝却听得心里发毛,他会武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只怕是有着自己的组织的,只是她一直不敢往深一层里去想,此时他这般说出来,她微皱着眉道:“我们只是生意人,又不是黑道!哪有一和人相争就动刀动枪的!”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上满是不屑和愠怒,他的脸色倒又缓和了一些,他淡淡的道:“只是随口说说,哪能真那么做,只是那小子行事也太卑鄙无耻了些,反正我迟早是要给他一些教训的。” 楚晶蓝瞪着他道:“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安子迁却笑着朝她凑进一分道:“我若真是个胡来的人,你觉得我晚上会放过你吗?” 楚晶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咬着牙道:“混帐!” 她这一句话虽然是脏话,安子迁却笑了起来道:“你才知我是混帐吗? 楚晶蓝扭过头不去理他,他的嘴角却满已满是笑容,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刚好马车此时停了下来,她的极快的走到了车门前。 后面红绫和圆荷也忙下了马车,早早的搬过脚凳扶她下了马车,安子迁却又将脑袋从马车里探出来道:“日后想骂就骂吧,别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憋久小心身体出毛病!”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径直就进走了楚家的总店。 安子迁将帘子放下,懒洋洋的靠在车厢里,淡淡的吩咐道:“去绚彩坊,” 楚晶蓝坐在总店后楼的窗户前,从她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路对面绚彩坊的分店,那里门庭清静,并没有太多的顾客去采买货品,她静静的喝着茶。 大掌柜昨夜已经连夜通知下去了,现在楚家所有的门店都已经将以前的旧款降价一两银子出售,这几年来楚家的绸缎已经在杭城百姓的眼里得到了认可,也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说的品牌效应,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价钱,多数百姓都认为楚家的东西就会比绚彩坊好上许多。是以一时间,楚家打出清仓甩货的招牌时,门口便围了不少百姓,一时间便将绚彩坊那边的生全部抢了过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楚家那些花色漂亮一些的绸缎大卖,大掌柜欢喜的走到楼上来对楚晶蓝道:“大小姐,虽然上午是以微利卖的绸缎,但是一上午卖出去的东西却是我们平时半个月卖出去的东西,所以算下来我们还是赚了不少的银子!” 楚晶蓝的面色却凝重了些,她轻轻点了点道:“去通知染坊那边,趁着今日天气好,多染出一些料子来,我们要开始反击了。” 大掌柜有些纳闷道:“反击?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反击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现在只是反击的序幕,正戏还没有开锣了,你等着看吧,明天还有好戏看了!” 大掌柜看着她道:“大小姐可是认为发于三公子马上会采取行动?” “那是自然的。”楚晶蓝浅浅的道:“他若是不反击,那才真的叫怪事,你去通知采买那边,将他们将时下的染料,还有织绵必需的桑蚕丝和柞蚕丝都采买半年的用量,只怕丝价马上就要涨了!” 大掌柜的大惊道:“大小姐怎么知道会涨价?” “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好了。”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它的就不用问那么多了。” 大掌柜依言正欲下楼去安排,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慢着,这一次买丝的事情就让阿发去做吧!” 大掌柜登时大喜,忙向她道了谢,然后欢天喜地的就下去吩咐一干人等做事去了。 红绫也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小姐,现在为何要买丝啊?”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却已在旁道:“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原因,你个笨丫头问那么多做什么?好生伺候小姐才是你该做事情!” 红绫原本只是个二等丫环,圆荷算是她的上司,她这么般被圆荷一训,登时便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了,楚晶蓝笑了笑道:“商场上的事情和你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圆荷说的对,你只要伺候好我就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才能去做其它的事情,懂吗?” 红绫低着头道:“是,大小姐。” 楚晶蓝浅浅的吩咐道:“你去替我再泡一杯新茶来,这杯茶已淡然无味了。” 红绫今日守在楚晶蓝的身边原本就是伺奉茶水的,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耳根子都红了,再一看那茶水,果然已经淡的几乎没有颜色了,她顿时更窘了些,匆匆忙忙的就去换茶水了。 见她离开,圆荷轻叹道:“这丫头竟比圆珠还要粗心几分。” 楚晶蓝淡笑道:“凡事有个过程,你们刚在我的身边时也不见得比她机警多少。对了,我让你去打探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呢?” “我问过昨夜里值夜的护院了,昨天晚上仓库那边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可是小姐今天早上交给大掌柜的花样却被人打开过,看那样子只怕是被人看过了。”圆荷沉着声回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倒还当真是沉得住气,不急,我们先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也许再过几日就有好戏看了。 “小姐,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你为何让姑爷去找于三公子?他昨日里处心积虑的算计于你,若不是你行事小心,只怕是着了他的道了。若是依你往常的牲子,只怕不会只做出这样的布署吧!”圆荷的心里是有很多疑问,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这商战之事,她有略有所知,对于楚晶蓝的脾气,她更是再熟悉不过。 楚晶蓝淡笑道:“你这丫头都快成精了,居然连我的心思也这般揣测起来了,其中的缘由你慢慢去猜吧!而如今你只需陪在我的身边看着这一场戏就好了。” 圆荷更加的不明白了,满头雾水看着她,她却又看向了窗外道:“和疯子过招是不能用寻常的手段的,你瞧着吧!”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也笑了起来:“在我的心里,小姐就是世上最厉害的!那些不自量力的混蛋尽管放马过来,小姐很快就让他屁滚尿流!”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没有再说话,她可没有圆荷那么乐观,昨日里若不是安子迁提醒了她,她只怕都着了于文远的道了,和那样一个近乎于半疯的人过招,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出招的。 红绫将茶端了上来,楚晶蓝却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圆荷替她磨墨,她低声吩咐道:“红绫,现在楼下只怕都忙不过来了,现在有圆荷在我的身边伺候就好了,你去楼下帮忙吧!” “是,小姐!”红绫应了一声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圆荷见到楚晶蓝的举动,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楚晶蓝却吩咐道:“别笑了,好好磨墨,今晚上趁黑陪我去一趟染坊。” “小姐要去染坊做什么?”圆荷有些不解的问。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上午让你送的图样都是以前的旧花样,原本就是去试试水的,我昨天吩咐大掌柜印染新花样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今日里你一去送花样马上就有人盯着了,这证明那个内鬼就在我们的身边,所以才需要更加的小心。” “小姐是怀疑红绫……”圆荷微惊道。 楚晶蓝悠悠的道:“在整个楚家,我最信得过的人也就是你和圆珠了,圆珠那丫头偏偏还下不了床,帮不上忙,如今能用的人也只有你了。于文远能够收买得了顾荣辉,那就也能收买得了其它的人,红绫和大掌柜也许都是极忠心的,但是我输不起,就只能小心一些了。” 圆荷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难过,却强撑着笑颜道:“小姐人别太担心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圆荷的脸微微一红,却也点了点头,楚晶蓝的眸光微暗道:“寻常你这个年纪的丫环,也早该指人了,可是你家小姐我离不开你们,还想把你们留在身边一两年,只是如此一来,便是苦了你们了。” “我一点都不苦!”圆荷轻声道:“能跟在小姐的身边,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嫁人伺候在小姐的身边,” “笨丫头,又在说胡话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等楚家这一次的事情一了,我便替你寻个好婆家吧!只是你的见识比起寻常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点都不差,又聪明的紧,我还当真不知道该将你许给谁。不如这样吧,你自己看中了哪户人家的公子尽管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圆荷的脸更红了:“小姐,你就别再笑话我了,依我看,你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先管好吧!你和姑爷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楚晶蓝想起安子迁的性子,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家姑爷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娶我不过是和其它的几个姨太太一样,是看我可怜罢了。我欠他一份情,日后总是要还他的。”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我有些话说了你别生气。” “说吧,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可曾见过生过几次气?” 楚晶蓝一边画着花样一边道。 圆荷轻轻咬了咬唇道:”姑爷最个多情的种子,可是我却觉得他人还不错,平日里也是极尊重小姐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替小姐顶着,我见他看小姐的眼神和大奶奶以及其它的几房姨太太是不太一样的。就算他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我家小姐若是看上他了,照样将他的尽给抢回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然后淡笑道:“听你这话,我好像成了山大王一样,还抢回来了!真亏了你想得出来!”她见圆荷看着她,她又苦笑道:“笨丫头,这感情之事和做生意是不一样的,用不得半点强。人的心原本就是这世上最难了解的东西,越是用强,就越是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我和姑爷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你就不要再地瞎操心了!” 圆荷的嘴地微微张了张,楚晶蓝把眼睛一横,她就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楚晶蓝浅笑道:“再敢在那里在说些不着道的话,明日就把你给嫁了!” 圆荷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专心的画起花样来。这几年里,楚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除了有良好的品质和服务之外,楚家丝绸和布匹上的花样也是其中一绝,那样花样绝对都是绝无仅有的。有些图案很美,可是西凤国的人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她自己也感到庆幸,好在她以前喜欢画画,以前经常去临摹一些画作,而她自己本身对图案和颜色都是极其敏感的,所以画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都是信手拈来之事。 可是今日里她却微微有些犯难,这四年来她已经画过很多种类型的花纹了,几乎已将脑袋中觉得不错的花样都用过了,余下的有些花样,她自己觉得太过普通了些,要在这一次的竞争中完美的胜出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她来来去去画了好几种图案,却没有一个是令她满意的,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烦躁。 圆荷见她为难,正欲相劝,却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圆荷的目光投向楚晶蓝,她轻轻点了点头,圆荷还未走近人,安子迁已经推门而进。 圆荷行了个礼,安子迁却已皱着眉头问道:“在里面做什么呢?弄得这么神秘?”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在画几副花样,却一直没有画出自己满意的。 “哦?”安子迁缓缓的道:“可以让我看看吗?” 楚晶蓝淡笑着点了点头,却问道:“于文远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那小子现在正牛气哄哄的,以为我是去求他的,对着我摆谱,说我不配和他说话,然后将我哄出来了。” 楚晶蓝却愣了一下,安子迁又笑道:“然后我也气不过,就叫人顺手将那昨天晚上他放到楚家的那些虫子全放到他小子媳妇的床上去了,顺便在他家的饭锅里也放了一把。这么他家里应该都在抓虫子,也乱成了一团!” “噗!”圆荷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晶蓝却忍不住抚额,这安子迁绝对是人才中的人才,把虫子放到于文远的媳妇的床上和饭锅里,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只有这位大爷才做的出来。 安子迁没有去看两人的表情,却看着楚晶蓝画的那几张花样道:“看起来是挺好看的,可是这些花样并不算特别,也没有太多的新意。”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正在发愁。”楚晶蓝听他一语说出这几副花样的不足,又想起在他的书桌上看到的画像,当下便道:“你常年在外,想必是见多识广,方才又一语就说出我画的花样的不足之处,要不你替我画几幅?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楚晶蓝愣了一下,总不好说是她在书楼里曾见过他画的画像吧?当下一片镇定的道:“你说你曾在文山书院就读,又常年出青楼楚馆,而且甚得那些姑娘的欢心,填词做曲画画想必都是会的。”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安子迁淡淡的道:“可是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里面居然没有指责也没有醋味,媳妇,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媳妇!”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母亲今日一早还在教导我们这些做儿媳妇的要大度,又岂能随意的拈酸吃醋?”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知道她虽然看起来淡然一片,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当下也懒得和她计较,他在桌子前坐了下来道:“母亲也吩咐了,我们夫妻二人要齐心协力将于家打败,我刚好也就能名正言顺的陪在晶蓝的身边了,待会我画完之后,就随我去游湖吧!” 楚晶蓝浅笑道:“远溪若是能画出别具一格的图画来,便也省了我一桩心事,自然也该放松的。可是若是画不出来,那就只能在这里陪着我继续做画了。” 安子迁抬看了她一眼,低低的道:“狐狸也没有你狡猾!” 楚晶蓝淡笑,圆荷早已将墨磨好,安子迁收起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的做起画来。 楚晶蓝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怔,他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便都有几分不太成熟和纨绔的气息在里面,可是此时这一般把脸一板,认真做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有男子汉的气概。 她的眸光不自觉得的柔和了三分,再多了一分欣赏的味道,而当她看到他画出来的画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她着实没有想到他的画技竟好成这般!只了了几笔,似二十一世纪的抽像写意的手法,便勾出了一朵繁花满枝的牡丹花样,那牡丹花的样子和常见的牡丹花的形态完全不同,少了一分端庄,多了一分妩媚,只那几笔,便已呈现出万种风情。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便从那纸上流溢而出,那股子韵味又分明透着一抹淡淡的香,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 楚晶蓝忍不住赞道:“好了不得的画技!” 安子迁淡然一笑,将最后一朵花瓣勾出来道:“马马虎虎!” 楚晶蓝忍不住又将他打量了一番,安子迁看着她道:“先别夸画技如何,先看看这副画能否派得上用场吧!” “绝对可以!”楚晶蓝将那副画取过来道:“远溪,真没有料到你还有这一手!”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若是没有这一手,又如何做得了纨绔,哄得了青楼楚馆的姑娘们开心?” 楚晶蓝听说他话里的挖苦,她心里欢喜,竟也不和他了计较,却依旧微微有些窘的道:“是,远溪说的甚是!”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她却又将那雷画放下来叹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问道:“又怎么呢?” 楚晶蓝低低的道:“我又欠了远溪一个人情,日后不知道该如何还了。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举手之劳而已,晶蓝不用放在心上!”他竟有些难得的收起了纨绔之色,一本正经的和她说着话。 楚晶蓝和眸光微微转深,却只是淡淡一笑,心念却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安子迁对她的好,她是都知道的,他娶她原本就是她欠着他的情,而这种情欠得多了,日后只怕是真的还不起了。而她和他之间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她也极难再寻其它的男子再嫁,或许她这一生都这般绑在他的身上了。 只是这一桩原本就没有爱情的婚姻再加上他跳脱的性子,要幸福又何其之难?日后两人真的圆房了,想必他也会很快就会再结新欢,再纳其它的妾室。 他这种人是绝不能爱上的,一旦爱上,那将会是万劫不复。 他的才学她是早有所知,她的心里却也是存了千万个不解,他文采风流,为何不如苏连城一般走仕途那条路?他的性子圆滑多变,真走上仕途只怕是有些前程的。他本身又有极好的武功,他哪来那么多的时间学这些东西? 她对他当真是动了几分好奇心了。 第十五章 楚晶蓝是学画画的,对于画技最是了解,安子迁的画技绝对在她之上,他只那么简单的几笔就能画出那样的神韵,当真不是一件易事,这除了天份之外还需要练习,可是自两人成亲之后,她只看到他整日里在外游荡,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那些书他是什么时候读的?他的画技又是如何练就的? 安子迁见她不语,他自是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当下嘻嘻一笑一把拉过她的手道:“走,陪我游湖去!”说罢,他的手指头不知道怎么一勾,那画便已藏到的他的袖子里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楚晶蓝正欲说话,他又道:“圆荷,你迟些和红绫自己回安府吧!”说罢,他也不管她是否同意,拉着她便下了楼,再极快的将她抱上了马车。 楚晶蓝见四周的人百姓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两人,顿时大窘,他却冲众人大声吼道:“抱自家媳妇有什么好看的?心急的回家去抱自己的媳妇去! 饶是楚晶蓝再淡然听到他这句话也红了脸,而在旁边看戏的众百姓也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天色晚了,回家抱媳妇去哦!” 楚晶蓝更窘了,一到马车里,她便怒道:“把手放开!” 安子迁懒得理她,直接将她放在软垫之上,然后才在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道:“你早上不是在母亲的面前和我扮恩爱吗?我都没有生气,现在只是在杭城百姓的面前扮扮恩爱,你倒生气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早上她在安夫人的面前说的那些话惹他生气了,这个小气的男人!她的眸光微敛道:“还说我小气,你自己不也记仇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帮你去送画,倒还被人埋怨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他却已倚在轻垫上半眯着眼睛了,她抬眸看着他,他的眸子里一片寒气,她将车帘拉开一看,见果然是去染坊的路,她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乖巧的认错道:“对不起,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安子行淡淡的道:“我习惯了你的误会,反正在你的心里我就什么都不是。” 楚晶蓝张了张嘴,却见他的眸子已经微微合了起来,她便静然不语,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她独自一人下车走进染妨,那些伙计一见到她便半躬着身子向她打招呼,她缝人便含点了点头,然后将染坊里的掌柜唤来,细细的吩咐了一遍才离开染坊。 掌柜知道事关重大,当天晚上连夜将仓库里的那些织好的顶级云织的给挑了出来,命所有的伙计停掉的手上的活计来染新到的花样,当天晚上染好二十匹之后便将那花样毁掉。 楚晶蓝走出染坊的时候,见安子迁正对着夕阳发呆,她缓缓的朝他走近,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陪我去游湖!” 楚晶蓝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坏坏一笑便又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行,停下了杭城的东湖畔,此时夕阳还未完全落山,整片湖面被染成一片玫色,瑰丽无双,轻风吹来,虽然有三分寒意,却又别有一番萧索之味。 楚晶蓝自小在杭城长大,却由于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虽然白天来逛过东湖,但是总是不到日暮便已回了家,而这四年来她虽然自由了不少,但是一直被杂事缠身,并无太多的心情去欣赏湖光山色。而今日里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这般被安子迁拉出来,倒也将身边俗事放下,只想一览无边风景。 安子迁吹了一声哨子,一艘小舟便荡了过来,他扶着她上了小舟,小丹上居然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楚晶蓝在桌子边坐下道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东西的?” 安子迁笑而不答,船夫却浅笑道:“我家公子一早就命我在此等着了,这些酒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楚晶蓝看向安子迁的目光已有了几分深意,安子迁淡笑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问我就回答,若是不问,也由得你慢慢去猜。”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已习惯了她那副样子,只淡淡一笑,便自顾自喝起酒来。她也饿了,也不客气的吃起来。 饭菜的味道居然极为鲜美,她看着万倾碧波,艳红的夕阳,晚归的飞鸟,当真是一哥绝美的水墨画。她原以为新婚第二日在万顷稳田间吃饭是极舒服的事情,此时却发现在这湖上吃饭却是一件更享受的事情。 她看着安子迁的目光更深了些,他当真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和这样的一个人谈恋爱当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而若是做夫妻,这样的男人也太过浮华了些。纵然如此,她的心情也已然大好,那些因为绚彩坊而起的担忧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看着她优雅而又有些惊人的吃相淡淡一笑,越是和她相处,他便越是觉得她的性子极为有趣,有时候狡猾的如同狐狸,可是有时候却又大大咧咧的似毫无心机。 驾一叶轻舟,饮一壶清酒,垂钓于暮色之中,明月自东方升起,银茫皎皎的洒入万倾的碧湖之中,竟别有一番幽静清雅之美。 楚晶蓝原以来夕阳映上湖上已是极美的风景,当夕阳淡去,暮色更浓,明月初升时竟别有一番风味,与之夕阳的热切炽烈的红相比这明月温婉姣柔的白相比,竟又自成了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安子迁早已拿起鱼竿坐到船尾去钓鱼了,她却坐在船身中看着如画风景,这般清幽,这般宁静,竟是身平仅见,连带着她那颗已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也一起静了下来。 她素来就好静,这本不箕是极静的地方,有轻柔的水浪声,还偶有被惊起的飞鸟的震翅声,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安静的场景。 其实静的不是天地万物,而是她那的那颗心。她浅浅的道:“驾一叶扁舟,谁愿与我共逍遥,天若有情天亦老,莫等岁月空寂寥……” 安子迁笑道:“难得听到楚大小姐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也不是感叹!”楚晶蓝悠悠的道:“而是这片景色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也曾想过放下一身的负担,畅游天地之间,就如这般泛舟湖上,再不去理人世间的烦忧。” 安子迁淡笑,眸光却深了些许,她心中所想的又何偿不是他所向往的,他是懒人一个,却偏偏生于豪门大户,他若只是一个庶子的话,便也没有那等烦心的事情。可是他偏偏是嫡子,是嫡子就有了嫡子的责任,那些责任是是与生俱来的,推都推不掉的。 楚晶蓝却又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我都想喝上三杯。却又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柳永的一句词‘今宵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晓月’,便又不敢喝了。”醒来若是那样的境地,风景虽好,却也太过伤感了些。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问:“这句词是极妙的,意境颇佳,只是柳永又是谁?” 楚晶蓝淡笑道:“我以前的一个熟人,你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只是从宋词里知道那么一个风流才子的存在,醉卧美人乡,虽然懒散却又有无尽的才学,她突然觉得,安子迁的行径和柳永有那么三分相似,只是柳永有功名之心,而安子迁看起来似乎就没有半点功名之意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道:“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常年在商场厮混,自也认识一些人。”楚晶蓝浅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探讨的,便缓缓站起来道:“这景色虽然绝妙,却还少了些什么。若是有一杆洞萧音或者一把古琴当是绝妙的事情了。” 安子迁扭头问道:“你会吹箫?” “一点点。”楚晶蓝淡淡的道:“以前学过一些,只是许久没有再碰,想必也不成调了。” “那就让我来听听你这不成调的箫音。”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杆白玉洞箫扔给她,她敏捷的一把接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月光朦胧,楚晶蓝借着月见那洞萧是遍体通白,一看便不是俗物,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他却已扭过头接着钓鱼去了。 她扬了扬眉毛,对着洞箫便欲吹,安子迁的声音传来:“这是我常用的箭,上面有我的口水,你不洗一洗吗?” 楚晶蓝不以为意的道:“我不介意。”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淡笑出声,她的眼睛却微微眨了一下,却还是用手擦了一下,那箫声,一曲悠扬的曲子便在夜空里回荡,那曲子竟极为新鲜,他从未听过,当下他将眼睛闭上,也不去管是否有鱼咬钩,只静静的听着她吹的曲子。 她的技艺不算甚高,他纵然从未听过那首曲子,也听得出来她吹破了几个音,只是这也无伤大雅,那首曲子依旧动听紧。洞箫的声音原本是带着呜咽有一些悲伤,可是她的那首曲子里虽然有一丝伤感的味道,却音色里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可见她此时的心境是极为愉快的。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只闭目听着,半晌之后,一曲终罢,他击掌赞道:“好曲子!” 上次见她跳舞,他就有些好奇,她那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会跳舞?此时听她吹箫,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吹错了好几个音,当真是献丑了。” 安子迁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 “五少爷虽然常年流连青楼楚馆,却并不见得就能听遍天下的曲子,有没有听过的再正常不过。”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你也无需问其名字,听听就好。” 安子迁失笑,楚晶蓝又道:“五少爷随身带着箫,想必也是精通音律的,可否吹奏一曲?” 安子迁还未回答,她已将萧往他后脑扔了过去,他身子微侧,手轻轻一伸,洞萧便已握在他的手中,他摇了摇头道:“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女人!” 楚晶蓝失笑,他说罢却已将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他的技艺较她高明了不少,那洞萧的韵律吹的犹如春日的暖风一般轻柔明快,洞萧的忧伤之色竟是一点都未曾有,各个音阶的转承也是极为自然,这样的技艺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只怕是女子十八乐坊所有人一齐上都要被他给比下去了。 她的嘴角微扬,不去想那些凡俗之事,将纤细的身子半靠在船舷之上静听着他的乐音。 她只觉得整个世间都一片明媚,江天一色的澄澈犹如练带一般自心间缓缓淌过,没有纷扰,没有争半斗,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碧水长天。 一曲终罢,回味无穷,她笑道:“你萧吹的如此之好,哪一日若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了,你还能到青楼里谋个乐师的活计养家糊口。” “这个主意是不错。”安子迁浅笑道:“前提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还得加上的父亲打断我的腿。” 他虽然在笑,可是楚晶蓝分明听到他话里的苦涩,她的眸光转了转,却也没有再问,他却又问道:“如何,现在可觉得这景色完美呢?” “若是能一直听着箫声赏着风景,那就再好不过了。”楚晶蓝笑道。 “美不死你!”安子迁低啐道。 楚晶蓝正欲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了一记男音:“安兄好雅兴,又带着美人游湖呢?“男音有些许轻挑,声音却如美酒一般有甘醇,而那一个又字却将楚晶蓝心里的美景打碎,原本极为绮丽的风景也顿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她原以为他带她到这里来,是只为她一人而已,请原谅她的心里也曾想过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有些特别的,所以才会有这分失望吧!只是转念又想,他原本就是风流的性子,风流之人最是懂得如何哄女子开心了,而这般游湖赏月之事他只怕以前就没有少做过。 只是以前陪他游湖赏月的都是青楼女子吧!而她方才竟还为和他一起共赏美景而暗暗开心,此时想来当真是一件极为蠢钝的事情。她还没有嫁给他之前就已听过他的风流韵事,而嫁给他之后院子里的一妻三妾更是他风流的证据。再这般一想,上次两人一起策马走在稻田里的事情,他只怕也和其它的女子做过许多次了。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怕是给不了她了!所以他纵然再优秀,再会哄她开心,她也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 她的不悦并未表露表分,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甚至唇边的浅笑还未淡去,可是安子迁却已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原本温柔暖暖的气氛竟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的心里也有些不快,他淡淡的道:“于兄雅兴也不错啊,竟也夜游东湖,只是你的身边怎么不见醇酒佳人呢?” 楚晶蓝听到那句于兄微微一怔,来人该不会是于文远吧?她扭头看去,只见离小船约莫半里地的湖面上荡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个男子,隔得远了些,又月色朦朦,看不清那男子的样子,却依稀可以看出有几分风流之姿。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是安兄,没有那等风流韵事,再说了,你今日里去了一趟于家,于家就已经鸡犬不宁,我心里烦着了,就出来游湖了,没料到竟与安兄不期而遇。我们之间的缘份当真是不浅啊!” 他这般一说,便是于文远了,楚晶蓝对他倒是有几分好奇的,那样的一个近乎于疯狂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安子迁也笑道:“我和于兄一别就是数年,多年未见,此番相见若是不送一些见面礼又哪里对得上于兄?” 于文远也笑道:“安兄都有家有室的人了,竟还如孩提一般,往锅里放虫子,倒当真有几分孩子气。” “若不是孩子气的举动,又岂能让于兄记得我?只短短几年不见,你老兄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想请你喝杯酒竟也请不动了!”安子迁立在船头道,恰好这时有鱼咬钩,他的手一扬,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便被钓了起来,他哈哈大笑道:“于兄真是我的福星啊,我钓了半个时辰也未钓上鱼来,你一来鱼就上钓了,倒当真是有趣的紧!” 于文远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又笑道:“往锅子里放虫子只是有三分孩子气罢了,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可是你老兄往别人的仓库里放虫子,就显得有些卑鄙无耻了,和你当年的行径也真是一模一样!” 两人说话间,于文远的小船已驶了过来,距安子迁的小船已只有一丈之遥。 楚晶蓝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敛眉坐在那里,月光皎皎,却远没有白天的光亮,纵然隔的这么近了,她依旧看不清于文远的样子,只能隐约见他穿了一件月光的长衫,没有她想像中的卑鄙无耻的龌鹾之态,反而隐隐可能一丝磊落风流之色。 于文远淡淡的道:“原来安兄是为新娶的平妻打抱不平,只是我的那楚晶蓝父家仇在身,安兄若是还想过悠闲自的日子的话,就回家劝劝你的那个母老虎平妻,将楚家的家业关了,安安份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也许还能过上好的日子。如若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有生日子过了。” 他的口气很大,很狂,也满是威胁的味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好笑,果然人不可要貌相,这家伙是疯那就改不了疯子的性子,真真是和苏连城是同一类的货色,白白浪费了那一哥出众的皮囊。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依旧静坐在船舷之侧,眸光微转便浅浅笑道:“安兄还是以前那雷样子,除了会吓唬人之外就只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说了,我的妻子是母老虎也罢,是乖巧的小猫也好,你有意见回家对着你媳妇撤去,我不需要你提意见。至于相夫教子之事嘛,那就更不需要于兄操心了,我家媳妇除了极贤惠之外,还极有本事,于兄莫不是看着生了嫉妒之心,所以想来拆散我们夫妻吧?” “我原本是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于文远的小船又朝两人近了些,相隔不过在尺的距离了,他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你就是再为楚晶蓝说好话,也掩盖不了她不但是个母老虎还名节尽毁的事情,你为了娶她先是和苏兄的表兄弟情谊尽断,现在又和我也扛上了,你说你为的是哪一出?” 安子迁的声音变冷了一分道:“好像我和于兄你并没有交情吗?” 于文远笑道:“安兄觉得和我没有什么交情,可是我却觉得我和安兄之间交情不浅,当年的嘻笑打闹我还记忆犹新了!我的意见原也只是为安兄好罢了,你看看你如今多自在,一壶美酒,一叶轻舟,身边还有一个绝色佳人,“无边风景无边月,更有美人把盏乐”这勇场景若是被你家母老虎看到了只怕会扒了你的一层皮!” 楚晶蓝听到于文远的话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她知道自己为了经营楚家早有悍名,又因为苏连城的事情而毁了名节,可是也没有于文远说的那般不堪吧!母老虎?她哪一点像呢? 她正欲说话,于文远却又道:“你说你放着这样的快活日子不要,非娶那样一个女子进门图的又是哪般?”他的眸光微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姑娘国色天色,气质温婉大方,真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只是你的心可千万不要遗失在安兄的身上,他若是将你纳为妾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苦不堪言!” “多谢于少爷提醒。”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于公子似乎管得太宽了些。”她的扬眉看着他,此时靠得近了,她能看到他的眉眼了,却见他有一双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唇,身上没有太多书生的气息,却透着精明市侩之气,纵然如此,却也是一表人才。 于文远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又忍辱不住细细的的打量了她一番,原以为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再美也经不起细看,此番近了些,只觉得她不但气质高雅,淡雅如梅,越看越是娇美无双,更兼她的身周荡漾着淡然的气息,和这片天地似乎溶成了一片,一双眸子如宝石一般散发着幽幽光华,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他自认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集美貌和气质于一身的女子,他的心不由得动了动。 安子迁见他那般看着楚晶蓝,心里已有了三分怒气,正欲说话,楚晶蓝却道:“于公子这般盯着我看便如恶狼一般,是从没见过女子吗?” 于文远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我见过无数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绝色,是以有些失态,还请姑娘海涵。” 楚晶蓝的眸光一冷,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于文远的眼睛微微一眨后又道:“依姑娘的气质流落青楼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替姑娘赎身。”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上前一桨将他击入湖里,楚晶蓝心里也甚是恼火,她的模样和装束像青楼女子吗?只是他一直在羞辱于她,她又岂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于是她淡笑道:“为我赎身?不知道于公子想如何安排我的去处?” 安子迁已然明白楚晶蓝要做什么了,心里虽然有些恼火,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立在船尾。 于文远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喜,也不顾不得去挖苦安子迁了,当下定定的看着她道:“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愿纳姑娘为妾。” “我还真有些嫌弃。”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虽然流落风尘,却也出身名门,幼承庭训,宁做穷人的正妻也不做富人的小妾,于公子若是真有意的话,我也想学一学楚大小姐做个平妻!” 于文远的眼里有一丝为难,想了片刻后道:“我答应姑娘的要求,还请姑娘告诉我你的芳名,我明日便替姑娘赎身。” 楚晶蓝见他这么快就上勾,又觉得有些无趣,这个如同疯子一般的人行事果然是带着一丝疯狂的,居然第一次见她就想娶她,还让她做平妻,当真是不能理喻!她当下又问道:“于公子觉得我温柔吗?” “温婉娴雅!”于文远打从心底里赞道。 楚晶蓝浅笑道:“和于公子的正妻相比又如何?” “她远不及姑娘。”于文远含着笑道。 楚晶蓝的眸光幽幽,又问道:“我的气质和于公子的正妻相比又如何? “她的气质远不能和姑娘相比。”于文远一本正经的答道。 楚晶蓝淡笑道:“我与于公子只是初识,公子就说要娶我,又说正妻也比不上我,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太信,这些话只怕不过是于公子此时为了讨心哄我的吧!” 于文远听她谈吐条理清晰,那般坐在那里,甚有大家小姐的模样,心里的爱慕之意更重了三分,当下将单手负在身后,十分认真的道:“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半点要付好姑娘的意思。”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却缓缓的道:“如此说来,于公子的正妻是连母老虎都及不上了,于公子还是尽早将她休了,然后再将绚彩坊关了,寻一根绳子自我了结为妙!” 于文远见她的态度转眼间大转弯,一时有些不解,便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楚晶蓝笑颜如花,却定定的看着他道:“区区不才正是楚晶蓝是也!” 于文远顿时惊的身子一晃,险些便一头栽进湖里,楚晶蓝又道:“于三公子下次若是想要娶平妻还是先问过姓名出身比较好,省得再闹出今日的笑话。方才承蒙于三公子夸奖,我无论哪方面都胜过尊夫人,而我姐姐的气度又远强于我,于公子日后还是不要再笑话我相公了,否则便是要笑话你自己。而且你也不见得就比我相公高雅多少,他再喜欢寻花问柳,也断断不会去勾引别人的妻妾,于三公子方才的行为就不止是风流了……” 她的眸光微敛,直直的看着于文远道:“而是下流!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给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脸上摸抹黑,是所有读书人的耻辱,好在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前去上任,否则皇上的脸都会被你丢尽了!你这副德性又哪里配得上说我的相公是寻花问柳之徒,又哪里配说我是母老虎?”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浑身上下除了淡然外还有端庄,那样的气度放眼天下也只有她才有。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后,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刹那间竟比大染缸里的颜色还要多上几分。 他咬着牙道:“你就是楚晶蓝楚大小姐?” 楚晶蓝巧笑嫣然,一张小脸如花一般绚丽柔美,在月光下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微笑道:“我哪里长的不像楚晶蓝呢?还是余三公子认为楚晶蓝就应试长得五大三粗,如一个男人一般强壮,像母老虎一样凶悍?” 于文远自知方才问的那句话一点都不高明,当下眸光微敛,低低的道:“楚大小姐今日里当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于三公子也同样让我长了见识。”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停妻娶妻之法!”她微微顿了顿后又道:“对了,我已经和五少爷成了亲,于三公子日后看到我的时候,还是唤我五二夫人比较合适。再叫我楚大小姐,不知情的还以为于少公子是在打我的主意了!” 于文远被她这么一番奚落,脸上再也挂不住,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便夹着尾巴划船而去。 安子迁在于文远的身后道:“于兄,你打算何时休妻啊?” 于文件听到他这句话当下气的将拳头握的死紧,却又因为自己失言再先,竟再也不敢回嘴,荡着小舟已消失在月色之中。 安子迁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这混帐是一日比一日嚣张了!“楚晶蓝早已坐下,只浅浅的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安子迁知她因为于文远的这一摊子事情惹得心情有些不好,当下缓缓的道:“生气呢?” 楚晶蓝反问道:“生什么气?” 安子行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总是这副样子,罢了,回去吧!” 楚晶蓝看了一眼天空如圆盘一般的月亮,心里如丝一般悠长难测,小船快要荡到岸边的时候,她终于缓缓的道:“远溪是不是今日早知于文远会追过来?” “他也是一个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正常请是请不出来的了,那就只有激一激他了。”安子迁淡淡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哼了一声,安子迁又道:“你让我约他出来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那副模样,那张嘴也利的紧,今日里若不是他先失了言,只怕你们也谈不出什么东西来。”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道:“的确,他和苏连城就是同一类的货色。”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好像并不认同我的话。” “是不认同。”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承认表哥在处理你的事情上面做的非常过火,可是他的人品却比于文远要高雅的多,将他们两人混为一谈,我是不能接受的。” 楚晶蓝冷笑道:“五少爷和苏大公子的感情还当真是极好的,竟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些不悦,再一提到苏连城,心里竟也生出了三分委屈。 安子迁知道她是恨极了苏连城,当下轻叹一口气,不愿意再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争论,见船已靠到岸边,当下先跳上了岸了,伸手来扶她,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递给了他,却也不说话。 安子迁极少牵她的手,此时这般一握只觉得她的手纤细悠长,柔若无骨,这般握在掌心竟让他的心微微一动,他抬眸看着她,却见她垂眸而立,一双妙目竟也不看他,那雷神情有一丝不屑,更多的却是往日的淡然。 他扬了扬眉毛,知道她是因为于文远的那句话而生他的气,虽然她方才将于文远狠狠收拾了一番,可是她必竟是个大家闺秀,被人误认为是青楼女子心里不快是在所难免的。他原本想要解释,可是想起他往日里的确带过不少的青楼女子游过湖,便知越是解释只怕越是纠缠不清。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而如今终是要为以前的年少轻狂付出些许代价。 他感觉得出来她方才在小舟之上时最初是极为开心的,甚至那扇一直紧闭的心门也微微敝开,只是如今她的心门又再次闭上,下次再要打开却已不知是何时了。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楚晶蓝上岸之后就欲将手抽回,他却拉着不放,一时间那手竟抽不回来,她抬眸,见他正在看她,她没有说话,只淡然的看着他。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竟也有些负气的将她的手松开,然后大步跳上了马车,车夫搬来脚凳,她自顾自的爬进了车厢。 两人相对无言,一路无话的回到安府。 圆荷早在门口等着,见马车停下,便忙拉开帘子欲来扶她,而安子迁却行跳了下来,她不禁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楚晶蓝才缓缓下了马车。 圆荷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便也不敢发问,只在旁扶着楚晶蓝。 悠然居里的几个丫环们都是人精,见两人面色不好,没有一个敢多问的,只小心翼翼的在旁服侍着两人,一时间屋子里静的有些不太自然。 楚晶蓝觉得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其它的人了,当下轻叹一口气后问道:“大奶奶的病好些了吗?” 秋韵答道:“回小姐的话,听怡然居里的丫环说大奶奶的身子今日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身子骨还弱的紧,大夫上午的时候又来瞧过了,说只要好生休养,再过段日子就会大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安子迁道:“相公今日都还没有去探望姐姐,如今她病重,相公还是去陪陪她吧!”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看着楚晶蓝道:“别的女人都是想尽办法将自己的相公往身边揽,你倒好,生生将我往处赶,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相公误会了,哪有女人会把自己的相公往外赶的?”楚晶蓝淡淡的道:“今日请安的时候母亲就教导我让我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我只是不想日后难做罢了。” 安子迁冷笑一声道:“你倒果真是大肚的紧,我安家一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上辈子也一定积了不少的阴德,否则是断断不会娶到你这样的贤妻,” 楚晶蓝只当没有听出他话里怒气和嘲弄,只浅浅一笑道:“相公言重了,我哪有相公说的那么好!”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狒袖就大步走了出去,圆荷方才在外间打水,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刚走到门口便见安子迁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她忍不住问道:“五少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成全你家小姐的大肚,我去大奶奶那里。”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六章 圆荷的心咯噔一下,忙退到一侧吓得不敢再说话,安子迁大步走出了悠然居。 圆荷见他离开,忙急的走进来道:“小姐,你和姑爷这是怎么呢?” “没怎么。”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有些乏了,帮我宽衣吧!” 圆荷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依言而行。 安子迁走出悠然居后就有些后悔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气好生的,今日的事情也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想讨她欢心的事情怎么就成了这般。 他想折回去向她道歉,却见悠然居的大门也被人关上了,他才消下的怒气又冒了些出来,他当真是越混越不济了!当下将牙一咬便准备去书楼,没料到还未走到,便听得安老爷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瞎晃悠什么?” 安子迁在安府最怕听到安夫人的狮子吼,却也不太愿意和安老爷呆在一起,自小到大,安老爷在他的心中除了会骂他之外很少会过问他的事情,比起安夫人的狮子吼,他更讨厌安老爷的冷暴力。当下乖巧站在那里道:“方才和晶蓝在讨论《史传》的时候说起一个引用问题,我说引用的是先秦例子,她非说引用的是后汉的例子,两人争持不下,所以我去书楼拿佐证去。” 安老爷见悠然居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便知道他这个混帐儿子八成又是在撒谎,只怕是被楚晶蓝赶出来的,他虽然不喜欢安子迁,可是安子迁必竟是他的儿子,他见到儿子被人欺负了,心里终究是不太舒服的,只是那闺房之事他也不好插手,他轻哼道:“唯你这浑小子的出息,竟是连自己的媳妇都怕,那佐证有什么好找的?难不成找不到她今晚还不让你睡了不成?” “那倒不是……”安子迁心里大叫不好。 安老爷的眼睛一瞪,低吼道:“既然不是,又有什么好找的?此时都已到以亥时了,还不去睡觉?” “是的,父亲!”安子迁大呼今日运势太差,走到那里都背的要死。 安老爷轻嗯了一声后道:“我看那悠然居的灯已经灭了,晶蓝想必已经睡下了,你今夜就去凤娇那里过夜吧!” 安子迁抬眸看一眼安老爷道:“我想再去看一会书。” 安老爷怒了,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这混帐是越活越回去了吧!以前整日里寻花问柳风流的紧,现在是栽在楚晶蓝的手上了不成?” 安子迁知道和安老爷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安老爷却急了:“你这浑帐那一日娶她的时候那可是豪气万丈,这才多长时间就这被她给吃的死死的!你也太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了吧!瞧你那副熊样,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告诉你,在这家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他楚晶蓝本事再大也是安家的媳妇!若是不按安家的规矩她,你就给老子休了她!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和楚晶蓝之间原本就几分微妙的关系,此时安老爷在这里一搅和,事情只怕会越来越麻烦,而且安老爷在这院子里再吼上几声,只怕满院子的人都要起来了,当下忙道:“父亲教训的是,只是我真的没有和晶蓝吵架,只是在讨论一个问题而已,她既然不等我便睡下,我今夜睡阿娇那里便是。” “这还差不多!”安老爷低低的道:“儿子,女人是不能宠的,你一宠她她就上了天,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 安子迁只觉得太阳穴生疼,怕安老爷再说些有的没的,忙道:“儿子谨遵父亲教悔,若是父亲没有其它的吩咐,儿子便退下了!”说罢,一溜烟朝怡然居奔去。 安老爷看到他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这个儿子小时候聪明绝顶,什么东西一教就会,性子虽然跳脱,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极有自己的主见,可是此时一看,却见他成了这副模样!他那副急匆匆离开的样子,更让安老爷觉得他铁定是被楚晶蓝欺负了。他心里原本对楚晶蓝是有几分好感的,却因为这一件事情又对她生了几分讨厌。 若不是因为是闺房之事,他早已的插手去管了,而如今却又只能由得他们两人去磨合。他也在心里打着算盘,自从楚晶蓝嫁到安家之后,安子迁是上进了,可是她一个人却挑起了不少的事情,安府这一段时间竟是一点都不安宁,他不禁寻思,楚晶蓝这一次若是应付不了绚彩坊的事情,楚家一败就让安子迁休了她好了。她那么凶悍,留在安家也是一个祸患。 安子迁若是知道他方才无心的举动,让安老爷产生这样的联想的话,他只怕得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而此时他站在怡然居前,却也有了想一头撞死的冲动,他实在不太想进去,可是安老爷已经下了命令,他又不得不去。 他正在踌躇间,怡然居的大门便被打开了,琼宛见他站在那里,当下欢喜的道:“五少爷,你来看大奶奶吗?” 安子迁黑着一张脸不理她,却大步走了进去,琼宛见他脸色不好,当下也不敢去招惹他,却抢在他之前为他打帘子,俞凤娇原本正打算睡下,听说他来了,心情大好,也顾不得身体还没有大好,欲起身去迎,安子迁却已走进了她的房间。 俞凤娇微笑道:“相公怎么不提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如今这里乱成这般……” 安子迁不语,却闻得屋子里满是要药味,再见俞凤娇的样子看起来比前几日清减了不少,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未施脂粉的脸微微有些苍白,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些道:“身子好些了吗?” “烧已经退了,只是头还有些晕。”俞凤娇低低的回答,那声音已不知不觉有了一分柔媚的味道,往日的强悍之色已然不见,因着这一病,反倒多了一分温柔的模样。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是晶蓝让我来看你的,你们姐妹日后可别再置气了。省得让哥哥嫂嫂们看笑话。”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却忍不住轻哼道:“她会那么好心?” 安子迁扭过头看着她,她又忙笑道:“相公教训的是,这段时间是我做的不好,待我这一次病愈之后,一定好生去谢谢妹妹。” “如何便好。”安子迁淡淡的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多多休息,我明日里得空再来看你。”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心里又觉得有些委屈,只是她如今大病,想要伺候他也不行,心里为错失这个机会而懊恼的紧。可是再想到安子行这一次来看她,不过是因为楚晶蓝,她的心里就更加不快了,又暗骂楚晶蓝的心机太深,明知道她病了不能伺候安子迁,却故做大肚让他过来看她,如此一来,既能落个贤惠的名声,安子迁又不会在这里过夜,当真是一举两得!这番一想,心里便对楚晶蓝又恨上了三分,却又没有办法说她的不好,还得去承她的情! “相公!”俞凤娇见他转身要走,忙将他唤住。 安子迁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有些撒娇的道:“我今日已睡了一整天了,这会还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安子迁的目光清冷,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在外面跑了一日了,这会也累得慌,这样吧,我今夜先去睡了,明日时再来和你说话,可好?” 俞凤娇听他说明晶还来看她,当下心里一宽,知道若是再胡搅蛮缠,只怕会更惹他了厌烦,当下忙体贴的道:“相公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下吧!我明日里等相公过来!”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望着他离开的门帘发呆,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淡淡的恨,琼宛将安子迁送出去之后便又掀帘而进,她见俞凤娇坐在那里发呆,便也有些气闷闷的道:“奴婢听说五少爷今日陪着二奶奶去处理楚家的事情了,以前从来没见五少爷对什么事情这般上心过!” 俞凤娇皱眉道:“楚家出什么事情了吗?” “听说绚彩坊的于三公子拿了一大笔银子回来要报四年前的旧仇,现下二奶奶正和那于三公子斗的正凶。而五少爷和于三公子是旧时的同窗,所以夫人让五公子这几日都去帮二奶奶打点楚家的事情。”琼宛低低的答道。 俞凤娇冷笑道:“五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夫人还不清楚?什么替楚晶蓝打点楚家的事情,我看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在夫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是比银子更加重要的了,她只怕是想让五少爷借这一次的机会和楚家所有的掌柜混个熟脸,日后安家分家产时候也就不用分五少爷那一份,干脆就让五少爷和楚晶蓝打理楚家的爱业罢了!” 琼宛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道:“听二奶奶的意思,夫人是对楚家的家产有兴趣呢?” “如果不是楚家的家业,你以为依夫人的性子,会花那么大的血本让五少爷将楚晶蓝那贱蹄娶进安家吗?平妻?真亏他们想的出来!”俞凤娇抓着床单恨恨的道。 琼宛低低的道:“这些都只是老爷和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奴婢见五少爷平日里对二奶奶似乎挺上心的……”说到这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俞凤娇小的脸,见她脸色不佳,后面的话便也不敢再说下支了。 俞凤娇恨恨的道:“五少爷平日里看起来风流多情,可是却对谁都没有特别上心过,这一次对楚晶蓝倒真是有几分上心了。只是五少爷去帮楚家,依楚晶蓝的精明,又岂会看不出夫人的打算,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楚家这一次撑过去了楚晶蓝还能在安家立足,若是撑不过这一关,哼哼,你看夫人会怎么对她!” 琼宛也听出里面的厉害关系了,当下忙道:“二奶奶和大奶奶抢五少爷,注定了是大奶奶的手下败将!” 俞凤娇看了一眼琼宛道:“楚晶蓝还是有些手段的,我和她之间的较量是注定的!这一次我太轻敌了,所以败下阵来,但是我发誓,她以后在安府的日子定不好过!只有我才能做五少爷的妻子!” 琼宛见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浓烈的恨,那双眸子里的光华伴着油灯已有了片片森然之感。琼宛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害怕,她想起前天晚上她欲勾搭安子迁的事情,心里不禁满是惧意。那件事情若是让俞凤娇知道了,只怕真的会扒了她的皮! 俞凤娇见琼宛的眼里有些惧意,便问道:“你是我的人你怕什么?莫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琼宛吓的不轻,忙道:“我是大奶奶的陪嫁丫环,来到安家之后,所有的一切荣辱便都和大奶奶联系在一起了,又哪里敢做对不起大奶奶的事情,只是方才大奶奶的眼神有些可怕,我从未见过,心里便有些害怕罢了。” 俞凤娇的面色微缓,低骂道:“没有见识的东西!这样便怕了,日后若是楚晶蓝一吓你,你只怕都要背主弃义了!” 琼宛知道俞凤娇还骂她便没有事情,当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忙表明心迹道:“奴婢生是大奶奶的人,死是大奶奶的鬼,若是日后敢对大奶奶有任何异心,便让我不得好死!” 俞凤娇听到她的话,眸光柔和了不少,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我不需要你发这样的毒誓,只是日后仔细一些便好。” “是的,大奶奶!”琼宛起身道。 俞凤娇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我这几日病着,也不知道琼姿的伤势如何呢?” “琼姿只是外伤,大夫看过之后便说没有大事,只是需要卧床几日。她今日还在跟我说,想要来伺候大奶奶,只是现在还下不了床。”琼宛低低的道。 俞凤娇轻轻的道:“她有心了,你去跟她说,让她好生把身体养好,养好了伤才能好好伺候我。” “是!”琼宛恭敬的答道。 安子迁走出怡然居之后,怕再遇到安老爷,但去了许晓玉的院子,许晓玉原本已在偏房里睡下,见他过来,忙让丫环准备夜宵。他笑道:“别去折腾那些东西了,我是没地方去了,就来你这里睡个觉而已。” 许晓玉让身边的丫环退下后道:“怎么呢?楚大小姐,不对,是二奶奶又给公子气受呢?”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什么叫做她又给我气受呢?你什么时候见我受过别人的气?” 许晓玉抿唇一笑道:“那也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五少爷又能受得了谁的气?谁有哪个人胆子!” 安子迁却苦笑起来,许晓玉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捏着肩膀道:“当初你说你要娶楚大小姐做平妻时,倒当真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以为你又是善心大发,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般。”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一如往昔般清冷,只是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轻哼一声道:“如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竟连我都敢取笑了!” 许晓玉抿唇浅笑道:“我以前一直有些好奇,像我们五少爷这样的风流人物会栽在哪种女子的手里?如今看来,只怕是栽在楚大小姐的手里了。” “有那么明显吗?”安子迁扭头问道。 许晓玉淡淡的道:“千万别告诉我你自己还没有感觉到!”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道:“看来你这丫头是在安府呆的太长了,那样清冷的一个人都变得牙尖嘴利了!” 许晓玉轻叹一口气道:“我当初若是知道安府里的女人那么多,你又是救苦救难的佛祖转世,我当初是无论如v何也不会听你的馊主意,躲到安府来做你的小妾!”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怎么听起来你的话里全是刺呢?怎么,做我的小妾委屈你呢?” 许晓玉长叹道:“做你的小妾,又岂会委屈了我?只是你另一层身份楚大小姐知道了吗?”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的事情并没有瞒她,她也起了疑心,却不问我只言片语,我便也还没有告诉她。她的心里若是没有我,知道了只怕对她也是一个负担,而她的心里若是有我的话,那必然也不会介意的。” “你这副样子若是让二当家看到了,只怕会笑死你了!”许晓玉轻轻摇了摇头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想笑便笑吧,是人都有感情。” 许晓玉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天下间的女子没有一人能配得上我,我更不可能对女子动情!” 安子迁赏了她一记白眼道:“是人都会变的,好不好?” 许晓玉抿唇而笑,安子迁又看着她道:“有他的消息吗?” 许晓玉的面色一僵,轻轻的摇了摇头,安子迁叹了口气道:“真是一个傻丫头!” “五少爷说我是一个傻子,可是嘴在五少爷身边的这几年,看到五少爷的所作所为,竟也不比我高明几分。”许晓玉看着他浅浅而笑。 安子迁苦笑一声道:“人生在事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如自己的愿的,我和她之间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他的眸光微暗,似想起什么事情,便又浅浅的道:“她虽然聪明的紧,可是终究是一个弱质女子,安府的复杂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我不可能整日都呆在这后院之中,你平日里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吧。”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五少爷大可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只是依我的身份,这段时间也不太方便和她走的太近,否则反而有些不妙。”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道:“谢谢!” 许晓玉嘴角微微一扬道:“五少爷今日里只怕也有些乏了吧,早些休息吧!” 安子迁点头,许晓玉温婉一笑便退到了偏房里,他独自一人在居中的大床上睡下,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日,楚晶蓝都在安府和楚家的店铺里忙碌,因为有了安夫人的“圣诣”,她这几日竟是连安都不用请,只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时不是落人话柄的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给安夫人请安,又或者是安夫人让不让她请安,她都得走走过场。 而安子迁这几日也天天跟在她的身边,也会有的没的说上一堆,却都是在和其它的人吹牛打屁,竟是没太搭理她,而她也乐得清静。那一夜他宿在许晓玉那里的事情,第二日便在安府传开了,新婚不到一个月,相公就睡到小妾的房里,这对其它的女子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耻辱,而楚晶蓝却淡然处之。 楚晶蓝淡然不代表整个悠然居都能淡然了,还在床上休养的圆珠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大怒,欲跳起来去打安子迁算帐,只是她才从床上跳下来就又不小心扭了脚,再加上旧伤未好,这么一折腾,倒又得在床上多躺几日了。 圆荷虽然也心里极度不舒服,原本对安子迁已微微有了些许改观,自安子迁宿在许晓玉那里之后每次看到他都横眉冷眼。在她的心里,倒是真的看不上他了,也更加替楚晶蓝憋屈。只觉得自己那个聪明无比、娇美无双的小姐嫁给他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红绫和秋韵心里虽然也极度不平,可是由于两人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时日尚短,又兼主仆的观念根深蒂固,知道安子迁是悠然居里真正的主子,明面上的事情两人倒是不敢落下一分。该倒茶倒茶,该伺候的伺候,只是茶水时冷时热,伺候的也有些乱七八糟。 安子迁的性子一直都极为随和,对那些丫环的横眉冷眼也从不放在心上,由得她们去。而反观楚晶蓝像个没事人一般,第二日继续摧着她去看俞凤娇,他就当真有几分恼火了,接着负气去看俞凤娇,当天晚上却也不好再去找许晓玉聊天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钻进了书楼,却又怕撞见安老爷,他摸进去的时候连灯都不敢点。 当他在床头坐定之后,心里又觉得有些憋屈,风流倜傥的他何时落到这种境地!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能睡,回到书楼还像做贼一般。因着这一分委屈,他也没有心情再去讨楚晶蓝的欢心了,一个人闷声闷气的做着他的事情,却又想引起她的注意,和其它的人喜笑颜开的聊着天,他的眸光不时的偷偷向楚晶蓝望去,她却至始至终都一片淡然,简直就像是把他当成透明的一般。平日里有什么话她是该说的就说,却又比起往日里多了一分客气,因着那一分客气,生生又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极远,是真正的相敬如冰。 而于文远自那一夜见到楚晶蓝后,心里又着实有些烦闷。他以前一直忙于学业,虽然四年前楚家和于家斗的你死我活,他早就听说过楚晶蓝的大名,听得多了,他总觉得有那样的手段的女子,纵然不是凶悍的母老虎,也必定满身都是尖锐和市侩的气息,再加上她和苏连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婚事,他愈加确定她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泼妇!不期然这次见面,她却是一个淡雅如仙的女子!那份淡然气质是真的让他动了心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一具娇柔无比的身体,又是怎么撑得起楚家那么大的家业! 于文远的心有些乱,若是她和他没有杀父之仇的话,她是安子迁的平妻,他也定会想办法将他变成他的女人,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他原本制定出来对付楚晶蓝的方案竟也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忍,那天晚上她骂他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好受的。 他坐在园子里,看着落叶从树下飘落,心里又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恨和抓狂,他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管家走到他的身边的道:“三少爷,楚大小姐已经派人去采买丝绸了,据说一买就买了半年的用量。” “她果然是个极厉害的对手,竟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条,还将丝绸给买了下来,只是半年的量又如何,她玩不起这一手的!”于文远的眸光里有了一抹狠厉道:“不出半年我就能玩死她!我倒想看看她还能把这些事情想的多远!” 管家满脸都是担心的道:“三少爷,那楚大小姐是个厉害的人物,老爷四年前都败在她的手上了,你这一次虽然是针对楚家制定了一系列的行动,可是那楚大小姐只怕都能识破,这一次我们才往仓库里放了虫子,她就派对人去捉虫子,那反应之快,似都能料到三少爷的想法一般。三少爷,我看我们还是认命吧,免得到时候……” “你瞎担心什么?”于文远轻哼一声道:“楚晶蓝这一次能识破虫子的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后面自有应对之策,她去买原料就让她去买吧,只是她买的越多她就亏的越多。” 管家满脸不解的看着于文远,于文远冷笑道:“你按我之前交待的去做就好,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去管了。” 管家点头应道:“是的,三少爷!” 于文远轻轻挥了挥手,管家会意的退了下去,只是管家还未走上十步,他又低声唤道:“等一下!” 管家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于文远微微一怔后又似下定一决心一般咬了咬牙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管家依言而去,于文远的心里却已有了万千的矛盾,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从来不识愁滋味的他竟也生出了百般的恼忧,而这烦忧的根源竟是那一个弱质女子。若是他没有见过她的话,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烦忧,做什么事情一狠到底便好。可是见到她之后,心里竟生出了万千的烦恼丝,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这一次竟是真的信了。 楚晶蓝坐在桌前翻看这一段时间的帐目,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她一时之间竟也弄不明白那于文远到底想要玩什么,那一日她将楚家的绸缎调低价格之后,于文远那边已有五日没有动静了,而楚家的丝绸也卖了不少,这一个月来虽然销了不少的货,可是赚的却也不多。莫不是于文远那一日被她骂傻了,所以没有动静?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那样的一个人又岂是骂得傻的?只怕是又在暗中筹划着什么。而她将所有的事情通盘想一局之后,竟也想不出他的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是继续和楚家打价格战还是采用其它的法子?他不动,是否是在等她的行动? 商战也是心理战,谁沉不住气谁就是最大的输家。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对在旁伺候的圆荷道:“去把大掌柜唤来。” 圆荷应了一声是便下了楼,大掌柜很快就走过来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发去买丝也走了四日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今日一早就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楚晶蓝问道。 “我也正在奇怪,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所以下午的时候派了另一个伙计去接他,若是明日里他们还不回来的话,我再派人去。”大掌柜忧心仲仲的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我这一次终究是有几分不太放心,总怕出什么事情。这样吧,如果他们明天还不回来,就劳烦大掌柜亲自去一趟,阿发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人也极敏,但是世事变动太多。”楚家平日里采买丝茧,由于不会牵扯到银两,都是自已的伙计去商州的王家去拉货,并没有再派护院前去。 大掌柜躬身道:“大小姐不用过于担心,我明日亲自走一趟便是!” “辛苦你了!”楚晶蓝浅笑道。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太过客气了,我跟在老爷身边几十年,又跟在大小姐的身边四年多了,主仆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楚晶蓝也浅浅一笑,大掌柜退下去之后,她托着腮坐在那里,圆荷进来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道:“小姐可是在担心阿发他们?”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们会出事。” “小姐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和商州的王家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了,所有的货物都是按月结帐的,这一次阿发他们去也不过是拿货罢了,如今是太平世道,他们身上也没带银子,那些丝虽然贵重,可是若是被人劫走也没有太多的用途。”圆荷软言安慰道。 “寻常人劫走那批丝是没有太大的用途,可是若是那批丝是绚彩坊劫走的呢?”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顿时吓的脸色微变,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是担心那于三公子?” 楚晶蓝不语,眸光却一片深沉的道:“已经有五天了,他都没有任何动静,楚家的丝绸按这个速度卖下去,只怕很快就要卖光,而这个时候若是无货可卖的话,只怕楚家多年的根基都会被撼动了。” 圆荷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那余三公子虽然行事会有些疯狂,可是这样劫货的事情只怕是万万不敢做出来的吧!要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被官府查出来,可是会杀头的啊!” “傻丫头,要劫货有许多种法子,不需要亲自动手的。”楚晶蓝缓缓的道。 圆荷虽然不太明白楚晶蓝的不亲自动手指的是什么,可是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满是紧张,她忙道:“小姐,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当对方是个疯子时,最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应对。可是楚家只是正经生意人家,想要以暴制暴也没有办法。而许知府自从我将母亲禁足之后,也一直对我有成见,这一次若是请他出面的话只怕得费些功夫。再则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半点证据,许知府是定然不会同意出兵的。” “小姐,要不去找姑爷帮帮忙?”圆荷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楚晶蓝抬眸看着她,她又小心翼翼的道:“姑爷平日里都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那道上的人想必是认识一些的。” 楚晶蓝自是早就想到了安子迁,只是近日里两人的关系微妙,平日里相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此时一有困难就去找他帮忙,他只怕是要取笑于她了。而且在她的心里,隐隐也有一分傲气,不想将楚家的家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去求他。 她缓缓的道:“再看看吧,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圆荷也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的心里却又莫名的更烦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也坐不住了,当下站起身来去看对面绚彩坊的情景,却见那里依旧门可罗雀,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了。 在楼下帮忙的红绫敲门而进道:“小姐,染坊那边派人过来说的小姐那一日给的花样已经全部染好了,货已经送了过来,正在楼下,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 “自然是要的!”楚晶蓝一听忙答应道,圆荷便扶着她缓缓下了楼,她才一下去,大掌柜便迎上来喜滋滋的道:“小姐,你快看!” 说罢,他一手掀起那匹包好布料,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有一片花海在眼前绽放,大朵的牡丹随着大掌柜的轻轻展开在她的面前盛开,花瓣娇嫩的似一碰就会折断一般,上面的露珠轻轻滚动,衬的那花如同真的一般。那匹绸子上的牡丹当真是美的鲜活,富贵瑰丽的颜色虽然微微有些张扬,却又贵气的紧,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大掌柜在旁道:“我卖了几十年的丝绸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色,我虽然是个大老爷门,可是一看到这花竟也喜欢的紧!” 店里的其它的伙计一个个眼珠子似都要掉下来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那匹绸子不眨眼睛,里面惊叹的意味深重。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走到那匹丝绸的旁边,细细的看了看那花色,染坊的管事在旁道:“我按大小姐要求的去染,只是染的过程中一个学徒不小心打翻了锭青,没料到正是因为打翻了那个颜色,所以染出来的这个颜色才比较特别。我见那这颜色淋在这丝绸上极为好看,而夜色已深,不敢再打扰大小姐,所以就擅自做主将这所有的绸子都染成了这种颜色。若是做的不妥,还请大小姐责罚!” “事急从权。”楚晶蓝缓缓的道:“那天晚上我向你下的是死命令,你完不成我是真的会责罚你。这个颜色虽然不是我所要求的,可是效果却不错,你没有呆板的做事,是该好好奖赏。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天晚上你不方便通知我,第二日也该来告诉我的,可是你直到此时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了才来告诉我,这中间只怕是存了饶幸之心,做事不负责任,该罚!” 染坊管事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跪倒在地道:“回大小姐的话,当时染完之后才发现加了少量的锭青下去,而图样已经毁了,当时想着实在是没有颜面来见大小姐,却又见那颜色极为好看,当时怕大小姐责罚,想等着东西出来之后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到时候也能免了责罚,所以就存了饶幸之心,直到今日才敢拿着成品来见大小姐。” 楚晶蓝当时拿着花样给染坊的管事时,曾交待过要用特定的凸染方法,然后用瑰丽的红色染在花朵之上,再用明亮的金色染在花朵的边缘,再用墨绿色染在花叶之上,然后再细细的用时下最为华丽的缠枝的方式将那牡丹的花朵串起来。管事其它的地方都做的极好,只是将那瑰红的颜色里加了一点锭青,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效果。管事在这一件事情上有功也有过,不管是奖是罚都不是一件极妥的事情。 她看着管事道:“先起来说话吧!” 管事吓的不敢起来,她淡淡的道:“我不喜欢别人跪在我的身边,你若是真的想跪的话,就找个没的人的地方对着天地去跪跪吧!” 大掌柜忙将管事扶起来道:“大小姐让你起来你便起来,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管事这才敢站起,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一次事情总体来讲你是过大于功,所以我要降你一级,你从染坊的管事降为大师傅,只是管事之职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先代任,但是薪金只能领大师傅的薪金。而你做为大师傅,这一次花样的颜色染得极好,我要赏你二十两银子。”管事的月薪也不过八两银子,大师傅是六两银子,楚晶蓝这一赏就是二十两,管事就算做一年大师傅的薪金差额也补上了。 管事听到她的安排,顿时开心的紧,楚晶蓝管理染坊素来是极严的,做错事情罚得虽然不是极重,但是连续犯到三次就一定会被辞退,而楚家染坊给的薪金在整个杭城是最高的,所以大部分染坊的伙计都以能进到楚家染坊做事为荣。管事原以为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而且是极为低级的错误,依楚晶蓝以往处事原则是极有可能让他离开楚家,他实在是舍不得丢下这份工作,所以才瞒着楚晶蓝,希望能够将功补过,只要让他能呆在楚家的染坊,哪怕是做个大师傅也可以。 没料到楚晶蓝虽然罚了他,却也赏了他,最重要的是让他留在了楚家,当下一个激动便又跪倒在地,朝楚晶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小姐!” 楚晶蓝看到他那架式倒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却也只是一片淡然的道:“起来吧,好好做事去吧!若是再犯错,我定不会轻饶于你!” “是,大小姐!”管事的从地上爬起来,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原本坐在柜台边和人吹牛打屁,此时见到这等情景,不禁微微一愣,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挨了罚还谢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七章 安子迁记得安子轩有一次罚了一个伙计,当时那伙计当时哭天喊地的,那情景只差没和安子轩拼命。而楚晶蓝罚人的方式也是极特别的,又是甜头又是处罚,当真是别俱一格。他这几日天天和楚家伙计们厮混在一起,他最深的体会就是所有的伙计都以楚家为荣,什么人只要说一句楚晶蓝的不是,他们都会和人急,一说起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好似是苏连城对不起他们一般。 他的心里便愈发的对楚晶蓝有了敬佩之意,她一个弱质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他一时间有些想不太明白,而方才看到染坊管事的举动,他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似有些不太明白。他只觉得她就像一团迷一样,等着他去发掘。 可是他一想起两人成亲后这段日子相处的点滴,心里又有些沮丧,他和她之间的那堵墙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拆除。她何是才能接受他?他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淡然的气息,他又不禁有些沮丧。 自成亲之后,他对她是用过许多种法子了,可是似乎每种法子对她而言都不太凑效,而且常在关健时候弄巧成拙。游湖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和她拉近的距离竟又远了许多。远的让他觉得她有些地遥不可及,远的让他觉得他和她这一生都只能这么遥遥的望着了。 当天晚上回到安府之后,楚晶蓝和安子迁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前几日般安静,安子迁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也不看他。他的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了三分闷气,他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见她已经吃完饭,红绫送来帕子她正在擦嘴。 他已经乖乖的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楚晶蓝内心有些挣扎,她的眸光转深,轻轻咬了咬唇后缓缓的道:“五少爷是要去陪姐姐吗?” 安子迁听到她开口心里不禁一喜,却也一片淡淡的道:“正是。” 楚晶蓝问道:“都快十余日了,姐姐的身子还未大好吗?” “烧早退了,只是这一次烧的太过厉害,伤了元气,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休养,估计明日就能去给母亲请安了。”安子迁站在门口道,他没有回头,门坎就在眼前,他往前跨一步就走出了大门,转过身来却又回到屋子里了。他在等,等她开口留他,他若是不开口,他也办法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只是门外一片漆黑,他当真不太愿意独自一人走近那片黑暗之中。 “哦,如此甚好。”楚晶蓝淡淡的道:“姐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五少爷是去陪姐姐还是去看姐姐?”她的话说的甚是隐讳,却已有一分挽留的味道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一喜,那条欲跨出去的腿也缩了回来,他扭过头看着她道:“都不是,只是这几日你一口完饭就将我轰出去,我习惯成自然了,一吃完饭就往外走,省得你再来轰我。” 他的话说的出乎意料的直白,楚晶蓝愣了一下,浅浅一笑,她还未说话圆荷却在旁插嘴道:“哪里是小姐要轰五少爷,分明是五少爷挂念大奶奶!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看着圆荷道:“小丫头,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我这几天可都是被你家小姐给轰出去的,我是纨绔,又不是赖皮,你家小姐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我再留在这里也太没有男子汉英气概了!你可知道这几日我多不想出去,出去之后每日都在想我今晚到底要去哪里睡?结果每次都得像做贼一样的去书楼睡!” 他的话是对着圆荷说的,话却是说给楚晶蓝听的,圆荷却并没有因为他说出这些话而脸色有所好转,也并不信他的话,因为他在许晓玉那里过夜的事情已传的沸沸扬扬,就算他后面几夜没有在大奶奶和几位姨太那里过夜,也抹杀不了那个事实! 楚晶蓝一如方才的淡然,浅笑道:“五少爷最是爱说笑话,我从来都没有赶五少爷走的意思,只是姐姐病重,我白天已经霸着五少爷,晚上还不让五少爷去看看姐姐,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太过专横,我只是新嫁的媳妇,又哪里担得起这样的名声。” 安子迁听到她的这一席话当真是被呛的半死,她当真是根绵里针,以前将他轰走的是她,可是此时她这一番话一说出口,便显得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般,他夜不归宿也好像是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俞凤娇病重他就算是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如今俞凤娇的病已经大好,她却出言挽留了。是因为心里在乎他还是霸道的不愿意让他宿在其它的妻妾那里,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见他的目光投来,她也只是礼貌的一笑。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原本因为她微微有些挽留而雀跃的心,竟也变得有些失落了,他淡淡的道:“楚大小姐想做贤妻,那么我就成全你到底。”说罢,面色一冷,一拂袖便走了出去。 圆荷虽然对他有成见,却也知道他这样出去意味着什么,当下急的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小姐……” 楚晶蓝原本留他也是出于无奈,她的性子虽然有些淡然,却也高傲的紧,两人原本在冷战之中,她主动拉下脸和他说话,想他今晚留下来,没料到他竟气呼呼的走了。她的眸光微敛,心底一片清冷,他在她这里碰了几个软钉子,只怕也对她失去了兴趣。而男人大多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有他的需要,她给不了他,他自然会去找他其它妻妾。 她的心里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过多的不舒服,她淡淡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低低的道:“我不敢留五少爷在悠然居,但是有件事情却想求五少爷。” 安子迁的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道:“母亲说让我这段时间好生帮楚大小姐,我自会用心去做事,所以明天我会亲自陪大掌柜走一趟。”原来她出言留他不过是想让他了帮忙罢了,这个女人也当真是势利的紧。 楚晶蓝不由得愣在那里,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他竟已猜到她要求他做什么了,她淡淡的一笑道:“如此便有劳五少爷了!” 安子迁听到她满是客气的话语,心里竟又恼火了三分,当下轻哼道:“楚大小姐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母亲吧!我不过是听她的话罢了!”说罢,抬脚已走出了悠然居。 楚晶蓝听到他有些赌气的话反而释然了,她静静的朝房间里走去,圆荷却急了,追上来道:“小姐,五少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你就不怕他…… 楚晶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笨丫头,他愿意睡在哪里那是他的事情,对如今的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现象是知道我能不能在安家安身立命和五少爷宠不宠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大关系是楚家。而安家……” 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而安家只是我的避风港罢了,我如今只能全心全意将楚家经营好,若是楚家垮了的话,我又拿什么东西和苏连城那个混帐斗?” 圆荷听到她这一句话委屈的直想哭,她一直跟在楚晶蓝的身边,自是知道楚晶蓝的身上背负了多少的负担和责任,又受了多少的委屈。只是如今心时虽然难过,却也只是眼圈红了红,怕楚晶蓝看到她哭而勾起伤心事。 楚晶蓝看到圆荷的模样,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只淡淡一笑,便已缓缓的回了房,将书打开细细的看起书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片夜色朦胧的东湖,还有那绕梁三日的萧声。 她的心里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条无助的感觉,自四年前开始,她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支撑,心里满意腹的委屈也不知与何人说,她也有无助和无奈的时候,却也只能独自扛着。她也曾期盼着有一日有个肩膀能让她依靠,可是却一直都孤身一人。 人活着,竟是如此的难吗?她知唯有在安家站稳脚了,将楚家保住了,她才有精力对付苏连城。 她心下一片暗然,将衣裳除下后便浅浅而眠。没有看到窗户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见她的眼底露出来的点点脆弱不禁心生怜惜。他轻叹一口气,转身消失在黑幕之中,心里也觉得有几分烦闷,一个飞身便跃出了安家,几个起落便落在另一个小院子里。 他将门一打开,满屋子里的庸俗之气便袭了过来,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珍珠半夜起来如侧,见他坐在屋子里顿时吓了一大跳,她惊呼道:“公子,你怎么来呢?” 她这一呼,红梅,绿叶,海棠便都听到了,忙从各自的房间里奔了出来,安子迁啐道:“我只是来喝杯酒罢了,该回去睡觉的回去睡觉去。” 四女嘻嘻一笑,珍珠走到他的身边道:“才和楚大小姐成亲不到半月,就跑出来喝闷酒,公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就不怕楚大小奶扒了你的皮?” 安子迁横了她一眼道:“你觉得你家公子我是妻管严吗?她敢扒我的皮,我就敢休了她!” 红梅掩唇笑道:“姐妹们都来听听,我们家公子也说出这样的话了,也不知是借酒浇愁,还是借酒发疯?” 众女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安子迁横了四人一眼道:“你们几个倒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居然连我都敢笑,小心我把你们全部都轰出去!” 红梅见他面色不佳,忙对众女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他的身侧道:“公子和楚大小姐吵架呢?” 安子迁不语,红梅轻叹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把往日里讨其它女子欢心的法子用在楚大小姐身上呢?” 安子迁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她满脸鄙视的笑了笑后道:“看来我是猜对了,只是公子你平日里聪明得紧,这一次怎的如此蠢钝?” “我哪里蠢呢?”安子迁皱眉问道。 红梅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后道:“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蠢字!” 安子迁也不怒,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你想啊,这楚大小姐又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聪明无比,性子想必也是又倔又强的,你还用以前和青楼女子过招的法子去哄她,纵然给哄得了她一时的欢心,也断断无法让她对你动心,弄不好还得弄巧成拙!”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他忙道:“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才合适?” 红梅想了想道:“到底要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却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子,你一定得表现的比她还要强大,让她对你心生佩服之感,然后自然就臣服在你的大马裤下!” “我呸!”安子迁啐道:“什么大马裤,说的那么难听!” 红梅嘻嘻一笑,绿叶也骂道:“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女人就是粗野的紧,咱们公子明明穿的绸衫裤,你偏偏说成是大妈裤,你当公子是你们家山寨的土匪啊!”红梅原本是九山十八寨大当家的妹妹,原本是就是本事的,那一年官府围剿山寨,险些要了她的命,恰好安子迁路过救了她,然后便一直跟在安子迁的身边做事。 珍珠也附合道:“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没念过书的,怪不得这里被你弄成这副模样,害得我每次半夜起来如侧时都觉得像是进了佛堂!”她原是一个官家小姐,父母被斩首之后她被充为官妓,是安子迁通过各种手段为她脱离了乐籍,自那之后,便住到了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海棠奇道:“怎生成了佛堂?” 珍珠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这里到处都金光闪闪,只有镀了金的佛像前才会有这么多的金子,不是佛堂又是什么?” 众人再次嘻嘻一笑,安子迁听到她们这翻鬼扯,原本有些烦郁的心也好了不少,他也淡笑道:“这是拿着我的银子胡作非为了!” 红梅浅笑道:“公子要不要我们陪你喝上几杯酒?” 安子迁淡淡的道:“原本是想来喝酒的,可是如今心情一好,又不想喝了。你们说如果你们的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直接抢回去就好了!”红梅回答的干脆直接。 珍珠白了她一眼道:“长的那么秀气,就是一个大老粗!”她说罢又笑眯眯的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如果我有喜欢的人的话,我定然会和他培养共同的兴趣和爱好,然后两人才能有交集,再然后才能相爱!” 安子迁的眼睛亮了亮,海棠轻轻的道:“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会为他编一张密密的情网,让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安子迁扭头看了一眼海棠,却见她低眉敛目,说出来的话却是最有心机的,这四个女子之中,她的话最少,性子也最为清冷,却是心机最深的一个。 绿叶抿唇一笑道:“这些我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和我两情相悦,若是总让我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我一定会一脚将他踢了!”她本是将门之后,性子也极为爽朗,说出来的话和红梅是有得一拼。 珍珠啐道:“什么屁股不屁股的,当真是俗的紧!”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这四个女人一说起话来当真是各有所见,却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他淡淡的道:“罢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讨论了。” 红梅淡笑道:“公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安子迁把眼睛一横,红梅便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她们平日里在他的面前是没大没小的,可是他一严肃起来,四人的心里便真是有几分怕他的。 安子迁看了四人一眼后道:“最近的营收如何?” 珍珠答道:“一切如往昔,没有太大的变动。”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绚彩坊那里有没有安插内线进去?” “早就安插了,看余文远那架式,是真的想把楚家一网打尽。”海棠轻声道:“好在楚大小姐也极为聪明,做出了应对之举,可是那余文远根本就是个疯子,依着他的性子,只怕真的会做出红梅姐姐往日一样的营生。” “我呸!”红梅皱眉道:“不要把我的九山十八寨和那浑帐相提并论!” 安子迁早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他淡淡一笑道:“有内线就好,过些日子我们也让余文远尝尝窝里反的滋味,否则那温帐还真以为自己厉害的紧了!” 红梅轻哼一声道:“那小子面子还真够大的,居然能让公子和楚大小姐一起对付他,他家祖坟上一定是冒青烟了!” 珍珠不屑的道:“不是冒青烟,是上辈子做太多的恶,以至于这辈子连地狱都下不去,只能做游魂野鬼!” 红梅急了:“游魂野鬼怎么着也比下地狱强上不少吧!” 珍珠咬了咬唇后道:“整日时没有魂野鬼还比不上能到地狱里磨练受的苦了,地狱的鬼至少还知道何时是个头,可是游魂野鬼比那没根的草还可怜,只能任由人去欺负,去唾弃。” 红梅知道她是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了,当下看了安子迁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安子迁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好,我这一次就让余文远做游魂野鬼!” 众女再次嘻嘻而笑,他的心情却又变得有些沉重,当下再也没有闲扯的心情,起身便又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他跃进了安府,又在书楼里安睡一晚。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和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安时,俞凤娇果然也到了,楚晶蓝见俞凤娇果然清减了不少,她身着一件绯色的繁花长裙,身穿一件米白长袖棉衫,外面套着一件雪白的繁花绫纱,将她整个人衬的愈发的单薄,衣裳已有些撑不起来了,却有一种弱不胜衣、我见犹怜的娇弱之美。她的头上也只插了两只极为简单的发簪,满并青丝斜斜的梳在一侧,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娇柔的风情。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俞凤娇这一病似病的更通透了些,比起往日那副强悍的模样,此时这番打扮更容易引起人的怜惜。俞凤娇这病才一好,就又向她叫阵了,她的心里不禁平添了三分嘲弄,俞凤娇见到她就如斗鸡一般,因为安子迁,两人之间也算是结了怨,看这副架式日后这后院的斗争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安夫人看到俞凤娇那副娇弱的模样,当上微微皱着眉道:“凤娇,你的身子还未大好,怎得不好好在屋子里休息?” “我在床上也快躺了半个月了,再躺下去身子只怕都要发霉了!”俞凤娇巧笑道:“再则许久没给母亲请安,我的心里一直觉得空落落的。” 安夫人也笑道:“你这媳妇当真是懂事的紧!”她的眸光轻轻的扫了楚晶蓝一眼道:“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扫过来的那抹目光,只觉得心里有几分烦闷,安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什么,那一记目光却也在说她是的心肠恶毒了。她并不介意安夫人如何看她,只是安夫人如此向着俞凤娇,稍微寻到一点由头就要暗喻她,也当真是的几分烦人的。 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心思细密,人又温柔体贴,当真是这世上最为善良的人了,能和姐姐一起伺候相公,当真是我的福气。” 俞凤娇笑的如花一般娇美,一双眸子里虽然没有过多的神采,却温柔的紧,她轻轻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这句话原应该是我对妹妹说的,妹妹外能操持家务,内能和各位姐妹和睦相处,五少爷原本懒散,心性又大,谁病了都要理不理的,可是我这一次了解,五少爷在妹妹的调教下都懂得到怡然居来嘘寒问暖了,我心里可当真是开心的紧!” 她拉着楚晶蓝的手看起来一片温和,那双手却已用了几分劲,死死的捏着楚晶蓝的手掌。 楚晶蓝吃痛,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由得俞凤娇伸手去捏,她也迎上前一脚踩在俞凤娇的脚上淡笑道:“姐姐过奖了,我做的那有姐姐说的那么好,这一切都是母亲近日里调教的好,五少爷也想通了少事情,人便也愈发的稳重了。” 俞凤娇痛的紧,握的楚晶蓝死紧的手也不由得松了开来,她一松手,楚晶蓝的手便也松了,再踩下去,俞凤娇只怕就要发难了。想暗地里欺负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楚晶蓝从来都不是那种任人搓扁捏圆的泥丸!无论谁用什么法子欺负了她,她是定会讨要回来的。 俞凤娇强忍着痛,可是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安夫人看到了,满脸关心的道:“凤娇,这么冷的天,你怎的出汗呢?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回母亲的话,只是站的久了,有些乏了,不妨事。”俞凤娇乖巧的答着话,可是那声音已微微有些擅抖,听起来柔弱无比,当真是我见犹怜。 安夫人忙道:“都说了让你好生休息,你偏生不听,远溪,还不快扶凤娇回去休息!” 俞凤娇和楚晶蓝的举动瞒得过安夫人,却瞒不过安子迁的眼睛,他自是知道俞凤娇额头上的冷汗是因何而来,而俞凤娇那副娇弱的样子,终是让他的心里有一丝不忍,他浅浅一笑道:“我这便扶阿娇回房。”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言弱者能引起人的同情,她以前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信了,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去拦安子迁的,却也低眉敛目的道:“姐姐,你病了许多日,我却一直都忙的紧,没有功夫来看你,今日便由我扶你回房吧!” 俞凤娇刚要拒绝,安子迁便道:“你们两姐妹日后得多多培养感情,看到你们如此和睦相处我当真是开心的紧。” 安夫人的眸子微微一合,低低的道:“一家人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只是晶蓝还要打理楚家,时间极为珍贵,你们要好好培养感情也可以等楚家过了这一劫之后。而远溪平日里难得呆在楚家,今日就好生在家里陪陪凤娇。晶蓝,你也去忙吧!”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不禁微微一急,想起昨天晚上安子迁答应她的事情,她忍不住朝安子迁看了一眼,却见他的眉眼里一片淡然,当她目光扫过去时,他竟似已将昨夜之事忘得干干净净。她的心里一片失落,原本想出言再给安子迁脱身的话也不愿意再说了,她淡淡的道:“是,那我先退下了!”说罢,她也没有再看安子迁一眼,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这一轮的较量算是俞凤娇胜出,她的眼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安子迁却有些恼火了,他的脸上还是一片淡笑,可是眼底已有了一分寒意,他扶着俞凤娇走到门口后道:“阿娇的身子当真是弱得紧。” “这一病之后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俞凤娇有些苦恼的道,她的身子轻轻倚在他的身边,那模样便比花朵还要娇柔几分,生生将弱不禁风四个字演绎的洽到好处。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柔若无骨,入手处都是一片绵软,他敛眉朝她看去,她的眸子如春水荡漾,娇柔中透着层层诱惑,他淡笑,她却已娇弱无比的道:“我的腿好乏,五少爷可否抱我回怡然居?”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冷,却也淡淡的道:“让琼宛扶你回去吧,在院子里抱成一团,传到父亲的耳中只怕是又要骂我一顿了。”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他却已将琼宛叫过来道:“大奶奶腿软你还让她来给夫人请安,你这个丫环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不尽责?” 琼宛被训的莫明其妙,却也只能低着头应道:“是奴婢的错,没有劝住大奶奶,我这便扶大奶奶回房。” 俞凤娇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抬眸看着他道:“五少爷训琼宛做什么,这又关她的事情,是我自己要来的!再则我出来的时候觉得身子极好,只是这会不太舒服了。我知道让五少爷抱我回房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也不用这般训斥琼宛吧!” 她平日里可以骂琼宛,甚至于打琼宛,却不喜欢其它的人这欺负琼宛。再则她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也憋了一腔闷气,装温柔原百她强项,此时一急便又有了往日的娇横之色。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道:“阿娇方才不还腿软吗?怎的这会又站的这么稳妥呢?” 俞凤娇气的脸色微变,寒风一吹,便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倒不是装的了,而是身子真的不适了。 安子迁又喝道:“琼宛你是怎么做丫环的,明知道大奶奶身子不好,吹不得风,见大奶奶来给夫人请安竟连披风都没有拿!” 琼宛被他一喝心里多了一分惊惧,忙道:“奴婢这便回房去拿!” 俞凤娇咳的厉害,安子迁站在那里遥见楚晶蓝已上了马车,他的心里不禁也有三分窝火,当下又喝道:“现在去拿什么拿?等你拿来了大奶奶早就又疯了,还不快先扶大奶奶回房!” 琼宛被他这番一吼,只吼的心里发毛,当下忙伸手去扶俞凤娇,他却扭头对俞凤娇道:“我今日还有事,先出去办事,回来有空了再去看你。”说罢,他便扭头而去。 俞凤娇大急道:“五少爷……咳咳……”她才喊完他的名字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竟是话不成话。 安子迁怒喝道:“琼宛你是死人吗?大奶奶咳嗽咳成这副样子了,你还让她在这里吹风!我平日里虽然极少去怡然居,却不代表我管不了你!” 琼宛被她骂的怕了,也知道在怡然居里,他才是最大的主子,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便愈加害怕了,当下也顾不得俞凤娇还有什么话要说,又或者还有哪些不太甘心,忙扶着俞凤娇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大奶奶,先把身子养好要紧,等身子好了,其它的也就不愁了!” 俞凤娇见安子迁已经走了,心里便愈加的烦闷了,再听到琼宛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咬了咬牙,一边咳嗽着一边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走到大门边时,楚晶蓝的马车已经驶走了,他的眸光微微一暗,轻哼了一声便让小厮安明去备另一辆马车,不期安夫人刚好出来,见他在大门口候着,便皱眉问道:“你不好好去陪凤娇,在门口守着做什么?” 安子迁一看到安夫人只觉得有些头痛,眼珠子转了一下后道:“等安明将马车牵过来,方才阿娇说她想吃新鲜的黄瓜,可是府里已经没有了,我去给她买些来。” 安夫人听到他这句话满是欣喜的道:“你早该如此了!平日里只知道去外面讨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欢心,却不懂得关心自己的枕边人。那些女人能给你什么?无非是看你的样貌俊了些,安府里有些银子,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们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真正对你好,对你知冷暖的也就是你的结发妻子了……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了,你去哪里?” 安子迁见安明驾着马车过来了,只觉得救星到了,再等安夫人说下去发,他只怕也快要抓狂了,他站在车门边道:“母亲,我一会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再听你的教悔!”说完这句话,他的胸袋就极快的缩回了车厢之中。 安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整日里就没个正形,说句话也说的那么毛躁。知道给凤娇买吃的,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这个娘!这混帐有了儿子就忘了娘,这个儿子当真是替别人养的,全没有半点孝顺之心。”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的话后忙在旁道:“母亲,你也就别生小叔的气了,他自小就是这副性子,平日里屁股也坐不住,这一次五二弟妹进门之后他已经收敛了不少的性子,以前可是连请安都不来的,一个月下来也见不到他几面。可是如今他可是天天都来给母亲请安的,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定然会做得更好。”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道:“是啊,他最近已比往常好了不少,可是这人啊总是不知足的,他好一些了就又盼着他更好。他其实小时候是极聪明的,又孝顺又聪明的紧,平日里学什么东西也是一学就会,可是自从那一次被老爷教训了一通离家出走之后就地性情大变,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我这一生啊只怕都得为这个儿子操心了。好在安家还有轩儿支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家会如何她并没有太多的预料,可是她的地位便会岌岌可危,安老爷后来买来那些姨太太们是一个比一个嚣张,如果安子轩不争气的话,那些姨太太们便会趁虚而入,到时候…… 她不敢往下去想! 大少夫人忙附和道:“母亲说的甚是!大少爷的确是极为稳重的,小叔懒散一些也无妨的,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强求不来的。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否则许夫人只怕是等急了。” 安夫人点了点头道:“许夫人若不是许大人的正妻的话,我才不想和她去打马吊,她是小气到极致,牌品也极为不好,每次只要一输就在那里耍赖!” 大少夫人淡笑不语,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安夫人也不见得比许夫人好上多少。只是这些话放在心里便好,是断断不能对安夫人说的,否则又少不了一番折腾。 安子迁坐着马车往楚家的总店走去时,路上却遇到了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争吵着互不相计。那是通向楚家总店的必经之路,他心里不禁有些焦急,便差安明去看个究竟,安明看了之后道:“五少爷,是表二少爷和乌家三少爷的马车撞在一起了,两人正僵持不下了!我估摸着这两人撞在一起了,一时半会只怕是走不了。” 安子迁骂了句混帐,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安明问道:“五少爷,你要去哪里?” “你自己将马车赶回去,我去楚家的总店。”安子迁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走了过去,今日里当真是一团混乱,只希望楚晶蓝还没有让大掌柜去商州,要不然他只怕是失信于她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会将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彻底推翻。 他在人群里,不好施展轻功而行,只得加快脚步,待他到达总店的时候,大掌柜却还守在那里,他心中略定,便问道:“大小姐到了吗?”楚家所有的人都管楚晶蓝叫大小姐,连带着他也改口叫她大小姐。 “姑爷没有和大小姐一起来吗?”大掌柜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明明比他先走,又怎么可能还未到到达总店?那条路上今日里两辆马车堵在那里,他到达时根本就没有看到楚晶蓝的马车。一个念头冒进他的脑海,他暗暗叫了声不好,却又问道:“昨日大小姐不是让你去商州接应买丝的伙计吗?你怎么还没有去?”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昨夜里变天,我一不小心哮喘复发,在这里照看着店面还行,但是要坐马车便受不了,所以一大早就让人去安府通知大小姐了,姑爷难道不知道吗?”他昨日里见看到楚晶蓝罚染坊掌柜的情景,心里也有些担忧,怕误了楚晶蓝的事情,所以一早就让伙计去安府通知她。 安子迁昨夜里并未字宿在悠然居里,自然是不知道那件事情了,他轻轻咬了咬唇后问道:“一般出现这种突发情况,她都会如何处理?” 大掌柜想了想后道:“通常情况下我的身子不好,就由二掌柜去做事,但是买丝之事,二掌柜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大小姐若不是女儿身的话只怕会亲自前去。” 安子迁暗叫一声不好,当下一句话也没说就直接奔了出去,大掌柜在他的身后唤道:“姑爷,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懒得理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就跃上了屋顶,然后极怜快的朝去商州的官道上奔去。 楚晶蓝半倚在马车里,只觉得心里有些不不安,今日她一早收到大掌柜的讯息之后就命圆荷去了趟楚家,点了十余个强壮的家丁随她一起去商州,如今人坐在马车里,心里却一点都不安稳,总觉得似有事情要发作一般。 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在商州的官道上行驶着,圆荷见她面色不佳,在她的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你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一下,这里距商州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车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一次的事情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去商州的车队未归,大掌柜又在这个时候突然陈疾发作,而熟悉采买丝的人也只有我了……” 圆荷宽慰道:“小姐你多虑了,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希望是巧合而不是别人为我设下的圈套。”楚晶蓝缓缓的道,她对巧合之事素来是不太信的,她所熟知的巧合大多都是别人处心积虑设下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一些特殊情况。 圆荷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姑爷也真是的……”抱怨到这里,见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她又缓缓的道:“今早的事情小姐也别放在心上了,夫人和大奶奶的性子就是那般,姑爷也有姑爷的难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看是你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圆荷笑了笑,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两人一时不备,都被重重的甩到了马车的车尾,圆荷大惊道:“小姐!” 楚晶蓝想起上一次的马车事件心中余悸还在,手不由得牢牢的扶住车上的横梁,马车不知何时已跑到山路之上,几下颠簸已将两人甩的七荤八素,圆荷没有扶住车梁被那剧烈的冲击撞到了横梁之上,登时被晕了过去。 楚晶蓝大声唤道:“圆荷,你怎么样呢?”她没有回答,楚晶蓝却已大急,大声问车夫:“发生什么事情呢?” 马车外也没有人回答,她一把将帘子拉开,却见那里赫然已经没有人了,四周都是一片苍翠的树林,商州的路她去过几次,从来都没有过这样陡峭的山路,她心里登时大惊,知道今日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她咬了咬牙挣扎着欲从马车里跳下去,却见四周都是山间小路,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她深吸了一口气,见马匹明显是受了惊吓,四处乱跑,她知道若是不跳下去今日只怕会命丧于此。 楚晶蓝看了一眼已昏迷不醒的圆荷,咬了咬牙就朝门边走去,那马车却由于在山路上乱晃,车架子早就闪了,车轮在一块巨石上压过,巨大的冲击力将车底下的板子掀起,那股巨大的力量一掀,便将她的身子重重的朝空中抛去,她顿时只觉得心跳一百八,这一掀之力可比她当年蹦极时更大,也更可怕,她的眼睛紧紧的闭上,知道这一次就算她的命再大只怕也活不下来了,就算能活下来只怕也会摔成一个半傻。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八章 只是楚晶蓝等了许久也没有那种被摔的粉身碎骨的剧痛,而是摔在一个温暖却又清冷的怀抱之中,她微微一惊,忙将眼睛睁开,可是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她更宁愿她就此摔死。 那是一张阳刚的脸,却有一双邪魅的眼睛,那挺直的鼻梁里在秋阳下显得坚毅而又狠绝,微薄的唇边有一抹淡淡的嘲弄,他邪邪一笑道:“这天地间当真是存在缘份这个东西,否则你上次不会差点死在我的马蹄下,这一次却从半空中落到我的怀里。”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浅浅一笑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罢,她挣扎着欲从他的怀里爬出来,没料到他却只将她打横抱着,竟是没有半点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 那男子却笑的更愉快了,雪白的牙齿在小麦色的肤色的映衬下当真是洁白如雪,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楚晶蓝想崩溃:“你已被我抱了两次,已有了肌肤之亲,戏弄了我还将我的马弄丢,你以身相许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反倒让楚晶蓝回过神来了,她见马车还在奔跑,顿时大惊道:“圆荷!” 那男子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破败的马车,扬了扬眉毛道:“你的丫环还在马车里?” “是!”楚晶蓝大急道:“求求公子救救圆荷!” “我为什么要救她?”那男子淡淡的反问道,一双眸子里是一片冷然。 楚晶蓝见那马车一路朝上疾奔,木板不时被掀了出来,若是再如此放任下去,只怕会甩出来,若是甩出来只怕会没救,她急切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爷我杀人无数,手中有无数的冤魂,从来只有杀人,没有救人之说。”那男子微微有些阴冷的道。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戾气逸了出来,便知他所言只怕是不虚的,她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背景了,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立场帮她。只是她又岂能看着圆荷死在她的面前,她咬了咬唇道:“你要怎样才肯救圆荷?” 那男子的嘴角微扬道:“这个简单,你答应以身相许便好。” “这不可能!”楚晶蓝咬着牙道:“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又岂能再嫁?” “你成亲呢?”那男子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失望,只是那抹失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后便道:“成亲了也无谓,只要你点个头,你的夫家是谁,我立刻让你的相公休了你,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女人。” 楚晶蓝当下惊的目瞪口呆,上次她就推断这个男子身份不低,也知他不是一个按牌理出牌之人,却不知他的思维方式竟和二十一世纪的人差不了多少,她当下咬着牙道:“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我一向趁人之危。”那男子冷笑道:“我不但喜欢趁人之危,我还喜欢趁火打劫。你可以慢慢考虑,希望你丫环的命够硬,能撑到那个时候。”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那双邪邪的眼睛也望着她,只是眸子里有冷意,有嘲弄,还有看戏,她气微微合了合眼睑,轻轻一笑后反问道:“公子是真的喜欢我吗?” “谈不上多喜欢,但是像你这样有胆色又有姿色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是新鲜的紧。我劝你还是尽快答应,要知道在西京想给我的做妾的女子都排到城门外了。”那男子微微一笑道。 “原来也只是图个新鲜罢了。”楚晶蓝冷笑道:“你这样的新鲜是图不了及久的,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因为我不想自取其辱,也不想成为你的玩物。可是我的丫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和她情同姐妹,却也是个自私的人,我没有办法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救她,可是我却可以选择和她一起死。” “什么意思?”那男子看着她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今日里她若是死了,我也断断不会独活,公子救下来的命我也一并还给你!” 那男子见她虽然看起来娇美柔弱,可是一双眸子里透出来光彩却坚定至极,没有人敢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他看到她眼里的倔强,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邪气,他冷哼道:“没有任何人能有威胁我!” 她那副倔强的模样让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也有一丝淡淡的惊讶。寻常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要么会吓的痛哭,要么就跪在那时求他了。她今日里若是选择其中的任何一种,他都会将她抛在这里飘然离去。 可是她两种都没有选择,他的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愠怒,好奇的是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怎样的背景能养育出这样的淡定而又聪明的人,愠怒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他! 楚晶蓝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马车,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从不威胁任何人,只说我想说的话。” 那男子见她的眸子已由最初的惊慌失措转变成现在的沉静如水,方才和他说话的那抹狠的坚定竟也消散了,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也有一种看他心事的超然。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眸子里的邪魅更重,他此时已不再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而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所说的话一定会去做。 他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些,他伸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道:“记住,你欠了我两条命!” 楚晶蓝看着他,他已将她的身子放了下来,轻轻喝了一声:“如影!” 他的声音刚落,一条黑影便从他的身畔蹿出,身子如猎豹一般敏捷,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极快的一把将圆荷从马车里拎了出来。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景,终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一把将那男子甩开,大步朝圆荷迎了上去,大声唤道:“圆荷,你怎么样呢?”那影子将圆荷扔到地上之后便又飞快的隐没,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男子在旁道:“看这光景是死不了的,只是晕过去,休息几日便会大好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那男子见她这副样模样又忍不住道:“不过只是一个丫环罢了,用得着拼命吗?”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不禁有些早火,她轻哼一声道:“对公子而言,她只是一个丫环,可是对我而言,她便是我的亲妹妹,你可曾见过有人抛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的?”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缓缓的道:“你倒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我只是你方才说抛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不管的事情,我倒当真是见多了。” 楚晶蓝微微一怔,扭头看他,却见他那双露着邪气和戾气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悲伤,她便又将头扭了过来,京中贵胄们的子女们为了世袭的爵位常会斗的你死我活之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而她对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上也并不怜惜他。 她此时最担心的还是圆荷,此时她和车队分开,这里一片荒凉,她一介弱女子要回城只怕并非易事,而眼前的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求他的。只见过两次面,他在她的心里留下的只有凉薄、霸道和自以为是三种印象,这种人她惹不起,也不愿和他有任何交集。 那男子却半蹲在她的面前道:“我叫乐辰景,你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一听到那乐姓,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的京中口音,又身怀绝世武功,还姓乐,看这架式只怕是皇族中人,他的性子若是温和守礼的话,她还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可是他根本就是一个霸道不讲理的人,她不愿和他有任何交集,她淡淡的道:“我只是山中村妇,名字难登大雅之堂,怕说了有辱公子的耳朵,还是不说为妙。” “你看不起我?”乐辰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抹危险的气息溢了出来。 类似的话安子迁也曾说过,只是他的话听起来有一丝哀怨的味道,而乐辰景的话听起来就带了三分寒意、三分怒意,还有三分的冷厉,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却浅浅的道:“公了言重了,我已成亲,西凤国的规矩是女子成亲之后不能再能其它的男子说闺名,规矩不能坏,还请公子谅解。” “去他妈的规矩!”乐辰景冷喝道:“你若是真的是个十足守规矩之人,又岂会独自带着在丫环出门?我见你两次,你都没有和你的相公在一起,你们的感情想必也是不好的吧!” “公子错了,我和我相公的感情极好!”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两次见我我都没有和我相公在一起,不过是巧合罢了,就好像这一次失事一般。” “我从不相信巧合!”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道:“你的马车摆明了被人动了手脚的,那匹马早早就被人下了药。”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马被人下药呢?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寒意,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她一后道:“名字!” 楚晶蓝心里烦闷,也知道今日里若是不说出名字来的话她只怕是脱不了身了,当下随口道:“苏秀雅。”苏秀雅是苏连城妹妹的名字,已经出阁一年多了,她心里恨苏连城,见这个人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苏家又一心为仕,她也权当为苏家做些好事。 乐辰景轻呤道:“苏秀雅?名字当真是不错的,你倒也有几分秀雅之姿。” 如此赤果果的夸奖在这个时辰,依他的身份说出口,便有万般的怪异了,楚晶蓝听的心底只冒冷汗,却也只是一片淡定的半蹲在那里,她轻轻掐了掐圆荷的人中,圆荷也已缓缓的醒了过来,一见到楚晶蓝完好的蹲在她的面前,当即便哭了起来。 乐辰景最是讨厌女人哭,此时听得圆荷一哭便沉着声道:“闭嘴!” 圆荷这才看清旁边还站着这么一个黑面神,细细一看却是那天在路上欺负过楚晶蓝的男子,她知今日情况和那一日的不同,便也不敢再哭下去了,伸手将泪水抹干后道:“小姐,你没事吧?”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楚晶蓝浅笑道:“不妨事!” 乐辰景还有事在身,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当下轻哼一声道:“你在家里好生等着,等过几日我便来娶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只淡淡的道:“乐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乐辰景冷笑道:“你这句话是说对了,我最喜欢强人所难,你就等着做我的妾吧!” 楚晶蓝冷笑,懒得去搭理他,圆荷却气得想破口大骂,楚晶蓝使了个眼色,圆荷有些狐疑的忍住,乐辰景邪邪一笑,便将两人丢下策马远去。 他才一走,圆荷便道:“小姐,我们怎么又遇上了这尊瘟神?” 楚晶蓝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禁松了一口气,知道乐辰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霸道又讲理,却也不是那种欺男霸女之辈,他今日完全可以将她掳走,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光明正大的将纳妾,只是那样的纳妾只怕是和强抢差不多。她心里暗暗替苏秀雅祈祷,这尊瘟神可别真的去抢亲,她叹了口气道:“虽然他是瘟神,可是今日若不是他,我们只怕都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圆荷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想起那马车疯狂情景心里不禁有些后怕,楚晶蓝看着她道:“你的身子打不打紧,还能走路吗?” “能!”圆荷说着话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两条腿还有些发软,这般站在那里,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楚晶蓝一把将她扶住道:“别逞强,我们休息一会再走。” 圆荷红着脸道:“我拖累小姐了!” 楚晶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浑话!” 圆荷浅笑,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担心,在这荒郊野外的,两个弱女子呆在这里当真是极为有危险的事情,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而这里不是官道,行人极少,要回城只怕也并非易事。 正在踌躇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心里一喜,忙扭头去看,却见转角处奔来了一匹马,她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策马而来,看那身形居然有些像是安子迁。 待那马奔得近了些,能看清模样了,果然是安子迁,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看到他会如此的亲切,此时见他般奔来,心里竟也升起了丝丝欢喜。马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安子迁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那力道大的紧,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而她却被他抱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圆荷见到安子迁那有些夸张的动作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扭了过去。 楚晶蓝低低的道:“你弄痛我了!”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淡漠低沉,却也难掩一丝安心。 安子迁咬着牙道:“我还恨不得弄死你,一个女人独自去商州,你把你自己当成是什么呢?”他的声音里夹着三分怒气,三分狠厉,手却轻轻的松了些,让她能轻松的呼吸了。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他抱着,心里有些慌乱,却又觉得甚是温暖,同样都是狠话,乐辰景的话让她觉得寒毛倒竖,而安子迁的话却让她觉得温暖如春。这般被他抱着,她忽然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强大,在内心深处也一直渴望着有人来疼,这个怀抱的温度让她有些念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懦弱这一回吧,让他抱一次吧!就算是不爱他,就算他是个风流的种子,就算他有一妻三妾,就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义,可是他此刻是真真切切的追过来了,是真真切切的担心着她,是真真切切的抱着她,话里的担心和关心她都听得出来的。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道:“没把我自己当成什么,只是这些事情我都需要去做,你又被姐姐和母亲拖住,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什么拖住绊住的!”安子迁冷喝道:“这一切只怕都是你自己想的吧!我说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会算数,你却是一点都未曾放在心上过!”他的心里是夹着几分怒气的,这段日子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答应我的事情都算数吗?”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虽然是纨绔,却不代表我就是个大话王,我们成亲也快有一月了,你可曾见过我骗过你?” 楚晶蓝愣了一下,细细的回想两人相处的细节,他还当真是从未骗过她,他又轻哼道:“可是你为何不信我?”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他却又咬了咬唇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说的那一切不过是哄你开心,是不择手段把你骗到手的伎俩?” 楚晶蓝淡然一笑,安子迁却又吼道:“笑个屁啊,我最讨厌看到你这样笑了!我和你一本正经的说着话,你有什么好笑的?” 楚晶蓝怔在那里,安子轻哼一声道:“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所以才把你宠上天了,宠得你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坏?楚晶蓝,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在我的面前扮淡然,老子讨厌你那副表情!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整日都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吗?用得着表现的比男人还要强悍三分吗?在我的面前示下弱,你会少块肉吗?” 一连串也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反问她的话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她只是朝他笑了一下而已,他有那么不满意吗?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这般骂她竟没有让她的心里升起讨厌或者生气之类的感觉,反而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暖意,她听出他话里关心和爱护了。自从楚老爷病后,她独自一人撑起楚家后,就再也没有人这般对她说过话,这种感觉居然很好。 楚晶蓝的嘴角不自觉的上勾,安子迁却彻底恼了,在他看来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笑,他几近抓狂,轻哼一声一把将她甩上了马背,她惊呼了一声,他却又极快的跃了上去,圆荷愣了一下后唤道:“小姐,姑爷,你们要去哪里?” 安子迁懒得理她,一夹马肚带着楚晶蓝就朝前奔去,楚晶蓝又怎么忍心将圆荷一人这般丢在荒郊野外,她扭过头道:“圆荷……” 她才喊出圆荷的名字,她的唇便被他的唇堵住,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躲开他的唇,他却已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搂着的头,不让她转过身去,她一时挣不开,心里大急,两人还在马背上他这般吻她当真是危险的紧,她心里又惊又怕,张嘴欲呼,他的舌头却趁机滑进了她的嘴里。 从未有过的触感袭来,温软而又甘甜,她的心骤然间急剧的跳了起来,比方才从马车上甩出来时跳的更快,那种感觉只是惊和怕,而这种感觉却是又惊又怕又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处,甚至连推他都不知道了,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那张放大的俊颜,他的眸子微微合上,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看不见他那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却又别有一番诱惑的风情。 她呆呆的看着,意识到他在吻她,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鲜少骑马,更别说和人在马上亲吻了!而想到亲吻这个人词语的时候,一股羞意涌上了心头,心里又有了一分委屈,当下一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唇上。 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缓缓睁开,一抹淡淡的愠怒自眸子里溢了出来。 骏马在奔腾,两人的唇瓣紧贴,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怒气中有温柔,她的眸子里羞怯中有恼怒,他没有松开她,她也没有再推他。 片刻之后,他的眸中的怒气转化为无奈,她眸中的恼怒转化为淡淡的温柔。 安子迁抱着她的头的手轻轻的松了开来,她急忙将头扭了过去,一张柔美的脸上红晕一片,心跳还未平复,一双妙目不安的四处转动着,身子也缓缓的朝前倾去,只是马背上就那么一点距离,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我已让人去救圆荷了,她不会有事。”安子迁微微有些消哑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他的话语里是怒气还是其它的不满。 “谢谢!”楚晶蓝轻声道谢,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 安子迁的胳膊一伸,便将她又一把捞了过来,他冷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吻你原是极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躲的?再说了,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她的身子再次落入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很厚实,也很宽阔,她这般被他近乎强制的靠在他背上的感觉有些美妙,她没有再躲,而是放任自己靠了过去。 若这个怀抱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那该有多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生我的气呢?” “没有。”楚晶蓝低低的道:“远溪怎么知道我出事呢?又怎么知道我的马车朝这个方向驶来呢?” 安子迁淡淡的答道:“今天一早让琼宛把阿娇送回怡然居后就来追你,可是你已坐着马车跑了,然后我就坐马车来追你,恰好乌三公子和表弟,也就是苏二公子两人的马车撞在一起把路拦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跑到楚家总铺去寻你,结果大掌柜告诉我他病了,你亲自去商州查看情况。我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些,于是便赶来追你,没有料到追到半路却遇到楚家的护院,他们的马死了官道之上,而你的马车却已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我便策马顺着车轮的印子追了过来,然后就追上你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原以为今日里只有那几个巧合,如今看来这巧合也太多了些!她冷笑道:“好狠毒的连环计,我竟有这般惹人厌吗?竟要置我于死地!” 安子迁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道:“你今日可把我吓死了!我去的时候你的马车已毁,你是如何脱险的?” “今日里若不是遇到了那个黑面神,我只怕已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楚晶蓝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她当时被甩的那么高,若是被摔到地上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黑面神?谁?”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答道:“他说他叫乐辰景,虽然救了我,却凶得紧,那副模样简直就比黑面神还要可怕三分。你过来寻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遇到?” “我的确和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了。”安子迁缓缓的道:“乐辰景?哼,倒真是一个极有趣的名字。”他之前曾和乐辰景打过一架,只是那一日他戴着面具,他认得乐辰景,而乐辰景却并不认识他。 “远溪认识他?”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不认识。”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安子迁却又道:“他出手救你,倒有三分有趣,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得当面谢谢他。” “我看还是不用谢了。”楚晶蓝咬着牙道。 “为什么?”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她素来都是极有礼貌的,怎么这一次乐辰景救了她,她却连谢都不说一声。 楚晶蓝轻轻叹一口气,将那一日碧柳居外和他发生过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却将乐辰景要纳她为妾的事情省略了。安子迁想起初次和乐辰景相识时他来抢马的事情,嘴角不禁微微一弯,原来乐辰景那一日的马是被她给设计跑死的。 安子迁笑道:“我以前有怎的没发现你还有整人的天赋呢?” 楚晶蓝咬唇不答,安子迁却已将头微微低下,在她的耳朵轻声道:“不过你做的极好,像乐辰景那样的人也的确该受些教训。” 他的身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却充了淡淡的诱惑,他暖暖的气息轻轻的吹过她的耳畔,引得她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 楚晶蓝才恢复的脸色又转红了,忙侧身避开,转移话题道:“远溪似乎知道乐辰景的身份?” “我以前就曾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敢百分百确定,可是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后我便能确定了,他便是洛王的世子。”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楚晶蓝早已猜到他必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堂堂洛王的世子!她对时事并不关心,杭城也远离西京,可是她却也知道洛王的权势滔天,在西京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的手里握着整个西凤国一半以上的兵权,他的几个儿子也个个都是英雄,尤其是世子,更是英雄了得! 而当乐辰景和洛王世子身份地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那所谓的英雄看来只能是供人仰视的,放在现实中来就变得有些可怕。她也顿时明白他的霸道和张狂从何而来了,他那样的一个人,习惯了对人发号司令,也习惯了众星拱月,她也明白他为何会觉得她有趣了,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而她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山野村妇的女子居然有胆量向他说不,在他的眼里应该是有些稀奇的。 却也只是稀奇罢了,所以他才要纳她为妾,而等到新鲜劲一过,她便又会被他弃之如敝,她淡然一笑,突然觉得这般靠在安子迁的怀里反而要安心许多。安子迁有妻有妾,对她或许也存了三分新鲜之心,但是却懂得尊重她,也关心着她,否则不会这么巴巴的赶来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原来是世了,怪不和那么嚣张了,只是他是堂堂一个世子,跑到杭城来做什么?” “听说塞北那边近期有战事,而产粮大省宾州却旱了一年,那边粮食紧缺,他到杭城来只怕是来筹粮的。”安子迁淡淡的答道,前几日他在安府的的米铺里听到安子轩曾提及过那件事情,所以略知一二。 楚晶蓝皱眉道:“他是堂堂世子,筹粮这等小事又岂用他亲自去做?” “个中原因我也不甚知晓。”安子迁缓缓的道:“也许是他脑袋被驴踢了,觉得杭城风景不错,打着筹粮之名到这里来寻花姑娘了。” “噗!”楚晶蓝被他那个花姑娘的话给逗的笑了起来,她啐道:“他又不是小日本,还花姑娘了!” “什么是小日本?”安子迁不耻下问。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小日本那种品德低下、贪淫好色、性情古怪的男子的统称。”请原谅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在红旗下长大,看多了战争片,听多了南京大屠杀,对日本实在是没有太多好感。 安子迁皱眉道:“真是个新鲜的词语,我以前怎的就没有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说了吗?”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道:“日后再不可独自一人这般跑出来了,这一次是黑面神救了你,日后只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再说我也不想你再见黑面神,我总觉得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道:“你以为我想这般跑出来吗?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你被绊在安家,大掌柜又病了,我又岂能放着楚家的事情不去管?再说了,这一次我也带了十来个家丁一起出来了,却没有料到那背后之人竟是那般阴毒!我都这般了,这一次去买丝的伙计只怕也极为危险。” 安子迁轻哼道:“你就知道别人的危险,又想过你自己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自是想过的,可是若不是没有其它的法子,我是断断不会带着圆荷一起出来。当一个人处于某个位置时,时常会身不由已。”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已问道:“像这样的事情,你以前曾遇到过吗?” “有遇到过一些危险。”楚晶蓝淡淡的道:“可是像今日里这般危险的情况却是从未遇到过,我现在只盼着那些买丝的伙计也能平安归来。”说罢,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你不用担心。”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昨夜便已经派人去商州接应你的伙计了,他们行事都是极为小心的,若是只遇上小股盗窃案匪,都能应付的过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道:“你既然已经安排人去了,怎么不告诉我?” 安子迁轻哼道:“告诉你?你有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吗?每日里看起来淡雅怡人,好像通情达理的不得了一样,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霸道女人。”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却已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道:“也不要皱眉,每次一看到你皱眉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心疼。” 楚晶蓝的眸光颤了颤,他又缓缓的道:“你这个女子连句服软的话都不会说,昨夜里明明想要求我帮忙的,却生生将话说的那么隐晦,让我去猜也便罢了,态度还那么恶劣,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这简短的几句话,让楚晶蓝大感尴尬,原来他昨夜已经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原来他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后就去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她低低的道:“谢谢!” 他轻哼了一声道:“又是谢谢,楚大小姐,你是打算和我一辈子都这么相处下去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其实我们两人只有两个结果,不是这个妥协就是那个妥协,我知道你之前对我说我若是寻到喜欢的人时你就会放我离开的话不过是为了让我撤下心防罢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我之间远不是放下心防就能厮守在一起的,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负担。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让我爱上你却又何其之难!” 安子迁苦笑道:“这是你的心里话?” 楚晶蓝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将头放在他的胸口,轻轻的道:“其实说到底,我就算是再强悍,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渴望有人能替我分担一切,也盼着身边有个疼我惜我懂我的人,在我累了的时候,能有个肩膀在让我依靠……” “免你颠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是这样吗?”安子迁的唇轻轻吻过她秀发,低低的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真难为你还记得那一日在苏家我说的话。” “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安子迁缓缓的道:“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因为这些是我答应你的。可是你嫁给我之后,却一直死命的将我往外推。” 楚晶蓝苦笑道:“其实不是我把你往我的心门外推,而是每每我的心里想接纳你的时候,你将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给吹灭。” “你是说游湖的事情吗?”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咬了咬唇,却没有答话,安子迁苦笑道:“年少轻狂时总会有一些风流事,你若是一直在那些事情上面斤斤计较,将我老底全部咬着不放的话,我今日回去之后就给你一纸放妻书吧。免得你为难,也免我痛苦。” 此时骏马已经慢了下来,在路边缓缓前行,路边的草大多都已枯黄,马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楚晶蓝望着被金阳笼罩的田野,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往他的身上又倚近了一分,却并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伸手轻搂着她的纤腰,她不语,他也不语。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缓缓的道:“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先试试从朋友做起,也许了解的深了一些后我会对你有所改观吧。”这句话说完,她的头已微微低下。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她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属不易,他轻叹一口气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却又要我和你从朋友做起,我做不到。”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疑,他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她一时不备,险些摔下马来,她皱着眉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乏了!”安子迁有些堵气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这么全心全意的对待过,却在你的眼里大多都是讨好罢了,竟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于你。今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和离书,你明日便回楚家吧,你离开之后,我们就还是朋友。”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见她看他,他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在你的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永远都配不上你,照顾不了你,给不了你幸福,倒不如趁早放手,让你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寻个你看得上的人家嫁了。”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当真这样认为?”他对她的话她又岂会不知?只是她原本也就不是那种死缠地烂打的女子,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已有些贪恋他的温暖,可是他若是真的放她走,她便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是我这样认为,是你这样认为。”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对任何女人用强,也不会免强任何女人,纵然我心里有你又如何?要放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当真是有些恼了,却浅浅的道:“好,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做朋友更加合适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回去之后,你便给我放妻书吧!”她的心里一片暗淡,她对他说愿意和他和做朋友,便是已经在心里接纳了他,他听不懂她也不强求,只是不管怎么样她也要将她的讯息让他接收到。 她的头微微低下,一双妙目轻轻流转,一抹淡淡的算计在她的眼里溢出。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九章 安子迁轻轻应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依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淡然,眼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并没有难过,他的心里便有些憋屈了,当下也不说话,吹了一声口哨,一辆马车便驶了过来。 安子迁站定后道:“虽然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可是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你日后还是深居简出比较好,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女人没有太多的男人喜欢的。” 楚晶蓝淡然不语,马车已驶到两人的面前,他把手伸了出去,她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轻轻敛目,将手递给了他,他将她扶下马来,再扶着她上了马车,他自己却一个转身便跃上了马背,她拉开帘子看着他问道:“你不坐马车吗?” 安子迁有些鄙夷的道:“只有娘们才会坐马车!”说罢,一夹马肚竟策马而去。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难过,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一种叫做不舍的情绪也溢了出来,呛的她心里一阵发慌。 楚晶蓝轻轻吸了吸鼻子,总觉得他这番一离开,两人之间的或许就真的这样结束了,他纵然有千般的不好,纵然是众人眼里的纨绔子弟,可是他对她的好她却是知道的,在这个以夫为尊的年代,她日后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对她那么好的男人了。看着他的背影,她猛然惊醒,原来有些情由不得她自己控制,已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远溪!”楚晶蓝在马车里轻轻唤道。 而安子迁却已策马远去,她的声音也不大,他竟没有听到她的喊声,若是听到他应该会策马而回吧! 楚晶蓝见他已在眼前消失,她的泪水竟已蒙住了眼睛,她咬了咬唇,伸手将泪水擦干,独自一人静坐在马车里,马车是直接驶到楚家的总店的,她的心里一片暗然,大掌柜见到她回来时顿时喜笑颜开的道:“大小姐,阿发他们回来了!” 楚晶蓝的心情原本不好,而阿发他们回来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她的思绪轻转,他没有撒谎,是真的派人去接阿发了,当下心里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有感动,有无奈,也有淡淡的无措,若是真的与他和离了,她又将去向何处? 她的眸光微深,心下已有了计较,她恢复了素来轻雅如风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道:“回来了便好,这几日可当真是把我急死了。”她扭过头看着阿发道:“你这一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阿发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波土匪,当时为了保住货我们和那批土匪纠缠了好一段时间,却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敢和他们硬拼,只得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看他们去了哪里。没料到快到他们目的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我就被抓了进去,我原以为这一次死定了,没料到却突然出现了一波自称为九山十八寨的人,是他们救了我,然后又帮我们把丝给夺了回来。我原以为他们也会像那群土匪一般是为了那批丝而来,没有料到他们将我们送到杭城外,就全部策马离开了,竟是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要!” 楚晶蓝愣了一下,九山十八寨原是辽江一带的的土匪,传闻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自从三年前官府将其剿灭之后,其下的盗匪大多都隐于山林之间,极少再听到他们的踪迹。她想起安子迁下午对她说的话,她心里不禁一惊,很明显那些人是安子迁派过去的,可是他为何要让人假冒九山十八寨的人?还是他根本就是九山十八寨的盗匪? 她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安子迁虽然神秘了一些,可是安家是豪门大户,他又哪里用得着去做土匪?再说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她也见过几个,个个都是高手,身上没有一丝匪气,如此看来,他只怕是借着九山十八寨的名气罢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阿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时切不可逞强,丝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可是你的命却只有一条,知道吗?” 阿发伸手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了大小姐,这一次只是想着大小姐给了我那么重要的事情,我若是做不好便是有负大小姐。”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好了,你也乏了,先下去休息吧!”她扭过头看着大掌柜道:“阿发是好样的!” 她极少夸人,这一夸大掌柜便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来了,一直在那里谦虚着道:“只是一个浑小子罢了,难得大小姐看得上眼!”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大掌柜的身子也不好,便先回去休息吧,身子最是重要,明日里只怕还有硬仗要打。” 大掌柜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伙计们在那里收铺子,楚晶蓝便先行离开了,直直的朝安府奔去,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圆荷倒已被人送了回来。红绫在旁道:“大夫已替圆荷看过了,没有大事,休息几日便会大好。” 楚晶蓝的心里一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能下床的圆珠,再看了看头上缠着绷带的圆荷,心里顿时难过的紧,却强做欢颜的道:“你们先好生休养,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悠然居的几个丫环早已从楚晶蓝那里听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圆珠气的破口大骂道:“哪个杀千刀的那么没有良心,竟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回到了主屋,由得圆珠在屋子里乱骂,她的手撑在桌前,红绫忙替她倒了一杯水道:“小姐,你今日里也受了惊,就好生歇着在吧!” 近日忧患缠身,她哪能歇得下!楚晶蓝轻轻叹了口气道:“无妨,我今日想亲自下厨做些菜,你让朱妈妈去选一些新鲜蔬菜,洗好切净后我就过去。” 红绫在楚家的时间也极长了,她从来都不知道楚晶蓝还会做菜,她惊道:“小姐,厨房里又脏又乱,你去了不太合适吧!” 楚晶蓝近乎自言自语的道:“我自从和姑爷成亲之后,还从未替他做过任何事情,要走了也只能替他他做顿饭菜了。”她不会生火,厨艺却并不烂,二十一世纪的人又有几个会生火? 红绫见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还有一丝疑重,只道她是今日里被吓到了,否则又岂会说要走了之类的话,两人成亲不到一月,又能走到哪里去,小姐今日只怕真的吓糊涂了,欲再劝她回房休息,她却又道:“快去安排吧!” 此言一出,红绫就算是再不甘愿也转身出门安排去了。 厨房里有新鲜的菜果,还有活蹦乱跳的活虾,楚晶蓝见那此虾个头甚大,看起来其为不错,当下便吩咐道:“张妈妈帮我剪去虾须,将虾用清水反复冲洗两遍,将虾背上的肠子剔出来。” 厨房的张妈妈忙答应,开始帮她处理那些虾。 楚晶蓝又命另一个厨娘取来几只青红椒,再将那些青红椒去子籽后切成碎末,再剁一些蒜茸备用。 张妈妈很快就将那些虾清洗干净了,楚晶蓝取过一个大碗,淋入料酒搅匀后,撒入干淀粉搅匀,使淀粉能够均匀的包裹在虾身上,这般浸了片刻之后,她又往上锅里倒了不少的油,大火烧到三四成热时她将蒜茸倒入,炸到微黄后捞了出来,将油再倒了一些下去后,烧到七成热便将虾全倒了进去,炸到虾体通黄之后又捞了出来。然后将锅里余下的油倒掉,再放了一些清油下去将青红椒炒熟,再将炸好的虾倒了下去,再将炸好的蒜茸和椒盐倒下,香喷喷的椒盐虾便做好了。 她又炒了几个其它的小菜,由于许久没有炒菜了,她的动作有些生疏,除了椒盐虾做的还不错之外,其它的菜水平也就平平,赶不上这里在厨娘的水平。 但是却也将一众婆子和厨娘吓了一大跳,她们当真是想都没有想过楚晶蓝还会炒菜! 楚晶蓝让在厨房里打杂的两个小丫环端着菜走出来的时候,安子迁恰好回来,他微微有些吃惊的道:“红绫和秋韵呢?怎么让你亲自厨房端菜?” 旁边的一个人小丫环道:“这些菜可都是二奶奶亲自下厨做的。” 安子迁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还记得新婚第二日他带她去秦妈那里吃饭,她生过火将裙子烧着的情景,当时以为她就是一个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却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炒菜!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好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做的怎么样,若是不好吃,还请五少爷包含。” 安子迁笑道:“你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给面子全吃了!” “没那么夸张,这些菜可要不了你的命!”楚晶蓝掩唇轻笑道。 一众丫环听得两人打趣的话都抿唇轻笑起来,她们并不怕安子迁,但是楚晶蓝进门的时候立过威,虽然已隔了一段时间,她们的心里还是有着三分惧意的,今日见她这般言笑晏晏,心里便又和她亲近了三分,却也更加知道这个二奶奶厉害着了。 说话间丫环们已将菜布好,那些三等丫环和粗使丫环便都退了下去,红绫和秋韵从屋子里出来,欲来服侍两人用膳,楚晶蓝却道:“今夜你们不用在旁伺候了,去陪圆荷和圆珠吧,我来伺候五少爷。” 红绫和秋韵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依言退了下去,心里却还有些放心不下,欲在堂外候着,楚晶蓝的声音又传过来:“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是连我的话也敢不听吗?” 两人无法,只得退回了偏房。 安子迁嘻嘻笑道:“真看不出来你来会做菜,让我尝尝!”说罢,他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只椒盐虾,蒜香扑鼻,没有一丝腥味,他忍不住赞道:“不错,虾这样做我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当真不错!”他素来是极懂得享受的,菜品的味道好坏他最是懂得品尝。 “随手做做而已,以前母亲曾说过,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留住他的胃,所以也曾研究过菜谱,只是世家变迁无常,一转眼物不是人也非,菜还未完全学会,人已……”她微微一顿后又道:“上次的苏连城大婚之后,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不会为任何人洗手做羹汤……”说到这里,她朝安子迁浅浅一笑。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又道:“来,尝尝其它几个菜。” 安子行笑了笑,将每个菜都尝了尝,很中肯的评价道:“其它几个菜手艺平平,只是能吃而已,不过对你而已经不错了。” 楚晶蓝听到他中肯的评价,掩嘴一笑,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坛酒道:“过了今夜你我便再无任何关系,我欠你许多,也没有办法还给你,只有替你做几个小菜,陪你喝上几口酒,寥表我对你的谢意!” 说罢,她又取出两个白瓷的酒杯出来,将酒给倒了进去。 安子迁的心里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今日里大张旗鼓的亲自下厨做菜不过是为他们之间的结束而画的句号罢了,他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笑颜如花,许是刚进了厨房的原因,她的身上沾了些许烟火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也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热情。 他心里有些苦涩,她就这么巴巴的盼着他写下放妻书吗?他淡淡的道:“举手之劳罢了,楚大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只当做一个男子为了追求一个女子献殷勤就好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楚晶蓝已为他倒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晶蓝眸光微敛道:“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我欠下的便是欠下的。五少爷,我敬你一杯,祝你这一生都幸福安康,和姐姐,不对,和五少夫人和和美美!”说罢,她又替他将酒满上,拿起另一杯早就倒好的酒杯对着他举了起来。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愈加的苦涩,抬眸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后问道:“你会喝酒?”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平日里生日场上会喝上几口,应该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能喝一些吧!” 安子迁浅笑,如琉璃般的眸子微微转动,扭过身来的时候也满是笑意,他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有美人在身旁陪着也是一件美事!”说罢,他将杯中的酒又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赞道:“这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当真是好酒!” 楚晶蓝也将杯中酒一口喝了下去,却由于喝的急了些,忍不住轻轻咳了几下,安子迁淡笑,她取过帕子擦了擦嘴道:“酒自是极好的,这是我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埋下来的,原本打算等到我出嫁之后拿出来宴请宾客的,只是我知苏大公子不是良人,便留在那里没有拿出来……” “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也舍不得拿出来,对不对?”安子迁苦笑着道。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而是觉得你娶我时已有一妻三妾,我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我,所有我也不愿意拿出来。” “那今日为何又要请我喝?”安子迁缓缓的问道。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做为夫妻你或许喝不到我的酒,但是做为朋友你便有足够的资格喝到我的女儿红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眨道:“在你的心里,我做你的朋友要好过夫妻?” 楚晶蓝的眸光微沉,浅浅的道:“你是一个极不错的朋友,我不用去想安府内的争斗,也不用去想你今夜宿在哪里,更不用去想你有几妻几妾几个相好的事情。而我也愿意做你的红颜知已……”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酒倒满,伸手将酒杯举起来道:“感谢老天爷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朋友。” 安子迁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淡淡的道:“看来我的红颜知已是要遍天下了!”说罢,也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五少爷的性子风流又多情,自是讨女人喜欢的,做你的妻妾当真是有几分可怜,还不如做个好朋友。” 安子迁苦笑一声,楚晶蓝却又问道:“五少爷为何要披着纨绔子弟的外衣瞒着安府的人做下那么多的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扫在她的身上,轻轻问道:“你是以我的平妻的身份在问我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在问我?” 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你的和离书还未间写下,我们还是夫妻。” “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里已经爱上我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安子迁的眸光清冷淡然,嘴角边挂着一抹浅笑。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五少爷的温柔和魅力我想普天之下没有几个女子能躲得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是圣人。”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光华道:“你心里有我?” 楚晶蓝的脸微微一红,却迎着他的目光道:“整日里同在一个屋檐下,又岂会没有五少爷的存在?” 安子迁的眸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浅浅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我还是不要回答你的问题比较合适,省得告诉了你之后以后等着我的只有无尽的伤心。来,喝酒!”说罢,他拎起那个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楚晶蓝却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给我留一点!” 只是她阻止的已经晚了,他已将那一坛酒给喝了个精光,这一小坛酒是已在地下埋了近二十年,已烈得紧,后劲极大,足以放倒一头牛了,他却一口气给全喝了。 楚晶蓝摇摇晃晃的看着空荡荡的酒坛子道:“你居然全喝了!” 安子迁傻傻一笑道:“是啊!一醉解千愁,我已许没有醉过了!”他说话的舌头已有些大了。 楚晶蓝皱了皱眉,从桌子底下又抱出一坛酒道:“难怪别人说安府的五少爷是个酒鬼,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好在我另有所备!”她几杯酒下肚,整个人已有些晃晃悠悠了,说话也不如往日那么利落和淡然,身子摇晃的有些厉害了。 安子迁失笑道:“没料到你居然还藏了一坛,当真是太好不过了,只是你是一个弱女子,还是少喝一些为妙,来,给我喝!” 酒能壮胆,楚晶蓝一把抱着酒坛子,将封盖揭开,拿着烈酒就往嘴里倒了进去,安子迁见她这般喝酒也急了,一把将她手中酒夺了过去,皱眉道:“你已有些醉了,不准喝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楚晶蓝吃吃笑道:“胡说八道,这酒明明全是我的!”说罢,她欲去抢酒坛子,他却已抱着喝了起来,她顿时大急,伸手就去抢,不料喝的迷糊间脚绊到椅子,“哐当”一声她的身体直直的朝他的身上倒去,他一时不备,她这般一扑来酒坛子“哗”的一声就被摔在地上了,人也“砰”的一声往后栽去。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楚晶蓝扑在他的身上,皱着眉道:“安子迁,你又欺负我!宁可将酒坛子摔了也不给我喝酒!” 安子迁大着舌头道:“冤枉啊!明明是你大小姐扑过来我一时没有拿稳摔掉的,又哪里是我故意摔的!” 楚晶蓝伏在他的身上大哭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弱质女子,都来欺负我!苏连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有那么难吗?”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她在他的心里素来是淡然的,虽然知道她受了极多的委屈,却一直都觉得她并不在乎那样的委屈。此时见她这么一哭,他才知道她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那些淡然也只不过是表像而已。 他的心不禁一疼,从地上爬起来搂着她道:“不哭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负你!也早早对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去你娘的一生一世!”楚晶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迷迷糊糊的道:“你这样的一个人,又哪里能许给我一生一世的幸福?” 她那句脏话,倒真是把安子迁惊的目瞪口呆,呆过后却看着她道:“为何我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你有那么多的妻妾,又常年喜欢在外面寻花问柳,你现在没有得到我,自是觉得有几分新鲜,等到那股新鲜劲一过,你就会始乱终弃,再去寻其它更美更有性格的女子!”楚晶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于文远说的很对,谁嫁给你谁就注定要一辈子都孤独!” 安子迁苦笑道:“我有那么花心吗?” “有!”楚晶蓝近乎蛮不讲理的道:“你就是那样一个花心的男人!呜……” 安子迁低叹道:“我原以为这段时间你能从我的身上看到专一,没料到你看到的依旧是花心,罢了,反正我也没有碰过你,日后再替你寻个合适的男人吧!” 楚晶蓝从他的怀爬出来,近乎凶神恶煞的道:“再寻个合适的男人?安子迁,你就是一个大混蛋,超级大混蛋!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为何要来撩拨我?撩拨了我之后,又说要替我再去寻一个男人!你怎能如此不负责!我打死你!”说罢,她的拳便落在他的胸口,她是用了全力了,可是这具身子常年养尊处优,实在是没有几分力气,再加上又喝了酒,手脚一片酸软,这般用力的打他倒有几分像在给他挠痒痒。 安子迁任由她打他,他反倒觉得舒服的紧,却皱着眉道:“是你自己说要和我做朋友的,既然是朋友,当然就不能再做夫妻了。在我的心里,朋友是只能交心,而我和你之间虽然可以交心,可是我更想你做我的妻子,我对你原本就有其它的想法,而你只把我当朋友,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大不了等到那一天我再将你娶进门……” “混帐!”楚晶蓝骂道:“和离了再娶,你的脑袋被驴踢过吗?你是男子,自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可是我是一个女子,却注定了要被人指指点点!你这样的行径,和苏连城那混蛋又有什么差别?” 安子迁被骂的心花怒放,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与我合离呢?” 楚晶蓝的抹了一下眼里溢出的泪水道:“在我们那里,所谓的朋友分很多种的,有酒肉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有男女朋友,而男女之间虽然也包括了这几种朋友的情式,但是大多数的走向却是男女朋友!” “什么是男女朋友?”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轻啐道:“笨死了,连男女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子迁皱眉,楚晶蓝吃吃一笑后道:“我先问你,你相信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安子迁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楚晶蓝骂道:“笨蛋!男女间怎么可能会有纯洁的友谊,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总会有一方滋生其它的想法。依你的话说,你本对我有意,我们之间的友谊能纯结吗?” 安子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她那一句“从朋友做起”的真正含义,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他轻轻拥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楚晶蓝扑在他的怀里低泣道:“可是你却说要和我和离!” “笨咧,我说和你和离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反应罢了。”安子迁低低的道:“你可以拒绝的啊!” “我从来不会死打烂缠!”楚晶蓝闭着眼睛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道。 安子迁却笑了,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道:“真是个别扭的女人!”他顿时明白她今日里为何要和他喝酒了,原来是想借着酒劲告诉他她心里的想法,她往日里当真是把自己藏的太深,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爱怜,她这样的女子,虽然聪明的紧,性子却是有几分别扭,也有几分清高和倔强。 她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不动,他又低低的道:“晶蓝,要不这样吧,我们不合离了,今日圆房,好不好?”这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却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而他的心里却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她是反对还是支持,反正他是绝不会放她离开了。只要让他知道她其实并不讨厌他,心里也有他的存在,那就好了。 如此忐忑不安的等了约莫半刻钟,他都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扭头一看,微微一愣,她已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他忍不住仰天长叹,他辛辛苦苦的等了她半天,她竟然睡着了!他知道她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就算有应酬也极少喝酒,今日里喝了这么多只怕是喝醉了。他的心里一片柔软,她若是不喝醉的话,那些话只怕是永远也不会对他说出口。 而她的那些话一旦说出了口,他就再不会放她走了! 这番一想,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怕,她今日里若是不拉着他喝酒的话,两人只怕是真的要错过了。他不喜欢免强别人,那些话已经说出了口,她若是执意要和他和离的话他是定会放她走的。 安子迁傻笑两声,一把将楚晶蓝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抱回了房间,然后放在了那张雕着喜上眉梢的雕花大床之上,她的眼睛轻轻着,粉嫩的小脸由于喝了酒的缘故透着粉嫩嫩的红晕,如初绽的花朵般娇美。琼鼻如玉,在油灯下散发着幽幽的光华,长而卷曲的睫毛在油灯下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红唇透着娇嫩的红色,美的让人心醉。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再一路划到她的琼鼻之上,最后停留在她娇嫩的红唇上,屋子里便透出了几分温而又暧昧的气息,他的手指纤长,在她的红唇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一路向下,轻轻的滑过她精致的锁骨,然后再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结。 安子迁轻轻俯下身,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畔溢出一抹淡淡的酒味,和她身上馥郁的女儿体香混杂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闻,引得他的心弦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心底里升起了一股人类最原始的冲动,恨不得将她揉入他的体内,好好的疼惜她一番。 她轻轻娇呤了一声,眉头微皱,似是对他打扰了她的美梦而极度不悦。 他淡淡一笑,一双如琉璃般温柔的眸子里已深若大海,他的喉结轻轻的动了动,下腹也已有些紧绷,他再次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替她将外衫除下,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中衣,中衣滑下,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香肩,她身子娇小而又玲珑,这般躺在那里便如一件上好的青花交瓷,既满是水墨色,又高雅大方。 他的眸子更深了些,酒意也上涌的更加的厉害,恨不得此时扑下去就要了她,却又觉得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朝前走了一步,他今日里若是趁人之危,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日后再不会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替她将中衣扯好,在她的身边轻轻躺了下去,他的手指轻弹,油灯应声而灭,他的手轻轻的环上了她的纤腰,拥着她缓缓而眠。 油灯熄灭,屋子里寂静无声,楚晶蓝的眸子却缓缓睁了开来,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再次合上眼睛,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一夜寂静无声,温柔而又恬静的气息在两人的身边流淌。 次日清晨,两人几乎同时醒了过来,经过一夜而眠,两人的手脚几乎都纠缠在了一起。 楚晶蓝一睁开眼睛,安子迁也睁开了眼睛,两人都是微微一愣,却又都微微而笑,她轻轻的道:“我昨晚喝多了……那个……没有说糊话吧?” “没有,说的都是该说的话。”安子迁浅笑道。 楚晶蓝的脸一红,起身欲下床,他却伸手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道:“其实在我的面前,你无需有任何紧张,也无需想太多的事情,我是你的相公,那自会护你一生一世。”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他,他悠悠的看着她,温柔着透着淡淡怜惜,她浅浅的道:“我记住你的话了。”说罢,趁他一进不备,一骨碌便从床上溜了下去。 安子迁失笑,也自顾自的下了床,她又转过来替他穿衣,他浅浅一笑道:“我自己来便好。” 楚晶蓝低敛着眉道:“还是我来吧,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得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抬眸,他缓缓的道:“你觉得做为妻子应该做些什么?”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慢慢来吧,我一样一样的学吧!” “用不着这样为难你自己。”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不需要你免强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只要你在我的面前完完全全的回归自己,不用任何掩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骂人就骂人。” 楚晶蓝抬眸,见他的眸子里全是温柔,她的头又低了下去,他淡淡一笑轻轻拉着她的手道:“相信我!” 楚晶蓝的眸子又抬了起来,他笑的温暖至极,她微微一怔后也浅浅一笑。 圆荷和圆珠都受了伤,红绫和秋韵两人早早起来候在门口,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敲响了房门,端着洗涑的东西走了进来。屋子里酒味浓郁,又见两人站在那里四目相对,红绫和秋韵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底一片了然,掩唇轻笑,一个去收拾屋子,另一个上前伺候两人洗涑。 用过早膳后,又到了请安的时候了,安子迁一把拉过她的手,她微微一惊,欲将手抽回去,他却有些霸道的道:“不是从朋友做起吗?那我们就从男女朋友做起吧!男女朋友牵牵手正常的很咧!” 楚晶蓝愣了一下,这学伙还真能接受新事物,昨日里还不愿和她做朋友,这时却跟她讲起男女朋友的事情了。她敛眉看了他一眼,他却有些皮皮的道:“别告诉我你后悔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楚晶蓝失笑道:“倒不是后悔,只是你知道何为男女朋友吗?” “自是知道的,你昨夜都告诉我了。”安子迁坏坏一笑道。 楚晶蓝的面色一红,轻啐道:“我昨晚都跟你说了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说了些该说的话!走吧,母亲只怕在等着了,让她久等了可不好!” 楚晶蓝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道:“我们这样出去只怕是不合规矩,被母亲看到了只怕会训我,姐姐那边也不好看……” “你管她们做什么?”安子迁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把我方才说的话忘记了吗?” 楚晶蓝微微皱眉,安子迁伸手抚平她的额头道:“在我的面前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情,除非你心里不愿我牵着你的手。” 楚晶蓝的嘴唇才微动,安子迁又嘻嘻笑道:“你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觉得和规矩不合罢了,那么我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规矩!” 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已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悠然居,两人亲呢的动作引得安家一众丫环仆妇侧目。在二十一世纪,男女间牵着手是极自然的事情,可是她自是知道在这个时代这般牵着手有多么出格,她轻轻咬了咬牙,欲抽回她的手,却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她的眸光微转,转念又想,她给安家人留下印象都不甚好,不管是她是守规矩还是不守规矩,安夫人和俞凤娇都不会好好待她。再则昨日里马车出事实在是太过诡异,她也想知道谁是这幕后黑手,他既然执意这般牵着她的走出来,就一定有他的想法。她和他相识以来,他虽然行事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却是顶聪明的一个人,这样做只怕是另有深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便由得他牵着她去了荣华堂。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章 安子迁和楚晶蓝去的有些晚,到达的时候荣华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姨太太们,几房少夫人,还有未出嫁的庶女将荣华堂挤得满满当当,热闹的紧。 俞凤娇早就到了,见到两人亲密无间的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便粘在两人扣在一起的手上,那抹目光恨不得化做利刃,将两人的手给砍断!而当安子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她的目光又满是温柔,温婉笑道:“妹妹怎的这个时辰才过来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忙向安夫人行了个礼后道:“昨日里出了些事情,忙到极晚,又累的紧,一时起的晚了些,还请母亲絮罪!” 安夫人看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有些不悦道:“你整日里为了楚家的事情忙碌,借口是不少的,晚了也便晚了吧!只是远溪是个浑人,你也跟着他一起浑吗?在你的这么多兄长面前还这般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安夫人的话一说出口,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便吃吃笑了起来,大少爷今日也在,他斜着眼睛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母亲就不要怪五二弟妹了,明明是五弟拉着五二弟妹不放,五弟的性子,母亲又不是今日才知,他从来都没个正形。我倒担心五二弟妹跟着五弟的时间长了,也变得一片混沌。” 俞凤娇巧笑道:“五少爷和妹妹的咸情如此之好,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甚是开心,只是这些亲密一些的举动还是回房后再做。我和五少爷成亲多年,他都未曾这般拉过我的手,妹妹的魅力当真不是一般的大。” 楚晶蓝敛目,只这几句简单的话,她便听出来大少爷和安子迁是不和的,只怕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而俞凤娇简短的话便将她说的好似狐媚子一样,专门迷惑安子迁。她以前盼着有兄弟姐妹,那样就不孤单,而如今天看来这高门大户里的子女一多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她浅浅一笑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抢在她之前道:“的确是我拉着晶蓝的手不放的,因为我怕一将手放开就再牵不到她的手了。” 安夫人皱眉道:“又在说浑话了,怎么会牵不到她的手?” “昨日里晶蓝给母亲请过安之后就去了商州,结果路上马突然发疯,险些便要了她的命!”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道:“我昨日里若是再去晚一些,只怕都见不到了她了,所以我昨日将她带回安府的时候,就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将她带在我的身边,再不让她遇到那样的危险!” 安夫人也微微有些吃惊的道:“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 “我也不知道是为何。”楚晶蓝心有余悸的道:“我带着圆荷出门之后,就一路朝商州奔了过去,没有料到才出了城,马就突然朝山上奔去,好在五少爷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后请了马医去看那匹马,马医说那马被人下过药,才会突然发疯。” 安子迁的眸子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全部扫一遍,然后轻哼一声道:“这安府的马都是养在马厩里的,那里平日里都人专人看管。晶蓝平日里喜欢用那匹枣红马套车,安府里那么多的马都没有出事,独独那一匹马出了事情,这事也太蹊跷了些!” 他的话说的不算明了,却已指出给马下毒之人就是安府里的人,而他之所以今日会对楚晶蓝如此重视,便是要查出那幕后的真凶了。 安夫人昨日里也带着大少夫人去许知府的夫人打马吊,此时听到马匹发疯,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怕,她皱着眉道:“远溪的意思是有人昨日里给马下了毒?” “正是!”安子迁一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安夫人道:“这一次的事情还请母亲彻查,晶蓝嫁到我安府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就有人想要害她的命,这种心思不可谓不毒!一定要查出来,否则只怕我安家日后都家无宁日了!”他带着楚晶蓝原本就站在最前面,说完这一句话时便突然扭头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全部看了一遍,只见众人有的惊愕,有的难以置信,却独独没有看到那惊恐的表情。 他的心里一片了然,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而他的话一说出口,屋子里便传来了抽气声,一时间屋子里热闹的紧,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安夫人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却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是小事,便皱着眉道:“安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平平静静的,又岂会有中毒的事情?” 俞凤娇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莫不是妹妹近日结了什么仇家想要妹妹的命,故意派人到安府里来下毒吧?安府里的仆从,那可是个个都忠心的紧,马房的张老头在安府可是做了几十年了,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缓缓的道:“经商之人,难免会引人嫉妒。安府经商这么多年,在这一点上想必也是极清楚的,只是依姐姐所言,一切就都变得有些好笑了,这世上间竟有如此蠢钝的竟争对手,竟跑到别人家里去下毒,他就不怕被人抓住吗?再则安府的下人竟然那样忠于职守,又岂会放一个陌生的人进府里下毒?而且不直接混到悠然居毒死我,而是给马下了毒?” 俞凤娇的脸微微一红,楚晶蓝的话一出口,她便有些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有的一切全被她反驳了回去。 安夫人也皱着眉道:“这件事情非常小可,听晶蓝方才那么一分析,只怕是安府里的下人做的了,等今日散了之后我定会彻查此事!” “多谢母亲!”楚晶蓝朝安夫人施了一个礼。 大少夫人微皱着眉道:“这事当真不是一个小事,若是府里的人所为,想必也不会是一个下人就敢做,后面只怕是有人在撑腰。晶蓝嫁到安府这段时间来,性情温婉沉着,全然不若坊间的传闻的那般凶狠无情,和我们几个妯娌间的关系也处的极好,只听说晶晓和凤娇之间有过嫌隙,但是凤娇嫁到安府已有五年,性子我们都看到的,虽然有时候话说的有些直接,人却是顶好,当是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的。” 楚晶蓝听到大夫人的话心里想笑,她这一席话明明是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俞凤娇指使下人去做的,却偏偏又说的和俞凤娇一点关系都没有,俞凤娇就是想反驳也无从反驳起,这个女人果然厉害的。她也从这一番话里知道俞凤娇在安府里只怕也见得多招人待见,而这一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俞凤娇做的,她也需要顺杆子往上爬才能找得到真正的凶手,她平日里不喜招惹别人,但是若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必定会以牙还牙! 于是她淡淡的道:“姐姐心地善良,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在旁不冷不热道:“那可不一定,之前我的那只雪猫猫偷吃了五大弟妹的一条鱼,结果五大弟妹命人生生将雪猫给剁死了,这样心性,能用善良来形容?五二弟妹,凡事可不能只看表象,否则很容易吃亏的!你打了她的奴才,又抢走了五弟的宠爱,又岂会轻易放过你?这次的事情就算不是五大弟妹做的,只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楚晶蓝扬眉,这个二少夫人也是个人才,这样的话也能这般说出口来。只是她以前也知二少夫人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没料到竟口无遮拦至少,这样的心机,比起大少夫人是差了不少。 俞凤娇怒道:“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是这个件事情的凶手?”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二少夫人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那双眸子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 楚晶蓝敛眉,乐得在旁看戏。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俞凤娇这一句话问的当真是太没有水平了。 俞凤娇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然后满是委屈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是清楚,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当日里五少爷要娶妹妹为平妻,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反对啊!没错,妹妹进门之后,我虽然和她因为下人的事情和她闹的有些不太愉快,可是那些事情都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我从未放在心上过!又岂会做出如此狠厉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后道:“你有那么大肚,当年就不会因为雪猫偷吃了你一条鱼就杀了雪猫!前几日,五弟和五二弟妹一起出门的时候,你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那双眼睛里的恶毒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俞凤娇怒道:“二嫂,我平素一直敬你是我的嫂子,所有一直都给你留了几分面子!不料你竟是含血喷人之人!我不过是杀了你的一只猫而已,事后也赔给你了。听你方才的话是口口声声咬定是我要害妹妹了,你有证据吗?” 二少夫人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有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你做下的吗?明明是你自己承认的好不好?” “你……”俞凤娇的身子原本就还没有大好,这般一气只气的一口气上不来,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离俞凤娇极近,当下便一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却还是没有松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想喷饭,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才!她细细一想,又觉得二少夫人的话虽然说的直接,却也是步步为营,她不动声色间设了一个圈套将俞凤娇套了进去。果然能在这安府里生存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抱住了俞凤娇,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复杂,她的头微微低下,旋即又抬了起来道:“母亲,姐姐这么多天来一直都病着,昨日里才好一些,是断断没有机会做下这样的事情的。再则我和姐姐之间并非如二嫂所言有那么尴尬,彼此间虽然有些心结,但是我相信姐姐定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现在姐姐晕了过去,我和五少爷先扶她回房,这凶手之事还得劳烦母亲费心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大肚而又得体,安夫人心里虽然烦乱,却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下瞪了一眼二少夫人道:“你整日里都喜欢在府里兴风做浪,没事也要掀起一些事情来!等这件事情我查清楚之后,若不是阿娇做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少夫人当即满脸委屈的道:“我只是随嘴说说!” “还敢顶嘴!”安夫人一掌拍在小几上,当下震的茶水都溢了出来,那一声巨响把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站在那里不敢动。 二少夫人不敢再说话,头轻轻低了下来。 安夫人又怒喝道:“当日里若不是子鸣执意要娶你,你以为依你的身份能嫁得进安家?村户的出身就是一点地涵养都没有,再敢在我的面前耍心机耍手段,我就让让子鸣休了你!” “媳妇日后再不敢了!”二少夫人一见安夫人动了气,又说要休她,当下吓的不轻,忙乖乖认错,只是那双眸子又恨恨的瞟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头痛,她看出来二少夫人那眼里恨意了,也知道二少夫人为何会给她那样的目光,只是她和二少夫人间原本就没有任何联盟,安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她才不要去招惹那股怒气。 琼宛和琼姿在门口候着,见安子迁和楚晶蓝将俞凤娇扶了出来,两人忙伸手扶住她,安子迁吩咐道:“安明,去请大夫。” 安明应了一些诺,忙匆匆的奔了出去。 两人将俞凤娇扶回怡然居的时候,她便已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楚晶蓝后怒道:“那马车真应该摔死你,省得你这般来害我!” “胡说八道!”安子迁怒斥道:“你方才气的那以狠,都是晶蓝在为你说话,一醒来却又咒她死,你该不会真的如二嫂所言,是你下的毒吧!” 俞凤娇气的两眼通红道:“我是不喜欢她,但是如果我想要她死的话,才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直接一剂砒霜便能要了她的命,又岂会那般拐弯抹角!” 楚晶蓝在俞凤娇的床前坐下来道:“我知道姐姐虽然恨我,但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之前吵过一次架,所以二嫂才会在那里指桑骂槐,二嫂的话,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俞凤娇轻哼了一声道:“就你会做人,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都是滴水不漏!”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俞凤娇道:“我知道姐姐因为五少爷的事情一直对我极度不满,可是你对我再不满,或者我再不喜欢姐姐,而在其它几房少夫人那里,我们却是一家人。” 俞凤娇愣了一下,却扭过头去不看她。 楚晶蓝浅浅的道:“姐姐身子不适,也并不想看到我,我便也不打扰姐姐了!”说罢,她的眸光微敛,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安子迁一把将她拉住,对俞凤娇道:“阿娇,我知道你为何不喜欢晶蓝,只是你再不喜欢她,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都是对的,你们都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就算不能和睦相处,至于在哥哥嫂嫂们的面前,你们也不能窝里斗,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 俞凤娇扭过头看着他道:“相公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吗?” “在我的心里,阿娇一直是那个善良的连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单纯女子。”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扬了扬眉毛,他当真是一个极会讨女人欢心的男子。 俞凤娇的眼眶更红了,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安子迁轻轻的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好生休息,再不可动气了,知道吗?” 俞凤娇点了点头,安子迁又道:“我今日不能在这里陪你,我要陪晶蓝去处理楚家的事情,昨日里有人给马下了毒,现在凶手还未找出来,指不定今日里还有什么花样。” 俞凤娇的眸光又温和了些,她咬着牙道:“最好是早些将那凶手找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安子迁淡然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被子便和楚晶蓝一起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晶蓝浅浅的道:“远溪果然是多情的种子,劝慰人当真有一手,你若是想要得到哪个女人,只怕没有人能从你的手里逃得掉。” “其中也包括你吗?”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行轻叹一口气看着她道:“无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在我的面前直说,而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会完好的展示在你的面前。你说我多情也好,是个坏男人也罢,我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在你的面前,总有一天你会完完整整的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动,他看着她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应该不会是姐姐做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如姐姐所言,她若是真的要我的命的话,当不会如此拐弯抹角,依她的性子应该会采取更加直接却更隐晦的法子。” “哦?你就如些笃定?”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在安府里,我只和姐姐有过恩怨,姐姐也不是蠢人,有岂会在这个关头来要我的命?这不是将所有的嫌疑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吗?” “说的有些道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可是如你所言,你在安府并没有再得罪其它的人,又是谁下的手呢?”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那背后之人的心机倒是极深的,昨日之事若是能要了我的命,那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安府里细细一查,便能将罪名全冠在姐姐的身上。昨日里若是要不了我的命的话,也可以让我和姐姐反目成仇,日后斗得鱼死网破,那幕后之人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你方才在荣华堂的时候为何不将计就计,引那幕后之人出来呢?”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将计就计虽然是个极好的法子,可是我和姐姐之间的恩怨只怕是真的结下了,你日后就会更加难做了。” “哦?”安子迁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后道:“你何时懂得如此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呢?” 楚晶蓝抿唇一笑道:“我倒也不是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说到底还是为我自己,我不想在安府里整日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再则我没有和姐姐反目,那幕后的凶手只怕会有些失望,所以当时我回头看了各位嫂嫂和姨娘们一眼。” “小狐狸!”安子迁轻笑道:“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现在就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凶手今日里不在荣华堂,另一个就是那个凶手太会隐藏。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谁最想我和姐姐不和,谁最想置我于死地。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姐姐只是感染风寒而已,此时已近半月,怎得还不见大好,这其中或许也有一些问题,远溪寻到合适的机会就给姐姐提个醒吧!”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楚晶蓝却只淡淡一笑,她低低的道:“这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揪出来!” 安子迁打量她的意味更重了些,他低低的道:“我原以为你极为讨厌阿娇,恨不得置她于死地,没料到你竟还会替她着想。”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和姐姐原本并没有仇,之所以闹的不愉快只是因为你的存在。这本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我又岂能强求。再则……”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再则我嫁给你之前,她便已是你的正妻了,我抢了她的相公,她讨厌我原也正常,只是我却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就注定和她之间的战争不会停熄,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你能有这般想我很开心,而我和阿娇之间的事情日后得空了再细细说给你听。” 楚晶蓝抬眸,他却已浅浅一笑,拉着她缓缓的走出了怡然居的院子,踏出那扇大门时,一旁的木槿树轻轻的晃了一下,他的耳力极好,当下扭过头喝道:“谁在那里?” 等了片刻之后,一个小丫环从树旁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对两人行了个礼后道:“见过五少爷,五二奶奶。” 安子迁皱眉道:“你是哪一房的丫头?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生?” “回五少爷的话,奴婢是二姨太新买进来的丫环,方才二姨太听闻大奶奶又病了,就差奴婢前来探望,见五少爷和五二奶奶出来,便在一旁等着。”小丫环怯生生的道,她的头低的厉害,手也极为紧张的绞着。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险些都忘了,田甜已从柴房里出来了,她和大奶奶素来极为亲近,这一次大奶奶病了,她怎么不自己来?” 小丫环怯怯的答道:“二奶奶前段日子在柴房里做事,不小心让柴刀砍伤了腿,行动不便,所以才没有来看大奶奶,让奴婢代劳。” 安子迁冷笑道:“田甜倒当真是极有些本事的,砍柴能砍到腿上去,我倒想去看看!” 楚晶蓝也觉得甚是怪异,她还记得她和安子迁新婚的时候田甜到洞房里叫嚣的样子,自从那一日被罚到柴房做事之后,她都快忘了田甜的存在,没料到此时倒遇到了田甜的小丫环,她心里也有些好奇,田甜是如何砍到自己的腿的,当下也想和安子迁一起去看看田甜。 只是她还未说出口,便见得红绫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道:“小姐,大掌柜那边派人过来送信了,说是今日里绚彩坊那边有动静了,让大小姐赶紧过去!” 楚晶蓝的眸光微变,登时改变了主意,她缓缓的道:“余文远今天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倒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安子迁扭头看她,却见她淡定而又浅漠的站在那里,身上却泛起了一抹稳重而又凌厉的气息,将她将娇小的身子衬的有些高大,他有时候也是极为奇怪的,她那么小的一具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只是又想起她昨日里柔弱无助的模样,想起昨夜里她醉酒后说的那些话,他又不禁有些替她心疼。 他原本想去田甜那里看个究竟的心也起了变化,凶手可以过段日子再查,楚家那边的危机却是刻不容缓的,他当即扭过头对那小丫环道:“我迟些再去看她,这段时间让她好生休息!” “是!”小丫环脆生生的答应。 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便大步朝前走去,三人才一转身,小丫环的头便抬了起来,又哪里有方才的怯懦之态,整个分明精明的紧。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便大步走进了怡然居。 楚晶蓝和安子迁到达楚家的总店时,大掌柜便一边喘着气一边迎上来道:“大小姐,今日一早绚彩坊那边就又开始降价了,价格又往下调了一两银子!” 楚晶蓝见大掌柜的脸色不佳,病情看起来比昨日里严重了不少,她微微皱眉,红绫会意扶大掌柜坐了下来,她低低的道:“大掌柜先不用过于着急,这事情只是刚开始罢了。你的身体要紧,今日好似又严重了不少。” 大掌柜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大小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都是老毛病了,再吃向剂药就不妨事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如今绚彩坊来生事,虽然三十六房掌柜我都信得过,可是真正经历过风雨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大掌柜你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大掌柜的心里一阵感动,低低的道:“我知道的,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次绚彩坊来势汹汹,我猜阿发他们被人动劫货的事情八成是那于三公子做的。否则又岂会这么多天没有动静,阿发才一回来就又开始行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现在绚彩坊那边除了降价之外还有什么行动?” “我们这一次新出的花样又被他们染了出来,只是颜色没有我们的漂亮,画工也远不及大小姐的精美。只是远远看来,却是相差不了太多,如此一来,只怕是没有人会花大价钱买那二十匹新花样了。”大掌柜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冷笑一声后问道:“他们的速度倒当真是快的紧!看来是很用了些心思。” “大小姐,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大掌柜的喘着气问。 楚晶蓝冷哼一声道:“每次楚家一有什么动静,绚彩坊马上就会知道,上一次我让你小心的去仓库里捉虫子,也很快就会他们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楚家有内鬼!而且还不止一个!内鬼不在染坊里,而是就在这个大堂里!” 大掌柜微惊道:“这大堂里所有的伙计都是我亲自挑选,而且都在楚家做了好几年的!又岂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光挨着将大堂里所有的伙计全部扫了一遍后道:“我自是相信大掌柜你挑人的眼光,也信你说的话,只是这人心终是隔了肚皮,有时候难免会生出异心。你们来到楚家的日子都不短了,想必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不错你们犯错,就怕你们不改,今日里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是此时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日后若是让我我查出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到楚家这么多年了,也应该很清楚。” 她的声音不算大,微微有些低沉,目光里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淡然,而是带着一抹凌厉。 因为绚彩坊降低的关系,大堂里没有一个客人,原本气氛就有些疑重,她的话一出口气,大堂里便透着一抹淡淡的肃杀之气,一时间寂静无声,那些伙计个个都面露惊异之色,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内疚的面色,只是有人在她的气场子逼迫下,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楚晶蓝疑眸,眼睑微微一低,然后缓缓的道:“罢了,既然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承认,那么我就只能将你们全部赶出楚家了。” “为什么要把我们全部赶出去!”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出来反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因为你们是一个团队,里面若是有人犯了错,那么所有的人都得承担后果。除非我找出真正的别有用心之人,否则你们我一个都不能留。” 她这句话一说口,那些伙计们都急,那个身材和高大的少年大怒道:“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认为我们中间有人泄了密,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楚晶蓝见那少年虽然看起来满是怒气,却又不失沉稳,她平日里在楚家下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敢当面指出来,她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那个少年道:“所有的一切是都只是我的猜测,可是我的猜测从来都没有错过。对了,我之前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你,看起来有些陌生啊!” “他叫杨昭,是阿强表弟,前段时间阿强病了,而店里又忙的紧,我见他极为伶俐,就让他到店里来帮忙。”大掌柜在旁解释道。 楚晶蓝上上下下将杨昭打量一番后道:“看起来是有些精明,可是性子似科不是太好。对了,大掌柜,你不是说整个总店里的伙计都是在楚家做了很多年的,怎么又冒出一个新人来呢?” 大掌柜听出她话里的责备,吓的忙道:“我不是存心有意要瞒大小姐,只是见杨昭可怜的紧,就将他留下来做事。他品性纯良,应该不会做下那种事情!” 楚晶蓝皱眉问道:“品性纯良?什么意思?” “他三岁丧母,家中没有一件长物,是由其祖母抚养长大,平日里做事极为分寸,虽然没有生母的教诲,却从来都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楚家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是却比许多做了多年的老伙计做的还要好。”大掌柜在旁解释道,却又冲杨昭喝道:“没大没小!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快些向大小姐陪不是!” 杨昭看起来有些委屈,当下咬了咬唇正欲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道:“我看那事八成就是杨昭做的,我们这么多的伙计,短一些的也到楚家做了三四年了,长一些的都做了十几年,以前一直都没有任何事情,自从杨昭进到楚家之后,就一直祸事不断,所以八成就是这小子做的!” 杨昭大怒道:“陈二狗,你怎么说话的!我来楚家的时间是短,可是我对楚家绝对是忠心耿耿!我一偷,二不抢,三没做坏事,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 楚晶蓝循声望去,却见那个叫陈二狗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材矮小,整张脸看起来一片憨厚老实。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对于陈二狗这个伙计,她是有一些印象的,他以前因为赌博被人暴打过一顿,被人送进了官府,出事时还是楚晶蓝让大掌柜将他领回来的,那样的一个人,绝对不是如他面像上表现的那么的憨厚老实,她来了几分兴趣。 陈二狗看着杨昭道:“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呢?我前几日可是亲眼看到你和一绚彩坊的人走在一起!” 杨昭怒道:“你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和绚彩坊的人走在一起呢?” 陈二狗拉起身边的一个男子道:“王进立,你告诉大小姐,那一日我们收工之后出去喝酒,是不是看到了杨昭去绚彩坊了!” 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肯定的道:“是了,那一日我们亲眼所见,所本打算回来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小姐的,可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做事,不想撕破脸皮,更想着杨昭平日里看起来极为老实,大掌柜对他又有知遇之恩,他应该是不会做对不起楚家的事情来!不料今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小姐果然英明无比!” 楚晶蓝依旧淡笑,一双眸子里却又多了三分清冷之气。 杨昭大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和绚彩坊的人在一起了!我家中还有奶奶要养,这份工作对我而言极为重要,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二狗冷冷的道:“这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听说你奶奶前段日子病重,你最初是没有银子给她看病,后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银子,你奶奶竟是连人参都吃的起了!你说,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 “那是我借的!”杨昭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陈二狗冷笑道:“借的?说的那么轻松?你找谁借的?杨家家徒四壁,一个富有的亲戚都没有,你去哪里找那人借银子去?依我看,你的那些银子铁定不是借来的,而是绚彩坊的掌柜给的,他们用银子收买了你,让你背叛楚家,杨昭,你这小子当真是阴险到了极致,竟连这种背主弃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杨昭怒极,当下再也忍不住,扬起一拳就朝陈二狗打去,一边打一边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什么陷害我!我要杀了你!” 楚晶蓝后退一步,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情景,大掌柜地却急了:“大小姐,杨昭那些银子是我借给他的,不是陈二狗说的那般!” “住手!”楚晶蓝轻喝道。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一章 杨昭原本已打红了眼,听到她这一记喝声不禁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通红却又满是雾气的眼睛看着她,她见他的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她的心里便有了计较,她缓缓的走到杨昭的面前道:“我不知道楚家哪里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楚家。我以前都会给人三次机会改正,可是你这一次犯下的错却无法原谅。原本想将你送官,可是一想若是真将你送官的话,你家中的老奶奶便没有人照应了,所以你回去吧!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杨昭听到她的话,眼泪顿就流了下来,他松开抓着陈二狗的手,一把将泪水抹尽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小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也是我最最敬佩的人,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笨蛋!” 楚晶蓝微微皱眉,大掌柜怒道:“杨昭,你这个混蛋,怎么跟大小姐说话的!” 杨昭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大掌柜一直说大小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子,她哪里聪明了,根本就是非不分!” 大掌柜怒极,扬掌便打了他一巴掌道:“还不快给大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杨昭咬着牙道:“奶奶自小就教我要以诚待人,做事要无愧于心,我根本就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又为何要赶我走?楚大小姐这番将我赶走,我日后都得担上背主弃义的骂名,我这一生都被你给毁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眸光又深了些,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赞许,大掌柜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当上便怒骂道:“你个混帐,当真是过份的紧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杖就朝杨昭的身上打去。 少年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楚晶蓝,楚晶蓝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盯过,当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安子迁见杨昭那般盯着楚晶蓝,心里有些不悦了,当下挡在她的面前道:“你这小子原来不但做贼,不认错也便罢了性子还挺倔的,可是大小姐是你这种混小子能看的吗?” 杨昭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意思,当下俊脸一红,一边抽泣一边道:“你们全部都是坏人,小心都不得好死!”说罢,便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追出去骂道:“该死的混小子,居然连老子也敢骂,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他只追到门口,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再骂骂咧咧的又走了进来,当楚晶蓝的目光投来时,他看起来气闷闷的道:“那混小子不长眼,也是他跑得快,要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日后可别再让我看到他,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又何必那么较真。” 安子迁的目光却扫了那一圈伙计道:“什么不懂事的孩子,都能做工了,还能把他当成是一个孩子吗?这一次也是看他年纪小,你们这一群人日后最好乖乖的干活,否则我将你们一个个的皮全部剥下来,知道吗?”他那副微微有些凶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威仪之气,反而透着一分淡淡的玩笑味。 众伙计因为今日的事情弄的情绪不是太高,一个个低着头应道:“知道了!” 安子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见楚晶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大掌柜的心里却有些不安,以往楚晶蓝处事不会如此武断,今日里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定了杨昭的罪?他的心里也有些发冷,借口身子不太人舒服回内堂休息去了。 楚晶蓝走到陈二狗和王进立道:“你们今日的事情做得极好,日后若是看到任何异常都要向我禀报,知道吗?” “是,大小姐!”两人恭敬的点头答应。 楚晶蓝轻轻颔首道:“好了,内奸已经找出来了,你们好生做事吧!”说罢,她带着红绫转身上了二楼,安子迁也跟了上来。 三人才一上去,楚晶蓝便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什么安排妥当呢?”安子迁含着笑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道:“我好像看到你在门口打响指了。” 安子迁扬眉道:“那只是一个很潇洒的手势了,娘子,为夫帅吗?” “噗!”红绫在旁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子迁白了她一眼,楚晶蓝也抿唇笑道:“嗯,当真是极帅的,无论哪个女子看到了都会动心。” 安子迁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楚晶蓝吩咐道:“红绫,去给我和姑爷倒杯茶来。” 红绫知两人有体已话要说,当下应了一声,这一倒茶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安子迁见红绫走了下去,他看着楚晶蓝道:“你似乎很讨厌我那副有些轻挑的模样?” “谈不上讨厌,不太喜欢是真的。”楚晶蓝坦言道。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要听你说句真话可当真不容易,不过我当真是喜欢听的紧。”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我觉得你今日里这样做似乎是冒险了一些,我之前一直和那些伙计们混在一起,他们对你都是极忠心的,你今日的举动,只怕会伤了那些一心为楚家做事的伙计们的心。”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楚晶蓝反问道,她对他也当真起了几分好奇心,她早知他非寻常的纨绔子弟,也知他暗中是有自己的势力的,她也知他是极为聪明的,却并不知他于商道也有自己的看法。她今日将杨昭轰出楚家之前,已给红绫使过眼色,让她安排人去跟踪杨昭,没料到他却也已想到,而且也在不动声色间将一切安排好了。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又岂会看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你这招用放长线钓大鱼这句话形容最是合适。” 楚晶蓝也来了几分兴趣,她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那么请问五少爷,我要钓的是哪一条鱼?” 安子迁眨了眼道:“是你放的线,我哪里知道你要钓哪一条鱼?不过我倒极喜欢杨昭那小子,有胆识,也有几分骨气,日后定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已明白她方才布下的局他全看明白了,她微微有些懊恼的道:“你能将这一切看透,其它的人必定也能将这一件看透了,我做的有那么明显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若是看不透那些事情的话,又岂会是你的相公?至于外面那些人有没有看透,你去问大掌柜最是合适。”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朝他走近一步后道:“对经商之事极为有敏感,也聪明的紧,为何不去管理安家的米铺?” 安子迁淡淡的道:“安家有大哥照看就好了,我再去插一手他心里会不安,父亲也会不开心,母亲也会有烦恼,既然有那么多的人不愿看到我的经商之才,我又何必让他们为难?” 他的脸上的嘻笑收了不少,一抹淡淡的苦不涩自他的声音里传了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问下去。她站在窗户边,打开轩窗看着对面绚彩坊的铺子里门庭若市的情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再降一两银子卖的话,我们就血本无归了,而且以前的老顾客也会上门来问情况。可若是不降价的话,楚家的丝绸、布匹和织绵只怕是一点都卖不出去了!” 安子迁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后道:“余文远的根本目的就是将你打垮,所以他才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如今是卖得越多亏的越多,再加上你上次购丝事情,只怕已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整个丝绸的行情只怕会变得有些扑塑迷离起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的道:“余文远不是想打垮我,而是想置我于死地,楚家若是没有了,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说什么浑话!”安子迁怒斥道:“商场之事,有胜有败,你又不是余老板,他一个大老爷们将家败光了是他的错,可是你是一个弱质女子,若是真的败了,我还能养你,断断到不了你说的那个境地!” “楚家若是败了,你当真会养我吗?”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有些热切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的的眸光转深,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怎么,看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给不了你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那倒不是!”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伸手轻轻抱着他的腰道:“我虽然是大户人家出生,却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子,我不怕过苦日子,只怕真的走到那一步时,安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她是第一次主动抱着他,他的心里升起了浓烈的喜悦,他轻轻吻着她的秀发道:“傻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情景,一切还有我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安府里受委屈。” “你的话算数吗?”楚晶蓝抬眸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道:“我何曾骗过你?” 楚晶蓝那双素来淡定而又清冷的眸子里有闪过一抹狡黠,安子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心里不禁一紧,她却又淡然一笑道:“的确没有骗过我,所以我信你。” 不知道为何,她的那一句“我信你”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道:“你想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先是疑固了一层地寒意,待那寒意散尽之后道:“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败了,我或许真的就一无所有了,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满头雾水,纵然他聪明绝顶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只得低低的道:“晶蓝,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 “你知道吗?我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会好好待我,不让我受一些委屈。”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做得到!” 安子迁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和余文远的这一场争斗里,我一直处于劣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如今我却想知道他的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敢这样来和我折腾!” 安子迁见她那双妙目里有了浓浓的杀气和斗志,他的心里微微一惊,以后虽然听说过她的手段和魄力,却不知她到底有怎样手段和魄力,此时看到她那样目光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子拥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余文远这么招惹她当真是自寻死路! 他素来不太喜欢太过强大的女子,却也不喜欢太过娇柔的大家闺秀,而她却又是那种强大起来强大的让人心疼,柔弱起来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他的心境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注定会比她辛苦,只是……只是他喜欢,也愿意。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将大掌柜唤来道:“我们上次印得花样他们竟然已经模仿出来了,那么就表示不能再用了,我又画了另一副花样,你替我安排一个稳重的伙计帮我送到染坊去。” “是!”大掌柜伸手接了过去,见她的脸色已经如常,当下又替杨昭求起情来:“大小姐,我知道杨昭那小子今日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是极好的,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家里还有一个人七十多岁的奶奶,他年纪尚小,要找份活也不容易,大小姐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大掌柜怎么对这个杨昭如此重视?”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上午不是说他是阿强的表弟,只是因为代工被你看上,怎么此时又成了你自小看着他长大呢?” 大掌柜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是我诚心要瞒大小姐,只是上午当着那么多伙计的面,有些话我不好多说。其实这杨昭的父亲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一年天上一个炸雷下来将他父亲和母亲生生劈死了,我见他可怜,一直在周济于他,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工挣钱,我给他的银子他都用在给奶奶看病上了,他奶奶这一次有命在旦夕,真的是我借钱给他买人参吊的命。他一进楚家,我就告诉他大小姐你是一个人有德行的人,楚家的薪金也比他在其它的地方做事丰厚的多,他极为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中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这些事情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给染坊送花样吧!” “那杨昭的事情大小姐有其它的处理方式吗?”大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大掌柜听得一头雾水,抬眸看着她,她微皱着眉道:“还不快安排人去送花样!” 大掌柜不敢再问,忙去张锣着安排人了。 很快就到了收工的时间,陈阿狗和王进立将东西柜上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就缓缓走了出去,两人走过了几条巷子,在确定没有人跟来的时候转进了一间极普通的四合院,他们轻轻的扣响了院子里的大门,一个小厮给两人将门打开。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院子里,见两人进来时怒道:“怎么现在才来?” “表少爷,大小姐起疑心了!”陈阿狗急道。 那少年正是顾荣辉,他的眉目间已不见往日的清秀,里面有一抹淡淡的戾气,眼眸深处里隐隐可见一丝阴寒之气,他冷哼一声道:“起疑心呢?你们平日里不是保证说做的滴水不漏吗?又怎么会起疑心?” “我上次将那花样临摹下来给到表少爷之后,于三公子就到处卖那种花样,大小姐知道后极为生气,今日里在总店里发怒了,若不是我们反应快,只怕都已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了。”陈阿狗想起那件事情还心有余悸。 “表姐她聪明绝顶,这天下间本没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顾荣辉轻哼道:“只是她素来自大的紧,以为有些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连自己母亲的话都敢不听的人是不孝之人,品德极差,她这一次遇到于三公子就要自认倒霉了!” 陈阿狗愣了一下后道:“表少爷,于三公子那里的花样是你给他的?” “否则你以为于三公子那里会有那种花样?只是你的临摹能力也太差了些,好生生的花朵硬被你画的的拙劣不堪,我若是不加以修整,当真是丑的没法见人!”顾荣辉不以为然的道。 陈阿狗急了:“你不是说你要那个花样是想了解楚家现在在做什么,然后再去找大小姐,想请求他让你重新回到楚家吗?你也是楚家的人,怎么能背着大小姐做下这等到事情!” 顾荣辉怒了,一把拎起陈阿狗领子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我!花样可是你偷出来的,你才是真正背叛表姐的那个人!” 陈阿狗一时语塞,顾荣辉又冷哼道:“重回楚家?笑话!表姐连姑母的话都敢不听,还敢将姑母禁足,她那样一个丧心情病狂的人你们今日里还替她说好话!” 王进立在旁打圆场道:“表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极为不易!大家有事慢慢说,你先把手放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顾荣辉的手中将陈阿狗的领子拉了出来。 陈阿狗却觉得有些委屈了:“这是大小姐新打的花样,我现在把它给你,从今往后我欠你的赌债便全部还清了!再不为你做事了!” 顾荣辉冷笑道:“你对表姐倒是忠心的紧啊!” “大小姐是个好人!”陈阿狗咬着牙道:“这些年来,她对我们虽然有些严厉,可是平日里我们只要有什么困难找她帮忙,她都义无反顾的帮了我们,楚家内部的恩怨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不想去管。我们已做下了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了,日后是断断不能再做了!” 顾荣辉冷哼道:“现在想后悔,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你们日后若是不再帮我的话,那么我也只能将你们给我的那些花样全部送还给表姐,然后告诉她是你们给我的。你们猜猜,表姐会如何对你们?” 陈阿狗和王进立的脸瞬间一片刷白,顾荣辉却笑了:“别这么紧张,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的!” 王进立跪倒在地道:“表少爷,求你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儿子,家中只有我一人能挣钱养家,我不能失去楚家这份事的!” 顾荣辉看了他一眼后道:“你们要的不过是有份养家糊口的活计罢了,等把表姐从楚家家主的位置赶下来之后,我升你们做掌柜,到时候薪金是现在的三倍。你们欠我的那几百两银子的赌债也一笔勾消,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进立看了陈阿狗一眼,见陈阿狗恨恨的看着顾荣辉发,他咬了咬牙道:“表少爷说的可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顾荣辉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笑的有些邪魅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王进立和陈阿狗均在心里道:“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也是我们欠了你不少的银子,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替你卖命!” 顾荣辉见两人不语,走到两人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以前我在楚家的时候,就一直极为看好你们两个,这一大堆伙计中,就没有人及得上你们!而表姐对人一向是极有偏见的,你们为她做一辈子,她也不会升你们做掌柜,只有跟着我做,你们才有这个机会,知道吗?” 王进立看着顾荣辉道:“做不做掌柜我无所谓,表少爷到时候真的给我们现在三倍的薪金吗?” “怎么?信不过我吗?”顾荣辉冷着声问道。 王进立忙道:“不是信不过表少爷,而是再确认一遍,必竟我们也欠了表少爷不少的银子。”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顾荣辉极为大方的道,他见陈阿狗瞪着他,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道:“怎么呢?想还银子吗?” 王进立忙拉着陈阿狗道:“表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他忙将手伸到到陈阿狗的怀里,将临摹好的图案递给顾荣辉。 顾荣辉轻轻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还是极为识相的,好好做,日后定有重赏!”当下从怀里掏出两锭一两的银子,一下塞了一两道:“辛苦了,日后再小心一些!” 陈阿狗不肯接银子,王进立急了,连忙将那一小锭银子塞到陈阿狗的怀里,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才一走,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了,顾荣辉一见他出来,忙恭恭敬敬的道:“三少爷,一切都办妥了!”他一改方才在王进立和陈阿狗两人面前据傲的样子,他的腰微微低下,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狗腿。 余文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花样后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花样,怎么画的这么丑?” 顾荣辉叹了口气道:“他们都只是乡野村夫,没有念过书的,没有画工可言,三公子也不用太过较真,反正我们只要抢在表姐的前面将这些图样全部推向市场,到时候楚家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种游戏费力又不太好玩。”余文远冷笑道:“楚家那么厚的家底,这样耗不知道要耗到哪年哪月去了,她又那么聪明,迟早会有还击的,到时候只怕后果极为严重,你做楚家当家的梦,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他一边说着话,眼神里满是不屑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三公子可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顾少爷有没有胆子去做了!”于文远的嘴边染上了一抹邪气道:“也要看顾少爷有多想得到那楚家的家主之位了!” “什么办法?”顾荣辉睁大眼睛看着于文远道。 于文远双手环在胸前,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阴狠道:“火!” 顾荣辉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道:“火?”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顾少爷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荣辉想了片刻后道:“三公子该不会是让我去放火烧楚家的仓库吧!” “顾公子果然聪明无比!”于文无一边拍手一边赞美道。 顾荣辉的脸色却变了变道:“我只想把表姐拉下台,不想太伤楚家的元气,我若是把仓库烧了,楚家只怕都会毁了!” 于文远冷冷的道:“怪不得顾公子不是楚大小姐的对手,你的勇气和魄力当真是不能和她比的,你觉得楚家不出一点血,你能当得上楚家的家主吗?”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犹豫不决,于文远的嘴角微微一抽,走到他的面前道:“你果然是个不开窍的货,你舍不得楚家有事,我针对的也不是楚家,也不想楚家有事,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楚晶蓝,我们要想法子将她彻底打倒!而楚家若是没有受到一点创伤,又怎么可能会倒下?” 顾荣辉一听是有理,当下咬了咬唇道:“好,这把火我去放!” 于文远淡淡一笑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包管这一次能一举将楚晶蓝拉下来!”说罢,他轻附到顾荣辉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顾荣辉听完之后,两只眼睛顿时瞪的又大一圆,他满是敬佩道:“高!当真是高!于公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表姐她这一次死定了!” 于文远浅浅一笑后悠然自得的走出了那个院落,走到门口的时候眼里满是不屑,他的嘴里轻轻的溢出一个词语“白痴!” 安子迁坐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上演的闹剧,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看一眼已经降临的夜幕后冷笑道:“果真是一群白痴!” 他的身体轻轻一荡,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轻轻吹了声口哨,约莫半刻钟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立在他的面前,他低低的道:“看好屋里的蠢货,他若是敢烧楚家的仓库,你就先把他给烧了!”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后道:“他是二奶奶的表弟,若是真的弄死他,二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生气。” 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道:“好像有些道理,那这样吧,别烧死他了,给他留一口气,然后把他身上所有的毛全给我剃了!” 黑衣男子呆了呆后道:“公子为何要剃掉他身上的毛发?” 安子迁冷笑道:“他那么蠢钝的人身上配上长毛吗?” 黑衣男子的嘴角抽了抽,也知道他素来行事都有三分怪异,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所做之一事常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当下也不再问,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楚晶蓝已做好一桌饭菜在等他了,他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品后问:“都是你做的?”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不全是,这个泡椒凤爪是我买的,那条红烧鲤鱼是张妈做的,我只炒了几个素菜和炒了一盘花生米。” 安子迁瞟了她一眼后笑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大小姐,这些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的。”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在练习如何做一个合适的妻子,省得日后真的得万事都依靠着你的时候还要被你说这说那。” 安子迁浅笑道:“你多虑了!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也便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楚晶蓝微笑,他轻轻拉过她纤细的手,若有所思的道:“昨天晚上的酒当真是好喝的紧!”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缓缓的道:“你若是没醉就再好不过了。” 楚晶蓝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道:“让你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我喜欢你昨夜的样子,单纯可爱的就像邻家的女孩。”安子迁含着笑意道。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安子迁却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你也当真厉害的紧,昨夜里喝了那么多酒,居然一点都没有吐,今日也没有任何不适。” 楚晶蓝心里一惊,却也不动声色的道:“以前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醉是什么滋味,怎么?喝多了酒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会有不适吗?” 她的眸光清咧中透着一丝淡淡的不解之色,他却笑了,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后道:“今晚还请我喝酒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有些苦恼的道:“酒全喝光了,你现在让我去哪里给你弄酒?”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狡猾的女人!”说罢,他便坐下来吃起饭来,两人都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夜为何喝酒,更绝口不提和离书三个字。 晚膳的气氛极好,屋子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暖,红绫和秋韵两人在旁伺候着也感觉到了两人间微妙的变化。 到睡觉时,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一起上床休息,安子迁伸手轻轻搂住楚晶蓝的腰,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浅笑道:“我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不是夫妻,我现在抱你只是朋友间礼貌的拥抱,你放心好了,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会胡来的。” 若是以前楚晶蓝对他的话会存有三分怀疑,而自昨夜之后,他还算君子的行为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点点暖意,她的嘴角边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侧过身轻轻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嘴角微扬,伸手欲去解她的衣结,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轻轻扬了扬眉毛,她轻轻的道:“我想靠一靠你,只想靠靠……”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觉得这般拥着她对他而当真是极大的折磨,温香软玉在怀,清雅的女儿体香在鼻间缠绕,他是君子不是圣人……他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再轻轻的吻上她洁白如玉的额头,再顺着额头轻轻吻上了她的柳眉,她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挺直而小巧的琼鼻,琼鼻如花一般娇嫩的红唇……红唇没有吻到,却吻到了她的温软的小手,小手上还透着一抹淡淡的油烟味。 他扬眉轻笑,她也轻轻一笑,两人四目相对,笑的却各有各的味道,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后问道:“男女朋友可以做那件事情吗?” 楚晶蓝娇笑着摇了摇头,他再次扬了扬眉,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负气的转过身去,她却从他的后背抱住了他,低低的道:“再过几日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安子迁又转过身来,迅速又极为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她躲闪不及,由得他的唇绵绵密密落在她的身上,娇嫩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吻却已停了下来,如琉璃一般的眼睛微微合上,微喘着气道:“夜深了,睡觉!” 楚晶蓝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她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在夜色里画了一个极美的印迹,柔若无骨的小手也在他的胸前停了下来。他的胸膛也宽厚也很温暖,有她喜欢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合上,靠在他的胸前缓缓入睡。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请安俞凤娇没有到,据说是昨日里被气倒之后病情又重了几分,楚晶蓝请完安之后就欲去楚家的店铺,安子迁欲跟来,她抿唇一笑道:“我原本想去看姐姐,只是估莫着她定不想看到我,却一定巴巴的盼着你去,不如你代我去看看姐姐吧!” 安子迁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道:“阿娇说的对,你把好人全做尽了,光让别人去做坏人。” 楚晶蓝浅笑道:“我这不是让你去做好人吗?”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是,我去做好人!”两人说话间,两个轻装打扮的女子走过来朝他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微微一愣,她已认出其中一个女子就是那一日来安府后翻墙离开之人,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们过来做什么。 两女却又对她施了一个礼后道:“夫人好!” 楚晶蓝微微答礼,却有些狐疑的看了两人人一眼又扭过头去看安子迁,他淡淡一笑道:“我早料到你今日里一定会将我赶到阿娇那里去,我平日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在和于文远交手的这段日子里,你出门的时候她们就会跟在你的身边,这样我会放心一些。”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眸光温柔的如水,他却已含笑指着左边那个穿红衣的娇美女子道:“她叫红梅,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人却是极好的,平日里说话说的难听了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红梅撇了撇嘴道:“公子的话说的当真是难听,谁说我说话难听呢?你以前成日里没个正形,不说你几句你只怕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夫人的性子我却是早早就听闻了,我极喜欢她的性子,又岂会说难听话给她听!” 说罢,她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夫人,这杭城里我最佩服的人便是你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上次听说公子要娶你,可把我给乐上半天了!上次来安府的时候便想去寻你,公子偏偏不让!为此我还和他生了半天的气了!这下好了,日后能天天看到夫人了!” 红梅的热情让楚晶蓝有些始料不及,安子迁在旁笑道:“晶蓝,这丫头就这副性子了,嘴巴只怕比圆珠还要厉害几分,却没有坏心眼,你时间长了也便习惯了。” 另一个女子看着红梅啐道:“你瞧瞧你,一来就把夫人给吓到了,到哪里都改不了满身的匪气,夫人是个厮文人,哪里受得了你的性子!” 她浅浅一笑看着楚晶蓝道:“我叫绿叶,奉公子之命前来做夫人的贴身丫环,还请夫人日后多多关照!” 红梅轻哼一声道:“贴身丫环?多多关照?你以为这是在行走江湖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就不要学海棠装厮文!” 绿叶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我媳妇喜静,你们就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把你们两个全轰走!” 他这句话极有效果,两女果然不再说话了,楚晶蓝冲两人微微一笑却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远溪是要她们来给我做贴身丫环吗?” “她们两人哪里做得了丫环!”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府里你的身边已经有四个大丫环,四个小丫环了,再把她们两人弄进去母亲只怕也得说话了,她们两个只负责你平日里外出时的安危,说白了就是两个贴身保镖罢了。” 红梅和绿叶都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想要说话,却被他两眼一瞪,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这一眼,楚晶蓝便知道这两个女子虽然性子跳脱,对安子迁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却是极尊重他的,他和她们只怕也是朋友,她浅浅一笑道:“远溪有心了!” 她上马车之后红梅和绿叶便也跟上了马车,安子迁却转身去了怡然居。 他还未走到一怡然居,就听得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院子里连一个丫环都不曾看到,他自顾自的掀帘而进,却见屋子里站满了人,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丫环婆子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许晓玉和洛冰跪在俞凤娇的床前,俞凤娇没有看到安子迁进来,在那里哑着嗓子骂道:“你们两个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不请人去叫你们,你们是连安都不会请了吧!在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奶奶吗?” 洛冰低低的道:“大奶奶不要动气,我和晓玉不是不来给你请安,而是今早有事耽搁了,大奶奶就算不叫人来唤我们,我们也来了!” “还敢顶嘴!”俞凤娇怒斥道:“自从二奶奶进门之后,你们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府里以前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我们自是不敢忘记大奶奶的规矩。”许晓玉浅浅的道:“只是大奶奶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将我们屈打成招,让我们招认给二奶奶的马下毒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的!” 俞凤娇冷哼道:“许晓玉,你方才说什么?” 许晓玉抬眸看着俞凤娇道:“我们都知道大奶奶昨日里被二少夫人栽了一个莫需有的罪名在身,夫人那边烤问马房也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整个安府都在传大奶奶想害死二奶奶,大奶奶便急着想帮夫人破案,而这安府里对大奶奶造成危胁的也就只有二奶奶一人,大奶奶的确是最有嫌疑。同时有嫌疑的也只有我们两人,因为我们同是五少爷的女人。大奶奶这一次就算是除不去二奶奶,将我们除去也是一件极妙的事情。可是大奶奶,这天地间都有公理在的,你今日里无论怎么问,怎么审,我们都没有做过那件事情!你若是真将我们都逼死了,也找不出凶手的话,五少爷定会撤查此事,到时候他只怕再也不会跨进这怡然居半步!” 她平日里话不多,一说话便是句句都说在点子上,竟将俞凤娇的意图和动机说的清楚的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二章 俞凤娇大怒道:“许晓玉,我平日里倒是小看了你,没料你竟也长了这么伶俐的一张嘴,来人啦,给我掌嘴!” “住手!”安子迁冷喝道。 俞凤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安子迁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脸上的悍气陡然间散了不少,只一片娇柔的道:“相公,你怎么来呢?”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想将她们两人给打死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将许晓玉和洛冰扶了起来,两人一见是她,都扑在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安子迁有些无可奈何,将两人缓缓推开了些许后低低的道:“都别哭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难免会做下一些错事,你们先回房休息吧,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 许晓玉和洛冰忙将泪水抹尽,两人缓缓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见屋子里站了一大堆的下人,当下怒斥道:“都在这里装傻还是看戏了!屋子里乱成这样也不见收拾一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成何体统!这怡然居里是不是只要大奶奶一病,你们就都无法无天了不成?” 他这一吼,屋子里丫环婆子该散的都散了,只留下琼宛和琼姿在那里收拾房间,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安子迁又道:“都出去吧,我和大奶奶有话要说。” 琼宛和琼姿就了声就退出去了,安子迁在俞凤娇的床畔坐下来道:“为什么要为难她们?” “我没有为难她们,只是想替妹妹把凶手找出来!”俞凤娇低低的道。 安子迁冷笑一声,眸光灼灼的看着俞凤娇,她心里终是有些发虚,将头微微低了下去。他的眸光转冷,浅浅的道:“你当真是变了极多,变得有些我都认不出来了,心狠了,下手也毒了。”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眼眶一红,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眸子里有些迷离的道:“你是真的认为那个要害晶蓝的凶手就在她们两人之中?还是觉得这一次刚好是绝佳的机会能帮你再除去几个眼中钉?” 俞凤娇轻轻咬了咬唇道:“如所有人所见,妹妹进安府并没有和人结仇,可是不管结不结仇,有些人都必定是看她不顺眼的。” “其中也包括你吗?”安子迁问道,俞凤娇张了张嘴,安子迁却抢在她之前道:“你来安府已有五年了,各位嫂子的性子你也都清楚了,你没有去找其它人的晦气却偏偏找了自己人的晦气,我看你是觉得她们两人比较好欺负!” 俞凤娇岔开话题道:“五少爷今日怎么没有陪妹妹去楚家,而以我这里来呢?” 安子迁没有回答她的话,轻哼一声道:“其实在我的眼里,没有所谓的正妻和小妾,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你若是再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就自己回俞县令家吧!”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些憋屈,若真是觉得憋屈的受不了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随时放你离开安府。” 俞凤娇的眼眶红了,她轻咬着唇道:“成亲五年了,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此时却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五少爷,你倒真是好手段啊!” 安子迁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的身子病成这副模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你这副样子又如何能指望别人会心疼你?” 俞凤娇愣了一下,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原本应该是极聪明的人,最近却又做下了一堆的蠢事,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你,只想告诉你,你若是再这般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话,你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只怕是要换人了。” 俞凤娇怒道:“你当真想休了我?” “不是我想休你,而是不知道你再这样病下去能撑到什么时候!”安子迁的声音里也有了三分怒气。 俞凤娇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已经站起身来道:“对了,晶蓝让我提醒你,你只是感染了风寒,却一直缠绵病榻,这中间也太古怪了些。你把对那些闲事的关心都用在你自己的身上,你的身子只怕早已大好!”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陡然大震,她低咬着唇轻轻的道:“楚晶蓝会那么好心?” 安子迁见她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难以理喻,再不看她一眼便走出了怡然居。 他才一出去,俞凤娇便将琼姿和琼宛唤了起来,将她们将煎药的药渣包了一包送到郎中那里检查了一遍,检查完了之后琼宛回到怡然居脸色有些苍白道:“大奶奶,这剂药里的人参变成了萝卜!” 琼姿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这些药都是我亲自煎的,断断不可能将人参换成萝卜!”药自她的身子大好之后一直都是她在煎的,此时人参变成萝卜她罪责难逃。 俞凤娇的眼睛眯在了一起,她是官家的小姐,以前在家里也曾见过不少的家斗,用萝卜代替人参便是一剂害人的妙着,人参补气溢血,萝卜却是通气疏络,若是正常人吃了都不打紧,若是像她这种身体虚弱的人吃了萝卜的话便会气息下沉,对身子短时间内虽然不会有大的损害,可是若是一直吃这种药的话,她的身子只会越来越虚。 她狠狠的将碗摔到了地上,怪不得她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好转,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一环!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提醒她的话,她日后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可是是谁想要她的命?俞凤娇一时间半会间当真是想不出来,她和楚晶蓝不同,她在安府里有不少的敌人,比如说二少奶奶,再比如说大少奶奶,还有一些藏匿在暗处的一双双黑手!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楚晶蓝,可是若是楚晶蓝下手的话,断不会让安子迁来提醒她。可是若不是楚晶蓝的话,她嫁到安府这五年来一直都风平浪静,虽然和几个少夫人斗的厉害,却也没有人下过杀手。其它几房少夫人虽然牙尖嘴利,可是害人性命的事情却是做不出来的。 俞凤娇想起前几日也有要楚晶蓝的命,现在又有人要她的命,此时看来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人是想将她和楚晶蓝的命一起夺走了! 她恨得牙痒痒,当她的心里有了这个人认知时,她便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而且这幕后之人是针对五房而来,那也就只有两波人马有这样的动机了。 俞凤娇咬碎了一口银牙,琼宛一琼姿两人见她的眸光疑重,又时不时的透出一抹阴狠,两人的眼里不禁都有了一抹淡淡的惧意。 俞凤娇问道:“琼姿,你替我煎药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吗?” 琼姿摇了摇头,她又问道:“你一直守在药炉前没有离开过吗?” 琼姿想了想后道:“离开了一会,当时大少夫人到怡然居里来取斗蓬,我去给大少夫人拿斗蓬的时候离开了一下?” “什么斗蓬?”俞凤娇皱着眉头问道。 琼姿答道:“上次大奶奶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起风了,大少夫人将她的斗蓬借给了大奶奶,大奶奶忘记了吗?” 俞凤娇细细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却又冷笑道:“她倒是挺闲的,取个斗蓬差个小丫环来就好了,居然还亲自来,就当真是有些怪异了!” “大奶奶的意思是大少夫人……”琼宛微惊,后面的话一时间也不敢说出口气。 俞凤娇冷哼道:“她若是只是取斗蓬也便罢了,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我就……”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手中的拳头却已死死握了起来。 琼宛和琼姿对视一眼不敢说话,俞凤娇好不容易平熄了心中的怒气后又道:“你们在查药渣的时候有没有惊动其它的人?” 两人摇了摇头后琼姿道:“我们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关乎大奶奶的性命,又哪里敢惊动其它的人,这件事情自是越小心越好。” “很好!”俞凤娇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你们这几日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看着那药炉,我倒想看看谁这么狠厉,竟敢下这样的毒手!” 她的眸子里满是怒气,看得两个丫环都有些胆战心惊。 与她满腔怒气成反比的是楚晶蓝的悠然,整整一日,楚家没有卖出一匹布,大掌柜已急得团团转,她却悠然自在的坐在二楼上喝着茶。 茶是上好的龙井,清香怡人,就连红梅那种从不懂得品茶的人闻到茶香都忍不住赞道:“好香的茶!” 楚晶蓝浅笑着道:“红绫,给红梅姑娘也泡一杯茶。” 红绫应声而出,红梅看着楚晶蓝问道:“夫人叫我姑娘?” “难道你已成亲不是姑娘呢?”楚晶蓝看着她问道。 红梅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道:“我还没有成亲,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唤我为姑娘。” “那他们平日里都唤你什么?”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 红梅还未回答,绿叶却在旁插嘴道:“当然是母夜叉,男人婆,凶婆娘等一类的称呼。” 楚晶蓝见红梅姿色出众,看起来极为精神,满头的秀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头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悍气,却又有些单纯可爱。她微微皱着眉道:“给你起那些绰号的人根本就不了解你,只看到了你的表面,不知道你也有一颗温柔的心。” 红梅顿时便愣在了那里,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其实别人怎么看自己当真不重要,我们都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的眼光而活。” 红梅的眸光闪了闪,绿叶的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泪光,她浅浅的道:“夫人,你当真不在意坊间的传闻吗?” 楚晶蓝笑而不答,绿叶却又忍不住问道:“公子的名声那么不好,你嫁给他时难道就没有其它的顾虑吗?别怪我直言,或不是公子救过我的人命,我都会认为他就是那种花花公子。” “我的名声也不好。”楚晶蓝淡淡的道。 红梅的绿叶听到她的话却全笑了,红梅赞道:“你果真是个极聪明极特别的女子,怪不得公子那么为你上心!” 楚晶蓝浅浅一笑,眸子却有些深邃,她看着绿叶道:“你觉得他和花花公子有会区别?” 绿叶嘻嘻一笑道:“他和花花公子们看起来是极像的,只是本质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他也喜欢寻花问柳,也喜欢和女子们呆在一起,可是风流却不下流,对我们都是极尊重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轻的问道:“他时常和你们呆在一起?” 绿叶愣了一下,已听出她话里的试探的味道了,当下抿唇一笑道:“这些事情还是以后由公子告诉夫人吧,我们若是再多嘴,回去后只怕会被他将嘴撕烂。” 楚晶蓝浅笑,红绫已将茶泡好端了上来,红梅和绿叶两人一人一杯,两人喜笑颜开的接过茶闻了闻后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楚晶蓝见两女身上透着江湖的气息,心里已越加了然,对安子迁的另一重身份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她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羡慕,她羡慕她们的自由自在,没有过多的负担和压力。 房门被敲响,红绫将门打开,大掌柜走进来施了个礼后道:“大小姐,余三公子在楼下,说是要见你。”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你去回余三公子,就说我忙得紧,如今没空见他。”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余三公子说若是见不到大小姐,他就不走了!” “那敢情好。”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绵缎坊前又来一个免费的门神,求之不得,你去告诉余三公子,最后是日日都守在门口,那我们便也省了一和看门的狗了。”她去商州那一日出事之事,她很清楚的知道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虽然她告诉安府里的人那马中了毒是安府的人下的毒,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余文远买通了安府的下人做的。 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不能用常理理解的疯子,无论他做下什么事情,她都是信的。而这种人自从游湖那一日见过之后,她就不想再见他,而且现在也没有见的必要。 楚晶蓝做事虽然不乏铁血手段,平日里待人都是极为温和的,像这种带刺的话她平日里极少说,大掌柜微微有些吃惊,却也听从了她的吩咐。 红梅的两眼里满是佩服道:“夫人,你当真是极有性格的,那余文远就是一条疯狗,不用理会他!” 楚晶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条疯狗。” “当然是听公子说的。”红梅如实回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再深问下去。 楚晶蓝将帐本查看完之后,已是下午,她带着一众人缓缓的下了楼,再缓缓的的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走了约莫两里地后红绫掀开帘子一看不是回安府的路,当下便喝道:“老张,走错路了!” 车夫浅浅笑道:“没有走错路,我来接楚大小姐去吃饭!” 声音莫明的有些耳熟,却不是老张的声音,红梅和绿叶的眸光微疑,便要动手,楚晶蓝两手一伸,将两人拦了下来后低低的道:“于三公子亲自为我驾车,深感惶恐。” 车夫将头上的帽摘下来,正是余文远,他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当真是厉害,这样也能认出我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记得住那种特别好和特别坏的人,于三公子那日要为我赎身,这件事情我每次一想起都有些想笑,所以就记得清楚了些。” 于文远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一日是我有眼无珠,还请楚大小姐见谅。” “抱歉,我没有义务去原谅任何人做下的蠢事。”楚晶蓝缓缓的道:“还请于三公子将马车停下。” “今夜有处绝美的风景,楚大小姐不想看一眼吗?”于文远微微笑道。 楚晶蓝面色微寒:“什么风景?” “楚大小姐看了便知。”于文远微微笑道:“我没有安兄那种会讨美人欢心的手段,却也不是那种登徒浪子,只是以前总是见安兄带着姑娘们游湖,所以一时误会了而已。” 楚晶蓝冷冷的道:“对于三公子而言是误会,对我却是侮辱,我不认为有什么风景值得我和余三公子一起看的。” 她的手放下,示意红梅他若是还不停下马车就可以用强了,于文远却不冷不热的道:“楚大小姐难道连楚家的风景也不愿意看吗?” 红梅已经站了起来,楚晶蓝已将她拦了下去,她浅浅的道:“什么楚家的风景?” 于文远微笑道:“楚大小姐看过便知。”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红梅先下了马车,然后再将楚晶蓝扶了下去,马车停在一栋宅子前,那里赫然写着“松鹤楼”几个大苍劲的大字。 于文远微微一笑走到楚晶蓝的身畔,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披风,披风里露出了里面绣着黄色梅花的杭丝衬襟,她气质高雅娴静,眉目如画,却并没有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美,却是那种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的秀雅之姿。他的心不受探制的剧烈的跳了几下,心里升起了一抹别样的冲动,那丝冲动让他的心里生起了一抹烦闷和无措,只是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他平熄了下来。 他微微笑道:“今日里终于看清楚大小姐的真容了,竟比游湖那一日所见还要美上几分!怪不得安兄不惜和苏兄反目,义无反顾的要将楚大小姐娶回家做平妻,只是苏兄当是有些蠢了,竟会放着这样一个如花一般的美娇娘不要而要了红颜。”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这是她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次见到于文远,或许是秋日的太阳太过炽烈,映在他的身上少了那一日在湖上见到的那抹淡然,他的那一双大的眼睛里满是灼人的光华。 只一眼,她就非常讨厌他的目光,她的眸光冷了些许后道:“人和人之间是有缘份的,也许我和苏大公子就少了那么一层缘份吧,而我和远我溪的缘份或许就是前世注定的,不管别人如何离间,又要经历多少考验,都会在一起。” 于文远的嘴角微扬,楚晶蓝又淡淡的道:“只是我倒有些替尊夫人感到可惜了,她嫁给于三公子只怕是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为何?”于文远浅浅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里溢出了一抹寒意,却笑的温婉可人道:“苏大公子只是将青楼女子带在身边,也只是动了纳妾的念头,而于三公子却动了娶青楼女子为妻的念头,这样的德行能中进士当真是奇迹,而苏大公子能中探花,也一个奇迹。我若是尊夫人的话,只怕是日日祈祷你不要高中,否则我定然会成负心汉!再则她整日里都和一个半疯的男子同枕共眠,谁知道这个人哪天疯起来会做些什么。” 她的话说的有些刻薄,几乎已将他说的一文不值了,他却浅浅一笑,毫不介意的道:“楚大小姐当真是伶牙俐齿,竟比传闻中的还凌厉三分,我佩服的紧。” 楚晶蓝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理会他,转过头对绿叶道:“你再去雇辆马车过来,我们回安府。” 于文远微笑道:“楚大小姐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今日里为何要一定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我这人素来没有太多的好奇心,而且我也不觉得我和于三公子能一起看风景,哪怕那抹风景是和楚家有关的。”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没有一抹温度,她发现她今年是真的流年不利,先是苏连城那混球的退婚事件,再是遇到了乐辰景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接着又遇到于文远这种人渣!也许她该去找找了然大然,让他帮她除除身上的晦气。 于文远没有再拦她,只双手负在的胸前道:“楚大小姐竟然如此不待见我,那我自也无话可说。”他突然转过身大声道:“大家快来看一看啊!楚大小姐是这个负心的女子!她明明将我约在了这里一度春宵,谁知道一到这里却看上了里面的怜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 他的话才一说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将于文远推开道:“哪里来的混球,居然敢到松鹤楼来抢生意!”说罢,又转过身对楚晶蓝道:“楚大小姐不用担心,他若是敢闹事的话,那副小身板是经不起我一拳的,随我进去吧!”说罢,他居然伸手来拉楚晶蓝的手。 松鹤楼前是杭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他的话立马引起了一群百姓的关注,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对着楚晶蓝指手划脚。 楚晶蓝听到这里,顿时已经明白这所谓的松鹤楼是什么地方了,而今日里在无论她和不和于文远一起进去,名节都会被他毁掉!她一把甩开那个男子的手,狠狠的看了一眼于文远,却见他虽然看起来满脸委屈,可是眼底却是嘲弄,那副模样似已吃定了她一般。而他也确实吃定她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在这个讲究女子名节的社会,不管于文远说的是真是假,传出去她的名节都会毁了。 这于文远的心思竟比苏连城还要无耻几分!这是他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次设下这样的陷阱了,她的眸光微微一凝,那男子又欲来有牵她的手,红梅已抢到她的身侧,伸手一把抓住那个男子的手,再伸手一折,便将那男子的手折断了,红梅冷笑道:“就凭你样的货色也敢来调戏我家夫人?” 那男子惨叫一声,红梅的眸光一寒道:“你妈个浑球,你今日里最好是说实话,告诉众位乡亲到底是什么勾当,否则今日老娘就要拆了你的手!”说罢,她的手指头轻轻一动,“嚓吱”一声,那人的骨头应声而折,痛的他哭爹喊娘。 他痛的大叫道:“姑奶奶饶命啊,不关我的事情啊,是他给我银子让我这么说话的!” 红梅冷哼了一声,将他的身上摸了一遍后掏出一锭十两的纹银道:“这是他给你的银子?” 那人哭的一片惨烈,却点了点头道:“于三公子,你不是说楚大小姐只是一个人柔弱的女子,身边的丫环也全部都没缚鸡之力吗?怎么会这么厉害!” “哦!原来是于三公子的手段啊!”红梅冷笑道:“各位乡亲们都听好了,绚彩坊这些年来一直和楚家水火不容,于三公子虽然看起来仪表堂堂,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居然想出如此烂的法子来陷害我家夫人!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毁她的名节,让她以后都不好做人,从而达到他卑鄙无耻的目的!” 楚晶蓝听到红梅的话,眸子里露出一丝淡淡的赞赏,虽然红梅看起来似乎有些粗线条,却也是极有应变之才。 于文远见到红梅的手段也微微一呆,根据他的情报,楚晶蓝身边的几个丫环都是楚家的家生子,是不会武功的,可是眼前的女子显然是个武功好手。 此时四周已围了极多看热闹的人,楚晶蓝虽然早已是杭城的名人,可是真正认识她的人却并不多,此时众人见她一片静然的站在那里,便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远没有传闻中的那副母夜叉的模样,有人问道:“她当真是楚大小姐吗?” 这样的问题不回答比较好,楚晶蓝见围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只怕没事也要弄出些事情来了,而于文远见她身边的丫环个个都精明的紧,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是成不了了,他冷冷一笑,拔开人群朝前走去。 楚晶蓝看到他的举动,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声,她扭头看了一眼绿叶,绿叶会意,极快的窜上去一把扯住于文远道:“于三公子,很抱歉,今日里的事情还得请你还我家夫人一个说法,否则只好送你去府衙了。根据西凤的法律,恶意破坏女子的名节是要被充军的,而像你这种有功名在身的虽然不会将你充军,却也会让你身败名裂!” 于文远只觉得绿叶那一扭之力大得紧,胳膊似要被拧断一般,他的眸子里不但没有怒意,反而更多了一分笑意,他看着绿叶道:“你不是楚家的丫环!” 绿叶轻哼了一声道:“我是不是楚家的丫环一点都不重要,重量的是于三公子你得为今天的事情负责!”说罢,她下手更狠了了些,而余文远却笑的更加的厉害了,她的江湖经验虽然很丰富,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手不禁微微松了些许,他的眸光微疑,胳膊也不知怎么一扭,手便如游鱼一般从她的手里滑了出来。 绿叶大惊,正欲再次伸手去抓他,他却已极快的一把搂住了绿叶的纤腰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却又直起身来大声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楚大小姐又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他的举动引得一旁所有人的侧目,纵然绿叶是江湖女子不在乎那些人繁文缛节,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几分不自在,她意图挣脱余文远的钳制,却发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而他的气息又近脸前,她不禁也红了脸。 楚晶蓝眸子里的寒意加重,嘴角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的走到余文远和绿叶的身畔道:“哦?是在开玩笑吗?余三公子拿女子的名节开玩笑倒当真是有趣的紧,只是于三公子在游湖之时说的话可也是玩笑?” 于文远的眸光微疑道:“那件事情自不是玩笑,只是……” “不是玩笑就好!”楚晶蓝打断他的话,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众位相信一定对于我和我相公游湖时遇到于三公子时说的话感兴趣吧?” 游湖能有什么事?只怕是有关风月的,围观的人群以男子居多,一时间嘻嘻哈哈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有人道:“莫不是楚大小姐那一日背着安五少爷和于三公子商议约会之期吧?” “莫不是于三公子想要迎娶楚大小姐吧!” “……” 楚晶蓝听到那些淫词秽语,握关绣帕的手成了拳,指甲也已掐进了肉里,她的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笑意,她的眸光微微一冷后道:“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的那一场厮杀,已让余三公子恨我入骨,他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又岂会对我动风月之心?只是他想置我于死虽然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各位乡亲们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有人好奇道:“什么事情会对我们很好?”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那天说为了打垮楚家从今日黄昏开始,绚彩坊里的布料降为十文钱一匹,绸缎通通五十文一匹。” “真的假的?”人群里暴发出一阵抽气声,这样的价钱简直就和不要钱一般,众人不禁怀疑那句话的可信度。 楚晶蓝笑的温婉道:“方才众位乡亲也都听到了,是于三公子亲口承认那一日说的话是算数的,众位乡亲还在等什么,这样的大优惠又岂能不要?还不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 人群里立时暴发出一阵欢呼声,余文远一见情形失控,这些人此时若是跑到绚彩坊去的话,只怕整个绚彩坊都会被买空,他当即大急道:“我那天晚上和楚大小姐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你们都回来!” 楚晶蓝不急不徐的道:“于三公子想说话不算话吗?做生意最令人讨厌的可是朝令夕改,你方才在这里当着所有乡亲的面说下的事情,居然一转身就想反悔,原来绚彩坊的招牌就是出尔反尔吗?” 红梅已一脚将松鹤楼里的男子踢飞,然后钻进人群里大声道:“大家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缎啊,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先到先得,去晚了就没货了啊!” 红绫去雇马车还没有回来,此时听到红梅那般在喊,她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在楚晶蓝的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应变能力也是极强的,当下也在人群里大声喊道:“大家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缎啊,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先到先得,去晚了就没货了啊!” 贪小便宜是人的天性,此时这般一吼,人群便如潮水一般朝绚彩坊所有的门店涌了过去,其它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别人这么跑,便拉着跑的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捡大便宜啊!”路人回答道:“绚彩坊的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快去抢啊,晚了就没货了啊!” 一时间整个杭城风起云涌,所有的百姓听风就是雨,不管家中贫富,听到这个消息后如疯了一般朝绚彩坊奔去。人言可畏,再加上有人刻意派人四处传播,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已变成了全城皆知。 这些天来楚家的绵缎坊和余家的绚彩坊的争斗是所有杭城中人所共知的,他们有许多买了绸缎的都在观望,平日里绚彩坊里的东西虽然卖不到楚家的价钱,可是一匹布也要一两银子左右,一匹好一点的绸缎也要十两银子一匹,此时布若是按十个铜钱,绸缎按五十个铜钱当真是连原料都顾不过来,更别提其它的人工和房租了。 说到底,按那个价钱卖,就是卖多少亏多少,而且不止是血本无归。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寒意,他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缓缓的朝他走近一步后道:“我自知有几分姿色,可是却和于三公子没有太多的干系,于三公子和远溪是同窗,这般看着我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于文远的脸上再也没有方才的淡定,已有了浓烈的怒气,他俊美的五官已气的微微变了形,他咬着牙道:“楚晶蓝,你可当真是狠的紧。” “若论起心狠,就算是十个楚晶蓝也不是于三公子的对手。”楚晶蓝浅浅一笑,那抹笑容就像是午夜里绽放的昙花,在这个人潮拥挤的街头犹自散发着幽幽清香,美的让人收惊,娇嫩的让人无法忽视,却又如罂粟一般透着危险的气息,是世上最美也最危险的毒药。 于文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和复杂,他轻咬着唇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却依旧淡然而笑道:“我是怎样的女子于三公子还是日后再去思考吧,我如查是于三公子的话,此时一定先回绚彩坊控制怎个局面,否则不要说不能将楚家打垮,绚彩坊的百年基业只怕都会毁在于三公子的手里。” “你觉得那个局面还控制的住吗?”于文远冷笑着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淡淡的道:“正常人是控制不住,可是我一直认为于三公子是个疯子,不算是正常人,所以疯子想必有疯子的法子吧!” 于文远冷冷一笑,身子陡然向楚晶蓝欺近,她站在那里不动,红梅已如箭一般冲了过来拦在她的面前,红梅满脸鄙夷的道:“于三公子,你莫不是见用计陷害不成,所以想要用强吧!只是今日有我在这里,你休想动我家夫人一根寒毛!” 于文远冷泠的看着红梅,红梅虽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也经历了不少的风雨,可是此时被他这么看着,心里还是升起了层层寒意,她强自镇定的看着他。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三章 于文远轻哼了一声,透过红梅看向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果然是厉害的紧,居然和江湖上的人物多有交集,那一日运丝时请得动九山十八寨的人,今日里又凭空多出了两个极为厉害的女保镖,当真是有些本事啊!” 楚晶蓝微笑道:“其实我也极佩服于三公子,一个常年致力于仁途的人,居然认识一群土匪,当真是深谙官匪一家的定理。只是我也想提醒于三公子,害人的话最好是不要用强,因为强中更有强中手,卑鄙无耻的手段用多了一定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我虽然是个弱质女子,不参与江湖之事,可是为了自保却也是舍得花些银子的。那些试图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将楚定打垮的人,我也必然会用同样的手段送回去。” 于文远死死的看着楚晶蓝,她依旧一片笑意浓浓的道:“我突然想起一个破解这次事情的法子,于三公子认识那么多的若匪众,此时刚好可以请来替于三公子将那些欲去贪便宜买布的百姓轰出去,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效果相必却是极好的。只是我也会去和许知府打个招呼,就说绚彩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以防出现践踏事件,请他派兵为绚彩坊的维护秩序,于三公子认为这个法子可好?” 于文远的脸已气的有些发青,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楚晶蓝,算你狠,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还没有完!”说罢,他转身离开。 楚晶蓝的声音大了一分后道:“好啊,我等着于三公子再出招,只是你之前欠我的我还没有还回来去了,于三公子最好多用一些心思,否则只怕又会如今日这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于文远的下唇已快被咬出了鲜血,今日里的局,他自认为布的极为精密的,没料到竟被她轻轻巧巧的就破了,反而将逆境转为顺境,将必败之局转化为大胜之局。他心里也有些地懊悔,他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着了她的道! 想起在东湖与她初遇的那一夜,月色朦胧,星影浅淡,他的心竟又不自觉的温和了一分,他自出生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鲜逢对手,只是不愿背上那层光彩鲜亮的外衣,所以一直都甘愿将身上的光环敛淡。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遇到了对手,这段日子以来,他为了对会楚家已用了许多种办法,却没有一个办法真正有效,几乎是他一下了绊子,楚晶蓝就能想到应对之策。 其实他之前想过要断了楚家的丝,早早就派人去商州提高丝价,可是商州最大的丝商却还是只给了楚晶蓝略高一点的丝价。而楚晶蓝也却早已想到了这一层,竟派人一买就是半年的丝。他若是接着再提高丝价的话,一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半年之后,已是明年的四月份,那个季节新丝也快上市了。 而他使的其它的法子,效果也不大,不管他怎么买通楚家的伙计,让他们盗出楚家的新花样,等待他的不过永远都是抄袭罢了。而且这种法子也只有短期内有效,从长远来看的话,他只能跟着楚家的步伐前进,在杭城百姓的眼里,绚彩坊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绵缎坊,想要扳倒楚家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令那么多人心服口服! 他从未真正败过,这一次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讨到,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烦闷,他没有去绚彩坊的分店,因为他知道去那里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他去了一间极普通的民居前,顾荣辉迎上来道:“于三少爷,外面一直地在传绚彩坊按极便宜的价钱抛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文远浅浅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去管,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便好。”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难道这一切也都是你打跨楚家的一种方式?” 谁会用这样自折的方式去打跨对手!真是蠢货!于文远在心里暗骂,他心里有些烦闷,听到顾荣辉的问题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却依旧一片浅淡的道:“你只需按我安排的去做就好,我保管你能很快就做上楚家当家的位置!” 顾荣辉心里满是欢喜,忙道:“于三公子不必担心,我定会将这一次的事情做好的!” “楚家也只有你这种聪明人才配做当家,楚晶蓝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女人在家里奶奶孩子就好,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又成何体统!所以你做楚家的当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于文远满脸含笑拍了拍顾荣辉的肩膀道,仿佛顾荣辉当真是厉害无比一般。 顾荣辉听到于文远的话心里满是开心,这么长时间以来,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说他没有本事,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盖过楚晶蓝的光环,自从上次楚晶蓝将他从楚家赶出来之后,他就真真切切的恨上了楚晶蓝。他也一直认为若是给他和楚晶蓝同样的权利和金钱的话,他一定能将楚定经营的更好。 他笑着对于文远道:“于三公子说的对极了,女人就在家里奶奶孩子就好,整日里都在外面抛头露面当真是有违礼法!我才是最适合的楚家家主!” 于文远微微一笑道:“那你快去做事吧,等这次的事成之后,我便到醉香楼大摆宴席为你庆贺!” 顾荣辉听到他的话笑嘻嘻的道:“承于三公子吉言,等到成为楚家的当家之后,一定会生谢于三公子!” 于文远浅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若没有于三公子,我的大计又如何能实施!”顾荣辉笑的那叫一个亲近。 于文远看的眼睛一片冰冷道:“荣辉的能力有目共睹,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做的极好!” 顾荣辉嘻嘻一笑道:“于三公子就在这里静候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他转身便走了小院子,他走出去后笑容便敛去,只余下冷意,他在心里道:“还真把我当傻子了!” 于文远看着他出后脸上的笑容尽皆消失不见,他冷笑道:“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顾荣辉,你也真看得起你自己!”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时,安子行还未回来,红绫却满脸兴奋的道:“小姐,今日里那余三公子可是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当真是痛快的紧!”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并不接她的话,只看着院子里开的一片茂盛的菊花发呆,脸上也缓缓的有了一分疑重,她的眸子里是浓烈的担心。 圆荷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便迎了出来见红绫一片兴奋,又见楚晶蓝一片疑重,便问红绫今日里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红绫将今日里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圆荷直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见红绫一脸兴奋的样子,当下冷斥道:“你给我闭嘴,小姐今日里受了那么大惊吓,你还笑得出来!” 圆荷这一吼,把红凌吓的不轻,她低着头有些委屈的站在那里不动,圆荷心里烦燥,自从那一日被马车撞晕之后,她的头就一直隐隐做疼,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痛的更加厉害了,她见楚晶蓝沉思的模样,心里的担心加剧,当下狠狠的瞪了红绫一眼便从屋子里拿出一件披风替楚晶蓝披上。 楚晶蓝低低的道:“你凶红绫做什么,她今日里应变极快,我还想夸她了,被你这般一吼,我是连夸都夸不出口了。” 圆荷轻啐道:“那小丫头片子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不罚她就已算是小姐仁厚了,再夸她几句只怕都快夸成个半傻了!” 红绫被她这般一斥责,心里愈加委屈了,忍不住在旁道:“圆荷姐姐是没有见到那于三公子的模样,你若是见了,只怕也会大呼痛快!” “有什么好痛快的!”圆荷扭过头低骂道:“现在丝绸和布料的价值降那个价钱,普通的百姓只怕已将将两三年的衣裳料子都买了,我们虽然守着楚家的大货仓,可是东西卖给谁去!” 红绫被圆荷一骂,再细细一想当前的情景,便扁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圆荷却还忍不住气闷闷的道:“而且绚彩坊这般一闹,城中的达官贵人只怕一时间也不敢去买丝绸了,只怕都在盼着价钱再往下降,依这副光景,杭城的丝绸业只怕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倒又来了几分兴致,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呆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白呆,居然能将这些事情都看透。” 圆荷扁着嘴道:“小姐,你就别笑我了,都出了这么大的一事情了,你怎么能出此淡定?” 楚晶蓝微笑道:“不淡定又能如何?” “我知道小姐平日里在做事的时候时常都会将后路想好,这一次是不是也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圆荷看着楚晶蓝满是期盼的问道。 “你家小姐又不是神,只是个普通的人罢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普通人就有普通人受不了的侮辱,所以也就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对楚家的影响很大的话,那么对绚彩坊的影响也就更大,我们只要比绚彩坊撑得久一些,我们就是真正的赢家。” 圆荷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只觉得难过的紧,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给她家小姐那么多的磨难,现如今安府内院里闹成了一团,楚家那边也不得安宁,再这样下去,只怕是铁人都撑不住。她低声唤道:“小姐……”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笨丫头,不用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有解决的法子。” 圆荷忍不住抱怨道:“老爷和夫人也真是的,当年为何不再多替小姐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小姐便也不用独自一人那么辛苦了!就算没有兄弟姐妹,小姐找个有本事一些的姑爷,也能替小姐分担一些,可是偏偏又嫁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姑爷……” “谁又在说我的坏话呢?”安子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我又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背后这般说我的闲话?一无是处?哪个笨蛋见老子一无是处呢?” 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气,脸上也隐隐可见一抹淡淡的怒气,可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淡然,圆荷平日里虽然并不怕他,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说到底他才是悠然居里真正的主子,见他那副模样看起来是动了怒了,当上忙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楚晶蓝见他回来了,便迎上去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也想早些回来,可是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场子好戏,所有就又去安排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回来的晚了些。不过我倒觉得此时回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又哪能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安子迁的眸光流转,在暮色泛起浅漠的光华,见楚晶蓝身着披风站在风中,又皱着眉头道:“怎么不好生在屋子里歇着,现在早晚已很凉了。” “这几个丫环跟在我身边的时间长了,性子也变得有些没大没小了,以前我觉得圆荷那丫头性子还算稳重,许是这一次被撞坏了头,竟像是被圆珠附身了一般,说起话来越来越没大没小。回头我好生收拾她们,你也别自心里去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扬眉,她的眸光微敛道:“其实早晚也不算太凉,这番微微透着寒意的感觉,倒更有秋日的味道。再说了,我心里也有所记挂,便在这里候着了。” “你在等我?”安子迁的眼睛里一片亮堂。 楚晶蓝的俏脸微微泛红,没有回答,只浅浅一笑道:“你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说罢,她转身走进了大堂。 安子迁浅笑,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道:“你帮我把外衫换下来吧!” 楚晶蓝低头不语,两人回到房间之后,她便替他将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了下来,再替他换了一件青色家常绸衫外套,他浅笑道:“以前不愿回家是因为家中没有知冷暖的人,如今才知有人在家中等着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妙。” 楚晶蓝笑的淡然道:“姐姐比我要贤惠的多,只是远溪没有发现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转了一圈,嘴微微的动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好奇,却最终也没有问。 安子迁换好衣裳到大堂时,红绫和秋韵已将饭菜布好,今日的菜品是一条清蒸鲈鱼,一份野茹鸡汤,一盘碧绿的蒜茸野菊花菜,一个红烧蹄筋,一份清炒冬豆,整个搭配下来是丰盛又不油腻,清淡爽口。最重要的是,这几个菜都是安子迁爱吃的菜。 他拿起筷子将几个菜都尝了一遍后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浅浅一笑道:“这蹄筋和鸡汤是从醉香楼里买回来的,其它的几个菜是府里的厨娘做的,我今日里心绪不宁,实在是没有办法下厨了。” 安子迁浅笑道:“你怎知我喜欢吃这些菜?”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转后一片淡然的道:“这些菜你都喜欢吃吗?那当真是太好了!” “红梅告诉你的?”安子迁看着她的脸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浅浅一笑道:“我和她闲聊的时候随嘴问了一下,我答应过你要试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平日里自也需要用些心思。” 安子迁笑的嘴角扯到了耳根处,他看着楚晶蓝道:“你这样的用心我非常喜欢,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回来的衣裳是她帮他换的,并没有见他带回任何东西,此时他这般一问,她当真是一点都猜不出来了,当下轻轻摇了摇头。 安子迁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果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笨女人!” 楚晶蓝一边的眉毛扬了一下,他的左眼对着她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将两手放到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却见他有些诡异的一笑,然后极快的伸手在她的面前抓了一把,然后再将手伸开,一根木制圆簪便呈现在她的面前,那圆簪看起来极为普通,她拿过来细细一看居然是极品香木所雕,最重要的是那香木上雕的是一条含苞欲放的梅花,那梅花的花形极为特别,比起那一日他替她画的那枝缠枝牡丹的图样还要精致几分。她平日看惯了各色珠宝,像这般精致而又带着古朴意味的发簪还是第一次见,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安子迁却笑嘻嘻的看着圆荷道:“圆荷,爷今日里露的这一手和你那一日在大奶奶那里表演的那一手,哪个更高明一些?” 圆荷的脸色微变,却死不承认道:“奴婢不明白姑爷在说什么,不过姑爷方才这一手当真是漂亮的紧!”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却又扭过头对楚晶蓝道:“喜欢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笑道:“你喜欢就好,我今日可是雕了一整日。来,我替你戴上!” 楚晶蓝朝他靠近了一分,安子迁拿着发簪插入了她的秀发中,她浅浅一笑道:“好看吗?”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满是珠宝,这支发簪戴上去似乎显得寒酸了些,赶明儿我再寻一套精美的头面送你吧!”说罢,他欲将那发簪拔出来。 楚晶蓝却伸手护住道:“哪有人送了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你既然将发簪插在我的头上了,那么这支发簪就是我的了!” 安子迁失笑道:“这支发簪不值钱。” “可是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楚晶蓝接过他的话道。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上次他带她去见秦妈的时候烧毁了裙子,当时她不得已穿着秦妈的粗布衣裳,却在回城之后又换回了她的华服,他原以为她是有些肤浅的只知道穿衣打扮的大家闺秀,虽然特别了些,身上却还是透着俗气两字。可是如今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再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他顿时明白她那一日回城换衣的真正原因了,她只怕是担心她穿成那副样子回到家府被人嘲笑,必竟安府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极势利的,再则她嫁给他后身份终究透着三分尴尬,她那样做,说到底也不过是自保罢了。 楚晶蓝见他发愣,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浅浅的道:“我今日做下了一件蠢事……” “你做的不是蠢事。”安子迁接过她的话道:“对付于文远那个狗娘养的,就得用这样的手段,否则他是不知道肉疼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对她眨了一下眼道:“我非常支持你的做法,所以也顺便替你再扇了一阵风,保证让余文远那浑球吃不了兜着走。” 楚晶蓝的眼里有些好奇,安子迁却又问道:“你那一日在绵缎坊对我的说要我养你是,是不是早已做好了要和于文远大拼一场的准备?”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道:“原先是想用另一种办法将他打垮,那个法子和这一次的事情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却来的快了些,我没有做太多的准备。以至于这一次留下了不少的后患,绚彩坊那些布卖出去之后只怕这一年楚家的生意都不会太好。而楚家也并不如外面看到的那么风光,这一年的时光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若是能撑地,楚家便也算稳固了,可是若是撑不过的话……” “还有我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就算楚家败了,你还有我!”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后问道:“你当真这样想?” “你若是不信我就让时间来证明好了。”安子迁笑的温雅如玉,一股磊落而又风流的气息自他的身上流淌而出,那抹淡淡的温柔里再无一比纨绔的味道,有的只是大丈夫的温柔之气。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里倒有一分淡淡的负疚,她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又问道:“你说那份礼物可是发动全城的纨绔们去散播绚彩坊低价出售的消息?” 安子迁扬眉道:“被你一下就猜出来了,当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楚晶蓝微微扬了扬眉毛,安子迁却又神秘一笑道:“快些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戏。” “看戏?”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戏?” “反正不是折子戏。”安子迁浅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绝对精彩的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晚膳的所氛温馨而又透着淡淡的暖意,她的心里也升起了一抹异样的触动,只觉得这般和他说话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他那张看起来有几分像是纨绔子弟的脸,竟让她的心里莫名的透出了一分安全感。 用完膳之后安子行便带着楚晶蓝走了出去,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向西,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前面的路却被人拦了下来,隐隐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安子迁有些好奇的走下马车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路人答道:“听说今日有人到杜家去抢杜少夫人,那聘礼给的极为丰盛,杜少爷和杜少夫人成亲才一年多,两人感情极好,杜少爷自然不愿将妻子拱手让人,两家起了争执,没料到那人竟横的紧,操着一口京片子三五两下便将杜家的护院掀翻,杜少爷派人报了关,许知府亲自带着官兵前来捉那人,不料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给知府大人看,知府大人竟当场就跪倒在地,然后亲自去请杜少夫人给请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横,竟连知府大人都要敬他三分?”安子迁皱着眉道。 路人答道:“可不是是嘛?这人也真是怪的紧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安子迁想起一件事情,当下眸光微微一转后问道:“杜家?可是城西的望族杜月翁家?” “正是!”路人撇了撇嘴道:“这城西除了杜月翁家还有谁能让知府大人亲自出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如此说来,那杜少夫人也就是今年探花郎苏连城的妹妹呢?” “可不是吗?”路人答道:“你说那苏大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听说这一次中探花入京之后就一直很得圣上的欢心,还委以重任了。这苏家是书香世家,苏大老爷经商有家底,苏二老爷是刺史,听说这一次还调进了京城,现在苏大公子又得圣上的重用,苏家小姐虽然已经嫁出去了,却也依旧金贵的紧,把这些人一惹急了,就算是知府大人也得忌惮几分。可是这人居然完全不怕这些,还敢去抢苏家的小姐,知府大人怕成那般,依我看那抢妻之人八成是皇族中人,否则谁敢这么横?”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他是早就知道苏秀雅嫁到杜家之事,苏秀雅成亲的时候,他做为表亲,还曾去喝过她的喜酒,苏秀雅婚后他闲来无事也会去杜家坐坐。只是杜家一直嫌他不务正业,平日里一看到他就摆脸色,他也识趣,没有太大的事情也不去杜家晃悠,此时听到这件事情却又不能不管,只是想起今日里答应楚晶蓝的事情,心里便生出了几分踌躇,他微微一想后便回到马车上对楚晶蓝道:“表妹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只怕不能陪你去看戏了。” 楚晶蓝皱眉反问道:“表妹,哪个表妹?”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苏连城的妹妹苏秀雅。”他将方才从路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向楚晶蓝复述了一遍。 楚晶蓝听完之后,眸子里一片深邃,猛然想起那一日对乐辰景说的话,她当日里就曾谎称她就是苏秀雅,难道今日里抢人之人就是乐辰景?她再一想在杭城里能抢苏秀雅的人还真没有,而如此出格的事情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乐辰景那种浑球做的出来!他是那样的狂傲,做事还当真是一点都不认较后果。 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后怕,那一日她若是告诉乐辰景她的真实姓名的话,今日里被抢的人便是她了。 她一把将安子迁拉住道:“这件事情竟然连知府大人也无法阻止,你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分毫。那人若是乐辰景的话,你就算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而那人若不是乐辰景的话,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则必然也是极有背景和后台的,你觉和他会卖你面子吗?” “依你的话,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表妹被那浑球抢走?”安子迁的声音冷了了三分后道。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怒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苏连城一心为仕,苏二老爷虽然官至刺史,可是在京中并没有其它的背景,只怕也是巴巴的想和各位王爷拉上一些关系,而洛王又是朝中势力最大的王爷,也许苏家巴巴的想攀上这门亲事也说不定。”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又冷了三分,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冷笑道:“你这算是在替表哥谋划还是在替我谋划?又或者是因为你恨表哥,所以巴不得苏家的人都出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也升起了一抹怒气,她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没有为任何人谋划,只是将这一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分析给你听,若是惹恼了这样的权贵,只怕整个安家都会被牵扯进去!”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我原以为你和其它的女子不一样,没料到你竟也是这副模样!”说罢,他已缓缓的走出了马车,却在走到车辕处时缓缓的道:“他若是惹上安家倒也是一件好事,你当真认为安家只是普通的米商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一时间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眸子微微一寒,却没有再阻止他,心里却莫明其妙的觉得有些堵得慌。她承认她的心里是巴不得苏家出些事情,可是转念又觉得若是苏家真的靠上洛王府的话她日后实施她的复仇计划只怕是难上加难。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倒也不是全然不想管苏秀雅的事情,而是真的为安家着想。 她自嫁给安子迁之的,鲜少为他的事情操过心,也很少为他去筹谋一些事情,可是方才她是真真切切为他的想的,可是他却那般想她,她的心里不自觉的又有了三分委屈。 她呆呆的坐在马车里出神,知道她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现身,此时若是下了马车,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会将她抢走吧!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恨起了这古代的等级制度起来,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那些王候世族占着有爵位在身,做起事来为所欲为的事情是有些夸张,无论如何也会有些避讳,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可是今日里竟生生让她遇上了这件事情,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她只怕也会出面,而如今她也见识了乐辰景的权势,她断断不敢拿自己的是试他的威风。 她的头微微低下,车厢个一片热闹,女子的哭声却已然停了,她轻轻绞着自己的手指,眸子里有了一抹难言的无可奈何。 一刻钟不到,安子迁便又回到了马车之上,她低低的问道:“事情怎么样呢?救出你的表妹了吗?”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人的确是乐辰景,说来也好笑,我才走过去,他却在见到表妹之后便将她放了,说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今日的事情也成了闹剧。” 楚晶蓝早已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心跳却又加速了起来,也更加确定那乐辰景是为她而来的。她轻轻咬着唇道:“他这一次若是将杜少夫人带走的话倒好了,这番将她留下来,她日后只怕是极难做人了。” “为何?”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一丝不解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森冷,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名节!”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男子可以去胡闹,可是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在招惹了某些事情之后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女子却得去承受世俗所给的巨大压力,内心稍微脆弱一些的只怕是性命都难保。我到如今也想不明白那些以死明志的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世上再唾弃又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清冷而平静,可是安子迁却听到了她话语之中的血和泪,关于女子的名节之事,他是知道的,他也见过了不少为名节而死的女子。楚晶蓝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为倔强和坚强的,他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楚晶蓝却一把推开他道:“我恨苏连城。” 安子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听出了她负气的味道,他低低的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你没有误会我,我恨苏连城所以连带着将苏家所有的人都恨上了,当真是巴不得苏秀雅出事。”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颤,楚晶蓝又咬着唇道:“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子,有手段心肠也恶毒的紧,远溪这样一个高洁的人娶了我本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安子迁低低的道:“整日里尽说傻话,走,我们看戏去。” “你不管你表妹的事情呢?”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悠悠的道:“剩下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她有她的相公,杜家的人并不待见我。” 楚晶蓝微微一愣,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秀雅表妹小我七岁,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后道:“对不起,方才我的语气重了些。” 楚晶蓝的面上有了一分寒意,只是夜色深重,马车里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她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看戏吧!” “我没有看戏的心情了。”楚晶蓝低低的道:“回去吧,我好累。” 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马车旁响起了轻轻马蹄声,安子迁将车帘掀了起来,楚晶蓝见乐辰景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从马车旁走过,他身边的士兵打着火把照亮了前面的路程,却也衬得他那张冷峻的脸如寒霜一般冷冽,那双眸子里的阴霾比起寒冰更让人心惊。 楚晶蓝一看到他的当即极快的躲到阴影里去,乐辰景似感受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朝车厢里看了一眼,火把的光茫移动,火光已照在了楚晶蓝的脸上,她极快的贴在了马车壁上,他看过来时只看到了安子迁那双淡漠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失望,轻叹一口气,缓缓的朝前走去。 楚晶蓝却坐在马车里大口大口的口喘着气,安子迁将她扶起道:“怎么呢?”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我怕他看到我,也动了抢走做他小妾的念头。” 安子迁的眸光微闪,将她抱紧后道:“任何人若是敢打你的主意,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不敢和姐姐比在你心中的地位,却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表妹谁更重要?”楚晶蓝轻轻倚在他的胸口道。 安子迁皱眉道:“整日里都问一些极傻的问题!今日里乐辰景抢的那个人若是你的话,我和他拼命!”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后,方才积在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可是这一件事情却已如一根刺一般搁在心里,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有了无边无际的气苦。 安子迁原本是想带她去看一件事情,见她这副模样,眸光又深了些,当即轻轻伸手在车厢外比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男子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又缓缓的对车夫道:“回府!” 圆荷见楚晶蓝满是疲态的归来,心里一片紧张,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让秋韵打来洗脚水伺候两人休息。 两人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晚上相拥而眠时却少了前几夜的温馨气氛。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正打算去给安夫人请安,一个小丫环走过来道:“夫人今日有事外出,五二少夫人就不用去给夫人请安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绫,红绫会意,忙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个小丫头道:”有劳姐姐来报信了,只是平日里夫人没有事情都会让各位少夫人去请安,难不成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呢?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四章 那小丫环一掂那荷包感觉有些份量,心里一喜,想着那件事情并无很大的关系,当下便道:“红绫姐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应该做的,其实并不是府里出事了,而是夫人的娘家出事了,听说大舅爷家的小姐今日里投河自尽了,夫人听到后就赶过去了。”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怔,大舅爷家指的就是苏连城家,他家的小姐投河自尽,只怕指的就是昨日里被乐辰景抢亲的苏秀雅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旁低低的问道:“表小姐要不要紧?” 小丫环答道:“听报信的人说好在表姑爷觉得表小姐有些异常,所以就命了两个丫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这才能及时发现,否则的话……” 小丫环没有再说下去,楚晶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当日里告诉乐辰景苏秀雅的名字时当真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好在苏秀雅没有事情,否则她只怕后半辈子心中都会不安。 她恨苏连城,却并不恨苏家所有的人,她知道苏老爷其实是极疼她的,而她和苏连城结仇就注定了她和苏家的关系会一日差过一日。 她转身回了悠然居,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眸子不自觉得冷厉了三分,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也不自觉得紧了三分,一张秀气的脸也笼上了一层淡淡无奈。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正视她和苏家的事情了。 那苏秀雅当真是极我傻的,为了那样的事情居然就选择了投河,难道在这个世界女子的心里名节当真就比命重要吗?若是如此,她和苏连城大婚夜里发生的事情,已足够让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她的眸子里透出了一抹凉气,心里在叹息苏秀雅自杀事件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涌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快感:苏连城,当这看到苏秀雅的事情时,你的心里可会难过? 红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几分担心,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在旁静静候着,过了良久,她终于缓缓的问道:“红绫,若是你被人轻薄了,你会怎么办?” 红绫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轻轻一怔,愣了片刻后呆呆的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嫁人是不可能了,若是小姐还愿意留我在小姐的身边,那么我就留在小姐的身边,若是连小姐都不要我了,我就只能伴着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以前当真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才知道一个女子要活在这个世上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傻丫头,记住我的话,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命更加珍贵,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往极端去想,唯有好好活着的人才配享受人间的温暖和幸福。” 红绫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又问道:“怎的一早起来就不见姑爷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红绫答道:“小姐还未醒,他就已经起床了,说是米铺里有事,不能陪小姐去楚家,说今日你由红梅和绿叶陪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里在泛起了一层寒气,她知道安子迁心里在想些什么,昨夜的事情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两人的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再加上苏秀雅是真的出事了,他若是知道苏秀雅的事情是因她而起,他又会如何对她? 她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一分,面上却依旧淡雅如常,当下浅浅的道:“我今日不想再去楚家了,你去通知红梅和绿叶,让她们去通知大掌柜,就说绚彩坊的价钱暴跌,不用担心,也不用去计较,我自有应对之策,他只需好生看顾楚家的生意便好。将以前调下去的价格再调回去,然后对外宣称楚家所有的丝绸概不调价,不是绚彩坊的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货品所能比拟的。” 在如此外忧内患的情景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定,淡然的应对身边所有的事情。 “是!”红绫应了声便出去了。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累,倚在圆椅上不动,圆荷和圆珠知道她的心情不好,之前又听到她问红绫的那些问题,只道是今日一早听说了苏小姐的事情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种种,她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吧! 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扭伤的脚已经好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圆荷虽然头偶尔还有些晕,却已经没有大事了,红绫走后,两人便在旁服侍她。 她看着两人满是担心的目光后淡笑道:“怎么,身子才一好,就用这样的苦脸看着我?我这个月好像没有欠你们月银吧?” 圆珠心直口快道:“苏家小姐的事情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谁叫苏混球以前那样对小姐,这是他的报应!” 圆荷比圆珠要老成的多,再加之那一日她呆在楚晶蓝的身边,对这一次苏秀雅出事的事情也已猜到了了几分,当下安慰道:“小姐,你其实不用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我们虽然蠢的紧,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可是却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楚晶蓝淡笑,缓缓站起身来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走出如今的困境罢了,我嫁给五少爷也快一月了,可是在这安家却始终是个外人,这府里的事情比我想像中的复杂,再加上楚家近日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些乱,今日里只想清静清静。” 圆荷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圆珠却轻哼一声道:“这见的安家真不是一般的邪门,小姐嫁过来才这么些日子,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真真让人想不透。我和圆荷两人都受了伤,还有人想要小姐的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圆荷啐道:“你这一次挨了这么重的打,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这里不比楚家,容不得你整日里胡说八道,你难道还嫌小姐不够烦吗?” 圆珠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一个三等丫环前来报:“二奶奶,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前来给你请安了,你看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 楚晶蓝虽然嫁到安府已有一月,可是除了最初两日呆在安府之外,其它的时间都是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楚家。她讨厌给别人请安,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请安,所以也一直回避着这件事情。她刚嫁到安家是在悠然居的大厅里接受她们的请安,如今看来也只有那个地方合适。 于是她浅浅的吩咐道:“请三位姨太太请到大厅吧!” 楚晶蓝起身换了一件织金的淡紫色二十四副湘裙,再从百宝箱里取一根足金所制的步摇缓缓走进了大厅,她到达的时候,三人都已经到了,见她到来,齐齐的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都起来吧,不用太客气。你们平日里服侍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用不着太过拘紧。” 她的眼睛将三人扫视了一遍后,心里一片了然。许晓玉还是如往昔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印花裙,身着一件织绵米色长衫,里面露出雪白的天丝绒衬底,看起来微微有些清冷。田甜许是听说了她的事情,又许是那一日楚晶蓝真的将她收拾的怕了,今日里的神情没有往日的嚣张,反而有一淡淡的暗然,连带着身上穿的那件嫩黄色繁花织锦外衬也晃得没了精神。洛冰依旧娇柔纤弱,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淡忧伤,小嘴微微嘟着,眼底隐见一丝泪痕,似有无限委屈一般,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正衬得她浑身上下都是楚楚可怜的味道,她的身上只插了一支繁花步摇,有些简单却让人觉得她比那花还要娇嫩三分。 只这一眼,她便知道她们三人都是刚从俞凤娇那里过来的,看这架式,只怕都受了些委屈。而这些委屈,只所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三人依着大礼行完之后,田甜有些不太甘愿的道:“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楚晶蓝的眸光浅淡,缓缓的道:“吩咐?那倒没有,只是许久没有和你们说话了,折日不如撞日,倒有些想和你们说说话。” 田甜的头微微低下道:“说说话?我们可没有什么话和二奶奶说的,你的身份尊贵,又得五少爷宠爱,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又哪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正室夫人说的?再说了,一旦说错,二奶奶到五少爷的面前煽风点火,搞不好我又得到柴房做上十天半个月。二奶奶若是没有吩咐,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楚晶蓝对那些立规矩的事情素来是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来立规矩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存在,那也是有存在的道理,一个小妾敢这样对她说话,倚仗着也不过是俞凤娇的势力罢了。她没有害人之心,却也绝对没有那种任人欺负的气质。 当下她浅浅一笑道:“田甜其实说的并不太对,其实我不需在去五少爷那里煽风点火也一样可以让你在柴房呆上一段日子。” 田甜呆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刚到安府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们我的待人之道,可是却由于杂事缠身,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既然方才田甜也说到了这一点上,我便也趁这次机会告诉你们好了。”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我无论对谁都是先礼让三分,若是有人将我的礼让当成是懦弱或者无能的话,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那是大错特错的事情!” 她的声音素来就微微有些低沉,此时说话已不自觉的带了三分寒意,和着她低沉的声音,便透出了一抹烈的寒气,三人听着都觉得心里一紧。 楚晶蓝又接着道:“我虽然不是唯一的主母,但是也是五少爷的妻子,可是你们都只是妾而已。妾说到就不过是半个主子,从其根源上讲还是一个奴才,主母若是存心要置一个奴才于死地,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而我的脑袋里就已有无数种。根据西凤国的律法,主人处罚家奴就算是处罚至死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官府也不会过问。”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含着浅陌的笑缓缓的落在田甜的身上。田甜原本还有一丝看不起的味道,还存了不以为然的气息,可是当楚晶蓝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战。恐惧自她的心底升了起来,那一丝寒意自从心底升起来之后,“轰”的一下就往她的全身扩散开去。 原本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陡然间便疑重了起来,那高大的房梁仿佛也一下子低了许多,压的人喘不过来。站在她身边的其它两人,在听到楚晶蓝的声音之后,心底也升起了一抹惧意。她们只觉得这是她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笑容,那笑容竟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田甜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安家,不是你的楚家!在安家里当家作主的是安夫人,就算是五少爷这一房,真正做主的也是大奶奶,而不是你!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我才不怕你!” 她嘴里说着不怕,声音却已微微发抖,那双在柴房里磨砺过有一层薄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并且微微颤抖。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后浅浅一笑,她这一笑已没有方才的冷凝之气,已带来了三月的暖阳,仿佛方才那一股寒气不过是浮香泡影,从不存在一般。她微微一笑道:“田甜又何需那么焦急,急着将姐姐这个靠山拉出来,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了。” 田甜轻轻喘着气,两只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人仅仅只凭短短几句话就能散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她当下只是咬了咬唇,瞪大一双满意是惧意的眼睛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她淡笑道:“主子若是想要整死奴才是一件极容易的事,而若是奴才存了不该有的心妄想整死主子,那就当真是自寻死路。” 田甜听到她的话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洛冰的眼光微微闪了闪,而许晓玉的眼里都有了一丝赞赏。 许晓玉早年飘泊江湖,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像她这种种仅凭几句话就能将人威摄至此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顿时明白楚晶蓝为何在安子迁的眼里那么特别了,也终于明白聪明无双的安子迁为何会在楚晶蓝受了一肚子委屈之后还对她痴心不改。 三人的表情尽数落在楚晶蓝的眼里,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了然,只是她的眸光依旧浅淡无波的道:“所以但凡聪明一些的妾室,大多都会选择和主母的关系拉的尽一些,因为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她们的生杀大权以及以后的生活都取决于主母的一念之间。所以妾室们和主母的关系都会比较好,或者说看起来比较好,因为大家都要存活。所以你一直为姐姐打抱不平,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若是因为为了讨好姐姐,而想骑到我的头上来的话,最好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那样的本事。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出现我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况,人一旦没了只怕便什么都强求不来了,田甜,我说的对不对?。” 田甜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她话里的威险的味道了,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咽了一口口水后道:“我听不懂二奶奶的话!” “听不懂就记下在心里,一定错不了的。”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她此时笑的淡雅如菊,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舒服的味道,可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三人没有一人再敢存了小瞧她的心思。 楚晶蓝的大名在她还没有嫁入安家之前,就已传遍了安府的各个角落。而当安府的人看到她的模样时,见她并没有传闻中如夜叉一般凶悍的外表时,便都存了几分轻视之心。她到安府来鲜少立威,只有在圆珠被打的那一次发过一次威,她也不喜欢那些规矩和请安,是以这三房小妾除了许晓玉之外都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可是今日里听到她这一番也不知是威胁还是恐吓,又或者是陈述事实的话时,都再不敢起小瞧她的心了。 田甜咬了咬牙,她平日里也算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也不乏粗俗之气,可是看到楚晶蓝那张笑脸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往日里那些粗俗的话更是一句都不曾见了。 楚晶蓝浅笑道:“田甜方才说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我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你记在心里便好。” 田甜听到她的话后,身子轻轻一福便欲走出去,只是才一转身,才发现她的腿已被吓的有些发软,身子重重的朝前栽去,“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田甜仗着有俞凤娇撑腰,平日里和许晓玉、洛冰的关系并不好,两人见她这副样子一时也不知是怕触犯了楚晶蓝的虎威还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竟是没有一人出手去扶她。 楚晶蓝的眸子缓缓的扫过两人,微皱着眉头对圆荷和圆珠道:“二姨太脚上有伤,你们还不快去将她扶起来?现在天都冷了,若是沾上一丝寒气我唯你们是问!” 两人听到她这么一说,忙去扶田甜,圆荷在扶的时候,故意不小心撞了一下传闻自己误砍伤的左腿,田甜却像是毫无所察一般。 圆荷的心里升起了警觉,浅浅笑道:“二姨太身上的伤好的可真快,圆珠那一日在大奶奶那里讨了一顿棒子,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而二姨太砍伤了脚只几日的功夫便好成了这般,当真不易。” 田甜低低的道:“我有大奶奶给的上等金创药,这些伤不妨事。”说罢,却已由两人搀着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却并未表露半分,见两人已将田甜扶出去了,便淡笑道:“这田甜也真是的,伤还没有好就来给我请安,倒当真是难为她的那片心了。” 洛冰笑道:“二奶奶方才教训的极是,我们说到底只是五少爷的妾室,只时半个奴才罢了,那些个礼节自一些都不敢少了。二奶奶前段日子终日为楚家的事情奔波,我们就算是想尽些心意都尽不到,难得今日里二奶奶在家,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 楚晶蓝的眸子微一转后道:“机会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找的。” “二奶奶教训的是!”洛冰的头微微低下,看起来一片温顺。 楚晶蓝的眸光转动,她记得以前记洛冰时可不曾见她如此温顺,她还记得那一日洛冰说话时里满是绵里绵针的味道,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有些心机的,而且有心机的人通常都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可不认为仅凭她简短的几句话就能收服得了洛冰。 她当下浅浅一笑道:“不要用到教训这一类的词语,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当真不愿疾言厉色和人说话。而这世上的人很多都是欺软怕硬的角色,若是不露出一些锋芒,只怕会被人小瞧了去。洛冰是个极聪明的人,田甜看不懂的道理,我相信在洛冰的心里定是如明镜一般清楚。” 洛冰听出她话里拉拢的意味,当下将头微微抬起来道:“二奶奶高看我了,婢妾没有二奶奶说的那般冰雪聪明,只是寻常的人情世故还是能看得透一些。必竟我曾在那些地方呆过,我素来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从来不敢有更多的想法。大奶奶的性子,二奶奶想必是极清楚的,我们这些做婢妾的很多时候也都是身不由已,二奶奶没进门之前,我和晓玉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所以比田甜更能体会二奶奶方才说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挑拔的味道,也听出来她将俞凤娇说的十恶不赦一般的意思。她浅浅一笑道:“洛冰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便好了,晓玉也是个明白人想必不会将你的话说出去。而你这一番话若是给其它的人听了去,指不定又要翻腾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二奶奶说的甚是,只是这些话婢妾心里清楚的紧,在这整个安府里也只能和二奶奶还有晓玉说了。”洛冰的头微微低下。 楚晶蓝的眸子却又冷了三分,她低低的道:“洛冰倒当真是个明白人。” 洛冰轻叹一口气道:“我倒宁愿做个糊涂鬼,宁愿什么事情都看不透。我没有二奶奶聪明,却比二奶奶来到安府的时间长了些许,所以对这安府里事情倒还自认比二奶奶看的更清楚几分。今日里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二奶奶提个醒,在安府里的人和事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朝洛冰看了一眼,洛冰也在看她,她那双温柔的水的眼里看起来似乎是满满的关切。楚晶蓝看到那记目光时,心里却忍不住发寒,这个女子倒真是一个演戏的天才,若不是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算计,她只怕都会信了她的话。 楚晶蓝顺手搬舟般的拉过洛冰的手道:“多谢洛冰的提醒,我虽然嫁到安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平日里呆在安府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有很多事情都弄不太清楚。洛冰日后若是有空的话,就多来悠然居走动走动吧,我想听你讲故事。” 洛冰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她只道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后在拉拢她,在这安府里,由于安子迁是个不成器的家伙,连带着整个五房都被人看不起。俞凤娇却由于是个官家小姐,所以安府的人对她还算是客气的,可是五房的其它几房小妾,却是处处被人其负,她们去其它的院落,就算是一个大丫环都敢欺负她们。 以前她曾想过和俞凤娇拉关系,可是俞凤娇的眼界甚高,根本就看不起她的青楼出身,所以也算是一直不得其门。而楚晶蓝这般主动拉拢她,她便觉得她找到了一个人可以依靠的靠山,日后若是再被人欺负时也有人撑腰了。楚晶蓝的身份虽然没有俞凤娇高贵,可是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还是楚家的家主,背后有巨大的财力支撑。最重要的是楚晶蓝对自己人很是坦负,她还记得上次圆珠出事时,楚晶蓝拼死相护的情景,若是楚晶蓝真的信任于她,那么她日后也便算是有了依靠。 洛冰笑的灿如春花,浅浅一笑道:“乐意之至。” 许晓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举动,面上一片淡定,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嘲弄,洛冰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会意的道:“既然洛冰和二奶奶还有话要说,婢妾就不打扰了!” 楚晶蓝只觉得安子迁这三房小妾,她最看不懂的就是许晓玉,她平日里总是一片淡然,可是却又像是能看透所有的事情一般。再加之安子迁那一夜宿在许晓玉那里,她隐隐觉得在安子迁的心里,这个许晓玉是有些特殊的。 她微微一笑道:“都不妨事,晓玉在这里听着也无妨,在我的心里,晓玉和洛冰是一样的,没有太多需要避讳的话题。” 许晓玉低着道:“婢妾万事都听从二奶奶的安排。” 洛冰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心里有些不快,却不露半点声色,她浅浅一笑道:“婢妾也听从二奶奶的安排!” 楚晶蓝微笑,轻唤道:“秋韵,看茶!” 秋韵听得她的传唤,极快的便将茶水端了出来,放在楚晶蓝下首的两张小几上,许晓玉闻了一下茶香后赞道:“好香的茶,闻起来好似极品云雾茶!”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何不尝一尝?” 许晓玉浅浅一笑,端起茶杯先闻后观茶色后再小抿了一口,然后赞道:“果真是极品云雾茶!传闻这茶长在岷山之顶,那里长年云雾缭绕,所以茶色勇透,味道清冽甘纯,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只做为供品上供给皇上,平日里就算是万金也难购其中一两!敢问二奶奶这茶是从何而来?”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后微微一惊,她知道这茶是极好的,却并不知是供品,这些茶是了然大师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却并不知道那茶居然如此金贵。 她笑而不答,洛冰浅笑道:“晓玉姐姐这话就有些古怪了,若是这茶如此金贵,你以前只怕是喝过的,那么你又是在哪里喝过?” 许晓玉愣了一下后缓缓的道:“当时喝到这种茶纯属机缘巧合,在婢妾还没有进安府之前曾在八府巡案的府上喝过这种茶,他当时能得到这种茶是因为破案有功,圣上知道他爱茶如命,所以赏了他一小盒云雾茶,婢妾当日刚好陪一个朋友去八府巡案的府上做客,婢妾的那个朋友身份尊贵,八府巡案才拿出这种茶做为招待,婢妾是托朋友之福。” “八府巡案已算是正三品的官了,能让他拿出这么宝贵的茶来招待,想必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了,既然你有身份这么尊贵的朋友,又怎么流落街头,被五少爷捡回安府甘愿做一个妾室?”洛冰平日里和许晓玉的关系也不算好,所以问的话便有了三分尖刻。 许晓玉浅浅一笑道:“人生都有起伏高低,洛冰当年也红盛一时,无数的权贵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还不是选择了其中只有浪荡之名的五少爷!所以说情之事,都在缘字上,又何必出身贵践,在我的心里,我倒更愿意做五少爷的妾而不愿做豪门高官的妻。” 洛冰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后也微微一怔,听许晓玉的话仿佛是一个看透红尘的青衣老尼才会说的一般,这中间又参破了多少的红尘和纠葛。她不禁细细将许晓玉再次打量也一遍,却见她虽然一片淡然,却掩不过她身上流溢而出的优雅。这样的一个女子,想必也是有些故事的,否则又岂会甘愿做安子迁的妾?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晓玉的话里似乎有很深的禅机,其实豪门大户里的妻室是极为不容易的,要操持一个家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而做一个不起眼少爷的小妾,则日子会过的简单很多,只要不太得宠,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许晓玉只当是听不出她话里的另有所指,心下微惊却淡笑道:“二奶奶就不要笑婢妾的见识浅薄了,在婢妾的心里,只有安稳平静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其它的那些争吵纷扰都不是婢妾都想参与的。而五少爷的心在谁的身上,二奶奶比婢妾自是要清楚的多。”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我并不清楚。” 许晓玉抬眸看了她一眼,洛冰已在旁插嘴道:“五少爷对二奶奶的心思,那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也难怪大奶奶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缓缓的道:“是吗?我怎生一些都没有觉得。” 洛冰以为她这一句话只是谦虚之词,正欲说话,一抬头却见楚晶蓝的眸光微微有些清冷,她心里更加的迷茫了些,原本已蕴酿好的吹捧之词也尽数咽了进去。只这一眼,她便觉得她实在是看不懂楚晶蓝了。 许晓玉淡淡一笑便没有再接话,只是低眉敛目的坐在那里细细的品着茶,楚晶蓝浅笑道:“喝茶!” 洛冰的目光便落在许晓玉的身上了,眸子里已有了三分怒气,许晓玉看到洛冰的目光,细细回想方才的过程,心下一惊,便明白楚晶蓝果真是厉害的紧,短短几句话便已挑起了洛冰对她的敌意。她突然明白,像楚晶蓝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她若是存心要和府里的这些女人斗的话,便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安子迁倒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只是许晓玉又有着淡淡的无奈,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告诉楚晶蓝她的真实立场,否则只怕哪一日会被楚晶蓝玩死!在这安府之中,她不过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实在是不愿卷入这府院之争中来。 楚晶蓝看到许晓玉目光,心里的疑虑更深了些,却并不说透任何事情,这些女人既然很喜欢猜别人的心事,那么她也该让他们猜一猜,省得这群女人闲来无事算计于她。 三人又说了一闲话,楚晶蓝打了一个呵欠,两人都会意告退,她淡淡的吩咐道:“秋韵,替我送送两位姨太太!” 两人施了个礼便缓缓走了出去,才一走出悠然居,洛冰便看着许晓玉道:“姐姐,我以前当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那么风光过去啊!” 许晓玉似听不出洛冰的嘲弄道:“妹妹也说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有什么好再提?”说罢,她也不再理洛冰,带着她的小丫环缓缓的走了出去。 洛冰的眸子微寒,眼底有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轻哼了一声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那边圆荷和圆珠将田甜送走之后已经回来了,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可查出一丝蛛丝马迹了吗?” “粗粗一看,似乎谁都是那一日给马下毒的凶手,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谁都不是!”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安府里女人的心计是一个比一个深,那田甜倒好对付,可是洛冰和许晓玉却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里我让洛冰对许晓玉心生嫉恨,一则是想查查她们之中有没有人是那一日给马下毒的凶手,另一则是想挑起她们积成许久的矛盾,如此一来便也能让她们相互监视了,我们也省却一些麻烦。” 圆珠是根直肠子,看不懂其中的曲曲折折,忍不住问道:“小姐,她们原本就不和,你为何还要去的挑拔她们之间的关系?”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却已明白了六成,微笑道:“小姐这样做自有小姐的理由,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圆珠伸了伸了舌头,楚晶蓝又问道:“田甜腿上的伤是假的吗?” “她腿上根本就没有伤。”圆荷非常肯定的道:“我问过她身边的小丫环了,小丫环说二姨太是在七天前砍柴时砍伤腿的,就算她有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方才撞她的那一下可不轻,而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圆珠有些好奇的问道:“她既然没有受伤,又为何要装做受伤?”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浓烈的寒气,她冷笑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看来她们为了这一次的事情还当真是用了一些心思。” 圆荷的眼睛顿时瞪的一片滚圆道:“小姐是怀疑这一次给下毒想要害死小姐的人是二姨太?” 楚晶蓝冷笑道:“今日里我只微微吓了一下田甜,她就吓成了那副模样,我和五少爷的大婚夜她却在听闻我的悍名下还敢去闹事,这些事情看起来当真有些自相矛盾的。可是经过这一次的试探,还有之前的较量,我却已能断定她根本就不是有太多城府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又哪来能设下如此精密的局。” “二姨太只和大奶奶走的近,而大奶奶却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难道……”圆荷的眸子里已有了一丝怒气,小手也握成了拳。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抹杀气自她的眼里迸出后冷冷的道:“若是我们的所有推断都是正确的话,那么那只幕后的黑手便也呼之欲出了,只是我没有料到是她居然会如此的狠心,那么会演戏,竟是连我的命都想要!”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五章 “小姐,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姑爷?”圆荷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开的正艳的菊花道:“不用了,真告诉他只会让他难做,或许在他的心里,我的位置还远远及不上俞凤娇吧,与其让他为难,倒不如不告诉他。” 圆珠已在那里怒道:“难道我们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就只能全部都自己承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当然不会,这件事情我自有解决的法子,所有曾经伤害过我或者预谋伤害我的人都必定要付出代价!” “小姐打算怎么做?”圆荷满脸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的浅浅一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而在实施我的计划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心里有些无奈何,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如今的逆境,若是再不做任何改变的话,她们只会在安府里越来越难生存。而且楚家现在满是危机,若是楚家一垮,到时候她们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难过。 楚晶蓝自在知道圆荷在担心什么,只是有时候那些事情担心也没有用,她素是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如今咱上满是荆棘,她就算是用刀砍也要砍出一条血路来。 而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是安子迁,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今只等着安子迁回来了。 她给自己再放了一天的假,上午余下的时间抱着书看,下午坐在屋后的竹林里听了一下午的竹叶声,她喜欢听那片沙沙的声音,原本还有一片忐忑不安的心却静了下来,却又开始怀疑她那个决定是不是值得的。她思来想去挣扎了半日,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反正那件事情迟早都要面对,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倒不如早早解决了,也能让她的心里平静一些,不用再去思前想后,还能为她争取赢的机会。 楚晶蓝望了一眼已经有些灰败的天空,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命圆荷去厨房打来热水,再取来一些夏日摘好的月秀花瓣洒上有浴桶里。她将衣裳除去后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秋韵在旁伺候,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敢说话,只在旁细心的伺候。 楚晶蓝将身子细细的洗净,她将头倚在浴桶边上问道:“秋韵,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秋韵的脸刹那间便红了,低着头摇了摇头,楚晶蓝笑道:“哪个少女不怀春,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若是也真心待你的话,我便替你做主,将你许给他。” 秋韵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低低的道:“小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个一个小丫环又哪里会有喜欢的人。”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楚晶蓝浅浅的道:“你若是没有的话,等日后看到喜欢的,我便替你保媒,可好?” 秋韵嘻嘻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见小丫头的脸红扑扑的,粉嫩又可爱,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羡慕。她只想要一份简单而又快乐的爱情,如今看来已经太难。她和安子迁之间不管是谁向前走一步,也不管是未来有多在的际遇,她对他的心结只怕是极难打开了。就连那份单纯而又美好的爱恋,也难以单纯的实现。 秋韵见她的神色古怪,忍不住在旁问道:“小姐,你喜欢姑爷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和姑爷之间不是用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说清楚的,反正不讨厌他就对了。”喜欢他吗?应该是有些喜欢的,否则她就不会因为他关心其它的女子而心里难过。可是也只是喜欢吧!再深一层的爱上他只怕也真的不容易,因为她要的爱他给不起。 可是不管是爱还是喜欢,有件事情是只要她生活在安府,就必须要面对的。 她的眸光低敛,迎着水气哑然而笑,笑容里看不出是苦还是甜。 她换上了全新的真丝贴身亵衣,亵衣上绣着她最爱的梅花,血红一般的红色,似点点鲜血在胸前绽放。这些梅花是她亲手绣的,绣针的手法极为特别,是极难的双面绣法,一边绣的是红梅,另一边却是少捕蝶图,清雅怡人,构思巧妙至极。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将亵衣穿好之后再穿了一个贴身的丝制雪色中衣,外面穿上一件粉黄的绣着白色牡丹的蜀锦外套,外面再罩了一件雪白的纱衣。满头秀发已用毛巾擦的微干,随意散在脑后,她一片慵懒的站在那里,便如误坠凡尘的仙子。 “小姐,你真美!”秋韵由衷的赞道。 楚晶蓝透过那一面由三十六房掌柜合资送的镜子,看到了一张粉嫩而又娇柔的脸,她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就算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九年了,却还是没有看习惯这张脸,确切的说,她看不懂这张脸上的喜怒哀乐。明明心里苦的紧,脸上的那抹笑容却依旧如花一般娇嫩。 她浅笑,缓缓转过身来道:“替我将头发梳一梳吧,这般散着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小姐的头发真好,乌黑又莹亮。”秋韵一边梳着头一边道。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再笑,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擦黑,秋日的天是一日黑的比一日早了,再加上原本就有些灰蒙蒙的天气,便愈加显得天色深沉起来。 圆荷那边已按她的吩咐备好饭菜,她起身坐在床边看着书,秋韵将灯挑亮了些,又再多点了一盏灯道:“小姐仔细别看坏了眼睛。” “不妨事。”楚晶蓝浅浅的道。 圆荷走进来道:“小姐,饭菜都备好了,你先吃还是等姑爷回来一起吃?” “先等等!”楚晶蓝头也未抬的道。 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安子迁居然都没有回来,而饭菜早已经凉透,楚晶蓝看了看沙漏,知道安子迁今晚只怕是不会来悠然在居了,不知为何,她倒松了一口气。当她查觉到她的这个念头时,又不禁失笑,看来她远没有她想的那么洒脱。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道:“人和人之间需要的是缘份,既然我们之间没有缘份,那么一切都不能强求了,所有的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秋韵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正欲询问,她却已缓缓的道:“去把饭菜热热,我有些饿了。” 秋韵领命而出,楚晶蓝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以前我想不开,所以天天心里都是不甘,而如今想开了,你只怕已厌倦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机会我只会给你这一次,你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再不会有下一次。除非……”她的声音顿住,轻轻咬了咬牙,手中握成拳,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安子迁彻夜未归,自成亲之后除了她将他赶出去的几次外他第一次彻夜未归。楚晶蓝原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悠然而睡,可是当她在黑暗里望着床顶怔怔出神时,却发现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人的习惯当真是极为可怕的,当你习惯了枕边有另一个人躺着的时候,有一日他不在了,心里竟已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今夜又在哪里?又拥着哪个女人而眠? 某些想法在她的脑中形成,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时也成了深闺怨妇呢?竟也如那些等不到自己相公的女子一般而心生幽怨!有何好幽怨的,他原本便是那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能改变的。她原以为她对他是不会动心的,她能守着她的心过完这莫名其妙的一生。 可是如今她却知道了,她那颗有些疲惫的心竟早已为他而迷醉,他的温柔和体贴已一点一滴的渗进了她的心里,潜移默化着她那颗原本就渴望爱情渴望关爱的心。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些猜疑和难过,却并没有失眠。望着床顶约三刻钟后,她的眼睛已经疲惫,竟已悠悠睡去。 到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辰时她也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已意识到某件事情的发生,却只淡然一笑。离开了黑暗,迎接了黎明,她的心又变得如往昔一般坚强,昨夜里的幽怨的猜疑尽皆淡去,她所要想的是如何应对今后的生活。她知道日后她将要面对的还有更多的一人独眠,她要习惯,要坚强的面对那些从各个角落攻来的刀剑。 她吩咐圆荷为她梳上精美的蝴蝶髻,再插上明珠步摇,套上了她平日里并不常穿的三十六副蝶戏花的拖地长裙,裙子里上穿了一件绣着金边的宝蓝色外衫,看起来端压大方,再取了一套同色的镂金蓝色宝石头面,脸上画了一个有些妩媚的桃花妆。 一切装扮完之后她整个看起来贵气袭人,也只有她雪白如上等瓷器的脸和高雅大方的气质才能将宝石和长裙的美压住,仿佛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饰物都是因为她而有了活力,而她又因为那些饰物的活力而衬的她更的高雅脱俗。 如果说昨夜里的她是欲坠凡尘的仙子,那么现在的她就是高贵大方的女皇,同样让人不敢逼视。 她去请安的时辰尚早,只有大少夫人到了,大少夫人见到她这副模样,眼里露出一抹惊艳,惊艳后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晶蓝也只是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她和安府里几位少夫人的关系都极为普通,没有和谁走的格外的近,和谁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而上次俞凤娇的事情之后,她便知道这个大少夫人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有着一张能置人于死地的嘴。 大少夫人见她点头却破天荒的和她说起话来:“五二弟妹当真是极会打扮,平日里只觉得你极美,今日这番一打扮,当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楚晶蓝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哪有那么美,只是这些东西既然已经做好了,也不能总是放着,有时候自然需要拿出来戴一戴的。” 大少夫人微笑道:“五二弟妹说的极对,女人自然要对自己好一些。再则我们女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寻一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的过一生,五弟虽然性子活泛了些,可是却是一个极细心体贴的人,你们在一起也一定极幸福。” 楚晶蓝浅笑道:“我一直都极羡慕大嫂驾驭大哥的手段,远溪若是如大哥一般专情就好了!” 大少夫人微啐道:“什么驾驭不驾驭的,我和你大哥之间只是相互尊重而已,你和五弟若是能做到这一点也一定会如我和你大哥一般幸福。不过我看五弟对你是极为上心的,以往他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上过心。” 二少夫人刚好进来听到她这一句话,当下微笑道:“五弟那个性子,是今日里对这个上心,明日里对另一个上心,五二弟妹,你可得好生看着他,省得他再弄一个平妻进门。咦,五二弟妹,怎得今日里五弟没有来陪你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嘴里的嘲弄,她浅浅一笑道:“五少爷就是那副性子,估计是极难改的了。怎么,今日里二哥也没有陪二嫂过来吗?” 二少夫人顿时变了脸,大少夫人却笑道:“府里的人都说,五弟的性子和二弟极像,母亲以前生气的时候还曾说五弟是被二弟带成那副性子的,所以今日里两人都没来给母亲请安只怕相约一起出去玩了。” 二少夫人瞪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却似毫不所觉。 几位少夫人很快就全到齐了,俞凤娇推说身子不适没有来,让四少夫人告了个假。安夫人最后才神色憔悴的走了出来,几位少夫人按照长幼顺序站在那里,她却依旧一眼就看到了楚晶蓝,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子迁那混小子呢?怎么没有来?” 楚晶蓝低眉顺眼的道:“楚家那边有些事情,我请五少爷先帮忙处理,还请母亲见谅。”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真没有料到我这个儿子是个死心眼,让他好好帮你处理楚家的事情,他倒真的用心的紧,果然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 “母亲言重了,待他回来之后,我和他一起来给母亲道歉,只是那件事情实在是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马虎。楚家虽然有一些极为忠心的掌柜,可是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我放心不下。”楚晶蓝缓缓的道。 “哦?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问,她听到楚晶蓝这么说,原本不是太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从楚晶蓝的话里听来,楚晶蓝是把安子迁当做是最近的人了,安子迁难得上心一件事情,肯听楚晶蓝的话终是喜大于忧,心底深处却又有一抹淡淡的酸意。 楚晶蓝答道:“楚家和绚彩坊近日斗的厉害,丝价近日由于绚彩坊前日里卖出了极多的丝绸,所以暴涨的厉害。所以我便请五少爷带了一笔银子前去买丝,因为金额有些大,我也只信得过五少爷了。”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少夫人插话道:“我听闻绚彩坊前几日布匹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怎么会如此便宜?”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么便宜大嫂怎么不去抢几匹?” “我的布料还极多,当真是用不上那些布料,再则若是要买布的话,我也只会买绵缎坊的,自家人自然得支持自家人的生意。”大少夫人微笑。 三少夫人却掩嘴笑道:“我倒没有大嫂那样认知,那天听到说价钱便宜到那副样子,我当真是不信的,所以就带差人去买了,不想到达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听说那些没有买到布匹的人余怒之下将绚彩坊的柜台给砸了。” “这些人可当真是好笑,那么便宜的价钱一听就知道是亏本在卖的,绚彩坊当时只怕是故意把货收起来了,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挤兑五二弟妹罢了。”一向话不太多的六少夫人说话了。 楚晶蓝扭头看了六少夫人,却见她气愤愤的站在那里,似乎是真的替她不平一般。 三少夫人道:“我听说那天有人一听到消息之后就成车成车的将绚彩坊的丝绸拉走了,看那架式似乎是被人全买走了,也不知买走那么多布料和绸缎做什么。” 六少夫人的脸上有一丝不屑道:“全买走呢?这就更好解释了,我看八成是绚彩坊故意放出那样的传言,想提高他们名气,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幕吧!” “好像是有些道理。”三少夫人点头道,却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弟妹,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楚晶蓝浅笑道:“不管那些布料和绸缎是谁买走的,丝的价钱都会急剧上涨。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多少见地,只想着保全楚家就好。” “这倒是有些道理的。”大少夫人浅笑道:“五二弟妹和五弟成亲之后,楚家和安家便是一家人了,五二弟妹若是有什么困难,安家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母亲,我说的可对?”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阴深,她斜着眼睛瞟了楚晶蓝一眼道:“晶蓝不但是楚家的家主,还是我安家的儿媳妇,从来不过问安家的事情,只是不管怎么说,两家都是一家的,若是真有什么困难自当守望相助。晶蓝是极有本事的,四年前能将绚彩坊彻底打垮,那么这一次也必能将绚彩坊打垮,那于文远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难道还能比他老子更厉害?”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冷笑一声,她就就明白楚家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安家定不会出手相助的,此时大少夫人问出来的话也是她想要问的,安夫人回答的也极为巧妙,虽然掩住了真实,却还是逃不过她那双耳朵。从始至终她都只能靠她自己,外面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如浮云一般遥不可极。不管她和安子迁成亲时安子迁是怎么想的,安老爷又是怎么想的,至少安夫人是真真切切的在打楚家的主意。 她浅浅的道:“母亲说的甚是,那于文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又有什么可怕。” 她的语气很淡,却也掩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安夫人听到她话里的嘲弄心里有些不爽,想要反驳收拾她,可是她的话完全是顺着安夫人的话说的,并没有表达半点她的意思,安夫人就算是想拿她的错也没有一点办法。 安夫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又没地方发泄,她脸上满是不快,楚晶蓝这一次就连装傻都懒得装了,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笑着,淡定的似和安夫人不高兴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少夫人的眸光转动,笑的浅漠而又有些许赞赏,只是在眼底深处隐隐可能一抹担忧,至于她在担心什么,那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二少夫人看到安夫人那副样子,心里开心的紧,却也不敢表露太多,当下微笑道:“其实也不见得了,五二弟妹就比楚老爷高明的多,前些年楚家和绚彩坊斗的厉害,楚老爷也没有将绚彩坊打垮,可是五二弟妹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一出手,就打倒的绚彩坊,这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典型!” “二嫂谬赞了,那只是运气罢了。”楚晶蓝回答的淡定如风,仿佛那件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她这副样子,倒生生将满堂的少夫人和姨娘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展颜浅笑道:“真的只是运气,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运气会不会和那一次一样好了。五少爷说了,如果这一次楚家若是破落了,他便养我。” 她笑的有一丝淡淡娇羞,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一说来,便如醇酒一般清香甘醇,让人回味无穷。 又惊又奇的目光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眼里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不解,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二少夫人:“五弟说要养你?那就是说要让安家来养你了。” “有何不妥吗?”楚晶蓝浅笑着反问道。 二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后道:“五弟的性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败家就很好了……” 六少夫人打断二少夫人的话道:“二嫂就不用替五二嫂子担心了,她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是楚家真的没落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上,不说别的,就光说五二嫂子今日身上戴的这一身头面,就值不少银子。之前置下的家当,就算是日后安府分家时不给五哥分一两银子,也能一生衣食无忧。再加上母亲又怎么忍心看到五哥吃苦?”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安夫人却怒斥道:“没规没矩的整日里尽在嚼舌根,远溪哪一点比其它几位少爷差了?我还没有死了,就掂记着分家吗?你们就这么想分家?” 安夫人的河东狮一吼,满屋子就静了下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所有人都知道安夫人虽然对安子迁是恨铁不成钢,却也是打从心窝里疼的,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话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冷喝道:“想分家是吧!行啊!谁现在想分的立马给我从安府里搬出去,我绝对不会拦他!但是想休想带走我安家的一两银子!反正你们的本事都大的紧,都给我出去挣去,自己养活自己去!” 屋子里的女人头都低了下来,安夫人又道:“老二家的,你说老五没有本事,是败家子,他败了你的银子呢?” 二少夫人赶紧摇了摇头,安夫人看了站在一旁的钱姨娘一眼后道:“有的人仗着得宠了,就整日里都目中无人,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尽管教出一些混球来!” 钱姨娘是二少爷的生母,平日里极得安老爷的宠爱,安夫人是一直都看她极不顺眼,今日里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她收拾不了楚晶蓝,自然就将这把火全撒到了钱姨娘和二少夫人的身上了。 钱姨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却保养得宜,一张脸还像二十几岁一般粉嫩,整个人气质温婉贤淑,比起安夫人那总是狮子吼的模样,她更像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她不紧不慢的道:“夫人说的甚是,只是二少爷虽然是婢妾在养,可是平日里唤婢妾为姨娘,却唤夫人为母亲。五少爷却是夫人亲自养大的,是婢妾教的不好,所以让二少爷带坏了五少爷。” 楚晶蓝来请安多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群女人说到分家的事情。看安夫人的态度,她应该是不愿意分家的。对于安家这样的豪门大户来讲,每分一次家都会伤元气,虽然楚晶蓝并不喜欢安夫人,却也觉得在这一点上安夫人的立场是正确的。 而钱姨娘其人她来安府之后就早有耳闻,传闻安老爷对钱姨娘一直都百般宠爱,虽然她只是一个姨娘的份位,可是在这安府里,是极少数能在安老爷的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平日里安夫人虽然恨她却也拿她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两人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歇,钱姨娘虽然只有姨娘的份位却从来都没有败下过阵来,其手段和心机便可能一斑了。 楚晶蓝今日里来原本就是想挑起一些事情来的,此时见到安夫人和钱姨娘在那里斗法,她也乐得看戏。很多时候,在一片平静的情况下是看不出太多事情来的,只有将水搅浑了,才能看出里面的真相。而她在行动前,一定得把所有人的关系和立场看清楚了,也得大致了解各位少夫人和姨娘们的性情。 这钱姨娘倒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否则也定不能这么多年都恩宠不衰,短短几句话竟将安夫人骂人的话全给顶了回去。 安夫人听到钱姨娘的话,登时气的紧,当下轻哼一声,横了钱姨娘一眼道:“媚秋可是在说我教子无方?所以老二和老五才成了那样的性子?” 钱姨娘浅笑道:“夫人误会了,婢妾没有那等意思。”她嘴里说着误会,眼底深处却写着一抹不屑。 安夫人性子虽然暴躁易怒,可是却也是有些本事和心机的,否则又岂能和安老爷一直恩爱,她的眼睛一勾,一股寒气便散了出来,她冷冷的道:“既然我都能让地府里的下人们说我不会教导儿子,那么今日里我就好好教导一番,今日里凡是没来请安,又没有正经事要做的少爷们全部到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好好的杀杀他们的花花心思!” 这句话一说出口,钱姨娘便变了脸。今日里没有来请安的就只有大少爷、二少爷和五少爷,大少爷平日里就已隐隐有一家之主的气势,安家的事情大多都是大少爷在打理,他不来请安是因为有正事缠身,自是不能罚的。而五少爷虽然有懒散之名,可是今日里楚晶蓝早早就说了她请了五少爷去打理楚家的事情,那也算是正事,自也是师出有名,自不用罚。如此一来便只有二少爷了,他平日里了喜欢做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今日里没来请安便是真正的失了仪。而二少爷是钱姨娘的亲生儿子,安夫人这一罚当真是罚的名正言顺! 果然,安夫人冷笑道:“大少爷为了安家的事情奔忙,五少爷去为楚家买丝,二少爷今日又去了哪里呢?怎的没见他的人啊!” 六少爷在旁插话道:“我昨夜里和娘子去安佛寺上香耽搁了时辰,好似看到了二爷拐进花街之中。”花街之所以叫花街,便是真正的花街,其实在很多久之前那里名为青石巷,由于青石巷背靠护城河畔,青楼楚馆林立,久而久知,杭城里便满只知那里名唤花街,倒忘了青石巷的本名。 六少夫人拧了六少爷一把道:“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背景,看得也不算真切,也许看错人了也不定。” 四少夫人抿唇一笑道:“难道有人说五弟风流的性子是向二哥学的,倒真有几分道理。” 四少爷轻叹一口气道:“我有几次陪大哥去那里谈生意,都在那里遇到过二哥,依我看,六弟定然不会看错,二哥指不定又一夜笙歌,今早酒还未醒,所以不能来给母亲请安了。”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看了一眼面色发紫的钱娘娘和恨的两手握成拳头的二夫人一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安夫人听到众人的话后,心里一阵得意,面上却又冷了几分,当下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里尽是那等腌肺的心思,竟为了流连青楼楚馆连安都不来请了!若是再不多加管教,指不定哪一日做出更出可格的事情来!” 她以前之所以一直对二少爷不闻不问,由得他去浪一荡成性,无非是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巴不得他堕落无能,而之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常想过拿二少爷出气,可是安子迁也同样的浪荡成性,她想罚也不好寻由头,今日里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又岂会放过? 钱姨娘却急了,忙道:“二少爷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做的有些出格,还请夫人念在他是初犯的份上,罚的轻一些。现在天气渐冷,若是跪上三日只怕会将身子跪跨。他的身子跪下跨了事小,若是误了夫人贤惠的名声那便不好了。” 安夫人冷笑道:“初犯?当真是说的好听,他一年来给我请安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楚,居然还是初犯!我若是再不管他只怕才会误了我贤惠的名声,再说了,我管自己的儿子,别人嚼什么舌根去?所以这一次定不能轻罚,一定要狠狠的罚,管家,二少爷回来之后,便让家丁将他送进祠堂,然后受罚的那三天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 钱姨娘听到她这一句话时直气的胸口直起伏,却又不能再去求情了,而在安府里能压得住安夫人的也只有太夫了,今日里太夫人又刚好因为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如今她只盼着这该死的请安早些结束,她好去求太夫人。 楚晶蓝来到安府已快一月,之前虽然也曾见识过安夫人的性子,知道她就不是那种子能咽得下气的人,今日里在她这里受气,又被钱姨娘顶撞了一番,竟就起了如此狠毒的心思。三日内不给二少爷吃喝,这当真是和要了二少爷的命差不多了,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跪下三天祠堂来,这已是秋日的天气,只怕也会落下风湿了。 她素来不是爱管闲事之人,也不愿意再把火往自己的身上引,当下只是一片静然站在那里。 二少夫人由于二少爷喜欢寻花问柳,对他早已绝望,此是听到安夫人的惩罚,心里不但没有觉得难过,反而隐隐有些解气。只是面上的事情却还是得做的,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安夫的面前道:“二少爷纵然有千般不是,也是他的性子使然,媳妇原不敢替他求情,可是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明,兴许今日里他是做正事了,还请母亲从轻责罚。” 安夫人不喜欢二少爷,也不喜欢二少夫人又如何会听她的,只是明面上的话还得说冠冕堂皇:“我这么做都是为他好!如今安家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好生帮忙做生意也便罢了,居然还学人寻花问柳,若是传出去世人只会骂我管教不严!” 钱姨娘咬了咬牙道:“夫人说的甚是,这府里是不太安生,所以是该严加管教。上一次五二夫人的马被人下毒之事,不知道夫人查得怎么样呢?”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已经有些眉目了,等到真相大白之后,我自会还晶蓝一个公道!”她的眼睛瞟了一眼钱姨娘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好也就不要在那里无风起浪了,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比较妥当。还好,最好是记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真仗着有老爷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在这安府,我才是正室夫人!” 钱姨娘气的脸色发紫,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却浅浅一笑道:“有劳母亲费心了,我相信母亲公正的紧,定不会给安府里留下大的祸患。”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时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在心里道:“莫不是她已知道些什么呢?”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而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满脸色发紫的钱姨娘时,又觉得甚是解气,心情竟又好上了几分,她缓缓的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时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鱼贯走出了荣华堂,众人都知安夫人今日的心情只怕是极不好的,当下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走出荣华堂几十步开外后,六少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母亲今日是怎么呢?许久都没有罚过人了,这一次竟是罚的如此之重!” 二少夫人出乎意外的没有接声,一个人低着头走着,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悲伤的不愿抬头还是开心的不想抬头被人看穿她的心事。 三少夫人一把拉住二少夫人的手道:“二嫂,二哥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母亲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今日里说的虽狠,可是到时候只要大伙去求求情,想必不会真罚的那般狠。” 二少夫人点了点头,终是抬起一张有些无奈的脸道:“这是他自找的,若是早些收着性子,母亲又岂会如此重罚于他?依好看,我们全别去替他求情,让母亲好生罚罚他,也好让他长些记性!” 三少夫人叹了一口气,嘴巴张了张,二少夫人却浅浅的道:“三弟妹就不用再替我担心了!” 说话间已到了岔道口,三少夫人住的是东面秋水居,二少夫人住的是西面的横浪居,从这个岔道口便是两个院落分开的地方,两人相互道了个别分别走开了。 楚晶蓝从荣华堂出来之后就缓缓朝前而行,她的眸光缓缓的扫了众位少夫人一眼,六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相揩而行,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走在一起,七少爷和六小姐两人轻声说着话,径直走向内院。钱姨娘已快步走向太夫人住的福寿居,找她为二少爷说话去了。 大少夫人站在她的身侧道:“你当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不动声色间便已挑起了一场战争……” “大嫂说笑了,这府里安静的紧,又哪里来的战争?”楚晶蓝浅浅一笑后便大步朝前走去,她的背挺的笔直,如同挺拔的劲松。她出进安府的时候大少夫人向她示过好,她原以为大少爷和安子迁是亲兄弟,所以才会待她亲厚一些,可是如今看来那些不过是表像罢了,只怕中间还有更多试探的味道。 去悠然居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假山,楚晶蓝走时一个声音传来:“五弟妹,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体已话想和你说说。” 楚晶蓝微微一惊,见是二少夫人,她的眸光微疑道:“我迟些要去一趟楚家,二嫂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改日再说话吧!”说罢,她抬脚欲走,和二少夫人,她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二少夫人微笑道:“五弟妹难道对那一日想要害你的凶手是谁也没有兴趣吗?”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二少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起她今日的推断,她的眸光微冷了三分后道:“哦,听二嫂的口气好像是看到是什么人给马下毒了一般,不知道那人是谁?” “其实我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下毒之人是谁,却早已猜到那人是谁,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可是今日里看到母亲的态度,我便有十成把握了。”二少夫人浅浅的道,一双眸子里竟有了三分怨恨。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二嫂居然有十成的把握,为何不去告诉母亲?” “母亲从来都不会信我的话,再加上我并没有证据,她有意保护那个凶手,我若是去跟她说了,不但落不到半分好处,反而会被臭骂一顿。”二少夫人握紧拳头道:“既然早知道这个结果,我又何必去自寻没趣,倒不如将那凶手告诉你,也能让你有些防备,省得被人算计。”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二嫂若是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话,纵然母亲再想保护那个凶手,也必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白,惹人说是道非,落一个不公正的骂名。”她可不会认为二少夫人会如此好心,今日里这般来找她也不知是打了何种算盘。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六章 “在商场上纵横无敌的楚大小姐竟会信母亲是公正之人,倒让我开了眼界!”二少夫人冷笑道:“在这安府一众的媳妇里,她最不待见的便是我和你,我原想着我们无论如何也该守望相助,不想你竟是一些都不信我!不对,其实也不是不信我,而是看不起我吧!” 她这几句直白的话倒当真有些出乎楚晶蓝的意料之外,只是楚晶蓝再细细一想,便也不难明白二少夫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她的话听起来一片直白,却是含了极大的机心。短短几句话将她的立场全部挑明,也明确的告诉了她她当下的处境,她突然发现这二少夫人嘴巴虽然不太招人喜欢,却能一语就命中事情的要害。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二嫂言重了,在我的心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看不看得谁。” 二少夫人低低的道:“你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定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你这句话说出口来,我的心里倒还是很受用,哪怕明知道只是敷衍的话也很受用。” 楚晶蓝淡淡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却见她那张不过双二年华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老态,那双眼睛已没有方才在荣华堂里所见的光华了,里面盛满了无尽的苦闷和烦忧,她身上的衣裳已显得微微有些旧了,浑身上下配饰并不多,也不算精致,身上的头面虽然是巧工坊里的东西,却已是多年前的旧款了。看来这个二少夫人在安府过得并不算好,二少爷也并不疼惜她。不知道为什么,楚晶蓝看到她这番卸下伪装的脸,竟生出了一分怜意。 二少夫人见她看着自己,便也抬眸看着她道:“名节已毁的女子大多都极难过的幸福,五弟妹比我聪明很多,想必会比我过得好上许多。安府的规矩虽然没有官宦之家的多,却都在三界六道之内,也逃不开那形形色色的目光。别人就算明面上不说,在背后还是会议论纷纷的。我当年初嫁时,只道是嫁入豪门千般好,却不知这豪门里竟是千般恼。我没有你的聪慧,藏不住自己身上的锋芒,又以为二少爷会宠我一生一世,没料到那宠爱也不过只是短短一年罢了。奔者为妾,我虽然很幸运的占了正妻之名,在母亲和其它几房少夫人的人眼里,我却是因为出身寒微,却是连妾都不如!” 楚晶蓝平素和二少夫人并不亲厚,加在一起的话也不会超过百字,今日里实不知二少夫人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体已话,心里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又想起她在安府里颇有些尴尬的地位,心里暗自感叹,却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分警惕。 二少夫人却已落了泪,她轻泣道:“这些话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只怕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可是我相信五弟妹一定能体会的到别人在唤你时加上‘二’字时如针扎一般的感受!”她这一次来寻楚晶蓝,附近并没有其它的人,她便将那二字省去了,这一省一加间却也含了她高深莫测的心思。 楚晶蓝纵然明知道二少夫人是在和她大打感情牌,却也难掩心底升起来的微微酸痛之感,面上却依旧淡然无波,只浅浅的道:“二嫂今日特意来找我便是想告诉我我们同病相怜吗?” 二少夫人见她的脸上淡然无波,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三分怒气,轻哼一声道:“五弟妹最好期盼五弟能一直如现在这般宠着你,也最好盼着楚家平安无事,否则你日后的日子只怕还不如我!” “多谢二嫂关心。”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我素来觉得女人的命运捏在自己的手里,名节毁了又如何,我还是我自己,二嫂也还是二嫂,又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只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活!” 二少夫人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抹光华,她伸手将泪水抹尽道:“你说的很对,我们是为自己活的,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人活着不必那么虚荣!”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浅浅一笑,二少夫人却又道:“你小心大少奶奶,你出事的那一日我见大少奶奶的大丫环去过一次马房。” 楚晶蓝微怔,二少夫人的话和她的猜测竟是相差甚远,她一时间竟也起了犹疑之心,也不知道二少奶奶的话是真是假,只浅浅的道:“多谢二嫂的提点,我会留心的。” 二少夫人见她的面色依旧缓和,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心竟松了下来,她浅笑道:“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时当真是鼓起勇气的,怕你和母亲一样对大嫂深信不疑。听你这么一说,我便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楚晶蓝也笑了,二少夫人却已转身离开了,她看着二少夫人的背影怔了一下,心里对二少夫人倒有了另一番认识。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悠然居。昨日里她偷了一天的懒,今日便再不能偷懒了,当下稍做安排之后就去了楚家的总店。 圆荷和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便由她们在旁伺候,两人已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跟在她的身侧,显得甚是兴奋。而当两人看到楚家总店清冷的门庭时,两人的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了。在她们的记忆中,楚家总店那里时常热闹的紧,常有一批达官贵人前来买丝绸,何曾如此清冷过? 楚晶蓝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是以并不惊疑,只淡然一片的走了进去,大掌柜没有到,伙计们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此时见到楚晶蓝进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那里。 阿发迎上来道:“大小姐早!” “大掌柜呢?”楚晶蓝浅浅的问,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分严厉,楚家已成了这副模样,大掌柜做为楚家的老人,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 阿发的眼眶微微泛红,低低的道:“我爹他昨夜里病情又严重了,今天一早喘的厉害,大夫不让他下床,他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店里,挣扎着欲起来,结果摔到地上,脚骨又折了,我想在旁照顾他,他却将我赶到店里来了,说是店里一日都不能乱。” 楚晶蓝没料到是这样,为自己方才而起的猜疑惭愧,她知道哮喘不能轻视,大掌柜为楚家操劳一生,她的心里有些担心,便道:“你在这里好生看着总店,我去看大掌柜。” 阿发忙道:“大小姐使不得啊,我爹病体沉苛,大小姐身子娇贵,那病房万万不能去啊!” “我不信这些。”楚晶蓝缓缓的道:“不管店里生意如何,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店里给我打扫的不要沾上一点灰尘,我不想顾客来到店里,看到的是我方才进来的那副懒散局面。若真是闲的没事可做的话,都将所有的布料全部归类。” “是!”所有的伙计低声应道。 楚晶蓝买了一些补品便去看大掌柜,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心里有些好奇,这大掌柜平日里并不喜欢花,此时又病了,屋子里怎么会有花香? 圆荷早已扣响了房门,一个精使婆子将门打开了,她并不认识楚晶蓝正欲开口询问,大掌柜的媳妇明氏正巧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见到楚晶蓝,顿时大惊忙将眼泪抹干后道:“大小姐,你怎么来呢?” 楚晶蓝微笑道:“听说大掌柜病了,就过来瞧瞧。”圆荷和圆珠早已将补品拎了进去。 明氏满脸感动的道:“劳烦大小姐了,大小姐来的也正好,替我劝劝老头子,他的身子都成那副模样了,还记挂楚家的事情,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楚晶蓝见她的眼角犹有泪痕,她心里一片了然。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这个两进两出的颇有些地精致和院子,眸光微微转了转,大掌柜在楚家做了几十年,楚老爷和她都待他极好,除了每月的月银外还会在年底给一笔丰盛的奖励,他的生活在杭城已算是中上等了。她知道普通的百姓很多时候只是求一个衣食无忧,若是寻到好的雇主那便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楚家所有的伙计和掌柜的生活都建立在楚家是否能好好经营的基础上,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现如今大掌柜已经病倒,阿发虽然忠诚,其做生意的天赋却并不及大掌柜,大掌柜若是有个什么差池,楚家再有什么变数,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只怕也是极不好过的。 楚晶蓝到此时真切的体会到了所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真切感觉了,陡然间也突然明白为何大掌柜为何会将楚家的事情当成是自己的事情来处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里面的院子,才一进去,便看到了一片茂盛的夹竹桃,那鲜红的花儿开的正艳,她的眸子微微一眯,浅浅的问道:“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那些花是用花盆栽种的,那花盆上擦的极为干净,看起来放在院子里的时间并不甚长。 明氏答道:“这些花是前段时间我去十三掌柜家中打马吊时,十三掌柜的大娘子送我的。”她那一日去十三掌柜家中时,见那些花开的极为鲜艳,心里喜欢,便找十三掌柜的大娘子要了几盆,起初大娘子还不答应,后来拧不过她的恳求,才忍痛割爱的。 楚晶蓝想起大掌柜之前突然病发的情景,当下眸光微微一敛,低低的道:“可是九月初五那一日?” 明氏细细的想了想后,大奇道:“大小姐怎么知道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长叹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这些花便是大掌柜发病以及迟迟不好的根本原因。” 明氏顿时愣在那里,有些不解的道:“大掌柜的病和花有什么关系?” “夹竹桃原本就是一种有毒的作物,其根筋最毒,但是只要不误食都不妨事。其花朵虽然很具观赏价要值,却也是有毒的,普通人闻到夹竹桃的花香并不妨事,可是若是患有哮喘的病人闻到这股香味,便是致命的。好在这花只有这几盆,开的也不是极为灿烂,否则大掌柜只怕……”楚晶蓝说到这里手已握成了拳头。 明氏顿时吓的愣在那里,身子微微一颤后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这花害得老爷一病不起?” 楚晶蓝的眸子里冒出了一抹寒气,事到如今,她已隐隐觉得那幕后操控的那一双手当真是极为可怕。她可不会真的认为明氏从十三掌柜家里拿出几盆夹竹桃只是巧合!可是那人的本事也当真是极大的,既能在安府里给妫′的马下药,又能不动声色的让大掌柜病发,这中间的一环环当真是做的滴水不漏! 今日里她若不是听到大掌柜病重的消息,不来探望的话,只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大掌柜生病的真正原因。而她若不是因为楚老爷病痛,为了照顾楚老爷,她看了不少的医书,只怕也不会知道夹竹桃有这样效用。而大掌柜在楚家是她的左膀右臂,她顿时明白那幕后之人的这一招既能要她的性命,也想要大掌柜的性命,而且都是在不动声色间进行。她的眸子眯了起来,怒气也随之溢了出来。 她浅浅的道:“你还是将这花毁了吧!然后再看看大掌柜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明氏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吩咐丫环婆子将几盆花全部搬了出去,然后再将花全部摘了下来远远的扔到郊外去了。 楚晶蓝走到里间,见大掌柜还在昏睡,一张脸面如金纸,她的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又想起病床之上的楚老爷,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好在她的性子素来清冷,极有自制之力,生生将快要溢出来的泪水逼回了眼眶。 纵然她的泪水未曾滴下来,明氏站在她的身侧也已然看到了她发红的眼圈,明氏对楚晶蓝是极为敬佩的,虽然楚晶蓝并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温婉,却有一颗极善良的心,待人也是极好的。可是惜老天爷太不公平,生生让她这株鲜花插在了安子迁的那块牛粪上,还有苏连城那个混蛋,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不要,偏偏要和那个青楼女子厮混,当真是自跌身份。 楚晶蓝低低的道:“大夫怎么说?” “只说是陈疾复发,需小心伺候。”明氏抹着泪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圆荷,迟些你去请郭大夫来给大掌柜看看,之前配的那些药已吃了许多天都不见好转,就先别喝了。等郭大夫来看过之后再按郭大夫配的药给大掌柜抓药吧!” 明氏问道:“大小姐说的那郭大夫可是江南第一神医郭品超郭大夫?” “正是他。”楚晶蓝浅笑道。 明氏惊道:“传闻他的性子极怪,寻常不给人医病的,这般去请他他会来吗?” 圆荷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那郭大夫是大小姐的朋友,老爷的病就是那郭大夫看的,我知道郭大夫的住处,拿着小姐的名贴去,他一准会来。” 明氏大喜道:“能得到郭大夫的治疗,我家老爷就一定会没事了!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说罢,她心中太过欢喜和感激,居然跪倒在地。 楚晶蓝一把将她扶起来道:“这万万使不得!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黄金!再则大掌柜为楚家操劳那么多年,他这一次生病也是因楚家而起,我和你一样关心大掌柜的身体。” 明氏缓缓的站了起来,心情还是一片激动,因着心里生出了期盼,那泪水也隐没了。 楚晶蓝和明氏又说了一会闲话后便起身离开,她走到门边时想起一件事情后对明氏道:“这夹竹桃的事情,切切不可外传,更不要告诉十三掌柜的大娘子,她日后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枯死了,你把它扔了。” 明氏见她的神情慎重,虽然不知道她有何安排,但是她心里尊重她,当下便承诺道:“大小姐大可放心,这事我断断会告诉其它任何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又问了明氏现在给大掌柜看病的大夫是哪一个,不想那人居然就是她和苏连城的大婚夜里给妫′验香的王大夫。 她听到王大夫的名字时,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找明氏要了王大夫医馆的地址后便翩然离开了,她坐到马车上后圆荷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回一趟楚家吧,我有些想我爹了。” 圆荷轻叹一口气便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到了楚家,不想还未走到楚家,便听到了顾荣辉和门房的争执声,她听到顾荣辉的声音心里发冷,圆荷将她扶下马车后她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一见是她心里有些发虚,门房却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来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顾荣辉心不甘情不愿的唤了一声:“表姐。”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清冷,轻声斥责道:“大白天的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门房被她喝斥的心里有些发毛,一时不太明白她为何会责备他,当下忙回答:“表少爷说要见夫人,而大小姐早已吩咐过不让表少爷进楚家。今儿个一大早,表少爷了就已挨着所有的门都缠了一遍了,我们不敢放他进去,所以他便在这里夹缠不清。”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楚晶蓝指着门房左边微微肿起的脸,上面还有鲜红的掌印。 门房红着脸道:“这是方才和表少爷争执的时候,表少爷打的。” 顾荣辉见楚晶蓝并没有骂他,而是一来就在斥责门房,心中大喜,只道她已原谅了他,在斥责门房的过错,当下只觉得腰杆子陡然就直了,轻哼一声道:“表姐,这些个刁奴个个都该打,我要见姑母他们竟然都不让!” 楚晶蓝只当他在放屁,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却已骂道:“没出息的奴才,被人打了不敢还手,还是楚家的人吗?” 此言一出,门房和顾荣辉都愣在那里,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傻愣着做什么?人家打你一拳,你就不会还回去?就这点出息怎么守着楚家?日后我还敢了让你守着门吗?” 门房闻言大喜,顾荣辉隔三差五的就会到楚家来搔挠一通,他早已不胜其烦,只是楚晶蓝只说不放顾荣辉进楚府,并没有说要用打他。再则顾荣辉也曾在楚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主子,还是有些积威的,他们又哪里敢下手?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顿时大喜,冲上去,扬起一拳就打在顾荣辉的脸上,他一时不备,便被打倒在地。 顾荣辉怒道:“狗奴才,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是连我也敢打,你信不信我以后整死你!”说罢,他又怒瞪着楚晶蓝道:“表姐,你怎么能让在下人打我!若是姑母知道……” “姑母?”楚晶蓝冷笑道:“你唤我母亲为姑母?那么请问公子贵姓?” 顾荣辉一时不知她的意思,当下咬着牙道:“我是你的表弟顾荣辉啊!” “顾荣辉?那就是姓顾了!”楚晶蓝睁着一双清冷无双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全杭城的人都知道,楚晶蓝的生母是的马氏,她姓马不姓顾,又哪里来的姓顾的侄子?” 由于顾荣辉的父亲是过继给人的,所以他随父姓姓顾,而不再姓马。 顾荣辉被她绕的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圆珠自从知道他这一次帮着绚彩坊的人整楚家,心里早对他恨的紧,此时见他这么看着楚晶蓝,当即大声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这般轻挑的看着我家小姐!” 顾荣辉的心里顿时清醒了过来,楚晶蓝这般说便是否认和他有亲戚关系了,他日后若是要掌管楚家的话,当真是名不正,言也不顺!他顿时有些恼火的道:“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房在听到圆珠的话后眼睛一亮,扬起一拳头就往顾荣辉的身上招呼了过去,这一下打的比方才那一下重了许多,只痛的他在地上爬不起来。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更加鄙视了些,她最是恨那种不知好坏,忘恩负义的浑蛋,人没有本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天痴心妄想,整日里掂记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人若不给他一些惨痛的教训,他只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悔改! 顾荣辉的老家虽然老家并不算太过富庶,他却也算是半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自十岁来到楚家之后,虽然需要帮忙楚晶蓝打理楚家的事情,可是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参照楚晶蓝的标准,是一个真正的少爷。上一次的事情闹出来之后,他先是被禁了足,后是被赶出了楚家,其落差之大,他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这一段日子来,他就没少受白眼,但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伸手打他。更何况此时打他的还是一直被他称为是“看门狗”一样的门房,他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恼? 他怒吼了一声,扬拳就往门房的脸上招呼过去,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冷笑,她的双手环在胸前,看了圆珠一眼,圆珠会意,大声吼道:“哪里来的疯狗,居然敢在楚家的大门前撒野,来人啊!还不快将这疯狗给轰出去!” 门外的这一场子闹剧,早已惊动了院子里其它的家丁,一听到圆珠的吼声全部都奔了出来,扬起拳头一人一拳很快就将顾劳辉揍成了猪头。 楚晶蓝见再打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当下轻喝一声道:“好了!” 那些家丁听到她的喝止声后便将拳头停了下来,见楚晶蓝靠近,极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顾荣辉喘着气躺在地上,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忍,声音却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她冷冷的道:“楚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撒野的地方,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来认亲戚的地方。你以前做的事情早已和楚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这一次做下的事情换来的就是这一顿打!我若是你的话,做下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之后,我是断断不敢再去找人的晦气,可是你却呆愣至此,连强弱都分不清楚,居然妄图想要楚家的家产,当真是愚不可及!” 顾荣辉一边轻咳一边道:“楚晶蓝,你好狠的心,居然真的下的了手!”他说完这一句话,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他伸手一抹,顿时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可怖至极。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在你说这句话之前,你先应该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可曾做下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整个楚家的事情!”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愤恨的看着她,她坦然处之道:“我楚晶蓝自问对得起这世间的每一一个人,若是别人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通常都不会用这般暴力的手段。而且有的人当真是犯贱的紧,若是不给些教训永远都不会悔改!” 顾荣辉的眼里依旧没有愧意,楚晶蓝对他已经绝望,也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当下只冷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顾荣辉若是敢再到楚家的地盘上来撒野,就给我打断他的腿!” 家丁们齐刷刷的答应着,心里都微微有些吃惊,一向都宽以待人的大小姐这一次怎么就下了这样的狠手? 顾荣辉的脸色顿时大变,却依旧嘴硬道:“我要见姑母!” 楚晶蓝微笑着道:“你们同意让他进去吗?” 一群家丁都没有说话,却已自动排成一排,挡在楚家的大门口,顾荣辉看到这等架式,顿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群家丁竟对楚晶蓝如此忠心!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挫败。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里已没有你的姑母,更没有你的表姐。你可以滚了!” 顾荣辉就算是再蠢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今日在这里是一点好处都讨不到了,他咬了咬唇,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随身的随从恨恨的起身准备离开。 楚晶蓝却又冷喝道:“站住!” 顾荣辉扭过头满是愤怒的看着她,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寒着脸道:“带句话给你的新主子,他若是想要玩下去的话,我楚晶蓝奉陪到底!你告诉他最后先去他父亲的坟前上三柱香,祈求他的父亲在地底下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遇到了我就断断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她这一句话说的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谦和,而是锋芒毕露,那股子霸气还有自信,将在场所有的人全部震在那里,她便如一个高贵的女皇,那魄力震撼人心,那气势望之让人心生畏惧。 顾荣辉心里原是有些不服的,挨了这一顿打也是多有不甘的,可是此时听到她一段话以及感受到的气场,他的心里莫名的便有些发虚。 他咬了咬唇,终究是轻嗯了一声才敢转身离开。只是走的远了,想起她那锋芒毕露的一句话,心里依旧余悸尚存,却忍不住骂了一句:“好狠的女人!” 刘氏听得动静,早早便命人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管事的说是大小姐在门口教训表少爷,她闻言心里满是喜悦,当下便扔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楚家的院子极大,等她赶到的时候,顾荣辉已经走远了。 她见楚晶蓝缓缓的走了进来,忙迎上欢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现在我可又要手忙脚乱的去准备东西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满是喜悦,那微微有些嗔怪的语气,听起来竟是格个的开怀,她也不生气,浅浅笑道:“路过家门口,心里挂念父亲,所以便回来看看。” 刘氏笑眯眯的道:“老爷天天盼着小姐回来了!” 楚晶蓝问道:“父亲近来身子可有好转?” 刘氏面色微暗,叹了口气道:“虽然近日里家中是太平了不少,可是老子的身子已经耗了这么多年,身子早虚了,不变坏已是极好的事情了,又岂敢再奢望他的身子能大好。”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心底一阵刺痛,刘氏却又宽慰道:“昨日里郭大夫还来给老爷诊过脉,说是老爷只要保养得宜,还是能过得了这个冬天的。”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有些惆怅,在心里宽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当下浅笑道:“我想去看看父亲!” 刘氏忙道:“郭大夫说南厢的房间光线更好一些,有利于老爷的病情,我便将老爷的房间挪到了南厢。” “二姨娘有心了。”楚晶蓝微笑着道。 刘氏听到她的称呼心底微暗,很快便又笑了起来,在前面欢欢喜喜的引着路。 楚晶蓝见楚府里四处井然有序,较她回门那一日还清爽了不少,各个下人都在忙着手中一事情,并不见一丝杂乱,楚晶蓝便知刘氏将楚家打理的极好,心里又不禁一宽。她见刘氏虽然已年过四十,可是身材却还是极好的,走起路来轻盈的紧。而她这一次已将身上的旧衣换下,穿了一件斩新的长袖鲛面金丝裳,看起来比往日光鲜了不少,只是身上并没有戴太过华贵的发簪,还带着她几年前送给刘氏的那支簪子。 楚晶蓝忍不住道:“二姨娘,你如今已掌管楚家的中馈,也该给自己置办几件像样的首饰了。你这副样子让那些丫环婆子看了去,还道是我亏待你了。” 刘氏微笑道:“谁敢嚼这样的舌根我将谁赶出去!这府里如今也只有老爷和夫人两个主子,又没有什么好攀比的,这副模样我瞧着倒是极好的。再说了,现下正是楚家的难关,银子能省一些便省一些,那些虚华的东西戴着也没有人看!老爷还嫌我戴着这根簪子在服侍他的时候碍事了!” 楚晶蓝的心里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刘氏和马氏完全就是两人种不同型的女人,马氏是那种虚荣的女人,平日里总喜欢讲排,什么事情都喜欢奢华,可是刘氏却是那种实在的女人,从来都不追求那些虚华的东西。最难得的是,在刘氏的心里,是真真切切为楚家着想的。 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只觉得自己回门那一日做了一件极正确的事情。当日里她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用刘氏,没料到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还有些本事,她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刘氏。 楚晶蓝和刘氏说着闲话走进了南厢,早有丫环朝两人行礼后将帘子打了起来,楚晶蓝一走进去,便感觉到一阵暖意,果见屋里的光线较以前的那间屋子好了不少,屋子里四处都擦的干干净净,所有物事的摆放都整整齐齐,竟比以前马氏在操持时还要整洁的多。最难得的是,屋子里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浓重的药味,虽然还是泛着药的甘苦之味,却已没有寻常病人房间抑郁之气,看得出来,刘氏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老爷早听到楚晶蓝回了,早命丫环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楚晶蓝见楚老爷的面色虽然还是不好,却比上次回门时看到的样子要强了不少,心中也满是欢喜,忙扑上去道:“父亲!” 楚老爷笑道:“你要是每日里回来都这般往我的身上扑,我这把老骨头只怕都会被你扑散架了!” 楚晶蓝从他的怀里爬出来道:“没关系,真扑散架了我再替父亲装上!” 楚老爷哈哈大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净说些浑话!来,让为父好好看一看我的蓝儿。” 楚晶蓝嘻嘻一笑,在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圈道:“看!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楚老爷也笑了,却问道:“子迁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米铺里的事情多,他今日里抽不开身就没有陪我回来,父亲若是想见他的话,我下次便将他一并带来给父亲看!”楚晶蓝笑的一片坦然,眼底深处都看不到一丝阴郁之色,只是她的心底却升起了浓浓的无可奈何,他那样多情的性子,谁知道此时又做出了怎样出格的事情来了。 楚老爷微笑道:“你们的正事要紧,我这把老骨头看不看都不打紧。如今有你二姨娘天天守在我的身边,我是越来越不自由了!” 刘氏在旁啐道:“老爷就不要取笑我,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宜吃红烧肉,瘦的太硬,肥的太腻,对老爷的身子一点好处都没有!以前我是做不了主,看不住那些个不长眼的厨子,如今我可得盯紧了,谁要是敢再不长眼给老爷送红烧肉,我就好生罚他们!” “看到没有,你二姨娘凶的紧了!”楚老爷满是抱怨道:“也不知以前那副温婉胆小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如今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刘氏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楚晶蓝却笑道:“我倒觉得二姨娘做的极好,以前父亲的屋子可没有这么暖和。虽然吃不到红烧肉了,却有了个更体已的人了!” 楚老爷也笑了,三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闲话,楚晶蓝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离开,刘氏起身送她,两人走出去后,她低声问道:“夫人最近如何?” “小姐刚离开那几日,天天在屋子里发脾气,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砸碎了,许是她见这种法子不管用,便也收敛了脾气,让人给她寻来了绣具,这些天天天在屋子里绣着花。”刘氏轻声答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楚晶蓝想起马氏那张满是怒气的脸,轻轻的摇了摇头后道:“母亲的怒气只怕还没有消,我此时去见她只怕会徒惹她生气。” 刘氏一想也是,当下也不再劝说。 楚晶蓝快走到内门的时候,突然想起顾荣辉一直不顾一切的想要找马氏的情景,心里不禁升起了疑惑,当下停下脚步道:“罢了,我还是去看母亲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七章 刘氏也不拦楚晶蓝,陪她走到马氏的门外,她知道马氏定是不愿见到她的,所以便站门外没有进去,对着楚晶蓝淡然一笑,那一笑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楚晶蓝也不说话,自己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才一进去,却见马氏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绸面带着雪白毛边的衣裳坐在窗台前,那里赫然摆着一副绣架。只是此时她并没有在绣花,而是在发呆,她的目光有些迷离,那张脸已没有往日的光彩,显得有些暗淡,而她的头发却还是一丝不苟的梳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插着一支足金的步摇。 只是她的身上已没有往日的气势,这般坐在那里,已见苍老。 迎着窗户透过来的光华,楚晶蓝已看到她的鬓间露着几根白发,仿佛只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马氏就老了十岁。 楚晶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发酸,她还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马氏对她是宠爱有加的,每日里将她打扮的像一个小公主,眼神里满是温柔。母女之间,已不知从何时起已变得如同仇人一般。 马氏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扭过头见是她,冷哼一声道:“来看我笑话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养育之恩大于天,女儿又岂敢存了看母亲笑话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母亲求解。” 马氏冷笑道:“这当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无所不能的楚大小姐也有想不通的事情?”她的脸色已不复方才的平静,那点点寒气涌了上来,竟有些尖酸刻薄的嘲弄。 “我只是个人,又不是神,自然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晶蓝浅浅的道,语调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 马氏冷哼,竟扭过头不再看她,她只浅浅的道:“有记得儿时母亲甚是慈祥,可是自从表弟进楚府之后,却是对我一日冷过一日。今日里我们母女成了这副光景,当真只是我的不孝所至吗?母亲为何不去想想自己的原因。” 马氏心里原就对她有太多的不快,听到她的话将头扭的更厉害了,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她也不恼,缓缓的又道:“我以前也觉得表弟是个极聪明的,可是此时看来却也不尽其然,他当真是蠢钝至极,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奢望楚家的家业,他勾结绚彩坊的余三公子欲霸占楚家的家业只怕是引狼入室的作法。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做下这样的蠢事之后还敢到楚家来招摇,这不是讨打吗?” “你把他怎么样呢?”马氏一听到顾荣辉的事情头很快就扭了过来,话语里满是关切。 楚晶蓝一阵心寒,她冷笑道:“母亲把对表弟的关心放在我的的身上的,我们母女间断不会变得这样的境地,你也不用再被禁足。所以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你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还是表弟的亲生母亲!” 马氏听到她的话身子一颤,她的眸光有些迷离,没有看到马氏的动作,她又接着道:“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二姨娘对我的关心似乎都会比母亲多,她看我的眼神都比母亲温柔三分。以前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如今见到母亲对我的态度,我是全都信了。” 马氏听到她那句“她看我的眼神都比母亲温柔三分”时,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浓烈的恨意,她近乎一字一句的道:“我当年就不该引狼入室!”刘氏虽然是楚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但是所有的小妾要进门一定得经过当家主母的同意,马氏若是执意不同意,楚老爷也会犯难的。而她这一句话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楚晶蓝见她神色有异,只道她的心里有些触动,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又缓缓的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原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母亲。可是表弟他终是姓顾不姓楚,再说了,就算他姓楚我也没有办法容忍他一次次做下蠢事,所以今日里就给了他一些教训,让人打了他一顿,他下次若是还敢再来楚家的话,我就要打断他的腿了!” 马氏的脸色微变,咬着牙道:“你可当真是地心狠的紧,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微笑道:“我是母亲养大的,母亲自是知道我的性子,别人敬我一尺,我便会敬人一丈,而若是有人把我当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于我,那么我就不会留情了。” 马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狰狞着脸朝楚晶蓝走进了几步,楚晶蓝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浑身上下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马氏原本想冲过去扇她几巴掌的,而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再想起她以往的手段时,她竟再也没有办法在她的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那只手竟也没了力气。 马氏咬着牙道:“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随母亲怎么说。”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表弟他明知道我的为人,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别来楚家晃荡,他竟是不听劝告,还要前来惹事。是不是母亲允了他什么没有兑现,所以才引得他不顾危险的前来?” 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无奈,却冷哼道:“没错,我允了他的家主之位,可是你却霸着不放。他也真是傻的紧,明知此时不会有太大的希望,竟还来问我这件事情。” 楚晶蓝直觉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可是看马氏的样子,只怕是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了。她浅浅的道:“哦,原来是因为这样事情啊!那他是真蠢了。其实在早前我是真的想过不做这楚家的家主的,可是现在却觉得这家主之位坐的虽然累人却也极为开心,我不打算再让出来的。他那副德行,也根本就不配。”她的眼睛瞟了一下马氏后道:“母亲的德行也不配!” 马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楚晶蓝又低低的道:“我以前觉得父亲的病是极难治的,终年缠绵病榻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子已跨。而今日里我见到二姨娘对父亲的态度,以及父亲的精神状态之后,我便不这么觉得了。母亲常年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父亲是注定要吃些苦的。我原本想只将母亲禁足一月便放出来全了和父亲的夫妻之情,和我的母女之情,可是如今看来,母亲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合适。” 马氏大急道:“你这不孝女难不成想将我关一辈子!” “那倒不会!”楚晶蓝的手握成了拳头,眼眸里有了一丝泪光道:“父亲大限之后,我会解除禁足令。而在此之前,就只有委屈母亲了。”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马氏在她的身后怒吼道:“楚晶蓝,你这样对你的亲生母亲全被雷劈的!” “反正我被雷劈了母亲也不会在意,就由着老天爷去吧!”楚晶蓝说话间已走到门口道:“可是如果父亲因为母亲而少活一日,我都会难过许久。” 马氏听出她话里弦外之音了,当即跌倒在地。 楚晶蓝回到安府时天已近黄昏,金风一起,已吹黄了路边的绿叶碧草,因为天气转冷,路上行上无几,看起来颇有几分秋意,金色的野菊花在路的两旁开的灿烂,漫天的风景却在她的眼里看起来多了几分悲苦之意,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头轻轻的支在车沿上,愣愣的看着车厢外的风景。 也不知何时马车已停下,圆珠下了马车后在车门外候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缓缓起身,圆荷又拿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她浅浅一笑便欲下马车,只是头才钻出去,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放大的俊颜,她微微一怔,他的手已伸到了她的面前。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复杂,一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望着他那双比琉璃还要温柔几分的眼睛,她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投委屈,恨不得一把撕烂他的脸,再把他那双素来极会勾人心魂的眼睛给挖出来。她停在马车的门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将手递给他。 安子迁看到她眼里的怒意不禁微微一愣,两人自相识以来,她素来是淡然的,平素里就算再生气也极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那双眼睛就如秋波一样,虽然灵慧动人,却又永远都如东湖的水一般,澄澈平静,偶有波澜也很快就隐去,像这般怒气上涌的瞪着他的样子倒还是第一次。 他想起他昨夜未归的事情,又想起今日回府后的众人的问词,知道她心里对他是存了几分怒气的。又觉得她那样沉静的人也会生气,当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地位。这般一想,他的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欢喜,那双指节修长的手又朝前伸近了一分。 楚晶蓝看到他嘴角边溢出的笑容,心里的烦郁之气没来由的又重了几分,因着这一分生气,她的心倒平静了下来,她浅漠一笑,纤纤素手已撑在了车辕之上,身子轻轻一侧,再微微一转,便灵敏无比的跳下了马车。 她站定后浅浅一笑道:“五少爷何时回来的?” 安子迁见到她的举动眸光微暗,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已经有了几分尴尬之色,他轻轻咳了一声将手缩了回去,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轻轻的道:“中午便回了,我去了锦缎坊的总店,阿发说你去看大掌柜了,我便又去了大掌柜家,到那里后,门房又说你早已离开了,我四处寻不见你,便在这里等着了。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呢?怎么不将红梅和绿叶带上?”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哪能日日劳烦她们两人,我只是觉得今日心情甚好,便让圆荷陪着我去游湖。” 由于前几日的阴雨,游湖的路上到处都是泥泞,这马车上却没有沾上一点泥巴,很显然她撒谎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问具体细节,温雅的道:“外面风大,我们说去再说话吧。” 楚晶蓝听出他嘴里的淡漠之意,她的心中微寒,因着心里的那个猜测,只冷声轻哼,便缓缓走进了安府,再顺着抄手游廊回到了悠然居。 圆荷和圆珠跟在两人的身后,因着那一分微微有些怪异的气场,圆珠竟破天荒的没有由着性子胡说。 屋子里炭火生的极旺,一进到大厅,便涌来一股暖意,楚晶蓝的眼睛在瞟到安子迁时又生了三分闷气,也不理会他,径直到净房去洗手。 朱婆子来问楚晶蓝今晚想吃些什么,她意兴澜珊的道:“照着我往日里喜欢吃的菜做几个便好,不要太浪费。” 朱婆子察觉到气氛怪异,不敢多问便退了下去,安子迁却拦住她道:“去做个红烧肘子吧,我想吃了。” 朱婆子偷偷的看了一眼楚晶蓝,见她没做任何表示,但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安子迁看到朱婆子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悦,这悠然居里原本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如今竟要看楚晶蓝的脸色吃饭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睑,淡淡的道:“我昨日里有急事外出了一趟,今日里多亏你替我在母亲面前圆了谎,要不然定少不了唠叨。我听说今日二哥一回来就被母亲拉进祠堂悔过去了,说是要好好管教二哥……” “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每次只要一撒谎就需要用无数其它的谎言来圆,有些累倒是真的。”楚晶蓝在一旁接过他的话头悠悠的道。 安子迁朝她望了过去,只见她的脸已洗净,身上的披风已经除下,她那套蓝宝石的头面衬的她的肌肤似能掐得出水来,粉嫩嫩的红唇在灯光的诱惑下,竟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悸动,知道她今日是刻意装扮过的,那微挽的发如同有了灵动的生命一般,衬着她雪白的脸,竟比极品的缎子还要好上几分,他的喉结不由得轻轻动了动。他自认不是以色待人的男子,可是每次一见到她总是难以控制内心里千般涌起的情绪。他心绪有些复杂,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只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魔障,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洒脱随意之人,不会被任何女子绊住,可是时值今日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这一生只怕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昨夜一夜未归,他出去办事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回到安府之后听到众人的说词之后,他从众人描述中已然猜到她是动了怒了。原本他去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在听说了她替他撒谎之后却有些慌了神,一早就在考虑该如何向她解释,所以才有了外出寻她的事情。只是寻她未果后,心里竟更加的担心了,怕她出事,也怕她生气。 当那些念头在他的脑中出现时,他竟为自己心中所生的感觉暗暗好笑,他何时也变得前怕狼后怕虎呢?直至此时,他才猛然惊觉他也并非是怕她,而是心里爱她,所以在意她的感受。 他朝她缓缓走近几步后道:“若真嫌累的话,日后就不用替我撒谎了,母亲话虽说的极凶,却是极疼我的,断断不会像罚二哥那般罚我。” 楚晶蓝微笑道:“嗯,我日后不会再替你撒谎了。” 她这一句话里有几成意思,却也是顺着安子迁的话说的,他听着心里觉得有些堵,却又无从反驳,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她再走近了两步,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她下意识的想躲,却又似想起了什么,竟生生忍住了躲的冲动,任由他拥进了怀里。 “昨夜里总舵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处理,因为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安子迁低着声在她的头顶轻轻说着话。 楚晶蓝的头正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眸光微微一松,方才的那些警惕和猜疑竟散了不少,头却依旧靠在他的胸前不说话。 安子迁轻轻抚着她的背又道:“我其实是今日辰时末回来的,听说表妹出事了,便去看了下她。晶蓝,那一夜你是否也曾动过和表妹一样的念头?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僵,安子迁却已将她从他的怀里扶了出来,看着她眼睛道:“对不起。” 楚晶蓝见他的的眸光幽深似海,她一时间不明白他那一句话是为什么而道歉,他又浅浅的道:“我是男子,虽然知道那件事情可能会对你造成极大的伤害,却又见你往日里平淡的紧,而那件事情也极少有人会提及,便以为你的心里或许也并不甚在意那件事情,所以我以前总盼着能消淡你心中的顾虑,一直在你的面前说着表哥的好话。如今看来,我那些做法,只怕是伤害到你了。” 楚晶蓝没料到他竟为那件事情道歉,当上眸光微敛,没有回答,安子迁却又在低低的道:“表妹在杜府里寻死觅活,那副模样较往日憔悴了许多,听说杜夫人给她难堪了。” “然后呢?”楚晶蓝浅浅的问道。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问道:“什么然后?” 楚晶蓝缓缓的道:“依着你往日里处事的法子是:然后你将表小姐也接进安府,再许她一个平妻的身份,便也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楚晶蓝冷着眼看着他,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后道:“晶蓝,你方才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道:“五少爷想如何理解都好,重要的是表小姐会进安府吗?” 安子迁见她神情冷峻,当下不敢再笑,却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以为我这里是善堂吗?见到一个女人都要往家里带?阿娇是父母之命,又因我毁了名节,我不能不娶,晓玉和洛冰两人都是孤女,独自存活多有不易,所以我才将她们两人带进了安府。而田甜完全就是阿娇硬塞到我的床上的,当时又刚好被她带人撞破,我没有法子才将她收的房。” “那我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那一日因着你而毁了名节,你若是不娶我我将无处可去,所以心生慈悲就将我带进安府?然后许我平妻之位?”楚晶蓝淡淡的问着,这些话她早就想问他了,越是对他动了情,她便越是想问个明白,只是她的性子虽然不失温婉,却也是极骄傲的一个人,这些话是极难问出口的。今日里若不是她的情绪受到了波动,加之他又主动坦白,她才顺着他的话头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和她们在我的心中是不一样的,我初次见你时,你当时一片镇定的坐在被惊的马车之上,只那一眼我便对你动了心思。只是那时你是表哥的未婚妻,我又哪里敢生出其它的念想来。再见你时你被乌有极戏弄,我犹记得你那一日厉声一喝‘给我打’,当时是真的为你生出了不平,也曾动过一些念头,却又觉得自己的名声太差,家中又有妻有妾,你定然是看不上我的,所以便生生断了那个念头,直到那一夜出了那样事情,其实在我的心里却是有些欢喜的,老天爷待我当真是极好,竟将你送给了我。”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两人平日里说话更像是在猜谜语,很多时候都只凭推想去猜对方的心思,像这样的坦然说着心事倒还是第一次,她突然觉昨梗在心中的那根刺似乎松了许多,当即将眉眼微敛,微嗔道:“当真如此吗?” “不信吗?不信你就摸摸看。”安子迁说罢,拉着楚晶蓝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在她的手掌下强健有力的跳着,她的心又安了些,楚晶蓝浅浅一笑,方才那冷凝的气氛已然消散,她的头却低的更厉害了。 安子迁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情又愉悦了起来,他伸手再次刮了一下楚晶蓝的鼻子道:“傻丫头,整日里尽在那里在胡猜,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省得两边猜测,倒平添了许多烦恼。” 楚晶蓝低着头伸手将他的手拂开,轻哼一声道:“什么叫做整日里都在那里胡乱猜测?说的好似我是哑巴一样!有些事情自是会去问你,可是有些事情我如何去问?若是整日里问你今夜宿在哪里,又或者问你以前有多少个女人,那不但自寻烦恼,也平添了妒名,到时候母亲又得斥责我,说我没有妇容和妇德。”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嘻嘻笑道:“是是是,娘子说的是!日后啊,我日日都宿在这里,这样你就不用再来问我,也不用再去猜疑。保证不再发生像这次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眸光微微深了些,却轻啐一声道:“才不稀罕你的保证!” 安子迁知道她的怒气已经消了,当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道:“是是是,不保证,用行动证明便好!” 楚晶蓝轻趴在他的的胸前,闻着他身散发出来的幽幽木叶香,心一时间竟有几分迷茫,他的话,她是不尽信的,原因很简单,她不知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若是日后证实是真的之后,或许她能敝开她的心放肆的去爱一回。 而他怀里的淡淡清杳的温庋,郜终差让她有些迷恋,那迷恋的觉让她想下放下一切去爱着他,她的眼里有一丝矛盾,嘴唇微微的张了张,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倚在他的胸口,感觉着他的温度。 安子迁觉得这种气氛很温暖,一时间竟也不愿开口打破这一分平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拥着她竟有一分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手上不自觉的用了一分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他那微微有些紧的怀抱,却又莫名的让她多了一分安全感,暗暗告诉自己就放纵这一回,就这一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圆珠大着嗓门道:“真是笨死了,连个菜都不会端,你瞧瞧,这汤汁都洒了出来了……” 小丫环的声音传来:“方才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我这便去取抹布来!” “取来有什么用,这份菜便赏给你吃吧,去吩咐厨师房再去做一份!”圆珠没好气的道,说话间,小丫环已打起帘子,圆珠亲自端着几份菜口走了进来。 安子迁和沈晶蓝早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分开了,圆珠没有再斥责那小丫环,而是命她退了下去,端上来的只两菜一汤,红烧肘子煲起来极为费时,还未做出来,再加上平日里的小菜又洒了一个,饭菜便显得有些简单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了。 楚晶蓝平日里对饮食远不如安子迁讲究,那几个菜又是她喜欢吃的菜,是以虽然觉得菜的样式有些少,却也并不觉得太过的简单,她奔波一日,中饭又吃的极为简单,此时一闻到菜香,只觉得恶的紧,当下取过地筷子便欲去夹菜,安子迁却一把将她拦住道:“等一下。” 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的的扎在那碟菜里,只一瞬间,那枚银针已变黑。 圆珠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楚晶蓝的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安子迁扭头看着她道:“菜里果真有毒。” 圆珠大惊道:“今日里做饭菜时,我一直在旁守着,没经其它的人的人啊!怎么会……” 楚晶蓝问道:“你一直在旁看着的?” “是的!”圆珠咬着唇道:“我知道这府里不太太平,这悠然居里也有许多信不过的人,所以我行事极为小心。整个过程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也没有任何接近过饭菜,除非……”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变,大步冲了出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忙跟了出去,却见圆珠去了屋子后面的丫环房,只见方才负责拎菜的那个丫环正半地坐在桌子旁,她心中气愤,一把拎着那个小丫环道:“你好狠的心,二奶奶待你那么好,你竟然……”她的话还朱说话,便尖叫了起来。 因着她那一拎之劲,那半坐在那里的小丫环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发紫,眼睛和鼻孔都流出血来,看起来当真是形容可怖至极,圆珠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自是吓的尖叫起来。 楚晶蓝看到那丫环的死相,一时间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忙将头扭至一侧。 安子迁平素在外面见多了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当下缓缓的走到那个丫环的身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后道:“是鹤顶红……”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旁边竹林微微晃了一下,他极为极敏的就朝那里奔了过去,只是他去的终是晚了些,他只觉是眼前黑影一晃,那人便已消失在夜幕之中,竟是再不见踪影,消失的方向却是那堵高墙。 他转身折了回来,看到楚晶蓝微微有些发白的俏脸,他浅浅的道:“这次的事情极大,不能再姑息了!”说罢,他低声吩咐道:“安明,去请老爷和夫人来!” 安明领令而去,半晌后回来道:“五少爷,今日里夫人将表小姐接进了安府,我根本进不去,老爷还未回来。” 安子迁冷冷一笑,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晶蓝道:“看来这一场谋划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了,只是这样拖时间又有什么用!”他扭头看着安明道:“去将常给安府看病的常大夫请来,然后再给我一面锣,我今夜就要将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安明让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去请常大夫,自己去内府里拿了一面锣过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个锣,然后在安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安明先是一愣,紧接着敲着锣鼓大声哭道:“雪晴啊雪晴,你怎么死的这到惨啊!五少爷,你可一定要为雪晴做主啊!”那个死去的小丫环名唤雪晴,今年才十三岁,卖身到安府却已有五年的时间了。 楚晶蓝已猜到安子迁的意思,这件事情的确是该闹到了,若是再忍惹下去的话,这个悠然居然里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眸子里一片冷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圆荷、圆珠、秋韵、红绫四个丫环守在她的身侧,她扭过头道:“圆珠,红绫,你们去守着屋子里的饭菜,呆会常大夫一来,那些就都是证据了,今日里我倒想看看那个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到底能躲到哪里去!” 她又扭过头看着朱婆子道:“朱妈妈去将悠然居里的丫环仆妇全部唤来,细细的查问一遍,勿必从其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她自上次立威之就一直想好好清理一下悠然居的门户,只是前段日子楚家有事,她实在是忙不过来,再加之悠然居里仆从大多都还安份守已,匆忙间她也寻不到合适的由头对付那一众女人,今日里倒是一个绝佳的将悠然居里别有用心的人一并清除的机会。 朱婆子也是一个极精明的人,方才备饭菜时由于有圆珠守在那里,她恰巧又有其它的事情,所以便走开了,不想才走开一会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当下心中的有愧,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她从楚晶蓝的语气里也听出一些端倪,当下会意的点了点头道:“大小姐请放心,老奴定不会放过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楚晶蓝知她行事沉稳,加之她已到悠然居快一个月了,这段日子一直在用心观察悠然居里的动静,她这么回答想必心里已经是有些谱的了,当下便给了朱婆子一个“全交给你了”的眼神。 今日一早她便试探了各房少夫人,由于安子迁不在,她并不知道安子迁到底是何想法,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否会一心一意的维护着她!而方才两人说的那番话,已将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八成,虽然她的心里还有一些不确定,却也知道他虽然表面上是个纨绔子弟,可是至少在她的面前从未失言,他说会保护她,那么今日里她也信他一回。 那幕后之人如此沉不住想置她于地死地,想必是已经知道她已准备反击,而那次马匹中毒的事情一旦深究而败露的话,那么那人也必定再不能呆在安府里了。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在身边的话,那么今日里死的那个人便是她了!她纵横生意场上多年,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识过,却没有料到今日在安府的内宅里居然还遇到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人!难道有人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她以前觉得这句话对全天下女子的讽刺,可是如今才发现这宅院内的斗争,竟比起生意场上的那些算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晶蓝的心底一片发冷,饶是她素来沉得住气,此时也忍不住气的有些发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浓烈的寒气和杀意。她自问安府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谁,却三番五次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又岂能忍得下去?! 如今安子迁竟然已经决定将事情闹大,那么就让她这件事情上再烧一把火吧!她轻唤过圆荷,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完成!”说罢,她点了两个悠然居里没有背景的小丫环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知道她是那种吃不得亏的女子,也当真是觉得这安府里的女人没有一刻消停了,若是再不狠狠整冶而放任下去的话,难保会发生什么大事。他缓缓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轻拥着她,她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道:“不管那个凶手是谁,你这一次无论如v何也要替我讨回一个公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道:“府里是绝不能允许存在那么狠毒的人的,这件事情,不管父亲和母亲怎么拖诿,我也必将凶手揪出来。” 楚晶蓝轻轻的道:“我信你。” 她这一句“我信你”让安子迁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如小猫一般窝在他的怀里,早已没有往日的紧强和淡定,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吹走一般,纤细的腰身上束着一条淡紫色的绵带,更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安子迁低声应道:“必不会让你失望。” 楚晶蓝微微低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此时才刚到酉时,安府里的人还未睡下,安明的锣声敲的“哐哐”作响,再加之他一直凄厉的叫声:“雪晴,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一次代五二奶奶死的实在是太冤了!那杀千刀的凶手不得好死啊!” 安明是安子迁的贴身小厮,平日里常和安子迁出入花街柳巷,也时常和市场的混混纨绔们混在一起,那张嘴滑溜至极,平日里说话也是个没遮掩的,他心里原本就觉得那雪晴死的极惨,再加上得了安子迁的吩咐,那副大嗓门加之大锣的声音,真吵的整个安府一片喧哗,远远听去,还让人觉得惊的慌。 是以,没一刻钟的功夫,几房少爷和少夫人全派丫环出来看个究竟,再一听竟是楚晶蓝的悠然院里出了事。众人都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却是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的,又一听死了个丫环,都觉得今夜里有好戏看了,一个个便都从屋子里出来,朝悠远居走了过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八章 安夫人原本正在乐山居里和苏秀雅吃着饭,早前安明来寻她时她只当是件小事,心里又恨安子迁不成气候,再加上苏秀雅在那里,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轰走了。没料到这会竟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已查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当下问便让大丫环书静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书静有些慌张的走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有人想下毒害死五二奶奶,不想五二奶奶的命大的紧,一个不长眼的丫环偷吃了五二奶奶的饭菜,是以被毒死了。可是五少爷对这件事情甚是恼怒,方才让安明来请夫人,夫人没有理会他,所以五少爷才命安明在院子击锣。” 安夫人一听倒有了三分火气,她微皱着眉道:“那丫环是什么来历?” 书静答道:“那丫环是三年前五大少奶奶买进府的,是死契,五二奶奶进府的时候,五大奶奶认为那丫环生的体面,平日里也是个机灵人,所以就拔给五二奶奶使了。” 她的话点到即止,安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的怒气不禁得了几分,既恨俞凤娇狠毒不长眼睛,又恨安子迁没事找事,她当下恨的牙痒痒的道:“这浑小子没别的本事,就喜欢生些事,只是一个丫环死了用得着吵的整个府里的人不得安生吗?” 苏秀雅逢大变,原本活络的性子也变得沉寂了起来,她以前并不甚在意别人的生死,她的手里前也曾有几个奴才的命,只是以前不觉得人命有多金贵,此时自己遇到大变,倒变得有了三分的悲切和同情,当下在旁道:“姑妈也别责怪小表哥了,他的性子姑妈还不知道吗?他平素就最是悲天悯人,生就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任何人死,又最是心疼女子,此时见自己的屋里人被毒死了,那人又就是冲着五二表嫂去的,他又岂会不生气?” “他的心地倒是极好,总拿着家里的银子去接济别人,却不长进,也不掂量自己有什么本事。经常莫名其妙的弄几个女子回家,他弄回来我也没有意见,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那些个正室和妾室们硬是连个蛋都没有下!”安夫人闷声闷气的道:“也不知他整日里都在忙活着什么!” 苏秀雅听安夫人说的粗鲁,却也知安子轩和安子迁两位表哥一直无后是安夫人心中的一个心病,她微笑,安子夫却又叹了口气道:“远溪平素看似多情,也处处留情,可是我却知道他平日里待院子里的那些个女子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帮过谁,可是这楚晶蓝一进安府,他的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他那样一个没有规矩的人,竟也跟着楚晶蓝讲起规矩来了!这事若是搁在阿娇那里,他铁定不会如此上心!” 苏秀雅浅笑道:“姑母以前不就盼着小表哥守规矩吗?现如今来了一个厉害的女子能管得住他那副浪子一般的性子,本是一件好事,姑母怎得还不开心呢?”她自记事起,就听到了安子迁的种种劣迹,苏老爷和苏夫人一提到安子迁也是横眉瞪眼,而她却偏偏自小和安子迁甚是亲厚,倒也没有觉得他除了嘴里会胡说八道一些之外,人倒是极好的,这么多表哥中她印象最好的也就是安子迁了。 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是没见过那楚晶蓝,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素里说出来的话当真是极不中听,我是当真有些不喜欢她!当初若不是看在远溪有意于她,而她的性子也颇有有些凶悍,想用她来杀杀远溪的性子,又有楚家的家财做为后盾,我是断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在自己娘家人的面前,安夫人也不去掩饰自己心里想法。只是她显然忘了当日里安子迁当时答应去门铺上班时的欢喜心情了,楚晶蓝若是管不住安子迁是楚晶蓝没本事,而楚晶蓝若是管住安子迁了那便又是楚晶蓝太过凶悍,她又心疼起儿子来了。 苏秀雅以前也一直看不起楚晶蓝,总觉得她的性子太过强硬,所做之事也有伤风化,可是自这一次乐辰景到杜府抢人之后,她的对楚晶蓝的印象便大有改观,想起以前她的亲哥哥对楚晶蓝的做下的事情,竟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于是她便在旁劝道:“姑母也不用太过担心,小表哥竟然如此钟情于楚大小姐,我倒觉得是一件美事,也许不多久就能让姑母抱上白白胖胖孙子了。” “但愿吧!”安夫人原本想说安子迁还没有和楚晶蓝圆房的事情,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虽然是至亲,却也不好说出口,心里底里又怨了楚晶蓝几分,又恨安子迁不长进,一个大男人竟是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苏秀雅笑的温婉道:“早前大哥和楚大小姐议亲的时候,我还小,虽然见过她几次却已忘的差不多了。到大一些之后,我出阁了,楚大小姐又整日里忙的紧,早就听到她的大名,想见见她,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都想去见见她了。”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她纵然再不喜欢楚晶蓝,心里本就有袒负之人,不愿去见她,此时这等情景,却也不得不见了,当下便顺着苏秀雅的意思道:“既然如此,就陪姑母去看看吧!只是你这身子如今还弱的紧,遇到不该看的就不要看了。” “姑母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拿捏的,断断不会给姑母再添烦忧!”苏秀雅浅笑道。 安夫人叹了口气道:“那楚晶蓝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也不用如此为难。” 苏秀雅只浅浅一笑,并不答话,心里却又有些发苦,到如今她倒盼着能有楚晶蓝那般强势的手段,那么她也不用受那等气了,想起自从乐辰景抢亲又将她扔下后杜夫人每日里寒着脸过的日子,她的心里便有些发酸。 两人赶到悠然居的时候,那里已围了许多的人,常大夫早已到了,已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再将楚晶蓝的饭菜检查了一遍后道:“这菜里都被人倒了鹤顶红,那鹤顶红原本是有色有味的毒药,可是味道却并不甚重,再伴在菜里,便是看不出来了。” 楚晶蓝又问道:“我听闻这鹤顶红是剧毒无比的毒药,寻常人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没了性命,所以官府对这一类的药管制的极严,并不如砒霜一般在普通的药房里就能买到。敢问常大夫,有哪些途径能买得到如此毒的毒药 常大夫看了楚晶蓝一眼,心里升起一抹敬佩,寻常的女子见到死人,早已乱了阵仗,而她一直都一片淡定的站在那里,此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真是厉害的紧,那下毒之人惹上了她只怕是不会有好的下场了。 他低着头答道:“这一类的药虽然药铺里没有卖的,可是在府库里却是有案可查的,因为常有一些犯人犯了大事,却又因为特殊身份,或者家中使了大笔银两以期能有个全尸又不至于太过痛苦,所常会赐下鸠酒处济死刑,而那鸠毒大多都是鹤顶红,所以府库里常会备上这种毒药。再则有一些走方郎中,平日里心术不正,和一些江湖人士有结交,所以也有可能会有鹤顶红。” 楚晶蓝问道:“除了这两种途径外,可还有其它的方式能得到那毒药?” 常大夫摇了摇头后道:“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 “有劳常大夫了!”楚晶蓝轻轻一福以示谢意,然后看着已走到场的安夫人的面前道:“常大夫的话母亲想必已经听到了,这凶手只怕是处心积虑了想要我的性命,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安夫人没有说话,安子迁已绕到安夫人的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的口才原本就绝好,这番一讲,直把方才那一场子晚膳说危机四伏,血不四溅。 安夫人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却已百转千回,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听着。 说话间,安夫人见雪晴已被抬出了房间,身上虽然蒙着白布看不清模样,她的心里也大叫了几声晦气,她有些不悦的道:“府里这般摆着一个死人成何体统?来人啦,还不快连夜背出府去!” 楚晶蓝早些年就已知那些卖身的奴才们的命是一点都不值钱的,生死都捏在主人的手里,小命不过都是由主子的喜怒来决定。而楚府待府中奴才素来是比较宽厚的,加之楚家也相对而言远没有安府复杂,奴才们犯了错,多是打上几十大板,或者赶出府了事,像这般失了性命之事倒是从未有过。而此时听到安夫人那不冷不热的话,她的心底一片冰凉。 见家丁要来搬雪晴的尸体,她冷喝一声道:“住手!”说罢,又抬眸看着满脸不悦的安夫人一眼后道:“媳妇并不认同母亲的看法,今日里若不是雪晴,此时躺在白布之下的便是媳妇了,雪晴算是代我身死,此时真相未白,又岂能草草就将她的尸体背出府去?”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里满是不悦,当下冷着声道:“你的事情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这般将这样一个死人摆在这里,没的太过晦气!”她的眸光微寒,冷冷的看着楚晶蓝道:“不过是一个没有根的死契丫环罢了,她能为主子死,是她的荣幸,晶蓝就不要太过太意了。” 她的话一说完,围在那里看热闹的丫环奴才们心里都生了三分寒意,他们当中大多都是签了死契的,都知道安夫人虽然平日里待府里的下人们并不薄,却是一个极讲究的人,非常不喜欢府里出现死人的事情。他们便想着日后若是有何差池,只怕也会落得草席裹身的下场,一时间个个心里都有几分暗然。 楚晶蓝毫不示弱的看着安夫人道:“再签了死契也是一条命,在我的心里,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此时还未查明真相,母亲若是强行将雪晴和尸身拉出去,我自是不能同意。” “大胆!”安夫人喝道:“难道楚老爷和楚夫人没有教过你孝道吗?你竟敢如此顶撞长辈!” 楚晶蓝又岂是那种被人一喝就会怕死的人,当下双膝跪倒在安夫人面前道:“晶蓝自知今日里顶撞母亲是晶蓝不对,也违了孝道。但是还请母亲体谅一下晶蓝此时的心情,我嫁到安家也不过才一个月,先是有人给马匹下了毒欲置我于死地,今日里又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上次的事情母亲说已查到了些许眉目,却一直都没有是何眉目。今日又急着想要埋雪晴,这其中是不是也含了些许母亲的意思?” 她的话说的其是婉转,可是在场的这些少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的意思,二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轻叹一口气道:“那凶手倒当真是心狠的紧,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母亲素来公正的紧,又岂会放过那凶手?今日里母亲说已查出了些许端倪,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告知大家,将那凶手绳之于法,也省得我们整日里提心吊胆!”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她们虽然平日里并不和睦,可是这样的事情竟意外的让她们意见一致起来。那凶手敢对楚晶蓝下毒,那么就敢再对她们下毒,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们可不敢冒半点险! 安夫人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了,眼底升起一抹不痛快,苏秀雅在旁见到这等情景,眼眸微微有些凄然,当即浅笑的将楚晶蓝扶起来道:“姑母是天下间顶好的人,却也是那种忍不得半点污垢之人,今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当会公正处置。不是姑母心狠不理不处理小表嫂的事情,而是姑母最是见不得死人的,这尸身摆在这里也多有不合规矩,家中还有太夫人在,这尸身放在这里,也是不吉利的。还请小表嫂也体谅一下姑母的心意,现在原因已经查明,尸体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倒不如抬出府去葬了,也能让死者入土为安。” 楚晶蓝听到苏秀雅的话眸光转深,她小时候也曾见过苏秀雅的,那里苏秀雅年岁尚小,梳着个小包头蹦来蹦去,全无半点城府的。可是此时听到苏秀雅这简短的几句话,她便知这个女子也是个极有心机的人,短短几句话便将安夫人几近失控的场全救了回来。方才那些听到安夫人的话而心生冷意的奴才们脸色都缓和了不少,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楚晶蓝不禁细细看了一眼苏秀雅,只见她长了一双和苏连城一般的的凤眼,细细的柳眉微勾,再加上微微上扬的眼角,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风情。偏生那双如紫葡萄一样的眼眸里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当真是有些我见犹怜。再加之她今日里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鲛面外衫,里面穿了粉色打底衣,竟生生将她衬的娇弱无比。再配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仿佛风一吹便要将她吹走一般。 因为乐辰景的事情,她原本对苏秀雅有些过意不去,苏秀雅此时这般来扶她,她的眸光微敛,便顺着苏秀雅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打量苏秀雅的时候,苏秀雅也在打量她。苏秀雅见她气质高洁,虽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倾城倾国的女子,却是越看越有味道的人。此时这般看着她,苏秀雅倒有三分替苏连城可惜了,她实在是看不出来,红颜哪方面强过楚晶蓝。 而楚晶蓝之所以和安夫人对着干最主要的原因是逼安夫人将那藏匿于暗处的凶手抖出来,而且她有九成把握知道安夫人一定知道谁是真的凶手。她心里虽然有些同情雪晴,却对雪晴也是有些恨的,因为很可能雪晴就是那只下毒的手,可是她一时间想不太明白,雪晴明知道那菜里有毒,又为何还要吃下去?方才看到有黑衣人闪过,难道是那黑衣人下的毒手? 楚晶蓝还未说话,安子迁也伸手来扶她,低声劝道:“表妹的话极有道理,死人放在院子里多有不便,你也体谅一下母亲的心情。”他原本是支持楚晶蓝将尸体留下来的,只是如此一来便是真的拂了安夫人的脸,他最是了解他的这个不太讲道理的母亲,此时若是真的闹的太过厉害,依着安夫人的性子,指不定会日日拿楚晶蓝的错,她虽然聪明也无需依靠安家而活,可是终是晚辈,日后难免会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烦恼。而他日后,只怕也会被没完没了的念叨,夹在楚晶蓝和安夫人中间的那种惨况他用脚膝盖想也知道有多苦。 楚晶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当下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还请母亲厚葬雪晴,也请母亲严办凶手!” 安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对那些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便将雪晴的尸体搬了出去,她看了围在一众的奴才和众位夫人道:“有什么热闹好看的,还不快给我回房睡觉去?” 那些奴才听到她这般一吼当即便散了,几位少夫人却都有些不愿意走,二少夫人又道:“母亲休要怪我多嘴,我觉和今日这事搁谁身上都想知道一二,我们心里也怕的紧,这会只怕没有人敢回房睡觉了,指不定这番睡下去被人喂了毒药都醒不过来了!” 安夫人暗恨她多事,安子迁也在旁道:“母亲若是想要夜审的话,哥哥嫂嫂们在旁听着也没有什么,刚好还能跟着母亲学不少的东西。” 安夫人知道今日之事再也盖不住了,当下心中微恨,却也不能表露分毫,正欲说话,忽听得正西方传来一阵喧闹,只听得圆荷满是怒气的声音道:“大奶奶不交出凶手了便罢了,怎么能动手打人?” 俞凤娇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丫头,捉凶居然捉到怡然居来了!平素二奶奶是如何教你的!”她心里窝火的紧,她的身子原本就不是甚好,早先听到安明敲锣的声音,紧接着圆荷又来怡然居寻人,说是看到凶手窜进了怡然居,要请她行个方便,她又如何肯允。 最初琼姿和琼宛还忍着性子和圆荷说着话,只是三人素来是不和,说不到几句便都急了起来,说的话也便一句比一句难听了。 最初的声音也是极小的,可是到后来双方情绪一激动,声音竟也越说越大,大有你看我不过眼,我看你也不顺眼的架式。 俞凤娇被吵的有些烦了,寻思今日的事情古怪,她身体还未大好,原不愿再动气,可是见到楚晶蓝的人欺上门了,又如何能咽得下那口气,当下命丫环替她穿好衣裳,扑上大麾才走了出去。 她听了半晌只觉和圆荷的话字字都在探拆她藏了凶犯,是要夺楚晶蓝的性命了,这两个丫环分明就是来寻事的,她又哪里忍得住,当下便命人教训起圆荷和秋韵来,只是终是记得楚晶蓝上一次到怡然居闹事的事情,今夜里原就出了大事,也不敢太过狠厉,做事也留了三分情面。 不想圆荷本就是来寻事,她的性子虽然没有圆珠那么暴躁,可是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久了,却也不是那种吃素的主,更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会夹着尾巴走的人,当上下便又争闹的更加厉害了,于是便闹得满园皆知。 安夫人心中恼怒,命人将俞凤娇请了过来,楚晶蓝见圆荷的俏脸被抓伤了一道,发也散了,那模样看起来有三分狼狈,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当即冷哼了一声,却扭头看着圆荷斥道:“我让你去追凶手,你倒好,竟跑去惹得大奶奶不快乐!你难道不知道大奶奶正病着吗?竟还敢引她出来吹风,若是再有什么羞池,你就算是死一百次不够!”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我就是奉二奶奶的命出去追刺客的,可是那刺客跑得太快,一时间竟没了影,我就一直往前走,刚好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怡然阁,我怕那人先是想害二奶奶的性命,此时再想去害大奶奶的性命,所以心里一急便欲去报信,不料琼姿和琼宛竟说没有看到任何人闯进去。我原是一片好意,受了这等委屈,自是要为自己解释一番,不料她们竟说我是奉二奶奶之命陷害大奶奶是杀人凶手,我一时情急就为二奶奶辩解了几句,不料两位姐姐声音越来越大,竟生生将大奶奶给吵醒了。大奶奶醒了,也不问缘由,竟让两位姐姐打起我来……”说到这里,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安子迁听到圆荷的话茬儿,不禁摸了摸鼻子,那黑影是他看着跃出府外的,又岂会跑到怡然居去?只是他也知道那雪晴原本就是俞凤娇的人,知道楚晶蓝让圆荷将俞凤娇弄过来也是有她的打算。而如果俞凤娇真的是今夜下毒之人,他也断断不会轻饶她!是以他也只是有些地高深莫测的站在一旁,竟是没有揭败楚晶蓝。 楚晶蓝扭头看着俞凤娇道:“我知道姐姐素来是极公正的一个人,但是圆荷原是好意,姐姐若是不领这分情的话,直接将她赶走便是,又何必要打她?” 俞凤娇心里也有气,冷哼道:“我做事素来是极为公正的,断断不会做那无中生有之事,但是若是有人想将污水往我的身上泼,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安夫人听到这一幕闹剧,心里已有三分了然,她的眸光转深,竟没有说话。 楚晶蓝冷笑道:“听姐姐的话,似乎是认为是我有意在害姐姐呢?”她扭过头看着圆荷道:“你今日里说的话若是半句谎言的话,不管是你是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丫环,我都饶不了你!” 圆荷委屈的泪水涟涟,却坚定异常的道:“我跟在二奶奶的身边已有十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二奶奶还不清楚吗?虽然上次大奶奶无缘无故的打了我们一顿,我心里是对她有三分怨恨,可是如今人命关天,我又岂能因为一已之私而去做那栽脏嫁祸之事?再则我也有证据的,在进怡然居之前,我捡到了一块男了的蒙面巾。”说罢,她伸手将一块黑色的面巾呈了出来。 那面巾宽大,上面隐隐散发着汗味,的确是男子之物,楚晶蓝虽然吩咐圆荷去那里生事,却没有料到她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样的证据。一她心里却对俞凤娇又生了一分怒气,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竟当真是生生想要她的性命吗? 俞凤娇看到那块面巾也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惊讶,难道今晚真的误会了圆荷?她这样的惊讶的表情才一起,刹那间四处便传来了打量的目光,她心里一惊,暗暗叫糟,她这样的表情给人看了去,只怕生生会将她当成是今晚谋害楚晶蓝的真正凶手了。她心里暗恨楚晶蓝心机深沉,竟是设下这样的计谋来害她! 俞凤娇是极具应变之能,她当即把脸一沉后道:“既然方才圆荷发现了这块面巾,为何不在我出来的时候马上告诉我,也省却了这一场误会!” 圆荷满脸委屈的道:“大奶奶可以去问问琼姿和琼宛两位姐姐,我方才有没有拿出这面巾!” 琼姿知道闯祸了,忙跪在地上道:“我见圆荷气势汹汹的奔过来,只道她是来寻事的,就没有往深一层的去想,所以才会有如此误会,还请大奶奶责罚。” 二少夫人并不在意到底是谁想要害楚晶蓝的性命,但是她素来就和俞凤娇极度不和,也知今日楚晶蓝闹这一出事情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也是想借这个机除去余凤娇。她由于性子过直,又没有娘家撑腰,二少爷平日里待她也不好,是以在这安府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起她。自从她上次和楚晶蓝聊过天后,便觉得日后若是在安家能有这样一个靠山是件极好的事情。既然楚晶蓝想除去俞凤娇,那么她就帮楚晶蓝一把。 于是二少夫人在旁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在这同院里有外男的东西,也不见任何人有所表示,这是平日里对外男没有防备还是想刻意里压下这件事情呢?” “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俞凤娇闻言顿时黑了脸,一双秀气的眼睛里已有了一抹怒气。 二少夫人平日里就没和她少吵架,此时两人一扛上,就如两只竖起毛的斗鸡,那神情上分明都写着不屑和怒气。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在这内院里,虽然有一些小厮是男子,可是若没有极特别的事情,又有哪个小厮胆大的敢进你大奶奶的房间?再说了,那块布一看就知不是五少爷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极为特殊东西,五大弟妹在安府里素来是以精明著称,还常年在我们的面前夸你的丫环们个个都调教的极好,纵然她们和圆荷往日里是有些过劫,可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丫环,仅仅只是因为有点过劫就连大事都不顾了,这又哪里精明呢?” 她这一番话一说出来,生生将俞凤娇所有的后路全给堵住了,还给她戴了一个高帽子,不管她如何回答,都难以逃开嫌疑。 俞凤娇恨牙痒痒,顿时明白这二少夫人是和她扛上了,她只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二少夫人的嘴,可是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却是连二少夫人的一根毫毛都不能动,一旦动了,便是她在心虚。 她当下眼一横,冷冷的道:“什么人都会有大意的事候,我记得二嫂一年前还把三少爷的裤子当成二少爷的给收回家了,琼姿只是没有往更深一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二少夫人闻言也红了眼,一年前的事情到现在安府也是一个笑柄,由于一年前所有的衣裳都放在安府里的洗桨房里清洗衣的,原本每天都有丫环洗好衣裳后将衣裳收好,再送给各房的少夫人。可是那一日负责送衣裳的丫环病了,二少夫人亲自去拿衣裳,二少爷平日里并不常在家,也时常添几条裤子,当时有人故意让她出丑,将三少爷的裤子放了进去,她一时没有认出来收了回去。为这事她被安夫人狠狠的责备过,也是从那之后,各房才分开桨洗衣裳,只是多出来的那些费用,需要各房自己去掏。 二少夫人正欲反驳,安夫人却已怒了,冷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陈年旧谷子的帐?你们是嫌今日还不够乱吗?” 二少夫人乖乖闭上了嘴,拿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俞凤娇,俞凤娇也不甘示愿,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她一眼。 楚晶蓝不知道二少夫人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但是方才她那一番话倒是向着她说的,心里便也存了几分感激,当下浅浅的道:“母亲说的是,陈年无关紧要的事情,提不提都不紧,打紧的是今日里到底谁是凶手,这般急迫的想要我的性命!” 安夫人的脸色微微有些虞,楚晶蓝却已缓缓的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姐姐今夜里是否一直都在怡然居里?” 俞凤娇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回答的也是四两拔千斤:“我这副身子骨连给母亲请安的力气都没有,又能去哪里?晚膳后服了药便早早睡下,也没有看到圆荷说的黑衣人。” 楚晶蓝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当下眸光微冷,浅浅的道:“我知姐姐身子不好,睡下了自是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了,只是我却觉得有些奇怪,这安府里这么多的房间他不跑,偏偏就跑到怡然居去?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里替我而死的丫环雪晴好像也是姐姐的人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九章 俞凤娇冷笑道:“妹妹说的这些话我就有些听不太明白了,什么叫做‘这么多的房间不跑,偏偏跑到怡然居去’?又是什么‘雪晴是我的人’?我只知道,那黑衣人我整个怡然居里也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那雪晴也不过是当日里田甜看她可怜,买回来的一个丫环罢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晶蓝只她三言两语就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她也不着急,只缓缓的问道:“是所有怡然居的人统统都没有看到那黑衣人,还是整个怡然居的人都在隐瞒那黑衣人存原事实就不得而知了!” 俞凤娇柳眉横挑,倒也不怒,反倒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妹妹绕了这么大个圈,兜个那么大的圈,无非是想嫁祸给我,想让我承认是我想要妹妹的命吧!可是在我看来,这一切倒更像是妹妹布的局!” 楚晶蓝眼睛里有了一分寒意,俞凤娇又接着道:“妹妹就算明面上没有说,可是在心里只怕早就认为上次是我派人给马下的毒,所有这一次自设下了这场苦肉计想在我的命吧!”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意,正欲说话,安子迁却已抢在她的话前道:“阿娇这句话说的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若是晶蓝真的怀疑上一次是你要设计害她的话,那一日就不会再为你开脱了!她若是真的想要你的命的话,也就不会提醒你你的药里有问题了!” 俞凤娇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升起了几分闷气,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子迁会帮楚晶蓝说话在,可是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百般不悦的,偏偏安子迁说的也是实情,她一时也无从反驳。 只是她的性子也是容不得一料沙子,今日里谋杀的事情一旦成立,那么她日后不但在安府里混不下去,还会因此获罪,当下咬了咬牙道:“这些就是妹妹的高明之处,先摆出一副好人的面孔,暗地里却是不将人整死不罢休!也唯有将我整死了,她日后才能独得五少爷的宠爱。” 安子迁听到俞凤娇的话时心里也有几分怒气,他冷哼道:“阿娇,你的心里防着晶蓝我是认同的,可是人说话可不能昧着良心。就算今日里黑衣人的事情是她想隐害于你,那么那一日你私自对晓玉和洛冰用刑又是为的哪一般?” 俞凤娇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竟将这一件事情能挑了起来,当日里因为她被人猜疑,安夫人那边又一直没有寻到下毒之人,她实在是不愿意再顶着那个杀人犯的身份,所以才会给洛冰和许晓玉逼供,却不料刚好撞上了安子迁,更没有料到安子迁竟会在此时搬出这件事情来。她的心里不禁对这个男人心里生了一抹恨意,只觉得这样的一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有托付终生!她还记得当年初见时他在风里笑的丰神俊郎的模样,而他似乎早已忘了她对他的痴情一片。 安夫人和众位少爷和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都微微有些吃惊,看向俞凤娇的眸光里也都有了三分不屑。 俞凤娇定定的看着他道:“原来在五少爷的心里也认为我就是个凶手,既然如此的话,就直接将我抓起来送官府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哭腔和委屈,却又扭过着看着安夫人哭道:“母亲,都怪我自作主张,想早些助你找到那个凶手,为我自己洗清罪名,所以才会将洛冰和晓玉找来查问情况,只是当时的态度凶了些,如今竟被五少爷认为我是心虚所以才逼问她们,我当真是冤得紧啊!” 她自大病一场后,身子骨瘦了不少,平日里强悍的气息被重病一压,倒显得有三分娇弱的味道,此时这般一哭,倒生生有了梨花带雨的娇柔,配合着她委屈的模样,倒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微微转了转,看了她一眼,又将几房少夫人看了一眼,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坚定,当下冷喝道:“别哭了,若真是委屈你的话,我自会让远溪向你道歉!而你若是真的凶手的话,我也定不会因为你这一哭而饶了你!” 俞凤娇听到安夫人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心底里也升起了一抹寒意,一张原本梨花带雨的脸上有了一分错愕,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红的似兔眼一般。 安夫人的声音不疲不徐的道:“上一次晶蓝的马被人下毒的事情,我已查出一些端倪来,可是却又觉得没有铁一般的证据冤枉了谁都是不好的,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将事情说出来。而如今才过去几日,竟又有人生了这样的毒计,那人的心肠之恶毒当真是前所未闻!这种人若不狠狠的处罚,这安家日后只怕都家无宁日了!” 楚晶蓝的眼睛自始自终都在安夫人的脸上徘徊,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义正言辞,可是她却听出了一分作秀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一合,也不说话,她倒想看看安夫人如何决断今日的事情。 只听得安夫人冷着声道:“晶蓝出事的前一夜,谁去过马房?今夜里又是谁给晶蓝下的毒?若是主动站出来的话,我会考虑从轻处罚,而若是事到如今,还死不认罪的话,迟些查出来的时候就休怪我不客气!” 安夫人的眼睛挨着在各位少夫人的脸上扫过,众人都极为识趣的低下了头, 安子迁比起楚晶蓝更了解安夫人的性子,此时听她么一说,便知她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看着安夫道:“母亲素来是府里最公正的人,在儿子的心里,也是最疼晚辈的长辈!” 安夫人斜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着声道:“看来是不会有人愿意承认了,那么我就只好拿出证据来了!来人啊,将张伯唤来!” 她的话音一落,早有人去请张伯,片刻之后,张伯便走了过来,他先向众人见了一个礼后便道:“那一夜我原本已经睡下,可是那天却吃坏了肚子,半夜里被痛醒了,便起来解手,不想出来的时候竟见有一个黑影自马房里跑过,我心里正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到马房里来,当下便捂着肚子去看个究竟。” “你看到了什么?”安夫人沉着声问道。 张伯答道:“当时虽然有月亮,可是我的眼睛不是太好,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看到那人是个女子,她离开之后,我在地上捡到了这根簪子。”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一对玉兔的发簪,看起来有些俏皮可爱。 安夫人问道:“可有人认识这根发簪?”她给站在一旁的书静使了个眼色,书静便拿起那只簪子在众位少夫人人的面前转了一个圈,一个个都摇了摇头,转到俞凤娇的面前时,她有些惊讶的道:“这根发簪是我在田甜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莫非……” 楚晶蓝听到这里,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已然猜到这两个女人想要做什么了,她的眸光微微一冷,俞凤娇却皱着在眉头道:“不对,那一段时间田甜在柴房里砍柴的时候腿上受了伤,根本就不可能去马房里下毒!” 安子迁自是知道田甜腿上有伤的事情,她连着多日都呆在房间里面,听到他在府上都没有来缠他,依着往日里田甜的性子,还真是有些不太对劲的。于是他的眸光微冷道:“这有何难,将田甜带上来一看就知道了。” 他的话一落,早有丫环去请田甜了,片刻后田甜便被请了过来,她一看到里面站了这么多人,又早听听到了今日之事,此时被人叫来,心情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再见得众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善,心里不禁更添了几分惶恐不安,当下朝众人施了个礼。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安,安夫人便已喝道:“来人啦,将她的裤脚挽起来!” 田甜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书静已极快的一把将她的裤脚挽了起来,先是左脚,左脚上一点伤都没有,再是右脚,右脚上也是一点伤都没有。她原本见书静当着这么多少爷的面挽她的裤脚,心里还有三分羞恼,待她想明白更深一层意思时,顿时脸都吓白了。 安子迁起初并不知道她腿上没有伤的事情,此时一看到这种情况,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便多了三分寒意,很多事情一经猜想,便串成了一条线,他冷冷的看着田甜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田甜一时间不太明白他那句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真正意思,却见到安子迁素来嘻嘻哈哈的脸板起来再看到安府里那一双双满是惧意的眼睛,饶是她不算顶聪明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妥之处,她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神问道:“五少爷,婢妾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却已有些恼了,眸光里有些发冷的道:“为何要装做腿受了伤?” 田甜扭头看了一眼俞凤娇道:“是大奶奶让我装受伤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俞凤娇便已尖着嗓子道:“你那段日子天天砍完柴回来说累的慌,手上又磨了血泡,我看你可怜,所以就教你装受伤,这样你就不要再去受砍柴的苦了,可是却并没有让你半夜去马房里给二奶奶的马下毒 田甜到如今终是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咬着牙道:“我没有给二奶奶的马下毒!我自从装腿上有伤后,怕五少爷斥责我,所以便一直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回来!” 安夫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张伯认错人呢?那么这支发簪你可认识?”她的话一说话,书静便从拿出那发簪放到田甜的面前。 田甜细细的看了那发簪一眼后道:“这支发簪是我今天年过生日的时候大奶奶送我的,她说我属兔,这支兔簪极为衬我,所以我一直带在身边,前几日却突然不见了,我还四处在找这支簪子了,奇怪了,这支发簪怎么会在夫人这里?” “怎么会在我这里?”安夫人冷笑道:“你还是去问问你自己在五二奶奶的马被下毒的前一夜去了哪里吧!” 田甜顿时便变了脸,她看着安夫人道:“夫人怀疑是我给五二奶奶的马下的毒?” 安夫人冷哼道:“说,你那天晚上去了哪里?” 田甜的心里一阵发冷,额前的冷汗也冒了起来,她虽然是安子迁的二姨太,却是从丫环提上来的,说到底不过还只是半个主子罢了。她平日里在五房这边有俞凤娇罩着,还算顺风顺水,但是一出了五房的院子就没有什么人是买她的帐了。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她这样的一个小妾,就算是被当家的夫人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管的。 她颤抖着身子道:“我这一段日子每天都守在我的院子里,哪里都没有去!我房里的丫环都可以做证!” 安夫人冷着脸道:“除了你房里的丫环可还有其它人可以证明你那天晚上哪里都没有去?” 田甜努力想了片刻后终是畏缩着摇了摇头,却发了疯似的扑倒在俞凤娇的怀里道:“大奶奶,救救我,我虽然不喜欢二奶奶,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想害她的性命啊!” 田甜自小和俞凤娇一起长大,俞凤娇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忙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的发簪是何时不见的?” 田甜大急,眼睛里满是慌乱,想了半天后道:“因为我极喜欢这支簪子,再加之这支簪子又是大奶奶你送给我的,所以我一直舍不得带,就放在珍宝盒里,隔几日会就会拿出来欣赏几日。大前天我来看簪子的时候就发现簪子不见了,当时我着急的紧,让屋里的丫环全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只怕你找那只簪子也不过是演戏罢了!”安夫人的声音已冷的像冬日的寒冰,听不到一丝温度。 俞凤娇心里也急了,忙道:“母亲,这个事太过蹊跷,其中只怕是有些古怪的……” “能有什么古怪?”安夫人冷哼一声后看着俞凤娇道:“你说那雪晴是也是田甜买回来的丫环?” 俞凤娇答道:“雪晴是三年前我和田甜上街的时候看到人贩子在那里卖,田甜觉得她可怜,便从我这里讨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带回府后只说是我买下来的,所以最初雪晴也一直在怡然居里服侍,后来妹妹进府,悠然居里缺人,我见那雪晴机敏,便将她拔给了妹妹。” 楚晶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俞凤娇已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田甜的身上,她反观俞凤娇,却见她那张因为病尚未痊愈的脸显得瘦削和关切,那副模样倒也不太像是想将责任推给田甜一般。她回想起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又听到安子迁说俞凤娇逼许晓玉和洛冰承认下毒之事,又觉得这下毒之人除了这俞凤娇实在是不可能还有其它人。再则为何田甜非要在那个时候装做腿上有伤,发簪又怎么可能恰好在这个时间里丢失,而且还说不出时间来,这当中实在是有些古怪的。 若是一切都只俞凤娇布的局,那么这个女人当真是太狠了些,为了自保竟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下得了毒手。而俞凤娇此时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真切的关心着,若全是装出来的话她的演技也太过可怕了些! 她又想起那一日二少夫人对她说的话,她眸子的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大少夫人,却见她的脸上分明写着鄙夷和难以置信,那副神情竟像是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她心里疑问更多,一时间分不清楚谁是真的凶手,心绪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虽然恨极了那个凶手,可是直觉却又觉得田甜绝对不会是那下毒之人,像田甜那种心性相对较单纯,当初看着雪晴可怜出手相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今日里下毒毒死雪晴?又或者说毒死雪晴的人是另有他人?那个失踪了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难道有两波人马都想置她于死地?还是那个原本想毒死她的人在见到事情败露后杀了雪晴毁尸灭迹? 楚晶蓝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田甜是凶手的机率并不大,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素来极有主意的她在这一刻也没了主意。 安夫人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寒意,冷泠的看着田甜道:“如此说来,那雪晴和田甜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三十章 田甜眼里的惧意更浓,一时间竟是连否认都不知道了,安夫人眼里冷意又重了三分,面上却和缓了一分,定定的看着田甜道:“你说你不喜欢五二奶奶,为何不喜欢她?” 田甜咬着牙道:“五二奶奶还未进门,就已先如此说来,那雪晴和田甜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夺走了五少爷对五大奶奶的宠爱,我们这些做下的,自然会替五大奶奶不平。” 安夫人的面上又和缓了一分,脸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丝笑意,可是眼里却已是十二分的寒冷,她柔声道:“我听闻你在五二奶奶和五少爷成亲的那一夜,还是闹过洞房了,那是不是也是为五大奶奶打抱不平?” 田甜见安夫人慈眉善目的和她说着话,心里有了一分错觉,只觉得那张含着笑脸是真情实意的透着和善,当下便顺着话头道:“是的,五大奶奶是这世上顶好的人,性情温柔,惠质兰心,又极为温柔体贴,可是嫁到安府来之后,五少爷对她却始终一片冰冷,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感情,以前纳了小妾也便罢了,可是现在连平妻都娶进来了,以后让五大奶奶如何自处?” 俞凤娇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当下便急了,想要打断她的话,却收到了安夫人传来的冰冷的目光,她心底里升起了一分凉意,已经明白今夜里不管田甜是不是真的凶手,安夫人都会将她当做是替罪羊了,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分恨意,原本已有些泛红的眼睛,此时更的更加厉害了。 安夫人缓缓的问道:“因为你心里对五二奶奶有许多的不满,所以就一直想要找机会给五大奶奶出头,让五大奶奶能重新得到五少爷的宠爱,所以你就想设计杀了五二奶奶,先是给五二奶奶的马下了毒,以期能用意外造成她的死像,见这一次未成,干脆就支使你的心腹雪晴直接给五二奶奶下毒,结果雪晴见下毒的事情暴露,又不想连累你,所以就服毒自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田甜满脸煞白的道:“我方才说过,我虽然很不喜欢五二奶奶,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想她的命!我一直把雪晴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又怎么会让她去做那样的事情!” 安夫人原本缓和过来刻意去诱导田甜的脸,此时已变回了之前的一片冰冷,她冷笑道:“在这世上,所有犯了错的人,没有一个会主动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敢狡辩?是觉得我安家治家不严,还是觉得我是个傻瓜,能被你愚弄?” 田甜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俞凤娇道:“五大奶奶,求求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又哪里敢生出那种杀人的心思来!” 俞凤娇平日里待人虽说也有三分恶毒,可是她对田甜的感情却不是假的,当下明知道会惹恼安夫人却还是忍不住道:“母亲……” 她才出了个声,安夫人便怒吼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谁还敢替她求情,就视同她的同党!” 俞凤娇平日里也算是个有主见的人,此时见到这等情景,却完全没了主意,竟想救田甜,却又不敢得罪安夫人,当下只急的眼泪直掉,却也不敢再说求情的话。 田甜见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明白已无转弯之机,只用一双探究的看向俞凤娇,俞凤娇知道她那记目光是在问她那些毒是不是她下的,俞凤娇轻轻摇了摇头,田甜的眼里顿时满是绝望,一双眸子里却陡然燃起了一抹野性,顿时明白今夜的一切全部都是安夫人布下的局,而她自己不过是那颗没有用的弃子,是个替罪羊罢了! 田甜的性子素来是极刚烈的,虽然是丫环出生,却是受不得太多委屈的,再加上此时性命攸关,这口气她又如何咽得下?她咬了咬银牙,猛的撒开手直直的向安夫人扑了过去,两手掐着安夫人的脖子怒吼道:“你这个老妖婆,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我和你有什么愁,竟是连我的命都要!” 她的举动让满屋子的人全部都惊在那里,没有人想到那个哭的一片绝望的女子会在这个时候发过攻击,当下一众人等全部都退了一大步,唯恐她伤到自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子迁,他见安夫人被田甜掐的眼睛上翻,那情景危险至极,他当即大吼道:“田甜,给我住手!” 田甜此时已处于极度混乱之中,又哪里会听他的话,只觉得那恨意上涌,她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知道今日里她的罪名已经坐实,而这一切摆明了就是安夫人授意的,她只觉得就算是死,也得把仇家一起拉下去掂背! 安子迁那一吼,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和少爷也都反应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全来扯田甜的手,没料到田甜竟是拼了命的掐着安夫人的脖子,一众人等居然拉都拉不开。安子迁见安夫人的嘴角已冒出泡沫,那情形已极度危险了,他咬了咬牙,伸手重重的朝田甜的后脑上一劈,便将她劈晕在地,她一晕过去,手才松了下来,而那边安夫人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众人大急,也顾不得再去管田甜,全部上前挥舞着手捶背的捶背,抚胸口的抚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忙成了一团。 楚晶蓝万万没有料到今夜竟是这般收场,她原本还有些怀疑田甜是在装模做样的,可是方才看到田甜的那副反应,她便知道事情只怕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田甜若真的是下毒的凶手的话,在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心里会发虚的,断断不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举动来的。可是田甜若不是凶手的话,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安夫人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去保护那个凶手? 一记冰冷满是恨意的目光朝楚晶蓝射了过来,她顺着目光一片,是俞凤娇的眼神,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直接无视俞凤娇那满是恨意的眼神。 安夫人已经缓过气来了,当下心里也不知是余悸尚存,还是心中有愧,又或者是恼羞成怒,当下大吼道:“这贱蹄子竟是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明日一早便将她送到官府里去,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晶蓝知道西凤国的律法是妾袭主母,当被判以三倍的惩罚,而田甜原本就有下毒的事情在身,若是真的被送进官府只怕是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必死无疑了。 她思绪如飞,看了一眼安子迁,恰在此时,安子迁也扭头看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以前从未有过的默契竟平空生了起来,他看懂了她眼里意思,她也看懂了她眼里意思,他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她的嘴角微微一场,一时间,心里竟觉得有了一丝温暖。那原本一片疑重的空气也似有了变化,那空中似生起了朵朵繁花,曼妙的感觉竟在这一片愁云惨雾里升了起来。 安子迁看到她眼晴里的温柔,嘴角也微微上扬,心中的顾虑顿消。 得到了他的应承,楚晶蓝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竟也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承下她的事情都是做数的。 苏秀雅原本一直在为安夫人担心着,见安夫人缓过气来也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刚好撞上两人的眼神,她的心里微微一惊,虽然看不懂两人眼神里的意思,却觉得两人眼神里表情却让她动容。她和杜少爷成亲一年有余,在别人的眼里,两人也是极其相爱的,可是她一直觉得那段爱情虽然看起来美满却过于淡了些。两口相敬如冰的岁月远远多于嘻笑幸福的时光,两人的眼神在看向对方的眼睛时,都淡漠的紧,又何曾有过如此丰富的表情?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分羡慕。 楚晶蓝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微微一红,头已经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苏秀雅看懂了多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太喜欢看到苏秀雅那种带着羡慕的眼神,因为那样眼神会让她想起那一夜乐辰景抢亲的情景,那是她欠苏秀雅的。 而她的回避在苏秀雅看来只是害羞罢了,苏秀雅的心里却越发的觉得楚晶蓝是个极有意思的女子了,只觉得她和传闻中那个凶悍至极的女子完全不同。 由于安夫人被田甜的袭击,田甜早已被家丁送进柴房关了起来,而安夫人心有余悸,再也没有办法在屋子里呆下去了,随便吩咐了两人便由书静和苏秀雅将她扶回了乐山居。下毒的事情,也就由此落下了帷幕。 各房少夫人相继走了出去,二少夫人走到最后,见众人都散尽之后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还记得那一日我对你说的话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道:“我说的是亲眼看到的事情,绝没有骗你的意思,这凶手只怕还不是田甜,你日后还得多加小心。”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一章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没有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二少夫人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后这才走了出去。 安子迁站在她的身边问道:“二嫂和你说了什么?” 楚晶蓝低低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她只是说在我的马被人下毒的前一夜,她看到到大嫂的丫环去过马房。” 安子迁闻言身子微微一怔,眼睛微微转了转,轻叫一声:“不好!”当下便飞快的奔了出去,楚晶蓝心里一惊,微微一想脸色也变了,当上忙跟了出去。 她见安子迁首先奔进了柴房,那门口赫然站着两个家丁守在那里,安子迁一把门锁劈开,见田甜还安然躺在那里,一拭鼻息,并无大事,心里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两个家丁有些古怪的眼神,当即摊了摊手道:“她虽然犯了错,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两个家丁知道这个五少爷行事素来是没有章法的,虽然对他一手劈断铁链的功夫十二万分之佩服,却也只知他平日里常会弄出古怪来,心里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安子迁转身离开,轻轻的吹了一记口哨,一个黑影便从窗边潜进了柴房,片刻后,又抱着一个人跃了出去。 安子迁将一切弄完后,才在转角处遇到了匆匆跑来的楚晶蓝,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道:“回去吧,已经没事了。” 楚晶蓝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眼里满是平淡,只是在眼底深处,有一抹淡不可见的怒气。她大致猜到他嘴里所说的“没事了”是什么意思,当下轻轻松了一口气后道:“如此甚好。” 两人才一回去,圆荷早已吩咐厨房里做了一碗宁神茶给她端过来道:“小姐,先喝碗茶压压惊吧,今夜里只怕是受了惊吓。” 楚晶蓝见她的秀发还未梳好,整个人还透着一分狼狈,脸上还有几道抓痕,心里不禁有些心疼:“那俞凤娇当真是太狠了些,竟如此对你,最可气的是她今日里为了自保,竟是连田甜的安危都不顾!”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也怨得不她,到那种情况下谁都会弃车保帅的。” “她若是不生那邪恶心肠的话,田甜又岂会有今日的下场!”楚晶蓝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今日里那块黑色的面巾是从哪里来的?” 圆荷抬眸看着她道:“那面巾当真是我在怡然居前捡到的,我自捡到那块面巾起,心里就有些不宁,总觉得这背后似有一双手在操控这一切一般,可是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会做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眯着眼睛道:“自然是那个背后的凶手。” “那人当真是狠毒的紧,竟是连这等事情都做的出来,这连环的毒计是一计狠过一计,却又让人防不胜防,若是长此以往,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小姐,日后我们只怕更加危险了。”圆荷的目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 楚晶蓝对于圆荷能看透这件事情并不奇怪,圆荷跟在她的身边已有数年,人又极为聪明,今夜的事情原本就存了一些漏洞,只是圆荷都能看透的事情,其它的几房精的像鬼一样的少夫人只怕也是看得出来的。可是这个凶手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看着像是俞凤娇,却又有些不像,说不像她吧,却又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二少夫人说是大少夫人下的手,她一时间又弄不明白大少夫人为何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和大少夫人之间并无恩怨,又无利益上的纠葛,她实在是想不到大少夫人有何动机想要她的命。 她再想想安夫人的立场,便欲加觉得没有头绪了,她想不明白,又见圆荷满是担心的眼神,便淡淡道:“你去我屋里瓶玉肌膏拿来用吧,仔细别落下了伤痕。”她伸手接过圆荷手中瓷碗,将那汤药一口饮尽,圆荷这才去屋子里拿药瓶。 正在此时,朱婆子走进来道:“小姐,悠然居里的下人我已查了一遍,实在是查不了一丝端倪。”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那人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不管我会不会被毒死,就早已想到会人去查,这样去查,实在是很难查到任何结果。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一发生,我们倒有名正言顺的借口那些心中存疑的丫环婆子全部轰出悠然居了,谅不会再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却觉得极为疲惫,她轻叹了一口气后道:“纵然这悠然居里日后坚实的如同铜墙铁壁,今日的事情都将会留在我的心里,告诉我日后做事情应该更狠厉一些。” 朱婆子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就不要难过了,日后这悠然居里上上下下全是我们的人,我倒想看看谁还能动那些不干净的心思!” 楚晶蓝轻轻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明日里只怕还有极多的事情要处理。今夜也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先把精神养足了再说 ” 朱婆子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知道今日的事情让她的心神不宁,见安子迁也坐在那里,当下轻轻一福道:“姑爷,老奴有句话相对你说。” 这一屋子的人没有几人是怕安子迁的,朱婆子虽然行事稳重,不若几个丫环表现的那么明显,可是眼里还是能隐隐看到一抹不屑。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朱婆子这才道:“我家小姐平素看起来是个极稳重的人,在商场上也是颇有些手段的,却有一颗极善良的心,万望姑爷好好珍惜,不让再让今日的惨剧发生。” 安子迁听了她话里的惨剧那个词是个一语双关的词语,那个词语一方面是指失宠之事,另一方面是指下毒之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在心里怀疑这些年来将那些个可怜的女子接进安府做他的小妾到底是帮她们,还是害了她们? 他淡淡的道:“下去吧,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朱婆子只是一个下人,虽然并不怕安子迁,却也不敢逾越,怕日后让楚晶蓝难做,当下微微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楚家的人性子都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倒真是放在心上了,这一次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了。”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眉目之间满是淡淡的怒气,她的心情原本就极为不好,也没有心情再去猜他的心事了,她只轻声问道:“田甜不会有事吧?” “我的人将她接走了,安全的紧,她日后不会再出现在安府了。”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楚晶蓝却又咬着牙道:“等几日,我想去见见她。” “好。”安子迁轻声答应。 楚晶蓝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道:“今日里我撒谎了,多谢你没有揭穿我。”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腰道:“最初是有些生气的,只是想着你也不易,这安府里原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呆得下去的地方,你那样做也自有你的道理。而且这所有的人之中,阿娇的嫌疑也最大。”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苦笑一声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何为作茧自搏了。” 楚晶蓝不语,他却将她拥得紧了些道:“我答应你,今日的事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无论那个凶手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已轻轻扶着她回了房,圆荷早已经将床铺好,然后退了出去。 楚晶蓝虽然喝了宁神茶,可是心里终是有些触动,这一夜一直在做梦,睡的极不安生。安子迁心里也有一大堆的事情,晚上也无法成眠,只轻轻的听着她的梦呓,心里不禁升起万般无奈,只在心里怪自己没用,这一次没有保护好她。 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心里再无往日的的绮念,只有浓浓的珍惜和后怕。或许他真的是沉寂的太久了,以至于整个安府的人都觉得他太过无能了吗?竟这般自计着他的女人。 和他们一样夜不成眠的,还有俞凤娇和安夫人,俞凤娇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来田甜那又满是祈求的眼睛,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安生,她让琼姿点燃了宁神香也一直无法成眠。她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有大好,这番在床上一折腾,只觉得头痛难忍,越是头痛,她就越是想起田甜那双眼睛,如此循环,天还未亮,她已疲惫不堪。后来实在是折腾不住,迷迷蒙蒙的终是睡了下去 安夫人心情就比俞凤娇还要复杂几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田甜那张满是狰狞的脸,就会觉得脖子似被什么掐住一般。她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真没料到田甜的性子居然那么野,竟敢来掐她的脖子!当真是找死!她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恨不得将田甜碎尸万段。 只是心里又有几分混乱,还有夹杂了几分其它的情绪,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二章  偏生这一夜安老爷外出彻夜未归,安夫人的心里更加烦了些,心里偏生又有些害怕,好在苏秀雅甚是乖巧,早已命厨房里煮来了安神汤,她喝上去后心里依旧不得安宁,当天晚上竟拉着苏秀雅陪她睡。苏秀雅也早已看出其中的道道,却也不点破,便听从安夫人的吩咐,乖巧陪安夫人聊着天说着话。   安夫人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日辰时不到便已醒了,早早唤来管家让他们将田甜送交官府,管府却在看过柴房情景后道:“夫人,不好了,昨夜竟田甜竟越窗逃跑了!”   安夫人大怒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就算是逃走了,又能逃得了多远,还不快派人去追!” 管家应了一声正欲出去,安夫人又道:“你去问一下五大奶奶,那田甜可还有什么亲戚,能跑到哪里去?勿毕要将那个大逆不道的践蹄子给我捉回来!” 管家领命而去,先去怡然居里唤醒了才睡下不久的俞凤娇,然后告了罪,说明了来意之后,俞凤娇听到那个消息心里暗自欢喜,面上却做出了痛斥的表情,然后说田甜自小就被卖进了俞府,并无亲属,在这杭城里也没个熟人,只是传闻在泯西有一个失散多年的舅舅。 管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若是直接回去告诉安夫人这个消失,少不了又得挨一顿骂,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去地官府报了案,说是安府五房的一个人小妾偷了主子的宝物逃走了,让许知府下令通缉,他自己又带着家丁将杭城翻了一遍,硬是没有半点田甜的消息,这才回去禀告了安夫人。   安夫人闻言果然怒气更深,将他大骂了一顿后又让他接着去找田甜,那副凶悍的模样让管家头发皮发麻,他到安府已有几十年,再熟悉不过安夫人的脾气,也不顶撞,从那之后,整日里带着向个家丁去路上寻找田甜的消息。 而安夫人那一日心绪不佳,竟是连往日里极少间断的晨昏定醒,竟都免了。她早早就派人去知会各房的少夫人,说是她身子不适,让各房少夫人都不用去了。 楚晶蓝在悠然居里听到那边的动静,嘴角泛起了一抹要冷笑。不用请安?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在安夫人的心里,是真的病了还是昨夜里被吓到了。 楚晶蓝轻轻的靠在木兰花的大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圆珠跑过来问道:“小姐,今日去店里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如今店里只怕是没有什么事情,有各房的掌拒看着便好,我也刚好偷几日懒。”真的能偷懒吗?她可不敢确定,只是近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她的心绪不得安宁,是该给自己几日的时间好好想想要如何处理这一大摊子的烂事了。 一阵鸟叫声传来,她有些好奇的循声一看,却见安子迁捧了个做工极为精致的鸟笼走了进来,那鸟笼里关着两只毛色纯正的金丝雀,光洁的羽毛顺着洁白的光线看来隐隐闪着光。 她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金丝雀那一双无精打采的的眼睛,她的的心情陡然便坏了起来,安子迁却浅笑道:“这屋子里整日里静的紧,加两只鸟儿增添几分生气。” 楚晶蓝霍的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将鸟笼提起来后问道:“这鸟是从哪里弄来的?” “以前一直是珍珠在养。”安子迁淡笑道:“我怕你寂寞,所以今日就将鸟儿拎回来了。” 楚晶蓝看再次看了一眼两只鸟后道,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安子迁问道:“怎么呢?不喜欢吗?”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只是觉得他们和我很像,被困在这笼中这一生只怕都飞不去了。”她伸手将笼门打开,两只小鸟竟呆在里面不动,没有半分想要飞走的意思,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微怔道:“他们自小就被关在这个笼子里,早已不知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了。” “就算如此,他们在心里也该有几分想念那片蔚蓝的天空吧!”楚晶蓝懒洋洋的道:“毕竟他们长有翅膀。可是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似乎对天空没有一丝向往,自小的环境竟能将动物的天性磨灭,在这个地上,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安子迁微微一呆,楚晶蓝低低的道:“而我……又何偿不是那笼中的鸟?时间长了,如何飞也都忘了。” 安子迁原本见两只鸟儿极会唱歌,知道昨夜里楚晶蓝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今早一早出门,特意将那两只鸟儿取来给她解闷,不想反倒让她的心里生出了诸多不快。一时间他想要劝慰她竟也不知从何劝起,只缓缓的道:“我平日里只见这鸟极会唱歌,倒将他们为何不会飞的事情给忘了。天地万物,生下来原本就各司其职,他们的歌唱的好,老天爷便将他们的翅膀收了回去,也当真是极公平的。” 楚晶蓝听着他的歪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又笑眯眯的道:“若是他们唱歌的声音和苍蝇一样难听,我估计也没有几人愿意听了,便也没有人将他们这样关在笼子里了。所以说,很多时候天份并不是一件好事,蠢些傻些有时候倒也是一件好事。” 楚晶蓝知道他意有所指,便问道:“你明明写得一手好字,也极有才情,却甘愿将满身的锋芒掩在纨绔的外衣之下,你的心里可也有不甘过?”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你怎知我极具才情?” 楚晶蓝愣了一下,两人自相识起,他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虽然也有正经的时候,可是整个人的性子却是慵懒的紧,从来都没有露出半分才华。她总不能说她偷偷跑到书楼里去看过他的书吧!当下轻咳一声后道:“只是想起我们成亲后第二日我说悠然居三个字写的极漂亮,可是你却说不过如此,当时心里还觉得你在吹牛,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发现你虽然没个正形,可是却对于好的东西从不吝于赞美,而那日你却没有夸那几个字,便猜那几个字是你写下的。而那几个字是没有天份或者十几年的苦功是写不出来的。” 她这一番话圆的是漏洞百出,依着安子迁往日的精明是定然不会信的,只是那三个安却触动了他的心湖,他也没有去深究,只浅浅的道:“那又如何,我也不过如这鸟儿一般被困在笼里,纵然有千般的本事,纵然有能笑看苍穹的愿望,翅膀却已折断了,要飞也飞不出去了。” 他这句话说的甚是伤感,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华竟有了一种别样的无可奈何,楚晶蓝原本只是自己感叹,不料他的感叹竟比她还要深的多。 他微微顿了顿后却又笑道:“我以前总觉得这两只鸟儿和我有些亲近,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今日里你短短几句话倒将我的心事说透了,我原来竟一直和这鸟儿一般,生生折了翅膀。” 楚晶蓝只知他的纨绔之名,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是对于他过往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和他相处之后又觉得他是一个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而此时听到他这万分感慨的话只觉得有些有些古怪,当下看着他道:“可以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过去的事情若是一片开心的,那么重说一遍会让心情变好,可是那些事情若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极开心的事情,那么再提一遍也只会徒增伤感,就好比问这一对鸟儿为什么不会飞一般。”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嘴角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却又笑了起来道:”我以前曾对你说过,只要你问起我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只是这一次是真的心底生了感触,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往日里逝去的时间,等理出了头绪再告诉你我的那些往事,如何?” 楚晶蓝浅笑道:“话在你的心里,要不要说,要如何去说自是由你自己做决定的。”   安子迁也笑了,一双如琉璃般的眼睛里满是浅淡温柔,他轻轻拥着她道:“你真好!” 楚晶蓝平素常被人夸赞她聪明,伙计们对她是又服又怕,没有哪个人敢在她的面前这般直接的夸她好,此时这般被安子迁一夸,她倒有几分不太适应了,当下微微红了脸,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朱婆子便拿着整个悠然居里下人的名单来找楚晶蓝了,上面在详细罗列着各个丫环杂役厨娘的出身,以及曾经在哪位夫人小姐那里当过差的详细记录。 楚晶蓝一看那单子不禁有些想笑,单子上半数以上的人都是俞凤娇和安夫人的,还有两个是大夫人的,厨娘却是曾在二少夫人那里当过差。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三章 整个院子里除了楚晶蓝带来的五人之外,看起来竟似没有一个人可以用一般。她轻轻抚了抚额,上次她已经立过威,这些丫环奴才们大多数都还是有几分怕她,她也曾想过用管楚家那一套法子全部推出来用,可是细细一想,却又知道这是安家不是楚家,楚家只有几个简单的主子,有什么事情稍加吩咐便成,没有那么复杂的人事关系,也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各房女人的渗透。 而昨夜的事情,终是让她的心里多了几分警觉,这些人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某某某的人,也许背地里还会拐着十八道弯,指不定就是谁放在她身边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只是这人数太多,又哪里能全部换下去? 朱婆子见她沉呤,便问道:“小姐可是已有主意呢?”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去将悠然居的下人全部唤来,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我有些话要和、他们说。” 朱婆子一听她这话,便知她已有了计较,当上便将人全部唤来,只一刻钟的时间众人便已全部聚齐了。 楚晶蓝换了一身大红的缠枝牡丹对襟双层编蛟面长衫,头上插着了一支足金的凤钗,看起来贵气而又大方,虽然较往日里少了一分清冷脱俗,却生生多了一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她此时往那里一站,便是真真的当家主母的气势,比起那一日教训这些家丁时更具有威摄力。 圆珠看到她这副打扮,心里一阵高兴,这些奴才们虽然一个个嘴里都说着要忠于小姐,可是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不甘愿,小姐平日里又极忙,才让这些奴力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有些本事,却根本就逃不出小姐的五指山。 圆荷的心里却远没有圆珠的兴奋,这安府里的一池水到如今算是搅浑了,而各方的势力也已隐隐呈现,她看得出来安夫人是极不喜欢楚晶蓝的,而安子迁也不是多有本事的主,前段日子他虽然处处护着楚晶蓝,可是日后楚晶蓝真的和安夫人闹将起来的时候,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帮自己的老娘还是自己媳妇。 她也觉得楚晶蓝那一身大红缠枝牡丹的衣裳虽然贵气也很有气扬,可是之前楚晶蓝却从未穿过,她心里隐隐知道那套衣裳对楚晶蓝意味着什么。在大户人家里,只有正室才可以穿大红色和牡丹花样,楚晶蓝今日里穿了这一套衣裳只怕是已在心里接受了安子迁了。可是她却始终觉得安子迁配不上楚晶蓝,他无论是才貌还是品行,没有一样配得上楚晶蓝。 她的心里又不禁恨起苏连城来,若不是那个王八蛋,楚晶蓝用得着吃这样的苦头吗?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这两个丫环心里的各种心思,而她却已然在心里打定了某个主意,在这安府里,纵然她再聪明再强势,再有手段,她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保护得了她自己,就好比这一次的事情,若是前天晚上安子迁不在的话,她只怕已着了道。 而且她已不再是楚家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在安府里从来都不是她能呼风唤雨的,就连她的名头上也要加上个五字,五二少夫人……多可笑称呼!原来她在安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她在安府里的一切,不管是对是错,是尊是卑,都来自于他! 不管她是否爱他,是否对他仍旧存了猜疑之心,也不管两人是否有夫妻之实,在外人的眼里,她就是他的女人。哪怕日后她真的另有所爱,哪怕哪一日她再嫁他人,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她都是他的平妻,或者曾经是他的平妻。既然她的身上已刻下了他的印迹,那么在这个安府里,他便是她的保护神了,他的名头她自也要利用到最大化。 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乐辰景来,那个嚣张而又拔扈的男子,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日后再出门时,只怕还得小心再小心了。她在心里祈求,日后再也不要看到那个超级大灾星。 楚昌蓝将手中的那一大叠纸让朱婆子挨着给各个仆从看了一遍,众人看着那上面详细记载的资料,一个个顿时都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惧意,有的人是清楚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也有一些人并不太清楚,此时看到上面完完整整记载着自己何时在哪一房夫人那里当过差,又是从何调过来的,心里不禁都有了三分惧意。 圆珠早已端来了一杯热茶,楚晶蓝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后道:“雪晴的事情想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告诉大家若是想要活命的话就给我安安生生的做事情,否则自己的命是如何送掉的,只怕自己都不知道。” 众人眼里的惧意更重,楚晶蓝低低的道:“我自认不是那种狠心的主子,待人素来也是存了三分亲厚,可是若是有人将我的这三分亲厚当做是犯傻而骑到我的头上来的话,那么就请先掂量一下你们脖子上的脑袋有多结实了。” 她的话里威胁的意思有些浓,再加上她微微有些低沉还有那副沉稳的样子,竟已将那些胆心的以及别有用心的奴才吓的不轻,有些两条腿已开始发抖了。 她给朱婆子使了一个眼色,朱婆子会意,将那些脸色不佳的奴才全部拎了出来放到一旁,微微一比对人名,竟然全都是俞凤娇的人。 楚晶蓝心里的寒气又重了几分,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浅浅的扫了那些人一眼后:“用你们只需要一句话,而不用你们却可以有千百万条理由,你们当初进到这悠然居里时各自打的是什么算盘,还记得吗?” 众人将头会部低了下来,没有一人敢正眼看她。 她却又缓缓的道:“我早前就已经说过,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做事,我自有奖赏,而你们若是存了歪你歪八的心思,那么这个悠然居定然是容不得你们的了!” 那些被朱婆子拎出来的奴才个个都吓得不轻,其中一个仆妇忙跪倒在地道:“二奶奶饶命啊!我们虽然在大奶奶那里当个差,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奶奶将我们送到二奶奶这里来之后,我们就是二奶奶的人了,万万不敢存半点其它的心思!” “那雪晴呢?”楚晶蓝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仆妇头靠在地上道:“雪晴是个没有根底的丫头,以前虽然也在大奶奶那里当差,可是她却是二姨太买什么来的。而我们却都到安府的时间比起大奶奶还要长,对我们而言,伺候那个主子不是伺候,大奶奶让我们过来服绮二奶奶,我们自然就得过来了。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而言,以前在大奶奶那里当差时,是用了全力服侍大奶奶,到二奶奶这里当差时,自也是用尽全力服待二奶奶,断断不敢生出其它的心思!” 楚晶蓝听她口齿清晰,认得她便是厨房里当差的丁二媳妇,以前她去给安子迁炒菜的时候,丁二媳妇还给她打过下手,淡淡的道:“我又没有说什么,你这般激动做什么,莫不是你们来到我悠然居之前,大奶奶曾向你们吩咐过什么吗?” 丁二媳妇的头未抬起来,身子却已经微微发起抖来,她早前就已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知道楚晶蓝精明无比,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是瞒不过她的,倒不如干脆全部说出来,兴许还有换得她的信任,当下咬了咬牙道:“奴婢来悠然居前,大少奶奶只吩咐过日后悠然居里有什么事情都需一一禀报于她,若是有突发状况时,便替她造势。” 楚晶蓝的眸子微冷后问道:“她没有让你下毒吗?” 丁二媳妇吓的将头磕的咚咚做响,声音发着颤道:“奴婢以我十岁的儿子来福起誓,我若是存了一分害二奶奶的心思,就让他不得好死!” 这个誓不可谓发的不毒,要知道这天下间的父母哪一个不是极为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在父母的心里,孩子的命比起自己的命来更重要。这丁二媳妇敢发这样的毒誓,心里想必是一片敝亮的,她伸手将丁二媳妇的手扶起来道:“从今日起,你的儿子的性命便全在你的心上了,五少爷还差一个打理杂事的书僮,过几日我禀报母亲后便将他也调到这悠然居里来吧,也省得你日日挂念你的儿子。”   那丁二媳妇在安府的时间已久,却从未见过像楚晶蓝这样的主子,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楚晶蓝这样做是彻底的断了她和俞凤娇的来往,只要自己的亲人没有拿在别人手里,对她这种下人而言无论是服侍谁都是一样。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楚晶蓝对下人不错,背后又有着宠大的楚家撑着,比起俞凤娇那个只是七品知县的后台要更实惠的多。日后若是被楚晶蓝看成是心腹,连带着儿了也会有明亮的前程。   她当下忙喜滋滋的道:“多谢二奶奶!”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四章 楚晶蓝虽然不知道那丁二媳妇有几分是真心,却见她满心都是喜悦的样子,心里倒有了几分把握,当下缓缓的道:“起来吧,再跪在地上,传出去还只怕会被人说三道四,你做好你本份的事情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丁二媳妇忙从地上爬起来,朱婆子却已将她拉到一侧,楚晶蓝的目光扫了余下的那几个人一眼,那些人见到丁二媳妇那样做后得到了楚晶蓝的信任,便纷纷老老实实的将俞凤娇派她们过来时话交待了一遍,有做眼线的,有造谣生事的,还有见机行事的,一时间除了要她的性命的话没有交待外,竟已包括了整个悠然居里的各个层面。她想起这一段时间她做下的事情事无巨细全听到俞凤娇的耳朵里去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从始至终没有表露分毫。 楚晶蓝将俞凤娇派来的人的话全部听完后道:“你们都起来吧,日后就在这悠然居里好生做事便好了,日后这悠然居里若是有人敢再传出去半个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不消我多说了。” 众人点关称是,其它的那些奴才们脸上却都犯了难,他们的关系比起这些个仆妇来还要复杂的多。他们又何曾见过如此狠厉的主子,当下一个个心里都在犯怵,想要编个谎话,却又怕她素来是极为精明,只怕是骗不过。而那些真话一时间竟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众人正在犯难间,楚晶蓝却缓缓的道:“你们就全都下去吧,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你们原本主子若是觉得我这般将你们赶出悠然居不合适的话,大可以让你们的主子来找我。” 众人听到她的话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圆荷、圆殊、秋韵和红绫听到她的话也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么将俞凤娇的人全部都留了下来,却将其它夫人和少夫人派来的人全部轰走?朱婆子人老成精,已然猜到了一丝端倪,当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圆荷原以为那些个奴才怎么着也和问上几句话才离开,不想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一句话竟全部灰溜溜的跑了,她虽然聪明,却还是参不破其中的奥秘,当上轻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楚晶蓝冷笑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朱妈妈、红绫、秋韵、圆珠和圆荷你们全出去看看,看他们离开后是去找哪几房少夫人了,看看和上面记载的是不是一样的。” 众人心里纵然有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再问,知道她这样做必定是有她的目的,当下五人全部都跟了出去。丁二媳妇见到她这样的举动,心里顿时已猜出了一些地端倪,她当真是没有料到楚晶蓝竟是如此厉害的角色,当下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她方才站对了队。 楚晶蓝扭过头对她们道:“从今日里开始,你们就算是我的人了,日后若是再存了其它的心思,我必不会轻饶你们,可是若是将这悠然居看好了,我自然会重重有赏。” 众人点头称是,她又浅浅的道:“这几日里悠然居的人手有些少,你们这几日就先辛苦一些,过几日寻到合适的人之后,自会有人来帮忙。” 众人又哪里还敢嫌累,当下忙道:“一切但凭二奶奶吩咐。”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众人便都退下去各司其责。响鼓不用重击,只需击对地方。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见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   她朝他浅浅一笑,他却已伸手将她的手拢了起来,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道:“这天是一日冷过一日了,你的手也冷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后浅浅的道:“手冷了很快能捂热,心冷了要捂热却极难。”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看着她那又如墨玉一般泛着浅浅光华的眸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轻轻赞道:“你穿这一身大红的衣裳真好看。” “你当日里若是不坚持你的意见,我只怕这一生都不能穿大红裳,也穿不了这么贵气的牡丹花。”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见秋日的薄阳柔柔的照在她的脸颊上,映得那卷长的睫毛竟也有了一分妖娆之感,他的心念微微一动,想起她危机四伏的处境,心里竟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白净如瓷的侧脸,那雪白的汗毛在他的手掌下轻轻缩成了团,再温柔的贴合在她的脸上。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却分明看到了他的眼里有了和往日不同的东西,他浅浅的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用一些手段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些不悦的。因为你在我的心里是极完美的,纵然明知道你能纵横生意场上是需要一些手段的,却并不希望你在我的身边也耍手段。而安府里远不如表象下看到的那么平静,是需要一些手段才能何护得了自己,所以又盼着你能有些手段。原先还曾想过用我的温柔替你藏起你身上的锋芒从而让你过简单而又快乐的日子,当我看到那份毒药时,我才知原来这府中女人的争斗竟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不管我对你是温柔以对,又或者替你想好无数个遮风挡雨的法子,却终究极只能挡得住明刀,却挡不住暗箭。” 楚晶蓝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心里竟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抹温柔,原来他的心里竟也这般想过!   安子迁低低的又道:“昨日里我们在说金丝雀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不禁在想,我若是一只金丝雀的话,是否真的会甘于搏在笼中过人生?答案和行动都在对我说‘否’,我又岂能再将你当做是我的金丝雀而缚在这坐并不悠然的悠然居里?”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睫毛轻抖,如振翅蝴蝶一般,她浅浅一笑后问道:“那你日后打算如发何待我?让我如雄鹰一般飞在那只有井底能看到的天空之中?”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终有一日我会带你活出属于你的灿烂和天空,所以从今以后,无论你再用什么样的心机,我都会觉得那是你在自保。”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听远溪的意思好似我以前整日里都在寻思如何害人一般!”   安子迁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总能曲解我的意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朱婆子等人全部回来了,最先沉不住气的圆珠已气闷闷的道:“小姐,这些人好狡猾,一个个竟都存了如狼一般的心思。有的明明是从大少夫人那里出来的,被小姐赶出去之后竟直接去找了夫人!有的是从三少夫人那里出来的,出事之后竟去找了大少夫人,总而言之,那些个人全乱了套,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了!” 这一切原也在楚晶蓝意料之中,却没有料到竟都是如此,当下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却已在旁不紧不慢的道:“看来我娶你真是极为惹眼的一件事情,竟惹得那么多的人对你动了心思,还将各自手中的暗线放了出来,倒当真是极为不易。”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一次若不是有雪晴和田甜的事情做饵,这些人的心思只怕到现在也还诈不出来,只是如此一来当真是件好事了,日后这悠然居里再稍加调教,但会固如铜墙铁壁,再也没有人能将手伸进来了。只是我怕如此一来,远溪会觉得有些不妥,若是……”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打断她道:“一切都依你的安排。”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圆荷却有些担心的道:“小姐,那些丫环仆妇们都有明主子和暗主子,而留在悠然居里大奶奶的那些人只怕也会有些问题,我们要不要……” “不用了。”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如今就是要让人知道我在这一件事情上面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大奶奶,中间有错的只是别有用心的田甜,而田甜之事已然过去,就不需要再去提了。而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将悠然居里其它各房的势力除去,原也在各位少夫人和夫人的意料之中,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何必再去上面画蛇添足?” 其实她的话还是保留了三分,她将俞凤娇的人全部留下来,也是存了一分其它的心思的,一方面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俞凤娇,我从来没有怕过你,就算有你的人在我的身边,我也从未放在心上。另一方面在其它的人眼里看来,这两人只怕只是外表上看起来不和罢了,这中间只怕是还有其它的道道,再加之这一次田甜的事情,俞凤娇只怕已和楚晶蓝联手了。而楚晶蓝留下了五个人罢了,那样的五个人他们的手中还大多都有他们的把人柄,又哪里还会再惧他们生事? 圆荷本就极为聪明,一点就透,当下笑眯眯的道:“小姐,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日后若是还有人想在这悠然居里生事,我就让他们好看!” 楚晶蓝浅笑,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极为温和的牵起她的手。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五章 秋日一到,天一日冷过一日,看这架式,今年的冬日似乎是要提前到来了,安夫人直在家里休息了三日之后,心神似乎才安宁了一些。到第四日的时候,她往荣华堂里一坐,各房少夫人都极为识趣的去给她请安了。而安老爷不知道去处理什么事情去了,竟已连着好几日没有回家了。就连大少爷,也似在得到某个通知之后,就离开了安府去忙某件事情了。 二少爷被关了祠堂,今日刚好被放了出来,那副模样早已没有三日前关进去的意气风发了,那张微微有些灰败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有气无力,低拉着脑袋,若不是二少夫人死命的扶着他,他只怕已经掉到地上去了。 钱姨娘看到二少爷那副样子,心疼的紧,那一日原本安夫人下了处罚的方案之后,她就去求太夫人了,不想太夫人竟也早就看二少爷不顺眼了,原本不想帮二少爷,却也禁不起钱娘的磨,答应二少爷被关一天后就去将二少爷放不出来。不想当天晚上就出了田甜的事情,安夫人又病了,太夫人虽然和安夫人斗了一辈子,却也不想去和原本理智就不算健全病了就和疯狗一般的安夫人讲道理,再加上她原本就不喜欢二少爷,便刚好用这个借口将钱姨娘给堵的死死的,说什么“你这个做小的应该体谅一下当家主母的辛苦,她病成这勇样子又岂能去打扰她?” 钱姨娘暗叫倒霉,却也知道此时已没有转弯的余地,只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等着二少爷被放出来。有时候恨到紧处,竟恨起来田甜来,田甜那个笨丫头怎的就不一把将安夫人给掐死呢?若是掐死了多好,她日后便再也不用受安夫人的闲气了。可是田甜必竟没有掐死安夫人,她的苦日子还不知何时是个头。 安夫人原本心里的闷气就还没有完全消散,此时一看到二少爷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的闷气又重了几分,当下冷着声道:“往日里厮混时在勾栏里灌上几口马尿十天半夜没有回家也不见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怎么,才在祖宗牌位前呆上三日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二少爷被安夫人骂的不敢回嘴,他的心里原也憋着一肚子怒气,此时这番一骂竟也堵起志气来了,心里又恨他被安夫人关祠堂这几日二少夫人一直未去看他,当下伸手一把将二少夫人推开,不想这一下竟推的猛了些,他虽然跪了三日力气倒还不小,直直的就将二少夫人推出了三尺远,二少夫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而二少爷在将二少夫人推开之的,身子也一个不稳,重重的捧倒在地。 钱姨娘心疼了,忙将二少爷扶了起来,又指着二少夫人骂开了:“你怎的这么没用,竟连自己的相公都扶不住?你这样的媳妇娶来又有何用?” 二少夫人顿时觉得委屈的紧,忍不住道:“媳妇娶回家可不是整日里看着自己的相公出门问柳的,二少爷若是尊敬母亲日日前来问安的话,母亲又岂会罚他,母亲不罚他,此时又岂会有这种光景!” 钱姨娘顿时就恼了,怒道:“自己的相公都照顾不了,难不成还有理了不成?” 二少夫人想起二少爷平日的荒唐事,以及进门后受的委屈,心里只觉得气闷的紧,当下咬了咬牙不看钱姨娘,却扭头看着安夫人道:“我没有扶好相公,还请母亲责罚则个!”她这一句话明显便是不将钱姨娘放在眼里了。 楚晶蓝在旁看到这等光景,只觉得二少夫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二百五,她这样一做,只怕是又和钱姨娘结了怨,而安夫人素来就不喜欢她,这样的讨好只怕是没有什么用的。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又让楚晶蓝心里别有一番感触,只听得安夫人冷喝道:“是我给你请安还是你给我请安?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正室夫人吗?” 钱姨娘虽然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只是二少爷却不能唤她为母亲,只能唤她为姨娘,反而得唤安夫人为母亲,钱姨娘虽然方才是在关心着自己的儿子,也又触犯了安府规矩,经由二少夫人的嘴巴微微一挑唆,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一般。 钱姨娘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当下弯腰行了个礼后道:“婢妾见二少爷摔倒心情有些激动,一时有些逾矩还请夫人责罚。” 安夫人冷笑道:“责罚你?我可不敢,老爷今日若在这里的话,你少不了五个板子,可是老爷今日却不在这里,若真是打了你,今日里就算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爷只怕还会贵罚于我!” 楚晶蓝看到二少夫人、安夫人和钱姨娘之间的互动,突然觉得有了些意思,也顿时明白二少夫人那副看起来有些二百五的性子为何能在这安府里安然生存了,原来是她在这安府里已找到了平衡各个方系的点了。安夫人虽然掌握中馈,府中之事都是安夫人说了算,但是安老爷却最是宠爱钱姨娘,两人斗了这么多年来各有胜负,这钱姨娘只怕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而这两个女人间二少夫人看起来好像是谁都得罪了,其实是谁都没有得罚,二少夫人已成了这家斗里一柄不可或缺的创。 钱姨娘的眸子一片淡然,只浅浅的道:“多谢夫人!”她也不去深究安夫人的话后还隐藏了什么样的玄机,只要安夫人说不责备她,她就向安夫人道谢。 安夫人原本将那话说给钱姨娘听原本是要灭她的威风的,不料她竟就那样受了,根本就没有将安夫人放在眼里。偏生这样受下来后,安夫人还真不能再去罚她了,一时间,安夫人只觉得心里也堵了一口气。 钱姨娘的心里只记挂着二少爷,见二少夫人不太愿意管他,心里也不禁来了几分气,纵然她知道二少爷待二少夫人并不好,却依旧觉得今日里二少夫人做极为不对。却根本就没有去想安老爷当年在外风流时,她又是怎样忐忑不安的心情。 女人永远是种极矛盾的错误,自己相公身上的错不见得能容忍,可是自己儿子哪怕是坏的全成了黑水,那就还是全部都是对的。 安夫人一受了堵,便又来了气,想起那天田甜的事情后又问道:“凤娇呢?怎么今日不见阿娇前来请安?” 安子迁答道:“阿娇的身子原本已好了几分,可是那日里田甜出事之后,她一直极为自责,这一番一自责,原本还不太爽利的身子竟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今日一早喝下药后她便又睡下了。” “我那一日听你说有人动了阿娇的药?”安夫人想起那天晚上安子迁的话,只是当时事情太多,她没有来得及细想,也便没有细问。 安子迁缓缓答道:“晶蓝见阿娇的身子一直不好,心里有些担心,便让我去看了阿娇的药渣,果然见那药渣有问题,里面的人参被换成了萝卜。这件事情原本想查清楚之后再告诉母亲,可是近日先是晶蓝的马中毒,再接着有人将阿娇的药换了,那天晚上还出现了那样的事情。我倒觉得那凶手不像是田甜,倒像是冲着我五房来的。” 安夫人皱着眉头道:“冲着你人去的?应该不太可能吧?”后面原还有话是“你那副德性,就是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谁会去打你的主意!”只是这些少爷和少夫人都在这里,安子迁必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其它的人是外人,她还是给自己的孩子留了几分面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也在想我又没有本事,谁会冲着我来。这几日思前想后之后,又总觉得田甜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应该还在安府之中。” 此时一出,顿时引起了议论纷纷,安夫人怒喝道:“如果不是田甜的,她的发簪又怎么可能会在马房里?如果不是田甜的话,那个下药的丫环又怎么可能会是她亲手买来的?如果她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的话,那天又岂会想要杀我?” 安子迁还想再说些什么,安夫人又打他的话道:“我知道田甜是你的妾室,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如今证据确立,而且田甜还连夜畏罪潜逃,这样的行径分明是心虚,而且她有杀晶蓝的动机在,除了她这院子里又还有谁会动了要杀晶蓝的念头?”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缓缓的道:“那么阿娇的药又是谁换的?” 安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件事情更好解释了,阿娇的药不过是将人参换成萝卜罢了,表明那换药之人并不想要阿娇的性命,而是想嫁祸于人罢,而和阿娇不和的也只有晶蓝,她们两人若是不和,谁受益最大,一想便知。” 安子迁余下的话也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他的眼睛微微一勾,反而拍起安夫人的马屁来:“母亲当真是英明的紧,一眼便能洞察清楚所有的事情。”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六章 楚晶蓝听到这一对母子的对话后,心里的疑虑也就更深了一分,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安夫人为何要这般用心护着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人到底是谁?她微微有些清冷的目光将屋子里所有的人全部看了一眼之后,竟是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看出半点端倪,心里不禁升起了层层疑惑,是那人太擅长伪装吗?   她的心念一沉,心里却已了计较,如今且让凶手将心放下,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田甜是凶手好了,她就不信,时间一长,那人的狐狸尾巴会不露出来!   她也附和着安子迁的话道:“母亲说的甚是,田甜自我一进安家就看我不顺眼,心里又替姐姐不平,那天晚上还对母亲无礼,这种大逆不道、心狠手辣的人自当严惩!我前日里已去找过舅舅,让他勿必将田甜抓回来,我就不信她能躲一辈子!”   她的话说的斩钉裁铁,恨意十足,仿佛真的恨田甜入骨一般。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眸光低敛,一张素净的脸上并不见任何波澜,他的心里却已有了计较,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必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安夫人听她这般一说,心里不禁松了一分,却也多了一分鄙夷,原来楚晶蓝也不过尔尔。她轻轻摆了按手道:“田甜的事情就无需你操心了,你这一次也受了惊吓,远溪,平日里多花些心思照顾晶蓝,我盼着抱嫡孙可是盼了好多年了!”说罢,她的眸光轻轻的瞟了大少夫人一眼。 大少夫人只觉得一阵心里有些发虚,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安夫人说楚晶蓝,并没有在提点她。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多谢母亲关心,我进门的时日尚短,前面又还有姐姐……” “阿娇进门已经五年了,连个蛋还没有下!”安夫人一提到这件事情就有些恼火,她轻哼一声道:“这种事情从来都分先来后到,谁能生下嫡孙,谁就是我安家的大功臣!” 大少夫人的头低的更加厉害了,安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心里又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当下将脸微微一沉后又道:“安家的正室里是不能没有后的,今日里我也不妨直说,大房和五房的三位少夫人无论谁先生下嫡孙,对日后家产的继承都大有助益。” 安夫人这一句话惊了满意屋子的人,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是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两个嫡子谁能先生下嫡孙谁就能有继承安家。 几位庶出的少爷原本就知在安夫人的打压下,他们这一生都休想继承任何产业,只是躲在安家的这棵大树下能乘乘凉,换一生衣食无忧罢了。 楚晶蓝却听得有些头大,她自进门之后安子迁就极少踏入怡然居的门,而在她进门之前,她听闻安子迁长年不在安府里,整日里在外面闲逛,俞凤娇没有身孕只怕是同房太少。可是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成亲已有十余年,两人感情极好,却一直都无所出,这就有些奇怪了,而依着安夫人对大少夫人的态度,莫不是大少爷不能生育? 楚晶蓝知道在这豪门大户里,女子不能生育大多都会被休弃,而男子若是不能生育的话,尤其是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嫡子嫡孙,若是不能生育,那就是整个家族隐晦之言了。而关于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事情,她来到安家的这段日子,也多多少少都听闻了一些,只是她素来对那些闲言闲语没有太多的兴趣,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而今日里听到安夫人的这一席话,她却不得不思考这些问题了。 二少爷由钱姨娘和二少奶奶扶着,却犹自晃晃荡荡,他有气没力的道:“母亲说的甚是,我在这里先祝大嫂和五弟妹们早日为安家延续香火!” 他平日里是个浪荡子,能说会道的紧,只是平日里在安家的话并不多,原本也不愿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实在是累的紧,便想早早回房休息,所以便也顺着安夫人的话说了一句。 安夫人的脸色果然微有好转,她轻哼一声道:“往日里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今日倒说了句人话!我今日的话大房和五房都放到心里去,今日我也有些乏了,散了吧!” 众人再行了一个礼,见安夫人离开之后这才敢走出荣华堂,楚晶蓝看到这架式心里好笑,安夫人这谱摆的就像是皇太后一样,只是在这安府里,她还真是个皇太后。 安夫人才一退下,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二弟妹,你避劫化喜,恭喜你啊!” 楚晶蓝一时间不知道她们的恭喜之话从何而来,当下缓缓一笑道:“多谢两位嫂嫂,只是晶蓝实不知这喜从何来。” 三少夫人的眼睛微微转了一圈后道:“五二弟妹平素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又岂会不知这喜从何来?今日里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在暗示你了!” “暗示我什么?”楚晶蓝此时已然猜到两人嘴里的喜是从何而来,却也继续装傻,她倒想知道在这两房少夫人的心里,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四少夫人见其它的几房少爷和少夫人离开后才道:“五弟对你的好,整个安家都知道,大嫂和大哥成亲十年了却还没有任何动静,母亲的话摆明了是向着你的!” 楚晶蓝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深沉,心里不禁多了一分怒气,终于明白安夫人为何要在众人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安夫人分明是想将她推向风口浪尖。楚家只有她一个唯一的继承人家里都不得安宁,之前是李氏一直想要除去她,之后是马氏一直想将她从家主之位上拖下来,将顾荣辉推上去。而安家有七个少爷,除了最小的七少爷没有成亲之外,其它六房都成了亲,这六房里又只有嫡系里一直无所出。安家当家之位虽然以前只有嫡系能继承,而偏偏两位嫡少爷都无所出,是以其它几房心里也都盯着那个家主之位。只要两位嫡少爷一直无所出,这些庶出的少爷们便都有机会。 楚晶蓝知道三少爷在安家算是比较出众的,他一直协助大少爷在打理安家,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被大少爷的风头压住,却也在安家里培植了不小的势力,若说他对安家的产业没有半点想法,她都有些不信。而四少爷就显得憨厚的多,平日里为人也比较淡定,在安府里和谁都不结怨,和几位兄弟的关系都极为不错,这种人要么是真的是个烂好人,要么是个心机极深沉之人,若是后面一种的话,倒真是可怕的紧。六少爷和六少爷新婚只有两年有余,两人感情甚好,他平日里在喜欢舞文弄墨,倒似真的对那家主之位没有太多兴趣。七少爷年纪就小了,还在私塾里上学,不是这些哥哥们的对手。 她见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眼里的光华微闪,便知道今日里她们是在探的口风。 她身上有楚家的家业,也知安子迁对安家的事情不见得有多上心,当下缓缓的道:“两位嫂嫂说笑了,这对我而言倒也不是多大的喜事,我和五少爷感情好,自然想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只是母亲说的那件事情,我倒当真没有多大的兴趣。楚家的家业虽然及不上安家,可是在杭城也算是富庶之家了。我身上已压着楚家的重担,五少爷又对家中之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想将那些个重担压在身上。只想守着楚家的家业和五少爷幸福相守一生罢了,对安府日后由谁来继承当真是没有兴趣的。” 两位少夫人闻言面上都一松,三少夫人却又道:“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多和权多,五二弟妹又是整个杭城公认的女中豪杰,当真是有本事掌管整个安家的。”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三嫂又在笑话我了,我就算是女中豪杰,也不过是女子罢了,当年掌管楚家是因为楚家人丁单薄,被逼无奈才扛下来。而如今安府上有七个少爷,五少爷又性子懒散,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何必再去逞这个强?”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一听有些道理,再一想楚家的家业,抬眸见她的眸子一片淡陌,又想起她以前的事情来,再加上楚家现在又值多事之秋,她还当真是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参与安府的事情了。当下两人心里在一宽,却又说了几句笑话。 楚晶蓝不愿和两人闲扯,当下便微笑道:“这安家嫡孙之事,不是谁说了就能算的,大哥和大嫂感情极好,指不定哪天就见喜讯了。”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抿唇一笑,楚晶蓝觉得有些古怪,便问道:“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四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对视一眼后道:“对自是极对的,只是五二弟妹来到安府的时日还短,有些事情只怕是不太清楚。”说罢,她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府里一直传闻,是大哥那方面不行。”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七章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怔,她早前也想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之间一直无所出只怕是另有隐情,没料到竟是这般。只是这种隐晦之事,在背后说若是被传出去了免不得会被冠上嚼舌根的骂名,日后传到安夫人的耳中,少不得又要被斥责。 她当下浅浅一笑道:“那些只是传闻罢了,又哪里能做得了数?只怕是府里那些没有见识的人,见大哥和大嫂多年无所出,故意编排出这样的话来诋毁大哥吧!两位嫂嫂又岂能当真?”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三少夫人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四少夫人却有些不悦的道:“五二弟妹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嚼舌根一般!原是为你好,却落了个不是!罢了,不说了,三嫂,我们回去吧!” 说罢,她拉着三少夫人便欲走,三少夫人扭头浅笑道:“五二弟妹说的甚是,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这件事情,我们又岂能在这里瞎操心,没的让府里f卜役们听了去便不好了!只是在我们的心里,倒是发自内心的盼着五二弟妹和五弟早日为母亲生下嫡孙!” 楚晶蓝浅笑,四少夫人也回过神来了,微笑道:“可不是嘛!大哥的身子极好,又岂会有那样的隐疾,八成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胡传的,我们险些都被骗了!” 楚晶蓝继续微笑,却不再接话,三少夫人便已拉着四少夫人走了出去。 安子迁扬了扬眉,再摸了摸鼻子,楚晶蓝只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也缓缓的回了悠然居,他轻轻摇了摇头便也跟了回去。 他见楚晶蓝心事重重的站在院子里,便浅浅的道:“平日里见你一片淡然,没料到这一次倒为大哥的事情和三嫂、四嫂较了真,依着她们的性子,你日后只怕是少不了一些口角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楚晶蓝淡淡的道:“大哥和大嫂如何本不关我的事情,我也对安府的产业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此时却因为嫡孙之事被她们编排和算计,心里却是有些不快的。”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伸手轻轻搂着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道:“怎么?当真想为我生孩子呢?” 楚晶蓝的面色微微一红,却淡淡的道:“不管想或者不想,那件事情迟早都得面对……”说到这里,她终是有了几分羞涩,话也说不下去了。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却闪闪发光,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道:“嗯,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好,我们什么时候试试?” 楚晶蓝听他说的没脸没皮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加之心里有事,一把将他推开道:“整日里尽在胡说八道,被人看去了笑话的却是我!” 安子迁见她真有几分恼了,便将脸上的笑意敛起,一本正经的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这本是极正常的事情,谁敢笑话我,我就将谁的屁股打扁!”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却又低低的道:“你可是在担心若是我们真的有孩子了会被人算计?” 楚晶蓝抬眸,安子迁却又淡笑道:“我们到如今都还没有圆房,那件事情现在考虑还太早了一些。等你真的愿意之后,我们再来想这件事情也不迟。 楚晶蓝想起近日里万事缠身,再次叹了一口气。在安府,她有她的考量和顾虑,抬眸看到安子迁那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的心里不禁又有些堵。 她是曾想过要和他圆房,可是当时也是有着她的算计的,可是那一夜他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她再不能鼓起勇气和他做那亲密之事,每次他一靠近,她都会想起他对其它的女子温情一片的模样,心里的那丝情愫便又生生折断了。 只是安子迁说的也对,如今两人尚未圆房,那些事情现在想还甚是遥远,她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安子迁原本见她害羞,心里升起几分喜悦,此时见她又如往常一般然,心里也微微有些恼怒,又觉得无趣,便淡淡的道:“三嫂和四嫂所说之事,在府里多有传闻,母亲也暗地里请郎中替大哥看过,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只是依着母亲对大嫂的态度来看,那传闻只怕有几分是真的。” 楚晶蓝的眉毛微微一扬,安子迁朝她走近一步后道:“安府是杭城的大户,大哥的本事再大,若是无后,只怕也极难继承家主之位,而我又是个不长进的,纵然被父亲叫到米铺去帮忙,却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主之位无论如何也传不到我的头上。除非……” 安子迁的语气微微一顿,敛目道:“除非我比大哥先生下儿子。” 楚晶蓝直直的看着他,他却又笑了起来道:“不过这个可能性也很小,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夺权之事会将你卷进去,你只需守着你的楚家过便好了。” 楚晶蓝只出他话里的意思,眸光微微一闪,他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转身走进了内厅,圆荷和圆珠迎上来见她的面色不佳,原本有事也不敢多说,只在旁站着,她却已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当下浅浅问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圆珠微皱着眉头道:“小姐方才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大掌柜派人捎信来了,说是今日丝价暴涨,问小姐可有良策。” 楚晶蓝的眉头微蹙道:“前段日子绚彩坊的布匹的丝绸以极低的价钱卖了出去,整个市场趋于饱和,连同楚家在内的丝绸世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丝价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暴涨?” 圆荷在旁道:“大掌柜捎信来的时候,我也觉得甚是奇怪,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思片刻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中间肯定有人捣鬼,而这个人是谁却是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 “小姐可是在说于三公子?”圆荷轻声问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圆荷不解的道:“上次小姐设计将绚彩坊里的丝绸和布匹以极低的价钱售出,已经伤了绚彩坊的根基,那于三公子又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出应对之策?” “你不要忘了,那余文远根本就是一个疯子。”楚晶蓝缓缓的道:“再则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只想将楚家打垮,将我彻底毁了!” 圆荷问道:“可是如今丝价暴涨,于家又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了!”楚晶蓝咬着牙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一定早早将丝屯了起来,而现在距新丝上市的时间还有半年,这半年内就算是之前绚彩坊抛布匹和丝绸已让市场饱和。可是那些高门大户里总会在需要置办丝绸和布料,而且再过两个多月就过年了,依着杭城百姓的习惯,过年都要穿新衣的,到那个阶段有钱人总会再做上几套新衣。要做新衣就少不了要用丝绸,可是要做丝绸就需要用丝,楚家之前由于和于家竟争,已将库存的布料和丝绸卖的七七八八,虽然以前也备下了几个月的用丝量,却也难保会在过年的前脱销……” 圆荷接话道:“只要楚家的丝一脱销,那么绚彩坊就会趁机取而代之!” 楚晶蓝的眸光微观微疑,她咬着牙道:“你去通知所有的织坊,将现在正在生产丝绸全部停产!然后将所有的丝全部存放到楚家的地下仓库里去!” 圆荷有些不解的道:“小姐,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现在生产出来刚好赶上过年,此时若是停产了了,不正是给绚彩坊机会吗?”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和疯子过招,就一定不能用正常的法子,他想用这一招动摇整个杭城的丝市,破坏楚家的根基,我偏不让他如愿!”丝价此时这般上涨,杭城的绸缎坊只怕都会被波及,而整个行业若是萧条了的话,那么楚家做为杭城绸缎坊的龙头老大必定也会受到牵连,弄不好还会倾家荡产。 于文远的这一招看起来有些像是损人不利已,却是绵绵密密的夹了好几个后招,那些个招数无论楚家中了哪一招,都会被打倒在地。而他的手上若是存了那么多的丝的话,杭城的丝绸业便会在他的手上进行一次洗牌,他将会成一家独大! 圆荷一时有些不太明白,楚晶蓝却已厉声吩咐道:“快去,再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圆荷知她行事素来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心里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再多问,忙匆匆去吩咐所有的织厂停工。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咬了咬牙转身便带着圆珠和红绫去了楚家的总店,去的路上刻意拐到西门大街的丝行去看了一眼,却见那里人头攒动,很多人在那里抢丝,她差圆珠下去下打探价格,圆珠回报道:“丝价已从原本的一两五一斤涨到了二两五一斤斤计了,看这架式只怕还会往上涨!” 楚晶蓝冷冷一笑,轻叹一口气便吩咐车夫去楚家的总店,不料一辆马车却挡在了她的马车之前,她微微一怔,正欲命车夫去询问情况,那马车的车帘便拉开了,余文远一身宝蓝色的云纹绵缎长袍坐在那里,冲她悠然浅笑道:“楚大小姐,好久不见!” 楚晶蓝见他笑的灿烂,那双浓眉大眼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得意,冬阳照在他的脸上,灼灼生华,却偏生让她想起了“衣冠禽兽”那个词语,她一脸淡然,只是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箕是打了招呼,连头都懒得为他动一下。 于文远似看不懂她的淡漠,浅笑道:“安兄今日怎的没有陪楚大小姐来逛街?莫非他又在给楚小姐找一个妹妹?” 楚晶蓝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家里姐妹多了,我也落个清闲。于三公子穿的这般妖娆招摇过市,就不怕将狂蜂浪蝶引回家?尊夫人就不见得有我这样的气度了。” 于文远依旧微笑道:“女人若是善妒就直接休了了事,取过不善妒的放在家里多好!就像楚大小姐这样的也不错!” 他这句话说的轻薄,这里人又多,两辆马车这般停在这里已引直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些浪荡子们便发出了哄笑声。 楚晶蓝平素虽然抛头露面,却还没有人敢当众调戏她,她心里原本便看不起他,此时听到他这一席话便也有了三分怒气,她淡淡的道:“我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于三公子是在松鹤楼里挂牌,此时到大马路上来拉客虽然是你的活计,却是找错了对象!” 于文远的脸色微变,松鹤楼是杭城最大的伶人馆,里面的男子大多都是一些浪一荡子,他上次将楚晶蓝拉到那里本是欲毁她的名节,没料到反倒被她将了一军。被她将了一军倒也罢了,还让她记住了松鹤楼里做的是何勾当。 楚晶蓝见他脸色变了,心里畅快了不少,命圆珠将帘子放了下来,却又听得于文远道:“你一个女人又何必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只要你给我一句话,说你愿意嫁给我,立马让丝价回落!” 圆珠听到他那句话气的想跳下去砍人,楚晶蓝伸手拦住她后浅浅的道:“于三公子若是在地上学狗爬上三遍,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余家!” 于文远的脸登时便绿了,圆珠在旁道:“小姐,那于三公子品性低下,岂能爬三遍就放过?依我看,起码也得爬上三百遍!” 红绫上次见识过于文远的手段,心里也恼他,当下帮腔道:“狗才会爬的于三公子又不是狗,又岂能去爬!依我看,还在地上打滚吧,那样才是连狗都不如的人该做的事。” 楚晶蓝心里对余文远存了几分怒气,当下也不喝止两人,由得两人去说。 余文远听到主仆三人的漫骂,终是有些恼火,当下将帘子也放了下来,车夫会意,忙将马车拉到一侧,楚晶蓝的马车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一行人来到总店时,大掌柜已经在那里坐镇了,他一见到楚晶蓝便迎上来行礼道:“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他那一日重病缠身,将夹竹桃撤下之后,又请来了郭品超为他诊治,只短短数天的时间便已大好,昨日他在街市闲逛,听闻丝价暴涨,今日便赶到总店来了。一方面派人打探市场行情,另一方面派人去通知楚晶蓝。 楚晶蓝一把将他扶起来道:“大掌柜多礼了!你为了楚家操劳,那幕后之人根本就是冲着楚家来的,倒累了大掌柜跟着受苦,晶蓝心里还正过意不去!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就来做事,晶蓝心里存了十二分的感激,这个礼该是晶蓝行的!”说罢,她竟又对着大掌柜施了一个礼。 大掌柜又如何敢受,当下忙伏在地上道:“大小姐的礼我哪里受得起!” 楚晶蓝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当下忙将大掌柜扶起来道:“我自四年前掌管楚家以来,就多亏了大掌柜和其它的众位掌柜的倾力扶持,这个礼是大掌柜该受的!”说罢,她给圆珠使了一个眼色,圆珠会意,扶着大掌柜坐在了椅子上。 楚晶蓝再现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这一次大掌柜没有再去扶她,眼里赞赏的味道就更浓了,他低低的道:“大小姐虽为女子,可是气度和心胸却是寻常的男子都赶不上!我当真是佩服至极!” 他这样的话说过许多次了,而这一次说的最是真诚,是用心窝子说出来的,楚晶蓝又岂会听不明白,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我没有大掌柜说的那么好,只是这一次楚家的危机需要所有楚家的掌柜和伙计同心协力一起度过。” “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吧!不管是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大掌柜起身半躬着身道,今日里楚晶蓝一来就冲他行礼,他便已经知道她已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将改变现在楚家的状况。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动,她的心里却又有了淡淡的犹豫,最终咬了咬牙道:“我并没有什么决定,只是想让大掌柜告诉其它的掌柜,楚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弃伙计于不顾!而即将面临的灾难,我也需要所有的伙计给我勇气和信心。” 大掌柜抬头看着她,却见她的面上满是坚定,他满脸正色的道:“我的这条老命都是大小姐的,又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一次的事情一定和楚家共同进退!” 陈阿狗和王进立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却已有些忐忑不安。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多谢大掌柜的支持!” 大掌柜颔首,楚晶蓝又问道:“现在丝价如何?” “方才伙计来报,已经涨到三两银子了。”大掌柜低声答道。 楚晶蓝心里有些好笑,那于文远当真是迫不及待啊!从今日的涨势来看,于文远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然后轻叹一口气道:“于文远为了对付我已经下了血本了,只是如此一来却要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这样下去,整个杭城的丝市必当崩盘。丝市一崩盘必定影响整个丝绸业,到时候整个杭城的丝市和丝绸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大掌柜低骂道:“他这是在断自己的福荫!” 楚晶蓝又反问道:“整个杭城用丝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自然是我们楚家!”大掌柜答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坚定,当下缓缓道:“大掌柜说的很对,人都是跟风的,丝价暴涨不过是于文远在造势,真正用丝之人却并不甚多,人人都跟着屯丝,才会造成丝价暴涨。他这一出玩的不过是人的心理,楚家现在就陪他玩到底!”她的眸光微敛,低声吩咐道:“阿发,你现在就去商州跑一趟,将王家现在所有的丝全部买下,商州到杭城来回要两天,我估莫着那边的丝价还未暴涨。” 大掌柜有些担心的道:“大小姐,若是全部买下,库里的银子是否充足?”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坚定道:“不充足也得买,丝绸业若是乱了套,楚家过不了这一关,到头来等着我们的也是死路一条。” 大掌柜一想有道理,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当即吩咐阿发准备去商州。 楚晶蓝对圆珠道:“你去米铺找一下姑爷,请他到总店来一趟,就说是我有急事请他帮忙。” 圆珠扁了扁嘴道:“小姐,这事姑爷只怕是帮不上忙的……” “让你去你就去!”楚晶蓝微愠的打断了圆珠的话,圆珠见她动怒,当下再不敢多说什么,当即坐着马车便去了安家的米铺。 一个时辰之后,圆珠气闷闷的回来道:“我方才去米铺找姑爷了,大少爷说姑爷今日根本就没去米铺,这会不知又去哪里厮混去了!”其实安子轩的原话是“我没见着五弟来米铺帮忙,而是见着在他去了东湖边上的画舫!”她虽然不及圆荷行事稳重,却也知楚晶蓝此时心里只怕正烦着,不敢再给她添烦,于是脾气素来暴燥的也撒了一个谎。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八章 楚晶蓝见圆珠面色有异,心里了然,却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安子迁那混球天天在她的面前说她对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可是他所做的事情却总是让她心寒。   她见阿发已经准备好了,又想起上次阿发去商州的事情,料想这一次于文远不敢再派人去劫货,当下银牙一咬后道:“罢了,出发吧!” 大掌柜见她神色有异,只道她是因为安子迁之事心中烦恼,想起安子迁往日的行径,他也有些替楚晶蓝不值,觉得安子迁无论哪方面都配不上她。只是想起楚晶蓝这一生甚是坎珂,婚姻之路一直都极不顺畅,名节早已毁在苏连城的身上了,若是再和安子迁的和离只怕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他当即安慰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路之上应该不会有事。”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让阿发去一趟镇远镖局,请几个镖师跟着走一趟吧!” 阿发离开之后,楚晶蓝又带着圆珠、红绫去了杭城转了一圈,只见城里许多百姓的手上都抱着几斤丝,马车停下来时处处可以听到百姓们在讨论今天的丝价,她不禁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她心里觉得有些憋闷,便命马车去了楚家的织坊,那里靠过东湖边上,时值黄昏,好些画舫都已开门迎客,大红的灯笼映在湖面上,看起来甚是娇媚,不时有莺声燕语传来,听得人的骨头都酥了。   她伸手将车帘拉开,却见附近的一艘画舫上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身月白锦缎长袍将那人衬的风姿无双,一个身着雪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隔得远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隐隐觉得那女子也有着绝代风华。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心底泛起一抹酸意,纤细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将车座抓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楚晶蓝早就知道安子迁纨绔之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出现在这种场合,想起他平日里对其它的女子都是温柔多情的样子,心里不禁又凉了几分。那些才升起来的情愫堵在心里,让她觉得憋屈的紧。   安子迁原本站在画舫之上,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看到她常坐的那辆精致的金丝楠木的马车,见车帘还在晃悠,便知大事不好,当下附在他身边的女子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后画舫便放下了一艘小船,而等他的船划到岸边时,楚晶蓝的马车已经远去。 他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向她解释只怕也难以解释的清楚了。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楚晶蓝还没有回来,他心里只觉得堵得紧,便一直在大门口候着,却一直等到三更还没有见她回来。连带着圆荷、圆珠、红绫都没有回来,大丫环只有秋韵一人在家。 秋韵见楚晶蓝这么晚还不回来心里也满是担心,便问道:“姑爷,你派人去找找小姐吧,她这么晚还未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道:“你家小姐她以前有过彻底不归的事情吗?” 秋韵想了想后道:“以前小姐去织坊和染坊赶工和查帐时,也曾在那里过夜,不过那是极少的事情,除非是楚家出了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闪,低声唤道:“安明,你去备辆马车。”吩咐完之后却不见任何动静,他微微皱起眉头,扭头一看却安明已倚在栏杆处睡着了,他抬起一脚将安明掀翻在地,安明吓了一大跳,忙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开骂却见到了安子迁微怒的脸,当下忙点头哈腰的道:“五少爷,有什么吩咐!” 安子迁正欲敲他,却听得前院传来马车的声音,安明挡住他的路了,他一把将安明拎起来扔到一旁,大步走出了悠然居,才走到门口,便见得楚晶蓝带着三个丫环回来了。 他有些心虚,露出讨好的笑容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织坊里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她这一笑没有疏离,只有浅陌淡笑,一双如墨的眼睛里满是浅浅淡淡的温柔。   安子迁极少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猜出不透她的想法,只关切的道:“日后别把自己整得那么辛苦,有什么事情交给大掌柜去处理就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伸手欲替她解开披风,她却已绕过他走进了内堂,秋韵替她接过了披风。她从他身边的走过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酒味顺着寒风传了过来。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眼底里有一抹淡淡的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径直跟着她回了房。 楚晶蓝去净房洗沫完毕之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安子迁怔仲的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她进进出出,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没有办法问得出口。 他见她躺下后,便在床畔坐了下来,他轻轻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喝酒呢?” 楚晶蓝闭着眼睛答道:“我没有喝酒。”说罢,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过来。 安子迁朝她靠得近了几分,用鼻子在她的唇畔闻了闻,淡淡的酒味夹杂着女儿体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她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不禁有些恼了,想起她上次只喝了几杯女儿红就醉的不醒人事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他微眯着眼睛道:“你今晚都和谁在一起呢?”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他当真有些恼了,想起她平日里总是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有来往,那些个朋友多半都是男的,而她还刻意瞒着他,他的怒气又重了几分,想要发火却又见她睡的香甜无比,那张娇俏的脸如同婴孩一样的纯真无邪,想起她往日的辛劳,又想起今夜时辰已不早了,他的怒气又散了些,却依旧憋在胸口让他觉得烦闷异常。 安子迁闷哼了一声,气闷闷的爬进了里床,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越是睡不着便越是有千般猜测,越是有千般猜测,便越是睡不着,如此恶性循环,到天大亮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瞪的老大,只是眼睛下已有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辰时不到,楚晶蓝却已醒来,一睁开眼睛见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冲他甜甜一笑道:“早啊!” 安子迁也咧嘴微笑,正欲说话,她却已翻身下床,他正欲问她昨晚喝酒的事情,圆荷和圆珠已进来伺候两人洗沫了,他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安子迁的黑眼圈楚晶蓝是早就看到了,却直接无视,当做没有看到一般。想起他昨天晚上站在画舫上的样子心里就又冷了三分,面上却依旧淡定无比,一如往常的洗沫、用早膳,用完早膳之后就到了请安的时辰。 今日的请安的时候并无太过特别的事情,众人给安夫人请过安之后便散了,楚晶蓝一请完安就坐上马车直接去楚家的总店,安子迁欲跟上来,安老爷却刚好从门外走进来,将他唤住道:“哪有男子汉大丈夫天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的?今日里随我去米铺!再不好好管管你,只怕你连自己是姓安还是姓楚都分不清楚了!” 安子迁眼巴巴的看着楚晶蓝坐上马车离开,安老爷在那里,他也不敢追,又听安老爷说的难听,当下便嘻嘻哈哈的道:“我是爹的儿子,自然是姓安的,只是楚家近日里事情太多,我也是听从母亲的安排去给晶蓝帮忙。” “你帮忙?”安老爷摸了摸胡子道:“你这副德性只怕是去帮倒忙吧!整日里只知道嘻皮笑脸,总是没个正形……”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只觉得有些头大,他知道安夫人念起来是没完没了,安老爷念起来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当下忙打断安老爷的话道:“爹,你这一次去西京收获很丰盛吧!刚回来的?” 一说起这一次的西京之行,安老爷心情就愉快了不少,他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少了不少,只淡淡的道:“你你这个不孝子明明看到我从门外回来,却还问这样的问题,是想显得你孝顺还是想显得你蠢到极致?” 安子迁扬眉,安老爷骂完之后却又道:“这一次西京之行,倒真是有不小的收获,这一次滨河大水,毁了不少的农田,我答应皇上捐米十万石,皇上龙颜大悦,赏了安家积善之家的称号,过些日子洛王爷会带着世子过来赐御米,这对安家而言,实在是无上的光荣!” 安子迁微微一愣后道:“爹这一次进京见到圣驾呢?” 安老爷面有得色道:“自然是见到了!安家的米业占了整个西凤国三成,皇上可是极重视我们安家,这一次更是直接将安家定为皇商了!从今往后,看谁还敢说我们安家满身铜臭!” 皇商是所有商人做到极致之后的光荣称号,自西凤国开国以来,只有能影响一国命脉的商人才会被冠与皇商的名头,那是商人的无上荣誉!通常只要被冠上那个称号,几乎每一家都会辉煌腾达,有数不尽的财富。 西凤国原本轻商重农,可是随着这些年来商业的掘起,商人的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但是再高社会地位的商人也常会被人说成是没有素养或者狗肉上不了正席。可是成为皇商就不太一样了,皇商由于能上达天听,较之一般的官员还要威风的多。虽然皇商们没有朝中官员那样的权力,可是手中握着大把的银子,就算是朝中官员也要让他们三分。 而西凤国自开国至今三百多年的历史里,只封过五个皇商,米业的龙头老大被封为皇商更是头一回。安老爷如此开心当真是极应该的!为了得到皇商的这个称号,安老爷早在很多年前就没少花心思。只是以前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虽然以前他也曾以草民的身份参加过皇帝的赐宴,可是却并没有引起皇帝的重视。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帝突然重视起安家来了,还破天荒的给了安家皇商这个无上的荣誉。 安子迁听到这个消息却怔在那里,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万千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里呈现,那些情绪里是担心大过喜悦。 安老爷见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只道他没什么出息,听闻他见到皇上后吓呆了,当下轻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骂声后终是回过神来了,眼里的担忧尽去,站在院子里大声唤道:“母亲,父亲回来了!我们安家从现在开始就是皇商了!” 他的嗓门很大,这般大声的叫唤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开心,而是为了转移安老爷的注意力,安夫人听到他的喊声忙从乐山居迎了出来,当她听清楚安家成为皇商的话之后,顿时喜上眉梢,她双手全十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今年晦气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佛祖啊佛祖,你果然是显灵了,明天我就去安佛寺还愿!帮你重塑金身!” 苏秀雅听到这个消息也甚是开心,在旁道:“姑母,明日里我陪你一起去!” 安夫人喜的嘴巴合不拢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因着安老爷带回来这个喜讯,整个安府都一片欢腾,家里的下人们因为主子们的心情好了,少挨几句骂也开心的紧,下人们心情一好,府里的猫啊狗啊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猫叫的更媚了,狗的尾巴也摇的更欢了。 安子迁含着笑看着安夫人将安老爷迎进了乐山居,各房的少夫和少夫人也聚到乐山居里来向安老爷道喜,他却趁乱溜出了安府。 他走到大门口时,扭头看了一眼满是欢声笑语的安府,眼底却有了一抹淡淡的苦涩,成为皇商对安府而言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只是不管是什么,这一刻都是喜悦的。 因着这一番折腾,他到楚家总店时,楚晶蓝已经离开了,店里的伙计们看到他一个个都横眉竖眼的,那模样倒像是他是讨债的,他问陈阿狗:“大小姐去哪里呢?” “我只是一个伙计,大小姐去哪里又岂会知会于我?”陈阿狗的眼里满是不屑的道:“姑爷是大小姐的相公,大小姐难道没有告诉姑爷她去哪里了吗?”   安子迁讨了一个没趣,想起陈阿狗以前做下的事情,当下只是浅浅一笑,见大掌柜正在柜台边打着算盘,他便又走了过去,他还未开口,大掌柜便已淡淡的道:“姑爷怎么不去米铺里做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安老爷方才派了小厮这里来说了,日后姑爷只打理安家的产业,楚家的事情就不敢再劳烦姑爷大驾了!” 原来安老爷回城的时候,在城门口听到几个纨绔在议论安子迁最近总不和他们厮混,成日里都跟在楚晶蓝的屁股后面转,他心里恨安子迁不长进,也忘记了原本同意将楚晶蓝娶进家门时曾有过让她管他的念头,只觉得安子迁丢了安家的脸!而如今安家已是皇商,再不是以前的安家了,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商家罢了,安子迁再不济也不能总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转吧!所以他就命身边的小厮去楚家的总店里放了话,日后安子迁不再去楚家做事。   安老爷回到安府的时候刚好喝止安子迁跟着楚晶蓝,而楚晶蓝到达楚家总店时,那小厮刚好到,所以那小厮趾高气昂的话“安家如今已被皇上封为皇商了,我家老爷说了,日后五少爷只打理安府米铺的生意,不能再到楚家来帮忙!”也全被楚晶蓝听了去。 而楚家的那些伙计原本就不太看得上安子迁,那小厮的话倒把他们的火给激了起来,是以一看到安子迁便都没有好脸色。   安子迁听到大掌柜的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知道安老爷平日里行事是有一些张扬的,却没有料到竟先派人到楚家来说事了,他只觉得有些头大,见众人都对他怒目相向,只得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趣的走了。   他离开之后楚晶蓝便从楼上走了下来,低声吩咐:“日后姑爷再来的话,就直接将他拦在门外吧!楚家的事情楚家人自能解决,皇商自去处理皇商自己的家事!” 她的声音低沉的紧,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生气了,大掌柜和一众伙计忙点头应承。 楚晶蓝淡淡的将所有的伙计看了一眼后道:“好了,大家都做事吧,别再傻站在这里了。” 众伙计忙又开始整理起店里的货品来,楚晶蓝看了陈阿狗一眼后将手中的一叠丝制的半成品递给他道:“你去一趟仓库,将这些货样交给货仓的管事刘老头,让他将货仓的货品按这些花样归类。” 楚晶蓝极少越过大掌柜指派下面的人做事,陈阿狗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大掌柜,大掌柜斥道:“大小姐直接委派事情让你去做,就表示对你绝对的信任,还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陈阿狗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愧疚和感动,忙道:“是是是,我这便去做事!”说罢,抱着那叠花样便大步奔了出去。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嘴角边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大掌柜扭头看着她,眸光里有了一抹探询,她只浅浅一笑,并未做任何回答便带着圆荷圆珠出去了,上得马车之后,她轻声问道:“那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按小姐吩咐的在做。”圆荷答道:“只是不知道那陈阿狗会不会上当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眯道:“他上不上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去仓库,只要去了仓库,他的使命便完成了,顾荣辉此时只怕正在那里等着他了。” 圆珠皱眉道:“表少……不对,是顾荣辉那个混球到底在玩什么?他难道觉得他玩得过于文远那只王八蛋?” 圆荷笑道:“一个是浑球,一个是王八蛋,两个都是圆的,滚啊滚啊就滚到一起了,小姐再在旁边踢一些脚自然就全滚远了!” 车厢里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她的这句话打破,三人都嘻嘻的笑了起来,楚晶蓝轻掩着嘴道:“我觉得圆荷的这个比喻是绝妙的,他们不过是从其它地方滚过来的圆球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一脚便踢飞了!” 圆荷和圆珠闻言都嘻嘻哈哈的笑的更欢了,三人笑罢后,楚晶蓝又问道:“约好杨昭了吗?” “早约好了!”圆荷答道:“只是那小子自从上次被小姐诉斥后早已恨上了小姐,那天也不知姑爷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看到我也横眉竖眼的,那模样可清高的紧!” 楚晶蓝浅笑道:“你家姑爷行事素来是没个正形,他那样的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什么捉摸不透,依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纨绔,只是眼睛比一般的纨绔尖一点,嘴巴比一般的纨绔利一些,再会一点点武功,还有一点点小的计谋罢了。”圆珠在旁不满的道。 她原本就极不喜欢安子迁,楚晶蓝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她是一百二十个不痛快,只是她也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楚晶蓝而言是最好的法子,但是她也有表达她不满的权利。 楚晶蓝微微一笑,细细一想,觉得安子迁倒还真是像圆珠说的那般,只是还得加上一句他比寻常的纨绔子弟更多情三分。她想起他那天晚上拥着那个女子的情景,心底不禁一片暗然,他那样的人只怕聪明如她也是摸不透的。 圆荷见她笑容转淡,扭过头狠狠的瞪了圆珠一眼,圆珠无辜的伸了伸舌头。 车厢里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好在马车停了下来,已到杨昭家的门口了,楚晶蓝由圆珠扶着下了马车,见到眼前四壁空空的茅草房不由得呆了呆,想起那一日大掌柜对杨昭的描述,心里不禁有些暗然,再想起杨昭那一日含恨带怨的眼神,她不禁止轻轻摇了摇头。 她缓缓的走进了那间茅草屋,却见屋子里虽然只有一张破桌子,两条破凳子,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换洗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叠在墙角边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颤微微的就着冬日的暖阳在缝补着衣服,那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是补丁叠补丁。 楚晶蓝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愣,心里有些不是味道,也顿时明白楚家的那一份工作对于杨昭而言有多么的重要了,也顿时理解他那一日为何会那般激动了。 老妇人听到脚步声便起身来迎,见三人衣饰华贵却从不相识,不由得问道:“三位是……”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是杨昭的朋友,来找杨昭的。” 老妇人的眼里有一丝狐疑道:“阿昭一早便去山上砍柴了,要到日落的时候才会回来。” 楚晶蓝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他吧!”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才老妇人的手上将那件已经破的不成形衣裳拿过来道:“这是阿昭的衣服?” 老妇人点了点头道:“正是阿昭的衣服,这些年来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因着我这把老骨头的拖累,他自小都没有享过福,原以为在楚家谋了一份好的差事,就能还清那些债,过上好日子了,不想那楚大小姐竟听信谗言,将他给辞退了。” 楚晶蓝摸了摸鼻子,接过针线开始缝起衣服来,那衣服上的针脚密密麻麻,却显得微微有些凌乱,想必是那老妇人的眼睛看不清楚,所以补的也就有些乱了,老妇人急道:“贵客来坊,我连茶水都不能倒,又哪里敢劳烦贵客替阿昭缝补衣服!” 圆珠和圆荷见她真的要替杨昭补衣服,不禁都急了,欲来替她做事,楚晶蓝微笑道:“只是缝补衣服罢了,不妨事!” 两人知道她的性子,听她这般一说,只得站在一旁看着,替她顺线和剪补丁。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我如今的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了,以前还能替人缝补衣物过活,如今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替阿昭补衣服都全凭感觉了。” 楚晶蓝心里一酸,过了片刻后淡笑着问道:“老人家可恨那楚大小姐?” “这有什么好恨的。”老妇人叹了口气道:“那些有钱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穷人的苦,阿昭年纪还小被人陷害也是正常的事,这件事情就当做是给他一个教训。”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闪,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衣服才补好,门外便听到杨昭满是朝气的声音:“奶奶,我回来了!今日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我们今天可以大吃一顿了!”说话间,少年便如疾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手上拎着一只灰色的约莫有两斤重的大兔子。 他一看到楚晶蓝三人愣了一下,旋即面色一黑,怒道:“我家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圆珠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亲自来找你,是给你面子!” 圆荷也道:“那一日的事情原本只是一个误会罢了!你且莫要生气,我细细向你说清楚!” 杨昭怒道:“有什么好说的!因为那一件事情,我天天被人说成是小偷,以前还能找个活计做,现在好了,整个杭城都没有人敢雇我了!你们是存心将我将死路上逼!此时跑到这里来假腥腥的做什么好人!给我滚!我家不欢迎你们!” 楚晶蓝见他怒目圆睁,已经长开的小脸上满是是怒气,她浅浅一笑道:“那一日的事情我已让五少爷向你解释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杨昭怒吼道:“你们有钱人就是会假腥腥腻的做样子!反正那件事情的后果是我现在成了小愉!我这一生都被你这个恶女人给毁了!我……我要打死你!”说罢,他居然操起旁边的扫帚就朝楚晶蓝招呼了过来。 圆荷想起上次来的时候,他虽然生气却还淡定,这一次居然直接动起手来了,当下忙拦在楚晶蓝面前,没料到这一下拦的急了些,反而将楚晶蓝绊倒在地。 楚晶蓝没料到杨昭还动上了手,又被圆荷绊倒在地,当下也有些懊恼,却也并不怕杨昭,当即欲从地上站起来,杨昭的扫帚却已招呼了过来,她顿时大惊,忙伸手去拦那扫帚,没料到等了半天却并没有扫帚落下来,倒有一张纸条塞进了她去挡的那只手里。 她微微一愣,抬眸看向杨昭,却见少年脸上的怒火犹在,他大怒道:“给我滚出去!” 圆珠一边骂一边扶起楚晶蓝道:“不长眼的混帐,分不清好坏的糊涂蛋,活该你做一辈子的穷鬼!” 杨昭大怒,扬起扫帚又要朝三人招呼过来,楚晶蓝却道:“住手!” 杨昭的手扬在半空中,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我们自己走,不用你赶!”说罢,便带着圆荷和圆珠朝外走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扭过头道:“圆珠说的真没错,你才是那个是非不分的混帐!” 杨昭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正欲再度扬起扫帚,老妇人却一把将他拦住道:“阿昭,不要胡来!” 楚晶蓝这才轻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见不远处的墙角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那人原本一直看着屋内的动静,见到三人出来忙隐退到一旁。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气呼呼的带着圆荷和圆珠上了马车,她上到马车之后将纸条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姑爷已将事情说与我听,这几日家门口有人盯梢,大小姐若是有事就派人送纸条过来,若有得罪处还请见谅。” 楚晶蓝轻骂道:“小狐狸,还有些心机,演戏演的还真像!” 三人离开之后,老妇人拉着杨昭道:“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我平素都是怎么教你的!今日里竟是如此失礼!那楚大小姐是何等人物,你这样对她,就不怕她寻几个人来对付你!” 杨昭宽慰道:“奶奶就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个屁!”老妇人怒道:“你整日里都说有分寸,可是你看看你最近做下的这些糊涂事!你是存心想断了我们的生计啊!” 杨昭由得老妇人去骂,也不怀嘴,老妇人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后道:“你明日里便去楚家向楚大小姐道个歉,我们虽然不惧权贵,可是也不能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啊!” 杨昭低叹了一口气后道:“奶奶,这件事情要如何做,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 老妇人还想再说什么,杨昭又道:“奶奶,你放心好了,我会有出人投地的那一天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天天吃上白米饭的日子!” 老妇人呆了呆,杨昭的眸光又深了几分,少年的脸上满是坚毅道:“我也相信终有一天,我也能住进高门大院,睡在高床软枕之上!” 老妇人却骂道:“你这个不成才的,整日里尽会胡思乱想!我不要天天吃白饭,也不要你出人投地,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能攒些钱娶房媳妇,延续我们杨家的香火!” 杨昭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泪光,他以前也只如老妇人这般想,想平平凡几的过一辈子,日后不用为三餐发愁,可是那一日听完安子迁的一席话之后,他才知道生活原来不仅仅只是那样的过,他虽然出生贫寒,却也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门外的青衣人听到祖孙两人的对话,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他推门而进道:“老人家想的不错,杨昭兄弟的想法更不错!” 杨昭扭头看向那个青衣人微皱着眉头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那个能给你带来荣华富贵的人!” 杨昭皱眉,那人微笑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包管你能从此咸鱼大翻身,过上富庶幸福快乐的日子,再不用为三餐发愁,还能娶上一房漂亮的媳妇!” 杨昭的脸上似有所动,却依旧淡淡的道:“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人淡笑道:“没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让你做一件事情,只要做好了,就能保你一世无忧!” “你是什么人?”杨昭再次问道。 那人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和你一样痛恨着楚晶蓝的人!”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九章 楚晶蓝回到安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她一回来见安府里上下一片欢腾,就连那门房脸上的确笑容也比往常真了许多,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知道安府成为皇商的事情只怕已经在整个杭城传播开了。皇商,多么尊贵的称呼!只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安府成为皇商对她而言也是有些好处的,日后对付起苏连城来她或许也能借着皇商的名头,从而也不用那么被动了。 所以,谁说安府成为皇商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浅浅一笑,眸子里却看不到半点喜悦之情,她缓缓的走进了悠然居,却发现安子迁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半倚在门口,她的眸光转深,浅浅一笑道:“这里风大的紧,怎么站在这里?” 安子迁见她的笑容浅淡从容,一时间只觉得她离他似隔了千山万水,心里又平添了几分堵,当下只缓缓的道:“等你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拉过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她微皱着眉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就算是等我也可以在屋子里等着,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吹风。” 她的话里听起来好似满是责备,可是安子迁眉眼却温和了不少,他轻叹一口气道:“我怕你躲着不愿见我。”说罢,他反手轻轻拉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一片温热柔软,可是那些温暖却让他觉得有些摇不可及,就算是这么拉着她的手也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第一次主动拉了他的手,第一次主动和他有了亲密一些的动作,可是却让他觉得她这样的亲密反而将他推的更遥远了。 楚晶蓝心头微怔,依旧笑的淡雅如菊的道:“又在说浑话了,我们是夫妻,我又岂会躲着你。再说了,就算是存心想要躲你,也总要回来的,这里也是我的家。” 安子迁只到她的话如琉璃一般眸子里有了一分怒气,她却又浅浅的道:“我从来都不会去做那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是远溪想多了。” 安子迁的长睫低垂,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回来,轻哼了一声便大步走了进去。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眸光转深,脸上的笑意敛去,也缓缓的走了进去 圆荷和圆珠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也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秋韵和红绫见众人回来,忙去准备饭菜,楚晶蓝和安子迁进屋之后都没有再说话,饭菜布好之后,两人用膳时也不言不语,一顿饭两人吃的极为安静,居然没有半点声音。 用完膳之后,楚晶蓝洗漱完毕之后,让圆荷将油灯挑亮,再搬来一盏油灯半仵在软榻之上看起书来,安子迁却有些忍不住了,自己椎了一张春凳便坐在她的身边,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楚晶蓝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后将书放下浅浅的道:“怎么呢?有话想对我说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眯道:“你在生我的气?” 楚晶蓝笑的温婉淡然道:“生气?你又没有做错事情,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安子迁的眉毛微低,苦着张脸道:“昨天晚上……”说了这一句话却见楚晶蓝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他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昨天我上画舫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想的哪般?”楚晶蓝含笑反问道。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倒真有些恼了,却又反问道:“你昨夜为何喝酒?是为我吗?”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喝酒?我何时喝酒呢?” 安子迁彻底恼了,他一把抓过她的手道:“还在骗我!” 他这一下抓的用了三分力,痛的楚晶蓝的眉头微皱,他咬着牙道:“我知道昨夜是我不对在先,可是你也不能骗我!你若是生我的气,就直截了当的说,我认罚!我最讨厌你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和我过不去,还是和你自己过不去!” 楚晶蓝的眉头皱的厉害,他的情绪一激动,拉的她手痛的要命,他又冷着声道:“就好比现在,你明明痛的厉害,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痛,我马上就会松手,而不是让你自己去忍着!”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直勾勾的看着他道:“你既然明知道我会痛,又为何非要我开口才松手?” 安子迁冷冷的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道:“就好比你明明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我,也知道我对你心里存了几分期盼,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失望,失望的次数多了就不会再有希望!那些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根本就不用明说!” 安子迁的眸光柔了三分,那紧抓着她的手也松了几分,她轻哼一声将手抽了回来,他一脚将春凳踢开,坐在她的身畔道:“我只想你来问我一句为什么,这也有错吗?” 楚晶蓝也恼了,她咬着牙道:“你已经明明白白做下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了,还用我再来问吗?再说了,若是问了,被母亲知道了,又得说我善妒,你是觉得我在安家生活的太安逸了吗?” 安子迁的眸子里寒霜和怒气已然轻消,半拥着她道:“明明白白做下的事情?什么事情?” 楚晶蓝冷笑,只觉得和他说话和对牛弹琴一般,当下将头扭至一侧不愿看他,他却半眯着眼睛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道:“你吃醋呢?” 楚晶蓝的眸子低垂,就是不看他,他却抿唇浅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见她的眉心微蹙,当下含着笑伸手轻轻将她的眉心抹平,她轻哼了一声狠狠的瞪着他。 他笑的更欢了,头微微一低,已轻轻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她没有推开他,由得他去亲吻,却也没有配合他,只是直直的坐在那里,他的唇沿着她的红唇一路向下,直吻到她修长而优美的脖颈,麻痒感觉传来,她伸手推他,无奈两人的实力实在相差太多,这一推竟是没有将他推动分毫,反而引得他搂紧了她纤细的腰。 她低声喝止道:“安子迁,你要做什么!” 安子迁停下动作,看着她道:“你觉得呢?” 楚晶蓝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他的眸子深如大海,看着她道:“我们圆房吧!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楚晶蓝再次咬了咬唇,眸光里一片复杂,抓着锦被的手已成了拳,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安子迁的心里却一片寒凉,那轻搂在她腰迹的手也缩了回来,他冷笑道:“楚晶蓝,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和我圆房也是带着心机的?” 楚晶蓝微怔后却点了点头,安子迁又恼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道:“可是我只要真正的爱情,而不需要带着算计的爱情!” 楚晶蓝不语,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楚晶蓝,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对敝开心扉?” 楚晶蓝冷笑道:“你觉得你对我就很袒程吗?”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说过,我的事情,只要你问了,我都会告诉你!” 楚晶蓝微笑道:“为什么要我去问你你才告诉我?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吗?” 安子迁看着她道:“因为你曾经说过,只有爱上我之后才会问我的事情,你并没有开口来问我,就表示你根本就没有爱上我。既然没有爱上我,就没有资格知道我的事情!” “既然你明知道如此,又为何要求与我圆房?我记得你以前也曾说过若是我没有接受你,你不会要求与我圆房。你现在要求了,又岂能奢求我对你不带一丝一毫的机会?”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顿时语塞,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浅笑着看着他,他只觉得他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再大的力气打下去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语问苍天! 楚晶蓝懒得再理他,抱着书又继续看了起来,他却站起身来转身便欲出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淡然无比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流淌着冷静淡陌的气息,他只觉得更堵的慌了。两人间这一次的沟通又以失败告终,他心里疑惑的问题却是半点都没有解答。 他把心一横,又走了回去,气闷闷站在她的身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为什么要喝酒!” 楚晶蓝扬眉,正欲回答,他却又道:“别跟我说你没有喝酒的鬼话,骗谁咧!”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有些生气的脸,只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又可爱又可恨,当下浅浅的道:“昨夜遇到一个故友,就喝了几杯。” 安子迁又在春凳前坐了下来,饶是楚晶蓝素来孤高清冷,看到他那哥样子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他却笑不出来了,长叹一口气道:“楚晶蓝,我安子迁英明一世,却自不量力的爱上了你,这一辈子算是折在你的手里了!” 不知道为何,楚晶蓝看着他那副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了三分暖意,只是听到他的话后她又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爱上了她,可是她呢?她也没有守住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也将他那些所谓的爱她的话当了真,她的心也在沦陷。 她低头不语,他却又轻声解释道:“那个女子名唤玲珑,是我的线人,三天前,于文远去找过她,我昨夜去那里是去想问问她于文远又想玩什么把戏。”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的女人缘当真是极好的,和宝二少爷当真有得一拼!” “谁是宝二少爷?”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道:“宝二少爷是指那一类对女人的博爱的男人的统称,就是无论看到哪个女人都能当成是宝的男子。” 安子迁失笑道:“乱七八糟的比喻!” 楚晶蓝也掩嘴失笑,她总不能告诉安子迁宝二少爷是《红楼梦》的男主吧,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什么宝二少爷,只是觉得在这个世上女子们大多都活的不易,那些名节什么的的,不知道害了多少的女子,我见她们可怜,所以常会出手相助,久而久之身边倒真有不少女子了!” 楚晶蓝见他说的袒程,心里反倒宽慰了些,他又低低的道:“可是我的心全在你这里了,你老是对我不冷不热的,开心了不见你开怀大笑,怒了也不能你发怒,我的心都替你苦。” 楚晶蓝微微一愣,他半拥着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里父亲回来了,他派人去了楚家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日后不要再去楚家了,我不想太难做。”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却长叹一口气道:“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安家成了皇商是至高的荣誉,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楚晶蓝的眸光一亮,安子迁又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件事情了,安家成为皇商,你日后在安府只怕过的会更加的不容易,你若是有什么谋划的话还是告诉我一声吧,整日里猜来猜去实在是累的慌!”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看着他道:“你不是最讨厌我耍心机吗?” “为了自保有些心机是必须要耍的。”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原本心里还对他存着的一分怒气也散了,当下浅浅一笑,安子迁轻轻拉起她的手道:“真不知我何时才能走进你的心里!” 楚晶蓝想告诉他她的心里早已有他,只是一想起他那风流的性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下只淡笑不语。 他幽幽的道:“日后别再一个人跑去喝酒了,我不喜欢!若真是要喝的话,把我叫上,我陪你喝。”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浅浅一笑,一把将她手中的书夺下,将她打横抱起来道:“夜深了,别看了,小心伤了眼睛!” 楚晶蓝惊呼一声,手不自觉的勾上了他的脖子,他坏坏一笑已将她扔到那张大床之上,秋韵早将床铺好,床上一片柔软,倒也一点都不痛,她一个翻身便已钻进了锦被之中,他微微一笑,也脱衣上了床,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两人去给安夫人请安,俞凤娇也由琼宛扶着去请安了,三人在荣华堂的门口相遇,楚晶蓝浅笑着道:“姐姐今日里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俞凤娇由于那一日她提醒药有问题的事情,再加上前些日子田甜的事情,对她虽然心里依旧不爽,这里又是在荣华堂前,也不愿再给其它几房少夫人看笑话,面上比以前要缓和的多,当下笑意浓浓的道:“都病了这么久了,再不好些,我只怕都要在病猫了!” 她这句不算太打趣的话却引得随后跟来的三少夫人的娇笑:“可不是嘛!这段日子大伙都在说自从五二弟妹进了安家,五大弟妹就成了病猫了!” 她这一句话里满是挑拔的味道,楚晶蓝的眸子微冷,俞凤娇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却笑道:“人总有生老病死,又哪里能怨妹妹?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才好一些又被人算计了。而如今总算是大好了,经过这一病,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啊就不能跟自己呕气的!三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三少爷大前日说要纳一房小妾,三少夫人正在为这事懊恼,此时听到俞凤娇的话便知那件事情已在安府里传播开来,当下脸色便有些难看,却依旧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五大弟妹这一病当真是病的通透了!若是再病上几日,只怕了然大师都赶不上五大弟妹的修为了!” 俞凤娇掩唇笑道:“三嫂就喜欢说笑话,了然大师是得道的高僧,我不过是有些自己的见解罢了!再说了,若是想看别人的笑话的话还是先管住自己别闹出笑话。” 三少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楚晶蓝心中了然,浅笑道:“时辰快到了,母亲只怕已在里面等着了,我们快些进去吧!”她微笑着对俞凤娇道:“姐姐,我扶你进去!” 俞凤娇笑的灿烂道:“如此便有劳妹妹了!” 楚晶蓝笑的淡然,俞凤娇却扭头看着三少夫人道:“三嫂,请!” 三少夫人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依旧笑的温婉,也不客气,大步走在了前面。她才一进去,俞凤娇的目光却落在了楚晶蓝的身上,那里面的怒气和敌意依旧明显。 楚晶蓝笑容未变,眼底里却依旧冰冷,也不说话,只当做是没有看见她眸中的敌意,浅笑道:“姐姐身子才好,慢些走!可千万别再把自己弄病了!”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我这身子已经无事了,倒是妹妹要小心了,此时安家已是皇商,不会再在乎楚家的那些许财产,妹妹日后若是能经营得好楚家,倒能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一样,若是楚家再一倒,你这个平妻的地位不见得会比妾室高上多少!” 她的声音不大,却寒气逼人,楚晶蓝凑近到她的耳畔道:“多谢姐姐的好意提醒,楚家的事情就不劳姐姐操心了,姐姐还是多多担心一下自己吧!田甜的事情只怕没有还没有结束。”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有些狐疑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浅笑道:“姐姐,请!”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其它几心房的少爷少夫人都已来齐了,按照长幼顺序站在那里。三人来得晚了些,忙对安夫人告了个罪,安夫人的心情似乎极好,那张已微微有些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 楚晶蓝见今日里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在,就连平日里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的安老爷也端坐在主位之上,太夫人今日里居然也在,自楚晶蓝进门之后,除了她第一次的请安之外,还从未有一次人这么齐过!她的眸光深了些,知道今日里只怕是有事要发宣布了。 果然,只听得安夫人道:“相信大伙都已经知道安家成为皇商的事情了,这一次老爷进京,带来了如此大的荣誉,实在是佛祖显了灵!我早前在安佛寺里许了愿,今日里愿望成真,我打算带着所有的女眷去安佛寺里还愿。” 众位少夫人忙附和道:“这个愿自是要还的!” 大少夫人笑眯眯的道:“母亲,儿媳妇觉得光还愿是不够的,那安佛寺里大佛金身已许久没有人塑了,那些金漆有些都掉了,不如我们再替佛祖重塑金身吧!” 安夫人赞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四少夫人笑道:“母亲如此心诚,想必佛祖会更加保佑我们安家,让我们安家财源滚滚,百子千孙!” 三少夫人也笑道:“就是了,今年安家可算是喜事连连,先是娶了五弟娶了五二弟妹,现在安家又成了皇商,母亲的心愿怕是马上就要全部实现了”,   安夫人的闻言面色却暗了些,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进门也已两月有余,肚子怎的还不见动静?” 楚晶蓝最是讨厌提到这个话题,却又知道在这豪门大院里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备受关注的事情,她当下含娇带羞的道:“母亲,才两个月了,前面还有姐姐了……”   安夫人看她那副样子,再见她的体型未有变化,一时间也不太清楚她是否已与安子迁圆了房,只是想起安子迁素来风流的性子,想必是已经圆房了,当下便道:“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的!你也无需害羞,和远溪再加把劲,争取三年抱两!” 安子迁摸了摸鼻子道:“母亲,三年抱两的事情就先放着吧!还是先把第一个孩子弄出来再说!” 他的荤不荤素不素的话引得满堂轻笑,俞凤娇却有些恼火,她只觉得自从她生病之后,安夫人对她的态度是一日冷过一日,再这样下去,她只怕真的再不能在安家生活下去了!她咬了咬唇,一双眸子里满怒气,手也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也毫无所觉。 楚晶蓝的脸却红了,安子迁这浑球当真是常年厮混于那种场合,竟是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当下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却笑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安夫人笑道:“远溪说的也对,先生下嫡孙再说!晶蓝,阿娇,你们可都得努力了!” 俞凤娇此时才听安夫人提到她,她的心里是极不悦的,只是想起因着这一病,她已经失去很多的东西了,此时绝不能再引起安夫人的不快了,当下忙将心底的不悦压下,抬起笑的温柔如花的脸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说的甚有道理,只是相公日日都守在妹妹那里,我就算是心急也没有用!”说罢,她又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妹妹不要误会,我决没有半分指责妹妹的意思。我这一段日子一直生病,伺候不了五少爷,这段日子当真是辛苦妹妹了!” 她前面那句话说的含娇带羞,虽是哀怨的话,却说的韵味十足,看起来是对安夫人说的却是对安子迁说的。后一句话虽然是对楚晶蓝说的,却是告诉所有在场的人她不是捏风吃醋,她有的是当家主母的风度。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我们是姐妹,原本伺候五少爷就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又哪里来的辛苦之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心怀愧疚,由于楚家的事情太多,实在是不得空来照料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她心里冷笑连连,在她的面前装大肚,她也会装贤淑,再说了,要耍心机,她楚晶蓝可还没有怕过谁! 俞凤娇微笑道:“我知道妹妹最近忙的紧,又哪里会怪妹妹!”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一抹光华闪过,她浅笑道:“看到你们姐妹如此和睦相处,我当真是开心的紧!子迁,你当真是极为选媳妇,你的两个媳妇是一个比一个得我的心!” 安子迁心里却是苦笑连连,已经听明白安夫人的话里还藏着话的,他不禁有些无语,这些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就那么不消停!却也浅浅笑道:“母亲喜欢就好!” 果然,安夫人又道:“虽然这闺房之事我不方便过问,可是在我的心里,这两个儿媳妇都是一样的好,你也不能偏袒哪一方。现在凤娇的病已经大好了,你也不能总是呆在晶蓝那里!”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安子行回答的嘻皮笑脸,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道:“我保证让她们雨露均沾!” 他的话再次引得满屋子的哄笑,他的心里却满是苦意,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淡然,脸上在挂着得体的微笑,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的小举动没能逃过安老爷和俞凤娇的眼睛,因为这一眼,俞凤娇在心里又恨上了楚晶蓝,也正是这一眼让她全然忘了她的这一条命若不是楚晶蓝的提醒已经没了。 安老爷却觉得他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成器,整日里围着一个女人转又哪里还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虽然当初他同意安子迁娶楚晶蓝是别有目的,可是如今这个目的已经随着安家成为皇商之后不再明显,他也便越看楚晶蓝越不顺眼,一个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安家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安老爷当下便沉着脸道:“男子汉志在四方,又哪里整日里只记得闺房之事,瞧瞧你方才说的那几句话,没有一句话是正形!现在我们安家已经是皇商了,凡事都得注意影响,说话行事绝不能给皇商丢脸!” 安子迁自小被安老爷骂到大,什么难听的话安老爷都骂过,此时安老爷当着所有的兄弟姐妹的面骂他他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面上却也恭敬的道:“父亲教训的极是!” 安老爷看到他那勇样子,只觉得有些无力,偏偏他的态度又极好,想要再骂下去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安夫人虽然对安子迁恨事,但是他终究是自己生的,再不成器在她的眼里还是个宝,安老爷那样骂他她便有些不太舒服了,她在旁道:“这是在自己家里,说上几句笑话又打什么紧?” 安老爷怒道:“以前是不打紧,现在安家可是皇商了,凡事都得注意了!日后谁再敢说浑话做诨事,全部家法伺候,谁求情都没有用!”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往下说了,太夫人瞟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谁说远溪不成气候?我瞧着远溪是越来越乖巧了,也越来越懂事了!皇商是给外人的看的名头,在自个家里若是说句话还不能随意的话,那家还是家吗?” 安老爷微皱着眉头道:“娘,这些孩子平日里都娇纵惯了,说话行事很多都没谱,这圣恩浩荡,日后指不定要进京面圣,又哪里还能往以前一样那么放肆?” 太夫人恼了,一拍桌子道:“怎么?成了皇商就不让人好好过日子呢?面圣了又怎么样?难道皇上还能吃人不成?你说他们往日里行事没个谱,那么你平日里是怎么教他们的?现在成了皇商就要面子了,要来教儿子了!” 安老爷被太夫人这一阵数落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几位少爷和少夫人忙闭上嘴,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安静。楚晶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在这个以孝为首的国度里,那个孝字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刃,没有人敢触犯那个权威。 安夫人见太夫人数落安老爷心里满是不痛快,当下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只是这皇商原本就是极高的荣誉,老爷他紧张一些原本也正常。 太夫人扭头看着她,大少夫人忙打圆场道:“母亲,你不是约了了然大师今日要带全家去安佛寺还愿吗?马车我早已命人备好,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太夫人的面色微缓道:“你们都去祈福吧!佛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啊,都要懂得惜福!”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目光从俞凤娇脸上掠过,那里面居然有一丝警告的味道。 俞凤娇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却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太夫人是在维护着楚晶蓝,那些话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她心里不禁满是怒气。却又见太夫人方才诉斥安老爷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楚晶蓝自成亲之后,由于安府的事情太多,再加之楚家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一直没有空去见了然大师,想起之前托附给了然大师的事情,又想她的添箱之礼上匆忙来去的神秘男子,她还有一大堆的疑问想问了然大师。 只是想起于文远最近正闹心闹的厉害,她的那些应对之策也该动起来了,当下便吩咐圆荷去处理相关事情,她带着圆珠和红绫跟着安夫人去安佛寺。 马车是早已准备好,只是今日里所有的少爷和夫人全部都去,马车还是显得有些紧张,楚晶蓝有专用的马车,她见安夫人已坐上了马车,便也上了车,安子迁欲跟她上去,俞凤娇却在旁道:“五少爷,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你坐我的马车可好?” 她的话里早已没有往日的悍气,只有温婉的表情,软语相求,安子迁愣了一下,想起昨夜里和楚晶蓝的谈话,正欲推拒,安夫人却掀开车帘道:“凤娇的身子还未大好,远溪在路上陪着她我也便放心了!” 安子迁无法只得上了俞凤娇的马车,楚晶蓝的车帘刚好掀开,俞凤娇满脸得意看了她一眼,她只淡然一笑。 圆珠看到俞凤娇那副得意的样子,却已有些不太痛快,在马车里不冷不热的道:“有本事就一直能留住五少爷!” 她的声音不大,俞凤娇的马车就楚晶蓝的马车旁边,这一句话俞凤娇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的眸光微转,却轻轻的偎在安子迁的胸口道:“五少爷,我头有些痛,你帮我揉揉可好?”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见楚晶蓝的车帘已经放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推开几分后道:“琼姿,大奶奶头痛了,还不快来替她揉揉!”说罢,他的人已闪到一侧。 他的声音楚晶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勾,再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圆珠在旁轻声道:“小姐,那女人实在是太过份了,日后寻到机会我一定要报她上次打我之仇!” 圆珠上次被俞凤娇打那一顿,足让她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她是发自内心里恨着俞凤娇。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厉声道:“你上次被打的事情我自会寻机会替你讨要回来,你万万不可擅自动作,这里是安府,不是楚家,由不得你胡来!” 圆珠点头称是,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太舒服,她既替楚晶蓝委屈,也替自己不平。 一行人到达安佛寺后,了然大师早已在大殿前相候,众人相互见过礼之后,了然大师慈眉善目的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楚施主,多日未见,可安好?” 楚晶蓝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她浅浅一笑道:“有劳大师挂心,一切安好!” 了然大师看了站在她身侧的安子迁一眼后笑道:“佛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楚施主与安施主是前世修来之缘,命定如此,当是喜事哉!” 楚晶蓝悠然浅笑道:“大师说的甚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无法改变,缘份之事更是不能强求。” 安子迁的眸光流转,看着了然大师道:“大师这话似在劝晶蓝一般,怎的,觉得我配不上她吗?” 了然大师捋须而笑道:“在佛的眼里,天下万物皆是平等,又何来配得上配不上之说?” 安子迁闻言浅笑,轻轻执起楚晶蓝的手道:“大师说的甚妙!” 俞凤娇看到安子迁对楚晶蓝的新昵之态,心里恨的紧,只觉得方才强行将安子迁坐她的马车扳回来的面子又全部消失了,只是这里是佛门圣地,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发作,当下浅笑道:“我以前就在奇怪,五少爷为何对妹妹如此温柔体贴,今日里听到大师的话我才明白,原来五少爷和妹妹之间是有夫妻缘份的。” 了然大师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妒意,可是一张脸上却又是温婉的笑意,他的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浅浅的道:“缘份天注定,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共枕眠能枕多长时间却是难料之事,夫妻的情份很多时候也来自于前世的业报和今世的积福。与其争宠吃醋,倒不如心存善念,相敬如宾,这才是长久之计。” 了然大师原是一番好意,可是他的话听在俞凤娇的耳中就成了另一番味道了,她只觉得了然大师的话句句都是对她旁敲侧击,心里不禁有些恼怒,想要辩驳,安夫人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咬了咬牙,心里更加委屈了。只觉得在楚晶蓝没有进门之前,安夫人待她是极好的,可是自从楚晶蓝进门之后,安夫人就处处偏着楚晶蓝了,于是在心里只觉得这个安家是有她没楚晶蓝,有楚晶蓝就没她! 了然大师是世外高人,平日里虽然待人都极为有礼,但是能让他青眼有加的人却没有几个,有礼之外全是淡然。就算是安老爷和安夫人前来安佛寺,他也只是如接待寻常的香客一般,从未有过出门相迎之说。 安老爷见了然大师对楚晶蓝有异于常人,他以前来寺里想要和了然大师说上几句话都极难,知道今日里了然大师出门相迎不过是因为楚晶蓝。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如果了然大师不是方外之人,不是得道高僧的话,他只怕已经发作了。 了然大师差小沙弥引着众人去大殿,十八个大和尚和众人见过礼之后便坐在蒲团上颂起经来,安家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双手合十极为虔诚的跪在那尊巨大的佛像前开始祈福还愿。 一个时辰之后,祈福还愿结束时已到午时末,安府的众人到安佛寺的斋堂内用完斋饭后,一个小沙弥便过来道:“楚施主,方丈有请!”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章 楚晶蓝心里原本便存了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了然大师,当下起身行礼后走到安夫人和安老爷的面前告假,安老爷的眼里有一丝不悦,当下淡淡的道:“了然大师极少会和商人结交,没料到却对你青眼有加,你去便去吧!” 楚晶蓝知道安老爷并不喜她,他又是长辈,她的眸光微沉,头微微低着,浅浅的道:“我出阁前,楚家便和了然大师相熟,之前他一直都说我的身上并无太重的铜臭味,平日里他喜欢做画,我刚好又略懂一二,四年前家严重病,我到安佛寺为家严祈福,与了然大师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这些年来多有往来,了然大师是得道高人,我也盼着沾上些许福气,祈祷安家从今往后财源滚滚,飞黄腾达!”   安老爷听她这么一说,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些,安夫人已经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快些去吧!让了然大师再替安家在菩萨面前多说说好话,让安家早日生下嫡孙!” 楚晶蓝浅浅一笑,点头答应后才缓缓走出了斋房,安子迁也欲跟出来,安老爷一把将他拦住道:“了然大师要见的是晶蓝,又不是你,你去凑什么热闹?”   安子迁的嘴唇微动,还未发出声音,安夫人也道:“虽然原本娶晶蓝进门是存了几分让她管着你的意思,可没让你整日里都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跑!”   安子迁的嘴微微一扁道:“我可没有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跑!前段日子去楚家里帮忙,那也是母亲的意思,怎的如今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就如此的难听,好似我当真是个妻管严,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一般!”有些话听的多了,就算他平日里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是烦得紧。 “又顶嘴了!”安夫人斥道:“你这个混帐真是没大没小了,父母说你几句,你就不服了!你的孝道哪里去呢?娶楚晶蓝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只觉得她当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却也知道自小到大,安夫人从来就没有讲过道理!而且越是辩驳越是没完没了的训斥,当下便将身子一躬道:“母亲教训的是!我日后再不敢顶嘴了!” 俞凤娇在旁笑道:“妹妹是个极聪明的人,行事也是极有分寸的,她对相公也极好!断断不会强迫相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会让相公不守孝道。”   安子迁冷笑道:“我孝不孝和晶蓝又有什么关系?” “人言贤妻能治家,恶妻便会将家毁了,所以儿媳妇是否贤惠便有极大的影响。”俞凤娇娇柔的道:“我嫁到安府已经几年了,相公以前虽然行事有些荒唐,可是从未被母亲指责过不孝,所以方才听到母亲的斥责便想替妹妹说上几句话,怕父亲和母亲误会了妹妹。”   她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替楚晶蓝说话,可是里面的话语全部都是针对楚晶蓝的。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阿娇果然是贤惠的紧啊,我当日娶了你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母亲你也听到了吧,我以前常年不愿意回家可都是受阿娇的影响。”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安夫人和安老爷的看着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了,她心里微急忙又道:“五少爷的性子素来都极为散漫,不喜拘束,也不愿呆在家里,父亲母亲都不能将你留在家里,我又哪里来的本事将你栓在家中!”   安子迁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后道:“阿娇的话说的极是,我自小便不是多规矩的人,在家里坐的时间长了,屁股上还会长钉子,为这事自小就没少挨父亲和母亲的骂,可是天性如此,又哪里能改得掉!就好比我是孝还是不孝,也都只是我的天性罢了,和晶蓝又有什么关系?” 俞凤娇顿时语塞,安子迁又淡淡的道:“父亲和母亲不是一直都好奇我以前为何常年喜欢留连花街柳巷而不愿意回家,其实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家里没有太多让我觉得温暖的东西。父亲整日里只忙于打点生意,我对做生意却一直都兴趣缺缺,只喜舞文弄墨,还喜欢附庸一下文人的风雅,可是这些父亲的眼里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母亲是宁愿和知府夫人打几圈马吊,也不愿意看一眼我画的画作,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自然是不会呆在家里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他的话脸上有一抹愧疚,他说的都是实情,在他还小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既聪明又乖巧的孩子,自从十岁那年,安老爷将他珍爱的文房四宝尽皆毁去时,他便性情大变,整个人也变得懒散而不求上进,平日里常跑的没个踪影。安老见教训了他几次之后都没有长进便不管他,安夫人嫌他太过淘气,最初还管管他,见他屡教不改后便也由得他去了。   安老爷瞪了他一眼后道:“是你自己不争气,还将责任往别人的身上推!” “我是不争气。”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所以注定了要让父亲和母亲失望了,只是在我的心里,我也有过期盼的,盼着家里能温暖一些,盼着家里能有一个值得我回家的人。我等了许多年,以前总觉得那个想法近乎天真,有些像是痴人说梦,可是在娶了晶蓝之后,我才知道,家里原来是有牵挂的。”   安夫人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你当真喜欢楚晶蓝?”   安子迁点了点头后道:“母亲方才也说了,为了能娶到她,我是费了些心思的,为了她,我愿意修身养性,愿意去米铺做事,愿意为了她做一些改变。可是我也知道她的性子有些刚强,又因为楚家的缘故需要抛头露面,还因为表副的关系,被父亲和母亲嫌弃,可是你们再想想,我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今看已二十有五却一无所成,论名声,论才华,再论人品,我没有一样强过她。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们嫌弃过我吗?”   安老爷和安夫人愣了一下,安子迁又浅浅的道:“我不敢奢求父亲和母亲都能如我一般喜欢晶蓝,可是你们也知道她并非寻常的女子,所以我恳请你们不要用你们看待寻常女子的目光去看她!她已活的很辛苦,我想给她幸福,所以也想洗心革面做人,想为她撑起一片天。”   安子迁平素和安老爷、安夫人之间沟通的极少,平日里一年到头也难得说上几句体已话,就算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他的时候,他也是嘻嘻哈哈的打着马虎眼,能溜则溜,从来没有对他的未来表过一点态,今日里居然这般为楚晶蓝说话,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的脸上满是喜色,两人只觉得那个不成才的儿子又有救了,心里均想:楚晶蓝虽然并不太好,但是若是能将儿子教好,倒真是大功一件!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想看的讯息。   安老爷轻咳一声后道:“你当真愿意学好?” “父亲问问母亲,自从和晶蓝成亲之后,我哪一日没有给母亲请安?”安子迁浅笑着问道。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远溪这段日子倒真是天天来给我请安。”她扭过头看着安老爷道:“自从晶蓝进门之后,远溪比以前乖多了!”   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算计道:“你既然已经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从明日开始,就好好回到楚家来做事情,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   安子迁又如何不知道安老爷的算盘,却又觉得右侧射来一记极凌厉的眸光,他知道那记眸光来自大少爷安子轩,他深吸一口气后道:“父亲一个有七个儿子,其中大哥和三哥都极为聪慧,做起生意来是头头是道,而且已经经营了许多年,二哥、四哥和六弟也都在米铺里帮忙,说句实话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前段日子也在米铺里做了几个月的事情了,到发今也没有寻到适合我做的一事情。做帐房我不会打算盘,运米我的又手无搏鸡之力,看米仓我又坐不住,到店里去做小二我又拉不下那个脸!倒不如我去楚家去,那里经常需要画一些花样,我自小便会画画,看着自己画的花样穿在大家的身上,对我而言也是一件极快乐的事情。” “浑小子,说来说去,你就想跟在楚晶蓝的屁股后面跑!”安老爷有些恼怒的道。 俞凤娇听到安子迁的这些话,只觉得心凉了半截,楚晶蓝在他的心里千般是好,那么她在他的心里又是什么?一文不值吗?她有些后悔将那个话头说起来,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他道:“五少爷,不管怎样楚家都是妹妹的,你整日里去楚家做事会被人说的!” “阿娇这句话我听着实在是有些古怪,什么叫楚家是晶蓝的?”安子迁冷冷的看着俞凤娇道:“楚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岳丈早已将楚家全部交给晶蓝在打理,说白了,楚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而她又是我的,我打理自己的家业谁敢笑话?” 俞凤娇抬眸看着他,只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清冷之华,那点点寒气自他的眼里散发出来,让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恨意。 安老爷一想安子迁的话也说的有几分道理,安家只有两个嫡子,现在整个安家都由安子轩在打理,卖米虽然是极普通的一件事情,可是细细一想,还真的没有安子迁能做的事情。而此时若是强行将安子迁安排到安家里做事,只怕他也是做不好的。而且这样做,日后分家还会有极大隐患,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面上却依旧满是不快。 他轻哼一声道:“你这样巴巴的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去楚家做事,虽然是她嫁给了你,可是你却和入赘差不多,这事我先考虑一下,不能答应你!” 安老爷在说话的时候,安子迁一直在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早已将他的心事泄露,安子迁心里了然,知道安老爷是在摆谱,却也拿他没有法子,当下微微躬身道:“父亲好生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这样做对我是极好的,对安家也是极好的!” —— 楚晶蓝缓缓走进了然大师的禅房,她进去的时候,了然大师正坐在蒲团之上打坐念经,听到她的脚步声便将眼睛睁开,浅笑道:“来呢?”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许久没有来看大师了,还请大师降罪!”说罢,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礼。 了然大师笑道:“早前一直担心着你,曾派小少弥到城里去打探过消息,知道你和苏大公子在新婚夜合离了,心里原本极为担心,后来听说你要嫁给远溪做平妻,老讷便放心了!至于这半年未到安佛寺来看老纳之事,就陪老讷下完这一局残棋吧!” “是!”楚晶蓝含笑着答应,她缓缓走到东首的棋桌上看了一眼已下至一半的棋局后微惊道:“这一局棋白子行棋稳重,当是大师所执,这黑子的棋风就霸道的紧,不知是何人所下?” 了然大师浅笑道:“前段日子有个施主来寻老讷,被他纠缠不过便与他下了几局棋,他输了一局之后又和老讷下了一局,老讷想要化解他心中的戾气,无奈何他的性子便是那般,老讷就算是佛祖在世也度化不了他。” 楚晶蓝淡笑道:“此人棋艺极高,棋路之中处处能见到暗藏的机锋,他若是将心中戾气和暴躁收起,大师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了然大师点上头道:“施主的眼睛果然独到的紧,竟是连这些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施主能看透这棋局上的风云,又是否能看懂那宅内的风云?” “请大师赐教!”楚晶蓝双手合十道。 了然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讷哪里能赐教得了你,只是如今安府已是皇商,凡是和皇字沾上些许关系的人和事,大多都会引来一些麻烦,再加上深宅内院里时常机锋遍藏,老讷着实有些替施主担心。” 楚晶蓝浅笑道:“让大师挂念了,是晶蓝的错!深宅内院之事虽然凶险程度不及商海沉浮,可是那些事情到如今我倒还能应会付的过来。女人之间的事情,也同样适用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小心三分,便也不会有大的变动。只是安府成为皇商本是极大的喜事,大师怎么会生出那些担忧来,莫非大师曾和皇族打过交道?” 了然大师叹了一口气后道:“何止打过交道,老纳未出家之前也曾是皇室一员,那些刀光剑影,利害关系,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老讷更宁愿你只做一个普通的商家。” “皇室的一员?”楚晶蓝微惊道:“大师莫非是……” “上次老讷托一位故人给施主送添箱之礼,施主想必也见过了。他是老纳的未出家前的胞弟,也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洛王。“了然大师浅浅的道。 楚晶蓝闻言大惊,她上次就已经猜想那个贵气十足的男子必定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洛王!更没有想到的是,了然大师的俗家身份居然是个皇子!她猛然想起坊间的传闻,说是四十年前大皇子夺谪失败后便身死杭城,在杭城的西郊,还有大皇子的墓园。 了然大师见她满脸惊讶的样子浅浅一笑道:“没错,老纳未出家前便是大皇子乐征明,只是那乐征明早已死去,在这世上的只有了然无牵挂的了然和尚。” 楚晶蓝闻言便知道她以前为何总能在了然大师的身上看到浓烈的贵气,她双手合十道:“大师勇气过人,晶蓝佩服的紧。” 了然大师淡淡的道:“其实和勇气并无任何关系,只是看穿了罢了。老讷和施主是忘年交,诸多事情并不想瞒你,只是那些凡尘俗事,多说也是无益。”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也顿时明白了然大师为何为钱财名利看得那般淡陌了,也顿时明白洛王送给她的那颗巨大的夜明珠只怕真的是了然大师送给她的。而尘世间所有的名利都敌不过看穿两字,凡事一旦用到看穿这个词语时,一切也便全部都淡然了。 她的眸光低敛道:“晶蓝没有半点怪大师隐瞒身份想法,反倒听了大师这一席话,受教了不少。” 了然大师的嘴角微微一扬,慈眉善目的道:“寻常人听到老纳这个身份时,除了吃惊之外只怕还有不少的奉承,可是老纳在施主的眼里只看到吃惊和淡然。” 楚晶蓝微微一笑,了然大师又浅浅的道:“知道老讷为何要告诉施老讷的真实身份吗?” 楚晶蓝摇头,了然大师淡淡的道:“那是老纳担心后面话施主不会信,所以只能将以前的身份搬出来了。” “请大师赐教!”楚晶蓝躬身道。 “老讷虽不知今上为何会将安府赐为皇商,可是老讷却知今上的性子素来多疑,而且行事极为狠厉,有雷霆手段,也有怀柔手段。米商不同于其它的商人,当一个米商能掌控到一个国家的三成米业之后,基本上就能撼动一国的根基了,安府的生意做大之后,自然也会引来当权者的猜疑和利用,如今滨河大水,安府捐了不少的米粮,这是今上所乐见的。可是伴君如伴虎,若是有一日做下了让君主猜疑之事,或许就不再是怀柔的手,而是杀伐的雷霆万手段了。”了然大师浅浅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大师,这件事情我只怕没有半点能力更改分毫。” 了然大师浅笑道:“老讷告诉你这些,不能是让你去改变什么,而是让你日后多多为安府筹谋,不要让安府陷进那片沼泽里。若是你的筹谋也挡不住那些风浪的话,你就设法离开安府吧!” 楚晶蓝的眸子里顿时有了一层无可奈何,了然大师又淡淡的道:“老讷只是替你设想而已,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楚晶蓝敛眸低叹道:“多谢大师提点。” 了然大师的眸光看向棋盘道:“你知道这下执黑子的何人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了然大师缓缓的道:“他便是洛王的嫡子乐辰景。” 楚晶蓝再次大惊,转念又想,这样霸道而凌厉的棋风,也只有像乐辰景那样的人才会有。洛王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有几分神秘的,可是乐辰景留给她的印象却是差到极致,他在她的心里就和一个疯子无二,做起事情来是又狠又绝。而且对她还曾有过掳掠之心,这种人她当真是不愿意和他有哪怕一点,点的交集! “你认识他?”了然大师见她的表情有异后问道。 “见到两次。“楚晶蓝缓缓的道:“乐世子的性子当真是不敢恭维。” 了然大师失笑道:“那一日放火烧他的马的女子便是你吧?”乐辰景那一日在楚晶蓝这里吃了亏又和安子迁打了一架之后,到达了然大师这里时曾狠狠的抱怨过,直说杭城的女子太过凶悍。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他若不是欺人太甚,我又岂会放火烧他的马?只是自那次事情之后,我便与他结仇了,安家成为皇商之后,只怕会和洛王有不少的交集,我日后当真是有大麻烦了。” “安府赈灾有功,今上大喜,派了洛王和世子前来赐米,你可知道这件事情?”了然大师问道。 安老爷回府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楚晶蓝在楚家的总店,回去又太晚,一早又出了门,是以并不知晓这件事情,此时听到了然大师的这个消息,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轻轻咬着唇道:“他跑来安府来做什么?” 了然大师失笑道:“那是今上的意思,老讷又如何得知,只是施主好似并不喜欢乐世子?” “他那样的人,我又哪里敢存一分好感。”楚晶蓝长叹道:“我现在只担心这一劫我是否能安然度过。” 了然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他的本性不坏,施主不用过于担心他。之前施主托老讷办的事情也都着落在他的身上,那异域的莲花只有他才有。”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有些不太淡定的坐在蒲团之上道:“不是吧!老天爷不带这么玩我吧!” 她难得有如此失态和可爱的时候,了然大师捋须浅笑道:“他上次来找老讷的时候,老讷已经托他进京去取那异域的莲花,他这一次去送御米去安府的时候,会直接将那莲花送给你。” 楚晶蓝听到这里有了想死的冲动,她之前还一直在想当乐辰景到安府时,她寻个由头避一避,如今看来竟是连避都不能避了。那异域莲花是神医郭品超为楚老爷开的药方,郭品超说若是能寻到那种莲花,楚老爷至少会再活上三年,而前段日子由于马氏一直给楚老爷气受,郭品超也说楚老爷极难活过这个冬季了,就算是后来刘氏悉心照料,他最多也只能活到明年的春天。 她很早之前就托了然大师在找那莲花,没奈何那种莲花实在是太过稀少,在西凤国,几乎都没有人见过。所以之前虽然她用尽全力在找,却一直都没抱太大的希望,此时听了然大师说乐辰景有那莲花,她的的心里顿时是喜忧参半,却也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就算那乐辰景会吃人,她也要想办法从他的手里得到异域莲花。 楚晶蓝回到供香客休息的客房外时,见安子迁正站在那里,她浅浅的问道:“你怎么不回房休息一会。”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想早些看着你过来,便在这里等你了。” 楚晶蓝见他笑的温柔,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淡淡的珍惜,她的心里不禁一暖,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倚在他的胸口道:“远溪,我好累!” “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安子迁轻轻接着她道,她平日里性子冷淡,喜怒不形于色,和他极少会有亲密的举动,再加之她平日里极守规矩,唯恐被人拿住了错处,从不会做出任何出格之举。这里虽然四下无人,却必竟不在两人的闺房里,她这般有些亲近的举动当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晶蓝轻趴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气后道:“此累非彼累,我睡不着的。”说罢,便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安子迁见她的清秀的眉眼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无奈,他柔声问道:“怎么呢?大师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烦恼?” “大师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每次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四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心里便生了万千感慨,便会觉得有些疲惫。”楚晶蓝知道安夫人他们只怕还得体息一会,便微微一笑道:“你能陪我四处走走吗?”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此时已值初冬,天气已冷,楚晶蓝的身上已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缎面小袄,上面用浅色丝线绣了几枝梅花,身上还披了一件白色的大麾,看起来整个人清雅脱俗。 鸣翠山上的碧绿的草地被寒霜侵袭,已经一片枯黄,山中的红枫已经一片鲜红,已有不少凋落,整个山坡已满是寒冬的味道。 林中不时有几和只麻雀飞过,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两人手拉着手走到寺后,那里有一条石阶直通到山下,蜿蜒的小路在一片枯黄里露出一道雪亮的白,却又为整个山林平添了几分肃穆之气。   安子迁知她有心事,她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两人自成亲之后就没少猜对方的心事,只是猜来猜去都已有些累了,他心里也盼着她能对他敝开心扉,说出她的心里话,所以他在等。 楚晶蓝却在想乐辰景若是到达安府之后,铁定会认出她来,整个安府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可是他平日里行事总是太过平人意料,她也不知他会是什么态度。而且到时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安子迁一定会问她其中的具体事情,他若是知道乐辰景那一日去杜府里抢苏秀雅是因她而起,还不知道他又会如何想她。   她有些后悔那一日去为何不告诉他乐辰景对她心存其它的目的,只是又觉得她和他之间总是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真的和他说了,指不定还要引起其它的什么误会!她原本以为乐辰景在京城,她在杭城,平日里小心一些应该就不会再遇到那尊瘟情,没料到他的手上居然有异域莲花。再则就算他的手上没有异域莲花,安家如今成为皇商,日后和皇族中人也会走的比较近,总有一日会和他相遇。   她只觉得老天爷都在玩她!她今年一定是犯太岁,否则今年怎么会倒霉至此! 而如今事已至此,她若是想得到安子迁的帮忙,实情是一定要告诉他的,否则日后只怕会有更大的误会。她轻轻咬了咬唇,望着满山的红叶道:“远溪,若是有一日有人要将夺走,你会怎么办?”   安子迁的眉头皱起来道:“问的什么诨话,谁敢那么大胆?” 楚晶蓝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会怎么办?” “夺人妻妾者立斩之!”安子迁黑着脸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的主意,我就剁了他!” “若那人不位高权重,横霸一方呢?”楚晶蓝又试探着问道。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道:“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妻室都保护不了,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老子管他是谁,若是动了这样的心思,我必取他的性命!”他的声音微低,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冷冽的杀气四处流溢。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一扬,那颗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了下来,她低低的道:“杀他是不妥当的,但是你有这样的心我便很开心了。” “那人是谁?”安子迁沉着声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而日后若是真的出现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记得你今日里说的话就好了。”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我的心里,也记住了你方才的话!”   安子迁的眉头微拧,心里存了一丝怒气,知道她心里还有事在瞒着他,只是想起她往日里是什么事情都不对他说,今日里至少是问了一些端倪,较往日已大有进步,他该知足才是。她那样的性子,是需要他花一些耐心去捂的。他暗暗咬了咬牙,就算她是千年寒冰,他也要将她捂热! 他将眉头微微舒展开后道:“如此甚好,我可不是那杜如海,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了也只是看着,我的女人谁若是敢动的话就是天皇老子我也敢扒了他的皮!” 楚晶蓝只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有些可爱,他的话也让她的心里一片温暖,只是他说到杜如海的事情时,她又有些发虚,杜如海便是苏秀雅相公的大名。她的头微微一低,静然不语。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这才回到厢房,安夫人和安老爷都已休息好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安夫人见两人一起走进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安老爷却已经黑了脸,只是想起之前安子迁说的话,这才没有发作。 冬日白天短,一行人回到安府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楚晶蓝还未走到悠然居,圆荷便急切的迎上来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我急死了! “发生什么事情呢?”楚晶蓝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圆荷看了安子迁一眼,楚晶蓝淡淡的道:“姑爷不是外人。”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一阵舒坦,难得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上伸手敲了一下圆荷的脑门道:“不长进的丫头,整日里只知道说我的坏话,怎么,我是你家小姐的相公,有事还要瞒着我不成?” 他那一下敲的有些重,痛的她捂着头直揉,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轻哼一声也冷冷的回瞪着她。 楚晶蓝掩唇轻笑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才进到屋子里,圆荷便道:“小姐,你今日里刚走杨昭便送来消息,说是昨日里我们离开之后就有人去了杨昭家,花了重银收买他让他放火烧楚家的仓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他们倒真是沉不住气,竟是连这么无耻的法子也想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不急啊!”圆荷急道:“此时正值危难时刻,那仓库若是被火烧了,楚家只怕再难翻身了!” 楚晶蓝浅浅的道:“急什么,现在不是还没有去烧嘛!”她的眸光微敛,顿了顿后又缓缓的道:“余文远的卑鄙无耻倒真是让我也开了眼界。对了,昨日里陈阿狗去了仓库没有?” “去了。“圆荷答道:“我按小姐的吩咐,今日一早就派人跟着陈阿狗,果然见他去找表……顾荣辉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些高深莫测的道:“看来顾荣辉和余文远也不是一条心,两人各有各的算盘。只是他们的算盘却都打错了,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必定让他们后悔一辈子!这一次,我定要让这两个混蛋再也翻不了身! 圆荷的眼里满是不解,安子迁皱着眉道:“你昨日里去找杨昭呢?” “是啊!”楚晶蓝微笑道:“昨日里还差点吃杨昭几扫帚,那小子倒有意思的紧,是你教他假装和我为敌的吗?”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那小子是极聪明的,一点就透,我没有教他那样做,只是告诉他无论做什么事情要多用脑袋想想,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没料到他竟懂得将计就计,倒真是个可造之才。”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其实也没有什么。”安子迁有些得意的道:“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想要成功的话是必须付出努力的,而所有的失败都是在为成功做准备。”他的眼睛眨了眨后又笑眯眯的对楚晶蓝道:“我还告诉那一日他被陈阿狗诬陷之事你都清楚,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考验他,而他的表现让你很失望,却还是觉得可以免强用用。然后再告诉他,若是想要成功的话,楚家是他目前唯一的一条路,让他好好珍惜。” 楚晶蓝听到的他的话只觉得有些无语,仿佛看到一条狐狸尾巴从他的屁股后面长了出来,她抿唇轻笑后道:“远溪,你这张嘴也是一把利器啊!” 安子迁浅笑道:“还好啦,我只是觉得杨昭不错,所以才会激一激他,他若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的话,这一次用完他之后给他一份安定的活计便好,而他现在的举动,你日后再对他多加调教,他必能当大用。”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眼底深处有一抹淡淡的感动,安子迁又微笑道:“那一日你将悠然居里的人赶走了不少,母亲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不痛快的,她平素最是喜欢掌控人,你此时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必会再想办法安插眼线。好在你这一次掀出来的人和事有一些也不是她所乐见的,否则这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太平了。而悠然居里不能总是缺人手,所以你现在得好好想想把什么人调到身边来用了。” 这件事情楚晶蓝早就想到,只是一直不得空去处理,她的眸光微闪道:“我若是再从楚家调人过来,只怕母亲会在这件事情上说事,你在安府有可信任的人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你信我吗?”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一章 安子迁的那句“你信我吗?”,在楚晶蓝的心里却是回荡了好些天,信他吗?楚晶蓝想寻常的事情上自是信他的,比如说他安排的人,像红梅和绿叶,还有他对杨昭拾掇,所以他在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含笑点头了。可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信他的,比如说他对女人的态度,再比如说他说他心里只爱她一人的那些甜言蜜语。 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悠然居里是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所有当安子迁提议从府里调派其它的人手过来时,她便全部交由他去处理,没有再多问一句,甚至于那些人曾在哪一房里当过差,又曾有怎样的过往,她全部都没有过问,也没有去查。 高门大户里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那些个奴才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事情需要一些极凌厉的手段,可是有些事情也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安子迁便已将的所有的人全部找齐,粗使丫环六个,二等丫环四个,杂役四个,这十四个人一进来,悠然居里所有的活计便都有人做了。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平素不常在家,又怎么知道这些人合用?” 安子迁浅浅一笑后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你一下子调集了这么多人到悠然居来,母亲不会说什么吧?”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当然会说上几句闲话,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便好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抽,他又笑道:“不过母亲也说了,安家已是皇商,做人做事要气派一些,仆役多一些也无所谓!”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便已大致猜到安子迁是如何说服安夫人的了,她嫁到安府已有两月有余,知道安夫人就是一个极度虚荣也好面子的人物,她和安夫人也算是交了几回手,安夫人在她这里也碰了几个软钉子,她却并没有让安夫人失了面子,所以安夫人虽然并不太喜欢她却也没有太为难她。她是不可能做那种应声筒的儿媳妇,更不会让任何人把她捏在手里,所以有些时候她必须要亮出她的剑。 而安子迁是安夫人的儿子,他比她更了解安夫人的性子,他这一次应该算是打着皇商的招牌为自己谋了些许福利。 她心中暗笑,没料到她这个对皇商那个名最不屑的人也沾了一些皇商的好处,虚名倒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马车早已备好,她准备出门去楚家,安子迁也跟了过来,她淡淡的阻止他道:“父亲和母亲不太喜欢你跟在我的身边,我不想再惹他们生气。你有空就去姐姐那时坐坐吧,她大病初愈,心里只怕是闷得紧,你和她说说话,她应该会极开心的。”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她开心了我不开心怎么办?”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双手扶在她的肩上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免强的,比如说爱情?” 楚晶蓝浅笑道:“你不是自诩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吗?既然将姐姐娶了回来就得对她负责,不是吗?再说了,若是你对她没有情的话,当初又岂会娶她?” 安子迁顿时语塞,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楚家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你无需担心,去陪姐姐吧!”她浅浅一笑,将他的手从她的肩上拉了下来,一双妙目温暖如春。 安子迁的心里却有些烦闷了,他低低的道:“你说的很对,既然将她娶回家来,就得对她负责。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让我过问楚家之事,你的考量也是对的,这中间错的就只有我。”他的话里已有一丝堵气的成份。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他苦笑道:“我以前觉得我很聪明,可是现在才发现,我当年做下的蠢事不止一件,到如今,也得为自己做下的蠢事负责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只浅陌一笑,他却已从她的身畔走开了,缓缓的走出了悠然居的大门,却并没有向怡然居的方向走去,而是朝书楼的方向走去。 楚晶蓝的眸光一片幽深,想起那一日在书楼里看到的那个女子的画像,她的嘴角微微一勾,眼底里已有了一抹寒意,纵然他待她再好,他只怕终其一生也改不了他多情的性子,而她拥有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只怕是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容忍他这一点。所以就算是日后两人圆了房,在她的心里,只怕都会对他存有三分防备,就算是爱上了他,都会存有一丝理智,对他有所保留。 她带着圆荷和圆珠到达楚家的总店时,大掌柜一见她过来便迎上来道:“大小姐,阿发已经回来了,他这一次却连一斤丝都没有带回来!” 楚晶蓝微惊道:“怎么回事?商州那边也没有丝了吗?” “没有了。”阿发在一旁答道:“我那一日奉大小姐之命到达商州时,王家仓库里的丝已经卖的只余下两成了,价钱也由原本的一两银子涨了三两银子。我又去商州其它的卖丝的商家去看了一遍,情况和王家一样。王家的大掌柜告诉我,我去的前一日已有人将市面上所有的丝全部都买了,因为他们考虑到楚家用丝量大,所以才留下了两成,但是价钱却要三两银子。” 楚晶蓝咬了咬牙道:“真没有料到余文远竟下了如此的手笔,看他这副架式,似不仅仅只想把楚家打倒那么简单了,他只怕是想整个杭城里其它的织户全部打倒!” 圆珠骂道:“小姐,那王家也真不是人,居然在这个关头也跟着余文远涨价,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商人逐利,王家那样做我倒是能理解。”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可是王家终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织坊若是全部都垮了,唇亡齿寒,他们明年的生意也全部捏在余文远的手里了,到时候整个杭城丝的价钱就由余文远在定了。” “大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掌柜忧心仲仲的道。 楚晶蓝沉呤片刻后道:“现在杭城的丝价多少钱一斤呢?” “已经涨到四两五了!”大掌柜的眉头皱成一团后道:“小姐,要不现在让阿发去将王家那三两银子一斤的丝全部买回来?”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现在去买丝,就是下下之策,那样做的话无异于是在帮余文远断了其它织坊的后路。” “那该如何是好?”大掌柜经商多年,还从未遇到过样的事情,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楚晶蓝悠悠的道:“其实楚家备下的丝尚能免强度过这一场子危机,可是我又岂能看着其它的织坊主倾家荡产,看着余文远那个疯子实现他的目的!”她的手已握成了拳,她的眉头深锁,扬起一掌便重重的拍在木桌之上。 这一下拍的甚重,直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正在此时,门外走来了十余个身着绵缎衣裳的男子,大掌柜一看见是杭城里其它的织坊的掌柜,在杭城里,除了楚家的锦缎坊和余家的绚彩坊外,还有十余家稍微上些规模的织坊,平日里由于大伙是同行,相见也只是打个招呼罢了,很少有过深的来往。像这般十几个当家的一起来到楚家还是第一回。 楚晶蓝一见众人前来,便已大致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她是女子,又是所有当家中年纪最少的一个,当下起身迎道:“是什么风将众位当家吹到楚定来了!”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大方。 她还记得她以前初掌楚家时,可没有少挨这些当家的嘲笑,她走在路上,被他们看到了,也会对她指指点点。 众当家还礼道:“大小姐多礼了!” 为首的钱家的当家直言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这一次突然拔高的丝价而来的!我想问问,大小姐是否已经知道现在丝价已涨到五两银子的事情。”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道:“我自是知道的,方才还在和大掌柜商议应对之策,不想众位掌柜便来了。” 钱当家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可知这一次丝价涨价的原因是为什么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钱当家旁边的田当家气闷闷的道:“楚大小姐少在这里装糊涂了,谁不知道楚大小姐本事滔天,虽然没有未地卜先知的能力,但是若说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当真是说不过去了!” 楚晶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我听不太明白田当家的话。” 田当家怒道:“你少装了,这一次的事情任人都知道是余三公子为了对付楚家的手笔,楚大小姐那么聪慧又岂会不知?” “我为何要知道?”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再说了,就算这一丝价上涨是余文远为了对付楚家做为,那也是他做下来的事情,楚家首当其冲,田当家又何必如此质问于我?” 田当家顿时语塞,却又憋了一肚子的怒气,钱当家将他挡在身后道:“田当家他的性子急燥,说话拿捏不好分寸,还请楚大小姐见谅!” 楚晶蓝淡淡一笑,钱当家又道:“虽然田当家说话粗野直接了些,但是说的也是实情,这一次丝价暴涨,是余家所为,可是却和大小姐脱不了干系,还请大小姐给我们一个说法!”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便觉得有些好笑了,心里的寒气升了起来,她缓缓的道:“钱当家这话说的好奇怪,这就好比一个小偷偷了大家的东西,只因为我和那个小偷有仇,所以大家就找上门来让我来赔!这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吗?又或者是众位当家觉得晶蓝是一介女流,所以就一个个欺上门来不成?若是如此,那你们可都找错对像了!” 她的声音里有了浓烈的寒气,那点点怒火已随着她的声音泄露而出。她极少动怒,却并不表示她没有脾气,她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平心静气的处理比发火更有效果,但是若是遇到发火比平心静气处理更有效果的事情时,她也不介意发火。 她的话一说完,总店里所有的伙计便都挺身而出,站在她的身前,大掌柜冷然道:“众位当家若是到楚家来商议对策,我们欢迎之至,但是若是想到楚家来生事,欺负我们的大小姐,那就得先问过我们三十六房掌柜!” 店里有十余个伙计,这般一站,当真是有几分气势的,大掌柜再将其它的三十五房掌柜搬出来,这些当家们的心里便也有些发虚了。 钱当家一见情形不对,忙打圆场道:“大小姐误会了,我们今日到楚家来并不是生事的,而是来问大小姐对于这一次的丝价上涨可有什么好的抑止的法子!” 他早就听闻楚晶蓝治家有术,身边的仆人大多对她忠心耿耿,此时见她只表了个态,那些伙计便不约而同的起身护着她,这样忠心的伙计他从未拥有过,心里不禁对楚晶蓝又升起了一抹好奇,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又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田当家却怒道:“怎么,想打架吗?想仗着楚家人多打我们吗?那来啊!我倒想看看是你们楚家的人还是我们这十几位当家的人多!” 钱当家喝止道:“田当家,楚大小姐有说要打架吗?你难道嫌现在的事情还不够乱吗?” 田当家轻哼一声后道:“什么乱不乱的,依我看,这一次楚晶蓝八成是和余文远勾结好的,否则这整个杭城的丝价还未涨之前,楚家为何就要备上那么多的丝!”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轻摆了摆手,那些伙计便全部站到了她的身后,钱当家沉呤片刻后道:“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很疑惑,还请楚在小姐释疑。” 楚晶蓝问道:“楚家每次进货并不需要知会任何人,有一些是战略上的调整,更不需要向诸位当家知会。只是我终是觉得有些奇怪,那进货之事是一月之前所为,为何众位掌柜这个时候来问这件事情,这其中可还有其它的周折在里面?” 钱掌柜的眼里有一抹欣赏,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楚晶蓝道:“这是前天晚上有人放到我家门口的,其它的几房当家也和我一样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将信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此次丝价上涨,是针对楚家而为,牵涉到各位当家深表歉意。众位若是觉得不太公平,就去找楚大小姐!” 楚晶蓝冷笑,钱掌柜又在旁道:“昨日里我们几房当家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却听到了有关楚家一个月前买了十几车丝的事情,所以我们就过来问问情况。” 圆荷冷笑道:“这有什么情况好问的!我家小姐何时买丝,买多少丝关你们什么事!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看我家小姐是个女子好欺负,打着这个招牌是想到楚家来抢丝吧!”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奴婢现在就去通知表舅爷,这些天楚家若是少了一根丝的话,就着落在这些个当家的身上!” 她嘴里的表舅爷指的是杭城的知府,许知府是马氏的表兄,以前和楚家来往甚密。楚晶蓝嫁给苏连城时他还到楚家喝过喜酒,只是她嫁给安子迁之后,楚晶蓝又给马氏禁了足,两家的关系便远了些。 众当家都是人精,对楚家的人脉关系也甚是清楚,在杭城里,知府便和土皇帝相差无二,天高皇帝远,许多事情都是知府一人说了算,此时圆荷一将许知府搬了出来,众人心里便有了三分担心。 田当家是个粗人,受不得一点委屈,心里虽怕面上却死撑着道:“怎么,有许知府做后台就能乱来吗?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说得好!”楚晶蓝赞道:“田当家说的对极了,万事说不过一个理字!”她的眸光一片幽深看着众位当家道:“众位当家先是收到那样一封信,紧接着又听到了我买丝的传言,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件事情发生的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钱当家早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巧合,只是敌不过众位当家的拾掇,所以才和众人一起到楚家来问罪,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只觉得甚有道理,当下便道:“楚大小姐有何见解?” 楚晶蓝冷笑道:“不消说这幕后定有人在操控的,其目的不过是想要借各位掌柜的人向我施加压力,让我首尾不能兼顾,从而彻底将楚家打倒!只是我想问问诸位当家,楚家倒了,谁真正受益?” “余家!”钱掌柜想了想后答道。 楚晶蓝微微眯着眼道:“楚家都会倒了,众位当家觉和你们能躲得过这一劫吗?” 众当家顿时愣在那里,楚晶蓝又反问道:“在余三公子的心里,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要垄断丝市断了丝源,众位掌柜觉得他有可能先知会于我吗?” “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田掌柜咬着牙道:“你只需要回答你一个月前有没有买回很多丝!” “我是买了楚家六个月用量的丝。”楚晶蓝直言不讳道:“可是那也只是我之前担心余三公子会有所动作,做下的防备之举罢了,和这一次的丝价暴涨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丝价就一定会涨?”田掌柜问道。 楚晶蓝冷笑道:“我不知道丝价会涨,只是素来做事喜欢未雨筹谋,所以就先留了一手,没料到这件事情反倒成了众位的话柄。” “你既然已经料到了,为何不知会我们?”田当家怒气冲冲的道:“依我看,你和那余文远有仇是假,想要垄断丝市断了我们的货源是真,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保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啪”的一声,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已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巴掌,她冷冷>的道:“女子的名节又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田当家大怒,欲还手,被钱当家死死拉住道:“老田,你方才说的话当真是过份了,这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楚家和余家水火不容!你的那些话又置楚大小姐于何地!” 田当家挨了打倒清醒了几分,怒气也更旺了些,当下咬了咬牙道:“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有人曾看到他们一起游湖,也曾看到他们在松鹤楼前卿卿我我!” 圆珠早就恼了,她咬着牙道:“我前日里看到你家大娘子进了松鹤楼,昨日里又和对街的张三勾肩搭背,今日一早又一个人去了李四家的屋里……” “你胡说八道!”田当家大怒道:“我娘子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情,敢坏我家娘子的名节,我要和你拼命!” 若不是钱当家和其它的几位当家死使命拖着他,他只怕已冲圆珠的身边了。 圆珠的眸子微微一斜道:“没错,我就是在胡说八道!可是你方才说的那些不也是在胡说八道吧?你亲眼看到了吗?我毁你家娘子的名节你跟我急,你毁我家小姐的名节,又为何不能和你急?依我看,我家小姐的那一巴掌是打的太轻了些,所以你分不清楚轻重,竟连那样的胡话也敢说!”她的性子又急又躁,只是每次和人一吵架偏偏就又冷静了下来,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久了,也是那种不能吃亏的主。 田当家当即便愣在那里,一张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圆珠又道:“你说的买丝之事,我真替我家小姐叫屈,她聪明无比,料事如神,这本是楚家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向你报备?你若是有本事的话,就像我家小姐一样处处能料敌于千里之外!若是不能,就不要怪我家小姐的生意做的比你田家好!也不要这里无中生有,毁我家小姐的名节!” 田当家想起田家的生意做的远远不及楚家,虽然楚家有先祖打下的根基,可是这短短几年楚晶蓝将楚家原本的生意扩大了不止一倍,他的心又妒又愧,挨了楚晶蓝的打,又挨了圆珠的骂,面子却又拉不下来,当下又说了几句粗话便骂骂咧咧的走出了楚家。 因着田当家骂的那几句粗话,其它的几房当家都对他起了鄙夷之心,当下众人纷纷向楚晶蓝告罪,一个个脸上也都没有光。 楚晶蓝淡淡的道:“田当家对我心存误会,我也不想说太多。只是这一件事情本是由楚家而起,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责任,既然众位当家也找上门来了,我也不妨给众位当家一个承诺,三天之内我必让杭城的丝价落到涨价前的价格,若是做不到的话,楚家之前备下的那些丝便按照之前买来的价钱卖给众位当家!” 众当家闻言微惊,方才众人见她和田当家吵架之事,已知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欺负的女子,在话锋上也是吃不得一点亏的,他们原本想凭着人多势众逼她将那些存下来的丝低价卖给他们,原本见她那锋芒毕露的样子,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料到她此时完全占了上风后居然主动说出这样的条件,这不禁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楚晶蓝淡淡的道:“怎么,众位当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 钱当家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秀眉微敛,一双若秋水一般的妙目深邃无比,饶是方才已动了气,可是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淡雅如梅,坚毅又高洁无比。他已有四十余岁,历经风雨,商海沉浮多年,却从未见过气质如此卓然的女子,再想起她明明占了上风却依旧要为那件事情负责的话语,心里不禁有了三分钦佩。 他当下微微躬身道:“楚大小姐能将丝价降到涨价之前的价格固然是好,若是降不到,我们又哪里敢以那么低的价格买楚大小姐的丝!”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楚晶蓝说话素来算话,众位当家便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日后众位当家若是有事再来找我,就心平气和一些坐下来说话,若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就百般为难的话,就会如今日这般有伤和气了!” 众位当家的脸上都有一丝淡淡的尴尬,他们来楚家之前,虽然早就知道楚晶蓝是有些手段的,只是觉得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子,根本就不用怕她,觉得只要吓唬一下她她必定会怕的。没料到楚家的人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就连一个小丫环也是牙尖嘴利! 钱当家轻叹一口气后道:“方才的失礼之处还请楚大小姐见谅,此次楚大小姐若能将这丝价的涨价风波平熄下来的话,我们定在醉香楼里摆上几桌向楚大小姐赔罪!” 楚晶蓝淡笑道:“赔罪就不必了,但是喝上几杯酒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钱当家微微一笑,和众位当家再施了一个礼后便走出楚家,走时的态度已远没有来时的嚣张拔扈了。 他们才一走出去,大掌柜便急道:“大小姐,你怎么能答应他们那件事情啊!这丝都屯在于三公子的手上,他不降价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依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管他们这些人!他们都是一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就是啊!”圆荷也在旁道:“以前小姐刚执掌楚家的时候,这些人就没少落井下石,今日里又一起欺上门来,让他们全部都破产算了,根本就不用管他们!” 圆珠气闷闷的道:“那些混帐还敢诋毁小奶的闺名,理他们做什么!那个姓田的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说一遍,包管把他说成是私生子!” 楚晶蓝听圆珠说的离谱,不禁掩唇轻笑道:“知道你的嘴巴不饶人!只是我今日里答应他们原本就不是因为他们找上门来被他们吓到了,而是原本就已有计划让这丝价下跌。他们来闹的这么厉害,我自然得做出一些事情给他们看,既给了他们几分面子,也让他们给那幕后操控这件事情的人传个信,省得他以为我当真就好欺负了!” 圆珠和大掌柜都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的眸光清冷,浅浅的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做,我早有分寸的。答应他们三天内将丝价降下来也不仅仅只是我说的那些,楚家做为整个杭城最大的织坊,我做为楚家的当家,有些气度我是绝不能输的!” 众人还是没有太听明白好话里的意思,只是知道她行事素来是极为稳定妥,若没有十成的把所握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 圆荷在旁不语,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浅浅一笑,便让众人备车回安府。 圆荷在马车上轻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想要将计就计?”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家的圆荷最是聪明了,这件事情你只怕也已经猜到了一二,下一步要如何做,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圆荷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小姐素来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种法子,却没有一个是真正有用的,所以到如今,我还是不知道小姐要怎么做!”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就连你都猜不出来,余文远那个疯子只怕也猜不出来了。我的心里原本还有千般有犹豫,可是今日里见这些当家的闹上门来,我便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于家是绝不能做大的!这一段时间于文远当真是一天都没有闲着,竟已布下了这么多的局,他后面必定还有后招,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这一次不能彻底斩断他的根,日后必定还有极多的烦恼。而安家如今已是皇商,府里争斗不休,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陪他玩下去了,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对他痛下杀手了!不会再给他留下退路!”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圆珠和圆荷却听得心里直冒寒气,她的性子虽然清冷,可是平常做事都会给人留下一条退路,就算时顾荣辉那个不成器的一直打楚家的主意,就算李氏之前的事做的极为过份,她也都给他们留下了一条退路,盼着他们能改过自新。此次说要将于文远痛下杀手,那么于文远就必定会一无所有,再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她们心里却又满是疑惑,此时明明是于文远占上风,楚晶蓝要如何才能的反败为胜呢?两人都想不明白。 楚晶蓝让圆荷到她的身边,她轻轻附在圆荷的耳畔细细的吩咐了一通后,圆荷大惊道:“小姐,这万万不可啊,万一……” “没有万一!”楚晶蓝浅浅的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特殊时期我自然要用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你回到安家之后,就着手去处理这件事情,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 圆荷咽了一口口水,眼里满是担心,楚晶蓝却微微一笑,她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样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这是唯一的法子!” 圆荷轻叹一口气后道:“我听小姐的!” 圆珠有些好奇的道:“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楚晶蓝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的心里藏不住事情,这件事情你就别参与了,这些天就好好呆在铺子里帮我看着陈阿狗和王进立,他们一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我。” 圆珠撇了撇嘴道:“小姐偏心,有什么大事都交给圆荷去做,每次都只让我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谁说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楚晶蓝浅笑道:“你看好他们两个才是这件事情的关健,一点都不比我方才交待给圆荷去做的事情差!” 她见圆珠还扁着嘴,当下微笑道:“在我的心里,你们两人都是我的亲妹妹,只是因为你们的脾性不同,所以才会有不同的安排罢了。” 圆珠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她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楚晶蓝的眸光温柔却又深远。 三人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安子迁正坐在院子里看着书,今日的天气晴好,院子里阳光普照,暖和的紧,他随意坐在那里便透着一抹淡淡风流之姿,既文雅又潇洒,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微愣,没料到她的那个纨绔相公随意一坐竟有如此的神采。 他听到脚步声见三人回来,当即将书放下来道:“今日回来的可真早!” “你怎么没去米铺做事?”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昨日里她已从安老爷的话里得知他并不喜欢安子迁跟在她的身后,更不喜欢他去楚家,她不愿再和安老爷闹僵,所以今日才让安子迁去俞凤娇那里,没料到他竟窝在这里看书。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父亲说米铺没有适合我做的事情,让我到楚家去帮你,可是你又对楚家的伙计们说日后我去楚家就乱棒赶出来,所以我怕被揍,就只能一个个在屋子里看书了,娘子,为夫好可怜啊!”他微微扁着嘴,看起来有了一抹撒娇的味道。 楚晶蓝抚额,她实在是受不了男人的这种表情,那句娘子喊的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轻咳了一声后道:“哪个嚼舌根的在胡说八道?谁说我吩咐伙计将你乱棒赶出来!” 安子迁的目光投向圆珠,圆珠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眼珠子乱转只当没有看到他的目光,楚晶蓝心里一片了然,她微皱着眉头道:“日后谁再敢乱嚼舌根我就把她的舌头拔了!再则那样的话我可没有说过,我顶多也就说日后不让你再进楚家的总店罢了。” 安子迁半边眉毛抖了一下,这句话和方才那句话有本质的差别吗? 楚晶蓝岔开话题道:“你是如何说服父亲的?”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举例证明大哥比我有用,三哥也比我适合管理安家,总不能真让我这个五少爷跑去扛米,父亲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觉得我的画技超群,以后就供娘子差遣画花样,没料到娘子也嫌我没用!” 今日里楚晶蓝走后,他去书楼看书恰好遇上了安老爷,他又拍了安老爷几个马屁,再把安子轩说的厉害无比,安子期精明无比,安家前途一片光明。而他就是个没用的货,也就只能画几副画了,安老爷听到他的话哭笑不得,心里偏生又高兴的紧,就爽快的答应他日后不用再去安府的米铺做事,帮楚晶蓝画图样便好。 楚晶蓝摸了摸鼻子,他却又笑道:“我没有太多的特长,但是当个画师兼保镖还是极合格的,娘子要不要考虑撤销对楚家伙计们说的话?”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只觉得这家伙今日里八成是吃错药了,他又朝她靠近一分后道:“最重要的是,我不要工钱!娘子考虑一下吧!” 楚晶蓝的眉毛挑了挑,圆珠和圆荷听到他的话都忍不住掩唇轻笑,两人原本便不怕他,笑起来也不避讳,只是碍着楚晶蓝的脸,不好太过放肆。 安子迁睁大一双眼睛满是期盼的看着她,她的嘴角微微抽搐,当下淡淡的道:“这天下间的商人都是逐利的,不要工钱的伙计大多数商人都是喜欢的,只是楚家从来都不苛刻伙计,不给伙计发薪金的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楚家没钱发薪金了,所以远溪这样去楚家做事,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安子迁顿时无语,楚晶蓝却又笑道:“不过楚家画花样画师工钱是五两银子一个月,远溪若是接受这个工钱,我倒可以请远溪做楚家的画师。” 安子迁更无语了,他若是不拿楚晶蓝的工钱替她画画的话,那是夫妻间合作,他方才那样说是因为安老爷同意他去帮楚晶蓝,心情一好便和她开玩笑。她倒好,真把他当做画师了,还给他开工钱!一个男人真在自己的媳妇手下做事,无论怎么说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情,他不禁有些郁闷了!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二章 楚晶蓝见安子迁面色古怪,当下微微扬了扬眉毛,有些不解的道:“远溪是嫌工钱太少了吗?你是安家的少爷,自然是不知道现在的银子有多么的难赚,楚家给的工钱已经算是极为可观的了。其它的东主画师一个月也就三两银子的工钱,这样吧!我们的关系不错,你到楚家来,我给你六两银子的工钱吧!” 她说的似乎很大肚,安子迁却有一种想将她的嘴撕破的冲动,偏偏方才又是他自己主动要去帮她的,现在好了,她倒寻着机会来挖苦他了,而他竟是连反驳都不行。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重重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楚晶蓝吃痛,微微皱起了眉头,安子迁却已拉过她的走道:“从明天起,我就陪你去楚家,不准有意见,也不许给我工钱!老子还没有沦落到要找自己的媳妇要工钱的地步!” 楚晶蓝心里暗暗好笑,正欲开口说话,他却已抢在她的前面道:“就这么定了!”他的眼睛一横,眉毛一挑,一股淡淡的霸气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往日里安子迁在她的心里都是带着一抹淡淡的阴柔之气,方才他霸气外露的样子,倒真是让她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样的感觉并不错。再则方才她也不过是和他开个玩笑罢了,既然他那么在意,也好男子汉的面子,那么她也不能全驳了他的脸面。 她的头微微低下,貌似极为恭敬的道:“相公说怎样便是怎样,我听相公的。”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强忍住笑意的样子,知道方才不过是她在戏弄他罢了,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恼火,只是想起她往日的性情,他的怒气便又散了,脸上强装的严肃表情也淡了,失笑道:“真拿你没法子!” 楚晶蓝浅浅一笑,对圆荷和圆珠道:“你们两人吃过中饭之后就按我吩咐的去做,切忌要小心一些。” 两人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微笑着对安子迁道:“远溪,我想向你借红梅和绿叶用一下,可以吗?” 安子迁的眉毛微扬道:“你要她们两个做什么?” “我让圆荷和圆珠做的事情恐有一些麻烦,怕于文远那条疯狗狗急跳墙,想让她们跟在圆荷和圆珠的身边,这样也便安全一些。”楚晶蓝缓缓答道,她见识过于文远的疯劲,觉得万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她们两人都不容些许闪失。 安子迁皱着眉道:“于文远那混球又在生事呢?” 楚晶蓝将今日里织坊当家的到楚家生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安子迁冷笑道:“这混帐是仗着有几个烂钱就得意非凡了,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起身拎起笔润上在墨汁后在白纸上写下“红梅、绿叶跟她们走”几个字后递给圆荷道:“你拿着这张纸条去雅室找她们,将这张纸条递给她们,她们便会跟在你们的身边。”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见安子行写字,却见他提笔如风,那些字一所呵成,比起苏连城的字更加潇洒几分,那些凌利的笔锋比起悠然居三个字更见笔力,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个人前不过是个浪一荡子的安子迁从哪里学会这一手漂亮的字,那一身卓然的画技和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圆荷和圆珠离开之后,两人在屋子里说着闲话,楚晶蓝的神情淡陌,并没有因为已布置了一堆的行动而显得有一分的不安和担心。 安子迁笑道:“你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如此淡定?” “当然不是。”楚晶蓝微笑道:“你不也看到我好几次惊慌失措的样子了吗?”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说实话,我比较喜欢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样便有几分烟火的气息,你这样一副淡定自持的模样总让我觉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不定哪天身上就长出一对翅膀,然后飞天而去。”他说的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和楚晶蓝成亲的这段日子,她总是让他捉摸不透,就算是这般牵着她的手,也觉得她离他很远。 楚晶蓝失笑道:“我又不是妖怪,哪里长得出翅膀!” 安子迁的眸光却深了些,她又浅浅的道:“局早已布下,我已努力了,成不成功却还得看三分天意,就算是焦燥不安的坐在这里也改变不了分毫。”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他的眸子微微一眯,楚晶蓝奇道:“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夜枭?” 安子行淡淡一笑道:“当然是人学的。”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疑惑,安子迁却已将衣架上的玄色披风取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道:“是我的人来找我,我出去一趟。” 楚晶蓝见他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疑重,平日里常见的嘻哈之色竟已不见了,她微微皱眉道:“你身边的朋友鱼龙混杂,凡事小心一些!” 两人成亲两月有余,她从未对他说过关切的话语,平日里就算有一些问候和关心,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罢了,而此时她话里关心却是真情实意的。 安子迁何等聪明,又岂会听不出来,他的心头一暖,微微一笑道:“放心,只是一些小事罢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掌灯时分我应该就能回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和温暖,转身便已走了出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这个男子的身上实在是埋着太多的秘密,他整日里披着那件纨绔的外衣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呢?她是真的有些好奇,她想要问他,却又觉得有些事情也许不知道比知道好。 日暮时分,安子迁没有回来,圆珠却回来,她冲进悠然居后大声道:“小姐,小姐,不好了,陈阿狗和王进立下工之后就去找顾荣辉那个混蛋了!” 这一点楚晶蓝早已料到,她浅浅的问道:“你跟踪他们呢?” 圆珠伸了伸舌头道:“看来真的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姐。” “是不是还被他们发现呢?”楚晶蓝眯着眼睛道。 圆珠的的眼里有一抹愧色道:“小姐怎么知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原本你跟踪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这样气冲冲的跑进来就表示你的心里有些发虚,因为那一份发虚所以你说话的嗓门就大了几分,而你的嗓门一大就必然会将事情说的比原本的严重一分。” 圆珠的头低了下来,却满脸敬佩的道:“小姐当真是厉害,竟连这个也能猜得出来!” 楚晶蓝冷哼一声道:“其实根本就不是我厉害,而是你跟在我的身边我了解你的性情!” 圆珠跪倒在地道:“我没有听从小姐的吩咐擅自跟在他们的身后,把事情做砸了,还请小姐责罚!” 楚晶蓝长叹一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是老天爷要亡我楚家吧!”她的眸光清冷,却没有过多的责备之意,反而伸手去扶圆珠。 圆珠的眸子里满是悔意道:“小姐,你骂我吧!” “有什么好骂的。”楚晶蓝低低的道:“骂你又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你的跟踪被发现,顾荣辉就必会知道我已对陈阿狗和王进立起了疑心,他们的计划只怕也会有所变,我们原本处于主动也因为你这一搅和而变成被动,这一下倒真是有些麻烦了!” 圆珠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你的大错已铸成,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弥补了,你去打听一下,于文远现在哪里,我要见他。” 圆珠咬着唇道:“我方才从顾荣辉的嘴里听说于文远今晚在东湖包下了一艘画舫,说是要彻夜游湖行乐,还赏人间的极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赏人间极乐,他倒是有好心情,你去把车备好,随我去找于文远。” “小姐,你是大家闺秀,又如何去得画舫那种烟花之地?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责备于你!”圆珠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那就不让夫人知道不就好了!” 圆珠知道楚晶蓝做下的决定极难更改,当下却又问道:“姑爷不在家吗?若是有姑爷陪着就算是被夫人知道也有人好顶着。”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圆珠道:“你这丫头跟在我的身边这么久了,别的没有学到,那些个算计人的心思倒是学到了!只是姑爷是你能算计的吗?” 圆珠不知她为何动怒,当下低着头不敢说话,楚晶蓝黑着一张脸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圆荷的那些小心思,姑爷就算是个纨绔,就算没有本事,也是你们的姑爷,可不是由得你们去编排的!我之前不让姑爷去楚家的事情也不是你们欺负他的利器!”中午安子迁在这里,她没有训斥她们,面上甚至还有一抹淡然,可是如今这里只有主仆两人,圆珠又连着做下几件错事,若是再不加管教,被安府里其它的女人拿了错处,只怕她们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圆珠原本以为她教训她是因为方才做下的错事,没料到却是为了她在安子迁的面前搬弄口舌之事,当下心里微微一惊,顿时明白在楚晶蓝的心里是极为维护安子迁的。她虽然不怕安子迁,却也和他并不亲近,而她心里怕楚晶蓝,却又和她甚是亲近。 楚晶蓝这一番责骂,便让圆珠的心里知道纵然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却依旧她的主子!她的心思较圆荷简单些,却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犯了错,只是还是想不透其中的利害关系。 圆珠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当下又跪下来道:“小姐教训的甚是,我日后再不敢了!”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你和圆荷的性子完全不一样,交待给她的事情我从不担心,可是交待给你的事情,你自己说说,又做好了几件?” 圆珠的头低的更加厉害了,楚晶蓝知道她的性子,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时哪怕她是她的主子,她也会不服气,此时头低的这么厉害当是知错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罢了,你记住了便我,我们去找于文远吧!” 约莫一刻两刻钟后,楚晶蓝便到了东湖的边上,却见湖面上泊着好几艘画舫,画舫上彩灯点起,曼妙的歌声不时传来,那里四处都充满的暧昧的气息,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眉头也皱了起来。 圆珠问道:“小姐,这么多的画舫,我们要去找哪一艘?” 楚晶蓝的见岸边站着几个正在拉客的女子,不时有男子前去寻问,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后对圆珠吩咐了几句,圆珠点了点并头后问其中的一位姑娘道:“请问于三公子在哪艘画舫上?” 那姑娘看了圆珠一眼后道:“能有哪艘画舫,当然是白玲珑的那一艘!你莫不是那于三公子娘子吧?”她说罢又吃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得圆珠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圆珠咬着唇道:“我才不是于三公子娘子的大丫环,方才娘子高烧不起,差我来寻公子回去,还请姐姐行个方便!”画舫太多,就算是那姑娘说了于文远在白玲珑的画舫之上,她也找不到是哪一艘,而这些拉客的姑娘们在这里混迹的久了,是一定会知道的。 那姑娘吃吃笑道:“要去坏白玲珑的生意,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圆珠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塞到那姑娘的手里道:“我不会坏那白姑娘的生意,只是受夫人之命送一封信给人三少爷罢了,他走不走全由他自己拿主意,我保证绝对不敢去闹场子。” 那姑娘是个三等的妓子,平日里十个晚上也挣不到十两银子,此时一见得那银子便动了心,又见圆珠眉清目秀,看起来也有几分厮文之气,当下便道:“看在于夫人的面子上,我可以带你到白玲珑的画舫之上,但是你千万不要闹事!” “姑娘放心,我只是送一封信罢了!”圆珠保证道:“绝对不会闹事!” 那姑娘划着船带着圆珠到了画舫之侧,上面满是莺歌燕舞,一片热闹之色,圆珠让那姑娘等她,好从船尾爬上了船。 圆珠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有几分惧意,见那些女子们虽然是大冷天,却依旧穿的极为暴露,她的脸便红了,却大着胆子朝里走去。 画舫的大厅里一个如画一般的女子坐在那里抚关琴,于文远半歪着身子在那里听着曲子,顾荣辉还没有到,她见里面有个中年半倚在一个女子的怀里,她隔着珠帘一看,居然是昨日里到楚家去闹场子的田当家,只是他的脸上已没有昨日里去楚家找麻烦时的凶悍之气,此时脸上处处可见淫邪之色,一双爪子不时的朝身边的姑娘胸前摸去。 圆珠一看到那田当家,便明白昨日的事情田当家不过是个拖罢了,好在小姐极有魄力镇住了场面,将其它的当家给吓住了,否则那些个当家若是一起闹起来的话,后果便不可收拾! 她咬了咬牙,一把掀开了珠帘,于文远一见是她便淡笑道:“楚大小姐想我了吗?差你来请我吗?” 圆珠冷哼一声,强抑止住心里骂脏话的冲动,低眉敛目的道:“我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请余三公子去醉香楼一聚!” “真是难得啊,楚大小姐也会请我吃席!”于文远笑嘻嘻的道:“她想通了要跟我了吗?” 圆珠咬着牙道:“我家小姐说了,于三公子的手段卓然,她心里佩服的紧,所以才会备上酒席,向余三公子讨教生意经。其它的事情我就不知晓了,于三公子若是有问题的话,就请当面去问我家小姐!” 于文远哈哈大笑道:“都是我的手一败将了,还装清高!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若是真的认输的话,就让她到这画舫上来为我弹奏一曲,然后再说其它的事情!” “于三公子是害怕我家小姐吗?”圆珠抬眸问道。 “笑话,我会怕她!”于文远不以为难的道。 圆珠冷笑道:“我家小姐说了,我见到于三公子后只需将这些话告诉于三公子,至于公子去不去,那是公子的事情,而我家小姐只等到酉时未,公子若是不去的话……”她的眸光微转,轻哼一声道:“那就是公子怕了我家小姐,不敢去见她!明日里丝价暴跌,可就怨不得我家小姐了!”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嘲弄道:“这楚晶蓝倒还真是有几分脾气的,明明是输了,却还敢对我用激将之法,我今日就不去,她又能将我怎的?我还真不信,明日里的丝价会跌!” 田当家冷笑道:“真是自大的女人!昨日里在那么多房的当家的面有前将牛皮吹破,今日里又跑到这里来吹牛,真是不自量力!” 圆珠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田当家道:“昨日里田当家欲毁我家小姐的名节,说我这家小姐和于三公子有染,我今日里才知田当家昨日说的话有一句是极对的,那狗男女原来说的是你自己!” 田当家怒极,站起身来便要来打圆珠,于文远一把将他拉住道:“田当家又何必和一个小丫环一般一计较?”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从不打女人。 圆珠冷哼一声,对着于文远轻轻一福后道:“我的话是带到了,余三公子去不去那便是公子的事情了,告辞!”说罢,她转身便欲下船。 于文远的嘴角微微一勾,眼里满是邪魅之色道:“楚大小姐有胆识,身边的丫环也是如此的有胆识,我今日里算是开眼了,说实话,我这人平日里从不吃这一套,更不会被别人的激将法所激,可是今日里我着实有些好奇,楚大小姐能用会什么法子将丝价降下来!” 圆珠站定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于三公子去了便知。” 于文远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后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一会就去醉香楼!” 圆珠轻嗯了一声便跳到了小船之上,于文远站在那画航上往岸边看去地,借着湖边的五彩光华,他隐隐看到岸边停着一辆马车,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又见圆珠上得马车之后,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张淡然脱俗的容颜,那张脸冲他浅浅一笑后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于文远的眸子一片幽深,白玲珑微笑道:“这楚大小姐做事当真是极有分寸的,就算是再担心再急也一点都不失那份气度。这个小丫环也是极有胆色的,我见过那么多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女子!” 于文远浅笑道:“有气度又如何,今日里还不是得跪在地上求我!” 白玲珑娇美的脸上满是笑容道:“那是自然,于三公子的才华冠绝杭城,经商之道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她那张娇美无比的脸上满是崇高之意。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虽然知道你是太拍我的马屁,不过我听着依旧很有舒服!”说罢,他一拂衣袖,已叫人放下备用的小船,让人驾着小舟便上了岸。 田当家见他一走,便过来拉着白玲珑的手道:“玲珑姑娘弹的一首好琴,才艺双绝,又有倾城倾国的容貌,我着实喜欢的紧!” 白玲珑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淫光,她的心里一阵恶寒,却也露声色的吃吃一笑道:“我哪有田当家说的那么好,田当家说喜欢我,不知道今夜备了多少银两?” 白玲珑的身价极高,在她这里留宿一夜常要到千金,而且纵然给到那么多的银子,也不见得就能成为有她的入幕之宾。像田当家这样的人,平日里想上到她的画舫都要难,更别提见她一面了。 田当家一听只要有银两就能留在船下,当下大喜忙把身上带着的五百两银子全拿出来道:“今日里出来的匆忙,没有备足银子,这里有五百两银子,若是不够的话明日里我再差人送来!” 白玲珑的眼里满是鄙夷,她冷冷一笑道:“没有银子也敢来打我的主意?你可听说过有人逛画舫里有欠过债的?” 田当家急道:“五百两银子够我包下其它的画舫了!你的身份到底有多高啊!” 白玲珑懒和理他,起身欲走进仓房,田当家心里一急,不管不顾直接朝她扑了过来,白玲珑早听得脚步声,身子微微一侧便避开了田当家的怀抱,田当家一时稳不住身形,身子直直的朝船舷边撞去,他眼见就要一脚踩到水里了,心里大惊,忙稳住身形,在心里暗呼好险。 白玲珑在旁道:“田当家站的可真稳啊,再往前走一步就掉进东湖了!” 田当家答道:“可不是嘛!这样天寒地冻的若是掉进东湖里,只怕会大病一场!” “那田当家可得小心了!”白玲珑说罢,抬起一脚便朝田当家的屁股上踢了过去,他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收住势头,此时她这一脚踢来,他的身子便重重的摔进了东湖里。 白玲珑在船在故做大惊的叫道:“田当家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来人啦,来人啦,田当家落水了!”她见田当家欲从旁边年爬上来,她拿起一块船桨做势要去拉田当家,就在田当家伸手来拉时,她却重重的敲了下去。 田当家顿时又沉进了湖里,如此折腾了几个回合之后,白玲珑见田当家已经支撑不住了,这才让旁边的水手将他拉上来,拉上来时田当家已冻的全身一片青紫,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白玲珑冷笑道:“老娘最是讨厌那些为虎做倡的浑球,今日的事情就当做是给你的教训,若是还不知道悔改的话,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旁边的一个侍女问道:“姑娘,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公子?” “不用了。”白玲珑微眯着眼睛道:“公子今日在醉香楼里会客,夫人去了自有人接应,我们在这里等着看好戏便好。” 楚晶蓝将醉香楼里的一个包房包了下来,屁股还未坐热,安子迁便走了进来,她微微一愣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安子迁浅笑道:“我约了朋友在这里吃饭,刚吃完就听得掌柜说你来了,我便过来看看。” 楚晶蓝问道:“你和这里的掌柜很熟?”她想起上次于文远的设计她时也在这里遇到了安子迁,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些疑问。 “还好。”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你平日里极少在外面吃饭吧,怎么今日里想起到这里来一吃饭?” “我约了于文远。”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道。 “约他做什么?”安子迁皱着眉头道:“那混蛋若是和你吃一顿饭,指不定要造出多难听的谣来!” “不是有你陪着我吗?”楚晶蓝微笑着道。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你若是在这里遇不到我呢?” 楚晶蓝语塞,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也是时候给那混蛋一点教训了,省得他一天到晚都不安生!”说罢,他又扭过头看着她道:“日后不准再独自一人和其它的男子吃饭,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就给我一个消息,我陪你!” 楚晶蓝含笑着点了点头,安子迁走到门口叫来伙计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微微一笑后便应声而去,不一会桌子上便上满了醉香楼的招牌菜,她一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菜便忍不住房流口水,知道安五少爷是极懂得享受的,这些菜品都极好吃。 她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安子迁笑道:“你不是还约了于文远吗?怎么就自己吃起来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约他来又可不是请他吃饭的,而是请他看风景的,他已经吃饱了,我也要吃饱了才力气陪他看风景啊!” “看什么风景?”安子迁有些不解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寒气道:“好看的风景,他一直想看的,而我现在也想看!” 安子迁见她的面色不佳,心里升起了一抹担心,她却又笑道:“我先吃饱了再说!” 安子迁见她虽然吃的很快,可是吃相却依旧极为优雅,他的嘴角微勾,再次叫了小二,这一次他轻附在小二的耳畔吩咐了一些话,小二愣了一下后便走了下去。 楚晶蓝吃的很快,每种菜都尝了一些,估莫着于文远也该到了,但欲命人将那些饭菜全收了,安子迁却又道:“吃完饭再喝些甜点吧,你太瘦了些,这么瘦日后如何生养孩子,该多吃些东西将自己养胖一些了!” 楚晶蓝听到那句“如何生养孩子”时脸微微一红,他这一句话倒真有些像是相公对妻子说的关切的话了。其实她也不算极瘦的那种女子,只是身上的骨架小,看起来一片娇弱,肉却不少。 安子迁见她微窘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小二已送上醉香楼的招牌银耳汤,楚晶蓝喝了一大碗,余文远却还没有来,她心里微微有些疑惑,他莫不是会爽约吧? 正在此时,小二敲推开房门后低低的道:“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安子迁轻轻摆了摆手后对楚晶蓝道:“走,我们去看看于文远那个疯子去!” 楚晶蓝正欲发问,他已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隔壁的包房,却见于文远已被人吊在房梁之上,眼睛微微闭着,似已昏迷,她扭头看着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不是想让他看风景吗?站得高就看得远啊!” 楚晶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是他动的手脚,她忍不住问道:“这醉香楼里有你的人?” 安子迁笑道:“这里不是有我的人,而是全是我的人。”他见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不解,便又浅笑道:“醉香楼是我的产业,不过和安家并无关系,父亲和母亲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楚晶蓝以前见他满身的江湖气,原本猜他定是江湖上什么帮派的一个头目罢了,没料到他竟然也有自己的产业,当即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别这样看着我,若是好奇就问吧!” 楚晶蓝淡笑道:“你给于文远下了药?”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我说过要给他一点教训的。” “把他弄醒吧!”楚晶蓝缓缓的道:“好戏也该开场了!”说罢,她又吩咐圆珠将窗户打开。 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一股淡淡的粉末便洒入于文远的鼻子里,那边窗户一打开,寒气便渗了进来,于文远悠悠醒转,一见到眼前的情景大吃一惊后怒道:“楚晶蓝,你好卑鄙,斗不过我居然就对我下迷魂药!” 安子迁笑嘻嘻的道:“我家娘子品性高洁,又岂会做那样的事情!是方才我在这间屋子里熏蚊子,你自己撞进来中了毒,却怪起我家娘子来,当真是好没天理啊!” 楚晶蓝皱眉,熏蚊子?真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吗? 于文远冷笑道:“安兄还是和以前一样,撒个谎也漏洞百出!你怎么说是在熏老鼠呢?那样更贴切些!” “熏老鼠?”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道:“嗯,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可是我却一直觉得你像蚊子多过于老鼠,老鼠虽然讨厌可是不咬人,可是蚊子却阴险的紧,总趁人不注意就咬人,咬人也就算了,还吸人的血。你整日里想着算计这算计那,屡次想坏我娘子的名节,那些做法不就和吸人血的蚊子一样吗?”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寒气,楚晶蓝这才明白安子迁嘴里蚊子的真实意思,她淡淡的道:“远溪形容的当真是恰当的紧,于三公子的做法还真和蚊子有些像,整日里嗡嗡的叫着实在是不太招人喜欢。” 于文远怒道:“快些放我下来!否则我定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去!”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我现在放你下来你也一样会去知府大人那里告我一状,你有功名在身,他自是向着你的,所以我就想啊,反正错事已经酿成,不如今天晚上先将你毒哑,然后再把你身上的肉剔下来做肉包子,把骨头拆了炖汤喝,如此一来便毁尸灭迹了。” 于文远闻言气的脸都白了,他自小和安子迁一起长大,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凶残之人,但是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少不了要吃些苦头和奚落,当下冷哼一声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可是想着将我绑架在此,就能让丝价降下来吗?你若是存了这样的想法,就大错特错了,我来之前已经交待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将丝价降下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于三公子多虑了,我没有存那些想法,今日里请于三公子到这里来原本是想请你看风景的,但是想起往日里于三公子对我的百般设计,怕明日里经你的嘴里传出去又有什么难听的话,所以就只好请远溪将你绑在起来了。再说了,远溪说的也对,站得高看得远,你在那里看得更加的真切!” 她的心里原也恨于文远居心不良,次次算计于她,所以安子迁这般绑着他,她也懒得去劝他放下来,觉得那于文远也该受此惩罚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后嘴角微扬,他早知她是那种吃不得亏的主,而她也难得为他说句话,他听得也甚是舒坦。他笑眯眯的道:“于兄,兄弟我对你够意思吧,那么好看风景的位置给你了!” “安兄想要这个位置,我们可以换换啊!”于文远的脸上挂着冷笑道,他这般被吊着,着实有些难受,心里恨透了两人,却又受制于人,发脾气反倒显得他没有气量。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自小我便让着在于兄,好东西自要先送给于兄享受的!” 于文远冷笑道:“这门外乌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一丝风景,倒是这窗户打开,寒风入骨,是想冻死我吧!” 楚晶蓝淡笑道:“醉香楼是杭城最高的楼,站在这里能看到全城的风景。楚家和于家的织坊都在这个方向,而且相隔也不算甚远,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在这里当是看的极清楚的。” 于文远的眸光转冷,有些狐疑的看着楚晶蓝,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她低低的道:“家门不幸,我有一个极不成器的表弟,我听闻他和余三公子最近走的极近,私底下也曾计划过要火烧楚家的仓库,是也不是?” “你是在说顾荣辉吗?”于文远冷冷的道:“那不过是个蠢材罢了,他可入不了本公子的眼,只是他倒也有些用处,造假生事倒是一把好手。” 楚晶蓝叹了一口气道:“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好在不姓楚,否则楚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于文远冷笑道:“楚大小姐将我绑在这里不会就是和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之后,觉得于三公子的法子甚好,若是这个杭城里没有楚家和余家的织布机的话,楚家和余家的恩怨也许都了结了。” 于文远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顾荣辉是极恨我的,可是他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喜欢你,你有你的打算,他也有他的算盘,你们相互利用,却是谁也不相信谁。” 一个念头在于文远的脑中形成,他大惊道:“楚晶蓝,你要做什么?” 楚晶蓝没有回答,扭过头看向窗外,正东的方向,火光四起,在这片暗夜里显得是那么明亮,直照亮了整片天空。 于文远终于明白楚晶蓝在做什么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大怒道:“楚晶蓝,你就是个疯子!”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三章 楚晶蓝微微眯着眼睛道:“我正常的紧,真正发疯的是于三公子。”她的眸子里迸出一抹凌厉看着于文远道:“于三公子三番五次使计坏我名节,若非我素来行事小心,更兼还有三分运气的话,只怕早已着了于三公子的道了。而且于三公子数次用了极为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楚家,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过虫子,派土匪劫过楚家的货物,更曾动过放火烧了楚家仓库的念头,这样做下来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够小人?哪一桩哪一件不形同疯子?” 她脸上往日的淡然已尽皆消失,脸上已是满满的疑重,冰冷的气息自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冷冽的有些怕人。 安子迁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义正严词的模样,他斜斜的倚在桌边站着,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趣味。他看到她这副样子,他才知道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相反,一旦发起脾气来杀伤力大的很。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却没有一丝悔意,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会倒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可是你怎得不说说你以前曾对于家做下什么事情!你曾加在于家身上的灾难,就算是把你强奸了让你一无所有了也不为过!” 楚晶蓝见他的眼里在满是凶光,说的话也难听至极,她冷笑道:“真没有料到你的心里竟还有这样的想法!竟是比蓄生还不如!”她微微一顿咬了咬牙后又道:“我承认四年前我和于老爷交手的时候是用了一些手段,可是当时是于家有错在先!而且那些手段也是光明磊落的,比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要好的多!” 于文远冷笑道:“光明磊落?楚晶蓝,这个词语你竟也用得出来!当年因为你的步步紧逼,将于家逼上了绝路,将我爹生生逼死了!你的那些手段若是光明磊落的话,这世上也便没有阴暗之事了!” 楚晶蓝知道和他讲理根本就讲不通的,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且常把自己的过错全部加在别人的身上。只是于老爷的死她也确实需要付上一部分责任,她淡淡的道:“于老爷的事情我很报歉,但是死者已矣,于三公子又何必执意于此,让自己变得如此不痛快?” 于文远冷笑道:“你的话说的倒是极轻松的,那是因为死的那个是我爹而不是你爹!” 楚晶蓝微微一怔,眸子里光华微敛,她不禁问自己当年的那一场子竟争她若是失败的一方,楚老爷只怕也会气死。而楚老爷若是出事的话,她只怕也会恨死了那害死楚老爷之人,也一定会来报仇。虽然不会用于文远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法,但是也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对手逃脱。 一念及此,她的心里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于文远了。 于文远见她的眸光微敛,当即冷笑道:“怎么不说话呢?你不是牙尖嘴利的紧吗?” “我只是觉得和于三公子话不投计半句多。”楚晶蓝淡淡的道:“虽然我极度讨厌于三公子,可是对于于三公子的经商的手段却是极为佩服的。” “你不用佩服我!”于文远冷冷的道:“楚晶蓝,如果我和你没有存在那杀父之仇的话,我或许也会佩服你,必竟一个女人有你这样的手段真是个异数!”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于三公子也只看到我的光环,并没有看到我的难处。当年于老当家趁着家父重病的时候对楚家痛下杀手,你是没有看到那个时候我的无助。” 于文远的眸光转深,她又浅浅的道:“家父当年病重,楚家乱成一团,我临危受命,若是守住了楚家但好,若是守不住的话就是家破人亡。那些外忧内患的苦楚,我已经不想再提。我只想问问于三公子,一个经商多年的老当家欺负一个养在深闺的弱质女子时那个弱质女子除了反抗之外还能做什么?”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只是自保,从未想过想置于老爷于死地。我知道于三公子或许会恨我一生一世,我也由得你去恨,可是不要将那些无辜的人牵涉进来,这一场较量只是楚家和于家的。”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抬眸看向已冲到天际的大火,他咬着牙骂道:“顾荣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你这一点我是认同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这个主意最初却是于三公子出的,他没有把握好机会,也怪不得他。” “这中间只怕也有你在推波助澜吧!”于文远冷哼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却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推波助澜?我可不会!”她抬头看了一眼于文远道:“没有人会放火烧自己家里的东西,于三公子,我说的对吗?” “楚晶蓝,你当真是狠厉的紧!”于文远长叹一口气道:“我终是低估了你的魄力,你只是一个女子已经厉害至此,若是男子的话,只怕这世间没有几人会是你的对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承蒙于三公子看得起,只是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再则我也只是一个女子,我只需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过我的幸福快乐的日子便好。而若是有人要毁掉我的幸福的话,我自然不会手软。” 于文远轻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安子迁也早已猜到了楚晶蓝的做法,眸光微微闪了闪,眼里却有了一抹疑惑,有一些事事情他一时间也没有想明白。 楚晶蓝扭过头对安子迁道:“远溪,将于三公子放下来吧,这一场风景他也看够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从袖子里掏了一把飞刀,手指轻轻一扬,飞刀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将吊着于文远的绳子给割断了,于文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真摔的他全身骨头架子都散了,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安子行嘻嘻笑道:“话说这掷飞刀的技艺还是当年向于兄学的,当真是善有善报啊,于兄当年教会了我这一手,我今日里便用这一手将于兄救了下来!所以说嘛,这人世间的事情都是有因果报应的,缺德的事情千万不要做!” 当年两人还在学堂里念书的时候,那是水火不容的,平日常斗的你死我活,于文远当年的成绩不如安子迁,可是力气却比安子迁大了不少。小的时候,安子迁没少被于文远欺负,于文远当成练就了飞刀技艺后曾用飞刀欺负过安子迁。所以安子迁方才那一席话都是反话,在嘲弄于文远。 于文远气的脸色发青,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极为受用,笑眯眯的道:“怎么?于兄想谢我吗?若是存了心想谢我,我随是奉陪!” 于文远咬着牙道:“安子迁,你千万虽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哟,脾气还挺大的嘛!我倒是想看看我们之间到底是谁落在谁的手上,谁又会生不如死!” 楚晶蓝从墙上将那把飞刀拔了下来,用飞刀将于文远身上的绳子挑断道:“今日的风景已经看过了,于三公子请!” 于文远重获自由,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道:“狠心的女人我喜欢的紧,楚晶蓝你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楚家和你都会是我的!” 他的话才一说完,安子迁就一记勾拳将他打倒在地道:“于文远你倒是长本事了,好的没学会,那些个歪门邪道、欺男霸女的事情倒全部学会了!今日里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不是安子迁!”他听到于文远的话是动了真怒,下手也极狠,只那一拳,便将于文远的半边脸打肿了。 楚晶蓝第一次见到安子迁动手打人,不禁吓了一大跳,只是于文远的那些话也惹得她的心里动了怒,所以并不出言相劝。 于文远挨了打,顿时大怒,拎起一把凳子便朝安子迁的头上招呼过来,安子迁又岂会惧他,他知道于文远不会武功,他干脆也不用武功,操起另一把凳子就朝于文远的身上砸了过去,这一下砸的有狠了些,于文远吃痛摔倒在地。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好多年没有和于兄动手了,这一次动起手来当真是爽的紧!来来来,于兄,快些站起来,我们再好好比划比划!” 于文远身上痛的紧,知道今日已失了先机,当下咬了咬牙道:“安子迁,你给我等着!”说罢,居然将门拉开灰溜溜的就跑了。 安子迁哈哈大笑道:“你安爷爷我一直等着了,你小子若不是孬种的话今日里就和你安爷爷分个高低来!” 于文远不再接话,灰头土脸的便跑出了醉香楼。 楚晶蓝掩唇失笑,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果真是个孬种,竟是连这样的胆子也没有!” 楚晶蓝淡淡的道:“他今日里已经吃了一个大亏,原本就心绪不宁,又被我们气了一番,就算是不揍他他的心里也必不好过,而余家和楚家的恩怨也便更深了。不过经此一件事情之后,他已经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一堆火是怎么回事。”安子迁满脸不解的道。 “不明白就过去看看吧,看了就会明白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再说了,竟然是唱一出戏,那自然要唱一出完整的戏,此时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安子迁越听越糊涂,她却已含笑走出了醉香楼,他忙跟了出去,两人坐马车赶到火场时,只见那里火光滔天。 安子迁认得那个地方是楚家的织坊和仓库,他大惊道:“我原以为你放火烧了于家的仓库,怎么却是楚家的织坊和仓库地烧了起来?” 楚晶蓝不语,那些在救的伙计一见楚晶蓝来了忙迎过来道:“小姐,这火太大,根本就控制不住!现在可如何是好!” 楚晶蓝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有没有伙计受伤?” “那倒没有。”一个伙计回答道:“只是那些织布机全部都烧毁了!”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伙计受伤便好,织布机毁了日后再买就是!” 那伙计一听到她的话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寻常的东家,若是遇到这样的火势,首先问的一定是财物,可是她问的却是众伙计的安危!那伙计转过身对身后的那些伙计们道:“大伙加把劲灭火啊!”说罢,拎起水桶便去打水灭火。 伙计们一见楚晶蓝来了,当即都用尽全力去去灭火,只是那火势实在太大,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下来。 楚晶蓝想去制止他们,只是转念一想,便又站住不动了,安子迁看到了她的表情后道:“火是你派人放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人会放火烧自己的产业,不是吗?”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她又缓缓的道:“若是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话,那也必定是迫于无奈。” 安子迁看着她的眸光有了更深一成的探究,他想起于文远方才说的话来,原本还有几点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便都想明白了,他轻叹道:“难怪连于文远那个疯子都说你是个疯子,看来还真不假。”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我正常的紧,不是疯子,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不贪,也没想过要害人,所做的一切说到底也不过是自保罢了!”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晶蓝,你的心机当真是重的可怕!”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她淡淡的道:“我对我的心机从不避讳,可是远溪也无需在我的面前扮清高,你的心机也不见得有多浅。这些年来,你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只怕也没少做。”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光流转后叹道:“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何会受你的吸引,为何会爱上你,可是现在我却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你那份淡然的气质,还有藏在那片淡然后的聪慧。” 楚晶蓝闻言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那火极大,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是那片火光却照得两人的脸色一片通红,那股热浪也让这个冬天有了三分暖意。 两人看着那片火光,不再说话,眸光都变得有些深邃,却都有各自的考量。 很多年后,杭城的百姓在提起那场火时都心有余悸,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将楚家现有的织布机尽皆烧毁!坐在火场旁边的住房彻夜未睡,唯恐那场火将那他们的房子烧毁,可是奇怪的是,那一场火没有波及一个寻常百姓的住房。 一群伙计匆匆的走过来道:“大小姐,我们的火场外发现了表少爷,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个火折子,这场火只怕是他放的!”伙计们平日里都不太喜欢顾荣辉,也听说了顾荣辉想做家当家的事情,所以一看到他躺在那里,一个个便火冒三丈。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我过去看看。” 一个伙计拦住她道:“大小姐还是别过去看了,他身上的衣服全被烧毁了,身上的毛发全部烧的一根不剩,看那情景,似乎是放了火之后一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然后被烟给熏晕了!”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这世上有这么的笨的纵火贼吗?不过这种行为倒真有几分他处事毛燥的样子,他真是让我失望的紧!”她想起之前吩咐圆荷去做的事情,一时间也有些弄不明白顾荣辉怎么会在这里。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别样地的光华,她低低的问道:“是你做的?”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又哪里有空去做那些事情。” 楚晶蓝皱眉,他却又笑眯眯的道:“不过有些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自有人去做。” 楚晶蓝瞪了他一眼道:“可是你这么一安排,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不要告诉我你心里在担心顾荣辉吧!”安子迁看着她道:“他可是一心在打楚家的主意,楚家也险些就因为他倾家荡产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我很讨厌他,可是我母亲很喜欢他,他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和我母亲的母女之情只怕会彻底破灭,她纵然再不慈,却也终是我的母亲。” 安子迁微微一怔,眸光微转道:“不好,我们快些过去!” 楚晶蓝微微怔了一下,安子迁已拉着她朝顾荣辉晕倒的地方走了过去,只是还未走近,便见得几个官差拉着顾荣辉朝前走去。众伙计已给顾荣辉随意穿了几件衣服,而他头上的头发却已被烧的干干净净,人还未醒,看起来有些好笑。 “等一下!”楚晶蓝大声喊道。 官差停下脚步,因为楚家和许知府是亲戚关系,所以这些官差大多都认识楚晶蓝,见她过来,均对她行了个礼道:“楚大小姐!” 楚晶蓝回了一个礼后道:“张大哥,曲大哥,你们怎么来呢?” “是这样的,今夜我们在府衙里看到大火,知府大人便差我们过来查看究竟,一过来便听到众伙计说抓到了纵火贼。”曲捕快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道:“两人所抓之人是我的表弟顾荣辉,他断断不会是纵火贼,这中间只怕有什么误会,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说罢,她从怀里递了一个人荷包给曲捕快。 曲捕快面露为难之色,没有接她荷包,低低的道:“这一场大火烧的整个杭城人尽皆知,顾少爷又是在火场所抓,旁边还有其它百姓也看到了。我们若是将他放了,知府大人那里只怕不好交待。再则顾少爷爷若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相信知府大人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后定还他清白!而这一次的事情楚家又是苦主,楚大小姐就不要让我们难做了。” 楚晶蓝见他们不收银子,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当下只得看着曲捕快将顾荣辉带走。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烦乱,安子迁轻轻拍了拍人她的肩膀道:“这件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远溪,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这一次可当真是好心办了一件坏事。如此一来,于文远便也能找到替罪羊了。”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旋即明白过来,他微眯着眼睛道:“你想嫁祸给于文远?” 楚晶蓝不答,安子迁知道他猜中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晶蓝,你下次再有什么计划还是先知会我一声吧!” “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楚晶蓝闷声闷气的道:“每次有事情想要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不需要你的时候却整日里都在那里晃悠!”她心里是有些生气了,这本是楚家的事情,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这下可好了,他一插手,整件事情便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安子迁原本是一片好意,此时听到她的抱怨也不禁有些恼了,他冷哼一声道:“那顾荣辉若是没有动其它的歪心思又岂会被我的人收拾?再则像他这种人渣根本就不需要手下留情,让他到大牢里蹲上几年,好好反思反思他以前做下的事情!” 楚晶蓝闻言彻底恼了,她咬着牙道:“这是我楚家的家事,用不着你来过问。” 安子迁微眯着眼睛道:“楚家的家事,你可别忘了,你早已是我安家的媳妇!楚家的事情就是安家的事情!你平日里行事不是极为狠绝吗?对对手一点都不心慈手软吗?怎么今日里在倒想当起菩萨来了!” 楚晶蓝冷笑道:“远溪有些事情只怕还没有弄清楚,我虽然是安家的媳妇,却是楚家的当家,我虽然嫁给了你,可是楚家所有的一切还是姓楚,纵然你是我的相公,也无权过问楚家之事,更无权染指!” “染指?”安子迁扭过头看着她道:“难道在你的心里一直认为我对你好是为了楚家的家财吗?” 楚晶蓝心里原本是有过这一方面的顾虑,可是在听说醉香楼是安子迁的产业时便彻底没了这个想法,此时心里原本已有三分怒气,再被安子迁这么一说,便冷哼道:“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是清楚,无须在意我如何认为!” 安子迁听到她这句话只气的脸色发青,他冷冷的道:“没料到在你的心里竟是这般想我!楚晶蓝,这一次就算是我安子迁多管闲事!我发誓,我再不会过问楚家之事!”说罢,他转过身气呼呼的便走了。 楚晶蓝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话说有些重,也有一些过份,见他气闷闷的走了,心里也有些后悔,一时间却也拉不下脸去喊他。 圆珠在旁道:“小姐,以前我觉和姑爷说话没个正形,行事颇为离谱,可是今天的事情我却觉和他没有做错,顾荣辉那浑蛋原本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楚晶蓝瞪了圆珠一眼,圆珠赶紧闭嘴,她轻叹一口气后道:“你说的这些我又如何不知,若是顾荣辉并不得母亲的宠爱的话,我自是不会管他的事情,可是他这一次真的出了事情的话,母亲只怕会恨死我!再则我原本计划将这事算在于文远的头上,现在顾荣辉出现在这里,依着于文远的手段,定然会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在顾荣辉的身上,他这一生也翻不了身了。” 圆珠想不透那些连带关系,只觉得顾荣辉这一次就是活该!只是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时也觉得多有不妙,而事已至此,想要补救已经极难。 楚晶蓝想了想后,决定连夜去找许知府,没料到官差们将她拦在门外道:“楚大小姐,知府大人已经睡下,有事明日一早再来吧!” 她见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知道许知府并未睡下,却也不好点破,便在门外候着,不想许知府没有等到,倒等到被安子迁打的鼻青脸肿的于文远。 于文远看到楚晶蓝冷泠一笑道:“楚大小姐,我们今夜可真是有缘份的紧啊!”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淡淡一笑道:“我和于三公子从来都没有过缘份,此时相见倒不如不见!”一看到于文远,她便已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不再说话,带着圆珠便走出了知府府。 于文远冷笑,也跟着她走了出来,楚晶蓝转身欲上马车,他伸手拦在她的身前道:“楚大小姐不愿见我,我倒是想见楚大小姐的紧!不如我们今夜就暂且将恩怨放下,你随我回于府如何?” 楚晶蓝的浅浅一笑道:“我早知道于三公子不要脸,却没有想过于三公子这么不要脸,竟敢在衙门前强抢民女!”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楚晶蓝又缓缓的道:“于三公子下次若是再起色心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先看清楚地方,然后再撒泡尿照照镜子,确定自己还披着一张人皮!” 于文远眼里的怒气更浓了些,冷冷的看着她,她眸子里的寒气却比他更重三分,他冷哼一声道:“你是想来找知府大人给我栽上莫须有的罪名吧!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不过我帮你除了顾荣辉那个浑球,你的心里只怕也是极开心的。而这件事情会如何发展,还是一个未知数,楚晶蓝,我们走着瞧!”说罢,再次轻哼一声便走向了旁边的马车。 楚晶蓝冷笑一声道:“好啊,我们走着瞧吧!我也把话扔在这里,不出三日,我定让你倾家荡产!” 于文远没有说话,只又怨又恨又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便跳上了马车。 楚晶蓝也坐上了马车,圆珠有些担心的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回楚家!” 圆珠奇道:“现在回楚家做什么?” “去找我娘!”楚晶蓝咬着唇道:“许知府不给我面子,我娘和他是表兄妹,这个面子想必他还是会卖的。纵然顾荣辉有百般不是,我也不能不管他。” 圆珠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在姑爷面前说的那么凶狠,却还是生了菩萨心肠。” 楚晶蓝不语,心里一时间却也觉得甚是委屈,两人到达楚家之后,门房见她半夜回家甚是奇怪,想要询问,又见她脸色甚是难看,忙将话全咽了下去,然后将点上灯笼在前面为她引路。 马氏早已睡下,楚晶蓝让门房在外候着,让圆珠提着灯笼去了马氏的房间。 楚晶蓝将马氏唤醒,马氏睁开眼睛一看是她以为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后见她还在那里便冷冷的道:“你平日里连见都不愿见我,今日里半夜前来寻我又是为的哪般?” 楚晶蓝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和她说清楚那些事情,只浅浅的道:“楚家的织坊被人烧了,表弟刚好在旁,知府大人认为那把火是表弟放的,现已抓进了大牢,若是罪名坐实了,表弟只怕会被关上好几载,我方才已去求见知府大人,可是有人已许了知府大人一些好处,他不愿见我,这件事情只能劳烦母亲跑一趟了。” 马氏大惊道:“什么?荣辉被关进牢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她顿时急匆匆起身穿衣,一边穿衣一边骂道:“这事八成又是你惹出来的,他好好的又岂会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 楚晶蓝淡淡的道:“原来表弟在母亲的心里比楚家的产业还要重要,我以前遇到麻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母亲如此焦急过。” 马氏恨恨的道:“你这个不孝女除了会关我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做,我恨不得从未生过你!又岂会再为你焦急!” 楚晶蓝心里一寒,眉头微敛,不再说话。 马氏却又道:“还不快送我去知府府!” 楚晶蓝不愿再和她争论,命圆珠将灯笼打好便走出了楚府,众人到达知府府后,那大门紧锁,众人拍门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 楚晶蓝一见那架式,便知道许知府今日里是存心一个都不见了,她心里一片暗然,该做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见那门一直不开,便在旁道:“知府大人今夜想必是不会见我们了,不如守在这里等明日门一开便进去找他说事吧!” 马氏心里原本就极为不快,听到她这一句话后怒火中烧,扬起一掌便朝楚晶蓝打去,她一边打一边骂道:“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狠毒的东西!在你的心里只怕是巴不得荣辉死吧!早知道你这么恶毒,我当年生下你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 圆珠刚好在旁,一见马氏的手挥了过来,忙替楚晶蓝去挡,这一掌便扇到圆珠的脸上了,只片刻的功夫,圆珠的脸便高高肿了起来,可见马氏方才那一巴掌打的有多狠了。 圆珠忍着痛道:“小姐知道表少爷被官差抓走,想尽了法子来救他,夫人又岂能这样说小姐!” 楚晶蓝看着圆珠高高肿起来的脸,心里更冷了三分,当下眼睛微微一眯道:“看来无论我做什么,在母亲的心里只怕都是错的!”说罢,她一把拉起圆珠的手便欲上马车。 马氏冷喝道:“你要走可以,把马车留下!” 楚晶蓝的眸光更冷了三分,扭过头看了一眼马氏,却见马氏的眼里满是怨毒,她握着绣帕的手已成了拳头,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蠢的事情。她此时若是将马车留下的话,就意味着她将要摸黑走回安府。她心里一时间想不明白她们的母女从什么时候起会变得如同敌人一般,她咬了咬牙正欲说话,耳畔却传来安子迁的声音:“晶蓝,长者命不可违,你便将马车留给岳母大人坐我这辆吧!” 楚晶蓝微微一怔,安子迁已含笑拉关着她的手上了马车,然后对着马氏施了一个礼,然后便也跳上马车走了。 马氏见到两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心里一时间竟有些不是滋味,她望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咬了咬唇,直接爬了楚晶蓝的马车。 那车夫长期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方才的闹剧他全看在眼里,心里极度为楚晶蓝不平,马氏还没有坐稳他便已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马便飞快的朝前奔去,马氏一个不稳,便重重的摔在了车厢之上,全身一片刺痛,她大骂道:“死奴才,你怎么赶车的!” 车夫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我平日里就是这么赶车的,夫人若是觉得我的车赶的不好,大可以下来自己走回楚府去。” 马氏大怒道:“楚晶蓝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下人的吗?你信不信我回去后就将你卖了!” 车夫不紧不慢的道:“这事夫人可能得先通知大小姐了,我现在是安府的人了,若是她不同意,只怕也由不得夫人!”说罢,他又一鞭子挥在马屁股上,马又突然快速奔跑起来,马氏的身体再次撞到了车厢之上,她气的不轻,却又拿那车夫一点法子都没有。 当一个人不尊重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个奴才也由不得人去欺负! 楚晶蓝和安子迁到达悠然居之后,圆荷已经回来了,她见圆珠脸高高肿起,当下大惊道:“圆珠,你怎么这副模样了,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珠看了楚晶蓝一眼心里虽然把马氏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说话,因为她知道楚晶蓝的心里比她更加难过,她心里替楚晶蓝不值,可是生母如天,根本没有办法更改那个事实。 楚晶蓝不答反问道:“交待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呢?” “都已经办好了。”圆荷答道:“老爷在听到小姐的计划后也甚是支持小姐,他说楚家既然已经交给小姐,就全部由小姐去处理,他相信小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楚晶蓝闻言泪光微闪,拳头握的死紧,半晌之后才缓缓的道:“我知道了,你去煮个鸡蛋替圆珠敷敷脸,仔细别留下伤痕。” “是!”圆荷说罢便和圆珠下去了。 秋韵和红绫服侍楚晶蓝洗涑,她洗完之后直接上了床,安子迁低低的道:“对不起,我好心做了坏事。”两人吵完架后他直接回了安府,等了两个时辰后仍不见她回来,于是便来寻她,却在知府府前看到了那一幕。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我也做的有些不妥,当时语气太重了些。其实今日里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 安子迁伸手轻轻捂着她的嘴道:“是我先发火的,我虽然早知你的和岳母的关系不是太好,却没有料到竟成了那般!” “别说了!”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她是我母亲。” 安子迁微微一怔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欲将她抱进怀里,她却躲开了,他定定的看着她,她却低着头道:“不要抱我,你这个时候抱我只会让我觉得更加的想哭,我不想在你的面前流泪。” 安子迁的手伸在半空中,又轻轻缩了回去,只是才一缩回去,她却已扑倒在他的怀里低泣道:“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想痛哭一场!” 安子迁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道:“傻丫头,想哭就哭吧!我是你的相公,你在我的面前哭一点都不丢人……别把自己撑的那么累,若是真的觉和累了,我便是你的避风港……”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哭的更加的厉害了,这一段日子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倾泄而出,安子迁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没有再出言安慰她,只是他那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已满是温柔和怜惜,这个心地善良又惹人疼惜的女子! 她这般一哭,往日的那些淡定和坚强都已烟消云散,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子。他的怀抱很温暖,胸膛也很厚实,她突然觉得累的紧,泪水缓缓流出,眼睛却已微微闭上,一闭上便觉得更加的疲惫,倚在他的胸口便已沉沉睡去。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只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无助而又乖巧的猫咪,柔弱的紧。半晌后,已听不到她的抽泣声,他低头一看,她已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轻覆如蝴蝶的翅膀,白净的脸上泪痕已干,却又透着一分楚楚可怜。 他低低的道:“她若不是你的母亲,我今日定已出手教训她了!而她就算是你的母亲,日后若是敢再欺负你,我也必不饶她!”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四章 第二日一大早,楚家和于家的织坊被大火烧尽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杭城。之前疯抢的丝也由于这两家织布机的毁坏而彻底告终,已涨到七两银子一斤的丝价也迅速暴跌。 于文远看了一眼清冷的门庭,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心里又恨又无助,他恨楚晶蓝的心狠,他以前以为他的手段已经很狠了,可是比起楚晶蓝的疯狂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楚晶蓝只是一个弱质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量,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魄力!她居然真的敢一把火将楚家和于家所有的织布机全给烧了! 他曾想过到官府去告她烧了于家织坊,可是她却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火场的周围是抓到个纵火犯,顾荣辉,是在楚家的火场边抓到的,他矢口否认是他纵的火,却在知府的面前告发他,说这一切都是余文远预谋的,他昨夜里去找许知府便是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塞给了许知府一千两银子,许知府将这件事情抹平,而于家那边的纵火犯他还没有找到,昨夜里他在火场边看到那滔天的火光时只觉得有些无力。 纵然他将所有丝都屯了起来又如何?在这一场争斗中他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 他昨夜从许知府那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椅子里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晶蓝到底做下了什么事情?那把火他知道十之八九和楚晶蓝脱不了干系,却又找不到一点和她有关的证据,而且就算是找到了证据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必竟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放火烧自己的产业。 天刚放亮,于家的大门便被人拍的震天响,门房才将门打开,一群人便涌了进来,有人大声吼道:“于文远,你赔我们的银子!” 门房想要拦下众人,却被人一把推开了。 于文远缓缓的站起身来,问站在一旁的小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那么吵?” 小厮才一走出去,便见得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他忙奔进来道:“少爷,不好了,以前那些被你怂恿买丝的掌柜们都来找你了,看那架式只怕是想来退丝的!”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小厮见那些人来势汹汹,忙又道:“少爷,你快去避一避吧!他们只怕是来者不善!” 于文远冷笑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前段日子天天在本公子的面前拍马屁,说帮他们赚了一大笔钱,今日里却欺上门来了!我倒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说罢,他不但不退,反而走了出去。 小厮见到的他的举动,顿时大急,怕于文远又所闪失,忙奔出去叫护院去了。 于文远才一走出房门,那些掌柜们便已到达他的门前,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各位掌柜早啊!今日里不约而同来看于某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说罢,他轻轻一辑,那模样倒是有礼的紧,可是怒火中烧的众位掌柜却并不卖他的帐。 一个个怒气冲冲的道:“于三公子,你上次让我们卖的丝现在楚家和余家的织布机都已经毁了,放眼整个杭城也没有人能得了那么多的丝了!你之前说买丝屯着能大赚,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大亏啊!” 于文远淡淡的道:“做生意原本就有亏有赚,正常的紧,我之前只说能大赚,可并没有说能百分百的赚啊!”他的眸光微微一冷后又道:“当初可是你们天天追在我的屁股后面说让我指点一条生意经,我觉得屯丝能赚钱,你们就跟着来买,如今见这门生意黄了,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为的又是哪般?” 众位掌柜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众位掌柜一大早来找于某若是为这件事情而来,我也给要给众位掌柜一个说法,原本这屯丝是大赚钱的,可是由于楚晶蓝这么一搅和就将大家的财路全断了,要说到亏损,我可比众位掌柜亏的更多!于家仓库里的丝已经将仓库都挤暴了,这一次于家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从位掌柜今日里来找于某是找错人了,要算帐还是去找楚大小姐吧!” 他的眸子里恨意浓重,对于楚晶蓝他有敬佩,但更多的却是恨!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恨!他自小聪明无比,极少失败,更别说栽跟头了,可是在楚晶蓝的手里,他却已工栽了数个跟头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女子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 为首的一个牛掌柜道:“于三公子的话我倒不能认同,原本屯丝之事就是于三公子发起的,此时却将所有的事情全推到楚大小姐的身上,是不是太过偏激了些!今日里一早,楚大小姐就派人到我们的府上说了,这一切都是于三公子的手笔,于三公子屯那么多的丝,又发动了杭城里所有的大户都去买丝,根本就是预谋好要对付楚家!原本楚家和于家的争斗,我们都无心介入,只想多赚一些银子而已,可是于三公子却为了一已之私,将我们全部拖下水,又将责任推给楚大小姐,似乎太过份了些!” 于文远闻言微微一怔,他微眯着眼睛道:“楚大小姐今日里一早便派人去找了各房掌柜?” “是的!”牛掌柜道:“她一早便派人过来说让我们趁早将手中的丝全部卖掉,否则只怕会亏的血本无归!我们细细一想,觉得甚有道理,所以便来找于三公子商议对策!” 于文远的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他低低的道:“楚晶蓝,你的手段果然是狠啊!”他不用想,便已经明白了楚晶蓝的用意,她那样做,是想彻底将于家打垮,那丝价原本就是他一手抬起来的,现在楚家和于家的织坊被烧,只要有一处低价卖丝,那么全城的丝价就会暴跌!而且一定会远远低于他原本购进的价格,如此一来,于家当真会亏的血本无归! 他咬了咬牙后道:“众位掌柜切莫被那楚晶蓝给骗了,这一切不过是她布下的局罢了!于家和楚家的大火,根本就是楚晶蓝放的!” “楚大小姐放的?”牛掌柜冷笑道:“于三公子可当真是会说笑话!今日整个杭城都在传,楚家和于家的大火根本就是于三公子放的!” 于文远冷哼道:“胡说八道!贼喊捉贼!” 牛掌柜轻哼一声道:“整个杭城谁不知道你于三公子行事不拘一格,所做下的事情没有哪一件不是出人意料的!楚大小姐虽然有些手段,可是纵观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虽然不失凌厉,但是一直都中规中矩,从未有过任何过激的行为,可是反观于三公子就不一样了!” 于文远往日里做下的事情,时常有疯狂之举,在杭城不说人尽皆知,却也不是秘密。 于文远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已深深的嵌入肉里,鲜血从他的掌心流了出来,他却毫无所觉。他冷冷的道:“这一切根本就是楚晶蓝的计策,到如今我无论说什么,众位掌柜只怕都不会信了!” 牛掌柜冷着声道:“于三公子的性情,我们都知道,全杭城的人都知道你和楚家有仇,因着那一分仇恨将楚家一把火烧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于三公子身有功名,纵火也不是太大的罪,用于三公子的功名差不多都可以抵消掉了,只是我们却生生被于三公子脱累了!事已至此,于三公子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于文远冷冷的道:“说法?众位掌柜要于某给众位怎样的说法?” “我们不求挣钱了,只求于三公子把我们手中的丝全部按我们买进来的价钱买走就好!”牛掌柜大声道,他的话才一出口,立刻就赢得了其它各位掌柜的附和。 于文远冷笑道:“众位掌柜也是做了许多年生意的老人了,应该都知道做生意原本就有赔有赚,这一次就算是赔了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牛掌柜大怒道:“于三公子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做生意有赔有赚!这一门生意当初若不是你大力怂恿我们去做又岂会有亏本!我以前以为于三公子饱读私书,怎么着也是个讲理之人,没料到撒起泼来竟是这般不讲道理!今日里你若是不把银子赔给我们,我们就跟你没完!”说罢,他伸手就欲去拎于文远的衣裳。 于文远忙往后退了一大步,险险躲开了牛掌柜的那一抓,而其它掌柜的怒火都升了起来,一个个挥动着拳头就欲来揍他,他心里终是有了一分惧意,他是文人出身,身子骨原本就有些柔弱,牛掌柜却生的牛高马大,力气和动作都比他快了不少,见他一退后,便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 好在那个小厮刚好带着护院赶了过来,大声制止道:“放开我家少爷!” 牛掌柜又岂会听那个小厮的话,大声问道:“赔不赔我们银子!” 于文远还未回答,那小厮已飞快奔了过来,伸手就去扯牛掌柜的衣裳,身后的护院一见情形不对,全部都涌上来帮忙,那小厮的力气用得大了些,一把将牛掌柜掀翻在地,他一时不备,脑袋便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牛掌柜伸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当即大怒道:“杀人了!于三公子杀人了!众位掌柜还在等什么!” 众位掌柜来之前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见牛掌柜又受了伤,一个个顿时火冒三丈,操起园子里的棍子就朝护院们冲了过去,护院一急,也纷纷操起家伙朝众位掌柜的身上招呼过去。 一时间,于家里乱成一团,打杀声四起。 于文远一看到这种情景,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眼见得那些护院和众掌柜大打出手,双方各有损伤,他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厮急道:“少爷,我看这情景实在是太乱了,我们报官吧!” 于文件远仰天长叹道:“楚晶蓝,你他妈的真是狠啊!” 小厮劝道:“少爷,你就别发感叹了!现在家里乱成这般,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说罢,他也不管于文远同不同意,拉起他就朝门外奔去。 于文远平日里极为镇定,就算是四年前于家被楚晶蓝打落花流水时,他心时有恨也依旧一片淡然,可是今日里却觉和有些六神无主,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中了。更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乱成了一团,他原本备下的后着也因类这一连串的打击而在显得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任由小厮将他拖到了于家的后门,却见那里已赫然站着两个官差,他一看到官差,心里陡然间便又清醒了三分,他忙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输,我绝不能输!” 他看到官差后满脸堆笑道:“两位差大哥好,我正有事要去找你们,今日一早楚晶蓝便扇动了很多掌柜到于家来捣乱,还请两位差大哥帮忙处理一下!” 两位官差看了他一眼后道:“那里自有其它的官差去处理,我们两人是奉了命在后门等于三公子的。”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两位差大哥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今日一早有人前来投案,说于三公子唆使他有纵火烧了楚家的织坊,知府大人差我们到于家来请于三公子!”一个官差答道。 另一个官差道:“于三公子请!”原本官差来捉犯人是不需要这么客气的,可是于文远有功名在身,西凤国,凡有功名在身的见到官不用跪拜,犯了事也不能用大枷拿下,要以礼相待。 于文远咬了咬牙道:“昨夜里不是已经拿到那纵火犯了吗?怎么今日里又跑出来一个?”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个官差答道:“我们只是奉命来请于三公子,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对知府大人说吧!”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恨恨的咬了咬牙,只得跟着两个官差走了。 安子迁抱着楚晶蓝一坐便是一整夜,他一直倚在床畔回想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着他和楚晶蓝从相识到成亲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心里一时间又觉得有些矛盾。 他以前最是讨厌心机深沉的女人,可是却也知道若是想要在安府生存下来,没有一点心机是绝对活不了的。她聪明无比,引得他倾心,明明知道她一个人掌管整个楚家是需要一些心机和手段的,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些手段时心里虽然认同却还是不喜欢。他也曾想过要将他的妻子照顾好了,不让好受一丁点委屈,可是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他才又知道有时候一些好意对她而言却不见得就是好事。 她有她的想法,她有她的智谋,她强大的紧,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她又柔弱的紧,在骨子里终是一个需要人疼惜的弱女子。 她有她的弱点,她有她的顾忌,她也无奈的紧,身边很多事情也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他想将她像现在这般抱在怀里给她温柔,给她保护,只是那些只怕也不是她想要的。 他想起昨夜里马氏对她的那种方式,他的心里又满是疼惜,只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在她自己的光环下虽然看起来风光无比,在内心里只怕也承受了极多的事情。 他发自内心的怜惜她!而她似乎却不喜欢他的怜惜! 她昨夜里虽然在他的面前展现了她柔弱的一面,只怕骨子里依旧是无比的坚强! 等她醒了,她只怕又回到了往日里那个清冷而又淡定的楚晶蓝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她却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微微有些迷蒙的眸子,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见他正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她朝他微微一笑道:“你醒呢?” “没醒,是一夜未睡!”安子迁如实回答,还伸手揉了揉已有些发酸的胳膊和腿。 楚晶蓝的脸微微红,柔声道:“你睡一会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安子迁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是习武之人,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都能撑得住,只是想起你的事情,我的心里乱的紧,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昨夜里我已让圆荷将所有的局布下并将以前早就部下的连锁反应全部都发动了起来,那一件件事情,已够于文远喝上一大壶了,所以远溪不用担心我的事情!只是楚家现在织纺已毁,再重建还需一些时日,可是我记得远溪曾经答应过我,就算是楚家败了,一无所有了,你也会养我。”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养自己的妻子原本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些乱,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想问就问吧!”楚晶蓝浅浅的道:“我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有想过要瞒你。” 安子迁微微一笑,眼里多了一分温柔,他低低的道:“为了打垮于文远,就将楚家所的织布机全烧了,值吗?” 楚晶蓝幽幽的道:“在这件事情上面没有值不值的说法,只有胜于败。楚家的织布机全烧了,看起来似乎很惨,也很悲壮,可是事实上楚家的那些织布机都用了几十年,早已旧了,也该换了,那一场火便给它们最后的使命。而对楚家而言,如今丝价暴涨,纵然楚家能挺过这一劫,可是整个丝业却不见能躲过这一劫,唇亡齿寒,整个行业都毁了,楚家也必定元气大伤。到时候强自支撑也只会痛苦不矣,倒不如用这一把火来了结的干脆。而且于文远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平日里做事根本就没有规则可循,而且整日里都在想着法子算计于我,与其一直受他的牵制,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他彻底打跨!” 安子迁知道她考量的都是对的,只是这样的事情放到他的身上,他也不见得就有这般的魄力。 楚晶蓝又浅浅的道:“我原本最是担心我父亲会受不了这件事情,而这件一事情根本也就包裹不住,他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早早的告诉他。没料到他竟也是支持我的,所以我真的很开心。”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你是岳父的骄傲,他敢将楚家交付于你,便是信你的!” 楚晶蓝的嘴角也微微一扬,只是却依旧难掩她的心里苦涩,安子迁知道她又想起了马氏的事情,便又轻声安慰道:“岳母大人那边你也不用发愁了,顾荣辉的事情是我做下来的,自然应该由我去解决。” “于文远一定已到许知府那里打点过了,这一次顾荣辉这个替罪羊是做定了。他连我都不见,又岂会见你?”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安子迁的眸光闪了闪,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既然说我能解决,就自有我的法子。你只管把心放下,定不会让你在岳母的面前难做。” 楚晶蓝微惊,抬眸看着他,却见他正含笑看着她,那抹笑容里满是淡淡的温柔的关心,她的心里不禁一暖,她来到这个世上之后,除了楚老爷曾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外,也就只有安子迁是真正在关心她了。她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口道:“远溪,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不要说那些客套的话了。”安子迁低低的道。 楚晶蓝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里突然有些茫然起来,只觉得他若是能这样让她一直依靠下去那该多好!可惜的是,她所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只怕永远都不能给她了。 安子迁似想起了什么,低低的道:“今日里去给母亲请安时,你千万不要说这一次的损失有多严重,母亲有时候有些虚荣和势利,若是听到织坊全部都毁了,只怕会不高兴,日后少不了会为难于你。”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远溪,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当真会养我吗?” “整日里尽说些没边没际的话!”安子迁微愠道:“我早说过了,你是我的妻子,除非你哪一日真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与我和离,否则在没有和离之前,你都是我这一生的珍宝!又岂会不养你!”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光华转动,却并不是太信他的话。 很快又到给安夫人请安的时辰了,安子迁带着她早早的就直奔乐山居,两人到那里时,安夫人正在用早膳,安老爷却已经出门处理事情去了。她见两人到来微微皱眉道:“你们不去荣华堂等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安子迁微有忧色道:“回母亲的话,昨夜楚家的织坊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今日里晶蓝要到衙门那边去处理相关的事情,就不能再向往日那般聆听母亲的教诲了。” 楚家被烧之事,昨日里已传的整个杭城人尽皆知了,安夫人早有所闻,当下淡淡的道:“晶蓝去处理那些事情便好,你跟关凑什么热闹?”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父亲昨日里已允了我去楚家帮晶蓝,再说了,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晶蓝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有些场合身边有个人也会好一些。” 安夫人的眉头微皱道:“老爷真的答应了吗?” “这还能有假!”安子迁浅浅的道:“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父亲。” 安夫人有些不耐的道:“你往日里说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这件事情迟些我自然会问你父亲。晶蓝,这一次楚家的大火损失大吗?”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是在打探消息了,她也很想知道楚家若是破败了安夫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当下缓缓的道:“损失自然是不小的,楚家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织坊,一个是染坊,还有一个是绣坊,而后面染坊和绣坊都是建立在织坊的基础上的,所以织坊一旦被毁,染坊和绣坊也便没有办法正常运作了。” 安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冷冷`的道:“如此说来,楚家是毁呢?” 楚晶蓝看到她脸色的变化,心里满是冷意,面上却依旧如往日般淡然,只低低的道:“也不是完全毁了,日后再花些银子买一些织布机回来便又能重新生产了。只是昨夜的大火将楚家仓库里的丝也烧毁了不少,一时间只怕是极难恢复到是以往的水平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不禁暗暗着急,连对她使了几个眼色,她只当做是没有看到。 安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向楚晶蓝的眸光里已有了三分鄙夷,她有些责备的道:“你当真是太不小心了!平日里织坊没人看管吗?怎么会让人一把火给全烧了呢?” “看自是有人看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再尽责的伙计,也有疲惫的时候,而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一个个都在想着法子找着机会对付楚家,就算他们再尽责只怕了躲不过这一劫!” 安夫人的眉头微皱道:“真不知你平日里是怎么在管那些伙计的!” 楚晶蓝低头不语,安夫人又道:“罢了,事情已经这般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此时说你也没有用了!你就快些去衙门处理那些事情吧!一定要将那纵火之人绳之于法!等这一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你就去向子轩学一学如何管理伙计!女人就是女人,平日里总是会少一些魄力!” “母亲教训的是!”楚晶蓝温驯的点了点头,并不和她争论,仿佛她说的真的有道理一般。 两人告了退,坐上马车之后,安子迁有些报怨的道:“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告?你看母亲方才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就算是这一次能瞒得过她,日后她总有知道的一天,等到她那个时候知道了,只怕会加倍的给我难堪,既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又何必要瞒她?”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你总有你的主意,也总觉得你的便是对的,全然不知道我夹在你们两人中间有多难做!” “难做表示母亲的心里是在乎你的,你已比我幸福太多!”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见她在笑,却能感受到她心里的苦楚,当即轻轻摇了摇头后大声道:“停车!” 楚晶蓝微愣道:“怎么?你生气呢?不陪我去衙门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是男子汉,又岂会那么小气?你平日里总去衙门,那些事情你去处理就极为合适。而我这个纨绔子弟此时就应该去纨绔应该做的事情去!”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他却已浅浅一笑道:“事情会如何发展,虽然有三分天意,可是更多的却是人为,我相信这一点你的体会不会比我的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可是我现在真的猜不到你要去做什么!” “猜不到很正常。”安子迁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其实我很想看着于文远跪地求饶的样子!” 楚晶蓝更加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了,他却已一个纵身就跳下了马车,她拉开车帘去看他,他却已走到十丈开外,他没有回头,只给了她一个清爽而又磊落的背影,可是那走路的样子却又带了一分纨绔的气息,她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嘴角微微一扬道:“你说你看不透我,可是我又何曾看透过你!或许我们之间,这样有些许想像空间的相处方式是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马车到达府衙时,她缓缓的走下了马车,圆荷和圆珠守在她的身边,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便大步走了进去,衙门里的官差大多都认识她,均向她行了注目礼,只是众人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同情。 就在今天的早上,整个杭城都知道楚家和余家的织坊全部被烧了,众人都在猜测,那个素来极为强大的女子能不能撑得过去。 楚晶蓝走进那高高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大堂,衙役都已经分例两班,地上跪着头发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顾荣辉,顾荣辉的身旁居然还跪着杨昭,她一看到杨昭不禁眸光微敛,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杨昭见她进来,眸光微微一闪,却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 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她微微一想整件事情,便已大致知道他的想法,她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柔和。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陈师爷走到她的身边道:“楚大小姐,大人要一会才能来,夫人想和你聊聊天。”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烦请师爷转告夫人,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再去给夫人请安!” 陈师爷对于她的回答微微有些吃惊,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她却又淡淡一笑解释道:“此时门外已站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我此时若是进去和夫人说话,若是传到有心有的耳里,只怕会毁了大人一世的英名!” “还是楚大小姐想得周到!”陈师爷低低的道,眸子里却已有了三分怒气。 楚晶蓝微笑答礼,陈师爷又走了回去,顾荣辉扭头看着她道:“表姐,这把火真的不是我放的,你要救我啊!”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顾荣辉又道:“这一切都是杨昭做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杨昭听到他的话后道:“顾少爷,你这话说的当真是太过份了,当日里你给我银子让我去楚家放火的事情我可是有证人的!” “明明是你自己说你恨楚晶蓝入骨,说要烧了楚家,这会倒把责任全往我的身上推!”顾荣辉冷冷的看着杨昭道。 杨昭懒得理会他,冷哼一声别过头道:“和你说话好生无趣,迟些大人来了我和他讲理去!” 顾荣辉听他这一说心里倒有些急了,忙跪到楚晶蓝的身边道:“表姐,迟些你一定要替我向知府大人说几句好话!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这一次的罪名若是坐实了的话,我这一辈子便完了!” 楚晶蓝低头看了他一眼,顾荣辉见她看他只道是有几分希望,忙又道:“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姑母一定会极为担心,表姐也定不想看到姑母难过吧!” 他不提马氏还好,一提马氏她的眸子里又冷了几分,她低低的道:“你求我不如求你自己,你若是不存歪心思的话,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顾荣辉看到她眸子里的冷茫后道:“楚晶蓝,你不要这么冷血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表弟!你难道真的想学古人大义灭亲不成?”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自私到极致的模样,眸子里又冷了三分,她低低的道:“你还真说对了,你若是真的放火烧了我楚家的产业,我自然会大义灭亲!而你若是没有做过的话,你自然就不会有事!” 顾荣辉听她说的清冷,心里已自怕上三分,杨昭在旁冷冷的道:“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那次的火怎的没将你烧死!” 顾荣辉怒目圆瞪的看着杨昭,杨昭轻哼了一声便扭过头不去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对他是一种侮辱。 三人不再说话,大堂里便一片安静,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官差将满身狼狈的于文远给带了过来,于文远一看到楚晶蓝眸子里顿时满是幽冷的光华,他冷哼道:“楚晶蓝,你当真是好手段!”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怎的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昨夜里见你穿的是这身衣裳,你这副狼狈的模样我险些都认出来了!”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你还有什么后着就一次全说出来吧!” 楚晶蓝淡笑道:“我没有什么后着,只是想为楚家讨个说法罢了!倒是于三公子这一次为了屯积大批的丝,向各个钱庄借了不少的银子,将绚彩坊所有的铺面和祖宅全拿去抵押,而这一次丝价暴跌是必然的事情,那些本金加上利息,不知道于三公子打算怎么还?” 于文远闻言脸色一片刷白,他咬着牙道:“楚晶蓝,你好阴险!” 楚晶蓝浅浅的道:“论阴险的话于三公子可是我的老师,在没有和于三公子交手之前那些个手段我从未用过,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因为我怕用了有朝一日会像于三公子这般被自己的那些手段反噬!” 于文远脸色一片灰败,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这个人是有些记仇的,谁对我做了什么,我必定会加倍回报的,我的这种性格早在我和于三公子初次过招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你,只是你从未放在心上过!今日里我也不妨再告诉于三公子一件事情,在这个世上,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于文远咬着牙道:“楚晶蓝,你不要得意,这件事情知府大人还未定案!我还有机会!” “于三公子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我今日站在这公堂之上时,你就已经知道你没有半点机会了。不管这一次的官司知府大人会如何判,那丝价是不可能再涨上去的,而且一定会跌到你原本购进的价钱之下,钱庄借下的那些钱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于三公子的手里应该是没有多余的钱了。”楚晶蓝缓缓的道。 于文远的眸光微敛道:“楚晶蓝,你果然是狠的紧!第一次败在你的手里时我心里是不服的,觉得你凭的不过是运气,可是这一次败在你的手里,我却有些服了,只是这一次我纵然败了,也一定要将你拖下水!” 楚晶蓝淡笑道:“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正在此时,只听得衙差大声道:“知府大人到!”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五章 随着许知府走进公堂,衙羞们低沉的声音响起:“威武!”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也认命的跪了下去,她实在是有些讨厌古代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身在其中,却又不得不遵循。于文远有功名在身,无需下跪,他见到许知府进来只是轻轻一辑便算是行过礼了。 许知府的脸色并不好看,一袭浅绯色的官袍衬的他原本已板成一团的脸更加的板了,他今年的已近五十,做杭城知府已有数年,这些年来他不求有大功,但求无大过,所以杭城在他的治理下还算一片升平。这些年来并没有太大的案子在杭城发生,是以当他知道楚家和于家失火的事情之后,心里是有些怒气的。既恨于文远生事,也恨楚晶蓝太过难缠。 今日天才亮,他才将房门打开,他的表妹--楚晶蓝的母亲马氏便来求他了,他原以为昨夜避而不见是极佳的处理方法,而马氏一早的求情却又让他有些心烦。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做了这些年的知府虽然不算清廉,却也不是那极贪婪之辈,知道有些银子可以收有些银子不能收。 而他和马氏又是表亲,楚家真正掌权的是楚晶蓝,楚晶蓝又嫁给了安家的五少爷,而安家前段日子才被皇上封为皇商,纵然那安子迁再不成器也是安家的子孙,他需要顾忌。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上堂之前有一个脸上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来找他,手里握着他这些年来收受贿赂的名册,上面不但有时间时点,还有牵涉的人员,而且还附有其它的佐证,这样的一份资料若是被他的上司看到了,他官位不保是小事,只怕连小命都会送掉。 他一时间弄不明白那男子是何方神圣,那些资料都是从何而来,只能开口求饶!那男子却只淡淡的道:“这一次纵火之事顾荣辉虽然在现场,但是火却不是他纵的,许大人为官多年,深谙为官之道,该如何替顾荣辉脱罪就不消我教你了吧!” 许知府问道:“阁下和顾荣辉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替他脱罪?” “少打你娘的如意算盘!”那男子满身匪气的道:“想套老子的话,门都没有。今日你除了帮顾荣辉脱罪之外,也不许违背楚大小姐的意思,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我包管你什么事都没有,而你若是不按我说的去做,明天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巡府大人的案台上!” 许知府当即便吸了一口凉气,忙道:“我定会按阁下吩咐的去做,只是这些资料何时可以给我?” 面具男有些不屑的道:“你就好生按我吩咐的去做,做的好了我自然会将这些东西给你!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要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样!” 许知府只得点头,而他就只是点头的那一刻,那面具男便从他的面前消息了,来无影也无去踪,他惊慌的四处张望,却只看到窗边帘子子在轻晃。他当即大惊,问守在门外的衙差是否看到有人进他的房间,衙差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更加的怕了,料想那男子必定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这种人行事素来凭一已喜恶,是极为难缠的主。 许知府想起这件事情,只觉得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受,却又没有办法,心里更加的难受,却又没有半点法子。不禁在心里寻思那人到底是谁,和楚晶蓝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他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知道她虽然极为聪明,但是从来都不和江湖上的人来往,便欲让他的夫人去套楚晶蓝的话,没料到那楚晶蓝竟直接拒绝了!如此一来,他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此时站在那熟悉的案台之上时,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往日的威风和镇定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楚晶蓝,再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据傲的于文远,心里只觉得更加的烦燥,当下重重一拍惊堂木道:“台下所跪者何人!” 楚晶蓝朗声道:“楚家家主楚晶蓝!”她其实极为讨厌这些过场的礼节,她是谁许知府自是认识的,可是她也知道每次升堂的时候,这些话是必问的,在西凤国这种过场也称之为“认人”。 许知府微眯着眼睛道:“楚晶蓝站起来说话吧!” 楚晶蓝想起往日里许知府官威甚重,昨夜里又对她避而不见,原本以为他会伺机为难于她,没料到一开始竟就不让她跪,心里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于文远一见这种情景,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只是又想起昨日里许知府收他银子时的爽快,心中又微微一安。 陈师爷将早早就写好的案情概述以及楚晶蓝和于文远早就写好的状词递到许知府的面前,许知府粗粗看了一眼后道:“台下站者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 于文远朗声道:“我是今科新榜进士于文远,因为有功名在身所以无需向大人下跪。” 许知府轻轻点了点头后看着楚晶蓝道:“楚晶蓝你状告于文远火烧楚家,积货屯奇破坏整个丝市,可有证据?” 楚晶蓝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话,四年前民妇新接手楚家时,曾和绚彩坊于家有过过劫,绚彩坊因为楚家的掘起而没落,于老当家也因此病重而亡。于三公子文远认为于老当家之死,是因民妇而起,所有以一直对民妇怀恨在心,今年中进士归乡之后便一直在打楚家的主意,欲将楚家置于死地,更曾数次设计欲坏民妇的名节,均被民妇识破。他怀恨在心,将于家的铺面和祖宅抵押给钱庄后筹得大笔银子将杭城附近的丝全部买尽,然后再煽动城中的当家掌柜一直买丝,从而引得丝价暴涨,他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让楚家倾家荡产,昨夜里着人纵火,欲将楚家付之一炬!牛掌柜、张掌柜、李掌柜都可以为我证明于文远屯丝之事,台下跪着的顾荣辉昨夜里在火场发现,他说昨夜的火是于文远指使放的!” 她口齿伶俐,原本极复杂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就说的极为清楚。 顾荣辉听她这一边一说,便知道她在为他脱罪,当下心中甚喜,忙道:“大人,早在一月之前于文远就许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纵火烧了楚家,我在楚家已有数年,姑母于有育之恩,表姐素来待我宽厚。我不愿助纣为虐,所以一直没有答应,而昨日里于文远逼我纵火,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去了楚家的织纺,却想起楚大小姐往日里待我极好,我一时下不了手,没料到于文远他狼子野心,见我不敢下手,就将我打晕在地,然后又收买了杨昭前去纵火!大人,我冤枉啊!” 楚晶蓝早知他平日里是个没品性的,撒谎成性,做事极喜欢推责任,此时听到他这一席话心里不禁冷笑连连,昨夜里他明明是去纵火的,若不是安子迁的人收拾了他,那把火他只怕是早就放了!只是听到他抹黑于文远的话,便也只是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她想看看于文远要如何接招。 于文远冷笑道:“顾少爷的话似乎说的有些过了!我何时唆使你去火烧楚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日我一回到杭城你便来找我,说楚日蓝为为人狠毒,明明楚夫人要将楚家交付于你,可是却被她生生夺去,所有以你恨她入骨,恨不得马上将楚家占为已有!” 楚晶蓝闻言眸光一冷,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于文远回到杭城之后找到顾荣辉,唆使顾荣辉来对付她,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怒意,当真是恨不得让顾荣辉认罪伏法,关上他几年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顾荣辉见楚晶蓝眸光如刀一般看着他,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忙道:“表姐,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是他给银子收买于我,让我去做那些坏事的,我虽然对你是有些意见,但是那样的事情我又怎么做的出来!” 楚晶蓝不语,他又扭过头看着许知府道:“知府大人,我有人证能证明于三公子曾用银子收买我,让我去楚家纵火!” 许知府的眸子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道:“知府大人在上,还请大人看过我的状词之后再决定宣不宣顾荣辉的证人!” 许知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心里微微一惊,想起昨夜已将一切说好,心里又微微一宽。 许知府威严的道:“于文远你状告楚晶蓝纵火烧了于家的织坊,可有证据?你对楚晶蓝指控你纵火之事可有话说?” 于文远忙道:“父仇不共戴天,在我的心里,的确是恨极了楚大小姐!但是就如方才楚晶蓝所言,我想尽了办法要整垮楚家,所以的确将于家的店铺和祖宅都拿到钱庄去抵押,换成银子购丝,欲彻底断了楚家的后路。如今大事将成,我又如何会去做那样的事情!这和丝价相关联最大的就是织布机,我又岂会蠢到去烧了楚家的织布机,殊知那些织布机一毁,丝价必然暴跌!而昨日里杭城的织户当家都去找楚晶蓝询问应对之策,楚大小姐亲口对那些当家说,她三日之内必将那丝价压下来!而要将丝价压下来,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将织布机毁掉!所以昨夜的大火,根本就是楚晶蓝自己放的!楚家和于家的织布机全部都是她烧的!”说罢,他的手指轻轻直直的指着楚晶蓝。 此言一出,满堂色变,苦主一下成了罪犯,在门外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许知府的眸光微眯道:“于文远,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昨日里去楚家说事的当家们都是证人,大人将众位当家传来一问便知楚晶蓝有没有说过三日内将丝价降的事情。”于文远气定神闲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的听起来当真是好笑的紧,我是说过要将丝价降下来,若是因为那样的一句话就认定我是纵火的凶手就当真是极为可笑了!”她扭过头对许知府道:“我说那样的话那是因为我已派人去蜀南购丝!只要杭城市场上有足够的丝,丝价就必然会降!大人可曾见过有人蠢到放火烧自己的家业?说句难听的话,楚家仓库里早就备好了六个月的用丝量,足以撑到明年的新丝下来,此时丝价上涨,对楚家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发疯把织布机烧了,又岂会再放火烧自己仓库!” 许知府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她说的话,然后又看着于文远道:“于文远,你可有证人证明亲眼看到楚晶蓝纵火或者派人纵火?” 于文远顿时语塞,不甘愿的摇了一下头后道:“那倒也没有!” “于三公子没有证人就信口开河说我纵火!”楚晶蓝冷笑道:“这也当真是太可笑了些!难道于三公子饱读诗书就是为了编造谎言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女子吗?” 于文远的冷冷的看着她,她也看了他一眼后道:“大人何不宣顾荣辉所说的证人到堂上来对质,看看于三公子到底有没有动过纵火的念头!” 许知府一想也极有道理,当下扔下一支签命捕快前去将顾荣辉的证人带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捕快带着两个人前来,楚晶蓝一看,只见那两人一个是陈阿狗,另一个是何进立,两人一看到楚晶蓝忙将头低了一下去,然后跪在地上给许知府行礼。 许知府在问过两人名号后,陈阿狗道:“我叫陈阿狗,是楚家总店的伙计,平日里有一个极不好的爱好,那就是赌钱,我旁边的王进立是我的赌友,他也是楚家总店的伙计。表少爷以前在管理店铺时,也时常和我们一起去赌钱,人言十赌九输,我以前不信,后来地却在那赌坊里输了不少的银子,后来又输了一年的薪饷,回家怕被娘子知道了责罚,就向表少爷借了三百两银子去还债,不想表少爷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之后,就找到了我们,说只要我们按他吩咐的去做,就免了我们的债。他先是让我们楚家所有的花样偷走,他再交给于三公子的绚彩坊去染,然后又让我们在楚家做细作,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于他。起初我们不肯,他就逼我们还钱,后来就不得不为他做事了!后来事败被楚大小姐发现了异常,我们就将责任全推给了杨昭……” 杨昭在旁大怒道:“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做下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污陷于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罢,他站起来就欲朝两人扑过去,旁边的官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抓住,他心里委屈的紧,还是抬脚路踢了陈阿狗一脚 许知府重重的一拍惊堂木道:“公堂之上岂由你放肆!再放肆本官就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杨昭恨的牙痒痒,却也不敢再有过激的举动,只是睁大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看着陈阿狗,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许知府看着陈阿狗道:“后来你们又做了什么事情?” 杨昭那一脚踢的甚重,踢的他胸口隐隐做痛,只是他的心里终是心虚,当下不敢看杨昭的眼睛,低着头道:“我们常和表少爷约在城中的一处民宅里碰面,在那里我们也曾见过于三公子,曾听于三公子吩咐让表少爷放火烧了楚家,其中具体细节我们却并不知晓。” 于文远冷笑道:“你们两人可曾亲耳听到我吩咐顾荣辉火烧楚家?” “那倒未曾。”陈阿狗答道:“只是表少爷说这是于三公子教他的法子,而且放火烧了楚家之后,表少爷就能借此机会向楚老爷要求将大不姐替换下来,他就能当上楚家的当家,然后就免了我们的赌债。”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意,在心里大骂顾荣辉就是一个蠢货,楚家的一切又岂是他想要就能要的!真不知马氏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如此异想天开的觉得楚家就是他的!她心里着实恨的紧,恨不得一脚将他踢死! 顾荣辉听到了陈阿狗的话大急道:“表姐,我当时有那样的想法全是于文远怂恿的!” 楚晶蓝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对马氏有所顾忌的话,她此时当真想把他曾做下的那些蠢事全部罗例出来! 于文远冷笑道:“原来那纵火贼是你啊!”他知道楚晶蓝的性格是有仇必报,而顾荣辉做下那么多的蠢事楚晶蓝都没有对付他,于文远顿时明白顾荣辉在楚晶蓝的心里只怕也有着特殊的位置,今日里他若是不能将楚晶蓝拖下水,也要自保,只要他还好好的,于家就一定还有翻身的时候!而自保最佳的方式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赖在顾荣辉的身上。 顾荣辉大急,还未说话,陈阿狗却又道:“昨日里表少爷给我们消息,让我们酉时未趁着楚家的伙计吃饭之际去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我和王进立虽然都是浑人,却也知道楚家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楚大小姐对我们两人又有大恩,那样的事情我们断断做不出来,当下宁愿被表爷逼债也不愿意去放火烧楚家。双方争论的时候刚好被大小姐的丫环圆珠撞破,表少爷说我们的身份已经泄露,依着大小姐的性子定不会轻饶我们,我们心里后悔的紧,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好答应表少爷去楚家放火!” 楚晶蓝怒骂道:“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脸上虽怒,心里却暗自叹气,没料到昨日让圆珠去盯着陈阿狗,没料到竟会促使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顾荣辉的脸色大变,没料到这两个蠢货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招认了,他心里恨的紧,只觉得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文远冷笑的看着顾荣辉,蠢货就是蠢货,从来都做不出多高明的事情来!只是这样一个蠢到极致笨蛋,居然还想和楚晶蓝争家产!如果不是楚晶蓝让着他的话,他只怕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许知府心里暗暗生惊,若是按照陈阿狗的说法,他今日里是无论如v何也不能替地顾荣辉脱罪了,想起那个面具男带来东西,他额前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却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后来怎样呢?你们放火了吗?” 陈阿狗低低的道:“我们三人到达楚家的织坊时,果然那些伙计们都在吃饭,我们拿着火油和火折子绕到地后门准备放火,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头上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当下便晕了过去。等我们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里以后的草丛里,而楚家的织坊已经被人烧了!” “如此说来,楚家的火不是你们放的?可有看到打晕你们的是何人?”许知府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却在寻思是何人将三人打晕,那打晕三人的是纵火之人还是方才来找到他的面具男? 陈阿狗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后道:“那人来的极快,我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晃过,什么都没有看到便已经晕了过去。楚家的火不是我们放的,可是我和王进立起来的时候见楚家被烧,身边又不见表少爷,心里知道已经闯下大祸,又想起大小姐往日里待我们不薄,于是就绕到于家的织坊里,一把火将于家的织坊给烧了。我们折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杨昭从火场回来,这一场火只怕是杨昭放的!” 楚晶蓝原本是想设计让这两个混蛋将楚家烧了,然后再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到于文远的身上去,没料到先是安子迁插了一脚,将她的计划打乱,紧接着这两个混球居然也放火烧了于家的织坊。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变动。 顾荣辉闻言忙道:“大人,你也都听到了,我根本就没有放火!真正放火的是杨昭!” 楚晶蓝眸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杨昭,旁边的一个人捕快道:“昨日里将顾荣辉送交归案之后,我们又发现了杨昭,他对这一次放火烧了楚家的事情供认不讳。” 许知府闻言大喜,却满脸怒容的道:“杨昭,你可有话要说!” 杨昭冷哼一声道:“没错,楚家的织坊和仓库是我放火烧的,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人授意的!” “是谁授意于你的?”许知府忙问道。 杨昭答道:“是于三公子!” 楚晶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杨昭当真是极聪明的。 顾荣辉却在心里奇道:“那一日明明是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去放火烧了楚家,怎么他这会又说是于文远?难道于文远也曾收买过他?”就算他再蠢,他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将王进立和陈阿狗找来做证人他已经有些后悔。 于文远怒道:“混帐,我何时指使你放火烧楚家的织坊?” 杨昭答道:“我被楚大小姐赶出楚府之后,因为担上了贼名,再也没有请我做事,所以我恨楚大小姐恨之放骨,今日里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被人陷害!一切只是误会罢了!我做下的错事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裳!” “那些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于文远咬着牙道。 杨昭答道:“关系很大!就是因为我当时蒙在鼓起,发自内心里恨着楚大小姐,楚大小姐可能后来知道误会我了,所以就亲自上门来向我道歉,我当时心里恨她恨的紧,又岂会接受她的道歉!当时直接拿扫帚将她赶走了,才将她赶走,于三公子便找到了我,说我和他有着共同的仇人,那人就是楚大小姐!他有一个法子能让楚大小姐倾家荡产,但是那个法有些冒险,只要事成就给我一千两银子,问我做不做。我自小家贫,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当时又恨极了楚大小姐,想着有那样一得笔我银子,我和奶奶都能住进瓦房,过上好日子,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混蛋!”于文远怒道:“我何进去找过你呢?” 杨昭低低的道:“就是今年的十月初十,你那一日身穿一件青色的锦缎袄子!” 于文远怒道:“过去那么多天了,谁记得那天穿什么衣服,你就是胡说也行!”他的确有一件青色的锦缎袄子,心里不禁更加恼上了三分,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形成,他陡然明白了什么,当下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冷冷的回敬于他。 “于文远,不要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许知府制止道。 于文远恨的牙痒痒,一时间不太明白许知府到底要做什么! 杨昭又接着道:“于三公子告诉我,他已经提高了丝价来对会楚大小姐,可是楚大小姐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备下了丝足以撑到明年新丝下来,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还是没有办法扳倒楚大小姐。而现在楚家所有的丝都放在离织坊极近的仓库里,只要我去放一把火将那些丝全部都烧了,楚家也就完蛋了!所以,他昨夜让我去放火烧丝,并且告诉我并没有任何危险,他已经想好退路,将这纵火罪责全部推到楚大小姐自己身上。却没有料到恶有恶报,陈阿狗和王进立居然去于家放火将于家的的织坊也给烧了!” 说罢,他却又大笑道:“只可怜我做下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眯,见他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了下来,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又好生怜惜他,这个杨昭有勇有谋,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考虑的却甚是周全。他方才说的话已将于文远的所有的退路全部封住,而且还能记得于文远那一日所穿衣服的特征,而且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于文远方才提的疑点尽数全消,完全符合他们方才说话的内容。只是他这样做,却是把自己也陷了进去,这份勇气和魄力当真是让人赞叹。 而他最后的那一席话,却又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希望她能将他救出来。她有仇必报,有恩也一定报,当下心里已有了计较,今日里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出来。 于文远听到杨昭的话只恨的牙痒痒,怒道:“大人,他根本就是在陷害于我,还请大人明查!” “所有的事情本官自会查明!”许知府冷冷的道:“杨昭一个人说的话虽然不能成为供词,但是本官却觉得他说的极为合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案台上道:“于文远,你昨夜里来半夜来找本官,塞给本官一千两银子,让本官今日审判时将罪则推到别人的身上!事成之后再奉上五千两银子。本官本欲推拒,你却强行将银子塞给本官,本官见推拒不掉,便将计就将银票收下。你这种行为已经说明了你心虚,依本官看,楚家织纺根本就是你烧的!” 于文远顿时愣在那里,没料到昨夜里许给许知府银子居然被他拿出来做为他犯罪的证据,他只觉得自己和顾荣辉一样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咬着牙道:“知府大人你……” 许知府重重的敲响了惊堂木,冷着声道:“昨夜里本官将计就计的收下你的银两,心里已有百般猜测,不想那火竟真是你放的!你心术不正,想要强占楚家的家产,你可有话说!” 于文远也恼了,恨恨的看着许知府道:“知府大人和楚夫人是表兄妹,今日里这般污陷于我,莫非是在循私枉法?” 许知府大怒,再次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对着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拱起手道:“本官为官多年,一直以来以清廉自持,自问对得起这‘明镜高悬’四个字!你犯了事,竟敢说本官循私枉法!本官原本想着你有功名在身,想全你几分颜面,可是你竟连本官都敢污陷!本官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证人!” 他的话才一落,便有两个官差走上前来朗声道:“卑职昨夜里奉大人之命去查案件,洽好行经楚家的织坊之侧,见于三公子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我们出声询问,于三公子语里满是遮掩,我们心里觉得甚是奇怪。因为他有功名在身,我们没有大人的通谍不能拿人,正在此时,便已听到楚家那边起了大火,这火只怕是和于三公子脱不了干系!” 于文远心里大恨,他虽然熟读诗书,却并不是那迂腐之人,官场上黑暗他也曾见识过,只是没有料到今日里竟这样撞上了,他咬着牙眯着眼睛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昨夜里许了多少好处给知府大人,以至于他今日里这般帮你!” 楚晶蓝心里也在好奇许知府的态度为何前后相差那么大,他昨夜里连见她都不愿,今日里竟这般帮她,而于文远这般问她时她便正色道:“这世上自有公理在,许大人不过是奉公执法、伸张正义罢了,我可没有于三公子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许知府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于文远,你谋夺楚家的财产在先,预谋烧掉楚家的产业在后,此时还敢质疑本官的官节!你的种种行径卑鄙无耻到极至,实在是有辱斯文!来人啦,将于文远押下去,待本官通报巡府大人之后,革其功名,再行问罪!” “是!”两上官差忙应声将于文远拉了下去。 于文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大怒的道:“许世荣,你个昏官,收了楚晶蓝的好处竟如此陷害于我!楚晶蓝,你小心天打五雷轰!”许世荣是许知府的名讳,他怒极,便少了那一分尊敬,连名带姓一起喊了。 楚晶蓝微微皱眉,纵然她一早就想过要将所有的一事情全部赖给于文远,此时见他被人拉下去时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她低低的叹了口气,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许知府又道:“顾荣辉心存不轨,处心积虑时谋夺他人的财产,好在阴差阳错的被人阻止了,虽然那火不是你亲自放的,可是于家的火却因你而起,所有以活罪难免,来人啦,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顾荣辉从未受过那等皮肉之苦,心里害怕,大声求饶,许知府并不理他,官差已如狼似虎一般将他给拖了下去,未及片刻,门外已传来了他和惨叫声。 许知府看了一眼陈阿狗和和王进立道:“陈阿狗、王进立,你们两个迷上赌钱已是不该,背主弃义更是不仁,放火烧毁于家的织坊更是错上加错,本官现宣判,将你们两人关进府衙的大牢十年!服是不服?” 两人闻言放声大哭,均称自己罪孽深重,虽然心里害怕,却也嘴里称服。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们两人当真是一步走错就步步走错!” 两人哭道:“楚大小姐,我们犯下这等错事早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老中尚有老母王母妻小,我们两人一进去,他们便再也没有人照料,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说罢,眸子里满是哀求。 楚晶蓝见两人是真心悔过,想起两人在楚家做事也算是尽职尽责,今日里又是主动供认自己做下的错事,当下缓缓的道:“你们的家人自有我照料,你们就好生在牢里悔过吧!等十年期满之后,可要好好做人!” 两人原本心里已满是悔恨,此时听到她的话后心里的悔恨更重,当下对着她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楚大小姐的大恩,我们铭记于心!日后若是还能为楚大小姐效劳,必当肝脑涂地!” 楚晶蓝的眸子微合,不愿再看两人,那边早有衙差将两人拖了下去。 许知府的目光朝杨昭看去,正欲说话,楚晶蓝跪在地上求情道:“大人,杨昭之事,其错在民妇,当日若非民妇误会于他,他就不会被奸人得唆使利用,也断断做不下这样的错事!他年岁尚小,行事不太稳重,还请大人从轻责罚!” “他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你为何还要替他求情?”许知府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看了杨昭一眼后道:“那一日民妇误会了他之后,大掌柜说杨昭品德高尚,极有家教,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民妇就派人去查访了杨昭,才知他平日里的年近八旬的奶奶相依为命,家里就算穷的揭不开锅,也从来都不拿邻居一针一线,平日里待人也甚是有礼,虽然家贫,却甚得邻里的喜爱。民妇生平最是敬佩那些有骨气的人,这件事情又是因民妇而起,所以民妇并不追究他的责任,民妇也相信他日后断断不敢再做下这样的荒唐之事!” 杨昭闻言当即泪流满面,低低的道:“我知道这一次错了,却没有料到大小姐竟这般为我求情!杨昭若是连避过这一劫,定当用命来谢楚大小姐!” 衙门口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一个个都满脸惊讶,他们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女子,这等胸襟只怕整个杭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许知府面露难色,楚晶蓝又道:“根据我西凤国的律法,犯人犯了事若是得苦主的原谅,就可以减轻责罚,杨昭的罪责只是从犯,根据律法,最多也就一年的刑期,而一年以内的刑期,若是能交一千两罚金就可以免罪。民妇愿意替他交这笔罚金,还请大人从轻责罚!” 许知府听楚晶蓝讲那些律法,条条都符合西凤国的律法,心里不由得微惊,没有料到她一个女子竟是连律法都懂,再想起那面具男对他说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低低的道:“杨昭所犯之事,虽然是被人诱导,可是错事已经做下,虽然楚晶蓝所说符合我西凤国的律法,可是这件事情影响极大,纵然楚晶蓝愿意替他交罚金,活罪却也也难逃!来人啦,将杨昭拉下去生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晶蓝知道许知府判的已是极轻的,当上轻轻躬身道:“多谢大人!” 杨昭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微微颔首,他苦着一张脸任由官差将他拉了下去,不一会便听得门外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少年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案子已经判决,许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声道:“退堂!”说罢,却又忍不住看了楚晶蓝一眼这才走进里间。 楚晶蓝依着律法跪下行了礼之后,便缓缓走出了公堂,圆荷和圆珠早已在公堂外等着她,她轻声在圆荷的耳畔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轻轻点了点道:“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处理。” 楚晶蓝只觉得一记如箭一般的目光朝她射来,她扭头一看,便见得一马氏站在那里看着她,昨夜之事,已是她心中的巨大芥蒂,只是礼法在前,她依旧朝马氏施了一个礼后道:“母亲。” 马氏冷哼了一声,便已招呼下人将已打的一片血肉模糊的顾荣辉带走,竟是一句话也未和她说。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知道马氏是在怪她为何替杨昭求情而不替顾荣辉求情,她紧紧的握紧了绣帕,眸光里暗影浮动,今日里知道的那些真相,让她恨不得剁了顾荣辉,要求情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依着马氏的性子,此时救下顾荣辉一定会带到楚家养伤,她心里有了一分恨意。 她轻轻唤过圆珠道:“你现在去楚家有一趟,吩咐门房不要让夫人将顾荣辉带进楚家,夫人一回去就请她回房,没有我的吩咐,断断不要再放她出来!” 圆珠方才一直在外听着,早就见不得顾荣辉那副样子,此时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忙去门外雇了一辆马车,飞快的就朝楚家奔去。 楚晶蓝自己缓缓的走出了府衙,却见安子迁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便将苹果一扔忙迎上来道:“我们回家吧!” 楚晶蓝微笑道:“远溪早已到此,怎么不进去?” 安子迁笑道:“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我是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 “你就不担心我会败给于文远?”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笑的更加开朗了:“这些我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娘子出马,不要说一个于文远,就是十个于文远也要被打的屁滚尿流!”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一章 楚晶蓝坐在悠然居大厅的窗棂下泡茶,她先将茶具洗净,再用白鹤点头的手法轻轻将开水倒入已经放好茶叶的水紫砂壶里,水倒至八成满时,她再极快的将茶壶盖上。 片刻之后将那壶中之水倒了出来,她轻轻将盖子揭开,再将开水倒入,这一次泡了约莫片刻之后,就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在如白玉般的小杯之中,刹那间,屋子里茶香悠悠,清雅怡人。 安子迁含笑坐在她的对面,缓缓拿起一杯茶,先观了观茶色,再轻轻闻了闻,然后才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眼睛微微合起,品了片刻后赞道:“好茶!” 楚晶蓝微笑道:“晓玉说这茶是极品云雾茶,以前一直都极忙,心中也极为不静,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坐在这里泡茶喝,今日里于文远的事情已经了结。纵然楚家的织坊被火烧尽,心里却莫名静了下来,这才起了品茶之心。不想远溪竟也懂茶,倒当真是有些难得了!” “你我成亲已有数月,却还是第一次为我泡茶!”安子迁笑道:“我当真是开心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道:“坐听风吹竹,闲来看云散,若得一朝空,得饮半杯茶。这是我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只是生活忙碌的时候居多,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掀了掀眉毛却也没有多说话,他只是含着浅笑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悠悠的道:“如今一生繁杂事,难得有半日悠然之心,今日能这般安静的坐在这里,我得好生谢谢远溪。” “我早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安子迁淡笑道:“再则夫妻间又何需言谢?” 楚晶蓝微微抿唇后又定定的看着他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远溪是如何说服许知府的,他是我的表舅,我知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昨夜里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今日里的态度却大变,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远溪许了他重金?” 安子迁笑的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我昨日里坏了你的事情,今日里自要补上,我有我的法子,晶蓝就莫要再问了。”他行事自是有他的手段,而那些手段他自是不会告诉她。只是想起许知府吓的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又不禁有些好笑。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他浅笑道:“莫非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楚晶蓝失笑道:“脏东西倒是没有,只是对远溪有些许好奇罢了,我以前觉得我是有些手段的,今日里才知远溪也是有手段的。” 安子迁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却也并不解释,伸手欲去倒茶,楚晶蓝却将茶壶抢了过来放至一侧,他微微皱眉,看着她道:“晶蓝这是怎么呢?” 楚晶蓝微微扁了扁嘴道:“远溪也是懂茶之人,知道那茶品完之后是需时间慢慢回味的,又哪里能如你这般牛饮?”她面颊被热水微熏,透出一抹粉嫩的红色,一双妙目里光华流转,唇边又有些许嗔怪之意,比起往日来多了几分顽皮之感。 安子迁见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女儿态,一时间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原来晶蓝请我喝茶是别有用意,此时竟拿这样的理由来不让我喝茶!” 楚晶蓝扬眉道:“远溪以前常说我心机深沉,又是个无利不图的商人,既然是商人,那就得有几分商人的样子,没有利的事情我又岂会做!” “可是茶已经泡了,如果不喝掉的话也是浪费!”安子迁说罢又欲去夺壶。 楚晶蓝却早已将那茶壶放到身后,他便再次夺了个空,她掀了掀眉毛有些不讲理的道:“我愿意!” 安子迁再次失笑,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喜色,他近乎撒娇的道:“我要喝茶!”然后极快的朝她扑了过去,她早知他的性子,忙将茶壶的位置轻轻调整,他的手摸了过来,然后又极快的缩了回去。 那茶壶里的水是新沏的,楚晶蓝拿着那茶壶的柄倒不觉得什么,可是安子迁的却摸在那茶壶身上,顿时烫了他一下。 他轻轻吹了吹手指手道:“晶蓝,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得去了!”楚晶蓝微笑道,只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脸此时已近在眼前,他那双含着三分戏弄七分温柔的眸子正深深的望着她,她的心不由得剧烈的跳了起来。 他脸上笑容淡去,脸上已满是认真。 楚晶蓝只觉得他那双眸子似要看进她灵魂的深处,心里莫明的一慌,手一抖,茶壶便再也拿不稳,重重的掉在地上,刑那间,茶壶破碎,茶香四溢。她的心也似随着那茶壶猝倒在地一般,脸莫名的就一片通红,扭地身欲去捡那茶壶,他却已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呼吸有些凌乱,他的呼吸却有些急促,她的眸光里有一分闪躲,斜眼前透过微启的窗棂,看到那片墨绿的竹林,阳光照在竹叶上,墨绿的叶子又透着一抹粉嫩的娇黄之色,那片片苹光里竟也似有了三分温柔一般。 她的心再次狂乱,安子迁却透过窗棂外照进来的阳光,看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她雪白的肌肤上极细的泛白的汗毛,那浅浅的汗毛上也似写着温柔和淡然,他的心再次动了动。她粉嫩如花一般的红唇近在他的眼前,透着十二分的诱惑,他的心在沉沦。 他缓缓朝她靠近,她心里更加的乱了,却不知为何轻轻的闭上眸子,他的唇轻轻的印上了她的唇,她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抱在她腰迹的手却又紧了一分,将她娇弱的身子朝他的身子贴近了一分。 她条件反射的就要将他推开,而他的力气却明显大出她许多。这一推竟是丝毫未动…… 安子迁只觉得她的唇极为柔软,还似透着淡淡的清香,他不知不觉的欲加深这个吻发,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推门声,圆珠大嗓门的声音响起:“小姐,夫人太过份了,她居然打了门房,强行将顾混蛋给带进楚家了……小……”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却已见到两人的举动,顿时愣在那里,她平日里虽然有大大咧咧,却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刷的就红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进好还是退好。而另一扇门那边秋韵听到茶壶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赶了过来,此时两人早已分开,见到圆珠傻愣愣的样子正只觉得好生奇怪。 楚晶蓝此时只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安子迁只恨不得一把将圆珠拎起来扔出去,在见到秋韵进来后只得抚了抚额,这些个丫环需要那么尽责吗? 楚晶蓝一把将他推开,站起身来道:“圆珠,怎么呢?出什么事情呢?” 圆珠红着脸道:“夫人说顾混蛋也是楚家的亲戚,楚家素来以礼待人,他此时受了重伤,在杭城里没有其它的亲戚,所以夫人要将顾混蛋带进楚家养伤,门房去拦她的反侧被她打了,根本就拦不住她,所以让她将顾混蛋带进去了。”她这些话是低着头说的,一时间竟是不敢看两人。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料到你们拦不住她的,罢了,你去备马车,我去楚家走一趟。”说罢,她便伸手取下架子上放着的白狐狸毛的大麾,匆匆朝门外走去。 安子迁也跟了过来,楚晶蓝没有回头,只低低的道:“这是楚家的家事,远溪还是莫要去的好。” 安子迁想起那昨夜里马氏对楚晶蓝的态度,心里有些不放心,便低低的道:“我是楚家的女婿,便也是楚家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去的?” 楚晶蓝知道他是怕她吃亏,心里微微一暖,便也由得他跟来。 三人到达楚家之后,门房便迎上来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回来后就去的老爷评理去了,这会那边只怕是吵的有些凶了。” 楚晶蓝见门房的脸上肿了一大块,五指印极为明显,她心里怒气重重,坐上了青油马车便快速朝府里走去,还未靠近,便听得楚老爷的房里传来了吵闹声。 马车还未停稳,楚晶蓝便跳下了马车,不想这一下走的急了些,身子险些便要栽倒在地,安子迁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扶起。 她低低的道:“谢谢!”说罢便飞快的朝屋子里走去。 她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极为淡定,像这般惊慌失措的举动实在是极少,他的眸光微深,知道她是在为楚老爷担忧,当下忙跟了进去。 走在门口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道:“我不管,反正你今日里若是不将荣辉收为义子,我就不会走!” 紧接着又传来刘氏的声音:“夫人,老爷正病着,你先出去!来人啦,快去请大夫!” “滚开!”马氏大喝了一声,紧接着又传来了“啪”的一声,听那声音,只怕是刘氏也挨了打,紧接着又传来马氏的声音:“你个贱人,我和老爷在说话,你插什么嘴!” 楚晶蓝一把将帘子掀开,怒气腾腾的走了进去,却见里面乱成了一团,地上满是碎裂的瓷器,楚老爷半躺在床上,面如金纸,一双眼睛已经开始翻车白,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刘氏死死的护在楚老爷的床前,脸上是鲜红的掌印。 她一见到这种情况,忙伸手拔下头上的珍珠发簪,然后再极快的将那颗珍珠捏破,那里面居然有一颗药丸,她飞快的将那药丸塞进楚老爷的嘴里,府里的丫环早已被这一场争斗吓傻,一个个都缩在角落里,安子迁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将那杯水喂进楚老爷的嘴里,楚老爷将药喝下后她才微微放心。只是心里却终是又担心又难过,生怕楚老爷这一次真有个三长两短。 楚晶蓝怒吼道:“二姨娘如今已掌管整个楚家的中馈,我不在家时,家中所有的一切便都由她做主,自然有资格和母亲说话!” 刘氏一见楚晶蓝回来,忙大哭道:“小姐,不好了,老爷的病只怕是又复发了!” 楚晶蓝恨恨的看了马氏一眼,对跟在身后的圆珠道:“傻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郭大夫!” 圆珠一见这种情景,早吓了一大跳,飞快的就奔了出去。 马氏这才看到楚老爷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却又指着刘氏地骂道:“都怪你这个贱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照顾老爷你竟照顾成这般模样!”说罢,扬起一掌又朝刘氏扇了过去。 楚晶蓝一把抓住马氏的手道:“父亲成这事模样,都拜母亲所赐,母亲不急着替父亲医治,却在这里对付二姨娘,是否觉得这楚家我若是不在,就由得你在这里颠倒黑白不成!” 马氏咬着牙道:“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楚晶蓝双眼通红的看着她,欲说“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又岂是我的母亲!”只是她这一句话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口,只是想到别人的母亲大多是极为慈爱的,而她的母亲竟生了这样一副恶毒的心肠,心里不禁又难过的紧,当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马氏见她不语,只道是她心虚,当下气焰又嚣张了几分,怒气冲冲的看着楚晶蓝道:“以前我在照顾老爷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让刘氏这个贱人一照顾便成了这副模样,你这个家主是怎么做的!竟让这么一个恶毒又不负责的女人来照顾老爷!” 楚晶蓝若是之前没有回府来,只怕信了她这句话了,可是她上次回楚家的时候,分明看到楚老爷的病情好转,她当即咬了咬牙道:“我到今日才知母亲是怎样的人!”说罢,她不再去理会马氏,却伸手却扶倒在地上的刘氏。 她知道刘氏是没落的官家小姐,自进楚家之后身子骨一直都不是甚好,此时受了气又挨了打,一时间竟也承受不住,刘氏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道:“小姐,老爷不会有事吧!” “父亲他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楚晶蓝这一句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刘氏,倒不说如说在安慰她自己。 刘氏却极为信她,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竟安定了几分,重复她的话道:“小姐说的极是,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断断不会有事的!”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句话却想哭,谁是真心关心楚老爷,谁是假意关心楚老爷,这一句话里便已全部泄露出来。 马氏却在那里有还有不平的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岂容你这个晚辈去评价!你不要为你成了楚家的家主就了不起!你楚家你根本就不适合当家!” 楚晶蓝冷笑道:“我适不适合做家主不用母亲来评说,父亲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再说了,就算我适合,表弟他也是不适合的!楚家的家主可不是由那种想尽法子、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到后来还意图烧了楚家的织坊的人来做!” 马氏听到她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着牙道:“荣辉还小,做下一两件错事也是应该的!再说了,那件事情也不是他的错,根本就是于文远唆使的!”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马氏道:“母亲今日也去了公堂,应该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话,表弟想要谋夺楚家的家产,根本就不是于文远唆使的,而是他去找的于文远!” 马氏满脸不屑的道:“于文远就是一个厮文败类,他的话能信吗?” “他就算时厮文败类,却也是有几分智谋的,他可不像表弟那么蠢!”楚晶蓝一字一句的道:“表弟做下的错事,一桩桩一件件,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母亲若是执意认为那个蠢货能够撑起整个楚家的话,那么我也就无需再对那蠢货心慈手软!” 马氏怒道:“你要做什么?”说罢,她又大哭道:“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来!” 楚晶蓝懒得理会她近乎夸张的表演,缓缓的道:“我以前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在母亲的眼里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可是今日里再见到母亲对父亲的态度,我便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了。我今日里救了顾荣辉那个蠢货,日后那蠢货若是再做下出格的事情,我定不会再管他!”说罢,她又朝马氏走进一步道:“他那样的人,当真是死不足惜!” 马氏怒道:“你怎么能如此恶毒!你说你今日里救了他,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分明就是想害他!你花银替一个烧了楚家织坊的人赎罪,却不愿意向知府大人求情替荣辉赎罪!你真是胳膊射往外拐,没有半点人性!” 楚晶蓝怒极反笑,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马氏道:“人性?母亲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的面前说这句话吗?父亲今日的病发,根本就是被你气的!而我见过无数的母亲,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母亲像你这样的,硬生生的想把原本属于自己女儿的东西千万百计的送给另一个只有些许血缘关系的人!若不是我自小在你的怀里长大,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是我的亲生母亲!” 马氏闻言微微一怔,站在一旁的刘氏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边伸手抹泪,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马氏半晌之后终是反应过来了,嘴里骂道:“混帐!你先是不听我的话,接着又将我禁足,你可曾见过有女儿给母亲禁足的吗?你如此不孝,又岂能让我好好待你!我只恨不得当初将你生下来的时候,为何不将你直接掐死!”说罢,她又竟扬掌就朝楚晶蓝打了过来。   安子迁的眸子早已眯起,里面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一把抓住马氏的手,再伸手轻轻一扭,只听得“咔吱”一声轻响,马氏杀猪般的叫声便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他淡淡的的道:“岳母大人这两日已打了不少的人了,手只怕也打累了,好生歇会吧!先不说晶蓝是楚家的家主,楚家没有人能打她,就说她是你的女儿,可是她现在是我安子迁的娘子,我的娘子可由不得别人去打,哪位是岳母大人你也不行!” 他的话说的淡然,可是眸子里却冒着邪气也痞气,那张脸上也是寒气直冒,马氏平日里纵然极为嚣张,也一直都看不起安子迁,而此时看到他这勇样子时,心里不自觉得便升起了一抹惧意。   她的手骨已被安子迁折断,此时见他靠得这么近时,她竟是连哭都不敢哭。   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楚晶蓝原本有千万种法子可以对付马氏,却因为那一个“孝”字,所以才千般忍让,而楚晶蓝若是拿出对付于文远的一分狠劲去对付马氏,此时马氏只怕早已哭丧着脸了! 马氏在楚家能横着家,凭的也不过就是那个主母之位,还有楚晶蓝对她的尊重,楚晶蓝若是不再尊重于她,那她就连屁都不是! 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却朝她浅浅一笑道:“你全你的孝道,我保护我的女人,两不相干!” 楚晶蓝听到他近乎无赖的话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她。她是楚家的当家,撇去她和马氏的母女关系,她所做的每一次事情都得顾忌对全盘的影响。而他是个纨绔子弟,他要做什么事情,那就都随着他的性子去,说白了,别人在指责他的时候,也不过是在说:“安子迁那纨绔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事情”罢了。 马氏从来没有见过像安子迁那样的人,以前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个纨绔罢了,今日见到他那副样子之后,她隐隐的觉得,这个纨绔只怕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咬着牙道:“你们两个不孝的畜生!”   安子迁的面色更冷了三分,眸子里的邪气更重了一些,他却又笑道:“岳母大人说笑,我们若时畜生的话,晶蓝是你的女儿,你又是什么?畜生的母亲?” 马氏又痛又气又恨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岳母的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我不过是在说几句实话罢了!再说了,方才那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马氏恨不得打死他,却也知道他不是楚晶蓝,由不得她去揉搓,她冷笑道:“安子迁,你这样对我会得报应的,小心老天爷劈死你!”   安子迁微笑道:“不怕,不怕!我做下的错事虽然很多,可是和表弟做下的错事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老天爷也是长眼的,要劈也是先劈死表弟,然后才会来劈我。倒是有劳岳母大人为我费心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嘴角微微一扬,第一次觉得安子迁耍无赖的时候还挺可爱。 刘氏站在一旁,见安子迁处处护着楚晶蓝,眸子里也满是柔和。 马氏却气的想要吐血,要说到吵架的话,马氏虽然厉害的紧,却终是大家闺秀,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可是安子迁长年混迹于市井,平日里在不得罪他还好,一得罪他,他的那张嘴绝不输给利刀。 安子迁见马氏的身子气的发抖,又好意提醒她道:“岳母莫非是身体不适?若是不适的话就回房休息吧!岳父大人现在躺在病床之上,岳母若是也病了的话,晶蓝会很难过。她一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 马氏原本就痛的厉害,再被他这么一气,顿时一口气上不来,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楚晶蓝终是顾念母女之情,一把将她扶住,有些责怪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他扬了扬眉毛,满眼都是无辜,她只得道:“帮我把母亲扶到小榻之上。”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只得起身来帮她,刘氏看到两人的互动满心里都是欢喜,却在旁边道:“老爷醒来定是不愿看到夫人的,不如我差两个强健的仆妇将她抬回她的房间吧!” 楚晶蓝觉得极为合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问道:“顾荣辉母亲安排在哪里?” “在他以前住房风情阁里。”刘氏低声答道:“夫人必竟做了那么多年的主母,这府里还是有不少人向着她,所以婢妾一时拦不住她。”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恨恨的道:“二姨娘做的并没有错,只是表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呆在楚家了。你去找四个力气大一些,脚力也好一些的家丁将表弟抬回舅舅家吧!再告诉舅舅,楚家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表弟了!” 刘氏会意,轻轻点了点头便去处理相关事情。 楚晶蓝坐在床前守着楚老爷,安子迁见她满脸担心,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岳父大人定不会有事的。”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大夫说父亲若是保养得宜也就能度过今年冬天,我原本以为他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再寻到那异域莲花,定能让父样再陪我几年,而今日里母亲竟又来气他!”说罢,她的泪水便又流了下来,心里升起万般无奈。 安子迁微惊,没有料到事情竟已如此严重,他低声问道:“异域莲花?什么东西?哪里能找到?” 楚晶蓝想起那乐辰景根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只怕他一来又能掀起滔天大浪,而这一场风浪,也只有安子迁能为她挡住了,她咬了咬牙后决定将那件事情告诉他,于是便道:“异域莲花是给父亲治病的一剂药材,生长南疆,极为罕见,就算是皇宫之中也不常备这种药材。我很久以前就在寻找这一味药,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上一次去拜见了然大师时,他告诉我洛王世子乐辰景的手中有那一味药材,这一次来安家赐御米时会带过来,可是我和那乐辰景曾有过过劫,我担心他就算是将那药材带来了,也不会给我。” 安子迁微微一愣道:“他不是救了你的命吗?又怎么会有过劫?” “那一日和乐辰景初遇时放火烧了他的马尾,累他被人笑话,在他的心里,只怕是恨我恨的紧,那一次救我也是被我施了计策他才离开的。”楚晶蓝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乐辰景曾打她主意,她随口说出苏秀雅的名字之事。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道:“原来他那一次没了马是因你而起!” “你知道这件事情?”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惊讶。 安子迁缓缓的道:“那一日我刚好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撞见他了,他欲抢我的马,我和他还大打出手了。你也不用担心,他是和洛王爷一起来的,有洛王爷在,他定是不敢乱来的。再说了,现在安家也皇商,他行事也会有所顾忌,你无需怕他。他只要半那什么异域莲花带过来,我就有法子拿到手。算算时间,他大概还需要十天左右才到,这段日子我会先行安排一些事情,就算他再难人缠,我也会替你拿到那异域莲花。”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喜道:“如此甚好!” 两人说话间大夫郭品超已经过来了,他替楚老爷把完脉之后脸色微变,忙拔出银针为安老爷施针,楚晶蓝知道他在给病人诊治时不喜欢旁边有人问东问西,她便一直担心至极的站在那里候着。 过了大半晌之后,郭品超终于施完了针,大冷天他的额前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楚晶蓝递给他一个绣帕后才问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郭品超的大名,见他虽有神医之名,年纪却甚青,看起来也过二十多岁,楚晶蓝将她的帕子递给他的擦汗,他的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了,只是此时见她在问楚老爷的病情,便也只有强自忍着,却已对那郭品超的印象大打折扣。 郭品超也不客气接过她的绣帕将汗擦尽后道:“好在你喂楚老爷吃下了那颗特制的药丸,否则这一次只怕是没有救了。” “那现在如何?”楚晶蓝忙又问道。 郭品超淡淡的道:“保住命了,若是保养得宜还能再活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内若是再寻不到异域莲花,你便可以替楚老爷准备后事了。”他擦汗时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看着他,他扭头一看,看到安子迁时便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的相公。”楚晶蓝低声回答。 郭品超有些不屑的将安子迁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原来是杭城第一纨绔啊!久仰久仰!” 他的话里满是嘲弄的味道,楚晶蓝一时间也微微觉得有些尴尬,却也知道他的性子甚是怪异,平日里说话行事都不按牌理出牌,若是用二十一世纪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安子迁听到郭品超的嘲弄,心里已有了三分怒气,再看他眉目间满是清秀,虽然没有太多的阳刚之气,却也有一抹阴柔的美。他的身着一件青色的棉袄,那棉袄上还沾了不少药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名动天下的神医,倒有些像是落魄的书生,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没错,我就是杭城的第一纨绔。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先生竟如此瘦弱,嘴上的毛也没有长出来几根,也不知做事牢不牢靠?” 但凡有几分本事的人都会有些怪脾气,郭品超也不例外,他冷哼一声道:“再不牢靠也比起要安五少爷要牢靠一点!”说罢,他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当日是怎么回事,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没有亨瞰的浑球?” 安子迁皱眉,楚晶蓝正欲说话,郭品超又道:“当日里早就对你说了,那苏连城根本就是一个混球,让你不要嫁给他你不听!若是不嫁给苏连城那洋珠的话,也便没有安子迁这个纨绔的事情了,他这样的人渣,连你的一根头发也配不上!早知道那天是晚上爬进你的洞房就能能娶你的话,当日里我爬进去你便也是我的人了!又岂有这个纨绔什么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的话只觉得头痛,郭品超的性子极怪,平日里说话行事不能用常理度之,他以前来楚家给楚老爷冶病的时候,虽然也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是因为有求于他,所以她对他说的话一直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只当他在放屁。没料到他今日一见到安子迁,居然两人互看对方不对眼,他居然连这种浑话也说的出来了。 她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抢在她前面道:“没料到郭神医竟是这等品德败坏之人,以前不知道借行医之便占过多少闺阁千金的便宜!我纵然是个纨绔又如何,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去勾引别人的妻子。我和晶蓝之间,情深意重,虽然是我们缘起表哥的洞房花烛夜,却是两情相悦。郭神医这一生一世都休想不再打晶蓝的主意!” 郭品超冷笑道:“纨绔就是纨绔,说瞎话也不长眼睛!两情相悦?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若是两情相悦的话,晶蓝现在就不会再是处子之身。”他看着楚晶蓝的眸光又温柔了三分,微笑道:“晶蓝,你不愿和这个纨绔同房,是不是在等我?” 楚晶蓝听到郭某人的话有了想吐血的冲动,扭头看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已快要喷出火来,睁大一一双眼睛看着她,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含笑拉过安子迁的手道:“郭神医最是喜欢开玩笑,他的话远溪不用放在心上。” 说罢,她又看着郭品超道:“郭神医,晶蓝已是有夫之妇,有些玩笑实在是不好笑,好在今日里只有我们几人听到,若是被其它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的话,我的名节只怕都毁了!” 郭品超过冷笑道:“谁有心思开玩笑,名节又值几个钱?” 楚晶蓝怒道:“郭神医若是再胡说八道的话,日后就算是累得父亲病情加重,也断断不敢再清郭神医来给父亲看病了!”她心里只觉得有些奇怪,郭品超平日里做事都是极有分寸的,今日怎么就说出那么出格的话来? 郭品超见她动了真怒,当下眉头微皱道:“不说就不说,为了一个纨绔有什么气好生的!”说罢,他又提笔开了一张药方,瞪了安子迁一眼后就离开了楚家。 安子迁自从郭品超说了那些话后,脸便一直板着,往日里那嘻嘻哈哈的神色竟全不见了。 楚晶蓝知道他是生气了,只是想起他的一妻三妾,便也懒得去劝他,心里反倒还有一抹淡淡的快感。 两人一直等到楚老爷醒来,楚晶蓝又和楚老爷说了一些话后才离开楚家,而马氏那边也早已请来大夫替她治伤。楚晶蓝再次下了严令,不准马氏走出房门一步,她还派了好几个家丁严加看管,唯恐她一出来再惹恼楚老爷。 两人坐在马车之后,安子迁闷声闷气的道:“晶蓝,换个大夫吧!那郭品超来楚家给岳父治病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楚晶蓝浅笑道:“郭品超是整个江南最好的大夫了,一直都由他给父亲治病,此时换大夫的话,只怕对父亲的病情不好。他说那些话远溪不用太放在心上,他就是那副性子,嘴上喜欢占些便宜罢了!” 安子迁冷着声道:“可是我看他就是不顺眼。” 楚晶蓝的眸光悠悠,看着他道:“远溪是对他不放心吧,可是我若是真的对他有意思的话,早就与你和离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对远溪提过这件事情,就表示对他只有尊重,并无其它感情,远溪原是个通透之人,怎么就在这件事情上想不开呢?” 安子迁微微一愣,虽然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心里却还是不太痛快。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章 两人回到安府之后,安子迁看起来又和往日一样了,脸上满是吊儿郎当的笑意,楚晶蓝却知道他生气了。她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他若是就因为郭品超那几句话就生气的话,那么她是不是更该生他的气?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却听得门外传来秋韵的声音:“大奶奶,您怎么来呢?” 俞凤娇微微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怎么?这悠然居我就不能来吗?” 秋韵语塞,圆荷在旁笑道:“大奶奶说哪里的话?这悠然居里自然是欢迎大奶奶的,只是大奶奶前段日子病了,病好后就从来没来过,奴婢心里欢喜就随口问上一句,若是惹得大奶奶不愉快,还请见谅!”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嘲弄,她知道俞凤娇一直看她不顺眼,楚家才一出事,她就上门,这中间若是没有存其它的心思她自是不信。 她在屋里笑道:“丫环们不太会说话,姐姐切莫生气!妹妹这里可是一直都欢迎姐姐的!” 说话间俞凤娇身边的丫环琼宛已替她打起帘子,她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楚晶蓝起身来迎,心里暗自有几分得意,却又见楚晶蓝虽然楚家出了事情,可是看起来精神却不错,那双眼睛里依旧淡定,浑身上下也满是淡然的气息。 再见楚晶蓝身着蓝色的缎面棉袄,上面的花纹是绣工精致的黄的梅花,棉袄上挂着一串透亮的黄宝石串链,那链子有些长,直坠到胸口,却为她整个增了三分光采,她的头上插着一只足金的凤簪,凤簪的嘴里吐出一串樱络,樱格的下方坠着几颗圆润莹泽的珍珠的,淡雅又不失高贵。 她的眸光微暗,心里有些不太痛快,暗道:“再过些时日,只怕你得把你全身的行头全部典当出去!” 她面上却也笑着道:“妹妹欢迎就好,今日一早就听说昨夜里楚家的织坊被火烧了,心里担心的紧,原本想早早就来看妹妹的,可是妹妹一早又去了公堂,我估莫着这会也该回来了,便过来看看妹妹!” “有劳姐姐费心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那些事情已处理的差不多了,并不妨事,姐姐不用担心。”俞凤娇会为她担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抬眸一看俞凤娇,却见她身着一袭大红的牡丹花样的棉袄,领口围了一条雪白的白狐围脖,衬得她那张因为久病而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的柔弱,看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却又因为脸上没有好的气色,又显得那张脸有些死扳。她的头上戴着一只红宝石的项链,那红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倒也贵气十足。 楚晶蓝以前从未见俞凤娇戴过那只项链,心里便明白她今日里来找她根本就是来看笑话的,只是她的笑话有那么容易看吗? 俞凤娇看起来极亲热的拉过她的手道:“昨夜的那场火我也见了,直烧的半边天都是红的,楚家的损失大不大?” “还好。”楚晶蓝不动声色的道:“只是烧了一些没用的织布机罢了,那些织布机还是五年前购买的,我正想换一批新织布机,却又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一次被人一把火全部烧了,倒将我以前的不舍也烧了,有了那些新的织布机,楚家就能织出更好看的绵缎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俞凤娇心道:“你就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面上却笑亲切道:“如此甚好!只是我曾听人说楚家向钱庄也借了不少银子,那些银子能准时还上吗?若是还不上,我便帮你去母亲面前说说,不管怎么样,楚家和安家已是一家,楚家若是有难,安家也断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楚晶蓝浅笑道:“这一次真是让姐姐费心了,罪过罪过!”她告了几句罪后又道:“姐姐不用担心,楚家烧了那些织布机并不妨事,楚家在杭城经营多年,不说家财万惯,只是烧掉几百台织布机还是动不了楚家的根基的,之前向钱庄借银子,其实是做给于三公子看的,让他以为楚家已难以支撑,其实楚家的银钱丰厚的很!”就算是要找这安府借银子,也用不着她俞凤娇去找安夫人! 俞凤娇抬眸看着楚晶蓝,却见她那一双妙目里满是淡淡的笑意,笑的淡然而又自在,根本不见一丝惊慌和担心,她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恨意,却也淡淡的道:“原来这一切都在妹妹的掌控之中,我这会来倒像是显得多事了。”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说哪里的话,我们姐妹两人原本就该守望相助,姐姐的关心让我开心的紧,又哪里敢嫌姐姐多事?” 安子迁见两人在那里打机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里都在较着劲,偏偏两人又都说的极为委婉,看起来似乎极为和睦,他扬了扬眉毛,这女人之间的争斗倒也有趣的紧。 他双手环在胸前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在那里说客套话了,都是一家人,客气的话全都可以省下来了。不过看到你们如此相亲相爱,为夫开心的紧。”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前段日子因为那下毒之事,我和姐姐有些误会,原本担心姐姐会生气,从今往后都不再理我了,今日姐姐这般关心我,我才知我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嫁给相公原本是极为幸运之事,如今又有这样一个好姐姐,当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姐姐今日就在这时用晚膳吧,我让圆荷吩咐厨房多做一些饭菜!” 说罢,她将圆荷唤过来,细细的吩咐了一遍,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可口的好菜。 俞凤娇虚推了几句后便笑道:“妹妹客气了,上次的事情虽然是有些误会,甚至全安府的人都以为是我想要害妹妹,妹妹却一直在母亲面前为我说话,我心里也是极开心的。以前相公说要娶妹妹的时候,我还暗自捏了一把汗,以为妹妹真的是传闻中那种狠毒的女子,不想妹妹竟如此贤淑,以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妹妹见谅!” “姐姐说哪里话!”楚晶蓝浅笑道:“这杭城之人多对我心存误会,姐姐以前不了解我会那么想再正常不过!” 俞凤娇叹了一口气后又骂道:“都是田甜那个贱蹄子,平日里见她好似很单纯一般,不想竟有那么狠毒的心思,我如今想来,身上都会生出冷汗来!”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楚晶蓝接过她话道:“所以以后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看内在,表面上的事情,很多都是做给人看的,可是大家又都不是傻子,又有什么看不透的?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吧!”   她的眸子含着淡笑看着俞凤娇,俞凤娇只觉得她的那双眼睛似能将她的灵魂看穿一般,自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另有所指,当下笑道:“可不是吗?表面上的那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光彩,可是是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日子久了,便什么都能看出来了,妹妹是个女子,有些事情就不要太过逞强。今日里我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母亲说日后五少爷就去楚家帮妹妹做事了,不知是真是假?” 楚晶蓝淡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做五少爷帮我做事?我嫁给五少爷之后,五少爷便也是楚家的半个主子,分明是在替自己做事,又岂是以帮我做事?”说罢,她抬头看着安子迁道:“五少爷,我说的对不对?”   安子迁知道她这一边说是在顾全他的面子,他微笑道:“那是自然,我一个大老爷们又岂能在女子的手下做事?与其说我是去楚家帮晶蓝打理楚家的家业,倒不如说我是在打理自己的家业。” 俞凤娇微嗔道:“五少爷当真是偏心的紧,以前我父亲给五少爷安排了一些事情,五少爷都不去做,这会妹妹一求五少爷,五少爷就去帮妹妹了!莫非是因为妹妹那里有难处,五少爷心疼呢?” 楚晶蓝暗骂这个女人无耻,绕了一圈又绕到这个问题上,当真是不死心的紧。   安子迁皱着眉道:“阿娇又在胡说八道了!方才晶蓝都说了,楚家那边好的很,今日里我陪晶蓝去楚家,顺便看了一眼帐册,楚家虽然织布机被烧了不少,却并不缺银子。我去楚家做事不过是父亲认为安家这边并没有合适我做的事情罢了!” 俞凤娇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明显有着一分不悦,她心里不禁觉得委屈的紧,他用得着这么护着楚晶蓝吗?   她的面色微微一滞,却又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彻底放心了。对了,上次田甜给妹妹下毒之后,母亲原本要将她送到官府,可是却被她逃走了,妹妹在外人脉甚广,可曾有她的消息?”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寒气,却叹了口气道:“官府都找不到她,我又去哪时找她?再说她这一次虽然做下了错事,却也受到了教训,我又何必将她赶尽杀绝?而她也服侍了五少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直觉得,她设计于我,只怕也是有人设下的圈套,让她看我不顺眼,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我又何须为难于她?” 俞凤娇看着她的眼睛道:“妹妹这话说的甚是古怪,那一夜母亲都已经将整件事情审清楚了,人证物主俱在,又岂会有错?再则妹妹的话,我听着这怎么如此别扭?” 楚晶蓝缓缓的道:“姐姐不用多心,我知道田甜原本是姐姐的丫环,那些个不长眼睛的人才会觉得姐姐和这件事情有关,可是我觉得依姐姐高洁的品性是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姐姐又何必往日的身上揽这一摊子浑水?” 俞凤娇冷冷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敛起,又淡淡的道:“出事之时,姐姐的病还未大好,根本就不可能做下那件事情。我有一次去看姐姐时,见到田甜身边的一个丫环在姐姐的门外偷听,这一切也许都是那个丫环搞的鬼也说不定,姐姐你说是吧?” 俞凤娇皱眉道:“田甜的丫环?谁?” “说来惭愧,我嫁进安府已有两月有余,可是这一段日子以来,楚家的事情极多,我一直都不得和空和府里的几位少奶奶还有五少爷的妾室们走动,都没有去过田甜的小院子,所以那丫环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楚晶蓝看起来有几分懊恼的道:“只记得她梳着小丫环髻,眉清目秀,也就十三四岁,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俞凤娇闻言眉头微皱,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她道:“我相信姐姐也一定觉得田甜的事情极为奇怪,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圆套,想要离间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俞凤娇原本假装淡定的脸上已有了波澜,她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怒气,楚晶蓝见她已伸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衣角,那衣角上已满是皱褶,她见俞凤娇这副模样,心里一片了然,却低声问道:“姐姐,你怎么呢?” 俞凤娇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安府里谁这么恶毒!” “姐姐进府时间已经有五年了,这府里各房的少夫人、姨太太的性子姐姐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楚晶蓝低低的道:“姐姐都想不出来,我更是不知道了。” 安子迁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眸子里一片幽深,楚晶蓝这一步棋走的可当真是极高明,轻而易举的就拆了俞凤娇的招,还给俞凤娇找了不小的烦恼。楚晶蓝说的那个小丫环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俞凤娇轻叹一口气道:“我们五房这里,原本因为五少爷整日里不回家,妹妹未进门前又尽做一些不太长进的事情,我进门这么多年虽然受了不少的白眼,可是其它的几房少奶奶们却从来都没有为难过我。妹妹一进门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妹妹可还得小心一些才是。” 楚晶蓝知道那件事情俞凤娇已放进了心里,响鼓不用重敲,她悠悠的道:“那倒不尽其然,也许那人想要对付的是姐姐也说不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一出事,所有的茅头便全部指向姐姐,这也太怪些吧!” 俞凤娇的脸色再度有了变化,那张苍白削瘦的脸上更没了血色,却强挤出一抹淡笑道:“这些事情不过是猜测罢了,做不得数的。” 楚晶蓝也微笑道:“姐姐说的甚是!” 正在此时,圆荷走进来道:“大奶奶,二奶奶,五少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用膳吗?”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就现在吧!今日里忙了一整日,我倒真有些饿了!”   安子迁也道:“我也饿了,你们两人有话等吃过饭后再说。以前别人说女人说话男人插不进嘴,我还不信,今日却是全信了。” 俞凤娇心里有事,却也笑道:“五少爷就不要笑话我和妹妹了,我还从来没有在妹妹这里用过膳,往后我们两姐妹可得多多走动才是,妹妹有空也常去我的怡然居里坐坐!” “姐姐相邀,又岂敢不从!”楚晶蓝微笑着道。 这顿饭吃的甚是安静,三人这般相处倒也显得有几分和睦,吃完饭后,圆荷和红绫过来收拾餐具,俞凤娇温婉的笑道:“我前段日子在屋子时养了几盆昙花,虽然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可是这几日却奇怪的结了几个花苞,看那情形,今夜里应该会开,妹妹和五少爷要不要过去赏花?”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相邀,不敢不从!只是昨夜里为了楚家的事情折腾到大半夜,今日里又在处理那官司之事,初时不太觉得,此时用完膳之后只觉得累得紧,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赏花了,只得辜负姐姐的美意了!”俞凤娇打什么算盘,她又会不清楚,这个皮球她踢给了安子迁,看他如何处理。 俞凤娇笑着看着安子迁道:“五少爷,你已经许久没有去怡然居了,今日里母亲还在责罚我没有好好侍奉五少爷了!刚好趁着今日里赏花之时,让我好生伺候五少爷,妹妹你说可好?”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浅浅一笑道:“我自然没有意见,五少爷的腿可是长在他的身上,我从未绑过他,常催他去姐姐那里走动,他却一直赖在这悠然居里,累得我担上了妒妇之名,让母亲都对我生了几分误会。姐姐今日里来的正好,将五少爷带走,明日里母亲问起来时我也好给母亲一个交待!” 安子迁如眸光转动,心里有了三分怒意,好个楚晶蓝,竟将所有的事情全往他的身上推!只是他也知道,在这豪门大院里,女人争斗不休,也极不好做人,安夫人和安老爷又都看她不顺眼,她若是真的担上悍名的话,日后只怕有大麻烦。 只是此时让他去俞凤娇那里,心中也多有不愿,当下轻叹一口气道:“我也很想去看昙花,只是昨夜里陪着晶蓝,今日里也忙了一整天,这会还真有些乏了,可是你们这么一说,好似我不去阿娇那里,便是十恶不赦一般。这样好了,阿娇,我送你回去,看一眼花之后就去书楼里休息,如此可好? 俞凤娇暗咐,今夜只要你去了我那里,我就不会再让你走!她的眸光微转道:“五少爷说的什么话,我和妹妹可都没有半点想要怪罪你的意思!” 三人又说了一会笑话,安子迁便送俞凤娇回怡然居了。 两人才走,圆珠便走进来道:“小姐,那女人摆明了是来生事,事没生成,又将姑爷给拐走了!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姑爷跟她走!她那边指不定又在玩什么花样,姑爷去了,今夜只怕就是走不了了!” 圆荷也在旁道:“就是啊,小姐,我看那俞凤娇就是不怀好意的!”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幽深,冷冷的道:“这件事情你们能看得出来,我又岂会看不出来?姑爷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前日夫人曾说过,让姑爷常去大奶奶那里,今日里我若是阻止,只怕又会被人拿着去说事。” “那现在可怎么办?”圆珠有些着急道:“决不能让那女人得逞!”因为她曾挨俞凤娇的打,所以她比悠然居里其它的丫环更恨俞凤娇。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完全得看姑爷的想法了,我改变不了什么。”说罢,她让红绫多点一盏油灯,她要看书。 圆珠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楚晶蓝这个时候还看得进书当真是不可思议。 圆荷就要比圆珠淡定的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也不时的朝门外看去。 如此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圆荷终是忍不住道:“小姐,你还是想想法子吧,昨夜里楚家才被烧,今夜里姑爷就宿在大奶奶那里,只怕我们日后在安家都不太好过!” 圆荷说的这些,楚晶蓝又岂会不知,俞凤娇也不是个傻子,定是早已看透了这一层,所以今夜里才会来悠然居里和她演这一出戏。又因为有安夫人的话在前,她不能出言拦着安子迁。而安子迁这一去,却又将她置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 安夫人是个极为势力的人,今日一早露出来的不悦,她已经知道楚家若是这一次真的破败了的话,她在安家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安子迁的种种行动,对安夫人也是一种暗示,若是连他都不再对她好的话,安夫人明日一早只怕就会给她脸色看。 而安子迁聪明无比,也极为了解安夫人,自然知道他的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 楚晶蓝轻轻抚了抚额,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烦闷,她自小在这个朝代长大,自然明白在这里对一个女人而言,嫁个好人家,有个好相公,再生几个乖巧的孩子,这一生便也圆满了。可是她偏偏又不是那种认命之人,手里掌握着三十六房店铺,以及织坊、染坊和绣坊,就注定了她这一生不可能和寻常女人一样。 安子迁在别人的眼里算不得好相公,在她的眼里也不算是个好相公,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是真的很好,可是这种好又能延续多久?三个月?一年?抑或是三年?不管这种好能延续多久,她都知道对那个有着宝二爷心性的安子迁而言,是不可能永远对一个女人好的。 所以就算是他对她极好,她也动了心,却一直都管控好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深陷下去。而这一次他会如何做,也直接影响了后续所有事情的发展。她以前曾怀疑过他娶她的动机,可是这一段日子,两人也经历了极多的事情,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到如今,她却依旧拿不准在这个多情的男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这一次将他推到俞凤娇那边去,与其说是逼不得已,倒不如说是在试探他。试她在他的心目中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她曾算计过她,也曾想过要利用他,可是却又觉得一个女人或是靠手段才能留住男人的心,那实在是一件极累的事情,而且对她而言也是极不公平的事情。她也有着小女儿的心性,也盼着能有个胸膛让她依靠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的路太长……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炮声和惊叫声,那方向还像是从怡然居那边传来的。 她还没有出声寻问,圆珠已将后窗打开朝外看去,那窗户一打开,炮声和惊叫声便更清楚了几分,她甚至还听到了女子的骂声和哭泣声。 楚晶蓝皱着眉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圆珠有些兴灾乐祸的答道:“听声音像是从怡然居那边传来的,我刚才打开窗户的时候还看到了火光!小姐,该不会怡然居也着火了吧!” 楚晶蓝皱眉道:“哪来那么多的火,若是真的着火了,只怕早有人喊救火,而不是只是在哭闹!” “小姐,我们去看热闹吧!大奶奶那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小姐你做为她妹妹,怎么着也得去关心关心吧!”圆珠满脸喜色的道。 圆荷也在旁附和道:“小姐,圆珠说的有道理,楚家昨夜里出事,大奶奶今日就跑来安慰你,现在她那里出了事,你自然也要去安慰她,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楚晶蓝笑骂道:“你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你们说的也对,做为姐妹,我自然要去关心关心她!” 说罢,她缓缓起身,将书放下,然后整了整衣裳便带着圆珠和圆荷走了出去。 只是三人还未走到大门口,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微微一怔,便见安子迁匆匆跑了进来,大声道:“晶蓝,救命啊,快帮我挡一下!” 楚晶蓝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正在此时,又听到安夫人大怒道:“你这个逆子!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安子迁朝楚晶蓝会眨了眨眼睛道:“拜托了,救命啊!”说罢,就匆匆跑了进去。 楚晶蓝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安夫人已带着两个贴身丫环气乎乎的大步走了过来,见楚晶蓝站在门口,便问道:“那个逆子哪里去呢?” 楚晶蓝见安夫人满脸怒气的跑了进来,只见她的衣裳有些凌乱,头发被烧掉一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不由得暗自奇怪,安子迁去俞凤娇那里赏花,怎么安夫人却追了过来,当下便问道:“母亲,发生什么事情呢?远溪又做下了什么错事?” 安夫人怒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说罢,居然一把将她推开,直直的就朝悠然居里冲了进去,其速度之外,行动之迅速,让楚晶蓝有些咋舌,那动作又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稳重,完全就是一个悍妇。 虽然楚晶蓝以前就听说过安夫人发怒是件极可怕的事情,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常,她不禁有些好奇,安子迁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 楚晶蓝怕真出什么事情,便也跟了进去,圆珠和圆荷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惊异。 安夫人在悠然居里怒吼道:“混帐,你给我出来!” 四周一片安静,丫环和仆妇们都被安夫人的气势吓的不轻,一个个都站在一旁看着。 楚晶蓝走到她的身边又道:“相公做了什么事情让母亲气成这般?” “我真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混帐!”安夫人气鼓鼓的道:“这天下间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楚晶蓝满眼都是不解,安夫人见抓不到安子迁,便气鼓鼓的对楚晶蓝道:“平日里见你本事大的紧,说话做事井井有条,可是远溪娶了你那么长的时间,竟是一点好的都没有学到,倒把你的尖牙利嘴学了个十足十!” 楚晶蓝被骂的莫名其妙,只低低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相公自小是这副性子,母亲教了他二十几年他还是这副样子,我只是他的平妻,女子以夫为天,又哪里真敢教训他!” 安夫人被她的话堵的厉害,心里原本就满是怒气,此时更怒了,她咬着牙道:“长辈说话,你居然还敢顶嘴,楚夫人是这样教你的吗?” “母亲恕罪!”楚晶蓝低着在头道,她索性不再解释,知道安夫人在气头上,此时和她讲道理就是火上加油。 安夫人见她站在那里恭敬的说话,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满身的怒气却找不到着力点,心里更加火了,想要骂她又觉得她也没有错,错都错在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她第一次觉得若是安子迁有晶蓝一半的稳重和聪明的话,她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楚晶蓝,拎起墙边的一把扫帚便冲进了房间,她大声道:“安子迁,我知道你躲在床底下,你给我出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躲在床底下?不是吧!安子迁这么有才吗?惧母竟惧成这般?她斜眼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安夫人,扬了扬眉毛,却又觉得他躲在床底下避其锋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去阻止安夫人拿着扫帚往床底下打去,果然,她听到了安子迁的惨叫声:“娘,我不敢了,别打了!” 楚晶蓝扬了扬毛,安夫人大怒:“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我有很多不敢的事情!”安子迁求饶道:“母亲大人,你知道我胆子小的紧!今夜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情!” “你还敢说!”安夫人咬着牙道:“你今日里给我出来,我要打死你!” “若是真将我打死了,母亲只怕也会很伤心!”安子迁在床底下嗡声嗡气的道。 安夫人恨恨的道:“我真恨不得当年生下你的时候,没有将你扔到便池里淹死,那样我也能少生多少年的气!” 安子迁道:“这句话母亲已经说了很多年了,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可淹不死我了,再说了,若是真的把我淹死了的话,又有谁替你生嫡孙?” 安子迁这一句话正中安夫人的痛处,她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站在那里静然不语。 安子迁又在床底下道:“所以母亲千万不要把我打坏了!” 安夫人咬着牙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些年来做下的糊涂事我不知道,我只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罢了!你整日里流边花街柳巷都不回来抱着自家的妻妾,那些女人能替你生孩子吗?你快气死我了!”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这两个多月来远溪日日宿在你这里,怎么还不见你的肚子有动静?你是存心想让那些个姨娘看我的笑话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母亲也是过来人,知道这生子之事也是要讲究机缘巧合,不是想生就有的。” 安夫人虽然觉得有道理,心里却也觉得憋屈,想起这些年来各位姨娘在她的面前冷嘲热讽,受尽了委屈,安子轩身上有疾,安子迁又不成器,一时间竟觉得苦到极致,当下将扫帚一扔,坐在床前的那张大椅上哭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楚晶蓝没料到她说哭就哭,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柔声劝道:“母亲不要难过,我让五少爷给你道歉!”说罢,她的声音大了几分道:“五少爷,你看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出来!”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便也乖乖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楚晶蓝见他的头上沾了不少的蜘蛛网,看起来有些滑稽,听到安夫人在哭,只得强行忍住笑意,低斥道:“也不知你做下了什么错事,还不快向母亲陪不是!”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走到安夫人的面前替捶着肩道:“母亲,我错了,我不该贪玩在花里面藏鞭炮,在花里藏了鞭炮也不打紧,不该毁了母亲赏花的心情,更不该一脚踩死了母亲最爱的阿真,踩死阿真也不打紧,千不该万不该顶母亲的嘴,更不该说浑话!” 安夫人一把将他的手拂开,重重的抹了一把泪后道:“滚开,老娘不要你来捶!”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又去替安夫人揉腿,安夫人抬起一脚便朝他踢了过去,安子迁顺着她那一踢便倒在了地上,楚晶蓝微惊道:“五少爷,你怎么呢?” 安子迁不语,安夫人心里关心却冷着声道:“这浑小子八成在装的!无需理他!” 楚晶蓝见安夫人的眼里满是关切,便知她是口是心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忙又去扶安子迁,这一扶她故意装做没有扶起,然后大惊道:“五少爷,五少爷,你怎么呢!你不要吓我啊!” 安夫人听她哭的真切,口是心非的道:“他八成是在装的!”话是这样说,人却站起来看。 楚晶蓝低泣道:“母亲,五少爷没有呼吸了!” 安夫人一听大急,再顾不得装了,忙伸手来扶安子迁,一摸还真没有呼吸,心里不禁大急,对着身后的丫环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的话才一落,安子迁的眼睛便睁了开来,笑嘻嘻的道:“母亲还说不关心我,你看你方才急的样子!” 安夫人顿时明白他方才是装的,当即怒道:“你这浑小子又敢戏弄老娘!”说罢,又伸手去揍他,只是这一次她下手却甚轻,打了几下自己却又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安子迁便知道她的怒气消了,忙又扶她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又替她捏肩揉腿,安夫人又教训了他几句后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是极为乖巧的,可是长大之后却一直不让我省心,我真想你再回到童年,让我少了许多烦恼。” 安子迁笑道:“我若是一直不长大,母亲只怕也会发愁。” 安夫人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倒更宁愿你不要长大,我这一生是对你失望了,只盼着你早日生下一个儿子来,我心中的大石便也放下了。”她看了一眼楚晶蓝道:“昨日的大火只怕已将楚家烧的七七八八了,你日后就安心在家里呆着,早些替我生下嫡孙来!我以前说的话,可都是算数的,谁先生下嫡孙,这安家的家业便由谁来继承!而你若是也和凤娇一样进府多年无所出,就别怪我安家对你不客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没有说话。 安夫人又懊恼至极的抓了抓头发道:“你这浑小子今日将我的头发烧成这样,十日后洛王和世子来了,我要如何见人?”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章 安夫人又骂骂咧咧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楚晶蓝只当她在放屁,低着头由着她去说,还吩咐圆荷给安夫人上茶,好似生怕她说的口渴一般。安子迁干脆低着头任由安夫人去骂,并且时不时的瞟一眼楚晶蓝。 两人心里都极默契,一语不发。 安夫人约莫骂了约莫一刻钟之后,终于骂的有些累了,门外传来苏秀雅的声音:“姑母在这里吗?”她极得安夫人的欢心,在安府已住了一段日子,今日里原本已经睡下,安子迁的小厮安明前去向她求救,她穿好衣服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红绫答道:“夫人在里面和五少爷五二奶奶说着话了,表小姐请进!” 安夫人听到苏秀雅的声音便也停止了骂声,秋韵替苏秀雅打帘子,她含着笑走进来道:“姑母,时辰不早了,该回房休息,大夫说你近日里身子不适是因为晚上睡得太少。” 安夫人看到苏秀雅后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我见姑母这个时辰还未回房休息,便问书语姑母去哪里了,她说姑母到楚大小姐这里来坐坐,我怕姑母和楚大小姐聊的忘了时辰,于是便过来看看。”苏秀雅说的温婉,让人听起来好似安夫人真的只是来悠然居小坐一般,而她只是出于关心来请安夫人回房休息。 安夫人见苏秀雅身后跟着安明,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怒气经由这一番发泄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当家主母样子,当下微微一笑道:“就你最乖巧最孝顺了,你的这些个表嫂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 苏秀雅笑道:“姑母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这几个表嫂一个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贤慧,我还得向各位表嫂学习了!姑母现在这么说,众位表嫂日后看到我还不得寻我的错?” 楚晶蓝微笑道:“表妹说笑了,你的贤惠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你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我好生佩服了!一直想寻个机会和你说说话,却一直不得空,现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些,表妹若是得空就到这悠然居里来坐坐,我也好向你学学!” 苏秀雅知道她说的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在她的心里只怕是恨着苏连城,因为那分恨,不定连她也恨上了,只是在她的心里,却因为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糊涂事有着三分歉意,所以浅笑道:“表嫂就不要打趣我了,我又哪里有什么东西教得了表嫂的!只是表嫂若是有空的话,我自然要常到表嫂这里来坐坐的!只是今日我得送姑母回房休息了!” 楚晶蓝笑的温婉,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又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我听着都舒服着了!” 苏秀雅嘴角含着笑,替安夫人将衣裳整好,又替她将头梳好,这才扶着她走了出去。而这边秋韵也早就打来了热水,服侍安子迁将脸洗尽,将头上的蜘蛛网扯下。 她们一走,楚晶蓝和安子迁都松了一大口气,圆荷、圆珠忙过来收拾东西,圆珠一边收拾一边好奇的问道:“姑爷,你今夜里都做了什么?怎么会引得夫人发那么大的火?” 这是全屋子人的疑惑,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投去。 安子迁笑了笑道:“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情,阿娇今晚喊我去赏花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 “然后呢?”圆珠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扭头看着楚晶蓝道:“然后母亲也在那里,她让我今夜宿在阿娇那里。”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当下浅浅一笑,安子迁却拉着她手道:“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我今夜真宿在阿娇那里,明日里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你只怕会有些难做。”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扭头见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便浅浅的道:“你们收拾好就回房休息吧!” 圆珠自是不愿,正欲说话,圆荷却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痛的顿时便跳了起来,圆荷扬了扬眉毛道:“我去帮你煮个鸡蛋再敷敷脸,你看看你的脸又肿成什么样子了!” 圆珠扁着嘴道:“你整日里光知道欺负我,我日后定要你好看!”她的脸原本就还肿着,此时这般一说话,顿时变得有些滑稽。 圆荷有些想笑,拉着她便走出了房间,然后再将房门带上。 两人离开后,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这两个丫环倒都是极有趣的,一个稳重,另一个调皮又不失灵动,也不知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楚晶蓝浅笑道:“她们两人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在我的心里,已将她们当成是我妹妹了,虽然现在还不算成熟,却也都能独挡一面了,有她们陪着我,以前的那些岁月便也多了几分色彩。你现在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你是怕我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们小看我,所以才将她们支走的吗?”安子迁轻轻揽着她的腰问。 楚晶蓝的眸光微闪,缓缓的道:“不管你以前做下了什么,又或者做过多出格的事情,你现在都是她们的姑爷,她们和我再亲近,也得为你全三分面子。” 安子迁笑道:“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不过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楚晶蓝微笑,安子迁又接着道:“我当时听到母亲的话时,我便想这下可麻烦了,当即便想找个理由开溜,不料被母亲看穿了,于是我只能乖乖的呆在那里听她们两人说话。我见安明跟来,就偷偷的吩咐安明去将我放在拒子里一鞭炮取来。原本我只是想吓吓她们然后趁乱溜走的,没料到安明那个笨蛋来的时候撞到了琼宛,他怕被母亲责骂,就将炮藏到花盆里。刚好母亲说要看看那盆昙花,琼宛就掌起了灯,然后一不小心就点着了炮的引线,引线将炮点着了,炮一下子就将花盆全部炸开了,阿娇离的最近,被炸了一身的泥,母亲被炮吓到了,心里一慌乱,不小心次为油灯推倒,油灯点着了窗帘,好在琼宛机灵,打来了水将火扑灭。否则那把火只怕真的会将怡然居给烧了。”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真有那么巧合吗?” “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安子迁也笑道:“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炮的确是安明放进去的,只是那引线却是我点燃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安子迁又笑道:“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都能猜得到了,母亲被我气的不轻,将我大骂了一顿,我自己会回嘴的,母亲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越说越气,然后我又一不小心将她将的那条叫做阿真的小狗一脚踩死了,然后她就彻底怒了,拿起棒子就要打我,我当然要逃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就都知道了。” 楚晶蓝扬眉道:“是都知道了,然后今天也见识了你躲进床底下的风姿。” 安子迁苦着脸道:“在你的面前我是没有半点形像了,只是你不知道母亲发起狠来有多凶,所有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凡事不能和女子争,否则吃亏的绝对是自己,避其锋芒这个词语你的体会只会比我更深。” 楚晶蓝的眸子里光流转,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的道:“只是你今夜里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那么以后,难道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你都这样应对?” “不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母亲其实也是一个随性的人,做起事也就有几分热度罢了,等她的热度一过,便万事皆消。” 他说的轻巧乐观,楚晶蓝却远没有他那么乐观,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道:“也许……也许……也许……”她连说了三个也许也没有说出个也许什么来。 安子迁皱眉问道:“也许什么?”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许我们圆了房,有了孩子会好一些吧!” 安子迁的脸上先是一喜,再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担心,他心里的那些喜悦便了淡去了,他浅浅的道:“你说的那个也许是成立的,但是在你的心里却并不愿意。我知道你事事未雨筹谋,可是这是爱情,爱情里不需要那样的算计。我也不愿意你心里带着其它的目的和我圆房,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我要等你爱上我之后我才会碰你。”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的眸子都有些无可奈何。 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楚晶蓝轻轻的道:“我讨厌在自己的家里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道:“或者你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却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道:“你我都知道那是可能的事情,对其它的女子而言或许是依附男人而生,可是我却不是。” 安子迁的眸光微暗,他低低的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楚晶蓝笑道:“你不是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女人之间的争斗意味着什么。” 安子迁脸色发黑的轻哼了一声,她又缓缓的道:“纵然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想法,可是整个安府里却有不少人有其它的想法。姐姐和你的那些小妾人怕我夺了你的宠爱,父亲和母亲却在算计这样和楚家联姻带来的好处大过于你是否真的想娶我。” 安子迁不语,面色却又缓和了一些。 楚晶蓝看着他道:“而我嫁给你从始至终都是存了一分目的……”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安子迁却都明白。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岔开话题道:“楚家那边怎么样?” “我早有准备,虽然织布机被烧了不少,但是丝和布匹什么的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楚晶蓝低声答道:“而且在这之前我已向木工坊定了一百条织布机,这边我已让大掌柜去重建织坊,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年的三月份的便可以重新开工了。” 安子迁看向她的目光更深了几分后道:“你果然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把火是你让杨昭放的吧?” 楚晶蓝笑了笑,反问道:“我若是不将一切准备好,这一次只怕已被于文远整死了。你是想看着我被他整死还是愿意看我耍心机?”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楚晶蓝的心里微冷,却又浅浅的道:“心里矛盾是吗?”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一双眸子深如大海,楚晶蓝幽幽的道:“我也很矛盾,若是可以,我也想像普通的女孩子们一样,过着快乐而又简单的生活。你说你能保护我,可是又能保护得了多少?今夜你用了近乎于无赖的法子替自己脱了身,而类似于这样的法子只有你能用,我若是用了,等待我的就不是钻进床底下那么简单了!”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了,睡吧!” 楚晶蓝淡笑,轻轻点了点头,只是今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和安子迁的相处方式。他不喜欢她玩心机,可是如果不用些心机的话,她只怕早已不能在安家呆下去了,而安家的这些个女人哪一个不是心机深沉? 她心里在莫名的此烦燥,虽然昨夜没睡好,今日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却因为心里在事实在是难以成眠,而和她一样不成眠的还有俞凤娇。 俞凤娇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些个炮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也知道那些炮一定是安子迁的手笔。 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气苦,不明白为何楚晶蓝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安子迁的关心和宠爱,而她费尽心机却都不能留他在她这里住上一晚! 论姿色,她并不输给楚晶蓝,论手段,她也并不比楚晶蓝差,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他都看不见吗?   她心里怒的紧,伸手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都掀倒在地,琼宛和琼姿两人都极为识趣的站在一旁,却一直都一言不发。   她气的胸口直起伏,完全不管脚上方才被炸碎的花盆砸到的伤口,任由那股鲜血缓缓的往下流,仿佛那鲜血流得越多,她心里便会越舒服一样。 琼宛和琼姿对视一眼后琼宛道:“大奶奶,你就别生气了,也许今夜的事情不过是意外罢了,五少爷也许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 俞凤娇不语,琼姿却道:“大奶奶就不要再伤心了,五少爷那样的人原本就不值得你伤心,想想你嫁给五少爷的这五年来,你对他再好,他都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还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依我看,你只需想办法生一个儿子,夫人有话在先,我们在安府的地位便也全保住了!” 俞凤娇扭头看着琼姿,琼姿心里微微一惊后又道:“我若是说错了什么大奶奶尽管责罚!” 俞凤娇咬着唇道:“你说的很对,像五少爷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为他伤心!自从楚晶蓝进到安府之后,夫人对我是一日差过一日,再这样下去,这安府只怕都没有我呆的地方了!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琼宛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敢到她的身边来帮她包扎伤口,琼宛一将她的裤脚掀开,却见她的腿脚上有一道约莫一寸来长的口子,当上忙替她取过药来先将血止了,然后再寻了块干净的布替她将伤口包起来。 琼宛在替俞凤娇包扎之时,琼姿在旁低低的道:“大奶奶,奴婢觉得只要有二奶奶在,五少爷只怕永远都不会对你上心,而你若是想怀上嫡孙的话,只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俞凤娇的眸子里满是怨毒,她咬着牙道:“楚晶蓝这个贱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五少爷如此向着她!” “二奶奶久在商场上厮混,手段和计谋都是极强的,五少爷平日里接触的女子大多都是柔柔弱弱的,二奶奶这样的,在他看来总是有些新鲜罢了。”琼宛也在旁道。 琼姿的眸光转了转道:“我听闻这一次二奶奶和于家三少爷之间的争斗,二奶奶可是用了不少的法子,那于三公子原本也是一个极厉害的人,可是这一次却被二奶奶算计的死死的,不但于家的织坊被烧了,众钱庄的掌柜都上门逼,于家店铺和祖宅也尽数没了,他人也被关进了大牢,好不容易求来的功名只怕也会全毁了!于家这一下是全完了,二奶奶如此厉害,手段又狠又毒,大奶奶若是明着和她斗,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俞凤娇的手握成了拳头道:“我自然是知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厉害的紧,可是若是就这样认输,我又如何能甘心?” 琼姿低低的道:“其实大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二奶奶做手虽然厉害,手段也狠,可是这是在安府,由不得她放肆,这上面不还有夫人和老爷吗?依我看,夫人这段日子看起来是对她不错,可是在心底深处还是向着大奶奶你的,否则夫人昨夜里不会来怡然居帮夫人了。” 俞凤娇一听有几分道理,当下轻轻咬了咬唇道:“可是时间一长,五少爷那般向着她,夫人又极疼五少爷,到时候少不得爱屋极乌!” “大奶奶过于担心了。”琼姿轻声道:“我素来听闻这世间的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夫人一直对大奶奶疼爱有加,是因为大奶奶自嫁入安府之后,五少爷对大奶奶一直极为冷淡。而夫人不喜欢二奶奶,一则是因为二奶奶在嫁给五少爷的时候,名节就已毁了,二则是五少爷太疼二奶奶了,这让夫人心里很不舒服。” 俞凤娇的眸子眯了眯道:“我不太明白为何五少爷太疼二奶奶,夫人心里就不人舒服呢?” 琼姿的眸光转深,低声道:“大奶奶想啊,你最疼的一个人被人抢走了,你又会怎么想?” “我自然是极讨厌那个人。”俞凤娇恨恨的道。 琼姿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夫人为何不喜欢二奶奶的原因了,也是普天之下婆媳关系不和的根本原因,最疼爱的儿子被儿媳妇抢走了,她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大奶奶别看夫人最近看起来对二奶奶不错,其实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现在刚好楚家的被火一烧,大奶奶只需着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楚家快要倒了,然后再寻个机会彻底毁了二奶奶的名节,奴婢敢保证,日后这安府再没有二奶奶的容身之所!” 俞凤娇心中一喜,忙道:“琼姿,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主意?这些个事情你又是如何看透的?” 琼姿知道俞凤娇素来是善妒又狠心的,她若是答不好,少不了要被她修理,当下浅笑道:“奴婢愚蠢无比,又怎么能看透这些个事情,只是以前还小的时候见我母亲和奶奶之间斗个不休,这些道理还是奴婢的奶奶告诉奴婢的,后来跟了小姐之后,又见夫人和太夫人斗的厉害,才彻底明白这些道理。 俞凤娇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倒也是个机灵聪明的,难怪当年母亲让我把你带进安府。” “那是夫人对奴婢的信任。”琼姿忙躬身答道,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俞凤娇看到她这雷样子,心里有些受用,伸手轻轻扣了扣椅子的扶手道:“你说的倒也是极有道理的,现在这种情况,让五少爷进我的房间只怕是极难,只有将楚晶蓝除去,我才有机会怀上嫡孙,只要有了嫡孙,在这安家我的地位便保无人可以憾动了!” “大奶奶说的甚是!”琼姿和琼宛两人齐声答道。 俞凤娇又叹了口气道:“可是楚晶蓝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以散播谣言不是难事,可是要毁她名节就不容易了。” 琼姿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大奶奶不用担心,她再聪明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有弱点我们日后总能寻到机会,我们一步一步来,先斩断楚家对她的支撑,让她再也嚣张不起来,夫人和老爷当初同意让五少爷娶她,不过是因为看上了楚家的家财,只要楚家一倒,夫人和老爷只怕连明面上对她和颜悦色都不会了,而府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见老爷和夫人的态度转变,依着她们往常的性子,十之八九会落井下石,也许到时候不用大奶奶出手,自有人会收拾她!” 这一层俞凤娇早就想到,此时经由琼姿的嘴里说出来,她的眼里便有了几分高深测,她看着琼姿道:“你倒真是个极机灵的丫环,散播谣言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处理好了。” 琼姿微笑道:“奴婢的机灵全是这些年跟在大奶奶身边学的,明日一早奴婢便去处理相关事情,大奶奶尽管放心,保证不出一日,必定传得整个安府人尽皆知,不出三日,定会传遍整个杭城!” “为何要传遍整个杭城?”俞凤娇眯着眼睛道。   琼姿的眸子微微转动,眸子里有一丝狠厉道:“现在楚家那边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二奶奶说楚家的状况好的很,奴婢却并不觉得,这些年来二奶奶虽然对楚家经营有道,可是楚家每年的花销并不小的,这一次织坊全部被烧,奴婢却不信楚家的根基一点都没有动摇,我曾听人说,楚家曾向钱庄了不少银子,钱庄的那些个人全部都是唯利是图之人,这一次楚家被烧,他们只怕已是百般猜疑,若是再听到街头巷尾的那些传言的话,必定会去楚家要钱。安府也是做生意的,大奶奶应该早就知道但凡商人做生意,就没有不向钱庄借银子,就算现在安家已是皇商,据奴婢所知,也是向钱庄借了不少银子的,便何况是楚家?” 俞凤娇是官家之女,对生意上的事情懂得并不是很多的,但是她嫁进安府已有五载,这些年来虽然她并不管家,可是耳濡目染的多了,也知晓一二,前段日子和大少奶奶闲聊的时候,刚好大少爷进来,她就有听到有关向钱庄借银子之事。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琼姿,只觉得这个丫环和往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仿佛一下子便聪明了许多,她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琼姿忙道:“奴婢平日里陪着大奶奶去夫人那里小坐,有时候老爷和夫人都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听得多了,便知晓一二。” 俞凤娇轻轻点了点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下去吧!明日里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是!”琼姿和琼宛双双施了个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才进偏房,琼宛便小声道:“琼姿,你今日对大奶奶说的话,就不怕她起疑吗?”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琼姿咬着牙道:“反正大奶奶恨二奶奶入骨,我这也是在帮她!她心里只会谢我,不会怪我!” 琼宛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做值不值啊!” 琼姿的眸光里满是坚定道:“自然是值的!大奶奶的性子我们都再清楚不过,这般跟着她,也不知何日才是个头,倒不如自己寻个好的机会,然后过自己的日子去。” 琼宛的眼里也满是烦恼,琼姿又道:“我们两人今年都已经二十岁了,若是跟着其它的主子,早放我们嫁人了,可是大奶奶一直将我们留在身边,名义上说是离不开我们,好像很情深意重,可是你我心里都明白的紧,她不让我们嫁人,不过是因为五少爷这五年来除了她对他下药的那一次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她是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才将我们一直留在身边。依我看,五少爷根本就不喜欢她,这一辈子都极难碰她第二次。” 琼宛叹了口气道:“大奶奶就是这副性子!” 琼姿咬了咬牙道:“所以我们要为自己谋条生路,总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守活寡,等这次的事情一成,五少爷真和她同了房,说不定她心里一高兴,就将我们许人了也说不定!” 琼宛的眼里也有一丝向往,她看着琼姿道:“于三公子现在被关进了大牢,于家没有了,他的功名只怕也保不住了,你还要跟着他吗?” 琼姿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道:“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瞒过你,于三公子之前就曾应承过我要纳我为妾,他此次落了难了,我自然要想办法替他报仇!” 琼宛吓了一大跳后道:“方才你对大奶奶说的那些话都是他教你的?” “当然。”琼姿咬了咬唇道:“否则我又岂会懂那些东西?” 琼宛顿时吓得脸色一片苍白,她咬着唇道:“你做下的这些事情若是让大奶奶知道了,只怕扒了你的皮!” “我不怕!”琼姿的眼里满是向往道:“于三公子说了,他有功名在身,这一次火并不是他放的,巡府那边判下来也就是草了他的功名,只要他能安然出来,就会向安府求亲。” 琼宛却急了:“你往日里也是个极聪明的,怎么就不知道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你看五少爷每日里都在胡说八道,撩拔了这个又撩拔那个,二奶奶没来之前,他又对谁上过心?再说你我都知道在这些大户人家里,做人的小妾根本就不是出路,还不如做贫贱人家的妻子,夫妻和睦,倒还能幸福一生……” “得了!”琼姿有些不奈烦的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曾想过勾引五少爷的事情!” 琼宛顿时吓的面色惨白,琼姿却又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大奶奶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你也得帮帮我!” 琼宛长叹一口气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由于楚家的织布机被烧毁,楚晶蓝便将铺子里的事情交由各房掌柜去打理,她去给安夫人请完安后,便让圆荷将那些帐册全部椎来,再将悠然居里的一间小房间收拾了出来,权当她的书房。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完安后,告诉她他有事要处理,今日一天都不在家,她知道他的手头上只怕也是有极多的事情的,便由得他去,也没人有问具体细节。 她去查帐册的时候,又想起她出嫁之时带过来的嫁妆还未清理,便将圆荷圆珠唤来说明了她的意思,圆荷却笑道:“小姐带来的那些嫁妆我早就整理好了,清单是在楚家的时候就列好的,现在那些东西会放在西首的房间里面,小姐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楚晶蓝笑道:“刚嫁过来那几日我想偷懒,什么事都不想做,不想你竟已替我想到了。” 圆荷笑道:“小姐平日里都极忙,难得有空休息一下,我们自是体谅的,所以我也没有拿这事去烦你。” 楚晶蓝的心里一片舒服,她微笑道:“有你这个丫头在我身边,我当真是省心了不少!” 圆荷笑嘻嘻的道:“还不是小姐教导的好!” 楚晶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马屁精!” 圆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后又问道:“小姐今日里怎么想起嫁妆的事情来呢?”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这笔嫁妆还能派得上用场。”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 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多年,对楚家的事情也极为熟悉,当下收起笑容后微微有些担心的问道:“难道是这一次织布机被烧掉,楚家那边银子不够用呢?”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一些紧张,原本还能应付的过来,可是昨夜里俞凤娇来了一趟,再加上姑爷闹了这一场子事之后,我所有人从中使坏,便有了三分担心,所以便想到了嫁妆。对了,上次我和苏连城成亲之前的添箱礼上,有一个贵气老爷曾送了我一块玉佩,你可记得放在哪里?” 圆荷皱着眉道:“小姐不用担心,于文远都被关进了大牢,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没有任何和楚家抗衡的能力了,我听说昨日里他一被关进去,那些钱庄的掌柜就去于家收铺子和祖屋了。那块玉佩放在小姐的首饰盒里,迟些我便找来小姐。”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那于文远也是个人物,就是心术不正,他若是正大光明的和我来竟争,或许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差点害的小姐一无所有,小姐居然还替他说话!”圆荷扁着嘴道:“我看他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我现在需要好好理一理帐册了,看看若是有突发的状况,又该如何应付。” 圆荷依言将东西准备好,楚晶蓝在那里一坐便是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她小睡了一会,才一醒来,便听得秋韵笑道:“二少奶奶,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五二奶奶才睡醒!里面请!”说罢,她替二少夫人将帘子打开。 二少奶奶笑道:“看来我真会挑时间,你这丫头嘴可真甜,五二弟妹可真会调教人!” 秋韵笑道:“二少奶奶就别打趣奴婢了!” 楚晶蓝听到两人对话便迎上来道:“二嫂来了,圆荷,还不快去搬凳子!”自从上次二少奶奶向她示警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三分。只是她也知道二少奶奶虽然看起来似没有心计,可是却也是有些手段的,她日后都要在这安府里生活,自也需要和各房的少奶奶多加走动,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需要人帮忙。 二少奶奶见悠然居里布置的甚是整齐,里面的丫环一个个都极为机敏,当下赞道:“五二弟妹可真是会管教人,若是得空了就才教教我,我院子里的那些个丫环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丫环!” 楚晶蓝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当下微笑道:“二嫂切莫表扬她们,迟些她们一得意,只怕都要将我的悠然居给掀了!” 圆荷将凳子搬过来道:“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下那样的事情来,再说了,就算有那个胆子,也万万不能做那样的事情,悠然居若是掀了,我们又住哪里?”安府里的一等丫环都是住在主人的偏房以便于伺候,二等丫环及以下和粗使的婆子们都住在主子屋后的小屋里。 楚晶蓝笑道:“二嫂,你可看到了,这些丫环们可都是没半点规矩的!” 二少奶奶也笑了,她早前曾听说过圆珠被俞凤娇教训时楚晶蓝不顾一切的去教她,现在一看到她和这些丫环们相处的方式,便知道她们当真是主仆情深。这样的丫环,主子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丫环们只怕也会奋不顾身的去救。而今日的悠然居里,已全是楚晶蓝自己的人,这里已和铜墙铁壁一般,她的心里当真是极为羡慕的。 众人又说了一会笑之后,二少夫人才道:“今日里安府里有一个传闻,不知道五二弟妹听说到了没有?” “什么传闻?”楚晶蓝请完安后就回到悠然居,又一直在看账册,圆珠、圆荷、秋韵和红绫也都在旁伺候,是以并不知晓外面的传闻。 二少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五二弟妹是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今日给母亲请完安后,我便去给二少爷煎药,去药房赶时听到那里的丫环小厮们都在说楚家要倒了,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听到丫环小厮们在说这件事情。” 楚晶蓝眸光转深道:“楚家前日里被大火的烧了织坊,这件事情不是秘密,下人们这么传也是正常。” 二少夫看着她道:“若是一个两个这么传是正常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丫环们都这样传就不正常了,依我看,这幕后只怕是有人动了手脚,五二弟妹你可得当心了!” 楚晶蓝叹了一口气道:“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又岂是我能管得住的?” 二少夫人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她道:“所以我帮五二弟妹也打听了一下,这件事情是从大厨房里传出来的,有人一早看到五大弟妹的丫环琼姿去过大厨房。”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四章 二少夫人和俞凤娇不和的事情楚晶蓝是早就知晓的,此时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她低叹道:“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是姐姐做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楚家的织坊被烧是事实,她有千般猜想原也没有错。” 二少夫人却极为不满的道:“五二弟妹,你平日里是极聪明的人,怎的这个时候犯傻呢?楚家的织坊被烧是事实,可是俞凤娇看你不顺眼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你也是事实!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心思,楚家这次真出了什么事情,日后指不定如何编排你!” “二嫂说的有理。”楚晶蓝幽幽的道:“只是事情已经至此,无论我再做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行动告诉母亲楚家好好的,那样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二少夫人想了想后道:“你说的有道理。”她的眸光转深,定定看着楚晶蓝满是试探的问道:“楚家真的没事吧?” “有劳二嫂独心了。”楚晶蓝微笑道:“楚家好好的,只是烧了几十台织布机罢工了,楚家虽然不是皇商,也没有安府这么雄厚的财力,但是只是烧了那些东西,是动不了根本的。” “我听闻仓库也遇到了大火,丝和布匹也都烧掉了不少,这些也不打紧吧?”二少夫人满眼关切的道。 楚晶蓝抬眸看着二少夫人,却见她的眼里满是关心,便淡笑道:“二嫂不用担心,在楚家被人放火之前,我就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有人想放火烧掉楚家,所以我早有所备,早早就将丝和绸缎都放到其它的地方去了,那天仓库里并无贵重的东西,说到底,只是烧了一个空壳子罢了,并不打紧。” 二夫人的眼里满是敬佩之色道:“我早前就听闻五二弟妹十分了得,做起生意来就是男子都不及,这一次见到你对于家做下的事情,再看你此时的应对之策,我当真佩服的紧!” “二嫂说笑了,我其实并无什么手段,只是在生意上打滚的久了,所以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有了自己的法子罢了。”楚晶蓝笑的谦虚而又淡然。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问道:“大哥也是在生意场上滚爬了多年,五二弟妹觉是大哥厉害还是于文远厉害?”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心里升起了一抹警觉后淡笑道:“二嫂这话问的就有些不妥了,那于家哪能和安家比?不说别的,就说两家的资产也是相差甚多,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安家能成为皇商,于家却已破败。 “那么五二弟妹是觉得大哥厉害还是你自己比较厉害?”二少夫人的眸灼灼的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一抹冷意,只觉得二少夫人这话问的当真是极为不妥,一时间心里有些烦燥,她也抬眸看着二少夫人,她低低的道:“二嫂问这个问题时便是在取笑于我了,我的那些个做生间的手段哪里能和大哥相提并论?不说别的,光说是皇商这一条,我就是穷及一生之力,也没有办法将楚家做成皇商。可是安家却在大哥的努力下成皇商,我又是安府的媳妇,我以安府成为皇商而自豪。” 二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轻哼一声道:“我嫁入安府已七年了,也算是认识到了大哥做生意的本事,而这一次我也见识到了你做生意的本事,我虽然对做生意之事并不太懂,可是却觉得你比大哥厉害多了!” 楚晶蓝抚额,这个二少夫人有时候真的是缺根筋,她想给她找麻烦吗?还是觉得她在这安府里生存太过容易了些?安子轩是安家的长子,纵然安夫人曾说谁先生下嫡孙便由谁来继承安家的家业,可是在她看来,安夫人和安老爷早已准备将安府交给大少爷打理,而此时二夫人的这句话一出口,便是说安子轩的能力并不及她,后面隐含的意思便是她若是有心想要打理安府的话,纵然安子迁不成才,她也可以帮助安子迁夺得这安家的当家之位。 她淡淡的笑道:“二嫂太看得起我了,先不说我的能力远不及大哥,再说我是个女子,而且肩上还挑着楚家的重任,又哪里还有那分心情?更何况我并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女子,对安府的财产从来都没有过半分兴趣。” “你没有这样想,可是若是其他的人这样想你又怎么办?”二少夫人一本正经的看着楚晶蓝道:“更何况这一次全安府的人都见识到你的手段了,而且现在母亲的眼里,楚家已经破败了!” 楚晶蓝的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一双眸子里已有了三分寒气。 二少夫人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在这安府里一直都没有半点地位,天天由得他们欺负,我都不能还手,可是我却不是也傻子,有很多事情我也都能看得清楚,再说我在安府里呆的时间比你长多了,所以也比你更加了解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方才说的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害你,而是想给你提个醒,纵然你再聪明,也得担心那些小人别有用心。” 楚晶蓝缓缓的道:“让二嫂费心了。” 二少夫人笑道:“只你这句话,便知道你对我只怕都有些生所了,可是我对你却了掏心窝子了。” 楚晶蓝浅笑道:“二嫂想多了,我是真心谢你的。” 二少夫人见她笑的淡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道:“我听闻五少爷小时候甚得老爷和夫人的欢心,两人都极为喜欢他,反而不是太喜欢大少爷。”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已经听出二夫人话里面暗藏的意思了,她无非就是暗示楚晶蓝,在大少爷的心里,对安子迁一直都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纵然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大少爷还是不放心。就算是大少爷以前对安子迁放过心,也随着她嫁给安子迁后,大少爷又开始不放心起来。又或者说,经过这一次楚晶蓝和于家的事情之后,大少爷才对安子迁不放心。 楚晶蓝低低的道:“五少爷的心思,整个杭城都知道,他对做生意没有兴趣,对美人才有兴趣,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大少爷会明白的。” 二少夫人微笑道:“但愿吧!” 楚晶蓝一字一句的道:“不是但愿,是一定!” 二少夫人脸上的笑意也便全敛去了,她轻轻的道:“如果五二弟妹真的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的话,那么短期内千万不要有孕,否则的话,只怕上次下毒的事情会再次上演。”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道:“二嫂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罢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晶蓝却笑了,反手将二少夫人的手拉得更紧了几分后道:“多谢二嫂!”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道:“都是自家的妯娌,又有什么好谢的,再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帮到五二弟妹了!” 楚晶蓝的笑意转深道:“二嫂当真是一个极通透的人!” “我可没有晶蓝通透。”二少夫人看着她道:“二少爷对我没有五少爷对五二弟妹这么好,我当年一意想嫁入豪门,却不料反倒让自己过的不快活。五二弟妹就不一样了,你的身边有疼你的人,我看得出来,五弟对你是真心的。二少爷若是对我有五弟对你一半好,我这些年来就不用受那样的苦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这个二少夫人原来是大智若愚,那个没有礼法没有城府的背后,竟是藏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她微笑道:“二嫂如此聪慧,身边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做的游刃有余,若是要得到二哥的心应该不会是难事! 二少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轻轻的道:“这世上最难捉摸的就是男人的心了,我自认没有办法能掳获得了二少爷的心。而对一个女人而言,在这个大宅院里,除了相公是自己的天之外,还有孩子,还得处理那一大堆从暗处飞来的箭。”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却淡笑道:“二少爷现在身子如何?”她早前就知道二少爷自从那一次被关祠堂之后,就大病了一声,到现在身子还未大好。 “他不妨事。”二少夫人面上一片淡漠道:“病了这些日子,倒老老实实的呆在安府里了,以前我也和五大弟妹一样,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相公今夜睡在那里。这段日子他天天和几个孩子呆在一起,看起来反倒有几分做父亲的样子了。只是可笑的紧,他看到自己的孩子,竟是连孩子几岁了都不知道。”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苦意,这种房内之事,她就算是想劝二少夫人也无从劝起,二少夫人又道:“你也不用想词来劝我了,这么多年来我是全看透了,反倒没有觉得太过难过。以前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想找个人诉苦都找不到,天可怜见,让五少爷把你给娶进了安家,日后我也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夫人又道:“其实你进安府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这事上的事情只怕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而你又有一颗善良的心,所以我很喜欢你。而在这安府里,你可以信不过别人,但是你绝对可以信得过我,我不会生害你的心思,因为我巴不得你变得很强大,这样我也好有个人帮到我,让我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过日子。”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二少夫人道:“多谢二嫂的信任。” 二少夫人笑了笑,又和楚晶蓝说了些闲话,这才离开悠然居。 二少夫人才一走,圆荷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小姐,这二不夫人当真是有些古怪,她怎么就和你说那些事情呢?”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一个人在安府里过的并不容易,想让我帮她罢了,而若是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的话,自然需要说真话,二少夫人聪明的紧,这些事怀她全部都看透了。” “小姐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圆荷有些担心的问道。 “是真是假你们去打探一下便知。”楚晶蓝的眸子里寒气加重道:“若是真的有人在煽风点火想要害我的话,我必不会地饶她!”她的手在袖子下已握成了拳头,心里怒气重了不少,她想起昨夜里俞凤娇来找她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恼怒。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将红绫和秋韵唤来,让她们去安府里打探消息。   她们出去之后,圆荷又问道:“小姐,我方才想了想,觉得大少爷对你有所猜疑的假设只怕是成立的。如此一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楚晶蓝淡笑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只是一个猜想罢了,我们心里有个数,日后做起事来便也有个谱,不用处处被动。这个二少夫人也是极有意思的,之前向我示过警,然后地又暗地里影射要害我之人是大少夫人,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姐并不信二少夫人?”圆荷轻声问道。 楚晶蓝悠悠的道:“安府里的水极深,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潜藏着什么危险,凡事小心一些终是不会错的。再则我和二少夫人往日里并无太深的交情,她这般用心的帮我,原本就是一件怪事。” 圆荷叹道:“还是小姐你比较聪明,方才我在旁听二少夫的那些话,我倒差不多全信了。”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却只是悠悠一笑,她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又道:“早上让你找的那块玉佩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圆荷从怀里将那块玉佩递给楚晶蓝道:“原本早就想给你的,又见你一直在忙,不敢打断你。” 楚晶蓝伸手接过那枚玉佩,自从收下那个乐老爷的赠礼之后,她便将这块玉佩收了起来,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上次从了然大师那里知道那送礼之人竟是堂堂的洛王之后,心里便觉得有些古怪,想起那一日洛王临走时那高深莫测的样子,直觉这块玉佩是有着某种含义的,只是她也想不明白她和洛王只是初识,他又为何会送东西给她? 此时她伸手拿起那块玉佩,细细的将玉佩看了看后,却只觉得那玉佩并没有太过特别之处,只是玉的质地是上乘的罢了,上面雕刻着的花样虽然细致漂亮,却也只是细致漂亮罢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拿起这块玉佩,却猛然想起乐辰景的那枚玉,佩来,当日里乐辰景救她时,她也见到他的身上有一块和这块差不多的玉佩,只是他身上的那一块的下首是刻着三爪祥龙,而她的这一块下却是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 一想到那三爪祥龙时,她不由得暗骂自己太过蠢钝,在西凤国寻常百姓是不允许佩带龙纹的,只有皇族中人才可以佩带,天子是五爪龙,王爷和皇子是四爪龙,皇族的世子们带的便是三爪龙,他身上的玉佩早已将他的身份泄露,只是她从二十一世纪而来,那里龙纹四处可见,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初次见面时并没有识破他的身份。   她一想起乐辰景那副自大而又狂妄的样子,只觉得他有几分欠抽,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混蛋来的时候,虽然会带来楚老爷必须的药材,可是却也会给她带来无上的灾难。安子迁说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可是她又如何放心的下!不是她怀疑安子迁的能力,而是害怕那个自大成狂的乐辰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到时候只怕她就欲哭无泪了。 一束阳光从窗棂上洒了下来,照在玉佩的身上,她隐隐见蔷薇的花心上刻着个印迹,像是一个字一般,她拿起来细细一看,却见那赫然便是一个洛字。 她的眉头微皱,顿时明白这块玉佩是洛王府的象征,只是她一时间弄不明白,洛王为何要送这样一块玉佩给她。她想起那一日洛王送这块玉佩给她时他身边那个侍卫有些惊讶的表情,她不由得猜测这块玉佩是否有其它的意思。 她做了几个设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她想不透,便索性不再去想,她将那块玉佩放进了怀里,只隐隐觉得也许日后真的会有什么用处也说不定。 楚晶蓝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红绫和秋韵便都回来了,有些气闷闷的道:“小姐不好了,还真像二夫人说的那样,现在个整个安府都在传楚家已经破败了,我们方才出去,其它的房的那些丫环们都在笑话我们。” 楚晶蓝的眉头微蹙道:“这安府里的下人倒真有几分个性,一听到那些风吹草动竟是全信了。” “小姐不用去管她们,楚家现在好好的,她们就算是再传也传不出什么风浪来的!”秋韵有些气闷闷的道,以前她们出去做事时遇到其它的房的丫头,一个个都对她极有礼貌,今日里就全变成冷言冷语了,这安府的下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势利! 秋韵哪里知道,以前那些下人对她有礼,是因为都知道楚家有的是钱,楚晶蓝也不是小气的主,平日里打赏人都是极阔气的,她们是看在那些银子的份上才会对她客气。而如今知道楚家破败了,也就没有银子了,又岂会再对她客气。 楚晶蓝缓缓的道:“一人说的是假,两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假,可是若是全部人都这样说的话,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圆荷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很简单的应对,用事实来说话吧!”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圆荷,你去通知大掌柜,让他将染坊里新染出来的花样全部摆上柜台,然后再将上次低价买来的布匹和绸缎全部搬出来,然后挑出那些素净的料子送到绣庄去,通知那里的绣娘连夜绣三十六套时最时新的衣裳出来,我要最漂亮的。再吩咐下去,做好了,我重重有赏!” “小姐,我们哪里来的的那些料子?”圆荷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说有自然就有,你去通知大掌柜,他会去安排的。” “小姐这些布署下去可是要告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楚家还是极有实力的?”圆荷轻声问道。 “不是!”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里面满是浓郁的自信道:“此时安府里传成这样,只怕不用到明日,整个杭城都会有这样的传闻。安府里这些个女人的争斗,对我而言,不过是小事罢了,而若是那些钱庄的掌柜都听信这些话到楚家来取催银子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她昨夜里对俞凤娇的话自然全部都是假的,而对安子迁说的话也有几分保留,楚家现在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她的确向各大钱庄借了不少的银子。虽然前夜楚家大火,但是她也同时放出了消息说楚家一切安好来稳固钱庄掌柜们的心,而此时若是全城都在讨论楚家的事情,那么她就必人须拿出证据来证胆楚家一切无忧,这才能让众掌柜放下心来。 圆荷一时不太明白楚家哪里来的那么的绸缎,想了一通后终于想到一件事情,当下大声问道:“小姐,于家上次极便宜卖出的那些布匹和绸缎,是不是全部都是你买下的?”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看了一眼圆荷道:“小丫头,很聪明嘛,竟是连这一成都被你猜到了,没错,于家的那些布料和绸缎全是我派人买下的。” 圆荷扁了扁嘴道:“小姐你好可恶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交给我去做,换做是我,我一定将于家所有的东西全扫荡光,不给其它的人留一匹!” 楚晶蓝笑道:“就是因为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才没有让你去,若是一个人全部都买走的话,一则于文远的伙计不会同意,二则他一定会认为那事是我做的!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你身上有伤。” 圆荷满眼都是佩服的道:“小姐当真是厉害的紧,竟是在那之前就已将所有的事情全部算好了!于文远那个不长眼的惹上小姐,是他倒了十八辈子大霉!还有现在安府里那些个不长眼的女人,日后也等着倒大霉吧!”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交不接她的话,她又问道:“小姐,你到底是派谁做的这件事情,我听说当时的情况极为混乱,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些高深莫测的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圆珠呢?这么多的问题!还不快去做事,迟些只怕天都快黑了!”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小姐,你日后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先去做事了!”说罢,小丫头有条不紊的退了下去。 楚晶蓝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又笑了笑,她和于文远的这一场较量虽然最后以她胜出告结,却也将楚家有陷入了险境,她现在也只盼着她的这个举动能让楚家安然度过这一劫,至于安府里那些躲在暗处的女人,她的眸光一冷,最好是别真的惹到了她,否则休怪她不客气! 她将帐册翻了翻,又觉得有些头痛。 现如今,她所要做的就是承受起所有的压力,向整个杭城的百姓营造出楚家一切都好的景像,至于这景像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楚晶蓝缓缓走进了房间,打开了她的珍宝盒,里面所有的珠宝首饰都极为有精致,她自己本身并不太的喜欢这些极为有张扬的东西,却又知道,这些东西在这个朝代,便是她的武器!对付那些女人的武器! 安子迁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来了,见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道:“在看什么书呢?” 楚晶蓝淡笑道:“好看的书啊!” 她笑的有三分温柔三分天真,和往日里淡然一片的样子有着极大的区别,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后又道:“我不太适应你这副样子,说吧,是不是又有事想找我帮忙?” 楚晶蓝也笑道:“我这副样子怎么呢?” “总之不正常,但是你让我说我却又说不清楚。”安子迁一边笑一边将她手中的书拿过来看,不禁愣在那里道:“《女训》!” 楚晶蓝淡笑道:“母亲一直都说我有时候过于失礼,所以我便让圆珠找了这么一本书过来看看,不料看了一下午,竟是一页都没有看进去。不过倒是对那女子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哦?”安子迁将书放下看着她道:“说来听听,看看你都有什么认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道:“女子当以夫为天,然后遵从三从四德……” 她还未说完,安子迁却又笑了起来:“算了吧,你还是别看这些个破东西了,若是真的遵从三从四德,第一个疯的一定是我!” 楚晶蓝皱着眉头道:“怎么,我就那么没有规矩吗?” 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倒也不是你没有规矩,相反你已将规矩记得够多的了,再把这些个条条框框加上,我不要闷死才怪!” 这一次楚晶蓝也笑了,安子迁又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们是夫妻,就算是知道你会算计于我,我也认了!” 楚晶蓝含着笑抬眸看着他,却见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笑意,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温和,油灯淡淡的光华照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看起来丰神玉朗,她的心微微一动,掩嘴轻笑道:“你总是把我说的那么可怕,好似我一天到晚都在算计人般,可是你又见我真害过谁?”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看着她,她身着一件米白色的的棉袄,整个人看起来淡雅脱俗,他的心里一暖,轻轻的摇了摇头。 楚晶蓝却又笑道:“你之前说要到楚家做画师的话可还有效?” “自然有效!”安子迁笑着答道。 楚晶蓝眨了眨眼道:“那好,你今夜就画出十种花样来,然后让我来挑选。” 安子迁有些奇怪的道:“楚家的织坊都已经烧了,你哪来的布料去染?” “不是染,是绣的花样。”楚晶蓝微笑道:“织坊烧了织不出合适的锦缎来,但是我的仓库里还有不少的布料和锦缎,卖上三个月等到新织布机到来时,都还来得及!” 安子迁前段日子也去过楚家,知道楚家并没有备下那么多的货,但问道:“你哪来那么多的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我不喜欢听到你说我的心机深沉之类的话。” 安子迁浅笑着点了点头,楚晶蓝这才道:“上次于家贱价卖那些布料和锦缎时,我派人将于家的东西买下了六成。” 安子迁的眸光陡然转深,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扬了扬眉毛看着他,他终是笑道:“于文远找你做对手,是他自不量力。”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安子迁却似又想什么道:“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有那一日纵火的打算?” “你把我当成神仙吗?”楚晶蓝微笑道:“我又岂会知道后续的这些变化,只是觉得这样的便宜不占那就是白痴,我平日里织一匹绵缎除去工钱也得好几两银子!” 安子迁笑道:“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当下便坐在桌前道:“说吧,想要什么样的花样?” 楚晶蓝想了想道:“贵气但不俗气,花纹分男式和女式,别致一些的就好。”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当年我学画的时候先生可没有教我什么叫做贵气而不俗气!” 楚晶蓝微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否则你的妻妾不会一个个都貌美如仙,而且都美的各有千秋!” 安子迁皱了皱眉道:“你这话我没有听到醋意,倒听出了不少嘲弄的味道。” 楚晶蓝淡笑不语,他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也认了,权当你是在夸我!”说罢,他提笔便画了副缠枝水芙蓉的图样,水芙蓉又名莲花,寓意出污泥而不染,品性高雅。 他的画风极为特别,有一丝飘逸之感,却又将水芙蓉的神韵勾勒于纸上,竟是比上一次那牡丹图画的更加巧妙三分。 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赞道:“只怕西凤国第一流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的图来,我只怕那绣娘们绣不出这分神韵来!”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那是你的事情了,我当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楚晶蓝失笑道:“的确,你只管画你的,其它的事情我自有安徘!” 安子迁淡然一笑,提笔又画一副翠竹图,楚晶蓝一看便又赞道:“世人都画翠竹,可是能画出远溪这番神韵的只怕没有几人!” 安子迁不语,又提笔画了兰花图、牡丹图、蔷薇目,每一种花他又画了几各花形,当真是形态各异,看起来美伦美奂,每一副都极得其神韵。 若是说上一次那副牡丹图让她见识到了他的画功的话,那么这一次她便是彻底见识了他的画技还有他微微有些不羁的性格,人说字如其人,他倒是画如其人了。 她原本是想让他画几副之后挑行选其中出色的两副去绣花样,此时看到的这些图样,竟是每一副都喜欢的紧,她也是学画画出生的,自然知道这些图样若是绣上去都是极美的。 她忍不住赞道:“远溪,我真没有料到你竟还有这一手!我日日守着你这个宝库而不自知!” 安子迁将笔放下,轻搂着她的腰道:“我又何尝不是也守着你这个宝库!你几乎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楚晶蓝浅笑,眸光微微转深道:“按你的话来说,我们似乎更应该珍惜对方?” 安子迁点了点头,楚晶蓝的眸光一片深远道:“其实在我的心里也盼着能有一个知我懂我疼我惜我的人与我些共度一生。” 安子迁扬了扬眉,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他想到昨夜的事情,心里又不禁有了一分烦闷。 楚晶蓝却已抽出其中三副她最喜欢的花样,大声唤道:“圆珠!” 圆珠走了进来,楚晶蓝轻声吩咐道:“你将这些花样送到绣坊那边去,让她们按这种花样去绣。” 圆珠一见那花样便大声赞道:“真好看的花样!小姐,是你画的吗?” “是姑爷画的!”楚晶蓝含笑回答。 圆珠的眼里有一抹惊讶道:“姑爷,真没有料到你竟还有这一手!”小丫头的眼睛珠子转了转道:“以前是不是常画画去讨姑娘们欢心?” 安子迁皱眉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家姑爷我魅力无穷,无需那些手段也娶到你家小姐了,难道你觉得这杭城里还有哪家小姐的本事会大过你家小姐?” 圆珠见楚晶蓝的面色微变,便知道自己今日又说错话了,当下伸了伸舌头道:“自然没有人的本事能大过我家小姐!小姐,我去送花样了!” 她的话一说完,连礼都忘了施,逃一般的跑了。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那边秋韵和红绫已经准备好饭菜,两人一同用膳,一夜无话。 第二日辰时中刻,楚晶蓝已经装扮好,便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安子迁见她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麾,白狐原本就数量稀少,像这般能凑成一整大麾的狐皮就更不容易了,这样一件大麾就是万金也难以买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套蓝宝石的头面,那蓝宝石比鸽子蛋还原大上几分,她的皮肤原本就极为白净,用那大麾和宝石一衬,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俗,却又贵不可言。 两人半路与三少夫人、三少爷不期而遇,四人便一路同行。 三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弟妹,我听闻楚家这一次被烧的极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看到楚晶蓝那一套装扮,不禁又起了几分妒意,她也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她身上的这一套行头值不少银子,虽然在问楚晶蓝,心里却知道她只需要将身上的这一套行头卖掉,只怕就能抵那被烧的织坊了。 楚晶蓝微微皱眉道:“是哪个嚼舌根的在胡说八道?楚家这次虽然被烧掉了不少织布机,可是却断断不能用极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倒是想要好好谢谢那纵火之人,否则我也下了决心去买新的织布机。” 三少夫人笑道:“五二弟妹果然胸襟宽广,气度不凡,别人若是被烧了那么多织布机,只怕早已急的不行,而五二弟妹却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楚晶蓝微笑道:“那是因为真的没有事!” 安子迁到此时已经明白楚晶蓝今日为何要穿成这副样子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只隐隐觉得楚家的状况或许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巧。 说话间,四人已到了荣华堂前,安夫人还未到,众位少夫人一看到楚晶蓝的装束,一个个都向她投来了艳羡之光,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今日里真正要过的是安夫人那一关!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五章 安夫人在乐山居里缓缓的用着早膳,安老爷昨夜里宿在钱姨娘那里了,她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连带着用早膳的样子也多了三分戾气。 大丫环书静走进来道:“夫人,各房姨太太、少爷、少夫人都到齐了。” 安夫人轻轻轻的嗯了一声,书静知趣的退了出去,每次老爷只要一宿到其它的姨太太那里,夫人都是这勇样子,她知道此时最好的法子就是避其锋忙。 苏秀雅住在安府的每个早上都会来陪安夫人用早膳,此时见她面色不佳也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浅浅一笑道:“姑母可昨日里可听到了关于楚家的传言?” “能不到听到吗?整个安府全传了个遍!”安夫人闷声闷气的道:“安府里这些个儿媳妇,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苏秀雅微微一笑道:“姑母可信那个传言?” “无风不起浪!”安夫人缓缓的道:“再说了,楚家的织坊被烧那是杭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苏秀雅的眸光微微转动,微笑道:“如此说来姑母是信那个传言呢?” 安夫人的目光落在苏秀雅的身上道:“秀雅不信这件事情?” “自然不信。”苏秀雅淡笑道:“苏家和楚家是世交,两家的关系不错,姑母未出阁的时候,应该也听说过关于楚家的事情。” 安夫人的眸光转深,苏秀雅坐到安夫的身侧道:“楚家虽然在四年前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可是这几年来楚大小姐治理楚家的手段却是整个杭城有目共睹的,谁家娶了楚大小姐那是谁家的福气。也是哥哥他不珍惜这段缘份,倒让小表哥沾了这分福气!” 安夫人淡淡的道:“也是你小表哥混帐,否则只怕也没有这段日子的这些烦心事了,自从她嫁到安家来之后,安家就没有一天太平过!”她的眼里满是愠怒,她极喜欢苏秀雅,所以有什么事情也并不隐瞒于她,再则苏秀雅也在安府住了一段日子了,有些事情苏秀雅自己也能看得到。 苏秀雅微笑道:“姑母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这府里的事情哪一件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与其说是楚大小姐嫁进安家搅混了这一池水,倒不如说安府里一直以来都暗滔涌动,只是以前没有着力点,所以就看不出来罢,姑母可不能将这些事情的过错都安在楚大小姐的身上!”她微微有些撒娇的靠在安夫人的身上。 安夫人的眸光转声,低声问道:“楚晶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她说话?” 苏秀雅的眸光微暗,轻轻的道:“她没有给我任何好处,只是一直以来都觉得苏家对不起她,哥哥在大婚夜里对她做下的事情,若是换做我,只怕已一死了之了,而她却坚强的挺了过来,还寻了小表哥这样的好夫婿。” 安夫人的面色微变,定定的看着她道:“秀雅,她又岂能和你相提并论!”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沉重,她低着头道:“那是姑母心疼我,所以才会这么说。以前我也觉得楚大小姐没有什么好的,一个女人强成那副样子又如何让男人自处,所以最初我还觉得哥哥做的是对的。可是这一次洛王世子来抢人之后,我才知道女人有多不容易,有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自愿的,却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推到自己不想去的位置!” 安夫人的眸光温柔了几分,伸手轻轻摸了摸苏秀雅的头道:“我可怜的秀雅,你和如海之间现在怎么样呢?” 苏秀雅的眸光更暗几分,有些哽咽的道:“姑母,别提他了好吗?自从我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我住到安府这么长时间竟是从来没有来接我!前段日子我的丫环月明捎来消息,说父亲已经为他务色其它的女子做儿媳妇,他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我和他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 安夫人怒道:“杜如海那个混帐!” “我以前觉得不小表哥是个极不负责的男子,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像小表哥那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实在是太难寻了!”苏秀雅幽幽的道:“如海他若是小表哥一半的气量和包容,我也断断不会如此!” 安夫人咬着牙道:“洛王世子真是个混球,若不是他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怪洛王世子。”苏秀雅的头低下来道:“他虽然霸道了些,可是若不是他,我又岂能知道如海是那样的人!”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安夫人忍不住咒骂,想起安老爷这些年来娶的那些妾室,她心里也有几分窝火。 苏秀雅轻轻叹息了一声后道:“所以姑母就不要为难楚大小姐了,她也着实不容易!” 安夫人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道:“她若是懂得做儿媳妇道理,我自然不会为难于她,再说了,我现在还盼着她替安家生下一个嫡孙了!” 苏秀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楚大小姐聪明无比,那些个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安夫人的眸却深了不少,轻哼一声后道:“但愿吧!”说罢,她起身便去了荣华堂。 众人一见安夫人走了进来,便都齐齐的向她行了一个礼,楚晶蓝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不禁暗暗好笑,安夫人这架式让她想起了传说中慈禧太后。 安夫人看到众人的表现,心里又舒服了三分,她坐定后,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那一袭白狐的披风衬得她冰肌玉肤,身上其它的饰物也是贵气袭人,而且身上的气质卓然,她的心里没来由得有了三分不悦。当看她年青的时候,在杭城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可是和楚晶蓝一比,便显得有了一分寒碜,一分世俗。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直接问道:“晶蓝,我昨日听到传闻,说楚家被那大火烧的动了根基,可有此事?” 楚晶蓝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安夫人一来就问她这件事情,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试探。她微微一笑后道:“楚家失火之事,整个杭城人尽皆知,那些个不太聪明的,又或者对楚家有敌意的,自然是巴不得楚家就引没落,自然就会生出那样的谣言来。母亲不用将那些传言放在心上,楚家好着了!” 俞凤娇的眸子微眯,眼底深处生出一分阴冷,她却笑道:“我前日里担心妹妹出事,也曾去问过她,她也是这样说,最初还存了三分怀疑,可是现在见到妹妹身上穿的这件狐皮大麾,再看到妹妹的这一套头面,就知道那些不过是传言罢了!楚家好着了,妹妹,我说的对吧!” 楚晶蓝听出俞凤娇话里讽刺,微笑道:“姐姐说的甚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家就算是这一次被烧掉了织坊,可是还有绣坊和染坊,还有三十六家铺面,现在可都还好好的了!” 安夫人问道:“织坊被烧了,仓库也被烧了,楚家的绣坊和染坊里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做?” “罪过,让母亲担心了!”楚晶蓝微笑道:“早在两个月前,于三公子暗地里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那件事情虽然被的拆穿了,楚家也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可是我却又怕于三公子再做出格的事情来,所有早早就将大仓库里的货物打散,分别放到三十六家铺面后面的小仓库里去了,所以仓库里烧掉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俞凤娇见安夫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许,心里不禁又恨得紧,当下便又道:“妹妹果然是聪明无比!让人佩服的紧!只是妹妹将成品放到铺子里去了,那么那些丝呢?” “哪些丝?”楚晶蓝明知顾问道。 俞凤娇微笑道:“我听闻妹妹在一个多月前从商州购进了一大批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原来姐姐说的那批丝啊!”楚晶蓝浅笑道:“真没有料到姐姐平日里看起来从不关心我的事情,这一次竟是连我购了这批丝都知道啊,真是有劳姐姐费心了!” 她这句话一出,安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俞凤娇知道她这句话是暗示安夫人这一次造谣生事的人是她,她心里清楚安夫人虽然并不喜欢楚晶蓝,可是安夫人对于地楚家的产业却是有兴趣的。而这一次若是因为她造谣而让楚家受损的话,依着安夫人的性子只怕也不会轻饶于她! 于是她暗自捏了一把汗,却不动声色的道:“我原本并不知道,只是前几日和妹妹和于三公子对簿公堂的时候说到这件事了,我心里关心妹妹,所以就让琼姿去堂听,所以也就知晓这件事情了。” 她这句话说的合情合理,安夫人也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微笑道:“真是让姐姐费心了,我从不知道姐姐如此关心我,晶蓝在此谢过了!”说罢,她轻轻朝俞凤娇施了一个礼。 俞凤娇忙将她扶起来道:“都是自家姐妹,原本就应该互相关心,再则前日里相公也说了,日后让我们姐妹两多多走动,所以从今往后我会更关心妹妹的事情!” 楚晶蓝笑道:“如此甚好!” “那么那些丝都烧毁了吗?”俞凤娇又含着笑问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自然是毫发无损!” 安夫人也有些好奇的道:“毫发无损,难道你买来的那些丝也没有放在仓库里?” “那是自然!”楚晶蓝浅笑道:“楚家的仓库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地上仓库,另一个是地下仓库,以前楚家的地下仓库是用来存放贵重的物品,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父亲在楚家建了一个小仓库,将那些贵重的东西全放到家里,所以那地下仓库就空了出来。我寻思着近日里丝价暴涨,怕有不耻之徒前来偷丝,所以就命伙计将丝放在地下仓库里了。所以那一次大火虽然烧掉了仓库里的东西,可是地下仓库的丝却是完好无损。” “就算那些丝放在地下仓库里,大火一时烧不到,可是上面那么大的火,就算是在地下只怕温度也极高,众所周之丝都是极度怕火的,那么高的温度只怕也会被烧毁吧!”俞凤娇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如此关心楚家,当真是让我感动,只是姐姐还是想错了,谁说那地下仓库就一定在设下大仓库的下面?” 俞凤娇顿时愣在那里,楚晶蓝又浅浅的道:“楚家做事,从来都是极为小心的,仓库自从楚家做生意以来,就没定了好几个,所有以并不存在姐姐说的那些事情,倒是让姐姐白白替我担惊受怕了一声,我当真是抱歉的紧!也是我知道姐姐对我一直都极为关心,母亲也知道我们姐妹情深,否则就凭姐姐这一席话母亲只怕都要认为这一次造谣生事的人就是姐姐了!” 二少夫人在旁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见俞凤娇面色难看,她的心里又有几分得意,当下在旁缓缓的道:“五二弟妹宅心仁厚,母亲也宅心仁厚,可是某些人却不见得是宅心仁厚了,还恶毒的紧了,昨日一早我去给二少爷煎药的时候,刚好看到五大弟妹房里的丫环琼姿去大厨房里说起楚家失火之事,那神情之恳切就算是我都有些动容,险些就怀疑楚家真的就被烧的干干净净了!” 俞凤娇怒道:“二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恶毒来着?” 二少夫人扬了扬眉毛道:“五大弟妹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有说你,你何必自己招认自己恶毒?” 俞凤娇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她的怒气一般,轻轻摆了摆头道:“咦,你不说我还没有太觉得,可是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昨日去大厨房的时候还甚早,那时整个的安府还没有在说楚家要倒台这件事情,莫非……莫非这件事情是姐姐让琼姿去大厨房里造谣的?” 六少夫人也跟着附和道:“二嫂不提这事我险也忘了,我昨日里去厨房经给青哥儿拿排骨汤的时候,也曾听到琼姿在和大厨房厨娘在说这事。” 二少夫一个人说也许是假的,再加上六少夫人这事就更多了几分可信度。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这个二少夫人可当真是深谙宅斗的精髓,所说的话看似直接却又宛转,看似宛转偏偏又极为直接,偏偏还拿不住她半点错处。她顿时明白二少夫人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在安家这样的豪门大院里能安然生存,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她自然是知道二少夫人的目的,除了二少夫人和俞凤娇极度不和之外,只怕是还想娶得她的信任,她的心里也极为清楚,日后若是有了二少夫人的帮忙,她在安家的日子会过得更加的容易。 她不知道六少夫人说这话是实话,还是在偏帮了于她,于情于理,她也应该谢谢六少夫人。只是此时不是言谢的时候。 而二少夫人如此帮她了,她这个原本就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自然也该表示一下了,于是她满脸关切的道:“二嫂,姐姐平日里宅心仁厚,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件事情只怕是个误会罢了!应该是那个琼姿在听到楚家被火烧了之后,才会将这件事情当做事来说吧!” 二少夫人马上会过意来,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五二弟妹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你来安府的时间不长,有些事情是不太了解。母亲以前有过严令,下人们不能随意说主子的错处,更不能随意讨论主子的事情。五大弟妹对这件事情了解的最清楚不过,所以对下人的管教也是极严的,你说那琼姿的胆子也真大,五大弟妹那么严加管教,她居然还敢说主子的事,这不是明摆着找罚吗?五大弟妹,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她的目光一般,只微笑道:“五大弟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安夫人看到二少夫人和楚晶蓝的互动,眸光不禁深了些,她皱着眉道:“你当真听到琼姿在说这件事情吗?” 二少夫人一本正经的道:“母亲说的话,我素来铭记于心,所以昨日里听到琼姿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觉得好生奇怪。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查这件事情!” 嘴巴上说的事情,大多都是无据可察的,二少夫人极为清楚这一点,再说了琼姿昨日里的确去过大厨房,不管昨日的谣言是谁散播的,琼姿都脱不了干系的! 安夫人看着俞凤娇问道:“凤娇,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俞凤娇忙道:“母亲,冤枉啊!我知道母亲最是讨厌下人说主子事情,所以一直严禁这类事情,而我和妹妹感情深厚,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这几日一直都极为关心妹妹的事情,所有就在她们的面前多说了几句,她们听到后,心里也对妹妹极为关心,所以就随口说了几句!”说罢,她又扭头看着二少夫人道:“楚家失火之事整个杭城都人尽皆知,谁不会随口说上几句?二嫂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呢?” 二少夫人有些不屑的道:“大家都讨论楚家的大火原本是不奇怪,怪就怪在那琼姿一个劲的说楚家烧了所有的织坊,织坊是楚家的根本,所以织坊一烧,染坊和绣坊那边也完了,楚家的三十六房店铺很快就没有东西卖了!我实在是很奇怪,这些事情一个小丫环又怎么会那么了解,让人不起疑都难啊!” 俞凤娇的袖袍里的手已握成了拳,指甲都抓进肉里,她一点都不知道痛,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一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二少夫人扬了扬眉毛,不再说话。 楚晶蓝缓缓的道:“姐姐也不用难过,我虽然相信二嫂说的是真的,可是却觉得那些话断断不会是姐姐教的,一定是那丫头上次被我替姐姐教训了之后,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所以这次见到楚家出事,然后才编出这样的话来。”   她知道安夫人的心里只怕还是向着俞凤娇的,只这样一个传闻根本是不足矣扳倒俞凤娇,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一定要给俞凤娇一个教训,那个叫琼姿的丫环上次那样欺负她的圆珠,又岂能就此放过!   安夫人听到这一席话后怒道:“凤娇,你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丫环的!” 俞凤娇听安夫人的话里已满是责备的意思,心里暗暗叫遭,她咬着牙道:“这件事情下去后我自然会彻查,若真的是那小贱蹄子做下的,我必定不会轻饶于她,一定会给妹妹一个交待的!”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有劳姐姐费心了!近日里楚家的事情原本就极多,若是因为这一个谣言,而害得楚家的受到损失的话,就有些不妙了!” 俞凤娇在心里更恨楚晶蓝三分了,她知道楚晶蓝这样的做是在断她的左膀右臂,而她在这个时候又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来!她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恨!   安夫人却又问道:“现在那些传言必定已传的整个杭城人尽皆知了,你可有应对之策?”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根本就不是在问她的应对之册,而是对那所谓的传闻存了将信将疑的态度,她这一句话是在考她了。她知道安夫人虽然一直只近宅内之事,可是对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却也由于整日里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比起俞凤娇来要难以应付的多。   她的眸光微转便极为沉稳的答道:“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用事实证实那些事情不过是谣言罢了!” “哦,你要如何证实?”安夫人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只要楚家店铺里一直有货可卖,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道:“就算你现在就去订了新的机器,从制做到运到楚家,怎么着也得四个多月的时间,楚家有那么多的货物可卖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今年见市场良好,所以早早就有准备要扩建楚家的机房,然后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向木工坊订了一百台织布机,所以只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些织布机就会被运到楚家来。而楚家的货物原本就储藏量丰富,两个多月的时间足以支撑,而昨日里我也让绣娘们绣了一些漂亮的花样,这会应该已经送到了,母亲想不想看一眼?”   安夫人的眸光转深道:“在晶蓝未嫁到安府之前我就一直在楚家买锦缎,因为楚家的绵缎和其它家的完全不一样,今日里晶蓝既然说有新鲜的花样,我自然要看一看的。”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去看看到了没有,请母亲稍等!”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她缓缓的走出了荣华堂,见圆荷候在门外,忙问道:“怎么样呢?” “一切顺利!”圆荷答道:“只是昨夜里绣的太赶了些,这些花样有些粗糙。” 楚晶蓝看了一下那些花样,见上面颜色层次递近的并不是太好,但是由于安子迁画的极好,倒也有几分神韵,当下眸光微定,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去找大掌柜,让他吩咐绣坊那边好生将那些花样绣好了,若是再绣成这副样子,就让绣坊的管事来见我!” 圆荷愣了一下,见她神色严肃,当下忙道:“我知道了!” 绣坊那边一直是大掌柜在管,她平日里交待事情都只是通过大掌柜,此时说要做不好就要见管事,就意味着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管事真要来见她的话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楚晶蓝从圆荷的手里将那些新绣品拿过来,然后再次走进了荣华堂,圆荷也转身去找大掌柜去了,将楚晶蓝的话一定不露的告诉了大掌柜。大掌柜听到圆荷的话大冷天额头上惊出了一身冷汗,顿时知道这些绣口对楚家而言极为重要,当下便和圆荷匆匆的去了绣坊,再次说明了这批绣品的重要性,绣坊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绣坊的管事闻言忙挑出几个绣工极好的绣娘开始绣花,其它的人开始剪裁衣服。 楚晶蓝将绣好的那几件衣裳打开,安夫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中间那蓝色缎面上绣的虽然也是牡丹图案,可是那图案却极为动,她一看就极为喜欢,当下便道:“这花样可真是好看!” 几位少夫人却较喜欢那蔷薇和兰花的图案,她们平日里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可是这么漂亮而又不失雅致的图形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个一时间爱不释手。 楚晶蓝见这些少夫人们都甚是喜欢那些花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冲她淡淡一笑。 二少夫人问道:“五二弟妹,这件兰花图案的衣裳真好看,卖给我好不好?” 楚晶蓝微笑道:“这些只是新做出来的样子,这件衣裳的尺寸还不知道合不合二嫂的身材了!” “合的,合的!”二少夫人赞道:“我很久以前就想要一件兰花花纹的衣服的,可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找人去绣,也一直没有人能绣出我想要的那种花样,可是今日里一看到五二弟妹的这件衣服,我就喜欢的紧!我方才比过大小,能穿的,就算是不能穿,我找人改改就好!” 三少夫人也道:“我喜欢这件蔷薇图案的,五二弟妹若是卖的话,这一件我要了!” 楚晶蓝微笑道:“这些只是花样而已……”她扭头见安夫人一直看着那件牡丹花样的衣裳后道:“我素来认为母亲穿牡丹花样最是好看,所以这件衣裳是按照母亲的尺寸做的,不知道这个花样合不合母亲的心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素了一点!”安夫人缓缓的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尺寸的?” 楚晶蓝微笑道:“我问五少爷的。” 安夫人大奇道:“远溪,你平日里对府里的事情从不上心,也从来都不曾关心过我,又如何知道我的衣裳尺寸?”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很快就要到母亲的生辰了,我早前一直想着送什么礼物给母亲好,想着母亲貌美如仙,平日里那些个衣服都衬不出母亲的风姿来,所以就想给母亲送件好看的衣服,给母亲一个惊喜,所以就问了书静。不想今日里晶蓝就将我供了出来,我想要给你惊喜都给不成了!” 书静一直在旁伺候,闻言抿唇一笑道:“夫人,五少爷的孝心可嘉,虽然没有给你惊喜,可是你也不能责罚奴婢!” 安夫人闻言也不再觉和那件衣裳素净了,她微笑道:“好你个书静,竟敢连同五少爷一起来瞒我,回头看我怎么罚你!”她嘴里说着罚,脸上却一片欢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会罚书静。 书静却也苦了一张脸,恨恨的看着安子迁道:“五少爷,都怨你,累我受罚!” 安子迁走上前拉着安夫人的手道:“母亲,你就别罚书静了,你真罚了她我,我日后想尽几分孝道都没有人敢给我消息了!” 安夫人似拧不过他的意思,含着笑道:“罢了,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母亲,既然我已给不了你惊喜,方才晶蓝又说这衣服是按你的尺寸去做的,不如你先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你若是嫌蓝色太过素净,回头让晶蓝给你用大红色料子再绣上一件如何?” 安夫人心里开心,却推脱道:“这是晶蓝的样品,我哪能随便穿上?” 楚晶蓝早已看穿了安夫人的心思,微笑道:“母亲就算心穿吧,这件衣服能穿上在母亲的身上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了!” 安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巧笑盈盈,这才进去换衣衫。 楚晶蓝见安夫人进去后,便笑着对众位少夫人道:“几位嫂嫂若是觉得衣服不错的话,也可以去试试,谁穿的合适,这衣服便是谁的了!” 众位少夫人闻言便全跑到另一则的耳房里去换衣衫了。 见众人离开,俞凤娇冷冷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微笑道:“多谢姐姐,若不是姐姐,我此时不一定能想到这个法子!” 俞凤娇咬着牙道:“我们姐妹之间,又何需言谢!” 正在此时,安夫人已将衣服换好走了出来,安子迁大声赞道:“真是好看,母亲,这一件衣裳可比你以前的那些衣裳还要好看的多!” 安子迁平日里说话不着调,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胡说,安夫人穿上这件宝蓝色绣牡丹花纹的罩衫,比起往日那些大红的衣裳要庄重的多,气质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 楚晶蓝将她身上的那套头面取下来戴在安夫人的身上道:“这样一来,母亲就更加贵气逼人了!” 那边书静早已将铜镜取来,安夫人对着镜子看了一后,见到镜子中的自己果真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了,她顿时明白就算是不穿大红色,她也依旧可以有这样的风采! 她见楚晶蓝在浅笑,她也明白这件衣服只怕根本就不是什么样品,而是楚晶蓝为她量身打造的,今日里俞凤娇整出来的这一场子闹剧,根本就在楚晶蓝的一手掌控之中,论心机和智谋,俞凤娇只怕还不是楚晶蓝的对手。 安夫人当即缓缓的道:“还是觉得这件衣服素净了些。” 安夫人眼里的变化楚晶蓝都看在眼里,她笑的淡然道:“母亲若是嫌素净了些,就如五少爷所言,再用大红色替母亲做一件如何?”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她伸手摸了摸那一套头面后道:“这一套头面……” 楚晶蓝早就知道安夫人是个贪财的主,平日里势利也喜欢占些便宜,只是传出去婆婆戴儿媳妇的东西就有所不妥,她当即微笑着打断安夫人的话道:“这一套头面我是第一次戴,母亲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便将它做为母亲的生日礼物提前送给母亲。” 安夫人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下后道:“难得你有这分孝心!”这套头面价值不扉,如果是做为生日礼物的话,那也太贵重了些,她心中欢喜。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她是收下她的东西了,她浅浅笑道:“孝道是做晚辈必须有的。” 而此时那些在试衣服的各位少奶奶也也已衣服穿好走了出来,从少奶奶看到安夫人的样子,俱都赞美道:“母亲,这件衣服你穿上去当真是好看的紧!” “比你以往的那些衣服都好看!” 安夫人最是喜欢别人说好听的话,此时听到这她们的赞美,心里便有了几分欢喜,再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只觉得她们身上的衣服也甚是合体,当上也赞道:“你们身上的衣服也很好看,尤其是老二媳妇的,平日里见你咋咋乎乎的,今日将这件兰花花样的衣服一穿上,倒也沾了几分晶蓝的淡然之气!老三媳妇那件蔷薇花目案的也不错,这般一穿,倒显得你比平日里更娇嫩了三分!” 哪个女人不爱美,几房少夫人都笑嘻嘻的向楚晶蓝道谢,于是原本对她像是三堂会审的请安也变成了对她的赞美了。 俞凤娇想起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对付楚晶蓝的法子只经她短短几句话和几件衣服,一切便全变了样,还将她的琼姿也拖累了进去,而且她还被安夫人看不起了。而安夫人的心只怕也被楚晶蓝收买了不少,心里不禁恨到极致,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发作,还得向楚晶蓝表现的友好发,当下心里不禁抠得半死。 楚晶蓝见几房少夫人都穿上了她的新衣,却独独俞凤娇没有穿上,便含笑问道:“姐姐,可是这些衣服里没有你合你心意的?” 俞凤娇微笑道:“的确没有。” “无妨!”楚晶蓝淡笑道:“等日后楚家再有更多花样时,姐姐再来选选,指不定就有合心意的!” 俞凤娇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道:“妹妹有心了!” 安夫人笑道:“今日里心情好,险些误了时辰,我约了知府夫人打马吊,你们都退下吧!老大家的,你陪我去吧!” 大少夫人忙答道:“是,母亲!” 楚晶蓝和安子迁躬身送走安夫人后便回到了悠然居,安子迁笑道:“晶蓝,你可真是大方啊!那样一套头面只怕得好几千两银子吧!” 楚晶蓝淡笑道:“送出去几千两银子,却能赚回几万两,还是划算的!”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摇了摇头道:“你还当真是个商人,母亲平日里最是喜欢和那些个贵妇人们攀比了,她这样穿出去,便是你的活招牌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你今日里也真是大胆,没和我沟通就在那里大赞我的孝道,若不是我反应快,又有书静帮着圆谎,看你今日里如何解释如何得知母亲衣服尺寸的!” 楚晶蓝微笑道:“所以就还得劳烦五少爷帮我谢谢书静了!”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有些心思的,我算是服你了!”说罢,便将那荷包接了过来。 安夫人穿着楚晶蓝做的衣服去打马吊时,其它的夫人见她衣服上的花样别致,极为好看,纷纷问那些衣服是在哪里绣的,花样怎的如此新奇? 安夫人的眸光里有一抹自豪道:“普天之下除了楚家的绣坊还有谁家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花样?” 大少奶奶听到安夫人的话后眸光转深,微笑道:“这是楚家新出的花样,自然是极美的,各位夫人若是喜欢,得空到楚家的店铺去看看,应该能有意想不到的的收获。” 安夫人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嘴角微微一扬。 知府夫人问道:“算起来楚家和我还是表亲了,这次出了新花样居然都没有告诉我!” 安夫人的眼睛微微一斜后道:“许夫人是楚家的表亲,可是现在晶蓝是我安家的儿媳妇,那远近亲疏自不言而喻!所以许夫人也就不要太计较了!” 许夫人闻言心里有一丝不悦,想起几日前楚晶蓝和于文远对簿公堂时她要见楚晶蓝,楚晶蓝竟都不见她!此时再看到以前打扮的俗气的安夫人今日里竟有了一分高贵之气,心里不禁更有了几分怒气。 城东钱庄的万夫人问道:“不是有传言说楚家被火烧的差不多呢?楚家又哪里还有这样的能力?” 安夫人眉毛一扬道:“那些个说楚家被火烧的差不多的流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晶蓝说了,楚家虽然烧了那些个织布机,可是根基还在库房里还存了很多布料了,要什么有什么!” 她虽然不喜欢楚晶蓝,可是楚晶蓝嫁进了安家,在她的心里便觉得楚家的产业便也是安家的了,再加上心里实在是喜欢那件衣裳,楚晶蓝又送了她那一套珍贵的头面,在外人的面前,她和楚家是一家,她自然要为楚家说话。 万夫人的眸光微转道:“真的吗?我今日出来的时候怎么看到安府的一个丫环和人在说楚家已被烧的差不多了的事情?那丫环些我曾见过,好像是你家老五大老婆的丫环。”因为安家常向钱庄借钱存钱,所以万夫人也时常去安府走动,俞凤娇时常伺奉于安夫人的身前,所以便也认识俞凤娇贴身的丫环。 安夫人原本只对俞凤娇有三分怀疑,此时听到万夫人的话便完全坐实了,她心里恨的紧,面上却笑道:“万夫人只怕是看错了吧!我安府的下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万夫人皱了皱眉,做漕运生意的乌夫人笑道:“安夫人说的对,万夫人铁定是认错人了,安夫人管教下人有道,又哪里有人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过安夫人身上的衣服着实漂亮,我要去楚家买上几套!” 众夫人先是一笑,紧接着便都跟着道:“迟些我也去楚家看看,有合意的我也要买!” 安夫人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却把俞凤娇骂个半死,打完马吊之后,她直奔俞凤娇的怡然居,将她狠狠的收拾了一通,再命人将琼姿狠狠的打了三十大板,若不是俞凤娇苦苦求情,安夫人险些就将琼姿给卖了。 那些个夫人打完马吊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纷纷去楚家转了转,却见那里还有不少其它漂亮的花样,当即便欢喜的各订了不少套,因着众豪门大户之间的宣传,关于楚家被大火烧毁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一时间楚家的生意盛况空前,把楚晶蓝和一众掌柜忙的团团转。 转眼已是七日之后,送御米的洛王和世子第二日就要到了,楚晶蓝心里不禁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素来淡定,极少会有这样的心情,只觉得隐隐有事会发生。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六章 楚晶蓝因为乐辰景就要到来心中不安,而楚家现在又一片形式大好,她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打理那些生意,今日便索性将一切交由各房掌柜去处理,她想起十三掌柜之前给大掌柜送夹竹桃的事情,便又细细的吩咐大掌柜好生留意十三掌柜。 大掌柜知道楚晶蓝让他不要打草惊蛇,就自然有她的道理,但轻声答道:“小姐大可放心,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如何处理,只是不知道大小姐何时才揭破十三掌柜的事情?”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情着实有些蹊跷,也许只是一个误会也说不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小心盯着他便好!” 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便带着秋韵和红绫走了出来,因为楚家太忙,圆珠和圆荷都懂得处理楚家的生意,她便将两人都留在楚家帮忙,这几日便由秋韵和红绫在旁伺候。 安子迁也被楚晶蓝支到楚家的绣坊里去画图样了,他原本就是和人自然熟的性子,才到绣坊几日,便和那里的绣娘和管事熟识了起来,绣娘和管事也因为他没有架子,很快和他打成一片,见他的花样画的甚是好看,原本以为他是个纨绔而看轻他的心也收了,便对他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绣坊里的绣娘们都在夸楚晶蓝有眼光,都忘了他之前的纨绔之名。 楚晶蓝对绣娘们的那些夸赞只淡然一笑,暗自觉得安子迁就是一个沾染桃花的主,总有办法讨女人欢心。却也知道他虽素来多情却也不是胡来之人,而那些绣娘虽然都有几分姿色,却又远远及不上他现在娶的那些小妾,便也没有将这事放心里去。 今日一早安子迁便去绣坊画花样了,楚晶蓝只带着秋韵和红绫在杭城里四处走走,她这几日一直在总店这边看着,不知道安子迁在画花样时是怎样一副样子,便让车夫去楚家的绣坊。 楚家的绣坊和染坊都在东湖畔,她想起上次看到安子迁在画舫里的情景,便伸手将帘子打开,一抬眼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白玲珑站在岸畔,她虽然上次看见白玲珑时隔的甚远,看不清模样,此时这般近距离的看到白玲珑,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又想起安子迁曾对她说过的话,眸光转深,便让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白玲珑见楚晶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端庄而又大方,看起来颇有出尘之姿,她的嘴角微微一扬,躬身行礼道:“见过楚大小姐!” 楚晶蓝见白玲珑身着白色的缎面绣墨蓝的到水袖交叉棉袄,手中拿着一件玄色披风,头上没有插珠花,却用白狐狸毛串成一个花样别在前面的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雅致,浑身上下却不见一丝风尘之色。她心里暗暗赞叹,微笑道:“白姑娘不用多礼,上次于三公子的事情还未谢你了!” 她知道那一日于文远能从画舫上下来白玲珑是使了些力气的,事后听说了白玲珑将田当家踢下画舫的事情,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气,是以她才有些道谢之说。 白玲珑微笑道:“楚大小姐客气了,那些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一直爷仰慕楚大小姐的风采,只是我出身风尘,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想能和楚大小姐说句话,今日里见到楚大小姐,已是三生有幸!” 楚晶蓝见她笑起来娇美如花,声音如金玲般悦耳动听,再见她话虽说的恭敬,可是整个人却没有半点奉承之色,只觉得她的那些话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一般,整个人气度不俗。楚晶蓝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生活了近二十年,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却还在,心里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她微笑道:“白姑娘说的太过客气了!那些不过是传言罢,我可没有半点小瞧白姑娘的心思!” 白玲珑见她浅笑盈盈,整个人淡雅无比,眼眸深处笑意浓浓,她的心里不禁也有几分欢喜。早前她听说过楚晶蓝的悍名,以前她也如那些大家闺秀一般高高在上,没料到竟是如此平意近人,心里暗赞安子迁眼光不俗,竟能寻得如此佳人。 她也浅笑道:“楚大小姐气度不凡,公子好福气!” 楚晶蓝知道她嘴里的公子指的就是安子迁了,她浅笑道:“说出来不怕白姑娘笑话,我上次见远溪和白姑娘在一起,心里还对他存了几分不屑,今日见到白姑娘,才知我错了!” 白玲珑伸手轻轻掩了掩唇笑道:“楚大小姐还是想多了,我和公子之间只是主仆之谊,并非楚大小姐想的那般。公子是人中之龙,我这种流落风尘之人是万万配不上的,也只有像楚大小姐这样的出色的女子才能伴他左右。” 她一句话将楚晶蓝心中的疑虑尽皆打消,楚晶蓝只觉得这白玲珑当真个人物,当下便道:“白姑娘身上没有半点风尘之色,又怎能委身于这种场合?我帮你赎身如何?” 白玲珑眸光微转,眼底深处有一抹无奈之色,悠悠的道:“多谢楚大小姐美意!只是这人间之事,有太多的无常,我流落风尘本是有苦衷的,却也是心甘情愿的,不敢再因为我而坏了楚大小姐的名声。楚大小姐有这份心,玲珑感激不尽!” 楚晶蓝的眸光落在白玲珑的身上,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隐忍,那眸子深处的痛苦隐隐可见,她直觉这女子只怕也是有些故事的,她心念微动,升起了一抹怜惜,淡然一笑道:“白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女人之间的事情男人永远也无法明白!” 白玲珑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敬重,她微笑道:“久闻楚大小姐不是个俗人,今日一见才知果然不俗,只是那些个传闻将楚大小姐说成那般,也太可恶了些!” 楚晶蓝微微一笑,白玲珑却又看着她道:“我也在这里给楚大小姐一个承诺,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尽管差人给我一个消息,这事不归公子管,只属于我们之间。” 楚晶蓝扬了扬眉,白玲珑又笑着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她道:“昨日里公子到画舫上说事,不小心将披风落在这里了,楚大小姐若是去绣坊的话,就带给公子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他这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 白玲珑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淡笑道:“公子常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就算公子有些许不太好的毛病,楚大小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这世上的男人又谁不存那样一分心思?” 楚晶蓝笑道:“白姑娘果真有一颗玲珑心!”她自是知道白玲珑嘴里的那样一分心思指的是什么。 白玲珑微微一笑,楚晶蓝伸手将那披风取了过来后道:“我日后便唤白姑娘为玲珑,玲珑也直接唤我为晶蓝便好。” 白玲珑并不推辞,含笑点了点头,躬身轻轻施了个礼道:“晶蓝慢走!” 楚晶蓝浅笑,回了一个礼后便缓缓坐上了马车,她坐上马车之后,看着那件披风轻轻叹了口气。看到白玲珑之后,她有些明白安子迁为何对这些女子这么好,心里却又有了几分惆怅,一时间竟不想去绣坊看安子迁了。 她想起楚老爷的药也快用完了,这里有一家药店的药材不错,当下便让车夫驾着马车去了药铺。 那边的白玲珑看着楚晶蓝上了马车之后,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喜欢那个气质不俗的女子。她欲转身,却在地上看到了一方绣帕,她寻思那必定是楚晶蓝掉下的,当即将绣帕捡起来欲还给楚晶蓝,却见那马车已经走远。 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觉得亲自上门将绣帕送还于她,只怕会引人误会,当即将绣帕放了起来,打算等安子迁来找她时让他给楚晶蓝带回去。 楚晶蓝走下马车的时候,发现绣帕不见了,便让秋韵去马车上帮她找,她带着红绫便下了马车,这间药铺有些偏,但是所卖的药材却是极好,还能买到一些其它的药铺里买不到的药材。是郭品超介绍她到这里来买药材的,而这家药店平日里也只做一些熟人的生意。 她带着红绫走进了药铺,将平日里楚老爷常用的药材买了一些后便走了出来,她走到马车前问道:“秋韵,绣帕找到了吗?” 里面一片安静,她心里觉得有引奇怪,她扭头一看却见赶车的车夫居然也不见了,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警觉,她再次唤道:“秋韵!” 红绫有些不耐伸手将车帘拉开道:“秋韵,大小姐叫你了,你听不到吗……”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马车上爬,只是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一掌袭来,她眼前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 楚晶蓝站在红绫的身边,已经看到那只伸出来的手,顿时吓了一大跳,当下忙转身往药铺的方向跑,正欲大喊“救命”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救她的人也只有她自己了。 当那只手捂到她的嘴上时,她原本慌乱的心倒平静了下来,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狠狠咬了咬牙,抬起脚来狠狠的就踩了那人的脚上,那人吃痛,手微微一松,她趁着那松的那一刻,极快的转过身去,抬起脚来狠狠的就往那人的下腹处撞去。 一击得中! 那人痛的当即缩在地上,楚晶蓝趁机摆脱那人的魔掌,却见那人脸上蒙了一层布,看不清长相,她当即大声唤道:“救命……” 她的话还未喊完,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陡然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 药铺的老板和伙计听到那一声救命声后忙跑出来看个究竟,却见楚晶蓝的马车已经快速朝城外奔去,红绫和秋韵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药铺老板当即大惊,忙命伙计将秋韵和红绫救起,药铺的老板也是懂医的,替两人诊完脉后知道两人只是晕倒,忙替两人施针,两人醒来之后不见了楚晶蓝,当即大惊。 药铺老板道:“我估莫了那伙绑匪是冲着你家小姐而来的,你们赶紧去报官,也许还来得及!” 秋韵和红绫两人虽然极为机敏,但是毕竟年岁还小,远没有圆荷和圆珠镇定,此时一遇到这种事情顿时便有些六神无主,还是药铺老板替两人找了辆马车让两人回去报信。 这里离绣坊最近,两人先去绣坊找安子迁,不料他竟已回了安府,恰好大掌柜到绣坊里来验货,一听说楚晶蓝被人绑走,当即大惊,一边让两人快速跑回安家报信,一边派人去官府报案,再招呼众伙计停下手中事情四处找人。 秋韵和红绫在离安府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时,见路上横着两辆马车,两车似撞在了一起,正在那里吵架,看那情形,一时半会都不会让道。 两人无法,只得跳下马车便朝安府跑去。 安子迁原本在绣坊里画花样画的好好的,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当即趴倒在小桌之上,只觉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晶蓝。 正在此时,小厮安明来找他道:“少爷,老爷方才派人捎来了消息,说是明日里洛王爷和世子就要到了,要商议一下如何迎接的具体事宜,让你回安府一趟。” 安子迁抚额道:“安府早在十几天前就开始修辑房屋,父亲早早就开始演练着具体细节,不是早就说过没我的事情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来找我?”因着这般一打断,他也没有心思去想楚晶蓝是不是有事,又觉得她在楚家呆的好好的,一个是他多心了。只是心里依旧觉得这番心痛的有些古怪,却又想不明白为何心痛,或许他也该去找个大夫看看了。 安明摇了摇头道:“那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少爷你也知道老爷的性子,既然已经差人来找你了,你就赶快回去吧!否则只怕又有机会教训你了!到时候只怕连二奶奶都难做!” 安子迁伸手敲了安明一记暴栗道:“你说的有道理!” 安明委屈万分的道:“少爷,有道理你还打我!” 安子迁懒得理他,跳上马车便回了安府,只是到达安府之后,却只见那些地下人正在打扫,整个安府的地上竟是连一片落叶都不见,所有的房屋早已修辑好了,外墙也全部着人粉刷了一遍,整个安府看起来新的紧。他却觉得这样的安府让他觉得有几分陌生,还有一分虚华,心里不自觉得了三分反感。 他见安老爷从乐山居里走了出来,忙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问道:“父亲,你找我?” 安老爷见他懒洋洋的站在那里,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哼道:“你明明知道明日里洛王和世子就要来了,你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忙的紧,你倒好,整日里跟在楚晶蓝的后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姓楚了!” 安子迁被安老爷数落灰头土脸,却也不敢顶嘴,低着头乖乖的站在那里,安老爷却又道:“平日里不是很能胡说八道吗?现在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我觉得父亲教训的极有道理!”安子迁拍马屁道:“父亲圣明无比,儿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若是有什么过错,还请父亲大人见谅!” 安老爷一见他那副痞痞的样子,心里便又火了几分,他咬着牙道:“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生下了你这么一个混蛋!” 安子迁依旧淡笑,却在心里道:“我若是混蛋的话,你便是老混蛋了!” 安老爷见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心知他的心里指不定又在想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当即又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是,我是没有出息!”安子迁顺竿爬的应道。 安老爷见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洛王的世子十五岁就带兵上了战场,你大哥十岁就能用双手打算盘,十八岁便能打理整个安府。我不指望你有世子和你大哥那样的出息,可是你也有几分男人的样子好不好,整日里就是一副痞像!” 安子迁低眉顺眼的道:“洛王的世子前段时间还上门抢表妹了,我再不济,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安老爷怒目圆瞪的看着他,他又极为识趣的道:“儿子不成材,明日里世子便到安府了,我自去向世子讨教几招征战之法,指不定我在生意场上没有出息,在战场上就有大出息了。我再打几次胜战回来,便也能光宗耀祖了。” 安老爷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上战场?只怕一看到敌人过来撒腿就跑了吧!光宗耀祖,我看你当逃兵还差不多!” 安子迁笑道:“还是父亲了解我!” 安老爷冷冷一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就是跟在楚晶蓝屁股后面混的料,也不知道楚晶蓝那样一个女人怎么能忍受得了你这样一个混球!”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微笑道:“情之所钟,所有不好的也便成好的了!” 安老爷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他又问道:“父亲叫我回来只是这样教训我,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吗?” 安老爷恨恨的道:“你这个不成材我现在连教训也懒得教训你了,又岂会派人去楚家找你!”说罢,竟扬长而去。 安子迁愣了一下,安老爷若是没有叫他回来,那么又是谁假传消息?他的心里又乱了起来,正在此时,听到秋韵带哭腔的声音响起:“五少爷,不好了,小姐她被人绑走了!” 安子迁大惊道:“你说什么?” “我和小姐去抓药,她被人抓走了!”秋韵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这番跑回来,脸上已一片潮红,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 红绫比秋韵稍微镇定一些,当上粗粗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道:“姑爷,现在可怎么办啊!”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方才还满是纨绔之色的脸顿时一片阴沉,那分冷静和寒气已和方才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低低的道:“这人当真是不要命了,竟是连我的女人也敢绑!还真把我安子迁当成是纨绔子弟了吧!” 红绫和秋韵两人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当下都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缓缓的道:“你们两个先别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细细对我说一遍!” 于是红绫又将在药铺旁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次还将去绣坊找安子迁以及回来的路上马车拦路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安子迁听到详细情况之后,手便握成了拳,指关节“咔咔”做响,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寒霜的道:“很好!这幕后之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是早就设好了圈套!这个局倒当真是布的极为巧妙!只是再巧妙,敢碰我的女人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他见红绫和秋韵的眼里满是担心,又缓缓的道:“你们好生在悠然居里呆着,我这便去找你家小姐!” 他的话说的比往日快了三分,可是却让两人觉得他比往晶更加稳重了几分,两人再次抬眸看他,却见他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往日里那些懒散的气息竟全散了,他全身下下都散发着凌利的气息,那些气息让她们觉得,只要有他在,楚晶蓝就不会有事,两人的心不禁安定了不少。 红绫见他抬脚离开,忍不住问道:“姑爷,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有我在!她就不会有事!”安子迁缓缓的道。 红绫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们都相信姑爷!” 安子迁轻轻颔首,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安府,他看起来似乎走的很慢,可是一转眼人已走出了安府。 红绫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她对秋韵道:“我怎么觉得今日的姑爷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秋韵望着门口发呆的道。 安子迁一走出安府,便轻轻吹响了哨声,片刻之后,一个男子便走到他的身边道:“公子,有何吩咐?” 安子迁的眼睛一眯后道:“去发五湖四海令,将整个杭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夫人!” 那男子微微一惊道:“五湖四海令?” 安子迁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有何不妥吗?” “公子说妥当自然就是妥当的,只是明日里洛王和世子就要进城了,朝庭对我们一直心存忌惮,这个时候露出锋芒,恐怕会惹来一些麻烦!”那黑衣男子有些担忧的道。 安子迁冷冷的道:“朝庭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法子应对,就算是这一次会惹天惊天大浪来,这件事情我也要做。你可能曾看到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有危险而置之不理的?” 黑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道:“公子竟然已下了决定,属下这便去处理。那个有胆子敢绑架夫人的人,只怕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安子迁轻轻摆了摆手,那黑衣人便极快的消失于人群之中,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杭城四处都是寻找楚晶蓝的人。 楚晶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痛的厉害,她欲伸手轻轻却揉,却发现手被绑住,根本就不能动弹,而她身子在轻轻摇晃,她猛然想起晕倒前的事情,陡然一个激灵,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 她这坐起,才发现身上被绑成了一团,夕阳的光辉自车厢外照了进来,她才发现她所坐的马车已不是她出门坐的那辆了。她欲站起身来去看一下她在哪里,谁知道还未站起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一时不备,身子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车帘被人拉开,一个大汉一把将她拎了下来,她见四处都是一片荒草,心里微微一紧。那大汉却道:“醒得还挺快的嘛!” 楚晶蓝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给你第二次生命的人!”那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蒙着面,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你们绑架我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劝你们趁早放了我,这件事情我便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们若是敢伤害我的话,等待你们的也便只有死路一条!” “好大的口气!”那人冷笑道:“我们动手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我们样子,在这有荒郊野外的,人迹沓无,你只怕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想做什么?”楚晶蓝咬着牙问道。 那人淫笑一声道:“我们的雇主说你有几分姿色,我起初还觉得不过是个凶婆娘罢了,又哪里有什么姿色可言,可是此时这般看着你,倒还真觉得你美的紧!”说罢,他伸手就来摸楚晶蓝的脸。 楚晶蓝看到他眼里的淫邪之光,又见他伸过来的爪子上沾了不少泥土,她只觉得一阵恶心,扭头避开他的手。 旁边另一个蒙面人道:“大哥,你小心一些,这女人凶的紧,抓她的时候她顶我的那一下可痛的紧!” 另外一个蒙面人笑道:“老三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凶狠的女人在做那事的时候便越爽吗?” 他的话一说完,三个大汉便都淫笑了起来。楚晶蓝听得一阵恶心,只这几句话,她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她素来极为淡定,此时却也生出了三分惧意。她不禁在心里思考到底是谁这么无耻,竟对她做下这样的事情来! 她想起来方才那人说的那一句“我们的雇主说你有几分姿色”,她猛的想起于文远曾对她说的话来,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只是转念又想地于文远此时只怕还在大牢里,又怎么可能布下这样的局来害她?只是除了于文远,她实在是想不出谁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大汉淫笑道:“二弟说的没错,越是凶的女人做起那事来便越有味道,尤其是这各姿色出众的凶婆娘!”说罢,他的手又朝楚晶蓝摸了过来。 她这一次没有再避开,而是一字一句的问道:“于文远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来这种事情?” 三个大汉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子道:“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有江湖上的道义,你无需用这种话来打听我们雇主是谁!” 楚晶蓝久在商场,一双眼睛看人早已入骨三分,三人的那一怔已将所有的消息全部传递给她,她的心里一片了然,心里大骂于文远卑鄙无耻至极! 她冷笑道:“于家已败,我想他定是给不了我给的价钱,你们在江湖上混,也无非是为了求财,你们此时若是放了我,我便给你们一万两银子!” 三人微怔,老三想了想后道:“大哥,这个雇主雇我们做事的时候只给了一千两银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老二已伸手一掌打在他的头上道:“你个笨蛋,这个女人有多厉害又不是没有听说过!于家那么大的产业,于三公子那么厉害的人,都被她几个回合就全毁了!她现在在我们的手上,自然会说一些软话,可是只要我们将她一放,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倒不如拿着手里的银子,先好好爽上一把比较实在!” 说罢,他居然伸手就来扯楚晶蓝的衣裳,她顿时大惊道:“所有杭城的人百姓都知道我楚晶晓一诺千金,从来都不说大话!我对付于文远是因为他欺上门来,可是三位此时若是放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重谢!” “谁信你的话!”老二手中不停,一把便将她的外衫扯了下来。 楚晶蓝心里升起浓烈的畏惧和恶心,她无法挣扎,只得强自镇定道:“你们应该知道楚家的能力,你们今日这样对我,日后楚家必百倍报之!若是此时放了我,你们还有一线生机!” 老大微微动了容,一把拉住老二道:“我觉得这个凶婆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老二看着老大道:“大哥你好生糊涂,楚家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女儿,楚老爷重病不起,楚夫人又不喜欢她,根本就不用担心楚家那边的事情。而安家那边虽然是皇商,可是安子迁就是个不成器的,也不用担心,我们奸了她安家定然为了保全面子,半点都不敢声张!而这个女人若是太凶的话,迟些我们爽完了后就将她杀了,保管什么事情都没有!” 楚晶蓝闻言心里一片冰冷,竟没有料到那个老二竟无耻至此! 一时间,她也没有应对之策了,老二的爪子再次向她抓来,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救命啊!” 老二笑道:“你就喊吧,这荒郊野外的,你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不过你迟些这样叫倒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说罢,他的爪子便朝她的胸口摸去。 楚晶蓝怒极,当下想也不想一弯腰张嘴便朝双手咬了下去。 老二吃痛,大怒,扬掌便朝楚晶蓝的脸上扇来,眼见得这一掌就要打得楚晶蓝头晕眼花,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预期的疼痛,反而听到了大汉的惨叫声。 她有些好奇的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大汉的手已被人砍断,鲜血流了一地,一个身着黑色绵袍头束金环的男子冷冷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一片冷厉,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长相,却觉得他的背影极为眼熟。 那男子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笨蛋,就算是荒郊野外,也会有人的!”说罢,他手中的剑锋一扬,老二的脖子处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还来得及出声,便也气绝而亡,鲜血洒了楚晶蓝一身。 那男子一开口说话,楚晶蓝的心里便一冷,她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那样狂妄而又有些嚣张的声音除了乐辰景又还能有谁会有! 再见到乐辰景一剑杀了老二时,她顿时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两世为人,从来没有见过杀人,此时一看到鲜血从老二的喉咙里迸出时,她吓得忙闭上了眼睛。 老大和老三一见到乐辰景杀了老二,顿时大叫道:“老二!”说罢,抽出刀就朝乐辰景砍去。 乐辰景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道:“不自量力的东西!”说罢,他懒洋洋的将手中剑轻轻一扬,两人还未靠近他,已被他一剑将两人的喉咙割断,两人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乐辰景将手中的剑往两人的衣裳上擦了擦后见楚晶蓝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的眸光一片阴森,却含着一抹淡笑走到她的身边道:“我的美人,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楚晶蓝听到他微微有些轻挑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睛,却见他眯着眼睛半蹲在她的面前,那双原本已满是阴冷的目光此时这般看着她,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扭头一看那三个大汉,竟已全倒在了地上,鲜血正从他们的喉咙里喷涌而出,她不由得一阵恶心,侧到一旁便吐了起来。 乐辰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并不说话,也不替她解开绳索。 楚晶蓝好不容易止住吐后道:“你真狠!” “狠吗?”乐辰景冷笑道:“我还嫌这几个品性极差的小贼污了我的剑!” 楚晶蓝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有些轻挑的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我的美人,你骗的我好苦啊!只是老天爷也是长眼的,又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呸!”楚晶蓝轻啐了道:“你这个杀人魔王!” 乐辰景的眸子里寒气更重了三分道:“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否杀人魔王,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你以前得罪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有杀你!” 楚晶蓝看向他的眸光又冷了几分,他却又扭头看了那三个大汉一眼后道:“而这些个不长眼睛的毛贼,碰了我的女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否则若是传出去了,只怕也会毁了我的女人的名节!” 楚晶蓝怒道:“谁是你的女人!” “你现在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乐辰景微微一笑道:“难道你觉得你这一次落进我的手里,我还会再放你离开不成?” 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了一分寒意,看到他那样的笑容之后,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她平日里极为淡定,也有谋略,可是却知道在遇到被她戏耍了两次的乐辰景后是没有半点效果的。 她咬着牙道:“替我解开绳子!” 乐辰景冷冷一笑,看着她的眼睛道:“求我啊!” 楚晶蓝冷笑道:“求求世子大人高抬贵手,替小妇人将绳子解开!” 那一句小妇人分明是提醒着乐辰景她已出嫁,乐辰景闻言不但不替她解开绳子,反而再次勾起她下巴,头微微一低,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红唇,她毫不犹豫的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的眸子里登时迸出危险的光茫,却也将唇移了开来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你倒是挺聪明的!怎么,你一个普通百姓嫁给王府的世子做妾室不合理吗?” 楚晶蓝冷冷的道:“世子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宁做穷人妻也不做富人妾吗?我是一个平头百姓,可是我宁愿和我的那个没有半点功名的相公过一生,也不愿意和你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在一起!” 乐辰景闻言却笑了,他扬了扬眉毛道:“我初次见你里觉得你气质不凡,所以就出了戏言,再见你倒真存了三分想纳你为妾之心。可是上次发现你再次骗了我之后,我倒有几分想娶你的心思了,这样吧,只要你点个头,我就立你为侧妃,怎么样?” 楚晶蓝冷笑道:“不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我不稀罕你的尊贵身份!” 乐辰景的眸子又冷了几分后道:“好像我的救过你两次了,你难道就不该以身相许吗?”说罢,他的手轻轻一扬,她身上的绳子便被他尽数割断,她刚想站起来,他却已一把捞进了怀里,邪邪一笑道:“好吧,正妃的位置是你的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七章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那自大而又狂妄的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他当真以为这世上的女子全是攀龙附凤之辈吗?他当真以为他就是那又香又甜的香馍馍吗? 世子妃?呸!别人在乎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楚晶蓝可是半点都不在乎!不说别的,就说他那副自以为是又嚣张拔扈的性格,她看到他都敬而远之,嫁给他?做他清秋大梦去! 楚晶蓝知道和乐辰景是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的,而且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她的挣扎和抗拒反而越是会激起他的性子,倒不如淡然处之,由得他去抱。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倒有些不太高兴了,他伸手再次挑起她的下巴道:“你不说话我就权当你同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抬眸看着他那双邪魅而又嚣张的眼睛淡淡的道:“世子大人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早前在杭城里连抢亲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此时在这荒郊野外,我一个弱质女子早已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心里有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逆你的意思。你说我是你的正妃我心里是万万不会认同的,但是嘴上还是会回答,‘好,我就是世了大人的正妃’。”她的眸子扫了一眼倒地地上的三人后道:“我还真有些害怕若将世子大人惹恼了,一剑便割破我的喉咙。” 乐辰景见她的眸光清冷,里面满是不屑,又哪里有半点畏惧之色,他的眸子更冷了三分,他轻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个有个性的!” 楚晶蓝敛眸不语,却是连看他都不屑了。 乐辰景没来由得生了三分怒气,恨不得一把撕破她那张淡然的脸,手才一抬起起来又想起她的话,心里更恼了,他闷声闷气的道:“你的男人有那么好吗?竟让你如此爱着他,竟是连世子妃的位置都入不了你的眼?” 他的想法是极简单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于他,戏弄他,无非是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 楚晶蓝知道他误会了,只是一想在这个世界里的女子,又哪一个不是以夫为天的?只是他也着实好笑,难道他以为她拒绝他是因为其它的男人,对她而言,她就是嫁猪嫁狗也比嫁给他这个暴戾又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好! 她的眸光微微转,知道他明日就要去安府,只怕很快就会知道她的身份,当下也不隐瞒,只缓缓的道:“他在世人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好男人,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却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因为他懂得尊重我!” 乐辰景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冷笑道:“在我的眼里,这个世上没有尊重与不尊重,只有我看得上的和看不上的,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我看上了你,在这个世上,被我看上的女人可没有几个,我不嫌弃你曾嫁过人,你倒还敢指责我不尊重你!” 楚晶蓝轻轻一哼,扭过头不理他。 乐辰景眯着眼睛道:“好吧,尊重你是吧!来来来,我现在放开你,我倒想看看你一个人怎么回城!” 说罢,他竟真的将手松了开来,楚晶蓝一时不备,身体朝后倒去,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扬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看了一眼马车后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世子请便,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回城。” 乐辰景的嘴角边满是嘲弄道:“自己想办法回城?”他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后似觉得她的话极好笑一般,哈哈大笑几声后道:“怎么想办法?若是再碰到毛贼也如方才那般和他们讲道理吗?毛贼们可都不会去听你的道理,再则你若是真的很厉害的话,方才就不会喊救命了!再说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通情达理!对不对啊,楚大小姐!”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猛的回过头看着他,顿时明白在那三个蒙面人将她围住时他就在旁看着了,方才她和他们说的话他只怕是一字不差的全部听了去。她想起方才的恐惧和无助,心里对他更加恼火了几分。 她咬着牙狠狠的打量着他,却见他一袭黑衣站在太阳下,却让她觉得冰冷异常,他环在胸前的双手傲慢而又嚣张,一股戾气和不屑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个世上只怕没有比他更可恶的人了,纵然他已救了她两次,却让她觉得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她轻哼一声道:“世子果真是通情达理!” 乐辰景似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一般,反倒笑起来道:“本世子素来是通情达理的,比起你这个小骗子来是要厚道的多!” 楚晶蓝冷笑,他却又朝她走进两步后道:“我在西京的时候就曾听过你的故事,父王说你是女中豪杰,气度不凡。苏连城说你是有个凶到极致的悍妇,根本就不可理喻。初见你时我就怀疑过你的身份,可是又觉得你长的如此秀气,无论是父王嘴里的夸赞还是苏连城嘴里的低毁,好像都和你的人不太相符。如今我才知道,那些传言当真是害死人!”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每次只要一见到这个乐辰景,她便觉得她就要破功,想要抓狂!她实在是想狠狠的将他暴打一顿! 她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头,再见到他那张满是杀气的脸,她知道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她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了下来,她低低的道:“你认识苏连城?” 她今年一定命犯太岁,否则不会在遇到苏连城那个渣男后又遇到乐辰景这个极品人渣!而苏连城也太过无耻了些,竟是跑到西京去说她的不是,原来她的名声不仅仅在杭城坏了,竟还坏到西京去了! 乐辰景有些不屑的道:“今科的探花郎,自然会认识,但是并不太熟。” 苏连城高中之后,向洛王府送过拜贴,当时洛王不在,是他接见了苏连城,他当时已听说过苏连城和红颜的风流韵事,心里对苏连城满是鄙薄,于是便出言相戏,他的话问的尖酸刻薄,激起了苏连城的怒气,于是便将楚晶蓝说的一文不值了。 “果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楚晶蓝冷笑道:“世子和他还真是一流的货色。” 乐辰景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道:“你不是素来极为清高吗?怎么,一提到苏连城就像一个深闺怨妇呢?不过就是合离罢了,长公主就曾做过,你又不是第一个,不用那么介怀的!”在他的眼里,规矩是不存在的,女子的名节也是不存在的。 楚晶蓝被他气到极致,她反倒冷静了下来,知道和他多说无益,当下便淡淡道:“对于这件事情我从未介怀过,只是觉得和世子说话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 乐辰景听她的话说的刻薄,可是声音却极其平淡,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她越是这样淡陌的口吻,他知道她便越是看不起他。 他冷哼一声道:“是嘛,可是本世子觉得和你说话甚是有趣!” 楚晶蓝淡淡一笑,不再理他,整了整衣裳便缓缓朝前走去。 乐辰景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无视过,心里不禁又有几分恼怒,他跟在她的身后道:“安子迁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罢了,配不上你的,你不用对他那么用心!” 楚晶蓝头也不回的淡淡的道:“他是个纨绔子弟,可是他从来不会去抢别人的妻子,更不会强迫别人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乐辰景扬了扬眉道:“我也没有强迫过你啊!” “如果那一日我告诉你我就是楚晶蓝,只怕那一夜我已经逃不过去了!”楚晶蓝缓缓的道。 乐辰景想起那件事情还微微有些恼怒的道:“我从未被人骗过!” 楚晶蓝的眸光里满是嘲弄,懒得理他,大步朝前走去,他却加快了脚步,走在她的身侧道:“我方才不是和你开玩笑,你这一次就随我回西京做我的世子妃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方才也没有和世子开玩笑,我有自己相爱的相公,只怕是要辜负世子的美意了!” “我是堂堂的世子,洛王府未来的继承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纨绔?”乐辰景冷哼一声道。 “世子哪怕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西方的如来佛祖,那也是世子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我的相公是不是纨绔有什么关系?”楚晶蓝的眸光微敛,看也不看他一眼,极为淡漠的朝前走去。 “我看上你了就和我有关系了。”乐辰景轻哼道。 楚晶蓝冷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世子大人还会如此胡搅蛮缠?” 乐辰景的眸光悠悠,缓缓的道:“胡搅蛮缠?楚大小姐只怕是说错了,我若是想要一个女人根本就不用吹灰之力。之所以对你好言好劝,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尊重你,但是你若是一直这副模样的话,我也不介意用强。” 楚晶蓝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道:“实话对你说了吧,我这一次和父王来杭城就是来带你回西京的,你同意我自然很开心的带你回去,你若是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不是很开心的带你回去。” 楚晶蓝恨的牙痒痒,什么叫做“大不了我不是很开心的带你回去”!她冷笑道:“那我就天天咒世子不开心吧!” 乐辰景扬了扬眉毛,双手环在胸前冷笑。 楚晶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觉得他笑的有些阴阳怪气,他明明长的是极好看,可是却让她觉得他满身的邪气!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很难让她对他存有半分好感。在这个时候,再把安子迁拉出来和他一比,她便真真切切的觉得安子迁的好了。他虽然多情了些,但是至少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一想到安子迁,她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和方才那副冷清淡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乐辰景见到她嘴有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觉得云也轻,风也柔了,就连那片青山绿水也似带了三分温柔,他不由得愣了在那里,只里陡然升起一分渴望,盼着日日能见到她这般清雅如菊的微笑。 他知道她的那抹微笑,并不是给他的,他的心里一时间又涌起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他的心里又变得有些不太痛快了,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道:“我来之前只有五分这样的打算,但是现在已有了八分。罢了,你也不用回去了,我也不去安府了,你直接随我回西京好了!” 楚晶蓝闻言吓了一大跳,她以前以为于文远是个疯子,可是此时在见到他副样子后,她才知道于文远的疯和他的疯比起来实在是小儿科!她用力甩了一下他的手却没有甩开,登时怒道:“世子,你当真是疯了不成?我是安府的儿媳妇,现在安府已是皇商,你做下如此出格的事情就不怕安家告到皇上面前吗?” 乐辰景淡淡的道:“原来你不愿意跟我走是为我担心啊!你放心好了,安府就算是皇商却也只是一介商人罢了,就算是他们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也必定是袒护我的,你无需担心!” 楚晶蓝只觉得再和他说下去,她只怕会被他给气死,她皱着眉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 乐辰景的脸色微变,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你方才说什么?”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里满是寒气,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把心一横,干脆直截了当的道:“我不喜欢你,所以绝不会为你担心,而且你这样的性子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做你的女人!你现在干脆就给我一剑,也好省去那些烦恼!” 乐辰景见她由于生气,腮帮气的鼓鼓的,娇美的脸上也泛着淡淡的粉红,显得她更加的可爱了,他不便不生气,心底原本升上来的怒气反而消散了不少,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道:“你真美!” 他那轻挑的动作反倒把楚晶蓝彻底惹恼了,她当下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他的手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更没有伸手拂开她,她知道这一下咬的极重,而他却似一点都没有觉察到痛意,她不由得微惊,斜眼瞟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她心里更恼了,当下再加大了力气,她的嘴里已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她心里一阵恶心,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怒道:“疯子!” 乐辰景却淡淡的道:“我曾经在战场上被人砍下三寸多长的口子都没有哼一声,你这样咬我一口反倒让我觉得亲切,你知道吗?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有一个道士来王府来,他替我算过命,说我一切都好,只有姻缘不好,西京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柔柔弱弱,一阵风来就能吹跑,我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可是你和她们完全不一样!” 楚晶蓝懒得理会他,欲挣开他的手,他却将她抱的紧紧的,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的道:“她们一看到我那么怕我怕的要死,要么就是看中我的地位而来,只有你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没有半点其它的意思。” “世子难道没有在我的眼睛里看到讨厌吗?”楚晶蓝反问道。 乐辰景微笑道:“看到了,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我早说过了,我喜欢你就好,至于你喜不喜欢我对我来讲并不重要!” 楚晶蓝气的想跳脚,她强自压下心里的各种情绪,只是恨恨的站在那里,乐辰景却又道:“那道士还说,只有那种敢让我见红的女人才能真正配得上我!” 楚晶蓝低声骂道:“原来还有一个老疯子!” 乐辰景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去,楚晶蓝不愿被他牵着,狠狠的挣扎,只觉得他的那双手就如同一双钳子,手掌心一片冰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那双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她早知他是战功显赫的世子,久经沙场,他手上的茧子只怕是常年摸兵器磨出来的吧!她想到他方才杀人的样子,心里又不禁有三分惧意,他的那双手只怕是染上了不少的鲜血吧! 她见自己挣脱不掉,便不再挣扎,安子迁也曾拉过她的手,他的手上虽然也有因为习武留下来的印迹,可是和他这样一双手起来,却多了七分温柔,比他更养尊处优。 他见她不再挣扎,心底涌起一分喜悦,一直以来,他都想牵着一个另他心动的女子的手,他也曾想过那个女子的模样。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不情愿,那张清秀的脸也阴沉的可怕。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有些不悦,拉着她的手走的更快了些,她一时不备,险些就要被绊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却听到他的闷笑声,她的心里气苦不已。将那几个绑架她的小毛贼的祖宗十八代挨着问候了好几遍,若不是他们,她今日又岂会碰到他! 她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她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平时出门都是坐马车,从未这样走过山路,一时间只觉得腿痛的紧,想起他恶劣的性子,却也并不出言相求,由得他拉着自己在荒山野岭里行走。 乐辰景走的并不算慢,只是他也知道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只怕是没走过这样的山路,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脚步虚浮,脸上满是隐忍,却并不求他放慢速度,他的心里倒软了下来,松开她的手后指着自己的背道:“上来!” 楚晶蓝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大步。 乐辰景皱着眉道:“你总是这样不听话,我不喜欢的!” 楚晶蓝心道:“谁稀罕你的喜欢?被你喜欢是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面上依旧淡然,然后朝后又退了一大步。 乐辰景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他冷着声道:“太阳快落山了,你难道想今晚宿在这山林之中吗?” 楚晶蓝咬着牙道:“这不是你原本的意图吗?否则又岂会不用那马车,反而跟着我步行!” 那三个大汉绑架她时是用马车将她掳走的,他救她的时候马车就在她的身边,她不会驾车也不会骑马,自然没法子用那些东西了,可是他却完全不一样!而他不用马车和马也就只有一个原因,根本就是别有意图,想让两人这宿在这山林之间,毁她名节,看她笑话! 乐辰景微微一怔,嘴角微勾,眼睛里满是邪气的光茫,双手环在胸道:“没错,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想背一背你了!”说罢,他朝前走了一大步。 楚晶蓝又往后退了两大步道:“我自己会走!” “我偏要背!”乐辰景有些不讲理的道,说罢,便伸手去拉她的手,楚晶蓝条件反射的就躲,只是他的速度是何等的快,又岂是她想躲就能躲得开的,眼见得他就要拉住她的手了,突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声,他微微一惊,避闪不及,一颗石子打在他的手上。 他的眸子一寒,冷声问道:“什么人?” 一个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淡淡的道:“真没料到堂堂的乐王世子,竟是这种鸡鸣狗盗之辈!”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她微微,扭头一看,却见那男子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脸上却戴着一个银制面具,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三分寒气,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乐辰景见到那个男子淡笑道:“原来是你!” 那男子冷笑一声,便已走到楚晶蓝的身侧,有些关切的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没事吧!” 楚晶蓝抬眸看向那男子,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关切,整个人看起来满是担心,她见他的眼睛细长,是她极熟悉的一双眼睛,纵然他的声音已有变化,她却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安子迁。她心如明镜,一双眸子明如春水,看到他便似看到至亲一般,心里又觉得委屈的紧,只是她的性子素来冷静,当下只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微点了点头。 乐辰景一见两人举止熟悉亲密,似相熟一般,当下便冷笑道:“楚大小姐果真是人脉宽广,竟是连江湖人物都认识。” 楚晶蓝淡淡的道:“楚家做生意多年,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像世子这般喜欢用强的人,自然需要几个熟识的江湖朋友。今日里多谢世子救命之恩,现在我的朋友已经找过来了,就不敢再劳烦世子了!” 她知道安子迁蒙面来救她必定有他的苦衷,而她之前和安子迁并未对过口风,也知道他曾和乐辰景相识,却不知道两人是否通报过姓名,所以没有直接称乎安子迁。而她虽然恨极了乐辰景,巴不得安子迁出手狠狠的教训他一通,只是又顾忌他的高贵出身,怕给安子迁带来麻烦,也怕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一出口就告诉了安子迁是乐辰景救的她。 安子迁闻言后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若是乐辰景劫走楚晶蓝的话,只怕是有些麻烦,而如今楚晶蓝说不是他劫的人,礼数上不能缺,当下拱了拱手道:“多谢世子救了楚大小姐!” 楚晶蓝平日里见安子迁虽然满身纨绔之气,可是整个人还算温文尔雅,可是此时他这般一行礼,便让她觉得他的身上充满了江湖之气。 乐辰景见到他那副样子便有些不太舒服了,他冷笑道:“你不过是楚大小姐的朋友,又有什么好谢我的?她从现在开始是我的女人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了,我更是不需要你的道谢!” 安子迁有些吃惊的朝楚晶蓝看了一眼,楚晶蓝在心里暗骂乐辰景满嘴的胡话,再看到安子迁满眼惊讶之色,她便知道他只怕是有所误会,当下咬着牙道:“还请世子放尊重些,虽然世子救了我两次,我心存感激,但是我和世子之间清清白白,我是安家的五少奶奶,可不是你的什么女人!” 安子迁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怒气暗暗上涌,楚晶蓝虽然撇清了和乐辰景的关系,却依旧让他觉得极为不快。 乐辰景冷笑道:“安家的五少奶奶?楚大小姐可真是会自欺欺人!那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不说,他在你之前还曾有一房正室,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平妻罢了!你方才不是跟我说要宁做穷人妻也不做富人妾,安子迁给了你一个平妻之名,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在安府的女人堆里,又比妾室好上几分?你若是此时选择跟我离开,我便能许你这一世都不纳妾室和侧妃!” 他自小见多了府里女人的争斗,虽然不屑,却也能猜到几分。而他之前若是没有和安子迁交过手,知道他武艺高强,此时早已懒得和他说这些,直接抢人了事!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他冷笑道:“世子说的当真是好笑,你对安府之事又知道多少?在我的眼里看来,安子迁对楚大小姐那是一心一意,又哪里来的小妾之说?再说了,世子说许楚大小姐一生一世的爱情,只怕王府里是非太多,这娶妻纳妾之事只怕很多都不是世子能做得了主的!我听闻王爷几年前就为世子选了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为世子妃,只是因为世子长年征战,所以才一直没有完婚,怎么,世子也想学苏连城那样婚前换一妻吗?你不想好好做人,楚大小姐可还想好好做人!” 因为这一次洛王来赐御米之事,他早前就将乐辰景和乐王的事情调查的七七八八,此时听到乐辰景这么一说,他心里怒气上涌,便也毫不客气的说出了乐辰景的事情。 乐辰景的婚事,在西京原本就是家喻户晓之事,安子迁知道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当下扬了扬眉毛道:“我早就对父王说过,我娶亲自是要娶我喜欢的,那个女人我并不喜欢!” 楚晶蓝冷笑道:“世子这一句话当真是极不负责!你一句不喜欢只怕就毁了那女子一生的幸福!我生平最是恨那些停妻娶妻的耻之徒,再说了,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我一点都喜欢你。而且我方才早已告诉过你了,我不稀罕你的世子妃之位!更不稀罕你的爱情!” 乐辰景的眸光冷了三分,安子迁却笑道:“说到底,原来是世子想强抢民女啊!苏秀雅那一次的事情世子是得逞了,可是今日里遇上我,只怕是不能让世子得偿所愿了!” 他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传闻中的乐辰景是个极稳重的人,而楚晶蓝只和那乐辰景见过两次,怎么乐辰景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他又想起他和楚晶蓝也只见过数面,心便系在了她的身上,这乐辰景只怕也是被她的气质打动了吧!如此一想,他心里对楚晶蓝更多了几分珍惜,寻思着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就将她藏起来,不再让其它的男子看她一眼!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原本敬阁下是个人物,将那些个事情经营到那般也不是件易事,所以一直劝父王手下留情,上次还给了你一块腰牌,本意是为了保你,没料到你竟是连我的私事也敢管!” 安子迁笑意:“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今日所做之事管的可不是世子的私事,而是我与楚大小姐的事情。实不相瞒,我仰慕楚大小姐已久,对她甚是敬佩,也曾想娶她为妻,不料竟是被她直接拒绝了!我若是存了和世子一样的心思,看到自己喜欢的就动手抢的话,今日只怕没世子什么事了!世子,这种事情也该讲究一下先来后到吧!”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暗自好笑,当下扬了扬眉毛却并不说话。 乐辰景闻言微怒,冷哼一声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江湖宵小罢了,又岂配与本世子抢女人!”他这一句话说的冷咧异常,已带了三分戾气。 楚晶蓝见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极为无赖,眸子里也时常暗潮涌动,可是总的来说,对她还算是和颜乐色,又何曾如此森冷过?她心里暗暗为安子迁担心,一双妙目不自觉的朝安子迁望去。 安子迁笑道:“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和世子抢女人,不如你现在问楚大小姐,她是愿意跟你走还是愿意跟我走!” 乐辰景一看到楚晶蓝那双关心的眸子,心里便更加恼火了,她对他一直冷淡无比,好不容易露出的些许笑意也不是因为他,更别提得到她的些许关心了。而楚晶蓝的那一个眼神便已表露,他和安子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当下大怒道:“看来本世子就不该对你这样的人手下留情!”说罢,他的手指轻轻一弹,宝剑便已出鞘,直直便向安子迁刺了过来。 楚晶蓝虽然知道安子迁身怀武功,却从未见他真正用过,而她之前已见到乐辰景杀人的手段,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担心,当下忙道:“他的剑极快,你要小心!” 安子迁朝她淡然一笑道:“楚大小姐你让开!”说罢,他将她的身体往后一推,他的手轻轻在腰间一抽,一根如同银龙一般的鞭子便弹了出来,她不由得微惊,她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竟是连他腰间的腰带是鞭子都从未发现过! 长剑如虹,长鞭疾如闪电,两人一动上手,下手竟都没有留半点情面! 楚晶蓝不懂武艺,看也看不懂,却也知道两人一交上手都极为狠厉,心里只暗暗担心。不管是乐辰景伤了安子迁还是安子迁伤乐辰景,都是她所不乐见的,自己的私心里却还是盼着安子迁能够胜出。再见到安子迁出招时的样子,她心里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见两人交了几招,便知道安子迁的武功和乐辰景只怕是在伯仲之间。 她是真的没有料到安子迁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心里更加好奇了,他的武功都是跟谁学的?在他的身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乐辰景的剑法轻盈灵动,他长年征战沙场,出手满是暴戾的杀气,那把剑下,已不知有多少亡魂,连带着挥动的光华,也是一片冰冷。安子迁的长鞭也极为灵动,抽、卷、拉、刺竟如灵蛇出洞一般,那样的鞭法普天之吓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使的出来,他没有乐辰景的狠厉,却多了一分沉稳和淡然,是以两人缠斗了良久,竟是没有分出半点胜负来。 楚晶蓝见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两人再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头,她当即大声道:“今日天色已晚,再打下只怕也分不出胜负来,不如改日你们再选个时间地点,好生的打上一打!” 安子迁知道她的顾虑,当即便道:“世子明日还要去安府送御米,今日先回去歇着,等安府的事情一了结,我们再大战几个回合如何?”说罢,他便欲撤鞭。 乐辰景冷笑道:“不用等到以后了,我现在便了结了你!”说罢,他轻啸一声,人剑合一,直直的便朝安子迁攻了过来。 安子迁没料到他竟是这副性子,原本打算撤招的姿势已用老,此时要自救已以来不及了,他的眯子微眯,身子猛的向后疾退也一丈,饶是如此,乐辰景的剑已刺伤了他的右肩,“当”的一声,他的软鞭已经掉在了地上。而乐辰景的剑势如虹,竟又朝他攻了过来。 楚晶蓝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心里大惊,忙不顾一切的欲挡在安子迁的面前,安子迁手指轻弹,一把将她推开,他的左手一不知从哪里一探,一把短剑已被他握在手中,手指轻轻一弹,那短剑便如飞快的刺入了乐辰景的右肩。 “哐当”一声,乐辰景的宝剑也掉在了地上。 这一回合,两人都受了伤,平局。 楚晶蓝却冲到安子迁的面前道:“你没事吧!” 安子迁不答,却冷冷的看着乐辰景道:“小人!”说罢,他轻轻吹响了哨子,片刻间,十余个劲装大汉便从林子里跃了出来,一个个身手都极为敏捷。 乐辰景上次和其中的一个大汉过过招,知道那大汉的武功不弱,再看眼前的这些大汉,一个个武功都不低。而他因为今日里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并没有带贴身近侍,心里知道今日里只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他冷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抬眼见楚晶蓝满是关切的看着安子迁,对于他身上所受的伤,竟是半点都不关心,心里不禁又觉得堵得慌,只觉得今日里他输了!而他今日里原本将她强行带走只怕是不可能了,心里又对安子迁恨上了几分。 安子迁冷冷一笑道:“你只怕也早已看穿了我的身份,我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今日里我是不能再留你了!”他的话一落,那些劲装打扮的大汉便齐刷刷的朝乐辰景攻了过去。 乐辰景冷笑道:“今日里算你狠,日后我再找你算帐!”说罢,他从怀里掷出一枚烟弹,烟雾散去,他也消失了。 楚晶蓝见到两人此时已是你死我活之态,心里不禁有些替安子迁担心,有些责备的道:“他那样的人又岂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这样对他,他日后只怕会百倍报于你!” 安子迁冷笑道:“哪个男人看到其它的男人抢自己的妻还能无动无衷!今日里算那小子走运,他这一次去安府,不把他弄死我就不是安子迁!”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八章 楚晶蓝从未听安子迁说过狠话,此时听到他满是杀气的话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觉得似未认识过他一般,再见他的脸上戴着银制面具,声音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声音,眼前的他实在是让她觉得有生。 她眸光微敛,轻轻咬了咬唇道:“你不要胡来,他是堂堂的世子,若是在安府里出了事情,安府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安子迁冷冷的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就不用担心了!”他见她的脸上满是担心,声音便放柔了几分后道:“没事了,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在!” 他的手轻轻一扬,那些大汉们便飞快的消失于丛林深处,似从未出现过一般,速度之快,让楚晶蓝咋舌,只觉得那些人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楚晶蓝虽然不是那种深闺的大家闺秀,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今日里所见之事,倒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她原本以为二十一世纪里那些武侠片里情节,不过是胡编乱造的罢了,今日里见到安子迁和乐辰景交手,她才知那些胡编乱造也是有一些事情根据的。 她看了一眼寂静的山林,再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伸手将脸上的银制面具取了下来,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将她拉进怀里又重复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乐辰景他算老几?敢打你的主意,我让他竖着进杭城横着出去!”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已变成了她所熟悉的声音。 楚晶蓝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变了声音,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出声询问。他胸膛的气息清雅而又温暖,和乐辰景的冰冷如铁有着本质的差别。她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低低的道:“他是洛王世子,手中又握有重权,凡事不要和他硬碰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深处满是危险,却淡淡的道:“他走到我的地盘,要抢我的女人,若是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便宜了他!” 楚晶蓝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他,却见他浑身上下一片优雅,不见方才的江湖气息,也没有往日的纨绔之色,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可是她却又喜欢他这副样子,堂堂正正的满是男子汉的气息。 她抿唇浅笑道:“他是权倾天下的世子,日后还要继承洛王之位,与他为敌,怎么算都是我们吃亏。”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满是聪慧之色,眼底深处隐隐可见一丝狡黠,他扬了扬眉毛道:“难道你已经想到法子对付他呢?”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他那副性子很让人讨厌,要对付他,只怕得用些法子,而且还不能伤害到我们。”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楚晶蓝不说话,楚晶蓝皱着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在想我到底守了一个什么样的宝,以至于让那些个男人都在打你的主意。” 楚晶蓝敛眉道:“你觉得是怎样的宝就是怎样的宝吧!”她想起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道:“远溪,不管怎么说,今日里若不是乐辰景赶来,我只怕都……”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没有再说下去,安子迁却已有几分明了,他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轻轻吻着她的秀发道:“都过去了,不要害怕,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楚晶蓝悠悠的道:“所有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乐辰景虽然对我有不良目的,可是他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也极度不喜欢他,但是真的不要和他为敌。” “可是今日里做下的事情已经和他结怨了。”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只怕已经猜到了我的另一重身份,日后少不得有一些麻烦。” 楚晶蓝想起他方才和乐辰景交手时的样子,乐辰景伤了他,他也伤了乐辰景,依着乐辰景那嚣张拔扈的性子,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轻易了结,只是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于是她轻轻的道:“这件事情我们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吧!你的伤口打不打紧?” 安子迁的心里一暖,淡淡的道:“不妨事,他那一剑虽然来势极凶,但是我退的也快,虽然受了伤,却只伤了表皮,休息几日便好了。倒是他被我那把刀刺到,伤的比我重的多。”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道:“乐世子那性子真是让人受不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好啊!”说罢,他将衣裳扯开,肩膀便半露在外面。 楚晶蓝见那个伤口约有一寸来长,正在流血,但是也真如他所言,伤的并不算严重,她低低的道:“和他打架,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受伤的那个位置,并不好包扎,她从未替人包扎过伤口,此时细细的看了看,却无法下手,而因为今日见到了杀戮,此时看到那个伤口,反倒觉有些不适,险些便又要吐了起来。 安子迁见她那副样子,轻轻一笑道:“别包扎了,你替我上药便好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将瓶塞拔下,见里面是白色的药沫,她闻了闻,觉得有几分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云南白药,他笑道:“你懂药?”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懂,只是经常给父亲煎药,所以看到药习惯性的闻一闻,时间长了,倒也能闻得出一些味道来了!”说罢,她将药沫倒在他的身上,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她看到他的表情不禁想起她咬乐辰景那一口时,乐辰景没有半点动容的脸,她的眸光顿时转深。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见她发怔便问道:“怎么呢?” “没事!”楚晶蓝回过神来后缓缓的道:“你的伤口若是不痛的话,我们便回去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伸手来扶他,他却笑道:“我没有那么弱!” 楚晶蓝浅笑,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她的身子却晃了一下,他眉道:“怎么呢?” “很久没有走过山路了,估计方才和世子走的急了些,脚上应该起泡了。”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她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整个人娇贵了不少,前世的她体格比这一世强不少,走这一点路根本就不会有事。 “我来背你!”安子迁半躬着身道。 楚晶蓝看到他结实而又宽厚的背,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乐辰景方才说要背她时那副嚣张的模样,她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上有伤,我自己走就好。” 安子迁微笑着看着她道:“这点伤不妨事,倒是你的脚上起了水泡,这样走回去只怕会受不了!” 她见他笑的温雅,和方才拿着鞭子跟乐辰景打斗时判若两人,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乐辰景有着天壤之别,同样都是要背她,却给她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浅笑道:“我自己能走回去!”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微微一拉后便放在他的肩上,他的手再稍稍用力一拉,他的身子同时一矮,她的身子便伏到了他的背上。 她低声惊呼,安子迁却微微有些霸道的道:“在我的面前有什么强好逞的!” 楚晶蓝的头伏在他的肩头,低声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对女人用强吗?” “那倒不是!”安子迁笑道:“我素来尊重女人,从不对女人用强。” 楚晶蓝也笑了,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背不算很宽,却结实有力,她这般伏在他的背上,一分厚重的安全感向她袭来,她喜欢他身上温暖而又清新的味道。 她低声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的人遍布整个杭城,他们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后就严查整个杭城的出入情况,然后有人看到你的马车在一个时辰之前驶出了杭城,一路往西而去,于是我便顺着车轮印一路追了过来。”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后道:“可是在城西十里处看到你的马车停在路边,我掀开帘子没有看到你,心里急的紧,见旁边还有一道车轮印,便带着人循着那条印迹追去。见那车轮印朝那山上奔去,心里更加怕了,沿着山路追到人迹罕至处时看到了那三个大汉的尸体时,我便知道你遇到乐辰景了,于是便派人四处寻找人的踪影,然后就找到你了。”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绑架我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于文远。” 安子迁微微一怔后道:“于文远不是在大牢里吗?又怎么可能有本事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咬着唇道:“不知道,只是那三个绑架我的大汉曾暗示过我是他做下的,而我得罪的人中,也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疯狂。”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如果这件事情是他策划的话,我也不介意要他的命!”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安子迁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山脚下时,那里已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两人坐上马车之后很快就回到了杭城,由于近年杭城内极为太平,所以这年来入夜后并不关城门,只派了士兵把守,两人都是杭城的名人,士兵们也早就知道今日里发生之事,轻易就让两人进了城。 走进杭城之后,安子迁低声道:“你被绑架的事情只怕已传遍了整个杭城,安府里必定有人守在门口,我这副样子若是给父亲母亲看到了,只怕会不开心,我想去雅室换件衣裳。”他的话其实已隐去半句,安老爷和安夫人不喜欢楚晶蓝,而他若是因为她而受了伤的话,她日后在他们面前只怕是更难做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马车带着两人便直接带着两人去了雅室,她第一次来雅室,见到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不禁直皱眉头,安子迁却在将红梅等人叫出来之后就去换衣服去了。 红梅等人看到他受伤并没有太吃惊,珍珠去替他包扎伤口,其它三女便走出来见楚晶蓝。 红梅有些嗔怪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都说了日后出门的时候将我们带上,你偏生不听,这下可好了!被人欺负了吧!” 楚晶蓝微笑,海棠瞪了一眼红梅道:“你怎么说话的?夫人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居然还敢责备她,你是皮痒了不成?再说了,夫人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每日里去安府外守着?” 红梅被海棠那一番抢白红了脸,可是一想也觉得海棠说的有几分道理,当下扁着嘴道:“好了,我日后天天去安府门口守着,见夫人出来就跟着!若是再让我遇到那些居心不良的王八蛋,我就打暴他的头!” 楚晶蓝微笑道:“我是觉得于三公子已经关在牢里,杭城里素来平安,从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所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绿叶皱着眉头道:“这个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说不准的,凡事小心为上!日后我和红梅便都在安府门口守着,你去哪里,我们便跟着去哪里!” 楚晶蓝听到她们的话心里一片温暖,她微笑道:“有劳你们了!” “夫人不用跟她们客气!”海棠在旁笑道:“这两个女人一段时间不和人打架,全身上下都痒痒,你就当做是给她们挠痒痒的机会!” 她这么一说,楚晶蓝也笑了,屋子满是愉快的气氛,安子迁的伤口已包好,换了一件宝蓝色的棉袄,腰间系一根同色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甚是精神,仿似从未受过伤一般,他淡笑道:“海棠说的很对,红梅和绿叶两人就是那种不动动全身就痒的人,你无需跟她们客气。” 珍珠是第一次见到楚晶蓝,见她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也不算绝美,可是就那样站在那那里,生生将原本姿色不俗的海棠等女子给比了下去,她轻轻朝楚晶蓝施了一个礼便算是打招呼了。 楚晶蓝见珍珠气质不俗,那模样实在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她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里却觉得好生奇怪,安子迁从哪里找来了如此多气质出众的女子,先是白玲珑,现在又是珍珠,还有安府里那几个貌美妻妾,这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 安子迁淡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你们日后再怎么做不消我再吩咐了吧!” 红梅也笑道:“我们自然是知道怎么做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是谁那么大本事连公子也敢伤?”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然后扬的了扬眉毛道:“自然是那咱不长眼的人,珍珠、海棠,你们在乐王进城之后,就好生替我盯着世子,那小子有任何举动,不管是正常的还是异常的,都一一向我汇报!” 珍珠和海棠见他一脸凝重,忙齐声答应,红梅忍不住问道:“公子,他不是要去安府吗?你盯着他,岂不是更方便?” 安子迁的眸子里寒气迸露道:“他也有不在安府的时候,我今日里已和他结怨,有些事情必然要小心一些。” 红梅惊道:“不要告诉我是他劫走的夫人!我听说他的的性子怪的要死,又冷血又暴戾,夫人,你是否怎么招惹上那样一个太岁的?” 楚晶蓝浅笑道:“你误会了,今日里是他救了我,只是远溪今日里和他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红梅的眼睛眨了眨,似已猜到了些许,安子迁却又冷着声道:“别瞎猜!好生做好你们应该做的事情!” 红梅撇了撇嘴,海棠伸手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吃痛欲破口大骂,却见绿叶和珍珠都齐刷刷的瞪着她,她扬了扬眉毛,轻哼了一声,终是没有说话。 楚晶蓝见到四个女子的举动后,嘴角却微微一扬,这几个人女子倒当真是有几分可爱的。 两人回到安府后,却见今日的安府一片灯火通明,楚晶蓝见到那片灯火心里不禁微暖,不管安府里这些女人算计的有多凶,这里已是她的家了。 两人才一踏进去,圆珠便迎上来哭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楚晶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哭什么?我好着了!”她今日里已算是九死一生,此时已有累了,看到圆珠这副样子,心里还是开心的紧。 圆荷在旁道:“别拉着五二奶奶了,先让她好好休息!” 楚晶蓝浅浅一笑,一抬眼却见俞凤娇站在那里,她的眸光微转,俞凤娇却迎上来道:“今日里听闻妹妹被人绑架了,我听到后担心不已,此时见妹妹平安归来,我也放心了!” 楚晶蓝微笑道:“让姐姐为我担心了,罪过,罪过!” 安子迁见俞凤娇披着一件杂色的狐皮大麾站在那里,琼宛站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看那情景,似乎已在大门口候了不短的时候。她的那双眸子里分明写着一抹失望,嘴里却说着关切的话语,他想起今日里安明去绣坊里将他支开之事,心里便升起了一抹狐疑,此时再看到她那张含笑的脸,顿时便觉得有些面目可憎。 他当上寒着声道:“阿娇身子不好,这寒冰腊月的冷的紧,你小心再染上风寒。” 他的声音里似有一丝责备的味道,俞凤娇心里却满是温暖,只道他是在关心她,当即便微笑道:“我心里担心妹妹,原本是让琼宛在这里候着,可是妹妹不平安归来,我便无法安睡,于是便亲自来这里候着。天可怜见,终于让我把妹妹盼回来了!”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席话,心里倒升起了三分寒意,这俞凤娇真不是一般的会装,她方才走进来时可没有忽视俞凤娇眼里的失望。只怕在俞凤娇的心里,是巴不得她日后再也回不来吧!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如此待我,我心里感激的紧!若是因为我再累得姐姐生病,就真是不该了,姐姐快些回房休息吧!” 安子迁也在旁不冷不热的道:“你有那份心就够了,可千万别把真心变成了假意。” 俞凤娇闻言似有些委屈,她低声道:“五少爷……” “罢了,我今日也乏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安子迁缓缓的道。 俞凤娇有些不太甘心,却又扬起笑脸道:“五少爷今日里奔波了一整日,妹妹今日里又受了惊吓,只怕是没有办法来伺候五少爷了。我近日新学了一套按压的手法,最能解乏,五少爷要不要试试?” 她这句话一出,圆珠直恨不得暴打她一顿,这个用心狠恶的女人,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勾引五少爷的法子,脸皮真是厚到极致。她心里又不禁有些担心,不禁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同时在心里祈祷:姑爷啊姑爷,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千万别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来啊!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转,淡淡的道:“阿娇真是有心了,晶蓝,你不是说你累的紧吗?不如就让阿娇替你按按吧!” 他的话一说出口,俞凤娇便急了,圆珠和圆荷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怎么能让姐姐为我按呢?” 圆珠忙在旁道:“二奶奶,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大奶奶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晚上了,你就体恤一下她的良苦用心吧!” 圆荷也在旁边附和道:“就是啊,二奶奶,你怎么能能让大奶奶白等呢?再说了,你们两人姐妹情深,大奶奶想必也是极乐意的!” 安子迁心里想笑,暗骂这两个丫环古灵精怪,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圆珠和圆荷说的甚有道理,你们两人平日里姐妹情深,为夫我甚是欣慰,阿娇,你不会不同意吧?” 四人你一言我语生生将俞凤娇所有的退路全部都挡住了,她只气的两手发抖,可是今日里她偏偏又将所有的话全部说了,竟是连半点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心里气的再厉害,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那挂在唇边的笑容已有些僵硬,她装做很高兴的笑道:“我心里正担心着妹妹了,心里自然是极乐意的……” “如此甚好!”安子迁不待她将后面的话说完,直接打断她的话道:“那就随我们一直去悠然居好了!” 俞凤娇原本后面还找了一堆的理由,而安子迁竟将她的理由全部都堵死了,让她给楚晶蓝按捏,她心里又如何愿意,当上假装轻咳了几声,琼宛会意,忙问道:“大奶奶,你怎么呢?” 俞凤娇低低的道:“许是今夜在这里站得久了,感染了风寒,现在有些不太舒服。”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当下忙道:“姐姐,你不打紧吧?若是不太舒服,就快回房休息!” “可是我还未替妹妹按捏了!”俞凤娇又轻咳了一声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淡淡的道:“不妨事,知道你关心晶蓝便好了,这一次的按捏先欠着,等你的身子大好之后再说吧!” “姐姐身子不适,今夜自然不能再伺候五少爷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虽然累的紧,但身子尚好,就不敢再劳烦姐姐了。” 俞凤娇顿时语塞,想起她今夜来的目的,心里不禁恨的紧,却也只能假装大度的道:“如此便辛苦妹妹了!” 楚晶蓝微笑道:“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辛苦,姐姐好生歇着!”说罢,又扭过头对琼宛道:“大奶奶身子不适,你今夜好生伺候了!明日一早可别忘记给大奶奶请大夫!” “是,二奶奶!”琼宛轻声答应。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阿娇,好生歇着便是,有些事情就别多想了。人的心里存着一分善念,老天爷是看得到的,而若是总想着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迟早会有报应的。”说罢,他带着楚晶蓝便朝悠然居走去,圆荷和圆珠忙跟了上来,圆珠走到俞凤娇的面前时,还不忘做了一个鬼脸。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时,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安子迁的话里似乎是另有所指。 俞凤娇气的半死,恨不得赏圆珠一记大大耳光,偏偏安子迁在这里,而她方才又在和楚晶蓝扮演姐妹情深,那一巴掌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扇的出去。只是一想到安子迁如引偏帮楚晶蓝,心里又恨的要死,她想起之前琼姿对她说的话,当即咬了咬牙,在心里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会将一切都讨要回来的!” 四人回到悠然居后,圆珠便忍不住笑道:“方才当真是痛快,看到俞凤娇那副样子直是太舒服了!” 圆荷瞪了她一眼,示意安子迁在这里,要注意一下用词。 不料安子迁却淡淡一笑道:“她是你们的大奶奶,万事不要胡来!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那个小动作,方才若不是我在这里,依着大奶奶的性子,只怕是又要收拾你了!” 圆珠伸了伸舌头笑道:“姑爷,我觉得你越来越配得上我家小姐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说的什么混帐话,我原本就配得上你家小姐!” 楚晶蓝是当真累了,脚也痛的要命,没有心情和他们闲扯,便吩咐红绫和秋韵去替她准备洗涑用品。 安子迁见她神色疲惫,便让安明到乐山居给安老爷安夫人报平安,只说楚晶蓝受了惊吓不能来给他们请安,让他们放宽心,已平安归来。 红绫和秋韵一看到楚晶蓝,心里满是后悔,先向她告了罪,再抹了一把泪,然后才欢欢喜喜的去准备一应用具。 红绫在替楚晶蓝洗脚时,看到她脚上的水泡,顿时心疼的直掉眼泪,一个劲的向楚晶蓝陪不是,她有些无可奈何的道:“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这件事情是别人早就设好的套,总归会遇上的,日后机敏一些便好。你帮我把水泡挑破,否则只怕明白都没法走路了。” 红绫抹完泪后便去寻针,才找到针走进净房,安子迁便走过来,从她的手里将针拿过来对她挥了挥手,她看了楚晶蓝一眼,安子迁的眼里有一丝不奈,她这才退了出去。 楚晶蓝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安子迁轻轻将她的脚托起,用干净的毛巾替她擦干,见她的脚上果然长了不少的水泡,他不禁有些心疼,小心翼翼的挨个挨个挑破,挑完一只脚时她终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睁开眼睛一看是安子迁,顿时吓了一大跳道:“远溪,这可使不得,若是被人看见……”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男子给女子洗脚,会被人看不起的。 安子迁淡淡的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做事是天经地义的。这里没有外人,父亲和母亲不会知道的。” “可是……”楚晶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在她童年的时候,马氏替她洗过脚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人为她洗脚,她的身边虽然有很多丫环,但是在家里这些力所能及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做。 安子迁看着她道:“有什么可是的!今日里让你受到惊吓,是我这个做相公的没做好,你权当是我在补偿你就好。”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反对,明亮的眸子在油灯下散发着灼灼之华,她低低的道:“远溪,你方才为何和姐姐说那些话?” 安子迁觉得他想的那些事情终究只是猜测,而她和俞凤娇的关系原本就极不好,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当下缓缓的道:“我只是觉得她没有诚意就不要说那些话,那样装来装去我看着累。再则她今日明知道你受了惊吓身边需要人陪,却想将我拖到她的怡然居,我心里不高兴,所以就那样说了。”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淡然,她心中明了,便也没有再问,只淡淡的道:“其实姐姐也不容易。” “你又何偿容易呢?”安子迁反问。 楚晶蓝敛眉,他又缓缓的道:“以前我曾说你的心机深的紧,这段日子才知原来阿娇的心机也极深。”他看着她的纤足浅笑道:“真美!” 楚晶蓝的脸上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 安子迁此时已替她将水泡挑尽,又替她上了药,她正欲起身自己走回房,他却一把将她抱起来,她顿时大惊,手不自觉得勾住他的脖子,他坏坏一笑道:“我还未这样抱过娘子!” “你身上还有伤!”楚晶蓝有些担心的道。 安子迁微笑道:“小伤,不妨事!” 红绫原本站在门外候着,见两人这般走出来顿时便红脸,当下忙走进净房,将洗脚水倒了,再将房间整理干净,估莫着两人回房后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安子迁轻轻将楚晶蓝放在床上,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被他看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扭过头不看他,他轻轻拉着她的手道:“我现在在想一件事情,乐辰景他看上了你,我是不是该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楚晶蓝知道他所谓的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指的是圆房之事,她的脸微微一红,却低声道:“你的身上还有伤口,再伤好了再说吧!”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说到底,你的心里还是不愿,那不过是个小伤口罢了。” 楚晶蓝不语,她想起乐辰景那嚣张拔扈的性子,心里还有余悸,她轻轻敛眉。 安子迁却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何时才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楚晶蓝在心里道:“你早已走进了我的心里,只是我一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你那多情的性子。”她的头微微低着,不去看他,怕被他看穿她的心事。 她的低头在安子迁看来便是直接的拒绝了,他的眸光微微一闪,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是更恨乐辰景了,心里也因为乐辰景的到来而升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前他总觉得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打开她的心门,可是这段日子,先有郭品超的事情,再有乐辰景的霸气卷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自信了。 他咬了咬唇,再咽了咽口水,有些霸气的道:“乐辰景休想打你的主意!” 楚晶蓝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乐辰景,想起他和洛王明日就要来安府,心里又不禁升起几分担心。乐辰景的疯劲她是见识过了,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他武功高强,手握重权,就算安府现在已是皇商,却也没有和他抗衡的力量,如他所言,事情真的闹大了,闹到皇帝那里去的时候,皇帝只怕也是向着他的。 她的心里又不禁有几分苦恼,想起这一次来的还有洛王,有洛王在人,他应该不会有太过份的举动。她想起这一次若不是安子迁及时出现,她只怕已被乐辰景掳走,心里还有几分后怕。再想起乐辰景那副自大成狂的性子,明日里若是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她日后只怕更难做人了!还有之前他对苏秀雅做下的事情,现在苏秀雅还住在安府里,若是他再说破她的那个谎言,依着安夫人对苏秀雅的疼爱,只怕都不会轻饶于她! 因为她的心里有事,也顾不到安子迁的想法了,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她这一口气叹的却让安子迁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别样的不安,他再次看了看她,眸光再次转深。却又伸手将油灯弹灭,低声道:“你好生休息!” 由于今日里又惊又累,已挑战了楚晶蓝的极限,她原本以为很难入睡,没料到头一挨到枕头睡意便涌了过来,她轻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乐辰景被安子迁刺伤之后,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咬着牙将那把小刀拔了下来,再从怀里掏出药瓶来给自己上好药,一切弄好之后,天已擦黑。 他想起今日里发生的事情,眸子里便满是寒冰,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把小刀,轻哼了一声,脚轻轻一踢,那把小刀便直直的没入旁边的一棵树里。 他咬着牙道:“楚晶蓝,本世子还真是要你要定了!什么狗屁皇商,本世子可没放在眼里!” 他那双冷厉的眸子微微一眯:“那多管闲事的的王八蛋,敢伤本世了,本世子定要你的狗命!” 乐辰景咬了咬,伸手轻轻一击那把小刀,小刀的柄便生生折断,他走上大路,听到身后有马车的声音,他眼睛一眯,待马车靠近时,身子一跃,宝剑出鞘砍断缰绳,他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车夫大惊道:“你是什么人!” 乐辰景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车夫那般一吼,当下想也不想,抬起一脚便将车夫踢飞,那车夫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又哪里承受的住,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眼见便没了气息。 车厢里的人由于那巨大惯性,也直直的朝外摔去,他听到后面的惨叫声,竟是连头都没有回。 乐辰景回到驿站已是酉时未,洛王听到动静后便让怀素看看是怎么回事,怀素见他满身是血,当即大惊道:“世子,你这是怎么呢?” 乐辰景瞟了他一眼后道:“如你所见,受了一点轻伤。” 洛王走出房门后道:“怎么回事?谁这么有本事能伤到你?” 乐辰景看了一眼洛王后懒洋洋的道:“一个武艺高超的人,真没有料到杭城还有如此的高手!” “你去哪里呢?”洛王有些不悦的问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可是你也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身为洛王府的世子又岂能四处乱走?” 乐辰景的嘴角微微一勾,邪魅一笑道:“让父王失望了,我还活的好好的,并没有死在父王嘴里那人外有人的人手里!” 洛王的眉头皱了起来,怒道:“又在说什么胡话!” 乐辰景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也希望我说的是胡话!”说罢,他转身便走进了房间。 洛王轻轻摇了摇头,怀素在旁劝道:“世子就是这副性子,王爷不用放在心上!” 已走进房间里的乐辰景又走出来道:“怀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副性子,父王不用放在心上。我原本明日不打算陪父王去安府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明日一早便随父王去安府!” 他的话一说完,就又走了回去,还将房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洛王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怀素见洛王面色不佳,知道他在生乐辰景的气,便在旁劝道:“世子以前上战场都没有向人服过输,今日里却在杭城里被人打伤,只怕是憋了一口闷气,王爷就原谅他的冲撞之罪吧!” 洛王缓缓的道:“我这个儿子的性子我自是极清楚的,又岂会真的和他生气。只是觉得他这次来杭城的举动有些怪异。” “世子素来不喜欢类似于施御米这样施恩之事,这一次却主动要求前来,也的确有些不太正常。”怀素的眸光微深道:“奴才上次和他的近侍闲聊时,好像听说世子差他在杭城寻一个女子,说不定世子这一次随王爷来杭城是为那女子而来。” “哦?还有这事?”洛王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他有些感兴趣的道:“辰景他平日里对女子从不上心,本王替他订下的亲事他更是百般推拒,这些年来本王为他的亲事一直都担心的紧,没料到他竟有看上的姑娘了。那侍卫有没有说那姑娘是谁?” “奴才听那侍卫说世子见过那姑娘两面,却并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人,只猜是杭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怀素的眸光转深,小心的看了洛王一眼后道:“奴才还听说世子为了找那位姑娘曾到杭城的一户人家去抢过人,只是那女子并不是世子中意的女子,然后又放了。” “荒唐!”洛王扬掌拍了拍桌子道:“他竟是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王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他做下的这事若是传到西京,少不得又得被御史参上一本!他到如今竟还如此分不清轻重!” “王爷切莫生气,其实世子行事素来是极有分寸的,这一次做下这件事情只怕是因为他心里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怀素在旁劝道。 洛王的眸光微转,沉思了片刻后道:“你这段日子派人跟在世子身边,看看他看中的那位姑娘到底是谁,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本王。难得有他喜欢的姑娘,本王也想看看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真的不错的话,这一次就带回西京好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九章 楚晶蓝一早醒来,一摸身边的被窝,已一片冰凉,她微微一惊,想起昨夜的事情,忙坐起身来,轻唤道:“圆荷!” 圆荷走进来应道:“小姐怎么呢?怎么不多睡一会?” “现在是什么时辰呢?姑爷呢?”楚晶蓝皱着眉问道。 圆荷只道她心里在想安子迁,当下抿唇笑道:“姑爷今日卯时不到便起来了,说是昨日老爷吩咐,让各房少爷夫人早起,准备迎接洛王爷。”说到这里,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小姐莫不是舍不得姑爷?” 楚晶蓝轻啐道:“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是连我都敢编排起来了!” 圆荷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楚晶蓝又瞪了她一眼道:“别笑了,快伺候我起床,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老爷和夫人有这样的吩咐,也不将我叫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现在刚到辰时,姑父起床的时候刻意吩咐了,说小姐昨日里受了惊,又受了累,今早让你多休息一会,老爷和夫人那边他会去向他们解释!” 楚晶蓝微愠道:“姑爷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了不成?若是往日我睡的昨一些也无关紧要,可是今日里洛王前来赐御米,我若是晚起,只怕是要被人拿来说事的!难不成你当真觉得这安府的人极好相处?” 圆荷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慌了神,忙替她打来水洗涑,她的脚一落地,只觉得一股刺痛传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她脚上的水泡虽然全被挑破了,却还是痛的紧。 圆荷知道她脚上起泡的事情,见她的眉头皱起,忙道:“小姐,今日里洛王前来,少不得行礼挨站,你脚上这么痛,可如何是好啊!”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后轻轻的道:“痛也得忍着!这些只是小伤,并不妨事,你也不用担心了。你去帮我将那双塞了不少棉花绣着白梅的鞋子拿来!”今日里乐辰景要来,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圆荷面露欣喜道:“对啊,我怎么就忘了那双鞋子!”说罢,她忙走到库房拿出了一双做工精美却质地柔软的棉鞋,那原本是她平日里准备在家里过冬穿的鞋子,鞋子因为鞋底塞满了棉花,鞋面也塞满了棉花,所以比普通的绣花鞋要大的多。 圆荷服伺楚晶蓝穿好那双鞋子后便犯了愁,她的脚穿上那双鞋子之后显得有些慵肿,在这个以三寸金莲为美的世界里,实在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去把我那条繁花百折裙取来!” 圆荷赞道:“还是小姐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条裙子呢?那条裙子及地,便能将脚全部遮下了!”说罢,她欢欢喜喜的去将那条裙子找了过来,帮楚晶蓝穿上之后,便将脚尽数遮下。 楚晶蓝再让她取来她那另一件素净的月白色滚金嵌花边的棉袄寻来,一身搭配完之后,长裙及地,素色地袄子显得素净淡雅,纤腰不盈一握。 “好看是好看,可是今日里要见洛王,小姐这样穿会不会素净了些?”圆荷微微有些担心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便将珠宝盒打开,取出里面一套以磊嵌方式打造的红宝石加珍珠打造的头面,那一套头面不同于她以往的那些款型,项链是用红宝石为镶着珍珠做出来的花形,每侧三朵梅花,红宝石为花瓣,珍珠为花心,最中间嵌的是一颗比鸽子蛋还要大几分的红宝石。头上的发钗是用细碎的宝石做的步摇,因为碎,所以抛光面多,戴上在头上有几分宝石闪烁的感觉。手上的戒指也是红宝石嵌的,是用极为细致的花样托着一颗不算很大的红宝石,虽然没有项链和步摇那么招摇,工艺上却要胜几分,甚是难得。 这一套头面楚晶蓝自打造好之后,就很少配戴,因为她觉得太过夸张了些,此时戴上,她站在那块玻璃镜面前却不禁怔住了。 因为她身上衣裳穿的素雅,和这套头面一配,便出乎意料的中和了不少,衣裳依旧素净,可是宝石却让她整个人都有了生机,纵然那一套头面再招摇,戴在她的身上却别有一番贵气的味道。 圆荷替她梳妆好后直直的看着她道:“小姐,你真美!” 楚晶蓝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镜中的女子也展颜而笑,那一笑峨眉弯弯,明眸如月,琼鼻如玉,粉唇如花,有了倾城倾国的味道,她自己却微微一惊,她何时成了这副祸水的模样?她想起乐辰景那副霸道嚣张的样子,心里便多了三分担心,今日里若是细细打扮也不知他又会做何扫算。 她轻轻咬了咬牙,伸手将那套头面取了下来,换了另一套内敛的多的头面,圆荷有些奇怪的道:“小姐,方才那一套漂亮的紧,你怎么换下来呢?” 楚晶蓝微眯着眼睛道:“这一套头面不适合今日的场合,人言女为悦已者容,他不是我的悦已者,我这副样子不想被他看到。” 圆荷一时间不知道她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只是觉得她这样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她在旁低声道:“小姐怎么打扮都是极美的!别的女子美只是美在表面,可是小姐却是自里美到外。”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若是可以选择,我倒更愿意做一个没有半点容颜的女子,那样会少许多烦恼。”她不禁在想,如果她只是一个无盐女,纵然身上气质再卓然,只怕乐辰景也不会纠缠于她。 圆荷顿时便有些不太理解了,她只淡然一笑,正在此时,安子迁却走了进来,见她已经起床便微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他看到她那身装扮时,眸子里有一分淡淡的惊艳,每次只要她微微一打扮,总能给他惊喜。 楚晶蓝微嗔道:“你明知道今日里洛王到安府来,居然也不叫醒我!是存心想让我被父样母亲骂不成?” 安子迁淡笑道:“我见你睡的甚香,实在是不忍心叫醒你,再则昨日傍晚,洛王已派人送消息过来,说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要到下午才能到安府。” 楚晶蓝轻轻点头,却又问道:“那你一大早爬起来做什么?” “自然是去准备一些东西。”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此时已到辰时三刻了,又到我们给母亲请安的时辰了,你昨日里被人绑架,父亲母亲都甚是担心,虽然昨夜里报了平安,今日的礼却不能少。” 楚晶蓝颔首,安子迁却又看着那面镜子道:“这倒是个好物件,平日时很少见你用。” 楚晶蓝看了那镜子一眼后道:“这是三十六房掌柜合起来送我的,东西不重要,难得的是他们那片心。”她的眸子微微一眯,想起这面镜子还是她和苏连城的添箱礼上三十六房掌柜送的,虽然这件事情只过去了几个月,却让她觉得仿佛已过去了几辈子一样久。那面镜子她放在梳妆台上,却一直都用块布蒙着,今日里才揭开来用。 她想起那枚玉佩也是在那个添箱礼洛王所送,便缓缓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安子迁一见那枚玉佩不由得微惊道:“你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我和苏连城的添箱礼上洛王送的。”楚晶蓝微笑道:“只是那一次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失礼,却也终是明白乐辰景的嚣张和霸道是从何而来了。” 安子迁伸手从她的手中将玉佩取了过来,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问道:“你是说这块玉佩是洛王在你的和表哥的添箱礼上送给你的?” “怎么呢?有何不妥吗?”楚晶蓝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转了一圈后终是笑了起来,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止住笑后道:“表哥聪明无比,一世算计,不料这一次却是做下了天大的傻事。” 楚晶蓝闻言更是不解,有些奇怪的道:“这块玉佩又关苏连城何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便想起了乐辰景身上的那块玉佩,两块玉佩的质地完全一样,只是花纹不同罢了。而这种玉佩是用极品的冰种上和玉所制,这世上没有多少块的,而做工如此精细的更没有几块。据我所知,只有洛王府的公子们才有这种玉佩。” 楚晶蓝何等聪明,闻言已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吓了一大跳,安子迁的眼睛却又微微眯了起来,缓缓的道:“传闻洛王有九子,个个都极为厉害,可是在洛王的心里却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女儿。有传闻说洛王当年请天下第一巧匠为他打造那些玉佩的时候,打造的大部分都是龙纹图案,只有一枚是蔷薇花的图案,他说那块玉佩要留给他的女儿。可是这些年来洛王却在生下九子之后,再也没有妻妾为他生下女儿,而如今这玉佩却在你的手上…” 楚晶蓝轻轻咽了咽口水,再次细细回想那一日洛王将玉佩送给她时的情景,心里便愈加觉得这块玉佩的重要性了。她缓缓的道:“若一切如你所言,岂不是……岂不是……”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两人的心里却一片透亮,脸上都不自觉的有了一分笑意。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道:“不管洛王送你这块玉佩时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反正玉佩现在在你的手上,我们现在只需将洛王曾有过的想法坐实,这样就算那乐辰景对你有百般想法,也必定不敢再有所行动。”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透亮,嘴角微微一扬,她浅笑道:“这倒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法子!” 两人心里一片欢喜,安子迁却又道:“只是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并不知道那洛王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们只需淡然就对。而对于这一块玉佩的另一层含义,我们装做不知是最稳妥的法子。”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远溪,原来这安府里真正主意最多的人是你啊!” “过奖了!”安子迁原本还有些担忧心情也好了不少,便打趣道:“我只是因为洛王要来安府,所以就刻意去调查过洛王府里的一些事情,所以才知道这些,而你在听到我说出玉佩的含意之后,只怕也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了,所以我们两人的主意是一样多!” 楚晶蓝掩嘴轻笑,安子迁却拉着她的手道:“走,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去,省得又要被人拿来说事!” 楚晶蓝颔首,和他缓缓的朝荣华堂走去,安子迁原本还有担心的心却终是平静了下来,虽然他早就布好了局对付乐辰景,可是那些法子大多是机智里透着杀招。他虽然有自己的势力,也有着一些隐藏在深处的关系,可是若是真的和乐辰景对着干,他心里的胜算却并不算太大。乐辰景虽然还未继承洛王之位,可是却和当今皇上的关系甚好,而且手握重兵,他勇猛善战,是这一辈所有皇子和世子中最能征善战的一个。 而且他行事素来张狂的紧,从来都不讲任何规矩,安府又不可能真的为了楚晶蓝和他翻脸的,所有对付他这样的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智取!用四两拔千斤的法子将他踢回西京! 安子迁在见到这块玉佩之前其实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法子,只在心里隐隐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楚晶蓝,若是乐辰景实在是不讲理,那么他也只能采用某些极端的法子了。而他也知道,这一次洛在此,就算是乐辰景再嚣张,也必然会有所收敛,有些事情也不敢做得太过离谱。 楚晶蓝和安子迁想的有三分相似,可是却又想起安子迁那一句“表哥聪明无比,一世算计,不料这一次却是做下了天大的傻事!” 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不安,她并不知道当今朝堂的局势,却从二十一世纪看到的电视里知道,像洛王这种权倾天下的王爷必定是需要网罗门生,而苏连城是今年科举的探花,又一表人才,只怕也是洛王拉拢的对像。她一时间拿不准备洛王将这枚玉佩送给她是真心喜欢她还是想拉拢苏连城。 她想起在那次见洛王之前,并未见过他,就算他和了然大师那里知道一些有关于她的信息,只怕也断断不至于让洛王就生出送她玉佩的心思。这般想来,洛王送她玉佩便和苏连城有脱不了的关系了。可是她却在新婚夜就和苏连城合离了,如此一来,她对洛王而言是否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楚晶蓝的心情不禁复杂的紧,却也和安子迁一样,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先打探好洛王的心意,然后再见机行事比较妥当。 她是那种极为大气的性子,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在她的把握之中,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便索性将心放宽,不再去为那件事情烦心。 两人来到荣华堂时,各位少爷和少奶奶已经到了,楚晶蓝忙告罪道:“今日里有事耽搁了一下,请父亲母亲见谅!” 她抬眸看了各位少爷和少奶奶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穿的极为贵气,脸上也满是喜气,她心里暗暗好笑:“等你们看到乐辰景时若是还能保持这副丛容不迫的样子就好了!” 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安夫人却有些关切的道:“昨日里听说你被人绑走了,我担心了大半天,后来听到安明来报说你平安归来,我才松了一大口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谁那么大胆?” 楚晶蓝正欲答话,安子迁却抢在她的前面道:“只是遇到了一些不长眼的毛贼,他们嫉妒楚家的生意做的好,所以就打晶蓝的主意!想向楚家索要钱财!” 安夫人皱着眉道:“怎么如今杭城里如此不安全呢?竟让小贼猖狂如此?”说罢,她又扭头吩咐其它的几房少爷少夫人道:“最近杭城的治安如此的差,你们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大少爷在旁插话道:“五二弟妹这事还当真是有些蹊跷,往日里说杭城的治安不太好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洛王就要进城,许知府怕出意外,早已派人全部戒严,那毛贼可当真是不要命了!” “这世上不要命的人多的去了!”安子迁撇了撇嘴道:“说不定那人被关在牢里,自己觉得自己很冤,却又无处伸冤,以为做下这样的事情就能引起洛王的注意,然后为他做主。” 他的话说的吊儿郎当,却是意有所指,这些个少爷和少夫人个个都是人精,他只是这么一说众人便已开始在猜是不是于文远所为。 大少爷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心里满是鄙夷,当即冷冷的道:“依五弟所言这件事情是被人暗中指使的,不关那些小毛贼的事情呢?”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查案的事情是许知府的事情,我又哪里会知道,他今天也要来安府,大哥若是有兴趣,可以亲自去问他!” 大少爷被他这句话一堵,心里便有了三分怒气,正欲发作好生责骂安子迁,大少夫人忙在旁打圆场道:“不管怎么说,五二弟妹平安归来就是好事,其它的那些事情便交由许知府去办就好。我们都听母亲的话,日后出门小心一些,以免会遇到那些不长眼的人。” 大少爷看了大少夫人一眼,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安夫人在旁看到两兄弟如此不和,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低斥道:“只是讨论一下晶蓝被绑架一事罢了,你们两个在那瞎说什么?” 大少爷和安子迁忙躬身道:“儿子谨遵母亲教放诲。” 安夫人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后,又问道:“晶蓝人,你被那些毛贼抓到,又是如何脱险的?” 楚晶蓝正要回答,安子迁又抢过她的话道:“当然是我助晶蓝脱险的!” 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道:“你一个人又如何能助晶蓝脱险,那些毛贼只怕都是有几下的!” 安子迁吹牛道:“母亲是知道我曾和人学过几年,要对付那几个毛贼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昨日里我找到晶蓝之后,一抬黑虎掏心,再一招羚羊挂角,紧接着一招豹打边环,便将那几个毛贼尽数打退!” 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比划着,楚晶蓝见他说的滑稽,心里好笑,当下忍不住掩嘴偷笑,其它的几房少爷都知道安子迁的本事,此时听到他那般一比划,一个个眼里满是鄙薄,三少爷笑道:“五弟,你这一掌过去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小贼应该都有带刀吧,可不会那么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给你打,只怕是你的手还没有到,人家的刀早把你给砍了!” 最小的七少爷也笑道:“五哥,你就吹牛皮吧!”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楚晶蓝在旁笑道:“这一次五少爷我可不帮你吹牛皮了,其实是洛王世子救了我,他还有其它的一事情要处理,将我送上官道之后就离开了,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五少爷。” 一屋子的人俱都大惊,也顾不得嘲笑安子迁吹牛了,忙七嘴八舌的道:“什么,是洛王世子救了你?” “五二弟妹,我听闻那洛王世子一表人才,是不是真的?” “他怎么救的你?” 俞凤娇原本一直站在那里看笑话,此时听说救楚晶蓝的人竟是洛王世子,一时间眼里也满是难以置信。心里却有些气闷,楚晶蓝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人绑个架都会遇上那样的贵人!为何她就要这安府里受那些永无止境的气! 楚晶蓝只淡淡的站在那里,对各位少爷少夫人的问题不予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安夫人和安老爷,两人的眼里也满是惊讶,安夫人忍不住问道:“晶蓝,到底是怎么回事?洛王世子又是如何救得你?”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惊惧,她缓缓的道:“那几个毛贼将我劫走之后,欲害我性命,恰好世子在那个时候赶来,将那三个毛贼全给杀了!”知道乐辰景一来,救她的事情自然就会人尽皆知,与其让他们去猜东猜西,倒不如她主动说出来。只是那几个毛贼打她让意的片段,她自动省去,否则这个视女子名节为珍宝的朝代,指不定又有多难听的话传出来。 “杀了?”安夫人愣了一下,然后再喘了一口气。 楚晶蓝想起昨日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当下缓缓的道:“世子武功高强,手段也极为高强,他手里拿着剑,一剑便了结一个……”她不是故意要吓安夫人,而是告诉他们实情,而这一次所谓的赐御米之事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她必须告诉安府的人他有多少的危险,这样他们才会和她站在一个阵营里,一起对付乐辰景。 因着她的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人顿时都变了脸,原本一片欢喜的荣华堂里,便多了几分畏惧的气息。 楚晶蓝看到他们脸色的转变,心底升起一抹冷意,这些人平日里在算计人的时候丝毫不见惧色,此时一听说乐辰景会杀人,便都人人自危了起来。 安夫人变了脸色,她是大家闺秀出身,虽然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的风浪,却并未见过杀人之事,此时听到楚晶蓝说起,心里也不禁有了三分惧意。 安老爷和安夫人就不一样了,他之前常去西京,早就听说了乐辰景的事情,知道他性子冷淡,在战场上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主,而且他也知道对乐辰景而言,杀个把人实在不是件多少了不得的事情。 他当下冷着声道:“有什么好怕的?世子杀的是那些穷凶恶极杀贼人!他这一次救了晶蓝,便是我安家的恩人!” “老爷,世子是那样的性子,我们若是得罪了他,他会不会动手就杀人?”安夫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安老爷怒道:“你在那里说什么胡话!你方才没有听到晶蓝说他是为了救晶蓝才杀人吗?这就说明他是一个爱民如子、嫉恶如仇的人,这样的人又岂会做下你想的那些事情!” 安夫人一想的确有几分道理,只是心里终是没有方才那么轻松了。 楚晶蓝轻轻敛眉,安老爷却又道:“既然世子救了晶蓝,那么我们安府自然要好生谢谢世子,迟些王爷和世子来了之后,你们可不能露怯,免得让王爷认为我们安家上不了台面,知道吗?” “是,爹!”下面的少爷和少夫人齐声答应。 正在此时,书静走进来道:“老爷,夫人,知府大人到了!” 安老爷忙道:“你请知府大人去客厅,我马上就过去!” “是,老爷!”书静低声答应后便缓缓走了出去。 安老爷又道:“这一次安府赈灾,皇上赐下御米,再由洛王亲自送来,是杭城从未有过的事情,更是安府祖上积德才有的幸事!所以你们这一次可要打起十二精神好生招待王爷和世子!子轩,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早已准备妥当!”大少爷朗声答道。 安老爷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安府的每个少爷都如你这般,我也省了不少的心!子轩,陪我去见知府大人!”说罢,他的眸光轻轻的扫了安子迁一眼,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安子迁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仿佛没有看到安老爷那别有用心的目光一般。 安夫人见安老爷带着大少爷离开,便又道:“都散了吧,记住老爷说的话,可别让人看轻了!” 众少爷和少夫人忙齐声答应,大少夫人忙来扶安夫人走了下去。 二少夫人见安夫人一离开,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你没事吧?”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昨日里受了一些惊吓,让二嫂挂心了!” “昨日里妹妹没回来的时候没见人四处找妹妹,这会倒在这里假情假意了!”俞凤娇满是嘲弄的声音传来。 二少夫人当即回敬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五二弟妹聪明的紧,自是分的出来,不像某些人嘴里说着关心,骨子里却巴不得真发生什么事情。昨夜里假猩猩的在门口守着,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真的多关心五二弟妹,知情的却都知道那是在门口等着看笑话了!好在五二弟妹素来丛容淡定,又被世子所救,否则的话,某人的尾巴指不定又翘到天上去了!” 俞凤娇怒道:“你在说谁呢?” 二少夫人笑道:“谁认我就说谁!”她的眸光微转,看着俞凤娇道:“五大弟妹,那别有用心的人该不是你吧!对了,我昨日里不知道听谁说和那个丫环说,就算她本事再大也包管她再也回不来。五大弟妹,你听到这句话了吗?” 楚晶蓝闻言眸光陡然转深,安子迁的眸子已如刀一般般俞凤娇看了过去。 俞凤娇闻言却吓了一大跳,她怒道:“二嫂,你这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不打紧,却是想害陷害谁呢?我和妹妹感情深厚的很,她可不会受你的挑拔,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姐姐和二嫂一见面就少不得磨磨牙,我们都是一家人,偶尔绊绊嘴是一种情趣,可是今日里世洛王和世子就要到了,这磨嘴皮子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做吧!” 二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片淡定,二少夫人嘴角微勾道:“我听五二弟妹的话,不和你一般计较!”说罢,轻哼了一声一扭一扭的便走了出去。 俞凤娇恨恨的看着她,只巴不得她再扭下去,直接将腰扭断! 楚晶蓝却含笑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姐姐昨夜里感染了风寒,怎的今日还来给母亲请安?” 俞凤娇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见楚晶蓝一双如温柔的眸子正在看着她,那眸子深如大海,似能将她看穿孔一般,她的心里微微一惊,却微笑着道:“有劳妹妹挂心了,我昨夜回去之后,让琼宛煮了一碗姜水喝了,发了一身汗后,今早起来便全身上下都一片爽利了。”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身子好便再好不过了,我就怕姐姐像上次上那样一病一个月,那样我便于心不安!唯恐姐姐因我而在疾。” 俞凤娇听出她话里另有所指,当下只微微一笑道:“二嫂素来都喜欢胡说八道,她的话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晶蓝微笑道:“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就怕别有用心的人放在心上了。” 俞凤娇的面色一僵,楚晶蓝又朝她靠近一分后道:“我和姐姐也做了几个月的姐妹了,我的性子姐姐想必也是极清楚的,我对人素来都以礼相待,若是有人欺上门来,想要害我的话,我必定十倍还之。就如同之前对付于文远一样,绝不手下留情。” 俞凤娇的眼睛微微一眯,楚晶蓝又笑道:“不过我相信姐姐是个善良的人,断断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那些曾经想过害我的,或者正在想要害我的,还有那些预谋想要害我的,我都不会放过。” 俞凤娇的眼底深处有了一抹怯意,楚晶蓝又对她淡然一笑,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她的身边道:“阿娇,希望你不是我想的那般!”然后也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恨恨的咬了咬牙,怒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她!”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却又极快的走了出去。 安府里盛况空前,所有在杭城里能排得上名号的掌柜和当家都纷纷前来祝贺,那情景比安老爷五十大寿还要热闹的多。 因为洛王要来,许知府早已将杭城全城戒严,四处都可以看到巡逻的士兵,安府外更是围的是铁桶一般,唯恐出什么事情。 许知府在客厅里和安老爷一起用茶,他随口问起昨日里楚晶蓝被绑架的事情,安老爷看了许知府一眼后道:“昨日里晶蓝是被世子所救,不知道这件事情世子有没有告诉王爷,知府大人小心为上!” 许知府闻言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管豁杭城这几年,虽然没有大功却也没有大过,此时洛王前来是他表功的最佳时机,谁都知道洛王不但身份尊贵,而且还手握重权,只要能得到洛王的赏识,那就是前途无量。他这些年来已花了不少的银子打点,一直能盼着再升一级,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表现机会,没料到竟被这几个个毛贼给搅黄了,最重要的是,那救楚晶蓝之人竟还是世子! 安老爷看到许知府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往日里许知府在安府的面前没有少狐假虎威,而自从安家成为皇商之后,许知府的态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看到他就喊世兄,他心里对地许知府是极为不屑。他淡淡的道:“知府大人人不用担心,晶蓝说世子已亲自出手料理了那几个毛贼!” 许知府闻言心里更怕了,忙对安老爷拱了拱手道:“世兄,迟些洛王和世子来了,可千万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那城东那一百亩地的事情……” “自然如世兄所愿!”许知府忙答道。 安老爷的嘴角微扬,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却也更看轻许知府了。 未时刚到,安府所有的人便都在城门口候着了,远远就听到小厮喊道:“王爷和世子来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在队伍的最未端,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后都淡然一笑。 洛王坐在一顶八台的软轿之中缓缓而来,乐辰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轿子后面。不知为何,楚晶蓝看到这种情形,便想起了苏连城高中那一日,她躲在酒楼里偷看的情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见今日的乐辰景有依旧身着一袭黑衣,剑眉微拧,整个人看起来冷若寒冷,而那双眸子里不时露出来的些许寒气,却让她心里升起一抹惧意。 乐辰景似感受到了她的打量,眸光如剑一般射来,她忙半头低了下去,扭头见安子迁还抬眸在看,她心里微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安子迁撇了撇嘴,有些无可奈何的将头低了下去。 乐辰景看到楚晶蓝的身畔站着个男子,他心知那便是纨绔安子迁了,见安子迁看向他,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在看清安子迁的长相之后,从牙齿缝里逸出三个字:“娘娘腔!” 安老爷和许知府站在人群的前面,见两人过来,便带着众人跪倒在地道:“参见王爷、世子!” 两人的礼行的恭敬而又标准,可是身后一应人等就只是跪在地上,因着那一分威严和惧意,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洛王身穿降紫色王爷正装从软轿里缓缓走出来慈眉善目的道:“都起来吧!本王这一次来是为了表彰安家的善举,不用如此多礼!”他的话说的很和气,可是那一双威严的眸子朝众人看去时,众人心里一阵紧张。 众人依言而起,当他看到楚晶蓝时嘴角微微一扬,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冲他微微一笑便算是打招呼了。他见楚晶蓝的眼里没有半点吃惊,也没有半点惧意,心里便更加欣赏她了,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场合,便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便道:“御赐的牌匾何在?” 两个小厮便将牌匾搬了出来,洛王微笑着一把地揭开那块牌匾,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积善之家,御赐皇商”八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安老爷满脸都是喜色,招呼着安府所有人再次拜谢,洛王满脸威严的道:“圣上赐下这块牌匾,又赐安府为皇商,就是希望各位能像安府这样积善行德,为我西凤国尽一分力!” 皇帝御赐牌匾,王爷亲自上门赐匾,在这杭城是从未有过的盛事,也是从未有的虚荣。围观的人眼里满是艳羡之色,安老爷少不得感恩戴德一番,又说了不少的场面话,这才将洛王和乐辰景迎向安府。 楚晶蓝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早已传遍了杭城,但是看着这万人空巷的情景,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站在人群之中欲走回安府,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住,她登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是乐辰景,她忙定下心来轻轻施了个礼后道:“见过世子!” 乐辰景一双邪气的眸子斜斜的看着她,里面有些冰冷,有些霸道,再被他那一袭黑衣衬着,虽然有着霸气天成的味道,在楚晶蓝的眼里却和索命的黑无常没有两样。 她被他那样盯着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淡淡的道:“昨日里多谢世子相救,民妇在此谢过!”说罢,她再轻轻施了一个礼,欲避开他的手,不料他竟握的死紧,一时间竟避不开,她心里不禁微急。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眼睛却已越过她看向她身侧的安子迁。 安子迁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他,然后眸子里已有了一分火光,正在发作,楚晶蓝已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相公,昨日里是世子救了我,我们好生谢谢他吧!” 安子迁闻言,强忍着怒气缓缓的道:“多谢世子救了贱内!”说罢,他依着礼节,对乐辰景轻轻施了一个礼,这个礼施的便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了,却又在施完礼之后微眯着那双细长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的嘴角微勾,眼里的寒意却更浓,一双满是邪茫的眸子满是不屑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原也不惧他,纵然此时顶着纨绔的身份,却也眼眸含冰,嘴角含笑的回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看到他的眸光,眼里多了一分打量,直觉觉得这个纨绔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只是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中打了一个转,便又有了一分寒意,就算安子迁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又如何?纨绔就是纨绔,就如同那狗肉上不了正席一般。 安子迁平日里就没有挨别人的白眼,虽然他对乐辰景极度不爽,却也没有觉得太过不悦,却在心里道:“你个浑球最好把老子再看轻一点,老子总有一天让你好看!” 楚晶蓝见到两人对视的眸子,只觉得剑拔弩张的气息在身边轻荡,她心里不禁暗暗着急,见这里被人人群围着,已有不少人朝三人投来异样的眸光,她心里不禁微急,欲想办法化解,却又觉得安子迁身上隐隐呈现的冷然气息陡然消息的干干净净。 她的眸光微敛,心里一松,又轻轻的挣了挣,乐辰景的眸子微眯,轻哼了一声便松开了她的手,轻附在她的身畔道:“你迟早是我的!”说罢,竟是再不看安子迁一眼,大步就朝安府走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章 安子迁看着乐辰景那冷然而又嚣张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抿,狭长的眼里满是不屑。楚晶蓝的眸子却一片幽深,这个乐辰景当真像个不定时炸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来拉她的手,指不定日后还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才放松下来的心情竟又变得有几分沉重和担心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低声道:“远溪,在洛王的心意未明之前,我们要暂时忍耐,千万不要和乐世子有明面上的冲突,否则……” 安子迁扭头朝她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分得清轻重。”说罢,他还有几分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楚晶蓝微微皱眉,看到他那副样子她当真是一点都放心不下,只是想起他平日里做事虽然不着调却也不失稳重,当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微笑着拉过她的手,缓缓的朝前而行,他看着洛王的软轿华盖眸光转深,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 洛王的马车后装着六车御米,寓意六六大顺,国泰民安。装御米的车上上放着几个大木箱,上面都贴着封字,看起来甚是威严和庄重。 此时的安府里已一片热闹,杭城名流全部集聚在那里,谈笑声不时溢出。 杭城数百年来都没有被赐地御米,更没有人能获得如此殊荣。 而安老爷在数天之前已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天的事宜,他也为能享受这样的殊荣而自豪,那一双眼睛里是满满的得意。他怕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少,早早就派人出去散播消息,更给杭城的名流全部都送上了贴子,那些收到贴子的名流几乎个个都到齐了。 他们除了想一尝御米的味道外,还想儋仰一下洛王的风采。更听说洛王的世子也到了杭城,世子一表人才,而且尚未婚娶,所以便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也带了过来,以期能见上世子,若是能被世子看上,那就是鲤鱼跃龙门了! 安府的会客厅也甚是有趣,两边都是房间,层层递进,男客安排在左边有房间,女客在右边的房间,中间是一道狭长的走廊,安子迁和楚晶蓝都便从中间那条走廊里穿过,两边房门并没有关上,只是女客呆在女客处,男客呆在男客处,从走廊里可以看到两边厅内的情景,而从厅内也可以看到走廊的情况。 而安府里虽然人很多,可是一切都井然有序,四处可见巡逻的官兵,所有的宾客都按照身份的高低的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最外层是杭城里生意做的不算太好的商人,再往里走一层是生意做的还不错的商人,最里一层是杭城里的政要和商业巨贾。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那有些势力的分成手法,心里并不认同,只是也知道今日里人多事多,难保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这样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 安子迁的嘴角一直挂着淡笑,带着楚晶蓝朝大厅里走去。苏府和乌府今日也在邀请之便,乌有极看到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缓缓朝前而行,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在静业寺前坏了他的好事,再见悉心打扮后的楚晶蓝风姿卓然,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 乌有极脸上的变化没能逃得过站在他身边的苏家二公子苏壁城的目光,苏壁城也是一个纨绔,只是苏家是书香世家,苏老爷对他的管教要严一些,所以他虽然游手好闲,却并没有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所以苏壁城的名声较乌有极和安子迁要好上许多,可是他的骨子里却是个生事的主。 他早前因为和乌有极的马车撞到一起,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倒被乌有极骂了一通,心里一直怀恨在心,又知乌有极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便存了心想要挑拔一通。 于是苏壁城看了乌有极一眼后道:“楚晶蓝倒真是有几分姿色,虽不是绝代佳人,但在杭城的闺秀里倒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她虽然配不上我大哥,但是配我这个表哥倒是绰绰有余。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乌三公子看了也是白看!” 乌有极心痒难耐,想起那一日里安子迁先是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被安子迁打了一顿,心里便更加不悦,只是这里人多,又有洛王在场,当即冷哼道:“什么绝代佳人,不过是个悍妇而已!又有什么好值得夸奖的!” 他的话虽然这样说,心却早已动了,见她的笑容里满是清雅脱俗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心痒难奈,只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安子迁。脚随心动,他见两人朝里走去,两条腿也不由自主的往里走去,只是话已出口,碍着苏壁城的面不好有好行动。 苏壁城看到乌有极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便在旁边道:“乌兄请自便,我去喝口茶!”说罢,便假意离开,乌有极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他也忙道:“苏兄请自便,我去更衣。” 苏壁城才一转身,乌有极便已尾随着楚晶蓝而去,他扬了扬眉毛,低声骂道:“猪脑袋!” 乌有极色迷心窍,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杭城里嚣张过日子,虽然洛王在此,可是在他的心里洛王也不过是个比许知府大一点的官罢了,而许知府平日里对乌家也是礼遇有加,没有什么好怕的,当下不以为的跟了进去。 这边安府已将安排好了宴席,只是时辰还未到,安老爷便和洛王在说着话。他见识过皇威,也在西京里见到文武大臣们对洛王的敬重,此时又见了洛王贵气逼人,乐辰景遍身寒气,心里便也有些犯怵,说起话来当真是小心翼翼。 那块御赐的牌匾早已挂在了大堂之上,引得前来吃御米宴的众宾客又是夸又是赞又是羡,个个都说安家祖上积了福,也有人赞当今圣上的字写的好。 楚晶蓝走到最里层时,见一众宾客都围在洛王的身边说着话,她有脚上原本就有伤,此时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已觉得疲累不堪。知道今日里她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又听得安老爷一直在夸赞大少爷安子轩,她心里觉得有些无聊,心道安子轩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做生意的罢了,洛王久经朝堂,朝中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才年才俊没有见过,不说别的,安子轩的能力和乐辰景就有着天壤之别。安老爷这样的夸赞只怕反而会让洛王看轻了去。 楚晶蓝最是讨厌这种无聊的应酬,知道今日里向洛王行过礼之后便也没有她的事情了,当下轻声对安子迁道:“我脚上痛的厉害,先回房去了,我是女眷,无须守在这里,你在这里候着,爹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安子迁见乐辰景一脸冷然的坐在那里,心知只要他好生坐在这里,楚晶蓝就必然不会有事,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好生歇着便是,别累着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见他的脸上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点黑色的东西,当下取出绣帕后替他擦脸,她还未擦完,便觉得有一道极为凌厉的眼刀刺来,她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见乐辰景虽然坐在人群之中,眼睛却是在看着她。 她对安子迁那温柔而又略带亲密一点的举动生生刺进了他的心头,他低下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身侧,双手环在胸前,一双眸子如寒冰一般的看着在安子迁那张被擦净的脸,恨不得将那层皮给揭下来! 安子迁自是知道他因何而怒,当下却笑意浓浓的道:“世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我的脸上有脏东西?”他满脸淡然,一双眸子里并没有因为乐辰景是世子而有一分惧意,他似想了想后又道:“不对啊,脏东西晶蓝都替我擦净了,现在我的脸上可干净的很!” “你就是安子迁?”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方才我们在城门口已经见过了,贱内也向世子介绍过我的了。怎么,世子这么快就忘了吗?” 乐辰景见他笑的淡然,浑身上下的气度竟有几分不俗,和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满身都是纨绔气息的男子有了些许差别,他的心里升起一抹错觉,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似和昨日里拦他的那个面具男子甚是相似,他的眼睛一眯,细细一看,又觉得两人似乎又完全不一样,那面具男身上的霸气和杀气又岂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就能有的! 他冷冷的道:“你的大娘子呢?” 安子迁被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他问的是俞凤娇,当下浅笑道:“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娶了两妻三妾,按照我西凤国的规矩,只有三口以上官员才可以娶这么多的妻妾。”乐辰景的声音清冷,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朝中是有那样的规矩,可是是那只是对朝中官员的一个约束,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不想升官发财,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罢了。” 乐辰景冷笑道:“好一句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既然有心爱的人,为何要娶那么多的妻妾,若是如此,你也太过博爱了一些。” 楚晶蓝见他此时上来找麻烦,心里也不禁有些恼火,只是乐辰景问的问题也是她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是微皱着眉头在旁听着。 安子迁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晶蓝,他有些好笑的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趣,只是这是我的私事,纵然世子的身份再娇贵,皇权再大,似乎也不能过问普通百姓的私事吧!昨日里世子救了贱内,我心里感激的紧,可是若是因为世子那般出手相救,就对我百般为难的的话,那么请絮我失礼了!”说罢,他拉着楚晶蓝的手欲往侧门走去。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笑后身子微微一移,便又拦在了两人的身前。 安子迁的眸子微眯,微皱着眉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乐辰景双手环在胸头,气势逼人的道:“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安府若是一直是个普通的商人,本世子自然懒得管你的那些破事,可是现在安府已是皇商,在西凤国的律法上,皇商也相当于一一个五品的官员,你是五品皇商的儿子,你说会怎么样?” 安子迁冷笑道:“我不明白世子的意思。” “不明白?”乐辰景冷笑道:“果然是个蠢货,我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居然还不明白本世子的意思,安老爷那么聪明,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成才的蠢货!” 他这些话若是骂其它的男子,只怕是极大的耻辱,恨不得找他拼命,可是对象变成安子迁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听得安子迁不怒反笑道:“世子大人说的太对了,我父亲也是天天都骂我不成才,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也是杭城中人见人厌的纨绔子弟,只是这和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她早知道安子迁口才了的,说起话来颇有几分四两拔千斤的感觉。乐辰景可以把她气的不轻,是因为她受制于他,可是若是论起吵架这件事情来,乐辰景只怕不是安子迁的对手。安子迁有纨绔之名,又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什么样的话他没有听过?而乐辰景虽然常年征战,混迹于士兵里,也常会听到一些粗话,可是军人大多都有一分男子汉的傲然之气,是容不得任何人出言侮蔑的。 乐辰景一时间不太适应安子迁那种全然没有骨气的说活方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只是又一想,安子迁是不是个蠢货和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心里好生恼怒,当下冷冷的道:“安府里出了你这样的子孙,当真是安府的耻辱!” “我父亲也这么说!”安子迁微笑道:“只是世子和我是同辈,这样说就有一点点不妥了。这个人世上原本就有千百万种人,有争气,也有不争气,再加上每个人的天资不同,性格不同,于是便有了芸芸众生。世子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是整个西凤国的模范,也是整个洛王府的骄傲,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世子这般英武不凡。再说了,若是每个人都到前线去打仗,那么地由谁来种?若是人人都像世子这般性子,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这世道只怕也乱了!” 他笑的一片灿烂,话也说的极为温和,却将乐辰景堵的不轻,楚晶蓝在心里暗呼痛快,安子迁这些话说下来把她昨日里在乐辰景那里受的窝囊之气化了不少。 她便在旁边轻声帮腔道:“世子大人切莫生气,我相公平日里说话素来是口无遮拦,只是他今日里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这世上人人都如世子这般英武善战,便也无人耕种了。” 乐辰景一双眸子冷若寒霜,他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倒是夫唱妇随了!” 楚晶蓝微笑道:“妇德里有云,夫君如天!”她的话点到即止,却留给了乐辰景巨大的想像空间。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着,楚晶蓝笑的更加淡然了,安子迁乐滋滋的道:“在未成亲之前,世人都道我家娘子是那种极为凶悍的女子,却不知她熟读女书,是个极为贤惠的妻子,能娶到她是我前世的福气。”他心里气乐辰景说话难听,便也拿话来恶心乐辰景,那话里的意思甚是明了,那就是她是我的妻子,心也在我的身上,不管谁对她打什么主意,她也只是我的人。 乐辰景心里怒气高胀,一股杀气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安子迁不信乐辰景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动手,当下只如普通人一般毫无所察的站在那里,嘻嘻哈哈看着乐辰景笑。 乐辰景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恨得紧,暗暗在心里劝自己,不过是一个长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罢了,用不着他费那么多的心思。而且今日里洛王也在,这里四周都是人,真将这个纨绔子弟杀了,只怕还有些麻烦,先不说皇帝那边会不会问罪,单说洛王那一关都不好过。 怀素原本一直守在洛王的身侧,见乐辰景离开里便多留了分心,此时见到他浑身杀气直冒,心里暗暗紧张,这个小祖宗就是一个惹祸的主,今日里又岂能由他胡来!他怕出事,忙走到乐辰景的身侧道:“世子,王爷请你过去一趟。”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却又凑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娘娘腔,可别怪本世子没有提醒你,依你的身份是断断不能娶一妻三妾的!依着西凤国的律法,要么将你流放,要么将你所有多娶的妻妾全部遣散回娘家,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合适?”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甚重,楚晶蓝在旁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因为经商的缘故,所以对朝中的律法甚是清楚,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不禁微微一愣,西凤国的律法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可是这个朝代的男子但凡有些钱有权的,很多都有三妻四妾,这事官府也一直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的眼睛,只要没有太离谱的事情,只要那些妻妾不是抢来的,就都没有人去管。 可是此时乐辰景一提出来,倒当真是给她提了个醒,若是乐辰景咬着这一条不放,再给许知府施加一些压力,依着许知府贪财又怕事的性子,难保会做出一些出格的判词,到时候只怕安子迁不得不将她休弃出门!而她一旦被休弃等待她的是什么一猜便知。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恼怒,这乐辰景当真不是一般的过份,竟在律法上做文章!她抬眸冷冷的看着他,他却已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扬了一下眉毛,便转身朝洛王走去。 怀素的耳力极好,也将乐辰景的话尽数听去,他最是了解乐辰景的性子,此时听到这些话不禁有些吃惊。寻思乐辰景何时也会管起这样的事情来?他再想起这一次乐辰景的异常举动,再想起那个侍卫说的话,不禁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楚晶蓝。 楚晶蓝之前见过一次怀素,此时见他略微有些吃惊的目光射来,她给他一个无可奈的笑容。 怀素一看到她那个笑容,心里更加了然,当下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安子迁听到乐辰景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恼火,这小子仗着他是堂堂的世子就能如此狂妄吗?他的眼睛一眯,然后大声对着乐辰景的背影道:“世子,请你道歉!” 他的声音极大,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部都听到了,有些好奇的朝他看了过来,乐辰景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安子迁又大声道:“你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出言侮辱了我,就得向我道歉!”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替他捏了一把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有了一抹有无可要奈何。 安老爷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顿时大急,忙喝道:“远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我退下!” 洛王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心里也微微有些恼怒,扭头一看安子迁,却见他长的一表人才,眼里没有一丝惧意。他知道普通的百姓能看到乐辰景大多都会心生畏惧,不要说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正视一眼也没有几人。 他的心里倒有几分欣赏安子迁了,于是伸手对着安老爷轻轻一摆,和颜悦色的道:“这位是?” 安老爷不知道洛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得在旁答道:“这是犬子子迁,字远溪,家中排行第五。” 洛王微微颔首,微笑道:“怎么呢?世子得罪你了吗?” 安子迁对着洛王施了一个礼后道:“回王爷的话,世子方才出言不逊,其中太多不雅之词,临未了,居然还说我这个堂堂男子汉是娘娘腔!” 他这句话一出,旁边便有人轻笑。 安老爷嫌他丢人现眼,当下轻斥道:“世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十之八九是听错了!还呆站在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向世子陪个不是,然后退下!” 洛王也微微一笑,却见安子迁虽然长的一表人才,但是脸上却有一抹阴柔之色,但是离娘娘腔这个词语却是甚远。他想起方才在城门口里在乐辰景也去找过两人,此时又去找两人,这其中只怕是些蹊跷在里面。再则乐辰景平日里行事虽然张狂,却也极有气度的,断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口伤人。 他的手再次轻轻一抬,扭头看着乐辰景道:“辰景,你若是说了这样的话,就向他道个歉,男子汉又岂能受那样侮辱!”他的话虽然有责备的意思在里面,话里却依旧一片温和,那分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围在四周的百姓,纷纷发出赞美之声,暗赞洛王气度不凡,就算是世子犯了错也不包庇,一时间对他更加敬重。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没错,我是说他娘娘腔了,大伙看看他哪里不像娘娘腔?吃女人的软饭,却又贪花好色,这样的男人当真是所有男人的耻辱!” 安子迁的纨绔大名整个杭城人人知晓,此时被乐辰景这么一说,那此宾客倒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安老爷却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他原本想只让安子迁露个头便退下,不想安子迁竟又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只恨不得从未生过安子迁! 安子迁在叫住乐辰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他会说这些话的准备,此时闻言冷冷一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自然没有世子你那样的男子汉气概!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世子你嘲笑我的理由!这里这么多人,论武功只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难道他们就个个都是娘娘腔了不成?再则你说我贪花好色,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这男人活在地世上,喜欢女子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有谁去喜欢大男人?在坐的各位极哪个没有几位妻妾?若是这样都算是贪花好色,那么这里个个都是贪花好色之徒了!” 他口齿伶俐,话说的极有条理,还将这里所有的男子都引起了共鸣,一时间众人不再笑他,反而有些怪异的看着乐辰景,众人想起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却还未娶亲,实在是太不正常,莫非真有那方面的爱好?此念头在很多人的心里冒了出来,想起他们原本的打算,心里不经有些失望,若世子真是好男风的话,他们的女儿只怕是没有希望了! 也有人看这情况不对,忙在中间调和道:“世子只是在说笑话罢了,安五公子别往心里去。” 大少爷一把拉住安子迁道:“五弟,别在这里发疯了,快些随我下去!” 乐辰景听到他的话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所熟识的朋友里,大多数人都有三妻四妾,而且洛王也有一正妃,两侧妃,王府里还有七八个小妾,若是细算的话,还真是将洛王也绕了进去了。他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安子迁,只觉得这个纨绔的口才还真是不错。只是口才再不错,也是个纨绔,成不了大器! 安子迁轻轻一挥,便将大少爷挥到一侧,他有些固执的道:“我今日里定要世子给我一个说法!”说罢,他又看着乐辰景道:“我喜欢女子但是素来都对她们极为敬重,从未做过半点免强他们的事情来,可是世几个月前…” “够了!”安老爷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啦,五少爷在这里胡言乱语,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他怕安子迁嘴里不牢,说出乐辰景几个月前抢苏秀雅之事。若是此时说出来,洛王的面子上一定拉不下来,若是因此得罪了洛王后果难料!弄不好整个安府也会倒大霉。 洛王听到地安子迁的话,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对于上次乐辰景做下的混帐事,他也有所耳闻,心里也颇为恼怒,只是此时若是堵住了他的嘴巴,这城中百姓只怕会有更多的猜测,到时候他也会被冠上纵子的骂名,若是传到京城,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听话。 他当即沉声道:“慢着,让他说完!”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此时也已大概猜到洛王的想法,他见乐辰景冷冷的看着他,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几个月前我在弯月楼前看到世子,当时那姑娘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世子不快了,世子强行便将她拉进了房间!” 弯月楼是杭城最大的青楼,这里所有的人权贵都知道它的大名,就连洛王因为时常来杭城,也知道弯月楼的存在,此时听安子迁这般一说,那双原本已甚是幽深的眸子也变得更加的幽深了,看着安子迁的目光里别有一番味道。青楼里的女子,就算是用强也顶多就是顶个风流之名,无伤大雅,只是一个趣题罢了。 屋里众人心里想笑,只是碍于洛王的虎威,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心里却又升起一抹希望,只要乐辰景喜欢女人,那么他们的女儿就都还有希望 洛王冷冷的看着乐辰景道:“真是荒唐!”纵然这是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乐辰景做出来还是丢了洛王府的面子,心里对安子迁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一丝不屑,他知道以前做下的事情是有些不妥,此时安子迁全了他的面子他自也是知道的,当下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安子迁却又大声道:“在坐的各位大家都有妻妾吧?” 因着方才的气愤一松,众人的以防也被撤下了大半,屋子里倒有一半人低声应道:“男子汉大丈夫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轻笑道:“各位叔伯可都有三品以上的官职?”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满屋子再次寂静了下来,众人都是人精,也都懂些律法,大多都知道西凤国的律法里有一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娶三妻四妾的条文。 安子迁又一本正经的道:“我记得好像是没有吧!那么各位叔伯可得小心了,方才世子也说了,我有两妻三妾,已经触犯到了我西凤国的律法,按照律法要么将我流放,要么就将多余的妻妾遣散回家!” 一时间屋子里满是惊叹之声,已有半数人变了脸色,有些害怕的瞟了乐辰景和洛王一眼。 许知府闻言忙站在洛王的身侧,只要洛王一声命下人,他就要动手拿人。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微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到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安子迁的用意了,他无非是想当着洛王的面,再将在坐的半数人全拖下水。若是真的追究的话,今日里御米的欢宴就会变成问罪宴,今日所到之人,都是巨商大贾,这些人因为不用考虑升迁之事,家中银钱又多,大多都有三妻四妾,只怕半数都会被捉走。 而这一次的赐御米之事,他临走前皇帝还曾细细吩咐过,不能有什么差错,此次的事情若是闹大,皇帝那边也不好交待。而且事情因乐辰景而起,到时候免不了成为朝中官员的话柄。 他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朝他微微一笑,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却没有得意,只有一抹淡淡的无辜。 洛王闻言眸光转深,看着安子迁的眸光里打量的意味更重,却见他长的骨骼清奇,虽然微微有些阴柔之气却难掩他的潇洒之姿。再观他今日所做之事,几乎是步步为营,只怕是心机极为深沉之辈,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 他已从安子迁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所以然来,他的眸光微微转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楚晶蓝,又想起昨日怀素对他说的话,他的心里登时如同明镜一般,他浅浅笑道:“大家不必忧心,方才不过是世子和远溪开了一个玩笑,这世间的男婚女嫁之事,只要和抢掳没有关系,朝庭便不会去追究。” 里面所有的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问道:“依王爷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不再追究呢?” “男婚女嫁之事,又有什么好追究的?”洛王淡淡的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还是王爷英明!”说罢,他又扭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方才开的那个玩笑当真是把我吓死了!我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进官门!” 乐辰景的眸子已眯成了一条缝,危险的气息息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今日里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安子迁,不想安子迁竟先是让他难堪,紧接着又在不动声色间将这件事情的危机解除,这样的心机和胆色又岂是纨绔就能有的?他心里对安子迁的轻视也因为这一件事情而尽数打消,洛王在此,终是不敢太过胡来,在心里寻思着要如何才能将楚晶蓝带走。心里不禁又恨上了那个面具男,若不是他,他此时已带着楚晶蓝回西京了! 安子迁的嘴角边满是淡淡的笑意,又半打趣的道:“既然是误会,那便是我的错了,方才我若是有冲撞世子的地方还请世子见谅!”他不但不再让乐辰景向他道歉,反而给乐辰景道歉,前后的差别之大让人咋舌。 他躬着给乐辰景长长的一揖,那态甚是诚恳,可是却险些把乐辰景的肺给气炸了。 楚晶蓝在旁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方才她是真的替安子迁捏了一把汗,没料到他竟是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而他所做的事情,已将藏匿在暗处的危机也一并解决了。有了洛王的这句话,乐辰景只怕再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说事了。 洛王听到安子迁的话时,又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嘻皮笑脸已和寻常的纨绔子弟没有太大的差别,他的眸光转深,心里便有了几分爱才之心,当下给怀素使了一个眼色,怀素会意,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安子迁听到劲风袭来,知道是试探,他不敢去躲,只得装做没事人一般,觉得脚腕处传来一股剧痛,他在心里暗暗骂娘,却惊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大声道:“哎哟,腿怎么这么痛啊!” 楚晶蓝知道他武功极高,身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小病痛,只怕是他要退下所以装痛,当下忙道:“是不是腿抽筋呢?” 安子迁苦着脸道:“八成是的!” 楚晶蓝忙向洛王等人告了个退,安老爷巴不得他早有些退下,免得在那里丢人现眼,当上忙唤来两个小厮将他给扶了下去,楚晶蓝也忙趁机退了下去。安子迁再不提那道歉之事,仿佛已忘的干干净净一般。 怀素对洛王轻轻摇了摇头,洛王的眸光微转,扭过头对安老爷道:“贵公子当真是个人物,你教导有方啊!” 安老爷闻言只道洛王说的是反话,当即吓的不轻,忙道:“犬子不成器,整日里没个正形,今日里冲撞了王爷和世子,是王爷和世子大度没有责罚于他,草民在这里替他向王爷和世子陪个不是!”说罢,忙又行了个礼。 “为何要责罚他?”洛王微笑道:“他气度不凡,心思敏捷,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晚宴之后让他单独来见本王,本王有话想要问他。”他话是这样说,却也不去扶安老爷。 安老爷微惊,又不敢抬头看洛王的脸,只昨低声道:“他的性子跳脱,整日里胡说八道,我怕他尽些又会冲撞王爷……” “本王说不会就不会!”洛王似有一些不悦道:“怎么,你怕本王吃了他不成?” “不敢!”安老爷低着头道。 洛王微笑道:“如此便好了!” “是!”安老爷只得躬身答应,心里却担心的紧,他既恨安子迁不成材,却又担心安子迁一会见到洛王时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洛王看了安老爷一眼,眼睛微微一眯,眸光里光华转动,只觉得这安府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于是又缓缓的道:“本王见安府修建的极为大气,景致也甚好,这几日本王想在贵府住下,不知道方便否?” 洛王原本的行程是住在驿站,施完御米之后再在杭城呆上几日,然后便直接回西京,并没有打算要住在安府,只是方才看到安子迁后,又见乐辰景失常,心里有些好奇,便想在安府住下一探究竟。 洛王说出来的话,安老爷又哪里敢拒绝,只道:“就怕屋子简陋,怠慢了王爷!” “无妨!”洛王淡淡的道。 安老爷原本以为他不可能在安府里住下,所以并没有安排住处,此时听到洛王的吩咐,心里便又惊又喜又怕,忙吩咐人去准备。好在安府的房间甚多,只是那些简单的客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洛王住,当上直接让人将他住的乐山居腾了出来,做为洛王临时的住处。 乐辰景听到洛王的吩咐后,心里知道洛王已对他的事情起了疑心,他的性子素来张狂,由得洛王去吩咐,他反倒觉得住在安府里,日后他行事也更加方便,更能想办法将楚晶蓝掳走。于是素来喜欢和洛王唱几曲反调的他也没有出言反对。 楚晶蓝扶着安子迁走出大厅之后,便将扶他的两个小厮喝开,让他们自己去玩,两个小厮见他已经没事,知道他往日的性子,都猜他是在装模作样,他们也乐得偷懒,当上便各自散了。 楚晶蓝问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脚上被人弹了一下,有些痛罢了。” 楚晶蓝这才知道他不是装的,当即眸光转深,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方才那么一闹,洛王必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好在把我们想要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而要让洛王将他以前对你的那个想法坐实,我必定是要出些风头的,否则只会这被他看轻。只盼着我能让他觉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纵然是个纨绔却在安府也能说得上话吧!”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更加猜不透洛王的心思了,她的眉头微皱,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追究过来道:“五少爷,迟些宴会散了,洛王爷想要见你,老爷让我叮嘱你,千万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安子迁微惊,忙道:“洛王要见我?” 小厮答道:“是的,他这几日会住在安府,我先去告诉夫人准备房间。” 楚晶蓝和安子迁闻言脸色都变了,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在心里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一章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微微合了合,看着楚晶蓝道:“看来我是真的引起洛王的注意了,只怕安家的祖先定然在天上使了不小的力气,否则如此光宗耀祖的事情是断断不会降落在我的身上的!”说罢,他有些调皮的冲楚晶蓝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幽深,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洛王南下,素来都只住在行馆,从未在谁的家里住过,安府经洛王这一住只怕是要名扬西京了,只是不知道传到皇上的耳中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楚晶蓝轻轻挥开他的手道:“你有应对之策吗?” “如你所言,他是王爷,权倾天下,他要住在安府谁也拦不住。”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他住在这里是无谓,可怕的是乐辰景那个浑球也住在这里。”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尽说一些浑话!”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说的是实话!”说罢,他将脸上笑意敛起,定定的看着她。 楚晶蓝知道乐辰景住在安府里心中也极不踏实,见安子迁这样看着她,她微微有些地恼怒的道:“看着我做什么!我还不想见他了!他纵然救了我的命,却累的我的脚现在还痛的紧!” 安子迁闻言面露些许喜色,他低低的道:“那浑蛋出现的确是惹人恨,我心里只是有些担心他以权压人,也担心晶蓝会看上他的盖世狗熊!” “盖世狗熊?”楚晶蓝微皱着眉道。 安子迁轻轻扬了扬眉毛道:“原本想说盖世英雄的,可是又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侮辱了英雄那个词。” 楚晶蓝失笑,缓缓摇了摇头道:“远溪,你想太多了!”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道:“守着你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娘子,不可能不想太多。晶蓝,等这次将乐辰景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省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也省得我整日里一看到你出门就心里不安,然后就跟在你的身后引得父亲大人唾弃。” 楚晶蓝淡淡一笑,知道他的顾虑,却不答反问道:“若是有人用莫须有的猜测让你彻底放弃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你会答应吗?”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双手轻拢,一双若秋水一般的眸子里透着如丝一般的温柔看着他道:“你心中想必也是有答案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于我?” 安子迁低声道:“你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楚晶蓝看着他道:“我的身上一样背负了重任,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家几辈累积下来的产业毁在我的手里!” 安子迁凝眸,楚晶蓝又悠悠的道:“毕竟像乐世子那样的人是极少数,远溪不要想太多。” “我没有想太多。”安子迁闷闷的道:“只是自家的媳妇整日里被别的男人惦记没有哪个男人能开心的起来,这事已快成我的心病了。”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除了乐辰景外,不是还有个郭品超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澄清,却又想起那一日郭品超的话也甚是出格,纵然安子迁是个不守任何规矩的主,可是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古代一时间只怕也说不清楚,她想了想后道:“郭神医不是世子……” “在我看来,两人都没有本质的差别!”安子迁有些气闷的道。 楚晶蓝无语,细细一想从本质上来讲,还真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她只觉得有些头痛,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 安子迁朝她走更近了一些后道:“晶蓝,我知道让你放弃楚家很难,可是你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我早就答应过你,就算你一无所有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父亲和母亲那边我会好好打点,他们必定不会为难你的。”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真诚和担心,她的心不禁一软,终是低低的道:“你说的这件事情等世子走后我会好好的考虑一下,也许不一定需要放弃,可以用其它的法子应对。”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里松动了不少,心里不禁止有些开心,当即浅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不会为难你。”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子迁也浅笑,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男音唤道:“表弟!” 安子迁扭头一看见是安壁城站在不远处假山边唤他,他的眸光微深,回头看着楚晶蓝道:“二表哥叫我,我过去一趟。” 楚晶蓝在小的时候因为苏楚两家相交甚密的缘故见过苏壁城,只是在她的心里,对苏壁城的印象并不太好,此时安子迁要去见她也不好阻拦,她抬眸见安壁城笑着站在那里,五官身形和苏连城有五分相似,只是身上比苏连城还要多一会痞气。 她心里一阵厌恶,面上却依旧淡然,她见苏壁城对她点头致意,她也轻轻一福算是回礼。 苏壁城拉着安子迁说了几名什么话后,安子迁笑了起来,然后扭头对楚晶蓝道:“晶蓝,你自己先回悠然居,我和二表哥说会话。” 楚晶蓝轻轻点头,扭过身来缓缓朝悠然居走去,心里却在见到苏壁城之后有了三分恼怒,她又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心里原本就恼忧,此时又多了三分怒气,连带着对安子迁也恼了起来。 她闷闷的独自走着,安府里下人今日大多都到前厅去帮忙了,后院里一片冷清。不知道为何,她非常讨厌安子迁和苏府的人在一起,可是他们却又都是表兄弟,她若是强行要求,便显得有些不太讲道理。可是心里终是极不舒服! 她只觉得她今年也不知是走桃花远还是犯太岁,自从被苏连城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先是遇到了安子迁,紧接着是郭品超,然后又遇到了乐辰景。而偏偏两个人都不是她能躲得开的,一个要给楚老爷治病,另一个手里还握着楚老爷救命的异域莲花,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急。想起乐辰景的那副态度,她只觉得有些头痛。 她轻叹了一口气,只听到身边花丛里一声轻响,她微惊,正欲循声看去,却见那花丛之中窜出一个人影,紧接着只觉得腰上一紧,被似被人抱住一般,有些淫邪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楚大小姐,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楚晶蓝听那声音有一分熟悉,心里虽然吃惊,却并不慌乱,扭头一看居然是乌有极,她眯着眼睛斥道:“乌三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她心里原本就极为讨厌乌有极,自上次敬业寺的事情之后,她便更讨厌了他三分,没料到他今日里竟色胆包天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安府对她不轨!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却见下人全部在前院帮忙,侍卫也全在前院,这内院深处竟是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人,她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着急。 乌有极淫笑道:“上次因为楚大小姐,我被许知府关了六个月,这一次一出来便急着来谢楚大小姐了!”说罢,他张嘴就往楚晶蓝的脸上亲上。 上次楚晶蓝戴着头纱,他并未看清她的长相,心里原本是极恨她,一出监牢便想着要报复她,只是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对付余文远的事情,心里有三心顾忌,原本只是想暗中使坏对付她,不料今日一见她,只觉得她美的紧,心里的色一欲被勾了起来,再加上原本的怒,使得他色胆包天,又见安楚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纵然有人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一起,那女子的名节也定是毁了!他也有对付她的法子,所以一见她走到那僻静处,便色心大起,不顾一切的抱住她,欲将她拖到花丛深处行那不轨之事。 楚晶蓝侧身避过,大怒道:“乌三公子莫不是还想蹲大牢!” 乌有极这般抱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一片柔软,他的心里一片酥酥麻麻,再则他原本心里就不惧怕坐牢,对他而言,在牢里虽然没有外面自由,却由于乌家买通了狱卒,他在里面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他当即嘻嘻笑道:“有美人在怀,坐牢也甘愿!再说了,今日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除非你不要你的名节了!若是有人来,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 楚晶蓝听到那痞到极致的话,顿时怒到极致,她恨不得将这个混蛋一刀砍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既然如乌三公子所言,我今日是逃不出乌三公子的手掌心了不成?” “那是自然!”乌有极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她的胸口摸去,她咬了咬牙顾不得脚上的刺痛,狠狠的剁上了乌有极的脚,再极快的将身子一弯,一把抓住他碌山之爪,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将他摔了出去。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曾跟人学过几手简单的女子防狼术,没料到今日里竟是派上了用场。 她一摔倒他便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的头上狠狠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怒骂道:“你这色胆包天的淫贼,当真是不知道天空地厚,竟是连这等龌鹾事也做得出来,今日里姑奶奶就替乌老爷教教你这混帐!” 乌有极没料到她还有两手,再见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了惧意,他胆子再大也知道这是在安府,楚晶蓝不被他制约惊动了其它的人不说坐牢,他老子的那套家伙只怕也够他喝一壶了。只是又觉得被女人打实在是丢脸,再见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色心又升了起来! 他忍不住怒道:“别人说你是悍妇,我以前不太信,现在可是信了!只是老子今日里不收拾你老子就不是乌有极!” 说罢,他竟不顾楚晶蓝砸来的那些石子,快步朝她冲了过去,她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又不要脸的人,不禁大怒,知道若是论打斗的话她的那几招上不得台面的防狼之术只怕不是乌有极的对手,她当即大声唤道:“快来人啦!救命啊!府里闯进贼人啦!” 她心里恨大过于怕,她素来冷静,此时纵然怒气高胀却依旧不失冷静,知道今日里纵然后院没有什么人,但是必竟后院和前院隔得不远,只要弄出大一点的动静来,就一定能惊动其它的人,只要惊动了人,她也便有救了。 于是手拼命的去捡石头反击,然后再欲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只是她的脚上原本就有伤,走路尚痛的紧,更别提跑了,再则她今日身上穿的棉鞋虽软并不好走路,繁花百折裙虽然能遮住鞋子,可是裙摆太大太长,她往后一退,便踩到裙子,身子便重重的往后摔去。 她心里暗叫倒霉,见乌有极靠近,她想不想便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 乌有极见她倒在地上,心里大喜,猛的就朝她扑了过来,只是还未扑到她的身边,一条腿却在他扑倒楚晶蓝之前朝他踢了过去,那一脚踢的极为有力,“砰”一声,先在空中划了一条不雅的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在两丈开外的花丛之中。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楚晶蓝扔出去的石头却刚好偏了,直直的砸在来人的额角之上,那石子虽然不大,却有些尖,她虽然没有太大的力气,可是这一下却是用了全力,鲜血在石子落下之后便流了下来。 来人阴着一张脸朝她看了过去,她一看到那身黑色的衣裳,挺拔而又高大的身材,心里便暗叫倒霉。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后道:“楚大小姐,看来打你主意的人还真不少啊!人美果然是非多!” 楚晶蓝见一抹鲜血自他的额角流了下来,知道今日里闯祸了,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见他那抹鲜血顺着额角流到脸畔,使得他那张原本俊朗却阴郁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她心中忍便怯怯的将手中的丝帕递了出去。 乐辰景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原本有些怒气的脸也散了不少,伸手一把接过她的丝帕,却抓住她的手不放,楚晶蓝咬了咬牙欲抽回她的手,却没有抽一动分毫。 她敛眉看着他,他冷眼回看她。 安子迁原本在二门处和苏壁城说着话,隐隐听到楚晶蓝的惊呼声,当上再也顾不得和苏壁城说话,大步便朝内院里奔去。 苏壁城看到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轻轻的哼了一声,嘴角边的那抹笑意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当安子迁赶到时,没有看到乐辰景一脚将乌有极踢飞,倒看到了楚晶蓝向乐辰景递丝帕,他心里顿时恼怒的紧,当下将眼睛一眯,怒吼一声:“放开晶蓝!”说罢,扬起一拳就朝乐辰景挥了过去。 乐辰景早就看着他过来了,斜眼间见他一拳打来,握着楚晶蓝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一伸,就一把抓住了安子迁的手,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机。 安子迁的心里也涌起浓烈的怒气,心底升起一股冲动,不想再去掩饰他的另一层身份,如琉璃般的眸子刹那间升起一股杀气,凌厉的气息隐忍待发。 楚晶蓝一见这种情况,顿时大惊道:“住手!” 乐辰景原本想要痛下杀手的手在听到她那一声后来微微顿了一下,只觉得她那双眸子里透着三分哀求,他如钢似铁的心也顿时一软,当下轻哼一声,一把将安子迁的手甩开。 安子迁原本已运到手腕处的劲力在感觉到乐辰景杀气敛起时又缩了回来,他想起此时若是真的要动手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当下咬了咬牙,顺着乐辰景那一摔之力轻轻摔在地上。 乐辰景有些鄙薄的道:“就你这副德性,还不承认自己是娘娘腔?楚大小姐都能将那混帐摔倒在地,你却连我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安子迁听到他的话才看到不远处的花丛里躺着一个人,顿时明白这件事情和他想的只怕有些不太一样,只是想起方才楚晶蓝向乐辰景递丝帕的样子心里又极度不快,他的眸子看向乐辰景。 楚晶蓝死命的挣脱了他的钳制将安子迁扶起来道:“你怎么样呢?” 安子迁没有回答,乐辰景却在旁边笑道:“我方才只用了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你觉得他能怎么样?” 楚晶蓝咬着唇道:“多谢世子相救!” 乐辰景轻声一声,有些不屑的道:“你仔细看看你嫁的人吧!这样一个男人屁本事都没有,你出事了他根本就保护不了你!你平日里在外抛头露面的养家糊口,他却在家里吃软饭,还不如趁早将他踢了,随本世子回西京,我保证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伤你一根毫毛。” 他原本呆在大厅里听那些人鬼扯,见楚晶蓝离开后心里烦燥,又对那些应酬兴趣抽缺缺,于是便一个人在安府里走走,却又撞见了这一幕。 楚晶蓝不接他的话,他却又缓缓的凑到她的耳畔道:“我还是好好想想我对你说的话吧,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的!”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世子救了我,却不能侮辱我的相公,他虽然没有世子那样的经天纬地之才,可是却懂得疼我惜我。我在外抛头露面是因为我是楚家的当家,我有我的责任,他也不是那种吃软饭的男子,在我的心里,他顶天地立,能为我遮风挡雨!所以世子和我说的这件事情,无论世子什么时候问起我,我都是一样的答复,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也请世子自重,不要见到女子就说出如此轻挑的话来!” 乐辰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已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子迁,他的眸子里又露出一抹杀机,安子迁冷冷一笑,将楚晶蓝护在身后道:“要是比武艺的话,我自知绝不是世子的对手,可是就算是拼死,我也不会让世子动晶蓝一分!” “不自量力的东西!”乐辰景冷哼了一声道:“你除了那张嘴之外就一无是处!楚大小姐,你聪明一世,可千万别被这种小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多谢世子好意提醒,只是如何识人我还是知道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招惹了乐辰景这一尊瘟神,这般缠着她迟早会出事情,而她偏偏又有求于他。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安子迁的脸道:“小纨绔,好生看着你家娘子,若是下次再让我出手教她的话,我不介意救她救到底!” 楚晶蓝和安子迁自是知道他所谓的救人救救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晶蓝满是无可奈何,安子迁却是怒气高胀,他冷冷的道:“我敢保证,世子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乐辰景不以为然的掀了掀眉毛,却又对楚晶蓝道:“算起来我也救了你三次了,让你以身相许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他的眸光又落在安子迁的身上道:“娘娘腔,你就是这样守着你的娘子的?” 安子迁就算平日里再以纨绔的身份遮掩身份,也受不了他这样几近侮辱的言辞,当下再也忍不住想要扬掌去劈乐辰景,楚晶蓝早有所觉,一把将他抱住道:“相公,世子打趣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你在我的心里就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安子迁只觉得一个细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他的满腔怒火登时消散了大半,乐辰景见到楚晶蓝那样的举动心里满是不悦,只恨不得一掌将安子迁拍死了事! 他正欲动手,只听得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世子,发生什么事情呢?” 乐辰景的手又缩了回,当下冷泠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再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安府里来了一个小毛贼,被我收拾了!也不知你们的知府大人,平日里是怎么治理杭城的!” 那些侍卫闻言吓了一大跳,又见他受了伤,一边替他找大夫一边去花丛里去抬人,乌有极也算是杭城大牢里的常客了,他们都认识,只是当着乐辰景的面却什么都不敢说。 乐辰景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冷着声道:“这毛贼胆大包天,竟敢进到内府偷窍,实不能饶!” “是!还请世子保重身子,先到乐山居休息,大夫很快就来了!”众侍卫忙齐声答应,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感叹乌有极谁不好惹,竟敢惹乐辰景,那不是找死吗?好在他们平日里也极烦乌有极,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可怜,当下便将他给抬了出去!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原本想说这点小伤根本就不需要看大夫,却觉得有一抹哀怨的目光朝他看来,他心里有些奇怪,扭头一看却是苏秀雅,他微微一怔,想起苏府和安府之间的关系。那个误会在他的脑中浮现,见到苏秀雅时也有一分不太自在,当下轻哼了一声默许了侍卫的建议,拿着楚晶蓝的绣帕转身离开了。 乐辰景受了伤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安府,乌有极早早就被人抬了出去,出去时已面如金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也没有一个人敢给他叫大夫。因为出了这一件事情,安府的内院里也有了不少的侍卫。 而许知府心里暗叫倒霉,平日里乌有极行事极为混帐就算了,这一次将他拖下水真是可恨!乌老爷今日里也来吃御米宴,听到乌有极出事的消息后忙求许知府去乐辰景的面前说几句好话,欲给乌有极找个大夫,结果却被许知府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里一急,又去求安老爷。 安老爷虽然一直和乌府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是两家的关系却并不算太好,这一次安府又有了皇商的名头,安老爷更没将乌老爷放在眼里,再则因为方才安子迁闹了那一出,他的心里也怕着洛王和乐辰景,又哪里敢去说情。当下说了一堆场面上的话却愣是不去开口,只是推脱,而那边却已传来了消息说“小毛贼已经死了,世子英明无比”。 乌老爷虽然平日里对乌有极是恨的紧,可是必竟是自己的儿子,此时一闻恶讯,当即便晕倒在地,好在旁边站着相熟的当家,一把将他扶住,他才没有摔倒在地。众人掐人中的掐人中,轻声唤的轻唤,弄了好一会才将乌老爷唤醒。 乌老爷心里难过,想恨洛辰景却又不敢,而乌有极又是因为在安家而亡,所有便将安家给恨了上来,在心里骂安老爷凉薄无情!安家无情无义,更在心里开始规划如何报得安家。 楚晶蓝见乐辰景离开之后,心里恨乌有极无耻,也不去理会他的的生死,当即和安子迁一起走回了悠然居。只是一回到悠然居,她便将他的手甩开。安子迁的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说话。 悠然居里除了圆珠、圆荷、红绫、秋韵四人之外,全部都到前厅去帮忙了。 四人见两人神色不佳的回来,又听到一些动静,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晶蓝心情不好,当下只缓缓的道:“我有些乏了,想小睡一会。” “小姐不去吃御米了吗?”圆荷低声问道:“老爷只怕会生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老爷只怕也巴不得我不要再去前厅露面,至于那御米的话。”她冷笑道:“不过就是米罢了,又有什么好吃的?”她在心里却又加了一句,再好吃好吃不过泰国香米。 圆荷见她面色难看,便也不敢再问,却让秋韵去煮了一碗宁神的茶,让她睡之前先喝下。 安子迁走到她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她再度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他闷声闷气的道:“我还没有生你的气,你倒生起我的气来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有些恼怒的道:“生我的气?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五少爷生气呢?” 安子迁听她的话里满是嘲弄之意,他微皱着眉头道:“你不要每次都摆出这副样子好不好?一说事你就像个圣人一般,好似从来都没有错一样!是人都会犯错!你明明知道那乐辰景对你有其它的心思,却还将手帕送于他,你是觉得我对你做的不够多吗?又或者是觉得他比我好?” 楚晶蓝听到他那满是责备的话顿时有些恼火,她咬着牙道:“我倒觉得那乐辰景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平日里我出事的时候从不见你在我的身侧,等到事情一了结,你就巴巴的来说我的不是!你就看到了我送帕子给他,你可曾看到乌有极是如何对我的?” 安子迁心里也恼,心里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道:“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那乌有极根本就是一个浑蛋!又能做得出什么样的好事来!可是你也不用表现的那么明显吧!他救了你,你就要送订情信物于他吗?” 楚晶蓝闻言更加委屈了,她怒极反笑,一双清冷无比的眸子更冷了三分,她冷笑道:“是啊,我送订情信物给他了!可是五少爷你在我出事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苏壁城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吧!他虽然是你的表哥,可是你们平素并不太亲厚。他什么时候不好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五少爷你那么聪明,难道就不觉得有些稀奇吗?” 这一层安子迁早已想到,只是想起方才楚晶蓝递帕子给乐辰景时,就气的想抓狂。他素来对女子都是甚是关心,是以身边的女子总是不断,而他对她们也素来是极为尊重的,而她们的身边若是出现其它的男子,又或者是寻到命定之人,他都会欢欢喜喜的替她们备上一份厚礼,祝她们寻到属于她们自己的幸福。 因为没有感情的付出,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何为吃醋,甚至一直以来都认为吃醋那件事情只有在那些没有品性的男子身上才会出现。 可是这一次楚晶蓝将帕子送给乐辰景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心底深处的酸意,只是那份酸意涌上来的时候,那种感觉竟是那么的难受,扯着他的心肝,让他几欲抓狂。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淡定自持也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只恨不得一刀宰了乐辰景那个天杀的! 他上次见到乐辰景和楚晶蓝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虽然有千般不快,可是总觉得楚晶蓝是个极识大体的的女子,也极为聪慧,当不会对乐辰景动心。可是心里却又隐隐担心着,乐辰景有着皇族的高贵血统,又有着极高的地位,还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乐辰景从未有过任何风流韵事,家中没有一妻一妾,虽然有几个通房丫头,可是他长年在外,那些个通房丫头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乐辰景的条件,完全符合楚晶蓝曾对他说起的条件,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安。 他暗中拿自己去和乐辰景比较,发现自己在明面上无论和乐辰景比什么,都比不上乐辰景,于是心里的焦虑是一日大过一日。 只是楚晶蓝一直都对乐辰景甚是清冷,而今日里她对乐辰景做下的事情却和他往日的认知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的心里才有了百般不快,乐辰景又让他难堪,一时间被醋意蒙了头,说的话也便有了三分偏激。 而此时楚晶蓝的话一说出口,他心里已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做的有些过火,不禁就有了三分歉意,他抿着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她,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悔意。 她心里恼他,见他那样看着她,想起近日里所受的委屈,只觉得和他这般相处的日子,除了猜疑和表面上的温柔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更深一层的关心了。 她低低的道:“我想我们都该好好想想要如何相处了!”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 楚晶蓝低低的道:“远溪,在这安家的日子我真是觉得累了。” 安子迁见她那张娇柔而又清冷的脸上是淡淡的无可奈何,只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似乎有些重,她却又低低的道:“其实我也可以不让自己活的如此辛苦,乐辰景打我的主意我就随了他的心意好,这样便什么情都没有了,安府安然无事,我也能找他拿到异域莲花去救我父亲!” “楚晶蓝你想都别想!”安子迁只差没有暴跳如雷了,他瞪着她道:“我们都已经计划好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不理他,又近乎自言自语的道:“王爷里虽然也有无尽的算计,可是对我来讲也不过是如在安府里一般小心翼翼的过日子罢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只觉得怒到极致,虽然知道对她而言又确实如此,可是他的心里却难受至极!他以前曾说过,她若是寻到合适的男子就欢欢喜喜的送她离开,可是的此时才发现,他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大度! 他顿时明白他以前之所以说的那么潇洒,一则是因为当时感情并没有如今这么深厚,这一段日子以来,两人一起经历了极多的事情,纵然并未圆房,可是他心里对她的感觉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若是将她拱手送给乐辰景,便如割了他肉一样难受! 他强忍着即将暴发的怒气,冷冷的看着她道:“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也觉得我远不如乐辰景?” 楚晶蓝想起乐辰景那霸道而又嚣张的性子,心里不禁满是寒气,再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她的心里又不禁满是失望,她不愿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她只浅浅的道:“在你的心里,只怕你的那些个表哥都远远比我重要吧!五少爷,你身边美女环绕,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安子迁如琥珀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浓烈的怒气,他冷冷的道:“真没有料到你竟也是如此俗气的女子!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都走不进你的心里,没料到竟是这种原因。罢了,你若是真的喜贪慕荣华富贵,我迟些就给你一纸合离书!”说罢,一拂衣袖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失望,却也并不拦他,和离?她心里冷笑连连,若是她再和安子迁合离的话,她只怕都成了整个风迎国的传奇人物了。 安子迁走到门口处却停了下来,似下定决心一般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单手支着头有些疲惫的半躺在那里,却并不看他,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极没骨气的折了回来,恨恨的站在她的身边。 她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猛的一把将她的抱住,近乎疯狂的吻上了她的唇,她被他吻的快要窒息了,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灼人的光华,整张脸上的表情却又如一头负伤的猛兽,他看着她低低的道:“若是你当真喜欢那霸道而又手握重权的男子,我也一样可以做到!”说完这句话,他一扭头又往外走去。 楚晶蓝大惊道:“安子迁,你要做什么?”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安子迁是一个纨绔子弟,我今日便要向他们证明,我不是纨绔子弟!”安子迁的脚步微微一停后道。 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已隐隐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她当即大急道:“安子迁,你不要胡来!给我回来!”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大步便走了出去,楚晶蓝知道他此时出去怕会闯下大祸,当即起身来追,只是她的脚原本就有伤,这般一急脚上一痛,再一绊上裙子,便重重的朝地上摔去。 安子迁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见她摔倒在地,忙折回来扶她,只是才一靠近她,她扬手便给了他一记巴掌,他虽然是个纨绔,为人却极为机敏,安老爷和安夫人再恨他想要教训他都被他躲了过去,被人这样打一巴掌倒还是第一次。 他愣愣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咬着牙道:“我若是真的对乐辰景动心的话,我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去躲他!当明白他的心意之后,我直接和他一起走便罢了,又何必如此折腾!他虽然是堂堂世子,可是对我而言,就是个世子罢了!你说你始终走不进我的心,可是这一段日子我们也算相依为命在过,对我而言,你已是我的亲人,而他终是外人!” 安子迁原本呆愣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温柔的欣喜,原本因为吃醋被冲昏的头的脑袋也清醒了三分,当下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一双眸子却深如大海般看着她。她心里却还有些气苦,这般躺在床上倒有三分娇弱之态。 许是她的力气不大,又许是他的脸皮实在太厚,她那一巴掌打下去竟是连一个红印都没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她今日里对他说的话远不如往日冷静,连着几日来受了惊吓和委屈,让她只觉得累的紧,纵然坚强如她,心底深处也觉得脆弱的紧,她只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也撑不了多久。 他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看到她那张坚强而清冷的脸上依有一抹无奈与脆弱的裂痕,心里不禁满是疼惜。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觉得有些过份。 两人就这般对视坐了约莫一刻钟后,安子迁终是缓缓的道:“晶蓝,就算再辛苦也不要轻言放弃,我会比乐辰景更疼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安子迁低低的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乌有极和二表哥来找我有没有关联的事情也会查清楚。”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依旧不语。 门外圆荷等四个丫环听到两人吵架都不敢来劝,只是守在门外,那边安明却已在门外唤道:“五少爷,御米宴已有结束了,王爷要在书房见你。” 安子迁轻哼一声,狭长的眸子微眯,他淡淡的道:“知道了,我这便去!”说罢,他转身离去,楚晶蓝终是忍不住低声道:“远溪,不要胡来!” 安子迁浅笑道:“我有分寸。” 安明在前面带路,安子迁却问道:“昨日里是谁让你传消息给我?” 安明额前的冷汗冒了出来道:“五少爷,我当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若是知道的话昨日里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撒那个谎。”昨日楚晶蓝被掳走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躲着安子迁,此时被问起,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安子迁冷哼一声道:“到此时你若再不说实话的话,迟些定要剥了你的皮!” 安明吓的半死,他知道安子迁平日里虽然极好说话,也没个脾气,但是发起怒来却甚是可怕,当下忙如实招认:“是琼宛,她给了我一串冰一糖葫芦……” 安子迁怒极,抬起一脚便踢上他的屁股,将他掀翻在地,然后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串冰一糖葫芦就能收买你!” 安明趴在地上不敢说话,安子迁见前面已是书房了,瞪了一眼安明道:“迟些再收拾你!”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二章 尝过御米之后,因为安府里发生了乌有极的事情,众宾客已见识到了洛王和乐辰景的虎威,再有什么闪失,一尝过御米之后便起身告退,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人便已散得干干净净了。 洛王站在安府的书房里,看着书房里满是慵俗的气息微微皱起了眉头,书房的东面的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西面的墙上都又挂着几副美人图,北面的墙上挂着的是花草树木。 这些画若是几挂其中几副有雅致之意,而全部挂满就有了几分暴发户附慵风雅的味道了,看起来着实有些不伦不类,最夸张的是那些画都是先朝的大师之做,而花全是用镀了金的大框裱起来的。 洛王心里有些好笑,安老爷和安子轩站在他的身边侍候,微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洛王含笑道:“安老爷也懂书法字画?” 安老爷忙躬身答道:“草民对这些并不太懂,只是觉得好看就裱在这里了。” 洛王笑意更浓,打趣道:“安老爷倒当真是厉害的紧了,觉得好看的东西全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人言皇商富可敌国,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倒是信了个十足十。” “王爷过奖了。”安老爷的心里有些犯怵道:“草民不知道这些字画多值钱,都是犬子远溪带回家来的,只道是一些好看的字画罢了。”别人若是夸他富可敌国,他心里自是欢喜的,可是他久在商场打混,也常在皇宫里走动,对于权术之事,也是略懂一二,再则商人原本就极会察颜观色,对于洛王眼底流露出来的些许不快,他的心里是极为清楚的。 洛王的笑意更浓了三分后道:“远溪?可是今日里的世子说话的那个?” “正是!”安老爷低声答应道。 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道:“他倒是个极有胆色的人,本王原打算晚上和他聊一聊,可是此时听到安老爷的话后,倒想立刻就见他,不知道安老爷方便否?” “王爷想要见他,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安老爷忙答应道。 洛王微微一笑,安老爷已打发人去叫安子迁了,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安子迁便到书房前了,他先向洛王行了一个礼,然后再向安老爷行了一个父子之礼。 洛王笑道:“听闻远溪对字画甚有研究,本王甚是好奇,又听闻这些字画全是远溪找回来的,本王觉得甚是有趣。本王以前素来喜画,却对于鉴定古代字画却并不在行,今日里想向远溪讨教一二。” 他的话说的甚是客气,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慈眉善目,但是却也机锋暗藏。 安子迁回答的也甚是得体:“讨教草民哪里敢当!只是草民素来喜欢字画罢了,所以曾收集过一些。” 他一进书房看到那些字画就觉得有些头在痛,这些字画他原本一直都放在书楼之中,那一日安老爷说要在书房里挂上几副画,向他讨要,他当时为了让安老爷同意他去楚府帮楚晶蓝,所以就拿出了一堆的字画给安老爷挑选,事后由于楚家那边一直有事,他也极忙,没有再向安老爷问这些画的去向。没料到安老爷竟将那些画全部给裱了起来,全部裱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全部挂到书房里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洛王眼里的鄙薄之色,知道如此一来,在洛王的心里只怕会看清安家。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本王也曾收集过一些字画,却知道字画不如其它的东西,最是难分真假,可是看远溪选来的这些画似全部都是真的,你是依哪些判断的?” 安子迁恭敬的答道:“每一个画师做画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草民在买这些画的时候便是通过他们各自的风格来挑选。比如说米宴的画,最是狂放,所以他极喜欢画一些山水画,而这些山水画大都用泼墨的手法在画,均大气的紧。而端于连的画就比较细致,他常用很细微的笔触去表达一些很微笑却又关健的东西,所以他擅画仕女图,女子眸中喜笑嗔怒在他的笔下就活灵活现了。父亲大人平日里喜赏画,所以就将这些画全部裱在这里了,让王爷见笑了了” 洛王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和安老爷那有些虚浮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再见他举止文雅,便知道他是真的懂画的。而他的话里又全了安老爷的脸面,还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思。 洛王微笑道:“听起来远溪似极为懂画,还极有自己的见解,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会做画?”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还未说话,安老爷却插话道:“远溪幼时曾和人学过画,只是画做粗浅,恐污了王爷的眼睛。”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后眼睛微微一眯,浅浅的道:“我只会识画,做画就并不精通了。” 洛王见他站在那里,态度虽然极为恭敬,但是并没有惧怕的味道,再见他的样子已和今日里在大厅里耍赖的样子完全不同,那身上似隐隐可见几分文人的傲骨。他的心里倒升出了一分欣赏,他浅笑道:“远溪不必过谦,只是远溪不愿做画,本王也不免强,只是方才听远溪对画的见解甚是有趣,本王来的路上刚好买了几副画,一直分不清真假,想请远溪代为鉴定一下,不知可否?” “自当遵命!”安子迁躬身应道。 洛王微微一笑,示意身边的下人去取画,片刻之后,画被取了过来,安子迁展开第一副,却见上面画的是一只展翅的飞鹰,那鹰的的翅膀正在扑动,看起来甚是有力,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戾气,下首有一个淡淡的印迹。 安子迁看了一眼后笑道:“这副画是假的。” “哦,为何?”洛王反问道。 安子迁一本正经的道:“这画上署名是张棋的,画作也是张棋的风格,可是张棋生活的前秦,那个朝代可没有这么好宣纸,这个印迹应该是被人不小心弄上去的。王爷请看,这纸质纤薄,印迹明显,只有在改良造纸工艺之后的后汉才能生产的出来。所以这画是假的!” 洛王的眸子里多了一分赞赏,扭头看了怀素一眼,怀素便又递给了他另一副画作,他打开来一看,却见上面画的是一副山水画,画纸已经发黄,上面的画却显得极为古仆大气,低下盖了几枚私章,其中有一枚私章盖的是米宴的印章。 安子迁笑道:“米宴平日里极少用私宴,他号称平安居士,素来求平也求安,所以在他的字画盖的都是平安居士的印章,这个上面却用花体刻了他的名字,显然是不对的。” “你的意思是这副画也是假的呢?”洛王微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非也,这副画是真的,不过并不是米宴所画,而在先秦的秦之喜所作,秦之喜是画山水画的鼻祖,可是他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画完之后从不留名,所以也有人称他为不留名。而这副画应该是他为当时的皇帝画的私作,后世的人得到他的画之后,只道是个不出名的画师所画,为了卖个好价钱就自作聪明的盖上了米宴的私章。所以这一副画虽然不是米宴所作,却比他所作还要值钱的多,只怕是价值连城,恭喜王爷喜得佳作!” 洛王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行家,怀素,你可服呢?” “奴才服!”怀素微笑道:“安五公子果然是个大行家!其实奴才也略微懂画,在王爷得到这几副画时就已细细看过,只是一直都不太敢确定,今日里听到公子的一席话之后,奴才豁然开朗!” 安子迁朝他微微一揖道:“不敢,不敢!” 洛王对安子迁的态度极为温和,已有赞赏了他好几次了,一直站在洛王身侧伺候的安子轩心里却有些不太痛快了,当下冷着眼看了一眼安子迁,实在是弄不明白那洛王怎么会夸奖这个纨绔! 洛王对他的进度有礼的态度极为满意,怀愫虽然是洛王的贴身侍卫,可是一直甚得洛王的欢心,安子迁对他尊重也便是对洛王尊重。 洛王微微一笑,又命人展开另一副画后问道:“远溪再来看看这副画。” 安子迁轻轻颔首,看了那副画一眼后心头大震,左看右看一直微微皱着眉头,安子轩见他不语,恐失了礼数,那副画上不过是整个杭城的水域图,当下便道:“这不是杭城的水域图吗?”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还是看着安子迁道:“远溪可认得这副图?” 安子迁的手心已微微沁出了汗,却依旧一片淡然的道:“如大哥所言,是一副水域图,只是这一副图上却和平日里我们见的地图不同,这副地图上明确的标明了各个航-道里的暗礁,这不是古玩字画,而是当朝人所画,却不知道王爷的这副图又是从何而来?” 洛王浅浅一笑道:“这一副图是本王送给远溪的。” 安子迁皱眉道:“草民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 安老爷却在旁道:“王爷送你东西,你还不快收下!” 安子迁敛眉,头微微低下来道:“多谢王爷!”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 安老爷和安子轩听不太懂洛王嘴里的不错是什么意思,可是安子迁却听懂了,他的眸光更加的深了些,却只是装傻站在那里不动,睁着一双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着洛王。 洛王看到安子迁的模样,微笑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远溪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本王便是!” “多谢王爷!”安子迁躬身行礼。 安老爷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洛王会对安子迁如此青眼有加,而且还莫明其妙的送给了安子迁一副杭城的水域图。安子轩却觉得有些恼火,他百般讨好洛王,却只听到洛王礼貌性的夸奖,却从未赏给他任何东西,而安子迁在大厅里生出那么多的事情来,洛王却不一点去都不怪罪于他,反而一直都夸奖他,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安老爷亲自去送洛王,洛王离开之后,安子轩便冷冷的看着安子迁道:“王爷好像很喜欢五弟!” 安子迁心中有事,不愿和他磨嘴皮子,当下连笑也笑不出来了,懒得理会安子轩,拿着画便大步走出了书房。 安子轩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在他的身后冷哼道:“不过是王爷多和你说几句话而已,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安子迁走在门口,还是听到了安子轩的话,心里也不禁有些恼怒,只是那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他没有直接回悠然居,而是走出了安府。 楚晶蓝原本觉得累得紧,可是躺在床上却又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想要如何才能从乐辰景那里拿到异域莲花。 她喝了宁神汤后,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宁,恰好又听得从前院回来的小丫环在说:“没料到那乌三公子竟是如此下作之人,居然敢跑到安府里来偷东西!” “我看他是胆大包天,洛王和世子在这里,他居然还敢下手,那不是存了心的寻死吗?” 那一个死字敲在楚晶蓝的心头,她便将红绫唤进来让她去问问情况,红绫出去后一会就回来道:“小丫环们说世子今日里安府里抓了一个贼,然后被他一脚踢死了。” 红绫说到死字时也有了三分惧意,她没有见过乐辰景,却从圆荷的嘴里听到有关于他的描述,心里早已将乐辰景当成是十恶不赦之人,此时再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他当真是凶的紧。 楚晶蓝虽然也很讨厌乌有极,却没有料到乐辰景竟真的将他踢死了,他的死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他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心里终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昨日里那三个毛贼欺负她被乐辰景踢死,因为素不相识,所以只是当时觉得恶心和害怕,事后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乌有极她却是相识,此是因她而就觉得心里更加不宁了。 她知道乐辰景下手素来是极狠的,可是他也用不着动不就要人的命吧!因着这一件事情,乐辰景虽然又救了她一次,她心里对他的厌恶反而更深了一层。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怎样的环境能造就他那样一副冷血而又自以为是的性子。 她想起安家和乌家素来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次乌有极有死在安府,虽然是被乐辰景打死的,可是依着乌老爷的性子只怕会算到安家的头上。 她轻轻抚了抚额,近日里当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她以前可以不为安家担心,可是现在她已是安府的儿媳妇,安家的事情却已和她有了些许关系了。 楚晶蓝睡不着,便干脆不再睡,让圆荷伺候她起床,再扶她坐到软椅之上。 此时已值隆冬,屋子里的火虽然生的很旺,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圆荷恰在此时递给她一个暖炉。 她的心里微微一暖,浅笑道:“你倒当真是极了解我的,等你日后出嫁了,我可要怎么办?” 圆荷的脸微微一红道:“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自认没有小姐的本事,真要嫁人了日后只怕会被人欺负,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守着小姐过一生为妙!” “笨丫头,整日里尽胡说八道!女孩子大了又岂能不嫁人!”楚晶蓝轻啐道,她的心里陡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又眨了眨眼道:“杨昭那小子最近如何?” 圆荷此时听到楚晶蓝提起杨昭,心里一紧,忙道:“我前几日按小姐的吩咐去看他,这大冷的天他的屋子四处透气,里面冷的紧,因着天气寒冷,他身上的伤便好的慢了些。大夫说他年青,好的倒是挺快。”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打趣道:“他倒是个极机敏的,虽然家境穷了些,人品却是不错,又重孝道,我日后是要重用于他的,就是不知道我的圆荷是否能看得上他了!” 圆荷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轻抿着唇道:“小姐就不要寻我的开心了!倒不是我嫌贫爱富,而是圆珠这丫头整日里打着小姐的名头往杨家跑,只怕是那丫头对杨昭上了心!” “哦?真有此事?”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嘛!”圆荷小声凑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前几日里楚家忙得紧,那家伙一得空就往杨家跑,看那情形,小姐快要替她准备嫁妆了!” 楚晶蓝想起最近的确是有时候想找圆珠的时候找不到人,不想还有这一成的事情在里面,她原本一片烦郁的心情在听到这件事情后却好了一少,她微笑道:“是吗?得空我可得问问她。” 圆荷嘻嘻一笑后又道:“小姐千万别说是我说的,那小蹄子若是知道我跟你说这个,只怕得找我拼命!” 楚晶蓝失笑,那边却听到圆珠的声音:“表小姐,您来了!” 苏秀雅娇柔的声音传来:“我听说表嫂今日里受了惊,我这里炖了一碗宁神的茶,现在方便吗?” 楚晶蓝不知道苏秀雅来找她做什么,只是人家有心,总不能拂了人家的意,当下忙在屋里道:“圆珠,外面风大,还不快请表小姐进屋!” “是!”圆珠应完后便引着苏秀雅走了进来,苏秀雅笑的温柔,楚晶蓝正欲起身相迎,她忙道:“我听说表嫂的脚上有伤,都是自家人,那些虚礼就不用了!快些坐下。” 那边秋韵早已搬来了软凳,红绫送来了一个手炉,微笑着递给苏秀雅道:“这天冷的紧,这个手炉给表小姐暖暖手。” 苏秀雅含笑接过,然后赞道:“我早闻表嫂房里的丫环们都训练有术,今日里总算见识到了,只是她们不但训练有术,而且还温柔体贴,细心无比。” 楚晶蓝笑道:“表妹别夸她们了,一夸她们准出错。”说话间,秋韵不小心将茶叶洒在了地上,她便又笑道:“表妹看到了吧!这些个丫头可粗心的紧!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表小姐上茶!” 她抬眸见苏秀雅穿了一件紫色的绣花棉袄,那袄子微微有些发白,只怕是去年的旧衣。她头上只插着一支极为简单的步摇,虽然雅致,却微微有些塞酸。她的眼窝微微下陷,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比之前所见轻减了些。 楚晶蓝一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只觉得微微有些堵,知道乐辰景给苏秀雅造成的伤害只怕远比她预期的要大的多。而当日里她若不撒了那个谎,依着乐辰景的性子还不知道弄出什么事情来,心里不禁又有些乱。 秋韵告了个罪,忙去倒茶。 苏秀雅的眸子微微转深,却只是浅浅一笑,将手中一个食盒揭开,拿出其中的茶盏道:“这是我亲手为表嫂炖的宁神茶,以前我们受惊的时候喝了甚是见效。” 楚晶蓝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将盖子揭开后一股淡淡的香气扑来,没有药味的刺鼻,反倒像是久炖的醇汤,那浅汗微微泛着白色,一看就知道是花了些心思煎的,她低声谢道:“好香的宁神汤,表妹有心了!” 苏秀雅微笑道:“这里面是用猪筒子骨为底料,再放了十几余种药材,表嫂若是喜欢喝,我迟些再让丫环送一碗来。” 楚晶蓝浅笑道:“若是喝了有效的话,就不敢再劳烦表妹了。” 苏秀雅笑的淡然,眸光却微转看着楚晶蓝道:“我听说昨日是世子救了表嫂?” “是。”楚晶蓝淡淡的道:“昨日里若不是遇到世子,我昨日只怕已回不了安府了。而今日里又劳烦了世子,我心里对他感激的紧。” 苏秀雅的眸光转深,楚晶蓝想起她那一次发生的事情,便又道:“世子那一日对表妹所做之事甚是过份,表妹的心里可恨过他?”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一抹痛苦,头微微低下来道:“说不恨他是假的,我在安府住的这一段日子,总以为我心里已经静了来,不想今日看到他时,又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便又有了百般无奈……”她的话说的甚轻,可是放在腿上的手已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裳。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痛苦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想起她之所以沦落到今日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当下伸手轻轻握上苏秀雅的手。 苏秀雅的头轻轻抬了起来,里面已隐隐可见一丝泪痕。 楚晶蓝见她模样秀丽,此时这般含着泪当真是我见犹怜,她想要出言安慰,却又觉得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安慰,因为她的名节苏连城毁过,所以她最是能体会到苏秀雅的苦楚,当下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苏秀雅伸手抹了抹泪后道:“对不起!” 楚晶蓝愣了一下,是她害了苏秀雅,她却向她说道歉!她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苏秀雅却又接着道:“我替大哥向你说对不起,大哥被美色蒙了心,做出了那样伤害你的事情……” “都过去了。”楚晶蓝语气十分来淡的道:“再说,现在五少爷待我甚好,以往的那些事情他从不计较,我在安府的日子也过的安宁平静。过去的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苏秀雅见她笑容浅浅淡淡,却又高洁的紧,那副模样让她想起了枝头上初绽的梅花,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而我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想表嫂,有时候真的想和表嫂说说话,却因为哥哥的事情怕表嫂生气,所以一直不敢来打扰表嫂。” 楚晶蓝听她说的诚恳,她心里的负罪感更浓了些,当下微笑道:“表妹是表妹。” 她的言下之意甚是清楚,苏秀雅又岂会听不出来,她淡笑道:“表嫂当真是豁达紧!” 楚晶蓝淡然一笑,苏秀雅又道:“我今日里见表嫂和世子似乎相熟,以前曾见过面吗?” 楚晶蓝知道她是在打探口风,她浅笑道:“实不相瞒,在昨日的事情发生之前,我曾见过世子,只是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尊贵,所以多有冒犯,好在他不是那小气之人,并未与我计较。” 苏秀雅的眸子微沉,嘴唇微启,似要说话,却又将话咽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淡淡的道:“表妹方才也说了,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苏秀雅想了想,抬眸看着她道:“我是想世子竟然和表嫂相熟,可否以谢恩的方式带我去见他,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楚晶蓝闻言心头微怔,顿时明白苏秀雅的真正来意了,苏秀雅一直住在苏府只怕是为了等乐辰景过来,而乐辰景的性子暴戾嚣张,苏秀雅是已婚女子,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年代,加之乐辰景曾对她做下的事情,她若是单独去见他,少不得又要引人猜疑,说一些难听的话。 而乐辰景对楚晶蓝有救命之恩,她带苏秀雅去见乐辰景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一则见他名正言顺,二则两人在一起,也能撇去那些流言。 只是楚晶蓝实在是不愿意见到乐辰景,她巴不得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而且苏秀雅的事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带苏秀雅去见乐辰景,还不知道那个自以为是的人又要猜成什么样子。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不是我不愿意和表妹一起去谢世子,而是我们两人终是女眷,若是就这般去了,若是给另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少不得又得说七说八。她们不会说表妹,而是说我。而我在安府的境况,表妹心里也是极为清楚的。若是表妹真的想要见世子的话,依我看,还是将五少爷一起叫上,这样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苏秀雅轻轻咬了咬唇,眼里有一抹淡淡的难过,楚晶蓝又劝慰道:“世子那样的人,不是表妹能想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再想也是徒增烦恼。” 苏秀雅轻轻摇了摇头道:“表嫂误会了,我对世子并无半点肖想,只是他那一次去杜家抢我的时候说过认错人,又轻骂了一句小骗子,我只是想知道他把我认错了谁,又是谁骗了他?”说到这里,她的话语里有一抹淡淡的凌厉道:“我不知道那骗他之人是存了什么心思,但是我一定要将那人给找出来!否则我这一生只怕都抬不起头来!” 楚晶蓝的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淡然,只低低的道:“听表妹的话似是别人有意陷害,可是我想问问表妹,就算是真的将那人找出来,你的表妹夫之间就能破镜重圆了吗?你那些已坏掉的名节就能捡起来了吗?” 苏秀雅闻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双秀气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泪水,她却倔强的没有让泪水落下来,她低低的道:“我只是恨,只是气!”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轻声道:“这件事情表妹想想就好,我见过世子几次,大致知道他的性子,他行事完全就没有半点章法,也从不受任何的挑唆,纵然那件事情是个意外,也是他做下的。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和你说那些事情吗?表妹若是执意问他那事,将他惹恼了,指不定还要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苏秀雅闻言微微一怔,将眼里的泪王抹尽,然后轻咬着唇道:“表嫂说的甚有道理,我以前想的太过简单了,没有再想更深一层的东西。”她想起乐辰景一脚将乌有极踢飞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恐惧,只是当时她跑乐辰景有些远,没有听清他对楚晶蓝说的话,否则只怕也会有其它的想法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苏秀雅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这一生都毁在世子的手上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心里更乱了一分,苏秀雅却又轻轻的道:“表嫂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楚晶蓝欲起身相送,她忙制止道:“今日里和表嫂说了这些话后,我心情已大好,表嫂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吧!在这个世上,我的这些话或许只能和表嫂说,因为只有表嫂能体会到我的苦处。” 楚晶蓝便让秋韵和红绫将她送了出去,她走出悠然居的大门时,看了一眼明亮的天空,泪水就流了下来,万般情绪全涌了出来,一时间她竟觉得万般委屈,听到转角处传来脚步声,又怕给人看了去,忙伸手将泪水拭净。 楚晶蓝在苏秀雅离开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禁又有些怨自己,只是一想起当日的情景,无论她说出谁的名字,只怕都会害人一生。 圆荷见她面色不佳,只道是她的身子不舒服,忙问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晶蓝将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却一直没有答案。”她的眸光微转后道:“你和圆珠明日便去楚家帮忙,让红绫和秋韵伺候我便好。咱们总不能因为王爷和世子的到来,就不做自己的生意了,钱总归是要赚的。” 圆荷见她嘴角含笑,眼底却依旧是不安,知道她是怕她担心,她微笑道:“小姐说的是!” 楚晶蓝淡笑,圆荷走出去后气闷闷对几个丫环道:“表小姐来看小姐便好,偏生说那些陈年旧谷子的破事,引得小姐不开心,也真是的!日后表小姐若是再找理由来看小姐,就说小姐身子不适,睡下了。知道吗?” 小丫环们忙叠声答应,圆荷这才放心了一些,又自言自语的道:“只盼着小姐能早日开怀!”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他见楚晶蓝坐在窗棂边看竹,便轻声道:“怎么呢?有心事?” 楚晶蓝回过神来淡淡的道:“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对了,远溪,王爷找你做什么?” 安子迁从怀里拿出洛王给他的那副水域图道:“王爷将这副图给了我,我却猜不透他的意思。” 楚晶蓝见那副图画的甚是精细,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微皱着眉头道:“你且说说你猜的是什么。”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后反问道:“晶蓝,你可曾听说过万知楼?”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听说万知楼是近几年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具体做什么的我并不清楚。远溪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安子迁淡淡的道:“这副图是万知楼的人所画,可是图却在王爷的手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安家的米大多都是通过漕运在运,而乌家是杭城最大的漕运商,米价里最大的成本便是在漕运上。而乌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万知楼的一个小小分舵罢了。” 楚晶蓝已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道道,她微惊道:“你的意思是王爷和万知楼有关系?” 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王爷送这副图给我,只怕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他已权倾朝野,万知楼纵然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却也不过是个帮派罢了,王爷想要将万知楼收归已有并非难事。而这不副图本身说明的也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想告诉我,让我来做安府的当家。” 楚晶蓝微惊道:“这怎么可能!” 安子迁悠悠的道:“我今日里在他的面前是出了风头了,大哥虽然会打理好安府的产业,但是必竟没有太多的魄力和远见,在王爷的心里只怕对大哥是有着三分不屑吧!漕运是米的命脉,就如同一个当家是一家的命脉一样。而有了这副图,就可以不再依托乌家的漕运,安府完全可以成立自己的漕运队。”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轻叹一口气后又抚了抚额,她幽幽的道:“这只是你的猜测,王爷不见得就是这个意思。” “我也希望他不是这个意思。”安子迁缓缓的道:“可是再想想安府这一次被封为皇商的事情,再想一想他送给你的那块玉佩的事情,就又觉得他只怕就是这个意思。” 楚晶蓝看向安子迁,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不知道他在你的添箱礼上送给你那块玉佩和苏连城多大的关系,但是我们却不能不想他送那块玉佩的动机。必竟,王爷这一次到安府还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对你的特别,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其它的意思。”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看着安子迁道:“我知道你今日里在王爷的面前让世子下不台是因为我,想告诉他你配得上我,而对安府而言,你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败家子。远溪,你若是真的如王爷的愿的话,只怕还有无数的明刀暗箭,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纨绔子弟形象只怕会毁于一旦。” 安子迁浅浅一笑,却又看着楚晶蓝道:“若是真的如了王爷的愿,能彻底让乐辰景对你打消念头也未偿不可。” 楚晶蓝微微一怔道:“大哥和父亲知道王爷的意思吗?”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他们应该能猜到一分,却吃不太准。” “你又是怎么想的?”楚晶蓝低声问道。 安子迁看着她道:“我想要配得上你。你今日里不是说我未为你做过任何事情吗?那么现在我想为你做些事情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三章 楚晶蓝一双眸子浅浅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光温柔如水,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坚定。她的心里一暖,嘴角微微一扬,低低的道:“在父亲的心里,只怕还是盼着大哥来继承安家,你此时若是锋芒毕露,只怕会惹来一些祸端。” 安子迁闷声闷气的道:“那也好过连自己的媳妇都守不住,被人笑话。再则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就算是我露了锋芒也会包容,或许……或许父亲大人应该会开心吧!”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他又低低的道:“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别人叫他娘娘腔。” 楚晶蓝的眸子里又多了三分柔和,她只是淡淡的道:“凡事不要太过免强,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再说现在王爷的意思也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到底是怎么样,还不太清楚。所以这几日我们先看看,弄清王爷的的心意之后再做详细打算。”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如水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那张如花一般的娇容,心里升起了百般念想,伸手轻轻朝她升去,轻轻摸了一下她如绸缎一般的秀发,轻声唤道:“晶蓝……”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轻轻应了一声。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在想……” 楚晶蓝知他心意,只是浅浅一笑,并不答话,脸上却已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心里的念想更浓郁了三分,他咽了口口水后又道:“你真美……”半晌后又低低的道:“那乐辰景也真是可恶的紧,天下间那么多的女子,偏生看上了你……” 楚晶蓝微笑道:“你就别说那些个浑话了,他其实也不是看上我,而是觉得我和其它养在深入闺中的女子有些不太一样,有些新鲜,所以就有了那些想法。等到那股新鲜劲一过,便不再稀奇了。” 安子迁淡然一笑,眼里却有了一抹无可奈何。 门外传来圆珠的声音:“大奶奶,二奶奶身子不适,方才睡下了,您迟些再过来吧!” “好像我每次到悠然居来,二奶奶的身子都不适。”俞凤娇微微有些恼怒的声音传来:“是不是你这丫环见我们姐妹情深,所以就三番五次的阻拦我吧!” 楚晶蓝听到这里眉头微皱,知道依着俞凤娇骄纵的性子,此时圆荷若是拦她,只怕会被她教训,她正欲出声,安子迁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扬了扬眉毛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一见他走了出来,心里有些欢喜,顾不得再去斥责圆荷,忙微笑道:“五少爷也在啊!” 安子迁想起安明说的那句话,看到俞凤娇便多了三分清冷,往日里那张满是纨绔气息的脸也没有了一丝笑意,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晶蓝在屋子里休息,你跑到悠然居里来闹腾什么?” 俞凤娇见他脸色不佳,再见他那副样子像是极为清冷一般,她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她自认对他甚好,可是他最近每次看到她都是冷嘲热讽,心底深处的那抹痴恋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的干干净净,在她的心里虽然不曾对他再有念想,可是心里却还是一片寒冷。 她想起安夫人的性子,只觉得若是再如此下去的话,这安府便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地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怀上嫡孙! 这般一想,她又将心里的不快尽数压了下去,忙陪着笑脸道:“五少爷又在说笑了,我心里惦念着妹妹,听说今日里又被乌有极吓到了,所以就来看看妹妹。可是这丫环竟百般阻拦……” “胡说八道!”安子迁轻斥道:“我在里面都听到了,圆荷说晶蓝在里间休息,你竟就出声骂人,亏你还是大家闺秀的出身!” 俞凤娇听他出言斥责,心里的怒气险些便要暴发而出,只是一想到她的念头,只能强自忍着。 圆珠早前就和俞凤娇结了仇,若不是有楚晶蓝的吩咐,她只怕早就设计砸破俞凤娇的头了,今日里俞凤娇被安子迁给拿了错处,她又岂会放过这个奚落俞凤娇的机会。当上便道:“五少爷你误会大奶奶,大奶奶只是想要见到二奶奶罢了,可是二奶奶的身子又实在是不适,我们这些做丫环的自然要先护着自己的主子,又哪里怕敢吵到她。” 说罢,圆珠又瞪了圆荷一眼后道:“早前就跟你说了,大奶奶的性子直,我们再心疼二奶奶也不能拦大奶奶,指不定大奶奶今日里来找二奶奶是想来给二奶奶按捏的,二奶奶手法高超,指不定按完之后二奶奶的身子就大好了!” 圆荷会意,忙道:“倒是我想岔了这一成,只想着二奶奶身体不适。可是二奶奶是真的睡下了,我当真是不敢打扰,端的白白费了大奶奶的一番美意了!不如这样吧,大奶奶若真的有心的话,等二奶奶睡醒之后,我派人去通知大奶奶,大奶奶再过来也不迟。” 圆珠喜滋滋的道:“五少爷,你看这样的安排合适吗?” 安子迁心里好笑,见俞凤娇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又阴沉了几分,他淡淡的道:“早前听到阿娇出声严厉,我只道阿娇的性子上来了,没料到却是心疼晶蓝给急的,听圆珠这么一说,我还当真是误会阿娇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将俞凤娇堵的无话可话,她心里却窝了一肚子火,暗叹自己昨夜里说那句话做什么!竟是给楚晶蓝拿了这么个话柄,她只觉得若真是给楚晶蓝按了,她日后只怕以安府里都抬不起头来了!而安子迁竟先当着丫环的面训斥她,而后又顺着丫环的话说她,在他的心里,她到底又算什么? 她心里升起一抹委屈,却知道今日里若是发了怒,只怕又会给楚晶蓝留下一个话柄,而且她在安子迁面前和楚晶蓝假扮姐妹情深的事情也就完全揭破了。她知道在这安府里,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撕破脸皮又是另一回事,而在这个人以夫为尊的时代,她在娘家的事情再风光,也已是往事,在这安府里,纵然安子迁再是个纨绔,她也得以他为尊,若是在他的面前撕破了脸,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苦痛。 她脸上又荡起了一抹浅浅笑意,她低低的道:“怪不得妹妹那么疼圆珠,上次那个误会妹妹可没少为圆珠花心思,圆珠竟是如此玲珑,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圆珠知道安子迁在这里,俞凤娇是不可能拿她怎么样的,此时只当做是只不出她话里讽刺一般,她轻声笑道:“多谢大奶奶赞赏,若是论到玲珑的话,我可及不上圆荷。” 俞凤娇的眼里有了一分恶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直接回敬了俞凤娇一记白眼。 俞凤娇心里气的不轻,只恨不得踩烂圆珠的脸,安子迁却又在旁问道:“阿娇觉得这样合适吗?” “五少爷说的自然是极为合适的!”俞凤娇含着笑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阿娇是个识大体的,你和晶蓝若是一直这样和睦的相处下去,我也便放心了。好了,我们就别吵到晶蓝休息了,你先回怡然居吧!” “妹妹既然已经睡下来,那我就不打扰她了。而妹妹睡下了,也没有人伺候五少爷了,我今日里做了五少爷最爱吃的红烧和蹄膀,不如五少爷就先到我的怡然居,让我好生伺候五少爷。”俞凤娇笑的温婉而又大肚,那模样仿佛真的是个贤妻良母一般。 安子迁那双狭长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一时间不明白安子迁为何要这样看着她,她最初觉得他那样看她是有一些其它的暗示,心里暗暗欢喜,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太对劲,他的眸子里满是寒气,那样的一一双眼睛根本就不像是往日的安子迁能有的,她只觉得她似乎要被他看穿一般,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惧意,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却还是觉得无处可躲一般。 她低低的道:“五少爷……” 安子迁见她的眼里满是慌乱,心里不禁有了一分鄙夷,他轻哼了一声后道:“阿娇的美意我心领了,可是上一次去你那里发生的事情我可都还记得,可不想再被母亲责骂!你就回去吧,若是有事我自会找你!”说罢,他竟不再理她,折身便回了房。 俞凤娇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是: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我上次挨骂全因你而起,若是哪一日我真的想要见你了,自然会来找你。她心里微急,顾不得方才的慌乱,忙又唤道:“五少爷……”说罢,便欲追进房间。 圆珠却将她拦在屋外道:“方才五少爷说了,不要吵醒二奶奶,还请二奶奶不要让我们难做!” 若是依着俞凤娇往日的性子,圆珠是少不了要挨一巴掌的,可是因为安子迁在房里,她还要扮演贤淑的样子,只能生生将怒气往肚子里咽。她当下狠狠的瞪了圆珠一眼,圆珠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了她一眼。 她咬了咬牙轻声对圆珠道:“死丫头,我们走着瞧!” 圆珠微笑道:“好咧!大奶奶慢走,二奶奶不舒服,我就不送你了。” 俞凤娇大怒,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在安府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竟是连一个丫环也敢欺到地她的头上来! 俞凤娇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悠然居,走到门口时见安明在门口和琼宛聊着天,两人说些有的没有的,她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安明是安子迁的小厮,她是不敢拿他怎么样,当上却直直的走到琼宛的身侧轻哼了一声,琼宛一看她心情不好,忙跟在她的身后回了怡然居。 两人才一走进怡然居,俞凤娇扬起一掌便扇到琼宛的脸上,怒骂道:“小贱蹄子动春心了不成?看着我被人欺负,却还在那里勾汉子!你真想要男人了,明日便将嫁给马六!” 琼宛一听吓了一跳,知道她在楚晶蓝那里受了气,此时在拿她撒气,她当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由得俞凤娇去教训,只明趴在地方上陪罪求饶。 俞凤娇看到琼宛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当下又骂道:“别人的丫环对主子忠心不二,又聪明又机警,平日里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拼死相护,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那里,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琼宛听她骂的难听,心里更加委屈,当下连求饶都不敢了。再想起楚晶蓝平日里待悠然居里的那些个丫环都极好,心里不禁又有了三分恨意,只恨自己不是做楚晶蓝的丫环。 俞凤娇见她不语,又骂了几句难听的,心里的怒气这才散了些,又想起今日里洛王在安府里住着,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来,于是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怡然居里的其它丫环听到她的骂声,知道她是受气而回,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眼见得日头已晚了,到了用膳的时间了,厨房那边问要不要传饭,琼宛这才鼓起勇气对来问她。 俞凤娇冷着声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今天晚上谁敢吃饭就休怪我不客气!” 于是,又是一屋子静然。 楚晶蓝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暗暗好笑,见安子迁走回来便叹道:“姐姐今日受了一肚子气,日后我只怕会更难做人了。” “怕什么,她翻不出太大的风浪的。”安子迁微愠道:“她若是再生事的话,我也介意休了她,还我自己一副清静。” 楚晶蓝闻言微怒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姐姐有什么不好,她也是你的妻子,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当初还不如不娶她!你难道不知道将一个女子休弃,就等于毁了她一生,她纵然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很讨厌俞凤娇,可是在她的心里却也同情着俞凤娇,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一个女子若是被休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因为她和苏连城的事情,她更能体会得到做为一个女子有多么的不容易。而她和俞凤娇斗的再厉害,也是女人之间的争斗,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她抢走了安子迁。 最重要的是,安子迁若是真的休了俞凤娇的话,这整个安府的人只怕都得说她凶悍无比,心机深沉,为她原本就不算甚好的名声再冠上更恶劣的一条--善妒,那样她日后将更加难以做人,也更难以在安府里生存。 她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人的爱情,可是她现在面临的却是安子迁在她之前且妻三妾的事实,因为这个事实,她曾恼过、无措过、暗暗接受过,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纵然是有本事将俞凤娇赶出安府,那也不是现在。 她需要等待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水到渠成的时机,只是她的心里又终是有些不忍,同样是女人,又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而为难女人。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却见她的眸子里一片清澈,他低低的道:“若是阿娇也有你这样胸襟便好了,这家里只怕也没有那许多事情。” 楚晶蓝心底暗然,安子迁又轻声道:“我当日里娶的阿娇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她虽然有些娇憨横蛮,却也不失可爱之处。短短五年时间,竟是让她变一个人了,她的样子,我竟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楚晶蓝淡笑道:“我记得初嫁你时,你曾对我说过,她们都很好……” “是很好。”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因为我是她们的相公,所以她们都变着法子对我好,再加之我以前都甚少在家里住,只知道她们的好处,却不知她们竟都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恶毒的心思?”楚晶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安子迁似想起了什么后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安府里太不太平罢了。现在洛王和乐辰景又都住在安府里,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直觉他的话里有话,却没有再问,只是淡然一笑,那边圆荷早已布好饭菜,喊两人过去吃饭,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提那件事情。 第二日辰时一到,众人便都到荣华堂去给安夫人请安,谁知楚晶蓝才走到半路,便撞上了二少夫人,她低声道:“父亲和母亲这会正在跟洛王说话,书静传来话说,今日的安便不用请了。” 楚晶蓝扬了扬眉,三少夫人从旁边路上过来,听到两人的话后道:“那洛王爷在这里的这几日,是不是都不用请安呢?” 二少夫人撇了撇嘴道:“我哪里知道,三弟妹还是去问母亲吧!这事母亲说了算,我说了可不算!” 三少夫人早已习惯了二少夫人这副性子,当下只轻哼了一声,也未放在心上,楚晶蓝见气氛有些不对,便淡笑着问道:“三少爷今日里怎么没和三嫂一起来给母亲请安?” 三少夫人斜着眼睛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三少爷就没有五少爷这么好命了,今日里大少爷要在府里陪王爷和世子,三少爷一早就被老爷差人叫起来到铺子里做事去了。” 楚晶蓝见她的话里听起来满是抱怨,可是那话里又分明透着一分炫耀,她淡笑道:“能者多劳,三少爷本事大的,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了。五少爷平素懒散惯了,自也就落得一分清闲了。” 三少夫人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我听说昨日里王爷给五少爷送了一份礼物,好似王爷甚是喜欢五少爷了!” 楚晶蓝觉得和她说话着实没有意思,当下浅浅一笑道:“那是王爷的错爱,只是这喜不喜欢之事,我们可不敢擅自揣测王爷的心意,王爷送礼物了,那就只有收下,难道还能推拒了不成?”说罢,便拉着安子迁往回走。 谁知道才走到悠然居,就听到小丫环们前来通报道:“老爷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去一趟悠然居!” 楚晶蓝微惊道:“为什么事情,你知道吗?”说罢,她给站在一旁的秋韵使了个眼色,秋韵会意,忙塞给了那个小丫环一个荷巴。 小丫环早听说楚晶蓝大方,再一掂那荷包的重量,便觉得不轻,当下心里甚是欢喜,忙答道:“听说是王爷说想要见见各房的少爷和少奶奶,于是便让我们来通传了。” 楚晶蓝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原来如此,你去回老爷的话,我们马上过去!” 小丫环离开之后,楚晶蓝扭头问安子迁:“你觉得王爷今日要见安府里所有的人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也许只是礼节上的事情吧!” 楚晶蓝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了一分烦闷,对安子迁道:“或许我们也可以顺便探探王爷的心意,也许可以借王爷之力让世子将异域莲花送给我。” 安子迁的眼睛一亮,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父亲等不了太久了!”昨夜里刘氏差人到悠然居里来报信,说楚老爷最近的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最近这几日身子已到了崩塌的边缘,若不是郭品超最近一直守在楚府,楚老爷只怕已经…… 安子迁知道她和楚老爷的感情甚好,当下宽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岳父大人,会有法子的。”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朝他勉力一笑,她在听到刘氏派人送来的消息后,心里越发的不平静,而乐辰景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异域莲花的用途,只怕会以此相挟,她素来淡定而聪慧的心,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主意。此时听到洛王要见府里的众人,心里便又生了一分希望。 两人稍微准备了一番后便又去了荣华堂,荣华堂里早已站满了人,各房少房少夫人都到齐了,就连在米铺做事的三少爷也被请了回来。而安老爷、安夫人和洛王却还没有到。 几房少爷少夫人的脸上都有几分紧张,虽然说昨日里都已有见过洛王了,可是昨日里人多,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此时在这荣华堂前这段候着,倒比往日里给安夫人请安时更多了三分忐忑。二房、三房、四房、六房的孩子有的能在地上跑了,许是感受到了这一分异样的气氛,就连孩子们也比往日里安生了不少,都由各房的少夫人牵着,乖巧的站在那里。 如此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终是听得帘后传来了安老爷的声音:“王爷请!” 紧接着便见一袭藏青色锦袍,腰束白玉蟒带、头束如意金环的洛王走了出来,他今日里虽然没有穿王爷的正装,少了那一分威严,可是身上的贵气犹在,依旧引得一众人心中生敬。 洛王才一坐定,众人便依着安老爷教的大礼开始行礼,虽然之前各房少爷和少夫人曾练习过,可是此时一见到洛王,心里生了几分慌乱,便有先有后,有些参差不齐。 纵然如此,洛王却依旧笑道:“都起身吧!此时不在朝堂,本王又只是个客,那些虚礼便都免了吧!” 安老爷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将礼行完之后这才缓缓站起,只是那几个孩子却觉得这样行礼甚是好玩,嘻嘻哈哈的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几位少夫人心里一急,欲将孩子们拉起来,谁知道二少夫人去拉秋哥儿的力气稍微用大了一些,不小心碰到了三房的定哥儿,定哥儿今年才四岁,也不省得那些个道理,身上一痛也不顾不得三少夫人是怎么教他的了,“哇”的一声张大嘴巴便哭了起来。 三少夫人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听到那一声哭心里也烦,忙哄道:“定哥儿别哭,迟些二娘给你买冰一糖葫芦!” 定哥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道:“二娘总是骗人,总说给我买冰一糖葫芦,却从没有兑现过!” 二少夫人面色微红,低声道:“这一次一定兑现,把以前所有没有兑现的一次全补回来!” 定哥儿依旧哭道:“一次全补回来得有十来串了,娘指定不让我吃那么多!” 三少夫人也急了,只得应声:“让你二娘全给你补回来,然后定哥儿每天吃一串,够吃上好些天了!” 定哥儿这才破涕为笑道:“好!我不哭了!”只是被二少夫人撞到的地方又着实痛的紧,却又强忍着痛意,小小的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滑稽的紧。 一屋子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想笑,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洛王坐在首位上笑道:“这孩子可爱的紧,长大后定然是有出息的。” 三少爷和三夫少夫人忙道:“多谢王爷夸奖!只是一个顽童罢了。” 安老爷见洛王慈眉善目的样子,心里也不禁一松,便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然后再依着长幼之序一一给洛王见礼,洛王每见一房少爷都轻轻轻点了点头,或赞聪明机敏,或赞大度守礼,或赞善于经营,只是那些个赞美之词都是客套的明面上的话,倒也不见得就有多实诚,他每见一房时都送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虽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但是因着是西京带来的,倒也比杭城的匠人们所做的精致了不少。 前四个少爷见完之后,轮到安子迁时,他的身边站着俞凤娇和楚晶蓝,洛王笑道:“昨日里世子说你有齐人之福,虽然只是一个不太成才的少爷却有两妻三妾,本王本想着你能娶到楚家的小姐已属有福,不想你身边的竟还有这么一个端庄佳人。” 原本洛王并该过问这些私事,只是昨日里安子迁在大厅里和乐辰景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他现在这么说便带了三分打趣的意思了,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安子迁微笑着道:“我当年年少不懂事,惹下了一堆的风流债,又不忍心看她们无家可归,便都娶回家来了,如今后悔已是晚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洛王也笑道:“世子若是有你这一分手段,本王也不用为他的婚事发愁了。” 安子迁一本正经的道:“那是世子品性高雅,草民现在极羡慕着世子,若是只单身一人,便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到老,也省去了那一堆的烦忧之事。” “听远溪这么说好似并不稀罕这齐人之福呢?日后还要再娶妻纳妾吗?”洛王含着笑问道。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是,因为有了挚爱,所以早就断了那分念想,才知以前行事荒唐,那娶妻纳妾之事,又如何再敢做他想!” 洛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微微笑道:“远溪所谓的挚爱指的可是楚家的小姐?” 安子迁点头道:“正是!” 洛王的眸光微转,看着楚晶蓝道:“你还记得本王吗?” 他这一句话问出来时,满屋子的人都微微一惊,其中最惊的当属安老爷和安夫人,众人都知道乐辰景救楚晶蓝之事,却不知她竟和洛王也早就相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王爷贵气外露,寻常人只消见你一眼便难以忘记,更何况王爷当日到楚家还送了那样厚礼,晶蓝又哪里敢忘!” 洛王的嘴角微扬道:“昨日里见你看到本王时满是淡然之情,本王还以为你将本王给忘记了!” 楚晶蓝浅笑道:“王爷的身份尊贵无比,昨日里宾客当前,晶蓝若是貌然上前相认,只怕会让人误会,也会让王爷难做。所以晶蓝只敢远远看着,并不敢上前相认。而王爷之前所送的重礼,却让晶蓝感叹至今!” 她这一席话说的大方而又得礼,不骄不躁,不媚不俗,并没有因为洛王以前曾去给她送添箱礼而有任何骄纵之色。 因着她的这一分态度,洛王对她更喜了三分,他昨日里先是和她的目光相遇,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一直对她不理不踩,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如果她昨日里巴巴的上前相认的话,他虽然也会和她相认,但是心里却看轻了她。而今日里他当着安府所有的人的面和她说话,她也依旧淡定自持,不说别的,就是她这一分气质,就是许多官家的大家闺秀也没有。 他当即微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本王的身份的?” “之前对王爷的身份虽然有所猜测,可是却始终觉得不可能,所以心里一直有些犹疑,而那一日见到了然大师时,是他告诉了我王爷的身份的。”楚晶蓝微笑着回答,她知道洛王厉害的紧,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自然是要说实话的。 洛王听到她的话眸光微微深了些,心里有了些感叹,便又道:“了然大师是得道高人,本王佩服的紧,他的那身气度和远见本王自叹不如!” “王爷和大师两人看问题的着方式不同,再则身份也不同,做事情自然也就是不尽相同了。”楚晶蓝含笑道:“我上次见到大师时,他告诉我他甚是挂念王爷。” 她的话说的甚是隐晦,在坐的人只也有洛王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惊,顿时明白洛王和了然大师关系不浅,而那一日楚晶蓝去见了然大师时只怕说的便是这件事情。他的心里原本极不喜楚晶蓝,可是在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心里便又生出了一些想法,当下眸子里一片幽深,看着楚晶蓝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楚晶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安老爷会有一些猜疑,所以当安老爷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只是浅浅一笑,依旧淡然的站在那里,似对他的目光毫无所察一般。 洛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里人多,有些话是不好问的,当下微微沉呤片刻后又道:“上次本王送给你的礼物可还带着?” “自然带在身边!”楚晶蓝浅浅一笑,怀里掏出那块玉佩后轻轻放在手上。她的举止极为淡然,心里却有三分紧张,自从她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之后,便知道这块玉佩甚是宝贵。此时洛王提起,只怕是认她为义女了,只是这种事情只能洛王来认,她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只怕会被洛王给看轻。 安子迁听到洛王的话,心里也微微紧张,昨日里洛王送给他那张地图之后,他就知道洛王后续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原以为他得再用实际行动做下一两件事情给洛王看之后,他才会认楚晶蓝,没料到今日里他就问起了这枚玉佩,他的心里不禁有三分欢喜。若是洛王在此就认了楚晶蓝的话,那么他后续的事情也便好安排了。 只是他知道当权者的心都是高深莫测的,最是讨厌别人猜出他们的心思,是以他的心里纵然再紧张,面色却一直如常,只是面含浅笑站在那里。 俞凤娇站在那里却觉得极为不自在,从始至终,洛王就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一直在夸楚晶蓝更让她觉得是对她而言是个耻辱。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官家的小姐,可是楚晶蓝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商家的闺秀,楚晶蓝拿什么跟她比!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夸楚晶蓝,却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 她心里越想越是委屈,若不是泪王在此,她的泪水只怕都要流了下来,一时间眼睛微微泛红,又怕被人看到了落个笑柄,是以一直强自忍着。 洛王的眸光微深,嘴唇微启,正欲说话,怀素知他心意,又想起乐辰景昨日里对楚晶蓝的态度,当下心里微微有些担心,若是王爷真的做认了楚晶蓝做了义女的话,世子还不知道怎么想王爷。而王爷和世子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有些紧张,若是再加上这一件事情,指不定世子会怎么想王爷。 怀素便在洛王出言之前道:“五少夫人当真是有心了,竟是一直都戴着王爷送的玉佩,王爷心里开心的紧!世子若是看到了,只怕也甚是开心。” 他的话说的很淡然,也满是艳羡之意,却又提到了乐辰景,便是在给洛王提了个醒。 洛王原本就要出口的话,因为怀素这样一说,他心里顿时也有三分了然,昨日里乐辰景对楚晶蓝的态度他是全部都看到了,他虽然很喜欢楚晶蓝,但是她必竟已经嫁人了,王府里的世子工若是娶了一个已嫁过的妇人,只怕会被人笑话,因着他的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才想要彻底断了乐辰景对楚晶蓝的念头,只是怀素的话也提醒了他,乐辰景行事素来是有些嚣张狂妄的,两父子之间也由于之前的一个误会,一直隔骇至今,今日里他若是冒然就认了楚晶蓝的话,只怕反而会激起他那嚣张的性子,毁了父子之情不说,若是乐辰景再做下一些异常的事情来,那可就当真是麻烦了。 洛王的眸光微敛,然后缓缓的道:“你带在身上便好,好生收着便是!” 楚晶蓝心里升起一抹失望,面上却不露半分,微笑道:“是!” 安子迁的心里却有了三分不悦,心里暗恨怀素坏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笑容却已敛去,眼底深处有了一抹淡淡的担忧。 屋子里的人正在说着话,门外却传来了一声怒吼道:“乐辰景你这个混帐,我和你拼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四章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一声怒吼,不禁吓了一大跳,谁那么大的担子敢找乐辰景拼命?那不是寻死么? 安子迁听到那记声音时眸子微微一转,对洛王道:“只怕是发生事情了,王爷,我们出去看看吧!”他的话才一说完,便又听得到屋外女子的轻泣声,声音不大,却又充满了哀怨。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恨洛辰景太会生事,昨日里先是和安子迁闹了一场,紧接着又在安府里打死一个人,好在被打死的那个人好是个纨绔子弟,否则不知道在杭城百姓的眼里,会如何看待他!昨夜里洛王曾好生叮嘱过他不要再横生事端,所以今日里都没有将他带到荣华堂来,没料到他一个人在外面居然还生了事端。 众人走出去的时候,只见离荣华堂不远的地方赫然站着两男一女,男的是乐辰景和杜如海,女的是苏秀雅,此时苏秀雅正死命抱着杜如海,乐辰景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看着杜如海,那模样似极度看不起他一般。 四周还围了几个小厮和丫环,小厮和丫环一见众人走了出来,忙四下里散开了。 安老爷见到那些个下人的举动,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在洛王来之前,他就细细的嘱咐过府里的下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围观,没料到今日里居然还是围观在此。世子的笑话又岂是什么人都好看的?若是惹恼了洛王和世子,到时候只怕整个安府都要倒大霉。 安子迁一见到这种情景,就已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个人杜如海也太过无知了些,安夫人将苏秀雅接到安府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来根本就不见杜如海的踪影,这么倒跑上门来闹事了,他是嫌他的命太长了还是觉得乐辰景好欺负? 只听得苏秀雅怒道:“如海,你不要胡来!” 杜如海怒道:“我没有胡来,我忍这个混蛋已经很久了,以前他在西京,我没有办法找他理论,今日里我无论如何也得找他要个说法!秀雅,你快些将我松开!”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争吵人才知道那个男子竟是苏秀雅的夫婿杜如海,她的眸子微微一凝,心里冷笑连连,那杜如海早前干什么去呢?这会在这里乱吼呢?若不是乐辰景的心里对于苏秀雅有一分愧意,只怕早已抬起一脚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乐辰景一袭墨黑的衣服站在那里,冰冷的脸如万年不化的寒冰,那模样,摆明了是浓重的不屑。他的手指头轻轻勾了勾道:“苏秀雅,你将这混蛋放了,爷倒想看看他能到爷怎么样?拼命?好啊!来啊!爷奉陪到底!” 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三分邪气,那副样子虽然霸气外露,却也张狂的紧。 苏秀雅听到乐辰景的话更急了,将杜如海抱得更加紧了些,杜如海没有见识过乐辰景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杜家也是书香世家,那身子骨比起乌有极来还要弱上三分,乌有极尚且禁不起那一踢,他又如何禁得起! 安老爷见到这一幕,心里也开始有些恼了,怕再闹出人命来,当下低斥道:“如海,这里可是安府,由不得你胡来!”说罢,又扭过头吩咐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如海给拉过来!” 安老爷的话一落,旁在他身后的那些护院便欲出去拉杜如海。 乐辰景冷着声道:“拉什么拉?这是本世子的私事,谁要是敢拦他,就休怪本世子不客气!”他的眼睛里满是看不起,仿佛那杜如海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罢了,也仿佛吃准了杜如海根本就没有胆子动他分毫一般。 乐辰景一说话,那些个护院又哪里敢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一个个呆愣在那里,看了看乐辰景,又看了看安老爷,脸上满是为难。 洛王听乐辰景的话说的离谱,当上冷哼道:“又在这里发什么疯!回去呆着!” 乐辰景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父王这一次可当真是说错了,今日里可不是我要生事,而是这个混帐来找我的麻烦。”说罢,他朝杜如海走近一步后道:“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来啊!让爷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若是只是叫叫嚷嚷,不敢有所行动的话,爷就更看不起你了!” 那杜如海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愣在那里了,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后道:“你口口声声说本世子抢走了你的娘子,苏秀雅现在可正抱着你了!又何来的本世子抢苏秀雅之说?再则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就不是现在在这里发疯,那一夜就该展现自己男人的一面,而不是像个脓包一样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出来,然后这会见我父王在这里,就冲着我来发疯!” 楚晶蓝虽然极不喜欢乐辰景的性子,可是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却甚是赞同,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当真是没有半点撒野的权力,再则他什么时候不好撒野,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撒野,就是有些问题的。 她抬眸见杜如海身着一件深紫色的鲛面襦衫,虽然长的一表人材,只是身材偏瘦,是典型的书生模样,此时由于太过激动,一张脸微微泛着红,神情也微微有些狼狈。 苏秀雅原本拉死拉着杜如海的手,在听到乐辰景的话后也轻轻松了开来,那件事情原本就是她的心病,这段日天天盼着杜如海来接他,却每每都是失望,此时听到乐辰景这么一说,只觉得心里也有了几分寒气,当下再也忍不住哭道:“如海,你当真让我失望的紧,我到安府住了这么长的日子都没有见你来看过我,更别说要来接我回家,今日世子一来你便来接我,你这又是为何?” 原来今日一早,洛王去和安老爷说话,乐辰景在安府里四处转了转,大概清楚了府内各个住所之间的位置,听下人说众人都在荣华堂这里,便信步走了过来,却还未走到荣华堂就遇到了苏秀雅,他原本不想见她的,她却叫住了他。 而杜如海今日一早便命人备着轿子到安府来接苏秀雅,原本让下人通报的,不料安府里的主子们都在和洛王说话,一时间也找不到人,门房见他也不是外人,便将他放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朝乐山居的方向走去,谁知道才走到半路就看到苏秀雅和洛辰景抱在一起,他心里顿时大怒,想起那天晚上乐辰景对他的侮辱,当下竟不顾两人身份悬殊,实力也悬殊,就冲上来欲和乐辰景拼命。 乐辰景原本对他也有些理亏,只是他的性子原本就张扬,说的话当真是极不好听的,于是两人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大打出手,苏秀雅此时看到杜如海前来,心里原本就是喜怒参半,但必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不愿他就此丧命,所以才会拼死拉着他。 杜如海听到乐辰景的话后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何时来接我的娘子又关世子什么事情!可是世子也太嚣张了些,光明正大的去抢秀雅……”苏秀雅的手松开之后,他却已经失去和乐辰景拼命的勇气,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让他心惊,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好似矮了不少,只是心中终是憋着一口怨气,所以才强自支撑着。 “抢她?”乐辰景冷笑道:“我抢走了她吗?有碰了她一眼手指头了吗?”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他那一夜在杜家的事情虽然动静闹得挺大,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苏秀雅一根毫毛,那一夜他一看到不是楚晶蓝,便知道自己被楚晶蓝骗了,于是便带着人马离开,今日不过是苏秀雅脚下一滑,朝他摔去,他随手扶了她一下罢了。 杜如海微微一愣,知道自己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乐辰景的对手,而这一堆人之中,也只有洛王可以制衡乐辰景了,他旋即跪倒在洛王面前道:“王爷,求求你替小的做主!” 洛王对这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太清楚,再说了乐辰景又是他的儿子,只是此时当着安府人的面,又有些拉不下脸来,当下轻哼一声后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若是真的是世子不对的话,本王自当替你做主。” 杜如海红着眼睛瞪了乐辰景一眼后道:“草民名唤杜如海,十月初三的那天是晚上,世子莫名其妙的带了一群人冲进杜家,说要见秀雅,秀雅一个有深闺之妇又岂能随意见到外男,所以草民拒绝了。不承想世子竟派人直接闯进内院,问清秀雅的房间之后竟差人将她扶了出来,而出来之后世子又道‘不是她’,然后竟扬长而去,我当时报了官,知府大人派人前来查探,不料在听说是世子之后竟就直接离开了。因为这一件事情,秀雅被府里的人百般嘲弄,当时还做下了轻生之事,安夫人心疼秀雅,所以将她接到安府来住,家父因为秀雅之事,也甚是生气,因为科考在即,家父又恐草民因为秀雅之事而分心,便让草民到草屋里读书,草民问家父可曾派人来接秀雅,家父一直都说秀雅安好,让草民用心读书,昨日里因为王爷来到杭城,我心里想儋仰一下王爷的气度,又挂心秀雅,所以就带着仆从回到家中,不想家父竟说秀雅还在安府,我心里挂念,今日一早便来接秀雅,不想世子竟又在调戏于她!” 乐辰景冷笑道:“你前面说的基本属实,我当日去杜府确实是认错你了,但是你说本世子调戏苏秀雅就当真有些好笑了,本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犯得着对这样一个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出言调戏吗?”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明明见你抱着秀雅!你还敢抵赖吗?”杜如海气的额前青筋都快要暴出来了。 乐辰景不冷不热的道:“本世子做下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否认,你进来的时候是看到苏秀雅在我的怀里,可是却不是我出言调戏她,而是她对本世子投怀送抱!” “怎么可能!”杜如海怒道:“秀雅知书达礼,熟背女训妇戒,又岂会做出这样不知羞耻之事!” “信不信由你!”乐辰景有些恼怒的道:“我觉得我对你已有解释的够多了,本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岂会对她那种没品没性的女子上心!” 苏秀雅听到他这一句话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当下怒道:“世子,你岂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我……我今日不活了!”说罢,她的身子一转,奋力就朝旁边的假山上撞去。 杜如海大惊,一把将她拉住道:“秀雅,我信你!你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的名节已毁,世子又如此指证于我,又哪里还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苏秀雅哭道,眼泪鼻涕顿时流了满脸,说罢又欲去寻死,杜如海死死的抱着她不放。 安府的人见这种情况,忙去好言相劝,苏秀雅只怕哭泣,满脸都是恨不得立刻去死之态。 楚晶蓝听到杜如海的话,便知道众人都误会杜如海了,他不来接苏秀雅只怕是杜老爷和杜夫人使的绊子。而乐辰景的话,她是不太信的,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从来都不知道错为何物,很多时候做下的事情根本就是让人不齿至极! 而她又因为心中对苏秀雅存了一分歉意,再见苏秀雅平日里行事甚是懂得拿捏分寸,那么夸张而又不拘礼法的事情她必然是做不出来的,而若是今日里乐辰景对苏秀雅的指证属实的话,日后苏秀雅还真的是没法做人了。 她决定帮苏秀雅一把,当下便缓缓的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管今日里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件事情都因世子而起!世子自己可能不觉得那一夜的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做为一个女子却知道世子那样的举动可以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若不是那件事情,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走到楚晶蓝的面前扬了扬眉毛道:“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都是我错呢?” 楚晶蓝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她心里微微一乱,却犹自镇定的道:“世子的对错,民妇不敢评断。只是今日里见到表妹的事情,便想起了曾经的一件往事,世子可能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的后果,可是对一个女子而言,你方才的这一席话就足以让她这一生都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世子是个做大事的,并不拘这小节,也不乎一个人的生死。世子身份高贵自体会不到女子的苦处,而我恰好又曾见过世子几面,自认也算是见识过世子的性子,有时候一些轻浮的话语对世子而言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世子说的时候无心,只当做自己在讲笑话,可是在旁人听来就有了一些伤风败俗了!世人通常称那种行为为调戏。”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面色微变,她的话虽然说的极为委婉,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乐辰景虽然救过她,却也出言轻薄过她。再加之方才杜如海和苏秀雅的话语,便能证实他就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的不对,而不是苏秀雅对他投怀送抱。 洛王的眸子微微转深,扫了一眼楚晶蓝,又看了一眼乐辰景,只觉得心里堵得紧。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只差点没把肺气炸,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冷笑道:“调戏?讲笑话?楚晶蓝,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我自然知道!”楚晶蓝依旧一片淡定,微微一笑道:“你是堂堂的世子,正是因为是和你在说话,所以我才不敢有半点隐瞒,今日里王爷在此,还请王爷还苏小姐一个清白!”她知道自己站出来为苏秀雅指证乐辰景的时候,同时也将自己拖下了水。 她的话一说完,便也如杜如海一般跪在洛王的面前。 而安老爷和安夫人如刀一般的目光朝楚晶蓝射来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微微有些发虚,只是她的名声拜苏连城所赐,早已毁的七七八八,他们再看低她一分她也无所谓了。只是今日里她原本想借洛王之命从乐辰景的手里拿到异域莲花的事情,只怕是做不成了。有时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安子迁知道她心里恨着乐辰景,却知道她今日里这样的做法只怕会惹得洛王不快,到时候会横生其它的枝节。只是见她的眸子里透着冷咧,他便知道今日里苏秀雅的事情已引起了她的共鸣,揭开了她往日的伤疤。 他又见安老爷和安夫人看她的目光有异,当下将心一横,也跪倒在地道:“王爷,贱内说的话全部属实,草民也可以做证,昨日里安府里进来了一个小偷,虽然承蒙世子出手将小偷收拾了,可是世子也曾对贱内说下了一些轻轻浮的话语。这世间的玩笑话有许多,但是这一类的话当真是不太好听的!还请王爷明察!” 安夫人和安老爷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不禁都有几分恼怒,楚晶蓝不知轻重冲撞了洛王也便罢了,这混帐居然也去掺一脚,当下两人急的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 安老爷忙道:“王爷请勿怪罪,远溪的性子素来跳脱的紧,说的话大多都口无遮拦!”他只记得帮安子迁脱罪,却完全忘了楚晶蓝,好似楚晶蓝不是安府的人一般。 洛王的眸子变得一片幽深,冷冷的看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乐辰景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楚晶蓝的身上,他心里不禁有几分恼怒。他想起乐辰景以往在西京的时候,几乎对所有的女子都不上心,从未闹出半点绯闻,没料到今日里竟连着闹出两件这样的丑闻!就连楚晶蓝都来指证乐辰景,他见楚晶蓝的模样,似乎只钟情于安子迁,对乐辰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怒气丛生,暗骂乐辰景没有出息,欲尽早断了乐辰景的念头,恐他再惹来什么祸端,却又想起乐辰景的性子,心里一时间有些踌躇,而今日之事却得给安府的人一个交待。 他缓缓的走到乐辰景的面前,扬掌便给了乐辰景一巴掌,然后怒骂道:“蓄生,平日里你做事都是极有分寸的,没料到来到杭城之后竟做下了这么些混帐事!” 洛王的那一巴掌打的有些重,乐辰景虽然会武脸上也微微肿了起来,他不但不怒,反而微笑的看着洛王道:“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动手,可是今日里却动了手,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就再不相欠了!” 洛王闻言顿时脸色微白,用气的有些发抖的手指着他道:“混帐,你在说什么?” 乐辰景冷笑道:“没说什么,只是在和你说一些事实罢了,你要做廉洁的洛王你就接着做去,现在我的罪名已经坐实了,洛王爷要不要再亲自将我绑起来送到大牢里去啊?若是有个这个念头的话,那么现在就动手吧!迟些想要抓我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洛王冷冷的看着洛辰景,洛辰景也冷冷的看着他,父子之间的眼神极为冰冷,让这个原本就已甚冷的天气里又多了三分寒意。 安老爷知道这涉及到洛王府的家事了,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听的,当下忙对那些个少爷和少夫人道:“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退下做事!” 安老爷的话一说出口,那些个少爷少夫人便对着洛王行了个礼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只留下了还在低泣的苏秀雅,一脸愤怒和茫然的杜如海,还有跪在地上的安子迁和楚晶蓝。 洛王和乐辰景对视了片刻后他的眼里一片挫败,而乐辰景却已冷笑一声,别过头去看着苏秀雅道:“这种姿色的女子我可看不上!” 他的话一说完,苏秀雅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乐辰景不理苏秀雅,又走到地楚晶蓝的面前道:“楚晶蓝,你就这么想要摆脱我吗?那么我偏生就不让你如愿,今日里我也不妨当着父王和你相公、公公的面直说了,你!我要定了!”说罢,他居然伸手就去勾楚晶蓝的下巴。 安子迁在旁大怒,当下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却又知道真的动手的话,他的身份也便完全泄露了。当下把牙一咬,一把抓住乐辰景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楚晶蓝原本想伸手拂开乐辰景的手,没料到安子迁竟比她还要早动手,居然还张嘴咬了乐辰景,当下惊的一双妙目瞪的极大,怕乐辰景又要发疯,当下忙拉着安子迁道:“远溪,快些松手!” 乐辰景上次被楚晶蓝咬并不生气,可是此时被安子迁这么一咬,怒气登时便涌了上来,他只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当下手才一扬起,楚晶蓝便看穿了他的打算,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用身体挡在安子迁的身前,他心里怒气上涌,恨楚晶蓝如此维护安子迁,恨不得连她也一并打死,手再次扬了起来,却又舍不得打下去。 那边安老爷和安夫人早就急了,忙跪在地上求饶,洛王也大怒道:“不得胡来!” 安子迁咬到嘴里有腥甜的味道时,终是要松了口,乐辰景一把将安子迁推倒在地,看着地上的几个人,高傲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有委屈,他一拂衣袖,再一跺脚便大步走开了。 他一走开,这一场闹剧也便算是正式收场了,洛王看着在乐辰景那副样子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苏老爷道:“让大伙看笑话了!” 安老爷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远溪和晶蓝生事惹得王爷不快,还请王爷责罚!” 洛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径直回了乐山居,那边怀素早已得到授意,大步去追乐辰景去了。 因着这一闹,安府里已显得有些凌乱,只是洛王在此,众人心里对这一对父子之情有了百般猜疑,却也不敢说上半句,安老爷早已吩咐了下去,谁若是敢提高起今日之事的话就家伙伺候。 苏秀雅又住回了客房,杜如海提出要带她杜府,她竟是百般不从,素来温柔秀气的她竟开口骂起了杜如海,而杜如海心中有愧,由得她去骂,竟是连还嘴都没有。最后还是安夫人看不过眼,直接将杜如海给劝走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还未走到悠然居的时候,远远便见到有人守悠然居的门前,她一看到那身形便知是俞凤娇,心里不禁又烦了几分,知道因着今日里帮苏秀雅出头之事,这俞凤娇也不过是打头阵的,迟些安老爷和安夫人少不得还会问她一堆的问题。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烦郁,抬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扬眉,眸子里也有一分厌恶。 她欲折身而出,可是转念一想,那悠然居是她的地盘,俞凤娇上门来叫阵她又岂能退缩,当下眼睛一眯,银牙一咬,脸上挂着浅陌的笑意道:“姐姐怎么在这里?”说罢,又扭过头去斥责守门的婆子道:“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能让大奶奶在门外候着,也不请她进去坐坐?” 那婆子也是个极机敏的,忙回答道:“前几日二奶奶说屋子里有股怪味,奴才今日一早屋子里在点了熏香,方才屋子里烟雾缭绕,怕熏到了大奶奶,所以才请大奶奶在门外候着。奴才估莫着这会应该已经好了,大奶奶,里面请!” 俞凤娇斜眼瞪了那婆子一眼,面上却也挂着三分笑意道:“我是在这里等妹妹的,说完要说的话就走,妹妹今日里也受了惊,就不敢多打扰妹妹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不知道姐姐想和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妹妹,那世子真的对妹妹说过不轨的话没有?”俞凤娇满脸关心的道。 楚晶蓝知道她不过是来探口风的,而她的事情又岂需要向俞凤娇报告,而且俞凤这样问摆明了还存有其它的心思,后面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她浅浅一笑反问道:“姐姐这样问我是想我说的是真的还是盼着是真的?”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不应该由姐姐来问我,而是由我来问姐姐!”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意道:“这件事情到底如何我已细细告诉了五少爷,姐姐虽然是姐姐,但是这种问题由姐姐来问实在是极不合适。我是知道姐姐和我姐妹情深,无论做什么事情自然是盼着我好,可是姐姐问的这话若是给其它几位嫂嫂或者母亲听到了,还以为姐姐心中生妒,意图坏我名节,想要争宠了!” 俞凤娇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楚晶蓝却笑的如花一般娇柔秀美,反而轻轻伸手拉住她的手道:“姐姐想必是知道母亲最是痛恨府中的女眷有嫉妒之心,姐姐一向得到母亲宠爱,不会看不透这一层吧!” 俞凤娇来这里候着,原本是存了取笑她的心思,然后再打算用些手段将安子迁拐到她的怡然居里去,不想她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事情遮的干干净净,反而还以嫉妒为由,拿住了她的错处,而她方才问的那个问题,也确实有着三分蠢意。所以在楚晶蓝说出那句话之前,她的心里便有了几分紧张,楚晶蓝摸到她的手时,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此时听到楚晶蓝将话说完,再看到楚晶蓝那一双比冰还要寒上三分的眸子里,骄傲嚣张如她,也忍不住心生惧意,只觉得楚晶蓝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可怕,比起往日来似有几分不同。 她轻喘了一口气,忙道:“我自是没有那分心思,那事妹妹跟五少爷说清楚便好了,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她的话已没有见面时的气势逼人了,告了个退,便已匆匆走了。 俞凤娇回到怡然居时心神已经稳了下来,再想起楚晶蓝说的话,心里的惧意便也散了,她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恨意,又恨自己没用,竟被她那一双凌厉的眼神给吓到了。只是再想起楚晶蓝看她的那记眼神,心里还不禁有些不甘,一时间竟有些想不明白楚晶蓝怎么会有那样眼神。 她不知道的是,楚晶蓝身上所的藏的凌厉远不及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些,只是以前一直不屑于用,而这一次楚晶蓝心中有事,不愿和她周旋,这才将身上的锋芒露了些,不想这样就将她吓退了。 乐辰景离开安府之后,心里一直觉得憋屈的紧,一想起楚晶蓝方才死死护着安子迁的样子,他又有了三分怒气,独自立在城外的一坐山前发着呆。 怀素见他神情落魄,知道他的性子偏执,此时又在气头上,指不定会做下什么令人咋舌之事,当下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出言相劝。 过了半晌,乐辰景突然问道:“怀素,你有喜欢过女人吗?” 怀素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问,微微一怔后,眼前浮现出一个清丽的身影,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曾经有过。” “她人呢?”乐辰景突然转过身问道。 怀素的眸子微微一冷,淡淡的道:“不知道,或许已经殁了吧!” 乐辰景微怔,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怀素,怀素却又笑道:“儿女之情,虽然在某些时候让人牵肠挂肚,但是再过一段日子回首去看,却又觉得当时不过是梦一场。” 乐辰景的鼻了里逸出一声轻哼,怀素看着乐辰景道:“王爷也有王爷的难处,还请世子莫要生王爷的气。今日之事,先不说对错,王爷身为王爷,自然是要给安府一个交待的,还忘世子能够体谅,在王爷的心里,必是不愿打世子的。” “我哪有资格生他的气。”乐辰景的声音冷如寒冰:“我知道你是父王的说客,那些个话你就留着给你自己听吧!我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更改!” 怀素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寒风从乐辰景的头顶吹过,却让他觉得心底都在发凉,自小到大,他吃过无数的苦,也砍过无数人的头颅,他也极为聪慧,虽然性子不算顶好,凭着赫赫战功却也能在西京混得风生水起,朝堂上下的官员莫不对他敬重有加,就连当今皇上对他都是礼遇有加。可是他在她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她不惧他,不怕他,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有些想不通那个有着一妻两妾又性格懦弱的男子哪里比他强呢?她竟对他心心念念,今日里竟还帮着那个不知羞耻的苏秀雅来对付他! 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却也已知道他素来用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是一点用都没有,她若只是寻常人的妻室,他自是直接将她抢走了事。可是安府毕竟是皇商,他行事自然是需要顾忌些许,毕竟对皇上而言,现在的安府还是有用的。 安府?他的眸光微冷,紧接着眸光里便又有了一分不屑,顿时为自己想到问题的症结点而暗自开心,只是安府而已,若安府什么都不是了,他便再无任何顾忌。 怀素在旁看到他的那抹笑容时,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每次他看到乐辰景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总会有人倒大霉。他在旁低声道:“世子,你是天子骄子,楚大小姐虽然是个人物,王爷也对她百般赞赏,可是她必竟是个有夫之妇,世子身份高贵……” “闭嘴!”乐辰景有冷声道:“本世子的事情由不得你来评判!” 怀素轻叹了一口气,乐辰景又眯着眼睛道:“回去告诉我父王,他不要再去想其它的法子,这事我自己会去处理。若是他想治我强抢民女的罪的话,那么我就真的抢一次给他看!” 怀素听得他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嘴里所谓的再抢一次,那就是要抢走楚晶蓝了!依着他对乐辰景的了解,知道乐辰景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再说了,以前在西京乐辰景还做过更加可怕的事情。罢了,这劝还不如不劝!他回去之后这话还是一定得传给王爷了。 对付乐辰景只能以柔克刚,若是硬碰硬,总有一方会折断。 乐辰景回到安府时,天已经擦黑,他不愿和洛王住在一起,便挑中了离悠然居较近飞燕楼,一个人回到安府之后就直接去那里休息。 怀素见他进去了,便去向洛王禀报去了,而他一听到怀素的脚步声远去,便一个飞身从楼上跳了下来,再几个起落,便已到达悠然居前。 他见悠然居外只有竹林和几株新栽的梅树,看起来有些孤傲和清冷,他轻哼了一声,这样的一座院子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情。 他轻声窜入竹林之中,从那里可以看到屋子里的动静,他隐隐看到楚晶蓝和安子迁正在吃饭,几个丫环正伺候着两人吃饭,楚晶蓝笑意浅浅,在那屋子就如一朵初绽的梅花,清雅高洁,而她的孤傲只是对他的,她对着安子迁却是十二分的温柔,见到这等情景,他的心里更加堵的慌了,只恨不得破窗而入,然后一掌劈死安子迁,直接将她抢走。 只是他也知这事此时是断断不能做的,当下咬了咬牙,生着闷气又直接回了飞燕楼。 他回到屋子里看着桌子上放的一个盒子,当下嘴角微微一掀道:“怎得将这件事给忘了。”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正在用早膳,安夫人那边的丫环就又传来了消息:今日不必请安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这个消息原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便也宁神静气吃着早膳,那边飞燕楼里临时调派的丫环春分送来消息道:“世子请五二奶奶过去一趟。” “世子有没有说什么事情?”安子迁在旁先问道。 春分答道:“世子说他手里有一份故人所托之物要送给五二奶奶,让五二奶奶亲自过去拿!” 楚晶蓝闻言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眸光微转之后便知道乐辰景嘴里的东西是什么了,当下心里大喜,忙道:“我这便过去!” 只是转念又想昨日里她才让乐辰景难堪,他又对她别有用心,今日里又岂会如此轻易就将东西送给她?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三分担忧,只是那异域莲花她是志在必得,就算乐辰景那里是龙潭龙穴她得去闯一闯! 安子迁一把拉住她道:“我和你一起过去,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楚晶蓝却听得明白。 春分怯怯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世子说了,只能五二奶奶一个人去,五少爷若是去了的话,世子只怕会责罚奴婢……” “一边去!”安子迁懒得理会她,拉着楚晶蓝便去了飞燕楼,没料到两人去的时候乐辰景靠在椅子上晒太阳,只斜斜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又看了眼手上的伤口道:“咬人的狗竟也跟了过来,倒还有几分人的模样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眯,乐辰景却又看着楚晶蓝道:“我早就说过我只见你一人,你带了条狗过来,我手中的东西自是不能给你。”说罢,他将那盒子斜斜一扔,便扔到旁边的枯井里去了。 楚晶蓝顿时大急,极快的跑到枯井边去,欲纵身跳下去捞东西,乐辰景见她神情紧张,知道那异域莲花对她而言极为重要,当下伸手拦在她的面前道:“是想要异域莲花吧?方才那盒子里放的不过一盒菊花花罢了。” 楚晶蓝闻言知道被他甩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若世子能赐我异域莲花,我必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如何感激?”乐辰景的眸子里冒着三分邪气道:“我只对以身相许的感激感兴趣,其它一切感激方式都免谈!” 安子迁怒喝道:“世子又何必趁人之危,这般欺人又岂是大丈夫之所为?” “哼,娘娘腔跟本世子来谈大丈夫的所为,倒真是有几分意思!”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不屑,看着安子迁道:“娘娘腔,求人的时候最好把你的态度先端正一下,你那副样子本世子可不喜欢的紧。我方才扔进枯井里的是一盒菊花,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异域莲花了,那东西虽然对某些人而言很宝贵,可是在本世子的眼里不过是一朵破花罢了!你最好趁早消失在本世子的面前,省得我看了你的样子恶心而直接将异域莲化花毁了!” 他邪邪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至于你倒可以好生想想,答应两个字,不答应三个字,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的这个时候来给我答复,过了这个时间本世子可以保证,你这一生也休想见到那异域莲花!”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五章 楚晶蓝做生意多年,没少被人威胁,那些威胁在她的眼里看来都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而她也从来都没有将别人的威胁放在心上。当日和于文远斗的你死我活时,她对于文远也是除了鄙夷还是鄙夷,早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甚至因为战略的缘故还对于文远示过弱,而她也最终实现了她的目的,让于文远一无所有,只身陷进了大牢,除非他有通天本事,否则此生当再无翻身之机。 可是这个乐辰景却和其它的所有威胁过她的人完全不一样,他的嚣张和狂妄让她发指!他和她之间细细算来更是没有半点利益关系,他高高在上,武艺高强,手段狠厉。她要对付他,竟是连个着力点都没有! 她纵然聪慧绝伦,却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安府纵然是皇帝亲赐的皇商,却也只是皇商罢了,这样的地位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乐辰景抗衡。 而安府里唯一能制约乐辰景的只有洛王,可是昨日里她看到乐辰景对洛王的态度,她便知道只怕是洛王也没有办法能够制约乐辰景。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骇似乎极大,两人间不说水火不容至少也是两看相厌。若是由洛王去劝说的,她一则担心洛王不理会于她,就算理会她了,帮她去劝乐辰景了,若是再惹恼了乐辰景直接将异域莲花给毁了,那她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楚晶蓝面对着这样的乐辰景,只觉得有些无力,她以往的那些手段没有一样能用得上。乐辰景只怕是打定主意让她难堪了,他有多喜欢她?她可不信,他不过是因为一直得不到她所以就愈想得到罢了,等得到之后只怕就要将她弃如敝帚。人都有一些犯贱的心理,总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她现在对乐辰景而言只怕就是这样的心理。 而她偏偏又没有办法不去理会他的危胁,他的手里握着替楚老爷治病的良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楚老爷是唯一真正用心去疼她的人,在她的心里,他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那浓烈的骨肉亲情早已深深的植入了她的骨髓,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得到异域莲花。 只是一想起乐辰景那副高高在上的性子,她的心里又觉得委屈的紧,她当真是倒霉的紧,竟是招惹上了他这么一尊瘟神!若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初见他时就由得他去欺负,也好省去这无穷无尽的苦恼。 楚晶蓝站在院子里,往日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此时已没了生气,她还记得她走出飞燕楼时乐辰景那微微有些得意的笑容,她恨不得撕了他的脸! 安子迁见她那般站在那里,替她披上一件披风,见她粉嫩雪白的脖颈微微露出了一截,在这冬日的薄阳里看得到雪白茸毛,而她此时,却如同那茸毛一般柔弱无比。他心里便又生了三分怜惜,对乐辰景也更恼了几分,他轻声宽慰道:“晶蓝,不用担心,那异域莲花的事情就交由我去处理。”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低低的道:“乐辰景那副性子,又哪里会听人的劝?他本就看你不顺眼,你再去招惹他只怕会适得其反。” 安子迁微愠道:“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更何况乐辰景那混蛋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心知肚明!”乐辰景今日里出言为难他,他当时险些就忍耐不住,若不是楚晶蓝一直拦着他,他只怕已和乐辰景大打出手了。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知道他虽然披着纨绔子弟的外衣,内心却并不是纨绔,乐辰景今日里对他所说的话只怕是真的刺激到他了。而做为一个男人,乐辰景说出来的话当真是红果果的侮辱。 只是她的心情也极度不好,实在是难以顾及到他的情绪,当下低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拿到的那异域莲花?”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和那种人渣也没有半点道理可讲,也没有任何规矩可言,我自有我的法子,明日一早定将那异域莲花送给你。” 楚晶蓝微微一惊,微一沉呤,便已知道他所谓的法子不过是偷罢了,她低低的道:“远溪,你可千万不要胡来,洛王现在在安府里,这府中上下布满了侍卫,府外更是被围了好几层,乐辰景的身边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侍卫,一旦惊动那些侍卫,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对他投怀送抱吗?他现在就已经对我百般凌辱,若是你真的向他妥协的话,我不如也学学表妹,直接一头撞死了事!” 楚晶蓝微愠道:“你在说什么浑话!我岂会对他投怀送抱!这件事情我自会想办法!” “你若是想得到办法的话,此时就不会这么无措的站在这里了!晶蓝,我们是夫妻,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又岂能真的让你做出那样的选择?”安子迁微恼道。 楚晶蓝见他往日里那双满是温和的眸子里已满是怒气,她心里知道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个侮辱。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才发现虽然他的脸形有三分阴柔之气,可是鼻子却高挺,嘴唇也是棱角分明,一双带了怒气的眸子里也满是男子汉坚毅,又哪里还有乐辰景嘴里所说的娘娘腔之感。 她咧嘴朝他微笑的道:“我辰景那混蛋又在胡说八道了,我的远溪哪里是娘娘腔,分明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安子迁闻言面色稍缓,他轻轻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道:“让我们一直面对这件事情吧!你心里为我担心,你可知我更为你担心?” 楚晶蓝的眼底有了一抹温暖,安子迁用脸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道:“你都说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么现在就该由我来为你撑起一片天了。” 楚晶蓝闻言眸子更温和了些,一双眸子里也满是温柔。 怡然居里,俞凤娇坐有那张檀木做的雕花大方椅上,看着站在眼前的春分道:“今日一早世子找二奶奶做什么?” “世子只说有他的手里有一样东西是二奶奶想要的,然后让我去通知二奶奶,然后五少爷也跟了过去。”春分低声回答。 她原本就是俞凤娇的人,之前俞凤娇曾把她安排到悠然居里去过,那一次楚晶蓝清理悠然居时也一并将她清理了出来。后为安夫人见她还算机敏,便将她留在乐山居做了二等丫环,这一次乐辰景住进安府,安夫人还是觉得她机敏所以就让她临时来伺候乐辰景。 俞凤娇闻言来了兴趣,从椅子里坐直了些,定定的看着春分道:“世子将东西给了二奶奶呢?” “没有。”春分答道:“世子见五少爷跟过去了,心里就恼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说让二奶奶明日辰时之前考虑好,若是以身相许的话就将东西给到二奶奶,若是二奶奶不答应的话他就直接将那东西给毁了。” 俞凤娇闻言眼前一亮,腾的一下坐正后有些得意的笑道:“楚晶蓝,你也有今天!”说罢,她以扭过头看着春分道:“你没有听错吧?世子真的让二奶奶以身相许?” “绝对不会听错!”春分肯定的道:“我记得当时世子说完这句话后二奶奶脸色都变了,五少爷都险些去找世子拼命。”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当真是天助我也!世子来安府当真是来的太及时了!只是世子的眼光也真是的,居然看上了她!我原本以为世子救了她是和王府攀上了关系,日后我要对付她就更加不易了,没料到竟是这样,当真是天助我也!”说罢,她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那一张原本就甚是娇美的脸也却笑得有些狰狞。 春分知道俞凤娇和楚晶蓝斗的正凶,此时见到俞凤娇这副样子心中升起了一分怯意,只是想起她有把柄在俞凤娇的身上,又只得任由她利用。 俞凤娇赞道:“春分,你这一次做的极好!”说罢,她拔下头上的一根凤簪别在春分的头上道:“这根簪子春分戴着可真好看。!” 春分见那簪子是足金所制,甚是珍贵,因为心中忐忑不安所以欲推辞不肯收,俞凤娇微皱着眉道:“莫不是春分觉得到这根簪子配不上你?” 春分忙道:“不敢,只是觉得太珍贵了。” 俞凤娇的心情大好,微笑道:“女孩子手边得有一两人傍手的东西,你若是觉得这簪子不好戴就收着,或者典当了给你娘看病都成。” 春分一想起她娘身上的病,又看了一眼俞凤娇,见她轻轻点点头,这才向俞凤娇道了谢将簪子收下。 俞凤娇又问道:“对了,世子是拿什么东西要挟二奶奶的?” “说是什么异域莲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春分实话实说。 俞凤娇的眸子微微一眯,重复道:“异域莲花?”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沉呤片刻后见春分还站在那里,便道:“你先回去吧!在世子那边好好当差,可别让人看出什么马脚来,知道吗?” “奴婢知道!”春分应了一声,再施了个礼,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见春分退下,面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三分,只是那抹笑意里夹杂着得意和浓重的算计,看起来便有了三分可怖之色,她那只戴镂空繁花点翠足金镯子手重重一拳击在她身前的梨木小几上,雪白纤细的手掌顿时便红了起来,她却似完全不知道痛一般,竟还“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已有了三分张狂之意。 琼宛原本一直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这一声声响,只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忙掀开帘子左了进来,进来后又只见俞凤娇一人坐在那里,她脸上的表情又太过可怕,便支支唔唔的问道:“大奶奶,发生什么事情呢?” “没事!”俞凤娇笑的畅快,那一双原本就甚是精致的脸孔满是愉悦之色。 自从楚晶蓝嫁入安府之后,俞凤娇就再也没有笑得如些畅快过,琼宛看在眼里,心里却不知是开心还是担心好,她在心里很快就做了决定,忙含笑问道:“有什么喜事,能让大奶奶如此开心?” 俞凤娇微笑道:“自然是大喜的事情,这一次可不是我要算计楚晶蓝,而是她自己行为不检,撞到我的手里来了!” 琼宛的眼里满是不解,俞凤娇又“咯咯”一笑,泛着粉嫩红气的手指头轻轻勾了勾,琼宛缓缓朝她走近了些,俞凤娇笑眯眯的道:“你不知道原本也极为正常,只是这么妙的事情我若是不帮楚晶蓝再点上一把火,就当真是对不起她了!” 琼宛想起上一次琼姿和俞凤娇设计害楚晶蓝的事情,俞凤娇事后将所有的一切过错全推到了琼姿的身上,虽然俞凤娇也出言保了琼姿,却还是累得琼姿打了三十大板,现在还在屋子里躺着,此时听到俞凤娇的话,便知道俞凤娇又在想法子对付楚晶蓝了。 琼宛的心里有三分惧意,她见楚晶蓝出了几次手,知道俞凤娇和楚晶蓝斗,是极难讨得到便宜的,此时琼姿还躺在床上,俞凤娇自然会让她去处理那件事情,心里不禁有些犯怵,唯恐也落得和琼姿一样的下场,到时候屁股只怕又要受罪了。 俞凤娇看到了她眼底的怯意,怒斥道:“你怕个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琼宛听到她这么一骂,便知道她是真的恼了,当下忙压下心底深处的惧意,脸上展露笑颜道:“我的胆色自是不能和大奶奶相提并论的,只是不知道大奶奶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对付二奶奶?” 俞凤娇见她面上笑的有几分谄媚,心里便也有几分欢喜,她扬了扬眉毛道:“这一次的事情做好了,楚晶蓝那个贱人就再也别想在安府里呆下去!若是她真的有造化的话,还能给世子做个小妾,只是就算她能跃进洛王府,名节也会全毁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破鞋罢了!” 琼宛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她定定的看着俞凤娇,俞凤娇的手指头再轻轻一勾,她忙朝俞凤娇靠近了些,俞凤娇轻轻附在她的身畔说了几句话,她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这样做只怕不妥,我听闻世子的性子极为不好,我们此番这样利用他,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做下的这件事情自然是不会让他知道的!”俞凤娇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其实说到底我们可是在帮他了,他那么想要楚晶蓝,我们替他如了愿,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 琼宛的眼睛里满是惧意,昨日里俞凤娇是没有看到乐辰景一脚将乌有极踢飞的样子,她当时听到楚晶蓝的叫声跑出来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再则又听说了昨日里他对苏秀雅做下的事情,他竟是连洛王的话都不听的,这样的一个人着实太过可怕了些,她当真是不敢招惹! 她心里太过害怕,于是低声劝道:“大奶奶,依我看这事先缓一缓,将世子的心意探明之后再做决定……”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俞凤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俞凤娇冷哼道:“真是个没有出息的丫环,楚晶蓝那个贱蹄子在安府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若是失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日后只怕再难以将她扳倒了!她身边的那些个丫环是一个比一个得力,一个比一个为她着想,我的身边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蠢货!” 琼宛被俞凤娇骂的灰头土脸,当下一句话不敢多说。 俞凤娇瞧着她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又狠狠的调教了她一番后才又缓缓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放,琼宛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却又觉得俞凤娇的计谋也算是天衣无缝,心里虽然觉得她的计谋狠毒,却也觉得俞凤娇的心机当真是深沉的可怕。 楚晶蓝因着那异域莲花之事,心里百般不得安宁,一整日了,竟是茶饭不思。 圆荷见她那副样子,心疼的紧,想要宽慰她却又无比宽慰起,只在她的身边低低的道:“小姐,你也就不用过于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发愁,心里不禁将那乐辰景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替楚晶蓝委屈,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的命运就如此捉弄于她。 先是被苏连城那个混球欺,逼不得已嫁给了安子迁那个纨绔,好不容易最近两人的关系好了一点,在安家的日子过得顺了一点,乐辰景又横插了一手,当真是可恶的紧! 楚晶蓝所有的事情并没有瞒圆荷,她和安子迁吵架的话屋子里的四个大丫环只怕都已听了去,好在如今的悠然居里已都是信得过的人,否则若是传出去的话她只怕更难做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想了一天了,想过无数种法子,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用得上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料到她也会有被人逼到如此境地的一天。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安子迁的法子。 她轻声问道:“姑爷哪去呢?” “下午说有事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圆荷轻声回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那边圆珠见她满是烦闷的样子,闷声闷气的道:“姑爷对小姐是不错,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虽然已经好了许多,可是我还是不喜欢他,小姐你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 楚晶蓝皱眉,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寒意,圆珠却是个不怕死的,她鼓起勇气道:“世子的脾气虽然不是很好,可是他终究是一堂堂的世子,先不说他的身份高出姑爷多少,光说他那满身的男子汉气概就是姑爷比不了的。而且他的手上还有给老爷治病的圣药,虽然他的手段可恶了些,可是若是答应了他的话……” 她见楚晶蓝的目光如刀,心里不禁升起了三分惧意,却还是壮着胆子把余下的话说完:“小姐可以一跃成为世子妃,摆脱那些个鸟人的指指点点,也省去了安府里这一大堆女人的争斗,我瞧着还不错……”她后面原本还有几句话,只是说到这里已经没了声音,不敢再往后胡说了。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她如今连指责圆珠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冷着声道:“没见识的笨丫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入候门深似深的话吗?先不说世子是不是个图新鲜的,单说那洛王府的门第之高,又岂是我这样商女所能肖想的?世子妃之位,只怕王爷早就已经内定了下来,又岂会因为世子的意愿而做任何更改?就算王爷并不计较我出身卑微,只怕府里面那些个妯娌们都会看不起我,到时候只怕在王府里的日子过的比安府还要难上百倍。你们只想着鲤鱼跃龙门,却不知就算鲤鱼跃过龙门之后,在龙族的眼里,那鲤鱼终究不过是条鱼,而不是龙!” 就算是她愿意和乐辰景在一起,也必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不是这般被胁迫的从了他!他这样逼她,她总有一日会让他后悔的!他那么嚣张霸道,总有一天她要将他的牙齿全部拔光,让他再在她的面前再也嚣张不起来!只是……只是那又谈何容易…… 圆珠和圆荷两人都怔在那里,两人虽然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只是这一层两人还是想不到,此时听楚晶蓝那么一说,只觉得若是真跟了世子的话,日后只怕还有数不尽的苦难。 楚晶蓝见两人发怔,她又低低的道:“门第之见终是存在的,不要去想着有什么巧力能化解。我一直觉得宁愿找个门第比自己低一些的男子也好过找那些门第高的男人,自己没有存看不起人的心思,却难保别人没有。” 两个丫环顿时都禁了言,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终是再没有办法劝得出口,又想起她素来是个稳重的,这婚姻之事对女子而言尤为重要,行差踏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覆! 圆珠虽然性子直了些,口无遮拦了些,此时听到这些个厉害关系自也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是心里终是替楚晶蓝着急,她性子最是不能忍耐,当下泪水就要往下滴,却又怕被楚晶蓝看到引得她更加烦闷,忙寻了个由头就奔上了二楼的暖阁里去了。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的性子,也由得她去,一时间往日里满是欢声笑语的悠然居里也变得满是愁云惨雾。 圆珠坐在暖阁里觉得心里闷的紧,便将那窗户打开,悠然居虽然和怡然居并不顺路,可是相隔的并不太远,站在悠然居的暖阁里刚好能将怡然居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原本还在揉眼睛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却见得春分鬼鬼崇崇的从怡然居里走了出来,走出来时,还将手里的发簪给拔了下来,那发簪被太阳一照,竟泛起了光华。 纵然圆珠离春分离的极远,却还是见到那分光华便知道那根簪子价值不扉,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春分不过是个二等丫环罢了,又哪里能有那么值钱的簪子?看她那副样子,倒又不像是偷的,既然不是偷的,那就是俞凤娇送的了。 圆珠想起今日一早春分到悠然居里来说事的情景,顿时连哭也忘了,一把抹净脸上的泪水,如旋风一般冲到了楼下对着楚晶蓝道:“小姐,那春分是俞凤娇的人!” 楚晶蓝微微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方才看着她拿着一支金光闪闪的簪子从怡然居里出来了,就算是她不是俞凤娇的人只怕也被她收买了!”圆珠微微有些着急的道:“我看那情景,八成是春分给俞凤娇说了什么,否则俞凤娇又怎么可能给那么厚的赏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忙走到靠南边的窗户,果见春分从不远处的花丛中穿了过去,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如墨玉一般的眼珠子陡然便有了光华,她浅浅一笑道:“这俞凤娇当真是不死心紧,不知道这一次又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一对付我了!” 圆荷微微一惊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若是春分将今日里世子对你说的话告诉了俞凤娇,她只怕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不说别的,就说在安府里再散播一些谣言,到时候都是极麻烦的一件事情。”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动,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她吃了上次的亏之后,必然不会再做下散播谣言这样的蠢事了,而依着她往日里对我的性子,必定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必竟她是恨我入骨的!只是她要做什么事情我们却并不知道。所以,这件事情让我好好想想!” 圆荷和圆珠两人的目光便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在屋子里来回缓缓的踱了两圈之后,眼里有了一抹狠厉道:“若是春分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俞凤娇的话,依着俞凤娇的性子,必然会认为这一次是将我赶出安府的最佳时机,若你们是她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圆珠想也不想的道:“自然是要想办法揭穿小姐和世子的奸情!” 楚晶蓝反问道:“如何揭穿?” 圆珠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后道:“这个问圆荷,我是想不出来的,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讨厌女人之间的争斗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道:“没出息的丫头!” 圆珠原本觉得心情郁闷,此时见她再展笑颜,这般被她弹了一下,反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圆荷在旁道:“我若是俞凤娇的话,我必定会设下一个局,然后将小姐和世子引过去,紧接着再张罗一群人去捉奸!” “你倒是得到俞凤娇的真传了!”楚晶蓝伸手敲了一下圆荷的脑门。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我只是顺着俞凤娇的思路往下想罢了,小姐就莫要打我了!再说了,这事也是小姐你问我的嘛!” 楚晶蓝的眼睛里一抹狠厉,圆珠闻言却急了:“小姐,若是那狗屎俞凤娇真的有这个打算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楚晶蓝还未回答,圆荷又有些担心的道:“明日的辰时就是世子给小姐的最后期限,俞凤娇若是在明日之后再来算计只怕会晚,而世子的性子,只怕明日里得不到小姐的答复,只怕真的会毁了异域莲花。” 楚晶蓝低低的道:“俞凤娇一定会在明日辰时之前就会动手。” “为什么?”圆荷有些不解的道:“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楚晶蓝缓缓的道:“因为她不知道异域莲花的功用,也不知道异域莲花对我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所以她觉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在布署整个计划了,迟一些我们就能看到她的行动了。” “好在我们已经猜到了她的行为,所以小心防范就好。”圆珠有些气闷闷的道:“那女人真会搞事,真的是一刻都不得安宁,日后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让她好看!” “圆珠错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小心防范,而是将计就计!借力打力!”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冷着声道:“治俞凤娇也不用等到以后了,而是这一次就要将她连根拔起,就算不将她赶出安府,也要让她再安府里生存不下去!” 圆珠和圆荷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惊,各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好似自从我进到安府以来,一直都处处受制,已经受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气,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要还出去一些!圆珠,你继续去楼上看着怡然居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我。” 圆珠平日里最是喜欢生事,这一段时间在安里里她也觉得过得憋屈,难得楚晶蓝决定主动出击,她自然是兴奋的紧,再想起在以前被俞凤娇打的那一顿,她的心里就来气,只恨不得现在就将俞凤娇打趴在地,然后她再上去狠狠的扇俞凤娇几记耳光。 相较于圆珠的激动,圆荷就淡定许多,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楚晶蓝道:“小姐,这样做合适吗?老爷最是好面子的,此是洛王和世子都在这安府里,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责罚你!”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将世子一并拉下水,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从洛王那里得一道金牌,从今往后,老爷都不敢再对我存其它看轻的心思!” 圆荷的眼里有一丝不解,依旧担心的问道:“小姐,那俞凤娇打了世子的主意,原本就是极蠢的,你此时也敢打他的主意,就不怕他那副性子发作起来无法收拾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和俞凤娇的出发点不同,自然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你不用担心了,只需按我吩咐的去做,这其中的各个关节,我自有法子全部理顺。现在就看那俞凤娇的法子高不高明了,若是高明一些的话,那就更加有趣了。” 圆荷忍不住又问道:“那异域莲花的事情怎么办?”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若是一切都顺利的话,这一次的事情解决了,异域莲花的事情也就解决了。”她想起楚老爷的病,心里不禁又多了三分担心,只盼着一切还来得及。 圆荷见她面有忧色,知道她极不容易,心里只怕也烦着,所以便不再去问,只是替她准备一应东西。 安子迁这一日傍晚都还没有回来,楚晶蓝知道他是在准备今夜去乐辰景的手里偷异域莲花,她的心里又升起一抹淡淡的暖意,纵然他有千般不是,到如今看来对她却是真心的。这个世上只怕也不会再有几个男人能像他对她那样好了,若是两人相识的更早一些,在他还没有娶那些妻妾之前,那该多好!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没有伸手去擦,心底却有一分恍惚,她伸手缓缓的打梳妆台,再打开她的百宝箱,里面放着一包药粉,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将那药粉又放了起来。再从箱子的底部拿出了一把打造的极为精致小刀,她缓缓抽出了那把小刀,一双聪慧的眼睛里有光茫滑过,她轻轻咬了咬唇,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事情,也知道这件事情只要踏错一步,她只怕日后都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她的心里远没有在圆珠圆荷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 她看着那把小刀低低的道:“我当真不愿意用你,只是这一次真的被逼到万不得已了!佛祖,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你就保佑我这一回吧!” 她微一沉呤,又让秋韵将朱婆子唤进来,对她细细嘱咐了几句,朱婆子闻言微微一惊,却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尽管放心,老奴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那边圆珠已经打探到了消息,说今天下午一共有好几波人去了怡然居,其中有安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书瑶,内院的周管事,还有大厨房那边牛婆子。 楚晶蓝听到这些个人名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料到那俞凤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这安府里经营了五年倒也不是白经营的,竟是到处都有她的人。她微微一想,便已经猜到俞凤娇找来这些人的用途,她心里冷笑连连,这一次俞凤娇看来是卯着劲来对付她了!只是她拿乐辰景没有法子,但是对付俞凤娇她倒是有一大堆的法子,俞凤娇想要整死她,只怕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因着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怡然居透满了算计味道,因为俞凤娇的性子,整个怡然居里居然也有了一分急迫而又紧张的气息,透着一丝张狂,一丝阴沉。 悠然居里的一切倒还是井然有序的,只是因为楚晶蓝心中有事,整个悠然居没有往日的欢愉之气,倒有了三分深沉。 天刚擦黑,悠然居的大门便被敲响了,守门的婆子将大门打开后一见是春分,便将她领进来见楚晶蓝,楚晶蓝正在净房里洗涑,春分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从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淡淡的道:“春分又是奉了世子之命来的吗?若是的话,你现在就去回世子,明日辰时我自会过去,此时不用来摧!” 春分见她心情不佳,心里暗暗担心,却依旧沉着淡定的道:“世子让我带信来给二奶奶,说是他改变了主意,让二奶奶今夜三更之前给他消息。” 楚晶蓝微怒道:“今夜三更之前?世子何时变得如此多变呢?” 春分见她眸子里的怒气浓浓,心里已生了三分惧意,忙道:“世子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等下人所能揣测的?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楚晶蓝见她的眸光微微闪烁,心里暗自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当下冷着声道:“圆荷,你随春分一起到飞燕楼里去回世子的话,就说是我已经知道了。” 圆荷还未答应,春分便急着打断的道:“五二奶奶是知道世子的性子的,他最不喜被人打扰,此时五二奶奶若是让圆荷跟过去回话,少不得又得训斥奴婢!还请五二奶奶见谅!” 楚晶蓝并不说话,只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春分,小丫环心里原本就有些心虚,再加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看似清澈却暗藏机锋的目光,她只觉得那双眼睛似能将她看穿一般。 楚晶蓝见春分的额角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这才缓缓的道:“春分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你直接去回世子便好,圆荷就不去了。” 春分不自觉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忙轻声嘱咐道:“五二奶奶可得记好了,是在今夜三更之前,否则世子只怕毁了五二奶奶要的东西。”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春分有心了,圆荷,去将上次我买的莲子糕拿过来给春分尝尝。” 圆荷还未答应,春分便道:“五二奶奶有心了,只是我出来已经好大一会了,世子那边只怕有事要吩咐,若是再耽搁,恐怕世子会责骂,还请五二奶奶见谅!” “不妨事!”楚晶蓝微笑道:“那莲子糕的味道甚好,春分不方便在这里吃,便带回去吃吧!” 说话间,圆荷已将莲子糕拿了出来,春分还欲推辞,圆珠在旁有些不屑的道:“怎么,五二奶奶给的吃食没有五大奶奶给的金贵,所以不想要吗?” 春分闻言微怔,有些诧异的看了圆珠一眼,只道她知道了什么,却见圆珠的脸上挂着笑意,那模样倒更像是在打趣。她的心里微松,圆荷却又在旁笑道:“春分妹妹别理会圆珠,这丫头整日里尽胡说八道!就是嘴里不饶人。这莲子糕是五二奶奶在西塘那边买的,甚是难得,平日里我们想吃五二奶奶都不赏一块了,春分妹妹就莫要再推迟了!” 春分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多谢五二奶奶了!”当下伸手接过,道了个谢又施了个礼这才形色匆匆匆的走出了悠然居。 圆珠啐道:“没骨气的丫环,小心噎死你!” 楚晶蓝只看了春分的背影一眼,只是淡淡一笑,却扭过头去瞪了圆珠一眼,她自知方才失言,当下讪讪一笑,便躲到圆荷身后去了。 谁知圆荷竟也不饶她,狠狠的拧了她一下道:“你这个不长记性的!” 圆珠顿时哭丧着脸,却也不敢出声,楚晶蓝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圆珠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边红绫却已来回道:“小姐,一切如您所料,春分拿着莲子糕出去的时候,就直直绕到了假山后,琼宛在那里等着她,见小姐赐了春分地莲子糕,说了几句话,春分便将莲子糕全给了琼宛。”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圆荷轻啐道:“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夜深人静,整个安府里一片安静,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潜入了飞燕楼。 那边悠然居里灯已经亮起来,楚晶蓝站在悠然居前,圆荷替她打着灯笼,她的眸光转深,轻轻咬了咬牙后道:“走吧!”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六章 乐辰景靠在飞燕楼前凭栏上,看着暮色深沉,任凭夜色将他的一袭黑衣吞噬,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眸光深沉阴冷,没有半点温度,整张如刀刻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无悲无喜,只是在那眸子的深处,隐隐透着一分期盼,有一束火苗在眼底深处跳动。 她会如他的愿吗?他的心里有了一丝苦意,若是依着她往日的性子,是定然不会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又想什么样的法子? 身后传来一丝火光,他的眼里满是不悦,冷着眼头也不回的道:“怎的这么没有规矩?本世子已经说过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春分只觉得他身上的寒气逼人,那凌厉而又森冷的气息顺着夜色直钻入她的毛孔,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冷,当下被吓得打了一个寒战,然后鼓起勇气道:“回世子的话,不是奴婢要来打扰世子,而是方才五二奶奶着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今夜三更到飞燕楼来。” 乐辰景闻言眼里有一抹难以置,猛得回过头来看着春分道:“你方才说什么?” 他这一下来的又快又急,春分原本和他隔了有三尺以上的距离,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人便已欺到了她的面前,她分明看到他眼里有一团火苗在跳动,那一张帅气却又满是寒意的俊颜刹那间在她的眼前放大,她心里一惊,忙往后退了一步,心却已剧烈的跳了起来。 她有些喘息的道:“五二奶奶说了,她今夜三更会过来。” 乐辰景眸子里火苗刹那间燃烧了起来,映得他的眼睛也晶亮晶亮的,他脸上的寒意瞬间褪了七八成,一抹淡笑染上了他的脸,他的嘴角一直往上扯,直扯到耳根,一抬眼却又见春分满是诧异的看着他,他又将脸上的笑意敛去,冷着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只是他此时的刻竟装的冰冷,竟再也没有方才他的冰冷之气,那浑身上下一片沉重的味道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府的主子一个个虽然都不太好伺候,但是性子还算是正常的,就算是俞凤娇有时候会喜怒不定,也断断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变一个人的感觉。她方才走进来看到乐辰景时,心里因着他身上的那分寒气,只差没吓掉半个魂,而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险些没有让她再惊掉半个魂。 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乐辰景却有些不耐的道:“傻了吗?让你退下都不会了吗?” 他的语气很不好,春分又吓了一大跳,却知道已惹得他不开心了,当下忙施了一个礼,然后逃也似的逃了出去。她只觉得若是真让她伺候个这样的主子,她只怕小命都会被吓掉,再想起今天晚上的设计,她的心里又不禁有些发毛,好在这些个事情都是由着他的心意去的,否则明日里只怕会被他披了皮!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勾,心里却又因为她带来的那个消息而开怀,见四周再没有人了,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他这般一笑,便有了三分纯真的味道。 他大步走回房间,让另一个丫环夏谷将油灯挑亮,看着那套素净的套被,金丝楠木镶边的衣橱,大床上雕着喜上眉梢的图案,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丝喜悦。他将夏谷叫了进来,将屋子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夏谷虽然觉得半夜打扫屋子有些古怪,却因着他的身份高贵,性子喜怒无常,竟是半句话也不敢多句,规规矩矩的打扫着房间。 飞燕楼本是安府的客房,只是寻常人到安府来,都是住在安府东首的厢房里,只有尊贵的客人才会安排住在这里,所以安老爷虽然不知道洛王会在安府里住,却担心赐御米的那一天会有其它的宾客来住,所以早早就命人将屋了收拾妥当。 是以这飞燕楼里原本就极为干净整洁,夏谷打扫起来倒也简单。只小半个时辰,屋子里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打扫完毕之后,乐辰景让夏谷退下了。 而经这么一番清理和等待之后,他最初心里的那些喜悦便散了不少,心里暗暗在奇怪楚晶蓝为何这一次这么快就向他妥协,依着她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认输。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只怕是那些异域莲花对她而言太过重要了些,而她除此了妥协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吧! 只是她为何要选在半夜来见他?他扬了扬眉毛,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她不会听不懂他那句以身相许是要带她回西京,误会成真的来和他私会吧!罢了,私会就私会,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只要她答应了,成了他的人,他就有理由将她光明正大的带回去了,就算父王不同意也不要紧。 他想起那一日拥着她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悠悠女儿香,那双原本满是寒冰的眸子里便有了一抹期待与温柔。他打开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木箱,再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盒子做的甚是精细,上面用极精巧的手法地雕着一支清雅的梅花,他见她几次,她身上的衣饰都有梅花的图案,在她的心里,想必是也是喜欢着梅花的吧! 他再轻轻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用累金丝层层镶嵌的用黄宝石为花瓣、白水晶为花心、绿宝石为叶的发簪。寻常一根簪子上若是有这么多的颜色,再加之是这复杂的图案,一定会显昨俗气的紧,可是这只发簪却一点都没有俗气的感觉,那层层递进手法,将那簪子做的精妙绝伦,清雅高贵。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他自己不在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女子的东西,也从来都没有送过任何女人任何东西,此时想着要将这支发簪送给楚晶蓝,嚣张狂妄如他,也不禁有了三分忐忑不安。那模样,当真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只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他还记得在他儿时,他有母妃曾打趣的问他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他当时回答:“我要娶一个和母妃一样端庄大方、美丽无比的女子为妻!”当时母妃还曾笑话过他,而如今想来,那一段岁月已是他这一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了。 而他当年一本正经回答的话语,在此时看来已有了三分打趣之色,怪不得母妃会笑!他想起楚晶蓝淡然而又微微有些清高却又不失端庄大方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禁又微微一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和母妃是同一类型的女子。 他将发簪放到盒子里,再将盒子放在那张四周镶了金边的繁花梨大桌上。他的手碰到那金边时,眼里却有一抹淡淡的不屑,嘴里逸出两个字“俗气!” 他似又想起一件事情,将木箱里的另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的是两朵已经枯成有些透明的花朵,那花朵极大,他用手轻轻一折,花朵竟被他折的只有一尺见方,他再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发簪取了出来,然后将那盒子拆开,里面竟还有一层,他将那花朵塞到里层去。然后再将里层盖上,将发簪放在上面。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原本放着花朵的大一点的木盒,眼里有了一分嘲弄,从旁边拿起一包其它的干花放在里面,然后再将那个木盒放进他的那个大木箱里。 他一入夜之后,就喜黑,就算如今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也伸手将灯弹灭了。 他靠在床上想了一些事情,想起他和楚晶蓝初次见面的情景,他的嘴角微扬,再想起第二次见面的情景,他忍不住低骂“小骗子!”,而第三次见面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又想起了那个脸上戴着银制面具的神秘男子,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气,轻哼了一声后便闭上那双灼灼的黑眸。 夜色渐深,他估莫着快要三更了,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尤其是这个夜色深重一片宁静的夜里,四周有任何动静都逃不开他的耳朵。 那极轻的脚步声让他的眼里嘲弄深重,他躺在那里不动,似已经熟睡,均匀呼吸声在黑夜里响起。 乐辰景已听得那极轻的脚步声已落在了他的窗外,他的心里升起来一寒意,手已握住了他的剑把,正在此时,他却又听得另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虽然细碎,却比屋外的脚步声重了许多,一听便知道来人不会武功,而且是女子。 他的眸子微微眯成了一条缝,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升起一分怒意,只觉得心里堵的慌,他低敛着眉毛在心里对自己道:“原来真是她设计的,原来她终究是不甘愿的,原来在她的心里,我竟什么都不是!”他越想越气,而那握着剑把的手又不禁紧了一分。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轻柔的声音:“开门!” 那声音不大,在这个午夜里却充满了极为奇妙的味道,微微有些低的啜音如同幽莲一般充满了诱惑,乐辰景听到那记的声音心跳漏了一拍,却又多了一分期待。 紧接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那声音也不大,却又了一抹鬼鬼崇崇的味道。 楚晶蓝看着那扇被轻轻打开的房门,心跳骤然间便快了三分,她咬了咬唇,只觉得今夜的这出戏码当真像是在偷情。 她的眸子深沉而又明亮,见春分将那本大开,却又站在门口不动,圆荷一手打着灯笼,另一手抱着一叠东西,夜色深沉,看不清那是什么。 因着三人的靠近,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人影轻轻晃了晃,她斜眼间瞟到了,嘴角边满是不屑和嘲弄,眸子更深了些。 春分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又轻声问道:“二奶奶不进来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深,轻声问道:“世子睡下了吗?” “世子正在屋子里等二奶奶。”春分轻声回答。 楚晶蓝的眸光更深了些,望着那一片幽黑的屋子,只觉得那屋子里似藏着什么猛兽一般,仿佛要将她吞噬掉,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一旦踏进这间屋子,所有潜藏在暗处的机关便会全部被触动,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若是赌赢了,那么她就可以得到她现在所想要的一切,那个预谋害她的人也会一无所有。相反,她若是败了的话,那么她也将一无所有。 虽然所有的一切她都已准备好,可是世间的事情,终是变数太多,一个人在预谋某件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而这些个环节里最关键人物的性格她自认了解的还不是很清楚,她只有六成的把握。 只是一想到楚老爷卧在病床上的情景,她的眸光微黑,心中的主意更加的紧定了,于是她低低的对春分道:“嗯,总不能让世子等太久的。”说罢,她抬脚走了进去,圆荷也要跟进去。 春分却拦住圆荷道:“圆荷姐姐请回吧,世子说了,他只见二奶奶一人,姐姐这般跟去,实在是让我难做。” 楚晶蓝冷冷的道:“我自认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一件不能变通一点的,圆荷自小在我的身边长大,迟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说半个字。再说了,世子说只见我一人,你不也跟在旁边吗?” 春分闻言微怔,见她的眸子里透着十二分的冷意,那些寒气虽然没有之前乐辰景身上散发出来的重,可是却也冷的紧,而她的眼里比乐辰景的眼里更多了一分通透,反而让她心里的惧意上升。 她咬了咬唇后不敢再拦圆荷,圆荷跟着楚晶蓝走了进去,飞燕楼因是客房,所以装修的比较富贵,里面很多东西都是镶了金边的,却又因为那分富贵之气而显得有些俗气。 入门处是一块猛虎下山图样的大理石屏风,大厅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显得有些黑影绰绰。墙上虽然挂着几盏壁灯,但是那些灯盏并没有点亮,反倒因为那些装饰,让屋子里有了一股迫人的气息。 楚晶蓝站在大厅里不动,春分又道:“五二奶奶,世子在房间里等你!”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冷笑道:“春分,世子在安府里才住了两日,你倒真将他当成是主子了,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这里终究是安府。世子虽然是安府的贵客,我此时到飞燕楼来,都已经是有违礼数的,他终究是个外男,你还将我往他的屋子里引,又打的什么算盘?” 春分闻言吓了一大跳,她因为听到过楚晶蓝和乐辰景的交谈,所以知道乐辰景对楚晶蓝是别有目的,此时楚晶蓝敢前来,想必是已经看透了那些个事情的。再加又有俞凤娇的交待,所以她才将楚晶蓝往乐辰景的房间里引,却已经将那些礼数抛到脑后。此时听到楚晶蓝这样问起来,心里不禁止有些发怵。 好在她也是个极机敏的女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此时听到这一句话后忙道:“五二奶奶误会奴婢了,奴婢是想着世子身份尊贵,让他来见你似乎有些不妥,一时情急便忘了礼数。”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淡然道:“罢了,人都会犯错,所以这也怨不得你。只是今夜是世子想要见我,这飞燕楼也是他的住所,他现在便是这楼里的主人,他邀了客人来自当自己出来迎接了。”说罢,她竟一片淡然的在大厅里一张方椅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那副丛容人不迫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受邀而来的贵客一般。 春分见到她那副样子,一时间竟是连堵她的话都找不到,楚晶蓝看了圆荷一眼,圆荷会意,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春分的手里道:“劳烦春分妹妹了!” 春分看到那个荷包愣了一下,一时间推拒也不是,接受也不是,乐辰景就在楼上,她若是再和楚晶蓝争执下去,只怕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揭穿,当下只得强自一笑,将那荷包收下,然后浅笑道:“是奴婢糊涂了,五二奶奶请稍等,我这便去通报世子!” 楚晶蓝轻轻点头,春分便执着灯盏缓缓的走上二楼。 她才一上二楼,圆荷便将身上拿来的东西打开,那里面竟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居然是和那一日在俞凤娇那里闻到一模一样的香。圆荷就着灯火将香点燃,然后再将那盒香连同木盒放到神盒下面,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拿在手上。 一切才布置好,便听得乐辰景有些森冷的声音传来:“你的架子倒是不小,竟敢让本世子亲自来见你!”说罢,他微微有些凝重的脚步声踏着楼板而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梅刻着镂空梅花的图案盒子走了下来,他才一离开,一个黑影便窜进了他的房间,黑影打开那个大木盒子,原本欲打开来看一眼,却又听得楚晶蓝轻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任何人在世子的面前,都不敢摆一点架子,我也不例外,只是男女之间原有大防,若是让世子的心里觉得不太痛快,晶蓝给世子道歉!” 那个黑影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眼里满是焦急,当下抱起那个盒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到楚晶蓝的话说完,乐辰景的人已到了楼下,他眯着有些邪魅的眼睛看着楚晶蓝道:“真是难得,你居然会给本世子道歉!”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眸子里一个清冷,任凭他朝她走近,给她造成极大压力,却也始终淡然相对。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含着浅陌的笑意道:“送给你的!” 楚晶蓝见那盒子精美的紧,知道里面只怕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一时间又哪里敢收,再则此时她若是收下那个盒子,迟些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便会落下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只是心里又有一个念想,便问道:“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便知道了。”乐辰景缓缓的道。 楚晶蓝有些狐疑的看着那个盒子,然后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没有接盒子。 乐辰景却有些不耐烦了,自己将盒子打开,登时屋子里便多了几分绚丽的光华,楚晶蓝见那发簪精巧而名贵,并不是她想要的异域莲花,心里有些失望,微敛着眉道:“多谢世子厚爱,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实不敢收。” 乐辰景满是邪气的眸子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圆荷,心里有些不悦,却已将盒子盖了起来,放到身后道:“怎么?今夜里不带你那个娘娘腔的相公,改带丫环呢?”她的拒绝生生破坏了他内心深处的骄傲,那颗原本有三分温柔的心也顿时被暴戾所替代。 楚晶蓝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寒气道:“原本世子半夜里约我来就是不合理法的,若是身边不带着个人,若是给别的有心人看去,我只怕也不用活了。”她的话说到这里,话锋里多了一抹凌厉后道:“再则远溪他也不是世子嘴里说的娘娘腔,而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他的眼睛里已满是不快,他瞪了圆荷一眼后道:“滚出去!” 圆荷愣了一下,有些着急的看着圆荷道:“你在门口守着吧,世子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相信他断断做不也那等品性不雅的事情来!” 圆荷闻言眼里终是担心,她知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楚晶蓝有后着,也不是多明智的选择。 她当下忤在那里不动,楚晶蓝知道她若是在这里的呆着的话,先不说惹恼乐辰景,她后续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继续安排下去。 于是她给了圆荷一记极为淡定而又放心的目不,圆荷知道她行事素来稳妥,就算是冒险,也是有极大的把握,当下只得给两人各施了一个礼,然后缓缓的走了出去。 圆荷若是知道楚晶蓝对这一次事情的把握只有六成的话,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去了。 楚晶蓝看着圆荷走了出,再看乐辰景一双满是邪气的眸子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我让圆荷出去不是惧怕世子,而是敬世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了汉,我想那些个出格的事情依着世子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的,世子也断断不会让我失望。我今夜里前来也只是来回复世子,我哪怕是名声再不好,也断断不会做出那种有违礼法的事情,还请世子见谅。世子觉得我们两人谈话不想有人听着,我为了那异域莲花,便也随了世子的愿,暂时将那些个礼法抛在脑后。只是世子原是人中之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无论是论家世还是样貌,都远远配不上世子,还请世子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为难我!” 乐辰景听她这么一说,眸子里的寒气重了三分,他冷笑道:“你半夜来我这里,我原本以为你想通了,没料到竟是还没有想通!” 楚晶蓝装做有些惊讶的道:“不是世子改变主意说三更前我不来习飞燕楼就要毁了那异域莲花吗?我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在世子的手上,又岂敢不来?”那香已经点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道:“我给你的是明天辰时,又岂是今夜三更?”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凝,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眸光微转后却又笑道:“真没料到这安府里的丫环也是有些意思的,竟然如此猜想本世子的心思,迟些我要重赏!” 春分原本在偏房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心已提到嗓子眼了,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心中的石头倒又松了下来,她轻轻抚了抚胸口,心中微微一定,见两人并未有任何没有礼数的动作,便静心在旁候着。 楚晶蓝原本以为依着乐辰景嚣张狂妄的性子,知道被人算计之后,只怕是要发发火的,没料到竟是如此淡然就接受了,她的心微微一沉。 乐辰景朝她欺近一步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在某些事情上我是君子,可是在某些事情上我却从不是君子。” 楚晶蓝眸光转深,幽深而又嘲弄的目光落在乐辰景身上道:“我知道世子素来喜欢强人所难,但是如此这般欺负我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只怕比起世子嘴里的娘娘腔还要不如。”她说的是责骂的话,语调却平淡的出齐,仿佛在说别人事情一般。 乐辰景冷笑道:“不要拿这种话来激我,我可不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娘腔!”说罢,他将她的下巴挑得更高了些,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便全部呈现在他的面前,粉嫩嫩的娇唇在灯光下泛起淡淡的光华,一如待采的花朵,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依旧平静无波,只是不屑的看着他。 她只是看着他,不喜不怒,也不说话。 乐辰景却被她这般看着有些恼了,他的身材高大,楚晶蓝身材姣小,两人这般站着,他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虽然他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是她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却让他觉得她比高了不少,他心中的怒气越积越旺,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春分在偏房看到这一幕,登时便惊在那里,小脸顿时一片通红,忙扭过头去。小丫环一时太过惊讶,竟是连给门外的人发信号的事情都忘了!而屋子里香气也飘到了偏房,她暗暗奇怪,哪里来的香? 乐辰景这样具有侵犯性的动作原也在楚晶蓝的意料之中,那油灯的光华幽幽黄黄,清冷的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森冷,他背着光,这般这弯下腰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向她袭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 她的眸子没有合上,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没有怒,没有挣扎,平静的就像千年不动的古井水一般,就好像他的吻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她只是在旁看戏而已。 他的眼睛也没有合上,刚好迎着她的目光,他看到她的目光时,那一双原本就有了三分戾气的眼睛里顿时就有了怒火在跳动,与他方才在屋子里那股希望之火相比,这一团怒火就显得有些嚣张了。 她若是推拒,若是打骂,若是生气,他都会觉得再正常不过,而她此时完全就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他,他只觉得有了抓狂的还情绪,就连那一直渴望的香甜的红唇也仿似一片冰冷,往日里的清香之气似也尽数消失,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乐辰景眸子里的怒火越积越旺,他的脾气虽然不是太好,看起来好似一天到晚在生气一般,可是真正令他动气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就算是洛王妃的死,南疆战场上的失利,都没有让他如此的抓狂过,他只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有把他逼疯的本事! 他伸手一把将她推开,低着嗓子怒吼道:“楚晶蓝,你若是个弱质女子的话这世上只怕就再也没有弱女子了!”他的鼻子里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心神微微有些恍惚。他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哪里来的香?” 他那一推用了三分力,楚晶蓝的身子往后退了四五步才扶着那张雕花大椅站稳,她的眸光微深了三分,淡淡的道:“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相信世子是个正人君子,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有太多的变数,在某些情况下君子也可以变成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乐辰景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浓烈的怒气似火一样喷薄而出,他看着一脸淡然的她不语。 两人对视,一冰一火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咬了咬牙,乐辰景心里的怒火已烧到极致,他冷哼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求人还摆出这么高的姿态,楚晶蓝,你不用激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你今日没来之前,我便想着只要你软语相求,再从了我,那么我也便如了你的愿,将异域莲花给你,然后带着你去求父王成全。可是你现在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心情跟你玩下去。现在给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给我滚出去,从事今往后我也不会再为难你,只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那异域莲花你就休想要了。另一个是现在自己把衣服脱了,然后乖乖的爬上我的床,我一高兴,应该会将那异域莲花给你。只是你休想再做我的王妃,我倒想看看你还有多少骄傲!” 楚晶蓝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她的眸子微一合,头微微一低,然后在他的面前跪下来道:“我求世子将异域莲花给我,全了我一片孝心!我知道我愚钝的紧,配不上世子,而这世上的女子众多,却也终是大同小异,我求世子放我一马!”说罢,她伏在地上朝他磕了三个头后又道:“我知道世子甚是讨厌我那副性子,可是我的性子就是这样了,要改已没有变法。我平素从来都没有求过人,更没有向任何人磕过头,对我而言,这已是我放下自己尊严和骄傲的最底线了,还请世子成全!”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求人,却并不仅仅是求人,她有她的算计在里面,却也有一抹属于她自己的无可奈何。乐辰景此时若是将异域莲花给她,那么一切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她也能从整件事情里脱身,而他若是不给她的话,那么后续的那些杀着就必须得用上了。而她心里却也甚是清楚,像乐辰景那样的人,求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只怕反而会激起他的性子。 而安子迁那边不知道得手了没有,两人都从未见过异域莲花,他想要偷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她的心里不禁有三分担心,心底深处却又更加的坚定,今夜的事情只能成功,绝不能失望。 她心里却暗暗吃惊,为何春分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动作,难道是她估错呢?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三分不安,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更加深沉了起来。 乐辰景看着她的目光一片森冷,却见她虽然跪在地上求他,可是却依旧高雅紧,她的背还挺的笔直,她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看到那一双方才还淡定如古井水的眼睛已是满满的乞求之色。 乐辰景冷笑,那握着木盒的手又紧了三分,他轻哼了一声,竟不再理她,转身便离开。只是他还没有走上三步,楚晶蓝已从地上跃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心里顿时一喜,一扭过头却对上了她已满是水气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已经没有方才的哀求之色,那晶莹的泪珠儿眼见就要滚落了下来,她却倔强的忍住,硬生生不让泪珠掉下来。 乐辰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升起了三分怜惜,却是更加的恼火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她。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唯恐那泪珠落下,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她的手却已松了开来,他冷笑道:“你早些有这样的觉悟多好!”说罢,他伸手去拉她的手。 她却没有将手伸过去,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转身就朝楼上走去,只是走到楼梯中间转弯处,他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有些不耐,他便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手里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此时小刀已经高高举起,直直的就朝她的胸口刺了过去。 乐辰景大惊,一个侧翻便从楼梯上跃了下来,一扬掌便将她手中的小刀给夺了下来,“哐当”一声,小刀掉在地上,他大怒道:“楚晶蓝,你在做什么?” 楚晶蓝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强迫自己去做那件事情,可是当我方才抱住世子的时候,心里只有恨和厌恶,我知道我自己的若是真的和世子做下那等事情,还不如一死了之。而我若是死了,我父亲一旦知道,就算是得了异域莲花只怕也活不下去了。既然已经明知是这样的后果,倒不如省去那段烦恼,我死了,世子也便断了那分念想!父亲虽然也没有办法再活下去,却也不会知道失去女儿的痛!”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只气的想要吐血,他怒吼道:“你是死也不愿意跟我?” 楚晶蓝不语,他却再次恼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拎着她就要去楼上。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有人敲门唤道:“世子,你怎么呢?”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一冷,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这些人也是你找来的?” “我是妇道人家,此时半夜和世子在一起,又岂会蠢得在这个时候自毁名节!”楚晶蓝冷笑道:“世子不是要表扬那施计半夜将我弄到这里来的人吗?现在这么好认识他们的机会也要错过吗?” 乐辰景的眸子里已如凌厉的刀,他直勾勾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子里也满是怒气,他便知道这事定然不是她做的,他虽然方才说感谢有人将楚晶蓝送来,却也恨被人利用。 他冷着声道:“他们是要对付你的?” “应该是吧!”楚晶蓝苦笑道:“这个世上断然没有人胆子大到敢算计世子,只是这一次他们为了对付我,却也将世子拖下了水,世子这一次只怕是要做我的奸夫了!只是我日后要浸猪笼,世子却只是被人说上几句便没事了。这世上的事情,对女子当真是极不公平!” 乐辰景眸子里怒气散了,寒意却更重了,他冷笑道:“楚晶蓝,你倒真是冷静的紧!” “连死都不怕了,又哪里还怕这些事情!”楚晶蓝悠然而笑,却又伸手抚上头道:“我的头好晕……” 她这一说,乐辰景便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从未流连过花街柳巷,江湖上的经验却是有不少,他见有那案上分明还烧着几支香,他顿时大怒道:“这些个胆大包天的浑帐,竟是连本世子也敢算计!都活得不耐烦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眨了眨,一抹淡淡算计在眼底泛开,当下忙道:“世子,你快些放开我,要不然只怕真的会拖你下水!”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却并没有松手。那边春分还没来得及将门打开,门外的人却已破门而入,楚晶蓝见那些进来的人居然有安夫人房里的书谣,内院的周管事,还有几个值夜的小厮。 周管事将门打开后见两人在一起,忍不住说了句:“五二奶奶,你怎么在这……”他的话还未说完,乐辰景已抬起一脚便将他给踢飞了出去,一头撞在院子前的小树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其它来看热闹的人见到这副情景,一时间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那一天他对付乌有极的手段安府里没几人看到,昨日里杜如海来闹事,他也只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众人都认为世子纵然性子不好,但是也做不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所以在得到消息后全部都涌了过来,没料到乐辰景一抬脚就直接将周管事给踢飞了。 他微眯着眼睛冷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是连本世子也敢算计!” 圆荷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守在门外,却一下涌来这么多人便退到一边,心里更加的不安,此时见他们破门而入,也顾不得乐辰景会不会怒,上前便去扶楚晶蓝。 书谣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张狂的人,只觉得心神俱乱,却又知道依着世子此时的举动,他们此时这样围过来,必定会被安老爷知道,依着安老爷好面子的性子,一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只怕小命也难保,她当即大声尖叫道:“杀人了!世子杀人了!” 书谣的声音如尖哨一般在安府里响起,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只片刻间俞凤娇便带着丫环小厮们赶了过来,她看到周管事的躺在地上先是一惊,眼里有了一抹惧意,只是那抹惧意很快就被恨意所替代,她一扭头,见乐辰景还半搂着楚晶蓝,顿时心里大喜,却又满是惊讶的道:“妹妹,你怎么深更半夜跑到世子的屋子里来呢?” 楚晶蓝面色深沉,她敛眉不语,正主儿都未登场,这一出戏还只是开了幕,没有观众,她也没有必要有解释什么,再说了,这本是俞凤娇设下的圈套,她又何需解释。 乐辰景不谙宅斗,对女人的这些小把戏素来是不屑一顾的,只是洛王府里有不少姬妾,他自小便看到那一群女人在斗来斗去,他本身聪明无比,只一眼已看穿了这一幕戏的真正用意。他的眸子眯着了一条缝,泛着森冷的寒气看了一眼俞凤娇,又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淡然却已全身绵软无力的楚晶蓝,他的眸子又陡然睁开,如利刃一般朝俞凤娇看了过去。 若不是他有个不打女人的原则,俞凤娇此时只怕已早和周管事一样被踢飞了。 俞凤娇见她不语,又似恨铁不成钢的道:“妹妹,世子虽然英武不凡,可是又岂是你能肖想的,你快些过来,我们快些离开!”说罢,又厉声对围在身边的那些丫环和小厮道:“今夜的事情谁敢透露半个字,我决不轻饶!”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句话只觉得有些好笑,终于明白那一句“当了裱子还要立贞洁牌坊”的境界,这俞凤娇倒也不是个傻的,只怕是见到乐辰景踢飞了周管事生了惧意,所以才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吧!只是这里围了这么多的下人,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五少夫人,又有谁会听她的?她自己只怕是深谙这一点,所以才会这般说,日后就算有人说起这件事情,她楚晶蓝是一个荡一妇,而俞凤娇还能落得一个贤惠通达的美名。 楚晶蓝低低的道:“姐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妹妹感激不尽!只是妹妹有一事不明,这飞燕楼离姐姐的怡然居虽然不算甚远,依着姐姐的脚程怎么着也得走上半盏茶的时间,此时已是三更,冬日里天气又冷,姐姐居然穿着棉衣睡觉,妹妹佩服的紧。而这边才破门而入,那边姐姐就走到了,姐姐走的倒真是快啊!” 俞凤娇闻言微惊,她心里急迫盼着楚晶蓝出事,所以一直在怡然居里候着,听琼宛说楚晶蓝进了飞燕楼,便巴巴的带人赶了过来。只是才一过来,这边却已出了事情。 俞凤娇面色不变的道:“妹妹就莫要再说胡话了,趁父亲、母亲还有五少爷没有到来之前,我们赶紧走吧!”说罢,她走上前来便欲来扶楚晶蓝。 楚晶蓝冷笑道:“姐姐不是来捉奸的吗?怎么又改成了来救我?聪明如姐姐,知道周总管已经被世子打死了,这事还可能遮得住吗?再说了,我此时若是真的走了,只怕真的会被人认为和世子有私了!倒真是要白白浪费姐姐的一下心意了!”她刻意将心意两个字加重,那语气里的嘲弄之气极为深重。 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寒气的看着俞凤娇,她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只是脸上依旧一片关切的道:“妹妹说的什么话!只要此时走了,就一切都来得及,再则这事也关于洛王府的名声,我相信世子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推开扶着她的乐辰景和圆荷,猛得一下朝俞凤娇扑了过去,俞凤娇吓了一大跳,她却已趴在俞凤娇的肩膀上有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道:“俞凤娇,你害人害已,这一次你只怕是要吃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俞凤娇一时反应不过来,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楚晶蓝却已大哭道:“姐姐,我自问平日里对你甚是敬重,你怎么能如此待我!这合欢香只有你才有!那春分是不是姐姐的人!”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七章 楚晶蓝的那句话虽然问的是俞凤娇,却是说给乐辰景听的,乐辰景本就不是个傻子,他原本就最恨被人利用,在方才和楚晶蓝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概猜想得到今夜里的事情是怎样一个情况。只是他的性子素来就张狂,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让他看进眼里,在西京他尚且顾忌一下影响和皇帝对他的看法,此时在杭城算是天高皇帝远了,他才不会管别人如何看他。 他虽然早知道今日里设计了这一出闹剧的人是存了其它的心思,搞不好还会生出一些事情来。可是他却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楚晶蓝在他的怀里,天皇老子来他都不怕。抓奸?他更不放在眼里!他还巴不得事情再闹大几分,最好再坐实了他和楚晶蓝所谓的奸情,那样他便可以明正言顺的把她带走了。 只是眼前的这些人也当真太过无耻了些,竟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敢闯进他的地盘,要知道就算是在洛王府,也没有人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闯他的住处,这些个没有教养的奴才当真认为他好欺负吗? 乐辰景的眸子已冷的像寒冰,他轻哼了一声,如利刀一般的眼神朝俞凤娇看了一眼,俞凤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的眸光里不自觉得有了一分畏缩。他的眼里满是鄙夷,竟是连看她一眼都有些不屑了。他的头微微一扭,看了一眼那已缩在门后的春分,春分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看着乐辰景将周管事踢出去的,她心里原本怕的要死,此时再看到地乐辰景的目光,只怕的差点没魂飞魄散。 春分原本想要反对楚晶蓝说出来的那句话,竟是连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将她那娇小的身子尽数躲在后,只盼着乐辰景不要再看她。 俞凤娇心里虽然惧怕乐辰景,却又觉得纵然他再过蛮横,她是安府的五少奶奶,安府可是堂堂的皇商,他可以将周管事打死,却是断然不敢碰她一分的,她想要对付的只是楚晶蓝又不是乐辰景。而今日的事情虽然不是“捉奸在床”,但是今日里已经有这么多的人证在此,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再能狡辩也敌不过事实! 她这么一想,心里的那一点惧意便也消失了,她也凑在楚晶蓝的耳边冷声道:“楚晶蓝,你这次死定了!”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大声道:“妹妹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合欢香?什么春分是我的人,我听不太懂!”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俞凤娇的眸子又微微一眯道:“看来妹妹是对我有所误会了!在我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把妹妹当成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我只会想着要救妹妹,从未有过半点要伤害妹妹的心思!妹妹,我们快些走吧!”说罢,她对身边的琼宛使了个眼色。 琼宛会意,走上前来道:“二奶奶,大奶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让奴婢来扶你吧!” 圆荷自然是知道俞凤娇打的是什么主意,琼宛还没有上前,她已大步走到地楚晶蓝的身边,她正欲扶着楚晶蓝,却有人比她更快,她扭头一看,却见乐辰景已将楚晶蓝捞进了怀里,然后他的手指头也不知怎的一扬,琼宛惨叫一声便倒了地上。 乐辰景冷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学着你那别有用心的主子来生事!你这一次没要你的狗命,日后可得以给爷学乖一点!” 站在俞凤娇身后的那些个丫环和婆子见到这等情况,心里微微一惊,原本想要强行将楚晶蓝架走的手也不敢再伸出来了,唯恐落得和琼宛一样的下场。 俞凤娇原本打算将楚晶蓝强行从飞燕楼里带出,而依着计划只要将楚晶蓝带出去走上几十步,就会和闻讯赶来的安夫人和安老爷撞上。她将楚晶蓝带走好再对乐辰景说上几句体面话,却没有料到他竟出手打人了!这个世上哪有奸情被人逮了个现形还如此嚣张的人? 这一件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已经和她的预期偏离了,她有些惊诧的看着乐辰景道:“世子,你就让我把妹妹带走吧,否则这个事情传出去了只怕会有损你的声誉!” 她说完,心里微微一急,又见乐辰景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只道是他默认了她的话,她的心中升起一抹喜悦,忙伸手来扶楚晶蓝,只是她的手还没有靠近,乐辰景的手指头轻轻动了动,便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她只觉得一股刺痛袭来,顿时惨叫出声。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用满是不屑的声音低吼道:“给爷闭嘴!”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仪,俞凤娇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惊恐自心底升起,那惊恐大过于刺痛,她登时吓的连哭都忘记了,只睁大了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冷笑道:“你以为你蠢,爷就跟你一样蠢吗?该怎么做,爷自有分寸,要你这个妇道人家来指指点点?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谁了!” 俞凤娇到此时才知道她今日里是惹上了一个她根本就惹不起的人,乐辰景的脾气比起传闻中的要可怕的多!她手上的责痛刺激着她心神,心里的那些惧怕之意竟又散了不少。她知道事情在此之前,一切都还在她的计划之中,而此时,已经和她原本计划的有些偏差了,心里不禁止又有了三分担心。 只是她转念一想,就算是不将楚晶蓝带走,这里有这么多的下人也看到他们在一起了,一对男女深更半夜更处一室,原本就有极大的问题!总而言之楚晶蓝这一生是毁了!只是她的鼻子里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心里又隐隐又不妙的感觉,难不成春分那个笨丫头自作主张在这里点上了合欢香?若是如此的话,她只怕会有一些小麻烦,可是春分有把柄在她的手上,就算是真的出事了,她那谅春分也不敢说她半点不是! 楚晶蓝看到乐辰景的举动只微微一惊,想起他那样张狂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这俞凤娇倒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连乐辰景也敢设计,她就等着尝她自己种下的苦果吧! 圆荷看到那副场景,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世子的性子也当真是可怕的紧,难怪小姐那么忌惮于他。 而安府里其它的下人,看到这等情景,原本想来抓奸看笑话的心全部都淡了,一个个只恨不得想脚底抹油,只是见乐辰景又邪又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身上时,一个个竟都吓得不敢动了。就连那方才出声示警的书谣也站在那里不敢动了,原本还准备了一些其它的话,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乐辰景对于眼前这些人的反应还算满意,他冷哼:“安老爷平日里没有教你们如何处事吗?还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那些个丫环小厮正欲往后退,那边却已有了一抹亮光,几个护院拥着安老爷和安夫人过来了,他们此时却是连滚都不行了,又突然想起俞凤娇竟教他们的事情,当下一众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此时也根本就逃不掉了,当下将心一横,竟又都生生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乐辰景看到他们那副样子,心里又有些不悦了,正欲再次发作,却又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走来,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冰冷,看来还真的是不能小看了女人啊!这一个女人竟就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真是有些可恨。 在这瞬间,他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他儿时在王府里发生的一件事情来,他的眸子里便多了一分寒意,又想起楚晶蓝之前曾对他说的话,他又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妻妾之间的争斗当真是可怕至极。 俞凤娇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她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差不多快到院子边的时候,陡然大声叫道:“妹妹,你怎么能如此不听劝啊!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好啊!你误解我的好意也便罢了,又何必让世子折断我的手!五少爷纵然不如世子好,可是也是你的相公啊!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哭的惨烈,仿佛一切都是为楚晶蓝着想的一般。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危险,这个女人的心机还真是深沉,也深谙宅斗之道,此时竟是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先将她的罪名坐的死死的,安夫人和安老爷他们一来,看到这样的情况只怕一定会认定了她和乐辰景私通。 楚晶蓝斜眼间看到安夫人和安老爷已经走过了院子,她的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杀气,俞凤娇有她的张良计,她有她过墙梯,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做任何争辩,甚至就连眼角眉梢里也有了一抹看戏的表情。 俞凤娇哭的惨烈,乐辰景却有些不耐烦了,以前在王府里他就没少听到王府里的那些姬妾们哭闹。今夜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心里不禁满是不屑,原来那些哭闹也不过就是武器罢了。 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把俞凤娇踢出去的冲动,楚晶蓝却已经料到他的想法一般,低低的道:“世子,今日的事情已经如此了,求求你了不要再害我了!” 乐辰景冷笑道:“安府里的女人狠成这般,你还想要在安府里呆着吗?” 楚晶蓝反问道:“我记得我以前早就对你说过,我活着已属不易,你从未放在心上。只是你也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王府里的情况就比安府里好?若是好的话,王妃又岂会早逝?” “闭嘴!”乐辰景额前的青筋暴起。 楚晶蓝又如何会听他的话,又低声道:“我在世子的眼里不过是一样玩意罢了,可是在我的自己心里,我却是我自己的宝,我求世子放我一条生路。世子若是再逼我的话,你这一次阻止了我,下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对我而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世子而言,一具尸体却再成不了一个玩具。” 乐辰景的眸光转深,斜眼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刀,再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张清秀、镇定却又倔强的脸,他的心微微一痛,她到如今竟也没有一丝慌乱,寻常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只怕早已吓的六神无主,而她眼底深处的沉静和决然,却让他的心头莫名的一怔,一股从未有过的敬意竟从心底升了起来。 他冷着声道:“算你狠!” 楚晶蓝听到他那满是寒气的话却松了一大口气,她和他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只是几乎每一次见面都有些惊天动地,她知道他的性子张狂到极致,可是一般这样的人性子里都有三分倔强,而她对他而言是一个极为精彩的玩具,这样一个玩具他是断断不会就这样轻易毁掉的,所以他此时选择帮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想起此时还半倚在他的怀里,安老爷和安夫人进来看来可不好,便欲挣扎着站起来,他轻哼了一声,竟将她抱的死死的,竟是半分都没有挣动。 安夫人和安老爷在门外听到俞凤娇的话大吃一惊,此时一进来看到楚晶蓝半倚在乐辰景的身上,不由得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的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却又闭上了眼睛,仿佛眼前的事情不过是个虚像罢了,等他再睁开眼睛里,一切就消失了。可是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两人却又都还在他的面前。 楚晶蓝见两人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身上都披着大麾,看这情景,只怕是被人半夜从床上叫起来的。她原本还担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夫人或者安老爷授意的,那么就有些麻烦,此时见到两人的打扮,心中的石头反倒放了下来。 安夫人惊道:“晶蓝,世子,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只怕是要上前暴打楚晶蓝一顿,然后再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可是乐辰景在那里,她就有了百般顾忌,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楚晶蓝还没有回答,俞凤娇却已哭着道:“都怪儿媳妇不好,明明知道妹妹对世子有意,却想着妹妹是个极聪明的人,断然做不出来如此出格的事情,所有就没有防备,才让妹妹铸成大错,还请母亲责罚!”说罢,她又看着楚晶蓝道:“妹妹,还不快向母亲跪下认错!” 楚晶蓝看了一眼俞凤娇,眼里的寒意转重,安夫人闻言已厉声喝道:“晶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凤娇又插话道:“母亲,你千万不要让妹妹浸猪笼,她这一次不过因为对世子太过仰慕,所以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 楚晶蓝冷笑,这样的求情方式倒也让她开了眼界,安夫人还没有说要如何责罚她,俞凤娇就在旁说要将她浸猪笼了,看来俞凤娇今日里不但想毁她的名节,还要她的性命,其心之狠毒可见一斑。她原本还存着的三分善念也因为俞凤娇的这一句话而消失的干干净净。俞凤娇想要她的命?很好! 安夫人恨的牙痒痒,却还是扭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辰景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这会知道我是世子呢?我还以为安府里从上到下都和这个贱女人一样,没有半点规矩!”他的话说是影射俞凤娇方才安夫人明明不是问她的话,她却一直在旁插话。 安夫人和安老爷自是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忙狠狠的瞪了俞凤娇一眼,又想起方才进来时因为太过惊讶,没有向乐辰景施礼,此时忙又依着规矩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乐辰景冷笑道:“我以为你们的眼里只有父王,根本就没有将我这个世子放在眼里,又以为这商贾之家就是比不得官家,完全没有规矩!半夜里先是这些个混帐擅自闯到我的屋子里,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哭丧的女人,这们安府还真是晦气的紧!我没有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倒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什么事情?安老爷,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他说话素来就有些刻薄,行事也甚是嚣张,说的话从来都不按套路,此时这番夹枪带棒的一阵乱骂,倒把安老爷和安夫人吓得不轻,两人忙告罪说不敢。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安夫人和乐辰景的相处方式,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两人平日里在她的面前总摆着一张自以为是的脸,那谱摆的极大,此时遇到地乐辰景却都成了哈巴狗了! 乐辰景冷笑道:“不敢?见到我不行礼,此时还由着这个女人在哭丧,是觉得我太好说话吗?我告诉你们,父王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好像本世子也可以!” 这一句话当一下就将安老爷吓得不轻,他对西京官场上的事情甚是熟悉,自然知道乐辰景近年来是皇帝的新宠,什么事情都会考虑乐辰景的意见,此次乐辰景若是回京告他的御状,只怕整个安家都完了!此时又哪里还有心管这些个家事,当即跪倒地道:“草民失了礼数,请世子絮罪!”说罢,忙扭头吩咐身边的护院道:“还不快将她给拉下去,别污了世子的耳朵!” 楚晶蓝一见这阵式,心里的冷意更重了些,说到底,这安老爷倒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此时安老爷这般跪乐辰景,她又在乐辰景的怀里,倒也有三分是在跪她了。而她听到安老爷和乐辰景的话,似乎安老爷也存心想要揭过这一章了。 只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此时揭过了这一章,今日的事情也定然在安府里传播开了,俞凤娇日后一定会拿这件事情来说事,日后乐辰景一离开安府,她就少不得会被人拿这件事情来说道。 而此事若是就此揭过的话,岂不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再说了,最大的看客还没有来,这事哪里能如此了结! 俞凤娇早前就听人说起过乐辰景战功累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却没有料到安老爷竟如此怕他!此时竟生出了揭过此事的打算!她心里不禁大急,忙又道:“父亲,母亲,你们一定不要责罚妹妹啊!” 楚晶蓝见她到此时还不死心,心里的杀气更重了一些,她低声阻止道:“慢着!”那护院又哪里会听她的话,依旧伸手去拖俞凤娇。 乐辰景却有些不快了,在旁厉声喝道:“没听到让你们住手吗?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当的,竟是连主子的话都不听?” 那些护院一听到他发话,看了安老爷一眼,竟没有一个人敢再动手了。 安老爷愣了一下,没料到乐辰景居然听楚晶蓝的话!他昨日里听到楚晶蓝说乐辰景对她说过一些不雅的话时,心里原本极为不悦,却也并不信她说的话,此时听到她一说话,乐辰景竟附合起来,心里又对她的话不禁信了几分,原本以为两人此时深夜私会,只怕是有些蹊跷,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时,顿时又猜两人之间只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了。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的话有些无语,他是存心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吗? 她缓缓的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见安老爷和安夫人都跪在地上,便看了乐辰景一眼,乐辰景轻哼一声道:“都起来说话吧!” 安老爷和安夫人这才敢站起身来,圆荷扶着楚晶蓝向他们行了一个礼后,楚晶蓝这才低低的道:“方才母亲不是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今日里我当着姐姐和世子的面就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安夫人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眸子里隐含着一抹怒气,楚晶蓝却微微笑道:“父亲和母亲只看到方才世子将我拥在怀里,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而今日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冤枉!” 俞凤娇又如何会让她说话,当下又插话道:“我今日里最早赶过来,整件事情自问是看得清楚的。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妹妹对世子有意,原本也是人之常情,而这种事情,对妹妹而言,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妹妹之前和大表少爷的大婚之礼上,就曾和五少爷暗通款曲,所以才嫁进了安府,妹妹今日里莫不是又想故技重施,想一跃龙门嫁进王府,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想问问妹妹,你这样做对得起一直都疼你至极的五少爷吗?” 楚晶蓝闻言顿时变了脸,她冷笑道:“我素来以为姐姐是个知进退的,不想今日里姐姐竟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话来!我和苏大公子的事情,我早就向父亲的母亲禀报过,重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而且姐姐的话说起来也是前后矛盾,说句难听的,苏大公子是今科的探花郎,而五少爷只是杭城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我相信这世上只要稍微有点脑袋的女人都知道这样的两个人该如何选择!” 俞凤娇的面色微变,楚晶蓝又冷笑道:“我知道我和五少爷的感情极好,让姐姐的心里一直有些不太舒服。可是姐姐今日里若是因为这一分嫉妒竟学苏大公子的宠姬红颜那般对我设下这样的圈套要坏我名节,取我性命的话,那么姐姐就大错特错了!” 乐辰景在西京也曾听过楚晶蓝和苏连城之间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听楚晶蓝这般和人说起那件事,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跳动的怒气,也莫名其妙的感受了她曾说她活着极为不易的话,他虽然是个男人,对女子之间的事情并不关心,但是在西京也隔三差五的就听到一些女子因为名节被毁,所以选择自杀的事情,他此时已隐隐觉得事情比他预期的要严重的多。 俞凤娇微皱着眉头道:“我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什么存了红颜那样的心思?红颜不过是个风尘女子……” “姐姐现在的做法和那个风尘女子做下的事情没有两样!”楚晶蓝厉声喝道:“今日里我也不妨当着父亲和母亲的面直说好了,那一日我和苏大公子的大婚之夜就是红颜点下了和今日屋子里这样的香,若非今日有世子在此,房门又大开,只怕是重蹈那一夜的事还事情了。那一次我没有今日这么幸运,当时就已晕迷不醒,红颜便欲毁我的名节,好在五少爷及时赶到,才免去了那一场祸事,因为感念五少爷的恩情,所以我才决定以生相许。而嫁给五少爷之后,我才知他是这个世上最有担当的男人!” 她的话与其是说给安老爷和安夫人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乐辰景听的。 俞凤娇怒道:“妹妹休在这里含血喷人了!我根本就听不懂妹妹的话!” “姐姐现在听不懂不打紧,但是一定闻过这种香味吧!”楚晶蓝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对安老爷和安夫人道:“父亲和母亲方才进来的时候,想必也闻到香味了吧!” 两人进来的时候,由于太过惊讶,倒并没有留意那股香味,此时楚晶蓝一说,两人心中一静,再轻轻一闻,便都闻了出来。两人的脸色均微微一变,安老爷也曾去过花街柳巷,那里面的女子为了让客人做那事时更加的欢愉,所以常会在屋子里点上这种香,所以一闻便各。而安夫人则曾给过俞凤娇一些这样的香,让她能留住安子迁的心,早日为安府生下嫡孙,自也对这香极为有熟悉。 只是这香又和合欢香有些不太一样,里面的味道更浓一点,里面只怕还加了其它的东西。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和安老爷的表情之后,眸光更深了些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一日姐姐留五少爷在那里过夜,也曾燃过这种香。” 俞凤娇怒道:“妹妹当真是含血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合着妹妹的意思,好似今日里是我要设计陷害妹妹一样!” “没错,就是你要陷害我!”楚晶蓝的眸光更深了些道:“我只是没有想姐姐如此下作,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香味极为特别,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在这安府里,我只在姐姐的房间里闻过,而那一日晓玉、洛冰都也曾在姐姐的房里闻到过,父亲和母亲若是不信我的话,差人将她们请来一问便知我是否在撒谎!” 俞凤娇咬着牙道:“楚晶蓝,你今日里和世子私会也便罢了,竟还想将这事赖到我的头上来!没错,我是对五少爷用过那种香,可是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了,和今夜里这赶里烧的香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她道:“因为你早已收买了春分,先让她假传消息,说世子今年三更有事找我,让我到飞燕楼一聚,我又岂会知道这竟是你布下的局!” “笑话!春分去通知妹妹前来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俞凤娇大怒道:“再说了,妹妹平日里那么通透,明明知道半夜里和外男私会是极不合规矩的事情,又岂会半夜前来?你自己不知羞耻,为了脱罪竟将脏水往我的身上泼,妹妹,你怎么如此狠毒啊!” 说罢,她又满脸委屈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我一心为妹妹着想,不想她今日里竟如此污陷于我,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安夫人脸色未变,看着楚晶蓝的脸色已更加的难看,她还未说话,楚晶蓝却又冷笑道:“姐姐说的话很有道理,若是正常情况的话,就算是世子拿他身份来压我,我也断然不敢半夜里来找到。可是他的手上有替我父亲治病的良药,我昨日里惹恼了世子,世子便拿那药来到威胁我说,说是到明天日一早我不来回他的话,他便将那药毁了。可是今日黄昏,春分竟又替世子传来消息,说我若今夜三更之前不到飞燕楼来的话,他就将药毁了,我心里记挂父亲,明明知道这不太合礼,却也不能至孝道于不顾,所以才会带着丫环圆荷前来取药!不承想,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来了之后才知道世子根本就没有更改那个约定的时间,而是有人刻意陷害于我!这一点,世子可以替我做证!” 乐辰景的眸光转深,淡淡的道:“没错,事情的确如此,本世子一言九鼎,从来都不会更改任何时间!” 安夫人在安府里已斗了几十年了,又如何会听不明白楚晶蓝的话,而平日里像乐辰景这样所谓的奸夫的证词是不做数的,可是乐辰景是世子,没有一个人敢怀疑他的话,她的眸光便冷冷的朝俞凤娇看去。 俞凤娇之前早就料想若是事败她又该如何脱身,此时见到安夫人的这一记目光时,便知道安夫人只怕是已对她起疑了,她的泪水又如雨一般滴了下来,低泣道:“母亲竟也不信我吗?” 安夫人和俞凤娇做了五年的婆媳,自是了然俞凤娇的为人,她的性子虽然不算太好,但是如此恶毒的事情只怕是做不出来,又见俞凤娇哭的委屈,不禁又有几分不忍,当下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 俞凤娇却又低低的道:“就算妹妹今日里和世子的事情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设计的,可是又关我什么事情?那春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也许妹妹近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楚晶蓝不待她说完,便直接打断她的话道:“这个简单,问一问春分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的话一落,早有人将春分从门后拎了出来,春分早已吓到,只是跪在那里不说话。 楚晶蓝看着春分道:“春分,老爷、夫人都在这里,你就实话实说好了,自有人为你做主!” 春分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楚晶蓝又看到一眼俞凤娇,却又将头低了下去,并不说话。 乐辰景显然没有什么好的耐心,他冷着地声道:“说话,晚上来骗我的时候还口若悬河,这会却成了哑巴了吗?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说话,我就直接让你变成哑巴!” 春分吓的伏倒在地,楚晶蓝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乐辰景真是让人无语,他难道嫌事情还不够乱吗? 春分正欲说话,俞凤娇却在旁边不冷不热的道:“春分,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千万不要骗世子,你娘亲只有你一人个女儿,你若是有个的什么事情,到时候可没有人去养她了!” 春分闻言身体又陡了一下,楚晶蓝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却见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阴毒,楚晶蓝的眸光顿时深了不少,眸子里已有一分寒意。 春分咬着牙:“回世子的话,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是我见世子对五二奶奶动了心思,夫人将奴婢派来服侍世子之前,就前嘱咐过奴婢,一定要伺候好世子,所以奴婢一见世子不开心,便想着五二奶奶迟早都要来的,倒不如早来一些,所有没有经过夫人的允许,就擅自做主对五二奶奶说世子改变了主意,让她三更前往。” 她的话早在楚晶蓝的预料之中,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俞凤娇闻言心中石头顿时放了下来,却怒斥道:“春分你怎么能如此糊涂,竟背着主子做下这样的事情来!” 春分只是低着头不语,俞凤娇又道:“父亲和母亲都听到了吗?这件事情根本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春分自作主张!” 安夫人和安老爷的眸光转深,又看向楚晶蓝,楚晶蓝缓缓的道:“春分,我下午来向我报信完之后,又去了哪里?见过哪些人?” 春分知道今日罪责难逃,心里虽然又恨又怨,却也知事已至此,只能一人全部扛下,当下答道:“我直接回的飞燕楼,哪里都没有去,更没有再见任何人?” 楚晶蓝的眼里一片了然,却有了抹算计,淡淡的问道:“下午我赏你的莲子糕在哪里?” 春分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不明所以,只缓缓的道:“我吃了!” 楚晶蓝冷笑道:“你在撒谎!” 春分愣了一下后忙道:“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将那莲子糕全吃了!” 楚晶蓝缓缓的道:“因为我很喜欢吃莲子糕,所以每次在买莲子糕时,都会买很多,可是因为买的太多了,所以我一直都吃不完,放的时间长了就会长虫子,而长了虫子的莲子糕大多都扔掉了,前段日子悠然居时里闹老鼠,朱婆子见那莲子糕扔了可惜,所以就撒了一些老鼠药在里面欲去药老鼠,而圆珠调皮,说什么就算是老鼠吃莲子糕也要吃整块的,所以她闲来无事就将寻了个模子将那已散了莲子糕再做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我唤她有事,她就随手将那糕点放在柜子上面了。圆荷不明就里,我今日里赏你吃莲子糕时她就拿了最上面的一盒。你若是全部吃完的话,此时肚子应该痛了!对了,那老鼠药甚是特别,寻常的解毒剂是解不了的,老鼠吃了会死,而人若是误食的话会肚子痛上三天三夜才会死!我当时就是怕被人误食,所以拿了一份解药。” 春分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又问道:“说,为何要撒谎!那些莲子糕到底哪里去呢?” 春分还没有说话,那边琼宛已捂着肚子大叫道:“莲子糕是我吃了,五二奶奶饶命啊!” 楚晶蓝冷笑道:“我给春分的莲子糕又怎么到你的肚子里去呢?春分不是说她从我那里出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任何人吗?” 琼宛求生心切,当下急切的道:“我嘴馋,看到春分手里拿着莲子糕,就全夺了过来!” 楚晶蓝不理她,又问春分道:“你方才为何要替她隐瞒?为何要撒谎?” 春分愣了一下后道:“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琼宛腹痛难忍,忍不住在旁哭道:“五二奶奶救命啊!” 俞凤娇闻言微惊,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好狠毒的女人!”心里已有了三分不安,开始在想要如何自救。 楚晶蓝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她,乐辰景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切当真就是如此巧合吗?他的心里有了三分烦燥,当下轻哼了一声。 琼宛一听到乐辰景那声轻哼,只道他又恼了,腹中又痛的紧,心里又怕的紧,再想起俞凤娇平日里对她的态度,当下将牙一咬,忍住哭意后道:“是五大奶奶,这一切都是五大奶奶指使我们做的!是她收买了春分,春分告诉她世子对五二奶奶有所乞图,所以设下圈套欲坏五二奶奶的名节!”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俞凤娇的身上,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睛里已满是怒火,安夫人想起今日里到她的房间里来通传消息的的确是俞凤娇的小厮,心里不禁就有了三分疑虑。 俞凤娇心头大惊,暗骂琼宛是个背主弃义的小人,她当即大怒指着琼宛道:“琼宛,我自认平日里待你不薄,没料到你竟做下这样的事情来!难怪我屋子里的香没有了,你今日里又一直鬼鬼崇崇的在做一些事情,还将春分也叫到了怡然居里,我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不想你的胆子竟是如此之大,竟连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对五少爷收了田甜的事情有所不满,对五少爷也存了一分心思,却没料到你竟恶毒至此!” 琼宛闻言大急,只是腹中痛的厉害,这一急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睁着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看着俞凤娇。 楚晶蓝闻言眸子微微一合,这俞凤娇当真是无耻的紧,一出了事情竟将所有的事情全往丫环的身上推,她冷-着声道:“她们都是姐姐的丫环,这事若没有姐姐的授意她们又哪里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俞凤娇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楚晶蓝,她轻哼一声后道:“人都会一叶障目,琼宛一心想做五少爷的妾室,而妹妹又一直霸占着五少爷,所以她心里一急,自然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就好比妹妹明知道今夜世子对你别有所图,却为了替楚老爷治病,也不顾名节是否有损就半夜前来私会一样 楚晶蓝的眸子里暗潮涌动,她知道今夜里就算她真的将俞凤娇扳倒,日后只怕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俞凤娇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她冷笑道:“就像妹妹那样聪而又冷静的人都做出和世子半夜私会的事情,更何况琼宛那样愚昧的丫环!” 楚晶蓝正欲说话,忽听得一记声如洪钟的男音传来:“什么私会?不过是兄妹之间半夜里说几句体已话而已,何来私会之说!” 话音才落,一袭黑色锦袍的洛王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圆珠和怀素,众人一见他出现,除了乐辰景之外全跪下来行礼,他看了一眼楚晶蓝,再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小刀,眼里的怒气更重了一些,狠狠的瞪了一眼乐辰景后道:“晶蓝是本王的女儿,世子是本王的儿子,只是夜里说几句话,本王倒觉得怪了,这怎么就成私会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老爷今日里可得给本王说道说道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八章 洛王身上的气息没有乐辰景那么嚣张和狂妄,却更多了一分稳重和贵气,自他缓缓走进屋子里来,一众人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而他的话一说出口,一个个心里虽然惧怕他的虎威,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中最吃惊的当数安夫人和俞凤娇了,两人的眼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嘴巴大的足以塞下鸡蛋了,安老爷也吃惊的紧,见到安夫人失态的样子,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她,她这才将张大的嘴巴合了起来,忙低下头去。 怀素早已搬来了大椅,伺候洛王坐下,然后静站在他的身边,只是一双眸子有些担心的看了乐辰景一眼。他原本是支持洛王认楚晶蓝为义女的,毕竟像她那样出色的女子并不多,有她那样出众气质的女子普天之下更没有几人,只是洛王和乐辰景父子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此时洛王认下楚晶蓝做义女,对乐辰景而言只怕是个巨大的伤害,日后父子间的隔骇只怕会更大了,而今日里乐辰景做下的事情原本就极为离谱,已有伤整个王府的面子了,洛王已不得不出手。 洛王坐定之后,他那双满是威严的眸子里透着三分寒意三分怒气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原本就已惊惧交加的众人心里更加害怕了几分。 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时,心里满是不解,一时间想不明白洛王嘴里的女儿是谁,他微微一想,这件事情是因楚晶蓝和乐辰景所起,他嘴里所说的女儿只怕是楚晶蓝了。可是楚晶蓝明明明是楚老爷的女儿,他又何时成了洛王的女儿呢? 他还未说话,俞凤娇却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絮民妇愚钝,楚晶蓝是杭城楚老爷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王爷的女儿呢?”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洛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替楚晶蓝出头!只是洛王找的这个借口也实在是太烂了一些,楚晶蓝的身份在杭城可谓人尽皆知,洛王无女之事在西凤王朝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一想起另一种可能,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洛王的话让乐辰景大惊,他难得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不动。他知道洛王甚是欣赏楚晶蓝,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为了帮楚晶蓝撒这样一个大谎!而楚晶蓝若是成为洛王的女儿的话,就也成了他的妹妹了,这世间哪有哥哥娶妹妹之说?如此一来,他和她之间的事情也就成了泡影,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他那一双满是邪气的眸子也定定的看着洛王,似要从洛王的眼里看出一些端倪。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声音心里一松,再听到他话里的内容也微微一喜,她今夜里布下的局到现在,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已上场。出乎她意料的是,洛王居然一来就表明了要认她为义女之事,这件事情倒一件好事。 她知道洛王的金口一开,从今往后她再也无需惧怕乐辰景了!这个性子张狂而又让人恨之不及的男子,她终是彻底摆脱了,一念至此,心里不禁暗暗欣喜。 圆珠一进到屋子里时,便给了楚晶蓝一记放心的目光,主仆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什么事情便都心知肚明。 原来今夜楚晶蓝早已料到事情只怕会闹得极大,而乐辰景又是一个半疯的性子,就算揭穿了俞凤娇她也必定有后着,而安老爷和安夫人又一直都站在俞凤娇那一边,到时候就算她是将证据全部拿出来,只怕事情还会对她不利。所以她就命圆珠在她离开悠然居之后就去请洛王,不管乐辰景的性子怎么张扬,又会如何破坏她的事情,他就算再不尊重洛王也必然有所收敛,只是她没有想到,出事之后乐辰景竟是护着她比伤害她多,也算是站在她这一边。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他冷哼道:“哪里来的刁妇,竟是连本王的话也敢怀疑!本王做什么事情难道还需向你汇报不成?安老爷,安夫人,你们平素是怎么治家的?” 安老爷大惊道:“是草民管教不严,请王爷絮罪!”然后又冷喝道:“闭嘴,王爷的话又岂是你能怀疑的?” 洛王正欲说话,乐辰景却抢在他的面前不冷不热的道:“父王,这个刁妇虽然可恶的紧,也很没有规矩,可是儿子也不太明白,我何时多出了一个妹妹?还请父王代为解答!” 寻常人说这样的话,大多都是客气的,可是他的眸子清冷里又透着三分寒气,那模样倒不像是让洛王解答什么,倒像是在质问。 洛王的眸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具尸体,想起圆珠哭着敲开他房门后对他说的话,再看到放在地上的小刀,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圆珠说的话是对的,乐辰景只怕是真的想要对楚晶蓝用强,这把小刀只怕是她拼死抵抗的东西。 他顿时便气不打处来,这乐辰景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也越来越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了!他纵然心里对乐辰景再有愧疚,此时也觉得该好好教训他了!又在心里觉得楚晶蓝真是一个人识大体的女子,若是寻常的妇人遇到像乐辰景这样地位超然的世子,只怕早已从了。因为这一分欣赏,他也更加笃定他这么做是对的。乐辰景真要恨他的话,那就恨吧!这一次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洛王虽然也极为欣赏楚晶蓝,她若是没有出嫁的话,乐辰景真喜欢她,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会让乐辰景娶她进门。可是现在楚晶蓝已经是安家的媳妇了,而安家是皇上才御赐的皇商,这个皇商的名头之中,隐藏着什么样的意思,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今夜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乐辰景若是再一意孤行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洛王这些年来由于权利的太过集中,已经是处于风尖浪口的人物,这一次皇帝派他来亲赐御米便有了一分试探的意思,这里虽然离西京很远,但是他知道随行的人中一定有皇帝的耳目,这件事情若是传到西京,只怕整个洛王府都会成为笑柄!堂堂的洛王世子和一个有夫之妇私通,这……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看来今夜本王若是不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只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有这个疑问。晶蓝,你且起来,日后见到本王只要行父女之礼就好,这样的大礼就不用再行了!”说罢,他竟亲自将楚晶蓝扶了起来。 楚晶蓝对于他表现出来的亲呢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当她的头抬起来看着洛王的时候就带了一分惊讶,一双明亮的眸子愣愣的看着他。 洛王看到她的眼睛里,心里有了一分欣喜,他最是欣赏她的这一分镇定,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初次见她时心里就满是喜欢,此时却陡然明白,她身上的气度和逝去的王妃极为相似,而王妃的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他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低低的道:“本王上次送你的玉佩可还带在身上?”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从怀里将那玉佩拿了出来,那块玉佩在昨日楚晶蓝就曾拿出来过一次,这里的所有的人除了乐辰景之外都曾见过,而除了怀素之外所有的人都不明就理。 乐辰景一看到那块玉佩当即大惊道:“她怎么会有这块玉佩?”他自然清楚这样一块玉佩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洛王。 洛王淡淡的道:“这块玉佩是本王在晶蓝的添箱之礼上送给她的,当时便想认她做义女,只是那一日有要事缠身,来不及办认义女的仪式便匆匆离开了,原本打算第二日再去楚府交这事处理妥当,不想当天晚上就接到圣上的手谕,让本王即刻回京,所以这事才一拖再拖。前段日子听闻晶蓝嫁给了远溪,然后圣上有御米要赐到安府,因着本王心里记挂着晶蓝,所以就向圣上请诣由本王来赐御米,然后全了本王的心事。本王到达安府之后,原本想着要立刻认她,只是想着她嫁给远溪,不知道远溪是如何待她的,本王若是真认了她,恐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一直迟迟没有认她。因为世子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那异域莲花又得在夜间相送,所以便曾吩咐让世子在明日天亮之前将那异域莲花送给晶蓝,没料到竟给了安府里这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的可乘之机,竟敢拿本王的子女来说事!” 他的话说到最后,已带了三分怒气,而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若不是因为楚晶蓝,他才不屑来安府。 安老爷心里微惊,微微抬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淡然而立,气质卓然,他心念如电转。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只惊的呆了,心里的恨意深重,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楚晶蓝,一时间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好的运气,竟能得到洛王的垂青,认做义女!这只怕是她天天求佛都求不来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话,便知道圆珠那丫头只怕这一路上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洛王了,而乐辰景手中有异域莲花的事情他只怕也是知道的。而此时洛王为她撒了这么一个大谎,只怕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她了,在洛王的心里,只怕更多的是为了全整个洛王府的名声,也是要彻底断了乐辰景对她的念头。 她轻声道:“当日里王爷送我这块玉佩为添箱之礼时,我当真是不知道王府还有这一层的意思。” 洛王的眉并微微一皱道:“傻丫头,日后就叫本王为父王了,不要再叫的那么生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弯,眸子没有那种一跃进龙门的狂喜,反而是眼睛里是浓浓的感激。洛王见到她这副表情,心里便又多了一层安慰,虽然他早知她是一个知进退的女子,却没有料到她如此的识大体。他今日里认她原本还有一丝权宜之计,可是此时却又觉得有她这样一个女儿当真不是一件坏事。 乐辰景听到洛王的话,袖袍里的手已握成了拳头,他的指关节在咯咯做响,他当真是没有料到洛王为了断绝他的念头,居然会撒下那样的谎!他更没有料到,洛王会将象征洛王府子女的玉佩早早就送给了楚晶蓝! 他的心里倾刻间满是怒气,他瞪着洛王道:“父王是不是觉得将我最在意的东西夺走是一件让你觉得很快乐的事情?” 怀素知道他的性子,此时怕他再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情,当下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在那里,细细的观察着乐辰景的一举一动。 洛王对于他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他的眸子微微一冷,当即怒斥道:“你又在说什么浑话,早前本王就已细细的对你说过,任何事情都不能任性而为,你竟……” 乐辰景冷笑了一声道:“任性而为?我知道我所有的举动在父王的眼里都是任性而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竟然如此,父王又何必立我为世子?” 洛王顿时气的又想打人,只恨他太不争气,竟是连这样的混帐话都说的出来,怀素知道两父子间原本就有积怨,此时洛王若是再出手的话乐辰景只怕会更恨他,他忙在旁道:“王爷,世子,有话好好说!” 洛王听到怀素的提醒,轻哼了一声,乐辰景却已懒得理他,缓缓的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的王妹!”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当王妹那两个字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有了泣血的味道,当下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冷哼了一声,然后不再看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怀素见状,怕他出事,忙跟了出去。 洛王看到乐辰景负气而出,心里满是无可奈何,做下这个决定,他的心里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乐辰景这样的性子,又岂能让他再放纵下去?他见怀素追了出去,心中微微一安,怀素是个极聪明又识大体的,有怀素跟在乐辰景的身边,想必是不会出事。 安老爷原本心里满是惊恐,此时听到乐辰景和洛王的话,心里不禁又松了一口气。他做生意多年,原本就是一只极为狡猾的老狐狸,最擅长查颜观色,而乐辰景和洛王的话里已经明显的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洛王今日里是要替楚晶蓝出头了,在他看来,洛王这一次出头只怕是另有原委。 他见乐辰景和怀素走了出去,忙道:“请王爷絮罪,因为晶蓝众对草民提起王爷送她那块玉佩的事情,所以草民并不知道王爷已将晶蓝收为义女!晶蓝惠质兰心,草民恭喜王爷!” 楚晶蓝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冷笑连连,她平日里在安老爷的眼里那里粗野不堪,今日里洛王一认她为义女,她就变成惠质兰心了,这个级别升的可不是一般的快! 只是她转念一想,又很快就明白安老爷为何为这样说了,安府如今虽然是皇商,可是毕竟是寻常百姓的出身,和朝中的大臣虽然有些是相熟的,可是这个朝代,也如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朝代一样,是轻商的。商人就算口袋里捂着大把的银子,在朝庭那些高官的眼里却也不过是沾满铜臭的人而已,朝庭中的那些商员虽然在见面的时候会有三分礼遇,可是一转过身却是漫骂。而安老爷一心想要朝中寻一个靠山,可是那些个官员哪一个不是牛气冲天的,就算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对他礼遇的官员,在骨子深处依旧是看不起他的,更不要说做安府的靠山了。 而洛王的势力整个西凤国人尽皆知,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和他攀上关系是安老爷一直以来的愿望,所以这一次洛王前来,安老爷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可是安府终究只是一介商人,安老爷平日里又不读诗书,那些个礼节就差了不少,再加之这几日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安老爷原本以为这一次洛王来安府小住,只怕是已让他极为不快,正在发愁要如何才能攀上洛王这根高枝,没有料到洛王竟认楚晶蓝为义女!这个消息初时让安老爷极为吃惊,可是紧接着却是满满的开心! 洛王又如何不明白安老爷的心思,当下淡淡的道:“本王没有女儿,一直想有一个像晶蓝这样的女儿,所幸老天爷开了眼,真让本王遇到了。在普天之下父母的心中,只盼着自己的子女出众一些,多得到一些尊重和关心,只是今夜里发生的事情让本王极度不快!竟有人胆子大至此,敢算计本王的儿女!是安府的下人都欠缺管教,还是安府的主子觉得晶蓝楚家那边只有她一根独苗,楚老爷又重病在床,所以觉得她好欺负吗?” “不敢!”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额前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心里已经怕到极致,恨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什么人不好招惹,竟去招惹楚晶蓝。他这般在想的时候,全然已经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对待楚晶蓝的了。 洛王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晶蓝,你也别怕,在本王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就算本王日后不了,你还有九个哥哥替你撑腰。” 安老爷闻言打了一个寒战,楚晶蓝却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女儿让父王担心了!只是今日里的事情,女儿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还请父王不要插手,让女儿自己把这事查清楚,否则那些别有人用心的人只怕会说女儿今日里仗着父王的势……” “就仗本王的势又如何?”洛王淡淡的道:“本王不介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若是介意就直接站出来跟本王说,本王和他理论!” 洛王话里满是宠溺的味道,楚晶蓝却听得有些头皮发麻,终于明白洛辰景那副性子从遗传了谁的了!只是今日里的事情她一定要让俞凤娇心服口服!而她也不愿让洛王认为她就是那种会借着王府的势去生事之人,所以她轻声道:“父王对女儿的关心,女儿心里开心的紧,只是这本是内院之争,父王就在旁看着,若是女儿做的有什么不对,还请父王指证!” 洛王那句话原本就是试探的成分居多,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识大体,此时听到她进退有度的话,心里满是欢喜,只觉得乐辰景若是有晶蓝一分乖巧,他也不用那么为难。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你了,本王现在就在这里听着,谁若是对你存了坏的心思,本王才不管那人是谁,定是不会轻饶的!” “多谢父王!”楚晶蓝躬身答应。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虎目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俞凤娇听到洛王的话,心里已经变得一片忐忑不安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她原本以为洛王不过是为了替乐辰景遮丑,所以才出面的阻止这件事情,才认下楚晶蓝这个义女,却没有料到洛王竟然如此的袒护楚晶蓝! 她是官家小姐,知道是知道洛王有着怎样的权势,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惧怕。 她又恨又怕,知道楚晶蓝并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主,她和楚晶蓝之间的关系如何她自己心里再清楚过,而今日里楚晶蓝看起来似已识破了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心里虽然怕得紧,却已经打定主意一口咬定这事是琼宛所为,她毫不知情。 楚晶蓝轻轻的瞟了俞凤娇一眼,她一看到俞凤娇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然后眼底深处就是满满的杀气。 她在看俞凤娇的同时,俞凤娇也在看她,俞凤娇看到她眼里的那抹光华时,心尖也不禁颤抖了起来,只觉得那被乐辰景折断的手也更加痛了,眼睛骨碌碌的转动。 楚晶蓝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当下走到琼宛的面前道:“琼宛,你把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琼宛原本是因为腹痛难忍,想要求生,所以才将俞凤娇供了出来,没料到俞凤娇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她的身上,而此时又见洛王楚晶蓝撑腰,心里顿时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她还未说话,俞凤娇已在旁边轻声细语的道:“琼宛,我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是清楚,你今日里若是敢昧着良心说的话,只怕老天爷都不会容你!” 琼宛打了一个寒战,却扭过头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若是敢说半句谎话,我愿意被五雷轰顶!” 俞凤娇听到她的话心里微微一惊,再看到琼宛那双和往常有异的眼神时,心里莫名的有了一分惧意,只觉得这个丫环和往日里不太一样了。 琼宛因为腹中太痛,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忍着剧痛缓缓的道:“我方才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春分是五大奶奶的人,她今日一早见到世子将五二奶奶唤去之后,听世子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到五二奶奶,而那样东西五二奶奶也甚是在意,五大奶奶觉得这是对付五二奶奶最好的时机,所以就让春分假传世子的话,让五二奶奶半夜里来飞燕楼,然后让周总管和书谣前来捉奸!她再出来扮好人,让我强行将五二奶奶带走,然后将五二奶奶和世子通奸的事情坐实。然后再假装和老爷夫人遇上,将五二奶奶家法伺候!” “放屁!”俞凤娇咬着牙道:“你方才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晓,琼宛,我素来待你不错,你竟然连这样栽脏的话都说的出来!和春分勾搭在一起的人根本就是你!我毫不知情!”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虽然有狡赖之光,但是言辞间似极为恳切一般,她想起之前被人下毒时安夫人审问众人的那个晚上,俞凤娇也是这一副表情,她当时还以为俞凤娇一定是冤枉的,而田甜也是冤枉的,这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另有其人,可是此时看来,她却有了另一番的见解。那些个事情只怕都是俞凤娇做的!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怒气,握着绣帕的手不禁又紧了一分。 琼宛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奶奶,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你可以去问春分!”她见楚晶蓝眯着眼睛,心里莫名的就有了三分惧意,怕楚晶蓝不信,又忙拉着春分做证。 春分却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琼宛便急了,忍不住又道:“春分,你倒是说话啊!” 春分的心里满是犹豫不决,她抬眸看了楚晶蓝和俞凤娇一眼后打了一个寒战道:“五大奶奶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我和琼宛谋划的。” 琼宛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春分,春分又接着道:“奴婢之前在怡然居里当差时,和琼宛姐姐感情极好,知道她喜欢五少爷,这一次世子找五二奶奶的事情奴婢说给琼宛听了之后,琼宛觉得这是除去五二奶奶的最佳时机,也许因为这一件事情,五少爷会将她收房。奴婢原本觉得她那个主意太过恶毒,奴婢不愿为她传话,她却以死想逼,说没有五少爷她也活不下去了,求奴婢一定要帮她。奴婢禁不住她再三乞求,只能答应替她做下这件事情!方才之所以隐瞒那莲子糕的事情,就是想一人将事情担下来,不想再牵连其它的姐妹!” “你胡说!”琼宛气的直发抖。 春分不敢看琼宛的眼睛,跪倒在楚晶蓝的面前道:“奴婢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奢求五二奶奶原谅,还请五二奶奶看在奴婢家有老母卧病在床,留奴婢一条命!奴婢求五二奶奶了!”说罢,她便伏倒在楚晶蓝的面前磕起头来,这几个下磕的“狰狰”做响,只几下,她的额头就已冒出了鲜血。 那边琼宛却已气的差点没有吐血,她咬着牙道:“春分,你岂能如此害我!我知道你母亲是五大奶奶在养,她手里又有你的卖身契,可是你样害我,小心老天爷收你!” 春分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俞凤娇听到两人的话心里难掩得意,只要她和春分的口供一致,将所有的事情都往琼宛的身上推,那么今夜里她就安然无漾了,她走到琼宛的面前,伸手就给了琼宛一巴掌,然后大怒道:“我自认待你不薄,没料到你竟瞒着我做下了这样的事情!琼宛,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门外还站在那里前来捉奸的下人们,原本心里满是忐忑不安,此时见到这种情况,都忙道:“没错,就是琼宛叫奴婢(才)们过来的!” 琼宛一见到这种情景,反倒冷静了下来,心里对俞凤娇恨之入骨。她自小和俞凤娇一起长大,小时候的俞凤娇性子虽然娇纵了些,但是心地倒不坏,平日里她犯下什么错俞凤娇都会替她担着。可是自从俞凤娇嫁入安府之后,性情便大变,那性子是越来越残忍,什么样的手段都用得出来。只是她没有料到,俞凤娇为了自保,竟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一时间竟觉得肚子不再那么痛了,她不理会任何人,咬着牙缓缓的道:“春分原本是五大奶奶买回来的丫环,先是在怡然居里在当差,五大奶奶觉得她甚是聪明,家中又有负担,又不是陪嫁的丫环,所以在春分进到怡然居里一年之后,趁着府里人手调动的原的因就将她拔到二少夫人的房里去了,二少夫人心里原本就对五大奶奶心存偏见,所以就又寻了个机会将春分赶到桨洗房去了。后来又几经调动,五二奶奶进到安府的时候,五大奶奶觉得这是用得着春分的时候了,所以就将春分拔到五大奶奶的悠然居里去了,没料到五二奶奶机敏的紧,早已察觉到了异象,就又将春分赶了出来,夫人见春分机敏,所以就留在房里做了二等丫头,这一次王爷和世子至安府来,夫人又将春分拔去伺候世子。” 楚晶蓝没料到琼宛突然间又冷静了下来,竟又说了这么些话出来,她的眸光微微转了转,已有一抹淡淡的了然,知道此时的琼宛已对俞凤娇失望至极。只是她心里也有些无奈,她没有料到春分竟是顺着俞凤娇将所有的一切全推到琼宛的身上,而那些个丫环小厮竟也附和着她的话。 圆珠和圆荷见到眼前的情景,两人只惊的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俞凤娇的眼睛里满是怒气,她们心里不禁感到应幸,好在她们跟着楚晶蓝,若是有俞凤娇这样的主子的话,只怕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心里一时间对琼宛又满是同情,而看向春分的眼睛却有了几分不屑,这个笨的要死的丫环,这样将罪名扛下来,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楚晶蓝扭过头冷冷看着俞凤娇,俞凤娇却极为亲呢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妹妹也都听到了吧,这些事情都是琼宛做下的,我毫不知情!只是这事情我也有错,都怪我没有管好身边的丫头,以至于让她生出这样的邪念来!还请妹妹手下留情!” 她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得意,话却说好听的紧,那模样与其说是在替琼宛求情,倒不如说是她在楚晶蓝的面前炫耀,那神情更像是在对楚晶蓝说:“你本事再大也没有证据了吧!我倒想看看你今日里能拿我怎么样!除非你今日里借着洛王的威风来对付我,给我强行安上一些罪名,只是如此一来,你日后的悍名是挨定了,日后相公也不会再要你!你这样做洛王就算是再宠你也会看轻你!” 楚晶蓝又如何会看不懂她眼里的那些意思,心里着实恼的紧,只恨不得一掌将俞凤娇放倒,然后再狠狠的踩上她几脚,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那些个事情是断断不能做的!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袖帕,脸上却露出了一分淡然的笑容道:“姐姐当真是有心了,我原以为姐姐之所以那么快就能赶过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的,没料到姐姐竟挂念我至此!半夜里都派人盯着悠然居的门,一见我出来就巴巴的跟了过来!” 楚晶蓝说罢又看了一眼琼宛道:“不要指教这个世上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却依旧微笑道:“谁叫我们姐妹情深了!我最是关心妹妹了!” 她又缓缓的走到安夫人的面前道:“母亲,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丫环,才让她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险些就坏了妹妹的名节,还请母亲责罚于我!”说罢,她竟又朝安夫人跪了下去。 安夫人性子虽然暴燥,但是却深谙宅斗之事,之前她还认为俞凤娇虽然性子骄纵,但是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此时已有了一丝犹豫,若是以往,她自是要出面帮俞凤娇一把的,可是此时楚晶蓝已是洛王的义女,洛王坐在那里,就算楚晶蓝是她的儿媳妇,她也不敢当着洛王的面偏坦俞凤娇。 她的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俞凤娇,里面透着一分凌厉,今夜里俞凤娇见识过了乐辰景的张狂,洛王的威仪,此时看到安夫人的眸光只觉得往日里惧怕的眼神已再无半点威摄之感了,只是俞凤娇也知道日后在安府的一切她还得靠着安夫人,所以眸子里满是后悔之色。 安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倒又软上了三分,她淡淡的道:“罚自是要罚你的。” 俞凤娇听她这一么一说,心里便有底了,当下又缓缓的道:“多谢母亲!”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眸光更深了些,暗暗咬了咬牙。 琼宛听到的楚晶蓝的话,便知道她并不相信春分和那一众奴才的话,当下心里又升起一分求生的念头,努力回想着今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只盼着能找一个突破口,只是想了一圈,却没有一件合适的事情。她顿时明白俞凤娇做事对她也是留了一手的,只怕早就想着若是失败了就拿她当替死鬼。 她心里的恨意加重,她咬了咬牙,心里又是满满的不甘心,她看了一眼春分,有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然后突然大声道:“春分,你当真是傻的紧,你当真以为五大奶奶是全心全意的对你吗?你母亲的病根本就没有药可救了,而你的弟弟根本就没有如五大奶奶说的那样送进学堂里念书,而是送到东郊的煤矿里挖煤!你母亲治病的钱,根本就不是五大奶奶出的,而是你弟弟挖煤挣来的,三天前,东山煤矿里塌方,你弟弟已经被压死了!” “你胡说!不可能!”春分大声道:“不可能会这样,大奶奶不会骗我的!” 琼宛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把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而且我敢地方发誓,今日里无论我方才对五二奶奶说的话,还是刚刚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俞凤娇没有料到的她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不禁有些不安,她当即大声道:“这么多的证词都一样,你以为有人会信你的话吗?枉我平素待你不薄,你自己做下的错事,竟全都往我的身上推,琼宛,你当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她扭过头对楚晶蓝道:“妹妹,这丫环实在是没救了,我是不保她,她今日里对你做下如此不敬之事,你还不将她拖下去打死吗?” 楚晶蓝的眸子里透着寒气看着她,她的眼里一片阴沉,楚晶蓝冷笑,正欲说话,却听得一记男音道:“那个该拖下去打死的人是你吧!” 俞凤娇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见安子迁身着一套月白色的棉袄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寒霜,在见到洛王时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向安老爷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见他一来,心里一松,安子迁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后,然后将手中的一把香扔到俞凤娇的面前道:“我可以做证,琼宛今日里说的都是事实,这个计谋根本就不是琼宛想的出来的,就算这些事情都是琼宛在做,却也是得到阿娇的授意。而阿娇为了能让晶蓝上当,竟设计将我也诱到了怡然居,先是在卧室里点上了这种香,然后又哄我喝了下迷魂药。阿娇,你当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居然如此恶毒,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大惊道:“五少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安子迁的冷冷一笑道:“听不懂吗?好啊,我现在就当着王爷和父亲母亲的面再细细说上一遍,他们应该都能听得懂。” 俞凤娇的心里满是恨意,没有料到他竟偏帮楚晶蓝至此,竟……竟出面指证于她! 洛王虽然从不管王府的内院之事,但是洛王妃殁后,他曾彻查过王府里的事情,才知道王府里的那些女人斗的有多凶,今夜见到俞凤娇那副样子,心里已讨厌了三分,再见到俞凤娇行事阴毒,他知今夜这事十之八九是她做下的,可是安老爷和安夫人明显是有些偏帮俞凤娇,他顿时知道楚晶蓝在安府里只怕过的并不好。只是他现在虽然认了楚晶蓝做他的义女,但是这事毕竟是安府的家事,他实不好多管。 洛王原本另有处置俞凤娇的法子,此时见到安子迁出来,眸光微深,一双虎目来回的看了安子迁好几眼,那眸光里打量,有猜疑,还有一抹淡淡的赞赏。 安子迁看着俞凤娇道:“今夜酉时,你让琼宛来寻我,说你又病了,让我去看你,结果才一走进你的屋子里,就闻到了这股香味,我当时原想着夫妻之间就不要弄这些东西,却又觉得近日里待你太过冷清,便在屋子里坐了下来,琼宛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几口之后便不醒人事。我原本一直弄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待我,醒来之后听说晶蓝出了事情,才知道你将我留在怡然居不过是为了不让我阻止日晶蓝来飞燕楼,阿娇,我真没有料到你平日的那些温雅娴静竟全是装的,你的心思竟恶毒至此!” 俞凤娇大惊道:“五少爷你撒谎,我根本就没有让琼宛去寻你!更没有对你做那些事情!” 琼宛的眼珠子一转,当下把心一横,大声道:“五少爷说的是对的,是五大奶奶让我去请五少爷的!她制度了那个毒计之后,说只要五少爷在悠然居里就断然不会让五二奶奶去飞燕楼,所以要先将他请到怡然居里来!”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九章 楚晶蓝听到琼宛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这俞凤娇是聪明的紧,这一次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方才欲置琼宛于死,这一次琼宛便直接还给她了,让她也好好尝尝有口难言是什么滋味。只是今日里安子迁亲自来指证俞凤娇只怕是下了不小的决心,他的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楚晶蓝一双清冷而又沉静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俞凤娇道:“真没有料到姐姐竟是如此阴险!我自问自嫁入安府之后,一直对姐姐敬重有加,没料到姐姐竟对我起了如此恶毒的心思!” “五少爷在撒谎,我没有做下那些事情!”俞凤娇大声道。 楚晶蓝冷笑道:“姐姐方才说琼宛撒谎,我是信的,因为这丫环若是真的对我存恶毒的心思,要调动姐姐在安府里经营那么多年的人还是有法子的,可是要将五少爷请到怡然居里去,没有姐姐的授意是断然不行了!这也正是能解释姐姐为何能在我出事的时候那么快就能赶过来的真不在此列原因了!” 俞凤娇的面色一片苍白,她大怒道:“五少爷,我与你夫妻多年,你怎能如此害我?” 安子迁往日里满是温和的眸光里一片森冷,他冷笑道:“我有没有陷害于你,将怡然居里的丫环小厮们唤来一问便知。” 俞凤娇闻言微微一惊,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惊恐,眼眸里有了一丝绝望,她还未说话,安老爷已吩咐道:“来人,将怡然居里的下人全部都带过来!”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那声吩咐微微一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俞凤娇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将安子迁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又细细的看了楚晶蓝几眼,然后又敛眉站在那里。她和安老爷多年夫妻,自是能猜得到安老爷此时的想法。 怡然居里的下人全部都被带了过来,众人被问之后,除了几个粗使婆子说在忙活,没有留意到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其它的人都招认了今日里安子迁确实去了怡然居,大丫环们都指证他到那里之后就一直昏睡,一个二等丫环还招认了是俞凤娇让她去请春分的,这一句话更加证明了今日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俞凤娇做下的事情,琼宛不过是替她做事的罢了。 那些跪在门外前来捉奸的丫环小厮一见情况不对,全部跪倒在地道:“王爷,老爷,夫人,饶命啊!我们方才那样说都是五大奶奶授意的!” 书谣还道:“五大奶奶对五二奶奶早存了恶毒的心思,一心想要将五二奶奶扳倒,初时琼宛来找奴婢时,奴婢也是不愿的,只是去年奴婢打破了夫人的一个花瓶被五大奶奶撞到了,奴婢害怕被夫人责罚,五大奶奶却劝慰奴婢不用担心,她施′计将二少夫人骗进了房间,由二少夫人替奴婢顶了罪,而后五大奶奶便以此事相胁,让奴婢为她做事,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的!” 安夫人闻言,怒骂道:“真没有料到那花瓶竟是被你打碎的,你这个恶婢!” 书谣由得安夫人去骂,头低在地上,知道那事已过去许久,安夫人是不会再追究的,此时话说的凶了些,却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而今日里俞凤娇失了势,她若是再不表明立场的话,依着现在楚晶蓝的地位,她纵然是在安夫人的面前当差,只怕在安府的日子都极不好过。 余下那些个丫环和奴才见事已至此,也全成了墙头草,原本一个个都替俞凤娇脱罪的全部都指证起她来,将她如何收养他们的事情也一一例举了出来。 有的人还将事情夸大了不少,说的那俞凤娇就是那十恶不赦、心肠恶毒、无恶不做的江洋大盗一般。 俞凤娇听到众的说词,心里那叫一个恨!往日里这些个人哪个不是对她巴结有交,在她的面前都信誓旦旦,没料到今日里了出了事情,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反而全部都落井下石!她以前在俞家,见到后院里的争斗,这样的事情也没少见过,只是此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大怒道:“我平素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如此待我!” 安子迁在旁冷着声道:“你平素如何待他们,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你若不存恶毒的心思,又岂会有今天晚上的事情!” 俞凤娇此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她知道自己纵然将事情计划的再完美,这么多张嘴指证于已是铁证如山了,她再也逃不了,她只觉得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只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她眼里的意思,他轻哼一声道:“阿娇,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你以往做下了那么多的错事,我曾多次为你隐瞒,替你遮掩,可是却没有料到你竟狠毒如此!你恨晶蓝我能理解,那是因为我心里有她,我疼惜着她,所以你心生嫉妒,可是再恨也不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啊!琼宛是你的陪嫁丫环,这些年来对你可谓是忠心耿耿,你一出了事情竟就将一切全推到她的身上。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事你做下的,只是被休罢了,还能保全一条命,可是这事若是她做下的,她是要送命的!最可笑的是,你……你为了何全你自己,竟说我和琼宛有私!你竟是连我也自计了进去!” 琼宛听到安子迁的话后跪倒在地,也不说话,却对着安子迁磕了三个响头。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反而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五少爷,你说我狠毒,可是你对我做下的事情只怕更加的狠毒。当年你毁了我的名节,我不得不嫁给你,可是嫁给你的这五年来你是如何待我的?这五年来你一共到怡然居宿了几夜,却是数得出来的!我这样和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日子你让我如何过下去!” 安子迁闻言眉头微皱,却低低的道:“我承认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很冷淡,那是因为我并不爱你,你说我毁了你的名节将你娶回家,可是你的名节是如何被毁的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两人成亲之事原本就另有隐情,他虽然恨俞凤娇太过恶毒,可是他终是个君子,往日里那些陈年旧事也不愿再提,那些对错此时再说已是无益。 俞凤娇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绝望,她依稀记得和安子迁相识的情景,那是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那一年他刚及冠,头上束着一个玉环站在花树下淡然浅笑,那抹笑容端端只有谪仙才有,只那一眼,她那颗心便遗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女方到男方家提亲,是一件太失体面的事情,而安子迁又久有纨绔之名,俞老爷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种种设计,种种巧合。 她那时曾单纯的认为,她是官宦之家的千金,而安府只是一寻常的商贾之家,她嫁到安府是下嫁了,而她自小又是俞老爷的掌上明珠,在家里爹娘和哥哥们都宠着她,素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又长的如花似玉,纵然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少女那颗单纯而又热切的心一直认为只要他娶了她,就一定会为她修身养性,他在她的调教下一定会对她死心榻地。可是新婚夜他就不在洞房,两人唯一的一次圆房还是在安夫人的授意下她用了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和他有了夫妻之实,而婚后他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点改变,而她却变了,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算计一切,可是他依旧是那副样子,见到谁都是嘻嘻哈哈的笑着,对谁都温柔的紧,却从不见他对哪个女人真的上心。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对哪个女人都是一样,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在他认识了楚晶蓝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对楚晶蓝不但温柔体贴,还关心备至,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心的!只是他的温柔并不属于她,她又如何能不恨? 纵然千百次她对自己说她已对他死了心,这一生再不对他存任何指望,今日里见他这样对自己依旧觉得心痛的紧,而自己以前对他所做的一切,竟全是错的! 她看着安子迁冷笑道:“安子迁,我俞凤娇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嫁给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人,我恨你!恨你!恨你!”说罢,她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陡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狠厉的朝他扑了过去。 安子迁站在那里不动,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担心,安老爷怒喝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拖下去!” 那些护院伸手就来拉俞凤娇,而俞凤娇已扑到安子迁的怀里,死死的拉着他的衣领道:“安子迁,我一心为你,可是没料到你竟如此待我!今日里为了楚晶蓝那个贱人竟如此陷害于我!” 俞凤娇拉得太紧,两个护院来拉竟都没有拉开。 安子迁任凭她死死拉着,也不去阻拦,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俞凤娇,那双眸子里已没有半点温度,眼光里却有一抹深重的失望。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做出这样的选择来心里只怕也不好过,不管他和俞凤娇之间的感情如何,可是两人必竟已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站在一旁厉声道:“姐姐又何苦如此执迷不悟,这些苦果全是你自己种下的,你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俞凤娇闻言冷冷的看着楚晶蓝道:“都怪你!都怪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这一切一定都是你安排的!你故意装做很可怜的样子,想引起别人的同情,然后置我于死地,楚晶蓝,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说罢,她居然松开了抓着安子迁的手,狠狠就朝楚晶蓝扑了过来。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俞凤娇还未靠近,她已陡然伸出了手,扬起一掌便扇到俞凤娇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四周荡开,众人都微微一惊,似没有料到那个素来冷静的女子竟会出手打人。 俞凤娇原本是要找楚晶蓝拼命的,只是她的一支手已有被乐辰景给折断了,另一支手显然不是楚晶蓝的对手,才一伸过去,就已被楚晶蓝抓住了。 而楚晶蓝这一巴掌打的有些重,直打的她有些发晕,而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只听得楚晶蓝冷着道:“这一巴掌是替俞老爷打的,他平时教女无方,竟让你生出了如此恶毒的念头!” 她说罢,又扬起手来,反手又给了俞凤娇一巴掌,咬着牙道:“这一掌是替五少爷打的,他平日里待你不薄,在我的面前处处维护你,可是你却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 俞凤娇直被打的晕头转向,一时间竟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楚晶蓝又扬起手来狠狠的打了她一掌道:“这一掌是为我自己打的,你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的性命,又欲毁我名节,嫉妒心如此之重,当真让人发指!” 安子迁就在她的身边的也没有拦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平日里甚是清冷,说话都鲜少大声,更不用说这般打人了,他见俞凤娇的脸已高高肿起,那模样已是惨不忍睹,想起他自将俞凤娇娶进家门之后,虽然对俞凤娇并不差,但是那些也只是明面上的事情,对她倒也真不算好。 他的心底一片暗然,当下低低的道:“安府五房俞氏,心肠恶毒,七出之条先占妒之条,凶悍嫉妒,无事生非,令家不和,其心恶毒,实不能留,我安子迁今日休妻,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再无相干!” 此言一出,俞凤娇的眸子一翻,登时便晕了过去,她倒在地上,竟无一人相扶。 安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咬了咬牙道:“来人啦,先将五大夫人拖下去!” 两个粗壮一些的婆婆子闻言便来拖俞凤娇,她被扶起来的时候刚好对上了楚晶蓝的脸,她的眼睛陡然睁开,里面满是狰狞之色,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她的眼睛却已再次合上,已由两个婆子架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俞凤娇的眼神微微一愣,那双眸子里的恶毒之色让她的心里也生出了一分寒意,她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口气,那俞凤娇只怕事到如今还没有完全人弄清楚她为何会有此下场,竟是至此都无一丝悔意!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留了俞凤娇一条性命,俞凤娇竟是一点都不领情。 她现在已经是洛王的义女了,俞凤娇这般害她远不是被休这么简单了,只要她一句话,俞凤娇就得被送去官府,依着许知府的性子,只怕俞凤娇连命都会没有。她方才打俞凤娇那几巴掌,便存了留俞凤娇性命之心,她留下俞凤娇的性命,却也是存了些许想法的,也不想让安子迁太过为难,再则这种家丑真要传出去了,只怕安府也会失了体面。 洛王的眸光落在楚晶蓝的身上,原本他见楚晶蓝打俞凤娇的举动觉得她做的不是太妥当,而听到安子迁的休弃之语之后,他便明白楚晶蓝的善意了,他的心里更加的欣赏楚晶蓝了。她不但进步有度,举止大方,而且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他心里也不禁有了些感叹,只觉得那安子迁当真是好福气! 洛王这样想,安老爷和安夫人却交不这么想,都只觉得这楚晶蓝当真是恶毒的紧,明明已经将俞凤娇扳倒了,竟是还下毒手!她当真不是一般的凶悍,安府娶了这样的媳妇,当真是安府的祸事,而如今她又有洛王撑腰,日后若是在安府里横着来可如何是好! 安老爷和安夫人这般想,府里的那些个下人更会如此去想了,都在心里暗暗担心,他们今日里做下的事情,不知道楚晶蓝会如何对付他们了,有些胆小的,已吓得两腿发抖。 楚晶蓝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的眼里满是害怕和担心,心里便知道他们只怕是误会她了,她已担了好些年的悍名,此时的悍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担了,当下回过头缓缓的道:“父王,姐姐行事虽然嚣张了些,做下的事情也实属过份,可是方才女儿也教训过她了,如今她也被相公休了,还请父王就不要再追究了!” 洛王听到她的话,虎目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见众人的眼里满是担心之色,他顿时明白她方才做的那些事情若是男子做下,便无关紧要,可是整个社会对于女子的要求要远远高于男子,她方才做下的事情只怕已足以产生误会了。 他当即淡淡的道:“蓝儿知书达理,胸襟过人,为父开心的紧,一切便依了你!也是蓝儿为那悍妇求情,否则本王才不管她是什么人,这般设计我的蓝儿,就断断不能轻饶!” 楚晶蓝听到洛王亲呢而又关切的话语,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又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暖意,她微微笑道:“多谢父王!” 众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聪明一点的已经明白过来她方才打俞凤娇的举动不过是在保她一命,安老爷和安夫人也微微点了点头,见洛王如此宠楚晶蓝,心里又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安府从今往后是有靠山了,忧的是日后楚晶蓝在安府只怕是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了。 洛王微微一笑道:“父女之间无需那些虚礼,只是那俞凤娇那样处理,蓝儿又打算如何处理这些犯了事的奴才?” 楚晶蓝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我现在是安府的媳妇,这安府的家是母亲在当,自然该由母亲来处置他们。” 安夫人原本担心洛王宠着她,她只怕会由此生骄,日后在安府里胡作非为,没料到她竟还是如以往一样进退有度,而此时俞凤娇的罪名也算是坐实了,她就算是站在俞凤娇那一边也没有用了。当下微微一笑道:“他们今日是对晶蓝做下的错事,要如何责罚就由晶蓝来定吧!” “这怎么行!”楚晶蓝恭敬的道:“他们虽然得罪了我,可是终是母亲在当家,这些纲常是断断不能乱的!所以还是由母亲来责罚吧!” 安夫人闻言却有些犯了难,若是往日是,奴才们欺主,她自然是要重罚的,可是这一次牵涉到的人太多,若是全部重罚的话,只怕安府里近日里都没有太多的人做事了,可是若是不重罚的话,洛王在这里看着,只怕会以为她是处事不公。 安老爷自是知道安夫人是怎么想的,便在旁解围道:“晶蓝如此识大体,为父开心的紧,只是今日的事情,若是由晶蓝来处理,又当如何?” 楚晶蓝在心里暗骂老狐狸,他这样问她便是把皮球往她的身上踢了,而他这样问她,在洛王的面前却显得极为尊重她,尊重了她也便是尊重了洛王,如此一来他既然讨好了洛王也能将事情处理好。 她当即浅浅一笑道:“我只是晚辈,又哪里敢在父亲和母亲的面说指指点点,只是觉得他们今日里虽然犯了错,可是也全是受俞凤娇的鼓吹,倒大多不是他们的本意。所以今日里想在这里替他们向父亲和母亲求个情,从轻处罚他们!” 她说的话正合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意,有她这一句话,他们就能放心大胆的罚人了。 安夫人沉思片刻后厉声道:“今日里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自己去刑房里领十个板子!再罚两个月薪俸!” 众人忙跪地谢恩,安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端庄大方,那分气度是她所没有的,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羡慕,却又有几分担忧,楚晶蓝方才给了她面子,此时她自然也要给楚晶蓝几分面子了,当下眼睛一沉后又道:“你们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五少奶奶,若不是她方才替你们求情,只怕你们的小命全没有了!” 众人忙又朝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多谢五少奶奶!” 而这一罚,却并没有细说要如何处置琼宛和春分。 因为方才安子迁已经休了俞凤娇,此时的五房里只有楚晶蓝一位少奶奶了,所以众人对她的称呼便也有所改变,前面的二字终是省去了,她现在就是五房的正室了。 楚晶蓝听到众人的称呼,如秋水般的眸子微微一转,从今往后,她的名称前再也不用冠上那个二字了,很好,她以后也不是二了,她也再也不要做二了!只是这个念头漫进心里时,又莫名的觉得有了三分苦涩,当日里若是苏连城没有在洞房里闹那一出的事情,那个二字也许从不用冠上她的身上。 她最初嫁给安子迁的时候,有太多的权宜和无可奈何,对于安子迁身边的妻妾一直想要无视,可是她们却又都生生呆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和其它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安子迁的感情也一日深过一日时,她才知道她在嫁给他之前存的那些无视他的妻妾之事,竟是越来越难。 她也曾觉得或许她这一世的名称都会和那个二字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料到她竟如此之快就摆脱了那个二字,她原本以为她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她,可是此时听到别人叫她五少奶奶时,心里竟也升起了一抹悸动。她不是那种求虚名的女子,可是此时才知道那个二字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的身份,她只是安子迁的平妻!在她的心里,其实也是在乎的! 楚晶蓝的眸光只扫了那些奴才一眼,淡淡的道:“记住今夜发生的事情,若是下次还敢再犯的话,只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也许周管事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如响鼓一般敲在他们的心上,他们一个个顿时惊出了一头汗。今夜里安府的这些奴才们,已有不少见识了她的手段,再加之她现在的地位,那些个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存了欺主的念头了。 众人伏地道:“五少夫人的教诲,我们必定铭记于心!” 楚晶蓝不语,一双妙目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会意,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又施了个礼这才有序退下,此时没有安老爷刻意的教诲,他们倒显得极有规矩。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眸光里有一丝懊悔,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扭头看着她,他的眸光里一片温柔,伸手轻轻拉起她的手。 她朝他微微一笑,他低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转深,却扭过头对洛王道:“都是草民教妻无方,这才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惊扰了王爷,请王爷絮罪!” 洛王的眸光幽深,今夜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不少往事,心里原有万千感叹,又见安子迁那般站在那里,看起来当真是器宇轩昂,再见他拉着楚晶蓝的手后心里又微微一松,他也是男人,自然看得出来安子迁对楚晶蓝是真心的,心里又满是安慰。他对安子迁原本就存了一些心思,之前想认楚晶蓝为义女时怕他是个不识大体的,若是做下一些混帐事情只怕也甚是麻烦。而此时见他却是进度有度,虽然性子有地无赖,但是也颇有男子汉的担当。 洛王心思转动,缓缓的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你做的不妥,累得晶蓝受这等闲气,本王自是要罚你!”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忙跪倒在地道:“请王爷责罚!” 楚晶蓝闻言一惊,忙也跪倒在地道:“这件事情五少爷虽然有错,可是晶蓝也有错,父王若是要罚的话就连女儿一并罚吧!” 洛王的眉头微皱道:“人言女生外相,本王以前不信,今日里见你这副模样,本王却是信了!本王还没有罚他,你就心疼了!只是你若是知道本王要罚他什么,你只怕就不会替他求情了!”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声音并不严厉,话里也有一分打趣的意思,她不由得微微一愣,抬眸看着洛王道:“不知道父王要罚他什么?” “你起来说话!”洛王轻哼一声道:“反正不会要了你夫婿的命!” 楚晶蓝见洛王眼有丝关切,又想起安府如今已是皇商,安子迁也并未做下什么错事,只怕要罚也不会太得,当下便依言站了起来。 洛王一双虎目看着安子迁道:“晶蓝是本王的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吗?” “方才进来的时候草民听到了。”安子迁如实回答。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晶蓝是本王的女儿,方才见到本王的时候为何不叫本王为父王,而是王爷?” 安子迁没有料到洛王会这样问,当下将头低下来道:“世人都说草民配不上晶蓝,如今又承蒙王爷喜爱,将她收为义女,在世人的眼里都觉得草民配不上他,草民也怕王爷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一时间不敢……” 他的话说的有几分期期艾艾之态,却又说的是实情。 洛王闻言却笑了,一双虎目里也有了一分温和,他轻哼一声道:“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怕本王!” 安子迁的头抬了起来道:“草民没有别有用心……” “还敢顶嘴?”洛王低斥道:“你小子好命娶到了本王的女儿,竟敢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子迁乖乖闭嘴,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洛王,洛王瞪着他道:“怎么不说话?”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草民不敢顶嘴!” 洛王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小子倒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蓝儿的心系在你的身上!”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却也对着他微微一笑。 洛王见两人对视,一时间觉得安子迁的嘴巴虽然皮了些,却机敏的紧,虽然此时跪在他的面前,却丝毫没有减少他的风度,这般看着,倒也是一个翩翩公子,而楚晶蓝沉静温婉,气质卓然,两人这般一看,竟是相配的紧,他的心里不禁一喜。 他心里欢喜却用极生冷的声音道:“混帐!哪有嫁出去的女儿有收回来的道理?若是晶蓝还未嫁,本王是断然不会让她嫁给你的!可是既然已经嫁给了你,你小子就要好好惜福!不要总让人觉得委屈了本王的女儿!” 安子迁点头称是,心却已放松了下来,只要洛王不是罚他离开楚晶蓝,洛王罚他什么他都无所谓。 洛王面色微沉,当下缓缓的道:“本王要罚你的是从今往后来再不许娶妻纳妾,你可服?” “服!”安子迁答应的极为爽快。 洛王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心里一片欢喜,他的脸上有了一抹笑意道:“既然服,就起来吧!” “谢王爷!”安子迁一边起身一边道。 洛王却又黑了脸,冷着声道:“还叫本王王爷吗?” 安子迁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道:“岳丈大人?” 洛王的的脸还是黑在那里,楚晶蓝伸手轻轻的撞了他一下,他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又道:“父王!” “这还差不多!”洛王轻哼一声道:“本王最是讨厌别人叫什么岳丈的,叫的好像是卖女儿一样,本王可只有晶蓝这一个女儿,是断断不会卖的,叫父王多亲近!” 安子迁顿时哑然,若是依着洛王的说法,发明了岳丈那个词语的人只怕该乱棒打死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心里都暗暗高兴,便笑道:“这般一闹腾,天都快亮了,王爷先回房休息吧!其它的事情容后再处理。” 洛王也半夜惊醒,经过么一番闹腾后也确实有些乏了,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都回房休息吧!” 众人忙点头称是,先将他送了出去,安子迁和楚晶蓝又将有安老爷和安夫人送了出去,安老爷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交没有说话,而安夫人却对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晶蓝,你和子迁也早些休息,明日就不用请安了!” “多谢母亲!”楚晶蓝回答的温婉有礼,心里却暗暗有了一分防备之心,因为她分明从安夫人的眼里看到了一分不悦,只怕在安夫人的眼里,俞凤娇才是她心目中的儿媳妇吧!她也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宅斗之事,当真是女人强过男人。 将安老爷和安夫人送走之后,两人才走出飞燕楼。 因着飞燕楼里的这一场闹剧,整个安府早已一片灯火通明,各房都派出人来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不是安老爷之前有所吩咐,只怕各房的少夫人都要来亲自过来探看了。 楚晶蓝看到安府里那些灯火,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明日里只怕会有很多的人来问她这件事情吧!她心里有些烦闷,纵是她不想借洛王之势,今夜里却还是借了。 琼宛腹中痛的厉害,当下忙追出来道:“五少奶奶,饶命-啊!” 楚晶蓝知道她是为了那解药而来,她当下淡淡的道:“日后若是再敢了兴风做浪,我必不饶你!”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扔给琼宛。 琼宛忙跪谢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对她这种背主弃工信的奴才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安子迁问道:“你给琼宛吃了什么?” 楚晶蓝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没什么,只是一包巴豆罢了,方才所谓的解药也不过是固胃培肠的药粉而已。” 安子迁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琼宛若是知道她吃下的不过是巴豆,只怕会后悔的紧。” “她此次看俞凤娇的为人,不但不会后悔,还会感谢我,若不是我替她开脱,她今夜就是死路一条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真正后悔的应该是俞凤娇,她后悔她为何当初要对我生出那么恶毒的心思!”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晶蓝,对不起!” 楚晶蓝微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俞凤娇手下留情原本也是正常,你若是真的狠心的将她一脚踢出去,我心里反而会担心我嫁了一个恶毒的男人,而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安子迁的眸光温柔如水,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前,低低的道:“远溪,对不起,今晚我让你为难了。”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从他的怀里爬出来看着他,他终是缓缓的道:“你没有让我为难,只是帮我做了一个决定。” 两人说的是今夜安子迁指证俞凤娇的事情,楚晶蓝在怡然居里等安子迁回来,他却迟迟未归,她心知今夜的事情万分凶险,她并不清楚洛五的心思,没有太大赢的把握,若是有安子迁的帮忙,那赢面便又大了几分。所以便让秋韵在飞燕楼后等着,红绫在悠然居里等着,只要一看到他就将她写的一封信交给他,信里的内容大致如方才安子迁在飞燕楼里说的事情。 她却并不知道俞凤娇的确派了人在安府的大门口守着,也确实给他下过药,只是那些药又如何能放得倒他!于是他便装晕躺在怡然居里,便将俞凤娇的计划听了个真切,心里那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从飞燕楼里偷得东西之后,在飞燕楼旁见到了秋韵,他接过楚晶蓝的那封信后感叹万千,于是便有了方才在飞燕楼里的证词。 两人互望,眸光里满是幽深和无可奈何,正在此时,只听闻外面一阵喧哗,楚晶蓝觉得奇怪,便让圆荷去打探一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片刻之后,圆荷匆匆忙忙回来答道:“世子出事了,被怀素扛了回来,这会老爷正派人去请大夫!”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章 乐辰景的武艺楚晶蓝是见识过的,他那一日杀那三个毛贼时的样子她现在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在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个世上只怕是没有人能伤得了乐辰景,此时听到圆荷说乐辰景被怀素扛了回来不由得一惊道:“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现在飞燕楼那边忙成了一团,只说世子旧疾复发,老爷已派好些个人去请大夫了,我去的时候都还在听诊,还未有结论,我怕小姐担心,所以就先回来了。”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闻言眉头微皱道:“旧疾复发?他那样的人会有旧疾吗?” 安子迁眸光微微闪动,低低的道:“我听闻乐辰景虽然战功累累,但是战场上原本就凶狠的紧,他在战场上也负过几次伤,许是那些旧伤落下了陈疾,所以才有今日之事吧!只是他那副性子到真是活该!” 他因着楚晶蓝的事情已和乐辰景闹了几次,又被乐辰景取笑是娘娘腔,心里自是对乐辰景存了几分怒气,此时听到乐辰景病了,他不禁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里,倒巴不得那乐辰景真出个什么事情,那么他日后也就少了许多烦恼。只是乐辰景在安府旧疾复发,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对安府却也是不好的。 楚晶蓝听到他那有三分孩子气的话忍不住掩嘴轻笑,安子迁见她笑他,心里也知方才那句话说的真有几分小肚鸡肠的味道,当下掀了掀眉毛只淡然一笑。 楚晶蓝见他那副模样心里倒有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口上道:“远溪,不要怪我替乐辰景说话,他的性子是可恶了些,可是我这几次出事都亏了他出手相救,若不是他,我们此刻只怕都不能站在这里好生说话了。而如今洛王已认我做了义女,我和他之间是再也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如今算来,他也是我的四哥了。日后我虽不指望着他能替我撑腰,却也盼着他好好的,省得让父王担心。” 安子迁想一想楚晶蓝的话,也觉得她说的在理,当下却轻叹一口气道:“乐辰景那副性子,只怕是没少让父王担心,若不是王爷没有其它的嫡子,只怕那世子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那的身上去,不说别的,光说他那脾气,嚣张跋扈,一点都不稳重,在西京只怕没少给父王添麻烦!” 楚晶蓝早前因为乐辰景的事情,心里一直存了几分懊恼,又存了几分无可奈何,一直如避瘟神一般的避着,这一次洛王将她认为义女之后,便是将那些个烦恼尽数丢尽,想起今夜里乐辰景对她的维护,她的心里倒又有几分感念起他的恩情来了。 她当下又轻轻的道:“他生事是他生事的,我们盼着的是我们盼着的。” 安子迁浅浅一笑,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光华转动,想着楚晶蓝虽然说的颇有道理,但是他和乐辰景的梁子也算结下,就算是有这一层关系,两人日后只怕都难极难好好相处。而他一想到乐辰景看着楚晶蓝的眼神就有莫名的有几分火气,寻思着日后若要寻个机会,还是得好好的教训一顿乐辰景,好好杀了他的锐气,省得他整日里都是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他不说话,楚晶蓝却也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这男人之间的事情,她就算是的想过问也没有办法,而安子迁平日里看似行事荒唐不着调,却是一个极稳重的人,就算是他想要收拾乐辰景也必然会想出稳妥的法子,心中便也微安。再则她的私心里也盼着能教训一下乐辰景,让他好好收收性子。 于是,她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一瞬间竟觉得心里莫名的就有了依靠,只觉得这个不算太宽厚却结实的肩膀真的能给她带来幸福一般。 她又想起今夜里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模样,知道她现在这个身份,他们日后必然不敢太对为难于她,她日后在安府的日子再无需像以前那样惶恐不安了。再想起俞凤娇今日的模样,她的心里又有了三分寒意,那俞凤娇倒也不是个蠢的,竟懂得在那个时候装晕,只是她再怎么装晕,也改变不了她已被休弃的事实,就算她是官府的千金小姐,也不会令她的身份再高贵几分,只怕反而会因为她的身份,被杭城里的贵妇们更加的看轻。 而俞凤娇离去时那一双冰冷的眼神,倒真真让她的心里泛起了三分寒意,看她的那副样子,只怕是还想着要报复她。她的心里又不禁有了一分冷意,俞凤娇若是示弱的话,若是求她的话,她或许会看不起俞凤娇,或许手下会留一会情面,可是俞凤娇的那副样子,倒更是让她心里生出了一分怒气来,俞凤娇日后若是不再凡到她便好,若是再犯到她……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那么她必定不会再给俞凤娇留生路。 今夜里她最初是存了要取俞凤娇性命的主意,只是后来转念又想安子迁和俞凤娇是多年的夫妻,她若真是取了俞凤娇的性命,他的心里只怕会很难受。而且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她也太过狠心,才进门短短数月,就逼死正室,只怕会让她原本就不是甚好的名声更加的难听。 而对一个女子而言,若是被相公休弃,那么这一生便是毁了,娘家好一些的或许会接回家去养着,却在娘家也是个惹人嫌的人,日子只怕会过得凄苦,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若是那娘家怕丢了脸面拒接回家的,那便更加凄惨,要么寻死了事,那么长伴青灯古佛。 一想到这些,她便真有些累了,一时间竟觉得这个世界对女子而言当真是极不容易的,而今夜里赢的人若是俞凤娇的话,那么她只怕此刻已被浸猪笼了。她的心里不禁又对这些宅斗烦上几分,同是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她初进安府的时候,原本也曾想过要和俞凤娇好好相处,没料到她才一进门,俞凤娇就处处下绊子,几次都欲夺她的性命,她是那种有愁必报之人,若不是前段日子被楚家的事情绊住了,她只怕早就收拾了俞凤娇。 只是她转念又想,这世间的女子当真都要依靠男子而活吗?她的心里不禁有了几分烦闷。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问道:“远溪,你今日去了飞燕楼没有?” 安子迁自是明白她问的有没有去过飞燕楼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方才光顾着和你说话,险些便忘了正事。”说罢,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缓缓的走到里间。 楚晶蓝见那红木的柜头之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她的心里一喜,忙将那盒子打开来看,只是才一打开盒子,便问道一股淡淡清香,里面放着不少已经晒干的花朵,那些干花的花朵纤小,花瓣层层叠叠,竟是漂亮的紧,不像是寻常见到的花。 她伸手拿起那些花朵放在鼻子边轻轻的闻了闻,便轻轻皱起了眉头,安子迁并不识得药草,便问道:“怎么呢?有何在不妥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妥毕竟那异域莲花极为珍贵,我也从未见过,这些花虽然漂亮,我却也是未曾见过,一时间也吃不准这些花是不是异域莲花。只是以前挺郭品超说起过这异域莲花,只是说那花朵极大,此时这些花看起来却是有些不太像。” 安子迁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楚晶蓝又问道:“远溪,你在哪里拿到的这个盒子?” “在乐辰景的卧房里。”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当时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和春分下楼去见你,我当时细细的查看了屋子里其它的地方,那里再没有其它的东西,而这个盒子又是昨天早上我们看到的那个,所以我便带了回来。” 楚晶蓝问道:“你在屋子里打开看过了吗?” “未曾。”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变道:“我当时记挂着你,拿起这个盒子便就来离开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只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依着她对乐辰景的了解,知道他虽然性子恶劣,行事张狂,却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行事乖张却也不缺谨慎。他以异域莲花胁迫于她,他也知她不是那种轻易认输之人,只怕会多加防范,又岂会让安子迁如此轻易就得了手? 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妥当,心里不禁有了三分不安,安子迁见她的眉头微蹙后便又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这花是真是假明日里让郭品超看一眼便知了,若是假的话,你如今已是洛王的义女,到时候让洛王为你到乐辰景那里说说情,想必他必会允的。” 楚晶蓝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如今只盼着这花是真的了,若是假的话,只怕要有大麻烦了。” 安子迁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道:“不用太过担心,你今日已折腾了一晚,现在天都快亮了,你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情便交由我来处理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知道这事需要等郭品超确认过以后才知,她现在在这里担心倒都是白担心了,只是因为有一层关系在里面,她此时倒盼着乐辰景好好的,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楚晶蓝虽然心里有事,但是她却是个利索的性子,明知担心无用便也不再去多想,只是在睡之前稍稍想了一下那花若是假花的应对之策。她折腾了一整夜,早已乏到极致,头一挨到枕头,竟就沉沉睡了过去。 安子迁在旁看着她淡雅的睡容,眸光微微转深,头靠在枕头上,竟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今日的事情有在他意料之中的,也有在他意料之外的,而楚晶蓝深沉而又细密的心思,却也让他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他很清楚的知道,若论心机的话,十个俞凤娇也不一定及得上楚晶蓝,只是好在她心地善良,并无害人之心。 她今日留下俞凤娇的性命,他自然知道她是顾及了他的感受,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只是他的心里终究是有百种滋味,一时间竟啃咬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 他听到她均匀的鼻息声,眸子里又有了一分温和,心底也更加珍惜她来。只是想到和俞凤娇之间的事情,他的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自责。 他当日若是不执意不愿将俞凤娇娶进家门,那么只怕是没有这一些事情发生了,只是又想起当日俞凤娇对他设下的层层计谋,让他不得不负上那样的责任,心里竟也有了万千感叹。 他娶俞凤娇是除了她的设计之外,还有着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层层压力,当年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却又敌不过俞凤娇和安夫人的眼泪。 他此时想起那次的事情,心里又有几分无奈,他或许终究是心太软,见不得女人相求,也见不得女人吃苦。只是想起这些年来他将俞凤娇娶进安府之后,就一直冷落于她,才让她生出如此狠毒的心思来,心里不禁怀疑,他当年做下的那些举动是不是彻头彻尾就是错的? 田甜的事情曾让他想过当日的选择是否正确,那些他自以为是的保护他们的措施到底是在帮她们还是在害她们?他的心里不禁有些迷茫了起来。 他这般想着想着,天已经大亮,他却依旧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见楚晶蓝睡的正香,嘴角微微一勾,轻轻俯下身在楚晶蓝的额间印下一吻,然后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昨夜里房里的丫环们也跟着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原本是红绫和秋韵值夜的,却因为昨夜一夜未睡,此时反倒都睡了过去,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寂静。 安子迁也不吵醒她们,走出悠然居之后,便让安明寻了辆马车,然后便出了安府,直直的朝楚府奔去。 他到楚府的时候已是辰时末,刘氏正在吩咐下人做事,听门房来报说安子迁来了,忙匆匆忙忙的交代了几句便亲自去接。 谁知安子迁脚快,她才一出门便看到安子迁走了进来,她微笑着道:“姑爷怎么来呢?小姐没和姑爷一起回来吗?” “昨夜里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晶蓝一夜未睡,到早上才睡下,所以我一个人过来了。”安子迁谦谦有礼的回来,并没因为她是一个妾室就失了礼节。 刘氏闻言心里一惊,知道这几日洛王和世子都住在安府里,安子迁说的事情只怕和他们有关,她心里关心的是晶蓝,想要问个一二,却又想起那是安府的家事,她只是一个妾室,实在是不好多问。只是心里终有担心,面上便有了几分蹉躇之色。 安子迁陪楚晶蓝来过几次安府,知道她对刘氏甚是敬重,他见刘氏也是一个识大体的,当下便说:“二姨娘莫要担心,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晶蓝好的很,没有事情,你就不用挂心了!” 刘氏见他极为有礼,虽然担了纨绔之名,却在娶了晶蓝之后收敛了不少,每次见他和晶蓝一起回来,他对晶蓝甚是体贴,此时又见他说话进度有度,敛去一分纨绔之色后的他竟是一表人才,人又聪明的紧,她心里一片欢喜。 她忙说:“有姑爷照顾小姐,婢妾自是放心的!只是王爷在府上,恐生了事端……” 安子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道:“二姨娘多虑了,王爷极喜欢晶蓝,昨夜里还收晶蓝做个义女,只是这事还没有说开,二姨娘知道就好,莫要到处宣扬,恐惹来其它的事端。” 刘氏闻言当真是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张脸上顿时满是狂喜,往日里有些懦怯的脸上竟满是欣喜和骄傲,当下又急切的道:“这是真的吗?” 她问完之后又觉得这句话问的有些不妥,似在怀疑安子迁的话一般,只是心里终究太过激动,声音竟有些发颤,又道:“婢妾不是怀疑姑爷的意思,而是觉得这事真的是匪夷所思,婢妾原想着我家小姐是有福气的人,没料到竟是如此的福气!婢妾自是识得那一层厉害关系,在王爷和小姐举行认亲之事外断断不敢胡言!” 刘氏本是官家小姐,她少女时期的门第不低,自是知道王府里认义女之事非同小可,在还没有完全确认前是不能胡说的,省得到时候再生出事端,反倒让楚晶蓝为难。 安子迁见她满脸喜色,那模样是半点都装不出来,只怕是真心为楚晶蓝开心,他的嘴角也微微一扬,只觉得这刘氏还真是个实诚的,倒也不枉楚晶蓝真心待她。 刘氏见安子迁嘴角含着淡笑,忙又道:“不知道姑爷一大早到家里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安子迁微笑道:“我是来郭神医的,不知道岳丈大人现在病情如何?” 刘氏的面色微微一变,轻轻叹了口气道:“老爷的身子骨是一日差过一日,原本郭神医说老爷还能等到过春,可是前段日子……”她的话微微顿了一下后又道:“这几日一直都甚是凶险,若不是郭神医在家里守着,只怕……”说到这里,她的面色微暗,声音已有了几分哽咽。 安子迁早知楚老爷病重,竟没有料到竟重至此,难怪楚晶蓝那么急切的想要寻到异域莲花,他问道:“郭神医在哪里?晶蓝找到一味药材让我带给郭神医看看是否合用。” 刘氏闻言心里满是欢喜,忙道:“姑爷差认送来就好,又岂能劳烦姑爷亲自跑一趟!” “这药材甚是的紧要,我心里不放心,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一趟放心些。”安子迁微笑道。 刘氏瞧安子迁越发觉得他极好了,若不是因为忧心楚老爷的病情,只怕早已笑出声来,此时却也微笑道:“姑爷有这份心思,是小姐的福气。郭神医一直住在老爷的偏房以便晚间施救,姑爷这边请!” 安子迁微微一笑,便随着刘氏走进了楚老爷的房间,却见郭品超正替楚老爷施针,而楚老爷面如金纸一般躺在床上,那模样和他上次来见到楚老爷的时候要差的多,他瘦的已是皮包骨头,眼睛微微闭着,看起来没有一分生气。只是他身上的衣裳倒甚是干净,屋子里也一尘不染,烧着好几个炭炉,屋子里一片温暖,看得出来刘氏在照顾楚老爷的身上倒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只是屋子里终是久病之人的房间,难免就有了一分暮气。 安子迁心里了然,楚老爷若是再不寻到那良药的话,怕也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他心里不禁替楚晶蓝心疼,想起之前楚老爷对他说的话,心里只觉得有些唏嘘,却知道楚晶蓝和楚老爷的感情极为深厚,马氏又是个不慈的……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和安老爷、安夫人之间的事情,心里又有几分怅然。 “你来做什么?”安子迁还在发呆,那边郭品超已替楚老爷施完了针,见他站在那里,便冷着声出言相问。 两人上次已吵过一架,互看对方不顺眼,郭品超的性子原本就有些怪,此时问这么一句话那语气竟是出奇的难听。 安子迁也不是那任人欺负的主,只是想着这一次的使命,当下只白了郭品超一眼,压下心里的不悦后道:“晶蓝寻到了异域莲花,却吃不太准,所以让我我拿来给你看看。” “原来是个跑腿的。”郭品超的声音里满是不屑,却听说是楚晶蓝让他送来的,却将手伸了过去。 安子迁看他极不对眼,见他那副样子去也没有搭理,反而双手将那盒子递了过去,郭品超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也从他的手中将盒子接了过来,他将盒子打开来一看,闻到那味道时先是一喜,然后看到里面的花朵时却是变了脸。 安子迁见他的脸上有喜色,心里不禁一松,却再见到他变脸之后,便知那花不是异域莲花,果然听到郭品超满是不屑的道:“这个盒子倒是装过异域莲花,但是里面的这些花朵可不是异域莲花,而是生长在南疆的普通花朵罢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郭品超又看着他问道:“盒子哪里来的?” 安子迁原本只是要确认花是不是异域莲花,此时听到郭品超的话,心里顿时一片明亮,知道他被乐辰景耍了,当下眸子里便有了一抹怒气,懒得回答郭品超的问题,调头就走。 郭品超却在他的身后骂道:“拿假花来哄老子开心吗?” 安子迁听到郭品超的话,又想起他那一日对楚晶蓝出言轻薄的举止,顿时就有了三分怒气,当下回过头来上上下下将郭品超看了一眼,然后从鼻子里逸出一声冷音道:“老子?你有多老?别以为穿件黑衣服自己就老成了,猪鼻子上插根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其实狗屁都不是!瞪我?瞪什么瞪?有本事就出去练练,在这里发什么疯!” 郭品超听到他的话直气的跳脚,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安子迁道:“你一个纨绔敢说老子!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说罢,他真的拉着安子迁朝门外走去。 安子迁早就想教训他了此时有这么个计划又哪里会放过,当下又道:“打输了可不许抵赖!也不许使性子不给我岳父治病!” “少啰嗦!”郭品超冷哼道:“老子给楚老爷看病,看的是晶蓝的面子,可不是你这纨绔的面子!” 安子迁的眼睛更冷了,冷哼道:“晶蓝又岂是你叫的!”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门外,安子迁扬手就给了郭品超一拳,他见郭品超的身子瘦弱,怕一拳就打死他了,是以只用了一分力。这一拳刚好打在郭品超的鼻子上,登时鼻血四流,他顿时痛的伸手捂着鼻子大叫道:“还没有说开始,你怎么就动手呢?” 安子迁不屑的道:“打架就打架,哪来那么多的规矩!” 郭品超愣了一下,却彻底恼了,从旁边操起一根木棒就朝安子迁招呼过去,安子迁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并不会武,当下心里好笑,他这样一副暴躁的性子居然还能当大夫,也真是稀罕了!他的脚步微微一移使避开了郭品超的那一棒,没料到身上却传来一股刺痛,手臂一片酸麻,低头一看,却见麻穴上插着一枚银针。 安子迁也怒了,顿时明白郭品超方才装怒拿棒子打他是假,用银针刺他是真,他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骂道:“小人!”当下伸手将银针拔了出来,手指轻轻一弹,那银针便刺入郭品超的环兔穴上。 郭品超登时便倒在了地上,却惊道:“你认识穴道?” “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人识穴不成?”安子迁习武,虽不懂医,但是穴位还是认识的。 郭品超有些狐疑的看了安子迁一眼道:“狗娘养的,原本是个会武的,老子今天吃大亏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变,郭品超自己将银针拔下,冷哼一哼道:“你下次给老子小心些!”说罢,竟径直回了房。 安子迁在他的身后大声道:“日后再见你打我娘子的主意,我见一次打一次!” 郭品超满脸不屑,轻哼了一声便已进了房。 刘氏原本见两人见势汹汹的奔了出来,心里担心的紧,想要来劝架,却来得及出声阻止,两人竟已经打完了,见安子迁站在那里,便道:“姑爷没伤着吧?”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无妨!”说罢,拍了拍衣衫扭头便向刘氏告了个辞,刘氏又亲自将他送上了马车。 他上到马车之后只觉得头有些晕,顿时明白郭品超只怕已在那根银针上做了手脚,他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体,又看了一眼那根针眼,却有检查不出所以然来,头却更晕了,心里知道今日他是着了郭品超的道了。待马车驶到安府时,他竟是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明将他扶回了悠然居,此时楚晶蓝已经醒来,见他那副样子不禁吓了一大跳,便问安明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明便将人和郭品超打架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通。 楚晶蓝闻言吓了一跳,微愠道:“郭品超的性子怪的紧,手段也厉害,你竟和他去打架!”她是知道郭品超平素手边会放一根沾满麻药的针,一则用来给病人治病,另一则则是用来对付那些强行拉他治病之人,她以前也曾见识过,当下忙让圆荷去药房里取几味药来,煎好喂安子迁服下后他才觉得好些。 安子迁见她的眉眼里满是担忧,便又劝慰道:“不妨事,我这会也大好了!”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气闷了,他今日里是轻敌了,那郭品超是有两把刷子的。 楚晶蓝啐道:“平素见你沉稳的紧,今日却做出如此浮躁的事情来!先不说他是替父亲看病的大夫,无论你们谁受了伤都不好。且说他的手中还放着必枚毒针,若是用那根针扎你一下可怎么得了!” 安子迁见她的眼里满是关心,心里却开心的紧,两人自成亲以来,她对他素来清冷,就算是关心他也不过是礼数上的关心,此时却是满脸的关切,岁时责骂他眼底伸出却是浓浓的担心,他心里一时间竟觉得十分受用,只觉得郭品超那一针扎的轻了些。 他嘻嘻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说罢,他轻轻拉过她的手,眼眉里俱是喜悦。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有些无语,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将声音放柔了几分后道:“我知道你为何与他打架,只是那些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实与他无法计较,只是终究有些心疼,当下便淡淡的道:“你一早便出了门,先好生休息一会!”说罢,她欲起身,他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楚晶蓝微皱着眉看着他,他嘻嘻哈哈的道:“我真的没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他却将笑脸收起来后道:“我问过郭品超了,他说那个盒子倒是装过异域莲花,但是盒子里的花却不是。” 楚晶蓝早已猜到,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先休息,我去想想办法。” 安子迁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我陪你去!”他知道他所谓的想办法不是找洛王就是找乐辰景。 楚晶蓝一把将他按回床上道:“你就好生在这里躺着吧!别再给我添乱了!”说完之后见安子迁定定看着她,她知道这句话说重了些,头微微一底后又道:“你虽然吃了解药,可是那药劲还没有全过,先好好休息。乐辰景现在是我的四哥了,我和他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但是他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看你不顺眼,你去了也没有什么助力,倒不如在这里好生休息。” 安子迁知道她说的有理,只觉得头确实晕的紧,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小心一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走出了房间。 她一醒来就让圆荷去飞燕楼打探消息,知道乐辰景已无大碍,此时已然醒来,她的心里却有了三分不安,乐辰景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要从他的手里将异域莲花拿到又谈何容易!此时两人的身份已经有所改变,还不知道他又会发什么疯。 她原本也想去求洛王的,只是又想起昨夜里乐辰景和洛王说话时的样子,知道两父子间感情并不深厚,再则昨夜里洛王收她为义女,让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乐辰景的心里只怕对洛王还有几分恨意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洛王愿意帮她,只怕也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更伤害夫子两人的感情。 楚晶蓝考虑再三,终是带着圆珠和圆荷去了飞燕楼。 飞燕楼里因为昨夜的事情,里面的丫环早已换过,丫环们见三人前来,忙行礼道:“见过五少奶奶!” 楚晶蓝认识那几个丫环,都是安夫人房里的二等丫环,平日里见到她虽然会行礼,可是那脸上满是淡漠和不屑,和今日里规矩而又热情的模样,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她淡淡一笑问道:“世子现在怎么样?” “昨夜里大夫都诊治过了,说是旧疾复发,却并无大碍,这会已经醒了。”一个梳着丫髻的约莫十五六岁的丫环答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劳烦带路。” 小丫头有些为难的道:“世子醒来之后,什么人都不愿见,方才王爷还被世子赶了出来,你这会进去似乎不太合适……” 楚晶蓝自然知道丫头的意思,当下浅浅一笑道:“你去通传一声吧!若是世子真不愿意见我那我便回去好了!” 这丫头行事谨慎的紧,平素里也是个机灵的,她知道现在安府事多,洛王和乐辰景都住在里面,稍不留神只怕连小命都难保。 昨夜里春分的事情之后,小丫头的心里便有几分害怕,怕也落得和春分一样的下场,当下正欲寻辞阻止,却听得怀素的声音传来:“世子有请!” 小丫头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告了个罪然后再带着楚晶蓝上了二楼,楚晶蓝看着那楼道心里微微有些感叹,昨夜里他想尽法子要将她弄进卧室,今日里她却自己走了进来。 她才走上二楼,便见怀素站在门口,她朝怀素轻轻点了点头,怀素却朝她行了一个礼,她现在已算是洛王的女儿,便是他的主子了。 楚晶蓝知道从今往后,只怕还有许多的事情会发生改变,当下忙给圆荷使了个眼色,圆荷忙将怀素扶起,她微笑着道:“这里不是王府,那些虚礼便免了!” 怀素见她气质高雅,表情淡定,没有一分因为洛王收她为义女的娇纵之色,心里知道她是个进步有度的,心里对她倒生出了一分敬意,当下忙道:“主子看得起奴才那是奴才的福气,但是礼数却不能废!” 楚晶蓝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当下只是淡然一笑,却不出声。 怀素将礼行完之后又道:“世子在里面等小姐,小姐是个聪明之人,世子身子不适,自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在提点她,怀素的眼里有了一抹赞赏,亲自为她打了帘子,楚晶蓝微怔,却也大步走了进去。 才一进去,便是一面四折的雕花如意屏风,穿过屏风便见乐辰景半躺在那张喜上眉头的雕花大床之上,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已没了昨夜的嚣张戾气,可是一双眼睛却阴沉了几分,那些邪肆之气倒更重了三分,见她进来,轻哼了一声,以上眼睛便直勾勾的看着她。 楚晶蓝被他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却依旧一片淡然的在他床畔的凳子上坐下,轻声问道:“世子的身子可好些呢?” 乐辰景的眼底却有了一丝嘲弄,冷笑道:“楚晶蓝,你关心的只怕不是我的身体吧!而是我身上的异域莲花吧!若是没有那样东西,你只怕是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此时又何必惺惺作态!” 楚晶蓝听他把话说的直接,她却淡笑道:“世子说的很对,但是对于妹妹,我还是会来探望世子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里满是戾气,他腾的坐起,伸手一把拉起她的衣襟,冷着声道:“少在这里跟爷说这事!我告诉你,别人或许会顾忌那些个礼法,可是礼法在爷的眼里就是个屁!你信不信爷现在就上了你!”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一章 信不信?楚晶蓝自是信的,乐辰景在她的眼里和混世魔王没有本质的差别,她自也相信这世上没有他乐辰景不敢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就如一头受了伤的猛兽。她竟是再也没有往日里浓烈的怒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嚣张而又暴戾的男人,在内心深处只怕也是可怜的。 她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对上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清冷对冰冷,淡然对暴戾,倒显得她的超然,乐辰景的凶残。 只是她一片淡然,跟在她身后的圆珠和圆荷却已慌了神,她们两人早前就已听闻乐辰景的混帐事,心里早早就替她捏了一把汗,若不是楚晶蓝寻乐辰景拿异域莲花,两人只怕早就拉着不让她来了! 圆珠性子冲动,忙走到两人的面前道:“世子,不要胡来啊!快些松开我家小姐!” 圆荷也在旁劝道:“世子,昨夜的事情已经闹的风风雨雨了,你就不要再为难我家小姐了!” 乐辰景眼睛的余光扫了两人一眼,两眼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自脚底升起,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楚晶蓝见他眸子里的寒气加重,她淡淡一笑道:“世子在我开玩笑了,你们不用担心!” “谁跟你开玩笑!”乐辰景的声音大了几分,似要证实他的说法一般,竟伸手来扯楚晶蓝的衣裳,只是他的手才一动,便觉得气息上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楚晶蓝就在他的身前,他的鲜血登时便喷了她一身,她一见这种情景顿时大惊道:“世子你怎么样呢?” 乐辰景还未回答,她便吩咐道:“圆珠,还不快去叫大夫!” “谁敢去叫大夫,我便要谁的命!”乐辰景森冷的声音响起,屋子里顿时满是森然的气息,满屋子好似被寒气笼罩了一般。 圆珠原本也不想去叫大夫,只想拉着楚晶蓝快些离开这个瘟神,此时听到他的话,倒也乖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心里却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三分惧意,在内心深处只盼着拉着楚晶蓝快些离开这里。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他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有什么好请大夫的,在你的眼里,只怕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也省得来烦你,对不对?”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看着她,她的眸光微深,淡淡的道:“没错,我以前的确是盼着你死,甚至还曾咒过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睡觉憋死……” 乐辰景闻言脸色又沉阴了三分,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可是你不但不死,反而如阴魂一般缠着我不放,当真是惹人厌的紧!不过自从发生昨夜里的事情之后,我便改变了主意,盼着你能长命百岁,把你当做门神来镇宅,不想你自己倒病了起来。你说我如今是该咒你死还是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圆珠最是憋不住,原本还满是担心,听到楚晶蓝的话已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圆荷却在心里暗赞,小姐果真是厉害的紧。 乐辰景却依旧黑着一张脸,只是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她,她伸手轻轻拉他拽着他衣襟的手,无奈他虽然已病的一榻糊涂,可是力气却还是大的紧,她那些力气了根本就拉不开他。 因为拉不开,那模样倒是在拉他的手一般。 楚晶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便也放弃了拉他的手,只是叹了一口气,睁着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着他,那眸子里已不知不觉有了三分怜悯。 乐辰景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倒真有些怒了,他冷冷的道:“我还没死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是这样让你看的?” “我只是觉得四哥的性子太过倔强了些,过刚则易折,四哥还是爱惜自己身子的好。”楚晶蓝缓缓的道。 她嘴里的那一句四哥让乐辰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怒吼道:“谁是你四哥呢?别在这里乱认亲戚,我只有弟弟,没有妹妹!” 他吼声大的紧,震的楚晶蓝的耳馍都要破了,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努力将身后往后靠了三分,无奈在他的手拉的紧,她也挣不动,只是将头往后靠了些。她平素淡定而又端庄,此时做了这一副样子,倒有几分滑稽了。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又轻哼了一声,却猛然松了手,楚晶蓝一时不备,上身还用着力,此时那力道一失,她的身子顿时重重的往后仰去,好在圆珠和圆荷机敏,一把将她扶住了,她才没有倒在地上,却也有些狼狈了。 乐辰景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却莫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当下轻哼一声便冷冷看着她。 楚晶蓝也不恼,只叹了一口气道:“四哥已是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乐辰景懒得理她,又靠了回去,将头扭至里侧不看她,她却又有些关切的道:“我去请大夫进来给四哥瞧瞧吧,可别再因为我又闹出什么事情来,这血吐的着实有些吓人!”她的鼻子里闻到那些血腥味,又想起上次乐辰景杀人时的情景,顿时心里又有一股想吐的冲动,却又只能强自忍着,只觉得和他沟通真是千难万难。 乐辰景森冷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说过,不准请大夫,谁敢叫大夫叫进来,我就要谁的命!”说罢,他又转过头来,泠冷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无语,只得扬了扬眉,只觉得他那副样子倒有几分像是生气的孩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试探着问道:“四哥怕见大夫?” 乐辰景冷冷的道:“笑话?我怕见大夫?倒是那些个慵医怕我才对!” 听他这么一说,楚晶蓝心里便一片明了,当下轻轻掩了掩唇道:“是,大夫怕见四哥。” 圆荷也是个通透的人,听到乐辰景这一句话顿时也明白那个嚣张霸道的乐辰景居然怕大夫,若不是当着他的面,只怕已笑出声来。只是看到他那张森冷的脸,忙又将升上心头的笑意又强行压了下去,当下忙摆着一张平静的脸站在那里。圆珠却忍不住,“噗”的一声便笑出声来。 乐辰景冷哼一声,却并不回答。 楚晶蓝又问道:“我昨夜里听说四哥旧疾复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旧疾,我认识江南第一神医郭品超,要不我叫他过来替你看看?” “都说了不用了,你听不见吗?”乐辰景白了她一眼道,只是话里已没有方才的凌厉之气了。 楚晶蓝微微敛眉,也不再说话,只是隐隐的觉得他这病只怕是有些蹊跷的,而他此时的模样却是让人无语的。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气氛便有些沉闷了。 楚晶蓝却知道今日里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反对,也不可能给她异域莲花了,只是让她这般无功而返,又着实有些不太甘心,当下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却已大致将屋子扫视了一眼,却见屋子里只有两个镶着金边的柜子,柜子上有一个精致却并不太大的木箱,她心思微微一沉,估莫着那异域莲花就在那里面了。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却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他的眸子里寒气便又重了几分,他冷着声道:“昨夜的事情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却也存了将计就计的心思。” “你这会倒是坦白了,昨夜里却装的可怜而又委屈!”乐辰景冷哼道:“你的心机倒真是深沉的紧!不过我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后缓缓的道:“我没有装,任何一个女人遇到那种事情只怕都没有办法镇定的下来,我当时只是在想,我不能输,若是输了就是死路一条。四哥自小在王府里长大,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曾见过,又何必要来挖苦于我?” “爷没心情挖苦你,你也不要叫我四哥,父王认了你,爷可没认你!”乐辰景冷冷的道:“爷只想知道在那之前你是否已知道那块玉佩意味着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我当真是不知道了。”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说真话,有些事情却不能说真话的,乐辰景那么骄傲的人只怕是知道她早这些都算计进去的话,那异域莲花她只怕是更拿不到手了。 乐辰景见她眸光真切,却也并不太信,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回看了他一眼。 乐辰景的眸光低沉,心里的怒气却又散了些许,只是冷冷的道:“谅你也不敢!若是连父王你也敢算计,那你就当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眸子有了一抹苦涩。 乐辰景又咬着牙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安子迁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如此钟情于他!昨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见他的人!” “昨夜里不怨他。”楚晶蓝缓缓的道:“他是被人拖住了,所以才会迟迟未到。但是若让我回答他有什么好的,一时间倒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了。只是觉得他极好,尊重我,处处护着我。虽然最初嫁他曾有过权宜之心,但到如今倒真的对他动了情,也认定了他就是我这一生一世的男人。” 乐辰景的眸光有些幽深,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星光,他沉思片刻后似下定决心一般咬着唇问道:“若是我从一开始也如安子迁那般待你,你会爱上我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细细的想了想两人相识相处的过程,他的性子虽然极度惹她讨厌,可是仔细一想他并未伤害过她,反而救了她数次,只是这些过程倒和英雄救美没有太大的关联,便是像在结怨结仇一般,每和他见一次面,她的心脏都会受一次考验,要么被他吓的半死,要么被他气的半死,有时候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而他又嚣张霸道的让人无语,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人为何物,这样的人让她不讨厌已是极难,更谈不上会爱上他了。 只是他若是一开始就如安子迁一般谦谦有礼,救完她之后温柔相待,那又会怎样?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她的眸光微转,一时间竟有了一分犹豫不决。 乐辰景看到她的犹豫,当即冷哼了一声。 他那一声冷哼便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她的头微微一低道:“若是再加上之前没有和远溪相识,我想我应该会爱上世子。”她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倒也一片明朗,若是真的没有安子迁在前,他又那如安子迁那般以礼相待,再加之他的人品和家世,她或许真的会动心也说不一不定。 只是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假设,若是乐辰景没有那副性子的话,他也就不是乐辰景了,她这般一想,心里又多了一分释然,只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假设,而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几分缘份的,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遗憾,而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那就是孽债,只有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才是缘份。 而她和乐辰景之间却是连这三种都算不上,在两人的关系之前,还得先加上那个设定的如果,就算是那个如果存在,两人还错过了时间。是以无论是左算右算,两人终究是差了几分有缘份。 乐辰景闻言眸光顿时又复杂了几分,那双眸子却幽深的如同大海,让人看不真切,脸上却又有了一分淡淡的懊悔,聪明如他,又岂会不明白这中间的种种。只是他素来铁血,从不知温柔和尊重是何物,女子于他倒更多像是玩物,在他过去二十六年时光里,他素来嫌女子太过麻烦,从不知如何应对,那些娇娇弱弱的深闺女子他一看就烦,那些身强体壮的,却又让他觉得少了一分女子的娇美,让他觉得女人又不像女人。 只有她是不同,看似好像娇弱的紧,禁不起一点风雨,却偏生又是个果敢聪明的,女性应该有温柔她一点不少,还有着坚强心,又聪慧的紧,在和她见了两次之后,他便已下定决心非她不娶了,只是那时候心里还存了一会戏弄之心。所以才带着人去抢苏秀雅,当日里原本还想给她一个惊喜,必竟他是堂堂的世子,她就算是个有见识的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这般跟了他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可是那一日他却被她骗了,而他看到苏秀雅那哭的皱成一团的脸,才隐隐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只怕也不全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 而这一次见到她时,他原本打算不管怎么样,见面先报了上次她对他的戏弄之仇再说,不料一对上她那双淡定无波的眼睛,他的性子又被激了起来,打算直接将她扛回西京的念头也变成了要先杀一杀她的性子,省得她不知道他的厉害,也不知道何是妻为夫纲。 只是他的计划还没有实行的时候,她却被人给救走了,只这一救走,他便知道他是遇到了麻烦。他从不将礼教放在眼里,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真的直接从安府里将人抢走,原本他已制定了计划,寻个机会将她骗出安府,然后再命黑影直接将她掳走,待将她带到西京,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谅她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就算是洛王也不可能将她再送回安府。 他到安府之后,见他看向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两人举止甚是亲密,他心里的那团怒气便被点燃,于是才有了这一次以药相胁之事,没有料到这一件小事竟被安府里其它人利用,到最后竟成了那么大的事情。最让他吃惊的却是洛王竟收她做了义女!他自然是知道洛王收她做义女除了欣赏她的人品之外,不过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他虽然平素里会胡来,也没将礼法放在眼里,心里对洛王也存三分恨意,可是他若是真的和她有什么事情,传到西京当权者的心里,那就的是天大的笑柄了,他强抢民女说起来虽然不算太好听,但是因为他从未取妻妾,这事就算是闹到皇帝那里去,他知道皇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若是强行要了自己的妹妹,那就是乱一伦了,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皇帝也不会再去帮他。 此时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却是有了三分复杂和三分无奈。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蠢的事情,原本堵在心里的巨大怒气,竟也缓缓的散了,那些烦郁之气也成了心底深处的无可奈何。 楚晶蓝见他脸上古怪,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万千想法,只道他是身子不舒服,当下便道:“四哥先休息,待你身子好些里我再来看你。” 她正欲起身,他却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她顿时大惊,欲伸手推他,却激起了他的性子,竟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圆荷和圆珠两人在旁,直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们虽然知道乐辰景的性子不好,却没有料到竟胆大至此,竟是当着两人的面就敢对楚晶蓝无礼。 只是两人心里虽惊,却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此时见到这种情景,一时间又羞又怒,却也知道这事断然不能声张,若是闹将出去,只怕小姐的名节便全毁了,心里却着急的紧,当下大步走上前,欲伸手去拉乐辰景。 不想两人还没有过去,他竟已松了手,一双眸子里却复杂的紧,他一松手,楚晶蓝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咬着牙冷冷的看着他,他却不冷不热的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妹子!” 楚晶蓝听他说的别扭,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头微微低着,那黑如墨玉的眸子竟是没有看向和任何人,她从侧面看去,却看到了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在他的心里只怕也是有些复杂的,那模样倒有三分像是受了委屈而又任性的孩子。 她没有说话,圆珠却已开骂:“世子,我家小姐关心你才来看你,你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情!你这行径,简直就是……就是……” 她原本想骂禽兽不如,却又想起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而她只是一个小丫环,真将他惹毛了,只怕她连小命都会没有,只是心里终是憋着一口气,不骂出来实不快,而当他那双已凝结成冰的眸子看过来时,她那口憋着的气也顿时咽了下去,一时间竟是再也没胆量骂下去了。 楚晶蓝也没有料到他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身子一自由便红着脸往后退,却发现他还死死拉着她的手,她心里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升了出来,她轻哼一声道:“没料到四哥只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你不认我这个妹子,我却是认定你这个哥哥了,而且从今往后你在我的心里也只是一个哥哥罢了!” 说罢,她便欲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一越是用力,他拉的便越紧,她的手已被扯的一片生痛。 乐辰景的头微微抬起来,却寒着声道:“你来我这里不过是为了寻那一样东西,怎么?东西没拿到就想走吗?这可不像你以往做事的风格。” 楚晶蓝咬着牙看他,他却已伸手从床里侧拿出了昨夜里欲送给她的那个精雕细琢的盒子,许是经地昨夜的事情,那盒子上已沾了不少鲜血,看起来已没有昨夜的光鲜,反倒有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楚晶蓝的眸光悠悠,静静的看着他,他已然松了手,将盒子拿起来打开来,那支昂贵的发簪依旧躺在里面,因为那个盒子的打开,屋子里便有了几分珠光宝气。 楚晶蓝看到那支发簪,一时间不明白那发簪和异域莲花又有什么关系,当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他却又缓缓的道:“这支簪子是我上次回西京寻天下第一巧手做下的,一直觉得你的性子过于沉静,应该配上明丽的色彩才会让你有生气,所以这只簪子做的时候让第一巧手颇花了些心思,原本以为这支簪子能让你开心,如今看来却像是有些白花了心思一般。” 楚晶蓝淡淡的道:“世子一表人才,家世显赫,战功赫赫,只怕有无数的女子想得到世子的青睐,我相信世子定能将这支发簪送出去。”说罢,她对着他微微一福,带着圆珠和圆荷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乐辰景也不看她,只冷冷的道:“你是连异域莲花也不要了吗?不给你的父亲看病了吗?” 楚晶蓝咬着牙道:“异域莲花我自是要的,只是如果要得到异域莲花就得被四哥羞辱,然后再收下这支簪子的话,那么就大可不必了!我这几日受到的羞辱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有什么误会!”说罢,竟已掀帘而出。 昨夜的事情已经闹的整个安府人尽皆知,她此时若是再收下他的发簪的话,保不定又会引来什么风言风语,而如今天的她,实不愿再招惹上那些麻烦。 乐辰景看到她走出去的样子,轻轻的把玩了那支发簪后自言自语的道:“你还会再来的!只是收下我的一支发簪有那么难吗?” 楚晶蓝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心里原本对乐辰景的怒气已经散了不少,这会却又腾腾的升了起来,只觉得若是一切都依着他的性子来,只是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怀素一直站在门外,见她气闷闷的出来,又见她的衣襟上满是鲜血,不由得微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当下缓缓的道:“这些鲜血是世子的,他只怕是陈疾又发了!” 怀素闻言连礼都不行了,忙掀帘而进,楚晶蓝也不愿再管乐辰景的事情,当上轻轻咬了咬牙,便让门个伺候的丫环去请大夫,小丫环一听乐辰景吐血了,忙慌里慌张的就去请大夫。 她有些烦闷的回到了悠然居,她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之后,秋韵便上前来道:“小姐,夫人将琼宛和春分送了过来,说是她们两人昨夜里做下的错事不是打几个板子就能做数的,现送过来给小姐发落。” 楚晶蓝心情不佳,听到这件事情反倒冷静了下来,又想起昨夜里安老爷的安夫人离开时的眼神,只觉得微微有些头痛,这事八成是安老爷给安夫人支的招,来看看她会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她才将俞凤娇扳倒,此时若是重罚她们的话只怕落得一个凶残的名声,可是若是不重罚的话,府里的下人又会觉得她们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也只轻罚,这府里也太没有规矩了些。 总之,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抚了额,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当下便问道:“她们两人在哪里?” “在偏房里候着。”秋韵答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将她们两人带上来吧!我有些话想要问问她们。” 秋韵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婆子将两人带了上来,秋韵依着楚晶蓝的吩咐,让那两个婆子在门外候着。 楚晶蓝见两人进来的模样微微一惊,琼宛被乐辰景折断的手还没有接上,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春分昨日里向她磕头用力太大,她的额头上一片青青紫紫。许是关了一夜柴房的缘故,两人的脸色都极不好,嘴唇被冻的微微发青,那模样看起来一片凄惨。 她早就知道两人的样子看起来会有些惨,却没有料到竟是这一般模样,楚府平日里待下人都极为宽厚,从没有将人罚成这副模样。两人心里许是害怕,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伏在那里,竟是连求饶都不敢,看起来是又惊又吓,两人身上的棉衣也被扯出了好几道口子,看起来一片狼狈,安夫人只怕已派人教训过两人了。 楚晶蓝见到两人这副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低低的道:“红绫,去给她们一人一杯热茶!” 两人闻言都微微一惊,想起她素来行事都极为厉害,昨夜的事情更是要取她的性命,此时她不出言责罚已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一开口就让人倒茶,只怕那茶里是有些问题的。 琼宛低着头道:“五少夫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是孤身一人自是无所谓,可是春分家里还有老母,她幼弟新丧,还请五少夫人给春分留一条活路,让她伺俸老母天年之后再来取她的性命!”她知道今日里必死无疑,昨夜被打之后扔在柴房里,身心都受到了煎熬,想起这些年来跟在俞凤娇身边日子,只是悔不当初。 她原本也不是蠢的,心地也不是恶的,只是在俞凤娇的手中做事,自然得由得俞凤娇的性子来,此次主子失了势,又陷害于她,纵然她不是主谋,依着安夫人以前管治楚家下人的手段,她和春风只怕是会被打杀的。 两人战战兢兢的等了半夜,又等到大半日,又听闻由楚晶蓝来发落两人,被带到了悠然居来,两人心里便更加的怕了,杭城里对楚晶蓝的传言是不太好的,知道她的手段比起俞凤娇是不知道高明多少。又见楚晶蓝亲手将于文远送进大牢,害得整个于家倾家荡产,于文远犹如此,她们这些个小丫环落在她的手上只怕是生不如死,比打杀了还要可怕三分。 春分听到琼宛的话,泪水险些就要掉下来了,昨夜里她因为一已之私,欲陷害琼宛是主谋,没料到此时她竟替自己求情,当下忙道:“五少夫人,这所有的错事都是我一人做下,琼宛不过是被大奶奶胁迫,这些个事情和她全然没有关系,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一回吧!”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话,知道两人是误会了,却又听两人说的有情有义,心念微动,也不知两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又见红绫将热情茶端了上来,当下淡淡的道:“你们谁先来?” 春分忙道:“让奴婢先!只求五少奶奶给琼宛留一条活路,让她代我照顾母亲!” 琼宛斥道:“这种事情是别人能代替得了的吗?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照顾去,我帮不上忙!再说了,那件事情虽然是你做下来的,却也是大奶奶指使的,你根本就没有存一丝害五少奶奶的心!”说罢,她便伸手去红绫的手上抢茶盏,只是她手上原本就有伤,动作便慢了些。 春分却已一把将茶盏从她的手中抢了过来道:“我昨夜里存了害你的心思,原本以为你在大奶奶手下时间长了,必也是那狠心之人,所以才想着害了你,然后让大奶奶再想法子救我,你此时这样做又让我有何脸面活在世上!”说罢,拿起那茶盏便喝了起来,只是那茶水是新沏的,烫的紧,她才一沾到嘴上便被烫的剧痛无比,却又不敢吐出来,生生含在嘴里,嘴里顿时便生出了几个人水泡。 琼宛见到这等情况,当下一把将她的茶盏夺了过去道:“你怎能做下这等傻事!”说罢,她抢过茶盏顿时便哭了起来。 红绫奇道:“这里有两盏茶,你们急什么?一人一盏!” 两人闻言眸光一片暗淡,互看了对方一眼,红绫有些奇怪的将另一盏茶递给了春分后道:“来,这杯给你,关了一夜,拿着先暖暖手!真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丫头!” 两人闻言再度一惊,都扭过头去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淡淡的道:“先暖暖手吧,那柴房的寒的紧,就算要罚也得暖和了再罚。” 两人听到她的话顿时泪水盈出了眼眶,当下呆呆的看着她,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琼宛支唔了半天后问道:“这茶……” 红绫微愠道:“茶是新沏的?怎么呢?你们两人也当真是过份的紧,做下了错事挨了罚,五少奶奶让给你们茶喝还嫌东嫌西的,怎么,还想五少奶奶将你们奉为座上宾客吗?” 琼宛和春分泪水流的更凶了,红绫却恼了,怒道:“你们真是分不清好坏的人,还没把你们怎么着了,有什么好哭的!若是给那些别人用心的人瞧了去,只怕是得以为五少奶奶打了你们!” 两人听到红绫的怒骂声,当即将泪水擦净,心里却已是一片温暖,只在心里后悔当初怎么就做下了那样的糊涂事来!楚晶蓝此时给她们热茶喝,她们竟以为那是毒药!一时间心里又满是愧意。 楚晶蓝在见两人之前并没有想到要如何发落她们,此时见两人真性情流露,竟然还相互承担罪名,为对方求情,心里不禁又有了怜惜之心,只是也知道这安府是断然不能留两人了。 她缓缓的道:“你们两人可是真心悔过?” “我们都知道错了,若是五少奶奶能留下我们一条命,日后就算是是刀山火海,也愿意为五少奶奶过!”琼宛跪在地上道。 春分也道:“我们自知做下了错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五少奶奶若是能留下我们一条贱命,自当为五少奶奶肝脑涂地。”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淡淡的道:“昨夜里我确实是恨你们,只是转念又想那事也不是你们的本意,也怨不得你们,只是今日里见你们为对方担罪名,倒也是有情有义,实属难得,夫人将你们交给我,我自是要罚你们的,这安府里你们只怕是呆不下去了。” 两人的面色微变,春分抬眸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可是要将我们卖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琼宛却急道:“若是如此的话,五少奶奶不如直接将我们打死了吧!” 楚晶蓝皱眉问道:“为何?” 琼宛急的两眼通红的道:“以前所以被赶出府丫环都被牙婆子卖到勾栏里去了,奴婢虽然犯了大错,但是身家还是清白的,宁死也不做那事!” 春分也在旁道:“五少夫人,求你大发慈悲赏我们一死吧!” 以前安府里有个丫环犯了错,安夫人将她卖到勾栏之后,她因为不从,被勾栏里的妈妈给暴打了一顿,然后让十来个龟公轮一奸了她,她当天就投河自尽了。想起那件事情,两人都心里直打冷战。 楚晶蓝不知道安府里还有这事,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怀疑,当下淡淡的道:“杀人这样的事情我不擅长去做,再则你们两人也实不致死,你们若是诚心悔过,我倒也可以给你们留条生路。” 两人来之前心里原是忐忑不安,怕死又怕会生不如死,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这句话便燃起了希望,当下满是期盼的看着她道:“我们都知道错了,若是五少奶奶给你们一次机会,必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来报效五少奶奶!” 楚晶蓝的淡淡的道:“很好!”她的手指轻轻挥了一下,圆荷凑到她的身畔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你去回报夫人,就说她们两个我是不能再看到了,只是王爷和世子都在,真打杀了她们恐让安府落个残暴的名声,让夫人寻个牙婆把她们给卖了,然后再通知大掌柜,派人去牙婆那里候着,将她们买到楚家去吧!”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却斜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后道:“五少奶奶宅心仁厚,你们到了楚家后若是敢再生事端,定不轻饶!” 两人听到楚晶蓝前半句话时吓得半死,却在听到她后半句话时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忙伏在地上向谢她,她不太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今日里却由得她们去,待她们抬起身来时她才又缓缓的道:“我只会给人一次机会,你们到楚家去之后就会知道这一点,日后若是再存其它的心思,你们便会尝到生不如死的要滋味,我私心里却盼着你们不要尝到。” 琼宛定定的看着她道:“五少奶奶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到楚家之后定会好好做事,若是再敢做出对不起五少奶奶的事情,就让我们坠入青楼,永生记世都无颜做人!” 楚晶蓝见她方才宁死都不愿进入青楼,此时却拿此做誓,知道她是真心悔过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那边圆荷已去向安夫人请示,楚晶蓝又让红绫给两人备了一些吃食,两人一夜煎熬,此时早饿的不轻,见楚晶蓝如此细心,直感动的泪水涟涟,也在心里下定决定日后定当尽心为她做事。 两人吃完东西,安夫人那边已传来消息说是同意楚晶蓝的处置方法,已着人去取卖身契,择日就将两人卖了。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后又道:“去请个大夫来给他们瞧瞧,夫人若是问的话就说瞧好了再卖价钱也好些,总不能断了手破了相的去卖。” 两人跟在俞凤娇的身边已久,俞凤娇对她们的关心甚少,平日里有病也会让看大夫,却从未主动提起,此时两人听到楚晶蓝这一句话,心里终是知道她是个极宽厚的人,话里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郎,当下暗暗在心里发誓,日后断断不会再任何对不起楚家对不起楚晶蓝的事情来! 楚晶蓝想起见两人初衷后又问道:“春分,你伺候世子的这几日可曾看到他将什么东西放在隐密的地方吗?” 春分知道她是在问异域莲花的事情,此时她已对楚晶蓝死心榻地,当下便答道:“世子进府只带来一个木箱,奴婢要替他收拾,他也不让,昨日里奴婢去世子屋里收拾时曾闻到一股淡香,当时用一个雕花的木盒装着,指不定就是五少奶奶要的东西。” 楚晶蓝想起一事,让秋韵将那个木盒寻来后问道:“是这个木盒吗?” “正是!”春分见到那个木盒微微一惊,却又想着她本事极大,能拿到那个木盒也不是怪事。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春分又道:“盒子里没有五少奶奶要的东西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春分想了想后又道:“我昨日里见世子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去,他到底放在哪时却真不知道了,只是世子的屋子里就那些地方,若是让打扫的丫环去寻,也许会方便一些。” 楚晶蓝皱眉不语,正在此时,门外已有人来带两人了,她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便退了下去,她心里却有些烦躁,若是春分看到乐辰景将异域莲花装在这个盒子里,那么此时又去了哪里?是乐辰景又重新放了个地方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二章 楚晶蓝单手支着头半躺在那里,只觉得心里烦闷的紧,安子迁此时已经醒来,见她愁眉不展的靠在那里,便轻声问道:“怎么呢?不顺利吗?”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他的性子……”说到这里想起今日里她出门前说的话,便又将话收住,乐辰景的性子不用她说安子迁也是明白的。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低声劝道:“先别急,总能想到办法的,他现在人在安府里,异域莲花便也在安府里,总能找到的,我还不信他能将那异域莲花藏到天上去了!” “我怕父亲他等不了那么久……”楚晶蓝的声音里有一分哽咽,却又问道:“你今早去看父亲,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安子迁想起楚老爷那副病弱的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却迎上了楚晶蓝满是担心的眼睛,说到嘴边的话便成了:“岳父的身体虽然没有上次看到的那么健康,但是郭品超说还不太打紧,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们再想想法子,应该还来得及的。”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心里略微宽了一些,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心疼,心里却更加的讨厌乐辰景来了,那混帐当真是讨人厌的紧,如今洛王已认了楚晶蓝为义女,他竟是还不死心!他心念微转,原本只是有着想好好收拾乐辰景的想法,此时这个想法便更加的坚定了。 楚晶蓝低声道:“父亲疼我疼的紧……” “我知道。”安子迁伸手抱住她道:“你不用太过担心,会有法子的。” 楚晶蓝却有些怅然,乐辰景那副性子,想要说过他是极难的,或许春分说的对,若是让打扫的丫环去寻也许能找到,当下心念有如电转,便轻声问道:“母亲房里的那些丫环你熟不熟?” 安子迁问道:“怎么呢?” “若是有相熟的话就会好办事一些,给那丫环一点银子,让她们找找异域莲花,若是知道那东西放在那里便好办了不少。”楚晶蓝低声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这个法子倒也是可行,这事你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不用担心。” 楚晶蓝淡然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一个时辰之后,圆荷回来答道:“我已经通知了大掌柜,让他去找牙婆,到时候夫人一将春分和琼宛卖掉,小姐就可以将两人买回去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圆荷的眼睛微微的眨了眨后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她们两人一心陷害小姐,小姐怎么还费这么大的周折将两人买到楚家,小姐就不怕她们日后再生事端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们两人今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她们还相互推责任的话,我今日定然不会轻饶她们两个,可是她们相互担责任,就说明她们的本质并不算太坏。昨夜里陷害我,也不过是受人指使,非她们所愿。再说这一次她们也吓坏了,受了不小惊吓,我这样对她们,她们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留着她们日后还有用处的。” 圆荷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姐就是心好,只盼着她们两人再不敢生其它不好的心思,日后能真心为小姐做事,也不枉小姐为她们做下这些事情。” 楚晶蓝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其实今日里在见两人之前,她原本打算只要春分一人的,因为昨夜里她就算是到那样的关头都没有背叛俞凤娇,除了她有把柄在俞凤娇的手上外,只怕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将其心收买了下来,日后必定会极为忠心。而琼宛昨夜一出事情就出卖了俞凤娇,这种卖主求荣的人她最是看不起,而今日里却见她对春分有情有义,再听闻俞凤娇平日里对怡然居里的那些丫环都不算太好,这琼宛只怕也是被俞凤娇逼急了,所以才会出卖俞凤娇。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差别,所以楚晶蓝虽然让大掌柜将两人都买到楚家去,心里却还是对两人存了不同的态度,对春分比较放心,而对琼宛却是留了些心思。 只是这些事情她也没有必要告诉圆荷。 她这样做除了收买两人之外,心里还存了一些私心,现在安老爷和安夫人对她的态度并不明朗,她在楚家已有一个人悍名,在内心深处却不想到安府之后还保留着这个不好的名声。罚重了两人会被人说凶悍,罚轻了两人又会被府里的下人说三道四,将两赶出府却是最合适的法子,这事虽然是她提出来的,却是由安夫人在做,就算安府以前会将犯了错的下人卖到勾栏里去,那也是安夫人做下的,日后的下人们说起来只会说安夫人的不是。 这些个皮球虽然踢来踢去,却也是极为微妙的,其中的关系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的到。 楚晶蓝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是安老爷给安夫人支的招,可是这招却是在试探,他们两人的心里明面上好像是看在她是洛王的义女而多了一分尊重,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是洛王的义女,却还是安府的儿媳妇,依着他们素来行事的风格,只怕是还想掐着她的脖子过日子。 可是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让人掐着脖子过日子的人,只是明面上的那些面子却还是要给的。而现在洛王将她收为义女,只怕也让安夫人和安老爷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吧!只是有了这一分不安,日后只怕也不敢在明面上给她难堪了。 用过午膳之后,安子迁便去了飞燕楼,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圆珠的大嘴巴已经在说话了:“姑爷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对会那些个小丫环那是一等一的厉害……”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圆荷捂住了嘴,只听得圆荷斥道:“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皮痒了?姑爷的事情是你能说的吗?” 圆荷的话让圆珠变了脸,想起那一日楚晶蓝板着脸说的话,当即忙道:“是是是,我是在胡说八道!” 楚晶蓝只是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约莫一个时辰后,秋韵走进来道:“小姐,王爷派人送话过来了,让你现在去一趟乐山居。” 楚晶蓝微怔,再微微一想便知道洛王找他只怕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当下便道:“你去回话,说我马上过去。”说罢,便回房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起身出门。 秋韵将大厅的帘子打开,却见怀素站在院子里,楚晶蓝没有料到是怀素亲自报的信,当下微惊,扭过着头看着秋韵道:“这么大冷的天,你怎么能让怀素侍卫站在院子里等着?” 秋韵有些委屈的道:“我请怀素侍卫进屋里坐,他不肯……” 怀素笑道:“小姐不用责骂她了,是奴才不愿进来的,姑爷不在屋里,奴才进去多有不便。”说罢,他又起身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知道他的顾虑,却依旧微愠道:“这大冷的天,倒真的是我失了礼数了!”她也知道怀素不愿进门去坐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帮她在安府里立威,他对她所做的事情礼数周全就是告诉全安府的人,楚晶蓝是王府的小姐。 洛王对怀素倚重,安府里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是知道的,否则王府里那么多的奴才不带,偏偏将他带在身边。而从王府里出来的人,就算是一个奴才,也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还要金贵的多。 楚晶蓝说到底不过是的杭城里一个富商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在杭城里还算值钱,可是她这样的身份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西京的侍卫而言,就一点都不金贵了。 而怀素此时对她谨遵着主仆之礼,便是要告诉所有安府里的人,王爷昨夜里认下她做义女后,她就是正儿八经的洛王府的小姐了,谁若是敢轻视她就是轻视整个洛王府,谁若是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整个洛王府! 楚晶蓝聪明无比,自然是看得透他这样做的意思,心里不禁微暖,不管他这么做是不是洛王授意的还是他自己的主意,这份情她却是要谢的,那些明面上的礼数却依旧不能少,她不能让洛王看轻于她,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因为身份的改变就生了骄纵之心。 怀素见她淡雅如梅,举止大方得体,心里也甚是欢喜,只觉得她虽然是杭城的商女,气质却一点都不输给官家的小姐,当下心里又多了一分敬意。 怀素正色道:“小姐是主,奴才是仆,又哪来的礼数可失?” 楚晶蓝见他虽然只有二十几岁,却老成而又稳重,顿时明白为何洛王如引倚重于他了,他本身只怕也是一个极通透的人。 她微微一笑,这一次倒是受了他的礼,他轻声道:“小姐,这边请!”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出了悠然居,走出去之后她见屋后竹子晃了一下,一个人影闪到了树后,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只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这安府的人当真是不消停!不过眼前的情况就算是被看了去也无妨。 怀素顺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眼,眸子微沉,却并没有说话。 楚晶蓝想起乐辰景的病后又问道:“四哥怎么样呢?” “世子的性子小姐想必也是清楚的,要完全接受这件事情只怕是需要一些时间,只是小姐也是个聪明的,要如何和世子相处自不需要奴才去说。”怀素的回答根本就不是回答。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怀素看了她一眼后又道:“世子的身子素来健康的紧,平素是没有病痛的,纵然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却也很快就好,并未落下病根。” 楚晶蓝闻言微惊,便问道:“我今日见到四哥……” “世子身上的病与其说是旧疾,倒不如说是心病,小姐也不是外人,奴才也不妨直接告诉小姐。”怀素的语气变的有些凝重道:“七年前王妃殁时,世子伤心万分,因悲伤成疾,当日便也如今日这般,王爷和世子之间的隔骇便由王妃病逝而起。” 楚晶蓝不由得微微一惊,怀素又道:“小姐其实想问的并不是世子的病情吧!”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怀素,见他虽然长的英武不凡,却又不失精明,她顿时明白洛王为何会如此器重于他子,他倒真是一个既稳得又通透的人。 她浅浅一笑道:“怀素果真是个妙人,怪不得父王会如此倚重于你。” 怀素淡笑道:“小姐谬赞了,奴才不过是做本份的事情罢了。小姐是个有福之人,能得到王爷的赏识认为义女,自是个极聪明的人。” 楚晶蓝直觉他的话中有话,怀素又看着她道:“实不相瞒,王爷在初见小姐之时,就已存了将小姐收为义女的心思,只是时间仓促,所以当时没有来得及说明原委。昨夜的事情小姐的心思就重了一些,但不得不说小姐是极聪明的女子,王爷洽好又很欣赏聪明的女子,所以便顺水推舟,圆了小姐的心思。只是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小姐若认为王爷是个好糊弄的人,只怕就想错了。” 怀素的话让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却并没有隐瞒那件事情,只淡淡的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糊弄父王,昨夜里也确实是借了父王的威,只是这中间的有多少无奈,怀素也是经过事的,自然也知道。我那么做,只是为自己找条活路。” 她的坦白倒令怀素心中微宽,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角眉梢里都是淡淡的无可奈何,他再想起昨夜的情景,不禁也叹了一口气,却又道:“这些话小姐在奴才的面前说说就好,王爷若是问起来的话就说不知。” 楚晶蓝淡然道:“只怕王爷心里对这事也是极清楚的。” “王爷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小姐承认了却又是另一回事。”怀素轻轻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怔,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怀素的话后不由得心头大震,怀素却又笑道:“王爷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小姐如了王爷的愿,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只是世子的事情终是王爷心中的巨石,奴才看世子虽然性子暴戾,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却是极为尊重小姐的,小姐若是得空,还是多去劝劝世子。只是现在世子的身子不好,小姐过几日再去探望吧!” 怀素的话说的极为委婉,可是楚晶蓝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缓缓的道:“多谢怀素提点!” 怀素的眸子里满是赞赏的微笑,说话间已到乐山居外,怀素亲自替楚晶蓝打起帘子道:“小姐请!” 楚晶蓝走进去之后,怀素直接将她领到右首的大厅里去,一进去之后便见得洛王站在窗棂前发呆,怀素低声道:“王爷,小姐已经请来了!” 洛王轻嗯了一声,没有回过头来,只轻轻的摆了摆手,怀素会意,施了一个礼后便退了下去,楚晶蓝朗声道:“女儿见过父王!” 洛王有些冷厉的声音传来:“跪下!” 楚晶蓝被他那一声轻喝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明白洛王为何罚她,转念一想便知不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就是为了今日里她将乐辰景气的吐血的事情,当下什么也不说,只是咬了咬唇便跪倒在地。 洛王连头都没有回过来,只是站在窗边发呆。 洛王不说话,楚晶蓝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了三分沉闷,厚重而又压抑的气息向她袭来,她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般跪在这里的感觉真的是极其不好。这没有言语的处罚当真比厉声责骂更能震憾人的心思,她深谙其道,以前也这般处罚过下人,此时却轮到她受罚。 纵然她素来淡定,这般跪在这里心里也有有百般猜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晶蓝只觉得跪得膝盖有睦发麻,腰也有些酸的时候,终是听到洛王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知道本王为何要罚你吗?” “不知道。”楚晶蓝直接回答,她对猜别人心事的事情虽然感兴趣,却知道像洛王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别去猜测的好,猜不中还好,猜中了只怕会让他的心里不悦。 “不知道你还跪这么久?”洛王终是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 楚晶蓝低低的道:“孝经第一条,便是不能违逆长辈的话,所以父王让女儿跪,女儿自然就跪下了。” “你倒是会说话!”洛王轻哼一声道:“昨夜里在算计本王的时候可曾想过孝经?” 如果方才怀素没有说那些话的话,洛王此时说这句话,楚晶蓝心里必定会大惊,此时她轻轻的低着头道:“女儿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从未有过算计父王的心思。” “还敢狡辩!”洛王低声喝道,说罢,他的手也重重的敲上了木桌,只震得整间屋子都“啪啪”作响,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沉重。 楚晶蓝吓了一跳,却将腰挺直,下巴微微抬起来道:“女儿没狡辩,虽然我是早就知道那块玉佩的意思,却也当真是被四哥缠的没有法子了,再则家严卧病在床,急需那味药材救命,安府里又存了别有用心之人,所以不得已才铤而走险,父王若是不认我的话,我昨夜里也大不了就是一死!” 洛王的眸子一片幽深,轻哼了一声后又道:“又想和本王讲孝经吗?” 楚晶蓝低低的道:“不敢,只是告诉父王女儿心里真实的想法。” 洛王眸光一片冰冷的看着她,她却跪在那里不动,那低敛的眸子里又分明可以看到一分倔强,樱桃小嘴微微抿着,又透着三分委屈,这副模样,倒是像极已殁去的洛王妃。 洛王思绪如飞,心却不由得软了,当上目光微敛道:“别仗着有些个小聪明,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这洛王府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楚晶蓝跪地不语,两眼只看着地面。 洛王微愠道:“怎么?不服气吗?” “不敢!”楚晶蓝低低的道:“女儿昨夜里决定将计就计时,自己认为自己挺聪明的,现在才知道就算是女儿再聪明,也被父王一眼看穿了,那些个小把戏只怕根本就入不了父王的眼。” “你少在这里给本王戴高帽子了!”洛王轻哼道:“你倒是厉害的紧,本本就是明明看穿了你的小把戏,却还不得不顺着你的意思来,你本事真大,竟连本王也敢支派!”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并未生气,当下将并没有抬了起来,却看到洛王那张满是威严却又微微透着苍老和疲惫的脸,她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了,不知为何,洛王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卧病在床的楚老爷,那眼里分明藏着一抹关切,面上却满是怒气,他这副样子倒真有几分严父的威仪,却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她低低的道:“女儿日后再不敢了!” 洛王的半边眉毛微微一欣,轻哼一声道:“不敢?为什么不敢?又有什么好不敢的?将身边的资源利用到最大化,这是一个本事,下次若是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大可以接着这么做!” 他的话再度让楚晶蓝吃惊,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只是见他的眼睛里分明又都是满满的笑意和赞赏,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洛王到底在卖什么药。 洛王轻哼一声后又道:“起来吧!” “不敢!”楚晶蓝不知道他的意思,一时间倒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好。 洛王却有些恼了,冷冷的道:“怎么?方才还将孝经挂在嘴上,这会倒又敢违逆起本王的话来呢?” 楚晶蓝闻言只得道:“不敢!”说罢,便欲站起来,只是她跪的太久了些,冬天的天气原本就冷,她的腿已一片酸麻,这一下竟没有站起来,竟又重重的往地上倒去,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扶住。 她见是洛王亲自来扶,不禁微微一怔,洛王却又低声道:“你的身子骨也才太弱了些,才跪这么一会竟就站不稳了!回头拿些血燕好好补补。” 楚晶蓝不禁有些无语,哪有人罚了人之后就又说出如此关心的话来?这天下间只怕也只有洛王和乐辰景这一对父子了。她以前觉得洛王稳重,乐辰景暴躁,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此时听到洛王的话,只觉得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乐辰景的张狂和怪异只怕多是遗传了洛王。 洛王扶她坐好之后,又问道:“知道本王为何要罚你吗?” 楚晶蓝答道:“因为我设计了父王,所以父王生气了。” “非也!”洛王看着她道:“本王是生你明明知道有人要害你,也不来告诉本王,而那些人那样欺负了你,你竟还生生忍着,洛王府里可没有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你这次的事情在本王看来做的是极好的。前日里本原本就想当着安府所有人的面将你收为义女,可是却又顾忌着你四哥,如今想来却终是有些后悔,你四哥的性子当真是要好收拾一下了。” 楚晶蓝原本见他那副凶样子,以为他是要向她问罪的,没料到竟是为这般,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洛王和乐辰景全是怪胎,这样的思维模式她需要顶礼膜拜了。 她低低的道:“之前不明白父王的心意,所以行事多有顾忌,再则这里是安府,女儿已经嫁到安府里来,有些事情自是不敢做得太过。” 洛王轻哼一声道:“安府在杭城里虽然是排得上号的,可是在本王的眼里却是什么都不是,本王瞧着那安老爷和安夫人待你也不算甚好,你若是觉得在安府里过的憋屈的话,本王改日为你寻一房佳婿,包管让你过得开开心心。” 楚晶蓝再次吓了一跳,她忙道:“让父王担心了,是女儿的错,只是女儿和远溪两情相悦,父亲和母亲待女儿都极好,女儿从未想过再嫁。” 洛王是何许人物,只一眼便能看得透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思,只是明面上他是端庄稳重的王爷,有些事情是不能做得太过。这一句话倒是存了几分的试探的心思,听到楚晶蓝的回答后又道:“是吗?本王瞧着怎么不像?” 楚晶蓝微笑道:“父王多心了,女儿真的过得很好。” “那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说到底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那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本王的女婿,若是让西京的官员知道了,只怕会笑话本王。”洛王淡淡的道:“你自己的夫婿,本王自是不能强迫你改嫁,只是那西京的男儿里,有许多比安子迁更优秀的……” “女儿今生今世只嫁远溪一人,不管西京的男儿有多么的优秀,都和女儿没有半点干系!”楚晶蓝的话说的甚是坚定,一双眸子里也满是执着。 洛王微皱着眉头道:“他虽然有几分才学,可是终是个白衣……” “父王不用说了。”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女儿这一生都认定他了,不管在外人的眼里他是什么样子,在女儿的心里,他就是最好的!” 洛王怒道:“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不敢违逆长辈的意思,这会却又反对起本王的意思来了,怎么,你是觉得本王太好说话了吗?” 洛王说翻脸就翻脸,楚晶蓝只觉得心脏难以承受,心里直叫苦,只觉得他的性子也是极难摸摸的。只是心念转动时,却又想起安子迁那张含笑的脸,心念便又坚定了几分。 她微微敛着眉道:“他虽然是白衣出生,可是却写得一手好字,作的一副好画,连带着性子也是温文尔雅的,在女儿的心里,他的才学虽然比不起当代大儒,却一点都不输给苏连城。他纵有纨绔之名,可是对女儿却甚好,自从我们成亲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去寻花问柳,也没有再去招惹是非,已是喜心革面重新做人。而女儿当日受难之时,是他不嫌弃女儿不佳的声名,排除万难将女儿娶进家门,这种有情有义的男子早非昔日的浪子,实是女儿一生所求的良人!” 洛王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却冷哼一声道:“可是本王却看他极不顺眼,他是断断不能做本王的女婿的,你若是执意要跟着他的话,洛王府里便也容不下你了!” 楚晶蓝知道洛王那句“洛王也容不下你”的意思,此时洛王还未正式举办认义女仪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凭他的一句话罢了,他若是不认她的话,那么她昨夜里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还有无数的纠缠,而且她这一生都与王候之家再无关系,安府里的人也会将这一次的事情当做笑柄。 她的眸光微敛,想着安子迁往日里待她的好来,那颗早已悸动的心却更加的坚定起来,当下将银牙一咬后跪倒在地道:“民妇承蒙王爷的赏识已是三生有幸,原本就不敢奢望能进王候之门,民妇只愿和自己心爱之人白首到老!” 洛王微眯着眼睛道:“你为了安子迁就连本王这个父王都不要呢?” “不是民妇不认王爷这个义父,而是王爷不认民妇这个义女。”楚晶蓝淡淡的道。 洛王轻哼一声后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后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竟为了一个纨绔敢违逆本王的意思,洛王府竟连一个纨绔也比不上!当真是气死本王了!楚晶蓝,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选择本王还是安子迁!” 楚晶蓝咬了咬牙后朝洛王行了一个大礼后道:“承蒙王爷看的起,虽然民妇和王爷只有一日的父女之情,但是民妇已经感激不尽!” 她这么说便是已做了选择,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当下扬了扬眉毛道:“远溪,出来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已将她扶了起来。 楚晶蓝听到的洛王的话顿时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果然见安子迁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他此时正扬着一张笑脸对她傻笑,她一时间弄不明白安子迁怎么会在这里,方才洛王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洛王看了她一眼后笑道:“本王说远溪配不上你,远溪说爱情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相爱不相爱,若是爱了的话,那么就算是乞丐和国王也能相配,若是不爱的话,就算是门当户对也不相配。本王不信他的话,所以就来试试你,不料他赢了。” 安子迁的嘴角边是满满的笑意,那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流淌着浓浓的温柔,她却轻轻掀了掀眉,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低低的道:“父王也曾年青过,又说男女的婚事很多时候都是暗藏着危机,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是门不当户不对了,若是不相爱的话,这一生便也不用相守在一起了。” 楚晶蓝只到两人的对话,只惊的心“砰砰”乱跳,这洛王行事当真是一点章法都没有,竟这样来试探她。她顿时明白她一进来他就让她跪下不过是在她的心里施加压力,让她不知不觉便心生怯意,再以昨晚的事情为饵,告诉他对她存了几分不满,再接着又说那些宠她的话来刺激她的心灵,让她觉得她如今已有了他有宠爱,可以完全不将安府放在眼里,有他为她撑腰,再不用怕任何人,只管过她想要过的日子,然后才怂恿她与安子迁合离。 若是她的心里对安子迁的感情有一分不牢,或者她的内心里有一分嫌弃他,或者想攀高枝的话,洛王的心理只怕都会看不起她。纵然洛王收了她做义女,只怕在内心里还有几分不屑,到时候只怕会引来无数的祸端,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洛王的试探罢了,她想起来不禁还有几分后怕。 她抬头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喜悦。之前洛王找到他的时候,也是先利诱了他,然后威逼过他,说他配不上楚晶蓝,而他就对洛王说了方才洛王复述给楚晶蓝的话。洛王这才说要和他打赌,若是楚晶蓝不愿和他在一起的话,他离开安府的时候就会将楚晶蓝一并带走,而若是楚晶蓝的心智和他一样坚定的话,那么日后他也就认了安子迁这个女婿。 在安子迁的心里,其实对楚晶蓝有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他是真心待她,可是他也知道在她的心里只怕对他有着几分不愿意,她又素来冷静自持,感情从不外露,虽然今日里她表现出来对他有了几分关心,他心里却也没有底。 所以洛王说要试试她的心意时,他的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和犹豫,却也觉得两人成亲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实质的进展,到如今连房都没有圆,再这样下去,实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纵然心里再怕,却也有些想知道她的心意。 如果这一次楚晶蓝选择不和他一起过的话,那么他也会选择放手,他已为她付出了不少,对她也用了许多的心思,若是还不能打动她的心的话,再强行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她只怕也不会快乐,而他只怕也会极为痛苦,倒不如爽快一点,给双方一个痛快,也好过在这里相互煎熬。纵然以后他会想她,纵然以后他会与孤独为伍,那么就让他一人来承受这些痛苦。 方才洛王和楚晶蓝说话的时候,他心跳如雷,心里满是忐忑不安,纵然他已做好了那样的打算,却还是怕她做出那样的选择来,而当她满是坚定的说出她的选择来时,他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紧接着涌上心头的便是浓浓的欢喜了。 他当真是没有料到她会说的那么坚定,他就在门后,将她的话完完整整的听了过去,她的话里没有一丝犹豫不决!那样的喜悦,他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也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心里除了喜悦之外就是喜悦,他平素也是一个极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今日里却任由自己傻笑着走了出来,只觉得那样的欣喜是无论用什么都无法掩藏的。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傻愣愣的样子,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虽然有些恨洛王太过狡猾,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心里却也在说出那些话之后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两人自成亲以来,也算是经历了极多的事情,对彼此的了解也是一日深过一日,中间没少猜疑,也没少误会,她对于他的多情却也有千般的无奈,只是那内心的悸动却是一日强过一日,她知道日久生情这个词语,两人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一日比一日深。 而那感情来的极慢,一点一滴的汇聚,她不否认她之前真的不太喜欢他,也曾想过要管住她那颗微微悸动的心,只是那颗心又哪里是她所能管得住的,当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的感情汇聚成大海向她涌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那就是爱情。 她轻啐了一声后道:“父王,远溪,你们竟合伙起来对付我!” 安子迁只是傻笑不说话,那眸子却一直看着她,里面有火光在跳动。 洛王看到两人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他也年青了不少,看到两人仿佛让他看到了三十年前的他和洛王妃,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万千感叹。 他淡淡一笑道:“对付你倒是谈不上,但是试试你的心意却还是必要的,你和远溪情比金坚,又有什么可怕的?”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定定看着洛王,他的眸子微微一转道:“本王只是想知道你当初拒绝你四哥到底是什么因为他的脾气太坏,还是心有所属,如今看来似是后者。” 楚晶蓝淡淡的道:“父王圣明。”她听到洛王的话之后也终是明白她为何那么讨厌乐辰景,如今想来只怕是一则是因为他的性子不敢恭维,另一则则是安子迁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远远高于她想预期的那般,她顿时也更加明白为何每次看到的安子迁和其它的女子在一起时,心里为何会那么不痛快了,如今想来只怕是在吃醋而不自知。 洛王看了她一眼后轻哼道:“在你的心里只怕是骂本王多过于夸本王。”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并不解释。 洛王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淡淡的道:“你们两如此坚定,本王便也不再为难你们。这世间的风风雨雨,原本就需要两人一起并肩走过,若是禁不起诱惑的话,只怕日后也难以收获幸福。” 两人都站在那里不说话,却都点了点头。 洛王知道两人经此事之后只怕对对方的心意也更加坚定了,当下又道:“远溪,你的事情本王早已听说过了,昨夜里没有说的太过明显,但是今日里本王却还得再说一句,你日后若是再敢沾花惹草的话,便是在与整个洛王府为敌。到时候本王可不管蓝儿是否爱你,都一样会要了你的命!” 安子迁朗声道:“我今日里当着父王的面的发誓,若是敢做出半点对不起晶蓝的事情来,就天打五雷轰!” 洛王轻哼一声道:“本王可不信那些,本王只知道你若是敢负蓝儿的话本王定会将你凌迟!” “是!”安子迁朗声答应,没有半点犹豫。 洛王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虽然你没有功名也没有官位,但是这副样子倒也能马马虎虎做本王的女婿了。”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他的话中话。 果然,洛王顿了顿后又道:“但是也只是马马虎虎罢了,却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要做成什么样子才算上得了台面,就不消本王多说了吧!” 安子迁心里直打鼓,忙摇了摇头后道:“还请父王明示!” “真是个蠢材!”洛王低骂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父王的心思我们又哪里能猜得出来。”楚晶蓝在旁道:“远溪只是一介白衣,要求功名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谁让他求功名呢?”洛王冷喝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安府是整个西凤国最大的米商,皇上对安府已有了忌惮,可是现在却在国库吃紧,安老爷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让皇上给了安府一个皇商的名头,这名头说难听一点的话不过是一个套罢了。” 两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洛王却又淡淡的道:“原本安府是生是死本王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如今晶蓝是本王的女儿了,那安府就和洛王府扯上了关系,安老爷本王是信不过的,只有本王信得过的人掌管安府本王才会来保全安府,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三章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洛王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 洛王看到两人的脸色变了,眸子里却漾出一抹笑意,他淡淡的道:“远溪好像是嫡子吧?” 他这一句话一问出口,两人心里都更加确定之前的猜想,安子迁轻声应道:“是。” 洛王的眸光微深,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更加容易了,不是吗?” 安子迁的眸光有些得杂,嘴巴微微一动,洛王却又道:“别让本王失望。” 他这一句话说的极为温和,却将安子迁要说的话全部都给堵住了,安子迁轻唤道:“父王……” “怎么呢?”洛王的眸光微微一沉后道:“身为堂堂男子汉,竟是这般别扭,难怪景儿叫你娘娘腔了!”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正欲说话,洛王那一双满是威严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道和:“你也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也不用本王来教你!” 安子迁心里满是苦意,洛王是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完了,又让他说什么?当下轻叹一口气,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洛王却不说话。 洛王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却有问道:“你如今已是本王的半个儿子了,父子间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别吞吞吐吐了,有话就直说吧!” 只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已含了无数微妙的意思在里面,安子迁何等聪明,自然是明白洛王的意思,在心里暗骂洛王是只老狐狸,今日里的局面,洛王是占尽了上风。洛王虽然没有威逼于他,话里也没有半点威逼的意思,可是字里行间,每个字却又都是威逼。 安子迁抬眸看着洛王,却见他含笑站在那里,看起来满是慈详,他心念如电转,也微微一笑后道:“小婿定不会让父王失望!” 洛王闻言大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本王的女儿看上的人当真是不错的!”说罢,他又转过头去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你的眼光不错!” 他这几个不错说的楚晶蓝的心里直冒寒气,只觉得洛王当真就是一个人精,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完了,对于权谋和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的心里是佩服的紧。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浅浅一笑道:“其实是父王的眼光好,他其实是父王挑出来的女婿。” 洛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没错,本王挑的女婿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安子迁依旧讪笑,只是笑容里已有了三分苦意,楚晶蓝轻轻拉过他的手对洛王道:“我们已经打扰父王良久了,就先告退了!” 洛王的目的达成,心情已经大好,他微笑道:“这几日本王会和安老爷商议这认义女之事,蓝儿是觉得通知全城好还是只在安府里小办好?” 楚晶蓝笑的淡雅道:“这事女儿听父王的,只是这原本只是家事,在安府里办似乎更为妥当。”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楚晶蓝的眸光里更多了一分满意,他哈哈大笑道:“行,本王听蓝儿的!” 楚晶蓝浅笑,又朝洛王施了一个礼,这才缓缓走出了乐山居,只是小丫环将帘子掀开,她和安子迁一起走到院子里时,才发现她的手心里竟全是汗。 安子迁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里一片幽深。 楚晶蓝只觉得这一次认洛王为义父,实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这只老狐狸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明明早前就有了收她为义女的心思,这一次她只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算计了一次,他竟是连本带利都要讨回去。到如今,她更加不会认为当初洛王欲收她为义女只是因为了然大师在洛面前说的几句好话了,只怕和苏连城有脱不了的关系。 她也顿时明白洛王为何能手揽大权而在朝中立于不败之地了,他心里的算计只怕远不是她所能窥视的,心里对这一次做下的事情又有几分后悔。只是细细一想,昨夜里她早已没有其它的选择。 安子迁见她秀眉微拧,当下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冲她浅浅一笑,她却已笑不出来了,只是回望了他一眼,他拉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怀素见两人出来后面色都有些不好,心里一片了然,当下微微一笑道:“王爷的心里是极疼姑爷和小姐的,奴才跟在王爷的身边多年,还从未见王爷对哪个王爷之外的人如此上过心,这是姑爷和小姐前世修来的福气。” 楚晶蓝淡淡一笑后道:“今日里多谢怀素提点!” 怀素原本以为她出来后或许会抱怨几句,没料到竟是只字未提,他转念又想,这事楚晶蓝还当真是一个字都不能提,当下却施了个礼后道:“小姐客气了,奴才什么话没有说,是小姐自己聪明想透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眨,只淡笑,却没有再说话,由得他去行礼,和安子迁拉着手走出了乐山居。 怀素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却跟在两人的身后将两人送了出去,说了句:“小姐,姑爷,慢走!”之后才又回到院子里。 洛王却在里面唤道:“怀素,你进来!” 怀素依言走进了房间,见洛王坐在大厅里那张雕花大椅之上,当下便行了一个礼,洛王的手轻轻一抬,他便缓缓的站起身来。 洛王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看?” 怀素微笑道:“王爷心里对这件事情早有主意,奴才又岂敢妄言?” “你少在本王的面前打马虎眼,你若是没有看法的话,方才就不会出言提点她了。”洛王轻哼道。 “奴才也不过是依着王爷的意思在做事。”怀素微笑道:“王爷不是想试试小姐的胆识吗?有奴才在前做个铺垫,王爷更能达到目的。” 洛王瞪了他一眼道:“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都快成人精了!” 怀素知道洛王没有生气,当下只是淡笑,却并不说话了。 洛王幽幽的道:“说实话,本王是当真喜欢楚晶蓝的紧,她的乖巧和聪慧做本王的女儿是极为合适的。” “王爷看人从来都没有走过眼。”怀素含着笑道。 洛王轻叹一口气道:“可是不知道为何,本王却觉得看不透安子迁。” 怀素的眸光里有了一分凝重,当下忙问道:“王爷可看出来他哪里不对劲吗?” 洛王的眸光一片深远,他淡淡的道:“你说他明明聪明的紧,又为何甘心做一个纨绔子弟,他对画的欣赏水平已不亚于当代的大儒,而且本王见他行事从容不迫,和市井里的纨绔子弟完全不同。人都会向上看,他怎么就甘愿做一个纨绔?本王一时间想不透。” 怀素闻言后道:“王爷若是担心这件事情的话,奴才倒有一些事情要禀报。” “哦?”洛王的眼里有一分兴趣。 怀素看着洛王道:“来安府之前,奴才便已派人调查过安子迁,他少时聪明的紧,比起苏连城还要更胜一筹,在他十二岁那一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开始厌学了,不务正来,每日里不是寻花问柳就是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行事从来都没个正形,和青楼楚馆里的女子相熟,也常为她们填词做曲,他自小就喜欢画画,传闻他为青楼女子做过无数的画。王爷也知道青楼那种地方里鱼龙混杂,里面少不了一些自认风流潇洒的文人混迹其中,他长期厮混那种地方,人又聪明,能辨别画迹,倒也不是太奇怪。那一日王爷曾让分奴才试探过他的身手,他确实是个会武的,只是今日里奴才见他走路的样子甚是轻盈,又觉得他好似又是个会武的人一般。” “你的意思是他有事瞒着本王?”洛王的眸光转深。 怀素淡笑道:“这只是推测罢了,王爷不是也盼着他更加的聪明和强大吗?要不然又如何能掌管整个安府?” 洛王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本王来安府倒当真是有意外的收获。” “王爷也不用担心,小姐是个极聪明的人,这其中的事情她只怕已参透了不少。她以一介女儿之身就将整个楚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方才王爷定然已试过她的心意了,他们夫妻两人只要一条心的话,要将安府掌所握在手中,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怀素微笑着道。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原本已极为不易,本王却又对她生了利用的心思,怀素,你说本王这一次是不是做得过份了些?” “王爷不过是帮小姐罢了。”怀素看着洛王道:“奴才和王爷到安府这几日,也将安府里的事情看得七七八八,小姐以前在安府的日子只怕过得也不是甚好,她的手中必然是要掌握一些权利才能在安府里立足。而王爷虽然对小姐存了利用之心,可是出发点却还是为她好的。她如今有了王府做后盾,安府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应该会有所收敛。奴才今日里去请小姐的时候,还被安府的人盯了梢,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洛王微愠道:“此事当真?” “奴才亲眼所见,又岂会有所偏差?”怀素定定的看着洛王道:“所以王爷不用自责,小姐也是聪明人,自是知道王爷对她的好,这事终是利在弊的。” 洛王轻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在此,这些个奴才都敢如此,本王若是离开了,他们岂不是要翻天了不成?” 怀素头微微一低,这些个事情他终究是个奴才,也不好再说了。 洛王的眸子却又微微一眯后道:“看来本王得在离开前为蓝儿做下一些事情,否则只怕某些人会有意见!”他的声音转低,因着这一分低沉,威严自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怀素有些好奇的看了洛王一眼,他的眸光微微一转,在心里暗叹楚晶蓝好福气,他跟在洛王身边多年,洛王极少对人如此上心,看来在洛王的内心里是真的将楚晶蓝当做女儿了。 而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两人的心里便有些心事重重了,安子迁虽然因为楚晶蓝在洛王的面前表露了对他的真情而开心,却也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还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原本愉快的心情便也散了不少。 圆荷见两人心事重重的回来,不禁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小姐,王爷该不是为难你了吧?” 楚晶蓝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将身上的大麾脱下,圆荷替她将大麾拿进了屋子,圆珠又伺候安子迁将大麾脱下。两人心里都存了许多的疑问,却又都不敢再问。 秋韵给两人端来了热茶道:“小姐,姑爷,喝口热茶祛祛寒气!” 楚晶蓝含笑接过,喝下几口热茶之后她的心思也缓了过来,当下淡淡一笑道:“其实王爷说的也没有错,这些事情就算是没有他,我们只怕也得去面对的。”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又看着他道:“只是如此一来就要让远溪为难了。” 安子迁幽幽的道:“为难倒是说不上,那一日我就已经猜到了王爷的心思,他那样位高权重之人,对于权谋之术的算计比起我们来不只高明了多少,他有这样的心思当真是不奇怪。再则昨夜里王爷说要收你为义女之后,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都变了,虽然是有些欢喜,只怕也存了不少的忧思。他们也都不是笨人,只怕已经想到后续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大哥又会做何感想,此时是不是已在开始担忧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恼火的紧,异域莲花的事情还未解决,此时又来了这件事情,这日子何时才过的是个头? 安子迁见她烦忧,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轻轻拥着她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这事是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你如何处理?”楚晶蓝咬着唇道:“你要告诉父亲你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聪明又懂事,堪当起安府的大任?” 安子迁眨了眨眼睛道:“你这个法子倒也不错,可以试试。” 楚晶蓝瞪了他一眼后道:“母亲常说你没个正形,我以前是不太相信的,如今却是全信了!到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 安子迁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低下头在她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后道:“对我而言,今日的事情虽非我所愿,但是我却还是赚到了!” 楚晶蓝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温柔,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幽幽光华,那光华美的让人心动,一股温柔而又透着丝丝暧昧的气息在她的身边涌动,她的心跳不禁漏掉了两拍,粉嫩雪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阵红晕。 她轻啐道:“赚到个屁!你竟伙着王爷一起来吓我!你可知当时我的心里有多复杂!” 安子迁微笑道:“我也不想那般,只是我们成亲也有三个来月了,到如今我都不能确定你的心思,所以王爷有那个建议的时候,我便也认同了。”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再一把将他推开,低骂道:“混蛋!” 她是骂他,他却笑了,只觉得那一声骂让他的全身上下一片舒坦,他从不知道骂人的话听到耳中还有这样的效果。 安子迁也不去拉她,只是看着她傻笑。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被人骂了还摆着这样一张像二百五一样的笑脸,当下忍不住又骂道:“笨蛋!” 只是她骂完之后,自己也笑了,她这一笑让安子迁觉得整间屋子里都开满了鲜花,那朵朵花儿似都向着她开了,灿烂的让他似能闻到花香一般。 他的心念再次动了动,伸手轻轻的抚上她柔软而又细密的黑发,触手和柔软却让他的心头微微一怔,他向前走了一步,再次轻轻将她拢在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发。 圆荷和圆珠两人将大麾放好后走出来,却在门边被秋韵一把给拉住了,圆珠微愠道:“干嘛拉我?” 红绫在旁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根边道:“小声一点!看屋里!” 圆珠和圆荷这才看到在屋子里相拥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自动闭上了嘴,圆珠轻轻的斥道:“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她嘴里这样说,眼睛却还是盯着两人。 圆荷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吃痛道:“干嘛打我!” 圆荷瞪了她一眼,她却又不知死活的道:“我是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小姐为何看上了姑爷,说实话,我倒觉得世子更好一点,小姐她绝对是被一叶障目了。再说了,小姐和姑爷这样亲密的举动又不是第一次,你们在这里激动什么?” 圆荷瞪了她一眼道:“当真是个蠢钝的!你竟没有发现今日往日不一样吗?” 圆珠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竟已站在四人的身边,她忙讪讪一笑道:“小姐,姑爷,天色不早了,要不要用晚膳?”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看来我平素都将你们宠坏了,竟敢在背后编排起我的事情来了!” 四个人齐刷刷的低下了头,被抓了个现形又哪里还也分辨,圆荷只恨圆珠话多,又狠狠的拧了圆珠一下,这一下下手重了些,只痛的圆珠真跳脚。 圆荷一见她跳脚后忙道:“小姐在诉话,你竟都不听,你当真是皮痒痒了,要好好收拾了!” 圆珠浴哭无泪道:“我不是皮痒痒,是皮痛痛!该死的圆荷,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却板着一张脸道:“我看你的皮还不是太痛,要不回头再给你几大板子,这样就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圆珠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楚晶蓝又道:“你的那些个小心思就别在我的面前耍了,还不去备膳,想饿死我和姑爷吗?” “不敢!”圆荷最先回过神来道:“我这就去准备!”说罢,她拉着三人一溜烟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当下掀了掀眉,又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在旁笑道:“你的这些个丫环倒都有趣的紧。”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平素将她们宠坏了,做起事来便有些没大没小,居然还敢在背后说我们的是非,哪天是真的该收拾她们一番了。” 安子迁笑道:“我倒瞧着这样挺好的,平日里有人在的时候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没人的时候就像你的妹妹一样,亲近的紧。你若是真罚了她们,只怕你自己都会心疼。”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为她们说起话来!” 安子迁嘿嘿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又问道:“飞燕楼那边的事情怎么样呢?” 安子迁看着她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最迟到今日酉时就会有消息,一得到消息后,我入夜之后就再去一趟飞燕楼。”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盼着这一次能成功,我心里真是担心的紧。” 安子迁柔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俊颜,心里升起一分暖意,他以前对她说这样的话时,她的心里多是不信的,只觉得他这样的话只怕对很多人都说过,而此时心里竟又升起一种感觉,只觉得他对多少人说过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她的身边,这些柔情款款的话是对她在说。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又打趣道:“看来圆珠那张大嘴巴说的倒是对的,远溪对女子真是有些法子的。” 安子迁皱眉道:“晶蓝的这句话我听着实在是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话里有话,我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情一直让你的心存芥蒂,可是我们已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你可曾见我做过出格的事情吗?”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却又悠悠的道:“以前总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看到那些聪慧而又可人的女子,我的心里总会存有三分怜悯之心,总会想法子安顿她们,所以便有了安府里一妻三妾,也有了红梅绿叶等人,而对她们,我始终都是有礼相待,从未有过半点逾矩之事。以前总觉得那样是在帮她们,到如今想来才知那些做法,其实是害了她们。” 楚晶蓝见他目光深远,里面潜藏着一分后悔,她的眸子里便也有了三分温柔,当下浅浅的道:“姐姐现在怎么样呢?” 安子迁闻言微微一僵,一时间不知道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当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却见她的眸光温柔,没有半点其它的心思,他的心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愧疚,知道自己方才又错想了她,当下缓缓的道:“她的手段了,母亲已为她请了大夫,怕现在这副样子将她送回俞府,俞老爷会说安府,所以现将她养在安府后院的偏房里。并派了两个小厮看着,已禁了她的足。” 楚晶蓝闻言眸光转深,苦笑道:“在母亲的心里,或许姐姐才是那个能陪在你的身边,和你白头到老的人吧!” 安子迁低低的道:“那是母亲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再说了,我已经休了她了,休书一早便已送去人,她如今和我已没有半点干系。” “你觉得和你没有半点干系,可是母亲却还将她养在安府里,这其中的意思,我想你也是明白的。”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幽深,看着他的眸光里已有了一抹无可奈何。 安子迁知道她的担忧,当下缓缓的道:“你不用担心,我已休了阿娇,就算母亲现在将她留在安府里也不可能留太长的时间,必竟名不正言不顺。” 楚晶蓝淡笑,安子迁的眸光微转后又道:“就算母亲再喜欢阿娇也没有用,阿娇做下的这样的事情,又算计了世子,王爷已知道这件事,就断然没有再将她留下来的道理。而且我如今已心有所属,就算父亲和母亲再如五年一样对我施加压力,我都不会有妥协的。”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微宽,正在此时,秋韵走过来道:“小姐,姑爷,晚膳已准备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便起身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果然有个小丫环前来禀报,安子迁问她进展如何,小丫环满脸为难的道:“奴婢今日里将世子的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除了世子的衣物之外,再没有看到其它的东西,五少爷,你是不是弄错呢?”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了,也许世子贴身放着,你多加留意一下!” 小丫环却苦着脸道:“五少爷,给世子更衣的事不是奴婢在做,你也知世子的性子,寻常人根本就不能近他的身。今日里大夫给他把脉,他还把大夫的头给打破了!”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淡淡的道:“你先回去吧,稍加留意一下便好,有什么消息便来通知五少爷。” 小丫环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楚晶蓝见小丫环走了出去,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却皱起了眉头,他将双手环在胸前道:“乐辰景那浑珠当真是极会藏东西,那飞燕楼就那么点大,他又能藏到哪里去?” 楚晶蓝缓缓的道:“依着乐辰景的聪明,只怕是早就料到我们会有这一着吧!” 安子迁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又轻轻咬了咬唇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这般看着父亲离去……”只是她说完之后又有些没有头绪,心里的烦乱更重了一层。 安子迁原本因为听到她的心声而狂喜的心情,在看到她那张向微微有些沉重的脸时,也已做烟消云散了,原本有的绮丽心情也化为乌有。 楚晶蓝只觉得乐辰景当真是太过可恶了些,他明知道异域莲花对她而言多么重要,竟迟迟不给她,他难道真的想让她遗憾终身吗?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她也必定会恨他一生。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肩膀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今夜再去一趟飞燕楼。”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你今夜不能去,你昨夜偷东西失败,乐辰景只怕已有防备,依着他的性子还不知道又会设下什么样的陷阱。” “我可不怕他的陷阱。”安子迁冷着声道:“那混蛋现下正病着,若是真的把我惹急了,我也不介意结果了他!” 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忙道:“你千万不要胡来!”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你不用担心,若是我要结果的他的话,也必定不会在安府,只是今夜里他是病人,对付他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楚晶蓝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口道:“远溪,小心一些!” 安子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他的话是这样说,那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却泛起了一股杀气。 一更过后,乐辰景依旧不成眠,半躺在床上发着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许多事情,有他童年时期美好的回忆,还有洛王妃死时的惨况,还有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经历,再想起和楚晶蓝相识的种种,只觉得命运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心里恨着洛王,却又莫名其妙的恨着自己。 屋子里一片漆黑,每次只要一入夜,他就不愿开灯,想将自己的身子隐没在那无边无迹的黑暗之中,甚至觉得只有那样的黑暗才能给他安全感,却又让他更加的孤独。 他只觉得人一生来或许就是在和孤独为伍,心灵深处的那些伤和痛,除却自己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能触及的到,也没有人能替他抚平。他一直渴望过有那样一双温柔的手,只是世事苍桑,恨与爱都只在一线之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而人的执念却依旧还在。 他又如何能甘心? 一个黑影已立在他的床前,他的思绪陡然抽回,暗自吃惊今夜怎么就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转念一想,才知道他今夜病了,功力已大不如前,再加之他又在胡思乱想,所以才没有听到脚步声。 一把长剑如电一般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看着那张在黑夜里泛着寒光的银制面具冷然一笑,他冷哼了一声道:“阁下昨夜偷花未遂,今夜又来,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安子迁冷着声道:“这句话是我想送给世子的。” 乐辰景却笑了:“不是本世子看不起你,你现在是断然不敢动手。” 安子迁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却微微一动,杀气迸出,手指微转,血腥的味道便已弥漫在空气中,乐辰景的脖子已经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乐辰景冷笑一声,原本睁得极大的一双眼睛却已经闭上,用完全不在乎的语气道:“别只划破一道口子,也别只身上冒杀气,要杀就动手,可别像那个娘娘腔一样,光说不练!”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眸子里的杀意更浓,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分,将乐辰景的脖子又划的深了些许,刹那间,屋子里满是满是血腥的味道,鲜红的血在黑夜里如流淌,因着夜色的渲染,如墨一般漆黑。 乐辰景却笑的更加欢愉了:“动手啊!犹豫什么!” 安子迁心里大恨,只觉得他遇到了疯子。 乐辰景见那把剑没有半点递进的意思,便又骂道:“孬种!连杀个人都不敢吗?也不知你那个银面阎王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动,冷着声道:“你何时认出的我?” “自然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来了。”乐辰景轻哼一声道:“算来是极为公平的,你第一次见面认出了我,我自然也就认出了你。”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又问道:“既然已认出了我,为何不抓我?” “为什么要抓你?”乐辰景笑道:“我和你本无怨无仇,再说了,你做的那些事情爷都是喜欢的,以前觉得和你是同道中人,还生过结交之心,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子迁的眸光微闪,手中的长剑却已撤了回来。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后道:“日后不要动不动就拿剑指着别人,那样很没礼貌的!” 安子迁也笑了,却又道:“你倒也是个怪,身为世子,却没有一个地方像世子。” “世子不过是别人给的名号而已,不过是出生时的身份罢了,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宁愿像你一样,快意江湖。”乐辰景的话语里居然有了一丝向往。 安子迁幽幽的道:“你只看到了我快意江湖的一面,却没有看到我无奈的一面。” 乐辰景冷笑道:“为情所困?” 安子迁冷哼一声后道:“你没有比我强上多少,只是我对你的行为极其不屑,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就好,又岂能用抢的?” “真没有料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银面阎罗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乐辰景不以为然的道:“喜欢一个人,就得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若是由着她的性子去,搞不好就成了别人的女人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子迁摇头道:“我不认同世子的看法,爱一个人能长相厮宁固然是好,可是若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她的心里却没有你,一点都不开心,你还快乐的起来吗?” 乐辰景的眸光微暗,却又冷冷的道:“我不管她是否开心,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就好,我只知道看着她不开心也总好看着她和其它的男人在这一起好。” “不可理喻!”安子迁冷喝道。 乐辰景冷笑道:“我看你也是个浑人,你如今和我一般同病相怜,心里明明极为不痛快,却还要替她来偷花,却跑来教训我!” 安子迁的眸光又冷了三分,乐辰景的眼睛微微一眯后又道:“算起来你这混球那一日还坏了我的好事,若不是你,我早已带着她去了西京,也便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安子迁冷冷的道:“你若是真的将她带走了的话,她只怕会恨你一辈子!”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安子迁又道:“她这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她的父亲,楚老爷早已卧床不起,只怕已只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你若是让她的心里的有这个遗憾的话,不要说日后你们再无可能,在她的心里只怕是连见你一面都不愿了!”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安子迁又道:“把异域莲花给她吧,不要让她恨你!” 乐辰景的手紧紧的抓住了那个盒子,依旧没有说话。 安子迁见他油盐不进,心里一时间也觉得烦的紧,便又道:“你把异域莲花给她了,日后还能做她的四哥,若是不给她的话,只怕连四哥都做不成了。”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或许是吧!但是就算是要送给她,也应该由我自己去送,你就安心的在大牢里呆着吧!” 安子迁闻言微微一惊,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劲风,他极快的闪到一旁,乐辰景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手中已多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那剑直直的朝安子迁胸口刺去。 安子迁怒道:“卑鄙无耻!”他嘴里在可骂,手中却一点都没有闲着,手中的剑已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光华,将乐辰景的刺来的剑拔开,脚步微移,人已跃至窗边,窗边却传来了一股极凌厉的杀气,那杀气沉稳而又狠厉,竟是一个高手。 安子迁大惊,腾的一下,一个凌空翻身,他便避开了窗边那满是杀气的一掌,却又被逼回了屋子里,紧接着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乐辰景冰冷的声音传来:“忘了告诉你,我身边一般情况下都有影子侍卫,我早知道你会来,所以将怀素也请来帮忙了,我今夜倒想看看,那个鼎鼎大名的银面阎罗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灯光便亮了起来,他的剑便朝安子迁面具挑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四章 安子迁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看着那近在眼光剑光,心念如电转,却突然大声道:“楚大小姐,你怎么来呢?” 乐辰景的剑眼见就要挑开他的面具,听到的他的话之后微微一顿,旋即冷笑道:“这么老土的法子也想用在爷的身上?你真以为爷和你一样蠢吗?”他话是这么说,见安子迁的脸对着房门口,心里却生了疑。 安子迁微笑道:“你不是和我一样蠢,是比我蠢多了!”说罢,他竟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一凝,冷厉的光华自眼间迸出,正在此时,屋子里才被点亮的油灯竟突然熄灭了,一股凌厉的剑茫朝乐辰景的后脑刺去。 乐辰景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森冷的气息,他微微一惊,手中的剑却挑了一下,安子迁的身了猛然向后疾退,剑就直直的向他的剑上刺去,他的头猛的往后一倒,他脸上的面具便被挑了下来。 乐辰景抽手而回已晚了,他身后剑已近到后脑,那剑只需再往前递近一分,他便被刺中,怀素见到那剑茫顿时大惊,再也顾不得去对付安子迁了,手一伸一位便将乐辰景拉开,那把剑便直直的朝他刺了过去。 眼见得那把剑就要将怀素给刺一个透明窟窿,怀素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那刺到眼前的长剑,他的手一挥一折,竟徒手将那剑尖给折断了。 黑夜中,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怀素轻哼了一声,手上却没有闲着,一挥手便直直的朝那女子抓了过去,那女子侧身疾避,却哪里躲得过他那闪电般的速度,他的身子往前一倾,便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怀素却闻到了一股极熟悉的香味,他不禁微微一怔,然后厉声问道:“什么人?” 那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惊后反问道:“怀素?” 怀素听到那记声音也愣了一下,一股埋藏了多年的记忆在他的心间陡然复苏,他微愣道:“阿玉?” 那女子咬了咬牙,心里却升起了委屈,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然后怒骂道:“混蛋!” 怀素的武功高出那女子不少,听到那风声竟是不知道躲避,这一下倒被打了个十足十,他那只掐着女子脖子的手也陡然松了开来,他低声道:“阿玉,真的是你?”他挨了打不担不恼,那声音里竟满是喜悦。 那女子还未回答,安子迁已在旁道:“快走!”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暗器直直的朝怀素射了过去,怀素听到破空声,大手一捞,便将那暗器尽数接在手中。 乐辰景的身体原本有恙,此时的反应远不及之前急敏,黑影的武功虽高,却被迫在在床畔,再加之怀素的身体挡在那女子之前,他一时间倒也不好下手。 那女子的眉头微微一皱,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一个飞身便从旁边的窗户边跃了出去,怀素若是挺剑去刺的话,倒能将那女子拦住,只是两人原本就有极深的渊源,他又怎么忍心伤了那女子,只是伸手去抓那女子的手,没料到没抓到那女子的手,倒抓到了她的衣衫,“吱”的一声,一截袖子便被抓了下来。 而那女子已从窗边跃了出去,乐辰景又如何甘心,拔剑便朝那女子刺了过去,怀素一把拦住他道:“世子,不能伤她!” 乐辰景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手微微一顿,就在说话的当口,那女子和安子迁都已跃出了悠然居,黑夜里,只两个起落,便不见两人的踪影,就算是想追也无从追起了。 因为众人的打斗声惊了值夜的侍卫,门外却已传来了惊呼声:“有刺客,保护世子和王爷!” 乐辰景听到那些侍卫的声音,心里满是不屑,若是等着这些庸才来保护他的话,他只怕早已死了十次八次了。他不自觉的往悠然居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隔了层层树丛,却只是看到一片昏暗,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怀素望着那黑影怅然若失,心里乱成了一团,那边黑影已将油灯点亮,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他却似没有发现一般,还站在那里望着衣袖发呆,那是墨绿色个墨绿色的袖子,上面嵌着暗色水纹,倒有三分雅致。 乐辰景冷着声道:“真没料到往日里老成淡定的怀素也会有如此失常的时候!” 怀素听到他冷然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将袖子往里怀里一塞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像奴才以前的一个故人,方才是奴才的错,请世子责罚。” “我哪里里敢责罚你!”乐辰景阴着一张脸,将手中的剑重重扔在地上,冷笑道:“你可是父皇面前的大红人,我日后还得仰仗你了!” 怀素听他的话里满是嘲弄,知道他已经恼了,又知乐辰景为了今日里能捉住那银面阎罗是花了些心思,却因为那女子的出现而将全局搅乱,他知道乐辰景已经恼了。 怀素也知他今日的事情做的欠妥当,心里却又乱的紧,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当下眸光微敛,见乐辰景的脖颈上鲜血淋淋,但走过来替他包扎伤口。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黑影却在旁边道:“方才奴才已在银面阎罗的身上撒了千里香,世子要派人追踪吗?” “当然要追!”乐辰景冷哼道:“那王八蛋先是坏了爷的好事,紧接着又刺伤了爷,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只怕会以为爷是吃素的!” 怀素见乐辰景脖子的伤口并不太深,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却犹自想着方才的事情,一时间心里竟有些乱,替乐辰景包扎的的力道不知不觉大了三分。 乐辰景吃痛,瞟了怀素一眼后道:“怎么,魂被那女子勾走了吗?” 怀素这才惊觉自己的失常,这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道:“那女子像极了奴才失散多年的一个朋友,奴才只是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会在杭城,又怎么跟银面阎罗扯上了关系。” 乐辰景的见怀素心事重重,平日里那张沉稳的脸上隐隐有一分激动,那模样倒是和寻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乐辰景想起之前问怀素的一件事情,当下便又问道:“她是你相好的?” 怀素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怪异,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道:“算不上是相好的,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吧!”他的话说的淡然,心情也比方才平静了不少,只是那一双沉稳的眼睛里竟透着一分懊恼,还有一分后悔,乐辰景却又笑了,眼睛里满是邪气的问道:“就是你之前曾在我的面前提起的那个女人?” 怀素咬了咬唇,没有回答乐辰景的问题,反而轻轻的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世子先休息吧!”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这一次没有看怀素,却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银面阎罗本世子是不会放过,那女子若是和他有关系的话,本世子也不介意要她命,她若是和怀素有些关系的话,到时候本世子或许会留她一条性命,若是只是青梅竹马的话,怀素心里也没有她的话,本世子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怀素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才缓缓的道:“没错,她就是奴才在世子面前提到过的那个女子,只是多年未见,奴才也不知她是如何和银面阎罗扯上关系的,但是她的本质并不坏,还请世子放她一条生路。”他说的轻巧,却已在替那女子求情了。 “好说好说!”乐辰景的脸上陡然有了一分笑意道:“是怀素要求的,本世子若是拒绝了也就太不给父王的面子了,可是本世子的面子又有谁给?” 怀素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世子不必如此,王爷的心里素来只有世子一人,王府里虽然有九子,却没有一人如世子这般讨王爷喜欢,再则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绝非王府里其它的女子能代替。” “闭嘴!”乐辰景怒喝,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然暴起,他怒道:“本世子的事情又岂是你能评断的?王妃又岂是你能说的?” 怀素自知失言,当即跪倒在乐辰景的面前道:“奴才失言,请世子责罚!”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却见怀素的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山,他的心情竟又好了三分,当下冷哼道:“怀素今夜的表现太过反常,倒似换了个人一般。你本世子是不敢罚,你若是要领罚,就到父王那里去领吧!” 怀素眸光微暗,却又站起身来道:“是!” “下去吧!”乐辰景轻哼了一道。 怀素躬身退下。 那边黑影却又道:“世子今夜对怀素倒是手下留情了。” 乐辰景微眯着眼睛道:“他是父王的人,让他知道我也是主子便够了,再说今夜行事失败,他需要向父王交待,由父王去罚他再合适不过,我又何必去枉做下人,只是那女子倒当真是有些古怪的,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 黑影愣了一下,乐辰景却又道:“还不快去追银面阎罗,本世子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怀素如此念念不忘!”他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已经猜到银面阎罗只怕早已料到他今夜会布局等着他来,所以就备下了后手,只是那银面阎罗倒是个心机深沉的,竟派了那样一个女子前来接应,莫非银面阎罗早就已经知道怀素和那女子的关系? 乐辰景一念及此,心里已然冷了三分。却又觉得银面阎罗明知今晚有陷阱却还敢前来,除了有胆识之外,只怕对那异域莲花志在必得,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心里一想起楚晶蓝,便又暗暗生了三分闷气。 黑影应了一声便极快的退了下去,乐辰景缓缓的躺了回去,手指轻轻敲了敲床面,再拿出那个装着发簪的盒子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你的本事倒真是大的紧,竟是连这样的人物也请得动,只是收下我的东西有那么难吗?若是真的有那么难的话,你就等着看着你父亲归西吧!” 安子迁拉着那女子几个起落便离开了安府,那些值夜的普通侍卫竟是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和那女子在雅室前停了下来,两人一个翻身便跃了进去,只是才一站定,一把刀便朝两人招呼了过来,安子迁的手指轻弹,那刀便飞到了房梁之上,他低声道:“是我!” 油灯便点亮,红梅微惊道:“公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这位是?” 安子迁一把将那女子的面巾扯落,那女子竟是许晓玉,他低声吩咐道:“快去拿两套衣服过来,我们被人追踪。” 红梅微惊,珍珠却已拿着衣服出来了,两人到屋子里极快的将衣服换下,安子迁命绿叶生起一把火,他拿起两人换下来衣服便扔进了火堆。 海棠知道出事了,当下忙取出一堆的脂肪水粉将屋子再洒了一遍,绿叶早已飞身取下那悬在房梁上的刀,才将一切布置好,窗户边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从窗边跃了进来。 屋子里得香气四溢,却全是女子的脂粉香,紧接着便听到了女子销一魂的声音响起来:“爷,你这么的久没有来看奴家,可把奴家想死了!” 黑影听到那些声音,心里一时间觉得有些烦乱,蜂鸟已飞回到他的身上,那千里香已然断了线索,四周暗红的灯笼里散发着幽冷的光华,他咬了咬牙,一脚踢开了一间房门,屋子里传来男子和女子的惊呼声。 黑影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一把将帘子拉开,帘子里赫然是一对半裸的男女,那男子问道:“是夫人雇你来的吗?”黑影还没有回答,那男子又怒道:“那个善妒的恶婆娘,不让老子在家收通房也就罢了,老子逛窑子她派人来堵,竟是连这里都寻了过来!回去我一定要休了那个恶婆娘!” 那女子却只管嘤嘤的低哭,却并不说话。 黑影愣了一下,听两人的话便知这两人是在这里偷情,听那男子的意思这里倒像是金屋藏娇,只是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当下冷声问道:“方才有人进来吗?”他手中的剑尖朝两人指了过去。 “没有!”两人吓得面色发白,却齐刷刷的便摇了摇头。 黑影的眸光微暗,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便带着人撤退了。 黑影走远之后,红梅便走了进来,将床上的两人的赶走后,再将床有板拉开,安子迁便和许晓玉从床底下走了出来,那里赫然便是一条暗道。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晓玉,你还好吗?” 许晓玉低低的道:“我没事!” 安子迁见她虽然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身上并没有其它的伤痕,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又问道:“你一直在找的人便是怀素?”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他进了洛王府……”她的话说到这里,眼里已有一抹浓浓的无可奈何,眼底已有了一抹伤痛。 安子迁眸光微凝,看了她一眼后又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晓玉摇了摇头后道:“我不知道,现在心里乱得紧……”她神情看起来有三分烦燥,伸手顺了顺发,一双眼睛里已含着泪水。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后轻声道:“不急,知道了他的下落你就能好好想想了。”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却趴到他的怀里哭道:“我真的没有料到他竟进了洛王府,他怎么能进洛王府……”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安子迁轻轻有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先别急,也许这件事情还有隐情,只是你今夜的身份已有曝露,若是以我的妾室的身份去见他的话,只怕不太妥当。” 许晓玉将泪水抹尽后道:“远溪于我有大恩,我又岂能将你拖下水?我和怀素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远溪就不用担心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们先回去吧!其它的事情再想办法。” 许晓玉应了一声,红梅见安子迁和许晓玉关系亲密,心里有些替楚晶蓝不平起来,当下轻哼了一声道:“公子倒真是个多情的,前几日和楚大小姐亲密的紧,今日里竟又……”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后道:“胡说什么?晓玉有心上人!今夜这里只怕已经曝露了,你们明日便搬到清水菀去!” 红梅等人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眼,见安子迁看向许晓玉的目光和看楚晶蓝的完全不一样,心里有一时间也吃不太准,却轻哼一声后道:“公子可千万不要做出对不起楚大小姐的事情来,否则我们都不会原谅你!” 四女中红梅和绿叶跟楚晶蓝接触的最多,原本心里便对她存了一丝敬佩,和她相处之后更是佩服她的为人,所以心里都向着她,此时见安子迁和许晓玉先是衣裳不整的进来,紧接着又搂搂抱抱,她的性子直,竟是看不过眼了,有话就直接说了出来。 安子迁没有拿到异域莲花,心里原也烦躁,此时听到红梅的话,心里也恼的紧,当下轻哼了一声,却不再理她,伸手拉起许晓玉便离开了雅室。 红梅看着他和许晓玉走了出去,心里却不禁有些恼怒,忍不住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以为公子取了楚大小姐之后改了性子,没有料到竟还是这副模样!” 珍珠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道:“公子的事情又岂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可别再给公子添麻烦了!依我看,这事只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方才那人是个武功极好的,可别再惹上什么事了。” 红梅轻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便回房收拾细软去了。 乐辰景又哪里知道安子迁会折回来,便也没有派人守在安府,两人回府倒是一切顺利,回到府里之后,两人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楚晶蓝自安子迁离开之后,心中一直不静,总担心他会出事,却又不好派人前去打探,悠然居和飞燕楼隔的虽然不远,但是中间隔着树丛,从这里也看不到那边的动静,她也不好点着灯,只能独自在屋子里等着。 她听到飞燕楼那边传来了的动静,心里顿时有些紧张,紧接着又隐隐见到两条人影从府里窜出去,又听到有人大喊声“捉刺客”,她的心里便更加紧张了起来,唯恐安子迁出事,当下便让圆荷去打探消息,圆荷去外面打探了一圈,回来答道:“今夜里飞燕楼里来了两个刺客,世子受了伤。” “那刺客被抓住了吗?”楚晶蓝更加担心了。 圆荷答道:“那倒不曾,我听说那刺客手段高明的紧,已经逃走了。”她已隐隐觉得那刺客和安子迁有些关系,只是楚晶蓝不说,她也不好问。 楚晶蓝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问道:“你方才说飞燕楼里去的是两个刺客?” 圆荷点了点头后道:“天色晚了,不太好打探消息。我问的是值夜的侍卫,他说是两人,小姐不用担心,等天亮之后我再去细细打探。” 楚晶蓝一时间也没有法子,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要安子迁没有被抓住,那么一切就都还好办。只是安子迁还未回来,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三分忐忑不安,只是转念又想,安子迁今夜只怕是事败了,他是用另一重身份去的,此时事败自然是不能直接回悠然居的。 纵然她这般在想了,心里却终是有份牵挂,躺在床上却已无法成眠了。 圆荷见她脸色不佳,试探着问道:“小姐,那刺客可是姑爷?” 楚晶蓝也不瞒她,轻叹一口气道:“姑爷自然不是刺客,他今夜去飞燕楼不过是帮我拿异域莲花罢了,只是没有料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不用担心,姑爷机敏的紧,必能平安归来,再说就算是被世子抓住了,世子一看是姑爷,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知道这事一时半分也没有办法向圆荷解释清楚,当下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道:“你们回房去睡吧!” 圆荷心里也担心她,只是她发话了,也不好再呆在屋里,只得回房。 楚晶蓝直等到快四更,才有了些朦胧的睡意,正在此时,却听到窗边传来一声轻响,她微微一惊,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坐起,一个人影便已到了她的床畔,带着一股清冷的空气朝她袭了过来,她正欲起身掌灯,却听得一记温柔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睡?” “我担心你。”楚晶蓝一听是安子迁的声音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暖,当下微微一笑,便将外衣除去在她身边躺下来道:“你说的很对,乐辰景布下了陷阱,不过我也有所防备,只是这一次又没有拿到异域莲花。” 楚晶蓝侧过身轻轻搂着他道:“你和父亲都是我这一生最为在意的人,你们两人无论谁出什么事情都非我所愿,所以只要你能平安回来那便好,你若是因为我而有危险,我也一样会很难过!”说罢,她将头轻轻的埋在他的怀里。 安子迁自和她成亲以来,她从未说过如此感性的话,他听得只觉得心里满是暖意,再抱着她娇小却又柔软的身子,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身畔,就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那个随意的动作里,却是充满了浓浓的依赖。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女儿香,喉结不由得一紧,心底深处升起了一抹别样的情愫,头微微低下,轻轻吻上她柔软而又甜蜜的红唇,轻声道:“我不会有事,乐辰景抓不住我的,倒是让你担心了。”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那感觉有些奇妙,让他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存在感,只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在这间熟悉的房间里,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他,需要他,依靠他。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的好,那是一种属于家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小到大,安府就没有给过他他想要的温暖,在安老爷的心里,他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大哥,他似乎从来都是多余的一般,他隐隐记得在他十二岁那一年被安老爷毁掉字画,逼他学打算盘和查帐的事情,至今想来都让他的心里满是寒意。 安老爷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在他的心里,安家的生意只怕远远高过那个不成才的儿子,而安夫人虽然疼安子迁,可是她的性子暴躁,几句话说的不对她的心思,那便是无边无迹的漫骂。 安子迁虽然对安老爷和安夫人都极为尊重,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而这个家给他的温暖却是少之又少,所以以前他都不愿呆在安府里。自从楚晶蓝进门之后,他便觉得他的心里有了一分有所牵挂,可是她对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虽然温柔有礼,却处处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的心里常觉得有些孤单。 他只觉得她聪明而又淡然,这世上的事情只怕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她,在她的心里,只怕对于他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所以每每她找有事帮忙的时候,他心里都是极开心的,那是一种被人需要的开心。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在这个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需要他。 而这一次她所表现出来的依赖,更是让他开心不已,他只觉得自己于她终是像一个丈夫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像是这个世上的普通夫妻了。 也只到此时,他才发现其实他一直以来要求的都不多,只想有一个幸福而又温暖的家庭,每次转身的时候有人在看着他,在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有个人在等他,而那个人又是他心爱之人。 安子迁的心里开心的紧,不知不觉将楚晶蓝搂得理紧了些,这一搂用了三分力气,直将楚晶蓝抱得喘不过气来。 楚晶蓝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远溪,你弄痛我了。” 安子迁的手忙松了开来,却不愿松手,他轻轻的道:“晶蓝,我们圆房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低低的道:“我月事来了,今日里不太方便……”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已小若蚊呤,满是娇羞的脸上透着粉红,头却已轻轻埋在了他的胸口。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轻叹道:“老天爷真会惩罚我!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便可以等!”说罢,大手却不规矩的抚上的了她胸前的柔软。 异样的触感传来,楚晶蓝轻呤了一声,她的声音原本便有些低沉,这一声便有了销魂之感,安子迁听到她的那一声只觉得心头一怔,整个身子也一片酥酥麻麻,一时间竟有些管控不了自己的身子,某处已然有了反应。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只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却已不敢再动了。 安子迁哑着声道:“今夜让我如何入睡?” 楚晶蓝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揽着他的腰,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已有了十二分的温柔,她突然觉得这个怀抱不但温暖,还让她很有安全感,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她做下的件件桩桩事情,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她还记得两人成亲不久,她当时因为安府的关系过于复杂,她怕她没有办法应对,曾动过和他圆房的念头,只是那时心里虽然有这个念头,却是算计大过于爱情,那里的她,对他是极为失望的。 她心里不禁又有些感慨,好在他那一日没有回来,否则的话两人之间只怕相处起来会是另一番光景。她若是在那种情况下将自己交给他,心里只怕还会有些恨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却又突然觉得老天爷待她是极好的,给了她这样一个真心关心她的男子。 她以前对于他的关心,总存了些理所当然的心态,因为嫁给他有权谊之心,她在心里对他也是有过算计的,而如今那些算计在他日复一日的温柔相待下,终是一点一滴的撤去。以前日日在猜想他的心思,里面已不知生了多少误会。而如今她才知道,那些关心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欠他任何东西。在两人成亲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他有一妻三妾,当初嫁给他虽然有几分无可奈何,却完全是她的选择,他从来都没有逼过她,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想来,她对他的态度是有几分自私的。 她原本以为她不会对他这样一个多情的男子动心的,可是今日里洛王在逼迫她的时候,她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声,那心声是那么的清晰,她爱他,发自内心的爱着他! 爱情就如同那颗种子,一旦种下去,自己没有感觉,他却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楚晶蓝想到这里,便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然后轻轻的道:“既然睡不着,我们便说会话吧!”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后淡笑道:“你不倦吗?” 楚晶蓝将身子又朝他靠近了几分,正欲说话,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安子迁笑道:“瞧你,明明已经乏了,却还硬撑着,快些睡吧,明日不定还有什么事情了!” 楚晶蓝原本因为心里牵挂他,所以一直不成眠,如今他回来了,心里的大石便也放了下来,只觉得睡意已朝她涌来,她轻轻应一声便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下。 安子迁听到她均匀而又沉稳的呼吸声,心里一片温暖,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他吧!她这样靠在他的身上,让他如何入睡,他不是君子,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一睁开眼睛,便见到顶着熊猫眼的安子迁,她抿唇微笑,知道他只怕是一夜未睡,而这一夜未睡的原因,她却还是知道的,当下面色微红,便唤了圆荷进来伺候两人洗涑。 辰时三刻,又到了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了,两人用完早膳之后就去了荣华堂,两人来得晚了些,荣华堂里已经站满了人,洛王居然又坐在主位之上,安老爷和安夫人坐在下首。两人忙行了大礼,洛王却阻止道:“都是一家人,那些个虚礼便免了!” 两人忙道谢,洛王又道:“前夜里本王已认了晶蓝做义女,这名份虽然定下了,可是礼却还没有行,本王想寻一个风景好些的地方将这个礼给办了,不知道安老爷有没有好的去处。” 原本像这样认义女的仪式,是需要在家设立祭坛,焚香告诉上苍,只是楚晶蓝已经出嫁,楚老爷又病体沉重,安府必竟姓安不姓楚,所以洛王才会提出这件事情来。 安老爷答道:“若是说到风景好地方,当数城北的千叶林了,那里风景秀丽,此时正值腊梅绽放的季节,实在是一个极雅致的去处。” 洛王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你喜欢梅花吗?” 楚晶蓝知道他这样问自己不过是告诉安府的人他非常在意她这个女儿,凡事都会尊重她的意见,她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女儿自小喜欢梅花,私以为梅花的品性高雅,百花凋净,唯梅独开,这样的气节和胆识是其它任何花都及不上的!” 洛王颔首道:“蓝儿说的甚是!”他的眸光微转又看了看楚晶蓝后笑道:“这般看我的蓝儿当真是气质高雅,说到那梅花的性子,不正和蓝儿极为相似吗?” 安老爷忙在旁笑道:“晶蓝聪明无比,这些年来只凭一已之力便撑起了整个安府,却又待人随和,对人都恭敬有礼,可不就像是那在寒冬里绽开的梅花吗?” 他的声音才一落,安夫人便也在旁赞道:“我这么多的儿媳妇,最满意的就是晶蓝了。以前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王爷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是晶蓝的性子好!我一直巴巴的盼着晶蓝替安府生下嫡孙来了!” 安夫人的话一落,满屋子都是对楚晶蓝的赞美声,她听到那些赞美声,知道这些人说这些话只怕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给洛王看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拍马屁,都这么喜欢做戏,那么好也得好好的满足一下他们才行。 楚晶蓝悠然浅笑道:“我哪有父亲和母亲说的那么好,平日里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罢了。再说了,我就算是枝头那高雅的梅花,也是安家的梅花罢了。”她的眸子里满是谦卑之色,话却说的极为温婉,那样子实在是将时下女子的温柔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她这一句话一说完,安老爷先是眸光微变,紧接着微笑道:“可不是吗?所以我一直在夸远溪好福气,竟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我也一直觉得我很有福气,晶蓝温柔大方,比起阿娇要好太多。”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又微微笑道:“听到五少爷的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便一直教我要尊师重道,前夜的事情姐姐虽然有许多不是,可是她终究是姐姐,今日父王也在这里,我想替姐姐求个情,姐姐已经被五少爷休了,虽然她这一次做的有些过份,可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求母亲不要再罚她了。”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晶蓝这话听起来却是有些奇怪了,凤娇是有千般不是,却只是安府曾经的儿媳妇,可是她已被远溪休了,我又如何会再去罚她?” 楚晶蓝满脸无措的道:“我昨日醒来后听五少爷说母亲将姐姐关在后院的偏房里,丫环们都在传母亲因为姐姐这一次的事情做过火,心里又有心疼我,所以将姐姐关在厢房里欲惩罚姐姐!” 安夫人的脸色再次变了变,楚晶蓝又似想起了什么来道:“我昨日就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但是又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母亲是个极仁慈的人,又岂会私自罚人?只是这件事情就着实有些怪了,姐姐如今已不是安府的人,母亲既不罚姐姐,姐姐已不是安府的人,此时留在安府母亲可是别有深意?” 安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她对俞凤娇那一件事情做的甚是隐密,这府里根本就没有几人知道,楚晶蓝却说是丫环们在传这事,摆明了就是拿这事在说事。 洛王皱着眉头道:“有这事?” 安夫人忙道:“民妇只是看凤娇身上有伤,这副样子送回去恐有些不妥,她虽然是做下了错事才受伤,可是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民妇怕那些嚼舌根的说晶蓝凶悍,才进府三月就将凤娇赶出安府,还让她受了伤,恐坏了晶蓝的名声,所以才想着将她的伤治好之后再送她回府。” “啪”的一声,洛王一掌拍有小案上,冷着声道:“这是什么理由?本王前夜里已经说过,那女子日后不能再呆在安府!什么晶蓝凶悍?放屁!本王的女儿明明知书达理,又岂是那种凶悍之人?明明是她欲害本王的女儿在先,只是将她休了已是轻的!安府里若是做不了这个主,本王迟些就去找许知府,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欲坏人名节的恶妇是用滚钉板的刑!” 安夫人和安老爷见洛王动了怒,忙跪地认错,到此时竟是半句好话都不敢替俞凤娇说了。 而洛王只是不理两人,将侍卫换了进来,要去偏房拿人。 楚晶蓝见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忙道:“父王熄怒,姐姐那一日做下的事情只怕是一时鬼迷心窍,再说她已被五少爷休了,女子一被休,这一生一世也便全毁了。女儿今日里原是为她求情,没料到却犯了父王的怒气,还请父王不要将她送到官府,若是送去了,女儿的面上也不好看!” 洛王却还在生气,冷着声道:“什么姐姐?本王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楚晶蓝忙又向他认错,他这才怒气稍熄,然后冷着声道:“不将她送到官府去也可以,但是现在必须把人给本王送出去,她那样品性的女子留在安府,当真是毁了蓝儿的清誉!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以为皇商的家里全是这种人,没的别辱没了圣上给安府的赏赐!” 洛王的这顶帽子扣的不小,安老爷安夫人吓的冷汗都出来了,当下忙向他告罪,又如何还敢对俞凤娇存半点包庇之心,忙让家丁将她送走。 洛王看到他们的举动眸光微深,却扭过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只是悠然而笑,洛子见她笑了,他便也笑道:“本王瞧着今日日头极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里就去千叶林将这认义女之事办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五章 洛王的话又有谁敢违抗,一个个自是点头同意,而原本认义子义女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安老爷当即便派人去采办。安夫人也命人去准备马车,准备今日的游园之事。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话,心里微微一宽,只觉得心中的大石已经落了下来。 东西很快就准备妥当,焚炉高香府里本有现成的,只是此时安府的主子全去游千叶林,马车便显得有些少了,安夫人给人许知府传了个信,不到半个时辰,许知府便已派人送来了五辆马车。 所以的一切都已准备完毕,众人正欲上马车,却听得一记有些森冷的声音传来:“这是要去哪啊?”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微微一怔,见乐辰景一脸冷厉的站在那里,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并未说话。他依旧穿了一件黑色的大棉袄,脖子上缠着一圈雪白的纱布,便让他整个人比往日少了一分凌厉,他今日头发却都未束,只用一根黑色缎带随意的绑着,腰间却用猩红的腰带系着,为他整个人增色不少。他的一双如墨一般的眸子却是一片冷厉,眸光只是冷冷的扫了楚晶蓝一眼,然后又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鼻子里逸出了一声清冷的哼音。 安老爷先向他行了个礼,然后才笑道:“王爷今日里要祭拜天地,到千叶林里认晶蓝为义女。世子的身子可好些呢?这里风大的紧,仔细着凉!”说罢,他又大声的喝斥道:“菊香,世子身子不适,你怎么就这样让世子出来呢?若是着了凉,你担得起吗?” 菊香是安夫人这几日给乐辰景配的丫环,此时听到安老爷这么一喝,当即吓的不轻,当下忙跪在地上认错,心里却有三分委屈,这尊大神可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乐辰景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当下摆了摆手道:“本世子又不是那不经风吹的娘们,这种风可吹不垮本世子,我早就听闻那千叶林是个极妙的去处,你们全去哪里玩,却将本世子晾下,却是大大的不对了!”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甚是明了,却又陪笑道:“世子身子不适,草民又岂敢打扰,所以才没有通知世子,还请见谅!” 乐辰景懒得和他说话,当下轻哼了一声便缓缓的朝马车走去。 安老爷早已见识过他的性子,此时又哪里敢拦他,却又着实担心他的身体,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只怕安府还有莫大的责任,当下便吩咐人去将这几日替乐辰景看病的大夫请来。 洛王见他今日里跟了过来,知道他心结犹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吩咐了怀素几句便上了马车。 安府的少爷少夫人见洛王上了马车,便也按原先分配的顺序缓缓上了马车。 许知府送来的五辆马车原本用不完,安夫人留下了一辆备用的,此时见乐辰景出来,便忙将两人坐的辆马车让了出来,示意让乐辰景坐他们的马车。 乐辰景却似没有看到一般,当下冷冷一笑,见楚晶蓝和安子迁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他大脚一抬,便往两人的马车里钻。 楚晶蓝见他跟上了马车,便低声道:“四哥,后面还有马车……” 她言下之意甚是明了,乐辰景眼睛一斜道:“我就看上了这辆马车,怎么,不方便吗?” 这辆马车是楚晶蓝专用的马车,因为以前常会带帐册,所以做的甚是宽大,里面此时坐下了两人却依旧宽敝,乐辰景挤进来却也只是微微显得有些挤,却也能坐下。 楚晶蓝微笑道:“怕委屈了四哥。” “我都没嫌弃,你又怕什么?”乐辰景看了一旁黑着一张脸的安子迁道:“哟,娘娘腔今日里还摆脸色了!爷也正瞧你不顺眼,给爷滚出去!” 安子迁听到他这句话,倒也不恼,当下拉着楚晶蓝的手道:“晶蓝,世子看上这辆马车我们便去坐后面的那辆吧!” 楚晶蓝欣然点头,正欲和他一起下车,乐辰景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要下去便下去,可别拉着她!” 安子迁微笑道:“遵命!我不拉她,晶蓝,我们下去吧!”他的手松了开来,却对楚晶蓝微微一笑。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怎么,不要异域莲花了吗?” 楚晶蓝闻言脸色微变,轻叹了一口气便又坐了回去,安子迁的眸子一眯,轻哼了一声便也坐了回去。 乐辰景的眼睛微斜,看了一眼安子迁道:“你不是要下去吗?怎么还不滚啊?”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陪我家娘子,世子有意见吗?”他故意咬重了娘子两个字,那双看向乐辰景的眸子分明带着不屑。 这一次乐辰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他冷哼道:“整日里跟在女人的身后,把男人的面子都丢光了!” 安子迁听到他这句话不但不恼,还乐呵呵的笑起来道:“世子教训的是,只是我跟着我自家娘子的身后,也不是多丢人的事情,倒是世子这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汉,整日里跟在自家妹子的身后,传出去只怕会有损世子的威名。” 乐辰景闻言便变了脸,若不是中间隔着楚晶蓝,他只怕已一掌将安子迁拍飞了。 安子迁对于他的怒气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当下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又拉着楚晶蓝道:“晶蓝,好在世子如今已是你的四哥了,否则传出去的话,世子只怕也得落一个浪一荡子的名声。” 楚晶蓝知道乐辰景虽然性子乖张,嘴巴也毒,但是若论吵架的话实不是安子迁的对手,只是眼前的这一桩瘟神实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当下微微一笑道:“相公又在说笑话了,世子纵横沙场,所向无敌,就算是平日的有些许不合身份的举止,也没有人敢笑话他半句,再则他如今正在生病,这去千叶林虽然不是甚远,却也是出门了,我这个做妹妹的照顾他原也是应该的。” 安子迁斜斜的看了乐辰景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然后便怪声怪气的哼了两声。 乐辰景却恼了,怒道:“你哼什么什么哼?” 安子迁笑道:“世子这话问的奇怪了,我哼什么是我的事情,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又何必过问这样的小节?”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杀气。 安子迁却笑的更加的欢笑,那张原本就有几分阴柔的脸上,硬是被他笑的如花一般灿烂。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头痛,却也知乐辰景那性子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能受得了,若不是他的手中有异域莲花,她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多看,而如今却只得和他虚以委蛇,当下轻轻咳了一声,却将头探到马车外对守在车门边的圆荷道:“你今日就在屋里候着,我约了药铺的张老板前来送药,拿到药后就送到楚家去。” 圆荷心里满是狐疑,心里觉得奇怪,这几日楚老爷病重,那些药材是早就已经配好了送过去的,再则郭品超又在楚府,有什么药都是他在采买,然后再到楚府支银子。只是她知道楚晶蓝的记性甚好,从不会记错什么,正欲出声询问,却见楚晶蓝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眼睛的余光又瞟了一眼车厢,她顿时就会过意来,明白楚晶蓝是让她今日里趁乐辰景外出,去飞燕楼里寻异域外莲花。 她当上忙应道:“小姐就放心的去吧,这事就交给我去处理便好。”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她已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微微一松,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乐辰景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眸光清淡却又温雅,却没有看他,反而将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安子迁的身上,他的心里不禁有了一分怒气,当下轻哼一声竟不再理会两人。 两人倒也乐得清静,直接无视他,在车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车夫早已得到授意,“驾”了一声,便赶着马车朝千叶林奔去。 乐辰景坐在马车之上,不时瞪一眼安子迁,若是寻常人的话,看到他那样冒着寒气的目光,只怕早已吓得不轻,可是安子迁是何许人也,又岂会害怕他的目光。乐辰景越是那样瞪他,他心情反而越好,拉着楚晶蓝说一些市井间的趣事。 楚晶蓝也没有觉得安子迁说的那些趣事有多好笑,只是当着乐辰景的面,倒不时的掩嘴轻笑,笑的虽然端庄,却也女儿态毕露。 乐辰景看到两人那副模样,心里不禁更恼了几分,只觉得两人是存了心想要气他一般,他每次想要开骂时,楚晶蓝都会回过头来笑着问道:“四哥可曾听过这些趣事?” 乐辰景自然是没有听过了,轻哼一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双已能喷火的眼睛里火怒火却熄了不少,那双眸光的深处,却又有一抹受伤,她这样温柔而又发自内心的微笑却是从来都没有向他展现过一点。 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暗然,一时间竟是连气都懒得生了,只觉得楚晶蓝距他是一日远过一日,他自出生以来,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寻常情况下却是基本上要什么都能有什么,鲜少有人和事是他所不能得到的。只是洛王妃的过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一次楚晶蓝也让他同样感到无措。 马车一路颠簸,路上有一条因为农人取水浇灌庄稼的小坑,车夫虽然留意了,将车速放慢了不少,但是却还是让马车重重的颠了一下。 马车里的四周摆着椅子,安子迁坐乐辰景的斜对面,这么一晃,他一时坐立不稳,重重的就朝乐辰景扑了过去。 乐辰景怒道:“你的屁股上长疮了吗?” 安子迁微笑道:“多谢世子!长疮倒是没有,只不过被世子说多了娘娘腔,我一时坐不稳罢了!” 乐辰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的灿烂,乐辰景只恨不得将他脸给撕烂,楚晶蓝却在旁道:“远溪,你没事吧?没有摔伤吧!”说罢,她又将帘子掀开斥责车夫道:“你怎么驾马车的?不知道世子在车里吗?怎的如此不稳?” 车夫忙告了个罪,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微笑道:“方才多亏了世子替我拦那一下,否则头只怕都会撞开花了!”说罢,他竟又朝乐辰景露出满是感激的笑意,乐辰景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楚晶蓝看到这种情景,嘴角微微一扬,却伸手替替安子迁将他额头吓出来的汗水擦尽。 乐辰景看到楚晶蓝那温柔体贴的动作,他的脸顿时黑的像锅底。 千叶林离杭城并不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马车才一停下,乐辰景便如风一般窜出了一马车,他一离开,安子迁便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安子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朝他微微笑了笑。 方才安子迁倒在乐辰景怀里的那下,不过是去他的身上探一探是否带着异域莲花罢了。 楚晶蓝自然是明白的,安子迁是什么样的人,她又岂会不知,否则方才颠的那一下,连她都没有颠飞,又岂会将安子迁颠的跳起来? 车帘一掀开,一股淡香便袭了过来,今年的冬日来的比往日早了一些,昨夜里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小雪,此时虽然太阳出来了,可是天气却有些冷,那林子里铺了薄薄的一层雪白,倒是一片素淡,梅花却开的正艳,一丛丛一簇簇争相盛开,为这片清冷的林子里平添了三分妩媚之态,只是有了白雪的衬托,倒有了几分清冷之态。 楚晶蓝最是爱梅,此时一看到这样的美景,只觉得心里的烦郁淡了不少,只想坐在这片林中,好好喝上一杯茶。 洛王见到这片梅林不由得赞道:“本王来杭城多次,从不知杭城里竟有这么一个绝妙的去处,这林子里的梅花当真是开的极好,数量又多,一点都不比西京的红叶园差,这里倒真是一块同水宝地。” 红叶园是西京最大的梅园,里面种了上千株梅花,里面的品种全是红梅的,所以下着雪的冬日一到,白雪红梅便成了西京文人墨客的最佳去处,那园子里满是文人墨客留下的各种墨迹。传闻那里咏梅的诗就有上万道。 安老爷在旁道:“红叶园里都是红梅,这千叶林里的梅花数量虽然没有红叶园的花,但是品种却要多得多,里面还不乏一些珍稀品种,这片园子是杜家所有,平日里并不对人开放,今日里是杜老爷听闻王爷要来赏梅,这才将园子打开。” “杜家?”洛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安老爷忙又解释道:“就是那一日冲撞了世子的杜家,只是那件事情原本也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杜家原本是书香世家,祖上也曾兴旺过,传到杜月翁这一代时,已经开始没落,杜月翁穷其一生也只是一介秀才,至今都未中举,只靠着祖上留下的基业生活。杜如海也早已是秀才,已参加了几次会试,却一直没有及第。 杜家因是书香世家,所以一直盼着杜如海能考上功名,而重修门庭,所以杜月翁一直让杜如海用功念书,日日将家中祖辈的事情拿出来鞭策杜如海。偏生那杜如海的天资也不是甚高,但是却一直还算用功,只是这功名求的却甚是辛苦。 苏老爷当初之所以同意将苏秀雅嫁给杜如海,看中的便是杜家的书香门第,他经商一生,早已觉得商人就算是做的再成功,也永远及不上官家,所以这才一直鞭策苏连城用功读书。 正是因为杜家是书香世家,所以规矩也比寻常人家多很多,苏秀雅上次被乐辰景抢了亲之后,杜老爷和杜夫人便看不起她了,早起了休弃之心,无耐杜如海却对苏秀雅一往情深,坚决不同意休妻,所以杜老爷才对他撒了谎,将他诓到草庐里去念书,然后一直不将苏秀雅接回杜家,其用意再明白不过。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眸,当下缓缓的道:“哦,原来是杜家啊!真没有料到杜家竟还有这么个园子,倒也难得。” 安老爷听洛王的话说的平淡,但是却似又藏着什么机锋,当下也不清楚他的用意,只在旁低着道:“杜老爷此时只怕正在园子里等王爷。” 洛王虚应了一声,却站在那里赏起梅来。 安老爷心里升起一抹不安,却也只能有陪笑站在那里,只是他原本就是一个生意人,对赏梅之事实没有半点研究,只觉得不过是几朵花罢了,又有什么好赏的?他平日里若是看到这些花,顶多就夸一句“好看”,又哪里懂得半分欣赏。 因为今日里是来办认义女的仪式的,时辰也早已请人算过,安老爷见时辰不早了,便对洛王道:“王爷进园吧,园中的风景更美上三分,再则时辰快到了,若是误会了时辰便不好了。” 洛王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带着怀素进了园子,眼角的余光却瞟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他已跳下了马车,自顾自的钻进了梅花深处,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今日之事对乐辰景而言已属不易,心里有些愧疚,便也由得他去。 一行人入了园,那边杜月翁早已带着杜如海在那里候着,见洛王前来,忙跪下行礼。 洛王见杜月翁已经五十开外,身上着了一件玄色的披风,头上已有的不少华发,只是周身有几分文人的酸气,这个礼倒是行的极为标准,比起安府的一应人来是工整的多,他的眸子微微一眯,朗声笑道:“今日本王私访,那些礼数便免了,都起来吧!” 杜月翁应声而起,杜如海却还依旧跪在地上,杜月翁急了,伸手便来拉他,他却又道:“草民有冤,请王爷为草民做主!” 洛王心知他十之八九是为了苏秀雅之事,心里便有了三分不悦,只是面色依旧如常,当下微笑道:“本王虽然贵为王爷,可是并不有管这些诉讼之事,你若是有冤,就去找许知府。”说罢,他竟亲手去扶杜如海。 他亲自来扶,杜如海自不敢推辞,当下便缓缓站了起来,只是心里终是委屈,忍不住抬头去看洛王,却见他虽然慈眉善目的看着他,可是让却他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升起,当下心里便有了一股惧意,那说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是心里终是委屈,只轻轻的说了句:“许知府又哪里敢去管世子……” 杜如海的声音小,洛王就当做没有听见,心里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杜月翁忙在旁道:“犬子不成器,打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洛王淡淡一笑,轻轻的道了一句:“无妨!” 那边的东西早已准备妥当,洛王见楚晶蓝已和安子迁走了过来,却见安子迁今日里身着一件深紫色的披风,那披风口用狐狸毛圈了个毛,衬的他整个人满是磊落风流之色,再见楚晶蓝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头上只插着一只足金的凤钗,那钗子却做的极为讲究,长长的璎珞自凤嘴里吐出,下面分别挂着几颗宝石,随着她的走动散发着层层光华,倒是美的紧。 两人都含着浅笑向洛王走了过来,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洛王虽然一直觉得安子迁长的不及乐辰景英武,但是此时看安子迁,他脸上的纨绔之色已一丝也无,竟有着别样的风流之色,真真是器宇轩昂,他倒是越瞧越对眼了。只觉得这样一个男子,又岂会是传说的中的纨绔子弟,这其中只怕是有些文章的。 洛王当即微笑着看着两人道:“远溪和晶蓝倒真的是一对壁人!” 杜月翁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眼里却分明的是有些不屑,只觉得安子迁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而楚晶蓝却又是个没有声名的,这样的人倒也是一对绝配!只是此时见两人风采过人,再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发呆的杜如海,杜如海原本也长的俊秀,但是此时和安子迁一比,倒是生生被比了下去,他心里倒又有几分不悦。 文人最是清高,在杜月翁的心里,是根本就看不起安子迁和楚晶蓝的,也看不起安府,只是如今安府被封为皇商,楚晶蓝又被洛王收为义女,其地位早已非败落的杜家所能比的,心里不禁又有些怅然,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杜如海一眼,心里便有了恨铁不成钢之感。 楚晶蓝看到杜月翁那又是不屑又是愁怅的表情时,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却也并不揭露。 因着时辰已到,早有人在园子中间花朵开的最茂盛的地方摆上了四方桌,再寻来了鸡、猪、牛三牲,在三牲上插上各插上一根香,然后再在居中处搬来了大的太师椅。 洛王笑呵呵的落座,他的面前放了一张大大的莆团,楚晶蓝乖巧的在他的身前跪下,向他磕了三个响头,洛王这一次并没有扶她,等她扣完头之后,才笑呵呵将她扶起,然后两人一起祭拜了天地众神,只听得洛王道:“天可怜见,让我寻得如此聪明的女儿,日后纵是异姓,也必待楚晶蓝如已出!” 楚晶蓝也上了一柱香道:“晶蓝在此地祈求上苍保佑父王身体安康!” 她的话说的极为简单,却是心声,她经过两世,已知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才能谈其它的,不管洛王收她做义女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可是从现在开始她知道她和洛王便已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了,有了洛王做她的靠山,在安府那些人就算是想欺负她只怕也得顾忌一二了。 只是她想起卧在病床上的楚老爷,又想起此时不以能在楚老爷的身边伺俸,却在这里拜义父,心里只骂自己不孝,心里顿时也有了万千感慨,脸上便有了一分凄然之色。 洛王见她面色不佳,便问道:“怎么呢?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楚晶蓝抬眸看着洛王道:“家严只有我一个女儿,此时却卧病在床,大夫说他危在旦夕,我看到父王在此,心里便生了千般想法,心中一时有所感,若是冲撞了父王,还请父王责罚。”她方才情绪外露,实非本意,此时见洛王问起,知道他厉害的紧,只怕是能猜到一二的,所以便并没有隐瞒心中所想,将一切都告诉了洛王。 洛王微皱着眉头问道:“景儿还未将异域莲花给你?”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洛王却变了脸,她忙又道:“原本女儿不想让父王为此事担忧,只是四哥的性子,父王也是知道的……” 洛王轻轻摆了摆手,楚晶蓝便不再说话,洛王又缓缓的道:“本王迟些便去找景儿。” 楚晶蓝却忙道:“这件事情有父王知道了便好,千万不可找四哥。” 洛王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轻声道:“父王和四哥的事情女儿听说过一二,父王万万不可因为女儿而与四哥再生猜忌。” 洛王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关心,心里不禁一软,淡淡的道:“这些事情本王知道拿捏分寸,你不用担心。” 楚晶蓝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洛王见她是真的不愿他了插手这件事情,心里反倒有些想管这事,只是也知道乐辰景那性子,只怕是他越是插手,事情反而变得难以收拾,心里又不禁有了些许烦闷。 只是那些事情他也不能说出口,当下只是一脸沉重的站在那里。 安老爷见洛王面色不好,在心里暗骂楚晶蓝什么事情不好提,竟在这当口提起这事,他见认亲之礼还未行完,便在旁道:“王爷,您还没有喝晶蓝的认亲茶。”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当即便在大师椅上坐了下来,楚晶蓝乖巧的将茶奉上,他含着笑将茶喝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递给楚晶蓝道:“为父这一次来的匆忙,手上并没有带值钱的东西,这块金牌是王府的信物,日后为父不在你的身边时,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拿这块金牌去找许知府,本王谅他也不敢不将此物放有眼里!” 怀素见洛王将那块玉佩给了楚晶蓝,心里不由得微惊,须知那块玉佩是王爷的信物,不管是谁拿着那块玉佩都能调动王爷手下的兵马,那些州府的官员莫不是将那令牌奉为上品。王爷此时将令牌给到楚晶蓝,无需是让她在安府里有所倚仗,只是……只是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楚晶蓝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他忍不住轻声道:“王爷,这只怕有些不妥……” 洛王轻哼一声道:“有何不妥,本王就这么一个女儿,本王平时远在西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顾她,她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怀素看了站在一旁的安老爷和安夫人,两人只觉得心底泛起一股寒气,马上就明白方才洛王那句话里的意思,安老爷忙道:“王爷说笑了,晶蓝我们两口子都将她当宝一样供着,平素最是疼她,又岂会有人敢欺负她?” “那可说不定,安府里没有人欺岁她,外面的人呢?”洛王冷着声道:“本王早前听闻有个什么于文远的,一天到晚为难晶蓝,还想让楚家破产,那是何等的可恶!那时候晶蓝若是有本王的令牌在此,早早的带人将于家给抄了,又哪里会受那等闲气?还让本王的女儿没来由的操的心!” 众人听到洛王的话额前直冒冷汗,洛王对楚晶蓝的喜爱远远的超过了众人的预料,安府里的那些少爷听到洛王这句话心里便有了种种猜疑,大少爷心里最是不安,若是依着洛王现如今对楚晶蓝的宠爱,只怕是巴不得想让安子迁做安府的家主了,这和他往日的想法当真是相去甚远,心里不禁有三分不安。他再看了安子迁一眼,只觉得往日的纨绔似乎也有了变化,变得让他的心里暗暗生惊。 大少夫人自是知道大少爷的想法,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当下伸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大少爷扭头看了大少夫人一眼,暗暗咬了咬牙,却终是点了点头。 安老爷微笑道:“王爷如此疼爱晶蓝实是晶蓝的福气!”他以前长在西京走动,曾听说洛王府令牌的事情,此时见他将此令牌送给楚晶蓝,心里是着实开心的紧,他知道有了这块令牌,日后安府便再也不用怕许知府那个拎不清状况的浑人了。就算他平素再不喜欢楚晶蓝,在如此大的利益之前只觉得楚晶蓝比起往日来更可爱了几分。 只是他的心里也隐隐担心,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日后可别因为有了那块令牌而生骄。 楚晶蓝虽然不知道那令牌有什么用处,此时见怀素色变,便知道那令牌只怕是极为重要的,当下便欲推辞,洛王却又道:“来,好生收着,可千万别让为父失望。” 楚晶蓝看了一眼洛王,却见他的眸子里别有深意,想起他那一日在乐山居里说的话,心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寻思日后有了这块令牌只怕会有不少的助力,当下忙道:“多谢父王!” “看来父王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竟是连这块令牌都给了她!”乐辰景满是嘲弄的声音传来。 楚晶蓝回头一看,却见乐辰景双手环在胸前,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她原本以为他今日里跟来只怕是要来捣乱的,没料到到他竟到现在才过来。 洛王一见是他,心里微微一紧,却淡淡的道:“东西只是死物罢了,若能保晶蓝平安,那便什么都值了。” 乐辰景邪邪一笑,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满是嘲弄,嘴角上扯着一个满是冷然的笑意道:“父王说的甚是,东西是死物,若是物尽其用便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难得父王如此开心,替我收了这么一个既漂亮又温柔还十二分贤德的妹子,无论如何我也该表示一二……” 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一双眸子里冒出一抹吊儿郎当的邪气,却又全神贯注的看着楚晶蓝道:“我们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以前当真是没有料到我们会有这样的缘份!我的妹子!” 他说话的时候楚晶蓝也看着他的眼睛,虽然见他的眼里都是邪气,可是那眼底深处分明写着一分痛,那一丝痛经由他的眸光放大,直直的钻进了她的心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丝感觉,只觉得心尖儿也颤了一下。 如果说以前乐辰景说喜欢她,要娶他的那些话,她从来都只是当做是一个手握重权、高高在上、视女子为玩物的男子说下的混帐话,可是此时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何,她竟是信了他的话。 信他说的他的心中有她,也信他曾说他要娶她做正妃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只是……只是……只是他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她的眸光微敛,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当下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四哥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是应该的!”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反倒笑了,轻轻拉过她手道:“走,带你看样东西去!” 楚晶蓝微惊,正欲挣脱,安子迁却笑道:“我陪娘子一起去。” 乐辰景的眼睛一眯,有些痞里痞气的道:“我跟自家妹子说句话,你这个外人跟来做什么?” 安子迁愣了一下,他跟着自家的媳妇却成了外人,这说法当真是让人无语,他当下又道:“她是我娘子,我……” 乐辰景直接打断他的话道:“她是我妹子,怎么,我们兄妹说话你也要管?”他轻哼了一声后又看着楚晶蓝道:“妹子,我送你的那件礼物可不能给别人瞧了去,我敢保证,你一定会非常想要!” 楚晶蓝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满脸都是邪气,心里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 乐辰景当下又轻哼了一声,却又低下头轻附在她的耳畔道:“你如果不想替你父亲治病,那便罢了!你现在不随我走,我敢保证这世上再无异域莲花!”说罢,他的手居然又松了开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沉,却微微一笑道:“这千叶林我来过几次,虽然不算太熟,但是给四哥做做向导却还是可以的。”她当下又洛王施了个礼后道:“父王,我陪四哥去逛一逛。” 洛王的眸光流转,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两圈之后便道:“景儿,好生照顾蓝儿。” 乐辰景冷笑,却恭敬的道:“父王就知道心疼妹子,却不知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说罢,他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 楚晶蓝便跟了上去,安子迁心里终是不放心,两人以前原本就闲言闲语,如今虽然是兄妹,却终是异姓兄妹,此时这般一起去赏花,先不说外人会如何去看,他自己就放心不下,当下眸光微敛,便也跟了上去。 乐辰景听到他跟来的脚步声,眼里划过一抹算计,却终是不紧不慢的走着,楚晶蓝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的跟在乐辰景的身后。 洛王看了三人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怀素一眼,怀素会意,也跟了过去。 杜如海一见乐辰景走了出来,他的眸子里便是炽烈的恨意,那双手握紧了拳头,只恨不得生生将乐辰景撕成碎片。 梅花丛里,花影重重,冬日的太阳无力的照在枝头,远山近水相映,却有了层层清冷之意,那丝丝寒气直往楚晶蓝的心窝里钻,如此美景当前,却已失了欣赏之意。 乐辰景也不说话,在花丛里左拐右拐,那千叶林原本极大,这一片是梅花林,再往前便是桃林,左边梨林,右边是杏林,最里面是红枫林,这里一年四季都能欣赏到美景。景致的排布,杜家的祖先是花了些心思的,园林里最是讲究曲折,是以里面全是曲曲折折的小道,中间又点缀了不少假山衬景,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的从林子里穿过,清冷的溪水上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下泛着幽深的光华。 三人这般一拐便拐的有些远了,楚晶蓝见这样走下去也不知何是是个头,正欲出声相问,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声,她吓了一大跳,一扭头便见到安子迁被人打倒在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楚晶蓝大惊,不知道安子迁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欲扑上去却被乐辰景一把拉住,他冷冷的道:“他如今已是我的妹夫,我虽然极度讨厌他,却也不会取他的性命,可是他这样跟着我们就着实讨厌了!” “你把他怎么呢?”楚晶蓝愤怒的看着他。 乐辰景淡淡的道:“没怎么着,只是将他打晕了而已,让他不能再跟来。” 楚晶蓝咬着牙瞪着他,他却轻哼了一声道:“恨我吗?那就恨吧!反正你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我了,恨我表示你还会记得我,也不错!” 楚晶蓝咬了咬牙,只觉得和他讲道理实在是对牛弹琴。 乐辰景另一只手摆了摆,黑景便将安子迁负着消失在梅林里。 楚晶蓝看了一眼被黑影负在身上的安子迁,她叹了口气后道:“四哥何必如此?” 乐辰景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道:“我这一生虽然不算极为坎坷,却也算是历经了磨难,在沙场上杀人舔血,一个人走过大漠,路边的风景再美却都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如今望着这片灿烂梅林,心里却有了层层无措,只觉得它们和你一样都是浮光泡影。” 楚晶蓝听他的声音低沉无比,似有无限感伤,却已没有方才嚣张拔扈之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乐辰景却又低低的道:“我也没有太大的愿望,只想你陪着我走一圈这梅林,从今往后你便只是我的妹子了,而这一段记忆必将一生珍藏。”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抬眸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染了血盒子,拿出了那根绚丽的发簪,然后轻轻的替她插到头上,她心思微动,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他,他淡然一笑,却一把将那个盒子扔进了旁边的小溪里,小溪上结了薄冰,那盒子便躺在上面。 楚晶蓝直觉他不会那么好心,两人现在虽然已是兄妹可是这般游园,只怕是坐被人诟病的,她正欲拒绝。 乐辰景却抢在她前面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但是我也不妨告诉你,异域莲花就在那个盒子里,之前送给你几次你都不要,这一次你虽然接受了但是得为我做些事情,我方才看过了,这溪面上冰虽然薄,但是一时半会是不化的,你陪我游完园过来拿盒子时辰便刚刚好,而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这盒子沉到水底吧!你也就等着给你父亲送终吧!”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六章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的话,当下便直直的朝那条小溪冲了过去,她站在岸边看着那躺在水中央的小木盒时,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遇到乐辰景,绝对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劫难,他救了她几次,却偏偏让她觉得最好是和他从未相识,她实在是对他难以生出感激之情,他的行事方式让她几近抓狂! 那条小溪虽然不算大,但是却在这个地方因为引水灌溉林子的原因,面积陡然增大,方圆约有半亩来地,那盒子躺在水中央,显眼而又刺目。 楚晶蓝心里恨得紧,当上从旁边取出一根木棒想去将盒子勾回来,而那木棒离那盒子足足还隔了约半丈的距离。 她扔掉棒子,仰天长叹了一声后然后扭过头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对于她的行为也不阻止,双手环在胸前淡淡看着刀子,却适时的提醒道:“此时已快近午时,而午时通常是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候,那冰也融化的比寻常时候要快上几分。”说罢,他又抬起头看着那明晃晃的太阳道:“昨夜里虽然下了雪,这太阳也温和的紧,但是要将那些个薄冰化了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双手已握成了拳,胸口气的直起伏,她方才还信他对她是动了情的,心里还对他存了几分愧疚,可是才一转身,那些愧疚就化成浓烈的怒气和恨意。 乐辰景又“好意”提醒道:“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发呆,我陪你!”说罢,他居然笑嘻嘻的旁边一块没有积雪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那模样是好整以待。 楚晶蓝咬了咬牙,转身便欲离开寻长竿或者小船来取盒子,乐辰景淡淡的道:“我只要扔一枚石头下去,我敢保证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盒子。对了,我忘了提醒你,那盒子的底部我放了一些石头,你也别指望那盒子自己会浮在上面!” 楚晶蓝只被他气的泪水都要流了出来,她生平最恨被人威胁,可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她已被乐辰景威胁了数次。她咬了咬牙,将已要泛滥而出的泪水强行压了下去,当下冷冷一笑后用她最平静的声音道:“世子,我们游园吧!” 乐辰景邪邪一笑道:“你早有这种觉悟多好,也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了,只是你这番一折腾,也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 楚晶蓝看到他那张含笑的脸当真是恨不得肩他几耳光,他却将手伸了出来,楚晶蓝看了一眼他的手,再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却见他的眸子看着他自己的手,然后再看了一眼她,头微微微一抬,她咬了咬牙终是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的手上满是厚茧,一握上去就让人觉得强健有力,她却恨透了他的那些力量,当下用力一拉,他的身子却不动分毫,她心里一急,怒道:“世子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她便被他拉进了怀里,然后他满是邪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来道:“吻我!” 楚晶蓝抬头看向他,对上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和嘲弄,她的眸子转深,只觉得自己遇上了最无耻的流氓,她斜眼瞟了一眼那停在水中央的盒子,轻轻咬了咬唇,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他也不动,只是满是打趣的看着她。 楚晶蓝的嘴角溢出一抹淡笑,她轻轻执起他的手,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乐辰景皱着眉头看着她,只觉得她那轻轻的一吻,便如被蝴蝶轻轻的啄了一下,温柔的紧,他的心念微微一动,心里不禁在想她那一吻若是吻在他的唇上,又将会是何种感觉,她却又淡淡的道:“我已经吻了世子了!” 乐辰景的眉头皱得更加的厉害,她的眸光微敛道:“世子又没有说吻哪里!” 乐辰景闻言却笑了,他淡淡的道:“你倒是会钻空子!”说罢,他的大手一拉,便将她的身子拉动,她一时不备,鼻子便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痛的她直抽气,他却终是起了身,用极为欢喜的语气道:“走哦,游园去!” 说罢,乐辰景拉着楚晶蓝的手就大步朝前走去,然后再用极为吊儿郎当的语气道:“楚晶蓝,之前之所以一直尊重你,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我也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些教条对我而言是屁用都没有,父王收你做了义女,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女人罢了!而且……” 他猛的转身,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要玩你,有的是法子!”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低低的道:“世子若是想打击我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确是做到了!只是这般用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孝心来逼迫我的话,那么这将是世界上最无耻的法子。我的父亲若是因为世子这三番五次的捉弄而有闪失的话,我必定会恨世子一辈子!” 乐辰景冷笑道:“捉弄?当真是好笑,异域莲花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高兴给谁就给谁,高兴毁掉就可以毁掉,你少用这种教训的语气来跟我说话!而且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在乎!不在乎你是否恨我,也不在乎你父亲的生死!”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眉眼分明写着十二分的张狂,她将目光收回,不再去看他,也不再说话。 她的沉默让乐辰景觉得有些无聊,他轻轻的道:“游园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情,你这样板着脸这园子爷是游不下去了,你自己慢慢逛吧!”说罢,他竟站着不动了。 楚晶蓝记挂那个盒子,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世子想要怎样?” “笑一笑。”乐辰景淡淡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强迫自己绽出了一抹笑容,只是因为心里有事,那一抹笑容实在是和美谈不上任何关系,乐辰景又表达着他的不满:“笑的比哭还难看,重新笑一个!” 楚晶蓝心里满是苦水,知道此时只能由着他的性子,当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将心底那丝憎恨和无奈撇开,又对着他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虽然比方才那个笑容要好看的多,却远没有她看着安子迁时笑的那么明媚动人,那双眼睛里也没有让人心神俱动的神采。 乐辰景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微微一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楚晶蓝和不答,乐辰景却又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我有时候也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性子清冷,模样也不算绝美,为何我的心里就是放不下你。” 楚晶蓝被迫抬起了头,不得不看着那张已经放大的在眼前的俊颜,他眼底的那些伤痛却已再也触不动她的心弦了,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眸光里无悲无喜,却有着不屑的冷然。 乐辰景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冷冷一笑,手却松了开来,大步朝前走去,楚晶蓝咬了咬牙,只得跟了上去,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是极喜欢梅花的,而今日里美景当前,她却再也没有欣赏的心情了,她只觉得今日里这般游园,实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煎熬。心里既要担心那个盒子是否会沉掉,又要担心乐辰景又要想什么法子羞辱她。 和她满是煎熬的心情相比,乐辰景却轻松的多,他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又不时采上几朵扔进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溪里。 楚晶蓝知道他的性子,却是连催他都不敢摧了,她知道他那嚣张而又自以为是的性子,只怕是越摧越得其反。 她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一男一女在梅林中迈步原本应该是极为浪漫的风景,可是她却觉得这绝对是世上最为难堪的风景。 她的眸子微微合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她只觉得那朵朵盛开的梅花都在嘲弄于她。 两人越走越偏,竟已穿过了梅林,走到了一处小茅屋前,那茅屋显然看林人的临时歇脚点,看起来有些破旧。 乐辰景的眸光却微微一合,径直走进了屋子里,楚晶蓝的心陡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浮起。 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了想逃跑的冲动,乐辰景的声音却从屋子里传来:“进来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缓缓的道:“世子不是要游园吗?这里已没有风景了,我们折回去吧!” 乐辰景淡淡的道:“折回去?为什么要折回去,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你弄到这里来,若是折回去了又如何进行那一夜我们未做之事?” 楚晶蓝思绪如电转,终是知道他今日里说要和她游园的真正目的了,恐惧向她袭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低低的道:“未做之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将异域莲花给你,你做我的女人。”乐辰景半倚在门框边含着笑道。 楚晶蓝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是君子,却没有料到他竟无耻至此!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原来他一路将她引来,竟是越走越偏,早已跨过小溪上的浮桥,直到林子的另一面了,这里平日里鲜有人来,她和他实力相差悬珠,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 她的眸光低敛,思绪如飞,飞快的权衡了一番得失之后淡淡的道:“原来世子一直只是在打我的身子的主意,我今日里险些就信了世子是真心喜欢我,想娶我做世子妃的事情,没料到世子竟也如那街头的鼠辈一般……” “不用拿话激我,你早知道那些法子对我没有用。”乐辰景只是半倚在门口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乖乖的进屋来,把衣裳脱了躺到床上去,另一个就是我亲自动手为你宽衣。” 楚晶蓝如冰一般的眸光看向他,他却满是嘲弄的道:“又想以死相逼吗?我现在可不在乎!反正你今日里都得做我的女人,我倒想看看你平日里那副冷然和淡定又是摆给说看的!”说罢,他的脚步微微一移,片刻间,他便已欺到她的身前。 楚晶蓝眸光里一片暗淡,没有说话,却缓缓的去解衣扣,她低低的道:“快一些吧,再迟的话异域莲花只怕会沉入水底。” 乐辰景冷笑道:“我可不在乎那件事情,你今日里让我舒服了,我自会让你如愿。” 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怒气,却是一片死寂,她的心里却已恨到极至。 乐辰景见她眸子里已是一片死寂,他的心里倒有几分怒气,一把接过她的腰道:“吻我的唇!” 楚晶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便依言吻上了他的唇,她的唇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微微一怔,睁大一双眸子去看她,而她的眸子却已经合上。 不知为何,乐辰景心里一片恼怒,将她搂的更紧了些,脚下微微一转,便带着她的身子向茅屋里旋转而去,将她娇小而又单薄的身子重重的压茅屋的墙上,她没有抵抗,却痛呼了一声,正是这一声痛呼,他的舌头便灵巧的的钻进了她的膻口之中,狂野的在她的唇齿间游荡。 他吻的太过用力,她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而他却丝毫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倒觉得她唇齿之间似酿了蜜一般甘甜,让他沉醉其中,他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也合了起来,那双大手已极不规矩的朝她的身上摸去。 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耻辱,当下伸手缓缓的拔下了头上的一根发簪狠狠的欲朝他的脖颈间的大动脉刺去,没料到她还没有动手,一条银鞭便已直勾勾的朝他有的脖子勾去,他闻风瓣位,抱着她一个就地打滚,便险险的避开了那一鞭。 楚晶蓝眸光微转,拔在手中的簪子便狠狠的朝他的后背刺去。 他虽然极为机敏,却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一击更中,只是她的力气终是太小,他的反应太快,那簪子扎的并不深。 乐辰景吃痛,一掌将她推开,楚晶蓝的身子便顺着那道墙远远的滚开,他大怒骂道:“贱人!你想杀我!”插在他背上的那根簪子正是他方才送给她的那一根。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不过是为了戏弄我罢了,根本就不会回去拿那个盒子!你虽然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是做的事情却是禽兽不如!” 乐辰景的眼里满是杀气,他冷哼了一声,直直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已极快的拔下了头上的另一根簪子,喘着气将簪子的锋利的那一端对着他。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却朝她一步一步的逼了过去,她冷笑道:“我以前只觉得你的性子让人生恨,可是的人却并不坏,可是今日里我才知道,你远远比我想像中的要无耻的多!” 乐辰景的眸子已寒的像冰,那条鞭子又直勾勾的朝他扫了过去,他的眸光微微一敛,手轻轻一拔,手中的宝剑便已出了鞘,狠狠的朝那条鞭子削了过去。 楚晶蓝见那宝剑眼见就要刺到来人的手上,她顿时大惊道:“小心!” 乐辰景见来人脸上戴着银制面具,当即冷笑道:“楚晶蓝,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这个男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都要比我重要几分?” 楚晶蓝咬着牙道:“他至少不会像你那般做下那么无耻的事情!” 乐辰景冷冷一笑,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满是寒气,安子迁极为轻易的避开了乐辰景刺来的那刻,侧耳一听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他心知不妙,当下急道:“有埋伏!” 乐辰景淡淡的道:“你倒也不是蠢人,也不枉我费这么大的劲将你诱出来!银面阎罗,你今日死定了!”说罢,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四周的树丛后便出现了一大堆的官兵。 楚晶蓝顿时大惊,马上明白乐辰景今日里将她引到这里来,不全是为了占她的全便宜,最主要的目的是冲安子迁而来,而方才乐辰景嘴里说什么银面阎罗,倒真是让她有些吃惊,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早知他有另一层身份,她曾猜他极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人物,没料到他竟是大名鼎鼎的银面阎罗! 她常年在商场上混,和各色人物都有往所往来,曾经也听人提起过银面阎罗的大名,当时那些黑道人物一提起银面阎罗的名头,心里是满满的害怕,是以她一直认为银面阎罗是穷凶恶极之人!却不料竟是安子迁! 她愣愣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轻哼了一声银鞭已如毒蛇一般向乐辰景攻过去,乐辰景原本身上便有伤,又哪里是安子迁的对手,那极为凌厉的一招攻来时,他竟是抵挡不住朝后急退。 安子迁冷笑道:“你以为还能像昨日一样占尽我的便宜吗?” 乐辰景冷笑道:“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而是要你的狗命!”说罢,一条黑影直直的朝安子迁刺了过去。 安子迁的眸光转冷,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林子里立马传来一阵惨叫声,那林子里的官兵已经倒地了不少,他已一鞭挥开已近在眼前的侍卫,那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朝乐辰景袭了过去。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却已躺闪不及,黑影大惊,当下忙将手中的长剑递过去拦安子迁的有银鞭,安子迁冷然一笑,手中的鞭子已一卷一抽,那银鞭便将长剑击飞,飞出去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之后就直直的朝黑影刺去。这一下去的又快又急,速度竟比黑影将长剑甩出去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他顿时大惊,忙向旁跃倒,长剑便挨着他的头皮擦了过去,削去了他束发的发环,墨发洒了一地。 乐辰景一看到安子迁这一鞭子,便知道那一日他接楚晶蓝时手下是留了情的,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却冷笑一声,便负着楚晶蓝极快的退了回去。 楚晶蓝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白了脸,饶是她素来都极为镇定,这一刻也忍不住微微发抖,她轻声道:“你杀了官兵?” “他们没死,只是在暗器上喂了一些麻药,会让他们睡上几个时辰。”安子迁一边回答,一边将身上黑衣换下,再将脸上的银制面具摘下。 楚晶蓝闻言心中微定,轻轻抚了抚胸口道:“你被打晕后怎么脱身的?” 安子迁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回去再和你细说,你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能走到洛王休息的木屋,到那里之后,谅乐辰景也不敢再胡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已抱着那一堆衣物消失在梅林之中,她看着他离去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知道他只怕是生气了,她只觉得心里乱的紧,却也依言朝前走去,心里又记挂着那水中央的木盒,当下把心一横,便直直的朝那小溪边走去。 她走了一上午的路,脚已经有些累了,却硬咬着牙朝前而行,还未走到小溪边,却听得有人大声道:“快来人啦,银面阎罗刺杀世子了!” 楚晶蓝闻言大惊,方才安子迁隐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这个方向,他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呢?她心念微转,那边却已经传来了打斗声,她咬了咬牙,直接冲了出去,冲出去之后,却见乐辰景带着黑景几个蒙面人打在一起,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脸上戴着一个银制面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正朝乐辰景砍去。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大惊,她认得那面具便是安子迁方才戴的那个,但是那人的身材却明显不是安子迁,他比安子迁起码矮了半个头,身子也单薄的多,最重要的是那人看起来根本就不会武功。 乐辰景心里也恼的紧,轻松的避开了那把劈过来的大刀,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道:“哪里跑出来的混帐!爷看你是烦命太长了!” 那人被掐的两人直翻白眼,黑影手中的刻微微一挑,便将其它的蒙面人全部打倒在地,他的手轻轻一勾,将那些人的面巾扯落,只是一些极普通的人,脸上一丝江湖之气也没有,他才一次那些人放倒在地,跟在后面的侍卫便将那些人的团团围了起来。 黑影一把扯落为首之人的银制面具,居然是杜如海! 乐辰景是一见是他,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也松了手,重重的将他往地上一扔,冷喝道:“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杜如海只是一介书生,被他这么一掐一扔,只觉得一条命已去了半条,他坐在地上重重的咳嗽了起来,他的咳嗽才微微止了些,便大声骂道:“乐辰景,你夺人妻室,心肠恶毒,老天爷一定会收拾你的!” 楚晶蓝一见是杜如海,也大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道安子迁的面具如何落在杜如海的身上,又听杜如海骂的难听,乐辰景的脸色极度难看,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出大事,却又怕乐辰景再来为难她,她再看了一眼那小溪,时值正午,小溪上面的冰化的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快得多,那盒子下的冰块已隐隐要化去,她心里登时急的紧,一时间也顾不得杜如海的死活了,见到不过远处有泊着一艘小船,她心念如电转,决定去将船划来去捡那木盒。   她的心里才升起这个念头,便听得“扑通”一声巨响,小溪里顿时水花四溅,她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便见得杜如海被掉进了小溪里。 原来就在楚晶蓝想法子那木盒的时候,杜如海又对乐辰景说下了极听的话,乐辰景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之前在安府就想教训杜如海,却因为苏秀雅的事情对他存了一分愧疚,当时洛王也在,所以手下便留了几分情面。而今日里先是楚晶蓝的事情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紧接着安子迁又来搅局,他心里正憋着一肚子闷气,此时杜如海再来惹他,无疑是往枪口上撞,也是杜如海不会武功,他实不好下手,只是心中的那口气憋着着实难受,所以便一怒之下,拎着杜如海便扔进了小溪之中。 乐辰景身上虽然有伤,但是一身的武艺在那里,又是在暴怒的情况下动的手,那力道自也不小,两人原本就是站在岸边,他那一扔便将杜如海扔到小溪的中央去了,那个木盒原本因为冰快要化尽,已经往水中浸去,杜如海这番被扔进水里,冲击力就不小,水纹将最后一层薄冰击碎,木盒便缓缓的往水里沉去。 楚晶蓝一见这种情景,当即大惊道:“不要啊!”她的眼前浮现出楚老爷卧病在床的情景,再想起往日里楚老爷的慈祥和关爱,心里顿时觉得被掏空了一般,往日的冷静此刻全被抛到脑后,她想也不想“扑通”一下便跳进了水中。 乐辰景听到她的叫声便扭过头去,只是才一扭过头便见到她跳进了水里,他顿时大惊,怒道:“楚晶蓝,你疯了吗?” 他实在是难以想像楚晶蓝竟会为了那个木盒跳进了冰水里,他一时间不太明白那个木盒竟对她如此重要,不对,他其实早就知道异域莲花对她而言极为重要,否则她那一夜不会为了异域莲花半夜来寻他,只是他也知那一夜里她其实也有她的算计,这一次她也跟着他去了花丛深年,他一直在猜她之所以敢跟他一起去不过是因为有银面阎罗的保护,而他今日除了想一亲芳泽之外还想拿下银面阎罗,却没有料到事情竟发展至此!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亲情让她这般连命都不顾,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洛王妃是真正疼爱他的,只是那时候他也还小,只知道享受那温暖的母爱,却鲜少去想他能给洛王妃什么,到后来洛王妃殁时,他只觉得他的心也快死了,尤其是在得知洛王妃死的真相时,他当时是恨不得将全天一所有的人都杀了,却从来都没有过为洛王妃而死的念头。 此时看到楚晶蓝的样子,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还是极为糊涂,他望着在水里扑腾的楚晶蓝和杜如海发呆。 黑影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有水里的两人,没有乐辰景的吩咐他也不敢救人,当正在他的身边轻唤道:“世子……” 黑影的叫声终是让乐辰景回过神来,他当即大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黑影见他的眼里满是暴怒,当下大惊,忙跳下水去救人,那些侍卫一见到他发了飓,会水的便已跳下了水,不一会儿,杜如海已被救了上来,楚晶蓝却潜到水底去找那个木盒。 楚晶蓝一跳进水里,便觉得寒冰刺骨,她前世学过游泳,水性也并不差,只是像这样大冷天下水却还是第一次,她看到那个木盒沉下的地方,拼了命的往前游,原本她已快拿到那个木盒,可是杜如海不会水,扑腾的太过厉害,那盒子竟被水激的换了个方向。 而且这么一折腾,水底的泥也被搅了起来,顿时满池子都是浑水,那木盒已彻底看不到了,只能用手去摸。她好不容易碰到木盒的边缘,黑影和其它的侍卫又跳下水来,盒子又随着水纹滑走了,她恨的直咬牙,而此时她全身上下已冻的不轻,只觉得手脚都要麻木了,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的小命也要没了,只是此时若是放弃,楚老爷只怕再没有救了,当下咬了咬牙,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楚晶蓝只觉得她快到崩溃的边缘,却凭着自己的意念又向四周摸去,这一次运气极好,终是摸到了那个盒子,她心里一喜,拿着盒子便欲往上游,可是手脚却已经冻的一片麻木,再也没有力气了,身子又往水底沉去,好在黑影此时又一把捞起了她,将她拖到岸边。   她此时已冻的发抖,身子缩成了一团,却见乐辰景走到她的身边来,她顿时大惊,死死的抓着盒子道:“世子大人说话算话,此时断断不能将异域莲花拿走!” 乐辰景见她冻的小脸青紫,樱桃小嘴也变成了深紫色,却还死死抓住那个盒子,他只觉得心头大怔,他咬着牙问道:“异域莲花就有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是的!”楚晶蓝咬着牙回答。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身子晃了晃,怀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当下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小姐抬回去!” 男女有别,楚晶蓝的身子没有敢碰,乐辰景却已红了眼,当下一把将她负起,大步就朝木楼里走去,洛王原本正在和安老爷杜月翁赏梅,听到那些动静吓了一大跳,再见到乐辰景负着全身湿透的楚晶蓝走来,顿时便知道出事了。 当下也顾不得斥责乐辰景,忙让人去准备衣服,千叶林里有一间供主人赏梅里歇脚的屋子,此时屋子里的人全让了出来,二夫人何曾见到楚晶蓝那副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忙进屋去照顾楚晶蓝。其实的几房少夫人见到这等情景,当下也忙进来照料她。 楚晶蓝虽然冻的全身全抖,但是身上的衣裳倒也并不凌乱,只是寒气已入了体,身子已难以承受,却又挂心着那个木盒,便强自睁大眼睛支撑着。 屋子里好在有女子的衣裳,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那副样子,心疼的直抹眼泪,忙劝道:“五弟妹,你不用担心,二嫂会保护你,你什么都别想,我先替你将湿前换下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见她手里拿着盒子,欲拿下来放在一旁,她却死死的抓着,二少夫人见她死死的抓着盒子,知道那盒子极为重要,当下便道:“盒子我替你保管,你就不用担心了!”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她,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泪水,那眼神里满是关心,示意她放心,她这才缓缓将手松开,二少夫人知道那盒子极为重要,当上便将盒子放在小柜之上。 三少夫人道:“也不知这盒子里放了什么金贵的东西,竟让五二……五弟妹如此拿命相护!”说罢,她欲去拿那盒子。 二少夫人斥道:“不准动!” 二少夫人平素里看起来浑的紧,性子却是有些火爆的,三少夫人虽然平素并不怕她,可是她此时这般一吼,倒也有几分威严,三少夫人的手便又缩了回来,当下气愤愤的道:“就许你动,我们就不能动,也不知哪里来的歪理!” 四少夫人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后道:“二嫂让你别动,你就别动好了,这是五弟妹的东西,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看你如何担得紧!” 三少夫人闻言这才轻哼了一声,然后才去帮忙替楚晶蓝换下湿衣。 大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一直没有说话,只在旁帮忙,六少夫人只看了那个盒子一眼便没有再看,大少夫人的却连看了那个盒子几眼,眸子里已有了一分高深莫测。 楚晶蓝身上的换上净衣之后,因着那一分舒服,身上的寒症也涌了上来,头痛俗裂,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合便晕了过去。 因为闹了这一出事情,众人都没有赏梅的心情了。   洛王将乐辰景叫到一边偏僻处,扬掌便给了他一巴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走了。 乐辰景伸手捂住了脸,却也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再已不复方才的淡定,一时间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至此。 那边杜如海已被人绑了起来,他虽是男子,却由于长年读书,身子也弱的紧,这番一折腾,也早已发起了高烧,杜月翁爱子心切,却也不敢给他换衣,只将身上的大麾脱下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带着杜夫人和杜家的一众侍从跪在了房门之外。   洛王过来看了一眼杜如海,杜月翁伏倒在地,却并没有为杜如海求情,洛王的眸光在两人的身上微微转动,冷冷的道:“杜如海行凶杀人,虽然事出有因,却绝不能姑息,治好伤后,革去功名,此生再不能参加科考!”说罢,一拂袖便转身离开。 杜月翁伏地道:“多谢王爷不杀之恩!”他知道杜如海做下这等事情,只怕是死路一条,是以他才不敢求情,只是哪有做父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只能跪下去求洛王。   洛王的判词让杜月翁又喜又悲,喜的是杜如海的命终于保住了,悲的是从今往后,杜如海再不能参加科考,这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便是付诸流水,杜家只怕再不能靠杜如海光大门楣。 杜月翁心里难过至极,老泪纵横,当下伏倒在地大哭道:“父亲,请原谅如海的不孝吧!”他的情绪太过悲怆,只觉得多年来的梦想在这一刻陡然倒榻,一时间身体承受不住,一口鲜血自他的嘴里喷涌而出,登时便晕了过去。 杜夫人一见杜月翁吐血,当即吓的大哭,她一个妇道人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风雨,一时间便乱了阵脚,安夫人虽然恨杜家薄情,对苏秀雅不好,却也觉得杜家太过悲惨,日后只怕再也翻身之日,心中终是不忍便让大少爷去帮忙,杜夫人这才稳住了心神,一个劲的向大少爷道谢。   安子迁从外面匆忙赶来,他赶来的时候二少夫子正在给楚晶蓝换衣裳,他不顾一切冲了进去,见楚晶蓝那副样子,心里难受至极,见她的衣裳已经换好,他忙将身上的大麾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二话不说抱起她就上了马车,让车夫拼命的朝医馆赶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七章 楚晶蓝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两天,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嗓子一片刺痛,天色昏黄的印在窗棂,让整间屋子都看起来有些昏暗,她以为是天要黑了,一看床前的沙漏,却只是刚过午时罢了,她觉得渴的紧,伸手去拿手杯,没料到手没有力气,一不小心便将床头拒上的水杯打翻。 圆荷和圆珠闻声而来,两人一见她醒了,顿时大喜过望,圆珠口快:“谢天谢地,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圆荷已却替楚晶蓝另倒了一杯温水,扶她喝下,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当下哑着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圆荷答道:“已经两天了,那天姑爷将小姐抱回来时,小姐全身上下都烫的厉害,寻常医馆里开的药方根本就不能让小姐退烧,姑爷当即就冲到楚家将郭大夫请了过来……” “哪里是请过来的,分明是姑爷将他绑过来的,郭大夫一直以为是安府里什么人病了,不愿过来,姑爷便急了,寻了根麻绳带着安明便将郭大夫绑了过来,郭大夫一路骂骂咧咧的进了府,后来见真是小姐病了,又将有姑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姑爷没照顾好小姐,姑爷当时任由郭大夫骂,一直冷着脸不做声,那模样倒当真是让人看了害怕。不过那郭大夫还真是有两下,替小姐施了针之后,又开了几副药方,小姐将那药喝下来之后烧就渐渐退了,郭大夫说小姐今日酉时前一定会醒,没料到小咖午时就醒了,当真是谢天谢地!”圆珠在旁插话,然后又手合十放在胸前,那模样倒是虏诚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意,她轻声问道:“姑爷哪去呢?” 圆珠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却看向圆荷,圆荷的眸光微闪,微笑道:“姑爷听说小姐酉时才会醒,所以就出去给小姐煎药去了,算算时间,这会也该回来了。” 楚晶蓝见两人神色怪异,直觉两人有事瞒着她,她微皱着眉头道:“怎么煎药这种事情让姑爷去做,秋韵和红绫呢?” 圆荷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她们两人到楚家帮忙去了。” “到楚家去帮忙吗?”楚晶蓝微惊道:“楚家里的下人都配备的极为合理,又哪里需要人去帮忙,是不是楚家发生什么事情呢?” 而楚家刘氏的管理下,如今也算得上是一片平静,寻常情况下自然是不会有事,唯一有可能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有楚老爷。 楚晶蓝只这般一想,顿时脸就白了,当下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只是她高烧初醒,又两日滴米未尽,她的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太好,这番一坐起来,只觉得头上一片炫晕,又重重的往后倒去。 圆荷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只怕是往最坏的那方面想了,当下忙劝道:“小姐,你身子还弱的紧,先好生休息,其它的事情等你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便更加的急了,猛的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忙问道:“异域莲花!异域莲花在哪里?” 圆荷轻声道:“异域莲花姑爷早就送到楚府去了,老爷已经服下了,小姐不用担心。” 楚晶蓝闻言心里稍宽,当下轻舒一口气后又道:“如此便好。”有了异域莲花,又有郭品超在那里,楚老爷应该不会有事,这般一想,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楚府照顾楚老爷的,没料到如今却病成了这样。 圆荷却看着那样的楚晶蓝心里暗暗心酸,只是知道楚晶蓝和楚老爷感情深厚,若是得知真相,只怕是会不顾身子有恙,也会奔去楚家,那事还是先不和小姐说比较妥当。 圆珠虽然时常把不住嘴,却由于圆荷之前细细叮嘱过,她也知这事对楚晶蓝的影响巨大,就算是心里憋的再厉害,也生生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 楚晶蓝却又道:“你们还没有告诉我秋韵和红绫到楚家去帮什么忙了!” 圆荷微笑道:“姑爷不是将异域莲花送过去了吗?郭大夫说老爷那边需要人十二个时辰陪护着,楚府里贴心而又细心的丫环可没有几个,二姨娘心里担心,我就擅自做主,让她们两人调到楚家那边去帮忙了,若是做得不妥的话,还请小姐责罚。” “父亲服下异域莲花后又怎么需要十二个时辰陪护?”楚晶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便又出言寻问。 圆荷早有所备,微笑着道:“小姐就不用担心了,郭大夫说因为异域莲花是圣药,服下之后会有些反应,所以才需人十二个时辰都有人陪着,等这几日过了也便大好了。”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圆荷又微笑道:“小姐就好生休息吧,也许等你的病好之后,老爷的病也全好了。”她的那双眼睛笑的温婉而又可人,只是眼底深处却满是无奈,若是往日的话,她这样的眼神是一定瞒不过楚晶蓝的眼睛,可是此时楚晶蓝病的厉害,精神远不如以前,眼力也便差了许多,说了这么些话,她便已累的紧。 圆荷见她精神不好,便忙道:“小姐你好生休息,我去看看那燕窝粥炖好了没有。” 楚晶蓝轻轻答应了一声,圆珠却又喂她服下了一碗药,她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圆珠见她又睡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泪后自言自语的道:“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折磨,她若是知道老爷危在旦夕,只怕……” 圆荷将燕窝端到屋子里炭炉上慢慢爆着,看到圆珠那副样子便斥道:“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姐如今正病着,可别让她再操心了!再说了,郭大夫也说了,老爷有五成的机会!” 圆珠委屈的道:“我只是替小姐感叹罢了……” “感叹都不行!”圆荷吼完之后却也暗自感伤,怒道:“我原本以为王爷收了小姐做义女,小咖就再不用受那些个委屈了,日后安府里再没有人敢欺负小姐,世子也再也不敢打小姐的主意,没料到那混蛋世子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咒他以后生孩子没屁一眼!” 圆珠听到圆荷那一句骂声,触动了心底的的怒气,也附合着圆荷骂了起来,两人心里都觉得憋屈,顿时在屋子里将乐辰景的十八代祖宗全部都问候了一遍,再将他本人骂得连狗屎也不如。 也不怪两人如此骂乐辰景,他前日将楚晶蓝抱到千叶林的小屋时,被安府和杜府所有的人全看了去,虽然两人那时已有了兄妹的名头,可是必竟是异姓兄妹,再加上两人之前有半夜私会之事,一时间安府和杜府说什么的都有,若不是惧怕洛王,那话只怕会说的更加难听。 却又因为洛王的关系,还有人在传洛王知道乐辰景喜欢楚晶蓝,却又因为楚晶蓝是有夫之妇,所以乐辰景没有办法娶她,洛王便想出了认楚晶蓝为义女的法子,好替两人遮盖奸情。更有人在传楚晶蓝那一日之所以被乐辰景抱回来,是两人太过欢一爱,一时激动落的水,楚晶蓝晕倒前死死握着的那个盒子是世子给她的订情信物,由此可见,楚晶蓝是如何的喜欢乐辰景。 这些话虽然只是下人们私下里在传,却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安老爷虽然有名令禁止讨论这些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又如何能禁得住?那禁言令倒有几分是欲盖弥彰,仿佛楚晶蓝和乐辰景真有什么事情一般。 圆珠和圆荷因为楚晶蓝病倒的缘故,常去大厨房那边的煎药,又替楚晶蓝去药房取药,所以都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两人都气的半死,都曾教训过那些说浑话的下人。只是安子迁在安府并不得宠,楚晶蓝虽然在安府里早有威名,又是洛王新收的义女,但是说到底五房在安府的地位并不高,就算楚晶蓝再厉害,他们也只是怕楚晶蓝罢了,而如今楚晶蓝病了,对于楚晶蓝带来的丫环却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之心,圆荷和圆珠出言教训,那些下人也都不客气的回敬了过去,若不是安子迁及时制止,依着圆珠的性子,只怕是要和人打架了。 而安子迁心里承受的压力却更大,那一日在茅屋之前,他亲眼看到楚晶蓝吻上了乐辰景的唇,他虽然知道那里面有太多的权谊之心,他的心里却终是极为难过。一方面骂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另一方面却又恨楚晶蓝太过随意,就算是被乐辰景胁迫,也不能做出那样轻浮的事情来。 这两天来,他既要担心楚晶蓝的身体,又要去楚府那边照顾楚老爷,还得承受那些指指点点,若不是他自小就承受了极多的事情,只怕会承受不住。 两人正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之时,安子迁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圆荷一见是他,便问道:“姑爷,老爷他怎么样呢?”   安子迁的大麾上落满了雪,墨发也微微有些湿,圆珠替他将身上的大麾解下,然后将大麾上的雪抖落后掠了起来,再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安子迁没有回答圆荷的问题,反问道:“少奶奶怎么样呢?”他的胡子已有两天没有刮,胡渣子长满了下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可是正因为如此,脸上又没有往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容,脸一板就再也没有之前的纨绔之气,反而浑身上下都是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以前圆珠和圆荷两人都不怕他,可是这几日他将脸一板,两人便生生对他生出了一抹惧意,只觉得这个姑爷和往日里大不一样了,他身上那些森冷的气息,竟是比乐辰景还要让人心惊。 圆荷听他这么一问,已不由自主的答道:“小姐方才醒来了一会,只是精神不济的紧,这会又睡下了。”   安子迁轻轻应了一声,便走到楚晶蓝的床前坐了下来,只短短两日,她便已瘦了一大圈,因为高烧,脸上有了一抹异样的红晕,他的眸光微敛,轻轻替她拢了拢被子,然后便又站起了身。 圆荷那一日没有跟着楚晶蓝去千叶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一次楚晶蓝落水高烧之后,安子迁便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且她隐隐的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看到安子迁那张臭脸,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去问,只觉得和安府里的那些流言脱不了干系。 圆荷见他缓缓朝外走去,便又道:“姑爷不在这里陪小姐吗?”   安子迁的身形微微一顿,圆荷又大着在胆子道:“小姐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姑爷在哪里,迟些小姐醒来若是见不到姑爷只怕会很难过。”这几日安子迁四处奔波,极少呆在屋子里陪楚晶蓝,虽然知道他是有事,终终是生了一丝不满之心,楚晶蓝一醒又唤他的名字,再次醒来若是看不到他只怕会着急。   安子迁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依旧大步朝外走去,圆珠在旁看着却来了气,她忍不住道:“我以前以为姑爷是个有良心的,这一次见姑爷这副德性,才知道姑爷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安子迁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圆珠,圆珠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似坠入冰窖一般,只是她的性子原本就带着三分张狂,原本心里是有三分惧意,此时安子迁瞪她,倒把她的性子给激了起来,她大声道:“虽然说我是个丫环,不能说主子的错处,可是却替我家小姐不值,小姐病了,姑爷竟是不闻不问!难道就因为那些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言,就毁了姑爷对小姐的情意了吗?”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也懒得跟圆珠解释,直直的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圆珠见他这么一走,顿时怒气烧的更旺了,却又没有地方撒,当下气的直哭,只骂安子迁的良心是黑的,连狗都不吃了。 圆荷轻轻叹了口气道:“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只是两人都还没有骂完,安子迁便又折了回来,又带了几两个炭盆进来,他眼睛瞟了两人一眼后道:“也不知你们是怎么照顾少奶奶的,这屋子里只放了四个炭盆,天气又转冷了,竟是连炭盆都不会加了!”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那层层黄云便是下雪的前兆,天也越发的冷了,屋子里放了四个炭盆却还是透着几分寒气。 两人听到他这一声责备顿时都愣在了那里,圆珠的气顿时全消了,只觉得屋子里是有那么几分寒气,当上忙去添炭。 圆荷却埋他扮了个鬼脸,却被他逮个正着,当下伸了伸舌头忙去看爆在炉子上的燕窝。   安子迁又在楚晶蓝的床前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手烤热之后才伸手去被窝里拉她的手,他的眸光一片幽深,里面透着复杂的光华,却只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床头柜,似在想些什么。 楚晶蓝这一觉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她醒来后便看到了一脸深思的安子迁,她轻轻松了口气,安子迁见她醒来朝她微微一笑后道:“头还晕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又问道:“肚子饿不饿?” 楚晶蓝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他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当下便让圆荷将那碗燕窝端来,先将她扶了起来,圆荷忙替她披上一件水貂皮的大衣,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着燕窝,不一会儿,她便将那碗燕窝喝光,圆荷问道:“小姐,还喝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又将那碗燕窝喝了个底朝天,圆荷又盛了一碗来,她喝完后便道:“我不饿了,圆荷,你在外面绔候着吧,我和姑爷有话要说。” 圆荷会意,有些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便退了出去。 楚晶蓝将头靠在安子迁的肩上道:“怎么?生气呢?” “不生气才是怪事!”安子瞪了她一眼后道:“我就没有见过你样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你当时吻乐辰景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有想太多,当时只想着你被黑影打倒在地,我和他已走到那里了,根本就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所以我只能选择自救。”楚晶蓝低低的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那样做不过是诱你另一个身份现身。” 安子迁想起那一日的情景,眼里有一丝无可奈何,袖袍下的手却已握成了拳,他咬着牙道:“日后不许再和乐辰景那浑蛋单独呆在一起!” “好。”楚晶蓝很爽快的答应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安子迁这才面色稍缓,却又道:“我也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就算那异域莲花再重要,你也不能不顾自性命就跳下去啊!你是个女子,又月事在身,难道不知道这大冬天浸冷水有多伤身体吗?若是落下不足之症,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楚晶蓝听到他那满是责备的话语,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满是暖意,当上低低的道:“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异域莲花沉到水底,我不能不管我的父亲……”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凝后道:“你那样的拼死换来的异域莲花若不是二嫂有倾力帮忙,只怕都要被人毁了!” 楚晶蓝闻言微惊道:“怎么回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那一日我抱着你去医馆的时候,不知道那盒子里放的就是异域莲花,当时只顾着救你,也没有去管其它的事情,当时一个小丫环要来拿那个盒子,被二嫂狠狠的训了一通,然后便将那盒子带了回来。” “小丫环?”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反问道:“谁的丫环?” “三嫂的。”安子迁淡淡的道:“你被王爷收为义女之后,安府里的事情便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其中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大哥,其次便是三哥了。” 他的话说的甚是隐晦,楚晶蓝却还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眸光微微一凝,却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低声道:“这些事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只是现在来得早了一些罢了,我原本以为是大嫂会有所动作,没料到却是三嫂……只是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二嫂,要不然那一日里我当真是白白跳进水里。”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却朝他微微一笑,他低声道:“我真羡慕你,有楚老爷那样一个懂你的父亲。”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问道:“异域莲花父亲服下了吗?” “已经服下了。”安子迁低低的道,眸光里却有一分深沉,一抹淡淡的担忧自他的眼底浮现。 楚晶蓝听他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当下又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方才我问圆珠和圆荷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怪怪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那两个丫环这几日看到我也是怪怪的,还骂我的良心是黑的,连狗都不吃了!”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安子迁的眸光却又柔和了三分后道:“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们计较,只是她们的胆子也真是大得紧,真没有规矩,真不知道你平日里是怎么管她们的。”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这两个丫头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待我身子大好了,再好好收拾她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合,伸手轻轻捂住她的手道:“倦不倦?要不要休息一会?” 楚晶蓝这一次醒来精神已是大好,当上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都睡这么长时间了,又岂会倦!现在闲来无事,不妨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何从黑影的手中脱身的,你的面具又如何到了杜如海的身上?我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如何发落杜如海?还有……”她的眸光微微一转后又道:“那银面阎罗又是怎么回事?” 安子迁的眸光流转,浅浅一笑道:“你的问题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那就一个一个来。”楚晶蓝笑着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黑影将我打晕之后便扔到了梅花树上,我要逃走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倒是后来追你的时候花了一些心思。” 楚晶蓝的眸光定定的看着他,他又缓缓的道:“至于杜如海拿到我的面具之事就着实有些好笑了,我们分开之后我便将那一大套衣物放在梅花树上,没料到却撞上他。他原本对乐辰景就因为苏秀雅的事情而有了极浓烈的恨意,早就想对付乐辰景,只是乐辰景的地位极高,武功又好,他根本就寻不到机会,那一日他听说洛王要去千叶林里认亲,就匆匆想雇一群杭城里的混混前去刺杀乐辰景,不料那混混们一听说是去对付乐辰景,就一口回绝了他,只说这世上能和乐辰景打成平手的只有银面阎罗,他回到杜府之后心里终是难受,觉得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就杜府里平日里对他极忠心家丁集结起来去对付乐辰景,他以为乐辰景不过和他以前见到的那些混混们武功差不多,只要人多一点就能取胜,所有他看到我放在树上面具时,就戴上去找乐辰景拼命,到时候若是有人查起来便将罪名全推给银面阎罗。他的想法是极为完美的,只是遇到的却是乐辰景,所以……” 楚晶蓝听安子迁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当下只是有些狐疑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杜如海的事情虽然做的有些离谱,可是却终究是受过乐辰景的伤害,所以洛王并没有问他的罪,只是革了他的功名,然后一生都不能参加科举,这件事情对杜老爷的打击却是极大。” 杜家的事情楚晶蓝之前曾听说过,此时听到安子迁这么说,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杜府虽然有三子,可是嫡子却只有杜如海一人,杜府里其它的两房少爷却是不学无术的,杜府想要光耀门楣只怕已无望了。”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心里的愧疚感便更加的深了,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因她而起,当初若不是她骗了乐辰景,只怕也乐辰景也不会去杜府抢人,他若不去抢人的话,杜如海也不会和苏秀雅有后续的事情,没有那些事情,杜如海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只是她之前说那句话时又哪里会知道后续会有这样的后果,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那一日就胡乱编个名字去忽悠乐辰景便好。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又哪里有“早知道”……   安子迁见楚晶蓝面色不佳,只道是她在感叹杜家的事情,便又劝道:“我以前见杜如海只觉得他极为斯文,没料到却也是个有性子的人,只是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读成了个书呆子,竟是连乐辰景不能得罪的事情都没有认清……” 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若是……若是……”她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只是话说了几遍之后却终是说不出口。 安子迁却只道她是在替杜如海挽惜,当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情却更加复杂了起来,正欲问安子迁银面阎罗的事情,圆荷敲门进来后道:“小姐,二少夫人来看你了!” 楚晶蓝还没来得及说见还是不见,二少夫人便已自顾自的掀帘而进,一边走一边道:“五弟也真是的,五弟妹才一醒过来,你就这样拉着她说话,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些!”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楚晶蓝微笑道:“只是染上了风寒,并不打紧,倒是让二嫂担心了!圆荷,还不快替二少夫人搬把椅子来!” 圆荷早已将椅子搬来,二少夫人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楚晶蓝挣扎着欲起床,却被二少夫人制止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好生歇着吧!我听说你醒了,和你说几句话就走。”说罢,她那双眼睛便朝安子迁瞟去。 安子迁会意道:“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说罢,便抬脚走了出去。 二少夫人一看安子迁走出去,当下便劈头盖脸的道:“五弟妹,我的话说的可能有些难听,你可别见怪!” 楚晶蓝不知道二少夫人这会急着赶来要说什么,当上便道:“二嫂有话就直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有些嫌弃五弟,没错,他的本事远远都不及人你,可是人家对你是一片真心,你是没有看到那一日你落水之后,五弟那着急的样子!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一次怎么就做下了这样不聪明的事情,明知道世子对你别有乞图,却还和他私会,你这不是让五弟难堪吗?好在他是个豁达的人,不与你计较这些,若是计较的话……” 楚晶蓝听出了二少夫人的言外之音,当下缓缓的道:“我和世子之间不是二嫂想的那样……” 二少夫人却又抢过她的话道:“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样的,你和世子虽然现在是兄妹,你却毕竟不是王爷的亲生女儿,这中间很容易让人说嫌话!我们女人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好求的,有个疼惜自己的相公,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五少爷自从和你成亲之后便已将性子收敛了许多,你怎能不知足?若是二少爷做的有五少爷一半好,那么我也知足了!” 楚晶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二少夫人的话,当上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满是暖意。 二少夫人见她那般在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道:“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没有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罢了,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太多,只是你也替五少爷想想,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只怕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楚晶蓝的面色微变,粗粗一想便也能猜到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她的眸光微微一暗,当日跳下水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如今想来当真是太过莽撞了些。 二少夫人见她是这副脸色,便又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身体如今正病着,那些难听的话便也生生憋了下去,她轻声道:“二嫂今日来这里原本也不是责备你的,只是心里想起那事,就又忍不住说上几句,你是极聪明的,有些事情要如何去做,自不需要我去教你。” 楚晶蓝也不恼,当下缓缓的道:“二嫂有心了。” 二少夫人却又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有心无心,只是那些传言当真是极难听的,我已经和三房那边吵过几次了,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是特殊时期,你现在的身份就很容易让人心里有些猜想。大哥那边的心思只怕更难预料,王爷说是收你为义女,看起来是帮了你,却也不知不觉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你日后行事只怕得更加小心了。” 楚晶蓝一时间弄不明白二少夫人为何跟她说这些,当下眸光微转道:“有劳二嫂挂念。” 二少夫人看着她的眸光转深,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当下只缓缓的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你好生休息吧!只是日后对大房和三房那边要上些心思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并留她,只让圆珠代她送送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走后,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听说她醒了,便都赶来看她,每个人看起来都似乎和她的感情都极深,都说了不少关心的话,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来看她了,只责备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么冷的天居然就跳进了冰水里,说那些责备的话语时两人的眼里满是关心,仿佛真的极为疼爱她一般。 她对于他们的关心和责备,都淡然处之,脸上一直挂着淡笑,嘴里一直说让他们担心了之类的客套话,将他们全部送走之后,她只觉得累得慌,这些个人当真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那话语里的刺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却只装做是没有听出来。 洛王和乐辰景两人却都没有来看她,洛王是怎样的心情,她也没有心情去猜测,只觉得这两人不来也甚好,若是再来应酬这两人,她的身子骨只怕都受不住。 安子迁走到正厅的椅子上静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太安宁,安明急匆匆的跑进来道:“五少爷,楚家那边出事了,郭大夫让你快些过去!” 安子迁大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明答道:“我也不知,五少爷让我一直守在那里,郭大夫到楚老爷的房里检查一通后便让我来寻你,只他的口气,好像是楚老爷不行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便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不准胡说八道!”说罢,自己却已飞快的朝门外奔去,安明小跑才能跟上,在他的身后道:“五少爷,这事要不要告诉五少奶奶?” “五少奶奶正在生病,我去看过后再说!”安子迁低低的道。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到达楚家之后,刘氏已在门口候着,却问道:“小姐还没有醒吗?” “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弱的紧。”安子迁答道:“岳父大人怎么样呢?” 刘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低泣道:“郭大夫说老爷……老爷最多只有一天……”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却暗暗咬了咬牙,大步朝楚老爷的屋子走去,他到达时,楚老爷气若游丝,看那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一般。 他一把拎起站在一旁的郭品超道:“怎么会这样!” “我之前就已经告诉你,那样用药极为危险,现在问我做什么!”郭品超对于这一次楚老爷的病情也觉得心里烦燥的紧,再加上安子迁的口气着着不好,他也便有了三分怒气,话说的也极不客气。 安子迁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你之前明明说只要有异域莲花,岳父就能转危为安,此时这样的情景又算什么?” “放你娘的狗屁!”郭品超怒道:“老子之前说的是没有泡过水的异域莲花,你拿了那泡的皱成一团的花过来给我有个屁用!” 安子迁咬着牙道:“可是你自己也说了,异域莲花是神物,就算是泡过水药性减半了也还有五成的机会,可是现在……” “五成的机会就表示说只一半失败的可能性!”郭品超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中气不足了:“而现在我们面临的就是失败的那五成!” 安子迁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咬着牙道:“你这混蛋这样瞪着我干嘛,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将楚老爷救回来啊!” “我若是有法子,早就一掌拍死你了!”安子迁咬着牙恶狠狠的道。 郭品超也恼了,恨恨的道:“你以为我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吗?我替楚老爷治了几年的病了,在我的心里,他出事我比谁都难过!” “你知不知道那异域莲花是晶蓝用命换来的!”安子迁恨恨的道。 郭品超瞪着他道:“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一次在用药的时候,我已经将药的剂量调到最佳了,楚老爷爷长年缠绵病榻,身子早就虚了,就算是寻到没有泡过水的异域莲花也有风险!” 安子迁恨恨的咬了咬牙,只觉得这般和郭品超吵实在是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现在这个结果,让他如何告诉楚晶蓝? 郭品超轻哼了一声,用力将他那只拉着他衣襟的手扯开后道:“我劝你还是先将楚大小姐接过来吧,他们父女间只怕还有话要说,若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的话,她只怕会恨死你!”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八章 安子迁和郭品超两人最初看对方都极不对眼,没少吵架,还曾大打出手过,两人都吃了些亏,却又是不打不相识,这番闹的厉害了,郭品超心里倒有些不忍了。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有些头痛,郭品超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不再发表意见了,安子迁看着床上面色发黑的楚老爷时,心里一片暗然。 郭品超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后又道:“你把楚大小姐接来之后,我会给楚老爷施针,让他醒来。”他见安子迁还站在那里不动,又骂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她叫来,楚老爷现在这副样子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郭品超骂的厉害,安子迁心里却有些无措,他自然是知道楚老爷的事情对楚晶蓝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她此时重病在身,若是再听闻楚老爷的事情,只怕是难以承受,因着心里那分深重的担忧,他竟是连郭品超的怒骂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郭品超见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后又阴阳怪气的道:“她的身子只是染上风寒,不用太过担心,但是若是不让她见到楚老爷最后一面她只怕真的会恨你!” 安子迁扭头看了郭品超一眼,郭品超却懒得再看他,伸手掏出金针,然后缓缓的道:“我现在开始施针,你回安府将她接过来,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没有说话却已缓缓的走出了楚府,郭品超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安子迁在一刻却又想起了安老爷撕毁他的画的情景,自那一天起,他便在心埋葬了安老爷。他的思绪一时间有些凌乱,却又生生感受到了那些苦痛。 他又想起了楚晶蓝那一日为了救楚老爷跳入水中的情景,心里便升起了一抹疼惜,若是让她知道她拼尽全力换回来的异域莲救不活楚老爷,她的心里只怕会极其难受,依着她对楚老爷的感情,这件事情只怕对她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安子迁坐在马车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明见他面色极差,吓得也不敢说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雪越下越大,整个杭城已是一片素白,雪花洋洋撒撒的从天空中坠落,却似层层叠叠的朝他的心窝上压去一般,让他的心里觉得一片憋闷。 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嵌着云纹的黑色牛皮靴轻轻的踏在雪地上,一片柔软,却让他觉得好似踩在云端一般,脚下顿时失去了力气,险些便掉倒在地。 一记冒着邪气的声音传来:“果真是个没用的,连路都不会走。” 安子迁听到那记声音眸子陡然转深,袖袍下的手已握成了拳头,那拳头握的太紧,骨节吱吱做响,他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之后,却终是忍住心头将乐辰景打趴下的念头,安明伸手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拂开,他的力气过大,安明一时不备,便也摔在了雪地上。 乐辰景冷笑道:“哟,娘娘腔还有几分脾气啊!” 安子迁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如今你满意呢?” 乐辰景的眉头微皱,轻哼道:“什么满不满意?” “你不用装蒜了。”安子迁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心里只怕早就知道那异域莲花不能被水浸,如今药效尽失,你满意了吧!” 乐辰景闻言微微一怔,他冷冷的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子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大步朝前走去,乐辰景却又冷冷道:“我早前就已经说过,异域莲花是我的,我高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再说了,那异域莲花也是了然大师托我寻的,和你半点干系都没有!” 安子迁陡然回过头,直直的盯着他看,却并没有说话,乐辰景平素是极瞧不起安子迁的,可是此时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微微一惊,却又道:“你们找我要异域莲花的时候,态度极不端正,我为何要平白无故的送给你们吗?就凭父王一句认楚晶蓝为义女吗?”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你以为你是世子就能高高在上吗?你有尊重过其它人的想法吗?晶蓝是我的妻子,你却在打她的主意!先不说的其它的,你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是正确的吗?你手里拿着异域莲花,从头到屋你都只是在威胁她,在胁迫她,甚至于从一天始就只想用异域莲花去换她!端正态度?我问你,要如何端正态度?让我把她拱手让给你吗?还是让她顶着巨大的世俗压力,为救父亲不顾一切的满足你的私欲?”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没有说话。 安子迁见他那哥冷然的样子,想起他那张狂而又傲慢的性子,只觉得和他这种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当下咬着牙冷着声道:“或许你看到眼前最糟糕的状态,能满足你那近乎变态的喜好吧!”说罢,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乐辰景却极快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最糟糕的状态?什么意思?” 安子迁淡淡的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个状态而已罢了!反正你也没有把晶蓝当做是你的妹子,也不会去关心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微微一顿后又道:“所以楚老爷就算是殁了也和你没有关系。” 说罢,他一把甩开乐辰景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若是往日,安子迁这般甩他的手,他定会好生教训一番安子迁,可是今日里心里却破开荒的没有动手,他想起楚晶蓝那一日跳下冰水里的决然,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有了一抹怜惜。 安明走在安子迁的身后,他一把拉住安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安明对这个世子敬畏有加,当下讪讪一笑后道:“楚老爷不行了。” 乐辰景的眉头微微一皱,便已放开了安明的手,安明一得自由,便飞快的跟上了安子迁。 雪越下越大,只片刻,乐辰景的身上便已落满了薄薄的一层雪,他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他轻轻咬了咬唇,一转身便往飞燕楼走去。 不远处的明阳居里探出来的人头见没戏可看便又缩了回去,她是大少夫人最为信任的刘妈妈,为了看这出戏竟是连伞都没有打,此时她回过头来缓缓的打起帘子走进了屋里。 大少夫人半躺在小榻上淡淡的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刘妈妈微笑道:“今日里风大,又逆着风,奴婢也没有听清楚世子和五少爷说了什么,只是看那光景,只怕是世子和五少爷吵了一架。”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道:“真没料到五弟那副脾性竟还真敢和世子吵架,他们这样吵可就当真是一件好事,也不枉我从中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刘妈妈看着大少夫人道:“这五少奶奶如今已是王爷的义女,日后老爷和夫人只怕都会向着她,好在五少爷是个不成才的,要不然只怕大少爷的地位都难保。” 大少夫人的眸光转深,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却没有说话。 刘妈妈又道:“我知道大奶奶对这件事情是极有分寸的,可是请恕老奴多一句嘴,五少爷虽然不成才,却也不是蠢钝的,五少奶奶又是极聪慧之人,若是将五少爷好好调教一番后只怕真的会成大少爷的劲敌!” “这些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大少奶奶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道:“我以前是小瞧了楚晶蓝,总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可是如今瞧着她却当真是的个狠角色,嫁到安府才短短几月,便将俞凤娇给挤了出去,这心机可当真是不能小瞧。” 刘妈妈忙道:“她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一样被大奶奶玩得团团转。” “我哪里将她玩的团团转呢?”大少夫人轻叹一声后,轻轻的伸了一个兰花指,她的指甲上用凤仙花染上了大红色,看起来甚是醒目,那双修长的手指白皙粉嫩,这么一勾当真是美的紧,而那么美里却又分明透着一分得意和骄傲。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嘲弄,却用极温不经心的语气道:“那些事之所以能成,不过是有了俞凤娇那个替死鬼,若不是有她在前面挡着,这事只怕也没有这么快实现。只是那俞凤娇当真是个没出息的,竟就被她只有了一招就给赶了出去,倒当真让我失望的紧。” 刘妈妈微笑道:“她这样被赶出去也好,倒在安府将楚晶蓝的悍名给坐实了!” 大少夫人轻叹一口气道:“我原本还想在旁多看看戏的,竟不料这么快就没戏可看了,只是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 “依老奴看,夫人和老爷经由大奶奶在其周旋,对五少奶奶的印象是极为不好,只是她如今有王爷撑腰,手里又有王爷送的金牌,老爷和夫人只怕也是有所忌惮的。”刘妈妈在旁分析道。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轻动,却也只是轻轻摇了摇的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父亲和母亲……”她的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住,当下嘴角边有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刘妈妈一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在一旁陪笑。 大少夫人又缓缓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淡淡的道:“楚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奴这几日见五少一直往楚家跑,曾偷偷的问过安明,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说楚老爷好像不行了。”刘妈妈忙答道。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转,优雅的抿了一口茶后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刘妈妈一时有些不解,忙问道:“这事对大少奶奶有助益吗?”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只淡淡的道:“总之是好消息便是了,也不枉我那日拾掇老三家的去偷那个盒子了。”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浅薄的笑意。 几房少夫人中,她的年纪是最大的,此时已二十有五,却因为一直无所出,所以身材倒是极好的,那张脸虽然不及楚晶蓝的温嫁,洛冰的美艳,俞凤娇的热辣,却长的甚是秀气,柳眉弯弯,俏鼻如玉,红唇如花,倒也真是一个俏雅的人儿。 她今日里只穿了一个雪色缎面的棉袄,头上插着一支碧绿的玉簪,倒当真是一个极美的人儿。 刘妈妈这般看着大少夫人,只觉得她从来都看不懂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却又缓缓的道:“三少奶奶那边最近可有何动静?” “没有太大的动静,自从那日大少奶奶给三少奶奶支完招之后,二少奶奶便和三少奶奶吵了好几架,您也知道她们两人的性子,一闹起来便不可开交,有一次还被夫人给撞上了,然后狠狠的教训了她们一顿。”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道:“老二家的像中了邪一般护着楚晶蓝,倒也是有趣,只是她打的那些算盘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刘妈妈也笑道:“二少奶奶的性子实在是难以扣摸,她娘没个帮衬,进到安府这么多年来虽然不得夫人的喜爱,却也没见夫人和钱姨太拾缀二少爷休掉她,倒也是不容易。” 大少夫人轻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是大智若愚,早前我也以为她是个傻的,可是交了几次手之后,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傻,只是她那副样子站在楚晶蓝那边倒也是有趣的,你就等着吧,日后还有好戏看了。” 刘妈妈轻笑,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当值的丫环喜梅的声音传来:“大少爷,您回来了!” 大少夫人忙起身去迎,刘妈妈会意的退了下去,喜梅将帘子打开,大少爷便带着冷风走了进来,大少奶奶忙替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正欲伺候到他到净房里换了一件家常穿的袄子道:“今日回来的倒挺早的!” 大少爷看了她一眼后道:“别换了,我回来只是拿票证,一会还要出去!”便又走到炭火边坐了下来,却吩咐喜梅去将票证取来。 大少夫人的脸色微变,却又极快的镇定了下来,然后用极关切的语气道:“这么大雪就在家里歇着吧!父亲也是能情理的,想必也不会责怪于你。 大少爷淡淡的道:“不是父亲会不会责怪的事情,而是铺子里那么多的人和事,若是没有人管着,只怕会乱了套。” 大少夫人轻声道:“你就记挂着你的铺子,也不管人家的担不担心你!”她的语气里微微有些愠意。 大少爷微微一笑,在大少夫人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后道:“我自然是知道你关心我,可是现在父亲要陪王爷,三弟又是个不省心的,我自然需要多看着一点。” 大少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喜梅已将票证取来到,大少爷将披风再次披上,然后便又踏进了风雪里,大少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唤道:“福顺!” 她的话音一落,一个小厮便走进来道:“大少奶奶,有什么事情吩咐?” “你去跟着大少爷,看看他去了哪里,回头来告诉我。”大少夫人冷着声道。 福顺应了一声是便走了出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回来答道:“大小爷去了芝麻胡同。” 大少夫人的脸色如常,手中的帕子却拧的死紧,却淡淡的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奴才知道!”福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大少夫人却狠狠了咬紧了牙关,恨得狠狠的剁了一下脚,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安子迁走进悠然居时,楚晶蓝已经起了床,正半躺在炭炉边烤着火,见他进来便微笑道:“我想跟你打个商量,今年想回楚家去看看父亲,不知道为何,今日醒来之后心里一直不安宁,总觉得有事发生。” 安子迁的目光闪烁,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又低眉敛目的道:“我知道我今日身子还未大好,再加上又下了大雪,但是我真有些担心。” 安子迁见她那副模样,乖巧的无比,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心里一酸,扭过头看着圆荷和圆珠道:“还不快去给五少奶奶准备出门的东西!” 两人闻言微惊,又见他板着一张脸,心里都知道只怕是出事了,当下也不敢推拖,忙去准备一应物事,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准备,因为楚晶蓝身子不适,所以两人寻来了一件貂皮的大衣,再在马车上备了一个人炭炉。 楚晶蓝对于安子迁如此地爽快的答应陪她去楚家的事情一片淡然,当下只是含着笑看着众人忙来忙去。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安子迁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在发抖,他惊道:“你又发热呢?”说罢,忙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却发现她的额头一片冰冷,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楚晶蓝轻咬着唇道:“远溪,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迁将她楼进怀里,她却抬头看着他道:“难道你还想要瞒我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闪,她却又低低的道:“是不是父亲已经……”, “没有!”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只是事情当真不太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楚晶蓝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却又陡然间暗了下来,那双眸子里已满是盈盈水气,眼见得那泪珠就要掉下来了,她却又咬了咬唇,将那泪光强行压了下去,然后低低的道:“我就知道你们都在瞒着我……”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她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抓狂,却没有料到她竟如此平静,他转念又想,她就是那副淡然的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极难让她动容,只是她的冷静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到达楚家时,天已大黑,却由于下雪的缘故,四处都还是一片明亮的,只是那些光华里却透着令人心寒的冰冷。 楚晶蓝径直走进了楚老爷的房间,刘氏正坐在楚老爷的面前流泪,见她进来,忙伸手去抹泪珠,没料到这一抹泪水竟是掉的更加的凶了,她原本准备的话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说了一句“老爷他……”便已经泣不成声。 楚晶蓝的眸光清冷,她轻轻咬了咬唇,见楚老爷的面色发青,看起来似已走到了人生尽头,她以前早就想过若是有一日看到这一幕,她又该如何自处,是声撕立竭的哭泣还是痛不欲生?没料到今日里竟都不是,她的心情竟是超乎寻常的平静,平静的让她自己都暗暗吃惊,只是那心底深处的悲伤却无可制止的涌来,让她的心尖也开始痛了起来。 她轻轻问站在一旁的郭品超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 郭品超也没有料到她竟是如此的平静,当下缓缓的道:“你拿到的那个异域莲花因为被水泡了许久,药效只留下五成,而这五成的药效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得活楚老爷,我已经尽力了。” 楚晶蓝却瞪着他道:“你是个骗子,你以前说只要有异城莲花你就能救活我父亲的!” 郭品超听到她那强行压低的语气,看看到好了她额迹已高高突起的青筋,知道她在强自忍耐,当下只缓缓的道:“我只能说生死有命,楚老爷的阳寿止于止。” “什么江南第一神医,根本就是庸医!”楚晶蓝的嘴里逸出了这几个字。 郭品超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反驳,却又道:“我已对楚老爷施了金针,一刻针后他便能醒来,我想你们父女间应该有些话要说。”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安子迁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抬眸看他,他见她的眼睛已红的像兔子,他心里不禁一酸,轻声道:“晶蓝,若是觉得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事情!”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泪珠却已从眼眶里洒落而出。 安子迁想要劝她却又发现根本就无从劝起,当下只得做罢。 楚晶蓝因为原本就有病在身,此时这番情绪一激动,便觉得气血上涌,头也便晕得更加厉害了,她的身子晃了晃,安子迁忙一把将她抱住,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她低低的道:“我没有事,你扶我坐下便好。”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便和圆荷一人扶着她的一只手,让她坐了下来,她坐稳后轻轻的道:“二姨娘,你去将夫人请来。”纵然楚晶蓝再诸厌马氏,马氏再不讲道理,此时还是得将马氏请来,不管怎么样,马氏都是楚老爷的结发妻子。 刘氏闻言抹了一把泪后便依言去请马氏,只是等了半刻钟之后,却依旧没有见刘氏和马氏回来,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圆荷出去看了一会后回来道:“小姐,夫人和二姨太吵起来了。” 楚晶蓝咬了咬牙,示意圆荷将她扶起来,安子迁叹了一口气,替她将大麾穿上,再将她的雪帽戴好,才一出去,便听得马氏的声音传来:“姓刘的,你不要一天到晚在人前装可怜,其实你屁都不是!你就是全天下最狠心的那个!” 紧接着又听到刘氏道:“夫人,这个时候婢妾不愿跟你吵,老爷如今正在床上躺着,我是奉小姐之命来请你的!” “那又关我什么事?”马氏冷哼道:“只怕在你的心里也一直盼着这件事情发生吧!这事一你都盼了多少年呢?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楚晶蓝听马氏骂得难听,完全没有一个主母该有的样子。 由于风雪太大,她又是逆风,刘氏的声音有些小,她一时没有听清楚,却隐隐听到刘氏恳求的声音。 马氏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么想起我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可是大小姐禁了我的足,她曾说过,若是没有得到她的授意,我就不能离开这间房间。想我出去,也成,让她亲自来跟我说!”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马氏的屋前,圆荷早替她打起了帘子,她便看到了屋里的一切,刘氏正跪在地上求着马氏,而马氏却趾高气扬坐在高凳之上,那模样倒里透着几分不屑和得意。她只怕是早已得知楚老爷病重之事,也料到她会前来,此时身着一件大红牡丹的大袄,头上还插着两只足金的步摇,那副样子,倒当真是贵气的紧。 不知道为何,楚晶蓝看到马氏的这副样子,心里却有些好笑,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世上竟有马氏这样愚蠢而又自以为是的女人。 马氏见楚晶蓝由圆荷和安子迁扶着进来,身上披着一件貂皮大麾,头上什么饰物都没有,脸色也一片苍白,她不地禁微微一愣,却觉得楚晶蓝这副样子看起来娇弱不堪,虽然她的模样依旧一片淡定,却再也没有往日里那副逼人的气势了,只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哀伤却还是她的心念微微动了下。 两人相互打量,楚晶蓝的眼里透着淡淡的哀伤和无可奈何,而马氏的眼里却满是不屑。 安子迁见两人这副光景,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对母女该看对方的样了,倒更像是一对仇人。 楚晶蓝此时早已没有和马氏争吵的心了,当下轻轻的推开圆荷和安子迁,她轻轻的道:“见过母亲!”说罢,又轻轻的行了一个礼。 马氏冷笑道:“这会认我这个母亲呢?当初在将我禁足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母亲?” 楚晶蓝淡淡的道:“当日禁母亲的足不过是为了父亲,而如今父亲命在旦夕,自然需要母亲去主持大局。” “让我主持大局?”马氏冷笑道:“你是楚家的当家,这局好像轮不到我来主持吧!” “女儿病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晶蓝缓缓的道:“如果母亲不愿,我自也不能强求,只是在外人看来,母亲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马氏会愚蠢至此,到这个关头竟还在和她计较这些事情,女人的心思当真是让人难以形容。 马氏冷冷的道:“不用激我!”她的目光扫了楚晶蓝后一眼道:“想我去主持也可以,你先跪下认错!”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自认在处置母亲的事情上并无错,母亲若是不愿见父亲最后一面,我自也不能强求!”她知道马氏恨她,只是没有料到马氏这事上还犯浑。 说罢,她便又缓缓的走了出去,刘氏和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便也跟了出去。 马氏见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当下把眼睛一斜,恨恨的咬了咬牙,却也跟了出去。 楚晶蓝见她跟来,也不拦她,当下只是眸光微顿,便又走进了楚老爷的屋子。 众人进去后,郭品超又在替楚老爷施针,他见楚晶蓝进来,便低声道:“楚老爷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 楚晶蓝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郭品超施完之后,楚老爷的眼睛便缓缓睁了开来,他一看到楚晶蓝,嘴角便微微一扬道:“蓝儿……” 他已昏睡了多日,声音听起来满是沙哑,楚晶蓝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和楚老爷说话,她原本还有些坚强的心,在听到楚老爷那一句蓝儿时,顿时碎成了碎片,只是这般面对着楚老爷,便又生生将那些情绪全部都压了下去,当下强颜欢笑道:“父亲,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楚老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又见她的眼睛通红,心里早已一片明了,当下微微一笑道:“都是为父不好,让你受苦了!” 楚晶蓝闻言鼻子再次一酸,却依旧强自忍奈道:“只要父亲健在,我便一点都不苦。” 楚老爷的手缓缓伸起,楚晶蓝会意,伸手一把抓起,楚老爷微笑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你怎么就那么傻呢?这大冬天的,冰水又哪里能趟!” 楚晶蓝听到楚老爷的这一句话,泪水再也忍不住便掉了下来,楚老爷又低低的道:“其实这些年来的事情,为父心里都虽然清楚,你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有多易,为父更是清楚……只可惜你的母亲是个浑人,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 马氏在一旁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她忍不住道:“老爷怎么这样说话?这些年来我为了楚家呕心沥血,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老爷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功劳?苦劳?你当真是好意思说的出口!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都在为自己打算罢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曾做下的那些丑事!” 马氏的面色微变,楚老爷又道:“下人全部退下,我今日里有事要宣布!”他纵然重病在床,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威严十足。 圆荷和红绫几个丫环便退了下去,刘氏是妾室,她也欲退下,楚老爷却道:“你留下!” 刘氏这才站住,楚老爷又道:“蓝儿,你将我书柜打开。” 楚晶蓝依言打开了柜子,楚老爷又低声道:“你将柜子里的那个木箱抱出来。” 那柜子是用梨木做的,虽然极为结实,却显得有些破烂,里面放了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最里面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木箱,小木箱虽然破旧,上面却画着极为漂亮的花纹,那些花纹精巧而又秀美,像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 楚晶蓝身子虚的紧,根本就抱不动,安子迁忙上将她扶住,再替她将那个箱子抱到了床前,楚老爷看到安子迁体贴的举动,嘴角微微一扬,心里一片安慰。 安子迁扶着楚晶蓝将那个木箱抱了过来,那木箱虽然不算很大,但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竟是沉的紧。 马氏一看到那个箱子,顿时脸色微变,她和楚老爷做了多年的夫妻,自然是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的,她以前曾好奇箱子里装了什么,曾想偷偷的打开来看,却被楚老爷发现,将她骂个狗血淋头,她当时为此事还和楚老爷生了一场气。后来她到处找那个箱子,终于找到了,却发现箱子上面上了锁,她到处找钥匙却一直没有找到,那锁的形状极为特殊,她想了很多种法子却都没有将箱子打开过。 后来许是楚老爷知道有人打那个箱子的主意,便将那箱子再次藏了起来,她再也找不到那个箱子便才死了心,没料到楚老爷竟在这个时候让从那个破柜子里将那个箱子抱了出来。一时间,她不太明白楚老爷到底要做什么,当下便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老爷。 楚老爷轻声道:“你到我原本住的那间的屋子去,进门手右首第七块砖下将钥匙取来。” 楚晶蓝要起身,安子迁便道:“你身子不适便在这里陪岳父,我去拿就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便走了出去,楚老爷的眼里满是欣慰道:“远溪虽然担了纨绔之名,对你却是不错的,蓝儿,你的眼光不错。” 楚晶蓝强压下心里的悲伤微笑道:“他也是父亲替我选的女婿。” 楚老爷淡淡一笑道:“你和远溪成亲时,我心里有诸多不放心,曾对他交待了一些话,如今看他是牢记在心了。今日里为父也有些话要交待你,你可要好生记着。”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楚老爷才道:“为父知道你的性子刚烈,虽然聪明无比,但有时也过于冷静,这样反倒不利于相处,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难免会有一些磨擦。你谨记为父的话,对他要多加包容,只有两人齐心协力了,才能够抵挡得住未来的风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女儿牢记父亲的话!”她出嫁之时,因为马氏的种种算计,并未对她说过这一类的话,没料到这些话却是楚老爷对她说了,一时间,她的心里有些乱。 楚老爷微微一笑,安子迁已将钥匙取来,楚老爷看着安子迁道:“将盒子打开。” 安子迁却将钥匙递给了楚晶蓝,她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将钥匙插一入锁孔,“嚓”的一声,那把极为精密的锁便打开了,她伸手轻轻的将盒子打开,打开之后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顿时亮了不少,里面竟放了一颗极大宝石。那宝石光泽圆润,竟不是寻常常见的那些红黄宝石,倒有些像是钻石。 楚晶蓝在这个时代,还从未见过钻石,此时一见,不由得微微一惊。 楚老爷却又缓缓的道:“这块宝石是你爷爷外出经商时意外所获,自从有了这块宝石之后,楚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所以你爷爷常说这块宝石是楚家镇宅之宝,又说这种宝石若是女人碰了便会毁了它的灵气。为父是不信这些,这块宝石便留给你了,蓝儿,你可千万别让人为父失望!” 楚晶蓝知道这是楚老爷在交待身后事,当下红着眼便将那宝石接了过去。 楚老爷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和房契道:“这房契是西郊的一座院子的,这些银票和房契便留给你母亲吧!日后养老也有个地方,” 马氏心里微喜,忙抹了一把泪道:“老爷……” “这封休书也是给你的。”楚老爷缓缓的道:“这休书我写好已有三年了,觉得你也虽然有甚多不是,却又觉得女子着实不易,所一直狠不下心给你,而如今却不得不给你了,你若是再留在楚家,用孝字去压晶蓝实非我所我见。” 楚老爷此话一说出口,顿时满堂色变,众人都没有料到他竟在此时休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九章 马氏惊道:“老爷,你凭什么休我,七出之条我一条都没有犯!”她原本听到楚老爷将银票和西郊的房契留给她,她的心里满是欢喜,而此时楚老爷的话一说出口,她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   她和楚晶蓝的关系已经彻底闹僵,早已没有回头路,她知道楚晶蓝虽然不是那种恶毒的女子,但是行事却不失狠厉,楚老爷去后,也不知道楚晶蓝会如何待她,有了那些银票和宅子,她日后便也不再惧怕楚晶蓝,也无需仰着她的鼻息过活。而只要楚老爷一死,到时候她还可以用她的生母身份来压制楚晶蓝,楚晶蓝便再也没有理由来禁她的足,便可以交楚家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全部都夺回来! 而此时楚老爷的话如一把巨捶一般将她的梦生生破碎,那些原本还有的后着,在这一刻骤然倒塌,她很清楚此时若是被休出门,就意味着她除了那栋宅子和手中的几千两银票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她又如何能不急! 楚老爷看着她的目光森冷无比,他冷笑道:“七出之条?你且跟我说说什么是七出之条?” 马氏有些狐疑的看着楚老爷,脸上一片委屈的道:“老爷你只怕是病糊涂了吧!我这些年来为楚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竟在此时休我,让我情何以堪!又让世人如何看我?老爷只怕也得落个薄情的名声!” “说,七出之条是哪七条!”楚老爷冷冷的道:“我现在清醒的紧,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马氏听到楚老爷那句满是威严的话不禁愣了一下,两人多年的夫妻,对彼此的性情都甚是熟悉,她知道楚老爷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便是已经生气了,而且已下定了决心,她自问这些年来对楚家做了不少事情,虽然有些错处,但是都无关紧要,除非……除非楚老爷知道了那一件事情,可是她又觉得那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心里一时间又有些忐忑不安,当下看着楚老爷道:“老爷……” “说!”楚老爷的眸子冷厉的如刀一般看着马氏。 楚晶蓝虽然不喜欢马氏,但是楚老爷此时休妻实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虽然知道马氏是个自私而又贪心的人,可是必竟是她的生身母亲,日后虽然将马氏留在楚家是一个祸害,可是此时楚老爷把她休了,只怕世人又得说她连生母都容不下,少不得又要被人唾骂,她轻声道:“父亲……” 楚老爷打断她的话道:“晶蓝,这事你别插手,父亲并没有病糊涂!” 楚晶蓝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马氏,却见马氏的眼里居然有了一丝慌乱,她的心念微动,该不会是马氏以前曾做下出格的事情吧!刘氏就站在马氏的身后,看那情景微微一怔,那张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脸上也停止了哭泣,一抹惊讶彼眼里透了出来,而那吃惊的背后竟隐隐还有一分欣喜。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心底升起一抹悲凉,自从她在安家看到那些争斗之后,便知道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永远都不会停歇,而马氏和刘氏之间,只怕也是水火不相容的,在以往的那些岁月里,这两个女人不知道是否也曾上演过类似于她俞凤娇之间的争斗?只是在她的记忆中刘氏一直都极为软弱,对马氏的话从不敢有半点反驳,这两个女人在年青的时候是否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说到底,马氏是她的生母,这一段日子她却一直站在刘氏这一边,对马氏而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她的对手一起来打压她,只怕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吧!只是她又想起马氏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心里又有些发寒,心里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是刘氏的心机太深,连她也一并利用,还是马氏实在是太过愚蠢,竟是做下了那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心寒的事情。   她的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烦乱,当下神色复杂的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刘氏也在看她,她心里微微一惊,这一次没有从刘氏的眼里看到惊喜,却看到了浓浓的慈爱。   她的心微微一颤,两世为人的她自然分得清楚那抹眼神里的爱意,她自小在马氏的身边长大,马氏都鲜少拿这样的目光看她。 刘氏见她的眼里满是震惊,心里却微微一酸,泪水竟又从她的眼里滚落。 因着这一记眼神,楚晶蓝又想起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只是又觉得那个猜想实是不可能,当下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马氏。 马氏却用满是怨毒的目光在看着她,她的心里微微一凉,马氏见她的目光看过来,眸光顿时变成了慈爱,只是那些慈爱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她方才眼里的怨毒,她原本想再为马氏说句话的心思也消失殆尽,当下只是敛目坐在那里。 马氏看楚晶蓝那一眼,原本是盼着她为自己说话,没料到她竟不吱声,当下恨的咬了咬牙,只得缓缓的道:“七出之条之一是不顺父母,我嫁到楚家之后对翁婆都孝敬有加!” 楚老爷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看着马氏,她又接着道:“之二是淫,我嫁入楚家之后一直恪守妇道。之三是妒,我嫁入楚家之后,替老爷张罗娶了三房妾室,更无妒之祥。之四是有恶疾,我身体健康,又长年伺俸老爷,断无恶疾之说。之五是口多言,我行事一向谨惧,断断没有口多言之事。之六是窃盗,我对府中之物,从未起过半点占有之心,也便没有这一条了。之七是无子,我虽然没有为老爷生下儿子,可是我却育有晶蓝。所以七出之条,我一条都不占,老爷你不能休我!” 楚老爷的眸光一片森冷,他冷冷的道:“你为何不将休书打开来看看呢?” 马氏愣了一下后道:“我没有犯七出之条,为何要看休书!那休书一看,我这一生便也是完了!” 楚老爷的嘴角染上嘲弄,他冷冷的道:“原来你也是清楚的,只是不管你看与不看,这楚家都已容不下你了,晶蓝,你将休书打开,念给她听,让她知道这七出之条她到底犯了多少条!” 楚晶蓝顿时有些为难,看了楚老爷一眼,楚老爷叹了一口气后道:“念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将那封休书打开,看了马氏一眼后念道:“立书人楚景堂,系杭城人,从幼凭媒娉定马氏为妻,岂料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父母在世时,未曾尽一日之孝道,行事粗野至极,实非良妇,因念夫妻之情,多年隐忍。不料其姓之恶,远非吾所想,巧言诡色,骗吾多年,无生育之能,却巧言遮掩,恶言相欺,断楚家之嗣,行事之恶毒实让人发指……” 楚晶蓝念到这里再也念不下去了,她抬眸满是惊讶的看着楚老爷,一时间竟是难以适从,忙又问道:“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老爷的眸子眯了起来,那张原本一片青紫的脸上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了红潮,他看着马氏道:“这个就得问问她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指着马氏,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这一指没有半分力气,还在剧烈的发抖,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却弥漫了整个房间。 楚晶蓝从未见过这样的楚老爷,心里顿时有些心惊,郭品超忙在旁道:“楚老爷,你现在不宜太过激动!”他若是再这样激动的话,只怕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办法维持。 刘氏听到那封休书里的内容时,一时间情绪太过激动,泪水涟涟,她泣道:“老爷,你何时知晓这些事情的?” 楚老爷不答,看了她一眼后却又平静了三分,当下低低的道:“三年前知道的,当时心里大恨,却顾念太多,我对不住你啊!” 马氏听到那休书的内容时,面色一片煞白,却又急道:“老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我若是没有生育能力,晶蓝又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声音微微发着颤,方才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竟满是惊惧,眸子里却又存了一分希望,盼着楚老爷不过是在胡说而已。 楚老爷冷笑道:“先不说你是如何对待父亲和母亲的,那些丑事,你心里其实清楚的紧!你若是识趣的话,我便只将休书给你,全了你的面子,却没有料到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无耻的多……”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已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鲜血自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楚晶蓝大惊道:“父亲,你怎么样呢?快些坐好,那些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郭品超一见这种情景,顿时也感到无措,却伸手将他身上的穴道又封了一条,用金针再将血液镇住,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的看了楚老爷一眼。 马氏看着楚老爷那副样子,心里升起了一抹狠厉,当下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楚老爷,却并没有说话。 楚老爷轻轻喘了一口气后又道:“晶蓝之事,你竟还敢再提!” 刘氏听到楚老爷的话竟已泣不成声,一双泪眼直直的看着楚老爷,低声道:“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是永远的秘密,这一生都难见天日……” 楚晶蓝听到这里已大致明白了什么,当下看了刘氏一眼,又看了看楚老爷,既担心他支撑不住,又有些好奇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是魂穿而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马氏,这么多年来对于生母之事,从未曾怀疑过,而她从小到大,也从未听人对她的身世提过半个字。此时听到这些话,又想起这几年来马氏和刘氏对自己的态度,心里一时间便有些凌乱,也满是不解。 马氏闻言只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一双眸子已红的像兔子,她咬着牙道:“晶蓝之事,我为何不敢再提,她原本就是我的女儿!” “天下间又岂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伙同别人来夺自己的女儿的财产,将自己的女儿逼上绝路!”楚老爷咬着牙道:“你当年做下的丑事,我早已知晓,只是不想让晶蓝分心,所以才隐忍至今!” 马氏的身子微微一颤,却又道:“那是她不孝,不听管教,你平日里将她宠上了天,没有半点规矩,我不过是在替你管她!只是管她就被人如此埋怨,如此猜疑,竟还要休我!楚景堂,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楚老爷闻言却笑了,他原本一片激动的脸陡然平静了下来,他冷着声道:“说到良心这件事情,我就有些话想要问你了!你当年和顾宗德合谋的那些个事情,我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我早年将他赶离楚家,若不是晶蓝聪明无比,只怕都被你们给算计了!” 楚晶蓝听到顾宗德的名字,微微怔了一下,顾宗德便是顾荣辉的生父,也是马氏的胞兄,只是因为早前马家将顾宗德过继到了顾家,所以两人的姓氏并不相同。只是这些年来虽然顾荣辉一直在楚家生活,可是楚顾两家却并不常走动,每次楚老爷一提起顾家便怒气冲天,可是她却一直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此时再听楚老爷提起,她只觉得这中间只怕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氏听到楚老爷一提起顾宗德,面色微微一变,却满是怨怒的道:“他是我的亲生哥哥,却因为你当年做下的那件事情,让我们亲兄妹都不能往来!你此时竟还好意思提起他的事!” 楚老爷冷笑道:“我为何不能提,我楚景堂鼎天立地,从不做半点无耻之事,对顾宗德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若不是因为他,我楚家又岂会沦落至此!若不是因为他,晶蓝这一生也不会有如此孤独!” 楚晶蓝猛的想起,在她十岁那一年,楚家曾发生过一件事情,当时楚老爷和马氏大吵了一架,她至今都不知道原因,但是从那个时候起楚家便和顾家断绝了往来,马氏这些年来都极少去顾家,就算是去,也是偷偷摸摸背着楚老爷去的,她之前曾问过楚老爷和马氏,两人竟都什么都没有说,马氏因为她的问题而将她大骂了一顿,她记得当时她还委屈了很久。 在她的记忆里,顾宗德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憨厚的汉子,嘴角边常独着温和的笑意,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却一直都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行事有时过于狠厉,和他外表所展露出来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马氏的面色微变,却又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因为楚家没有男丁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问题根本就在于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和我二哥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以前这样说,我都信的,可是当我看到那支无子香的时候我便什么都明白了!”楚老爷的眸子里满是恨意,看着马氏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马氏听到“无子香”三个字时顿时傻在那里,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怎么知道……” “是我告诉楚老爷的。”郭品超在旁淡淡的道:“这四年来我一直给楚老爷看诊,有一次楚老爷把那支香拿出来问我是什么东西,我当时看到吓了一大跳,没料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阴毒之人,竟会用那些东西,当时又替楚老爷检查过一次身体,他的身体其实一直都极为健康,并不是那种没有生育能力之人。” 马氏的眸子里顿时再也没有方才的自以为是的神采,里面有了一丝恐惧,却又忍不住问道:“你从哪找来的?” 楚老爷看着她冷笑道:“还记得凌香吗?” 马氏听到那个名字,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顿时明白楚老爷到如今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楚老爷低低的道:“诗韵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你下了药,逼她堕胎,却引发其它的病症而亡的吧!”诗韵是大姨娘的名字。 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惊恐,没料到这事楚老爷竟也知道,她咬着牙道:“是她自己不听我的话,她找死!” 楚老爷的眸子微微一眯,满是感伤的道:“我以前长年在外做生意,对家中之事一直极少过问,总觉得你是那种极为贤良的妻子,断断不会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情来,就算是九年前我拆穿了你和顾宗德的阴谋时,我也依旧觉得你是一个极为有贤德的妻子。可是直到三年前我找到凌香之后,从她那里拿到无子香问了郭神医之后我才知道你有多么恶毒,才知道你之前在我的面前所展露出来的根本就是在做戏!”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马氏,见她的脸色难至极,她的眸子合了起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以前一直都觉得楚家里人员相对而言极为简单,没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后院之争,可是此时听到楚老爷的话,她才知道楚家当年的妻妾之斗竟是那般的激烈,比起安府的事情来,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心里不禁一片灰暗,马氏在她的心里,虽然是个不慈的,可是心里却一直觉得她还算是个良善的,断断做不出那些狠毒的事情来,马氏对她的坏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遂马氏的愿,所以就生了恨,所以才会有那样待她。可是此时楚老爷的话里却生生的将马氏以前做下的不耻行径给揭露了出来,其用心之毒,比起俞凤娇来还要狠毒的多! 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有惧怕,而片刻之后却又满是怒气,她大声道:“我那么做,根本就是被你逼的!被家里的老头子老娼妇逼的!” 楚老爷闻言心里一片冰冷,他冷冷的道:“没有逼你,是你自私自利之心在做怪!你容不得别人比你好,也见不得任何人比你强,更看得有任何人能威胁你的地位!” 马氏的眸子里满是怒道:“老娼妇说我若是再不替楚家延续香火,就要让你休了我!我是被逼的!当年若不是你心里想着纳妾,又怎么可能发生这要的事情!” “若是不纳妾,只怕连晶蓝都没有!”楚老爷冷笑道:“枉我年青的时候,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极为温婉的女子,以为我不能生育,所以对你一直都极为愧疚,所以待你的心是一片至诚,别的妾室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我从来都不信,到如今,我才知道我当年错的有多离谱!因为我信了你,所以老天爷才会如此惩罚我!好在老天开眼,给我留下了晶蓝这一根血脉,许是我上辈子积了德,所以晶蓝才如此聪明,如此的不拘小节,才能将你治的服服贴贴!” 马氏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楚晶蓝,楚老爷又缓缓的道:“当年你的毒计失败,老二生下了晶蓝,你当时将晶蓝抱到你的房里去生养时,心里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马氏的眸子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老爷。 楚晶蓝闻言顿时将眸子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楚老爷,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懊恼,她又看了一眼马氏,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绝望,她又扭头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刘氏此时正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她。她虽然早前曾有过这样的设想,可是楚老爷此时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楚老爷又道:“你是不是在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么我也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些我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只是觉得总要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没有料到你竟变本加厉,做下的事情竟是一件比一件恶毒。你现在可知我当时为何要将家主之位给晶蓝了吗?那是因为我在防着你!楚家的基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你的身上!我重病缠身,而在楚家,在那个时候能制约你的就只有晶蓝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顿时又想起了三年前楚老爷突然病重的事情,她当时为了楚老爷的病可谓是用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楚老爷的命。也顿时明白为何自从三年前楚老爷病重之后,楚老爷对马氏就一日冷过一日,两人吵架的次数也一日多过一日。   她心里不禁有些心疼楚老爷,这三年来,他将那么多的事情放在心里,只怕也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那些压力只怕曾一度让他崩溃。当一个人亲眼看到自己心目中至亲的人不过是一个手染了自己骨血的鲜血的杀手,那种心情只怕是极为难受。   她看了刘氏一眼,刘氏却已哭倒楚老爷的怀里。 楚老爷伸手轻轻抓住刘氏的手道:“我这一生最是亏欠的人便是你,以前因为她的花言巧语,曾一度冷落于你,而你对我却始终不离不弃,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受了极多的委屈,却一直都冷眼旁观,看到你被她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我在得知那件事情的真相之后,竟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从未想过要替你正名,将你扶正,而你竟是对这些一点都不在乎,用心守着楚家,用心在伺候我……” “老爷,别说了!”刘氏泣不成声道:“这……这些都……都是婢妾该做的……婢妾这一条命都是老爷给的……这……这一生便也是老爷的,又哪里还敢再生其它的想法……” 楚老爷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气的泛红的脸,顿时老泪纵横,伸手抓住了刘氏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相看却已是生死之边。楚老爷看着刘氏,心里感慨万千,他尤记得初见刘氏时的模样,那年她不过十六岁,正值花一般的年纪,他还记得当时看到刘氏时,她那一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无邪的看着他,而今二十多少年过去,昔日的少女已长出了华发,如小鹿一般的眼睛已变得有些浑浊,眼角边也已生出了鱼尾纹,早已没有当年的娇俏模样。 他想起往日里待刘氏的种种,而刘氏却从未介怀,反而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他的心里是又喜又愧,只觉得他拥有了世间最宝贵的珍宝却不珍惜。他知道刘氏这些年在楚家过的不好,亲生女儿在身前却不敢相认,那种煎熬和苦楚当真是让他难受至极,只觉得这一生都亏欠着刘氏。 这一段日子以来,他虽然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可是只要醒着的时候却心如明镜,他其实早就想让刘氏认回楚晶蓝,却又心生顾忌,因为楚晶蓝在安府过的并不算好,纵然楚家只有楚晶蓝一人,可是庶女和嫡女之间的身份终是有所差别,他怕安府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而刘氏这几个月来,对他一直悉心照料,愈发让他的心里愧疚,而到这生死的关头,他心里陡然清醒,只觉得这一生亏欠刘氏太多,对马氏太过纵容,而安子迁又待楚晶蓝一片至诚,不是那种因为她不是嫡出而看轻她的人,所以才下定决心要休马氏,还刘氏公道的念头。 马氏的眸子合在一起,手微微发抖,看到楚老爷看着刘氏的目光,一时间心如死灰,年青的时候,楚老爷也曾如此看过她,她还记得她和楚老爷成亲的那一日,那个身着红衣的少年郎当真是玉树临风,那双眼睛温柔如水,至今想来犹让她心动。而随着岁月的推移,生活的残酷,两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模样,昔日的少年郎如今已经迟暮,躺上床上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她知道他很快就要西去,可是他此时看着刘氏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年青时俊雅之姿,她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恨意。   她还记得,楚老爷将刘氏带回楚家时的模样,刘氏的性子极为温顺,虽为大家闺秀却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傲气,全身上下看起来端庄而又贤良,楚老爷看着刘氏的眼神分明有着一分怜惜。就那一记眼神,她便知道楚老爷的心里有刘氏,嫉妒之心如毒蛇一般咬着她的心,她恨自己,也恨楚老爷的薄情,子嗣之事竟生生断了夫妻间的情份。 马氏大怒道:“够了!” 楚老爷扭头看着她,她大声道:“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贱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子嗣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 楚老爷冷冷的看着她,她低泣道:“在你的心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们成亲的时候,你明明说了,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足够了,可是你成亲后才短短几年,你见我无所出,就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难过!” 楚老爷咬着牙道:“你自己不能生育便罢了,还买通郎中说是我的身体有问题!我纳了妾,你就将她们一个一个的都往绝路上逼!你的手段不算极高明,心却狠的紧,你自己说说,这带落了我几个孩儿!若不是她聪明的紧,只怕连晶蓝都不会有!” 楚晶蓝扭头看着马氏道:“母亲的心情我虽然能理解,可是你做下的事情却是错的离谱,那些个事情,是不是舅舅给你想的法子?”她知道马氏不是那种极聪明的人,楚老爷一共有三个妾室,却只有刘氏一人生下了她,而这么多年来却又一直将楚老爷蒙在鼓里,这中间的过程除了要有狠厉的心之外,还需要有极高明的手段,而马氏显然没有那么高明的手段。 马氏闻言微怔,却又大怒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将你视为已出,对你疼爱有加,可是你却怎么对我!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帐!若不是你,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到这一步!”说罢,她伸手便要去打楚晶蓝。   安子迁伸手一把抓住马氏道:“请不要胡来,晶蓝是个孝顺的,所以不和你计较,可是对我来讲,你如今已被岳父大人体弃,已和晶蓝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敢伤害晶蓝,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早前看到马氏对楚晶蓝的态度,心里便生了几分怀疑,这世上哪有如此薄情的母亲,到今日才终是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他之前见识过俞凤娇的阴毒,此时又听到马氏的阴毒,一时间心念如电转,只觉得以前当真是将女子想的太过简单,后院的生活足以将一个良善的女子逼成恶魔! 马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一个不稳,便重重的往地上捧去。她借势坐在地上大哭道:“楚晶蓝,你个天杀的,没人性的东西,我全心全意的照顾你,你却如此待我!小心老天爷收了你!”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闭嘴!”她的声音不大,有些低,却满是威仪,这一声直震的马氏的心头微惊,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楚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安子迁,眼里满是安慰,刘氏看到安子迁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只是心里终究存了一分悲伤,这一哭一笑竟是乱了人的心魂。 楚晶蓝看着马氏那挥过来的手,眼睛微微一合,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口气,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她才知道为何马氏处处看她不顺眼,为何处心积虑的要夺楚家的财产,这其中的种种,只怕和顾宗德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心里终是想不明白,为何她没有半点关于她是刘氏所生的记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似乎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氏,而马氏房里的丫环们也从未提起过半句。   她不解的眸光朝刘氏看去,却见刘氏的眸子里满是温柔,那里面的温柔让人动,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将刘氏当做一个普通的姨娘相待,若是没有刘氏在楚家的祠堂前拼死相护,她只怕也不会让刘氏来主持楚家的中馈。 楚晶蓝看到刘氏那样的目光有些羞愧,她当初让刘氏掌管楚家的中馈时,心里满是无可奈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还存了些利用的心思,而她对刘氏却也不是完全放心的,她在刘氏的身边还安插了眼线,若是刘氏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她便会马上知晓。她聪明无比,却没有料到刘氏竟是她的生母,对楚家是全心全意! 楚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晶蓝,接着往下念!” 楚晶蓝看了马氏一眼后,拿起那封休书道:“吾情愿将马氏怡芳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从即日起将马氏从楚氏的族谱中除名!” 马氏听到那一句从“楚氏的族谱中除名”时心头大悸,她这一段日子被禁足,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身子早不如前,这般一悸竟晕了过去。 郭品超替她把完脉后道:“不妨事,只是一时气血供养不足而晕厥,休息一会便会醒来。” 楚老爷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晶蓝见他的精神已经不济,心里满是担忧,当下忙道:“父亲,你歇会吧!” 楚老爷低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一下若是歇了的话只怕是再也不会醒了!” 楚晶蓝闻言泪水又溢了出来,楚老爷却又接着道:“晶蓝,你将箱子最下面一层的东西拿出来。” 楚晶蓝依言将中间的隔层打开,却见里面居然放着一顶凤冠,她愣了一下,楚老爷的嘴角却染上了一抹浅笑道:“那是我为你二姨娘准备的。” 刘氏看到那顶凤冠微微一惊,呆呆的看着楚老爷道:“老爷,这是……” 楚老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低声道:“你放里面的那封信也拿出来。” 楚晶蓝拿起那封信,见上面赫然写着聘书两个大字,她顿时明白楚老爷的意思,当下鼻子微微一酸,将那封信递给了楚老爷,楚老爷含笑将信递给刘氏道:“我知道你是大家闺秀,无奈家道中落,家人四散,这些年来我派人到处去打探你父兄的消息,却一直都没有音讯,这聘书却已无法送出。你已是做了我多年妾室,按说将妾扶正不合规矩,可是我是真的想将你用八台大轿抬到楚家来的,无奈何我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这聘书唯有送给你了,我的身子骨没有法子将你迎娶过门,只能凭这一顶凤冠来表达我对你的心意……” 刘氏听楚老爷这么一说,顿时泪如泉涌,低泣道:“老爷为婢妾做下这么多事情,婢妾感激的紧,可是我身世飘零,又如何能做得了老爷的妻?” 楚老爷轻声道:“这原本就我欠你的,今日里便还给你!那毒妇的心肠之毒实在我的意料之外,真真是委屈你了!还请你不要嫌弃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刘氏拼命的摇了摇头道:“能嫁给老爷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又哪里敢有半分嫌弃之心?”说罢,她伸手将凤冠接了过来。 楚老爷低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楚家正室夫人了,晶蓝就是你的女儿了!我欠了你这么多年的骨肉亲情,到今日里终是还给你了!我就是走了也心安了!郭神医,多谢你了!” 郭品超轻叹一口气道:“楚老爷用心良苦,我只是尽医者本份。” 楚晶蓝闻言便知今日里郭品超用金针救醒楚老爷,都是他授意的,她顿时明白所有的一切楚老爷早有安排。而此时楚老爷将刘氏立为正室,除了他觉得欠了刘氏许多东西外,也是在为她的以后打算,她的心里顿时满是感动。 楚老爷又道:“把凤冠带上,让我看看!” 刘氏依言将凤冠带在头上,那凤冠军尺寸刚好,只是那华丽的颜色和此时有些凄哀的气氛相衬托,竟有了一分凄然的美。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章 楚老爷看关着刘氏的眼睛越发的温柔,刘氏看到楚老爷的目光,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娇羞,她低声道:“老爷……” 楚晶蓝扭头看着楚老爷,只觉得他仿佛一下有了生机,那双眼睛里透着欣喜的光华,她心里一酸,一时间心里竟不知是喜还是忧。   安子迁看着楚老爷眼里的光华,嘴角微微一扬,他是男人,更加看得懂楚老爷眼眸里的光彩,当下伸手抓住了楚晶蓝的手,那双手不自觉的紧了三分。 楚晶蓝回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在对她微笑,她心念微转,想给他一个微笑,只是眼前的变故太大,心里纵有万千感动,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了。   安子迁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眸光微敛,眸光里不自觉的多了三分温柔和一分怜惜。 楚老爷低低的道:“我欠你的婚礼只有来生再给你了,好好照顾晶蓝……”说罢,他伸手轻轻的拉住了刘氏的手,他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楚晶蓝会意,忙将手递到楚老爷的手中,楚老爷轻声道:“为父这一生都亏欠你们母女,年青时的心慈却换来了一生的后悔……” 楚晶蓝轻声道:“我和母亲都知道这并非父亲的本意。” 楚老爷欣慰的笑了笑道:“我这一生最下了许多错事,那些错事这一生只怕都再也没有法子弥补,而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生了你这个女儿…”他的声音已越来越小。 楚晶蓝知道那个时间近了,不想让自己流泪,却偏偏泪如断线珍珠一般直往下掉,她轻声道:“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因为有父亲的疼爱,所以我才……” 楚老爷打断她的话道:“你极聪明,可是有些时候性子实在太硬,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坚强,却也有脆弱的时候,夫妻之间相处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包容,切记,切记!” 他的话说到这里,已声若蚊呤,楚晶蓝拼命的点头,他又缓缓的道:“你母亲吃了不少苦,日后可要好好孝敬她……” “女儿知道!”楚晶蓝忙一叠声的答应。 楚老爷又轻轻的道:“异域莲花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不要去恨世子,人的阳寿是天给的,我……我就只有这些阳寿……再则,这些年来我……日日卧床…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放心不下你……我早……早已自寻……自寻解脱……而今,所有的一切都……都已交待,我也该走了……” 楚晶蓝闻言大震,真没有料到楚老爷竟会在这个关头和她说这些,一直以来她只想保全楚老爷的性命,盼着他能再陪她一段日子,却从不曾想过卧病在床的他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对他而言,这样的活着实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 她见楚老爷看着她,忙叠声应道:“是是是,我不恨他……”对于乐辰景,她此时根本就来不及去恨,若是恨了能让楚老爷再活过来,或许她会考虑去恨他。 楚老爷的眼里满是欣慰,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会意,忙伸手握住楚老爷的手道:“岳父尽管放心,我这一生一世都会好好待晶蓝,岳父之前交待的话,我字字刻在心头,从不敢忘!” 楚老爷本想点头,却已没有了力气,当下只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安子迁心里微微一酸,却又有楚老爷微微一笑,楚老爷的眸光却又落在刘氏的身上,然后低声道:“真……好……看……” 他的看字一说完,那双眼睛便已没了神采,缓缓的合了起来,握着楚晶蓝和刘氏的手也陡然松开。 楚晶蓝见状大惊道:“父亲!” 刘氏大哭道:“老爷!” 楚老爷的眼睛已永远闭上,不会再答应她一声了。 郭品超伸手轻轻探上楚老爷的鼻息之后低声道:“节哀!” 楚晶蓝很久以前就知道她会面对这一幕,也曾想过楚老爷若真弃她而去,她又会如何?只是这些想法一冒上心头,她就下意识的去回避,而如今真的到这一刻时,她只觉得她的心似被抽空了一般,扯的五脏六腑一阵刺痛,她顿时泣不成声,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儿时楚老爷教她识字时的情景,也记得她做错事情楚老爷黑着一张脸教训她的光景,她还记得楚老爷弯下腰来慈爱的替她擦去因为贪玩而冒出来的汗珠的模样……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神俱乱,往日里镇定无比她却觉得悲伤的情绪层层叠叠的涌来,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难以承受。 她的身子原本因为感染了风寒,还未大好,此时心情太过悲伤,竟是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安子迁一把将她抱住,大惊道:“晶蓝,你怎么样呢?” 郭品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个大夫,看多了生死,对于这些生死之事也早已麻木,只是此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心里却还是涌起了伤感。 他将安子迁推开,替楚晶蓝把了一下脉之后,眉头微微一些皱,从怀里掏出金针,扎让了楚晶蓝的穴的穴位,然后便对安子迁道:“这里暮气太重,你找一间干净的厢房让她休息一会吧!” 刘氏心里为楚老爷的悲伤,却也心疼楚晶蓝,此时见楚晶蓝晕倒,听到郭品超的话后,忙将头上的凤冠摘下,然后走出了大门,让守在门外的圆荷引着安子迁将楚晶蓝送到她未出阁前的闺房。 门外守着一大堆丫环小厮,刘氏见众人堵在门口,便低低的道:“老爷殁了……” 众人闻言顿时失声痛哭,一时间整个楚府哭声震天。 刘氏的身子原本不大好,此时见楚老爷去了,楚晶蓝又病重在身,心里知道她无论如何也要支撑住,当下强打起精神处理楚家这一大摊子事情,虽然时值深夜,却安排得体的小厮去楚家的本家去报丧。 安子迁抱着楚晶蓝到她曾住的闺房时,见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小几和柜子一尘不染,花梅里竟还插着楚晶蓝最爱的梅花,他轻轻将她放在里间的大床上,却见那锦被松软干燥,他的心念微动,圆荷却已在旁道:“二姨太……夫人的心当真是极细的,竟将小姐的闺房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所有的物事竟是一件都没有动!”   安子迁的心里有些复杂,马氏是个不知进退的人,而刘氏却是天下间慈母的典范,楚老爷虽然去了,可是楚晶蓝却还有一个疼惜她的刘氏,这也算是另一种福气。 只是他也知楚晶蓝和楚老爷的感情极深,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小,他的心里有一分凄然,对楚晶蓝更多了一分怜惜,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马氏醒来的时候,已被人抬回了房间,她想起今日里的境遇,心里当真是恨的紧,想起这么多年来筹谋的一切,竟在这个时候化为乌有,又让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甘心?   她此时被休,楚晶蓝又认回刘氏,她在楚家已再无任何立足之地,日后等待着她的只是凄惨的晚年,再也穿不起华服,戴不上珠宝,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马氏咬了咬唇,从床上坐了起来,紫灵过来伺候她穿衣,却不小心力气大了一些,扣扣子里不小心刮了她一下,她扬掌便给了紫灵一记巴掌,然后怒道:“怎么?无法无天了吗?是觉得我落魄了现在好欺负了不成?” 紫灵忙跪下求饶,马氏心里满肚子的怒气没有地方撒,此时借着这个由头将紫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此时刘氏已将楚老爷休了马氏的事情宣布,紫灵一直在里伺候并不知晓,只以为马氏是因为楚老爷殁了心里难过,当下也只能强自忍耐。 马氏看到紫灵那副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得更加委屈,觉得只是打紫灵那一巴掌实在是极难解心头之恨,当下伸起脚来又欲去踢紫灵,站在门口的紫燕见到这等情景,当下一把拉住马氏道:“住手!” 马氏一见是紫燕,当即怒道:“贱蹄子,你无法无天了吗?居然敢拉我!” 紫燕见她的模样里透着三分狰狞,想起她往日里如何待她们,又想起她此时已经失了势,当下壮着胆子咬着唇道:“夫人已被老爷休了,就不再是楚家的主子了,我们虽然跟了夫人多年,可是却都是楚家的丫环,夫人还是自重一些比较好,大家好聚好散,若是撕破了面皮,难做的也是小姐。” 紫燕的性子比紫灵活泛的多,平日里处事也较为圆滑,她跟在马氏的身边已久,虽然因为她是主子而有许多事情不得不从,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对马氏却还是有些恨的。 此时楚老爷已死,又将马氏休弃,她已隐隐料到从今往后楚府是要变天了,刘氏又由原本的姨太太升为夫人,这其中的细妙之处让她察觉到了不少的东西。 马氏和楚晶蓝不和的事情在楚家不是秘密,而刘氏虽然性子懦弱,可是这几个月来却将楚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刘氏和马氏之间只怕也存在着不少的矛盾。此时楚老爷新殁,刘氏却已是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了,虽然她此时并没有派人将马氏赶出楚府,但是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紫燕心知刘氏铁定是容不下马氏的,马氏被赶出楚府也是迟早的事情,而马氏之前风光的时候,她们就没少帮着马氏欺负刘氏,她知道无论是谁被欺负的久了都会存着一口怨气,而她们此时失去了马氏的仵靠,就唯有向掌权的刘氏示好,所以此时她们也必须做出一些向刘氏示好的事情。而最大的示好,莫过于帮刘氏对付马氏。 马氏听到紫燕的话,当下只气得半死,她扬掌便朝紫燕挥去,紫燕灵敏的躲开了,跪在地上的紫灵听到紫燕的话,当下大惊,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只是马氏的余威犹在,她一时间也不敢站起身来。 马氏大怒道:“反了,你们都反了!” 紫燕看着马氏道:“夫人不必如此,小姐是个心地仁慈的人,她心里敬重于你,所以府里的下人们都敬重于你,而此时小姐已经知道夫人曾对她做下的种种,你觉得她还会敬重于你吗?没了小姐的敬重,夫人觉得这楚家还会有人敬重你吗?”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靠别人的尊敬行事,若是没了那么尊敬,现在的马氏在楚府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马氏闻言脸色大变,纵然心里气的想吐血,却也不敢再动手了,紫灵的话如巨捶一般敲在她的心头,再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她陡然发现,到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连平日里伺候她的丫环也敢来欺负她!   她咬着牙道:“你此时这般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紫燕淡淡一笑,却并不理她,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紫灵扶起来道:“夫人如今已不是楚家的人了,你不用再跪她了。从今往后,我们的主子便是小姐和二姨太,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夫人了!”她看着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分不屑。 马氏听到她的话只恨不得将她的脸撕破烂,她想到便动了手,没料到紫燕的速度却比她快的多,这一次没有再躲,却伸手一把抓住了马氏的手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也是现在小姐没有将你赶走,若是再这样的话,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重重一搬,马氏便被她推倒在地,到此时,马氏才算是彻底认清她在楚家的地位,心里对楚晶蓝和刘氏的恨意又重了几分,若不是这两人,她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现在竟是连一个丫环也敢欺负她!   她咬了咬牙看着紫灵道:“很好!你们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迟些看我如何收拾你们两个!楚晶蓝心里是恨我,可是那些养育之情却不是假的,你们说我被赶出楚府时若是求她将你们两个送给我,你们猜猜,她会不会愿意?” 紫燕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马氏又冷哼道:“嚣张啊!接着给我嚣张去!” 紫灵和紫燕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马氏的眼睛一眯道:“贱蹄子,还不将我扶起来!” 两人只得将她扶起,紫燕却又低低的道:“夫人说的甚是……”她的话还未说完,马氏已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我告诉你,就算是我要死,也会拉着你们两人一起!” 紫燕闻言,想起楚晶蓝是个至孝之人,虽然以前马氏有诸多不是,可是却一直对马氏不失敬重,此时间听到马氏的话心里便有了顾忌,当下不敢再还手,心里却已恨得紧,在心里寻思要如何能才摆脱马氏。 马氏因着和紫燕这一闹,原本还有些犯浑的心却陡然清醒了过来,她才一失势,就被这两个丫环欺负,若是真的被赶出了楚府,只怕往日的荣光会尽失!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到她的头上去! 她绝不允许如此!她嫁到楚家多年,绝不能就这样离开楚府! 她顿时没有心情再去教训紫燕和紫灵,当下扶着椅了缓缓的坐了下来,心里已开始在想要如何才能破解当前的困局,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将头发梳好,然后再整了整衣裳,然后吩咐道:“紫燕,去将后门的陈婆子给我唤来!” 紫燕不敢违抗,只得去叫陈婆子。 陈婆子是马氏进门后买来的粗使婆子,她对陈婆子有恩,此时她再也信不过紫燕和紫灵两人了,她要做的事情只有陈婆子能帮得上忙了。 陈婆子来了之后,马氏便将紫灵和紫燕赶了出去,对陈婆子先是诉了一番苦,陈婆子听到她的话忙附和的将楚晶蓝大骂了一通,只说楚晶蓝是个极不孝的。 马氏听到陈婆子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这才附在陈婆子的耳畔细细交待了一通,陈婆子听完她的吩咐之后忙道:“夫人尽管放心,这事交给我去做绝对稳妥,现在小姐正病着,二姨太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也不会有人过问我的事情!” 陈婆子退出去之后,马氏的心里才微微宽了一些,却咬着牙道:“楚景德,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临死前竟然还休了我!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啊!那个贱人对你而言就有那么重要吗?” 楚晶蓝昏睡时一直在做梦,那些梦都是关于楚老爷的,有一些是童年的回忆,也有一些是曾经想和楚老爷一起做的事情,还有一些是楚老爷卧病在床的情景,她的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悲凉还是欢喜,只觉得那梦似没有尽头一般,四处充斥着让她欢喜又痛苦的味道。 那样的梦魇实在是让她觉得极不舒服,身上虚汗已湿了重衣,耳畔传来了安子迁轻柔的声音:“晶蓝,你醒醒!” 楚晶蓝陡然醒来,梦中一切都成了泡影,只是心里依旧有些迷蒙,让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满是担心的眼神,他下巴的胡渣已有些长,那双漂亮而又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却又透着三分疲惫。 楚晶蓝一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微微有些心疼,抬眸见天已大亮,想起昨夜的光景,心里却依旧微微泛着苦意,她伸手轻轻抚上了安子迁的脸道:“你昨夜又一夜未睡?” 安子迁柔声道:“那倒不是,我睡了好一会,就在你的身边。”说罢,他竟朝她俏皮的笑了笑。 楚晶蓝知道他是怕她担心,当下也冲他浅浅一笑,便欲起床,他却忙将她按倒后道:“郭品超那个庸医说你病的太过厉害,昨夜里又烧了半夜,你这身子再经不起风寒和折腾了,此时便好生歇着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父亲新逝,我哪里能安心歇下。再则二……母亲她的身子也不是大好,马氏只怕不会就此罢手,我若不起床帮些忙,只怕母亲她一人也应付不过来。” 安子迁微笑道:“你倒是小看你的母亲了,我之前一直觉和她是那种极没有主见的女主,之前掌管楚家的中馈不过是你在帮手,可是这一次见她处理岳父的后事时,我才知岳母大人其实是个极厉害的女子,楚家所有的一切在她的手里都井井有条。” 楚晶蓝微的眸光悠悠,她轻轻的道:“我早知她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然父亲那么多个姨娘就不会只有她能将我平安生下。”她在安府里体会到了后院女子生存的艰难,也知马氏的性子狠毒的紧,只怕刘氏的那些懦弱和惧怕不过都是装出来的,这其中的艰险她可想而知。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所以你就放心歇着吧,岳父的身后事我也会帮忙,你昨夜里一直在说胡话,身上又出了许多的虚汗,此时身子正弱的紧,就不要再去管那些事情了!” 楚晶蓝又如何肯依,张嘴欲说话,安子迁却又道:“岳父大人生前的时候最是疼你,在他的心里,你就是他的宝贝,他若是看到你这勇样子,只怕会心疼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眸子里泛起了层层水气,安子迁伸手轻轻抚上了她光洁的额头道:“人从生下来的时候,都已注定了会死,只是早晚的事情,对岳父大人而言,他在临终前将之前一直挂念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走的又甚是安详和平静,你也就不用太过介怀。” 楚晶蓝眼里的泪珠滚落,却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早知会有这一天,只是心里难过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只是在心里感叹,父亲为何不再陪我久一些……” “这世上没有谁能陪谁走一辈子。”安子迁打断了她的话。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低低的道:“是啊!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陪着自己过一辈子,幼时是父母陪着,再长大一些有朋友陪着,等到成亲之后便是自己的夫婿陪着,而这人世间的风景,原也分成许多段,每个阶段却都由不同的人陪着……” 她说到这里声音变轻,抬眸看着安子迁道:“远溪,在我往后的日子里你陪着我一起度过吗?” “又开始说浑话了!”安子迁的声音里微微透着责备的味道道:“我不陪着你,又能陪着谁?” 楚晶蓝心里一宽,努力将泪水抹尽,对着他微微一笑,只是那泪水就算是抹尽了,泪痕却还在,那张脸上却是悲伤大过欢喜,这样的哭和笑混在一起,便生生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味道。 安子迁伸手轻轻摸着她头道:“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万事有我!” 楚晶蓝看着他的眸光里多了一分温柔和依恋,她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一直盼着有人用很霸气的语气跟她说:“别怕,万事有我!”而由于生活的变迁,她又再世为人,这样的话语竟是从未听到过。她自嫁给安子迁之后,心里至始至终都对他怀有三分防备,就算是以前他对她说下的那些关切的话语,在她听来也不过是宝二少爷对大观园里的姑娘们说的话语,所以很少放在心上。 而今日里听到他如此笃定而又关心的话,不知为何,那颗因为楚老爷的死而变得有些脆弱的心坚强了起来,那一扇为安子迁半开半闭的心门已全然打开。 她心里的悲伤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喜悦和依靠,到此时,她终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绝对值得她倾心相付。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万事再不瞒他,将心全部交付于他。 他看着楚晶蓝的眸光变柔,那张悲伤的脸上悲伤淡去,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一俯身便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额头,她却轻轻笑了起来。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却低低的道:“你的胡子长长了,扎的我好痒……”   安子迁失笑,她已伸手抚上了他的下巴,她低低的道:“远溪,有你真好!” 安子迁的眸子里却闪出了一分泪光,他等她这一句话已等了许久,却没有料到她竟在此时说了出来,他心里原本还有的几分不安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心里清楚她这一句话说出口代表的是什么,她的那双眼睛里的透出来的光华里已有了一分浓浓的眷念,他的心顿时一片柔软,一俯身便又吻上了她的红唇。 这一吻轻如蝴蝶翅膀掠过花朵,却又满含着情意。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睁着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道:“好生休息,我先去帮岳母料理岳父的身后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里第一次有了这般踏实的感觉,而她的身子原本就很弱,这番说了一番话后也倦了,竟又沉沉睡了过去。 圆荷看到她又睡下,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是松了不少,当下将燕窝粥煲好,只待她醒来便伺候她吃一些。 楚晶蓝睡下不久,刘氏便进来了,圆荷轻声道:“小姐又睡着了。” 刘氏松了一口气道:“睡下了便好,郭神医说她病的不轻,可把我担心的紧。偏生府里的事情又多,我实是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她……” 圆荷见刘氏的眼里满是疲惫,忙安慰道:“夫人自己也要保重,如今老爷仙去,夫人已是小姐最亲近的人了,莫要小姐身子好了,夫人却又病倒了。” 刘氏悠悠的道:“我的身子好着了!晶蓝在五岁的时候了出了水痘,当时高烧不退,我担心的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想去看看她,夫人都不让,如今已是幸福的多了,能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了……” 圆荷闻言鼻子一酸,想要劝慰却又无从劝起,刘氏又低低的道:“晶蓝自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却又有胆识,还极有主见,可比我强太多了!我能生下如此聪明的孩子,当真是我的福气!” 圆荷低声道:“夫人如此心疼和小姐,也是小姐的福气。以前……以前的夫人可没少让小姐伤心。” 刘氏轻轻叹了一口气,听懂了圆荷的以前的夫人指的是谁,她没有再说话,却坐在床前细细的看着楚晶蓝,眉眼里俱是温柔。 圆荷看到刘氏的目光,心里暗暗替楚晶蓝开心。 接下来的几日,楚老爷的身后事在安子迁和刘氏的共同处理下,一切都还算顺利,安子迁早已请来了阴阳先生替楚老爷算好了入殡及下葬的时辰,刘氏也将所有的宾客全部都通知到了,只是楚家在西京的姑奶奶因为多年未联系,楚老爷一走,楚家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地址,便无法通知。 楚晶蓝放下心中的忧思,淡定的接受着眼前的事实,再加上圆荷和圆珠的细心照料,郭品超医术高超,她的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 只是那一日楚老爷封棺的时候,她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楚老爷,依旧悲伤的紧。只是当她看到楚老爷嘴边硬着的笑痕,那张青紫的脸上似乎也有了生机,她的心中又稍稍一安,知道他走时心里终是开心的,她便在心里暗暗劝自己想开一些,心里便又轻松了一些。 刘氏没有将马氏直接赶走,楚晶蓝知道她是在等她态度,毕竟楚晶蓝和马氏也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母女,两人之间虽然有恨,却还是有一分情份,刘氏怕做下那事之后惹得楚晶蓝不快,楚晶蓝见马氏这几日还算规矩,想起她必竟曾是楚老爷的发妻,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此时正值楚老爷的大事之期,实不能就这般将她赶走,所以她只派了两个人盯着马氏,然后再见了一下马氏身边紫灵和紫燕两个丫环。 楚晶蓝听到两个丫环在她的面前认错,再细细的数落马氏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以及两人想要留在楚府的意思,她只是听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两人说起马氏见过陈婆子的事情时,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便让圆荷将两人送了出去。 两人见她什么都没有说,心里不禁有三分忐忑不安,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圆荷将两人送出来时紫燕将手中的荷包塞了一个到圆荷的手里道:“圆荷姐姐,你可否告知小姐到底是何意思?” 圆荷想起两人以前对她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却将荷包推回去道:“大小姐的意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奴才所能揣测的?” 紫燕见她不收,心里更加着急,当下忙又将另一个荷包塞了过去道:“谁不知圆荷姐姐是大小姐的心腹,大小姐待圆荷姐姐如亲姐妹一般,我们两人自知以前对圆荷姐姐多有得罪,可是当时也是逼不得已。我们只求圆荷姐姐在大小姐的面前说句好话,让我们能继续留在楚府。” 圆荷见两人脸上的指印明显,心如明镜,听到两人的意图之后便不客气的将两个荷包全部收下,然后淡淡的道:“话我是的会说的,但是大小姐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能不能留在楚府我可没有把握,若是大小姐让你们去陪之前的夫人,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有圆荷姐姐这句话便够了!”两人忙道。 圆荷淡淡的扬了扬眉,转身便回了房,见圆珠站在门口,她将一个荷包递给圆珠道:“我们送了那么多荷包出去,如今可算是捞了一点本回来了!” 圆珠嘻嘻一笑,将荷巴打开一看,却见里面竟放着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她摇了摇头道:“她们看来是真怕了,下了血本了!”要知楚府的一等丫环的月银不过三两,两人这一送就是五两银子,只怕是攒了段日子的。 楚晶蓝低沉的声音传来:“还不是便宜了你们两个!你方才再推拒一番,只怕银子会更多!” 圆荷微笑道:“我不过是看她们两人可怜,所以实在是不忍心!” 楚晶蓝淡淡的道:“有你方才在那里旁敲侧击,她们两人这几日只怕是睡不好了,这几日应该会巴巴的想弄出一此功劳来,好让我将她们留在楚府。有她们这般盯着她,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圆荷,你这几日派人跟着陈婆子,看看夫人到底交待了什么事情给她。我实不想在父亲的丧期内再出什么事情,若是夫人还想要整出什么么娥子,我必不会再手软。”   她的话说的云淡风轻,清清浅浅中透着三分从容,却也透着一丝淡淡的狠厉。 “小姐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处理好,你好生歇着便是!”圆荷忙答应。 楚晶蓝对圆荷做事是极为放心的,只是心里终是有千般感叹,眸光幽深,却不再说话。 由于楚家是明门旺族,虽然楚家人相单薄,但是楚家做生意多年,生意上的朋友多有往来,在出缤的前一夜,楚家的院子里倒坐满了人,杭城里几乎所有的旺族都来了。 当然,也包括苏家。 苏老爷到达楚家时,楚晶蓝正在楚老爷的棺后回礼,苏老爷行完礼之后就将楚晶蓝轻轻扶起。 自从楚晶蓝和苏连城和离之后,楚晶蓝就没有再看到苏老爷,安府虽然和苏府是姻亲,但是因为有苏老爷的身体不好,再加之安府和苏府里也一些不为人之的矛盾,再因为楚晶蓝的事情,安苏两家的关系便有些微妙,所以上次安府里的御米宴时,苏老爷都没有亲自前来参加,只让苏壁城去了。 楚晶蓝此时见到苏老爷,虽然有些惊讶,却也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楚老爷和苏老爷两人年青时曾是好友,所以才会有楚晶蓝和苏连城的婚事,楚老爷卧病在床的时候苏老爷也曾来看过他。只是苏家和楚家也因为苏连城和楚晶蓝和离的事情而闹僵,苏家认为楚晶蓝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楚家认为苏连城是个品德败坏之人。 只是苏老爷和楚老爷多年的情谊尤在,毕竟死者为大,在这个时候,苏老爷终是放下心中的不快前来吊喧。 楚晶蓝抬眸看着苏老爷,却见才几个月不见,苏老爷已经苍老了不少,那一双眸子里满是伤感,他低低的道:“我和楚兄素来是情趣相投的,他这一走让我情何以堪?” 楚晶蓝不语,将眸光收了回来,心里却终是有了万千的感触。 苏老爷见她形容消瘦,却依旧温婉可人,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既想骂楚晶蓝行为不检,又恨苏连城行事荒唐,那此积陈在心里的万千情绪终是没有办法发出来。只化做那悠长的一声叹息,却不知是叹生还是在叹死了。 楚晶蓝这几个月来也曾派人打探过苏连城的事情,他在苏二老爷的帮衬下已顺利在户部任职,红颜依旧跟在他的身边。这件事情对苏老爷而言只怕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心里却又暗暗好笑,堂堂的探花郎的身边终日带着青楼女子,这事只怕已在西京传扬开来,他的风流之名和他的才名并趋,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经过这几月的磨砺,楚晶蓝对苏连城的恨意已淡了许多,对于在她和苏连城洞房花烛夜里发生的事情她也释然了些许,她曾派人找过那个在新婚夜里替她检查香灰的大夫,大致的事情如何她心里也是极清楚的。那红颜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女子,苏连城一直将红颜带在身边原本就是一件极错的事情,她以前曾想过将红颜从苏连城的身边赶走,可是如今看来将那样一个女子留在苏连城的身边对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终有一天,她会让苏连城付出代价!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一章 依据杭城的习俗,在出殡的前一天,宾客可以主辞祭典,俗称伴夜,苏老爷做了一篇感人肺腑祭文,他自己的念着念着就老泪纵横,神情凄怆。 楚晶蓝在旁听着心里一片暗然,看到苏老爷那张满是伤感的脸,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里有了一分飘远。 当天前半夜,楚府一片热闹,鼓乐队在灵前一直吹吹打打,按照杭城的习俗,今夜楚晶蓝是需要在楚老爷的灵堂里守灵,原本守灵是需要跪在灵前的,而她的身子不好,实在是不能再跪在地上染上寒气,圆荷便拿了几个厚厚的蒲团,让她坐在上面,再在孝服里替她穿上了貂皮大麾。 安子迁心里担心她,便也陪她守灵,刘氏见两人相偎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再看一眼棺材,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寻了个蒲团,也在楚晶蓝的身侧跪下。 楚晶蓝见她跪在身边,眉眼微微一低,轻声道:“母亲,你已操劳多日,回房先歇着吧!” 刘氏听到她这一声称呼,泪水险些便流了出来,自她将楚晶蓝生下来那一刻起,就一直盼着楚晶蓝有朝一日能叫她一声娘,而马氏将楚晶蓝抱走之后,她心知这个愿望只怕是这一世都难以实现,楚老爷将楚晶蓝还给她,可是这几日两人身份的转换,她知楚晶蓝一时间只怕是接受不过来,处理楚老爷的身后事原本就极忙,也刚好给了楚晶蓝一些适应的时间。 刘氏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哽咽楚晶蓝见她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只觉得她待自己的生母当真是极不好,自楚老爷将她的身世大白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有些忐忑,要唤刘氏为母亲心里一时间实难适应。而此时那一声母亲一唤出口,她的心里竟觉得极为自然,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安子迁在旁看着两人,眼里却有了一丝羡慕,安夫人从未如此轻声细语的和他说过话,他再细看刘氏和楚晶蓝,却觉得其实两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刘氏出生名门,气质虽然经过多年的磨砺却依旧优雅,她的模样其实长的甚是清秀,楚晶蓝的眉毛和刘氏的一样,眼睛却长的像楚老爷,而她眸子里的光华却是楚老爷所不及的。 只是以前刘氏见人先有三分羞怯,头早已低了下去,是以都来不及细细打量她。 刘氏轻轻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大小姐,我可以叫你蓝儿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得微微发颤。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低低的道:“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只是往后别再叫我大小姐了!你是我的母亲,再叫我大小姐让我情何以堪……” 刘氏听她这般讲,心里满是温暖,当下轻轻的道:“好的,只是多年的习惯罢了。”说罢,她的眸子微微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楚晶蓝柔声喊道:“蓝儿!”她早就想这样叫楚晶蓝了,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只能在梦里这般唤她,而如今梦想成真,让她喜不自禁。 楚晶蓝轻轻的应了一声,刘氏顿时热泪盈眶,楚晶蓝知她的心情,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三分后道:“这些年苦了母亲了,以前女儿不知情,若是做下什么错事,还请母亲见谅。” 刘氏听她说的虽然客气,却透着一分淡漠,心知她的性子素来冷淡,再加上她这些来的马氏相处的并不愉快,她知道要和她亲近并不容易,只是如今她已认回了楚晶蓝,来日方长,日后她定能将楚晶蓝的心暖热。 刘氏微微一笑道:“我未出阁前,见到那些大户千金对姨太太们都极尽刁难之能事,可是我的蓝儿却品性贤良,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我心里很开心!” 楚晶蓝听出她话语里的苦意,心里有了一分愧疚,她待人素来都是极清冷的,对所有的事情都透着十二分的淡然,又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那等欺人之事她是做不出来的,虽然没有欺负过刘氏,却和刘氏也并不亲近。她隐隐记得在她还三四岁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于,刘氏突然跑过来抱她,她当时还吓了一大跳,还说过刘氏几句,此时想来当真是做的有些过份了。 刘氏又低着道:“夫人虽然有百般不好,但是却还是花了些心思在教蓝儿的……” 楚晶蓝知她的话是在试探,她浅浅的道:“我只有一个母亲。” 刘氏闻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楚府也只有一个主母,那就是母亲,我虽然是家主,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母亲和她的事情,无论母亲要如何待她,我都支持母亲,必竟她让你受了那么年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刘氏的眸光微敛,轻声道:“我原本的确是对她有些恨的,恨她狠心的将你抱走我却无力阻拦,恨她将你抱走后不让我多看你一眼,也不让我抱你一下,也恨她能叫你晶蓝而我只能叫你大小姐……”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刘氏又缓缓的道:“只是我转念又想,大姨太被她害死,三姨太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后被你赶出了楚家,而我却能活下来,看着你长大,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楚晶蓝闻言泪水盈满了眼眶,刘氏掏出手绢替她将泪水擦尽后又道:“所以这些年来我的心已经淡了,恨也淡了,原本想着能守着你过一生便足矣,而老爷在临终前又将你还给了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老爷已经休了她,她自不能再在楚家呆了,等老爷头七一过,便将她送回马家吧!日后她要如何过,便与楚家不再相干了。” 楚晶蓝听到她对马氏的安排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处理的甚是妥当。” 刘氏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一来马氏便算是净身出户了,依着她往日里挥霍的性子,楚老爷给的银票只怕很快就会花完,往后的日子只怕并不好过。马家原本也是一个商家,但是多年前就已没落,马老爷和马夫人早已仙逝,只怕整个马家也都容不下马氏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有一丝感叹,心里便有了一分释然,刘氏心性纯良,被马氏欺负多年却并无报复之心,倒实属难得。她想起一件事情后又问道:“母亲,当年马氏手段狠厉,你是如何平安生下我?她又是如何将我抱走的?” 刘氏的眸光流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件事情想来都有些后怕,我当年知道夫人不是个能容人的人,也知她和老爷成亲多年而无所出,当时进门的时候,大姨太就曾暗示过我,我也曾亲眼看到她将大姨太的第一个孩子逼落,我当时知道有你的时候,当真是又喜又怕,怕她用对付大姨太的法子对付我,老爷当年长期在外做生意,对夫人又言听计从,我又家道中落,父兄都下落不明,根本就没有半点法子,肚子会一日大过一日,根本就没有法子隐瞒,我当时将的所有的一切权衡了之后就去找了舅老爷。” “舅老爷?”楚晶蓝有些吃惊的道:“是顾宗德吗?” “正是他!”刘氏轻轻的道:“当年顾宗德长年住在楚府,他做楚家的管事,老爷不在家时,楚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问过他。” 楚晶蓝闻言微惊,她记忆中确实顾宗德做过一段时间的管事,只是那个时候楚家的生意已上了正轨,楚老爷在家的时间也比较多,她记忆中的顾宗德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刘氏咬了咬牙道:“顾宗德当年在楚家的可谓是一手遮天,夫人有什么事情都会问他,他的心肠是极恶毒的,夫人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顾宗德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下,府里的丫环婆子小厮们都怕他怕他的紧,而他偏生又生了一副老实的模样,在老爷的面前耍弄着玲珑手段,当年深得老爷信任。”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料到父样那么精明的人竟被他蒙敝了!” “也不怪老爷被他蒙敝,而是他的手段当真是极为高明,又有夫人帮他遮掩,所以楚府才能让他一手遮天。蓝儿日后若是遇到他,可得小心行事,我这一次没有通知他到楚府来参加老爷的葬礼,只怕夫人已经通知了他。”刘氏缓缓的道。 楚晶蓝看了刘氏一眼,淡淡的道:“母亲无需怕他,马氏已父亲休弃,他若是敢来生事,我自要为母亲报当年欺辱之仇!”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十二分的自信。 刘氏心里满是暖意,当下微微一笑,楚晶蓝又问道:“母亲当年是如何求顾宗德的?他又是如何同意母亲将我生下来的?” 刘氏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轻咬着唇道:“我当时手里有一把凤尾琴,他见过一次早就想要,当时我得知我孕之后就将那琴送给了他,然后再告诉他夫人一直没有生养,就算是夫人机关算计只怕也会有所闪失,她必会被老爷休弃,而只要她一被休弃,他便在楚家也呆不去了,更别说楚家的万贯家财了,他当时听了有些心动,我便将我有孕的事情告诉他,并承诺只要他能保我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我就将孩子送给夫人。当时顾宗德想了一会后便答应了,说了句让我好生休养后便离开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刘氏的声音却已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道:“他离开之后,我心里一片忐忑不安,第二日夫人便将我叫进了她的房间,先将我骂了一顿后再由顾宗德阳细细的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就是夫人假装怀孕,并传了书信给老爷,然后将我有孕之事彻底隐瞒,等到我分娩之后便将孩子抱给夫人,只说是夫人生下的。而我这一生一世都不得认回自己的孩子,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就立刻给我一碗落子汤。” 楚晶蓝听到这里手握成了拳头,刘氏的泪珠却已掉了下来,她轻轻的道:“我知道我在楚家的日子只怕是极难翻身,就算是生下孩子也不过是庶出,长大之后也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当时他们说出那个计划时,我便答应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掉自己的孩子……” 楚晶蓝看着刘氏的眸光双温和了三分,刘氏也看着她道:“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爷听闻夫人有孕,心里一片欢喜,竟抛下手中的生意赶了回来,夫人当时是吓坏了,当时孕期只有三个多月,也看不出来,老爷虽然请大夫给夫人诊过脉,但那大夫早已被顾宗德收买,所以虽然是惊险连连,却也没有被老爷识破,而后老爷又出门做生意了,他们故意将我的分娩期向老爷推后了半个月,所以在老爷星夜赶回府时你已经出身了。” 楚晶蓝的心里依旧满是不解,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刘氏,当下便又问道:“母亲,我出身的时候可有异像?” 刘氏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怔了一下后又道:“我怀你的时候虽然夫人送来了补品,可是我的胃口一直都不佳,再加之心里忧思太重,所以你下来的时候甚是瘦弱,你出身时连哭声都没有,当时把我吓坏了,产婆一摸却发现你气息极弱,像是没有呼吸一般,夫人想子心切,也不管你是死活,便生生将你抱走了,我当时只看了你一眼……” 刘氏说到这里又抹了一把泪,楚晶蓝的心里一片暗然,当时马氏将她从刘氏的怀里抱走时,刘氏只怕是极为难过的。而她也顿时明白当初为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氏,那是因为刘氏生下的那个婴孩在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夭折了,是她的灵魂穿越而来附在了婴孩的身上。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抬眸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虽然比马氏小上几岁,可是这些年来一直被人欺压,看起来竟比马氏还要老上几岁,鬓间竟已有了华发,她的鼻子微微一酸,轻轻的伏在刘氏的怀里道:“母亲,让你担心了!” 她这一生之前一直认为只有楚老爷疼她惜她,她以为再也享受不了母爱,可是想起这些年来刘氏为她所承受的一切,心里便生了万千的感激。 她知道马氏的性子,刘氏生下她之后,马氏只怕对刘氏百般刁难,而刘氏却一直隐忍过活,而她却是刘氏一直支撑下来的动力。 她也顿时明白为何其它的妾室不能为楚老爷生下孩子,而刘氏却可以,除了刘氏几近孤女的身世之外,她柔顺的性格也是其中之一,当初顾宗德和马氏之所以同意刘氏生下孩子,看中的也不过是她的无依无靠和她看起来懦弱的性子。 而刘氏的隐忍和韬光养晦,正是让她如今得到一切的根本,她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马氏处处机关算尽,纵然以前的日子过得看似一片风光,心里却也一直在担惊受怕,马氏将楚晶蓝养在身边,因为楚家只有她一个子嗣,所以楚老爷对她疼爱有加,再加上她又自小聪慧,楚老爷认为楚家的家业日后都会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如何做生意。而随着楚晶蓝的羽翼渐丰,虽然一直对马氏尊敬有加,小事上由着马氏去,大事上却一直都不含乎,马氏在楚晶蓝的手上栽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只知道孝道压她,逼得紧了,她终是在四年前楚老爷大病后暴发了,掌握了楚家的家来。而后又为了楚老爷的身体,竟生生将马氏禁了足。 马氏若是知道有后视眼,知道二十年后的事情,只怕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氏将楚晶蓝生下来。她当年的恶毒手段,终是成为了她今日作茧自缚的后果。 楚晶蓝低声道:“母亲,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女了!” 刘氏轻轻的应了一声,眸子里满是慈爱和幸福,只是斜眼间看着楚老爷的棺材,又悲从中来,她年青的时候一直想着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由她下厨一起吃顿饭,以前她只是一个妾室,根本就不可能带着楚晶蓝和楚老爷吃饭,而如今楚晶蓝已认回膝下,楚老爷却已不在了,那么简单的一个希望竟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实现。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旁柔声劝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父亲已去,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就是母亲了。” 安子迁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一直都没有插嘴,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忍不住道:“胡说八道!”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扁着嘴道:“说的好像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只有你娘一般!”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没料到他竟在此时吃醋,而且还是吃刘氏的醋,她看着他道:“母亲生养了我,是这个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人,而远溪则是我在这世上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最亲的人!”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刘氏听到两人这副模样,心里满是暖意,当初楚晶蓝说要嫁给安子迁时她吓了一大跳,只觉得安子迁那样的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楚晶蓝,只是她心里又觉得楚晶蓝做事素来都是极有把握的,断断不会在终身大事上犯浑,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而两人婚后到楚家来几次之后,刘氏便越看安子迁越顺眼了,只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前段日子又听说他将俞凤娇休弃,家里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妻子时,她心里是满心欢喜,至于安子迁其它的几个妾室,她是从来都不担心的,依着楚晶蓝的聪慧,那些妾室绝不会影响两夫妻间的感情,再则男人有几房妾室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看到如此相亲相亲的两人,只觉得楚晶蓝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日后再也不用受她这一生所受的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了也禁不住微扬,当日虽然是在权谊之计下嫁给了他,却是他这一生最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满是喜悦,她眼里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楚晶蓝将目光抽回,又问道:“父亲当年那么信任顾宗德,后来又是如何起的疑?十年前又为何要将他赶出楚府?” 刘氏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其中的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简要的来说,就是老爷的生意稳固下来之后,呆在家里的日子便越来越多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发现一些事情。老爷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顾宗德的那些个把戏玩得次数多了,老爷自然就能察觉。只是因为当年老爷对夫人甚是宠爱,顾宗德又是夫人的胞兄,老爷怕夫人难做,所以就一直隐忍,但是却也在府里立过几次威,便也慢慢将府中的权利收了回来,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他才是楚府真正的主子。” “父亲若是收权的话,他只怕没有那么轻易放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也在我的面前耍过一些手段,只是我当时并不喜欢他,所以从未在父亲的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楚晶蓝缓缓的道。 刘氏冷笑道:“所以说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晶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浅浅一笑,刘氏见她笑了便也笑道:“当年他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东西,我们自是需要一件件讨还。今夜当着老爷的神灵的面,我也不妨说实话,当年将顾宗德赶出楚家,我也是使了一分力的。”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着刘氏,却见刘氏的目光幽深,里面满是聪慧之色,又哪里还有半点懦弱,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当年的事情她也有一些印象,此时再听得刘氏这么一说,她顿时心如明镜,当下轻轻握了握刘氏的手。 刘氏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生下之后,顾宗德便将我房里的丫环尽数换过,再将夫人房里的丫环也换了,当时只留下了大丫环凌香和凌陌两人,凌陌身子不是太好,年纪轻轻便已病故,而凌香却觉得凌陌的死和马氏脱不了干系,觉得再在楚府里呆着只怕会赴凌陌的后尘,于是便想着出府之法,夫人瞧出端倪,以为凌香会出卖她,当时便寻了一个理由将凌香赶出了楚府,顾宗德却派人去杀她,凌香侥幸逃过了一劫,却在临走前设了一个陷阱,我再推波助澜一番,老爷当时大怒,便将顾宗德赶出了楚府,后来夫人不知道又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便将顾宗德的儿子顾荣辉接进了楚家。” 在楚晶蓝的记忆中,顾荣辉小时候并没有随顾宗德住在楚家,而是由顾宗德的妻子带在老家,她隐隐觉得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她所知的隐情,只是楚老爷已经去了,马氏的顾宗德只怕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情,这事只怕也会成为一个秘密。 楚晶蓝将头轻轻的埋在刘氏的怀里,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她的眸子微微一合,看人永远都不能只看表,刘氏其实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母女相拥,他的眸子里满是暖意,看了一眼素白的灵堂,原本还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突然就静了。 灵堂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袭黑衣,似要和夜色融在一起,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思索,一抹悠长的气息自他的鼻子里溢了出来。 乐辰景的眸光幽深似海,寒风从他的脖颈间吹过,他轻毫无所察,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他的眼睛微微一合,一片雪花飘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让他整个人多了一分忧郁。 今夜不是他第一次来楚府看楚晶蓝,其实在楚老爷过世的那一晚他就跟了过来,他以前觉得亲情虽然宝贵,却并不知道在楚晶蓝的心里楚老爷的地位竟是那么的重要,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楚晶蓝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也亲耳听到了楚老爷对楚晶蓝说的话,他当时心里便存了三分羞愧,一时间嚣张狂妄如他,也没有有勇气再去见楚晶蓝。 只是心里终是记挂着她,心里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便每夜都会过来看她。 他亲眼见到她病体沉重,也看到了安子迁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心里隐隐明白她为何为钟情于安子迁了,安子迁的细致和体贴或许他这一生都学不会。 一把伞撑在他的头上,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怀素,当下轻哼一声道:“父王叫你来的?” 怀素轻轻的道:“不是,王爷不知道世子又来看小姐,是我自己过来的。” “哼!”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父王也有离得开你的时候?” 怀素悠悠的道:“奴才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虽然得王爷器重却终究是个奴才,又哪里有离得开离不开之说?”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自从你那天晚上见到那个叫阿玉的女子之后,你就有些不正常。” 怀素淡淡的道:“世子言重了,我只是生出了一些感慨而已,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如我和阿玉,也如小姐和楚老爷。”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怀素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今夜里风大,看这光景,只怕今夜一整夜雪都不会停,世子的身体恙,万要照顾好自己,世子若是身体不适,王爷必定会极为担心。” 乐辰景的心念微动,这句话若是以前怀素这么说,必会被他大骂一顿,可是近日看到楚晶蓝和楚老爷的样子,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三分感伤,当下只是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怀素却又低声道:“世子回去吧,这里风大。”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合,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口气,却又问道:“怀素,你真能放得下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吗?” “以前我觉得我放下了,可是那一夜见到她之后,我才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放下她。”怀素轻叹道。 乐辰景冷笑一声,然后看着怀素道:“既然你自己都放不下,又用什么样的理由让我放下?” 怀素愣了一下,然后浅浅的道:“奴才何曾敢为世子做这样的主,只是觉得有时候爱一个人的方式是分很多种的,爱原本是希望对方幸福,可是当世子的爱成为她的负担时,那么只怕也有违世子的初衷……” 他的话还未说完,乐辰景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怒道:“闭嘴!” 怀素乖乖的闭上了嘴,只睁大一双眼睛无可奈何的看着满脸暴怒的乐辰景,乐辰景怒吼道:“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否则我就让你永远的闭嘴!”说罢,他似还不解气一般,一把抓着怀素,将他的身子重重的甩了出去。 怀素身体提了一下气,然后一个凌空翻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一拂袖便走了,怀素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他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乐辰景也该放下了,没有料到竟是还不愿意放手。 安子迁身怀武功,耳力比楚晶蓝好上许多,虽然外面风雪交加,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乐辰景和怀素的对话,他的眸光深了些,心里已有了进一步的计较,面色却不动分毫。 羿日清晨,便是楚老爷出殡的日子,楚晶蓝昨夜守灵守到半夜,安子迁和刘氏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守下去,便将圆荷将她扶进屋子里去休息,她一早醒来的时候,安子迁和刘氏便已将出殡所需的一应物品准备妥当,抬灵柩的家丁也已选好,前来送殡的亲友们都已过来,众人用过早饭之后,便将粗绳准备妥当,只待吉时一到便起棺。 原本应该孝子在前,而楚家只有楚晶蓝一根独苗,便由她身着重孝服,手捧楚老爷的遗像站在队伍之前准备出发。 正在此时,却听到一记洪亮的声音响起:“慢着!”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眼里染上寒意,头微微抬起,冷冷的循声望去,却见马氏由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从大堂外走了进来。那男子楚晶蓝见过,便是在楚府呆了多年的顾宗德,虽然两人已多年未见,可是只一眼楚晶蓝还是认出了顾宗德。 顾宗德和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一脸的老实样,比之前胖了不少,此时身着一件玄色的棉袄,看起来甚是的敦厚老实。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不时透着一线狡诈的光华,那光华里又隐隐可见一丝贪婪。 楚晶蓝终于明白以前为何不喜欢顾宗德了,那就是顾宗德的那双眼睛,只是当时她年纪还小,还不能完全看得懂顾宗德眼睛里的化学成份,她的眸子里一片幽深,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三人,见三人走近,她却淡淡的看着顾荣辉道:“看来那一日许知府的三十大板还没有将你打怕,今日里竟还敢来楚家生事!” 顾荣辉今日里外面穿了一件雪白的孝衣,那才孝衣外居然还套着一层麻,头上还戴着一个孝帽,那模样是活脱脱的孝子装扮。 楚晶蓝看着他的装扮心里暗暗好笑,眼里满是嘲弄,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微皱着眉头道:“咦,顾荣辉,你爹死了吗?穿成这样子跑到楚家来做什么?” 三人的身后还跟几十个大汉,那大汉们一个个横眉冷眼的,满脸都写着蛮横两字。 楚家的宾客一见一副情景,便知道他们是要来生事的,当下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两边的情况,楚晶蓝这边只有安子迁和刘氏,还有一众楚家的家丁护院,看起来似乎是势均立敌。 安子迁的话说出口后,顾宗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当下冷喝一声道:“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站在楚晶蓝的身侧,轻轻执起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笃定,她心念微动,却没有说话。 那边马氏已厉声喝道:“来人啦,把楚晶蓝那个野种给我绑起来!”她的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后的大汉便已大步的朝楚晶蓝走去。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清冷,只是冷冷的看着马氏,她虽然早知道马氏是个不知进退的,却因为多年的养育之情,一直不愿对马氏赶尽杀绝,没料到马氏竟是混帐至此,竟在这个时候来楚府闹事!她的眸光微微一敛,低头看了一眼楚老爷的遗像,低声道:“父亲,你果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那几个大汉大步朝楚晶蓝走了过去,楚晶蓝不动分毫,安子迁挡在她的身前,吊儿郎当的看着那几个大汉,楚家的家丁闻言又拦在安子迁的身前,王总管厉声喝道:“哪里来浑帐,竟敢跑到楚家来撒野!” 两波人马怒目相视,眼见得就要打起来。 楚晶蓝却冷着声道:“野种?这个词语倒当真是好笑!”她分开众人,走到那几个大汉身前道:“我今日里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她的身材娇小,声音也不算甚大,但是那句话一说来,却带着三分凌厉五分霸气,那些个大汉一看到她的模样,一时间竟被震住了,居然真的不敢动她分毫。 马氏怒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老爷的女儿,用心恶毒,你们无需对她客气!” 她的话一说完,站在楚晶蓝身边的一个大汉便欲伸手去抓楚晶蓝,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把抓住那个大汉的手,轻轻一扭再一带,便将那个大汉的胳膊折断,他再抬脚一踢,便将那大汉踢出一丈开外。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帅气而又不失凌厉,只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却像是他往那大汉的身上撞,大汉被他一撞便撞飞了出去。 他冷冷的道:“我早说过了,今日里谁敢动我媳妇一根毫毛,我便让他好看!” 那大汉倒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马氏和顾宗德愣了一下,两人都不会武功,自然是看不懂他方才的手法,只觉得那大汉似撞邪了一般,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 怀素怕乐辰景今日来捣乱,所以也混迹在人群之中,方才安子迁露那一手他没有看到,但是却看到了大汉飞了出去,他见马氏带人前来闹事,他原本想出手教训的,可是看到那大汉摔倒之后便愣了一下,他是武学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方才将大汉摔出去那一手极为高明。他心里起了狐疑,他之前试过安子迁,知道他并不会武功,可是再看站在楚晶蓝身侧的那些人,又都像是不会武功的一般。 他的眸光微敛,站在那里不动了。 楚晶蓝看着马氏道:“你的所做所为实在是让我心寒,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那样待我,直到父样去世时我才知道原委。我唤了你多年的母亲,可是你却对我从来都不留半分情面,今日里父亲尸骨未寒,你竟又带人前来闹事,竟是半点都不顾念和父亲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我以前觉得你只是贪婪一些、虚荣一些罢了,到今日里才知你竟无耻至此!” 满座的宾客闻言微惊,马氏待楚晶蓝不好在楚家的本家之中不是什么秘密,这几日众人都不见马氏出来操持楚老爷的后事,心里已起了许多猜疑,和楚家关系近一些的人是知道楚老爷将马氏休了,可是稍微远一些的人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也有人在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晶蓝为何这般对马氏说话。 马氏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心里有三分得意,却寒着一张脸道:“这些话在原本应该由我来对你说的!我养育了你多年,没料到却将你养成了白眼狼!” 楚晶蓝冷笑,马氏又大声道:“各位宗亲,请你们为我评评理!”她的声音极大,众人原本就围在她的身边看热闹,此时听到她这到一说,心里都觉得有些好奇,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马氏。 马氏见众人的目光看来,眼里有一丝得意,也有一丝狠毒,她满脸都是痛苦的指着楚晶蓝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不过是这个女人抱回来的野种!”她的手指指着站在一旁的刘氏。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二章 野种?楚晶蓝闻言眼睛微微一眯,袖袍下的手已握成了拳,安子迁已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当下轻轻的搂了搂她,她心念微转,暗暗咬了咬牙,拳头却已缓缓松开。 马氏的话语激起了千层浪,一个个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有人大声问道:“楚夫人,你这句话说就有些怪了,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楚大小姐是楚老爷的女儿,楚老爷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莫非这中间另有隐情?” 楚晶蓝看了一眼那个答腔之人,圆荷也循着她的眼睛看去,低声道:“小姐,那人两天前曾去找过马氏。” 她闻言眸子微微一眯,眼里有了一丝寒意,马氏的无耻她算是见识到了,竟是买通了人要将她逐出楚家!人言最毒妇人心,她算是彻底见到了,到此时也彻底的明白她和马氏近二十年的感情根本就及不上楚家的家业。 这答腔之人这句话倒是答的极妙,只怕是两人之前就已有预谋好的。楚晶蓝只凭马氏那一句话便已大致猜到了后面的后着,她的眸子里杀气迸出,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依马氏的脑袋只怕是想不出这样的计策来的,这一切只怕都是顾宗德谋划的。 果然,只听得马氏大哭了一声之后便朝楚老爷的棺材奔去,她伏在楚老爷的棺材上大声哭道:“老爷啊!你知不知道,你才一去世,楚晶蓝这个野种就要将我赶出楚家啊!她简直就是一条没有人性的白眼狼!若不是二哥他为我主,我今日里只怕来送你一程都不可以!” 刘氏听到马氏那些无耻的话,只气得浑身发抖,楚晶蓝轻轻扶住刘氏,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刘氏看到楚晶蓝的样子,心念微转,知道她此时如此气度神闲,只怕早有所备,当下便强自忍着。 陈婆子走到马氏的身边道:“夫人,你不用如此难过,老爷新逝,你这般哭怕是会扰了他的魂灵!今日里所有的宗亲都在此,你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让这些宗亲们为你做住!纵然小姐再厉害,也不能背有弃孝义!” 许知府和楚家交往甚密,虽然他已知马氏被休之事,却也做为宾客前来观礼,他听到马氏的话后便道:“本官和楚老爷是好朋友,虽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是若是看到不平之事,自要为楚家主持公道,让楚老爷走的安心。” 楚晶蓝闻言眸光更凌厉了,许知府的话有多无耻她自是知道的,顾宗德倒是将一切都算得死死的,是不是要先毁了她的名声,然后再用许知府的权势将她逐出楚家?她斜斜的看了一眼顾宗德,却见他的眸光一片森冷,也在看她,两人目在空中交汇,顿时一股冷冽的气息四处散开。 楚晶蓝冷笑一声,暗道他们倒当真是算计的极好,之所以选在今日里发难,原来是想趁着今日里人多将楚家的家业抢走,先污蔑她的身份,因为她早有悍名在身,让马氏先扮可怜,将她说成是十恶不赦之人,后面只怕还有后着,她倒想看看马氏的到底要怎么将这了戏唱下去!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的余光又扫了一眼顾荣辉,却见他的眼里满是得意,那模样仿佛楚家已是他的一般。她又看了一眼楚老爷的遗像,在心里轻声道:“父亲,你当日里真是糊涂,竟让这样一个恶毒的人在楚家横行了那么多年,又将那条小的白眼狼养那么大!你若是知道今日之事,是否还会做出那样的安排来?” 马氏一边哭一边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一切都要从这个贱人说起!”说罢,她的手恶狠狠的指着刘氏道:“当年老爷将这个贱人领回家,我见她温文守礼,所以对她一直都极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她一份,有什么好的衣服布料,都会分给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女长了一个良善的外表却有一颗狠毒无比的心!” 刘氏闻言大怒道:“真正恶毒的那个人是你,我当年一进门,你就让我在你的房门外跪了一天一夜,说这是楚家新妾进门的规矩!试问,定上这等规矩的人会一个良善的人吗?我进门之后,你处处逼迫于我,好吃的你是宁愿给狗吃也不愿意给我吃,那些衣服布料宁愿用火烧掉也不愿给我穿,我来到楚家的那年冬天,你连一件棉衣都不给我做,我冻的发抖你却在旁笑,还是姐姐看不过眼,给了我几件棉衣才让我过了冬!可惜她也被你生生害死了!你这会说你的心肠好?真亏你说得出口!” 楚晶蓝见刘氏情绪激动,伸手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她对刘氏说的话并不怀疑,这些年来,她亲眼看到刘氏穿着旧衣过日子,那些布料若是她不送的话,刘氏便连买布的钱都没有。 马氏看了刘氏一眼道:“又来装可怜!那些食物是你自己的怕有毒全倒了,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我给了你几匹布料给你新衣你不要,每天都穿的很寒酸在老爷的面前走动,让老爷以为我是恶毒的女人,想借此离间我和老爷的夫妻之情,好在老爷和我的感情深厚的紧,根本就不是你这等毒妇所能离间的!” 刘氏虽然聪明,但是自小在书香世家长大,虽然在楚家已呆了许多年,历经磨难,可是却终是有一分清高,那样无耻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今日里听到马氏这般指白为黑,当真是把她气的不轻,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去对付马氏。 楚晶蓝轻轻扶着刘氏,一双眼睛清冷无比的看着马氏,如寒冰一般的气息渗了出来,让马氏微微一惊,想起她往日的手段,心里却又恨上了三分,一双眸子也回看了过去,楚晶蓝看到马氏的那一记目光,如同看到了毒蛇出洞,她在心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她对马氏一直以来终是太过仁慈了些。 四周的宾客听到她这句话,顿时都愣了一下,众人的目光朝刘氏看去,却见她一片柔弱,马氏却哚哚逼人,看起来似乎像是马氏说的那般,却又觉得刘氏着实可怜,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楚晶蓝原本觉得这样的家实不好外扬,可是马氏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要将楚家的家丑全部都掀了出来,而且这些所谓的家丑的根源根本就是在马氏的身上。 马氏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心里有微微有些得意,陈婆子适时的在旁道:“二姨太,老奴平日里见你柔柔弱弱,一直以为你是个良善的,可是没料到你竟恶毒至此!” “她这还不算是恶毒的!”马氏将她的话头接过去后道:“她当年对我做下的那件事情才真的叫恶毒!”她的话说到这里,声音里满是尖锐,只刺得楚晶蓝的耳馍一阵难受。 陈婆子有些惊讶的道:“更恶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马氏轻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刘氏,那双眼睛似要将刘氏砍成十八块一般,刘氏早些年已经见识过她的狠毒,此时见马氏这般看她,她原本气的发抖的身体反倒平静了下来,当下嘴角含着一抹冷笑看着马氏。 马氏故意顿了一下见全场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哀凄之色,陈婆子的眼睛眨了一下忙在在旁道:“夫人,你方才说小姐不是老爷的骨血,是不是和这事有关?” 陈婆子的话才一说完,王管事便在旁怒道:“胡说八道!我进楚府已有多年,老爷对小姐宠爱有加,依老爷那么精明的人,小姐若不是老爷的骨血的话,定然早有所察,可是这些年来从未听老爷提起只言片语!你只是一个看门的粗使婆子,今日里这种场合,又岂是你能胡说八道的?小姐的身份,又岂是你能置疑的?来人啦,将这没有规矩的贱妇给我拉下去!” 马氏冷哼道:“住手!今日里主子们都在这里,你只是一个管事,这里又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平日里楚晶蓝就是这样管教你的吗?” 王管事闻言只气的直吹胡子瞪眼,马氏的蛮横他早有所知,没料到她竟如此无耻,只是他也不是那种愚鲁之人,此时听到马氏的话后冷笑道:“大小姐平日里对楚家所有的下人都管教有方,楚府的下人都对她十二分敬重,她可不会像你这般如泼妇骂街一般来打扰老爷!大小姐平日里教导我们对主子要尊敬,对身边的人要存一丝友好之心,而对于那些不自重却又自以为是的人就无需客气。你若是还是楚府的主子,我们这些下人看在大小姐的面上自会对你存一分敬重,可是你如今已被老爷休弃,早已不是楚府的主子,大小姐因为你对她有养育之恩,所以存了一分仁慈之心,可是你竟做下这等的事情来!此时还好意思在我们的面前自称是主子,当真是好笑!” 他这句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顿时都微惊,那些知道楚老爷已休妻的宾客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些不知道的人都愣了一下,没有料到楚老爷竟在死前休妻!一时间众说纷纭,只觉得若是马氏没有大过的话,楚老爷断然不会这样休妻,可是楚老爷重病缠身,这段日子一直昏睡不醒,其中有什么其它的事情也是未知数。 马氏闻言怒道:“休弃?你这个狗奴才居然还敢说起这件事情!老爷平日里和我感情深厚,根本就是被这一对不要脸的母女逼的!” 陈婆子原本听到王总事那样说话,心里已有三分害怕,此时马氏再替她做主,便又觉得腰杆子直了,当下又插嘴道:“大小姐平日里就凶悍无比,没料到竟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老爷和夫人平日里待人随和,她的性子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像老爷和夫人!” 马氏冷笑道:“我以前就一直在好奇,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如此恶毒,我那一日知道真相之后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而是这个女人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她的手指又指向刘氏,刘氏此时也淡定了下来,当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婆子满是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见两人一唱一和的极为默契,当下并不说话,心里倒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情,眸光微转,冷冷的看了陈婆子一眼,那一记目光冷如寒冰,陈婆子吓了一大跳,往马氏的身后躲了躲,又想着今日有马氏撑腰,当不用怕楚晶蓝,当下些又从马氏的身后站了出来,却也不敢抬头看楚晶蓝的脸。 马氏看着刘氏冷冷的道:“当年我怀有老爷的骨肉时,这个女人和我走的极近,对我百般体贴,我见她素来低眉顺眼,又长了一副恭敬柔顺的模样,便以为她是那种心地善良的女子,又见她无依无靠,她刻意和我亲近,我也不疑有她,只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没料到她竟是蛇蝎心肠,暗中将我房里的丫环收养,她再帮我寻了产婆,我当时只道是她好心,没料到我一生下来孩子竟被她掉了包!我生下的明明是男婴,她却从杭城的乡下买来了一个女婴,将我的儿子给换成了女儿!” 此言一出,满堂变色,刘氏原本已降下去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她大怒道:“胡说八道!” 马氏冷冷的道:“胡说八道的是你!我一直觉得太过奇怪,我怎么可能会生下像楚晶蓝那么恶毒的女儿,这一次老爷又怎么可能会休我!”她一把拉过身后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道:“她就是证人!”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个妇人的身上,妇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当下吓的有些发抖。 楚晶蓝见那妇人看起来有些苍老,脸上满是皱纹,身上的衣裳也极为破旧,没有带一点饰物,那双手一直在搓啊搓,显得紧张无比。 顾宗德大声道:“我可以做证!” 顾宗德离开楚家已有多年,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了,而那些早年和楚家有往来的人都还记得他,只听得人群里隐隐听到有人道:“他是以前楚家的管事,只怕对楚家的事情甚是清楚。” 许知府的眼睛微微一眯,肥胖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得意,当下不阴不阳的道:“真没料到楚大小姐的身世里还有这样的隐情。” 安子迁看了顾宗德一眼,眸子里有了一丝杀气,红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低声道:“你今日里负责看好这个人,绝不能让这混蛋走了!狗娘养的混蛋,真是恶毒的紧。” 红梅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今日里敢伤害夫人的,我定会让他们好看!” 安子迁又低低的道:“洛王府有人在这里,行事小心,不要让他们察觉。” 红梅咬了咬唇后道:“我办事,公子放心!”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没有再说话,红梅已缓缓的退到一侧,绿叶、珍珠、海棠也早已过来,众女听到那些无耻的话早已火冒三丈,若不是安子迁早有吩咐,又有珍珠在旁拦着,只怕早已上去将马氏的头给打暴了。 楚晶蓝冷冷的看着顾宗德,顾宗德却看着刘氏,他大声道:“各位宗亲中想必还有人认得我,没错,我就是以前楚家的总管顾宗德!” 众人见他登场,心里的狐疑更重,都朝他看了过去。王管事以前也曾听过他的事情,此时见他们上来,心里也知道马氏今日里早将一切布置好了,是为了楚家的家产而来。只是他们这般说的有鼻子有眼,当真是可恶的紧,小姐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可是早有所备? 顾宗德又大声道:“我在楚家做管事的时候,一直觉得二姨太是个极好的人,直到那一日我看到她将一个女婴抱进了楚府,刚好那一天夫人生产,我心里原本就在好奇,她抱女婴进楚府做什么?后来夫人生产之后,我见那女婴和夫人刚生下来的孩子一模一样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然后跟追到了二姨太的房间,当时她正让人将另一个男婴抱走。并且还说那男婴是老爷的孩子,若是夫人再替老爷生下孩子,就有理由让老爷将她们这些妾室全部都赶走!所以她绝不能让那个男婴留在楚家!” “你放屁!”刘氏怒极,忍不住大声骂道。 顾宗德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却并不理她,又大声道:“我心里想,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让老爷的骨血出事,当下忙跟了过去,却见二姨太身边的贴身丫环将男婴抱了出去,我一路尾随,二姨太虽然恶毒的要杀老爷的孩子,可是那丫环却是个心善的,一时间竟是下不了手,我便给了那丫环十两银子,让她回去跟二姨太说孩子已经死了,那丫环答应了,所以二姨太一直以为孩子死了!夫人也有一直以为那个女婴是自己的孩子!我见那孩子可怜,当时整个楚家都是二姨太在掌柜,我知道她心肠恶毒,怕这件事情被她发现会杀我灭口,我一时间也没有证据,便将那孩子当做亲骨肉养在身边!” 他的口才甚好,这几句话说的清晰而又流利,将他自己说成是那种大仁大义之人,刘氏简直就是恶毒的让人发指。 陈婆子忙问道:“那小少爷如今在哪里?” 顾宗德指着站在他身边的顾荣辉道:“他就是小少爷!” 顾荣辉听到他的话之后,立马跪倒在楚老爷的棺材前大哭道:“爹,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来不能伺俸膝前!因为这些个恶毒的妇人,我连给你送终都不可以!爹!你在天之灵可一定要好好的惩罚那一对恶毒的妇人!替孩儿做主啊!” 他哭的极为真切,仿佛真的死了父亲一般。 他这一哭,满场的气氛都变得有些沉重,那些宾客一时间也难以分得清真假,想起楚晶蓝往日的手段,又想起楚晶蓝将顾荣辉赶出楚家的情景,一时间便议论纷纷: “楚家一直由楚大小姐掌权,顾荣辉以前一直都在替楚家做事,前段日子却被楚大小姐赶出了楚家,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些关系?” “楚大小姐心思一向缜密,做起事来也极为狠毒,我听闻前段时间因为于家和楚家竟争,她竟将于三公子害得功名尽失,于家倾家荡产,也不无可能。” “我听说楚老爷病重的时候,她就将楚夫人禁了足,这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女儿?这其中只怕是有些事情的,楚夫人说的有些道理。” “我看她将楚夫人禁了足,摆明了就是想掩饰一些事情,好胁迫楚老爷休了楚夫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恶毒的女子!”“……” 马氏听到那些议论声,眼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当下冷冷看了楚晶蓝一眼,目光却落在了刘氏的身上,她看着刘氏道:“这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刘氏,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 刘氏气的伸手指着马氏,却由于这几日太过劳累,此时被马氏这么一气,一口气便上来,登时便晕了过去,楚晶蓝大惊,忙将她扶好,郭品超上前来替她把了把脉后道:“无妨,一会便会醒来。” 楚晶蓝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已将这仇给记下了。 马氏又大声道:“你以为你装晕就能掩盖你曾做下的事情吗?你以前就是用这种装可怜的方式搏得老爷的同情,将老爷骗得团团转!真是无耻啊!” 她说罢又跪倒在许知府的面前道:“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这恶妇心肠恶毒至极,再将她留在楚家只怕会让楚家永无宁日!” 许知府点了点道:“你说的甚有道理,来人啦!将刘氏带回府衙,择日审训!” 他的话一说罢,几个官差便欲来拉刘氏,楚晶蓝拦在刘氏的身前道:“只凭他们几个人的话就来抓人,知府大人,你行事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许知府还未说话,马氏又道:“她根本就不是楚家之人,行事恶毒,其行径比起刘氏更让人发指,从不知孝为何物,这样的人若是让她们逍遥法外只怕会让天下间的孝子孝女们寒了心!” 许知府看了一眼楚晶蓝,他知她是安家的儿媳妇,而安家现今已是皇商,现在手上又没有实质的证据,实不好抓人,当下便有了一分犹豫。 顾宗德看到许知府那分犹豫,心里微急,便走到刘氏的面前道:“以为这个时候装晕就能遮掩当年的事实吗?你一定没有想到我当年将小少爷抱走吧!当年你见我和夫人走的极近,又一心为夫人着想,所以你的心里也忍不下我,就设下毒计离间我和老爷之间的关系,让老爷将我赶出楚家,然后楚家就是你的天下!还有落枫,就是你当年让她抱走小少爷的丫环,你知道她知道你的秘密,你怕事败,就寻了个由头将她从楚家赶走,赶走了也就罢了,你竟狠心的派人将她杀了来口!你做下的那些恶毒之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二姨太,你怎么能那么狠毒!” 他的话说的义正严辞,字里行间满是讨伐的味道。说完之后,又满是痛心的跪下楚老爷的灵前道:“老爷,我对不起你啊!当年我应该拼死说出实话的!若是当年你就知道这些事情,将这一对恶毒的妇人赶走,你又岂会被人如此逼迫!”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抹眼泪。 他这一哭,似带动了情绪一般,马氏带来的那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突然大步走到楚晶蓝的面前,然后大声道:“女儿,娘当年真的不是狠心的要将你卖给楚家的,只是家里实在是太穷,你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你了!” 她这一下抱的甚是用力,楚晶蓝的身子原本就未大好,她这么一抱,她一时间竟承受不住,身子往后便倒,安子迁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扶住,然后一把抓住了那个妇人的手,只觉得那妇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马氏知道许知府心中所想,见那妇人如此机敏,当下忙道:“大人,你也看到了,现在人证物证俱齐,可以将这恶毒女子抓起来了!” 洛王认楚晶蓝为义女的事情并未公开,是以许知府并不知情,上次在千叶林的事情虽然闹得极大,但是洛王认为那是家丑,实不能外扬,只说杜如海刺杀了世子,洛王胸襟宽阔,饶杜如海一条命,但是杜如海却一生都不能参加科考。 许知府听到马氏的话细细的权衡了一下,觉得安府虽然是皇商,可是安子迁却并不得宠,安老爷和安夫人也并不喜欢楚晶蓝,此时将她抓走,然后再将楚家的家业没收,再将楚晶蓝放出来,中间再加之恩威,料想安老爷和安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他。 他这般一想,心里的算盘便已打定,当下正欲着人去抓楚晶蓝,却听得安子迁笑眯眯的道:“大婶,你可别乱认亲戚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便是常年在春盈街的前门乞讨的乞婆,你是三年前辽西大旱才到杭城来的,据我所知,你的几个子女也都在辽西大旱时全部病故,你又哪里来的女儿?” 他的话一出口,那妇人便吓了一大跳,楚晶蓝被她那么一抱,只觉得如泰山压顶,伸手想推开,不料到那妇人常年做粗活力气大的紧,楚晶蓝一时之间竟推不开,安子迁见状,手指轻轻弹了弹那妇人的曲池穴,那妇人一吃痛,手便松了开来。 郭品超就站在两人的身侧,安子迁的动作他尽收眼底,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惊讶,看向安子迁的目光深了不少。 许知府听到安子迁的话后愣了一下,当下眼睛扫了一眼马氏,马氏也在看他,他的眼里一片凌利,暗骂马氏真是一个浑人,竟是连做假都不做好!而他那未出口的捉人的命令也不好下了,只能在旁先看看情况。 安子迁却又看着那个妇人道:“你今日里这一套衣服倒是新的紧,不过你可别以你换了衣裳,把头发洗干净了我就认不出你了!”他的话一说完,一把将那妇人转了个身,将她的脸对着所有的宾客,他大声道:“各位宾亲们都看仔细了,她是不是春盈街前的那个乞婆?” 他这一问,人群里立刻有人道:“还真有几分像!” “什么像,我看就是一个样,那天那乞婆去我家偷东西,被我家的小黑咬了一口,把她裤脚拉起来看看就知道了!”另一个宾客笑嘻嘻的道。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伸手一把就将那妇人的裤脚拉了起来,上面果然有几个牙印。 一时间满坐哗然,顾宗德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妇人却吓得脸色都变了,正欲承认这件事情,顾宗德忙将挤出来的眼泪擦干,然后低声道:“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她住在杭城西冲郊,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乞婆!她腿的牙迹是她昨日里为小孙子捡风筝,然后不小心被狗咬伤的!”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伸手托着在下巴道:“捡风筝被狗咬的?这可真是巧的紧啊!” 他这句近乎吊儿郎当的话一说出口,满坐的宾客也起了犹疑之声。 楚晶蓝恨那妇人方才推那一下太过凶狠,当下冷冷的看着那个妇人冷冷的道:“你说你是我的母亲,也为当年将我送出而后悔,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那么你可否告诉你,我的生日是哪一日?那一天的天气又是怎么样?那一年可曾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妇人早有所备,忙答道:“你的生日是西凤元年二十三年五月初五,那一日的天气……”她看了马氏一眼后又道:“那天的天气一片晴好,那一年风调雨顺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马氏闻言恨的牙痒痒,满痤的宾客也有了一丝嘲弄。 那妇人一时间不知道错在哪里,又看了马氏一眼,楚晶蓝微微一笑道:“看来他们在将你买过来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她的眸子微微一寒,厉声道:“你根本就不是杭城人!” “我是杭城人,我是土生土长的杭城人!”那妇人大声道。 楚晶蓝冷笑道:“你若是杭城人的话就不会不知道在那一年杭州历经了百年难遇的大水,那一年从三月开始,一直到七月,从没有出过一天的太阳,那一年整个杭城的庄稼都颗粒无收,老杭城人提起那一年都会说那一年是水年!你居然还说是风调雨顺,对呼,辽西那边那一年的收成极好,当真是风调雨顺啊!” 那妇人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至,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扔到顾宗德的手里道:“这事我不做了,你另寻高明吧!”说罢,跛着腿一扭一扭的快步朝前走去。 楚晶蓝使了一个眼色,楚府的两个家丁便将她一把拦住,楚晶蓝淡淡的道:“你还没有说他是如何收养你的,现在若是走了,这一出了戏他们又如何能唱得下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给了你四锭金子,你现在只还给他一锭,就不怕他事后来寻你的麻烦?” 那妇人顿时大惊道:“他只许诺给我两锭金子,可是他也说了,这一锭金子是定钱,余下的一锭金子要事成之后才给!所以我并不欠他们金子!” 那妇人的话一说出口,满坐的宾客一片哗然,马氏和顾宗德的脸顿时都拉不下来,两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真是精彩的紧。 楚晶蓝微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全给你了!因为夫人当日里可是让人送了四锭金子给顾宗德雇人,没料到他竟如此小气,这样的钱也敢先扣下一半。只是这一半一扣下,问题可就有些大了。”她扭过头看着顾宗德道:“舅舅难道不知道有些钱可以省,有些钱不能省,你若是听马氏的话去请个戏子来,只怕没有这么容易穿帮。” 马氏闻言大惊,扭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顾宗德,大怒道:“你这个混帐,竟是连我的钱也敢私吞!” “他有什么不敢的!”楚晶蓝冷笑道:“当年他在楚家将楚家墙上挂的那些前朝真迹的字画全部都用假的来代替,再将你平日里给他的银钱扣下一半,然后再暗中将楚家的金银珠宝偷偷的拿出去卖掉,对了,我记得我六岁那一年,你丢了一串东明来黑珍珠,当是将紫娟给打得半死,对,就是你以为是紫娟偷走的那一串珍珠,也是他偷走的。” 马氏的脸色微变,楚晶蓝又浅笑道:“你这几年几乎每年都瞒着父亲去见一次他,应该知道他离开楚府之后的日子是一年过的不如一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宗德闻言大怒道:“楚大小姐,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你这般说我是诬陷!” 楚晶蓝猛的扭过头看着他道:“诬陷我的人你!我方才说的那些事情,楚家的老人都可以做证!而你方才指证我的那些事情,才真是无中生有!”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拔高,却依旧冷静异常,那些话语里杂缠着无尽的能量,直震得在场的人都震了一下,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她平日里都极为淡然,很少大声声音说话,此时这般说话,就表示她是真的有些恼了。他见识过她几次生气的样子,也早在心里得出结论,她一生气,事情很严重!这顾宗德这一辈子只怕都完了! 顾宗德怒道:“你有什么证据!” 楚晶蓝看着马氏轻轻的道:“我以为我这准备的这些事情这一辈子都不会用到,没料到竟在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你当真让我寒心!” 她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马氏,马氏只觉得她的眼神似能将她全部看穿,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三分惧意。 楚晶蓝却已不再看她,又扭过头看着顾宗德道:“你不是口口声声都说我母亲刘氏恶毒吗?那么我们就用证据来证明是你恶毒还是我的母亲恶毒!”说罢,她重重的拍了拍手。 一个年老的妇人便走了上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 马氏一见那妇人顿时大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惊道:“你……你怎么来呢?” 那妇人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马氏,却在看到楚晶蓝之后将目光收回,对楚晶蓝行了一个大礼,楚晶蓝伸手将她扶起来后道:“方才你们一直说我不是楚家的人,说顾荣辉才是父亲的骨血,又说母亲是个极为狠毒之人,处心积虑的安排了的所有的事情。今日里所有的宾客都在此,大家对我的身世想必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大家都想知道真相,那么今日里就由她来告诉大家真相!”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后道:“来,你先告诉大家你是谁?” 那妇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声道:“我是以前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凌香,苏老爷想必还认识我,当年发生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 苏老爷看了一眼凌香后道:“没错,老夫认识你,你就是楚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以前我来楚家的时候经常见到你。十几年前,你离开楚家的时候,老夫还向楚夫人问起过你的行踪。”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三章 马氏听到苏老爷的话后大急,忙插话道:“她是一个不守规矩的贱婢,大家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她不过是楚晶蓝花钱请来毁我名声的!楚晶蓝,你当真是狠毒!” 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心虚了吗?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你又怎么知道她会毁你的名声呢?再说了,当年她可是你的大丫环啊!” 苏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楚大小姐说的有些道理,楚夫人,方才你一直说楚大小姐不是楚老爷的骨肉,我心里就有些好奇了,你说她是方才那乞婆之女,明显是说不过去的,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好奇的紧,不如就先听她说说。” 苏老爷是楚老爷的挚友,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马就有一些长辈们道:“是啊,让她说说,是真是假我们分得清!” 马氏闻言心里大惊,给顾宗德使了个眼色,顾宗德知道只要凌香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今日的计划便算是失败了,当下给他身边的大汉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大汉会意,刚要闹事,红梅已带着人拦在他们的身前,她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手指轻轻弹了弹,那些大汉们便都倒在了地上。 顾宗德见此情况,顿时大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红梅,红梅笑嘻嘻的道:“我们早前就听说有人今日要来闹事,就来看看热闹,咦?你们怎么呢?大男人的往地上坐,羞不羞人?” 看到眼前的情况,宾客们都微微一惊,顿时都明白楚晶蓝对今日之事早有所备,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了一分复杂。 楚晶蓝没有料到苏老爷竟在这个时候帮她,她当即缓缓向苏老爷行了个礼,苏老爷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看她,她也不介意,因为苏连城的事情和苏老爷的误会原本就深,她本从未想过要去化解,只是这道谢却是她的礼节。 许知府看到这等情景,只在心里骂马氏和顾宗德全是蠢猪。 怀素看到红梅等女的手法,分明是武学高手,再想起安子迁之前的那一踢,他的眸光微微转深,隐隐觉得今日里是有好戏看了,对安子迁的身份也开始有了怀疑。 凌香看了马氏一眼,轻轻的咬了咬牙后道:“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小姐根本就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不过却不是夫人生的,而是二姨太生的!至于他……”她指着跪在楚老爷灵前的顾荣辉道:“他根本就是舅老爷,也就是顾宗德的亲生儿子!” 凌香的话一说完,众人又是一惊,俱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凌香。 顾宗德的眸子微微一眯,顾荣辉就没有他那么稳重了,听到凌香的话后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 凌香咬了咬唇后又道:“当年夫人和老爷成亲几年后,夫人一直无所出,老爷的心里着急,便带着夫人去看大夫,当时那个大夫早已被夫人收买,那大夫说夫人的身体健康,是老爷没有办法生育,老爷当时听着心就凉了,当时却也并不太信,又被做生意的伙伴嘲笑,他后来便又娶了三房妾室。而这几房妾室都先后有过身孕,当时夫人和舅老爷联手在楚家遮蔽一些事情,使得那些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无法降生。二姨太虽然性子懦弱,却甚是聪慧,当时便去找舅老爷说事,舅老爷和夫人都觉得若是夫人一直无所出,只怕会被老爷休弃,所以夫人才答应让二姨太将孩子生下来,然后谎称是自己生的!” “你胡说!”马氏大怒道,伸手便要去抓凌香,王管事却拦在她的身前道:“请自重!” 马氏大怒道:“你个狗奴才,无法无天了!”说罢,竟动手要打王管事,王管事是个男子,马氏又是他的旧主,虽然他对她有百般不满,却也不敢动手打她,而男女又有别,他也不方便伸手去抓马氏的手,只是往旁边躲了一下,马氏的手便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条抓痕。 楚晶蓝见马氏到此时还敢发疯,正欲说话让人将她绑起来,凌香却道:“夫人还是这副样子,被人一说到痛处就恼羞成怒,当真是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也难怪老爷的心不在你的身上!” 马氏闻言大怒道:“你个贱人,胡说什么?” 凌香却冷笑道:“当年我伺候你的时候,你的脾气虽然很坏,却还有三分人性,没料到到如今为了楚家的家财竟是连人性都没有了!不对,当年你将凌若害死的时候,就没有人性了!” 马氏大怒道:“我没有害死凌若!” “凌若的身体素来都极好,不过只是替你去了一趟安佛寺,就感染风寒,然后就一病不起!枉我当年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极好的主子,没料到你竟是一个蛇蝎妇人!”凌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道:“你当年将二姨太身边所有的人全部换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是一个好人,只是当时见你乐善好施,便觉得那些事情你断断做不出来的。可是凌若的死让我什么都明白了,所以那一日离开楚府的时候就留了一手,所以你派来的杀手就找错了路,我才能活到现在!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那么狠心会一定会有报应的!今日里看到这一切,我便知道今日就是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凌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跪下来道:“多亏小姐你聪明无比,否则今日里只怕都会着了那个恶妇的道!我在这里求小姐,为我们那些死去的姐妹伸冤!”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伸手将凌香扶了起来,却见她已是满脸的泪痕,知道在凌香的心里只怕是极恨马氏。而她方才听到凌香和马氏说的话,心知这个凌香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心思缜密的紧,方才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将马氏的罪性和心性说得清清楚楚。 她当即叹了一口后,然后轻轻的道:“我早前就答应过你,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刘氏在旁边已悠悠醒转,看到凌香微微一惊,再看到以马氏已经变色的脸,才知楚晶蓝这几日看似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却对所有的一切都了发指掌,已经在不动声色下安排了一切,根本就无需她去操心,心里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楚晶蓝见她醒来,便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母女两人四目相对,都有话想说,却最终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淡然一笑。 马氏怒道:“谁说我不能生养,我当年早就的生下了一个男婴!是楚晶蓝买通了这个贱婢来害我,楚晶蓝心肠恶毒,想独吞楚家的财产!”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正欲说话,郭品超却在旁道:“是我说你不能生养的!” 马氏闻言微微一惊,郭品超淡淡的道:“我是郭品超,相信在这里有不少人能认得我,我的医术如何,大家心里也有数吧!” 众人早就看到了他,有人早就想向他求医,却又怕他的性子,一直都不敢前来,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早就有人接话道:“郭神医的医术天下闻名,他的话我们自然信得过!” 郭品超的医术冠绝天下,普天之下医术强过他的人实无几个,所以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便没有人敢怀疑半句,那些不认识他的人都微微一惊,没有料到楚晶蓝竟将郭品超也请到了! 郭品超看着马氏道:“你是天生的寒性体质,极难受孕,这其中的原因自不需要我多言,你心里想必是极清楚的吧!” 马氏的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看着郭品超,郭品超却懒得理她,气定神闲的自顾自的在一张方凳上坐了下来,再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彷佛方才说那几句话很累一般。 苏老爷在旁冷笑道:“不能受孕却生下一个男婴,倒当真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情!楚兄啊,你一生聪慧,却被这个女人玩弄,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马氏听到苏老爷那一句话,顿时再也站立不稳,好在陈婆子在旁一把将她扶住,否则只怕是要坐倒在雪地里了。 苏老爷的眸子微微一寒后又道:“楚兄年青的时候待你甚好,一直在我的面前说能娶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不料你竟做出了这么多恶毒的事情来,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你口口声声说楚晶蓝想夺楚家的财产,依我看真正打楚家财产主意的那个人是你吧!” 马氏的面色微变,凌香又大声道:“方才夫人一直说二姨太是那种恶毒的女子,可是在我的眼里,二姨太是心地良善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和踩死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楚家的丫环和小厮们心里都非常清楚!” 站在她身后的一个汉子接话道:“我也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被夫子赶出楚府的,当时我被赶走的时候,我家的婆娘正在生产,却我手上却连一给她买补品的钱都没有,是二姨太将老爷送给她的发簪典当后换成银子给我,如此大恩大德,我这一生都无以回报!” 一个四十多岁的亻}妇也大声道:“二姨太性子贤良,对下人从未大声说过话,那一年夫人副她杀鸡,她无论如v何不敢下手,后来还是我看不过眼,替她把鸡杀了,因为这一件事情,我当年还被夫人责骂。” “是啊!二姨太是天底下最为善良之人,她平素的月钱被夫人扣的七七八八,几年都难添一件首饰,却将省下来的银钱接济米家的孤儿!”“……” 一时间满是刘氏心善之词,几乎生个楚家的家丁都能说出几件刘氏的好来,楚晶蓝的眉眼里有一丝温柔,忍不住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一脸淡然,只听得刘氏低低的道:“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积福,不愿她被夫人养在身边就养成了夫人那样的性子,天可怜见,我的女儿善良无比!老爷去的那天夜里,她知道夫人待她不好,却因为要全老爷的面子,所以没有将她赶出楚家,没料到却引来了今日的祸事。” 楚晶蓝听到楚府下人对刘氏的赞美之词,眸光微微流转,家丁们若是只有一半说刘氏好的话,那是极正常的现象,若是所有的人都说刘氏好的话,那么刘氏定然就是那极会做人的人了。她知道楚府的下人虽然没有其它的高门大户的下人那么势利,但是马氏掌管楚家多年,刘氏只怕是没少被人欺负。 她不知道的是,楚府的下人都知道马氏不是个良善的主,他们都盼着楚家由楚晶蓝来掌管,而楚老爷休了马氏立刘氏为正妻的事情整个楚家都知道,此时马氏前来捣乱,他们的潜意识里都盼着楚晶蓝能赢,所以一个人带了头,其它的人便都跟着说起刘氏的好来,再则刘氏掌管楚家中馈的时候,待人甚是宽厚,他们倒也是真心喜欢她。 马氏听到那些话,肺都快气炸了,凌香又在旁道:“而当年真正恶毒的人实是夫人,当年夫人和舅老爷掌管整个楚家,当时楚家上下一片乌烟瘴气,我相信当年的老人应该都还记得!” 府里的老人几经更替,可是却还是有一些留了下来,此时听到凌香的话,立刻有几个婆了站出来道:“那些事情我们都曾经历过,顾管事的手段当真是狠厉的紧,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是啊!当年二姨太有孕的事情,我们其实都清楚的紧,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夫人说要瞒着老爷,我们自不敢多嘴,巩婆子当年就是无意中说了二姨娘的身子骨怎么看起来那么笨重,结果被顾管事听到了,就被打了三十大板,那板子打的实得紧,当时将她从凳子上拖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 这些话一说出口,顾宗德和马氏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马氏扭头看了一眼顾宗德,顾宗德却扭过头不看她,马氏咬了咬牙后道:“我如今可算是知道什么是颠倒黑白了!楚晶蓝你好手段!现在楚家是你在当家,他们自然要附和着你的话来讲!” 楚晶蓝冷冷的道:“这世间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们当年做下了那么多的混帐事,到如今也该替那些死去的亡灵翻案的时候了!” 顾宗德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冷冷一笑,却看着顾宗德道:“我知道顾家的生活并不是太好,以前马氏从楚家拿东西出去倒贴顾家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说话,总觉得是亲戚无需做的太绝,但是你的心肠之恶毒实令人发指,当初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我赶出楚家的时候,竟都不来接!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何如此薄情,到如今却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一个赌徒,你在赌坊里已欠下一万多两银子的债务,依你的本事,根本就没有的办法还得清,所以你就打上楚家的主意。” 马氏闻言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宗德,楚晶蓝冷笑道:“你不是一直将他当做兄长吗?可是你可知道他的心有多毒,也是楚家现在没有落在他的手里,若是落在他的手里,只怕你会被他玩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马氏有些狐疑的看了顾宗德一眼,顾宗德冷笑道:“楚大小姐,你就接着挑拔是非吧!说到底,你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荣辉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否则当年我当年被二姨太那个毒妇陷害的时候,老爷为何将荣辉留在楚家,这其中的深意你可知晓?” 楚晶蓝从最初马氏说她是野种时就已积了一肚子的怒气,没料到到这个时候,顾宗德竟还敢如此说她,她心里的火苗蹭蹭的烧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缓缓的走到顾宗德的面前道:“父亲当年之所以将顾荣辉留在楚家,不过是你怂恿马氏苦苦哀求父亲将他留下,打着的也不过是楚家无男丁,无论怎么样也得有个男丁在楚家撑着,万一我是个不成才的,也好有后盾,父亲自不愿楚家的家业落在他人之手,却又敌不过马氏的苦苦哀求,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将顾荣辉留在楚家。而他若真的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的话,之前马氏苦求父亲将其收为义子,父亲就不会不允了!” 她不是马氏亲生的女儿,和马氏闹到这个份上,便再也没有必要留情面了,往日里略带敬意的称呼也变成了直呼马氏。 顾宗德听到她的话面色微微一变,没料到她竟将当日里发生的事情说的七七八八,楚晶蓝又冷冷的道:“你可知道父亲为何就算是被马氏逼到绝境,也无论如何不愿认顾荣辉这个义子吗?那是因为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你当年和马氏做下的事情,也知道顾荣辉根本就心术不正!这样的人,又哪里配进楚家的门!” 顾宗德大惊道:“我当年根本就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你在胡说八道!” 楚晶蓝冷笑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顾宗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楚晶蓝又朝他逼近三步后道:“你虽然是马氏的胞兄,可是你的心肠有多恶毒,只怕她也有所不知吧!” 马氏听到楚晶蓝的话微微一怔,扭头看着顾宗德,楚晶蓝又浅笑道:“今日的事情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你布下的局,听起来好像是在帮马氏,可是你真正的意图,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今日是你的事没有成功,否则你只怕马上就会过河拆桥,那些兄妹的情份,在你的心里敌不过楚家的家财。对不对?”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顾宗德大声道:“这些事情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眼里满是嘲弄的味道,只听得顾宗德道:“是夫人给我银子让我去请人演今日的这一出戏的,这所有的一切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那之前你在楚家做下的事情呢?不会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楚晶蓝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有了一丝淡淡的逼问之意,那清冷的声音在这个灵堂里显得飘远而又冷冽,让顾宗德的心里升起点点惧意。 自从顾宗德当年被楚老爷赶出楚家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极不甘心,最初是不太明白他怎么就失利了,后来通过安插在府内的眼线得知,当年将楚老爷将他赶出楚家根本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刘氏。他隐隐觉得有些危险,也隐隐觉得刘氏并非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所以很早以前,他就有了一些计谋,那些说词在他的心里早就成形。对这件事情,他原本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但是万事都有意外,所以万一有意外的话就将一切都推到马氏的身上,那便是他的退路。 顾宗德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为何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子身上可以散发出来如此大的能量,他记得他当年还在楚家的时候,楚晶蓝还只是一个天真灿烂的女孩子,才仅仅九年没有见面,她竟变得如此的深沉可怕。看到她从始至终都一片淡然的脸,他顿时明白,今日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否则她就不会知道马氏给了他四个金元宝请人,否则就不会将凌香等楚府里的一众老人请来! 他以前曾听顾荣辉说楚晶蓝是个极有手段的女子,却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觉得她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罢了,而且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年青女子,这样的女子又哪里来那样的本事! 他一直觉得顾荣辉是自己没有本事,所以才会屡屡输在楚晶蓝的手里,而楚晶蓝也不过就是比起寻常的女子厉害一点点罢了!再加之他早就在楚家布下了局,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也绝对逃不过他布下的局!楚家的家业他是誓在必得! 当顾荣辉浑身是伤的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曾有过一丝难以至信,只觉得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子竟是如此狠心,不管怎么说顾荣辉也和她生活了好几年,她能让许知府下那样的手!他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楚晶蓝是个狠心的女人,而对付狠心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比她还要狠心,所以他一直派人在楚家打探消息,当听到楚老爷病逝的消息之后,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而马氏那个蠢钝的却又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当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当他听到马氏说楚老爷休了她,将楚家完全交给楚晶蓝时,他又隐隐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这些都不太重要,再危险的气息了也阻挡不住他要得到整理楚家的欲望。 他预谋了多年的计划在这一刻开始实施了起来,而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而马氏无疑就是那双最强有力的助力,所以他将他的计划告诉以马氏的时候,也顺便找马氏要了一些银钱来做事。 只是他平日里做事对自己是极好的,可是却也是一个极为吝啬之人,平日里可以在赌场上一掷千金,却会在买菜的时候和菜农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坎价,若是丢了一枚铜钱也能让他彻夜不眠。所以在想到要请人的时候,虽然是马氏给的金子,可是他却有些舍不得了,去戏园里请戏子花销是不少的,正当他心疼那些钱的时候,就看到了街头的乞婆,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暗示。 他和那乞婆聊了一会天之后,只觉得那乞婆也是一个极为机敏的人,所以就觉得能省下两个金元宝是一件极棒的事情,所以就将乞婆请了过来。却没有料到很轻易的就被安子迁给识穿了,他心里把安子迁骂到半死,只觉得那纨绔当真是太过多事了! 而此时听到楚晶蓝将当年的事情分析了出来之后,他便知道楚晶蓝比起传闻来还要厉害的多,她是故意让他们将所有的话说完,让他们觉得自己已胜利在握时,再狠狠的掇穿他们的阴谋,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心机,当真是深沉的可怕!是他这一生来见过的最为可怕的心机! 事到如今,他知道今日里已经没有胜算了,唯今之计就是替自己脱身,于是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马氏的身上,而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只是想到即将到手的楚家的家产,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舍,当下恨的直咬牙,一双眼睛里却满是委屈。 顾宗德朗声道:“不错,那些事情都是夫人指使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看到顾宗德的那双眼睛时,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倒是一个演戏的高手,而且也极具变通之才,只可惜心术不正,就注定了他不会有好的下场!这样的人若是再将他留着去害其它的人,也不是她的作风!而他当年将刘氏欺负的那么惨,将楚家搞得乱七八糟,这笔帐她自是要和他算的! 楚晶蓝顾做惊讶的道:“听你的话,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的马氏做的呢?” “没错,就是那个毒妇做的!”顾宗德忙道:“当年里她对二姨太极尽狠毒之能事,趁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常寻机会对付二姨太,不给她饭吃,大冬天也不给她做棉袄,平日里做错一点小事,就对她惩罚的极为厉害,那些责罚包括跪炉渣,用针扎她的手……” 楚晶蓝听到这里,眸子里眯成了一条线,却又淡淡的道:“你方才不是说二姨娘很毒吗?常做下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对付马氏吗?” 顾宗德忙道:“那些都是夫人教我这样说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其实二姨娘是这世上最为良善的女子,还请大小姐明查!” 马氏听到顾宗德的话时,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眼前的那个男人还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赖以信任的兄长吗?他怎么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往她的身上推! 她又想起顾宗德以前做下的种种事情,她就算是再笨也知道他是要置她于死地了,若是那些事情全部都赖在她的身上的话,那么她的后半辈子只怕都无法做人了。 她当即大怒道:“顾宗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晶蓝看到顾宗德的模样,她终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变色龙,什么是真正的不要脸!她听到马氏的话后来,眸子微微一合道:“你方才不是说我根本就不是老爷的骨血吗?怎么又叫我大小姐呢?” 顾宗德忙跪倒在地道:“这些都是夫人逼我做的,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马氏终于大怒了,她冲上来一把抓着顾宗德道:“你胡说八道!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你计划好的!是你说今日里按你吩咐的去做,就一定可以有扳倒楚晶蓝的!” 顾宗德伸手一把抓住马氏的手道:“你是我的亲妹子,我对你一直都关爱有加,实不忍你受到这样的伤害。你告诉我楚大小姐对你极为不好,还想将你扫地出门,我做为兄长,又岂能对你不闻不问,所以就来帮你!没料到你竟如此恶毒!老爷,你当年对我有厚恩,我今日里因为兄妹之情,鬼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来!你在天之灵,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马氏听到他这样一说,只气的全身发抖,她大怒道:“顾宗德,我今日里才知道你竟是这样一个无耻的人!我要杀了你!”说罢,她竟如发了疯一般恶狠狠的朝掐着顾宗德的脖子。 顾宗德心里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死,可是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还需要扮演一个好兄长的形象,当下一边喘气一边道:“妹子,此时回头还来得及,不要一错再错了!” 马氏闻言,更加的生气了,当下直恨不得真的将他掐死。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模样,眼里满是寒意,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倒真是有趣的紧,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只怕是要看着马氏活活的将顾宗德掐死,只是顾宗德若是此时就死了,那么后面的好戏便也没有办法继续唱下去了。 她的眸子微微一眨,手轻轻一伸,王总事走到她的面前,她淡淡的道:“还不快将马氏拉开,此时若是惊扰了父亲可就不好了!” 王管事虽然一直在旁看着,却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楚晶蓝是发何轻而易举的就将局面全扭转了过来,而且还让这一对恶毒的兄妹反目成仇。原本依他的意思,顾宗德那么恶毒,被马氏掐死再好不过了,这样马氏也便活不成了,这样的事情在杭城绝对是首例,多精彩的事情啊! 只是楚晶蓝有吩咐,他自当遵从,当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之后,然后不急不慢的招和呼身边的护院去拉架。 安子迁看到王管事的那副样子,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扬,楚晶蓝的调教出来的下人果然是不同一般,性子都和她一样有趣。 许知府原本乐得看这样的热闹,其实那一日她收到马氏送来的消息,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来参加楚老爷的葬礼,又听到马氏被休的消息之后,心里便已大致猜到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他心里暗骂马氏是个蠢人,顾宗德也太过无耻了,他和他们是表亲,连带着他的脸上都无光!他原本抱着来看戏的心情,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戏也看得如坐针钻了,身边不时有一些打趣的眼光传来,他只觉得有睦丢人现眼了。原本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此时见到马氏那一对兄妹这般掐架,心里更加的烦了,身边的师爷见他脸色不佳,忙轻附在他的耳畔道:“大人,这事得管一管了,再闹下去只怕会闹出人命来!现在王爷还在安府,可不能再出事了!” 师爷的话给许知府提了个醒,他顿时想起来他虽然是马氏的表兄,却是堂堂的朝庭命官,若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都不管,传出去他只怕会被人笑死! 他当即把眼睛一顿,大声道:“岂有此理,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来人啦!快将那妇人给本官拉开!” 官差闻言,立刻去拉马氏,他们必竟训练有术,竟比楚家的护院还要快上三分。 楚晶蓝看到这种情景,嘴角微微一扬,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在她的脸上荡开。 官差将马氏拉开之后,顾宗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张脸已被马氏掐得发红,他眼里的恶毒之意意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楚晶蓝看到他的目光,眼里满是寒意,原来所谓的兄妹情深也不过如此! 顾宗德看到楚晶蓝那双满是寒意的眸子,心头微微一惊,知道她是什么都看穿了,只是事已至此,根本就容不得他走回头路了,当下将身边的环境细细一看,便将心一横。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顾宗德却已伏在楚老爷的灵前道:“老爷,今日里我真的不愿来打扰你的,是夫人逼我来的!还请你原谅我!”说罢,他又伏在地上朝楚老爷的棺材磕了四个头。 楚晶蓝冷笑道:“方才你来的时候不跪,这会倒跪了,倒也不容易!不过这也是你应该做的!”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很温和的道:“来,把头抬起来!” 顾宗德一时之间不太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微微有些犹豫不决,王管事却已有些不耐烦了,当下厉声道:“大小姐让你把头抬起来!” 顾宗德听到王管事的声音,心里恨得牙痒痒,当下却也只得将头抬了起来,楚晶蓝淡淡的道:“你之前说我是野种?” “不是的……”顾宗德忙在旁解释,只是他还没有解释完,楚晶蓝已扬起巴掌便在他的脸上招呼了过去,这一下她打的甚是用力,原本还微微有些吵闹的现场,因着这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而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楚晶蓝却似毫无所察,她冷冷的道:“你方才说心里对我父亲极为尊敬,你就是这样尊敬他的吗?” 顾宗德这一辈子都没有被女人打过,此时楚晶蓝这一记巴掌扇来,他有一些不太适应,当下怔怔的看着楚晶蓝,往日的巧舌在这一刻竟也已打了结。 圆荷看到楚晶蓝动手,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小姐终于发威了,这当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方才她虽然知道小姐有后手,但是心里还是担心的紧。 安子迁却觉得楚晶蓝那一掌打得漂亮的紧,对这些个心肠恶毒,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而言是应该给一些教训的。 刘氏看到楚晶蓝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却又担心她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打了顾宗德,到时候传出去只怕会有损她的名声,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赞赏,她又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在这个事上,其实很多时候别人怎么看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深爱的人能理解,她发自内心里为楚晶蓝感到开心。 楚晶蓝又冷冷的道:“你若是真的尊敬我的父亲的话,就不会带这么多人来闹灵了!就不会说我是野种了!” 顾宗德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冷厉的气息,他的心尖不禁轻轻一颤,第一次对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升起一分惧意,只觉得她的眼睛似能将人看透一般。 他轻轻的咬了咬唇,他从楚晶蓝的眼里看到了一分狠厉,也看懂了她想要的东西,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强压下去想冲上去揍楚晶蓝一顿的想法,当下又把头低了下来,在楚老爷的灵前大哭道:“老爷生前待我恩重如山,我因为顾念兄妹之情做下了一件又件错事,老爷,我求求你原谅我!”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四章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就能让我父亲原谅你吗?”楚晶蓝冷冷一笑,却缓缓的折过身,对许知府轻轻的施了一个礼后道:“大人……” 她的这一句大人才说出口,顾宗德就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里大恨,只在心里骂楚晶蓝太过恶毒,竟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他将心一横,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老爷,我不是人!”他打了一巴掌后又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正盯着他,他心里无法,只得继续打下去。 他怕楚晶蓝赶尽杀绝,这几下倒打实了,不一会儿,脸上顿时一片红肿,看起来甚惨,因着这一分惨,他想楚晶蓝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总不至于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顾荣辉,心里暗骂这小子虽然是他亲生的,却是一个没用的主,只是心里虽然骂顾荣辉骂得厉害,却又发自内心疼惜顾荣辉,只觉得今日将他带来实是一件错事。 楚晶蓝的手段远远比他预期的要高明的多,他的心里突然又有些不太确定,他的装可怜是否会让楚晶蓝放了他。他想起十年前的他的事情被楚老爷揭破,他也是用这一招脱的身,楚晶蓝再厉害也不会有楚老爷厉害。 楚晶蓝的眼梢微微一动,鼻子里轻轻溢出一声轻哼,却并不置可否。 许知府就站在楚晶蓝的对面,看到顾宗德自己打自己巴掌的样子,心里暗暗生惊。他和顾宗德是表亲,顾宗德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比马氏可要清楚的多,顾宗德这一生没有栽过几个跟头,九年前楚老爷将他赶出楚府是一个,今日里又是一个。 他和楚晶蓝打交道其实不少,平日里也没少帮楚家处理一些事情,他对楚晶蓝的手段也算是见识过的,只是今日里见顾宗德栽在她的手里,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要一直认错,这样的手段比起她以往使的那些手段可就高明了不少。他的心里原本因为上次楚晶蓝对付于文远的事情而存了一丝不悦,到此时他心里的那丝不悦也淡了,竟化成了一股淡淡的惧意。一个朝庭命官怕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弱质女子,传出去只怕会让人笑话! 楚家是杭城里最富的家族之一,因为楚家人丁单薄,只有楚晶蓝一个女儿,以前楚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一直在打楚家的主意,可是楚老爷也是一人人物,根本就不给那些个人任何机会。而楚老爷重病之后,打楚家主意的人就更多了,却都被楚晶蓝给挡了回去。 而此时楚老爷一死,楚晶蓝虽然早有悍名,手里也拿着楚家家主的信物,可是楚晶蓝已嫁到安府,安府是皇商,她日后管理楚家的时间会起来越少,于是便有不少人盯上了楚家这块肥肉,只觉得此时的楚家离日暮西山已经近了,更有不少的人曾猜测楚晶蓝以前之所以能守得住楚家,不过是背后有楚老爷在给她支招,所以今日里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们说是来观礼,其则来探虚实的比较多,更有不少人心里盼着楚家出事,所以当马氏和顾宗德带着人前来闹事的时候,众人心里倒都是有些开心的。 而此时见楚晶蓝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一场阴谋,而且还让顾宗德心甘情愿的跪在楚老爷的灵前认错,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中间只怕还有一些不为他们所知的事情。 顾宗德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抽打着自己,被官差们拉到一旁的马氏却笑了,她笑的声音不大,却将眼泪都笑出来了。一直以来,她都将顾宗德当做是最信任的人,可是今日里顾宗德的所作所为,却让她寒了心,她敬爱的兄长,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混帐! 她以前以为楚晶蓝对她是极狠的,一直在在猜疑刘氏是否跟楚晶蓝说了什么,否则楚晶蓝断然不敢那样对她。而此时她看到楚晶蓝对顾宗德的手段,她终是明白以前楚晶蓝对她可谓是有情有义了。只是她现在明白这一点,显然已经太晚了。 马氏的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今日里到楚家来闹事。她看了一眼楚老爷的棺材,顿时被泪水蒙了眼,因着这一闹,她和楚家便是一点情份都没有了,楚老爷到阴间只怕也会恨着她。她死了之后,只怕再也无颜见楚老爷了。 顾宗德已打了自己几十记巴掌了,他的脸已高高肿了起来,嘴角边已被他抽出了鲜血。 顾荣辉看到顾宗德这样打自己,心里不禁满是不忍,他扭头看向楚晶蓝,却见她嘴角边含着一抹笑,正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抹惧意。他原本也一直以为楚晶蓝不过那样,可是连着被楚晶蓝教训了多次之后,心里便对她产生了惧意。 只是顾宗德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满嘴的牙齿都会被打掉,他虽然已多年没有和顾宗德在一起,可是必竟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当下便壮着胆子伏在楚晶蓝的身边道:“表姐……” 他这一句话才喊出口,便见楚晶蓝的眸光变得和冷厉了不少,当下忙又改口道:“楚大小姐,求求你,你就饶过我父亲吧!” 楚晶蓝却笑了,看着顾荣辉道:“你方才你不是叫我父亲为父亲吗?怎么这会又叫他父亲呢?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 “我知道我以前行事荒唐,做下了许多对不起楚大小姐的事情,还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顾荣辉忙道,他一边说一边哭,那模样倒当真是显得有些可怜了。 楚晶蓝却不理会,又问了一句:“说,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 顾荣辉的身子微微一颤,指着一旁的顾宗德道:“他是我父亲……” 楚晶蓝的眸子里寒气骤升,当下缓缓的道:“哦,这样啊!那么你此时这般披麻戴孝做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的父亲死了!” 她的声音的比往日里更低沉了三分,冷冷的看着顾荣辉,却将那个死字咬的很重。 顾荣辉的身子微微一颤,忙将身上那些地孝服除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生父未死,就来披麻戴孝,你倒当真是极孝顺的!” 杭城里对生死之事看得极重,这般生父未死便着孝服,在世人的眼里看来是极度不孝的。而他们今日来楚家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楚家的家财,为了得到楚家的家财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谓是手段用尽。顾荣辉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看着他又重复了一句道:“你果真是孝顺啊!” 顾荣辉听到她那句话后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起了寒意,又见满堂之上的目不能全朝他看去,他心里一惊,吓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逸了出来:“是父亲让我的这样做的……” 满堂的宾客原本还觉得楚晶蓝方才对这一对父子似乎过份了些,不管怎么样,人家都认错了,你就不能再赶尽杀绝了,此时听到顾荣辉这一句话时,所有的人便都明白了其中隐含的意思:今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马氏一个人谋划的,而是顾宗德和马氏一起谋划的,否则就算是再顾念骨肉亲情,也断断没有妹妹比自家的儿子还要重要的道理,自己未死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披麻戴孝的道理。 宾客们原本觉得这一对父子有些可怜,在听到顾荣辉那一句话之后都觉得他们当真是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刹那间,满堂哄笑,看向两父子的眼神再无一丝同情。 顾荣辉已被楚晶蓝吓怕了,那句话说出口时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时听到满堂的哄笑声,更是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但是错在那里却并不知道。 顾宗德看到顾荣辉那副样子,心里便恨的牙痒痒,他一世英明,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蠢的儿子! 楚晶蓝听到顾荣辉的那句话后,却浅浅笑道:“是你父亲自己向我父亲认错,我可没有罚他!所以你不用求我,你应该去劝你的父亲。” 说罢,她便将目光落在顾宗德的身上道:“而一个人认错的方式也有很多重,其中便有一种是自己认为错的有多离谱,便用多重的惩罚来还!” 她这一句话说的甚是巧妙,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顾宗德原本想停下来的手,在听到楚晶蓝那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来了,他此时若是停下来无疑是将他之前所说的话全部否定!他当真是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在心里暗骂楚晶蓝太狠,竟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置于死地!而他偏偏又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怎么就打起自己来了!他细细的回想起方才和楚晶蓝说的话,才发现她是早已将圈套设好,一步一步将他往她的陷阱里引!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一眼顾宗德,顾宗德看到她眼里的寒茫和杀机时,他顿时明白他无论如何也不是楚晶蓝的对手了。他把心一横,再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的身体便重重的往地上倒去,眼睛一闭,便开始装晕。 顾荣辉不知他是在装,见他倒地,顿时大惊道:“父亲,你怎么样呢?” 只是此时顾荣辉叫的再惨烈,也没有人同情他了,众人给了他一记清冷无的眼神,竟是连一个去扶他们父子的人都没有。 楚晶蓝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满是寒意,今日里她终是让顾宗德尝到了什么是作茧自缚的真正含义。 马氏看到顾宗德那副样子,笑声更大了,也笑得更愉快了。 马氏的笑声在全场显得有些突兀,一时间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心里知道她在笑什么,此时却只是将眸光微微敛了下,却并没有再看她。她和马氏的母女情份在马氏带着顾宗德到楚家来闹事时便已完结,马氏也该受到应该的惩罚。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了下来,轻轻咬了咬唇后道:“事情发展至此,我相信各位宗亲已经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 众人点头,有人赞道:“楚大小姐果然是女子豪杰,只是不知道楚大小姐想如何处置这三个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这虽然是楚家的家事,但是性质之恶劣却是不容小视,对我而言,他们一个曾是我最为敬重的母亲,另一个是我的舅舅,还有一个还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对我来讲,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不如这样吧,在如何处置他们之前,我有些东西想给各位长辈们看看,到时候由各位长辈替我拿主意吧!” 众人原本以为依着她往日的性子,此时证明这三个人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只怕会将他们赶尽杀绝,没料到她今日里竟让众人为她拿主意,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怀素一直在旁看热闹,如果说那一夜对付俞凤娇她是凭了三分运气,又有王爷替她撑腰的话,那么今日里的她所展现的就是十二分的聪慧,这所有的事情她都布置的滴水漏,然后行事又极为稳妥。他的嘴角微微一扬,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就算是扔到洛王府的后院只怕也能好好生活,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年的王妃若是有她这样的手段的话,只怕也不会枉死,世子的性子也不会变得如此古怪。 一想到乐辰景,怀素便又觉得有些头痛,不知道那位大爷现在又在哪里生事,此时没有到楚家来,倒更让他担心了三分。 只见楚晶蓝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老爷道:“苏伯伯,可否在这里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父亲的笔迹?”说罢,她的一双眼睛便看着苏老爷。 苏老爷看了她一眼,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见她的眸光一片澄澈,他的眸子微微一转,却也伸手将那封信接了过去,粗粗的看了一眼后道:“是的!” 楚晶蓝又将另一封信递给苏老爷道:“那么这封信呢?” 苏老爷看了一眼后道:“这封信也是楚兄的墨迹!”他看到那些笔迹,又想起了楚老爷来,两人年青的时候感情甚好,此时看到那些信不禁想起往日的那段时光,一时间悲从中来。 楚晶蓝又将另一封信递了过去,这一次苏老爷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了,一双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已满是泪光。 楚晶蓝朝他轻轻施了一个礼,然后又拿着那三封信走到许知府的面前道:“许大人德高望重,这些年来的政绩在杭城有目共睹,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虽然你和马氏是表兄妹的关系,但是我相信依大人的德行是断然不会偏私的,所以这三封信由大人来当众宣读再合适不过,还请大人不要推辞!”说罢,她轻轻伏倒在地,给许知府行了一个大礼。 许知府见她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又行了大礼,那信他是不得不念了,当下忙将楚晶蓝扶起来道:“贤侄女快快起,楚老爷在世时,本官和他多有往来,为他念几封信也是应该的!” 楚晶蓝起身道:“多谢许大人!” 而许知府将那几封信摊开时候,才发现那几封信根本就是烫手的山芋,只是他已经答应了下来,却是连推托都无法推托了,他瞟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温驯的紧,他忍不住在心里骂楚晶蓝是小狐狸! 三封信里第一封是马氏的休书,当宾客听到那信里的内容时,一个个都惊在那里,看着马氏的目光便多了三分怒气,早有妇人骂道:“真没有料到她竟如此恶毒!”而听到那落款日期竟是三年前的,一个个顿时全呆在了那里。 苏老爷听完那封信之后怒道:“楚兄啊楚兄,你待人一向如此宽厚,三年前就已发现了这个毒妇的恶行,竟一直隐忍至今!你当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只是那毒妇又哪里值得让你如此对待!” 马氏必竟是许知府的表妹,此时他听到众人那样骂马氏,面上也挂不住,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马氏自醒来便没有看到楚老爷给她的休书,她心里一心想夺楚家的家产,一直没有去寻那封休书,没为料到楚晶蓝今日里竟让许知府念了出来,顿时脸色难看到极致,却终是有了一分羞耻之心,终是忍不住骂道:“楚晶蓝,你怎么如此恶毒!” 楚晶蓝不理她,只看着许知府,许知府咬了咬牙道:“马氏的行径当真是令人发指,本官没有这样的亲戚,今日里本官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本官和马氏断绝亲戚关系!” 马氏原本想着若是这一次事情败了,还有许知府这个靠山,此时许知府跟她断绝了关系,她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她对楚晶蓝的恨意又重了三分,那双眸子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直接无视。 许知府在拿起第二封信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手不禁抖了抖,不知道楚晶蓝还要再玩什么把戏,当下又瞟了她一眼,她却依旧的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透着一分恭敬之意。 许知府恨的牙痒痒,摊开那封信看了一眼后竟是一封聘书,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念完之后对刘氏道:“楚夫人,恭喜你啊!楚老爷当真是一个有情有义汉子,虽然他不能亲自迎娶楚夫人,却也替楚夫人正了身份,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氏温婉的行了个礼,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她只深情的看了一眼楚老爷的棺材,泪珠险些就滚了下来,她轻声道:“我的晶蓝是嫡女。” 许知府愣了一下,忙又道:“是的,楚大小姐一直都是嫡女,楚老爷可谓是用心良苦。” 楚老爷的用意,满坐的宾客心里都甚是清楚,不禁感叹他是一个好父亲,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苏老爷叹道:“当年楚兄若是早早就将楚夫人扶正,当不会让那些鼠辈横行那么久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那些夫人们都前来祝贺刘氏,刘氏看了楚晶蓝一眼,明白她今日里是想趁着人齐替她将名声正了,从今往后杭城里的人再不敢对她的身份说三道四,府里的下人也不敢再因为她是一个姨娘就出小视之心,日后她便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暖意,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儿实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许知府有这一封信做缓冲,心里不禁又定了三分,拿起最后封信后念道:“吾本顾念多年的夫妻之情,一直不忍让马氏逐出楚家,故给其留下一万两银子以及城西的一座庄园,以供她颐养天年。而其若是一直不改其性,若再逼迫吾女,伤害吾妻,留下的银两和庄园当尽数收回!将马氏净身赶出楚家!楚景堂留。” 马氏听到这封信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顿时便晕了过去。好在有两个官差拉着她,她这一晕才没有倒在地上。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子里升起一分寒意,早已没有一丝同情,她轻轻的走到许知府的面前道:“这些信都是家父生前所留,今日里就请大人为楚家做主!请各位宾客替晶蓝做主!” 她的话一说完,满座的宾客皆大声道:“将三个无情无义的人送官法办!” “这样的人若是再留在杭城实是我杭城之害!” “不要再让他们出来害人了!” “那马氏怎么能那么毒!当真是没有一点人性!”“……” 安子迁听到众人的话之后,眸光微微转动,楚晶蓝处理这件事情倒真是处理的漂亮,真不枉他那一日将楚老爷给马氏的休书留了下来。今日里若是由楚晶蓝提出来收拾马氏,只怕日后还得被人诟病,说她恶毒,可是这三封信一念出来,她又让许知府和众宾客为她做主,她既能置身事外,还能惩治三人,这一招实在是妙不可言。 若是以往大户人家休妻的话,其妻除可以将其带来的嫁妆带走之外,夫家还得赔一些东西将其送回本宗,可是若是犯下大错的妻室的话,也可以一个铜板也不让其带走。 马氏嫁到楚家已有二十余年,她之前和楚老爷感情深厚,从不担心休弃之事,只觉得楚老爷就是她捏在手心里的一个玩物。她平素花钱也甚是大手大脚,没有半点节制,当年的马家也不是大户,她带过来的嫁妾原本就不是太丰厚,这些年已被她花的七七八八,她平素是个极好面子之人,今日里楚晶蓝所做的种种除了让她一无所有之外,还将她的面子踩在了地上,踩得……粉碎! 许知府听到她的话之后,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见所有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他的心里原本存了一分袒负马氏的打算,到此时也荡然无存了,只觉得那马氏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轻哼了一声,将官袍轻轻一撩,摆出满脸的官威道:“马氏行事恶毒,罪不可絮,已被休弃,竟还想夺夫家之财产,实属大恶不赦之人,是杭城恶毒主母之例,若是姑息难以正视察听,恐给杭城百姓留下不好的案例。是以绝不能轻饶马氏,现押回大牢,待本官禀明刺史大人之后,再将其流放!” 马氏晕倒之后此时已悠悠醒转,此时听到许知府的话之后,顿时又晕了过去。 从宾客听到许知府的话之后,虽然对觉得马氏是罪有应得,但是一介妇人若是判流放之刑的话,便等于是判了死刑,流放的路上是何等艰险,她一介妇人是难以承受,许知府判的是重了一些,楚晶蓝的心也太狠了一点。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却又对许知府行了一个礼后道:“马氏的确心肠恶毒,但是我恳请大人开恩!虽然她做下了许多错事,但是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再则今日之事她虽然有参与,却也是被人鼓吹,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情我不愿追究!” 许知府原本以为楚晶蓝一定会将马氏置于死地,所以在判决的时候话也说得有些狠,可是却没有料到此时她竟为马氏求情,根据西凤国律法,一件案子若是没有苦主的话,便也无法宣判,楚晶蓝不去追究,他自也不能问马氏的罪。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道:“马氏她害得你和楚夫人虽在一个屋檐下而不能相认,楚老爷尸骨未寒,又企图夺走楚家的家业,楚大小姐你当真一点都不追究。” “她做下的这等错事和她对我养育之恩抵消,从今往后,我楚晶蓝和马氏便两不相欠!她日后若是再敢对楚家有任何企图的时候,我就不会再留情面!”楚晶蓝低低的道。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满座的宾客便都愣在那里,她问马氏的罪,众人觉得她心肠过硬,也有些狠毒,而她不追究马氏的错处,却让人觉得她有情有义,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居然都不追究!这样的气度就算是男子也没有几人能有!一时间满座的宾客都对她满是赞赏,直夸她是一个心胸宽阔的女子! 安子迁见她处理马氏的事情,嘴角微微一扬,他何等聪明,自是知道楚晶蓝的用意。他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只觉得他的妻子可真不是盖的,那些妄图害她的人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刘氏的嘴角微微一扬,她虽然恨马氏,却对楚晶蓝的做法极为理解。而她也甚是了解马氏的性子,没有银子,没有栖身之所,从今往后马氏的日子只怕会过得极为凄惨,而对马氏而言,一无所有,便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从今往后,马氏的日子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了。这样留着马氏一条命,让她休会处处被人欺辱的日子,实在是一件妙事。 许知府赞道:“大小姐当真是个奇女子!” 楚晶蓝只浅浅一笑道:“不敢当!”她的眸光微微一转,看了一眼已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顾宗德道:“不知道大人想怎么处置那对父子?” 许知府在她的手上已吃了几个暗亏,此时听她这么一问,心里有些发毛,却早已学聪明了,便又问道:“不知道楚大小姐想如何要处置他们?” 楚晶蓝心里暗笑,当上缓缓的道:“许大人是杭城的父母官,我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哪里敢去处罚人,只是觉得这一对父子心肠狠毒,做下的坏事实是磬竹难书,最为可耻的是,他们到最后的关头,竟将所有的过错全往马氏身上推,这等恶人实该重罚!迟些我便让下人将顾宗德父子对楚家做下的恶事全部例举给知府大人,还请知府大人为楚家做主!” 许知府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她是不会放过顾宗德了,当下忙道:“楚大小姐放心,本官自当禀公办理!”他的目光扫了顾宗德一眼后道:“今日之事本官亲眼所见,绝对不会轻饶心肠如此狠毒之人!来人啦!将顾宗德父子押进大牢,择日开审!” 顾宗德原本听到楚晶蓝为马氏的求情,只道她不会再追究此事,没有料到她竟要将当年的事情追究到底!虽然当年楚家的老人多已离开楚家,许多知情的人都不在人世,可是却像凌香等人却还活在世上,还有刘氏的指证,他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只骂楚晶蓝狠毒。 那些宗亲听到楚晶蓝说要追究顾宗德的罪行,在听到顾宗德的那些坏事之后,心里都觉得他实该有些报应!对他却没有一丝同情之心。而今日里楚晶蓝处理这些事情的态度,他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知道楚晶蓝这个女子实比寻常的男子还要厉害很多,比起楚老爷的手段还要高明,原本心里还存了一分想欺负楚家无人的宗亲,此时已将心中的不良想法尽数压下,知道楚家只要有楚晶蓝在的一天,只怕就没有人能动楚家一分! 楚晶蓝对顾宗德的谩骂只当做是狗在叫,她心里知道此时顾宗德骂得越凶,这些宾客便越是觉得他无耻,便越是站在她这一边。 许知府听到顾宗德的骂声,倒觉得刺耳了,他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一片淡然,他的眸子一眯,冷声道:“来人啦,将顾宗德的嘴巴给本官堵住,别让他扰了楚老爷的魂灵!” 顾荣辉见顾宗德都将自己打成那副样子了,楚晶蓝却还不放过他们,他心里只觉得气闷无比,大怒道:“楚晶蓝,你当真是没有人性!” 许知府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又道:“将顾荣辉的嘴也给本官堵上!” 马氏和顾宗德带来闹事的那群大汉,此时忙跪在地上求饶,许知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人全部都绑走送进了官衙。 楚晶蓝不看那边闹成一团,缓缓的走到楚老爷的灵前,跪在地上低声道:“父亲,你都看到了吗?那些坏人都得到了惩罚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刘氏知道顾宗德这一去就断然不会再活着回来,她想起往日里顾宗德对她做下的事情,她只冷冷的看了顾宗一眼,便将楚晶蓝扶起来道:“老爷想必都看到了,此时已耽搁甚久,都快要过了吉时了!” 楚晶蓝抬眸看着刘氏,见她的眉眼里虽然有些悲痛,却一片温和,想起刘氏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却没有留下太多的恨,这样的心态倒让楚晶蓝生了一分敬意,当下缓缓的站起来道:“是,该送父亲出门了。” 王管事看到楚晶蓝处理顾宗德和马氏的态度,心里直夸小姐高明,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便已将抬灵的家丁全数叫回,众人就位之后,他便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起灵!” 因着这一闹,所有的人对楚老爷更敬重了三分,俱都跟在他的身后送灵。 楚晶蓝缓缓起身,捧着楚老爷的遗像缓缓朝前走去。虽然今日惩治了马氏和顾宗德等人,可是她的心里还是甚是沉重,想起楚老爷往日里对她的宠爱,顿时悲从中来,方才因为要对付马氏等人而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彻底的消失,泪水断线珍珠般往下滚落。 安子迁听到她抽泣声,便在旁轻轻扶着,两人身上都着了一身重孝服,这般相拥在一起,倒显得极为恩爱。 依照杭城葬礼的规矩,楚老爷的灵柩在杭城里转了一个大圈,所到之处,不如有人前来祭拜,待到抬到楚家的祖坟前时,却见洛王一身黑色的素衣站在那里。 楚晶蓝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洛王今日里是不会现身的,没料到他却在这里,她正欲行礼,洛王却将她扶起道:“不用多礼,本王原本早就想来,只是有事缠身,所以现在才过来,本王给楚老爷上一柱香便走。” 洛王的话音一落,早有人摆好了祭台、烧纸等物。 洛王恭恭敬敬的行了几个大礼,又念了一篇祭文,然后才对着楚老爷的灵柩道:“楚兄生前,本王一直无缘相见,实为一件憾事,今日里只能来给楚兄上一支香了,楚兄当真是极会教女儿的,本王佩服!” 送行的宾客见到洛王亲自给楚老爷祭台,做祭文,一时间全愣在那里,均有些好奇的看着洛王,要知道洛王的身份何等尊贵,竟亲自来拜祭楚老爷,那态度又极为虏诚,心里都觉得楚老爷这一走倒真是轰轰烈烈! 而众人也很清楚的知道,洛王对楚晶蓝也是极为特别的,心里不禁又对楚晶蓝存了一丝羡慕之意。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洛王是来给她撑场面的,心里有了三分感激。她又见怀素站在他的身后,她心知洛王只怕已经知道她今日里处置马氏的的事情了。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心里却轻轻捏了一把汗,好在今日里没有借洛王府的名头行事,否则洛王只怕会认为她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女子。 楚晶蓝在旁轻声道:“父亲只是一介布衣,以得到王爷的祭文,死后在阴间也必感荣耀!” 洛王微微皱起眉头道:“王爷?你怎么还如此叫本王?” 楚晶蓝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洛王的意思,当下轻声唤道:“父王!” 她认洛王为义父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站在她身边的楚府的下人听到那句话都愣在了那里。 洛王见她的眼睛已哭的一片红肿,脸上满是凄哀之情,他的心里微微一软,他便朗声道:“本王早已收你为义女,日后见到本王无需再行大礼,本王和楚老爷也便是亲戚,这些祭文原本就是应该做的!你如今虽然已失去了亲生父亲,却还有本王这个父亲,在本王的心里,你便是本王的亲生女儿,日后若是还有什么牛鬼蛇神想来欺负你,你就告诉为父,为父帮你撑腰!” 他这一席话说的满是威严,虽然是在对楚晶蓝说话,却是说给在场的其它人听得,其它人先是见识到了楚晶蓝的厉害,接着又听到了这件事情,当下心里俱都大惊,没有料到楚晶蓝竟是洛王的义女! 其中惊讶的最为厉害的当数许知府,他想起方才在楚家做下的事情,只惊的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没有做下太过出格的事情,否则只怕头顶的包纱也保不住了! 楚晶蓝没料到洛王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起两人的父女身份,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上次在千叶林的时候,她知道洛王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而此时竟主动承认了她的身份! 她抬眸看着洛王,洛王也在看她,一双眸子里满是温和,她的心里一暖,只觉得洛王眸子里光华和楚老爷极为相似,她当下忍不住扑倒在洛王的怀里大哭道:“父亲!”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五章 洛王的眸子里的温和更浓了几分,他的心间升起了了分柔软,低低的道:“傻孩子!”说罢,便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知道楚晶蓝虽然极为聪明,可是平素对人都存有三分戒心,而他收她做义女原本也就存了一丝利用的想法,两人之间也算是各取所需,可是此时楚晶蓝那一声父亲一叫出口,他的心便软了,他虽然有九子,却因为王府世袭的爵位,让他对九个儿子都存了几分别样的心思,而那九个儿子也为了讨他的欢心而用尽了手段。 他们天天称他为父王,虽然里面是有父子之情,可是那些感情却是有些淡陌的,楚晶蓝此时这么一叫他,他只觉得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父爱也被勾了起来,原来叫父亲远比父王亲密的多。他顿时明白这些年来乐辰景为何对他一直都极为疏离。 西凤国原本对于男女之间一直都有大防的,男女之间就算是父女十岁之后也不能同席,虽然如今民风较往年开放了不少,但是像这般男女之间拥在一起实属无礼。而王府原本极重礼节,这般相拥实有些不雅,但是此时洛王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只觉得楚晶蓝便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父亲抱抱自己的女儿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只觉得早已远去的亲情在这一切似乎又回来了,如果说他以前收楚晶蓝为义女存了一些机会,那么从这一刻起他便真的将楚晶蓝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安子迁在旁看着两人,他知道两人心里都没有那些想法,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当下在旁低声道:“晶蓝,时辰不早了,岳父下葬的时辰到了。” 楚晶蓝闻言这才从洛王的怀里爬了起来,她察觉到自己竟扑在洛王的怀里哭泣,当下轻轻抹了泪水后道:“父王,女儿失礼了。” 洛王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父亲。”他破天荒的没有称自己为的本王。 楚晶蓝的眼圈一红,眸子里却满是暖意,轻轻点了点头。 洛王微微一笑,看到楚晶蓝那双哭红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心疼,但是他也知道他若是再在这里,便有些不妥了,当上对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怀素缓缓离开了。 楚晶蓝看着洛王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刘氏见洛王离开之后她才想起他曾去过楚家一次,有些事情便也明白了一些,她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欣慰,日后楚晶蓝天有洛王撑腰,当再不用受那些苦楚了,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指指点点了。 楚老爷下葬的仪式顺利的紧,当楚晶蓝看到那具装有楚老爷的棺材缓缓落入早已挖好的墓穴之中时,顿时悲从中来,泪水又流了一脸。 接下来的埋土填实的事情早有家丁在做,安子迁见那里风大,他担心楚晶蓝的身子受不住,劝了她几次让她回去,她都不听,只站在那里看着土一点一点将棺木掩埋,心情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复杂,在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凌乱,头也越发的痛了起来。 楚晶蓝看着那高高隆起的土堆,而土堆下却埋着她这一世最敬重最爱戴的人,一时间又觉得人生太过无常,她自认不是伤春悲秋之人,而此刻却又突然觉得许是楚老爷的死勾起了她心里的万千情绪,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纷挠的思绪充斥着她的脑袋,让她心里的悲伤是一刻浓过一刻。 她平日里感情极好外露,连带着她的心都是有些冰冷的,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都是带着三分局外人的眼光在看,而到如此,生父新丧却让她的心里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做了一回局内人。 她低低道:“远溪,母亲,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单独和父亲呆一会。” 安子迁怕她的身子不好,又如何肯依,当下低低的道:“晶蓝……” 刘氏轻轻拉了一下安子迁的衣袖,低声道:“让他们父女两人说会话吧!一直以来,老爷在这个世上最舍不得的人就是蓝儿了!”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刘氏,眼里多了一分温暖,有这样一个了解她的母亲,实是她的福气。 安子迁听到刘氏这么一说,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下只得和刘氏缓缓的走开了。 楚晶蓝拿起放在身边的酒杯,然后在里面倒了一杯酒,低低的道:“我记得父亲以前身子骨还好的时候,闲来无事都会喝上一杯陈年的女儿红,可是自从四年前的大病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喝,我今日里就敬父亲一杯!”说罢,她将那杯酒倒在了楚老爷的坟前。 楚晶蓝看着那一堆黄土后又道:“我也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最是放不下我,而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幸福,王爷也认我做义女……对了,这事一直没有向父亲禀报,是因为我怕父亲生气……” 楚晶蓝又抹了一把眼泪后道:“我和远溪成亲之后,他待我一直都极好,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有父亲疼我,还有那样一个疼惜我的夫婿,我当真是应该知足了,只是父亲你这一走,不知道为何,我竟觉得自己也似有半截埋在了这片黄土之中……” 她轻轻的抽泣一起后又低低的道:“我今日里对马氏还有顾宗德父子的做法,不知道父亲是否会认同,但是请相信女儿,女儿绝对能保护好楚家,保护好母亲……”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父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让我不要去恨世子,我知父亲是怕我的心里生了恨就过的不快活,我也答应父亲,日后一定开开心心的过,但是今日里请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说罢,她竟极没有形象的坐在那早已布好的蒲团之上哭了起来,将心里的痛苦,还有这一段日子积累的委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她初时还只是低声抽泣,到后来再也忍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有些惨烈,安子迁走的并不远,听到她这样的哭声忍不住想跑回去。 刘氏心里也难过,却拉着安子迁道:“蓝儿自小性子倔强,极少发泄自己的情绪,这几日又忙着对付马氏,心里只怕已积了许多的伤痛,不哭不出来才是真的伤身,你就由得她去吧!” 安子迁听到刘氏的话,心念微微一转,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扶着刘氏往楚家走去。 楚晶蓝只觉得这样放开一切的大哭其实是一件相当快意的事情,以前她顶着楚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能随意的发泄情绪,而今日里她放声大哭却不会有一个人认为她懦弱! 她哭的痛快,只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原本因为伤心而起的头痛竟也消散了不少,她伸手将泪水擦尽,欲再给楚老爷倒一杯酒,却见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不禁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竟是乐辰景。 乐辰景没有看她,只是从她的手中将酒杯拿了过去,然后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他先将那杯酒倒在了地上,然后再满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如此三次之后,他终是低低的道:“我乐辰景生平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你算是一个!只可惜你死的太早了些!”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样祭拜人的方式她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他的性子,便也由得他去,只是想去方才自己哭的不成样子的模样被他看了去,心里又有几分尴尬。 她没有再看乐辰景,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三根香,就着坟前的烛火点燃,然后递给了乐辰景,轻轻的道:“你既是佩服我的父亲,就为他上一柱香吧!” 乐辰景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睛哭的又红双肿,此还在低声抽泣,那张娇美的容颜此时看来实有几分凄美之色,她一袭的重孝服,衬得她的脸一片雪白,她原本就有些瘦,此次经历了一场大病,又经历了楚老爷的死,比之往日又轻减了不少,整个人娇弱的如同一朵白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绽放。 她那张苍白的脸,轻盈的身子,让他觉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一般。 乐辰景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华极为复杂,却又透了一分清冷,往日里眸子里的邪气竟都不见了,他伸手轻轻的欲去抚她的脸,却在看到她眸子里冷茫之后又缩了回来,他轻声问道:“真的不恨我吗?” 楚晶蓝看到他那双缩回去的手,微微有些吃惊,往日里那个嚣张而又自以是的乐辰景竟会有如此自觉的动作,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般,她抬眸看着他,只见他那双黑如墨玉般的眸子里竟有了一分淡淡的伤痛,那张脸较之往常也瘦了一大圈,他的下巴已长出了细密胡渣,让他原本就有几分口张狂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 他依旧一袭黑衣,只是今日里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三分清冷,那张脸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望之生寒,他那副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修罗。 楚老爷的死他自知他是有些错处的,这几日他天天守在楚家看楚晶蓝的情况,见她虽然淡然,但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伤痛,他知道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极厚,楚老爷的死对她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他那一刻看到她因为楚老爷的死晕倒的情景。那样的伤痛让他想起当年洛王妃死时他心底的痛,他生平没有怕过什么,此时却有些怕见楚晶蓝,怕她看到他冲上去揍他。 他看到楚晶蓝那一场毫无形象的大哭,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下了一件错事,楚老爷那样的人实是应该再活上几年。因为往日里楚晶蓝都太过淡定,有时候就算是被他欺负的不成样子了也不会掉下一滴泪,而今日里却哭的声撕力竭,他觉得自己的行事似乎有些混帐,他想敬楚老爷一杯酒,也想给楚老爷上一柱香,所以才现了身。 只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再要像以前一样面对楚晶蓝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开场白也便成了那副样子。而楚晶蓝对他的态度也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她在面对他时,虽然还在抽泣,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不知道为何,看到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样子,他的心里竟更加的愧疚了,到此时,他心里已如明镜一般透彻了,知道他和楚晶蓝之间先是有了兄妹之名,再有楚老爷的事情,只怕是这一生一世都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他想要彻底的放下,心里却又终是有太多的不舍,日后再也看不到她的漫长岁月他又要如何度过?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的道:“怎么可能不恨你,我在骗我父亲了,不想让他走的不安心。” 乐辰景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这句话绝对是真的,我原本想再骗骗他的,可是你一来,我便又说了实话。” 乐辰景听到她这句话却笑了起来,他轻轻的道:“这样的谎也能撒吗?” “能!”楚晶蓝幽幽的道:“我相信父亲是听得见的!” 乐辰景又低低的道:“既然听得见,又为何对我说实话。” 楚晶蓝缓缓的道:“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是太过难受,而说出来之后,反而会舒服很多,反正依你的性格也不会在乎我是否恨你。” “谁说的!”乐辰景轻哼一声道:“其实我很在乎!”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却没有再说话,乐辰景又低低的道:“楚老爷的气度当真是让人敬佩的紧,之前若不是我使性子,他此时只怕也不会离去。” 楚晶蓝淡淡的道:“那异域莲花原本便是你的东西,给不给都由你做主,所以我真的没有恨你的理由。”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一亮,楚晶蓝却又低低的道:“但是我还是会恨你,你害得我病了这么久,险些要了我的命!日后我会请人扎一小人,天天在家里用针扎你!” 乐辰景的眉毛轻轻扬了扬,却又问道:“扎小人有用吗?” “不知道。”楚晶蓝缓缓的道:“应该是有用的吧,否则民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关于扎小人解恨的事情了。” 乐辰景“噗”的一声便笑了,楚晶蓝也微微笑了笑,和他为敌,原本就不是那么聪明的做法,乐辰景这位大爷日后不来缠她,不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就谢天谢地了,又哪里真的敢去恨他!原本在很一年前,她就已经对楚老爷的病有些绝望了,后来听到了然大师说能寻到她才又存了希望。 失去楚老爷她虽然极为难过,可是事已至此,淡然接受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而一个人在病床上躺了数年,原本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楚晶蓝很少看到乐辰景笑,此时看到他那张带笑的脸,她突然发现乐辰景这尊黑面神其实笑起来的时候极为好看,那双凤眼里满是浅浅淡淡的笑意,那张如冰块一样清冷的脸上也显得极为帅气,满下巴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粗犷的豪爽。 她轻声道:“四哥,你笑起来的样子远比你板着脸的样子好看的多!” 乐辰景闻言脸又板了起来,楚晶蓝将香递到他的手里道:“你不是说敬佩我父亲吗?那么就为他上一支香吧!他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乐辰景难得极有为乖顺的将香接了过去,然后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对着楚老爷坟鞠了四个躬,然后再在地上拜了四下,才将那三支香插在坟前的泥土之上。 楚晶蓝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地适应不过来,当下只是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轻轻的道:“以前母妃在世的时候,一直对我说对人一定要宽絮,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什么是宽絮,总觉得这世上的人欠的我更多,行事难免就有了三分随意。”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却没有说话在。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轻哼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在说笑话吧,但是真的是事实!”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了下去,对他说的话不敢再去发表任何意见,乐辰景又能低声道:“而今日里看到你对马氏的做法,还有楚老爷对我的态度,我才知道原来宽絮是如此之好的感觉,哪怕只是假装宽絮也行。” 楚晶蓝有些汗颜,楚老爷不恨乐辰景的想法或许是不想让她的心里生出那些不太好的情绪,而她今日里将马氏尽身出户却是存了其它的目的的,她的头微微低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这尊黑面神今日里为何会一改往日里张狂的性子,说话做一竟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却又站起身来道:“我过几日便要回西京了,日后我们便不再相见吧!从今往后,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微微一愣,他不来缠她实在是一件喜事,她的头微微抬起来,乐辰景看到她眸子里的喜悦之光,当下冷着声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乐辰景冷冷的道:“你平素不是八面玲珑吗?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露出你心中所想,此时倒是坦白的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相见不如不见,从我们相识至今,几乎每一次相见都是一片惨烈,我每一次都被你吓的不轻,所以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我们之间再不要见面的好。” 乐辰景冷笑道:“当日你若是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我就不会找错苏秀雅,直接杀到安府去,只怕早已把你扛回洛王府做世子妃了,那一日怎么不见你如此实诚?”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淡淡的道:“我现在也有些后悔当日为何要向你撒谎,我应该告诉你我叫阿花,让你满城去找阿花!” 乐辰景原本有些怒气的脸,在听到她那句话后怒气便又散了,想要笑一笑,却又觉得实在是笑不出来,他当下便又缓缓的道:“也许我真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阿花吧!”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呆,他却已一把将她拉起来道:“走吧!这里风大,你的风寒还未大好,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怕身子会受不住。”这句话原本满是关切的话,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了一分霸气。 而他却又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心里便放下了不少,那些往日的回忆,在这一刻竟也变得美好了起来,对楚晶蓝而言是坏到极致的记忆,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成了极美的回忆。 而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得他是放下,日后纵是千山暮雪,纵是万里层云,他的岁月里没有她,只有荒凉,他似乎也能承受的下来。 楚晶蓝隐隐觉得他那一句话后往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抬头看他,却见他眼里的戾气散尽,已有了一分淡淡关心,而那份关心似乎已无关男女之情,只是朋友之间的关怀。她的心里微微一暖,朝他微微一笑,他看到她那一记笑容时却愣在了那里。 两人之间,以前每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就是以死相逼,很少会平心静气的站在一起说话,此时这般相处,楚晶蓝只觉得这样的乐辰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而她却又喜欢这样有着小性子却又不失温和的乐辰景。他的样子隐隐让她觉得,从今往后,他就只是她的四哥了,而不再是那个行事疯癫又痴狂的乐辰景了。 一直以来,他都想让她为他满怀欣喜的淡然一笑,却一直都没有如愿,她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而此时他的放下却赢来了她灿若春花的笑容,她此时重孝在身,一双眼睛也哭的早已没有往日的风情,却让他觉得她美到极致,四周似有鲜花盛开。 他在这一刻又明白了什么,只觉得有时候放下并不失去,而是另一种得到。他的眸光微微跳动,只觉得那些曾经有过的岁月在这一刻都变得虚无了起来。那些绮丽而又明媚的阳光似照进了他那片阴霾的心底,在那里泛起了七色光茫,让他的整颗心也变得亮堂了起来。 原来放下是另一种拥有!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洋洋洒洒的似在空中跳舞,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看到雪除了寒冷之外的另一种状态,那种状态便是美,美的让他心醉,他只觉得这是他一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他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惊喜,一分淡淡的笑意在他的眼里炸开,将他的邪气和冷漠尽皆散去,余下的只有关心和释然。 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这一笑的意思,却又觉得对方这一笑便似千年之后的回眸。 乐辰景的心里是满满的暖意,他低低的道:“别发愣了,走吧!” 楚晶蓝缓缓的站起身来,却由于哭的太久,也坐的太久,她原本身子就未大好,此时这般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险些便站立不稳,乐辰景一把扶住她道:“怎么呢?” 楚晶蓝听到他话里的关切,当下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只是头有些晕罢了,现在没事了。” 乐辰景松开了手,她稳稳妥妥的站在那里,他淡淡一笑后转身,眸光里却又有了一分冷意。 楚晶蓝微笑着转过身来的时候,却见苏秀雅就站在那片土坡之上,她一看到苏秀雅不禁微微一惊,便淡淡的问道:“表妹,你怎么来呢?” 苏秀雅缓缓的道:“我听说了楚老爷的事情,知道你和楚老爷感情深厚,原本前几日就想到楚家去看你,却一直都不得空,又觉得今日里无念如何也得过来送楚老爷一程,只是一早起来给公公煎药煎到现在,所以就晚了些,还请你不要怪罪才好!” 楚晶蓝闻言心里微微一松,她知道自从上次她落水之后,杜月翁便一病不起,杜如海也因为在冰水里泡的时间长了些,也染上了风寒,只是他的体质比楚晶蓝的好上许多,到如今却已恢复的七七八八。那次事情之后,杜夫人派人到安家将苏秀雅接了回去,她便一直在杜家照顾杜月翁和杜如海。 杜家经此一事,已经大为衰败,杜夫人不是个领事的人,做事也没有太多的主见,平日里管教下人也不得其法,这次杜月翁一病,杜家便乱了套。苏秀雅回到杜家之后,就将相干人等全部都惩治了一遍,杜家这才算是的稳定了下来。 楚晶蓝缓缓的道:“秀雅有心了,我感激的紧,又岂会怪罪!” 苏秀雅朝她微微一笑后道:“我老远就听到了你的哭声,心里原本担心的紧,此时世子在这里照顾你,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小表哥?” 楚晶蓝听她这一句话问的实在是有些不好回答,安子迁是她叫回去的,此时身边陪着她却是乐辰景,而她和乐辰景之间原本就有一些传闻,若是如实回答,苏秀雅只怕也是不信的,而此时两人在楚老爷坟前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她的眸光微转,还未回答,乐辰景却又淡淡的道:“楚夫人的身子不好,妹夫送她老人家回去了,我心里担心我这个身子还未大好的妹子,便在这里陪着她。怎么?有问题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邪气又冒了出来,那双眸子便斜斜的看着苏秀雅。 楚晶蓝听到他的回答微微一愣,没料到他竟会如此说话,而他这样的说法,实是最完美的解释,将两人的关系挑得明明白白,哥哥陪自己的妹子说起来便是名正言顺了。她的心里微微一暖,那颗原本还没有完全落地心也全放了下来,以前乐辰景也叫过她妹子,可是那话里的味道却有着三分赌气,可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她便知道他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子了。 她微笑着看着乐辰景道:“四哥心细,怕我出事,便在这里陪着我,对了,秀雅,你到这里多久呢?” “我刚到!”苏秀雅缓缓的道,她的目光扫了乐辰景一眼,却很快就挪开了,那眸光里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一抹泪光。 楚晶蓝有些的好奇的看了一眼苏秀雅,苏秀雅虽然那样说,可是她却知道她方才和乐辰景说的话她只怕是尽数听了去。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却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秀雅也不再说话,缓缓的走到楚老爷的坟前上了三柱香,又磕了四个头之后,才又缓缓的看着楚晶蓝道:“小表嫂的身子还未大好,还是不要太过悲伤,我相信楚老爷也定不愿看到你难过。” 楚晶蓝轻轻施了一个礼后道:“有劳表妹挂念!” 苏秀雅的眸子有些幽深,又浅浅的道:“其实我有些时候是羡慕小表嫂的好命,小表哥对表嫂可谓是感怀深厚,现在又有这么了的一个哥哥!” 楚晶蓝直觉她的话里有话,而她和她之间原本又存了其它的事情,她当下缓缓一笑道:“人生在世,乐在知足,父亲去了,如今我又有父王照顾,又有四哥疼惜,我也觉得老天待我甚好。表妹其实也很幸福,夫家和睦,我相信经此事之后,表妹夫会更疼惜表妹。”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冷意,却用极平淡的语气道:“杜家又能有什么好的,如海如今已亲洛王爷的禁令,这一生一世都不能科考了,杜家只怕是完蛋了。” 楚晶蓝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分恨意,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嫉妒,她的心里微微一惊。 苏秀雅却又缓缓的道:“小表嫂重孝在身,我又岂能再和你说这些烦心事!”她话是这样说,却又浅浅的道:“而如海他根本就是自找罪受,世子又岂是他能碰的。” 乐辰景不冷不热的道:“你有这分自知之明便好,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你能奢求的!”说罢,他一把拉起楚晶蓝的手后道:“妹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楚晶蓝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他的手后道:“好!”当下又扭过头对苏秀雅道:“表妹有心了,不如随我一起去楚家有喝杯茶吧!” 苏秀雅也了看了一眼乐辰景拉着楚晶蓝的手,眸子里的光华微转,却缓缓的道:“多谢小表嫂,只是如海如今还病着,家翁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就不去楚家讨茶水喝了。” 楚晶蓝原也没想她去,说的话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话,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便道:“那表妹慢走!” 乐辰景的耐心原本就极为不好,又哪里有心情听她们说这些,当下轻哼了一声,拉着楚晶蓝便大步朝前走去。 苏秀雅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的眸光转深,冷冷的看着两人,见两人走远,她手中的绣帕被捏成了一团,然后嘴里轻轻的逸出了一句话:“奸一夫淫一妇!”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缓缓的坐上了杜家的马车,到车厢里之后,她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她轻泣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原来一切真的和我猜的一样!楚晶蓝,你怎么能如此狠毒!我自问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前面的丫环娇杏听到她的哭声之后便问道:“夫人,你怎么呢?” “不要你管!”苏秀雅厉声喝了一声,娇杏闻言吓了一大跳,当下再不敢多言,只在前面乖乖坐着。 苏秀雅却又道:“楚晶蓝,你可当真是狠的紧,平日里看起温柔又善良,做下的事情竟是那般不堪!为何……为何你就能那样幸福,而我却一无所有!” “杜家如今是彻底完了,我的名节也已受毁,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就这样向命运低头吗?” “不!我绝不!这些根本就不是命运,而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我不甘心!我当真是不甘心啊!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楚晶蓝,你给我等着!” 楚晶蓝和乐辰景走远之后,乐辰景便缓缓的道:“你日后防着那女人一点,她的心思可怕的紧!” 楚晶蓝有些怪异的看了乐辰景一眼,乐辰景又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一日我都没有抱她,是她主动过来抱我的!我虽然对她有愧,却并不代表我会任她摆布,她想进洛王府的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话里有一丝淡淡的孤傲和鄙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怔,知道乐辰景说的是他住到安府之后第二日发生的事情,她那天出门的时候只看到杜如海要和乐辰景拼命,对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并不知晓,若是一切都如乐辰景所言,那苏秀雅的心机也太深了些。 乐辰景见她发怔,心里不自觉得有了三分怒气,他双手环在胸前道:“你也和其它人一样肤浅!”说罢,轻哼了一声,居然掉头就走。 楚晶蓝看着他近乎孩子气的举动,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四哥,我信你!” 乐辰景已走到十步开外了,听到她这一句话后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却又接着大步朝前走去。 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有了一分淡淡的暖意,乐辰景的性子虽然嚣张张扬,行事也有些乱七八糟,说话也常胡说八道,她虽然极不喜欢他的性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却是相信的。 她的眸子微微一低,他说以后都不要再见她,他的心里应该是放下她了吧!不管怎么样,这对她而言,实是一个好消息。她和他之间,不见比见面好。 她又想起今日里洛王对她说的话,心里升起了一分暖意。 洛王坐在马车里,眼睛微微眯着,怀素坐在车前为他驾车,马车驶到东湖的边上,今日里大雪纷扬,东湖早已没有往日的风情,白雪落在湖面上便与隐没了。 洛王将车帘打开,低声吩咐道:“怀素,将马车停下。” 怀素依言将车停了下来,却又问道:“王爷可是要看风景?” 洛王不答,却已自顾自的下了马车,怀素忙寻了一把伞替洛王撑了起来,洛王低声道:“怀素,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怀素想了想后道:“佛书上说人死之后阎王爷会根据人在世时所做的事情来先判定该如何投胎,我想应该都投胎去了吧!” 洛王闻言失笑,他看了看湖景后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本王应该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怀素愣了一下,洛王却又道:“本王实算不上好人,这些年来在权利的颠峰中挣扎,此时看到楚老爷身死之事,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了万千的感触。” 怀素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声答道:“王爷想太多了,人都有生老病死的。” “我们到杭城有多少天呢?”洛王又问道。 怀素答道:“快一个月了,西京那边应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到杭城的行程已超过了王爷的预期。”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之后,本王突然有些不想走了,不想再去理会西京里的风起云涌。” 洛王平日里心思深沉,行事素来极为有狠厉,从未对任何人示过弱,此时却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着实让怀素大吃了一惊,只是洛王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能去评定的,当下眸光微敛,并不答话。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六章 洛王低声问道:“银面阎罗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呢?” “没有太大进展。”怀素低声答道:“他行事甚是谨慎,世子和奴才都在查他的事情,那天晚上他到飞燕楼偷异域莲花后,世子虽然用千里香追踪他,却还是断了线索,第二日奴才到黑影追到地方却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世子好像很讨厌他?” “是!”怀素答道:“好像有一次世子想强行将小姐带走,银面阎罗却救了小姐,他看起来似乎和小姐相熟,奴才之前探过小姐的口风,可是她直接否认了。” 洛王微皱着眉头道:“蓝儿认识银面阎罗?” 怀素轻轻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她不认识银面阎罗的话,银面阎罗就不会帮小姐到世子那里盗异域莲花了。” “这个倒有意思的紧。”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 怀素知道洛王早已猜到这一成,此时不过是随着他的话在说,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替洛王撑着伞。 洛王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世子若是有你一半沉稳的话,本王至少年青十岁。” 怀素听到洛王的话顿时大惊,忙将伞扔到一侧单膝跪在洛王的面前道:“世子战功赫赫,又岂是奴才所能比的?王爷这样说,实在是折杀了奴才!” 洛王也不扶他,只缓缓的道:“你行事是极为稳重的,本王甚是欣赏,你我主亻}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本王心里清楚的紧,起来吧!这里风雪大得紧怀素抬头看着洛王,一时间不太明白洛王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洛王又低低的道:“怀素,你今年多大呢?” “回王爷的话,奴才今年二十有七。”怀素在旁低声答道。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至今还未娶妻吧!” 怀素听得心尖儿颤了一下,却又道:“怀素愿今生今世都伺候在王爷的身边。” 洛王淡淡的道:“男大当婚,本王又岂能因为离不开你就不让你娶亲?你若是寻到阿玉的话便带她来见本王吧!本王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稳重的怀素一直念念不忘。” 怀素闻言,心里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洛王说这句话是何意,又欲跪下,洛王却一把将他拉住道:“不用害怕,本王是真心想见见那位阿玉姑娘。” 怀素见洛王满脸的淡然,他心里却又乱了起来,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洛王,当下低声道:“多谢王爷成全!” 洛王轻轻的道:“人都有年青的时候,会犯错很正常,所以本王并不怪你。” 怀素的头微微低了下来,轻轻的道:“多谢王爷。” 洛王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又淡淡的道:“怀素,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在本王的心里,是将你当做本王最亲近的人,就如同本王的亲儿子一般!” 怀素闻言缓缓的道:“多谢王爷!” 洛王看了一眼怀素,又问道:“今日里看到世子了吗?” “世子今日一定会给楚老爷送殡,只是奴才子今日并未看到他。”怀素如实道:“奴才估莫着他应该在楚府的某一处。” 洛王轻叹道:“但愿他不要再让本王为他操心了。” 怀素轻叹一口气却没有说话,洛王也觉得风雪太大了些,当下便又进了马车,怀素忙起身架车,马车才动,便见一个身着雪白狐毛大衣的绝色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婷婷玉立的从前方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环,也不知要去哪里。 怀素知道东湖边上有许多画舫,这女子当是画舫里的姑娘,只是又见她气质卓然,心里便又暗暗奇怪,当下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两眼。 那女子正是白玲珑,她见怀素的眸光看来,只淡然一笑,撑着伞悠然前行。 怀素见她步履轻盈,似有轻功一般,他的目光不禁深了不少,又看了白玲珑一眼,她身边的丫环却已斥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当真是好生无礼!” 怀素听到那声骂声,只得将目光抽回,洛王将车帘掀开时,白玲珑正从他的身边经过,他年岁已大,见过不少绝色女子,但像白玲珑这般姿色过人又风情万千的女子还是第一次遇上,他不禁也愣了一下,没料到杭城里竟也有如此出色的妓子。 白玲珑看到洛王时也似微微吃了一惊,却只是将头微微低下,带着两个丫环走进了不远处的画舫。 她身上的悠悠清香也和着风雪钻进了洛王的鼻子,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心里却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他轻轻的道:“怀素,去查查那女子是谁。” “是!”怀素应了一声,却低低的道:“王爷,如果奴才没有猜错的话此女应该是东湖上的名妓白玲珑。” “白玲珑?”洛王反问道:“怎么她的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怀素轻笑一声道:“那是因为前几日安老爷曾在王爷的面前提起过她,她在杭城也算是一个雅妓。” 前几日安老爷和洛王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怀素陪在旁边,两人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白玲珑,他原本以为安老爷不过是夸大其词,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人能有那样倾城倾国的姿色,今日里在这般见到白玲珑虽然知道安老爷的话虽然说的有些夸张,可是白玲珑倒当真是一个极为出众的女子。 洛王的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你这么一说本王便有些印象了。” 怀素在车前轻声道:“王爷可是……” “胡说!”洛王轻斥道:“本王一把年纪了又岂会动那样的心思!” 怀素知道洛王府里虽然有一位侧妃五房姨太,可是那些女子大多是皇帝御赐的,洛王本身也不是好色之人,但是这白玲珑比起王府里的那些姨太们却要出众的多,所以怀素才会有那样的猜测。此时听洛王这般一吼,他却笑了起来。 洛王听到怀素的笑声也笑道:“怎么,本王想给你娶亲了,你这会倒也敢编排起本王来了吗?” 怀素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又出声询问,所以属下才大胆揣测,还请王爷絮罪!” 洛王轻哼了一声,却又浅浅的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你去查查这女子的来历,若是没有复杂的背景的话就将她带回西京。” 怀素愣了一下,很快便又明白洛王的意思,当下缓缓的道:“奴才将王爷送回安府之后便来处理这件事情。” 洛王轻轻应了一声,扭头见白玲珑已进了画舫,他的眸光微微转深,将身子往车身上倚着,手指轻轻敲了敲他身下的褥子。 洛王回到安府时,安老爷正在门口候着,见他一回来,亲自经他搬来了脚凳,洛王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飘〔洒的雪花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安老爷一见皱眉头,心里便有些怕了,模样又谦卑了不少,当下缓缓的道:“王爷这边请!” 洛王轻哼了一声,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老爷道:“楚老爷出殡,怎么没见安老爷?” 安老爷愣了一下后道:“草民早上去了,只是家里事务缠身,所以就早早回来了,楚老爷的灵柩路经安府的时候,草民备了祭坛。王爷方才出门是去送楚老爷?” 洛王轻轻点了一下头,看像安老爷的眸光又深了些,安老爷轻叹一口气后,却又道:“楚老爷在杭城里深受人爱戴,他平日里是个极好的人,他这一走当真让人挽惜的紧!” 安老爷平素最是讨厌白喜事,对楚家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提不起太多的兴趣,因为洛王认了楚晶蓝这个义女,所以他一早才匆匆去了楚家一趟,去了之后将礼一放,竟是连吊灵都未做就早早的走了。他却没有料到洛王此时竟会问起这事,更没有料到洛王竟会亲自去给楚老爷送殡,他心里暗呼饶幸,好在他去了,又有安府的事情做借口,否则此时洛王问起来,他实是不好回答。 洛王见安老爷的脸上写满了挽惜之情,看起来也不似做假,只道安老爷是真的对楚老爷的死极为痛心,当下又缓缓的道:“楚老爷的胸襟本王佩服的紧,可惜的是本王被诸事缠身,他身前一直无缘相见,实为一件憾事!” 安老爷听到洛王这样称赞楚老爷,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却依旧附合着道:“王爷说的甚是。” 洛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老爷,见他虽然态度恭敬可是却附和大过于本意,他的心里又有了几分不快,当上轻哼了一声便朝乐山居走去。 安老爷忙将他送到了乐山居的门口,怀素替他打起了帘子,他抬脚欲走进去时似想起了什么又将脚缩了回来,他扭头看着安老爷道:“安老爷有几个儿女?” “回王爷的话,草民一共有七子六女。”安老爷恭恭敬敬的道。 洛王轻轻点了点后赞道:“不错,有子有女,安老爷百年之后一定会热闹的紧,这些个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妇一哭,再加上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那阵仗一定很热闹,绝不会像今日里楚老爷这般清冷。” 若是其它人这样和安老爷说话的话,安老爷铁定和人翻了脸,可是说话的对象是洛王,他心里再不快也只能忍着,不但忍着还要摆出一副淡然的面孔道:“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死后之事又有谁知道,若是生了群不孝的子女,只怕还不如楚老爷那样只生了晶蓝一个女儿。” “这一点倒不假!”洛王原本是对安老爷存了戏弄之心,此时听到安老爷这么一说,心里也生了三分感触,他缓缓的道:“有一个贴心的便比什么都好了,而且子女多了若是生前没有分配平衡的话,百年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安老爷忙点头称是,洛王瞟了他一眼后又道:“尤其是像安老爷这样的大贾之家,若是没有分配均衡的话,百年之后大多会因为子孙的歧意而衰落,安老爷,本王说的有道理吗?” 安老爷闻言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却旧附和道:“王爷说的甚是。” 洛王的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然后淡淡的道:“人言未雨绸缪,安老爷是否已经想好了日后安府由谁来继承?” 安老爷听他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当下缓缓的道:“草民这几个儿子中间,都各有千秋,说到当家的本事,自然是长子子轩和三子子墨最为适合,可是子墨是庶出,根据安家的祖宗家法来定的话,自然是传长传嫡,子轩最为适合。”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然后缓缓的道:“子轩?” “正是!”安老爷一说到安子轩眼里难掩得意,他微笑着道:“子轩自小聪慧,对做生意很有一套自己的法子,自十二岁起就一直在替草民打点米铺的生意,能双手打算盘,对米铺里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洛王听到他的话后却轻轻的打了一个呵欠,安老爷原本还想再夸赞安子轩几句的,见到洛王的模样之后就聪明的闭了嘴。 洛王却又看了他一眼后道:“接着说!” 安老爷微笑道:“所以安家的产业日后交给子轩最为合适。”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安老爷说的甚有道理,只是如今安府已是皇商,所有的一切便都和朝庭有关了,这未来的继承人尤其重要。” 安老爷听到洛王这一句话心尖儿颤了一下,已隐隐听出了洛王的话外之音,他躬着道:“不知道王爷有何高见?” 洛王笑道:“本王虽然精于权术,但是对做生意却是一窍不通,杭城里有不少的大贾,其中也不泛做生意的奇才,子轩本王也见过,的确不错,只是不知道子轩做生意的本事和蓝儿比起来如何?” 安老爷愣了一下,似没有料到洛王会如此问,当下缓缓的道:“晶蓝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却凭一已之力就将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等手腕就算是男子也不一定及得上,只是她就算是再厉害,也只是女子,如今也只是安府的儿媳妇。” “说的有道理。”洛王淡淡的点了点头。 安老爷却又缓缓的道:“子迁若是有子轩一半的聪明的话,再加上晶蓝在旁辅佐,倒实是完美的搭配,可惜的是子迁自小就不学无术,实在是难堪重任。” 洛王微皱着眉头道:“远溪不学无术?本王倒不觉得,本王上次带来的那些字画,他都能分得清是谁的笔墨,这样的本事,放眼整个西凤国也没无人及得上!这样的人才若是都是不学无术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是有本事的?嗯?” 洛王最后那一个嗯字让安老爷的眉毛跳了一下,他忙陪笑道:“安府是做生意的,他却一直对米铺的事情极不上心,光认识那些字画又哪里能挑起安府的重担!” “安老爷的这一句话本王倒不太认同。”洛王的脸上似有一丝不悦道:“每个人的才学都不是用一件事情就能决断的,远溪看似放荡不羁,可是在本王的眼里,他却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本王虽然不是生意人,但是一直觉得做生意和做人一样,一个人连做人都做不好自不用谈做生意。人做好了,生意自然也做得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做生意又能有多难,用心学学总是会的。” 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有些想吐血,却依旧微笑道:“王爷说的甚是。” “那么现在安老爷对继承人可有其它的看法?”洛王含着笑看着安老爷问道。 安老爷在心里骂道:“真是只老狐狸,你直说想让楚晶蓝继承安府的家业就好,又何必那样拐弯抹角!”只是在他的心里,实是对楚晶蓝没有太大的好感,洛王此时这般一说,他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好在楚晶蓝是安子迁的妻子,就算是由楚晶蓝掌管安府,她也是安府的人,只是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安府的脸只怕都要掉光了! 安老爷有七子,最不成才的就是安子迁,安子迁平素又对楚晶蓝言听计从,这算是什么事! 安老爷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楚晶蓝是个大祸害,面上却依旧不敢表露些许,当下忙低着头道:“王爷提醒的甚有道理,远溪其实小时候是极为聪明的,只是他的性子喜欢玩耍,所以常会惹起一些事端,承蒙王爷看得起,日后让晶蓝好生教导他,他也许真的能成才也说不一定!” 洛王听他这一席话就知道他极不喜欢安子迁,对楚晶蓝只怕也有些意见了,他当下轻哼一声道:“每个人都要给对方一个机会,更何况是父子!安老爷若是觉得远溪难以成才,本王也不介意将他带到西京,由本王亲自教导!本王还就不信本王的女儿会看错人!” 安老爷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忙道:“王爷圣明,晶蓝自是不会看错人,王爷的话草民记下了,草民会亲自教导远溪。” 洛王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本来这是安家的家事,本王实不该过问,只是安府是皇商,本王此次回京皇上若是问起这件事来,本王也好回答。” 安老爷忙低头道:“王爷说的甚是!” 洛王看到他那副总狗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原本还想再教训他一顿,只是想着日后楚晶蓝还要在安府生活,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 他当下轻轻哼了一声后道:“安老爷是聪明人,有些话想必是不需要本王多说的!”说罢,他便走进了乐山居。 怀素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安老爷,便也大步随洛王走了进去。 安老爷的心里有些不太痛快了,第一次觉得皇商那个名头似乎有些麻烦。 他心情烦闷的走回了他屋子,安夫人见他气闷闷的走进来,便问道:“怎么呢?谁惹你生气呢?” “还能有谁!”安老爷轻哼了一声道:“远溪那个败家子,我迟早会被他给活活气死,当初让他别娶楚晶蓝,偏偏又不听,现在好了,王爷竟让我百年之后将安府的家业传给那个败家子!” 安夫人听了也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回事?” 安老爷没有心情向她解释那么多,将火放在火盆上烤了烤后道:“能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楚晶蓝,我原本想着王爷收她为义女,咱们安府也跟着涨沾光,日后在圣上面前也有洛王为咱们说话,现在可好,洛王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安夫人自然是知道她的那个人宝贝儿子有多么的不成材,也知道楚晶蓝的性子,当下大惊道:“那如今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让远溪来继承家业吧!让远溪去继承,摆明了就是将安家的家业给到楚晶蓝啊!” “什么继承不继承!老子还没有死了!”安老爷在洛王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安夫人说那些不太吉利话,顿时就火了。 安夫人平素性子暴躁,对谁都不客气,却有些怕安老爷,此时听到他这么一吼,她便扁了嘴,自己扭过头去道:“我只是随嘴说了几句,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 安老爷狠狠的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只能服软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那么说话,可是老爷,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得想想法子啊!” “能想什么法子!”安老爷闷声闷气的道:“洛王都发话了,我能怎么样?” 安夫人心里原本觉得由安子迁继承家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此时听到安老爷这么一说,再加之她平素并不喜欢楚晶蓝,心里便又觉得有些堵了。 安老爷坐在那里想了想后道:“其实法子还是有的,我们只要证明远溪真的不成才,是无论如何也扶不起来的,楚晶蓝又只是一个女子,洛王就算是再蛮横,也不可能硬逼着我们让远溪继承安家的家业吧!” 安夫人忙道:“老爷说的甚是!” 安老爷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了片刻后又道:“你听说楚家今日发生的事情了没有?” 安夫人摇了摇的头,安老爷便将楚府里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安夫人说了一遍,安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安老爷又低低的道:“我们这个儿媳妇可真是不得了!远溪那混帐将她娶进门当真是一件极大的祸事!” 安夫人的眸光微微转了转后道:“真没有料到马氏竟那样恶毒!” “再恶毒也斗不过楚晶蓝。”安老爷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你日后待她还是抱握一下度吧,可别再生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安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世上只有媳妇怕婆婆的,哪有婆婆怕媳妇的道理,你怕她,我可不怕,迟些还是要好生管教她。” 安老爷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女人的事情我是不管的,到时候到她那里吃了暗亏,可别到我这里来哭!以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还想再惹出什么事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义女了,可不能再胡来了。”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却有些不耐烦,她轻轻挥了挥手后道:“这些事情我知道,我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再说了,她也只是王爷的义女罢了,又不是亲生女儿,就算是亲生女儿,她现在也嫁到安家来了,既然嫁到了安家,那么一切都得按安家的规矩来!” 楚晶蓝回到楚府的时候已近中午,安子迁正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缓缓走了过来,忙将她的手揣进了怀里,见她的小手一片冰冷忍不住低声道:“怎么这么冷?” 楚晶蓝见他的眉眼里满是关切,她浅浅一笑道:“风雪起了,天有些冷了,我却没事!” 安子迁听她说的有些古怪,当下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见她的眼睛一片红肿,又有些心疼,当上微皱着眉头道:“你遇到了乐辰景?” 这次轮到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你说你没事,那就是你曾以为今日会出事。” 楚晶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想在我的面前装做很厉害吗?我猜你方才一定就躲在一旁看着,是不是?” 安子迁微微一笑,却没有否认,那般将楚晶蓝丢在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所以他将圆荷等人将刘氏送了回来,自己却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却又不愿被她发现,所以就躲在了草丛之中。之前看到乐辰景前来,他心里着急捏了一把汗,而当他看到乐辰景的态度时他又松了一口气。 安子迁低声道:“当时其实想听听你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隔的远了,又逆着风,实是听不到。我猜乐辰景那混蛋这一次没有说浑话,也没有做混蛋事,要不然我一定让他好看。” 楚晶蓝伸手轻轻掸了掸他身上的雪道:“日后若是还想陪着我的话,就站在我的身边吧!用不着去猜,去偷看偷听了,从今往后,我的喜怒哀乐里都应该有你。” 安子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他轻声道:“晶蓝,我喜欢你这个决定!” 楚晶蓝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满是浓浓的温柔,她却又觉得鼻子微酸,当下强行将那些情绪压下,却轻声道:“远溪……” 安子迁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将她搂进了怀里,却没让她再说话。 楚老爷的后事到此便算真正的结束了,依着杭城的规矩,家里父母仙逝,子女是需要守孝的,而楚晶蓝已出嫁,那些规矩便也简便了不少,只是头七却是不能少的。 楚晶蓝正在想要如何安排时间才算合适,她和安子迁才走进院子里便听到一声尖叫声,她微微一愣,已听出那声音是马氏发出来的,她的眉头微微一锁,当下大步走了进去,只听得马氏道:“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赶走!” 刘氏微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我之间,早已不是说用求就能说得清楚,也不是你单纯的几句认错便能化解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所有的一切,我都听我女儿的,她说你需要净身出户,那么你就净身出户吧!你也不要再来缠着我,因为你越是缠着我,我便越是看不起你,越看不起你我便越是记得你往日里是如何待我的,而一想你往日里待我的种种,我就会忍不住想要羞辱你,你若是硬要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 楚晶蓝听到刘氏的话嘴角微微一扬,她早知刘氏是个有些本事的女子,此时听到她这一席话她的心里便如明镜一般,想起往日里马氏对刘氏的种种,她的眸光微微一寒,只觉得刘氏对马氏说的话当真是极有道理的。 直到此时,她的心才算是真正轻松了起来,有刘氏看着楚家,她相信楚家定然会一片秩序井然。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她回了他一个淡然的笑意。 却又听到马氏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往日里对你并不好,但是那些都是楚晶蓝授意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啪”的一声,似有人被打了一下,只听得刘氏道:“你今日里得到了这么大的教训,竟还死性不改!我底毁我便罢了,竟到这个时候还诋毁蓝儿!今日里若不是她替你求情,你喉只怕已被流放了,你的心怎么能这么毒!” 楚晶蓝没料以刘氏也会出手打人,她当即拉着安子迁躲在假山后朝里看去,却见马氏衣着凌乱的跪在地上,刘氏身上的丧服还未脱下,那般站在风雪里,竟有了一分高洁之态。 安子迁轻声道:“我以前不太明白你的性子像谁,这一次见到岳母之后,倒是清楚的紧了。” 楚晶蓝不语,只是看着场中的两人。 马氏又道:“我求求你,不要将我赶出去,我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你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我当年对你可是留了几分情面!” 刘氏咬着牙道:“我该对你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你听不进去我也没有法子,但是你想再从楚家拿走一两银子也不可能!其实你怎么对我我并不是太在乎,可是你这些年来是如何对晶蓝的你心里再清楚不过!若不是你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说蓝儿的不是,她又岂会有那么坏的名声,若不是你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谋夺楚家的财产,想将蓝儿嫁给苏连城那个混球,她又怎么可能会被苏连城欺负成那个样子!” 马氏愣了一下,刘氏又道:“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为她想过些许,以前她对你那么乖巧听话,你也只知道欺负她,只知道为你自己打算!你今日里有此报应根本就是你应得的,再来求你我无非是自取其辱!我是不会给你银子的,依着你的性子,指不定又拿着银子去请说书生先生说蓝儿的是非!” 楚晶蓝闻言眸光微微暗了些,她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些茶馆里无中生有的说词是从何而来了,她的心里顿时满是寒意。她以前也曾怀疑过马氏,却又觉得她是自己的生母,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无耻的事情来,可是当她知道马氏不是自己生母的时候,也曾想过有可能会是马氏做的,却也不太敢确定,可是此时听到刘氏说出口时,她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西凤国,女子的名节是极为重要的,名声也极为重要,她从四年前管理楚家之后,便一直有关于她不好的流言传出,那些流言大多都是关于她的凶悍。她一直以为是她平日里处事太过狠厉,那些竟争对手看到对她不满,所以才会给她造那样的谣,没料到这所有的一切竟全部都是马氏做的! 她自问以前她待马氏并不算太坏,却没有料到在马氏的心里,竟是从来都没有疼惜过的她,明知道女子的名声那么重要,竟在背地里做下那样的事情来!马氏的心肠是何等的毒辣! 楚晶蓝想起她和苏连城的事情闹出来之后,马氏还曾逼她去死,当日若不是圆荷将楚老爷叫了出来,她只怕都被马氏逼死了!马氏在这个时候竟还敢到楚家来求饶! 楚晶蓝冷笑一声,她平日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欺上门来的话,她也必定让她们知道她的厉害。马氏和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竟还不知道! 马氏听到刘氏的话后微微一惊,似没有料到刘氏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当下忙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日后我只会去说大小姐的好话!” “晚了!”楚晶蓝缓缓的从假山后站出来道:“你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我也没有打算让你再去别人的面前说我的好。” 马氏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大惊,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头发一片凌乱,脸上也沾了不少的泥污,那模样看起来极为悲惨,她却冷泠一笑道:“母亲,我知道这个女人当年对你曾做下极为无耻的事情,你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付她,我们也不做痛下落水狗的事情,但是当年欠下的东西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也不是几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刘氏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楚晶蓝却又道:“现在楚家是你在当家,我知道因为这个女人曾对我有过养育之恩,所以你一直觉得不好对她太过份,那么我今日里也告诉你我的态度,对这个女人无需要顾忌我,然后也替我将这些年来被她欺负的种种尽数讨回!” 刘氏听到楚晶蓝的话在微微一怔,然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楚晶蓝淡淡一笑,又斜着眼睛看了马氏一眼,马氏看到她那样的目光,顿时吓得变了脸色,刘氏的眸子微微一凝,大声道:“老爷的遗书曾说过,让马氏净身出户,来人啦,将马氏以前的嫁妆全部拿来!” 王管事在旁道:“回夫人的话,马氏的嫁妆早已用尽,现在只余几个空的箱笼。” 楚晶蓝听到这里,便知刘氏已经知道如何对付马氏,她的眸光一凝,向刘氏告了个退,便缓缓的离开了,离开时犹听得刘氏道:“马氏头上的珠钗都是楚家的,全给拔了下来,将她全身上下再搜一遍,不要让她带走楚家的任何东西……她身上的衣服便算了,算是我送给她的……” 安子迁知道楚晶蓝的心情不佳,当下低声劝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到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小时候我一直觉得马氏虽然不太疼我,但是对我却还是不错的,没有料到她背地里竟人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她此时一文钱都没有办法带出楚家,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极为难过,你也算是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安子迁在旁轻轻的劝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那我那些被她弄坏的名声呢?”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还有我!我不嫌弃你的名声不好。” 楚晶蓝闻言失笑,安子迁见她笑了,便又轻轻的道:“其实你也可以这样想,若不是马氏在背后做下那么多少事情,我们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的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心里便觉得舒服了不少,她只觉得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对与错,她的名声若是不坏的话,苏连城或许不会想到找红颜来羞辱她,没有红颜也就不会有她和苏连城新婚夜发生的事情了,没有那件事情,她和安子迁或许永远都没有交集。而她也许一辈子都得和苏连城那个混蛋绑在一起,而安子迁在她的心里或许永远也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七章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轻轻的道:“今日折腾了一天,你也乏了吧,先好生休息,可别把身子弄跨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晶蓝真觉得有些累了,那边圆荷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楚晶蓝用了一些之后便到床上躺下,她的病原本就没有大好,今日里先是和马氏等人斗了一场,紧接着又在楚老爷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又打起精神和乐辰景应付了一场,到这会倒真是累的不轻,她的头一靠着枕头,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安子迁看着她的睡颜,眸子里满是温柔,看着这样的她,因为那一日她和乐辰景在梅花丛中拥吻而生的不快也散得干干净净了,乐辰景是地位卓然又如何,本事滔天又如何,她终是他的妻子,心也系在他的身上。乐辰景再会胡搅蛮缠,也在回西京的。 他一想到乐辰景要回西京之事,眉头便皱了起来,洛王这一次到杭城似乎已经不短了,按理来讲,洛王应该在送完御米之后就要回西京的,怎么却一直呆在这里呢?他的心念微沉,心知这事只怕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眸光转深。 他还在思索间,那边窗棂轻轻被扣响,他的眸子一眯,他轻轻的将圆荷唤过来照顾楚晶蓝,自己便走了出去,圆荷看了安子迁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理会他。自从上次楚晶蓝病倒之后安子迁没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便对安子迁存了一些意见。 他一走出去,便看到红梅站在那里,他低声问道:“怎么呢?” 红梅轻声答道:“公子,今日里怀素一直在灵堂守着,我还看到了那一夜追杀你的那个人,他们只怕是起了疑心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转动,红梅又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公子日后行事可能小心,若是让洛王识破了你的身份,只怕会有些麻烦。” 安子迁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又道:“你们今日里在灵堂前都露了一手,有没有人跟踪你们?” “有!”红梅轻声答道:“我好不容易将那人甩了之后才到楚家来给你报的信!”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万事小心!”说罢,却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红梅的脸,然后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他那一下虽然没用力,却听起来甚响,他给红梅使了一记眼色。 红梅虽然被他打的莫名其妙,正要发做,却看到他那一记眼神时心里有领悟,斜眼间见不远处的假山后似有一个人,她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等薄情之人!算我瞎了眼!”说罢,一边抹着泪,一边骂着,却扭身飞快的走了。 安子迁也骂道:“厚脸皮的娘们,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来找我,竟还纠缠不休!日后再敢来我敢一次打一次!” 假山后的人见到眼前的情况眼睛微微一眯,轻轻摇了摇头后便也离开了。 安子迁见两人都走了,他一转身却看到了圆荷,圆荷见他看过来,低声骂道:“无耻!” 安子迁最初没有弄明白圆荷为何骂他,细细一想,便想起他方才和红梅说的话,知道圆荷是误会了,只是这事和圆荷原本也说不清楚,当下也懒得向她解释。 楚晶蓝睡醒时已到掌灯时分,圆荷伺候她起床,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竟又有些低烧了,当下大惊,忙去找郭品超,郭品超因为她还在生病,所以也还没有走,听说她又发烧了,便忙过来替她诊脉,把完脉后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替她施了针。 针一施完,她便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不少,她轻声道:“郭神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救不回楚老爷。”郭品超不以为然的道。 楚晶蓝的面色微变,郭品超自知说错了话,当下又岔开话题道:“你今日的事情处理的非常漂亮,从今往后马氏是不敢再来楚家生事了,我听说她娘家那边父母早丧,是兄嫂在持家,而她的兄嫂也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她这样回去,只怕是要受不少的白眼了。” 楚晶蓝对这事并不感兴趣,这样的结果更在她的意料之中,当下只淡然一笑。 郭品超看到她那副样子,又觉得有些无趣,当上扬了扬眉毛也不说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心中生悲,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却又低声问道:“父亲原本还能再活一段日子,是他要求你将他余下昏迷的日子换成那一个时辰的清醒吗?” 郭品超愣了一下后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郭品超淡淡的道:“楚老爷对所有事情的了解远远超过你的预期,他早已知道马氏的想法,也知道顾宗德当年做下的事情,只是他已卧病在床,实在是无力处理那些事情,唯有不动声色的慢慢布局,否则之前也不会将楚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你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她在和苏连城成亲之前楚老爷打着怕她受委屈的招牌将家主的信物给了她,这其中又饱含了多少楚老爷的苦心?一念及此,她又忍不住想,若是苏连城一直好好待她是不是楚老爷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将家主之位传于她?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件事情的好坏当真是不能只由表面来判定,那附带而来的福祸只怕会远远大于那件事情本身。 郭品超又缓缓的道:“其实三年前他就想做他之前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怕别人说你是庶女,另一方面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马氏。马氏那样恶毒,对楚老爷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也是因为他心里有了这一分焦虑,所以这几年他的身子才会一日差过一日。”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郭品超缓缓的道:“其实楚老爷也预测过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他预测的还是温和了些。” 楚晶蓝轻轻的道:“父亲看来很喜欢你啊,他竟将一切都告诉了你,而我却都还蒙在鼓里。” 郭品超的眸子微微一合,看着她道:“他不告诉你是怕你受到伤害,不过你说的很对,楚老爷很喜欢我,曾经一度想让我做他的女婿。” 楚晶蓝闻言却红了脸,低斥道:“你又胡说八道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胡说八道!”郭品超轻哼一声道:“你上次出事的时候,若不是我到天山去采药,怎么样也轮不到安子迁那个混蛋!” 楚晶蓝见他那模样倒似有几分真在生气,心里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只是不管是真是假,她和郭品超之间也只是朋友之情,断然不会产生爱情,当下只是讪讪一笑,缓缓的拿起小几上的燕窝粥喝了起来。 郭品超看了她一眼后又不紧不慢的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今日里让许知府那个贪官念的最后那封信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这句话一出口,楚晶蓝正喝粥,直把她呛的咳嗽了起来,他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半晌她才缓过劲来,郭品超却又道:“用不着那么激动,不过就是被我看穿了而已,楚大小姐才学无双,对楚老爷敬佩的紧,只是模仿楚老爷的字实是小事一桩。” 楚晶蓝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又凑到她的面前道:“要不你让我亲一下,我便不放这件事情说出去。”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滚!” 郭品超微微一笑道:“那个我可没学过,这一生也不打算去学。就亲一下,圆了我的心愿吧!” 楚晶蓝见他的玩笑开的越来越过份了,又见圆荷和安子迁此刻竟都不在房间里,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便知是被他给支了出去,他的心思倒是缜密的紧。 而他此时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一慌,当下拿起枕头下的一本书就重重的朝他的脸上扇了过去。 郭品超一时躲闪不久,“啪”的一下就挨了一下,他见楚晶蓝怒目圆睁,当下缓缓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在你的心里,我竟是连乐辰景也比不上了!” 楚晶蓝怒道:“郭神医,你日后若是说如此轻浮的话楚家便再也不欢迎你!” 郭品超轻叹一口气,伸手捂着脸,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正在此时,圆荷冲进来道:“小姐,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咬了咬牙道:“替我送郭大夫!” 圆荷见她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问什么,只得站在一边道:“郭大夫,这边请!” 郭品超却不理圆荷,只是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没料到竟如此认真!罢了,日后再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就别再动气了!”说罢,他竟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只是心里终是觉得有些闷,楚家今日里宴请这宾客,厨房里备子不少酒,他心里堵得慌,便抱了坛酒回了房。 才一打开他的房门,便见得屋子里似乎有一个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点了穴道,他顿时大惊,张嘴欲喊,便被人点了哑穴,一时间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见那人身手极好,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记拳头便朝他招呼了过来,只听得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她也是你能肖想的?” 郭品超被打得莫明其妙,一时间实在是想不起得罪了哪位身怀武功的大神,他糊里糊涂间便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又不能咬了痛,只觉得这一生都没有如此委屈过! 那人将他暴打一顿之后,又用麻袋将他装了起来,扔到了一辆马车之上,车夫一扬马鞭,郭品超便远离了楚府。 郭品超的性子原本就有些怪异,时常会做一些不辞而别的事情,他此时不见了,竟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就连楚晶蓝也认为是郭大爷被她打了那一下,脸上挂不住,自个儿走了! 接下来的七日,楚晶蓝的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就算没有郭品超在旁看诊也不打紧了,那些病症待到楚老爷的头七时,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将楚府的事情料理的七七八八,和刘氏又说了不少体已话,为楚老爷将头七做完之后,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安府了。 安子迁早已备好了马车,他见她缓缓走了过来,身上不还缠着黑纱,当上轻声提醒道:“依着杭城里的规矩,出了嫁的女儿若是丧父的话,回去之前得将孝物除下,否则会不吉利。”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性子,知道这般回去,只怕又得被两人拿来说事,当下只得将黑纱除下,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笑着对安子迁道:“多谢你提醒,否则只怕会惹得父亲和母亲不快。” 刘氏站在两人的身畔送两人,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看起来感情深厚,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满是暖意,想起她和楚老爷在西京初识的那段时光,眼里便又有了三分温柔,在西京的日子没有马氏的挑唆,她和楚老爷度过了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光,时光如梭,一晃已是二十多年,昔日的爱人如今已长埋黄土之中。只是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爱人纵然已不在,心里却还能有一分挂念,一个女子到了她这个年纪,对于那些事情也看得淡了,而那些时光纵已远去,想起来依旧觉得开心的紧。楚老爷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段极为幸福的回忆,日后她独自一人在火炉边取暖时那便是最为美丽的风景。 楚晶蓝上得马车之后见刘氏依旧站在那里,便轻声道:“母亲,这里风大,你回去歇着吧!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刘氏听到楚晶蓝的话将心神抽回,她的眼里满是慈爱,她微微一笑后道:“我知道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平日不要欺负远溪!” 楚晶蓝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低声撒娇道:“母亲!瞧你说的什么话,我能欺负得了他吗?你当真是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儿了!” 刘氏闻言却笑道:“你爹生前有教过远溪要如何待你,我这会便也只能教你如何和他相处!” 安子迁看到楚晶蓝的小女儿态,心里满是喜悦,适时在旁道:“岳母不用担心,在我的心里,晶蓝是世上最好的妻子,所以她若是真的想欺负我的话,那就欺负吧,我不介意!” 刘氏听到安子迁的话脸上满是笑意,却又对楚晶蓝道:“如此便好!蓝儿,你日后若是得空了就常回家来看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会的,母亲,回去吧!” 刘氏轻轻点头,安子迁已命车夫赶车,楚晶蓝拉开帘子往后看去,却见刘氏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马车,楚晶蓝见刘氏站在风里,看起来瘦弱无比,想起以前她离开楚家的时候马氏从未送过她,也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关心的话,没闹僵前她要出远门,马氏也从未替她准备过任何东西。以前刘氏也来送过她,却从来都不敢说话,只是看着她的马车发呆,她以前是不知道刘氏为何会看着她的马车发呆,而如今想来却忍不住有些唏嘘。 她的心里顿时一片温暖,一扭过头又见马车里放着几个肉粽,她顿时愣了一下后问道:“哪来的粽子?” 圆荷在前面道:“夫人说小姐最喜欢吃肉粽,今日一早起来包的,让厨房煮了近一个时辰,又怕凉了,就一直炉子上温着,她见小姐要走,就让我将粽子放到马车里,说是给小姐在路上吃的。” 楚晶蓝闻言泪水盈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端午间她当着刘氏的面和马氏开着玩笑时说过“肉粽真好吃,比红豆绿豆等等其它的粽子都好吃!”没料到刘氏竟牢牢记在心里了,而马氏却从未放在心上。她的心里刹那间满是暖意,楚府和安府同在杭城,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有不到车程罢了,她又岂会饿?这天下间也只有母亲才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孩子。 安子迁有些羡慕的道:“岳母当真是个好母亲!” 楚晶蓝闻言浅浅一笑,人和人之间其实很多时候相处都极为简单,而母爱永远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感情。 安子迁见她满脸都是淡淡的的温柔,他的心里也是一片温暖,他轻声道:“可以分一个给我吃吗?” “当然可以!”楚晶蓝微笑道。 两人到达安府的时候,却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她不禁愣了一下,为首的大少奶奶站,她的身后跟着安夫人身前的孙妈妈和大少奶奶房里刘妈妈,她微笑道:“五弟妹,你回来了。”她笑的十二分的温柔,仿佛看到楚晶蓝是是极开心的事情一般。 楚晶蓝见她笑的温柔,她也浅浅而笑,低声唤道:“大嫂!”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道:“快进来吧,门口风大的紧!” 楚晶蓝微笑着朝她了过去,大少夫人拉过她的手道:“楚老爷的事情我听说了,五弟妹节哀顺便!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同样是关心,刘氏的关心让楚晶蓝觉得很窝心,可是大少夫人的话倒让她觉得有些虚情假意。 楚晶蓝微笑道:“不妨事,有劳大嫂挂心了。”她抬眸笑看着大少夫人,却见她的眸子里一片温和。她的心念微转,心里有些好奇,她和大少夫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大冷天在这里等她吧!她心知这其中必定有事,当下眸光微转,眼里的笑意便有了一分冷意。 大少夫人忙道:“手这么冷,快些回房吧!来来来,快把那炭盆拿过来!”她的话一说完,早有下人将炭盆递了过来。 安子迁一见那炭盆,眼里便有一丝不悦,微皱着眉头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大少夫人面带歉意的道:“你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她姓这个,说是要将五弟妹身上的邪气烧掉,五弟妹就将就一下吧!”她说罢便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却见楚晶蓝的眉眼依旧一片淡然,并没有因为那个火盆的搬出有一分不快。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一片温柔,话里透着三分委屈,仿佛那事根本就不是她想做的一般。她眼里的歉意又告诉楚晶蓝这一切都是安夫人安排的,她也没有法子。 楚晶蓝却浅浅一笑道:“不妨事,母亲这样安排是对的,必竟我父亲新丧,终究是不吉利的,跨个火盆能让母亲心安,当真是值的。” 大少夫人听到她的话似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的打量了一番,却又见她的要样子一片淡然,仿佛真的是一点都不计较一般。 楚晶蓝淡笑着跨过火盆,才一跨过去,便又有人拿着柚子枝沾了水往她的身上洒去,那水洒的颇多,将她的发也淋湿了,冰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里也随之升起了一抹怒气。她一抬眼,便见是孙妈妈在洒的水,她的眸光微微转动,眼睛里一片淡然,看不到一分喜怒。 她的眸光虽然甚淡,可是就那么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妈妈,却让孙妈妈的心里升起一分怯意。 安子迁看到这副场景倒有些恼了,他轻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瞪了一眼孙妈妈,孙妈妈把头低了下去,他又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却对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眸子微微转了一圈,见楚晶蓝的脸上被洒了不少的水珠,他便从下人的手里将柚子枝拿了过来,再沾上水猛的一洒,孙妈妈的身上便也被洒了一身的水,刘妈妈离孙妈妈近些,身上也被洒到了,大少夫人站的远了些,便没有被水淋到。 那水一片冰冷,孙妈妈因为安子迁并不得宠,又见安夫人经常骂他,此时被他这么一沾上水便有些恼了,当下忍不住道:“五少爷,你怎得如此胡闹?这水多凉!怎么就这样往老奴的身上洒!” 安子迁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后道:“水凉吗?你也知道水凉啊!水凉你还往五少奶奶身上洒那么多,合着她这个五少奶奶还赶不上你这个奴才金贵了呢?你难道不知道她染上风寒,身子还未大好吗?若是她再着了凉,你担当的起吗?” 孙妈妈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又寒着脸道:“怎么,还不服气吗?” 孙妈妈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后道:“就这几滴水怎么可能有五少爷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我是按夫人吩咐的去做,五少爷这样对老奴就有些过份了。” 安子迁即变了脸道:“什么叫做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你是盼着五少奶奶病吗?过份?你要不要再尝到尝过份的?”说罢,他竟从下人的手里拿过那个小盆,拿起一盆水全淋在孙妈妈的身上,孙妈妈顿时便大叫起来,那一盆水虽然不算太多,但是足以将孙妈妈的头发和棉袄淋湿了。 安子迁这一句话有些强词夺理,行为也有些过激,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却也不拦他,由得他在那里闹。孙妈妈的脸色难看到极致,正欲发作,他又轻哼一声道:“今日里就给你一点小教训,不要打着母亲的招牌在这里装疯狗乱咬!我告诉你,今日里我淋你你就得受着。先不说晶蓝是安府的少奶奶,由不得你去诅咒,再则她现在可是洛王的义女,是王府的小姐,你难道是对王爷有意见吗?还是觉得王府的人好欺负?王爷现在可还在安府了,竟就敢如此胡来,我看你是活够了!” 孙妈妈被他那一句话吓的不轻,当下忙跪在地上道:“老奴没那个心思,方才这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 “放你娘的狗屁!”安子迁骂道:“我母亲可是个识大礼的人,对王府也是十二分的敬重,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小心思?你们这些狗奴才仗着自己到安府的时间长了,就摆出谱来,自以为了不得了,不心时间长了全成了老妖怪!爷也不介意当一回斩妖除魔的大仙!”说罢,他竟将那个盆也扣到了孙妈妈的头上,这一次孙妈妈不敢再反抗了。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那些个浑话,不禁微微一笑,在旁拉着他的手道:“远溪,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就算是孙妈妈和刘妈妈会胡说八道,大嫂也不会啊!母亲这样安排甚是妥当,我并无意见,我的身子也没有那么弱,岂会洒上几滴水就会生病……”她的话还示说完,便打了一个人大大喷嚏。 大少奶奶听到楚晶蓝的那句话脸色微微变了变,暗暗绞了绞手帕,心里有了一分怒气。 安子迁大急道:“还说没事,都打喷嚏了!圆珠圆荷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五少奶奶回房,这里的风这么大,吹坏了可怎么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眼睛瞪着众人,他的眼睛扫过大少夫人,眼睛里的光华却有了一分凌厉。 圆荷和圆珠忙将楚晶蓝扶了回去,大少夫人看到安子迁的目光,却还了他一记淡淡的笑容。 安子迁吊儿郎当的便跟着三女走进了悠然居,那模样倒当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模样,颇有些狗仗人势的味道,大少夫人看着他那副样子,眸子里一片幽深。她的手使劲的绞着帕子,脸上依挂着笑容。 楚晶蓝适时的回过头来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后道:“大嫂也快些回去吧,这里风大!” 大少夫人面色僵,却依旧微笑道:“五弟妹有心了!”这才带着刘妈妈转身离开。 孙妈妈的脸却已黑的像锅底,大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浅浅的道:“五弟的性子当真……”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孙妈妈却仗着安夫人极信任她,当下忍不住道:“五少爷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竟是一点都没有将夫人的话放在眼里。” 大少夫人适时的道:“也不怪五弟,他素来就是那副样子,现在五弟妹已是王爷的义女,也难怪五弟的性子越发张扬了。”她说完却又轻轻抹了一下眼角用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道:“我不过是按母亲吩咐的来做,竟会惹得五弟如此不快,我日后可如何做人……” 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委屈,刘妈妈忙在旁劝道:“大少奶奶不用想太多了,五少爷说话素来是随意的,五少奶奶却是个心底清的,当不会让大少奶奶难做。” 大少夫人轻叹一口气道:“刘妈妈说的对,五弟妹是个明事理的。” 孙妈妈的眼睛里却有了一抹不屑道:“虽然说下人不能说主子的错处,但是五少奶奶的性子……”说到这里,她终是忍住了话头。 大少夫人却瞪了她一眼道:“孙妈妈万不可胡说,今日里五弟妹是极识大体的,根本就没有说夫人的安排不是!” 孙妈妈轻哼一声道:“大少奶奶就是良善,那五少奶奶若是也如你这一般,安府最近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方才五少奶奶是什么话都没说,可是老奴却觉得她比说了一大堆话还要可怕!” 大少夫人微愠道:“孙妈妈万不可如此说,你若是这般到母亲面前去说的话,母亲只怕又得说是搬弄是非了!” 孙妈妈轻叹了一口气,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后道:“大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该如何回夫人的话我心里有数!”说罢,便对大少夫人行了个礼,然后便朝安夫人的住处走去。她淋了一身的水,身上冷的紧,此时再一耽搁,被寒风这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大少夫人看着孙妈妈的背影,嘴角边满是淡淡的嘲弄,刘妈妈却在旁赞道:“大少奶奶当真是高明的紧,依着孙妈妈的性子,回去之后只怕会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的不是,夫人又是个护短的,定不会将那些不悦算在五少爷的身上,只怕会全算在五少奶奶的身上。” 大少夫人淡淡一笑,却不置可否,眸子里又哪里还有一丝委屈。 刘妈妈却又道:“也是王爷现在还住在府里,否则依夫人的往日的性子,五少夫人少不得会被夫人叫去训话。” 大少夫人缓缓的道:“不急,一件大事都是由许多小事积累而成的,我们慢慢来!” 刘妈妈忙应道:“大少奶奶说的甚是!”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微一敛后又缓缓的道:“楚晶蓝若是想仗着她是洛王爷的义女就想和我来争安府的当家,那么她是大错特错!” 刘妈妈忙狗腿的道:“大少奶奶聪明无比,又岂是那个恶毒的女所能及的!不说别的,她在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没有办法和大少奶奶相提并论!” 红绫和秋韵比四人早回,已将屋子收拾妥当,楚晶蓝带着圆珠圆荷进来的时候,两人早已将屋子里的火烧的旺旺里,和外面一片冰雪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圆珠闷声闷气的道:“我当真是不太明白夫人是怎么想的,王爷还没离开王府她就来欺负小姐,就不怕王爷生气吗?”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让红绫将她身上的斗蓬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圆荷在旁低声道:“别在那里胡说八道!小姐重孝回夫家,总是有些不太吉利的,夫人虽然做的不太妥当,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告到王爷那里去,夫人也还算是占理的。再说了,这样的小事就闹到王爷那里去,王爷只怕都会看轻了小姐。你这张嘴巴就是把不住风,整日里就只会说一些不着调的事!” 圆珠的嘴巴微微嘟起,见楚晶蓝的眸光一片幽深,她也不敢再说下去,当下便去下人房里去收拾一应物事。 楚晶蓝也不去理会两人说什么,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回了房,安子迁心里也觉得有些烦燥,瞪了圆珠一眼,却被圆荷看到了,圆荷又瞪了他一眼,他轻哼了一声,便缓缓的跟着楚晶蓝进了房。 楚晶蓝没有看到三人的小动作,却觉得有些累了,让秋韵替她倒了一盆热水洗了一把脸,这才觉得微微舒服了些,安子迁在旁问道:“生气呢?”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母亲并未做错,我又岂会生气,只是觉得大嫂今日也在那里候着,有些奇怪罢了。”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那件事情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不知道在母亲的心里有多疼大嫂,她嫁到安府也快十载了,至今都无所出,母亲一心想抱嫡孙,却一直没有让大哥休她,这中间的东西你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合,轻轻点了点头,她早知道大少夫人不是那种善与之辈,心机是少不了的,只是她以往和大少夫人没有太大的交集,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有些提防,却并没有太上心。而这一次她便觉得她以前还是将大少夫人想和简单了些。 安子迁见她沉思,便又问道:“在想什么呢?”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我一直在想我这一次认王爷对义父是对还是错,原本你和大哥之间那样相处的方式虽然有些让人不太舒服,可是却又觉得至少不会有麻烦,可是如今却是一堆的麻烦。” “你想太多了。”安子迁在旁劝道:“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点追求,你就当我是在追求我想要的东西就好!”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却有些苦意,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这段日子来他劳心劳力,已经瘦了一大圈,她有些心疼的道:“我知道你原本对那些事情并不上心的。” 安子迁又笑着道:“人都会改变的!” “你怎么看今日的事情?”楚晶蓝微笑着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没有太多的看法,只是因为你在楚家表现的有些强势,洛王现在又在安府里,她心里有些担心你会因为洛王认你做义女而生骄纵,所以你今日里回家才有这样的安排,一方面是想杀杀你的锐气,另一方面也是想试试你的做法,再探探洛王的态度。”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透亮,看着安子迁的眸光更深了些。 安子迁却笑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你竟也将这件事情看的如此透彻,远溪,以后等着我们两人的只怕还有些麻烦……” “我自小在安府长大,那些事情又岂会不知?”安子迁淡淡的道:“你就不用太过担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我算的没错的话,王爷应该已经和父亲提到这件事情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微笑道:“有王爷为我们做铺垫,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楚晶蓝苦笑道:“若是真的王爷为我们做了铺垫,这件事情才真的麻烦了,难怪母亲今日里会摆出这样的阵仗来。” 安子迁细细的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轻轻叹了口气,却又温言宽慰道:“反正我们之前已经答应王爷了,到如今也算是骑虎难下了,这事反正迟早都要面对,早一些来也好。” 楚晶蓝不置可否,眸光却深了些,安子迁又问道:“你的身子无妨吧?” “我没事,只是听你和孙妈妈那样说话,就打个喷嚏来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楚晶蓝浅浅一笑。 安子迁轻轻摸了摸胸口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楚晶蓝却又笑道:“你装纨绔的样子装的可真像。” “我哪里是在装,根本就是纨绔!”安子迁笑的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楚晶蓝掩唇轻笑,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后又道:“我真的是个纨绔!” 楚晶蓝知道他那样做的深意,他不过是想替她承担一些压力,只是这些事情有远远不是这样就能解决的,但是他能这样做,她的心里当真是极开心的,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暖意,当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道:“远溪,当真是辛苦你了!” 安子迁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们是夫妻……” 他的声音不大,却轻轻的抚过她的耳朵,她只觉得心尖儿也颤抖了一下,已经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轻轻的道:“对,我们是夫妻!” 安子迁闻言眸光转深,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她没有拒绝他,反而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眸光里满是喜悦,知道她的暗示,当下伸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极不规矩的往她的胸前探去,他正欲解开楚晶蓝的衣服,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咳声。 楚晶蓝和安子迁俱都吓了一大跳,一扭过头,便见乐辰景一袭黑衣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两人,那眉眼间分明有一抹嘲弄。楚晶蓝一看到他顿时脸都红了,安子迁地恼火的紧,忙替楚晶蓝整衣裳,好在两人没有过激的举动,否则只怕是便宜乐辰景了。 安子迁怒道:“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用不冷不热却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道:“你的房间?你要不要脸来,这分明是我妹子的房间。” 安子迁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楚晶蓝知道在乐辰景的心里,从来都没有那些规矩,他行事素来是凭一已喜好,他不讲理的时候就不要和他讲理,她红着脸将衣服整了整后道:“四哥怎么进来的?我怎的没有听到丫环们通报?” 乐辰景淡淡的道:“能怎么进来,当然是走进来,绝对不会是爬进来的。你那些个丫环一个个嘴又杂,又喜欢问东问西,我不高兴就让她们先睡一会。” 楚晶蓝微愣,跑出去一看却见圆荷圆珠等人全部都倒在地上,她顿时大惊,乐辰景却淡淡的道:“只是点了穴道而已,一会就会醒了,死不了的。” 楚晶蓝闻言不由自主的轻轻松了一口气,乐辰景却有些不高兴了,当下轻哼道:“怎么,四哥在你的心里就是杀人狂魔吗?用得着那样大惊小怪吗?” 楚晶蓝对这尊黑面神实在是有些无语,他那一日说不会再和她见面,让她高兴了了好一阵子,没料到这位大哥这个时间竟又出来搅和,他是嫌她的生活还不够乱吗?嫌她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八章 楚晶蓝的脸上勉力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四哥说笑话了,四哥在我的心里那便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四哥虽然杀了不少人,我知那都是在战场上,方才只是担心四哥的手重了些,怕这些个小丫环承受不住。” 乐辰景听到她这一句话,鼻子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哼声,那模样似对她这一句话极为不屑,却又冷言冷语的道:“那一日听到你说实话,我便以为你日后在我的面前都说大实话,没料到今日里还是假话连篇,不过不要紧,我也喜欢听假话,必竟有些时候假话比真话好听的多。” 楚晶蓝觉得和他实在是无法沟通,当下只是微微一笑。 她不说话,乐辰景也不说话,乐大爷毫不客气将屋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部细细打量了一遍,待他看到楚晶蓝的那面镜子时,便淡淡的道:“没料到你这里还有这样稀罕的东西,以前我母妃也有一块,不过她去逝的时候我把那镜子给砸了。” 楚晶蓝想说你把你母妃的镜子给砸了关我屁事,却知和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沟通的,当下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动,安子迁看不得乐辰景那副模样,恨不得寻根又粗又长的木棒一棒子将乐辰景给打晕,只是这个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法罢了,要付诸实际行动实不是易事。 乐辰景毫不认生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打量了一遍后在屋子里的那张檀木镶金雕花大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缓缓的道:“这房间倒还雅致。” 楚晶蓝抚额,这房间雅不雅致好像和乐大爷没有关系吧! 乐辰景见她和安子迁都站在那里,他的眼睛睁了睁,然后有些怪异的道:“都坐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无可奈何,乐辰景却又淡淡的道:“妹子,我是你的四哥,跟我不用客气。”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到他那副样子,她反倒淡然了,她浅浅的道:“四哥说的是!” 安子迁的好事被他打断,心里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再看到乐辰景那副和痞子没有二样的举动,心里更恼了,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乐辰景道:“不知道世子今日到我的房里来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乐辰景反问道。 “是的,不能来!”安子迁毫不犹豫的回答。 乐辰景却一点都不买他的帐,眸子里溢出一丝邪气道:“我和我妹子说话,干你鸟事!你若是不爽,就给我滚出去,省得我看了碍眼!” 安子迁自认他有时候已经很无赖了,可是今日里遇到故意到他的面前耍无赖的某人他明显有抓狂的倾向,他咬了咬牙道:“晶蓝是我娘子!” “那又如何,她先是我妹子!再是你娘子。”乐辰景完全不将已近抓狂的安子迁放在眼里。 安子迁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乐辰景,乐辰景却直接无视他,他看到这种情景,知道今日里乐辰景是和他卯上了,他心里虽然极度不悦,脸黑的像锅底,却也泠静了下来,站在楚晶蓝的身边不语,却伸手轻轻搂住了楚晶蓝的腰。 乐辰景看到安子迁那副模样,心里却开心的紧,以前他和安子迁磨嘴皮子的时候,经常处于下风,今日里扳回一些本来实在是觉得痛快的紧。只是想起楚晶蓝和他再无可能,他此时呆在这里打着的不过是楚晶蓝兄长的招牌,他的心里又有些不快了,再看到安子迁那只环楚晶蓝腰上的手,他恨不得剁了下来。 他轻哼了一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里邪气外,直勾勾的瞪着两人,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楚晶蓝望着两张发黑的脸,她就算是再淡定也淡定不起来了,她面上带着淡然的微笑道:“四哥来找我可是有事?”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是有事,不过我现在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楚晶蓝掀了掀眉毛道:“我这里的饭菜简陋,恐不合四哥的胃口。” “无妨。”乐辰景淡淡的道:“我在战场上连草根树皮都吃,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楚晶蓝有些挫败的道:“是,我这便去准备,只是四哥可否将这个丫环唤醒?” “好说!”乐辰景的心情似好了一些,他缓缓的站起身,然后将伸手解开圆荷等人的穴道,楚晶蓝见她们醒来后便道:“世子今夜在这里用晚膳,你们去准备一下。” 圆珠瞟了一眼乐辰景道:“小姐我们刚回来,厨房里的菜品不够。” 楚晶蓝还未说话,乐辰景却道:“不够的话去飞燕楼里拿,那里的菜丰盛的很!” 圆珠还欲说话,圆荷轻轻扯了一下圆珠的衣角,圆珠咬了咬唇,只得退下去准备晚膳。 饭菜用了近半个时辰准备好,这期间乐辰景拉着楚晶蓝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楚晶蓝只是微笑着应对,安子迁的脸却越来越黑,他只要一插嘴,准和乐辰景吵架。他的口才虽然比乐辰景好,但是乐辰景胜在一个“横”和“赖”字上,一时间,安子迁竟拿乐辰景没有法子。 用晚膳时,乐辰景一直往楚晶蓝的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妹子,你那么瘦,可得多吃一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楚晶蓝看着那堆得高高的饭菜,只觉得有些头痛,她实在是吃不下那些饭菜,便又转夹到安子迁的碗里道:“远溪,你这段日子辛苦了,来,多吃一些。” 安子迁笑嘻嘻的道:“还是娘子体贴我!” 乐辰景看到这种场景,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黑的似炭。 安子迁无视他,楚晶蓝也无视他,依旧为对方夹着菜,他终于恼了,将饭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眼睛一瞪,手再一用力,便将桌子掀翻了,盘子和碗全部被掀到了地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噼里叭啦的碎片声,他冷冷的道:“我吃饱了!” 其实他自坐下来便一直替楚晶蓝夹菜,他碗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吃,楚晶蓝给安子迁夹菜也一口都没有吃,倒是安子迁端着饭碗吃了几口饭菜。 楚晶蓝附和道:“我也吃饱了。” 安子迁却拆乐辰景的台:“世子,你明明一口饭菜都没有吃,怎么可能就吃饱呢?”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危险,安了迁却有些不知死活的道:“要不再让厨房去做一份?” 乐辰景懒得理他,却对楚晶蓝道:“悠然居厨子的手艺不错,日后我在安府的时候都在悠然居里用膳。” 楚晶蓝安子迁两人同时黑了脸。 圆珠和圆荷几个丫环早已觉得今天的气氛极度不对,见乐辰景将桌子掀了,楚晶蓝也不说话,她们只得赶紧去收拾一地的残羹剩饭,只是那张桌子就有些可怜了,乐辰景力气大的紧,这么一掀,那桌子便已经摔成了几片,盘子和碗没有一个完好,屋子里一片狼藉。 乐辰景却像是看不懂两人的表情一般,嘻嘻哈哈的的自个坐在大厅中间的大椅上,悠然自得半眯着眼睛似在休息。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头痛,她不怕无赖,但是却怕乐辰景这样的无赖,因为这混蛋她实在是得罪不起。 安子迁的拳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觉得他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乐辰景再这样下去,他只怕哪一刻忍不住就会发作。 乐辰景看到安子迁那张黑了的脸,他的心情倒全好了,因为吃饭的时候所产生的不快也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 乐辰景心情一好,又拉着楚晶蓝说一些没有边迹的话,然后顺带着将西京的风土人情大致说了一遍,而楚晶蓝却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些风土人情美的慧眼,他讲的事情就像是实被挤干了水的烂菜叶子,索然无味,比平铺直述还不如。别人平铺直述她还能知道别人在讲什么,可是乐大爷的话她听了半日实在是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往日里极为有趣的趣事在他的嘴里说起来总带着一丝无聊。 楚晶蓝倒更愿意听他说他在战场上的事情,虽然那些故事带着血腥和残忍,可是却比那些又干又烂的菜叶子要好听的多,她听的直打呵欠。 乐辰景对那些事情也并不感兴趣,只是没话找话,见楚晶蓝打呵欠,他也觉得有些无聊,干脆也不再没话找话了,摆着一张脸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眼睛却东张西望,他东张西望便也罢了,那双眼睛里还邪气四冒,让一屋子的人看到他那双眼睛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悠然居里的气氛从未有过的怪异和凝重,几个丫环们更是心惊,只道乐辰景又要发什么疯,今夜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将悠然居给拆了。 楚晶蓝虽然素来极为淡然,对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可是并不代表她会喜欢这种怪异的气氛,她斜眼看了一眼沙漏,此时已经戌时未了,再这样坐下去今晚只怕是不用睡了。 而那边乐辰景已似自然熟一般让圆荷泡了一杯茶,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屋子里虽然茶香四溢,将方才那极度怪异的气氛微微调节了一下。 楚晶蓝适时开口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昨夜里没有睡好。” 乐辰景听到了她的逐客令,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缓缓的道:“慌什么,还没亥时,还早着了。”说罢,他又让圆荷去泡茶。 安子迁闻言却恼了,他怒道:“你不睡也便罢了,难道想所有的人都陪你一起不睡吗?” 乐辰景听到他的话却乐了,他笑眯眯的道:“你说对了。” 安子迁只气的额前青筋暴起,楚晶蓝却适时的一把拉住他后浅浅的道:“四哥不久就要回西京了,日后再见面就极难了,此时和四哥这般聊聊天,倒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情。” “还是我妹子懂事。”乐辰景缓缓的道:“不像某些乡下来的粗人,不知道何为亲情!” 安子迁是彻底恼了,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乐辰景,楚晶蓝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乐辰景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心里极度不悦,当下轻哼一声竟将脸扭了过去。 楚晶蓝也拿他没有法子,当下只得缓缓的道:“四哥方才不是说有事要对我们说吗?不知道是什么事?” 安子迁腹诽:“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变着法子折磨我们!这个混蛋老子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否则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乐辰景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似想起了什么,当下一拍大腿后道:“还是妹子了解我,你若是不提醒我,我险些就忘了!” 楚晶蓝在心里道:“你就装吧!”面上依旧温婉的紧,当下浅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眼眸里的光华转动,浅笑道:“我是来找安子迁的。”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在警铃大作,安子迁笑道:“哦?不知道世子来找所为何事?” “我虽然极度不喜欢你这副态度,不过父王有命,我实是不能不来。”乐辰景淡淡的道:“是这样的,明日安老爷要当着父王的面考你的才学,我父王说了,你若是表现的太差劲的话我们后天回王府的时候就将妹子一起带回西京,你自个看着办吧!”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乐辰景有些不屑的道:“怎么?不相信?” 楚晶蓝伸手抚了抚额道:“怎么好好的父亲就要考他的才学?” 乐辰景的眸子里冒出一分邪气道:“我怎么知道?许是父王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可造之才吧,只不过他在我的心里不过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这个信是报和不报没有太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的眸光一黑,楚晶蓝却抢在他的前面缓缓的道:“天生万物,各具其才,四哥又岂能说这样的话!他是我的相公,便也是四哥的妹夫,这样的话四哥又岂能乱说!” 乐辰景听她维护安子迁,心里便有些不快了,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妹子若是真把他当做是宝的话,那么明日里可别让父王失望了,妹子和父王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许还不了解父王的性子,我也不妨提醒你一句,父王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废物。” 楚晶蓝闻言眸光转深,乐辰景却又后退了一步,轻哼一声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你明日最好是能证明你自己,否则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终生。”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乐辰景却又道:“我听说明日里会考你珠算和看帐的本事,你自个儿悠着点。” 说罢,他又极没有形象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我来报个信容易吗?整得全身上下都累得紧,我要回房歇着了!” 楚晶蓝对他只能用无语来形容,他却又缓缓的道:“妹子,可别说四哥没有帮你,这内幕消息可是我发了很大劲才弄来的!要如何谢我?” 楚晶蓝不语,只是对着他了淡然一笑。 乐辰景看到她那样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心里却又有些泛酸,他轻哼一声后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今日里就连夜教教妹夫如何看帐册和打算盘吧!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他竟真的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出去,圆荷要去送他,他却毫不客气一把将圆荷给推进了房里。 到此时,楚晶蓝终是明白乐辰景乐大爷到悠然居的真正目的了,只是他有那么好心吗?她摇了摇头,人言女人心海底针,乐辰景的心同样也是海底针。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他那样一个清冷而又嚣张的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她今夜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安子迁见她发怔,当下黑着脸在旁道:“你不会真的信他说的话吧!”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将信将疑。” 安子迁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楚晶蓝淡淡一笑,便让圆荷将朱婆子给叫了进来,楚晶蓝问道:“我和姑爷不在安府的这几日,老爷和夫人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楚老爷的身后事处理期间,楚晶蓝将她从楚府里带来的人除了朱婆子外其它的人都跟她去了楚府,而她之所以将朱婆子留在安府,不过是怕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安府里又出什么事情。虽然如今俞凤娇已经离开了安府,可是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安老爷和安夫人并不喜欢她,而安老爷只在楚老爷出殡的时候来过一次,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朱婆子是王管事的媳妇,行事素来稳重,将她留在安府实在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竟能在这个时间探听到安家的虚实,也能守好悠然居。 朱婆子答道:“小姐和姑爷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姐,不想世子却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如此说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呢?” “也不算是发生大的事情。”朱婆子看着她道:“只是府里近日来一直在传,王爷属意姑爷继承安府的产业,而老爷和夫人却觉得姑爷不是那块料,却又不敢违逆王爷的意思。所以这几日府里一直都不太安静。老爷和夫人也似乎一直有些火气,身边的丫环们都没挨骂。”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朱婆子有些担心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小姐这一次可能要小心一些,必竟姑爷虽然是安府的少爷,可是府里却没有几个自己人,纵然有王爷撑腰,可是小姐必竟嫁到了安府,有些事情要拿捏好分寸实不是易事。” 她的说虽然恭敬却也直白,话语里满是关心的成份,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老爷可有说过要考验姑爷之类的话?” 朱婆子想了想后道:“那倒没有,不过昨日里老爷吩咐下人去铺里的将帐册拿了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哦,对了,方才世子在的时候,王爷身边侍卫怀素来过,说是有要事找一小姐和姑爷,只是世子在,他不方便进来,就留下了一封信给小姐。”说罢,她从怀里取出信递给了楚晶蓝。 楚晶蓝将信打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也在看她。怀素既然也说了,那么这事是做不得假了,只是乐辰景也太会捣乱了些。 朱婆子见两人神色怪异,当下轻轻的问道:“小姐,有何不妥吗?” “有一些小麻烦。”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信递给安子迁。 安子迁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望小姐提点一下姑爷,明日的考试分为珠算和查帐,切莫让五爷失望。” 安子迁的面色有些难看,楚晶蓝看了他一眼便知道有些不妙,当下便对朱婆子道:“朱妈妈,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朱婆子施了一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圆荷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对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也退下,圆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安子迁脸难看的紧,楚晶蓝又似想起了什么,便又对圆荷道:“你去将楚家的那些帐册拿一部分过来,再将我平日用的算盘也取来。”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她们下去之后,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你会看帐吗?” “虽然我手中薄有产业,可是这些事情都是红梅和珍珠帮忙打点,我自己并不会看帐,平日里只要看看盈收就好,但是若是让我看出帐册里的问题,我是真没那个本事。”安子迁实话实说。 楚晶蓝又问道:“算盘呢?你会打吗?” 安子迁非常老实的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和尚,又岂会整日里拿着珠子拔来拔去!” 楚晶蓝抚额,只觉得头更痛了,安大爷也真是有才,算盘上的珠子能和佛珠相提并论吗?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不会这些东西,我还不是将身边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好好的!” 楚晶蓝反问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你用什么证明给父亲看,你能够胜任安府的当家。” 安子迁想了想,然后脸就绿了。 楚晶蓝忍不住道:“到此时,我终是明白为何四哥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 乐辰景原本早就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而她也可以早早就替安子迁准备一应用品,而他将时间一拖再拖,怀素也不能进来报信,此时已近亥时,没有几个时辰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将安子迁教会的,而教会安子迁之后她只怕也累的不轻了,那些的其它绮丽心思自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乐辰景那混蛋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楚晶蓝明白了,安子迁自然也全明白,两人互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苦意。 原本安子迁可以在安府里做一辈子的纨绔,永远都不需要去参加安府的家主之争,可是如今却被洛王一步一步的朝那个位子上逼。安子迁若是继续装的像个纨绔子弟的话,那么洛王必定会对他极为失望。她又想起方才乐辰景说的那一句话,她只觉得有些头痛,若是安子迁真的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的话,就算洛王不将她带回西京,只怕也会生来一些祸端。 她心里有些烦闷,不知道事情一步步发展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当初不过是存了极为简单的想法,想要彻底断了乐辰景对她的想法,没料到现在竟成了这般! 安子迁当日在洛王的面前展露锋芒的时候,原也不过是想让洛王认为他能配得上楚晶蓝,而后洛王动了让他掌管安家的心思,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竟来的如此之快! 只是他稍微一想,也便能知道洛王的心思,洛王不过是想在他回到西京之前替两人铺条路罢了,这其中是好意或者隐含其它的意思,也只有洛王自己心里清楚了。 他原本想慢慢的,一步一步改变他在安老爷和安夫人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可好,安老爷直接给他下猛料了!试他的才能?真亏安老爷想的出来! 安子迁其实心里很清楚,在安老爷的心里其实一直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是安府的耻辱,而他原本想要潜移默化安老爷对他的观念本是极难的事情,要执掌安家更不是一件易事,其中的种种阻力他心里很清楚,却终是有些天真的异想天开的认为他必竟是安老爷的嫡子,就算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太过明显。 可是此时安老爷提出要考他查帐和打算盘的本事,根本就是在为难他。 许是洛王给了安老爷一些压力吧,所以安老爷想在洛王的面前认识他安子迁不过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才会做此安排吧! 而在洛王的心里,他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的话,只怕也是个极度没用的人,再犯不着为他费心了。原本他并不在意洛王如何地看他,甚至也不在乎全天下的人如何看他,可是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对他和楚晶蓝的影响有多大。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也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两人心里都清楚对方的想法,也都知道对方必然都已经看透这件事情。 圆荷轻轻敲了敲房门,得到楚晶蓝的授意之后便抱着一叠帐册走了进来,她原本有话要问,却见两人面色都不好,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于是便走了出去。 楚晶蓝轻轻接拉过安子迁的手道:“不怕,我们现在开始学,我有一套速成的法子,也许帮得上忙。”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再速成的法子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让我背诗词歌赋,也许我还弄得清一二,可是那些个进出的帐册,还有那些数字,我就着实不会了。” 楚晶蓝想了想后又问道:“你会九九口决表吗?”西凤国的九九口决表和现代的九九乘法表类似。 安子迁笑道:“我虽然不成才,讨厌数字讨厌的要命,可是那九九口决表倒是曾被父亲逼着背过。” 楚晶蓝松了一口气后道:“你会那个就好办了,来,我教你一套简易的算术之术,简单易学,你学过之后纵然不能助你看清帐册,但是绝对能助你过打算盘那一关!” 安子迁皱眉道:“什么东西,那么神奇?晶蓝,我实话告诉你,我连最基本的打算盘的法则都不太会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这样吧,你将这本帐册上第一页的数字加一下让我看看。”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道:“晶蓝,我看我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不到最后又岂能言败?”楚晶蓝含笑看着他道。 安子迁伸手抚了抚额,看了一眼帐册上的数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楚晶蓝,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的拿起桌上的算盘开始算了起来。 楚晶蓝看着他拔算盘的手法摇了摇头,再看了一眼他的计算方式,还没到第三行她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已经算错了。 安子迁也知道错了,手一摊,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却笑了,他若是真的熟记这个朝代的打算盘的方式,只怕今夜的速成之法是要完蛋了,可是他真的是不懂,那就表示还有救。 安子迁看到她那一抹笑容,只道她是在笑话他,他轻轻的道:“以前父亲天天逼着我去学打算盘和查帐,我那时候还小,心里又有太多的怨气,所以当真是没有用心去学,当时背会了九九口决表之后,就天天溜出去玩,所以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太会。”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不会也并不打紧,这样反而好用我的新法子,只是这种法子和你之前所学的东西可能完全不一样,我原本担心你的心里有以前的那些法子,学起来便更加,你完全不且,倒真是一件大好事。远溪,来,我跟你细细说一下,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会明白的。” 楚晶蓝先告诉了安子迁一些基本的加减乘除的概念,比如说数字的定义,以及什么是积,什么是余数,以及其它的一些基本的数字概念,这些东西九九口决表的意思大同小异,安子迁很快就明白了,她便又将在大学里学到的一套速算法细细的教给了安子迁。那一套速算法极为特殊,是一个长期研究中国算盘和数字的教授所教,那一系列算法是建立在珠算的手法之上,因为二十一世纪计算器到处都是,没有人愿意去学,以前在她所在的大学里会的人也不是很多,她当时觉得好玩,便仔细的学完了。 只是她当年学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没有计算器的时代派上大的用场,其实她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由于兴趣爱好学过会计,有初级会计师证,可是她学到的那些会计上的东西用到管理楚家的帐册上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西凤国的人也极为聪明,早将那一系列查帐管帐的方式地弄的极为透彻,她的那些水平只能算是平平。而她却有那套快速珠算之法,再加之之前所学的会计学,两者一综合起来,她查帐看帐的速度就足以让打了几十年算盘的老会计也要汗颜,而且还精准无比。 楚晶蓝讲的很细,可是安子迁未强接触过那些东西,初听时实在有些云里雾里,他虽然打算盘的能力很差劲,可是安府是商贾世家,他平日里也算是耳濡目染,也算是知道一二,可是却和楚晶蓝的所教之法完全不一样。 一番教习下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此是已到亥时未了,楚晶蓝又道:“远溪,按我教你的法子你再将这一页算一遍。” 安子迁拿着算盘算了一遍,他的手法依旧极不熟练,而且还很慢,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出错,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抚了抚额,可是安子迁却有些得意的道:“晶蓝我算对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你还是不太熟悉这些算法,远溪你记好了,我教你的法子都是建立在你之前所了解算术的法子之上,也是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但是他胜在可以用上九九口决,如二十五乘二十五,可以直接用口算得出六百二十五,其中的规律便是后面两位数相乘,再将前面的那个数加一乘二所得,再如两位数的乘法,先用个位数上下相乘,然后再用各位数和十位数交叉相乘积相加,若有进位则加一,紧接着再十位数上下相乘,便能得到正确数字,加减法则更容易了,像这样的三行在一起的数字,未加之前先虚进一,把第一位和末尾第二个数字看做是中间数,减九弃掉,乘几减几,末尾一位数凑十弃掉,剩几写几,即为所求三行之和,你再来试试!” 安子迁应言而行,果然很快就算出了那三行的数字,其速度之快让他自己吃了一惊。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法子?”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又道:“有一次我做梦,梦见一个仙人在算数,他算的极快,我便向他求学,他心里一高兴便教我了。我醒来之后试了试,居然极为灵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不信她方才所说的话,见她不愿意说,便也免强,只得又依她之言去熟记那些窍门,安子迁原本就极为聪明,那些东西因为和他以前所理解的完全不同,但是他却学得极快,两个时辰之后便已弄明白了七八成。 楚晶蓝看着他拿着算盘的样子,眸子满是暖意,她知道他极不喜欢这些东西,却为了她而学,她心里一时间只觉得欠了他不少东西。 而他认真的样子,居然帅气的紧,她虽然早知道他有着一副不错的样貌,却不知可以如此温暖而又帅气,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在油灯下显得更加的温柔和专注,他的眉毛其实有些秀气,配着他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型竟有了别样的魅力。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温柔,在心里暗暗感叹上苍待她不薄,能让她遇到他这样一个男子。从今往后,不论吉凶,两人都一起面对,不管未来还有怎样的风雨,她的人生都不再寂寞和孤单。 安子迁原本正在算着那些帐册,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扭头一看,却见她正对着他微微浅笑,那一记笑容比之往日更多了几分情绪,他的眸光流转,冲她浅浅一笑。 四目相对,温情尽在其中。 不用言语,两人都知对方心思,这样的感觉极好。 纵然门外白雪铠铠,寒意逼人,屋子里却温暖如春,那点点温情自两人身周荡开,两人都似都怕打破一屋子的寂静和温情,竟是一直都没有再说话楚晶蓝一直以来都想和一人共掌红烛,一起聊到天亮,而此时两人虽然不再说话,她却觉得一比共掌红烛的意境还要美的多。她轻执香墨,为他轻轻研磨,他手握狼豪,细细演算,这样的意境竟是让她有了夫唱妇随的感触。 纵然明日有再大的变数,纵然今夜里内心里有忐忑不安,却也敌不过此时的淡淡温情。 她知道就算今夜里安子迁将她所教的全部学会,只怕也过不了安老爷那一关,只是凡事尽力就好,若是洛王觉得安子迁不配做她夫婿,她就一定会告诉洛王她这一生非安子迁不嫁! ------题外话------ 再次表示对书院的禁词无力……亲们以后看到两个正常的词语间加了“一”字,那就是书院的禁词,不是偶的错别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九章 楚晶蓝大病初愈,身子原本就还甚弱,到子时末时再也撑不住,趴在安子迁身边的桌子上便沉沉睡去,安子迁怕她着凉,轻轻抱起她便放在了那张大床之上,她轻呤了一声,眼睛却未睁开,安子迁的眸光转深,看着她那张娇美的脸庞,他轻轻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然后再替她将纱帐放下,自己又回到书案前开始演算。 经过一夜的熟悉,到天明时分,安子迁已能流畅的将一本帐册算完,只是珠算帐册之事,他实是没有太大的兴趣,让他查帐什么的,他也兴趣缺缺,此时强行消化了解,依旧让他觉得有些烦躁。只是他的心里每次升起烦躁的情绪时,他都会扭头看一眼楚晶蓝,看到她那张娇美的容颜之后,他的心又莫名的静了下来。 这一夜,除了悠然居里一盏油灯到天明外,明阳居里的油灯也一直亮着,大少夫人一人独坐在卧房里,那盏油灯她已挑了八次,而大少爷却直到一更天才回。 大丫环们因为大少爷未回,大少奶奶未睡,没有人敢睡下,丫环喜梅见大少夫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内心一片平静,可是她却知道大少夫人其实在生气,因为大少夫人手中的那条绢帕已经被扭得不成形了,喜梅跟在大少夫人身边已有七年了,对于大少夫人的习性她早已了解。所以在给大少夫人端茶的时候也显得分外的小心,唯恐出错被大少夫人责罚。 只是越是小心,却越容易出错,她端茶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衣角不小心勾到的桌角,她一时不备,茶盏便被甩了出去,“哐当”一声,那一盏雕花金如意的茶盏便被摔成了碎片。 喜梅当即吓的面色苍白,忙跪在地上求饶,她知道那一个杯子是大少夫人的心爱之物,是大少夫人二十岁生辰时大少爷所送,大少夫人一直极为宝贵,寻常并不舍得拿出来用,今日里不知怎么回事,大少夫人特意让喜梅将那套茶盏拿出来泡茶,此时茶盏被摔坏了一个,喜梅又如何能不怕? 大少夫人听到那一声响先是吓了一大跳,待她看到碎了的茶盏时,脸色也变了,瞪了一眼喜梅,刚要发作,却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暗,一屁股又坐在了那张雕着繁花的梨木大椅上,她轻轻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吧!” 喜梅见大少夫人如此冷然,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因为大少夫人越是什么都不说事情便越是严重,她所受到的惩罚只怕也会越深,她忙又开口求饶,大少夫人的手指轻轻一抬,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只得闭嘴,大少夫人的眸子却微微一合,轻轻的道:“或许这是天意吧!碎了也好,我和他之间或许早已如这个茶盏。” 喜梅不太明白大少夫人的话,大少夫人却又问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摔不碎的?” 喜梅被大少夫人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少夫人道:“奴婢不知。” 大少夫人却有些恼了,瞪了喜梅一眼,喜梅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大少夫人轻哼了一声,喜梅便欲去打扫地上的碎片,大少夫人缓缓的道:“留着吧,别扫了!” 她的话说的很淡,可是却透着三分苍凉和悲伤。 喜梅怔了一下,大少夫人平日里待人还算和气,很少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了。正在此时,一股冷风吹进屋子里来,只听和另一个大丫环喜鹊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大少爷轻轻点了一下头,看到大夫人和喜梅在屋子里,他见大少夫人的衣裳穿得工工整整,那模样似在等他,他心里有了一丝愧意,再看一脸无措的喜梅以及地上被打碎的茶盏后怒道:“怎么回事?” 喜梅被大少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又跪在地上求饶,大少爷却没有耐心了,当下冷哼道:“做事毛手毛脚的,竟将这个茶盏打破了!你难道不知道那茶盏是我送给大少奶奶的吗?来人啦,明天去把牙婆找来,这将混帐丫头给卖了!” 喜梅闻言吓的脸都白了,忙向大少爷求饶,大少爷却嫌她哭的烦,一脚便将她踢倒在地,她一时不备,头便撞到了身后的梨木桌上,顿时便晕了过去,喜鹊见此情景,吓的脸都白了人,她平日里和喜梅关系甚好,见到这种情景心里虽然不忍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当下只得招呼另一个丫环将喜梅给抬了下去。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也不阻止,只是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大少爷见喜梅被抬了下去,便缓缓的走到大少夫人的身边,用极为关切的语气道:“怎么还不睡?” 大少夫人强压下心里的不悦,给了大少爷一记温柔的微笑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一个人躺在床上实在是太过无趣,便干脆在这里等你了。” 大少爷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愧意,大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一般,轻声抱怨道:“父亲也真是,将那些事情全压在你一个人和身上,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说罢,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大少爷的脸。 大少爷虽然和安子迁是一母所生,可是两人却长的完全不同,他的脸不若安子迁阴柔,多了一分粗犷之色,许是常年在外的原因,肤色微黑,人也没有安子迁高大,微微有些胖,两兄弟间唯一长的像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了,只是两人的眼神却一个常堆满了温和的笑意,另一个却透着三分刻薄,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总之,两人亲兄弟,长的却一点都不像是亲兄弟。 大少爷的脸上的确有一丝疲态,大少夫人凑近了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她眸子里有了一丝恨意,却在将眸光抽过来的时候,眼里又满是温婉和淡淡委屈。 大少爷轻叹一口气道:“没办法,五弟不成才,三弟必竟不能深信,所以就只能自己辛苦一点了。”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起身伺候他宽衣,却又轻声问道:“府里最近有个传闻,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传闻?”大少爷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折腾了小半夜,身子早就泛了,只是对大少夫人有些愧意,所以才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 大少夫人轻叹道:“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府里的事情,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看起怎么办!” “府里不是还有你吗?”大少爷笑道:“你帮我处理好不就行了!”他的眸光转柔,定定的看着大少夫人道:“我安子轩这一辈子娶到娘子,便是我这生最大的幸福了!” 大少夫人的嘴角微微一扬,面色微红道:“又跟我贫嘴了……” 大少爷轻轻吻了她脸颊一下道:“我当真是这么认为的,真不是贫嘴。对了,府里有什么传闻?” “传闻王爷想让五弟做安府的下一任家主。”大少夫人看着大少爷道。 大少爷闻言却哈哈大笑道:“五弟有那个本事吗?” 大少夫人轻轻的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有那个想法。” 大少爷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冷着声道:“让他那样的人做家主,摆明了是要败家!” “是啊!只是王爷并不这么想,在王爷的心里,五弟是个可造之才。”大少夫人淡然的道。 大少爷将外袍除下来道:“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态度?” “他们和你想的一样,觉得五弟实在是没有那个才能,所以准备明日里准备当着王爷的面考五弟,看看他是否具有经商之才,若是没有的话,也便能堵住王爷的嘴,彻底断了王爷的想法。”大少夫人轻声答道。 “考五弟什么?”大少爷轻声问道。 “听说是考查帐和珠算。”大少夫人答道。 大少爷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下直笑前俯后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大少夫人只是含笑看着他,他笑罢后才道:“若是考五弟如何和人相处,如何讨女人欢心,以及考五弟的字画,那么我们真该担心了,可是若是考他查帐和珠算的本事,那就着实好笑了,那些东西他是一点都不会的,我们明日里就等着看笑话吧!” 大少夫人也笑了,却又道:“五弟和五弟妹成亲也有数月了,你说五弟妹会不会教五弟这些事情?必竟五弟妹可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大少爷冷笑道:“这几个月来虽然说五弟天天跟在楚晶蓝的身后跑,可是我着人查过了,他根本就是在打混,他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任楚晶蓝怎么调教还是团烂泥!” 大少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有好戏看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摸大少爷的某处,大少爷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累了一整天了,明日吧!”说罢,他低头在大少奶奶的额前印下一吻,除衣物脱的只余亵衣亵裤之后便钻进了被窝。 大少夫人心里觉得憋屈,却也没有法子,只得也外衣除下了去睡,只是她的衣服还未脱完,便听到了大少爷的均匀的鼾声,她顿时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孙妈妈浑身是水的回到安夫人的住所时,安夫人正烤火,书静正在给她捏肩膀,她心里正觉得舒服的紧,便觉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她的眼睛便往门口瞟去,却见孙妈妈如同落汤鸡一般走了进来。 她的眼里满是不解,孙妈妈却已跪在地上道:“老奴没有办好夫人交待的事情,还请夫人责罚!”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妈妈是安夫人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她平日里对孙妈妈极为倚重,此时见到孙妈妈这副样子,又岂能不惊。 孙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老奴今日里按夫人的吩咐让五少奶奶跨火盆,然后再用柚子水替她祛邪,没料到洒水的时候洒得多了一些,就把五少爷给惹恼了,五少奶奶心里对这件事情极度不悦,直说夫人行事太过份,一直在旁拾掇五少爷,五少爷便将那一盆水全淋在老奴的身上了!” “岂有此理!”安夫人大怒,一巴裳便重重的拍了一边的小几上,她冷着声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才被王爷认为义女,竟就这般无视安家的规矩!” 孙妈妈在旁添油加醋道:“这也怨不得五少奶奶,她现在可是堂堂的王爷千金了,行事自要有王府千金的谱了!只是可惜五少爷了,他平素虽然行事有些怪异,可是却孝顺的紧,今日里竟为了一个五少奶奶连夫人的话都不听了,长此以往,只怕安府里要乱成一团了,到时候……到时候夫人的威望何在?” 孙妈妈跟在安夫人的身边已久,对她的性子甚是了解,也知道安夫人最怕什么,最在意什么。今日里她被安子迁淋了水,心里知道安夫人对自己的儿子素来是护短的,却并不喜欢楚晶蓝,于是便将所有的事情全往楚晶蓝的身上推。 果然,她这一席话正中靶心,安夫人的火气腾腾腾的就冒了起来,她咬了咬牙道:“这个楚晶蓝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王府的千金,说到底不过是王爷看她可怜收下的义女,在楚家也不过是顶着嫡女招牌的庶女罢了,又哪里有一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再说了,她有本事就跟着王爷回西京去啊,在安府里耍什么威风!既然在安府,就得按照安府的规矩来!” 孙妈妈继续煽风点火道:“夫人说的甚是,五少奶奶说到底只是个庶女罢了,只不过老奴听说王爷甚是喜欢她,楚老爷出殡的时候洛王曾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日后谁要是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整个王府,夫人,她可是有王爷在替她撑腰的啊!您日后行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遇到她便让她三分吧!” “放屁!”安夫人是彻底恼了,脸色难看到极致,她拍案而起:“你去把衣裳换了,随我去一趟悠然居,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还将不将我放在眼里!让她三分?当真是笑话!” 孙妈妈看到安夫人的样子,心里暗自开心,当下却又劝了几句,只说现在王爷还在王府,万事还是忍让为佳。只是她这样的话听在安夫人的耳里,那是极度的不舒服,她大怒道:“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媳妇,又和王爷有什么干系?” 孙妈妈闻言这才去将湿衣换下,然后随着安夫人一起朝悠然居走去,只是才到悠然居,便见到怀素站在那里,安夫人一看到怀素便吓了一大跳,她知道洛王平日极为倚重怀素,此时天寒地冻的,怀素却站在悠然居的门口,虽然不太明白怀素为何站在那里,但是心里原本平杂着的那一大堆怒气,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没有见到怀素和洛王的时候,嘴里说不怕,其实心里却怕的紧,此时见怀素那般站在门口,脚却不敢朝前迈了,嘴里也不敢说“来教训自家的儿媳妇了!” 孙妈妈见安夫人停了下来,知道是因为怀素,她原本还想拾掇安夫人去悠然居,书静却在旁道:“夫人,依奴婢看,今日还是先别去悠然居了,您的身子也不太好了,奴婢在炉子上给您炖了血燕,先回去喝了血燕好生休息一番才是!可没的为这事把身子给弄坏了!” 孙妈妈瞪了书静一眼,书静却只是微微笑了笑。 安夫人心里发虚,原本就想替自己找台阶下,此时听到书静这么一说,便轻轻的咳了一声,书静忙道:“夫人您又咳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孙妈妈都怨你,明知道夫人这几日身体微恙,这大冷天的还拉着夫人出来!” 孙妈妈知道平日里书静都向着安子迁这一房,而且行事也极为机敏,此时听到安夫人的咳嗽声顿时明白安夫人心里是怯了,也给安夫人台阶下,忙告罪道:“都是老奴的不是,累得夫人又咳嗽了起来!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书静有些好笑的看了孙妈妈一眼,却也不将话说破,当下轻轻扶着安夫人便朝住处走去。 怀素站在门口早看到安夫人了,他心里原本有些好奇安夫人来这里做什么,却又见安夫人离开,心里便又明白了什么,他冷着声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又为楚晶蓝叹了一大口气,只觉得安府的这些人当真都不是善类。 他久等乐辰景不见他出来,他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却被黑影给拦了下来,他的眉头微皱,黑影却道:“不用担心,世子已将心事放下,此时只是想和小姐和姑爷聊聊天。” 怀素闻言微微一怔,黑影却又缓缓的道:“怀素也是来给姑爷报信的吧!” 怀素轻轻点了点头,黑影又淡淡的道:“世子也是来报信的,怀素就请回吧!” 怀素再次愣了一下,只觉得今日的太阳似从东边落下,黑影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浅浅的道:“事情已到这一步了,世子那么聪明的人也知道放下了。” 怀素的眸光转深,细细一想也知道黑影说的有理,只是心里终是不放心,见朱婆子出来,便将书信留了给朱婆子。黑影看到后只是的笑了笑,也并不阻止。怀素见到黑影在笑,他也淡然一笑,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对黑影拱了拱手,黑影也朝他拱了拱手。 羿日是辰时未,楚晶蓝便和安子迁一起去给安夫人安老爷请安,两人去的稍微晚了一些,荣华堂里已站满了人,安老爷和安夫人坐在侧位,洛王身着一袭蜀锦暗纹大袄坐在居中的主位之上,他手里拿着一杯茶,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只是他满身贵气,虽然衣着在简单,却生生将一屋子人全给压了下去。 楚晶蓝进去的时候他正和安夫人安老爷闲聊,只是那一双眸子一睁一合间隐见锋芒之色。他的眸子在楚晶蓝和安子迁进来的时候,有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这一笑才真正有了三分温和。 楚晶蓝和安子迁先依着惯例先给洛王行了一个礼,然后再给安老爷和安夫人行礼。 安夫人因为昨日之事,对楚晶蓝越发不满,心里暗暗在挑楚晶蓝的毛病,只是洛王坐在那里,她也暗自忍着,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眼底里的不悦却让楚晶蓝看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安夫人眼里的不悦,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和安夫人的八字不对,否则她又岂会那般看自己的不顺眼? 安子迁也感觉到了安夫人的异常,斜眼间偷偷的打量了一番楚晶蓝,见她低眉顺眼的似毫无所察,他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的有了三分烦躁。 安老爷看了三人一眼,微笑道:“晶蓝,楚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让父亲挂心了。”楚晶蓝浅笑道:“楚家的事情已全部处理妥当。” 安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处理好了便好,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我最近忙的紧,一直都不得空,待楚老爷五七的时候一定要去给他上支香。” 楚晶蓝心里冷笑连连,安老爷真是个马后炮,事情过了才说到去上香,安府的事情能有多忙?而安老爷一直称呼楚老爷为楚老爷,从未称他为亲家公,称呼上的这种小细节已将安老爷的心事尽皆表露,此时的装模做样也不过是做给洛王看的。 他喜欢装,那她就陪他装下去! 她轻声缓道:“有劳父亲了,只是五七之事还得一月之后,就怕到时候父亲依旧繁忙,我怕此时向我爹许诺,到时候父亲去不了,我爹只怕还得说我不懂事。” 她这句话说的微微有此俏皮,却又含了一分凌厉,洛王在旁淡笑道:“安老爷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去的,你这丫头操的什么心!” 楚晶蓝微微抿了抿唇道:“父王教训的是,我只是怕把父亲累着了。” 安老爷听到楚晶蓝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欲说话,洛王却又接话道:“安老爷身子好的紧,只是上根香罢了,又岂会累着?安老爷,本王说的是吗?” 安老爷原本那一句话说的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并没有打算要去给楚老爷上香,此时楚晶蓝拿这件事说事,洛王又在旁帮腔,楚老爷的五七已变成了不去也得去。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三分看不起楚家,虽然觉得楚老爷是有些本事的,可是却连楚家的事情也管不好,实在不算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而安府此时又是皇商,他自我感觉良好,便是当真没将楚家放在眼里的,对楚晶蓝其实也是存了十二分的不满。 安老爷微笑道:“王爷说的甚是,这柱香是一定要上的!” 洛王微笑,楚晶蓝也微笑,安子迁却缓缓眨了眨眼后浅浅的道:“父亲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安老爷的脸上有一丝愠怒,洛王继续浅笑,楚晶蓝只当做没有听到安子迁的话,安夫人却出声斥道:“没大没小的浑球,连你父亲也敢编排。” 安夫人这一句责骂的话摆明了带了一丝宠溺,便没有半点责骂的味道,一屋子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屋子里原本有着三分紧张的味道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洛王听到安夫人对安子迁那声淡淡的责骂声,却听出了其它的味道,嘴角也微微上扬,那双眸子里也有了一分笑意。 安老爷浅笑道:“你啊,平日里就知道宠着远溪,慈母多败儿,你如今可是知道呢?” 安夫人的有些不满的道:“这世上又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你说远溪不成器,可是远溪在我的心里可是个宝贝疙瘩!” 安老爷轻轻摇了摇头,扭着看着洛王道:“王爷,让你见笑了!” 洛王笑道:“本王看着觉得甚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原本就是极幸福的事情,有些意见不同也属正常。”他的虎目微转,浅浅的道:“本王倒是对你们家的生活羡慕的紧,这样才是生活啊!” 他的话里带了一丝淡淡的感伤,看到安府里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的相处在一起,他不由得想起洛王妃还在世时,一家人说话的情景,只是那些事情已是往事,那样温暖的场景只怕这一世都不会再在洛王府里上演,他的心里不禁有了万千感慨,只觉得当年当真是错了,而且还错的甚是离谱。 洛王的情绪也感染到了楚晶蓝,她虽然不知道洛王在想些什么,却也知他的心里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虽然她对洛王对她存的利用之心有三分反感,可是她自己又何曾对洛王没有心存利用?再则这一段时间洛王做下的事情,几乎件件都在保护她,她的心里对洛王又有了一分感激。 洛王见楚晶蓝在看他,他看到她眸子里的光华时,心念微微一动,对楚晶蓝报以淡然一笑。 他那一笑,却有了一分苍桑的感觉,她只觉得洛王这个平素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王爷,在他的内心里只怕也有着千般无奈吧!她还记得之前乐辰景对洛王的态度,她的眸光微转,知道洛王不管是严父还是慈父只怕都是做不了的。 安老爷又笑道:“王爷过誉了,草民一直觉得一家脸守在一起就是极幸福的事情。” 洛王浅笑道:“安老爷好福气,有这么几个乖巧听话的儿子!”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吓了一大跳,忙道:“他们都不成才,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世子一人。” “安老爷谦虚了。”洛王浅笑道:“若是他们都不成才的话,安老爷又能将安府的家业传给谁?” 安老爷听洛王将话挑明,当下忙道:“王爷见笑了,其实这件事情草民也一直甚是困扰,他们这七个孩子,在草民的眼里自是还过得去,可是草民却一直不知道他们谁更适合做安府未来的当家,难得王爷在此,不如就由王爷替草民选一个合适的人,待草民百年之后,也好有个合适的人来继承安府的家业。” 洛王的眉毛挑了一下,看了一眼安老爷道:“这是安府的家事,本王又岂好插手?” 安老爷忙道:“安府承蒙皇上看得上眼,封了皇商之名,又劳王爷亲自来送御米,王爷又下榻在安府,实是安府的无上荣光,是安府的祖先庇荫才能有这样的福气。草民早前在西京的时候,就曾听过王爷的贤名,听说王爷看人也是一等一的准,现在草民正有这个难事,还请王爷不要推辞!”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安老爷和洛王这出戏倒是唱的极好,只是这事原本就是两人计划好的,安老爷心里属意谁做安府的下一任家主,安府的傻子也看得出来。安老爷用这一着显然是投其所好,而安子迁的才能在安老爷的心里,只怕连大少爷的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而他用这一招摆明了就是堵洛王的嘴。 而洛王的心里对安老爷的意思也清楚的紧,他在心里暗骂安老爷是个老浑蛋,心里摆明了是不认同他却也不敢反对,却用这样的话来敷衍他。他心里也早已打这定了主意,但凡安子迁还有三分本事,他也是要将安子迁扶正的,除非他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学无术的家伙,可是洛王见安子迁两次表露出来的锋芒,见安子迁虽然行事有些纨绔之事,但是整体看来却是一个极为沉稳之人。而安子迁若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那么他也需要调整他的策略。 安老爷也安排今日之事,实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心里也有些好奇,想看看安子迁会如何应对。 大少爷在昨夜里听到大少夫人说起过这件事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的眸子斜斜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那模样看起来倒有些像是胸有成竹,只是他又想起安子迁平日里就是个懒散的主,原本就什么都不懂,安子迁只怕是以为有洛王为他撑腰,这家主之位就稳拿了!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冰冷,在心里暗骂安子迁是个混帐。 安府里的其它几房少爷都听说了今日之事,心里知道这一场所谓的考试,其实也不过是为安子迁和大少爷两人所备。他们都心知自己是没有任何指望的,他们没有洛王的撑腰,安老爷只怕根本就不会考虑他们。 洛王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推辞了,不知道安老爷平素对这几个儿子又有什么看法?” 安老爷淡笑道:“根据安府的家规,这家业是传嫡不传庶。” 洛王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安家的家规虽然不错,但是有时墨守陈规没有变通却是不好的,依本王来看,只要有本事,不管是嫡还是庶都应该有机会。” 洛王这一句话让安老爷和安夫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一直以为洛王是在帮安子迁,可是此时这一句话听起来倒有些像是帮三少爷,因为这七个少爷之中,除了大少爷在帮安老爷打理安府的事情之外,就只有三少爷在打理,这些年来已隐隐成了大少爷的副手,他的本事其实一点都不逊于大少爷。 三少爷听到洛王这一句话,心里顿时升起了一抹希望,只觉得这一次是改变他的命运的转折点,他的那双眸子顿时一片明亮。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话时也愣了一下,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洛王的用心良苦。安府七子之中,在外人看来只有三少爷才能和大少爷抗衡,安子迁今日就算是输了,也还有三少爷在旁帮衬,而若是饶幸让三少爷赢了的话,那么依着安夫人平日里护短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同意让三少爷继承安府家业。虽然安夫人并不喜欢安子迁,可是若是让安夫人在安子迁和三少爷之间选择的话,她肯定会站在安子迁的那一边。如此一来,安子迁的胜算便又了不少。 她想到这里又朝洛王浅浅一笑,洛王看到她的笑意,在心里暗赞道:“果真是个聪明又玲珑的女子!” 洛王的话,安老爷和安夫人自然不敢违背,安老爷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想起这件事情方才是他提出来让洛王帮忙的,此时若是说不合适的话无疑是在抽自己的耳光,当下只得连声道:“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安夫人的脸色已有些不太好看了,听到安老爷那样说,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下却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却咧嘴朝安夫人皮皮一笑,他这一笑,让安夫人更加的不快了,脸顿时黑的和锅底有一拼了。 洛王微笑道:“本王虽然看过不少人,也自认能看得清楚一些人的脾性,可是对这生意场上的事情终究是不太懂的,不如这样吧,安老爷,你设定一些考核的题目,看过他们的表现之后,本王再做定夺,不知道安老爷觉得这样可好?” 安老爷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当下忙道:“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洛王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安老爷是否已经想好了题目?” “做生意,最重要是把握商机,看清市场动态,只是王爷明日就要回西京,要考核这一项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这一项是没有办法考核了。”安老爷缓缓的道:“而抛开这一点之外,其它的一些基本功如看帐册,打珠算,认米的种类,也是开米铺所必备的知识,不如就考这三项吧?不知是王爷认为如何?” “本王说过,本王不是生意人,并不懂这些事情,今日里只是一个看客罢了。”洛王浅笑道:“本王也想看看安府的公子们的本事了!” 安老爷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人拿着十来个小盘走了进来,众位少爷都知道事关重大,当下便命下人将孩子抱走,好全心全意应对这一场突出其来的考核。 荣华堂原本就极为宽敝,小孩子们被抱出去之后,里面便又空了许多。 由于安府是米商,对土地公尤为敬重,荣华堂的大堂便是一个大的土地坛,上面供奉了不少的瓜果肉禽,那些米全用上等的金丝白底岫质瓷碗盛着,一字排开在放在土地坛前的金丝楠木的大桌上,那桌子的做工极为考究,上面雕着吉祥的云纹,看起来既美观又稳重,像征着对土地公的敬重。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一丝笑意,安子迁一片淡然,楚晶蓝看起来似乎甚是淡然,却暗暗的替安子迁捏了一把冷汗,她实在是不知道昨夜里给他恶补的那些东西是否能帮得上忙。 安老爷先将手的洗尽,再将衣裳整好,这才恭恭敬敬的给土地爷做了一个揖,再上了三柱香,然后才开始道:“原本根据安府的规矩,是要在我百年之后才和确定家主之位,只是难得王爷在此,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王爷替我们安家选一个最为合适的人做家主,今日里就当前土地公的面前来做考核。” 七个少爷齐声答应,大少爷的心里原本对安子迁存了极大的意见,后又听到洛王的话后,便又对三少爷多了一分反感,安老爷的话说完之后,他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少爷,三少爷倒淡然的紧,只当做没有看到大少爷的目光,反倒把大少爷气的不轻。 两人的举动都落在楚晶蓝和洛王的眼里,两人对视一眼,楚晶蓝又是淡然一笑,洛王见她笑的淡然,只觉得她的气度比起安府的少爷来都要高明不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安老爷看到洛王点头,只道是他同意他的作法,他又缓缓的道:“我现在宣布考骇的细则,第一局是认米,认不出来的直接出局,第二局的打珠算,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那我分发的帐册算出来,便都算是通过第二局的考核,第三局是的查帐,做为一个商贾之家的当家,查帐是非常重的一点,若是连帐都不会查的话,若是下面的伙计刻间糊弄你,你就成了冤大头了。查帐的时候我会分几本帐册给你们,里面有的帐有问题,有的帐却是没有问题的,你们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查完,查完之后才算是获胜,然后再由王爷来定夺谁最适合做安府未来的家主!” 他说完之后又问道:“王爷,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洛王的眸子微冷,却淡淡的道:“这样的安排是不错,只是这个结果也不能完全由本王为定夺,本王只是给参考意见,这安府是安家的产业,最后还是得由安老爷来确立。” 安老爷忙道:“草民今日里将这事交由王爷来决定,草民自当听从王爷的安排。” 洛王淡淡的道:“这必竟是安府上家事,依着圣上之前对本王的交待,这样的家事本王实不好参与,只是安老爷盛情难却,本王只好勉为其难的为安府做这个主了,只是日后圣上问起来的话,只怕多有不妥……” “日后圣上若是问起此事,草民自当如实禀报,这一切都是草民的意思,和王爷没有干系。”安老爷忙在旁边道,心里却在骂:“老狐狸,明明就想干预我安府之事,此时却说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真的很委屈一般,你以为你是王爷就了不起了吗?今日的事情还得由我做主!” 只是安老爷的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却也只能强自忍着。 楚晶蓝自是看出了里面的机锋,心里暗暗有些好笑。 安子迁的眸子里了满是了然,当下一本正经的道:“如父亲所言,王爷能替安府先家主,实在是安主无上的荣誉。” 其它的几房少爷也跟着附和,洛王这才笑眯眯的道:“安老爷真会教儿子,瞧瞧这些公子们,一个比一个聪明识大体!” 安老爷笑着道:“让王爷见笑了,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子轩,你是老大,你先来,将这些米看完之后写在纸上,然后等你的六个弟弟将答案写出来之后再我再公布答安案!” “是,父亲!”大少爷应了一声,便大步向前,将那十种米细细看过之一后就依次将答案写下。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四十章 接下来是二少爷,他平日里猫在青楼楚馆的时间不比安子迁短,上次被安夫人关了祠堂之后收敛了不少,紧接着又要准备洛王到安府之事,这一两个月来他倒是天天都呆在安府里,却从不过问生意的之事,更是一个五谷不分之人,平日里是个真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那些个米是是米认得他,他并不认得米。他知道今日之事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看了一番之后就将随便写了一通。 三少爷常年和米打交道,那些米自是认得全了,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米的种类全部写了下来。 四少爷也只细细看了一通米之就写下了答案,接下来轮到安子迁,他看了一眼那些米的形状,又闻了一下味道,便也记了下来。六少爷也很顺利的写完,七少爷刚及弱冠,平日里好读书,极少去米铺,对那此米并不熟悉,只按自己知道在填。 书静将七人的答案收走之后,然后递给了安老爷,安老爷看过答案之后拿出三份答案,书静大声道:“这一轮只有二少爷子棋、四少爷子鱼、七少爷子然没有答对。” 这个结果让众人微微一愣,大少爷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原本以为他会在这一轮就落马,没料到竟都给他蒙对了!而平日里安份的四少爷居然没答对,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有些吃惊,平日里安子迁不说五谷不分,但是绝对认不了那么多的米,而这一次他竟是全认全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安子迁虽然看似懒散,可是必竟在安府的米铺里呆了一段时间,那些日子闲来无事就和铺里的伙计瞎扯,也会问一问米的种类,所以安府的米他早已认得儿七七八八。 安老爷和安夫人看着一脸淡定的安子先迁,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安夫人问道:“远溪,你何时学会认米的?”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我跟在大哥身边那么久,又怎么可能不学到一点东西,我记得我一进米铺的时候,大哥就说了,开米铺的首先得会认米,当时手把手的教过我,所以我就能认一些米了。” 大少爷有些狐疑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其实安子迁到安家米铺之后,大少爷没有教过他一点点东西,更别提认米之事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对视一眼,均在想:“原来如此,今日里只怕是蒙对的成份比较大。” 洛王赞道:“兄弟之间原本就该相互扶持,不错,不错!子轩当真是一个尽责的好兄长!” 大少爷的眸子里有了一丝不太自然,安子迁却拉过大少爷的手道:“大哥,多谢你往日的指点,我以前还觉得认米这事着实无趣也无用,今日里才知你当日的一番苦心!” 大少爷有些不太自然的将手抽了回来,僵硬的道:“我们是一母所出,父亲早前就教我,让我多照顾你,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 安夫人见两兄弟如此亲密,心里满是欢喜,虽然在她的心里安子迁比安子轩差了一大截,但是都是她的儿子,她打从心里还是都盼着两人好。 安老爷淡淡一笑,安子轩是如何待安子迁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时听到安子迁为安子轩说话,他心里倒升起了一抹赞同,在心里夸安子迁懂事。 早有小厮搬来了一张大方桌,大方桌上四个方向个各坐了一位少爷,书静将早已准备好的帐册和算盘搬了出来,四位少爷一人一份,当书静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平日里和安子迁走的比较近,觉得安子迁这个纨绔少爷比起其它几个少爷来人要好上不好。却也知道让他打算盘只怕是要他的命,那帐册是极厚,通常情况下只有做了好几年的会计或者经常打算盘的人才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依安子迁的水平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完的,只是他丢脸是丢习惯了,再丢这一次脸也无妨。 安子迁看到她那记微微有些担心的目光时,嘴角微微一扬,却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朝他淡然一笑,示意他尽力就好,对结局不用太过担心。 安子迁看到她的笑容,也浅浅笑了一下,心里却没来由的安定了三分,他今日的目的,是为了在洛王的面前证明他配得上楚晶蓝,只要证明这一点就行,至于胜败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他又扭头看了洛王一眼,却见洛王也在看他,他朝洛王微微一笑,洛王一片淡然,他又觉得有一记凌利的目光也在看他,他微微愣了一下,循着那记目光一看,居然是怀素。 他一时间不明白怀素为何会那样看他,他依旧嘻嘻哈哈的朝怀素笑了笑,怀素看到他满脸都是纨绔子弟的味道,眸光不由得深了些,却并不理他。他讨了个没趣,也没放在心上,却也笑眯眯的将目光抽回,讨好的朝楚晶蓝笑了笑。 安老爷看了四人一眼,见香已焚上,便朗声道:“开始!” 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到噼呖叭拉的珠算声。 安子迁的手法极不熟练,虽然昨夜里已经练了大半夜,可是他显然不是打算盘的料,他慢悠悠的拔弄着算盘,看到大少爷和三少爷熟练的手法和技巧,不禁苦笑了一声。 大少爷和三少爷看到他那副样子,眼里都有一分不屑,倒是六少爷看到他的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双眸子里有了一分无奈。 安子迁看到六少爷的样子,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才又埋头算了起来,他在心里默念楚晶蓝教给他的技法,别人两行一加,他三行一加,再根据那法子,虽然他的速度打得慢了些,可是效率却高的紧,只见大少爷一页还没有算完,他已经翻到第二页了。 大少爷虽然自己一直用心在算自己的,可是看到他那样翻页的速度还是吃了一惊,再见他打的极慢的手指,心里便存了一丝鄙夷,他打算盘的速度已在整个杭城排得上名次,他尤没有那么快的计算速度,安子迁又怎么可能有!他见安子迁那样翻页,只道他是在胡翻。可是他又见安子迁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便升起了浓烈的疑惑,一时间不明白安子迁在唱哪一出。 安老爷看着安子迁的手法,心里满是惊疑,心里也存了和大少爷一样的想法,只道是他在胡来,不过是在投机取巧罢了。只怕一会算出来的结果会不会笑掉人的大牙,还不知道一会安子迁会不会像往日一样插科打混,只是又想这珠算之事,任的便是真本事,没有那本事就算是插科打混也没有办法。 他一念及此,便觉得今日之事已经有了定论,当下心里虽然对安子迁恨铁不成钢,却也微微有些得意,这下洛王没话可说了吧! 洛王对珠算之事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单看安子迁拔算盘的速度,就知道他远远没有大少爷和三少爷熟练,只道他今日里是输定了,他便在心里想着托词,要如何才让说服安老爷将家主之位让给安子迁。他一边想一边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看着安子迁,眸子里满是赞赏。 洛王看到这样的情况,心念微微一转,暗咐难道楚晶蓝教了安子迁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其它的事情都有可能投机取巧,可是这种事情完全需要凭真本事的。 一柱香还未点完,安子迁几乎和三少爷几乎同时算完,大少爷因为看安子迁分了心,反而比两人慢了些许。 安老爷看到安子迁算完,当即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暗想他只怕是随意填了什么数字吧,她着书静将安子迁算的帐册取了过来,一对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对的! 安老爷从未有这样吃惊过,当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这答案你怎么得来的?” “算来的。”安子迁淡淡的道。 安老爷自然是知道算来的,他想问的是安子迁是怎么算来的,平日里并不精于算术的安子迁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来!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子迁平日里是连最基本的珠算的算法都不会,又怎么可能这么快算出答案来!他的心念微转,看着书静冷着声道:“你给五少爷答案呢?” 书静吓了一大跳,忙解释道:“老爷这些帐册都是昨日里才带进安府的,而且一带进来之后就封存了起来,答案都在老爷自己的身上,而且这些帐册都是随意分发的,我又哪来的本事能够将答案给到五少爷!” 安老爷一想的确如此,只是他着实想不通安子行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答案算出来,洛王对这个结果也微感吃惊,却微笑道:“不错,远溪果真是做生意的料。” 安老爷忙在旁陪笑,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问书静的那个问题时,心里刹那间冷如寒冰,他早知道安老爷极不喜欢他,却没有料到安老爷竟对他起了那样的怀疑,做假?他平日里是喜欢做假,可是这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做假吗? 他当下冷笑道:“看来在父亲的心里,还是担心我做敝了,不如这样吧,父亲再随意找本帐册来,我再算给父亲看,到时便知我是否有真本事了!” 安老爷斜眼看了他一眼后见洛王在看他,他忙笑道:“远溪平日里深藏不露,为父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今日实在是太让为父吃惊了,所以才会有所怀疑,书静说的极对,这个答案只有我一人知晓,你是不可能做敝的!就不用再重算了!” 安子迁淡淡的道:“多谢父亲信任!” 安老爷听出他话里的嘲弄,暗骂他是个浑球,却又当着洛王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安夫人对这个结果也甚是震惊,她虽然一直觉得安子迁没用,可是今日里他的表现却让她有些震惊,做为一个母亲,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只觉得那个不成才的儿子终是成才了,可是看到他缓慢的拔算盘的方法,又觉得没有可能。 安夫人看着安子迁道:“远溪,你方才拔算盘的法子并不算快,怎么会比你大哥还先算完?” 安夫人的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往安子迁的身上投去。 安子迁看到众人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道:“母亲问的极好,其实我自己也有些好奇,方才一度以为自己是神灵附身。” 安夫人啐道:“混帐,又在胡说八道。” 安子迁嘻嘻笑道:“母亲说对了,我方才就是在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神灵啊!不过在我的心里,晶蓝就比神灵还要厉害的多!” 楚晶蓝听安子迁突然提到她,她的眸光微微一敛,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淡淡的道:“远溪休要胡说,当着土地公的面,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小心土地公降罪!” 安子迁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忙给土地公上了一柱香道:“我方才纯粹胡说八道,大仙千万不要介怀,只当做我方才放了一个屁便好!” 他的话说的粗俗,安老爷的面上一阵尴尬,怀素和洛王却失笑,洛王笑道:“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跟神仙认错的,远溪真是让本王开了眼界。对了,你方才说晶蓝在你的心里比神灵还要灵上几分,可是今日里珠算之事和晶蓝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安子迁忙答道:“有大大的关系!” “哦?”洛王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有何关系?” 安子迁忙将笑脸收起,一本正经的答道:“父亲和母亲都知道我自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对那些帐册什么的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趣,我自小就喜欢诗词歌赋,可是父亲又觉得商贾之家根本就不需要会那些东西,天天逼着我看账册,我实在是觉得无聊就天天溜出去玩,于是就有了纨绔之名。可是,这个世上又有谁愿意做纨绔,天天被人看不起?但是我真的是没有那个才能,我私底下觉得,做一个商贾之家的家主,并不见得一定要懂那些东西,我手中有银子,完全可以雇人来做的,而做生意之道,除了诚信之外其实还是诚信,这第一个诚信指的是商铺里的东西要货真价实,对顾客的一个诚信,而第二个诚信则讲的是,下人们对主子的诚信,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若是整日里对下人们都全神戒备,怕他们偷懒,怕他们人帮假账,那么就必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后续要如何将家业发展壮大。” “依五弟这么说,好像将事情交给下人之后,就不用再去管呢?”大少爷在旁冷着声道,声音里满是嘲弄。 安子迁淡淡的道:“大哥还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一直觉得雇人之身不如雇人之心,你若是得到了所有伙计的支持,让他们全心全意的为你做事,那么又何愁事情做不好?当然,这世间还有不少的奸诈之徒,所以就有一句话叫做,用人之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在用人的时候若是处处提防反而会引来其它不好的后果。当我们决定雇一个人的时候,就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误将奸诈之徒当做老实人雇回来用的话,那么也是这个老板自己的问题。” 安子迁站在大厅里侃侃而谈,神情间没有方才的纨绔之色,那一身素色的棉袄衬得他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洛王看着他的目光转深,怀素的眼里光华流转,似在思索着什么。 安老爷听到他的话虽然觉得里面有些是歪理,但是细细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却又想起安子迁往日里的行事,心里又冷了三分,只觉得他这个不学无术儿子又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楚晶蓝的眼里却满是赞赏,安子迁的这一席话虽然打动不了安老爷,却足以打动洛王了,今日里考核的结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过洛王那一关。 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认同,他冷笑道:“荒谬!依你之言日后将人雇好之后,就不用再去管他们了,不管盈亏如何,不管他们的帐册做的是不是有问题?这样和败家子又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大哥不认同我的观点,原本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安家一直是用这样的模式在经营米铺,所以大哥和父亲整日里都在提防是否人捣乱,是否有人做假账,那做帐之人一定要是安家的家生子,或者是在安家做了十年以上的人。可是我想问问大哥和父亲,就算是你们这样做了,米铺里的帐就一点都没有错?就没有人能拿走安府的一两银子?米铺里米就没有被人拿走一粒?” 大少爷的安老爷两人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变,这些年来,帐房的银子被人私自挪用的事情已发生过几起,米铺里的米更是被伙计偷偷的装回家了不少,虽然抓住了几起,可是这种事情就一直没有办法禁得信。 大少爷却依旧不服气的道:“开米铺的又哪里能管得住那些伙计有没有将米拿走?” “当然管不住!”安子迁单手负在身后道:“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用管的,而是需要让伙计们的心向着自已的东家!试问若是他们觉得自己的东家处处为他们着想,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他们还会那样做吗?” 他的话一说完就看着大少爷,他见大少爷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他又抢在大少爷之前道:“也许他们有难处的时候还是会做下那样的事情,可是他们那样做的可能性却小了不少!我以前也一直觉得大哥和父亲的做法是对的,俗话说的好,人心隔肚皮。你对他人有防备之心,他人自然也就对你有防备之心了。我自从将晶蓝娶进家之后,就时常跟着她去楚家闲逛,亲眼看到了她是如何对待楚家的伙计的。她平日里也会看帐本,可是那看帐本的方式却和父亲完全不一样,她看的只是整个楚家店铺的营收情况,看看有哪些不太合理的支出项,不对的地方就改正,下人们做错事情会再给一次改过的机会,而楚家伙计的工钱比同行其它家的工钱几乎高出一倍,所有的伙计都以在楚家做事为荣,没有一个伙计会觉得在一个女人的手下做事丢人,大哥,父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楚晶蓝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说这些,她微微怔了一下,便明白他今日里除了要在洛王的面前斩露锋芒之外,还想替她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正名声,她的心里顿时是满满的喜悦,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远溪……” 安子迁朝她微微一笑,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楚老爷新逝,她有孝在身,所以今日里着了一件雪色的袄子,身上没有带一件饰物,正因为如此,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清雅的气息,和站在大厅里其它的几房盛装的少夫人一比,整个人便显得清灵无比。 安老爷和大少爷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三少爷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为什么?” 安子迁缓缓的道:“整个杭城只知道楚晶蓝一个女人掌管整个楚家,靠的不过是铁血的手段,凶悍的性情,可是那些传闻根本就全是错的,晶蓝她待楚家的每一个下人都是的有情有义,对每一个伙计都可以说是关怀备至,谁家有困难了,只要她知道,必会鼎力相助。在楚家下人和伙计们的心里,晶蓝对他们而言,不仅仅只是东家,而是朋友和亲人!楚家对他们而言,除了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之外,也是他们的家!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会去害自己的亲人,又有谁会去毁了他们自己的家?” 他这一席话说的比较慢,却吐词清晰无比,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个个心里都有些惊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两人。 楚晶蓝只是淡然而笑,不附和也不否认。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所以我和晶蓝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是学到了许多的东西,也终是明白了句话的真正含义,那就是‘雇人之道的最高境界就是雇心’,当你得互伙计们的人心之后,又哪里需要害怕他们不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好一句‘雇人之道的最高境界就是雇心’!”洛王大声赞道:“这一句话说的太好了!” 洛王这般一赞赏,其它的人也不禁附和起来,安老爷心里一时间却有了千般想法,他对楚家的事情知之不多,但是那一日马氏在楚老爷出殡时闹事的情景他却是看到的,当时顾宗德带来的那些大汉们欲对楚晶蓝不规矩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楚晶蓝发话,便全部都护在她的身前。他不根根本法有些想问自己,若是他哪一日真的出事了,那些伙计们会不会也护在他的身前?他想了想,心里却不敢肯定。 大少爷听到安子迁的话之后,心里依旧不以为然,当下冷着声道:“强词夺理!” 安子迁听到他的话也只当做没有听到,只要洛王认同就好,大少爷认不认同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点都不重要。他自小就和大少爷并不算太亲厚,自从两人懂事之后,兄弟间的亲情便一日淡过一日,在大少爷的心里,他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烂泥! 三少爷今日里看到安子迁露的那一手,心里却存了三分好奇,又问道:“五弟,你方才说了这一堆好像还没有解释你今日里为何会算的那么快的原因。” 安子迁笑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解释这件事情了,我之所以能算得那么快,都是晶蓝的功劳,这段时间我见她看帐本的速度极快,算东西的速度更是快的惊人,所以就缠着她问什么,她说她有一套速算之法,我便缠着她教我,她初时嫌我不是那块料,不愿意教我,却拧不过我的软磨硬泡,终是教会了我那套法子,我原本想着哪天给父亲一个惊喜,不想今日里就露了形了!” 楚晶蓝也浅笑道:“五少爷虽然并不擅长珠算,但是他人极为聪明,我一教他就会了,比我当年学的时候可快了不少。” “速算之法?”洛王有些好奇的道:“真的有那么灵吗?” 楚晶蓝淡笑道:“其实这件事情和灵不灵没有太大的关系,还是熟能生巧,那终究只是一个法子罢了。” 大少爷见今日里安子迁和楚晶蓝出尽了风头,心里极度不快,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家主之位只怕就要不保了,他当即大声道:“我打珠算这么多年,还从未只说过有速算之法,不知道五弟妹是从哪里学来的?” 楚晶蓝微笑道:“这是楚家的祖先留下来的,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就教我了。” 大少爷的眼里有一线将信将疑,他在杭城的商圈里混迹了多年,从来就没有听到过楚家有什么速算之法的事情,他估莫着楚晶蓝八成是在胡说八道,安子迁方才那么快的计算完也不过是书静在替他做敝,方才安老爷也定是在袒负安子迁。 他的的心里极度的不悦,却又微笑道:“五弟一直说那速算之法极为神奇,而且五弟的速算之法又是五弟妹教的,那么我今日里就想领教一下五弟妹的速算之法到底有多么的神奇!”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是在叫板了,她浅浅一笑道:“神奇倒是谈不上,只是一种平日里演算的法子罢了,大哥若是想看,我自当遵从,只是今日里是父亲在考核你们,我此时来算恐有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王爷和父亲母亲只怕对这件事情也甚是好奇,还请五弟妹不要推脱。”大少爷忙道,他听到楚晶蓝在推辞,只道她的心里是怕了,根本就不敢在众人的面前表演。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话,知道他今日里是急了,所以才会想着在众人的面前拆他的台,只是大少爷今日里找楚晶蓝算帐册,还当真就是找错人了,他虽然没有见楚晶蓝算帐册的速度,但是她能教他那个法子就必定比他高明,他方才都比大少爷快,楚晶蓝就更不消说了。 安老爷的确对楚晶蓝的速算法感兴趣,但是想起她一个女人管着楚家的诺大家业这几年来除了前段日子楚家的织坊被烧之外,再没有听说过楚家还有其它的错处,在做生意上只怕也当真是有些本事。 而今日里事情的发展已经在安老爷的预期之外,他原本想着安子迁在第一局就出局,好彻底堵住洛王的嘴,没有料到安子迁不但顺利闯过了第一局,第二局居然也胜出了,此时又讲了那一大通话,那些话可是句句都说在洛王的心坎上,这样下去,对大少爷极为不利。 他知道大少爷平日里做事还算稳重,此时提出这件事情只怕是也如他一样觉得其中是有些问题的,所以他的心里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让楚晶蓝做计算。 洛王的心里也有些好奇,见楚晶蓝和安子迁站在大厅里,两人看起来极为登对,一时间看安子迁竟也顺眼了不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安子迁若是将那层纨绔的外人衣脱下,又会是何种情景。 他听到大少爷的话后道:“子轩说的有理,本王也甚是期待,蓝儿,你就露一手,让安老爷安夫人以及安府的一众少爷和少夫们看看,我洛王府的女儿本事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至于后面的那场考核,本王已觉得不太重要了。” 楚晶蓝早知道洛王会有这样的说法,她浅浅一笑道:“是,女儿遵命!”她浅浅一笑,松开拉着安子迁的手,缓缓的走到居中的那张大方桌前。 她的眸光低敛,她自嫁到安府之后,因为原本对安子迁并无感情,心里一心只想着安稳度日,所以对安府里所有的人都礼让三分,不想招惹任何事端,甚至一直觉得,和他们实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因为心里没有爱,所以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想法。而如今她知道心里已深爱上安子迁,她又顶着王爷义女的身份,这一次若是展露了锋芒,便也能助安子迁稳固他在洛王心目中的地位,从而得到洛王真心实意的帮忙。而这一切若是都俱备了的话,那么她从今往后也无需再像以前一样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的性子素来内敛,一向都不太喜欢行张扬之事,可是却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能忍气吞声之人,再说了,她嫁到安府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忍气吞声的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她过得也有些烦了。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突然觉得今日里她也该为安子迁做些什么了。 她突然抿唇浅笑,看着大少爷道:“其实五少爷一直是在和大家说笑话,那速算之法虽然是楚家家传下来的,但是他真的是一个算术方面的天才,他之前并没有跟有学习过那种算数的方法,只是昨夜里我们两人闲聊的时候他问到了此事,我见他感兴趣,便对他存了一分戏弄之心,将那算术之法教给了他,原本以为他没个十天半月是难以容会惯通,没有料到他竟有如此天赋,竟在一夜之间便全学会了。我虽然教了他,可是却觉得若论姿质,我是远不如他。大哥今日里想看看那速算之法有多么的神奇,我却觉得若是没有对比,实在是难以衬托出那速算之法的精妙之处,不如这样吧,大哥你去挑二十本帐册过来,我们一人十本,看看能否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 “一柱香时间内算完十本帐册?”大少爷愣了一下后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柱香的时间内能算完一本帐册的都算是高手,又怎么可能算得了十本帐册。 楚晶蓝的眸光里满是幽深,她浅浅一笑道:“我当初掌管楚家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不可能。说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哪里来的那等本事,也有人说一个女人管一个大家族,实在是一个笑话!可是这些年来我却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将众人都皆认为的笑话变成大实话。大哥,你还觉得这世上有不可能的事情吗?” 她的话说的一片温柔,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眼睛里也透着十二分的淡定,话语里没有一丝质问的味道,却让大少爷觉得她的话根本就是绵里针,将他的话彻底堵住,彻底打击了他原本一直以来的自负,他心里不禁也有了些许动摇,难道眼前的女子真有那等本事不成? 他的眸光微凝,冷笑道:“那么今日里我倒想看看五弟妹是如何把不可能化成可能!来人啦,将账房里还没有来得及算的帐册拿二十本出来,我今日里一定想领教一下五弟妹本事!” 楚晶蓝悠然浅笑道:“好啊!我敢保证,一定会让大哥终身难忘!” 安子迁知道她的速算法极为神奇,但是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十本帐册,实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见她满脸的自信,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毛,他走到她的身侧,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襟道:“别逞强……” “不怕!”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就算我今日里不能在一个时辰内算完,要赢你哥却是一件易事,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速度到底能有多快!” 洛王听到大少爷和楚晶蓝的话后也微微有些吃惊,十本帐册有多少内容他并不太清楚,却知道那些帐册就算是用翻,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翻完也不易,更别提计算了,他心里不禁又捏了一把。怀素看出了他的担心,低下身来将方才楚晶蓝和安子迁的对话说一遍。 洛王听完之后嘴角微微一扬,当下朗声道:“不错,这才有王府儿女的气势!” 安老爷听楚晶蓝说的那么胸有成竹,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发毛,而此时大少爷已经应承了下来,这场比试就再也不能避免,他一向引为为傲的大儿子若是败给了一个弱女子,虽然那个弱女子是楚晶蓝,他依旧觉得有些丢人,而事情已无法改变,当下只得命人去拿帐册,却在命人拿帐册的时候轻声吩咐了几句。 安老爷吩咐完之后,便微笑道:“我早就听说晶蓝是个极有本事的,今日里难得有这样机会,我当真要好好的见识一番了!” 安夫人看到这等场景,心里也有些替大少爷担心,又见安老爷已有吩咐,心中略定,看向楚晶蓝的目不便有了三分复杂。方才安子迁胜出时,她心里是极度开心的,听到安子迁说楚晶蓝的好话时心里也有些欢喜,只觉得这儿子终于成才了。 可是此时见楚晶蓝又和她最喜欢的儿子比试,心里就又有些不快了,她看着楚晶蓝道:“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学什么查帐打算盘!” 楚晶蓝闻言微笑道:“母亲说的甚是,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我直想要过的生活,我心里也盼着我能辅佐五少爷成就一番事业!” 洛王听到她这一句话轻轻点了点头,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却变了脸。她这一句话已摆明了向大少爷宣战了,表示她会帮安子迁夺得安家的家主之位,而安子迁一旦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她必将倾尽全力相助!他们没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却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样麻烦! 第四十一章 二少夫人查帐算帐之事一直都兴趣缺缺,对今日的比试更没有任何兴趣,二少爷是个没出息的,她早已将所有的念头全部打消,今日里第一局就败下来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时见到楚晶蓝出手,她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兴奋,她平日里没少被大少夫人挖苦,若是楚晶蓝能将大少爷的锐气杀杀,她是最后于见到的。 她见安老爷对拿帐册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心里知道安老爷是想做手脚了,她的眸光微微闪了闪,趁人不注意,也从侧门溜了出去。 洛王赞道:“本王以前一直觉得女人本事再大也不过尔尔,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男子相提并论的,今日里却不知为何对本王这个女儿有了一分期待,最难得的是她有一个贤惠的心,一心只想着帮助自己的丈夫,远溪,你当真是好福气!” 安子迁微笑道:“我也一直觉得我极有福气,但是晶蓝能够进门,我还得感谢父亲和母亲,当日里他们若是不同意我娶晶蓝的话,我到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瞎晃了!” 洛王哈哈大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安老爷,安夫人,恭喜你们!” “同喜,同喜!”安老爷和安夫人笑着应答,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听到安子迁的那句话时莫名其妙的就对安老爷和安夫人有了三分恨意,当初他们两人若是不同意安子迁娶楚晶蓝,只怕也就不会发生最近的这些事情了!更不会有今日里这一场莫名的其妙的考核和比试了。大少爷暗暗咬了咬牙,只觉得今日里无论如何也要赢了楚晶蓝!他即将到手的 他给大少夫使了个眼色,大少夫人会意,轻轻走到楚晶蓝的身边:“我当真是十分佩服五弟妹,什么东西都懂,能够辅佐五弟成就一番事业。可是我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根本就不懂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不如五弟妹日后得空了,也教教我,让我也能帮帮大少爷!” 楚晶蓝想起昨日回来的时候见到大少夫人的情景,心里已升了一分警惕,当下走到一旁装做去翻看其它帐册的样样微笑道:“大嫂若是有兴趣的话,等我和大少爷比完之后再来教大嫂!” 她回头朝大少夫人浅笑,却见大少夫人的手微微缩了缩,一抹银色的光茫没入大少夫人的袖中。楚晶蓝看到那抹光华的时候眼里冒出一抹寒气,心里一片了然,如果说昨日里她还不知道大少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的话,那么今日里的事情已让她心如明镜。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二少夫人曾对她说的话“母亲一直在包庇一个人,那人是大嫂。”以前她心里一直觉得二少夫人是在挑拔离间,而且那个时候俞凤娇也一直在生事,所以她一直觉得之前害她的人是俞凤娇,而今日里却隐隐觉得以前的那些事情只怕和大少夫人脱不了干系。 大少夫人见她机警的避开,心里已隐隐知道她发现了什么,脸上微微有一丝惊色,却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着楚晶蓝展颜一笑。 她一笑,楚晶蓝也浅浅一笑。 众人说话间,那些小厮已将帐册报了过来,大少爷十本,楚晶蓝十本,十本账册堆在桌上很厚的一叠,快有半个楚晶蓝高了。 楚晶蓝看了那些帐册一眼,嘴角边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其实她从来没有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过那么多的帐册,今日里她也算是自我挑战。对她而言,一柱香的时间内算不算得完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她和大少爷的差距。 大少爷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不屑。 安子迁在旁咽了口口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只朝他微微一笑。 安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见她全身上下都是淡定和从容,心里一时间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她真的能算完,转念又想就算是楚晶蓝有什么了不得的算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完,只要她算不完,他就有话可以说。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然后命人将香点上,一双眼睛看了看楚晶蓝又看了看大少爷道:“开始!”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嘴角边绽出一抹淡然的浅笑,她伸手轻轻拿过算盘,再拿起一本帐册,纤细而秀美的手指轻轻翻着,兰花指翘过,帐册便被翻开,同时她手中的算盘便噼里叭拉的响了起来,她甚至都没有看算盘,两只眼睛只盯着帐本,两手翻飞,那动作美的紧,透着十二分的的洒脱和淡然。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全身心投入到那些帐册里的数字之中,她的身材虽然娇小玲珑,可是此时这般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便有一分霸气随着她的动作朝四周散开。 她的眉眼微敛,明明看起来应该是极致的温和和顺从,却偏偏让人不敢逼视,两种极端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极为协调。 珠算声如同地珠坠银盘一般响了起来,悦耳的紧。 大少爷在安老爷说开始的时候也将帐册打开,可是一看楚晶蓝翻帐册的样子顿时便愣了一下,只是眼里很快就有鄙夷,就算是她这么翻帐册,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完,他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心里也安稳了一些,便也噼里叭啦的算了起来。 而楚晶蓝的那份从容和淡定,纵是阅人无数的洛王都惊呆了,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霸气更是迷了洛王的眼睛,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只觉得楚晶蓝的那份淡定和霸气似乎已经超越了凡尘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的女子竟会有这样的气势,明明是娇弱的让人想心生保护的,却偏偏强大的连他都要动容。 洛王看到楚晶蓝的样子,眼里满是欣赏,他就算是个外行也看得出来楚晶蓝绝对是算术中高手中的高手!而楚晶蓝是他的义女,他的眼里不禁也有了一分得意。 安子迁其实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打算盘,一看那架式,顿时眼睛都直了,她的脸上满是温和的味道,并没有因为这一场比试而显得有一分紧张,那手指翻帐册和拔算盘的样子优美而又大气,美的让人不敢逼视。她今日里只穿了一件素雅的袄子,衬得她整个人有了超凡脱俗的美,他只觉得那速度简直就让他叹为观止,他发自内心里为她骄傲。 他的心里原本对她能否算完那一叠帐册心里存了三分担心,此时看到她的速度,他的嘴角便微微上扬,才发现原来娶一个有本事的妻子也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他呵呵傻笑了起来,那眉眼里顿时满是佩服,那样的速度,他知道他就算是学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学会。 安老爷和安夫人早已傻了眼,原本听她说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那些帐册,他们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此时看到她拨算盘和翻帐册的手法,便知道她绝对是个高手,虽然此时不知道她算的对错如何,光是气势大少爷便输了她一大截! 安老爷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样的打算盘的方式,他虽然是商人,可是自从被封为皇商之后,就眼高于顶,他没有将整个杭城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的手法之后,他莫明其妙的就生了敬佩之意,往日里对楚晶蓝存着的小视之心竟淡了不少。 一直以来,安老爷都认为楚晶蓝就算是有些本事,也不过是楚老爷的在福萌她,杭城里众人对她的传闻大多都言过其实,甚至还觉得她不过是凭着女人的那些许本事在胡弄人罢了。而方才安子迁对她的赞美之词,也不过是因为安子迁心里喜欢她,所以就在帮她说话罢了。就算是上次在楚家看到楚晶蓝对付马氏等人的手段,他也觉得不过尔尔,其中投机取巧的成份居多,并没有太多实质的本事。 楚晶蓝嫁到安府之后,也曾露过几手,这所有的一切,在安老爷的眼里也不过就是女人间上不得台面的争斗,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虽然曾劝安夫人要小心楚晶蓝,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根本就看不起楚晶蓝的,她平素虽然看起来极有教养,却也不过是装腔做势罢了。 而今日里安老爷知道他以往对楚晶蓝的那些判断只怕都有些失偏颇,就算他再看不起女人,再对楚晶蓝有意见,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耐。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更是愣在那里,眼里全是艳羡,竟是连嫉妒之心一点都不敢起,却偏偏又觉得她的样子此时美的让人惊叹!那样的风姿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三少爷平素也是看不起女人的,在他的心里,甚至连安老爷和大少爷也看不起,觉得他们的本事不过尔尔,只是仗着祖上传下来的家来才有这样的辉煌。而此时却发自内心里佩服起楚晶蓝来了,想起往日里楚晶蓝的那些传闻,只觉得那些夸她厉害的词语不能表达十分之一他此时对楚晶蓝的描述。 大少爷离她离的最近,只觉得她身上的那股气场将他心里的傲气全压了下去,他咬了咬牙,集中精力去打算盘,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和她所产生的距离不是一般的大!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只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是人! 因为只要是人就没有可能将帐册算得那么快的! 屋子里静然而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扰,那噼里叭啦的算珠的响声,清清脆脆的响彻整个屋子,竟变成了一首动听无比的歌谣,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本算完,楚晶蓝执起旁边狼毫,优雅的写上算出来的数字。 时间过得飞快,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眼见得那香就要烧尽,满屋子的人也屏气凝神。 正在此时,楚晶蓝伸手一把合住帐册,另一只手也停了下来,再次拿起狼毫写下数字,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她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已经算完了,请父亲过来验收!”说罢,她浅浅一笑,那抹笑容里没有一分骄傲,却让所有的人全部都傻了眼,只觉得她这一笑竟是不带一丝烟花的气息,美的就如同误坠凡尘的仙子。 安子迁最先反应过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为她拭了拭额头上汗珠,柔声道:“你辛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睛,眸子里也有了一分温和,朝他会意一笑。 其实她平日里算帐册的速度并没有这么快的,她今日里一则想为安子迁挣一分面子,再则想在洛王的面前露一分本事,此外还想在安府所有人的面前露出锋芒,她要告诉安府里所有的人,她以前虽然有悍名在身,可是她却是有真本事的,而那悍名远远没有她真实本事的十分之一! 她今日里是存心卖弄,所以在翻页的时候除了极快的速度之外,还保持了她往日特有的淡然和优雅,她就是让安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楚晶蓝除了有本事之外,气度也远远强过安府之人! 大少爷的手里帐册只算完三本,他的额前早已冒出浓密的汗珠,他见楚晶蓝将帐册放下,当即大声道:“不可能!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算完!” 楚晶蓝看了满脸不信和狼狈的大少爷一眼,悠然浅笑道:“大哥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来验证,看看我算的对是不对?” 由于这些帐册都是还没有算的,此时也没有人知道她算得是对还是错,安老爷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下便吩咐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将米铺里帐房全请人,让他们在这里将这些帐册算一遍,是对是错很快便知。” 小厮忙领命而去,楚晶蓝却对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二少夫人也朝她笑了笑,不过眼里却也满是敬佩之意。二少夫人方才看破了安老爷的心思,让小厮将那些复杂的进出帐全部给楚晶蓝,将普通的售出帐和买入帐给大少爷,她觉得既然要公平的话那就要彻底公平,她便趁那小厮取帐的时候不备,将帐册一般推了一半,于是楚晶蓝和大少爷的帐册基本上是公平的。 而二少夫人出去的过程,楚晶蓝是全部看在眼里,所以她才会向二少夫人道谢。 二少夫人原本也并不相信楚晶蓝能全部算完,她只想着楚晶蓝比大少爷快一点便好,能赢大少爷便也能杀杀大房那边的锐气,可是却没有料到楚晶蓝竟赢得如此漂亮! 很快小厮便带了十个帐房先生过来,他们当着洛王的面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帐册算完,然后再和楚晶蓝算出来的数字一比对,然后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将结果告诉安老爷之后,安老爷的眼里也满是难以置信,忍不住再次看了楚晶蓝一眼后:“晶蓝全部都算对了!” “不可能!”大少爷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伸手从为首的帐房先生的手里将帐册拖过来,看到楚晶蓝算的数字和帐房先生们算的完全一样!他当下便如看妖怪一样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淡然一笑后道:“其实算这些帐真的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如五少爷所言,只需有银子便能请到帐房来做计算,重要的还是如何得到伙计们的心。” 大少爷有些难以置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直以来,他都是有些骄傲的,觉得他的能力比起安府里所有的人都要强,觉得楚晶蓝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悍妇罢了,没料到今日里不但败在她的手里,还当着洛王的面如此狼狈的败在了她的手里! 洛王大声赞道:“蓝儿说的有理!” 楚晶蓝又浅笑道:“就算是我的速算法极妙,可是这些帐册却也是算得完的,只不过是人多人少和时间长短的问题,这里面实在是没有太大的说法。而要防账房做假的话,也不过是再去请一些人回来复算的事情罢了。”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本王虽然不懂得生意上的事情,可是细细一想,天下间的事情所有道理都是通的,做生意也便如做官一样,最重要的是在人心,人言得人心者行事一帆风顺,得不到人心的话,那么一切就全是白搭!远溪,蓝儿,你们今日里让本王开了眼界!” 楚晶蓝浅笑道:“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能入父王的眼便好。” 安子迁也微笑道:“自从娶了晶蓝之后,我才知这个世界如此美妙!” 安老爷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大少爷,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平素大少爷行事都是极为稳妥的,今日里竟在洛王的面前如此失态!他就算在心里再偏帮大少爷,大少爷此时已在洛王的面前丢了脸。 大少夫人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满是疼惜,她伸手将大少爷扶了起来,只是浅浅一笑,并未说话,大少爷却有些挫败的看着她,她再次朝大少爷微笑,大少爷却再也忍不住一把她推开,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暗,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和安子迁比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当真是男才女貌,极为协调,她的心里莫名的便泛起了一抹酸意。 洛王斜眼看了大少爷一眼,又看了一眼安老爷,然后浅浅笑道:“依本王看,这后面的考核也就不用了,谁最适合做安府未来的当家安老爷心里只怕也甚是清楚了!” 安老爷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洛王却抢在他的前面道:“无疑是远溪了,本王以前也听说过他的那些个荒唐事,可是谁没有年青过?” 安老爷愣了一下,洛王却伸手拍了拍安老爷的肩膀后道:“本王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安老爷年青时的传闻……” 安老爷忙笑道:“往事已已矣,王爷就莫要打趣草民了!” 洛王含笑的看着他,他只觉得洛王的眼睛能看到他的心里去一般,他忙又讪笑道:“在远溪还小的时候,草民便一直觉得他是草民所有的儿子中间最为聪明的一个,心里一直疼他疼的紧,只是他长大之后做下了不少荒唐事,竟一度让草民对他失望至极。没料到晶蓝过门之后,他的性子便又大变,行事竟又玲珑了不少,相信他再经过晶蓝的调教,必然会有一番大的做为,能将安家治理的妥妥当当!” 安老爷这一袭话说的隐晦,却也从另一个侧面告诉了府里所有的人,安子迁是安府下一任的家主。今日里安子迁的表现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真的没有想过安子迁竟有那样的本事,在他的心里,安子迁根本就不会珠算!今日里的查帐和珠算之事根本就是在为难安子迁!此时大少爷安子轩已全然不在状态,若是再考查帐的话,只怕大少爷因为有心事也会落马,还不知道安子迁又会再弄出什么事情来,而后能胜出的也只有三少爷了,在他的私心里,也不想将安府的产业交到三少爷的身上,所以此时唯有附和着洛王的话来说了。 只是他的话显然不能让洛王满意,只听得洛王道:“本王倒是极看好远溪,觉得若是由他做家主的话,不但能将安府治理的妥妥当当,还能带着整个安府走向另一个高度!” 安老爷忙点头道:“王爷独具慧眼,看到了远溪的长处和潜力,实在是让草民拜服!” 洛王浅笑,一双虎目却定定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解的看着洛王,洛王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再掀了掀眉毛,他嗯的那一声轻有学问,声音拖的微微有些长,再加上那一双满是威严的眼睛,让安老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安老爷会意,忙道:“我今日里请王爷做证,安府日后的家主是第五子安子迁!” 纵然那些少夫人和少爷们早已料到今日会确定家主,也知道安子迁是极有可能成为安家的家主,只是安老爷此时这般说出来,还是让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吃了一惊。虽然他们方才对安子迁算完那本帐册的事情有些好奇,可是他平素就是个懒散的,让他来做家主实在是让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有些不服,只是当着洛王的面,没有人敢表露内心的意思。 而那些庶出的少爷们,早已知这安府的家主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纵然觉得有些不太服气,又想着安子迁是个没本事的,他日后定然是管不住安府这一大摊子事情,以后他们反而而趁机多捞一些银钱。可是又想起楚晶蓝是个厉害的,心里又不禁有三分担心。 其中打击最大的大少爷,若不是洛王在这里,他只怕早已跳出来说事了,而安子迁能成为下一任的家主,无非靠得是洛王的权势罢了,他心里着实有些不服气,当下咬着牙道:“原来娶一房厉害的媳妇有这么多的好处!” 大少奶奶听到他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忙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他心里着实恼的紧,猛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洛王看着大少爷走出去的背影,眸光深了些,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怕洛王生气,忙在旁陪笑道:“米铺里的事情还很多,大家都先下去忙吧!王爷,你也乏了吧,要不先回房休息吧!” 洛王微微一笑道:“甚好!”说罢,他便由安老爷和安夫人陪着朝荣华堂的门口走去。 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其它人开不开心和他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他们对安子迁是服还是不服对洛王而言也不重要,一个人若是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那也没有资格做当家。他的眸光转深,眼里满是高深莫测的味道。 大少爷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眼里满是恨意。 安子迁自是明白大少爷的想法,他那双如琉璃一般温和的眸子里有了三分有深思,楚晶蓝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扭过头看着她,却见她对他展颜微笑,他却还了她一个苦笑。 两人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今日里两人在安府里斩露了锋茫,这些个少爷和夫人只怕都对两人存了些意见,安老爷今日里苦心设计的这一个局,被他和楚晶蓝轻轻松松就破解了,安老爷虽然当众宣布他是安府下一任的当家,可是心里只怕是极为不痛快的。大少爷自小就认为安府未来的当家就是他,他此时只怕是恨透了两人。 楚晶蓝到安府之后一直都内敛,从不招惹任何人,也不想去招惹那些是非,而今日为了帮安子迁,却是将平日里内敛那些光茫全部都露了出来。她心里很清楚,今日里一旦露出这些锋芒,日后就会少不了麻烦,只是她就算是现现矩矩的呆在安府里,似乎麻烦也从未放过她,既然如此,那招惹一些来又如何? 这些年来,她为了楚家的事情,一直在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里穿梭,素来禀持着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而若是有人敢惹她,她也不介意让他们试度她的手段。 嫁到安府之后的这几个月,她对安府的这些人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不说他们全是欺善怕恶之辈,也至于都不是好与之辈,只有她的手中握有权利人,才能彻底断了他们的那些算计! 今日里也算是过了洛王那一关了,从今往后,洛王府便是她和安子迁的后盾了,有了洛王府这强有力的后盾,她也不需要再去担心安府里的那些人,不管是拼什么,她已都有了资本。 她依旧记得楚家的织坊被烧的那一夜她心里的忐忑不安,也知道安府最初同意娶的原由,而如今随着她的实力的强大,就算是楚家现在没落在她的手上,安府里的这些人都不敢在明面上对她太过份。至于暗地里的那些把戏,最好是别用在她的身上,否则她必定不客气的尽数奉还! 今日里两人也算是正式对安老爷和安夫人宣战了,安夫人的心里或许是喜忧参半,但是她知道安老爷的心里必定是极为不快的。只是他再不快也不关她的事,有些事情已算是尘埃落定了,就算是安老爷有太多的不快也只能全装在心里。 安老爷和安夫人走到安子迁的楚晶蓝的面前时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在,他们陪着洛王走出了荣华堂后,三少爷却走上前来道:“五弟,恭喜你了!” 安子迁嘻嘻哈哈的道:“这也没什么好恭喜的,我今日里虽然承蒙王爷和父亲的错爱,日后只怕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仰仗三哥!” 三少爷微笑道:“五弟平日里极少到米铺里管事,那些事情自然是不太熟悉,不过这都不打紧,五弟是个极聪明的人,只要假以时日,我相信五弟定会做的极为出色!王爷的眼光是断然不会错的!” 安子迁淡淡一笑,对于三少爷的套近乎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三少爷见他虽然在笑,却和往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他的眸光微转,却又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你今日里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三哥说笑了。”楚晶蓝浅浅的道:“只是雕虫小技了,实是上不得台面。”她的话说的极为谦虚,面上没有一丝因为今日里震住众人的得色。 三少爷见两人都没有因为得到家主之位而露出喜悦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两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却依旧陪笑道:“五弟妹的那速算之术极为神奇,不知道可以告诉我一二?” 楚晶蓝抿唇浅笑,先对三少爷施了一个礼以示歉意,然后才低低的道:“实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三哥,而是这是祖传之密,实不能告诉他人,还请三哥见谅!” 她这一句便将三少爷的话堵的死死的,自古以来,各个旺族间都有一些不传外人的秘方,此时楚晶蓝不说,他自是不能再问下去了。 三少爷又笑道:“五弟,今日里对你而言实是一件大喜事,不如我在闻西楼为你摆上两桌庆贺一下如何?” 安子迁淡淡的道:“多谢三哥美意,只是我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喜事,对我们安府的男儿而谰言,总有一个人会被选为下一任的家主,这事也只是家事罢了,三哥若是有意,不如让厨房里炒上几个菜,我们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他这一句话说的甚有意思,虽然拒绝了三少爷去闻西楼宴客,却也和三少爷拉进了关系,行事的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三少爷原本叫安子迁去闻西楼宴客,便存了几分其它的心思,却不料往日里贪玩好耍没有一点本事的草包竟然不上他的套,他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怪异,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安子迁,却见他那张含笑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抹精练之色,他心里暗惊。 安子迁却已伸手搭住了三少爷的肩道:“三哥莫不是不同意吧!” 三少爷见他又回到了以往的纨绔子弟的模样,只道方才他是错觉,他忙浅笑道:“我又岂会不同意,走,我现在就去吩咐厨房去做几个好菜!” “从三哥的月银里面扣?”安子迁笑着问道。安府里平日里各个少爷小姐要吃什么东西,都有统一的现定,若是想要多吃一些好吃的,就要动用各自的月钱了。安老爷平素对这七个少爷管教的甚严,安府里的银两通常都不让乱花的,但是月银却定的甚是丰厚,若是有应酬的话,需要经过安老爷同意才能去帐房里支领银子。 “那是自然!”三少爷笑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如此便让三哥破费了!” 大少爷看到这等情景,心里怒的紧,当下咬了咬牙道:“马屁精!” 其它几个庶出的少爷见状也凑上前来,笑着对安子迁道:“五弟,也算我们一份!” 二少爷最是好吃,忙道:“三弟,你今日里可不能小气了,也不能去帐房上支银子!” 三少爷笑道:“只是在让厨子做几个好菜罢了,又能花多少银子?二哥当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像!”四少爷在旁嘻嘻哈哈的笑道。 “快走吧!我还没吃早饭了,就等着吃三哥的好吃的!”七少爷在旁笑道。 “走罗!”六个兄弟嘻嘻哈哈的相拥着走了出去。 安子迁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浅浅一笑,由得他去。 他平素在家的时候,这几个兄弟除了七少爷常会到悠然居里和安子迁说说话,讨教一下诗文之外,其它的几个少爷鲜少去悠然居走动,往日里当真是一点都不亲厚,三少爷平日见到安子迁也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罢了,根本就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 而此时他一成为未来的家主,众兄弟对他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楚晶蓝对这些事情看得极透彻,她知道安子迁也看得透彻,以前看多了冷言冷语,此时这样的热情在两人看来也不过是一片淡然而已,根本就触动不了两人心底的那根心弦。 三少夫人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哟,五少爷就算是和三少爷一起吃个饭,也得征求五弟妹的意见啊!五弟妹果然是驭夫有术!” 她话里的嘲弄的意味甚重,她的性子虽然不若二少夫人直接,可是却也不是一个沉得下气来到人,自她嫁到安府这些年来,便和大少夫人走得甚近,甚至在她的心里,也早已将大少爷当做是安府未来的家主,此时家主之位易人,她心里一时间竟也接受不过来,对安子迁也是十二分的不屑,甚至在心里觉得安子迁根本就没有那等本事,今日里能让洛王开口,也不过是因为楚晶蓝。虽然她对楚晶蓝方才露的那一手甚是佩服,可是却又觉得真正少奶奶是应该在家时享清福,而不是抛头露面的,所以倒在心里有三分看不起楚晶蓝了。 楚晶蓝自是听得出三少夫人话里嘲弄,若是以往,她可能就一笑置之,而今日里她的心态已微微有所转变,觉得对那些欺人门来的已无需客气,她微微一笑道:“三嫂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驭夫之术,五少爷方才扭过头来看我不过是出于对我的尊重,可不是三嫂所谓的征求我的意见。我和五少爷之间,是相敬相爱的。三少爷平日出去应酬,可有对三嫂说过一二?” 三少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又浅浅的道:“看来是没有了,我听说三哥的性子大大咧咧,三嫂管不住他的心也是正常,三嫂就别往心里去了” 。 三少夫人的眸子瞪的老大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悠然浅笑,看到三少夫人的眼神之后又缓缓的道:“怎么呢?我说错了吗?若是说错的话我向三嫂道歉!” 安子迁成为未来的家主,安府里的人或许只有二少夫人才是真正替两人开心的,她听到三少夫人和楚晶蓝的对话后微笑道:“五弟妹一句话都没有说错,三少爷是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而五弟细心在安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以前还曾因为五弟的细心觉得他太不稳重,可是今日里才知道那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因为只有细心的男人才体贴。而五弟因为曾经荒唐过了,经五弟妹的调教之后,就再也不会行那些荒唐之事了。五弟当真是个又聪明又体贴的好丈夫,五弟妹当真是极有眼光!”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可别这样夸他,他现在是不在,若是在的话,听到这样的话只怕尾巴要翘到天上了!” “那又如何?”二少夫人笑道:“那是五弟有那样的本事,而不像某人天天削尖了脑袋想着要得到家主之位,却注定了不过是个陪衬!” 第四十二章 楚晶蓝听二少夫人的话又说的有些过火了,三少夫人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素来不喜做那无谓的口舌之争,当下只浅浅道:“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有许多无常,我当初嫁给五少爷的时候,只怕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我的笑柄了,今日里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我的眼光不差!”说罢,她竟是谁都不理就大步走出了荣华堂。 她才一走出去,三少夫人便冷笑道:“你不是想要拍马屁吗?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二少夫人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道:“我喜欢拍她的马屁啊!总比某人没有马屁给我拍自己在这里生闷气的好!” “你!”三少夫人瞪大一双眼睛怒道。 二少夫人的眼睛微微转了转后又道:“再说了,这拍马屁之事只是我的喜好罢了,就不敢劳三弟妹操心了,三弟妹若是真的想操这份闲心的话,不如去操三少爷的,好像他方才才也在拍五弟的马屁!” 三少爷拉着安子迁吃饭之事发生在这些事情之前,二少夫人的话说的虽然有些不太好听,但是也是事实。一时间,三少夫人恼怒的紧,却又不能拿二少夫人怎么样。 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听到两人的话后也浅笑,四少夫人道:“三嫂,这事你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说句实话,今日里五少爷的表现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我听说他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打算盘,今日里你可瞧见了,他被五弟妹调教了一番之后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熟练着了!居然和打了多年算盘的三少爷不分上下!三嫂若是有本事的话,也像五弟妹一样,好好的调教育一下三少爷。你看五少爷都能被五弟妹调教成那副样子,三少爷比五弟可强多了,只要稍加调教,一定会比五少爷强得多!” 四少夫人这一番带着钉子的话听得三少夫人心里怒气直冒,当下冷哼道:“四弟妹既然深谙其中的道理,为何不去调教四少爷?” 四少夫人笑道:“我自认我没有五弟妹那样的本事,所以我就不敢去想那些个事情,三嫂难道觉得你能帮得上三少爷的忙?” 三少夫人的眸光微微一转,四少夫人又道:“五弟日后就算再厉害,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凭着五弟妹的本事坐上那个位置的,三嫂又何必生气? 三少夫人这才听出四少夫人是在帮她说话,她的面色微微一缓,轻叹一声道:“我也没有五弟妹那样的本事,所以三少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需要依附女人而言活。而一个女人太强大了,只会招人讨厌,像五弟妹那种明显强过五少爷的女子,现在五少爷是谢她,时间长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四少夫人看着楚晶蓝离去的方向道:“这个谁知道了!” “女人的天职是在家有相夫教子,日后总会有她后悔的时候!”三少夫人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四少夫人微笑着不说话,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六少夫人此时淡淡的说了句:“我佩服五嫂的本事,其它的那些事情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谋划,五弟之前在大家的眼里根本就一无是处,可是五嫂却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五嫂的本事足以上父亲、母亲、大哥和三哥汗颜!她这样做也是为她自己在谋划,对五少爷那样的人而言,需要的不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而是能让他修身养性有巨大改变的女人。” 六少夫人的话让几房少夫人都微微一惊,二少夫人赞道:“还是六弟妹看事情看得透彻,五弟妹若是听到你这一席话定会将你当做是知音!” 六少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这么想而已!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房了!”说罢,她微笑着欲朝门口走去。 二少夫人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然后忙道:“六弟妹,六少爷和五少爷他们去大厨房吃好吃的,你那里也就你一个人,不如今天中午就到我那里用膳吧!” 六少夫人的眸光微转,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二嫂?” “都是一家人,又哪里来的麻烦之说!”二少夫人说的客气而又热络,她嘴角含着浅笑,缓缓的拉住了六少夫人的手。 “如此便麻烦二嫂了!”六少夫人浅笑道。 二少夫人笑了笑,两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三少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四少夫人也笑道:“他们吃他们的,三嫂,不如你中午去我那里用胳吧,昨日里我娘家送来了几条白鱼,那味可鲜着了!” “如此便打扰四弟妹了!”三少夫人笑着道。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时,云层压得极低,看那架式似乎又要下雪了,她的眸光微微转了转,望着还没有化尽的雪堆,她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当真是冷的怕人,这样无休无止的下雪,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圆荷跟在她的身后道:“小姐今日里当真是光茫四射!” 楚晶蓝没有理会她,知道今日的事情不用一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安府,她的眸光微沉,轻声问道:“还有多长时间过年?” “今日是十二月初三了,今年没有三十,只有二十六天就过年了。”圆荷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起这个,便在旁朗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又吩咐道:“你去四下里打听打听,往日里安府里过年要准备哪些东西。” “是!”圆荷轻轻答应一声后道:“小姐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对了,楚家店铺那边的情况如何?” “现在生意好到极致,昨日里大掌柜还派人送来消息,说是现在店里的人手都不够用。而之前小姐买下来的那些布料也快用光了,他问小姐之前订的那些机器可都妥当呢?”圆荷昨夜里就想问她这件事情,可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此时她问起,她便也问起楚晶蓝那些事情来。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估计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你迟些派人到木器工坊那边去催一催,让他们把做好的机器先送过来,一直这样等着也不是个事圆荷轻轻答应了。 楚晶蓝又似想起了什么,便又问道:“我之前特意挑选出来的那些布料放在哪里?” “都在偏房里放着了。”圆荷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要全部放到店里去卖掉?” 楚晶蓝含着笑轻轻摇了摇头:“那些布料又岂能卖掉?我和姑爷成亲这么长时间,还从未替他做过衣裳,这大过年的,他连件新衣都没有毗 ” 圆荷见她满脸的温柔,又想起她上次看到安子迁和红梅事情,当上扁着嘴道:“小姐自己也还没有新衣了!姑爷的衣物,我听以前的丫环婆子说都是夫人替他准备的,小姐就不用再替他操心了。”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是不是姑爷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惹你生气呢?” 圆荷轻声道:“我哪里敢生姑爷的气,只是觉得替小姐不值,那一次我看到姑爷和红梅……” 楚晶蓝浅浅一笑后道:“你只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姑爷和红梅之间就如果清水一般干净,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情!”红梅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其实她是有些喜欢像红梅那样有些张扬却又直爽的性子。 圆荷听到她的话,轻轻叹了一大口气,楚晶蓝却又道:“就算是你真的看到了什么,那也必然是有其它的原因的,也未必是真的,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说姑爷的坏话!“圆荷扁了扁嘴道:“小姐现在的心思都在姑爷的身上了,什么事都替他着想,我现在只盼着他是个分得清好坏的,可别辜负了小姐对他的片真情! 楚晶蓝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就你的鬼心思多,还不快去将那些布料拿来!” 圆荷轻轻摸了摸脑袋道:“小姐以前只替马氏做过地衣服,连夫人的衣服都没有做过,若是让夫人知道小姐给姑爷做衣服也不给她做,只怕会气的半死!” 楚晶蓝听到那个死字却变了脸,圆荷一看她脸色不好,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忙道:“小姐,我错了,你罚我吧!” 楚晶蓝看了一眼圆荷后轻声:“你说的很对,没有错。你去拿那些布料的时候,也将那一匹红色牡丹图案的冰蚕丝寻来。”冰蚕丝是丝蚕中的极品,一匹的价钱抵得过寻常的绸缎的十倍,而且还极为难得,穿上身上极为暖和,冬天用来做棉袄,是极为合适之物。 圆荷微微一怔后道:“小姐,那冰蚕丝是你的心爱之物,你不是要留着给自己用的吗?” “你的话快和圆珠一样多了!”楚晶蓝微愠道。 圆荷伸了伸舌头便到偏房去找布料了,楚晶蓝便自己打着帘子走进了主屋,一抬头便看到了乐辰景那尊大神,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 乐辰景却已阴阳怪气的道:“安子迁那混球当真是好福气,竟能让你亲自做他做衣!” “这是为人妻应尽的职责。”楚晶蓝微笑道:“等四哥娶了世子妃之后,也自然有人替你做新衣了。” “世子妃?”乐辰景低低的念了一声,话语里却不自觉的有了三分寒气,他冷笑道:“你觉得我这一生还能寻到一个能与我比肩的女子吗?” 楚晶蓝愕然,乐辰景却已从大椅上站起来道:“你现在是心心念念都是安子迁,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他谋划,可是你自己呢?” 楚晶蓝微笑道:“对女子而言,自己的相公出采了,自己才能跟着出采,若是自己的相公都被人看不起的话,那么自己就算是再光采也会被人看不起。”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眼底里满是不以为意,低声道:“没料到你竟也是这种目光短浅的女人!” 楚晶蓝实在是觉和对安子迁好和目光的长短有什么关系,只是她也懒得和乐辰景辩解,当下只是浅笑。 乐辰景又道:“你们今日的表现,父王很满意。” “父王满意就好。“楚晶蓝浅浅的道,心里却又莫名的生了几分烦燥,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眸光已然转深。 乐辰景的眸光里有了一分深沉,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我和父王明日里便要离开安府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若是安子迁那个混蛋敢欺负你的话,你就捎信给父王,他会为你撑腰。” 楚晶蓝浅笑着点了点头,却见乐辰景的脸已近在眼前,她往后退了一大步,乐辰景没有逼上前去,却将双手环在胸前道:“怎么不问为何不给我梢信?”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四哥以前曾说过,我们之间相见不如不见,所以我想四哥也并不想见我。”这世上还有这样让别人问自己的人吗?这个乐辰景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乐辰景的眼里升起了一抹怒气,楚晶蓝的眸光微沉,却也不再说话,任凭乐辰景拿眼睛瞪她,过了良久,乐辰景终于道:“是你不想见我才是!” 和她相识之后,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在她的心里,根本就看不起他,纵然他贵为世子,可是对她而言,他远不如安子迁。他以前以为权势金钱可以换来许多东西,可是如今看来至少有一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换不一来的,比如说感情,尤其是她的感情! 楚晶蓝没有否认他的话,他却又浅浅的道:“南疆又起暴乱,我回西京之后就要赶赴边关,而人一上了战场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他说的话并不是故意吓唬她,而且他也觉得对她而言,他的生死根本就吓不住她的。她从来不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边关上的那些岁月,有多么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平安而归,纵然他已几经生死,将生死早已置之脑后。他不知道此时明知她根本就不关心他,又为何要对她说这件事情。只是心里终是有一丝期盼,盼着能拥有她一分温柔,哪怕那一分温柔是她假装的。 楚晶蓝听到他话里的丝丝伤感,不由微愣,却浅浅的道:“四哥武艺高强,用兵如神,自然会平安归来。我会在家里日日替四哥祈祷,保佑四哥平安。” 乐辰景听她这边一说眼里又明亮了三分,却又淡淡的道:“我从不信神佛之事,你也无需替我祈祷,倒不如来一些更实际一点的东西。”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精不大盛,心里不禁又有了三分惧意,只道是他那张狂的性子又发作了,他嘴里那实际一点的东西不过是想占她的便宜,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四哥,不要胡来……”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却笑了,双手又拢了起来道:“原来在你的心里竟是这般怕我,我就有那么坏吗?” 楚晶蓝讪讪一笑,乐辰景却又缓缓的道:“你也别误会,我若是平安归来的话,只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楚晶蓝轻声问道。 “自从母妃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女人替我做过衣裳,我只想在平安归来的那一天能穿到你亲手替我做的衣裳。”乐辰景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一抹淡淡的忧伤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怔,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眼里有一抹沉重的伤,只是那抹伤淡的极快,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眼里的忧伤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曾见识过他好些次邪气外冒,他救过她好几次,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他存过一丝谢意,一直觉得他的救命之恩总和是和伤害并存,因为楚老爷的事情,她对他心里还是存了好些不快,昨夜里他的胡闹更是让她有些反感,可是此时看到他那勇样子,她的心竟莫名的软了下来。 她浅浅的道:“好,我为四哥做件衣裳,等四哥回来了穿。” 乐辰景听到她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楚晶蓝微微眨了眨眼睛道:“四哥以为我和你一样吗?我一旦说好的事情就不好反悔!” 乐辰景闻言轻哼了一声,眸子里却是一片温和,他伸手轻轻抚上了楚晶蓝的秀发,她习惯性的欲往后退,却见他的眼里的情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没有一丝占有,只有淡淡的温情,而那分温情似乎已无关情爱,她咬了咬牙,站在那里不动。 他却轻笑一声又将手抽了回来,楚晶蓝也笑了,只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甚是好看,一双凤眼微微上扬,透着一分憨憨的可爱,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因着这一分笑意竟温和了起来,此时的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楚晶蓝的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他若是初见时就对她摆出这副可样的模样,不对她巧取豪夺,她或许会更加喜欢他的笑容,依着她之前对安子迁的态度了,或许真的会为他动心。只是人生里根本就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再也不可能逆着时光将以前的种种全部换回。 乐辰景浅浅的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却又有些霸道的道:“不过只准给我一人做,不准给安子迁做!” 楚晶蓝摇了摇头,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不答应便也不用给我做衣服了,更不用等我回来了!”说罢,他便一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楚晶蓝只觉得和他说话真是非常考验人的心脏,乐大爷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完全不会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将他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她答应他的事情却还是会替他去做,不管在她的内心里是否认同乐辰景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救了她是几次是一件根本就磨灭不掉的事实,为他做件衣服就当做是她对他的谢意吧! 门帘被掀开,圆荷已带着几个三等丫环抱了几匹布进来,楚晶蓝将思绪抽回,细细的看了看那些布,挑了一匹宝蓝色暗色云纹的绵缎,再寻了同色的一匹绢绸做里子,圆荷赞道:“小姐好眼光,这布若是做成衣裳一定会非常好看!能将姑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衬得成熟一些。” 楚晶蓝淡笑,又将一匹黑色的绵缎留了下来,圆荷不解的道:“小姐要给姑爷做两套衣服吗?虽然现在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可是过年前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越往后只怕是越没有时间做了!” “这匹缎子先留着,日后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做吧!”楚晶蓝浅笑道:“远溪穿黑色的衣服没有白色的好看,这料子也不是给他的。” 圆荷的眼睛顿时瞪的有些大,楚晶蓝也不看她,只浅浅的道:“别愣着了,把东西放到我的绣房里去。迟些姑爷回来了,量过尺寸之后就开始做了。 圆荷依言将选好的布进了绣房,楚晶蓝想起屋里的丝线也不多了,想着等雪停了就亲自去买一些回来。 那边圆珠已经备好了午膳,这段日子都是安子迁陪着她一起吃饭,今日他不在身边,她心里便觉得似少了些什么,当下便让四个丫环陪她一起吃,四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当下也不推辞,和她一起用膳,吃完之后楚晶蓝觉得有些乏了,正欲去午睡,悠然居的大门却被敲响了,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秋韵已经去开门了,却是一个门房。 秋韵问道:“有事吗?” “门口有个姑娘来找五少爷……”他见楚晶蓝在屋子,声音自觉的就小了些。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知道以前安子迁有不少的风流事,只是以前一直没有人找上门来,她心里莫明的有些烦躁,秋韵扭头见她面色不好,便道:“五少爷没空,将她赶走好了!” 门房有些为难的道:“我原也这样对那姑娘说了,她说找五少爷有急事,一直赖在那里不肯走!只怕真的有什么急事要找五少爷。”他听说过五少夫人的能力,心里怕着五少夫人,可是那女子一支赖在那里,说了不少的好话,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赶她走。 “她有没有说她是谁?”楚晶蓝在门帘里问道。 门房答道:“我也问了,她只说是五少爷的一个朋友有困难,想请五少爷帮忙,又说那件事情事关生死,她来的时候还给我跪下了。” “既然如此,就将她带进来吧!”楚晶蓝缓缓的道,人家既然找上门来就一定有人家的道理,躲是没有用的,她握着丝帕的手不自觉得用了几分力,心里忍不住又骂了安子迁几句。 门房听她这么一说忙又退了下去,不一会,便带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俏丽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一见楚晶蓝便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当下跪倒在地:“夫人,奴婢叫巧丽,求求你劝劝我家小姐,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要随王爷去西京啊!” 她见楚晶蓝看着她,忙又道:“奴婢是玲珑姑娘的贴身婢女,上次在东湖边上曾见过夫人一面。” 楚晶蓝见那女子有些熟悉,听她这么一说细细一想才想起那女子是白玲珑身边的丫环,之前她和白玲珑在东湖边相遇的时候,是有个丫环跟在白玲珑的身边,她听到那丫环的话有些吃惊的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玲珑姑娘要随王爷去西京?” 巧丽答道:“楚老爷出殡那一日,小姐去给楚老爷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王爷,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就是王爷,所以我对出言骂了王爷身边的侍卫,第二日那侍卫便找到画舫来,要替小姐赎身,小姐最初不答应,那侍卫也不强求,只说若是小姐愿意就带她一起回西京,让小姐细细考虑,临走的时候又给小姐留了一封信,今日里那侍卫又来问小姐的意思,小姐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和白玲珑虽然只见过三次面,有两次还只是远远相望,只说过一次话,但是她却觉得白玲珑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印像极佳,若是说她攀龙附凤的话,楚晶蓝是不信的,而巧丽此时这般来求她,想必其中是有些隐情的。 她的眸光微敛道:“公子知道怀素到画舫上为玲珑赎身的事情吗?” “不知道。”巧丽答道:“那一日的事情发生之后,我问小姐要不要通知公子,她说不用,洛王不是那种会强迫人的人,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事就这样了结了,没料到今日里又横生这样的变故!公子以前曾吩咐过没有天大的事情不能找到安府来,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姐若是跟着王爷去西京的话,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楚晶蓝看了巧丽一眼后道:“怀素今日去的时候有逼玲珑姑娘吗?” “没有!”巧丽低声回答,却楚晶蓝眉头微锁,只道她没有法子,当上便又道:“公子呢?夫人若是觉得没有办法劝得了小姐的话,我去求公子! 楚晶蓝知道白玲珑并非寻常的青楼女子,也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之人,断然不会因为权利和金钱就随洛王去西京,这其中只怕还有其它的事情。而洛王已年过半百,虽然年青的时候也纳了几房妾室,可是却也不是贪花好色之辈,此时将白玲珑带到西京只怕别有深意。只是转念又想白玲珑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洛王见到她动了那分心思也不无可能。可是她又觉得洛王那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又岂会对白玲珑动心,再则这一次乐辰景也在,洛王就算是想将白玲珑纳为妾室只怕也多有顾忌。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圆荷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午时末了。”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五少爷和其它几位少爷吃饭应该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去将他请回来吧!” 圆荷应了一声便去请安子迁,楚晶蓝低声对巧丽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巧丽轻声谢道:“多谢夫人!” 两人在屋里等了约莫一刻钟圆荷便和安子迁一起走了进来,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却微微有些急迫的问道:“巧丽,玲珑怎么呢?” “我也不知道,那一日小姐看过王爷的侍卫留下来的信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今日里怀素再来之时她竟同意和王爷一起回西京。”巧丽又将方才对楚晶蓝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后道:“公子,你也知道小姐的性子的,这番去西京只怕是凶多吉少!” 安子迁的眸子转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问道:“你知道怀素给玲珑的信上写了什么吗?” 巧丽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微微沉呤一番之后便道:“走,我随你去劝劝玲珑!”说罢,他便大步朝门口走去,一双手却拉住了他,他扭头一看是楚晶蓝,只道她又误会了,当下忙解释道:“我和玲珑之间不是你想的那般,而这其中的种种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误会了!”楚晶蓝轻声道:“我拉住你不是拦你,而是想和你一起去劝玲珑。” 安子迁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她竟会关心起白玲珑来,楚晶蓝浅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玲珑是如何相处的,但是玲珑也是我的朋友。” 安子迁知道楚晶蓝曾和白玲珑一起聊过天,却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如此熟悉了,他知道楚晶蓝的性格,她虽然不是那种极难接触的人,但是她对人的防备之心素来极重,要想成为她的朋友可不是易事。他又见楚晶蓝眼里的关切不假,一时间竟也有些不解。 楚晶蓝猜到了他的想法,又微笑道:“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很奇妙的,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而有的人只要见一面便能成为朋友,我和玲珑便属于后者。而你和玲珑之间的事情,等回来之后再细细告诉我吧!不对,不止玲珑的事情,还有其它的一些事情,你也都欠我一个解释。”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眸子陡然间便亮了起来,他浅笑道:“好!等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便细细说给你听!” 楚晶蓝轻点了一下头,他却又眨了一下眼睛问道:“是你想问我的对吧!” 楚晶蓝想起两人新婚时的约定,她只有在爱上他的时候才会去问他的另一重身份,此时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着实有些可爱,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却大方的点了点头。 安子迁咧开嘴就笑了,笑的有几分傻气,楚晶蓝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温柔。 圆荷和巧丽两人都不太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是见两人如此亲密,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巧丽担心白玲珑,心里满是急迫,当下便在旁劝道:“公子,夫人,我们快些去吧,迟些不知道还要生什么变数!”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和安子迁携手而出,圆珠早已将马车备好,圆荷欲跟着上马车,楚晶蓝低声道:“你就在府里候着吧,我和姑爷去便好! 圆荷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又浅浅的道:“有姑爷陪在我的身边,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对安子迁道:“姑爷,你可要好生照顾好小姐了,她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命!” 安子迁闻言失笑道:“你放心好了!” 巧丽听到圆荷的话微微一惊,虽然安子迁素来是没什么架子,但是圆荷只是一个丫环,竟就敢教训他,胆子也太大了吧!最重要的是安子迁竟是一点都不在意,这就有些奇怪了!她再看安子迁对楚晶蓝细致体贴的动作,便已明白了圆荷仗的也不过是楚晶蓝的势罢了,她顿时便明白最近杭城里关于安子迁的传闻不假,他还真成了妻管严了! 三人到达东湖的画舫时,却见画舫就泊在岸边,三人缓缓上了画舫,却见白玲珑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她见安子和楚晶蓝过来,便宜看了一眼巧丽,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明知道公子和夫人百事缠身,竟还敢去打扰他们!” 巧丽轻轻咬了咬唇道:“小姐……” 白玲珑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厉声道:“日后别再叫我小姐了!” 巧丽听她那一声里满是怒气,当下愣了一下,白玲珑却又道:“你这样不知道分寸的丫环,我是极为不喜,日后不用再跟在我的身边了!” 巧丽闻言大惊,她和白玲珑名为主仆,私下里却情同姐妹,所以她今日里才会不顾一切的去寻安子迁来劝她,此是听到她这样一说,巧丽顿时委屈的紧,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小姐……” “我方才已经说了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白玲珑打断她的话道:“你是木头做的吗?公子和夫人来了,竟是连凳子都不会椎了吗?” 巧丽抽泣了一声,依旧站在那里不动,眼泪哗啦啦的往下直流。 白玲珑看到巧丽那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正欲再出声训斥,另一个丫环巧娟却撤了两把椅子过来,又将巧丽给拉了出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见白玲珑的眼里满是不忍,知道她也是狠下心来在训巧丽,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见今日的白玲珑着了一件嫩黄色的缎面袄子,头上只插了一支黄宝石缀成的镂空累丝簪子,头上的发大部分用一根嫩黄色的缎带束住,整个人娇嫩的如同枝头上初绽的枝芽,美的让人心折,柔弱的似经不起任何风雨。 安子迁看了一眼巧丽,又看了一眼白玲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道:“玲珑,为何要做这个决定?” 白玲珑轻声道:“巧丽不懂事,惊扰了公子。”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后道:“别跟我讲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何要做这个决定?” “我原本想着明天走之后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公子的,现在公子既然来了,又问起这件事情,我自当要告诉公子。”白玲珑轻轻的道。 巧娟又给两人端上了茶盏,然后便退了下去,再将画航的的仓门也关了起来。 楚晶蓝是第一次上画舫,只觉得这画舫不但建造的甚是大气,里面装饰的却极为雅致,就如同大家闺秀的闺房一般,里面的家具竟全是香木所制,透着一股幽静的清香,屋子里微微有些凌乱,却比楚晶蓝之前所想的青楼楚馆要好的多,里面不见一丝淫秽的气息,反而处处透着高雅。 她见巧娟将仓门关起来,便知道今日里白玲珑说的话,虽然算不得机密,却也不能让其它的人的听到。 安子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白玲珑,她却轻轻的执起茶盏道:“七年前公子救我性命的时候,我才十三岁,五年前亲自请缨上了画舫公子也是知道原因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甘愿委身于画舫,其实一直以来不过是想寻找报仇的机会,可是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样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你的性子我也极为清楚,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可是你你今日的行事实在是太过草率!” 白玲珑的眸光低敛,轻轻的道:“公子看过这封信之后就知道我的行事并不草率,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安子迁将那信打开细细看了一眼,眸子里顿时一片幽深,他冷着声道:“玲珑……” 白玲珑轻轻声道:“公子于我除了救命之恩之外,还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我自知这一生难以报公子大恩,这久下的情或许只有等来生了。巧丽将公子寻来的目的,我心里很清楚,我只能说玲珑已下了决定,是任人都无法改变我的想法。” 安子迁知道白玲珑的性子,她这么一说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她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任何能改变,他想起五年前白玲珑做下的事情,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听到两人的对话微微一惊,她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却从两人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些事情,暗猜白玲珑有一段极为痛苦的记忆,否则绝对不会甘愿委身到画舫来。她的眸光落在白玲珑的身上,却见白玲珑的虽然看起来娇弱的紧,可是眸子里却分明写着一分倔强。 她看到白玲珑眼里的倔强时,只觉得那股倔强竟有三分熟悉,那里面分明有着浓烈的决心,她的心微微颤了颤,心底的弦也被拉动了,在心里对白玲珑的事情也更加好奇了,而此时并不是打探她过往的时候。她也顿时明白为何当初在见到白玲珑的时候心里会升起一丝好感,那是因为从本质上来讲她和白玲珑是同一类型的人。 两人都有着极为坚强的心,面对所有的变故都极为淡定,也都被生活戏弄过。只是楚晶蓝觉得自己比白玲珑又要幸运的多,她至少有一个真正疼受她的相公,还有楚家有这个后盾。 她忍不住轻声插话道:“玲珑,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去西京到底要做什么,我却觉得无论过去有多重的伤和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要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用一辈子来负担。 “多谢晶蓝提点。”白玲珑浅浅一笑道:“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一直以来,我都极为佩服晶蓝的性子,聪明坚强让我近乎崇拜,只是我远远没有晶蓝的胸怀,灭族之仇我不能不报…”她见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丝吃惊,便又道:“公子应该还没有将我的故事告诉你,你回去之后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问公子,我的事情公子是极为清楚的。”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深思,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玲珑又轻声道:“我也没有晶蓝那样去面对一切的勇气,而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事情若是成了的话,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若是不成呢?”楚晶蓝忍不住问道。 白玲珑浅浅一笑道:“若是不成的话,那就是天要亡我青家,我也不恨,只愿自己投胎转世时能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里,有一疼爱我的父母便够了“青家?”楚晶蓝忍不住反问道。 白玲珑微笑道:“原来晶蓝也知青家之事,我原名青鸾,是济川人氏。 “青鸾?”楚晶蓝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微惊:“可是那多年前名动天下的青家?” 白玲珑轻轻点了点头道:“晶蓝是聪明人,只怕也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她自然是知道济川的青家,在十年前,青家可谓是鼎盛一时,有许多关于青家传言,还有不少传言带有传奇色彩,只是她当时年岁还小,也只是知道一些青家的大事,只知道青家在最鼎盛的时期突然被圣上下令抄家,然后满门老小尽皆被抄斩,当时那件案子可谓是轰动朝野,而其中的缘由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而她更加想不到的是白玲珑竟是青家的后人,她的心里对白玲珑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而白玲珑想要去做的事情她自也能隐隐猜到了一些,她当下微惊,忍不住道:“莫不是玲珑认为当年的事情和王爷有关?” “不是!”白玲珑轻声道:“王爷虽然这些年来到一直玩弄权术,手中也沾了不少的鲜血,但是总的而言,他还算是一个好王爷,他也不是那种无德无良之人,青家的事情他虽然知情也参与了,但是却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知道晶蓝和王爷的关系,晶蓝尽管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便大致猜到了白玲珑想做之事,她顿时大惊,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却伸手握住她的手对白玲珑道:“今日里巧丽来找我时,我便猜到十之八九你是为这事才答应王爷和他一起回京的,可是你可也应该知道那条路有多么的危险,也许你会因此丧命。” “青鸾早在七年前就死了。”白玲珑淡淡的道:“这多出来的岁月已是老天爷的眷顾了,只是以后只怕再不能为公子做事了。”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当年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原本就不欠我任何东西。我知道今日里是劝不住你,日后也唯有祝你平安。”说罢,他却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白玲珑微笑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今日的玲珑早已不是往日里那个弱质女子了。”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轻声道:“玲珑……”她想要劝她,却又发现实是找不到话来劝她,当下也轻叹了一口气。 白玲珑的眸光微敛道:“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公子和晶蓝,公子让我重生,晶蓝却是我这一生最为敬佩的女子。公子能够娶到晶蓝,实在是他的福气。”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忧思,白玲珑看到两人的举动后微笑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公子的性子只怕是这世上没有女子能够驾驭的了,看到公子和晶蓝两人,我才知这世上还有缘份这种东西。” 楚晶蓝微笑,白玲珑又道:“我身边虽然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我也知道你们两位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宝贝都见过了,我的那些东西只怕你们也看不上眼。我实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的,就为你们弹一曲吧!” 楚晶蓝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白玲珑的曲子是杭城一绝,她绝对算得上是雅妓中的雅妓,她以前也曾想过女扮男装到画舫上听白玲珑弹一曲,只是以前她和白玲珑并不相熟,而西凤国对女子的要求也极为严苛,若是被人发现她上了画舫只怕日后也没法做人了,所以那些想法也只是想法罢了。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白玲珑的曲子,而且日后只怕再也听不到了,她轻叹了一声道:“如此甚好,我早就想听玲珑的曲子了!今日里终于得偿所愿!” 白玲珑的嘴角微微一扬,已唤婢女去将她的那把焦尾琴取来,她先将手洗净,然后轻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眸光微眸,素素纤手轻轻一扬,悠扬的乐声便从她的指间溢出,她一边弹一边清唱道:“沉沉夜色,西风瘦,几滴夜雨人愁!俯首空楼,对家乡望,少了思念,多了担忧。潺潺细流,相去难忘,自是天涯各一方。去年今日邀相见,熟知今宵独断肠。思君也!君何在?雨去风来落叶满是伤。黄花陨,小桥头,回首只见人影瘦。风也悠悠,寒窗孤影怎作休?孰能与我真心对?一笑千杯解万愁。” 她唱的温婉,歌声里却透了无处的荒凉之意。她是用苏腔所唱,苏腕原本就轻软温柔,此时这般一唱,倒真有几分断肠之感。楚晶蓝在二十一世纪听过不少的流行歌曲,也陪爷爷去看过不少的戏曲,却从来没有人能将一首词唱的如此肝肠寸断,她只觉得心唱的缩成了一团,一时间竟升起来了千般愁绪。而她那愁字一落,琴声也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半晌之后,白玲珑轻声道:“这首词不好,太过伤感了些,我重新为公子和晶蓝弹一曲吧!” 楚晶蓝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刚欲说话,她却又起了一个音,这一次的音符比上一次的欢快了不少,只听得她柔声唱道:“风吹南岸柳菲菲,小蛮腰,细弯眉。金玉缕衣,更显媚春归。匝尽今宵灯捻去,魂若断,亦无畏。燕双比翼守新巢,言如水,语依偎。千载难得,喜爱写双回。相伴三生不后悔,年岁岁,岁相陪!” 她这一首辞唱的便有了三分俏皮之色,弹唱间也尽是温柔,唱罢后浅笑道:“我祝公子和晶蓝相伴三生不悔,年年岁岁相依偎!”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首曲子微微一笑,却又觉得她后面的这一首唱的远没有第一首好,只是她心里也知道第一首唱的就是她自己,而第二首却是刻意做来送给她和安子迁的。她此时心里里定然是伤大过于喜,也难为让她唱出那样的曲子。 她的心念微动,微笑道:“多谢玲珑,我以前只听说的玲珑是才色兼备之人,以前只觉得是世人夸大其辞,而今日才知世人的那些夸奖远不如玲珑才学的十分之一。” 白玲珑微笑道:“只要晶蓝日后还能记得我便好。” 楚晶蓝浅笑,白玲珑又道:“我原本也想索晶蓝和公子贴身之物做为留恋,只是我这一次一去实不知吉凶,还是不带那些牵桂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白玲珑又拿起案上一块手帕道:“这块手帕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落下的,一直想寻机会还给你,可是这一段日子里又发生了极多的事情,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你,所以便将这帕子一直放在这里。原本想等我走后命人还给晶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晶蓝之后又不想还了,不知道晶蓝可否将这方帕子送给我?” 楚晶蓝见那方帕子果然是她的东西,她原本以为那帕子是她被人绑架的时候丢了,所以了从未去找过,此时却见这帕子在白玲珑这里,便想起那一日两人见面的情景,猜想必然是那时落下的。她当日虽然觉得白玲珑是个奇女子,却因为两人身份相差太多,知道日后就算是相交的话要见面也不易,所以心里也曾一度感叹过。 她此时听到白玲珑这么一说,心里便又升起了万分感叹,她轻声道:“玲珑若是喜欢的话,我自是愿意送给玲珑。” 白玲珑听她这么一说嘴角微微一扬,眼里有了一丝欢喜。 她正欲再说话,巧娟便匆匆奔进来道:“小姐,王爷来了!” 她这一句话让楚晶蓝和安子迁俱都大惊,一时间不明白洛王怎么会到这里来,安子迁有纨绔之名跑来原本也不算怪事,可是楚晶蓝也跟在这里若是被洛王看到只怕会生出些许猜想,弄不会还会引来不小的事端。 白玲珑的眸光微敛,见楚晶蓝和安子迁的眼上满是担心,她咬了咬牙对楚晶蓝道:“晶蓝,动手打我!” 楚晶蓝微怔,虽然很快就明白了白玲珑的意思,她虽然有悍名,也时常在外外走动,可是必竟是个千金小姐,富家的千金小姐是断然不能涉足青楼的,若是来了,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心里觉得有些烦燥,洛王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当真是来的极不是时候。然而她平日里鲜少打人,又在心里将白玲珑当做是朋友,一时间竟无法下手。 白玲珑脸上满是焦急,只道是楚晶蓝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她便轻声道:“你就当做今日里公子到画舫上来寻花问柳,你心里起了醋意,便来闹画舫!”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白玲珑又道:“平日里这种事情也常发生,你不用担心,我心里也不会怪你!” 楚晶蓝听到门外已传来了怀素的声音:“王爷,这边请!”那脚步声已越走越近,她把心一横,等到那脚步声门外响起的时候一巴掌甩上了白玲珑的脸,然后怒骂道:“当真是极不要脸,你不知道五少爷已成亲了吗?竟还敢来勾搭,今日里我一定要生教训你!” 她那一句话才骂出口,洛王和怀素便闯了进来,一见屋里的情况,顿时吃了一惊。楚晶蓝一回头看到洛王,脸上也满是惊讶的道:“父王,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说罢,她便给洛王行了一个大礼,安子迁有些神色慌张的行了一个礼。 白玲珑是第二次见到洛王,可是上一次以马车里匆匆一见远不如这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的细致,此时见他的眉宇之间透着几分温和,可是眼睛在顾盼间却满是凌厉,她心里知道这样的人最是难以胡弄。这艘画舫是安子迁的产业,虽然她的行事极为稳秘,可是若是安子迁和楚晶蓝同时出现在这里只是来听曲子的,只怕依着洛王往日的精明,只怕是会生出一些猜疑。 她心念微动,看到洛王之后轻轻施了一个礼,脸虽然被楚晶蓝打的微微有些红肿,却依旧娇美的不可方物,她施的礼和楚晶蓝有些不太一样,多了一分娇柔之气,只听得她浅浅的道:“民女见过王爷!”说罢,她轻哼了一声看着楚晶蓝,眼眸里似有一分不屑。 洛王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安子迁和楚晶蓝,一时间也微微有些尴尬,手微微一摆,示意他们全部免礼,听到楚晶蓝那么一问便淡淡的道:“本王方才路过这里,只到画舫上传来极动听的歌声,于是便来瞧瞧。”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她的歌是唱的极好的,只可惜却入了勾栏,少不得就要勾走男人的魂魄。” 安子迁适时的在旁道:“晶蓝,我真的只是来听曲子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白玲珑的眸光微转,那一双原本如清水一般透彻的眸子便有了三分妩媚之色,她斜着眼睛把楚晶蓝上下打量一番后道:“我道是谁敢如此嚣张,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楚大小姐啊!”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被楚晶蓝打过的地方浅浅笑道:“还真是凶得紧,动不动便动手,今日里看在安五公子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又瞟了一眼缩在墙角处的安子迁,低声骂道:“安五公子平日里不是嚣张的紧吗?怎么?娶了悍妇就被管严严实实的呢?连出来听个曲子都要会被跟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楚晶蓝见白玲珑转眼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身上虽然依旧没有风尘气,可是浑身上下却也有了一分青楼女子独有娇魅之气,那一双眼睛一勾一转,倒真有几分夺人心魂的魅力,白玲珑纵然被她打了一巴掌,身上却不露一丝狼狈,浑身上下一片淡然。 她心里暗叹这白玲珑果然是个人物,先不说白玲珑有极强的应变之才,单看她这分演戏的功夫,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能拿奥斯卡的小金人了…… 第四十三章 洛王听到白玲珑的话后微微皱眉看着安子迁,他的眸子里已有了一丝怒气。 安子迁知道事情不太妙,当下缩在那门缝边道:“怕自家的娘子有什么好丢人的!”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副样子带着三分纨绔之气,眼神又在乱闪,仿佛真的是一个做下错事的男子,她心里暗暗好笑,看来不止白玲珑是个演戏高手,安子迁也是。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安子迁道:“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安子迁小声道:“不嫖不赌,一心一意待你!” “那你今日到这里来做什么?”楚晶蓝咬着牙道。 安子迁满脸都委屈的道:“最近家中事多,我心里觉得闷的慌,想起玲珑的曲子不错,能解解闷,所以就来听曲子了。晶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楚晶蓝咄咄逼人的问道。 安子迁咽了一口口水道:“我发誓,我和玲珑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你想多了!” 楚晶蓝将眼睛一横,怒道:“你说过要全心全意的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我想为你做件新衣,家没有线了,我出来买线,你倒好,趁我挑线的空档,竟跑到这是来了!” 洛王和怀素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大致弄明白两人今日里为何到这里来了,两人虽然都曾见过楚晶蓝发威,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驯夫,两人心里顿时便有了各自的看法,当下都默不作声在那里看着两人。 安子迁低下头道:“我们自成亲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你也知道的,我自从娶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其它妾室的房间,也从来都没有出来透过气,今日是真的闷了!”他的的眼睛转了一圈后又道:“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也不过是和王爷他们一样,只是来听曲的,从来没有起过其它的心思!” 洛王听到这里,看到安子迁那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却又在心里想:“原来晶蓝还真是个醋坛子,安子迁倒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了。只是男人寻花问柳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安子迁还是一个纨绔子弟,他能忍到现在也实属不易,而看今日这架式,安子迁日后只怕是再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了。” 楚晶蓝瞪着白玲珑道:“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像她这样的妖孽,你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她虽然最初是在配合两人在演戏,而到此时,却又想起安子迁的那些风流韵事,心里不自觉的有了三分怒气,说的话里不自觉的便有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而当她自己意识到时,心头微怔,她以前觉得她并不太意安子迁的那些事情,那不过是当时还未真正动情,而这一段时间安子迁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和其它的女子并没有什么接触,让她险些就忘了安子迁之前的那些风流韵事。而今日里虽然是在演戏,却将她心头隐藏的那些不快全部都暴露了出来,原来她是在乎的,一直都在乎! 安子迁见到她那雷样子,心知今日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忙道:“我向天发誓!我真的只是来听曲子的,绝对没有存其它的心思!” 白玲珑难得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存心捉弄他道:“是吗?那方才摸我手的又是谁?” 安子迁没有料到白玲珑会这样说,顿时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她,示意她不要胡说,白玲珑心里想笑,当上浅浅的道:“安少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虽然说你的眼睛好看又勾魂,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在,你就不怕你这的母老虎生气。”说罢,她媚眼如钩,笑颜如花。 安子迁有些欲哭无泪,楚晶蓝听到白玲珑那句话心里的怒气反倒降了下来,两人一起进来的,安子迁根本就连白玲珑的衣裳都没有碰到,她又想起往日里安子迁的好,心里一暖,而这出戏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演下去的,她咬着牙瞪着安子迁,恨恨的道:“无耻!” 安子迁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道:“晶蓝,我真的没有摸她的手!” 怀素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大哭,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这安子迁还真是一个活宝,只是楚晶蓝也真有几分本事!安子迁只是摸了一下白玲珑的手就被训成这样,若是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是会被楚晶蓝连皮都给扒了! 做为男人,怀素打从心底里同情安子迁,而他平日里见楚晶蓝都是一片淡然,一直认为她的脾气应该不错,他想起之前楚晶蓝对付马氏的手段,再看看现在的安子迁,他的眸光深了些许,顿时明白楚晶蓝的悍名不是空穴来风。而女人一吃起醋来,原本就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而她的胆子也真算不少,竟然敢追安子迁追到画舫上来!她是大家闺秀,又是高门大户里儿媳妇,上画舫训夫当真是需要一些魄力的。 他伸手将安子迁扶起来道:“姑爷,你日后还是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不要再惹小姐生气了!” 洛王看到这样的情景,虽然觉得安子迁没有太多男子汉的气息,可是能这样宠着让着楚晶蓝也实属不易,这样的男人也更便于楚晶蓝日后拿捏。 他今日里见安子迁做珠算的样子,原本心里还怀疑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真的是楚晶蓝教他的,此时见到两人相处的这种方式,他便在心里认为安子迁之所以有时候像纨绔子弟有时候又不像,根本就是楚晶蓝调教后的原因,纨绔是他的本性,露出锋芒的时候完全就是楚晶蓝教授的。 他心思微动,一方面觉得安子迁有较大的调教空间是不错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楚晶蓝能完全掌控安子迁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楚晶蓝是他的义女,他对她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虽然他心里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可是王候之家的亲生女儿很多时候也都是棋子,更何况她只是义女! 洛王有些好笑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却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安子迁听到洛王这句话立马闭上了嘴,眼角边里有一丝淡淡的慎意,洛王见他的眼里满是委届,心里倒又有了三分轻视之心,他轻哼了一声,却扭过头看着楚晶蓝轻声道:“蓝儿,男人不能管得太死,你们今日里不也在说驭人之术最高境界是驭心,那么驭夫之术的道理也一样,有的时候太紧了反而会出问题。” 楚晶蓝的嘴角微抽,洛王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后道:“他今日里虽然做的有些过份,可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再说今日里他也只是摸了一下其它女人的手罢了。” “父王,他今日里敢摸其它女人的手,明日就敢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我今日一定要好生教训,他!”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 安子迁却在旁不知死活的道:“整个杭城都知道玲珑是雅妓,卖艺不卖身,我又哪里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了,这天下间的男人听听曲子,只是极正常的事情罢了,不信你问父王!” 洛王回头瞪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眼睛看着地面道:“我说的是实话,否则今日父王也不会在这里了!” 楚晶蓝和洛王同时看向他,他又轻轻的道:“晶蓝,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可以了吧!” 楚晶蓝咬了咬唇,洛王却又道:“你日后想来也不成了。” “为什么?”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 洛王淡然不语,怀素在旁淡淡的道:“上次王爷听到玲珑姑娘的歌声之后,一直惊为天人,如今已替玲珑姑娘赎了身,明日便随王爷一起回西京。 楚晶蓝和安子迁早知这件事情,却还是双双做出了吃惊的表情,白玲珑微笑道:“能得到王爷的抬爱,是玲珑前世修来的福气。” 洛王淡淡一笑,见楚晶蓝看着他,他又浅浅的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没大没小,竟是连本王的事情也想管吗?” “女儿不敢!”楚晶蓝微笑道:“我只是心里有些高兴,没了这个妖精,日后我就再也不用费心思去管相公了。” 洛王也浅浅一笑,见她的眼里有一抹异色,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缓缓的道:“你啊,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听听她的曲子,你还想再听听吗?”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的眨了眨道:“我看我还是不听的好,免得一会听了我又想动手撤洛王失笑,楚晶蓝将眼睛一斜,看着安子迁道:“走吧!我们就不打扰父王了!” 安子迁眸子里含了一丝惧意,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朝洛王微微施了个礼后道:“父王,我们先退下了!”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瞪了一眼安子迁,他非常识趣的替她打帘子,楚晶蓝看到他那副狗腿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却从鼻子里溢出了一声轻哼声,那副表情便又有了往日的几分清冷,怀素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楚晶蓝,然后缓缓的道:“小姐,姑爷,我送你们出去吧!” “有劳了!”楚晶蓝浅浅一笑,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一眼白玲珑和洛王,她的眸光微微转深,见白玲珑的眸光里也有一丝不舍,她心里一片暗然,知道日后再见白玲珑一面便难了,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让人心疼,只是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说了,她将目光抽回扭头便走了出去。 洛王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走在前面,怀素盯着他的背影细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他走路的方式,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 安子迁刚好在这个时候扭头,将怀素眼里的光采尽数看了去,却对着楚晶蓝道:“晶蓝……”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去,他刚好走到画舫和扶梯交界的地方,因为没有看路,身子便重重的朝湖里栽去。 安子迁吓的大叫一声,手到处乱抓,便抓到了画舫边的围栏,楚晶蓝见他的身子要落水,当下大惊道:“远溪!” 怀素离安子迁极近,安子迁摔倒的样子尽数落入他的眼里,他却没有伸手去扶,心里却又伸起了一抹疑云,安子迁摔倒的那画样子可以用又呆又笨来形容,根本就没有一点会武功的迹象。 难道他猜错呢?那一日在楚老爷出殡的时候出手的另有其人? 怀素眼里的考究加深,只是看着安子迁挣扎的样子,如果说一切都是装的话,那么安子迁也装的太好了些。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有些看不透安子迁,安子迁似乎看起来是个纨绔,可是当他一认真的时候却又根本就不像个纨绔,有时候明明精明的紧,有时候似乎又有一些滑头,虽然滑头和精明是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是说的过去的事情,了解字画也可以理解成为常年在风月场所练就的,可是他依旧觉得安子迁并不如他所看到的表面上那么简单。 安子迁见怀素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大声道:“怀素,拉我一把,我要掉下去了!” 他的确是快要掉进湖里了,这艘画舫已有些年头了,这栏杆平时靠靠人什么的还不打紧,可是这样伸手扯着,那经年风吹雨打的木头便都有些朽了,此时已经传来了“吱”的断裂声。 楚晶蓝见怀素只看着安子迁却没有动手救他,她心里便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暗猜怀素已经对安子迁的身份起了猜疑,而这个时候安子迁若是掉到水里,这大冷天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她的眸光微转,极快的冲到安子迁的身边,在那块朽木快要彻底断裂的时候,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安子迁的手,怀素一见到她出手,忙也伸手一把将安子迁的手拉住。 安子迁被两人拉了上来,他惊魂示定的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张嘴欲骂怀素,见怀素的眼里满是探究,他只是张了张嘴又将话全部都咽了进去。 怀素淡然的道:“姑爷没事吧!”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半天都不伸手拉我一把!” 怀素浅浅一笑,并不解释,楚晶蓝却已在旁边道:“方才真将你推下水的,这样便会少许多烦恼!” 安子迁乖乖的闭了嘴,一双眼睛里却依旧满是不快。 怀素淡笑道:“姑爷现在已经安全了。”他心里暗笑,这一对小夫妻倒也有些意思,楚晶蓝明明极关心安子迁,却偏偏装出一哥无所谓的样子,方才见安子迁要落水担心的要命,这会又教训起安子迁来。还当真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正欲往前走去,却觉得膝盖处传来一股剧痛,他一时站不稳,惨叫一声便又重重的朝后倒去,这一次怀素却一把抓住了他,然后轻声道:“姑爷小心了,这里风大!” 安子迁听他的话里似隐含着其它的意思,当下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膝盖痛的紧!”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怀素的手里扣了一颗小石子击在他的环兔穴上,这一切不过都最试探罢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倒盼着你的膝盖天天都痛,日后便能安安份份的呆在家里,断了你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念头!”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却不敢说话。 怀素在旁淡淡的道:“小姐,姑爷,走好!”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又如以前一般面上一片冷静,那模样看起来稳重的紧,她心念微转,当下拉起安子迁便走上了岸。 怀素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又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个人影便落在他的身边,他在那人的耳畔轻轻说了一些什么,那人点了点头之后便极快的消失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坐上马车之后,她轻声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怀素早就对我起了疑心。”安子迁淡淡的道:“这一次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看出什么呢吗?”楚晶蓝又问道。 “不知道。”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但是据我对洛王的了解,他们应该还没有完全打消对我的念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他们离开之前,还会有考验,若是过了那些个考验的话,我才算真正过关。”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她训他的样子,心里又有一分歉意,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那样说话,而他以前纵有千般不是,都已是过去之事,而今他是全心全意待他,她轻声道:“对不起!”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的脸,他伸手轻轻抚了上去,低低的道:“不打紧,我从小就没少挨骂,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楚晶蓝将头轻轻的靠在安子迁的胸口,低低的道:“是不会少块肉,但是我还是觉得委屈了你,方才闹那一出还不知道父王会怎么想。”因为想将那出戏演的更加的真实,当时对安子迁也存了三分怒气,所以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方才的样子可以用盛势凌人来形容。 安子迁失笑,伸手轻轻抚上了她柔顺的秀发,他轻声道:“随便父王怎么想,反正在他的心里我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其实这样更好,他心里想的只是我能做安府未来的家主,如今这件事也算定了下来,我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也不重要了。我只是有些替玲珑挽惜,她那样一个聪明而又美丽的女子竟是被命运如此捉弄,而她到西京之后我便再难以帮到她了。” “她是不是想……”楚晶蓝轻声问道。 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有些话能乱说,就算我们都心如明镜,可是那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这样一说,更加证实了楚晶蓝之前的猜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当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她若是不流落青楼的话,我想我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安子迁的眸光一片幽深。 “能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救了她吗?”楚晶蓝轻声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早在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我就曾对你说过,我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瞒你,是你自己一直不愿意问,你现在问我玲珑的事情我自会告诉你。”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缓缓的道:“那还是在七年前,我打算去青家拿一件东西,没想到刚好赶上青家被抄家,我当时看到玲珑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只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你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习性,说不得是好是坏,只是当年是真的不愿看到她被问斩,所以就设计将她救了出来,当时珍珠也在,就一并将她也救出来了。” “珍珠也在?”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道。 “珍珠是玲珑的亲妹妹,也是青家的后人,她本名叫青凤。这一次的事情先不要告诉珍珠,否则她只怕会很难过,搞不好也会跟着一起去。”安子迁轻声解释道。 楚晶蓝这一次便当真是愣在那里,珍珠她也见过,那女子虽然站在金碧辉煌的雅室里,依旧显得卓然不凡,那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曾让她的心里起过猜疑。 “那当初玲珑怎么会选择上画舫?”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 安子迁轻声答道:“那是因为她觉得只有在画舫上才能探听到更多的消息,能知道当年青家被抄家的真相。而她经过这么多的努力,也终于将那件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只是青家太过于强大,所以才会引起今上的猜疑,才会将青家抄家?”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一抹淡淡的赞赏,他轻声道:“你说对了七成,却还是有其它三成别的原因,所以玲珑的心里才会有那么多的恨。 楚晶蓝并不知道另外三成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心里替白玲珑有些婉惜,她想起第一次和白玲珑见面时的情景,终于明白她那一天为何提到她的事情时她会那样回答。 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并不赞成白玲珑那样去做,她和珍珠原本活下来就极为不易,又何必非要让自己置身于那样的仇恨之中?只是灭门之仇对她们而言,或许便是她们活下来的理由吧! 她扭头看着安子迁,见他的脸上满是疑重,她轻声问道:“玲珑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既然下定了决心去西京,就必然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她只怕从未想过要如何全身而退,而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我们这一次和她一别,只怕日后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楚晶蓝微愕,安子迁缓缓的道:“你想想看一个官家的小姐苦愿置身青楼,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对她而言,她活着其实也和死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人带着恨过日子,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所以我一直劝你放下对表哥的恨,就是不想你不开心,也不想你算计太多,晶蓝,你明白我的想法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这一句话,心里起了涛天大浪,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又轻声道:“其实从我下定决心娶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只想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去处理,让你过幸福而又快乐的日子,不要再被那些烦事扰身。” 他抬眸见她看着他的眸光幽深,他又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就是我当时娶你初衷,只是我显然做的不够好,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最初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安佛寺前见面的情景吗?” 楚晶蓝当然记得,那一次她差点随马车坠下悬崖,是安子迁救了她,虽然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初见的情景却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安子迁看着她道:“当时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平素从来不愿去招惹一些不该去招惹的事情,你可知道我那一日为何会救你?”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缓缓的道:“那是因为我当时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马车边的情景,那张脸上虽然满是平静,眼里也是镇定,可是我却看到你内心里的害怕,而且那个时候你害怕的不是死,而是你心里有在意的人和事不能就那样放下,对不对?” 楚晶蓝的眼有眶微微泛红,安子迁将她楼得更紧了三分后道:“或许就是看到你心里的想法,还有你的孤单和不快乐,所以我才会出手救你。” 楚晶蓝轻骂道:“混蛋!” 安子迁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骂她,而是在喧泄着此时内心里极为复杂的感觉,他又轻声道:“我觉得那个时候就能看得懂你,又觉得你纵然看起来冷漠的紧,不过是在保护你那颗敏感而又极为脆弱的心。只是我们两人之间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两个极端,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当时还是我未来的表嫂,我觉得表哥那样聪明的人,一定能看到你的好,会好好珍惜你。可是世事难料,我们后来又见了数面,接着又发生了洞房里的事情,我为你能选择嫁给我而开心,也一直想着要给你幸福。” 楚晶蓝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就流了下来,安子迁缓缓的道:“可是我知道你嫁给我之后一直都觉得不快乐,甚至那副性子也越来越冷,我还曾对你一度灰心过地,却在每次在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都不愿意放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又轻声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内心的惊恐,你对我并不信任,而我做下的事情只怕也不足以给你信任。”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伸手将泪水擦净后道:“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些哽咽,那低沉的嗓音这般说着话竟有了别样的魅力。 安子迁的心弦轻拔,然后低低的道:“所以晶蓝,别再去恨了,若是你真的觉得表哥对不起你的话,那么我和你一起去对付他,给他一些苦果吃,别再让自己不快乐。” 楚晶蓝低声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心里还带着恨吗?” 安子迁愣了一下,她又低低的道:“你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了解我。” 安子迁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却觉得这般和他依偎在一起,心里一片安静,这样的感觉非常好,她从来都不知道安子迁竟是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看懂了她的心。 她和他相处的这几个月来,她也曾问过自己安子迁这副和宝二爷一样的性子,为何独独只对她好,以前她不知道原因,而今日里她却知道了。 她并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事情,却觉得安子迁对她便属于这一种,而她的心里也泛起了满满的温暖,她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男子真心待她! 其实早在楚老爷过逝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这些事情想清楚了,她对苏连城早已不恨了,因为恨真的会让人不开心,而她要幸福的过日子,绝不会因为那个混蛋而整日里都生活在烦恼之中,那混蛋不配左右她的情感。而爱永远比恨快乐!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笑意,虽然她并不认同封建社会女子对于男人的依靠,以及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但是有一个真正疼惜她爱护她的男子守在她的身边,那就是所谓的爱情。 正在此时,马车剧烈的颠跛了一下,将楚晶蓝的身子重重的朝外甩去,安子迁顿时大惊,忙一把将她拉住,然后大声问道:“安华,你怎么赶车的!”安华是车夫的名字。 安华大声道:“五少爷,我会小心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马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先将马车停下来!” 安子迁刚要再出口责罚,那马车竟又颠了一下,他大怒道:“安华,你在搞什么鬼!” 安华“吁”了一声,想要让马停下来,没料到那拉车的那匹马竟不听他的指挥,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如发了疯一般的朝前奔去,他大惊道:“五少爷,事情不妙,这马今日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不听我的话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深,一把拉开了车帘,果然见安华使劲在拉马,没有料到,那马竟长嘶了一声,发了疯的大路上疾奔。 今日里下雪,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小摊贩却还是出来做生意了,马这一番不按现矩的的一气乱奔,生生将路边的摊子掀了不少。 马跑的甚快,将楚晶蓝直颠的胃里一阵翻腾,想起她之前两次在马车里出的事情,暗道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又或者是她以后还是不要坐马车比较好,否则只怕都会横生事端。 只是以前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而今日却有安子迁陪在她的身边,她下意识的就紧紧拉住了安子迁的衣服。安子迁知道安华平日里驾车是极为稳妥的,这马车失控也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刚要飞身前制住惊马,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咬了咬牙,扭过头对楚晶蓝道:“不要害怕,迟些我们便跳马车。”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将她的抱的紧了些,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楚晶蓝看到他的举动后,心里的惧意淡了不少,只觉得有他在她就无需担心!当她的心里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微微一惊,她对安子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依赖和信任呢? 只是她此时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这些事情,马车如发了疯一般朝前奔去,剧烈的颠簸让她觉得难受至极。 路边不时听到惊叫声,安子迁的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紧张,安华在前面拼了命的把握马车的方向,不让那已发了疯的马撞到人,只是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他只得站在赶车的位置大声叫道:“让一让,让一让!” 安子迁见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正在寻思要何时跳下马车才是妥当的事情,只是他还没有想好,安华却大声道:“五少爷,你快带着夫人跳马车,” 安子迁愣了一下,当下一把抱着楚晶蓝将车帘掀开,却见那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将一个池塘里奔去,这大冷的天,楚晶蓝的风寒才好,郭品超曾对他说过,若是她近日内再染上风寒,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他咬了咬牙,当上再顾不得心里的顾虑,一把抱着楚晶蓝便从一边的侧门跳了下去,由于马车巨大的惯性,他只能用尽全力才能不让两人不掉进水里。 他的眸子一眯,心里一横,将丹田里的气息快速的调整,一脚踩在那即将落水的马背之上,身体极快反方向旋转,一个凌空翻身便稳稳的落在地上,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漂亮的紧。 他才一落地,便听到怀素淡然的声音道:“姑爷果真是深藏不露,方才这一手当真是漂亮的紧,只怕就是世子也极难做到!”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声都吃了一惊,如今被逮了个现形,哪怕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安子迁的眼睛看着地上,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分深沉,顿时明白这所谓的惊马以及马车跳进池塘的事情,不过都是怀素一手安排的,其目的不过是想试探安子迁是否会武。 安子迁抱着楚晶蓝缓缓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怀素,却见怀素双手环抱在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他心里知道今日里他的身份只怕是要暴光了。暴光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他能猜到一二,其实方才马发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今日的事情极有可能是一个局,只是他心里终是太过担心楚晶蓝,实在是没有办法看着她就掉进冰水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道:“怀素才真的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人,我今日输了!” 怀素浅浅一笑,并不说话。 安子迁整了整衣服后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了疑心,必竟我以前曾和姑爷交过手,再见你为小姐去世子那里在偷异域莲花,我心里便更加怀疑了,紧接着又见到你在楚老爷出殡的时候显露了一下身手,我便能真正确定了。”怀素淡淡的道:“只是姑爷真的是太会隐藏了,我之前再确定今日里险些就被骗了过去。” 他的语气很淡,眸子里却一片冰冷,平素他在楚晶蓝的面前一直都自称为奴才,而此时却自称为我,这些称呼的转变,也是他内心的转变。 安子迁又如何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看着怀素道:“是王爷的意思?” “王爷心里也有怀疑,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姑爷在楚老爷的灵前露的那一手,所以只是猜疑罢了。”怀素淡淡的道。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今日也是父王差你来的?” “不是!”怀素淡淡的道:“若是王爷差我来的,事情就不仅仅是这样了。”他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若是王爷差我来的话,小姐只怕今日就要做寡妇了。” 楚晶蓝听到怀素的话心里砰砰乱跳,她平素虽然极为冷静,可是此时却有了一丝淡淡的慌乱,她并不清楚安子迁曾和洛王府有什么过劫,也不知两人之前有什么恩怨,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反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怀素淡淡的道:“小姐言重了,奴才并不想怎么样,只是有些话想问姑爷。”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席话便明白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验证他的身份,原来并不是洛王的吩咐,而是怀素的别有所图,他咧嘴一笑道:“你倒是个有趣的,也聪明的紧。” 怀素的眸光一寒,冷冷的看着安子迁,他却又笑得更加愉快了:“来,怀素,我们来好好想想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吧!” 怀素轻哼了一声道:“姑爷也是个极有聪明的人,应该很清楚的知道方才的事情我告诉王爷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安子迁朝怀素走近一步后道:“我自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你去却没有告诉王爷,便证明在你告诉王爷之前我们还有买卖可以做。” “我不是生意人,你好像也不是。”怀素冷冷的道。 安子迁笑道:“我们是不是,但是偶尔做一做生意有益身心……”说到这里,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我娘子告诉我的。” 怀素冷哼了一声,扭头便走,安子迁也不拦他,只阴阳怪气的道:“我以前以为你真的有多疼阿玉,原来也不过如此。只可惜她一个人苦等了三年,没有料到却等来了一个负心汉!” 怀素听到他的话之后脚步便停了来,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将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吊儿郎当的道:“反正你早已负过她一次,再负一次也无妨,您慢走啊,我就不送您了!” “我不是负心汉!”怀素陡然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我是有苦衷的!” “那又如何?”安子迁看了一下抓着他衣领的手后道:“你说你不是,可是做下的却是负心汉的事情。” 怀素那张素来沉稳和老成的脸上有了一抹怒气,安子迁却似没有看到的一般,伸手轻轻的去拉怀素的手道:“反正她也不想再见你这个的负心汉了,对你来讲也无所谓。” 怀素咬着牙道:“她在哪里?” “这不就是你今日里设计我的真正原因吗?”安子迁微笑道:“你设计了我,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怀素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却又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那些威胁的话你也不用多说,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出事了,她也一定会出事。” 怀素的眼里里怒气转浓,安子迁却像没有看到一般,当下嘻嘻一笑又道:“不过我猜你一定是不关心的,反正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汗,她的生死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怀素拉着安子迁衣襟的手又重了几分,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安子迁却当做没有看到一般,依旧笑的开心道:“去告诉王爷吧,反正你也盼着她死!” 楚晶蓝在旁看到两人的模样,手心里已是一把汗,她见安子迁那勇极度淡然的样子,又看到怀素几近抓狂的模样,心里已隐隐猜出了一些事情,却还是担心真把怀素惹急了,只怕真的会出手揍安子迁,纵然她知道安子迁的武功高超,可是却还是有些担心。 她走到两人的身畔道:“怀素,将手放开!” 怀素不理她,只是盼大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依旧在笑,那双微狭长的眼睛里却满是不屑,他的头微微歪着,直勾勾的看着怀素,那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地嚣张了。 这个池塘在杭城的南面,已经有些偏僻了,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虽然马车已经掉进了池塘里,安华和马匹都在水里挣扎,可是楚晶蓝却觉得四周一片寂静,她只听得到她急促的吸呼声,甚至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一双眸子在怀素和安子迁的身上来回转动,眼里不自觉得有了一分担忧之色,只是又想起安子迁平日里行事虽然有些不守章法,可是他的性子却是异常沉稳的,从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 两人对视了半晌之后,怀素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他咬着牙道:“你赢了,” 安子迁微笑道:“多谢手下留情!” 怀素瞪了他一眼,安子迁又道:“不对,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口下留情,你今日里一人只身赶来,没有带其它的王爷侍卫,只怕早已料到了后续的事情吧!” 怀素的眸子里满是寒气,安子迁依旧浅笑,他却又问道:“她在哪里? 我要见她!” “我劝你还是不要见她的好。”安子迁缓缓的道:“你们多年未见,上一次见面之后,你知道她为何明明知道你就在安府却没有来找你吗?”安子迁看着怀素问道。 怀素的眸子里有了一分痛苦,安子迁淡淡的道:“什么原因,自不用我说,你自己都能猜得出来。” 怀素不语,安子迁又道:“那就是她根本就不想见你。” “不想见便不见吧!”怀素缓缓的道:“也许……”他的嘴唇轻轻的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那个也许之后的话。 安子迁含笑看着他,却没有说话,轻哼了一声,扭头便离开了。 安子迁也不拦他,只在他的身后道:“我会去劝劝她,她若是真的想见你的话,我便让她去西京找你。” 怀素的脚步停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淡淡的道:“多谢姑爷的美意,姑爷在为我的事情操心的时候还不如多为你自己操心。” “多谢提醒。”安子迁冲怀素拱了拱手,他这番一拱手,便有了几分江湖的气息,举手投足间满是洒脱之色。 怀素看到他那副样子却笑道:“姑爷装纨绔当真是有一手,奴才佩服的紧,只是这哥真容却实在是会让人吃惊,若不是曾和你交过手,又亲眼看到姑爷戴然不同的两面,奴才实不敢想信这竟是同一人。” 安子迁淡淡的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戴着另一张面具,只是有的人演的好,有的人演不好,那些喜怒哀乐若不是从心而发就有了三分虚假,就如同怀素往日里就算是再稳重老成,可是只要一说到她的事情,也会冲动一怒一样。怀素说我戴着面具,你又何尝不是?” 怀素轻哼了一声,看着安子行的眸光多了几分深沉,安子迁依旧浅笑,他冷冷的道:“银面阎罗,果然名不虚传!不止武艺高超,手段和心机也堪称高手中的高手,难怪能掳获小姐的心。” “过奖。”安子迁依旧浅笑,却将一只手负在身后,那副模样倒有了几分磊落风流之色。 怀素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安子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光里一片幽深,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 楚晶蓝走到他的身畔道:“他会把你的身份告诉父王吗?” “不会。”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又不是傻子,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你就如此肯定?”楚晶蓝扭头看着安子迁问道。 安子迁却没有看她,望着那片正被纷纷扬扬的大雪笼罩的杭城道:“其它的事情不敢太过肯定,但是这一件事情却能肯定,他的性子偏于稳重,是不会做出太过冒险的事情来的。” “太过冒险的事情?”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分不解。 安子迁缓缓的道:“一般像怀素这样的人,看起来好似无情,可是内心里却有一把火,他真的对哪个女人动了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纵然那个女子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也会等她一生一世。”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安子迁将目光抽回,看着她道:“我的事情从不瞒你,可是这是别人的私事,她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又道:“你认识她的,这些年来她也极不容易,上次见到怀素之后她是万念俱灰,所以才没有去找怀素。” 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不解决,安子迁又道:“你就别去过问这件事情的,我能处理好。” 楚晶蓝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的身份被怀素揭穿之后就似变了个人一般,同样都是在笑,可是那些纨绔的气息已经不见,多了一分潇洒和淡然,真真有了几分超然的味道,她轻轻掀了掀眉毛,他却已含笑拉住了她的手。 雪花纷飞,在两人的四周落下,楚晶蓝一袭深紫色的披风立在雪中,身上没有戴任何饰物,就如同雪中仙一般典雅高贵,安子迁今日里着了一件深蓝色的大麾,站在这雪花飘落的池塘边,却有了几分稳重的味道。 两人四手相握,心里想的却是一样的,从今往后,两人便要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了。 雪色的白,衬着那抹紫色和蓝色的身影,无疑已成了绝佳的风景。 那匹马在池塘里挣扎了一番之后终是没了气息,沉入了池塘底。安华此时已从池塘里爬了上来,打着寒颤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可以回去吗? 两人齐看了他一眼,都淡淡一笑,几乎同时从鼻子里溢出了一声“嗯”,两人相视一笑,安子迁见安华已冻的不轻,便让他先回了,他却拉着楚晶蓝的手道:“晶蓝,以前和人在雪里在漫过步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安子迁含笑着问道:“要不今日试一试?” “好!”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安子迁拉着手在雪地里缓缓而行。 她曾想过很多种浪漫的场景,比如说和喜欢的人在雨中漫步,也有相识于春花灿漫的花树之下,还有月夜游湖,只是那样的想法和此时与安子迁一同走在雪地里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虚幻的美好,而这是真实拥有的浪漫。 怀素离开之后,从街角牵了一匹马,极快的就奔到南湖边的画舫里,他还未走近,便已听到了筝筝的琴音,他的思绪如飞,想起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子为他弹琴的情景,只是如今物换星移,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的心里升起了万分的感伤,在船头边停了下来,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入掌中,顿时化为一片水渍,他的眸光顿时温和了不少,想起那一年的冬天,她和他一起相约于梅花树下,那样的温暖已成了他这么多年来的支撑,也正是那分温柔让他能在洛王府的风云诡谲下能淡然处之。 而今,她又在哪里? 他想起曾对她做下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丝悔意,那些聿福而又甜蜜的时光竟已离他远去。他的眼眶不由得泛起了红意,他又想起之前分别的那一次,因为那个误会,她只身一人抱着那把大琴缓缓的没入人海之中,他任凭自己心痛到极致也没有去拉她,到如今他已经弄不明白当日里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真的就让她在他的眼前消失! 失去后还能再找得回来吗?怀素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想起上次和她见面的情景,他心里更加暗然,突然觉得不知道再如何去面对曾经的回忆! 或许安子迁说的是对的,她若是想见他,早就来找他了,又岂会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望了一眼被白雪笼罩的整个东湖,他只觉得他心就像是被冰雪覆盖的湖水,他的眸光微敛,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杆笛子,伸手放在唇边欲吹奏一曲,却又觉得记忆深处的那些熟悉的旋律,此时已全部消失在他的脑海里。他顿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泪水竟已滚落。 他轻轻将笛身擦了擦,然后又放进了怀里,其实不管她会如何想他,只要她安全便好,只要她快乐就好!他的眸光微微眯了眯,眼里已满是浓郁的伤痛。 怀素原本对安子迁的事情并不关心,但是洛王很关心,而且他上次见到许晓玉之后也很关心那件事情,一直在拼命的追寻银面阎罗的下落,所以上次洛王在东湖上说起许晓玉的事情他心里是极度害怕的。 他跟在洛王的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洛王对银面阎罗有多么讨厌,王府里有几次事情的失败,都和银面阎罗脱不了干系,做为江湖上最大的黑道组织,王爷已经认为银面阎罗已对朝庭构成了危胁,银面阎罗手中势力之大已可想而知。 朝庭曾派人大现模的追查银面阎罗的下落,九山十八寨却做了他的替死鬼,在那一次的缴匪的行动中,银面阎罗的势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的强大,散布于整个西凤王朝,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银面阎罗到底是什么,总舵又在哪里。 怀素心里泛起来了一抹嘲弄,银面阎罗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又有谁能将那样的一个人物与杭城最大的纨绔联系到一起!银面阎罗和安子迁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岂会有人会觉得两人会是一人!更加没有人想到他那样的一个人,竟会披着那样的外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这一次怀素没有到安府来,只怕也不会发现安子迁的真正身份。 怀素知道洛王也对安子迁起了疑心,可是也只是疑心罢了,并没有真正的把握。 而如今他已经知道安子迁就是银面阎罗的事情,倒让他更加的为难了,他的心里有些复杂,原本就一片烦乱的心竟更加烦乱了。 门口有侍卫看到了他,便道:“怀素,你回来了啊,王爷方才还在问你。 怀素听到那侍卫的话扭过头轻轻揉了揉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见那侍卫还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又浅浅的道:“杭城虽然在南方,可是这南方的风雪却比西京更加的难受,我眼睛都快给吹出来了。” 侍卫也埋怨道:“你说的对极了,这杭城又湿又冷,让我觉得比西京还冷,你快去进去烤烤火吧,也许会舒服一些。” 怀素淡淡一笑,便欲走进画舫,却见那侍卫只穿了一件棉衣,头上并未戴雪帽,他便将头上的雪帽摘了下来扣在了那个侍卫的头上,然后才推开仓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犹听到那诗卫道:“谢谢!” 怀素走进去的时候,刚好一曲终罢,只听得洛王大声赞道:“本王听过不少的曲子,却没有一人能将这首曲子弹的如此动听!” “谢王爷赞赏。”白玲珑浅浅的道,眸子里淡然无波,并没有因为洛王的赞赏而显得有一分得意之色。 洛王见她一袭黄衣,看起来娇嫩的紧,娇美里又透着十二分的大方,他阅人无数,知道这样的气质若不是自小生活在高门大院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拥有的。 于是他淡笑着问道:“本王见玲珑姑娘气质不俗,似大家闺秀,不知为何会流落风尘?” 他这一句,顿时屋子里一片寂静,白玲珑的眸光一片幽深,心里想起七年前青家被灭门之事,一抹剧痛在她的心里泛开,洛王察觉到她的异像,眼里探究的意味更重了些。 第四十四章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洛王的眸光落在白玲珑的和身上,直觉这个女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怀素查过她的身世之后并没有查到关于她过多的消息,只说她是落难的千金小姐,可是是哪里的千金小姐却不得而知。 怀素的本事,洛王再清楚不过,他有自己的查事情的方式,若是怀素都查不到,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白玲珑瞒得太死,和她在一起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无据可查。另一个可能就是她根本就是身世漂零,世事变迁之后就再也无法着手。 当时洛王听到怀素描述白玲珑的身份之后,他心里是着实有些兴趣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心里原本有的计划也微微做了更改。上次的匆忙一眼实在是不足以看透她的性情,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探望,却没有料到竟在这里撞上了捉奸的楚晶蓝和安子迁,他的心里起了一抹疑虑,看白玲珑的样子似和安子迁相熟。 他的虎目深沉,里面的气息无人敢窥视。白玲珑沉呤片刻后,暗地里将银牙一咬,终是浅浅一笑道:“王爷来见我之前,想必已将我的身份查清,此时又何必再来问我?”她的眸光微勾,如清波潋滟的眸子时刹那间便有了些许暗华,她浅浅的道:“置身青楼里的女子,哪一个没有一段辛酸往事,王爷又何必让我去想那些并不痛快的事情?” 洛王的嘴角微微上扬,见她的眉眼里满是清冷的气息,那双眸子的深处,又分明写着一分哀伤,他缓缓的道:“姑娘说的很对,谁没有一段伤心往事。”说罢,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已故去的洛王妃,他心里也有了一线烦乱,伸手取过酒盏便饮了一盏。 饮罢后他又缓缓的问道:“你和安五少爷相熟?” “没有什么相不相熟的。”白玲珑的心里响起了警钟,却淡淡的道:“安五少爷的性子,整个杭城人尽皆知,喜欢来这种地方。而我刚好又能弹几首曲子,担了这东湖画舫主的艳名,他不来才是怪事。” 洛王微笑道:“本王听闻姑娘平日里眼界甚高,能登上这画舫的人可不多。” 白玲珑看了洛王一眼后笑道:“敢问王爷民女的眼界和楚大小姐相比如何?” 洛王愣了一下后笑道:“玲珑姑娘果然有趣的紧!” 白玲珑轻叹道:“不是民女有趣,而是那安五公子有趣,他做的一手好画,呤得无数好诗,实是个风流雅士,最重要的是他虽担了风流之名,可是却从不行下流之事,每次上船来,只是听民女弹曲,从未有任何过份的举动。民女倒一直觉得他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要强上百倍!” “只玲珑姑娘这么一说似对安五公子赞誉有加,为何方才……”洛王的虎目定定的看着白玲珑。 她浅浅的道:“民女是风尘女子,他若是只行风流之事民女自欢迎他上船听曲,可是他如今对楚大小姐情根深重,自是不能再踏入这种地方了。再则民女已被王爷生命赎了身,明日就要去西京了,日后与他只怕再无相见之期。民女不过是断了他的念头,让他从今往后再不要流连这些场所。” 洛王见她眸光清浅,想起她之前的举动,再听到她这副话,心里倒起了三分怜惜之心,知道她是个聪慧无比而且极知进步的女子,这般流落风尘着实有些可惜。他想起他的那个计划,心里又有了三分不忍,一时间坐在那里不语。 白玲珑看到他的举动,她的眸子里泛起一抹浅笑,缓缓站起身来,替洛王倒上了一盏酒后微笑道:“王爷身份高贵,却有一颗平易近人的心,玲珑佩服,我敬王爷一杯!”她没有再自称民女,而是自己的名字了。 说罢,她拿起酒盏一饮而尽,洛王的嘴角微微一勾,见她拿酒盏的样子美的出奇,竟比他以前所有的女子都要出众,他的心念微动,眸光深了些,打量白玲珑的眼神更重了些,却并未说话。 白玲珑却觉得洛王看她的那一记目光能将她看透一般,心里微惊,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浅浅而笑,又递给洛王一盏酒后道:“这里杭城最有名的千山酿,这酿酒之水取自杭城的名涧,那里被群山环绕,风景秀美,水清冽甘醇厚,是难得的上品,我赌王爷虽然喝过很多名酒,但是却不会有一种酒能如此酒那般醇厚馥郁。” 洛王微笑,观了一下酒色,见色泽清澈,再闻了一下酒香,馥郁而又霸道,他浅尝一口后道:“果然是好酒!” 白玲珑也笑道:“王爷明日走的时候要不要带上几坛?” 洛王细细的打量了白玲珑一遍后道:“你名唤玲珑,果真有一颗玲珑的心思,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多谢王爷信任。”白玲珑嘴角含着笑,轻轻福了福。 洛王见她行礼的样子也透着三分高贵,他的眸光更深了些,正在此时怀素掀帘而进,他看了一眼白玲珑,洛王知道他有话要说,轻轻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准备千山酿的事情,然后再将东西收拾妥当,明日随本王进京。” “是!”白玲珑脆生生的就了一声,然后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洛王见白玲珑行事有稳妥,不骄不躁,不该问的不多问半句,心里便又生了几分赞赏的味道,他见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便问道:“你方才去哪里呢?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本王?” 怀素轻声答道:“奴才方才进来的时候见有人去到马车边,心里有些担心小姐和姑爷,便跟了过去,果然如奴才所有料,有人给小姐和姑爷的马动了手脚,若不是奴才及时赶到的话,小姐和姑爷此时只怕已掉进了池塘,而小姐的身子弱的紧,再经风寒便有生命危险。” 他这一席话说的有真有假,他知道依洛王的本事,一定会知道楚晶蓝的马受惊之事,这事是断断不能瞒的,至于其它的事情他还是决定再过段时间再说,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她平安。而安子迁的死活早已和她相关,还有楚晶蓝相关,一时间这些事情原也不好细说。 他跟在洛王身边多年,第一次撤了谎。 洛王冷哼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连本王女儿的主意都敢打!” 怀素淡淡的道:“奴才觉得这杭城里胆子很大的人不少。” 洛王看了他一眼,听出了他的的话中之意,轻哼了一声,怀素又道:“只是像小姐那么聪明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奴才都觉得她能轻易化解,王爷就不用替小姐担心了。” 洛王的眸光微微疑后又问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告诉过本王蓝儿和银面阎罗相熟?” “是的。”怀素淡然答道。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本王这个女儿面子还大的很,竟是连银面阎罗这样的人物都认识。本王以前虽然很讨厌银面阎罗,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怀素闻言微惊,当下看着洛王道:“王爷不是一直想将银面阎罗的势力连根拔起吗?” “本王是一直以来都有那个打算,可是你看朝庭出兵对付银面阎罗这么长时间了,可有任何效果?”洛王反问道:“他们就如鬼魅一样散布在各个角落,却又无迹可循。” 怀素轻轻摇了摇头,洛王又轻哼道:“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这些年来银面阎罗的势力越来越大。而本王以前一直想要铲除银面阎罗,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危胁到本王了。而他若是能被本王所用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又都有了彻底的改变!” 怀素的眼里有了一分惊讶,他看着洛王道:“王爷是想将银面阎罗收为已用?” 洛王淡淡的问道:“有何不可吗?” “王爷英明。”怀素忙躬身道。 洛王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的道:“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嘴里说本王英明,心里只怕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很难成功吧!” 怀素轻笑,却没有说话。 洛王淡淡的道:“看着吧,本王收蓝儿为义女,那银面阎罗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来找本王。” 怀素再次大惊道:“为什么?” “怀素,你最近是怎么呢?一直都魂不守舍的样子,依你的聪明,又岂会看不透是为什么吗?”洛王有些不快的看着怀素。 怀素吓了一大跳的后道:“奴才愚鲁!” 洛王看了他一眼后道:“你不是愚鲁,而是你的魂被那个女子给勾走了!” 怀素敛眉,不敢再说话,却跪倒在地,洛王将他扶起来道:“你若是见到你的心上人,也可以让她劝劝银面阎罗,和本王做对没有任何好处,而本王待自己人却是甚好!” 怀素听到洛王这句话,身上的冷汗都被吓了出来,却努力让自己变得淡然一些,然后才轻声道:“王爷说的有道理,只是奴才到如今还未找到她,若是找到了她,定会将王爷的意思转告于她。”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将玲珑姑娘唤来,本王还想再听她弹一曲。”他见怀素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道:“杭城的风景绝好,人生难得放松一回,再回到西京,本王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心情来听曲子了!” 怀素见洛王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伤,当下轻应了一声,便去寻白玲珑。这一日,洛王在画舫上听了一下午的曲子,直到日暮时分才回到安府。 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在雪中缓缓而行,一直都没有说话,两人初时没有带伞,便在城里的铺子里买了一把绘着仕女图的油纸伞,那图的画功远不如安子迁,甚至连楚晶蓝的画功都不如,可是两人都觉得那副画画的甚美,那女子也变得极美,在这个下着大雪的下午里透着十二分的俏皮和可爱。 安子迁撑着伞,楚晶蓝走他的身边,两人的脸上都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却都没有说话,两人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极少这般走在大街上,两人竟都没有觉得烦和累,反而觉得这样相依相偎的感觉极妙,就像是世上最普通的夫妻一样,不去想生意场上的算计,也不去想安府那没完没了的争斗。 由于下雪的关系,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小摊贩由于方才的惊马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整个世界一片素白,没有人打扰。 两人缓缓而行,鹿皮的靴子轻轻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轻响,那声音听在楚晶蓝的耳里悦耳的紧。她不记得已有多久没有在雪地上走路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一些,往年里一整个冬天也不过只有一两场雪,可是今年这雪断断续续的已下了多日,寒冰已起,将这个世界冻成了一团,也将楚晶蓝的思绪都冻在了当下。 一晃经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些年的喜悦哀乐也都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她心里珍藏的那些记忆,却并不多。 但是她却知道,她此时这般和安子迁相携走在雪中必定会成为她这一生最美的记忆。她斜眼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竟也在偷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两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都咧嘴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将她往日的清冷扫得干干净净,那双美丽的眼睛弯成了月芽,白皙的皮肤在雪光下竟又多了三分温柔的味道。 他的眼睛原本就有些狭长,并不算太大,这么一笑便眯的如同一条弯细长的线,浓密的睫毛为眼睛增添了不少的光彩,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雪光下却有了十二分的柔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子迁却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些,她也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安子迁的身材高大,比楚晶蓝高了出了大半个头,她这般偎在他的身边,倒将她往日的坚强尽皆冲淡,有了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两人在经过芝麻胡同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迁眉头微皱道:“是大哥!” 楚晶蓝奇道:“大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米铺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又问道:“安府在芝麻胡同这里有大主顾吗?” “没有。”安子迁轻声道:“我们去看看,大哥到这里做什么。” 楚晶蓝失笑,知道他起了好奇心,而她也有些好奇安子轩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安子迁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一路尾随着在大少爷,却见他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然后拐进了一间两进两出的大院子。 两人都微微一愣,都有些好奇他去那个院子里做什么,那院子的门在大少爷走进去的时候就关上了,在门口也看不到什么。 安子迁轻轻楼着楚晶蓝,轻声道:“搂紧我!” 楚晶蓝依言而行,他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他一个纵身便跃到了那个院子边的偏房上。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这般腾空而起,如果不是知道安子迁武艺高超,她只怕都吓的叫出声来,安子迁也适时的捂住她嘴,她伸手拍了拍胸口,他却咧嘴微笑。 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朝院子里望去,却见那个院子虽然不算甚大,但是修建的极为雅致,左边是一间偏房,偏房边支着一个葡萄架,那架子看起来已有些陈旧,葡萄的树爬在上面,虽然此时是严冬,那葡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可是楚晶蓝却能想像得到盛夏时硕果累累的样了。右手边种了一株桔树,那树叶上落满了雪,此时间倒显得有些苍翠。 院子的最里面居然还养了一笼鸡,此时母鸡正下完蛋,“咯嗒咯嗒”的在那里叫着,这为个平静的院子添了三分热闹。 楚晶蓝看着这个院子眸光微微一深了些,她一直以来就想和自己心爱的人住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没有算计,没有斗争,只是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闲来养只小猫,喂条小狗,再养上一笼鸡,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她的眸光里有了一丝向往。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有了一丝暖意,他便已大致猜到她的想法,他淡然一笑。 屋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么大的雪就不要来了,你看看你,身上全是雪,鼻子也冻红了。”紧接着便听到了拍雪的声音。 大少爷微微有些怒气的声音传来:“怎么呢?就连你也嫌弃我了不成? 女子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又被老爷骂呢?” “父亲骂我倒不怕,而今日里我已一无所有了,佩兰,你会不会也嫌弃我!”大少爷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那个叫佩兰微惊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唉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小桃,快去做一碗醒酒汤来!” 大少爷怒道:“做什么做?现在在安府里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敢欺负我!五弟那个混蛋哪里比我强了,不就是娶了楚晶蓝那个悍妇嘛,那么凶的女人也就他那个混蛋能受得了!” “发生什么事情呢?”佩兰又轻声问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这里,两人都微微有些吃惊,仅凭那几句话,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是大少爷的另一处住所,那个叫佩兰的女子只怕是大少爷的女人。 楚晶蓝想起以前她一直羡慕大少爷对大少夫人忠贞不二的感情,觉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国度实属异事。纵然她很不喜欢大少爷的脾性,却一直觉得对自己妻子疼爱有加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坏男人,而今日里听到的事情倒真是让她对大少爷失望的紧。 大少爷对她的那些谩骂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忍不住轻声道:“人渣!”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只是将牵着楚晶蓝的手牵的更紧了些。 屋子里又传来大少爷的声音:“佩兰你知道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今日里父亲做了那个该死的什么考核,我看他根本就是向着五弟,他早知道五弟是有本事的,所以今日里故意让我难堪!”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大少爷又道:“我这些年来为安家做牛做马,可是五弟他做了什么,整日里只会花天酒地,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有了!他成安府的当家了!” 大少爷最后那一个字,几乎是用吼的,吓的屋外的母鸡都“咯咯”的叫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吵的紧。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 佩兰似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老爷不是一直属意将家主之位传给你吗?” “鬼知道那老头子怎么想的!”大少爷怒道:“他巴不得攀上洛王那根高枝,楚晶蓝是洛王的干女儿,有什么好事他自然想着五弟了!””楚晶蓝?可是五少爷的平妻?”佩兰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什么平妻!”大少爷怒道:“那女人又凶又悍又有心计,早已将五弟的正妻俞凤娇赶走了,她现在是正妻了!” 楚晶蓝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她在心里对大少爷的鄙视又重了三分,她的眸光微眯,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适时的附在她的耳畔道:“别听大哥胡说,在我的心里,你就很温柔,是世上最温柔的女人!”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的有三分可爱、三分讨好,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又去听大少爷说话。 只听得大少爷又道:“我从未见过心机那么深沉的女人,五弟现在是被她哄得团团转了,父亲和母亲也围绕着她转,再这样下去,她只怕都能在安府里横着来了!”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你是长子,平日里老爷最疼你,我猜这一次老爷只是因为洛王的面子而不得不说将家主之位传给五少爷,只怕在老爷的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怎么可能向着我!”大少爷大声道:“他已当着洛王的面答应了,又哪里能有一丝更改!” 佩兰却又轻声道:“那倒出不一定,若是我能为安府生下嫡孙,我想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有一些改变的。” “嫡孙?”大少爷听到她那一句话顿时酒醒了三分,他冷笑道:“早有大夫替我把过脉,说我这一生只怕都不能有孩子,你又从哪里替我变出一个孩子来!” 佩兰温柔的道:“我最近不是一直都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吗?我昨日里让孙大夫替我把过脉了,他说我有喜了!” 大少爷闻言先是一喜,紧接着一把掐住佩兰的的脖子道:“你这个贱人,说,你跟哪个男人鬼混了!” 大少爷的动作让身边的丫环小梅一惊,忙伸手来拉大少爷的手道:“大少爷,夫人对你可是忠贞不二啊,又岂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来!她怀的可是你的骨血啊!”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这里两人都睁大了一双眼睛,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大少爷又道:“怎么可能,大夫明明说我……” 小梅插话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大少夫人只怕是瞒着大少爷,这件事情只怕不是这么简单,我天天和夫人在一起,她对大少爷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啊!” 大少爷闻言酒醒了七分,眼里有了一丝狂喜,却又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佩兰,你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是……咳……”佩兰被他掐的太久,已经喘不过气来,此时大少爷将手松开之后,她便轻声咳嗽了起来。 大少爷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她又道:“大少爷,我觉得这事大少夫人只怕是骗你的,不如我明日里让孙大夫为你把把脉,看看他怎么说? 大少爷的眼里将信将疑,却大声道:“小桃,现在就去给我请孙大夫! 小桃看了佩兰一眼,佩兰忙道:“快去请孙大夫来吧!否则我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桃答应了一声,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安子迁极快的带着楚晶蓝走到屋后,天寒地冻,两人便躲进了柴房,心里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和佩兰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如此等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桃果然带着一个大夫回来了。 孙大夫替大少爷把过脉后道:“大少爷身体建康,并无任何不足之症! 大少爷听到孙大夫的话之后,大喜道:“孙大夫,你确定吗?””老夫虽然医术远不如郭品超郭大夫,但是对于男女孕育之事却有独到的研究,大少爷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其它的大夫!”孙大夫的脸上满是不悦。 大少爷闻言狂喜,当下忙道:“我以前被人骗过,所以一直才会有此一问,还请孙大夫不要生气!孙大夫今日的这一席话真让我开心的紧!” 孙大夫轻哼了一声,大少爷又道:“辛苦孙大夫了!”说罢他拿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孙大夫,孙大夫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 孙大夫轻声道:“唉,老夫是搞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想法,竟……”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大少爷却明白他的意思,又忙道:“孙大夫,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医术,只是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对其它人提起,尤其是安府的人,你明白吗?” 孙大夫人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这是我们做为医者的医德,安大少爷尽管放心!” 楚晶蓝听到大少爷这句话时心里一冷,这件事情原本是天大的喜事,他却让孙大夫瞒着安府的人,这其中的事情她自能猜到一二,这大少爷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忙又给他寨了一锭银子让他去给人佩兰把脉,,大夫便道:“夫人并无大碍,煎几剂安胎药服下便好。” 大少爷忙让小桃领着孙大夫去开药方,大少爷轻声在佩兰的在面前有说着话。 安子迁听到这里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他一把抱想楚晶蓝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再拿起油纸伞为她撑开,两人走到大路上之后,他轻轻的道:“真没料到大哥竟还在外面藏了女人!”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缓缓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对大嫂的感情极为忠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不就是你们男人的天性吗?”楚晶蓝淡淡的道:“嘴里都说的道貌岸然,其实屁都不是!“她的心里有了几分怒气,便说起了粗话。 安子迁浅笑道:“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你有比你大哥做得更好一些吗?”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的面色一郁,张了张嘴,见她的眼里满是怒气,他想起以前的那些荒唐事,眼里又有一些心虚,却又道:“晶蓝,人都应该向前看,你不能总是揪着我过去的那些事情说事!”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安子迁却又有些讨好的碰了碰她的肩道:“我知道我以前做下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可是那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遇到你之前,至少我们成亲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荒唐事!” 楚晶蓝的眸光微凝,安子迁又轻拉着她的手道:“往后的岁月还很长,我可以用时间来证明!”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满是认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远溪,你还记得你以前曾带我去的秦伯家吗?” “怎么会不记得!“安子迁缓缓的道:“怎么呢?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楚晶蓝微笑道:“我有些想吃他们做的鱼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已经明白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了,他微笑道:“等你空了,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 楚晶蓝微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秦伯和秦妈!”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单手撑着伞,雪花从他的身边飘下,他原本就长的俊俏,此时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她轻声问道:“你觉得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子迁的眸光微沉,浅浅的的道:“大嫂虽然进门已有些年了,可是我之前长期不在安府里住,所以对她也所知不多,但是平日里我看到的是大嫂一心一意为大哥着想,她对大哥也算是尽快了心力。大哥的不足之症是和大嫂成亲之后传出来的,当时母亲也曾请大夫为大哥诊断过,所以我并不太相信方才那个什么孙大夫说的话……” 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又道:“不过这段日子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女人在宅斗时的狠劲,大嫂若是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也有可能。有些女人做起事来的狠厉程度绝对令人发指,她们为了她们的目的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失笑,没料到经地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安子迁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必竟以前马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后低低的道:“马氏是马氏,大嫂是大嫂,她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我觉得没有太多本质的不同。”安子迁缓缓的道:“在她们的心里,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家主之位。” 楚晶蓝想起了那些往事,心里不禁沉闷了不少,她轻轻的道:“也许吧!只是我觉得大嫂比起马氏来要精明的多,手段也要狠厉的多。你知道吗? 今日里我在算那些东西的之前,大嫂曾经想过用针扎伤我的手,让我输给大哥。” “先不说王爷在那里,当时当场有那么多双眼晴看着,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只自己也脱不了身。”安子迁皱着眉道,声音里已有了三分怒气。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许她就没有想过要脱身,只要让我输给大少爷呢?” 安子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却又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如果你今日里没有让大哥惨败在你的手里,后续的查账一定会继续,我虽然昨夜时跟你学了算术之事,可是对查帐依旧看不出太多的门道川 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看着楚晶蓝道:“难道……难道你今日里考核一开始的时候就已想到了你件事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和你一样去之前都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想着随机应变罢了。只是你们比试完之后,我突然想到了那件事情,所以才想着露出一些锋芒,反正父王已将我们推到了风尖浪口,那些个事情早晚都需要面对。” 安子迁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楚晶蓝轻轻拉着他的手道:“远溪,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你说可好?” “嗯!很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头,见街边无人,又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楚晶蓝的脸泛起了一抹红晕,却岔开话题道:“你猜那个叫佩兰的有了身孕,大少爷会怎么做?” “能怎么做?”安子迁淡淡的道:“依着他以往的性子,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只不过他会等王爷走了才发难,因为他觉得王爷会为我们撑腰,所以王爷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会有所顾忌。不过我倒觉得这件事情对安府而言是件好事,必竟母亲一直在期盼着这件事情,我只希望大哥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否则的……”他没有再说下去,而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方才在屋顶上偷听,冻的手脚发冷,站在那里还不太觉得,这番一走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冰的,她忍不住轻轻跺了一下脚。 安子迁见状将她的手拉了过去,捧在手心里呵了一口气,她微笑道:“那你觉得大嫂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大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可人,可是骨子里却有着三分傲气,她又嫁到安府多年无所出,佩兰若是有孕,对她绝对是个打击。不过大哥是她在安府的后盾,母亲也极为疼她,真出事的话应该会护着她。”安子迁浅浅的道。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太认同你的看法,母亲想要嫡孙想疯了,若是知道大哥在外面有骨血,纵然对佩兰有些意见,可是母凭子贵,她必定会接受佩兰。只是对一个女人而言,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等来的却是背叛,就算是再贤惠大肚的女人也一定会吃醋酸会生气,通常情况下女人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安子迁的眸光一片幽深,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母亲之前曾放过话,谁能替安家生下嫡孙,谁就有资格继续安府的产业,大哥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你的意思是大哥……”安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道:“其实也不怪大哥会那样想,自小到大,都是他在打理安家的米铺,我在众人的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父亲以前所做的种种,也是默许了日后安府都将由大哥去打理。此时他突然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自然也就会生气了。” “你倒是个大好人。”楚晶蓝浅浅的道:“大哥骂你骂得那么凶,你竟还替他说话!” 安子迁失笑道:“我原本就对安家的产业不太上心。” “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安五少爷,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楚大小姐在问我这些话的时候只怕早已想到要如何应对了,我一切遵从楚大小姐的安排。” 楚晶蓝轻轻摇了后无可奈何的道:“到这个时候还跟我磨嘴皮子!” “我说的是真话,他虽然是我大哥,但是他若是不认我这个弟弟,我自然也不用对他客气。”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 楚晶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他缓缓的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是认真的!” 楚晶蓝见他的眼里满是冷意,原本心里已形成手段竟又散了,她这一生都没有兄弟姐妹,楚老爷又新逝,她的心里对亲情一直有着一分向往。她知道大少爷对安子迁并不好,只是再不好,那也是安子迁的亲哥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得太绝。 只是她现在和安子迁的地位也着实尴尬,虽然被安爷当着洛王的面答应安子迁做下一任的家主,可是现在却是什么实权都没有。在安府这样的商贾之家,没有实权的家主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今日的考核之后,她和安子迁便算是对安老爷和安夫人宣战了,必竟是一家人,这其中的度一定得把握好,否则日后只怕会成为仇人。 楚晶蓝最是诸厌一家人斗来斗去,可是自从发生马氏的事情之后,她就知道有的时候一家人斗起来会比外人更加的残忍,其激烈程度也同样是你死我活。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楚晶蓝走了一下午的路,她的身子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觉得乏的紧,便让圆荷将炭火烧更旺一些,在床上躺了下来。 安子迁想起她今日里受了寒气,便让圆珠去给她煮一碗姜汤祛寒,她喝完姜汤之后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便靠在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安子迁见她睡下又后想起今日之事,便起身去了许晓玉的院子,他到的时候许晓玉正坐在炭炉边烤着火,丫环们见他进来给他倒茶。 许晓玉看了他一眼后起身替他将大麾脱了下来,然后轻声道:“你怎么来呢?” 安子迁不语,看了那些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丫环一眼后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 许晚玉轻轻点了点头,见丫环们已将茶奉了上来,便吩咐道:“都下去吧!” 丫环们见安子迁难得来这里,只道是两个要亲热,心里都欢喜的紧,便全部含笑退了下去。 安子迁见许晓玉的气色不好,整个人比抢异域莲花的那一次已清减了不少,原本就大的确已瘦的只有巴掌大小了,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气。 他轻叹一声后道:“他明日就要回西京了,你也找了他那么多年,这一次就跟他一起回西京吧!” 许晓玉轻轻摇了摇头后道:“我找了他很多年,其实找的是以前的他,而不是洛王的贴身侍卫,上次见那一次面便够了,我再也不想见他了。公子若是依旧觉得我可怜,就让我这一生都老死在安家吧!” “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微惊道。以前许晓玉是天天盼着能找到怀素,此时见了,却又不愿意和怀素走,这中间只怕是有些问题的。 许晓玉缓缓的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想通了,他根本就不值得我等。”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分明有一分怒气,那情景又哪里是所谓的想通了,摆明了是在堵气,他轻声问道:“可是在怪我那一日不许你去见他?” “公子说的极有道理,我又岂会因为那件事情而生气,而是真的想通了,那样男人实在是不值得。”许晓玉咬着牙道。 安子迁轻轻叹一口气,知道她平日里虽然极好说话,可是拧起来也倔的紧,他缓缓的道:“他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了。” “怎么回事?他没有为难你吧!”许晓玉微惊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被他发现了而已,为难倒谈不上,我和他说起了你,看得出来,他心里对你很牵挂,我今日也是沾了你的光,他才没有为难我。” 许晓玉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又轻轻的道:“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在乎又如何?”许晓玉缓缓的道:“当年是他放弃了我……”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只淡淡的道:“消息我是告诉你了,要不要和他走由你自己决定,你若是执意要留下来,我和晶蓝都会照顾你。” 许晓玉的眼里满是苦意,她缓缓的道:“多谢公子。” 安子迁见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还有一夜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许晓玉看了他一眼后道:“我的事情公子就不用操心了,今天白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楚大小姐当真是厉害的紧。” 安子迁苦笑了一声,许晓玉缓缓的道:“公子真有眼光,只是往后的事情公子可有何打算?”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许晓玉不语,安子迁一个转身便离开了,他回到悠然居的时候,竟见乐辰景正坐在居中的那张大椅上喝着茶,那茶显然是新沏的,热气盈盈,将他那张微微有些粗扩的脸衬的有些高深莫测。 安子迁一看到乐辰景那昏模样心里就极度不爽,却还是摆着笑脸道:“四哥怎么来呢?” “叫我世子。”乐辰景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冷咧道:“我和你没有那么熟,少在这里乱认亲戚!” 安子迁依旧笑道:“不知道世子到悠然居来有何贵干?” 乐辰景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后道:“爷昨晚就说了,只要爷在安府的一天就会到悠然居里用膳,你的记性被狗吃了吗?才一个晚上就全忘了不成?” 安子迁冷笑道:“我的记性哪里会被狗吃,只是记不住狗说的话罢了! 乐辰景的眼里顿时寒茫暴起道:“你说谁是狗?” “谁承认谁就是!”安子迁依旧笑嘻嘻的道,他一见乐辰景起身,身子一矮就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没出息的男人!”乐辰景看到他那昏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昏模样,又哪里能保护晶蓝!” “我当然比不上世子的铁血手腕,也没有世子那样了不得本事。可是很多时候光用武力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安子迁坐在桌子底道:“我自然能用我的法子保护我的娘子。” 他故意将“我的娘子”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乐辰景的眼里有了一分邪气,他冷笑道:“只怕是晶蓝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她吧!” 安子迁的面色微变,眸光先是一沉,紧接着又笑眯眯的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和晶蓝是夫妻,谁保护谁一点都不重要!” 乐辰景的眼睛一眯,抬起一脚就将安子迁躲的那张桌子给踢飞了,素洁的的桌布却罩在了安子迁的头上,乐辰景一把将桌布掀开,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惊愕的脸,他想也不想,拎起拳头就欲往安子迁的脸上招呼过去,安子迁的却极快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他那一拳便落了空。 圆荷和圆珠见乐辰景又发疯了,心里怕的紧,正欲去叫醒楚晶蓝,却见她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看到眼前的情景,冷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安子迁极没有骨气的一个就地打滚,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一进来世子就要打我!” 他的模样有三分像是受了委屈去告状的孩子,可是眉眼里却又透着十二分的杀气,他是真有些火了,他一直想给乐辰景一些教训,却因为诸事缠生,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明日乐辰景就要走了,他也该行动了。再这样憋下去,他只怕也会给憋死! 楚晶蓝伸手抚了抚额,只觉得有些头疼,似乎安子迁和乐辰景只要一见面就一定会弄出一些事情来,这两个大男人加在一起年纪也不小了,总是玩这样的戏码他们不累吗? 她咧嘴朝安子迁一笑道:“世子是客!” 安子迁理解她的意思,忙扭过头对乐辰景道:“没错,世子是客,我们应该好好招呼他!” 楚晶蓝也听懂了安子迁话里隐藏着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五少爷说的甚是!圆荷,圆珠,还不快给世子看座!” 两个丫环打了一个寒战,忙道:“是的,小姐!”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伸手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瞪了安子迁一眼之后就大摇大摆的坐在圆珠椎来的椅子上,红绫早已机敏的替他将新沏的茶也换过了。 秋韵心跳如鼓,却也陪笑道:“不知道世子喜欢吃什么,奴婢好去做。 乐辰景淡淡道:“你家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没有太特别的爱好。” 秋韵听他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冰冷,忙扭头看了看楚晶蓝,见她轻轻摆了捶手,忙一溜烟的跑出去让厨房去准备饭菜了。她走出门口之后松了一口气,又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好在乐辰景明日就要走了,否则再这样折腾几日,这悠然居里就没有一件能用的家具了。再这样折腾下,她们这些小丫环都得少活好些年! 安子迁又和昨日一样,高姿态的坐在那里,楚晶蓝原本站在那里,被他拉着坐了下去,安子迁也想坐,他的眼睛斜斜的瞪着安子迁,安子迁只当做没有看到,他也不说的话,身子微微站起,脚下横扫,便将他坐的那把椅子的脚给一脚扫断了,安子迁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乐辰景却又坐回原来的座位上淡淡的喝着茶,安子迁张嘴欲骂,楚晶蓝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他咬了咬牙,忍了。他却又去寻另一把椅子,正欲坐下,那把椅子也再也站不起来,他又发险些摔倒在地。 安子迁这一次眼睛已瞪的像铜铃了,而乐辰景则直接无视他,老神自在喝着茶,甚至连眼梢都不瞟他一眼,楚晶蓝扭头看着他的,他轻哼了一声,咬了咬牙,不再坐了,干脆站在楚晶蓝的身侧。 乐辰景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却也不理他。安子迁却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却要受乐辰景这样的鸟气,当真是太冤了!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晶蓝,你不是一直说肩膀痛吗?我帮你捏捏。”说罢,他也不管楚晶蓝是否同意,直接动手替她捏了起来。 乐辰景的眉毛掀了一下,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直接无视他。 饶是楚晶蓝素来淡定,可是这两个人这么瞪来瞪去,她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当下微微一笑道:“四哥也喜欢喝茶?” 乐辰景的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声便算做是回答,那模样里却分明透着一分怒气,他忍了半晌之后终于道:“安子迁,把你的爪子从我妹子的肩上放下来,否则别怪我剁了你的爪子!” 楚晶蓝微笑道:“远溪,你的手法真的很棒,世子是想让你给他按按了!” 安子迁微笑道:“世子有这个想法直说就好,我们是自己人,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隐晦的!”说罢,他真的缓缓朝乐辰景走了过去。 乐辰景的眸子里杀气转浓,他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安子迁的手正欲放到乐辰景的肩上时,他终是淡淡的道:“妹子,我有一个习惯,你可能不知道,女人碰我一下是没有关系的,谁都不吃谁的亏,可是如果有男人敢碰我一下的话,碰到我的那个地方,我就会直接给剁了!” 安子迁的手适时抽了回业,乐辰景依旧一片淡然的喝着茶,屋子里的气氛一如昨晚一般怪异。 晚膳准备好了,可是悠然居里两张吃饭的桌子都被乐辰景毁了,屋子里的凳子也坏了几张,秋韵请示过楚晶蓝后只得将饭菜放在小几上。 乐辰景看了小几上的几个素菜后问道:“这些就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 楚晶蓝浅笑道:“是啊,我喜欢吃素淡一点的菜,四哥若是不喜欢的话,我让丫环们重新去做。” “没那么复杂,素的就素的!”乐辰景一说完,就自己拿起餐具开始吃了起来,今日他没有再替楚晶蓝夹菜,只是安份守已的吃着饭。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他若是还如昨夜那般闹腾的话,她早就饿了,若是吃不饱的话就太难受了些。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倒是严格遵循了食不言的法则,只是这一顿饭也吃的索然无味。 乐辰景吃完饭后又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楚晶蓝有了昨夜的事情之后,知道乐大爷的性子,她也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却不知道今夜乐辰景又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乐辰景一言不发的在那里一坐就是好两个多时辰,楚晶蓝嫌太过无聊,只得让圆珠给她取书来看,乐辰景也不说她,由她去看,安子迁原本不想坐在那里陪乐辰景发疯的,只是楚晶蓝坐在那里,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所以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看书。 圆荷和圆珠早已将油灯挑得亮亮的,见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平日里说话口无遮拦的圆珠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伺候。 夜色渐深,屋子里的寒气转浓,秋韵又将炭火烧的更旺了一些,只是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终是越来越冷了。 乐辰景倒极为享受这样的静,他只是有一口没一口气的喝着茶,那模样倒也老神自在,最诡异的是他似乎越是喝茶心情便越好,原本眼里还有的那些诡异的味道,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也感受到了他心情的变化,看书的心更静了些,安子迁斜眼看了一眼乐辰景,也静静的在那里看书。 夜静无声,又开始下雪了,屋后的竹林已被大雪压在枝头,不时的轻轻弹了弹,屋外便传来了雪落地声音。 楚晶蓝原本在看书,在听到落雪的声音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个原本充满了诡异色彩的夜晚,似乎有了另一种意境,似乎有了“夜听雨打芭叶声”的意境。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看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他一直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而安子迁却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书。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乐辰景一直呆到子时未才走,他一走,屋子里的丫环们倒集体松了一大口气,圆珠忍不住道:“世子的性子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我佩服他!” 圆荷轻笑道:“你既然那么佩服他,不如明日就让小姐去求王爷,让他把你也带回西京,做世子的贴身丫环如何?” 圆珠打了一个冷战,讪讪一笑道:“我还是伺候小姐吧,良仆不事二主!”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丫环们都轻笑出声,屋子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安子迁轻轻笑了笑后对楚晶蓝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两人回房躺下之后,楚晶蓝很快就沉沉睡下,安子迁却一直睁着一双眼睛,他见楚晶蓝睡着之后,便从床上缓缓起身,他正欲下床,却听得楚晶蓝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他也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小性子,远溪,你就不要再去生事了,再则现在王爷还在府里。” 安子迁愣了一下,一扭头却见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含笑看着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却道:“你在胡说会什么,我只是口渴了,起来倒杯水喝。吵醒你了吗?” 楚晶蓝轻轻扬了扬眉毛后道:“我还没有睡着,所以不算吵醒我,你下次再渴了就唤秋韵替你倒水。” 安子迁讪讪一笑后道:“我是看她们才睡下,不忍吵着她们。”他听楚晶蓝这么一说便知道他的心事是全被楚晶蓝看透了,两人却又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提那件事情,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乐辰景,你这混蛋,这一次算你运气好!” 楚晶蓝轻笑一声,便缓缓的伏在枕头上睡了过去,安子迁喝完水之后就乖乖的在她的身边躺下。 一夜无话。 由于第二日洛王要回京,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和安子迁便被圆荷唤醒,说是安老爷昨夜里就吩咐让他们一早就去请安,然后准备给洛王送行。 两人赶到荣华堂的时辰尚早,只有二房和三房的夫人少爷到了,楚晶蓝微笑着朝两人打了个招乎,三少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却热情的迎上来道:“五少爷,五弟妹,你们来了啊!” 楚晶蓝微笑,安子迁浅笑道:“三嫂,来的挺早的嘛,以前没仔细看三嫂,今日才发现三嫂越来越美丽动人了,三哥好福气!” 三少夫人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牡丹花纹的衣裳,头上插着两支足金的步摇,那架式,倒真有三分贵妇人的感觉,楚晶蓝今日依旧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袄子,腰间系了一根金色的腰带,显得她的腰不盈一握,头上一支发簪都没有,只梳了一个清爽的飞云髻,耳朵上坠着一对珍殊耳环,那珍珠是浅粉色的,却是极为难得。 楚晶蓝的装扮极为素雅,和三少夫人的大红大紫相比,就显得有三分寒酸了,她顿时明白往日里三少夫人对她极为冷淡,今日里却主动找她说话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为了在她的面前炫耀那一身行头罢了。 只是她平日里多珍贵的东西都戴过了,她对于女人之间这样的攀比实在是兴趣缺缺,再则她又有才孝在身,才不会去争那些虚无的东西。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道:“三嫂今日里可真是明艳照人啊!” 三少夫人的手轻轻一抬,兰花指微微一翘,然后抿着唇笑道:“五弟妹就爱说笑,你往日里不也装扮的极美吗?怎么今日里却穿的这么寒酸,莫不是你心里对王爷不满?” 第四十五章 楚晶蓝知道依着杭城的现矩是出嫁的女儿过了头七之后就不需要再替娘家人守孝,她心里敬重楚老爷,所以虽然将那些孝服脱了,却也不愿穿那些艳色衣服,以示她心里对楚老爷的尊重。而这一点对安府而言就是不成立的,安老爷人过中年,对死之事已有了三分畏惧,她若是拿守孝说事,只怕反而会被人拿住把柄说事,传到安老爷的耳朵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所以她自不能说那个原因,洛王是堂堂的王爷,今日就要离开安府了,她这样简单的穿着倒真的有几分对洛王不敬了,虽然洛王是她的义父,在这个封建教条一大堆的社会,还是得守一些礼的,而且洛王也只是义父,并不是生父,这中间的差距有多大她心里清楚的很。 三少夫人给她扣的这一顶帽子还不小,她浅浅一笑道:“三嫂说笑了,今日父王要回西京,我心里极为不舍,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装扮,更没有丝毫不敬之意。”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声音里有一丝不舍和惆怅,眸光里也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她看了一眼三少夫人后又道:“而人和人之间又哪里能长聚不散,这便应了一句古话,‘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恨离别却又不得不和父王他离。再说了,我此时若是打扮的像三嫂这么明艳照人,王爷只怕是认为我巴不得将他送走,心里反而会生我的气了!” 三少夫人听到她的话面色微变,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将目光落在三少夫人的身上道:“三嫂不会是存了那个意思吧?” 三少夫人原本是存心了来气她的,没料到她只一句话便将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还反将了她一军,她的面上顿时就有些桂不住。 三少爷在心里暗骂三少夫人在那里添乱子,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微笑道:“你三嫂没有那样的意思,今日一大早就爬起来装扮,怕在王爷面前失了礼,倒真没有想到五弟妹说的事。”说罢,他又扭过头对三少夫人道:“还不将那支金簪拔下来,你这模样倒当真是显得是想王爷走了!” 三少夫人的炫耀不成,反倒被人捉了错处,她心里觉得委屈的紧,心里恨透了楚晶蓝,面上却微微笑道:“好在五弟妹提醒,否则被王爷看到了只怕还真会生了误会!”说罢,她竟真的将头上的那支足金发簪给拔了下来。 楚晶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知道三少夫人只怕是极不服气的,而三少夫人的忍耐力却是极佳的,方才还在那里羡耀,转眼间就能将金簪拔下,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太深的心机,却也并不简单。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安府里只要等洛王一离开,就会风云再起,她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心里又有了一抹淡然,不管他们要如何对付她,她都不怕,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捉住他们的错处恶整一番。 她浅浅一笑道:“三嫂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自然需要相互提醒。” 二少夫人看到楚晶蓝和三少夫人的较量,心里暗笑三少夫人挑错了对象,楚晶蓝平素待人都是温和有礼的,但是谁惹到她的话,她反击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三少夫人和楚晶蓝做了几个月的她姬竟是连这点都没有看出来,当真是个蠢货! 而她又觉得今日的楚晶蓝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楚晶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起以往要凌利了些,她的眸光微转,眼里有了丝笑意,知道在不久后的安府即将有一场大的暴风雨,她的眉毛微微一扬,她倒是极喜欢露出锋芒后的楚晶蓝。 二少夫人知道楚晶蓝如今有王府撑腰,自然不需要再怕安府的这些个生事的女人了,只是她的性子并不张扬,但是并不代表对那些欺上门的挑衅还会继续容忍。 二少夫人笑道:“就是,我们是一家人,凡事都在相互提醒,可不要像某些人一样存了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心思,光想着自己怎么出彩!你做的再出彩,反而成了被人利用的出头鸟,小心把你的鸟儿都拔光!” 楚晶蓝早就领教过二少夫人说话的方式,她只是浅浅一笑并不说话,三少夫人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二少夫人,她方才才拨下那只金簪,二少夫人就说拨光鸟儿,这嘲弄的意思有多重她心里自是清楚的很。二少夫人完全没将三少夫人的目光当一回事,依旧微笑的站在那里,三少夫人恨极,也知道二少夫的性子,却将所有的一切全算到了楚晶蓝的身上。 三少爷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二少爷就站在二少夫人的身侧,看到这三个女人在较劲,他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摆出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很快人都到齐了,洛王由安老爷和安夫人陪着走了出来,众人忙齐齐的给他行礼,他微微一笑道:“本王在安府住了这么长时间,那些虚齐吼免了,” 众人谢过后起身站立,洛王又微笑道:“本王这一次在安府住的极为开心,多谢安老爷和各位的款待!” “王爷客气了,寒舍简陋,承蒙王爷不弃,实在是草民的荣幸!”安老爷的话说的极为客气,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那雷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只觉得安子迁那些狗腿的表情十之八九是从安老爷这里学来的,安老爷在洛王的面前倒是狗腿的紧,可是在其它人的面前就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自以为是。 两世为人,她都对这一类人没有好感,却也知安老爷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也快成精了。 洛王微笑道:“安老爷太客气了!安府是本王住的最开心的地方!” 安老爷知道这只是客气话,却也忙不迭的笑道:“哪里,哪里!” 洛王对楚晶蓝招了招手,楚晶蓝走到他的身边,他含着笑看了看她后对安老爷道:“本王有九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在本王的心里,这个女儿可比那九个混小子要宝贵的多。只是本王公务繁忙,她又已经出嫁,本王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空来照顾她。她如今嫁到了安府,虽然不能一切再按照王府小姐的待遇来对待,但是本王实在不愿她受任何委屈。本王也知各家都有有各家的现矩,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现矩罢了,人是需要变通的。安老爷德高望重,本王对你一向极为敬佩,今日里就将女儿托付给安老爷照顾了,希望安老爷像本王宠她一般宠着她,别让她受委屈了!” 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后在心里暗骂老狐狸,面上却装做极为大气的样子道:“晶蓝是王爷的女儿,可是也是草民的儿媳妇,王爷能将晶蓝下嫁到我们安家,那是安府里祖先积的德!王爷大可放心,草民一定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一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莘民也会看好远溪那个混小子,他若是敢欺负晶蓝,草民一定不会放他!” 楚晶蓝被洛王收为义女是在嫁给安子迁之后,而此时安老爷的话说的好像是洛王亲自选中安子迁这个女婿一般,这里面夹杂着的东西在场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说破。洛王心里更是清楚,却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 “父亲真是偏心,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安子迁适时的在旁抗议。 安老爷看了他一眼后道:“你这混小子没有半点本事,整日里就只知道在那里胡闹,现在有晶蓝管着你,为父就不信你不成才!” 安子迁扁了一下嘴,洛王却轻声笑起来道:“本王倒是极看好远溪的!”他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你如今已是安府未来的家主了,凡事要有些派头,这么个大男人,这个动作地可不太好看!” 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的少爷和少夫人全部都笑了起来,脸皮厚如安子迁也红了脸。 洛王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过本王欣赏你的真性情,也相信蓝儿的眼光!她的夫婿,必然是万里挑一的。” 安子迁听到洛王的话,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却依旧嘻嘻哈哈的笑着,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只是浅浅一笑。 他这一句话里有好几重的味道,屋子里的人有不少听了出来,只他这么一说,各人心里已有了各人的打算,大少爷笑道:“五弟妹是杭城里出了名的女能人,五弟是她亲自挑选的夫婿,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楚晶蓝听到大少爷这一句话变了脸,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如果一个女人亲自选婿,要么是她嫁不出去,那么是的道德败坏,无人敢娶,所以才要自己选婿,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巨大的讽刺。 洛王何等精明,自然是听得出大少爷那句话的意思,他淡淡的道:“子轩这话本王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了,难道本王的女儿还愁嫁不成?” 大少爷淡淡的道:“王爷熄怒,草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五弟妹,她当初可是苏家的长媳,为何嫁到我安府来,还不就是看上了我五弟?这就证明我五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他的话里极具嘲弄的意思,一方面点出了楚晶蓝的凶悍和不守妇道,另一方面也点明了安子迁所谓的本事也不过就是寻花问柳罢了,两人之间不过是王八瞧绿豆瞧对眼了而已。 楚晶蓝和苏连城之间的事情,在她进门前安老爷和安夫人就曾吩咐过,不准再让人提起,他们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可是楚晶蓝嫁到安府之后就是安府的少夫人了,那些事情虽然人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人敢提出来,此时大少爷竟敢当着洛王的面提出来,摆明了就是让洛王也跟着难堪。 安老爷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晶蓝是我安府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又岂是你说的那般!”他心里着实有些怒气,只觉得大少爷今日行事实在是太不稳重了,这样的话又岂能乱说!他倒也不是想帮楚晶蓝,而是在保护大少爷,怕洛王降罪。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偷偷的看了洛王一眼,却见洛王脸上的笑意已尽皆消失,他心里不禁有了三分的惧意,知道楚晶蓝虽然只是洛王新收的义女,却也算是洛王府的人了,又岂能容大少爷这般拿来说事! 他忙对大少爷使了个眼色,而大少爷显然是和他卯上了,大少爷缓缓的道:“五弟妹嫁给五弟的事情是整个杭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世人都在夸五弟妹豪放不拍小节,成为西凤国里被休后再嫁的第一人,杭城里的百姓们都佩服的紧!我以前不知道五弟妹哪里来的那样的勇气,五弟妹嫁进安府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真的本事韬天,将五弟捏在手心里,将一个纨绔变成打算盘查帐的高手,这样的本事普天之下绝对是绝无仅有,我对五弟妹是佩服的紧了,” 楚晶蓝生平最是恨人提起这件事情,原本在心里已快愈合的疤又被人生生扯开,洞房夜的事情在她的眼前回放。苏连城,你加在我身上的那些耻辱到底要何时才能彻底消除?她原本已答应安子迁不要再去恨,可是此时却又忍不住恨了起来,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苏连城施加在她身上的铬痕只怕这一生都不会消失!而她对大少爷原本还存了三分淡然的心思,这一刻也变成怒气。 这件事情在她上次处轩俞凤娇的时候曾被俞凤娇提过一次,大少爷当时不在场,可是洛王和安老爷、安夫人都在场,知道楚晶蓝有多么恨这件事情。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话里眼里有了一抹怒气,他知道大少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是想在洛王的面前让楚晶蓝难看罢了。 他正欲说话,洛王却已厉声问道:“子轩是说苏连城的事情吧?” 大少爷之所以说这些,是以为洛王根本就不知道楚晶蓝的事情,上次楚晶蓝说到的添箱礼他也以为指的是楚晶蓝和安子迁的添箱礼,而不知道是楚晶蓝和苏连城的添箱礼。而扳倒俞凤娇的那一夜他不在,所以不知道那一夜楚晶蓝其实早已向洛王解释清楚。他就是想让洛王知道楚晶蓝不过是只破鞋,想破坏楚晶蓝的名声,让洛王觉得收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女子为义女,不过是坏了洛王府的名声,想让洛王一怒之下和她解除父女关系。 他听到洛王说起这件事情不禁微微一怔,洛王又冷哼道:“晶蓝和苏连城洞房夜的事情本王早有听闻,分明就是那个混蛋借机想害晶蓝,又哪里是晶蓝自己择婿!当时是本王不在杭城,否则一定要那混帐好看,竟敢如此欺负本王的女儿!最可气的是,竟还有人敢拿这件事情来说事,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会以为本王没有管教好女儿!却不知根本就是有人顾意相欺,我洛王的儿女是让那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拿来说事的吗?”说罢,他竟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小几上,震的一屋子的心都跟着小几颤了一下。 安府的众人听到洛王的话大惊,竟没有料到洛王竟如些护着楚晶蓝。 安子迁轻声道:“父王,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生气了,我在这里答应父王,会一直好好对晶蓝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你的保证有个屁用!”洛王冷着声道:“那件事情蓝儿根本就是受害者,若不是蓝儿是个极聪明又坚持强的女子,那一件事情只怕已让她无法做人了!你这混球虽然有些良心,可是你摸着良心问你自己,蓝儿待你又如何?本王的女儿配你那是红绰绰有余!” 洛王的声音很冷,大少爷也是一个聪明人,他见今日里想让楚晶蓝难堪,没料到反而激起了洛王的怒气,他不由得又生了几分恨意,洛王如此袒负楚晶蓝,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楚晶蓝抬头对洛王道:“父王,远溪说的没错,事情已经过去了,而我又是是远溪明媒正娶抬进安府的,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才会拿这个事情来说事毗 ”她见洛王的虎目冷冷的朝大少爷瞪了过去,她浅浅一笑道:“父王也别生大哥的气,其实也都怪女儿一直没有对安府的人解释清楚,大哥有那样的猜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什么情理之中!“洛王轻哼一声道:“依本王看他根本就是在故意生事!本王还没有走了,竟然就敢当着本王的面欺负蓝儿,安老爷,你方才还答应本王要替本王好生照顾女儿,可是这会就生出这件事情来,这事你得给本王一个说法!否则的话剐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一股杀气便溢了出来后道:“否则的话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洛王有着天生贵气,他一发怒整个屋子里都透着冷疑的气息,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个个都胆颤心惊,他的眼睛冷冷的扫过大少爷,大少爷的心里也升起一抹惧意,大少夫人就站在大少爷的身边,见洛王的目光看来人,她的心尖儿也颤了颤,她忙一把的拉着大少爷跪倒在地道:“王爷絮罪,大少爷他并没有半点想要欺负五弟妹的心,他方才提起那件事情不过是想赞美五弟妹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在措辞方面说的有欠妥当,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大少爷心里也极度害怕洛王,知道洛王真的动怒的话,他的小命只怕会不保,此时大少夫人这么一说,他也忙道:“如贱内所言,草民没有侮辱五弟妹的意思,还请王爷明查!” 洛王听他这么一说,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却轻哼了一声后道:“这件事怀事关蓝儿的声誉,不能就么算了!” 安老爷知道大少爷闯下了大祸,当下忙拉着安夫人的手跪倒在地道:“子迁绝没有半点那样的心思,只是在夸晶蓝,还请王爷千万不要降罪于他!” 他一跪下,屋子里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也跪地求情,楚晶蓝看到眼前的情景,眸光微微转深,眼里已有了一丝计较,她也拉着安子迁跪倒在地道:“父王,我相信大哥没有想要侮辱我的意思,只是无意中说起这件事情,还请你千万不要生气!” 洛王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后,只将楚晶蓝和安子迁扶起来道:“蓝儿你起来吧!这事本王亲耳听到,可听得清楚的很咧!你是本王的女儿,是洛王府的女儿,也是西凤国的郡主,待本王回京之后就向圣上请封,又岂那些个宵小欺上头上来!就算是安府的大少爷又如何?是远溪的亲哥哥又如何?得罪了你,本王断断不会轻饶!饶了他这一次,下一次只怕还有人敢拿这一次的事情说事!”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当下缓缓的道:“父王多心了,其实大哥说的那件事情也有一分是对的,毕竟我和苏连城是曾有过婚约,也曾拜过天地,若不是因为那个人渣,女儿又哪里找得到像远溪这么好的夫婿!”郡主?洛王还真能拿这件事情说事,这个帽子可就大了。她虽然知道王府的女儿成人之后就能被封为郡主,可是她必竟不是洛王的亲生女儿,而且这中间还有着种种算计。 洛王能为她出头就好,她可没有想过要做什么郡主。只是她若是真有了郡主的身份,安府里的这些人日后见到她都得行礼了,这在别人看来是无限荣光的事情她却觉得烦的紧。 安老爷也忙道:“王爷,是草民没有管好儿子,他说话没有分寸,还请你熄怒,若是要罚的话就罚草民吧!” 洛王轻哼了一声道:“本王女儿的闺誉又岂是你们能拿来说事的!今日这事是针对蓝儿而起,受害人也是她,你们来求本王做什么?若是蓝儿原谅了你,本王也就原谅了你!” 大少爷今日里本想好好让楚晶蓝难堪的,没料到却变成让自己难堪了,此是让他向楚晶蓝道歉,他又如何愿意!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大少夫人看到大少爷那昏样子,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她忙拉着大少爷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弟妹,当真是对不住,你大哥真的没存那些想法,还请你不要和他计较。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她见洛王冷厉的目光袭来,忙拉着大少爷跪倒在楚晶蓝的面前。 楚晶蓝只是虚扶了一把,两人已然跪倒在地,她的眸光微微一疑道:“大哥大嫂快快请起,我哪里爱得你们的大京啊!这原本便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说完,她才伸手去扶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人,两人这才敢站起来,大少夫人忙道:“多谢五弟妹!”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但是我真的非常讨厌有人拿这个事情来说事,大哥日后若是再提起这件事情的话,我只怕就会真的生气了。”大少爷已经向她跪下了,她心里有恨,当着洛王和安老爷安夫人的面也应该见好就收了。 她的目光扫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也看了她一眼,大少夫人的眼里是一丝无可奈何,而大少爷却满是怒气。 洛王斜着眼睛看了三人一眼后道:“这事既然已经说开了,蓝儿也原谅了你们,你们日后可要记在心里了。蓝儿,日后若是还有谁敢在你的面后或者背后说起这件事情的话,你就告诉本王,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安老爷忙在旁厉声道:“日后谁敢再说起这件事情,家法伺候!” “是!”众少爷和少夫人们齐声答应。 楚晶蓝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日里好在是洛王在这里,否则这事定不会是如此收场,她如今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可是在安府的生活只怕是越发的艰难。今日里是禁了那些个话,可是那件事情却已刻进了她的心里。 上次俞凤娇拿这件事情说过事,这一次又是大少爷!她真不知下一次又会是谁。 虽然今日里的事情她和洛王堪称表演的天衣无缝,可是只怕在各人的心里却是存了其它的想法吧! 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洛王发难的真正目的,他不过是想帮她稳固在安家的地位,而如今地位只怕是稳固了一些,却也让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恨透了她,甚至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也更加的恨她了!必竟大少爷是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骄傲,而大少爷却跪倒在她的面前! 一个男人跪在女人的面前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只怕是是奇耻大辱了! 因为发生了这一件事情,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有些疑重了起来,没有人敢再乱说话。 而安府众人看向楚晶蓝的目光已有些幽深,洛王竟如此宠着她!安老爷心里原本还有其它的打算,此时见到这种情景,心里那些个其它的念头也散得干干净净了。安夫人却觉得委屈的紧,心里把楚晶蓝又恨上了几分。 三少夫人想起方才她在楚晶蓝的面前炫耀的事情,现在想来也觉有些蠢了,她只觉得楚晶蓝和安子迁在安府的地位是一日稳固地一日,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只怕已无法东山再起了! 三少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其它的那些少爷和少夫人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原本还站在大少爷那边阵营里的人已开始往安子迁这边倾倒。 大少爷气的两手直发抖,那张脸也难看到极致,他站起来的时候就狠狠的甩开了大少夫人的手,大少夫人看了他一眼,他却狠狠瞪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看到他的那记目光,心里委屈到极致,却也只能强自忍着,却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晶蓝,她见楚晶蓝纵然今日里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裳,可是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将这屋子里的一众女人全比了下去。就算是三少夫人今日穿了一个极艳的衣服,可是往楚晶蓝的面前一站,就变得有些庸俗了起来。 大少夫人的心里满是恨意,虽然她的脸上还桂着极为温和的笑意,可是袖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一双眼睛里已有了三分怨气,却在楚晶蓝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又适时的充满了感激之色。 而她的举动自是瞒不过楚晶蓝的眼睛,却也回了她一记笑容,心里却更加清楚要如何对付她和大少爷了。 洛王和安老爷又说了不少的场面话,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便亲自替洛王打了帘子,将他送了出去。 门口早已停了几辆马车,乐辰景一袭黑色劲装站在那里,他的手里负着剑,倒有几分剑客的潇洒和磊落,只是他浑身上下却又有几分伤感,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微微凝在那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知府听说今日里洛王要走,也忙赶来送行,洛王看了许知府一眼后淡淡的道:“许大人,你的政绩本王这一次来杭城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句话只说了一半,没有任何总结性的言语,后面是喜欢还是讨厌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甚至眼里还看不到一丝喜怒,面上更是一片淡然。 许知府听到他这一句话吓的半死,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在洛王来的期间内出了多大的漏子,想从洛王的脸上看出一丝喜怒,却没有看到些许,他只得忙跪倒在地道:“王爷……” 洛王却已看都不看他一眼,已由怀素扶着他上了马车。 怀素看了一眼许知府,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说话,跳上马车为洛王驾车。 许知府一看这架式心里更加的怕了,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乐辰景见洛王上了马车,他便一个轻身跃上了骏马,那动作洒脱的紧。洛王将车帘拉开,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蓝儿,有事就捎信给本王,别委屈了自己!” 楚晶蓝忙道:“父王就不用挂心女儿了,女儿会保护好自己的,有五少爷陪着我,不会有事的。父王这一路之上可要保重身体!”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却轻声对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在疼。”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对她说这些话,不禁愣了一下,洛王又缓缓的道:“你只怕一直认为我收你做义女是有某些目的吧!” 楚晶蓝知道瞒不过他,便轻轻点了点头,洛王轻笑出声,用手指轻轻指了指她后道:“你这个丫头啊,对你的防范之心就是太重了些,我虽然如今手中是有些权利,可是也是有感情的,我当初在你的添箱礼上给你王府的信物,其实早从靖王也就是了然大师那里知道你的事情,那一次你在教训那个登徒浪子的时候我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是真心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女儿的。” 楚晶蓝闻言顿时大惊,忍不住道:“父王……” 洛王轻轻摆了摆手道:“我今日里和你说这些话不过是将我的那一重身份放下,只是做为你的父亲在说话。我知道你是一个极好的女儿,可是你的性子得改改了,远溪对你是当真不错的。” 楚晶蓝的面色一红,没料到他会说这件事情,洛王轻轻的道:“而安府这一大家子,大部分都是混蛋,你日后多留些心思,我相信有远溪在旁帮你,他们也不敢把你欺负到哪里去。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就飞鸽传书告诉我,我在悠然居里留了一只信鸽,你只要一放了它,它就能飞到的洛王府的。” 楚晶蓝没有料到洛王竟早已安排下了一切,当下心里微暖,她轻声道:“父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相信你和四哥的心结若是也如今日对我这般袒诚,应该也能化解的。” 洛王轻轻一笑道:“我和你四哥的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你就不用去操心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那边的怀素问道:“王爷,可以出发了吗?” 洛王看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他骑在马背上,那模样倒是好事以暇,他的眼睛再次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轻声道:“出发!” 楚晶蓝此时这般看着洛王和乐辰景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几分不舍,她一直都觉得她不是那种会为离别而伤心之人,可是这一刻她分明在心里感受到了一分难过。 虽然她和洛王之间,相互利用的成份居多,可是这段时间来,洛王发自内心对她的关心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如果只是利用的话是不可能做到那些的!她心里原本对洛王是存了三分怨气的,有些恼他为何要将她和安子行推到安府的风口浪尖,可是在这一刻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安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若是不能主宰别人的命运的话就一定会被别人左右命运!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眉毛轻轻抖了抖,只觉得生活只属于强者,若是没有能力掌控所有的一切时,就注定了会被动。她以前在安府里虽然不算是仰人鼻息过日子,却也一直都恪守着本份,不去招惹任何事情,可是她的生活就平静了吗? 没有!从没有平静过! 她有楚家做后盾尤还如此,若是一无所有的话就只会如二少夫人一样被人欺负!而今日里在大少爷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洛王抓住错处不放,生生将她曾经的那些因为封建社会观念而存在的错处全部都推到了苏连城的身上,而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反对的话,这一切都不过是洛王是个权倾天下的王爷!而安府虽然是皇商却根本就不能和洛王相提并论! 洛王因为手中握有重权,可以一句话定人的生死! 而在安府,也唯有真正得到当家之位,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生活,就像是她以前在楚家一样,因为握有楚家的大权,所以才可以决定所有人的去留,所以楚家的那些下人都对她又敬又怕! 而安子迁纵然是表象是个纨绔又如何?洛王已经发下话来,她还真不信那些个人敢和洛王明着来! 楚晶蓝想通了这一些,心里觉得舒服了不少,又对洛王的马车挥了挥手乐辰景骑着马走在最后,他没有和楚晶蓝说话,只是浅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和安子迁站在一起,竟是莫名的般配,他眼里还隐藏的一束火苗也彻底的熄灭了。 他望了一眼银妆素裹的世界,那双眸子里不自觉的有了一抹感伤,他在心里低低的道:“楚晶蓝,从今往后,我就真的只是你的四哥了!只是从今往后,我的心里依旧还是会有你这样一个牵桂!” “你知道我昨夜为何赖在悠然居里不走吗?那是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期盼,盼着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围炉而坐,不用多说什么话,只要相守在一起便好。虽然昨夜旁边还有个让人极度讨厌的安子迁,可是你也算是圆了我心中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楚晶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对你放不下吗?你不是一直都在问我为何一直缠着你不放吗?那是因为你在我的心里完美无比,我自认见了不少的女子,却唯独只有你才能与我比肩!” “楚晶蓝,请允许我将你珍藏在心里,虽然你从今往后只是我的……妹妹!”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乐辰景心中所想,只是见他一人孤零零的骑在马上,那身影里竟透着十二分的落寞,她突然想起,他那么骄傲,性子又那么张狂,在他的世界里只怕更多的是孤独。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以前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乐辰景,没有看到他心里的那些伤和痛,甚至觉得她以前看到的乐辰景不过都是一幻像罢了,他和她一样,都将自己的心藏的极深!藏的深不过是另一种保护罢了,因为他的心极其脆弱。 楚晶蓝的眸光暗了些,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感伤,却发自内心祝福起乐辰景来,希望那个自大而又狂妄的男子能够寻到属于他的幸福,那一个能与他比肩的女子早些出现!而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做那个和他比肩的女子,更不可能抚平他内心所受的伤。 安子迁原本以为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会再闹出一些事情来,却没有料到他竟走的如此干脆,他将手环在胸前,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喜悦,这尊瘟神可算是走了!当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迟些他一定要放鞭炮庆祝! 洛王走远之后,安老爷便道:“都回去吧!” 众人转身往府里走,安老爷却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那一眼深沉而又冷厉,楚晶蓝大致猜得到他的想法,她却回了安老爷淡淡一笑,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夫人倒有些沉不住气了,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娶个王府的小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若是以往,楚晶蓝一定不会答安夫人的腔,今日却淡淡的道:“是福还是祸母亲可以慢慢验证,相信定不会让你失望!”说罢,她轻轻施了一个礼,便和安子迁朝悠然居的方向走去。 安夫人听到她那一句话愣了半晌,却愣是没有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安老爷站在安夫人的身边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伸手轻轻的捅了一下安夫人道:“该回去了!” 安夫人扭头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她是什么意思?” 安老爷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日后把你的性子收一收吧,只所往后这安府里不是你在做主了!” 安夫人闻言顿时大怒,正欲说话,安老爷却又淡淡的道:“先回乐山居吧!这一个月来我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会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当日里他觉得洛王住在安府,是天大的荣幸,可是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才体会到如履薄冰真正意思了.安夫人这次听懂安老爷的话了,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去管楚晶蓝的事情,忙跟着他回了乐山居。 两人的对话被站的最近的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全听了去,大少爷的脸更黑了,轻哼一声便朝外走去,大少夫人忙问道:“大少爷,你要去哪里?” 大少爷扭头看着大少夫人道:“贱人,你管我去哪里!难道你嫌我今天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大少夫人被他那句“贱人”惊的目瞪口呆,她和大少爷成亲多年,虽然一直无所出,可是两人的感情一直极好,大少爷几乎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当着这么多少爷少夫人以及下人的面骂她,她顿时气的身体直发抖。 她只道大少爷是在为她方才拉着他下跪的事情在生气,于是便道:“我方才是在救你!” “我不需要你来救!”大少爷头也没有回的说了这一句话。 大少夫人只觉得委屈的紧,三少夫人在旁劝道:“大嫂,你就别生气了,今日的事情也不怪大哥生气,五弟妹做的实在是太过份了些!” 大少夫人鼻子一酸,悲从中来,顿时泪如雨下,三少夫人又劝道:“大哥只是在气头上,等他的气消了也就好了,大嫂就不要难过了!”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道:“多谢三弟妹!” 三少夫人叹了一口气后道:“大嫂跟我客气了,我嫁到安府这么多年,一直多亏了大嫂的照顾,而自从五弟妹嫁进安府之后就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大嫂可千万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可不能就这样认输!” 大少夫人看了三少夫人一眼,若是往日,她必定会再挑唆一番三少夫人的,而今日里实在是没有那样的心情,当下将泪水抹尽,吸了吸鼻子道:“三弟妹说的甚是,我先回房了!”说罢,让喜鹊扶着她大步回了明阳居。三少夫人见她就那样走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少夫人却在旁笑道:“大嫂正需要三弟妹的安慰了,三弟妹不快去!” 三少夫人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冷冷的道:“你不也巴巴的想要去拍人家的马屁吗?还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做什么?” “我拍谁的马屁关你什么事!”二少夫人淡淡的道:“怕只怕不久的将来,某人也要跟着去拍马屁,怕只怕去晚了,连拍马屁的地方都没有了!” 三少夫人气的脸色都变了,二少夫人却像没有看到一般,拉着二少爷屁股一扭一扭的就回了雅风居,生生把三少夫人的脸给气绿了。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径直都回了房,三少夫人还想骂上几句,三少爷在旁冷冷的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三少夫人对三少爷是存了几分畏惧,听他这么一说,只得扁着嘴回了房。 大少夫人回到明阳居之后大哭了一场,喜鹊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刘妈妈,两人都不敢劝,只在旁候着。刘妈妈叫来了小厮去米铺找大少爷,不想那小厮回来报说大少爷并不在米铺。刘妈妈心里清楚,却也不敢说话,只在心里暗暗担心。这安府,只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大少夫人哭了半晌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她一边抽泣一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快到午时了。”喜鹊小心翼翼的回答。 大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派人去看看大少爷在不在米铺!” “老奴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他们说大少爷并不在那里。”刘妈妈小心翼翼的回答和。 大少夫人原本已经流尽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她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强忍着哭意后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喜鹊和刘妈妈忙退了下去,大少夫人却一直坐在房间里等大少爷回来,谁知道她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天明大少爷还没有回来。大少夫人越等心越冷,到第二天天明时,他便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她和大少爷成亲这么多年,不管大少爷忙到多晚,却从来都没有过一夜未归的事情,她心里知道这样一个开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想起昨日里大少爷骂她的狠劲,她心里只觉得委屈到极致,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全是拜楚晶蓝所赐!若不是她,又岂会有今日之事!她只觉得楚晶蓝将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夺走了,原本她只恨楚晶蓝三分,到此时已恨到了十分! 洛王一行向北而行,中午时分已出了杭城界,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打尖随意找了家酒楼吃些东西,才一坐下,怀素便见到邻桌坐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头上戴着纱帽,看不清长相,背影却有几分熟悉,他的心尖也跟着跳了起在西凤国,鲜少有女子一人独行,虽然如今民风较之前已开放了不少,但是你这样一个女子只身一人出门却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怀素已隐隐猜到她是谁,见她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他的心已开始有些乱了,他给洛王倒酒里不知不觉将酒都倒的洒了出来。 洛王看到酒溢了出来,眉头微微一皱,轻喝道:“怀素,在想什么呢? 怀素听到他的话后顿时回过神来,见酒溢了出来吓了一大跳,忙道:“对不起王爷,是奴才走神了!” 怀素有多稳重没有人能比洛王更清楚,走神之事更是极少发生,他看了一眼怀素,见怀素的目光不进朝邻桌扫去,他见那里坐着一个女子,他的眸光微敛,轻声问道:“你认识那个姑娘?” “不认识。”怀素忙将目光抽回道:“只是在想我们王爷的离开西京已有一段日子,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怀素将话题岔开倒引起了洛王的兴趣,他也不说破,又看了那女子一眼,却见她身着一袭深色的袄子,背影有些纤瘦,她身上的衣着甚是简单,脚上还沾了不少泥,看起来似在赶路。虽然洛王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却直觉觉得那女子有些不简单。那女子坐的样子有些端庄,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可能一个人只身出来,那女子的身上也没有风尘气和江湖气。 洛王对那女子的身份有了三分兴趣。 乐辰景早就看到那个女子了,也一直在观察着怀素的举动,他听到洛王和怀素的对话后眸子里有了一分冷意,却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喝起酒来,那双乌黑的眼睛却一直在怀素和那女子的身边扫来扫去。 白玲珑也跟在洛王的身边,她今里日穿了一件很素静的衣裳,脸上未施脂粉,雪白粉嫩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因为少了那些脂粉,她的身上处处透着淡雅的气息,一点都不像是曾流落过风尘的女子,那端庄的举止活脱脱像足大家闺秀。 她也早就看到那个女子了,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面上依旧淡然无比。 乐辰景斜眼瞟了一眼白玲珑,他对洛王这样的安排极为不屑,所以连带着对白玲珑也有了三分轻视。他心性甚高,对出身青楼的女子打从心底里讨厌,白玲珑越是端庄便越是让他觉得不屑,对她的敌意也就更浓,一个流落青楼的女子能有这样的气质原本就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白玲珑这些年在画舫上不说阅人无数,却也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乐辰景的敌意她早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里也没有将乐辰景放在心上,纵然他有赫赫战功,他有着让天下女子都心折的背景,可是她却觉得他远不如安子迁。而她和他只怕也只有这一路同行的缘份,等到了西京之后就再不会有任何交集,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她也不在乎。 邻坐的那女子此时缓缓站起身来,大声道:“小二,结帐!” 清脆脆的声音如金铃一般在店里响起,竟是否十分的悦耳,怀素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体微微的颤了颤,他的举动被洛王和乐辰景尽数看了去,两人却一直都不动声色,都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一共三十文钱!”小二笑着回答。 那女子将碎银子放在桌子就朝门外走去,小二忙道:“慢走!”她给的银子至少是三十文的两倍,小二心里高兴,忙在那里点头哈腰。 那女子并不理小二,缓缓的经过洛王那一桌时,也依旧一片淡然,一点.异常都没有,只是一桌人的目光除了白玲珑之外全落在她的身上。 她似浑无所觉,依旧缓缓而行,正在此时,大门被人打开带来了一阵风,那风轻轻吹起她的纱帽,露出了她微微有些尖的下巴,粉嫩的唇,小巧的琼鼻,虽然没有看到眼睛,却已知是个娇俏的美人儿。 怀素的心跳如鼓,一双眸子深如大海,心里升起千万种冲动,却犹自强忍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那女子路过他面前的时候,纱帽被风轻轻的狒到了他的脸上,他的手忍不住抬了抬,最终却又放了下去。 眼见得那女子已走出了大堂,乐辰景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世风日下,现在的女子越来越不知道栓点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那勾搭之事!” 白玲珑看了他一眼,眼里的不屑转浓,却没有说话。 怀素静然不语,那女子却装做没有听到。乐辰景冷笑一声,看了洛王一眼,却见他一片淡然,乐辰景的眉毛掀了一下,便又开始用胳。 用过午膳之后众人稽微休息了一下便又启程了,不料在启程式的时候竟又遇到了那个女子。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怀素一眼后道:“怀素,你要走桃花运了,那女人看上你了。” 怀素心里有事,只是眸光微敛,并不答腔,乐辰景却不打算放过他,又挖苦的道:“在王府里你没有看上的女子,父王给你说了几门亲事你都不答应,我以前就在猜想你定然是有些故事的,不知今日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和你的意中人有什么关系?” 怀素听他这般一说就知道他必然已经猜出了那女子的身份,他浅浅的道:“世子说笑了,世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奴才和世子站在一起有着天壤之别,女子们先看上的必是世子,断然不会是奴才。” “哦?是这样吗?”乐辰景的眸子里邪气四溢,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倒想看看!”说罢,他一拉马头,便朝那女子奔了过去。 怀素见状大惊,却已经阻止不及。 乐辰景已策马走到那女子的身边道:“姑娘跟着我们做什么?可是看上了我们?只可惜你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如将面纱揭下来瞧瞧,若是爷瞧得顺眼,就将你带回去赏给下人!”他说话素来是没有章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而他的性子更是张扬,说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见他的长剑一挑,便去揭那女子的面纱,那女子在马背上极快的一个侧身,险险避开了他那一抓,然后怒喝道:“哪里来的登记徒浪子,竟敢如此无礼!”说罢,她手中的长鞭竟朝乐辰景卷了过去。 乐辰景没料到她的反应竟如此敏捷,说动手就动手,他原本以为这女子知道他们的身份,必然不敢胡来,没料到脾气竟是如此之坏,他一时不备,那长鞭子竟从他的身畔擦身而过。 乐辰景纵横沙场多年,鲜少会吃这样的亏,当下也有了三分怒气,冷笑道:“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明明就浪一荡的要死,又何必像那个婊子一样自抬身价!” 白玲珑听到乐辰景的话直皱眉头,知道他是在说她,她以前曾说过乐辰景的性子怪异,说话做事素来是随性而为,她以前觉得再随性也应该有个度。可是今日里听到乐辰景这一番话,饶是她的脾气甚好,也生出三分怒气来,她心念微沉,暗暗将这笔帐记下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白玲珑,轻轻咬了咬唇,冷着声对乐辰景道:“姑娘我就喜欢摆架子又如何?你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混蛋!在大路上调戏良家女子,小心我报官!” 乐辰景痞痞一笑:“我最喜欢别人报官了,因为爷就是官,来来来,到爷这里来报个官试试,让爷先听听你那嗓子适不适叫一床!” 那女子也知他的性子极为张扬,说话做事更像个疯子,没料到今日一见,他行事竟比传闻中的还要夸张三分,她怒极,手中的鞭子一卷,重重的朝乐辰景的脸上扫去,只是这一次乐辰景已经有所防备,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女子的长鞭,再用力一拉,便将那女子的身子拉了过来,那女子一时不备,便重重摔进了他的怀里。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四十六章 早在那女子动手的时候,怀素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要出手都被洛王拦住道:“别急,世子应付的过来。” 怀素心里再急有洛王这句话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揪着一颗心在旁看着,他坐在马车之上,手牢牢的握住缰绳,一双眼睛里的担心之色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洛王见他满脸都是紧张之色,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有一丝了然,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车里静静的看着。 白玲珑看到乐辰景的举动之后,眸子里有了一丝寒茫,在心里大骂乐辰景是浑蛋!却缓缓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双妙目清冷的看着场内的一举一动。 那女子一时不备落进乐辰景的怀抱之后,一抹寒茫在空中荡起,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根锋利的发簪便抵在了乐辰景的脖子上,如此的变故,让一众侍卫傻了眼,忙团团将两人围了起来,有人大声喊道:“放开世子!” 那女子冷笑道:“我道是谁如此猖狂,没有料到竟是堂堂洛王世子,王爷,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她的武功不算极高,却擅长轻武器和暗器,头上所插发簪全都都是她的武器,她早前就已经想过今日之行必有风险,所以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也极具应变之才,方才被乐辰景抽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极快的拔了发簪,居然在这一瞬间就化被动为主动。 洛王对此变故也生了一丝惊讶,没有料到她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击,当下凝眸静静的看着,却没有回答那女子的问题。 怀素见到眼前的情景,心里的担心加剧,乐辰景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心里清楚的的紧,那是一点亏都不成吃的主!那女子此时用发簪抵住他的脖子,无异于是在老虎身上扒皮!不管乐辰景会不会出事,她都会有不小的麻烦。 乐辰景原本对她只存了戏弄之心,又见那女子气息虽然沉稳,但是内息却并不强劲,他心里便有了小视之心,没料到只是那一丝轻敌之心,竟让他吃了这样一个亏!他的心里是真的火了,对那女子的身份也更加好奇了,当下想也不想,便伸手一把扯落了那女子的面纱。 面纱下的脸虽然没有楚晶蓝那么耐看,却多明丽照人,她的眼睛不如楚晶蓝的淡然,却三分清冷和怨气,此时这般偎在乐辰景的怀里,乐辰景的粗扩和邪魅衬的她又冷又娇。 白玲珑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惊讶,她认识那女子,是安子迁的大姨太许晓玉,安子迁平时有什么事情偶尔会让许晓玉去做,所以两人也算相识。她也知道许晓玉是清楚的安子迁的身份的,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许晓玉到这里来做什么?她看了一眼满是紧张的怀素,她的眸光转深,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女子大多是痴情的,而男子却多是的薄情,只怕这两人间还有一段故事。   她的心里升起一分好奇,想知道怀素能忍到什么时候,在怀素的心里,这女子又是什么样的地位。   她的心念如电转,知道乐辰景不是省油的灯,此时这般相遇,指不定还要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她轻轻咬了咬牙,决定静观其变,选择合适的机会再施以援手。 乐辰景冷笑道:“哟,还真是一个大美人了,只是这么美的一个美人竟一上来就动刀动枪,也不知道你方才那副大家闺秀样子是怎么装出来的!” 许晓玉轻哼一声道:“世子这么感兴趣,不如我来教教你,如何?”她虽然是安子迁的妾室,但是洛王在安府的这段时候她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俞凤娇已经被休,楚晶蓝这段日子又百事缠身,一直没让安子迁的妾室去她那里请安。而像她这要样的妾室,根本就能拜见洛王的机会都没有,所有洛王等人从未见过她。   她的话音一落,伸手将簪子朝里递进了半分,已经浅浅的插在乐辰景的脖子,一股剧痛传来,乐辰景的眼睛眯了起来,邪气四处散开,危险的气息渗进了她的心里。 许晓玉又道:“我生平最恨无那些个登徒浪子,更恨像世子这样披着人皮的混蛋!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行的却是最见不得人的事情!” 乐辰景身份高贵,平常和人斗嘴别人都要让他三分,像这样被女子骂,倒还是头一次,他那双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顿时邪茫四起,当下冷哼了一声,手一扬,便重重的朝许晓玉的胸口拍去,她没料到他竟在这个时候还敢出手,心里大惊,又不可能真的杀了乐辰景,当下唯有将手松开,身体飞轻燕一般掠了出去,一个旋转,终是在地上站定,却已离开了王府侍卫的包围圈。 乐辰景的怒气上来,方才的那些戏弄之心已散,已起了杀机,当下眸光一寒,一拔宝剑就要动手,怀素一见情况不妙,再也顾不得洛王是否会阻止,身体陡然腾空而起,拦在乐辰景的身前道:“保护世子!”说罢,他自己一挥手中的宝剑便朝许晓玉奔了过去。 白玲珑看到眼前的情景,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却只浅浅一笑,心知只要怀素一出手,许晓玉便不会有大事。 许晓玉见怀素奔来,她轻轻咬了咬牙,骂了一句:“王朝里的人就是这么仗势欺人吗?”她说罢便一个飞身便朝后方奔去,怀素起身就追,她的武功虽然不好,但是轻功极佳,几个起落,竟已掠出了几丈远。 乐辰景的眉毛轻轻一扬,极快的下了马,他伸手一把将脖子上的那根发簪扯了下来,鲜血便从他的脖颈间流出,他轻哼了一声,便也要起身去追,白玲珑早在许晓玉跃开时就朝乐辰景走去,见怀素已朝许晓玉追去,乐辰景的眸子里有杀机时,忙适时的大声道:“啊!世子你流血了!”   她离他离的近,忙递他一块帕子,而她站的方位又刚好拦住了他去追许晓玉的路,他顿时大为恼火,一眨眼的功夫,怀素和许晓玉都失了踪迹。 黑影一直守在乐辰景的身边,见今日之事本是乐辰景挑起,许晓玉并无杀机,又见怀素起身去追,乐辰景也没有命他追,他便淡淡的站在那里不动。见白玲珑递帕子给乐辰景,他的眸光闪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乐辰景顿时恼火的紧,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玲珑,再伸手一把拂开她的手,帕子便掉在了地上,他低骂道:“贱人的东西爷从来不用,免得脏了爷的手!” 白玲珑听他这么说也不恼火,她浅浅一笑道:“世子的手从来没有干净过,我还怕弄脏了我的帕子。” 乐辰景的怒气涌了上来,冷冷的看着她,身边的那些侍卫闻言都暗自替白玲珑捏了一把冷汗,乐辰景素来是容不和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府里的下人和侍卫更是熟知他的性子,不敢和他说半句话,唯恐就惹恼了喜怒无常的世子大人。 乐辰景的手轻轻扬起,却又强自忍着,将手给抽了回去,然后轻附在白玲珑的耳畔道:“爷杀人从来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你最好给我小心了!也不要以为你是父王的女人我就会对你客气,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王府里的那些妾室就有不少死在我的手中,你最好把你的那双招子擦亮一点,小心哪天爷就要了你的贱命!” 白玲珑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乐辰景误会她和洛王了,他对她的敌意倒不是全因为她是青楼女子,而是洛王为她赎的身,她浅浅一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和乐辰景解释的,再则乐辰景这样狂妄而又自以为是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释。   她缓缓将手帕捡了起来,见乐辰景已没有办法追得上两人了,这才缓缓的站到一侧。 乐辰景见她那么淡然,并不搭理他,他倒有些火了,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又着实不像是一个青楼女子,他又看了一眼一直在旁看着的洛王,心里倒真有几分恼了,又忍不住骂道:“不要脸的贱人!” 白玲珑何曾被人如此骂过,心里也暗暗恼了三分,而此时偏偏她又拿他没有法子,便只能强自将怒气压下,告诉自己日后再找他算帐。 而乐辰景见她那样淡然,倒和楚晶蓝有了三分神似,心里却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却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烧的他心里难受的紧。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绝不简单,日后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厉害!否则还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自以为是了! 许晓玉一路向南奔了约有五里地才停了下来,怀素很快就追了过来,他轻声唤道:“晓玉,是你吗?” “不是!许晓玉已经死了!”许晓玉咬着牙道。 怀素眸光微暗,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眸子里却全是寒茫,也冷冷的看着他。 “对不起,晓玉……”怀素轻轻的道,眼眶却已红了,后面原还有几话的,却硬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哽咽着又全咽了下去。 许晓玉原本是心里是满腔怒气,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也有了万千情素,只是她强自忍着,没让泪水流下,却咬着牙道:“我恨你!对不起若是有用的话我就……”   她悲从中来,也说不出话来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也红的像兔子眼。 怀素的眸光微暗道:“我知道抱歉没有用,我只是想说那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一场误会罢了,我当年真的不知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许晓玉冷笑了一声,怀素又轻声问道:“阿玉,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许晓玉冷哼道:“我过得很好,至少比你好的多!你不用此时这般假猩猩的跟我说这些,我告诉你怀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怀素的眸光微暗,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却一直想向你道歉,我欠你太多,只怕终一生之军长也无法还得清。” 许晓玉的眸子微微一眯,怀素又轻轻的道:“我原本一直担心你的生死,如今看着你平安全站在我的面前,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只是你今日实在是太过冒险,像世子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能招惹的。” 许晓玉听到他的话后眼里寒意更重,她轻哼一声道:“你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王府的一条狗,早已忘记了当年是谁将你养大,教你武功!你就是一只白眼狼!” 怀素不语,许晓玉又冷着声道:“当年是谁在我父亲的牌位前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可是转眼间却做了人家的一条狗!” 怀素被她骂的灰头土脸,却一直没有辩解,他轻声道:“阿玉,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今日时间仓促,我没有办法细细看你解释,但是请你相信我,在这个世上,老爷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一个人!而你……”他轻轻咬了咬唇道:“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在意的人!” 许晓玉原本已经泛红的眼眶,在这一刻顿时泪如雨下,怀素又道:“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替老爷报仇的!” 许晓玉轻轻抹了一把泪,不愿看他,他却从她的身后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相信我!” 许晓玉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大声骂道:“怀素,你是个混蛋!” 怀素由着她骂,等她的骂声小一些之后才道:“你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世子和王爷都知道你是银面阎罗的人,王爷生性多疑,行事也谨慎,到时候只怕会做出一些事情来,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许晓玉猛然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他轻轻的道:“我出来已久了,再不回去,王爷只怕都会起疑了!你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银面阎罗虽然行事荒诞无稽,但是我倒觉得他不会伤害你。” 许晓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心里想太多了,你以为我想跟在你的身边吗?怀素我告诉你,我不会!我今日来找你,只不过想看看那条白眼狼到底养成了什么德性!而你,哼!也当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说罢,她有轻身一掠,便朝南面疾奔而去,他的心里有太多的感伤,一时间望着她的身影暗暗发呆,却没有再去追。 他见看不到许晓玉,这才起身回去,洛王还在原地等他,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道:“王爷,那刺客轻功卓然,还有同党接应,奴才追丢了!” “无妨!”洛王淡淡的道:“本王瞧着那女子似也无恶意,再说了今日也是世子先出的手,她只怕也不是刺客!” 怀素听到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已将自己的心事全部都猜中,只是有些话终是不能说的太白,他当下缓缓的道:“王爷英明!”   洛王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怀素,见他的眼睛还在泛红,他轻叹一口气后道:“人年青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后悔,怀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怀素知道他方才的举动并没有骗过洛王,知道洛王已经猜出了许晓玉的身份,当下将头低着,没有说话,洛王却已不再看他,缓缓的道:“快些启程吧,否则晚上都赶不到驿站了!”他将车帘放下,整个马车又恢复了肃穆之气。 怀素心情一时间难以平静,心里却又暗呼了一声侥幸,好在王爷觉得银面阎罗可以利用,否则依着王爷往日的性子,许晓玉今日就算是不死也会被活抓进。 乐辰景伤口早已被随行的医官包好,他看了一眼怀素后便翻身上了马。 白玲珑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乐辰景,她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却也很快就将车帘放了下来。乐辰景觉得有异样看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晃动的帘子,他的眸子一片幽深,轻哼了一声,告诉自己白玲珑这个女子不简单,日后得防着她。 许晓玉一口气又奔了十余里地后终是心里太过憋屈,一时不备便重重的掉倒在雪地上,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声来,她跟自己说过很多次,不要去找怀素,不要去找怀素,可是昨夜里安子迁告诉她怀素要去西京,日后再见便难了,于是就鬼使神差般的来寻他了,而这一次是见了面,也说了话,可是为何她的心里还如此的难受!她只觉得脖子似被人卡住,心里堵成一团,那种感觉似要窒息一般,让她恨不得就这般死在这里! 她大哭了好一会,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身边传来了请润的男音道:“别哭了,人是你自己赶走的。” 许晓玉一扭头,却见安子迁半蹲在她的身边,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帕子,那双细长的眼睛就如同两人初见一般温和,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这片白雪茫茫的世界里极为温暖。 她伸手一把拿过那块帕子,却扑到安子迁的怀里哭了起来,她轻泣道:“公子,我该怎么办?” “别急!”安子迁轻声道:“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总好过你以前在人海里寻他遍寻不着。日后若是真的想他了,就到西京去找他吧,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的。”他大致知道许晓玉和怀素的事情,而情感之事是世上最为复杂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能解弄得清楚,他这个局外人是帮不上太大的忙,所有的一切还得看许晓玉和怀素的缘份了。 许晓玉听他这么一说,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安子迁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雇来了一辆马车,两人一起回到了安府。 楚晶蓝站在悠然居前看着安子迁和许晓玉一起走进了安府,她的眸光转深,见两人朝她看过来时,她朝两人淡然一笑。 许晓玉扭头对安子迁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在等你,你快些过去吧!”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她微笑道:“你再不过去,小心她晚上让你跪搓衣板。”她到此时心情已大致平静了下来,看着楚晶蓝站在那里等安子迁的模样,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像楚晶蓝这般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回来。她想起和怀素之间的事情,只觉得那样的期望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只怕终其一生也不可能。 她的心神暗了暗,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 安子迁听到她这句俏皮的话后知道她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当下微笑道:“少在那里胡说了,她和传闻的完全不一样,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子,又岂会让我跪搓衣板!” 许晓玉闻言掩嘴一笑道:“是,五少奶奶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她真心替安子迁开心,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守在一起。 安子迁唰了唰嘴,便又道:“你自己回房吧,我就不送你了。”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见他大步朝楚晶蓝走去,眼里有一线羡慕的光华,她有些羡慕楚晶蓝那么好的运气,能得到这个男子的爱情。而她的爱情,却不知会如何收场,心里这般一想,便更加暗然了三分。 她轻轻转地身,却看到了洛冰那张放大的脸,她心情原本就不好,语气也便有些不太友善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把人吓死了!” “姐姐胆子真小。”洛冰微笑道:“心里若是舍不得五少爷,又何必将他往五少奶奶的怀里推?” 许晓玉知道她岔了,而这事原本就解释不清楚,她浅浅的道:“有事吗?” 洛冰微笑道:“没事,只是昨日里听说五少爷找过姐姐了,我心里好生羡慕,算起来,自从我进门,五少爷就一直都没有去过我的房间,就算是去了也只是小坐一会,又哪里及得上姐姐,就算是五少奶奶进了门,五少爷却还是隔三差五的去姐姐房里过夜。” 许晓玉听出洛冰话里的酸意,知道洛冰心里奈不住寂寞,却又没有胆子去找楚晶蓝,所以就在她的面前说这些酸话了,她今日里心情实在是不佳,没有心情和洛王做那此口舌之争,当下只是淡淡的道:“妹妹姿色胜我许多倍,自会得到五少爷的心的。” “方才姐姐和五少爷去哪里呢?”洛冰含着笑问道:“五少爷真偏心,我进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带我出去逛逛!”她的眼里有一丝羡慕,看着安子迁的背影却又有一丝哀怨。 许晓玉不愿再理她,只淡淡的道:“随便逛逛!”说罢,她一扭头便朝她的小院子走去。 洛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过是五少爷陪着出去走了一圈罢了,有本事就让五少爷对五少奶奶那样对你!” 许晓玉听到洛冰的话只当做是没有听到,安府里的女人多,那些是非从来都不曾断过。洛冰的心情她能理解,但是爱上一个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男人那就最大的错误,等待洛冰的也只有无尽的寂寞。她明白当初安子迁将这些妻妾娶回家的原因,而如今却觉得安子迁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的手段远远不如他处理洛王的事情高明,洛冰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日后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来。 安子迁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天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里?” “看到你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我心里有些担心。”楚晶蓝浅笑道,送走洛王之后两人一起回到院子里,却有一只鸽子飞了进来,他看完那只鸽子腿上绑的字条之后只说有事要处理就匆匆走了。她也没有多问他,只是见他一去就是大半日,到黄昏的时候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便出来透了口气,没料到却看到安子迁和许晓玉双双走了回来。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楚晶蓝又浅浅的道:“王爷走了,这安府也就静了下来了,楚家的那些事情我也要处理了,今日大掌柜又派人来问织布机的事情,我是真有些头痛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问道:“你就不问我出去做什么呢?” “我猜是因为晓玉吧,这其中的种种你是不是也该选个时间告诉我呢?”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可别说我没有问你,昨天就已经问过了,只是四哥一直呆在屋子里,所以没有机会说,你今日可不许耍赖!”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我又岂会耍赖,所有的事情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也包括你今日为何会匆匆出去的原因吗?”楚晶蓝眨着眼睛问道。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大圈后道:“你说包括就包括!” 楚晶蓝闻言抿唇一笑,低骂道:“你啊,说句话都得拐上十七八个弯!” “还不是跟你学的!”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 两人走进悠然居之后,圆珠便道:“小姐,你要的剪刀和丝线等一应物品都准备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问道:“晶蓝,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做衣服啊!”楚晶蓝浅笑着答道。 “做衣服?给谁做?”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道。  圆珠口快道:“姑爷真不是普通的笨,小姐做衣服还能给谁做!当然是给你做啊!” 安子迁再次愣了一下,楚晶蓝却啐道:“你这丫头就是嘴快,我原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不想她竟将话全给说了!” 圆珠调皮的伸了伸舌头道:“谁叫姑爷那么笨,这世上或许也只有笨姑爷才能穿得到小姐做的衣裳!” 安子迁闻言笑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却又道:“晶蓝,你掌管着楚家,平素就极忙,可别累着了,我要穿什么衣服让绣娘们去做就好,哪里能让你亲自动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绣娘做的能和我做的比吗?” “不能!”安子迁傻傻一笑后道。 楚晶蓝的唇微微一抿,拉着安子迁的手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我也就不再瞒你,你来看看这块料子你喜不喜欢!”说罢,便拉着他去了绣房。 圆珠和圆荷在旁抿嘴偷笑,楚晶蓝回过头来板着脸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去做事!” 两人嘻嘻哈哈的再次笑了笑后圆荷道:“我们手中的活计都做完了,此时的职责便是陪着小姐聊天。”   安子迁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后道:“我回来了有我陪着晶蓝,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别在我们的身边晃来晃来,很惹人厌的!” 两人知道他是在说笑,却也知楚晶蓝和安子迁此时有话要说,嘴里虽然不饶人,心里却清楚的紧,圆珠轻哼了一声后道:“是,姑爷!我们现在就去偏房里呆着,可不敢打扰姑爷和小姐!” 楚晶蓝听她那句话说的有些其它的意思,当下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两人已推推攘攘的就朝偏房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在笑。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丫环我是把她们给宠坏了,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安子迁笑道:“这句话我已听你讲了几次了,也没见你真的惩罚她们,在你的心里只怕也是舍不得的。我一直觉得她们这哥样子挺好,大家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不是主仆那般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楚晶蓝浅浅一笑,却没有答话,两人已走进了绣房,那里架子上放着几匹布。 这间绣房原本是堆放杂物的,楚晶蓝见这里虽然不大但是光线好,所以就命人收拾了当做绣房,她之前一直都极为忙碌,一直都没有空做女红,此时虽然依旧百事缠身,但是终究是大事已定,又值年关,她和安子迁的感情也算是稳固了下来,所以才动了给安子迁做新衣的念头。 安子迁见那些布料都是极上乘的,颜色和花样他都极为喜欢,当下心里满是暖意,他微笑道:“你替我做新衣我很开心,却还是担心你会累着,你平素那么多的帐本要看,现在又要做针线活,我怕你的眼睛受不了!” “无妨。”楚晶蓝浅浅的道:“从今往后,你身上的衣服都由我来做。”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是你的妻子,为自己的相公做新衣原本就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我前段日子太忙了些,一直没有那个心思,现在静下心来,自然要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晶蓝……”安子迁轻声唤道,他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自小到大,他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绣娘们做的。他小时候一直想穿一件安夫人亲手做的衣服,可是安府里孩子众多,安夫人虽然出生书香世家,可是对女红之事一直都不太感兴趣,年青的时候因为面子之事倒也会做些女红,但是那些东西也仅限于安老爷和大少爷,待后来安夫人迷上打马吊之后,就连安老爷也很难穿到安夫人亲自做的衣服。 他以前也曾想过要娶一房能为他做衣服的妻子,以前俞凤娇也曾替他做过,可是因为他对俞凤娇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俞凤娇给他做的那件衣服了他一次都没有穿过,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他盼的不是有女人给他做衣裳,而是要心爱的人做的他才想要。而他的举动也寒了俞凤娇的心,她也再也没有替他做过。 他娶了楚晶蓝之后,虽然见她将嫁衣绣的极为漂亮,但是也知道她性子清冷,而且手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空闲帮他做新衣,所以他早早就断了这个念头,不想今日里楚晶蓝说要做他做新衣,他心里着实开心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可能在别人的眼里都觉得我太强,所以就认为我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女人,可是远溪,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在我的心里也一样重要!或许我的性子是清冷了一些,但是我依旧是有感情的。如果要是可以选的话,我也宁愿做一个不为任何事情操心的女子,不去管那些生意场上的算计,安安心心的躲在自己相公的庇护下过一生,养一笼鸡,种一畦地,再生一双儿女,简单幸福的过一生那该多好!”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有一丝向往,他的心里却升起了一抹怜惜,两人在一起之后,他亲眼看到了她受了多少的委屈,也亲眼见证了她的坚强。他以前也觉得她的性子清冷了些,可是在了解了她之后才知道她那些清冷的背后藏了多少的辛酸,那些清冷说到底也只是她的自我保护,就如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纨绔外衣一般。 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才生一双儿女?太少了些吧!我们若是没有家业给他们分的话,就生个十个八个的,那多热闹!” “十个八个?”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道:“远溪,你把我当成是母猪吗?” 安子迁也咧嘴笑了起来,楚晶蓝却又道:“其实有些时候有家业分给孩子们也不是什么坏事,问题是怎么分,以及你有多少妻妾。” 她那双眸子透着一分犀利看着他,他苦笑了一声后道:“你还在计较这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记得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我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不知你是否已忘记。” “我当然记得。”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当时还直接回答了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在娶你之前我就已经有了一妻三妾,而我之前一直觉得她们不易,所以并未动过任何休弃之心,所以当时我就直接拒绝了你。” “那现在呢?”楚晶蓝又问道。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阿娇已经被我休了。” “然后呢?”楚晶蓝含着笑看着他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田甜也已经离开了安府上,晓玉的心在怀素的身上,我和洛冰之间清清白白,将她收房的最主要的原因只是想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转了一下,安子迁却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你不会连这个都计较吧!”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又轻声问道:“男人都是贪心的,你真的舍得放下你的那些美人吗?据我所知,安五公子在外虽然没有三千佳丽,可是却有一大堆美人儿围着你转。” 安子迁眸光微微流转,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晶蓝,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了,我安子迁英明一世,只怕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就算是真有三千佳丽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楚晶蓝掩唇浅笑,他却已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他轻声道:“你真狡猾,用一件衣服便栓住了我的心。”说罢,他轻轻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安子迁却在她的唇畔道:“还要躲吗?你还想再躲到什么时候?” 楚晶蓝的看着他那一双近在眼前的细长的眼睛,她轻轻的道:“谁说我要躲了,我原本就是你的妻子,是你自己一直在说在尊重我,没有我的同意绝不碰我,我是女儿家,又哪里能对你说那些事情……”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直起腰来定定的看着她道:“如此说来倒像是我的不是了!” 楚晶蓝红着脸抿唇一笑道:“你若真的要硬来的话我又哪里拒绝的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已伸手搂紧了她的纤腰,轻轻的咬上了她的耳垂,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他浅浅一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深重,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轻声道:“我才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想告诉你,远溪,若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尊重,我相我们之间或许这一生是绑在一起了,却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我喜欢你对我的尊重,更喜欢你的人。” 这个朝代的女子都极为内敛,两夫妻过一辈子,只怕妻子都不会主动对自己的丈夫说一句喜欢。她的话显得有些大胆,而安子迁却极为喜欢。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将她抵在了绣架上,不料那绣架后根本就不是墙而是东面的耳房,她当初之所以将这个架子放在这里是不想在她做女红的时候有人来打扰,所以就将另一扇门用绣架拦了起来。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和安子迁亲热,安子迁虽然知道旁边有间耳房,在这样的气氛下又哪里会去想那绣架的后面是不是空的,两人这么一靠,那绣架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力度,“哗”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安子迁一时不备,便和楚晶蓝双双掉在了绣架上,好在那绣架上只放了一些布匹,并没有放针线,否则两人只怕都会被扎上几个小孔。 楚晶蓝虽然没有被掉伤,但是却也吓了一跳,待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安子迁虽然觉得有些恼火,却在见到楚晶蓝笑之后也觉得两人之间有些滑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边圆珠和圆荷听到这边的巨大动静,忙赶过来一探究境,却见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不由得愣了一下,两人再一看绣架倒下去的地方,圆荷已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圆珠却傻乎乎的还想再问几句,却被圆荷捂住嘴给拉了出去。 安子迁将楚晶蓝一把抱起,他轻叹一口气道:“晶蓝,你日后可别再这样放东西了!” 楚晶蓝的脸早已一片通红,她没有说话却欲从安子迁的怀里挣脱,安子迁又如何肯让,他轻轻在她的耳边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不好意思和我说这事吗?那么这一次我就主动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安子迁已将她抱进了睡房,房门是他一脚踢开的,也是他反脚关上的。 圆珠欲来探究竟,他又大着嗓门道:“全部各忙各的去,我和五少奶奶今天下午不用你们伺候!”他这句话说的倒满是男子汉的味道,却让楚晶蓝红了脸。 屋外的一众丫环都隐隐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个都掩嘴再笑,当真没有一个人敢再进睡房,圆房见房门没有关好,忙又将那条小缝也给拉上了。 楚晶蓝轻声责备道:“你真是的,想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人尽皆知也没有什么不好。”安子迁缓缓的道:“原本洞房花烛夜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我却多等了近半年。”说罢,他朝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他眸子里因为有了一丝欲望而显得理加的深邃,微微有些调皮的样子却满含深情。 楚晶蓝轻轻一笑,她终究是害羞,欲再起身,安子迁又如何会放过她,当下一个转身便将她压在身下,他再冲她眨了眨眼道:“娘子,就从了为夫吧!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只是在做夫妻间最常做的一件事情。”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他却已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她没有反抗,心却跳的异常厉害,竟不敢去看他脸。 安子迁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道:“看着我!” 楚晶蓝轻笑,却也依言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一本正经,没有一丝笑意,那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里却满是浓厚的情意,她微微一怔,原本还有一些紧张的心情竟散的干干净净了,她没有再笑,反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却又轻声道:“若是你还是不愿意的话,我依旧不会强迫你。” 楚晶蓝轻声一笑,她的心里满是感动,他虽然有许多不足,可是待她的心却是至真至诚的,两人自相识之后,他就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情,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为她着想,在圆房之事上更是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她突然觉得她以前待他实在是有些不妥,像他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世间只怕不会有第二人了。 她没有说话,却微微起身吻上他的唇,他的眸子在她吻上他的唇时顿时转深,那一吻便如同在他的身上点了一把火,他再也忍耐不住有些狂野的解开了她的衣衫,唇却依然在她的唇上流连。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两人的衣服褪尽,只余下亵衣亵裤,他的手轻轻的划过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哑着声道:“晶蓝,你真美……” 说罢,他的吻便绵绵密密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轻呤了一声,他低声道:“我真幸福……” 两人的肌肤轻触,滑软的感觉让两人都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伸手解开拦在两人身边的最后障碍,唇又落在她精巧的锁骨之上,引来了她的一阵颤抖,她轻声道“远溪,我也很幸福……” 安子迁的眸光深邃如大海,将她牢牢的抱在手中,一股刺痛传来,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伸手便抓上了他的背,他轻声道:“别怕,我慢一些……” 纱帐放下,遮住了一室的春光,锦被轻裹,裹住了世间最纯美的爱情。 床轻轻的摇了起来,唱起了一首亘古不变的歌谣。 这个傍晚谱出了一首动听的曲子,楚晶蓝觉得这是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傍晚,多年之后,想起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她依旧觉得幸福无比。 楚晶蓝知道以后的坎珂人生路两人便需要一起面对了,有了他的陪伴,日后无论会面对多大的风雨,她也不再害怕! 她有些庆幸当日里设计想要和他圆房的那一日他没有回来,若是那一夜他回来的话,只怕所有的一切都会变了样,上苍待她真好! 第二日清晨,楚晶蓝在安子迁的怀里醒来,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的俊颜,他还未睡醒,长长的睫毛轻轻覆在他的眼睑上,安静而又可爱,还有一丝淡淡的俏皮挂在唇边。 她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直觉自己和他之间已有了实质的改变,她想起昨夜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泛起一层红晕,她轻轻咬了咬唇,欲起身穿衣,才发现昨夜里她的衣衫已被安子迁给脱尽,两人身上都不着寸缕。 她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心里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感觉,藕臂伸出被窝欲去捡衣裳,衣裳没有捡到,倒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安子迁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醒呢?” 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廊,带来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心跳漏掉了一拍,胡乱的“嗯”了一声便又要去拿衣裳,他又轻声道:“时辰还早,先歇一会吧!” 楚晶蓝一看沙漏,知道已快到辰时了,她轻声道:“今日是王爷走后的第二天,我们还是早些去见母亲吧,否则她只怕又会拿这件事情说事。” “不怕。”安子迁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道:“万事有我了!” 楚晶蓝失笑,身体却随着他那一下轻咬而微微颤了颤,他又浅浅一笑道:“昨夜辛苦你了。” 楚晶蓝的脸顿时红透了,这混蛋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她将头钻进了被窝里不理他,他吃吃一笑,又将她揽入怀中,他手上的力道比她大得多,手轻轻一动,她就已翻过了身,脸便贴到了他的胸前,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可是胸膛却极为结实,她这么一靠,只觉得这个怀抱里安全的紧。 两人已同床共枕许多时日,但是却一直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以前早上起来都觉得极为自然,而这一个早晨却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楚晶蓝自认不是那种别扭的女子,可是这一夜她由少女变成妇人之后还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害羞,纵然昨夜和安子迁做了那极亲密的事情,醒来之后却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当下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手已不自觉的揽上了他精瘦的腰。 安子迁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副害羞的模样和往日清冷自持的模样大相庭径,心里觉得甚是有趣,便微微起了捉弄之心,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晶蓝,躲要被窝里看什么呢?” 被窝里除了两人赤一裸的身体什么都没有,这一句话明显就是在打趣她,她只得将头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便见到了一脸坏笑的他,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骂道:“混蛋!” 安子迁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却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后来道:“傻瓜,平素见你那么聪明,这会倒变傻了,我们是夫妻,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很多,习惯了就好。”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和笑意,她轻轻咬了咬唇,却没有说话。 安子迁低低的道:“你是我的妻子!” 他这一句话声音比往日低沉了三人,有一抹淡淡的诱惑从他的嗓子里溢了出来,却莫明的让楚晶蓝的心安稳了起来。 两人虽然成亲已有数月,可是楚晶蓝的心里却一直都不踏实,安子迁虽然经常陪在她的身边,却依旧让她的心感觉像是在云端一般,极不踏实,经由昨夜的事情之后,她的心反倒放下了。这一夜的亲密行为,再次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楚晶蓝觉得不管以前的他是怎么样的,她现是真真切切的拥有着他。他的那些风流之事她也不想再管再理,他从今往后就是她的男人了。她虽然没有那种从一而终的念头,却愿意和他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 他有多好,她心里很清楚,这段日子以来,两人一直共同面对所有的问题,她也看到了更真实的他。 他那一句“我的妻子”里所包含的感情让她的心也跟着动了,她也轻轻的道:“你是我的相公。” 她的声音不如一般女子的娇媚,反倒有三分低沉,此时说这一句话声音里有一抹淡淡的娇羞,却又透着三分坚定。 他知道她这一句话说出口,才是真正认可了他的身份,自从两人成亲以来,她一直都叫他远溪,两人之间一直的关系虽然亲密,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安子迁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吻着了她的唇,她的眸光微动,温柔一笑,他的眸子里一片温暖,他轻声道:“晶蓝,你知道等你的这一句话我等了多久了吗?” 楚晶蓝的抬眸看着他,见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那炽烈的温柔让她的心里一片温暖。她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从今往后她将不再孤单,所有的一切俩人都能一起面对。不管人生的路上还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两人都能相携而过,她不再害怕。 门外圆荷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敲了一下门后问道:“小姐,要我伺候你更衣吗?” 楚晶蓝忙道:“等一下,你迟些再进来。”她身上是光着身子,可不想被这丫头给看到了,否则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又会想些什么。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含着笑看着楚晶蓝,她的脸又红了,欲去拿衣裳,却见安子迁一直在看着她,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斥道:“不准看,转过身去!” 安子迁皮皮一笑道:“怕什么,昨夜里我不但看过还都摸过了!”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伸手狠狠的拧了他的腰一下,他有些夸张的道:“谋杀亲夫啊!” 楚晶蓝轻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已伸手将衣服拿了过来,先将肚兜穿上,又套上了中衣,然后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还在那里望着她傻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她发自内心里开心,当下起了戏谑之心,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傻了啊!” “嗯,傻了!”安子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若是能天天一起床的时候都能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傻子!”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上眉眼一弯,再次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傻瓜,方才都说我是你的妻子了,你还怕以后看不到我吗?” 安子迁再次傻乎乎的笑了笑,楚晶蓝却乐了,她轻啐道:“快些起来了,都到辰时了,我猜今日里父亲和母亲都有话要说,我们若是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安子迁一想也是,当下便将亵衣亵裤穿上,嘴角边的那边傻笑却还挂在那里,楚晶蓝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也开心的紧,当下掩嘴一笑后便将圆荷唤进来帮两人更衣。 圆荷和圆珠两人都心知肚明,都掩嘴轻笑却也什么都没有说便来替两人更衣,两人的衣裳穿好之后圆荷替两人整理床,当她看到床单上的那一抹落红之后,忍不住掩嘴轻笑,她将圆珠唤过去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将那床单换了下来,再将新的床单换了上去。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举动只是扬了扬眉毛,倒淡定了下来。 圆荷昨夜里就已吩咐秋韵让厨房里煮了莲子百合粥,此时见两人起来了,忙让秋韵端了上来,楚晶蓝平日早上要么喝的是白粥,要么是八百粥,可是这莲子百合粥倒是头一次,她抬眼看了一眼圆荷,圆荷笑嘻嘻的道:“祝小姐和姑爷百年好合!” 楚晶蓝失笑,知道这丫环鬼精鬼精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如果是新婚的第一个早上圆荷说这句话的话,她的心里只怕还会有百般愁怅,而此时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却满是开心。 安子迁自也知道圆荷那丫头的心思,当下毫不吝啬的赞道:“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爷有赏!”说罢,他竟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楚晶蓝待身边的丫环都极好,那些个打赏是不少的,可是安子迁这般一赏就是十两银子,倒也不多见。 圆荷笑眯眯的将银子收起来道:“姑爷,这粥是秋韵煮的,你总不能少了她那一份吧!” 安子迁倒也大方,一摸又摸了好几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微笑道:“不急,屋子的大丫环一人一锭!” 圆荷的嘴角微扬,其它的几个丫环见有银子可以拿都凑了过来,安子迁却又淡淡的道:“想要银子都可以,先一人说一句吉利的话!” 圆珠抢先说道:“我祝小姐和姑爷幸福美满,百子千孙!” 秋韵也忙道:“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红绫唰着嘴笑道:“我祝小姐和姑爷日进斗金,打倒那群白眼狼!”   她这一句话引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楚晶蓝的脸却板了起来,她淡淡的道:“怎么这么没规矩,白眼狼也是你们能说的?” 众丫环见她板了脸,一时间也静了下来,她却又笑道:“你们是不能说,帮我打就好了!” 一屋子的人这才又松了口气,圆珠拍了拍胸口道:“小姐你方才好凶啊,可把我吓得不轻!” 楚晶蓝瞟了众人一眼后道:“你们知道姑爷为何赏你们银子吗?” 一屋子丫头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却没有人说话,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道:“那是因为他是你们的主子,在这个悠然居里,他才是你们最大的主子,明白吗?”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一章  安子迁平素是个没正形的,屋子里的丫环也没有几个是怕他,他平素也没有一点架子,以至于之前圆珠和圆荷都敢给他摆脸色看。在楚晶蓝看来,她虽然将圆荷和圆珠当做是亲妹妹一样,但是必竟主仆之间的关系摆在那里,在有些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下,纵然安子迁不太在意这些个事情,可是她在意。再则安子迁是她的相公,她自不想他被这些个丫环看不起,所以今日里是在替他立规矩。   安子迁明白她的心思,他其实并不太在乎这些个丫环如何看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楚晶蓝此时能替他这般想他心里还是很开心,当下掀了掀眉毛道:“主子可以赏你们银子,也可以打你们板子,日后犯了错,哪怕晶蓝再宝贝你们,我也不会客气!” 他的脸原本就有几分阴柔之气,不板脸的时候看起来都似在笑,此时这番虽然板了脸,可是心里却极为开心,那板着的脸倒有几分像是刻间在憋笑的样子了,众丫环见他的模样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子迁见众丫环一笑,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知道今日这规矩只怕是立不成了,只是圆荷她们也不是笨的,明白她的心思之后只怕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待安子迁了。   她也笑了笑,却又缓缓的道:“五少爷说的没错,你们日后再敢对他无礼,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素来清冷,此时虽然是脸上含着淡笑在说话,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不禁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后居然齐刷刷的道:“不敢了!” 这一次楚晶蓝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却只是浅浅一笑道:“以往看你们做事也没有这么整齐!” 众人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楚晶蓝又淡淡的道:“这是我和姑爷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听到有人闲言闲语,今日里已经赏过你们了,我相信你们不会自己找罚吧!” 圆珠笑嘻嘻的道:“小姐放心……” “日后别再叫我小姐了。”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日后都叫我五少奶奶吧,也不要再唤五少爷为姑爷了,都叫他五少爷吧!” 众人都是聪明人,明白这个称呼的改变意味着什么,原本众人心里还有些打趣的心情,到这一刻全散了,忙齐声答道:“是,五少奶奶!” 楚晶蓝虽然对所谓的出嫁从夫之事并不认同,也不太喜欢在女子的身上冠上其它的姓氏或者代词,可是今日她将适应一下她一直不屑的封建观念,她不需要依附安子迁而生,可是她也要适应这个社会的观念给他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尊重。若心里没有他,她自不会为他去想这些,而如今两人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有些事情自是需要注意一下。   安子迁自是明白她的想法,他的嘴角微扬,他虽然一直不太在乎别人是如何看他,又是如何对他,可是他却对楚晶蓝这样的安排觉得很窝心,两个人在一起原本就需要相互尊重,她在乎他才会有这样的安排,他非常喜欢她这样的改变。 两人相对一笑,圆荷一直在旁看着,此时看到两人四目相对时,她发自内心里替楚晶蓝开心,她其实一直担心楚晶蓝对安子迁太过冷漠而引起其它的事情,也担心安子迁那副浪一荡的性子惹来一些无谓的麻烦,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她虽然一直在心里都有些看不起安子迁,对他的那些行事方式也极不赞同,也一直觉得安子迁配不上楚晶蓝。可是她这段日子亲眼看着楚晶蓝对安子迁态度的转变,也看到了安子迁对楚晶蓝全心全意的照顾,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世上,夫妻之间永远都没有配不配得上之说,只有两人是否真心相爱,还有那个男子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疼你、关心你。 在圆荷看来,乐辰景是配得上是楚晶蓝的,可是这段日子她也见到到乐辰景那张狂的的性子,这几日将悠然居里的桌子凳子砸坏了不少,若是楚晶蓝和乐辰景真生活在一起,一个冷的像冰,一个烈的像火,这两副性子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反倒让她觉得乐辰景和楚晶蓝在一起远不如楚晶蓝和安子迁在一起!   安子迁的性子虽然也不敢恭维,但是比起乐辰景是要好太多,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证明,安子迁和楚晶蓝之间无疑是适合的。楚晶蓝那颗有些冰冷的心或许也只有像安子迁这样的人才能捂得热! 再说了,安子迁娶的是楚晶蓝,她喜不喜欢他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楚晶蓝觉得他好,那便什么都好。而安子迁对楚晶蓝好,楚晶蓝也接受了安子迁,她们这些做丫环的自然也会接受他。 楚晶蓝和安子迁喝完粥就去了荣华堂,两人说要早去,结果这番一磨蹭去的也终是有些晚了,那里已经站满了人,各房的少爷和少夫人都来了,独独没有见到大少爷,而大少夫人的脸上也满脸都是憔悴,那双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昨夜哭丧着哭了很久。 安老爷和安夫人坐在主位上,见两人进来安老爷没有说话,安夫人的脸却黑了三分,楚晶蓝轻低道:“悠然居里有些事情来晚了,请父亲母亲见谅。” “五弟妹说笑了,你是贵人事忙,来晚一些实属正常,我想母亲也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三少夫人淡笑着在旁道。   安夫人却冷冷的道:“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王府的小姐,我又哪里敢说你半句不是,惹恼了你后你再去王爷的面前说三道四,到时候王爷又到安府来责备我们这一群人,我就只有一颗脑袋,可担不起那些罪名!” 安夫人的冷嘲热讽都在楚晶蓝的意料之中,她也不生气,只淡淡的道:“母亲言重了!” 安夫人见她一片淡然的模样,心里原本只有三分不悦,这会已升到五分了,当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那眉眼里全是怒气,楚晶蓝低眉敛目的站在那里,只当做没有看到。   安老爷见安夫人如此沉不住气,暗叹昨夜里是白劝了,当下缓缓的道:“好了,只是来晚了一些,又有什么好气恼的!晶蓝,昨夜睡得可好?” “有劳父亲惦念,我一切安好。”楚晶蓝轻声答道。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虽然我知道你一日都没有在王府里住过,可是却终究是王府的小姐,我昨日里答应王爷要照顾好你,也就不能食言,悠然居的位置虽然还不错,可是终究是小了一些,你若是住不习惯的话就说一声,安府里的院子你喜欢哪一套就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安排。若是觉得安府的这些院子都不合你意的话,想在外面买套房子住的话,也告诉我一声,我去安排一应事情。” 安老爷平素极少来参加晨昏暮醒之事,就算是来了也一般不说什么,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倒真是有些意外,那些个少爷和少夫人听到他这句话,全部都傻了眼,心里都知道这在安府绝对是头一回。安府还未分家,若是此时就搬出去住的话,只怕也多不合礼数。 一时间众人都想知道楚晶蓝是怎么想的,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服,头上只戴了一根极为简单的发簪,身上再没有其它的配饰,可是整个人却看起来清雅怡人,越是这样看她,便越是觉得她并非寻常女子所能比,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虽然有几分淡雅,却透着几分清冷,这一屋子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见识过她的手段,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起小视之心。 安老爷的想法楚晶蓝心里再清楚不过,她是想搬出安府去住,不想掺和在这一大群人中间算计来算计去,也不愿和这一大票人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她心里却非常清楚,就算是她想要搬出去住,也绝对不是会是现在,安老爷这几句说的极为慈祥的话里,除了试探之外,还有着重重陷阱。 她浅浅一笑后道:“父亲有心了,只是方才父亲也说了,我从未在王府里住过,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户人间的千金。楚家虽然在杭城里也能排得上名号,可是终究及不上安府,更别提和王府那样的比了。我自小在楚府长大,觉得现在悠然居住的挺好的,我住的非常舒服,所以不想换地方住。多谢父亲的美意!” 安老爷知道她不是那种因为一两件小事就能打动的人,也知道她的心机极深,行事的手段虽然不算狠毒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她这一次的拒绝他终究是满意的,先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却是做对了。倒也并没有因为昨日里洛王的那一席话而生出骄纵的情绪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晶蓝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楚晶蓝微微笑道:“我知道这些天来父亲和母亲都在想我如今是王府的小姐了,会不会因为身份的而改而生出其它的情绪来。那么我今日里也当着各位哥哥嫂子、弟弟弟媳的面向父亲和母亲承诺,我还是以前的楚晶蓝,并不会因为我是王府的小姐而生骄,更不会做出那些个不靠谱的事情来。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爹就曾对我说过,‘不因物喜,不因已悲’,所以我不会因为某些名声而做任何更改。对我来讲,我以前是楚家的大小姐,现在是安府的儿媳妇,以后……” 她的眸光微微转动,浅浅一笑后道:“以后是安府的女主人。” 安子迁是安府未来家主的事情虽然是安老爷当着安府所有人的面宣布的,可是在众人的心里都觉得让安子迁掌管楚家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她此时提出来,不禁让众人的心里敲了记响鼓,一个个不禁将目光向安老爷投了过去。 安老爷原本听楚晶蓝说的那么的温婉,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来,他原本在喝茶,险些就被茶水给呛到了,当下便将眸光投向楚晶蓝。 楚晶蓝浅浅一笑,这一笑里已有了一些其它的味道,安老爷暗暗心惊,却有些不快了,只是之前的话是他说出去的,此时若是反对的话倒有些像是在拿自己的错处了。 安子迁见楚晶蓝的话说的极为了犀利,心里知道这件事情他迟早都要面对,而今日的另一个主角却不在场,他便在旁问道:“大哥呢?他怎么没有来?” 安子迁这一句话问的让楚老爷觉得极不痛快,在这个时候问大少爷的下落,是想逼他让安子轩将米铺的事情都交给安子迁处理吗?他心里顿时恼火的紧,只觉得当初同意安子迁娶楚晶蓝当真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安子迁虽然会打算盘了,可是对米铺里其它的那些个事情却是狗屁都不通,将安府交给安子迁打理,说到底也不过是交给楚晶蓝,她一个女人管着楚家的事情也就罢了,那是因为楚府里没人!可是安府却不一样,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了!安子轩的能力也远远大过安子迁!还有三少爷安子墨也不错,安府怎么着也不能由个女人来指手划脚吧! 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拜你所赐,你大哥昨夜一夜未回。” 安子迁的眸光一疑,淡淡的道:“拜我所赐?父亲这句话倒说的有些好笑了,大哥的脚长在他的身上,我又哪里管得着!哦,我明白了,父亲是在说昨日的事情吧!那就更好笑了,那事是大哥自己提出来的,若不是他先存了某些不太好的想法,又岂会出现昨日的事情?” 安子迁平素说话在安老爷的印象里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料到今日里这近乎实话实说的话却将安老爷噎的不轻,他怒道:“你……” “父亲别先气!”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在父亲的眼里我没有一件事情比得上大哥,他往日里也比我理懂得规矩和进退。只是我心里却有些不解了,我当初第一天没有在家里过夜时,从不见父亲如此关心,而大哥只一夜未归,父亲先是派了不少的人去找他,现在又来向我问罪,我倒想问问父亲,在父亲的心目中我和大哥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他第一天没有在家里过夜是安老爷将他的字画烧了,他心情烦闷到极点,跑出去看花灯,那一年他只有十岁,那河堤上的花灯极美,他躺在那里看了一整夜,而安府却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他。安夫人后知后觉的在第二天的傍晚才发现这件事情,只派了几个家丁去寻过他。 安老爷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质问时顿时愣在那里,想起安子迁小时候虽然表现的比安子轩要聪明一些,可是那些聪明都是文采上的聪明,对做生意的事情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笨蛋,他的心里对安子迁是失望的紧,盼着他能将做读书上的聪明放到做生意上来,却一直都没有成功,所以他才会放火烧了安子迁的字画,从今往后也一直不太过问安子迁的事情。再加之他平日里也极忙,根本也就没有余的时间去管这些个儿子们的成长。 平日里在这种场合从不说话的二少爷也说话了:“五弟,你拿什么去跟大哥比,说到底你和我就是一样,父亲早在心里觉得是多余的。我有句话说了你别不爱听,就你那样子,想要管好安府米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你真的有那个本事了在父亲的心里你也依旧做不到。所以你也就别费心思的去问父亲那句话,我想父亲那一日在洛王的面前虽然答应让你做安府未来的家主,可是只怕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家主,那些个事情还昨倚仗大哥!” 楚晶蓝听到二少爷的话不禁多看了二少爷一眼,却见他依旧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还在打着呵欠,仿佛方才那些凌厉的话语根本就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她的心念微动,只觉得往日里那个传闻中极不成才的二少爷和想像中的并不一样。 “放肆!”安老爷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二少爷又打了个呵欠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父亲心里最清楚,我是庶子,又极不成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安府的产业,只盼着日后分家的时候能给我一分薄产就行。只是我却觉得我五弟和我不太一样,首先他是嫡子,其次是他娶了一个好媳妇,一切都能有所改变,可是说到底我们却又都是父亲您的亲生儿子,俗话说一碗水难以端平,我从一出生就知道那碗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端平的,但是父亲,我求你了,你就不要做的那么明显了,你伤了我和五弟的心也就箕了,就不要伤其它几位兄弟的心了。我这些话是埋在心里很多年了,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你今日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我忍不住不说,但是王爷可不是我们,不是任由你掐在手心里捏圆搓扁的,你当初答应了若是反悔了你觉得依着王爷的性子会如何对付安府?” 二少爷这一席话如一把刀子直直的插一进了安老爷的心窝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往日里那个比安子迁不如的安子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只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夫人却已回过神来,当下一拍桌子道:“放肆,你父亲要如何做事可由不得你来指指点点,你看看你自己那副德性,你拿什么来跟你大哥比?” “那三哥能和大哥比吗?”二少爷冷不防的又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钱姨娘最初听到二少爷的话时,直惊的眼珠子都圆了,她虽然有些姿色,安老爷常会宿在那里,也生下了安子期这个儿子,可是他却不直是不争气的,她早已对他没做任何指望,只盼着能在安府平平安安的过完后半辈子,年青时争宠的那些心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站在二少爷的身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掐了掐二少爷的胳膊,二少爷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二少夫人听到二少爷异于往常的举动,也不禁愣在那里。 安夫人听到二少爷的质问,只气的胸口起伏,三少爷的能力在安府所有的人有目共睹,他的能力一点都不逊于大少爷,可是这么多年来只因为是个庶出的,所以就注定了只能给大少爷打下手。 三少爷听到二少爷的话后吓了一大跳,他扭头看了一眼二少爷道:“二哥你还没睡醒吧,我的能力哪里能和大哥比。” 二少爷淡淡的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如何安府里的每一个都清楚的很!”他又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母亲也不用气成那昏模样,我知道我今日说了所有安府的人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敢说的话,铁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不知道母亲是想对我用家法还是关我三日的祠堂?” 楚晶蓝听到这时,只觉得那二少爷当真是个有趣的,而他今日里说的这一番话说到底不过是在帮她和安子迁,她心念微转,浅浅一笑道:“二哥说笑话了,若是你说的都属实的话,母亲也是个明事理的,又岂会真的怪罪于你?” 二少爷听到楚晶蓝的话那又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楚晶蓝,眼里却有一分不屑。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表情倒觉得有意思了,安府的这些个少爷是一个比一个有趣了。她突然明白二少爷将这一池水的搅浑着实有些意思,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安夫人就算是对二少爷再不满,今日里也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惩罚于他。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话也微微愣在那里,他淡淡的道:“二哥的话虽然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可是在我看来却终是有些不太妥当,我以前是懒散了些,可是和没用却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是不太了解米铺的运作,可是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凡事都可以学嘛!三哥也不用妄自菲薄,其实不管未来是我当家还是大家当家,都要倚仗着你!而父亲就算是再不关心我和二哥,也没有办法改变我和二哥都是父亲亲生儿子的事实。” 三少爷看了了眼安子迁,眼里一片幽深,却没有说话。   安夫人冷冷的看着楚晶蓝,她再次一拍桌子道:“反了,都反了!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这就是你们的孝道吗?”   她一将孝道抬出来,屋子里便就静了下来,安子迁却淡淡的道:“我和二哥没有一丝指责母亲和父亲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母亲对我的关心,我心里自是清清楚楚的,而我和大哥的差异的确是大,我也从不敢奢求在母亲的心里,能把我和大哥一样对待,我只是想告诉母亲,你心里若是真的关心我的话,就不会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大哥,必竟……必竟我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安夫人怒道:“你这个混帐根本就是站着说话腰疼!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养大,竟换来了你这样的对待!怎么,觉得自己娶了房厉害的媳妇就连娘都不要了吗?” 若不是还有其它几房的姨太太在旁看着,她只怕已气的哭了起来。 钱姨娘原本提心吊胆的站在那里为二少爷担心,半晌之后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当下便在旁道:“二少爷的话虽然说的直接了些,可是确实也是实话,老爷,同样都是您的儿子,您也就别生气了,迟些再多派一些人去找大少爷,将大少爷找回来之后,再好生商量一下这米铺的事情要如何交给二少爷去打点。” 钱姨娘看到安夫人变脸,心里就开心的紧,安子迁成不成才她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安府未来的当家是谁。大少爷的的性子她清楚的很,虽然说他不算是顶小气的那一类人,但是绝对不会是大方人。而大少爷这些年来受安夫人的影响,对她和二少爷都极不好,而安子迁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平日里虽然不是那种顶大方的人,但是待人却是极宽厚的。今日里二少爷已经出言帮安子迁,那么就表示二少爷也看透了这一层关系,已经站在安子迁这一边,那么她自然也就站在安子迁这一边了。 而且在她看来安子迁的身边有楚晶蓝帮衬,楚晶蓝的身后有整个楚家,还有洛王府的支持,大少爷虽然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支持,可是谁强谁弱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大少夫人只觉得心里憋屈的紧,她在旁淡淡的道:“你们只看到父亲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大少爷去处理,以为好像他更得到父亲的宠爱一些,可是你们有看到大少爷的辛苦吗?他每日里都风里来雨里去,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一日得闲,他付出的辛苦的努力又有谁知道?三年前米铺里的米快要断了供应,是他连夜跑到五百里外的周集调米,五年前米铺的仓底又大风掀了,是他带着工人将仓顶给修好的发,那风多大三少爷最清楚,生生将大少爷从仓底上吹了下来,当时脚都折了他还带着工人上去做事!六年前漕运涨价,他和乌老爷谈价钱,乌老爷不愿意降价,他就在乌家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有你们知道的,也有你们不知道的,我想问问各位少爷,当初安府有难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二少爷你在在哪里?只怕是不知道在哪家的赌桌上吧!五少爷,你大概是在哪个当红花魁的绣床之上吧!” 大少夫人的话一说出口,屋子里顿时就静了下来,有几房少爷的脸下甚至还有一丝愧色。 安子迁淡淡的道:“大嫂说的是很有道理,若是计算对安府的付出,的确是没有人比他多,但是我相信安府的少爷们一个个都不孬种,随便将谁放到那个位置上都不会做的比大哥差。” 大少夫人冷笑一声,看着安子迁道:“五弟自从娶了五弟妹之后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若是以前听到五弟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会以为太阳西边升起来了!” “太阳不会从西边升起。”安子迁缓缓的道:“在我的心里,其实一直很尊敬大哥,先不说昨日里事情的对错,先说这些年来大哥对安府做下的事情,其实父亲和所有的兄弟都知道,大哥是做的很好,可是那些个事情却全是三哥在做,大嫂是觉得大哥辛苦,可是我却觉得三哥更辛苦,每日里米铺呆到半夜才回的的是三哥,至于大哥去了哪里,呵呵,大嫂心里只怕也极为清楚。” 大少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原本就微微有些单薄的身体不禁轻轻晃了晃。 安子迁又道:“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以来都想问父亲,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们众兄弟一样,可是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们这一众兄弟都摆到了大哥的那个位置过?又可曾真真给过我们机会去做一件事情,我之前去米铺做事的时候,父亲是说让我好好的学习,可是我也想问问父亲,你到底是想让我去学什么?” 安老爷闻言眸光微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远溪,你今日里说出这些话来当真让为父失望的紧,你为了安府的当家之位,竟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来质疑我!你这浑球,整日里无所事事,你自己又能做什么?” 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对安府当家的位置一点都不在乎,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我娶了晶蓝之后,守着楚家的那些家业,这一辈子也就吃穿不愁,而我也很清楚的知道,父亲和母亲之所有同意我娶晶蓝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虽然在你们的眼里是个浪一荡子,永远也不会成才,可是我却从头到尾对安府的家主之位没有任何地兴趣,我只是一直觉得和自己至亲的人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实在是一件极累的事情,所以我想要洒脱的人生,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不在乎安府的当家会是谁!可是我今日为何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我不过是想知道父亲的态度,而父亲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他的眸光微转后道:“就像是父亲一直认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打算盘,可是我在这一次父亲的考核里赢了大哥!” 安老爷听到他话未的嘲弄心里一时间也有了百般情绪,他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远溪你却让我失望的紧!只因为家财,你竟这样对我说话!” “没错,我一直让父亲失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也知道在你和母亲的心里也一直都以为我做出这些话来不过是受了晶蓝的影响,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要说的,这一次你们都错了,我没有受任何人的影响,只是和二哥一样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父亲和母亲若是想责罚二哥的话,那么也算我一个。” 安夫人原本在心里还有几分袒护安子迁,此时听到他这句话时当真是恼火的紧,当下气的脸都绿了。 钱姨娘看到这种情景,心里却开心的的紧,她和安夫人斗了几十年,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痛快过。 安老爷的目光缓缓的在安子迁和二少爷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却落在了楚晶蓝的身上,却见她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不语。 安老爷冷冷的问道:“晶蓝,远溪说了这么多,你为何不说话?”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不说话有很多原因,一方面不想背上不孝之名,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大嫂觉得今日大哥不在,我和远溪趁机欺负她,然后将安府的大权夺去,这不是父王的意思,更不是我和远溪的意思。最重要的一方面是我是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手里掌管着楚家,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也算是略知一二,却终究是安府的儿媳妇,我只会做原本就只属于一个儿媳妇该做的事情。而我现在的身份又太过敏感,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父亲若是依着之前答应父王的话培养五少爷,我做为五少爷的妻子自当全力助他,而父亲若是改变主意的话,我也乐得轻松。五少爷虽然很聪明,但是在做生意上却终是个新手,我教的也很累。” 她这一席话将各方面都罗列了出来,也将所有的一切都说的滴水不漏,安老爷看向她的眸光更深了些,她又浅浅的道:“所以父亲也不用多想,而且我也相信,在父亲的心里也早已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一件事情。” 她说的这些话虽然有些是场面上的,却也有许多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原本管着楚家就已经很忙,而安府的这一大摊子事情原本她就是最好别多管,管得太多反而阻力会越大。安子迁是安府的少爷,他若是要做这安府的当家的话,说到底还是得他自己亲自动手,也得让他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展现一些能力,否则就算是有洛王的话压在头上,只怕安府的人多半还是不服的。   安老爷在心里暗道“高明!”他心知今日的事情已全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却也有些开心。不管楚晶蓝的和话说的是真是假,至少表示她是个极聪明的,拎得清轻重,而他对安子迁其实也并不是安子迁说的那样漠不关心,他心里也盼着安子迁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以前他一直以为反对安子迁做做安府的家主,是觉得楚晶蓝太强,怕到时候安府改姓楚,而此时楚晶蓝的话虽然里面锋芒毕露,但是却又莫明其妙的让安老爷的心平静了下来,还让他莫名其妙的相信楚晶蓝不会干扰安府的事情。 而只要楚晶蓝不干扰安府之事,安子迁做家主的事情他就需要重新考量了,他以前也一直觉得安子迁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却也知道安子迁的脾气极好,平日里做事虽然有些没有章法,可是却比起其它的儿子都要聪明的多,也许他真的能给安府带来一些改变也说不定。 安老爷心里这样想,面上却道:“我没有多想,只怕是晶蓝想多了。远溪的本事,我相信整个安府的人心里都清楚的紧,说实话,让我把安府交给他来打理,我着实有些不太放心!远溪,你方才不是在说我连机会都不给你吗?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在半年内做出一些成绩让我看,若是能证明你一点都不比你大哥差的话,不用等到我死了之后再交出家主之位,半年之后我就将家主之位让出来!”   安老爷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众人转念一想,只觉得安老爷不过是换着法子在为难安子迁,安子迁的本事,他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他若是被楚晶蓝带着,三少爷和安老爷在旁协助他,给他几年的时间磨一磨,也许真的能磨出一些本事来,可是让他在半年之内就做出强过大少爷的事情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少爷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一次却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心里也觉得有些荒唐,他忍不住轻声问道:“若是我做不到呢?”   安老爷的眼皮一抬,淡淡的道:“那你自己就给王爷修书说你不适合做安府的当家,请王爷恕罪!” 安子迁在心里暗骂安老爷是只老狐狸,给他设下这么一个套,不就是逼他不做安府的当家吗?真是够狠的,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道:“我想请问父亲,当初大哥在接手安府的事情时,花了多长时间?” 安老爷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你大哥从小跟着我在米铺,却是从及冠之后才开始真正打理,而他真正打理的时候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 “大哥从小呆在米铺都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打理清楚那些事情,父亲是觉得我比大哥聪明很多吗?”安子迁有些吊儿郎当的问道。 安老爷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道:“我一直觉得你若是将学画画的那股热情放在做生意上,绝对不会比你大哥差,再说了,你可是洛王爷看好的未来当家的人选,洛王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透人性的阅人高手,我也相信王爷是断然不会看错的。而且你身边还有一个聪明无比的晶蓝,有她在旁辅佐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免得你心里不服,这要好了,我也给你和你大哥一样的时间,给你一年,明年过年的时候我们来看结果。”   安子迁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暗骂安老爷的算盘太毒,他自己最是清楚自己的本事,这做生意看帐本就不是的他的强项,而事已至此,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选择,他当下大声道:“好!我答应父亲!” 他回答的如此爽快,让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都颤了一下,一时间实在是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样的自信。只有楚晶蓝知道他答应下来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两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若是不做出一些事情来是很难让安府的这些人心服口服的。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老爷,却见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老爷这个人精真是会打算盘,纵然安老爷再不喜欢安子迁,可是安子迁终是他的嫡子,安子迁能做出成绩来,他的心里只怕也是有些开心的,而安子迁若是做不出成绩来,那么一切就又都回到了最初。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老狐狸!”   安夫人心里原本还有一肚子怒气,这会全转化成了好奇,她实在是有些想知道安子迁是哪里来的那样的自信,只是这样的事情她本身并不反对。   安老爷缓缓的道:“很好,今日里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不要让为你失望。” “其实你是很想我让你失望。”安子迁小声嘀咕。 安老爷听到了却当做没有听到,当下又道:“一个家不能没有规矩,今天里你和子期冲撞了我和你母亲,这是不孝!所以今日一定要罚你们,这样吧,你们就去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吧!”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看了安老爷一眼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事。 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担心,却也没有为安子迁求情,倒是钱姨娘和安夫人都变了脸,两人都欲为各自的儿子求情,安老爷却根本不给两人这个机会,当下站起身来道:“好了,没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子墨,迟些跟我一起去米铺!” “是,父亲!”三少爷轻声答道。 大少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眼里也不知是恨还是其它的情绪,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出去,三少夫人觉得安老爷和安子迁定下这样的现则,事情就变得扑塑迷离了起来,她只觉得大少爷赢的机率极大,见大少夫人走了出去,她也便也匆匆跟了出去。   安子迁见楚晶蓝看着他,当下淡淡一笑道:“没事,就是跪个祠堂罢了,也不是第一次。” 楚晶蓝轻叹道:“却是我嫁给你后的第一次。”   安子迁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后又道:“你的身体只怕有些不适,先回去吧,我和二哥一起去祠堂。” 二少爷斜斜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骂道:“笨死了,那样的事情也能答应,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在外面混的。”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瞎混!” 二少爷赏了他一记白眼道:“我以为你这一次还会像以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直接找个理由跑出去厮混避劫,这一次怎么这么听话呢?” 安子迁听二少爷说的夸张,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一想那的确是他以前用的招,当上嘻嘻一笑撞了一下二少爷的肩道:“这不娶媳妇了吗?男子汉得有些担当!” 二少夫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楚晶蓝知道他以往行事荒唐,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是一片温暖,安子迁的用意她很清楚,他之所以甘心受罚不过是怕安老爷将这些帐全往她的身上算。 二少爷却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安子迁,然后又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就大步走了出去,安子迁也跟着走了出去。 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少爷平日里像二少爷说的那些事还真做过,五弟妹,他对你可真好。” 楚晶蓝知道二少夫人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这些事情只怕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当下只淡淡一笑。 安府祠堂里安子迁和二少爷双双跪在那里,祠堂里虽然经常有人来打扫,只是里面满是安府的祖宗牌位,显得有些阴气沉沉。 祠堂里有安子迁才点燃的一支香,有了一丝香火气却显加的诡异,天寒地冻,屋子里一个炭盆都没有,寒气从蒲团下直往两人的膝盖里钻。 二少爷见左右无人,麻利的一个转身一屁股就坐在了蒲团之上,一扭头,却见安子迁也站了起来,正在那里搓着手。 二少爷扬了扬眉毛,安子迁却笑道:“今日多谢二哥了!” 二少爷吊儿郎当的轻哼了一声后道:“谢我?有什么谢的?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情,今日里的那些话也是为我自己说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安子迁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坐到二少爷的身边道:“我听说的二哥最近一直呆在家里?” “以前你经常出去做那些个事情,要挨骂还有你在一旁顶着,现在可好,你娶了个母老虎就在家里修身养性了,我还没有踏出房门你二嫂就在说‘你又想跪祠堂吗?’我踏出院门我姨娘就会说‘在屋子里呆着’学学五少爷!”我走出大院,就能看到母亲的丫环在门口守着,只要我一出安府,立马就有人跟着,你说这日子还是不是人过的!”二少爷满是怨气的道。 安子迁闻言忍俊不禁,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二少爷却又道:“你笑什么笑?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说你像以前一样天天不在安府,要找你只能去花街柳巷的日子多好,明明是个浪子却非要整的像个懂事的呆子一样呆在安府里!害得我也得跟你学!”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淡淡的道:“我娘子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呸!”二少爷冷哼一声道:“你可别在我的面前说这一句话,这句话我最近听着恶心,我姨娘天天一进我的屋子就说这句话!” 安子迁缓缓的道:“二哥倒真像是要修身养性了!” 二少爷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后道:“修身养性个屁!还不是被你给拖累的,你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放着快意恩仇、仗剑江湖的洒脱日子不过,到底值不值得啊?”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话后眸光转深,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二少爷道:“二哥在胡说什么了,快意恩仇?仗剑江湖?说的我好像是个侠客似的!” “你就别在我的面前装了。”二少爷淡淡的道:“你那些伎俩去骗骗大哥和父亲母亲,可骗不过我!你不要忘了,府里的大门一关我也得爬墙进安府,而花街柳巷里可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可是真正见到你的次数可不多。但是我却很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你戴着一个银制面具一巴掌就将杭城黑帮的头头给掀翻了,当时可是狠狠的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一度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五弟!” 安子迁听二少爷这么一说心里是很清楚的知道他只怕是真的猜到了他的另一重身份,当下却依旧淡淡的道:“二哥在说什么呢?脸带银质面具一巴掌将黑帮老大给掀翻,我可没这样的本事。” “你就继续装吧!”二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世上的事情或许可以瞒过很多人,却不可能是永远的秘密,我说的对不对,银面阎罗!” 安子迁的眸子里一片幽深,轻叹一口气后道:“看来二哥是真的全知道了!” “也不是全知道。”二少爷缓缓的道:“我以前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你常年不在家在外面厮混到底干嘛去了!”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却没有说话,二少爷又淡淡的道:“那一日我见你将那面具脱下来放到杜如海的必经之路上,只怕也是想让他做你的替身好摆脱世子身边暗卫的追踪吧!”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这一句话时吓了一大跳,他能这么说就表示他和以前所熟知的二少爷完全不一样,他的心念微转,扬起一掌就朝二少爷劈了过去,二少爷一时避闪不及,便被他击中了,他及时将力道收回,饶是如此,二少爷还是被他打的轻轻的咳了起来。 二少爷怒道:“你干嘛?老子今天才帮了你,你这混蛋就想杀人灭口吗?”他常年流连市井,他的话也便说的有些粗野。 安子迁原本觉得他那一日对杜如海做的事情极为隐密,而且他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武功好手才是,所以他才会出手拭探,没料到二少爷根本就不会武功,他这一下攻过去地,除了二少爷的反应极慢之外,他也探到了二少爷的内息,二少爷是真的不会武功。 他不禁愣了一下,二少爷却在那里揉着在胸口道:“你真是个混蛋!我为你保守了那么多的秘密,你就这样对我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二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一年前吧!”二少爷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回答,那眸光里有一丝怒气道:“我可没有你那样的毅力,我我出去玩那完全就是享受,可不会像你那样那么辛苦的去练武功!”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二少爷又缓缓的道:“你的文采一点都不输给苏连城,武功能打败杭城黑帮的头头,想必也是极高的,怎么,想做文武双全的超级高手?” “没有,只是一直觉得闲的慌,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我一直以为我以产做的极为隐密,以为瞒过了全天下的人,没料到却连二哥都没有瞒过。”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 二少爷淡淡的道:“你之所以瞒不过我一方面是我们太熟,另一方面是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只是我一直佩服你怎么解决那些个女人的事情,我才娶了你二嫂纳了两房妾,屋子里就要鸡飞狗跳了,你的屋子里倒一直安静的很。”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真的喜欢女人,我是欣赏女人,因为没有那事,她们自然就安静了。” “没用的东西!”二少爷骂道:“身边放着那么多的美人都不要!五弟妹虽然也错,但是为了她一个就放弃全天下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值吧!” “这事不能用值不值来表达。”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 “你就吹吧!”二少爷满是不屑的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之前那么努力学文习武,只怕一直是在打安府当家的算盘吧!处心积虑的将楚晶蓝娶回家不过是想借她之力做安府的当家吧!” 安子迁闻言微微一怔,没料到二少爷竟是这么想。 他这一怔在二少爷看来就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二少爷又缓缓的道:“其实你想的也是对的,安府这么大的产业若是落在大哥的手里只怕真的会被他了败光!别人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性子,我却再清楚不过!他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骨子里却是一个纨绔!安府这些年来或不是父亲和三弟一起在打理,只怕早不成样子了!可惜的是三弟根本是庶子,又排行老三,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至于你嘛,现在娶了一房能干的媳妇,自己又有一身本事,又是嫡子,倒是蛮有希望把大哥给挤下去的。只是你也真是蠢,怎么能答应父亲的那一年考验之期,大哥没有别的本事,最大的能耐就是演戏,每次安府一出什么事情,父亲和三弟处理的差不多之后,他就开始粉墨登场了,整的好像很有本事一样,其实就是个屁!”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分析有些无可奈何,只是细细一想他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二少爷会这样想倒也是情有可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也的确是在朝二少爷所说的家主之位上奋斗。 他淡淡的道:“我并不如二哥所想的那样……” “你管我怎么想,反正你是在朝这条路在走,否认就是在狡辩!”二少爷看着他道。 安子迁苦笑一声后道:“二哥就没有想过要做这安府的家主?” “我才不想!”二少爷看着他道:“我懒得要死,才不想把自己弄的像个什么一样整天为安府的事情操劳,我知道只要安府不跨,不管是谁当家都不会让我饿死!” 安子迁闻言有不禁失笑,二少爷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条快乐的米虫,每天身边都有吃不尽的大米!” 安子迁再次笑了起来,他看着二少爷道:“其实我也想做米虫!” 二少爷也看着他道:“五弟,你和我不一样,我们走着看着,这安府的当家你只怕是做定了!” 安子迁掀眉不语,二少爷又缓缓的道:“你做上安府的当家之后可不要忘记我!可得给我多多的银子,让我能天天睡在红纱帐里,今夜小翠陪我,明夜牡丹陪我,只可惜玲珑被洛王带走了,要是能上她的花床,我这一生就死而无憾了!” 安子迁看了一眼二少爷,见他那双眸子有了一抹亮光,他顿时明白二少爷真的和他不一样,是真的好色!他淡淡的道:“二哥的理想当真是远大的紧!” 二少爷微笑道:“那是自然,五弟你也大可放心,你的那些事情我是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二少爷能替他瞒那么久,那么就表示他是个能守得住秘密之人,他倒也不太担心,只是安老爷说出一年之期来就表示他也有所备,今日不过是他当家主的一个开始罢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章 两人说笑间,祠堂的门被敲响了,二少爷将门打开,却见书静送来了一个炭盆,她轻声道:“祠堂重地我不能进,这个炭盆就劳烦二少爷自己拿进去了。” 二少爷轻笑一声后看了一眼书静便将炭盆拿了进去,书静却还站在门口不走,见她一直拿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安子迁,他的眉毛一扬,也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便走到了门口,书静掩嘴一笑后从怀里拿出一盒凤犁酥递给他道:“五少奶奶知道我会来,让我给你捎来的。” 安子迁的嘴角唰到后耳根,却又问道:“她怎么没来?” 书静又笑道:“以前怎么没见五少爷这么粘人啊?怎么?才一晌没见五少奶奶又想她呢?”安子迁待人原本就没有架子,她平素和安子迁也相熟,所以说起话来也显得有些没有规矩了。 “是啊!不行吗?”安子迁笑道,他对楚晶蓝的感情从来都不掩藏,书静问的没规矩,他回答的却了甚是直接。 书静再次掩嘴笑了笑道:“当然行,五少爷说的话自然是什么都行的!五少奶奶也猜到你会问她这个问题,所以也让我带话给你,说她今日有些忙,又有二少爷陪着你,她晚点再来看你。”   安子迁的嘴角又例到了耳根,书静却又道:“五少爷往日里可是安府的大情圣,这会却又像是一个痴情的种一子。” 安子迁的眼捎微抬道:“情圣变情痴是遇到了对的人,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母亲一会没看到你又得想你了,我可知道母亲她离不开你。” 书静轻轻笑了笑后又道:“我马上就回去,可是在我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告诉你。”说罢,她偷眼看了一眼二少爷,二少爷会意,自己走到祠堂的最里边去了。 书静这才轻附在安子迁的耳边道:“五少爷可得仔细二少爷,我听说他最近之所以不出门,是他得了花柳病,最近正在治病,你离他远一点!仔细别沾上了!” 安子迁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定定的看着书静道:“该不会是母亲怕我和二哥呆在一起又生事,所以编出这么个故事来吓唬我吧!” 书静轻啐道:“呸!你以为我像你那样整天编瞎话啊!夫人交待的事情是夫人交待的,我的话就是我对你善意的提醒,信不信由你!” 说罢,小丫环居然轻哼一声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二少爷有花柳病?真的假的?他不禁又看了二少爷一眼,却见他的面色的确是有些苍白,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一分疑虑,还真有了一分惧意。 二少爷见他那样看自己,也懒得理他,只是抱着炭盆绪火,祠堂里阴冷的紧,这个火盆在此时倒有些像是雪中送在炭的感觉了。 安子迁和二少爷平日里从不将那些个规矩放在心上,今日里虽然被安老爷罚跪,可是却也没有将祠堂看做是多么庄重的地方,两人极没形象的在牌位前吃着东西说着闲话。 因为二少爷知道安子迁的秘密,安子迁又觉得二少爷也不如他以前熟知的那么无耻,两人这一日说的话比两人这么多年来说的话都要多。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之后便围着火炉半躺在小榻之上想着事情,圆荷见她眉头微锁,也不敢打扰他,她见圆荷走到她的身边后道:“找到大少爷了吗?” “还没有。”圆荷答道:“老爷已经将安府的家丁都派出去找大少爷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 楚晶蓝冷笑一声后又问道:“大少夫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听说大少夫人昨夜在明阳居里等了一整夜,今日里气力不济,这会已躺在床上休息了。”圆荷轻声回答,她见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忍不住问道:“小姐……”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她忙改口道:“不对,是五少奶奶……” 楚晶蓝听她喊的极不顺口,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圆荷叹了口气后道:“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小姐,一时间让我改口叫你五少奶奶,我实在是有些不太习惯。” “没事,叫得多了就习惯了。”楚晶蓝淡淡的道。 圆荷伸了伸舌头后道:“五少奶奶关心这么关心大少爷和大夫人的事情,可是有什么原因?”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大少爷想做什么,他第一次没在安府里过夜,大少夫人只怕很担心他。”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的感情一直很深厚,而且以前大少爷就算再晚也会回来陪大少奶奶。”圆荷在旁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又问道:“大少爷都很晚回来吗?” 圆荷答道:“我听明阳居的下人说,大少爷这半年来经常在米铺里忙,经常很晚才回来。但是不管多晚,他都一定会回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嘴角微扬道:“如此说来大少爷倒是一个极负责任的好男人了。” 圆荷跟在她的身边已久,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当下忙问道:“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楚晶蓝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敲了敲旁边的小几,然后淡淡的道:“圆荷,你再去查查大少爷不能生育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出来的,又是哪位大夫替他确诊的。” 圆荷没有料到她要查这一件事情,当下微惊道:“小……五少奶奶,这事我听说在安府就是一个禁忌,夫人从不让人提这件事情,若是去查的话只怕会有诸多不便。”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不用急,慢慢查,查到了再告诉我!” “是!”圆荷忙应道。楚晶蓝自嫁到安府之后虽然曾派人打探过府里各人之间的关系,却从未近一步的细查府中众人之间的事情,她此时听到楚晶蓝这样的吩咐,便知道她最近只怕是要有所行动了。 楚晶蓝从小榻之上坐了起来,圆荷又问道:“已经到了午膳时间,要不要给五少爷送饭?” “不用了。”楚晶蓝淡淡的道:“他在那里有二少爷陪着他就好,你守在祠堂乐山居必经的路上,看到有人去给五少爷送东西,就给他带一盒糕点吧,再捎信给五少爷,就说我晚上去看他。” 圆荷知道她心里惦念着安子迁,却怕白天人多嘴杂,到时候招惹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楚晶蓝吩咐完这些之后就绣房里做衣服去了,昨日里她和安子迁压倒的绣架早已被人扶起,里面的东西也整理的整整齐齐,她想起昨夜的情景,嘴角不禁微微一扬,心里又羞又喜。 大少夫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将身边的丫环和婆子全部喝退之后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只觉得累到极致,头痛的厉害,自己觉得该睡一会了,一闭上眼睛却是大少爷的脸以及昨日里大骂她是贱人的话语言,泪水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寻了一块枕头放在身上,半坐半躺的靠在那里,心里却依旧有些恍惚,她想以前的很多事情来,这些年来她的快乐悲伤几乎都和大少爷有关,她一时间竟想不明白她的人生里何时就只有大少爷一人了。   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是她父亲和母亲的掌上明珠,未出阁前所有的人都是围着她在转,在她嫁给大少爷之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完全变了样,安夫人的霸道和粗野,她早就见识过了,她初嫁进安府的时候曾被安夫人狠狠的为难和整治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安府的中馈虽然明义上还是安夫人在打理,可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代劳的。安夫人隐含着的意思,她心里也是极清楚的,那就是要让她做未来安府的女主人,这个安家迟早是要交到大少爷的身上。 而她和大少爷之间虽然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是恩爱和睦,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从她嫁到安府三年之后一直无所出,以及大夫确诊大少爷不能生育之后就有了微妙的改变。这些改变外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心里却清楚的紧。 对一个女人而言,没有孩子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她也一直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面对安夫人那近乎冷言冷语的嘲弄她也只有默默的接受,在安夫人影射那个不能生育的人是她的时候,她也只能暗暗承受。 这中间的苦和泪,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想起未出阁前的那些幸福的生活,就忍不住泪如雨下,她何时走到了这一步?   她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的处理她和安夫人的关系,其最终目的就是盼着大少爷能够当上安府的家主,只有成为家主,她才可以不再受安夫人那莫名其妙的指责,才能够真正的在安府扬眉吐气,在这条满荆棘的路上,她是用了不少手段的。 可是眼见得这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的时候,却又杀出了一个楚晶蓝,从楚晶蓝嫁进安府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安夫人对楚晶蓝和其它几房媳妇是不一样的,安夫人虽然并不喜欢楚晶蓝,却在楚晶蓝那里碰了几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之后就对楚晶蓝有了一分惧意。她知道那分惧意更多的是来自于传闻,她原本已经设下了计划让楚晶蓝和安夫人彻底闹翻,没料到洛王却来了。   洛王的到来彻底改变化安府原本的生活,他先是将楚晶蓝收为义女,紧接着又让安子迁成为安府的一家之主,这一切就意味着她多年来一直想要得到一切,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她一时间不太明白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却觉得乱成了一团。 昨日里大少爷的一个失误,被洛王抓住了错处,楚晶蓝硬逼着两人在她的面前跪下,大少爷心里有多难受她能理解,可是她心里的难受又有谁能理解?   她这一生也没有向几个人下跪过,除了天地全神,父母长辈之外,楚晶蓝绝对第一个外人,也是第一个同辈!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恨?最重要的是,昨日里大少爷竟然骂她了!   她和大少爷虽然这些年来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可是两人却一直相敬如宾,恪守着所有的夫妻之礼,大少爷回家回的越来越晚是什么原因她心里清楚,却从来都没有说破过。而大少爷也遵循着两个没有笔墨也没有言语就设下来的瞅巨,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可是这些年来的日子却多半与寂寞相伴,她以前从不知寂寞是什么滋味,可是如今却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入骨的味道让她的心里难过至极,曾经一度她认为她哪一日就会因此死去!而如今大少爷竟是一夜未归,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有了一次之后以后就会有无数次。而她的生活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盼头了,她又想起今日在荣华堂楚晶蓝和安子迁的对视,她的心尖也痛了起来,大少爷似乎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她! 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她! 或许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当这个念头进入她的脑海之中的时候,她的眸子里就有了一分绝望!一分发自内心的绝望,如今也算是什么都没有了,她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少夫人从床头坐起,床畔放着一把削水果用的小刀,她缓缓的将那把小刀拿起,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她的眸光一凝,拿起那把小刀就狠狠的往手腕上割了下去。 刺骨的痛抓着她的五官,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鲜血如喷泉一般从的她的手腕里喷了出来,那浓艳的红色是那样的刺目,溅在了她的被褥之上,如点点红梅。 极致痛之后便再是极致的舒悦,看着鲜血那样喷出来,她竟有一种异样的快感,看着自己生命的一点点流逝,她突然觉得是种解脱。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得喜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很担心你!” “她担心是未来安府当家女主人的位置!”大少爷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 大少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这一句话顿时心如寒冰,又听得喜鹊道:“大少奶奶是真的很担心你,她昨夜一直等了你一整夜,这会才睡下!” “他还能睡得着就表示她没有事情!”大少爷冷哼道:“把我找回家来干嘛,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是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吗?依我看,你们都可以去找五少奶奶了,再过不了多久,她就是郡主了,到时候谁跟着她不会飞黄腾达!”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少爷的舌头有些大,似喝了不少的酒。 大少夫人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如死灰,却又觉得为这样一个男人死似乎是太不值得了,当这个念头冒进她的脑海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然升起一分浓重的惧意,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原本一心想死的念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正在此时,大少爷将房门一脚踢开,喜鹊原本想在旁边的阻止的,斜眼间却看到了大少夫那支在滴血的手,顿时大惊道:“大少奶奶,你怎么样呢?” 大少爷也没有料到会看到这一幕,原本喝的有些发晕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忙大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他虽然对大少奶奶是有些意见的,可是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关心,必竟两人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喜鹊早已吓傻了,被大少爷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当下忙冲出去找大夫,大少爷看到大少夫人这票样子也有些民心疼,当下忙拉过布条捂住她的手,只是那布条又如何能捂得住,他吓得脸色发白,当上一把将大少夫人抱起,飞快的就冲了出去,再叫小厮备上马车些发了疯一般朝医馆奔去。 经过一番折腾,大少夫人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身体却已虚弱到极致,已经晕了过去。   安夫人和安老爷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先是将大少爷大骂了一顿,安夫人和安老爷骂累了之后大少爷才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可是她也太夸张了些,我只是一夜未归就寻死觅活的,这像个什么样子!这事只怕已在府里传开了,我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安夫人看他满脸愧意的样子,想起他这几天受到的委屈心里却有些不忍了,只是听到他后面的那些话又有些恼火,想要骂他又不愿当着安老爷的面骂,当下便强自忍着。 安老爷却咬着牙道:“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成才的混蛋,只是受到这一点打击,就夜不归宿。今日送你回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安子轩,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月妍有多好你自个心里清楚,你的那些个事情我实在不想说你,我告诉你,这一次月妍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 安老爷不这样骂还好,一这样骂大少爷又觉得有些委屈,他冷着声道:“没错,这些年来她对我是很好,可是这女人又毒心机又深,竟做出买医说我不育之事!父亲问起了,我也不妨告诉父亲和母亲,那女人是我在外面的女人。” 大少爷在外面有女人?安老爷和安夫人对这事一直不知晓,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愣了一下。 “什么买医?”安老爷有些不解的问道。 大少爷咬着牙道:“父亲可不记得五年前大夫说我不育之事?那根本就是这个贱人做的手脚,我是能生育的!”   安老爷和安夫人闻言大惊,安夫人道:“不可能,那一日大夫明明替你检查过,后来为这事还看过两个大夫,她又岂能做假?” “我知道母亲很疼她,可是这是事实,我今日也不想再瞒父亲和母亲了,今日送我回来的那个女人有了我的孩子!我在芝麻胡同那里买了一处房子,在一起也有好些年了。”大少爷缓缓的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也不知他是因为过喜有了孩子还是太恨大少夫人。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后双双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安夫人,她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她一把抓着大少爷的手道:“你没有骗我吧?” “我怎么可能会骗母亲!”大少爷缓缓的道:“对我而言,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我又岂会骗父亲和母亲,这些年来,这个女人骗得我好惨!几乎让我丧失了做男人的尊严!我虽然不想她死,可是却也恨透了她!”   安夫人一听说大少爷有后,心里满是欢喜,细细想了一遍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她又道:“以前给你看病的大夫医术高超,断然不会错诊,而且你前后看过三个大夫,就算是月妍想收买那些大夫也不可能。” 大少爷冷笑道:“母亲这些年来和那些个姨娘们也没少斗来斗去,要如何让大夫说假话母亲只怕心里也有数。”   安夫人闻言哑然,没错,她和安府的姨娘们斗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招数她没有用过?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到大少夫人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她就当真是有些吃惊了。必竟大少夫人平素极得她的欢心,可是这事关安府的子嗣,她就算再喜欢大少夫人也绝不能容忍这件事情。 而若是大少爷能生育的话,大少夫人这些年来都无所出的话,只怕是大少夫人自己不能生育!一念及此,安夫人又想起楚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便有了许多猜想。这大少夫人不会像马氏一样吧,买通了大夫将这不育之症推给大少爷吧! 若是如此的话,她断然再也容不下大少夫人!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实另她抓狂,好在大少夫人这会奄奄一息,否则依着安夫人的性子,必然会狠狠的修理她一通。 安老爷并不管内院之事,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有所耳闻买通大夫之事,也知道内院的事情复杂的紧。他和安夫人做了多年的夫妻,对她的手段他也知道一二,想起以前的几房姨娘莫名其妙的生病,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些,当下轻哼一声。 安夫人的脸上了也有一些挂不住,当下轻喝一声道:“胡说八道,我又岂会去做那些个不入流的事情,老爷别听子轩胡说!” 大少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是,母亲是不屑做那些个事情,可是不代表这个贱人她不会做!”他对大夫人是有些感情的,初时见她自杀心里有些不忍,而后又想起她对他的算计,他心里又恼怒的紧,于是便口不择言说出了那个词语。 很多时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很难说出口,而一旦开了口那么一切就都变得容易了;而一件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做第二次就都不再难了。 安夫人和安老爷一想也有道理,可是又想起大少夫人这些年来为安府做了不少事情,这件事情虽然是喜事,可是却也不知道真假。 安老爷想了想后道:“这是一件大事,月妍现在身体弱得紧,我们先找几个大夫给你再检查一遍后再说吧!若是她当年真的做下那样的事情,我们安府自然是不能留这种没有妇德的儿媳妇!”   安夫人平日里对大少夫人一直都极好,她极喜欢大少夫人,可是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话,便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想了想后却又道:“先将这事查清楚再说,她如果真的做下那件事情,安府自然是容不下她!” 大少爷看了安老爷和安夫一眼后道:“我记得父亲和母亲曾经说过,谁能先给安府生下嫡孙,安府的当家之位便谁?”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他的话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安老爷淡淡的道:“子轩,我希望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是为了算计家主之位而故意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那么你这一生一世都别想再碰家主之位!” “父亲放心!儿子自小承庭训,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大少爷忙在一旁道。   安夫人一时间也拿不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如果大少爷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对安府而言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轻声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就找大夫来看个究竟!”   她方才还在贵骂大少爷待大少夫人不好,可是一听说大少夫人有可能买能大夫撒谎,她就大少夫人恨上了几分,当下竟也不再去过问大少夫人的死活。 大少爷忙点头答应,安老爷又道:“这事暗地里来做便好,别做得太明显,必竟这事说出来不是什么好事,明白吗?”   安夫人和大少爷忙点头答应。 三人在房里说话早已将丫环小厮们摒退,此时商量完之后,喜鹊便进来照顾大少夫人。她方才在门外候着,大少爷和安老爷安夫人的对话她也听得七七八八,此时见大少爷自顾自的回房休息,竟是没有看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她一时间竟也有了几分伤感。   她轻声道:“大少奶奶,你平日里为大少爷谋划一切,可是你看看他是怎么待你的!” “大少奶奶,你日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大少爷他不值得!” 这边乱成了一团,圆荷早已得到了消息匆匆赶回了悠然居,她将大少夫人自尽的消息告诉楚晶蓝时她正在做衣服,听到时微微一怔,手指头就被针扎了下来。 圆荷忙道:“小姐先别惊,我瞧这事倒像是好事。” “真傻。”楚晶蓝轻叹一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自杀。” 圆荷怔了一下,楚晶蓝又道:“看来大嫂对大少爷倒是一片真心,只怕大少爷对大嫂就少了一分珍惜。” 圆荷轻叹一声道:“我也觉得大少夫人很傻,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后微微一怔,她淡淡的道:“不知道的人听你说这句话还以为你是一个看破红尘的大妈了,可是细细一看才知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圆荷扁了扁嘴,楚晶蓝却又吩咐道:“你去替我准备一些燕窝,再寻一根老参来,明日随我去看看大少夫人。”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虽然对大少夫人没有太多的好感,可是听到这件事情却还是替她感到难过,当下又问道:“发生这件事情之后,老爷和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太大的异常,只是方才派了好些具小厮去请大夫,我估莫着是大少奶奶的病情加重了。”圆荷轻声回答。 “哦?突然加重?大嫂不是割腕吗?这只要止住血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会加重病情?”楚晶蓝有些奇怪的问道。 圆荷一想也有理,当下想了想后道:“五少奶奶不说我不觉得,一说我也觉得有些怪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当下缓缓站起身来道:“走,随我去明阳居那边看看大嫂。” 圆荷忙道:“五少奶奶不用去了,老爷和夫人早已放出话来,说大少奶奶现在病的厉害,不让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探视她。” 楚晶蓝又缓缓的坐了下去,沉呤片刻后道:“这事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迟些再过去那边探探究竟,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是!”圆荷轻声答应。 楚晶蓝正在思索,那边却传来了秋韵的声音:“二少奶奶,你来了啊!” 二少夫人笑着问道:“五少奶奶在吗?” “在的。”秋韵笑道:“五少奶奶正在给五少爷做新衣,我现在便去请五少奶奶出来。” “五少奶奶在给五少爷做新衣吗?我得去看看!”二少夫人笑道。 秋韵知道楚晶蓝平日里和二少夫人走的近一些,便直接带着二少夫人过来了,楚晶蓝听到声音便站了起来,圆荷替她收拾一应用具,她欲起身相迎,还未走到门口二少夫人却已走了过来,二少夫人笑道:“真没想到五弟妹竟如此贤惠!五少爷可有福了!” 楚晶蓝微笑道:“我只是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二少夫人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大大咧咧,当下也不管楚晶蓝同不同意,就径直拿起楚晶蓝才缝了一尺多长的衣袖后看了看,她见那些针脚整齐而又均匀,当下微惊道:“真没料到五弟妹竟还有这么一手出众的女红!” 楚晶蓝将那衣袖从二少夫人的手里拿回来放到圆荷的手里,示意她收起来,然后才对二少夫人道:“以前闲来无事也做做女红,只是的近来事忙,已许久没用针,已经有些手生了,让二嫂见笑了!”这衣服是她替安子迁做的,除了她的贴身丫环之外,她并不喜欢其它人碰那件衣服。 二少夫人见到她的举动愣了一下,旋即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笑道:“五弟妹真是个小气的!” 楚晶蓝淡淡一笑,却已拉着二少夫人到大厅里坐下,秋韵早已准备将茶泡好端了过来,红绫也奉上了糕点和瓜果,二少夫人见那些糕点的式样极为新奇,这大冷天的楚晶蓝这里竟还有秋日的香瓜,她顿时愣了一下。 楚晶蓝见二少夫人看着那香瓜发怔,当下浅笑道:“我平日里喜欢吃新鲜一些的东西,这是入秋的时候我让圆荷摘来放在楚家的冰窖里的,二嫂若是喜欢,一会我让圆珠给你捎上一个。” 二少夫人知道能将香瓜放到现在而不坏实不是一件易事,而且也价值不徘,她笑道:“五弟妹当真是极懂得享受生活。” 楚晶蓝微笑道:“之前一直承蒙二嫂照顾和开导,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向二嫂道谢,今日里二嫂来了,我自然要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和二嫂一起分享了。” 二少夫人淡淡一笑,却又问道:“今日里二少爷累得五少爷一起跪祠堂,倒让我不好意思。”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今日之事我还得感谢二少爷,五少爷和二少爷只怕已有多日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聊聊天了,就让他们好好聊聊去。” 二少夫人没料到她说的如此豁达,当下又微笑道:“五少爷和二少爷都是那种最没有规矩的人,老爷罚他们一起跪祠堂,倒还真怕他们两人吵到了祖先。” 楚晶蓝也笑了笑,一想起安子迁,她眼里的笑意便深了些,也柔和了些,二少夫人却又凑到她的身边道:“你昨夜是不是和五少爷那个呢?”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她话里的那个指的是圆房,当下轻笑道:“二嫂又说笑了。”却也没有解释。 二少夫人原本也是个极机灵的人,当下抿唇一笑,却也不再说那件事情,又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的,五弟妹听到关于大嫂的事情了吧?” “听到了一些。”楚晶蓝知道在二少夫人在安府里只怕也是有自己的眼线的,否则那一次俞凤娇让琼姿散播关于她的不好的谣言时就不会被二少夫人发现了,她也不会信那是个巧合。 “你怎么看这事?”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不知道和二少夫人问她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当下浅浅的道:“我只是觉得大少爷只是一夜没有回家,大嫂就做下这样的傻事,似乎有些偏激了。” “五弟妹真是这么想的吗?”二少夫人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浅笑道:“当然,今早上的事情你也在场,都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态度,他们心里属意的家主还是大少爷,只是他也太冲动了些,竟闹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他今日做出来的事情会令父亲和母亲有些失望吧!” 二少夫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难道不知道今日里大少爷是以哪里找到的吗?” “不是在酒馆吗?”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二少夫人见她的眼里满是真诚,倒也不像是在做假,当下又道:“当然不是,你当真不知?”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二嫂这一问是全糊涂了。” 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嫁到安府之后就一直百事缠身,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大少爷平日里在做些什么事情了。” 楚晶蓝淡笑,二少夫人却又凑到她的身边道:“大少爷在芝麻胡里还养了一个女人,今日一早是那个女人将他送回安府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大少爷和佩兰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却没有料到今日大少爷竟是佩兰送回安府,她心念微动,像佩兰那种做了多年外室,大少爷却一直都没有在她那里过夜的女子此时第一次过夜却主动将他送回安府,这女子要么是大度到极致,要么是心机极深之人。 二少夫人见她沉呤,只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了,当下便又道:“我听说大少爷养那个女人养了好些年,以前经常去那个女人那里,却并没有在那里留宿过,我估莫着大嫂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直都没有将这事说破。而那个女人给大少爷做了那么久外室,从没见她来过安府,可是今日里却将大少爷送到了安府的门口,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楚晶蓝淡淡一笑,二少夫人看着她道:“这女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什么时候不好出现,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说明她是有心机的,我估莫着大嫂这一次也不是真的想不开,而是见大少爷和那女人一起回来,你是知道的,明阳居里离大门最近,站在明阳居里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门口的情况。所以就故意做下那轻生之事,这里面只怕还有着其它的文章!” 楚晶蓝听二少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淡淡的道:“这一切也只是二嫂的猜测而已,这是大哥的家事,我们还是莫在在背后说人是非的好。”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屑于在背后说人,可是这件却和你有直接关系。” “我不太明白二嫂的话。”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 二少夫人淡淡的道:“五弟妹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就在装吧!” 楚晶蓝笑了笑地并不解释,却浅笑道:“二嫂方才说的那些事情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听来的,根本就是亲眼所见。”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 楚晶蓝微笑着问道:“二嫂是猜到什么事情吗?” “我就知道你是在装的。”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那女人以前一直不敢来,这一次却敢来安府,只有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觉得大少爷宿在她那里了,她的地位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就敢来。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肚子里东西了,所以胆气壮了!” 楚晶蓝暗叹这个二少夫人真是一个人精,这事还真被她说中了七八成,她却依旧浅笑道:“二嫂说的是有道理,可是你之前不是曾说大少爷那方面不行吗?那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二少夫人淡淡的道:“大少爷不能生育之事在安府里只是传闻,而这件事情也只是因为大嫂这么多年无所出得出来的结论,至于事情的真相也就只有大少爷和大嫂自己心里清楚了。再说了,花银子买医说假话之事,在杭城也不是首例,马氏不也……” 她见楚晶蓝的面色不佳,便又将话咽了下去,楚晶蓝轻叹道:“这事的确是说不准的,若是那女子真的有孕在身的话,那么父亲和母亲只怕更向着大少爷了。” 二少夫人一拍大腿后道:“你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了,每次和你说话都累的紧,还得去猜你的心思。”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二嫂又在说笑了。” 二少夫人知道她的性子,便又道:“这事对你和五弟极为不利,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刚听到这事,又哪里能有什么打算。”楚晶蓝无可奈何的道:“不过母亲若是也猜到这一成的话只怕会很开心。” “那老妖婆当然会开心。”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这么多年来,她的心一直都向着大房那边,大房那边什么都是好的,我们在她眼里就是狗屎都不如!” 楚晶蓝淡淡一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和二少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安夫人的心思,她也极为清楚,只是这事二少夫人说破了,她却不能说破。 二少夫人见楚晶蓝不附和,也觉得有些无趣,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二少夫人就起身回去了,楚晶蓝亲自让她送到了门口,又让圆荷将她送出了悠然居。 圆荷送走二少夫人回到屋子之后道:“五少奶奶,二少夫人她是什么意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深,淡淡的道:“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把安府这一摊水彻底搅浑。她啊,就是一根名副其实的搅屎棒子!” “彻底搅浑?”圆荷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依着二少夫人的性子,看我如此漠然,你就看着吧,她只怕会到处去宣扬这件事情。再说了,佩兰亲自将大少爷送了回来,素来对爱情极为忠贞的大少爷在外面有女人这原本就是一件极为让人震惊的事情。” 圆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道:“若是一切真如二少夫人说的那样,岂不是对五少爷很不利?” “那倒不一定。”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一直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若是两人一条心的话,还真是不好对付,但是两人若是各有各的算盘倒还好对付了。” 圆荷的眼睛亮了亮后道:“五少奶奶的意思是……”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吧,看看大少爷想要怎么做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见天色不早了,她便又道:“你去替我准备一些吃食,我给五少爷送过去。” 圆荷正欲答应,她却又改变了主意,微微笑道:“罢了,你些不用准备了,我亲自准备一些替他送过去,近日事忙,一直都没有替他下厨了。” 圆荷抿唇笑道:“五少爷若是知道五少奶奶对他这么好,只怕嘴巴都会乐得合不拢来!” 楚晶蓝想起早上两人起床时他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不禁就暖了三分,一双有点寒意的眼睛里也满是淡淡的笑容,却也不理会圆荷,自己去了厨房。 她今日做了几个家常的小菜,将东西准备好之后就带着圆荷去了祠堂,两人将门敲开的时候,安子迁一见是她嘴角就微微上扬,却又轻声道:“天这么冷,你让圆荷送来就好,仔细别着凉了!” 楚晶蓝淡笑道:“我没你想的那弱,整日里呆屋子也闷的紧,就当做出来透透气。”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每次都这么说!”说罢,他轻呢的刮了一下楚晶蓝的鼻子。 二少爷和圆荷都在一旁掩嘴轻笑,安子迁不理两人,从圆荷的手中将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副碗筷,还有几个精致的小菜,他再次唰嘴笑了笑道:“二哥,来尝尝你弟妹的手艺!这可是她轻自下厨的!” 楚晶蓝微怔道:“你怎么知道菜是我做的?” “厨房里的厨子可做不出这样的菜来!”安子迁微笑道:“她们都是马大哈,又岂能把菜做的如此的精致?”说罢,他又眨了眼道:“我的娘子除了有天下间最巧的手之外,还有最细致的心!”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爷却在旁道:“五弟说起甜言蜜语来当真是无双,只是我也当真是没有想到五弟妹还精于厨艺,不但精于厨艺,还有极高明的手段,五弟能娶到五弟妹,当真是他的福气!只是今日里还记得备上我的饭菜就着实不易了,你二嫂就没有你这样玲珑的心思了。” 楚晶蓝轻轻掩唇道:“我哪里有大哥说的那么好,只是几个家常小菜罢了,今日之事,我们都还得感谢二哥!” “感谢我?怎么感谢我?”二少爷笑眯眯的道:“可别说这几个小菜就能表达谢意的东西了,这一点我可不能满足。不如这样吧,等五弟做了安府的家主之后,就多给我一点银子花花?” “二哥就不要说笑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父亲和母亲的心都放在那里,事情会发展的如何还真的是未知数。这一年之期,还长着了!” “你和五弟还真是有默契的紧,话都说到一起去了。”二少爷笑道:“只是这事我却觉得远没有你们两人想的那么复杂,王爷的话放在那里的,可不是父亲和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再说,像五弟这么聪明的人,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哪几件是他搞不定的?”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一眼后安子迁淡淡的道:“二哥是真的太看得起我了……” “我自然是看得起你,所以今日才会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表态。”二少爷淡淡的道:“我表了态,我姨娘便也会明白我的意思,自然也会站在五弟这一边,她虽然没有母亲在父亲的面前说得上话,但是也算得上是能说上几句,也许有时候会有帮助?” “二哥为什么要帮我们?”楚晶蓝含着笑问道。 二少爷看了她一眼眸光微转后道:“那是因为一方面我和五弟是同道中人,另一方面是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我要向全世界证明,浪子回头金不换!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五弟比大哥大方,若是真的让大哥做了安府的当家,依着他的性子,我只怕没有活路。而五弟做了家主,定不会亏待我的!” 楚晶蓝听他前面说的那些话近乎于鬼扯,而后面的那一句话却让她怔了一下,二少爷看着她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在大哥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将我们当做是他的亲兄弟。我以前以为这一切就会如父亲他一直期盼的那样发展下去,我也就没有什么盼头了,在安府,我做的好是二少爷,就算是个纨绔,也还是二少爷,并不会有任何本质的差别。而如今五弟有机会做家主,我自己要拼一把,说到底却不是为了五弟,而是我自己。” 楚晶蓝的眸不微深,知道二少爷的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安老爷对大少爷实在是太过宠爱,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都只听大少爷的,三少爷为安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里他是有些不一样,安老爷或许还开心,可是安夫人却会觉得三少爷会对大少爷构成威胁,只怕还会用心防着他。这样的三少爷和二少爷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于他们手里拿的月钱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楚晶蓝看着二少爷的眼光有了一抹赞赏,在安府里,除了安子迁将这所有的一切看透之外,只怕也只有二少爷看透这一切了。   她浅浅一笑道:“二哥这样做其实是有些风险的,若是我们败了,二哥也会跟着一起倒霉的。” “能有多倒霉?”二少爷笑道:“最糟糕也不过和以前一样,一无所有,任由大哥欺负罢了!”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的眼睛微微转了转,二少爷又淡淡的道:“我之前跟五弟说过,我想做最大的米虫,盼着安府给养我一辈子,可是人活在这个世上几十年不可能永远都不做任何事情吧!我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让我自己做出一些事情来,我又为何要放弃,再则这样的机会只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楚晶蓝没有想到以往那个不求上进的二少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让她大吃一惊。 二少爷看了她一眼后笑道:“五弟妹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方才已和五弟聊了好一会了,我对五弟非常有信心。我虽然没有王爷那么好的看人一看一个准的眼光,可是我却是和五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于他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 楚晶蓝浅笑道:“多谢二哥的信任。”她不知道往日里那个没有任何作为的二少爷凭什么这么相信他们,只是在这安府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而且二少爷表现出来的一切甚是反常,此时安府里风云变幻,一切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妥当。 二少爷看了她一眼,见她一片淡定,他一时间也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怕是在她的心里也并不信他吧,他浅浅一笑,也不点破,反正这些个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 楚晶蓝看到他那一记笑容,眸光转深,也不说话,却又扭头看着安子迁道:“毕竟父亲是否罚你,我也不方便进来,就先回去了,有二哥陪着你,你也不会那么无聊。”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仔细别着凉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便拎着食盒回了悠然居,她一边在走一边想着二少爷的话,只觉得这个二少爷只怕也和安子迁一样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她以前也派人去打听过二少爷的事情,而他却比安子迁情况还要差的多,几乎他一生下来就不招安老爷的待见,传闻二少爷五岁的时候就偷看女人洗澡,六岁就动手摸女人的胸,十二岁就将要了他身边的丫环,十五岁就开始狂妓院,是个不折不扣的色坯。只是他做的事情有些是偷偷摸摸的,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更不像安子迁那样十天半个月都不归宿,也没做过安子迁曾做过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反而纨绔的名声远不如安子迁。   她想到这些讯息,又想起二少爷今日做的这些事情,只觉得若不是他从小就极会隐藏,就是他天性好色。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这二少爷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回到悠然居之后便觉得有些乏了,到净房里梳洗了一番便准备睡觉,红绫却走进来道:“五少奶奶,三姨太找你。” 楚晶蓝愣了片刻后反问道:“三姨太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红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给五少奶奶请安,虽然她知道五少奶奶很忙,可是那些个规矩却不能少了。” 楚晶蓝失笑,她不太喜欢摆出主母的姿态和人说话,对安子迁之前的女人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这个洛冰给她留下的印象却是有些深刻,她直觉这个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只是她这个时候来找她只怕也不只是请安那么简单,人家都上门来了,不见似乎也有些不好。 她的眸光微转,浅浅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三姨太进来吧!” 红绫应了一声便去请洛冰,楚晶蓝微微整了整衣襟便在居中的那张大椅子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红绫便带着洛冰走了进来,洛王冰见到楚晶蓝先给她行了一个大礼,楚晶蓝淡淡的道:“起来吧!我并不太喜欢那些个虚礼。 洛冰微笑道:“不管五少奶奶喜不喜欢,婢妾的那些个斟巨却是不能少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示意红绫给她搬来圆坐凳后又道:“前些日子我忙的紧,实在是没有空的去管内院的事情,你和晓玉过得都还好吧!” “五少奶奶宅心仁厚,待婢妾极为宽厚,婢妾一直都没有办法向五少奶奶谢恩。”洛冰的话说的极为客气,那张娇美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楚晶蓝见她今日里穿了一件碧绿色的上衣,下身穿了一件及地百蝴戏花的湘裙,那裙子的面料是用厚用的织绵所制,即保暖又好看。她戴了一套绿松石的头面,既显得大方识体,将她衬的极为出众,却又不显得张扬,头上虽然插着一支足金的发簪,款式也极为简单,可是却在她的身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她多了三分贵气。 楚晶蓝看到她这一身内敛却又透着一丝灵气的打扮,心念微转,知道洛冰今日里来找她只怕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这样说就有一些见外了,我没有对你有恩,那谢也就不需要了。至于晨昏暮省之事,我也一直嫌太过麻烦。再则我也没有之前的大奶奶那么麻烦,对那些事情也看得极淡,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日后有空就来,没有空就不用来了。” 她实在是不太喜欢看到洛冰等女子,因为她们的存在,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她对安子迁的感情,虽然昨日里她和安子迁圆房的时候觉得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这番这一般相见,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太痛快。 洛冰微笑道:“五少奶奶贵人事忙,婢妾自不敢打扰,你如此好相处,更是我们这些妾室的福气了。”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极度不快,安子迁平日就极少去她那里,若是再不让她到安子迁的面前来打个照面,只怕时间一长,连安子迁也要将她给忘记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章 洛冰觉得以前安子迁不成才也便罢了,她将安府当做是安身立命之所得过且过算了,可是如今安子迁已是洛王亲点的下一任安府的继承人,整个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往日里那个可有可无的五少爷了,她出身青搂,早有一颗玲珑心思,只觉得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改变,只要她为安子迁再生下一儿半女,那么她在安府的地位也就随之水涨船高,而安子迁这一段日子天天的楚晶蓝粘在一起,要想和安子迁有所接触,还是得从楚晶蓝下手。 只是楚晶蓝是什么样的人,又让她心生担忧。 这一段日子洛冰也一直用心观察,见楚晶蓝一个人就将安府的格局全部扭转,多次遇到危险也化险为夷,楚晶蓝的手段绝对比外界传闻的还要厉害的多。 对于这样一个人,洛冰觉得硬来是不行的,她如今要做的先是和楚晶蓝拉拢关系,多在安子迁的面前露露面,这样才会有机会。她相信日子久了安子迁总能看得到她的好,要论耍心机,她不怕楚晶蓝,而若是论对付男人的招数,她也自认不会比楚晶蓝差。她当初能让安子迁将她带进安府,那么就能让安子迁上她的床! 楚晶蓝淡淡一笑,见洛笑淡如花,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温驯,只是在眼底深处,却又跳过着异样的情愫,她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打什么算盘她也能知道的七七八八。她心知洛冰绝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今日来找她必定是打了什么算盘的。她也淡淡一笑,静静的看着洛冰,想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招。 洛冰又笑道:“对了,五少奶奶如今已是婢妾的主母,五少爷唯一的妻室,婢妾还从未给五少奶奶道过喜了!”说罢,她微策屈膝,微笑着道:“恭喜五少奶奶!” 之前楚晶蓝将俞凤娇彻底从安府赶走的时候,悠然居里曾有一个三等丫环想拍楚晶蓝的马屁,曾提意为她庆祝,被楚晶蓝狠狠的修理了一番,没料到此时竟听到洛冰又这样对她说。 楚晶蓝的手指轻轻一扬,纤长秀美的手指微微翘一翘,然后淡淡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以前对大奶奶也甚是敬重。” 她的话只是点到为止,洛冰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微惊,却缓缓的道:“大奶奶无论是智谋还是容貌都远远不如五少奶奶,只是当日里她手里捏着我们的月银,有时候……” “我现在也一样捏着你的月银,所以你这会就来一找我了对吗?”楚晶蓝淡淡的看着洛冰道。 洛冰心知她今日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当下忙道:“不是,五少奶奶和大奶奶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楚晶蓝将她的话头抢过去后道:“我从不会拿着扣别人的月银说事,我对人只是凭这一个人的人品来判断。许是我做生意的关系,我不太喜欢那些总是想着拍马屁而达到自己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的人,因为我一直觉得那些人心术不正。但是,洛冰,我相信你会是那种人。” 洛冰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楚晶蓝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轻轻的敲在她的心头,却似大鼓声一般响彻她身上的各个地方。 她此时才发现之前她所看到的楚晶蓝只是她的另一面,和她这般打交道的时候才发现她远远比她想像中的要厉害的多,她在青楼里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像楚晶蓝这样的人!她的聪慧和敏锐远远比她预期的要厉害的多! 她强压下有些烦乱的心神,缓缓的道:“我自然不是那一种人,今日里见到五少奶奶说的话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楚晶蓝见洛冰被她拆穿的时候脸上有过一抹慌乱,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现在在洛冰的面前是绝对的强势,而洛冰的命运很多时候也都握在她的手心里,洛冰还能如此快的镇定下来,足以证明这个洛冰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心念微微一动,淡淡一笑道:“你倒是直肠子,只是那些话日后断断不可再说了,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了过,我还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是!”洛冰忙轻声答应。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又缓缓的道:“我生平最恨的是别人在我的面前耍花招,倒是有些喜欢洛冰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我待人素来宽厚,若不是别人对我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我都会处处忍让。而对于五少爷的妻妾,我更是打从心里愿意接受五少爷喜欢的人,以前的大奶奶是处处把我往绝路上逼,所以我不得已才还击,结果如何,整个安府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洛冰也是聪明人,应该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现在五房和以前的差别,洛冰也是聪明人,心里自也清楚,只怕也会有一些想法,那些想法原本也没有对错,只是各人的心思罢了,但是希望洛冰的那些想法不要触犯我的底线,否则只怕下场还不如以前大奶奶。” 洛冰闻言心尖儿又颤了一下,楚晶蓝那双有些清冷的眼睛看了洛冰一眼,洛冰只觉得心底冒出了一分冷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毕竟妾室和妻室之间是有些差别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洛冰进到安府的时候,卖身契也一并送了进来,前段日子大奶奶离开的时候,夫人就将五房这边所有妾室以及丫环小厮的卖身契也一并给了我。” 洛冰轻轻咬了咬唇后微笑道:“五少奶奶和我说这件事情做什么?”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大奶奶手里握着这些东西是你们真正害怕的,而如今这些东西在我的手中你就无需再害怕了,我不敢说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丫环们个个都能贵如小姐,但却是真心实意待她们的,她们真心待我的话,就会受到很好的对待,而若是起了异心的话,我出手的后果却是很严重。而我对于五少爷的妾室自从比我身边的丫环还要好,因为我觉得她们和我一起伺候五少爷也非常辛苦,所以……”她喝了一口茶,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席话之后洛冰只觉得今日里来找楚晶蓝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楚晶蓝看了洛冰一眼后又道:“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在高门大户里,妾室们虽然是主子的女人,却也不过只是半个主子罢了,虽然身边也有自己的丫环,但是在主母的面前,却也还是个奴才而已,洛冰应该知道这些道理吧!” “婢妾明白!”洛冰低声回答。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聪明的妾室是不会在主母的面前耍一些不入流的花招的,洛冰那么聪明,我相信断然不会做那样的蠢事。”她平素不太喜欢盛势凌人的对人说话,但是也知道像洛冰这样满腹心机的人,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的话,一回过头来谁知道会整出什么么蛾子! 洛冰伸手擦了擦边眼角汗珠,却依旧微笑道:“五少奶奶放心好了,婢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断不敢在五少奶奶的面前耍花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轻轻喝了一口茶之后见洛冰还站在那里,忙又低斥道:“红绫,你怎么回事,怎么不给三姨太看茶?” “是,奴婢这便去!”红绫应了一声便去泡茶。 洛冰却觉得那茶已经没有办法再地喝下去了,她忙道:“不打扰五少奶奶了,我先退下了!” 楚晶蓝却又浅笑道:“不急,你难得来一次,就久坐一会。对了,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洛冰来寻她,的确是有事想说,只是此时被她这般一吓,心里便有了几分慌乱,所以才想着要离开,而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若是不说的话,只怕也会给楚晶蓝拿下错处,当下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昨日里见五少爷和晓玉姐姐一起出去了一趟,想提醒一下五少奶奶,五少爷对晓玉姐姐是极好的。” “哦?”楚晶蓝轻轻品了一口茶后道:“你话里的极好又如何解释?” 洛冰见她面上一片淡然,语气也可极淡,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在心里猜她必定是在意的,当下浅浅一笑道:“五少爷对五少奶奶的好,那是整个安府所有的人都有目有睹的,只是五少爷之前的性子五少奶奶想必也是极清楚的,少不得又会整出什么事情来。我是想提醒五少奶奶,对晓玉姐姐多花一分心思,她若是抢在五少奶奶之前有了五少爷的骨血,就不太好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为何跟我说这个?难道就不怕担上背后说人是非的罪名?” 洛冰浅笑道:“婢妾今日里听说大少爷瞒着大少夫人要外面养了一个女子,听闻那女子有了身孕,大少奶奶还为这事想不开割脉了。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能看好五少爷,五房可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对?”楚晶蓝淡淡的道。 洛冰微笑道:“五少奶奶比大少奶奶聪明的多,只是五少爷的性子比起大少爷要那个一些,婢妾只是想给五少奶奶提个醒。” 楚晶蓝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椅面道:“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事我并不介意。可是大少爷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洛冰的眸光微滞,却还是浅笑道:“现在安府里都在传这件事情,五少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一整天都在悠然居里未曾出去,又岂会知道那些地事情!洛冰你也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少爷和五少爷的关系极为微妙,先不论这件事情的真假,这事我听到也便罢了,若是让父亲和母亲听到,你说他们会如何想我们五房?只怕还以为这事和我脱不了干系。” 洛冰微微一想,当时吓的脸都白了,忙跪在地上道:“五少奶奶对不起,婢妾听到整个安府都在说这件事情,所以就好意来提醒你,若是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五少奶奶不要放在心上!”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将洛冰扶起来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了,我方才也说了,这次听到的人是我,而这悠然居里也都是我和五少爷的人,不会将你这句话说出去的,只是你日后可要长些心思,有些话是断断不能乱说的!” “是,婢妾知道了!”洛冰忙道。 楚晶蓝轻轻摆了摆手后道:“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洛冰早就盼着她这句话了,当下施一个礼便不慌不忙的退了下去,楚晶蓝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却有一分冷意。 圆珠见洛冰走出去之后忍不住掩嘴轻笑道:“五少奶奶,你方才对三姨太的那些法子可真有意思,我猜她日后再不敢小瞧你,也不敢做那些个不长眼的事情了!” “你错了。”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这个洛冰可不好对付,她的心机比俞凤娇要重的多,她日后在这后院呆着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圆珠有些不解的道:“我方才见她明明被你镇住了,又哪里还敢生出那些心思来?” 楚晶蓝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向圆珠解释,她在楚家当了多年的家,对人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了,她方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多么的冷,她自己心里都很清楚,以前在收服三十六房掌柜们心时她用了差不多的方法,当时那些掌柜们都吓的不轻,有的甚至吓的手都发抖了,可是洛冰只是流了汗而已,而且洛冰还将她原本想对她说的话做了一番变通,走的时候还能徐徐而行,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洛冰并不简单。 楚晶蓝心里有些无奈,这安府的人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若是在楚家的话,像洛冰这样的人她早就除掉了,可是这却是在安府,她现在只是五房的一个少奶奶罢了。而且洛冰还是安子迁的妾室,首先她得顾及安子迁的想法,虽然昨夜里安子迁说她和洛冰之间清清白白,她却是有些不信的,洛冰的容貌是所有的妻妾里最为出众的,再加之出身青楼,身上带着一抹淡淡勾魂的味道,最是能让男人心动,她不觉得安子迁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而她来到安府才短短几个月,先是将田甜赶走,再让安子迁休了俞凤娇,若是此时再将洛冰也一并除去,只她的悍名前又得加一个妒字了。 她心里莫名的些烦燥了起来,原本的睡意却已散了,便让圆珠再点一盏灯,独自倚在床头看起书来。 洛冰离开悠然居之后,被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狠狠的咬了咬牙。她回头看了一眼悠然成已经紧闭的大门,只觉得那厚重的朱漆大门比她预期的还要厚重的多,她生平没有怕过几件事,今日里却些莫明其妙的怕起楚晶蓝来了。 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委屈,想起以前虽然要四处受气可是却姿意逍遥的日子,心里就不由得有了三分怒气,想着初见安子迁时的情景,至今心都会狂跳几下,而之前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子却是她想见到一面都难了。 她恨恨的带着丫环缓缓的朝她院子走去,心里却越想越是委屈,眼泪叭叭的就往下直掉,跟在身边的丫环也不敢多问,只是轻声劝道:“三姨太,这里风大的紧,可别伤了你的脸。” 洛冰闻言一想也道理,到如今,她有的也只是她如花的容颜了,断然不能再被这寒风吹银,当下强自将脸上泪珠抹尽,然后看了一眼友们掩映在竹林里的悠然居后道:“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我会把那个女人赶走,住进悠然居!” 跟在她身边的丫环是她从青楼里带来的,是她的心腹,名唤雪莲,她今日里心情激动,这句话心里一想到就从嘴里逸了出来。 雪莲吓了一大跳,忙捂住她的嘴道:“小姐,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若是给其它的人听去了,只怕也是一场祸事!” “我知道!”洛冰轻声道:“我不会再说的,只是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她难将俞凤娇赶走,我也能将她赶走!” 雪莲一看情况不对,忙拉着她的手回了她们的小院。 “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妾室当主母的可能极小,先不说她以前就已是平妻,身份不是咱们能比的,五少爷又宠她入骨。再则她的本事,我们也都见识过,小姐虽然也聪明只怕还是有些不如她,最重要的是,她是洛王的的义女,身份比我们高贵的多。有洛王做她的后盾,我相信就算是她有再大的错,依着五少爷对她的宠爱,只怕也是能百般容忍的。而老爷和夫人虽然都说对她有些意见,可是安府如今已是皇商,老爷是巴不得能攀上少那根枝,又岂会让五少爷休妻?”雪莲轻声分析道,眼里满是担忧。 洛冰咬着牙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的心里却极度不服!凭什么她能拥有万千宠爱,所有的人都得对她又怕又敬?而我自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就像是老鼠见到猫,谁看到我都能对我吼上几句,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雪莲又轻声安慰道:“小姐,她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依我看,还不如先依附她在安府里生活,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惹她,她就不会做太过份的事情来。反正岁月悠长,静待其变,也许哪一日真的会有那样的机会,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先依附于她,打消她的顾虑,然后再寻一个好的机会一举将她彻底打跨!” 洛冰看了雪莲一眼后问道:“如此说来,你也觉得我有这个机会呢?” 雪莲说这些话原本只是想劝她,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觉得打跨楚晶蓝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些话不能对洛冰说,当下缓缓的道:“我是小姐的人,这些年来我看着小姐如此度日,也看着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若是真有那样的机会我们自不能放过,我了盼着能跟着小姐过上好的日子,只是五少奶奶不是一般的人,我们可要小心一些,在做那些事情之前,不能让她看出一些端倪,而且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绝对不能出手!否则俞凤娇的下场就会落到小姐的身上!”   洛冰的眼睛微微一眯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实在是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相信总会有一天,我能改变这一切!” 雪莲见她满脸都是坚定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跟在洛冰的身边已久,知道当洛冰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就是已经下了决心。她还记得当时洛冰决定和安子迁在一起的时候,也曾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后来无论她怎么劝都劝不回,而今日洛冰决定的事情只怕也一样。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洛冰的想法,那么她就要尽力的支持。   安夫人心绪不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安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有完没完啊!再转下去我头都晕了!”   安夫人看着安老爷道:“你说子轩在外面的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啊?” “我怎么会知道!”安老爷有些烦了,对他而言,孙子和嫡孙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安子轩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安子轩若是真的有自己的骨肉他当然会很开心,只是这事他惊喜过后,就觉得有些不妥。   安夫人咬了咬牙道:“今天那个女人将子轩送回来的时候,你看到了没有?” “我那个时候和你一起在屋子里,我怎么可能会看到!”安老爷有些恼火的道:“这事你别太担心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在那里瞎操心有个屁用!” “我才不是瞎操心了!”安夫人坐在安老爷的身边道:“子轩是长子,他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孙,这关乎着安家的血脉,你说我能不关心吗?”   安老爷的眼睛瞟了她一眼道:“你之前给他看的那些大夫不是说他不能生吗?这会这女人上门来了,我觉得有些怪异。” 安夫人一时间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只觉得大少爷若是有生育能力的话,那么一切就皆有可能了,她心里终是兴奋多过于担心,她此时听安老爷这么一说就有些不太开心了,她轻哼一声道:“老爷这说的什么话啊!子轩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弄不清楚是不是他自己的孩子?” 安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既然已经认定了那女人怀的是子轩的孩子,你明日便将她接进安府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干嘛在这里一直念叨这事,从知道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你就一刻都没有停过,你烦不烦啊!”   安老爷平素的脾气也不好,只是对安夫人还算尊重,这件事情他也同样关心,所以才没有说那些难听的话。   安夫人又苦着张脸道:“若是……若是那女人不是一个守妇道的人,怀的是别人的孩子怎么办?” “那就等明天大夫来替子轩再次检查过一次再做决定!”安老爷有些烦躁的道。   安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在屋子里走了起来,安老爷这一次彻底恼了,怒道:“你慢慢转吧,我出去散散心!”说罢,他竟真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安夫人见他走出去,心里倒有些急了,伸手欲去拉安老爷,只是安老爷走的甚快,她这一抓没有抓住,她心里是又喜又忧,虽然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她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太安宁,还想拉着安老爷再说几句话,便也跟着走了出去,却见安老爷直直的朝碧水院走去,她心里原本是又喜又忧的,这会又上来了一丝怒气。 碧水院是钱姨娘的住处,安老爷此时去那里,今夜只怕是宿在那里了,她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恼火,狠狠的拧成了一下手帕,再怒气冲冲的又折了回来,然后忍不住骂道:“该死的狐狸精!” 书静也早就看到这一出事情,见安夫人气闷闷的折回来便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她知道安夫人的性子不好,此时是真怒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给安夫人倒了一杯茶。 安夫人却已在那里骂开了:“那老狐狸精一大把年纪了,还骚成那副样子,我迟早把她的狐狸毛全给拔光!” 书静对于安夫人这样骂词已经习惯,当下缓缓的道:“夫人您就别气了,老爷一个月里大半的时间还是宿在您这里的,另外小半是在外面奔忙,去钱姨娘那里的日子还是极少的。” 安夫人听书静这么一说怒气才散了一些,心里却还是堵得紧,她轻哼一声道:“我和那狐狸精斗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今日这么堵,远溪那个不成才的今日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我的面子,那狐狸精只怕又要偷着乐了!那浑帐活该和那个蠢货一起跪下祠堂!” 安夫人平素极少叫二少爷的名字,直接叫他蠢货。 书静对主子的事情也不敢多嘴,却听安夫人说到安子迁,便忍不住道:“夫人,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不当说的?”安夫人看着她道。 书静轻声道:“老爷今天个可是被您个儿赶走的,您就别再生气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替安夫人揉着肩膀。 安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想这事还真是这样的,书静见安夫人的怒气已散了不少,便又道:“老爷他再喜欢钱姨娘,那钱姨娘也远远不能和夫人比啊!钱姨娘她是个有心机的,可是二少爷却是个没心的,这一辈子都扶不起来的,日后安府的家业还是得落在大少爷或者五少爷的身上,她只是个妾,真犯不着您生她的气!” 安夫人一想的确有理,书静的指法极不错,她在屋子里走了半个下午,早就有些乏了,此时听到书静的话便道:“你这丫头当真是伶俐的紧,日后嫁人了我可怎么办?” 书静脸色微红笑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都要伺候着夫人!” 安夫人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尽说傻话,女人怎么可能不嫁人!” 书静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后又道:“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奴婢能在你的身边伺候你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想不明白,所以也想问问夫人。” “问吧!你这丫头就长了一根弯弯肠子,说句话能弄到九曲十八弯!”安夫人笑着道。 书静微笑道:“奴婢觉得那些姨娘们生的少爷自然不能和大少爷比,是不能指望继承安府的家业,可是五少爷也是夫人亲生的,夫人怎么就那么反对他继承安府的家业呢?” 安夫人闻言扭过头直直的瞪着书静,书静被她的目光吓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若是说错话,请夫人恕罪?” “你是替五少爷问的吧!”安夫人看着书静道。 书静忙道:“不是的,是奴婢这段时间看着夫人对五少爷的态度,奴婢有些好奇才问的,若是问错了,请夫人责罚!”   安夫人看了书静一眼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她会意站起来之后安夫人却又轻轻的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同样都是我的儿子,他们谁继承对我来讲没有本质的差别,可是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的紧,他又哪里能担得起安家的重担!” “奴婢自进安府之后是看了不少五少爷的笑话,可是是奴婢却觉得他是所有少爷中间性格最好的一个,而且最近他已经极力在改正了,夫人上次也看到了,五少爷会打算盘了!奴婢记得五少爷以前最是讨厌打算盘,除了九九口决表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了!可是这一次却是什么都会了,而且还比大少爷打的还快,五少爷那么聪明,只要他肯学好,奴婢觉得这事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书静一本正经的道。 “我这个儿子人是极聪明的,就是性子让人不敢恭维。”安夫人听到书静夸安子迁她心里也是极开心的,一瞬之后却又黑了一张脸:“可是那个楚晶蓝那么厉害,什么都管着他,日后真将安府让远溪去当家,只怕这安府也得改姓楚了!” 书静愣了一下后道:“夫人似乎并不太喜欢五少奶奶?” “我是不喜欢她!”安夫人一提到楚晶蓝就有了三分怒气道:“一个女人什么事情都管,烦不烦啊!她那样的性子,日后还不得把远溪给掐的死死的!” “夫人当初同意五少爷娶五少奶奶不就是盼着五少奶奶管好五少爷吗?怎么五少奶奶现在将五少爷管好了,夫人又不开心呢?”书静有些奇怪的问道。   安夫人愣了一下后道:“你这丫头还敢指责我呢?” “奴婢不敢,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书静微笑着道。 安夫人叹了口气道:“没错,我当时就是听说楚晶蓝有些本事,想着楚家也有那么多的家财,楚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日后楚家就得改安家,远溪没啥本事,日后等我和老爷老了,他还是像这样这样败家的话,也不至于饿死。可是把楚晶蓝娶进来之后我才知道她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厉害,你说她一个女人强成那副样子做什么?一直怂恿远溪做家主做什么?别人我不知道,可是远溪我却清楚的很,他最是怕这样的麻烦了,可是楚晶蓝却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让他想做楚家的家主,你说这不是楚晶蓝的主意吗?这下可好了,我原本想要楚家的家财的,可是她倒打起安府的财产来了,最可怕的,王爷还收她做了义女,从今往是是碰也碰不得,说也不说不得,还得把她当佛一样供起来!这不是反了吗?” 安夫人越说越有气,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拍桌子后道:“简直就是反了!” 书静见安夫人又动气了,忙又劝道:“夫人别气了,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了,也许是五少爷看到五少奶奶一个女人都有那么多的家财,比他强了很多,伤到他的自尊心了,所以就想要自己也能配得上她,所以才想当楚家的家主了,更何况这事还是王爷说的。” “我呸!”安夫人怒道:“远溪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他娘我还不清楚,他从小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他是宁愿被人骂死也不愿意放弃那些逍遥快活的日子!再说了,王爷宠楚晶蓝我们可是全部都看到了,我估计这事十之八九也是楚晶蓝拾缀的!”   安夫人越说越气,书静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安夫人又骂了几句然后看着书静道:“哎,你这丫头怎么尽帮楚晶蓝说好话,是不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奴婢不敢!”书静忙表忠心道:“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和五少奶奶没有任何接触!只是有些好奇才问的。最主要是奴婢觉得五少爷极为聪明,他有这个能力。”   安夫人这才怒气散了些道:“谅你也不敢!” “是,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书静暗暗吸了一口气,暗道夫人对五少奶奶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以后五少爷可就难做了。   安夫人轻哼了一声后似又想起什么事情,便又问道:“你好像对五少爷的事情很关心。” 书静微笑道:“五少爷人极好的,府里的下人很多都喜欢他。”   安夫人闻言眸光微转后看着书静道:“你喜欢五少爷?” 书静愣了一下后道:“夫人,您别误会,奴婢对五少爷只是……只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心里的感觉,安子迁以前曾帮过她,所以一直对他心存谢意,但是若说其它的事情就真的没有了。   安夫人看到书静这一副样子却乐了,当下微笑道:“你这丫环方才说想一辈子伺候我,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这会又一直说五少爷的好,这不是喜欢五少爷是什么?” 书静再次呆了一下,顿时明白安夫人的意思了,当下羞的脸都红了,忙道:“夫人,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啊!”安夫人为这个发现而开心,当下拍了拍书静的肩膀后道:“你这丫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什么不好对我说的!你的品质好,又聪明又机敏,甚合我意了!远溪那边前段日子田甜出了事,凤娇也被休了,他那边正空着了,你喜欢五少爷正好,寻个机会我对五少爷说说,让他将你收了房,圆了你的心愿!” 书静听到安夫人的话直惊的目瞪口呆,暗道这一次是出大麻烦了,在心里后悔自己太多嘴,当下急道:“夫人,奴婢真没那个意思!” “你这丫头,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安夫人笑道:“夫人我也年青过,你们的那些个小心思我又岂会不清楚!你放心好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定不会委屈了你,这样吧,你就做远溪的四姨太吧!” 书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安夫人却觉得这个法子既能杀杀楚晶蓝的锐气,也能在她的面前安插一根眼线,她只觉得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好了!当下一拍大腿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夫人……”书静还想再解释。   安夫人却皱着眉头道:“不要不好意思了,你方才也说了,远溪虽然以前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而且这一年他若是能通过老爷的考验,他就能做安府的当家了,断然是委屈不了你的!” 书静急了,忙又道:“夫人,这事……” “怎么呢?是觉得配远溪委屈了你不成?”安夫人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书静道。 书静原本还有些话想说的,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便知道她是生气了,安夫人生平最是宝贝大少爷和五少爷两个儿子,这事是比安老爷宿在钱姨娘那里更麻烦,她当下只得咬着唇答应:“多谢夫人抬爱!” “这就对了嘛!”安夫人的眸光微闪,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 安老爷的到来让钱姨娘喜出望外,忙让丫环去准备糕点,安老爷却道:“别去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你安安静静的给我坐在这里好了,别像夫人那样来烦我了!” 钱姨娘一听安老爷这么一说,便知道安夫人惹恼了他,当下忙浅笑道:“是,老爷想要清静婢妾自不敢吵着老爷。”说罢,她轻轻摆了摆手,那些丫环们便散得干干净净了,她却已坐下来亲自为安老爷点了一盒宁神香,然后又倒了一盆热水伺候安老爷洗了个脚,然后再轻轻为安老爷按着肩膀。 安老爷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便又道:“许久没有听你唱曲子了,来上一段吧!” 钱姨娘出身梨园,之前是杭城最大戏班荣升戏班的当家花旦,她的嗓子是极好的,此时虽然早已过花信之年,可是那声音听起来却和二八年华的姑娘无二,她除了有皎好的容貌还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一副好的脾性以及玲珑手段,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能在安夫人的手中生存,而且还一直都能得到安老爷的宠爱。   她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待安老爷吩咐,便轻声唱了一曲《折梅送郎》,这是她年青时最为拿手的曲子,也是安老爷最喜欢听的曲子,安老爷原本有些烦燥的心情在她将这曲子一唱到一半的时候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当下一把抱起钱妖娘就上了居中的大床,引得钱姨娘娇笑连连。 两人是老夫妻了,都知道对方的习性,钱姨娘将安老爷伺候的舒服得紧,一番云雨之后安老爷道:“小宝贝,还是你最懂爷的心思!” 钱姨娘靠着安老爷的手边道:“能让老爷开心是婢妾最大的幸福!”   安老爷叹了口气道:“她若是能像你这般解语就好了,今日为了子迁的事情念叨了一下午,烦都烦死了,大夫都已经找好了,她还不得安宁!” “大夫?是大少奶奶的病又重了吗?”钱姨娘知道大少奶奶的事情,所以便出此一问。   安老爷自觉说漏了嘴,眼睛转了转后轻应了一声,钱姨娘也是个极为玲珑的人,见安老爷这副样子就知道安老爷对她还有所隐瞒,也不点破,只是暗暗上了心。 楚晶蓝想起祠堂里冰冷,心里终是有些牵挂安子迁,只是他终是被安老爷处罚,不能做得太过份,她以往闲下来最是喜欢看书,可是这会看书的时候,书页上全变成了安子迁的脸。她轻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探额头,考量一番后,便让圆荷给安子迁再送一个火盆。 圆荷笑道:“五少爷这一被罚,五少奶奶的心也跟着五少爷一直飞到祠堂里去了!” 楚晶蓝刚要准备修理她,她已嘻嘻哈哈的抱着早已准备好的炭盆奔了出去,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干脆将书扔到一旁,没料到这几个月来一直和安子迁同枕共眠,今日他不在身边,她竟觉得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暗叹这习惯当真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只是短短几个月,坚强如她也不知不觉对他有了诸多依赖! 这事若是发生在以前,她一定觉得不可思议,会觉得这么荒唐的事情是断断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可是此时冰冷的被窝,空落落的心,竟是真真切切告诉了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以前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此时却突然发现她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有些离不开安子迁了。若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她却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至少让她知道她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了安子迁,在这个世上无论是被人牵挂还是牵挂别人都是极美好的感觉。人都是有感情的,因为有了感情所以活在这个世上才有意义,因为需要和被需要才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美好,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发现今日和安子迁分开这几个时辰,她竟已想了他许多,甜蜜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漫延,心里是浓浓的喜悦。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有些冷情冷性的,可是到此时才知道,在她的心里也一直有一把火在烧,只是那把火烧的位置极为偏僻,偏僻的自己都不知道。安子迁的出现,将她潜藏在内心的那把火彻底给引了出来,并在上面浇上了火油,让那把火烧的更加旺盛。   她的眉眼里是十二分的温柔,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和她以前所熟知的那些坠入爱河中的女子没有本质的差别,这些以前在她看来是有些傻的举动,在如今的她看来都是美好的。   她睡不着干脆就坐了起来,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双手隔着被子托着腮,想着和安子迁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脸上不由得杜出了一分傻笑。   她这副样子若是被圆荷那些丫头们看到了,少不了又得笑话她。 而她此时这般窝在被窝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竟觉得幸福又美好,比起往日独自一人时就在想那些算计,她突然觉得这样单纯和美好的思念竟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她和安子迁分开才短短几个时辰,而他就在安府之中,她就这样想她,这事让她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觉得人都是极为矛盾的,纵然感情极度内敛的她,也终是无法抑制她对他浓郁的思念。 她轻轻闻了一下被子,被子里还有安子迁身上的淡淡有竹叶香,她的眉眼微弯,心里却有些想笑,前世她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言情剧里播出的那些女子抱着被子闻男人体味的事情,她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此时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一对深爱的男女而言,其实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也直到此时才发现,她以前根本就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虽然在前世她也曾谈过几场恋爱,可是那些恋爱都只是到牵手为止,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浓郁的思念之情。 她此时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美好! 她想起当日嫁给安子迁的心情,想起当时她曾想过这一生都不会为安子迁这个纨绔子弟动情,可是这成亲后的短短数月,她竟将她以前的种种决定全部都推翻了,而安子迁也一再给她惊喜,让她觉得他就是她这两世一直都盼着出现的人。 她此时忍不住想,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个未知的朝代,或许就是为了和安子迁相遇吧!因为在这里,才有真正属于她的爱情。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曾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隐忍了不少的事情,看到这个世界的男人有着三妻四妾,又被苏连城狠狠的欺负了一回,嫁给安子迁之后又不得不能接受他有一妻三妾的事实,她的心里曾对爱情一度绝望,觉得在这个世上的爱情实在是太过奢侈。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政府的婚姻法上写着的是一夫一妻制,可是那居高不下的离婚率,还有社会如春笋般冒出的小三小四,以及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也显得有些像浮云一般了,这个世界的三妻四妾的制度,更是让她对男人失望到极致。 可是老天爷却对她何等恩赐,竟送了安子迁这么好的一个丈夫给她!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感恩之心,将身体轻轻的靠在床头上,听着屋外北风嘶鸣的声音,突然觉得在这宁静的夜里,能拥有这样一分甜蜜实在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安府里如今是风云诡变,她也不在乎,也并不害怕,只觉得以后的人生路上,不管有多大风雨,只要要有安子迁陪着,她就一定能平安渡过。 她这般想着,不知何时终是靠着枕头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放大的俊颜,她微微一怔,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安子迁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傻瓜,还没睡醒就再睡一会!” 楚晶蓝这才彻底醒来,见一缕阳光顺着窗棂的格子照了进来,她微微一笑后道:“你回来了!”说罢,她将手从被窝里探出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安子迁见到她的举动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又傻傻的咧着嘴笑了起来,楚晶蓝知道他才回来,因为她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寒气,她轻轻的道:“远溪,我想你了!” 她这一句话这个朝代听来,是有几分惊世骇俗的,这世界的男女之间对感情的表达方式都是有些保守的,女人更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的夫妻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却都一直恪守着规矩,平素里慎言慎行,守着那些封建的教条和规矩。 楚晶蓝虽然平素极为清冷,待人也甚是淡然,也极擅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感情,可是她却一直觉得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心里生了如洪水一般的感情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是不需要掩饰的。她还记得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一定要他知道,更不要吝于言语的表达。”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对,可是之前对安子迁一直有太多的不确定,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而如今她也算是将身边的事情看得透彻了,那么就不需要再去隐藏自己的感情了。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开心的紧,紧紧拥着她道:“晶蓝,我也很想你!” 门边却传来了一声轻笑声,也不知是哪个丫环在旁偷窥。 楚晶蓝面色微红,安子迁却笑道:“由她们去!”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轻声道:“的确是由她们去,这几个丫环鬼精鬼精的。”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来,我来替你穿衣!” 楚晶蓝微愕后道:“我自己来就行了,哪能让你替我穿衣的!” “为什么不行?”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那些个规矩全是死的,你是否我的妻子,我为你穿衣再正常不过。”说罢,竟又趁楚晶蓝不备,在她的脸孔上香了一下。 楚晶蓝原本就有三分羞赧,她这一亲,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他却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她才知他是故意在捉弄她,她轻哼了一声后见他顶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又有些心疼的道:“你昨夜一定没有睡好吧!先歇一会吧!” 安子迁有些夸张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真的觉得有些乏了!”说罢,他的身子朝前轻轻一扑,便将楚晶蓝扑倒在床上,他轻轻伏在她身上轻轻一笑,然后眨了眨眼睛道:“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吧!” 楚晶蓝见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开始发光,她自是明白他那句陪他一起睡的真实意思,她轻声道:“别胡闹了,我得起床了,今日只怕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 安子迁撇了撇嘴,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是真的有事,大嫂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将楚晶蓝抱得更紧了些道:“我当真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竟对大嫂那么冷淡,只是大嫂也真是的,大哥只一夜未归她就自尽,是不是做得太过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大嫂那么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大哥一夜未归意味着什么。”楚晶蓝缓缓的道,眸光却深了些。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晶蓝我日后只怕也会有夜不归宿的时候。” 楚晶蓝伸手轻轻摸上他的脸,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再顺着他的眉眼划过他挺直的鼻梁,再落在他微薄的嘴唇上,然后缓缓的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日后夜不归宿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微微一笑,然后轻声道:“你若是也像大哥对大嫂一样瞒着我去外面养女人或者没有理由的夜不归宿的话,我绝对不会像大嫂那样对自己,而是会把大嫂对自己的那些狠劲全用在你的身上!” 安子迁咧嘴笑道:“你可真狠!” “你才知道吗?”楚晶蓝笑道:“我以为你看到过我的手段之后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此时害怕了吗?” “有什么好怕的!”安子迁笑道:“我严格遵守你的话就好了!断然不会让你把你的手段用到我的身上来!”说罢,他便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暖意,却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当下轻笑道:“你可千万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哦!” 安子迁笑了笑,又欲去吻她的唇,她吃吃一笑便侧身避开,轻声道:“别闹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去给母亲请安了,否则她只怕又有话要说了。” 安子迁想起昨日的事情,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便趁机穿起衣服来,他却已回过神来,浅笑着替她扣扣子,她微笑道:“你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楚晶蓝那一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安子迁却也知道她在问什么,当下微笑道:“反正这事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努力了就行,若是到明年过年的时候还是不能让父亲满意,那也就只能给父王修书一封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微笑道:“我以前一看到算盘就想吐,可是跟你学了一晚上不也赢了大哥吗?所以有什么好怕的。最重要的是我对家主之位的事情看得也淡,得到了说实话还是一个大麻烦,我日后可算是真正被绑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是极轻松,可是父王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这件事情办不好的话,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到时候只怕倒霉的还是安家。” “父亲和母亲其实也都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可能是我以前做的事情太过离谱了些,所以他们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吧!”安子迁微笑道:“他们只怕都觉得安府若是交到我的手中,那就是在败家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觉得不尽其然,他们怕你败家在其次,最怕还是会委屈了大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他们的眼里你和大哥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楚晶蓝却又笑道:“不过不怕,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算极长,但是也不算短,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章 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楚晶蓝微微一笑,也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刮完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甜蜜和幸福的味道在两人的身周荡开,整间屋子都装满了温馨的气息。 楚晶蓝又浅笑道:“你若是不睡的话,给母亲请完安之后我们去看看大嫂吧!” “好,是该去看看她的,她现在也不容易,只是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心疼她了。”安子迁微笑着道。 阳光照顾在安子迁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的眉眼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的柔和,那一又笑成一条缝的眼睛又透着十二分的可爱。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暖意,穿好衣服之后就和安子迁一起走出了内室,原本躲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丫环顿时作鸟兽散。 两人用完早膳之后正欲给安夫人请安,便见一丫环走进来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夫人吩咐了,今日里就不用去给她请安了。” “是母亲身子不适吗?”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安夫人最是喜欢那些排场,没有极特殊的事情他是不会不让人去给她请安的。再则昨日里请安的时候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安夫人心里只怕是有些不快的,而大少夫人的割腕自杀事件,若是依着安夫人的性子,只怕是会拿来说事。所以她今日取消请安实在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除非是她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小丫环忙道:“不是的,夫人身子安好。夫人说大少奶奶身体不适,最近的事情多,所以她想好好休息一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依着惯例,让秋韵拿着荷包赏了小丫环,小丫环见有赏钱,欢天喜地的离开。她才一走,圆荷却掀帘子进来道:“五少奶奶,只怕是真有些事情了。” “怎么呢?”楚晶蓝轻声问道。 圆荷轻声答道:“昨日里我不是跟五少奶奶说夫人派了好几个人去请大夫,今日一大早就几个大夫到达了安府,这会正在花厅里喝茶,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问了给阳明居里的丫环,问她们是不是大少奶奶的病情加重了。那丫环说大夫说大少奶奶身子不是太好,再加之前夜里一夜未睡,昨夜又失了太多的血,身子骨有些虚弱,但是并无危险,那些大夫也不是给大少奶奶看病的,到底给谁看病的她也不太清楚,所以就让那些大夫们在花厅里候着。”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安府里还有哪位少爷少夫人生病了吗?” “没有听说。”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你说这事会不会和大少爷有关啊?”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不答反问道:“我昨日里让你查的另一件事情有没有进展?” “没有。”圆荷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件事情过去太久了,我虽然问到了当年给大少爷看病大夫的姓名,可是他们如今都四处就医,也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这事要查起来还当真是有些麻烦。”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嗯,我知道了,你继续派人找到当日给大少爷看病的那几个大夫,我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好奇。”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问道:“怎么呢?你是怀疑大哥的不育之症是被人做了手假?” “不知道。”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见安子迁的脸上满是不解之后又道:“你昨日在祠堂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昨日里除了大嫂自尽之外,二嫂说大哥是被一个女子送回来的,我猜那女子一定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一个,她的胆子还真大,敢在这个时候回来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被逼的没办法了,为了孩子不得不来安府,另一个则是她想这么做,因为有了身孕,所以底气也就要足一些了。”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她还真是想不通,在外面的当家太太不做,非要到安府来做一房妾室,当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倒觉得她想的甚是简单。”楚晶蓝缓缓的道:“必竟没有人甘心做外室,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叫佩兰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安府在杭城的东郊有一处别院,佩兰的家就在那别院的旁边,大哥有一段日子身体不太好,曾在那里休养过一段时间,我估计两人应该是在那个时间好上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手迁又缓缓的道:“佩兰的家境不算甚好,跟着大哥只怕也是想过上好日子吧!外室虽然可耻,但也好过嫁一个和她一样身份的庄稼汉,你那日是没有见她,其实她的模样儿还不错。” 楚晶蓝瞟了安子迁,安子迁知道说错话了,当下嘻嘻一笑道:“你别生气,我就事论事,再说了,她模样再好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以前喜欢欣赏美人儿,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了。” 楚晶蓝失笑,只觉得自己快要醋坛子了,她凝了凝心神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她这样甘心给大哥做外室,若不是太有心机想趁机翻身,就是一个不太自重的女子。” 安子迁微笑道:“那倒也不见得,我以前也曾见过她几次,她看起来侧是简单的很,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河畔的柳树下吹着笛子。” “你还说她没心机。”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如今虽然民风开放,女子可以在大街上随意走动,可是一个女子知道那别院里住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她却一直在那里吹笛子,这就是存心在勾引了。要知道乐器这事,除了那些文人墨客当做附庸风雅会弹奏几曲外,随意弹曲的可就都是那些不太正经的女子,比如说青楼里的,画舫上的,还有那些个行为不检的……” 她见安子迁有些怪异的看着她,她轻叹一声道:“我只是在对你说这个社会对女子最真实的看法罢了,并没有对她们存一丝鄙视之情,你是一个男子,自然是不能体会那种感觉的!” 安子迁轻轻摸了摸鼻子道:“可能是我经常看到女子弹琴所以就没有多想吧!但是那些现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倒真的没听到她们弹地曲子。” 楚晶蓝想起他以前留连的那些场所,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道:“我当时听到佩兰吹笛子还甚是好奇,还曾问过她从哪是学来的,她告诉我她家里养了很多牛,每次放牛的时候闲来无事就会吹吹笛子,时间长了就会的,所以我看到她在那里吹笛子觉得很正常。此时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她是有些心机的女子,先说那些话好打消我的顾虑,只怕也是怕我看轻了她吧!” 楚晶蓝听安子迁这么一说又想起那一日偷听到的事情,心里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圆荷在旁道:“我倒有些了解佩兰的心思,我家里以前也很穷的,当是看到那些富人可以天天吃好的,穿好的,我也曾想过有一天要过上那样的日子,可是对女人而言,这一辈子也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命运,那就是嫁人。而穷苦人家的女儿若是再嫁给穷小子的话,这一生不过是从一头牛变成两头牛,一房茅草房变成两间茅草房,其它的不会有太本质的变化。而若是穷家的女儿嫁到有富人家的话,最多也只是个妾室,若是肚子争气生个男丁也许还能改变一下境况,可是若是写不出男孩的话,那一生过的只怕还不如嫁给穷小子。命运是极难改变的,而大户人家的主母大多都不太好相与,就像夫人那样。” 楚晶蓝微闻言微怔,想起在这个朝代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她这样,放下一切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对那些贫困人家的女子而言,嫁个好夫婿便是改变她们命运的唯一途径。 安子迁这些年来常年在外面厮混,对于那些个事情他见得算是最多的了,他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圆荷又轻声道:“可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看到邻居家的姐姐嫁给富人做妾,才半年的时间就被富人家里的主母生生逼死了。” 圆荷是楚晶蓝很少的时候就买进安府的,在进安府之前她也知道圆荷的家境极为不好,却极少听圆荷提起以前的事情,此时她听到圆荷的话后不禁愣在那里,却也知道圆荷方才说的那样的事情会隔三差五的就会在高门大院里出现一回,对于大户人家的主母而言,妾室的命大多都不太值钱,尤其是那些不太讨老爷们欢心的妾室,死了也就死了。而那些讨老爷欢心的妾室,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总有失宠的时候。 圆荷见两人看着她,她又笑道:“因为我见到那件事情,所以我决定就箕是再穷我长大之后也不要给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做妾室,后来家里发了一场大水,父亲和母亲都死了,我也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好在后来遇到了五少奶奶,我才免去那些苦楚,五少奶奶待我们这些丫环们都极好,我这些年来一直都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楚晶蓝见她的眼圈泛红,她浅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夫婿,可不会让你受苦。” 圆荷脸上一红,有些害羞的道:“五少奶奶又取笑我了!”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浅浅一笑道:“没取笑你,跟你说正经的,你一定会为你找个好的夫婿!” 圆荷轻轻掀了掀眉毛,这一次却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到她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声道:“你这个有心机的丫头,想要嫁人了不好意思!” 圆荷的脸更红了,当下伸了伸舌头跺了跺脚一溜烟便跑开了。 楚晶蓝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说到圆荷的婚事,她又想起了以前圆荷曾向她提到杨昭和圆珠之间的事情,她最近是忙晕头了,算起来杨昭被打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身子应该大好了,他是因为楚晶蓝被打,她一直想要去看看他,这会他的伤都好了,再去看他倒显得有些虚情假意了,她心里一时间也有怅然。 她轻叹一口气后问正在收拾碗筷的圆珠道:“杨昭的身子大好了吧?” 圆珠没有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不知怎的脸就红了红,然后故做淡定的道:“他的身体早就大好了,只是一个野小子罢了,估计这会又不知在哪蹦嗒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圆珠道:“哦?是吗?你经常去看他吗?” “也没有经常啦!”圆殊嘻嘻一笑道:“之前五少奶奶不是曾说过让我们多去照顾一下杨家的祖孙,我闲下来有空的时候就代五少奶奶去看杨昭那个浑小子了!” 楚晶蓝听圆珠这么一说,就知道以前圆荷说的不假,当下淡淡的道:“我有说过那句话吗?我记得我只让你们去看过他一次吧!你怎么总往人家那里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的丫环欠管教了!” 圆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忙道:“五少奶奶说杨昭对你有恩,我就想啊,对五少奶奶有恩的人那就是对我也有恩了,五少奶奶一直对我们说做人要感恩,而五少奶奶这段日子又忙得紧,我们这些丫环忙完之后便能去替五少奶奶报报恩了!这可不是欠管教,而是五少奶奶管教的太好了,有恩必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一本正经的道:“不错,圆珠说的极有道理,我还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只是有些恩实在是不好报,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杨昭他是什么都没有,估计娶媳妇也不容易,这样好了,改天我替杨昭保个媒,替她挑一房媳妇,圆珠,你觉得怎么样?” 圆珠虽然没有圆荷那么圆滑,可是也是一个机灵鬼,听楚晶蓝这么一说就已经明白楚晶蓝的意思了,当下面色一红,低着头道:“五少奶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罢,她也一溜烟跑进了偏房。   安子迁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个中高手,一看到圆珠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微笑道:“晶蓝,你还真打算把你身边的这几个丫环都嫁了啊!” “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都该嫁人了,若不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奔忙,早将她们许了人。”楚晶蓝浅笑道:“只是若是将她们都嫁了的话,我以后的日可就真的清静了。”   安子迁笑道:“不怕,以后有我陪着你了!” 楚晶蓝也浅浅笑了笑,正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轰的一声传来了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一般,她的眉头微皱,秋韵忙出去一探究竟,片刻后她便匆匆跑回来道:“五少奶奶,老爷和大少爷吵起来了。方才那一声许是大少爷砸了什么东西。” “哦?怎么回事?”楚晶蓝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大少爷对安老爷是尊敬的紧,父子间的感情极好,这会居然吵起来,当真是有些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秋韵答道:“要不我出去看看究竟如何?”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秋韵便走了出去。 昨夜里安老爷宿在钱姨娘那里,安老爷走后,钱姨娘就派人去打探安夫人为何要请那么大夫的事情,谁知道探听了一早上也没探听到什么,却听到了安老爷和大少爷吵架的声音,她心里愈发好奇了,忍不住在明阳居外探看,没多久便见到喜鹊红着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钱姨娘忙走到到喜鹊的身边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老爷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喜鹊先是吓了一大跳,一见是钱姨娘便也定下了心神道:“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有些替大少奶奶不值!我以后只怕再也不能呆在安府了。”说罢,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那模样里倒有了三分委屈。 钱姨娘忙掏出手绢替喜鹊擦了擦泪水道:“怎么呢?你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呆在安府呢?可是做下什么错事?” 喜鹊摇了摇头道:“钱姨娘就莫要再问了,大少爷那样薄情的人,这一次只怕会休了大少奶奶,我是大少奶奶带来的陪嫁丫环,她要是被大少爷休了,我日后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在安府里呆下去了!” “大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会休大少夫人?”钱姨娘大惊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喜鹊自知自己说漏了嘴,当下轻轻咬了咬唇后道:“钱姨娘就别管这事了!” 钱姨娘虽然早已失了争宠之心,但是近日时安府风起云涌,昨日里她又为了二少爷和安夫人再次扛上,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过得太过胆战心惊。而她之所以这么多年和安夫人一直相斗却没有败下阵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极懂得审时度势。   她是看着安子轩和安子迁长大的,这两个嫡出的少爷虽然同是安夫人所生,可是却是两副完全不同的性子。大少爷的虽然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待人也似八面玲珑,可是心肠却狠的紧,平素里对身边的下人一向都很刻薄,对府中庶出的少爷以及这些个姨娘们都不是甚好,这安府若是由他当家的话,日后只怕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而安子迁却不一样,他平素虽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是这府里的下人受过他恩惠的还不少,平日里大伙虽然不怕他,也不算敬重他,可是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情,总会有下人帮他。最重要的是,他待人一点都不小气,对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以及像她这样的姨娘们,都是极为客气,从没有因为他是嫡出就仗着他那重身份地去欺负人。 在这一点上,钱姨娘和二少爷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支持安子迁,再加上二少爷昨日里在荣华堂上闹的那一出,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钱姨娘在这安府里斗了许多年,早已成了人精,此时听喜鹊这么一说更知道是真的出事了,今日的事情只怕会直接影响后续的事情,她微微一笑,将头上的一根金簪拔下来放在喜鹊的手上道:“我不是想管这事,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大少爷怎么就和老爷吵上了,大少爷又为何想休大少夫人?” 喜鹊看到那支发簪有些心动,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当下欲将发簪推回去,钱姨娘却又道:“平素我也常大少夫人照应,她得日里出了事我一直想来看她,可是老爷却将我们全部拦了下去地,大少爷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是我也能在老爷的面前说上几句话,让他好好劝劝大少爷,这休妻之事可不能乱提。” 喜鹊平素因为大少夫和安夫人走得近的关系,对钱姨娘并不待见,也一直觉得离钱姨娘远一些比较好,没有料到今日里她一直敬重的安夫人竟然还怂恿大少爷休掉大少奶奶!她跟着大少奶奶许多年了,知道她虽然心思重,但是对安夫人一直都极为敬重,而安夫人也一直夸大少奶奶是一个贤惠通达的好儿媳妇,平日里两人看起来好的很,可是没料到今日里一说翻脸就立马翻脸!而大少奶奶此时还躺在病床上,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夫人竟让大少爷去写休书,大少夫人若是醒来了若是知道被休只怕也活不成了!夫人这样做根本就是想逼死大少奶奶!   她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情,这般看着钱姨娘倒有三分慈眉善目的感觉了,钱姨娘见她面色松动,知道有戏,当下又道:“这支发簪你就先收着,若真如你所言,只怕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了!” 喜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一边抹泪一边道:“钱姨娘,你真是一个好人!” 钱姨娘微笑道:“那些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咱们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原本就应该相互照顾,你且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兴许我真能帮得上忙。” 喜鹊想起大少爷对大少夫人的态度,心里便有气,知道钱姨娘平日里也甚得安老爷喜欢,也许真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她微微有些犹豫,却又狠狠的咬了咬牙后道:“姨娘,这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你可一定得帮帮大少夫人!” 钱姨娘忙道:“瞧你这丫头说的,你何时见我在安府里生过事?平日里谁又没个圈难的,自然是需要相互帮忙!”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才道:“大少爷不育的事情姨娘想必也是知道的。” 钱姨娘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事在安府虽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可是暗地里大伙都心知肚明,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喜鹊扁着嘴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夫人才要大少爷休了大少夫人,说是大少夫人根本就是自己不能生育,却买通了大夫说是大少爷不能生育,可是当年在大夫帮大少爷检查的时候,我一直都跟在大少夫人的身边,她根本就没有说做那事,根本就是大少爷不行!” 钱姨娘知道这是安府的大秘密,她见四周无人才又问道:“那事情不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吗?怎么这会又提了起来?” 喜鹊咬着牙问道:“姨娘想必也听说了昨日里大少爷被一个女人送回来的事情吧!” “听说了。”钱姨娘问道:“这件事情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个女人!”喜鹊咬着牙道:“大少爷最近这几年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原本一直和那个女人私会!” 钱姨娘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喜鹊又道:“那女人这一次有了身孕,所以才将亲自将大少爷送回来,不过就是想在安府的老小面前露个面而已!昨日里老爷和夫人听大少爷说那女人有孕在身,当时还曾怀疑过那女人是否清白却又派人将杭城里最出名的几个大夫全请了过来,就是要为大少爷检查身体,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生育!” 后面的事情不用喜鹊说的钱姨娘也明白,安夫人这些年来多么想要一个嫡孙的心情她比谁都清楚,而安夫人平日里待人的手段她更是比谁都体会的深。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是不是今日里这些大夫来给大少爷检查完了之后,说大少爷身体好的很,不能生育的那个人是大少夫人?” 喜鹊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是!姨娘,求求你,一定要帮一帮大少奶奶!这事一定有人陷害她的!” 钱姨娘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其它的事情都好帮,可是这牵涉到安府子嗣的问题就变得很麻烦了。你也知道老爷和夫人一心想要嫡孙,这事不论成真,在老爷和夫人的眼里那可都是大少奶奶在害安府的子嗣啊!” “我知道!”喜鹊忙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大少奶奶的身体健康的很,我跟在她的身边很多年了,又是她的贴身丫环,她是不可能不能生育的!所以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钱姨娘轻轻点了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真的觉得大少奶奶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喜鹊愣了一下后终是轻轻摇了摇头,钱姨娘柔声道:“喜鹊,你虽然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可是这主子们的事情你确定你都弄得明白吗?” 喜鹊想起上次喜梅被大少爷一脚踢晕,大少夫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场景,她轻轻咬着唇沉默了,钱姨娘又劝道:“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想着如何替大少夫人来做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事实。” 喜鹊的眸光一暗,钱姨娘的眸光微转,心里已有了计较,她又柔声道:“我是看和你投缘,好意给你提个醒,你现在最好还是想法子自保,你在安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也知道夫人平日里待人的方式,你说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又是大少奶奶的心腹,你觉得夫人还会如往常一样好好待你吗?大少奶奶若是被休了你跟着大少奶奶回娘家反倒没事,就怕大少奶奶不被休,你日后在安府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喜鹊闻言吓的脸都白了,钱姨娘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真的该替自己好好想想了。” 喜鹊本不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此时大少夫躺在床上未醒,再听到钱姨娘这一席话,她只觉得问题比她原本预想的要严重的多,当下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钱姨娘要探听的消息已经听到,要分化喜鹊和大少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轻轻拍了拍喜鹊的肩膀后道:“这事你告诉我便好,再不可告诉其它人了,若是再让夫人知道了,只怕会把你卖到勾栏里去!” 喜鹊不由得打了一记寒战,钱姨娘那双原本就娇美的眼睛里有了一分神采,轻轻掸了殚身上的灰尘就缓缓走开了。大少夫人以前仗着安夫人的势,又是安府的少夫人,往日里可没少给她下绊子,她却一直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大少夫人这一次落难了,她自然会落井下石。 她的面色一片平静,眼里却有一抹得意,见各房都派了人来打探消息,她便也让自己的贴身丫环千明去花厅一探究竟。 几个大夫正坐在花厅里喝着茶,见到彼此之后都打了个招呼,却都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在那里相互讨论一些医理,说一些闲事,他们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都只是扬了一下眉头,只是大户人家里,大多都有一些不太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是以他们也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去探听究竟。 他们都在等着安老爷给他们付诊金,如此过了解约莫大半个时辰,终是看到安老爷阴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他们忙起身行礼,安老爷的脸上明显满是不快,只是他原本就是一个生意人,最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他将脸上的阴霾敛去,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他微笑道:“今日里劳烦各位大夫了!阿忠,将诊金拿来!” 阿忠手捧着一个拖盘,上面放着几锭十两重的银锭子,安老爷又笑道:“请各位笑纳,只是今日之事各位知道就好,若是有外人问起只说是替大少奶奶诊症!” “我们明白。”孙大夫当先说到:“我们原本就是来替大少奶奶诊症的!倒是安老爷太客气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朝那银锭子看去,眼里有了一丝贪婪。 孙大夫这么一说,其它的几房大夫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安老爷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各位了!” 阿忠捧着托盘走到各位大夫的身边,众人一人拿了一锭,一个个心里都开心的紧,忙又向安老爷道了谢,这才挨个走了出去。 千明看到这种情景,眸光转了转,忙从侧门走了出去,她回到钱姨娘的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钱姨娘,钱姨娘微微沉呤片刻后道:“这事倒有趣了,走,随我去看二少爷去!” “是!”千明忙跟扶她起身,她的眼里有了一丝趣味,只觉得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秋韵去的晚了,在明阳居外没有到听到太多的消息,又见喜鹊苦着一张脸走了进去,她想拦住问个究竟已经来不及了,她心念如电转,正在犹豫间,又见到安老爷气乎乎的走了出来,她忙往悠然居里赶。没料到她还没有回到悠然居,却见得一群大夫从花厅里走了出来,她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却又看到钱姨娘的丫环从侧门走了出来,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跟在那些大夫身后,见他们一路出了安府,走到安府外的一处僻静处,只听得孙大夫道:“今日大伙可都得记清楚安老爷吩咐的,可不要对外说只言片语。” 其它的那些大夫忙道:“这事我们又岂会说,若是天天有这样的银子赚,我们可就都发财了!” “就是,看一次病赚两次银子,而且出手都极大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孙大夫,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可别忘了我们!” “怎么可能会忘了大家!”孙大夫笑道:“我们这便都散了吧,聚在一起只怕还会让人误会!” 众大夫闻言全部都附合说是,然后大家拱了拱手便都散了。   秋韵听到众人的对话有几分糊涂,却直觉他们只怕是有些问题的,当下忙匆匆赶回了悠然居,将她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楚晶蓝。 楚晶蓝听完之后眉头微皱道:“这些个大夫倒是有趣的很,看一次病收两次银子,除了老爷给他们一次银子另外还有谁给他们银子?听你方才的话,倒像是那些大夫都是一个大夫叫过来的了。” 圆珠在旁道:“五少奶奶,你管那些大夫做什么,他们只是一群拎不清状况的浑蛋罢了,现在大少爷和老爷闹僵,那对咱们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老爷不喜欢大少爷了,他也就不会偏袒大少爷了。咱们的五少爷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再加上你的辅佐,又哪里会不是对那些大少爷的对手?到时候将他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楚晶蓝听她说的夸张,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安子迁撇了撇嘴看她道:“你这丫头是越说越夸张了,这事是好是坏,到现在可还说不定了,父亲和大哥为什么吵,我们都还不知道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轻叹一口气道:“看今日这情景,那些大夫八成是父亲请来为大哥看那不育之症的,若是正常的病的话依父亲做商人的性子是不会给极丰厚的诊金。而大哥和父亲又吵起架来,只能说明大哥和父亲说了什么惹他生气的话,而大哥若是敢惹父亲生气,只怕是那些大夫诊治出来的结果是他能生育,否则他不会有那样的底气。所以我也在猜大哥听说了父亲给远溪一年时间打理米铺的事情,而反对父亲这样的做法,认为这样对他极不公平,而父亲因为有言在先,不能再食言,所以两人才会起争执。看这情景,父亲应该没有应允大哥,否则就不会闹的这么凶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分析顿时眼里满是敬佩的光华,她说的话几乎是把大少爷和安老爷的性格摸透了!他虽然现在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是估计是能猜对八成的。 圆珠却有些不解道:“老爷和大少爷怎么会为这事吵架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没有解释,正在此时,红绫在门外道:“二少夫人,你来了啊!” 楚晶蓝轻声道:“我猜二嫂是来替我们解惑的!”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子,楚晶蓝却已起身去迎二少夫了:“二嫂来了啊,快请坐!” “五少爷也在啊!”二少夫人微笑道。 安子迁却起身道:“我有些乏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休息一会。”说罢,他竟直就回了睡房。 二少夫人笑道:“五少爷昨夜里和二少爷一起被关了祠堂,今日里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可不像二少爷,他一回来就摊上在床上不动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顺着二少夫人的话说了几句闲话,二少夫人又道:“五弟妹听到大房那边的事情没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轻声道:“我昨日里不是和你说母亲请了很多大夫到安府吗?你知道他们都是来干嘛的吗?” 楚晶蓝笑了笑,二少夫人原本就没有想她回答,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后故做神秘的道:“他们和我昨日里猜的一样,都是来给大少爷看病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二少夫人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在父亲和母亲的心里,大少爷就是宝,其它人就都是草!我还听说今日大夫替大少爷看完病之后都说他完全可以生育,你猜猜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 “父亲和母亲只怕会开心的紧!”楚晶蓝微笑道。 “何止开心的紧。”二少夫人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你和五少爷可得小心一些了,我离明阳居近,都听到大少爷和老爷的吵架声的,大少爷是想让老爷改让他做家主了,更拿出孩子做筹码,而五弟在他们的心里,是一直都上不了台面的。父亲今日里虽然没有答应,可是依着父亲往日对大哥的宠爱,依我看,可是禁不起大哥去磨的,五少爷若是再不争气,指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也知道父亲是个专断之人,只要一看到五少爷不成才只怕马上就会改主意。还有母亲有多么想要嫡孙,这会听说那女人肚子里怀的是大少爷的孙子,只怕也乐呵着了!” 二少夫人的话基本上都证实了楚晶蓝的猜想,她轻叹一口气后道:“大哥能生育,这对安家来说是一件好事,父亲和母亲都开心是极正常的事情。只是这家主之位,先有父王之言,又有今日里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立的承诺,只怕是不能轻易更改的,就算是要更改也得等到明年去了。” 二少夫人见她听到这些事情居然都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在意,不由得急道:“五弟妹,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父亲原本就极为偏爱大少爷,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只怕五少爷的当家之位就没有了!” “没有了也没有关系。”楚晶蓝微笑道:“其实五少爷对做安府的当家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他的性子,二嫂也是知道的,虽然这几个月来是有很大的转变,可是他终究是个懒散的!真将那样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他也会承受不住的。而我原本就掌管着楚家,根本就有些分身乏术,对于安府的当家是谁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二少夫人一想楚晶蓝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如此一来的话,大少爷一当了家,只怕会更加容不下二少爷,她往后的日子只怕就没法子过了!她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一身素服淡然的坐在那里,眉宇之间的确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她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怒气,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了。 楚晶蓝见二少夫人那般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二嫂也不用太过忧心,这事不是还没有定吗?一切就还都不知道会如何呢?再说了,父亲亲口答应父王要让五少爷做安府的当家,他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过的,你说对吧!” 二少夫人一时间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却也觉得像楚晶蓝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有极大的野心,绝不会放任到手的权势的利益不要,当下眸光微转,也不发表意见,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吧!这件事情对大嫂的影响最大,依着母亲和父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让她再留在安府,而大哥昨日里又那样对大嫂,此时只怕会有休妻的念头。”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们虽然是一大家子人,可是那必竟是大哥和大嫂的私事,我们都不好插手,父亲和母亲会如何处理,那也是他们的事情。” 二少夫人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五弟妹,我以前觉得我能看透你七分,可是今日我才发现,我竟是连你三分都没有看透。” 楚晶蓝淡笑道:“二嫂言重了,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的,没有你想的那复杂,我现在只想管好我楚家的事情,而且我相信父亲和母亲也不想我多管安府的事情,既然大家都不想,那又何必让大家都为难?再说了,这事终是安府的事情,我完全尊重五少爷的想法,而五少爷能做什么程度,也完全取决于他的本事。” 二少夫人见楚晶蓝的眉眼里满是温柔和甜蜜的笑容,她的眸光转深道:“罢了,既然你都不关心这事了,那么我也就不需要去关心了,这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当家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浅笑道:“听二嫂这么说,倒有了三分堵气的味道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嫁到安府之后,整个安府里也就二嫂待我是真心的,我不希望二嫂因为这事而生我的气,我只能说,如今五少爷和大少爷的关系极为微妙,我们实不好多过问大少爷和大嫂的事情,关心的多了,指不定还会被人误会。只是大嫂如今正病着,不如等她好一些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二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见楚晶蓝笑容浅淡,她顿时明白了什么,当下浅浅一笑道:“五弟妹,我算是服了你了!” 楚晶蓝依旧浅笑,二少夫人却又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行了,我出来好一会了,二少爷这会也该睡醒了,我回去照顾他去。” “我送送二嫂!”楚晶蓝笑着起身,二少夫人忙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送了!五弟妹止步!”说罢,她竟真的起身就走了。 楚晶蓝见她这般离开,知道她的心里是负了气的,当下只淡淡一笑,也 不阻止,安子迁从屋子里走出来道:“二嫂的性子倒是有趣的紧!”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后:“你也有趣的紧,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听,却跑去偷听,你不累啊!” “不累!”安子迁眨了眨眼后道:“有时候偷听也是一种乐趣!” 楚晶蓝抿唇一笑,安子迁却又问道:“你再来猜猜父亲和母亲会怎么做?”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不猜了,总是猜来猜去的也烦的紧。”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正在此时,门房来报说是许知府求见,楚晶蓝愣了一下,大致猜到许知府只怕是那一日被洛王点了一句心里犯怵,又知道她是洛王的义女,到她这里来找关系了,她想起许知府往日里的那副样子,她淡淡的道:“你去告诉知府大人,就说我身子不适,正在屋子里休息,五少爷昨日又被父亲罚了,身子也不太好,等我们身子大好之后,再去许大人的府上拜访。” “是!”门房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许知府是杭城的父母官,平素在杭城谁见到他都得对他礼遇三分,这般被楚晶蓝拒绝心里着实觉得有些不悦,便问门房道:“五少爷又被安老爷罚了吗?” “是的!”门房回答道:“昨日里五少爷顶撞了老爷和夫人,老爷一怒之下就让他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这会才回房,五少奶奶是自从上次楚老爷病故之后身体就一直有恙,这些每天都在喝药。” 许知府听门房这么一说心里才舒服了些,虽然楚晶蓝是个生意人,可是终究是个女人,而他虽然是马氏的表兄,可是如今楚晶蓝和马氏已没有了关系,她一个女子见外男就算他是父母官也有些不妥。他其实并不想来安府,只是想到上次洛王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心里就有一些发毛,只得找楚晶蓝为楚老爷出缤那一日的事情道歉,想借些拉进一些关系,然后好打探一下洛王的真正心思。 此时找楚晶蓝和安子迁是不成的了,那就去找安老爷吧!他摆起了官威又道:“本官想起上次和安老爷还有些事情,你去帮我请安老爷!” 门房一听他这么一说便去请安老爷,不想安老爷正为大少爷的事情头痛,心里正憋着一把火,他原本就看不上许知府,此时听说许知府上门来心里也有些恼,便对门房道:“你去告诉许知府,就说我有事出去忙了,不在家里!” 门房将安老爷的话转告了给许知府之后,许知府便窝了三分怒气后道:“方才你怎么不说安老爷不在?不会是安老爷在家故意不想见我吧!” 门房忙道:“大人说哪里的话,老爷平日里最是敬重大人,若是知道大人来了一定早就出来相迎了。我方才之所以还去通报,是因为老爷一早在换班之前就出门了,我不知道,这会问过之后才知道,让大人久等了,实是我的错,请大人责罚!” 许知府见安府一个小小的门房都如此机灵,将话说的滴水不漏,心里也不知道究竟,便只能暗自生闷气,他做知府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心里着实有些不太爽快,当下轻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门房忙在一旁恭敬的道:“大人您慢走,老爷回来之后我一定将大人到府上造访的事情告诉他,老爷一定会上门给大人陪礼道歉。”他话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想,你这狗贪官,老爷以前是被你捏在手里,被讹去了不少银子,现在安府先是皇上赐了皇商,紧接着又有王爷认五少奶奶为义女,老爷可不再怕你了! 他为人机敏,心里这般想,面上虽有表露,可是由于他低着头,许知府也看不到他的模样。 许知府轻哼了一声,今日到安府连吃两个闭门羹,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怒气,也不理会那门房,径直回了衙门,师爷知道他今日去安府,没料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脸色还不快,当下便来问个究竟。 许知府怒道:“安老爷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现在竟是连本官也不见了!还真以为成了皇商就胆气壮了!迟早本官要狠狠的收拾那个老混蛋!” 师爷忙问是怎么回事,许知府便将今日在安府遇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师爷想了想后道:“大你,卑职觉得这事只怕还得这么看,看不说安老爷是怎么想,在洛王面前真正说的上话的是楚大小姐,上次楚老爷出殡的事情大人想必还记得吧!王爷的意思是非常明了的,楚大小姐是王爷的义女,这安府迟早也得楚大小姐说了算。而王爷为何那么多的女子不收为义女,偏偏就收楚大小姐为义女,这其中只怕也是有些道道的。” “怎么说?”许知府听到师爷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师爷又道:“大人您想啊,这楚大小姐虽然极为聪明,也有些手段,普天之下像她那样一个撑起整个家族的女子是不多,可是她说白了还是一个商女。在我朝以士工农商相排的地位,商人其实是最低的,而王族却是架于所有人之上,而王爷又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绝对不会做任何无用之事,之所有收楚大小姐做义女除了楚大小姐自己的本事之外,只怕和楚府还有安府的家财脱不了关系。” 许知府听师爷这番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当下眸光转深后忙道:“接着说下去!” 师爷朝许知府又凑近两步后道:“卑职昨日里听到了一件事情,说是洛王在离开之前让安老爷立安五少爷为安府的下一任家主,大人应该明白王爷的意思了!谁不知道安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王爷却让他做家主,而他又娶的是楚大小姐,这其中的事情一想便透。” 许知府也早就听说安府要立安子迁为的家主的事情,只是以前一直没做细想,今日里被师爷这么一提醒心里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的眼睛顿时一片明亮,当下一拍大腿道:“本官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陈师爷,有你的啊!” “那是大人平日里事忙,没空去想这些事情,这事有卑职为大人想着,自也不能让大人再去为这事操心了。”师爷忙在旁拍马屁道。 许知府伸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道:“很好,你果然够格做本官的师爷!” 师爷忙在旁谄媚的笑了笑,许知府却又皱起眉头道:“其实本官一直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将安府封为皇商,要知道安府的财力在整个西凤国不是最强的。” “卑职听说今上喜战,可是这些年来国内不是水患就是旱灾,到处都有一些流民,国计都不稳,更别别战事了。卑职还听说了,世子这一次会直赴南疆,他到的地方就自然会有战火。而我们都知道,战事一起,粮草先行,而皇商之所以能被封为皇商,那是需要为皇族做事的,日后只怕皇上对安府还会有一些调动,安府的米铺遍布整个西凤国,而且掌管着大部分的天下米粮,安府只怕是被皇上盯上了,而安府的当家人对在王爷而言就犹为重要了!”师爷在旁分析。 许知府听得极有道理,其实早前他就已经有过这样的猜想了,可是却又一直觉得这事只怕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此时听师爷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倒更加的敝亮了,他看着师爷道:“真有你的啊!这些都能想到,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师爷讪讪一笑,许知府微笑道:“这样一说本官就不难明白王爷的用意了,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想了想后眉头却又皱起来道:“可是整个杭城都知道安子迁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那样的人让他去外面厮混还是可以的,但是若是论到做家主的话,只怕是没有那个能力。” “他的确是没有那样的能力,可是楚大小姐有啊!”师爷忙在旁道。 许知府脑袋里灵光一闪,又明白了一些事情,当下笑道:“没错,楚大小姐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楚家和安家都由她来当家的话,那么一切也就都如王爷的愿了!或者说,这才是王爷真正的目的。” “没错!”师爷又在旁道:“可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安五少爷就是个纨绔子弟,安老爷也一直都极不喜欢他,所以他做家主的话一定会有很大的阻力,在这个时候,大人若是能使上一把劲,定会得王爷的欢心!” 许知府微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事说到底是安府的私事,本官若是过于插手,似乎也有些不妥。” “这件事情倒也不难。”师爷在旁道:“只要大人有这个心,平日里为安五少爷使一分劲自然就有效果了。安老爷的性子大人也是知道的,必会为难安五少爷,而有了大人的帮忙,情况一定会不一样!” 许知府一听觉得极为有理,当下忙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五章 大少夫人醒来的时候正值阳光满照的午后,今日气温稍稍回升了些,那些凝结成冰的冰快也缓缓的熔化,她躺在病床上,却觉得那灿烂的阳光显得有些发白,而她的脸色却比那阳光还要苍白。 她只觉得自己的全身的力气似被抽空了一般,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大床和锦被,手腕间的剧痛让她自己还活着。屋子里散发着浓重的药味,让她的心也跟着有了一股苦味,她还记得最日里昏迷前大少爷说的话,也记得大少爷那张满是惊慌的脸,可是现在大少爷却去哪里呢?她这副样子了他都不陪在她的身边吗? 她的眸光微微转深,心里的委屈加剧,却又觉得渴的紧,想给自己的倒杯茶,可是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那手轻轻一扫,便将放在桌子上的药碗给扫倒在地,“哗”的一声,极为刺耳的在屋子里响开。 喜鹊听到声音后忙赶了过来,见大少夫人醒了之后忙喜道:“大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你知道吗?你快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奴婢担心死了。” 大少夫人看了一眼喜鹊,眸子里一片死寂,她轻轻的道:“水……” 喜鹊忙替她倒来一杯水,喂她喝下之后她又轻声问道:“大少爷呢?” 喜鹊见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少爷,她的心情微微一暗,当睛咬着唇道:“去芝麻胡同了。” 她原本是想瞒着大少夫人的,可是一想这事以后大少夫人还是会知道,而且若是由大少爷来告拆大少夫人也当真是太过残忍了些,再加上昨日里钱姨娘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极为有道理,不止是她要替自己打算了,夫人也一样要为自己打算。 大少夫人闻言原本就一片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她冷-笑道:“大少爷倒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喜鹊没有料到大少夫人会这样说,她心里原本就觉得极为委屈,大少夫人没有落泪,她倒哭了起来。 大少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子微微一合道:“是不是在我晕倒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喜鹊想告诉大少夫人大少爷要休她之事,可是一看到她那双几近绝望的眼睛,生生又将那些话全部都咽了回去,只微微笑道:“没什么事情,是奴婢看到大少夫人这副模样心疼,所以就……” 大少夫人定定的看着喜鹊,半晌后轻声道:“如此甚好!” 喜鹊怕大少夫人难过,忙将泪水抹尽道:“大少奶奶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必也饿了,奴婢煮了燕窝粥,去给大少奶奶盛一碗吧!”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喜鹊便将粥盛了过来,大少夫人喝了两碗之后便觉得有些饱了,身上似乎也有些力气了。 她轻声问道:“其它的那些丫环呢?怎么都不见呢?” 喜鹊微笑道:“她们在外间忙,不知道大少奶奶醒来了,大少奶奶若是想见她们的话,奴婢去将她们唤进来吧!” 大少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正在此时,听得门外有人道:“夫人,您来了啊!大少奶奶刚醒!” 大少夫人听到那丫环的话眸子一黑,被窝下的手紧紧的抓着床单,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而此进书静已替安夫人将帘子打起,安夫人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喜鹊忙起身行礼,大少夫人却没有动,安夫人缓缓的走了大少夫人的床前,大少夫人轻声道:“儿媳不孝,给母亲添麻烦了!” “你的确是够不孝的!”安夫人冷着声接过了大少夫人的话,那张脸黑的像锅底,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看病人的,倒像是来审犯人的。 安夫人平日里待大少夫人是极为和气的,极少冷言冷语对她说话,像此时这般黑着脸又满是怒气的模样实不多见,而她此时还有病在身,她心念微转,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安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便将目光投到喜鹊的身上,喜鹊却低着头,竟是连看她一眼也不敢。 大少夫人一见这种情景,就知道大事不好,却也淡淡的道:“媳妇不该做下如此不知轻重之事,这几日不能伺奉母亲,反倒让母亲为媳妇操心,实是罪过!” 安夫人冷笑道:“也没有什么好罪过的,你当初做下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昨日里自尽的时候怎么就不再割重一点,一死了之呢?如此我也省了许多力气!”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后道:“母亲,媳妇知道昨日里太过冲动,那是因为想着大少爷平素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母亲也是过来人,应该明白那种感觉。” 安夫人想起女人的不易,也想起安老爷这些年来在外拈花惹草的行径,她心生一丝怜悯,面色微微一缓后道:“我当然明白那种感觉,可是只因为大少爷一夜未归你就寻死觅活的,你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大少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安夫人却又道:“月妍,我见你平素也是个识大体的,可是直到今日里我才知道你是具不折不扣的妒妇!你让我失望到极点!”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安夫人轻哼一声道:“我猜你昨日里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是一定知道大少爷的什么事情了。你心生嫉妒我也不怪你,因为我们女人实在是不容易,可是你若是拿着这件事情来说事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素来待人宽厚,但是我生平最恨有人拿子嗣之事做文章,你不能生就算了,竟好的不学,学楚门马氏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还敢买医说是大少爷不能生!你这女人怎么能那么狠毒啊!”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人的话如五雷轰顶,她轻声道:“母亲,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继续装吧!”安夫人见她此时还不承认,当下大怒道:“你和子轩成亲三年却一直无所出,我心里担心你们两个人,就请了大夫到安府来给远溪和你瞧病,你倒好,直接买通那些大夫说是大少爷不能生!” “我没有!”大少夫人忙不过辩解道。 安夫人冷着声道:“到这个时候还不承认,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说罢,她伸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之上,直震得上面的药碗又掉在了地上,“哗”的一声便国摔成了碎片。 喜鹊和大少夫人见状都吓了一大跳,安夫人大怒道:“枉我平日里待你如自己的亲生闺女,你竟如此来报答我,大少爷今日说要休你,我还在为你说好话,你倒好,竟到现在还不承认!” 大少夫人咬关牙道:“喜鹊,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你就不要问喜鹊了,我来告诉你!” 喜鹊的嘴巴微微动了动,却不敢说话,安夫人又接着道:“子轩如你所料,在外面有一个女人,那女人如今已有了身孕。我原本极为信你,觉得极有可能是那女子不是一个特别忠贞的女子,瞒着子轩和野男人所生,所以存了将信将疑的心思再次请了几个大夫来给子轩看病,你猜怎么着?” 大少夫人的脸瞬间没有一丝血色,她不用猜,一看安夫人的这种态度,就已经知道七八成了,她当眉目微敛,心里却已是大恨,只是死死的咬着牙,没有说话。 安夫人虽然是在问大少夫人,却并没有准备让大少夫人回答,又自已答道:“请来的大夫都说了,大少爷的身体健康的很!想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大少夫人眼里的泪水淌下,她轻声道:“如此母亲便认定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妒妇了吗?” “没错!”安夫人冷冷的看着大少夫人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敢设计,子轩要休你我不会再拦,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留在我们安府!”说罢,她们甩衣袖便大步离开。 安夫人的话如刀一般插在了大少夫上的心窝上,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两手死死的抓着床单,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竟是一点神采也没有了。 喜鹊跟在大少夫人身边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在心里觉得安夫人行事也太狠了些,明知道大少夫才刚刚醒来,就过来说这样的话,大夫人又如何接受的了!她欲劝大少夫人,却发现这事根本就无从劝起,当下只得也跟在大少夫人的身边掉眼泪。 大少夫人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心里一时间极不是滋味,只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当下从床下爬了下来,欲去捡摔在地上碎瓷片再次割腕自尽。 喜鹊看到她的举动吓得半死,死死的拉着大少夫人的手道:“大少奶奶,你不要这样啊!你若是真的这样做了,这安府里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真的做了那事!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个圈套啊!” “圈套!”大少夫人怒吼道:“不管是不是圈套,大少爷不要我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喜鹊看到大少夫人这才副样子才知道大少爷在大少夫人的眼里只怕是极为重要的,而女人一旦被休,又担上了这样一个妒名,只怕日后都会抬不起头来。 只是她跟在大少夫人身边已久,纵然对上次大少夫人对喜梅的事情处理的有些不满,但是必竟主仆情深,她死死的抱着大少夫人道:“大少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这样死了,大少爷只怕一点都不会为你难过!而那个住在芝麻胡同的女人只怕会开心坏了,一进安府就能做大少夫人!你就甘心把你的位置让给她吗?成全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吗?” 大少夫人的目光发直,瘦弱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后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只是她昨日失血过多,身子已极为虚弱,身上气力不足,她纵然是用了全力在吼,可是声音却不比猫叫声大。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便道:“大少奶奶,你将瓷片放下吧!你现在身子还很弱,不能再着凉了,奴婢扶你到床上去!” 大少夫人没有说话,喜鹊伸手去夺她手里的瓷片,她怔了一下后终是放了手,喜鹊又伸手将她扶到了床上,而她方才极为激动的心情却也一点一滴的平静了下来,她轻声道:“你说的很对,我就算是这样死了,大少爷也不会为我伤心,而那个在芝麻胡同的女人也会很开心,我不能认输,更不能让让那女人看笑话,更不能让楚晶蓝觉得我是一个懦弱的女人!” 喜鹊不知大少夫人为何突然提起楚晶蓝,当下愣了一下,大少夫人却道:“是她!一定是她!否则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些的!” 喜鹊一时不知道大少夫人嘴里的她指的是谁,当下忍不住问道:“大少奶奶,你说的她是谁啊!” “楚晶蓝!”大少夫人咬着唇道:“安府里现在只有五房可以和大房相提并论,并且她还有那样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之前楚家也出过类似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定是她暗中使的坏!她以为将我打倒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就再也帮不了大少爷了!我偏不如她的愿!” 喜鹊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大少夫人在这个时候恨的竟不是安夫人和芝麻胡同里的那个女人,也不是大少爷,而是楚晶蓝!她忍不住道:“大少奶奶,这事只怕和五少奶奶没有关系,这些大夫都是夫人请来的,而且大少爷是那个女人送回来的,只怕这事和那个女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懂什么!”大少夫厉声道:“这才是楚晶蓝的高明之处,她最是擅长做那些看起来好像没有关系,又能达到她的目的的事情!她想嫁给五少爷如此,让洛王收她为义女也是如此!这世上怎么会有她那样狠毒的女人!而且我敢打赌,她一定早就知道大少爷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了,所以故意设了这样一个局来害我!而我也真傻,居然就真的被她算计了!我不能死,绝不能死!” 她的面色原本就一片苍白,此时更加苍白了三分,那一双原本就有些大的眼睛,此时睁的更大了些,里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一片可怖,就如同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喜鹊跟在她身边多年,她原本出生名门,平日里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极为优雅的,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像今日的这副样子,她当真是从未见过,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惧意。她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话的,看到大少夫人这副样子,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大少夫人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后又道:“我林月妍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喜鹊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的惧意更重了些,却不敢说话,只床边静表的站着。 大少夫人又低声道:“只是纵然这事是楚晶蓝设下的局,可是大少爷却还要休我!我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为他着想,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他怎么能说休就休!” 喜鹊叹了一口气,大少夫人却又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休!我不要离开大少爷!”她纵然对大少爷极度失望,只是这么年来积攒下来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喜鹊有些为难的道:“可是事已至此,只怕大少爷的心已经挽不回来了!”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暗,喜鹊又道:“依奴婢看,这一次大少爷一定会将那个女人接到安府来,到时候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还不如在大少爷将那个女人带进安府前离开吧!” 大少夫人狠狠的咬了咬牙道:“我不会离开的,原本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极正常的事情,安府的七个少爷除了大少爷之外哪个少爷没个通房和妾室?” 喜鹊一想也是,却又道:“可是大少爷之前曾答就过大少奶奶,说要一生一世都待你好的!” 大少夫人的泪水又情不自标的滴道:“那是以前他以为他不能生育,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会说出这样话来。可是如今天他却觉得那个不能生育的人是我,心里只怕是恨死我了!他要将那女人带进安府,我自然无话可说,而如今,我要先想办法让大少爷先别休了我!” 喜鹊看到大少夫人那张已满是冷静的脸时,心里不知道为何,竟觉得极为陌生,只是她是大少夫人的陪嫁丫环,她早已没有任何选择。这些年来,她也看到安府里的种种事情,知道一旦主子失了势,她们这些奴才还不知道会连猪狗都不如。对她而言,只有大少夫人重得到大少爷的宠爱,所有的事情才会有转机。 大少夫人细细的想了一遍之后道:“我得快些养好身体,先去替我煎药吧!” 喜鹊出去之后,大少夫人顿时便泪流满面,她轻声道:“我决不能认输,无论如何也不能认输!” 大少夫人心里极为难过,纵然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楚晶蓝的手笔,而大少爷说要休她的事情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和大少爷的感情怎么就凉薄至此!大少爷曾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竟真的只是甜言蜜语罢了。 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竟被这样一件事情击的粉碎,大少夫人知道这事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这些年来大少爷对她的淡漠早已让她觉得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纵然心里再爱大少爷,心里也对他满是绝望,他怎么能如此待她!怎么能?一念及此,她顿时泪水涟涟,那双因为恨而充血的眼睛里又多了一分无奈。 与大少夫人凄惨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佩兰,她此时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大少爷从珍宝坊里替她买了几支足金的步摇,又送了一些地宝石做头面,她心里一片欢喜,只觉得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大少爷伸手轻轻替她戴上一根足金发簪,那张有些发福的脸上满是笑意道:“真好看!” 佩兰的脸微微红了红,露出一抹淡淡的娇羞道:“大少爷……” 大少爷微微一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气后道:“我先向你认个错,我那一日对你说了重话!” 佩兰浅浅的道:“这事不怪大少爷,谁让那些大夫说了那样的胡话,大少爷又被骗了那么多年!在我的心里,大少爷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一日的事情我已忘光了!” 大少爷闻言心情更好了,轻搂着她道:“佩兰,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佩兰轻轻摇了摇头,大少爷又接着道:“我最是喜欢你的大肚和休谅,这么多年来让你一直做我的外室,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佩兰微笑道:“能陪在大少爷的身边,就算是再苦我也不觉得苦!” 大少爷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又亲了她一口道:“佩兰你知道吗?你现在有了身孕,可就是我安府的大功臣了!我一定会将你明媒正娶的娶回家!” “大少爷要娶我?”佩兰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当然要娶你啊!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面!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外室,所以不能用八台大轿将你抬进门,但是一定会让你做我的妻室”大少爷笑眯眯的道。 佩兰的眼里先满是欢喜,然后却又有些担忧的道:“大少爷要娶我?那大少奶奶呢?她怎么办?” “别提那个毒妇了!”大少爷怒气冲冲的道:“若不是因为有你,我还不知道被她骗到什么时候去了!”大少爷咬牙切齿的道。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就别生气了,大少夫人她自己不能生育,这事对她原本就是极大的打击,我相信她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大少爷就不要休了大少奶奶了,她这些年来对大少爷也极好,此时停妻娶妻也会对大少爷的声誉有所影响。再则……再则我也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能和大少爷在一起已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我配上不上大少爷…” 大少爷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又说傻话了!爷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你就不要再贬低自己的身价了!”说罢,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佩兰,你真是善良,到这个时候竟还替那个贱人说话!依我说,能遇到你,才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佩兰嘻嘻一笑,将头进埋在大少爷的身上道:“我哪有大少爷说的那边好,大少爷可千万要听我的劝,回过后千万不要为难大少奶奶,她也真的不容易!再说了,她现在不命悬一线了!” “你看看你,这会一直都在替她说话,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佩兰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觉得佩兰是个极好的女子,便越是显得大少夫人在是个妒妇了,他轻声道:“她要是有你一分的大肚,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说不定我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佩兰笑了笑道:“若是那样的话,大少爷一定不会看上我了!” “胡说!”大少爷轻叹道:“是我早就将你娶回家了,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了!” 佩兰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大少爷却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佩兰却又道:“大少爷,你昨夜宿在这里,今日里又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了,也该回安府民,那里还有许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做了。” “有什么好做的!”大少爷轻哼一声道:“老头子的心全偏到安子迁那里去了,这会正想着怎么让那个蠢材接手安府!我此时不在家,刚好如了他们的愿!” “大少爷,我觉得老爷的心还是向着你的,否则就不会说让五少爷用一年的时间赶上你,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五少爷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老爷之前又答应了王爷,有些事情不能做得过火,所以才会有那个约定,其目的只怕是想让大少爷来掌管安府!”佩兰微笑着在旁分析。 大少爷一想也有些道理,他平日里也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他早该看透的,只是因为这几日心情烦闷,所以才没有想透这件事情,他又想起今日和安老爷吵的那一架,心里知道有些过火,当下便道:“佩兰真是聪明的紧,一语就点出问题的所在。也是,五弟那样的人渣,又哪里配做安府的当家!” 佩兰浅浅一笑后道:“大少爷是不用将五少爷放在心上,但是一定要小心五少奶奶,我听说她非常厉害,五少爷那样的人都被被她教会珠算,还将于三公子那么厉害的人给扳倒,你可一定得小心了!” 她这一席话大少爷听来极为受用,当下缓缓的道:“你放心好了,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佩兰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少爷在我的心里就是最厉害的,这天下间没有一人及得上你!” 大少爷的面上有些得意,却道:“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先回去了,今天可能不能来了,明日再来找你!” 佩兰微笑着道:“大少爷的事情要紧,不用替我的担心,我会在这里等着大少爷的到来!” 大少爷又俯身亲了她一下,才转身离开了小院子。 佩兰亲自将他送了出去,然后微微一笑,却在小院的大门关上的时候眼里多了一分冰冷,她看了看她纤长秀美的手指,然后再将发簪拔下来看了看后道:“五少爷是个蠢货,只怕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缓缓的走进了卧室,一个人影从墙角边窜了出来,一把将她搂住道:“小宝贝,可想死我了!” 佩兰娇呤一声后道:“你怎么来呢?” “怎么?有了安子轩就不要了吗?”那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吻上了佩兰的脖子,屋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人的面容。 佩兰的身子微微一颤后道:“怎么可能,他是连个种子都没有的男人又哪里能及得上你……啊……嗯……”那男子吻着她的脖子,她忍不住轻呤出声。那和娇媚的声音在这间暗室里听起来当真有些蚀骨销魂,只听得那男子的身体一征酥麻,忍不住低声道:“真是只会勾人魂魄的小娇精啊!” 他一说完,便伸手一把将她的外裳扯落,再一把揭开她的肚兜,淮确无误的含住了佩兰的红梅,她忍不住轻呤了一声,那男子已迫不及待的将她往床上拖,佩兰仅存的一丝理智道:“不行,我已有了身孕,大夫说这个时候不能行房……” “没关系的,我轻一点,绝对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再说了,这孩子要是没了,我们的计划也就没有办法施行下去了!”那男子说罢竟已将佩兰的衣服全部扯落,急切的和佩兰钻进了锦被之中。 佩兰原本就半推半就,那男子一触及她敏感的部位,她顿时再也承受不住,任由那男了予取予求,一番云雨过去,那男子轻轻的伏在她上喘息,轻声道:“你每一次都能让我销魂……” 佩兰嘻嘻一笑,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还不是你调教的好……” 那男子也笑了笑,两人有些淫一荡的笑声便在暗室里响起,那男子又道:“只可惜,我日后不能再常来了,也不能在你这里过夜了。” 佩兰轻轻撇了撇嘴,似有些不满,那男子却又道:“不过为了我们的计划,我忍了!而且日后总能寻到机会,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先想办法让安子轩那头蠢猪做上安府的当家,这样我们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掌管安府!” 佩兰轻轻一笑道:“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你的心机还深了,你日后可得好生宠着我才是!不过我听说大少夫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好在你已经帮我将她除去了,否则只怕我们的孩子会有危险,现在可真的是万事俱备了!” 那男子轻轻笑了笑道:“你还说我心机深,你看看你,明明讨厌大少夫人讨厌的要死,方才却还在劝蠢猪不要休她,你这一招也玩的极为高明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佩兰轻笑道:“你不是说对付男人一定要装做很大气,这样才有正室的风范,越是小家子气越是得不到男人的心!我方才若不是那样说,依着他对大少夫人的感情,是肯定不会休她的!” “你这个妖精!”那男子轻笑道。 佩兰也嘻嘻笑了起来,那男子又道:“我估莫着依安子轩的性子,这几日就会将你抬进门,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答应?”佩兰轻声问道。 那男子淡淡的道:“那笨蛋以为你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他怎么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一定得把架子端足了,否则你进门只怕也会被人轻视,反而不利于我们的大计。” 佩兰微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事我却觉得绝不能拖,我跟了安子轩好几年了,非常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林月妍我也知道,那女人可是有些手段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能将安子轩管的服服帖帖的,而安子迁想休林月妍的事情只怕也不是易事,必竟林家也是高门大户,对安府的生意是有助益的,纵然林月妍的事情看起来是犯了七出之条,但是我们都很清楚那件事原本就是假的,所以打铁趁热,我应该早早就进安府,把她给弄出去。”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操之过急了反而会误事!”那男子轻声警告道。 佩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对付林月妍了!” “你这个狐狸精,一进安府只怕安府再不会安生了!”那男子笑道:“但是你听我的,现在千万别答应安子迁跟他进安府,先把身价抬上去再说。” 佩兰有些不屑的道:“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事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大少夫人醒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安府,而大少爷要休她的事情也同样人尽皆知,只是这些事情只是私底下在说,都等着看大房那边的好戏。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事的发展越来越严重了,她之前曾想过离间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感情,现在这事看起来似乎都有人替她做了,而这样的做法她实在是不认同。她不禁对那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感到有些好奇,尤其是听到安子迁对佩兰的介绍,她直觉那女子没有那么简单,这幕后只怕还有些事。 第二日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地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安老爷也在,大伙都对大少夫人的病情只字不提,大少爷却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请完安之后,安老爷看了一眼大少爷,又看了一眼安子迁,然后缓缓的道:“昨日里子轩不在,我今日就将昨日的事情再说一遍,远溪,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只要你做出来的事情强过子轩,昨年过年的时候你就是安府的当家。” 安子迁淡笑道:“多谢父亲的厚爱,我断断不会让父亲失望!”说罢他又嘻嘻哈哈的看了一声大少爷道:“只是这事不能光说不练,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日子啊是禁不耗的,不如这样吧,父亲,今日大哥也在这里,迟些就劳烦大哥带我去米铺,我从今天开始学习如何做好一个好家主!”说罢,他将手负在身后,那模样倒有一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楚晶蓝在旁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暗笑,却也道:“五少爷说的甚是,他之前就不太懂这些米铺的事情,早去一日便多了解一些。” “大家都知道五弟是个不学无术的,是不可能担当得起整个安府的,五弟妹对这事这么感兴趣,可是对安府的家主之位感兴趣呢?”大少爷冷冷的道。 楚晶蓝微笑道:“这事我昨日已和父亲说过,这事是五少爷的事情,我不会过问的。再说了我手里掌管着整个楚家,就算有心也无力了。说实话,对安府的当家之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事父亲也知道,大哥就不用再怀疑,而且我楚晶蓝也说到做到。”说到这里她的眸子里寒茫转浓道:“只是大少爷方才说五少爷的那些话我却不太喜欢,什么叫做五少爷是不学无术担不起安家的重担?这世上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不能做某事,只是需要一些历练罢了!大少爷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不是吗?” 大少爷轻哼一声后道:“只怕这么多年的事情要改变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楚晶蓝淡淡的道:“因为这个世上会有很多变化,而那些变化到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可是那就是变化,适应不了变化就得被出局,” 大少爷冷哼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哥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楚晶蓝浅浅的道:“而五少爷是纨绔的事情也如这件事情一样只是过去的事情,而未来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也许对大哥而言也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变化吧!” 大少爷的眸子微冷,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反驳她的话,当下脸却已经胀红了。 安老爷的眸光微微转了转,然后缓缓的道:“好了,你们就不要为这事吵了,是非对错用时间来证明便是!我也相信我的儿子个个都是成才的!” 楚晶蓝轻轻一笑,安老爷又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子轩,你一会和远溪一起去米铺,好好教他!” 安子轩看着大少爷道:“如此就劳烦大哥了!”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当下恨的牙齿只痒痒,却又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他轻哼了一声后道:“不劳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五弟一会可得看清楚记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只会说一遍!” “我若是一遍学不会呢?”安子迁淡淡的问道。 大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那就证明你远不如我,我接手米铺的时候,所有的事情父亲也对我说了一遍!” 安子迁微笑道:“如此说来大哥当真是厉害的紧了!父亲,是这样的吗?” 安老爷横了大少爷一眼后淡淡的道:“你大哥在这方面的确比你有天赋,但是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楚晶蓝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只恨不得狠狠的抽他一顿地,却又笑道:“远溪也不用担心,大少爷说的父亲对他说一遍他就全会,但是在那之前大少爷已在安府的米铺做了多年,大少爷教了你一遍不会的你还可以去问问三少爷和父亲。再说了,这事原本就是一年的期限,又不是特指单纯的某件事情,你初次接受手,也难免会有所不足。而且我也相信大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又是你的同胞兄弟,虽然对你的要求高了一些,但是一定是为你好,也一定会尽数教你的!大少爷,对吧?”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巧笑如花,他咬了咬牙,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安老爷看到大少爷的表现就有些不太开心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少爷见他不悦,当下眸光微沉,又道:“五弟妹说的甚是,我就算不教全天下之人,也会好好的教五弟的,谁叫我就只有五弟这么一个同胞弟弟!” 大少爷说罢,又扭过头对安子迁道:“我相信五弟的能力!你也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安子迁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嘲弄,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说给安老爷听的罢了,在他的心里,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教他的,他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不太怕让大哥失望,而是怕让大哥吃惊!” 大少爷的眸光微凝,安子迁又嘻嘻哈哈的笑起来道:“怕大哥发现我也是一个经商的天才,把大哥给比了下去!” 安子迁不成才的事情人尽皆知,此时这句话说出来倒有些像是在说笑话,大少爷的眼里更不屑了,他轻笑道:“我不怕五弟让我吃惊,相反,我还很期待!” 安老爷看到两兄弟间的互动,眸光转深,没有说话在,却只是浅浅一笑。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眸光浅淡,却在看到安老爷眼里的光华时,她的眸光微微一敛,一种异样感觉在她的心里升起,她直觉安老爷对于安子迁和大少爷的这一场争斗是乐于见到了。或许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而言,不管安子迁能将事情做得怎么样,肯改进就已经算是一件好事了! 安子迁咧嘴一笑道:“大哥期待的有理,一会我就跟大哥一起去米铺。”说罢之后,他又笑眯眯的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你要不要一起去米铺啊?” 他这一句话一问完,所有少爷和少夫人的目光便全部都落在安老爷的身上,安老爷的回答直接意味着他对这件事情的支持度,也意味着他是向着安子迁还是大少爷。方才大少爷和安子迁的对话,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明大少爷不可能用心教安子迁,而安老爷若是去的话,大少爷必定会有所收敛。 安老爷又岂会不知那些目光里的意思,他看了众人一眼后淡淡的道:“我上午约了知府大人谈些事情,你和子轩一起去就好了,我相信子轩一定会倾囊相授!” 安子迁轻笑一声,心里虽然失望却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却没有说话,都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安夫人看着安子迁道:“你平素就没个正形,娶了晶蓝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是做的还不够好,你这一次可得用心学了,不管这一年里你能学成什么样子,我都很开心!”她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因为她觉得安子迁不管怎么学都是不可能和大少爷相提并论的,但是安子迁肯去学,就是上进的一种表现,做为母亲她还是开心的。 “那是自然。”安子迁淡淡的道,却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只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他忍不住轻轻撇了撇嘴,又叹了一口气。 大少爷看了安子迁一眼,眼里却满是不屑。 众人散了之后,楚晶蓝将安子迁送上了马车,大少爷对安子迁极度不屑,竟是不愿和他共乘一辆马车,自个坐了另一辆先走了,楚晶蓝见大少爷做的如此明显她轻叹了一口气,便也跳上了马车。 安子迁眨眼一下眼睛道:“你不会想跟我一起去米铺吧?你若真去了,父亲和母亲还不知道怎么想!”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将你送到米铺,然后我就去楚家的总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铺子里看了,还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安子迁长叹了一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在马车上道:“晶蓝,我是真的很烦这些个事情……” “然后呢?”楚晶蓝微笑着问道:“大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依我看,他根本就不会教你,所以你去之后只怕得自力更生了。” 安子迁扁着嘴将头靠在她的身上道:“是啊,所以我觉得去不去没有什么不同,不如这样吧,我陪你去楚家吧!”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也想你陪我去楚家,可是你也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态度的,你再这样跟在我的身边,他们只怕会更加看我不顺眼。” 安子迁长叹了一口气,楚晶蓝眨了眨眼后道:“不如这样吧,你现在直接写信给父王,就说你不要做什么安府的家主了,离开这场争斗,你也就不用去学那些东西了。”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之后就将目光直直的落在楚晶蓝的身上道:“我也想这样做,可是只怕后果会更严重!” 楚晶蓝淡淡一笑,安子迁却又有些不屑的道:“不过就是一些破事吗?又有什么难得,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做的比大哥还要好上十倍!”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又轻叹了一口气,正欲说话,马车却已停下,车夫安华的声音传来:“五少爷,到米铺了!” 安子迁一溜烟的就蹦下了马车,然后又将车帘撩开道:“晶蓝,你等着看吧,我不会让父王失望的!”说罢,那帘子竟又极快的放了下来,他的脑袋也消失于车帘之后。 她的眸光转深,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感动,便将左侧透气的小窗打开,却见他已大步的朝米铺走去,她的眸光顿时一片柔和,眸光微微一敛,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却见他身形虽然微微有些削瘦,却挺拔如松。 她的心一暖,见他进到米铺之后,便将小窗关上对车夫道:“安华,去楚家的总铺。” 安华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去了楚家的总铺,楚晶蓝才一下马车,便见到门口围满了前来买布和绸的夫人和小姐,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缓缓的走进了总铺,看到铺子里在伙计们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绣坊里的绣娘也有几个在场,正在和那些夫人小姐讨论绣什么样的花形合适好看。 楚晶蓝知道楚家近段日子的生意很好,却没有料到生意会好成这样,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意外的看见杨昭也在铺子里帮忙,他的伤看起来已经大好了,蹦蹦跳跳的忙的不亦乐乎,她的嘴角微微一扬,杨昭却已看到她了,笑着打招呼道:“大小姐!”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却已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她的面前道:“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呢?” 楚晶蓝见这样的大冷天少年的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的转来转去,倒显得有三分可爱。她抿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言,得空就来了。” 杨昭嘻嘻一笑,楚晶蓝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上工的,我怎么一直不知道这事?” “我上工好几天了。”杨昭笑道:“天天在床上躺着,我都快躺的长霉了!我听圆珠说最近铺子里忙不过来,所以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手的,我以前就做过伙计,也算是熟手,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工钱的话就从大小姐上次给的银子里扣。” 楚晶蓝笑了笑,他却又接着道:“再说了,上次大小姐送我的那些银两人就不少,奶奶一直说大小姐是个好人,让我早些过来帮忙!” 楚晶蓝见他笑的可爱,见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心里也替他开心,大掌柜见楚晶蓝来了,先是给她施了一个礼,然后才笑道:“杨昭这孩子机敏的紧,这些天可帮了我少的忙!” 杨昭嘻嘻一笑,大掌柜便又道:“大小姐的身子可好些呢?” “我不妨事,我许久没来铺子里了,上个月因为生病和家事例行的叙职都没有做,你通知各房掌柜,让他们准备好帐册先送到安府,然后初十叙职。”楚晶蓝轻声吩咐。 大掌柜忙道:“好的,我迟些便去吩咐。” 楚晶蓝又道:“你先把这个月的帐册拿来给我看看。”说罢,她便缓缓上了楼,杨昭也忙去了。 她在楼上等了约半刻钟,大掌柜便拿着一应帐册过来了,她接过来轻轻的翻了翻,看到这个月的盈收后吓了一大跳,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再极快的拿着算盘粗粗算了一下,那数字是对的。 她扭头看了大掌柜一眼,大掌柜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根道:“大小姐一定是觉得这笔利润很可观吧!比往年过年的时候要多得多!上次圆荷送来的那些花样,可招那些夫人小姐们喜欢了,过个年谁不会添件新衣什么的,所以啊,我们的那些花样做出来的新衣可都卖了不错的价钱!” 楚晶蓝也笑道:“还真是在我们意料之外,你迟些去通知各房掌柜和伙计,好好做事,过年的时候给大家一笔丰厚的过年费!” 大掌柜也乐了:“他们若是听到这消息,只怕会开心的紧!大小姐日里都待大伙不薄,能有大小姐这样的东家,实是我们的福气!” 楚晶蓝微笑道:“钱是大家帮我一起赚的,赚到了银子,我自然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大掌柜看了楚晶蓝一眼,嘴巴轻轻的张了张,却又有些犹豫,楚晶蓝问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大掌柜有话就直说。” 大掌柜犹豫了一下后才道:“是这样的,总铺这里的帐房前几天病倒了,刚好杨昭来帮忙,我一个人又算不过来,就让杨昭过来帮了一下忙,那孩子可聪明的紧,帐房上的那些东西他是一教就会,我觉得上次杨昭能替楚家做那样的事情,也算是为楚家尽了心力,我想问问大小姐,可不可以将他升为帐房。” “杨昭会做帐?”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道。 “我以前也以为他不会,那一天是被逼的急了,见他平日里算盘打的不错,口算也快,就教了他一些帐房里的事情给他,没料到那小子很有天赋,一教就会。只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帐册,对做帐之事倒不是太懂,不过他识得字,学起来应该会很快。”大掌柜答道。 楚晶蓝知道大掌柜一向很喜欢杨昭,所说之话也不知道实不实。楚家的每一个店铺都会一个帐房先生,而总铺因为要帮她算总帐,所有就有两个。寻常店里的伙计各房的掌柜都可以自己决定,但是帐房却对各个掌柜有着一定的制约作用,所以通常情况下都由楚晶蓝自己任命。 她的眸光微微一转后道:“你将杨昭叫上来,我亲自看看他是否有这样的水平。” 大掌柜闻言忙将杨昭唤了上来,楚晶蓝看着杨昭道:“大掌柜说你对帐房里的事情很有天赋,我想看一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杨昭有些感激的看了大掌柜一眼后道:“我只跟着大掌柜学了一个下午,还有许多东西不懂,做的不好,大小姐可别责怪大掌柜。”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趣,当下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天赋罢了,当然不会责怪大掌柜。你把这本帐做一下,然后告诉我你觉得有没有地方不合理。”说罢,她递给杨昭一本帐册。 杨昭接过去细细的翻看一番后道:“这一本是总铺的收入帐,我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客人们在付银子的时候喜欢把零头抹去,那些银子就收不回来了,可是这本帐册上记得却是最初谈定的价钱,所以总会有一些出入,而那些银子有时候还是伙计们代收的,有时候客人给了银子伙计们有的贪一点的可能就将那零头放进自己的口袋了。” 楚晶蓝微笑道:“那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我觉得只要以后所有客人的银子全部到掌柜的那里付就会减少这种差异的产生。”杨昭轻声答道。 大掌柜欲说话,楚晶蓝却朝他摆了摆手,她看着杨昭道:“你说的很好,这本帐册还有没有其它的问题?” 杨昭又道:“帐册的第十页算错了一个数字,其它的都没有问题。” 楚晶蓝奇道:“你方才只是看了看帐册,并没有拿算盘,你怎么就知道算错呢?” 杨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有一手心算的活,简单一点的数字,一过我的脑袋我就能知道答案,但是像这样一整本帐册算下来就有点累了,这本帐册上售出的银两一共是一千五百八十二两三钱。” 楚晶蓝微怔,拿过算盘噼里叭拉算了一下,那数字果真和杨昭心算的一模一样,她大喜道:“杨昭,真没料你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大掌柜也没有料到杨昭这么厉害,当下微笑道:“杨昭,你果然有两下子,我没有看错人。”说罢,他又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看这事……” 楚晶蓝笑道:“杨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总铺的帐房了,大掌柜,你可不许藏私,要将你知道帐房上的事情尽数教与他!” 杨昭却苦着一张脸,楚晶蓝问道:“怎么呢?不想做帐房吗?” “我不是不想做帐房,而是觉得做帐房做的再好一辈子都是帐房先生,我想做掌柜!”杨昭小声道。 大掌柜和楚晶蓝都愣了一下,杨昭又道:“很多掌柜都是从从伙计做起的……” 楚晶蓝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微笑着道:“杨昭,真没料到你竟还有这样的志向!我非常开心,可是你知道吗?真正的好掌柜都是懂帐的,你相信你,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职位。” “真的吗?”杨昭看着楚晶蓝道:“我若是做得好,也能做掌柜吗?” “当然。”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 杨昭忙道:“那我要做帐房!以后要做一个最出色的掌柜!”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六章 楚晶蓝对杨昭的以应极为满意,当下轻轻一笑,见大掌柜的面色不佳,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之前答应大掌柜让他的儿子阿发做掌柜之事,她示意杨昭退下。 杨昭施了一个礼便欢天喜地的退下去之后,是楚晶蓝对大掌柜道:“阿发是个非常不错的伙计,能力很好,再磨砺一番是可以胜任掌柜的职务。而我之前答应你的话也是算数的,你不用担心。” “那杨昭呢?”大掌柜有些不解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他另有用处,你只管替我用心培养他,我也向你保证他的事情绝不会和阿发的事情起任何冲突。” 大掌柜知道她说话素来算数,当下便笑道:“大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把我所有会的东西全教给杨昭的!”他对杨昭也极为惜才,一听楚晶蓝说不会和阿发的事情起冲突,心中的巨石也就落了地。 楚晶蓝轻轻点了头,示意大掌柜去忙其它的事情,她将帐册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又将大概估算了一下今年的营收,发现今年楚家虽然经历了大风大雨,织布机也被烧得七七八八,却还有不少的盈余。 她为这个发现有些开心,却又觉得楚老爷看不到这些事情就当真有些可惜了,一想到楚老爷,她的眸光又暗了暗,一股淡淡的忧伤自心间升了起来。 她将铺子里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之后她便回了安府,到达安府的时候尚早,却见门口停着一顶华丽的软轿,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诧异,便问门房道:“这是哪家夫人的轿子?” 门房听得她来问,稍微沉呤一下后答道:“我也不知道,是大少爷请来的,说是未来的大少夫人。” 楚晶蓝听到门房的话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她淡淡一笑道:“大少爷倒是有心了。”说罢,便径直回了悠然居,她才一进去,圆珠便迎上来道:“五少奶奶,你方才不在家错过了一出好戏!” 楚晶蓝笑着问道:“什么好戏?” 圆珠的眼睛眨了眨后道:“你是没有看到大少爷今日将那个女子带回来的架式,那模样和当新郎官差不多了!” “哦?怎么呢?”楚晶蓝看到那顶软轿便知道大少爷对佩兰极为重视,倒不知道还有其它的事情。 圆珠抿唇笑道:“一进门来的时候就放了几万响的鞭炮,又是跨火盆,又是过马鞍,虽然没有正式拜堂,但是那些个规矩却和娶新妇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大少爷和夫人说了什么话,那个女人到的时候夫人亲自走到门口去接的,你可见过哪个婆婆去接儿媳妇的?不对,不是儿媳妇!顶多是儿子的妾室!” 楚晶蓝也愣了一下道:“什么?母亲亲自到门口将佩兰接进来的?” “正是!”圆珠扁着嘴道:“夫人天天在我们这些下人的面前说什么规矩,依我看,她嘴里的那些规矩就是放屁!不对,是比放屁还不如,人家放屁还会留点味道,她倒好,一点都不留啊!” 楚晶蓝听圆珠说的粗俗,轻轻皱了皱眉,瞪了圆珠一眼后淡淡的道:“夫人喜欢没有办法!” 圆珠扁着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夫人就能拉得下那样的身段,要知道这可极不合规矩的,生个嫡孙真的那么重要吗?” 楚晶蓝想起楚家就她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到处被人说嫌话,她缓缓的道:“对我们来说也许不太重要,但是对大少爷和母亲来说的确很重要!” 秋韵一边帮好脱大麾一边道:“五少奶奶说的有道理,夫人想抱孙子早就想疯了,而大少爷一直被人说成不能生育,此时好不容易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自然就会珍惜了。只是夫人今日里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了,婆婆去接儿子的妾室,这可就真的不合规矩了,到时候,那些个文人只怕又会将这事当做笑话在杭城里传开。夫人要面子,只怕最后去的还是她的面子。”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那倒也不见得,大少爷能劝服夫人去接佩兰,想必就是有些原因的。或许夫人这样做也不过是做给我看的罢了!” 圆珠愣了一下后道:“我不太明白五少奶奶的话!” 楚晶蓝轻笑一声后道:“许是夫人觉得我在楚家的地位已经极高了,风头就要压过大房那边了,她这样做能替大房那边挣些脸面,告诉我无论我们之前谁进府都不可能受到她那样的厚待,只有安府的功臣才可以受到这样的待遇。” “功臣?”秋韵也有些不太明白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轻轻的道:“我记得以前母亲说过,谁能为安府生下嫡孙,谁就能做安府的当家,谁就是安府的功臣。” 这一下秋韵和圆珠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圆珠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夫人做的这么明显就不怕你生气吗?” “她怎么会怕我生气?”楚晶蓝笑道:“我是晚辈,她是长辈,在她的眼里,就只能我的受她气,她不能受我半分气。我以前也算是顶撞过她,这一次王爷又认我做义女,我猜母亲她心里一定有些害怕,怕我抢了她的风头,所以她才要想着法子来打压我。” 秋韵有些不满的道:“夫人这样做的极不合理,她这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打压得得五少奶奶的,再说了,她这事原就做的极蠢,是摆明了让人去看笑话的!”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微转,轻轻摇了摇头,却将话锋一转后道:“对了,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像是午时过后就带着那女人回来了。”秋韵答道。 楚晶蓝微微皱着眉头道:“五少爷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吗?” 秋韵摇了摇头,圆珠却撇了撇嘴后道:“没有,依我看,大少爷八成是胡乱对五少爷说了些事,让五少爷一个人在米铺里忙着,他自个却去找那女人去了!” 楚晶蓝轻轻搓了搓手后道:“大少爷对这事还真是迫不及待,昨日里大夫才替他验明了他能生育之事,今日就将佩兰接进了安府,这佩兰的魅力当真是不小啊!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大少和爷给佩兰什么名份?” “这会还不知道了,俗话说的好,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地农夫的女儿,和安府原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再则大少夫人还在府里,依我看,应该只会给她妾室的名份吧!”秋韵轻声分析道。 楚晶蓝微沉思了一下后道:“那倒不见得,大嫂这一次算是犯下了天大的错,只怕是要被休掉的。依着母亲给她的礼遇,我估莫怎么也会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嘛。母亲一直说嫡孙嫡孙,若是只将她收房,当做妾室的话,那孩子一出生就只能算是庶出的,庶出的是不能算做嫡孙的,就算是大少爷的血脉也不能直接继承安府的家业的。” 秋韵愣了一下后,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的意思是说,大少爷会学五少爷对你那样将那女子抬为平妻?” “有很大的可能!”楚晶蓝轻声道:“也许还有可能是停妻将她抬成正室。” 秋韵咽了一口口水后道:“大少爷不会真的休了大少夫人吧!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身子骨还弱着了,若是知道大少爷这样待她,指不定会气死!” “以前的事情若是真的是她做的话,那么她也会无话可说。”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不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这么年的感情,说休就休,大少爷也当真是一个薄情之人,自私到了极致!多年的浓情厚意原也敌不过一个子嗣!” 圆珠撇了撇嘴道:“我最是讨厌那种薄情的男人!不过如此一来,大少夫人就真的很可怜了。女人一旦被休,这一辈子也就抬不起头来了!” “大少夫人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也不见得会被休,也许她会想想其它的法子。”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件事情就得看她想不想得开,放不放得下了。而她若是钻牛角尖的话,或许等着她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圆珠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有些看笑话的心情也菜得干干净净,有些同情大少夫人了。 楚晶蓝的眸光也暗了些,缓缓的道:“所以上一辈的人就是一直在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夫婿一旦没有选好,这后半辈子只怕都会过得极为痛苦。可是人都没有前后眼,而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看好的如意郎君,也有可能变成一个混蛋,而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混蛋,也许就是一个如意郎君。” 圆珠嘻嘻一笑道:“小姐又在夸姑爷了吗?” 楚晶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在夸杨昭了!” 圆珠的脸腾的就红了,她扁了扁嘴道:“这事指定是圆荷那个混蛋告诉你的!” “不用人告诉我。”楚晶蓝缓缓的道:“是有的人自个控制不了自个的表情,你啊,就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事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圆珠伸了伸舌头,楚晶蓝却又道:“杨昭那小伙子很不错,我很看好他,日后会重用他的!” “谢谢五少奶奶!”圆珠立马顾不得羞涩,张嘴便来道谢。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道:“我要用的是杨昭,你谢我做什么?怎么?真的喜欢他吗?想嫁给他呢?” 圆珠这一下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她扭头便朝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小姐是个坏人!”她心里一羞一急也顾不得楚晶蓝以前交待她的称呼了,又叫回了楚晶蓝小姐,那模样倒有几分女子的娇羞了。 她那副样子引得屋子里其它丫环们的轻笑声,楚晶蓝也笑了起来,却又问道:“大少奶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病着了,听说现在还下不了床,就算是有些想法,只怕也由不得她。”秋韵在旁道:“不过圆荷出去打探消息了,一会等她回来问她就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围在炉边烤起火来,心里却又有些担心安子迁,大少爷做的这么出格,米铺里的人只怕也大多都是大少爷的,安子迁这样去少不得被人为难。她心里又想好在安子迁的脸皮也厚,别人说他几句,他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心念微动,想着他今日里也辛苦,她也该为他做些事情,想起他喜欢吃红烧蹄膀,当下便差秋韵去买生蹄膀,买回来之后她让厨房那边将毛祛尽,然后亲自下厨为他闷蹄膀。 傍晚时分,她的菜做好了,安子迁却还没有回来,圆荷倒是打探消息回来了,她正欲将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楚晶蓝,书静却来了,圆荷忙将她请了进来,书静进来之后看到满桌子的饭菜不禁愣了一下,见那些菜道道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她忍不住赞道:“我早知道五少爷懂得享受生活,这厨子的手艺可比老爷和和夫人的厨子做的还要好,还要香!” 圆珠嘴快道:“这世上的厨子有哪个的手艺有五少奶奶的好啊!这些菜可都是五少奶奶给五少爷做的!” 楚晶蓝瞪了她一眼后笑道:“没有书静说的那么好,只是寻常的家常小菜罢了。” 书静听到圆珠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你当真是太让人佩服了!不但能管好楚家那么大的家业,不但会女红,还会做菜,你简直快成天上的仙女了,变一变就什么都有了!神通广大啊!” 楚晶蓝听到书静的话后笑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女红和下厨是每个女人都要会的事情,管楚家的事情我不过是被逼的罢了!”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喜欢女红,只是穿越过来的岁月,实在是太过无聊,没有电脑和电视,她总要找些事打发一下时间,而这个朝代不会女红的女人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这个朝代,女人的女红若是做的好了,比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文凭还要管用。 书静看着楚晶蓝道:“我现在才知道,那些个传言可真是吓死人!信那些传言的人才是最大的笨蛋!五少爷当真是慧眼识珍!” 她说话的语气微微有些夸张,将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楚晶蓝对这个帮了她几次的丫环也有些喜欢,她微笑道:“传言原本就夸张,要不然也就不是传言了,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书静轻轻咬了咬唇道:“是夫人找你,让你过乐山居去一趟。” 楚晶蓝见她的面色微变,眼里有一丝委屈,便问道:“你知道夫人找我过去有什么时候事情吗?”因为安夫人并不待见她,所以平素并不太愿意见到她,此时见她,只怕是有些事情的。 “我们边走边说吧!”书静看了一屋子的丫环后轻声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和她一起走出了悠然居,书静见左右无人走她的身后轻声道:“五少奶奶,这话我原本觉得实在是说不出口,可是却又不得不跟你说,因为我和五少爷走得近了些,夫人又觉得你的性子让她难以掌控,所以就想将我送到五少爷的身边。” 楚晶蓝愣住一下,扭头看着她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书静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是喜欢五少爷的性子,可是我知道五少爷的心里全是你,你对五少爷的好我也看到了,你那么强势的一个人都愿意为五少爷洗手做羹汤,可见得五少爷在你的心里有多重要了!我虽然自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但是可不敢放到你的身上去试,而我也一心只想正经的人家嫁了,我也不想做妾室。所以,五少奶奶,我求求你帮帮我!” 书静说完这一席话脸全红了,自从安夫人那天跟她提了那件事之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此时将她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禁轻松了很多。她见楚晶蓝之前的原本有许多顾虑,却在见到楚晶蓝为安子迁做了一桌子菜之后就彻底将那些顾虑打消,觉得和楚晶蓝说话最好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因为依着她的聪明也瞒不住,再则今日安夫人一定会说到这样,到时候只怕还会有什么误会。 楚晶蓝见她的眸光里满是诚意,心念微动后又道:“你不喜欢五少爷吗?” “我是喜欢五少爷,可是只是朋友。”书静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五少爷的妻妾……”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的女人缘不是一般的好,也知道他极为擅长处理这种关系,此时看到书静的样子倒是更明白了几分。而书静的袒程倒也让她觉得微微有些意外,一般大户人家的丫环都会想办法爬上各位老爷和少爷的床,她倒是个极聪明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后问道:“母亲今日找我是要说这件事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估莫着可能会提起这件事情,所以五少奶奶你可要一定要救救我!若真是给五少爷做了妾室,我……我……”书静的眼里满是祈求,她我了几次也没我出后文。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五少爷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像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子若是给人做妾室倒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只是母亲若是压下来,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只怕会担上妒妇之名。” 书静的眸光暗了暗,楚晶蓝见书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长的不是特别漂亮,只是皮肤极为白皙,此时梳着双丫髻,还透着三分可爱,那一双眼睛却甚是灵动,看得出来是个乖巧而又聪明的女孩子。 楚晶蓝轻声道:“只是这事还得看五少爷对你的态度了,你先别怕,就算是嫁给五少爷做妾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又不会吃人。” 书静听她这么说便又笑了起来:“五少奶奶真会说笑话。”其实安夫人并不是让她来找楚晶蓝的,她心里担心,所以和其它的丫环换了事,自己亲自跑过来告诉楚晶蓝这些,心里其实存的还是私心,她实在是有些害怕楚晶蓝的手段。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却又暗了些,这安夫人当真是一点都不消停,大少爷那边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竟又想来摆弄她,她是不是该给安夫人找些事情做了,否则她也太无聊了些! 两人到达乐山居的时候,书静替楚晶蓝掀起了帘了,她走进去之后便愣了一下,发现几位少夫人竟都在里面,安夫人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头上戴着足金凤簪,脖间挂着一颗蓝宝石的项链的女子,那女子皮肤白净,一双明眸如若秋水般含情,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看起来当真是美的紧,那女子今日身穿一件烟萝罩纱长裙,上身着了一件烟雾绣花的小袄子,整个人看起来透着十二分的机灵,全身上下却又透着一分娇弱的气息。 只一眼,楚晶蓝就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女子,直觉让她觉得这女子的心机深沉,只怕就是那个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佩兰了。按照西凤国的规矩,妾室是不能给人安夫人请安的,就算是见面也只能站着,可是此时安夫人不但见了佩兰,还让佩兰坐在她的身侧,这分意思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楚晶蓝只是粗粗的打量佩兰一番后就向安夫人行了个礼,安夫人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当下淡笑道:“我让丫环去寻你,原本不指望着能寻到你,知道你平日里事忙,不料今日竟在家里。” 楚晶蓝微笑道:“我刚回来,一听母亲找我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三少夫人笑道:“五弟妹是个大忙人,今日里可算是赶巧了。只是这做儿媳妇的,每日的晨昏定省还是不能少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想起古代那莫名其妙的一大堆规矩,她实在是非常讨厌那每日里没完没了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也想天天早晚给母亲请安,只是楚家一大摊子事情,有时候实在是脱不了身,还请母亲见谅。” 安夫人见她的态度极好,她今日心情也好,便不与她计较那些事情,当下便缓缓的道:“知道你事忙,你刚进安府的时候就曾说过,你只要早上给我请安便好,这规矩也不变。” 楚晶蓝微笑道:“多谢母亲体谅!” “今日里之所以地将大伙叫来,是想向你们介绍一个人,她叫佩兰,从今日起她就是安府儿媳妇了,她的事情我相信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吧!”安夫人这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嘴里儿媳妇的意思,看来安夫人是想替这个女子正名了,而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意思,她心里也极为清楚。佩兰进到安府才几个时辰的时间,竟就能让安夫人将所有的少夫人全部叫来,也不知是安夫人的脑袋有问题还是这个佩兰太有手段。 她只是浅浅一笑,看了佩兰一眼,没有说一句话。 二少夫人最是藏不住话,微微一愣后道:“母亲的意思我们是明白,只是大嫂……” “那样一个悍妇自然是要休了,留在我们安府只是一个祸害!”安夫人轻哼一声道。 二少夫人愣了一下,她还想要再问,楚晶蓝却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还是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 三少夫人平素和大少夫人走的极近,也知道这一次大少夫人发生的事情,当下却微笑着对佩兰道:“佩兰看起来当真是端庄的紧,大少爷的眼光真好!”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四少夫人也附和着道:“是啊!”她原本也还想说几句话的,只是此时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微妙,她也只是朝佩兰笑了笑。 佩兰的面色微微一红,却又浅笑道:“我第一天进府,对府里的许多规矩都不懂,日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弟妹谅解!”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正是楚晶蓝那一日听到的声音,而那一声弟妹却是在昭显自己的身份。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倒有些想笑,安夫人和大少爷虽然都有这个意思,可是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她竟就敢唤这里其它的各位少夫人为弟妹,也太迫不及待了她。 楚晶蓝抬眸看了安夫人一眼,却见平日里将规矩挂在嘴边的她竟是半点都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坐在那里。她心里有些好笑,斜眼看了一眼二少夫人,却见二少夫人也在看她,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心里一片了然,却都没有说话。 安夫人却又微笑着对佩兰道:“她们你也都认识了,那些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的这些弟妹们个个都是知书达理的。” 佩兰温婉一笑,却看着楚晶蓝道:“我久闻五弟妹的大名,是杭城的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真气质出众!” 大少爷休妻的事情还未完全确定,这女子倒把自己当做是大少奶奶了,楚晶蓝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了她,她实在是不知道管佩兰叫什么,不管是叫大嫂或者直呼其名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也不想给人拿了错处。 楚晶蓝的淡然让安夫人有些不快,她看着楚晶蓝道:“佩兰在和你说话了!平日里谁和你说话你就是这副样子不成?” 楚晶蓝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她说完这一句话又不说话了。 安夫人只觉得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却也不能再说楚晶蓝什么了,她轻哼一声道:“真是没规矩,连句大嫂也不会喊吗?”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有些好笑,她浅浅的道:“母亲说的甚是奇怪,今日里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近日也没有听说大哥娶亲之事,这大嫂我着实有些不太好喊,还请母样见谅!” 二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忙道:“就是啊,这怎么感觉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大哥用八台大轿娶进门的,我们自然要叫她一声大嫂,可是她今日进门的时候虽然走的是大门,放了几串鞭炮,可是却没和大哥拜过天地,还不知道是妻还是妾,这样就叫大嫂的确是不合礼数。” 六少夫人也道:“二嫂和五嫂说的有理。” “她是你们大哥在外面娶的,已经有了大少爷的骨肉,我早前就已经说过,凡是替安府生下嫡孙的人都是我安府的大功臣!她不是你们的大嫂又是什么?”安夫人将眼睛一斜后道。 二少夫人却又道:“哦?真的吗?原来是怀孕了啊!我说怎么不声不息的就将人迎了进来!也难怪母亲会如此开心!恭喜母亲!” 楚晶蓝打从心眼里佩服二少夫人的口才,她还真有些本事,这样违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前一刻还在怀疑别人的身份,后一刻却在又恭喜起安夫人来。只是安夫人也太搞笑了些,如今大少爷还没有将大少夫人休了,佩兰也只是从草草接进来的,就让她们这一群用八台大轿迎进来的少夫人管佩兰叫大嫂,她当真是不知道安夫人是欢喜过了头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她转念又想,今日里只有几个少夫人,安老爷和其它的几房少爷都不在这里,这也不算是太正式的介绍,所以也说得过去。而安夫人虽然平素做事有些刁蛮不靠谱,可是她这么多年来能稳坐安府的当家主母之位而不倒,这就是有些本事的。安夫人今日里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这般一想,她心里便也有了计较,她当下也微笑道:“母亲终于盼得嫡孙,当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大少爷好福气!” 她这一说话,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却除了三少夫人叫那佩兰大嫂之外其它的人都没有那样称呼她。 佩兰见到这些少夫人一个比一个娇俏,一个比一个贵气,而楚晶蓝纵然只穿了一身素服,那一身气质生生将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全给比了下去。她再见楚晶蓝进退有度,安夫人纵然对她极为不快,却也拿不住楚晶蓝的错处,她在心里暗道:“这个女人要可当真是厉害的紧。” 佩兰浅浅一笑道:“能为大少爷生下一男半女,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我就是喜欢你这柔顺的性子!”安夫人笑道:“今日也折腾了一天,先下去歇着吧!” 佩兰轻轻应了一声,对安夫人施了一个礼后便由丫环带着走了下去,安夫人看了众人一眼道:“晶蓝留下,你们就都散了吧!” 各位少夫人便都纷纷起身告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见安夫人独自将她留下,心里已大致明白安夫人为何要安排这一出并不太正式的场合介绍佩兰了。一方面是想看各房少夫人的反应,另一方面却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打探各位少夫人这件事情的态度,最重要的只怕是想知道她对这件事情所持的态度。 众位少夫人离开之后,楚晶蓝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安夫人却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安夫人不说话,她也不摧,只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 安夫人玩的这一招她很久以前就已经玩过了,而且洛王也曾对她用过,安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远远不如洛王,她心里一点惧意都没有。安夫人若是想用这一招对她施加压力的话,那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淡淡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安夫人,不怒不喜,不卑不亢,那模样只像是等安夫人说话一样。 而安夫人原本极为淡定的喝着茶,想让楚晶蓝心生怯意,然后再好好的收拾她。可是她的算盘明显是打错了,此时被楚晶蓝这么看着,她的心里倒有了三分不自在,楚晶蓝眸光虽然浅淡,却又透着一分淡淡的凌厉,她的心里升起了一分怒气,当下怒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安夫人的话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静,楚晶蓝轻声道:“父王以前曾教导过我,等长辈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看着长辈,否则那就是对长辈的不敬,我心里极为尊重母亲,自然不敢对母亲存一分不敬礼之意,自然要看着母亲。” 她这一句话说的冠冕堂皇,又将洛王搬了出来,安夫人就算是个再不知轻重的人也不敢说洛王的半句不是,也不敢说她没有家教。 才一开始,安夫人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顿时一片恼火,楚晶蓝这才问道:“不知母亲将我单独留下可有话对我说?” 安夫人心里着恼,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句话后才又发现她竟在不知觉中又占了主动权,安夫人的眸子里一片深沉,她却淡淡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你和远溪成亲也半年了,肚子还没有半点动静,想给你找个大夫查一查,可不要有什么隐疾才好。” 楚晶蓝在心里大骂“老妖婆”,面上却微笑道:“有劳母亲挂心了,只是我和五少爷成亲的时日太短,现在就找大夫检查身体,似乎有些不妥,必竟以前姐姐嫁到安府五年里无所出,母亲也没有请大夫为姐姐检查身体。” “你和凤娇不一样!”安夫人淡淡的道:“她一直没有身孕是因为远溪天天都不在家,可是你就不一样,远溪天天宿在你那里,若是一直没有身孕就不对劲了。”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是因为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事情受到了影响,然后以这个影响来羞辱她,她淡淡的道:“母亲的这个人提议太怪了,请絮我难以接受,七出之条都是三年后未育才可以休妻,我嫁入安府半年不到没有身孕就要请大夫为我检查,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杭城的人都认为我不能生育。这个脸我可以丢的起,可是父王却丢不起。”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和林月妍一样!” “大嫂?大嫂她怎么样呢?”楚晶蓝觉得和这样的老妖婆斗法的时候很多时候还是装傻比较好。 安夫人不相信楚晶蓝不知道那件事情,方才虽然众少夫人都好像是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却也没有一个人说破,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没人说。可是那件事情就算是整个安府人尽皆知也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的话她的威信就尽失,她这么多年来待大少夫的好那是人尽皆知,而她在这件事情上大少夫人骗得团团转再经由她的嘴上说出来,她日后只怕也会被楚晶蓝当做笑柄。而素来聪明能干的大少爷被人误以为不能生育的事情她更是一件一天大的丑闻,安夫人又不傻,自是不能说。只是楚晶蓝这样反问,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脸色发黑,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见安夫人的面色难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安夫人,那模样像是真的毫不知情,在等待安夫给她答案。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只气的差点没吐血,可是这事偏偏又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当下只得咬着牙道:“她是个妒妇,容不得大少爷身边有其它的女人!” “母亲大可放心。”楚晶蓝浅浅的道:“我在嫁给五少爷之前她就已经有一妻三妾,所我对五少爷再娶妻纳妾之事没有任何异议。” 安夫人听她说的甚是大度,不禁将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她又浅笑道:“至于田甜和姐姐的事情,母亲是亲眼目睹,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她们,所以母亲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若是和五少爷在一起三年后还没有为安府生下一男半女的话,就算母亲不说话,我也会替五少爷纳妾的,不会像大嫂那样不让大少爷娶妾。” 安夫人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的,她先是一愣,然后又淡淡的道:“我看也不用等到三年后了,远溪是爱势闹的,五房那边除了你之外也就只人晓玉和洛冰两房妾室了,她们两人进门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无所出,依我看就再替远溪纳一房妾室吧!”她说到这里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那么通情达理,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反对,只要五少爷同意,我就没有任何意见。”楚晶蓝浅笑着道,眼睛里却有了一丝寒意。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心情大好,她也浅笑着道:“远溪他平素最是喜欢热闹,自然不会反对的。”她原本以为要说服楚晶蓝同意安子迁纳书静为妾,会需要花一番唇舌,所以在做这一件事情她做了许多铺垫,却没有料到她竟如此轻易就同意了,答应的如此快,该不会有什么后着吧! “哦,听母亲这么说是否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呢?”楚晶蓝浅笑着问道。 “我身边的大丫环书静极为机敏,和远溪也极为谈得来,我请算命先生为两人算过了,极为相配。”安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如果书静之前没有告诉楚晶蓝这件事情的话,她一定会认为是书静想攀安子迁这根高枝,可是她知道书静的想法之后,却觉得安夫人不是一般的无耻加恶毒。 楚晶蓝微笑道:“书静不错,我还是那句话,五少爷同意我就同意。” “很好。”安夫人缓缓的道:“你现在和远溪的感情正好,我此时去跟他说这事他只怕会恼我,这样吧,今晚远溪回来,你就跟他提一提,挑个合适的时间就让远溪将她收了房!” 楚晶蓝暗骂安夫人无耻的紧,这事情竟让她去和安子迁说,只怕是安夫人早就料到安子迁会拒绝她吧!而她若是不说的话,安夫人只怕就会趁机挑她的毛病,逼她去做那个什么见鬼的检查,可是若是由她去说的话,她心里又着实憋屈。 只是她也知道在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里,妻子替自己的相公挑妾室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这往往是那些标榜着大肚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她却也知道,那些所谓的大肚的背后根本就是辛酸的泪水,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心甘情愿和其它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除非那个女人不爱自己的相公。 她顿时也明白这件事情一方面是安夫人想打压她,并在她的身边安插眼线,另一方面却是在挑拔她和安子迁的感情。在安夫人的眼里,书静和安子迁素来交厚,只要安子迁将书静收了房,便能让将安子迁的注意力抽一部分看书静的身上,最好是能让她从今往后就在安子迁的面前失宠! 而她之前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而她也想知道安子迁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当下微笑道:“好的,母亲,五少爷今晚回来我就是跟他说这事。” 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还算识大体,要知道,让安府的香火旺盛,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明白。”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安夫人摆了摆手,楚晶蓝便走了出去,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有了一丝冷笑,待她走出去之后,她轻声道:“装大方?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七章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的想法,她的眸子暗了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屋外已是一片黑暗,圆珠就守在乐山居外,一见她出来便提着灯笼走过来道:“小姐,仔细地上有冰,这天也真怪,昨日还出了太阳,这会寒风又吹了起来,看这情景,只怕还会下雪。” 楚晶蓝轻嗯了一声,自顾自的缓缓走着,两人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却见安子迁打着灯笼走了出来,他一见她便道:“母亲也真是的,拉着你说什么说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 楚晶蓝笑了笑道:“是有一些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安子迁微微迟疑了一下,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子,他将灯笼一并交给了圆珠,见楚晶蓝面色不太好,便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其实吧,也不是太大的事情,你之前也娶了两房妻室,还纳了三房妾室,再多一房妾室应该也不打紧。” 她笑着说的话,却让安子迁白了脸,他微皱着眉头道:“母亲又想整什么么蛾子?” “可能是看你最近太安静了,没有去外面勾搭女人回来,觉得你不像你了,所以再给你一个新鲜一点的女人,让你更快活一些。” 安子迁轻笑一声,坐在她的身边道:“你就很新鲜,一辈子都新鲜!” 楚晶蓝听出了他话里暧昧,面色微微一红,轻啐道:“你啊,就是永远都没个正形,才会让母亲有那些个想法。又或者是我太不招母亲喜欢了,我进门才半年不到的光景,她就巴巴的往你的身边塞女人,怕我霸住你。” 安子迁的眸子转了转,微笑道:“其实这只是母亲一人的想法,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我以前也疯够了,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再说了,天天披着那样的外衣也很累。更何况我曾答就过父王,这一生一世只爱一人,有父王的话在,母亲虽然有那个心思,但是必不敢太过乱来!”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倒来了三分兴致,她微笑着道:“你就不想知道母亲想把谁给你?” “不想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反正是谁都一样,我如今啊,只想守着你一个人过,再说了,这女人一多,天天想着算计,我就只有一个,到时候还不得被你们给生吞活剥啊!”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没有人能将你生吞活剥,只是人多了是非就会多了,到时候难得安宁倒是真的。”说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远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有些烦了。” “烦了就别去和她们搅和了。”安子迁淡淡的道:“还有我在了,不会让她们伤害你的。” 楚晶蓝的心里一暖,眸子微微一敛,轻声道:“内院的事情男人终是不太好插手,我也不可能事事都靠着你的。”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轻声道:“是书静。”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楚晶蓝又看着他重复道:“是书静!” 安子迁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后道:“母亲可真想得出来!竟要将书静塞给我!” 楚晶蓝看着他道:“许是母亲觉得你和书静走得近,书静又极为机敏,所以……” “母亲想多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安子迁之前除了田甜之外都是从外面娶回来的,他的屋子里也没有一个通房,她轻笑了一声,安子迁却道:“母亲真是乱点鸳鸯谱!” 楚晶蓝轻声道:“她让我劝你将书静收房,你如果不答应的话她一定会把这事再算在我的身上。” 安子迁淡淡的道:“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保证让她一句话都不能说你。” “你要干嘛?”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 安子迁淡笑道:“你不是总说我对付女人很有法子吗?母亲也是女人,我也有我的法子。” 楚晶蓝抿唇笑了笑,却又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是书静,只是日后还不知道会有谁。” “那我们就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吧!”安子迁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楚晶蓝看着他的眸光更深了些,安子迁轻笑道:“看这件事把你愁的,依我看这就不叫事,一点都不用担心!” 楚晶蓝想起自她嫁到安府之就一直风波不断,不是这样的事情,就是那样的事情,比起她四年前处理楚家的事情还要复杂的多。 她轻叹一口气后道:“我是不想担心,可是却没有办法不担心,我以前自认还算聪明,能处理好婆媳间的关系,可是现在却是一日差过一日,倒让你夹在我和母亲间为难了。” 安子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天下间的婆媳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说了,母亲就那样的性子,能和她好好相处的人可不多!我是她的儿子,她还一天到晚看不顺眼了!” “不说这个了。”楚晶蓝轻轻挽着他的手道:“说说看,你今天去米铺大哥没有为难你吧!” “他那不叫为难,叫刁难!”安子迁扁着嘴道。 楚晶蓝轻叹道:“一切还真的是在意料之中,他那样做原本也正常,必竟这世上没有人能将自己手中原本就拥有的一切可全部拱手让出,他为难你也在情理之中。” “我从小就知道大哥不喜欢我。”安子迁缓缓的道:“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又很好强的一个人,小时候就因为有一次母亲夸我比他聪明,他就半个月没有理我,还唆使其它的兄弟姐妹不和我说话。” 楚晶蓝眸光转动,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很努力的证明他是安府的下一任家主,而我是安府里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而最近这一切出现都反过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想办法狠狠的打压我,让我没有办法正常做事。” 楚晶蓝知道他也极不容易,她不禁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方才和他说那些无异于是让他烦上加烦,她轻轻拉过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他却又扮了个鬼脸道:“原本那些事情正常情况下我都处理不好,他再一搅和,我就真的更头痛了,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是真的一件比一个烦!” “你嫌烦,那你的那些酒楼又是从哪里来的?”楚晶蓝看着他问道:“我记得那些酒楼在杭城开了好些年了,倒不太像是你自己经营的吧!” “朋友送的。”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曾经救了一个人,他死乞白赖的一定要将那些酒楼送给我!” “那人也太大方才了吧!要知道那酒楼可都是极为赚钱的。”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 “他大方个屁!”安子迁轻骂道:“他是这世上最有名的铁公鸡,平素可是一毛不拔的,他那时看上了一个花魁,让我帮他想办法,我心里烦他,不愿理踩他,他就一个劲的往我的手里塞东西,希望我能帮他将那个花魁拐上床,送上门的东西又推不掉,不要总归是不太好的,你说对吧!” 楚晶蓝“扑噗”一声便笑了起来,她和安子迁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此时听到他这样的说法,便知道他八成是算计了那人。 安子迁见她笑了也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看着那酒楼有多头疼,好在有红梅珍珠她们帮我打点,要不然还不得把我给烦死!” “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楚晶蓝轻笑道。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那铁公鸡也是这么说我的!” 楚晶蓝又笑了笑,此时圆荷已将菜菜好端了上来,安子迁微笑道:“别光顾着说话,来,吃饭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有些夸张的道:“哇!居然有红烧蹄膀!” 楚晶蓝知道他是怕她不开心,故意在逗她开心,她微笑着道:“你喜欢就好!” “何止是喜欢!”安子迁嘻嘻嘻哈哈的道:“简直就是太喜欢了!” 他的话说的有些夸张,楚晶蓝却觉得心里一片温暖,他又伸手替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来,多吃一点!你日后就不要再给我做饭了,你又要打理楚家,又要给我做新衣,还给我做饭!你以为你有几双手啊!” 楚晶蓝浅笑道:“我只有一双手,做为你的妻子,给你做饭做新衣,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很开心,也不会觉得累!” 安子迁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可是我心疼!” 楚晶蓝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忙又道:“对了,你手中的那些酒楼生意还不错,你平日都不管吗?” “会大概看一下营收,然后偶尔弄一些新的菜品,你是知道的,我平日里对吃东西可是有些讲究的,所以我觉得好吃的东西一般都会有很多人喜欢吃。”安子迁微笑着道:“所以也我也不是完全不去管那些事情,只是平时不太去管帐罢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你也不是完全讨厌做生意,只是讨厌看帐册什么的,是吧?”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微微有些夸张道:“你真是太厉害了,一眼就将我看穿了!” 楚晶蓝轻笑道:“你啊,整日就是这副没个正形的模样。”她顿了顿后又道:“所以若是给你找一个极厉害的帐房先生,你也就不用担心安府的经营问题了。” “你说的是轻巧,可是这好的帐房先生又去哪里找。大哥经营安府多年,里面的人大多数是他的人,原本米铺里的事情就不少,再加上现在安府又是皇商,他们再一阻拦,麻烦一大堆!”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所以就算是那帐房先生长了三头六臂只怕也不够用。” 楚晶蓝听他说的夸张,知道他今日里是受了不少的气,大少爷又那么早就回来了,只怕是那些伙计也对他说了不少的风凉话,他心里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些事情,便也有些泄气了,她微微一笑道:“这事不急,只能慢慢来,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必竟一个人做了二十来年的纨绔子弟,要改变其它人的想法不是易事。但是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必定能接受你的,只是这段日子怕是有些委屈要受。”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还是能应付的过来。”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的武功不错,平日里也是有些心机可手段的,可是对于经商之事,他懂得多少她心里就没有数了,她看着安子迁道:“这样吧,我帮你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帐房先生,他人也机灵,有他跟在你的身边应该会大有助益,只是他的年纪终究是小了一些,还是缺一点稳重,需要你在旁边提点。”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呢?”安子迁看着她道:“是谁啊?” “就是杨昭,我今日才发现他对数字极为敏感,他的心算极佳,一本帐本他只年了一遍就将结果算了出来,这样的人只怕是万里也难挑出一个人来。”楚晶蓝微笑着道。 “杨昭?那个浑小子?他有这样的本事?”安子迁和杨昭也算是相熟,之前也曾教过杨昭一些事情,那小子在他的心里是极为机敏的,而且还极有正义感,是一个能用之人。 “他是有这样的本事。”楚晶蓝的面上有一丝担忧道:“只是他年纪太少,行事也有些冲动,我就怕他被人利用。在将他拔给你之前,我还得好好调教一下他。”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若是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你就留在身边自己用吧!之前你为了那个浑小子,可没少花心思。” “楚家这边我经营了很长时间,也算是稳定了下来,这边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出大的问题,可是你这边却不一样,什么事情都是新的,你自己对这些也不太了解,若是没有自己的一波人马是很难成事的。”楚晶蓝轻声道。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是堂堂的男子汉,哪能事事都让你去为我操心。” “我们是夫妻,不存在谁为谁操心。”楚晶蓝缓缓的道:“再说了,你之前也为我做了许多事情,也该轮到我为你做些事情了。其实若是可以的话,我是恨不得将整个楚家的人都调给你用,只是用得人多了,父亲和大哥那边又得说话,所以我只能替你选几个能干又合用的人帮你。”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再说了,我也做生意多年,其它的方面也许不如你,但是处理这些事情终究会比你老道一些。” 安子迁笑了笑,叹道:“晶蓝,能娶到你当真是我上辈子的福气,这些事情就依你说的办!我嘛,也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做成什么样子就看天意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和大哥的这一场竟争,对我们而言,输也好,赢也罢,都随便吧,反正我们尽力就好,不给父王留话柄就成。” “嗯!”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将饭吃完之后安子迁便去了一趟净房,圆荷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这一次大少爷对佩兰似乎是极为上心了,我估莫着这事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轻声道:“今日里大少爷将那佩兰接进屋的时候,虽然不是明媒正娶的抬进来,可是却是夫人亲自去迎的。夫人这么做无非就是告诉五少奶奶,在她的心里,是一直向着大少爷的,最重要是那个女人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依着以前夫人说出来的话,那孩子只怕是要做安府未来的家主。” 楚晶蓝笑了笑道:“母亲的心思谁都清楚,让她去折腾吧!” “再则,大少爷嘴里说要疼那个女人,可是地这样将她接进府来,这时间上实在是太过匆忙,而今日是五少爷是第一天以安府未来当家的身份去米铺里做事,他什么时候不好接,偏偏在这个时候接,便是在和五少爷叫板!”圆荷在旁分析道。 “他叫板是极正常的事情。”楚晶蓝缓缓的道:“今日他早就在父亲母亲的面前叫过板了,五少爷有王爷的任命放在那里的,他们要动是要顾忌三分。而大少爷此时又弄出一个孩子来,这又将以前有父亲和母亲曾说过的话搬了出来,也算是有名正言顺继承安府的姿格。他这样做是在告诉我们,他的手里也是有筹码的,他又有父亲一年之期的话在那里,自然就有了三分底气。” “五少奶奶,那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圆荷又问道。 “静观其变!”楚晶蓝缓缓的道:“现在安府里的事情多得紧,先看看再说!还不知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什么事情了,也许大少爷是给别人做便宜父亲呢?” 圆荷也笑了笑,楚晶蓝又问道:“大嫂那边的情况如何?” 圆荷叹了口气道:“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看那情景只怕也没那么快大好,我现在是只盼着她和大少爷闹起来,然后将那个叫什么佩兰的给赶走。” 楚晶蓝浅笑道:“你这个想法太不现实,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去赶走佩兰。我若是她的话,一定会先想办法自保的。” 圆荷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道:“五少奶奶说的很有道理,我今日在大厨房那边听到那些下人们在讨论这件事情,说是大少爷是存了休大少奶奶的心了,今日大少奶奶才一醒来,夫人就跑到大少奶奶那里将她教训了一通,听说大少奶奶又起了轻生的念头。”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楚晶蓝轻叹道。 圆荷扬了扬眉毛,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若是她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然后离开安府这个吃人的地方。” “五少奶奶,这世上的女人又有几个有你那样的魄力!”圆荷轻声道:“五少爷当时那副样子你都敢嫁!当时可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而其它的女人一旦被休只怕这一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想要再嫁只怕都不是易事。”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后眸光深了些,她轻轻眯了眯眼睛然后道:“听你这么说是大嫂会想办法留在安府了!也是,她虽然聪明的紧,却也是个传统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只怕会尽力挽回,只是想要挽回又谈何容易,变了心的男人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一种动物了。” 圆荷掩嘴轻笑,安子迁的声音响道:“动物?晶蓝,你这话若是让大哥听去准和你急!” 楚晶蓝微笑道:“他想急就急吧,由得他去!” 安子迁失笑道:“大哥和大嫂的事情我看我们就都不要去管好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大哥的家务事,大哥的性子又有几分自负,最是不能听别人说三道四的。” “我才不会傻的去管大少爷和大嫂的事情,我管好我们的事情便好。”楚晶蓝的嘴角微扬。 安子迁却又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有许多人有很多的猜疑,你只怕在心里还会想,我是不是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安子迁又道:“所以我也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大哥那样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做的,更不会动休妻的念头!从今往后,这一生一世,我就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妻纳妾的!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幸福的生活!” 楚晶蓝轻轻一笑后看着他的眼睛,安子迁也笑了笑,他以前就知道很多女人是不简单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女人的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知道他以前的那些想法只怕是真错了不少。 大少夫人躺在病床上,气色比刚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已经能免力坐起来了,只是身体还是弱的紧,一站起来还是觉得头晕的厉害。喜鹊将大少爷将佩兰迎入安府,安夫人亲自出迎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手里抓紧了被褥却只是淡淡一笑。 明阳居里的丫环除喜鹊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丫环来照顾她了,婆子也只有心腹刘妈妈会来看她,照顾她和打探消息。自从安夫人对她说了那一席话之后,她就已经和下堂妇没有本质的差别,她们甚至都认为,也许就在是明天大少夫人只怕就连那张床都不能躺了。 大少夫人看到这种情景,竟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看着喜鹊的目光比以前柔和了不少,她看着喜鹊在那时忙忙碌碌,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喜鹊,我若是这一次能平安度过的话,必定会好好待你。” 喜鹊苦笑一声,大少夫人又轻轻的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了。” 喜鹊轻声道:“你就别多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的。”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阵喧哗,她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刘妈妈已如旋风一般冲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来了。”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凌厉,轻声问道:“是不是将那个女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是的!”刘妈妈的眼里满是以慌乱道:“大少奶奶,现在可怎么办?” “别急,我们先看着吧!”大少夫人冷着声道:“只是这女人也真够器张的,我还没有被休就赶进门,也不知道持的是什么!” “自然是她肚子里孩子。”刘妈妈咬着牙道。 大少夫人轻声一哼道:“是吧!我倒想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门帘已被掀了起来,大少夫人却已将眼肯闭了起来,喜鹊和刘妈妈跟在她的身边日子已久,早已熟知她的性格,在这个时候装晕绝对是最聪明的决定,必竟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就算是装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大少爷轻自扶着佩兰走了进来,佩兰轻声道:“会不会打扰姐姐休息?” “别叫那个贱人姐姐,她不配!”大少爷的声音微冷,大少夫人那只手狠狠的抓着床单。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别这样说姐姐,她现在也是极可怜的,我相信当初的那件事情绝非她所愿,其实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不能生育那将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情。再说她也定是爱极了大少爷,所以这一次才会做得这么狠,为了大少爷一夜未归,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佩兰,你就是太善良!”大少爷对她说话的声音温柔的紧,唯恐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少夫人抓着床单的手更紧了些,大少爷这些年来对她虽然温和有礼,可是从来都没有如此温柔的和她说过话,最重要的是,大少爷的声音似乎也有了一丝温情,那样的温情对她从未有过。 刘妈妈的喜鹊看到大少爷进来,忙向他行了一个礼,他淡淡的问道:“她怎么样呢?”他问这一句话时冷如寒冷,和方才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大少夫人只觉得心里堵得紧,她以前总认为大少爷对她总会有些感情的,甚至就在方才还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大少爷是不会休她的!昨日里安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骗她的罢了。可是她此时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却完全信了,是他想要休了她! 喜鹊轻声答道:“大夫说大少奶奶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还极度虚弱,方才吃了一些东西就气力不济,这会又睡下了。”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大少夫人一眼后道:“林月妍,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给我把眼睛睁开,爷有话要对你说!” 大少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话只觉得万念俱灰,却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大少爷之所以待她如此冷淡,不过是因为传言,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害他,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孩子的心太过迫切,所以才会如此待她,她不能和大少爷计较! 而大少爷此时正被人利用,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将眼睛睁开,否则就会如了那些恶人的心愿。 喜鹊忙又道:“大少爷,你误会大少奶奶了,她的身体真的很弱,这会真的睡下了。” 大少爷轻哼了一声后道:“真不是一般的会装!” 佩兰却走到大少爷的身边道:“大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相信姐姐是真的睡着了!” 大少爷这才面色稍缓,却又道:“就算她是真的睡着了,也改不掉她被休的事实,等她的身子一好,我就立刻派人将她送出去,这样的女人留在安府只是一个祸害!” 佩兰轻叹了一口气地,却在床畔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拉过大少夫人的手,然后极温柔的道:“我以前一直在想大少夫人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大少爷那么牵肠挂肚,今日我见到大少夫人之后,才知道她果真是一个美人,配得上大少爷。” 她嘴里的话说的温和,却用背对着大少爷,她从衣袖边拔下一根针,眼睛里闪过丝恶毒,然后狠狠的扎进了大少夫人的手上,大少夫人只觉得一股剧痛传来,却依旧强忍着没有动分毫,就好像那根针没有扎到她的身上一样。 佩兰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却极快的将针从大少夫人的手上拔了下来,那针拔出来足有半寸来长,可见到她方才下手有多狠,而这样的刺痛,只怕是晕倒之人也会被扎醒,可是她却没有醒,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大少夫人是在装睡。 她为这个发现有些自得,心里对大少夫人的不屑加剧,又升起了一抹得意,大少夫人这便是在对她示弱了,而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大少夫人从安府赶走! 大少爷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当下站在她的身后道:“好了,你有孕在身,病房里的暮气太重,呆得久了对孩子不好,我们去另外的房间吧!”明阳居里有两间主卧,大少夫占了一间,旁边还有一间。 佩兰极快的将针藏了起来,温柔的扭过头来对大少爷道:“姐姐现在病成这样,真可怜!” “她是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好可怜的!”大少爷拉着她的手道:“你现在也看过她了,快些离开这里吧!我现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我一进到这屋子里就觉得恶心!” 佩兰乖巧的道:“大少爷,大少夫人虽然是有错,可是你们必竟做了好些年的夫妻了!你就不要太生气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靠在大少爷的身边,大少爷的眸光里满是温和的道:“你就别再替她说好话了,我们快些出去吧!”说罢,他也不待佩兰同意拉着她便走了出去。 佩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过头看了大少夫人一眼,一双眼里满是嘲弄。 喜鹊将两人送到门口,佩兰也看了她一眼,喜鹊只觉得被佩兰看一眼全身上下一片冰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佩兰却已笑着走了出去。 喜鹊将门关上,大少夫人的眼睛陡然睁开,那双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恨意,刘妈妈看到她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她忙轻声道:“夫人,大少爷只是一时被那个贱人迷了心志,你别把他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好恶毒的女人!”大少夫抬起她的手道,她被佩兰扎过的地方冒出一滴血。 喜鹊和刘妈妈看到那个针眼都吓了大跳,一看那针眼,就知道方才被扎的有多深,最重要的是,大少夫人竟能忍得住! 大少夫人咬着牙道:“这一针,我早晚要还回去!” 喜鹊和刘妈妈对视了一眼,大少夫人又一字一句的道:“也许我之前估计有些失误,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我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祸害大少爷!” 佩兰倒是极会做人,给各房的少夫人都带了礼物,每一样礼物选的都甚是精巧,看起来是用了一些心思的,安夫人原本就抱孙心切,见她乖巧可爱,嘴巴又甜,原本是存了心利用她打压楚晶蓝的,处了几日,倒还真有几分喜欢佩兰了。 而大少夫人因为身子太弱,一直都躺在病床上,大少爷就算是想休她,也得顾念一下多年的夫妻之情,一时间也不能做得太绝。而对大少夫人而言,每日里听到佩兰和大少爷的甜言蜜语,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她每日里咬紧牙关忍受着。好在自从那日之后,大少爷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房间,只是每日里会问问喜鹊大少夫人的病情。 若是以前,大少夫人一定是认为他在关心她,可是经过那一夜之后,她便知道大少爷问她不过是想她的身体快些好起来,然后将她彻底赶走。 她的心里难过至极,就算是大少爷一时被那女子迷了心智,也不用对她做的如此明显吧!那件件事情都在提醒着她大少爷的薄情,而她每日都劝自己那不过是大少爷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安子迁每日里都去安府的米铺打点事情,他这一次和上次去米铺瞎混已有了明显的差别,他平素没有什么架子,待人也是嘻嘻哈哈的时候多,又和谁都是自来熟,在安府米铺的短短几日,他别的东西没有学到什么,倒是和米铺里的人都混熟了,更是大致了解了米铺里的那些人的派别,他以前以为米铺里的人支持大少爷的人数居多,没料到却是支持三少爷的人更多。 对于这个结果,安子迁微微有些意外,细细一想却也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依旧看似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和人打头交道,心里却已对米铺里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那做帐看帐之事他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安府的米铺所有的地方他全混了个遍,却独独没有去帐房,他一听到那噼里叭啦的拔算盘的声音就莫名的有三分烦意。 安夫人对佩兰好到极致,差人往明阳居里送了不少的东西,所有家什竟全换了新的,再送了不少的首饰给她。却出奇的没有问楚晶蓝是否已给安子迁提过将书静收房之事,她的心情看起来极好,就好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一般。 楚晶蓝每日里除了给安子迁和刘氏做新衣之外,其它的时间大多都在楚家的店铺里奔忙,每月初十的叙职之期也近了,她也有许多东西要准备。 而安府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一应东西了,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大少夫人在处理,安夫人是乐得逍遥的,可是今年没有大少夫人的襄助,她也觉得有些烦乱,想让佩兰来在帮忙,又觉得佩兰有孕在身,又是小户人家出身,中馈之事她终究是不太懂,所以又有些想起大少夫人的好来。 如此过三天之后,圆荷却她道:“五少夫人,我找到一个之前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了。他原本是个游方的郎中,专治男妇不孕不育之症,说来也巧,他是杭城本地人,昨天回家来过年了,五少夫人,要不要见见他?” “你替我去安排,我对大少爷的这件事情可是有着十足的好奇心。”楚晶蓝淡笑着道。 圆荷微笑道:“我早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所以我早就替小姐约了他,午时之后去家里找他。” 楚晶蓝失笑道:“你这个机灵鬼!” 圆荷也笑了笑,便去准备马车,她走到门口却遇到了喜鹊,她愣了一下,喜鹊却问道:“五少奶奶在家吗?” “有事吗?”圆荷问道。 “是这样的,大少奶奶今日身子好一些了,觉得那一日对于五少奶奶说的话过份了一些,想向五少奶奶道个歉,可是你也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所以就让我来请五少奶奶。”喜鹊微笑着道,那模样早已没有大少夫人掌权时的高傲,此时满意兼卑之色。 圆荷一听就知道大少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她也不太清楚楚晶蓝的意思,当下便道:“五少奶奶马上要出门,我去问问她得不得空。” 喜鹊轻轻点了一下头,塞了一个荷包给圆荷道:“辛苦姐姐了!” 圆荷看到那荷包笑了笑,也不推迟就径直进了屋,见楚晶蓝已经穿戴好了便将喜鹊的话说给楚晶蓝听,楚晶蓝笑了笑后道:“大嫂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其实却是一个有着傲气的人,她此时让喜鹊来找我,八成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了!走吧,去看看她去!” 圆荷替她将帘子掀开,她缓缓走出来对喜鹊道:“这丫环不懂事的紧,我天天说要去看大嫂,却一直都不得空,又听说大嫂身子骨弱的紧,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还长,恐打扰了她休息!她这会好些了有气力能见我了,我自是要去看她的!至于那些道歉的话,就大可不必了,在我的心里,可一直将大嫂当亲姐姐看了!秋韵,将我前日就让你准备好的千年人参和血燕取来。” 秋韵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很快就将包好的东西送了出来,然后递到了喜鹊的手上。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便松了一口气,又见她要送礼,当下便欲推辞,楚晶蓝浅笑道:“这是给大嫂补身子的,她现在身子正弱着了!我猜出这几日只怕药房那边没有多少药材了吧!” 喜鹊这几日去药房里取补品的时候,多被人推三阻四,好在大少夫人的房里备了一些补品,只是这几日吃下来好的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不好的却又不愿意吃,此时楚晶蓝送来的东西倒显得极为珍贵了。 她见她今日里穿了一件雪白狐皮大麾,身上没戴任何饰物,却显得高贵无比,她当下揉了揉眼睛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在谢什么,当下浅浅一笑便已圆荷扶着朝明阳居走去,她去的时候,佩兰和大少爷都不在屋子里,她明白是大少夫人趁这个空档让喜鹊来请她的。 她走进大少夫人的房里,迎面便是一股药味,那股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何让楚晶蓝想起病床上的楚老爷,她心念微动,却见大少夫人正坐在床上看着她,她微笑着问道:“大嫂的身子好些了吗?” 大少夫人淡淡的道:“托福,命还在。” 楚晶蓝没料到她说的那么直接倒是愣了一下,旋即浅笑道:“命还在就好,我早前就一直想来看大嫂,却一直没有机会。”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暗道:“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的一天,原本一心想死的人这会却又一心想活了。” 楚晶蓝的眸光浅淡,没有说话,大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时间不多,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知道你之前曾对我有过一些误会,可是那些误会也不过是因为大少爷而起,我们都只是为了各自相公。” “大嫂说笑了,以前的事情我从未放在心上。”楚晶蓝浅浅的道。 “如此甚好,细细算来你我之间并无恩怨。”大少夫人淡淡的道:“女人啊,就是为了男人在活。” 楚晶蓝完全不赞成她的话,却也没有出言反对,知道大少夫人有话要说,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她说话。 大少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眼底却是寒霜,她浅浅的道:“五弟妹果真是淡然紧。” “大嫂有话就说吧,你方才也说了,时间并不多。”楚晶蓝看着她道。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最是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今日里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确切的说也是在帮你自己。” 楚晶蓝掀了掀眉毛,却淡淡的道:“大嫂说的是佩兰的事吧!这事是你们三个人之间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大少夫人看着她道:“你心里明明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和你大哥之间的私事,已经和你息息相关了。” 楚晶蓝笑了笑,大少夫人又道:“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女人若是生下一个男孩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只怕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嫂说的话我不能认同,首先我在安府并没有经营任何事情,再则我觉得那个家主之位对我和五少爷而言也可有可无的东西,得之我们的命,不得之反而是我们之幸。”楚晶蓝浅笑道:“看来大嫂并不了解我,今日里跟我说这些是找错人了。” 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你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些事情,如果你不打算和我联手的话,你今日就不会来了!” “大嫂又错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可没有大嫂说的那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今日里不过是来看大嫂的,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我想大嫂对我只怕也是有些误解的,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会算计,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大的野心。” 大少夫人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却见她的眉宇之间淡淡的,仿佛真的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楚晶蓝见大少夫虽然整张脸上一片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片明亮,那里有万千种情绪在跳动,她看得出来,大少夫人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她又想起之前二少夫人对她说的话,她心里的防备更重,却又缓缓的道:“我也来看过大嫂了,大嫂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探究,见楚晶蓝果真起身就走,她当下便道:“我敢保证,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少爷的,五弟妹真的愿意看到安府的家产落在一个外人的手中吗?” 楚晶蓝闻言止住了脚步,她浅浅的道:“前几日母亲还说大嫂善妒,拿你的事情说给我听,让我不要做出和你一样的事情来。我以为母亲不过是想拿我说事罢了,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见到大嫂,我倒是信了七分了。” 大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倒又急了三分,却又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知道还有戏,便咬关牙道:“母亲一心想要个嫡孙,她有那样的想法极为正常,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五年前那一次我和大少爷之间的检查我没有做任何手脚,大少爷真的没有生育能力,这一次的事情被人动过手脚。” “若真的如大嫂所言,大少爷那么精明的人,又岂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楚晶蓝的心念微沉,看着大少夫人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可是因为大少爷却一直都没有动那个女人。我知道大少爷因为他不能生育之事对多有愧疚,所以才答应我不纳妾室,所以他在外面养着那个女人,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少夫人缓缓的道:“大少爷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听说那女人怀孕之事,这会大少爷一失势,那女人就了身孕,这其中必定有一些隐情!而大少爷虽然精明的紧,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那天那些大夫又替她检查过的后说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他心里欢喜,自然就不会去细想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大少夫人看着她道:“所以大少爷和母亲都被那个女人骗了。”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楚晶蓝,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究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一场局是楚晶蓝布下来的,此时见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惊讶时,她倒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晶蓝扭头看着大少夫人道:“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大嫂,我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你这件事情应该告诉的父亲和母亲而不是我 “你觉得现在父亲和母亲还会相信我吗?”大少夫人问道:“五弟妹,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一定早就看出这是别人布好的局,你做为安府的一份子,你不能不管!” 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可是大嫂你也不要忘了,这是你和大哥的家事,最重要的是,五少爷和大少爷的关系极为微妙,你觉得我现在把这些话替你说出去,父亲和母亲会信吗?” “我不是让你把这些话告诉父亲和母亲,而是让你配合我揭穿那个女人!”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笑道:“我非常感谢大嫂对我的信任,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当下便缓缓的朝门口走去。 “你好好想想吧!这事对你有利而无害。”大少夫人缓缓的道:“而且我觉得在这个安府里,能和你过上招的人也只有我了,我若是就这样被赶走了,你日后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也没有意思。”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大嫂的话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可是我还是否得告诉你,你今天真的找错人了。但是大嫂请放心,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我不会对任何说。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谁斗,对我来说,她们都是我的亲人!” “是不是罗芳曾对你说过什么?”大少夫人又道:“那个女人的话你最好是别信,她看起来简单的很,其实背里会捅人刀子!你还记得你以前不是被人差点被人夺去性命的事情吗?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件事情不是俞凤娇做的,而是罗芳做的!”罗芳是二少夫人的闺名。 楚晶蓝一直觉得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就是二少夫人,此时听到大少夫人的不禁失笑,大少夫人又道:“你不要笑,这些就是真相,别人也许不了解罗芳,可是我却甚是了解,你和罗芳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知道她极不简单吧!还有,二少爷也不过是将锋芒藏了起来,那一日他在父亲和母亲面前帮你们,你真的觉得只是偶然吗?” 楚晶蓝脸上的笑容敛去,大少夫人又道:“这安府里所有的人看起来好像都很简单,可是一个个却都复杂的紧,你觉得你一个人真的能看透安府里的风云,能助五少爷当上家主吗?只要你这一次帮我除去那个女人,日后我便会助你对付安府里其它心怀鬼胎之人。当然,我还是会帮大少爷夺家主之位,到时候我们便各凭本事!” 楚晶蓝静静的看着大少夫人道:“大嫂觉得我会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会信你吗?这些个风云变幻我自个心里清楚着了!”说罢,她不再做任何停留,便大步走出去。 她一离开,喜鹊便轻声问道:“大少奶奶,五少奶奶只怕是不会答应的,我们要怎么办?” “你错了,她嘴上不答应,心里却早已答应了。”大少夫人淡淡的道:“我现在只需要装病,看着她去折腾就好。再说了,就算是她不答应,日后在安府里只怕也得小心翼翼的!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喜鹊轻轻将耳朵靠大少夫人的嘴边,大少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喜鹊的面色微微一变道:“这样做不太妥当吧!” “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我们绝不能败,更不能如了那个女人的愿!”大少夫人咬着唇道。 喜鹊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得按她的吩咐去准备一应东西。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八章 楚晶蓝离开明阳居之后心里莫名的堵的慌,她虽然知道大少夫有些挑拔离间的味道,心里却终是有了千头万绪,二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清楚的,圆荷在旁轻声道:“五少奶奶,还要不要去见那个大夫?” “当然要去。”楚晶蓝轻声道:“不管怎么样,我至少要知道真相。”只有知道真相之后才能好好的谋划,若一切真的不是俞凤娇所为,那么当初到底是谁那么恨她,竟欲置她于死地!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她去找那个大夫,两人见到那个大夫之后编了一个谎话,只说是大少夫人派她们过来问的,再给那大夫塞了一锭银子后那大夫终于道:“安府的大少爷真的不能生育,我不可能误诊!给他看病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给我银子!” 楚晶蓝轻声问道:“大夫当真如此确定?” “当然!”大夫斩钉截铁的道:“不能生育之事也分许多种的,有的只要调理调理还是有些机会的,可是大少爷他根本就没有根基,又怎么可能生育,我行医这么多年的,绝对不会看错!”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圆荷又问道。 “是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大夫叹了口气道:“我行医这么多年,像大少爷那种情况却只见到过他这一例,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楚晶蓝和圆荷对视一眼之后道:“如此便麻烦大夫了,只是今日这事事关大少爷隐私,还请大夫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说罢,示意圆荷再给了一锭银子给大夫。 那大夫欢天喜地的道:“您尽管放心,我这嘴严着了,断然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 楚晶蓝辞过大夫和圆荷上了马车之后,她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大嫂在这件事上果然没有撒谎,那么佩兰有孕之事怕是真的有问题了。” 圆荷轻轻的道:“五少奶奶,这怀孕之事虽然是有些蹊跷,可是一般不能生育之事都不是完全绝对,也许还是有一丝能怀上可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方才大夫说的那么肯定就一定是有些把握的,他是看我们都是女子,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再则我总觉得那个佩兰并不简单,现在这一件事情已不仅仅是大房那边的事情了,若是那佩兰真有问题,倒也能彻底断了大少爷的念头。” 圆荷会意的笑了笑,楚晶蓝却又轻声吩咐道:“你这几日留意佩兰的一举一动,看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我就不信她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 “明白。”圆荷轻声答应,却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五少奶奶,你是真的在帮大少奶奶吗?” “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五少爷。”楚晶蓝轻声道:“这事若是真的,就能将大少爷的那些个念头彻底斩断,日后也再没有任何理由和五少爷抢了。” 圆荷轻蔑的道:“大少爷被别人扣上了一顶大绿帽子,自个儿还在那里得意,真是蠢的和猪一样!被人利用了还在那里给人数钱!” 楚晶蓝笑了笑便准备和她一起回安府,却见马车从春盈大街上过,安家米铺的总铺就那里,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柔和,轻声吩咐道:“到米铺门口停一下。” 安华会意,在马车前应了一声,圆荷却抿唇笑了笑,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忙将笑容敛起,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倒笑了起来,圆荷见她一笑,再也憋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正在此时,马车停下,停在安府米铺的一侧,天寒地冻,米铺的门口也挂起了帘子,看不到她们下马车,圆荷忙跳下马车搬来脚凳扶她下了马车。 楚晶蓝以前经常路过米铺的门口,却从未进去过,此时她上了马车之后,看着那高高悬挂的“贺丰年”三个镀金的大字时,心里升起了一抹怪异的感觉,她记得以前米铺的招牌是用毛笔写在朱漆上的,这招牌只怕也是新换的,皇商的名头同样也是镀了金的。 她第一次来米铺,那里的伙计并不认识她,只道她是来买米的,有一个伙计一边坐在那里吃着瓜了一边吊儿郎当的问道:“这位夫人想要珍珠米还是梗米?” 楚晶蓝微笑道:“我不是来买米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伙计便道:“不是来买米的到这里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安府已是皇上新封的皇商,可不是让你们这些个夫人小姐来这瞎逛的,要瞎逛到去胭脂铺去!” 楚晶蓝听到那伙计的话愣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安府的伙计竟是如此的嚣张,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便知道原因了,她身上虽然穿的是华贵的云绵缎面的棉袄,可是那花色却极为素静,这好的缎子看起来便和寻常的缎子差不多,而她的身上又没有带一点饰物,这个势利而又眼拙的伙计只怕是将她当做是小户人家的夫人了。 圆荷听到那句话倒有了三分怒气,正欲说话,楚晶蓝却伸手拦住了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楚晶蓝却又微笑着对那个伙计道:“我知道安府是皇商,可是就算是皇商也是要做生意的,我就算是要不来买米的,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吧!” 楚家对伙计管的甚严,她在仪容和举止上曾多次要求过他们,所以买家一进到楚家都会觉得楚府的伙计热情又温和,而安府的生意做的比楚家要大得多,她原本以为安府的伙计也该是知礼的,可是一看到那个伙计的举动,她就直皱眉头,再听到那伙计嘴里说的话,她的心里就是冷笑连连。 没料到她这一席话倒把那伙计给惹恼了,那伙计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后道:“我说话态度怎么呢?我告诉你,这还算是客气的,你也不看看你那副穷酸样,看看?看个屁啊!也不看看你自个那副穷酸样!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来买米,口袋里却没有银子!然后故意来消遣我的吧!” 今日原是午后,铺子里没有什么人,老爷不在,大少爷也出去了,里面就剩一个不管事的五少爷,伙计们一个个都懒散的紧,做事也就没有形了。 “狗眼看人低!”圆荷怒斥道:“你只是一个伙计罢了,怎么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再说了,我们有没有银子是我们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那伙计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圆荷,却见她也和楚晶蓝一样穿的素净,当下便轻哼一声道:“我是只是一个伙计,可是却是皇商的伙计!我告诉你,我们这样的伙计可比一般人家的公子还要高贵!你们没钱没事就别来这里瞎混,没的辱没了这皇商的金字招牌!”说罢,他又将眼睛一斜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只怕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破落户,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又岂会这样抛头露面!” 楚晶蓝听说过有狗仗人势的奴才,只是她的身份在杭城也是数得上号的,还从来没有哪家的奴才和伙计敢在她的面前这样说话。她的眸子冷了些,当下浅浅的道:“皇商皇商,也只是一介商人,而商人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又夹了一分怒气,再加上她身上的气势,稍微长眼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可是这伙计昨日里上赌坊输了不少的银子,今日上工晚了些又被掌柜的骂了一顿,原本心里选攒了一把火,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倒把他心里的那把火给点着了,他当即指着楚晶蓝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泼妇,竟敢这样说话!皇商的名头是你能提的吗?我警告你,再不给我滚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告诉你,我们老爷和知府大人熟的紧,小心抓你进大牢!” 其它的那些伙计只在旁看着,有的还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笑,那模样倒是在看笑话。 楚晶蓝冷笑道:“我只是在这里站一会,就要被抓进大牢,我倒想问问你,我犯的是哪一条国法?” 那伙计更恼了,怒道:“你挡在米铺的前面让我们做不成生意,就是犯了法!” “哦?这也算是犯法啊,那改天我可得好好请教知府大人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不走了,我倒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楚晶蓝平素并不会这些小伙计计较,可是这伙计也太眼中无人了,就算是她不管安府的事情,也容不下这样的伙计,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一通那伙计。 那伙计怒了,正欲从里面走出来,其它几个伙计在旁看着,也不劝他,反而都指责楚晶蓝道:“不买米就别在这里添乱,快走!” 楚晶蓝的性子倒上来了,她冷笑道:“把你们的掌柜叫出来!” 那伙计怒道:“我们的掌柜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快给我滚,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楚晶蓝冷笑道:“我说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不走了,我倒想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那伙计怒了,大步就走了出来,刚好这时安华走了进来,那伙计一看到安华忙道:“华哥,你怎么有空来呢?现在还没到吃饭的点了!” 楚晶蓝看到那伙计有些谄媚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只觉得今日她是长见识了,竟遇到这样一个极品伙计,她只是衣服穿的朴素了些就被人这般对待,而安华只是安府的一个车夫,这伙计就如此点头哈腰的就像是一条哈巴狗。 安华在外面等楚晶蓝许久没出来,又听到了吵闹声便过来看看,没料到竟是楚晶蓝和伙计在吵架,他看着楚晶蓝却没理那伙计道:“五少奶奶,我将马车停在左边的门廊边,你要回去了就去那里找我。” 那伙计一听到安华叫楚晶蓝五少奶奶顿时傻了眼,当下忙一把拉住安华道:“华哥,谁……谁是五少奶奶啊?” 安华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和谁说话,自然谁就是五少奶奶!” 那伙计终于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道:“我方才不知是五少奶奶驾到,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五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我一般见识!” 楚晶蓝生平最是讨厌这种小人,她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我站在这里妨事,要拉我去见官吗?又说要用棒子将我轰走,怎么这会却跪在地上呢?” “谁要拉你去见官啊!谁长了狗胆敢轰走五少奶奶,老子就把他全家都轰了!”安子迁走出来黑着一张脸道。 他在后间听到前厅吵得紧,细细一听又听到了楚晶蓝的声音,他心里又喜又恼,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再听到那伙计说要动手打楚晶蓝,他顿时也恼火的紧! 那伙计只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倒大霉了,当下忙磕头道:“五少奶奶,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这便向您陪不是!是我的瞎了眼才没有认出五少奶奶!”他虽然没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可是却也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惹的,她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做下的事情足以让他怕到极致!他以前以为楚晶蓝出行肯定排场大得紧,身上定会穿金戴银,没料到竟穿的如此素淡,就像是破落户的媳妇。 圆荷冷笑道:“你的眼睛的确是够瞎的!长了和没长一个德性,真该挖出来了事!” 安子迁冷冷的看了那伙计一眼后道:“从今往后,别让我在安府的米铺里再看到你,安府有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伙计一听到安子迁的话忙朝他磕头道:“五少爷,求求你不要将我赶出安府,我家里还有老母要侍奉!” “要侍奉老母?”安子迁笑道:“将每个月的月钱全送进赌坊里侍奉老母吗?你这种侍奉的方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倒是让我长见识了!” 那伙计听到安子迁的话愣了一下,当即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已半蹲在那伙计的面前道:“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在做些什么!上次你从米铺里偷了一袋米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帐了!” 那伙计一听到这句话愣了一后道:“五少爷,你的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今日里虽然冲撞了五少奶奶,可是我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米铺的事情!” 安子迁冷笑道:“十一月二十三的夜里,你收工收的最晚,当时溜进后院扛了一袋米,却在爬墙的时候听到隔壁的狗叫声,你当即吓的从墙上摔了下来,腿是没有摔断,却磕在了青砖之上,你把裤子掀开来瞅瞅,看我有没有撒谎!” 那伙计闻言吓了一大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安华却已一把将那伙计的裤子掀开,那伙计的腿上果然有个一寸来长的伤疤,那伤口才刚结枷 其它的那些伙计见到这种情景纷纷指责他,安子迁却道:“你这事我早就知道却一直不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那伙计这会脸都吓白了,安子迁淡淡的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偷米回家是因为你把钱全输在堵坊,你老娘连米都得吃了,你偷米是给你老娘吃,我成全了你的孝心,可是你这混蛋倒好,竟敢在安府的米铺里做出这样的事情!” “五少爷大人有大谅,就再饶过我这一次吧!今日只是一场误会!”那伙计听他的话里有了一丝松动,忙又开口求饶,这一次却是已经承认了偷米之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误会个屁!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饶你,也绝不会再将你留在楚家,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那伙计愣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安子迁冷笑道:“你偷米是你的孝道,可是你今日里对客人不敬就是失职!你不认识五少奶奶以为她是客人,还说出了那么无礼的话,根本就是罪该万死,我安府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你迟些就去帐房把银子结了,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说罢,他居然站起身来,抬起脚来一脚夫就将伙计给踢了出去。 这样的举动倒把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她早前虽然见识过安子迁纨绔的样子,可是却没有见过他动手打人!那伙计被他这么一踢,如皮球一般滚出了安府米铺的大门。 安子迁冷笑道:“这一脚是为我做为五少奶奶的相公赏你的,开玩笑!竟是连我的娘子也敢打!是觉得女人好欺负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再次愣了一下,他这副样子倒更像是纨绔子弟了!只是那些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却甚是温暖,她也没有拦他,只是淡淡一笑。 那伙计却见他发了浑,心里吓了一大跳,却又道:“五少爷……” 安子迁冲上去又给了他一拳道:“叫你欺负女人!叫你仗势欺人!叫你狗仗人势!” 那伙计早前就已经见识过他犯浑时的模样,当下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求饶了,拔腿便跑了。 安子迁回过头来见店里的伙计都在看着他,他冷喝一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吗?” 楚晶蓝见他那副嚣张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他也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只是想起他原本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有这样的举动原也正常。 那些伙计们忙将头别到一侧,安子迁却又道:“今日的事情不是做给你们看的,而是要让你们牢牢记住一件事情,不管来的客人是什么样的,都不许狗眼看人,要知道很多有钱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今日里好在得罪的五少奶奶,是自己人,若是得罪的是真正的客人,这样的损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些伙计忙道:“我们不敢了!” “我呸!什么叫不敢!”安子迁冷着声道:“是压根就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安府是皇商又怎么着?是皇商还得做生意,可不是靠打着那个名头就能有饭吃的!你们这些个王八蛋,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那些个习气!是真把安府的主子们都当做摆设吗?” 他平素看到谁都是笑嘻嘻的,平日里看到谁都没有半点架子,再加之以前大少爷经常在众人的面前说他的不是,这些伙计倒有多数是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此时见他发威,倒也有了三分惧意,顿时明白就算他再是一个不成才的主子,那也是一个主子!众人忙道:“五少爷教训的是!” 众人说罢,便开始自顾自的干活去,安子迁却恼了:“我在和你们说话了,给我好生站着!” 众人互看了几眼,又站了过来,他将脸上的纨绔之气收起,冷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们,不管安府以后是谁当家,你们都得把事做好了!阿三方才是做的很过火,可是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看到他对客人那样无礼,竟都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一个大男人去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的爹娘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你们的掌柜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楚晶蓝听他骂得虽然有些乱七八糟,但是却也别开生面,她想起他方往日里行事的方式,当下也不阻止,只是淡淡的在旁看着。圆荷的眉头皱起来了,心里却又有些想笑。 众伙计被他骂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个胆子大一点的伙计道:“五少爷,我们不是不知道她是五少奶奶嘛……” “放你娘的臭狗屁!”安子迁破口大骂道:“不知道她是五少奶奶所以就任由阿三去欺负她?知道安府的是清楚这里是卖米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土匪窝了!往这里一站就要打人!你们真是长本事了,也让我长见识了!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呢?真仗着安府是皇商就胡作非为呢?我告诉你,安府是皇商那是安府的事情,我这个安府的少爷都不敢这样对人,你们倒好,一个个都飞到天上去了!你们仗的又是什么?”说罢,他的性子上来,竟是走上前去每个人抽了一定大嘴巴。 众人知道他骂的在理,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一个个挨了打都捂着脸不说话。 安子迁冷冷的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五少奶奶道歉!” 他这副盛事凌人的模样倒真是把这一群人全给吓住了,当下众人忙去给楚晶蓝道歉,楚晶蓝淡淡的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们从今往后再不可如今日这般对客人了,不管进到铺子里的人是来做什么的,都应该以礼相待。” “多谢五少奶奶教诲!”众伙计忙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安子轩却又道:“还是那句话今日里撞见是五少奶奶,要不然安府的名声全给你们败坏了!要知道这皇商之名可是皇上亲赐,若是让人知道安府的奴才借着皇上亲赐的名来做欺负百姓之事,那就是对皇上的侮辱,是要被砍头灭族的!” “有那么严重吗?”有一个伙计小声的道。 他原以为安子迁听不到,却没有料到安子迁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寻常人要好得多,这一句话倒是被安子迁听得清清楚楚,安子迁冷笑道:“有没有那么严重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的狗头在脑袋上放得稳不稳!” 那伙计听到安子迁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忙将头低了下去。 安子迁扭头看向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光浅淡,他轻哼了一声后大声道:“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去做事!” 众伙计忙去做其它事,心里却暗暗嘀咕,这五少爷最近还真是转性了,做起事情虽然还是很多都不靠谱,但是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又想起安老爷要将米铺传给他的事情,心里不禁又有些害怕。 安子迁见众人去忙,便拉着楚晶蓝的走到了里间。安府米铺的总铺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前面是门面,后面却是一个小院子,小院子后面是一个大厅,大厅后是帐房,帐房后是几间小屋子,以供给少爷和掌柜休息的地方。 “你怎么到这里来呢?”安子迁拉着楚晶蓝坐定之后问道。 安明见楚晶蓝来了,忙去给她倒茶。 “我出去了一趟,经过安府的米铺,就进来看看,不料却出了这么一出事情。”楚晶蓝轻叹一声后道:“安府的这些伙计的架子可真是不小,倒让人吃和惊的紧。” 安子迁轻叹一声道:“许是大哥和这些伙计说了些什么,他们以为安府是皇商一个个的越发没有规矩了,今日里竟是连等事都做的出来!” “你觉得他们这么嚣张是大哥授意的?”楚晶蓝反问道。 “不知道。”安子迁浅浅的道:“若真是大哥授意的他就真是一个蠢人了,为了让我做不成事,竟是连安府的金字招牌都想砸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安子迁又道:“他们平日里在我们的面前倒是极守规矩的,对客人也甚是礼遇,今日里却让你受了委屈。” “也怪我自己穿得太过素净,让他们狗眼看人了。”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浅笑道:“这哪能怪你!我倒觉得你这样素净的打扮很好看。” 圆荷和安明都还在身边,听到他这一句话都轻笑了起来,楚晶蓝听他们一笑,脸倒有些红了,安子迁却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五少奶奶有些话要说!” 两人都笑了笑,然后便缓缓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安子迁浅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些东西想请你帮我看看!”说罢,他就抱出了几本帐本放在楚晶蓝的面前。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怎么呢?你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当然!”安子迁看着她道:“我觉得这些帐册都是有些问题的,大哥一直认为我对帐极不熟悉,所以今日里就扔了几本帐本给我,这些东西明面上应该都不会有问题,可是我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我是真看不出来!” 楚晶蓝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被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忍不住问道:“怎么呢?我哪里不对劲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很少看你这么认真做事,突然发现你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很英俊!” 安子迁闻言却笑起来道:“你就知道打趣我!我以前是不管安府的事情,所以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感兴趣,事情弄的好和坏都和我没太大的关系。借二哥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只要做好安府少爷的职责就好,事情管得多了反而被人厌。可是我被推到这个位置,自然也就需要做些事情来,省得别人都说五少爷没本事只能给五少奶奶提鞋,那多没面子!” 楚晶蓝闻言却板着脸道:“你也听那些个人胡说八道!在我的眼里,你比我强上百倍!”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轻轻的道:“虽然知道你说的话有些违心,可是我很喜欢!” 楚晶蓝也笑了笑,安子迁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却又缓缓的道:“远溪,我说的是心里话,在我的心里,你比这世界上其它的人都要强得多!”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他轻声道:“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但是如果你真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接受。” 楚晶蓝轻笑一声,安子迁轻轻拉着的她的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帮我看一看这些帐册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正欲翻看,却听得安明大声道:“大少爷,你回来了啊!” “五少爷在哪里?”大少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安明忙道:“五少奶奶来看五少爷了,他们在房里说会话!” “可真巧啊!”大少爷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五少奶奶还真会挑时间来,我才离开一会,她竟就过来了,倒真是和五少爷的感情深厚的紧。” 安子迁的眸光一黑,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他便将帐册从楚晶蓝的手里拿了过来塞进了桌子里,才放好,大少爷便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方才被安子迁打伤的伙计阿三。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况就已大致明白大少爷的意思了,当下却也和安子迁缓缓站起来道:“大哥!”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然后冷笑道:“五弟妹和五弟的感情倒是深厚的紧,竟跑到安府来看五弟,只是五弟没有告诉你,这米铺里是不能让女人进的!” 楚晶蓝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米铺不能让女人进?这倒有些好笑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以前天天只知道寻花问柳,不务正业,又知道什么?”大少爷冷着声道。 安子迁微笑道:“没错,我以前是喜欢寻花问柳,不务正业,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对安府的事情不知道,这米铺里母亲来过,大嫂来过,可没有听说过女人不能到米铺里。” 大少爷冷冷的看着他道:“五弟妹拿什么和母亲和你大嫂比!” “嗯,晶蓝是不能和大嫂比,她可做不出买医之事。”安子迁笑眯眯的道。 大少爷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不恼,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眯眯的看着大少爷道:“我倒觉得晶蓝所到之地都会金银成山,大哥去看看楚家就知道!” 大少爷的脸顿时变得更加难看道:“那是楚家没人了才会让一个女人当家!我安府可是人丁兴旺!” “安府是人丁兴旺……等等,大哥这话我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了,难道现在安府是女人当家吗?”安子迁微微皱着眉头道:“可是我记得母亲好像亲不过问米铺里的事情吧!” 大少爷冷笑道:“安府若是由你来当家的话,和五弟当家没有太本质的差别,你有什么本事,整个杭城人尽皆知。” 安子迁依旧微笑道:“是啊!在杭城百姓的眼里我安子迁是个纨绔,是个不成才的,可是他们怎么看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我打算盘赢了大哥就足够了!” “你!”大少爷怒道,但是那又是个事实,他没有人法反驳。 安子迁笑嘻嘻的道:“大哥也不用生气,我知道我赢大哥是赢得饶幸。我说这些话不过是想告诉大哥我若是真想做什么事情,这天下间就没有我做不成的,我只学了一个晚上的珠算就赢了大哥,在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有一年可以学,我想也应该能赢得了大哥。所以安府由我来当这极为合适,和晶蓝没有任何关系!” 大少爷看着他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大哥那一日和晶蓝在打珠算的时候,好像是输得很惨。大哥该不会是因为曾经输给了晶蓝,所以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太痛快吧!其实吧,依我看,这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尤其是不要小看女人!” 安子迁的脸上还有着一丝纨绔的笑意,而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满是冷意,那股冷意从他的身上泛了出来,让大少爷愣了一下。 安子迁在大少爷的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一个不成材的形象,平日里虽然口齿伶俐,可是却是个没用的,说的话也疯疯颠颠,很少能说到关健处,可是他今日的话却字字如刀一般插在大少爷的心口上,大少爷只觉得今日的他和往日大不一样,而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大少爷却又看不出来。 大少爷冷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五弟妹今日到安府来是做什么的!五弟妹,你可还记得,你绝不会插手安府的事情!” “我当然记得。”楚晶蓝浅笑道:“但是大少爷的这些话我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奇怪,我今日只是到这里来看五少爷的,不带任何目的,大少爷难道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大少爷了冷笑道:“你就装吧!”他轻轻招了招手,阿三忙走到他的身边,他又冷冷的道:“你今日来米铺根本就是来生事,阿三是安府米铺里做了多年,这么些年来一直为米铺兢兢业业的做着事,你倒好,今日一日就唆使五弟将他赶出安府!五弟妹,你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 楚晶蓝一见大少爷的样子,就知道他今日里是和她卯上了,她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我将阿三从安府里赶走,可没有受什么唆使,而是阿三的行事太过份了!安府的米铺原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晶蓝来寻我,只是问了几句话,阿三就要动手打她!大哥可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伙计?又或者是说他得到了什么授意才如此嚣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父亲以前在教导我们所有的兄弟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和气生财’,大哥该不会连这句话都忘了吧 大少爷闻言忙看了一眼阿三,阿三忙道:“大少爷,五少爷的话你不能信啊,你知道他平日里说话都极为夸张,再简单的一件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会添上三分色彩,方才五少奶奶进到安府来寻五少爷,我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五少奶奶来做什么,五少奶奶就把我大骂了顿,五少爷一听到就说我没有规矩,将我暴打了了顿然后就将我赶走了,好在遇到了大少爷,否则的话我的冤还不知往何处伸!” 安子迁闻言眼里满是冷意,阿三却又道:“大少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方才的那些伙计全叫来,他们都可以做证,就是因为方才五少奶奶骂了我他们没有帮五少奶奶,所以五少爷一人赏了他们一嘴巴!” 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五弟,你就是这样对你的伙计的?”他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五弟妹,我知道你平素是很威风,可是你不要忘了,这是安府,不是楚府,可不是你来耍性子的地方!这安府的伙计,可不需要个个都认识你!”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九章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那个叫阿三的伙计一眼,阿三忙将眼睛别到一边去,她轻声道:“阿三,看着我的眼睛,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阿三却忙躲到大少爷的身后道:“大少爷,救救我!我以前真的没有见过五少奶奶,所以才会得罪她!” 大少爷冷着声道:“五弟妹,你最好看清楚,这是在安府,我的伙计可不吃你的那一套!你的那些个狠厉的手法拿对付楚家的伙计,可别弄到安府来!” “什么事这么吵?”安老爷微微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回头,却见安老爷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众人忙给他行礼,大少爷忙道:“父亲你来的正好,五弟妹今日竟跑到米铺里来教训起人来了,阿三不过是问了她几句,她竟就开始教训阿三,五弟更荒唐,竟然还帮她打了阿三,并将阿三赶出安府,五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权利!” 楚晶蓝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像大少爷和阿三这么无耻的,早前在铺子里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阿三就是一个谄媚的小人,却没有料到竟能满口胡话,而大少爷为了对会她竟也说出那么无耻的话来。 她正欲说话,安老爷却问道:“那个权利是我给你五弟的。” 安老爷这一句话让安子迁和大少爷都愣了一下,他却又淡淡的道:“我说过给他一年的时间来管理安府,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是权利在我那天答应给他一年时间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 大少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却又看着楚晶蓝问道:“晶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抢在她的前面道:“事情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些,父亲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今日当值的伙计全部唤来一问究竟便是!” 楚晶蓝听大少爷这么一说便也道:“大哥说的甚是,将那些伙计叫来一问便知。” 安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安子迁却也在旁道:“是非黑白,问清楚了就知道了!我虽然是不成才,可是却也不敢拿着父亲给的权利乱来。”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便让人将铺子里的伙计全部唤来,只留一个在那里看着,此时正值午后,铺子里原本也就没有什么人。 那些伙计进来之后全部跪在地上,安老爷扫了众人一眼后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伙计一片沉默,各自看一眼,为首的一个伙计道:“回老爷的话,方才五少奶奶到铺子里来找五少爷,阿三不认识五少奶奶,所以态度就有些不太好,然后五少奶奶的态度也不好,反方各吵了几句,五少爷刚好走出来看到这些,就打了阿三一嘴巴,又踢了他一脚。然后五少爷也将我们一人赏了一嘴巴。” 安老爷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冷笑道:“你们倒是说轻巧,听你们这话好像我和五少奶奶是那种极度不讲理的人了!” 众人低头不语,安子迁却又道:“没错我是打了你们,可是却不仅仅是为了五少奶奶,而是为了整个安府!今日里不说五少奶奶没有骂你们,就算是她真的骂了你们也是你活该,方才还真是巧了,整个过程我是全部听到了,不如把所有的对话全部复述给你们听一遍,你们听听是不是这样子!” 安老爷皱眉看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却又看着安老爷道:“父亲知道以前有一段时间最是喜欢模仿人说话了,今日献丑了。” 说罢,他也不管大少爷是否反对,便将楚晶蓝进来的时候和阿三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他的口齿原本就伶俐,虽然模仿楚晶蓝声音不算太像,但是倒把楚晶蓝素来淡定的神韵表达了出来,把阿三和一众伙计全部吓得不轻,他的话虽然不是每个字都一模一样,但是意思却差不了太多,最重要的是,他还把阿三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全部都模仿了出来。 其它的那些伙计一听到他的那些话都吓的脸色发白,都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安老爷看到那些伙计的表情便知道这一次安子迁说的只怕是真的,当下大怒道:“混蛋!安府的皇商字号是让你们这样借用的吗?今日里好在是五少奶奶,若是……若是其它的对手或者官府的人听到了,再经人渲染,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整个安府都得被你们这些个混蛋全毁了!” “可不是吗?”安子迁在旁接话道:“我方才就这样说了,可是没有料到这混蛋竟敢跑到大哥那里告我的状,还敢将事实全部扭曲!大哥平素是极聪明的,怎么今日就误听了阿三颠三倒四的话?” 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大少爷其实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未,只是觉得阿三是他的人,如今如此轻易就被安子迁给赶出安府,他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当下又觉得安子迁是个不成才的,楚晶蓝刚好也在米铺里,刚好趁这个机会杀一杀两人的锐气,没料到安老爷却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更没有料到安子迁竟能将方才楚晶蓝和阿三的对话全部都复述了出来,最没有料到的是那些他一直以为是心腹的伙计竟全部都认同了方才安子迁模仿的那些话!他只觉得这一次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当下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大少爷也恼了,一把将阿三从背后掀了出来,再一脚踢倒在地道:“混蛋!你竟敢挑拔我和五少爷的关系,竟敢如此诋毁五少爷和五少奶奶!” 阿三原本在大少爷的面前是把话说的有些夸张,可是在来的时候大少爷却让他将事情再说的严重几分,所以他就把所有的一切全往楚晶蓝的身上推,又觉得安子迁在安府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本事,所以觉得这一次大少爷是一定会赢的,所以话就说的很过份了。 而在场的那此伙计虽然也得到了大少爷的授意,可是方才已经尝到了安子迁的厉害,说的话虽然向着阿三和大少爷,但是却也说了基本的事实,那样的事实却是可以往两个方向偏的。 阿三知道大事不好,忙道:“大少爷,方才那些话明明是你教我这样说的!” “混蛋!”大少爷怒道:“你诋毁了五少爷和五少奶奶,竟是连我的坏话也敢说!”说罢,他拎起拳头便朝阿三的脸上打去,他下手极狠,一掌便将阿三的牙齿给打了下来。 其它的那些伙计一见到大少爷对阿三的态度,不禁都打了一个寒战,他们都算是大少爷的人,也知道阿三铁定是受了大少爷的指使才会这样说话,却没有料到大少爷竟为了自保,就这样式对阿三。他们一个个心里都冒出了寒意,对大少爷又多了一分失望。 大少爷还要再打阿三,安子迁却一把拉住大少爷的手道:“大哥,算了吧,他家里还有老母要养,他的话虽然说的过份,也挑拔离间,但是今日里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教训,就放他一马吧!” 大少爷瞪大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安子迁,他却只是浅浅而笑,完全没有将大少爷的眼神放在心里。 众伙计看到安子迁拦住大少爷,均在心里想,原来五少爷才是真正宽厚的人,今日里阿三也确实做得过份了,他之前打我们那一巴掌只怕也是为了我们好。 安老爷看了一眼两人一眼后道:“阿三是绝不能轻饶的!竟敢这样给安府丢脸!”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他是不能轻饶,可是方才我就已经将他赶出了安府,他见到大哥的时候已经不是安府的人了,所以真的是收拾他的话还是将给官府吧!” 安老爷的面色微变道:“家丑不可外扬!” “那就将他放了吧!”安子迁淡淡的道:“他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教训,日后断然不敢再生事了!不知父亲和大哥以为如何?” 安老爷定定的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安老爷却觉得这个儿子虽然平日极不成材,可是今日这事却处置的还算妥当,倒是大少爷今日的事情做得太过份了些,他极为了解大少爷,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大少爷心里在想什么。 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如今你虽然是刚到米铺里来做事,但是所行的却是未来安府当家的权利,今日里阿三得罪的又是你和晶蓝,所以要如何处理阿三就由你来决定!” “多谢父亲!依我看阿三是不能再留在安府了,原本应该将他送去官府的,可是他今日也受到了应有的教训,这不牙齿都掉!”安子迁轻轻施了一个礼,却瞪了阿三一眼道:“还不快给我滚!” 他虽然是在对阿三说话,可是大少爷站在他的身边,他这一句话顾意说的粗野而大声,那唾沫星子喷了大少爷一脸,大少爷只觉得安子迁的那句话是在对他说的一般,他气的直吐血,安老爷在前,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像是没有看一般,直接无视他。 阿三闻言,当下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一点都不敢在里面多呆,唯恐安子迁改变主意。 安老爷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虽然觉得安子迁罚阿三罚的轻了些,却又不失凌厉,当下眸光微转后又浅浅的道:“子轩,你今日的事情处理的实在是欠妥当,和往日里你的做法太不适了!几天前我就已经说过会给远溪一年的时间,今日里我就再说一次,在这一年里,你辅佐远溪,而远溪的决定只要是合理的,是对的,你就应该支持他!” 大少爷憋了一肚子气,只是此时理亏,心里再不服也只得道:“是的,父亲!” 安老爷又缓缓的道:“今日的事情你也应该长些教训才是,远溪是你的亲弟弟,他平日是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怎么就被一个伙计给离间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大少爷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安老爷又道:“远溪,子轩,你们都要记清楚了,你们是亲兄弟,你们其中的一个必定是安府未来的当家,而一年后不管当家的位置给谁,你们都是亲兄弟,应该要相亲相爱,绝对不能给任何挑拔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知道吗?” “知道了!”两人齐声答应。 安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两人的身边,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和大少爷的手握在了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迁依旧浅笑,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屑,安老爷看到两人这副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依旧道:“看到你们这样,为父心里很开心!” 楚晶蓝站在安老爷的对面,将他的眼神全部都看了去,她看到安老爷的眼里有一抹浓浓的无可奈何,心念微动,一时间竟有一种感觉,安老爷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排斥安子迁。 而今日安老爷处理这一件事情倒还算是极为公平的,没有偏任何人,只是就事论事。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若是安老爷能用这样的态度一直对待安子迁和大少爷,倒是一件好事,以后路上的阻力也就会要小一些了。 安老爷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一眼在她看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她轻轻对安老爷点了点头,安老爷却没再理她,她识趣的道:“我今日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五少爷,不想竟惹出了这些事情,还请父亲见谅。” 安老爷却淡淡的道:“你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到米铺来看看远溪,也好让这铺子里的伙计都长些眼睛,省得日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楚晶蓝知道安老爷的话里有话,当下轻轻一福便道:“是,儿媳先回去了。” 安老爷轻轻摆了摆手,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她给他一记放心的眼神便带着圆荷缓缓的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些伙计今日里也算是正式认识她了,再加之安老爷方才对大少爷和安子迁的一席话,他们原本认为安府由大少爷做家主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到这一刻竟也有些动摇了,觉得安子迁有她的帮助,只怕是还真有机会做安府的家主,原本对安子迁都存了些小视和为难心思的伙计,都将那些心思收回了不少。 而楚晶蓝在走出去地之后,心里却又有一丝无可奈何,方才阿三和那些伙计对安子迁的态度,她是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虽然知道安子迁在安府里会受一些窝囊气,可是却还是比她想像中的要重的多。她心里不禁对安子迁又多了几分愧疚,若不是因为她,依着安子迁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受这种气。他以前虽然到米铺做过事情,可是那是无关紧要的职位,所以也就没有那些冲突和矛盾,而这一次却是和大少爷正面交锋,难免就会比之前激烈不少。 而她方才见安子迁对付那些伙计的手段,她又忍不住有了一丝欣慰,安子迁是有些手段的,确切的说,他的手段并不比她的差,只要他用心做一件事情,她便觉得他能将事情全部都处理好。 她的眸子微微一合,抿唇笑了笑,又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她之前预期的那么糟糕。 她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又安排厨子将东西洗净切好,趁这个空档她又去给安子迁做新衣。圆荷看到她整日里都忙得紧,当下便劝道:“五少奶奶,我也会做一些针线活,不如由我来帮五少爷做衣裳吧,你整日里忙的紧,仔细别累坏了!” “我一点都不累!”楚晶蓝微笑道:“能给自己的相公做衣做饭原本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衣服若是由你做了,那还像话吗?” 圆荷抿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却又知道她的性子虽然不算极为倔强,却是极有主见的,说定的事情极难更改,当下又怕把她冻着了,忙又去抱了一个炭盆过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秋韵却又走过来道:“五少奶奶,今日有只鸽子飞到屋子里来了,竟是赶都赶不走,鸽子的腿上竟还绑着一封信!” 楚晶蓝想起洛王走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来问道:“那信上写了什么?” “我不识字……”秋韵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却将那纸条递给她。 楚晶蓝这才想起秋韵和秋绫两人虽然是楚家的家生子,但是以前一直都只是二等丫环,平素并没有学字的机会,她轻笑道:“你若是想学,日后得空了我教你!” “多谢五少奶奶!”秋韵微笑着道。 圆荷轻轻敲了一下秋韵的脑袋道:“你事你只怕是早琢磨好了吧!五少奶奶都这么忙了,你还好意思打扰她?” 秋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楚晶蓝却一边打开字条一边道:“无妨。”她打开那字条的时候却愣了一下,上面只有一行字:“恨别离离花前语,残红无处乱沉覆。望断梅花窗前风,一枝更是夜来从。” 极潦草的笔迹,张狂而又嚣张,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便将那纸条放进了火盆之中的,圆荷秋韵都愣了一下,两人都没有问她是什么。 楚晶蓝又轻声道:“今日里鸽子腿上有字条的事情不要告诉五少爷,省得他担心。” 两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她的面色不是太好,也不敢多问。 楚晶蓝见天色已有些昏暗,便去炒菜,菜才一炒好,安子迁便回来了,圆荷笑道:“五少爷当真是回来的及时,这饭菜五少奶奶才做好了!” 安子迁微笑道:“那是我有口福!”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快去洗手,天冷,饭菜凉的快!” 安子迁嘻嘻一笑便跟着秋韵去将手洗净,两人吃完饭之后他微笑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一回家就有饭吃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这才有家的感觉。” 楚晶蓝抿唇一笑,安子迁却又道:“只是真的辛苦你了,明天我给你做顿饭,不能总是你给我做!” 楚晶蓝问道:“你会做饭?” “开玩笑!”安子迁微微有些夸张的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有好些个酒楼,闲来无事,总会学到一些吧!手艺嘛虽然比不得大厨,但是还算能吃!”他最后那一句话说的绘声绘色,那张原本有些阴柔的脸上竟是十二分的温柔。 楚晶蓝失笑道:“那我明天就尝尝五少爷的手艺!” 安子迁也笑了笑道:“包管不让你失望。”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米铺,你有时间吗?”楚晶蓝笑着反问道。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你有时间就我做饭,我就有时间给你做饭!而时间嘛,都是能挤出来的。对了,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经过珍宝坊,给你带了一根发簪,我给你戴上试试!”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梅花的玉簪,那簪子样子并不算复杂,难就难在那簪子的做工极为精致,上面居然还极为巧妙的镶了一颗东珠,整根簪子清新大方。 楚晶蓝一看就知道那簪子不是随意能买得到的,若不是订做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花形,她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又笑道:“好吧,我说实话吧,这簪子是我三个月前画了花样让珍宝坊的坊主亲自做的,你喜不喜欢?” 楚晶蓝想起三个月前她和安子迁的关系正值十分微妙的时候,她没有料到他竟在那个时候就为她定做了发簪,她的一双妙目浅浅的看着他,他却又笑道:“来,看看戴上好不好看!” 楚晶蓝将头微微低下,安子迁将发簪插一入她的发间,然后赞道:“很衬你!” 楚晶蓝忙走到镜子边照了照,见那东珠虽然有些华贵,但是整体看来却还是清雅的,戴在她的发间竟有了几分出尘的味道,她甚是喜欢,当下扭头朝安子迁笑了笑道:“好漂亮,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安子迁微笑道:“我还怕你会嫌这根簪子配不上你!” “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楚晶蓝缓缓笑道。 羿日清晨,楚晶蓝和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安子迁去了米铺,她想起明天就是初十,又到了叙职之期,而安子迁的衣服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而过了初十之后,只怕又要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决定上午在悠然居里把安子迁的衣服做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有缝上几针,门外就听到红绫的声音:“你是……” “我是佩兰,五弟妹在吗?”细柔轻软的声音传来,楚晶蓝却觉得莫名的生了几分烦意,她的眸光微沉,却也只得将针线放下,佩兰这个时候来寻她,只怕是早已打探好她今日没有出门,所以才会过来,她若是不见,倒有些不太妥当。 她在屋子里道:“快些将佩兰扶进来吧,可要仔细些了,佩兰是有身子的人。” 红绫将帘子打起,早有丫环扶着佩兰走了进来,楚晶蓝淡笑道:“这大冷天,路滑的紧,你现在可是安府里最重要的人,别到处乱走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不起。” 佩兰微笑道:“总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也闷的紧,今日听说五弟妹在家……” “唤我晶蓝吧!”楚晶蓝打断她的话,她见佩兰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她又浅笑道:“这样更亲近一些。”她实在是不喜欢佩兰叫她五弟妹,所以才会阻断佩兰的话。 佩兰浅笑道:“我早前就听闻晶蓝是个女中豪杰,一直想寻个机会和你说说话,无奈你却太忙,今日好不容易听说你在府里没有出去,便过来寻你了,没有打扰到晶蓝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 她觉得和佩兰实在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佩兰来寻她做什么,当下只是微笑着坐在那里。佩兰见她风姿淡雅,静坐不语时竟有一股贵气自她的身上流露而出,那分姿容,是她这一生都望尘莫及的,心里一时间竟有了一分自卑,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便有一分凝滞,恰好秋韵在此时奉上了茶,楚晶蓝微笑道:“请喝茶!” 佩兰闻了闻茶香后道:“好香的茶!” 秋韵扫了佩兰一眼后道:“这茶是云雾茶,珍贵的紧,五少奶奶寻常不让拿出来的。” 佩兰忙笑道:“多谢晶蓝款待。” 楚晶蓝依旧浅笑,倒似默认了款待一词。佩兰见她只笑不语,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而她原本就出生小户人家,也没有见过世面,喝茶她也只能闻茶香,到底好在哪里却是不知的,那云雾茶味道有些甘苦,她心里是不太喜欢的,却也不敢直说。而她对屋子里的一应摆设俱都称奇,只觉得精妙,但是妙在哪里又不知道,怕说错了惹楚晶蓝笑话,心中微沉,决定开门见门:“我听说昨日晶蓝去看了姐姐?” “姐姐?哪个姐姐?”楚晶蓝轻声反问。 佩兰微笑道:“就是以前的大少夫人。” 楚晶蓝微笑道:“佩兰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太对了,大哥尚未休掉大嫂,现在就还是安府里的少奶奶,可不是什么以前的,再说了,现在大哥娶妻了吗?” 佩兰闻言面色微变,她是大少爷的外室,虽然这一次进门的场面弄得不小,但是必竟没有拜过天地,没有进安府的族谱,没有八台大轿迎进门,虽然安夫人那一日在众位少夫人的面前介绍过她,可是那一次的场合并不算太正式,而这几日也没有让她去给安夫人请安,所以她虽然是大少爷的女人,可是妻不是妻,妾不是妾,通房不是通房,丫环不是丫环,这身份倒有几分尴尬。 楚晶蓝的话让佩兰想起那一天那男子对她说的话,她的心里便有了三分悔意,早知道就该听那男子的话,也好过此时被楚晶蓝奚落。 楚晶蓝看到她的那副样子淡淡一笑道:“佩兰得到大少爷和母亲的宠爱,又有了大少爷的骨肉,想必会被他们珍而视之,待大少爷将大嫂休了之后定会扶你做大少奶奶,只是此时我们都没有听到大少爷和母亲的吩咐,有些话终是不能说的太白,你今日在我的面前说是无妨,但是若是给其它的几位少夫人听到,难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你此时唤大嫂为姐姐,终究还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佩兰听到她这一席话之后面色微微缓了些,浅笑道:“多谢晶蓝提醒!” 楚晶蓝抿唇一笑,眸光微转后又道:“喝茶!”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佩兰平日也算是个机敏的,被楚晶蓝这番先是恐吓后是安慰接着又是静然的一番折腾下来,她的心里也有三分发毛,却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道:“不知道大少奶奶现在身体如何?” “大嫂和佩兰同住明阳居,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佩兰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些才是。”楚晶蓝微笑道。 佩兰轻叹道:“实不相瞒,大少奶奶一直不愿意见我,我每次去见她,她却装睡,我夺了大少爷对她的宠爱,心里也一直愧疚的紧,想向她道个歉的机会都没有,昨日里听闻大少奶奶一醒来就见了晶蓝,所以就只能来问晶蓝了。” 楚晶蓝听佩兰这么一说,就知道大少夫人现在只怕都被人团团围在那里,而且身边的丫环也被佩兰收买了,她暗叹这佩兰还真有些本事,只这几天的时间就能将大少夫人身边的丫环收服,只是又想这安府里的丫环小厮哪一个不是鬼精鬼精的,一看到情势不对立马就换主的大有人在。 她浅笑道:“我昨日去的时候大嫂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依我看,只怕还得一段日子调养。” 佩兰又问道:“昨日大少奶奶和晶蓝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叹罢了,她觉得她没佩兰你这样的福气,女人嘛,都会有些小心思,我觉得都能理解。”楚晶蓝的话说的笼统而又淡然。 佩兰微笑道:“我就怕大少奶奶对我存了一些偏见。”她的眸光微暗道:“必竟是我对不起好,抢走了大少爷。”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难过,眉眼微低,那情景,倒真有几分像是负罪一般。楚晶蓝见她只是随意一敛眉,便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眸光转深,浅浅一笑道:“这是大少爷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再说最初错的也是大嫂。” “你真的这样想吗?”佩兰微微有些激动拉着楚晶蓝的手道。 “不是我会不会这样想,这是事实。”楚晶蓝缓缓的将手抽了回去,面上却挂着一抹淡笑。 佩兰看到她的举动,心里发冷,面上却浅笑道:“大少爷将我接进府里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极为担心,我最是佩服你,唯恐被你给看轻了,所以……” 楚晶蓝淡笑道:“看不看轻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不看轻自己便好。” 佩兰微笑道:“晶蓝说的对极了,和你说了这一袭话之后我开心的紧!” 楚晶蓝端庄一笑道:“我也开心的紧,佩兰是个极聪明的人,我最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今日里你我也算投缘,我也不妨给你提个醒,大少爷的心虽然在你的身上,但是大嫂必竟和大少爷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两人终究是有感情的,再则依惯例大嫂一出那事就得通知娘家人来将她抬走,可是大少爷却一直没有那样做,佩兰可得仔细一些了。” 佩兰的脸上依旧在笑,眸子里却有了一分狠厉,她忙道:“原是我对不住大少奶奶,大少爷将她留在安府里,让我多伺候她也是应该的。” “你果真是个极善良的。”楚晶蓝微笑道:“大少爷好眼光。” 佩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她便离开了,楚晶蓝让秋韵将她送到门口,自己却坐在那里没有动,她才一出去,她便去净房将手洗净,圆荷轻声道:“这个叫佩兰的果真是个有心机的,真是会装模做样!她拉五少奶奶的手,还真是会把五少奶奶的手给弄脏。”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淡淡的道:“她回去之后必会逼大少爷赶走大少夫人,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圆荷微愣道:“为何?” “人心总是不足的,虽然以佩兰的身世是不能嫁进安府的,而她现在看到了安府富裕的生活,必定想要长长久久的留在安府,而她现在的身份却还算是不明不白,她自然会去找大少爷要她的名份。”楚晶蓝微微笑道:“现在大嫂还躺在明阳居里,她自然是需要想一些法子将大嫂赶走的,大嫂要是不走,她最多也就是个平妻,我看她是奔着安府的大少奶奶的位置来的。” 圆荷抿唇一笑道:“她想到五少奶奶这里来打探消息当真是找错人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这几日盯着她可有何异常之处?” “没有。”圆荷答道:“她这几日每日不是在明阳居里呆着就是在乐山居里陪夫人,看夫人对她的那股子热络劲,可当真是热情的紧咧!什么好的都往她的屋子里送,补品更是堆成了山!” 楚晶蓝微微一笑,圆珠却在旁插嘴道:“再热络还不是没有让大少爷将她确立名份,依我看,夫人只怕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喜欢佩兰!” 圆荷笑道:“我听说昨日里她去给夫人请安,夫人的屋子里插着一瓶梅花,那梅花开的正艳,她觉得那个瓶子很好看,就伸手去摸那梅花,却不料夫人的猫窜了出来,她吓了一大跳,伸手一扫就将夫人最喜爱的花瓶给打碎了。书静说夫人可好好的将她责备了一通,又说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什么都要去摸一下!”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的性子就是那样,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就不得母亲喜欢了,她有孕在身,就是最招母亲喜欢的了,若是其它的人打破了母亲的花瓶,可不是随嘴说上几句就能了事的。” 圆荷和圆珠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却只是浅浅一笑,就又回到绣房给安子迁做新衣,她才一坐下,书静却又来了,她暗叹今日是什么日子,她才一在家,就这么多人寻上了门。 她浅笑着问道:“书静怎么来呢?可是母亲找我?” “正是!”书静轻声应了一声,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楚晶蓝问道:“怎么呢?被夫人责骂了吗?” 书静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那一日也不知是哪个碎嘴的说是我来请的五少奶奶,夫人便估莫着我告诉五少奶奶那件事情了,刚才将我狠狠的责备了一通,便让我来请五少奶奶。”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责备而已,你也不用太过难过,我现在和你一起过去便是。” 书静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是觉得我受夫人的责备事小,就怕夫人一意孤行,强迫五少奶奶答应那件事情,那我就……我就……” 楚晶蓝和书静接触了这几次,觉得她是一个极为可爱而又伶俐的女子,她浅笑道:“莫慌,就算是夫人真的压下了那件事情也不打紧,五少爷必不会亏待于你!” 书静见她说笑,当下脸色泛红微扁着嘴道:“五少奶奶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那事我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只想简简单单的过一生罢了。” 楚晶蓝笑了笑便走了出去,两人到乐山居的时候安夫人正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钱姨娘也在,却被安夫人劈头盖脸的责骂:“你真以为你今年才二十岁吗?没的做出那些个狐媚子一般的事情来!我告诉你,老爷那里可由不得你去生事,你最好给我安份一些,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钱姨娘只低头站在那里,也不答话,书静带着楚晶蓝走进来的时候安夫人瞟了一眼两人,然后看了钱姨眼一眼后道:“你从年青的时候就喜欢嚼舌根,这一次更胆子也真是大,竟嚼起大少爷的舌根来,依我看你活的太舒坦了,自个寻事来了!” 钱姨娘的眉头微皱,淡淡的道:“夫人说的嚼舌根这事我可就不太认同了,大少爷将佩兰姑娘接进安府,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赞了一句佩兰姑娘漂亮当真没有任何不妥!” 原来今日请安之后,钱姨娘遇到了佩兰,佩兰知道钱姨娘和安夫人的关系不是太好,想着她昨日里打破了安夫人的花瓶,便想着要讨好安夫人,当下竟将钱姨娘给数落了一顿,她刚进安府,又是个身份不明之人,虽然肚子里有了大少爷的骨肉,可是钱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毫不客气的还击了几句。 佩兰就说钱姨娘这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姨娘,这一辈子永远也没有办法和安夫人争,又说二少爷太不成才,就算是钱姨娘费尽心思也不可能将二少爷扶上去。 钱姨娘最是恨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她自认她年青的时候比安夫人不知道好看多少,能力性情也不知道强多少,这些年来一直被安夫人压着不过只是因为安夫人的比身比她好,她只是个庶女,娘家也没落了,又没有强大的后盾,而安夫人却是嫡出,如今的苏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她心里更恨别人拿二少爷的身份说事,那些庶出的生出来的子女永远都是庶出的话,在钱姨娘的耳朵里听来着实就有些恶心了。 她的安夫人争了大半辈子,却又一直被安夫人压着,原本已经没有争斗之心,可是此时却被佩兰这么一通数落自然是受不住的,当下便道:“二少爷是庶出的又如何?是不成才又如何?是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又如何?也总好过大少爷这么多年来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总好过在外偷偷养一房外室。我是妾室又如何?比起那些不要脸有外室怎么样也要有脸一些。哟?我险些就忘了,佩兰姑娘就是个外室,都怪我把不住自己的嘴巴,瞧瞧佩兰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也难怪大少爷会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了!” 钱姨娘在宅子里斗了几十年了,原本就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佩兰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事情是她挑起来的,原就失了先机,她先是在楚晶蓝那里受了一顿奚落也便罢了,楚晶蓝是安子迁的正室,可是钱姨娘虽然是长辈,可是却是妾室,而且话又说的难听,她一时间哪里受得住,当下便哭了起来。 而这些话又好巧不巧的被安夫人听了去,安夫人先是派人将佩兰送回了明阳居,然后便又将钱姨娘唤到乐山居来好生教训了一番。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一片明了,却也并不说矸,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任由两人去争吵。 安夫人看到她进来了,狠狠的瞪了钱姨娘一眼后道:“你若真心赞她那也便罢了,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在侮辱大少爷!” “婢妾哪里敢!”钱姨娘淡淡的道:“婢妾原本就是实话实话,那佩兰原本就是大少爷的外室,另外一件事情夫人心里也清楚的紧,又何必欺负于我?” 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安府里可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没婢妾说话的地方婢妾不说便是,夫人又何必着恼?”钱姨娘对于安夫人类似的话也听了几十年了,当真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安夫人便被她这句话气的不轻,却偏生钱姨娘又认了错,她也耐何钱姨娘不得,她轻哼一声道:“看你这事样子只怕是把女戒都忘了,回去操十遍来警醒警醒!” 钱姨娘的眸子微敛,轻声应道:“是!”她最是痛恨这种感觉,因为她是妾,所以安夫人可以随意寻个理由就罚她,一个妾室就算再得安老爷的宠爱,在正室的面前却还是个妾室,安夫人还是有责罚她权利。 她躬身退下,走到楚晶蓝的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楚晶蓝对着安夫施了一个礼,安夫人的心情原本就不好,也懒得再和她拐弯抹角,当下直接道:“远溪打算什么时候将书静收房?” 楚晶蓝还未说话,安夫人又接着道:“干嘛不说话?可是又起了妒心容不得害远溪纳妾啊?你的心胸怎么能这么小?你这副样子又哪里有一分楚家当家的气度!是不是我不差人去问人这事你就想一直拖下去啊!做人不能那么狠毒!” 楚晶蓝知道她心情好的时候都是一个不讲理的,此时心情不好就没有半点理可以讲了,当下淡淡的道:“我没有半点嫉妒之心,我那一日就已经回过母亲,这事只要五少爷没有意见,那么我就也没有半点意见!” 安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楚晶蓝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找托词,你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只怕都没有和远溪说起这件事情!算了,就这么着吧!今夜就将书静去侍候远溪!也省得你里不愿,再在那里推三阻四的!”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章 书静站在门口听到安夫人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她忙道:“夫人,五少爷还没有答应这件事情,就这样处理只怕有诸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安夫人大怒道:“再等下去只怕我永远都抱不到远溪的孙子,谁知道她是不是和林月妍一样不能生养!” 楚晶蓝见安夫人发怒的样子泼妇实在是没有本质的差别,那模样摆明了就是蛮横不讲理,她知道和这种人没有任何理可以讲,她当下缓缓的道:“不管母亲信不信,这件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五少爷了,他说他会来回母亲的话,只是最近忙于处理米铺的事情一直不得空。至于我能不能生养的问题,母亲也不用太过劳心,毕竟我进门才半年,而大嫂和俞姐姐进门都有五年以上,母亲就算是对我存了些许偏见也不用做的如此明白。” “啪”的一声,安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怎么说话的!我高兴待见谁就待见谁!” 楚晶蓝淡笑道:“母亲请熄怒,我自认为我说话就是这副样子,母亲若是不待见的话也大可以让五少爷休了我,只是日后父王问起来我为何被休的事情,还希望母亲早早备好托词,可别让父王怪罪整个安府!” 她们话说的温婉,却字字如惊雷般在安夫人的耳畔响起,她今日里当真是气的糊涂了,心里怒气上涌也就忘了楚晶蓝是洛王的义女的事情了,此时楚晶蓝一提起,她心里只觉得憋屈的紧,她一个婆婆竟被儿媳妇给欺负了,这还有天理吗?偏生这个儿媳妇她还不能动! 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楚晶蓝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她以前对洛王义女的这个身份甚是排斥,而洛王走后,她用这个身份含沙射影了安夫人两回,却甚是好用,她心里冷笑连连,安夫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欺善怕恶的主罢了,这种人应该是在适当的时候给点教训的,否则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安夫人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安夫人咬着牙道:“是你自己说让远溪休你的,我可没有说!” 楚晶蓝淡笑道:“母亲是从未说过,只是父王临走的时候远溪曾答应过父王要好好照顾我的,也曾当着安府老小的面答应日后不再娶妻纳妾,母亲现在这般逼迫于我,我实不知母亲为的是哪般!” 安夫人气的直咬牙,楚晶蓝却又浅浅的道:“母亲也是女人,方才对钱姨娘的态度我也可以理解为善妒的一种,您自个的心里都容不下妾室,又何苦要拼命的往五少爷的身边塞女人呢?我虽然能容得下五少爷的妾室,可是夫人这般往五少爷的身边强塞就有些不太妥当了,五少爷不答应这件事,我已尽力去劝他了,要不迟些五少爷回来的时候,你亲自劝劝他?也许五少爷被夫人人这一功也就将书静收房了。” 安夫人的眸光恶狠的落在楚晶蓝的身上道:“你不要在我的面前说的那么轻巧,只怕你早已鼓动了远溪,不让他纳妾吧!”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和五少爷两人自成亲以来,就一直两情相悦,相敬如宾,根本就没有母亲所说之事,母亲若是不信,也大可以去问五少爷。”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母亲,晶蓝所言句句属实。”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自个打着帘子走了进来。 安夫人一看到安子迁顿时来了气,她怒吼道:“你个混帐,你平日里没个正形也便罢了,竟娶这么一个悍妇回家欺负我!”说罢,她竟站起来,操起放在角落里的棒子就要往安子迁的身上打去。 楚晶蓝见安夫人平日虽然有些不讲道理,可是做起事来还不算太过荒唐,今日只怕是真被气的不轻,做事竟是一点都不顾及面子和形象。 她张嘴欲言,安子迁却道:“母亲这话我可不爱听,在我的心里,晶蓝那是极为乖巧的,可没有母亲说的那些事情,是我自己不同意纳妾的!”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这一句话心里更恼了,那棒子已经扬了起来,安子迁却嘻嘻哈哈的道:“母亲莫要动怒,像您这样花容月貌的一气脸上皱纹就都起来了,小心以后父亲天天宿在钱姨娘那里,不再来母亲的房里!” 安夫人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着实让她觉得极不舒服,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伸手将安夫人手中的棒子夺了下来,轻轻附在安夫人的耳畔道:“母亲可能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洛王那日走的时候,让我立下一纸状书,我在上面写下我这一生一世也不能再娶妻妾,若是敢再娶妻纳妾的话,他就要把我割了做太监!” 安夫人闻言吓了一大跳后道:“他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如此霸道!” “这件事情不怪王爷!”安子迁苦着脸在安夫人的面前道:“他走的前一日,我自个忍不住跑到画舫上去听小曲,却被王爷给抓个正着,他当即就将我大骂了一通,说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不久前答应要一心一意待晶蓝,现在就跑到画舫上去了,当时就要杀我,好在怀素反应得快去请晶蓝,晶蓝及时赶到苦苦求王爷,王爷才同意放我一马,但是得让我立下毒誓,日后不能再做任何对不起晶蓝之事,更不能娶妻纳妾。晶蓝是有心成全我和书静,可是王爷在安府里安插了几个人,这些人武功高强的紧,我们平素是看不到他们,可是他们却都在安府之中,安府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那天夜里晶蓝跟跟我说了那件事情之的,我只是心念动了一下,一把刀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若不是晶蓝再次替我求情,他们只怕都已经替王爷将我就地正法了!” 他说的神神秘秘,语气里也满是惊骇的味道。 楚晶蓝和书静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安夫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吓了一大跳,却也知道他平素是鬼话连篇,没有一句可信的话,此时将信将疑的道:“真的假的?”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安夫人的面道:“儿子万万不敢在母亲的面前撒谎,这就是我那一日写下的状书,这里还盖着王爷的私印了!” 安夫人看了一眼那张状书,见上面写的满是恳求之词,下面盖着一个红色私章,那私章洛王在安府的时候用过,安夫人曾见过,一时间又多信了几分,却又问道:“洛王真的派了暗卫在安府,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 “母亲若是看到了还能叫暗卫吗?”安子迁小声道:“我以前也是不相信的,觉得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以厉害的人,可是我昨日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母亲啊,你要想想,王爷什么样的人,那一日世子一脚就将张管事给踢死,你是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安府里还有其它的人看到了,听说那些暗卫的武功比起世子来还要高上十倍!他们可是什么都见过的主,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儿子可不想被他们阉成太监!” 安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多了一分惊吓,乐辰景动手打人之事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听人说起,而乌有极和张管理的尸体她却是见过的,也听替两个验尸的忤作说起过,说是一脚将有胸前的肋骨尽数踢断,内脏也全碎了,她吓的身体抖了抖,棒子一时间再也握不住,安子迁忙替她将棒子放下。 楚晶蓝站在一旁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安夫人的那副表情后心念微微一动,暗猜安子迁必定是吓唬她了。而吓唬若是管用的话也是行得通的,只是这事只可一不可二,这番还是需要彻底解决才行,要不然今天是书静,明天又不知道是谁了。 安子迁看到安夫人的那副模样,心里暗暗发笑,却也强自忍着,他轻声道:“我知道母亲让我纳妾无非就是让我为你生嫡孙,可是现在这样做的话,不要说嫡孙了,就连儿子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安夫人一想也甚有道理,她纵然极度不喜欢楚晶蓝,楚晶蓝也经常欺负安子迁,可是安子迁被她欺负两次倒也不太打紧,若是那暗卫真的将安子阄了,那还得了!她忙道:“你说的甚对,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却又道:“那天晚上那两个暗卫没有把你怎么着吧?” “我没事!”安子迁忙道:“好在晶蓝替我求情求的及时,我又极力认错,他们才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母亲大人是最为疼我的了!可千万别让我因为这一件事情变得不男不女啊!母亲,我求你了,就别再逼我了!我真的不想做太监!” 安夫人心里纵然极度不平,也恨透了楚晶蓝,可是洛王的人在安府里,她也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安子迁被楚晶蓝欺负的模样,心里不禁又难过的紧,原本堵在心里的那一口气却散了不少,她恶狠狠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伸手摸上了安子迁的脸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她说完这一句话,竟已是满脸的泪水。 安子迁看到安夫人这副模样,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却和安夫人抱在一起痛哭道:“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受委屈了!” “这不怪你!都怪母亲一时心软!”安夫人又道:“都怪你自己当初不把眼睛擦亮了,竟是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这可真是家门不幸啊!” “母亲别这样!”安子迁忙道:“其实晶蓝只要好生相处,她还是待儿子极好的。” 他这一句话原本是安慰的话语,可是在安夫人听来却是受了无尽委屈一般,又知道他那样的性子说出这样安慰的话来像是长大了不少。她心里一时间竟满是悲苦,直哭道:“我们安府里怎么会娶了这么个儿媳妇!” “母亲快别说了!”安子迁忙道:“那些暗卫手里还有几只信鸽,每隔几天就会把安府里的事情用飞鸽传书告诉王爷,母亲在骂晶蓝,纵然晶蓝的心里不太乎,可是那些暗卫们却在乎,你可别忘了,晶蓝现在可是堂堂的王府女儿,你骂她便是在骂整个王府了!” 洛王在的时候,安夫人对洛王是存了几分畏惧和怕意的,可是在她的心里倒并没有将楚晶蓝放在眼里,觉得她再厉害也不过就是楚老爷的一个女儿罢了,楚家的门第在她的眼里看起来是远不如安府。虽然洛王说收楚晶蓝为义女,也曾当着众人的面对楚晶蓝极好,可是安夫人虽然能楚晶蓝是洛王的义女的身份有三分忌惮,可是还是觉得楚晶蓝就算是洛王的义女也还是她的儿媳妇,得归她来管,此时安子迁说的话却是真真切切的提醒着她,洛王虽然走了,可是余威犹在,楚晶蓝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却也握了大权,她第一次感受了楚晶蓝真正的不同。 她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委屈,只觉得以后安府只怕都得被楚晶蓝捏在手心里了,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对楚晶蓝说半句不恭敬的话了! 她原本还想再瞪楚晶蓝几眼,被安子迁这么一吓,连瞪都不敢了,当下轻哼一声道:“这事就此算了,日后谁再提起就别怪我不客气!” 楚晶蓝和书静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有几分好奇安子迁方才对安夫人说了什么,以至于能让安夫人有这么大的转变,只是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法子,目的达到了就是好事。 楚晶蓝和书静均轻轻的点了点头,安夫人看楚晶蓝的目光却有了一丝变化,她眸光微敛,对着安夫人行了个礼便也退了出去。 安子迁和她一起走了出来,楚晶蓝忍不住问道:“你和母亲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安子迁眨了眨眼道。 楚晶蓝轻声一声道:“小气鬼,还弄关子了!” “偶尔卖一两次关子也无关紧要。”安子迁微笑道:“再说了,反正我之前答应过由我来解决这件事情,而如今这事可算是圆满解决了,而且我敢保证,日后母亲再不敢提娶妻纳妾之事。”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楚晶蓝遍想了一通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法子的拖词,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当下忙凑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别小气嘛,说来听听!” “你平素不是极为猜人心思吗?”安子迁笑道:“今日也来猜猜看!” 楚晶蓝扁了扁嘴,安子迁浅笑道:“给你提示,母亲平日最怕什么?”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以前父王在她有些怕父王,但是对于我这个父王认的义女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怕她不能抱嫡孙。” 安子迁微微一笑,对她眨了眨眼后道:“然后呢?” 楚晶蓝微微一沉思道:“你该不会拿父王来说事吧!” “猜对了!”安子迁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只怕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的!”说罢,他轻声将方才对安夫人说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楚晶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真有你的,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没什么!”安子迁不以为意的道:“反正在母亲的心里,我这个儿子还是有份量的,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抱嫡孙的想法就真的完全泡汤了!” 楚晶蓝忍不住笑了笑,又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轻声道:“我敢保证,日后母亲断然不敢再拿这件事情来烦我们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眉眼满是温柔,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又分明闪着狡黠聪慧的光华,他今日着了一件藏青色的棉袄,显得他比往日稳重了几分,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担当之色。 她还记得初见他时他的发随意洒在脑后,显得有几分潇洒的味道,可是今日的他满头的墨发全部都用金环束了起来,整个人便显得有些精练了不少。 她记得最近的他都是束着发的,而他从何时将发束了起来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她不禁暗暗感叹她平日里对他的关心是不够的,她的眉眼微低道:“真是难为你了,竟对母亲撒了这样一个谎!” 安子迁笑了笑道:“能达到目的就行,至于中间是怎样的过程并不重要。” 楚晶蓝抿唇一笑想起一件事情后又问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米铺吗?怎么跑回来呢?” “我昨日不是答应你要替你做饭吗?”安子迁微笑道:“所以我今日早早就买了菜回来做饭给你吃,不想一回来却听圆珠说你被母亲叫去了,我猜母亲定是为了那件事情,所以就匆匆赶了过去。”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轻啐道:“你都那么忙了,还跑去买菜,这些事情你日后不许再去做了!” “那可不行!”安子迁道:“我有空就会做的,再说了,要说到忙,我们可是半斤八两!不对,是你比我还要忙,我一直认为夫妻之间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哪一方做的,两个人谁有空谁就多做一些!”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席话心里满是暖意,她当真是觉得她是捡到宝了,在这个社会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观念,当真是让她开心至极! 她浅浅一笑道:“好!” 安子迁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可是今天因为这边一耽搁,只怕是来不及给你做饭了,厨房那边只怕是已经做好了,我一会还要去米铺,晚上可能会回来的稍微晚一些,我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要等我吃饭了。” 楚晶蓝明白他嘴里自己的事情只怕指的是他另一重身份的事情,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好!你自己要小心!”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昨日里我让你帮我看的帐册没来得及带回来,等你稍微闲一点的时候你再帮我看看。” 楚晶蓝忙道:“我不算太忙的,你若是急的话,随时拿回来我帮你查看。”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的头道:“你有多少事情我清楚的紧,你就不要在我的面前撒谎了,明日里你又要听众掌柜的叙职,不如这样好了,再等几日吧!” 楚晶蓝微笑道:“好!” 安子迁笑道:“娶一房能干一点的媳妇好处还真不少!” “嫁一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对女人而言才是最幸福的事情。”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 安子迁的眸光里满是温和,却有些戏谑的道:“你当初在嫁给我的时候可曾有过我们能这般相处?” 楚晶蓝想起往日的事情,当下掩唇轻笑道:“你想过吗?” “当然想过。”安子迁将下巴微微抬起来道:“不过我当时有些不信邪,就不信捂不化你这块千年寒冰!” 楚晶蓝笑了笑却没有答话,安子迁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两人一起回了悠然居,圆珠早已将饭菜摆好,一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回来,便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当下便忙着替两人盛饭。 安子迁吃完之后来就去了米铺,楚晶蓝见左右无事,就又去做新衣,这一次总算没有人来打扰她了,半下午的功夫,那衣裳也做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她却觉得那衣裳的款式稍嫌简单了些,打算在衣领和袖口再绣上一些花纹她将针线准备好,二少夫人却又来到找她了,她不禁抚了抚额,却还是起身去迎,只是想起大少夫人和她说的话,她的眸光又暗了些,她想起之前一直觉得那些害她的事情是俞凤娇做的,所以也没有多问,而如今随着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发生,她便觉得一切都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只怕其中还另有隐情,她想起琼宛还在楚家做家,决定抽空了就去问问。 二少夫人见她从绣房里出来,便又笑着问:“又在给五少爷做新衣?”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呢?我听说母亲开始采办年货,让二嫂帮忙盯着,二嫂的事也多,难得有空来!秋韵,还不快上茶!” 二少夫人叹了口气道:“其实都是些跑腿的事情,我前几日得罪了母亲,她正好想趁这个机会折磨我,昨夜让我忙到子时,今日又从城南跑到城北,我快跑散架了。这会好不容易得闲,所以就过来和你说说话!” 楚晶蓝闻言笑了笑道:“母亲是看着你有本事,所以才给你会将那些事情交给你。” 二少夫人摇了摇头,没看了她一眼后道:“这里又没有外人,那些个消遣我的话就不要说了。” 楚晶蓝轻轻抿了一口茶,二少夫人却问道:“听说昨日里大嫂找你呢?” 楚晶蓝觉得有些无语,她不过是去见了一下大少夫人,竟弄的整个安府人尽皆知,她淡淡的道:“喜鹊来找我的,若是推了不去我怕大嫂多想,必竟她现在也可怜着了。” “她是可怜,却也是自找的。”二少夫人不以为然的道:“她往日里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活该有这样的报应。对了,你昨日见她的时候,她的病打不打紧?” “还是很虚弱。”楚晶蓝避重就轻的道。 二少夫人轻叹道:“你说她自尽也真是会挑时间,她这副模样倒帮了她不少的忙,否则依大少爷的性子,只怕早已将她送回林家了。”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这么说,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却也不说话,只缓缓的喝着茶,二少夫又道:“对了,她找你做什么?” “她想让我帮她重新得到大少爷的宠爱,可是大少爷和五少爷原本就不和,我在大少爷的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她完全是找错人了。”楚晶蓝浅浅的道。 二少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她微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呢?” 二少夫人将目光抽回道:“没事,只是觉得她怎么会找你说这事。” “只怕是病急乱投医。”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 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她可能觉得你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吧!” “其实还不都一样。”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哥可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二少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却又轻哼一声道:“不过那佩兰好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昨天下午在我那里坐了一下午,尽说一些有的没的,快把烦死了!不过她倒是极得母亲的宠爱,上午又和钱姨娘吵了一架,那女人倒是强悍的紧,才进到安府几天,就真把自己当成是凤凰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不发表意见,二少夫人却又道:“我听说她上午也来找过你呢?” “二嫂的消息当真是极为灵通。”楚晶蓝淡淡的道:“她来是来过了,可是却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我正忙着给五少爷做新衣。” 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我不会也打扰你了吧?” “二嫂说的是哪里的话!”楚晶蓝浅笑道:“我们的交情又岂是她能比的!” 二少夫人微笑道:“不管你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听着却很受用。” 楚晶蓝笑了笑,二少夫人却又道:“我昨日里见她去找三弟妹了,听说她们两人相谈甚欢,你说以前三弟妹在大嫂的面前就像哈巴狗一样,这会大嫂一失势她就巴巴的和佩兰套近乎了,三弟妹倒真是有趣。” “佩兰将所有的少夫人都挨着见了一遍了吗?”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 “都见了。”二少夫人笑道:“除了三弟妹和四弟妹之外,没有人待见她,当时,母亲倒是把她当做宝宝的,不让她多走动,听说还送了不少的珠宝和绸缎给她。” 楚晶蓝听二少夫人这么一说心里也有数了,她浅笑道:“看来她还是很机敏的,只是时间选的却不对,而三嫂和四嫂之所以那样做,巴结的也不是她,而是大少爷。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了,她们为以后打算总是对的。” 二少夫人不以为然的道:“依我看,大嫂这一回会不会被大少爷休还是未知数,她们两人倒是巴结的早了些,日后若是一切安稳还好,若是有什么变故,只怕三嫂和四嫂会最先将她踩在脚底下。” 楚晶蓝只是淡淡笑了笑,二少夫人却觉得有些无趣,当下又道:“你这性子当真是太清冷了些,也不知五弟如何受得了你!” “五少爷说他太吵了,我静一些刚刚好。”楚晶蓝浅笑道。 二少夫人却又拉着她的手道:“我听说母亲想把书静许给五少爷,你同意吗?” “这事得问五少爷,我没有意见,只是二嫂的消息倒当真是灵通的紧,依我看,这安府里没有事情能够瞒天得你的眼睛。”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却叹了一口气道:“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觉得到在安府里多知道一些事情也就能多一分把握,免得被其它的人耍得团团转。” 楚晶蓝轻叹道:“二嫂说的极有道理!” 二少夫人却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若是有得选,我自然也不想这么操心,二少爷是无论如何也比上五少爷。” 楚晶蓝淡淡一笑,二少夫人却又道:“我和二少爷虽然都没有太大的本事,却会用心助你和五少爷成为安府的家主,所以我知道的事情都不会瞒你。” “多谢二嫂的信任。”楚晶蓝轻声道。 二少夫人却又缓缓的道:“大嫂昨日找你的事情,母亲知道后可是不开心了许久,怕你向她学……那个佩兰也常在母亲面前说你的坏话,你可得小心一点。” 楚晶蓝淡笑道:“有劳二嫂挂心了!” 二少夫人离开之后,楚晶蓝的心里却又复杂了许多,一时间也不知道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的话到底谁的更可信,只是这些事情她都只是放在心里,日后对身边的人和事却更加留心了些。 安子迁这一晚直到半夜才回来,羿日一早两人给安夫人请完安后,他将楚晶蓝送到碧柳居后道:“你忙完之后我中午来接你一起吃饭。” 楚晶蓝抿唇一笑,圆荷却笑着打趣道:“五少爷和五少爷当真是恩爱异常,如胶似膝啊!” 楚晶蓝的脸红了红,安子迁却笑道:“怎么呢?羡慕呢?想嫁人呢?没关系,你对五少奶奶说就好,她定会给你指一户好人家!” 这一下圆荷的脸都红了,轻啐道:“五少爷欺负人!”说罢,快步奔了进去。 安子迁笑道:“这丫环脸皮薄却还说别人!”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世上有几人有你那样的脸皮?” 安子迁也笑了笑跳上马车便走了,楚晶蓝进到碧柳居将各个掌柜送上来的帐本细细的查看一番后,发现每个店铺的营收都不错,除了第十三房的和营收较往年少了一些之外,其它的都比往年大有增长,她想起之前大掌柜哮喘病发做是因为十三掌柜送了他一些夹竹桃,她曾让大掌柜一直盯着十三掌柜,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而这些帐册的表面也看不出任何问题,可是她却直觉十三掌柜只怕是有些问题的。 轮到十三掌柜叙职的时候,她聚精会神的听着,却实在是听不出一点差异,十三掌柜却自己对楚晶蓝说十三分铺由于地段较偏,生意不好,请楚晶蓝责罚。 楚晶蓝知道十三分铺的地段虽然在这些店铺里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是最差的,他的主动认错反而让楚晶蓝对他的疑心加剧,她却没有表露一分,反而还安慰了十三掌柜。 叙职结束之后,众人都散了,圆荷却带着琼宛走过来道:“五少奶奶,琼宛我给你带过来了!” 楚晶蓝见琼宛穿着绣女的衣衫,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比赶出安府的时候好了不少,人也丰盈了不少,她浅笑道:“看不来气色不错啊!” “托大小姐的福!”琼宛微笑道:“我到楚家来之后,掌柜和伙计都待我不错,日子过的比以前舒心了不少,气色也就好多了!大小姐看起来气色也非常的好,想必是姑爷待你极好!”她现在是楚家的伙计,所以唤楚晶蓝便是大小姐了。 楚晶蓝笑着问道:“看你好像适应的不错!” 圆荷在旁插嘴道:“何止不错,简直就是非常的好,她的绣工是所有绣女中最为出众的,虽然在绣坊的日子还短,可是却得到了管事的嘉奖,让她做了一个小执事。” “哦?是嘛?那当真是不错了,以前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一层本事。”楚晶蓝微笑道:“那春分呢?她现在怎么样呢?” “春分的母亲已经去了,她最近心情不是太好,但是她却非常感谢大小姐,若不是大小姐,我们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琼宛轻声道。 两人又寒喧了几句后,楚晶蓝看着琼宛道:“我今日将你找来,是想问你,以前我在安府的那几次遇险,是俞凤娇做的吗?” “不是!”琼宛道:“大奶奶虽然做事有些狠,但是那些事情真不是她做的。” “那她有买凶害我吗?”楚晶蓝又问道。 “应该是没有。”琼宛答道:“虽然她是曾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她还没有做,就已经有人做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琼宛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的头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姐姐做的,现在看来倒是误会她了,只是那个时候谁会如此恨我,竟要置我于死地!” 琼宛叹了一口气后道:“大小姐,你可得小心了,安府里的那些个夫人小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楚晶蓝轻轻一笑,琼宛轻轻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却又有些犹豫,楚晶蓝看到了后轻声道:“有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我又不会吃人!” 琼宛笑了笑后道:“我说的话,大小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圆荷在一旁道:“五少奶奶有那么小气吗?” 琼宛也笑了,将心里的犹豫收起,看着楚晶蓝道:“以前我跟在大奶奶的身边,虽然知道她恨你恨得入骨,但是她本身不是太坏的人,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对五少爷的心却是真的。” 楚晶蓝淡淡一笑,琼宛又接着道:“其它事情我不敢太过确定,但是下毒害大小姐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二的,她真的没有指使田甜害你,因为这中间还有隐情……” 她咬了咬唇后又接着道:“那就是田甜其实是大奶奶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七岁的时候才被老爷带进俞府给大奶奶做贴身丫环,这事大奶奶最初并不知道,和田甜还一直都亲厚的紧,当时追求五少爷的时候田甜还出了不少的力气。所以大奶奶出嫁的时候才将田甜一并带上,老爷最初不允,大奶奶不依,老爷不得已才将田甜的身世告诉了大奶奶。大奶奶和田甜在一起相处多年,两人感情原是极深厚的,所以当初她才会帮田甜爬上五少爷的床,原本想着姐妹两人服侍五少爷,也总好过被其它的女人占了便宜。” 这个消息倒真的让楚晶蓝大吃一惊,她当真是从来没有想过田甜竟是俞凤娇的亲妹妹!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一章 琼宛轻叹一口气后又道:“只是大奶奶没有想到的是,田甜虽然爬上了五少爷的床,可是五少爷却并不喜欢田甜,那个晚上其实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大奶奶带着奴婢们撞破了那件事情,所以五少爷不得不将田甜收了房,而收了房之后却从来都没有碰过田甜一次,为这事,大奶奶之前可没少数落田甜。” 楚晶蓝想起她和安子迁的新婚夜田甜来闹事的事情,原来不仅仅是田甜的性子使然,也不仅仅是俞凤娇在拾掇她来生事,只怕在田甜的心里也是有些为俞凤娇和自己不平吧!她再想起进府后的第二日,田甜说错话时被安子迁罚到柴房里砍柴,当时俞凤娇的眼里满是不忍,只怕也不是做作,也是存了一丝姐妹之情的吧!俞凤娇对她原本就存了三分敌意,她一进安府就收拾了田甜,在俞凤娇的心里,怕是从那个时候就恨透了自己。只是俞凤娇和田甜再深的姐妹之情,在下毒的那一夜事发之后,俞凤娇终是选择了自保。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琼宛又轻声道:“那一夜田甜被人冤枉之后,大奶奶一直认为那件事情是五少奶奶自己做下的,否则为何那丫环死了,五少奶奶却没有事情。所以一直都说五少奶奶心肠狠毒,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大奶奶才真的对五少奶奶动了杀机的。而田甜那一夜逃走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她也没有回俞家,所以大奶奶一直认为是五少奶奶派人将田甜杀了,那一夜,有人看到一个黑影窜进屋子里将田甜带走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琼宛看了她一眼后又道:“说实话我当初也以为五少奶奶是那心肠恶毒的女子,所以也曾咒过五少奶奶,而上次五少奶奶救了我之后,又让我在楚家做事,我才知道五少奶奶是天底下最为善良的女子,对伙计和下人都那么好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情的。” 楚晶蓝抿唇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琼宛的肩道:“感谢你如此信任我!” 琼宛咧嘴一笑,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琼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该说谢的人应该是我,若不是五少奶奶救了我,我此时只怕已没了性命。夫人是个好面子又有些自以为是的人,五少奶奶别和她置气。”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现在倒被成你教训我了不成?” 琼宛终是和她不算不太熟,她这一句打趣的话把琼宛的脸都吓白了,忙道:“我没那个意思……” 楚晶蓝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当下浅笑道:“我开玩笑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琼宛见她笑的温和,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当下脸却红了起来,低着头道:“我今日才知五少奶奶原来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晶蓝知道她之前被俞凤娇吓怕了,心里倒对她存了三分怜惜,当下只是淡淡一笑,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她走出去之后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我看这琼宛倒也像是洗心革面了,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若是事情真的如她所言,那么那个当初想害五少奶奶的凶手就一定还在安府,那人隐藏的如此之深,之前又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俞凤娇,那个人也当真是太可怕了些!”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又轻声道:“俞凤娇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难保日后也没有动静,我们可得仔细一些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以前一直认为那些事情都是俞凤娇做的,现在想来当初对付她的手段也太过狠了些。” “一点都不狠!”圆荷在旁扁着嘴道:“纵然她之前没有下毒害五少奶奶,可是当日里她做下的那件事情却也是在置五少奶奶于死地!那一日的捉奸若是成功的话,指不定他们怎么编排你了!五少奶奶就算是再大度,只怕这一生也抬不起头来!也不可能有办法和五少爷厮守在一起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圆荷却又道:“五少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如今已是王爷的义女,她们在动你的时候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胆了,以前是楚家没有人,你出了事情也没有给你撑腰,可是如今天有王爷在护着你,你要真有个什么事情王爷定然不会罢休,只怕会将整个安府都翻过来!” “笨丫头,出了事情后就算是父王帮我撑腰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倒更宁愿好好的活着!”楚晶蓝淡笑道。 圆荷的眸光微微一暗后道:“五少奶奶说的是有道理,我只是在说那些个小人的心思!五少奶奶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会着他们的道!” 楚晶蓝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压抑,她以前以为那些事情也算是了结了,如今才知道远远没有了结,她的心里又有了三分烦燥。 圆荷知道她心情不好,当下拉着她的手道:“五少奶奶,五少爷说要和你一起去吃饭,只怕已到楼下来接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任由圆荷将她拉着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就遇到了安子迁,圆荷抿唇微笑,安子迁一把将楚晶蓝的手拉过来道:“我看到那些掌柜们走了大半天了,你竟还不出来,可把我等坏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早就过来呢?” “可不是嘛!”安子迁扁着嘴道。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能在门外等着,进来便是!” “我怕你们女人有私房话要说,哪里敢进来!”安子迁笑着道:“琼宛看起来比以前的气色好了不少。” 楚晶蓝笑了笑没有说话,安子迁拉着她上了马车之后直接去了醉乡楼,掌柜一见两人前来,忙让伙计将两人迎进了包房,两人才一进去,伙计们便都赶来上菜了,菜品精致,都是楚晶蓝平素爱吃的。 楚晶蓝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是很有诚意的!” “对自个的娘子当然要有诚意!”安子迁浅笑着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后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里吃饭的时候你还给了我几锭银子,当时可真是让我大受打击。” 楚晶蓝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忍不住掩唇轻笑,安子迁却又道:“所以我现在格外珍惜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对了,方才见你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晶蓝也不打算瞒他,便将方才琼宛告诉她的事情以及她的担忧大致说了一遍,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轻轻摇了摇头后道:“我也想不出来你刚到安府就得罪了谁,以至于他们这般恨你。这人的行事不但疯狂而且心机还极深,我们得小心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道:“我看安府里的几位嫂子大嫂的心机深沉有动机,可是却没有那种疯狂的劲,二嫂有些疯狂也有些心机,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动机,说到底,我在众人的眼里不过是个没用的,你又是个女子,他们犯不着动那些狠厉的心思。而三嫂和四嫂两人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他们也不像是做这些事情的人,而六弟平素都不过问米铺的事情,六弟妹人也单纯,更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人一时半会还真是不好找。”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依我看这事不能急,咱们心里有数,仔细一些先,待到时机成熟时,再设个局把那幕后之人给引出来。” “如此甚好。”安子迁微笑道。 楚晶蓝见他的眉宇里有一分浅浅的担忧,心知今日里也给他添了一件烦心的事情,想起两人在一起吃个饭也不是易事,当下便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呢?不去米铺了吗?” “不去了。”安子迁有些烦燥的道:“今日里库房里盘点,大哥将我轰出来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只怕不是大少爷将你轰出来的,而是你受不了那算盘的声音自个儿跑出来的吧!” “娘子正解!”安子迁笑嘻嘻的道。 楚晶蓝笑道:“这库房里的事情咱们也不急,在大少爷的心里,只怕是想着只要你不弄懂帐房里的那些事,就不算是弄得懂米铺的事情,你只要不过问帐册里的事情,他就不会太过为难你,咱们就依着他的意思去做,先将其它的事情熟悉了,等到杨昭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我再将他拔给你,然后将这些落下的事情一并做好,到时候杀大少爷一个措手不及!” “你倒是想得好!”安子迁笑道:“你就那么看好杨昭那小子?” “今日大掌柜对我说他学起来当真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我估莫着不出半年定能派上大的用场!包管帮你解决你最头痛的事情!”楚晶蓝浅笑着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也笑了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后道:“最近我们都忙的紧,一直都不得空出去游玩,不知道楚大小姐能不能赏脸陪小的去赏赏梅?”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我下午铺子里还有一些事情……” 安子迁伸手的拉着她的手道:“我真的闷坏了,娘子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他的话说的可怜,整个人也是一副皮皮的模样,那双眼睛了也眨巴眨巴着满是恳求的味道,她看到他这副样子,当真有些哭笑不得,她以前听说过男子也会撒娇之事,却一直觉得是别人在胡说,此时看到安子迁那副模样,心里便知那事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而安子迁这副样子不但没有让她觉得恶心,反而让她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我当真是服了你了!下午陪你,不管铺子的事情了!” 安子迁闻言嘴角咧后了耳根处,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情也大好,也不去想那安府里的那些烦心事,她知道其实是他见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想拉她散心罢了。 圆荷在旁看到两人的模样,掩嘴偷笑。 安子迁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吃完饭之后他先是拉着楚晶蓝去了一趟春盈大街,今日是十二月初十,这街上已有一些年味了,今日没有下雪,小贩们都出来摆摊了,卖着一些年货。安子迁不时跳下马车买一些吃嘴,什么芝麻糖,冰一糖葫芦,绿豆糕莲子糕什么的各买了一些。 楚晶蓝看着安子迁近乎孩子气的举动,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他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两人闲逛间却遇到了苏壁城,两人原是表兄弟,自上次乌有极的事情之后安子迁就对他有些成见,所以直接装做没有看到,苏壁城却在那里大声道:“表弟!” 安子迁是背对着他,先是翻了一个白眼,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他微笑道:“二表哥怎么有空来逛街呢?”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才是!”苏壁城微笑道:“我听说姑父要将安府交给你打理,你近日忙的紧,怎么今日得空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安子迁笑道:“哪能整日里都忙活!” 苏壁城笑道:“表弟说的也有道理!”说罢,他又凑到安子迁的耳畔道:“表弟倒是修身养性了,真被表弟妹给管住了不成?” “哪能!”安子迁笑道:“这不叫管住,而是叫夫妻情深!” 苏壁城笑了笑,有些神秘的看着他道:“你的胸襟倒是宽的紧,换其它的男人只怕早就吓怕了!” 安子迁知道他在说什么事,当下只是笑了笑,苏劈城又道:“只是你今年带着五弟妹,到时候和大哥见面只怕会有几分尴尬。”他嘴里的大哥指的是苏连城。 “大表哥不是在西京上任吗?怎么要回家过年吗?”安子迁微微有些吃惊的道。 “昨日里大哥差人送了书信回家,说是圣上体恤他父母不在西京,特准了他一个月的探亲假!估计在在小年夜就能回来,你和大哥的感情素来极好,好的让我这个亲弟弟都心生嫉妒,到时候可别把我挤到一边去了。”苏壁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难掩得意。 安子迁也没有料到今年苏连城还会回杭城过年,他的眸光转深,淡笑道:“圣上可真是体恤大表哥!” “可不是嘛!”苏壁城微笑道:“大哥一回京赴任,圣上就让他吏部任职,听叔叔说圣上对大哥极为的器重!只是上任时日尚短,不好升职罢了!” “是嘛!那大表哥回来的时候我得好好和他喝上一杯了!”安子迁微笑着道。 苏壁城看了一眼马车后道:“你来的时候可千万别把表弟妹带上,否则到时候只怕大哥会生气,也影响你们的兄弟之情,必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都别太认真!” 安子迁听到苏壁城的话后脸色微微变了变,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壁城后道:“这是我和大表哥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二表哥操心了。”说罢,他竟摆头就上了马车。 苏壁城没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见车夫驾着马车远去之后,他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安府就算是皇商也只是个商人罢了,我苏家的门楣可要远远高过你们安家!” 楚晶蓝在马车里没有听到苏壁城和安子迁的对话,却见他面色不佳,一掀帘子却看到苏壁城站在那里,她正欲发问,安子迁却缓缓的道:“表哥今年回家过年。”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他嘴里的表哥指的是苏连城,她浅笑道:“他回来过年就回来过年,这又打什么紧!”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却见她淡笑连连,似真将这件给放下了,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后道:“依着以往的惯例,他是要给父亲和母亲拜年的,到时候相见只怕会有些尴尬。” “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日后定有和他相见的日子,再说了,是他对我有亏欠,又不是我欠他的,又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会尴尬也是他的尴尬,只是……”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只是委屈你了!” 安子迁轻轻一笑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极为担心这件事情。” “我不会让你难做!”楚晶蓝轻声道:“我还得谢他了,若不是他做下那样的浑帐事,我又岂能认清他的本性?又岂能如现在这般幸福?” 安子迁闻言也笑了笑,只是经此一事,两人的心情明显有了些微的转变,方才的那些闲散心情了也顿时淡了,两人都坐在马车里,却又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到了千叶林,杜老爷重病,杜夫人要伺候他,杜如海每日对着书发呆,千叶林里已没有一个有心情去赏梅了,守园的下人们也都懒散了不少,这大白天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安子迁扶楚晶蓝下了马车,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林子里,梅花凌霜而开,寒雪压在枝头,雪白和娇嫩的红色搭在一起,倒是美的紧。 楚晶蓝想起上次来千叶林的情景,又想起了那个折磨人的乐辰景,她心里倒又生出了千般感触。 红梅压枝头,欲语还休,楚晶蓝的眸光里多了一分淡淡的伤感。 安子迁却觉得这样的气氛极为不好,拉着她说了不少的闲话,他的口才极好,再加之表情丰富,倒把楚晶蓝给逗得一直在笑,两人把手游园,天寒地冻,虽说景致美的紧,可是却没有人来游园,再加之守园人也不在,诺大的园子里,竟是只有两人,再无旁人打扰。 楚晶蓝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园子里,较上次已熟悉了不少,那条小溪上结的冰已较上一次厚了不少,已能承得住一个人的体重了。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些乏了,寻了个凉亭便坐了下来,今日里虽然冷的紧,也没有太阳,却也没有起风,园子里一片静谥,花团团簇簇开着,倒显得有几分热闹之景。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方才买的糕点递给楚晶蓝后又掏出一支墨黑的玉箫“呜呜”的吹了起来,他原本就精于音律,那一曲《空山幽》吹的当真是极得其意境,配着这片空寂的园子,倒当真有了空灵之美。 楚晶蓝对韵律不算太精通,却也能听得出他曲子里的意境,他的曲子虽然吹得妙,却因为心中有事,那曲子倒有了三分凝滞之气。 一曲终罢,楚晶蓝轻声道:“其实这世间的事情也许如佛所言是前世注定,今生再难更改了,只是看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安子迁微笑道:“我也没有多想。” “你倒是不打自招,我何曾说你多想呢?”楚晶蓝笑着反问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滞后笑道:“是我说漏嘴了!心事不说也被你猜到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轻轻拉着他的手道:“不用担心,苏连城有再多的不是我也不会当着一家人的面和他翻脸。” 安子迁扭头失笑,楚晶蓝又缓缓的道:“他虽然是个浑帐,却也是个读书人,之前已做了那么多的浑帐事情,我如今已是你的妻子,他也断然不敢乱来。” “你说的都没有错,只是我却不知道该以何种心境他。”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两从因为兴趣相投,所以待彼此比亲兄弟还要亲,你和他的洞房之夜的事情,他的心里已对我生出不快,所以才会早早上任,却是连句话都没有说。” 楚晶蓝以前听到安子迁为苏连城说好话,一直都极为恼怒,觉得他行事实在太地优柔寡断,可是在看到大少爷对安子迁的态度时,她才知道早前在安子迁的心里一直将苏连城当做亲哥哥一般,当日苏连城做出那样的事情,对安子迁而言只怕也是一种伤害。 她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却微微一笑道:“他曾说过我以前日日游戏花丛若是真的寻到真爱的话,他必会备上万金为我庆贺。” 楚晶蓝掀了掀眉毛道:“那下次你见他的时候可得让他为你备上万金了!” 安子迁失笑道:“你说的有理!我和他之间的兄弟之情只怕也随着他的高中而彻底断了,用舅父的话来说就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仕人,而我却是一个只知道一身铜臭的商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却没有说话,他却已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吓了一大跳后问道:“你要做什么?” 安子迁微笑道:“不做什么,只是抱着我家娘子游园去了!” “我自己会走!”楚晶蓝实是不太习惯这样大白日在野个的亲近。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你身子一向娇弱,走这么远的路早该乏了,如今就由为夫抱娘子游园!”说罢,他竟低下头来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楚晶蓝顿时脸红的比那盛开的梅花还要红,她轻声道:“我不累!” “我觉得你累了!”安子迁冲她坏坏一笑道:“如此的美景,只有如现在这般两人一起来共赏才是人间美事,这个园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也无需怕被人撞见,再说了,就算是撞见也不打紧,我们是夫妻,不怕别人看到我们的恩爱!”说罢,竟又低在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三口。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虽然甜蜜,却还是道:“被人撞见了多是不好。” “别怕!”安子迁笑道:“能有多不好,除非你真的不喜欢我抱你。” “我喜欢!”楚晶蓝轻声道,说罢之手将头往他的胸膛处再靠了靠。 她此时这番温驯的样子就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可爱的紧,她身形原本就纤瘦,安子迁虽然不是极为魁梧之人,但是个子却甚高,这般抱着她倒愈发显得她娇小玲珑了。 楚晶蓝转念又想,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在那个社会,两人当街搂抱亲吻之事也不算稀奇事,此时这里左右也无人,便由他抱着便是。再则他的怀抱温暖的紧,在这个寒冬里就如同一个暖炉,能给他无尽的温暖。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楚晶蓝忍不住轻声道。 “我的心都在你的身边,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和你分开!”安子迁在旁轻声道。自从两人交心之后,虽然时常相守在一起,但是悠然居里丫环众多,每次两人有亲密举动时,那些个丫环虽然懂得避开,却也会在旁轻笑,而这片山水之间只有两人,再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当真是全天下最幸福之事。 楚晶蓝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之,抬头看着那片灿烂的梅花,她只觉得那花影重重,引得她的心也如花朵一般柔软,她伸手轻轻勾住安子迁的脖子,心里一片安定,觉得这样相依相偎在一起,便是她这一生想要的幸福。 梅影里,安子迁抱着她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看了小溪流水,穿过花影,他便抱着楚晶蓝上了马车,两人上得马车之后,楚晶蓝却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他轻笑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马车缓缓而行,快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对安华道:“你将马车赶回去,我和五少奶奶从东侧门进去。” 安华有些不解的问道:“五少爷为什么不从大门进?” “你笨啊!”安子迁轻骂道:“我今天跑出来玩了一整天,父亲一定会派人在门口守着,若是再看到我和五少奶奶一起回来,还不得把我骂死!” 安华想起以前安老爷骂安子迁的情景,当下掩嘴轻笑道:“那老爷若是问起五少爷去哪里了,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去接五少奶奶了,今日五少奶奶查铺子的帐,要回来的晚一些。”安子迁吩咐道。 安华轻应一声便将马车停了下来,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从东侧边走去。 楚晶蓝笑道:“原来你今日里偷溜出来的,明日父亲肯定会说你几句。” “让他说吧!”安子迁浅笑道:“反正我以前就天天被他骂,你也说了那帐的事情我可以先不管,倒不如先让自己痛快了!但是若是父亲知道我们一起出去玩的话,只怕是连你也要责备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听到他这一番话她顿时明白安子迁比她预料之中的还有讨厌帐房里的事情,她的眸光转深,也顿时明白安子迁为何以前总是天天不在安府里呆着了。 安子迁见她那副模样又浅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把握得住分寸!” 楚晶蓝的妙目流转道:“我信得过你,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当真是太过为难你了!” 安子迁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楚晶蓝心里有了万千感叹,也不说话,只是和他肩并肩缓缓朝前走去。再转过一个角便到安府的东侧门了,楚晶蓝还未发觉什么,安子迁却已拉着她道:“那边有人在说些什么,像是佩兰的声音。”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已拉着她贴着墙壁,她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听到了极轻男子和女子的呢喃之声。 安子迁却是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他的眸光转了转,轻声对楚晶蓝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他一个闪身便跃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去,那敏捷的身手吓了她一大跳。 楚晶蓝想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她只得将身体贴在墙边动都不敢动一下,过了半地晌,她听到了侧门的关门声,而安子迁也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楚晶蓝轻声问道:“怎么呢?有什么不妥吗?” “回去再说!”安子迁轻声道,转瞬之后却大声道:“大哥天天欺负我,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我明天不去米铺了!”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愣了一下,她轻声道:“你别胡说了,是你自己不长进,又哪里能怪大少爷!” “怎么能不怪他!”安子迁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道:“从小到大,他就觉得我远不如他,这会父亲让我去管米铺,不就是煽他的脸吗?我今日只是一日没去米铺,他就又到父亲那告我的状,我快恨死他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父亲还不是为你好,是你自己不争气,就不要去怪别人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有些愤怒的一脚踢起地上的雪道:“我就是这副样子了,就连你也这样说我!你若是嫌我不中用就自个过去!”说罢,又似真的生气了一般伸手抓了一把雪往一旁的沟里扔去。沟里传来一声闷哼声,紧接着便听到人的有脚步声,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只见一个影子极快的的从沟里窜出去,飞快的跑了。 楚晶蓝已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事情,忙大声道:“咦,那沟里怎么有人?”那条沟原本是安府排水用的,汛期的来的时候里面常如一条小溪一般,此时是严冬,那沟里早就没有水了,里面也结了冰,那人显然是方才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而躲进去的,安子迁故意拿雪砸了那人,那人吃痛便一溜烟的跑了。 她看着那人逃走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只是那人跑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便已经不见了。她的心念微沉,一个念头闪进脑海,只是那个念头闪得太快,她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也附和着她的话道:“真有个人,该不会是小偷吧!不行,我得叫人来抓小偷!他娘滴,这年头头贼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到安府来行窃! 正在此时,侧门却打开了,佩兰从里面探出头来道:“五少爷,晶蓝,你们怎么从这扇门回家?”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佩兰?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有孕在身吗?怎么一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你身边的丫环呢?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回头告诉母亲,好生责罚那些个偷懒的丫环!” 安子迁也道:“就是,你现在可是双身子,怎么还到处乱跑呢?我方才看到门口有个黑影跑出去,只怕是小偷,若是小偷撞上你了可怎么得了!” “五少爷,你误会了,那不是小偷!”佩兰忙在旁道:“他是我的亲弟弟,他听说我到安府来住了,想来看我,可是我的身份现在还极为尴尬,妻不是妻,妾不妾,所以门房不让他从大门进来,只让他在侧门这里呆着,所以我就赶来见他了。” “原来是你弟弟啊!”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可是方才为什么那么慌乱?你们姐弟俩人相见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躲藏的?” “五少爷说的是!”佩兰轻叹一声道:“我弟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话都说不太清楚,我怕他冲撞了五少爷和晶蓝,所以就让他快些离开,而他又许久没见我了,还有些话想对我说,所以就躲到沟里去了。”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你弟弟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你现在已经有了大哥的骨肉,你回头跟他说说,让他扶正了你的名份,再这样亲姐弟都不能相见,不知情的人不以为我们安府刻薄你了!” “多谢五少爷关心!”佩兰将头微微低着道:“只是大少奶奶一直住在明阳居,大少爷又是个念旧情的人,对大少奶奶的情份在,有些事情终是不好做的太绝。”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你怎么一个人来呢?怎的不带个丫环一起?若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我弟弟是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世面,也没有规矩,方才就让五少爷和晶蓝看到笑话,我实不愿被其它的丫环看了去,怕夫人看不起我。”佩兰这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似乎有万千的无可奈何一般。 安子迁和楚晶蓝的心里都冷笑连连,却也不揭穿她的话,两人竟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佩兰却又道:“我知道五少爷和晶蓝都是极好之人,今日之事还请不要说出去,我实不想被人看轻。” “你放心好了,我和五少爷都不是碎嘴之人。”楚晶蓝在旁轻声道:“再说了,谁没个难处!”佩兰的心机之深倒是让她有些吃惊,她的应变之快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期,只是不管佩兰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她的心里也有了三分好奇,方才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多谢晶蓝和五少爷!”佩兰躬着身道,她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温婉和委屈,娇小玲珑的身材,温和的举止,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任人看了都会心生三分怜惜。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又冷的紧,你快些回去吧!”安子迁温柔的道,他的脸原本就有几分阴柔,此时这般一说话,倒有了十二分的温柔。 佩兰听到他的话,眸子转了转,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却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笑在个暮色降临的冬日里,竟有了有一股魅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心尖儿也跟着轻轻的颤了颤,痴痴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便缓缓的离开了。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佩兰竟想起了许多事情,那些事情点点滴滴的浸入了她的心间,悲和喜全涌了过来。她转过身的时候,眸子里竟有一滴泪水缓缓落下。 楚晶蓝在旁看到两人的互动,眉头微微一皱,定定的看了一眼佩兰,却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冷意。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二章 安子迁看了一眼佩兰的背影,又扭头去看楚晶蓝,却见她正看着佩兰的背影发呆,当下轻轻拉着她的手便走回了悠然居,圆荷见两人回来了,忙替两人将大麾脱下,一边脱一边道:“方才老爷来问五少爷为何还没有回家。” 楚晶蓝一进来便问道:“圆荷,今日可有人来找佩兰?” “没有!”圆荷答道:“我们的人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没有见什么来找她,倒是她黄昏的时候,像是有心事一般,将身边的丫环全部都支走了,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的人也把她给跟丢了。”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却气定神闲的道:“我说吧,他要收拾我的!” 楚晶蓝笑了笑,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你怎么看刚才的事情。” “我看到佩兰想勾引你。”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依我看,之前她在安府的别院前吹笛子根本就不是勾引起大少爷,而是想勾引你!” 安子迁笑道:“你尽胡说!再说了,就算她存了那样的心思,我不也没上勾吗?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趁早踢了,也省去了一肚子的怒气。” “水性杨花?”楚晶蓝扭头看着他,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方才是没有听到她和那个男子的对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安子迁见屋子里的众女子都望着他,他淡笑道:“说其它的事情没见你们这么认真,这会一说八卦了一个个倒是将耳朵竖起来听了!不是我不愿意说那些话,而是那些话实在是太不堪入目,听着别辱没了你的耳朵!” 他这样一说,一屋子的人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圆珠口快,忍不住问道:“五少爷,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叫什么佩兰的瞒着大少爷在外面偷人?” 圆荷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说出那么不堪的词语来,莫不是想嫁人呢?”她敲完后却又问道:“五少爷,她该真不会和人有染吧!” 圆珠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还说我!你也没好哪里去!” 安子迁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眸子里却是一片幽深,楚晶蓝却在他的身边道:“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上次我和圆荷去查过以前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了,他告诉我们之前没有人花银子买通他说大少爷不能生育,而是大少爷真的不能生育,且是那种根本就不可能有生育的人。” 安子迁抬眸看着她一眼后道:“大哥只怕是被那个女人耍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早前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有几分是真,到此时倒是完全能确定佩兰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了,只是俗话说的好,捉贼捉脏,捉奸拿双!我们今日里却也算是打草惊蛇了,依着佩兰的心机,只怕也猜得出来我们对她起疑了。” “是我们对她起疑,又不是大哥对她起疑。”安子迁缓缓的道:“这中间有很大的差别。”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今日里既已听到了他们的淫词秽语,怎么那个时候不上前捉住两人?”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他们两人那个时候虽然在说私房话,可是毕竟不是在房间里,两人也只是拉拉手抱一抱什么的,并没有太激举动,我们那个时候冲上去终是证据不足,再则方才你也听到佩兰的狡赖之词,大哥原本就将她当做是宝,母亲更是将她疼到骨头里,又一心想要谪孙,而我们与大哥的关系原本就极为微妙,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反而会让母亲疑心我别有用心,只怕会认为我们无中生有,到时候反而不妙。” 楚晶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当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道:“你说的正是,必竟现在父亲和母亲对我们有极大的成见,就算是今日将那男子捉住了也不能证明什么,反而让我们落个不是。但是这事我们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么就断然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继续下去。” “你可有好一点的法子?”安子迁看着她问道。 “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这种事情只能是他们两人一起上勾了才好处理。”楚晶蓝轻声道:“没将两人捉奸在床的话,他们都可以死不承认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圆荷在一旁插嘴首:“小姐说的极有道理,我觉得今日佩兰会露出马脚,那么日后就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再在旁帮点忙,就不信他们还能狡赖!” “话是这样说。”楚晶蓝轻叹道:“可是依着佩兰的性子,必然是已经猜出来了什么,她日后行事会更加小心的!”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这事不是小心就能避免的。”安子迁缓缓的道:“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来。”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又轻叹道:“大哥素来行事小心稳妥,这一次却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若是知道真相,只怕会受不了。”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些事情只怕不管他受不受得了,都得去面对的!” 安子迁轻轻的道:“你说的甚是,大哥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弱点,只是行事终究是有些狠厉,而对一个男人而言,不能生育的事情终究是天大的耻辱,在他的内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总想着能有自己的子女,所以佩兰的计划才能成功。只是大哥不能生育之事在安府是个秘密,大家虽然心里都极为清楚,却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他又缓缓的道:“依眼前的光景看来,佩兰跟在大哥的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怕她当初跟着大哥的时候就存了其它的目的。” “你说的很对。”楚晶蓝缓缓的道:“昨日里佩兰来找我,我就觉得她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子,而她的目的我们也能猜得到,我只是有些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她倾心,那幕后的男子又到底是谁?”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今日隔的远了些,光线也不太好,我也没有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只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男子必定是同谋。他们日后只要还会再见,就一定会露出一些端倪来的。”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我是觉得有些奇怪,佩兰跟了大哥这么多年,以前安府的家主之位是大哥的没有人敢起半点疑心,可是现在大哥的位置刚刚就被你撼动了,这个时候佩兰出现,并且有了身孕,远溪,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些吗?” “是很巧。”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而父亲和母亲之前就一直说过,谁能为安府生下嫡孙,这安府的家业就交由谁打理,之前母亲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对你说的,希望你能为安府生下一子半女,然后也是用安府的家业鞭策我让我上进,可是自从王爷指名了要让我继承安府的家业之后就出了这样事情,而大哥急匆匆的将佩兰接进府里,唯恐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还没有给佩兰任何名份,你说这中间会不会还有其它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眸光微微一转后道:“你的意思是大哥极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我是这么猜的,但是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大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耻辱?”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眯着道:“所以这件事情只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而那个布局之人的心思也极为缜密和小心,若是大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么那幕后之人就是在投大哥的所好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却又道:“今日里佩兰和那男子举止极度亲密,看那情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那个男子的心机只怕也远在佩兰之上。”他想到这里又跺了一下脚后道:“我当初真该去看清楚那男子长什么样子,这样也就更方便日后事情的处理了。” 楚晶蓝轻声安慰道:“别急,这事我们就先静观其变,那男子今日会出现,日后就一定还会再出现!”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不是让圆荷派人一直等着佩兰吗?圆荷,今里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见过佩兰?” “没有,今日里她一直在明阳居里呆着,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若是没有人和她碰头传递消息,那也有可能是她在进安府之前两人就已经约定好今日相见,今日里是楚家的查帐之期,也是安府的盘点之期……”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后道:“我知道了!”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浅浅的道:“今日里安府是极忙的,又时值年关,自然看守的也比往常松一些,而东面侧门寻常根本就没有人去那里,那里平常虽然有人守门,今日里只怕也被母亲叫去帮忙去了!” 安子迁轻轻咬了咬唇道:“如此说来那个幕后之人对安府的一切都极为了解,否则又岂敢在今日见佩兰,要知道佩兰进到安府也不过短短几日罢了!她虽然是大哥的外室,却也不见得就知道安府内部的事情,还有就是,佩兰第一次到安府,又岂会清楚安府的布局?又岂会知道东面有个小侧门?” “对极了!”楚晶蓝轻声道:“那人必定是极为了解安府的人!” 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很好,有了这些线索,我还就不信拎不出那幕后之人!” “你说的甚是!”楚晶蓝附和道:“只要将佩兰有孕之一事揭穿,依着大少爷的性子,就断然不敢再和你争家主之位了。”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句话,眸光顿时暗了些,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知道他心中所想,轻声道:“你也不要多想,这事不管你有没有和大哥争家主之位,我们都是不能容忍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一头后道:“我知道这些,只是如此一来,大哥必定会极为难受,心里才升起的希望若是没有了,那种滋味……而这件事若是他做的话,那么他也太……”他没有再说下去,楚晶蓝却明白他的意思。 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道:“这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明,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你说的甚是,说到底不过是大哥的私事罢了!只是……只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大哥。” 楚晶蓝浅浅一笑,心里却有了三分烦闷,那边圆荷已将晚膳备好,而两人的胃口却都欠佳,望着那满意桌子的菜肴,竟是都没有什么食欲。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没有说话,楚晶蓝心里又觉得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影响两人的心情,着实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她微微一笑后道:“你的衣裳我已做好了,只差一点绣花,要不先来试试看?” 安子迁知道她的心思,当下微笑道:“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穿你做衣裳!” 秋韵从绣房里将衣裳取来,安子迁将衣裳拉过,他虽然不懂女红,可是却也觉得这衣裳做的极为工整,楚晶蓝替他将身上的外裳脱下,再将新衣穿上,颜色竟是极为衬他,尺寸也极为合适。 安子迁笑道:“这件衣裳可比我以前让绣娘做的合身多了!晶蓝,真没有料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你倒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之前楚晶蓝说替他做新衣,他心里是没抱太大的希望,觉得她能做出来就成,而只要是她做出来的不管美亏他都穿,可是今日里穿上她做的这件衣裳,他只觉得那手艺比起来寻常的绣娘来要好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她在这做这件衣裳的时候用了不少的心思,在细节的处理上也极为用心,他自己觉得极不错,也真心喜欢这件衣裳。 那衣裳的料子原本就是极好的锦缎,原本就有几分贵气,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削瘦,可是身材却是极好的,这般穿,倒将他的身材衬的伟岸了些。 楚晶蓝却觉得这衣裳还差了一些,当下浅浅的道:“这领子和袖口还得绣些暗纹上去才算真的高贵,明日得空我再绣上去!” “我觉得挺好的,不用绣了!”安子迁微笑道:“快到年关了,楚家那边也有一大摊子事情,你就别在这衣服上花心思了,再说了,你不还要替岳母做件新衣吗?时间可不算多,仔细别累着了!我这衣服就这样好了,别绣什么暗纹了,我是男人,哪里用得着那些个花俏的东西。” 楚晶蓝抿唇浅笑,知道他是在心疼她了,当下浅浅一笑道:“罢了,都依你吧!” 安子迁笑了笑便将衣裳脱了下来,嘱咐秋韵道:“这件衣裳替我好生收好了,我大年夜再穿。”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又笑着道:“不知怎的,看到这件新衣我竟又想起小时候穿新衣的感觉,新年穿新衣,新的一年必顺意一些。” 楚晶蓝微笑道:“你若是喜欢,我得空就替你多做一些,日后你所有的衣物都由我做。” 安子迁这一次没有推脱,却伸手轻轻的拥住了她,两人相视一笑,淡淡的温情自两人的身周荡开,连带着那昏暗的烛火也温暖了三分,浅而暖的光华也照进了两人的心里。 在这一刻,两人都真真切切的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再大的风雨也无需担心。 羿日清晨,楚晶蓝安子迁依着惯例去给安夫人请安,一进去却见安老爷板着一张脸坐有那里,安子迁心中明了,才开口向安老爷问安,安老爷便拿起一本帐册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他的头一侧,那本帐册便越过他,砸在后面的六少爷的头上了。 六少爷知道安老爷正在气头上,只捂着头并不说话,六少夫人却有些担心了,看到安老爷那副样子,却也不敢出声安慰,只是伸手替六少爷揉了揉额头。 楚晶蓝眸光微敛,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地也在看她,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她顿时明白安老爷的怒气不过是因为他昨日里没有参加安府的盘点,她轻轻扬了扬眉毛,却也没有说话。 安老爷却骂道:“你个浑帐,嘴里说着要好生学习如何打理米铺,昨日里一说到盘点竟又故态复萌,自顾自的跑出去玩,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 安子迁低着头不说话,安老爷看到他那副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当下怒喝道:“你在王爷的面前讨好卖乖,到我的面前却又成了一摊烂泥,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才故意找些刺激来玩吗?” “儿子不敢!”安子迁低着头道:“父亲请熄怒,我昨日里原本一直在帐房里呆着,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去问大哥的时候他说已教了我一遍,我实在是不太明白,三哥和父亲昨日里也在忙,我去寻你们你们都说没空,帐房里也忙成了一团,我便只好去问晶蓝了,倒不是存心不在铺子里呆着,而是想学更多的东西。” 楚晶蓝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昨日里他到碧柳居接她之前只怕已是受了人的奚落,昨日陪她玩了一下午也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责任,而是早已想好今日要如何应对安老爷,想要彻底改变在安府里被动的学帐方式。 安老爷闻言眸子微眯,想起昨日上午安子迁确实来找过他,只是他当时忙的紧,也没有空搭理他,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今日里骂他似乎有些过火了些,他心里原本烧的旺盛的怒气竟散了不少,扭头便朝大少爷看去大少爷看了一眼安老爷后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当下不紧不慢的道:“我早前就已经说过了,我只会教五弟一遍,他蠢成那般,只怕是怎么教都学不会的!” 安老爷听大少爷这么一说倒也来了几分气,他冷喝道:“教一遍?当年我教你学帐做帐的时候也不止一遍,你给我记清楚了,他是你的弟弟,可不是外人,你这样做兄长,也太过份了些!” 大少爷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他依旧低眉敛目的站在那里,大少爷也恼了,知道今日里的这一切只怕还都是安子迁设下的局,他冷哼一声道:“父样若是觉得儿子做的过份,儿子自然会改进!时辰不早了,儿子先去米铺了!” “你现在去米铺做什么?”安老爷厉声道。 大少爷冷笑道:“也不做什么,只是先去将所有的东西备好,免得一会五弟问我的时候,那些事情我说不好,五弟又如今日这般到父亲这里来告状。”说罢,他竟直接扬长而去。 安老爷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更加的火了,怒道:“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大少爷听到他这句话身子微微顿了一下,却也没有停下,反而掀帘而出。 楚晶蓝知道这是大少爷和安老爷呕气,只是他这样呕气的方式,却不算太高明,她抬眸看了一眼安老爷,却见他的眸子里虽然满是怒气,可是眼眸深处却又是隐忍和慈爱,她顿时明白在安老爷的心里大少爷终究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而大少爷用这样反抗的方式,却是激起安老爷对大少爷的愧意,她心念微动,才知道大少爷这表面上虽然极为张狂的处事方式,其实却是极高明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忙又道:“父亲千万别生大哥的气,是儿子不争气太过愚钝,却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告状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当真是虚度了光阴,想要用心学习,只是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容易上手,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安夫人原本也积了一肚子的气,可是看到安子迁那副乖巧的模样,气倒也散了不少,又听他这一番话说的的诚恳而又真挚,她心里倒又升起了一些慈爱,她轻叹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我就怕你不成材,做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老爷,我看昨日之事也就不要追究了,远溪对于管理米铺还是有许多事情不懂的,你和子轩都极为忙碌,这段日子也不可能事事都能照拂于他,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找一个厉害一些的帐房先生,先教远溪帐房上的事情好了!远溪你也不可太过跳脱,要好生学习!”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依旧淡然,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安子迁打断道:“父亲和母亲都说的极是,只是儿子却并太认同你们说的法子。” 安老爷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又满是怒气,安子迁却又问道:“不知道父亲是否还记得上次在考我们兄弟间的本事时,我曾对王爷说的话?” 安老爷的眸光转深,三少爷在旁插嘴道:“五弟可说的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事?” “没错!”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我自己很清楚的知道,我这一生只怕是很难学会看帐管帐之事了,就算免力学会,也很难有大的突破,可是我自己却觉得我对米铺的管理有属于自己的一分看法,我觉得就算是我不懂帐,也能将米铺打理的妥妥当当!” 安老爷怒道:“你可能见过哪个东家是不懂帐的?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又哪里懂商场上的这些事情,你那一日的夸夸其谈王爷没有怪罪于你已是开恩,你今日竟还敢再提这件事情?” “父亲说的是,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并不拘泥于小节,因为若是将心情都放在小节上,就没有运筹帷幄的时间了。在我看来,安府如今已是皇商,于那寻常的商贾之事自是大不一样,我们也是做大事的的人,又何必只将目光投在帐册之上?”安子迁抬眸看着安老爷道。 “做商人若是看不懂帐册被人笑话事小,可是被人蒙住眼睛将整个身家都陪进去才是真正的大事,你整日里只会厮混,又懂些什么!”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是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是我却觉得这世间的人心虽然险恶,却远没父亲说的那样险恶,只要选对人就一定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我知道这些观念父亲是不能理解的,反正如今正是父考校我的时间,我会按我自己想的去做来看看,若是不妥父亲还可以指正。对我而言,我若是能有幸做上安府的当家,我必然会按我想的去做,而若是错了的话,刚好断了我的念头,我日后也必不敢再过问米铺之事!而这事还没有做的就被父亲直接否定的话,父亲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些?” “混帐,竟敢说我武断!”安老爷大怒道。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后道:“父亲切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更恼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后道:“安府可由不得你胡来!” “我没有胡来,我只是想做大事而已!”说罢,他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安老爷,他的眼睛原本有些细长,透着三分阴柔之气,而此番净眼睛睁大了些,倒有了几分果毅。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怒,忙在旁劝道:“老爷,你就虽生气了,远溪说话素来是个没谱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远溪,看你把老爷气成什么样子呢?还不快向老爷道歉!” 安夫人的话透着三分威仪,却冲安子迁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做的太过。 三少爷见到这一幕,也在旁道:“五弟,这做生意之事可由不得你胡来,那都是真金白银的东西,若是做得不好,只怕会赔上许多银子,安府能到今日实非易事!有时候一个决定便能让整个家族都受到牵连,你可仔细别把家业给败了!” 钱姨娘闻言在旁插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素来是弄不清楚生意上的那些个事情,可是却觉得五少爷的话之前能得到王爷的认可,必定是差不了的。” “你懂个屁!”安夫人骂道。 钱姨娘也不恼,只淡淡的道:“我是不懂,但是我却不信王爷是真不懂!王爷是什么人?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比我们安府米铺的事大,再说了,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哪里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而一个人的身边若是连信任的人都没有的话,那么除了自己累的要死要活之外,只怕事情也做不好。” 二少爷的眼睛转了一圈之后,也不紧不慢的道:“姨娘说的甚是,什么人的话或许都不能太过相信,但是王爷的话必定是有理的,说句难听的话,王爷他的眼界只把安府所有的人都加上去不上也及不上。他那一日都支持五弟的想法,想必是差不了的!” 三少爷冷冷的看了一眼二少爷道:“二哥平素从不过问米铺之事,整日只知道在青楼楚馆里呆着,何时也懂起生意场子上的事情?” “我不懂啊!”二少爷冷冷的回看了三少爷一眼后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懂呢?我不过是觉得王爷的话不会错,怎么?三弟竟是连王爷的话也不认同?既然不认同,当初王爷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放个屁,今日里倒又反对起来呢?” 四少爷看了二少爷和三少爷一眼后道:“三哥,平素我觉得二哥说的话不用听,可是今日我却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王爷见的世面又哪里是我们能比的。再说了,我们这样在背后置疑王爷的话,他如今是不在这里,可是若是传到王爷的耳中之的,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风波来!” 三少爷怒极,恶狠狠的瞪了二少爷一眼,看向四少爷的眼里也有了几分怒气。 安夫人听到四少爷的,又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对她说的事情,她心里微微沉呤,以前觉得只要管好楚晶蓝也便好了,如今却知道洛王有暗卫留在安府,心里倒有了三分惧意,当下忙看着安老爷道:“老四说的也有些道理,老爷,我们这样背后怀疑王爷,终究是不太好的!” 六少爷也在旁道:“就是啊,父亲,五哥所说的事情你之前虽然从未做过,但是也不见得就是错的,我昨日还听说米铺的生意大不如前,也许稍做更改会有进益也不错。” 一直不说话的七少爷也道:“五哥是天下间顶聪明的人,我相信他说的话断然是不会错的!更何况王爷也早就认同的。” 三少爷却咬着牙道:“我们也不是在背后议论王爷的是非,而是就事论事,你们从没有在商场上撕杀过,自然不知道帐房有多重要!掌柜若是不懂帐的话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够了!”安老爷一巴掌拍在桌子大怒道:“你们一个个倒是越来越有本事,竟都全知道拿着王爷的话来压我了!” 安老爷这一恼,满屋子的人都默不作声,互相看了一眼,都将头低了下去。 安老爷冷冷的看着安子迁道:“你倒是好本事,得了王爷的信任,倒是不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不敢!”安子迁小声道。 “不敢?”安老爷冷冷的道:“这世上的事情只怕没有你不敢的事!你既然那么坚持,那么也好,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依着你的法子能将安府管成什么样子!”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又缓缓的道:“其实父亲也不用如此生气,反正如今我也不过是在学习,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罢了!”安老爷轻哼一声道:“这事我不想再与你做任何讨论,但是我又实在是很讨厌你总是把王爷的话搬出来。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证实你和王爷的话都是有道理的机会!” 安子迁把头抬了起来,有些惊愕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却又道:“我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险的,这样吧,你去管理一家安府的米铺,你若有本事将那一间米铺管理的妥妥当当再来跟我说这些事情吧!” “不知父亲嘴里的妥妥当当指的是什么?”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问道。 安老爷的眸光里透出一分狡黠道:“妥妥当当的意思是用你自己的法子在三个月之内让那间米铺每月盈利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安子迁愣了一下,他虽然没有管米铺,可是一石米的利润也不过只有五十个铜板,要盈利一千两就表示他一个月至少得卖掉两千石以上的米,而通常情况下一间米铺一个月能卖到五百担米就已经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杭城里米铺也不算少,安家的米铺就已遍布杭城,又怎么可能卖得了那么多!安老爷这样说不过是存心了在为难他,他不禁撇了撇嘴。 三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这一句话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下有些好笑的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 “没错,一千两!”安老爷看着他道:“你若是有这样的本事的话,我就让你用你的法子来管理安府其它的米铺,若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话,就趁早把你的念头给我收起来!”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父亲做了这么久的米铺想都知道,一间店铺一个月最好的营收也极难超过五百两银子,你让我弄出一千两来不是强人所难吗?” 安老爷冷笑一声后道:“你不是说王爷从来都不会看错事情吗?又说你想要做大事吗?那我就给你做大事的机会!你若是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在我的面前夸下那样的海口,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子迁没有料到安老爷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觉得现在他倒真些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长叹一声道:“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是天下勇者的智慧,在父亲的心里也必是认为这件事情是不可为的吧!罢了,便依父亲所言!”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收获了满屋子人的目光,他却皮皮一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三个月看,让你们看看奇迹是怎么产生的!” “很好!”安老爷回过神来后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若是让我管米铺,那么我就有绝对的权利,其它米铺的事情我不会去管,但是我的铺子里的人要全部都是我自己的人,至于那些人从哪里来的,父亲就不用操心了!” “好!”安老爷看了他一眼后道:“那间米铺就全部交由你去做,你做成什么样子也完全收你自己去决定!铺子里的人也由得你去挑!” 安子迁朝安老爷施了一个礼后道:“多谢父亲!”他似想起什么又问道:“不知道父亲想让我管理那家米铺?” “这样吧,就春盈大街末的分铺吧!”安老爷微微一想后道。 安子迁之前去过那家分铺,那铺子不是安府最好的铺子,也不是最坏的,却离花街极近,他淡淡一笑后道:“好吧,就那一间吧!” 二少爷听到安子迁答应的那么爽快,他顿时有些气恼,不禁瞪了一眼安子迁,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做法对安子迁来讲还是一件好事,若是总是在总铺里呆着,保不齐还得受大少爷什么样的排挤,只是一个月一千两的收益,这可就真的是一件大事了。 安老爷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晶蓝,这是我对远溪的考验,你可不许对他暗中帮他,若是知道的话,便算是远溪输了!” “不知道父亲所谓的帮他是怎样一个界定?”楚晶蓝浅笑着问道。 安老爷缓缓的道:“就是不准给他拿银子,不准替他做假帐瞒我!更不许拿银子去他的米铺里买米!”他上次看到楚晶蓝查帐的本事,知道帐本若是由她来做,再往里头填银子的话,只怕没有几人能看得出来。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三章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这个是自然,这样做蔽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做。只是我若是借几个人给五少爷帮忙,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可以。”安老爷缓缓的道:“他口口声声说那些个事情都是向你学的,想必说的也就是你驭人之道,而你调教出来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道:“如此便多谢父亲信任!”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若是让我知道你帮他做蔽的话,那么他这一生都休想再问鼎安府的安主之位!” “好!”楚晶蓝微笑道:“今日里的事情就请母亲和各位少爷嫂嫂弟妹做证了!” 众人轻声一笑,他们是知道她的本事,但是再厉害的人只怕也没有办法让那样的一间米铺盈利千两,三少爷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而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眼里则有了一分担心。 安子迁倒是觉得这件事情甚是有趣,双手环在胸前,那一双原本一片温和的眸子里刹那间满是讥讽之色。楚晶蓝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却暗暗替他心伤,他是安府的嫡子,却一点都不得宠,不得父母爱护,庶出的兄弟都可以随意倾轧,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她以前总觉得他时常表现的太过吊儿郎当,以为他根本就不乎这些,此时看到他这副表情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在乎的,而他今日里这般做只怕也是有有些深意的。 她心念微动,伸手轻轻拉住安子迁的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却已满是笑意。 只在这一瞬,她却看到他笑意里的神伤,她呆了一下,他却又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无妨。她以前以为他这副样子真的就是无妨,可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觉得其实他的心里是有事的。 安老爷见事已说定,便又道:“好了,今日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 众少爷听安老爷这么一说,便齐齐的施了个礼全退了下去,众人离开之后,安夫人对安老爷道:“你觉得远溪能管好那家米铺吗?” “他管不管得好我并不关心。”安老爷长叹一口气道:“最重要的是让他死心!” “死心?”安夫人愣了一下后又道:“我倒觉得最近远溪长进了不少,若是能做得成一些事情倒是不错的。”她平日里虽然管着安府的中馈,可是对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却是不太懂的,她并不太清楚一间铺子能挣多少银子,但是也知道今日安老定的那个目标并不低。 “他是不可能达到那个目标的!”安老爷往椅背上靠了靠后道:“安府里最好的米铺都不可能有那样的盈收,更何况是那样的一个铺子。” 安夫人愣了一下后道:“春盈大街不是杭城最繁华的一条路吗?那上面的铺面又怎么可能会差?” “你平日是不管铺子里的事,所以不太清楚这些事,春盈大街虽然是杭城最繁华的街道,若是在上面开绸缎铺、胭脂铺倒是极赚钱的,可是那样的大街却不适合开米铺。米铺要的不是繁华,而是要集中有住户的地方生意才会好。而那个铺子又靠着花街,那里可谓是夜夜旌歌,接触到的大多是妓子,她们又能买多少米?”安老爷不以为然的道。 安夫人愣了一下后道:“原来老爷早有算计,只是那铺子挨着青楼,远溪以前又好那一口,他会不会故态复萌啊?” “我也想知道。”安老爷喝了一口茶后道:“远溪那样的性子,最是让人把握不住,他以前不是说爱上了楚晶蓝,要为她洗心革面吗?我倒想看看他能为她洗心革面成什么样子!” 安夫人却急了:“若是他再像以前一样胡来,那可怎么得了!”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那你是喜欢他日日宠着楚晶蓝,让楚晶蓝骑到你的头上来,还是借远溪的手狠狠的杀一杀楚晶蓝的威风呢?” 安夫人愣了一下,面上先是一喜,却又满是担忧的道:“我是非常不喜欢楚晶蓝,可是这样一来,远溪也就不好做了!” 安老爷愣了一下,安夫人便将那一日安子迁对她说的洛王派了暗卫在安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安老爷将信将疑的道:“该不是那个混小子在编故事瞎说吧!” “我之前也以为他在我的面前瞎说,所以我那一日特意派人去查了一下悠然居里是否养着鸽子,老爷,你猜怎么着,悠然居里真的养了信鸽!”安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安老爷皱眉道:“只是几只鸽子,说明不了什么。” 安夫人轻叹道:“那鸽子可不是普通的鸽子,都是极为灵敏的信鸽啊!有人还曾看到,洛王走之前,曾让怀素送了几只鸽子给楚晶蓝,这中间就大有问题了!” 安老爷听到安夫人这么一说,也有些心绪不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后道:“不怕!就算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们也不用担心远溪,近日里我也派人好好观察过楚晶蓝,她对远溪是真心的,听说她还天天亲自下厨做饭给远溪吃,还给他做新衣。女人啊,就算是再强,心也是软的,也得依靠着自己的夫君,就算远溪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只能忍着,再说了,这年头,哪个男人不会去那种地方?只是你啊,日后就别再想着法子往远溪的身边塞妾室了,否则还真会落人话柄!” “是!”安夫人轻声道:“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只是心里想来总觉得尽受楚晶蓝的气了。你说我的命苦不苦,年青的时候天天被母亲欺负,现在好了,竟还要受自己的儿媳妇欺负!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说罢,她心里觉得愈加伤悲,竟落下泪来了。 安老爷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倒恼了,他微愠道:“有什么好哭的,你那副性子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又岂会不知!母亲的性子是不太好,但是依我看,你们两人倒是谁也没有沾到谁的光,谁也没有吃到地谁的亏!”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就有些不太乐意了,安老爷却又道:“算来母亲去避冬也避了有两月有余了,今日已是腊月十一,她也快回来了!” 安夫人一听到这件事就更加不快了,却也知太夫人是安老爷的生母,有些难听的话自不敢说,因为不能说,所以心里才更憋屈,她轻声道:“是啊!往年母亲都在十五回来,算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安老爷知道安夫人的想法,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他和安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安夫人的性子不说了若指掌,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他当即又道:“母亲年岁大了,不比往常,这几年身子骨是一年差过一年,可是我们也都知道她每年在梦龙山里避冬,一则是她的身子实在怕冷,二则是她在佛堂里为安府祈福,上次王爷亲自来赐御米的时候她都不愿回来,也不过是觉得想用诚意感动佛祖,好让我们安家平平安安!” “老爷说的甚是!”安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所以母亲回来之后,可不许再跟母亲置气,那些不该说的话最好一句话都别说,知道吗?”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知道了,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老爷是个极孝顺的!” 安老爷轻嗯了一声后道:“你这段日子有空就多去安慰子轩,他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上次居然还和我吵了一架,今日里又做出那样的事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你也体谅一下他!”安夫人忍不住道:“这些年来他为安家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你说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突然就不是他的,他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安老爷长叹一声道:“我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容易,所以才会原谅他,但是却也不能由着他去啊!我偏心已经偏得够明显了,总不能太偏了,到时候给人拿了错处说到王爷那里去,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啊!” 安夫人也叹了一口气道:“老爷说的甚是!”说罢后又忍不住骂道:“都怪那个楚晶蓝,若不是她又岂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安老爷缓缓的道:“不过有她也有她的好处,至少安府日后也算是有枝可依了,有洛王帮着我们,安府定会愈加的昌盛,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 安夫人心里憋屈,却还是点了点头,安老爷又缓缓的道:“对了,那个叫佩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妍的事情怎么还没有解决?” “你也知道月妍的,她原本就是有些心机的。”安夫人轻叹道:“她对子轩虽然事情做得有些过份,但是两个终究是有情的,子轩的性子你也知道,有时候话说的狠,却是个软心肠,月妍先是失血过多,紧接着又染上了风寒,子轩还是狠不下心来就这样将月妍赶走。” “可是佩兰的肚子里有了安府的嫡孙,她现在的身份却是什么都不是,这样只怕也多有不妥,日后孩子生下来可就不好了,这事不能一直拖着,你去投摧摧子轩,让他趁早将事情了结了。”安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 “我知道!”安夫人有些为难的道:“这事我也劝过的子轩几次了,子轩说佩兰要做正妻,不做平妻也不做妾室,而月妍又躺在床上不能动,这事就这样拖着了。” “这算什么事!”安老爷有些恼了:“且不说那佩兰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进安府的门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竟还有那么多的要求!既然不愿,当初又为何要做子轩的外室?做外室也便罢了,那一日也跟着子轩进了安府。若不是看在她的肚子里有安府的骨血,这种女人我是断断不能让她进安府的!” 安夫人却道:“佩兰虽然是小户人家出身,可是必竟是我安府的功臣!谁没有个小脾气的!对女人而言,在家里的地位直接影响到了以后子嗣的地位,她有多番考量也说的通的。她若是那种只为了自己的地位就不顾孩子的女人,我也不会喜欢。老爷就不要太生气了!再则我看佩兰虽是小户出身,可是性子倒还不错,平日里待人是极为和气的。” 安老爷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听你这语气,似乎是极喜欢佩兰了。” “我是有些喜欢她。”安夫人笑道:“她的性子招我喜欢了!” 安老爷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看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招你喜欢吧!” “还不都一样!”安夫人微笑着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不管你是否喜欢,反正这事别再拖了,再说也快过年了!” 安夫人忙道:“老爷放心,这些事情我知道该如何处理!” 安老爷看了安夫人一眼便起身去了米铺,安夫人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后看了一眼书静道:“没用的东西!” 书静被骂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说话,知道安夫人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这骂她便是在撒气了,她的头低在那里,安夫人却又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把佩兰给我唤来!” “夫人是要在荣华堂见佩兰吗?”书静小心的问道。 “笨死了,怎么会在荣华堂,当然是在乐山居!”安夫人又瞪了书静一眼。 书静忙道:“我这便去请佩兰。” 安夫人回到乐山居之后,书静便也带着佩兰过来了,佩兰对安夫人行了一个礼后道:“母亲找我?”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看你也唤我母亲,可是现在这身份却还悬在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大少爷的人,自然一切都听大少爷的,他愿意给我什么身份那就是什么身份。”佩兰微笑着道:“只是我的肚子里有了大少爷的骨肉,就怕生下来委屈了他。” “你说的很有道理。”安夫人缓缓的道:“只是大少爷事忙,平日里也顾不得那许多,你也该体谅他一下。我安府里虽然有不少的孙子孙女,可是嫡出的却还没有一个,你的孩子一生下来,自然就是嫡孙,这样吧,不如让子轩学学远溪,先给你一个平妻之位,等到月妍的身体好了,送回本宗之后,再将你提为正室,这样如何?” 佩兰心里不悦,这事原本大少爷曾对她说过,只是她在大少爷那里撒撒娇也便过了,而如今安夫人亲自提了出来,她自不能再推脱,当下便微笑道:“一切但凭母亲安排!” 安夫人满意的笑了笑道:“你果真是极懂事的!” 佩兰也温婉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太开心了,她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当真是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她做的不太妥当,若是没有进安府,那些主动权便都在她的手里,可是一进到安府里来,那么她就显得有些被动了。 安夫人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她呆了一会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开了乐山居,安夫人看着她离开的样子,眸光深了些,却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已满是不开心了。 佩兰回到明阳居之后,只觉得心里堵的紧,看到喜鹊在给大少夫人煎药,她轻哼了一声便道:“姐姐的病好些了吗?” 喜鹊轻声应道:“原本已好些了,可是昨日又染上了风寒,大夫说她的身子太弱,招不得一丝的风,多谢佩兰姑娘记挂!” 佩兰听到喜鹊的话心里更加的恼火了,她看了一眼喜鹊后道:“你这丫环当真是没大没小,我的名字又岂是你能直接叫的?” 喜鹊看了她一眼后道:“如今大少奶奶在屋子里躺着,大少爷虽然将姑娘接进了明阳居,可是终究没有给姑娘任何名份,我实不知道该叫姑娘什么。或许姑娘可以去求求大少爷,让他趁早给你一个名份便是,有了名份,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就要按着那名份去称呼了!” 佩兰听到喜鹊的话后更加恼了,当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自己却又笑了起来道:“喜鹊说的甚是!”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数,却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她见药已煎好,但伸手去拿药罐子,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药罐子,佩兰已一手握了上去,喜鹊微微一呆,见佩兰笑的古怪,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佩兰已拿着药倒了她的衣裙之上,然后将药罐子摔在了地上。 喜鹊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佩兰,佩兰却已大哭道:“快来人啊!喜鹊要杀人了!” 喜鹊终于回过神来了,正欲离开,佩兰身边的丫环却一把抓住喜鹊的手道:“你好狠毒的心啊!竟敢伤害少奶奶,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条命!” 喜鹊大惊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撒在自己身上的!” “还敢狡赖!这世上哪有如此蠢笨之人,会拿那滚烫的药烫伤自己!”佩兰一边哭一边道:“我知道你因为大少奶奶的事情早就看我不过眼了!只是你的心肠怎么能如此狠毒,我现在怀了大少爷的孩子,你就算是恨我也应该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做这样的事情啊!” 佩兰在这边哭着,丫环死死抓住喜鹊的手不让她走,那边早有人去请安夫人,安夫人一到,佩兰便哭道:“母亲救我!这贱婢竟用滚烫的药泼我,说是要为姐姐报仇,我待姐姐的心一片至诚,断无任何伤害姐姐之心!” 喜鹊一看那架式便知道今日里是佩兰早有所备,早就想除掉她的,她大声道:“夫人,不是这样的,奴婢从来过那样的想法!” “我知道我没有身份,可是你也不能如此欺负我啊!”佩兰大哭道:“母亲,我知道你平素待我极好,可是这安府里竟是连一个下人都容不下我,我现在就离开安府!” 安夫人一听她这么说,又如何会允,当下一边安慰佩兰一边让家丁将喜鹊捆了起来,喜鹊知道安夫人的手段,知道如此一来她是死定了,当下忙大声唤道:“大少奶奶,救命啊!” 大少夫人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已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情,她死死握着拳头,知道喜鹊的性命就捏在安夫人的手上,若是以往,喜鹊出什么事情地她都不会去管,可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知道喜鹊对她忠心耿耿,而她在安府里也只有喜鹊和刘妈妈是可以信得过的人了,而此时喜鹊若是出事,佩兰就断了她在安府的胳膊,日后她只怕真的会被告人当做妒妇给休了,再难有翻身的机会。当下咬了咬牙,让两个小丫环将她扶了出去。 她缓缓的道:“佩兰只不过是想将我赶出安府罢了,又何必拿一个丫环撒气!” 佩兰还是第一次见她睁开眼睛,她原本就甚是端庄,此时虽然在病中,可是那一身的气质犹在,虽然此时病怏怏的,可是看起来却依旧是极有气度的。 佩兰哭道:“姐姐冤枉我了,我敬重姐姐,又岂会有那样的想法。倒是喜鹊只是一个婢女,若是无人人指使,又哪里会有这样的胆子!” 大少夫人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当真是楚楚可怜,她心里已冷了三分。 安夫人忙道:“佩兰你是有身子的人,千万别哭动胎气!” 佩兰轻泣道:“多谢母亲挂心,只是姐姐今日这般说我,我又如何能受得了……”她的眸光微转后道:“姐姐能下床了吗?” 安夫人怒道:“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媳妇,天天都在装病,其实只怕病早已大好,今日便将你赶出安家,也少了这许多事端!” “我的病有没有在装,母亲请大夫把过脉后便知。”大少夫人轻声道:“我和母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母亲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就算是喜鹊真的拿药泼在佩兰的身上,可是佩兰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母亲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她的话才一说完,佩兰就洽到好处的晕了过去,她冷笑一声,安夫人却已大恼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嫡孙有任何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屋子里的家丁请大夫的请大夫,拉喜鹊的拉喜鹊,早有丫环扶着佩兰回了房,安夫人咬着牙对大少夫人道:“佩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今日没事便好,若是有个什么差池的话,我定要了你的性命!”说罢,她便拂袖而出。 喜鹊泪流满面的看着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却强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来,这些个事情来的太快太狠,她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只是一想起方才安夫人说话的语气,她就有些寒心,她的身体原本就极为虚弱,这般一气,她顿时也晕了过去。 楚晶蓝白天去料理了楚家的一大摊子事情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圆荷便将明阳居里发生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她愣了一下,圆荷却笑道:“五少奶奶今日是不在府里,没有看到那分热闹,你是不知道,当时整个院子都快要吵翻了。只是可怜那大少夫人,竟被佩兰这般欺上了门!” 楚晶蓝想起那一日佩兰来找她时的光景,浅浅的道:“那个佩兰原本就不是省油的灯,我早知道她会回去闹腾的,只是她的性子也太张扬了些,竟把事情闹的如此之大!不过闹大了也好,至少对她有些助益的。”她那一日和佩兰说的话,原本就是在激佩兰,而佩兰又因为安夫人的一顿话,心里更是着恼万分,所以一回到明阳居便拿喜鹊开刀,这番一闹倒将安府闹的不得安宁了。 只是那大少夫人经此一事,不知道又会用户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大少爷了,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嘴角边溢出一抹浅笑,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这安府里的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少夫人如今已经失了势,她平日里行事看起来温和,人缘却不是顶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句话。”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那如今那边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大少爷回来之后大骂大少夫人狠毒,说是要立刻休了她,大少夫人也是个极聪明的,知道大少爷必会借着这次的由头休了她,却在和大少爷说了几句话后,竟让大少爷便同意她住到元宵过后再将她送回本宗。”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大少爷对佩兰宝贵的紧,这事又闹的那么大,大少夫人居然只用了一席话就让大少爷让她呆到元宵节,大少夫人倒是极了解大少爷。” “可不是嘛!”圆荷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可怜了那喜鹊,出了这件事情之后,喜鹊就被打了十大板,那十大板打的倒是极狠的,只说连路都走不了!若不是大少夫人为她求情,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的心里有万千感触,又轻声道:“想当初大少奶奶得势的时候,这府里的丫环哪个不是敬着她,而今主子一失势,她就成了这撒气的,由得人去欺负了。好在大少夫人还有几分良心,否则她这一次是必死无疑。”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看了一眼圆荷后道:“陪嫁的丫环和主子,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 “五少奶奶……”圆荷轻轻咬了咬唇。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我估莫着大嫂有病在身,喜鹊这番被人打只怕是连药都不能用,你迟些偷偷的拿些药给喜鹊,别让她就这般死了。” 圆荷有些微担心的道:“夫人原本就对五少奶奶有些成见,若是被她知道五少奶奶送药给喜鹊怕是又要说上几句。再说那喜鹊是大少奶奶的人,平日里也没少在五少奶奶的面说摆谱子,我们又何必去救她?”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就不要多想了,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对了,去准备晚膳吧,五少爷只怕也快回来了。” 圆荷见她的话说的紧决,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楚晶蓝轻轻的撑着脑袋,心里莫名的有了几分烦闷,她想起上次大少夫人找她的事情,又想起昨晚见到的事情,心念微沉,一时间思绪竟也乱了起来。 圆荷才将晚膳布好,安子迁便回来了,也耸拉着一张脸,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后道:“怎么呢?今日里不痛快吗?” “是有些不太痛快,父亲挖了一个大坑让我跳了下去。”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你应该早就知道那是个坑的,怎么还如此丧气?难道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坏上几分?” “是的!”安子迁单手支着下巴道:“我原本以为米铺在春盈大街上,自是差不到哪里去,没料到那个米铺竟是在春盈大街的街尾,对面就是花街!” “花街?”楚晶蓝也愣了一下。 安子迁看着她道:“没错,正是大名鼎鼎的花街,我这一下可真的是发达了。”花街本名浓华街,只因那里满是青楼楚馆,所以也叫做花街,叫花街的日子长了,久而久之人们反而忘了那条街道的本名,都唤那条待为花街了。 楚晶蓝微一沉呤,便已经明白安老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了,她轻轻一笑后道:“那你日后岂不是又能见到你的那些朋友呢?” “是!还是老朋友了!”安子迁没好气的道:“以前天天在那里装,父亲倒是体恤我以前的爱好,直接将我送过去,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心想让我学好。” 楚晶蓝伏在他的身边的问道:“那你经得起那样的诱惑吗?” “笑话!”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那地方其它人去呆着保不定受不了,可是我也算是百花丛中过,一叶不沾身的人,又岂能受不了那些诱惑。再说了,有你在我的身边,那些个俗物又岂能入得了我的眼!”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安子迁却又叹了口气道:“我下午去问过那米铺的掌柜了,那里做的最好的一个月是赚两百两银子,而且还是万花楼里来采买的,那地方离附近的住宅都远的紧,买米的百姓可不多。” 楚晶蓝的眸子转了一圈后道:“父亲倒是挺看得起你的,给了你一个好地方。” “我也这么觉得。”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 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看来不止母亲对你极为不满,就连父亲也极为不满……”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随他们去吧!反正我的心在你这里!”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却又道:“干嘛这样笑?” “我只是觉得父亲也真是有心的,给了你那么一个米铺,你可有想好要如何经营?”楚晶蓝不答反问。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我觉得你倒是厉害,一语就说到了关键处,我是有法子去经营,就是怕你会有所误会,那样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你如此笃定,我又为何要误会于你?” “我怕她们说那些难听的话。”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直接认输就好,又和我说这些做甚?”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后道:“我有我的法子,包管赢得漂亮又精彩。” “那很好啊!”楚晶蓝笑着道。 安子迁却又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真不生气?” 楚晶蓝淡笑道:“你又不是去出卖色相,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用某些法子。” 安子迁咧嘴一笑,楚晶蓝却又看着他道:“这般试探我很好玩吗?”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又笑道:“我看这天下间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说罢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我只是不想你以后有所误会,所以就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全说给你听,以防万一嘛!” 楚晶蓝闻言实在是有些无语,他所谓的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当真都是让人抓狂的,她不禁轻轻摇摇头,安子迁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当下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去了就知道。”说罢,他亲自替她拿来白狐大麾为她穿上,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她倒真有些好奇他要带她去哪里,屋外又起风了,吹得竹林哗啦啦作响,她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他伸手将她拢在怀里,他的手极温暖,让她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由于天气太冷,安府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子迁拉着她穿过小径,转了好几个弯之后终于来到了书楼之前,她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何要拉着她到这里来。而守书楼的小厮也由于天气太冷,已回房休息去了。 安子迁朝她浅浅一笑,拉着她走了进去,他伸手将屋子里点灯点亮,便看到了里面层层叠叠的书架,她扭头看向他,他轻声道:“这是我以前常呆的地方,和你成亲之后就来得少了,不过以前和你吵架的时候也曾在这里睡过。” 楚晶蓝抿唇一笑,安子迁却又看了她一眼后道:“你看到这些书好像一点都不吃惊,难不成以前来过?” “没有来过。”楚晶蓝选择了撒谎,她浅浅的道:“我那一日知道悠然居上的字是你写的,又见你偶尔兴趣一发时写的小诗,便知道你是一个学富五车的人,所以有这些书不是怪事。” 安子迁闻言却笑道:“学富五车?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只是闲来无事喜欢读读书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你的才学应该不在苏连城之下吧?” “不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没和他比试过,再说了,不是有一句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吗?文人永远都是分不出高低来的,再说了,我又从未参加过科考,所以算起来表哥应该比我厉害。” 楚晶蓝淡淡一笑,安子迁却又神神秘秘的凑近她的耳畔道:“不过我却知道他铁定打不过我,他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着他道:“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你如今也算是文采风流,武功也不低,你哪里来的时间学这些东西?又是谁教你的?” 安子迁拉着她在书楼的窗边坐下来道:“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洗耳恭听!”楚晶蓝看着他道,她说完伸手将油灯挑亮了一些,睁着一双如墨玉一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早前就说要将他的事情告诉她,可是这段日子却一直都不得闲,她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说,而今夜两人已到书楼,这里一片寂静,也没有其它的人,而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满屋子的书心竟也静了下来,对他的事情倒也多了几分兴趣。 只是她的话才一说完,窗外的风又大了些,窗户被风吹开,竟将油灯给吹灭了,还将案台上的字画也给吹的四处乱飞。 安子迁笑了笑,起身将窗户关上,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他浅笑道:“这守门的小厮也日渐懒散了,这窗梢都坏了,竟都不找人来换。” 油灯亮起,屋子里又是一片明亮,一张大的宣纸却被吹在她的脚边,她捡起那张宣纸看了一看竟是她上次来到书楼时看到的那副画,那副画依旧没有画上眼睛,她的眸光微暗,心里已暗暗生了几分闷气,又轻声问道:“你的意中人?”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四章 安子迁听到她的问题微微一怔后将画拿了过去,又看了她一眼后微笑道:“正是我的意中人,只是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画出她的神韵。” 楚晶蓝闻言浑身上下依旧一片淡然,眸子里却不自觉的有了一分怒气,她淡淡的道:“哦?是吗?据我所知远溪的画技纵然不是天下无双,也能算得上画师中的翘楚,竟也有你画不出来的人物吗?” “因为深爱,所以觉得无论是画她喜笑嗔怒都难得其万分之一的神髓。”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然之气他已经感受到了,知道她有所误会,却并不揭穿,只是看着她浅笑。 这一段日子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了不少,他已极少见她这副冰冷的模样,此时再见,他却觉得有三分有趣,他发才现原来这就是她生气的样子。以前不知道时,只道这就是她寻常的模样。 他以前极不喜欢她那副生气的模样,此时知她是在吃醋,心里竟有万分温暖,只将目光暖暖放在她的身上。当真是当局者迷,她竟没有看出来那画中女子就是她自己。 她看到他那样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怔,心里却依旧气闷,当下微愠道:“是吗?以前极少听到远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那是自然,我虽然画技不差,但是能让我为其做画者天下间也唯一人耳!”安子迁浅浅笑道。 楚晶蓝心里却有了三分委屈,他的那些风流之事她是知道的,这一段日子却又见他和那些女子虽然熟悉,却又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她便认为他虽然风流却也不是那无耻之徒,再加上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对她细细的照顾,以至于让她觉得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是真心待她好的,没有料到原来在他的心里竟还藏着其它的女子! 两人在一起已有数月,他曾为她画过一些小花样,却从未画过她,由此可见,在他的心里,只怕那女子要比她重要的多! 她的眸光微暗,依旧淡淡的道:“那女子当真是极幸运的,竟能让远溪如此牵挂!” “不是她幸运,而是我幸运。”安子迁微笑道:“能为他做画实是我这一生的幸事。” 楚晶蓝原本极好的举致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她冷冷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她娶进门来?又为何要如此待我?” 这副画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的原本便是一根刺,只是近来事务繁多,安子迁又待她百般体贴,她已慢慢将画的事情忘记了,只是此时见到此画,她才知她原来并没有忘记那画的事情,只是选择不去想,此时画被摊在面前,她才知她原来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副画竟如刺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刀她的体内。 她以前总觉得不管她有多爱他,那些爱都是会有一些保留的,因为她的素来能冷静自持的控制她的情感。此时才知道原来感情并不是受控制的,一旦动了情,那情就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早已将她全部淹没。 安子迁见她的眉眼之间已有了怒气,他知道她素来是淡然的,此时怒气已经十分明显,这对她而言只怕已经是暴怒了,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便好,不能再玩下去了。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道:“这副还没有画眼睛,不如我们先替她画上如何?” 楚晶蓝见他眉眼里俱是笑意,温暖的气息自他的身周四散,他浅浅一笑道:“来!” 楚晶蓝原本已是怒到极致,早已想夺门而出,此时他这般细细温柔的说话,便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到画像之侧,他伸手研了些许墨,再取出放在一旁的狼毫,手起手落,那双似嗔似怒的眸子便跃然纸上。 楚晶蓝原本暴怒的心情在看到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扭头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含笑看着她,她嗔道:“你耍我!” “我没有!”安子迁有些无辜的道:“我的话说的那么明了,这副画也得了你的神韵,我原本以为依你的聪慧是一定能认得出来的,没料到你却是当局者迷!” 楚晶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一把将他推开,轻轻的跺了跺脚,安子迁笑了笑,伸手从她的后背将她抱住道:“生气呢?” “我从没如此丢脸过,又岂能不气?”楚晶蓝轻哼一声道。 安子迁却笑的畅快,他缓缓的拉住她的手走到画侧道:“之前纵然没有画眼睛,但是我自认我的画技不会那么差,你竟是连自己也没有认出来,晶蓝,你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一,安子迁又浅笑道:“我以前一直在迟疑这画中的你到底要画成什么样的眼神才能将你的神韵展现,总觉得若是画的是笑的话,又有三分俗气,没有你的聪明灵动,而若是画那清冷的模样,便又太冷了些,实不能表达你内心里分温柔和热情。方才见你动怒的样子,我才知道那双眼神最是适合画在画上,既有你的聪慧之色,又有你的热情和清冷。” 楚晶蓝的贝齿轻咬下唇,安子迁却又笑道:“是你自己误会了,就别生气了。” “我从未被人捉弄过!”楚晶蓝轻哼道,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副画上,那画中的女子轻灵而又生动,那似怒似笑似嗔的模样当真是极为传神。她心里也生出千般感叹,就算是方才那副画没有画眼睛,可是还是依稀能看得出来是她,只是她之前就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那画中的女子断然不会是她,是安子迁以前的意中人,思路往牛角里一钻,倒真是蒙住了她那双精明的眼睛。 安子迁笑了笑在她的腮边亲了一下后道:“我没有捉弄你。” “你就是捉弄我了!”楚晶蓝的话里带着三分撒娇有一分堵气的味道。 安子迁又何曾见过这副模样的她,他的心里便又有了三分温柔,当下轻轻朝她一揖后道:“是!娘子说的是!是为夫不该捉弄娘子,为夫这厢给娘子赔不是!” 楚晶蓝斜眼间瞧见他那副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原本想要憋着笑的,到此时意是再也憋不住了,“噗”的一声便笑出声来。 安子迁也笑了笑,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已有了十二分的温柔,若不是他一直用心待她,依着她的性子,只怕终其一生也难有这副小女儿态的模样。 楚晶蓝见他在笑,她便轻哼道:“不许笑!” 安子迁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嘴角却扬着,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的笑意却已变成了绵绵的情意,她看到他这副模样,眸子里也满是笑意,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双如墨玉的眸子微微合上,头微低,如花般柔软的粉嫩唇瓣便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眸子陡然转黑,手轻轻的缠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轻轻的吻着她,她的温柔清清浅浅的在他的唇畔依偎,他的鼻子里闻到了她清清冷冷的气息里带着点点热情,她的幽幽体香也缓缓的顺着他的鼻子直钻入他的心肺,让他只觉得如坠入了云端一般美妙。 他轻轻拥着她倒在了那张他常睡的单人床上,床不大,两人需紧紧相拥才能躺下,她轻轻的在他的耳畔道:“我要惩罚你!” 安子迁微微一怔,她却已扬起头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伸手去解她的衣裳,反手一拉,便已将锦被拉开,将两人的身子团团裹住。只是那锦被已被无人盖,天又连续着下了好多天的雪,那被子泛着淡淡的潮气。 楚晶蓝轻轻一笑,伸手将他身上的束缚轻轻解开,而她的衣裳也早已被他解开,她轻轻躺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一片温暖细滑,两人的肌肤轻触,竟有了一种让人心魂俱动的美妙,两人轻轻叹息一声,身体便已纠缠在一起。 油灯的光茫晃了晃,照得一屋子的温暖,那满室的春色却也随着光华缓缓的向外散动,驱走了寒气和冷意,那明明有些阴寒的屋子却暖的如同阳春的太阳。 两人轻叹一声后便又轻轻的偎在一起,床实在太小,安子迁牢牢的将她抱住,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他满足的轻叹了一声,她的眸子里在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娇羞。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享受夜的寂静和北风吹过屋顶吹动地屋角边铜墙铃的声音,那旋转虽然简单,却是一首绝妙的曲子。 过了良久,楚晶蓝依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不会是带我来看这副画吧?” 安子迁在她的脸畔轻轻吻了一下后道:“当然不是,我哪里知道这副画能让你有这样的感触,我上次见你在看书,想起我这里还有一本《千明传》的孤本……” “《千明传》?”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没错,就是《千明传》!那本书里详细着记载着前朝的风流韵事,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出一些端倪,弄明白佩兰混进安府生事的真正原因。” 楚晶蓝有些无语,没料到他竟是带她来看《千明传》的,她是知道《千明传》这本书的,这书的内容和中国历史上的《金瓶梅》是大致相同的,如清朝一般,在西凤国这本书也是禁一书,她不禁失笑道:“得了,你不如把你放在墙角的那几本春宫图拿出来给我看好了。” “你怎知我这里有春宫图?”安子迁来了精神,定定的看着她道。 楚晶蓝自觉说漏了嘴,当下微笑道:“我猜的。” “这也能猜中?”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你以前不会来过这里吧?”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当然能猜中,你平素里常出没青楼楚馆,屋子里自然会有一大堆不太正经的书。”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谁说那些书不正经了?这男欢女爱之事原本就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情,只是那些个学究迂腐了些,觉得那事上不得台面,所以连带着这极正经的事情有了其它的色彩。” 楚晶蓝瞪了一眼,安子迁却又道:“我自认为平日里胡说八道的时候多,但是今日断然没有说错,其实这件事情原本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只是有的人心里想的多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所以难免就有了淫一乱之事。可是若是没有这事,人只怕也没的办法繁衍下一代了。” “歪理!”楚晶蓝轻喝道。 安子迁却笑了笑道:“你心里只怕也是这般认为的,我素来认为男子可以风流,却绝不对下流,也一直都觉得女子们都极不容易,所以常易起怜悯之心,却也只是怜悯罢了。可是这世上像佩兰一样的人何其多,自然就易生出其它的事情来。金钱,美色,这世上原也没有太多人能逃得过。” 楚晶蓝不语,安子迁却又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佩兰,大哥的心思原本就有些不正,他和佩兰的事情倒真是苦了大嫂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眸后又缓缓的道:“这事依着大嫂的智慧,只怕也早已得知,却一直都没有拆穿,而大少爷和大嫂多年的夫妻之情竟也敌不过一个孩子。这世上当真要寻一个真心待已之人有那么难吗?” 安子迁微微一笑,楚晶蓝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又轻声道:“远溪,你日后会真心待我吗?” “你觉得呢?”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但我却盼着你的心里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人。” “真是个傻瓜!”安子迁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们回去吧!省得圆荷她们担心。” 楚晶蓝轻应了一声,安子迁替她将衣裳穿好后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如何待你,你竟还无所察吗?” 楚晶蓝抿唇一笑,却没有吱声,任凭他拉着她的手回了悠然居,却觉得这样的岁月悠长而又美好。 第二日两人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佩兰已早早站在了那里,安子迁和楚晶蓝两人互看一眼,却都没有说话,佩兰到安府已近半月,却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荣华堂,依据西凤国的规矩,只有妻室才能给长辈请安,她此时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她已是大少爷的妻室。 楚晶蓝想起昨日里圆荷对她说的那些事情,她的眸子里便有了三分冷意,却也没有说话,又想起之前大少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已有了三分了然。 果然,只听得安夫人道:“我知道你们都认识佩兰,就不用再替她介绍了,从今往后,你们就得像敬着月妍一般敬着她,知道吗?” “知道。”众少爷和少夫人听安夫人这么一说忙齐声答应道。 安夫人对大家的表现甚是满意,大少爷也轻轻抓住了佩兰的手,那双眸子里满是温柔,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由得他们去表演,而安夫人这么说了,那么日后他们见到佩兰便也需要唤她一声大嫂了。 二少夫人看着这一幕却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母亲,那以前的大嫂呢?” “她不再是你们的大嫂!”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她已被子轩休了,只是我见她的身体还很弱,又到安府几年了,顾念一下多年的婆媳之情才没有将她赶走,她现在虽然还住在安府,却已经不是安府的儿媳妇了。” 二少夫人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便也闭了嘴,却斜眼看了一眼佩兰,佩兰又微笑道:“以前也见过各位弟妹了,我给各位弟妹备上了一份地薄礼,还请各位弟妹笑纳。”说罢,旁边已有丫环上前来将她的礼物送给了各房少夫人。 楚晶蓝见那礼物是一双鞋子,她微微一怔,安夫人却又道:“这可是佩兰亲自做的,实属难得!” “佩兰到安府才这几日就做出这么多的鞋子,倒当真是用心的紧啊!”二少夫人笑道:“最难得的是佩兰……大嫂从哪里知道我们所有人脚的尺寸?” 佩兰微微一笑道:“若是这几日现做定然是来不及的,这些鞋子都是我往年所做。” “往年所做?”二少夫人却又笑道:“难道很久以前大嫂就知道要嫁入安府,所以早早寻到我们鞋子的尺寸,然后好给我们做鞋?” 二少夫人这一句话让佩兰一怔,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全朝她的脸上看了过去,她微一沉呤后浅笑道:“我之前做大少爷的外室已有几年,那几年里听大少爷说起各位弟妹那都是拔尖的人物,所以早就有了结交之心,所以就找托人找了各位弟妹鞋子的尺寸,早早就开始做鞋子,只盼着有一日能将鞋子送给各位弟妹,却不承想却是以今日这样的方式送给各位弟妹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浅浅的道:“大嫂有心了!”这佩兰倒是有趣的紧,竟一点都不掩饰她内心的想法,只怕在她的心里已经认为她的地位已固,再不需要遮掩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那鞋面,却见都是绣花而成,做的倒是极为精致,而那花色也甚是特别,竟是盛开的牵牛花。每房少夫人的鞋子虽然款式和绣法有些不同,但是绣的却都是牵牛花。 二少夫人看了一眼佩兰后道:“晶蓝嫁到安府才半年不到,就这半年里也鲜少在家,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尺寸?” “只要有心总会知道。”佩兰微笑道:“我敬佩五弟妹是女中豪杰,早就有心结交,无奈何身份差很多,只能神交不曾相见,所以在听说五少爷到娶了五弟妹之中,就去问了给五弟妹做鞋子的绣娘,于是也便知道五弟妹的鞋子尺寸了。” 二少夫人的眼角微斜道:“你倒是有心的很啊!也很笃定,大少爷当年是好眼光。”她的语气里满是嘲弄,那双眼睛里也满是不屑。 三少夫人轻轻一笑道:“可不是嘛,大少爷的眼光那可是安府里最好的,否则又岂会挑中像大嫂这么出众的人儿!” “就是!”四少夫人也附和道:“东西不在珍贵,最重要的就是心意,这亲手所做的绣鞋可比五弟妹进门时一人送一匹绸缎要有新意的多。” 楚晶蓝闻言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四嫂说的甚是,各人有各人表达心意的法子。”她直接将四少夫人嘴里的“新意”理解成“心意”,反正她们爱怎么说由得他们去,她实无须和这些女人做口舌之争。 二少夫人却缓缓的道:“我倒更喜欢五弟妹送的绸缎,那料子可是上乘的很,用来做衣服可美的紧,可不像是这做好的鞋子,不管喜不喜欢都得穿了。”她扁了扁嘴后又道:“这斜面上绣的花倒有些像是牵牛花,当真是土气的很。” 佩兰闻言脸色微变,六少夫人却又道:“我听说牵牛花又唤夕颜,只得一夜盛开,第二日便凋落。古人常以花喻女子,牵牛花便是大大的不吉利了。” 二少夫人闻言,一把将鞋子塞到佩兰的怀里道:“多谢大嫂的好意,只是这鞋子我是断断不敢收了,我可还盼着能多开几日了。” 六少夫人也将鞋子放到佩兰的怀里笑道:“大嫂的美意我心领了,这鞋子却是万万不能收了。” 安夫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极为不悦,她轻哼一声后道:“你们倒是越发的长见识了,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出事情来,牵牛花虽然只能开一个晚上,可是却也寓意夫妻之间和和睦睦,一辈子长长久久!哪来你们说的那些事情!” 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只得又从佩兰的怀里将鞋子给拿走了,而佩兰的脸色却已变得极为难看。她原是小户人家出身,自小在田野长大,儿时最常见的花便是牵牛花了,她极喜欢夏日牵牛花开满整个院墙的风景,所以之前在绣鞋的花样时便绣了上去,倒是没有想到二少夫人说的那一层意思。 大户人家里谁家的少爷都会有几房妻妾,妻妾间都想和自己的夫君过得长长久久,牵牛花只盛开一晚,便有了其它的喻意,佩兰却并不懂这些的,而二少夫人虽然也出身寒门,但是嫁到安府的日子已久,二少爷又是一个花心之人,便也有了千般感想。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着这一幕,却也都不说穿,只是淡然一笑,她看了一眼怀中的绣鞋,那花朵开的是极为绚烂的。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只怕也在帮衬着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只这一事,倒能将府里众人的心思看清楚了。同是嫡出,却已经分了两个派系。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忙道:“就是了,这花我瞧着好看的紧。” 众人散了之后,楚晶蓝走出去之后却听得佩兰轻声喊她:“晶蓝,你现下有空吗?” 楚晶蓝微笑道:“怎么呢?” “我那里新炖了阿胶莲子羹,想请你去尝尝。”佩兰微微笑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先去米铺了,你和大嫂说说话吧!” 楚晶蓝轻叹道:“年底事杂,我迟些也要去一趟楚家,只怕是不得空了,不如下次吧!” 佩兰微低着头道:“我知道我出身卑微,又给大少爷做过外室,在你们的心里只怕是看不起我的,所以我便也请不动晶蓝了。”她的模样十二分的委屈,让着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能拒绝了,她微笑道:“我是真的事忙,倒从未存过佩兰说的那般心思,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 佩兰忙笑道:“我就知道晶蓝待我最好,我新进安府,又出生小户人家,自是不懂安府的那些规矩,有晶蓝提点着才不会出错。再则大少爷和五少爷是同胞兄弟,我在这安府里的也就只能和晶蓝说说心里话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她的眸子微一抬,便看到了佩兰那双有了别样光华的眼睛,她却又笑道:“我虽然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可是现在实在太忙,等晚些我空下来的时候再来陪佩兰吧!”说罢,她竟转身就离开了。 佩兰看着她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却又缓缓的道:“那我在明阳居里等晶蓝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日却并没有去佩兰那里,倒也不是她怕事,而是觉得像佩兰那样的人在没有拿住她的错处时还是少招惹一些为妙,只是她这不去,只怕也会惹恼佩兰。 楚晶蓝将米铺打点好了之后想起已多日不见刘氏,心里想念的紧,又回楚家去见刘氏,却见只短短十几日的光景,刘氏竟看上去老了不少,鬓间已有许多华发,她依旧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服,头上还是戴着楚晶蓝早前送给她的那支发簪,楚晶蓝此时才知道为何刘氏以前总喜欢戴那支发簪,以前是觉得刘氏被马氏所欺负,今日见到她这副样子,她才知道原来除了马氏对刘氏不好之外,那支簪子对刘氏而言还有着其它的意思,她心里暗骂自己不孝,以前竟从没有疑心过马氏,若是早日知道,也省去了那些烦恼。她和刘氏说话说的晚了些,又在楚家用过晚膳之后才回的安府。 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她轻叹了一口气便将昨夜里和安子迁从书楼里带回来的《千明传》打开看了起来,安子迁说那书是孤本,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假,里面的内容没有一点删减,只是这里的小说终究是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黄书,里面的内容倒是极为隐晦,描绘的方式却颇有着《三言二拍》之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有趣的书了,当下便命圆珠将灯芯挑亮了一些,一个人就着灯火便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到大半夜。 她见其中有一个故事和潘金莲与武大郎的故事极为相似,而且描写的还要入骨三分,她的脸红了红,想起《金瓶梅》里潘金莲的下场,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寒意。 安子迁这一夜也直到后半夜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楚晶蓝才刚睡下,他见那书还开着,也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笑了笑,便将书合上,然后便和她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大早,又到请安的时间了,两人去请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却见太夫人也坐在上首,楚晶蓝心里暗道:“这太夫人去避冬的时候没声没息,这回来的时候也没声没息,行事也当真是怪异的紧。” 太夫人一看到她便笑道:“几个月没见你了,倒显得越来越清秀了。” 楚晶蓝想起太夫人曾对她说的话,当下微微一笑道:“奶奶何时回来的?怎得孙媳妇一点都不知晓?” 太夫人笑道:“你整日里忙的紧,又哪里有空管我这个老太婆的事情,我昨天下午回来的,本来一回来就想找你聊聊天,却听说你也忙得紧,下午在楚家那边忙着,你回来却已有些晚了,我想反正今日一早就会见面,也便不急在那一时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奶奶说的甚是!” 安夫人看到太夫人和楚晶蓝说话的模样便极为不快,当下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瞪了楚晶蓝一眼后又轻咳了一声。 楚晶蓝只当做没有看到,太夫人却又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身子若是不好就回房歇着,就别在这里硬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又招惹你了!” 太夫人是府里最大的长辈,安夫人纵然对她百般不满,却也不能怎么样,只在心里骂“老不死的!” 太夫人却又笑眯眯的对楚晶蓝道:“你迟些跟我去福寿居,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楚晶蓝轻声答应。 正在此时佩兰走进来道:“方才有事耽搁了,我来晚了,还请奶奶和母亲见谅!” 太夫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佩兰后道:“你是哪一房的?我怎的从没有见过你!” “回奶奶的话,我叫佩兰,是大少爷的妻室。”佩兰含着笑恭敬的道。 太夫人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了,她微皱着眉头道:“子轩什么时候又娶妻呢?我怎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安夫人在旁道:“是子轩新娶的,她的腹中已有子轩的骨肉,如今佩兰可是安府的第一大功臣!” 佩兰温婉的笑道:“母亲过誉了,媳妇只是做媳妇该做的事情。” 太夫人斜眼看着她道:“新娶的媳妇?那月妍呢?” “她已经被休了,因为身子弱,现如今还在明阳居里养着了。”安夫人在旁答道。 “被休呢?”太夫人皱着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要休她?” 安夫人知道太夫人平素就不是太喜欢大少夫人,此时却替她不平,只怕这其中还有些道道,而大少爷又一早就去了米铺,并未陪在佩兰的身边。安夫人和太夫人斗了几十年,两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太夫人却终究是长辈,安夫人做事也不能做得太过,而太夫人的家世原本也就赫赫,是邻城的望族,虽然比不上苏家,可是娘家的后代子孙倒也有不少的皎皎者,对太夫人这个姑奶奶也极为敬重,逢年过节都会过来探望。 她当下便缓缓的道:“她嫁进安府已快十载,却一直无所出,早合七出之条了,之前一直都由着她,那是子轩念着夫妻之情,如今可不能再事事由着她去,必竟安府的子嗣重要!” 太夫人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子轩的事情她大致是清楚的,此时听到安夫人这样的说词心里的疑虑更重,她轻哼一声后道:“嗯,我知道了!” 依着规矩,佩兰第一次见她是要给她奉茶的,早有丫环将茶冲好端到她的面前,她轻哼了一声,任由佩兰跪着也不接茶,安夫人看不过眼在旁道:“母亲虽然是要在新妇面前立规矩,可是佩兰现在是双身子,这地上寒凉,若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佩兰闻言忙将茶盏又递进了一分,太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敲了敲一边的小几道:“放在这上面吧!” 楚晶蓝见她这副样子便是没有将佩兰放在心上了,想起她进门的第二天给太夫人敬茶的情景,太夫人待她可要有礼的多。 佩兰纵是小户出生,也知道太夫人是看她不过眼的,她心里委屈,放茶的时候不知怎的手一抖,那茶水便洒了太夫人一身,太夫人登时跳起来怒道:“我见过那么多的新妇,却没见过像你这般无礼的新妇!”早有丫环在旁见着,忙拿了布来替她擦衣,她眼里满是怒气,看着安夫人和佩兰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安夫人却一把将佩兰扶起,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吗?” 佩兰一边流眼泪一边道:“不妨事……奶奶,你没事吧!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根本就是想烫死我!”太夫人怒道:“今日当真是霉透了,才一回家就被人用热茶浇,你当真是会教儿媳妇!”说罢,她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安夫人。 安夫人原本就和她瞧不对眼,这会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也恼了,她也怒道:“这和我教不教儿媳妇有什么关系!佩兰她身子弱,你让她跪那么久根本就是存心为难她!” 太夫人更恼了,当下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苏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安夫人知道在这个以孝为尊的社会,她方才说的话是有些过份了,当下忙道:“我是担心未来的嫡孙有事,倒不是存心冲撞母亲。” “你不存心就已是这副样子,若是存心了那还得了!”太夫人和安夫人原本就已斗了几十年,两人原本就有心结,太夫人此番好不容易拿了安夫人的错处,又如何肯轻易罢手,当下声音便有了几分威严。 安夫人自知理亏,却也没太将太夫人放在心上,她看了太夫人一眼后道:“母亲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一杯茶吗?这茶虽说是新沏的,可是方才佩兰也端了许久,早就不热了,你回去换身衣裳便好!” 太夫人冷笑一声,拿起她原本喝茶的杯子就欲往安夫人的脸上泼去,楚晶蓝在旁看的清楚,当下忙拉着太夫人道:“奶奶,只是一杯茶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动怒?你身体原本就不太好,仔细气坏了身子,我扶你回房换衣裳吧!” 太夫人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心里一片明亮,她方才若是真拿茶泼了安夫人倒不妙了,这么多的儿媳妇在前,只怕会辱没了她的身份,当下又见楚晶蓝眉眼里一片温柔,便又缓缓的道:“还是你识大体,知进退,可不像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还说安府已是皇商门第已高,却让这么一个没羞没耻不知进退的女人进了安府,日后只怕宅子里都不会安宁!” 太夫人的话骂的有些难听,字字句句却是针对着佩兰,佩兰只是哭却不敢说话,安夫人见佩兰哭的可怜,可是太夫人一则是长辈,再则方才骂的也算是在理,原本就是佩兰不对在先,倒也没有话可以反驳太夫人,而太夫人的话里又有着指桑骂槐之意,她心里也着恼,也觉得人佩兰方才太不争气,当下便寒着脸站在那里。 太夫人冷着眼道:“我这才离开几日,这家里就不得安宁,我管你们是新妇还是旧妇,这样性子都得好生修养一番了,回去一人给我抄十遍《静心经》!” 安夫人最讨厌抄经,当下正欲说话,太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也不知鸿儿是怎么调教自己的儿媳妇的!”说罢,由楚晶蓝扶着走了出去。 安夫人心里恼火的紧,见众人都站在那里,当下怒道:“都散了吧!还忤在这里做什么?” 一众人等闻言忙散了,佩兰那一杯茶倒有一小部分倒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的衣裳也湿了不少,当下只得由丫环扶着回房换衣裳去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五章 楚晶蓝扶着太夫人去了福寿居,如意和吉祥早已将衣服备好,和楚晶蓝一起帮太夫人将衣裳换下,太夫人换下衣裳后道:“你怎么看方才的事情? “没有看法。”楚晶蓝淡淡的道。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却笑道:“你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没有看法,可是存心了想要消遣我吗?”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孙媳妇没有那样的意思。” “没有消遣我的意思,就将心底的话都告诉我。”太夫人看着她道:“否则你前几日就不会送信到梦龙山让我早些回来了。” “给奶奶送信是大嫂的意思。”楚晶蓝浅笑道:“对我而言,大哥娶不娶佩兰和我没有干系。”那一日她从大少夫人那里离开之后,就让圆珠盯着大少夫人的举动,果然见喜鹊匆匆忙忙的从明阳居里出来,她便让圆珠去找安子迁,安子迁将喜鹊的信劫了下来,原来大少夫人五年前和大少爷一起被人检查身体的时候,太夫人也在场,大少夫人便写了一封信给太夫人,请她回来相救。 安子迁看到那封信之后心里已经有数,却将信压下了几天,他一直觉得大少夫人的心机过深,以前楚晶蓝在安府遇险的事情只怕和大少夫人脱不了干系,这样的女子活该有这样的下场。而那一日他听到楚晶蓝说大少爷根本就不能生育时,知道事情远比预期的复杂,这才派人将那封信送给了太夫人,在安府里,安老爷和安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有些怕太夫人的,她一发怒还能震得住众人。 而安子迁在传那封信的时候还特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三分,他以前觉得女子不易,可是和楚晶蓝在一起久了之后,见那些女子一个个都心机深沉,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他是不可能顾得天下间的女子,但是他却需要保护好他心爱的女子,所以那信的语气倒有几分像是楚晶蓝的口吻。 这件事情安子迁向她提及过,但是她却并没有看到安子迁在信上写了什么,是以心里倒真是不太知情的,估莫着安子迁在那封信里写的也只怕就是佩兰和大少爷的事情,否则太夫人不会一回来就收拾佩兰。 只是太夫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楚晶蓝却并不知道,所以说话时也有所保留。 太夫人闻言倒有了三分兴致,她看着楚晶蓝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关心?” 楚晶蓝浅笑道:“自然不关心。” 太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以前远溪说你的心思稳妥深沉,我之前虽然领教过,却一直觉得没有远溪说的那么夸张,今日听你说这番话才知道你果然如他所言。方才在荣华堂,你看起来淡然的很,可是心里只怕是在偷着乐。”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道:“奶奶倒是宠着五少爷,由得他胡说。” “是远溪宠着你吧!”太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太夫人却又缓缓的道:“否则你以为你一进安府我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要知道远溪他可是我最喜欢的孙子,他虽然是他娘所生,却一点都不像他娘那副粗野的性子。” 楚晶蓝没有料到太夫人会这样和她说话,也没有料到她一进安府太夫人屡次对她示好竟是因为安子迁,她的眸光微凝,太夫人却又道:“远溪在娶你之前就跑来跟我说他极喜欢你,我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少年心性,待你也不会和其它的妻妾不同,可是后来我见他看你的眼神才知道原来在他的心里,你当真是极不一样。虽然你进安府之后待我也不算太过尊重,可是看在远溪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着太夫人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幽深,她才明白原来她进到安府之前安子迁竟已这般和太夫人说话,而之前太夫人在的时候,也确实一直都在护着她。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在领太夫人的情,总觉得太夫人不过是为了拉笼她稳固在安府的地位,而如今想来她当日的想法就有些可笑了。太夫人和安夫人斗了几十年,虽然各有输赢,但是太夫人终究是长辈,那个地位早已是极为稳固,而这些年来太夫人已将手中的权利放给安夫人,只怕也是有其深意的。太夫人只怕才是安府里真正的老妖精,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当下将头微微低下道:“孙媳妇进安府时的确曾有过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好在奶奶不和孙媳妇一般见识,所不致犯下大错。” 太夫人浅浅一笑道:“你和远溪以前身边的那些妻妾完全不同,以前那个俞凤娇我就极为不喜,你将她赶走好的紧,省得她和你抢远溪,也闹得整个安府不得安宁!” 楚晶蓝没料到太夫人说话如此直接,她一时间倒有些不太适应,太夫人又微微笑道:“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吧!实话告诉你好了,我虽然不在府里,却也有法子知道府里的事情。”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太夫人虽然不在安府,而安府里发生什么大事总有人传信于她,这安府里的事情只怕没有一件她不知晓的,当下只是浅浅一笑。 太夫人看着她道:“如今可以在我的面前说实话了吧?” 楚晶蓝微笑道:“长辈问话,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夫人笑了笑,楚晶蓝看着她道:“奶奶觉得远溪适合做安府的家主吗?” “当然适合。”太夫人缓缓的道:“在整人安府这么多的子孙当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安府的家主,不管是他的才学还是智谋,安府里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楚晶蓝听太夫人这么一说,便知安子迁平日里的事情只怕也没有瞒着太夫人,当下微微一笑后问道:“奶奶这句话若是被父亲和母亲听到了,只怕会笑。” “他们两人原本就是糊涂虫,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太夫人缓缓的道,她梳着一个庄严的发髻,头上只插着一只极简单的发簪,整个人看起来大方而又妥贴,却又透着一分低调的凌厉之气。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这一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太夫人却又叹了口气道:“远溪自小文采风流,却被他说成是不务正业,我当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便只有委屈远溪了。”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这句话时不禁微微一怔,总觉得太夫人的这句话里是话中有话,她浅浅的道:“我真没有料到奶奶竟如此了解五少爷。”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又岂会不了解他。”太夫人缓缓的道,她见楚晶蓝的眼里满是惊异之色后又笑道:“当年他娘天天记挂着打马吊,平日里根本就无心照顾他,我便将他带在身边,他的聪慧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 楚晶蓝以前一直认为安子迁在安府没有人关心他,今日才知,她以前是错了,还有一个太夫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着他。 她微微一笑,太夫人却又道:“来,说说你对佩兰的看法。” 楚晶蓝轻叹一气道:“我说件事情给奶奶听吧!但是奶奶听完之后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若是奶奶不答应,这事我便没办法说下去了。” 太夫人笑道:“说故事?你倒是有你自己的说话方式。只是你还用这法子对付我!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做事可远比你们更知道分寸!说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便将那一日她和安子迁看到佩兰和那个男子私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太夫人听完之后冷笑道:“这女人一听就知道是有些问题的,当真是只有那两个想嫡孙心切的糊涂蛋才会做下如此糊涂!你和远溪在一起他们早晚会有嫡孙抱的!这番巴巴的着什么急!真是两个糊涂蛋!” 楚晶蓝淡淡一笑,太夫人这般骂着,她却已听出了不少其它的讯息,眸光微微深了些。 太夫人的眸子却微微眯了起来道:“这两个老糊涂蛋总认为远溪不成气候,远溪得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们刮目相看才是,省得总是受那些糊涂气!” 楚晶蓝听太夫人这么一说,便又将安老爷让安子迁经营春盈街末的米铺之事说了一遍,太夫人笑了笑道:“远溪这个小狐狸,原来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太夫人却又笑道:“原来这事你也没有看透,远溪那一日故意不去参加盘点就是想让他那个糊涂爹再做出一件糊涂事来,要不然一直在米铺里那样耗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楚晶蓝对于安子迁之前那样做也曾有过类似的疑虑,只是当时安老爷的要求开的太过离谱他也答应了下来,只道是他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思争安府的当家想要就此放弃,没料到他竟是早就将一切计划好了!她之前一方面为他担心,怕他受委屈,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在他的内心里只怕是不愿做家主的,所以才故意那样折腾,如今想来倒是她对他的了解还不太够。 楚晶蓝轻叹道:“今日若非奶奶说破,我只怕还会一直觉得他是在委曲求全。” 太夫人淡淡的道:“不急,你就等着看吧,远溪很快就能一飞冲天!” 楚晶蓝愣了一下,太夫人却又似自言自语的道:“以前倒真是委屈这个孩子了!” 楚晶蓝也觉得是该为安子迁做件事情了,当下看着太夫人缓缓的问道:“奶奶,那佩兰是不能留在安府的,我想寻个机会将她赶出安府,到时候只怕还需要奶奶周全一二。” 太夫人看了一眼楚晶蓝后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直接说话的方式,绕来绕去大家都累,你就放心好了,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的我必定尽力而为。那两个老混蛋喜欢子轩,在我的眼里远溪比子轩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只是他们都是我的孙子,我不会偏帮于谁。但是佩兰那个狐狸精想要乱我安家,也得看她的道行才是!” 楚晶蓝微微一笑,之前她对太夫人的印象是有些为老不尊的,此番和太夫人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倒觉得这个太夫人其实是一个不太注重规矩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唤安老爷和安夫人为老混帐了。也因为太夫人这样的称呼,她也觉得安老爷和安夫人当真是老混帐! 楚晶蓝浅浅一笑,太夫人却似想起了什么后又道:“就算我并不太喜欢子轩,可查他终究是我的嫡孙,你若是想好了怎么将佩兰赶出去时还得他细一点,他是好面子的,这事他八成也是不知情的,你给他留几分面子,别让他想不开。” 楚晶蓝明白太夫人心里顾忌什么,当下微躬着身道:“这事就算奶奶不吩咐我也会注意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安府的丑闻。” 太夫人轻叹一口气道:“我才离开安府这么几个月,竟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月妍其实是个极懂得分寸的人,这一次倒是委屈她了。只是这几日我也不便去看她,她在明阳居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奶奶说的甚是。”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嫂是极聪明的人,也是极了解大少爷的人。”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朝她施了一个礼后便退了下去,她出去之后,却还在回味方才太夫人对她说的话,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觉得她来安府之后,一直都在收敛自己的锋芒,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又不得不展露一些锋芒。 她虽然被洛王收为义女,可是安老爷和安夫人却还是不太喜欢她,她觉得那样收敛锋芒的做法当真是不太适应安府,她偶尔也得做下一件让安老爷和安夫人铭记在心的事情才好。 圆荷福寿居的门口等着她,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回到悠然居之后圆荷才道:“今日里那个佩兰当真是被太夫人狠狠的治了一回,这安府里,也只有太夫人才能如此待她!五少奶奶,我估莫着那佩兰受了这样的欺辱,就算她的心机再深,只怕也受不住,近日里只怕会有所行动。” “你这几日可曾看到她和其它的人有勾搭?”楚晶蓝轻声的问道。 “不曾。”圆荷有些丧气的道:“她整日里倒是小心的紧,从没和其它的人相会,若不是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亲眼见到她和那男子在一起,我只怕都不信她和人有私。” “不打紧。”楚晶蓝缓缓的道:“她不见他,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相见的机会。如你所言,她受了太夫人的委屈,只怕也会觉得憋屈。” 圆荷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淡然一笑,纤细而秀美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又满是云淡风轻,似轻云出岫一般清咧透明,却又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威险气息。 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有多年,她这副样子倒是极少见到,却也知道她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有人要倒大霉了! 她的嘴角微微一弯,只是静静的站在楚晶蓝的身侧,不知道为何,她一点都不喜欢佩兰,许是因为安夫人太喜欢佩兰吧! 门外传来秋韵的轻呼声:“夫人,您怎么来呢?” “怎么?这悠然居我就不能来吗?”安夫人有些愠怒的声音响起。 秋韵忙道:“自然不是,只是夫人来的少,奴婢就问一句。五少奶奶就在屋子里,夫人这边请!” 楚晶蓝听到秋韵和安夫人的对话,心里暗暗好笑,眸光微敛,便已知安夫人是所为何来,她浅浅一笑便上前迎道:“这天冷的紧,哪里能让母亲跑这一趟,若是有事差丫环来唤我一声便是。” 秋韵已将帘子打起,安夫人寒着一张脸缓缓的走了进来,她看到楚晶蓝那张含笑的脸时,心里便有几分不太痛快,当下轻哼一声道:“唤你?你是王府的千金,这府里有人唤得动你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纵然是王府的千金,如今也是安府的儿媳妇,自当要遵从母亲的教诲。上次在乐山居里说的话,还请母亲不要放在心上!”太夫人罚安夫人抄经,安夫人却跑到她这里来,其目的想想便知。 安夫人轻哼了一声,瞟了她一眼,便在居中的那个檀木雕花的大椅上坐了下来,她的下巴高高高抬起,摆明了是有几分不屑,楚晶蓝知她的心思,使了个眼色给红绫,红绫回过神来,忙去倒茶。 安夫人见楚晶蓝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便有三分不太痛快,当下瞪了她一眼后道:“长辈还没坐好,你倒是坐的安安稳稳的,楚老爷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爹平日里教诲甚严,说长辈说话晚辈自然得在旁听着,媳妇倒没有存母亲说的那番心思。”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素来觉得我爹说的有理,所以就记在心里了,不想母亲却觉得不快了。而父王在安府的时候也曾教导过儿媳妇,委屈谁也别委屈了自己,我今日在奶奶那里站了大半晌,脚早已乏了,还请母亲体谅则个!” 她的话听起来又温婉又满是刺,听的安夫人窝了一肚子的火,她当即怒道:“我把你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的疼,你倒好,倒懂得在我的面前摆架子了!” “媳妇不曾摆架子。”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方才也说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王府的千金,父王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总是不舍得我受委屈的。” 她心里对安夫人是有些恼的,只觉得这女人不但脑袋抽风是非不分,还蛮不讲理,自以为是,以前因为刚到安府,她处处让着安夫人,敬着她,可是在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便觉得安夫人根本就是那种欺柔怕硬又自以为是的角色,若是不给她一些颜色瞧瞧,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心里恼怒的紧,只是想起她背后的洛王府,心里又有三分忌惮,当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道:“你这副张狂的性子,只怕没有人能容得下你!” “母亲教放诲的是!”楚晶蓝柔声答应道:“只是我再温婉贤淑在母亲的心里也是及不上佩兰和大嫂,甚至连姐姐都及不上,既然如此,那么不如由得我自己的性子来了。母亲容不容得下我,那是母亲的肚量,而我能不能被母亲容下,那就是我自己的本事。” 安夫人怒道:“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请勿动怒,我只是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罢了,倒不是存心要气母亲的。”她说罢,又温婉的笑了笑。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她的脸给撕花,却又知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捏扁之人,且不说她背后的王府,就是楚府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当下恨恨的咬了咬牙后道:“你果然是越来越有性子了,以前我倒是小瞧你了。怎么?今日去了一趟福寿居,便觉得腰杆子硬呢?” “母亲说笑了,我只是扶奶奶去换件衣裳罢了,没有母亲说的那层意思。”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她看着安夫人动气,她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恼怒,只是浅微微的笑着,看起来温驯的紧。 安夫人从来没有见过像楚晶蓝这样难以对付的人,心里早已窝了一肚子的气,但是倒也真不敢拿她怎么样,正在此时,她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想起安子迁曾说的话,当下眼睛一眯后道:“这两只鸽子不错,书静,将鸽子给我抓出来,鸽子汤新鲜味美,今晚就喝鸽子汤!” 书静愣了一下,圆荷却在旁道:“夫人,这鸽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夫人已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丫环,我和五少奶奶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这一巴掌打的突然,屋子里其它的丫环都吓了一大跳,书静的眼睛瞪的老大。 圆荷被打的委屈,一张小脸当即就显了一道爪印,楚晶蓝平素待圆荷如亲姐妹,此时看到安夫人的举动便知道安夫人是存了心来这里闹事的,她当下眸光一冷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圆荷是不该插嘴,母亲若是喜欢这鸽子的话就抓回去炖汤喝吧!” 圆荷闻言微怔,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安夫人的脸上满是得意,当下瞪了书静一眼,书静只得伸手去笼子里了抓鸽子,她才一将鸽子抓出来,楚晶蓝便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的腰牌道:“父王临走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了两只鸽子和这一块金牌,这金牌的用处母亲是知道的,那么我今日是里就再讲讲这鸽子的用处吧!” “只是两只鸽子而已,又有什么用处?”安夫人有些不屑的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鸽子食用原是极好的食材,可是这两只鸽子却是父王寄放在我这里的,说是杭城的有夹杂了不少和万知楼里的乱党,打这鸽子主意的人必是万知楼里的人,因为只有万知楼里的人才会知道这鸽子有多贵,才会想到要将这鸽子杀了。父王也说了,万知楼里的人行事隐密,大多是一人做案,不牵连家人,所以若是发现的话,他特赋予我的惩治的权利。” “什么意思?”安夫人有些不解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陡然转利,看着安夫人道:“意思就是像母亲这样打鸽子主意的人就一定是万知楼里的人,我可以直接请许知府拿人!其实除却这一层关系之外,鸽子是父王亲自留下的东西,母亲要吃父王留下来的鸽子,便是对父王的不敬,这两条罪加起来可都不算轻,尤其是第一条。” 安夫人怒道:“就两只鸽子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有没有那么严重,母亲可以试一试!”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她走到书静的身边轻轻摸了摸鸽子光洁的羽毛后道:“书静也是同党!” 书静吓了一大跳后道:“五少奶奶,冤枉啊,这鸽子是夫人让我抓的,我实不知还有这等厉害关系!”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后道:“如此说来,母亲就是主谋了,和你当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书静说罢,忙将那两只鸽子又放进了笼子里。 楚晶蓝的眸光转到安夫人的身上道:“如此说来,母亲便是万知楼里的人呢?” 安夫人就算是平日里再无知,也是知道万知楼的事情的,这些年来朝庭屡次派兵捉拿万知楼里的人,说万知楼是叛党,而被冠上叛党的话,那罪名着实是不小的,她当下咬了咬牙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我只是奉父王的命行事,他是这样吩咐的,那我便只能这样去做了,母亲不会怪我大义灭亲吧!” 安夫人原本以为楚晶蓝不过是寻个由头来欺负她罢了,当下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光森冷的犹如千年玄冰,她没来由得心里就升起了一抹惧意,当下忙道:“我不过就是想吃鸽子肉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父王说了,这鸽子虽然看起来极为普通,可是却是极有灵性的,而且其肉质鲜滑可口,是鸽子肉中的珍品,寻常是不实得的,而万知楼的人一见到这种鸽子便会说鸽子汤新鲜味美,这句暗语。母亲方才一开口就说了这句话,不就是识得吗?这样难道还不算是万知楼里的人吗?而这鸽子原本就负着极重要的军机之责,就算母亲不是万知楼里的人,耽误军机的罪名可不轻的。”楚晶蓝的眸光森冷的看着安夫人,方才脸上的那些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她的话其实是有些强词夺理的,只是她顶着洛王义女的身份,那些是非黑白就由得她去编了,安夫人要吃鸽子原本就是犯下了错处,这番被她拿住不狠狠的吓一吓安夫人实在是太对不起安夫人整日里想法子欺负她了。 圆荷当下忙道:“五少奶奶,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通知许知府拿人。” 楚晶蓝有些痛心疾首的道:“母亲,我当真是没有料到你竟还有那样的一生身份,倒是让我吃惊的紧!圆荷,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若是将母亲让知府大人拿走的话,那便是不孝,五少爷回来必会生我的气。可是若是不照办的话,这事可事关国家社稷之事,便是对不起父王!对不起西凤国!” “五少奶奶,王爷不是常教导你让你舍小家为大家吗?再说了,若是没有国,又哪里来的家!”圆荷在旁轻声分析道。 安夫人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楚晶蓝话里的意思了,她大怒道:“混帐,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万知楼!也不知道这鸽子和军机有关。”她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事是大事,万事和军机扯上关系都算是极重要之事。 “母亲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如今铁证如山,我也是按父王的意思办事,倒也不是存心了要为难母亲!”楚晶蓝轻轻拭了拭眼角后道:“我原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却让我不得不信!母亲,我只有对不住你了!圆荷,你拿我的这块金牌去请知府大人吧!”说罢,她便将金牌递给圆荷。 圆荷忙应道:“我这就去,五少奶奶不要难过才是!” 若是其它的人说这样的话安夫人必是不信的,可是楚晶蓝这么一说她倒信了三分,这么多年来,关于楚晶蓝的传闻是不少的,她也亲眼见证过楚晶蓝对付人的本事,此时闻言心里已有了三分慌乱,当下忙道:“这只是一个误会!” “没办法,就算是误会也得查清楚,只是那几天的牢狱之灾只怕是免不了,要委屈母亲了。”楚晶蓝轻叹道。 安夫人大怒道:“你去请许知府请来,我不是便不是,他能奈我何?” 书静忙在安夫人的耳边道:“夫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不说许知府来这一趟会影响夫人的声誉,而且依着许大人平日的手段,就算不是有五少奶奶这一句话也会让您屈打成招!而夫人和五少奶奶本是一家人,夫子若是去求五少奶奶,她必不会这事闹到知府大人那里去。” 安夫人怒道:“我向她道歉!你可能见过婆婆给儿媳妇道歉的?” 书静忙又轻声道:“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五少奶奶可不是一般的儿媳妇,她可是洛王的义女,王爷没有亲生女儿,早已将她视为已出,王爷离开安府的时候曾说过的话夫人想必还记得!依我看,八成是上次你逼着她让五少爷纳妾的事情让她心里生了怨恨,夫人虽然是她的长辈,可是她的后台硬啊,这事真闹大了,只怕也是让人看我们安府的笑话,再说了王爷一直觉得五少爷配不上五少奶奶,想将五少奶奶带到西京,这事传开了只怕会连累整个安府,五少奶奶只需和五少爷和离便能脱离所有关系,到时候只怕会将整个安府都牵连进去。再说五少奶奶的手段夫人也是知道的,夫人又何必受那没必要的灾祸?只是向五少奶奶说几句软话而已,夫人就别太介意了!” 安夫人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书静道:“胡说八道!我原本就没有错,这鸽子我也没有杀,我倒想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书静的头微微一低,没有说话,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有了三分寒气,圆荷已朝外走去,安夫人却突然一把将圆荷给拉了回来道:“都是一家人用得着把事做得那么绝吗?” “母亲教训的是!只是家事和国事不能混为一谈,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还请母亲不要责怪儿媳,怪只怪母亲误入歧途,我是在帮母亲。”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也淡淡的回看,那双眸子里却已有了一抹杀机。 安夫人对于许知府的手段是知道,也知道许知府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个大清官,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许知府根本就是一个大贪官,这一次洛王来杭城他是犯了不少的错,一心想要攀上洛王那根枝,而洛王对楚晶蓝的态度她心里是极清楚的,许知府一直在找机会和楚晶蓝套近乎,而楚晶蓝因为马氏的事情和许知府一直不冷不热,此次若是让许知府寻到这个机会,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还不得将污水往她的身上洒!而她和楚晶蓝的关系如何,她心里也极为清楚,也知道楚晶蓝之所以编排这一段事情无非是因为她方才打了圆荷。 她冷笑道:“你的胸怀倒是宽广的紧。” 楚晶蓝淡淡的道:“多谢母亲赞美与体谅!” 安夫人咬着牙道:“我只是看这些鸽子长的好,所以才想让你尽孝心!” “孝心我自是知道尽的。”楚晶蓝轻叹道:“可是国法不可违!” 安夫人看着她道:“这事只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母亲去跟许知府说吧!”楚晶蓝浅浅的道:“我只是依父王的意思办事,只是母亲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让我失望,我相信远溪和父亲只怕也会失望。我听说朝庭对反贼管的是极严的,一旦发现,绝不姑息!母亲日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了。只是安府出了这样的丑事,我的脸上也是无光啊!” 安夫人看了一眼圆荷后咬着牙道:“我今日行事太过莽撞,圆荷,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样呢?” 圆荷不冷不热的道:“有劳夫人关心,今日里是奴婢多事,不该告诉夫人那鸽子是王爷所留。”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恼恨,却只是陪着笑脸道:“都怪我一时不查,倒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我旁里有上好的药,回头我让书静拿给你,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 “夫人说笑,奴婢哪里敢记恨夫人,原是奴婢活该!”圆荷轻声应对。 安夫人看到圆荷那副样子心里更加恼了,在心里暗骂贱婢,面上却依旧笑道:“你千万别这样说的,都是我的不是,没有理会到你的好意,倒让你受委屈了!” 圆荷淡淡的道:“奴婢不委屈。” “这件事情只是误会而已!”安夫人又看着楚晶蓝道:“是我太过大意了,只想着鸽子肉好吃,倒忘了问你这鸽子是从哪里来的了!晶蓝,这事不如就这样算了,我是无心的,再说了,这鸽子不也还好好的嘛!” 书静也在旁劝道:“是啊,五少奶奶,夫人平日里连杀条鱼都怕,又怎么会是万知楼的人,奴婢听闻那万知楼里的人可都是吃人的妖怪,夫人一点都不像!” 圆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五少奶奶,依奴婢看,这事只怕是一个误会,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书静又在旁道:“五少奶奶就看在五少爷的面上揭过这一层吧,日后这府里只怕没有人敢再打这鸽子的主意了。五少奶奶就不要让五少爷难做了!奴婢知道五少奶奶和五少爷的感情极好,五少爷又是极有孝顺的,再则五少奶奶方才也说了,这事传出去你的脸上也无关,到时候安府也会受牵连。” 楚晶蓝似有些为难的道:“这似乎有些不妥……” “五少奶奶就揭过这一层!”书静又道:“反正王爷也不在这里……” “可是暗卫看到了啊!”楚晶蓝有些为难的道。 安夫人忙道:“这个简单,他们平日里也是听你的话,回头我让帐房里支些银了堵住他们的嘴便是!” “这断断不行。”楚晶蓝淡淡的道:“法度不可违。” 安夫人咬着牙道:“今日是我有错在先,我给你赔个不是!” “这怎么担得起啊!”楚晶蓝忙道:“这天下间哪有婆婆给儿媳妇陪不是的!” “是人都会犯错,不在乎那些迂腐礼数。”安夫人轻咬着牙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六章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那张发黑的脸,心里暗暗好笑,这事原本也只她用来吓唬安夫人的,如今目的达到,她便见好就收:“这一次的事情我就先压下来了,只是却不能保证永远都压着,好在这两只鸽子无事,如今也只有求老天保佑它们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恨上了几分,却又慈眉善目的和楚晶蓝说了一会话这才出去,楚晶蓝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书静忙将她扶住,两人一过转角,安夫人便黑着脸怒道:“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威胁!真是气死我了!” 书静忙宽慰道:“夫人就莫要动气了,五少奶奶今日虽然做的过份,可是她是洛王的义女,那鸽子也确实是洛王留下来的,她要找到地借口原非难事,再则她手里也有王爷赐的金牌,我听说见那金牌如见王爷,真闹到知府大人那里出丑的还是安府,她必竟姓楚。” “也真亏了她姓楚!”安夫人狠狠的跺了一下脚道:“今日之辱我来日必要让她还回来!” 书静轻声劝道:“夫人也不必如此生气,其实说到底她也安府的儿媳妇,我瞧着她待自己房里的丫环都不错的,待五少爷也不错……” “不错个屁!”安夫人骂道:“你没听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吗?要拉我见官!我是远溪的母亲,她心里若是还有一分顾念远溪的话又岂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看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我迟早要让远溪休了她,将她从安府赶出去!” 书静原本后面还准备了一些劝和的话,此时看安夫人如此激动,心里一惊,将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只是安安静静的扶着安夫人。 安夫人却突然停下来看着书静道:“怎么不说话呢?” 书静轻声道:“我觉得夫人若是怂恿五少爷休五少奶奶的话,只怕老爷也不太会同意,必竟如今安府是皇商,老爷的心思,夫人也是知道的。” 安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书静,书静知道安夫人的脾气不好,但是还从未如此看过她,她只觉得安夫人的那双眼睛如同恶狼一般泛着点点凶光,又似要看进她的心里一般,她从不曾被人如此看过,一时间心里竟有些发毛,当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道:“夫人……” 安夫人不理她,看了她半晌之后才道:“你一直为楚晶蓝说话,可是收了她什么好处?” “没有啊,夫人!”书静忙跪在地上道:“我只是把实际情况分析给夫人听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五少爷做妾?”安夫人又问道。 书静微愣,然后才道:“夫人,误会啊!给五少爷做妾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心里着实有些怕五少奶奶啊!她那样的手段,我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五少爷也答应王爷不再娶妻纳妾的,若是违了王爷的意思,我是死路一条啊!” 安夫人看书静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着抖,似是真的害怕了,当下把书静扶起来道:“你若是真心我自能看到,若是存了一分异心,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奴婢知道!”书静忙低声答应。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你起来吧!” 书静这才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又道:“你日后可能记清楚了,你是安府的奴才还是楚府的奴才!” “奴婢受教。”书静忙道。 安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当下淡淡的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自是信你,但是日后别再做让我失望的事情。随我回乐山居吧!” 才将安夫人送走,楚晶蓝便问圆荷道:“痛不痛?” “痛是有些痛的。”圆荷轻叹道:“不过今日里看到夫人那副样子心里倒也痛快。” 楚晶蓝面色却微微一变道:“她当真是越来越瞧我不顺眼了,竟是这般就动手打人,今日之事也只能吓唬一下她,日后定要让她知晓我的厉害!你放心好了,她今日里打你这一巴掌日后我定要寻机会讨回来,今日倒是便宜她了!” “五少奶奶不必如此,今日里只怕都已和夫人结了仇!”圆荷微微有些担心的道。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她只怕也容不下我!”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她今日里来这悠然居,根本就是来找渣的!她今日在荣华堂里受了太夫人的气,却又不可能找太夫人撒,自然就会撒到我的身上来。我以往就是因为顾全五少爷的面子,所以才对她百般忍耐,而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分得清好坏之人,非要给她一些教训她才会长记性,若是一味的忍让,日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欺负我!今日里让她知道我可不是那种随意让人欺负之人!对我而言,她若是失了那一分做长辈的尊敬,那她便什么都不是!” 圆荷自跟了楚晶蓝到安府之后,就没少受安府那些人的气,而今日里虽然挨了安夫人的打,却又见楚晶蓝处处护着她,心里却满是欢喜,当下忙道:“我早就觉得五少奶奶不必对她太过尊敬,他们嘴上说的对你客气的紧,可是在内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你的!五少奶奶这般处理,倒也是快意恩仇!” “快意恩仇虽然自己是痛快了,可是要先时机的,你应该听过过刚则易折这句话吧!”楚晶蓝轻声道。 圆荷愣了一下后道:“那五少奶奶方才……” 楚晶蓝淡淡的道:“但是在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亮出爪子,省得日子久了都把我当成是病猫了!” 圆荷闻言失笑,秋韵在旁道:“就是,五少奶奶说的极是,这安府里的人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那些个奴才也满是这副心性,五少奶奶今日里只用一句话就能让夫人害怕,那么日后就还能捉住她的万千错处,还惧她不成?再说了,就算她心里不痛快,五少奶奶是王爷的义女,她断然不敢把五少奶奶怎么样!”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明的不行,阴的只怕会,日后我们再小心三分便是。”今日之事虽然是拿住了安夫人的错,可是那错终究是虚的,也不可以太过,而安夫人又是长辈,那一个孝字压下来也能把她给压的喘不过气,她要对付安夫人却是只能从其它的事情上着手。 圆荷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忙道:“我们都知道的。” 秋韵却道:“圆珠今日不在,她若是在的话,只怕会狠狠的挖苦一番夫人!” 红绫和圆荷都笑了起来,楚晶蓝也笑了笑后问道。“对了,圆珠今日又哪去呢?” 秋韵笑道:“她能去哪里,自然是去铺子里帮忙了,我听说她这几日也在和人学什么做帐之事,她那副毛毛燥燥的性子,又哪里学得会那些!” 楚晶蓝闻言也笑了笑,想起杨昭在学做帐,圆珠八成是看他在学,所以也有了几分兴致,以前圆珠一看到帐册就嫌烦的,没料到因为杨昭倒转了性子,她的嘴角微微一扬。 圆荷在旁道:“五少奶奶,昨日木工坊已将新做好的二十台织布机送了过来,织坊的管事昨日已经试了机器,说是这批新机器甚是好用,织的布都极为不错。” “那便好。”楚晶蓝轻舒一口气后道:“我原本还在想若是这批机器再不来便没有布料卖了,如今倒来的正是时候,你迟些去再差人去一趟木工坊,催他们将余下的机器也尽早送来。” “我已经差人去催了。”圆荷微笑着道。 “你果然知我的心思。”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圆荷做事谨慎细致,这些年来又经她细细调教,如今倒能堪大用了。 楚晶蓝想起楚家的店铺里还有一些事情,她计划的那件事情也需要去打点一二。圆荷脸上有伤,当下便让秋韵将马车备好,准备到铺子里先一趟,准备一应事宜,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便听到有女子的惊呼声,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车夫在前面答道:“五少奶奶,有个妇人突然窜了出来,好似受了伤。” 这个车夫楚晶蓝已用了多年,平日里驾车极为小心,不想今日竟撞了人,她轻叹一声,让秋韵扶着她下了马车,果见一个妇人半躺在路边,她穿的极为单薄,在这大冷天里冻的瑟瑟发抖。 她忙走过去将那妇人扶起来道:“有没有伤到?”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算快,纵然那妇人突然窜出来,车夫也极为警觉,那妇人受的伤倒不算太重,只是右臂被擦伤而已。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倒似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竟是忘记了哭。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后道:“不妨事……” 她的话没有说话,小女孩却在一旁插嘴道:“娘,你的衣服破了!” 楚晶蓝见那个小女孩长的粉嫩可爱,一双眼睛明亮而又动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女孩身上穿的也不厚,声音微微发抖,似有些害怕,也似心疼妇人的衣裳破了,小袄子上的棉花露出了一些,都是有些发黄的棉花。那妇人身上的衣裳更加的简单,大冬天竟还穿着单衣,嘴唇冻的有些发紫,她的身上没有一件饰物。母女两人相互依偎,却显得有些贫苦无依。 她的心里升起了一分怜惜,忙将身上的大麾脱了下来盖在妇人的身上道:“对不起,是车夫失察,这件衣裳我赔你。” 她的话才一说完,秋韵便拿出钱袋,她将钱袋接了过去,放到妇人的手中道:“这是我赔你的。” 那妇人穿了一件极为普通的衣裳,料质均是下成的,她看了一眼钱袋,又看了一眼楚晶蓝后将钱袋接过来之后娶出一锭约莫五两重的银子道:“这件衣衫不值一两银子,可是你累我受了伤,到医馆里看大夫也需要一些银子,所以这五两银子我要了。”说罢,她便将钱袋又还给了楚晶蓝。 楚晶蓝见到的世人大多都会见着银子就如同蚊子见了血一般粘上去,再说今日里她原本就有错,她原本以为那妇人出身贫寒衣着简陋,撞上她的马车必定要讹上一笔,而她也不是多事之人,便想用银钱了结此事,不料那妇人竟只取其中一锭,这样的性情倒是有些难得了。 她再见那妇人虽然衣着简朴,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饰物,可是衣裳却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也处处透着高洁之态她微微一笑后道:“今日之事原是我有错在先,夫人的品性当真让我敬佩,这雪天路滑,我又撞破了夫人的衣裳,不如由我送夫人一程吧!” 那妇人看了一眼楚晶蓝后淡淡的道:“敢问夫人是……” 秋韵在旁道:“我家夫人是安府的五少夫人。” “五少夫人,可是鼎鼎大名的楚大小姐?”那妇人看着楚晶蓝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是楚晶蓝,夫人可认得我?” 那妇人看着楚晶蓝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咬着牙道:“我这样的粗野之人又哪里会识得鼎鼎大名的楚大小姐!只是我有今日倒真是托了楚大小姐的福!”说罢,她竟一把将楚晶蓝手中的银子全部都夺了过去,忿忿的道:“别人撞了我五两银子便可了结,楚大小姐家大业大,自然是不太乎这区区几两银子!”说罢,竟单手抱起小女孩抱着银子便扭头离开。 楚晶蓝见那妇人离开的时候是带了三分怒气,她一时间不明白哪里得罪了那妇人,又想起那妇人是在知晓她的身份后负气离开,当下一想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子,往日里更淡不上恩怨了,她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女子为何会如此恨她。 秋韵也皱着眉头道:“这妇人也真是的,五少奶奶对她以礼相待,她竟那般无礼!” “这事原是我们的错,也怨不得她。”楚晶蓝缓缓的道。 车夫却在旁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她如今家破人亡记恨五少奶奶原本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只是她家里分明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五少奶奶。” 楚晶蓝一听到车夫的话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当下忙问道:“你认得那个妇人?” “认识,她便是于家三房的小娘子,自上次五少奶奶将于家斗倒之后,于三少爷被许大人剥夺了功名之后,于家便没落了,于三公子又欠下了一笔巨债,于家的祖业便也易了主,祖屋也改了姓,于家的大房和二房心里又恨于三公子生事,累得整个于家都赔了进去,所以便将三少夫人的东西都抢了去,再将她们母女赶出于家,而她原本是三公子从宁远的赵家娶来的,赵家离这里有几百里地,她连回娘家的路费也没有,便带着女儿住在城西一所废弃的院子里,每日里靠着给城里的夫人们做些绣活维持生计,看她那副样子,只怕是带着绣品来卖。”车夫在旁解释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对于文远的事情从不存一丝愧疚,一直觉得他是罪有应得,却没有料到竟给他的家人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她轻声问道:“你不会弄错吧?于家就算是没落了,断然也不会如此惨吧!” 车夫轻叹一声道:“我在五少奶奶面前断然不会胡说,她我家隔壁的邻居原是远亲,因为她在这杭城里没有其它的亲人,所以也曾到我的邻居家里走动过,所以我就认识她了。五少奶奶也是大户出身,想必也知道树倒弥狲散的事,于三公子一出事,就会被整个于家的人怪罪,她原是外地人,又失了夫君的照拂,于家的人便将所有的恨全撒在她的身上,她的日子自也就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这些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见那妇人也是有些气节的,而她和于文远之间的较量虽然是两大家族的事情,可是终究和那妇人并无干系。她知道在这个朝代女子一旦失去依傍又被人落井下石那日子必会过得极为清苦,一时间心里倒有了三分怜惜,她轻叹道:“她心里必定是恨极了我,想必也不愿意见我,这样好了,她日后绣的那些绣品你便全部替我买下来,给她一个好一些的价钱便是。” 车夫忙道:“五少奶奶这般做当真是解了她们母女的燃眉之急,因为家道中落,她这一段日子只怕没少受那些富太太们的奚落,她倒是能沉下性子去做那些事情,倒是极为难得。只是那些有钱的夫人们也一一个个小气的紧,对她是百般刁难,她只怕正在愁那些绣品卖不出去了!” “错不及家人。”楚晶蓝轻叹一声道。 车夫忙道:“五少奶奶说的正是,那赵氏母女是当真可怜了,这大冷天还穿的那么少,只是五少奶奶方才给了她那么多的银子,想必路费是够了,我估莫着她会回娘家。” “你帮我留心她的去向。”楚晶蓝淡淡的道:“她若是回娘家去了那便罢了,若是还呆在杭城就替我照应一二,那些支出的我银两你来问我拿便是!” “五少奶奶当真是菩萨心肠!”车夫轻声赞美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却没有说话,秋韵扶着她坐上马车之后她的心里却一时间平静不下来,总想着赵氏离开时的样子,她无意伤害赵氏,却将她的一切全毁了。 楚晶蓝心思微动,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安子迁来了,她命车夫将将马车赶到米铺,却见那里只有几个伙计站在那里招呼,却不见安子迁的踪影,她问伙计他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她暗猜安子迁必定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当下轻叹一口气便去了楚家的总铺。 楚家的事情她处理起来轻车架熟,很快就处理完了,大掌柜抱着帐册走了过来,她微微翻阅了一遍后浅笑道:“杨昭这几日学的如何?” “他是极聪明的。”大掌柜微笑着道:“什么事情都是一教就通,我估莫着再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只怕会把那些老帐房先生全部给比下去。” 楚晶蓝微笑道:“是嘛!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可以藏私了,得像教阿发一样教他。” “那是自然。”大掌柜浅笑道:“大小姐,我想把铺子里的总帐也交由他去打理,这样他学起来只怕会更快了。” “好!”楚晶蓝微笑道:“他能让你如此用心待他,也是他的福气。” “大小姐言重了!”大掌柜微笑着道。 楚晶蓝想起安子迁的事情后道:“你这几日挑几个伶俐一点的伙计出来,我想让他们去帮姑爷。”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我听说姑爷的事情了,大小姐要帮姑爷虽然是用心良苦,可是现在正值旺季,铺子里的人手原本就不够,只怕是匀不出人去帮姑爷了。” 楚晶蓝知道大掌柜的顾虑,当下浅浅的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我和姑爷本是一家人,有事自要守望相助的,他有难处我自当帮忙,再则他在安府里若是没有地位,我在安府也没有面子。铺子里有哪些剩余的人我心里也是清楚的,不用太多,三个人就好。” 大掌柜听她这么一说面上便有些挂不太住,当下便道:“大小姐教训的极是,我这便去选几个伶俐的伙计去!”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她还是不太放心安子迁,便又去了安府的米铺,谁知道这一次去的时候,却看到安子迁正在给铺子里的伙计发银子,只听得他道:“你们拿了这些银子就去寻个好一点的东家,或者回到安府其它的米铺里去,我这里是不需要你们了。” 其中的一个伙计有些不屑的道:“五少爷若不是觉得没有办法完成老爷的计划,所以就将我们赶走想节省银子?你若是有这个想法那就太错了,日后只怕再没有人来替安府干活。” 安子迁原本就没有架子,那些伙计原本也不怕他,而他也没将那伙计的话放在心上,他浅笑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去给自己找份活计吧!我用人唯精,你们这种连一袋米搬不动的家伙,我才不要用!” 那伙计闻言倒恼了,旁边的伙计却拉了他一把,他有些恼怒的道:“安府迟早败在你的手里!” 安子迁不恼反笑道:“借你吉言,希望父亲真能让我来败安家!” 那伙计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拿着银子扭头便走,一边走一边道:“傻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楚晶蓝,当下轻哼一声便离开了。 安子迁抬眸见楚晶蓝来了,忙道:“你先等一下!”说罢,便将其它的几个伙计全部打发走了,她见他的身边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其中一个是她刚嫁进安府的时候,安子迁带她去见秦伯和秦妈时见过的,其外几个就有些眼生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透着文气的中年男子。 她一进来,那些男子便齐齐向她施礼道:“属下见过夫人!” 楚晶蓝的心思微转,她是知道安子迁另一重江湖身份,只是以前常见红梅等人跟在他的身侧,倒极少见到这些男子,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只是终是和他们不太相熟,当下只微微一欠身便算是还礼了,没料到她这一还礼倒将那些人吓的不轻,竟全部都跪倒在地道:“万不敢受夫人之礼!” 楚晶蓝没料到他们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她不禁吓了一大跳,忙道:“不用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 众人扭头看着安子迁,竟不敢起来,楚晶蓝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安子迁,却听得他淡淡的道:“第一次见面,那些礼是不能少的,只是夫人素来不喜欢别人对她动不动就跪拜,你们都起来向她做个揖便好。” 众人这才依言起身,忙向她施礼,她一时间却有些不太适应,五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向她行礼,那浓重的江湖气息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安子迁却已拉过她的手道:“和他们无需客气,这些礼受着便好,这原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平素是没有架子的,却不知道为何这几个人如此惧他,她一时间也弄不太明白,当下怔怔的看着他,他浅笑道:“这个你之前已经见过了,他名唤韦渊,我也唤他为暗影,他的轻功甚是了得。日后帮我看铺子,让我整日呆在这里不动,倒会将我闷坏掉。” 韦渊忙道:“上次见到夫人时多有失礼还请夫人见谅!” 楚晶蓝淡淡的道:“你未曾失礼。” 韦渊淡笑道:“多谢夫人体恤!” 安子迁却又在旁道:“他们跟在我的身边已久,前段日子洛王来杭城,便让他们出去避避,而今就不用了,你也无须和他们多礼,他们都是江湖上的粗人,没有那些个弯弯曲曲的心思,再则他们原本就是我的属下,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差遣他们便是。他们可不是安府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伙计,我调教出来的人虽然不能和你的人相比,却也还拿得出手。” 楚晶蓝闻言失笑,她浅笑道:“我瞧着他们都是极不错的。” 韦渊等人俱都咧嘴而笑,安子迁又指着旁边的文士道:“他叫苗冬青,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对帐房之事也多有研究,日后就在这铺子里替我管帐苗冬青又朝楚晶蓝拱了拱手,那模样倒又有了三分江湖的气息。楚晶蓝见那人将手拱起来的样子,见他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均有厚厚的茧,那茧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打算盘的缘故,她一见那人的模样便知道是个珠算高手。 安子迁又指着其它的几个汉子道:“他们是何坚、任战、朱文,日后就做我的伙计了,之前的那几个伙计大哥有收买过,我看是没法用,所以就将他们调来了,也省得我天天为那些事情心烦。你日后也无需对他们客气,他们若是敢对你有半分不敬,我替你收拾他们。” 何坚、任战、朱文再次向楚晶蓝施了一个礼。 楚晶蓝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一看那几个人就知道他们都是武功好手,想必他们以前便是安子迁的下属,所以才会如此规矩,只是安子迁让这样一群江湖上的壮汉来做伙计,倒显得有三分滑稽。 她浅浅一笑,安子迁见她面色有异,知她心事,当上便又对那些汉子道:“你们好生看着米铺,我和夫人有事先回去了。” 众人忙道:“楼主……” 众人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的眼睛便朝众人扫了过去,苗冬青最为灵敏,当下忙道:“五少爷尽管放心,属下定当将一应事务处理妥当。” “这还差不多!”安子迁淡淡的道:“好生处理好自己的份内之事,还有,日后只可唤我为五少爷,从现在开始,你们全是安府的伙计,知道吗?” “是!”众人齐声答应。 楚晶蓝的面色却微微变了变,安子迁淡淡一笑,拉着她便上了马车,两人坐定之后,他见她一直看着他,他浅浅一笑道:“他们五人行事谨慎小心,也有经商之才,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们必竟都是江湖中人,让他们打理米铺只怕会有诸多不妥之处。”楚晶蓝有些担心的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他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都是极机敏的,你那一日不是告诉我府里想害你的真正凶手还没有找出来吗?那日后有他们在杭城,断然没有人再能伤到你一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知道你想拔一些伙计过来帮我,但是我是一个男人,又哪里能躲到自己的女人身后?如果我事事都需要你去打点,我相信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也必是对你极不放心的。” 楚晶蓝想起他上次在安夫人和安老爷面前说的话,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了然,她轻叹道:“你整日在所有的人面前扮纨绔子弟,弄得时间长了,我虽然明明知道你有些本事却还是忍不住想为你打点,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强大多。” 她是知道他是有本事的,只是平日里见他嘻嘻哈哈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在内心里不各不觉的将了他当做那种不成器的男子,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是那不成器之人,他的本事在某种程度上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所以她才会想着替他从楚家调些人过来,好生培养杨昭,又想寻几个合用的伙计给他。 他从未拒绝她为他做事,所以她也一直认为他就需要她的帮忙,只是此时她才知道,他从未拒绝过她却并不是接受她的那些想法,他自己其实早已将一切准备好,根本就无需她的任何帮助。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安子迁轻拥着她道:“怎么呢?生气呢?” “没有!”楚晶蓝看着他道:“是我把事情考虑的太过片面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还说没有,明明就是已经生气了,倒也不是我故意想要瞒着你,只是这些事情原本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而我平日里看到你为我谋划的种种,我心里当真是极开心的,所以一直也不愿意拒绝你。”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你日后还是将你心中的想法告诉我一声,我不想等你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布置好了再告诉我。” “好!”安子迁嘻嘻笑道:“日后定不瞒你。” “你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楚晶蓝从他的怀里爬出来,看着他的眼睛道。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的那些事情你早已知道的七七八八,我猜我的另一重身份你只怕是早就的猜到了,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罢了,那么今日我便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的确就是万知楼的楼主,也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银面阎罗。” 楚晶蓝听到万知楼楼主几个字时,心尖儿忍不住颤了一下,安子迁却轻轻一笑道:“别怕,你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的确。”楚晶蓝微低着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凝,楚晶蓝却又轻声道:“我听闻银面阎罗杀人不眨眼,万知楼的总部也设在一个极为阴森的坟场。” “听他们瞎说!”安子迁有些不悦的道:“日后得空得带你去一趟总部了,也省得你信那些人的胡说八道!至于杀人不眨眼的事情,你自己心里也极清楚,我不是那种残忍好杀之辈,说那些话全是那些为官不仁的贪官和狠厉的富人。” 楚晶蓝又看着他的目光一片幽深,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其实之前就有好几次要细细的告诉你万知楼的真正面目,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就算是今日,我也不觉得是个合适的机会,但是之前就答应过你,只要你问起,我就一定会告诉你。”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你不信我?” “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楚晶蓝的眉眼微微一低后道。 安子迁轻轻的替她将额迹的发绾到耳后道:“你是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是不愿意想罢了。”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却见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笑意,看起来竟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楚晶蓝轻轻避开他,却轻轻笑道:“拒我所知,万知楼里的财富富可敌国,难怪你看不上安府的家主之位。” “我答应过你要得到安府的家主之位。”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那就必定不会食言。”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你很讨厌管理那些事情,其实你不用如此为难你自己的。” “我没有为难我自己。”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我做了十来年的纨绔子弟,我们两人在别人的眼里是极不登对,而如今我也只是想让我自己看起来配得上你罢了。再说了,天天顶着两个身份生活,倒也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情,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一些破绽。而安府如今是皇商,我真得到安府的家主之位,也能更好的安排万知楼的事情,皇商家主的身份对万知楼的楼主而言倒也是一个极好的掩饰。” 楚晶蓝之前的确听过银面阎罗的大名,但是却并不知道银面阎罗竟就是万知楼的楼主,她细细回想以前有乐辰景对安子迁说的话,再想起洛王对银面阎罗那重身份的态度,她心里就有了三分了然。果然如安子迁所言,她自己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想破那一层事罢了。 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却又问道:“那韦渊和苗冬青他们又是什么人?” “他们是万知楼的左右护法,其它的那三个人有一个是舵主,一个是暗部的香主,另一个就是暗卫。”安子迁轻声解释道。 楚晶蓝闻言顿时眼珠子都惊的差点没瞪出来,她忍不住道:“他们都是了不得的人,你竟真将他们当伙计使?” 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他们原本就都是我的伙计,他们的存在就是要为了我分忧的,我现在烦死那一摊子事情,他们自然需要替我去解决,而米铺里的事情红梅她们是不能过问的,再说上次她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就不能让她们来帮忙了。” 楚晶蓝闻言有些无语,这些年来关于万知楼的传闻她是听过不少,知道那些人虽然不全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却也都是有些本事的高手,能做到左右护法,舵主和香主的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在他的心里,他们原本也不过尔尔,她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 安子迁却微笑道:“怎么呢?” “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并不了解你。”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安子迁在她的面前以及在安府所有熟知的人的面前,都是没有一点架子的,可是今日里那些人对安子迁恭敬的态度她可以想像的出,他们都是有些怕安子迁的,而安子迁一个人掌管像万知楼那么大的帮派,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她也能看得出来,那些人对安子迁是极为尊重的。 安子迁笑道:“没有那么夸张,我还是我,和你记忆中的我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又看了他一眼,他却笑得一片淡然,那眉那眼依旧温和的紧。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安子迁知道她的心结,当下也不解释,他知道像安府这样的富贵之家,以前一定听说过太多关于万知楼的负面消息,对于那些,他也不想做任何解释。 两人一起回到悠然居时都一直没有说话,楚晶蓝一回到悠然居便进了绣房,安子迁也跟着她走了进去,见她在那里发愣,便准备了一碟糕点端了过去,她扭头看他,却见他依旧笑的温和,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竟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暴戾之气。 她心念微动,静静的看着他,他却冲她悠然浅笑,将糕点朝她递进了些许,她看了看糕点,又看了看安子迁,嘴角微微一勾,她一笑,安子迁的眸光便也深了些。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才不想去和管世人眼里如何说万知楼的,但是你得细细告诉我万知楼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做什么的?” “我就等着你问这句话!”安子迁浅笑道,他将糕点放在一边的小几上,拉着她的手去了书楼。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七章 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里面一片寂静,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最里面的暗书架,再轻轻按动一个暗格,暗格“吱嘎”一声轻响,便露出里面的一本书来,他将那本书摊开放在楚晶蓝的面前道:“这些就是万知楼里这些年来所做的大事。” 楚晶蓝轻轻翻了翻,却见里面赫然记载着那些贪官污地吏所做的不耻之事,上面详细的罗列了件件桩桩的事情都是让人发指,而那些事情的后面都写着一个杀字,她知道那些杀字指的万知楼的批注。 她的手微微一颤了颤,那些贪官污吏她有些是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只是当他们的名字摆在这上面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些贪官污吏的死都和万知楼脱不了干系,而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早知道为富不仁和为官不仁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们竟都是如此的无耻。 而万知楼这些年来的事情她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也知道朝庭中散播出来的消息只怕是要和事实相差甚多,她心念微动,也知道让朝庭如此寝食不安的组织想必也是极有实力的,她想起以前安子迁曾提及过万知楼里其实已经掌管着整个杭城的水域,万知楼能掌管杭城的,那么也必然掌管着其它州郡的。再看安子迁做事的方式,以及洛王和乐辰景对银面阎罗的忌惮,她更可以想像安子迁的势力有多大。 她再看了一眼那些人死的方式,发现除了最初的几次是在安子迁亲自出马斩杀了贪官污吏之外,很多做的更像是意外的死亡。 她抬眸看着安子迁,他却浅浅笑道:“以前年少气盛,觉得那些人只有死的人尽皆知才能彰显其恶,可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无需那般,让他们不知不觉的死去更能保存万知楼的实力,也不用继续激化和朝庭的矛盾,只是我纵然这样在做,洛王只怕心里也是极清楚的。”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父王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都非常清楚,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件能瞒得过他!”她说到这里似想起什么,忙又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 “应该不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但是我之前出手救过你,又去偷过异域莲花,在他的心里只怕早已认为我们关系不浅,所以只怕也他也有他的打算。”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浅笑道:“今日里我也不妨告诉你安府之所以能成为皇商只怕也是有些道道在里面的,若是安府继续让父亲和大哥掌管,只怕日后会出大事,所以我当时答应父王要做安府的家主也是有诸多考量的。” 楚晶蓝一直认为安子迁要做安府的安主不过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没料到在他的心里竟还有其它的想法。 安子迁轻声道:“安府是米商,你觉得真的依据正常的经营可以做到这么大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那一日在野外看到的田地,她就算是再不通晓时事,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官府是不会将那么一大片地卖给一户人家,就算是安府势大许知府也会百般阻拦。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这些年来安府一直都看起来风调雨顺,而父亲和大哥又是有些贪心之人,想把米铺做大之后做得更大,所以才会不知节制的买地卖米,其实安府不仅仅在杭城有极多的田地,在其它的州郡也都有田地。只是父亲也不算是痴傻之人,用其它人的姓氏在置地,只是每年收成之时再将其屯积到安府在其它州郡的粮仓里。而这些年来在暗处盯着安府的人大有人在,一个普通的商家做到这样,又岂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是你一直在替安府打点,除去了那些对安府别有用心之人,所以安府这些年来才能如此壮大?而安府这些年来买地置业也是你在其中周旋,让安府日渐壮大,却又不让人起疑?”楚晶蓝大胆猜测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对。” 楚晶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安子迁的目光里却已有了一分怪异,她直到此时才发现,安子迁的心思也是极为深沉的,有很多事情他早有考量,而且早早就已经布下了局,而他对安府的了解只怕远远比她预期的深的多。 她想起前段日子为他担忧,如今想来那些担忧倒是白担心了,他那样的一个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人能真正为难到他。 她的心念微深,她以前一直都认为的她极了解安子迁,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了解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深,他根本就是一个虚怀若谷的男子,这样的人绝对是人中之龙。他所做的事情,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他的表像,他的内心只怕如大海一般幽深。 她轻轻咬了咬唇道:“远溪,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傻子!”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道:“其实你一直都很了解我,只是这些事情我一直不太愿意让你烦心,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而安府米铺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但凡一件事情做到鼎盛,必然是有其内在原因的。我以前只是想尽一下安府子孙的责任,却没有料到父亲一心为了荣华富贵,竟是削头了脑袋要做皇商,如今皇上的恩旨已借着父亲捐赠灾银子而下,只怕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楚晶蓝在安府成为皇商的时候,心里原本就没有什么欢喜的事情,而洛王亲自来安府送御米,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洛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像安府这种寻常百姓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亲送御米而来,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她才陡然发现这里面可以潜藏着极多的危险,自古圣意难测,鬼知道皇帝是打的什么算盘,洛王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她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轻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万事有我,只是这家主之位我是一定要做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洛王只怕也是动了些心思才来的。为了安府的安危,就算不喜欢的事情也得做了。”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你这样做就不怕父王和皇上发现万知楼和安府是一家?你之前说要做家主是因为我……” 安子迁看着她道:“这个我自有法子,而最初想做家主真的是因为你。” 楚晶蓝的心里微微有些泛堵,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那双眸子里满是温和和真诚,她的眸光微敛后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其它的想法的?” “乐辰景派兵挑了我在杭城的分舵开始。”安子迁轻声道。 “杭城的分舵被挑呢?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从他的手里将你救下第二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挑完分舵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举动了。我听苗冬青说他原本还想调派兵马对付万知楼,可是后来却停了下来,好像是洛王阻止了,可是第二天洛王就在安府住了下来,那天下午就送给了我一张杭城水域图,现在想来也不全是在试探我是否想做安府的当家,只怕也是在试探我是否和万知楼有关系吧!”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却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知道在那件简单的事情后,竟还藏着这样的试探,她以前觉得洛王在安府的时候,安子迁没有任何举动是因为他怕了洛王,如今才知道原来自那个时候开始洛王就已经怀疑安子迁了,如此再细细一推算的话,那么洛王当初收她做义女便又有了更深入一层的意思了。 她一念及此,额头上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也不禁一阵后怕。而洛王离开后久无消息,也不知他的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依你的聪明只怕也早已猜到了那诸多事情,也能明白我的苦衷吧!” 楚晶蓝轻轻咬着唇道:“你以为说我的心机,我到今日才知你的心机比我的深得多,你才是天下间那个最为隐藏自己心事的人。” 安子迁柔声道:“我也不是存心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安子迁看着她道:“再说了,这些事情我不也全部告诉你了吗?之前不愿和你说这些,就是怕你担心。” “你以后有事不许再瞒我!”楚晶蓝看着他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反而会让我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安子迁微笑道:“好,我答应你,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再瞒你!” 楚晶蓝微微一笑偎在他怀里道:“既然如此,我日后再不需要对你生愧疚之心了!” “我原本就告诉过你不需要有那样的心思,我们是夫妻,原本就应该相互休谅和包容。”安子迁浅笑道。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转后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想办法将横在你面前最大的障碍扫清呢?” “那是自然。”安子迁微微笑道:“今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佩兰被奶奶那般为难,心里只怕是极度不畅快,大嫂她一时半分又赶不走,她必然会怕夜长梦多生出其它的变故,而依她一人之力,又没有办法在安府里扭转乾坤,那么她要么会寻找她的同谋,要么会和她在安府里接应的人商议计策。”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她的眸光微微一敛,淡笑着问道:“你可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问,嘴角微勾看着她道:“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把我们想到的法子写在纸上,看看是不是一样,如何?” “如此甚好!”楚晶蓝的眼里也有了一丝趣意,她以前虽然没有存了小看安子迁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他平日里笑的时候和懒散的时候居多,日子久了,她便觉得他也不过如此,直到他方才说出他的那些想法时,她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呵呵的男子心思缜密至极。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又问道:“今日佩兰给奶奶敬茶时,茶盏突然没有端稳,是不是你的手笔?”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问便知道那事定是他做的了,当下浅浅的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猜的。” 安子迁也笑了笑,却已将墨磨好,他取出毛笔和宣纸,两人各在一张纸下写下几个字,写完之后,两人拿着各自的纸条放在一起后都笑了,却见那上面赫然都写着“引蛇出洞”四个字。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也笑了笑,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笑的别有意味。 楚晶蓝问道:“米铺里的那五个人你这个时候调来是否除了帮你经营米铺之外,还要帮你扳倒大少爷?” “这两者有本质的差别吗?”安子迁浅笑着问道。 “可是如此一来,大少爷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事对大少爷来讲是非常残忍的。”她的眸光微微有些幽深。 安子迁轻声道:“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大哥再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实,可是他总有一天会需要面对。而我也一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趁早结原本便是好事。只是……只是他终是我的大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把握一下分寸,不到万不得已,还需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但是晶蓝,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浅浅的道:“就算再不是滋味也得做,不是吗?要不然这安府若是再由着父亲和大少爷经营下去,难保不会发生大的灾祸。”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清晨,安子迁和楚晶兰,两人依着惯例去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才到荣华堂的门口却被小丫环拦住道:“五少爷,五少奶奶,你们请回吧,夫人一早身子了不适,这会还在休息,说是免了今日的请安,可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就没有挨个去通知各房少爷和少夫人了,请见谅。” 楚晶蓝见此时已到请安的时辰,却没有见到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想必是安夫人早已派人通知过了,可是却没有通知两人。她心知这是安夫人昨日里在她那里受了一肚子委屈之后,故意不派人通知,让她们白跑这一趟。 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淡然道:“劳烦好生照顾母亲!” 那丫环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往回缓缓而行,对视了一眼后都浅浅而笑,却都没有说话。只是两人的心里都是一片了然,觉得今日就是一个极为合适的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楚晶蓝便去了二少夫人的雅风居,安子迁淡淡一笑,便也去准备其它的事情。楚晶蓝到的时候,二少夫人正在给定哥儿喂早饭,见她过来忙道:“五弟妹,你今日怎么得空?” 楚晶蓝浅笑道:“我见再过十几日就要过年了,而母亲今日里又身子不适,不知道二嫂这边过年要用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呢?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母亲的身子是真不适还是假不适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我听闻她昨日里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极度不快!”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你给她气受呢?” “二嫂说哪里的话,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都是晚辈,晚辈又哪里能给长辈气受。”楚晶蓝微笑着道。 二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却乐了,刚好定哥儿的饭已经喂完,她便让丫环带着定哥儿倒偏房去玩,却凑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你就是根棉里针,被你扎伤了也只能暗中认了。母亲的性子我们心里都清楚的紧,她那样的人原本就不需要对她客气。”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夫人又道:“你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的确有事想请二嫂帮忙。”楚晶蓝微笑着道。 “不要说帮忙。”二少夫人微笑道:“我和你的性子不同,有什么话直说就好,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楚晶蓝轻轻一笑道:“我极喜欢二嫂的性子,只是我从不觉得二嫂的性子和我有什么不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其实二嫂心里是极清楚的。” 二少夫人笑了笑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笑话我说了,说吧,要怎么做,你一句话就好,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做到。” “不知府里今年的新衣都做好了没有?”楚晶蓝微笑着问道。 “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来的啊!”二少夫人笑道:“楚家的铺子生意都好的紧,我想去做件衣裳寻个好的花样都得排到年后了,根本就不需要五弟妹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安府里来卖衣服吧!” 楚晶蓝浅笑道:“二嫂就不用笑我了,楚家的生意是极好,用不着到家里来卖衣服,只是前日里有人说进府的时候只给人各房送了一匹布,觉得那布一点诚意都没有,及不上其它人送的绣着夕颜花的鞋子,所以我就想啊,我自己是没空给各位嫂子们做新衣,但是到年节了一人送一套衣服却是可以,那花色就由你们去选,也省得各位嫂嫂心里不痛快。” 二少夫人闻言先是“呸”了一声后道:“那个没规矩的野女人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那鞋子我一拿回来就放在火炉里烧了!那下贱的东西,就是仗着母亲宠爱,肚子里怀着孩子,所以就在那里不可一世,我以前以为林月妍是极惹人厌的,那女人进到安府来之后,才知道她比林月妍更讨厌!” 楚晶蓝知道二少夫人的性子,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二少夫人骂完后却又道:“现在整个杭城谁不知道楚家绣娘的绣工是一绝,都想要一个楚家绣娘新绣的花样了,五弟妹倒是大方的紧,送我们新衣我们自然是极开心的,可是楚家的绣娘忙得过来吗?” “别人家里的事情自然是忙不过来,可是给各位嫂嫂做新衣却是忙得过来!”楚晶蓝微笑道。 二少夫人忙道:“那就将我们的穿衣的尺寸全部送过去好了,你看着怎么做合适便怎么做吧!” 楚晶蓝轻叹道:“二嫂也知道楚家的生意太好,只怕一时间也匀不出时间来做安府给和各位嫂嫂做新衣了,再说了,若不去楚家亲自挑花样,我怕到时候又要惹得一些人不快,而楚家那边也实在是忙,匀不出人来送花要样,不如就劳各位嫂嫂的大驾去一趟楚家的绣庄,这样既能让师傅给各位嫂嫂量衣裳的尺寸也能选到各自喜欢的花样。” “还是你想的周到。”二少夫人微笑道,她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我记得你以前并不记较那些个虚名,怎得今日里倒和那个贱人较起真来呢?” 楚晶蓝缓缓的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二少夫人将楚晶蓝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却笑了起来,却没有将话说穿。 两人说罢便分头去请其它的几位少夫人,那些少夫人原本就大多都闲在家里没有事做,此时听说楚晶蓝要一人送一套衣裳,一个个倒是喜出望外。 谁都知道楚家的锦缎那是没得说的,而绣娘们绣工那也是拔尖的,在楚家做一套好一些的衣裳,怎么着都需要一百多两银子,安府虽然并不差钱,可是因为没有分家,各房少夫人每月都只能领到属于她们的一份月银,手头上倒都不是太宽裕,此时听说楚晶蓝送新衣,平日里和楚晶蓝不太对眼的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忙笑着答应去楚家的绣庄里看花样。 佩兰有孕在身,原本不太想去的,却觉得她平日里根本就不能出府,而那一次角门事件之后她也就不敢再轻易约那人相见,此时难得有这个机会外出,到时候寻个由头便也能去见见那人。而二少夫人又一直在旁劝说,她便也应了下来。 楚晶蓝早已让圆荷备好了软轿,那轿夫们已在门外候着。 门外的吵架声传到了太夫人的耳朵里,她轻声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吵?” 如意去外面打探一圈后道:“五少奶奶说要给各房少奶奶们做新衣裳,少奶奶们心里开心,便有些吵闹了!” 太夫人的眉头微皱道:“是五少奶奶想要给众人做新衣?” “是!”如意答道。 太夫人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既然五少奶奶如此大气,那我也应该去捧捧场才是!”说罢,她的手一抬,如意会意,忙将她扶起。 吉祥和如意两人扶着她走了出去,却在门口遇到了楚晶蓝,楚晶蓝微笑道:“我正想来请奶奶,不想奶奶竟出来了。” 太夫人微笑道:“这样的好事自是少不了我的,晶蓝,你带如意去请你母亲,她最是爱美,可别冷落了她才是!” 楚晶蓝听出她这句话另有所指,知道她今日行事只怕是瞒不过太夫人的眼睛,当下忙道:“奶奶教训的是,轿子我已经备好了,圆珠,快些帮我扶住奶奶。” 圆珠忙和吉祥将太夫人扶上了轿子,楚晶蓝忙去请安夫人,安夫人先是推脱身子不适不愿意去,如意却道:“夫人,您就别辜负了五少奶奶的一番美意,太夫人说了,你昨日没操完的经也都不用抄了。” 安夫人知道楚家的绣工别致,她原本就没病,不过是存心想让楚晶蓝难堪,而见楚晶蓝又知道讨好她,心里又有些得意,听到如意那般一说,便也同意去楚家的绣庄。 安府的八位夫人一起出门,身边各带了两个丫环一个婆子,再加上每台轿子四个轿夫,那阵仗倒是让人侧目,好在天气虽冷,路上却也不算甚滑,一切都甚是顺利。 楚家的绣庄在东湖之侧,那里的风景甚是秀美,只是冬日天寒,湖边的风大,倒显得有几分寒气逼人了,楚晶蓝早有吩咐,众人一到,掌事的绣娘便出来迎接。 安府的夫人都是第一次来楚家的绣庄,却见那里修建的极为秀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倒不太像是绣庄,而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 太夫人一下轿子便赞道:“这里当真是个极好的地方,山清水秀,环境优美,难怪楚家的绣娘能绣出那么好看的花样来,晶蓝,你当真是极会选地方。”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过奖了,这里原是陈家的别院,陈家没落后,我就将这里买了下来,一直觉得刺绣是件雅事,所以就将绣庄搬到这里来了。”陈家是以为杭城的大户人家,三年前生意失利后便没落了,当时变卖所有的产业,她见这里别致便买了下来。 “你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对下人也不错,竟舍得将这样一个出色的院子当做绣房。”太夫人一点都不吝啬她的赞美,看着楚晶蓝的眼睛里满是赞美之色。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就不要笑话我了,我不过是觉得伙计们帮着挣钱也不易,实应对他们好一些,若不是有了他们,这铺子也开不成了。” 太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赞许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当真是极难得的,寻常的掌柜都觉得花钱雇伙计,伙计们就得做事,却鲜少有人存了你这样的想法。” “家父在世时曾一再告戒我,说楚家的生意能越做越大,忠亻}们功不可没,所以一直要求我对伙计们好一些。后来父亲病重,我一直按家父要求的去做,好在没有让家父失望!”楚晶蓝浅笑道。 太夫人赞道:“难怪楚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些安府得向楚府学习,上次你去米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些个伙计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楚晶蓝浅笑道:“父亲和大哥对铺子管理的极为妥贴,那伙计也只是出挑的一个,我想断然不会再有第二个。向楚府学飞这样的话孙媳妇可不敢受,谁不知道如今天安府是皇商,而楚家的生意却只在杭城独大罢了,又哪里能与安府的生意相提并论。孙媳妇认为,父亲和大哥能将安府经营的那么出色,就一定有让孙媳妇学飞的地方。”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眼里有一抹得意道:“可不是嘛,老爷和子轩为了安府的生意,那可是费尽了心思,楚家的锦缎坊虽然做的极为出色,却也是不能和安府来比的。” “母亲说的甚是。”楚晶蓝微笑着应道。 安夫人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佩兰却在旁边低声道:“五弟妹的本事在杭城是人尽皆知,我心里佩服的紧了!老爷和大少爷经营有道,五弟妹却凭一个女子的身份将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让人佩服。” 六少夫人也赞道:“杭城这么多的女子,我最是佩服五嫂。” 楚晶蓝微笑道:“别光顾着说话,这里风大,我们进去一边挑花色一边说。”说罢,早有人将帘子打起,她扶着太夫人缓缓朝里走去。 时值隆冬,外面没有太阳,这屋子里的光线却是极好,太夫人觉得有些奇怪,一扭头才发现绣庄的窗户都是极大的,且用明纸糊着,外面冰雪未化,那雪光便透过明纸照了进来,里面一片亮堂,竟是连烛火都不用,当下赞道:“你果然是个心思巧妙的,竟用这明纸来采光,这样一年下来也能节省不少的烛火钱。” “有些钱是需要节俭的,比如说这烛火钱,而有些钱却是不能节俭的,比如这炭火。”楚晶蓝微笑道:“只有屋子里暖和了,绣娘们的手才不会冻着,这样才能绣出好看的花样。” 太夫人一进来便觉得屋子里一片暖和,竟和她的福寿居一样,里面温暖的紧,她知道楚家待伙计素来不错,今日里到这绣庄来一看,才知道那些传闻说的一点都不错,楚晶蓝当真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在其它的地方,只怕再难以找到如此关心伙计的老板了。 众人进来时,早有负责量尺寸的绣女迎了上来,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一侧,静候楚晶蓝的吩咐,而其它的那些绣女,则在行过礼之后,便又安安静静的坐有那里绣起花样来。她们绣花的时候偶尔说上一两句,眉眼间都是一片温和。 管事立在楚晶蓝的身侧道:“大小姐,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一侧的厢房里。”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很好,你先去忙。” 那管事说罢便退了下去,走到另一侧的屋子去做事去了。 这间绣坊原来不算极大,但是修建的却别出心裁,进去的地方是主厅,两侧各有四间厢房,楼上的格局和楼下几乎一样,窗户却都是修建的极大,却是一层一层累加的,每一间都错落有致,每间房间的采光效果都有好。屋子里四处都是炭炉,里央温暖如春。 绣坊总共有四五个绣女,每一层都有二十余人,都有大厅里刺绣,四周的厢房一间用来放花样,一间放绣好衣物,另一间则用来存放待绣的花样,余下的一间则是管事办事的地方,里面放着茶水等物,以供屋子里所有绣女们喝水所用。 屋子里虽然摆满了绣架,却一点都不显得凌乱,四处都透满了温和的气息,只一进来,太夫人便觉得像是进了自己的家一样温暖。 此时楚家的生意正好,里面每人都忙的紧,线头布料却没有一人乱扔,都规规整整的放在一边备好木箱之中,屋子的地面干干净净,四处都透着舒服的气息。 太夫人只觉得楚晶蓝虽然是女子,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小家子气,也和一般富户千金不同,她的思路远非寻常人可以比。她再看绣庄里的那些绣女和伙计,一个个都极有礼貌,做起事来有条紊,显然都是经过悉心调教的。 她想起安府的那些下人和伙计,绝对没有楚家的这些伙计如此出色,她心里原本就喜欢楚晶蓝,也知道这一趟是楚晶蓝故意安排的,更知道楚晶蓝存了其它的心思。可是纵然如此,她还是极喜欢,而且是越发的喜欢楚晶蓝的性子和为人处事的方式。 安夫人看到那些规规矩矩的伙计,比之她身边那些训练有训的下人还要出色的多,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她以前也常去安府的米铺,她去的时候那些伙计是谦和有礼的,可是却也曾看到那些伙计偷懒的事情,这番拿来和楚家的伙计一比倒是生生比下去了。 安夫人以前一直认为楚晶蓝经营楚家靠的不过是她的凶悍之气,今日一见才发现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一直觉得安府的米铺管理的不错,可是此时一到楚家的绣庄,各人心里都暗暗觉得楚家的绣庄比起安府的米铺管理的要好得多,只是她们都是女子,平日里并不管米铺之事,对经营之道也不甚了解,都觉得好,却不如太夫人一眼就能看出好在哪里。 由于放花样的房间不大,楚晶蓝先带太夫人和安夫人进去先花样,命一直在旁伺候的绣女先替各房少夫人先量尺寸。 太夫人和安夫人看到那屋子的墙工工整整的贴满各色花样,顿时都愣了一下,一低头,见到一排齐天腰高的柜子,柜子上面都整齐的放着各色的花样,花样的种类从花虫鱼草,到仕女画像,以及一些她们从未见的抽象型花样应有尽有,而且每种花样都甚是别致,和寻常在市面上见到的那些花样完全不一样。 安夫人之前就是楚家的主顾,曾见过一些花样,却没有料到楚家的花样规整起来竟是如此之多,她原本就好面子爱美,此时看到这么多的花样当真是喜出望外,一时间竟是这种也想要,那种也想要。 楚晶蓝看到她的目光心里一片了然,同是女人,她自然是明白安夫人的想法,她当初建这花样室的时候,里面的绣娘就都满是惊讶。 楚晶蓝微笑道:“母亲看到合意的就告诉我,我必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安夫人原本今日里还存了几分挑刺的心情来的,没料到来了之后她的刺没有挑到,倒被楚晶蓝给震住了,而那些爱美的心思竟将昨日里楚晶蓝威胁她对她不敬之事给忘得七七八八了。 她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花样?这些花样我以前怎的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些花样有的是我新画的,还有一些是请五少爷画的,另外一部分是以前染布时用的花样,绣在衣服上时就稍微做了一些调整,而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调整,所以每副花样看起来和以前有几分像,却又感觉完全不一样。”楚晶蓝浅笑着解释道。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也觉得有些花样看起来似曾眼熟,她比较偏爱牡丹花的图案,缠枝牡丹和凤穿牡丹的花样是她的大爱,而之前楚家所产的锦缎上的花样却远没有这绣出来的花样出彩,再加上安子迁的巧思更改,那花便似活了一般,美的紧。 她微笑道:“正是,你倒是心巧的。” “多谢母亲赞赏。”楚晶蓝在一旁有礼的回答。 太夫人却有些不冷不热的道:“你才知道她是一个心巧的人吗?她进安府的第一次我就发现了。” 安夫人看了一眼太夫人,当下淡淡的道:“晶蓝进门的时候母亲也曾为难过她,我一直以为母亲并不喜欢她了。母亲该不会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花样想多做几身新衣,就说这些赞美的话吧!” “谁存了那样的心思谁自个心里清楚。”太夫人有些不屑的道:“晶蓝进门的时候我可没有为难她,当时只是在考较她的人品,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她的品格高尚,整个安府也没有其它的人能及得上。远溪能娶到晶蓝当真是远溪的福气,也是我安府的福气。” 安夫人听太夫人的话里含沙射影,心里已窝了一肚子的气,当上冷冷的道:“我记得当初远溪说要娶晶蓝的时候母亲是极力反对。” “我是极力反对,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那个原本极在优秀的孙儿被两个不长眼的人教的不成样子,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女子,怕误了人家,所以我才反对。”太夫人当下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听出太夫人是在骂她了,她回嘴道:“母亲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太认同了,远溪虽然有纨绔之名,可是晶蓝那时候已民名节有毁……” “母亲。”楚晶蓝在旁打断道:“我和五少爷原本就两情相悦,没有谁配不配得上谁之说,相情相悦的话,那些个门弟之见也就荡然无存了。”安夫人再说下去保不定还有什么难听的话要说,她实在是不想和她做这样的口舌之争。 只是她又想起那一日苏壁城说的话,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寒意,苏连城就要回来了,日后相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难堪。 太夫人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想起洛王走时说的话,想着和太夫人斗嘴实不该说这些话,再说了,这事私底下说便罢了,当着楚晶蓝的面说终是有些不妥的。 安夫人当下缓缓的道:“可不就是这样吗?我也瞧着晶蓝和远溪是极班配的。”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母亲说的甚是。”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得意,太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眼里却有了一抹深意。 到最后,安夫人挑了一副别致的凤穿牡丹的花样,太夫人从简,挑了一副极为简单的福字图案,那图案倒是别致的紧。 楚晶蓝带着安夫人和太夫人在里面挑花样,少夫人们则在外面挑锦缎,大少爷平日里也给佩兰买一些新衣,但是她终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那些布料的好坏,却看不太出来了,她心里又有事,当上随意要了一匹正红的普通锦缎。 二少夫人看见佩兰选的料子,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当上缓缓走到佩兰的身边道:“我当初进安府的时候,也曾想着天天穿红戴绿,觉得什么颜色只要是红色就是很好看,可是时间长了才发现我错了,那大红虽然是正室所穿,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可是若是肤色不对,那就是丑不可言了。” 佩兰虽然长的极为有秀美,可是这几日由于生气晚上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脸色便不太好了,眼窝下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那大红色放在她的面前,倒真有些显得不是太协调。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八章 佩兰昨日里被太夫人为难,这段日子也明里暗里没少受二少夫人的气,心里早就看二少夫人不顺眼,此时见二少夫人上前寻事,当下淡淡的道:“我听人说起过二弟妹的出身,好似并不见得比我高!我原本以为我和二弟妹因为出身相同,所以会格外的惺惺相惜一些,却没有料到二弟妹的性子竟是这般,你这番在笑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二少夫人也不着恼,只浅浅的道:“至少我不会给人做外室。” “我听说二弟妹在嫁进安府之前就已经有孕在身,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有孕说出来似乎也不见得就比我这个外室强上多少。”佩兰的眸光微冷>,淡笑着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当年的往事原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而二少爷原本又是半个浑人,这其中原本就还有其它的事情,佩兰刚到安府不久,并不知晓其中的细处,而大少爷在说起二少爷时又将他说的一文不值,所以在佩兰的心里,二少夫人便也是一文也不值的。 之前在安府,佩兰尚要顾忌着其它人所以一直忍让着二少夫人,此时她已忍无可忍,怒气冲天便毫不客气的出言相讥。 那件事情原本也是二少夫人的痛处,她此时听到佩兰这么一说也有了三分怒气,当上冷笑道:“没错,论出身论进门的情景我们是有三分相似,可是却有本质的差别,我是二少爷明媒正娶抬进安府的,一进府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你虽然也是从安府的正门进来的,可是说到底没有媒人也没有证人,甚至连嫁妆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进门之后一直都没有身份,仗着肚子里有孩子苦闹一番之后终于让母亲同意你做大少爷平妻,可是平妻终究是平妻,不是正妻,说出来不说名不正言不顺之事,只怕依着大嫂的手段,你能不能在安府呆下去还是未知之数。” 她这一席话句句说中佩兰的死穴,佩兰恨的手指握成了拳,脸色也难看的紧,二少夫人却又轻蔑一笑道:“你那一日不是算死了大少爷会将大嫂赶出安府吗?可是大少爷只和大嫂说了一席话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你可曾想过那又是为何?” 这事佩兰自是早就想过的,此时二少夫人一说出来,她的心里顿时又多了一分不安。 二少夫人平日里就看佩兰不顺眼,又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当下又道:“所以你一日不是安府的正妻,就一日都有可能被赶出去,虽然以前五弟妹也是五少爷的平妻,可是你拿什么和五弟妹比,她不但人长的漂亮,又极为聪明,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整个楚家做后盾,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有的不过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佩兰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当下冷冷的看着二少夫人道:“有孩子就足够了!以前我听说你和林月妍也极为不睦,没料到她一落难,你倒上前相帮,二弟妹,你倒真让我开了眼界!”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和林月妍不睦,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我看来你也不见得就比她高明多少,否则也就不会处心积虑的想攀上大少爷那根高枝!而在我看来,你觉得能十足十依附的事情倒也不是极稳妥的。” 佩兰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二少夫人却全然没有将佩兰的眼神放在心上,依旧在那里浅笑着,那笑容里满是嘲弄,三少夫人在一旁看到两人相处的方式,知道二少夫人在欺负佩兰,当下走到佩兰的身边道:“大嫂,你就犯不着生气了,你刚进府,有时候难免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有的人根本就是疯狗,你不理会,她自拿你没有法子。” 佩兰微微一笑道:“三弟妹说的甚是。” 二少夫人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借用一下你方才说的我的话,我以前是和林月妍不睦,可是有的人却在林月妍的面前像条哈巴狗,可是林月妍才一落难,马上就落井下石,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省得背后再插上一刀。” 三少夫人闻言脸色微变,一股怒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她瞪着二少夫人道:“同为庶出,有的人这一生都能成材,就只能依附他人而生,说别人是哈巴狗,自己又何尝不是?我也不妨给某些人提个醒,依附别人而生的富贵,小心哪一日别人一不开心了就一无所有了!” 二少夫人淡淡的道:“三弟妹说的甚有道理啊!不过我一直觉得人还是得量力而行,二少爷是庶出的,二少爷早就认了,可是有的人也是庶出的,却一直都不认命,都一直在奢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你说这到最后会不会落得竹栏打水一场空呢?” 三少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二少夫人却又道:“咦?三弟妹,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莫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多谢二嫂关心。”三少夫人冷着声道:“我好的紧!” “好就好!”二少夫人微笑道:“我就怕三弟妹地对号入座,我方才那些话可不是说三少爷的,只是突然想起这房子原本的主子陈家,当初就是陈家的庶子和嫡子争家业,结果用了一些不太入流的手段,所以累得整个陈家都赔了进去,这不,这房子都易主了。” 三少夫人恨恨的看着她,她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当下又缓缓的道:“不过我看三少爷一直都属恪守着本份,想来是不会做那些不太入流的事情。 三少夫人早知道二少夫人嘴巴不留情,却没有料到她今日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她当下恨恨的咬了咬牙,佩兰的眸光微转,拉着三少夫人的手道:“三少爷一直以来都是父亲的左膀右臂,而且对安府一直都极用心在打理,且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断然不会像陈家的少爷一般做出那种蠢事。再则大少爷的能力也远在陈家的少爷之上,我想必然没有人能在大少爷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蠢事,因为只要做了,就断然会被大少爷察觉,那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三少夫人忙道:“大嫂说的正是!三少爷对大少爷以及对整个安府那是极其尽心的,再说了,三少爷多聪明,又岂会做出陈家少爷的那等蠢事!” 二少夫人闻言却笑了,她掩着嘴道:“又没有人拿三少爷和陈家的少爷相比,三弟妹又何需这般辩解?” 三少夫人愣了一下,佩兰也看了一眼三少夫人,两人的目光相撞,佩兰将目光抽回,只是浅浅一笑。 二少夫人在旁看到两人的目光,心里暗暗好笑,却并不点破,当上一扭腰却朝一旁走去,楚晶蓝就站在一旁和六少夫人说着闲话,她斜眼看了一眼二少夫人,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二少夫人就是一根不折不扣的搅屎棒子! 二少夫人说了那番话之后,佩兰一见她离开便道:“二弟妹整日里都胡说八道,三弟妹别理会她。” “她是自从五弟妹嫁到楚家之后就越发张狂了。”三少夫人轻叹道:“她那副性子,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她,所以她才想来挑拔我和大嫂的关系。只是她也不看看,五少爷有什么地方能和大少爷比,事情做的那么明显,就不怕别人笑话她!” 佩兰只是抿唇一笑,却并不再出声附和,三少夫人见佩兰面色不佳,又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她便知道佩兰只怕是有些介意三少爷的事情了,心里又不禁有些恼怒,当下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少夫人。她的举动被站在一旁的太夫人看在眼里,太夫人的面色微深,眼里已有一丝不悦。 众位少夫人一路走来也有些饿了,又说了好一会话,早已经有些饿了,绣庄的管事便命绣娘奉上茶点以供各位少夫人享用。 那茶是陈年的普洱,配着新做的梅花糕,倒也清甜爽口。 佩兰有孕在身,不宜久站,楚晶蓝便让人给她备了一把椅子,她便安然坐在太夫人和安夫人的身侧,那梅花糕做的松软可口,她吃了一大块嘴里觉得有些干,却没有喝茶,将茶杯递给绣娘道:“我有孕在身,喝茶对胎儿不好,可否替我倒一杯水?” 楚晶蓝见她将梅花糕吃下,眸光转深,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 绣娘忙道:“是我失察,我这便去给大少奶奶换杯白开水。” “有劳!”佩兰微笑着道。 绣娘将茶杯端走后很快就端着另一杯水过来,还未走近,她的脚不知怎的绊了一下,身子便重重的朝前栽去,绣娘倒在地上,那一杯水也尽数洒在佩兰的身上,好在佩兰是坐在那里,只是受了一下惊,冬日的衣裳厚,那水虽然全洒在了她的身上,倒也没有烫到她。 饶是如此,安夫人却也在大惊道:“怎么样?有没有烫着?” 佩兰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扁了扁嘴却缓缓的道:“不妨事,烫是没有烫到,只是吓了一跳罢了。” 楚晶蓝看了那个人绣娘一眼后斥道:“你平日里是极稳妥的,今日怎么这般毛毛燥燥?竟是连水都不会端不好?” 绣娘一边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人佩兰擦衣服一边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不知怎的就绊了一下……” 安夫人恼怒的紧,一把将绣娘从佩兰的身边拉开,然后怒道:“毛手毛脚的!真不知道平日里你是怎么教的,现在佩兰的肚子里有子轩的骨肉,哪里经得起一点折腾!今日里要是没事便好,若是有事我断断不能轻饶你!” 绣娘低着头不说话,楚晶蓝轻声道:“母亲请勿动怒……” “怎么可能不动怒!”安夫人大怒道:“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佩兰孕之事而心生不快,可是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我告诉你,佩兰若是我事的话我绝对不会轻饶于你!方才还说你调教下人有方,此时看来却根本就不会调教!” 佩兰在旁道:“母亲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事情,只是衣裳湿了,我得去换件衣裳才是。” 安夫人瞪着楚晶蓝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佩兰拿新衣?” 楚晶蓝对身边的管事道:“快去给大少奶奶找件合穿的衣服来!” 管事有些为难的道:“回大小姐的话,新做的衣裳今日一早就全部都送到铺子里去了,这里只有一些微绣到一半的衣裳,只怕没有大少奶奶合穿的衣裳。”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怎么会这么巧?” 管事无可奈何的道:“其实也不是巧,而是快过年了,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在摧着要新衣,所以一做好就送到铺子里去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安夫人冷笑道:“楚家的生意倒真是好的紧啊!这么大个绣庄都找不出一件新衣来!” 太夫人瞪了安夫人一眼后对楚晶蓝道:“这天冷的紧,她又有孕在身,你先去寻一件没有完工的衣裳给佩兰先穿上应急,她是双身子的人,若是病了可就不好了。” “好!”楚晶蓝忙吩咐管事去拿衣服。 佩兰在旁低声道:“就算是拿了衣裳来,我身上的衣裳湿了也不止一两件,有些都湿到里衣了,不如这样吧,我先回家将衣服换了。” “也只能如此了!”太夫人淡淡的道:“如意,吉祥,你们送她回去。” 佩兰忙道:“如意和吉祥奶奶都用习惯了,一刻都离不了的,我身边有丫环,让她们伺候我便好了!” 太夫人满脸赞赏的道:“你果真是个懂事的,难怪那么招人喜欢。” 佩兰浅笑道:“多谢奶奶夸奖。” 安夫人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那些个丫环粗手粗脚脚的,只怕是伺候不好你。” “多谢母亲挂心,母亲难得来一趟绣庄,此时才挑好花样,还没有挑好锦缎,怎么能因为我就扫了你们的兴致!”佩兰有礼的道:“再说我只是衣服湿了,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回去换一件便好,母亲这里慢慢挑便好,不要拂了五弟妹的一番心意。” 楚晶蓝微笑道:“大嫂当真是极为细心体贴,这里离安府也不太远,母亲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再说了,大嫂的身边也有丫环陪着,我瞧着大嫂身边的丫环都是极体贴细心的人,应该能照顾好大嫂的。” 二少夫人也在旁道:“可不是嘛!再说了,谁没有怀过孕啊,大嫂的身子虽然金贵,但我看她的身体也好,丫环们都极为机敏,只是坐轿子回到安府换衣服,又有什么打紧的,母亲也太过虑了些!当年我怀定哥儿的时候,还常一个人出门采买东西了。” 她的话说的有几分酸意,那副模样倒像是受了几分委屈,太夫人心里却极为清楚,当年二少夫人有孕的时候,安夫人看到她有了身孕,而比她早进门的大少夫人却一直没有身孕,再加上她又没有娘家撑腰,她的嘴巴又快如刀,极不讨安夫人喜欢,曾被安夫人百般刁难过。 安夫人听到二少夫人提及陈年旧事,当下不冷不热的道:“你的身子能和佩兰比吗?” 二少夫人的眸光微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楚晶蓝在旁浅笑道:“这天冷的紧,大嫂的衣服都湿透了,不如先让大嫂回去吧!” 太夫人也道:“晶蓝说的对,佩兰再站在这里,只怕是要冻坏了!” 佩兰闻言便向安夫人和太夫人施了一个礼,这才匆匆离去,楚晶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深了些,却只是淡淡一笑。 安夫人知道佩兰身边的丫环都是那尽心之人,又想着回去换衣服又能换出什么事情来,便也不再拦她,而女人对那些漂亮的东西,素来都没有太强的抵抗力,楚晶蓝将那些新的锦缎一抱出来,她便将佩兰事情都抛到九宵云外了,也把以前对楚晶蓝的怨恨全部都丢到一旁,心里只在想着她穿上那样一件衣裳打马吊的时候,定能将其它的夫人们全给比下去。 她挑中了一匹金丝织成的锦缎,那锦缎上是大红色的,却是地素面,由于中间夹杂了金丝线,那绵缎微微一抖,便泛发出华丽的光华,端端是华贵至极的。 楚晶蓝赞道:“母亲当真是好眼光,这匹锦缎是用新买的机器所织,织起来颇费功夫,整个杭城只此一匹。” 安夫人问道:“你不会再织第二匹吧?” “母亲若是不愿我再织第二匹,那么就不会再有第二匹。”楚晶蓝笑的温和。 安夫人对这个答案甚是的满意,斜眼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平日里有做事可都需要记着分寸,都如今日这般乖巧多好!” “母亲教训的是!”楚晶蓝浅笑道:“儿媳妇受教了。” 太夫人看了一两人一眼,只是挑了挑眉毛,却并没有说话,她挑了一匹暗红色的,那锦缎虽不如安夫人的华贵,却端庄大方。 楚家新订的织布机在前日就到了,所以绣房里也有一批新织的锦缎,由于是新机器所织,那绵缎密实结实,花样也是新的,当真是好看的紧。那些少夫人都极为喜欢,各自挑了自己的喜欢的料子。 二少夫人挑的是一匹素色的暗花锦缎,三少夫人则挑了一匹颜色绚色的宝兰色的绵缎,四少夫人挑了一匹雅致的碎花丝制绵缎,六少夫人则挑了一匹嫩黄色的绵缎。 这些布料甚得众人的欢心,楚晶蓝却细细的将各人的喜好全记了下来,也由着她们所挑绵缎的颜色以及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暗暗分析她们的性格。 接下来是那些少夫人挑花样了,她们见到那些花样也先是吃惊了一阵,紧接着便议论了起来,却又都极为喜欢。 二少夫人选的是素雅兰花图案,三少夫人却选的是海棠花样,四少夫人挑了良久才选中蔷薇花样,六少夫人选的却是翠竹花样。 众人选好之后楚晶蓝让绣娘们给众人量好尺寸然后就开始准备制新衣,这番一折腾已是午后,楚晶蓝提议众人一起到醉乡楼里去用午膳,众人闻言皆说好。 太夫人笑道:“你倒真是个细心体贴的,醉乡楼的清蒸鲈鱼和红烧蟮段可是其中一绝,味道好的紧,一想起来我都想咽口水。” 楚晶蓝微笑道:“五少爷曾带我吃过一次,自那之后,我便一直念念不忘!” 太夫人笑了笑,安夫人以前也去醉乡楼里吃过,也觉得极为不错,又见楚晶蓝对她的态度恭敬,只道是楚晶蓝今日做这些事情不过是讨她欢心,当下便也有些得意,心里却在想:“不管你今日如何讨好我,日后我都不会轻易饶了你!”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的目光,心里暗暗好笑,却依旧浅笑着将她们扶上了软轿。 她最后上轿,管事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心里一片了然,嘴角却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轿子缓缓前行,楚晶蓝心知安子迁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日里的好戏这才算是正式开锣,她的心念如电转,却又有些好奇那男子到底是何许人,竟能想出如此深沉而又疯狂的法子。 她细细的回想上次见到那个男子的背影,心念微微一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间荡开一般,她的眸了转深,最终嘴角却荡出了一抹浅笑。 佩兰乘着软轿离开楚家的绣庄之后,轿夫抬着她往安府的方向走去,她在轿子里道:“身上衣裳湿了实在是难受的紧,这里离芝麻胡同比较近,我去那里先把身上的湿衣换下来。” 轿夫们轻声应了一声,便抬着她到了芝麻胡同,她从软轿上下来之后就娶出一锭银子赏给四位轿夫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了,离开这座院子倒是想的紧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可以走了,这锭银子给你们买酒吃。” 那些轿夫原本就是从外雇的,只要有银子收自也不管她的事情,当下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芝麻胡同里的丫环都还在,一见她回来便都喜滋滋的上前来迎。 佩兰身边的两个丫环跟着她进了那个小院子,她将衣服换好之后浅笑道:“我想午睡一会,你们在外面候着便是。” 两个丫环轻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佩兰给那些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会意,一个拉着跟着佩兰来的那两个丫环套近乎,拉着两人到隔壁去地吃茶,两个丫环将茶喝下去之后便觉得有些头晕,头往桌上一靠便人事不知了。 佩兰看到眼前的情景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她阴着脸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公子请来!” “好个屁!”佩兰微愠道:“安府里的那些少夫人全部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夫人根本个老糊涂,昨日里还平白无故受了她一顿气,那里虽然满是富贵,却远不及这个小院子自在,至少在这里,根本就不用受那些鸟气!” 她原本出身低微,心思虽高,粗俗之态却犹存,她在安府里装了那么长时间的斯文,此时回到自己的地盘便将那些装的东西尽皆脱下,只想畅快的肆意一回,是以说的话便也露出了那些粗俗的本性。 丫环有些怪异的看着她道:“夫人以前不是说有了富贵便可以忍受一切吗?” “我以前是这么觉得。”佩兰叹了口气道:“可是在安府呆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却觉得累得紧!” 丫环还欲再说什么,她却又道:“你也快些帮我准备一下,一会公子就要过来了!” 丫环忙应了声便去屋子里将床铺铺好,佩兰却有些自言自语的道:“个中滋味当真是只有自知!好不容易将众人甩开,当真是舒服的紧,也许回到安府之后我得给大少爷提个建议了,日后就在这里养胎好了。” 丫环听到她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铺床的动作。 佩兰又问道:“那两个跟来的丫环要多久才药性才会散?” “约莫三个时辰吧!”丫环回答道。 “才三个时辰啊!”佩兰有些无奈的道:“虽然一直觉得有孕是件好事,可是出来一趟太不容易,这三个时辰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戴着雪笠走进了院子,佩兰一见他来了,忙迎上去扑进他的怀里道:“你来了!你可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男子轻轻搂着佩兰,当下却轻声道:“我们进去说话,这里说话不方便。” 佩兰见院子的门紧紧的关着,暗道男子太过小心,却也依言和男子一起走了进去,两人进到里间之后,她让丫环全部都退了出去,拉着男子在床畔坐下,今日里男子显然没有那分心情,他轻轻将她推到侧道:“你怎么不在安府里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佩兰将那男子的雪笠取下,如蛇一般有灵动的藕臂轻轻的缠着男子的脖子,屋子里光线微微有些昏暗,她却已朝那男子的唇边吻去,一闻到男子身上的味道,她的心就颤了颤,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她的心间升起,她此时只想靠在男子的身上,和他好好缠绵一番。 “知道你想我了!”男子轻声道:“安子轩欺负你呢?” “他哪里敢欺负我!”佩兰有些不屑的道:“他以为孩子是他的,对我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我的,可是那安府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讨厌,尤其是那个二少夫人,嘴巴贱的紧,我这一段日子可没受她的奚落!” 男子的眼里有一丝了然,他看着她道:“是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吧!” 佩兰撇了撇嘴却没有说话,男子却叹了口气道:“之前就对你说了,不要轻易去安府,怎么让也得安子迁将林月妍休了,再用八台大轿将你抬到安府,这才是稳妥之法,你那样匆匆的就往安府里钻,不被她们看轻才怪!你这一点得好好向楚晶蓝学习,她当初名节尽毁,安子迁用八台大轿将她抬进安府,就不用受你那样的闲气!” 佩兰轻叹一口气道:“你就是别再责备我了,我自己心里也后悔的紧,当初一心想着去安府享福,睡高床软枕,过少奶奶的日子,不想那日子竟是那般难过!” “我也不是要责备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日后做事可千万沉得住气!”男子轻声道:“你也不是个傻的,但是很多时候做事还是嫩了些,安府的那些女人虽然不会吃人,但是个个都是有手段的。你如今已有了孩子,万事更应该小心一些。对了,你这般跑出来不会引人怀疑吧!” “当然不会!”佩兰微微有些得意的道:“楚晶蓝和那个死老太婆前几日吵了一架,她想讨她的欢心,今日里将安府所有的少夫人全部请到楚家的绣庄里去选花样做新衣,我不小心身上被泼了水,所以就提前先走的,估计她们现在还在那里说选布料了!” “等等,你说今日是楚晶蓝将你们全部都请出来的?”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可不是嘛!她想讨好那个死老太婆!”佩兰有些嫉妒的道:“依我看,她是存心了想要显摆,这个少夫人中间就她的身世最显赫,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做得了楚家的主!”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道:“你的衣服是怎么湿得?” “是我在楚家的绣庄喝茶,被一个绣女给泼上的!”秀兰如实回答。 那男子闻言大惊,极快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四周无人之后才似松了一口气,佩兰看到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后问道:“怎么呢?你又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希望是我想多了。”那男子轻叹一声后道:“只是以防万一,我也不适合在这里久留,我先回去了。” 佩兰微愣后似乎明白那男子的想法,她此时心念正动,又如何肯放那男子走,当下轻笑道:“你的确是想多了,这间屋子是安子轩所置,我来的时候已经细细的查看了身边,确认没有人跟踪。再说了,这大雪天的,谁要是跟过来还不会留下足印,你根本就是瞎操心!我许久没见你了,想你想的紧,你就不想我吗?”说罢,她的身子又朝他贴了过去。 那男子看到她的举动,眉头微微一动,心念却也动了,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佩兰抿嘴浅笑,当下忙拉着他的手道:“我们进去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那男子还是站在那里不动,佩兰却又道:“我知道,上次在安府角门边的事情让你吓了一大跳,可是那件事情只是巧合罢了,再说了,我们不都平安无事吗?” 那男子这才面色稍缓,却又看着佩兰道:“当时他们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佩兰答道:“他们只是随嘴问问罢了,再说了,安子迁根本就是个蠢货,而楚晶蓝此时又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她哪里有空管我们的事情。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些,整日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楚晶蓝又能有多可怕?” 那男子的面色再次缓和了一些后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只是如今正值非常时期,我们万事小心一些总不会错的。” 佩兰有些不悦的扁了扁嘴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人家在安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又想你想得紧,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你却一直都问东问西的,却一直都没有问人家好不好!” 那男子微笑道:“你啊,就是一个会折磨人的小妖精,安府里的事情你其实完全可以不要在乎,你的肚子里有这个孩子就是你最大的利器,他们断断不敢动你分毫。” “明面上是不敢动我分毫,可是谁知道她们私底下会有什么举动。”佩兰的眼睛里有些不悦的道:“那个老妖婆嘴上说疼我疼的紧,有一次我打破了她的花瓶,愣是唠叨了半日,还有那个楚晶蓝整日里都笑的温柔,我去找她的时候她竟是不让我抓她的手!” “楚晶蓝原本就非常清冷孤傲,也只有安子迁那样厚脸皮的人才能让她动心,只是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她到底喜欢安子迁什么!”那男子的话说到这里已满是寒意,一股也不知道是恨还是吃醋的味道陡然就在屋子里炸开。 佩兰看着他道:“你喜欢楚晶蓝?” “怎么可能!”那男子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我恨得将她生吞活剥,又岂会对她上心!” 佩兰见他的眼里似有怒气,当下轻叹道:“也是,她曾经那样对你,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不过她就像像是迷一样,让人看不清楚。” 那男子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有了一抹深思,他沉呤了片刻后道:“我们只需要防关她便好,你在安府里也是能不招惹她就绝不要招惹她,她那样的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这一次洛王让安子迁继承安府的产业,原本对我们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而你腹中的孩子直接影响到安子迁担任下一任的家主。而安子迁那个人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可是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蠢,他若是存心了想要做安府的家主的话,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佩兰轻哼一声道:“你似乎想太多了,安子迁根本就是蠢货,又哪里有什么手段,他整日里就像跟屁虫一般跟在楚晶蓝的身后,再则他根本就是个不成才的,整日只知道玩,初十那一日安府盘点,他居然跑去和楚晶蓝玩了一整日,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会打算盘了,可是却连最基本的帐本都看不懂,他那样的人又哪里配做安府的家主!”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后又问道:“那安子轩呢?” “他?”佩兰吃吃笑道:“他如今对我言听计从,被我好好的捏在手心里了,更不用担心他了!”一想到大少爷,她的心里便有几分不屑,这段日子大少爷对她是十二分的温柔体贴,处处护着她,只是这样的好在她的眼里看来有些是理所当然,还有一些则是蠢钝。 那男子浅笑道:“如此便好,你这一次回到安府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破坏安老爷和安子迁的关系,然后帮安子轩得到安家的家主之位,只要安子轩一做上家主,我们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的家主,从今往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只是你我之间还是少见面为妙,否则的难保会有什么差池,上次安府角门边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 佩兰闻言却有些不悦道:“你就整日里记挂着安府的家主之位!也不想想人家的感受,让我天天面对着安子轩那个蠢货,真的很恼人的!还有,以后人家要是想你了又怎么办?” “宝贝,做大事的人应该要学会忍奈!你要想想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一些之后,整个安府都由我们掌柜那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情!”那男子看着佩兰道:“你想像一下,日后我们有用不完的银子,天天吃海参鱼刺,再将那些对你不敬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那又有多么的痛快!” 佩兰的眼里有一丝向往,她轻声道:“你说的对极了,我要将那些欺负我的人全部都踩在脚底下!她们今日敢这样对我,来日我必当百倍奉还!”她的眼睛里欲望升起,狠毒之色漫延向她的整双眼睛。 那男子在佩兰的脸上亲了一下后道:“这样就对了!这才是我的乖宝贝!”他一边说着话,手一边朝佩兰的胸前揉去,入手的柔软让他的眸光加深。 佩兰“嘤”的一声便软在他的怀里道:“你真坏!”这一声已带着一丝娇呤和撒娇的味道,紧接着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却伸手朝男子的下身探去。 男子的身子因为她那一抓,轻轻的抖了一下,却轻声道:“你这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佩兰也笑道:“我是小妖精,你就是个大色坯!”说罢,轻轻一转身便抱着男子的头,踮着脚尖去吻男子的唇。 她只觉得身体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只有依附在他的身边才能让她舒服一些,而他身上散发了出来的味道,又生生刺激着她的心魂,让她心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她却又笑了起来,在男子的嘴畔呢喃道:“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只有你才能让我舒服……”她那双纤长秀美的手也轻轻的在男子的身上敏感的地方抚过,她的手每到一处都能引得那男子轻声叹息。 男子的身子微微抖了抖,她原本就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闻言笑道:“安子轩不能满足你吗?”他的心念一动,眸光也幽深了许多,眼睛里已有一团火苗在跳动。 “别提他了!”佩兰有些地不满的道:“他知道我有孕之后,摸都不敢摸我一下,生怕会伤到孩子一样。”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急迫和渴望,却又透着浓烈的愉悦,两人原本就极为相熟,对彼此的身体也极为相熟,她知道他身上每一次敏感的地方,也知道他最喜欢她碰他哪里,更知道哪里能挑起他心里火苗。 男子笑了笑,佩兰却有些急迫的去给男子宽衣道:“日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你今日得好生疼疼我才是!” 男子伸手搂着她已微微有些发粗的腰肢道:“我怕时间来不及……” “来得及!”佩兰在他的身上轻蹭道:“她们选布料怎么着也得下午才能回到安府,而那两个丫环还要两个多时辰才会醒来……”她轻轻喘着气,那气息轻轻的拂过男子的脖颈,她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让男子将手透过她的衣襟抓到她的胸前。 她虽然怀孕之后气色不如以前好,但是却也是个美貌佳人,这般一动春一心,整张脸上都泛着粉嫩的红色,她的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渴望,渴望男子的触碰,她的身体早已软成了一摊春水,这般粘在男子的身上,男子又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勾引,当下低吼一声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大手几个起落,便将她身上的衣服脱尽,他的身子也重重的往她的身上覆去。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九章 大少爷正在米铺里整理帐册,安子迁吊儿郎当的推开了帐房的门,他的眼梢微微一抬,一见是安子迁先冷笑一声,紧接着用极为不屑的语气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大哥啊!”安子迁也不知道从哪是寻来了一根已经干枯的狗尾巴草,嘻皮笑脸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少爷讨好似的笑着。 大少爷一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有气,当下轻哼一声道:“看我?我哪里需要你来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省得洛王好不容易为你从父亲那里替你要来的机会白白被你浪费了!” 安子迁也不恼,将狗尾巴草从嘴里拔下来道:“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机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去浪费心神,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鄙夷之气更重,他冷笑道:“你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寻常人若是有你这样的机会,只怕会巴巴的珍惜。” 安子迁淡笑道:“人各有志,我生性喜欢闲散,讨厌被束缚,所以有些事情是断断做不来的。虽然我的心里很感谢王爷的器重,也感谢父亲给了我这样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但是做不好就是做不好,那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一件镶狐狸毛的黑色袄子,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风流之色,那张有些阴柔的脸笑起来极为好看,能将寻常女子生生给比下去。他端端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大少爷冷笑了一声后道:“前段日子见你整日里都在忙活,我还真以为你转性了,此时听到你这席话之后,才知道你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大哥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亲弟弟!” “你是我的亲弟弟。”大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就是看在你是我的亲弟弟的份上,我才对你百般忍奈,若是换了其它人想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早就让他好看了!” “你已经让我好看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又将狗尾巴草含在嘴里道:“否则就不会在帐册上动手脚,盘点的那一日就不会寻机会将我支开,然后再到父亲那里告我的状!” “不错啊!”大少爷冷笑道:“比以前有长进多了,竟然能看得出来那些帐册有问题了!” 安子迁淡淡一笑,大少爷却又浅浅的道:“不过那又如何,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又岂会怕我去父亲面前告你的状,说到底也不过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合,淡淡一笑道:“我今日来这里找大哥,不是来和大哥讨厌我是天才还是蠢材的问题,而是想找大哥聊聊天。” “你没看到我在忙吗?”大少爷冷笑道:“想找我聊天等我闲下来再说!”说罢,他的头一低,又开始拔起算盘来。 安子迁听到那拔算盘的声音心里已有三分烦燥,再看到大少爷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眸子里又有了三分的冷意,他心里原本还有的一丝犹疑也散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他是将大少爷当做是他的兄长,可是在大少爷的眼里,却摆明了他什么都不是。 同胞兄弟的感情在那安府家主这个巨大的利益面前,早已显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又寒了三分,心里最后的一丝兄弟之情也淡了,只是他的心里却还有三分苦意。 他走到大少爷的面前把大少爷的帐册合上,大少爷却恼了,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自己不成材也便罢了,不要再把我也拖下水!”说罢,他一把将安子迁的手抓开。 安子迁却又笑道:“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大哥拖下水,只是想着你我本是亲兄弟,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厚的两人,可是如今却像仇人一般,我只想问大哥一句,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当做是你的亲弟弟过吗?”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后道:“若不是和你撇不清那分血缘关系,我倒宁愿没有你这个弟弟!你的存在就是整个安府的耻辱,也是我的耻辱!”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我早知道大哥是这样想我的!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大哥去看一样东西。” “我没空陪你胡闹!”大少爷冷冷的道。 安子迁浅浅的道:“我如今天也忙的紧,也没有空做那些胡闹之事,但是如果事关佩兰,我相信大哥应该有兴趣走一趟。” “佩兰?”大少爷站起身来道:“她怎么呢?” 安子迁见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关切之情,和方才对他那副冷漠的样子已截然不同,他缓缓的道:“其实也没怎么,只是眼下她受了些伤,正等着大哥去看她。” “你把她怎么样呢?”大少爷想起安子迁平日里荒诞无稽的性子,心里就有了三分担心,当下一把抓起安子迁的衣领怒气腾腾的道。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样子倒有些想笑了,他浅浅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这些事情我都能承受,却不知道在大嫂的心里,日后又会如何想大哥。” “快说,你把佩兰怎么呢?”大少爷又急又怒,看到安子迁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的心里是真的着急了,当下扬起一拳头就往安子迁的头上打去。 安子迁的手微微一扬,便将大少爷的手给拦了下来,大少爷只觉得那一拳头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他满身的力气在那一刻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怪异。 安子迁知道大少爷的心思,他浅笑道:“我虽然不太成材,但是事情的黑白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有些糊涂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也远没有大哥想的那样不堪!”他轻轻松开大少爷的手,再伸手去扳开大少爷握着他衣襟的手。 大少爷见他此时依旧如往昔一般笑着,可是却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纨绔的表情,他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安子迁,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光花地分明有了一分凌利。 大少爷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安子迁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惧意,那股惧意在他的心间漫延,让他的整颗心都微微有些颤抖。以前他面对着安子迁,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可是在这一刻,那些所谓的优越感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竟觉得安子迁看起来有了一丝高贵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极不舒服,只觉得以前的骄傲和自尊似都被安子迁踩在脚下一般,他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笑了笑,他这一笑便又带了几分纨绔的气息,让大少爷觉得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错觉罢了。 大少爷看到他那一笑之后才想到要生气,当下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佩兰在哪里?” “她今日里出来一游玩,不心摔了一跤,此刻正在芝麻胡同的大哥为她所备的院子里休息。”安子迁想了一下,终是将他原本比这一句话更直接的说词说的委婉了三分。 大少爷却怒道:“她在安府里好生生的呆着,又岂会跑出来游玩?”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安子迁淡淡的道:“或许是她有想见的人吧!” 大少爷听出了安子迁的话外之音,眸光微沉,却又不愿意往更深一层去想,他却又极快的问道:“孩子有没有事情?” “大夫正在替她查看,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大哥了,至于她的事情如何,我就真不知道了。”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或许大哥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少爷怒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直接说这件事情?” “我一进来大哥就不理我,一说话就说我是扶上墙的烂泥,又让我去其它地方玩,所以我就再做一回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 大少爷听到他的话却有些想吐血,当下伸手指着安子迁道:“你!”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又笑道:“大哥就别在这里和我置气了,不如用这会的功夫去看看佩兰更合适。” 大少爷咬了咬牙看了他一眼后道:“回头我再收拾你!”然后飞快的就奔出了米铺。 安子迁笑了笑,没有理会大少爷,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却满是深沉,他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收拾我?但愿你到时候还能有收拾我的心情。” 大少爷极快的跳上马车,对车夫安明道:“快,去芝麻胡同!” 安明是安子迁的专用车夫,当即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怒道:“怎么?最近长本事了不成,将你拔给了五弟,我就的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不是的,大少爷!奴才这便送你去芝麻胡同!”安明忙道。 安子迁也缓缓的跟了出来,看到大少爷快速离开,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若是有可能,我真不想你走这一趟,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丝兄弟之情,我也断断不会让你走这一趟,虽然一定会告诉你那件事情,可是一定不会选这样的方式。” 只是他的话大少爷是听不到的,在此时大少爷的心里,心心念念的便是佩兰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芝麻胡同,他如旋风一般跳下了马车,佩兰的两个丫环却守在门口,见他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当即吓了一大跳,忙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 大少爷见两个丫环站在门口,怒气更重,当下怒道:“大少奶奶摔到了,你们竟在这里躲懒,给我滚开!”他原本在安子迁那里受了气,此时便将那一股子怒气全撒到了两个丫环的身上,当下用力一推,他的力气不小,那两个丫环脚下一滑,俱都摔在了地上。 这个院子只是两进两出的院子,不算太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佩兰和那男子都听到了,两人此时正在缠绵,一听到大少爷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佩兰惊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呢?” “我怎么知道!”那男子也极为吃惊。 “佩兰,佩兰,你怎么样呢?”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男子急匆匆的穿衣道:“断断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他当下胡乱套了件衣裳在身上,再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在身上,竟顾不得穿鞋,极快的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平日里是个人极为冷静的人,就算是此时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见太多的慌乱,倒是佩兰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一个劲的轻声对那男子道:“你快一些,他就要进来了!”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也快些将衣裳穿好,不要让他起疑!” 佩兰闻言这才知道穿衣,只是慌乱间,愣是找不到她的亵衣和亵裤了,她找不到,心里也急了,忙将中衣胡乱的往身上套。 佩兰的卧室为了方便那男子进出,后面有一扇后门,大少爷从前门而来,那男子若是从前门出去的话一定会碰个正着,只有从后门才能逃走。 那男子跳下床之后,就极快的朝后门走去,只是那后门原本是从里开的,他将门栓拔开,伸手一推,那扇门却不动分毫,到此时,他那颗素来镇定的心也乱了起来,他轻轻咬了咬唇,再用力推了一下,那门竟还不动分毫。 那男子心念如电转,想起方才佩兰对他说的话,他咬了咬后恨恨的道:“完了,中计了!” 佩兰见他还站在那里,顿时大急道:“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他马上就要进来了!”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她已心急如焚。原本清脆动听的嗓子,也已经开始发抖,那声音里夹杂着她方才的激情以及现在的恐惧,竟是出奇的难听。 那男子扭过头看着她道:“你这个蠢货,我们中了别人的计了!” 佩兰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人在极度慌乱间的脑袋竟了停止了转动,那男子的话才一落,房门就已经被大少爷推开了。 那男子咬了咬牙,只得极快的躲在了床幔之后。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大少爷一心记挂着佩兰,一时间竟没有看到那个男子,他当下极快的冲了进来道:“佩兰,你怎么样呢……” 他的话才一说完就已经查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他虽然不是情场老手,但是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却也是知晓的,屋子里四处都透着淫一靡的味道,那些气息,只要做过那种事情的人都能闻得出来。 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一张脸却已变得煞白,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袖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佩兰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她轻声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她的声音发抖,可是越是如此,那声音听起来就越是怪异。 大少爷的眼睛已经气的发红,呼吸也一刻比一刻急促,他的额前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一步一步的缓缓朝床幔后走去。 佩兰知道那男子就站在床幔之后,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下又轻唤道:“大少爷……” 大少爷没有理她,当下一把拉开了床幔,一记拳头却朝大少爷袭去,大少爷原本就情绪激动,一时间有些不备,便被那男子一拳就打倒在地,那男子咬了咬牙,便极快的朝外窜去,他很快就到了院子里,原本匆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冷着眼看着一脸淡笑站在那里的安子迁。 安子迁见他出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趣味,他笑嘻嘻的道:“于兄,好久不见啊!真没有料到你竟没有在大牢里好生呆着,竟又跑到这里来了,某对于兄了通天遁地的本事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那个从佩兰屋子里跑出来的男子竟是几个月前被楚晶蓝施计下狱夺去功名的于文远! 于文远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安子迁……”他的话说的就有些咬牙切齿,恨意深重。 安子迁看着于文远道:“咦,于兄,你这大冷天的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今日里还下着雪,你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袄子,竟是连中衣都没有穿,我虽然知道于兄是个了不得的风流人物,但是也不至于摆出这样一副模样吧!半露胸襟虽然是有男子汉的气概,可是也得和讲究时候,你说是不是?” 他几个月没见于文远,此时盯见,见于文远较之前微瘦了些,此时身上的衣裳凌乱,有几分落魄之色,再见他奔出来跑的匆忙,竟是没有穿鞋,那副样子,又岂能用狼狈形容。 于文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安子迁却又接着笑道:“于兄做了何事如此匆忙,竟是连鞋子都未穿?这冷天半露胸膛原本就非雅事,再不穿鞋子,小心得伤寒。” 他的话里是说的极为关切,可是声音却是越多越冷,那唇边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淡。 “安子迁,你当真是好样的,竟懂得设这样的局!”于文远冷哼一声道:“又或者是这样的局根本就不是你能设计的出来,是楚晶蓝的手笔?” “这没有本质的差别。”安子迁看着他道:“难怪我那一日觉得那个背影极为熟悉,没有料到竟是你!倒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不地从小到大,于兄一直都让我心怀惊讶!” 于文远冷笑一声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阴险呢?” “没办法,谁让我遇到一个阴险的对手,若是不用一些手段,我只怕被人怎么害死的都不知道。”安子迁冷笑道:“细细想来,佩兰之事也不是一朝之功,只是我当真是没有想到,你竟在多年以前就打了安家的主意。现在想来,于家没落之后,你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钱子对付楚家,想来也是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于兄,你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你果真是管不住你的上半身,也管不住你的下半身。” 于文件的脚踩在冰面上,今日原本就是严寒,滴水便能成冰,他这般赤着脚踩上去,那刺骨的寒意便顺着他的脚一直往心口漫延,原本滚烫的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 大少爷被于文远那一拳头打倒在地后,努力挣扎着爬起来,佩兰见于文远跑出去后,便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当下忙穿着袄子欲去扶大少爷,大少爷怒极,一把将佩兰推开,佩兰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少爷,不禁吓了一大跳,身子却已顺着大少爷那一推,重重的倒在床上,好在那床铺的甚厚,倒也没有伤到她。 她知道今日事败,而于文远已经逃走,想起以前大少爷对她千娇万宠的情景,当下便“嘤嘤”哭道:“大少爷,我是被逼的!” 她的话才说到这里,便听到屋子安子迁和于文远说话的声音,当下吓的不轻。 大少爷只觉得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耻辱和愚弄,只气的浑身发抖,他看了佩兰一眼后恶狠狠的道:“贱人!你当真是无耻的紧!” 自从佩兰有孕之后,大少爷对她宝贵的紧,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她此时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吓的不轻,原本还想装可怜卖乖的话也尽数咽了下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缩了缩。 大少爷咬着牙冲了出去,见安子迁和于文远站在院子里,又见于文远的身体微微发着抖,他怒从中来,冲上去便给了于文远一记耳光。 于文远扭头看了一眼大少爷,却冷笑道:“哟,这不是安府的大少爷吗?怎么头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大少爷闻言怒急,扬起拳头就朝于文远招呼了过去,安子迁只是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帮忙,由得两人在那里打斗。 楚晶蓝带着安夫人太夫人和众位少夫人来到醉乡楼里用午膳,午膳时分,醉乡楼里的生意好的紧,众位少夫人一起出来,那场景倒是极少见,一时间倒有不少人投来惊讶的目光。 掌柜的一见她来便差伙计引着众人去了顶楼的确相思阁,伙计一边引着众人一边道:“五少奶奶一早差人来订厢房,否则此时早就没有了。” 众人到相思阁坐好之后,楚晶蓝笑道:“众人只道男子在一起聚餐,畅谈人生是件风雅事,今日里难得奶奶、母亲以及各位嫂子共聚一堂,我们也附庸一下文人的风雅,到这里来分享我们的人生趣事。” 二少夫人笑道:“我听说五弟妹也有极好的文采,你倒不是在附庸风雅,倒是我们今日里都在沾你的光。” 六少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嘛,像五嫂这样大方的女子可不多见,今日里又是送衣裳,又是管吃管喝,我一直觉得我今日里是捡了大便宜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便不便宜之事!”楚晶蓝浅笑道:“我倒觉得今日里奶奶、母亲和各位嫂嫂能赏我这个脸,让我为你们做件衣裳,和你们在一起吃顿饭,就是我的的福气。” “你这小嘴,就是甜的紧!”太夫人笑道:“也是极为做人的!” 楚晶蓝浅笑道:“奶奶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这里的菜我已经点好了,但是却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胃口,看看要不要再添一些什么菜。” 小二会意,在旁将楚晶蓝点的菜报了一遍,那些菜大多都是万知楼的招牌菜,里面有冷有热,有荤有素,还有一道甜汤,一道热汤,甚是丰盛。 太夫人笑道:“你都差不多要将整个醉乡楼里的菜全点完了,又周到又细致,我非常满意,只是今日里突然想吃肉酿豆腐。” “那便再加上这一道菜。”楚晶蓝浅笑道:“我原本也想点这一道菜的,怕这道菜太过寻常不和大家的胃口,所以就没有点,不想却和奶奶想到一起去了。” “你这孩子就是乖巧!”太夫人笑道。 安夫人也到这里来吃过几顿饭,知道这里的菜味道大多都是极为可口的,而且楚晶蓝点的菜式也甚是齐全,心里却又觉得若是不再点个菜,不足以显现她的重要性,当下便在旁道:“我见这些菜还是素了些,不如再来一道红烧蹄膀吧!” “五少爷最是喜欢吃这道菜了。”楚晶蓝微笑道:“原来母亲也喜欢!” “五少爷是我的儿子,我喜欢什么他自然就喜欢什么,我不喜欢的五少爷迟早也不会喜欢!”安夫人的下巴微微抬起来道,她的模样里有三分自得,却也有几分不屑。 楚晶蓝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便浅浅一笑,完全没将安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见其它的几房少夫人没有要吃的菜,便保吩咐小二下去准备菜品。 太夫人听到安夫人的那句话却有些不快,当下脸色一沉,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也不理会。 三少夫人看到这副情景,便又笑道:“五弟妹做东,当真是让你破费了,只是可惜的是大嫂没能来。” “这个无妨。”楚晶蓝微笑道:“大嫂有孕在身,实不宜到处奔波,迟些我再让伙计将大嫂爱吃的菜打包带一些回去。只是……只是不知道大嫂喜欢吃什么。” “她想必也是没有吃过太多的好东西,你将这里招牌菜打包几个便好。”太夫人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心里有些不悦,当下在旁道:“佩兰有孕在身,此时适宜吃清淡的,而她又是安府的功臣,依我看,不如将我们方才吃的菜品全部再打包一份给她吃吧!你也算是将功赎罪。” “母亲说的是!”楚晶蓝浅笑着答应。 太夫人闻言就有些不快了,正欲说话,却见楚晶蓝对她浅笑,她心思微动,心念微沉,当下瞪了安夫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安夫人见楚晶蓝服软,心里更加的得意,她今日原就穿的极为艳丽,头上又戴着几只在累丝的足金步摇,这般得意一笑,倒显得有些俗不可耐了。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那副模样,心里暗暗好笑,却也并不揭穿,只是浅浅而笑。 正在此时,小二又敲门而进道:“安府的各位夫人好,今日里客人极多,虽然五少奶奶早已订好菜式,却一直没有说何时来用餐,天气又冷的紧,厨房怕做好之后菜都凉了,所以不敢先做好,怕凉了就失了菜的鲜美之味。此时方才才开始做,只怕得劳烦各位夫人稍等片刻。” 安夫人微愠道:“我知道你们的生意好,但是……”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糕点总有一些吧,先端一些上来填填肚子,我们都有些饿了,快些去准备便好。” 那伙计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后,门外的小二便送了几碟栗子糕和梅花糕进来,在屋子里的小二又道:“这相思楼的顶楼是杭城最高的楼,在这上面看风景最是合适,各位夫人若是嫌等菜无趣的话,可以将窗户打开看看风景。”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只怕将窗户打开,外面的寒气都会透进来。” “今日起的是北风,而这面窗户是朝南设计的,所以就算打开也不会有风透进来,安夫人不用担心,再则屋子里也烧了四个炭炉,已甚是暖和。”小二的口齿伶俐,又一直含着笑,倒让人不忍责备了。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他又将手上的一个长长的用铜所做的东西递出来道:“掌柜的说这个叫做千里镜,若是用此物看四周的景致,便如近在眼前一般,相思阁的位置最高,站在窗户边用千里镜看外面的物事,别有一番风味,几位少夫人可以试一试。” 二少夫人伸手接过,却笑着问道:“千里镜?真的能看到千里外的东西吗?” 小二也笑道:“不过是叫千里镜罢了,倒也不是真的能看到千里以外的东西,但是比寻常用眼睛看远处的东西要清楚的多。” “有那么神奇吗?我试试看!”二少夫人说罢便将窗户打开,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当上大奇道:“真是奇了,这里竟能看到东湖上的画舫!连上面雕栏都能看得清楚!” 小二浅笑道:“这个千里镜是我们的掌柜费了极大的心力才人西洋购得,寻常人舍不得拿出来的,今日里安府的众位夫人都在此,掌柜才嘱咐我拿出来搏众位夫人一笑。” 楚晶蓝浅笑道:“掌柜的有心了,我们便边玩边等上菜吧,只是也别太久了。” “这个是自然。”小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后才退了下去。 楚晶蓝知道那千里镜和二十一世纪的望远镜一样,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不算什么稀罕物,可是在这个朝代,却和镜子一样,是极稀有的东西。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后都有些好奇的道:“真的吗?让我瞧瞧!” 二少夫人笑道:“等一下,让我好生看看,方才谁让你们不拿的?” 六少夫人的年纪最小,平日里在众人的面前还算老成,此时一听二少夫人说的那么稀奇,忙拉着二少夫人的衣袖道:“二嫂,让我瞧瞧吧,我还从来没有瞧过这么新鲜的东西了!” 二少夫人听她软语相求,才将千里镜递给六少夫人,两人在那里看得兴高采烈的样子,倒将安夫人的兴致也勾了起来,只是她已经一把年纪,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当上便在旁轻哼了一声。 六少夫人看得起劲没有听到,二少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后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快些递给母亲看吧!” 六少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也知道安夫人的性子,当上忙道:“母亲,这东西着实有趣,你也过来看看。” 楚晶蓝微笑道:“这东西只有西洋才有,极为难得,上次我听说这里的掌柜得到此物,想向他借来一观他都不借,今日里倒是沾了母亲和奶奶的福气,得以一观。” 她这一顶高帽子戴在安夫人的头上,她极为受用,当下伸手从六少夫人的手里将千里镜接了过去,然后缓缓的道:“我倒想看看有什么稀奇的。”其实她以前也曾听安老爷说起过此物,早就想去弄一个回来,只是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此时在这里看到,自然是想要看一看了。 她缓缓站起身,二少夫人会意忙将她扶到窗边,她拿着千里镜一看,果然所有的景物都近在眼前,她也不禁觉得极为新奇有趣,便拿着千里镜四处看看,当她拿着千里镜看向芝麻胡同的时候,却见安子迁站在院子,她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轻声道:“远溪怎么会在那里?” 芝麻胡同里大少爷给佩兰买的院子,院墙不算太高,再加之相思阁时醉乡楼的顶层,那个位置极高,手里有千里镜便能将那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问道:“五少爷在哪里?” 安夫人没有回答她,却在那里轻声骂道:“远溪怎么不在米铺里好生呆着,却在那里四处瞎晃,当真是死性不改,只怕是要负了老爷对他的一番苦心了!”她又见院子里冲出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她不禁愣了一下,又骂道:“整日里也不知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就没有一个有正形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没有说话,三少夫人却看着她笑道:“五少爷就是那副性子,想要改只怕是极难的!我原本以为五弟妹是极有本事的,必定能让他的性子好好收敛一番,没料到他倒是在五弟妹的面前好好的,可是背地里却瞒着五弟妹做下那等不堪之事。”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接三少夫人的话,三少夫人却更加得意了,当下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五弟妹,你日后可别只顾着忙楚家的事情,还是要放些心思在五少爷的身上,我听说五少爷新管的那间米铺就在花铺的旁边,你就不怕五少爷故态复萌?” 楚晶蓝缓缓的道:“多谢三嫂提醒,在我的心里,却是信五少爷的,我知道他会好生待我,绝不会做那等不入流的事情。” 三少夫人闻言却吃吃笑了起来,四少夫人也笑道:“我以前觉得五弟妹是个极聪明的,没料到却是个痴的,五少爷倒是好福气,能娶到五弟妹这样出众的女子。” 楚晶蓝微微一笑,依旧气定神闲的喝着茶,那模样完全没有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上,两人倒讨了个没趣,对视一眼后,也不在说话。 太夫人却在旁斥道:“你们整日里就知道在家里挑拔是非,今日里得了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被太夫人一斥责,便也觉得有些无趣,当下便将头低了下去。 太夫人又道:“我瞧着远溪那孩子虽然是贪玩了些,可是却不是那种做事没有分寸之人,他之前答应了王爷要好好待晶蓝,想必也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来,晶晓信他是他的福气。” 楚晶蓝淡笑道:“还是奶奶最了解我,夫妻之间原本就应该相互信任,整日里防来防去倒是一件极为无趣之事。”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听到她们的话轻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腔,又看了一眼那院子里状况,忍不住微惊道:“子轩怎么也在那里?”她见大少爷冲了出来,一拳便打在那个衣冠不整的男子身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二少夫人闻言便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原来五少爷是大少爷在一起的啊,大少爷互来克已自持,想必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五少爷和大少爷在一起,五弟妹便不用担心了。”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今日已经事成,当下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太夫人闻言却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奈之色,却也没有说话。 倒是方才出言相讥楚晶蓝的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两人忙去拿糕点吃。 安夫人见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成一团,而安子迁却只在旁看着,并不插手,她心里倒有些不悦,一时间却又弄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会与人打斗,她的心念微微一沉,原本是玩的心情此刻倒沉重了不少,在心里暗骂安子迁太不懂事,大少爷和人打架,他在一旁怎么也得帮一把才是,若是大少爷因此受伤那可怎么好!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又觉得这件事情对大少爷并不太好,是以只是看着却并没有说话,心里却已有了百般的猜疑。 她又见大少爷占了上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完,便见到佩兰衣裳不整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当下只气的一张脸都青了。 只是她的心里又存了一丝饶幸,只是她心里的那丝侥幸很快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因为她已经看到佩兰将于文远从地上扶了起来,死死的护着于文远,看那情景倒有些像是在斥责大少爷。 她看到佩兰死死护着于文远那一幕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窝里,然后堵得死死的一般难受,她的心里一直对大少爷都极为疼惜,当年知道他不能生育之事后,是狠狠的伤心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无奈和伤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相反是越来越浓,让她觉得自己当年只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大少爷没有生育能力。 因为有这一分愧疚,再加之大少爷也算上进,她心里对大少爷却愈发疼惜,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着他。又因为大少爷不能生育,她才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做上安府的当家,因为他不会有子嗣,所以在大少爷的年迈时,便能由安子迁的儿子继任安府的当家。所以之前她才会说出谁生出嫡孙,那嫡孙都能当上安府的当家。这句话原本是说给楚晶蓝听的,却又有着她的算盘。 而佩兰有孕之事,以及那些大夫们说大少爷能生育之后,她的心里便有了千万种变化,一时间直将佩兰当做是安府的宝贝。只是在内心的深处对那一日的事情隐隐有些怀疑,却又不愿深究心底的怀疑,只觉得像大少爷那么稳重的人,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知轻重的事来。 今日之事,却将她心底的那抹怀疑放大,最终全部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只直气的浑身发抖,既觉得希望破灭,又觉得被人利用和戏弄,她当下大怒道:“贱人!”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章 安夫人的这一句话骂出来除了楚晶蓝之外没有人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原本一片轻松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不知道她骂的到底是谁,只是从她的语气里也能猜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楚晶蓝依旧淡定的喝着茶,只缓缓的道:“五少爷是荒唐了些,母亲也不要太过生气,今晚回家之后我定然好好说说他。”她原本对于佩兰的事情也只是猜测罢了,此时看到安夫人的样子便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她的眸光顿时变得深不可测。 安夫人又见佩兰死死的护着于文远,已和他抱成了一团,她就算是再护着佩兰,心里再为佩兰开脱也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心里大怒,一把便将千里镜从窗户边扔了出去发,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那千里镜便已摔在了楼下雪堆上,天气寒冷,雪已成冰,相思阁原本就在醉乡楼四楼的顶楼,这番一摔,千里镜顿时摔扁了。 众人见安夫人如此暴怒,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太夫人却骂道:“你发什么疯,那千里镜金贵的紧,你把它摔坏了,让晶蓝如何向这里的掌柜交待?” 楚晶蓝见安夫人的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已瞪的如铜铃一般,里面的怒气如烈火般炽烈的烧着,那只手已握成了拳头,身子还微微发着抖,那副模样显然已在暴怒的边缘。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样的安夫人竟觉得有些爽快,却又有些替她可怜。 很明显,她的怒气并不是对屋子里的人而发,二少夫人离她最近,忙道:“母亲?怎么呢?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千里镜已摔坏,没有人知道方才安夫人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她如此暴怒,只是想起方才安夫人说的话,众人均在心里猜测那件事情只怕是和大少爷、安子迁有关。 安夫人一把将二少夫人推开,然后大怒道:“谁也不许跟来!”说罢,便如一阵疾风般楼下奔去,她今年也就四十多岁,平日里也保养的好,身体状态是极好的,此时这般一奔,倒是灵敏的紧。 她这样离去,留下一屋子吃惊的少夫人,太夫人微皱着眉头道:“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晶蓝,你平日里行事最为稳妥,你跟过去看看,仔细别让你母亲受到伤害。” “孙媳妇这便跟过去,奶奶请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的,奶奶和各位嫂子先吃饭,我去去就来。”楚晶蓝说罢轻轻施了一个礼便快速的离席而去,圆珠也忙随她出了醉乡楼。 二少夫人早已猜到其中必然有什么事情,否则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断然不会在今日里将所有的夫人们都请出来,此时安夫人变脸之事只怕是和楚晶蓝有些关系的。只是她猜到了这一层,却并不说破,见三少夫人也欲跟出去,便一把将三少夫人拉住道:“母亲说了不让人跟去,三弟妹跟着做什么?再说了,奶奶已让五弟妹跟过去,五弟妹是五少爷的正妻,行事又稳妥,断然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就不要去瞎搅和了。” 三少夫人瞪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却只当做没有看到,太夫人眼睛一瞪,轻哼道:“都给我坐下!” 三少夫人只得坐了下来,二少夫人的眸光微转,却也不再说话了,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看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一丝不解,却见太夫人发话了,也没有人敢违逆,只是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正在此时,小二已将菜端了上来,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已没有一人吃得下去,也没有一人敢说话。 太夫人环视众人一眼后缓缓的道:“吃饭!” 大少爷一拳打在于文远的脸上,于文远却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安子迁看到大少爷抓狂的样子,他的心念微微一沉,却也不阻止,而于文远的话虽然说的极为难听,可是却也是事实。 安子迁看着大少爷,心里突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只是又想起大少爷往日里待他情景,眸子里又有了三分寒意,一时间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佩兰在屋子里听到那打斗之声,心里更加担心于文远,当下匆匆忙忙的套了件袄子穿了条裤子,来不及穿袜子,随意汲了双鞋便快速奔了出来,她看到于文远便大少爷打倒在地,心里一阵心疼,忙大声阻止道:“大少爷,别打了!”说罢,竟扑了过去,将于文远牢牢护住。 大少爷原本心里还存了最后一丝希望,看到佩兰这副样子之后,一时间竟觉得万念俱灰,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却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怎么能如此无耻!” 佩兰看着他道:“你骂我做什么?是你自己蠢,又关我什么事!” 大少爷闻言怒极,扬起一掌便打在佩兰的脸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和他在一起多久呢?孩子又是谁的?” 这一掌只打的佩兰头晕目炫,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便倒在于文远的身上,于文远伸手将她扶住,却看着大少爷道:“你打女人做什么,有本事就冲我来!” 大少爷此时已近崩溃的边缘,心里恼佩兰不要脸面,也恨于文无耻至及,当下怒吼道:“我要杀了你!”说罢,他操起葡萄架下的木棒便向于文远砸了过去,于文远只是冷冷一笑,竟是一点都不躲。 安子迁见大少爷那一木棒下去只怕会把于文远打死,当下一把拉住大少爷道:“大哥,冷静一点,你若是真的打死了他只怕自己也会身陷牢狱!这奸夫淫一妇实在是不值得你如此生气!” “你给我滚开!”大少爷一把将安子迁推开道:“都是你这个混帐!若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那双发红的眼睛心里微叹,知道大少爷恨佩兰的事情,却是连他也一并恨上了,他轻声道:“我只是想让大哥知道这件事实罢了!” “你根本就是存心了来看我的笑话!”大少爷睁大一双眼睛道:“你现在满意呢?” 安子迁知道大少爷今日里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也不与他一般计较,只是死死的握着木棒,大少爷却又冲他吼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对我有恨,那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你强!可是那是你自己不争气,平日整天就只知道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今日里看到这件事情可满意呢?” “我对大哥从来都没有过半点恨意。”安子迁看着大少爷道:“是大哥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呢?”大少爷恨恨的盯着安子迁着道:“你整日里就靠一张嘴活,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让父亲疼你,母亲宠你,而我从小就要打理铺子里事情,待你也算是极好的,可是你却一直痴心妄想要来抢我的东西!”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抓狂的模样,心里也有百般感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对大少爷说什么好,大少爷却大怒道:“好了!如今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伸手指着佩兰和于文远道:“你让我看到这些做什么?你是嫌我丢人丢的还不够吗?”他的手剧烈的发着抖,身体也在发着抖,那模样看起来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文远冷笑道:“安子迁,你好心机,今日里的事情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输家!”说罢,他竟又阴冷的笑了起来。 安子迁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已在佩兰的扶搀下缓缓站起身来道:“你会知道什么叫做得不偿失!”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笑起来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就将你的手松开,让安子轩一棒子将我打死啊!你不是很早以前就想置我于死地吗?那么来啊!我倒想看看你今日有没有这个胆子!” 安子迁咬着牙道:“于文远,我见过无耻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 “不是我无耻,是你自己的哥哥无耻!”于文远冷笑道:“勾引我的女人,却还敢名正言顺的前来捉奸,当真是不要脸的紧!” “放你娘的狗屁!”安子迁也怒了,忍不住出声骂道。 于文远却笑了起来道:“放屁?你为何不去先问问你那个无能的安大少爷!” 安子迁扭头看了一眼大少爷,大少爷却咬着牙看着他道:“你搀和进来做什么?就许你攀上王府的那根高枝,就不许我想我的法子吗?我的东西,谁都不许拿走!谁也抢不走!”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那一句话时顿时呆在了那里,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少爷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大少爷怒目圆睁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插一脚进来做什么?没错,我是早就知道佩兰在外和其它的男人有染,可是那是我的事情!我愿意把她腹中的孩子当做是我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话时一双眸子深如大海,大少爷却咬牙切齿的道:“可是你为何要将这层揭破?为何要让我看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原来大少爷养了佩兰多年,他平日里虽然从不在这里过夜,却对佩兰的院子里还有其它男人的事情也知晓一二,只是他的心里虽然恨佩兰水性扬花,却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有些不足的,所以才百般忍耐。而这些年来他内心里所受的煎熬,却也有他自己才知道,就算是大少夫人,也只是觉得他的心性越来越冷,却也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大少夫人早就知道大少爷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却并不揭露,因为她知道就算大少爷在外有再多的女人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而大少爷常年在外经商,虽然当年曾请大夫给他诊治过,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是存了几分别样的心思,在外经商时,也曾四处找大夫看过他的病,只是这些事情都是他私下在做,从不让任何人知晓,而他身体上的病症,他自己心里是极为清楚的。 他不止一次绝望过,无数次听到安府的伙计在他的背后议论纷纷,对于那一切,他全部都选择了隐忍,而他强大的男性自尊却让他一次次的抓狂发疯,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实在是太过无趣。而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对安子迁百般排挤,除了看安子迁不顺眼之外,心里对安子迁还存有几分嫉妒,为何同胞所生,安子迁就能健康的活着,而他就得像半个废人一样的活着! 对于佩兰的事情他是隐约知道的,只是却一直不去揭破那一层,便也近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佩兰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今日事破时,他心念繁多,又嫉又恨又无可奈何,虽然恨佩兰不守妇道,恨于文远无耻,却更恨安子迁将事揭破。 他只觉得安子迁若是不揭破的话,那么他就一直装傻般的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 大少爷的话如一记惊雷般在安子迁的耳畔响起,他原本只是有些猜疑的心在大少爷将那句话说出口时便全部都得到了印证,他的眸子里瞪时满是愠怒,他看着大少爷道:“大哥,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这可知道这样做下去的后果?那可是将整个安府都拱手让人,置整个安府于何地!置父亲和母样于何地!你这样做,又如何对得起大嫂!” 他原本以为大少爷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难过万分,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 “我高兴!”大少爷暴怒道:“你一直都看我不过眼,我也看你不过眼!我宁愿将安府的家业拱手让给别人,也不愿你这个蠢材将安府彻底败光!”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没料到大少爷对他的恨竟已有了病态的恨! 于文远之前早就料到大少爷极有可能对他和佩兰的事情有过怀疑,却没有料到大少爷竟还存了这样一分心思,他的心念如飞,当下笑道:“大少爷说的正是,远溪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蠢材而已,实在是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于文远又道:“反正今日之事也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大少爷,不如我们联手除去安子迁,这样所有的一切便会回到重前一般,安子迁一死,楚晶蓝在安府就没有了依靠,便再也不能和大少爷你争了,而我也答应大少爷,日后再不见佩兰,那孩子就是你和佩兰的,日后想必也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更不会有人再在大少爷的身后说大少爷不是个男人!” 大少爷闻言眼睛微微颤了颤,当下睁大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于文远,于文远站在那里不动,嘴角边却含着笑,佩兰扶着于文远,那双眸子里却有了一抹难以置信,她以前以为大少爷对这件事情是不知情的,可是听到大少爷的那些话后她却惊讶的紧。她又想起虽然她和于文远的事情做的隐蔽,可是若不是大少爷在旁提供方便的话,只怕一切也不会那么顺利。 她看了看大少爷又看了看于文远,最后目光却落在了安子迁的身上。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后眼睛微微一眯,骂了一声:“无耻!”之后目光却落在了大少爷的身上,大少爷对他的恨他没有一刻体会的如此刻这么深重。 他轻声道:“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竟要联合于文远来杀我!” 大少爷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当下咬牙切齿的道:“你虽然和我一胞所生,可是你平日里是如何待我的?你虽然是我的亲弟弟,却一直妄想抢走我的东西!”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道:“安府的家主之位不是生下来就是你的!” “怎么不是我的!”大少爷的声音拔高了三分后道:“那家主之位原本就是我的,母亲当年不生下你来,安府的嫡子就只有我一个人,这天下间又哪里能有人敢和我抢!”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这么一说,便知道他已走进了他的偏执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所以你今日里就要联合那个给你戴了绿帽子的人来杀我,一点都不顾忌手足之情了吗?” 大少爷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绿帽子”三个人字在他的心里又工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却又怒道:“若不是你,我又哪里可能让人如此羞辱!又哪里会有今日之事!”他想起这些年来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一时间只觉得怒气更盛,他再不要被人看不起,再不要被人说成是没种的男人! 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杀了安子迁,佩兰腹中的孩子便是他的!佩兰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于文远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本的那些惊恐顿时都烟消云散,他看了身边的佩兰一眼,见佩兰睁大一双眼睛正看着安子迁,他轻哼了声,佩兰闻声忙将目光抽回。 于文远却在旁浅浅的道:“远溪这么做不过是要想夺走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罢了,你对他早已尽了手足之情,是他要赶尽杀绝,置你于万劫不覆之地!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拥有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而且只要要他一死,就再也没有人和你抢安府当家之位了!而且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你半分!” 大少爷的身子再次抖了抖,看着安子迁的目光里恨意更重了些,他心里原本就已起了杀念,再加之于文远在地旁的劝说,那些声音在他的心里不停的话大,啃咬着他的灵魂,他心里愈加觉得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安子迁活下来。 他喘着粗气,又咬着牙道:“从小到大,你都在和我抢东西,我小时候只要是喜欢一点的玩具,你都会尽数抢走,我喜欢的东西,母亲也必定要给你留一份,你如今这样不成材,母亲的心却还是向着你,我当真是不知道,你哪一点比我强!” “至少我不会像你这般心里满怀怨恨!”安子迁缓缓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想抢你的东西,而今日之事,我原本也是为你好的,不忍看你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愚弄于股掌之间,却也没有料到你自己竟是这般想的!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半分害你之心,可是于文远就不一样了,他今日里怂恿你杀我,来日就会杀了你!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狼,狠毒的紧,你和他合谋,于异于是在与虎谋皮!大哥,你醒醒吧!” 于文远见大少爷的身体剧烈的发抖,那双眼睛里已有了一丝犹豫和挣扎,他的眼里迸出一抹危险,却又对大少爷道:“他在胡说八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直会兑现,日后绝不再见佩兰和孩子!他今日里揭破这一层事情,无非就是让你抬不起头来做人,让你日后在安府没有利足之地,让你日后被人奚落,让你说你是个没种的男人!他根本就是在存心夺走你的一切!” “于文远!”安子迁怒喝道:“你的心思怎么能如此狠毒!”他扭过头看大少爷道:“大哥,我记得你小时候是最疼我的,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我一份。我五岁那一年,跌到枯井里,是你想尽办法把我救出去的,你为了救我还将手臂擦破了!我有一次上树掏鸟窝,被毒蛇咬杀,是你拼尽全力救了我的!这些你都忘了吗?你小时候最是疼我宠我,还曾对我说过,我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你就真的忍心这样待我吗?” 大少爷怔了怔,眸光又柔和了一些,于文远却在旁道:“你是从小对他极好,可是他的心思却恶毒的紧,从七八岁开始就预谋着要夺安府的家主之位。我和他自小在一间私塾里念书,他的想法我再清楚不过,八岁那一年,夫子问他长大了要做什么,他就说要继承安府,做安府的当家!当初真是白白浪费了你对他的一片心意,你对他那么好,他却存了那么恶毒的心思!长大之后,更不消说,他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不想做安府的当家,可是私底下却做了无数卑鄙无耻的事情想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否则,他又岂会把楚晶蓝娶回安府,他娶楚晶蓝就是觉得他一人对付你太不容易,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找个帮手回来!” 大少爷怒视安子迁,安子迁的眼里也满是怒火,他咬着牙看着于文远道:“你当真是狠毒至极!从小到大,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这一次回来原本就存了极其恶毒的心思,上次设下毒计害晶蓝,这一次却是在算计安府了,于文远,你简直就不配做个人!你这般和佩兰苟且,用尽心力想要谋夺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一切,置自己的妻儿于不顾!你可知道你的妻女被人欺辱,食不裹腹,衣不遮体,日日不得安宁,为你犯下的过错赎罪!你对自己至亲骨肉尚且如此,对其它人呢?” 于文远的面色微微一变,却又笑道:“安兄如此关心我家娘子,莫不是在打她的主意?”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冷笑一声道:“无耻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无耻至极!我原本以为你家娘子对你的事情也是知情的,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如今听你的话才知道她何其可怜,竟嫁给你这样一个人渣为妻!你不顾念夫妻之情,骨肉之情也便罢了,到如今竟还说出这样侮辱她的话!于文远,你真是不配做人了!” 说罢,他又扭过头对大少爷道:“大哥,你也听到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耻至极的人,一个根本就不顾念任何感情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他今日里答应你的事情等到来日必会反悔,也必会反咬你一口!你为了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渣子为了遮掩你那从心中而中的魔障,竟是连你的亲弟弟也要杀吗?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于文远冷笑道:“安兄又何必把我说的那么无耻,若是论无耻的话,我自认是及不上你的!你这些年来到处寻花问柳,不知道毁了多少妇人的名节,娶楚晶蓝也不过就是一方面贪恋她有几分地姿色,另一方面也不过是因为楚家薄有家财,此时好似装做浓情厚意,只怕她日后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便将她一脚踢开!就如之前对俞凤娇一般!” 他说罢又看着大少爷道:“你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是清楚至极的,他对枕边人犹如此绝情,对你这个大哥更是可想而知了。我们今日若是不联手的话,他定会将你这一次的事情宣扬开去,你日后只怕都无法做人了!” 安子迁看着大少爷道:“大哥,你是我的至亲,今日之事我之所以只身前来,便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你日后只需寻个由头将佩兰打发走,今日之事我断然不会告诉其它人!” “他的话你也能信吗?”于文远轻哼道:“你又不是不知安子迁平日里没有一句话靠得住,他的心思之狠,远远超过了你的想像。再说了,就算你能信得过他,你信得过楚晶蓝吗?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们夫妻合谋来对付你的!其目的就是你的家主之位!” 他的心思是今日能杀得了安子迁是最好,就算杀不了安子迁也必然要挑起两兄弟的仇恨,让他们日后水火不容。他大致能猜得到大少爷的心思,估莫着大依着大少爷往日的做风,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佩兰听到于文远和安子迁的话后,身子微微颤了颤,她对于文远的家世也是知晓一二,平日里见于文远处事也是有些狠毒,只是她心里对于文远的迷恋早已深的不能自拔,所以当初于文远让她在安府的别院外勾引安府的少爷时,她也言听计从。而今日想来,她的心里也起了一些疑问,只是此时终究不是问的时候,只是看着安子迁时,眼里却有了一丝复杂。 她当日有安府的别院之外,其实是为安子迁而去的,于文远当时对她说,安子迁精于音律,听到那样纯真的笛声必会受到吸引,当初也如于文远所料,安子迁是出来和她说过话,她也向安子迁投怀送抱过,只是安子迁看起来放一荡不羁,却又不失君子之风,对她的投怀送抱如若无视。倒是当时住在别院里的大少爷,见她美貌温婉,时不时的调戏于她,最终两人勾搭在一起了。 而于文远也没有料到大少爷会上勾,却也觉得是个极不错的机会,便将佩兰将错就错,于是才有了今日之事。 只是安子迁的相貌远在大少爷之上,是个翩翩佳公子,而大少爷却又胖又黑,眉眼里没有一分安子迁的风采。是以在佩兰的心里,一直存有一丝不甘,也一度想和安子迁共度春风。无奈何一直没有一点机会,此时听到于文远欲置安子迁于死地,心里竟有一丝不忍,看着安子迁的眸光里已满是温柔。 大少爷原本已被安子迁说动,想起纵然安子迁太过无耻,太过狠毒,却终究是他的亲弟弟,他又怎么能联合外人杀了他,再则于文远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数的。一时间心念有些松动,却又不愿将这桩丑事张扬开来,而安子迁也已经应承于他,只是让他了舍却佩兰,想着以后的风言风语,心里又有了诸多顾虑。 他忍不住看了佩兰一眼,却见佩兰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安子迁,他才熄下去一些的怒火又腾腾的烧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佩兰无耻,安子迁更是无耻,这样的人实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于文远看出了大少爷眼眸里的变化,他循着大少爷的眼睛看去,却看到了佩兰看像安子迁的目光,当下忙道:“大少爷也看到了,安子迁根本就是一个不知道刻已之人,行事又狠厉,他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信,他那风流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打佩兰的主意。对了,他方才不是让你把佩兰休了吗?依我看,他根本就是看上了佩兰,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话!这样的弟弟,有还不如没有!” 大少爷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又想起安子迁那风流的性子,当下恨恨的道:“不管怎么说,今日里我是不会再留你了!”他说罢,恶向胆边生,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就朝安子迁的心口刺去。 佩兰虽然心思很大,一直都想得到更多的富贵和荣华,但并没有做过太过狠毒的事情,此时见大少爷掏出刀子,不禁吓了一大跳,心里又有些担心安子迁,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于文远看到那把刀子倒笑了,那双眼睛里已有了深重的嘲弄,他见大少爷一动手,见旁边有块青砖,当下想也不想,捡起那块青砖就朝安子迁的头上砸去。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的那把刀,心里已冷如寒冰,原本因为今日之事而生的一丝愧疚之心也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可是大少爷虽然从没有把他当做亲兄弟,而他的心里却还是对大少爷存了一分手足之情。此情此景,却终是叫他的心里难受至极。 他的身子微微一侧,便避开了大少爷那狠厉的一招,于文远刚好从后面偷袭而来,安子迁避开了,于文远却直直的撞了上去,他一时间也收不住脚,倒向是于文远往刀口上撞过去的一般。 而于文远手中青砖原本是要砸向安子迁的后脑勺,因着安子迁的那一避,便偏了些,青砖重重的砸在了安子迁的右肩上,他的眸子微微一眯,一股怒气自心间升起,脚往后一踢,便将于文远重重的踢了出去。 这样一番动作,倒显得是两兄弟齐心对付于文远一般,也因为安子迁这一踢,大少爷的手一松,他的刀插在于文远的身上却不太深了,可纵是如此,鲜血却还是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浅在雪白的雪地上,顿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佩兰何曾料到会有如此的变故,当下吓得忍不住再次惊叫出声,一张小脸顿时吓得一片煞白,大少爷也没有料到会如此,顿时也傻了眼,当下呆呆的站在那里,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虽然有杀人之心,却终究也不是狠毒之人,方才的恨和怒在看到于文远倒地之后,竟也有了三分害怕,他的手顿时剧烈的抖了起来。 于文远重重的倒在地上,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当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大少爷,再看了一眼胸口的刀,然后怒道:“安子轩,你好狠毒,竟这般耍我!” 佩兰惊吓过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扑到于文远的怀里哭道:“你怎么样呢?” 于文远看了她一眼,她一摸手上满是鲜血,当上吓得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正在此时,院子虚掩的大门被安夫人一把推开,她一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也吓了一大跳,却看到佩兰衣冠不整的扶着于文远有,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扬手就甩了佩兰几记耳光。 她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妇,竟是连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安计待你不薄,子轩待你极好,你怎么就这么无耻!说,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不是这个男人的野种!”她心里气恼至极,原本是满满的希望,到此时却成了满满的绝望! 她这一生都有些骄横拔扈,鲜少受到那些委屈和打击,而今日之事却如有人在她的胸口重重的打了一拳般难受。只是当她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的于文远以及插在他胸口的刀子时,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气息有些不妥,她在醉乡楼上看到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斗的情景,自然就猜这一刀是大少他捅的。心里却又有些生安子迁的气,看到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架,怎么也不拦一下! 佩兰原本就受了惊,又被安夫人这一么打,想起这几年来的苦心经营,安夫人一出现她便知道一切都成了泡影,那些荣华富贵再也不保了,心里觉得难过至极,她本有孕在身,方才又能于文远欢爱了一切透支了精力,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便晕在了雪地上。 大少爷一看到安夫人,便忍不住问道:“母亲,你怎么来呢?” 安夫人满眼怜惜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老远就听到佩兰的惊叫声,心里知道只怕是出事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便匆匆跑进了屋子里,她看到一屋子呆愣在那里的人,当她看到雪地上鲜红的血,以及于文远时,也愣了一下。她曾想过很多次和佩兰私通之人会是谁,将三少爷、顾荣辉以及十三掌柜全部都想了一通,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那个已经下了狱的于文远! 她想起那日黄昏在安府侧门边看到背影,她一直都觉得极为熟悉,只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是谁,当时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却也是快的一闪而逝,只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不可能会是于文远,她轻叹了一声,原来这个世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最可能的事情。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当日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她咬了咬唇冷笑道:“于三公子,你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只是你也真不是个人,由着自家娘子和孩子吃尽了百般苦,却在这里勾结它人之妻!” 于文远见她和安夫人都闯了进来,又见安夫人动手打了佩兰,原本只是怀疑今日之事是楚晶蓝和安子迁一起设计好的,此时倒是十分肯定了。他的伤口不算太深,却也刺痛无比,只是心里却是极为清醒。 他伸手捂着小刀畔的伤口轻笑一声后道:“楚大小姐好本事,我这一次竟又栽在你的手里了!” 楚晶蓝的眸子寒的如同千年寒冰,知道再这样闹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她看了一眼还愣在一旁的丫环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许大人!” “不许去!”安夫人咬着牙道:“今日的事情若是传扬开了,子轩要如何做人!” “于文远受到重伤,如同这件事情不惊动官府的话,他若是死了,只怕安府就算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安夫人道:“难道母亲想看着大少爷因此入狱不成?” 安夫人方才在醉乡楼上看到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斗,知道于文远身上的伤八成是大少爷所致,她虽然也恨不得一刀杀了于文远,却知道若是闹出人命的话就算安府是皇商也不能减免。只是这原本就是一件大丑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不但大少爷脸上无光,就是整个安府也是脸上无光。 她咬了咬牙道:“不许去报官!于文远原本就烧了楚家的织坊,早就该入狱的,此时出现在这里就是不该,若是死了也是他活该!” 楚晶蓝为安夫人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感到好笑,当下缓缓的道:“母亲只怕是把事情想太简单了,就算于文远原本应该呆在狱中,他若是真的死在这里的话,官府只要一查便能知道这座宅子是谁的,大哥便以脱了干系!而许知府那里,我自然有办法的堵住他的嘴!” 安夫人知道她说的有理,当下扭过头看着她道:“可是依着律例持刀杀人也要监禁的!” “持刀杀人是要监禁,可是若是为了自卫就另当别论。”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于文远收买狱官逃出监牢,然后持械闯入民宅之中行凶,大少爷不过是自保罢了,母亲觉得这个说词如何?” 安夫人原本心中暴怒,经此一吓,早已有些六神无主,再听到楚晶蓝的话,便觉得是有些道理的,她又想起楚晶蓝本是洛王义女,许知府原就有三些惧她,再加之她也熟知律法,她也是安府的人,事情闹大了,她的脸上也同样无光。 安夫人这般一想,便只得点了点头后道:“只要不污了安府的名声,不坏子轩的志声誉便好。” “在许知府来之前,母亲可否想好了要如何处置佩兰?”楚晶蓝又轻声问道。 安夫人看了佩兰一眼后骂道:“这个贱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安府了,她简直就是安府的耻辱!” “既然如此,那就对外说她因为盗贼入室受惊,动了胎气,不宜再进安府吧!”楚晶蓝缓缓的道。 安夫人咬着牙道:“这个贱人又岂能如此便宜了她!”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一章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这句话时,心里冷笑连连,却又轻声问道:“不知道母亲想如何处理她?” 安夫人恨恨的看了佩兰一眼后道:“这贱妇如此欺瞒于我,如此欺瞒子轩,当真是罪该万死!”她的话一字一句的从嘴里溢了出来,恨意浓烈。 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母亲是想要杀了她呢?” 安夫人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又浅浅的道:“这事大少爷怎么看?” 圆珠跟着楚晶蓝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大跳,她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便转身出了小院子。 大少爷见楚晶蓝和安夫人也赶了过来,他原非蠢人,微微一想便也能知道这件一事情只怕是楚晶蓝和安子迁设计好的,当下怒道:“楚晶蓝,你好狠的手段!” 楚晶蓝懒得理他,她见安子迁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心里颇为担心,忙拉着他的手道:“远溪,怎么呢?你打不打紧?” 安子迁朝她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道:“我不妨事。” 楚晶蓝见他的脸色极为不好,心知其中只怕还有其它的事情,而当下却也不好相问,正在此时,大少爷却冲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你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我要杀了你!”说罢,他便扬掌朝楚晶蓝的脸上扇了过去。 安子迁在旁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大哥方才想要杀我,现在又想杀晶蓝,你觉得你的事情还能瞒得过天下人吗?你以为把所有的人全杀了,就能盖下这件事情吗?” 他微微顿了一下后一又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你还想自欺欺人多久?” 楚晶蓝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看来大哥是觉得这顶绿帽子戴的极为舒服,早知道如此的话,我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心血让大哥知道这件事情了。”她隐隐觉得安子迁的话里有话,可是一时间又觉得不可能,这世间的男子又有谁能忍受那样的耻辱。 大少爷的脸色顿时难看的紧,楚晶蓝却又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此时可知佩兰腹中的孩子还是不是安府的嫡孙?若是嫡孙的话,母亲方才的话就说的太过狠了些,而若不是嫡孙的话,那佩兰倒是把母亲和大少爷都瞒的极苦。”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面色顿时难看的紧,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而那脸色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就如同开了染坊一样热闹。 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你这个蠢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跟着楚晶蓝倒是学了不少的东西!” 安子迁看了一眼大少爷道:“我倒觉得今日里从大哥那里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大哥今日当真是让我开也眼界,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人为了名利和名声竟可以连自尊都不要!”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安夫人怒道:“你们还嫌今日之事不够丢人吗?” “母亲也觉得我的丢人了吗?”大少爷看着安夫人道:“在母亲的眼里,只怕五弟要比我好上千倍万倍!而我就算是将所有的事情做得再好,在母亲的眼里,只怕也是个没种的!” “混帐!”安夫人大怒道:“你胡说什么!这个贱人不守妇道,你又怎么能把一切的错处都怪到远溪的身上!”她纵是再糊涂,这分是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她再看了一眼于文远和佩兰的样子,当真是怒中心来,只恨不得将两人都碎尸万段。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一眼安夫人,当下冷笑一声便拉开大门往门外跑去,而方才因为佩兰的那几声尖叫,早已惊动了四处的邻居,他一将门打开,便见得有不少的邻居围在外面。 大少爷怒吼道:“看什么看?全部都给我滚!”说罢,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便朝邻居的身上砸去。 那些邻居有许多是认得他的,见他一出来,又在那里发脾气,当下便有人道:“横什么横,给人戴绿帽子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他们早前就听到动静,都跑出来探看,里面的话语也隐隐听到几句,再看到里面的情景,大少爷嚣张的态度,话便说的难听了。 “可不是嘛!我以前就曾见到这屋子里有其它男人来,原本以为安府的大少爷是个极聪明的,不想却最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我听说安府的大少爷是个没种的,根来就是想借人家的种子!” “……” 一时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大少爷一声骄傲,又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而那偏偏又是事实,他心里再也承受不住便发了疯的奔了出去。 安夫人见他离开,当下大急道:“子轩,子轩,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见安夫人要去追大少爷,便一把将她拉住道:“母亲,这件事情也不全是于文远无耻,你让大哥自己冷静一下吧!” 楚晶蓝听到那些话难听,想起她曾经也被人说过更加难听的话,当下走了门去道:“乡亲们误会了,今日是有贼进屋行窃,刚好被大少爷发现了而已,可不是像乡亲们想的那样。我听说前几日有江湖大盗进了杭城,乡亲们还是回家看好自个家里,省得也有贼爬进自个家来,有心情在这里看热闹,倒不如好好看着自个家里。” 众邻居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慌忙散了,回到各自的家中去了。 于文远的鲜血越流越多,他原本身上就穿的薄,此时这般倒在雪地里,只觉得那层层寒气渗进心间,整个身子已冷如寒冰,胸前的小刀虽然插的不算深,但是却也剧痛难忍,他隐隐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知道今日的事情至此,便是败了,他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气息已然有些微弱,却用尽了力气道:“安子轩根本就是个没种的货,他早就知道佩兰的孩子不是他的,你这个老太婆又何必为难佩兰这个弱女子,是你的儿子是孬种,却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她的身上算什么!” 大少爷已经离开,安夫人正为他担心,此时听到于文远的话后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就是你不要脸!于家尽生你这种无耻之人!” 于文远冷笑道:“没错,我是无耻,我认了,可是安夫人你那个一直捧在手心里儿子更无耻!他早就知道他没有种,也早就知道佩兰和我在一起,却一直都想借我的种,原本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却被你的的小儿子横插一脚,现在好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是你自己把你自己的儿子逼走的!你教得好儿子,好儿媳妇!” 楚晶蓝看着于文远倒在地上的样子,怒气浓重,只见他比早前瘦了一些,此是虽然重伤在地,却依旧满是无耻的表情,她只觉得他原本还有此俊朗的五官实是有些面目可憎了,当真是这世上最为丑陋之人。 安夫人闻言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发了疯一般的朝于文远冲了过去,扭掌便狠狠的扇了他几记耳光,一边打一边大怒道:“王八蛋,不要脸的贱货生的贱种……” 于文远身受重伤,早已没有还手之力,安夫人下手甚重,他却依旧在笑,他原本已快晕倒的神志,倒被安夫人那几巴掌打得清醒了不少,安夫人的人一停下来,他的嘴角边溢出一口鲜血,却又笑眯眯的道:“不要脸的是安子轩,你自己的儿子,可怪不得我!” 安夫人怒极,咬牙切齿的道:“混蛋,我要杀了你!”说罢,她两眼盯着于文远身上的那把小刀,顿时恶向胆边生,一咬牙便将那把小刀重重的插一进去。 楚晶蓝知道她的性子,知道于文远这般挑拔激怒安夫人无非就是想安夫人动手杀了他,而他若是真的死了的话,那么大少爷和安夫人就算是正当防卫,也得受一番牢狱之苦。她虽然极不喜欢大少爷和安夫人,但是她如今也是安府的儿媳妇,他们若是出事,她的脸上也是无光的,再则这本是一件极大的丑事,断然不能再张扬了。 她极快的一把拉住安夫人道:“母亲何必和这样的人渣一般计较,他不过是想累母亲有个杀人的名声,到时候安府也得受到牵连,他若是真死了,只怕大少爷的事情也瞒不住的。” 安夫人原本气血上涌恨意深重,所以才生了那样的念头,此时听楚晶蓝这么一劝,才猛然清醒了几分,心里虽然知道楚晶蓝是为她好,可是怒气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她心里原本就对楚晶蓝有极大的成见,当下一把将楚晶蓝甩开道:“不用你提醒!” 于文远看到安夫人对楚晶蓝态度,却又吃吃笑道:“楚晶蓝啊楚晶蓝,你一生聪明无比,却摊上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贱妇做婆婆,日后可有得你受的!” “闭嘴!”楚晶蓝眯着眼睛冷声喝道。 于文远却又笑道:“怎么呢?怕了吗?你以后的苦日子还长着了!我若是你的话,定不会再为安府做任何打算,还会想办法除去这个老妖婆!要不然那日子怎么能过得舒坦!”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道:“老妖婆,你这会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楚晶蓝这样的儿媳妇,你以后的日子过的绝对舒坦不起来,就等着她好收拾你吧!” 安夫人听到于文远的话后眼睛里的怒气又重了些,却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咬着牙道:“我和母亲之间永远也没有你所说的事情!” 于文远还想再说话,安子迁的手指头轻轻一弹,点在于文远的昏睡穴上,他的头一歪,便已经晕了过去。 而安夫人却还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冷笑道:“母亲若是真的受了于文远的挑拔,那才真的是蠢钝至极的举动。” 安夫人的眸光微微温和了些,安子迁也在旁轻声的劝道:“于文远是个无耻之徒,他将大哥害成这副样子,母亲还信他的话不成?” 安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看到安夫人的眼神却知道安夫人是把于文远的话全听进心里去了,她的眸子里寒意也重了几分,暗骂安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她心里也知道若是安夫人日后真是想要处心积虑的对付她的话,那么她也必会如于文远所言,要给安夫人一些颜色看看的。只是如此却让她更恨于文远几分,只觉得他当真是个极大的祸害,在这种情况下还得摆她一道。她的眼里有了一抹杀机,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像于文远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再留了。 正在此时,许知府亲自带着一众衙役来了,他一看到楚晶蓝,先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后道:“卑职参见郡主!”他一跪下,后面的那些衙役也跪了下来。 安夫人看到这副情景,眸子里的寒意加剧,她咬着牙道:“晶蓝,你真是郡主了吗?” 楚晶蓝不理他,却看了一眼许知府道:“我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却不是什么郡主,知府大人快快请起,你这般对我,若是传到其它的人的耳中,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子。” 许知府起身后忙道:“卑职的前段日子听到从西京回来的官差说,洛王已将郡主的身份上朝今上,今上已经允了。虽然圣诣还没有下来,郡主却已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了。”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怔,那一日洛王说出那句话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洛王不过是为了帮她,所以才会有那样说词,没料到洛王却是真真切切的放在了心上。 她淡淡的道:“圣诣没到我便不便是什么郡主,许大人千万不可逾礼!” “是!卑职知道!”许知府忙道。 楚晶蓝却又问道:“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还请许大人赐教!” “楚大小姐请说。”许知府恭敬的道。 “这于文远上次烧了楚家的织坊和仓库,当时大人便已上陈情表将他的功名革除,后来我听说将他押往州府由刺史大人订夺,我想请问许大人,他又是怎么出来?一出来后怎的又回到了杭城欲行不轨之事?”楚晶蓝的语气很温和,话却有了质问的意思。 许知府闻言忙让衙役将于文远给抬起送到府衙,而佩兰因为安夫人要顾及安府面子的事情,便让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丫环将她抱回了睡房。 许知府久经官场,一进来看到这一幕情景心里已经有数,却也并不说破。 许知府处理完那些事情后才道:“楚大小姐有所不知,于文远在西京的时候曾和当朝太师走的甚密,他为人机敏,太师觉得他是确个可造之才,便收他为学生,他这番一出事,早有人告诉了太师。而于文远原本就有功名在身,这次科考虽然没有进前三,却也是考中比较出色的一个,他这一次犯的案子甚大,早已经惊动了当今圣上,太师大人便到圣上那里去求了情,只是剥夺了于文远的功名,所以当于文远送到州府的牢房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 楚晶蓝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楚家是这一件事情的苦主,他被放了出来,知府大人怎么不差人来知会我一声?若是知道那件事情的话,只怕就不会有今日的惨状了!” 许知府闻言忙又向她行了个礼后道:“楚大小姐是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因为有功名在身,所以待遇自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而他被释的消息,我也是这几日才得知,却不想他就回了杭城!”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后看着许知府道:“如此倒是辛苦许大人了。” 许知府知道她已经动气了,当下忙道:“不管于文远他以前如何,这一次他是罪责难逃,而今他已没了功名,又犯了入室行凶抢劫之罪,自然是难逃法网!只是大少爷若是得空,还是需要到府衙做一次笔录,卑职也好向上级交待。” “这个自然。只是入室行凶抢劫?”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反问了一句。 “正是!”许知府忙道:“于文远他行事狠毒,一直记恨楚大小姐,所以也就对安府生恨,知道安府的大少爷有这里有个别院,里面放了不少的金银财宝,他一直想寻机会东山再起,所以就对这里财产起了意,于是便趁着今日里面无人入室抢劫,不想却被大少爷撞破,两人争执之下,他被大少爷刺伤,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他吝由自取人。他这一次若是死了,也和安府不相干,而若是活着的话,只怕后半生人都会在监牢中度过。” 楚晶蓝看了一眼站在许知府身边的圆珠一眼,圆珠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心念微深,当上缓缓的道:“如此便有劳许大人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烦请通传一声。” “卑职明白。”许知府忙在旁边答道。 安夫人闻言也觉得许知府这罪名当真是圆的极好的,她本就恨于文远入骨,当下只是狠狠的咬了咬牙,心里却又有几分忌惮楚晶蓝的能力和手段了。 她方才慌乱失了分寸,这会已经平静了下来,细细一想只觉得这件事情也太巧合了些,心里却又更恨了些。大少爷冲出去下落不明,她心里终是不安,见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便匆匆回了安府,回到安府之后又不见大少爷,她心里担心,便又差人去米铺找大少爷,家丁说大少爷也不在米铺。 安夫人闻言便慌了神,心里挂念大少爷便差了安府所有的家丁都去寻大少爷,对外只说大少爷被人室抢劫,佩兰为了护他身受重伤,孩子小产,大少爷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便奔了出去。 许知府将这一切处理好之后,又见安夫人离开了,便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声问道:“郡主觉得卑职今日所做之事如何?可还满意?” “我不太明白知府大人的意思。”楚晶蓝看着许知府道:“大人不过是在禀公办理此事,又何需问我的意见?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懂朝庭的律法。” 许知府听她这般一说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忙道:“郡主说的甚是,卑职不过是在禀公办理而已。” 楚晶蓝见许知府满脸都是谄媚之色,心里极为讨厌,当下不愿再理会他,他却又轻声道:“卑职猜今日之事之后,大少爷必然不敢再与郡马抢家主之位了。” 楚晶蓝终是有些恼羞了,她看着许知府道:“我实不明白大人话里意思,这安府的家主之位原本父亲一直属意大少爷,而父王却属于五少爷,可是这件事情说到底却也不过是安府的家事罢了,到底谁做安府的家主,那凭的是各自的本事,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大人你是否也管得太宽了些!” 许知府被她这通抢白直觉得有些拉不下脸下,他原本是一心想要讨好楚晶蓝,如今看来却有几分像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他忙讪讪一笑道:“郡主说的甚是,那是郡主的家事,卑职实不该管,是卑职多事!”他见楚晶蓝处事的方式,便又依着之前师爷说的法子,所以才有今日的猜测。此时见楚晶蓝发怒,他心知他这副样子只怕是要让人看不起了,而依楚晶蓝的本事,只怕安府里的一众少爷和少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许知府心里微急,却也不敢再说话了,唯恐再惹恼了她,当下便道:“这边的事情已经料理完了,卑职就先回衙门了!”他心里一时间也知道楚晶蓝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觉得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得由着楚晶蓝的心意把事做好,而于文远现在是不能死,日后只怕也留不得了。 他心里觉得他的锦绣前程全在楚晶蓝的身上了,一时间不敢有半分怠慢,更是用尽了心力,决意要把事情做的妥妥当当的。楚晶蓝不说是因为她的身份太高,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而她不说也不代表她不想,这其中的关节他得好生把握才是。 “有劳许大人了!圆珠,替我送送许大人。”楚晶蓝淡淡的吩咐道。 圆珠应了一声便将许知府送了出去,她回来的时候道:“五少奶奶,隔壁屋子里还有两个丫环被下了药,要如何处置?” “让她们自己去找母亲吧,由母亲去处理她们便好,我就不去插那个手了,也好让母亲知道佩兰的手段。”楚晶蓝缓缓的道。 “是,我明白了。”圆珠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见安子迁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脸色也极不好,她轻声问道:“你怎么呢?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回去再细细告诉你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去管佩兰之事,便和安子迁一起回到了悠然居,两人进去之后,安子迁喝了一杯茶后道:“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佩兰在外有男人。” 楚晶蓝闻言先是一惊,细细一想后便又道:“原来如此,我之前就一直有些好奇,依着大少爷的性子又怎么会只和大嫂说上几句话,大嫂便能在安府住到元宵之后,原来是大少爷的心里存了一分愧疚。”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大哥极为精明,没料到这一次却做下了这样的蠢事。那于文远是什么样的人!又岂是他所能掌控的,他因为心里的魔障,竟是已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他竟要动手杀我,若不是我会武功,今日里插在于文远身上的那把刀就插在我的身上了。” 楚晶蓝闻言顿时大怒,她之前就已经看出安子迁心里不畅快,却没有料到大少爷竟做的出此出格! 她的面色微沉,伸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后怒道:“混帐!我们对他是处处手下留情,他竟是连这样事情也做得出来!” 安子迁见她平日淡然,此时却因为大少爷对他所做的事情暴怒,原本有些烦郁的心情却好了不少,他轻轻握着她的手道:“大哥走进了他自己的魔障中了,所以才会怨天尤人,连我也一并恨了。这件事情我难过就好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否则你再一难过,我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楚晶蓝静静的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那副和善没脾气的外表下是竟藏了无数的隐忍,那深重的担当倒真是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她心念微微一动,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他想冲她笑一笑,可是不知为何,那一笑竟显得极为免强,反而让楚晶蓝的心里有更多的不忍了。 她轻声道:“你真是一个人不折不扣的傻子!” 安子迁笑了笑,明白她另有所指,大少爷对他一点都不顾念两人的手足之情,那么他就没有必要难过了,只是心里却终是堵得慌,心念间又岂是说不难过就能不难过的。 楚晶蓝不语,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你今日的事情倒是处理的极好,只是洛王真的求皇上封你为郡主的话,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母亲日后只怕再不敢存半点轻视你的念头。今日里父亲不在家,大哥也跑出去不知所踪,我猜这件事情只怕还不会就此了结。” “为何这么说?”楚晶蓝反问道。 “你还记得上次佩兰在安府里和于文远相会的事情吗?当日你也派人一直盯着佩兰,她并没有和外人接触,那么能和她接触的就必定是安府里的人。”安子迁缓缓的道。 “你的意思是安府里还有内应?”楚晶蓝轻声反问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只怕是有的,而佩兰身边的丫环却是能上街采买一些物品的,那口信由那丫环传来也说的通的。” “不对。”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佩兰若是真的收买了那两个丫环的话,今日里就不会下药将那两个丫环毒晕了。”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你说的甚有道理,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我猜佩兰出事,大哥离家出走,只怕那人见计划失败,定会有所异常。”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圆荷,你去大厨房一趟,顺便看看有各房的少爷和夫人有没有异常。” 圆荷应了一声,准备了一番后便走了出去。 安子迁心里有事,半倚在那里的身子也显得有些疲惫,楚晶蓝知道他心里难过,想哄他开心,当下便浅笑道:“我以前在家里学了一套手法,最能解乏,要不要试试?” 安子迁知她心里担忧,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点了点头,她微笑着起身,伸手轻轻的往他的肩膀上按去,只是才一按下,他便轻哼了一声,她微怔道:“怎么呢?”她下手不重,他又会武,身子骨也比一般人要强健不少,这般一按断然是不会痛的。 安子迁轻声道:“今日里不小心被于文远砸了一下。” “那个疯子!”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怒气道:“他竟是如此无耻!” 安子迁伸手轻轻拦过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道:“别生气了,那个混帐不值得你生气。”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着他的眸光却满是温柔,她轻轻的伸手描过他的眉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却没有再说话。 她不说话,安子迁便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搂着她。 时间静然,屋子里只有两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她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头倚在他的心口,两人自成亲以来,虽然已有过数次亲密的举动,却没有一次让她觉得两人靠的如此近过。 以前只是身体的依偎,如今却是心灵偎在了一起,在这一刻,她已能感受到他心里喜怒哀乐,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伤感和无奈。 良久,她终是轻声道:“远溪,不用担心,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安子迁的嘴角绽出一抹浅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头微微低下,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秀发。 门外传来吉祥的声音:“五少奶奶在吗?太夫人请她去一趟福寿居。” 楚晶蓝知道太夫人和众位少夫人已经回来了,佩兰的事情也该彻底了结了,她从安子迁的怀里钻了出来,轻声道:“我去一趟奶奶那里。” “我陪你一起去吧!”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却朝她浅浅一笑,她的眸光微动,轻轻点了点头,他拉着她的缓缓站起身来。 两人随着吉祥到达悠然居之后,却见太夫人半支着头坐在椅子上,见两人一起进来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却又浅浅一笑。 她轻声道:“晶蓝,今日的事情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要告诉奶奶的,只是之前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才会对奶奶有所隐瞒,若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奶奶絮罪。”楚晶蓝轻声道。 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们用完膳之后赶回家时,你母亲正在屋子里砸东西,家丁们全部都跑出去找子轩去了,老爷不在家,这些事情我心里也应该有个数。”说罢,她便摒退左右。 楚晶蓝当下便中午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太夫人闻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当真是过份的紧,竟欺我安府无人了吗?” 安子迁在旁轻声道:“奶奶就不要生气了,你的身子原本就不太好,为了那些奸邪的小人实不至于动气。只是那佩兰还在芝麻胡同的院子里,不知道奶奶要如何处置她。” “如此处置她?”太夫人怒道:“那样不守妇道心术不正的女人又岂能留在安府!” 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佩兰自然是断断不能再留在安府了,只是今日的事情闹得有些大,于文远不知是死是活,又已经惊动了官府,我们对外称是于文远到大少爷的别院里行凶抢劫,这件事情虽然许知府也会代为隐瞒,可是当时已经惊动了附近的百姓,若是此时就将佩兰扔在那里不管,只怕还会再生出一些事端来,而且她若是在外人那里胡说些什么,只怕也会有损大少爷的声誉。”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那样的女子是断断不能再进安府的大门了,她这般欺辱安家,也断断不能再容她了。此时不能动她,日后便寻个机会了结了她,让她和她的野种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微微一愣,她见太夫人的眸子里早已没有往日的温和,此时那双眸子里已满是怒气和残忍,那一抹杀戮之意,让她的心尖儿微微颤了一下。 她虽然早就知道太夫人经历了许多的风雨,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将安夫人治得服服帖帖,就必定是有些本事和手段的,她能猜想在太夫人的手里只怕也有不少条性命。可是此时看到太夫人的样子时,她的心里还是微微一愕。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怎么?你不太赞成我对佩兰的处置吗?” 楚晶蓝心里虽然极不喜欢佩兰,可是在本质上她和佩兰并无太大的过劫,而佩兰在安府的这段日子,看起来似乎是风光无限,她却知道佩兰的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她处事虽然不失狠厉,却也不是残忍好杀之人,而今日之事,根本就是大少爷咎由自取,佩兰是有错,她却也觉得所有的一切不应有佩兰一人全部承当。 她当下缓缓的道:“我只是觉得佩兰如今有孕在身,虽然那孩子的父亲是个无耻之徒,可是孩子本身却是无辜的,他没有办法选择父母,也没有办法知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佩兰做下那种错事,我原本也不敢替她求情,只求奶奶给孩子留条性命。” 太夫人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她的眸光微敛,却见楚晶蓝云淡风清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浅漠的紧,太夫人浅浅一笑道:“世人都道楚家的大小姐是个心肠狠毒之人,我今日才知道你的心肠竟是如此良善。”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的事情,原本就是被人以讹传讹罢了,只是一直觉得佩兰也是一条可怜虫,那于文远本是个无心之人,对佩兰只怕是从未上过心。其目的也不过是安府的家业,佩兰说到底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同是女子,虽然恨其不争,怒其不贞,却也觉得她终究是可怜的。她日后就算是活着只会活在痛苦之中罢了。” 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我累得紧,佩兰的事情我会命人处理,她是断然不能留的,至于孩子嘛……”她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孩子的存在根本就是安家的侮辱,也是不能留的!”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太夫人道:“母亲虽然让大少爷将她立为平妻,可是终究是还没来得及进安府的族谱,她也不全是安府的人,安家的祖先想必也不会怪罪。” “你是知情的,会这样认为,可是不知情的却是看着她进了安府的大门,子轩也曾对人说过她是他的平妻。”太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光道:“这样的人留着只会辱没了安府的门楣。”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对着太夫人施了一个便拉着安子迁的手走出了福寿居。 太夫人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她的眸子微微一合,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倒是一个有善心的孩子,或许你会因为你这一分善心而得到好报吧!” 她将头靠在椅背上沉思了片刻后道:“吉祥!” 吉祥从屋后走出来道:“太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芝麻胡同,派一辆马车将佩兰接到末阳的草居去。”太夫人轻声吩咐道。 吉祥微惊道:“太夫人,那末阳的草居在湖中心,若是将大少夫人扔在那里,只怕会有所不妥,只要供给不及时,她只怕会生生饿死在那里,再则她如今有孕在身……” “让你去做你就去做,问那么多做什么!”太夫人怒吼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如此多话呢?” 吉祥吓的忙低眉顺眼的道:“奴婢这就去!”她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只是今日回到安府之后,府里的家丁便都去寻大少爷去了,而如今太夫人却又让她将佩兰送到未阳的草居,这其中的只怕还有一些不为人知之事。 她跟在太夫人的身边已久,早已有了一颗玲珑心思,知道主子吩咐的事情去做便好,问得多了只会引得主子不痛快,当下便匆匆走出去处理一应事宜。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二章 楚晶蓝和安子迁走在安府的院子里,却见寒风吹着白雪,原本一片繁华院子在白雪轻覆下已显得有些衰败之感,两人的心里却都有一分淡淡的感伤。 两人经过乐山居的时候,只听得屋子里传来安夫人恼怒的声音,紧接着便又听到了杯盏落地的声音,两人互看了一眼,安子迁缓缓的道:“从小到大,大哥就是父亲和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宝,因为对他的期望过高,所以平日里待他也比我要严格的多,我到今日才知道他原来也羡慕着我。原来人和人之间也是都是看别人都好,看自己总要逊不筹,却不知别人也许也在羡慕你。”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这或许就是世人眼里的这山望那山吧,而人的心终大多终是不足的,所以总是得到这样东西之后还想要那样。” 安子迁笑了笑,看了一眼院子里匆匆进出的家丁后道:“看来今夜只怕会有很多人不成眠吧!” “你要不要也去找找大哥?”楚晶蓝轻声问道。 “不了。”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想再见他,想必他最不愿见的人也是我。而他虽然这一次受了极大的打击,平日里行事却是极为稳重的,我猜想他也只是发泄一通之后便会回来。只是大哥的自尊心甚强,经此一事之后,只怕心性会有所转变吧!”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样子已比方才好了许多,她轻声问道:“你恨他吗?” “恨倒不恨。”安子迁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后道:“只是有些难过罢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大哥。” 楚晶蓝将他的手握得紧了些,他的眸子却依旧还在看着那片风云变化的天空,然后缓缓的道:“要变天了……看这副情景,只怕是又要下雪了。” 楚晶蓝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却只是笑了笑。 安子迁却又看着她道:“今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心里想必极为难过,你去乐山居里陪陪她吧,也省得落她的口舌。”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怕她心里未必想见我。” “她想不想见你并不重要。”安子迁看着她道:“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过场,今日只有你和母亲追了过去,这么各位嫂子们只怕都在那里陪她,你若是不去,只怕会引得众位嫂子们的猜疑,那么我们苦心设计的这一场计谋便要白白浪费了。只怕今日的府里也是流言四起,母亲的心里也有诸多不安吧!” 楚晶蓝知道他的话有理,只是一想起安夫人的那副性子,她的心里又有一些不悦,当下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吧!” 安子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便朝悠然居走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何感触,只是觉得心里闷的紧。今日里他们是赢了大少爷,经此一事之后,大少爷只怕在他们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日后再难和他们一争长短,只是她此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缓缓的走进了我乐山居,如安子迁所料,众位少夫人都在那里陪着安夫人。她一进去,立刻招来所有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大多都是询问,她却只是淡然处之,只是浅浅的问道:“大少爷还没有找到吗?”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心里又恨又怒又拿她没有办法,她此时极不愿意看到楚晶蓝,而之前楚晶蓝没来之时,她在心里骂楚晶蓝不是人竟不为大少爷担心半分,而此时楚晶蓝来了她又觉得楚晶蓝是在兴灾乐祸。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思虑复杂,当下又道:“大少爷受了这样的刺激,只怕是出去散散心,母亲就不用太过介怀了。我也已经让楚家的伙计也去找大少爷,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安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终是没有说话。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被安夫人狠狠的怒骂了一回,众人都知道安夫人素来看楚晶蓝不顺眼,原本以为安夫人见到她一定会狠狠的奚落一番楚晶蓝,没料到竟只是瞪了她一眼。众人的心里满是好奇,却又都极为默契的没有人出声相问。 楚晶蓝依着长幼之序站在那里,任由安夫人瞪着,却也不再说话。 二少夫人的眼睛转了转,她虽然不知道今日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却也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否则安夫人又岂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派人去寻大少爷。她心里好奇的不得了,只是当着安夫人的面实在是不好出言询问,一双眼睛便直往楚晶蓝的身上打量。 三少夫人的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她今日里回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气氛不对,她去明阳居找过佩兰,下人们却说她没有回来。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妥当,又见安夫人发火,大少爷失踪,便已暗暗在猜八成是佩兰出事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却也猜不出来。 她知道大少爷若是出事,就只有安子迁一个嫡子了,依着安夫人平日里态度,再依着洛王对安子迁的喜欢,这安府日后只怕会落在安子迁的头上。而她和楚晶蓝的关系一直都甚是不好,心里不禁又担心了几分。是那些事情原本就又只是猜测,她的心里便只有更加的不安了。 她又想起今日里楚晶蓝平白无故的送她们衣裳,这其中只怕也是有些道道的,而安子迁近日和大少爷又一直斗的水火不容,今日这事难保不是楚晶蓝设下的计谋。 而她对于楚晶蓝的事情,也一直都多有听闻,只是平日里又见楚晶蓝大多时候都是笑脸迎人,在安府里也没有算计过太多的事情,所以她虽然有些忌惮楚晶蓝的身份,却并不怕她。可是今日的事情一出,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对她生出了三分惧意。 楚晶蓝知道众位少夫人的心里只怕是有百般想法的,她却并不说破,只装做不知,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动,任由众位少夫人去猜去想。 而安夫人显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见众人都不语,她心里倒怒了:“全部都呆愣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事做了吗?” 众位少夫人一见她动怒,她们原本就不愿呆在这里,二少夫人忙道:“定哥儿这会只怕已经饿了,我回房去给他做些吃的。”说罢,她欠了欠身便大步走了去。 其它的少夫人一见她离开,忙也跟着离开,安夫人却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楚晶蓝轻应了一声便又坐了下去,众位少夫人再看了她一眼,然后都缓缓走了出去,众位少夫人才一离开,安夫人却怒道:“子轩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我一定让你好看!” “母亲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怪了。”楚晶蓝看着安夫人道:“大少爷的事情从本质上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今日里若不是我替大少爷将所有的事情压下来,他此时只怕已无脸见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敢说今日的事情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 “没错,今日的事情是我一手设计的,只是大少爷若是没有那样的事情,又岂会落入我的设计之中?”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安夫人道:“难道母亲真的想看着那个野种在安府里诞生?又或者是想将整个安府拱手让人?于文远有多无耻母亲也看到了,难道就想巴巴的钻进他设下的圈套之中?” 安夫人愣了一下,楚晶蓝的眸光里却又有了三分寒意,她冷>笑道:“我知道母亲对我一直有极大的成见,你对大少爷也甚是偏私,那么今日里我想要问母亲,安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很光采吗?就算是今日不被我揭穿,来日也会被他人揭穿,我今日里已全了大哥的颜面,只让母亲看到了那件事情。而日后若是由别人来揭穿的话,只怕不会有我这样周到的考虑,只怕会引了一堆的人去看。不知道在母亲的心里,又想看到哪样的结果呢?” 安夫人咬了咬唇道:“你……” “母亲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和我说话的好。”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怕被母亲逼的急了些,便让知府大人将今日大哥的事情全部公布于众,到时候先不说大哥的面子没有地方搁,就是他和于文远斗殴那一刀就能让他在牢里蹲上好些年!” “你竟敢威胁我!”安夫人大怒道。 “我岂敢威胁母亲!”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诉母亲罢了,至于母亲听不听得进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安夫人在安府里也算是横行了几十年,虽然以前对太夫人有所畏惧,可是太夫人必竟是长辈,说一两句重话她也只得受了,而今日却这般受楚晶蓝的委屈,楚晶蓝是她的晚辈,她又哪里受得了! 她当即大怒道:“楚晶蓝,你怎么这样对长辈说话,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孝道吗?” “我自然是知道什么是孝道。”楚晶蓝看着安夫人道:“不劳母亲教诲,母亲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便回去了!”说罢,她微微施了一个礼,便欲转身离开。 安夫人极快的拦在楚晶蓝的面前,安夫人还未说话,楚晶蓝却浅浅的道:“我素来是知道母亲的心思,而我的话在母亲的眼里看来只怕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只是还是那句话,若是长辈不能尊重自己的话,那么又岂能再要求晚辈的尊重?我对母亲素来都不缺礼数,嫁进安府之前也一直想要和母亲和睦相处,只是在母亲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摆到长辈的位置,又如何能要求我对你尊重?” 楚晶蓝和眸子清清冷冷,这里只有她和安夫人两人,她自从上次看明白安夫人的心性之后,此次又看到了大少爷的丑事,对安夫人已是连一点尊重都没有了。若不是因为安子迁的缘故,她的话只怕还会说的更加难听三分。 安夫人的身子微微抖了抖,楚晶蓝忍了忍却终是又道:“母亲此时在这里关心大少爷,却完全不关心五少爷,你可知五少爷今日又承受了什么?” “他能怎么样?”安夫人有些不屑的问道:“他今日里帮着你设计自己的亲大哥,当真让我失望的紧。” 楚晶蓝只觉得和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当下眼睛微深道:“如此说来,母亲是连大少爷亲自动手杀五少爷也觉得应该吧!” “子轩素来疼爱远溪,又岂会做下那样的事情?”安夫人的眼里满是不信。 楚晶蓝冷笑道:“在母亲的心里,大少爷什么都是好的,五少爷是什么都不好。只是母亲却不知今日于文远身上的那一把刀险些便刺在了五少爷的心口。” 安夫人大惊道:“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得母亲去。”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有些替五少爷伤感罢了,或许真的如大少爷所言,母亲当年生了大少爷就不应该再生五少爷。只是母亲既然已经生下了五少爷,就不必如此偏心。”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怒气道:“你竟敢指责我!” 楚晶蓝冷笑一声,又缓缓的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其实在我的心里,也实不愿和母亲说这些话,只是母亲日后还是不要再想尽法子为难我了,因为若真是把我惹急了,要彻底毁掉大少爷,也只需要我一句话而已,母亲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想必是极清楚的。母亲为了大少爷什么事都肯做,而我为了五少爷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日后不管是谁再欺负五少爷的话,我必定不会客气!”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绕开安夫人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若不是安夫人是安子迁的生母,她的确是更加不客气,只是她终究不愿安子迁为难。而今日她到乐山居来,早已料到了安夫人必定会为难于她。只是安夫人也是个蠢的,今日已经看到许知府对她百般迁就,而她的手中也握有大少爷的把柄,她竟还敢来为难她! 她心里又有些替安子迁不值,同是安夫人所生,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安夫人听到她那句有些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只觉得那字字句句如重鼓一般敲在了她的心上,她心里怒极,却也已经发现楚晶蓝虽然是她的晚辈,但是除开王府义女的那一重身份,在杭城还有整个楚家为她撑腰,她倒真不能把楚晶蓝怎么样。除开身份上的差别之外,楚晶蓝的手里如今已有了大少爷的丑闻,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恨。 她又想起今日许知府说今上已封楚晶蓝为郡主,若是那诣意下来之后,依着西凤国的礼数,她见到楚晶蓝还得先行一个礼!这叫她如何能忍受! 她心里原本就恨着楚晶蓝,到此时不禁直恨不得将楚晶蓝撕成碎片! 傍晚时分,安老爷终是匆匆赶回了安府,安夫人一看到安老爷回来,忙哭着迎上去道:“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只怕家里都要造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来?”安老爷看着安夫人道,安夫人差人去请安老爷时,因为觉得那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所以没有将实情告诉传话的小厮,所以安老爷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夫人便将下午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话里经由她的意思一变,倒显得有几分像是楚晶蓝故意弄了个男人在佩兰的床上,引得大少爷去捉奸一般。然后再将方才楚晶蓝和她说的话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直说的楚晶蓝是那种大逆不道、凶悍无比、不守礼仪的悍妇一般。 安老爷虽然知道安夫人的话可能有些夸大其词,却也火冒三丈道:“荒唐,她若是真的敢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来日便让远溪将她休了,我安府又岂能容下如此恶毒的妇人!” “老爷说的正是!”安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的话,当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远溪将她娶进家来!” “现在说这些话有个屁用!”安老爷也甚是恼怒的道:“只是现下看她这样做事虽然过份了些,却还知道为安府遮丑,对远溪还算尽心,而她在外人面前对你恭敬有加,只是私底下对你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那些话只有你们两人听到,又没有其它人听到,就算是真的要休她只怕也没有证据。若真是闹将的厉害,在外人看来,只怕你还得落个悍名!”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顿时惊的连哭都忘了,她细细一想,自从楚晶蓝嫁到安府之后,在有人的地方,不管她对楚晶蓝说了多么恶毒刻薄的话,楚晶蓝从来都不会回嘴反驳,在她的面前说下的那些个不敬的话语,都是只有两个在场的时候才话。 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性子,她平日里在人前说话很多时候都是不太留情面的,在杭城之中,她也是有些凶悍的名声。这事若是真的传了出去,要找理由休楚晶蓝的话,只怕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先不说安子迁同不同意,在外人的眼里她只怕得做一个凶悍的婆婆了。 她忍不住怒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当真是好心机,竟是早早就预谋好了!”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你就是一个不太长心的,我早前就对你说过了,楚晶蓝不是好招惹之辈,你偏生不信,总想着要用长辈的名头去打压她,这会受了委屈了吧!” “她原本就是晚辈,就得敬着长辈!”安夫人有些不服气的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安夫人想了想后终是有些不甘心的道:“老爷,我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怎么替你做主?”安老爷冷冷的看着安夫人道:“你也是她长辈!” “难道我就要白白受她的奚落?”安夫人恨恨的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缓缓的道:“依我看,你今日里这一顿奚落只怕是要白受了。” 安夫人的心里只觉得更加堵得慌了,原本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烦心的她,此时只觉得更加的憋闷了,当下恨恨的道:“这次的事情断断不能就此了结,日后我定要让她好看!” “你每次都这样说!”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道:“我劝你平日里她面前的行事还是收敛一些为好妙,否则只怕日后还要受更多的委屈!” 安夫人闻言又掉下泪来:“天下间哪有婆婆做得如我这般窝囊!” 安老爷眼睛一瞪,怒道:“别在我的面前流你的马尿了,你还是好生想想怎么把子轩找回来!做娘的做成你这副样子,当真是失败的紧!” 安夫人被安老爷这番一凶,只觉得更加委屈了,她平日里总喜欢在安老爷的面前说些事情,而安老爷平素也是宠着她,由得她去,她闹一闹也便罢了,可是若是遇到安老爷真正生气的时候,她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刚好在这个时候,出去寻大少爷的家丁又有一队回来禀报道:“老爷,夫人,奴才已将杭城的客和栈,酒肆,甚至是郊外全部都找了一遍,却都没有大少爷的踪影。” 安夫人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大怒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找不到,平日里真是白养你们了!” 那些家丁忙把头低下,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老爷原本也想出声责备,可是安夫人已经骂开了,他便只得道:“接着去找,若是找不到大少爷,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家丁们全部都退了下去。 安夫人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安老爷实在是心烦安夫人这副样子,原本想去钱姨娘那里躲个清静,只是又觉得安夫人也不易,心里又着实担心大少爷,便只得强自忍受着安夫人的眼泪。 大少夫人在屋子里早已听到刘妈妈说起安府里的动静,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却满是寒意,聪明如她,也已经猜到了几分。她让刘妈妈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她靠在床上道:“你再去好生打探外面的消息,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你。” 刘妈妈应了一声后却道:“大少奶奶,这件事情依奴婢看来只怕是有些蹊跷,依奴婢看,无论从哪里打探消息,也没有五少奶奶那里的消息来的直截了当,只是奴婢是人奴才,而五少奶奶房里的丫环口风甚紧,不如大少奶奶直接去问五少奶奶,也好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少爷若是回来的话,也好早有应对之策。” “你觉得楚晶蓝会对我说实话吗?”大少夫人轻声道:“在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恨着我的,这一次的事情只怕就是她的手笔,只是她下手当真是又狠又厉,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布好了这样的局,那佩兰虽然不傻,却又哪里是楚晶蓝的对手。” “大少奶奶说的甚是!”刘妈妈道:“那个佩兰当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平素做事也蠢的紧,又哪里如大少奶奶一般洞悉所有的事情。她今日有这样的下场,根本就是她活该!是她的报应!” 大少夫人的眸光浅浅,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纵然我看得再清楚又如何,只怕在他的眼里看来也是多有不足的。这出戏楚晶蓝已经唱完了,这会也该轮到我上场了。” “大少奶奶的意思是?”刘妈妈的眼里有些不解的道。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凝后冷着声道:“这些天来我也受够了委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我自然也需要到母亲那里替我自己伸冤了。” 刘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少奶奶说的甚是。” 大少夫人轻声问道:“我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办的如何呢?” “早已办妥,当日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我早已经打探好了,大少奶奶若是要用的话,也就一句话而已,我会尽快安排的。”刘妈妈轻声答道。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她浅浅的道:“也是到了给我自己翻身时候了,我之前就是太依赖大少爷,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祸事,我发誓,我日后再不会让任何欺到我的头上来!” 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狠毒,两只手也牢牢的捏着绣帕,绣帕被绞成了一团。 楚晶蓝才回到悠然居,二少夫人就在那里等着她了,安子迁原本就是随性之人,对于二少夫人的到来,倒是冷淡的紧,一个人在屋子里猫着,让打探消息回来圆荷陪着二少夫人说话,二少夫人也介意,也不避嫌,就坐在炭火边上烤着火,慢慢的从圆荷嘴里打探消息,不料圆荷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楚晶蓝一回来,二少夫人便迎上去道:“你可算是回来呢?母亲没有难为你吧?”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楚晶蓝浅笑道:“左不过说上几句难听的话罢了。” 二少夫人心里了然,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今日的事情我也算是帮了大忙的,你无论如何也得告诉我一些内情吧!”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的眼里满是好奇,当下只缓缓的道:“二嫂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事情只怕早就已经猜到了,又哪里需要我去说。再说了,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真是将一切都说破了,便也没有意思了。” 二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笑道:“你这几句话说完,便将我的嘴牢牢的堵住了,就算是想再问下去也没有办法问了。”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不问,才是二嫂的聪明之处!” 二少夫人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眉眼里淡漠的紧,如往常一般没有半分喜怒在里面,二少夫人一时间倒觉得失了趣味,她有些嗔怪的道:“五弟妹心思,比那海底针还难捞。”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道:“我是为了二嫂好,反正母亲也瞧我不顺眼,就不再把你拖下水了。” “可是母亲也从未看我顺眼过。”二少夫人缓缓的道:“多这一件事不多,少这一件事不少。” 楚晶蓝轻轻捏着二少夫人的后道:“这次的事情不同于往日,不管怎么说,我背后有楚家有王府,母亲行事自会有所顾忌,可是二嫂呢?” 二少夫人的面色微变,却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轻叹道:“有劳五弟妹为我操心了,那些事情我心里也是有数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却依旧有些不太死心的问道:“真的是那样吗?” “哪样?”楚晶蓝不答反问道。 二少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后却又笑了起来道:“没怎样。” 楚晶蓝见她笑了,嘴角也染上了一抹浅浅笑意,二少夫人却又道:“不过这样很好,依着大少爷的性子只怕再不会和五少爷争了。” 楚晶蓝淡笑不语,二少夫人却又轻声道:“可是大嫂那边怎么办?” “她那么聪明,自然有她的法子,不用我去帮忙。”楚晶蓝缓缓的道:“再说了,就算是我去帮忙,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之前你帮她是帮你自己,日后再帮她就是害你自己,而大嫂又是一个极好强的人,我估莫着这一次的事情也让她有些受益。” “你真以为她不知道吗?”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怕这些事情,整个安府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二嫂不是还要去照顾定哥儿吗?我就不敢久留二嫂了。” 二少夫人笑了笑,便缓缓了走出了悠然居,方才她和楚晶蓝的那一番对话,是什么都说了,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却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二少夫人走后,圆荷便走过来道:“五少奶奶,我依你的吩咐盯着府里的少爷和少夫人,却没有任何异常,我估莫着这事只怕也是极不简单的。” “怎么说?”楚晶蓝轻声问道。 圆荷轻声道:“虽然之前五少爷和五少奶奶早就对这件事情起了疑,那一日又在侧门撞破了于文远和佩兰的事情,他们必然也会知道这件事情。今日事败,那些在暗地里的人只怕会更加的小心,而五少奶奶在安排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是必竟我们在明,那人在暗,她只怕已经猜到了什么,又知道五少奶奶行事素来果敢,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静?” 楚晶蓝轻叹一声道:“我原本以为布下这样的局,就是想趁着众人慌乱的时候才好寻出些许蛛丝马迹,好将那在背后一直想害我的人也引出来。却不想那样竟也是聪明的紧,虽然到如今依旧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的心机是极深的,而这安府里的人却又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五少奶奶不用急,这一次大少爷的事情明眼人只怕是早已经猜出了什么,所以有所防备是一定的。可是时间还长,如今五少爷占进上风,我就不信那人不会露出马脚来,日后总有机会收拾她!”圆荷在旁宽慰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是有道理,可是从今往后我们行事只怕得更加小心一些了,这一次的事情一定会让那人的心里警觉更重,以后要对付却已是不易,最重要的是,日后我在安府还是得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心里却是有些烦燥了。” 圆荷劝道:“五少奶奶先别急,我猜那幕后之人是断然不敢乱来的,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王爷也不会放过安府,那人既然如此聪明,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楚晶蓝幽幽的道:“我就是怕她不敢轻举妄动。”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时,心里顿时升起了不解。 府里的家丁寻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大少爷的踪影,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安夫人一看到两人便怒火滔天,只是昨日里她受的是楚晶蓝的委屈,对她已有了三分忌惮,又觉得是安子迁将楚晶蓝娶回家府,便将那许多错处全部都往安子迁的身上算去。 她当下大骂道:“你大哥一夜未回,你却一夜安枕,你怎么能如此不顾手足之情。” 安子迁想起大少爷昨日对他做的种种,当下只是浅浅看了安夫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那副淡然的样子倒惹得安夫人更加恼火了,想起前段日子安子迁总对她恭恭敬敬,却忘了安子迁以前的样子,只道是安子迁听了楚晶蓝的枕边风,如今也对她无理起来,她当下气的不轻,重重的一后桌子后道:“我在和你说话了,你怎么不回答?” “母亲想让我如何回答?”安子迁缓缓的道。 安夫人愣了一下,他又淡淡的道:“再说了,无论我如何回答,母亲心里担心大哥,我都少不了一通责骂,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在这里领母亲的责罚。” 安夫人怒极,当下便有些口不择言道:“我看你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楚晶蓝在你的面前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母亲这话说的我听着别扭,这一切也不过是母亲凭空想像的罢了。”安子迁淡淡的道:“母亲心疼大哥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替我想过?” 他平日里不是嘻嘻哈哈就是吊儿郎当,正正经经在安府里说话的次数那也是屈指可数,可是此时他虽然一片淡然,可是面上却早已经将那些纨绔之色收起,一本正经的问着安夫人。 安夫人从没有想过安子迁会如此说话,当下怒气更重道:“我是你的母亲,我生了你,养了你,你居然这般对我说话!” 安子迁的眸子微敛,见其它的几房少爷和少夫人都有些兴灾乐祸的看着他,他终是淡淡的道:“对不起母亲。”就算他再恨大少爷,却终是不愿被其它的人看笑话。 安夫人却是个浑人,还想再说上两句,安老爷却在旁道:“好了,如今子轩不知所踪,远溪也是担心他,所以说的话便没了分寸,远溪,你平日里和子轩走的近些,仔细想想他能到哪里去,好好去找找他!” “是!”安子迁面无表情的答应。 安老爷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心里暗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出声询问。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微微有些发冷的声音心里却升起了一抹担心,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已有一丝冷然之气。她心里明白安子迁的苦楚,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力在暗处保护安府,可是却在安府里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她轻轻伸手握了握安子迁的手,他看了她一眼却又冲她暖暖一笑,她的眸子里也在刹那间有了十二分的温柔。 正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书静的声音:“大少奶奶,你怎么来呢?” 安夫人闻言微微一惊,大少爷的事情,可以说受害最深的便是大少奶奶,她此时过来安夫人却不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下和安老爷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少夫人缓缓的走了进来,楚晶蓝一听到书静的声音便已大致猜到了大少夫人的来意,她扭头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却见她比穿了一件素色的袄子,单薄的颜色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似乎显得要消融在空气中一般,纵是冬日的衣服厚,大少夫人却依旧显得似能被风吹走一般。她的样子,比上次楚晶蓝看到时还要瘦得多。她的头上只用了一根根简单发簪别着,看起来素雅的紧,她的身上也没有佩带一件饰物。依着西凤国的规矩,她这样来见长辈是有些失礼的。 只是如此一来,倒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三章 安夫人虽然不是多讲道理的人,可是此时已知大少夫人是被冤枉的,此时看到大少夫人这副样子,心里倒有了几分愧疚。 只见大少夫人进来便跪倒在地道:“儿媳妇有错,不敢奢望父亲和母亲的原谅,只是心里记挂大少爷,还请父亲和母亲允我陪你们一起等大少爷回来!” 安夫人和安老爷对视了一眼,知道依着大少夫人的聪明,必然是已经猜出了什么,只是事关大少爷的颜面,此时当着这其它少爷和少夫人的面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安夫人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少夫人的不是,此时若是轻易就原谅她便显得有些不太妥当。 大少夫人似猜透了安夫人心中的想法,当下缓缓的道:“儿媳妇自知有错,这段日子天天在悔过,知道自己当日做下的事情实地是太过,对不起父亲和母亲,但是我有几个人想让父亲和母亲见见,希望能够赎回我昔日犯下的过错。” 楚晶蓝听到大少夫人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大少夫人当真是极厉害的,一进来便句句请罪,既全了大少爷的颜面,也圆了安夫人之前所做的错事,担错担下,便是给了安夫人台阶下。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之前设下那样的局一则是毁了大少爷,另一方面却是想让大少夫人将那个哑巴亏吃下,安夫人就是存心想要原谅她她找不到理由和借口,让她到时候还得离开安府。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大少夫人原本没错却主动跪下来请错,这样的心机和容忍之能当真让她的心生出了一分佩服,也知道大少夫人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人。她想起往日的种种,终究是觉得以前小看了大少夫人,她此番用这样的态度出来,便是能为了日后在安府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 果然,安夫人道:“难得你有这分觉悟,昨日里大少爷遇到盗贼,佩兰为了保护子迁身受重伤,腹中的孩子也小产了,子迁受不了这个刺激如今下落不明,你知错能改也是一件好事。” 大少夫人轻泣道:“儿媳妇自知有罪,还请母亲在见过那几个人之后再行降罪!” 安夫人和安老爷对视一眼后安夫人轻声道:“好吧,我且听听你有何解释!” 大少夫人看了一眼四周的少爷和少夫人一眼,安夫人又道:“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后便退了下去,楚晶蓝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后和安子迁双双走了出去,两人走到荣华堂的门外时,却见那里着一个中间男子,那男子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不敢抬眼看众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却也没有说话,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秋韵原本在门外候着,此时看到那个男子时眼里有了一抹浓烈的不屑。 两人回到悠然居时,秋韵轻附在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那个人就是上次给大少爷诊治的孙大夫,今日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楚晶蓝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又回头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后道:“你确定你不会认错?” “自然不会!”秋韵轻声道:“我那日见他和那些大夫分开的时候,那副样子可是得意紧!” 楚晶蓝缓缓的道:“原本我一直不想被大嫂利用,没料到这一次却还是被她利用了!大嫂好心机!” 安子迁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在旁劝道:“你其实也没有被大嫂所利用,说到,你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得到她想要的,你也实现了你的目的,总的来说,我们还是赚的。” 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缓缓的道:“大嫂所依附的不过是大哥而已,父亲和母亲再宠爱她,她也是安府的儿媳妇,不是安府的嫡子,而且大哥又不能生育,说到底,大嫂就算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能算尽,这一生只怕都不会难以再活的很开心了。这一次的事情,必定会给大嫂留下一个深刻的伤痕。” 这些楚晶蓝也想到了,只是此时由安子迁的嘴里说出来,却微微让她有些惊讶,她才知道安子迁对安府里事情看的和她一样清楚,她当上浅浅一笑。 没有人知道那天大少夫人对安夫人和安老爷说了什么,自那天之后,安夫人便派人送了许多补品到大少夫人的房里去,再也没有提过要让大少爷休了大少夫人的事情。 因为这一件事情,安府里有诸多猜疑,却也没有人敢明着去问。而自那一天之后,安夫人待大少夫人比从前还要好了。而大少夫人则安安静静的躺在明阳居里养着身体,每日都会去向安夫人请安,而性子却越发沉静了,时常坐在那里静思,很少过问府中之事。 楚晶蓝自是知道安夫人的意思,安夫人一方面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对大少夫人心存愧疚,最重要的便是要借大少夫人的手来对付她。 安夫人自从在楚晶蓝那里碰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又觉得自己去对付楚晶蓝太过费神,而大少夫人却早就和楚晶蓝不和,这一次大少爷的事情虽是自找的,却也是因楚晶蓝而起,在大少夫人的心里,对楚晶蓝却是恨多过于感谢激。 大少爷却直到二十四的小年夜才被安子迁杭城的妓院里找到,据说找到大少爷时,他正在和里面的姑娘纠缠,那时的他已将花街里的姑娘全部都睡了一遍。 而据那些和大少爷睡过的姑娘们一提到大少爷便说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他到底怎么个疯法,却连青楼里面那些平日里见多了怪事的姑娘们也说不出口,只是那愤恨的表情却让所有人感到吃惊! 安子迁找到大少爷的时候要将他带回去,他却死活都不愿,反而骂起安子迁来,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容他乱骂,而是直接有破布塞住了大少爷的嘴,然后再命人五花大绑的将他绑了回去。 大少爷被送到安府的时候,安夫人看到大少爷那副满脸胡渣、浑身上下脏成地一片的样子险些都不敢认,她忙命人伺候大少爷的洗涑,谁知道大少爷一被人松绑之后,便一拳头朝安夫人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你当年为何要生安子迁,生下了我又为何还要生他!” 安夫人先是被他那一拳打的怒火中烧,而听到他的话后终究是有些心疼,当下命两个强壮有力的男丁服伺大少爷洗涑更衣。却又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大少爷今日的事情谁敢多说一句,我便拔了他的舌头!” 安夫人原本以为大少爷不过是一时的失意罢了,那样荒唐的事情只会做那次便了,没料到大少爷只要一得空,不是往花街跑,便是一个人买醉,就算是安夫人有意想将他所有的事情瞒下,也难以堵得住悠悠众口。 日子一久,安夫人和安老爷的心里都升起了一抹失望,大少爷曾经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成了那副样子了,当真是让他们心疼的紧。 而佩兰的下落,却再也没有人问过,没有人知道她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 安夫人心里难过,年却还是要过的,命在布置和修葺安府,只是今年总归没有往年的心思,整个安府布置的也没有往年那般喜气,大少夫人的身子又没大好,倒是二少夫人为府里的布置花了不少的心思,虽然往年安府年节的布置她没有插手,今年虽然办的没有大少夫人的好,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她倒是极为注意的。一应用具也准备的极为妥当,让安夫人省了不少的心。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依着安府的惯例,在这一日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这是楚晶蓝嫁到安府后过的第一个年,安子迁往年虽然跳脱不守规矩,但是每年过年都会在家里吃年夜饭,所以对于安府的规矩还是极为清楚的,他知道今年安府出了太多的事情,又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情都不大好,所以安子迁将这府的那些规矩细细的说与楚晶蓝听,唯恐她再惹得安老爷和安夫人不快。 楚晶蓝听完那些规矩后浅浅一笑道:“你啊,就别再瞎操心了,父亲和母亲那边我应付的过来。” “他们的心情已经极为不好了,身为人子,我实不愿他们再生气,必竟他们年岁已大。”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缓缓的道。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虽然知道他是心里关心安老爷和安夫人,只是听到这句话后终究是有些不悦,当下缓缓的道:“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想要处处惹得父亲和母亲不快吗?” 安子迁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当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自然是没有那一层的意思,只是前几日母亲因为大哥的事情有忧丝过度,已经染上了风寒,她心里若想要拿你的错处,总能拿到一些。她纵有千般不是,终是我的母亲,做为人子,我自然不希望她的病情加重。而你又是我这一生最为珍爱的女子,我自也不愿你受委屈,所以唯今之计,只有做些哄她开心的事情了。” 楚晶蓝轻轻撇了撇嘴道:“你方才也说了,无论我做什么事情,她都能挑出一些错处,那么再小心也没有用的。” 安子迁愣了一下,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她却又浅浅的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也知你夹在我和母亲之间甚是难做,这几日母亲天天让你陪着她,只怕是说了我不少的错处。”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又在胡说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的紧,真当我是小孩子一样好骗吗?”楚晶蓝微嗔道:“我知道你难做,所以也早就想好了法子去哄母亲开心,万事会小心的。”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微怔了下,她的明眸微抬,看着他那双如琉璃一般温和如水的眸子道:“远溪,我知道大少爷的事情让你一直有些不太畅快,可是这件事情他迟早都得面对,而你也不用难过,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是会发生的。” 安子迁冲她淡淡一笑,她却又浅浅的道:“你心里在意父亲和母亲的感受,而我也在意你的感受,我只盼着我的夫君没有烦忧,又岂会再为你添烦忧?” 安子迁的眸光一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道:“晶蓝,能娶到你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楚晶蓝伸手揽住他的腰道:“我也想简简单单的和你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只是你也知道家中之事,有时候不得不用一些手段。而母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若是只是一味的忍让,只怕她会变本加厉,你不想母亲难过,我也不愿我自己事事受委屈,所以这中间只能选一个折中点了,你明白吗?”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知道他这几日在安夫人那里听多的她的坏话,他纵然全然不上心,听得多了难免也会有些不舒服,而婆媳关系原本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安子迁的处境她也能理解,再说了,她也实不愿安子迁太过为难。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快些过去吧!也省得去的晚了让你难做。” 安子迁轻点了下头便和她一起走出了悠然居。 年夜饭是在荣华堂里吃的,那里平日本是众人请安之所,而安夫人一直觉得那个地方的风水不错,觉得吃年饭就得寻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吃,所以这些年来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在那里吃。 两人去的尚早,众位少夫人中只有大少夫人到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大少夫人正跪在土地公的像前祈福。楚晶蓝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大少爷,她的心里有一分了然,当下也便跪在大少夫人的身边,给土地公上了一柱香。 大少夫人见她跪下,当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上完香之后又朝土地公的像做了三个揖,见大夫人在看她,她浅浅一笑道:“几日没见大嫂,大嫂的身子看起来似乎好了不少。” 大少夫人欲起身,不料跪的久了,腿都麻了,身体晃了晃,楚晶蓝却一把将她扶住,然后淡淡的道:“大嫂身子还未大好,小心染上寒气。” 大少夫人缓缓的道:“我这身子骨就是这副样子了,虽然休养了许久却一直不见好。这一次的事情又已伤及了根本,想要大好已是不易。” 楚晶蓝听她的话中有话,当下缓缓的道:“大嫂还年青,纵然这一次伤了根本,但是只需好生调养,要将身体养好不是难事。可若是心不静,总想那些无益之事,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大少夫人的嘴角微扬,扭头看着楚晶蓝,见她浅笑,她便又缓缓的道:“五弟妹的话说的是极有道理的,可是有些事情若不去想,只怕会被人骑到头上去。” “大嫂多虑了。”楚晶蓝微笑道:“大嫂在安府的地位经此一事之后可谓是稳如泰山,没有人可以撼动分毫,又甚得母亲欢心,又有谁敢在太岁面前动土。” 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当真是这样想?” “当然。”楚晶蓝微笑道。 大少夫人却冷笑道:“这一次的事情我是得多谢五弟妹,若非有你,我只怕还得受那个贱人的欺辱。” “大嫂也说她是贱人了,又何需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后又道:“再说了,我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大嫂能稳固在安府的地位,凭的完全是自己的本事,和我没有半点干系。而这一次我也亲眼见大嫂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让我受益良多。日后若是大嫂得空,还望大嫂提点一二。” 大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五弟妹又何需妄自菲薄,你的手段和本事才真的让我大开了眼界,我所要做的,其实不过是顺应母亲的心意罢了,与五弟妹的那些手段比起来,实不算什么。” 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大少夫人却又浅笑道:“五少爷那样懒散的人,经你的手一调教,便已成了极厉害的人物,这一次的事情既做的漂亮,又做得天衣无缝,不给人留任何把柄,母亲心里有怨也不能明说,说到底,我倒有几分感谢五弟妹的。” “大嫂不必谢我,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是需要守望相助的。再说了,五少爷原本就是极有才华之人,根本无需我做任何调教。”楚晶蓝淡淡的道。 大少夫人的眸子却冷了几分,她浅浅的道:“好一句守望相助,五弟妹当真是会说话。而后安府里有我陪着五弟妹,我相信五弟妹也不会太寂寞。” 楚晶蓝听到大少夫人这一句话,便知道她是在宣战了,她的眸子微微一合后浅浅的道:“有五少爷陪着我,我从不会寂寞,只是不知道经此一事之后,大少爷是否还会如往昔一般陪着大嫂呢?而大嫂的心里,对大少爷的心意,是否也还能一如往昔呢?” 大少夫人听到她的话身体微微一颤,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一直极为敬重大嫂,倒不是因为大嫂是我的大嫂,而是因为大嫂的聪慧。大少爷日后能否振作起来,也全凭大嫂了,只是感情之事不若其它的事情好挽回,只怕那些伤痕会如毒蛇一般纠缠着大嫂和大哥不放,就算事情已完全过去,也如那打碎的瓷器就算是粘合的再好,也会留下痕迹。白天若是不会想起,午夜梦回之时,难免也会成为一场恶梦。” 大少夫人冷笑道:“如此倒是显得五弟妙妹太过关心我和大少爷的事情了,只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再重的伤也会经由时间冲淡。” “大嫂也说是冲谈而已,而不是消逝。”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而大嫂嘴里所谓的时间,很多时候却不会太多,大嫂应该还记得父亲曾定的一年之期吧?只一年的功夫,大嫂觉得就能全部冲淡吗?”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我只是说了一些实话罢了,大嫂虽然觉得不太好听,却也是实情,而一个人要成就一番事情,很多时候靠的不是以前的辉煌,而是现在的种种。回头的浪子总会比失足的少爷要得人欢心,大嫂,我说的对吗?” 大少夫人狠狠的绞着手帕,楚晶蓝的嘴角溢出一抹浅笑道:“大嫂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话我就不用说的再白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先坐下来歇歇吧!”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她笑的淡漠,大少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后却又缓缓的道:“五弟妹的话是说的极有道理,我今日牢记。” 楚晶蓝看到大少夫人眼里的狠毒之色,她的眸子里有一抹了然,心里知道大少夫人这一次虽然是受到了伤害和打击,可是却并没有被打倒,反倒还燃起了浓烈的斗志,这样的人着实有些可怕。 楚晶蓝心里有数,却也并不说破,只是和大少夫人缓缓坐了下来。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和大少夫人的对话,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百般感慨,别人想要得到家主之位不过是想要那分荣华富贵罢了,而他不过是想安府能避过一劫,这其中的细节却又无处对人言说。楚晶蓝费尽心力在帮他,他的心里却又有些复杂。 他一时间只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出难以言说的戏,戏里精妙与伤痛除了演戏之人能感受之外,在外人看来要么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要么是一分淡淡的感伤,纵然能体会那分情绪,却也终究是个局外人罢了。 他看了一眼楚晶蓝,她今日穿了一个正式的红色绣白梅的缎子,那面料里穿着金线,随着她的轻动,那料子散发着幽幽光华,她的头上插了他送她的那支梅花簪,衬的她整个人如同春光一样明丽,却又不失温和。她的面容一如往昔般淡定怡然,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里满是幽幽光华,他看到她那双眸子时,心里升起了一分淡淡的感触,一时间心里又起了一分怜惜。 楚晶蓝和大少夫人才坐下,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便已来了,二少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笑眯眯的道:“我原本以为我来的很早了,不想大嫂的五弟妹却来得更早。” 六少夫人在旁道:“往年里过年的时候,都是大嫂在帮母亲操忙,今年大嫂身子不适,母亲也心疼大嫂,大嫂就不要这般操劳了。” 大少夫人淡笑道:“我只是想着土地爷面前的香还未上,便先来替母亲点上,往年一到下午,这香便已经烧的很旺了。” 楚晶蓝微笑道:“还是大嫂细心。” “可不是嘛!”二少夫人浅笑道:“我们这些妯娌间,最细心的就数大嫂了,有大嫂细心为母亲打点一切,母亲只怕会少很我烦恼。”她看了一眼四周后又道:“大嫂到了,怎的大哥还没有来?” 大少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六少夫人轻轻捅了一下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她又接着问道:“我听说大哥的身子不太好,不知现在可好些呢?今夜能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吗?” 大少爷的那些荒唐事,安夫人是刻意隐瞒的,对外只是说大少爷病了,只是那么大的事情,又如何会瞒得过二少夫人的眼睛,她以前没少受大少夫人的气,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又如何会放过。 大少夫人淡淡的道:“有劳二弟妹挂心了,大少爷的病不妨事,迟些就会过来。”她这一句话说的没有太足的底气,经此番事之后,她对大少爷已经有了太多的不确定。 “那就好。”二少夫人笑道:“大少爷的身体好了父亲和母亲才能放宽心,我们这些做弟妹的也才能宽心。”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那些带刺的话,心里暗暗对大少夫人留了神,却见她只是隐忍不发,而手里的手帕却已绞成了一团。 说话间,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走了进来,三少夫人看着大少夫人道:“大嫂的身子好些了吗?”说罢便欲去拉大少夫人的手,大少夫人却极快的避开了,然后不冷不热的道:“劳三弟妹挂心,已经大好了。” 她的举动,让三少夫人微微有些不自在,二少夫人看到那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当旁边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这年头,脸皮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不要脸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三少夫人闻言看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一般,笑的越发有些得意了。 楚晶蓝看着三人的举动,心里倒有些想笑,三少夫人就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平日里行事也有些嚣张,三少爷又和大少爷走的近,当日佩兰得宠时,她便巴巴的上前奉承,不想佩兰终是个没有本事的,得宠的日子短暂,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大少夫人失势时,三少夫人不但一次没有去看过她,反而落井下石,这种人的品格实在是差的紧,看大少夫人的架式,只怕对三少夫人也有了嫌隙。 三少爷的面色微变,却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五弟近日辛苦了,大哥病了之后,家中的事情都得倚重五弟了。” 安子迁淡笑道:“三哥说笑了,谁不知道三哥是大哥的左右手,平素三哥最是操劳,我如今只理着一间小分铺,安府里大米铺的事情还都是经三哥的手。大哥病了之后,我是闲人,照顾大哥的时间长,倒是要劳三哥多多费心米铺之事。” 三少爷听到他的话里有些刺,心知安老爷和安夫人素来对嫡庶分的极为严重,他这样庶出的儿子想要掌管整个安府谈何容易,原本想要依附大少爷而慢慢夺权,如今大少爷出了事情,安府的嫡子就只有安子迁一人了,而安子迁再不成材,有楚晶蓝在旁帮衬却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日后安府会落在谁的手里却是不得不知了。而他往日里虽然和安子迁的关系不差,可是上次佩兰进府的时候,他就曾出言讥笑过安子迁,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席话他脸上也有些不太自然。 二少爷却已拉着安子迁的手道:“我素来认为五弟是个极聪慧的,日后家里只怕还得靠着五弟!” 安子迁笑道:“二哥就喜欢开我的玩笑,我这个不成材的又哪里能和三哥比。” 二少爷看了三少爷一眼后笑道:“五弟不用这样说自己,我倒瞧着你是个极有本事和眼光的人,能娶到五弟妹那样妻室实是你的福气,改天我也得学学你。”他最后那一句话却是在安子迁的耳根说的,怕二少夫人听了去又得和他置气。 安子迁却笑道:“二嫂,二哥又想娶妻室了,你可得小心些了!” 二少爷闻言忙瞪了安子迁一眼道:“你真是……”他见二少夫人瞪过来,忙陪笑道:“你平日就知道五弟素来喜欢开玩笑,他说的话你也能信?” 二少夫人轻哼了一声后道:“可是五少爷说你有那样的心我却是信的!只盼着你的眼光也能如五少爷一样好,能娶一位像五弟妹这么美丽又聪慧的妻室,将你管得死死的,省去了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众人闻言都失笑,笑罢后三少夫人却道:“二嫂就是个爱说笑的,五弟妹是何等出色的女子,整个西凤国像她这样出色的女子怕也是没有几人的!” “可不是嘛!”六少夫人接话道:“五嫂是顶聪明的,又是极善良的,我看这天下间还真没有女子能及得上五嫂!”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一眼后笑道:“你们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哪有什么本事,只是盼着过此简单的日子,家庭和睦,能安安心心的做着相夫教子之事罢了。” 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丝温和,二少夫人也附和道:“五弟妹说的甚是,女人这一辈子相夫教子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如今五少爷疼惜你,当真让人羡慕,倒不像二少爷,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想着要再娶一房妻室!” 二少夫人说的有些俏皮,屋子里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二少爷却道:“我哪里想了,不过是随嘴说说罢了!” “心里不想,又怎么能说得出来!”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你啊,整日就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二少爷闻言却也只是嘻嘻一笑,楚晶蓝见到二少爷对二少夫人的态度较之前好了许多,心里暗暗替二少夫人开心,纵我在二少爷再不成材,心若是在二少夫人的身上,也能替二少夫人挡下一些事情。而二少爷那一日露出过锋芒,只怕也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不堪吧! 她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心里只觉得安府的水实在太深,大少爷能否掘起很多时候都是靠他自己,而其它的几房少爷就未必没有其它的心思。再说了,到如今她还没有找出那个害她的人,日后还得小心行事。 而安府的这几房少爷里,七少爷年纪还小,又是个死读书的人,母亲又是个不得宠的姨娘,倒也无需太过担心。而其它几房少爷,也似乎只有二少爷是帮着安子迁的,而如今要在安府里做出一番事情来,总不能事事都得靠自己,还得有自己的势力才好。 她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也暗暗有了记较,日后要更加倍的留心各人的心意才是。 众人正在说笑间,安老爷和安夫人走了进来,众人忙行了一个礼,屋子里的气氛甚好,安老爷和安夫人也受到了感染,安老爷笑道:“在说什么了,说的这么开心?” 二少夫人笑道:“今天是除夕夜,都在说些笑话了!” 三少夫人也笑道:“今看家里得祖宗保佑,得到了皇商的称号,又得洛王爷亲自送御米前来,家里的喜事是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开心着了!盼着明年越来越好,大少爷和和五少爷明年都给家里添嫡孙了!” 安夫人一听到那嫡孙之事,心里便窝了一肚子的火,只是那火又没有地方撒,当下便瞪了一眼三少夫子,三少夫人自知失言,忙把头低了下去,想要请罪,却又因为那些忌讳,竟是连请罪都无从请起。 而安夫人的面色一不好,屋子里原本欢愉的气氛便淡了许多,一时间又显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安老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又却笑道:“没错,今年家中一切顺利,又和今日的喜爱,实是值得庆贺!” 安老爷这般一说,屋子里的气氛便又好了一些,三少夫人偷偷的舒了一口气,三少爷却有些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她心里一片暗然,暗骂自己多话。 依着以往的习俗,安府在用年夜饭之前需一起给土地爷上香,给土地爷上完香之后安老爷还得带着各位少爷去给祖先上一支香。 安夫人见土地公的供奉前已燃起了香,当下便问道:“月妍,这香是你新燃的吧!” “是!”大少夫人轻声答应。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赞道:“你最是有心的,又细心又体贴,以后安府还得靠你来打点。”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众位少夫人的心里便有了诸多猜疑,有的看着大少夫人,也有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低眉敛目,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暗自叹息,这安夫人用得着把一切都做得如此明显吗?通常能处理府中之事的都是掌事的夫人,安夫人又在众人的面前说起大少夫人的好,而且还暗示大少夫人日后会掌管安府的中馈,这分明就是在挑拔众位少夫人的心思了。 她的心里原本就对安夫人极为失望,听到安夫人的这句话后心里也有些着恼,心里却已经开始在思索在明年要如何应对那些明刀暗箭。 大少夫人又如何会不明白安夫人的意思,若是以前她的心里必定会有几分得意,而今日却是连一丝得意都没有,反而暗暗有些神伤。知道这是安夫人对她下令,让她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付楚晶蓝,只是楚晶蓝对安夫人已失了最初孝顺之意,安夫人都压不住她,她若是要对付楚晶蓝的话,也实在不是一件易事。而这一次楚晶蓝虽然帮了她,却也让她的心里生了恨,大少爷成了那副模样,她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她这些年来为大少爷谋划的一切,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而完成那些功名,是需要极多的心血,而若是要毁去,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她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楚晶蓝也在看她,她浅浅一笑,那笑容里却已有几分得意。 楚晶蓝看到她的笑意,也回了她一记笑容,只是那笑容就如初雪般明丽,却无一丝不愠之色,倒让她有些着恼了。 大少夫人微笑道:“母亲抬爱了,能为母亲分忧,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安夫人满意的道:“你当真是极乖巧的,虽然之前的事情你是有错,被人迷了心智,可是这世上只要是人,就没有不犯错的,你知错能改就好,日后还得多花一些心思在子轩的身上,对了,子轩呢?怎么不见他?” “他身子不适,我记挂着荣华堂里的香火,所以就先过来了,我已让丫环去请他过来了。”大少夫人缓缓的答道。 安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安老爷却有些不悦,却又吩咐了人去请大少爷,如此等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丫环们才扶着已喝的有些醉的大少爷过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衫,头发虽然看得出来是梳理好的,但是经他一番折腾,已显得有些凌乱。他的脸上又泛着红光,那模样倒显得有些狼狈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四章 安老爷一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就有些恼火,安夫人却有些心疼,也知道安老爷生气,忙对丫环道:“大少爷身子不适,还不快扶他坐下!” 说话间,太夫人已经到了,众人忙又向她请安,她却浅浅笑道:“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难得今日里人齐,我开心的紧!” 众人起身之后,太夫人又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过来和我说说话。” 楚晶蓝缓缓走了过去,太夫人见她那身打扮便笑道:“晶蓝果真是极会装扮的,不艳不夭,又不落俗套,整个人也清新的紧,就如同枝上绽开的红梅。” “多谢奶奶夸奖,各位嫂子们今日也都出彩的紧了。”楚晶蓝微笑道。 太夫人笑道:“正是,一个个都极为出彩,我安府娶的儿媳妇,那自是个个都是出众的。” 楚晶蓝也浅浅一笑,太夫人却又看到了大少爷,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看到太夫人的目光后,对大少爷更恼了几分,当下冷哼道:“扶他起来,不可错过拜土地爷的时辰!” 安夫人看了安老爷一眼不敢多言,忙着人将他扶了过去,大少爷却笑嘻嘻的道:“不用扶我,我好的很!”说罢,却挣脱了丫环的扶持,奔到土地公的像前便跪了下去。 安老爷恨的牙痒痒,却也没有理会他,带着其它的少爷跪了下去。众位少夫人在从少爷的身后跪下,各人的心里却已是各怀心思。 拜完之后,大少爷却不愿起来,安老爷瞪了他一眼,安夫人心焦,忙对安子迁道:“远溪,还不快扶你大哥起身!” 安子迁欲去扶他,他却瞪着安子迁道:“我不要你假心假意的扶我!”说罢,他自己爬了起来,却由于动作太大,一个不小心,便将案上的香炉给掀了,一时间屋子里满是香灰。 安老爷是彻底怒了,斥道:“混帐!整日里尽做混帐之事!只是一个女人罢了,用得着你这般心系吗?” 大少爷却不理会安老爷,反而跌跌撞撞的就朝安子迁走了过去,他一把拎着安子迁的领子道:“你多管闲事!我恨你!” “大哥,你醉了!”安子迁淡淡的道。 “我没有醉!”大少爷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不就是想我成这副样子吗?我现在如了你的愿,你开心吧!哈哈!你的心里只怕还得意的紧!我最是讨厌你那副模样!装什么清高!”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安老爷却已又大怒道:“大少爷已经喝醉,扶他回房休息!大少爷的身子不适,今夜就不用守岁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夹杂着浓烈的怒气。 大少夫人在旁轻声道:“父亲请勿动怒,大少爷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我今夜在土地公前彻夜焚香,以期能够得到土地公的原谅,也顺便替父亲和母祈福!” 安老爷这才面色稍缓,安夫人忙道:“老爷当真不用如此生气,子轩是无意的,他近日身子不好,老爷就多多宽容于他。” 安老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他哪里是……”说到这里他见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都看着,他暗暗咬了咬牙,将没有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浅浅的道:“他身子不好,就好生在房里休养着,等到身子大好的时候再出来吧!” 大少夫人忙道:“多谢父亲体谅!” 安夫人和大少夫人却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那边早有丫环前来打扫,很快桌子上和地上的灰尘都已经清理了干净。 而给祖宗上香的时辰已到,安老爷便带着各房的少爷去上香,祠堂里女人不能进去,安夫人便和其它的少夫人在荣华堂里一边等着一边吩咐丫环们传菜,只待安老爷和各位少爷一会一起用膳。 楚晶蓝只是在旁候着,安夫人却是越瞧她越不顺眼,只是心里对她又有几分惧意,便也不敢有太过份的举动。 楚晶蓝却完全没有将安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陪着二少夫人逗着定哥儿玩,二少夫人却见安夫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瞪了过来,她也不知道安夫人是瞪楚晶蓝还是瞪她,心里却也有了些不太痛快。 楚晶蓝看到二少夫人的目光之后,心里暗暗一笑,想起安夫人瞧她不顺眼,也一直瞧二少夫人不顺眼,而安夫人瞧不顺眼的人便是她的同盟军。 太夫人就坐在两人的身边,也在逗弄着定哥儿,时不时的夸上定哥儿几句,她眼睛却也时不时的瞟了安夫人两眼。安夫人看到太夫人的眼光之后,心里纵是不悦,也将目光收了回去。 楚晶蓝看到太夫人和安夫人的互动,她的心里的顿时一片通透,日后这对付安夫人的事情,除了从大义上下手,也得借太夫人的手了,而太夫人又一直和安夫人不和,这对她而言则是一件好事。 大少夫人看到这边的动静,她纵是在让下人准备饭菜时心里也有多番考量,一时间倒也显得有些不宁了。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经历了佩兰的事情之的,她在安府的地位已变得有些怪异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又觉得有些气苦,在心里却对佩兰更恨了几分,只是不管她的心里有多恨,那些伤害已然造就,大少爷又成了那副样子,她知道安府里女人若是没有男人的支撑,那日子必定是极苦的,而大少爷的心思,她却一点都把握不住了。 她心里满是无可奈何,却终究只是在心里感叹,暗暗告戒自己要为自己另谋出路了,她看了一眼楚晶蓝,眸光却深了些。楚晶蓝以一介女子之力,就能管好整个楚府,那么她又为何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将这安府据为已有? 她这个念头冒进脑海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砰砰的跳了几下,心里却已有了万千感触,而那感触之后,却又夹着点点凌厉和狠厉。她的心里很清楚,日后大少爷只怕是靠不住了。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却又缓缓的溢出一抹笑意,那冰冷的笑就如同这世上最为狠毒的罂粟花,美丽,诡异而又残忍。 很快,安老爷便带着各位少爷回来了,因为方才大少爷的事情一闹,席上的气氛便显得有些诡异,众人都依着往年的习惯给安老爷安夫人敬酒,也说着一些吉祥的话,只是那些话再吉利,也打消不了那席间有些怪异的气氛。 太夫人看到安夫人那张有些不悦的脸,她不冷不热的道:“大年夜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许有的人板着一张脸!今日里各神遍巡凡间,若是给天神们看到了,还以为安府对上天不满了!到时候到玉皇大帝那里去告一状,那可怎么了得!是我安府能担得起的罪名吗?” 安老爷闻言忙撞了一下安夫人然后对太夫人道:“母亲的身体康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最大幸事,我祝母亲身体康建,万事如意!” 太夫人端起一杯茶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你的意头是极好的,只是全天下做长辈的都是一般的心思,都盼着自己的子孙分健康,万事顺利,没事就别苦着一张脸!这么好的日子,就应该开怀一笑。” 安夫人心里苦的紧,却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实不该摆脸色,当下忙笑道:“母亲教训的是!” 太夫人笑道:“这才对嘛!” 安夫人一笑,席间的气氛虽然好了不少,却还是有些怪异,众人吃完饭之后便都各自回房守睡去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悠然居之后,安子迁轻叹了一声道:“我真没有料到大哥会成那副样子!” “不说大哥的事情了,我备了一些烟花,你陪我去放烟花吧!”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也笑了笑道:“你怎知我爱放烟花?” “五少爷的那些心思,稍微用些心还是能打探的到的。”楚晶蓝冲他眨眨眼道。 安子迁听她的话说的俏皮,当下也浅笑道:“就你有那些个巧心思,最是会哄人开心了!” “不是我有巧心思,而是觉得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是我们愿意成那副样子的,而是很多时候都是因果循环,说白了还是业报罢了!”楚晶蓝冲他展颜笑道。 安子迁微微怔了怔,然后也笑道:“你说的很对!这段日子是我钻牛角尖了,倒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这也是我的业报!”楚晶蓝冲他浅笑道:“想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日子,我可没少给你脸色看,就当做是你还我的!” 安子迁那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顿时便有了万千的光华,当上却睁大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他知道这一段日子他因为要照顾大少爷而冷落了她,又在安夫人那里听多了闲话,心里一直有些不太痛快,此时看到她那张纯美而又恬静的笑容时,他只觉得心里满是开怀,他轻声道:“晶蓝,对不起!” 楚晶蓝冲他微笑道:“其实我的心里是开心的,大少爷必竟是你的手足,他那样对你,你还为他难过,我的夫君是一个心思细致而又多情之人,日后我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必定也会好生待我。再则今夜是大年夜,又哪里来的那些对不起?” 安子迁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却已拉着他的手爬到了悠然居的暖阁之中,他却又笑了笑,将她从暖阁里拖出来道:“说了要和我一起放烟花的,又岂能躲懒?在暖阁里能放什么烟花!”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起来道:“我是怕五少爷不屑于放烟花,只想看烟花。” “胡说,我最是喜欢放烟花了!”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笑道:“你不知道,那烟花虽然极美,观赏是一件美事,可是放烟花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安子迁已拉着她走到悠然居的院子里了,而一出去,他自己倒吓了一大跳,却见院子的地上到处摆满了烟花。 他有些夸张的道:“晶蓝,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的烟花?” “早就买了,只是五少爷不得空,也不关心我所做的事情罢了!”楚晶蓝微扁着嘴道。 安子迁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呢?” 楚晶蓝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将眸光微抬后道:“别人说为美人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而我如今一掷千金,却只为搏美男一笑。” “歪理!”安子迁嘴巴上是这样说,嘴角却已咧到了耳根。 楚晶蓝浅笑道:“可不是什么歪理,是事实。这样的举动虽然俗了些,但是套用一句话‘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后眸光深了些,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傻瓜!” 楚晶蓝伸手挽着他的手臂道:“我的举动虽然有些傻,但是还请你喜欢。” “我很喜欢!”安子迁缓缓的道:“走,我们一起放烟花去!”说罢,他拉着楚晶蓝的手便走到院子中间点燃了一根烟花,点燃之后,却又像孩子一般一手捂着耳朵一边拉着楚晶蓝往回跑。 楚晶蓝见他那副举动满是孩子的气息,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有了淡淡的温暖,她喜欢他这样的孩子气! 烟花冲天而起,在天空里绽开,照亮了半个安府,那夺目的光华却是迷了两人的眼睛。 安子迁看着那漫天的烟花道:“真好看!” 楚晶蓝微笑道:“是很好看,也很灿烂!就如同异世里的烟火一般,灿烂的就如同梦一般。” 烟花的声音很大,她最后那一句话安子迁却没有听到,他笑着道:“什么异世的烟火?这烟火就在我们的身边,能看得到,甚至还能摸得到!” 楚晶蓝缓缓的道:“是啊,能看到了也能摸得到!只是如此灿烂的烟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光彩,而人生在岁月的长河里,又何偿不如这烟花一般,看似灿烂,却也是稍纵即逝。”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伤感,轻轻拥着她道:“你说的很有对,但是纵然是稍纵即逝,却也曾经灿烂过!” 楚晶蓝笑了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远溪,你能一直待我如现在这般吗?” “不是一直如现在这般,而是会越待你越好,因为你实在太好,那世间的好应该全部都给到你。”安子迁看着她眸子浅笑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光华,她微笑道:“纵然明知是甜言蜜语我听着也觉得极为舒坦。” 安子迁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那一夜的烟花极为了灿烂,足足燃了大半个时辰,整个悠然居里也满是烟花的味道。 两人一直都拥在长廊下,两只眼睛一直都盯着那空中的华彩,却一直没有说话。 这是楚晶蓝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放的最多的烟花,那些灿烂的光华让她想起了许多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却又不知道拿什么词语来形容。 她有时候只觉得感情很多的时候都是双刃剑,得和失,爱与恨,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安子迁也想到了许多的事情,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却又透着点点无可奈何。 岁月静好,若能如此相拥过一生,当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情。 这是楚晶蓝的想法,也是安子迁的想法。 与两人这般相拥形成剧烈反差的却是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两个回到德留居之后,三少爷便瞪着三少夫人道:“早前就对你说过,行事要三思而后行,佩兰不过是个没有地位的女子,又没有家世,心机也不如林月妍,林月妍何等聪慧,是否失势都不要做的太绝,你偏生不听,现在这副情景,日后只怕还少不了一些麻烦!你是嫌我们的日子过得太自在了吗?整日里没事找事!” 三少爷的一通报怨让三少夫人沉得有些委屈,她微扁着嘴道:“我哪里知道那个佩兰那么不经事,她有了大少爷的孩子,又哪里还容得下林月妍?我不过是选择站个队而已!又岂会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佩兰也太不中用了,吓一吓孩子就没了,现在人也不知所踪。大少爷最近又是这副光景,我估莫着这件事情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糊涂虫!这件事情是必然有内情的,杭城里的传闻你又不是没有听到,只是父亲和母亲不说,我们又哪里能说!总之这件事情是败了,你以后好生长些记性!”三少爷怒道:“这些个女人中间,最为出色的便是楚晶蓝,你却处处和她为敌,对她说句也是冷嘲热讽,这次是佩兰,下次还不知道轮到谁,你倒是气定神闲的紧,仔细哪日里她算计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就会欲哭无泪了!” “三少爷此时又何必这样说我!”三少夫子微愠道:“是你自己说五少爷是个不成材的,纵然楚晶蓝再厉害,再用心去扶持他,他必定也是个不成器的,他不成器了,楚晶蓝只是一个女子,纵然有王府和楚府撑腰,又能成什么事!这会见到大少爷成那副样子,倒责备起我来了!”她的话里满是委屈。 三少爷咬着牙道:“我哪里知道楚晶蓝竟有这样的手段,又哪里知道大哥会做下那样的糊涂事!那种事情说到底也是男人的耻辱!” 三少夫人看着三少爷道:“今日里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又见父亲对大少爷的态度,我估莫着他也不成了,三少爷,我们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三少爷的眼里也有了一丝怒气道:“这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三少夫人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说罢她的眼里又满是担心道:“我得罪过楚晶蓝,你说她下一步对付的人会不会是我?”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微微有些发颤,浓烈的惧意向她涌来发,身体也忍不住轻轻抖了抖。 三少爷看了她一眼后道:“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这个时候楚晶蓝还不会这么快想着对付我们,必竟大哥的事情还不算完全解决。而楚晶蓝能管理楚家那么大的家业,想必也是有些容人之量的,你之前虽然对她使过绊子,可是她并不知晓,那些帐只怕都会算在大嫂的身上。只是从今往后,我们得把眼睛擦亮了,再不能做错事情了。” 三少夫人有些烦闷的道:“这家里如今呆着是越来越提心吊胆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受得了!” 三少爷轻叹道:“受不了也得受,我们总得想法活下去才是,必竟以后的岁月还很长,我在铺子里事情虽然诸多上心,却终究是个庶出的,姨娘又早逝,而二哥虽然极不成材,却还有钱姨娘护着他,而我万事都只得靠自己,说到底,我如今却是连二哥都不如了。” 他说的有些伤感,三少夫人的心里却有更多的无可奈何,正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爆竹之声,丫环走进来道:“三少爷,三少奶奶,五少奶奶在悠然居里燃放烟花,可漂亮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缓缓的走出了德留居,见那空中的烟花灿烂紧,三少夫人却咬着牙道:“整个安府都知道楚家有钱,她是楚家的家主,用得着如此显摆吗?” “人家有显摆的本事。”三少爷看了一眼三少夫人后道:“你有吗?” 三少夫人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三少爷,他浅浅的道:“到如今,你难道还不长心吗?” 三少夫人轻声道:“三少爷难道就看得过眼吗?” 三少爷轻哼一声后道:“这又有什么看不过眼的,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我的五弟,今日也不过是沾了楚晶蓝的光罢了。” 三少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三少爷却又几不可闻的道:“我以前以为娶房媳妇可心就好了,到今日才知娶一房厉害一点的媳妇不但可心,也有面子,还会影响以后的人生。” 三少夫人没听清他的话,便又问道:“三少爷方才说什么?” 三少爷看着那片烟火,眼里有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光华,然后缓缓的道:“没什么。” 安夫人和安老爷看到那片烟火之后,安夫人怒道:“不就是仗着楚家有些银子,用得着这样显摆吗?” 安老爷却看也不看安夫人道:“那也不全是显摆,不管怎么说,这烟火都在安府里放的,在外人看来就是安府的光彩。” 安夫人轻轻皱了皱眉头,安老爷却又笑道:“依着安府往年的习俗,到子时会放半个时辰的烟花,如今看来,以后倒是能将这笔银子省下来了。” 安夫人闻言眼里已有了一丝不快,安老爷却又道:“你把心放宽一些,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远溪的妻子,你的儿媳妇,你若不是一味的想要打压她想必她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离谱。” 安夫人看着安老爷道:“怎么,如今你也向着她呢?” 安老爷微愠道:“什么向着她不向着她?说到底,她是安府的人,虽然她是有些心机,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所有的一切还不全都是安府的?你瞎操个什么心?”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却又轻轻叹了口气后道:“老爷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我一想到子轩的事情心里就觉得有些堵,若不是楚晶蓝设下那样的计谋,我又岂会受她的要挟?” 安老爷有些不悦的道:“女人家的心性就是小,你为何不想想她如今能给安府带来什么?让她的日子过舒坦了,便能在王爷的面前说安府的好,有了王爷这座靠山,安府才能稳固,不会像这烟花一般一闪而逝。再说了,子轩的事情你也不能怪她,那原本便是子轩的错,是他自己识人不清,误把佩兰那样的贱货当做是宝,楚晶蓝虽然设计的精妙,揭露的倒也是事实,若不是有她在,我们岂不是要被那个贱人糊弄到底?” 安夫人愣了一下,安老爷却又道:“我这些天来也细细的考量过了,日后咱们就好好楚晶蓝,有些气真不适合和她去生。” 安夫人觉得有些憋屈了,安老爷又缓缓的道:“子轩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想法,可是他现在也太不争气了,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大过年的竟将土地爷前的香炉给掀了!当真是过份紧,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还整日都喝的烂醉,这成什么样子!” “他心里苦!”安夫人在旁轻声道:“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为何子轩就无法生育,思来想后也只能想到他三岁那一年的事情了,只怕便是在那一次伤了根本。” 安老爷的眸光微深,当下轻叹一口气后道:“事已至今,多想已是无益!再说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更改了,我心里是对他有愧,但是也得从整个安府去考量。这一次我倒是见远溪大有长进,平日里做事也稳妥了不少,如今看到远溪的样子,我倒大是欣慰。” 安夫人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远溪近日是表现的不错,也有长足的进步,我就怕他事事听从楚晶蓝的,日后安府还不知道是姓楚还是姓安!” “胡说!”安老爷怒道:“安府永远都姓安,收起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训斥,心里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这大年夜却过得有些不太安生了,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往年的闲散的欣慰了。 安老爷自己心里也有心事,见安夫人不再说话,他便也不语。 大少夫人坐在明阳居里,看着已喝的烂醉躺在床上的大少爷,一时间心念复杂至极,心里又悲又苦,又恨又爱,只是她的心情,再也不复往日的淡定和安静,心里升起了千百万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里却又都透着一丝不甘。 喜鹊的伤已养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在屋子里站着,大少夫人轻声问道:“喜鹊,你说我费尽了心力留在安府,是值还是不值?” “奴婢不知。”喜鹊轻声道:“奴婢最近只觉得大少爷有些陌生,可是再陌生他还是大少爷,是大少奶奶的夫婿。”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微淡了些,轻声道:“竟是连你也觉得他陌生了,他如今的样子又哪里还是我以前认识的虚怀若谷的大少爷。” 喜鹊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少夫人却又问道:“你说大少爷还能振作起来吗?” 喜鹊轻声道:“会的,大少奶奶聪明无比,自然有法子能让大少爷振作起来。” “只是他再振做起来,我和他之间却是再也回不到往昔了。”大少夫人轻声道:“对女人而言,嫁人是极重要的事情,嫁对了人,那么就幸福无比,妻随夫贵,可是若是嫁不对的,那就命如芥草,任人践踏。” “大少奶奶你就别多想了。”喜鹊轻声劝道:“大少爷只是一时如此,他受不了那样的打击,所以才会有近日的放纵,等过一段日时间,他自然能想明白的。” 大少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他能想明白又如何?如楚晶蓝所言,我们又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她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而他也确确实实的让我失望了。” 喜鹊闻言已不敢接话了,大少夫人将身子往椅子上靠得更紧些后道:“喜鹊,帮我去泡杯茶吧!在这个安府里,如今我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你和刘妈妈了。” 喜鹊轻声道:“大少奶奶,待你身子好一些的时候,也学学五少奶奶,将这明阳居里的丫环和婆子都好生清理一番吧,如今的悠然居已是泼水不进的。” “楚晶蓝当真是个极聪明的,她一进安府就已看清了所以的形式,懂得滔光养晦,也懂得蓄势而发,该藏锋芒的时候就懂的藏匿起来,该露出来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含乎。人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之前就是太过于自信了,以为能驾驭得了大少爷,也以为我能把握得住安府的风向,如今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大少夫人缓缓的道。 喜鹊轻叹道:“五少奶奶的确是个极聪明的,只是她聪明,大少奶奶也聪明,又何须怕她?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在老爷和夫人的眼里,还是心疼大少爷多一些。” “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大少爷不能生育就是一件活生生的事实。”大少夫人咬着唇道:“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若是没有子嗣一切都如浮花泡影。” 喜鹊轻声道:“大少爷是不能生育,大少奶奶却可以抱养一个孩子在身边,纵然不能如安府所出的孩子那般得老爷和夫人的重视,日后却也是一个依傍。” 大少夫人闻言微微一怔后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要找一个那样的孩子,本不是一件易事。若是从外面随便抱一个进来,既不得母亲欢心,日后只怕还不依靠不上,孩子若是再不乖巧懂事的话,调教起来也极为不易,只是那事原本又极费心力,倒真是有些难啊!” “我听说二小姐出嫁之后日子一直过得不太顺当,二姑爷前段日子又患了重病,因为这件事情,夫人也没少操心,只是这段日子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心里有太多不顺,所以也一直没有得空去看二小姐。而二小姐膝下有一子一女,若是二姑爷病重不治的话,大少奶奶可以将那个孩子抱过来抚养,必竟二小姐也是嫡出的,夫人也一向疼惜的紧,她的孩子想必夫人也会喜欢。”刘妈妈在旁出主意道。 大少夫人闻言眼前一亮,当下忙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母亲对二妹妹也是极为宠爱的,若是能将她的孩子带在身边,必会让母亲和父亲对大少爷更加疼有爱,只是如今二妹夫虽然病重,却也有治好之机的,又如何能夺了她的孩子?” “这个大少奶奶倒不用过于担心。”刘妈妈轻声道:“我早前就替大少奶奶留意过了,二姑爷得的是肺痨,是治不好的,去与不去是迟早的事情。大少奶奶和二小姐关系一直极好,二姑爷若是一去,二小姐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到时候只怕会求着大少奶奶替她养孩子。” 安府的二小姐性子和安夫人最像,在夫家和自己的婆婆关系一直都处不好,而夫家虽然嫁去时显赫,却由于二姑爷的病重,家里倾尽家财为他治病,已是负了不少的债,安夫人常偷偷帮衬一二,却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对二小姐夫家,夫家的婆婆一直劝二姑爷休了二小姐,若不是因为二姑爷病重,二小姐只怕早就被婆家给休了。 大少夫人其实也一直不太喜欢二小姐,只是此时听刘妈妈这么一说,便也上了几分心,在心里已暗暗开始盘算,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是极妙的!既能补了大少爷不能生育之事,又能让她有些依靠。当下便命刘妈妈留意此事,日后总要寻个方法解决这件事情。 屋外的烟花灿烂,大少夫人却是只看了一眼便没有放在心上,她将刘妈妈和喜鹊差到屋外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楚晶蓝,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烟花放完之后,楚晶蓝便拉着安子迁去了暖阁,暖阁里烧着炭,温暖的紧,楚晶蓝轻轻偎在安子迁的身边,轻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楚晶蓝又轻声道:“这是我的新年愿望,虽然老一辈的人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那些说什么说出来便不急的鬼话,你也信。”安子迁轻声道:“依我看,那些话完全就是放屁!” 楚晶蓝微笑道:“你这般文采风流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会侮辱了厮文。” 安子迁轻笑道:“在你的眼里,我或许是文采风流的,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是连豆腐渣都及不上的。”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倒希望你在全天下人的眼里都是豆腐渣,这样便会少不少的风流韵事,也再没有哪个女人会打你的主意了。” 安子迁失笑道:“你也会怕这个?” “不是怕!”楚晶蓝缓缓的道:“而是你这副样子原本便长得能骗人的,我自然要万事小心一些。再说了,男人的心思,谁又知道呢?”她的话里透着一丝淡淡的酸意,小嘴微微一扁,满是小女儿的模样,当真是可受的紧。 安子迁闻言笑的更加畅快了,自从大少爷出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这番一笑,他心里的那些郁结倒也散了不少。 他轻声道:“表哥二十八回到苏家了,依着以往习惯,他约莫在初三的时候会来安府给父亲和母亲拜年。”他的声音很轻很浅,似乎只是随嘴说说一般。 楚晶蓝淡淡的道:“他的事又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是他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他,根本就不需怕他,也不需要躲着他。”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抚上了她乌黑的秀发,他浅浅的道:“可不是嘛,当初一切的确都是表哥的错,只是晶蓝,只这短短数月的光景,你倒是通透了不少。” 楚晶蓝浅浅一笑,却并不解释,只是将头往他的身上靠得紧了些,他看到她的举动,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有暗华涌动,却也终是不语,两人一起相拥到天明。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五章 天一亮,两人又去给安夫人请安去了,这一次的请安不同于往日,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结结实实给安夫人和安老爷磕着头,安夫人也给每一房包了一袋压岁钱。 安府这样的在户人家,在钱银的用度之上却是有些节俭的,依着以往的例子,每一房一百两过节的费用,安夫人给每房的压岁钱也不过每房十两而已。 而每房少夫人的月钱也几乎每个月都会用完,都盼着到年节的时候能多一些,将前一年欠下的银钱给补上去。 安老爷和安夫人今日的心情看起来是极好的,对着众人脸上都含着笑。 太夫人也看起来极为开心,和众人一直在说些闲话,而后又拉着二少夫人、三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去打马吊去了。 而府里由于去年封了皇商,打着拜年的由头来给巴结安老爷的人大有人在,因为大少爷那边的状态不太好,嫡出这边便只有安子迁一人了,他便只得陪着安老爷去应付那些前来拜年之人,那些人有的是安府的本家,也有一些是得势的乡绅和官吏,还有一些远房不太长走动的亲戚,一时间安府里热闹非凡,府里的人逢人便说恭贺新喜,万事如意之类的吉祥话。 楚晶蓝最是怕麻烦,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应酬,四少夫人又自告奋勇的帮安夫人打点一切,而安夫人又不愿楚晶蓝接手安府里的事情,她请完安之后就回悠然居里猫着了。 只是她才一回去,许晓玉和洛冰便来向她请安了,两人依着规矩,也给她磕了头,她知道这是习俗,倒也不拦,由得她们去。 两人起身之后也向她说着一些吉利话,许晓玉的事情安子迁也大致对楚晶蓝说起过,楚晶蓝倒对许晓玉有三分敬佩之意,而许晓玉也一直敬佩她的为人处事之风,两人心里都对对方有好感,一时间坐在那里倒说了不少的话。 而楚晶蓝自上次的事情之后,一直对洛冰心存芥蒂,再加上两人也不算极为相熟,她也懒得理会洛冰,由得洛冰在旁站着。她虽然对立规矩之事没有太多的兴趣,却也觉得像洛冰那样的人还是需要立些规矩的。 于是洛冰便一直站在一旁候着,插不上话,又不能坐下,一时间倒显得有些尴尬,而她的脸上却自始自终都存了三分笑意,那模样倒似极为享受听楚晶蓝和许晓玉说话一般。 洛冰的举动,楚晶蓝从眼角的余光之中都已窥见,却也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觉得洛冰心思深沉,日后必定得寻个机会打发了去,也省得她日后再在安府里生出一些事端来。 她见洛冰站的差不多了,便微笑道:“方才光顾着和晓玉说话,倒忘了洛冰还站在这里,你只怕已站的有些乏了吧!快些坐下来吧!” 洛冰微笑道:“听五少奶奶和姐姐说话,是婢妾的福气,婢妾不累。” 许晓玉微笑道:“五少奶奶有让你坐下来你便坐下来,这般巴巴的忤在那里,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会以为是妹妹犯了错!别人误会你犯错事小,大年初一若是传出五少奶奶罚你的话,也会连累五少奶奶的声誉!” 洛冰听到许晓玉的话有些不悦,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只得挨着许晓玉坐下道:“姐姐说的甚是,是我考虑不周。”她心里却有些奇怪,洛冰平素和楚晶蓝来往的并不密切,两人何时处的这般好呢? 许晓玉的气色较之前已好了许多,眉眼间虽然温顺尤在,却已隐隐有了一抹凌厉之色,只是她将那副容色隐藏的极好,倒也不易察觉,可是楚晶蓝却也看出来了,她心知许晓玉和以前已有些不太一样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洛冰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开,楚晶蓝也不留她,只命秋韵将她送了出去。 许晓玉见洛冰一走,便笑着对楚晶蓝道:“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有别,我是妾室,实不敢称你为姐姐,但是却又觉得在没有人的时候若还不让我唤你姐姐,我心里着实觉得有些不平。” 楚晶蓝知道她的意思,当下浅笑道:“若是身边没有其它人的话,你想唤我什么都可以,我也极喜欢你的性子,只是一直让你担着五少爷妾室的名头,只怕对你不太公平。” 许晓玉轻叹道:“其实做妾室有做妾室的好处,若是有主母庇佑,倒对一般的少奶奶还要自在些,姐姐总不让我们来请安,我倒是天天乐得老神自在,这段日子天天窝在府里,倒是长胖了一圈!”说罢,她竟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那模样里竟还透着三分俏皮之色。 楚晶蓝以前一直认为她是个稳重的,不料她的本性竟是如此可爱,她微笑道:“人稍微胖一些才好,若是总是那副清瘦的样子,你的心上人见到了只怕还得好好难过一番。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了!” 许晓玉笑了笑道:“我和他这一生只怕都不能再见了,我也再不想见他了,以前没有见到的时候是天天盼着能见到他,可是在见到他之后,却又觉得相见不如怀念了。” 楚晶蓝见她虽然在笑,但是眸子里却已有了些许苦意,她轻轻拉着许晓玉的手道:“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了,他的心里若是没有你的话,那一夜不会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将剑撤回,后面那一日又设计与你相见?” 许晓玉轻轻抿了抿唇,楚晶蓝轻声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也不要负了他的心意,只是如今五少爷的身份有些尴尬……” “姐姐不要这样说,五少爷也是个极好的人,他那般用心待姐姐,实让我羡慕不已。”许晓玉轻声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许晓玉又道:“我前日里去找过五少爷,觉得在安府里再这样呆下去,当真是闷的紧,所以也求五少爷日后让我陪在姐姐的身边,有我在姐姐身边,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便再也不能伤害姐姐分毫,更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绑票的事情了!”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后道:“这只怕有些不妥,会委屈你的!” “不委屈!”许晓玉微笑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以前是不知道他在那里,心神不宁又四处寻他,而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早已知道他在哪里,我这一生总不可能为男人而活,也得有自己的事情。看着姐姐以一介弱女子之力管理好楚家,又要应付安府的这一群恶狼,我总要尽自己的一分力才是!” 楚晶蓝中听许晓玉将安府的人形容成恶狼,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她抿了抿唇后道:“若是有你的相助自然是好,如今这府里盯着我的人实在太多。” 许晓玉浅笑道:“可不是嘛,那些个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之前五少爷一直想把红梅和绿叶弄进安府来,只是身份一直不便,再加之她们还要帮着五少爷处理一些事情,而如今有我在姐姐的身边,她们便无需进安府这个大染缸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许晓玉却又道:“再则她们也不如我这么清楚安府里的事情,女人的争斗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比起男人的拼杀更为残忍,这里的危险和杀机却又不是每个都能把握好的。上次看到姐姐处理俞凤娇和佩兰的事情,我心里是极佩服的,那些杀伐决断之外又不失温和,只是如此一来,倒容易把幕后的人惹恼,若不是姐姐这悠然居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只怕已经出了不少的事端。” 楚晶蓝见许晓玉看的通透,说的直白,心里已有几分欢喜,当下浅笑道:“你倒是个有心人,只是我有些事情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许晓玉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谦虚,那些事情我都是清楚的,只是姐姐眼下在悠然居里是安然无恙,可是在出门在外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意外。” 楚晶蓝微笑道:“既然如此,倒是要劳烦妹妹了!” 许晓玉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四手相握,眸子里都是温和的暖意。 正在此时,圆珠进来道:“五少奶奶,三十六房掌柜和绣庄织坊的管事给你拜年了!” “他们都来了吗?”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都来了!”圆珠笑道:“大掌柜说他们都是先到楚府给夫人拜完年之后才过来的。” “他们若是都进来的话只怕这屋子里都站不下,这样吧,你让他们都到院子里候着,我马上就出来。”楚晶蓝浅笑道。 圆珠忙道:“我已经让他们在院子里候着了。” 楚晶蓝微笑道:“你这丫环片子倒是越来越稳重了!” 许晓玉在旁道:“楚家的管事前来拜年我在这里已多有不便,我先从偏门回去,待你空了便来寻你。” 楚晶蓝轻轻点头,她下去之后,楚晶蓝便缓缓的走了出去,一打开门果见那些掌柜和管事都在,悠然居的院子不算小,众掌柜齐齐的站在那里,倒显得有些拥挤了。众人早在大掌柜的授意下齐齐向她行了个礼,再挨个送上各自的礼物,那情景倒是热闹的紧。 那些掌柜的年纪都比楚晶蓝长了不少,她也不敢受,虚虚的避开之后便和各房掌柜各说了几句话,轮到十三掌柜时,楚晶蓝只笑道:“今年你可需要好生经营,若是再如去年那般,我只怕不能用你了。”   她这句似开玩笑的话却让十三掌柜吓了一大跳,他忙道:“我今年一定好生经营,绝不敢有负大小姐的期望!”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眼里有了一抹幽深,却也不说破,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却是连一句宽解的话也未再多说,如此一来,十三掌柜心里忧思倒更重了三分。 十三掌柜和其它的掌柜并不算太交厚,有些掌柜只是有些惊讶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又有些不明所以。大掌柜因为上次夹竹桃的事情对十三掌柜一直存了一分其它的心思,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也大致猜到楚晶蓝心中的想法,当下便看了十三掌柜一眼,却也不说话。 见过众位掌柜之后,又有不少平日里相熟的商户前来给她拜年,她却一一挡在门外,只觉得一片闹哄哄的实在是心烦的紧。 这几年来,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过年,因为只要一到过年,就注定了一大堆烦杂之事,光是见人就得见得眼酸。 只是有些人终是不好推拒的,便也只得相见,如此折腾完之后,她只觉得累得紧,而安子迁也一直陪着安老爷应酬到酉时末才回。 两人昨夜都未睡好,今日又折腾了一整天,都累得不轻,洗谏完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初二的一早,楚晶蓝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便和安子迁去给刘氏拜年,刘氏早已在屋子里候着了,楚晶蓝见楚府里修膳的极为妥贴,虽然去年楚老爷亲丧,但是整个楚家却没有太多的沉闷之气,只明依着西凤国的规矩,屋门口的对帘是用白纸所写,便显得有了三分肃穆之气。 楚晶蓝给安刘氏拜完年之后又去给楚老爷上了一柱香,然后才坐下来和刘氏说话,她将新做的衣裳递到刘氏的面前道:“女儿不孝,之前被奸人误导良久,未曾尽一日孝道,今日做了一件新衣,母亲试试看是否合身。” 这件新衣原本早就已经做好,只是前段日子近年关,又出了大少爷的事情,她便一直不得空将衣裳送给刘氏,又不愿让别人触摸这件一衣服,所以今日才亲自带来送给刘氏。 刘氏见那衣服华贵,上面的绣花也甚精致,针脚密密麻麻的实见功力,她一时间心里有百般感触,伸手捧着衣服道:“能穿上你亲手做的手服是我这一辈子的愿望,只是你如今事忙,可仔细别累着了。” “母亲不用担心。”楚晶蓝微笑道:“只是做一件衣裳而已,又岂会累着?再说了,我又哪里那么娇气!” 刘氏也笑了,楚晶蓝拉着她的手道:“我前段日子听人说,自从父亲去后,母亲时不时的就一个人躲起来伤神,我如今在这世上也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母亲可得好生调理好自己的身子。” 刘氏的样子看起来比她上次来看时又苍老了些,楚晶蓝是有些发自内心的心疼,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有楚老爷和刘氏是发自内心在疼惜她,她原本对亲情就极为重视,心里对刘氏也是十二分的敬重,实不愿看着她如此凄然的过日子。 刘氏微笑道:“定是那此嚼舌根的人,你不用理会!我如今精神好着了,虽然有些想你的父亲,但是哪有他们说的那般言重!” “母亲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日后可还得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平日里事忙,不能天天来看望母亲,母亲也不要总让我的心里担心。”楚晶蓝将头窝在刘氏的身畔撒娇道。 刘氏看到楚晶蓝这副小女儿态的模样心里也满是欢喜,她看着坐在一旁含笑的安子迁道:“晶蓝的性子有时候清冷了些,远溪可要多多担待才是。” 安子迁笑道:“晶蓝此番和岳母在一起的样子,又哪里还有半分的清冷?她如今性子好的紧,岳母大人无需担心!” 刘氏这才微微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放心了。” 楚晶蓝却不依道:“母亲偏私,五少爷时常欺负我了,你怎生不管?” 刘氏和安子迁闻言都笑了起来,安子迁忍住笑道:“看来你平日里倒是对我存了一些意见,竟告状告到岳母这里来了,我虽然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但是娘子竟然说了,那我便要道个歉了!”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对着楚晶蓝微微一揖后道:“为夫平日若有得罪娘子之处,还请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晶蓝和刘氏看到他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微扁着嘴道:“你这副模样哪里像在在请罪,分明是在告状!不过看在你还有几分诚意的份上,便原谅你了,不和你计较!” 刘氏看到两人相处和睦,虽然安子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稳重,楚晶蓝也有一分娇憨之气,心里却着实开心的紧,当下笑道:“晶蓝你也真是的,女子以夫为天,你怎的就这样受了远溪的礼。” “母亲,人生下来本是平等的,我和远溪两人之所以能和睦相处,靠的也不是其它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平等相处,谁也不比谁高一等。”楚晶蓝微笑道。 刘氏虽然不太认同她的话,但是又见安子迁不但不生气,反而一直在旁嘻笑相陪,她便也放下心来,当下缓缓的道:“远溪,我和晶蓝说会话,你去外面走走吧!” 安子迁笑道:“早知岳母会赶我走,我这会也不赖着了。”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他一才走,刘氏便道:“看到你和远溪般恩爱,我心里当真是开心的紧,以前一直觉得你的性子过于倔强和刚强,总担心你出嫁后会受委屈,如今看来,倒显得我多心了。” 楚晶蓝微笑道:“母亲心疼我才会担心,我心里着实开心着了!” 刘氏微微一笑道:“你和远溪如此恩爱,算来你们成亲已有数月,怎么到如今还不见你有孕?” 楚晶蓝的面色微微一红后道:“母亲有所不知,我和远溪是父亲走后才圆的房,算来时日尚短,所以母亲也不必焦急。” 刘氏闻言微微一怔,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这孩子……”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只是最初嫁给远溪时心里一直有一些不甘,而远溪又极为尊重我,所以这事才会一再拖延。” “这世上或许也只有远溪一人能受得了你那样的性子,日后再不可任性了!”刘氏微微有些担心的道。 楚晶蓝微笑道:“其实远溪若是那种霸道的男子,我和他断然是不会走到今日的。” 刘氏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来有些后怕,以前觉得你选了他必是看到了他的好处,却不知你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嫁给他的。蓝儿啊,我们女人这一生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说复杂也复杂啊!你可要懂得知足,这世间像远溪这样的男子可少的紧啊!也是我自己没有本事,一直太过软弱,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啊!” 楚晶蓝劝道:“母亲其实已做的极好,是马氏太过阴毒!” “是啊,马氏是阴毒的紧,所以也有她的报应。”刘氏缓缓的道:“她上次被赶出楚家之后,我听说她回到马家之后就被赶了出来,马氏的兄弟们听说她是净身出户,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她前几天到楚家来闹了一场,我直接命人将她赶了出去,虽然事隔多年,但是我对她还是有些恨的,若不是看在她以前对你甚好的份上,我只怕会让人将她乱棒打出。” “就算母亲那样做,也不算过火。”楚晶蓝缓缓的道:“她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她是真的心肠狠毒的那种妇人,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她当日若不是一味的贪婪,不对我处处为难,父亲想来也是要全她几分脸面,就算我知道她不是我的生母,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只是她一直都想不透这一层。” 刘氏缓缓的道:“马氏她素来好面子,喜欢奢华,平日做事却又太过狠毒,纵是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知足的,所以当日一听闻你是楚家家主,她便窝了一肚子气,当天晚上便来把我狠狠的教训了一通。而后又看着老爷将一切地都给了你,对她而言,那就和害她的肉一样难受了。而依着她的性子,又岂会就此罢休,自然得想办法将她认为属于她的一切全部夺回去,却不想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强求反而像如今这般连个栖身地都没有。” 楚晶蓝轻叹道:“所以人断然不可太过贪婪,只是人的心。生下来的时候就不是平的,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懂得知足。” 刘氏微笑道:“你和了然大师讨论佛经讨论的多了,承便说句话也带着一分禅意了!” 楚晶蓝笑了笑,刘氏又道:“马氏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想多说,她知道你今日必会来楚家,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会在楚家外候着你,你可得小心一些,别沾了她的晦气!” 楚晶蓝笑道:“她以前掌管着整个楚府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她此时这般田地了我又哪里需要怕她?”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些体已话,用完午膳之后便和安子迁离开了楚府,两人才一出门,便见一旁有人冲出来道:“恶毒的贱人!” 那人的话才一说完,一股腥臭之味便传了过来,安子迁眼明手快,极快的拉着她便跃到了一旁,而她方才所站的地方,已全部染上了黑色的狗血,楚家的家丁忙围上来团团将那人擒住,楚晶蓝细细一看,那人竟是马氏。 此时的马氏早已没有昔日的光彩,她头发凌乱,身上着的是粗布的棉袄,那袄子已破了许多处,到处都露着棉花,衣服已脏到极致,脸上也了沾了不少的泥污,那模样便和街上的乞婆一般无二。 楚晶蓝想起马氏离开楚家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竟就成了这副模样,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而这一个多月,对马氏而言只怕是极其难过的,而她吃了这么多的苦,竟还不知道悔改,她眸光里有一丝鄙夷。她原本想着就算马氏有万般不是,只要马氏肯改过自新,那么日后她也会寻些机会给马氏一些银两,让她能活下去,如今看到马氏这副样了,她心里却是极为失望。   她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我们走吧,只是一个疯婆子,无需和她计较。”   安子迁也早已认出是马氏,他也不是凉薄之人,也知马氏极为可恶,当下缓缓的道:“你说的对,疯婆无需计较,只是她如今也算可怜。”他从怀里掏出一锭约莫二两重的银子扔到马氏的身边。 马氏如发了疯一般的扑向银子,楚晶蓝从侧面的窗户里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光更深了些,却对安子迁多了一分敬重之意。 安子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和她一般计较。”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今日出门的大户甚多,路上马车众多,两人的马车行至春妍大街的时候却被堵得无法前进了,后面又跟了几辆马车过来,竟是堵得紧紧的,动也不能动了,安子迁问道:“安华,发生什么事情呢?”   安华答道:“苏二公子的马车和乌家大公子的马车撞在一起了,这会正在吵架。”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她知道自从上次乌有极乐辰景一脚踢死之后,苏家和乌家的关系便不太好,只是此时撞在一起,倒也有些怪了,她知道苏壁城早已娶妻,乌家的大公子虽然不是纨绔子弟,却是个蛮横之徒,乌有极的死坊间曾有传闻说是他死之前和苏壁城在一起说过话,又有人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安府的内院。乐辰景的麻烦没有人敢找,可是乌家便将这些帐全部都算在苏家和安家的身上,她听说乌家自从乌有极死后,便一直在为难安家,漕运费更是涨了不少。 只是她平日从不过问安府的事情,所以细节上也是不太知晓的,她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淡笑道:“乌大公子是个混人,二表哥也不是个省事的主,他们的马车撞到一起,只怕一时半会也了结不了,不如让安华在这里慢慢候着,我们走回去吧,反正也不太远。” “好。”楚晶蓝轻声答应,安子迁先跳下马车,然后又将她扶了下去。 两人才站定,耳畔便传来清柔的女音道:“小表哥,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了你,我明日正想去给姑母请安了!” 楚晶蓝扭头一看,便见苏秀雅和杜如海提着一盏灯笼立在夜色里,苏秀雅的衣饰极为秀气,却并不太新,看起来有些像是去年的旧衣,杜如海站在她的身边,他已没有上次在安府闹事时的风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是太好,他看到安子迁,只是轻轻拱了拱手,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虽然对苏秀雅有些愧疚,却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乐辰景那一日的抢亲之事,心里已有了一丝防备,却也扭头冲她微微一笑。 安子迁微笑道:“表妹明日若得空就去看母亲吧!她一直在念唠着你,一直在我们面前说姐姐都不如表妹贴心。” 苏秀雅微笑道:“姑母最喜欢说笑了,表姐她兰心惠质,又岂是我能比的!小表哥是陪表嫂去楚家回来吗?” “是啊!”安子迁笑道:“春盈大街是杭城的主要通道,城南到城西,这可是必经之道。表妹回娘家了,舅舅的身体可好些呢?可有见到大表哥?” “自然是见到大哥了!”苏秀雅笑道:“大哥今日还在念唠着小表哥了!”她嘴里的大哥指的是苏连城。   安子迁微笑道:“得空了我也得和大表哥好好说会话。”他一边说话一边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只是淡笑的站在那里。 苏秀雅浅笑道:“大哥也这般说!我去劝劝二哥,这大过年的可别生口角才是,这般累得大伙都站在风雪之中可不妙。”   安子迁微笑,苏秀雅上前和苏壁城说了几句话,楚晶蓝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让苏壁城安静了下来,乌大公子和苏壁城各陪了句不是,便将马车拉开,各自回去了。 路一通,两人也不用走回去了,又上了马车,苏秀雅的马车从两人的身畔经过,楚晶蓝正好拉起帘子,苏秀雅的车帘也拉开的,她冲楚晶蓝微微一笑,楚晶蓝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升起了一抹寒意,却也回了苏秀雅一记浅笑。 两辆马车擦身而去,苏秀雅将帘子拉下来之后,脸上的笑容便已疑固不见,在黑夜里,透着浓重的寒意。杜如海坐在她的身畔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也察觉了些许,他轻声问道:“秀雅,怎么呢?” 苏秀雅咬牙切齿的道:“没用的东西,别人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就你是越来越不济,我当真是不知道当日为何要嫁与你!” 杜如海自被洛王亲自下令不能再参加科考之后,明里暗里已受了不少苏秀雅的奚落,此时又听到苏秀雅这一句话,只觉得男子汉的尊严已荡然无存,却又不愿和她吵架,他轻咬着唇道:“秀雅不必着恼,日后只要我们都努力,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好日子?”苏秀雅有些不屑的道:“什么样才算好日子?如今你已成了这勇模样,再无法参加科考,又手无搏鸡之力,更无半点经营之才,无论你往哪方面努力,只怕也是徒劳无功罢了!” 杜如海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却又字字说中了他的痛处,他咬着牙道:“我知你心里已经嫌弃我,可是我早已不计较当日世子对你所做之事,你又怎能再这般说我!” 苏秀雅冷笑道:“我这般说你又怎么呢?哪一句又说错呢?” 杜如海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 苏秀雅又恨恨的道:“只怕在你的心里,也一直就想休了我吧!觉得我侮没了你杜家的门楣,既然如此,又怎得迟迟不将我休了?” “我从未有过休弃你的心思!”杜如海也有些恼了,却依旧耐着性子道:“那些事情都是父亲和母亲瞒着我做下的,和我没有干系!” 苏秀雅的眸子里俱是寒意,她冷哼一声后道:“不管和你有没有干系,你之前那样的事情却是千真万却做下来的!我到如今,倒也盼着你早日休了我,也省得天天还要在母亲的面前受气。” 杜夫人自从上次杜如海被洛王断了功名的前程之后,就将所有的过错全算了苏秀雅的身上,婆媳两人本有心结,如此一来,便更加的瞧对方不对眼了,她时不时的会在苏秀雅的面前念上几句,苏秀雅原本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初还因为孝字让过杜夫人几回,日子一久,便也不再忍耐,对着杜夫人也没有一分客气,于是婆媳两人的关系便更加的坏了。 而苏秀雅虽然最初是对乐辰景有些恨意,只是不知道为何,日子越久她便越是觉得杜如海没有一个地方能与乐辰景相比,杜如海原本就是除了读书便没有太多长处,以前觉得他能考取功名有个盼头,见他读书她也不觉得讨厌,而如今杜如海已没了仁途,闲下来还在看书就显得有些惹人厌了,再加之平素让杜如海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她心里便更加讨厌杜如海了,只觉得杜如海远没有乐辰景那样的男子汉气度。却又知道乐辰景那样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只是心里的那些念头,越是压抑便越是生长的更快,而她看杜如海却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虽然她自小也算饱读诗书,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念头是见不得人的,只是终是无法克制,再加上杜夫人的处处为难,便让她生了许多恨,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再这样过下去,倒不如直接被杜如海休了直接。她此时倒更宁愿过休弃的日子,也省得再在杜家受那些气。 而她对楚晶蓝的恨也是一日深过一日,一直盼着能寻个机会对付楚晶蓝,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这番和楚晶蓝相见,只觉得楚晶蓝气度更甚从前,那淡然的模样让她显得更加的出众。而安子迁眼角眉梢的那丝纨绔之色也一日淡过一日,今日相见已有几分稳重的气度,她的心里便愈发的难过,杜如海站在他的身边,也生生给比了下去。   她一见这样的光景,便更多出了几分烦郁之色,只觉得楚晶蓝这个始做甬者是日子越过越好,而她的日子却已是苦不堪言,她原本对楚晶蓝已有了浓烈的恨,此时又重了几分。 杜如海听到她的话微愠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我原本就相情相悦,如今也算是历经的了坎珂,我知道我之前做的是有些不妥,但是我日后必定对你珍而视之。” “你对我珍而视之,那母亲呢?”苏秀雅冷然道:“我在她的心里只怕早已名节尽毁,早就不能做你的妻子,若是再留在杜家,只怕还得受她一世的羞辱。”   她的话说的是很白了,可是杜如海却不太通人情世故,并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当下便道:“回头我劝劝母亲,她有时候话是说的过份了些,可是她终究是长辈,你凡事对她多多忍让!” 苏秀雅却恼了:“我凡事对她多多忍让,那么谁又来让着我?” 杜如海一时间不知道她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当下只得缓缓的道:“你不要生气嘛,大不了我以后帮你在母亲的面前说说好话。” 苏秀雅听他这样说话,只觉得是对牛弹琴,便干脆直截了当的道:“我觉得我们缘份已尽,等过了十五便给我一纸休书吧!” 杜如海又如何能听得这样的话,在他的心里苏秀雅素来是谦和有礼也极为识大体,不想今日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当下忙道:“秀雅,我知道杜家如今已经中落,可是这日子却不是不能过……” “你能过,我不能过!”苏秀雅的声音冷如寒冰道:“你休了我之后便娶另一房妻室吧!”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六章 杜如海听她这么一说倒真有些恼了,他只是不太通人情世故,却也不是个傻子,他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你的心里,怕是一直都想与我和离吧!我以前以为你是个聪慧的,到今日才知你原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你不过是怕杜家中落后过不了你的富贵少奶奶般的日子罢了!” “没错!”苏秀雅冷着声道:“我就是个目光短浅的!我就是想要过少奶奶的日子!以前嫁于你,是父亲一直认为杜府的门楣不错,你若是高中了,我也能跟着沾些光,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全成了泡影!现如今,你是连小表哥也及不上了!他尚知道用心讨姑父姑母欢心,努力做安府的家主,可是你呢?却已是什么都不是!就连生个火都不会!”   她越说越生气,因为杜府中落,家里的丫环婆子已经辞去了不少,整个府里也只有几个丫环,那些活计是断然做不过来的,所以每日晨起煮饭炒菜之事也得她亲力亲为了,今日一早,她让杜如海替她生个火,他直弄的满屋子都是烟,却愣是没有将火生着,一早却是连饭都没得吃,她又如何能不恼? 其实她也并非是那种贪慕荣华富贵的女子,在嫁给杜如海之前她觉得人生就是那样的了,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相夫教子,无论杜府是富贵还是衰落她都不在乎。可是在见到乐辰景之后,她的心湖却被彻底搅乱了,那狂妄的霸气和张狂的性子,是杜如海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她虽然有些恨他的霸道,却又深陷中,那颗原本以为如古井一般的心竟再也沉静不下来了。 也只到如今,她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渴望着那一分狂热,可惜的是乐辰景那样的人,对她而言却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 只是心底漫延的情意,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反而越压越是浓烈。而这些事情却无法对人言,只能日日夜夜捂在心自己的心里,却又如毒蛇一般啃咬着她的灵魂。 杜如海也是有些风骨的,寻常时候都会让着苏秀雅,可是却无法忍受苏秀雅拿他和安子迁比,在他的心里,安子迁根本就不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而如今苏秀雅却说他连安子迁也比不上,他的心里是真的恼了,他恨恨的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也不用在杜府呆到十五了,回去之后我便给你一纸休书,让你回到苏府去,过你的快活自在的日子!” 苏秀雅淡淡的道:“如此但多谢了!”   她这一句话却把杜如海气的直掉眼泪,却又忍不下男子汉的自尊,他大声道:“日后都随了你的意!我杜府也容不得你种水性扬花的女人!” 苏秀雅冷哼了一声后道:“原来在你的心里竟是这样想我的,很好!” 杜如海不会理会她,转过身便对马车的车墙不语。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悠然居之后浅浅的道:“今日见秀雅似乎轻减了些,想来杜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会落到这般地步,想来也是和我们有些干系的,你日后若是得空了也周济他们一番吧!” “你就是天下间最心善的人。”安子迁笑道:“杜府出事虽然是和我们有些关系,可是杜府却并无谋生的手段,若是事事周济,也只怕是长贫难顾啊!”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道:“你可有良策?”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没有,杜家是书香世家,杜如海远没有表哥和于文远聪慧,就算是没有王爷的禁令,他只怕也极难考中功名的。而他的心性又极高,平日里素来看我也不太对眼,我若是直接拿银子给他,他只怕会更加恨我。” 楚晶蓝一想他的话也觉得极为有理,只是想起这所有事情的源头也不过是因为她当日的一句自保之言,她的眼神暗了暗,安子迁却在旁道:“现如今也只能由得他们去了,而他们也得吃些苦头,才会知道什么是生活。不过话又说回来,纵然杜府没落,但是只要杜家的产业不少,若是尽数卖掉的话也能值不少的银子,杜如海又没有恶习,如此淡然的度过一生的话倒也不是难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将身子朝安子迁靠了靠,安子迁轻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道:“别多想他们的事情了,你平日也极忙,难得会有空,不如明日随我去见秦伯吧!他屋后还有一处温泉,上次太过匆忙也没有带你去,这一次去的话就在那里住上一晚,然后再去安佛寺找了然大师说说佛理,你说可好?” 楚晶蓝知道他这样的安排,不过是为了让她避开和苏连城见面,可谓用心良苦,她浅浅一笑道:“我也早想去见秦伯和秦妈,到现在还有些怀念他们做的菜,那鲠鱼的鲜味至今想来都回味无穷。只是你和苏连城自小一起长大,原本就感情深厚,他日后在朝为官,只怕再见也不是易事,你也无需为我不再和他见面。”   安子迁浅笑道:“安府如今是皇商,大哥现在又成了那勇模样,我若是真的成了安府的家主,只怕每年都得进京面圣,到时候自有和他相见的机会。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浅笑道:“你还是想的周全,若是如此的话便依了你,只是父亲和母亲那边要如何交待?” “他们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无需向他们交待什么。”安子迁淡淡的道。 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浅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你愈发的让人觉得舒心了。”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听得出了她的话中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啊,端的生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思!” 楚晶蓝缓缓的道:“如今那些往事于我已无相干了,往后的日子我要和你相守着一起度过。” 安子迁伸手轻轻的扣住了她的手,再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二日一早,两人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便直接去了秦伯那里,两人到达的时候秦伯的屋子里甚是热闹,却见韦渊和苗冬青都在那里,众人见两人到来,忙起身行礼。 安子迁笑道:“那些个虚礼便都罢了,我和晶蓝今日却是来给秦伯和秦妈拜年的,这个礼却是不能省!”说罢,他竟已拉着楚晶蓝向秦伯和秦妈行了一个大礼。 秦伯和秦妈又哪里敢受,忙将身子侧到一边,将两人扶起来道:“五少爷和五少夫人的礼我们可受不起!” 两人笑着站了起来,秦妈见两人十指相扣,心里欢喜,她忙笑道:“上次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到这里来,说实话我还心里还有些担心,今日一见,便将心放下来了!” 安子迁浅笑道:“秦妈你就是喜欢瞎操心!你看这不都好好的?” 秦妈和秦伯都笑声来,韦渊和苗冬青也笑了笑,众人又说了会闲话,转眼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秦妈笑道:“不知道五少爷今日会来,也没有准备东西,好在前几日你秦伯在山上挖了些冬笋,和着鸡一起红烧了,倒也不失为美味。” “冬笋的味道最是鲜美,我可爱吃的紧,还是秦妈了解我!”安子迁浅笑道:“不知道山里的温泉的屋子盖起来了没有?” “五少爷以前说有空就要带五少夫人到这里泡温泉,你秦伯早就将那屋子打扫妥当了。”秦妈笑眯眯的道。 安子迁微笑道:“那我和晶蓝今夜便宿在温泉那边吧!” “我早就听闻秦伯这里的温泉好的紧,我也想去泡泡!”苗冬青微笑道。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你一个大男人泡什么温泉?今夜就替我和夫人守在山下,谁也不准上来!” 他的话说的有些暖昧,苗冬青原本就是江湖中人,性子机敏又不拘小节,马上便听出了安子迁的话外之音,他在旁嘻嘻笑道:“公子莫不是想学成帝和皇后到温泉中鸳鸯戏水啊?” 他这一句话便让楚晶蓝红了脸,安子迁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暴栗,把脸一板后道:“小兔崽子,鬼心思还有一大堆!你管我和晶蓝上去做什么,问那么多做甚?好生在山下守着便是,若是放一只苍蝇上来我都得拔了你的皮!” 苗冬青今年已近三十,他却管人叫小兔崽子,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他的声音严厉,话却有些俏皮,一时间,一屋子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秦妈笑道:“听你这般说话还以为你有多老成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孩子!” 安子迁也笑了,楚晶蓝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楚晶蓝忙将话题岔开道:“不是要做饭了吗?秦妈,我去帮你生火!” 秦妈这一次已和她熟了,又见她和安子迁甚是恩爱,当下笑道:“生火?那可不敢!我可记得上次夫人来的时候也帮我生火,一不小心就将衣裙给烧毁了!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那件衣服我却认得是真线所织,一件也得百来两银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今日这件袄子,也是蛟面绣花的,一看就精致的紧,若是再烧个的窟窿什么的,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楚晶蓝想起上次的窘态,也忍不住掩唇轻笑道:“秦妈取笑我!” 黍妈笑嘻嘻的道:“我可没有笑你的意思,你是不知道你上次衣服烧毁了,五少爷他瞪着一双眼睛看我的模样,那可是想要吃人了!我可不敢再惹他不快了!再说,你平日也没做过这种子粗活,又哪能真让你动手。冬青,韦渊,你们两个过来帮忙!” 楚晶蓝虽然厨艺不算太差,但是在二十一世纪做饭,都有煤气、天然气什么的,又哪里用这样的木柴生过火,这事她做实在是不太在行,此时听到秦妈这么一说只是笑了笑。 安子迁拉着她道:“上次是我们两人过来,不帮忙不太好意思,今日就让他们去帮忙,等饭菜差不多好时,我们帮着布下碗筷便好。” 楚晶蓝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如今倒真些五谷不分了。” 安子迁笑着拉着她的手坐下,秦伯为两人新沏了一壶茶,那茶是山上的苦丁茶,入口苦的紧,她初时喝不太习惯,却又觉得苦后甘甜的紧,她便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这一喝倒还爱上了,她轻声道:“这茶便如人生,苦尽后便是甘甜,倒别有一番风味。” 秦伯在旁插嘴道:“人生有两种,一种是先甜后苦,往往是难经风雨,另一种却是先苦后甜,便如这一杯茶,苦后的甘甜便能让人更能体会到人生的味道,不管往后有多大的风雨也不再惧怕。” 秦伯素来话少,楚晶蓝听到他这般一说,只觉得他的话里满是哲理,她浅笑道:“受教了!” 秦伯只是浅浅一笑道:“几句俗话罢了,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去年秋天的时候摘了一些山核桃,夫人赶路只怕也有些恶了,拿来给夫人做点心吃。”说罢,便去里间端出一盘核桃来。 那核桃的个子甚小,比起楚晶蓝在二十一世纪吃到的核桃小了不少,她知道这样的核桃皮甚厚,又没有专用的剥核桃的工具,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秦伯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笑了笑,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也笑了笑,伸手拿起一个核桃轻轻一捏,那核桃便已被捏开,他将被捏开的核桃放在楚晶蓝的手里。 她却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的接了过去,将里面的核桃肉吃了之后,自己却又拿起另一个核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那核桃却未有丝毫破裂的痕迹。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安子迁,他忍不住再次笑了笑,伸手从她的手里将核桃接过,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按,那核桃便已经裂开,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在此时,秦伯也拿起一枚核桃,笑了笑后轻轻一捏,那核桃便也被捏开了,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她是知道安子迁的武功的,他能捏开她并不吃惊,可是秦伯却让她呆了呆,纵然以前安子迁说秦伯曾做过武林盟主,她却一直是不太信的,如今看来安子迁倒也没有撒谎。 秦伯看到她的样子,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安子迁却在旁道:“我帮你刻核桃,不过现下不宜吃太多,秦妈的手艺极好,你若是吃多了核桃就尝不了她的美食,倒是一大遗憾!” 楚晶蓝笑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尝秦妈的手艺,这核桃吃个三四枚便好了!”   安子迁笑了笑,她却又道:“我去看看秦妈做的如何了,得向她偷偷师,这样日后我自己便也能在家里做好吃的了!”说罢,她自己掀帘而出。 秦伯见她出去,便看着安子迁道:“你的眼光不错!” “那是自然。”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 秦伯的眸光却转深后问道:“她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吗?” “知道一些,只是对万知楼势力如何却并不尽知。”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怕吓着了她。” 秦伯看着她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你终是江湖中人的身份多过商人的身份,她也并非寻常女子,又岂会吓住?”   安子迁只喝茶,却没有答话,秦伯又轻声道:“我听说你想做安府的家主?” “安家如今已是皇商,最近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这些年来虽然不过问安府的事情,却终是安府的儿子,不可能看着安府走向危险。”安子迁缓缓的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必竟是万知楼的楼主,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一重身份,只怕会将安府陷入危险的境地。”秦伯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心。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那样皇帝只怕会更加忌惮吧!必竟安府如今已掌管了三分之一的天下米粮。” “你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心?”秦伯看着他问道。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懒散的紧,对那些所谓的大业没有一丝兴趣,万知楼做到如今的规模也让我有些担心,只是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若是将万知楼解散的话,只怕对那些信我的兄弟们太不负责,只是如今这般,却已成了朝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秦伯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听你的口气倒有归隐之意……” “是啊!”安子迁笑道:“我羡慕你和秦妈的日子,这样简单的幸福是我一直以来的奢望。” 秦伯笑了笑后道:“你家里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父亲整日只知道赚钱,母亲又是个浑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事情。虽然这么多年来安府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他们也只道是我这些年来在外招惹的人罢了,倒也没有多想。倒是我那个一直都不太成材的二哥发现了我的事情,到如今我却也还不太清楚二哥是什么样的想法。”安子迁轻声道。 秦伯的眉头微皱后道:“你们安府的人可真没有一个是省事的。”   安子迁笑了笑,秦伯却又缓缓的道:“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你二哥的心思,我倒可以帮你试试。”   安子迁看着秦伯道:“这说到底也是我的私事,你久不问世事,这事又岂能麻烦你?” 秦伯的眸光转深后道:“不麻烦也已经麻烦了,你脸上的愁字已写的极大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了,这事也不算是世事,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安子迁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了。” 秦伯却道:“喝茶!”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感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茶杯举了起来。 饭菜很快就已经做好,楚晶蓝在外大声道:“远溪,过来帮忙!” 安子迁和秦伯相对一笑后便大声应道:“来了!”说罢,便将茶杯放下,掀帘而出时却见楚晶蓝也抱着几个饭碗站在院子里,她的袖口已微微卷起,头发微微显得有些凌乱,那模样,没有往日的清冷淡然,倒多了几分家庭主妇的模样,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忙跑过去将她手中的碗接了过来。 楚晶蓝却又笑道:“这碗放着似时间有些长了,我们到小河里把碗洗尽吧!” “好!”安子迁笑着答应。 两人走到河边,安子迁却光顾着看她,脚下一滑,碗便飞了出去,秦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一接一合,便将那碗全部接在手中,竟一个破损的都没有,楚晶蓝只瞧的目瞪口呆。 秦妈笑道:“五少爷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夫人虽然貌美如花,却也不用这般时时刻刻的看着吧!” 楚晶蓝闻言脸都红了,安子迁却嘻嘻一笑道:“秦妈也觉得晶蓝貌美如花啊!我也这么觉得,她就像是春天梨花,夏日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厌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韵!” 楚晶蓝听过夸人的话,却没有听过像安子迁这样夸人的话,她一时间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下便用手射轻轻的捅了捅他,他却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干嘛捅我!” 秦妈的闻言却笑了起来道:“五少爷的嘴当真是极甜的,这些话听的我这个老太婆都有些心花怒放了!” “秦妈,你别听他胡说,他平日里就没个正形的!”楚晶蓝轻啐道,她一把从秦妈的怀里把碗抢过去,走到河边去清洗了。   安子迁冲秦妈嘻嘻一笑,便也跟了过去,秦妈看到两人的模样,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安子迁嫌水凉,不让楚晶蓝动手洗,他极快的将碗洗净,然后再极快的把碗抱到桌子上道:“这天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毛毛燥燥的模样,不禁掩唇轻笑,却又见这里的风景远没有秋日的澄黄明艳,却别有一番清新空蒙,屋后山上的积雪未化,一片素白倒显得整个山间也有了清新之美。比起安府那片四四方方天更有了味道。   安子迁伸手把她拉进去道:“这天冷的紧,赶紧进去捂捂手,小心别冻着了。” 楚晶蓝冲他展颜一笑,他却见她的鼻尖冻微微泛红,白净瓷般的脸更显得生动娇美,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笑了笑,也回敬了他一下。 两人离开安府之后便不再背负那些繁冗的负担,心情竟都好了起来,这般清轻的心境,竟是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所有。 苗冬青和韦渊两人站在门口看到他们的举动,当下轻笑出声,两人闻声往后一看,楚晶蓝微窘,安子迁却大大方方的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秦妈的手艺极好,菜式虽然没有在安府吃的多,但是道道都极合楚晶蓝的胃口,她平素只能吃一碗米饭的,今日足足吃了两大碗,直把秦伯高兴的紧,一个劲的说要再两人长来,又见楚晶蓝身形瘦削,忙往她的碗里夹菜。 这一顿饭吃的极为融洽,午饭后休息了一会,楚晶蓝和秦妈聊着天,安子迁和苗冬青、韦尊说了些话,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秦妈知道两人要上山,便早早做好晚饭,两人吃完之后就早早上了山,韦渊和苗冬青竟真的守在山脚下的小路上,不让任何人上山。 雪天山上路滑,楚晶蓝虽然不若寻常的少奶奶娇贵,却也终究是个弱质女子,爬不到几步,便觉得体力不支,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笑了笑,一把将她负在肩上,施展轻功极快的就奔上了山峰,这里他来过数次,早已是轻车驾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到了温泉之畔,那里虽然时值隆冬,却热气盈盈,旁边的茅屋虽然盖的有些简陋,却也打扫的甚是干净,里面备了一应所需。 楚晶蓝站在那里朝山下一望,却见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素白,风景有些空朦,却又泛着丝丝寒气,屋子里极为温暖,她的心里也一片温暖。 秦伯的茅屋盖的极为巧妙,将温泉处的出口给挡住了七分,那温泉又洽从石中穿过,人一进去便如同一间幽闭的房间。 楚晶蓝伸手试了试温泉的水,然后浅笑道:“我在杭城这么久,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好的去处!” “你喜欢就好!”安子迁的目光温和,手却已轻轻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唇也已吻上了她光洁如玉的额头。 楚晶蓝轻轻一笑,却已经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也微笑,将她的衣裳缓缓除尽,两人衣物尽除之后,便缓缓的将身子漫入温泉之中。 那温泉的水温暖的紧,一如春风般将两人紧紧包裹,安子迁的眸光深邃的紧,幽深的让人无法探其究竟,却又深深的被吸引。 楚晶蓝和他四目相对,她的身子轻轻一滑,便已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眸光更深了些,大手已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两人眼里的欲望也越来越浓。 深情相拥,唇齿便已交缠在一起。 楚晶蓝闻着安子迁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木叶香,只觉得心底的那根的弦已被拔起,两人自圆房之后,于夫妻之事也多有品偿,只是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将身边的事情抛下,也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愉悦。如玉般的肌肤轻轻相触,两人都能感觉得到心尖在颤抖,那丝丝美妙的滋味竟是从未品偿过。 两人俱已动情,呼吸也都越来越重,轻轻的喘息声在空中响起,在这片宁静的空谷之中有了丝丝荡人有心魂之气。 良久,云消风停。 楚晶蓝轻轻倚在安子迁的怀里,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轻声唤道:“晶蓝,若是日后我们天天都能如今日这般无忧无虑,那该多好?”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其实人世间原本就有许多的烦恼,只是看自己能不能想得开了,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愿意日日这般陪着你。” 两人相对一笑,雪光印得天地间一片雪白,连带着温泉里也有一丝光茫,明月如盘洒下银练,和着纯净的雪光印着整个人间也一片澄澈。 楚晶蓝和安子迁泡完温泉之后便回了茅屋,那屋子里干净的紧,床下铺的不如杭城大户的被褥,而是在床下铺了厚厚一层稻草,那稻草晒的干燥的紧,透着一股干燥而又清新的味道,竟是好闻的确紧。 两人上床歇息时,那床也极为柔软,竟比寻常被褥还要柔软的多。 安子迁浅笑道:“看来秦伯和秦妈早知道我们要过来,所以才会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倒当真是贴心的紧。”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就继续哄我吧,只怕你在好些天前就让韦渊和苗冬青到秦伯和秦妈这里报信来了,否则今日哪有这般赶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安子迁微笑道:“我们自成亲以来,一直是非不断,我一直都想和你过一段在只属于我们的时光,不去理会那些个恩恩怨怨。儿时我最是盼着过年,中间有几年因为难以在家里寻到温暖,所以就不再盼着过年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身边能有一个知我懂我之人便好。如今有了你,我却又开始盼着过年了,因为也只有这几日,你才能安安心心的陪着我。”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心口道:“你这般想,又岂知我也不会和你有一般的心思?” 安子迁微微一笑,她又浅浅的道:“每年过完年之后,楚家的生意也便到了淡季了,我这段日子倒是有空,只怕你过完年之后就得好好的奔忙一场了,再没有空来陪我了。”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后道:“谁说我没有空,安府的铺子我让苗冬青和韦渊盯着,再将海棠和珍珠叫来帮忙,那铺子里的事情根本就无需我操心。” “那你和父亲的三月之期怎么办?”楚晶蓝含笑着问道。 安子迁笑道:“这个就更简单了,万知楼的家来极大,花点银子买个几千石米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他们原本就要吃饭。再则酒楼里生意也不错,每天都得吃掉一两石米,一个月下来也不少,再则花街里那些个花娘都是要吃饭的,韦渊以前就和她们的妈妈相熟,反正她们去哪里买米不是买,就在自己人那里买米,也能省下不少的心思,我还能给她们一个便宜的价钱。” 楚晶蓝淡笑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那是自然,否则你以为这么多年的纨绔做下来没有一丝好处吗?”安子迁冲她轻轻眨了眨眼。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只是不知道和那些花娘相熟的是你还韦渊了。” 安子迁的面上有一丝不自在,讪讪一笑道:“是谁相熟都没有太大的干系,反正我的心是在你的心上。” 楚晶蓝的眸子微转,轻哼一声道:“四哥说你就是长了一张甜嘴,以前我是不太信的,如今听你这般说话倒是信了个十足十。” 安子迁有些不以为然的道:“那是乐辰景嫉妒我,他那个浑球一天到晚都没安好心,他说的话你又岂能放在心上?”一说到乐辰景他就有几分怒气,只盼着那个煞星再不要来杭城,否则只怕又要会出什么事端来。 楚晶蓝抿唇浅笑,安子迁这才知道被她戏弄了,他浅浅一笑后道:“我是从来都不知道你的那些玲珑心思,只是如今能这般和你相守我当真是极开心的,比以前那般心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要好上太多!” 楚晶蓝微微一笑,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上,纤巧的指尖在他的身上画了一个圈圈,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子里闪动着欲望道:“晶蓝,有些地方是不能碰的。” 楚晶蓝吃吃一笑,安子迁猛的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道:“你方才惹火了,就得为我负责!”他说罢,一把拉过床尾的那张精布棉被,将两人团团盖住,被窝掀动,传来了点点愉悦的笑声。 油灯轻晃,在静夜里荡起一片淡淡的春光。 第二日一早,两睡醒之后和秦妈告了个别,便缓缓往安佛寺的方向而去,韦渊和苗冬青左右无事,见两人没有带侍从,便也跟了过去。 两人到达安佛寺的时候已近中午,两人在山上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打算上山,只是才走到山路口,却见今日竟有极多的香客,那上香的路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安子迁这才恍然大悟道:“失策啊失策,我平日不管家中之事,也不问祖先之事,便将杭城初四给祖先上香之事给忘得七七八八了!今日了然大师必定有些法事要做,只怕是不得空了。” 楚晶蓝微笑道:“无妨,既然来了,我们便也去上一柱香,若是能和了然大师说上话是最好的,若是说不上话也算是来看过他了,他也不会怪罪。”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见马车实不能行,便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再带着韦渊和苗冬青一起上了山。 只是两人才走不到三步,便被两个官差模样的人给拦下来道:“今日里通政司参议苏大人在此上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山!” “通政司参议苏大人?”安子迁微微一怔后反问道:“哪个苏大人?” 那官差斜斜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道:“这杭城能有几个姓苏的大人?”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便回过神来,通政司参议是京官,而杭城在京为官又得皇上亲赐回乡探亲的苏姓官员也只有苏连城一人了。只是通政司参议已是正五品官员,虽然手中没有太多的实权,可是必竟在京,而苏连城今年也不过二十几岁,竟就做到正五品的官位了,由此可见皇帝对他当真是极为器重的。 他昨日没有呆在家里,不过是为了避开苏连城,没料到今日倒在安佛寺碰上了!只是他没有料到苏连城此次回杭城上香竟摆出这样大的谱来,和他所熟知的那个谦谦君子般的苏连城倒是极不相符。 他淡淡的道:“这苏大人的派头还真大!” 那官差倒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后道:“哪里来的刁民在此胡说八道!我家的大人又岂是你这等蚁民所能说三道四的?”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你说的甚有道理,苏大人的事情是我不能议论的!”说罢,他对那官差做了一个揖,拉着楚晶蓝便欲回去。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和官差的对话,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却也不说破,只是拉着安子迁的手笑了笑,韦渊和苗冬青平素对安子迁敬重有加,此时见到他被那官差无礼,两人的心里倒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两人平素也没太将这些官差放在收上。 韦渊手指头轻轻一弹,一枚石子便射在那官差的膝盖之上,那官差一个站立不稳,身体便倒在了地上,安佛寺山路本多,官差所站的地方原本便不是太平,他一个不稳,便如滚西瓜一般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楚晶蓝看到那官差的模样,心里想笑,却只得掩唇而笑。  安子迁看了韦尊一眼,韦尊嘻嘻一笑后轻声道:“公子平素在我们的面前是凶的紧,那是我们也知道公子的厉害和好处,可是这些个不长眼爪牙,实在是无需对他们太过客气,就他方才对公子说话的那个态度,就该他摔这一大跤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那官差滚了约莫一丈后终于站了起来,他当下怒骂道:“是谁?是谁敢暗害我?”他其实并不知道有人对他动了手脚,只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摔一跤终是不太体面的事情,自然要寻一个由头来圆自己的脸面。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七章 楚晶蓝看到那官差拔扈的样子,眸子里的寒气重了些,她以前以为苏连城对她是心存偏见,所以才会那般待她,而他往日的行径也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君子。可是此时看到这官差的模样,心里倒对苏连城更加失望了。俗话说看主人不如看地奴仆,奴仆跟在主人的时间长了,总会染上一些主人的性子。 看热闹的人本不少,没有人搭理他,那官差便觉得面子上有些拉不下来,他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安子迁等人最为坦然,当下便奔到安子迁的面前道:“方才是不是你?”   安子迁有些好笑的道:“这位官大哥说的倒有可笑,你方才滚落下来的时候我和你相隔有一丈来远,又如何能将你绊倒?” 官差一听也有道理,只是心里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又见四周围观的百姓多在指指点点,他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便恼了,一把抓住安子迁的手道:“我说是你便是你,快些给我陪礼道歉!”   安子迁平素是脾气好,可是不代表他是没有脾气的,也不代表他能接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浅浅的道:“这位官大哥今日里倒当真是极好笑的,我没将你捧倒又何需向你道歉?再说了,我这么瘦弱,你那么威武,就算我在你的身边只怕也绊不倒你。” 韦渊看到安子迁隐忍,却知道他已微微有些动怒,他将手轻轻搭在那官差的身上道:“你的话可不能乱说?我家主人明明离你离的极远,又岂会将你绊倒?” 他这一下按下去,那官差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按散架了,他知道今日遇上了高手,心里已有了三分害怕,一个念头冒进他的脑海,他便大声道:“万知楼!你们这些万知楼的反贼!兄弟们,快来将他们抓起来啊!” 韦渊原本只是想像那个官差略施小戒,让他以后长些心,不要再仗势欺人,没料到那官差竟是个无耻的,而那句“万知楼”一唤出口,他的心也微微颤了一下。 安子迁瞪了韦渊一眼,韦渊的面色有些不太好,他轻哼了一声后道:“官大哥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说,我们是好好的良民,又岂能被你说成是万知楼的人!这可是杀头的罪!” 他的话还未说完,方才守在路口的那些官差便团团围了过来,万知楼这些年来做下的事情数不胜数,朝庭早已当做第一等要犯,而且只要抓住一个万知楼的人,就能得到千金奖赏,那些官差又如何能不激动? 楚晶蓝微惊,安子迁忙将她护在身后。 那官差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韦渊道:“我可没有胡说,你们若不是万知楼里的人,又岂会那样的妖法!” 安子迁顿时明白那官差所谓的妖法不过是方才韦渊用手压在那官差身上之力,他素来知道官差们大多都因为和官员扯上关系,都没有将寻常百姓放在眼里,这一次不过是为了面子想要草菅人命了。 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妖法,哪里来的妖法,我们不过是想给佛祖上柱香罢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异像的话,只怕也是佛祖显灵,和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他给韦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再意气用事,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原本就有些麻烦的。 韦渊手上的力度撤了三分,双目瞪着那官差,却也将手缓缓抽了回来,那官差又道:“若不是会妖法,他又岂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可别把一切都推给佛祖!我瞧着你们一个个都不像是什么好人,不管你们是不是万知楼里的人,今日少不得和我们去一趟衙门!”他的目光落在躲在安子迁身后的楚晶蓝身上,那眸子里的光华已有了一丝邪念。 楚晶蓝也看到那官差的目光了,由于楚府以前常和官府打交道,杭城里官差大多都是认得她的,今日里人来却看起来有些陌生,她冷哼一声后道:“好啊,我便陪你们去衙门,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虽然是一介弱质女子,那声音却不怒而威,让那个心怀鬼胎的官差心里微微一惊。 “什么事这么吵?”一记有些冷厉却又不失好听的男声传来。   安子迁回头一望,便见苏连城一件的绵缎织金暗红色棉袄站在那里,他的身边还站着许知府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白无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满是阴柔之色,修长的手指白净无比,还翘着兰花指,他心知那人八成就是宫里的公公了。 “回大人的话,卑职在这里抓到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们身怀妖术,只怕是万知楼的人!”那官差躬身答道,那副模样和方才对着楚晶蓝等人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楚晶蓝看到那官差的嘴脸心里只觉一阵恶寒,而当她看到苏连城的时候,原本以为会是一片平静,没料到还是掀起了滔天大波,只是那些波澜却让她心底那些她以为已经压下去的恨意又涌了上来,浓烈的让她忍不住握紧了绣帕。她原本觉得没有什么好躲着苏连城的,因为是他负她,而不是她负他,只是这番没有预期的相见,倒让她的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是尴尬吧!是的,就是尴尬!   她的眸光微敛,手已有了几分凉意,正在此时,手上传来一抹温暖,她扭头一看,便看了安子迁那双温柔而又沉静的眼睛,那眼睛通透而又温暖,直直的望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就安静了下来,那些烦燥淡了些,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几个月没见苏连城,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满是灼灼之华,已有了一抹淡淡的老成,他在那套暗红的棉袄映衬下,显得已有了几分官威。 苏连城也没有料到会在此时遇到楚晶蓝和安子迁,他见安子迁的眼角眉梢里已经没有太多的纨绔之气,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看着官差时分明含着一丝怒火,而看着楚晶蓝时则是满满的温柔。安子迁今日着了一件雪色暗纹的长袍,原本有些随意洒在脑后的墨发此时全用金环高高束起,此时站在风中,倒有了一分磊落风流之感。 而楚晶蓝也着了一个雪色织金蛟面的袄子,头上梳了一个温和的流云髻,上面只坠着极为简单的装饰,一支嵌着东珠的梅花簪为她平添了一分雅致和高贵,她的模样,竟比几个月前他离开杭城之时还要多几分风韵,他的心不知怎的就微微抖了抖,眸子里已有了一抹幽深。 他再见安子迁的身边带着两个彪形大汉,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分了然,知道那些官差的心思。而安子迁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安子迁那样的人是断断不可能和万知楼扯上任何关系。楚晶蓝的事情他在西京也偶有听闻,知道她在这一段日子也算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那两个大汉只怕是她新雇的保镖罢了。他心里却也知只是几个月的光景,便已让人变化良多,至少他的心境和往日就差了甚多。 苏连城浅浅的道:“胡说八道,什么万知楼的人,那是和本官一起长大的表弟,本官看你的狗眼是瞎了吧!竟是连是非黑白都分不出来了!也不知是谁教你的那些个无知的想法!” 许知府一见到两人,忙行了个礼后道:“卑职见过郡主,郡马!” 那官差一听到两人的话,知道今日里已经闯下大祸,当下吓得脸都白了,忙道:“小人不知道是郡主和郡马,若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罢,忙伏在地上向她磕头,原本围在四周的官差闻言都吓了一大跳,也记跪了下来。 楚晶蓝虚虚的避开许知府那一礼后微皱着眉头道:“许大人这一礼我可万万不能受,我只是皇商家的一介女眷罢了,可不是什么郡主!” 许知府忙道:“郡主不必自谦,您昨日不在安府,不知道皇上已派人传来诣意,你如今已是堂堂正正的郡主了。这一位便是前来宣诣的闵公公!”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惊,站在两人身畔的那个男子细声细气的道:“奴才来的突然,不想昨日里郡主却不在家,今日里倒在这里遇上了,罢了,奴才便在这里将诣宣了,也好回京覆命!”说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卷轴出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知道一般宣圣诣得焚香净手才能来接,可是那闵公公说宣就宣,竟不能她半点考是量的时间,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只得跪下来接诣。那些前来拜佛的百姓,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忙也跟着跪了下来,她的心里却满是考量,又有一些无可奈何。 安子迁也觉得有些不妥,西凤国原本是极重礼仪之国,这闵公公是在御前当差之人,只怕是最懂礼数的,不想却在此时宣了诣,也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满是不解,却又都没有说什么。 闵公公大声念道:“洛王府之女晶蓝,秀外慧中,谦恭和顺,特封为尊郡主!钦此!” 他将圣诣宣读完之后,楚晶蓝谢恩接诣,闵公公又道:“郡主当真是如仙一般的人物,看这气度,当真是一点都不输给宫里的公主,难怪王爷要收郡主为义女,还亲自请向皇上请诣封为郡主!” 他的话说的极为客气和温和,可是楚晶蓝却听到他话里的刺了,她浅笑道:“闵公公说笑了,我这样的粗野女子又哪里敢和金枝玉叶的公主相提并论!”她心里暗惊,她这些年来也曾研究过西凤国皇室的品级,知道这尊郡主是从二品,她以前以为洛王不过是收她为义女罢了,就算是封为郡主最多也不过是相当于五品罢了,没料到一来就是个从二品的郡主,如此厚重的恩赐,当真是把她吓得不轻。 闵公公笑道:“郡主不必妄自菲薄,奴才这么说自然是有奴才的道理。洛王爷劳苦功高,膝下有九子,却无一女,这女儿可比那几个公子金贵的多了!所以郡主的身份当能和公主相提并论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公公真会说笑,父王他一心为皇上分忧,劳苦功高这四个字却是不敢当的!再说了,父王的身份再高贵,也不能和皇上相提并论,我一介粗野女子,又哪里能和公主们的金技玉叶相比!”她听到闵公公的话,手心里已惊出了一手的汗,再加之那闵公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当真是难听到极致,若不是有所顾忌,她真想将耳朵捂上。 她想起上次许知府对她说的话,她从洛王的飞鸽传书里知道她是被封为郡主了,只是的她原本想着那封号怎么着也得过了十五才会到,没料到昨日才初三这闵公公就到了。 闵公公笑道:“郡主当真是识大体的,奴才定会将郡主今日所说之话一句不漏的告诉皇上!” 楚晶蓝心里微微一惊,却也浅笑道:“有劳公公代我向皇上谢恩!”依着西凤国的规矩,她受了这样的恩赐是需要进宫谢恩的,只是她对皇宫之事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也不太愿意进宫谢恩,所以此时便已有些发愁了。 闵公公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浅笑道:“杭城离西京路途遥远,皇上吩咐奴才来传诣时曾吩咐过‘郡主一介女子’身子虚弱,不必着急进宫谢恩,待日后身子好些再进京谢恩不迟!” 楚晶蓝闻言心里一宽,却又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且不太合以往的规矩,她不在京中,也猜不透京中的风云,心里暗她这般封郡主也不知道洛王是怎么和皇帝说的,是否已引起了一些不悦,所以才不让她进京谢恩。只是她也不想管那些事情,只要不进京便好,眼下安府里乱成一团,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再去趟朝堂里的那一趟浑水了。   她浅笑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算起来公公来到杭城的日子,倒像是年节前就出发的。” “可不是嘛!”闵公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今日是瑞雪兆丰年,这雪下的比往年都大的多!路上一路过来极为不便,原本应该赶在小年夜就到安府的,不想大雪封了路,奴才绕了一大段路才到杭城,日子上便久了些,还请郡主见谅!” “公公一路上辛苦了,迟些到安府小住几日,让我好生款待公公。”楚晶蓝微笑道。 闵公公笑道:“奴才原本已经迟了,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如今公务完成,也该回京复命了,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对了,那封赏的礼品昨日已经送到安府了,由安老爷和安夫人代为保管,而这圣诣却是必须得当着郡主的面才能宣读。”说罢,他对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又对苏连城拱了拱手,便匆匆下山去了。 楚晶蓝看了安子迁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她心里一宽,朝他浅浅一笑。 苏连城看着两人的互动,眸光深了些,却并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两人这般站在风中,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壁人,他却又觉得有些扎眼睛。 许知府瞪了那个官差一眼后道:“你今日里冲撞了郡主,该当何罪?” 那官差看到这一场变故,早已吓得不轻,当下忙道:“奴才罪该万死,还请郡主看在奴才是无心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楚晶蓝知道那个官差是苏连城人西京带回来的,当下淡淡的道:“你身为朝庭的官差,竟敢私给寻常百姓安上罪名,今日刚好是我和郡马,若是真的只是寻常百姓的话,那冤狱只怕是坐定了!只是我虽是二品郡主,却不是朝庭命官,也不能处罚于你。”   她的眸子里含了一分凌厉,看着苏连城道:“通政司参议大人,这是你的人,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苏连城听到她的话,又见她的目光望了过来,她的官阶远远高于他,他只得先向她行了一个礼,然后才淡淡的道:“他冲撞郡主事小,欺侮百姓事大,自是不能放过的,此事又在杭城的地界上发生的。知府大人,这件事情交由你处理了,不必顾忌本官!”那官差原本就是他的对头布置在他身边的眼线罢了,他早就想除去,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今日里趁这个机会除去,他也乐于见到。   安子迁笑道:“参议大人果然是爱民如子,百姓们拜服!” 许知府原本也是正五品的官员,只是地方官和京官比起来终是有些差异,再加之苏连城的年纪尚青就已做到了五品的参政,日后可谓的官途无量,他是存了心的巴结,只是他一时猜不透苏连城的心思,当下只得忙道:“苏大人请放心,本官必当秉公执法!” 苏连城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那个官差的告饶话语,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日不见表弟,表弟倒显得愈加的成熟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外人是怎么说,也不管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误会,在我的心里,你可是我最亲的表弟!”   安子迁见他笑的温和,他的眉眼间也满是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张脸上也隐隐有了这官之后的成熟和稳重,这样的他,却终是让安子迁有几分陌生起来了。 安子迁笑道:“参议大人今日怎么到安佛寺来呢?” “父亲的身体一直不见好,他早年前曾在安佛寺里许过心愿,所以及我便来替他还愿了,顺便再为他求个平安。”苏连城浅笑道:“你还是唤我表哥吧,那个什么参议大人叫的我心里只发毛。” 安子迁也笑道:“在人前我怕失了礼数,所以不得不这样叫着,也怕表哥当了大官之后就不再理会于我了!所以万事还是按着规矩来,只是你如今已这般说了,我又是个懒散的人,便也只好随了表哥的愿了!” “你啊,这张嘴是越发厉害了!”苏连城微笑道:“只短短数月不见,你的变化当真是不小,我昨日去姑父和姑母拜年的时候听说你和表弟妹出去游玩了,还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不想今日就遇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瞟到了楚晶蓝的身上。 楚晶蓝见他的目光看来,心里纵然极为不悦,却也大大方方行了一个礼,他的眸子便更深了些。 安子迁浅笑道:“晶蓝说在家里呆着闷的紧,又闲家里吵的紧,我便带着她出来赏雪,想着表哥也会在杭城多呆几日,便想等明日再带着晶蓝给舅舅拜年了!” 苏连城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以前最是爱热闹的,怎么?如今转性呢?” “也不是什么转性。”安子迁微笑道:“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苏连城笑了笑,安子迁也笑了笑。 三人自那日洞房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没有再相见,此时这般相遇在这里,虽然安子迁和苏连城有多年的兄弟之情,到此时也难免有些不太自在,那些微妙的感觉也只有三人才能体会得到。两人的话虽然说的亲热,可是却再也没有往日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那气氛便有些怪异,安子迁缓缓的道:“我记得表哥以前是最没有架子的,怎么这一次来上香就命人封了去安佛寺的路,这当真是有几分官威了!” 苏连城苦笑道:“表弟就不要笑话我了,封安佛寺的事情根本就是方才那个奴才擅自做的主,我也不知道,方才若不是上完了香下来,只怕不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说罢,他轻轻招了一下手,个官差便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他朗声道:“你去代本官向乡亲们道个歉,今日之事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那人领命而去地,许知府却在旁边拍马屁道:“苏大人爱民如子,当真让人敬佩!” 苏连城以前就不喜许知府,此时听到许知府那句话只是淡淡一笑,他却扭过头对安子迁道:“我昨日里在安府听闻姑父说你近日长进不少,想做安府的家主,可有此事?” “承蒙王爷看得上,我自是不能让王爷失望!”安子迁浅浅一笑道。 苏连城的眸光却深了些道:“王爷是天下间顶好的王爷,有他一句话,表弟便多了许多胜算,我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大表哥的事情,心里倒有些唏嘘之感,只是他此时这般失子,心里也必定极为难受。表弟在这个时候有所行动,当真是显得有些乘人之危了。” 安子迁笑道:“我可没有所谓乘人之危的心,再说了,他本是我的亲哥哥,我自然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来。表哥又何必急于指责我?”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虽然现在杭城对于大少爷的事情是说的风言风语,只是安夫人对外都只是说家里遇上窃贼,那窃贼进屋行凶,惊了佩兰胎,她的身子不适,便已经送回娘家调养,而在苏连城的眼里看来,他此时想做家主是当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了。 “是嘛!”苏连城浅浅的道:“听表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之前还一直有些疑心是因为表弟妹的缘故了!” 楚晶蓝听说出他话里的嘲弄,当下淡淡的道:“我知道表哥对我一直有些成见,却不知那成见在表哥的心里竟如此之深。你自小和五少爷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心性,你又岂会不知?再说了,他的才学你也是知道的,又何必拐弯抹角的来羞辱于他?” 苏连城的眉头微皱道:“表弟妹的话里可藏了不少的刺啊,我不过是随嘴说了一句,表弟妹又何须动气?莫不是因为心中有愧?” 楚晶蓝淡淡的道:“表哥这句话也当真是好笑的紧,何谓心中有愧?我对五少爷的心思天地可见,平日做事也光明磊落,可没有表哥说的那般。再说了,我如今也已是郡主,身份虽然不算高贵,可是却也能拿得出手了。又哪里需要五少爷再为我做任何事情?再则楚家的钱银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我现在将楚家的家财全部变卖,也足以让我和五少爷一生衣食无忧。只是五少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人欺侮,如今他只想做自己的一番事业,却引来了这么多的猜想。我以前一直听五少爷说表哥是他的知已,在他的心里甚至比大少爷还要亲近三分,在他的心里,一直将表哥当做最亲最近的人。表哥今日这一句话问出口,只怕会伤了五少爷的心!” 苏连城听她的话虽然说的极慢,可是却字字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也将他和安子迁的关系给挑了出来,话语里也满是维护的味道。他原本以为像楚晶蓝这种心性极高的女子,必定会看不上安子迁的,却不料她竟处处维护着安子迁,再见两人相处的方式,也是极为亲密,一时间他的心里倒也满不是滋味。 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我不过是随嘴的一句话而已,表弟妹又何必如此激动?”他的眉眼里有一丝不悦道:“表弟妹原本就是极有本事的人,如今做了郡主,脾气也格外的大了!” 楚晶蓝冷笑道:“表哥说上了,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想着脾气再大一些就好了,那样依着我是郡主的身份也就没有人敢欺上门来了,只是我的性子终是太过随和,以至于有些人以为我就是个没脾气的,天天处心积虑的想着要如何对付我。”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楚晶蓝却又笑道:“不是在说表哥,表哥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对了,怎么没见红颜姑娘,她怎的没有随表哥回杭城?”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后淡淡的道:“她的身子不适,我便让她留在西京了。” “看来表哥真是一个懂得怜花惜玉之人,这红颜姑娘当真是好福气,虽然曾经身陷青楼,却能得到表哥如此的怜爱,也是她的祖上积了德。”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上次在杭城里见到红颜姑娘,直觉得她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若不是那层身份的使然,也能做得了表哥的正室了。只是表哥如今身在朝堂,也是朝中的正五品官员了,再将红颜姑娘留在身边只怕会损了表哥的官望。” 苏连城冷笑一声,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后道:“表弟妹的事情可管得真宽啊!说到底这也是我的私事,我高兴留哪个女子在我的身边那也是我的事情!” “为官者再不是一已之身。”楚晶蓝微微笑道:“前段日子父王在安府小住的时候,无意中曾经提起表哥的事情,言辞间似有些不快,我今日提醒,也是为了表哥着想,若是因为行为不检而影响仁途的话倒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的眸子里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意,身子微微一退,便已退到安子迁身侧,朝他浅浅一笑后道:“我相信现在表哥不会再拦着我们去上香了,此时已值午后,再不去只怕便晚了。”   安子迁看着一脸不快的苏连城,当下淡淡的道:“表哥要和我们一起再去上柱香吗?” “不了。”苏连城冷冷的道:“佛前的香虽然是越多越好,但是这般回头上香却终是不妥,表弟就陪郡主好生上香吧!只是郡主如今身份娇贵,表弟可得好生相待!千万别落女强男弱,到时候安府宅内不宁!”说罢,他一拂袖便大步离开。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拦他,却见他的背影寂寥决然,他知道他和苏连城之间的亲情已因为楚晶蓝的缘故而消失殆尽,这一次这般相见像仇人更甚于亲人。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在旁边轻声问道:“怎么呢?因为他生我的气呢?”   她的声音虽轻,安子迁却能听到一抹淡淡的怒火,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后道:“虽然从前我将他视为兄长,可是他已非往日的兄长。再说了,就算还是兄长,也不及自家娘子来的亲热。” 楚晶蓝的眸光微抬,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看着他,他却又浅浅笑道:“至少他不能替我暖床,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色轻友的人又如何?” 楚晶蓝闻言抿唇一笑,她浅笑道:“你的歪理从来都不少,只是这些话你方才真应该当着他的面说。” “这些话只能在你的面前说。”安子迁眨巴着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浅笑道:“在他的面前是用做的,直接做给他看。” 楚晶蓝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温柔,安子迁却已伸手拉着她的手道:“所以你也不要再多想了,我和他方才相处的方式你也看到了,有时候有些人一旦有了距离那距离便会越来越大。” 楚晶蓝的眸光温和,安子迁却又浅浅的道:“只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与我谈论那些酸词离赋了!”他说这句话里单手负在身后,一双眸子有了一丝飘远的光华,淡淡的愁绪自他的身上泛了出来,浅浅淡淡的便如九月的离歌。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时心里也有所感,却并不言语,只是心里却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愁。 许知府看到苏连城离去,他也知道楚晶蓝和苏连城之间的过劫,却也知道那些话无从安慰,此时见楚晶蓝和安子迁有些伤感,他便在旁道:“卑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楚晶蓝便已能猜到他的意图,当下便缓缓的道:“大人不必道歉,我知道衙门里事忙,时值年节,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更多,大人尽管去处理公务便是,我和五少爷去上香便好。” 许知府原本想说陪她上香,不料她几句话便将他的话头尽数堵住,当下只得道:“多谢郡主关怀,只是今日人多,郡主和五少爷只身上香多有不妥,不如卑职留几个官差在此保护郡主。” “这安佛寺我从前来过无数回,从没有过任何不妥之处。”楚晶蓝淡淡的道:“就算如今是郡主了,在我的心里,却也和这些百姓一样,再则今日有五少爷在我的身边,还有两个随从,又岂会有事?” 许知府闻言只得道:“那卑职告退了!”说罢,他便带着府衙里的一干人等也退的干干净净。 他才一退下,韦渊便冷笑道:“这个狗官平日里就没做什么好事情,整日只知道贪脏枉法,只是在官场上的那些道道他倒是深谙的,只是看到他这副奴才的模样,倒当真让人想吐。”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今日里因你险些便酿下大祸,此时还敢在这里说许知府的过错?回头再好好罚你!” 韦渊轻轻一躬道:“我做下的错事,公子尽管责罚便是,但是我当真是看那个许知府不太顺眼,若不是公子再三叮嘱,我早就要了那狗官的狗命!” 安子迁冷喝道:“还敢在这里胡说!从你进到安府的米铺那一日起,你就是一个伙计,也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些个话,全给烂在肚子里!” “是!”韦渊虽然有些不服,却也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苗冬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说话,韦渊却明白的苗冬青的意思,当下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眸光深了些,安子迁却道:“你们两人虽然一袭小厮的打扮,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伙计,方才那一闹,表哥只怕是已经上心了,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如今风云异变,切莫再如今日这般招惹是非了!” 两人闻言心内俱服,这才都恭身道:“日后必不敢再给公子添麻烦了。 因着这一闹,楚晶蓝之前的好心情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再也没有初时的兴致,却又挂念了然大师,便也循着人流进了安佛寺,她上完香之后便去了禅房,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了然大师便已缓缓而进。 相互施了一个礼后了然大师笑道:“今日见楚施主和安施主这般相处的模样,老讷心里开心的紧。” 安子迁浅笑道:“我和晶蓝初次相识便是在安佛寺中,说来也是佛赋予的缘份,今日里大师觉得是还愿也好,祈福也罢,我是极开心的!” 了然大师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光华,他看着楚晶蓝和安子迁道:“安施主和楚施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又和了然大师说了些闲话,了然大师看着楚晶蓝道:“多日未见楚施主,老讷有些话想对楚施主说,还望安施主成全!”   安子迁知道楚晶蓝和了然大师友谊深厚,当下单后放在胸前行了个礼后道:“我正想看看这寺里的风景,每次一下雪安佛寺便别有一番味道!”说罢,他便缓缓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之后,了然大师便道:“楚施主似乎心里有郁结?” “大师都知道我的郁结是何,就无需再问了。”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 了然大师却笑道:“其实施主的那些郁结不过是心将往日的恩怨放大的结果,倒不如淡然待之。” 楚晶蓝看着了然大师道:“我心里十分钦佩大师放下万丈红尘的决然和如今的淡然,只是我自知在这红尘之中无法超脱,纵然在外人看来再淡然,却也远远没有那分放下的胸襟。我以前也以为我能放下,见面之后才知那些往事在心里从未放下过半分。说心里无恨,却又生生恨着,我实不知为何会如此。” “施主虽然极为聪慧,可是性子终是太过倔强。”了然大师轻叹一声道:“你的清高自是不能让人洒上一点污点,所以便拿别人的不是让自己自苦。”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八章 楚晶蓝闻言大怔,重复了然大师的话道:“别人的不是让自己自苦,别人的不是让自己自苦……”如此念了三四遍之后,她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了然大师却又笑道:“施主今日与他相见只怕也远没有当日那恨之入骨的感觉了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后道:“我以前曾细细思索过往日之事,实不知因何让他如此厌我,所以心里总想知道是为何?然后心里却又总是静不下心来,还是想报复一二。” 了然大师轻叹道:“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了然大师又道:“你如今已是郡主,也算是金枝玉叶了,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再则在他的心里,你又岂知不是苦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了然大师淡淡的看着她,她轻声道:“大师虽然从不过问尘俗里的事情,却有一双看透尘世的眼睛,这世间的事情当真是没有几件能瞒得过大师的。” 了然大师悠悠的道:“听施主这样一说,老讷倒觉得自己从未超脱于六界之外。”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了然大师也笑了笑,她看到了然大师的笑意倒觉得心似突然宽了不少,她微笑道:“我原本心里有些郁结,而听了大师一席话之后便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世间的事情原本便是相互的,谁给谁种下伤痛,到最后只怕伤到的只是自己。” 了然大师又问道:“在老纳的心里,安施主的德行比苏施主要高了不少,只是他也有他的苦,楚施主日后只怕还需多多体谅才是。” “大师这般说,可是知晓了什么?”楚晶蓝看着他道。 了然大师浅笑道:“老纳早已不再过问世事,又能知晓什么?只是施主这个郡主的身份,却不知是福还是祸。洛王的心思当真是越来越深了,到如今,我竟也有几分参不透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幽深,了然大师却又道:“老讷居佛寺多年,闲来也会看看面相之书,又细细的看过施主和安施主的生辰八字,若是单从命理和面相来看,施主和安施主这几年只怕还会有一些变故你们两人若是心意相通,一起面对那些风雨,当能共渡劫难,只是这世间的人情变幻,世态炎凉多变,你们可得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也得记住今日的情意才好啊!” 楚晶蓝知道了然大师一般情况下不会说那些虚妄之词,若是说了,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当下看着了然大师道:“大师可是听说了什么?” 了然大师浅笑道:“芸芸众生,各生百态,老讷又能听到什么?只是依着面相说事罢了。而世间情爱,原本又是经由无数苦果堆积而成,那些个恩怨猜忌,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了然大师却又道:“其实不管这世间的事情有多么善变,若是以不变来应对,那么事情也就是不变的,怕的是心会变。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大师这几句话我听来着实有些像是在打哑谜,请恕我愚钝,实在是参不透大师的话中之意,还烦请大师解释一二。” “以施主的聪慧,又岂会听不懂我的话,只是施主自己不愿深思罢了。而在施主的心里,只怕对于安施主事情也是知晓一二的,而洛王收你为义女又请封你为郡主,施主的心里又岂会没有一丝猜疑?”了然大师淡淡的道。 楚晶蓝眸子一片幽深,了然大师只是目光慈和的看着她,她的心念顿时百转千回,一时间倒有了百般的心思,却每一个都如闪电般划过她的心间,一时间竟又让她的心里有些烦乱。 了然大师却又浅浅的道:“施主也不用过分担心,这世间的事情原本只在一个信字上,夫妻之情更在这个字上。” 楚晶蓝想起安府那一大摊子事情,这段日子她和安子迁风雨与共,就算是再面对惊涛骇浪,她的心里便也极为安定。而她也知道那些个风雨,只要有他陪在她的身边,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他对她的心思,经由这几个月来的细细观察,她的心里也是看得极为清楚的,既然如此,两人都如此确定,又还有什么可怕的? 而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哪里还需要怕那些事情。 她微笑道:“今日里多谢大师指点,我和远溪必定能同心协力一起面对往后的风风雨雨!” 了然大师轻轻一笑,楚晶蓝双手合十向了然大师行了一个礼后便缓缓走了出去。 她的心里比进去之前轻松了不少,因苏连城而起的烦郁也烟消云散,她站在禅房前看着冰雕雪霞的世界,心却莫名的静了下来,禅房在山峰之上,这山比昨日的那座山峰要高上不少,又是佛寺的所在,她这般望下去,倒有了一分洞察世情的淡然。 安子迁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道:“了然大师果然比我厉害的多,他只短短几句话便让你的心里宽了不少。” 楚晶蓝轻声问道:“远溪,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事?”安子迁微微有些惊讶的问道。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要答应我,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得信我,不可有一丝的疑虑!”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你是今日见到表哥之后,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吧!只是你和他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分毫,也从未将此事上心。” “不仅仅是我和苏连城的事情,还有其它的事情!”楚晶蓝看着他道:“你一定要答应我,日后不许疑我半分,就算是我有些事情做的在你的眼里看来是有欠妥当的,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安子迁的眸不微深,想起自和她相识以来,就一直风波不断,她和他之间也一直都有一些猜疑,两人原本都属于那种心思细密而又有些敏感的人,所做的事情很少有把话说的直白,大多都需要两人用心去猜对方的心思,因为这样的性情,所以之前也曾频生事端,虽然最后两人都将心结解开,却也有一些不太痛快的时候。 他知道安夫人和楚晶蓝之间原本就极不和睦,日后只怕还有大风大浪,而她虽然也是孝顺有理的,却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日后和安夫人之间铁定会有不太愉快的事情。而他也曾问过自己,这两个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若是一进水火不容,他又当如何? 他思索良多,觉得自己会站在楚晶蓝的这一边,只是心里难免会有几会不痛快,此时听到她这样的问句,只道是她为以后的事情铺下伏笔。 他浅浅的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只是有些事情却也不能太过。” 楚晶蓝闻言心神一暗,她轻轻的道:“我知道了。”她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眸子里已有了一丝寒意。 安子迁知道她误会他了,当下浅笑道:“你啊,就是生了一颗玲珑的心思,你的那些想法我心里也清楚的紧,我这般说便是已经答应你了,你总不能让我举着大旗去对付我的亲生母亲吧!” 楚晶蓝闻言也知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轻轻抿了抿唇后道:“你又何偿不是把我的意思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付母亲呢?” 安子迁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道:“我一直以为和你心意相通了,不想还是有所误会,罢了,我先向你道个歉,是我错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他却又缓缓的道:“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只是日后我能答应你日后万事疑你,万事不问。”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欢喜,见他眉眼里笑意浓浓,而那浓烈的笑意里却又含着一丝坚定,她原本还有一些七上八下的心,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平静了下来,只觉得有了他这一句话,她日后再不惧人生路上的风雨。他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这一刻已变成了满满的坚定,他便如芝兰玉树一般通透和温和,让她的心里满是开怀。 两人从安佛寺回到安府已是日暮时分,两人才一回到悠然居,书静便迎上来道:“五少爷,五少奶奶,老爷和夫人有请。”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书静可知父亲和母亲找我们所为何事?” 书静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夫人一直对我疑心重重,一般的事情再也不告诉我了,今日只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一回来便去见他们。”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 安子迁笑道:“你这个丫环当真是鬼精鬼精的,这会倒跑到我们面前告起夫人的状来。” 书静有些委屈的道:“五少爷整日就知道笑我,却不知道我最近的日子有多难过!夫人如今是越看我越不顺眼了,我这段日子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没少挨骂,昨日里还被夫人赏了两个板子。” “母亲打你做什么?”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你做错事了吗?” “奴婢做错做对很多时候只是夫人一句话而已,她说奴婢错了那就是奴婢错了。”书静扁着嘴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轻笑道:“你这个鬼灵精的丫环,只怕这天下间没有人敢说你的不是了。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夫人也操劳的紧,又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忧思繁重,你还敢说起夫人的不是来!昨日只打了你两下板子,仔细改日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五少爷光知道吓我!”书静扁着嘴道:“你是个大坏人!”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安子迁也有些莞尔,轻轻的摇了摇头,书静却又笑道:“奴婢知道奴婢曾犯下不少的错处,最大的错处就是拼尽了全力不嫁给五少爷,五少奶奶,这事你得我我做主!” “你这丫头的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敢当着我的面编排起我来了!”安子迁假装有些愠怒的道。 书静却又笑道:“当着面的不叫编排,叫实话,背后说的话才叫编排,我以前对这件事情没有太深的体会,这一次见到大少奶奶在夫人面前说的话,那可就真的知道什么是编排了!” 安子迁和楚晶蓝闻言都愣了一下,书静又缓缓的道:“我今日反正已经多嘴了,索牲就再多嘴一些,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可得小心大少奶奶,这几日大少奶奶一直联着夫人,虽然从来都不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的错处,可是事事都冲着你们而来。五少奶奶也是知道夫人的性子的,原本对你本就有些成见,大少奶奶再从中间生出一些事情来,总归不是好事,再说下去,便有些像是五少爷蓄意害大少爷。再则初二那一日二小姐回府省亲,也和夫人说了一大堆的话,二姑爷只怕是不行了,而二小姐那边处境实不算好,和婆家的关系也一直不太妥当,夫人有意将二小姐请回府来,而二小姐又有一子一女,我听着夫人的意思,好似有几分像要把表少爷过继给大少奶奶了!” 楚晶蓝闻言微惊道:“二姐夫怎么呢?” 书静看了一眼安子迁道:“看来五少爷也没有和五少奶奶说过二小姐的事情,我也就不好多说了,只是五少奶奶日后可得防着大少奶奶一些,要不然日后还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安子迁闻言的眸光一片幽深,看着书静道:“你倒是个精灵鬼,什么事什么话都被你想全了,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你日后可不能再在别人的面前胡说了!” 书静扁着嘴有些委屈的道:“我一心为着五少爷和五少奶奶,这会倒成胡说了,罢了,我日后再不告诉你们夫人和大少奶奶的事情了!” 楚晶蓝闻言却笑道:“我们自然知道书静的好心,像书静这样乖巧的姑娘也快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吧!” 书静闻言眸光却暗了些:“五少奶奶就不要对我说这些伤心的话了,在夫人的眼里,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迟早是要打发的,只是打发来打发去,也不过就是府里的小厮,日后还得在安府里做一辈子的奴婢,五少奶奶若是觉得奴婢还可用,又或者觉得奴婢还不错,日后寻个机会把我从夫人那里讨了来,然后再给我指一门合适的婚事,我便感激不尽。” “你是夫人的丫环,我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晶蓝浅笑道:“怎么?书静想嫁人了不成?” 书静扁了扁嘴,眼里已有了一分无可奈何,她轻声道:“五少奶奶就不要笑我了,我前日出门在街上遇到了琼宛,她如今的日子过的比我好太多,这一切都是五少奶奶为她筹划的,我知道她曾害过五少奶奶,但是也帮过五少奶奶。我不敢说能帮上五少奶奶什么,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想害五少奶奶的心思,所以也盼着得到五少奶奶的怜爱,让我日后能嫁个疼我惜我的人。” 楚晶蓝见她的脸上有丝娇羞,却又满是坚决,她便知道这事只怕还有内情,她浅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日后自然得为你留心,你说你没有帮到我们什么,可是在我们的心里,你却是帮了不少忙的,所以会加倍为你的事情操心,你这个鬼灵精丫头在夫人面前侍奉时,可也得为我和五少爷留一分心思。” “那是自然!”书静欢天喜地道:“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快些去夫人那里吧,我现在先回去了。”说罢,丫环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微微一笑,却又听得脚步声折了回来,书静从帐幔后又探出头来道:“五少奶奶,你可真要为我的事情上心?” 楚晶蓝失笑道:“我从不说大话,只是这事还得靠机缘。” 书静便从帐幔后又走了出来,对楚晶蓝道:“有五少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五少奶奶了!”说罢,她竟又跪了下去,对着楚晶蓝磕了几个响头。 楚晶蓝刚要阻止,她却已经磕完头一溜烟的跑了。 安子迁笑道:“这个丫头就是一肚子的弯弯心思,以前在我的面前没大没小也便罢了,今日在你的面前也没大没小了。” 楚晶蓝浅笑道:“我倒觉得她可爱的紧。” 安子迁笑了笑,圆荷在旁插嘴道:“书静姑娘这样说也是事出有因,我听说她昨日里之所以挨打,是夫人有意将她给安府的管事做小,她心里不乐意,便拐弯抹脚的顶了句嘴,夫人当时便恼了,也是现在正是年节,只打了她两板子,若不是年节,只怕十板子也得挨。” “给管事做小?”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那管事也有四十多岁了,再则也有一妻一妾,那妻室甚是凶悍,我听闻管事的妾事有孕在身,生生让他的妻室把妾室的孩子给逼落了,书静若是再去做妾的话那日子可怎么过?” “五少奶奶也知道这件事啊!”圆荷微微一愣后道:“所以书静姑娘才会想尽办法也不愿意嫁给管事,只是她终究是个婢子,那些事情也由不得她。”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知道这书静也是极聪明的,知道安夫人那里求不动,而如今整个安府能保她的也只有自己了。只是想起以前安夫人待书静是极好的,自从上次安夫人要书静给安子迁做下之后,安夫人待她便一日差过一日,这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 她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轻声道:“这件事情你看着办,说实话我以前在府里,书静也帮了我不少,若是能帮得到她,你便帮吧!” “她是母亲的丫环,我若是执意帮她只怕会惹得母亲不快,所以这事只能取巧,却不能用强。否则只怕反而会害了书静。”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为难。 安子迁微笑道:“这事我们只能尽力了,若真是办不成,我想书静也不会怨你的。” 楚晶蓝笑了笑,她以前看书时虽然早知道奴婢的命运取决于主子,而如今亲自面对时却还是难免有些感触,却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帮书静的念头。 安子迁见她眸光如水却又透着坚毅,便知道书静的事情她已上了心,当下在旁道:“我们还是先去见父亲和母亲吧,若是去得晚了,母亲少不了又和责德。”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再戴了一套华贵的头面便走了出来,安子迁方才见她淡雅如白梅,此时这番一打扮便又如枝头盛放的红梅,美的让他心动。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拉着她的手道:“极少见你这般打扮,而你每次这样打扮便是有事,你可猜出了父亲和母亲找我们做什么?”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来的这般本事。”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觉得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终究不能太地素净,省得他们也以为我也如外表上看到的这么素净。”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一抹无可奈何,楚晶蓝却又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堂堂的郡主了,我的行事自然也需要有一些郡主的派头,不是吗?” 安子迁的眼睛轻轻转了转后道:“你说的也极有道理。” 楚晶蓝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刹那间满是温和,他轻轻执起她的手便去了乐山居。 两人到达时,安夫人和安老爷忙迎了上来,两人齐齐的对楚晶蓝行了一个大礼,楚晶蓝何曾见到两人这副模样,她又如何能受,当上忙虚虚的避开,然后将两人扶起缓缓的道:“父亲和母亲岂能对我行这样的大礼,我这个做晚辈的又如何受得起?” 安老爷和安夫人站起来道:“郡主多礼了!这些礼数是祖宗定下来的,又如何能不遵从!”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当下给安子迁使了个眼色,安子迁会意,便和她又双双跪下给安老爷和安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安老爷赞道:“晶蓝果然是识大体懂礼数的!”说罢,他的眼睛却又瞪了一眼安夫人。 安夫人原本给楚晶蓝行礼便极为不愿,只是那些礼数当前,也不能完全拒绝,她见安老爷瞪她,她的心里也满是不悦,她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只觉得安夫人当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不知道分轻重了,他当上心里便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当着楚晶蓝和安子迁的面数落她,当下便缓缓的道:“你们昨日不在家里,闵公公亲自上门来宣诣,你却不在,他的诣意没有宣成,只得将皇上和王爷赏的东西送在安府,我怕你那里的丫环不知礼数,便让你母亲代为保管,你今日里回来了,迟些便差人将这些礼物全部都带到一悠然居吧!” 楚晶蓝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这安老爷当真是个人精,所有的一切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些话他是说的滴水不漏,可是事却做得有欠妥当。他若是真心把她当做是王爷的郡主的话,此时就不会让她来见他们了,而是他们去见她!在家里虽然有孝字压头,可是却是国法为重。这些东西安老爷只怕是全部都想要的,所以此时见她的时候才会这么说,若是真的存了心要还她的话,早就应该命人将东西送到悠然居,而不是这会说这些闲话了。 她心里有数,当下忙道:“昨日里我和五少爷外出贪看风景,一时误了时辰,便没有回家,倒劳父亲和母亲担心了,还错过了闵公公宣诣之事,好在今日我和五少爷在安佛寺见到了闵公公,他已当众宣读了圣诣,当真是劳烦父亲和母亲为我们操心了。” “你知道便好。”安夫人不冷不热的道:“就算你如今贵为了郡主,可是说到底还是安府上媳妇,那些礼数是万万不能少的,也不可端着郡主的架子在安府的里横冲直闯。” 楚晶蓝缓缓的道:“多谢母亲教诲!”她的话说的淡然,态度也极为谦和有礼。 安夫人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便也有了丝怒气,心里只觉得明明是她在教训楚晶蓝,她的心里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轻哼了一声,还将头别至一侧。 安老爷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着实有些恼了,当下淡淡的道:“我安姓一族,素来都是经商为业,去年被赐为皇商,已是整个家话的荣耀,如今晶蓝又成了郡主,当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份荣耀,当真是祖宗保佑啊!你身为当家的主母,日后也定好好守着朝堂之礼,断断不能失了礼数,明白吗?” 安夫人知道安老爷这样说便是让她日后见到楚晶蓝的时候都要行礼,她心里顿时恼怒的紧,虽然早前许知府在她的面前曾提到此事,但是毕竟觉得那个可能性太小,凭楚晶蓝那副模样又岂能做得了郡主!只是昨日里见到那闵公公时,她心里当真是极度不快的,却又不能说什么。 她心里只为自己叫屈,她活了这么多年,年青的时候对着太夫人行礼,而如今却还要对着楚晶蓝行礼,这对她而言当真是极大的耻辱,她的心里顿时满是不快,却也知道圣诣已下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她的心里实在是不太快活,而安老爷却对楚晶蓝封为郡主一事极为开心,只觉得这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好事情,今日在见楚晶蓝和安子迁之前,百般叮嘱过她不可再任性,也不能做下任何不当的事情。更说就算楚晶蓝是晚辈,可如今却是真正王府里的人了,这可是不能小瞧的。若是得罚了楚晶蓝便是真的得罪了王府,王爷若是怪罪了下来,当真没人一人能担当的起,搞不好还会连累整个安府。 安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自小熟知礼数,老爷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安老爷微笑道:“夫人当真是极为大度的。”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表情,心里有些发冷,却依旧淡淡的道:“父亲说的那些礼数我自然也是记得的,只是这些家礼和朝礼虽然都不能少,但是我们都是一家人,那些个礼数也不用太过拍泥,我这个做晚辈的又哪里能受长辈的礼。” “晶蓝是不知那闵公公极得皇上信任,这一次皇上着他亲自为来为晶蓝宣诣,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皇上都如此重视晶蓝,我们自然不能缺了那些礼数。”安老爷微笑道,他的那双往日里透着重重算计和精明的眼里此时满是慈爱和温和。 只是纵然如此,也不能打动楚晶蓝一分,她只是浅浅一笑,却也没有答话,那模样是安全认同了安老爷的话,虽然没有一丝骄纵之意,却也足以让安夫人极度不痛快了。 安老爷的眼里也有一丝不快,当下缓缓的道:“我知道晶蓝是这世上顶聪明的女子,日后若是有机会,可一定要在王爷的面前为安府美言。” 楚晶蓝浅笑道:“我本是安府的一员,自然万事以安府为重。” 安老爷的眼里也有一丝安慰,他浅浅的道:“昨日里连城到安府来拜年,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可是那事终究是过去了,如今安府和苏府当守望相助,以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都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如今看到你和远溪如此相爱,心里甚慰!”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却浅浅的道:“父亲教训的是!” 安子迁在旁插嘴道:“我们今日在安佛寺见到表哥的,他才为官就已经是正五品的朝中大员了,更难得是他还如此年青,日后只怕是前途无量。” 安老爷微笑道:“可不是嘛!他如今虽然只是五品官员,但是你可曾见过皇上对一个五品的官员如此器重的?我听说,过完年之后皇上就要将他破格升为正三品通政史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父亲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安子迁微微有些吃惊的道。 “为父自然有为父的消息,你们知道便是,只是如今圣诣未下,还是不要大力宣扬的好,省得日后落人口实。”安老爷的眼里满是得意的道。 楚晶蓝闻言却将手中的帕子捏的更紧了些,一双眸子里也满是淡淡的嘲弄,如果一切真的如安老爷所言,那么苏连城的官当真是升的太快了。通常情况上,才子们中了进士之后,只会留下状元、榜眼、探花在京任职,其它的都会先放到地方上先历练历练,就算是留京的也大多从七品官员做起,没个三年五载绝难升官。而苏连城一上任便是正五品,这已是极大的恩典,这样的事情放眼整个西凤国并不多见。 而像苏连城这般才上任满半年,就越级提拔为正三级官员的,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了。 楚晶蓝想起中午许知府对苏连城那低头哈腰的模样,此时想来便能明白三分缘由了,那许知府只怕是也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情,所以就巴巴的前来巴结了。 苏连城升官如此之快,当真是让人吃惊的很,像楚晶蓝这种对朝堂之事所知不多的人也能知道若得皇帝的重用,日后当真可以用前途无量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也能解释他听到了她成了郡主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担忧之心。 说到,她如今虽然是郡主了,得到洛王的宠爱,可是却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郡主罢了,他那样的人又岂会将她放在心里。 她淡淡的道:“这些厉害关系我和远溪都知道,断然是不会胡说的。” 安老爷赞道:“晶蓝果真是识大体的!” “多谢父亲夸奖,五少爷素来就和苏连城……表哥极为亲厚,我相信日后他必会对我们安府多加照拂才是。”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便变了脸,她冷冷的道:“连城是我的亲侄子,他和子迁的关系也甚好。再则安府和苏府原本便是表亲,日后自然需要相互帮衬。”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今日遇到表哥的时候,他为了自己上香便将整个安佛寺团团围了起来,那情景可当真让人印象深刻,他身边的那些个官差一个个也是极为凶悍,母亲是没有看到,那官威摆起来当真是吓死人!表哥若是日后记得提携安府自然是好的,他若是不提携我们也没有法子,必竟他才是真正的朝官,安府如今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过还是个商人罢了。”   安老爷闻言便恼了:“你胡说什么?连城那孩子最是恭敬守孝,他如今受到皇上的宠爱,有些架子又何妨,再说了,那些有本事的人哪个没有半点架子?” 安子迁笑道:“父亲现在说表哥有本事了,我记得多年前父亲可一直都在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把书念得再好也换不来银钱,反而会浪费了去挣银钱的时间。当年表哥到府里小住的时候,可没少受父亲的白眼,如今我只盼着表哥的记性不好,将那些个不太愉快的往事尽数忘记了才好!” “你怎么对你父亲说话的?”安夫人怒斥道:“跟在没有规矩的人的身边也愈发显得没有规矩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她淡淡的道:“跟在没有规矩的人身边?不知道母亲嘴里没有规矩的人是谁?我日后定不让五少爷和那人再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安夫人两只眼睛瞪着她,她却笑的温和如春风,安夫人有些恼了,却又不能直指是她,先不说楚晶蓝如今已是郡主之尊,再加之她平日里处事都极讲规矩,那些个礼数她从来都不曾少半分。 楚晶蓝以前处处让着安夫人,而如今天她便觉得对安夫人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忍让的,越是让她她便越是会得大于失! 安夫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又看了一眼安夫人,选择不说话。 安老爷的眸子里却已满是不悦,他轻声道:“你整日里尽知道胡说,远溪也没有对我不敬,不过是说些实话罢了!我曾经是说过那样的话,如今想来也是我当日说话做事太过片面了些!细细一想,远溪也是极为聪明的,他当年的学业一点都不比连城差,当年若非我独断独行,他今日只怕也能和连城一般高中了!” “很难得父亲会这样想。”安子迁的眸光一片幽深,他低声道:“只是事情已过去许久,再说已经无益。而我和表哥也终是选择了不同的人生路途,我日后会听父亲之命,好生经营,只是能做成怎样,那么就全靠老天爷了。” 安夫人有些不屑的道:“你每日里只知道游玩,到如今连个帐本都不会看,又哪里能做将安府管好。”她心里是疼惜安子迁,只是在她的心里,这个儿子终究是不太成才的,寻花问柳,做做画像还行,又哪里能管理得了安府。 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哥在参加科举之前,只怕也没有想到能有今天的功来,这些个事情,与其说是命中注定的,倒不如说是因为努力的结果。” 安夫人闻言微怔,安老爷的眸子微黑,安子迁浅笑道:“再则我一直认为做生意不一定需要看得懂帐本,而是要看有没有那样的才华。我会用事实证明,就算我看不懂帐本,我也能将安府经营好。我也知道父亲和母亲这些年一直认为我是个不经事的,这安府的未来还得靠大哥,可是我会用证明给父亲和母亲看,你们以前是低估了我。” 楚晶蓝闻言眸子里一片温和,安老爷的眸子里微微有些惊愕,安子迁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又散发出来浓重的霸气,他听他那样一说,也隐隐觉得他只怕是小看了安子迁。 安夫人却是个浑人,当下又不屑的道:“远溪,我知道晶蓝如今成了郡主,让你有诸多思虑,但是你也不要免强自己,我是你的母亲,自然是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的!”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反正三月之期很快就到,母亲到时候就会知道我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却看着安夫人的样子替安子迁感到心酸,之前她告诉安夫人大少爷要杀安子迁的事情,可是安夫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对大少爷百般维护,而安子迁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什么都不是的。她以前觉得一个少爷,就算是再没有本事,也断断不能让人如此小视,如今才知道这让人看不起的源头却在他的亲生父母这里。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安子迁的手,她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复杂了起来。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透过指尖直暖向他的心窝,他只觉得虽然有些委屈却并不孤单,他反手也握住了她的手,那双眸子里顿时满是温和。 安老爷看着两人的模样,终是没有说话。 安夫人却叹了一口气后道:“如今天色也晚了,你们就先回房休息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是,我们这便回去,皇上和王爷赐的东西我这便命人搬到悠然居去,劳烦父亲和母亲的保管了。” 安老爷知道楚晶蓝极为聪明,他这样做的意思她必定是知道的,断然不会真的再命人将这些赏赐搬回悠然居,没料到安子迁这个混人却说出了口,他一说出口,就不能不搬了。 安夫人有些不悦的道:“远溪……” “我知道父亲和母亲辛苦了,这些东西是皇上和王爷赐下的,想必都是好东西,昨日闵公公传诣的时候也给了我们一份清单,等我们回去之后将东西对过之后,自然会挑出最好的东西孝敬父亲和母亲!”安子迁咧着嘴笑道。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直恨不得拿块布将安子迁的嘴巴给堵住,这混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今又说有清单在手,这会想要藏下几个好东西也不成了。而这些东西又是皇帝和洛王指名道姓赏给楚晶蓝的,她没有办法强行留下。 楚晶蓝听安子迁这么一说便知他也参破了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思,心里直想笑,面上却一片温和的道:“五少爷说的甚是!父亲和母亲自然是需要好生孝敬的!” 安子迁也朝她笑了笑,当下便将安明唤了进来,再从悠然居叫了几个粗壮婆子和小厮过来抬东西。楚晶蓝走出乐山居时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安夫人从手里褪下一个东西塞进了一个盒子里,她心里更加想笑了。 皇帝和洛王赏赐的东西当真是不少,足有十来箱之多,那数量倒当真是把楚晶蓝吓了一大跳,也顿时能理解为何家中已有万金的安老爷和安夫人也想要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九章  东西全部放到悠然居的大厅时,圆荷将那些东西全部打开来供楚晶蓝过目,刹那间屋子里一片珠光宝气,那金光灿灿的颜色让一屋子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里面有两匹金光灿灿的蜀锦,楚家虽然是织染世家,可是在见到那两匹蜀锦时还是让楚晶蓝大吃一惊,那织工和做法,当真是美到极致,就算是楚家最好的织娘和绣娘全力去做,也远远达不到这蜀锦的手艺。 而那些其它的首饰和珠宝更是让她花了眼,她自认为她也算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可是当她看到那做工极为细致的珠钗和步摇时还是愣了一下,那些手法细致的让她吃惊,不管是点翠点蓝还是其它的雕花镂空的做法,就算是她这人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也叹为观止。   她一时间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宫庭里的工匠怎么能做出如此出色的珠钗来!一时间只觉得二十一世纪那些看不起古代工艺的人全部都应该爬过来看看!   屋子里的其它丫环更是全部呆在了那里,一个个原本以为是见过世面的,此时才发现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土包子,那里面竟还有许多东西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屋子里也唯有安子迁是淡然的,他是男子对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原本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虽然也觉得那蜀锦极为华丽,却也没觉得太怎么样。 楚晶蓝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手链,那手链的形状极为特别,鲜红欲滴,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触手又极为温和,隐隐让人觉得心安。她想起安夫人将东西放到盒子里里隐隐看到一抹红色的光华,便明白方才安夫人戴的便是这串链子,她冷笑了一声,知道安夫人也是个贪财好面子的人,平日里虽然也算是见多了宝贝,却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宝贝!   她淡笑道:“这可当真是好东西。” 圆荷将那些东西全部对了一遍后道:“五少奶奶,东西一个不差,这边五箱东西是皇上赏的,这边的五箱是王爷赏的,这单子里特别注明了红玛手串,想必是极好的东西。”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依着圆荷说的将皇帝和洛王赏的东西分辨一番后发现洛王赐的东西一点都不逊于皇帝赐的,她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异样感觉,隐隐从这一堆华贵的东西里闻到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安子迁在旁道:“寻常的封赏是没有这么多的东西的,这一次想必是因为王爷的缘故,所以才会加重封赏吧!只是按着以往的例子,你都要进宫谢恩的,可是昨日闵公公又说让你暂时不进宫谢恩,这中间只怕也还有其它的原因。昨日里我命人给闵公公送去一千两银票,他也无论如何都不收,我看这事只怕还有一些其它不为我们所知的的事情。” 楚晶蓝轻叹道:“听你的这一番话,让我的心更加的不安了!也不知父王和皇上打的什么哑谜,我当真不愿卷进朝堂的风雨之中,可是看这架式,似乎想逃都逃掉了。” “王爷手握重权,皇上一直都对他心存忌惮,这样一说你或许能明白一二吧!”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他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扁了扁嘴后笑道:“我此时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烫手呢?” 安子迁微笑道:“送上门的东西不要才是傻子!” 楚晶蓝的目光浅浅,从中挑了一个华丽的珠钗出来问道:“这个钗子送给母亲如何?”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母亲最是喜欢这种东西,你送的极合她的心意。”安夫人爱华贵的东西,这一点他是最清楚的。 楚晶蓝浅笑,将珠钗放进锦盒之中,然后再命圆荷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却将两匹蜀锦在绣房,其它的东西都收进库房。 第二日一早,她便将那个锦盒送给了安夫人,安夫人只打开看了一眼,眼里没有不悦也没有开心,她知道安夫人是喜欢那钗子却又嫌少。 楚晶蓝清楚安夫人根要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婆媳关系早已如此,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日后也不知安夫人会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苏连城将身子靠在圆形的雕花大椅之上,心里却有些烦燥,他还记得闵公公初二那一日在苏城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闵公公说“皇上对洛王一直都心存不满,旨在连根拔起,而如今王府权势滔天,安府又富庶无比,掌管着天下三分之一的米粮,若是真的同仇敌悍必成大祸。” 闵公公公还说:“皇上对苏大人关爱有加,这一次皇上恩准苏大人回乡可谓用心良心,苏大人是极聪明的人,应该明白皇上的意思。” 苏连城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他清楚的记得他离京那一日皇帝对他说的话:“朝中大臣,有人结党营私,爱卿是新科探花,才思出众,朕甚是喜欢,一直想要重用。而联这些大臣之中,朕独独对爱卿放心,爱卿也断断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苏连城自然是知道皇帝为何会重用于他,所有的缘由也不过是因为他那一日因着以往的例子去洛王府拜访,洛王不在,他被乐辰景先是一番奚落,后又张狂无比的将他赶了出来。 皇帝的探子无处不在,他便被认为不受洛王喜欢,又颇具才华,皇帝又试探了他几次之后才给予重用,而这些重用的缘由却是简单无比的。 他这些年来对朝政之事也多有了解,知道洛王势大,皇帝也颇为忌惮,却没有料到皇帝和洛王之间竟已如同水火。而他此番为皇帝效力,也是危险重重。洛王必是难以容他,而事情若是做不好,皇帝也不会容他。他只觉得自己是踩着钢丝绳在走路,钢丝绳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苏连城伸手将案上的水仙花给掐了下来放在鼻子旁闻了闻了,然后近乎自言自语的道:“这花香的很,却含了毒,是不是所有美丽的事物背后全都是有毒的?” 他的凤眸微合,将掐下来的花朵扔在了地上,人又往后靠了三分,此时身体已紧紧贴在椅背上。他又莫名其妙的想起昨日里安子迁和楚晶蓝双双立在风中的情景,心里升起了一分意味不明的味道。那种感觉极为怪异,却又让他的心里有些抓狂。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摘下了一片水仙花的叶子,然后用手撕的粉碎。 这番动作做完之后,他的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气息却又有些悠长和无可奈何,看了一地的残绿,却见方才扔在地上的那朵小黄花娇嫩而又可怜兮兮的伏在了地上,他的眸光顿时一片暗淡。 片刻之后,他陡然起身,抬起脚来狠狠的踩在那朵黄花之上,脚挪开,那花已扁,他却似还不解恨一般,抬脚将那朵花再狠狠的用脚搓了几下,地上只能隐隐见残黄之色。 苏连城冷笑了一声,不再看地上的颜色,抬脚走到书案前,取出狼毫,再轻轻沾了些墨汁,提笔写下一个“拆”字后又将笔放在了现台之上。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原本有些不安的神色在写下那个“拆”字之后却静了不少,他单手负在身后,轻声唤道:“苏遇!”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在推门而进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去把二少爷唤来。”苏连城淡淡的道。 苏遇愣了一下后道:“大少爷,你不是总说二少爷……” “叫你去你便去,怎么那么多话?”苏连城把脸一板,原本一片温和的脸却不知不觉便有了一抹官威。 苏遇极少见他动怒,当上忙去找苏壁城,苏壁城在新纳小妾的屋里刚起来,听到苏遇说苏连城找他,他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便晃去了苏连城的屋里。 苏连城看到他那副懒散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片来,又见苏壁城的眼窝乌青,便知他昨夜里必是极晚才睡,而晚上做了什么事情,他心如明镜。 苏壁城问了一声安后问道:“不知大哥一早将我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连城淡淡的道:“我听说大表哥身子不适,前日里我去安府却一直都没有见到他,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壁城笑了笑后道:“大哥怎么对大表哥的事情感兴趣呢?那事说来也极为有趣,虽然明面上都说是他痛失爱子心里难过,所以才有一些过激的举动,可是坊间却不是这么说的。” “坊间怎么说?”苏连城淡淡的问道。 苏壁城笑道:“坊间是什么说法都有,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便是大表哥的爱妻和你私通,那妻室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给人家戴了一顶绿帽子,心生忿恨,所以会自暴自弃!而这些事情最重要的根源却是他没有种。” 苏连城才回到杭城几日,对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不太熟悉,此时听到苏壁城的话却皱起眉头道:“大表哥长的英武非凡,又岂会没有生育能力?” “这事谁知道!”苏壁城笑道:“只是这终是坊间的传闻,大哥若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话,大可以去问问安子迁,他对这件事情可比我要清楚的多,我还听说那一日就是他撞破了大表哥的事情。” 苏连城愣了一下,苏壁城又道:“虽然说坊间的传闻不可尽信,但是这件事情却被说的有鼻子有眼,相信也有这分可能。” 苏连城的眸子里一片幽深,他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苏壁城又问道:“大哥这一次回来似乎对安府的事情很感兴趣,可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什么原因。”苏连城浅浅的道:“必竟安府和苏府也是表亲,多关心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妥,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见到远溪,他看起来似乎长进了不少。” 苏壁城不以为然的道:“他那样的人又哪里可能会有什么长进,这一切不过是楚晶蓝帮他打点的罢了。这个女人倒真是有些厉害的,简单的几招,就把大表哥给打趴下了!也顺利的把远溪抬为唯一的安府继承人。而远溪平日里看起来懒散的很,可是奇怪的是,他那样不中用的人如今居然对楚晶蓝言听计从,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 “他不是不中用。”苏连城淡淡的道:“而是不想展露才华,他的能力并不逊于大表哥。” 苏壁城撇了撇嘴道:“我知道大哥一直很欣赏他,和他也走的极为亲近,只是这样违心的话大哥也能为他说的出口,当真让我惊讶!” 苏连城冷哼了一声,那双原本就有三分森冷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浓烈的寒意,他的眼角扫到苏壁城,苏壁城的心里一惊,只觉得苏连城这一次回来整个人似乎有些变化,比起以往要凌厉了不少,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小步。 良久之后,苏连城淡淡的道:“不管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大表哥遇到这样的打击心里必定是极为难过的,你寻着机会便帮帮他吧。” 苏壁城闻言再次一惊,他看着苏连城道:“大哥一向与远溪亲厚,怎么这一次却要帮大表哥来?” “他也是我们的表兄弟,如今有难,为何不帮?”苏连城的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句,却又多了一层质问的意思。 苏壁城虽然也是聪明人,但是如今却猜不透苏连城的心思,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一个是嫡出,另一个是庶出,从小也就不太亲厚,而苏连城自小就老成,喜怒不形于色,他也一直都猜不出这个兄长的心思。此时听到苏连城这样说,话也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只觉得苏连城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当下轻轻撇了撇嘴应了声“应该帮”,便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苏连城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堵得更加厉害了,他靠在那椅子上又看了一眼已和泥土泥成一块的残花。 花已无形,幽香却尤在! 他的心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措败,却又多了一分狠决。 初八这一日,苏秀雅来安府做客,安夫人原本就极为疼她,见面时见她清减了不少,身上还穿着去年的旧衣,心里一阵心酸,拉着苏秀雅的手问道:“秀雅,如海如今待你可好?”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恍惚,只浅浅的道:“好自是好的,只是那日的事情一出,我和他已如陌路,再在一起,便有了三分尴尬。再则父亲和母亲都是迂腐的人,又哪里能容得下我。如今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安夫人闻言却恼了:“杜府如今早已不如往日,杜如海已失了科考的资格,还敢这般对你!当真是可恶的紧!回头你和你大哥说说,让他好生教训一下那些个糊涂虫!” “大哥如今的身份已不同于往日了,又怎么敢劳架于他!”苏秀雅低眉敛目的道:“是我自己命苦罢了,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由不得我。” 安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落下几滴泪,心里满是心疼的道:“若是你觉得让连城去说,会有些不妥,我去帮你教训他,看他还有没有这样的胆子!” “这事也不怪如海。”苏秀雅轻声道:“他因为这一件事情已付出极多,是我自己觉得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以前很是羡慕小表嫂的勇气,如今却是更加的羡慕了,我这一生一世是永远也不如她的了。” “休提楚晶蓝那个贱人!”安夫人轻声骂道:“她目无尊长,整日里就知道在府里生事,以前把凤娇给算计也便罢了,可是如今她居然连子轩也敢算计,当真是恶毒到极致,远溪将她娶进来当真是家门不幸!” 苏秀雅微愣道:“小表嫂聪明无比,我见她性子温润的紧,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安夫人一说起她来心里便生了许多恨意,她咬牙切齿的道:“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存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苏秀雅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以前是不信那些的,所以听到那些个传闻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听姑母这般一说,我倒是信了。” 安夫人听她的话中有话,当下忙问道:“怎么呢?是不是她又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苏秀雅的眸光里有一丝光华闪动,片刻间已隐隐可见泪光,她轻声道:“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其实也是她一手造就的。” “什么?”安夫人的眼里满是不解的道:“你的事情又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楚老爷出殡那一日,我去送楚老爷,却意外的听到她和世子的对话,我才知道世子对她早就起了异样的心思。而她之前和世子相遇时,说的却是我的名字,所以世子那一日才会去杜府抢亲,我是替她受过的。“苏秀雅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泪,那模样当真是是楚楚可怜。 安夫人闻言大怒道:“难怪我以前瞧着世子对她不同于其它人,对她也是极为关心,之前也曾疑心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想着她是个聪明人,远溪待她也不薄,她断然是做不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如今才知道,她竟早就做下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这样做,欲置远溪于何地?又如何对得起远溪!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背着远溪在外勾三搭四!无耻啊无耻!不行,我得告诉远溪!” 苏秀雅见安夫人动怒,忙拉着安夫人道:“万万不可啊!这件事情我虽然早已知道,却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一则这话虽然是听他们两人无意中说起的,可是必竟是没有任何证据。再则我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了,而小表哥又极爱小表嫂,断断不能再让他们两人的感情给毁了!” 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平日里就是阴毒至极,做事从来都不留半点情面,这一次又将子轩害得如此惨,我安府是断断不能容下她的!”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苏秀雅道:“你就是心善,平日时从不与任何人结怨,事到如今竟还要护着她!” 苏秀雅轻声道:“我已极苦,又岂能让其它的人也跟着受苦?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我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又岂能再害了她?再说小表嫂以前的名声便不是太好,若是再经此一事,只怕以后都没法做人了。姑母心疼我是好,可是千万不可再追究往事了,就算小表嫂真的和世子有染,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再则她如今已是王府的郡主,世子是她哥哥,世子又远在南疆的战场之上,和她只怕再无可能,姑母就睁只睁,闭只眼,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你这个傻孩子!”安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件事你怎么能一人承受?” 苏秀雅轻声道:“我也不是一人承受,我只是觉得事已至此,就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而且我想小表嫂也不会再和世子发生任何事情了……” “我以前就不同意远溪娶她!”安夫人恨恨的道:“只是拧不过远溪!怪不得以前连城不要她,如今看来却是还有其中的缘由,连城是聪慧的紧,可是远溪却是个蠢钝的!之前有世子,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人!她这样的女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安府的,就算那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却不代表其它的事情没有证据!我一定要让远溪休了她!” “姑母万万不可啊!”苏秀雅忙道:“如今小表嫂已是郡主之身,若是冒然休她,只怕会得罪王爷,日后王府若是怪罪下来,那如何是好?”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时,心里平静了一些,洛王之威她是领教过的,如今又哪里真的敢和洛王府做对。再则安老爷一直劝她和楚晶蓝好生相处,楚晶蓝是安府和洛王府连接的纽带,若是真的休了楚晶蓝,对安府也不是好事。 她阴着脸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面色却越来越深沉,苏秀雅的眸子里多了一分狠厉,却轻声道:“姑母今日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只是往后对小表嫂多少留心一些才是。” 安夫人闻言眸子里的怒色加剧,她看着苏秀雅道:“你当真是这天下间最善良的女子,她把你害成这副模样了,你竟还出言帮她,秀雅啊!你真是一个好孩子,若是楚晶蓝有你一分贤良淑德,我只怕也不用受那些委屈。只是她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安府的,你也不要再为她求情了!” 苏秀雅轻叹了一声,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她吃过午膳之后便离开了乐山居,她的眸子里狠毒之气又重了些。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安夫人是对一个好起来可以掏心掏肺,而恨起一个人的时候却是可以挖其心毁其肺。 她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就恨透了楚晶蓝,一直在想法子能为自己报仇,可是杜府失势,家中不宁,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能力再去对付楚晶蓝。她思前想后,想了无数的法子,却也知道楚晶蓝机敏无比,她想到的那些法子只怕是极难动楚晶蓝半分,反而会让楚晶蓝有所察觉,从而产生防备,那么她就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她知道安夫人的性子,也知道安夫人和楚晶蓝素来就不和,她和杜夫人这段日子就处的极为不和,她深刻的明白了婆媳间关系若是坏了的日子是极不好过的。而安夫人不喜欢楚晶蓝的事情她早就知道的,只是却也知道楚晶蓝如今已是郡主,安夫人必会因为她的这一重身份而生顾忌,而这分顾忌对安夫人而言只怕是有着更深重的怒气,只是这些怒气安夫人会忍下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用一些事情来摧化,激起安夫人的不悦。她的日子不好过,她就断断不会让楚晶蓝的日子好过! 而安府里无论出什么事情,在本质上和她是没有关系的,让安夫人和楚晶蓝相斗,最好是鸡犬不宁,家宅不安,这样她才能寻到破绽好生收拾楚晶蓝! 苏秀雅的这些想法,若是让安夫人知道,安夫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惜的是安夫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在她的心里,苏秀雅是善良大度,温柔贤惠,她此时正在想要如何才能狠狠的将楚晶蓝收拾一番。 她半靠在大椅上,眸子里满是怒气,正在此时,书静进来通报道:“夫人,大少奶奶在门外想见你,说是想问问你元宵节要如何过。” 安夫人一听大少夫人来了,心里已有了一丝计较,她忙道:“去将大少奶奶请进来。” 书静应了一声,大少夫人便掀帘而入,她今日着了一件深色的袄子,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她朝安夫人行了一个礼便在安夫人身畔的椅子上坐下来道:“媳妇病了许久,最近让母亲操劳了!” 安夫人淡淡的道:“时值年关,府内事多,往年都是你在打点,我甚是放心,今年却是二房在打点,她可远没有你细心,这些事情也做得乱七八糟的!” 大少夫人之前就知道苏秀雅来过,此时见安夫人语气虽然淡,可是脸上的怒气尤在,她已经猜到了三分,她浅浅的道:“二弟妹必竟是小户出生,虽然进府已多年,但是多年累积下来的习性,自然会让她做的不够大气,其实母亲可以将府中之事交给五弟妹去打点,她既聪明又大气,会把事情做得更妥贴。” “我哪里能使唤动她!”安夫人轻哼一声道:“人家如今已是堂堂的郡主,做事那谱摆的可不是一般的高,眼界也高的紧,安府掌中馈之事只怕也入不了她的眼。” 大少夫人浅浅一笑,她看着重安夫人道:“五弟妹身后有楚府和王府,心性自然是高一些,只是不管是楚府还是王府,都对安府是有利的,再则她的性子也还算和顺,母亲还是包容一二比较妥当,也省得王爷心里不悦。” “哼!”安夫人冷冷的道:“包容一二?我何止包容她一二,简直三四都有了,可是她却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得寸进尺!你以前不是和她不睦吗?怎么今日反倒对她说起话来?” 大少夫人轻叹道:“如今大少爷的身子不好,外界又有诸多的猜测,佩兰这一次可真是把大少爷害惨了,而我又没有孩子,自是不敢再和五弟妹去争了,唯有好好孝敬母亲,平平淡淡的度过下半辈子。” 安夫人看见她的样子便骂道:“你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儿媳妇也没有办法!”大少夫人委屈的道:“大少爷不能生育,我一个妇道人家连个依傍都没有有,又哪里敢生出那些个心思!” 安夫人冷冷的看着她道:“你原本是极聪明的,这会却蠢钝至此!” 安夫人这般一骂,大少夫人却觉得委屈了,她忙伏在地上道:“我是蠢,可是也没有办法啊!就算我的娘家了也算是望族,却又哪里及得上王府! 安夫人冷冷的道:“王府又如何?楚晶蓝若是不守妇道,还不一样会要被休!” 大少夫人闻言微微一惊,她看着安夫人道:“我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 “你明白的,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用不着跟我装!”安夫人看着大少夫人道。 大少夫人抬头看着安夫人,却见安夫人的眸子里除了怒气外还有一丝恨毒,她心里一片了然,脸上却有些不解,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这些年来安府的中馈虽然是我在掌管,可是却大多都是你在打理,我知道你做得很好,而子轩的本事也远远强过子迁,若不是楚晶蓝嫁进安府,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子轩继任安府的当家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可是大少爷必竟不能生育。”大少夫人的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这些都不是问题。”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重要的是有些人是不能再呆在安府,否则便是在毁安府的门楣!” 大少夫人的眼里有一丝的了然,她看着安夫人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安夫人将大少夫人扶起来道:“你是极聪明的,不管子轩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终是向着他的,老爷的心也是向着他的。” 安夫人的这一句话让大少夫人的心安定了下来,她忙轻声道:“多谢父亲和母亲。” 安夫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她心里也满是愉悦,却淡淡的道:“好了,就知道你是乖巧的,只是日后若是老爷问起来,你又当如何说?” “母亲今日只说了中馈之事,其它的事情一句都未说。”大少奶奶看着安夫人道。 安夫人的心里满是满意,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什么都没有说。方才说到中馈之事,我们如今便好好商议一下吧,日后府中的事情还是由你来决断,我的年纪也大了,这中馈掌管的也有些累了,等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全部交由你来打点吧!” “多谢母亲!”大少夫人轻声道:“元宵节就快到了,还是依着往年一样操办吗?” “就依着旧例吧!”安夫人淡淡的道:“不过今年安府是成为皇商后过的第一个元宵,将花灯的数目多备一倍,我会将杭城里有名望的夫人和小姐请来赏灯,到时候你得多备一些东西了。” “媳妇知道。”大少夫人浅笑着道:“定不会让母亲失望,包管会操办的让安府极有面子。”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少夫人只觉得眼前有金光晃过,却见安夫的头上别了一根极为精致的发簪,当下便道:“这发簪当真是极好看!以前从未见过!” “楚晶蓝也就只有这一点好处了。”安夫人伸手摸了摸发簪道:“她日后就算是被赶离安府,那些东西可得想办法留下才是。” 大少夫人知道安夫人是个贪心的,而那发簪在她看来的确是极美的,她当下浅浅一笑道:“母亲说的甚是,这些华贵的东西也只有母亲才能戴,她年纪轻轻,又哪里适合这些。” 这句话安夫人听了极为受用,当下浅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大少夫人离开乐山居之后,就回到了明阳居,却见大少爷拿着一个酒瓶子正坐在窗边喝酒,她的心便又暗了暗,怒气不由得升了上来,大少爷自佩兰的事情发生之后,整日里不是呆在花街,便是喝得烂醉如泥。像这般倚栏喝酒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她心里一片暗然。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大少夫人的心里对大少爷便存了不少的怨和不甘,只是心里的爱意尤在,她心里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铁,她咬了咬牙一把夺下大少爷的酒壶道:“大少爷,你醉了快一个月了,别喝了!” 大少爷一看手中酒壶不在,当下大怒道:“把酒壶还我!” 大少夫人看着他道:“能有多大的事情让你一直这样喝着酒?天天醉生梦死又如何,该面对的事情还得面对,难道你就真的心甘情愿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拱手让给五少爷吗?” “把酒壶还我!”大少爷瞪着大少夫人近乎冷厉的道。 “我不会给你的!”大少夫人恨恨的道:“你醉了这么久了,也该醒了!” “还我!”大少爷的声音冷的如同千年的寒冰。 “不给!”大少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你就真的愿意做一个让人看不起的人吗?像五少爷那机样的人尤知道长进,大少爷素来聪明无比,又岂会想不透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酒壶还我!”大少爷的眸子里已满是怒气。 大少夫人心里很清楚,如果大少爷一直这样不长进下去,那么她就算是再努力也会远离她想要的,她当下把心一横道:“当日你那般对我,我都没有放弃希望,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的又是哪般?如今佩兰的事情已经结束,一切不过是回到最初罢了!大少爷,你就把佩兰的事情给忘了吧!她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费神……” “叭”的一声,她的话还未说完,大少爷的巴掌已经扇到了她的脸上,她顿时呆若木鸡,她和大少爷成亲多年,大少爷平素待她一直都极为有礼,除了上次因为被楚晶蓝羞唇时曾打过她一记耳光,当日佩兰入府时骂过她几句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此时却为了一壶酒而动手打她,又如何能不让她心寒。   她咬了咬唇,瞪大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轻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脸,却伸手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壶夺了过去,然后冷哼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晶莹的泪珠自大少夫人的腮边滴落,她咬着唇:“你为了佩兰要休我,今日里竟又为了一壶酒而打我,大少爷,我在你的心里如今到底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大少爷冷哼道:“还有,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听到佩兰这个名字,若是再让我听到,我立刻就休了你!你这个悍妇!” 大少爷的话字字句句落在大少夫人的心坎之上,她只觉得心里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绝望,她轻轻的哼了一声,泪落尽,一抹笑意在她的脸上荡开,她冷冷的道:“我以前以为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无论如何你的心里也会有我的存在,而如今才知我终是错了,在你的心里,只怕从来都没有过我的存在。”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章 大少爷见她笑的凄然,那抹笑容浮在大少夫人的脸上便有如罂粟花一样美艳而又凄然,他想起了大少夫人曾经对他的好,心里有了一丝不忍,他的手轻轻抬了起来,欲去替大少夫人拭泪,却又发现她脸上的泪水已被她自己擦干。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来佩兰,心里顿时一阵难受,他咬了咬牙,那伸出去的手竟又甩了大少夫人一记巴掌,大少夫人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有大好,此时被他这样一巴掌甩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原本心里对他仅存的一丝念头也如断线风筝一般断在了世界的两端。 大少夫人轻轻的伏在地上,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在那一刻,她只觉得和大少爷之间暗藏着的情意已如弦断,她这一次没有再笑,将脸贴在那冰冷的地面没有说话。 大少爷看了她一眼,又冷着声道:“日后不许再管我的事情!” “不会再管的。”大少夫清冷而又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看着地面上微积的灰尘,一字一句的道:“日后大少爷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唯求大少爷自己好自为之。” 大少爷看到她那副模样,心里也恼了三分,当下又踢了她一脚后道:“知道就好,看到你我就觉得晦气!日后不准再进这间房间。” 大少夫人轻声道:“知道的,不会再进了!”说罢,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步一步的朝向走去。 大少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过,他轻轻咬了咬唇,也不再拦她,她自己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离开便意味着她和大少爷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经此一事,大少爷也没有喝酒的心思,将酒壶重重的砸了地上,然后极快的跳上了床,一把拉过被子,将头一蒙,倒头便睡了下去。 大少夫人遵守她的约定,再没有踏足大少爷的房间,而大少爷却整日都醉生梦死,转眼便到了元宵佳节,大少夫人一早便去准备过节的一应用具。大少爷也嫌家里闷的慌,见家中的下人因为今日过节,全跑去做事去了,也没有人看着他,他便趁了个空档,一个人便溜了出去。 他出门的时候还溜到大少夫人的房里,将她的一根足金发簪捏在手里,寻到街尾的当铺便当掉,直直的朝花街奔去。 元宵佳节,安夫人免了众人的请安,只让众人准备过节的一应事宜,楚晶蓝知道自从大少爷的事情被揭穿之后,大少爷虽然已经不再中用,但是大少夫人却又打起精神来帮安夫人处理一应事情,她对安府的中馈没有一丝兴趣,也忙着去打点铺子里的事情。 安子迁将楚晶蓝送到楚家的总铺之后,便让安华驾着马车将他送到了春盈大街的那间铺子,只是他还未走到铺子里,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溜进了不远处的万花楼。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往,他无论如何也会上前将大少爷给拉回来,只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对大少爷失望至极,那原本就不是太浓郁的兄弟之情已经荡然无存,他缓缓的走进了铺子。 苗冬青和韦渊将铺子收拾的干净而妥贴,他极是放心,只是心里有事,便坐在铺子上发呆。 今日天气转暖,春阳照在寒冰白雪之上,透着层层冰冷的光华,冰消雪化,水便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安子迁听到那声音,心里却更加的烦闷了,又起身走出了铺子,却见苏壁城也溜进了万花楼。他的眼睛一眯,眼里已有了一抹寒意,当下低声道:“韦渊!” 韦渊走到他的身边道:“五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一趟万花楼,盯着大少爷和二表少爷,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安子迁轻轻的吩咐道。 韦渊看了他一眼,见他的面色不好,当下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便离开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回来禀报道:“大少爷和二表少爷在万花楼里玩得极为开心,一早便用了重金将花魈给唤了出来,我去的时候两人正在那里快活了!” 安子迁冷哼了一声后道:“大少爷和二表少爷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竟在一起风流快活?” “五少爷上次应该就知道是二表少爷带着大少爷在花街里快活的吧!”韦渊轻声答道。 “无耻!”安子迁冷冷的道:“二表哥平素看起来好像是正儿八经,但是那些丑事却做的比谁都多,当真让人失望的的紧!” “五少爷就不必生气了,他原本就没个正形的,哪一次不会生出一些事情来,只怕上次乌有极对五少奶奶不轨之事,表二少爷就脱不了干系。”韦渊轻声道,若不是看在这些人全是安子迁的至亲,他早就动手了!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办法改变那些,他的眸光一黑后冷冷的道:“你去盯着他们,若是有什么异常便来告诉我。” 韦渊轻轻应了一声,安子迁的眸子里便又多了几分淡淡的怒气。 大少爷和花魈相谈甚欢,聊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懒洋洋的抱着酒壶坐在东首的暖阁里喝着酒,老鸨早已命上了几碟小菜,又差了几个姿色平平的丫环陪在他的身侧。 大少爷打了一个呵欠,乌青的眼窝昭示着他没有睡好,只是一双眼睛里还有有淫靡之色,他咧嘴一笑,伸手朝坐在一旁的妓女的身上摸去,那妓女嘻嘻一笑,他伸手便去楼那妓女。 那妓女便半拖半就的坐在他的腿上,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碟花生米便倒在那妓女的身上,那妓女没料到他会如此,当下大惊,忙欲拒绝,只是手才扬起来,他便一巴掌便朝那妓女的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笑道:“别怕,爷和你玩游戏!” 那妓女虽然早前就听说过他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又哪里肯依,当下忙欲起身,他却已经一把将那妓女给拉了回来,伸手搂着那个妓女道:“你个浪一货,在爷的面前又什么好装清纯的!” 那妓女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吓的脸都白了,忙向他求饶,他却冷笑道:“爷花银子便是来寻快活的,你若是不能让爷快活,爷便要了你的命!” 那妓女吓的不轻,身上的异样感觉让她几近抓狂,她忍不住惨叫出声,她这一叫,大少爷倒兴奋了,当上狞笑着便将那一碟花生米全部往她的身上倒去,她只恨不得立刻死去。 大少爷却得意的紧,伸手便又朝那女子的身上抓去,这一抓用了几分力,直痛的那妓女生不如死,当下便大哭了起来。 老鸨在外间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忍,却又想着大少爷今日给的银子甚多,那妓女不过是普通货色,便也没有去管。 过了约莫一刻钟后,大少爷终是撒了手,那妓女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便奔了出来。 苏壁城就守在门口,看到那妓女奔了出来,也伸手摸了一下那妓女,那妓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了疯一般的跑了,花生米却随着她奔跑的路撒了一路。 苏壁城看到这勇情景,嘴角微微扬了扬,他推门而进道:“大表哥,你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手法我一说你便明白,且玩的如此出色,当真是妙得紧!”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以前他根本就看不起苏壁城的,而他自从佩兰的事情之后,再遇到苏壁城时,便觉得苏壁城也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人,用花生米塞女人的下一体还是苏壁城教他的。 他微微一笑道:“的确是妙的紧,这天下间的女人全部都是烂货,不好好的折磨一下她们又怎么能行!” “大表哥只是折磨这些妓女又有什么好玩的,我跟你说,这事要放在良家妇女的身上才更加好玩!”苏壁城笑眯眯的在旁献计道。 大少爷叹了口气后道:“良家妇女谁会肯?” “也是看在你是我的表哥我才告诉你,你别看那些良家妇女一个个看起来正经的很,可是说到底却都是浪一荡的货色,而且越是正经的越是放一荡!”苏壁城笑的一脸的高深莫测。 大少爷的也笑了笑道:“是嘛?改天我也去试试!” 苏壁城也笑了笑道:“大表哥去试是可以的,不过还是的小心,若是遇到那性子烈的,也容易出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人撞破!” “那是。”大少爷微笑道:“只是最近手里是越来越紧了,父亲和母亲知道我喜欢来这种地方,我的银子已经被管的极紧的。你的大表嫂又是个谨慎的女人,有时候玩起来当真是没有趣味。” “大表哥想要花银了还不简单,安府那么大的家业,你这辈子无论怎么花也花不完的!”苏壁城浅笑道:“又哪里需要愁银子的事情!再说了,你原本就是安府的继承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大少爷叹道:“如今安府有楚晶蓝看着,安子迁事事都听她的,我又能拿她怎么办?” “大表哥这话听起来当真是没有一丝男子汉的风度,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安壁城喝了一口酒后道:“大表哥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怕起女人来了!” 大少爷又哪里经得起这样一激,却也知道楚晶蓝的厉害,当下红着眼道:“我这一生全毁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了!” “她其实并没有毁掉大表哥的人生,大表哥若是振做起来的话,她又哪里是大表哥的对手!”苏壁城含着笑,有些高深莫测的道。 大少爷的眼里有一丝不解,苏壁城却又浅笑道:“其实大表哥是完完全全可以毁了她的,说白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而且是个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以前是表弟看她可怜,所以才把她娶回了安府,可是说到底,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大哥不要的垃圾罢了!” “可是她如今已是郡主了,若是真的做得过份的话,我怕王府怪罪!”大少爷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心道。 “给她撑腰的不过是一个王爷罢了,而给你撑腰的却是当今的圣上!”苏壁城的眼里满是高深。 “圣上?什么意思?”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解。 苏壁城看着大少爷道:“实不相瞒,我大哥这一次从西京回来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当今圣上对洛王早有不满,却又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如今的情势,也不能打草惊蛇。而洛王府若是安府连成一气,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极为可怕,圣上以后要将两家连根拔起就不是易事了……” “什么?将两家连根拔起,圣上也想对付安家?”大少爷大惊道。 苏壁城自知失言,当下忙道:“是我说岔了,皇上是想将洛王府连根拔起,而安府若是真的落在表弟的身上,就相当于落在楚晶蓝的身上了,她那样的人,若是得到了安府,又和洛王联手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圣上的意思是想由你来继承安府,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圣上又不能亲来安府,便只好让大哥来做这件事情了。可是大哥又和表弟关系甚好,他也不好亲自出面,所以便由我来做这件事。” 这些话本不是苏连城对他说的,那一日苏连城对他说了那些事情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恰好听闻洛王和皇帝不和之事,便有了这样的猜测。而他为了打动大少爷,也不管那些猜测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一股脑儿全部都倒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胡猜乱猜,却把事情的本质猜对了六七成! 大少爷的心里这才微微一安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将楚晶蓝彻底毁了,这样才能既断了安府和洛王府的联系,也能让我成为安府的当家?” “没错!”苏壁城忙道:“事情就是如此!大表哥当真是极厉害的,这些事情一说就通,所以大表哥日后可得多花一些心思才是!说实话,洛王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王爷罢了,又哪里能和当今圣上去比!圣上要对付洛王那是名正言顺,而洛王要对付圣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谋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大少爷闻言心念动了动,却又反问道:“你不会是在诓我吧?当今圣上若是真的存了对付洛王的心思,又岂会如了洛王的愿,将楚晶蓝封为郡主?” “大表哥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太明智了!”苏壁城看着他道:“圣上的心思,谁人可以猜测?再说了,兵法里便一直有一计叫做欲擒故纵!洛王上书要求封楚晶蓝为郡主时,圣上只怕就已经猜到了洛王的心思,圣上心里纵然不愿意,可是如今还没到发作的时机,又哪里能不做出一些让步?这些都只是疑兵之计!” 苏壁城自小就跟着苏连城一起读书,他也是极聪明的,只是心里有邪念太多,又喜欢寻花问柳,家里又有苏连城压着,他纵然再聪明,在念书的事上也及不上苏连城。所以大一些之后,他便将书本抛却,专做那些寻花问柳之事,而他又饱读诗书,将书中的智慧全用到现实生活中来,如此倒是让他的日子一直都过得逍遥自在。 大少爷却是个粗人,安老爷不太喜欢安府的少爷读书,他投安老爷所好,儿时就没有读几本书,大一些之后心思全在生意上。生意上的那些小手段他倒是用了不少,可是说到底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的那些小九九和苏壁城比起来自然是不及的,如今被苏壁城这般一哄一诈,倒将他的话信了七八成。 他的心里原本就有着恨,恨楚晶蓝也恨安子迁,只是佩兰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他又觉得自己是个没种的,日后只怕是要被人笑话的,所以心里便一直有百般想法,也有百般的不甘心! 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和狠意,他轻哼道:“我当真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种事情,洛王竟是存了那么重的不臣之心,能为当今圣上排忧解难,自是天下臣民的心愿!” 苏壁城笑了笑道:“所以大表哥万万不可再如之前那般消极了,若是再那样下去的话,只怕真的会给可乘之机!” 大少爷冷哼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就算是父亲和母亲再怎么支持他,想必也不愿意将安府里的一切全部拱手易主!” “大表哥说的甚是!”苏壁城忙道:“大表哥有心便好,这件事情原本便是极机密之事,我方才说的话,大表哥心里有数便好,万万不可再对其它的人说起,就算是姑父姑母也不行!” “我知道!”大少爷冷笑道:“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一定会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全部赶出安府,想夺走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让他们做清秋大梦去!” “大表哥聪明无比,表弟拜服!”苏壁城无耻的笑道,却也将腰微微弯了下来,那模样倒是极为恭敬的,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不屑。 大少爷的眼里一片幽深道:“这一段日子我一直都觉得搏手搏脚,一直都没有参透那层意思,到今日我才算是彻底的明白,我之前的搏手搏脚不过是因为我的手里没有实权,所以就必定会处处受制于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说罢,他重重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直震得满桌盘碟哗哗做响。 苏壁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越发得意了,有时候有些话只要说在点子上,那么功用就不可限量。 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两人的对话被韦渊一字不漏的全听了过去,他如果不是对安子迁有所顾忌的话,只怕早已一刀将两个人砍成了肉酱,当下又听两人说了一些淫词秽语,直把他听得恶心的紧,当下便不再去听,心里暗骂了两句“混蛋”便匆匆赶到米铺,将两人的对话大意全部都说给了安子迁听。 安子迁原本半躺在椅子里玩,听到韦渊的那些话之后眼睛已冷如寒冰,苗冬青在旁也听到了那些话,当下恨恨的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当真是无耻的紧,竟是连夫人的主意也敢打,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那两个混蛋!” 安子迁知道苗冬青素来稳重,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气急了,他缓缓的道:“的确是够无耻的,我知道大哥的性子,他做事是极为谨慎小心的,我当真是不知道,在他的心里竟存了那么无耻的念头!” “门主,这事我们应该如何处理?”韦渊咬着牙问道,他心里一急,便把安子迁曾吩咐他叫他五少爷的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 安子迁缓缓的道:“先静观其变,若是可能,我倒想给他们创造合适的机会!” 两人的眼里先是一惊,然后又有一丝不解,苗冬青轻声问道:“属下不太明白门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将计就计,若是整日里都只是防他们,那么这一切也太让人憋屈了,再说了,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哥的事情,他上次是想杀我,这一次是想联合外人对付我的妻子,我若是再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只怕真的把我当成是病猫了!”大少爷一字一句的道。 苗冬青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却又有些担心的道:“可是夫人她不会武功,日后难免会吃一些暗亏。” “不用担心,晓玉现在天天跟在她的身边,有她在,那些个宵小是成不了在气候的,也伤不了晶蓝的。”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事情牵涉极大,我得细细的吩咐晓玉。” 苗冬青和韦渊轻轻点了点头道:“门主自是思虑周全的,虽然我们在安府是没有几个人,可是杭城却是我们的地界,他们的一举一动,根本就逃不出我们的眼睛,日后我会派人跟着他们,然后再制定详细的收拾他们的计划。”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融化的白色道:“皇上和洛王不合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料到事情已经严得至此,而皇上原本就对安府存了一些其它的想法,我也没有料到苏连城竟是也有了这样的心思,我和他自小长大的情份原来在利益的面前竟也如此淡漠。” 他的话里有一抹淡淡的感伤,韦渊是个粗人,不明白他话里的真实意思,苗冬青却是个细心的,听出了他的无可奈何,当下便轻声安慰道:“门主,朝中之事有多么复杂,大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而今上是个多疑且狠心的人,他此次做出这样的安排,只怕是也对安府有所顾忌,安府若是落在大少爷的身上,或许还可以一消今上的疑惑,只是如此一来,门主和夫人便有些难做了。” “我难做的又不是一次两次!”安子迁冷着声道:“这一切的事情根本就不容我有太多的选择,反正不管是我和大哥谁做安府的家主,都是不对的,那么我又何必还要委屈我自己?” 苗冬青知他平素在处理安府的事情上,一直都百般忍耐,而今日之事,显然已触到了他的逆鳞,所以才会决定痛下狠手。 安子迁又轻声问道:“西京那边的情况如何呢?年前我便让你们查表哥回乡之事和夫人被封郡主之事,那边可有消息呢?” “今日一早得到消息,现在朝庭当中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是洛王的人,皇上早就对洛王有了防备之心,可是洛王的势力实在太大,世子手上又握有一半以上的兵权,皇上对洛王甚是忌惮,这几年来一直暗中拉拢人马对付洛王。苏连城这一次之所以能得到重用,并能长时间回乡,其原缘只怕是他初次拜访洛王不在,被世子赶出来,皇上便认为他是可用之人,所以才会破格录用。”苗冬青沉稳的回答,他不但是安子迁的护法,还是万知楼的听政执事,掌管万知楼里所有消息的集散。 “果然如此!”安子迁冷笑道:“西京那边倒是热闹的很!皇上如此重用表哥,洛王必定是知道的,他就没有其它的举动吗?” “自然是有的!”苗冬青答道:“自从皇上决定重用苏连城之后,洛王就有所警觉,处处为难苏连城,有一次苏连城和人在茶楼里随意说了一句‘万事在心,不问东西’,就被御史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说他心怀不轨,那句话摆明了就是和将西凤国放在心,有不臣的野心,当时也是苏连城连言善辨,驳倒了一朝的御史,也因为这件事情他更加得了皇上的重用,而洛王也更加坚定想要除去他。而这一次王爷上奏为夫人请封郡主,洽好皇上相升苏连城,王爷又不同意,说是不合祖宗之法,而皇上也说本朝还未曾有异姓的郡主,两人还在御书房里为这件事情起过争执。王爷知道皇上是以郡主的封令为挟升苏连城的官,第二日便上奏请封苏连城为通政史,而皇上也同时将夫人封为二品尊郡主。” 安子迁冷笑道:“皇上和洛王都会打算盘,这样是否也算是各取所需呢?” 苗冬青淡笑道:“何止各取所需,简直就是将安府和楚家也一并算计了进去,而皇上也听说过夫人和苏连城的关系,早就动了心思,这一次苏连城和闵公公一起到杭城绝对不会是意外,而是刻意的安排。只怕也是做给洛王看的,而正常官员回乡探亲不过只有十天的时间,而苏连城从西京出发到现在就已快一个月了,看苏府的动态,这几天只怕也不会回西京。” “原来这一次表哥回杭城是为了晶蓝和安府而来,他倒是有一番苦心。”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 苗冬青轻叹道:“夫人一被封为郡主,那便意味着是洛王的人了。属下知道门主和苏连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也极好,日后只怕会有兵戒相见的时候。” 安子迁轻轻的道:“只怕表哥这一次回到杭城,就再也没有把我当做他的亲人了。” 苗冬青微怔,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最可怕的还是洛王,他是把机关算尽,日后只怕是会将安府和楚府利用至尽了。对我们而言,总归是要在洛王和皇上之间选一个队站的……” 苗冬青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愁思,便又轻声道:“这些事情门主要不要告诉夫人?” “男人间的打打杀杀就不要牵涉到女人了。”安子迁缓缓的道:“再则最近她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又是一个多思之人,我实在不愿她再为这件事情烦心了。再说这件事情告诉她,她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反而会让她担心。你将各分舵的钱银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到西丽国去买一些兵器以备不时之需,再吩咐执事堂盯紧朝中的局势,每日给我一份飞鸽传书,我要知道朝中动态,重大的事情要细致到在场人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再派人好生看着表哥,他有任何异常随时向我汇报!我初四便让你盯着表哥的一举一动,最近他可有何人来往密切?” “他这一段日子都是深居简出,寻常不出苏府的大门,但是苏府每日都有人进出,许知府去的最勤。有意思的是昨日他出门了,去了我们在杭城的分部,副舵主明千里见了他,明千里说,苏连城来见他时带着皇帝亲赐的金牌,说是要见门主,明千里知道这件事情事大,昨夜里来找我,而门主昨夜已睡下,我便让明千里先将他推掉了。”苗冬青轻声答道。 安子迁微笑道:“这事倒真是有趣了,苏连城只怕是接到什么密令了吧!他这个时候来找我,只怕是想将我招安,你先推一推,非三请而不见!” “属下明白。”苗冬青躬身答应道:“只是他终是朝庭命官,来万知楼的次数多了,洛王的探子只怕也会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洛王的心里也会起猜疑。” “就是要让洛王起猜疑!”安子迁缓缓的道:“万知楼的势力有多大,皇上和洛王心里都很清楚,而万知楼平日里行事只按一已喜恶来做,虽然朝庭恨的很,可是也没有法子。八成是晶蓝和万知楼的楼主相识的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所以皇帝才会让表哥来招安我。” “门主说的甚是!这消息只怕还是洛王放出去的。”苗冬青轻声赞道。 “自然是他放出去的,因为洛王现在对我的身份还有百般猜测,所以他自然要得我的支持,所以先用了疑兵之计。”安子迁缓缓的道:“既然他那么喜欢卖弄玄虚,我自然也在配合一二。” 苗冬青闻言笑道:“属下明白了!” 安子迁轻声道:“这些年来万知楼虽然已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可是行事相对还是低调的,或许我们平日里和风细雨般的处事方式让皇上和洛王都太过安生了,以为我们就是好欺负的。上次杭城的分舵被挑,如今我们也得还他们一些厉害了,你吩咐暗部,先将洛王府私下经营的产业先挑掉几个,然后再派人潜入皇宫,将珍宝阁里的宝物取上几件。” 苗冬青微惊道:“门主这样做就不怕皇上和洛王联手对付我们?” “他们不会。”安子迁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我只是取了他们其中一小部分东西,不伤其面子,也不伤其根本,他们不会做那样的傻事。再则如你所言,西京如今风云变幻,这样做只是告诉他们想要利用我万知楼可不是易事。” 苗冬青微愣后道:“门主说的甚是!” 安子迁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下去做事吧,他们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是!”苗冬青轻声答应,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安子迁又轻声唤道:“朱文,你去准备一万两银子,不要银票,全部换成银子,我明日有用。” “门主为何要这么多的银子?”朱文有些不解的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让你去做你便去做,问那么多做什么?对了,你今日把铺子里的米三分之一送到醉乡楼,剩下的三分之二送一半到花街里去,另一半送漕运处去。” 朱文看了一眼后仓里堆积如山的米愣了一下,安子迁微愠道:“怎么,做不到吗?” “这是小事,不难!”朱文轻声道:“只是一下子送出去这么多米,只怕动静太大,老爷会不会有所疑心?” 安子迁冷笑道:“他如今心思都在大哥的身上,再加上今日又是元宵节,事出突然,他不会知道的。再说了,就算他的心思在这间米铺上面,你就没有办法不让他知道吗?” 朱文犯了难,任战却在旁道:“真是个笨蛋,这些小事你还敢让门主操心?你手下的影部全是吃素的不成?我看你是当了几天伙计就真的只有伙计见识了!” 任战这么一说,朱文便明白了,他挠了挠头道:“我明白了!” 安子迁笑看了他一眼后道:“不准惊动任何人,明白吗?” “明白!”朱文笑道。 安子迁知道朱文的本事,所以事情交给他,他一点都不担心,果然不到两个时辰,铺子后间仓房里的一万多担米便全部搬空,街上只看到几辆马车来过铺子,其它的全部无声无息的从秘道运了出去。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时,楚晶蓝正在厨房里炒菜,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楚晶蓝挥动着锅铲,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是极优雅的,就算是炒菜这种粗活做起来也优雅的紧,她的身上套了一件粗布所制的裙挂,手上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却让他觉得温暖的紧。 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含着笑看着她的举动,只见她将一道菜炒好倒在盘子里,一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他,她微笑道:“你怎么到厨房来呢?里面油烟大,在外面等着吧!” 安子迁笑道:“我是想看一下不会烧火却会炒菜的你在厨房是什么模样,原本以为肯定会有三分狼狈的,如今看来却是狼狈也优雅!” “贫嘴!”楚晶蓝一边笑,一边往锅里放油,府里的吃的油都是猪油,这大冷天油全部都凝成了块,她用锅铲从里面掏出一块放了下去,等到油有七分热时便将菜倒了下去。 “吱”的一声,那一碗青菜便缩成了一团,安子迁的眼里却满是笑意,眼见得菜快要好了,他便拿起一旁放着的盘子放在她的身边给她装菜。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已经全好了,劳烦五少爷的大架把菜端进去吧!” 烧火的丁二媳妇忙道:“这些粗活哪里能让五少爷和五少奶奶来人做!我来端!” 安子迁却已将菜端起来道:“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也是凡人,也是有手有脚的,你就在这里打扫好了!”他以前从不觉得端菜是件幸福的事情,可是今日看着楚晶蓝把菜炒好,由他来端着,心里竟也升起了幸福的感觉,只觉得人生就应当如此,做一对快活的夫妻原本就是需要对为对方做一些事情。 他心里原本因为大少爷而生的不快的情绪,在这一刻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丁二媳妇看着他的把菜端出去时笑道:“我家男人从来都不肯端菜,觉得那就应该是女人做的事情,可是今日里看着五少爷端菜,我怎么觉得是极幸福的事情呢?” “原本便是极幸福的事情!”安子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丁二媳妇道:“五少爷好尖的耳朵,这么远都能听到!” 楚晶蓝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也将手洗净离开了厨房,她到悠然居时,圆珠已将饭菜都布好了,安子迁也老神自在的坐在那里,将手伸的长长的,她笑着也将手伸了过去,他却又轻声道:“既心疼你为我做饭辛苦,却又盼着能吃上你做的饭菜,我是不是太矛盾了些?” 楚晶蓝掩嘴笑道:“其实也算不上是矛盾,只是你心里心疼我罢了!”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替她将脸上沾的锅灰擦掉,楚晶蓝却又道:“你好像有心事?” “是有!”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怕说出来会污了你的耳朵。” 楚晶蓝微笑道:“我耳朵里什么样的话没听过?若是怕污的话,只怕也早就污了。” 安子迁看了一眼圆荷等人,她们会意,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全部都退了下去,安子迁见她们退下便将今日里韦渊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了楚晶蓝听。 楚晶蓝听完之后眉头微微一皱后道:“这事可不是小事,只是大哥也当真是无耻的紧,以前听到那些传闻我是不太信的,可是这一次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他也是失望的紧。原本看他那副样子,还想再为他留一条路,如今想来却觉得我们对他似乎是太好了些,所以他才会生出那些心思。只是苏连城倒是一如既往的可耻,他自己不来趟这趟浑水,便打发苏壁城来做,当真是让人恶心!” 安子迁伸手轻轻拉着她的手,她却又浅浅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以前是还恨他,如今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恨。只是如今这件事情和朝堂扯上了关系,当真让人觉得有些头痛。” 安子迁淡淡的道:“再头痛也得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是得解决。”楚晶蓝看着他道:“你是否已经想到了法子?” “只怕会委屈了你。”安子迁轻声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做工极为细致的令牌放在楚晶蓝和的手里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而我又不在你的身边,晓主又解决不了的时候,你就拿着这块令牌到西子弄二十一号,那里会有人帮你想办法找到我。” 楚晶蓝见他面色疑重,她心里也有了一分担心,轻声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是,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安子迁看着她轻声道:“只是怕你受到委屈又无计可施而已。” “不怕!”楚晶蓝微笑道:“若是能将这件事情都解决掉,受些委屈又何妨?不过你的好意我倒是不能拂了,这一定是你的信物吧!”   安子迁的长臂一勾,便将她圈在了怀里道:“是我的信物!我虽然早知道这世上的人为了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而那些变化很多时候我也不能掌控……”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再大的风雨我也不怕!”楚晶蓝轻声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一章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时却触到他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他一时间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便从眼眶里里滚落。他原本以为这样的话只能男子对女子说,那是一种责任也是一诺千金的承诺,可是此时楚晶蓝对他说出口,他却觉得那句话是那么的温暖,也是她对他的承诺,这种子感觉好到极致。 楚晶蓝微微一笑,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对他浅浅一笑道:“今日是十五,母亲早早就让大嫂准备了许多花灯,还请了杭城里不少的夫人小姐前来赏灯,我们也去赏花灯吧!”她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是极坚强的,可是今日看到他眼里的泪珠,她才知他也有软弱的一面,而这一面却让她的心里觉得温暖的很。 她没有伸手替他拭泪,只装作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他浅浅一笑道:“这屋子里炭火重的很,我居然被炭火的烟迷了眼睛。” 楚晶蓝微微一笑,然后大声吩咐道:“圆荷,以后屋子里只能烧无烟的白炭,今日里炭火的味道实在是太重,把我的眼睛也迷的睁不开了。” 圆荷隔着帐慢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寻思,今日里明明烧的是无烟的白炭,又哪里来的烟?只是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心里也有数,那些话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更加温暖,他拉着她的手便走出了悠然居,安府里花灯早已点上,不用出户,便能赏到万盏灯火,当真是美的紧。 楚晶蓝也极喜欢这些花灯,她早前虽然也让人做了一些花灯放在悠然居的门口,却在安府边千万盏花灯的印照下显得冷清了三分。 安子迁笑道:“今年母亲是用了些心思,这些花灯做的比往年几乎多了一倍,当真是极好看的!” 楚晶蓝也笑了笑指着一盏鲤鱼灯道:“这盏灯真别致,你看那上面的鱼鳞做的就像真的一样。”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真的是极美的,我听说母亲今日交杭城里的不少夫人和小姐都请一到安府来赏灯,要不你去把圆荷那些丫头也唤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楚晶蓝笑道:“如此甚好!”说罢,她便拎着裙摆缓缓朝悠然居走去。 安子迁一见她离开,轻轻一跃便跃到了那树枝上将那盏鲤鱼灯给取了下来,他的嘴角微微一笑,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清丽的女声道:“小表哥手中的花灯当真漂亮的紧!” 安子迁扭头一看,便见到苏秀雅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秀丽女子站在不远处的花灯之下,他轻声笑了笑道:“表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的一点都不知晓?” 苏秀雅抿唇浅笑道:“小表哥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小表嫂,又哪里会把我的行踪放在心上,只是今日看到小表哥手里提着花灯,倒让我想起七年前小表哥还未娶亲时在元宵夜带着我满街看花灯的情景了。” 安子迁也笑道:“可不是嘛,那一年表妹不到十岁,小脸还有些胖乎乎的,而如今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了!” 苏秀雅的眼神微微一暗,轻叹道:“流年光景不复在,再忆往事已成风!昔年韶华如春韵,弹指一过已华发。如今就算是有了些许姿色又如何,年华椎人老。” 安子迁没料到他原本的夸赞之词,竟引得苏秀雅如此感伤,他浅浅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表妹今年也不过十七岁的年华,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伤感!” 苏秀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只是想着年年岁岁都能有花灯看,而年年岁岁的花灯又都有些不同,于是心里便有些无奈,感叹世事无常,倒让小表哥见笑了。” “秀雅姐姐当真是会说笑,你的容貌在杭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虽说女子容颜弹指老,却也还有数年的光景,又何必如此!”苏秀雅身边的俏丽女子微笑道,她的声音清脆的如同珠落玉盘,清清脆脆的极为动听,再加之她今日着了一件俏丽的湖绿色嵌白花的大麾,在这花灯的印照下别有一番美艳。 “婷之妹妹就不要笑我了,你如今刚过十五正是如花一样的年华,又待字闺中,自然是体会不到我的心伤。“苏秀雅轻叹了一声,她的眸光看了安子迁一眼后又道:“光顾着和小表哥说话,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顾婷之,知事通判庄大人三小姐。” 知事通判是在知府手下掌管粮运、家田的官,算是知府的副手,手中也握有一些实权,安子迁也曾和庄通判打过几回交道,若说许知府是贪官的话,那么知事通判就是帮凶,他对庄家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庄婷之却是个清高的,由于通判是个实职,她平日里出入杭城的名门大户里,都会受到极大的礼遇,再加之她又生的如花似玉,寻常男子见了她莫不露出讨好之色,而安子迁却对她不理不踩,她只觉得受了不小的委屈,再见安子迁又一表人才,比之寻常的公子哥要好看的多,他此时身上披着墨色的大麾,领口和四边都用金线织成,将他衬得便有如玉树临风。 庄婷之的心动了动,却笑道:“这个灯笼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 安子迁淡淡的道:“贱内喜欢这个灯笼,我取下来是送给她的,除了这个灯笼之外,庄小姐喜欢其它的灯笼尽管说一声,我会差人去取来送与小姐。” 庄婷之轻轻撇了撇嘴道:“我以前就听闻安五公子自人娶了楚小姐之后,就惧内如惧虎,以前觉得天下间的男儿哪里会有怕妻室的,今日见到安五公子才知那些传言不虚。” 她原本是激安子迁的,没料到他淡笑道:“其实也不是惧内,而是心里真心喜欢她,因为喜欢她,所以才有尊重她,或许是那一分尊重传到世人的耳中,就成了怕吧!” 庄婷之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又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温柔,而他的脸上一露出温柔之色时,便更加的英伟不凡了,她的心动了动,对那个灯笼也是誓在必得了,她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如今看来,安五公子当真是一个惜花之人!” 安子迁浅笑,庄婷之又道:“只是一个灯笼而已,安五公子又何必如此小气?实不相瞒,这满园的灯笼除了安子公子手上的这一盏,我还真没有看中其它的,安五公子若是不送给我的话,当真是一件憾事。” 苏秀雅在旁听到两人的话,她的心里已有了一分了然,她浅笑道:“难得垮之说出这样的话来,小表哥若是不愿割爱,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不管怎么说,婷之也是客人!”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丝为难,苏秀雅笑道:“在我的印象中,小表哥是一个极为爽快之人,从不会构泥于小节,更不会因为一盏灯笼而拂了美人的意!再说了,这院子里花灯极多,这些花灯又都是安府的工匠所制,小表嫂若是真的喜欢的话,小表哥吩咐工匠再做一盏便是,婷之妹妹可是极少会主动开口求人要东西的。” 安子迁笑道:“听表妹这么一说,好像我不将这灯笼送给庄小姐的话,便显得有些失了待客之礼了,罢了,这灯笼便送给庄小姐吧!” 庄婷之含笑接过灯笼,脸上满是笑意道:“如此便多谢安五公子了!” 苏秀雅看了一眼庄婷之含着春色的眼睛,心如明镜,却见楚晶蓝已带着丫环走了过来,她微笑道:“这般看着小表哥和庄小姐,倒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灯笼便有如订情信物了!” “秀雅姐姐可虽胡说!”庄婷之的面色微红道:“安五少爷心里可只有楚大小姐一人!又哪里还容得下我!”她的话是这样说,一双妙目却往安子迁的脸上扫去。 安子迁却正色道:“表妹休得胡说,我是男子无所谓,仔细别毁了庄小姐的闺誉,再则我的心里只有晶蓝一人,早已答应地她,再不娶任何妻妾,表妹这一句话便是要陷我于不义!” 苏秀雅忙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小表哥又何必生气!” 楚晶蓝从转角处走来,三人的话她是听得清楚明白,她微微一笑道:“表妹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五少爷也不必当真,再说了,花灯赠美人,原本就是只是一件美事,五少爷虽然我转了性子,却也不能将他所有的性子全部磨灭,庄小姐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她的意思很明白,安子迁心里有她,却又生了一副风流的性子,以前有多少美人在安子迁的身侧他也为她修身养性了,而他今日里就算是将灯笼送给了庄婷之,也不过是他曾经的心性使然,他不会放在心上,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庄婷之根本就入不了他和她的眼! 苏秀雅暗暗绞了绞手帕,却微笑着行礼道:“见过郡主!” 庄婷之见苏秀雅行礼,心知楚晶蓝如今已是二品的郡主,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通判罢了,心里虽然不服,可是明面上却也不敢太过,当下也只得屈膝对楚晶蓝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微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没有那么多的虚礼!”说罢,她一手扶着苏秀雅一手扶着庄婷之,眼里俱是浅淡的笑意,那笑容温暖的很,如同久违春风。 苏秀雅见她气度超然,庄婷之虽然有些美色,可是这般和她一比,便生生比了下去,那娇嫩的绿色在楚晶蓝那身纯白狐皮的对比下,便显得浅薄无比,苏秀雅的心里更恨了三分。 她却依旧微笑道:“虽然没有外人,可是礼节不可废!” 楚晶蓝淡笑,端庄而又大气的道:“表妹嫁给表妹夫一载有余,倒学了不少表妹夫的酸味,我是不太计较那些的,对了,表妹夫如今可还念书?” 苏秀雅心里怒气浓烈,她看着楚晶蓝道:“小表嫂明知他不能再涉足仁途,此时问这事做什么?” 楚晶蓝微笑道:“当日父王说不让表妹夫再参加科举,不过是在气头上说的话,如今事情已过去许久,我猜父王的怒气只怕也消了,日后得空我便劝劝父王,让他将当时的话收回。说到底,表妹夫和五少爷也是相熟的,又有表妹这一层关系在,也算是自家人,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苏秀雅的眸光闪了闪后道:“如此倒是劳烦郡主挂念了!” 楚晶蓝看着苏秀雅道:“都是一家人,那些个虚话就不说了,你今日回去之后便好生劝劝表妹夫,让他好生读书,好参加日后的科考,十几年来的努力,又岂能化为乌有?” 苏秀雅心里恨得牙痒,却只是淡淡的道:“那是自然,没有人愿意把让自己辛苦白费,只是我听闻王爷一言九鼎,郡主要劝动王爷只怕不是易事。”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要是正当的辛苦那就不能白费,而若因邪念而生的辛苦,只怕就是白费的。可是表妹夫是正儿八经的念书,不试一下又怎能轻言放弃,我说的对吧,表妹?” 苏秀雅轻轻点了一下头,面色已有些难看,她原本就聪明,又岂会听不出楚晶蓝的言外之意?只这简单的一句话,她便明白楚晶蓝看穿了她的想法。 安子迁看了两人一眼,心里一片明了,却一直没有说话,庄婷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郡主倒是宅门仁厚,只是郡主说到底也只是王爷的义女罢了,既没有骨肉亲情,又没有王爷将郡主养大的亲情,郡主却说能劝得动王爷,到时候可千万别没有劝动王爷,反而让王爷也一同怪罪起郡主来!” 楚晶蓝笑颜如花道:“说到底这也是我和父王之间的事情,庄小姐是不是为我考虑太多呢?” 庄婷之的面色微变,楚晶蓝却将脸板起来道:“我纵然只是父王的义女,可是在父王的心里,却极为疼我,而父王也最为讨厌听到有人挑拔我们父女之情。而庄小姐方才这一袭话若是父王听到了你猜他会如何?” 庄婷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楚晶蓝却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令尊也不过是从五品的通判,一个从五品官员之女就妄想地议论王府的家事,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些?” 庄婷之也不是蠢人,听到楚晶蓝这一句话忙跪在地上道:“我不过是随嘴说说罢了,还请郡主不要将那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原来只是玩笑话罢了,看来庄大人以前没有教好庄小姐,以至于庄小姐不知道什么样的玩笑可以开,什么样的玩笑不能开,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件事情便此做罢,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庄小姐开类似此类的玩笑,可就休怪我不客气!” 她的声音轻淡怡人,却听得庄婷之心里直发毛,苏秀雅伸手将庄婷之扶起来道:“郡主都说不生你的气了,快些起来吧!” 楚晶蓝的眸光缓缓的扫过苏秀雅,苏秀雅却只是浅浅而笑,她淡淡的道:“表妹说的甚是,庄小姐快些起来吧,你再这般跪着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再说今日是元宵佳节,是赏花灯的大好时候,庄小姐可莫要辜负了这样的良辰美景。” 庄婷之在她那顿含沙射影的话已经失了分寸,她早前就已经听闻楚晶蓝不好招惹,只是以前并未将这些话太放在心上,今日里被楚晶蓝教训了一番之后,她倒是长了些心思,却又有些害怕今日之事会影响庄通判的仕途,一时间难兔有些七上八下。 楚晶蓝一看她那副样子,心里便有了一丝不屑,这个庄婷之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倒地苏秀雅的心机深沉,她一时间也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却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而起,所以虽然心里已起了防备苏秀雅之心,心里的那一分愧疚却又还在。 苏秀雅平日里见庄婷之嚣张霸道,牙尖嘴利,不料却是个不经事的,才这般被楚晶蓝一说,就成个软脚虾,倒是让她白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她见楚晶蓝的目光扫来,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她也一笑做为回应。 楚晶蓝没有那提那盏鱼形花灯之事,安子迁便也没有提,庄婷之因为心里对楚晶蓝有了惧怕之意,寻了个由头拉着苏秀雅去其它的地方赏灯去了。 安子迁见她们离开后笑道:“你方才可把庄婷之吓得不轻,你平日里待人甚是宽厚,极少有得理不饶人的时候,怎么这一次对于庄婷之那么不留情面?” “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看到有人成心勾引自己的相公还无动于衷!”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 “有吗?庄婷之想勾引我吗?”安子迁笑着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有没有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但是远溪心里应该清楚吧?” 安子迁淡笑不语,楚晶蓝却又问道:“你不作声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庄婷之?若真是看上的话,我也不介意为你谋划一二。”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啊,嘴上说的那么大方,心里只怕在吃醋!” “我从不吃醋!”楚晶蓝眨了眨眼道:“有的人自视甚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却不知其实什么都不是!”说罢,她又轻哼了一声。 安子迁笑道:“晶蓝,你这副样子极为可爱,我很喜欢!” 楚晶蓝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的钻进了灯海之中,安子迁忙笑着跟了过去。 她走不到几十步,便遇上了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手里牵着定哥儿也在共赏灯,彼此见面均笑了笑,二少夫人对楚晶蓝道:“还是大嫂心思细致,难怪会得母亲喜欢,你看看这灯笼布置的多好看!” 楚晶蓝微笑道:“是布置的好看,大嫂只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这一段日子倒是苦了大嫂,对了,怎么没见到大嫂?” 二少夫人笑道:“人家身份不凡,又哪里会和我在这一起,这会一定是和母亲陪着那些贵夫人们赏灯灯去了,人家是处心积虑,可不若你这般懒散。” “我就是个懒散的性子。”楚晶蓝浅笑道:“那些个复杂的心思,我就从来没有过。” 二少夫人抿唇微笑道:“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才好,若真是有了,只怕先把自己累着了,结果却得不偿失。只是五少爷也是嫡出,你也是嫡出的媳妇怎么不去相陪?” 楚晶蓝浅笑道:“只怕这一切也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若是自己去了,只怕反而不招人待见,倒不如懒散的看看我想要看的风景。” 二少夫人也笑了笑,笑罢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要闲散,只怕很多人却不会让你闲散下去,大少爷今日从花街回来之后竟又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再喝酒了,一回来便钻到乐山居去找父亲了,两人聊了许久才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可是满脸的笑容,看那模样,只怕是捡到宝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是吧!看来父亲还是极疼大少爷的,我原本以为经此一事之后大少爷会承受不住,他能将所有的一切承受下来,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你当真觉得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楚晶蓝奇道:“为何不可喜可贺,若是对手只是个软脚虾,那也太无趣了些,二嫂,我说的对吧!” 二少夫人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当下先是笑了笑,紧接着又道:“只是如此一来,五弟妹之前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那倒未必,有的人看起来很强大,却只怕已是外强中干。”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将定哥儿扔给二少爷道:“你和五少爷去走喝杯酒吧,我和五弟妹聊会天!” 二少爷笑道:“你平时说话颠三倒四,今日这句话却是极为合理的,这天气寒冷,还是喝杯酒来得暖和。”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二少爷却拉着他的手道:“你这个妻管严,去喝个酒难道也需要在五弟妹同意?” 安子迁笑了笑道:“那倒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二少爷拉走了,二少夫人笑道:“这里离我的雅风居极近,他们去喝酒,我们去喝茶吧!”说罢,她也不待楚晶蓝答应便将她拉走了。 楚晶蓝只得随她去了雅风居,二少夫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是里面却整理的极为秀气雅致,以兰花为饰的窗格显得极外的清雅,两人才一进去,便有丫环将茶奉上,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我的性子直,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依我看,父亲和母亲的心思全都在大少爷的身上,你如今虽然已经贵为郡主,只怕还是敌不过他们偏心。” 楚晶蓝浅浅的道:“二嫂说的是很有道理,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二嫂和二少爷为何要选择帮我们,而不是大哥和大嫂?” 二少夫人直勾勾的看着她道:“难得你这么直接的问我问题,那么我也就直接回答你,说到底,不过是个利字。大哥和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要清楚,再则我和大嫂一直都不和,若是由她当家必定是容不下我们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二少夫人又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甚重,就算是我们这般相处了好几个月,在你的心里,还是不太信我的,这些我也不怪你,可是我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的确是辛苦,以前觉得没有了指望,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二少爷和三少爷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大的心思,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想去插手米铺的事情,只是尽自己的力量来帮你们罢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若是这些想法是二嫂和二少爷共同的心思,那么就请二嫂代我转告二少爷,若是真的想帮我们的话,就到米铺去帮忙吧!五少爷虽然极为聪明,可是那么大的米铺,却没有几个他信得过的人,我也知道二少爷虽然一直也顶着纨绔的名声,却并不是个笨的,很多事情他只怕看得比我还要清楚三分。” 二少夫人道:“你就不怕二少爷到铺子之后生出事端来?” 楚晶蓝眨了眨眼后道:“我倒是不怕事端,倒害怕用尽了心思,也没有一点事端可起。” 二少夫人闻言却笑了,楚晶蓝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后道:“这茶可真是香。” 二少夫人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二少爷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书静的声音:“五少奶奶,你可当真让我好找,夫人说那些贵妇人要向你请安,也在荣华堂里等着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他们向我请什么安?” “您如今已是堂堂的郡主了,在她们的心里,你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我听说那些夫人都是奔着你的名头来的。”书静一边说话一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夫人听到她们来意之后心里不痛快的很,却也驳不过众人的意思,差我来找你。”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事倒变得有些有趣了,母亲这般请我过去只怕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吧!” “夫人的想法奴婢不知。”书静淡淡的道:“只是今日人多,五少奶奶若是过去的话,夫人必定不敢为难五少奶奶。” “哦,如此说来,那些夫人小姐我是不得不见了。”楚晶蓝的嘴角边有了一抹高深测的微笑。 二少夫人会意,忙在旁道:“我陪五弟妹一起去吧,那么多人的场合我还没见过了,五弟妹就当做带我去历练好了!” 楚晶蓝笑了笑道:“如此便有劳二嫂了!” 两人到达乐山居时,大门被推开,却见屋子站着不少夫人小姐,一见到她来便齐齐的道:“参见郡主!郡主万安!” 楚晶蓝似吃了一惊后踩着红色的地毯走到居中的椅子坐下来之后,这才慢条斯礼的道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郡主!”众夫人小姐忙道。 安夫人也半跪在了地上,楚晶蓝给书静使了个脸色,书静忙将安夫人给扶了起来,只是她的座位已被楚晶蓝占了,她的心里便老大不痛快,却又因为楚晶蓝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书静看她脸色不好,便将她扶起在楚晶蓝身边坐下,楚晶蓝忙道:“母亲,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日见到我断断不能行那么大的礼,我是你的晚辈哪里受得起你的大礼!” 安夫人还未说话,许知府的夫人便插话道:“郡主守礼节孝,是杭城的典范,又这般重孝道,当真让人敬佩的很,可是国礼在此,礼是断断不能少的!” 许夫人已经这样说了,安夫人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当下只含笑道:“许夫人说的极有道理,国礼不能废,那些礼又岂免?”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是最守礼节的,媳妇日后还得多多向你学习。”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众位夫人小姐道:“今日里铺子里事忙,我不知道母亲将各位夫人小姐请来,若有失仪这处,还请各位见谅。” 她的话说的客气,可是她如今已是郡主,又有谁敢说的她的错处,当下便有人道:“是我们来的匆忙,郡主事忙,不嫌我们唐突了才好!” 楚晶蓝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通判庄大人的夫人。”许夫人在旁笑着介绍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原来庄夫人,我方才在园子里见庄小姐,她就没有庄夫人的稳重了,庄夫人回去之后,可得好生管教庄小姐,免得她日后做下出格的事情来有损庄家的声誉。” 庄夫人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安夫人原本听到苏秀雅的劝说,又想让安子迁将庄婷之收房,只是因为有顾忌,所以才采用了更加曲折的法子,不想楚晶蓝竟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如今的楚晶蓝已和往日不一样,那郡主的身份就将很多人给压了下去,她此时这句话一说口,便是彻底断绝了安夫人念头。 庄夫人忙道:“是我没有将婷之管教好,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降罪。” 楚晶蓝淡笑道:“庄夫人言重了,庄小姐只是无心之失,我自是不会怪罪她,今日提醒庄夫人只不过是真心喜欢庄小姐,还请庄夫人回去之后莫要责罚庄小姐。” “妾身谨听郡主教诲!”庄夫人忙恭身道,心里却也恨庄婷之多事,没事招惹楚晶蓝做什么,日后还不知道会惹来怎样的事端。 许夫人微笑道:“郡主大人有大量,庄夫人你日后可要好生教导女儿,切莫再有不当之举!” 楚晶蓝抬眸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夫人,许夫人见她的眸光如刀,自从出了马氏的事情之后,她的心里便对楚晶蓝存了三分忌惮,却又觉得她是知府的正妻,在这里除了楚晶蓝就数她最大,再则她和庄夫人不睦已久,此时听到楚晶蓝训斥庄家,她心里便有些得意了。话说完之后她才惊觉有楚晶蓝在,那样的话是轮不到她说的,心里不禁又有了三分担忧。 许夫人忙又躬身道:“郡主素来大度,妾身佩服的紧!妾身听闻郡主最喜吃白瓜,妾身前段日子得了一些,今日送了些过来,请郡主品尝!”说罢,她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人捧着几个白瓜走了进来,那瓜的颜色洁白如玉,一看便知是上品。 楚晶蓝却道:“好东西自然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来人,将瓜切了,分给各位夫人小姐!” 许夫人原本是用这瓜来讨好她的,不料她竟大方的就将瓜给分了,这个时节这样一个瓜得十余两银子,贵得不得了,她不禁有些心疼。 庄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暗笑,却在旁道:“多谢郡主!我听闻郡女睡眠不好,我这里有一串南海的一玛瑙,最能宁神,盼能为郡主分忧!”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串红的艳丽还带着暗香的玛瑙捧到楚晶蓝的面前。 她这一句话才一说完,其它的那些夫人小姐纷纷从怀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礼物来,各自有各自的借口,都说的极为动听,什么祝贺楚晶蓝成为郡主,什么祝郡子和郡马百子千孙的各种话都有,只听的楚晶蓝暗暗好笑。 她以前觉得郡主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没料到这些人竟是如此趋炎附势,她心里极为清楚,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洛王罢了。先不说她并不稀罕她们送的东西,就算是真的稀罕,那些东西也是断断不能收的,她才被封为郡主,这些人就来送礼,这背后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波。 她看了一眼四处伸得高高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得安夫人大声道:“书静,你去将那些东西好生收起来!” 书静迈步向前,楚晶蓝冷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书静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扭头看向楚晶蓝,只见她寒着一张脸道:“你们今日这样做,摆明了是想陷本郡主于不仁不义的之地!我纵然被封为郡主又如何,这件事情也只是我一人之事罢了,和你们又有什么时候关系?这般献上礼品知情的是知道你们对我很好,为我开心,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借着父王的名声在这里谋私!我如今是二品的郡主,你们这样做等同于贿赂朝庭命官!你们可知道这一项罪责有多大!” 众夫人小姐闻言都傻了眼,这世上竟有将送上门的钱拒之不要的傻子! 楚晶蓝又扭过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你也真是的,我都没有说要,你又岂能就让书静去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起了贪婪之心了!母亲你又岂能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安夫人闻言怒气暗涨,那些东西已到她的面前让她不收简直就杀她一般难受,她当下微眯着眼睛道:“这些不过是杭城里的夫人小姐听说你成了郡主,给你的一些小小贺礼罢了,又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书静,去收下!” 楚晶蓝冷笑道:“是只是一些小贺礼罢了,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母亲若是喜欢,倒可以尽数收下,不过迟些我会告诉父王这件事情,就不知道那私受贿赂的罪名母亲担不担得起了!” 安夫人闻言脸色大变,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淡淡的道:“难得今日里各位小姐和夫人都聚在这里,我心里开心的紧,只是有些话却得说在前面,我不收任何人的任何礼物,更不会帮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情,你们若是东西送给安府的任何人,那是你们和安府的交情,不关洛王府任何事情,和我更没有半点关系。” 楚晶蓝这一句话掷地有声,一群人全部变了脸色,原本捧得高高的礼物也慌忙收了回去,庄夫人忙道:“是妾身考虑不周全,请郡主见谅!” 二少夫人在旁道:“郡主的话各位想必都听见了吧,还是快些将东西都收起来吧!”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知错能改就好,我就怕安府有人会打着我的招牌去骗东西,今日里也劳烦各位夫人和小姐替我做个见证,我不收任何以我是郡主为由的任何礼物。因为那些贺礼,父王和皇上早就赏过了!” 众人齐声答应,安夫人的脸却已黑的像锅底,她只气心里发闷,差点没气成内伤。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眼里满是不屑,今日这出戏码只怕也是安夫人暗中吩咐的,其目的倒不是想害她,而要想借机敛财,这法子也不知是谁给安夫人想的!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二章 安府外的一辆马车里,一个黑影窜了进去道:“大人,那些夫人小姐送的礼物,楚晶蓝一样都没有收。” 苏连城骂道:“楚晶蓝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又岂会看得上那些上不得台面有东西!你之前还敢说万无一失,如今倒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那人半蹲在地上道:“这个楚晶蓝倒也是个怪人,虽然楚家是有钱,洛王府和皇上也赏了她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这世上又哪有人不爱钱的?”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楚晶蓝不是一般的人,如今可是信呢?” 那人不语,苏连城却靠在马车上将眼睛一合后道:“起来吧!回府!日后可别再做这等蠢事了!” 那人应了一声,便去为他驾车。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却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他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马车里暗影交织,印的他的脸色一片怪异。 安子迁和二少爷一边赏着花灯一边说着话,书瑶走过来道:“二少爷,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夫人找我做什么?”二少爷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书瑶轻声答道:“夫只让我来请你,至于请你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二少爷冷笑一声,安子迁笑道:“母亲难得找你说话,说不定又看上哪一家的姑娘要指给你做妾也不一定!” “你就别笑话我了!”二少爷叹了口气道:“母亲的那些心思,我心里也是极清楚的,也罢,你自己去赏灯吧,我先去见母亲了!” 安子迁笑着点了点头,二小爷走开后,便听得苏秀雅的声音传来:“小表哥一人赏灯?” 安子迁笑道:“和二哥一起赏灯了,母亲找他有事便先走开了。” 苏秀雅看了一眼四周后对安子迁道:“小表哥怎么没有去陪小表嫂?” “二嫂拉着她说话,女人间的话总是特别多,我去了反而惹她们厌。”安子迁淡淡的道。 “小表哥对小表嫂的感情当真是让我羡慕的紧!”苏秀雅的目光有些游离道:“对我而言,也只有那些羡慕了,却是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表妹夫待你也是极好的,你不用羡慕我们。” 苏秀雅轻声道:“我和如海已经商议好了,过完十五便合离了,这也能算是好吗?或许对我而言真的是好,如此便少了那无尽的折磨了。” 她的头微微低头,脸半遮在花灯之下,便显得有了几分楚楚可怜,却又平添了解动人之色,他轻声问道:“怎么呢?好好的怎么和离呢?” “如海已不能再参加科考,这一生也便是毁了,如今总是自暴自弃,我说到底却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苏秀雅一边说着话,一边已有泪珠滚落。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杜家就算是没落了,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也能让你们衣食无忧了,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我也不想。”苏秀雅低泣道:“只是当日世子到杜府抢亲,我的名节便已经毁了,这一切都再也没有有回头路了。”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苏秀雅又轻声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它的办法,那破镜重圆之事终究是不适合我的。而我也没有小表嫂那样的勇气,从今往后,便只能长伴古佛青灯,了些残生。” 安子迁微惊道:“你不必如此,我和如海也是相熟的,明日里我帮你劝劝他!” “没用的。”苏秀雅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事情到这个地位已经没有半点转弯的余地了,就算是如海愿意好生待我,婆婆的心结却是放不下,而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结,长此以往,是断然收获不到幸福的,倒不如早早将一切了结。今日里我看到小表哥和小表嫂相拥而立时,心里当真是羡慕至极。”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你自小性子就有些清高,那样的事情你是难以承受。只是从今往后就长伴青灯也极为不妥,你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又哪里能那样对着青灯?” 苏秀雅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后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命吧!世子当日来杭城时便已经注定了我的命数,我就是在劫难逃的。” “乐辰景本就是一个浑蛋!”安子迁忍不住低声骂道:“他就没有做过半件好事!这一次竟来杭城竟又害了你。” 苏秀雅轻泣道:“其实我的命数也不至于此的,那一日世子到杜府来抢我,原是认错了人。而后来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世子认错了人,而是有人得到世子的爱慕之后,怕再招惹一些祸事,所以就将她自己的名字瞒下,而说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才有那样的祸事。”说罢,她又轻轻的了一把泪。 安子迁闻言面色却变了变,他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当日看上的是另一个女子?而你不过是替人受罪的,对吗?”对于苏秀雅被乐辰景抢走之事,他的心里也是存了些许疑惑的,有些事情他也曾想过,却都忽略不愿深想。 苏秀雅轻声道:“没错,正是如此。我听闻世子与那女子相逢于去杭城去商州的路上,那一日那女子的马车受了惊,是世子将她救下来的,拒说世子对那女子一见终情,所以才想要娶那女子,便问了那女子的姓名,可是那女子虽然也对世子动了心,可是却是有夫之妇,所以就将我的名字告诉了世子。所以才有了我那一日的祸事,只是那次的事情之后,世子又四处寻她……”说到这时,她便没有再说下去了,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想起楚晶蓝上次去商州的情景,他的心轻轻的颤了颤,原本含笑的脸上已有了一分不自然,袖袍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一如他此时烦乱的心情,纵然苏秀雅没有说是谁,他也能猜到一一二,而所有的一切在脑中串成了线,他的心里却又升起了诸多苦意。 苏秀雅轻叹道:“以前我也曾恨过那女子,觉得她实在是做得太过份,可是后来又想,若不是那一件事情,我或许也看不透如海的心思,如今这般倒也极好,倒省去了许多的事情。” “你不要这样想。”安子迁终是淡淡的道:“我相信那女子也不是有意的……” “我也这样认为。”苏秀雅轻声道:“所以我一点都不恨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命罢了,我天生的苦命,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的。所以如今我便很羡慕小表哥和小表嫂,小表嫂以前也曾毁过名节,小表哥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分度量非如海所能有,所以一切都只能怪我自己。” 安子迁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苏秀雅若是怨了恨了,他反倒会觉得好受一些,她此时将所有的一切全往自己身上揽,让他的心里生出了极多的负罪之感。他又想起乐辰景到杭城来之后的事情,他的心里又有一抹淡淡的侥幸,若是那一日楚晶蓝直接告诉乐辰景的名字,那么一切又当如何? 他那个时候经常不在安府,又不能和乐辰景硬扛,只怕依着乐辰景的性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安子迁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一时间既有些愧疚,又觉得这样也属无可奈何,他和楚晶蓝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的,她的心机之深他更是有诸多体会,他轻轻敛眉,心里却终是有些堵,却又想起那一日在安佛寺她对他说的话,他又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眸光轻敛,只淡淡的道:“你不用如此自怨自艾,或许那件事情表妹夫没有你想的那么在意,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或许是你吧!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表妹或许也该放下了!” 苏秀雅闻言微怔,在她的心里安子迁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个无赖,可是平日行事光明磊落,极为讨厌那些背里使坏之人,此时却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揭了过去。她心里一时间极不是滋味,她为了将那件事情告诉安子迁,可谓是用了些手段的,也想过千百万种可能,却独独这一种可能她没有想到过。 她暗暗咬了咬牙,原本大度而又平静的脸也险些破功,她袖袍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由于握得太紧,指甲已深深嵌入肉里,刺痛传来,提醒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 她的头先是微微低了下去,不让安子迁看到她的脸,待她的心情稍稍平静一些后她才又缓缓的道:“还是小表哥聪慧,一语就惊醒了我,我是放不下这件事情,可是如海也放不下的,有些伤痕一旦造就,或许这一辈子也无法弥补了。女子的名节就如同女子的性命,我如今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放不下而已。只是看到小表嫂能活的如此幸福和坦然,我心里着实佩服,只是我远没有她那么坚强,再嫁人我是做不到的。” 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妹又何必如此自苦……” “我没有自苦!”苏秀雅咬着唇一字一句的道:“而是无可奈何,这世俗对女子远不如男子大度,所以我也唯有接受这一切。小表哥是如此善良之人,小表嫂也是极好的人,我日后长伴青灯古佛时一定会替你们祈福。” 安子迁听到苏秀雅这句话时,就算他的心里再维护楚晶蓝,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苏秀雅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唇,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苏秀雅浅浅一笑道:“小表嫂如今已是千金之躯,我来的时候听说那些望族的夫人小姐都给小表嫂准备了一些礼物来恭贺她,我这里有一串香珠,烦请小表哥代我转交给小表嫂,只当做是我的一番心意。” 说罢,她便从怀里掏出一串古朴珠子递到安子迁的手里,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伸手接过,见那东西虽然并不名贵,但是里面的香气却极为难得,他赞道:“真香!不知道这是什么香?表妹有心了!” 苏秀雅浅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杜家的一位远亲是做香料的,上次到杜家来做客,给我和母亲一人带了一串过来,说是这珠子在名刹开过光,极有灵性,女子带在身边,身边会有暗香盈袖。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用这串珠子借花献佛了!”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好!”安子迁说罢便又递了过去。 苏秀雅微笑道:“女为悦已者容,这样的东西只有幸福快乐的人才佩拥有,小表嫂和小表可情投意合,这东西暗香盈盈,也能增添你们的情趣,我拿着已是无用的!” 安子迁闻言心里更加复杂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推托,只浅浅一笑道:“如此便多谢表妹了!” 苏秀雅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罢,她轻轻一福,转身便消失在灯笼之中。 安子迁看了一眼她瘦削而又孤单的背影,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他的眸子微微一合,扭头朝荣华堂看去,却见那里是满目的繁华,那里不时有人声传来,端端是热闹非凡,和苏秀雅离去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不知道为何,此时他突然想起楚晶蓝曾写下的一首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句话实在是符合此时的情景,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在发怔,一又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些清冷的男音传来:“表妹倒是有些意思,她和杜如海的事情用得着巴巴的告诉你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母亲找你这么快就回来呢?” “她只是叫我去把那盏琉璃灯给挂上,挂完我就回来了。也不知母亲今日是怎么了,竟让我去做那件事情,以前她可不屑让我做那些事情,怕我毛手毛脚将灯掉了。荣华堂里全是女子,我呆在那里做什么?再呆得久一些,还不得说我心术不正!”二少爷撇着嘴道。   安子迁也笑了笑,二少爷又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不好吗?”安子迁伸手摸了摸脸后道:“只是心里有些现表妹难过罢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二少爷有些不屑的道:“像表妹这样的女人我在外面见多了,又矫情又自以为是,总觉得别人欠她很多东西一样,其实谁知道是谁欠了谁的!”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话后微微一怔,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二少爷却又微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表妹虽然聪明的很,可是越是聪明的人心思越是深沉。”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二少爷又眨了眨眼道:“同样都是有心机的女人,五弟妹我看着就很舒服,可是表妹我看着就觉得有些别扭!” 安子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道:“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二少爷看到安子迁那副认真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安子迁见他笑的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当下又狠狠的踢了他的一脚后骂道:“混蛋!” 二少爷倒在地上,伸手捂着痛处道:“你才混蛋,是你自己想多了!” 安子迁懒得理他,大步便回了悠然居,他才一回去,楚晶蓝便也回来了,她看着他浅笑道:“你回来了!二少爷也真是的,竟拉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 安子迁原本是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便缓缓转过头,却见她的笑容如春光一般温暖,他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苏秀雅那记隐忍而又无奈的笑容,她笑的虽然灿烂,却照不进他的心里,他沉默不语。 楚晶蓝见他面色不好,心里的微微有些吃惊,当下忙走到他的身边道:“怎么呢?身体不舒服吗?”说罢,她伸手便欲去抚他的额头,他却伸手将她的手挡开道:“我没事。” 楚晶蓝见他的目光微微泛着冷意,和两人出门前温柔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看着他的眼睛道:“若是有事的话就不要瞒我,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安子迁见她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他的心情却又复杂了一些,只是这一次却浅笑道:“真的没有事,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方才又在园子里走的太久,有些累了。” “累了就休息。”楚晶蓝温和一笑,便又吩咐圆荷替他打水洗脸洗脚,他只是淡笑不语,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见她去了净房,看了一眼苏秀雅想让他转送给楚晶蓝的珠子,眸子里有了一抹复杂,便放到了屋子角落上的一个柜子上。 才放好,楚晶蓝便已亲自打着水进来了,他冲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和他自从成亲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说没事,她又如何会信,只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不愿意说,她一时间也没有法子,只是心里已暗暗上了心。 第二日安子迁依旧如昨日一般淡然,对她只是静然不语,两人一时间陷入默然,她实在是感到有些不太劲,想起昨夜那些地夫人小姐在求见她的时候,独独不见苏秀雅,她的眸光一黑,已隐隐猜出了发生什么事情,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怪异。 她暗暗在心里的感叹她和苏家的兄妹只怕是前世冤家对头,否则今生不会有如此多的交集。 她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知道安子迁心里有事,此时若是免强他的话,那个结只怕会越来越大,倒不如先让他安静几日,等他的气消了再和他细细说那天的事情。 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又安宁了一些,只是如此一来,她的心里便也有了几分心事了。 这一日两人请安的路上一直一言不发,虽然并肩而行,却已没有往日那份亲密了,而请安的时候,却见大少爷和安老爷都在那里,两人的眼里都微微有丝惊讶,忍不住互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两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却又相对一笑。 楚晶蓝知道他那一笑便是释然,知道他的心里虽然有个结,但是他终究是在乎她的。在这个看似平静却风起云涌的安府之中,只有两人才是真正相携前行的,其它的那些人,实不知他们的心里又有何种打算。 大少爷虽然瘦了一大圈,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和往日已经不一样了,他的那双眼睛里已没有以前的沉稳,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戾之气,他见两人走了进来,那双眼睛里除了恨就是不屑。 楚晶蓝以前见过很多冰冷的眼睛,却从没有看到过如大少爷这么恶心的眼神,她的心里已有了一分淡淡的冷然,大少爷的无耻也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又想起安子迁昨日里对她说的话,她心里对大少爷更多了一分鄙视。 这样一个无耻的人,却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想做她的对手,便是不配! 安老爷和安夫人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看起来甚是欣慰,只听得安老爷道:“子轩你能重新振做起来,为父开心的紧,日后好好做事便好,那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大少爷淡淡的道:“父亲大人教训的甚是,儿子前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儿子给你们赔个不是。”说罢,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安老爷施了一个礼。 安老爷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加开心了,当下忙赞道:“你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比以前更懂事了,为父很开心!只是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安府还指望着你了!” 大少爷的眸光朝安子迁扫了一下后淡淡的道:“儿子日后必定认真做事,再也不会中那些卑鄙小人设下的圈套,再不会令父亲和母亲失望了!” 三少爷忙在旁道:“看到大哥如此有干劲,我心中的大石也算落地了,这米铺里的事情,还得有大哥坐镇才行,这一段日子大哥不在,我一个人实在是做不好,倒累得父亲大人操心了!”说罢,他也朝安老爷行了一个礼。 安老爷看到眼前的情景,眼里满是满意道:“这才是我安府的儿子,这般兄友弟恭的景像,才是好的现象,我有你们这几个出色的儿子,我心甚慰!” 二少爷却在旁不冷不热的道:“我们都是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父亲从小就要求我们要友爱,我们这些兄弟自然就得友爱!大哥懂得体恤我们,我们自然也就懂得尊重大哥,三弟,你说是不是?”说罢,他竟又扭过头去对着三少爷微微一笑。 大少爷平日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对三少爷还算好,可是私底下常对三少爷呼来喝去,常不将他当回事,而三少爷平日虽然明面上对大少爷甚是恭敬,可是骨子里却又有些恨大少爷,对大少爷交待下来的事情大多都是阳奉阴违。 二少爷这一句却是触动了大少爷和三少爷两人的心湖,两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却满是不悦,却又都当着安老爷的面不敢多说什么。 三少爷又如何听不出二少爷话里意思,当他看到大少爷那双阴冷的眼神时,他的心尖微微一颤,暗骂二少爷挑拔离间,却又微笑道:“二哥说的甚是,我们这些兄弟在大哥的带领下,个个都是极出色的,以前觉得二哥和五弟是个不成材的,可是近段日子看到五弟的进度,也看到二哥不再流连花街柳巷,父亲和母亲甚是开心,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甚是开心。五弟,你好生加油,也许有一日能力能及得上大哥也说不定!”说罢,他又朝安子迁浅浅一笑。   他这句话里也满是挑拔安子迁和大少爷的关系,安子迁一听便已经明白,他的眸光微微转冷,却又浅浅一笑道:“三哥说的甚是,只是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自己的才能,我有我的能力,大哥有大哥的能力,如果哪一天我的能力超过大哥了,那也必定是我天生的本事,而不是大哥教的!” 大少爷冷笑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觉得你有本事赢得了我吗?” “我从没有打算赢大哥!”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算起来今日也是我接手那个米铺一个月的日子了,我也应该将这个月的营收给父亲过目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帐册递给了安老爷。   安老爷原本今日就想问他米铺的经营状况,这一段日子安子迁从米仓里调了不少的米过去,他一直以为安子迁是在备货,也没有多管,想着米就算是放一段日子也不会坏,但是若是总积压在那里,安子迁也必然对他无法交待,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 而对米铺的生意而言,虽然没有所谓的淡季和旺季,但是一般在过年前的那一个月会把准备妥当,而过了那一个月之后,春节的大半个月生意是极淡的。 而他之前之所以选在那个时间将米铺交给安子迁打理,便是知道在那个时间该买米的百姓也都买得七七八八了,后半个月根本就不会有生意。 安老爷认为安子迁根本就不可能将米卖掉,此时当他看到那本帐册时也只当做是安子迁在例行公事,实在是没有办法向他交待,便随意编一个理由和借口罢了。 他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浅笑,大少爷见安子迁笑的淡然心里微微一惊,这一个月正值他醉生梦死之时,他实在是不知道安子迁能弄出什么事来。三少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只是淡笑而立,那双眸子却又有了一抹复杂。 安老爷缓缓将帐册打开,他是从最后一页翻开的,当他看到那个数字时,顿时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原本有些慵懒而不屑的目光顿时变得慎重了起来,他有难以置信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只是淡然浅笑,那模样仿佛和那些数字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震惊,惊道:“这不可能!” “可能的!”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米铺,那些银子此时正好好的放在那里!” 大少爷见安老爷的面色古怪,他便在旁淡淡的道:“父亲怎么如此惊讶,五弟难道卖出一千两银子的米不成?” “大哥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一千两银子能做什么,就算是我再不济,也得弄多一点银子才成。父亲是做大生意的,又岂会被区区一千两银子吓到,怎么也得一万两才可以吓到父亲吧!” “一万两银子?”大少爷满是震惊的道:“怎么可能!那个米铺最好营收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一千两,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万两!” “一切皆有可能!”安子迁淡淡的道:“就好像我以前觉得大哥从来不会在女色的事上犯浑,可是事实是大哥在那件事上犯了浑了!而那些从来都不可能会在大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我的身上发生?” 他的话说的有些懒散,却凌厉如刀,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也透着十二分的冷然,他高大的身子站在大厅之中,便如一棵挺拔的劲松,让人不敢有任何小视之心。 大少爷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怒火攻心,他咬了咬牙,却又无从反驳,憋了半天之后才又冷着声道:“就凭你也想和我比?”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他那双眼睛笑起来便有了三分妖异的味道,却又抱着饶有趣味的样子的看着大少爷道:“方才父亲一直夸大哥极好,我们兄弟间是兄友弟恭!可是大哥这句话说的似乎有欠妥当,真正友好的兄长是不会说出这样打击自己亲生胞弟的话来的,大哥这样的行事似乎担不起兄友之名,又如何能要求我们这些对弟弟的对你恭敬呢?” 大少爷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从小到大都不争气,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情!” “我是没有太大的出息。”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大哥方才也说了,那是以前的事情,又不是现在的事情,人嘛,总是会变的,当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心绪也会产生微妙的变化,就好像到今日,我对大哥的尊敬也是一日淡过一日了。” 大少爷冷笑道:“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没有良心的人,竟是为了安府的家主之位连自己的亲哥哥也要算计!” 安子迁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大少爷道:“我算计你?如果你真要那么认为的话,那么就那样认为吧!在我的心里也曾一度认为大哥会是极为疼惜我的,可是上次的事情大哥却真让我失望!我从没来没有见到那个做哥哥的会动手杀自己的亲弟弟!”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一屋子人都愣了一下,安夫人之前听安子迁说起过那件事情,只是她当时心里牵挂大少爷,而安子迁并没有事情,所以她也便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此时听到安子迁这么一说,心里才隐隐意识到那件事情的重要性,却又生了一丝恼怒。她只觉得安子迁是极不争气的,竟当着这一些庶出的少爷面前数落自己的亲哥哥,当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安老爷却有些恼了,他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何不去问大哥!”安子迁的嘴角满是嘲弄道:“这一次佩兰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大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可是又有谁知道我所承受的一切。父亲可曾想过当大哥的丑事被揭穿之后,便要伙同外人杀我灭口又是什么样的滋味?我自问这些年来对大哥甚是尊重,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也曾想过要息事宁人,因为大哥也不容易。可是今日我听到父亲说到兄友弟恭时,我的心里终究有些难过,那些话便再也没有办法憋在心里了。” 安老爷闻言大惊,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大少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冷意,他看着安老爷道:“五弟自小巧言令色,平日里说话是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假话同,还有两句也是杜撰出来。他这一次在五弟妹的鼓吹下,想要得到安府的当家之位,所以才会想出如此狠毒的话来!” 大少爷说罢眼里满是疼惜的道:“五弟,我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却没有料到你竟如此狠心,为了得到家主之位,竟是连这样的谎言都能编得出来,你这样残害手足之情,就不怕老天爷给你报应吗?” 安子迁以前觉得于文远很无耻,可是此时却觉得大少爷比于文远还要无耻的多!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他原本心里因为这件事情难过是因为那分残存的手足之情,而此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难过!只怕在大少爷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是亲弟弟过! 而这件事情已过去许久,佩兰和屋子里的丫环都已不在杭城,这件事情也算是没有对证了!大少爷平素甚得安老爷的欢心,在安老爷的心里,只怕也站在大少爷那一边的。 他以前便觉得对于这件事情不用太过冲动,他也不是冲动的那种人,可是今日里他终是冲动的说出了口,如今被人反咬一口也再正常不过。 他冷笑道:“大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以用安府祖宗起誓吗?” 大少爷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我明白了,是五弟妹!五弟虽然奸滑,可是平日里却还心地善良,那些大逆不道、昧着良心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而五弟妹素来以心肠狠毒闻名整个杭城,这件事情一定是你教五弟这样说的,对不对?”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气,当下把脸一沉,冷冷的看着大少爷道:“心肠狠毒?大少爷这一句话我可生受不起,昨夜里母亲还和杭城里的名门闺秀在夸我温婉善良,今日里大少爷便说我心肠狠毒了!我倒想问问大哥,我到底做过什么心肠狠毒的事情来?大哥今日最好是能说得出来,也能让所有的人信服,否则光凭这一句话我便可以治大少爷污蔑王族之罪!” 大少爷愣了一下,他想起楚晶蓝如今已是二品的郡主,这样的身份,在整个西凤国也没有几人,而且为官者要做到朝中的二品大员也是一件极不容易之事!他方才之所以那样说话,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安老爷和安夫人并不喜欢楚晶蓝,而楚晶蓝平日里行事也不失狠厉,以为如此一来便能搏得安老爷和安夫人的信任,却忘了楚晶蓝如今已是堂堂郡主的事实! 他还未说话,安夫人却在旁插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王府的郡主,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你如今也是安府的儿媳妇人,你的身份是尊贵,可是也用不着动不动就把你的郡主身份亮出来!这是在家里,可不是在朝堂之上,要耍横出去耍去,这荣华堂可容不得你放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寒气,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这句话我可不敢认同,国家国家,是有国才有家,就算是在家里,也是先国礼再家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我进来父亲和母亲可都没有向我行礼,这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只怕先说父亲和母亲虽然是皇商的家主,可是却是一点都不知礼!再则大少爷方才说我心肠狠毒,这样的话已经是对我人品的质疑,我是堂堂御封的郡主,大少爷这样说便是指当今圣上识人不明,竟将一个心肠狠毒之人封为郡主,这是藐视圣断!王爷是何等英明之人,若是收了一个心肠狠毒的人为义女的话,那便是王爷识人不清!这件件桩桩都事关国体,容不得我不问!我知道母亲心里向着大少爷,但是还是母亲顾念国法!若是母亲不懂的话,父亲应该会懂,也该好好教教母亲才是!”   她这一席话可谓掷地有声,而且字字和皇权国法扯上了关系,又指出了安老爷和安夫人的不是,他们一时间可谓是自身难保,又哪里还能帮着大少爷说话!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三章   安老爷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惹恼了楚晶蓝,他当下先是狠狠的瞪了安夫人一眼,然后忙拉着她朝楚晶蓝跪下道:“草民夫妇失言,还请郡主宽恕!” 安老爷和安夫人这般一跪下,满屋子的人也只得全部跪下给她行礼,大少爷心有不甘,不愿下跪,当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也不扶安老爷和安夫人起来,反而扭过头看着大少爷道:“大少爷,烦请解释清楚,若是我真的是一个心肠狠毒之人的话,还请父亲上书给父王和皇上,请他们削去我的封号和郡主之位!” 大少爷也不是傻的,一听她这句话便知道若是他真的举出一些例子来的话,那么他就是在质疑洛王和皇帝的眼光和判断,而若是举不出来的话那么就是他在侮辱皇族! 大少爷生平没有怕过什么事情,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那双冷如寒冰一般的眼睛,再看着跪在地上的安老爷和安夫人,他再迟顿也已经知道从今往后整个安府就不再是安老爷和安夫人做决断的了!眼前这个看似瘦弱却蓄含了极大力量的女子早已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心里的惧意一旦升起,便越来越浓烈了,他的腿不自觉的抖了抖,只觉得楚晶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将他的心神全部都罩住了,他不由自主的便也跪了下去。 楚晶蓝冷冷的看着他道:“大少爷,还请你把话说清楚!” 大少爷咬了咬唇看了安夫人和安老爷一眼,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安夫人的眼睛却看着楚晶蓝,敢怒不敢言! 楚晶蓝虽然很不喜欢一堆人朝她跪倒的方式,可是此时这般站着却感觉极好,她以前对那些滥用私权之人深恶痛绝,可是今日才知道有时候有些人是不能讲理的,非要用权利去压一压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而如今她的身份便能吓一吓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   安子迁站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也直接无视安老爷那双求救的目光安老爷的心微微一颤,不知道为何看到安子迁的表情时,他竟没来由得相信安子迁之前大少爷想要杀他之事! 安老爷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大少爷,眼里已有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安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她向楚晶蓝跪下的事情,更受不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少爷跪在楚晶蓝面前的事实,她忍不住道:“子轩……” “母亲请不要插话,我在问大少爷!”楚晶蓝直接打断安夫人的话,定定的看着大少爷。   安夫人何曾受过样的气,当下只恨的牙痒痒,只是楚晶蓝如今的身份也不同于往日,她就算有气也没有办法撒!只得生生将心中的那口闷气压下,却还是忍不住瞪了楚晶蓝一眼。 大少爷知道楚晶蓝若是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咬着不放的话,他今日只怕会着了楚晶蓝的道,他当下咬着牙道:“是我失言,请郡主恕罪!”他这样说便是在认错了。 楚晶蓝冷笑了声道:“大少爷一句失言便将所有的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倒是轻松的紧,却不想这样一句话却能置一个弱质女子于死地!”   她的声音原本便有些低沉,这般疾言厉色的说着话,便给了下跪之人极大的压力。 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藏着一分兴灾乐祸,两人的嘴角都微微一扬,却只是跪在那里不说话。两人心里都觉得楚晶蓝早就该发威的,也总省得安夫人整天都在府里无中生有,天天就知道把大少爷捧在手心里,却一直将他们这些庶出的少爷全部都压得死死的。两人看着安老爷和安夫人那副样子,虽然觉得他们是有些可怜,可是却是活该! 三少爷看到眼前的情景已有了一抹淡淡的复杂,他平日里将安府的动态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一直认为就算安子迁此时学好,也不可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对付大少爷的行动,再看到安老爷和安夫人都不得不服她的软,他便知道一切都已开始有了变数!   安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话心里大急,只觉得这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楚晶蓝真是霸道无比,只是她又见安老爷那样怕楚晶蓝,她心里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法子。当下只得给三少爷和四少爷六少爷使眼色,只是三个少爷和三个少夫人都将头伏在地上,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她的眼色一般。   安夫人看到这样的举动,只气的想吐血,她自认平日里待他们都不薄,大少爷对他们也甚是友爱,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帮大少爷!当真是把她气死了! 大少爷咬着唇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楚晶蓝冷笑,看着他道:“那若是有人说大少爷是个没种的,这样的话大少爷会不会放在心上?” 大少爷顿时气的满脸通红,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不理他,只是含着笑意看着跪在大少爷身边却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将头抬了起来,却看到了大少爷那双满是怨毒的目光,大少夫人心里暗叫不妙,楚晶蓝这样看着她只怕是想让大少爷的心里生出怒气。 楚晶蓝看到大少爷的目光,心里已有了一抹了然,她淡淡的道:“这句话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大少爷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有时候流言一多,难免就会误信一二!大少爷日后可得好生管管你的嘴巴,有些话说的多了就会有人信的,俗话说三人成众,我相信大少爷聪明无比,应该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大少爷气的额前有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也渗了出来,却又不能反驳楚晶蓝的话。他说楚晶蓝的事情是凭空捏造,而楚晶蓝说他的事情却又是千真万确。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的那件事说事,可是此时楚晶蓝先有事为挟,又说只是随口说说,他硬是半分都不能发作。 楚晶蓝又道:“我和五少爷行事素来光明磊落,那些不入流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不入流的话也不会去说。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教唆五少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只是方才五少爷说大少爷对他动过杀机,我却是信的,大少爷连我这样的弱质女子都不放过,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只怕也真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只是这一些切都是猜测罢了,那一次的事情看到的还有佩兰和她身边的两个丫环,我也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他们。”   安夫人和大少爷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安老爷却道:“郡主说的甚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如此便有劳父亲了!”楚晶蓝微笑着转身,看到安老爷和安夫人还伏在地上,她故做吃惊的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跪在地上,这可如何使得,快快请起!”说罢,她便伸手去扶。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只恨不得把她的脸给撕烂,可是却又不能做任何事情,只是那双眼睛却瞪得极大看着她。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无视安夫人的表情,反而装做极为关心的样子对安夫人道:“母亲,你的眼睛怎么呢?瞪这么大可是眼睛不舒服?眼疾可不是小病,得看大夫!郭品超的医技出众,我着人帮你寻他,请他过来帮你看眼可好?”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只觉得肺都快要气炸了,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安老爷却在旁道:“多谢郡主的关心,她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有些异常,一会好生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那就好!”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这段日子为了安府劳心劳力,是该好生休息一段日子才是!可千万别把身体弄跨了,否则我们这些做媳妇的便不能心安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绝对贤良淑德,那双明媚的眼睛里也含着三分笑意三分嘲弄四分不屑。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再看到她那副样子,当真气的要吐血,却又拿楚晶蓝无可奈何。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不屑,果然对安夫人这样的人而言,有时候是不需要客气的,她一旦失去了尊重,便什么都不是! 大少爷和其它的少爷少夫人都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楚晶蓝的手段,如今却是见识到了她的手段,一时间几人欢喜几人愁。 安老爷却在旁微笑道:“郡主极重孝道,当真让人敬佩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对大少爷道:“我今日也信大少爷是无心之失,罢了,看在五少爷的份上我便也不和大少爷计较了,只是往后大少爷在说话的时候,还是仔细一些才好,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 大少爷寒着脸不说话,大少夫人以往大少爷有什么事情都会帮忙,今日却出奇的一言不发,楚晶蓝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却只是朝大少夫人浅浅一笑。 大少爷看到楚晶蓝那记笑容时,只气的浑身发抖,他原本对大少夫人已有了三分嫌恶,到此时却有了七分了,只觉得今日那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一样! 大少爷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里却已满是怨毒。 楚晶蓝看着安老爷缓缓的道:“方才五少爷和大少爷说的话谁的更可信一些,我相信父亲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不敢再给父亲做主,父亲接着看帐本便是!”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个极乖巧的女子,和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心思微动,觉得额间似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汗水,他心里一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暗骂自己没用,竟被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给吓出了一身的汗!   安老爷微微凝了疑心神后道:“远溪你这帐本属实吗?” “在父亲面前,我不敢有任何的欺诈,我以前虽然撒过很多谎,可是在父亲面前却一直谎言也不敢有!”安子迁的话说的极为恭敬,只是眉眼里却已失了几分恭敬的神色。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他道:“从你这本帐册上看来,你这一个月已经卖出一万一千多两银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之前就对父亲说过,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三哥,我差人运走了多少米便知。”安子迁一片淡定的回答。   安老爷还没有问,三少爷已经朗声答道:“五弟这个月一共运走了两万多石米,一石米五百文钱,若是全部卖掉的话,也的确有这样的收益。”   安老爷闻言却吓了一大跳道:“什么?远溪拉走了两万多担米?怎么可能!” 三少爷轻声答道:“回父亲的话,真有这么多!” 大少爷闻言也吓了一大跳,虽然他方才被楚晶蓝吓过了,此时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大惊道:“两万多石?那样的一间铺子一年也不可能卖到现两万多石,五弟拉走那么多的米,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不怕断了其它米铺的货源吗?” 三少爷低着道:“这一个月来大哥天天都喝醉,我也曾试着把帐本给你看,可是你并不理我。”他的话说的甚是委屈。 大少爷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咬着牙道:“就算是我不看,你总不至于不告诉父亲吧!” “父亲曾说过,如果五弟要米的话,无须告诉他,让仓库直接运过去给他就好。”三少爷回答的态度极为恭敬。 安老爷想了想,想起之前安子迁来总铺运米的时候,三少爷是对他说过,只是他觉得安子迁是断断做不成大事的,就算是要个几百石米,也不过是在小打小闹罢了,而且当时又值过年,又发生了大少爷的事情,他也没有心思去管安子迁了,于是便对三少爷说出那样的话。 而三少爷觉得安子迁的米是运走了不少,可是那样的一个铺子是不可能卖掉那么多的米的,而安子迁原本便是个花花公子,平日里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主,此时要那么多的米,八成是又动了别的心思,只怕是想把米弄去抵债什么的,所以他便也由得安子迁去运米。他想着纵容安子迁下去,到时候便会完不成安老爷的任务,从而彻底失去做安府当家的资格,而大少爷近日又整日里过得一片糊涂,这样的人迟早会毁了,大少爷和安子迁都除去了,那么放眼整个安府,也就数他对米铺最为熟悉,他就不信米铺会不落在他的手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安子迁竟将所有的米全部都卖光了,这怎么可能! 安老爷却是并不相信安子迁能卖掉那么多的米,当下有些复杂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这一次倒真是让我感到吃惊,这帐面上也有来往主顾的名字,可是他们平素并未有这么大的购买量,不会是有人在暗中帮你吧!”说罢,他的眼睛朝楚晶蓝扫去。 “是有人帮我!”安子迁明白安老爷的意思,当下又缓缓的道:“不过事情和父亲想的有些不一样,帮我的人断然不是晶蓝,因为很早之前就有话在先,我断然不敢明知故犯!而那个时候父亲也说过,只要不是晶蓝帮我做到,其它的事情就由得我自己去想办法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扫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后道:“我之前在外面混迹了那么多年,总会认识几个有钱人。再说了,这年前,谁没有几个有钱的朋友?”   安老爷闻言愣了一下,大少爷怒道:“你做敝!” “我这样可不算是做敝!”安子迁冷着声道:“这些钱是那些朋友实实在在拿出来买米的,他们原本便都要用米,从我里买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而若是说到作敝这件事情,我倒也想问问父亲,你当初将那那样的米铺让我经营,并且要求三个月以内赚到三千两银子,按照正常的情况,你觉得可能吗?” 安老爷的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安子迁又冷着声道:“我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我是处处不如大哥,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就算当日洛王亲指让我来做安府的家主,父亲因为拧不过洛王的意思,所以才假意答应,却在答应洛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对付我的法子,也想到了要如何为难我,如何阻止我掌管安家!可是我想告诉父亲的是,这个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变的,我也会变,我知道我的转变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看来不过是晶蓝教唆的,可是我想说的是,我的转变和晶蓝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想做安府的家主,而我今日也能证明给父亲看,我有做家主的能力!” 安老爷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寒着声道:“狡辩!你连帐本都看不懂,又哪里能做家主!再说了,今日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过是你在使手段罢了!父亲,你可别被他给骗了,若是将安府交给他,根本就是在败祖宗积下来的产业!” 安老爷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却冷笑道:“你说我在使手段?那好啊,大哥也使出这样的手段给我瞧瞧,我倒想看看在杭城里大哥能找到几个能为你一掷千金,支持你去做任何事情的人!” 大少爷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些不确定,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而做生意,在我的理解就很简单,只要他们愿意买你的东西,那便是一种成功!这和帐本可没有任何关系!” 安老爷纵横商场多年,这些年来对生意也有一些感悟,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句话虽然觉得他有些像是在强词夺理,可是说的却也是事实。做生意原本就是让顾客心甘情愿的掏钱,不管安子迁和那些人是朋友还是什么,总之人家愿意了! 大少爷显然心里极不信服,他咬着牙道:“你说什么都有道理,这天下间哪有那样的傻子,会掏钱帮你!只怕是郡主拿出银子给那些掌柜,然后人家才会出手帮你吧!” 安子迁冷笑道:“大哥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若是能查出一二来,我便再也不做这安府的当家!” “一言为定?”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 “一言为定!只要大哥你查得出来!”安子迁单手负在身后,一股浓烈的自信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大少爷看他如此笃定,心里倒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请父亲和各位兄长随我去米铺里以取银子,也顺便做个见证!” 安老爷早前就已经知道安子迁的为人,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便又有了三分诧异,安子迁却又道:“虽然我和父亲之前约定的是三个月的期限,可是如果我一个月便做到了,希望父亲不要食言!” “我自然不会食言,你若是真的做到的话,我便会让你回到总铺来执掌铺子里的所有事宜!”安老爷看着安子迁缓缓的道。 大少爷在旁道:“父亲,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家主!” “五弟怎么不能做家主,难道所有的人都要如大哥一般天天醉生梦死才能做家主不成?”二少爷在旁不冷不热的把话接了过去,大少爷顿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二少爷。 二少爷不屑的看了一眼大少爷,却又含看着安子迁道:“我一直觉得五弟是我们这群兄弟中间最优秀的一个,所以这事他能做到我一点都不怀疑,我们现在便去铺子里看看!” 安老爷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看了一眼二少爷,又看了一眼安子迁,然后朗声道:“走,去米铺看看去!”说罢,他率先走了出去。 安夫人也想跟过去看看究竟,安老爷见她跟来便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跟去做什么?” 安夫人的眼里有丝委屈,钱姨娘微笑道:“老爷说的是,夫人,婢妾扶你回房吧!” 安夫人看到钱姨娘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当下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乖巧的把头低下,眼里却满是不屑。 安老爷走出去之后,其它的几房少爷也跟了出去,安子迁走到三少爷的身边道:“这件事情还得多三哥,若是没有三哥,这事断然不会做得如此漂亮!” 三少爷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里满是笑意,三少爷只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而他在将头转过来的时候,眸子里便有了一抹幽深。 安老爷和众位少爷到达米铺之后,苗冬青和韦渊早就将银子准备妥当,安子迁进来便道:“把银子打开让老爷看看!” “是!”苗冬青和韦渊应了一声,便让朱文和任战将一万两银子搬了出来,那银子甚重,两人却轻轻松松的将银子抬了出来。 安老爷看到两人的臂力微微一惊,却没有露出半点情绪,韦渊将装银子的箱子打开道:“请老爷和各位少爷过目。” 那银子全是十两一锭的,这般一打开,整个屋子便亮堂了不少,安老爷虽然之前听到安子迁的话还有三分怀疑,可是这一刻却是又惊又喜。 大少爷却满是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这些银子定是假的!” 韦渊冷笑道:“假的?你大可以验一验!也不知哪里来的乡巴地佬,竟是连真银子和假银子也分不清楚!” “韦渊,不得对大少爷无理!”安子迁轻喝一声道。 韦渊抬眸看了一眼大少爷道:“他就是大少爷?”他笑了笑后又道:“大少爷执掌安府已久,怎么会认不出银子的真假?咦,大少爷怎么看着这么面善,啊!我想起来了,昨日也就是元宵节那天我在万花楼里见过!怪不得分不清有银子的真假了,原本是被花魁给迷晕了啊!” 大少爷闻言怒极,怒喝道:“胡说八道!敢这样和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辞了你!” “胡说八道?”韦渊奇道:“我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从来不胡说八道!你现在敢不敢跟我去一趟万花楼,那鸨铁定认得你,你昨天一直在那玩的那个妓女到现在还起不了床……” “混帐!”大少爷怒喝一声,竟是顾不得形象,见旁边有一根木棒伸手一把抄起便朝韦渊的头上砸去。 眼见就要把韦渊的头打开花了,他却只是脚步轻移便避开了大少爷那一棒,他冷笑道:“大少爷这是想杀人灭口吗?你敢做还不敢认吗?” “我要辞了你!”大少爷怒吼道。 韦渊冷笑道:“你要辞了我?你若是想要辞我的话也得知会五少爷,五少爷同意了才行,因为我是五少爷请来的,拿的是他给的工钱,而不是大少爷的工钱!” 安子迁怒斥道:“不管是我给你的工钱还是大少爷给你付工钱,你现在是安府的下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对大少爷无礼!” “回五少爷的话,韦渊他虽然性子暴燥了一些,可是却从来不说胡话!”苗冬青在一旁接话道:“昨日里我也看到大少爷从万花楼里走了出来,再说了,男人嫖一妓,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安老爷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当上恶狠狠的瞪着大少爷道:“这就是你的承诺,你昨天傍晚对我说要好好做事,可是昨夜居然又跑去嫖一妓,你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大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微怔,顿时明白韦渊故意把话说的不清不楚,一般人若是要去妓院的话大多都会是晚上,韦渊说他去妓院,安老爷便直接会认为他是晚上去的。而在这一件事上,他却又无从分辩,他若是说他大白天跑去妓院,安老爷只怕会更生气,他当下狠狠的咬了咬牙,只恨不得把韦渊撕成十八块。 安老爷却又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大少爷昨天傍晚对他说日后不再做糊涂事,可是才一保证就又犯了错,又因为这一个多月来大少爷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泡在青楼楚馆,虽然安府百般遮掩这件事情,可是却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安府的脸都快要丢尽了。大少爷若是真的振作起来的话,假以时日还能将流留言肃清,可是他也是男人,也知道有些荤一旦破了,尝到其中的美妙滋味就再难以自拔! 而安府先有安子迁和二少爷的不成材,如今再加上大少爷的事情,而大少爷的事情还被安府的伏计看到,如此一传一,十传百,到时候大少爷真的当上了当家,又如何能服众?而且那种地方最是花钱,寻常玩玩还能理解,可是大少爷做下的事情却有些离谱,叫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大少爷见安老爷脸色不好,心知不妙,当下忙道:“父亲切勿动气,我知道错了,日后必定不会再犯,也断断不会让父亲失望!” 二少爷在旁不冷不热的道:“有的人是越学越好,而有的人却是越学越坏!唉!学好的人不能得到原谅和器重,而学坏的人只怕三言三语就能打动人心。”   安子迁在旁接话道:“二哥休得胡说,父亲是何等精明的人,又岂会因为一句话而宽恕,也不会因为一句话而生气,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做下,就会和你我一样,一辈子只怕都得背上一个不太好的名声。” 大少爷怒道:“我怎么能和你们这两个混帐相提并论,你们哪里及得上我……” “住口!”安老爷大怒道:“你当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他们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说他们是不混帐,他们若是混帐的话,那么你又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大少爷被安老爷那一吼吓了一大跳,自他有记忆以来,虽然安老爷平日在这些儿子的面前是不苟言笑,也甚是严厉,但是却很少在他的面前说重话,他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看了一眼安子迁和二少爷,还未说话,安老爷却又道:“你这样看着他们做什么?想吓唬他们吗?你平日里做的那些细碎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你罢了!” 大少爷此时听到安老爷的责备,心里大恨,只得轻声道:“我方才是说错了话,可是平日里却待众位弟弟甚好……”   安老爷冷冰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吓了一跳,便将那些话全部都咽了下去,安老爷轻哼一声后看着安子迁道:“你这一次的事情虽然做的有些投机取巧,但是做的却甚好,为父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食言,你明日便回安府的总部,日后安府里一应事情便全部由你掌管,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轻轻一躬后道:“多谢父亲,只是我还有个要求,也请父亲一并答应。” “什么要求?”安老爷将原本因为动了怒气而升高的声音压下了三分。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我这一次能把这件事情做好,凭的是我自己的本事,父亲说我是投机取巧也好,是运气好也罢,总之事情是做好了,而且是超额完成,所以父亲若是真的让我去管理米铺的话,那么我希望用我的方法来管,父亲可以在旁看着,但是却不能插手太多,大哥更不能对我做的事情指指点点,三哥可以在旁协助我,但是只是协助,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他的话让一旁众位少爷都吓了一跳,他这一个月来让米铺盈利颇丰,可是说到底地却并没有看到太大的本事,而他平素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让这样的一个人来掌管安府实在是太为可怕,而且以前大少爷名义上是在管理米铺,但是大部分重大的决定却是由安老爷在下达。安子迁此时这么说便是要将安府的掌舵权尽数拿走了,安老爷又岂会答应? 众人都是这般心思,一时间目光便在安子迁和安老爷的脸上徘徊。 安老爷听到安子迁这句话却存了其他的心思,他以前一直觉得安子迁是在外面鬼混,都是和一些不入流的人打交道,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却又让他的心里有了一分别样的心思。他是看着安子迁长大的,安子迁是所有儿子中间最为优秀的一个,只是一直都没有朝他预期的方向行事,所以他便对安子迁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因为当年烧过安子迁的字画,他的心里对安子迁却又有一分愧疚,尤其是看到苏连城高中探花又得皇帝重用后,他便觉得若是让安子迁好好念书说不定也能有苏连城那样的荣耀,只是事隔多年,这些话他也没有办法对安子迁说。   安老爷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知道做商人有时候需要的也是气魄,而大少爷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虽然他知道大少爷一直都想做安府的家主,可是很多时候做起事来却有些不尽人意,这几年来大少爷做下的那些混帐事虽然他从不过问,可是心里却是极清楚的。 这七个儿子中间,他是最喜欢大少爷,可是说到底,大少爷是个没种的,而且又暴出这样的丑事,还不知道检点,他的心里自然也是极为失望的。这些天来到他也想了许多,也在想安府的出头之日,而西京那边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心里便也生出万般的心思。 他是个商人,所考量的一切都是从安府的利益出发,而不应该再是个人的喜好了!再则安子迁能在一个月内卖掉两万多石米,这原本就是一件极让他吃惊的事情。他只觉得虽然他是看着安子迁长大的,可是对这个儿子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他的眸光看着安子迁,却见安子迁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却又满是坚毅和果敢,那样的气场就算是他自己也及不上。   安老爷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关于安子迁的一切全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道:“你有信心把安府的生意做得更大吗?” “安府如今已是皇商,已经算是西凤国最大的米商了,再让安府变得更加强大,我没有把握,而且我觉得安府也没有必要再强大,我要做的是守住安府的家业。”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   安老爷先是一愣,然后细细一想后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很好!创业难,但是守业更难!你确定你能做好吗?” 安子迁知道此是不管是简单的回答能和不能都不能让安老爷满意,他的眸子轻轻一转,然后缓缓的道:“不是能不能做好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做好!” 安老爷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很好!我依着约定,你若是一年的内能让安府维持目前的情况,那么今年过年的时候,你便是明正言顺的家主了。只是你要做做什么我是不会过问,只要不影响安府的利益就行,但是你行事也不可太过离谱。” “让父亲失望了,我一定会大刀阔斧整顿米铺,其中必定会动摇某些人的利益,但是我一定要做,因为只凭一个皇商的名头是不可能让安府过得更好!”安子迁定定看着安老爷道。 “五弟说的很对!”二少爷插嘴道:“这些年来安府的伙计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平日里懒散也就算了,还整天仗势欺人,那一日竟是连五弟妹都敢说要请许知府将她抓进牢里。我相信发生那样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而是长年累月积下的恶习,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能根除的话,只怕会动摇安府的根基!” 六少爷也道:“虽然我不太管米铺的事情,但是我也听说了,米铺里有人拉帮结派,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心思。”说罢,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三少爷。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四章 三少爷知道六少爷在含沙射影,也知道安老爷此时心里还有犹豫,而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依附大少爷,但是大少爷却一直没有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在他的私心里也是一直想将大少爷扳倒。只是又觉得安子迁这一步棋走的极为精妙,以退为进只用一招便将大少爷打的无还手之力,安子迁的心机只怕比大少爷还要深的的多,日后他若是想要对付实在不是易事。 只是眼前的情势却又让他知道,大少爷一倒下,安子迁就是唯一的嫡子了,安子迁但凡有点出息,上位是必然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还做得如此漂亮! 三少爷心里一番权衡利蔽,心里便已有数了,他当下便道:“大哥在管米铺的时候,一直对米铺里的伙计说安府是皇商就如何如何威风,的确是助长了他们的习气,有时候就是我想管教他们都无从管起,也一直想要纠正这个不良之风,却一直都没有勇气。五弟虽然一直不太管米铺的事情,但是这几个月来的历练已让五弟变得果敢无比,我佩服的很!父亲若是让五弟统管米铺的话,我必定全力配合!” 大少爷听到三少爷的话,心里的顿时气得紧,他在心里骂道:“见风使舵的小人!”却也知道安老爷还在生气,他实不能多说什么,当下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三少爷,却没有说话。 三少爷见他的目光看来,只将头微微扭过去,当做没有看到,大少爷心里更加生气了。 安老爷听到三少爷的话后道:“子墨做事最合我意!” 大少爷听到这一句话差点没吐血,想起昨天晚上安老爷对他说的话,他只觉得安老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转变之快让他实在是适应不了。 安子迁低眉敛目,看了三少爷一眼,心里却有些想笑,他很早以前就尝到过众人踩的滋味,大少爷此时心里只怕是不太好受,只是这才是刚刚开始。大少爷若是从现在开始知道收敛的话,日后他还是会放大少爷一马,而大少爷若是还想对付他和楚晶蓝的话,那么就休怪他不客气! 安子迁微笑道:“三哥做事素来是最为稳妥的,若能得到三哥的帮助,我想信没有事情是做不好的。” “五弟过奖了。”三少爷浅笑道:“我只做我本份的事情,以前会好好帮大哥,那么这一年也就会好好帮五。” 安老爷听三少爷这么一说,心里一片安定,他浅笑道:“很好,兄弟之间就该相互扶持!有子墨帮远溪,我甚是放心。这样吧,往后的一年安府的米铺便全权交给远溪打理,我不再过问,远溪,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安老爷这么一说,各位少爷脸上表情各异,但是除了大少爷之外,其它人都面带微笑的道:“恭喜五弟!”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以后还是得仰仗各位兄弟的支持,只是父亲,我还有一个要求?” 安老爷皱眉道:“你倒真是要求不少,居然还有要求,说吧!一次性全说完,省得我听着麻烦!” 大少爷插嘴道:“只怕有的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安子迁直接无视他,然后缓缓的道:“就最后一个要求了,我想请二哥到米铺里帮我!” “为何?”安老爷看了一眼二少爷道。 安子迁答道:“因为我和二哥的事情有些相似,而且这一段时间二哥也已经洗心革面,我相信他从新做人之后一定也能和其它的兄长一样出色。所以我恳请父亲也请二哥一个机会,让他过来帮我。” 安老爷看了二少爷一眼后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素来一视同仁,我也一直觉得子期最近进步颇大,也不在外面厮混了,他若是真的想到米铺来做事,那自然是好。” 二少爷忙道:“多谢父亲,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帮五弟,虽然我曾有些不太好的过往,但是我也想和五弟一样,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很开心!好好做!” 二少爷忙叠声答应,却扭头含笑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只是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安老爷又看了一眼韦渊和苗冬青道:“这两个伙计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他们是我请来的,以前米铺里的那些伙计全被我辞了,他们本是地里庄稼汉,为人极为老实,所以我用着也甚好。”安子迁轻声道。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能让他们管着一万两银子,而他们却没有动一点私心,这就难能可贵,你们日后好好做事,除了五少爷有赏之外,老爷我也会有重赏。” 韦渊和苗冬青根本就不乎那些所谓的赏银,但是安老爷这样说了,他们脸上也都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道:“多谢老爷!”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道:“一会你将这些银子送到钱庄里去换成银票,然后到米铺去找我,我亲自把铺子里的详细状况告诉你。” 安子迁轻声应道:“是!” 安老爷又嘱咐了几句,便欲去总铺,他抬脚走到门口处的时候似想起了什么后扭头对大少爷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大少爷轻应了一声便和安老爷一起离开了,两人才一走,二少爷便欢喜的道:“五弟,你终于做到了,让我佩服的不得了!” 安子迁笑了笑,六少爷也道:“五哥,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真是让我吃惊!不过日后我也得好生向你学习,然后也能和二哥三哥一样帮你!”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四少爷却淡淡的道:“你就像半个书呆子,到时候去米铺里帮忙,小心去帮倒忙!” 六少爷撇了撇嘴,瞪了一眼四少爷道:“四哥就爱奚落我!” 四少爷却又笑道:“我是心疼你,这天生万物众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的特长就不在做生意上,别勉强了你自己。” 六少爷淡淡的道:“四哥平日里和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这么就说起了解我的话来,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再说了,你们以前不一直都说五哥是个没用的,可是如今五哥是生生将大哥比了下去。” 六少爷的话说的有些直,四少爷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他讪讪一笑便将头扭了过去,没有再接话。 安子迁心里了然,他浅笑道:“不说那些过往的事情了,六弟若是真的对做生意感兴趣的话,还得向父亲学,我只怕还教不了你,而若是想学做帐的话,就得问三哥了,三哥可比我强太多!” 三少爷淡淡的道:“五弟不是常说做当家不一定要会看帐册!” “可是我缺帐房先生啊!”安子迁笑道:“有六弟和三哥帮我看帐册,我自我在更加的放心。” 六少爷闻言满心欢喜的道:“有五哥这句话,我往后可得用心学了。” 三少爷的脸色却变了,当下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五弟是想从今往后只要我帮你管帐吗?” 安子迁微笑道:“父亲和大哥一直都说帐房最重要,而我却又是一个从来都看不懂帐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得靠三哥了。” 三少爷听他说的客气,心里却极为清楚,若是只管帐房的话,便是将他从安府的米铺孤立了起来,只怕会断掉他所有的念头和想法,那么他这么多年来辛苦经营的一切就白费了!他又如何能甘心?只是想到安子迁平日根本就不懂做生意,那么他日后自然有对付安子迁的法子,让他吃一点苦头之后才知道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三少爷这般一想,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些,却只对安子迁淡然而笑。 安子迁看到三少爷这么一笑,便知道在三少爷的心里,只怕是有别的打算了。他以前就怀疑三少爷是个有心的人,不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之人,否则以前大少爷掌管米铺的时候,三少爷就不会设下那么多的障碍,而今日他才一开始上任,三少爷就已存了其它的心思,以后只怕还有一些麻烦,只是从今往后他就是安府的代任家主了,又岂会怕三少爷? 三少爷微笑道:“五弟的本事极大,又有那么多有钱的朋友,事情自然会做的极好,而我们本是亲兄弟,我自然会全力帮你!” “有三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安子迁笑意浓浓的道。 三少爷也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在楚家的铺子里看帐本,圆荷喜滋滋的走进来道:“五少奶奶,好消息!老爷让五少爷掌管整个安府了,日后我们的腰肝子便更直了,看那些个牛鬼蛇神们敢不敢再来招惹我们!” 楚晶蓝闻言淡淡一笑道:“依五少爷的能力只做安府的当家,当真是有些委屈了他,若不是如今朝中风云变幻,安府已身处险境,他只怕是不会做这件出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既然做了,自然也得想办法为自己谋些好处才是,否则整日里光是就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累得慌。” 许晓玉轻声道:“姐姐说的对极了,说实话,安府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一个个又都有另外的心思,完全不知道大祸将近,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家里那两个老的就更是识人不清,整日里只会做那些个糊涂事情,完全就是不折不扣的混帐,这些年来,五少爷可没少受他们的气。嘴里说着关心,心里却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有时候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愣了一下,许晓玉见楚晶蓝看她,她又浅笑道:“我是早就看不过眼,只是五少爷说和他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而追根究底,我又是安府的人,说话也就不用太客气了,还请姐姐别见怪!” 楚晶蓝笑道:“我又岂会见怪?只是平日见你斯文秀气,从不妄语,今日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些吃惊罢了。不过私心里觉得你说很对,不过这话就只能我们私下里说说,可不能给别人听了去。虽然我也极不喜欢他们,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也些无奈,必竟他们是长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我还得有些麻烦。” 许晓玉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便抿唇笑道:“姐姐倒是一个妙人,我知道了!只是你说我斯文秀气这句话我听着还是觉得很受用,虽然五少爷经常说我粗野不堪!”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起来,许晓玉微笑道:“我是江湖儿女,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姐姐日后若是有看哪些人不顺眼的就对我说一声,我替你收拾他们!” “你就不所他们拾掇五少爷把你休了吗?”楚晶蓝笑着问道。 许晓玉的嘴角微微一扬后笑道:“姐姐觉得我需要怕吗?” 楚晶蓝也笑了笑,许晓玉却又道:“我本身只是个妾,而妾是连休都不用的,直接赶出家门就好,可是姐姐以前能把琼宛和春分弄到楚家来,难道不能把我弄到楚家来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许晓玉的眼睛却亮了,她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不过你姐姐也放心,我还不会让他们拾掇五少爷休了我,我若是出来了,姐姐一个人对付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更加吃力了。” 楚晶蓝将她的手拉到她的身边道:“我很开心你能这般为我想,那你什么时候为你自己想想?” 这一次许晓玉脸上的笑容便凝住了,她愣了一下隔了半晌后才道:“以后再说吧!我才跟在姐姐身边几天的时间,莫不是我做的不太好,惹姐姐生气呢?” 楚晶蓝浅笑道:“光说傻话,我自小一个人长大,一直都盼着有个妹妹了,你这样帮我,我心里开心的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结拜为姐妹吧!这样日后也更名正言顺些!” 许晓玉也是个聪明人,一听楚晶蓝这句话,便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了,她若是一直顶着安子行妾室的身份,日后只怕是要被人看不起,而若是楚晶蓝的义妹的话,日后便能名正言顺的找个好婆家了。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姐姐,我……” 楚晶蓝笑了笑后道:“怎么?嫌弃我吗?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姐姐吗?” “不是的!”许晓玉轻声道:“我很愿意,只是王爷和世子认得我,我怕连累了姐姐。” “你以为五少爷的身份还能瞒很久吗?”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有一种感觉,他的身份很快就会曝光,到时候你觉得我还能和你们撇得清关系吗?” 许晓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所以你根本就无需担心这些。” 许晓玉的眼里泛起一层泪光道:“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的父亲和五少爷对我这么好之外,再没有人这样对我了,姐姐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断然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只是这结拜姐妹之事先不要太过着急,等事情稳定了再说。再说,我真心把你当我的姐姐,你也诚心待我,又岂会在乎那外名份?” 楚晶蓝看着许晓玉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温柔,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许晓玉的脸,然后缓缓的道:“你这样说,我就不强求了,待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要和你义结金兰。” 许晓玉但笑不语,两人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安老爷把大少爷叫去后先是狠狠的训斥了一通,然后才道:“你自己好自为之,若是真心悔过,就用行动来证明,只是你也当真是狠心,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动杀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大少爷忙道:“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是五弟污陷于我!” “我不管是真是假,但是远溪既然已经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起这件事情,到今日我是得表个态的!你到祠堂跪上一天再说!”安老爷阴着脸道。 大少爷却又道:“父亲难道想置安府于险地吗?” 安老爷冷笑道:“若是再让你做安府的家主才是置安府于险地,你知道这一段时间我出去的时候,那些个老爷少爷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管教不严,先是出了你五弟和二弟两个不成才的,他们如今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又出了你那一桩事情!而且他们当着我的面说我要将安府传给你这个没有种的人,安府迟早会断送掉一切!” 大少爷大怒道:“混帐,他们竟然敢这样对皇商说话!” “你才混帐!”安老爷大怒道:“我看你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份!你当真认为皇商就是很高的荣耀吗?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皇上自从封了安府做皇商之后,就一次也没有诏我入京,我都快被人笑死了,现在大家都在传,皇上封安府为皇商,不过是想利用安府而已!你这样一个分不清楚好坏的混人,就继续天天喝马尿,醉生梦死去吧!”   安老爷从不曾对大少爷说这样的重话,大少爷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老爷,眼里有些难以置信,只觉得自从佩兰的事情发生之后,安子迁便将安老爷的对他的宠爱尽数夺走了一样,他的心里一时间极度不平。   安老爷当下又冷着声道:“你日后最好好自为之,远溪你家主你最好是全力协助,若是还想搞破坏的话,就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大少爷的眼圈微微泛红,心里恨到极致,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却强迫自己把情绪压了下来,然后又道:“若真如父亲所言,父亲可别站错队了,楚晶蓝如今是洛王府的郡主,若是让五弟做安府的当家,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是不是由你做当家就一切都对呢?”安老爷冷着声道。 大少爷看着安老爷道:“至少我和洛王没有半点关系,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让五弟休了楚晶蓝便好,若是五弟不听劝的话,将他赶出安府也能保全安府。” “混蛋!”安老爷大怒,扬掌就给了大少爷一巴掌道:“你这个混蛋!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远溪他可是你的亲弟弟!方才远溪说你被于文远唆使想要杀他,我是不太信的,可是听到你这一句话后我却是信了个十成十!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蛋!” 大少爷长这么大从未被安老爷打过,此时挨了这一巴掌只觉得委屈无比,他大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府!” “还不知道悔改!”安老爷气的胸口直起伏,大怒道:“你这个混蛋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难道不知道楚晶蓝嫁到安府来之后就是安府的人了,就算是把她休了,安府也早已扯上了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再独善其身,所以王爷来到安府,将楚晶蓝收为义女的时候,安府就注定了只能和洛王同坐一艘船了,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大少爷愣了一下,还是不太认为安老爷的话,只觉得事情没有安老爷说的那么绝对,只是见安老爷气的不轻,那些话也就不敢再说出口了,却又道:“那之前父亲怎么百般阻挠五弟做家主?” “那是因为你不懂我的苦心!”安老爷咬着牙道:“之前阻挠远溪做家主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你能争气做安府的家主,也让皇上的探子知道我和洛王不是一条心。可是你这个不成材的,偏偏要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远溪又证明了他有实力,我若是在这个时候还将你这个混帐扶上位,只怕会真正的惹怒洛王,安府只怕是要成了皇权的牺牲品了!” 大少爷一直认为安老爷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却不知他根本就看的极为清楚,而且也早有打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这番被骂,却是连还嘴之力没有了,只是心里终究是不服,他只认为这是安老爷给安子迁找的借口罢了。   安老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当下咬着牙道:“去跪三天祠堂!好好的想想你的过错!” 大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气闷的要死,却又拧不过安老爷的意思,当下便气闷闷往回走,却在半路遇到了苏壁城,苏壁城原本是陪妾室来买胭脂水粉,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后有些奇怪,便大声喊道:“大表哥!” 大少爷一见是他,心里又燃起了一分希望,当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后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壁城不答反问道:“你的脸色似乎看起来不太好,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父亲已经让五弟掌管整个安府,我能开心的起来吗?你之前说要帮我,现在可得帮我想想法子!”大少爷气闷闷的道。 苏壁城闻言大吃一惊,他看着大少爷道:“怎么会这样,姑父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表弟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将米铺交给他打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大少爷有些不悦,却又忿忿的道:“父亲表面上看起来是不喜欢五弟,可是那些全部都只是表象,在他的骨子里,却是疼五弟入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五弟考虑!” 苏壁城微怔了一下,大少爷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五弟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认识那么有钱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都愿意出钱帮他!” 苏壁城听到大少爷的话,心里也满是疑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安子迁怎么会认识那么多有钱人,他也长年混迹于市井,只是因为他和安子迁的脾性不太相投,所以平日的交往并不多,也不知道安子迁平日里都接触些什么人,给安子迁投钱的不是杭城里的名门大户,也不算是杭城里太有钱的人,却心甘情愿掏那么多钱去帮助安子迁人,他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着大少爷道:“大表哥是不是也觉得这件事情极为古怪?依着表弟的本事,他是断断不能做到这样的,大表哥日后得对表弟多上些心了。只是他是那样的人,论本事是断断不能和大表哥比的,再则你比竟平日多招姑父喜欢些,我相信姑父的心还是在表哥这里的,日后只要表哥多花一些心思必然能重新得到位姑父的信任。” 大少爷却因为今日受了一肚子的气,苏壁城这句话说起来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虽然是安慰的话,可是在大少爷听来却还是有些无关痛痒,他冷冷的喝了一声,心里却满是不悦,他看着苏壁城道:“你说的是很轻松,可是你父亲这一次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了,我估计我是没有办法再轻易打动他了。” 苏壁城微皱着眉头道:“如果表哥想改变困境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些人和事说起来其实再简单不过的!” “简单?怎么会简单?”大少爷瞪大眼睛看着苏壁城道:“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处于我这个位置,还能翻得了身吗?” “要翻身不难的!”苏壁城嘻嘻一笑道:“就看大表哥有没有白那个决断能力了!” 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解,看着苏壁城道:“不难?怎么不难法?” 苏壁城笑道:“大表哥你想想,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只要解决掉那个关健人物,所有的问题便全部迎刃而解了!” 大少爷的眼前一亮,苏壁城又眨了眨眼道:“我们以前不是早就商量过如何对付楚晶蓝的法子了吗?大表哥怎么这么快就忘呢?” 大少爷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他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大表哥是被气糊涂了!”苏壁城微笑道:“其实依着大表哥的才华,那些许事情又如何能难得到你!” 大少爷眼里一片阴险,他狰狞一笑后道:“还是你有法子!不如我们好生商议一下如何彻底将楚晶蓝除去如何?” “乐意之至!”苏壁城笑道:“能为大表哥做事,实是我的荣章!”他嘴上这样说,眼里却满是不屑。 于是大少爷也顾不得安老爷的惩罚,拉着苏壁城便去了附近的茶楼商议论细节去了。 一切商议妥当之后,苏壁城便回到了苏府,才一进去,苏遇便走过来道:“二少爷,大少爷找你。” 苏壁城一听说苏连城找他,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当下便随着苏遇去了苏家的书房,他敲门而进,见苏连城坐在那里看书,他进去却是连眼角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啊!” 苏壁城应了一声索性也不语,过了良久,苏连城终于把手中的书放下来道:“我收到消息说姑父将安府交给表弟在打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太大的事情。”苏壁城缓缓的道:“表哥只要有稍微用些手段便能将一切都夺回来。” “什么手段?”苏连城皱起了眉头。 苏壁城淡淡的道:“能有什么手段,自然是稍微狠一点的手段,这一切既然是因楚晶蓝而起,那么只要将她彻底毁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真能如此轻易就解决掉?”苏连城将手中的书重重的朝苏壁城的头上扔去,苏壁城有些委屈的道:“大哥,你干嘛打我?” “我就怕你蠢钝如猪,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苏连城咬着牙道:“你们当真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楚晶蓝的手笔吗?还是真的觉得表弟就是一个蠢材?” 苏壁城愣了一下后道:“他原本就是蠢材,大哥不会认为这些事情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吧!”他的眼里满是不屑,他和安子迁也是相熟的,安子迁这一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娶了楚晶蓝,其它的就全是个屁,平日里从来都没个正形。那所有的一切若说是安子迁自己弄出来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因为安子迁不可能有那个实力!苏连城也太看得起安子迁了,他伸手摸了摸头,只觉得更加的委屈了。 苏连城瞪了苏壁城一眼后道:“总而言之,楚晶蓝不要去碰,她现在还有一些用处,若是她哪天没用了,我自然会找人解决她!” 苏壁城不以为然,苏连城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当下又道:“我再次告诉你,楚晶蓝不能碰,你若是敢乱来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壁城见苏连城板着一张脸,他极少见到苏连城这副样子,一时间倒觉得有些有趣,当下嘻嘻哈哈的道:“大哥不让我动楚晶蓝,莫不是因为心里还有她吧!必竟她也算你的前妻,你却一直没有得到她,是不是还有一些不甘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寒茫,他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惧意,原本还有更难听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了,那吊儿郎当的笑容也粘在了脸上,一时间他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苏连城又缓缓的道:“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是!我记住了!”苏壁城讪讪的道。 苏连城对这个弟弟也觉得有些无语,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件事情把苏壁城也搅和进来是对还是错。他轻轻挥了挥手,苏壁城便走了出去,他才一走出去便自言自语的道:“你一直认为你比我强很多,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个屁!有什么了不得的,摆着那样的一张脸给谁看!我是你的亲弟弟,又不是你的仆从,天天给我的甩脸子,甩你妈的头啊!” 他的话说的极为粗俗难听,再没有一点书香世家的风度,苏连城和苏壁城原本就不是一母所生,两人的母亲在年青的时候也曾明争暗斗过,两兄弟的性情又完全不一样,所以两人从小大大就不太和睦。这般的粗话,苏壁城私下里可没少说,只是那些事情他也不敢做在明面上,只敢背城里来做。 苏连城心里也清楚他的警告在苏壁城的心里是不值钱的,而且他们要做的那些事情是必然会去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楚晶蓝那张有几分孤傲而又清冷的冷,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他强行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自己又觉得有些烦躁,他最近想起楚晶蓝的时候是一天比一天多了,他这段日子派人去查一些相关的事情,但是件件桩桩似乎都会和楚晶蓝扯上一些关系。 他轻叹了一声,眸光深沉,正在此时,屋子的窗棂轻轻响了一声,一个人影便窜进来道:“大人,安子迁如今已执掌了整个安府,我们要怎么做?” “先别去管安府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先让二少爷去折腾,你先去帮我想办法打探一下万知搂在杭城的行踪,然后再约一约万知楼的楼主。”苏连城轻声吩咐道。 那人愣了一下后道:“那一日大人去万知楼的分舵找银面阎罗人,他竟是不见大人你,当真是是给脸不要脸,大人又何必跟他客气!” 苏连城瞪了那人一眼后道:“江湖上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能劝解还是劝解,再则银面阎罗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根本就是人中之龙,否则洛王和皇上就都不会想要拉拢他了,我们还是先礼后兵,必竟有些事情不能做得过火。” 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银面阎罗的大名,那样的人若是没有一点本事和手段是不可能做到让朝庭对他畏惧,也不可能让皇上和洛王竟相争抢,都想将他收为已用。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有些性子的,又岂能用强? 再说了,用强若是管用的话,这些年来围剿万知楼的事情也该有些进展,而不是万知楼越来越强大。既然银面阎罗想和他玩,那么他就陪他玩下去,他相信终有一天银面阎罗会见他的。 “我听说楚晶蓝和银面阎罗相熟。”那人轻声道:“大人要不要单独见见楚晶蓝,若是她愿意帮我们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你是傻子吗?”苏连城冷着声道:“她是洛王的义女,和我原本就还有私人恩怨,又怎么可能会帮我?在她的心里,只怕还恨着我了!” 这件事情苏连城回杭城之前就已经听说,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消息只有洛王同意才能被放出来,谁知道这件事情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陷阱。而且他也了解楚晶蓝平日的行事方式,她并不太喜欢和江湖中人打交道,又岂会平白无故的就认识银面阎罗? “大人教训的是!”那人躬身道:“只是女人大多都是水性的,她若是还恨着大人的话,心里只怕也是爱着大人的,大人难道不知道没有爱哪来的恨?” “歪理!”苏连城轻斥道:“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这件事情要如何做,我心里有数!” 爱他?他的心里已有了一分复杂,他想起楚晶蓝那张永远一片淡然的脸,心里不禁有了一分怅然,而那些怅然里包含了哪些情绪,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五章 时间飞快的就过去了五六天,楚晶蓝和安子迁之间一直都维持那种淡淡的关系,虽然见面还是说着话,却已没有以前那咱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而安子迁整日都在米铺和万知楼里的事忙,经常夜不归宿,两人相见的时间也很少。只是纵然楚晶蓝性子淡漠,知道他的心里有心结,这般淡淡的相处也不说出原委的感觉让她觉得极不是滋味,心里也暗暗生起他的气来,觉得他若是真的觉得不悦,大可以将话说白,到时候不管怎么处理也好过此时一片繁乱的心情。 这一日晨起,她一摸枕畔冰凉一片,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往日晨起都能看到他那张含笑而又温和的脸,她的思绪便有些凌乱。 楚晶蓝缓缓自床间坐了起来,因为没有弄出一些声响,圆荷和圆珠便也没有进来伺候她穿衣。如今已是初春的季节,天还有些泛冷,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厚袄子,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那张安静而又无奈的脸发着呆。 她的思绪如飞,却也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等安子迁回来之后,她定要好好好的和他说清楚。她会告诉他她当时的考量,他若是能理解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理解,那也就没有办法了,也许他们的夫妻情份就只有这么多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又有几分忐忑不安,这几个月来对他的依赖却已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这几日的忧思让她的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心里暗叹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刻入她的心里。 只是她也是一个果决的人,如果两人在一起只余下猜疑和痛苦的话,那不如趁早了断的好,也省过没日没夜的忧心。 正在此时,圆荷掀帘而进,见她坐在梳妆台前不禁吓了一大跳道:“五少奶奶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这样坐在这里,小心着凉!”说罢,便来替她穿衣。 她只是浅笑道:“无妨,我才刚起来。” 圆荷知道她的心思,想要劝,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匆匆忙忙的帮她将衣服穿好,然后轻声道:“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杭城里有庙会,我听说热闹的紧,那里还有不少的舞龙舞狮队,很是壮观,五少奶奶要不要去看看?” 楚晶蓝原本喜静不想去,一扭头却看到圆荷那张满是担心的脸,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算来我也很久没有去逛庙会了,去看看也好。” 圆荷闻言便欢天喜地的去准备马车,把其它的几个丫环全都叫了起来,众丫环一听说出去玩,全部都来了兴致,当下便在楚晶蓝的面前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原本一片沉静的悠然居里顿时热闹了不少。因为安子迁而生的烦闷气氛似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实地是喜欢她们这样开心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秋韵忙着整理床铺,见床单被套已有些脏了,当下便拆下来,她去柜子边拿新的被套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循香一找,却找到了一串木制的手链,她拿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后道:“好香啊!” “什么东西好香?”圆珠给楚晶蓝倒完洗脸水后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串木制的手串,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很香!”秋韵如实回答。 圆珠闻言却来了几分兴趣,她伸手一把从秋韵的手里抢了过来道:“我喜欢香喷喷的东西!给我闻闻!”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吧!五少奶奶才夸了你几句稳重,你就要又跳脱了起来,这是五少奶奶房里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起个什么劲!”秋韵轻哼一声道。 圆珠撇了撇嘴拉着珠子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不喜欢木制的东西,屋子里又怎么可能会有木制的手串?” 楚晶蓝看到那珠子也有些奇怪,她的确没有那样东西,屋子里的几个丫环都没有见过,那就只可能是安子迁带来的了,她此时心情有些低落,当下只淡淡的道:“这珠子我也没有见过,不是我的东西,你们若是喜欢就拿去玩吧!” 圆珠一听便乐了,她笑道:“那就先给我玩一段时间吧!”说罢,她拿着手串就往手上戴去,只是她的身材高大,也比楚晶蓝胖的多,那手串她一时间戴不进去,她又是个急性子,当下用力一扯,便将那手串的线给扯断了,线一断,那木制的珠子便洒的满屋子都是。 红绫刚好去给楚晶蓝端早膳进来,有脚踩在那珠子上,她的脚下一滑,“哗”的一声她手中的盘子碟子全倒在了地上,煮了一早上才煮好薏米粥洒了一地,她一个不稳民,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那颗被她踩在脚下的珠子也被踩碎了。 圆珠一见珠子碎了便大声道:“你毛手毛脚的做做什么?你看看,好好的珠子被你踩烂了!咦……珠子里有什么?怎么感觉更香了些?” 红绫这一下摔了个实打实,她只觉得屁股摔开了花,正委屈的紧,圆珠还在那里说她,她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见圆珠吼她,她也撇着嘴道:“一大早没事往地上洒什么珠子!摔死我了!这下好了,五少奶奶的粥也没了!” 秋韵见她摔倒忙来到扶她,她一边揉着屁一股一边抹着泪,楚晶蓝宽慰道:“没摔伤就好,粥再打一碗来便是。” 圆荷也看到裂开的珠子里似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她心里也有些好奇,当下便走过去闻了闻后道:“当真是极香的,原来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那个做珠子的人倒真是手巧的很。”那珠子的断面是一层木头夹着一层黑色的东西,做工极为细致。 楚晶蓝闻到那股香味也觉得有些好奇,而且那味道闻起来也甚是熟悉,她走过去细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再用木片挑起一些放在光亮处细细的看了看后,她大惊道:“是麝香!” 以前郭品超在楚府的时候常会弄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给她认,说是堂堂的当家若是不识药理的话被人害了也不知道,他曾经就对她细细的说起过麝香,麝香其实也能入药,能活血和舒筋活络,但是对女子却是大害。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女子全部都愣在了那里,她们平日里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麝香对女子而言是极其阴毒的东西,短期使用和配带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若是长期戴在身边的话,那就会伤及女子的根本,情况稍微严重一些,就一世都不能生育,若是有孕的话还会导致滑胎。 圆珠手里原本还拿着几颗珠子,此时听到她的话顿时吓得面色都变了,手一抖,那珠子便掉在地上了。 圆荷瞪了她一眼后道:“扔了干嘛,你平素不是胆子极大的吗?怎么这会就变得如此胆小呢?这珠子是断然不能留在五少奶奶的房间里的,还不快去全捡起来,一颗都不能留下!” 圆荷的话一落,圆珠也反应过来了,忙弯下腰去捡珠子,很快屋子里的珠子都被捡了起来,楚晶蓝看了一眼放在盘子里的十几颗珠子,面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她冷着声问道:“这几日屋子里有没有其它人进来过?” “没有!”圆荷答道:“这几天二少奶奶和四少奶奶来过,可是只在大厅,没有进过房间,不可能将这珠子放在五少奶奶的屋子里。不过……” “不过什么?”楚晶蓝厉声问道。 “不过大姨太有一日来找五少奶奶,当时你正在午睡,她到屋子里看过你……”圆荷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个猜想漫进她的心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真看不出来!”圆珠怒道:“她平日里对五少奶奶好的很,背地里竟做出如此阴毒的事情来!” “不是她!”楚晶蓝微微一思索后道:“她若是要害我的话可以直接将这珠子送给我,不会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这珠子做的如此细致,今日若不是线断又恰好被红绫踩碎的话,光凭那些许香味,我只怕是不可能认得出来的,没必要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因为放在那里打扫的时候迟早会被发现。你们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吗?” 圆荷答道:“五少奶奶的房间我们是每天打扫一次,三天将屋子重新整理一次,只是这一次刚过完年,我见屋子极为整洁,五少你奶奶这几日又忙着去处理铺子里的事情,我们手头上事情也极多,所以已经有七日没有重新整理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起这段日子安子迁对她的冷淡,一个念头窜进她的脑海,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绝望,她轻轻的眯了眯眼睛,强压下心里的不适缓缓的道:“圆荷,你将那珠子穿起来,留一颗不穿,然后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圆荷最为机敏,也已经知道楚晶蓝的心中所想,一时间心里一片暗然,却缓缓的道:“五少奶奶……” 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经此一事,楚晶蓝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分淡然和轻松,心绪一时间也有些乱了,圆荷将珠子穿好给她之后,她拿着那串珠子冷笑一声后便放进了她的百宝箱中。 圆荷见到她的举动微微一怔后道:“五少奶奶,这样做只怕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就这样好了!你去备马车,我请完安之后就和你们一起去赶庙会。”楚晶蓝缓缓的道,她的面色一片淡然,就好像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圆珠和圆荷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因为这一场事情,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秋韵帮楚晶蓝梳头,她却一直望着镜中如寒梅一般清冷的女子暗暗发呆,如果这串珠子真的是他送给她的,那么她又当如何?她心里虽然早就有了千般想法,而当这样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时,她还是觉得极为难过。若真是他的话,那他也太绝情了些,他就有那么憎恶她吗? 必竟这个男人是她唯一动了情动了心的人! 她的眸光里一片暗然,却是连一丝怒气都看不到,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一时间只觉得她前世一定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这一生老天爷才要如此惩罚她。 楚晶蓝去请安的时候,安子迁已赫然站在荣华堂里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却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百般滋味,他回过头看向她,她冲他浅浅一笑,他却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她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升起一抹寒意,她的脸上笑意淡去,整个人又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 荣华堂的大门没有关上,回风钻进了进来,钻进她的脖子里,她的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寒意,只觉得那风冷,而安子迁的目光却更冷,她的身子身微颤了颤,安子迁却已转过身去将大门关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一缩,他扭过头看她,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眸光一冷,却没有再回避,他的手很温暖,她的心也跟着一暖,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是他,一定不会是他! “手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安子迁轻轻声问道。 “其实穿的不少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出来的时候风大,我是一见风就会手冷的,不妨事。” 安子迁见她的模样虽然温和,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似又回到两人最初在一起的日子,他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想起这几天来他一直为了安府的事情奔忙,又因为心里有结,所以一直没有和她好好说话,此时相见,却又多了三分陌生。 他轻声在她的耳畔道:“迟些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真是巧了,我也有事想对你说。”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待请完安之后我们好好说说。”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淡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安老爷、安夫人和太夫人走了进来,三人先给楚晶蓝行了礼,她虚虚的避开,然后给三人再行一个礼。 太夫人因为怕冷,自过年后一直都猫在福寿居里没有出来,今日天气转暖,她也就出来走走,一进来便看到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有些古怪的脸,她一眼便看出两人有心结,当下便缓缓的道:“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的礼!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小心日子久了就真的成结了!” 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楚晶蓝和安子迁是听懂了,安老爷和安夫人却是一头雾水,只是纵然她说的古怪,也没有人问一句,安子迁和楚晶蓝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太夫人看到两人的样子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安老爷和安夫人随意说了几句话后,便吩咐可以散了。 请完安之后,安子迁欲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安老爷却道:“远溪你留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微笑道:“父亲找你,我们的事情等空下来再说。”说罢,她便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安子迁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晶蓝离开荣华堂之后便带着一众丫环去逛庙会了,只是她的心里有事,几个丫环便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跟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因为是今年第一场庙会,那里人山人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那里说着一些闲话,不时有人大声喊着某人的名字打着招呼。各色商贩都出来贩卖东西,各种吆喝声在众人的四周响起。 许晓玉不知道早上楚晶蓝屋子里发生的事情,见她情绪低落,便出言问道:“怎么呢?可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晓玉,你觉得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晶蓝轻声问道。 “他是这天下间最好的男人!”许晓玉嘻嘻笑道:“姐姐嫁给他,又能得到他的真心,实在是天赐良缘!” “是吗?”楚晶蓝轻叹一声道:“你觉得我真的拥有他的真心吗?” 许晓玉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下便问道:“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呢?你怎么生了这样的感触?对了,这几日五少爷一直在为米铺里的事情奔忙,姐姐可是在怪他没有空陪姐姐?若是这样的话,姐姐可别放在心上,等他忙完这一段日子便好了。” “我又岂是那种小气的女子。”楚晶蓝轻声道:“只是最近心神有些乱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你看,那一盏兔了灯笼多可爱,不如帮我去买下来吧!” 许晓玉见那灯笼的确是做的极为精致,当下微笑道:“姐姐在这里等一下我,我马上就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许晓玉便朝那商贩走去,圆珠贪玩,早拉着红绫去买冰一糖葫芦去了,她的身边只跟着秋韵和圆荷,正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几匹脱了缰绳的骏马,在人群里冲来冲去,惊得一众人等惊叫连连。 圆荷和秋韵怕那马踢到楚晶蓝,忙拉着她便朝一边避去,只是人群被那一吓,便四处乱跑了起来,庙会上的人原本就极多,这会一乱,便拥挤异常,还有不少人摔倒在地。一时间从原本一片欢腾的情景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圆荷大惊,也顾不得红绫和圆珠了,只得和秋韵护着楚晶蓝便顺着人群朝前奔去,唯恐人群将她挤倒伤到了她。 楚晶蓝见庙会的人实在是太多,这样跑下去只怕是会受伤,不远处已有孩童摔倒在地,哇哇大哭,那孩子明显和大人走散了,身边的人又只顾着逃命,竟是没有人管那孩子的死活。 楚晶蓝实在是看不过眼,忙匆匆奔了过去,她正欲扶起那个孩子,正在此时,一匹惊马又奔了过来,巨大的蹄掌一脚便将她身边的一个路人踢飞,她顿时大惊,眼见得那孩子就要被人踩伤,却有人抢在她之前将孩子一把抱起来,她顿时一愣,一双手便拉着她的手,匆匆朝一侧跑去,险险避开了飞奔过来的马匹。 那孩子已被吓傻了,只知道哭,那男子奔在前面,她一时间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圆荷和秋韵见她朝那边奔去,也匆匆的奔了过去,圆荷急道:“小姐,你方才怎么能乱跑,可把我吓死了!” “我没事,方才多亏了这位公子,要不然只怕真的会出事。”楚晶蓝缓缓的道,她想起方才的情景,心悸尤在,一颗心还砰砰乱跳,若是没有那个男子,她只怕也会被马给踢飞。她心存感激,扭过身便朝那男子轻轻一福后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冷笑道:“不用谢我,我救的是这个孩子,可没救你。” 那人转过身来,楚晶蓝却愣了一下,那双带着嘲弄的凤眼之人正是她最不愿见的苏连城,她的眸光一冷,见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她极快的将手抽了回来,苏连城却冷笑了一声道:“怎么,素来豪放的楚大姐如今也注重起男女大防来了吗?只是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细细算来,我当时若不休你,你此时还是我的妻子!” 楚晶蓝冷笑道:“苏大公子这句话就有些好笑了,用如果的话来做现实的定论,实在是不太明智,更何况在我的心里,却是从头到尾都和苏大公子没有任何干系!若不是因为你和远溪是表亲,我此时倒觉得自己遇上了色狼!”只一句话,两人便已针锋相对,楚晶蓝心里对他存着的一分感激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只觉得方才被他牵过的手脏的紧。 苏连城看着她的眸光微冷道:“楚大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都分不清好坏,心肠恶毒的让人发指,只是你如今也算是身份高贵了,就算是我见到你,都还得行个礼!”说罢,他竟真的轻轻一揖。 楚晶蓝看得出来他的举动满是嘲弄,她的心里微微一寒后道:“苏大公子以往说的话都是极其难听,也唯有这一句话还像是句人话。” 苏连城冷笑一声,便已经站起身来,圆荷和秋韵护在楚晶蓝的身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苏连城,那模样和防贼没有太大的差别。 苏连城看到两人的表情,嘴角边满是寒意,却又缓缓的道:“楚大小姐身边的下人也是极有个性的,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她们恩将仇报的吗?” 圆荷冷着声道:“我家小姐从没有教我们恩将仇报,而是告诉我们若是遇到人渣和不是人的混蛋,根本就不需要客气!” 苏连城面色一冷看了圆荷一眼,圆荷毫不客气的便还了回去,脸上不露半分惧意。 楚晶蓝浅浅的道:“圆荷说的很对,我和苏大公子就算没有过去的那些恩怨,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说罢,她便欲转身离开。 “安府很快就有灭顶之灾,楚大小姐也一点都不关心吗?”苏连城双手负在胸前不紧不慢的道。 楚晶蓝脚步停下看了他一眼后道:“安府若是真的有灭顶之灾,那必定也是苏大公子一手造就,只是苏家和安府原本就是表亲,安府若是有事了,苏家还能逃得过去吗?” 苏连城淡淡的道:“我素来认为你虽然狠毒却很聪明,如今看来却是蠢钝的很,安府若是有事,和苏府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一个姓安,一个姓苏!” 楚晶蓝觉得他的话里有话,当下便扭过头看着他,他却已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道:“罢了,你既然如此蠢钝,我也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好了,安府若是有灭顶之灾那必定是你带去的,当然楚家也一样会跟着倒大霉,不过楚家如今也只有你一人,你若时和表弟和离的话,那么你带来的灾难必定不会祸延安府!” 楚晶蓝冷冷笑着走到苏连城的面前道:“表哥如今还未娶妻吧?” 苏连城一时间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发问,当下只看着她不语,她却又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初在你我的洞房花烛夜里是苏大公子你想尽法子毁我清誉,欲置我于死地吧!怎么,见不得别人幸福吗?看到我和远溪如今相亲相爱心生嫉妒,所以便想着法子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你若是有这个打算的话,你大可以滚蛋了,我和远溪的感情固若金汤,绝不会因为某人恶意的话语而生出半分嫌隙!苏大公子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当真让人恶心至极!” 苏连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楚晶蓝又冷冷的道:“我劝苏大公子一句,还是早些回到西京去见你的婊一子红颜,又或者是将她接到杭城来,也能免去苏大公子的想入非非!” 苏连城听到婊一子那两个字时,一时间眼睛瞪的极大,朝楚晶蓝逼近了一步,圆荷和秋韵心护在她的身前,那模样仿佛苏连城再靠近一步,她们就和他拼命! 苏连城冷笑道:“我想入非非?只怕是你在想入非非吧!原本好意相提醒你一句,不要害了爱你的人,可是你却听不进去!怎么?你真的以为万知楼能护得了你吗?能护得了安府吗?那我不妨告诉你一句,皇上对万知楼誓在必除!” “万知楼?”楚晶蓝冷笑道:“苏大公子认识万知楼的人吗?真看不出来,堂堂的朝庭命官竟和叛党勾结,你就不怕满门操斩吗?” 苏连城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楚晶蓝,算起来我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别怪我没有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若是告诉如何找到银面阎罗,也许这一件事情还得将功补过,日后若是出事了,我还能保你一二!” 楚晶蓝冷笑道:“苏大公子心地当真是极善良,我感动的不得了!到如今竟还念着和我一起长大的旧情,那么又何必在洞房的夜里欲置我于死地呢?” 苏连城咬着牙道:“那一夜分明是你自己不检点,想要勾引表弟!” 楚晶蓝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的眼里满是寒霜,却一字一句缓缓的道:“苏大公子真把我当傻子吗?没错,我是认识银面阎罗,那又如何?约他和你相见?我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你心里打的算盘真当以为我不知吗?到时候事发,就我认识银面阎罗这一条罪,只怕都能让你对楚家赶尽杀绝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无耻吗?”苏连城眯着眼咬着牙道:“苏家和楚家也算世交,楚叔叔虽然过世了,我也非常讨厌你,但是这些年来楚家和苏家的情份却还是在的,我用不着做出那样的事情。反正我的想法我也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楚晶蓝冷笑,苏家和楚家的情份?他当真是脸皮极厚,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他之前但凡有一丝顾念苏家和楚家多年的交情,就不会那样对她!他但凡还有一丝人性,就不会用这种事情来威胁她!在他的心里,只怕只有权势和官望,根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她看着苏连城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感谢苏大公子,竟到这个时候还记得苏家和楚家的情份,我爹在天之灵听到你这一句话应该会替你感到可耻!不过我想苏老爷定是信你这句话的,你回家说给苏老爷听最好!” 苏连城的眸光冷如千年寒冰,俊雅的脸上也满是淡淡的不屑,他冷笑道:“楚家的命运握在你自己的手上,你最好好自为之!到后悔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楚晶蓝直接把他的话当做是在放屁,当下冷笑一声道:“如此倒是多谢苏大公子了,也祝苏大公子能何得住苏府一世的荣华富贵!不要因为楚家和苏家的关系而被牵连。”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苏连城看了楚晶蓝一眼,一拂袖便转身离开。 楚晶蓝见他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大袄气冲冲而去,脚下的步子迈的极大,满头的墨发用金环高高束着,端得是一副美男出行图,可是一想到他那副性子,她的心便一片冰冷,淡淡的道:“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那副皮囊!” 圆荷和秋韵看着他离开的样子,也都叹了一口气,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我虽然非常不喜欢苏连城,也觉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只是他今日说的事你还是上些心比较好。” 楚晶蓝知道她指的是安子迁的事情,她缓缓的道:“你觉得他会是好意吗?” “我觉得他虽然很无耻,但是今日的事还是说的有几分在理的。”圆荷轻声道。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圆荷,其实我现在心里很复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管是自己想争一口气,还是为了以后楚家着想法,我都没有办法不去讨厌苏连城,我讨厌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讨厌他那副自命清高的情子……” 圆荷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串手串的事情所以心里难过,以至于觉得苏连城说的话全是嘲弄和威胁,她轻声道:“小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四个都会跟在你的身边,也不管楚家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和你是一条心。” 楚晶蓝扭头看着圆荷,却见小丫环的脸上满是坚毅,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有十余载,心思缜密而稳重,最是了解她,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温柔,轻轻的抚上了圆荷的脸,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圆荷却又笑了,那双明亮的眸子透着层层叠叠的光华,楚晶蓝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她觉得她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三分狼狈,而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圆珠和红绫哭着跑了过来,两人见楚晶蓝无恙才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圆珠轻骂道:“好不容易出来散个心,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是倒霉的很,好在小姐没有受伤,否则我定要将那几匹烂马全部杀了煮肉吃!”她心里一急,也不唤楚晶蓝为五少奶奶了,又唤她为小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看起来似受了不小的的委屈,楚晶蓝看着她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颗冰冷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丝暖意,她轻笑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圆珠轻声道:“好在是没事!”说罢,她却又扬眉笑了起来。 楚晶蓝一直觉得圆珠的性子太过张扬,有时候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会为她惹来祸端,只是却又发自内心喜欢她有话就说的性子,她来到这个朝代之后,因为是大家闺秀,所以平日说话做事都是谨言慎行,心里实在是羡慕圆珠的直接。平日里她虽然杀过圆珠的性子,但是却一直没有下过狠手,她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讨厌她那样说话,而是那样的话在这个朝代听起来是不合时宜的。 她原本便有心事,此时看到圆珠的样子,心里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只是此时却不愿回安府,也不想去楚家打理那一大摊子的生意,便让圆珠和红绫去将拴在路边的马车寻了过来,而此时许晓玉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顶兔子灯笼,只是那灯笼被人群一挤,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相见少不得相互查看有没有受伤,见大家都完好,许晓玉才松了一口气。 众女子原本是出来玩的,而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便都失了玩的兴致,楚晶蓝又不愿回安府,便命车夫驾着马车循着官道朝郊外奔去。 楚晶蓝的情绪低落许晓玉也察觉了出来,她轻声问道:“姐姐,你这几日和五少爷好似有些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楚晶蓝的心思微转,从怀里拿出一颗木制的珠子递给许蓝玉道:“这珠子你认识吗?” 许晓玉伸手接过那珠子,看了看后道:“是上好的沉香木珠,只是这香味闻起来却又不是沉香的香气,倒有几分像是麝香,对了,就是麝香。姐姐,这麝香对女子有大害,你怎么能随身带在身边?” 楚晶蓝见她眼里满是吃惊和关心,虽然楚晶蓝之前在众人的面前说不疑心许晓玉,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疑虑的,此时见许晓玉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她轻声道:“这串珠子是在我的房间里发现的,离我睡觉的地方极近。” 许晓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楚晶蓝的意思,她大怒道:“哪个混帐如此狠毒,竟是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查清楚真相,不管是谁,若是敢这般害姐姐,我定会取了她的狗命!” 楚晶蓝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厉色,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也满是怒气,楚晶蓝的心里不禁有些为她之前的怀疑而内疚,当上轻声道:“多谢妹妹 许晓玉的心思也有些复杂,见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难得一见的软弱,便已明白楚晶蓝心中的猜想,她原本也想说上几句,可是一想到这中间的微妙之处,便将话生生咽了下去。不知为何,她心里也有些心疼楚晶蓝了,她这一生也算是历经了坎坷,经历了不少的风浪,和楚晶蓝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却是交心的。 她唤楚晶蓝一声姐姐,便是发自内心里把楚晶蓝当做是自己的亲姐姐,安子迁虽然对她有恩,她却也容不下这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安子迁做的,那么她也必定不会对安子迁客气! 马车终是在一处平地停了下来,那是一片柳树林,在这个朝代一处处都广种柳树,因为柳条的的柔韧性极好,可以用来编筐,所以处处可见柳树。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柳条刚刚抽出一点嫩黄色的芽,那芽虽然只有一点点,单看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整片柳林放在眼前,倒有了一抹淡淡春色。 楚晶蓝看着那暖暖的黄色,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拉着许晓玉的手道:“陪我走走吧!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忙着打理楚家的事情,从来都不知道春夏秋冬换季时的美妙,有时候就算是春来了,也只有满眼绿色的时候才惊觉,竟不知这样的暖黄浅绿竟还有如此韵味。” “我是个粗人。”许晓玉笑了笑道:“可没有姐姐那样欣赏的眼光,这些柳芽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出采的地方。” 楚晶蓝抿唇一笑道:“它美的恰恰就在于它的不出采,这样含蓄而娇柔的美,可不正像是内敛的女子吗?待到天气一暖,茸黄的芽变成层层绿叶的时候,就有些张扬而温柔了,就像妹妹一样了,而再过段时日,等到柳絮抽出,暖风一吹,满城风絮时,那就是烟花女子了,虽然那些柳絮散在空气中影响人呼吸,却偏偏又让人觉得美,让人欲罢不能了。” 许晓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间也觉得极为新鲜,却也听出了楚晶蓝的弦外之意,她轻轻拉着楚晶蓝道:“姐姐说的是有道理,我原本看着这嫩黄的芽觉得不过如此,听了姐姐的话之后,也觉得极美了!” 楚晶蓝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原本极为清脆,这样一笑倒有几分像是银铃了。 她才笑罢,却见到四周窜出一群蒙面人来,她伸手折了一根柳枝在手,之前她就听到脚步声和呼吸声,所以才不愿楚晶蓝走进这片林子,只是她细细听完之后便知道那些人根本就只是一群不太会武之人,只怕是附近的浪一荡子不是那种不轨之人,所以才会陪着楚晶蓝走了进来。没料到这样的一群人竟真也学人打劫! 楚晶蓝看到那些黑衣人却吓了一大跳,许晓玉轻轻握住她的手却对黑衣人厉声斥道:“哪里来的毛贼,胆子竟如此之大,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抢劫!” 为首的一人道:“杀了她们,不留一个活口!”说罢,竟挥舞着大刀就朝两人砍了过来。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六章 许晓玉手中的柳条一抽便卷在那人的手腕上,再一拉,那人手中的大刀却向一旁的黑衣人砍了过去,“啊”的一声惨叫,那大刀伸着那一拉之力竟将旁边那人胳膊砍断,原本凶神恶煞的那黑衣人顿时全部愣在了那里,那凶悍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 楚晶蓝生平见血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楚,这样断胳膊的情景只在她遇险时乐辰景动手里见过,腥红的血散发着浓烈腥气,让她的胃剧烈的翻腾,她再也忍不住便吐了起来。 许晓玉没料到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原本还打算好好戏弄一番那群黑衣的也没有了兴致,她的眼睛一眯,柳条便如旋风一般朝那些人抽了过去,顿时惨叫声在林子里响了起来。几个丫环原本在林外等着两人,此时听到那声惨叫,顿时吓了一大跳,当下忙匆匆的奔了进来。一看到许晓玉一人对负诸付多黑衣人,又担心楚晶蓝,一时间急的不得了却又害怕那明晃晃的大刀。 圆荷见地上有许多石头,她想也不想,捡起石头就朝黑衣人砸了过去,她这一砸,其它的几个丫环也回过神来,捡起石头就恶狠狠的朝那些黑衣人砸了过去。 她们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早学了几分楚晶蓝的性子,那些石头如飞蝗一般朝黑衣人砸了过去,他们也没有料到看起来弱质纤纤的丫环们竟是如此凶狠,他们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同是他们赢的话,是极为凶狠的,可是此时却未出手就已失了先机,又见许晓玉一人护着楚晶蓝,那柳枝舞得密不透风,已抽伤了他们中间的几人,一时间心里竟有了几分怯意,暗骂雇他们的人胡说八道,这几个女人分明凶悍无比! 黑衣人心中的怯意一起,原本冲在最前头的首领已退到了最后,他的头上已被砸了几个大包,身上也被抽了几条伤痕,堪堪避开一个石头的攻击,便撒腿就逃,他一逃,其它的黑衣人便也往后直退,一边避着石头一边发了疯一般的跑了。那个断了胳膊的黑衣人痛的厉害,又失血过多,却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圆荷胆子大,拎起一块石头就将那人给砸晕了。 圆珠打的兴起,一见黑衣人跑了便站在林子里大骂道:“狗娘养的畜生,跑什么跑!有本就和姑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秋韵一把将她拉住道:“别叫了,五少奶奶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你就别给她添堵了!” 圆珠扭头一看,却见楚晶蓝正抱着一棵树在干呕,许晓玉正在旁边扶着她,满脸担心的扶着她道:“姐姐,你怎么呢?” 楚晶蓝想起上次看到乐辰景杀人时都没有这么恶心,可是此时却难以控制一片翻腾的胃。她看到众人担心的目光后轻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终是将那恶心之感给压了下去。 许晓玉见她面色苍白,心里更加担心了些,一把将她扶住道:“姐姐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楚晶蓝轻声道:“把那个黑衣人带回去,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谁指使的,竟是想取我性命!” 许晓玉心里也满是大恨,便让圆珠扶着楚晶蓝,她为那黑衣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伸手一把拎着断了臂的黑衣人走了出去。 六人原本乘了两辆马车出来,此时又多了一个黑衣人便显得有些挤,好不容易一行人到城门口时,许知府却在城门口候着,一看到楚晶蓝的马车驶了过来,便对着马车跪下去道:“下官治理无方,让郡主受惊了!” 楚晶蓝的身子原本有些不适,此时听到许知府的话时冷冷的看着许知府道:“我在郊外遇到劫匪,许大人却在杭城里就知道了消息和,当真让我佩服的很!” 许知府愣了一下后道:“约半刻钟前有人到衙门找卑职,说是郡主在逛庙会时遇险,下官正打算的带人去救郡主,郡主便回来了!”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两人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许知府八成是在说她在庙会上的事情,她的心微微一松,却淡淡的道:“让许大人担心了!”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如今郡主已是千金之躯,受不得一丝损伤!”许知府低头哈腰的道。 楚晶蓝透过帘子看到许知府那副模样,心里满是不屑,却什么都没有说,她的鼻子又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她忍不住又想要吐。 许知府也闻到了血腥味,又见后面的一辆马车有鲜血溢出,他不禁也吓了一大跳,然后讨好的道:“郡主的可受了伤?卑职那里有个大夫还不错,愿意为郡主效劳!” 楚晶蓝原本想亲自审那个黑衣人,此时见到这种情况便知道她不能亲自审问了,许知府就算是个混球也是杭城的父母官,她又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虽然如今顶着郡主的虚名,却也不能行朝庭命官之事,再则那人又受了伤,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也麻烦。 于是她轻声道:“方才在郊外遇到一群黑衣蒙面人,他们欲害我性命,我们拼尽全力抓到了一个,现在便交给知府大人,烦请知府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许知府一听吓了一大跳道:“什么?竟有如此胆大的狂徒!竟是敢打郡主的主意!我定会查清原委,清剿贼窝,让他们再不能在杭城做乱!” 楚晶蓝对许知府的保证当做是放屁,但是一想那黑衣人也进了府衙依着许知府处事的方式自也能查得清原委的,当下便淡淡的道:“如此便有劳许大人了!” 许知府闻言便亲命官差将那黑衣人从楚晶蓝的马上带了下来,待看到那黑衣人身上受的伤时不禁吓了一大跳,实不知楚晶蓝这等柔弱女子如何将人伤成这般,却依旧故作镇定的指着着官差将黑衣人带下了马车。 他又对楚晶蓝说了几句拍马屁的话,见楚晶蓝要理不理他,他也觉得到有些无趣,承诺明日定给楚晶蓝一个交待便告了个退,大步退了下去。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坐下之后才觉得好了些,许晓玉要去给她请大夫却被她制止了:“我没有那么娇气,只是素来不喜欢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你今日也累了一整天,也该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圆荷她们四人伺候我便好了。” 许晓玉见她面色不好,还欲再说什么,她便已在床上躺下,许晓玉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只得走了出去。却在悠然居的门口遇到了安子迁,她的眼睛横了安子迁一眼,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欲往外走去。 安子迁却不一把拉住她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晶蓝没事吧?” “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自己去问她吧!”许晓玉轻哼一声后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子迁一见她的样子便知道她生气了,却不知道他是如何招惹了她,当下他的眸光便深了些,却也松开了拉着许晓玉的手。 许晓玉走到门畔时却又停了下来看着他道:“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好男人,现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狗屁,好在以前没有对你动心,要不然的话我还不得悔死!” 安子迁被她骂的莫名其妙,他微皱着眉头想要发问,许晓玉便已要走了出去,竟是不再理他。他伸手摸了摸鼻子,想起万知楼里的探子说楚晶蓝下午遇险的事情,当下便匆匆走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一屋子的丫环都只是看了他一眼,竟没有一人理他。 他一把拉着圆荷问道:“五少奶奶呢?” 圆荷斜眼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家小姐不舒服,在屋子里体息,还请五少爷不要打扰她!” 安子迁已许久没有听到圆荷唤楚晶蓝为小姐了,他何其聪明,自然是猜得到其中的意思,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为何她们都生这么大的气。 他知道那一日苏秀雅对他说了那次的事情之后他的心里是不舒服,这几日来他也一直在想那件事情的真正原因,他心里有私心,也知道楚晶蓝心计极深,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情终是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太好受。而这几日他却已然想通,觉得楚晶蓝那样做也能理解。今日便想和她好好说说话,不想却被安老爷给叫住了。 他想起楚晶蓝一早见他的时候便异乎寻常的清冷,他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探子说楚晶蓝和苏连城见面的事情,他的眸子便黑了黑。他和苏连城的感情远远深过安府里的其它兄弟,但是苏连城若是敢伤到她的话,那么他必定不会对苏连城留情! 他看了圆荷一眼,没有理她,却走进了楚晶蓝的卧室,进去时见她的眼睛微微合上,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在床畔坐下,才几日没有细看她,却觉得她清减了些,他不禁有些心疼。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窝,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圆荷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圆荷想了想后终于道:“有人要杀小姐!” 安子迁的眼里露出一抹杀机道:“是谁?” “不知道。”圆荷轻声道:“人在衙门里,小姐身子不舒服,我们就先陪她回来了,五少爷若是真的关心小姐的话,就帮忙查出那个想害小姐的人吧!必竟今日里小姐出去逛庙宇会只是兴之所致,去城外的柳树林也只是一时的兴趣。” 只这一句话,安子迁便明白了圆荷的意思,他冷着声道:“所有敢伤害晶蓝一根毫毛的人都得去死!” 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时候居多,就算是疾言厉色的说话,也还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和,可是这一句话一出口,却让圆荷的心底升起一抹浓烈的寒意,那股寒意就像是从地底下升起一直顺着她的脚漫延到心脏,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这样的安子迁有些陌生,而她却又喜欢这样的安子迁,她隐隐觉得,这样的安子迁才是真正的安子迁。 安子迁没有在意圆荷惊诧的表情,大步走了出去,秋韵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安子迁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禁也吓了一大跳,当下拉着圆荷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荷的眸光微微一转,轻轻的道:“应该要发生大事了吧!也许我们的纨绔姑爷要发威了吧!” “他能发什么威?”秋韵的眼里有一丝不解。 圆荷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应该会发生一些事情了。” 秋韵眼里的不解更浓,圆荷却又道:“我见小姐这几日是精神一直不太好,你去拿起老参炖点汤给小姐补补身子。” 秋韵轻声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去了小厨房。 那些黑衣人逃走之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为首之人吓了一大跳后道:“那混蛋八成被那几个女人给带走了,到时候只怕还会生出其它的事情来!快些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少爷!” 黑衣人将黑色的面纱揭下来,是杭城里一群地痞流氓,平日里是什么坏事都做尽的人,却也是一群鼠辈,吓人的时候多,遇到硬角色就害怕的软脚虾。 为首之人来到和大少爷约定的地点--早已荒僻的武帝庙,大少爷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大少爷一见面便问道:“怎么样?得手了没有,楚晶蓝死了没有?” “你说她们只是弱质女子,可是那几个女人却凶的要死,我们的个兄弟胳膊被她砍断带走了,你得想办法把他救回来才是!”那首领对大少爷道。 大少爷闻言却大怒道:“没用的东西,你们十几个大男人,竟是连几个弱质女子都对付不了吗?” 那首领听到大少爷的话却恼了:“弱质女子?你真觉得那么好对付,怎么不亲自去对付她们,对着我大吼大叫做什么?我们今天已经折了人了,我劝你赶紧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否则那孙七一定禁不拷打,把我们给供出来的话,也就别怪我们没义气把大少爷你给供出来。算起来,你才是主谋!那楚晶蓝如今是堂堂的二品郡主了,谋杀她就等于和整个洛王府做对,如果不是看在你之前对我有恩的份上,又说她们容易对付,这一趟浑水我不趟了!” 大少爷见那首领头上有个大包,虽然没有流血了,却肿的老高,看起来似像吃了亏的,他知道楚晶蓝是有两把刷子,可是说到底终究是个女人,身边纵然带着几个丫环又岂是这些带刀的大老爷们的对手? 他听到这一席话心里也有些紧张,当下便道:“这事我自会去处理,必不会连累你们,只是你们怎么会受伤,孙七又怎么会被抓走。” “那几个女人中间有一个会武,武功比我们强多了,她一个人就能打倒我们好几个兄弟,其它的丫环也凶悍无比,捡起石头就砸,我自认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那么凶悍的女人!”那首领气闷闷的道:“她们简直就不是女人,是不折不扣的母狼!” 大少爷闻言心里微惊,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谁会武功,只是在他的印象里,悠然居里的那几个丫环虽然都极为机敏,但是却没有一个身强体壮的。他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此时事情被捅了出来,他总得想办法补救才是,于是便坐着马车匆匆回到了杭城,谁知道一进城便听说楚晶蓝已将孙七送到了衙门。 他上次看到许知府对楚晶蓝百般讨好,而且也知道许知府就是典型号趋炎附势之人,此时他若是自己去衙门里要人,许知府一定不会给的。他一时间心急如焚,苦想应对之法。 他终是想起苏连城虽然只是的五品参议,可是却是京官,依上次苏壁城的意思,日后苏连城还要升好几级大官,想来这些消息许知府也是知晓的,唯今日之计只有请苏连城帮忙了。 大少爷匆匆赶到苏家,由于苏家和安家本是亲戚,门房也认识大少爷下便笑着问道:“安大少爷,什么风把你吹来呢?” “大表弟在家吗?”大少爷没心思和门房瞎扯,直接问重点。 门房答道:“大少爷今日一早就去看庙会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二表弟呢?”大少爷又问道。 门房淡笑道:“他这会应该在午睡,安大少爷请稍等……” 大少爷懒得理会门房,径直便朝苏壁城的房间走去,门房见是熟人也不拦他,他到达苏壁城的房间时,苏壁城正抱着亲纳的小妾亲热,听说大少爷来了便让那妾室躺在那里等他。 对于今日之事,苏壁城也是知道的,也知道大少爷平日做事极为稳重,此时匆匆赶来只怕是事成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能有多大的麻烦,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都得去死! 只是当他走到花厅看到大少爷那张急迫的脸时便觉得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大少爷一见到他便拉着他的手道:“出事了,我们事败有一个人被楚晶蓝抓住送进官府了!” 苏壁城顿时大惊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许志荣一心巴结楚晶蓝,她现在这样把人送进去,那人一定会吐出同伙,一定会把你牵扯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没用,竟是连几个女人都搞不定!”大少爷有些心焦的道:“但是事已至此,总归要想办法解决才是!这件事情是你怂恿我做的,我们如今可是一条藤上的蚱蜢!出了事,谁也逃不掉!” 苏壁城看了一眼大少爷气急败坏却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他经过这段时间和大少爷的接触,知道他发起疯来和一条疯狗没有本质的差别,日后若是真的扯上他倒也是一件麻烦事。 苏壁城轻声道:“让我好好想想……”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走了两圈之后才道:“这事闹到许志荣那里去,就只有一个法子了,我大哥虽然也是五品的官,可是说到底和许志荣也是同级,他必定不会卖我大哥的面子,再则还有楚晶蓝横在那里,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说罢,他对着大少爷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少爷看到苏壁城的样子微微一惊,细细一想后也觉得似乎只有这样一个法子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担心的道:“可是他人在衙门里,我们要如何才能解决他?”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苏壁城冷冷一笑后道:“在衙门里弄死个把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那个人的身上还有伤。” 大少爷听出了苏壁城话里意思,只是他以前虽然也常和衙门打交道,但是却一直对衙门还存在着三分惧意,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苏壁城看出了大少爷的心思道:“大表哥不用担心,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管怎么说,我以前也在道上混了那么久,衙门里自然也就有我的朋友了。” 大少爷听他这样一说,心才算放下来,他轻声道:“那这件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苏壁城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事还得我亲自出马,你就在安府里等好消息吧!”他说的轻巧,心里却已起了其它的念头,这事应该就此打住才好,否则只怕真的会生出其它的事情来。而大少爷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君子,其实是极度无耻的。 安子迁走出安府后,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后,韦渊赶过来道:“门主,真的出事了,今天中午在柳树林里有人想杀夫人!” 安子迁冷哼了一声道:“是谁?” 韦渊看了他一眼后道:“门主让我一直跟着大少爷,我听到他们说起柳树林里刺杀夫人之事,好在有晓玉姑娘跟在夫人的身边,却也让她虚惊了一场。只是我觉觉得夫人今日去逛庙会,庙会门前众马失禁只怕也是有人存心而为,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没有查清楚是谁的手笔,不过今日苏连城和夫人说话了。” 安子迁冷笑一声后道:“果真是他!他和苏壁城在一起之后,倒当真是越来越心狠了!表哥也去找晶蓝?这太阳看起来是要从西方升起来了!” 韦渊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安子迁冷着声道:“给他一点教训吧!” 韦渊愣了一下后眼睛泛光道:“门主要给他什么教训?”他明白安子迁嘴里的他指的是大少爷。 安子迁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杀机道:“让我亲手杀了我自己兄长我现在是做不到,但是今日那些所有意图对夫人不恭的人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韦渊轻轻点了点头后道:“门主说的甚是!”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那些人头寻个合适的机会的送给大哥吧!让他知道有些心思是断断不能有,这一次不杀他是因为我不忍亲手杀兄长,但是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他若是还执迷不悟的话,那么……”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后道:“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韦渊看了一眼安子迁,只见他原本如琉璃一般颜色的眸子已变得一片幽黑,他跟在安子迁身边时日已久,知道安子迁这副样子是真的动了怒。 安子迁眼睛一眯,眸子里有一丝高深莫测道:“至于庙会上的事情嘛,八成和苏连城是有些关系的……” 韦渊轻声问道:“门主也要将苏连城一并收拾了吗?” “不急!”安子迁缓缓的道:“这出戏总归是我要陪他玩一场的,你让明千里去约苏连城,就说七日后我在千锋顶等他!”苏连城那么想见他,那么他就见见苏连城,他倒想看看苏连城想玩什么把戏! 韦渊愣了一下后随即欢喜的道:“我这便去安排!” 大少爷在苏府焦急的等着苏壁城回来,他在屋子里坐不住,便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苏连城阴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淡淡的道:“什么风把表哥吹回来呢?” 大少爷见是苏连城,便施了一个常礼,苏连城等他施完之后才缓缓的道:“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些虚礼!”说罢,他也只是虚虚一扶。 大少爷由于以前被安老爷教导的也认为读书无用,此时看到苏连城气宇轩昂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对于这个表弟,大少爷心里也是有一些淡淡的畏惧。 苏连城又问道:“表哥今日怎么得空到苏府来小坐?” “我如今清闲,闲来无事便来和表弟聊聊天,不想来的不巧,他刚好出去了,所以就在这里等他。”大少爷缓缓的道。 苏连城的凤眸看了一眼大少爷,浅笑道:“也是,表哥如今不管安府里的事情,自然是闲了,也难怪会想起我们这些表兄弟。我那里有一些上好的茶叶,表哥要不要去尝尝?” 那一句“不管安府的事情”触动了大少爷心弦,他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了几分火气,只觉得苏连城是在笑话他,他的眼睛有了一丝怒气,腰杆子挺直了些,不冷不热的道:“我是粗人,品不出那茶叶的味道,那茶叶再香我喝起来都是苦的!” 苏连城看到他那张微愠的脸,心里一片了然,却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表哥就在这里等壁城回来吧!我去品茶了!”说罢,他缓缓的走进了不远处的书房,他进去之后隔着窗棂看了大少爷一眼,眼里满是寒意。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苏壁城终于回来了,一看到大少爷便微笑道:“已经解决了,没事了,大表哥不用再担心了!” 大少爷闻言心里中巨石便放了下来,却又忍不住问道:“死透呢?” “自然是死透了。”苏壁城微笑道:“这事我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他单手负在身后,那模样摆明了是极为得意,他这几年出入府衙,又喜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而他原本就心思深重,结交的人不若寻常纨绔只是混混,大多都是一些杭城的权贵,再加之他平日用钱又大方,是以杭城里各位衙差里都有他的人。再加之那孙七原本就有重伤在身,要弄死他实在是一件易事。 大少爷见苏壁城的眉宇间满是自信,只觉得看苏壁城也顺眼了不少,他忙道:“还是表弟有办法!” 苏壁城看了大少爷一眼笑了笑,便拉着他走进了房间,苏连城在书房里看到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少爷和苏壁城说了好一会闲话才离开苏府,想起这件事情解决了,心里不禁轻松了一大截,便坐着马车去了和首领约好的地方碰面,他一下马车便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让车夫好生在马车上呆着。 他一个人缓缓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门缝处似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接,触手却是一片毛发和还有些温热的触感,他愣了一下,旋即低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他一大跳,他手中捧着的分明是一个人头! 那人头就是那个首领的,此是还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虽然已经无神了,可是看起来却如同午夜的凶灵,那张脸由于失了血色,苍白的有些可怕。那脖子的下方还血淋淋的滴着鲜血,滴滴答答的从他的手指处往下滴。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了从他的脚底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头顶漫延,他的心跳剧烈的如同重鼓,小便再也控制不住,“哗”的一声便失禁,尿一液顺着裤档流了下来。他的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抖了起来,紧接着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抖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终是回过神来,大叫一声便将那人头给扔了,扔开之后才敢张眼看其它的地方,这不看还好,一看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见四周全部都是尸体,那些人头全部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所有人头的眼睛全部睁开,直勾勾的看着大少爷,有的舌头还长长的伸了一出来,墙边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余具无头尸体,那尸体都被人用绳子绑在那里,直挺挺的站着不动,那断裂的颈口还不断有鲜血喷出。 大少爷只觉得他已近崩溃的边缘,如果方才看到那一个人头让把他吓的不轻,那么此时看到地这么多的人头只觉得太过诡异和害怕。他从小到大虽然看过不少的死人,但是那些人大多都是寿终正寝的,又哪里有眼前这样可怕的情景,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早上都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和他说话,此时却成了这副光景! 无边无际的恐惧向他袭来,“哗”的一声,他的大便也控制不住了,也涌了出来,他再次惨叫一声便发了疯的往外奔去,车夫在外面听到他的叫声,心里正在好奇,紧接看着他发了疯一般的奔了出来不禁吓了大跳,便出声问道:“大少爷,怎么呢?”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便让大少爷彻底的颠狂,再也忍不住大叫道:“鬼啊!死人啊!”说罢,再也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 车夫觉得奇怪,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大少爷莫不是撞邪了吧!他心里有些好奇,便也进去看了一眼,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只吓的魂飞魄散,当下拔腿便往门外奔去,抱起大少爷将他丢上马车,驾着马车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一天,杭城里最大的事情便是破庙里的杀人案,没有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又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只是杭城里的百姓都知道那一天死的人都是杭城里的纨绔子弟,平日里都是不务正业的,一时间谣言四起。 因为他们都是死在武帝的庙里,所以到处盛传那些人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神灵,所以武帝现身将替杭城的百姓将他们全部除去。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们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惹怒了万知楼,是银面阎罗收了他们的魂!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足以让杭城的百姓吓的不轻,原本还有些浪一荡子想出去惹事生非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全部都躲在家里修身养性,唯恐招来灭顶之灾。 由于这一次死伤众多,性质极度恶劣,许知府就算是怕的要死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忏作和捕快去现场破案,而楚晶蓝带回去的那个黑衣人又死地狱中,所以许知府一时间也无从查起。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七章 大少爷被车夫带回安府之后之后便得了心悸之症,安夫人请大夫帮他诊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直弄到后半夜才把他救醒。他一醒来便大叫有鬼,那惨叫声响彻整个安府。 大少爷到破庙的时候,安子迁也在那里,他亲眼看到大少爷那副因为害怕而抓狂的样子,心里原本因为兄弟之情的怜惜却是一点都没有了,他看着大少爷大小便失禁的样子,眸子里却满是森冷。他想起那一日在芝麻胡同大少爷拿着刀子要杀他的样子,他的心里便一阵冷笑。 那样一个拿着刀要杀自己亲弟弟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便吓成这副样子,也真不知道那一日的恶胆是从哪里来的。 韦渊在他的身边道:“我原本以为大少爷很厉害了,不料只是这样就把他吓成这副样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他平日里虽然也算是经过事情的,但是终究是没有杀过人。我今日这样做只是想告诉他这些人根本就是因他而死,他若是再敢动任何邪念的话,那么下一次死的人就是他了。” 韦渊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道:“门主早该这样做的,也省去了他那一堆无耻的想法,我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会长些教训。” “但愿吧!”安子迁眯着眼睛缓缓的道。 韦渊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当下便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过了良久,他终是缓缓的道:“你回去吧,后面要如何做你心中也有数。” 韦渊轻轻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安子迁施展轻功便回到了杭城,他正欲回安府,却遇到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走过来道:“安五少爷,我家大人有请!”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然后缓缓的道:“敢问是哪个大人?” “通判苏大人。”其中一个小厮答道。 安子迁的眼里一片了然,便跟着小厮去苏府见苏连城,他到达书房的时间,苏连城正写字,他抬头见安子迁到了,那个敛字的一撇便写的微微歪了些。 安子迁见状微微一笑,伸手取过笔筒里的另一支长毛笔,到砚台里蘸满了墨,然后铺开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和“忆”字,那字写的有几分绵柔,却又带着淡淡刚毅,似有无限的幽思又有浓烈的果决。 “好字!”苏连城微笑着赞道。 “表哥的字也是好字,只是今日表哥有心事,这字就写的有些阴柔了。”安子迁咧着嘴笑道。 苏连城也笑了笑,却将手中的狼毫一放,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算起来我回到杭城已快一月了……”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 安子迁只是微笑,却并不答话,苏连城见他浑身上下虽然还有以前的懒散之态,可是那只微微负在身后的手却又让他的人多了几分磊落之色。 苏连城的眸子微眯,嘴角边却有了一分嘲弄,继而又缓缓的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比我的亲兄弟还要亲,我们的兄弟之情就算是经历再大的风浪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如今看来,我似乎是错了,只一个人女人便能毁了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之情。” “我们的兄弟之情从未毁灭。”安子迁淡淡的道。 “你说初六要来看我的,我在家里已等了你二十余天,可是一直都没有见你前来,反而今日我还得派人将你请来。”苏连城缓缓的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如此不想见我。” “表哥想太多了。”安子迁看着他道:“其实不是确我不想见你,而是在表哥的心里也不想见我吧!若是真的想见我,就不可能真的等这么长的时间。” 苏连城失笑,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你虽然看起来很懒散,可是却很狂妄。” 安子迁微笑道:“承表哥看得起,一个人若是要狂也是需要资本的,我倒也希望我能有那个资本。” 苏连城的眸光转深道:“这几个月来,楚晶蓝真的改变了你很多。” “还好。”安子迁淡淡的道:“她从来都没有改变我,只是让我觉得娶了她之后是男子汉就不能再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所以以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就不好意思再去做了。安府的产业又大,又有各自的心思,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人罢了。” 苏连城闻言微微一怔后道:“看来你这一次真的是认真了!只是你明知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又何必为她深陷?” “我听不太明白表哥的话。”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她是好是坏并不是表哥一个人说了算的。” 苏连城的眼里有一抹幽深,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也许在表哥的眼里她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女人,但是在我的眼里她却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到如今我也只想对表哥说一句,流言误人!” 苏连城见他的眼里一片真切,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他轻哼了一声。 安子迁知道他对楚晶蓝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如今楚晶蓝是他的妻子,他没有必要再和苏连城解释什么,当下只是缓缓一笑道:“表哥如今已是朝中五品大员,又得皇上重用,我听闻表哥不久就又要升职了,只是皇上对表哥也真是厚爱的很,表哥回到杭城已有一月,这只怕是开国以来皇上从未对任何一个官员该有的迹遇吧!” “你的话中有话。”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 “是有话,但是我知道表哥听得懂,不需要我的解释。”安子迁笑了笑看着苏连城道:“又或者说,那些事情我还要等着表哥向我解释。” 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你和楚晶蓝成亲没有多久,但是却学会了她的伶牙俐齿。” “我觉得我自己是在实话实话,表哥要说我是伶牙俐齿我也没有办法。”安子迁的眸光微敛后缓缓的道:“虽然我的心里对表哥这一次回到杭城有百般的猜想,但是我心里还是希望这次的事情和安府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希望表哥的官途是踩着安府所有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苏连城听到他这句话大惊,当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他却只是浅浅一笑,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华,却又似看到他心底的最深处。他虽然早知道安子迁是极聪明的,但是却又觉得安子迁纵然聪明,但是必竟身处杭城,整日里又游手好闲的多,是断断看不透那些事情的。他当真没有料到安子迁的心里竟是什么都知道! 他原本还想和安子迁叙叙兄弟之情,然后再好生劝他放下安府,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看着安子迁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安子迁缓缓的道:“是你告诉我的。”他见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吃惊,又缓缓的道:“我原本只是猜测,可是听到表哥这句话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实。既然如此,表哥方才还在责备我就不嫌你自己太地虚伪了吗?” 这一句质问让苏连城的头微微低下,他沉思片刻后终是将头抬起来,安子迁却又抢在他之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表哥以前最讨厌虚伪的人,却不知表哥是因为什么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难道半年的官途竟已磨灭了表哥的本性?又或者是那巨大的功利在前,所以能让表哥抛下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为迎合那些所谓的前程?我今日只想问表哥一句话,你是不是会为了前程而置自己的亲人于不顾?” “我若是真的是那种人的话,今日就不会找你了!”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只是你也真是让我吃惊,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你竟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洛王曾来过安府。” 这一句不是解释的解释彻底解开了苏连城心底的疑虑,他轻叹一口气后道:“洛王都对你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一些关于朝中局势的话。”安子迁淡淡的道:“他说他不喜欢别人逼他。” 苏连城冷笑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哥自小就比我聪明,又清楚的知道朝中之事,我相信表哥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苏连城的眼里有了一抹寒茫,安子迁却又道:“表哥别这样看着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苏连城见他眸光浅陌,他冷冷一笑后道:“看来这一次洛王待表弟极好,也极喜欢表弟,教了表弟不少的东西。” 安子迁淡笑不语,苏连城定定的看着他道:“希望你自己选的路是正确的!” “我相信不会错!”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对安府而言,西京的事情远在千里之外,我的想法是极简单的,就是保护好我的家人,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苏连城冷着声道:“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却是把你的亲人推到危险!” “表哥不用说的那么笃定。”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哥也是从西京而来,自然是知道安府成为皇商便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表哥的锦秀前程又意味着什么?晶蓝这一次莫明其妙的被封为二口郡主里面又潜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苏连城的眼睛里有一丝难以置信,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其实安府现在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表哥不用再费尽心思让二表哥去动那些歪心思,因为所有的一切已经成定局了。” 苏连城淡淡的道:“那倒未必,你也太过自信了些。” 安子迁微笑道:“其它的事情我也许没有自信,但是这是我的家事,我自然有我的自信。我父亲也不是个傻子,我相信我看得懂的事情他也能看得懂。对了,苏家和安府算起来是新戚,而我和表哥亲如兄弟的事情也不是秘密,这些事情我想当今圣上也是知道的,表哥还是好好替自己想想比较好!” 苏连城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他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和表哥的话说完了,先回去了!表哥日后若是还想见我,还是可以像今天一样派人将我叫到苏府来。这样看起来还是蛮有官威的,我心里也替表哥开心!”说罢,他也不管苏连城是否同意,自顾自的拉开帘子吊儿郎当的走了出来。 苏连城却在和他对话之后心里有些不太安宁,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安子迁几句,却又更多是无可奈何,他回杭城之前,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可是回来之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复杂的人多!他心里恼的紧,重重的一拳便砸在了桌子上。 他斜眼又看到了安子迁写的那个“忆”字,他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忆字指的是两人曾经的回忆,若是没有那些回忆,便也没有所谓的亲情,没有那分亲情两人细细算来也不过是路人罢了! 苏连城这才明白安子迁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他原本以为他是主动的,如今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地位。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沮丧,他又斜眼看了一眼那个字,又忽然明白安子迁的另一层意思:若是地抛开回忆而战的话,那么他是一点都不会留情! 苏连城看了一眼他写的那个“敛”字,原本是希望安子迁能所有收敛,不要被打的那只出头鸟,却根本就改变不了他心中的半点,也动摇不了他的半分想法。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窗棂暗暗发呆。 楚晶蓝睡醒时已是傍晚时分,听到屋外的喧嚣微微皱了皱眉头,圆荷会意,早早便去打探消息,片刻之后圆荷回来之后对她道:“小姐,好像是大少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圆荷又道:“下午大少爷去了武帝庙,据赶车的车夫说里面全是死人,那些人头全部都被砍了下来,大少爷第一个进去的,被吓到了。依我看,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说来杭城已有许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大案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楚晶蓝一想到那种情景心里便一阵恶心,她忙将思绪抽回家,皱了皱眉头道:“大少爷好好的怎么会去武帝庙?据我所知,这些年来杭城的百姓都姓佛,对武帝不再推崇,那庙只怕是早就没有香火了吧!” “我前几年路过武帝庙,里面的确一个人都没有。”圆珠插话道:“我听说那庙这几年被几个混混占了,大少爷这段日子不务正业,天天和苏家的混蛋混在一起,只怕也是和那些个混混相熟的。” 楚晶蓝想起一件事情,轻声道:“好像武帝庙离我们今天去的柳树林并不远……” 圆荷最先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恨恨的道:“只怕是大少爷别有用心,活该如此!只是那下人之人倒是极狠的,十几条人命眼睛眨也不眨就全杀了,只怕是阎罗王也不会如此狠心。” 楚晶蓝的心里却有百般猜测,一时间也有些心绪不宁,她轻声道:“我们今日只是随意出去走走,在这之前,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去那里,大少爷又岂会知道。再说了,若真是大少爷指使人做的话,又岂会那么巧?” 这一次圆荷也回答不出来了,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若是真的全是巧合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 楚晶蓝又细细的把今日的行程全部想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出太多破绽,唯一能让她想到的也只有车夫,她并没有让车夫去柳树林,只是让他出城随意走走……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开成,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幽深。 她轻叹一口气后又慢慢的道:“那下手之人是挺狠的,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只怕是下不了那样的手的。只是如果那些死了的人全部都是混混的话,也不可能和这么多人有深仇大恨。” 她的思绪如飞,似想起了什么,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心里也微微有些凌乱,却又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阎罗王也不会如此狠心?” 圆荷轻声应道:“我是这么觉得的,因为那杀手杀人极为狠厉,根本就不容半分情,生生将人头砍下来了!就算是阎罗王要夺人的性命也不会如此残忍!”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想起安子迁那张温润的脸,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他做的,若是他在身边的话,她一定会好好问问他,可是这几日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了。 她轻声道:“人是不能做坏事的,一旦做多了,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只怕是那动手之人对那些混混是极为厌恶的,否则就算是江湖上的寻仇也不会做得如此残忍。虽然这件事情会让杭城的百姓受惊,却也算是为杭城的百姓除去大害,所以细细算来却也是一件好事。”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只是我倒觉得大少爷是奇了怪了,居然没事跑到武帝庙去了,这一次他是吓破了胆了。五少奶奶是没有看到大少爷回来的样子,他居然大小便都失禁,车夫将他不带回来的时候臭的要死,把一屋子人都给熏跑了,就连大少奶奶都不愿意为他换衣,听说为这件事情,夫人还好好的把大少奶奶责备了一番,说她不是一个贤德的妻子。” 楚晶蓝闻言淡笑道:“大少爷上次的事情终是做得过火了些,只怕大嫂对他的感情也没有以前深厚了,否则依着大嫂以前对大少爷的贤惠,是不会嫌大少爷脏的。” 圆荷微笑道:“也许大少奶奶不是娘大少爷的身上脏,而是嫌他的心脏呢?” 圆珠在旁插嘴道:“依我看,大少爷不但身上脏得要死,连心也是黑的,平日里做事太过狠毒,活该有这样的报应。这一次只是吓得他大小便失禁还真是轻了些,真该直接把他吓死好了,也省得在世上害人!” 楚晶蓝低斥道:“圆珠,不得胡说!” 圆珠伸了伸舌头,正在此时,只听得朱婆子在门外骂道:“你怎么走路的,往哪里撞?” “对不起,对不起!”是一个小厮的声音。 楚晶蓝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她将门打开却见一个安华从屋檐下走过,见她出来吓了一大跳,却又忙着行礼道:“见过五少奶奶!” 楚晶蓝想起今日就是安华替她赶的马车,眸光微深了些,却又轻声道:“起来吧!你怎么到悠然居来呢?” 安华轻轻爬起来道:“奴才想起今日里累五少奶奶受了惊,心里不安,所以便来看看,此时见五少奶奶安好,也便放下心来了。” 楚晶蓝见他目光闪烁,她心里一片明了,却又缓缓的道:“不妨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今日只是意外罢了。” 安华闻言身子微微颤了颤,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是奴才对不起五少奶奶!” 楚晶蓝见他面色极为难看,知道武帝庙里的事情吓到他了,她淡淡的道:“真的不关你的事情,再则我也觉得上天显灵了,我听说今天中午到柳树林里想要杀我的人都死在武帝庙了,所以这就是报应,所以人千万不可存一丝害人之心。” 安华的身子再次抖了抖,一双眼睛里已有了泪水,他不敢再看楚晶蓝,只轻声道:“五少奶奶说的是,奴才记在心里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华便退了下去,朱婆子却在他的身边道:“这安华平日里看着极为老成,自从前日去了一趟明阳居之后却一直都心绪不宁,也不知是怎么呢?” 楚晶蓝微怔道:“安华前日去了明阳居?” “是的!”朱婆子轻声应道:“我前日去大厨房里拿菜品,刚好看到他直了明阳居,我把东西拿出来好一会他才出来,只是一出来之后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当时我喊他他还躲躲闪闪的。”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吩咐道:“这几天派人看着安华,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朱婆子轻应了一声后道:“五少奶奶之前不是一直让我注意有什么人在悠然居外面吗?我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注意,盯着悠然居的人还真是不少,有夫人屋里的书瑶,还有大少奶奶房里的刘妈妈,三姨太的丫环雪莲也来过,三少爷屋里人也曾在外面探听过消息。” “悠然居还成香馍馍了!”楚晶蓝冷笑道:“竟有这么多的人惦记,如果不是当时我将里面的人全部换了,这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他们只怕都想将我吞活剥了!” 朱婆子见楚晶蓝动怒,心里一时间便又有些不安,当下轻声道:“五少奶奶不用担心,如今的悠然居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是绝是水泼不进,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是休想闯进悠然居半步!” 楚晶蓝轻轻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这种天天像防狼一般过日子的滋味实在是太过难受,日后一定得找个机会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才是! 圆荷知道她忧思甚重,轻轻拉着她的手道:“五少奶奶,这里风大,你先回房休息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退回了屋子里面,她的心思有恍惚,只觉得心里累得到慌,也苦的紧,当下轻轻的桌边坐下。 又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楚晶蓝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安子迁已有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吃晚膳了,她也不等他,随意吃了几口才咽下去,心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的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她这般举动,把一屋子的人吓的不轻,张罗着就要去替她找大夫,她轻声阻止道:“不用了,我只是吃坏肚子了,让我休息一会便好了!” 圆荷见她那副模样便知道她的性子实在是不好拧,又想起她今日受到了惊吓,便也只觉得是受惊所致,待休息好了便一切安好了,于是打来水服侍她洗涑。 圆荷见她精神不佳,又吃不下东西,便让厨房备了一些开胃的汤药,只等她一醒便伺候她吃些,只是没有料到她这一觉竟是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连晚上明阳居里吵的似砸了锅一般都没有听到,圆荷知道楚晶蓝素来浅眠,她看到楚晶蓝这副样子倒是上了心,暗咐明日不管怎样都要找个大夫来给楚晶蓝看看。 圆荷见安子迁又是彻夜未归,想到楚晶蓝病了的事情,心里又不知不觉的生了几分怨念,在心里把安子迁骂的连狗屎都不如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楚晶蓝醒来的时候正打算去给安夫人请安,圆荷轻声道:“夫人一早差人来过了,说是今日大少爷身子不适,她心里也不甚是担心,今日就不用过去请安了,还说五少奶奶事忙,也不用去看大少爷。” 楚晶蓝想起昨夜大少爷回来之事,她轻声道:“母亲真是对大少爷和其它的少爷不一样,大少爷一不舒服,母亲竟是连请安之事都免了,实在是有些稀罕。说什么我事忙不用去看大少爷,这摆明了就是让我去看看大少爷,然后寻机会奚落我,罢了,她既然说不让我去,那么我就不去!” 圆珠嘴快道:“五少奶奶昨夜是睡着了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少爷醒来时候就一直在惊叫,在屋子里又跑又跳,还砸了好几个景泰蓝的花瓶,大夫给他开了宁神的药却还是不管用,他一直说有鬼什么的,我看他昨天八成是冲撞了那些邪灵,是邪灵附体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邪灵,依我看他是心虚罢了。只是那下手之人倒是极为了狠厉的,杀十几个人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不下。” “我听说了那里情景也觉得好怕人。”秋韵捂着心口道:“大少爷这般受惊当真是自找的,没事跑到武帝庙去做什么。” 楚晶蓝心里一片了然,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后吩咐道:“秋韵,你迟些到衙门去问问,看看我们昨日里带回来的那个人有没有说出什么东西来!” 秋韵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只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却又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官差,楚晶蓝一看到那官差微微一怔。 原来秋韵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衙门里的人来传讯,她便将人带了过来,那官差向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回郡主的话,昨日郡主带回来的孙七昨天下午不治而亡,如今已没有办法向他套取供词了,大人一早便差了小人前来回话。迟些郡主若是和空的话,可以昨日发生之事细细告诉捕快,他定会将昨日里意图对郡主不敬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绳之于法!”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居然死了!怎么死的?我记得昨日里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只断过胳膊,这样的伤是不足以致命的!” 那官差忙解释道:“昨日事发突然,当时大人正准备拷问那个犯人,不想一打开门时候他就已经气绝身亡。大人昨日便想亲自来向郡主告罪,不想又发生了武帝庙里的事情,那件事情重大,大人又分身乏术,所以只得到劳烦郡主自己将情况告诉捕快大人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如此说来那孙七了便是暴亡的,只是这一切也发生的太巧合了些!” 那官差平日就多话,来见楚晶蓝之前有些怕她,见到她之后却见她只是一个纤弱女子于是话也多起来了:“大人也说巧合,而根据捕快昨夜连夜调查的情况来看,这孙七和武帝庙里的那群被杀之人都是相熟的。捕快调查的结果是这些人平日非法纠集在一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全死了,倒也为杭城的百姓除了一害,只是那下手之人也太狠了些,竟将人头全砍下来……” 楚晶蓝听他说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下便缓缓的道:“衙门里有派人去问过大少爷了吗?” “去了。”那官差道:“可是大少爷被吓的不轻,到现在还神志恍惚,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倒是那车夫还好一点,只是他们也不过是凑巧路过,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根本就不能帮助查案。杭城自立城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子。”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去回知府大人,就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让他尽量去查访就好,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消息便是。” 那官差愣了一下,楚晶蓝便又淡淡的道:“圆荷,替我送客!”说罢,她便回到了悠然居里,那官差想着今日里许知府派他来的使命,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痛,三天之内可让许知府从哪里给楚晶蓝消息!却也不敢再辩驳,只得应了声便悻悻离去。 楚晶蓝才一坐下,二少夫人便来了,她这一次连通传都没让就自己溜了进来,楚晶蓝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便问道:“怎么呢?二嫂有事吗?” “自然是事的。”二少夫人神秘无比的凑在楚晶蓝的身边道:“我听说你昨日出门又遇到了强人?” 楚晶蓝点了点头,二少夫人看着她道:“这件事情八成是大少爷做的,今日一早我便在屋子里听到大少爷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而他这样喊若不是昨日被吓到心虚只怕是喊不出口的。” 楚晶蓝淡笑道:“那倒不一定,大少爷恨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佩兰了。再说这次二少爷和二嫂也帮了五少爷不小的忙,指不定他连二嫂也恨上了。再说了,大少爷又怎么会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二少夫人打了一个寒战道:“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楚晶蓝笑了笑没有应声,二少夫人知道她不过是随嘴说说,心又静了些,看着她道:“最近大少爷那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五少爷倒是大有助益,只是我最近见你和五弟不冷不热,你们是不是吵架呢?”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这回事,二嫂想太多了,楚家最近事忙,五少爷又新接手安府,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又哪里能和以前一样厮守在一起?” 二少夫人却埋怨道:“你的话是说的有理,可是你昨日受了惊吓,五弟也不回来陪陪你!我素来以为他是最细心的,没料到这一次却如此粗心!回头寻着机会,我帮你说说他!” 楚晶蓝微笑道:“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再说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而这本是我和五少爷夫妻之间的事情,二嫂还是莫要插手的好,也省得落下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二少夫人听她的话中有话,当下看了她一眼,她却只是抿唇浅笑,二少夫人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两人又说了会闲话,只是两人各怀心事,都觉得再说下去已是无益,二少夫人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悠然居。 二少夫人走后,楚晶蓝的眸子里却多了一分寒意,其实二少夫人的那些话她心里还是认同的,或许她如今在安子迁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轻声吩咐道:“这几日府里有事,你们都好生屋子里呆着,少出去,省得给人捉了错处惹来不该惹的麻烦。” 圆荷将她的话传达了下去,这些丫环们原本都机敏的,听到她这样吩咐知道事情不小,便都安安心心的在屋子里呆着。 如此又过了三天,大少爷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衙门的人细细的到安府来问过大少爷,大少爷只说是出门玩耍,无意中经过武帝庙,便看到了那极为可怕的一幕,其它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而许知府也派人给楚晶蓝带来了消息,只说是线索断了,衙门中的事忙,请她再宽限一些时日。 捕快走后,大少爷的面色依旧苍白的毫无血色,安夫人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命丫环用猪心天麻炖的补神汤给他喝,结果他一看到里面的猪心便想到了那天血淋淋的情景,当下便恶心的吐了,一把便将安夫人苦心炖好汤给砸了。 安夫人平日甚少下厨,这一碗汤却是她亲手所煮,这般砸了虽然有些怪大少爷不懂事,却又更加的心疼起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吐完之后便又伸手一把拉过的锦被将自己团团盖住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安夫人忍不住道:“本来就不关你的事!那些人也真是的,死了还让人心中如此不安!哪里不好死,偏偏死在武帝庙里!” 她抱怨完之后又道:“只是你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去,偏偏去武帝庙做什么?那里那么偏,又没有了香火,有什么好看的!”她心里越想越气,便将大少爷的跟班和车夫全部叫来,先是一番责备,然后再将两人狠狠的责打了顿,说是没有看好大少爷,两人被打的冤枉,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觉得大少爷今年犯太岁,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大少夫人这几日虽然一直在床畔伺候大少爷,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只是心已经死了,看得开了,心倒是静了,看到大少爷那副被吓的六神无主的样子她心里反倒觉得有些痛快。只是这些情绪她都放在心里,从不在安夫人的面前表露半分。 大少夫人见安夫人心中不宁,她便在旁出主意道:“那些人全是枉死的,大少爷是第一个进去的,我听人说人刚死的时候邪灵最重,那些人又都是枉死的,所以怨气也最重,这几日大少爷已喝了不少宁神的的汤药总不见大好,只怕是邪灵入体了。母亲何不请几个法师到安府来做一场法事,帮大少爷祛祛邪气,将邪灵一赶走,也话就好了。” 安夫人一听也有道理,当天便将杭城里最有名的法师给请到安府里来做法事,一时间锣啊铍啊鼓啊就在府里敲开了,吵得整个宅子都不得安宁。 楚晶蓝好静,最是讨厌吵闹,原本想在安府里好生休养几日,没料到却被吵的不轻,她心里烦燥,便带着圆荷和圆珠去楚家的总铺,谁知道她才走到大门口,便见到了几日没见风尘仆仆的安子迁。 她见他的下巴已长出了细密的胡渣,看那情景,似有几日没有刮胡子了,她的眸光微转,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欲上马车,他却已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晶蓝,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原本是不太愿意和他说话,只是想起两人再这样拖下去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当下便淡淡的道:“好,我也正好有事对你说。” 她缓缓的转身,然后再缓缓的往悠然居走去,安子迁见她的眉宇之间淡的不带一丝感情,那眸光再不得往日的温柔,有的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不太喜欢她这副模样,想着他不过是这几日不在家,她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觉得那件事原本是她有错在先,此时却又对他摆脸色,他心里也有些烦燥,却也不说话,缓缓的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悠然居。 此时刚好一场法事做完,宅子里又静了下来,楚晶蓝缓缓的走进了屋子,打开她的百宝香,拿出那串沉香木所制的手串递给安子迁道:“这串珠子是你放在屋子里的?” 安子迁接过来看了一眼,认得是那一日苏秀雅让他送给楚晶蓝的手串,当上便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我放在屋里的,不过好像这手串小了一些,似乎是少了几颗珠子。” 他这句话一说完,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几个丫环一个个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个个眼里都在喷火,圆珠忍不住就要骂人,圆荷知道她的性子,忙拉手拉了拉她。 楚晶蓝听到他的回答却笑了,那双原本就有些清冷的眸子因着这一笑仿佛灿烂了些,眼神却已如万年寒冰里泛出来的冷气,那层层叠叠的光华向往撒着心碎的寒气。 她看了一脸淡然的安子迁道:“很好!” 安子迁一时间不太明白屋子里的女子怎么全都都变了脸,他微皱着眉头道:“怎么呢?” “没事。”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想问你这一件事情罢了,现在已经问完了,没事了。”说罢,她又缓缓的道:“这珠子上的花纹当真是极漂亮的,五少爷真是有心了。”沉香木极为昂贵,质地又极为坚硬,在上面雕花不是易事,可是这串珠子却雕着极为祥和莲花花纹,中间还有那样的一层灵巧心思,倒真是让安子迁费心了。 安子迁觉得她的神色有异,那模样绝对不是没事那么简单,他伸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你喜欢就好。” 他的动作极为温和,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暖暖的光华,以前这样的光华让楚晶蓝觉得温暖无比,可是此时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发自内心觉得恶心,想起以前的种种,她一时间竟觉得心如刀割,原本一直努力维持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咬着牙一把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安子迁见她的眼眶泛红,模样狠决无比,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当下便问道:“怎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楚晶蓝扬起头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一时间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只道她是在质问他这段日子为何夜不归宿,以及为何对她如此冷淡,此时看到见她眼睛发红,纵然心里觉得虽然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却还是有些心疼,见她的眼里隐隐泛起泪光,心里终是不忍,伸手欲去替她拭泪,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脸,他的脸上便已经挨了她一巴掌。 安子迁的眸光微变,眼里的怜惜已变成了薄怒,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三分,看着她道:“为什么打我?” “你心里明白。”楚晶蓝咬了咬唇道:“安子迁,你真令我失望!原本以为你虽然像宝二爷一样博爱,心里却是有我的,可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和其它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你的那些温柔从来都不是只给我一人我也不在乎,当初爱上的你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不要生你这样的气,因为你就是一个对哪个女人的都温柔的人。可是如今你既然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却还这般假惺惺的对我这般温柔,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 安子迁听她的话说的没头没脑,而他自己也知道他平素为人处事是柔和了些,可是两人自成亲之后,便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他想起自己近日为安府和万知楼的事情奔波,前日又有事连夜赶到南疆,今日才回,便猜她的心里必然是想多了,又想起以前曾对她有过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夜不归宿都得向她说明原委,而他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说,倒也是他的不是。 他微皱着眉头道:“罢了,是我错了,向你认错便是!”说罢,又朝她轻轻一揖。 楚晶蓝却将他的认错当成是他将手串放在屋子里的事情认错,她的眸光一暗,他做下这样的事情却凭一句‘我错了’就想了结吗? 她冷笑道:“五少爷说的倒是轻松的很啊!一句‘我错了’就想将一切都撇开吗?再说这样的事情光认错有用吗?枕边人原本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可是却已经生出了那样的心思,我们之间还有可能继续生活下去吗?”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大条了,他看着楚晶蓝道:“你知道你这句话里的后果吗?” 楚晶蓝闻言倒安静了下来,眼里红色退尽,冷笑道:“后果?不知道五少爷想给我什么后果?是休了我还是将我赶出安府?” 安子迁闻言怒气“腾”的一下就升了起来道:“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料到竟会如此蛮不讲理!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又何必咬住不放!你这样说不过是想我休了你罢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你若是觉得和我没有办法在一起生活下去,那么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拦你!”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暴怒的脸心里只觉得冷如寒冰,她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我记得你说的这句话,今日里提出来便是做了这个打算,只是你我之间不是你休我,而是我休你!圆荷,去取笔墨来!” 这一句要取笔墨便是要和离了,安子迁那一句话原本有一丝堵气的意思,想着她为这样的一件小事也如此大动干戈,心里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心想让她说上几句等她气消了再说。此时见她表情绝决,面容平静,倒不像是在堵气了,他心里却彻底恼了。 他看着楚晶蓝道:“我不过是出去几日不在家,你便要与我和离,楚晶蓝,你的气量就如此狭小吗?”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安子迁,我已容下你许多少事情,你到此时还要在我的面前装模做样吗?” 安子迁闻言是彻底恼了,他气的想跳脚,却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楚晶蓝,这件事情你自己想清楚,你若是真的写下和离书,我们两人便是再无回头之时!”他心里原本对楚晶蓝还有着三分气恼,想着她那日做那样的事情必定是不得已,今日说透了便无事了,不想他满心欣喜的回来她竟是这样的态度,他又如何能不恼。 楚晶蓝冷笑道:“当你把这串珠子带进悠然居时,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回头之时!”说罢,她拿起那串沉香木制珠子狠狠的扔到了他的身上。 安子迁一把接住那串珠子,一时间还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而此时圆荷已取来笔墨纸砚放在屋子里的大桌之上,楚晶蓝走过去拿起狼毫便书,那模样果决至极,直刺的他的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起自己待她一片至诚,而她竟如此狠决,说和离便和离! 他也是个男人,两人自相识以来便一直都是他在让着她,平日里也常想尽法子哄她开心。别人说他是妻奴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爱她,可是她此时却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便要与他和离,他只觉得以前的种种付出全付于流水,像楚晶蓝这样的女人,那颗心冷的只怕没有人能捂得热。 他也冷笑一声,见她提笔而书的样子流畅无比,那模样只有在早就将一切都想好的情况下才能如此流利。他的心里也满是寒意,只觉得她是将一切都想好了,早就想和他和离了! 他心里怒极,只觉得满头的墨发全部都要气的竖起来了,他冷冷的看着她写完,再冷冷的看着她转身道:“安五公子,请!” 安子迁见她的眉眼里满是云淡风清,他的眼睛已经红的似血,他看了一眼那张白纸黑字,只觉得那字字如刀,割着他的心脏,那苍白的宣纸就如同送丧的白布,裹住了他呼吸,掐断了他对未来的向往,他只觉得有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从他的身体里抽出。 他不语,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寒着眼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云淡风轻。 他的心里满是绝望,微微敛目,却看到她的纵然看起来有为平静,那只垂下去的手却在微微发着抖,他顿时明白其实她的心里也极为难过。 安子迁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许,他眼里的红茫淡去,当下淡淡一笑,伸手拿起那张宣纸,扬着眉毛细细看了一遍后赞道:“好文采!字也是极漂亮的,楚大小姐,我以前是从不知你竟有如此的文采,佩服佩服!”说罢,他的手也不知怎么晃了一下,那张纸竟突然燃了起来,刹那间便成了灰烬。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景顿时大惊,冷眼瞪着他,他看到火似受惊不小手脚乱的道:“咦!怎么起火呢?” 楚晶蓝淡淡的回应:“这火起的倒是有些怪了!” 安子迁点头认同道:“正是,古怪的很,还请楚大小姐另写一张!” 楚晶蓝咬牙、敛目,走到书案前又缓缓写了起来,这一次速度更快了些,安子迁的眸光更暗了些,却突然笑了笑,那眉眼间隐隐可以看到一丝纨绔之色。 很快,楚晶蓝再次将合离书写好,安子迁看了一眼,伸手欲拿,楚晶蓝却伸手拦住他道:“安公子还是不要用手拿比较合适。” 安子迁淡笑,将手缩回,楚晶蓝将狼毫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抬笔便欲签字,只是笔还没有落下,那张纸竟又自燃起来了,这一次一燃还把下面铺的几张宣纸全给烧了。 安子迁吓的大叫,屋子里的丫环们谁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好好的宣纸怎么可能会自燃!圆珠最是冲动,看到那纸的火烧的甚旺,匆忙从净房里打了一盆水生就倒在了书案之上。 火是被浇灭了,可是书案了也一片狼籍。 楚晶蓝彻底恼了,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子迁似一头雾水的道:“不太明白楚大小姐的意思,什么叫做我想怎么样?” 楚晶蓝已许久没有看到他这副皮皮的神色,一时间恨的牙痒痒,安子迁却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浅笑着看着她道:“楚大小姐不重新写吗?” 楚晶蓝冷眼看他,他却只是一片淡然,她倒笑了,吩咐道:“圆珠,将桌子收拾干净,圆荷再去取笔墨纸砚来!” 安子迁见她一片淡然,便吊儿郎当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道:“那你慢慢写,写好了告诉我,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先小睡一会。” 说罢,他竟不管楚晶蓝是否同意,竟自顾自的在椅子上躺下来睡下。 楚晶蓝听到他那一句三天三夜没合眼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却也不理他,待圆荷将纸笔取来,磨好墨之后便又准备去写,她这个时候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复印机和打印机,若是有这两样东西在,她又岂会害怕安子迁玩那些花样。 只是她此时心口憋的那抹怒气终是散了些,想起方才那自燃的纸实在是有些好奇,安子迁是怎么让纸自己烧起来的?她分明没有看到他的手动,也没有看到他手中的火折子。 她的眸光微转,圆荷看到了,轻声道:“小姐,我看今日的事情有些邪门,要不改天再合离吧!” 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光渗渗,圆荷打了一个寒战工继续磨墨。 安子迁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了一条小缝,看着她倔强而又有些冰冷的样子,心里一时间也有些凌乱。他看了一眼那串珠子,却又闭上了眼睛,想起那一日苏秀雅的话来,他的心里一寒,似已明白了什么,当下将手串塞进怀里,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便货真价实的睡起觉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他愣了一下,却见书案上留着一张纸,纸条上写着“一月二十九,不适合婚娶,也不适合和离,此事改天再议。” 安子迁看到这张字条轻轻叹了一口气,改天再议?那就是气还没有消了,他的眸光深了些,眼里已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缓缓的走出了房间,这间他原本最喜欢的房间因为没有楚晶蓝的存在而显得清冷万分,他想起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等着他的是不是也只有这分清冷呢? 安子迁的心里升起一分愧意,有些后悔那一日被苏秀雅挑唆之后就一片淡然的模样,只是如今想来,终是觉得那一日苏秀雅的模样太过可怜,话太过大度,先从那一日的恩情说起,然后才说到那天的事情。 安子迁近乎自言自语的道:“表妹啊表妹,你当真是好心机!” 安子迁将屋子看了一圈,只看到几个安府里下人,楚晶蓝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和一众人等全部不见了,他愣了一下,见丁二媳妇无精打采的坐在台前折菜,他问道:“五少奶奶呢?” 丁二媳妇自从被楚晶蓝收服之后便对她忠心耿耿,这几日见楚晶蓝心情不好,安子迁又整天不在家,此时回来却又不知道和楚晶蓝说了什么将人给气跑了,若不是她到安府已久,守着主仆之礼,此时都想骂人了,当下冷冷的道:“五少奶奶说她这屋子太过清冷,她住着不舒服,打算先回楚府住一段日子。” “哦!”安子迁轻应了一声,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堵,知道她是回娘家了倒又放下了心,却又忍不住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丁二媳妇答道:“她说什么时候纸不会自燃了就回来。”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脸顿时便黑了,他轻哼了一声,她就那么想和他和离吗? 丁二媳妇见他面色不好,却还是壮着胆子道:“五少爷,不是我说你啊,女人都是需要哄的,纵然五少奶奶的性子强硬了一些,可是终究是个女人,你还是得让着她。你这一生能娶到五少奶奶那是你的福气,你可千万要惜福啊!” 安子迁瞪了一眼丁二媳妇,丁二媳妇心怯,忙行了个礼,抱着那堆菜便去了小厨房。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串手串,知道问题都出在这手串之上,他细细的看了看,然后伸手轻轻一捏其中的一颗珠子,那珠子“叭”的一声轻响便裂开了,原本只是清淡的香气顿时变得浓郁了许多,他愣了一下,见珠子里裹着一层东西,他伸手拿出来细细的闻了闻,然后脸色也变了。 他飞快的奔了出去,找到苗冬青之后将的手中的珠子递给他问道:“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苗冬青出身医学世家,医术甚是了得,只是闻这些香料也定不会出错。 苗冬青细细闻了闻后道:“这珠子里放了麝香,为了遮掩麝香的味道,里面掺了不少的花粉香料,若是不通药理的话是闻不出来的。这东西男子戴了并无大碍,可是若是女子长期佩带在身边的话,那么就会伤其根本,如 果是孕妇佩带的话,还会伤及腹中的胎儿。敢问门主,这珠子是从何而来?” 安子迁心里原本就有猜测,此时听到这一句后冷笑了一声道:“表妹,你何时变得如此心肠狠毒了!”他看了一眼苗冬青后又淡淡道:“珠子从哪里来的你就不用去问了。” 苗冬青见他的面色有些古怪,那双眼里分明写着杀气,他的头微微一低,站在安子迁的身畔。 安子迁终于明白楚晶蓝为何如此生气的原委,暗骂自己蠢钝如猪,也难怪楚晶蓝会生他的气了,他心里暗暗感叹好在方才耍了赖,否则这件事情只怕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安五公子最大的长处就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有着一张堪比城墙的脸皮,本来打算直接向她认错,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给了她受了太大的委屈受,这一场误会也得想办法解开才是。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九章 安子迁细细的想了一通之后决定想个办法改变目前的状况,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便又回到到安府去找许晓玉,谁知道他才走到门口,一大盆冷水便朝他的身上倒了过来,他顿时大惊,好在反应极快,才险险了避开了许晓玉的那一大盆水,只沾湿了鞋袜。 安子迁微愠道:“你干嘛啊?” 许晓玉冷笑道:“不干嘛,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五少爷舍得回家呢?” 安子迁知道这段日子许晓玉和字楚晶蓝走的甚近,此时八成是在替楚晶蓝不平,当下便缓缓的道:“铺子里出了些事情,我前日去了西京。” 许晓玉听出了暗语,正欲说话,却听得洛冰道:“五少爷在外辛苦,一回到家里来姐姐就泼冷水,姐姐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她的排行本是在许晓玉之后,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只是许晓玉今日对安子迁有不矩的行为,她的话虽然说的没有规矩,但是却也是向着安子迁的。 许晓玉的住处和洛冰的住处紧靠在一起,这边有什么时动静,洛冰也是听得到的,她一听到安子迁前来,便带着雪莲扭着纤细的腰走了出来。 她今日身着一身碧绵暗纹缎面浮花的袄子,腰间系着一根水色缎带,下身着了一件同色的碎花长裙,那裙子层层复复,在幕色里竟浮动着暗纹,她的步子走的极小,那如水蛇一般的腰肢轻轻的扭着,那副模样倒有一些弱风扶柳、步步生莲之感。头上坠着一枝明珠步摇,虽然不算顶华贵,却为他添了一分娇媚之色。 许晓玉一看洛冰这身打扮,便知道她的心思,见她缓缓的走到安子迁的身边,她只是冷笑。 安子迁见了洛冰靠近,先是闻到了一股甜香,那香味像极了两人初遇时的味道,他的眉头微皱,洛冰的心事他又如何能不知,当下淡淡的甩开她攀在他身上的手道:“我和晓玉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洛冰今日的出现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她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话后那一双含着春色的眸子便有了一抹淡淡在水气,她低泣道:“我心疼五少爷在外操劳,想好生伺候五少爷,不想却引得五少爷生厌!” 若是以前,安子迁是见不得女子这样哭泣的,今日里他心里有事,又想起那一日苏秀雅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暗地里却送给了他那样一串珠子,好在楚晶蓝发现的早,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祸事。 他看着洛冰那副样子,分明是带着心机的,否则哪有人会在寻常的时候就穿的如此光彩照人,更何况此时已过酉时,他的心里顿时满是不悦,当下淡淡的道:“你知道惹我厌了还不快回房呆着!” 洛冰原本以为她这般一哭依着安子迁以往的性子自然会好好哄她,没料到反而招到他的斥责,她的心里顿时一片难过,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却又淡淡的道:“天气还冷,穿这么少小心得风寒,还有,我不喜欢太有心机的女子,你觉得在安府里能住下去,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但你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的话,那么这安府也就容不下你了。” 洛冰实在是想不到素来惜花的安子迁竟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她原本还在装的脸,此时不禁露出极大的裂纹来,她忍不住道:“五少爷,你在说什么?” “我这一生只怕都不会碰你,你如果觉得安府太过憋闷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衣食无忧的离开安府,而你若是还想呆在安府里的话就安份守已吧,不要生事,也不要惹我将你赶走。”安子迁淡淡的道。 他以前一直以为洛冰是极可怜的,在他的面前也是极乖巧的,现在想来当初洛冰进安府的时候也是用了些手段的,只是以前一直觉得无所谓。可是这一次经历了苏秀雅的事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柔弱的女子最可怕,那一点点的温柔和柔弱就是最好的武器,往往能在无形中伤人。 洛冰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今日的曲意迎逢,竟会惹得安子迁如此讨厌,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从她出来到和安子迁说话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有哪里不妥的。 她知道她长的极为纤弱,最是容易惹人心生怜意,当初她靠的就是那十二分温柔和柔弱才打动了安子迁的心,没有料到他此时竟说要赶她出了安府,她如何能甘心! 她当下大声哭道:“五少爷不要将我赶走,我生是五少爷的人,死是五少爷的鬼!我实在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五少爷告诉我!” 安子迁扭头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烦,当下冷着声道:“够了!你不哭行不行啊!” 他这一说,洛冰是不哭了,可是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坠,安子迁冷笑道:“我在安府里平日从来都不发威,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好欺负吗?如今竟是连自己的妾室也欺到头上来了不成?” 洛冰听他这样一说是真的恼了,当下没有办法再扮可怜了,当下忙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才一转过身,眼里的颜色已变成了怨毒,那如珠坠般的泪水竟是说停就停了。她心里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和许晓玉有关,同样是妾,安子迁待她和许晓玉却是截然不同,她又如何能甘心? 只可惜,安子迁和许晓玉都看不到她眼里的色彩了。 许晓玉认识安子迁多年,从未见他在女子的面前发过火,他之前也没少做杀伐断决之事,但是通常情况下对女子都会容下三分情,今日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下嘴角不禁微微扬了扬。她以前觉得吼女人的男人全是下三滥,此时却又突然觉得这样吼女人的男人也别有一番风味。 洛冰离开后,安子迁走到许晓玉的身边道:“我做错事了,需要你帮忙。” “终于知道自己错呢?”许晓玉轻哼一声道。 “嗯,知错了!”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我帮过你的,所以你这一次必须得帮我!”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坚定,那双眸子依旧如琉璃一般温和,却又透着淡淡的果决。 许晓玉原本在生他的气,想要好好的为难他一通,先是看到他对会洛冰的手段,此时见到他这副样子,怒气倒全消了,很没有原则的就点了点头。 安子迁微笑道:“辛苦你了!” 大少爷这几日来天天恶梦不断,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那尸体和人头,他只觉得自己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心里隐隐觉得那些人只怕都是因他而死,想起那个关于楚晶蓝银面阎罗相识的传言,心里又惊又怕又怒,而这些事情却又没有办法对安夫人和安老爷说。他又想起那个死在府衙里的孙七,心里更加的害怕,只觉得那孙七迟早会来向他索命。 安府里每日锣鼓喧天让他觉得更加的烦燥,这一日趁着下人去吃饭空档又偷偷的溜出了安府,然后坐着马车去了苏府,到苏府的门口一问却知道苏壁城不在苏家,又跑到南湖的画舫上听曲子去了,他心里烦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跑到画舫上去找苏壁城。 苏壁城正听得开心,听说大少爷来寻他,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耐烦,想要避着不见,大少爷却已经进了他的房间了,他心里烦大少爷,却还是站起来笑嘻嘻的道:“大表哥,好几日不见,我听说你病了,早就想去安府看你,却一直都不得空,此时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大少爷一听他这话便觉得虚伪,他看了一眼围在苏壁城身边的歌姬道:“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歌姬眼里有一丝不悦,大少爷虽然做纨绔的时间不长,但在青楼楚馆里却非常有名,他的那些手段没有一样不让人发指,最重要的是青楼女子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地位。 苏壁城却又微笑道:“这南湖上的画舫自从白玲珑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弹出那么有神韵的曲子了,你们都下去候着吧,我和大表哥说会话,你们跟在这里却是不全时宜了。” 那些歌姬看了两人一眼便有些不甘的走了出去,大少爷见那些女子一走便拉着苏壁城道:“你这一次一定得救救我!” 苏壁城见几日没见大少爷,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微皱着眉头问道:“又发生什么事呢?” “那天我在武帝庙里看到了好多的死人,吓死我了,我估莫着那些人都是银面阎罗杀的,太可怕了!银面阎罗和楚晶蓝相熟,你说是不是楚晶蓝让银面阎罗动的手?楚晶蓝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呢?她会不会让银面阎罗把我也一并杀呢?”大少爷的身子微微发着抖,眼神里也满是恐惧之色,他的手双手牢牢的抓着苏壁城,由于他抓的太紧,把苏壁城也抓得一片生痛。 苏壁城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满是不屑,当下便缓缓的道:“大表哥,你想多了,其实你的心更应该高兴才是,那些人全部死光了,就是死无对证了,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他们如果知道是你下的手,早就动手了,会等到现在吗?” 大少爷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心里实在是怕的要死,拉着苏壁城的手不肯松手,他看着苏壁城有些不太自信的道:“真的吗?真的会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啊!”苏壁城有些不耐烦的道:“大表哥你想太多了,这件事情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再说了,这件事情你一点都不用担心,说到底,楚晶蓝也是安府的媳妇。她就算知道那件事情是你做下的又如何?她是安子迁的女人,安子迁是你的弟弟,不要说现在死无对证,就是现在证据确凿又能怎么样,只要你不让,他们便不能把你怎么样!她若是真的敢对你动手,她也就不用再在安府活下去了!再说了,姑父和姑母都是心疼你的,就算楚晶蓝对他们说了,他们也一定不会相信的,所以表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安定了几分,只是情绪依旧激动,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酒便狠狠的喝了几大口,这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苏壁城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屑,只觉得他这副样子要做安府的家主实在是有些不够格,要胆识没胆识,要魄力没魄力,整个就是一个垃圾,如果不是他答苏连城要将大少爷怂恿爬上家主之位,他实在是不愿意理大少爷。 他轻轻拍了拍大少爷的肩膀道:“大表哥平日是极为冷静的,又岂能被这样一件小事吓到?这件事情到如今也算了结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将楚晶蓝彻底除去吧!” “我不要杀人!”大少爷的手微微发着抖道:“我们还是换一种法子吧!免得再发生武帝庙的事情了,你是没有看到那里情景,真的是太可怕了些!” 苏壁城见他已吓破了胆,只觉得大少爷真是一个不中用的,却依旧和颜乐色的道:“行,一切都听大表哥的,大表哥说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这事原本也是安府的家事,我也不便再掺和其中了,大表哥自己想法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大表哥!” 大少爷这几日是真的吓破胆了,总觉得那些冤魂会来向他索命一样,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如今的一切都已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此时只觉得家主之位和他的性命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他再次喝了一茶酒,然后微微颤抖着道:“我不想做什么安府的家主了,也不想再去对付楚晶蓝了,我这几天也想明白了,我若是死了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没有了。” 苏壁城没有料到大少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微微一怔,看着大少爷道:“我真不知道大表哥是一个这样没种的人,才受这么一些惊吓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大少爷便怒道:“你才是没种的人,苏壁城,我告诉你,若不是你一直在怂恿我,我又岂会受这样的惊吓!再说了,这一次的事情根本就是由你而起,那些人是你介绍给我的!你此时说我没种,我看你才是没种的!” 他因为身体的缺陷,这一生最恨别人说他没种,一听到这样的话他就忍不住抓狂,又想起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极为辛苦,只为了让人看得起。而安府的当家之位,安老爷和安夫人原本就一直都属意于他,若不是他身有残疾,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安子迁的!他心里这般一想,不禁又满是怨怼。 苏壁城心里原本就看不起他,见他那副吓的没魂的样子满是的不屑,他想起杭城里对大少爷的传闻,他淡淡的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大表哥又何必那么生气,再说了,我说的也是事实,大表哥原本就没种嘛!” 大少爷怒极,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苏壁城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苏壁城想起这段日子他也算是帮了大少爷不少的忙,可是大少爷平日里对他都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只怕也是看不起他的,他当下冷笑道:“大表哥连楚晶蓝那个女人都怕,又哪里有半点男子汉的威风,只是让人想办法把楚晶蓝解决掉,你也是一副推三阻四的样子。我是说你没种又如何?你再这样下去,安府的家主之位迟早会被安子迁抢走,到时候别人不会说是安子迁抢走了安府的家主之位,只会说是楚晶蓝抢走了安府的家主之位,你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又岂是有种的男人?” “谁说我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大少爷暴怒道:“你不是也一直说很讨厌楚晶蓝吗?你有本事自己把她解决掉啊!” 苏壁城淡淡的道:“我是讨厌她,可是她和我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可是她却要抢你的家主之位啊!大表哥,你就这么点出息?遇到一点点挫折就不做呢?” 大少爷闻言一把拎着苏壁城的领子道:“苏壁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惹事生非、挑拔离间的主!整天只知道在背后说说说,却只会利用我去做!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一次怂恿我对付楚晶蓝,根本就有阴谋的对不对?” “我是为了你好,能有什么阴谋!”苏壁城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把手松开,不要受了点挫折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我可不是安子迁,由得你去欺负!” “你说什么?我像疯狗?”大少爷大怒道:“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我!对了,你以前为何一直都不和我亲近,最近出了事情才和我亲近,苏壁城,你是不是也在打安府的主意?” “我会稀罕安府?”苏壁城听到大少爷的话觉得好笑,安府在大少爷的眼里或许是宝,但是在他苏壁城的眼却什么都不是,他只要有银子花,有女人睡就好,才不去想去管那一大摊子的烂事情!他如今不过是看安府里成了皇商,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有些不顺眼罢了,又得到苏连城的支持,他自然要将安府搅成一团乱! 大少爷听到他那一句话却会错了意,他想了想后道:“你怎么会不稀罕!舅舅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生意也做的一年不如一年,苏连城如今虽然是当了官,只怕还需要大把的银子去打点,苏府根本就是入不敷出了,对不对?所以你才编了那样一件事情想得到我的支持,然后再利用安府的内乱,好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 “大表哥的想像力真是丰富!”苏壁城听到大少爷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一想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苏府虽然没有没落,但是由于苏老爷一病,在钱财方面是大不如前了。而如今苏连城虽然是得到朝庭重用,可是这半年来花出去打点的银子也的确是不少。而苏府里几个庶出的少爷也远没有苏老爷那样的能力,一个个都是好吃懒做的主,没有人愿意去打点苏家的生意。 大少爷原本就是一个多疑之人,平日里对任何人都有几分疑神疑鬼,自从发生佩兰的事情之后,他更是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这段日子他虽然和苏壁城走的比较近,可是在心里却还是看不起苏壁城的,而这一次武帝庙里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心里又惊又惧,对楚晶蓝不自觉的生出了三分怕意,又对苏壁城生了百般猜测,想起苏壁城那一日对付孙七的手段,让他由最初的崇拜变成无边无际的害怕,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因苏壁城而起,若不是苏壁城的话,他又岂会受到那样的惊吓。 由于安夫人自小教他的方式都是有些自私的,他一旦出了事情就会不自觉得的替自己开脱,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别人身上。 虽然他来之前是想找苏壁城想办法如何度过这个非常时期,可是苏壁城那一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怒气,他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持,只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竟将那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往苏壁城的身上抱撒。 他此时又见苏壁城的面色古怪,他看着苏壁城大怒道:“是不是全部被我说中呢?苏府如今已经没银子了,所以在打安府的主意对不对?” 苏壁城不是安子迁,不会处处让着大少爷,见大少爷越来越蛮不讲理,他心里也有了三分怒气,又岂会再帮着大少爷,当下冷冷的道:“大表哥只怕的是气糊涂了吧!这样没有谱的话也能说得出来?苏府如今好好的,我大哥高中探花,一开始就被皇上封为五品通叛,这一次的事情一做好就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做到那样的官职,要什么没有?安府那些许家财,我可看不上眼!原本好意想要帮你,不料你根本就是个浑蛋,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就等着这一辈子被女人踩在脚底下吧!” 大少爷听到这句话顿时怒极,他是堂堂男子汉,又岂能被女人踩在脚底下,苏壁城又在变着法子说他没有种了,他扬起一拳就朝苏壁城的脸上打去后怒道:“你才是没有种的,一辈子被女人踩在脚底下!” 苏壁城原本也就混迹于市井,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何曾被人这样动手打过人他觉得鼻子处一阵剧痛,紧接着似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他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把鲜血,顿时怒从中来,大吼道:“你居然敢打我!”他的拳头也随着他这一声巨吼而挥了出去,重重的打到了大少爷的脸上。 大少爷只觉得一阵巨痛传来,刹那间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他平日里养尊处优,身边的人几乎都对他言听计从,从来只有他沾光,是绝不能吃亏的,又哪里能容得别人这样的一拳,当下怒吼道:“你竟敢打我!苏壁城,我和你拼了!” 他一说罢,拎起巨大的拳头就朝苏壁城的脸上招呼了过去,苏壁城听到他的话彻底恼了,他的身了一闪便躲开了大少爷的那一拳,然后身子一猫一侧,抬起一脚就往大少爷的胸口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老子这段时间天天为你的事情烦心,谁知道你个王八蛋根本就是一个不识好坏的东西!还喜欢颠倒黑白!我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苏壁城可不怕你,你在我的心里,就连狗屎都不如!” 大少爷挨了苏壁城结结实实的一脚,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这样的亏他更是不能吃的了,他怒吼:“若不是你这个混蛋,我又怎么可能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他只觉得怒气填满了整个胸腔,他见只用拳脚实是很难从苏壁城那里占到便宜,看到的旁边有一驾瑶琴,当上想也不想拿起瑶琴就往苏壁城的头上砸了过去,苏壁城一时不备,被他狠狠的给砸了在了右肩之上,只痛的苏壁城顿时便缩在了地上。 苏壁城没有料到大少爷发起疯来竟是如此张狂,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他顿时恼火的很,还没有回过神来,大少爷又挥舞着瑶琴就朝他打了过来,他弯腰一躲,那琴便砸在了他身边的小几上,将小几上的盘啊盏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了下来。“哐当”一声,削水果用的小刀也随着那巨大的动静给掉了下来,刚好掉在苏壁城的身边。 苏壁城只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暗亏,心里怒到极致,当下一把将小刀拿起来,怒吼一声拿着小刀就朝大少爷砍了过去,大少爷见他来势凶猛,顿时吓了一大跳,他原本那哚哚逼人的气势被苏壁城这么一吼便缩回去了不少,他愣了一下,都忘了自己手中的那把瑶琴,当下只下意识的用瑶琴一拦。 苏壁城和大少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子,大少爷通常是说的凶猛,可是真要下手却还是心存惧怕,可是苏壁城却完全不一样,他若是恨起哪个人来便是真真切切的恨,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一种,这几年来,明里暗里杭城里已有不少的人死在他的算计之中。 大少爷手中的瑶琴打苏壁城肩上的那一下,便让他彻底的动了杀念,这一刀砍的可不是虚晃的一刀,而是货真价实的一刀,那刀子原本就极为锋利,再加之苏壁城差不多用尽了全力,那刀直砍进了了瑶琴好几分深,结实的琴弦也彻底断了几根。 大少爷平日里又何曾和人动过这样的狠手,当他看到苏壁城那小刀砍断琴弦的时候,他是彻底傻了,顿时明白苏壁城是真的要杀他了。 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抹恐惧,有些吃惊的道:“苏壁城,你要做什么?不会是真的想杀我吧!” 苏壁城心中的怒气高涨,大声道:“没错,我就是要杀了你!” 大少爷怒极,冷斥道:“你真他妈的没有人性,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他的话说的极凶,心却已经怯了,想要把瑶琴松开夺门而去,却又怕苏壁城在背后偷袭他,他想了想后终于咬了咬牙抬起一脚夫就朝苏壁城的裤裆踢去。 苏壁城手中的小刀嵌入瑶琴之中拔不出来,他心里急的很,使劲再次一拔,还是拔不出来大少爷的脚却已踢了过来,他顿时痛的弯下了腰。 大少爷趁机拿起瑶琴就往苏壁城的头上砸去,一边砸一边大怒道:“想杀我!我先杀了你!”他下手有些重,那瑶琴便重重的砸在了苏壁城的头上,这一下直把苏壁城砸的七晕八素,全身上下都痛了起来,他顿时暴怒,见旁边有根脚脚,当下想也不想操起那凳子就往大少爷的身上砸去。 不料这一下没有砸到大少爷,反而砸到那没出来的刀柄,刀刃本是嵌在琴身之上,他这一下砸在刀柄之上,巨大的力气冲去过将刀砸飞了出来,那把小刀在先是的弹在了未断的琴弦之上,那琴弦柔韧性极好,却也禁不起这样一弹,“铮”的一声琴弦断了,重重的抽在了大少爷的脸上,其中有一根深深的刺入了大少爷的眼睛里,他顿时痛的惨叫一声,这一刺,他的右眼便被刺穿,他太痛,伸手乱动,便将那琴弦拔了出来,这一拔鲜血便四处往外直迸,他一边跳着脚一边大声惨叫。 而那小刀借着琴弦那一弹之力,飞快的朝反方向飞了出去,而苏壁城刚把凳子砸了出去,见琴弦抽在大少爷的脸上,他的心里原本正觉得痛快,却没有注意到小刀朝他飞了过来,等他查觉时,那小刀已飞在他的胸前,此时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不可能避得开那必杀的一刀。 他的眼里才出现惊恐,那把小刀已深深的插一入了他的胸膛,他只觉得一股刺痛传来,低头一看,却只看得到没在外面的刀柄了。 苏壁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刀柄,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刹那间被抽尽,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剧烈的抽一搐着,他的眼睛越来越没有神彩,鲜血从刀柄处没出,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流去,刹那间,湿了重衣,那鲜红的血随着湖光里泛出的光华有了些妖异的色彩。 苏壁城初时还觉得极痛,到此时,却是连痛都不觉得了,他想起了他的人生,一时间便又有了万知感触,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口鲜血却已随着他的嘴流了出来。 大少爷的眼睛受了伤,根本就没有看到苏壁城倒在地上,他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苏壁城你好狠的心,居然要杀我,你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我根你没完!你赔我眼睛,你这个王八蛋,你个天杀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门外的歌女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怕真的弄出什么事情来,忙将仓门打开欲看个究竟,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满屋子的鲜血,有些不经事的女子当即吓的尖叫起来,稍微清醒一点却大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那尖叫声让大少爷回过神来,他忍着剧痛看着倒血泊之中的苏壁城道:“喂,苏壁城,你可别装死,快给我起来!”他心里实在是恨,身上又痛,只有一只眼睛能透过血光看到些许的光景,却看不清苏壁城的样子,他抬脚踢了一脚苏壁城,苏壁城却是一动也不动。 大少爷这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忙伸手抹了抹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这才看到苏壁城胸口的刀把和满城的鲜血,他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他的身体剧烈的发起抖来,眼睛上的剧痛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一抬眼却见那些歌女全部都围在门口,他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歌女们听到他这一声吼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们也被吓傻了,只呆愣愣的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见歌女们这样看着他,他顿时心跳如鼓,又接着吼道:“我说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自己!”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苏壁城胸口的刀是如何插一进去的,他的身子剧烈的发着抖,又突然想起那一日见到的那些尸体和脑袋来,一时间只觉得苏壁城死的太过诡异,屋子里就他和苏壁城两人,再没有其它人了,苏壁城的自己不可能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心口。 大少爷又想起所有参与那一天刺杀楚晶蓝的人几乎全部死光,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真的是阎罗王来索命了,也许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了。 他身上原本就是一片剧痛,他吓的屎啊尿啊全部一起往下流,他大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想杀楚晶蓝,只是想吓一吓她罢了!” 他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他的身体直直的朝门口冲去,那些围在门口的歌女看到他冲了过来,又见他一只人眼珠的子迸出,满脸都是鲜血就如同魔鬼一样可怕,她们顿时全部失声尖叫起来。 老鸨听到众女子的尖叫声忙奔了过来,谁知道一过来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大少爷,她终究比那些歌女的见识要多的多,一见到这种情景忙大声道:“杀人了,快去报官!” 船上还有几个龟奴,他们终究是男子,胆色较那些歌女要大得多,当下一边有人去拦大少爷,一边有人去报官,一时间整个花舫乱成了一团。 大少爷见有人拦他,他心里原本就怕,身上又有伤,一只眼睛已瞎,另一只眼睛上也满是鲜色的色彩,在他的眼里看来,此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 他的心里原本就有鬼,再加之受了伤又受了惊,眼前便有不少的幻觉,那一日看到的那些人头又在他的眼前飞舞,那些人头转眼间又变成了骷髅,他吓得要死,觉得大白天那些鬼魂来索命了,一时间吓的要死,当下便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杀我!” 他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自己再也不受的控制的就往外奔去,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龟奴又哪里会让他跑,当下便伸手去拦他道:“安大少爷,我们已经去请大夫和官差了,在他们来之前还得委屈一下你了!” 龟公不拉还好,一拉便让大少爷真的觉得有鬼来拖他了,他吓的大惊道:“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没有杀人,是苏壁城!是他!是他杀了你的,你别来找我索命!” 他心里的惧意太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将龟公给甩开,他自己直直的朝前奔了过去。 恐惧让他忘了自己身在画舫之上,也忘了画舫是在船上,他这么一冲,整个人便直直的朝船边奔去。 这画舫虽然甚大,船身的四周也都有围栏,可是大少爷此时却已经神志不清,只觉得那围栏就如同有人挡在他的面前,阻止他逃身一般,他极快的翻过围栏,直直的就往南湖跳了下去。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章 楚晶蓝回到了楚家后,刘氏问她安子迁这一次为何没有陪她回楚家,她也只是支支唔唔的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终究是烦闷,刘氏问得多了,她只说是安府里自大少爷出了事之后,就一直不得安宁,如今在做法事,家里吵的很,她没有办法入睡,安子迁新掌安府,安府中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抽不开身,所以就只好一人先回来了。 刘氏听她这么一说才算是放了心,又叮嘱了她几句便让丫环将她出阁前的闺房收拾妥当,然后让她在家里先小住几日。 楚晶蓝原本觉得自己心中有事是断断睡不着的,只是近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贪睡的很,她用过晚膳之后,往床上一躺便又睡了过去。 刘氏原本担心她是和安子迁吵架回家的,对她的事情更多上了些心,原本怕她睡不着好去陪她,不料她只是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便来见楚晶蓝时,却见她已经睡下,刘氏这才放下了心,只道她说的是真的。 楚晶蓝这一觉睡的虽沉,却一直梦魇,迷迷蒙蒙的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却觉得头还是有些晕,还想睡,却又觉得哪里有人一睡醒还睡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她何曾这般贪睡过? 她用过早膳之后又和刘氏说了些说,大掌柜却派人来找她了,说是织纺那边新购了一些丝,一上织机就易断丝,让她过去看看。 楚晶蓝便命圆荷将马车备好,带着圆荷、秋韵和圆珠便去织坊,谁知道才走到南湖的边上,便听得画舫上传来几声惨叫,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想起之前和白玲珑相识的时候,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便也是站在那画舫之上,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觉得这画舫里也一样是有奇女子的,当下便让车夫将车停了下来。 她将车帘一掀开,便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暗咐大少爷这个时候在这里做什么?想起以前杭城里对大少爷的传闻,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只道是大少爷又在这里折磨歌女了,暗骂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浑球! 她的眼里满是不屑,紧接着却看到了大少爷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然后竟直直的就往南湖里跳了下去,她顿时眼睛瞪的极大,大少爷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她紧接着又听到了歌女们的惊叫之声,她的心微微一颤,却又见大少爷跳下去的地方泛起了鲜红的血水,她顿时知道大少爷的身上有伤,今日只怕是出事了。 楚晶蓝原本极为讨厌大少爷,也不愿意多见他一面,只是此时见他跳进那冰冷的湖水之中终是觉得有些怪异。她原本觉得她这样上画舫多是不好,但是一想起安子迁心里又莫名的有几分怒气,对她而言,名节远没有西凤国的女子那么重要。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心里已有了计较,她的眸子微微一合,轻声吩咐车夫道:“大少爷跳进水里了,快去将他扶上来吧!” 车夫闻言忙跳下马车去救大少爷,那边早有龟奴拿杆子将大少爷给拖上岸来。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圆珠在旁轻声的嘀咕道:“快好淹死他,让他做个枉死鬼,生生世世都不得超生!”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圆珠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车夫此时已经走到大少爷身边,见大少爷的一只眼睛被东西刺伤,鲜血不时的从里面涌出,当下吓得不轻,忙扭头大声对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大少爷的眼睛只怕是被刺瞎了!” 楚晶蓝闻言微惊,心里微微一思索,便朝画舫走了过去,老鸨早就听到车夫的喊声,忙走过来迎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能遇上你再好不过了,今日的事情还烦请你做个证。”她没有见过楚晶蓝,却见她气度不凡,全身上下都透着华贵之气,又听到车夫管楚晶蓝叫五少奶奶,放眼整个杭城,只怕再也没有这么有气度的五少奶奶了,当下便猜眼前这女子必是楚晶蓝。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又怎么会被人刺瞎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鸨满脸急色道:“今日里苏二公子到这里来听曲子,安大少爷不知怎么就找了过来,两人将身边的姑娘全部支开说是要说说话,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打了起来,我们赶过去就成这副样子了!楚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晶蓝微惊道:“苏二公子也在里面?”原来上大少爷来找苏壁城啊,她对苏壁城的印象极不好,只觉得大少爷和他在一起铁定是没有好事,如今弄成这副模样倒是活该了。 “是啊!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那屋子里全是血,只怕是不成了!楚大小姐,你可得帮我们做个证啊,这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老鸨的脸色极度难看,声音也因为惊恐而变的有些颤抖。 楚晶蓝愣了一下,苏壁城胸口插着一把刀?不是吧!这一段日子大少爷是和苏壁城走的有些近,可是却没有料到两人竟是以命相搏,这两人莫不是狗咬狗,然后弄的两败俱伤吧! “既然苏二公子已经受了重伤,怎么还不去请大夫?”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 老鸨初时还能沉得住气,后来见到大少爷跳湖,楚晶蓝过来,心里便彻底子乱了,而那些原本打算去请大夫和官差的龟奴也愣在那里不知道所措。 老鸨闻言大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官差,请大夫!” 那些龟奴这才又回过神来,请大夫的请大夫,请官差的请官差,一时间忙得不变乐乎。 楚晶蓝看了大少爷一眼,见他也不知道是呛了水还是失血过多,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她微皱着眉头,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她轻声道:“带我去看看苏二公子?” 老鸨看着她道:“楚大小姐请跟我来!”说罢,便领着楚晶蓝朝那间仓房走去,她还未走近,闻到那股血腥味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伸手一把扶着栏杆便忍不住吐了起来。 圆珠和圆荷当心她的身体,忙在旁一把将她扶住道:“五少奶奶,你的身子不适,就不要去看了。” 楚晶蓝心里却也觉得奇怪,她虽然很讨厌血腥味,但是以前是断然没有这么严重的,此时才闻到了一点,便觉得如此难受。 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直觉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也许真的该找大夫好好看看了,她将心绪平静一些后道:“不妨事。” 圆荷知道她怕看到鲜血,当下便道:“我替五少奶奶看看去。” 楚晶蓝知道圆荷也怕血,胆子也小,索性是心还算细,而她的身体也实在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她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也小心一些。” 圆荷轻应了一声便壮着胆子走进了仓房,却见地上到处都是鲜血,苏壁城直直的躺在地上,她的心尖儿微微一颤,心里怕得要死,却又想着她若是不看清楚楚晶蓝只怕是要过来看的,而这几日楚晶蓝的身体就不太好,也吃的极少,实不能再让她受惊了。 于是她壮着胆子缓缓的朝苏壁城的走了过去,却见苏壁城左胸上插着一把小刀,他的眼睛微微睁开,那眼睛已没了焦距。 圆荷再次壮着胆子伸手探了探苏壁城的呼吸,却是一丝气息也无,她顿时吓的不轻,忙飞快的奔了出来,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表少爷只怕是不行了。” 楚晶蓝知道她处事细致谨慎,若不是苏壁城没有了气息,是断断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她的心微微一惊,知道这一次是出大事了。 苏家和安府虽然是表亲,但是两家的关系却并不是甚好,这一次的事情一出,只怕两家从今以后都会成为仇家。她又想起苏老爷那张病弱的脸,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她是恨极了苏连城,也不喜苏秀雅和苏壁城,可是凭心而论苏老爷待她还是不错的,苏壁城此时若是真的死了的话,苏老爷的心里只怕会极为难过。 她的心念微转,觉得她此时应该做些事情,正在此时,那边却传来车夫的声音:“大少爷,你醒了!” 楚晶蓝觉得一切还得着落在大少爷的身上,她转身便船弦边走去,只是才走几步,她的步伐便慢了不少,又想起苏连城如今已是朝中的五品官员,又得到皇帝重用,再假以时日,想必会成为朝中重臣。而她虽然有洛王府做后盾,如今也是堂堂的二品郡主,可是说到底洛王对她是存了其它的心思的,不可能尽心尽力帮她,而她终究又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日后苏连城一强大,她要对付苏连城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这一次的事情一出,苏家和安府便是对头了,日后整个安府也会助她对会苏连城,细细想来对她倒是一件好事。大少爷若是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日后便再也没有办法和安子迁抢家主之位了。而她和安子迁之间……她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念头在她的心间盘旋,她便又觉得有些不妥,她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阴暗了些,此时人命关天,她又岂能那样狠心? 于是她咬了咬牙后道:“圆荷,你快些坐着马车去找郭品超,大少爷和表少爷的伤也许只有他才能救得了,记住,一定要快,绝不能拖延!” 圆荷有些不解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圆珠欲说话,楚晶蓝却已厉声道:“还不快去,人命关天!” 圆荷咬了咬牙,纵然她的心里有很多的问题,却也不敢再问了,当下忙应了一声便飞快跃上马车,拉着车夫便绝尘而去。 圆珠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话,见楚晶蓝面色不佳,直言直语的她却将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是乖巧的和秋韵扶着楚晶蓝。 楚晶蓝又扭过头对老鸨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妈妈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老鸨听到她这一句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支支唔唔的道:“楚大小姐……” 圆珠却已明白了楚晶蓝的意思,在旁轻斥道:“真是没有规矩,我家小姐如今已是堂堂的二品郡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老鸨这才回过神来,忙朝她行了一个礼后道:“我是吓糊涂了,忘记了这一层,还请郡主絮罪!” 楚晶蓝看了老鸨一眼后道:“你说今日是大少爷来找苏二公子的?” “正是!”老鸨早前就听说了她的名头,只是两人平日并无交集,所以从未相见,此时见面她心里又惊魂未定,便对楚晶蓝的畏惧又重了三分。 楚晶蓝缓缓的道:“既然是苏二公子先到的,那么必然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为了对付安大公子,是不是这样?” 老鸨愣了一下,她原本就极为圆滑,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此时听到楚晶蓝这么一说便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便接过她的话道:“苏二公子过来只说是要听曲子,而在听曲子之前他便一个人在屋子里,原本我们这里吃水果是不让带刀的,可是他却吩咐说要吃削好的苹果,而且要自己动手削,所以就让人送了一把小刀进去。” 楚晶蓝听老鸨的话虽然不是全部按照她的意思去说,却也得到了其中的精髓,当下便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苏二公子应该是早就存了些心思的,只是却没有想到他想要用来对付安大少爷的刀却不知怎的就插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打斗,原本就会有所失误。”老鸨本是人精,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忙附和着她的话道。 “刀剑无眼,苏二公子却伤了自己,也弄瞎了大少爷的眼睛。”楚晶蓝轻叹了一声。 老鸨却心尖儿也颤抖了起来,听楚晶蓝诱导她只几句话便让她认定了苏壁城就是主导这件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而她也不过是随意应了楚晶蓝几句话,便已被牢牢的卷入了进来。她的那些话一出说口,日后便不能再有任何更改,因为楚晶蓝的背后是洛王府、安府和楚家,这三大家族没有一个是她所能得罪的!而苏壁城的背后虽然有整个苏家,但是在老鸨看来苏家就算是再强大也强大不过王府,所以有些队是绝对不能站错的!而苏壁城只怕是活不成了,这件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是活着的人说了算!这般一想,老鸨的心里也便有数了。 只是她这一生见过无数的人,却没有一人能像楚晶蓝这么厉害,这样的一个女子虽然看似柔弱,却注定了是要呼风唤雨的人物! 老鸨心中的主意已定,见楚晶蓝清冷却又不失凌厉的眸光看来,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惧意,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能得罪的,当下忙应道:“正是如此,郡主聪慧无比,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晶蓝看了老鸨一眼,自从她做上郡主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有了巨大的改变,以前她的身边也不乏谄媚之人,但是却从没有像现在一要多,她以前最是讨厌那些谄媚之人,也讨厌用所谓的权利去压人,而如今看来,这权利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可以做许多事情,也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楚晶蓝的手微微一抬后淡淡的道:“起来吧,一会衙役们来了,如实说便好。” 如实说?老鸨的心再次颤了颤,她随意套了她几句话,那些话便成了事实,老鸨不禁愣了一下,想要反驳却已无比说起,当下只得轻声应道:“郡主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说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对圆珠道:“走,随我去看看大少爷!” 一月末的天,南湖的水还冷的怕人,而大少爷那样跳进南湖之中,由于冷水的侵袭,倒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他虽然在水里晕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剧痛很快就让他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大口喘着气,心里惧意也散了不少,只是有脑袋里还有一丝迷蒙,半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原本想要骂人的话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终是低声呻一吟道:“好痛……” 此时楚晶蓝刚好走过来,听到他的声音后低声道:“大少爷,你再忍一忍,已经去给你找大夫了。” 大少爷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只觉得那清润而又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如同施了魔咒一般,他原本半躺着,那只受了伤的眼睛还流着血水,那样一侧躺,便又染上了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又开始一片鲜红,他实在是极讨厌这种在感觉,他听到楚晶蓝的声音循声一望,却看到一身血红的楚晶蓝。 楚晶蓝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皮肤白净如玉,此时从大少爷那双带着血红的眼睛一望出来,整个人便如同一个血人一般,他心里原本已淡去的惧意刹那间疯狂的燃了起来,他大吼一声道:“你不要过来!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要杀你的人是苏壁城,我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再算计你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楚晶蓝听到他那一句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便升起了一抹怒气,原本心里只是在猜测那件事情有可能是大少爷做的,此时一听到大少爷这句话,便是彻底肯定了,而这所有的事情背后策划的人却是苏壁城,只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和苏壁城之间细细算来没有任何思怨,他为何想要害她的性命 她的眼里有了一团怒火,却依旧微笑道:“大少爷,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杀人不杀人的?”说罢,她伸手去摸大少爷的手。 大少爷却如同撞见鬼一样惊叫起来,他原本就极谋恐惧,经此一吓,竟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楚晶蓝没有料到大少爷的胆子竟是如此的小,只是细细一想便也明白为何会如此了,这几日官府已查清楚那一日在柳树林里想要害她的人全部被人杀死,而大少爷又刚好去了武帝庙看到满地的尸体,他心里发虚,又害怕那件事情会牵涉到他,所以被吓的魂不守舍,而这所有一切的根源根本就来自于他的心魔。他今日到画舫上来找苏壁城,只怕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只是两人为何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她就想不得而知了。 只是想起大少爷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那苏壁城却又是个更加无耻之人,这两人凑到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利字,而闹不愉快只怕也在利字上。只是经此一事,她也看出来大少爷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一个从小就被惯坏的孩子罢了,很多事情他自己根本就搞不清楚对和错,被安夫人的自私的关念教导着,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正在此时,许知府又亲自带着众捕快赶了过来,一看到楚晶蓝也在,顿时觉得有些头痛,他只觉得他是极倒霉的,这几天来的案子几乎都和楚晶蓝沾上了一些关系,而上次孙七的事情他答应三天之内给他答复,而自孙七一死,所有的一切便也都断了线索,根本就不可能再查得清楚。 只是此时相见,他的心里便已有几分发虚,只觉得自己似有什么错处被楚晶蓝给捏着一样,他平日的官威尽消,见到楚晶蓝后忙点头哈腰的行起礼来。 老鸨原本心里还有的最后一丝纠结在看到许知府的表情之后也彻底消失干净,她只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极正确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许知府可以起身了,她淡淡的道:“我也是路过这里,听到大喊声才过来看看,不料却是出了大事,还请许大人为大少爷做主。” 她的话才一说完,老鸨便将她方才挑唆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些龟公和歌女一听到她的话之后便也跟着老鸨说同样的话,一伙人七嘴八舌的说完之后,那苏壁城便显然是蓄意要谋杀大少爷了。只是纵然如此,大少爷还是被惯上杀人犯之名。 许知府听到那些话心里暗暗吃惊,如今一个是皇商的嫡长子,另一个是五品通判的亲弟弟,可以说都是杭城里他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之一,而所有的供词全部都指出是苏壁城的错,他在官场厮混多年,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麻烦的事情,他的心里先是一乱,紧接着便拿定了主意,这事处理的最好做法就是秉公处理。这样才能谁都不得罪,才能保住他的乌纱帽。 那边早有官差去看过苏壁城了,走到他面前轻轻说了几句话,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道:“苏壁城已没有了呼吸,此事已是凶杀案了,今日画舫上所有的人都得去衙门录口供!所有的物品一样都不能动,都是证物!” 他前面的这些话说的理直气壮,紧接着却点头哈腰的道:“郡主也看到了这一切,还得请郡主也移步到府衙做一份供词,郡主也尽可放心,卑职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案子。” “这是自然,我会把我所有知道的一切全部如实告诉大人,绝不会有半点偏颇。”楚晶蓝淡淡的道。 许知府听她这样一说倒松了一口气,那边老鸨的脸上却写着一个大大的苦字,官府这样一查,他们就有很长时间不能做生意了,再则这艘船上死了人,日后只怕是没有人敢来了。 楚晶蓝从衙门做完口供出来之后却遇上了闻讯赶来的苏连城,他一看到楚晶蓝便大怒道:“你对我二弟做了什么?” 楚晶蓝一看到他便似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脑海里划过一般,她冷-笑道:“表哥这一句话倒真是奇怪,我一个弱质女子又岂能对二表哥做什么事情?” 苏连城虽然不太喜欢苏壁城,但是苏壁城必竟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一听到消失便赶了过来,而一看到楚晶蓝便忍不住想起许多往事,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只怕都还是楚晶蓝所操控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苏壁城一出事,楚晶蓝就刚好在那里。 苏连城冷哼道:“最好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否则的话,楚晶蓝,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楚晶蓝冷冷的道:“苏大人这一句话实在不是一个朝庭命官所能说的出口的!要我的命?怎么,现在是五官的通判便能草菅人命了吗?” 苏连城冷着眼看着她,她却又淡淡的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些苏大人,你如今虽然是朝庭的五品官员,可是我却是二品的郡主,苏大人饱读诗书,不会连这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吧?” 苏连城闻言眼睛里的光华更冷了三分,楚晶蓝又冷哼道:“这里可是在府衙前,可不是那日没有人烟的庙会,依着西凤国的律法,苏大人这般无礼,我是可以打苏大人三十大板的!” “你!”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寒霜,楚晶蓝却只是斜斜的看着他,他咬了咬牙终是依着西凤国的礼数对楚晶蓝行了一个标准官礼,然后近乎咬牙切齿的道:“参见郡主!” 楚晶蓝见他跪在她的身边,那高大身躯摆明了写满了不甘,只是他的身材原本就极为高大,这样一跪,倒还是极为高大的,跪倒了也快要到她的胸迹。这是两人自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跪在她的面前,纵然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官威罢了,她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一直以来,苏连城在她的面前一真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时跪倒了她赫然便有了高他一截的感觉。 她轻哼了一声,突然觉得那个跪在她身边的男子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难以对付,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竟是不再理他,迈着莲步施然而去。 苏连城看着她的背影,却觉得这是他此生受到的最大的侮辱,他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头,然后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地上。 楚晶蓝却在此时突然回头,微笑着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还是快些进去看看你的二弟吧!否则他成了杀人犯之后,你再去看他的尸体只怕也会有损苏大人的官威!” 苏连城的眼睛一片赤红,那眼神只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楚晶蓝却又微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苏大人还有好几个庶弟,日后苏大人再教庶弟的时候可得用些心思了,可别再像教苏壁城那样去教了,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叫做‘自做孽’不可活!,” 苏连城的眼睛一眯,楚晶蓝已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心里一片大恨,却又无计可施,只在心里隐隐觉得楚晶蓝似乎猜到了什么,而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大少爷怎么会和苏壁城吵架。而他如今还不清楚到底发生子了什么事情,所有的一切还是得等他弄清楚再说,而这一切若是楚晶蓝设下的局,他一定不会放过楚晶蓝! 楚晶蓝突然有些想走走路,只是还未走上几步,便见到几辆马车飞奔而来,她认得出那是安府的马车,果然那马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她见书静扶着安夫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如今对安子迁都已经不在乎了,对安夫人更没放在心上,当下冷笑一声便转过了身,谁知一转身便看到了一袭黑衣的安子迁。 她的眸光微冷,当下淡淡的道:“安大少爷伤重在衙门里躺着,安五少爷不进去看看吗?” 安子迁听到她那淡漠的语气,当下也缓缓的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今日是不是又受了惊吓。” 楚晶蓝淡笑道:“我的脸色不好吗?”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后道:“我怎么觉得我的脸色极好?” 安子迁知道她在生气,也知道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他的错,他的头微微一低轻轻凑到她的耳畔道:“手链的事情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你今日先回安府,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他那句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他的唇轻轻掠过她秀美的耳朵,她的身体不禁微微一抖,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晶蓝一看到他那样的笑容,心里便更加恼了,她冷>笑道:“是吗?那么我便回悠然居等安五公子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说罢,便欲绕开他朝前的走去。 他嘻嘻一笑,头一低,他的唇更落在她的额头之上,她的眼里瞬间便有了一抹怒气,他又缓缓的道:“我没有半点想要轻薄你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依着我的手段,你这一生也断然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我不愿意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因为爱着你,所以才会在意你的一言一行,我知道我有的事情是做的不太妥当,但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半痞半认真的样子,心突突的跳了一下,冷眼看了他一眼,再次绕过他朝前走去。 安子迁摸了摸鼻子,又撇了撇嘴,却终究没有拦她,强忍着去抱她的冲动,见她走了约莫一丈的距离,还是忍不住大声道:“喂,记得在悠然居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轻哼了一声,脚步微微一顿,便大步朝前走去。 安子迁地见她的背影清冷而又孤傲,清瘦中又透着一抹倔强人,他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怎么就又有些心疼了,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番。却也知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那些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现在去缠她,指不定还得受她几个耳刮子,他忍! 安夫人心里牵挂大少爷,又一直不待见楚晶蓝,见她离开也懒得理她,看到安子迁傻愣愣的看着楚晶蓝的背影发呆,心里的无名火蹭蹭的烧的旺盛,她心里怒到极致,只觉得这个儿子娶了楚晶蓝之后就变得更加难以管教了,现在大少爷受了伤,惹了那么大的事情,安子迁竟还牵挂着自家的媳妇,真的是太没良心了! 只是自己的儿子纵然也再多的不是,她对安子迁有再多的不满,那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若是没有教好的话那就是做父母的错了,她又如何会承认自己有错?当下便将所有的错处全部算在楚晶蓝的身上,觉得是楚晶蓝把她聪明可爱的儿子给教坏了!却全然忘记安子迁以前长年不在家在外四处厮混的事实。 安夫人心里一恼,便大声喝道:“远溪,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声音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当下忙转过头来道:“来了!” 安夫人见他怏怏的走了过来,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如今你大哥受了伤,还被关在此衙门里,如今生死未卜,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安子迁自小被安夫人骂到大,此时对她这样的哭诉只是一脸淡然,他知道,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里,他是无论如v何也比不上大少爷的,之前大少爷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都难过了很久,此时大少爷又受了伤身陷狱中,他们岂能不着急。 他浅浅的道:“我自然是关心大哥的,只是今日也太怪了些,大哥怎么又跑到画舫上去呢?他怎么和二哥打起架来呢?”早前衙门就有人去通知了安府,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只说是大少爷杀了苏壁城,自己也受了伤,具体的细节却没有一一细说,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夫人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你自从娶了楚晶蓝之后,整天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跑,又何曾关心过你大哥,你若是关心他,他又岂会往画舫上跑!” 安子迁听安夫人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是他的不是了,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只是一笑至之,大少爷对他早就没有一丝兄弟之情,而他对大少爷也早已没有了兄弟之情,说实话,如今大少爷如何,他也不太关心。只是觉得安夫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好笑,若是这一段日子大少爷和他走得近一些,这大少爷到画舫上寻乐的帐只怕还得算在他的头上。 安夫人见他不语,心里更恼了三分,伸手狠狠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安子迁终是忍不住道:“母亲以前不是总是让我多去管米铺的事情吗?我如今天天管着米铺,你怎么还说我不学好?父亲最近不在家,铺子里的事情多的很,我哪可能天天跟在大哥的身边?再说了,大哥有大嫂看着,我天天守着他,是不是都不要管铺子呢?” 安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有些道理,当下狠狠的瞪了一旁扶着她的大少夫人道:“你是怎么照顾子轩的?他走了你都不知道吗?你是死的吗?” 大少夫人被安夫人骂的委屈,当下低着头轻声道:“今日一早母亲便让我去将打点后天父亲五十大寿的事情,我见大少爷身边有丫环们跟着,便…” “说的你自己还有理了!”安夫人斥道:“这一次子轩若是没事还好,他若是有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大少夫人的头微微的低着,却没有再接话,安夫人见这样骂着也不是个事,带着安子迁和大少夫人便进了衙门。 陈师爷将今日在画舫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拧不过安夫人的请求,便让他们去看大少爷,当安夫人听到大少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那床的四周全部都用栏杆围了起来,脸上有好几道划痕,整张脸乌青发引,又听到他的右眼被刺瞎时,她顿时大骂道:“苏壁城那个天杀的,怎么下手这么狠,竟是连子轩的眼睛都给刺瞎了,我跟他没完!”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一章 陈师爷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在旁好意提醒道:“安大少爷和苏二少爷在画舫上起了争执,两人闹的有些凶,苏二少爷被安大少爷给刺了一刀,大夫赶过去的时候苏二少爷已经不治而亡了。安夫人若是想找苏二少爷算帐,只怕得去阎罗殿走一趟了。” 安夫人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当下又数落道:“你舅舅教的什么儿子,苏连城虽然考了个探花,却整天都和花魁厮混在一起,苏壁城整天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其实却是个屁,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以前子轩从不踏足画舫青楼这等地方,都是被苏壁城给带坏的!此时倒好了,竟将子轩带上了画舫闹事,我猜一定是子轩不愿意呆在那种脏地方,苏壁城死活不让他走,所以两人才会争执,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都有些无语,他早知道他老娘蛮横起来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没料到此时这些话竟说的如此顺口,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大少爷的性情,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若真是个君子的话,就断然不会发生佩兰的事情了。只是怎么和苏壁城吵起来就不得而之了,此时大少爷虽然瞎了一只眼睛,可是至少性命保住了,可是苏壁城却已丧了命。 陈师爷听到安夫人的话却依旧淡定无比的道:“安夫人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尽其然了,当时只有安大少爷和苏二少爷两人在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而如今苏二少爷已死,大少爷眼睛如今又昏迷不醒,实在是不好断定什么事情。只是不管是因何而起,大少爷这样杀死了苏二少爷,依据西凤国的律法,安大少爷就算是不以一命赔一命,也得流放到西境之地了。” 安夫人大怒道:“什么?要一命赔偿一命,我呸,苏壁城是什么玩意,他的命能比得上我儿子的命吗?说白了,这几年苏壁城犯的事还少吗?我儿子不过是为杭城除去一个大害罢了,又哪里需要以命相赔?” 陈师爷早就知道安夫人不讲道理,却没有料到如此不讲道理,当下只缓缓的道:“我只是依据西凤国的律法说事,在律法的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任何贵贱!” 安夫人却彻底恼了,瞪大一又眼睛看着陈师爷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是全天下最敦厚的人,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又岂会杀人?那苏壁城的死一定另有隐情,你最好给我查清楚了,否则便是和我整个安府为敌!” 陈师爷淡淡的道:“安夫人说的甚是,我们大人是极为贤明之人,他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更何况知府大人也早就答应了苏大人,一定会彻查此事,所以安夫人大可放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拿苏连城来压我吗?我告诉你,就算是苏连城看到我,也得尊我一声姑母!”安夫人厉声对陈师爷道。 陈师爷只觉得和安夫人是怎么搅和都撑不清楚了,当下只是敛了敛目淡淡的道:“安夫人说的甚有道理,而如今天大少爷安夫人也已经看过了,大少爷是重犯,如今探视的时间已到,还请安夫人不要为难我。” 安夫人一听不让她看大少爷,顿时大怒道:“如今事情都没有查明,你们就这样对子轩,当真是没有王法了!你信不信我告你!” 陈师爷只淡淡的道:“原本依着律法,安夫人是不能探视大少爷的,是我看在安夫人对大少爷记挂关心大少爷,所以才带你过来看他。如果安夫人真觉得我做的不我对,大可以去大人那里说事,我相信安夫人日后再也不能来探视安大少爷了。” 安夫人怒道:“你在吓唬我?” “不敢!”陈师爷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安夫人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不听便是。” 安子迁见这个陈师爷倒是一根老油条,字字句句说的滴水不漏,看起来对安夫人是十二分的尊重,可是那字字句句却又都隐含着不屑之意。而安夫人有些话也确实说的过火了一些,他当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师爷了,只是如我母亲所言,如今事情并未查明,一切还得等我大哥醒了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在我大哥醒来之前,还请陈师爷好生照顾。” 他的话一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塞到陈师爷的手里。 陈师爷还想推脱,安子迁又淡淡的道:“烦请陈师爷为家兄请个好一点的大夫,这银子就当做是我们先付的药资,若是不够,陈师爷尽可以派人到安府去取。” 陈师爷听到安子迁这一句话眼里一亮,他早知道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处事也极为圆滑,今日的事情只短短几日话却处理的极为妥当,既给他银子,也晓以了厉害。比起安夫人的胡搅蛮缠是要好的多!他心里一时间对安子迁的印象好了不少,只觉得安府的少爷没有一人有他这样的风姿,他当下微笑道:“安五少爷客气了!” 他说罢,竟是大大方方将银子放进了袖筒里。 安子迁看到陈师爷的样子心里冷笑连连,却也不说破,当下便拉着安夫人外外走去。安夫人看到大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心里心疼的要命,又如何愿意走。 安子迁听得劝道:“母亲先别急,有陈师爷帮我们照顾大哥,必然是不会有闪失的,陈师爷为人稳重,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大哥。” 陈师爷忙道:“安五少爷大可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少爷的。再则这一次大少爷出事的时候,郡主也在现场,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问郡主!” “什么?楚晶蓝也在画舫上?”安夫人瞪大一双眼睛道。 陈师爷淡淡的道:“是事情发生之时,郡主刚好坐马车路过那里,她亲眼看到安大少爷跳进湖里,心里担心他,便到画舫上一看究竟,好在郡主及时赶到,否则只怕大少爷此时都没治了。” 安夫人听到陈师爷这么一说,心里才微微舒服了一些,却还是觉得楚晶蓝一个妇道人家跑到画舫之上实在是不成样子。只是心里又担心大少爷,又当着陈师爷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寒着了张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出去。 安夫人走出监房的时候,刚好遇到看苏壁城尸体回来的苏连城,苏连城红着眼寒着脸看了一眼安夫人和安子迁,最近目光落在安夫人的身上,他的身子微微一弯,对着安夫人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姑母!” “你还好意思叫我姑母!”安夫人一看苏连城便大怒道:“壁城那孩子平日不争气也就算了,可是如今自己闯下了祸事却还让子轩去背,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苏连城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苏连城又岂会不知,他懒得理会安夫人只看着安子迁道:“我想和你谈一谈。” 安子迁冷眉冷眼的道:“我和表哥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该说的话我们那天都已经说完了。从今往后,对你我而言,有了二表哥和大哥的事情,只怕都成陌路了吧!” 苏连城的的眼睛上上下下的将安子迁打量了一阵,然后才不冷不热的道:“你当真如此认为吗?” “这事不是我如何认为,而是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你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安子迁看着苏连城不紧不慢的道。 安夫人听不太懂两人的话,她心里记挂大少爷,当下便一把抓着苏连城的手道:“子轩这次最好是没有事情,否则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苏连城眼里有了寒茫,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只觉得他那双原本极好看的凤眸里光华让她渗的慌,她原本嚣张的眼神不禁缩了缩,那只拖着苏连城的手也缩了回来。 安子迁看到苏连城的样子,他的眸子里微微露出了些许寒气,却只是淡淡的道:“表哥如今倒是有了些许官威了。” 苏连城看着他道:“是吗?有了吗?我若是真的有官威的话此时就应该用官威来压一压你,也好省去你那许多心思。” 安子迁也看着他道:“是吗?我有心思吗?我倒觉得表哥这一次回到杭城倒是满腹心思,以前我记得大哥和二表哥虽然不是水不容,却也是两看相厌,大哥年前也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可是二表哥也从不和他走近,自从表哥回来之后,二表哥和大哥的关系看起来实在是近了不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表哥的一分功劳?” 他看到大少爷的样子,虽然觉得他是活该是自找的,却终究觉得有些感叹,此时看到苏连城,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日苏连城对他说的话,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分寒意。 苏连城咬着牙道:“壁城是我亲弟弟!” “正是因为他是你的亲弟弟,所以才会站在你那一边,替你处理很多事情,大哥年前出了事情,一直都不太好。年后却又后二表哥走的很近,两人似乎有些趣味相投。你曾说过,待我有如你的亲兄弟,如今不知为何,倒让我觉得若是真有你这样的亲兄弟实是我人生的悲哀!因为指不定哪一日我就成了你算计的棋子。”安子迁一字一句看着苏连城的眼睛缓缓的道。 苏连城咬了咬唇后道:“是你告诉我,你一生懒散,不想过问任何事情,也不要做安府的家主,可是如今你又在做些什么?” “就算是我食言!”安子迁冷厉的看着苏连城道:“这也只是安府的家务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连城语塞,安子迁又冷笑道:“是不是你让二表哥去挑唆我和大哥的兄弟之情?” “你觉得大表哥对你有兄弟之情吗?”苏连城冷笑着问道。 “怎么没有?子轩是天底下最重感情之人!”安夫人插话道。 安子迁听到苏连城的话却不语,他又想起了大少爷在芝麻胡里朝他刺过来的那一刀,他的眸光暗了暗。 苏连城不理安夫人,却看到安子迁的目光却冷笑了一声,那双眼睛里也有一抹淡淡的嘲弄,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良久,安子迁终是淡淡的道:“那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是嘛?你们还有兄弟之情吗?”苏连城冷笑道。、 “就算是那兄弟之情极淡了,也好过你连自己的弟弟也要利用,如今他死了,你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 苏连城的眸光也暗了暗,他的眸光低敛,却没有说话。 安子迁以前和苏连城走的极近,在他的心里却是真真切切把苏连城当做是自己的兄长一般,只是今日相见,他却觉得苏连城实在是面目可憎。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不再理会苏连城,和大少夫人一起扶着安夫人朝外走去。 大少夫人听到安子迁苏连城的对话,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惊讶,她以前也是看不起安子迁的,就算那一日安子迁设计把米铺里的米全部卖掉,在她的心里也一直认为那件事情不过是楚晶蓝的手笔罢了,而此时听到安子迁和苏连城的对话,她才知道安子迁也是极其聪慧的,他的智慧远远比她预期的要高上许多。 她的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知道大少爷如今这副样子只怕是再也依靠不上了,而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去过,她的心里突然间就没有了勇气,那双扶着安夫人的手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她的脸也微微泛着白,额前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安夫人听到苏连城和安子迁的对话心里升起了百般犹疑,隐隐觉得这事和苏连城有些关系,只是不管有什么关系,她都恨透了苏家。 三人眼看就在走出那条狭小的通道,苏连城又在身后大声道:“放手吧!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子迁扭头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的道:“这句话也是我想对表哥说的,说到底,这也只是安府的家事!表哥以后还是少管为妙!” 苏连城看了他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淡淡的怒气,他想苏壁城的惨状,当下气的狠狠的一拳头的便捶在了墙上,他这一下用力甚重,直痛的他抽气。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虽然自小和苏壁城不算亲厚,也不是同胞所生,但是终究是亲兄弟,他又如何能不难过?最重要的是如今苏老爷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苏老爷又如何受得了? 苏连城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无可奈何,他的眼里满是沉沉的伤痛。 安子迁将安夫人送到安府时,却见苏秀雅正在乐山居等安夫人回来,她一看到安夫人便迎上去道:“姑母,怎么样呢?大表哥和我二哥怎么样呢?”她没有回苏家问苏连城,却到安家来问安夫人,心里是有些算计的,她心里也怕因为这一件事情安夫人连她也讨厌起来,便急急的到安府来了。 安夫人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心情极度不好,虽然她以前是极喜欢苏秀雅的,此时因为苏壁城的事情也生起苏秀雅的气来了,她怒吼道:“你是盼着有事还是盼着没事?你那个哥哥根本就是混帐,自个要寻死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也就罢了,竟还当着子轩的面死,还把子轩的眼睛给刺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苏秀雅闻言大惊道:“什么?二哥死了?”她愣了一下,身体也微微发着抖,她只听说苏壁城重伤,却不知道已经身亡,一时间似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眉眼里有了一抹难掩的伤痛。 安夫人听到苏秀雅的话却又生起气来,她自认平日待苏秀雅是极好的,此时苏家和安家一发生了事情,她心里想着的却还是苏家,光知道在意苏壁城的死,一点都不关心大少爷的伤!安夫人心里原就不快,此时倒有着恼起苏秀雅来了,只觉得到苏秀雅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秀雅又哪里知道安夫人的心思,她拉着安夫人的手道:“怎么会这样?二哥和大表哥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安夫人心里有气,一把甩开了苏秀雅的手,轻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依我看,你们苏家就没有一个是好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后也不要再来安府了,这里也不欢迎你了!” 苏秀雅没有料到安夫人此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上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轻泣道:“二哥虽然是有错,但是这件事情却也不能全怪他,再则他如今已经死了,姑母又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说这样的话怎么呢?”安夫人原本已经坐了下去,此时听到苏秀雅的话彻底恼了,她大怒道:“你二哥平素就没个正形,整日里只会惹事生非,若不是他,子轩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这不能怨二哥!”苏秀雅看着安夫人道:“大表哥是极聪明的人,安家的产业姑母和姑父也一直属意于他,可是如今的一切全部都是小表哥的了,大表哥那样聪明的人,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发泄的!今日之事,又有谁愿意他们发生?姑母若真是要怪的话,还是怪姑丈将安府的当家交到小表哥的身上,怪小表哥太争气!” 她的话近乎于受了巨大委屈后的气话,一边抹着泪,一边扁着嘴轻轻的说着,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尤怜。 安子迁自从扶着安夫人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看到苏秀雅的样子,又想起她那天晚上设下计策找到他的时候说的话,他的心尖儿便不禁轻轻颤了颤。只觉得苏秀雅的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此时这副柔弱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惹人厌。 他见安夫人敛了眉,便知道安夫人把苏秀雅的话听了进去,依着安夫人往日对楚晶蓝的讨厌,他的上进就算是好事,但是和大少爷此时的惨况比起来实没有大少爷重要,而依着安夫人往日护短的举动,只怕是把所有的帐全部都往楚晶蓝的身上算了。 安子迁以前觉得安夫人硬要这样算他也地力更改,可是此时却突然觉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加在楚晶蓝的身上,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他当下便淡淡的道:“我只是依着父亲和母亲的教诲,要好好做人,成为一个合适的安府的子孙罢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我努力而导致大哥遇险。” 他这一句话也说的有些委屈,那低敛的眉眼里也透着三分无可奈何。 安夫人原本想要责备的话,一看到他那副样子也收了回来,安子迁的不长进一直都让她头痛,如今他长进了又岂能把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这事哪能怪你,要怪就怪你大哥的命不好,先是认识了佩兰那个贱人,紧接着又被苏壁城那个混蛋拖下水,他如果不是存心不良的话,子轩又岂会去那种地方,谁不知道男人一去了那种地方就难以自拔,依我看,苏壁城那混蛋根本就是想毁了我的子轩!” 苏秀雅原本想要诱导安夫人往另一方面想的,没有料到安子迁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一切都拦了下来,她心里不禁有些恼恨,当下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轻泣道:“我二哥是不成才,可是他也是为了大表哥好啊!若是一直让大表哥憋在家里,看着小表哥和小表嫂天天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只怕也会憋出事情来!小表哥自从娶了小表嫂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实在是佩服小表嫂的能力。”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表妹过奖了,晶蓝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可没有你们说的那样的能力。而我之所以有改变,也是父亲和母亲教导的好,我是不忍心看着大哥那么辛苦的撑的着安府,想为他为担一些,我以为我和大哥是亲兄弟,他是断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没料到大哥的心里竟是如此在意。早知道如此的话,我宁愿做一辈子的纨绔!”说罢,他的眸光微暗,一双眸子里似乎满是伤痛。 他这一袭话却说到了安夫人的心坎之上,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你这孩子尽说傻话,为人父母亲在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子女个个都优秀!只是你也真是的,明明就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一直想要做纨绔,所以我和你父亲才将所有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 安夫人极少会说这样的话,安子迁听到心里也一酸,他知道安夫人说的是实话,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他的苦衷?这些年来,他为安府可以说是用尽了心血,虽然无人知道他的辛苦,他也甘当那片陪衬的绿叶,可是如今的情景却根本就容不得他再如以前一样了。 苏秀雅的眼睛里更加的柔和了,她轻轻抹了一把泪后道:“小表嫂当真是极厉害的,小表哥也是极聪明的,小表嫂一嫁进门后便让小表哥明白了这些道理,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的话字字句句听起来都像是在赞美,可是那一句“用心良苦”听在安夫人的耳中却有了其它的意思,她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她轻哼道:“她倒真是用心良苦!” 安子迁听到苏秀雅轻轻巧巧的就将一切全部挑到了楚晶蓝的身上,他心里暗叹他这个表妹当真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以前倒是小看她了。他的心里也更加后悔了,因为苏秀雅的那一顿挑拔,他心里对楚晶蓝是有些舒服,还险些就酿成了大祸! 苏秀雅轻叹道:“小表嫂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只是有的时候心就硬了些,手段也过火了些。我听说这一次大表哥和二哥出事,她也在画舫之上,这一切也太巧了些!她出生名门,又是安府的嫡媳妇,怎么会无端端的跑到画舫上去,而且什么时候不好去,偏偏是大表哥和二哥出事的时候去,这一切也太巧合了些吧!” 这一句话里的挑拔意味就更重了,安夫人当即变了脸。 苏秀雅一见安夫人变脸,便忙道:“对不起姑母,我又说错话了!小表嫂平日里是个极守规矩的人,也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她前面的那一段话就已将事挑起,后面的那一句话却把楚晶蓝设计害两人以及她行为不检的事情能坐实了,端端是字字落刃口之上。 安子迁虽然早就知道女人们的心机并不输于男子,也早就知道苏秀雅有其它的心思,否则就凭苏秀雅这几句话只怕也得挑起他的楚晶蓝之间的矛盾,苏秀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天跟在他的身后要吃糖葫芦的天真善良的女子了。 他看了苏秀雅一眼后淡淡的道:“这所有的一切当然都只是巧合,从楚家到楚家的织坊,南湖是必经之路,母亲今日也听到陈师爷的话,这一切都是巧合罢了!如果不是晶蓝今日恰好从那里经过,只怕此时大哥的性命也没有了!”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事情?” “是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苏秀雅轻声一叹,那语气里似有千般无奈一般道:“当初世子到杜家抢人,看起来也似巧合一般,杭城那么多的少妇不抢,偏偏到杜府去抢我。” 安夫人听到这句话是彻底恼了,她伸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上道:“秀雅不说这件事情还好,一说我就觉得楚晶蓝当真是心狠的紧,这一次的事情八成和楚晶蓝是有关系的!” “姑母,小表嫂断然没有如此狠心吧!”苏秀雅在旁轻声道。 “她有没有那么狠心你还不知道?”安夫人大怒道:“秀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那个狠心肠的女人遮掩吗?你说给远溪听,让他知道他的枕边之人是个怎样恶毒的女人!” “姑母……”苏秀雅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当下只是轻声道:“我相信小表嫂也不是故意的,那次的事情也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苏秀雅已将那次的事情告诉了安夫人,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寒气,只觉得苏秀雅的心机之深实在是可怕。他顿时明白为何安夫人对楚晶蓝是越看越不顺眼,这中间只怕还有很多苏秀雅的功劳在里面。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苏秀雅后道:“这里没有外人,表妹有话就直说好了。” 安夫人也瞪了苏秀雅一眼后道:“快点说给远溪听!那样恶毒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安府了!” 苏秀雅抬眸看到了一眼安子迁,见他的眉眼处浅浅淡淡,她的心不禁微微一惊,上次元宵节的时候她已经将那件事情透露给安子迁了,他此时的平静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她又想起这一段时间盛传安子迁对楚晶蓝甚是疏离,心情不禁又微微安定了些。 她一直认为这件事情是对付楚晶蓝最好的利器,只是看到安子迁的表情,她的心里突然又没有那么笃定了,只是转念又想没有人会接受那种心肠恶毒的女人。 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小表哥还记得我在元宵夜对你说的事情吗?” “自然是记得。”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妹说那一日世子抢错了亲,不过是有人误报了你的姓名,只是这件事情和晶蓝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个被世子看上的女子,知道世子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来抢亲。”苏秀雅轻轻的道:“而那个女子就是小表嫂,她的心里恨着我大哥,所以就连整个苏家也都恨起来了,所以才想要毁了我的名节。” 苏秀雅说到这里,眼里又泛起了泪光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恨小表嫂,知道她也是不得已,而之前大哥对她也的确做的有些过份,我不过是帮大哥受了一点罪罢了,再则若是没有这件事情的话,我也不知道如海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安夫人又哪里能看得苏秀雅这副样子,当下忙抹了一把泪后道:“你这孩子就是个实心眼,到这个时候还替那个毒妇说话!”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你也听到了,楚晶蓝是多么恶毒的一个女子了,她以前不过是因为苏连城害她失了名节,所以就连秀雅也要一起害,如今又看了安府的家财,却是连你大哥都要害了,这样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再呆在我们安府的!” 安子迁听到这里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苏秀雅做这么多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让他把楚晶蓝休掉,他的眸光微敛,直直的看着苏秀雅道:“这事你真的不恨晶蓝吗?” “一切都是命!”苏秀雅一边抹泪一边道:“要怪也只能怪我大哥当初对那个红颜鬼迷了心窍,才累得我被小表嫂记恨。” 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想笑,他冷笑道:“表妹倒是大度的很,这样的气量让我佩服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表妹要和表妹夫和离和要长伴青灯古佛,可是如今表妹好像还没有杜如海和离吧!还有,你这样狠毒的性子只怕也是不敢面对佛祖的,因为你怕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苏秀雅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她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低泣道:“小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安子迁问道:“我只想问一下表妹,你是如何知道世到杭城来要抢的人本是晶蓝?” “我亲耳听到世子和小表嫂说的。”苏秀雅轻声道,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泪,单薄的身子还轻轻发着抖,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安夫人看着安子迁轻斥道:“世子在安府小住时,很多事情已经做的极为明显,这还用说吗?当时我就让你休了了她,你偏不听,现在可好,还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了!” 安子迁不理安夫人,定定的看着苏秀雅道:“表妹亲耳听到他们说的?这就有些怪了,据我所知,世子的武功好的很,你能听得到的他们说话的声音,他就必定听得到你的脚步声。表妹就算是要撒谎也要撒个像样的谎才好,这样污蔑晶蓝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地道的事情。” 苏秀雅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她轻轻咬着牙道:“小表哥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呢?” “那倒不一定。”安子迁淡淡的道:“也有可能是世子故意和晶蓝说那些没有来由的话,故意想让你听到,然后彻底断了你对世子的念想,从今以后好好的和杜如海过日子,说起来世子也是用心良苦。”其实他并不知道苏秀雅心里暗恋乐辰景,只是觉得像乐辰景那样张狂的人,平日里从不把任何女子放在心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抱苏秀雅? 而苏秀雅将那件事情告诉安夫人,他心里也早就猜到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楚晶蓝回到楚家的时候就做了一些准备。 “小表哥你在说什么?”苏秀雅大惊道。 “我在说什么,表妹心里最清楚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其实你自从那一日见到世子之后,就对他动了心,之所以一直住在安府里,也不过是在寻机会和他见面罢了。那一日杜如海来安府找你的时候,你是千真万确的和世子在一起,那天的事情我原本为了你的面子不愿意说出来,没有料到你的心肠竟如此狠毒,竟是一心想着要害晶蓝,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世子是对晶蓝有些意思,世子看不上你,你便将那些怨恨全撒到了晶蓝的身上。” “小表哥,我真没有想到你为了小表嫂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我不活了!”苏秀雅一边说一边往抹着泪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妹若是真的想不开的话,也确实可以一死了之!我说的是真是假,表妹心里也是有数的,那一日看到表妹扑到世子怀里的下人可不止一两个!” 苏秀雅听到他的话脸色大变,安子迁却又道:“要不要我把他们叫来让他们说说看那一日表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苏秀雅的脸色再也挂不住,安夫人却愣了一下后道:“远溪,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苏秀雅之前乐辰景抢过的事情虽然毁了她的名节,可是那必竟是不得已的事情,传出去倒也有有不少的人同情她。可是她若是存了心的要勾引乐辰景,那可就是一个大事了,和乐辰景抢她的事情相比就要恶劣的多,这样的女子依着世俗来看就是水性扬花了。 安子迁冷笑道:“表妹的名节重要,晶蓝的名节就不重要呢?母亲听信了表妹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晶蓝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还觉得晶蓝是个恶毒的女子,可是表妹却连一个人证都没有,而今日我却有好几个人证,表妹要不要见一见?” 苏秀雅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她一直认为安子迁是个没用的主,做事也是优柔寡断的,可是今日听到他这一袭话却觉得他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平日里没脾气,不代表他永远没有脾气,他一出手往往就是狠厉的不会留一会情面。 安夫人虽然以前偏坦在苏秀雅,但是今日有了苏壁城的事情在先,她的心里便对苏秀雅淡了三分,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话,不禁也有了三分疑虑,当下看了两人一眼后问安子迁:“你真有人证?” “自然是有!”安子迁说罢看着苏秀雅道:“表妹敢见他们吗?”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二章 苏秀雅见安夫人也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已有了一分寒意,她知道今日之事到此时便是彻底败了,她咬着牙道:“小表哥,你真是太狠心了!为了小表嫂,竟收买家仆来陷害于我!” 安子迁冷笑道:“表妹这个时候敢说这样的话,却不敢见人,可是心虚?” 苏秀雅一脸苍白的看着他,他却冷笑道:“不要说你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介意!晶蓝是我的女人,谁敢碰她一根毫毛,我便对她不客气!”说罢,他从手里拿出一块帕子扔在她的脸上道:“不要说我对你不留情面,今日的话和事我只做到五分,你若是再不知进退的话,就休怪我把事情做到十分!” 苏秀雅一看到那块帕子顿时面色大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只是一脸冷然,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再不见往日的温和,有的只是如寒冰一样的冷意。 苏秀雅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子迁,她的心不禁微微颤了颤,她以前觉得安子迁是温柔,可是此时却觉得他的温柔只是一个表象罢了!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里有了一丝泪光,安子迁却只是看着她,眼里由最初的冰冷到后来的不屑,她不知道安子迁从哪里寻来了这块帕子,却知道此时若真是把安子迁惹急了,他只怕真的会把所有的一切抖出来。只是她终究是不太明白,安子迁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 安夫人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苏秀雅道:“这块帕子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和世子牵扯不清吧?” 没有人回答她,站在安夫人身侧的大少夫人的头微微低着,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虽然也不知道那块帕子意味着什么,却知道对苏秀雅而言是有着深意的。她以前见苏秀雅和楚晶蓝走的近,也在安夫人的面前说了不少楚晶蓝的好话,没料到苏秀雅才是那个心机最深之人,竟然能将自己的心事掩藏的如此之好。 大少夫人的眼睛瞟了一眼苏秀雅,眸子里有了一丝光华,见苏秀雅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却又将目光抽回。 苏秀雅咬了咬牙,一个转身便走出了乐山居,这一次竟是连礼都没有向安夫人行了。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秀雅这孩子今日是怎么呢?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许是苏壁城出事,刺激了她吧!”安子迁在旁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就算平日里再糊涂也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只是她此时的心全系在大少爷的身上,很快就转移了思绪,她轻叹道:“如今你大哥深陷牢狱,你父亲又不家,如今可怎么办?可得想办法把你大哥给从府衙里救出来才是啊!他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人照顾,也不知道有没人给他准时喂药!” 安子迁看了一眼安夫人道:“官府中的事情谁人能说得准,大哥在府衙里,那些衙差照顾自然没有家里人照顾的细心啊!” 安夫人一想到大少爷要受苦,心里心疼的不得了,当下拉着安子迁道:“你平时不是认识很多人吗?快些想想办法把你大哥救出来啊!” “我也想救大哥,可是他如今犯的是杀人罪,这罪名有多大,母亲也是知道的,再说那死的人还是二表哥,如今表哥已是五品通判,安府虽然是皇商,可是必竟是没有实权的,今日母亲也看到表哥了,他那样子似已动了怒气,许知府是什么样的人,母亲也是清楚的。如今安府里官阶大过表哥和许知府的,也只有晶蓝了。可是母亲又怀疑这一次的事情是她设计的,只怕……”安子迁淡定的分析着整件事情,那语气里却是一征漠然,话也说到三分。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也觉得有理,只是又想到方才苏秀雅的话,心里终究是觉得有此不妥,她轻轻咬了咬牙后道:“你去探探你媳妇的口风,看她是怎么说的,如果她想证明她自己的清白的话,就想办法将子迁救出来!如果不想办法把子迁救出来的话,你就休了她!”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好笑,他老娘的思维果然是不同寻常,楚晶蓝用得着证明她的清白吗?休了她?他可舍不得,再说了,如今想休他的人是她! 他低着头好生劝道:“母亲,若是真将晶蓝休了的话,安府就没有人能和苏府抗衡了,安府虽然是皇商,但是表哥好像更得皇上器重,听说表哥只要一回京就会升为三品大员。许知府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怕早就想寻个机会巴结表哥了。” 安夫人一听也有道理,心里一急,就有些六神无主了。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转,她轻声在旁道:“方才表妹说的那些话说到底不过是猜测罢了!今日里在衙门里陈师爷还说若是没有五弟妹的话大少爷只怕都活不下来。这事细细算来五弟妹是只有功没有过,再说五弟妹进到安府之后也一直都极为规矩,七出之条一条都没有犯,又哪里能休她!五少爷还是好生去劝劝五弟妹,她是个极聪明的,又和许知府的关系甚好,指不定还能想出法子救大少爷了!” 安夫人忙道:“月妍说的有道理,你快去找晶蓝,让她想办法把你大哥救出来!”原本一直将楚晶蓝连名带姓的一起喊,现在变成晶蓝了。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当下苦着脸道:“母亲有所不知,我们现在吵架了,她根本就不理我,昨儿个还说要和我和离了,我现在去找她,她一定用这件事情威胁我,与我和离!” 安夫人以前最是盼着安子迁休了楚晶蓝,就算是合离她觉得也甚好,可是此时有了安子迁的铺垫,又事关大少爷,她原本想说“和离就和离”的话却愣是说不出口了,不但说不出口,话到嘴里还变成了:“你怎么和晶蓝吵架呢?” 安子迁想说楚晶蓝都搬出安府两日了,安夫人平素天天派人盯着悠然居里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会倒说的不痛不痒了。 他敛了敛眉道:“还不是因为表妹。” 安夫人大奇道:“你和晶蓝吵架又关秀雅什么事?” 安子迁满脸委屈的道:“表妹元宵夜送来了一串手串,闻着极香,她又满嘴都是好话,说珠子上有莲花祝我和晶蓝百年好合,多子多孙,我就收下来了,没有想到那珠子竟是夹层的,里面全是麝香!原本这事说穿了也就没事了,可是我那天见她心情不好,为了讨她的欢心,就说珠子是我特意买来送她的。她以为……以为我不想她有孕,所以才给了她那样一串珠子,这几日也恼我恼的紧!” 他这一句话里半真半假,真实的事情,假的心情。 他一边无可奈何的说着话,一边低着头叹着气,那模样早已没有方才对付苏秀雅时的意气风化、冷厉逼人,倒有了几分那些没有主见的男子的无可奈何,看起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婆奴。 安夫人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但是一直都想抱嫡孙,也一直盼着楚晶蓝能早日为安府生下嫡孙,这中间的感情是有些矛盾的,但是却也能理解。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便有些恼了:“你说什么?秀雅给晶蓝送了一串麝香手串,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安子迁扁着嘴道:“我知道母亲一直都极喜欢秀雅,可是母亲啊,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秀雅了,她如今可是有了一肚子的心思!她真的对世子有心,母亲若是不信,那些奴才就在外面,我叫他们进来给母亲说说当日的情景!” 安夫人的眸光转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儿子,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只是方才秀雅在这里,你为何不当面揭穿她?”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不忍道:“表妹虽然是有错,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面色又薄的很。如今她和杜如海之间又一直闹的不太愉快,又受了世子的误导,心里也是极难过的,不管怎么样,她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做事自然要替她想上三分。” 他是为安秀雅想了几分,但是却和他话里的做法完全相反。他原本对苏秀雅是极为信任的,看到她楚楚可怜的在他的面前落泪,他心里也的确有些不太好受。可是当他明白那些柔弱的表情不过是假像,她其实有着一颗冷漠而又狠厉的心,而且还设计害楚晶蓝时,他便决意为楚晶蓝讨回公道。 她不是喜欢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喜欢装可怜吗?那么今日他就让她可怜到底!她跑到安夫人这里来告楚晶蓝的状,来陷害楚晶蓝,那么如今他也要让她尝尝被人从背后告人状的滋味! 而对安夫人而言,她就算是再喜欢苏秀雅,可是和苏秀雅也不是一家人,再不喜欢楚晶蓝,楚晶蓝也是她的儿媳妇! 他知道安夫人平日里是不讲道理,做事也有几分让人无语,但是她对子嗣之事却甚是看重,这些年一来她一直都想要抱嫡孙却没有如愿,如今听到这样的事情他就不信安夫人不会动容! 果然,安夫人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秀雅居然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安子迁在旁适时的道:“也不怪秀雅,是世子先勾搭的她!” “那是她不守妇道!”安夫人怒道:“她若是安安份份的,又岂会惹上世子!”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这麝香之事也不怪她,只怪我自己太不小心……” “这事哪能怪你!”安夫人一拍桌子道:“她是处心积虑,你又一直把她当做亲人,自然不会做那样的防备!好在事情发现的早,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苏家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人,我原本以为秀雅知书达礼,是个温婉的孩子,没料到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将麝香藏在珠子里送人,这心机也太可怕了些!” 安子迁依旧在旁劝道:“母亲千万不可动怒,表妹的事情以后上点心就好,日后防着她就不会有事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安夫人看着安子迁骂道:“平日里就软弱的不得了,如今被人这样欺上门来了还替人家说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有本事的儿子?” 安子迁低着头道:“我哪有母亲那样的英明神武!只是想着这么多年来的感情……” “你对人家谈感情,人家却背地里捅你一刀,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一个实心眼的儿子!”安夫人的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日后我若是寻着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秀雅!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敢到安府里来!当真是欺我安家没人了!” 安子迁等的就是安夫人这句话,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当下将头低到了胸前,整个人成了一只乖巧的白兔样,极委屈的道:“母亲说的极有道理,她好像是欺上门了!” “你刚才就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安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方才若是说出来了,我当即就要好好的修理她!” 安子迁心里好笑,方才安夫人还一直听信苏秀雅的话,要说修理,只怕也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依着苏秀雅那深沉的性子,在安夫人的面前再装个可怜,然后再寻个理由和借口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安夫人只怕还是得说他和楚晶蓝。 还是这样处理比较妥当,他知道安夫人平日里刚愎自用,他此时的话说出来,安夫人的耳里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心里也是牢牢的记着了,以后就算是苏秀雅真的在安夫人的面前解释什么,再装可怜,而安夫人早已先入为主,只怕也听不进去苏秀雅的那些解释。 安子迁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一片恭敬的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错了!” 安夫人听他此时乖巧的认错,又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对谁都温柔的不得了,尤其是女人!这样的一个儿子只怕是难以成大器了! 她伸手摸了摸安子迁的头道:“你也没有错,只是你心肠软!你这样对苏秀雅,她最好是知足,否则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对付她!” “还是母亲疼我!”安子迁委屈的抹了一把泪。 安夫人只觉得心里乱的很,她这一生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长子身陷狱中,瞎了一只眼睛,不管官司日后的结局如何,只怕这一生也是毁了。女婿又得了重病,只怕也快要不治了,而失了女婿的女儿这一生也算是毁了!现在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安子迁了,偏偏这个儿子又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一时间,她只觉得命苦无比! 大少夫人一直在旁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见安子迁看起来好似极没有用一般,却一步一步的将安夫人诱入一个圈套之中。只怕是从今以后,安夫人是恨死苏秀雅了!她心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何大少爷和安子迁相斗,却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了。 她的手心里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当下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的头微微抬起,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幽深而又冰冷,似能望进她的心里一般。那透骨的寒气从脚底下升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个寒战。 大少夫人心念微沉,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说的甚是,以后表小姐过来,我直接让人将她拦在门外吧!也省得她到府里来生事!好在五弟妹聪明又机敏,五少爷也是一个细心体贴之人,这事发现的又早,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 她说罢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对安子迁道:“远溪,晶蓝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你把一切都向她解释清楚了不就好了?” 安子迁扁了扁嘴道:“解释不清楚了,她现在一看到我,就递给我和离书。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男子汉,她总说要与我和离,我已经推阻了好多次了,她都说我不是男人了,我此时去见她,铁定会被她大骂一顿,然后逼我在和离书上签字!” “岂有此理!”安夫人骂道:“哪有妻子如此对待自己的相公的?” 安子迁也附和道:“母亲说很对,她做的实在是过火了!可是她如今是堂堂的二品郡主了,大哥身陷狱中,一切还得靠她了!要不然与她和离便和离了吧!” 他这一句话说的是不痛痒,好似也有几分男子汉的气度,若是以前,安夫人一定会说“这样的女子又岂配做我安家的儿媳妇,和离便和离!”可是今日安夫人却怒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女子一旦被休,这一世都抬不起头来,我安府是仁义之家,又岂能轻易休妻!” 饶是安子迁早知道他老娘的思维不能以常度理之,听到安夫人这句话时还是愣了一下,他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也在看他,她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这件事情其错在你,你去向她解释清楚!” 安子迁低声道:“是,我这就去向她解释清楚!” 他一说完就抬脚向外走去,安夫人想想有些不太对劲,沉思片刻后却又道:“罢了,我和你一起去!” 安子迁的眉眼微低,轻声道:“母亲,我这次去是陪礼道歉的,你去的话她只怕也会让你一起道歉,这样实在是不妥,你还是不要去了。” “你一个人去就不怕她强迫你和离吗?你们一和离,谁来救你大哥!”安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心里一片凉薄,安夫人挂心的永远只有大哥,他在安夫人的心里,只怕什么都不是,他微低着头道:“母亲英明!” 大少夫人看到两人举动,直惊得目瞪口呆,她是知道安夫人有多么讨厌楚晶蓝,此时却在安子迁短短几句话的劝说下就要去帮安子迁劝楚晶蓝,先不说安子迁和楚晶蓝吵架的事情是真是假,安夫人这样般低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她的心里又不禁有些百转千回。 大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只觉得到这些年来安子迁要么是扮猪吃老虎,要么这件事情楚晶蓝细细的调教过安子迁,只是一个人若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就是装也装不出来的。而细想方才安夫人和安子迁相处的细微之处,这其中的各个细节,却都是值得推敲的。 她想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便也跟了出去,安夫人却扭头看着她道:“你回房休息吧,不用跟来了!”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安夫人却已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看到安夫人那样的眼神心里不禁满是疑云,一时间不知道安夫人是怕她看到安夫人在楚晶蓝面前示弱的的丑事,还是怕安夫人看出了她和楚晶蓝的不睦,她素来聪明,此时却也有些迷茫了。 安夫人和安子迁到达悠然居时,楚晶蓝正命丫环们在收拾东西,她见安子迁和安夫人一起走了进来,心里微微一惊,却还是吩咐秋韵倒茶。 安夫人一进来便见她在收拾东西,原本还疑心安子迁在她的面前撒谎,此时却是信了个十足十,一进来便道:“两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晶蓝,你平素也是极懂事的,此时又岂能因为一串手串的事情耍小性子?” 楚晶蓝对安夫人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尊重,只是此时安子迁把安夫人搬了过来,她一时间也不太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当下只是淡淡的道:“我不是那种耍小性子的人……” 不是耍小性子那就是动真格的了,安夫人闻言更是大惊,她忙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然后再怒吼道:“你这个不成材的,到如今了还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吗?想让晶蓝一直误会下去吗?” 安夫人的嗓门极大,这样的一吼,倒真有几分河东狮吼的感觉,安子迁乖巧的道:“晶蓝,是我错了,那手串虽然是我放在屋子里的,可是却是表妹给我的,我闻着挺香,觉得她是一个极善良的人,不疑有他,不料她的心肠竟是那样狠毒,竟在手串中夹了麝香!我发誓,我真的是不知情的!” 他这几句话说极为乖巧,他原本把安夫人拉来便是存了其它的心思,但是不知道为何,在楚晶蓝的面前,他没来由得就紧张了起来,生怕她真的一生气就再也不回安府了。 他的眼睛是细长的,平日里看起来是有些温柔多情的,此时这般可怜兮兮又巴巴的看着她,当真是无辜至极,可怜至极!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有些阴柔的脸,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珠子里满是恳求神彩,她的心念微微动了动,却还是猜不透他把安夫人带过来的意思。 而他话里的解释她却是听懂了,原来那串手串是苏秀雅给安子迁的,她心里不禁感叹苏秀雅的心思深沉而又狠毒,安子迁原本和她的感情极好,他送给她的东西她是不可能不戴的。而她若是长期戴在手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又想起安子迁那一日回来的情景,他当时若是不生她的气,直接将珠送给她,她一定不会怀疑有其它的事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那串珠子有问题。 楚晶蓝这段日子也想了许多的事情,虽然生安子迁的气,却终是觉得他平日待她可以说是一片至诚,是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只是心里犹疑却仍在,又不明白安子迁将安夫人带到悠然居里来的真实意图,她淡淡的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语气极淡,说的云淡风轻,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也没有其它波澜,仿佛那件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这样一说,安子迁心里也没有底了,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是喜不是怒。 安夫人更不懂楚晶蓝的心思,只觉得她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怕是在生气了,当下厉声对安子迁道:“你平日里在外沾花惹草也就算了,还偏听偏信,如今可好,惹出事来了吧!还不快跪下向晶蓝认错!”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素来讨厌她讨厌到极致的安夫人居然让安子迁向她认错?她没有听错吧!她原本一片淡定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晃了一下,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微微抬了抬眼皮,头微微一转,看了一眼安子迁。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后乖乖的跪了下去,然后轻声道:“母亲教训是,都是我的错,我以前总以为男人风流一点比较好,可是我在遇到晶蓝之后就再也没有招惹过任何女人了!而且娶进家里的这些妻妾,除了以前碰过一次凤娇之外,再也没有碰过她们了!这一次是我混蛋,是我偏信了表妹的话,以为这串珠子真的是名刹里开过光的,能保佑我们有百子千孙!没料到表妹包藏祸心,竟在里面放了麝香,想我一辈子都没有子女!我如今已和她绝交,日后再也不会理会她!” 虽然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这样一跪能让自家的媳妇回心转意还是值得的。安五少爷什么都不厚,就是脸皮厚,平素那些在外人看来极没男子汉气息的举动,在他做起来,却是理直气壮的。 而他的话和楚晶蓝明白了大致的原委,也知道安子迁发现了那串珠子的秘密,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她心里藏的那一团怒气便也散了不少。别人是不了解安子迁,她却是了解的,他那样一个堂堂的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这样在她的面前跪下,若是让他的属下看了去,还不知道怎样笑话他。 她终是动了容,却还是没有动。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却惊得目瞪口呆,也顿时明白她那个风流无比的儿子为何妻妾成群,却一直都没有子嗣消息传来的真实原因。她当真是没有料到安子迁只是一个表面风流,骨子里却清傲之人。这世上真的有男子能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吗?她觉得有些不可能。 于是她微皱着眉头道:“想你一辈子都没有子女?” 安子迁接过她的话头道:“没错,从我娶晶蓝的那一日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再不会碰其它的女子,若是晶蓝日后不能生育的话,我也不会要其它的女人!而你若是与我和离了,我便从此孤老一生!” 安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顿时就变了脸,只觉得他就是一个大糊涂蛋,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日后不得被楚晶蓝吃的死死的!她忍不住就要骂安子迁,却又想起今日来的初衷,当下又将话给忍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再次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温情,她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安子迁说的是真假,却听到他这一句话还是极为受用,当下淡淡的道:“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五少爷,五少爷今日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那么我也记下了。”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只恨的牙痒痒,她却依旧一片淡然的在那里喝茶,不说原谅安子迁,也不说不原谅他。 只是安子迁已从她这句淡然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事情,知道她心里的怒气已经散了不少,当下眼珠子转了转,便跪行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如此说来人是原谅我呢?” 楚晶蓝将手抽由,眼睛轻轻瞟了他一眼后道:“我有说过生你的气吗?” 她这样一说安子迁心里又没底了,当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她却已扭过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今日是陪五少爷过来向我认错的吗?” 安夫人见她发问,当下忙道:“远溪虽然有错,但是也是被人陷害,你平日是个极大度的人,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想来母亲也是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了,却不知母亲觉得我应该怎样对待表妹?” 安夫人没料到她会这样一问,当下愣了一下后道:“秀雅行事太过地狠毒,好在大错没有铸成,回头我好生责罚她!” 楚晶蓝冷笑一声,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原来安家的子嗣在母亲的心里,还不如表妹重要。” 安夫人最不喜欢楚晶蓝这副表情,若是以往,早已出言责备,可是此时有求于她,便又只得将话放软道:“晶蓝多虑了!必竟秀雅不是安府的人,我虽然说是她的姑母,却也不好真的处罚她。” “母亲说的是。”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表妹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却也让我看清了五少爷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而我却是个小器之人,没有太多的容人之量,我和五少爷的缘份便尽于此了!”说罢,她的纤纤素手打开桌上的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给安子迁道:“五少爷,签个字吧!” 安夫人也是识字的,她看到那和离书三个大字时,直惊的目瞪口呆,虽然她早就知道楚晶蓝非寻常的女子,可是她竟真的敢休掉自己的夫婿! 安子迁看到那张纸时,眼眶微微的红了红,他轻轻抿了抿唇,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淡淡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安夫人见两人不动也不语,当下急了,她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远溪方才连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我这个做婆婆的都感动的得了!对我们女人而言,能寻到一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远溪虽然是没有多大的才能,但是他对你的心是真的!你就不要得理不饶人了!” 楚晶蓝这样做原本是在试探安夫人,此时听到安夫人的话,又想起了大少爷的事情了,她的心里顿时一片明了,她轻声道:“夫妻之间原本应该互相信任,可是五少爷并不相信我,苏秀雅一来的挑拔,他全全部都信了!我和他之间原本就还隔着苏连城的事情,日后若是天天拿这件事情来说事话,我也不用活了!” 安夫人愣了一下,安子迁却轻声道:“是我糊涂,我错了!这和离书我是万万不会签的!让我签它,我宁愿去死!”说罢,他竟直接朝柱子上撞去。 屋子里的丫环一见事情闹大,安子迁也似来真的一般,秋韵当下忙急急的忙住他道:“五少爷,你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圆珠却在屋子里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安府这样对我家小姐,还不如和离了来得痛快!楚家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又有洛王府做后盾,和离之后谁敢给我家小姐脸色看!如今在安府里,天天得提防这个,担心那个,这一次是表小姐送麝香珠子过来,下一次还不知道是谁暗地里送把刀来了!五少爷的性子又是看到美人就心软,这样的人又哪里能保护得了小姐!” 安夫人狠狠的瞪了圆珠一眼,圆珠原本也不喜欢安夫人,她也知道此时楚晶蓝占了优势,安夫人能到悠然居来,定是有事有求,当下便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安夫人咬着牙道:“苏秀雅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安夫人的这一句话让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安子迁知道楚晶蓝已经看穿了安夫人的心思,他的眸光微转,却可怜兮兮的道:“娘子,你也听到了!我虽然是没用了些,但是有母亲为你做主,日后安府里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暗道:“你还没用,这一切不就是你设计好的吗?你天天扮猪吃老虎,你老娘都被你耍耍得团团转了!只是让我如此轻易就原谅你,怕是不易!” 安夫人忙道:“晶蓝你放心好了,日后有我在,安府里再没有人敢给你半分气受!远溪若是再敢在外面惹出事情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更加好笑了,在这个安府里虽然人人都是心机,但是能真正给她气受的却是没有几人,她轻叹了一声道:“多谢母亲……只是……” 安夫人又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还不快向晶蓝陪不是!” “我日后一定事事以娘子为中心,再不敢做任何对不起娘子的事情了,日后谁敢再碰娘子一根毫毛,我就和他拼命!”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的眼睛道。 安夫人也道:“晶蓝你也听到了,远溪都这样说了,你就的原谅他吧!” “那表妹的事情……”楚晶蓝轻轻的道。 安夫人咬了咬牙后道:“我明日就去杜府,把这件事情告诉杜夫人!让杜夫人好生休理她!这样的悍妇实在不配做人媳!” “如此就有劳母亲了!”楚晶蓝轻声道,不配做人媳?苏秀雅一直以来都极得安夫人的欢心,如今只这般一挑拔,就全部移了位。 安夫人若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杜夫人的话,依着杜家那固执的性子,一定会将苏秀雅赶出家门,而一个妇人被休不是小事,苏家和杜家又是旺族,近日里又闹的满城风雨,只怕不消一天的时间苏秀雅恶毒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杭城,到时候,只怕苏连城城的脸上也无光。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最初是她对不起苏秀雅,而苏秀雅却对她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她自是会出手对付苏秀雅,而苏秀雅这一次若是知道悔改的话,她还是会给她留下后路,而苏秀雅若仍旧执迷不司的话,那就休掉她手下无情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三章 安夫人心里憋着一团怒火,却又看着楚晶蓝道:“远溪是真心认错,你就原谅他吧!另外,子轩如今身陷牢狱,又身受重伤,你也要多费些心思。”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这一句话,便知道所有的话里只有这一句才是重点,她轻叹一口气道:“大少爷是五少爷的大哥,我自会尽力。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是二品郡主,却也是没有实权的,只怕是帮不上太大的忙。”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气的想骂人,只是一想到大少爷,便又将话给咽了下去,她看着楚晶蓝道:“这件事情你得尽力,不要忘了,你身后还有整个王府!”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有所不知,父王虽然是疼我惜我,可是必竟远在西京,又哪能面面俱到,他临走时也一直嘱咐我让我不要用王府女儿的名头去找许知府。而许知府是什么样的人,母亲也是知道的,如今是整个苏府和安府的事情,而如今苏连城虽然也只是五品的官员,可是他却深得圣上器重,许知府一直在巴结他……” 安夫人想想也是,当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又道:“但是这事你还得费些心思,王爷的意思应该是不让滥用,但是我见许知府对你甚是尊重,应该也会卖你一些面子。再说了,你也不需要滥用郡主的权利,帮自家人那是不同的!” “我尽量吧!”楚晶蓝温婉的道。 安夫人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这样和楚晶蓝说话,让她觉得极度不适应,只是如今有求于人,不忍也得忍了,只是楚晶蓝也太拿乔了吧!她都低声下气了,楚晶蓝竟还推三阻四,还不让安子迁从地上起来! 安夫人想要发作,安子迁却又适时的道:“这事尽力就好,上回我见许知府他也一直在拍苏连城的马屁,这一次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安夫人已经到嘴边的话也乖乖的咽了下去,她轻叹一声后道:“你明日便去衙门看看吧!” 楚晶蓝低眉敛目的道:“是!”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安子迁一眼,然后又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是误会而已,远溪也认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楚晶蓝轻声应道:“是!”说罢,却也依言伸手去扶安子迁,她眉目浅淡,不带一丝表情,手也有些冰冷,安子迁这样被她扶起,心里直打寒战。 安夫人见楚晶蓝如此乖巧,又冲安子迁挤了挤眼,示意让他再好生和楚晶蓝说说大少爷的事情,安子迁却只是把头低头,不去看安夫人,直把安夫人急的不行,却也无计可施,想着安子迁虽然怕媳妇,但是也是孝顺的,她一来不喜欢楚晶蓝,二来也知道再这样呆在这里也不太妥当,当上便道:“我先回乐山居了,你大哥的事情你可要。” “我送送母亲!”楚晶蓝淡淡的道,随着安夫人走出了悠然居,安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始终清淡如梅,安夫人还有话想说的,见到她这副样子却愣是说不出口了,只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安子迁的身上,想着安子迁虽然是个纨绔,虽然平素没个正形,却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只要楚晶蓝原谅了他,他再好好劝楚晶蓝,必定。 楚晶蓝看着安夫人渐行渐远,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转身走回了悠然居,安子迁也对她浅笑。 她也浅笑,只是那一记浅笑里泛出的寒意却让安子迁心里真打哆嗦,他走到楚晶蓝的面前柔声道:“晶蓝,我……” “你把母亲叫过来便是要解释清楚整件事情吗?”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把母亲请来不过是想让你看到我真的认清了苏秀雅的真面目,也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安子迁的心微微一颤,她却又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觉得你母亲过来了,对我说几句软话,我便会心软了,对吗?” 安子迁低着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安府所有的一切都捏在你指尖,你觉得哪里不畅快的都可以报回去,我也是你捏在指尖的利器,你要打要骂要罚都随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再次轻哼了一声道:“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家伙。”说罢,她的眸光看了一眼安子迁的膝盖。 安子迁吓的腿一软,“砰”的一声,又重重的跪了下去,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眉毛微微扬了扬,身边的丫环却都抿嘴笑了起来,方才她们一直站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知道那珠子根本就不是安子迁放的,不过是被苏秀雅利用罢了,而安夫人又要去杜夫人的面前说苏秀雅的错处,那样的事情一旦传开,苏秀雅往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过,众女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西凤国素来是男尊女卑,男子是决计不会在女子的面前下跪的,如果方才安子迁的下跪是安夫人之危的话,那么现在的下跪,就是他自己的本意了。一个男子如果不是爱惨了一个女子的话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可能给女子下跪的,圆珠虽然以前一直看不起安子迁,可是此时见他跪下了,只觉得他定是爱惨了楚晶蓝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她忍不住道:“五少奶奶……” “闭嘴!”楚晶蓝厉声喝道:“这里是你们呆的地方吗?还不快给我滚回房间里去。” 圆珠先是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了,知道安子迁这般向楚晶蓝跪下被她们这些下人看去会下安子迁的面子,她能这般想便是不生安子迁的气了,圆珠忙道:“是,我们这就下去。”说罢,拉着秋韵便去了偏房。 安子迁抬眸看她,见她根本就不看他,只是端着茶盏发呆,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跪在她的脚边,却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见她没有出声,干脆伸手抱住了她的腿。 楚晶蓝低斥道:“你是存心了想让我难看吧!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整个杭城的人都得说我是悍妇!” 安子迁知道她这样说便是不生气了,当下便轻声道:“这件事情原本就错在我,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由得别人去,我又不是和别人一起过!”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终是由茶盏落在他的身上,伸手轻轻将他扶起来道:“别再跪了,地上太凉,而且这般跪着也没有用。” 安子迁微笑着站了起来,楚晶蓝却缓缓起身走到了里间,伸手递给了他一个算盘,然后淡淡的道:“真觉得错了,就跪在这上面吧,不着地就不会沾上寒气。”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微微有些低沉,却听得安子迁的头皮发毛麻,方才见她将自己扶起,他原本以为她的气已经消了,不想却是秋后算总帐。那算盘虽然不挨着地,是沾不上地上的潮气,可是在这样的算盘上跪上一晚,可比在地上跪一晚要难受的多。 他可怜兮兮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不再看他,他心里一发狠,一咬牙,便真的将算盘放在地上,屈膝便跪了下去,只是膝盖还未完全靠着鼻盘,一双手便伸了过来,低沉的女音响起:“够了!” 安子迁抬头看着楚晶蓝,她的眉眼里有了一丝温和,轻声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当下便咧嘴傻笑了起来,嘴角快要扯到耳根处了。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抿唇笑了起来,她一笑,安子迁就得寸进尺了,伸手便轻轻搂着她的腰道:“好,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们夫妻齐心,遇神杀神,遇鬼斩鬼,看看以后谁还敢设计来害我们!”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定定的看着他道:“你的心里如今可舒畅呢?” “很舒畅!”安子迁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后道:“我是又犯了以前的老毛病,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极为完美,虽然知道你是有些手段的,却一直觉得你不会去对付无辜之人,而以前我一直觉得表妹家逢大变,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便觉得你有些过火了。可是知道那串麝香手串的事情之后,才知道我那个温婉可人的表妹,心思竟是那般深沉!她借我的手将珠子送给了你,便是想要害你一生一世了,我又岂会不恼?早想着想法子让你原谅我,却又觉得光用嘴说实在是太单薄,便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所以你就利用了你母亲?”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就不怕她生气?” “她才不会生气。”安子迁淡淡的道:“再说了,我也没有利用她,不过是引导她认清整个安府的情况,说到底,你才是整个安府最尊贵的人。” 楚晶蓝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轻轻的道:“她是认清了,日后只怕会常来烦我。”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她来烦你便烦你吧,主动权在你的手上。”他又看了她一眼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这个时候你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也可以把母亲以前欺负你的一切都讨回来。” 楚晶蓝闻言微愣,这世上的子女若不是对自己的父母太过失望,又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浅浅的道:“你就不怕气着你母亲呢?” “母亲这一辈子也没有受过什么气,虽然一把年纪了却还像个孩童一般,有时候也得让她明白一些事情,所以我支持你。”安子迁看着她道。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怔,她看过很多关于婆媳之间的故事,很多时候那个男人都是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那个男人而言,妻子和母亲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多数时间都是夹在里面左右为难的。 而安子迁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他对安夫人极度的失望,在他的岁月里,只怕也是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吧! 她眉眼微低,继而眸光微转,浅浅的道:“你当真这样认为吗?”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不信我吗?” “我是怕你这一会知道自己错了,变着法子哄我开心,改天一转身,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反而到我的面前来责备我不孝!”楚晶蓝浅浅的道。 安子迁苦笑一声,她又缓缓的道:“毕竟她是你的母亲,而你又耳根子极软。”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看来我是真的伤了你的心了!” 楚晶蓝的眸光一冷,安子迁轻轻咬了咬唇,满脸温柔的看着她,她轻声道:“是的,你是伤了我的心,因为你曾答应我的事情并没有做到。”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是说彻底未归的事情吗?” “原来你记得,我还以为你彻底忘了。”楚晶蓝的眸子里不自觉得冒出了一抹怒气。 安子迁轻声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直都记得非常清楚的,那几夜彻夜未归,是去处理了一件大事,事出匆忙,也来不及和你细说。” “不要找理由和借口。”楚晶蓝寒着声道。 安子迁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是,是我错了,当时虽然再忙也能和你说一句的,是我自己心里因为表妹的事情有心结在,所以出去的时候才没有对你说。” 楚晶蓝瞟了他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会倒舍得说实话了!” 安子迁轻轻抿了一下唇,楚晶蓝淡淡的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我成亲也快半年了,你也曾说过我就是你这一生最为信任的人,可是苏秀雅才一挑拔,你便已经上了她的圈套,说到底,也是你不太信任我,而这件事我也在确实有确,深究下去却也没有实在的意义。只是如今我倒觉得,我们之间该好好想想了,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安子迁再次愣了一下,楚晶蓝轻轻将他的手从她腰间扯下,抬眸看着他道:“我们好好想想为什么吧!最好是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今日是你表妹,明日是你母亲,后日又是你父亲。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也向着我,但是我累了,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挫败,楚晶蓝将头低下,轻声道:“所以在我们都没有想清楚之前,这件事情先这样吧!” “什么叫做先这样吧?这样是哪样?”安子迁看着她道。 她却已伸了一个懒腰后道:“这样就是指你我之间再回到刚成亲的那段日子,给对方一个整理思绪的时间。”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深了些,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这样的要求我很不想答应,但是不可否认,你说的也对,的确该好好想想了。”说罢,他从柜子里搬出几床被子,在地上打起地铺来了。 他见楚晶蓝看着他,他浅笑道:“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同房之乐,我现在是不敢和你同床共枕,在你的面前,我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做君子了。” 楚晶蓝闻言一愣,微微一想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瞬间便红了,安子迁却只是浅浅一笑,身子一弯便在地铺上睡了下来。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绪又复杂了些,她原本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对人动情,没料到却还是栽在了安子迁的手上,她最喜欢的或许是他的温柔和体贴,最怕的却也是他的温柔和体贴,因为心里总是有太多的不确定。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但是都没有再说话,两人都望着那片漆黑的夜而暗暗发呆。 第二日一早两人正打算给安夫人请安,两人才走到门口,安夫人却来了,见两人走在一起,只道两人已经好了,她忙微笑着道:“这安是不用请了!晶蓝,你到衙门去一趟,去和许大人说说好话吧!” “好!”楚晶蓝轻声答应。 安夫人看了一眼安子迁道:“远溪,晶蓝必竟是一个女子,你左右无事,便陪她一起去吧!” “母亲,铺子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安子迁开口拒绝。 安夫人却恼了:“铺子里的事情有晶蓝和你大哥重要吗?” 安子迁冷笑道:“铺子里的事情是没有晶蓝重要……” “那就陪晶蓝去衙门!”安夫人黑着一张脸道:“这里有五千两银票,你们拿着去打点。” 安夫人平素是有些小气的,虽然不是一毛不拔,但是却也是舍不得和花银子的,此时一下子就拿出来五千两,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安子迁正想拒绝,楚晶蓝却已伸手接过安夫人的银票,然后缓缓的道:“母亲说的是!”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转,安夫人却已微笑道:“晶蓝可得在这件事情上用些心思,银子不够了就对我说!只要你能让子轩平安,钱财都只是身外事!” 楚晶蓝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已将银票收好,头也不回的走了悠然居,她这一天出去,直到傍晚才回到安府,安夫人早早就守在门口,一见她回来便迎上来问道:“如何?许大人怎么说?” “许大人说他会秉公处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楚晶蓝微笑着道:“这样是最合理的了,母亲觉得呢?” 安夫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了,楚晶蓝知道她的心事,也不点破,却又轻声问道:“不知道表妹的事情,母亲处理的如何呢?” “你们出门之后,我就去了杜家,我把苏秀雅对你做下的事情一句不漏的告诉了杜夫人,她当面便斥责了苏秀雅。”安夫人看着楚晶蓝回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费心了!” 安夫人却又打站在那里不动,楚晶蓝问道:“母亲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安夫人踌躇了一下后又问道:“今天早上给你的银子花完了吗?” “嗯,都花完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将四千两银子给了许知府,一千两分给师爷和衙役,让他们好生照看大少爷,只是我今日里去却没有看到大少爷,听陈师爷说大少爷昨夜便醒了,但是醒了之后便一直神智不清,在那里哭的厉害。” 安夫人一听心里更急了,一把拉着楚晶蓝道:“你的办法是最多的,你快想想法子要如何替子轩治病啊!最好是现在想办法把人从府衙里弄出来!”其实她今天也去府衙了,可是所有的人都对她避而不见,她约许夫人打马吊,许夫人也称病不见,她心里当真是急的六魂无主。 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言重了,我哪有什么法子,母亲是安府最聪明的人,又是长辈,这些事情还得得靠你撑着拿主意的!” 安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要是真让我想法子的话,也就只能投其所好了,许知府是最为贪财的,我听说他看上父亲的那个珐琅嵌珠花瓶已久,若是有那个东西,他或许会更偏向大少爷一些吧!” 安夫人知道那个花瓶价值千金,是安老爷的心头宝,许知府的确是早就看上那个花瓶了,只是这件事与楚晶蓝如何得知?她转念一想,定是许知府在楚晶蓝面前提起了,只要一提起来,那就是想要的。虽然安府平日里并没有太将许知府放在心上,但是却也知道这一次大少爷的案子如何去判,根本都在许知府的一念之间。 她咬了咬牙道:“你明日便带着那个花瓶去见他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如此挂念和关心大少爷,这份慈母之心,实在是令人感动至极!我相信大少爷必定能转危为安的!”说罢,她朝安夫人微微一福,便转身回了悠然居,竟是再也不理安夫人。 安夫人看到她的态度心里是极为恼火的,而为了大少爷,她唯有尽数忍下,还在楚晶蓝的背后大声道:“晶蓝,你可得对子轩的事情上心!” 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冷笑,闻言竟是连头都没有回,她回到悠然居之后,秋韵便上前道:“夫人今日一早的确去了杜府,她出来的时候是杜夫人把她送出来的,一个劲的向她道歉,我在外面隐隐听到了苏秀雅的哭声,看那副光景,只怕夫人是真的说了什么了。” 楚晶蓝的眸光平淡,紧接着又问道:“只是如此吗?” “只是如此。”秋韵轻声答道:“五少奶奶觉得还应该再发生什么事情吗?” 楚晶蓝敛了敛眉,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却又问道:“然后夫人又去了哪些地方?” “她也去了府衙,不过却被拦在府衙外了,她又去寻许夫人,好像也被许夫人拒绝了,她回来之后,可着实发了一大通的脾气,把她房里的人全部都骂了一遍,书瑶都被她骂哭了。”秋韵轻声答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那样的性子原本就受不得半分委屈,今日里连吃两记闭门羹,又岂会不有窝一肚子的气,你明日便拿我的贴子请那些和许夫人平素都交好夫人到醉香楼,有些念头我得彻底的给她断了,这一次若是不好好的给她一些教训,我就不是楚晶蓝!再说了,她给了我那么多的银子,我自然得帮她花掉一些。” 秋韵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只是抿唇浅笑,圆珠却在旁道:“我见过蠢的,却没有见过像夫人这样蠢的,先是给五少爷哄和团团转,紧接着又失了分寸,如今就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就知道乱撞。”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眼里满是淡漠的寒气。安夫人为何同意安子迁娶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想要楚家的财产,再借王府的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圆桌上的花纹,一双眼睛里幽深的如同大海,过了半晌后她终是缓缓的道:“她也不是真蠢,而是发自内心里关心大少爷,而以前五少爷出事的时候,她若是有这一半的关心,只怕也不会让五少爷对她心生不满了,也就不会和我一起去对付她了。” 秋韵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问道:“圆荷昨日去请郭品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回来。”圆珠在一旁答道:“按理说,她昨夜就应该回来了,五少奶奶,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正欲出言派人去找圆荷,却听得红绫的声音传来:“圆荷,你怎么这副模样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听到红绫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她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来欲出去相迎,却见圆荷已经掀帘而入,而当她看清圆荷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道:“圆荷,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荷一看到她便扑到她的怀里道:“小姐!”后面的话还未说便已先哭了起来。 楚晶蓝见她满身的泥污,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挂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里面棉花,那模样怎一个狼狈了得,她见圆荷哭得伤心,忙伸手摸了摸圆荷的头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荷将泪水抹尽后道:“我昨日奉小姐的命去请郭品超,不料傍晚时分到到他的医庐时他却不在家,我问他屋子旁边的邻居他去哪时应诊了,邻居却说他已经有好几个月不在家了,上次出门前说是要到楚家来给老爷冶病,还是我把他给请走的。” “他一直没有回家?怎么可能?”楚晶蓝奇道,她想起那一日郭品超离开楚家,却连一句辞行的话都没有说,只是郭品超行事素来都有些不太靠谱,再加上那一日她的心中也有事,又哪里还顾得上去理会郭品超,如今想来,他那一次无声而去,只怕还有其它的隐情,因为他平日里只要不应诊,都喜欢躲在他屋后的药房里配药,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铁定是出事了。 “是真的。”圆荷又应道:“我也不信邻居的话,还亲自到他的屋子里去看了看,却见里面已经结了不少的蜘蛛网,看那情景,当真是许久都没有在家里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一时间也猜不透郭品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又问道:“他不在,你回来便是,又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圆荷听他这样一问便又轻泣道:“我见郭品超不在,便起身回家了,没想到在路上却遇到了万知楼和乌家的人大打出手,我心里害怕,便想绕道而行,不料他们竟是极为凶悍,也不管我是不是过路的,拿着刀子便朝我砍了过来,我顿时吓得六魂无主,只得发了疯的逃命,好在车夫机敏,拉着我躲在干枯的芦苇丛里,才躲过了这一劫!我当时若是跑得慢了一些,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什么?乌家和万知楼的人打了起来?为什么?”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愣了一下,乌家虽然也是杭城中的大户人家,可是乌家和楚家、安府不一样,乌家是做漕运生意的,说白了,做漕运是需要在道上混的,黑白两道都要有人,楚晶蓝也知道,乌家在一定的程度上是有些势力的,只是乌家再有势力也不可能和万知楼去拼啊! 圆荷轻声应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夜里迷迷蒙蒙的听到他们说乌家要涨漕运费,五少爷不同意,直接将安府运米的生意全部转给了万知楼,乌家听到这个消息就恼了,昨夜里带人去劫安府的米粮,结果遇到了万知楼的人,然后就打起来了。” 楚晶蓝没有料到事情会是如此,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府和乌家因为的乌有极的死已有嫌隙,却没有料到关系竟已如此紧张,劫粮?真亏了乌家想得出来。 万知楼是江湖第一大帮,乌家又岂是对手! 她浅浅的道:“原来如此,倒累得你受惊了!好好去洗涑一下,然后好好休息!红绫,你去小厨房帮圆荷去煮一杯宁神茶来!” 红绫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圆珠和圆荷最亲近,当下便扶着她去净房里洗涑。 楚晶蓝却在那里沉思,想起昨夜里安子迁说他最近忙着处理安府的事情,看来是不假,安府里漕运的事情一直都是交给乌家在做,他一上任,只怕是乌家觉得他好欺负,所以才会想趁这个机会涨价。而安子迁的万知楼早就掌管了整个杭城的水域,只是一直以来和乌家是两不相侵,而如今安子迁一上任,乌家便相欺,安子迁又岂会由着乌家去欺负,此时将万知楼的招牌一打出,乌家竟还敢去招惹,那么背后一定有所依傍吧! 一想到这里,楚晶蓝的眸光便深了些,只觉得自从她嫁到安府之后,好像就没有一天安生过,所有的事情都接踵而来,当真是让人应接暇。 她伸手抚了抚额头,想起上次安子迁送她的那块木牌,她伸手掏出来细细的看了看,心里不禁有些不太安稳,隐隐觉得似有大事要发生了,而安子迁只怕是也知晓一二,这块木牌只怕还有其它的作用。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昨夜里还和他说要细细的想想两人的事情,此时却又为安府和楚家担忧了起来。她原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女子,那些利害关系,她只需要微微一想,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心里不禁一片暗然,心里没来由得竟又为他担心了起来。 他今日一早将她送到府衙之后便离开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去处理昨夜里和乌家打架的事情了。而安子迁为了保住安家,却又不知道会如何应以朝庭和洛王。 这段日子,她也细细的想过许多事情,昨日里大少爷和苏壁城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偶然,她的眸子微微一合,苏壁城是苏家的人,也是苏连城的弟弟,这里面隐含着的关系她想想也能知道的。而她也从未听说过哪一个京官能回家省亲省这么长的时间,要么是深得皇帝的器重,要么就是身负其它的使命。 其它的使命?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是啊!一定是有其它的使命,否则为何苏壁城会莫名其妙的和大少爷走在一起,否则乌家为何会有胆子敢与万知楼为敌。 苏连城,你当真是的狠角色,竟是早早就在布置一切了,你若只是恨我而摆出这么大的阵式,那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楚晶蓝缓缓站起身来,那边红绫已将宁神汤煮好,圆荷也已洗净换好了衣服,此时已回偏房去休息了。 她的眸光微敛,纤长而秀美的手指头却扶着椅背,轻轻的敲了敲,她想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安子迁走到她面前也没有看到,等她觉得有一双温柔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安子迁的俊颜已近在眼前了,他的眼神浅淡,看起来满是云淡风轻之感。 她的心尖微微一颤,他这副样子又哪能看到一丝危机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楚晶蓝轻声问道:“铺子里的事情还处理的过来吗?” “有什么处理不过来的,都是那些锁事。”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昨夜里和人打了一架,惹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那件事情还把表哥给牵扯了进来,如此一来,表哥倒是把我恨到了极致。”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子迁又问道:“大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许知府还在查证,现在画舫上的那些供词都是对大少爷有利的。”楚晶蓝淡淡的道:“但是即便如此,大少爷只怕也得被流放了。” 安子迁缓缓的道:“如此也好,大哥自小便没有吃些苦头,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若是知错放诲改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大少爷从未吃过苦,流放的那种罪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依着大少爷以往的性子,只怕也是难以接受的。而他的眼睛如今也瞎了,依着大少爷强烈的自尊心,不有说流放了,就是这件事情他只怕都是受不了的。 “你觉得大少爷会改吗?”楚晶蓝淡淡的看着他道。 安子迁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看到他那一记笑容便知道了他的想法,她的眸光深了深,却也没有说话。 过一片刻,安子迁又道:“我今夜约了表哥在千峰顶见面,可能今晚不能回来了。”今日刚好是他和苏连城七日相约之期,苏连城等了那么久,这中间又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的确是该用银面阎罗的身份见一见了。 楚晶蓝闻言微愣后道:“约在千峰顶?什么意思?你是要以另一重身份和他见面呢?” “迟早都得见的,不是吗?”安子迁微笑道:“表哥这一次回杭城,一部分是因为安府,另一部分都是为了万知楼,这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是如今却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比较妥当。” 楚晶蓝的眸子里温和了些,安子迁却又笑道:“你说你累了,我也觉得有些累了,所以我决定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截了当的和你说好了!” 楚晶蓝微笑道:“如此甚好!”她的话说到这里,不知怎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 安子迁最初也在淡笑,见她后嘴想吐,再细细一看,只觉得她的脸色极不好,便微皱着眉头道:“怎么呢?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好?” 楚晶蓝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精神一直都不太好,还总是恶心想吐,改天找个大夫看看。” “不要改天了,就今日吧!”安子迁微愠道:“自己身体不舒服了,就不要硬撑!”他的话一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看那架式,是要亲自去请大夫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四章 楚晶蓝抬眸看着安子迁,他却已走了出去,亲自去请大夫去了,她的心里一暖,却在他的身后道:“你就不怕误了你和苏连城见面的时辰?” “误了便误了,反正是他想见我,又不是我想见他。”安子迁回答的理气壮,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此刻的心已尽数落在楚晶蓝的身上,其它的事再重要也排在后面。 楚晶蓝眸光浅浅,却没有再拦他,秋韵在她的身边轻声道:“五少奶奶,姑爷的心中还是有你的,一见你不舒服便亲自去请大夫了!” 楚晶蓝看了秋韵一眼,却没有出声。 正在此时,许晓玉掀帘子进来了,她微笑着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只说前夜姐姐回楚家呢?” “你知道了还问?”楚晶蓝浅笑着看着她道:“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哪里敢看姐姐的笑话!”许晓玉浅笑道:“在我的心里,可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姐姐,是前天夜里五少爷来找我了,和我说了好一会话。” 楚晶蓝笑了笑,许晓玉却又问道:“姐姐就不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楚晶蓝看着她道:“你来这里不就是想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许晓玉咧嘴一笑,在楚晶蓝的面前坐定后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楚晶蓝继续浅笑,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眨了眨后道:“其实他去找你也不过是想让你来劝我,那些话你不必再在我的面前重复了。” 许晓玉微笑道:“我才不需要重复了,依着五少爷的性子,只怕是什么认错的话都说了,听说昨晚夫人还陪着他来给姐姐跪下请罪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他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我虽然觉得这一次他做得有些过份,只是姐姐也固执了一些。五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姐姐却是极清楚的,他若是不愿,只怕也没有人能让他跪下。他那件纨绔的外衣虽然还穿在身上,可是如今却已满是男子汉的气息了。”许晓玉看着楚晶蓝道。 对于许晓玉说的这些,楚晶蓝自是知道的,她只是浅笑,却没有说话在。 许晓玉却又道:“依我看,苏秀雅虽然是该死的,可是五少爷也是个重情之人,所以才会上那样的当,而我始终觉得,五少爷经此一事之后,是断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楚晶蓝淡笑着喝茶,没有应声。 许晓玉却急了,一把将她手中的茶杯夺下来放在桌上道:“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晶蓝浅浅的道:“你来不是让我听你说话吗?你就把你心里想说的话一次全说完,我在这里听着了。” 许晓玉闻言却满是挫败,她看着楚晶蓝道:“我真的不是来给五少爷做说客的,姐姐是没有看到前夜里五少爷对洛冰的态度,可就再也没有以前他对女人的温婉了,依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已经在想办法将洛冰送出安府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依旧没有说话,许晓玉又道:“姐姐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如今大少爷出了事,其它的少爷们都是庶出的,再不能和五少爷一争高低,这一次老爷出门前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五少爷,说到底,整个安府如今已在五少爷的手中了,只是这中间还有一些风浪,五少爷虽然有些手段,但是有些事情姐姐也得上心了。” 楚晶蓝自然是听得出来她的另有所指,当下只是浅浅一笑,许晓玉也不知道她的话楚晶蓝听进去了多少,却也知道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两人在屋子里闲聊,安子迁已经带着苗冬青回来了,楚晶蓝看到苗冬青微微一怔,顿时明白安子迁自从经历大少爷的事情之后,对大夫没有太多的信任。只是她以前却并不知道,苗冬青居然也通晓医术。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细细的告诉了苗冬青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安子迁一听她说她已有几日没有吃好,心里不能不禁便着起急了,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你怎么能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像你这样的情况,早就该看大夫了!” 他责备完她后又道:“冬青,她怎么样?没事吧!” 苗冬青把了把脉后微笑道:“属下要恭喜门主和夫人了!夫人这是喜脉,从这脉像上看,应该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安子迁听到苗冬青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睁大一双眼睛道:“冬青,你方才说什么?” “夫人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她方才说的那些症状全部都是害死症状!是不打紧的!”苗冬青微笑着道,那双眼睛也满是喜悦。 楚晶蓝听到苗冬青的话也愣了一下,前世她经常在电视里看到孕妇害喜的症状,此时想来和自己还真是极像的。只是这一段日子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又和安子迁之间也有一些矛盾,一直以为是自己忧思过度,所以才会食不下咽,贪睡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前段日子太过劳累,没有料到却是自己有孕了! 她再细细一想,好像自己的月事这个月并没有来,因为之前她的月信也一直不准,所以这一次没有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料到,自己竟是有孕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抚上了还是一片平坦的小腹,这腹中真的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吗?素来冷静的她此时也动了容,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顿时散发着惊奇和喜意。 安子迁此时却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了,那嘴角直咧向耳根。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散发着无边无际的喜悦,温柔的光华浅转动,原本微显阴暗的屋子顿时亮堂了不少,细长的眼睛更加细长了,给他那张原本就有些阴柔的脸上平添了更多的温柔。 他欢喜的一把拉过苗冬青的手道:“我要做父亲了吗?” 苗冬青微笑着道:“再过八个月,门主便要做父亲了!恭喜门主!”说罢,他竟站起身来朝安子迁长长的一揖。 安子迁得到确定之后顿时喜出望外,他居然一把将苗冬青给抱了起来,欢喜的道:“真是太好了,我要做父亲了!”说罢,他竟抱着苗冬青转了一个大圈。 安子迁平日在万知楼的门众前多是稳重而老练的,虽然不是不苟言笑的人,话却并不多,这样的动作,在苗冬青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他身材高大,被安子迁这么抱着一转也有些不太适应,他当下轻咳一声道:“门主,我的头有些晕!”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话后才将手放了下来,伸手挠了挠头后道:“我知道了!”他原本想板着脸的,只是心里实在是太过欢喜,那张脸却是无论如何也板不起来,那明媚的笑意就如同春风一样自他嘴角吹起,一直向他的整张脸漫延开去,然后直达眼底的深处。 苗冬青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当下忍不住掩嘴轻笑。 安子迁此时已经顾不得他了,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晶蓝,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我快要做父亲了,你也快要做母亲了!” 楚晶蓝心里虽然也欢喜,却在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之后终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听到他的话后轻轻点点了头。 那边许晓玉和几个丫环却也乐坏了,一个个忙凑到两人的面前说着吉利的话,圆荷原本在屋子里休息,一听到这个消息,觉也不睡了,看着一屋子快乐的人,她的眼里先是欢喜,紧接着却又有了淡淡的担忧。 安子迁心里实在是太过欢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来发泄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想要去抱楚晶蓝,却又怕伤到孩子,当上便在屋子里翻起跟头。 屋子原本就不大,又哪里能经得起他这样的翻跟头,他才翻了一个,脑袋便不小心撞在了墙上,“砰”的一声让一屋子的人侧目,他却一边揉着头一边笑着道:“不打紧,只是碰了一下头而已。” 他这一个举动引得一屋子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许晓玉笑道:“五少爷都高不傻了,头撞上墙竟都不知道痛了!” 楚晶蓝看着他近乎傻气直冒的样子,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此时的他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而苗冬青却完全傻了眼,他心目中那个成熟稳重的门主,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安子迁瞪了一眼傻愣愣的苗冬青后然后厉声道:“今日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苗冬青听到他这一句话终是回过神来了,他忙道:“属下知道,门主尽管放心。” 安子迁板着的脸实在是维持不了多久,他又奔到楚晶蓝的面前傻笑道:“晶蓝,辛苦你了!”说罢后他却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后道:“都怪我不好,这几天让你受委曲了!” 他这一下打的货真价实,顿时右边的脸便有了五个手指印,还高高的肿了起来,那双原本一片欢喜的细长的眼里也满是悔意。 他这一下来的有些突然,屋子里的人再次愣了一下,楚晶蓝看着他那高高的肿起的脸轻轻叹息一声,只浅浅的道:“苦是没有受,只是心有些累罢了。” 屋子里其它的人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便都知趣的告了退,楚晶蓝却似又想起什么道:“我有孕之事大家知道就好,不可再告诉其它的人了,恐生其它的事端。”不管她是否原谅安子迁,孩子终究是她的,孩子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得护他周全,绝不能让孩子有一丝闪失。 如今虽然安子迁已掌管安府的米铺,可是其它几房少爷的心思还不明了,之前给她下毒的凶手还没有查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得小心行事。而她有孕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以往了,无论哪个环节出了一丁点的错处,只怕孩子都会有危险,而她的孩子,绝不允许有任何危险,所以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将这件事情先瞒下来。 而孩子一般要到三个月后肚子才会明显,有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 楚晶蓝的话一出口,屋子里其它的人很快也都想到了,而这一屋子人除了那些丫环外就只有苗冬青和许晓玉不是悠然居里的人了。 苗冬青不在安府里住,便也不需要担心他了,楚晶蓝的目光落在许晓玉的身上,许晓玉笑了笑道:“姐姐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些分寸我会把握好的,你可是你腹中孩子的小姨,断然不会让他有一分危险。姐姐说怎么做,便怎么做!日后我会天天跟在姐姐的身边,绝不会让姐姐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楚晶蓝微笑道:“如此便有劳你了!” 安子迁却又吩咐道:“今日苗冬青入府给晶蓝看病,门房是看到的,日后谁若是到悠然居里来打探五少奶奶的病情,你们就一致对外说是五少奶奶脾胃不调,明白吗?” 房里的几个丫环齐声答道:“明白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这才稍稍放了心,安子迁这才又道:“好了,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许晓玉和苗冬青对两人告了个退,然后缓缓的朝门外走去,许晓玉走到门边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双眸子里已满是喜悦和祝福,还有一丝淡淡的羡慕。 苗冬青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却伸手一把将她给拎了出去,将她扔到院子里之后道:“你若是真的羡慕的话,就去西京好了,那里也有一个人在等你。” 许晓玉知道苗冬青掌管着万知楼里的情报,而万知楼之所以叫万知楼,便是指其信息极为灵敏,所以江湖上传闻这世上没有万知楼不知道的事情。而苗冬青又掌管着万知楼的的情报,她和怀素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苗冬青的。 她的眸光暗了些,瞪了苗冬青一眼后道:“那是我的事情,你最后少管。” “只怕也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了。”苗冬青淡淡的道:“我今日刚收到消息,皇上为了断洛王的臂膀,设了一个陷阱给怀素,他如今只怕是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许晓玉大惊,一把抓住苗冬青的领子道:“怀素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不是说不关心他吗?”苗冬青微笑着道。 许晓玉愣了一下,只道他是在耍她,她顿时有些恼了,一把将他推开,他却又缓缓的道:“虽然我丰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但是事情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关心怀素的话,就应该去西京了,洛王为了自保,不见得会周全他。” 许晓玉的眼睛闪着灼灼之华,定定的看着苗冬青,而苗冬青只是含着浅笑看着她,那模样笑容浅浅,淡漠而又宁静,眸光里没有一丝闪烁。 良久,许晓玉终是咬着牙缓缓的道:“周不周全他也是我的私事,你最好少管!”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苗冬青看着许晓玉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好半天后才从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为什么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呢?明明关心的不得了,却还是装做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当真是不懂女人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便摇摇晃晃的出了安府。 安子迁半蹲在楚晶蓝的面前,一双眸子满是柔和的光华,楚晶蓝的眸子虽然最初是满满的喜悦,而到屋子里只余两人时,她的眸光便又有了一抹深沉,那浅淡的光华,让安子迁暗暗心惊。 他咬了咬唇后道:“晶蓝,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不会再让你们母子受半分委屈。”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坚定,那双如琉璃的眸子里已由最初的狂喜到现在的微微担忧。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今安府虽然不算太稳定,但是却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而他选择去见苏连城,便是暴风雨前平静,那丝危险而又不分静谥的气息,她也能隐隐从他的身上闻得到。 她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说话,安子迁缓缓站起身来道:“你那一日让我好好想的问题,我也细细想过了,我以前的确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但是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楚晶蓝看着他坚定的眉眼,心里微微一暖,她早知他是一个温柔多情的男子,她没有办法改变发他的性情,唯有让他对她珍而视之,心里也盼着他能如他说的一般,从今往后用心待她,不再让她吃苦,不再被人挑拔而断了夫妻的情份。 她的眸微微敛着,良久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后道:“记住你今日对我说的话。”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满暖暖的表情,他轻声道:“这话刻入我的骨髓里了,不会忘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伸手又轻轻抚了抚肚子,她轻声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安子迁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楚晶蓝一愕后道:“为什么?” “因为女孩子气必定像你一样聪明美丽。”安子迁看着她道:“我喜欢你的聪明和美丽,所以也想要一个像你一样聪明的女儿。” 楚晶蓝终于咧嘴浅笑了,她轻声道:“傻子。” 安子迁听到她近乎娇嗔的骂声,眼里更加温柔了,他又半蹲到她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大腿上低低的道:“晶蓝,日后我若是做错事情了,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许不理我!” “好像这一次是你不理我吧!”楚晶蓝的眸光浅浅的道。 安子迁朝她伸了伸舌头道:“我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直接上来扇我一巴掌,告诉我我做错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心里一直都不得安宁,想得最多的却安子迁的心里是否真的爱她。她在前世便知道这样的问题越想心里便越是不踏实,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却又细想起整件事情的始末,他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太阳符合他的性子,而他若是为了她而愿意改变他的性子,那么这样的男人定是爱她极深了。 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心里已经原谅他了,可是嘴上却依旧淡淡的道:“你的话我记下了,但是我不会那样去做,你最好不要让我动手,只为没有下一次。” 她的意思很明白,没有下一次就是他若是再出现这一次类似的事情,那么两人也便彻底完蛋了。他想起那一日她写休书时的坚定和狠决,他的心里便不由自主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后怕,当时若不是他厚着脸皮使诈,两人的误会只怕还没有这么快解除。 这样一想,安子迁对苏秀雅的怒气便又重了些。 楚晶蓝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该去见苏连城了。” “不去了,我今晚陪你。”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再说了,堂堂万知楼的楼主,又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现在去,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楚晶蓝闻言却有些想笑,安子迁却又眨着眼睛道:“外面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妻儿重要。” 楚晶蓝听他的声音透着一分慵懒,几分风情,她的眸子也晃了晃,安子迁却已将她打横抱起来道:“我今夜只想守着你。”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膛很结实,也很宽厚,她能听到他强劲而又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听着他的心跳,她竟觉得心里极度的踏实,只觉得就算是有再大的风雨,这个男子也能为她撑住。 她轻轻将眼睛闭上,油灯的光华印着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投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宁静的让整个夜也无声无息了起来。 这一夜,安子迁拥着她浅浅而眠。 而苏连城自从那一日得到安子迁的回复后,这一夜早早的就在千峰顶上候着了,初春的千峰顶一到夜间冷的怕人,那刺骨的寒气在山顶上回旋,他虽然身着棉衣和大麾,但是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他的身边没有带一个人,只是一个人望着天边的孤星冷月发呆,而这一等却让他从傍晚等到天明,却始终没有等到银面阎罗。 他看了一眼从东方初升的朝阳,墨色地袖袍下的手握得紧紧的,他咬着牙道:“银面阎罗,你不要欺人太甚!” 山谷幽幽,山峰凛凛,树木刚刚露出一点点芽,却让他觉得整个世界残破不已,让他的心里一片阴冷。 他轻轻的动了动,却发现昨夜站了一夜,脚已经发麻,他原本就是一个弱质书生,昨夜里守在这里,全凭一口气,此时心已冰冷,恨意却暗生,身体竟也撑不住了,一脚踩上石子,石子一滑,他的身子一歪,便已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的甚重,苏连城好半晌才爬了起来,欲用手撑着站起来,却发现手痛的厉害,他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的手掌在方才摔倒的那一下,被石子划了一道一寸来长的伤痕,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摇摇晃晃的走下了山峰,山下早有马车泊在那里,他坐着马车回到苏府,却发现苏壁城的尸体已经被送了回来,此时正用白布裹在那里,不见苏老爷,却见苏秀雅红着眼睛站在苏壁城的尸体前,却没见眼泪。 他愣了一下,那边苏秀雅已看到他回来,当下忙迎上来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方才许知府将二哥的尸体送回来的时候,父亲看到了,当下便气晕了过去。” “你怎么不去照顾父亲?”苏连城先是点了一下头,然后哑着声问道。 苏秀雅咬了咬唇道:“有各位哥哥和嫂子照顾父亲就好,我想在这里陪一下二哥。” 苏连城的眸光里一片幽暗,苏秀雅又轻声道:“大哥,二哥是被安子轩杀的!”那一日由于楚晶蓝巧妙的说了几句话,便让整个画舫的供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苏壁城对大少爷动了杀机,而苏壁城的死更像是意外。 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寒意人,他轻轻点了点头,苏秀雅又道:“大哥,你一定要替二哥报仇!”她的眼里带着浓重的恨意,那张白皙的脸却因为浓烈的恨而微微有些扭曲,原本应该是极漂亮的脸也显得有些阴暗,不再那么美了。 苏连城没有回答,却扭头看了一眼苏秀雅,良久,他才缓缓的问道:“你怎么一大早就回来呢?如海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吗?” 苏秀雅一听到他的话,原本只是泛红的眼睛泪珠“哗”的一下便全滚了出来,她无声落泪,却没有回答苏连城的问题。 苏连城对于苏秀雅这个小妹妹是格外疼爱的,他看到她这副样子便皱着眉头道:“出什么事呢?” 苏秀雅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被如海休了!” “好好的如海怎么会休你?”苏连城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自然是知道一个女子被夫家休了,日后是什么样的命运,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担心。 苏秀雅咬着唇道:“是楚晶蓝,是她设计让姑母到杜家给我泼脏水,让我抬不起头来,父亲和母亲又是迂腐之人,自然就信了姑母的话,然后便让如海休了我。我和如海原本就是不同心也不同德了,如今这样休了倒也好。” 苏连城却不依了,他寒着脸道:“姑母素来疼你,又和楚晶蓝一向不合,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许隐瞒!” 苏秀雅见苏连城动了怒,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独独将她设计让安子迁把麝香手串送送给楚晶蓝的那一段给隐去了,只说是楚晶蓝栽脏陷害。 苏连城原本就对楚晶蓝有极大的成见,此时听到苏秀雅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他重重的一拳打在一旁的墙壁上咬着牙道:“楚晶蓝,你是恨我恨的想将整个苏府的人都算计进去吗?你怎么能如此狠毒!” 他原本就受了风寒,昨夜又一夜未睡,这么多天来又一直憋着一口气,昨天晚上又被银面阎罗爽了约,心里早就积了一大口的怒气,此时这般用力打下去,只震的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痛,他只觉得嘴里一甜,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苏秀雅回到苏家后,原本就是在这里等他回来,想让苏连城帮她撑腰,此时看到苏连城口吐鲜血,她顿时大惊,一把扶住苏连城道:“大哥,你怎么样呢?” 苏连城的身体已撑到极限,此时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便重重的朝后倒去,苏秀雅拼命将他扶住,原本还有些倔强而清冷的性子,在这一刻终是完全暴发,她大声哭道:“大哥,你不要吓我!来人啦,快来人啦!” 那些家丁早听到动静,忙过来帮忙,将苏连城扶进了房间,王大夫原本正在给苏老爷看病,原本想出门,却又被家丁叫了回来,又忙去给苏连城看病。 苏连城的病原本并不重,只是心中郁气所致,王大夫给他施完针之后他便醒了过来,他一看到王大夫便想起了他和楚晶蓝洞房花烛夜的事情,想起楚晶蓝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只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凉薄的女子,一个女子的心肠怎么能如此狠毒。 苏秀雅见他醒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泪水早已抹尽,她将王大夫送出去之后坐在发他的床前道:“大哥,大夫说你是气血攻心,你日后可千万不要再动气了!” 苏连城见她眉目里满是温和,那浓烈的关心却是无论如v何也掩饰不住,他暗想这个妹妹是长大了,越来越体贴人了,却不知苏秀雅此刻想的不过是他若是出事,二叔虽然官阶很高,可是一直在京中任职,是无论如v何也不会管她的事情,而苏府除了苏连城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对付和最安府了,她的仇,到如今也只有苏连城能替她报了。 苏连城轻声道:“我知道的,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是有数的,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苏秀雅含泪一笑,苏连城的话是那样说,心里却没有底,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安府到底有多强大,楚晶蓝又还有什么后着,只是看着如此软弱的苏秀雅,他突然觉得自己当真是极没用的,竟是连自己的弟妹都无力保护! 楚晶蓝和安子迁这一晚相拥而眠,早上才一起来,安夫人又来了,秋韵给她奉上茶水,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起床,想要责备几句,却又想起如今安老爷不在家,她就算是想做什么事情也没有法子,只能靠着楚晶蓝去周旋了。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却只是淡淡的道:“母亲今日好早,我还未去给母亲请安,母亲一早便来了!” “我昨夜听闻你身子不好,心里挂念。便过来看看,你的身体可好些呢?”安夫人一边说着关切的话一边向楚晶蓝行了一个大礼。 楚晶蓝忙伸手将安夫人扶起,又朝安夫人行了一个家礼,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道:“只是吃坏肚子而已,有劳母亲挂心了。” 安夫人满脸关心的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远溪,你日后可得照顾好晶蓝,吃坏肚子可不是小事,知道吗?” 安子迁忙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日后必定倾尽心力照顾晶蓝,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甚是满意,当下缓缓的道:“如此甚好,晶蓝若是身子没事的话,就去一趟府衙吧!” 楚晶蓝乖巧的道:“是!我用完早膳便去。” 她的从善如流让安夫人极为满意,只觉得楚晶蓝也没有她以前想的那么难以相处,这样好好说话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走出悠然居。 她才一回去,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是淡淡的笑意。 用过早膳之后,安子迁和许晓玉一起送楚晶蓝去了府衙,楚晶蓝知道安子迁手中还有许多事情,便让他先去安府的米铺,安子迁还不愿意走,许晓玉斜了他一眼后道:“五少爷,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能碰姐姐一根汗毛!” 安子迁的眼里还是有些担心,楚晶蓝也笑道:“其它的地方可能有危险,但是府衙里却不可能有危险的,你就放心好。” 安子迁想想也有道理,这才转身离开,心里却还在寻思,楚晶蓝出门只有许晓玉一人跟在身边还是不太妥当,寻思着要将红梅和绿叶两人调一个过来跟着许晓玉一起保护楚晶蓝。 他这么想着离开,却在门口看到官差将苏壁城的尸体往外运,他看着苏壁城的尸体,心里没来由的又有了几分无可奈何。 楚晶蓝等了片刻之后许知府便迎了出来,对着她一通点头哈腰后道:“郡主,这案子到如今也算是有个大致的了结了,虽然是苏壁城先动了杀机,但是必竟安子轩是弄出人命来了,依着西凤国的律法他应当被流放,只是这安子轩前夜里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不太正常,大夫说他是受惊过度,神志有些不太清楚,只怕是疯了。” 楚晶蓝闻言微怔,没料到大少爷竟是如此不经吓的,只是又想起大少爷先是在武帝庙前受了惊,然后又出了苏壁城的事情,他承受不住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如此一来,安夫人只怕会彻底承受不住了。 她的眸子转了转,却又觉得这对大少爷而言只怕是最好的结局。 她淡淡的道:“若是大少爷真的疯了的话,不知道许知府该做何处理?” 许知府见她眉目淡淡,思索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道:“依着西凤国的律法,他若是真的疯了的话流放之罪是可以免除的,交纳一定的罚金之后也可以将人带走,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楚晶蓝轻轻的问道。 许知府看着她道:“只是苏大人那里不太好交待,卑职是怕苏大人怪罪……” 楚晶蓝微笑道:“许大人和苏大人同是五品官员,用得着看苏大人的脸色吗?再说了,许大人也是秉公办案,大少爷又是真疯,这又打什么紧?” 许知府的脸上依旧满是担心之色,他看着楚晶蓝道:“郡主说的是有道理,只怕苏大人不是这么想的。依着以往的例子,尸体在验完之后,三日内就得送回家,卑职今日一早便将苏壁城的尸体送到苏家了,只怕苏大人不会就此罢手。” 楚晶蓝听许知府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想将皮球踢出,由得苏家和安府去商量了,真要弄个头破血流也和他不打紧。 她心里暗骂许知府好算计,心里却是有些恼的,她淡淡的道:“那大人就依法将大少爷流放好了,这样也就是绝了苏家的说词了,大人也不用难做了。” 许知府的脸色顿时便变了,楚晶蓝又淡淡的道:“大人一早等我来,不就是等我的这句话吗?怎么如今等到大人要的话了反而犹豫了吗?是大人还有另外的打算吗?” “没有!没有!”许知府急着否认道:“只是有些心疼安子迁罢了,他都疯了还流放只怕会伤到其它的犯人。” 楚晶蓝淡淡的道:“大人既然如此觉得,就如此对苏连城说便是,他也算是和大少爷一起长大的,想必也不会为难。而他若是真的为难大人的话,大人可以直接告诉他,大少爷已经疯了,活着的只怕会比死去的更痛苦,还不如留着大少爷好好折磨。” 许知府没料到楚晶蓝会这样说,顿时呆了一下,楚晶蓝却又问道:“大人还有其它的事情吗?若是没有事情,我便先回去了!” “恭送郡主!”许知府躬着身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五章 楚晶蓝淡淡一笑,一转身便带着许晓玉离开了府衙,到中午的时分,圆荷过来问道:“五少奶奶,你约了杭城的那些夫人吃饭,如今时辰已到,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你去便好。”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就对那些夫人说我的身体不好,原本是想和大家一起热闹,昨夜里吃坏了肚子,昨夜一夜未睡,早上醒来这后到午时便喝过药后又睡下了。” 圆荷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什么,当下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许晓玉却不明白楚晶蓝为何要这样做,当下睁大一双眼睛看她,她却云淡风轻的道:“我请那些夫人吃饭,是以郡主的名义请的,却又是以安府的儿媳的身份不去吃饭的,她们稍微聪明一些的便应该知道我和夫人的意思是不同的,日后在答应夫人的事情时只怕还得考量一二。”   她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在安府也蛰伏了许久,一直以来都处于被动地位,以前是他们不欺到她的头上来,她便不在乎,也懒得去处理安府内那些别有心思之人。而如今却是不行了,她有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绝对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害到她的孩子,所以也该让安夫人知道她的手段远远不止安夫人想的那样,她得让安夫人彻底明白,她以前的隐忍和淡然不过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许晓玉的眼睛却睁得极大,她本是江湖儿女,素来在而化之,而在安府呆了几年之后,看到了安府里那些宅斗,对女人的斗争也了解一二,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楚晶蓝这样不着痕迹的手段,人未至,那些机关却早已布下,而且是在不动声色间布下,日后安夫人就算是问起这件事来也拿不住她的任何错处。 许晓玉轻声道:“其实以姐姐的本事,府里的那些女人只怕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 “我倒不这样认为。”楚晶蓝缓缓的道:“她们若真的是草包的话,那么就不会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查不出来之前向我下毒和对马下毒的是什么人了。” 许晓玉的眉头微皱,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所以从来都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因为稍稍的疏乎可能就有极严重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往往都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了的。”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那一句“那样的后果往往都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却触动了她的心弦,她的眸子一时间有些飘渺。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问道:“你有心事?” “苗冬青说怀素有危险。”许晓玉轻声道。 楚晶蓝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浅笑道:“担心他呢?” 许晓玉缓缓的道:“不知道,昨日苗冬青说完之后来我就一直有些心绪不宁,想见他,却又有些恼他,说到担心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一次他若是真的有事,我怕我自己日后都不会安心。”说完,她的头轻轻低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她的表情,那模样分明是一个恋爱中的苦恼女子,许晓玉对怀素的情只怕远比她自己预期的要深得多,她轻轻拉起许晓玉的手道:“真担心他的话就去找他吧,总不能让自己一直在这里瞎想,对不对?” “可是姐姐才刚有了身孕,安府的人又没有一个省心的,我这个时候离开,怕姐姐会应付不过来……”许晓玉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浅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有五少爷在我的身边,到时候出门的时候就带上红梅和绿叶,她们虽然没有你谨慎,可是却也是会武的,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处理的妥当。而在安府的话,你原本便是个妾室,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那些明面上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火,不可能真刀真枪的来。我的身边还有圆荷她们,她们也是极细心的人,平日里处事也小心,那些人害不到我的。” 许晓玉眼睛微微红了红,轻轻咬着唇道:“可是我不放心姐姐。” “其实不放心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楚晶蓝看着她道:“怀素深得产父王信任,若是他出了事情,那必定是皇上向父王下手了,而父王若是都保不住他的话,那事情必定是极大的,你一个女儿家只身去西京,那有多危险我也是知道的。” 许晓玉轻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那些事情我会小心处理的。” 楚晶蓝伸手轻轻替她将额迹的发绾到耳后轻声道:“记住,到西京之后,万事都不可冲动,若是真有什么险处,你就告诉父王你是我的妹妹,他应该会周全一二。”说罢,她褪下手上的那一串红玛瑙手串戴在了许晓玉的手上。 许晓玉听她这样一说便知道她是真的在替自己考量了,怀素有险,她一定会去洛王府的,而洛王府里的守卫森严,那时候若是惊扰了守卫,那便当真是极危险的事情,而之前洛王虽然见过她,可是却还是存了几分别样的心思,若没有合适的身份,被斩杀也是极有可能的。楚晶蓝虽然不是洛王的亲生女儿,却也是洛王唯一的义女,那一重身份洛王只怕还是会有所顾念的。 许晓玉看了眼手中的红玛瑙手串,眼眶已经湿了,楚晶蓝又缓缓的道:“为手串是对上封我为郡主的时候父王送的,你拿着它,他必定认得出来。 许晓玉看着楚晶蓝道:“姐姐,这手串我不能收,洛王以前见过我的,知道我是银面阎罗的人,此是又成了姐姐的妹妹,像洛王那样心思周密的人,必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只怕会连累姐姐和五少爷。”说罢,她又将手串戴到了楚晶蓝的手上。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当时你和五少爷去飞燕楼去盗异域莲花的时候,只怕父王就已怀疑了一二,虽然现在万知楼朝庭一直想要剿灭,可是在如今这个关口,只怕不管是皇上还是父王都想要收为已用了。而我是父王的义女,早已失去了要在皇上和父王面前站队的权利,五少爷是我的夫婿,我出事必定会牵连到他,牵连到安府,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拿着手串到父王面前的话,依着他周密的性子,他只怕都能猜出来我对万知楼的事情也是知晓的,让你去便是告诉父王万知楼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许晓玉微微一呆,却知道楚晶蓝的这一席话不过是安定她的心罢了,只是细细一想却也是极有道理的。她对朝堂之事的体会并不比楚晶蓝浅,她曾在西京住过一段时间,早在多年前她就有些体会,又时常为万知楼做事,安子迁和苗冬青在她的面前也极少隐瞒那些事,所以她是知道朝中局势的紧张。 她轻声道:“可是姐姐……” 楚晶蓝微笑道:“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的!也盼着你和怀素能够早日打开心结,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许晓玉轻轻咬了咬唇,头低到了胸前,过了良久之后才缓缓的道:“如此我就先谢过姐姐了,姐姐在安府可一定得小心了。二少奶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也是个有心机的,大少奶奶失了大少爷的倚仗,就算是她有些心思,只怕也无力回天。三少奶奶虽然看起来凶的很,却是只纸老虎,倒是一向看似温和的四少奶奶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只是四少爷对米铺的事情一直都不太上心。六少奶奶虽然是个慎重的,但是心思却细致,不是那种恶毒之人,六少爷又是个沉迷于诗书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心思……” 她说到这里见楚晶蓝含笑看她,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些只是我的感觉罢了,姐姐的心里一定比我更加清楚,我这样说话倒显得有些不知轻重了。” 楚晶蓝淡笑道:“我以前以为你对安府的事情不太关心,没料到你倒是看得通透的。只是你以前一直都顶着五少爷妾室的名头,这一次离开就一并将这个名头给断了吧!”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回到地安府之后先是回到各自的屋子里,两人商议妥当之后,过了三日之后许晓玉便拉着洛冰来给楚晶蓝请安,楚晶蓝看到洛冰的时候微愣,很快就明白许晓玉是想用自己离开的事情警醒洛冰,让她彻底断了那些对安子迁的念头。 楚晶蓝已有一段日子没见到洛冰,今日见她穿了一件粉色的绿色缎面棉袄,整个人看起来娇美如花,许晓玉原本也是美的,可是被洛冰这么一比,倒显得少了一分女儿家的温柔之气,多了几分爽朗之气。 两人依着妾室见到主母的规矩给楚晶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许晓玉又如楚晶蓝初见时那样清冷,行过礼之后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洛冰自上次被楚晶蓝收拾了一次之后,心里便一直对楚晶蓝存了浓郁的恨,再加之前几日讨好安子迁不成又被安子迁训斥了一通,心里便更恨楚晶蓝了,她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对付楚晶蓝,但是有些事情却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只是守着规矩等着机会。 楚晶蓝受了两人的礼淡淡的道:“我平素并不太喜欢那些礼数,觉得那些事情做来实行是有些费神,只是母亲也说的对,那些规矩也是不能少的,日后你们也便日日过来请安吧!” 洛冰听到楚晶蓝的话微微一怔,不知道楚晶蓝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当下便轻声道:“五少奶奶说的是,婢妾和姐姐躲懒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好生伺候五少奶奶了。” 在大户人家里,妾室虽然是主子的女人,身份也比寻常的丫环要高,但是说到底却也还是半个下人,原本像楚晶蓝这样主母进门,这些妾室是要在旁伺候立规矩的。只是楚晶蓝平素并不太喜欢人伺候,再则也所他们别有用心,所以便将那一大堆的繁文缛节也一并免去了,她进门之后,从没有让任何妾室伺候过她。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身边也有些丫环,原本是不需要你们伺候的,只是昨日母亲对我说五房这边的妾室太过懒散,平素见到人也没有个礼数,狠狠的责备了我,昨夜我想了一夜,也觉得我对你们也实在是太过宽恕了些,所以才会如此。整日里在屋子里呆着,你们比我倒更像是主母了。” 洛冰忙道:“五少奶奶言重了,没有这回事,我们虽然没有来给五少奶奶请安,可是平素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做着各自的事情。” “你是没有,可是晓玉呢?”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许晓玉浅浅的道:“婢妾这段日子常到悠然居里服侍五少奶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妥。” 楚晶蓝的眸光冷了些,她淡淡的道:“是吗?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吗?”她慢慢的说着话,却把茶盏重重的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之上。 由于她放的有些重,那茶杯的盖子也被震开,茶水洒了出来,秋韵在旁看到这种情况,忙替她换了一盏茶。 许晓玉的面色如常,她浅浅的道:“婢妾若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五少奶奶指正,婢妾下次改了就是了。”她的神色里虽然隐隐可见谦卑之色,可是语气却又透着一分傲慢之色。 洛冰的眸光闪了闪,她看了一眼许晓玉,安子迁的这几个侍妾之中,她对许晓玉是一直存有敌意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安子迁待许晓玉比其它的妾室都要好,对她一直以来都尊敬有加。做妾室的心里都知道要撼动主母的位置是不容易的,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是对主母有恨也不敢明面上来,都是在背地里使一些小动作。可是对妾室就不一样了,两人又住的极近,不管是明里暗里洛冰都在想着法子给许晓玉气受,尤其是最近许晓玉常出入悠然居,能常见到安子迁,洛冰也曾找过机会想到悠然居来走动,可是还未进门,就已经被圆荷等一众丫环以各种理由拦在屋外。 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洛冰常明里暗里说一些难听的话给许晓玉听,意在激起她的怒气。而许晓玉从头到尾只都不给予任何回应,就像是耳聋了一般,她的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楚晶蓝教训许晓玉,她的心里便无端端的生出了许多快感,只觉得这两人吵越厉害越好。 只是楚晶蓝的气场甚强,这么一摔杯子,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极为压抑,洛冰的心里也极为不舒服,那些欢快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浓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改进?你当真认为一个人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吗?” “圣人有云,人恒过,孰能无错,只要能有改正便好。”许晓玉淡淡的道:“再说了,婢妾所做的事情也是五少爷让我去做的,如今大少爷身陷牢狱之中,这安府还不迟早都是五少爷的,婢妾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不对。” “你竟还不知错!”楚晶蓝怒道:“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妾室能说的吗?许晓玉,你不要仗着五少爷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 许晓玉似乎也知道自己有错一般,却依旧不太服气,她微微抬眸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婢妾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真不知道哪里有错!夫人原本就只有大少爷和五少爷两个儿子,依着安府的家业传嫡不传庶的规矩,安府的家业迟早都需要五少爷去打点,这样的事情在安府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晶蓝冷笑道:“你还必顶嘴了!” 圆珠也站在一边道:“五少奶奶平日宽厚待人,却不料这些人竟是如此的知进退,遇到良善的主母便觉得好欺负了!五少奶奶,依我看,这种人就得狠狠的掌她的嘴!让她知道祸从口出!” 楚晶蓝看了许晓玉一眼又看了圆珠一眼后正欲说话,圆荷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而进,手里拿着几样东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少奶奶,这是从大姨太房里搜出来的,和钱掌柜说的物事一模一样。” 楚晶蓝看了那些东西一眼,然后不冷不热的道:“许晓玉,你不但嘴巴长进了,心也不小啊!竟敢背着我和五少爷私下里收受贿赂!怎么,你真觉得钱掌柜那个不能财的儿子能做管事吗?” 许晓玉的面色微变,却依旧淡淡的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婢妾是那么认为。而婢妾如何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少爷如何认为。昨夜里五少爷也认为婢妾说的极有道理,钱掌柜之子虽然没有太大的才能,可是为人稳重老成,做个管事还是可以的。” 洛冰听到许晓玉和楚晶蓝的对话愣了一下,没有料到许晓玉竟已经能够在安子迁的面前吹枕边风,而且胆子大到借着安子迁的名义收受贿赂!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深沉,原本只是看戏的心情也有了几分别样的凝重,只觉得似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的头微微低下,眼珠子却转的快了些,却很快将头抬起来道:“姐姐,我平素一直认为你是个稳重的,不想你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这样做将置五少奶奶于何地?” 她这一句话便有了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了,说完之后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许晓玉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她看着洛冰道:“你此时这样说又有什么意思,谁不知道你以往还不是削尖了脑壳想要赚钱,上一次我就亲眼看到你在后巷收了别人一个包裹!” 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只是看戏的洛冰脸色也变了,她轻咬着唇道:“姐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收了别人的包裹!” 许晓玉不理她,只是淡淡的道:“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虽然时值正午,可是天气却阴沉的很,那男人一身的灰布衣裳,头上戴着一个范阳笠,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身上都是刺骨的寒气。妹妹,那个男人又是谁啊?” 洛冰听到许晓玉的话后脸色顿时大变,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洛冰道:“我之前听说你是一个孤女,跟了五少爷之后便彻底和以前的那些朋友断了关系,难道不是这样吗?” 洛冰的心尖儿直颤,却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轻轻的一字一句的道:“姐姐,我一直都敬你重你,你竟是连这样莫须有的事情都能编得出来!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件事!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撒到我的身上,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狠毒?”那件事情若是坐实的话,经由府里人一传,那只怕就是私通了,日后只怕再不能呆在安府了。 许晓玉冷笑道:“有没有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就不想多说了,再说了,我这一次的事情做得如此隐秘,五少奶奶也查了出来,你觉得你的事情就当真没有人会知道吗?”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眸光深了些,浅浅淡淡的光华全落在许晓玉的身上,许晓玉也回看着她,眼神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坚定。只这一记眼神,楚晶蓝便知道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当下眼睛微微一眨,眼睛却朝洛冰看了过去。 洛冰一看到楚晶蓝的眼神,身子便微微的抖了一下,她忙跪下道:“五少奶奶,姐姐今日被你捉了错处,自己知道今日是要出事了,所以便编出那样的事情来害我!还请五少奶奶明查!”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你若是没有做的话,又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洛冰的脸色一变,看向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她瞬间便冷静了下来,然后气定神闲的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是真是假五少奶奶一眼便能看得请楚。” 楚晶蓝见她这么快就能镇定下来,心里微微一惊,才发现以前当真是小看了洛冰,她竟能如此轻松自如的探控制自己的情绪,日后只怕还得对洛冰也上几分心思,她淡淡的道:“我自是分得清楚,因为我也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被人知道。” 洛冰这一次脸上却未变半分,只淡淡的道:“五少奶奶说的是!”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看着许晓玉道:“许晓玉,你可认罪?” “我的把柄都被你抓住了,又有什么不能认的。”许晓玉淡淡的道:“再说五少奶奶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费了那么大的心力不就是想要拿我的错处吗?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只要你不怕五少爷因此对你心生嫌隙就成,反正这包袱里的东西五少爷也是知晓的。” 说罢,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眼里写着骄傲和不屑两个字,那神情里,分明还有几分得意。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知道五少爷很是宠你,只是我却不信五少爷会对你说那样的话!” 许晓玉轻哼了一声,楚晶蓝已轻声吩咐道:“来人啦,去把五少爷请来,我倒想看看五少爷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许晓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腰板挺的直直的跪在那里,那模样颇有几分清高和冷然之色,洛冰就跪在她的身边,楚晶蓝也不让洛冰起来,洛冰便只能直直的跪在许晓玉的身边,那模样倒似两人都犯在错,楚晶蓝在处罚两人一样。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安子迁大步走了进来,他一掀帘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眉头微微一皱,他还未说话,原本一直冷然的许晓玉却大声哭起来道:“五少爷,你来的正好,我依着你的意思收了钱掌柜的的东西,可是夫人却说我是打着五少爷的名头敛财,还要打我,五少爷,你可得为我做主才成啊!” 饶是楚晶蓝早就知会过安子迁,他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愣了一下,他微皱着眉头道:“怎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站起来说话!” “不许站起来,有错就好生跪着先!”楚晶蓝轻声说了一句。 安子迁忙道:“五少奶奶说不许站便不许站吧!说罢,我听着了。” 许晓玉一边抹泪一边道:“五少爷,你说五少奶奶一直太过凶悍,她那样的女子不配做当家主母吗?只有像我这样大气而又温婉的人才能好好掌管整个安府!你说过往后你所有的一切都得由我去打点,五少奶奶你迟早会寻个机会把她休了,如今倒好,她只一句话你竟就连让我起来都不许!”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曾对你说过那样的话!你当真是太不知道进退了!再说了,五少奶奶又岂是你说的那样,她明明就是一个温婉又知道进度的人,又岂是你说的那般!五少奶奶又岂容你这样一个贱妾说三道四!”说罢,他竟抬起脚来就狠狠的朝许晓玉踢了一脚。 他那一脚看起来似用了极大的力道一般,许晓玉的身体重重的朝前飞去,身子撞在木桌边上,一口鲜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去。   洛冰原本想看看安子迁回来了会如何说话,此时看到安子迁为了维护楚晶蓝,素来惜花的他竟抬脚就打起许晓玉来!她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那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安子迁对许晓玉和其它的妻妾不同,两人平日看起来也是极为亲密的,没有料到,他竟是说出手就出手!这男人也当真是太过绝情了! 楚晶蓝看到这一幕也愣了一下,这原本是她和许晓玉设计的戏码,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安子迁今日前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斥责许晓玉几句便罢了,不想他竟动手了!最可怕的是他竟还将许晓玉踢到吐血了! 饶是她素来淡定丛容,此时也变了脸色,她看了一眼安子迁,却听得安子迁愠怒的对许晓玉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妾,平日里对你稍稍假以辞色,竟敢对主母无礼了,今日若是不死你,只怕其它的那些个贱人们全学了你,一个个都敢往主母的身上爬了!”   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头轻轻的晃了晃,那模样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之后的猖狂,那情景更是洋洋得意的很,他说完之后又讨好的朝楚晶蓝一笑,那模样竟是狗腿到极致。 楚晶蓝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他这副模样,此时再看到,一时间心里却是百味杂陈,心里又有些担心许晓玉,只是当着洛冰的面终是不能有所动作,当下只淡淡的道:“是该给些教训了!” 安子迁抬脚又狠狠的踢了许晓玉几下,顿时整个悠然居里都是许晓玉的惨叫之声,楚晶蓝淡淡的道:“五少爷,这样一个贱人又哪里值得你动手,直接拉到刑房里打死便好了。只是最近大哥还在狱中,此时这样发配这个贱人,只怕母亲也会有些意见,不如将她直接卖掉可好?” “她本是我买进来的,你如今是她的主母,要如何罚她自然就由你的心情。”安子迁对着楚晶蓝点头哈腰,满身的狗腿之后。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却还是觉得这样不解气,将她扔到刑房里只怕也会惊扰了母亲……” “那就拖到悠然居的偏房去收拾她便是。”安子迁的话说的一点都不容情。 楚晶蓝看起来似乎甚是为难,想了许久之后终是淡淡的道:“那好吧!” 她的话一说完,安子迁便唤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将许晓玉拖了出去,婆子们拖许晓玉的时候,刚好拖着她的身体经过洛冰的身边,洛冰亲眼看到许晓玉的嘴角被安子迁打的全是鲜血,那模样看起来惨不忍睹,原本娇俏的面容,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鼻孔里似乎也只有进气,没有出的气了。 洛冰看到这样的情景,只怕的魂都要散了,她的身体微微的抖了抖,这件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她跟着安子迁已快一年,一直都见他待人虽然有三分痞气,却一直温柔有加,却不加这个温柔的男子下起手来竟是如此的狠!她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惧怕,看着安子迁的眼睛也有些陌生,只觉得那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她从未认识过一般。他和她记忆中的人已完全不同,她一时间心跳如鼓,却又透着无边无际的惧意。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可是也做下了错事?” “不曾!”洛冰忙否认道,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有一个解释,那就安子迁变了,曾经温柔体贴的安五少爷被楚晶蓝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调教的已如恶魔!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那双眼睛依旧沉静优雅,却让她的心里生起了畏惧!她那双浅陌的眸子,似乎从来都没有起过波澜!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曾经一度让洛冰认为她是极好欺负的,根本就不用把她放在心上!也一度让洛冰认为楚晶蓝所执仗的也不过就是楚家的家财和洛王府的势力,除去这两样,楚晶蓝便什么都不是! 可是看到如此优雅的楚晶蓝的时候她便知道她错了,而且还错的极为离谱! 安子迁看了洛冰一眼后道:“不曾就好,日后你们若是敢对五少奶奶不能恭敬,那就是对我不恭敬!知道吗?” “婢妾明白!”洛冰忙应道,而她之前对安子迁还滚烫着的心,这在一刻便已冷如寒冰,她此刻只想快些离开悠然居,最后是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两人。 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明白了就下去吧!” 洛冰闻言忙起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隐隐听到安子迁献宝似的在楚晶蓝的身边道:“晶蓝,你看这样处理是否妥当!” “极为妥当。”楚晶蓝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进洛冰的耳朵里,那样的低沉,却让洛冰惊起了一身的汗,她走到悠然居的院子里时,隐隐听得偏房里传来了闷棍的声音,也隐隐听到了闷哼声,那声音似被什么东西层层裹住,小而沉闷,可是在此时的洛冰听来,却有几分像是摧命符了。 洛冰一阵小跑,发了疯一般的奔回了她的小院子。 洛冰才一走,楚晶蓝便大步奔到了偏房,她将门一打开,却见许晓玉正对着她笑,只是许晓玉的脸上满是红色的鲜血,这一笑便有些可怕了。 楚晶蓝的心微微一颤,她一把拉住许晓玉的手道:“你没事吗?”她伸手便欲去拭许晓玉嘴角边的鲜血,许晓玉却侧身避过。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微笑道:“只是一些江湖上的手段罢了,晓玉一点事情都没有,不用担心。” 许晓玉也笑道:“这些东西是苗冬青调制的血桨,好像是狗血,还腥的紧!” 她不说还好,一说楚晶蓝便闻到了一股腥味,顿时胃里一阵翻腾,安子迁忙扶着她进了主屋,许晓玉也去净房里把脸洗净,然后笑着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我是一点事都没有,倒累得姐姐为我受罪了!我和五少爷都熟悉对方的武功套路,他方才那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我刚好侧到一边,他脚才碰到我的胸口罢了。倒是后面那几脚,倒还挨了一下,不过并不疼。”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们要这样玩怎的不先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方才吓的差一点就露了形!” “这个不怨我,得怪五少爷!”许晓玉瞪着安子迁道:“他说反正我都要离开安府了,我们也设计好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么要走也要走的有些价值才成,所以就让我今天把洛冰一起给拉过来了。” 原来如此! 楚晶蓝原本还以为这是许晓玉的主意,不想却是安子迁的想法,她扭头看着安子迁道:“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的!” 安子迁浅笑道:“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的,刚好又要出去了,所以就没有提前告诉你,再说了,以你的聪明自然是看得出来我是假踢!”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我相信经此一事之后洛冰只怕是对我死心了,她一对我死心便是无所求了,日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她送出安府。” “你舍得呢?”楚晶蓝浅笑着反问。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以前心野也大,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放在身边我能不怕,她之前又是我弄进安府的,说到底也是我惹的情债,还觉得做人要有责任心,自己惹下的事情就得负责到底,可是如今才知道,我的心原来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再有人在身边晃悠,就没来由得生了几分惧意,怕那温柔的笑容让人怜惜的眼泪,就是摧人心断的毒药,一个转身,那笑和泪却已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眸光微微一暖,却又缓缓的道:“其实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其实我是怕你生气。”安子迁浅笑道,他笑的甚是温和,那双眼睛的光华微微敛着,有一抹淡淡温柔,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 楚晶蓝看到他的模样淡淡一笑,想起以前有关于他的传闻,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安子迁却紧张,他看着她问道:“你觉得可有不妥之处?” 楚晶蓝也看着他道:“但愿你能真的放下。”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确定,看来他日后真的得修身养性才是。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六章  洛冰回到房间之后,一颗心还在砰砰的乱跳,她虽然以前一直不太喜欢许晓玉,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还是真真切切的吓到了她。她陡然明白,她的命运在很大的程度上和许晓玉是一样的,以前是楚晶蓝不过问她们这些妾室的事情,所以并不太显得她和楚晶蓝的差距有多大。今日这般过问了,她才知道她这种作妾的楚晶蓝若是存了心的要对付,一句话就可以做到。打死还是变卖,也不过是楚晶蓝一念之间的事情,许晓玉如此,往后的她只怕也是如此。 她以前还想着安子迁是个温柔多情的人,只要安子迁在,楚晶蓝是断然不敢动她们的,如今却知道以前的想法错的离谱,安子迁原本就是一个耳根软的人,如今楚晶蓝天天都呆在他的身边,他自然会受楚晶蓝的影响了,这样下去只怕安子迁也会学会楚晶蓝那狠厉的一套,今日是许晓玉,改天只怕就是她了,如此下去,又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洛冰越想心里越是害怕,雪莲没有陪她去见楚晶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见洛冰这副样子,不由得问道:“三姨太,发生什么事情呢?” 洛冰看了雪莲一眼,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道:“雪莲,你得帮我!”说罢,她将今日在楚晶蓝那里看到的那些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雪莲虽然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听完洛冰的话后脸色也变了,她拉着洛冰的手道:“三姨太不用太过着急,这事原本也是大姨太做的不太妥当,她是自寻死路,我们日后小心一些便是。” “如何小心?”洛冰咬着牙道:“从明日起,我每日都得到楚晶蓝那里伺候,天天跟在她的身边,她若是存了心要找我的错处的话,又岂会找不到?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要怎么过?” 雪莲一想也有道理,当下看着洛冰道:“既然如此,这般呆在安府没有活路的话,不如求五少爷将你放出去好了,我记得那一日五少爷曾说过,三姨太若是想离开安府跟他说一声便好,他不会为难的。” “可是离开安府我又能去哪里?”洛冰的眼里一片挫败,她轻声轻泣道:“你也知道,我以前曾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一离开安府,失去五少爷的庇护,只怕也是没有活路的。再说了,我的出身不好,离开了安府的门,就算没有那人来寻事,我又没有一技之才,就算离开安府的时候五少爷会给我一笔丰厚的银子,可是日子一久终究是难过。而我……而我也不想再去青楼里抛头露面,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雪莲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法子。 洛冰看到雪莲那张愁苦的脸,心里却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气恼,她将这些事情说给雪莲听,原本是想让雪莲给她出些主意的,没料到她比自己的脸色还难看,当下狠狠拧了雪莲一下后道:“你这个给人添堵的贱婢,还不快给我退下,省得我看着也烦!” 雪莲见她恼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便下去了。 明明是洛冰叫雪莲走的,谁知道雪莲这一走,洛冰更加的恼怒了,伸手一用劲便把桌子给掀了,她这一掀桌子,雪莲又只得转身回来打扫。 洛冰气苦的道:“叫你走你就真是啊!不会再替我想想法子么?” 雪莲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当下微低着头道:“我也想替三姨太想想法子,只是奈何五少奶奶实不是个好相与的,又得五少爷的欢心,这样下去日后实有无限的烦恼。我心里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成不成了。” 洛冰知道雪莲素来稳重,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她此时这么说便是有法子了。她忙拉着雪莲的手道:“好雪莲,这里也没有外人,快些说来听听!” 雪莲咬了咬唇后道:“我得知道三姨太是否还喜欢五少爷,若是喜欢的话,这事是不成的。” 洛冰听她这么一问,眼里有了三分犹豫,她是极喜欢那个温柔的安子迁,喜欢他的博学多才,也喜欢听他吹笛弄琴,忆及初见安子迁时的风姿,到如今她的心还会“突突”乱跳,只是此时跳动间却又多了一分悲凉,一种想要得到而又不可得的悲伤。 方才的他,是那么的绝情!震得她的心都在痛,那些说不上来是惧还是怕的情愫竟在这一刻全向她涌了过来,打破了那个藏在她内心深处美丽的画面。 洛冰的牙狠狠的咬着下唇,又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道:“我不喜欢他了!”她这一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雪莲听,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雪莲跟在她的身边已有多年,又如何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此时听她这样说了出来,却也松了一口气,雪莲低声道:“安府嫡子只有大少爷和五少爷,大少爷因为这一次的官司已不能和五少爷抗衡了,五少爷虽然现在只是代家主,其实已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了。否则老爷这一次外出,不会把米铺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五少爷。而如今放眼整个安府,能和五少奶奶抗衡的只有夫人和大少奶奶,而她们两人却又都和五少奶奶不和。三姨太若是想要在安府里生存下去的话,只怕所有的一切还着落在她们的身上。” 洛冰一听只觉得是极有道理的,她轻轻咬了咬唇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联和她们一起对付五少奶奶?” “在离开安府之前这是最好的法子。”雪莲分析道:“而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夫人和大少奶奶的心思,再则靠人不如靠已,更何况五少奶奶若真是用起手段来,她们只怕也是抵挡不住的,而如今夫人都在求五少奶奶。所以三姨太最好的法子,就是暗中攒一些钱财,然后现寻个合适的机会离开安府。五少爷是个念旧情之人,想必也不会太亏待你,而五少奶奶虽然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两条路同时走,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洛冰听到雪莲的话眼前一亮,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有道理,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雪莲见她笑了,她的心里也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洛冰若是心绪不宁的话,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而这样的法子依洛冰的才智,也是能想到的,只是今日里是被气糊涂也吓糊涂了吧! 当日下午,有人亲眼目睹浑身是血的许晓玉被抬出了安府,至于她为何这般被抬出去,几乎所有悠然居里的人都会说:“她仗着得到五少爷的宠爱,私下里收授贿赂,五少奶奶问起来时她还出言顶撞,五少爷看不过眼就斥训了她几句,她却得寸进尺的编排起五少奶奶,五少爷就掌了她的嘴,将她发卖了。” 因为这一件事情,整个安府传的沸沸扬扬,自从楚晶蓝嫁入安府,她虽然有悍名在外,但是为人却一直都极为谦和,对安子迁的妾室虽然不闻不问,但一直都算宽厚,此时这样对付许晓玉,倒让一堆的人吓了一大跳,暗暗猜测她的动机。 安夫人听到书瑶说起此事时心里却有些烦燥,她现在心里挂念的都是大少爷,对于大少爷以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也全然忘了她之前是如何处心积虑的往安子迁的面前塞小妾。此时只盼着楚晶蓝尽心尽力的帮大少爷脱罪,至于她如何对待安子迁的妾室她就不太关心了,仔细算起来,主母发落妾室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她年轻的时候就没少做过,所以并不在意。 二少夫人听到这件事情却大吃一惊,她知道楚晶蓝和许晓玉这一段日子也算交好,平日外出还常把许晓玉带在身边,这会却是说翻脸就翻脸了,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一分担心。 二少爷早已去米铺帮忙,晚上回来的时候,二少夫人拉着他道:“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五弟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前段日子见她待许晓玉甚好,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就将她赶了出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二少爷有些不以为意的道:“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五弟的五弟妹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二少夫人却有些急了,她拉着二少爷的袖子道:“虽然是私事,可是难保五弟妹日后不会这样对我们!” 二少爷听到她这句话却笑了,将她的手拉开后道:“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我们和五弟的关系和许晓玉可不一样。” 二少夫人的眉头微皱,二少爷却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这世上再大度的女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相公的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再加之以前五弟又是个风流成性的,五弟妹这一次除去许晓玉本质上和她除去俞凤娇没有本质的不同。你不也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想把和素晴也赶出安府吗?”素晴是二少爷的一个妾室,跟着他已有几年的时光。 二少夫人听二少爷这么一说,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二少爷却又瞟了她一眼后道:“你有这个想法想想就好,可别学五弟妹那样做,你敢对素晴动手脚,小心我休了你!” 二少夫人白了二少爷一眼后道:“你若是真喜欢素晴的话,干脆就学五弟,将她明媒下娶的娶回家来,然后再怂恿她用些手段一并将我除去,你再将她扶成正室!” 二少爷闻言眼睛转了一圈后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一句话把二少夫人给憋的胀红了脸,二少爷却又笑道:“五弟对俞凤娇虽然温柔,却并无真正的感情,而你却是我心尖上的那块肉,素晴再好也不过是我平日里闲下来放松的尤物罢了,正妻始终是正妻,没有其它的女人及得上的。所以你啊,也就不要想七想八了,天下那么多的男男女女,都有各自的过法,但是说到底那所有的一切只是私事以及各自的乐趣罢了!” 二少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才松了一口气,二少爷又道:“其实你我都是极清楚的,我是庶出,又不招父亲待见,这一辈子在安府都没有出头之机。而五弟虽然看起来懒散实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五弟妹虽然是他的助力,但是他是有真本事的,他这一次之所以支持五弟妹将许晓玉赶走,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我要做的不是去怀疑这些,而是全心全意的助他在安府站稳脚,只有他好了,我们日后才不会被人看不起,才不用受其它兄弟的闲气。” 二少爷平日里比安子迁还没个正形,说起话来的时候多半都是嘻嘻哈哈,没个样子,像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话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二少夫人跟在他的身边多年看到他这样认真的样子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次,她听到二少爷这样说,心里莫名其妙的便静了下来。 二少爷却已轻轻的搂着她道:“我之前是让你吃了许多的苦,也亲眼看着你被那些她姓们倾轧,只是我终究是个男人,不好过问太多女人之间的事情。以前原本想着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算了,可是看到五弟这半年来的举动之后我才知道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我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妻儿。以前的事就不必多说了,如今定哥儿也快五岁了,我这一生被人看不起也就就算了,实不想自己的儿子还要受人白眼,比起其它兄弟的子女矮上一截!” 二少爷从未在二少夫人的面前说过如此感性的话,此时一听到,竟是泪水都要盈了出来,她的眼睛一红,却伸手重重的一拳打到了二少爷的胸前道:“原来你还是有良心的!你的良心没有被狗吃!”她心里一开心,话竟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了。 二少爷由着她打了自己好几下之后,伸手一把将她楼进怀里道:“我知道你也是个多思的,没料到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什么叫做我也是个有良心的?我原本就有良心好不好!” 二少夫人一趴进他的怀里,纵然他的话说的俏皮,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轻骂道:“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这些年来只知道自己花天酒地,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家里纳妾,从未管过我的死活!也从未关心过定哥儿!你的良心就是被狗给吃了……呜……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撑的有多辛苦!呜……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受了多少的委屈,受了多少的气!呜……”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二少爷听到她的话眼里也微微有些潮湿,细细想来,他这些年来的确是甚少做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职责,心里不禁满是愧意。 只是他这般搂着二少夫人,只觉得她的身子娇柔绵软,心里升起了曼妙而又温馨的感觉,欲望上扬,他轻轻拥着她,唇也落在了她的额前。他的身子半蹲,手一扬,便将二少夫人给抱了起来,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紧接着自己便覆了过去,一夜温情。 楚晶蓝看着许晓玉离开安府的样子,心里不禁升起了万千感触,知道日后再见许晓玉已不是易事,心里又不禁有一丝怅然。她的眸子微微的一睁一合间多了几分精光,圆荷走到她的面前道:“五少奶奶,这原本就是你和大姨太选的路,就不要再难过了,我相信日后大姨太后过和好,今日里我们这样做,整个安府都看着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也会被震到。”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很好,我们如今便静观其变吧,其它的事情也上些心就好。” 圆荷笑了笑后又道:“五少奶奶说的是,这府里人的心思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只是这一件事情若是能试出大家的心思,那倒真是一件好事了。” 楚晶蓝闻言却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那平坦的小腹,她的眉眼相较往日的淡然,此时已满是温和之态,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母爱浓浓。 圆荷极少见她这昏样子,心里暗暗感叹母爱的魄力无限,就算是楚晶蓝再不愿意和安府的人计较,这一次却终是为了孩子而主动出击了。 她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当下浅笑道:“五少爷今日出门的时候说要给五少奶奶买两个机敏一点的丫环,看人了那样子是瞧着我们伺候不好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悠然居里的丫环已经不好了,他再往这里添丫环做什么?” “五少奶奶自己去问五少爷吧!”圆荷眨了眨眼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红绫进来说吉祥过来请她去福寿居,她的眸子里有一丝不解,不知道太夫人这个时候找她做什么,只是细细一想,却也能料到大概。她当下便缓缓的走出了悠然居,随吉祥去了福寿居。 她到达福寿居的时候,太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之上,她轻轻的行了一个礼,太夫人忙伸手阻止道:“那些礼节就免了,真要算起来,我这个老太婆还得给你行礼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吉祥早早就搬来了一把椅子许在太夫人的身侧,她也不客气的坐也下去。 太夫人见她举止从容,大气而又华贵,她浅笑道:“听说你又清理了一个远溪的妾室?”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虽然天天都呆在福寿居里,可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奶奶的眼睛。” 太夫人看着她笑道:“你就在笑我吧!这家里如今也算是乱成了一团,我自然得帮忙看着一点,要不然依你母亲的性子,家里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乱子来了!” 太夫人的话是另有所指了,楚晶蓝却依旧淡笑道:“家里有奶奶和母亲看着,想来再大的风浪也是经得住的。” 太夫人的眸光悠悠,似有所感的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一切能如你说的这般轻巧,那该多好,只是这人间的风浪却不是能由人来掌控的。” 楚晶蓝敛眸不语,太夫人却又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远溪和子轩不和,但是他必竟是远溪的同胞兄弟。” 楚晶蓝缓缓的道:“奶奶说的甚是,他们是同胞兄弟,所以大少爷的事情我也很尽心在处理。” “如此便好。”太夫人看着她道:“这几日你母亲为了子轩的事情也算是操碎了心,只是她虽然和杭城里各位大人的夫人相熟,但是说到底她的性子并不招人待见,以前安府里没有风浪也便罢了,如今风浪一起,她便已吃了许多闭门羹,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受到这样的对待,也差不多够了。” 楚晶蓝实在是没有料到太夫人竟会帮着安夫人说话,只是细细一想这两个女人虽然斗了几十年,相互怨恨,可是大少爷却必竟是安府的长子,他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便是整个安府也是没有脸面的。 她正欲说话,太夫人却又道:“我听说你曾请杭城里的各位夫人吃过饭?” “当时想让她们为大少爷在知府大人的面前说些好话,不想那一日身子不适,便没有去。”楚晶蓝轻叹一声后道:“当时真是太不巧了!”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目光便凌利了些,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心里有了一抹诧异,知道这些话也许安夫人会信,可是太夫人却是个精明的,只怕是瞒不过她。只是不管瞒不瞒得过,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她原本就是想要好好教训安夫人,让她知道从今往后不管是安府还是在杭城里,安府里真正能拿得了主意的是她楚晶蓝。 太夫人见她的样子悠然自若,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却缓缓的道:“不管你之前请那些夫人们吃饭是什么目的,只要你心里有安府便好。” “奶奶这话就有些严重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是安府的媳妇,所做的一切自然以安府为主,因为那一日请了那些夫人吃饭,她们为大少爷说了不少的好话,再加上证人的供词也对大少爷有利,我听说许知府会在处理大少爷的案子上网开一面的。”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眸光闪了闪,轻声问道:“当真如此吗?” “我也只是听说,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 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还是知进退的。” 楚晶蓝低头道:“我一直都记得奶奶的教诲,就算是心里对母亲有再多的不满,对外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得以安府的利益为重。” “我曾这样教导过你吗?”太夫人微微皱眉道。 “是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在我进安府不久的时候,奶奶曾拉着我说过这样的话,奶奶忘了吗?” 这些话太夫人自然是不曾说过,只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晶蓝有没有这个心,太夫人对府内外的一切都极为清楚,看得也是最透,只是年纪大了,记性已经不好,也不太清楚是否说过。但是楚晶蓝说牢记她说的话,她的心里不是高兴的,她轻声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清了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说出口,容易让人心生误会。” “我原本想向奶奶解释的,只是这几日实在事忙。”楚晶蓝微笑道:“我相信大少爷必定会平安出来。” 太夫人的脸上也有了一抹笑意道:“如此甚好,对了,我听说你今日发卖了一个远溪的妾室?” “她不守规矩,说话做事常在情理之外,又收了铺子里掌柜的贿赂,所以才将她赶出了安府,这件事情五少爷也是知道的,他同意这样做。”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太夫人的眸光却深了些,她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我知道你平日里做事甚有分寸,对远溪也是一心一意的,只是你嫁进安府的时间尚短,便将凤娇赶出安府,远溪以前有一妻三妾,如今却只余一妾了,你虽然是个大度的,也是为了远溪着想,但是必竟你有悍名在身,如此一来,只怕外面的传言不太好。” “多谢奶奶关心,只是这些我并不在乎。”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我只要安府安宁,护住我的相公,外面怎么说由得她们去传,再说了,这些年来针对我的流言还少吗?若是件件都计较,我只怕早已死了数次了。” 太夫人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想了想,目光里却有了一丝慈祥,她轻叹道:“你这孩子心智当真是极坚定的,寻常人经了你那么些事情只怕真的都活不成了。就拿秀雅来说吧,她如今被休,只怕也是生不如死了。”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说起苏秀雅的事情,眸光也深了些许,却抬眸看着太夫人道:“奶奶是个心善之人,不知道佩兰和那孩子如今如何呢?” 太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一问,当即愣了一下,楚晶蓝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所有的仁慈都要用在对的地方,奶奶之前处理佩兰的事情上却是一点都不含乎,而我却一直认为,佩兰虽然可恶,但是细细算来她在整件事情中也是受害者,奶奶又何必赶尽杀绝,相较于奶奶对佩兰的手段,我倒觉得我对苏秀雅的手段还是温和的。” 太夫人的眸光冷了些,眼里有一抹愠怒,看那样子似有些不悦,只是她细细一想也觉得楚晶蓝说的有道理,她轻声道:“你对苏秀雅的处置方式,我是认同的,你说的也对,佩兰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我日后会派人去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让她这一生都衣食无忧,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回杭城了。” 楚晶蓝轻声道:“多谢奶奶体谅,我替佩兰和那孩子谢过奶奶。”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眸光却又温和了,她伸手轻轻抚上楚晶蓝的手,轻声道:“坊间传闻你有多狠,可是我却知道你有多无奈,只是你日后还是得多加注意你的名声,也省得你日后吃些暗亏。” 楚晶蓝听太夫人这么一说只觉得她的话里另有深意,只是一时间却又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抬眸看向太夫人,却见她的眸子里已是满满的慈祥,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这一席话后知道安府里真正高明的人其实是太夫人,她想起自己的计划,然后缓缓起身跪下地上道:“孙媳妇有事想请奶奶帮忙。” 太夫人见她如此慎重,心里一惊,将她起来道:“怎么?以你的才智在安府里还有处理不来的事情吗?” 楚晶蓝轻声道:“我自从嫁入安府之后,不说是九死一生,却也经历了许多的风雨,更有数次险些丧命,而至今却一直都不知道那暗地里下黑手之人是谁,以前觉得是自己一条命也便罢了,哪天若真是着了敌人的道也只能民对自己不够小心。可是如今我已有身孕,再不可有半分差池,还求奶奶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护我周全。” 太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当下满脸欣喜的道:“你说什么?你有孕呢?” “大夫说有快两个月了。”楚晶蓝轻声道:“只是知道如今五少爷刚接手安府,正处于风口浪尖,大少爷又身陷牢狱,其它的几房少爷正虎视眈眈,我以前就被人盯上欲取我性命,若是让其它人知道我有孕在身的话,只怕会招来更多的祸端,而我在明敌在暗,终究是应付不过来的。所以这事除了五少爷以及我的几个贴身侍女知道外,其它的人一概不知,就连母亲也是不知道的,还请奶奶也代为保密。” 太夫人闻言细细一想,还真觉得一切如楚晶蓝所言,她的眼里也有了一些忧思,却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你的母亲就是一个浑人,这几年让她掌管安府的中馈,可是却没有做好一件事情,让府里的人都更加的张狂了!竟是连这等害人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了!” 楚晶蓝看着太夫人有些激动的脸,面上露出感激,心里却有一些不以为然,她知道她以前遇险的那些事情太夫人也是知道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没有表露出半点关心,更没有为那些事情说上一句话,可是如今她有孕了提出来,太夫人便动了肝火,看来太夫人疼惜安子迁的骨血倒也不似做假。 她轻咬着唇道:“我来到安府细算起来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奶奶是看着各位嫂嫂和弟妹进门的,对于她们的性情奶奶也是最清楚的,还请奶奶为了我腹中的孩子多费一些心思,再过一个月,孩子便会显怀了,到时候就是想瞒只怕也瞒不住。”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生平最是讨厌那些心肠恶毒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把那幕后的黑手纠出来的,以前原想着事情过了也就算了,如今却是不能再姑息了。”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眸光更深了些,以前的那些事情在外人看来是早就结束的,那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俞凤娇,而她这一次没有细细解释不是俞凤娇所为,而太夫人就已说那人心肠狠毒,原来太夫人也和她一样,早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也一直没有说罢了。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道:“晶蓝不孝,让奶奶费心了。只是这诺大的安府之内,真正能让我信任和依靠的也只有奶奶了。” 太夫人原本正有愤慨的脸,顿时激动了起来,她的手居然还微微有些颤抖,她是知道楚晶蓝是一个心思极重之人,平日里从不会将心事说出来,此时却告诉了自己她有孕之事,这便是最大的信任了。而她原本就偏坦安子迁,此时楚晶蓝这么一说,她的心里便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护楚晶蓝周全,让孩子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太夫人轻柔而坚定的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这个老太婆在的一日,便断然不会让人伤害到你,那幕后之我会想办法找出来的,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楚晶蓝真心的道:“多谢奶奶!” 太夫人见她身形消瘦,又忍不住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凡事不可太过操心,得好好补补了,你这么瘦,可如何养我的重孙?”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轻声道:“我会调养好身子的,一定会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楚晶蓝才离开福寿居,她才一回到悠然居里,太夫人便命吉祥给她送了不少燕窝、驴胶之类的补品。 楚晶蓝看着那堆的快有桌子高的盒子,却觉得有些欲哭无泪,太夫人做的如此明显,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孕吗?于是她也从屋子里挑了一些高档的面料,以及一盒老参做为回礼,那模样倒有几分是在讨太夫人的欢心了。 那些在暗处的人只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得到太夫人的开心,所以才会送她那样东西,一时间倒也不疑有他,只是心里倒平空生了几分嫉妒。 这日黄昏,圆荷带着两个丫环模样的走进了悠然居,楚晶蓝原本听圆荷那样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此时见人都给带来了,她倒微微一惊,待得那两个丫环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楚晶蓝再度一惊,旋即笑道:“五少爷当真是有心了,竟把你们两个也弄进安府了!” 两个丫环打扮的人正是红梅和绿叶。 红梅嘻嘻笑道:“五少爷说了,五少奶奶如今是郡主了,那身份自是尊贵非凡,身边就那几个婢女也显得太不寒碜了些,让我们来给五少奶奶壮壮声势!” 绿叶白了她一眼后道:“什么壮壮声势?你以为五少奶奶是山寨里的大王吗?平日里没学识也罢了,还爱胡说八道!依我看啊,这叫做排场,郡主出门,自然得有郡主的排场。”说罢,她又对楚晶蓝咧嘴一笑。 楚晶蓝笑道:“不管是气势也好,排场也罢,总之日后你们就跟在我的身边,那些俗事你们也不用做,这府里的人你们平时也别去招惹,在安府里别给我添乱,出门时小心一些便好。” 红梅和绿叶忙齐声答应,楚晶蓝又让圆荷等人将一直空着的二楼偏房给收拾了出来,将她们安顿好之后她的心里也微微踏实了些,她知道红梅和绿叶的性子可不若许晓玉那么内敛,此时又是非常用时期,带着她们在安府倒当真是极踏实的,不管是谁上门挑衅,必定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日后,大少爷和苏壁城的案子也有了结,许知府是这样判的:苏壁城居心不良,引安子轩前到画舫议事,实则别有居心,两人原本就心中的生隙,打斗时各有所伤。苏壁城被安子轩失手误杀,安子迁被苏壁城刺瞎一眼,且事后异常懊恼,身患重疾,已尝到恶果,当堂打三十大板后收监!刑期十年! 安夫人听到这样的判词知道这已是最轻的了,只是终究是心疼大少爷,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楚晶蓝,又觉得大少爷一出生就养尊处优,又哪里能受这样的罪!当下忙让安子迁去买通那些行刑的衙役。 而当大少爷被带出来时候,安夫人见他目光呆滞,虽然两只眼睛都睁着,但是有一只眼睛明晃没有半分神采,另一只更是一片空洞,他的面色一片腊黄尤如死灰,头发乱成一团,尤如街上的乞丐。安夫人只觉得心儿肝儿都碎了,泪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楚晶蓝虽然早知道大少爷的情况不佳,但是当她看到大少爷的那副样子时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大少爷看起来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就像是只余一口气活死人。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安夫人,只觉得安夫人这副样子倒真是有几分慈母的模样了,她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也有一丝痛意,只是很快那些痛意便散了,只余下淡淡的从容。 第四十七章 许知府这样的判决苏家自然是不服的,苏连城虽然身子不适却也到场了,却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而苏府其它的庶子就没有他这份淡然了,当堂便闹了起来,指责许知府判案不公。苏秀雅是女子,虽然事情重大,她却也没有来。 安府的几个少爷也全到了,都站在安夫人的身后。 许知府见苏连城一直站在那里不语,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将苏家的那些庶子放在眼里,由得他们去闹。 而大少爷一走出来的时候,那些原本叫闹的极凶的庶子们都不说话了,眼里满是震惊。苏家和安家原本就是表亲,那些庶出的少爷们以前也常到安府来走动,和大少爷也是相熟的,以前在他们的眼里大少爷都是高高在上,又何曾如今日这般凄惨!只是他们震惊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再次叫嚷起来。 而苏连城却一直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只看了一眼一脸灰败的大少爷,他便明白这样的大少爷只怕是往后的人生都毁了,十年的监牢纵然安府能用钱财换掉,只怕大少爷往后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风光。 只是纵然如此,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莫名的恨,恨他自己。必竟苏壁城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真正害死苏壁城的却是他自己,所以他当真对大少爷恨不起来,反而在他的心里还觉得大少爷是极可怜的。 他的眸光瞟到了一侧淡然而又镇静的楚晶蓝的身上,他这几日虽然躺在床上,却也常听到苏秀雅说起楚晶蓝最近这些日子时常到府衙来,他原本以为依着楚晶蓝那狠毒的性子,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必定会置大少爷于死地吧!没有料到却和他预期的不太一样,她居然真的会为大少爷开脱! 苏连城的目光的清冷而又冒着寒气,心里虽然依旧恨着楚晶蓝,却还是为她今日的行为有些不解。只是他的目光再看了一眼楚晶蓝之后,心里却又隐隐明白了什么,如今的大少爷已有了牢狱之灾,又不能生育,此时对安子迁实没有任何危胁了,这样的人留着便不会对她往后的生活有任何影响,反而她会因为这一次出力帮助大少爷,而得到安夫人的欢心。而在外人的眼里,她却依旧是贤惠的,反而能为她正名。 苏连城这么一想,便又觉得楚晶蓝实在是有些面目可憎了,也觉得她的心机深不可测,心里没来由的又恨上了几分。 府衙上下,不管是安府的还是苏府的人,几乎没有人是镇定的,只有楚晶蓝自始自终都是淡然的,那双清冷的眼睛透着的却是温和的色彩。她今日身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袖长袄,那腰间用一根雪色束腰轻束,衬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娇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苏连城看着这样的楚晶蓝,眸子里却多了一分浓烈的怒气,却也只是怒气,并未多说一个字。 楚晶蓝感受到那道森冷的目光,她扭头看了苏连城一眼,她的眸光依旧清冷,却是连一丝恨意都没有,那目光里反而有一道淡淡的怜悯,淡淡的挽惜。她看向凄惨无比的大少爷都清冷无比,却偏生用了极浓郁的目光看苏连城,那里面的意思便显而易见了,那就是现在的苏连城在她的眼里比大少爷还可怜。 苏连城看到她这样的目光时,眼里的寒意更浓了些,一抹愠怒在心间升起,她凭什么这样看他?她纵然是郡主了又如何,洛王的谋反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今上是绝意要将洛王连根拔起的,这一次封她为郡主也不过是在向洛王示弱以麻痹洛王的心智,她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成? 他的眸子冷了些,眼里的怒气却散了不少,待到洛王事败之时,看楚晶蓝还能否保持她此时的优雅和淡然,只怕到那时,她还得跪下来求他! 他冷冷一笑,走到那些还在吵闹的庶子面前冷喝道:“够了!” 那些庶子们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阻止,当下俱都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眸光一敛后扭头看着许知府道:“本官也相信许大人是秉公办理这件案子,待本官回到西京之后必定会在圣上的面前好好夸奖许大人!”说罢,他竟朝许知府拱了拱手,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这一句话吓的许知府的脸都白了,苏府其它的那些庶子们顿时也明白了什么,当下都冷冷的看了许知府一眼便跟着走出了府衙。 许知府的手微微一颤,往日的那些官威竟是一点都用不上,只得巴巴的看着苏连城走了出去。 苏连城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时缓缓停了下来,他看着安子迁的眼睛道:“你最好好自为之,莫要让自己走上绝路!”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虽然见他的眼里满是愤恨,而眼底深处却还是有一抹关心,仿佛他是真的担心安子迁一般。 安子迁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道:“多谢表哥提醒,而人生的路途原本就是多坎坷的,往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会知道,所以这一句话我也想送给表哥。” 苏连城听他这么一说直觉他是明白了什么,这样的明白却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他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心里正在思索着什么,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声,他猛然回头,却见大少爷已如发了疯一般朝那些衙差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苏连城和苏府那些庶子们的脚步停下,扭头观望,却见大少爷已将其中的一个衙差撞倒,其它的衙差忙去拉他,大少爷却已泣不成声,那模样似受了极大的惊吓。 楚晶蓝早前就已经知道大少爷发疯的事情,只是一直都没有太上心,也隐隐觉得大少爷疯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往后便不用再为大少爷的事情操心了。只是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心底的那根弦还是被触动了,他那张腊黄的脸上满是惊恐,那只瞎掉的眼睛如黑洞一样无神,披散的发便如街上寻常的乞丐一样狼狈,那凄惨的叫声便如魂要断了一般。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衙差却已将大少爷团团按住,安夫人一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大叫一声:“我的儿啊!”便扑了上去。 安夫人平素在楚晶蓝的心里是嚣张拔扈极度不讨喜的,可是此时看到安夫人的样子,楚晶蓝还是想到了慈母,她的眸光微暗,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觉得身上一阵冰凉,正在此时,一只温暖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她回头一看,却见安子迁正看着她。 他轻声道:“别担心……”他的声音很温柔,透着一丝低沉,眸光却温柔的如三月的春水。 楚晶蓝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心莫明就安静了下来,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再次扭过头去的时候,安夫人已经被拉开,大少爷已被衙差控制住,许知府大声道:“行刑!”他的话一落,大少爷便被拉到大堂之上的刑具上打起那三十大板来了。 大少爷的惨叫声再次传来,安夫人那哭断肠的声音已经在大堂里夸张的响了起来,她跪到许知府的面前求情,而此时苏家的人都在外面看着,许知府的脸上虽然有些不忍却也不能松口,反而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厉声喝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这样放肆!还不快给我闭嘴!” 安夫人知道求他是没有用的了,哭着哭着似想起了什么,当下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晶蓝,你快些想想办法!子轩这副样子又哪里禁得起那三十大板?” 楚晶蓝从未看过这副模样的安夫人,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原本保养的甚好的脸上也长出皱纹,两鬓间已有了华发,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安夫人看起来老了不少,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也有了些许浑浊。 楚晶蓝纵然是极度不喜欢安夫人,可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也软了下来,只觉得此时的安夫人和普天之下最普通的母亲没有任何差别,她原本清冷的声音里也有一分柔和,轻声在安夫人的耳畔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昨日便已知道了消息,早就买通了今日行刑的衙差,他们那板子打下去看的甚重,其实却是不痛的。” 安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又温言轻语的道:“今日里苏家的人都在这里,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在他们的眼里,终究是大少爷杀了苏壁城,若是不走走过场的话苏府的人不会轻易就揭过去的,我已经许了许知府大少爷的赎身银子,母亲迟些按那个数给到许大人之后,便能将大少爷平安带回家了。”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微微一愣,心道:“原来她早就想好了!早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想好了!也亏得她想好了,否则今日的事情该如何了结?” 她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能这样细致的为子轩想就好了!也不枉我白疼了你一场!” 楚晶蓝轻轻将手抽了回来,她看着安夫人道:“那板子也怕也快打完了,母亲去看看大少爷吧!” 安夫人看到大少爷从刑具上下来的样子,虽然说是楚晶蓝刻意吩咐的,可是他的屁股上面还是染了血,大少爷的身子原本就不太好,这番一折腾,已痛的晕了过去,安夫人一看到大少爷的那副样子,泪水又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哭道:“我可怜的轩儿啊,都是苏壁城这个天杀的才会招来这样的祸事!” 苏连城兄弟原本正站在衙门外,听到安夫人这样的哭诉,一个个都变了脸,有冲动的就想过来质问安夫人,苏连城却将人拦下来道:“罢了,姑母也不过是伤心过度而已,她说的话你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而且这一次大表哥也受到了应有惩罚,他那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就让他带着对壁城的死痛苦一辈子吧!” 他这样一说话,苏府的那些庶出的少爷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跟在他的身后便离开了府衙。 安夫人却抱着大少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只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的罪! 大少夫人随着安子迁等人一起过来的,大少爷从刑具上下来的时候,她便冲上去将大少爷一把扶住,安夫人落泪,她也跟着落泪。在她的心里,原本对大少爷还存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她知道从今往后,大少爷再也不会替她撑起一片天空,从今往后,她在安府的一切全部都得依靠自己了。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看安夫人,见安夫人的表情里有太多的痛苦,她顿时明白她日后若是想要在安府里好好的生活,靠的怕也只有安夫人的怜悯之心了,一念及此,她也放声大哭起来,她原本是假哭的,却又想起了和大少爷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之情,想起了大少爷嘴里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却因为佩兰一事就将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心里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这哭声里有多少是因为大少爷,又有多少是因为她自己,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许知府见苏府的人已离开,安夫人和大少夫人又哭得凄惨,心里也烦躁,却也畏惧安府的权势,一时间也不敢出言下逐,大声说了一句“退堂”之后便退入了里间。 楚晶蓝看了一眼许知府,又看了一眼哭的泣不成声的大少夫人和安夫人,她原本就爱静,此时这般一吵,只觉得头都被吵的有些痛了,当下便看了安子迁一眼,便缓缓走出了府衙,安子迁极快的跟了上去,却让二少爷和三少爷去扶安夫人。 两人信步走着,时值二月初,天气乍暖,明媚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两人的身上,安子迁轻声道:“晶蓝……”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到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她浅笑着问道:“怎么呢?” 安子迁的心里也有些沉重,却拉着她的手道:“想你陪我四处走走。” 楚晶蓝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平素里出行,都是坐着马车,像这般走上街上的日子却是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楚的,她又想起年前那一次下着大雪,两人遇险后撑着伞一起回到安府的感觉,那片记忆早已是心里最美的画面,她由着他轻轻拉着她的手前行,轻声问道:“母亲看起来甚是难过,你不去陪陪她?” 安子迁缓缓的道:“有二哥和三哥陪着她,不会有事的,你一个人出来我更加放心不下,再说现在我也没有心情听她哭泣。”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却眸光微暗,轻叹一声道:“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武帝庙里的那些人是我杀的,细细算来,大哥落到今日的下场也算是我一手造成的,虽然说是他先对我不义在先,可是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心里还是堵和慌。”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深重,原本晶亮的的眼睛也有些暗淡,她看着他道:“原本并不关你的事情,你无需自责,是他自己上了苏壁城的画舫,真正害了他们两人的只怕还是苏连城。” 安子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她,没料到她竟看得如此透彻,他轻声道:“这世上的事情当真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我那一日让韦渊杀了那些混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欺负了你,另一方面却是想吓一吓大哥,让他从今往后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楚晶蓝的眸光柔和了些,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她知道安子迁虽然看起来洒脱,却是最重情义之人,相信他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必是极难过的。 她轻轻的道:“这事并不怨你,他们两人若是都不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只怕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所有的一切,和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说到底,害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眼睛微微亮了些,五指紧扣她的指节,一双温柔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的眉目间满是温柔,他的心也暖了三分。 他轻声道:“晶蓝,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真好。” 楚晶蓝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温和,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也满是温和。 大少爷是用一万两银子从府衙里赎回来的,他回到安府时便送到了明阳居,只是也不知道是他身上有伤还是其它的缘故,回到安府时一直昏迷不醒。 他回到安府的那一日,出远门的安老爷也回来了,安老爷早就听到了安府里变故,只是当他看到大少爷时依旧感叹万千,心里一时间有许多猜疑,却也终究只是猜疑罢了。 大少爷一回到安府之后,安夫人便请来了大夫为他看诊,一番诊治完之后,安夫人满脸期待的道:“大夫,子轩他如何呢?” 大夫抽回把脉的手道:“大少爷的眼睛上的伤已经不妨事了,只是右眼只怕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若是从一开始就好生医治能治得好吗?”安夫人轻声问道。 “大少爷是外伤,就算是一天开始就好好医治,或许还能治得好,如今眼珠子已坏死,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法子。”大夫轻声道:“只是这些都是外伤,对大少爷没有太大的影响。” 安夫人闻言却恨了起来,既恨苏壁城下手太狠,又恨许知府明明答应要替大少爷好好医治却也不过是敷衍罢了,还恨楚晶蓝明明有郡主身份可以压一压许知府的,却没有尽心尽力去做那事,心里这般一想,原本楚晶蓝在她的心里是功臣,也变成了罪臣了。再想起她自己这一段日子在楚晶蓝的面前伏低做小,心里没来由的又恨上了几分。 安老爷心里虽然也气闷难挡,却听出了大夫的弦外之音,当下轻声问道:“大夫说外伤无事,那么什么才有事?” 大夫看了看安老爷欲言又止,安老爷忙道:“大夫有话就请直说,这里都是自家人。” 大夫想了想后才缓缓的道:“大少爷在上画舫之前就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那时候就已经伤到根本了,这一次在画舫之上,又受到了惊吓,看这情形,只怕日后的神志都很难清醒了。” 大夫那一句日后神志都很难清醒如同一记闷雷在安夫人的头顶响起,她再也顾不得去怨恨了,忙走到大夫的身边道:“大夫,你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大夫却默然不语,安夫人又问道:“你快说啊,是什么意思?日后是不是子轩连我们都不认识呢?” “没那么严重。”大夫人缓缓的道:“日后大少爷许是能认识以前相熟之人,只是……只是他的心智是很难恢复了,日后只怕还会有一些伤人的举动。” 安夫人听到大夫这一句话顿时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圆椅之上,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却咬着牙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边大少夫人闻言再也承受不住,已轻声哭了起来。 安老爷看着大夫道:“我家子轩是天下顶聪明的男子,若日后真成大夫说的那样可如何是好?大夫,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子轩!” 大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却见安老爷的眼里满是期盼,当下不忍拂其意,只得缓缓的道:“老夫尽力,只是这事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安老爷和安夫人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才是。” 安老爷的面色也一片灰败,正欲说话,安夫人却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指着大夫的脸骂道:“你这个庸医,根本就不会看病,我的子轩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又岂会变成你说的那副样子!”说罢,她竟一把操起墙角的一把扫把,拎起来就往大夫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我让你误诊,我让误诊!快说我的子轩是好好的!” 大夫原本是要去开药方的,被安夫人这么一打,药方也不开了,诊金也不要了,拎着药箱便奔了出去,一边奔一边道:“安夫人信不过老夫就去请郭大夫吧,他的医术比我高明不知道多少!”说罢,竟不顾安老爷的阻拦直直的奔了出去。 安老爷原本心里的就烦燥,安夫人这么一闹,他心里也上了火,他怒吼道:“够了!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这个大夫是个老实人,医术却是一等一的!你这会把他赶走了让谁给子轩看诊?” 安夫人的泪水早已流了一脸,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郭品超,对了,郭品超,他的医术是一等一,只要请到他,就一定能治好子轩的!” 安老爷一想也有道理,只是郭品超平素行事只按一已喜恶,要请动他实在是太难,他还在为难,安夫人却又大声道:“晶蓝和郭品超相熟,相信只要晶蓝去请他,就一定请得动的!” 安夫人这话一说完,便满屋子找了一圈,几房少爷都在,独独不见楚晶蓝和安子迁,她便有一些不太高兴了,她皱着眉头道:“远溪和晶蓝呢?他们哪里去呢?今日是子轩回府的日子,他们竟是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来陪他!” 二少爷在旁轻声道:“楚家的铺子里有事,五弟妹去处理去了,五弟也去安府的米铺了,这几日乌家一直叫着要涨运费,前几天还派人劫了安府的米,好在有五弟的朋友帮忙,那些米才没有被夺走,而这几日铺子里也是极乱的,五弟得在铺子里守着。” “铺子里的东西再重要,能有自己的亲大哥重要,远溪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带着性子都沾了楚晶蓝的寒气!当真是气死我了!”安夫人心里着实烦闷,也顾那些庶出的少爷和少夫人了,竟是在那里骂骂咧咧了起来,只觉得安子迁当真就是一个极不孝的。 府里的人都是知道她性子的,她这般要骂也由得她去,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安老爷心却是极烦的,他瞪了安夫人一眼后道:“远溪做的极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得要一个人顶着,否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会趁机将安府给吞了!”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却满是气恼的道:“吞了便吞了吧!安府的家财这一生只怕都用不完的!再说了,儿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那些钱做什么?若是可以选的话,我倒宁愿用那些钱财换来一个平安的子轩!当年他才三岁,就有那样的劫难,是我们对不起他啊!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 她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冲到安老爷的面前怒道:“都怪你,当年你若是不纳那个贱货为妾的话,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的这一席话,其它的几房少爷听着都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太明白她话里意思。 安老爷听她的话越扯越远,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当下怒吼道:“够了!你整日里除了报怨这个,抱怨那个之外,就不会做其它的事情吗?你心里若是真的关心子轩,此时不是在这里闹来闹去,而是应该想法子救子轩!”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怒,心里虽然依旧觉得委屈,却也是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只是在那里抹泪。 安老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却已命人去唤楚晶蓝,谁知道那人还未走出房门,圆荷却缓缓走了进来,她对着安老爷和安夫人施了一个礼后道:“五少奶奶那一日见到大少爷和表少爷出事的时候,就命奴婢去请郭大夫了,不想奴婢到达郭太夫的家中之后,郭太夫的家里便已结了蜘蛛网,邻居说他已有数月未归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五少奶奶已命楚家的奴才去寻郭大夫了,说只要一请大郭大夫,便立马请他给大少爷治病。”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寻思他还没有问圆荷这件事情,她自己便回答了,看来楚晶蓝对今日的事情早已经了若指掌,也猜到他必定会让她去请郭品超,不料她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做完。 安老爷缓缓的道:“甚好!晶蓝有心了,你回去告诉晶蓝,让她尽力找郭品超便好。” 圆荷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情都极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免强,如今安子轩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两人又陪了大少爷一会,便回了乐山居,走的时候只嘱咐大少夫人要好生照顾大少爷。 大少夫人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少爷一眼,心里却满是悲凉,她有些厌恶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后轻声道:“我原本以为你能护我一生的周全,没料到如今你却成了我的负担,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只怕再也不会有了。” 喜鹊在她的身边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如今已成这副模样了,我们日后可如何是好?”她最近也看出来了,在安府里若是失了倚仗,那便什么都不是了,以前被大少夫人欺负的那些少奶奶们只怕全部欺负回来,她想一想也觉得害怕。 大少奶奶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怕什么?就算是没有大少爷,我们也一样能过得很好!有老爷和夫人帮我们撑着了,一切都不用担心。” 喜鹊见她目光坚定,心里也莫名的安稳了些,忙去伺候大少爷洗脸。 圆荷将大少爷的事情告诉了楚晶蓝后道:“我去的时候夫人正在抱怨五少奶奶和夫人,当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便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少爷一疯,母亲也算是失去了大少爷这个依靠,她日后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倚仗的。” 圆荷缓缓的道:“五少奶奶,夫人虽然是个浑人,但是我总觉得她知道的事情还是挺多的,至少之前是谁想害五少奶奶,夫人的心里一定是极清楚的。”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她是知道,但是不会说。你别看她最近对我好像很热络,在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恨我恨到极致的。” 圆荷轻叹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五少爷也是她的儿子,怎么她待五少爷和大少爷就差那么多。”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那也没有什么,一个人的十根手指都生的有长有短,更何况做母亲的心。” 圆荷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理解夫人的行为,只是如今她已经知道大少爷指望不上了,应该会对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好一点了吧!” “但愿吧!”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她若是有那个觉悟日后我还是会敬她重她,而她若是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我也就无需对她太客气了。” 圆荷轻声道:“她原本就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日后只怕也不会就此疼惜五少爷。” 她这一句话说的甚轻,楚晶蓝听到了却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安子迁坐在安府总铺的帐房里,他知道大少爷今日被接回安府,此时呆在这里便是不想见到大少爷。 他没有翻看帐册,只是静静的坐在地那里,安府的米铺这近一个月来在他的管理下,整体风气已大有改进,他大阔斧的辞掉了一些不做为的伙计,然后又命苗冬青将铺子里的帐细细的查了一番,这不查还好,一查他也吓了一大跳。 他才发现安府的帐面上虽然是有许多的银子,可是那些银子很多都是卖出去的米,而那些钱却是极难收回来的。那些米粮都是卖给军队做军粮的,皇帝虽然允诺会付清银两,可是却没有提是什么时候,如今的安府是帐面上看着漂亮,其实能挪动的银两实在是极少的。 以前大少爷在管帐的时候,常会莫名其妙的支出一些银两,那些银两用去做什么却没有办点标注,而那银两的数量之多,着实让他有些惊讶,他粗粗一算,这几年来用那种方式支出去的银子竟有十万两之多,当真是极其可怕。 他的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烦躁,安府虽然平日里都是大少爷在执掌,可是每年一到过年的时候,安老爷便会亲自查帐,依着安老爷的精明,这么多的银子去向不明,又岂会不闻不问? 安子迁一时间想不透这里面的关健处,原本就有些烦乱的心便更加烦乱了起来。而乌家自从上次被他收拾了一番之后,这几日倒是安生了一些,只是他却又觉得那样的安生似乎都只是表面罢了。 他在帐房里一坐便坐到日暮时分,他微皱着眉头便走了出去,却发现时辰比他预期的还要晚了一些,此时已经酉时末了,今日又刮起风来,天一冷,大街便显得有些清冷,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莫明其妙的便觉得有些冷了,他身负绝世武功,身体极好,就是下雪天穿一件夏衣也不会觉得冷,可是在这个初春的街头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猛的明白,这是他的心冷,他突然有些想楚晶蓝了,只觉得若是有她在他的身侧相伴,他一定不会觉得冷。 一想到楚晶蓝,他的嘴角便微微上扬,眸子满是暖意,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吩咐那些还在做事的伙计早些回去休息。 他信步走在大街之上,今日是初五,天边只有一弯淡淡的月芽,他没有坐马车,想看看暮色中的杭城又是什么样子。 他走了半条街之后,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缓缓转身,便见到一个黑影没入墙角的阴影之中。 安子迁扬眉,眼里却满是鄙夷,他倒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跟着他,于是他慢慢的朝僻静处走去,前面是一条有暗黑的胡同,那个胡同的四周长着几株参天大树,将原本就不多的月华遮住,胡同里只余下暗黑的影子。 几乎是他一走进胡同,几个黑衣人便围了上来,他也不躲,也没有地方躲,他知道这第条胡同是条死胡同,前面根本就没有路,那些黑衣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是从胡同口围过来的,竟是不慌不忙,那架式竟是一片沉稳。 安子迁看到那些黑衣人的行为,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一扬,身子一晃便已消失在黑夜里。 “人呢?哪去呢?”一个黑衣人小声的问,他们已经走到胡同的尽头,却看不到安子迁。 “我明明看着他进来的,这里没有其它的路,他跑不掉的。”另一个声音道。 “不是他跑不掉,而是跑不掉的那些人是你们!”安子迁微微泛冷的声音比以往沙哑了不少,当她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是,那群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安子迁的手里还晃燃了一根火折子,那火光不大,却照亮了他脸上那张银制的面具,那面具在火折下泛着妖异的光华,如同午夜里取人性命的阎罗王。 “银面阎罗!”黑衣人中有人认出了他这的这副模样,声音却已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安子迁发自内心的赞道:“好眼力,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实不是一件易事,只是认出我来就只有一个结果,你们也不是蠢货,应该知道是什么。” 银面阎罗的大名在西凤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伴随着他的名字的却是死亡,银面阎罗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那些黑衣人原本是想着将安子迁堵进胡同然后取他性命的,可是此时却觉得他们的运气实在是背到极致,竟会在这里遇到传说中的那个极度可怕之人。他们不禁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其中的胆小听到他那一句话后腿竟已发起抖来。 漫天的杀气在夜色里泛起,那浓烈的惧意已升上了每个黑衣人的心头,有人道:“我们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的那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已吞咽进喉咙里,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物事的东西直直的嵌入了他的喉管,他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其它的那些黑衣人只听到了破空声,却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 惊恐伴随着血腥气更加的浓烈了些,死亡的气息四处弥漫。 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想活下来吗?” “想!”他的话一落,便有人轻声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发音。 安子迁缓缓的道:“很好,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只给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他了顿了顿后又缓缓的道:“你们打一架吧,谁能活下来我便给谁一条活路。”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那些黑衣人便彼些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动手,其中一个大怒道:“你这样不如全杀了我们!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那人的话一说完,便朝安子迁扑了过来,安子迁冷冷一笑,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火折子,那火折子竟直直刺入那人的眼睛里,他顿时吃痛,正欲大叫,却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喉咙已经被人割断,月光微洒,其它的人隐隐看到那人的喉咙处卡着一片树叶,他们顿时惊骇到极致,树叶竟能成为杀人的武器,当真是太可怕了。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现在还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再试图反抗,那我就只有将你们全部都杀了,一个都不会留!”安子迁的声音冰冷到极致。 银面阎罗的话,没有人敢不信,那极致的恐惧如同那漫天的夜色滑进了那些黑衣人的心里,渗透着他们的每一个毛孔! 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越看越是觉得那些伙伴们眼中的杀机转旺,凶光也越来越明显,当安子迁的用树叶杀了人之后,再没有人敢做无谓的挣扎,也知道他行事素来邪气,却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而此时不管他是否一言九鼎,这群黑衣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细致而微妙的转变在黑衣人中泛起,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洋个黑衣人已打成了一团,那是以命相搏的举动,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夜他们只有一个人才能活得下来。 血腥气再次在小巷里弥漫,这一次不再同于方才淡淡的血腥,而是浓烈到极致的血腥,那漆黑的夜遮盖下一切凶残,只余下那浓烈的血腥。 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眸子里没有往日的温和,也没有杀机,那眉宇间,只有看热闹的嘲讽。 很快,胡同里的八个人只余一个站在那里了,却也明显受了极重的伤。 安子迁冷然的声音响起:“很好,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那个黑衣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心里满是悲苦和凄凉,却又夹杂了一分喜悦,他半弯着腰,缓缓的朝胡同口走来,几乎是每走一步,身子都会颤动一下,鲜血也顺着身体流了下来。 安子迁淡淡一笑,身体轻轻一晃,便已从胡同口消失了,一阵风都不曾泛起,只余下夜色和清风,那黑衣人经过他方才站的地方时,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纵是如此,那黑衣人依旧感觉到刺骨的寒冷,那寒冷是那么的浓烈,如同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黑衣人不禁加快了步子,顾不得身上的重伤,如同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拼了命的朝前奔去,他喘着粗气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所宅第前停了下来,轻轻扣响了侧门,很快就有人将门打开,见他浑身是血,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开门的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黑衣人低泣道:“他们都死了!只余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开门人更惊了,左右看了看并不见其它的人,便将他扶了进来道:“安子迁死了吗?” “没有。”黑衣人轻声道:“我们遇上了银面阎罗!” 开门人大惊道:“什么?你们居然遇上了银面阎罗!你快些去告诉主子吧!这事着实不是小事!” 安子迁在门口停了下来,借着暗淡的灯笼的光华,他隐隐看到侧门上用一块还算讲究的木牌写着“苏府”两个字,他冷冷一笑,眸子里的寒光更浓了一些,对他而言,这座宅子就算是没有那两个字,他也是极为熟悉的,他很清楚的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时常出入这里,夜归晚时,大门紧闭时,两人还偷偷的从这里翻院墙进府。 那时候苏老爷对苏连城的管教是极严的,平日里苏连城若是做下一点错事都会重罚,那个时候的苏连城虽然也调皮,却是一个谦谦小君子,平素待人都是极为温和有礼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做过一些小孩子都会做的坏事,却坏的让他觉得可爱可亲。 其实他不用跟着这个黑衣人过来也能猜到今夜的事情是谁的手笔,那些人的身手都不算差,只有练过一段时间的练家子才会有那样的身手,而整个杭城里,有这样身手的人却不多,要么是大盗,要么是官差。 而官差只有府衙的苏府才有,许知府虽然一直经营官场会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是却绝对没有胆子动他。所以算来算,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再不想承认,看到那漆黑的两个字时也不得不承认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一抹绝望,这件事情他虽然早就想到过,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时,还是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在他的心里,苏连城在某种程度上比大少爷还要亲厚一些,大少爷被这于文远挑拔时曾想杀他,如今苏连城为了自己的权势也终究对他下了杀手,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冷。 那份让他心里一直珍之重之的兄弟之情最终也敌不过权势的侵蚀,他的眼里也有了杀机。却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想起以前楚晶蓝曾对他说的话:“苏连城根本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伪君子,为了一已之私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当时觉得楚晶蓝的话太过今偏执,只是也觉得苏连城在对待楚晶蓝的事情上终究是过份了些,虽然他当时没有出言责备过楚晶蓝,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痛快的。 而此时,他只觉得楚晶蓝说苏连城是伪君子实在是太抬举苏连城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的杀机重了不少,他的身形一晃,已如狸猫一般极快的跟上了门房和黑衣人。 两人来到了苏连城的书房,轻扣房门便听到苏连城清冷的声音传来:“进来!”他没有问是谁便是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人是谁了。 黑衣人是苏连城从西京带回来的一个的官差,此时脸上的蒙巾早已取下,一进去便跪倒在苏连城的面前。 苏连城见他浑身是血不由得大惊道:“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人呢?” “安子迁不知去向,我们遇上了银面阎罗,我们八人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官差咬着牙道。 苏连城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松了一口气,坐在他身边的那人却怒道:“你们八个人竟是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吗?那银面阎罗当真如此厉害?”他的声音尖细,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听起来竟是极为难受。 安子迁一听到这声音却听出来了,这人便是上次给楚晶蓝传诣的闵公公!苗冬青亲眼看着这个闵公公离开了杭城,没料到此时却在这里!他的眉头微皱,暗赞这个闵公公当真是好本事,竟能瞒过苗冬青的眼睛! 官差咬着唇道:“以前只是听说,并不知道他的本事,今夜却亲眼看到他用一片树叶割破了我们两个兄弟的喉咙。”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闵公公便微惊道:“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奴才以前没见过是不信的,可是今日见过之后才知道那就是事实,当真是太可怕了!”官差到如今想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闵公公奇道:“银面阎罗怎么会替安子迁出头?” “为他出头原是极正常的事情。”苏连城在旁接话道:“公公难道忘了吗?银面阎罗和楚晶蓝相熟,如今杭城里风去变幻,楚晶蓝也是个极聪明的,只怕对许多事情已有预料,所以才会拜托银面阎罗保护安子迁。” 闵公公咬着牙道:“银面阎罗若是真的为楚晶蓝效力的话,那么事情不难办了。咱家以前还一直认为那不过是洛王放出来的胡话而已,没料到竟是真的!” “所以银面阎罗才不愿见我。”苏连城缓缓的道:“公公如今便知不是我不努力将银面阎罗招安,而是他从不曾给过我那样的机会。” 闵公公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安子迁有银面阎罗守着,我们要动他实属不易。” 苏连城看着闵公公道:“公公担心的极是,只是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的关健不在安子迁的身上,原本就该向他动手。如今天这件事情一做下,银面阎罗必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晶蓝,到时候事情只怕就更难处理了。” 闵公公的脸色也不太好,瞪了一眼苏连城道:“苏大人是天下最善心的官员了,咱家知道你和安子迁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是极好的,可是苏大人还是不要忘了,如今是在为当今圣上做事!是容不得那些个私人感情的!你若是早就同意对安子迁动手,令弟只怕也就不会枉死了!”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一冷,看着闵公公道:“事情该怎么做,本官心里有数,说到底圣上派公公前来,也不过是协助本官而已!往后这些事情,公公还是少插手为妙。像今夜这般瞒着本官派人去杀安子迁的事情日后还是不要做了!” 安子迁在屋顶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终是微微舒服了些,只是那些芥蒂已在心中形成,想要彻底消除却已极难。 闵公公看了门房和那官差一眼,两人识趣的退了下来,并将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他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这话咱家听着可就有些不舒服了,虽然圣上是派苏大人来处理安府的事情,可是也却给了咱家的决断之权,咱家离开西京的时候,圣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吩咐了,苏大人是个重情之人,对于杀伐之事还是缺乏决断之能,咱家来这里便是为苏大人做这件事情的。” 苏连城听到闵公公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正欲说话,只见一个影子晃了晃,一把刀已架在了闵公公的脖子,冰冷而又无情的声音传来:“是嘛!晶蓝也是一个心软之人,对于杀伐之事,大多也都得由我来代劳。” 闵公公看到那刀不由和吓了一大跳,再听到那冰冷的声音更是大吃一惊。 苏连城看到那张戴着银制面具的脸和那身与夜色溶为一体的黑衣,不禁呆了呆,忍不住道:“银面阎罗?” 安子迁冷笑道:“苏大人好眼力,只一眼便认出了在下,佩服之至!” 闵公公一听说是银面阎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道:“好汉饶命!”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不是什么好汉,身平只对几种人最是看不顺眼,一种是那种心肠恶毒之人,另一咱就是阉人了,真是不巧的很,闵公公竟把这两样都占全了,那么我还有必要把你留在这个世上吗?” 他的话一说完,手中的手轻轻一划,便已将闵公公脖子割断,出手竟是利落到极致,狠厉到极致。 苏连城平日何曾见这样的杀人和段,此时一见,心里已满是惊惧,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便是书柜,竟是退无可退,当下终是忍不住道:“你怎能如此残忍?” 安子迁的眸光转到苏连城的身上,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是吗?相比起苏大人来又如何?” 苏连城的脸色微变,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把割断闵公公的小刀便骤然朝苏连城飞去,苏连城大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的对手,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起来,却没有他预期的疼痛,“哐”的一声,似有东西落在身边,他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那把小刀就插在自己的眼前,那刀刃上还滴着闵公公的血。 刺骨的寒意朝他袭了过来,他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眼睁睁的看着那放大的血滴从从刀刃下滴了下来,直直的滴在了他的的鼻子上。腥滑湿腻的感觉传来,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他的身子极难支撑,却强自忍着站在那里,颤微微的伸起右手,将那小刀拔开了些,从那刀尖处走了出来。 安子迁淡笑,苏连城却又缓缓的道:“苏某手中从未沾过半滴鲜血。” 安子迁满脸冷然道:“你的手里是没有沾过半滴鲜血,却已有不少人因你而亡,比如说你的亲弟弟,再比如说闵公公。苏大人虽然是个白面书生,手段却是极狠的,一出手便从自己最亲的人下手,以前苏大人天天对安子迁说待他如亲兄弟,可是如今下起手来却是一点都不含乎,果然是魄力非凡,皇上的眼光不错。” 他这一席话里满是嘲弄,苏连城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的眼睑微低,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远溪,今日之事我也是被逼。” 安子迁冷笑,苏连城却又抬起眼睛来,看到他的那张脸都掩在银制面具之下,却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那那颀长身材透着凉薄和在冷厉,让他的心尖微颤,却又缓缓的道:“不知道那一日阁下为何爽约?”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不需要任何理由,我高兴就去,不高兴就不去。” 他的话有些霸道,苏连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却又问道:“阁下似乎和楚晶蓝相熟?” “比你熟。”安子迁冷冷的道:“我以前以为苏大人还是一个鼎天立地的男子汉,今日才知道却也是个行卑鄙之事的人。实不相瞒,今日在见苏大人之前,我便想着要将苏大人的性命一并取了,可是相见之后却又觉得真要取走苏大人的性命,便没有人把今日的事情告诉皇帝了。” 苏连城不紧不慢的道:“苏某这条命现在还在你的手上。” 安子迁冷笑道:“看来苏大人的胆色比起那个不男不女的腌人要好太多了,只是心肠却终究是毒了些。以前安子迁曾对我说过苏大人致力于仕途是想为一方百姓谋幸福,可是这段日子纵观苏大人的所作所为,么认为也不过是为了已之私而谋夺利益之人罢了。” 苏连城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他轻声道:“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差太远。” 安子迁冷冷的道:“伪君子都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苏连城见他的眼里冒出浓烈的杀气,当下却又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虚伪了!听你的口气,似乎和远溪也相熟。” “自然相熟。”安子迁淡淡的道:“今夜他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他暗中猜测说那个要杀他的人只怕是他最亲近的人,我原是不信,便跟了过来,没料到他猜的倒是极准的。” 苏连城闻言面如死灰,他的眸子里满是悔意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他。” “纵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却真真切切的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安子迁一字一句的道:“如今你和安子迁已经站在对立面了,日后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而人一旦面对这些问题大多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自己。苏大人,我说的对吧!” 苏连城想过很多次银面阎罗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听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以前所有猜想中的形象都不一样,他轻声道:“是的!” “苏大人倒是坦白的很。”安子迁冷笑道。 苏连城从他第一眼时害怕到此时却已一片淡然,他缓缓的道:“阁下今日不杀我吗?” “不杀你。”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我还要留着你向皇帝解释闵公公是怎么死的,也顺便让你带一句话给皇帝,若真是惹恼了我,就算他住在深宫内院,我若是想取他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一次,苏连城的脸色却变白了,他咬着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想与整个朝庭为敌呢?是想的想做叛党呢?” “那又如何?”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所的问道。 他这一句简单的问句却让苏连城的心头大震,只觉得他的话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却又觉得的确如此,对于像银面阎罗这样的江湖大盗而言,朝庭早就视他们如叛党,这些年来针对万知楼里的剿灭行动却是极多的,却一直都没有伤其元气,他们又岂会害怕朝庭? 苏连城咬着牙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是站在洛王那一边了!像阁下的出身,只怕就算是为洛王所用,日后还是少不得会被他连根拔起,阁下又何必自寻死路。” “就算是我站在皇帝那一边,日后等着我不也是那样的一条路吗?”安子迁冷笑着道:“所以无论怎么选,对我而言结局都一样。” 苏连城一想还真是如此,他的眸光微转后却依旧道:“师出无名,终会被天下人唾骂!” 安子迁冷笑道:“万知楼做事需要师出有名吗?”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一双眸子里寒气四起,下巴微微抬了起来,只这一刹那,他整个人便显得霸气十足。 苏连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惊惧,只觉得之前面圣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他原本平静的心,竟又剧烈的跳了起来,他的身体不由得往书桌上再靠得紧了些。 他没有回答安子迁的话,只是的睁大一又眼睛看着他,心里却也在想,的确,万知楼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名正言顺的措词,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安子迁却又朝他走了一步后道:“怎么?你不认同吧?” 苏连城只觉得压力又大了一些,却低低的道:“像你们这样的流匪,迟早有一日会走向灭亡。”他声音虽然很低,可是那淡淡的气息却显得有一丝坚定,只是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就算是极坚定的话,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安子迁冷笑道:“若是我不愿意,不管是皇帝还是洛王,都休想动万知楼一根毫毛,就如同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动楚晶蓝和安子迁一根毫毛一样!” 苏连城的眸光微敛,眼里已是淡淡的怅然,他没有说话,却抬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却觉得和他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当下轻轻一扬袖袍道:“我不是一直想见我吗?约了那么久,总有话想对我说吧!” 苏连城淡淡的道:“未见你之前我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此时却觉得那些话已经多余,阁下已经做好了打算,我相信也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的。” “你倒是个聪明人。”安子迁冷笑道:“可是做的事情却蠢到了极致。” 苏连城也不恼,只缓缓的道:“或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阁下有阁下的选择,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好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安子迁看着他道:“苏连城,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选择,而如今这闵公公一死,你其实已有了你自己的选择。” 苏连城闻言脸色微变后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又岂会不知。”安子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道:“万知楼一向惜才,苏大人是个人才,若是想到我万知楼来便带着这块木牌至万知楼的分舵去,自然有人引你入楼。” “你……”苏连城终是恼了:“我堂堂的朝庭命官,又岂会与你这等鼠辈为伍……” “啪”的一声,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冷着道:“鼠辈?苏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词!” 苏连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一时间,竟是气恼到极致,想要大声斥责,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抢在他前面道:“我原本以为苏大人一直想方设法想要见我,不过是想加入万知楼罢了,没料到却不是!” 说罢,他竟又将那块木牌收了起来,还满脸挽惜的看着苏连城道:“你长了一脸的聪明相,没料到却是一个蠢钝的,竟是不知道万知楼的好!看来一往后我还得给苏大人多一些教训,这样才能让苏大人牢牢的记住我们万知楼。” 苏连城听到他这一句话只气的差点没有吐血,他见过许多狂妄的人,却没有一人如银面阎罗这般张狂,他咬着牙道:“是嘛,也不知道到最后是谁怕了谁!谁给谁教训!” “别人说苏大人是有些气节的,我以前还不信,今日听到见到苏大人之后,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安子迁不温不火的道:“命捏在别人的手里,却还如此嘴硬,说实话,我纵横江湖几十年也从未遇到过。”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苏连城的眼里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惊恐,只是这抹惊恐才在他的心间升起,他心里便有了一抹怒气,银面阎罗今夜只短短几句话,便将他的情绪挑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挑起来,让他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一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连城冷着声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不想怎么样,只是难得见到苏大人,想和苏大人聊会天罢了,只是苏大迂腐的不得了,我实在是不太喜欢。” 苏连城的脸更加难看了,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想杀我尽管动手,用不着如此戏弄于我!” “戏弄?”安子迁又笑了,他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戏弄这个词有多么的美妙,今夜苏大人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他明明笑的极为爽朗,可是那样微微有些张狂的笑声却让苏连城的心里真发毛,心里隐隐觉得似有事情要发生一般。 果然,安子迁凑到他的身边道:“苏大人,今夜在下会让你尝到什么是真正的戏弄!”说罢,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朝苏连城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苏连城竟觉得他这样一笑,竟是有些熟悉,那扑面而来的味道,也是熟悉到极致,他愣了一下,正在心里想他何时见过此人,却听到“哗啦”一声巨响,便见到房门被安子迁重重的拉开,其实那声音并不算太大,只是苏连城的心中有事,而这个夜又太过寂静,所以那声音被无形的放大了许多。 紧接着便听到安子迁大声道:“苏大人当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个宫里来的公公处处逼迫于你,当真是惹人厌的很,你说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便帮你帮个小忙!对了苏大人,你上次送我的那颗夜明珠, 我甚是喜欢,大家都是自己人,钱财之物就免了,日后再不可送我这么重的贺礼了!” 他的话说的张狂,里面又透着喜悦和套近乎的味道,这夜原本就静,这般将门打开来说话,只传的半个院子都能听到了!而那些苏连城从京中带来的守卫又都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大惊,门大开,他们明明白白的看着安子迁脸带银制面具走了出来,而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实在是像闵公公,他们不由得大惊,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安子迁的身份,只是看着他却没有动手。 安子迁却又笑眯眯的道:“哎呀,苏大人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说了我自己走就好,居然还叫这么多的人过来送我,真是太客气了!日后别这么见外了,大家是朋友嘛!”说罢,他脚下轻踮,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便已经远远的飞了出去。 那边苏连城适时的大声道:“他便是银面阎罗,刚才杀了闵公公,大家别让他跑了!”说罢,他也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只是他这一句话才说完,安子迁已经消失不见了,众人只觉得那个黑影只是在空中晃了一下,便如鬼魅一般无影无踪了。 苏连城看了一眼这架式,心里再次一惊。 那边官差也回过神来了,有机敏一些的已经冲进了书房去查看闵公公的状况,却发现他已经气绝,不由得大惊道:“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其实皇帝对苏连城并不是全信,闵公公留在杭城便有了三分监视的味道,这些官差许多都是来保护闵公公的,他此时这般一死,倒让这些侍卫乱了阵脚。 苏连城咬着牙道:“能怎么回来,银面阎罗要造反了!” 众人大惊,其中一人却又看着苏连城道:“大人,当真如此吗?怎么方才银面阎罗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和大人甚是熟悉?” 他的话才一说完,苏连城抬手便给了他一记巴掌道:“混帐,竟是连银面阎罗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吗?” 那官差愣了一下,却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苏连城,苏连城的眼睛一眯,抬起手又给了他一巴掌道:“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吗?” “不敢!”那官差将眼睛收回,伸手捂着脸。 苏连城又缓缓的道:“还不快将闵公公的遗体抬下去!” 那些官差闻言忙七手八脚的把闵公公抬了下去,苏连城的身体晃了晃,却靠在墙边才站稳,他见那些官差虽然将闵公公抬了下去,却还是有人一时的回看了他一眼。 他心里知道这些人虽然说表面听命于他,实则还是听命于皇帝的,他们的心里只怕是对他和银面阎罗的关系起了疑心。 苏连城的心里有了一分恼怒,只觉得那银面阎罗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必定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给皇帝,到时候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他的心里一阵烦乱,正在此时,一阵夜风吹来,他突然觉得极冷,心里一惊,伸手摸了一下后背,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他不由得一惊,才发现原来他方才和银面阎罗独处的那一段时间,他以为他的心里是什么都不怕的,没有料到却早已汗透重衣。 苏连城心里虽然恼恨银面阎罗,却在愣了半晌后终是忍不住轻声道:“银面阎罗果然是个人物!” 安子迁回到安府时已经有些晚了,楚晶蓝正准备休息,见他一袭黑衣走了进来,不由得微怔,他却已伸手一把将她抱住道:“我女儿今日乖不乖?” 楚晶蓝愣了一下之后才知道他是在说她腹中的孩子,她微笑道:“乖的紧,如今只怕还只有鸡蛋大小,只是这几日食欲还是不太好。”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见她看起来瘦的很,气色也不大好,心里便有几分不悦了,他拉着她的手道:“这些个丫环没有一个得力的,竟让你瘦成了这副模样!”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吃不下东西,等过了头三月就好了!”楚晶蓝轻声道。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却有些赌气的道:“我虽然一直盼着你能早日有孕,也想早日做父亲,可是看着你怀孕如此辛苦,我又不想了!”最近他一得空便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孕吐,也看着她不思饭食,心里竟是心疼多过于开心。 楚晶蓝听他这样一说,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你啊,整日里尽知道胡说,这世间的女子在孕期哪个不会受一点罪的,等往后便会好一些的。”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却又有所触动,当下又缓缓的道:“我也觉得为人子女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困为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母亲父亲亲厚起来。” 楚晶蓝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安子迁却又道:“不过日后孩子生下来后,我一定要好好疼他,以后不管我们有几个女子,我都会一样把他们都当做是我的珍宝,不让他们受任何委屈。” “就怕你会宠坏孩子们。”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浅笑道:“自己的孩子宠宠是应该的,只是那些做人的道理却一点都不能含乎,否则他们都像大哥那样自私偏执就有些不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问道:“今日大哥回家,父亲和母亲有没有说什么?” “有些话自然是要说的。”楚晶蓝看着他道:“只是他们如今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了,你说对不对?”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无可奈何,却终究浅淡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免强的。”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正欲说话,却在此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叫:“大少爷,你要去哪里?” 那一声刚落,便听到大少爷的怒吼声:“滚,都给我滚!”他吼完之后又声道:“你们缠着我做什么?不是我杀的你们,是苏壁城,是他杀的你们!别再跟着我了!楚晶蓝,你好狠的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又岂会走到这一步,又岂会变成这副模样!安子迁,你也真是个浑人,不和自己的亲兄弟亲厚,却偏偏听一个人女人的话!”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楚晶蓝却不紧不慢的道:“大夫说大少爷疯了,这一辈子只怕都好不起来了!往后这样的日子只怕还很多!你别太往心里去!” 安子迁皱眉不语,正在此时,忽听得“扑通”一声传来,紧接着传来丫环的惊叫声:“快来人啦,大少爷跳进水塘里了!” 第四十九章 安子迁和楚晶蓝互看了一眼,知道出大事了,当下两人忙匆匆走了出去。 安府院内有一个极大荷花池,靠近安府的东侧,平日下人们常在池边洗衣,这荷花池一到夏日,便长满了荷花,是个观赏的好去处,此时还是初春,荷叶连尖都未露出,里面的水还寒冷如冰。 两人一走出安府,便见到安府里到处都是灯笼,显然各房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已经惊动了。 楚晶蓝朝前走时,安子迁却一把拉住她道:“你有孕在身,这情景还是不要看的好。” 楚晶蓝看着他道:“无妨!” 安子迁知道她嘴里的无妨指的是大少爷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就不会因为他而受惊,他一想安老爷和安夫人一定会在,楚晶蓝若是不去的话,指不定又要编排起什么来。如今是不怕那些编排,可是明着去斗,也不是上策。 他这般一想,便也由着楚晶蓝跟着一起过去了。楚晶蓝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想起了什么,便让圆红梅去请大夫。 两人到荷花池畔,已有几个会水的家丁下去救大少爷了,池塘边已被灯笼照得如白日一般明亮,楚晶蓝却只看到家丁的影子,却没有看到大少爷在水里挣扎的情景,她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那边安夫人已在岸上哭开了,她尖锐的哭腔在黑夜里听来便如厉鬼在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三少爷却不知何时站到安子迁的身侧道:“五弟,大哥会不会有事?”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后冷笑道:“三哥这句话就问得蹊跷了,听起来似乎另有所指地?怎么,三哥是在盼着大哥出事吗?在我的心里却在心里盼着大哥一切安好。”他从悠然居走到这里需要约半刻钟的时间,大少爷还没有被救上来,实在是有几分古怪,而一个人在春日的寒水之中泡这么长的时间,只怕会性命不保。 三少爷看了他一眼后又小声道:“五弟和大哥最是亲厚,也是安府的嫡子,若是大哥没有了,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压制五弟了。”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觉得有些古怪,扭头看了一眼三少爷,却见他的眉眼之间已有了一丝狠厉之色,他的眉头才皱了起来,三少爷的面色却已转和,在他的耳畔轻声道:“五弟,三哥以前是做了一些错事,你得多多包容体谅!” 安子迁闻言立刻厉声斥道:“三哥说的什么浑话!可是在咒大哥?” 三少爷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安子迁却又大声道:“今日大哥若是没事便好,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三弟,你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他的声音有些大,那些少爷和少夫人都离两人不远,便也听到了几句,当下都微微有些惊疑的看着两人。倒是安夫人只顾着哭,反而没有听到,安老爷既担心大少爷,又被安夫人吵的烦躁,也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三少爷咬着牙道:“五弟,话可不能胡说!”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我有没有胡说三哥心里最清楚!” 三少爷顿时气的满脸通红,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心里已有了狐疑,难道安子迁真的知道什么呢?他以前是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的,可是纵观这段日子安子迁的所作所为,心里早已有了三分忌惮。今日里原本是的试探和讨好,他这么一闹,反而显得有些怪异了。 安子迁知道这个荷花池里的水并不太深,但是池中的污泥却经年累月的积攒下来,却已能没入人的腰间,大少爷若是真的陷入污泥之中,想要拔足而出却是极难。而今日各房少爷都守在荷花池畔,看着那些家丁在水下找人,却没有一个少爷跳下水池去寻大少爷。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子迁知道大少爷能生还的可能性已经极小,他的眸子愈发的明亮,印着那点点灯笼的火光,竟已有了逼人的寒茫。 楚晶蓝一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有心事的,也觉得今夜之事实在是有些古怪,这里的水并不太深,大少爷不可能到现在还寻不到。 那些家丁在水里泡得久了,身体也承受不住,又换了一批跳下去寻大少爷,终于在半刻钟之后,大少爷终于被人从水塘里捞了起来,只是捞出来的时候,已经面色青紫透白,早已没有了呼吸,就连手脚也一片冰冷。 安夫人一看到大少爷的样子,顿时扑上去大哭起来,触手的冰寒让她的心里满是绝望。 大少夫人一直都守在安夫人的身边,此时见到大少爷那副样子,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身子一顿,便已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好在楚晶蓝早已让红梅请大夫,大夫分开众人在先是探了探呼吸,再把了把脉,然后再倚在大少爷的胸口听了听后道:“安老爷,安夫人,请节哀!”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这一句话同时一呆,安夫人呆完之后却大声尖叫道:“你胡说!子轩不会死的!你命令你快些将子轩救活,否则我一定让你全家都下去陪他!” 大夫早已习惯安夫人的这种说话模式,竟是不惊不恼,只慢慢的道:“老夫已经尽力了,还请安夫人不要为难老夫!大少爷溺水太久,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的!” 安夫人原本只凭着一口气尽力保持清醒,此时听到大夫的这一句话只觉得整个人被抽干了一般,她怒道:“你这个庸医,你胡说八道,你咒我的子轩!”她的话说到这里,再也没有力气,两眼一翻,便重重的往后倒去,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看到这种情景,当下忙一把将她扶住,她却已经晕了过去。 大夫一见她这副情景,一探她的脉息,竟已虚浮而又急躁,这是凶脉,当下忙道:“快将安夫人抬进厢房。” 众人骤逢变故,一时间大多都有些惊恐,楚晶蓝最为镇定,忙对安子迁道:“五少爷,你快将母亲抱回厢房吧!” 她说话的时候,安子迁已经回过神来,忙将安夫人抱回了乐山居,大少爷的尸体也早有人抬进了明阳居里。 安老爷一回到家里就遇如此大变,只觉得这浮生就如梦一般,纵是他素来沉静,一时间也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他的身体微微一为颤,只觉得老天爷似和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一般。只一瞬间,他仿佛就老了十余岁。 这一夜安府乱成了一团,到处都弥漫着惊恐的气息,必竟大少爷跳进池塘之前动静实在是太大,整个安府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也觉得他就那样淹死在荷花池里也着实有些诡异。 也不知是谁在安府里先说起:“大少爷说是冤魂来索命,那些冤魂不会都跟到安府来了吧!若是如此,只怕府里还会出事!” 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安府,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便人人自危了起来,只觉得那漫天的夜色也透着鬼魅之气,当真是可怕至极,一堆人都守在屋子里,却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真的撞见了那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安夫人再次醒转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她一醒来便是哭泣,安老爷心里也乱,又见安府里流言四起,只得打起精神收拾府内之事。只是他的年纪终是大了,再受到这样的打击,精力早已大不如前,心中又乱,处理起事情来竟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安子迁看到这样的情景,只得帮他从中打点,安府内的中馈大少夫人打起精神打点着,却也是混乱一片。楚晶蓝对安府中馈之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让红梅绿叶守好悠然居,不让其它的人有隙可乘。 安夫人躺在病床之上,只觉得万念俱灰,虽然之前因为大少爷眼盲之事而伤心难过了许久,可是那些个伤害又哪里有大少爷殁了的伤害大,心里想起大少爷小时候乖巧伶俐的模样,心里实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实在是不明白她那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儿子怎么会落得这样枉死的地步。 大少夫人心里虽然难过,在处理好府中今日的中馈之后,便强打着精神来照顾安夫人,而她的身子自从那一次自尽之后,便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这番一折腾,只觉得气力不济,那张苍白脸便更加苍白了,身子走起路来也隐见摇晃之感。 她才一进去,便见到安夫人将书静煎好的药给掀翻了,她便让书静再去煎一碗来,自己便在床畔坐了下来,然后轻声唤道:“母亲……” 她的话还未说完,安夫人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扬起巴掌便赏了她一记耳光,然后便听得安夫人骂道:“你个贱货,让你好好照顾大少爷,你是怎么照顾的?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否则怎么会我才离开子轩的房间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出了事!说!是不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在那里装神弄鬼!”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人这般一说,心里委屈到极致,她伸手捂着脸在安夫人的床前跪下来道:“我对大少爷的心,母亲难道还有所怀疑吗?对我们女人而言,丈夫就是这一辈子的依靠,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傻事!”说罢,她的泪水已流了一脸。 安夫人听她说的有理,只是心里终是太过难过,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此时心里如此难过,总得找到发泄劲的地方,当下厉声道:“你以前是对子轩一心一心,可是自从出现佩兰的事情之后,你就变了!你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对他上心了!昨日里子轩刚回府时,脸上沾了泥污,你竟不愿用自己的帕子去帮他擦脸,说,你是不是见他瞎了,又疯了,所以就存了心的想要夺他的性命!以免了你以后的照顾之苦!”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想起大少爷入府的时候,她的确是存了嫌弃之心,只是那些事情她自认做的甚是小心,也藏的极好,没有料到还是瞒不过安夫人的眼睛,她咬着牙抬起头看着安夫人,却见她面色苍白,一双有些尖刻的眼睛瞪得极大,在这个阴气沉沉的晨光里竟有如罗刹一样可怕! 她的心微微颤了颤,想起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安府付出,为安府耗尽了青春,明明知道大少爷没有生育能力,却也一心一意大少爷好。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大少爷的背叛,换来了安夫人的猜疑,换来了青春尽逝,换来了孤苦无依。 她还记得当年初嫁大少爷时,他那张英气勃发的脸,那张让她看了就脸红心跳的脸,这么多年来的执着付出,却是让她心碎,让她心冷。 她的眸子里也有了一丝寒冰,她抬起头,微微扬起下巴,然后生平第一次顶撞了安夫人:“母亲当真如此认为就实在是太过可笑了!没错,我是对大少爷很失望,也对安府很失望,我嫁来安府之后,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就是明知道大少爷不能生育,我也一样对他极敬之爱之!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母亲,你一直在旁看着,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也是个女人,你应该知道那是怎样的苦楚!” 安夫人听到大少夫人的话后先是一怔,然后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掐住大少夫人的脖子道:“所以你就要谋杀亲夫,要杀了子轩!” 安夫人的样子极为狰狞,可是她此时身体虚弱,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那掐着大少夫人脖子的手还在此微微发着抖。 大少夫人的身体也不好,虽然安夫人掐的不是太重,可是她却也挣不开,当下胀红了一张脸,然后轻声道:“母亲觉得这样做是聪明的法子吗?就算大少爷瞎了一只眼,也疯了,可是他还是一个男人,还是我在安府的依靠,有那么蠢的人会把自己的依靠给彻底毁了吗?”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手轻轻一松,大少夫人却已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她喘完气又后道:“我也觉得昨夜的事情太过诡异,那池塘的水并不深,大少爷就算是跳了下去,也不可能那些家丁要找那么久才能找到他!” 安夫人的身体轻轻一颤,然后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彻查此事,那个设计害死子轩的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人那狠厉的话身体微微颤了颤,却又道:“昨夜里大少爷落水的时候,我隐隐听到五少爷对三少爷说大少爷若是有什么事情,五少爷定不会放过三少爷。” 安夫人愣了一下,大少夫人却已缓缓的道:“母亲若是要查的话,或许可以从他们两人开始查起。” 安夫人的眼睛里有了一抹可怕的神色,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而她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那拳头握的太紧,手上的表筋却已暴起。 大少夫人却又道:“母亲,地上凉,我扶你起来!”说罢,她便去扶安夫人,只是她的身体原本就极为虚弱,竟是扶不动安夫人半分。 好在此时书静和书瑶进来了,才一起将安夫人扶上了床。 安夫人的心里痛苦不堪,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一般,也恨不得此时就陪大少爷一并去了,只是心里那浓烈的恨意,成了她最大的支撑。 大少夫人知道安夫人虽然后面没有再说什么,却已经不再待见自己,她是大少爷的女人,安夫人一看到她只怕会更想大少爷,她受了早上的惊之后也不愿再去见安夫人,再加之身体原本也不适,便回到明阳居里躺了下来。 安府就算是发生再大的事情,她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她用过早膳之后,便准备坐着马车去楚家的铺子里处理相关事宜,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管事模样的人正在和安府的管事说话,看那模样,似极为焦急,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抹着泪水。 那人的腰间还系着一根白绫,她微皱着眉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人和管事同时向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五少奶奶,是这样的,今日一早,二姑爷也殃了,奴才正在想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必竟大少爷才过世,老爷和夫人心里正难过。” 楚晶蓝早前就已经听说过安子迁的亲姐夫身患重病,他那个姐姐却也是个不省事的,经常会惹出一些事情来,不太得婆家的喜欢,以前是三天两头回娘家,那姐夫病重之后,她回娘家的次数也就少了,所以楚晶蓝一直都没有见过。 此时听到管事这么一说,便又将这件事情想了起来,她轻叹道:“这事先压一压吧,大少爷新逝,若是再让老爷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只怕是受不住的。”说罢,她便婷婷的上了马车。 管事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些为难了,虽然知道这事说了是不好,只是二小姐那性子和夫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平素是极不讲道理的,再加之这一次姑爷的死却也和二小姐有些关系的,如今二小姐还被夫家关了起来,安府这边若是不派人过去处理的话,难保会出什么事情,日后若时二小姐算起帐来,他只怕还得吃不了兜着走,正在踌躇间,三少夫人却走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事将二姑爷的死讯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二小姐此时的境况,三少夫人一听却来了几分精神,她嫁入安府的时间早,没少受二小姐的闲气,想到安夫人那副样子,又想起昨夜里安子迁对三少爷说的话,只觉得若是安夫人此时气死了就再好不过,日后失去娘家支撑的二小姐只怕会生不如死,安老爷对二小姐并不喜欢,日后还不有的二小姐过苦日子的。 三少夫人这么一想,便一本正经的道:“这事自然要告诉母亲,否则日后二小姐还不知道怎样埋怨母亲了!你便带这管事进去向母亲禀报吧!” 管事一听也有几分道理,有三少夫人做了主,日后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有人顶着了。安府的管事当下便带着那管事到了乐山居前,却见书瑶正在门口守着,便将这事大概和书瑶说了一遍,书瑶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一时间却也失了主意。 安夫人心里难过,躺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泪水一直不停的流淌,心里却一直静不下来,她的身子微微猫猫着,侧到一侧,却隐隐听到门外有人轻声道:“夫人心里正在为大少爷的事情难过,今晨都没有进食,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可是人已到了门外,老爷也刚躺下,总不能一直瞒着啊!”一记男音轻声道。 安夫人在屋子里道:“谁在外面说话?” 门外的人听到她在屋子里说话,便远远的应道:“夫人,二小姐府上的管事有事求见!” 安夫人轻声道:“进来吧!都到如今了,我还有什么事情是禁不起的!” 书瑶在门外应了一声,便带着那管事走了进来,安夫人却依旧半躺着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在这里听着了!” 那管事期期艾艾,仿佛那事极难说出口一般,只轻声道:“夫人可要好生保重身体。” “我这身体保重了又有什么用?”安夫人闻言终是转过身来,低低的问道:“可是二小姐又闯下了什么祸事?她就是那副性子,如今她哥哥都没有了,竟还是如此的不安份。” 她转身见那管事的腰间也缠着一块白绫,只道是他进府的时候书瑶给他系上的,心里又满是伤悲,她原本是极疼二小姐的,此时也觉得她当真是太不懂事了,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不得安生。 “那倒没有,少奶奶如今倒是极好。”那管事的头微微低着,眼圈却是一红,轻声道:“是少爷他今晨去了……”说到这里,那管事竟已哭了起来。 安夫人闻言眼睛瞪的老大,大声道:“你说什么?你家少爷也去呢?” 那管事一边哭一边答道:“少爷的身子骨一向不是太那,那病原本也是绝症,没有办法医治的,原想着还能拖过这个春日,没料到春日里花粉太重,倒将他的病症勾了起来,今日一早走了……”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接受儿子的死讯,又听闻女婿的死讯,安夫人原本就不是太坚强的人,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那沉闷的天空似有一道炸雷劈过,而那雷直直的劈到了她们头顶,将她的身体劈成了两半,她只恨不得用能自己代他们去死! 她实在是承受不住,大叫了一声:“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残忍!”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一口鲜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书瑶一见这种情况,顿时大惊道:“夫人,你怎么样呢?” 书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当下忙奔进来一看,一看到安夫人的样子,顿时大惊,忙奔出去大声道:“快来人啦!快去请大夫!” 一时间,安府里再次乱成了一团。 楚晶蓝到日暮时分才回到悠然居,她才一进去,圆荷便道:“五少奶奶,今日又出事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又出什么事呢?” “今日晨起二姑爷殃了,管事把那消息告诉了夫人,夫人听得吐了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到如今还人事不醒。我悄悄的问过书静夫人的病情,书静说夫人这一次甚是凶险,只怕会性命不保!”圆荷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出门前遇到了那管事,我当时让他们先将事情压一压,怎么他们又惊动了夫人?” 圆荷有些高深莫测的道:“听说是三少奶奶的主意,因为二小姐被夫家关了起来,这一次二姑爷出事和二小姐脱不了干系,二小姐让那管事到安府来名为报丧,实则是搬救兵的,不想安府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听说二小姐的性子和夫人一模一样,二小姐的救兵没有搬到,夫人若是有事,只怕也没有人再帮她撑腰了。” “真是蠢货。”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样的事情一出,只怕还有更大的风浪,如今安府这般,只怕是又要惹得一些人蠢蠢欲动了。”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我今日还听说府里盛传鬼神之事,说是大少爷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又说大少爷是枉死,平素恨谁便会去找谁。” 楚晶蓝冷笑一声道:“看来这府里的人是当真极不安份的,竟是编排了这么多的故事!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大少爷生前最是恨我和五少爷,因为是我们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那所谓的流言根本就是冲着我和五少爷来的,也为了日后的意外打下基础罢了。日后我和五少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大可以说是大少爷来索命,再弄一些障眼法,便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这人的心思倒是深沉着了!” 圆荷轻声道:“可不是嘛!如今安府乱成一团,只怕还有许多人在那里等着混水摸鱼了!” “这样也好,他们若是总是藏在暗处不动,我要将那别有用心的人找出来也不是易事,如此一来,倒是省事了不少。”楚晶蓝轻哼一声道:“我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敢在我的面前如此卖弄!” 圆荷的眼里却满是担心道:“可是五少奶奶,你如今有孕在身,万事要小心啊!他们的那些阴谋诡计不得不仔细提防,而他们若是存了心去做的话,只怕还防不胜防!” “你说的也有道理。”楚晶蓝缓缓的道:“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得给他们一些破绽才是,要不然他们总在想方设法的害我,找不到法子,指不定还会狗急跳墙了!” “五少奶奶怕他们做什么!”红梅双手环抱胸前道:“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揪出来,一个乱剑砍死了事,也省去了那一堆的麻烦!” 楚晶蓝微笑道:“如今安府里几乎人人可疑,难不成把安府里的所有的人都杀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红梅微扬着头道:“依我看,这安府里也没有几个好人,全部砍死了倒也好!那大奴才也喜欢仗势欺人,前日我要去大厨房里借个锅,他们还说三道四的,我当真恨不得把那些个践人打个落花流水,都是圆荷不让!” 楚晶蓝笑了笑道:“你以前没有在高门大户里生活过,不习惯原本也是正常,只是如你如言,那些你看不顺眼的人便全杀了,只怕才是真的乱了套。你日后记住,在安府里切切不可乱来,到时候惹来了麻烦我要保你反倒不易!” 红梅听她这样一说有些不能理解,虽然点了头,却还是憋了一气,却依旧道:“就五少奶奶是个好心肠的,我看这安府里的人大多都毒着了,那个什么三少奶奶就是一个典型,就算是我这种粗枝大叶的人都知道昨夜大少爷才殃,二姑爷的死讯是万万不能再告诉夫人的,可是她却还怂恿人去告诉夫人,这不明摆着要要夫人的性命吗?” 楚晶蓝没料红梅会如此说话,当下眸光微敛道:“只怕他们要的就是夫人的性命。其实对老爷而言,这些庶子们都是他的儿子,没有太本质的差别,只有夫人才是最注重嫡庶之分的,所以夫人若是没了,那么他们也便有机会了,而如今五少爷的根基还不稳,自然要早早下手的。只是这下手之人当真是极为狠毒的,这一着的背后竟是藏了好几个凌厉的后着。”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三少夫人这么做,也做得太过明显了,她就不怕夫人的身子大好后剥了她的皮?” “她敢这样做,只怕就没打算让夫人活下来。”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 圆荷愣了一上后道:“五少奶奶说三少奶奶想要杀夫人?” “只是猜测而已,不敢确定。”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觉得大少爷这一死,很多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圆荷附和道:“是啊,有的人的狐狸尾巴开始往外露了。三少爷是所有的庶子间最为出色的一个,平日里做事也是极为稳重的,也一直极得老爷的欢心,他那样的一个人,若说他没有半点心思,换我也是不信的。” 楚晶蓝缓缓的道:“是啊!他那样的人,若说他没有半点心思,当真是没有人会信的!” 几人正在说话间,安子迁掀帘而进,他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烦躁,楚晶蓝迎上去道:“怎么呢?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大哥出事,二姐夫又没了,二姐被夫家关了起来,如今母亲又病的厉害,安府上下又乱成了一团,我心里不烦才怪。”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情绪,看到楚晶蓝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红梅却无忌惮的道:“我说句话五少爷你可别生气,虽然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可是说难听一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安子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便缩到了楚晶蓝的身后,她平日里和安子迁相处便如朋友,她又是个口无遮拦的,所以话说起来也就有些放肆了。此时见安子迁的目光吓人,心里没来由的也升起了惧意。 安子迁虽然恼她说的话,但是细细想来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当下便又缓缓的道:“管好你的嘴,再胡说不小心撕烂你的嘴!” 红梅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圆珠平素虽然也是个没大没小的,但是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比红梅知进退一些,知道安子迁原本就不痛快,怕她再惹起事端,便将红梅和绿叶一并拉下去。 安子迁见她们离开便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道:“晶蓝,我以前不是说大哥的帐册有问题吗?苗冬青已经帮我查清了,那些帐册上的数字被人做过手脚,这几年来不翼而飞了差不多十万两。我以前一直觉得是大哥做的手脚,只是这一次大哥一死,我倒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你觉得是其它的人做的?”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这些年来是大哥和三哥在打理铺子里的事情,父亲都极少过问那些事,只是大哥平素虽然刻薄了些,却也是个精明的,若是三哥真做了手脚,不可能瞒得和过他。” “你说的很有道理,是瞒不过他的。”安子迁的眸光有一抹深沉道:“所以昨日看到大哥出事时我便有了一个猜想,那批银子只怕是大哥和三哥一起动的手脚,因为只有如此,只要大哥一死,那些事情便死无对证了。而且我今日细细的问过那几个看着大哥的丫环,大哥昨日回来原本就一直昏迷不醒,而到酉时末的时候就突然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极度的焦躁不安,一直说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一直在骂你,我觉得那样的症状虽然是臆证,但是却更像是药物所为。你还记得宣判的那一日大哥就一直精神恍惚吗?若真的疯了不可能会那般痴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声问道:“你可是在怀疑什么?” 安子迁轻声道:“我怀疑大哥是被三哥害死的,所以昨夜我才故意对三哥说了那样的话,便是为了试探他,而他虽然极力否认,但是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惧怕!” 安子迁昨夜对三少爷的话她也听到了,当时虽然有一些猜想,但是后来看到大少爷的尸体之后,她便也忘的差不多了。 她轻声问道:“所以你觉得三少爷将大少爷害死之后,想独吞那笔银子。”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心里还有其它的想法,米铺里少了那么多的银子,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父亲的眼睛!”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眼里有了一抹惊异,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大哥素来最得父亲的疼爱,平日里也是父亲心尖上的肉。这些银子的去处我猜父亲也是知晓一二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样的算盘!这一次大哥身死,却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楚晶蓝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心里升起一抹寒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远溪,许是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我想多了!”安子迁轻轻搂着她道,那双满是温和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忧伤,让他又想起了当日大少爷拿刀刺了他之后,太夫人曾对他说的话,他的眸子里一时间有了意未不明的味道,那点点无奈更似伤感,直扎得他的心一片生疼。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道:“我倒觉得这一次是有人想趁着你还没有站稳脚,想趁机谋夺安府的家主之位。” 安子迁淡淡的道:“谋夺就谋夺吧,我在不在乎是我的事情,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夺走一切却是他们的本事。若是有一天他们真的得到安府了,那也是我不想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就不怕安府日后出事?” 安子迁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这段日子我已给安府找了一条出路,待他们削尖了脑袋得到安府的一切时,就会发现安府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前段日子一直想做安府的家主,便是因为里面有一些事情一定要到那个位置才能做的,而这一个月来,已足够我把那件事情处理妥当了,至于往后会如何,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五十章 楚晶蓝不太明白安子迁话里意思,却觉得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此时正闪烁着别样的光华,那点点灼灼之华,竟有些让她挪不开目光,她看过很多面的安子迁,可是此时这般透着丝丝狡黠而又浓烈的自信,衬得他原本玉树临风的身姿更多了一分淡淡的超然之气,她只觉得这一刻的他是通透的,似看尽了人世间的繁华,也似能看透未来路上的一切,所以那些风风雨雨,只是未来路上的风景而已,根本就不会伤及他们。 她的眸子里由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释然,眼里也有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她轻轻执起他的手道:“你好似有些变了。” “有吗?”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上扬后道:“哪里变呢?” “说不上来。”楚晶蓝浅浅的笑道:“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变化,男子汉大丈夫,顾念感情虽然是件好事,可是偶尔的杀伐决断还是要的。”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她又缓缓的道:“所以我喜欢这样的你。” 安子迁的眼睛更亮了些道:“我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楚晶蓝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偶尔能知晓你些许心事。再则很多时候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常后夹杂着许多其它的事情,那些事情若是不狠下心来一刀斩断,日后指不定会生出其它的乱子。”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那双眼睛里更加温柔了三分,只是他的眼睛笑着笑着却染上了一抹水气,他的头微微低下道:“你说的对,所以有些时候我就算是再不想去做,也不得不去做。”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鼻子里闻到的是她身泛发出来的幽幽体香,那香气清雅,让他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她的秀发如丝一般轻轻钻进他鼻孔,带来阵阵酥麻之感,他的心动了动,欲望缓缓自心尖升起,他伸手揽住她的腰。 她的腰还很纤细,这般握在手里,倒当真显得是不盈一握,他微皱着的眉头道:“你当真是太瘦了些!”斜眼间却看见她雪白粉嫩的脖颈,在这油灯下泛发着淡淡的温情和浓浓的诱惑。 他忍不住轻声道:“晶蓝,我想要你了,怎么办?” 楚晶蓝已明显感觉他抵在她下腹入的硬物,面色一红,轻咬着唇道:“大夫说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不能行房。”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轻声道:“之前有宝宝的时候我着实开心了一场,可是不带这样折磨我的!待他出生后,我得好生教训他!” 楚晶蓝听到他这近乎孩子气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却又缓缓的道:“嗯,那你就教训他吧!” 夜色渐深,安府里白缦飘飘,一入夜后白色的红笼便已挂了出来,那幽暗的灯火和着那阴沉的气氛,使得整个安府便有了三分诡异之色。 大少爷溺死的池塘边上静然一片,那里水气盈盈,冰冷的水面在夜色下一片静然,朦胧间似乎还有几分阴寒之气,黑色的水面看不到一丝波澜,却可以看得到一层复一层的厚重之色。 “吱”的一声,一扇门打开了,书静伺候安夫人服药有睡下,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到旁边的小厨房里寻些吃的,安夫人的身体再好经此一事只怕也变得有不济了吧!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忧色,丫环的命运大多都握在主子的手里,安夫人原本只是脾气不太好,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安夫人只要脾气不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们这些随身近伺的丫环们一个个就成了最佳发泄的对象。 对于大少爷的死,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反而一直觉得大少爷那样的人,死了也是一件好事,以前他在世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她们这些没有任何依靠的丫环。若是让大少爷做上安府家主的话,那么她们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她想起上次求楚晶蓝的事情,心里又有了一丝亮光,楚晶蓝做事温厚又不失凌厉,最重要的是待下人极为宽厚,日后这安府只怕是落在五少爷的身上了,楚晶蓝掌管整个安府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她想到这里,嘴角边却又有了一抹苦笑,因为她一直暗中帮楚晶蓝,所以夫人一直都看不顺眼,早就想打发了她,只是近日事多,她行事也极为小心,才没有给夫人寻到那样的由头。 书静心里有了一丝无可奈何,心里竟莫明其妙的盼着安夫人最好就此死了,那么日后她才算是真正的解脱。只是这个念头一早进她的心里的时候,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不过恶毒了些。 她轻轻甩了甩头,然后再伸了伸懒腰,只觉得那又困又乏又饿的身子才舒服了些。 厨房就在屋子的旁边,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她又轻轻的揉了揉眼,才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似乎有个人站在那里。 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谁半夜猫在那里做什么?快些回去睡吧!” 唤完之后,她不以为意的调过了头,只是又隐隐觉得似有什么不太对劲,她的心微微颤了颤了,眸光也闪了一下,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便极快的回头,却见那柳树下什么都没有,又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小丫环的胆子不算小,心里却终是有了惧意,当下糕点也不想吃了,一扭头便往主屋里跑,只是还没有跑几步,她便看到侧边的梧桐树上挂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惨白发青的脸被头发隐隐遮住,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书静吓的心砰砰乱跳起来,那人却突然把头抬了起来,那张脸便露了出来,竟是新死的大少爷,她顿时惨叫一声,没命的往回狂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深夜她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安府,书瑶原本在屋子里打盹,听到书静的惨叫声不标吓了一大跳,她正欲去开门,书静却已惨白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道:“书瑶,大少爷……”她说完这句话,便已晕了过去。 书瑶微愣,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话,当下便借着那幽灵的灯光,朝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屋外树上的人影,那影子还似抬头对她笑了笑,她顿时也吓的失声尖叫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乐山居里其它的下人,忙穿了衣裳过来看个究竟,安夫人由于喝了宁神的药,外面这么吵却还是没有将她惊醒。 安老爷有些愠怒的道:“什么事,半夜在这里鬼叫!” 书瑶颤抖着道:“老爷,有鬼!” “什么鬼不鬼的,胡说八道什么?”安老爷心里满是恼怒:“真有的话又在哪里?” “就在那里!”书瑶颤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道:“大少爷方才就在那里!” 安老爷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又如何会信她说的话,当下披了外衣带着几个家丁便往那梧桐树边走去,那里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安老爷骂道:“半夜里胡言乱语的丫环,大少爷此时正在明阳居里地躺着……”说到这里,他悲从中来,想起昨夜的事情,陡然明白他那个最心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后面还有一堆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此时听到书瑶说是大少爷,他的心不禁微微颤了颤,他只觉得大少爷昨夜里出事出的实在是太过蹊跷,莫不是他被人害死,心中有冤屈,所以此时才会阴魂不散? 书瑶大声道:“我方才真的看到大少爷就在那棵树上,书静也看到了,老爷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书静!”说罢,她死命的掐书静的人中。 书静悠悠醒转让,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少爷……我看到大少爷在那棵树上!” 安老爷的眸光深了些,当下便对身边的家丁道:“走,随我去明阳居看看去,我倒想看看大少爷到府在哪里!” 一伙人到达明阳居的时候,大少夫人正在大少爷的灵前守灵,方才书静和书瑶的惨叫声已将她惊醒,此时见安老爷前来,她忙起身相迎。 安老爷看了一眼好好躺在棺木里的大少爷的尸体一眼后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大少夫轻声应道:“一直守在这里,父亲,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安老爷的眸子颤了颤,又细细的看了一眼大少爷那张惨白发青的脸,悲从中来,轻轻的道:“书静和书瑶方才在乐山居前看到了子轩。” 大少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却又缓缓的道:“大少爷英年早逝,只怕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事情,再则昨夜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只怕是另有隐情。” 安老爷没有答话,看着大少爷的眼里别有一番温情,他缓缓的道:“不管怎么样,大少爷的死因我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的!” 大少夫人轻轻低着头,只是抹眼泪,却没有再说话。 安老爷的眸子又深了些,扭过头对大少夫人道:“我在这里陪陪子轩,你回房休息吧!” “父亲,这……”大少夫人微微有些吃惊的欲阻止。 安老爷却缓缓的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子轩,和他说说话!”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安老爷,却见安老爷此时衣裳微微有些不整,那又原本精光灼灼的眼睛里此时一片灰败,那张脸也早已没有往日的神彩,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那双眼睛里的伤痛是那么的明显,有伤心到极致的泪光。 她想起这些年来安老爷一直都极为心疼大少爷,两父子相处的时间也是最长,安老爷又亲眼看到大少爷死在他的面前,心里不难过才怪。 她轻轻施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安老爷看着这个布置的简易的灵堂,心里只觉得一阵悲苦,大少爷躺的那具棺材还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想到他出门前还曾劝过大少爷行事要淡定一些,只要是对安府好的事情就不要太排斥,他还仔细的告诉大少爷他的打算。只是当时大少爷的样子太不受教,又气的他忍不住骂了大少爷一顿,骂完之后,又细细的告诉大少爷,纵然安子迁做了家主,大少爷也依旧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日后分家的时候断然不会亏待于他,只是他的这些话大少爷显然是没有听进去的。 对他而言,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说的太白,点到为止就好,没料到大少爷竟是如此沉不住气。 安老爷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又看了一眼大少爷,想着如今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禁又悲从中来,刹那间,老泪纵横。 他已有许多年没有流过泪了,如今这泪一旦流下,才发现他这么多年来的谋划竟全部付于流水,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父子之情,此时只觉得难过到极致! 楚晶蓝是在睡梦中被书静那一声惨叫声惊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安子迁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后他便出声唤道:“红梅,绿叶,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听到他的吩咐便走出去探听消息,很快就回来答道:“书静和书瑶说今夜在乐山居前看到了大少爷的鬼魂,方才那样的惨叫便是她们发出来的,如今老爷去明阳居里看大少爷,大少爷却还在棺材里躺着,只怕明日便会盛传闹鬼之事了。” 安子迁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楚晶蓝却笑道:“他们倒真是性急,这么快就有所动作。”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楚晶蓝却又看着他道:“你和大少爷是一胞所生,此时大少爷新殁,你不去陪陪他似乎说不过去。”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楚晶蓝又道:“今夜父亲必定会陪着大少爷,你也去陪陪吧!想必父亲有些话也是想对你说的。” “我若是走了,你一个人不怕吗?”安子迁缓缓的道:“大哥身前虽然恨我,只怕在心里更恨你吧!”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这世上的鬼神不是别人胡编乱说,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书静平日里行事老成,在这件事情上断断是不会胡编乱说的,除了这一层,那自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了。再说了,大少爷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在骂我,自然会有人借这个大做文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深入些,怒意在眼底升起来道:“他们倒是一点都不安生,大哥尸骨未寒,竟就又开始生事,就不怕大哥真的会爬起来找他们算帐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任谁都觉得有些奇怪的,只是大少爷死时所有的人都在场,而且也以鬼神之说做铺垫,一直让人觉得大少爷是被厉鬼索命,虽然你我不信这些,但是总有人信这些。” 安子迁的眸子深了些,却冷然道:“让他们去信吧!我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我这便过去陪陪父亲!”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便披了一件墨色的披风便去了明阳居,他到那里的时候,安老爷正在那是痛哭,见安子迁前来,他叹息了一声,将泪水抹了抹后道:“远溪,你和你大哥平日里是否有嫌隙?” “我和大哥之间如何,父亲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时又何必这样问?”安子迁缓缓的道,却绕过安老爷,走到大少爷的尸体旁,细细的看了看大少爷的尸体,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他正欲离开,却借着那幽暗的灯火看到大少爷的脖颈下有一处细微的痕迹。 昨夜里他不曾看到样的痕迹,此时看到眸光便深了些。 安老爷抬眸看着他道:“昨夜子轩遇时,你们那么多兄弟在场,却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他!别人也就算了,可是你是他的亲弟弟啊!” 安子迁缓缓的走了回来,在安老爷的身边跪下来后,然后抬头看着安老爷道:“父亲觉得大哥待我比其它的兄弟更亲厚吗?”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子轩最是疼你,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必定会想着你。”安老爷的声音满是苍老。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定定的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也说那是我小的时候,那么长大之后呢?” 安老爷不语,安子迁又看了一眼大少爷的棺材道:“父亲心里其实对那一次大哥拿刀来刺我的事情一直都将信将疑,却也一直觉得我这几个月和晶蓝在一起有极大的变化,所以也一度认为那件事情是晶蓝教我编出来骗父亲和母亲的吧!” 安老爷没有回答,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看着安老爷的目光更凌厉了些道:“我虽然闲下来的时候喜欢说些大话,但是一旦涉及兄弟之情,我断然不会乱说,那样的谎话更不会说。说到底,是大哥先动了邪念,否则只怕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父亲最是疼大哥,我相信大哥的心魔,父亲心里也是最清楚的!我自认为我对大哥坦坦荡荡,但未做过半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安老爷的眸子微微深了些,安子迁的头却低了下来,轻声道:“所以父亲在抱怨我们这么多兄弟昨夜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他,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大伙都没有下去救他?” 安老爷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安子迁淡淡的道:“自从那一日大哥拿着刀子要来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我和他的兄弟之情彻底断了,他于我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你真狠心!”安老爷咬着牙道:“就算那一次他做的离谱了些,可是难保不是鬼迷心窍,你怎么能做得如此的绝情?” “绝情吗?”安子迁的头再次抬了起来,看着安老爷道:“我记得大伯当年和父亲抢家主之位时,父亲不可谓不是用尽了手段,我还听说大哥的不育之症便是因为那件事而留下的后遗症,父亲的手段,比我要残忍的多,奶奶虽然这么多年来不曾说过一字半句,却不表示那些事情她不知道!再则,当年大伯并未对父亲做过残忍的事情,可是父亲却生生将大伯逼离了杭城,爷爷去的早,父亲难道不觉得他心里也是有结的吗?再说了,如果当年大伯真的拿着刀子要杀父亲的话,父亲只怕也不会给他了留活路了!” 太夫人一共育有两子,长子在当年那起争夺家产的战争之中落败之后,就远离了杭城,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往来。 安老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坊间是有传闻的。”安子迁的眸光低敛道:“奶奶也在我的面前说起过一些,所以我会知道一点。” 安老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可怕,他伸手狠狠的抓住了安子迁的肩膀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安府的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我一直觉得父亲和母亲都是极疼我的,虽然我极度的不成才,可是你们也包容甚多,我也的确给你们惹了不少的麻烦。只是我这个人的性子素来是软的,难免就有些多愁善感。所以那一次大哥拿着刀对我,我的心里是真的难过,于是到奶奶那里诉过苦,她便告诉了我一些秘密。”安子迁抬起脸看着着安老爷,他的眼睛泛着一层淡淡的红,那层红色有如一层薄薄的血雾,却刺得安老爷的心窝一阵刺痛。 安老爷的脸上一阵灰败,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只是那些秘密在我听来却终究有些好笑的,却觉得奶奶一定撒了谎,必竟父亲和母亲都极为疼我,不是吗?” 安老爷原本只有三分猜想,在听到他那一句话后便已印证了十足十,安子迁却又轻声道:“因为最近见识到了整个安府夺家主的惨烈之事,所以在我的心里,还是把你们当做我的亲生父母的,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安老爷的心狂躁的跳了起来,却又咬着牙问道:“所以这一次你出手杀了你大哥?” 安子迁原本一片平静的脸,在听到安老爷的这一句话后却笑了起来,他缓缓的道:“在父亲的眼里,我就是那么薄情之人吗?我恨一个人,就会置一个人于死地吗?” 安老爷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安子迁却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安老爷道:“说句难听的话,大哥身陷牢狱,是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我若是真的想他死的话,以我目前的能力,直接会让他死在牢里,根本就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安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而他回到安府的时候,已经瞎了一只眼睛,而且还疯了,父亲觉得他好好的时候守不住他的家主之位,难道疯了反倒有那个本事呢?” 安老爷从未见听安子迁说过这样的话,不禁愣在那里,转念一想,只觉得大少爷回到安府的时候,的确已经是生不如死了,而这几次连续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安子迁和他预期的那个浪荡子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是极有手段的。 这一段日子,安老爷就算是在外面,也能感觉得到安子迁的能力,那个看起来是纨绔子弟不善经营之人,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米铺里那些陈年漏习改进了不少。 他隐隐觉得这个儿子的能力根本就比他预期的强上太多! 而大少爷近日一直出事,性子暴躁的忍受不了任何事情,两人一比,立马便有极大的差别。的确,那样的大少爷根本就不是安子迁的对手,根本就再也不会对安子迁造成任何威胁。 安老爷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安子迁,突然觉得他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儿子,虽然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却发现他的心机比自己预期的要深太多! 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惧意,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父亲不用怕我,我不是那绝情之人,以前也确实对安府的当家之位没有任何兴趣,这一次之所以要这个位置,也不是因为晶蓝,而是因为我不愿意看着安府因此而走向未路。” 安老爷咬着牙道:“远溪,你好深的心机!你原本可以一直瞒下去的,不用揭破那层窗户纸的!” “父亲也说只是窗户纸罢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可是既然只是窗户纸,就总有一天会捅破,其实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都是安府的后人,就断然不会让安府陷入险境。父亲这一次对家里人说是去南方收租,其实是奉了皇上之命去了西京吧!” 安老爷微愠道:“你派人跟踪我?” 安子迁笑了笑道:“父亲说错话了,我从来都没有派人跟踪过你,只是父亲在西京也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我若是再不知道就太不关心父亲了。” 安老爷的脸顿时有些有些发白,安子迁又浅浅的道:“父亲那么疼爱大哥,在接到大哥牵入官司的消息之后还未回家,任谁人都会知道父亲必然是被更加重要的事情绊住了。因为父亲迟迟未归,母亲心里也对父亲积了一些怨恨,大哥只怕也会恨着父亲吧!” 安老爷的脸顿时一片苍白,安子迁又轻声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要提点一下父亲,安府这么多年来一直一帆风顺,父亲真的以为是你经营业有道吗?” “不是我经营有道,难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安老爷一脸不解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放在安老爷的面前道:“父亲且看看这些吧!” 安老爷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却是他这些年来和万知楼里交易的凭证,他不禁大吃一惊后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一个朋友给我的。”安子迁不动声色的道。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狐疑,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我那个朋友说,把这些东西给父亲看过之后,父亲就应该明白安府的存亡很多时候也只是他的一句罢了。” 安老爷咬着牙道:“你当真认识银面阎罗?” “自然是认识的。”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江湖上的那些传闻虽然不可尽信,但是有些却还是真的。晶蓝和他相熟,他自然也就和我相熟了。” 安老爷的面色有些发白,安子轩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了,安老爷将那些东西细细的看了看后道:“我以为那些事情做的极隐秘,这世上不会有其它的人知道,而如今才知道,我竟是错的太过离谱了些。” 安子迁依旧不语,安老爷却又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必也是有目的吧!想要什么就说吧!” 安子迁看着他道:“其实说难听一点的话,我如今已是安府的当家,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再支会父亲,我的人也会将一切处理好,但是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有些话从父亲的嘴里说出来和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安老爷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泛红,想要斥责却一想确实如此,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父亲和母亲日后在明面上的事情还是做得漂亮一些吧,不要再无端端怀疑我和晶蓝,也不要再寻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为难我们。以前我们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忍了下来,往后只怕不会再忍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打压,我们一定会反抗,而反抗之后或许会伤及父亲和母亲的脸面,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老爷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安子迁又不紧不慢的道:“我知道我这样说父亲会生气也会难受,但是如果不说我们往后只怕也会生气和难受,这些生气和难受放在一起,我倒更宁愿父亲是现在生气和难受,而不是以后被人驳了面子,失了尊敬的难受。” 安老爷咬着牙怒道:“你这个逆子!” “父亲错了,其实我一直都是极孝顺的,今日里来见你的时候,还曾想着要对你恭敬尊重一些,如今大哥新逝,你心里一定极为难过。可是方才和父亲说了那么多之后,我便觉得在某些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知道什么是自重,将心里的猜疑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却不知道那样做有多伤人,又有多么的主观。”安子迁的眸子一敛后道:“所以我也想通了,那些孝道仁义之事,很多都是酸腐的文人挂在嘴角的说词罢了,那些所谓的自律,更多的时候却是压抑自己的心灵,让自己处处受委屈,处处难受,所以当父亲对我生出那样的怀疑之后,我觉得从今往后委屈谁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他这一番理论只听得安老爷暗暗生惊,一时间想不到素来没有正形的安子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他这样近乎有些刻薄自私的话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有了一种管乎诡异的神圣和高洁。 灵堂里一片素白,那些白色的纱帐以及用白纸剪成的藩让他的心也近乎一片苍凉,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原本精明一片的脸上满是哀思,他闭着眼睛道:“我当初真不该收养你!” 安子迁轻轻握了握拳,却又缓缓的松开来道:“我也这样认为。” 安老爷的眸子如同死来一般一片灰败,他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安子迁也不拦他,只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的头微微低了下来,眼里却已含了泪。有时候人没有太多的选择,有些话若是不说破,往后只怕还会再生出其它的事端,而如今的安府,还是少一些事端好。 他也曾想过让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是现在想来有的人是不需要让的,你越是让他他便越是你觉得你怕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 安老爷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扭头对安子迁道:“不管你大哥有多少不是,他终究是你的大哥,他的死纵然和你没有关系,却终究是脱不了关系。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歉意,但是你想想他曾经对你的好吧……今夜……今夜你便在这里陪陪他吧!” “好!”安子迁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却并没有再跪在灵前,而是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之上,一双眼睛看着那盏长明灯发起了呆。 安老爷没有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当下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他那微微有些恍惚的眼神,安老爷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再说话,一咬牙一转身便离开了灵堂。 大少夫人一直坐有灵堂后的屋子里,安老爷和安子迁的话声音很少,她断断续续听到了只言片语,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原本以为心里会满是苦涩,却发现她竟是连泪都不会流了。 安老爷走出了屋子,只觉得夜风刺骨,那冰冷的凉意让他的心里觉得更加的冷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黑的天空,然后老泪流满了整张苍老的脸,他轻声道:“报应啊!当真是报应啊!” 安子迁在灵堂里陪了大少爷一夜,因为心中坦荡,他也没有觉得太过难受,只是想起大少爷儿时对他的好,以及这几年来的凉薄,他的心里却终是有万千的感叹。安老爷的话虽然说的是有些过份,但是有一句话却还是对的,纵然他没有害大少爷的心思,可是大少爷的死却还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若是那一日他不让韦渊将那些人尽数杀死,大少爷只怕也不会走入那魔障之中。只是依着大少爷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楚晶蓝。 大少爷欺负他他可以忍下来,可是若是想欺负楚晶蓝,伤及他的骨肉,那就当真是该死了! 这般一想,他心里便更加的坦然了,说到底,害死大少爷的人只怕也是他自己。 天一亮,安子迁便起身离开了灵堂,他转身去了太夫人的福寿居,他去的时候太夫人正围着火炉坐着发呆,她的下眼睑发青,一看便是昨夜一夜未睡,太夫人见他来了,轻声道:“过来陪祖母说会话。” 安子迁乖乖的在她的身边坐下,太夫人一拉他的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便轻叹一口气道:“从你大哥的灵堂来的?” “是!”安子迁轻声回答。 太夫人的眼里有了一抹怜惜道:“孩子,苦了你了!” 安子迁却又红着眼道:“奶奶那天安慰我也不该告诉我那些事情的,若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怕也没有这么复杂。” 太夫人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你这孩子就是有心太善了,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你自己说,你有多么的难过,我若是再不开导你,只怕你还得走进自己的误区。而那些事情终究都是真相,你迟早都需要知道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又道:“只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晶蓝了,免得她的心里又生出了其它的想法。这安府里牛鬼蛇神实在太多,昨夜里又跑出来闹事,你往后寻个机会,将那些个牛鬼蛇神一并拔除了吧,有些手段该用就用吧!否则安府里只怕是永无宁日。” 安子迁轻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几日先看看清楚,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一并下手,也好省去那些无谓的猜测和担心。晶蓝有孕在身,是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 太夫人轻叹道:“是啊!如今的安府的确是再不能出任何事情了!” 第五十一章 安子迁知道太夫人那句话的意思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他看着太夫人道:“奶奶,我觉得你这几日能帮忙看着安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别人看不透,奶奶还是看得透的。再说安府如今乱万了一团,总要有一个主事的人才是,大嫂心里如今也不知道会如何去想,母亲却正病着,晶蓝原本就忙,如今又有孕在身,实不能再操劳了。” 太夫人看着安子迁道:“在你的心里,晶蓝是比我这个老太婆要宝贵的多!罢了,这几日我便看着吧,但是这些事情日后还是得晶蓝来处理。” “谢谢奶奶。”安子迁由衷的道,那双淡淡的眸子里有了淡淡的温和。 太夫人却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眼里有了一丝无可奈何。 如楚晶蓝所料,第二日安府便盛传大少爷死前怨气太重,魂魄不安,要来索命,一时间整个安府里更加人心惶惶,青天白日之下,府里似乎都显得阴气沉沉,白幡四处挂着,让整个安府里莫名其妙的满是阴寒之气,仿佛大白天那鬼魂都会出来索命一般。 楚晶蓝因为昨夜被书静吵醒,再加之安子迁为大少爷守灵,心里不自觉的想起了许多事情,原本因为孕期贪睡的她也沉有睡好,她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了下去,还未睡醒,却听到屋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她微皱着眉头轻轻揉了揉眉心,一直守在床前的红梅听到动静后轻唤道:“五少奶奶,你醒呢?” “谁在外面?”楚晶蓝出声询问。 “二少奶奶一早来了,听说你还在睡觉,就在厅里和圆荷说些闲话。”红梅微愠道:“是不是她吵到你了?若是真吵到你了,我这便将她赶出去,你再睡会!”说罢,她竟真的就朝门外走去。 楚晶蓝知道她的性子是一说就会去做的,当下忙阻止道:“她没有吵着我,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起床了。你去将秋韵唤进来,让她伺候我起床。” 红梅扁了扁嘴道:“五少奶奶定是嫌我粗野,所以才不让我伺候!”她嘴里报怨着,却也起身去叫秋韵。 楚晶蓝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想笑,却也觉得她甚是可爱,让她来伺候她更衣还是算了,像红梅那样的女子又岂能做这样的事情。她突然想起昨夜她没有睡好,红梅只怕是因为担心她,而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吧! 她等红梅进来的时候见红梅的眼睛发青,心里不禁一阵了然,红梅虽然粗野了一些,说话有时候也看场合了些,却也是个心细之人。 她的心里一阵式感动,当下浅笑道:“你也乏了吧!我今日不出府,你一会也好好歇歇!” 红梅听到她这一句话后伸了一个懒腰道:“最近换了个地方睡,我还真有一些不太习惯,就算是睡醒了,都还觉得有些乏!”说罢,她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上楼去休息了。 秋韵看到她的样子笑了笑道:“红梅和绿叶一来,圆珠倒是找到伴了,这三人是真能说到一起去。” 楚晶蓝笑了笑道:“你就别说闲话了,让二嫂等久了可不好。” 秋韵却看着她道:“二少奶奶那性子也是个急的,一大早就到悠然居来,真真是没有半点礼貌。”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却瞪了秋韵一眼:“我看你是这几日和红梅她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性子也越发张狂了!仔细你的皮!” 秋韵听到她的话伸了伸舌头道:“奴婢不敢胡说了!还请五少奶奶不要责罚!”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却又忍不住失笑,秋韵见她一笑立刻也笑了起来,忙伺候她洗涑。 二少夫人原本也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今日在前厅等了大半个时辰实属不易,她一见楚晶蓝走了出来,便迎上来道:“五弟妹,昨夜的事情听说了没有?” 楚晶蓝微笑道:“昨夜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听到了,二嫂是为昨夜的事而来?” 二少夫人如看怪物一般看着她道:“昨夜里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五弟妹还能如此淡定,我这一辈子只怕都学不来了!” “二嫂就不要取笑我了。”楚晶蓝看着她道:“我也是没有看到罢了,若是看到指不定也吓坏了,我听说书静和书瑶都被吓得不轻。” 二少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是吓得不轻,换做谁半夜里看到那些东西都会被吓到的,只是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大哥一殁,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见得就真的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楚晶蓝没有料到二少夫人也将这件事看得如此通透,当下缓缓一笑道:“二嫂可是觉得有什么异常。” 二少夫人扁了扁嘴道:“难道五弟妹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后轻叹道:“我的心里也只有一些猜想,却不知道准不准,只是终究是觉得这段日子安府发生的事情太多,仿佛有一只手在推着往前走一般,心里莫名的就有一些不太踏实。” “五弟妹这一句话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二少夫人看着她道:“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今日一一早醒来便来寻你。想来整个安府之中,我也只能对你说这些话了。” “大嫂那边怎么样?”楚晶蓝问道。 二少夫人轻轻抿了抿唇后道:“能怎么样,纵然她真的对大少爷断了所有的情份,必竟多年的夫妻之情还在,心里有些难过是必然的。可是我瞧着她的眉眼淡淡,似乎也不见特别伤心,想来佩兰的事情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吧!” 楚晶蓝的眸光闪了闪,却没有接话。 二少夫人又朝她走近了一些后道:“五弟妹可是怀疑大嫂?” “如二嫂所言,如今在这安府之中,我也只能和二嫂说说话,只是那些事情终是没有十全的把握。我还记得之前二嫂曾对我示警,说曾意图害我的人是大嫂,我之前一直不太信二嫂的话,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却一直没有细问二嫂为何会有那样的猜测?”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见她的目光灼灼,心里有些心虚,微低着头道:“其实之前我对你说亲眼看到她的人到悠然居来的话是我胡说的,那件事情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当时只是觉得你的大嫂的关系若是近了,我们这些庶出的就更加难过了。只是当时对你说这些话时,心里也还是有些依据的,我们这些妯娌里,母亲真正心疼的也就大嫂一人而已,而且当时事发时,母亲明显对那人极为坦护,我一直觉得我们之中除了大嫂之外再没有人能让母亲那样偏私了。” 二少夫人如此坦白的说出了这一番话原也在楚晶蓝的意料之中,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二嫂果然是有些心思的,我当初的确差点就信了你的话。也因为你这一席话,我心里对大嫂存了许多的不快。” 二少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道:“反正事情也过去了,五弟妹就别放在心上。”她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情呢?” “二嫂不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和之前事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先是一愣,细细一想整件事情,虽然行事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同,可其中蕴含的理由似乎真的是一样的,她微微扁了扁嘴道:“那人当真是极狠的,只是这一次五弟妹也看清了他们的招数,可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是没有想好,但是还是想到了一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只是这中间有些细节还是需要二嫂帮忙。”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五弟妹想如何对付他们?” 楚晶蓝淡笑,示意二少夫人靠近一些,二少夫人当即把头凑了过去,楚晶蓝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二少夫人笑道:“只是如此而已,这事对我而言实在是没有半点难度,我这便去办!”说罢,她对楚晶蓝告了个退,当下便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圆荷凑在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也怀疑二少奶奶?”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们且等等看二嫂会如何去做吧!” “我倒觉得二少奶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否则的话,她就不会把话说的那么白了。”圆荷轻声道:“方才五少奶奶对二少奶奶说了什么,让她那么欢喜?”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说那些话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试探,她若是真的没事的话必然会去做,方才的表情也就不是假的了。而她若是不去做的话,那么就表示她的心里有鬼,而她方才的表情就是装出来的,这样的人也就太可怕了些。”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嫁到安府之后,我觉得我自己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了,竟是连一分信任人的能力也没有有了。” 圆荷听她的话里满是感伤,原本想要劝慰她几句,却发现不管她想要说什么都有一些词穷,如今的安府让她觉得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伤,只盼着这是安府最后的一场风浪。 二少夫人离开之后,安府里便开始盛传大少爷惨死之事,有人将那条条框框罗列出来之后,大少爷的死因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传言再轻由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嘴里传播出来之后,便变成了大少爷那一夜是被人谋害而死。大少爷的冤魂才会不得安宁,才会出来生事,才会想办法为自己报仇。 安老爷听到那些传闻初时不以为意,听得多了心里终是有了别的想法,六少爷又壮着胆子把大少爷死的那一夜安子迁和三少爷的对话说给安老爷听,安老爷心里便有了万千的猜想,最终忍不住再去细细看了看大少爷的尸体,却发现他脖子下面有了一道深紫色细长的伤痕。 安老爷一看到那道伤痕,心里的猜疑更重了些,暗地里将衙门里验尸的忤作请了过来,忤作一看到大少爷有脖颈上的伤痕脸色微变,细细的查看一番后对安老爷道:“真正令大少爷死亡的是这道伤痕,他的溺水之症不过是他死了之后被人扔进池姑塘而已!” 安老爷闻言顿时如五雷轰顶,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细细的想了想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便将那一夜守住大少爷的几个丫环叫了过来,细细盘问后丫环们只是说大少爷突然跑了出来,她们是拦也拦不住,想要将追他,他又实在是跑得太快,她们也追不上,她们追到池塘边的时候,大少爷已跳到水里去了。 安老爷问道:“你们看到大少爷跳下去的吗?” “没有。”几个丫环想了想后都齐声摇头道:“当时没有月亮,我们都没有看到大少爷跳进水里,只是听到水声。” 安老爷听到这句话后恨得咬牙切齿,却阴沉着脸道:“我问你们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若是泄露半个字,便将你们全部打杀了!”原本她们没有看好大少爷,依着安夫人以往行事的手段,她们是一定会被打杀的,只是安夫人如今一直病着,安老爷又心绪不宁,便将这件事给忘了,此时见到这几个丫环,他的心里却又起了杀念,想借此发泄那悲伤的情绪,只是一想留着她们终是有用的,待事情全部查明之后再处死她们也不迟。 楚晶蓝将二少夫人送走之后,便让人去请书静,书静昨夜里被吓的不轻,今日里来见楚晶蓝的时候,面色还一片苍白,眼窝发青,想是昨夜里一夜未睡。 书静一看到她便跪倒在她的身边道:“五少奶奶救我!” 楚晶蓝伸手将她扶起来道:“圆荷,去将那碗宁神的茶端来给书静喝了!” 圆荷早已将东西准备好,书静接过那碗汤药后一饮而尽后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见她的眼里满是惊恐之色,心里不禁满是心疼,却直直的看着书静道:“我知道你受了极大的惊吓,但是你也不用太过害怕,你把你昨夜里看到的细细的对我说一遍,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书静想了想后便将昨夜里如何肚子饿了想去小厨房找东西吃以及如何看到柳树边的影子,再将她看到梧桐树上吊着的那个人影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纵然此时已是大白天,她说起话来还是微微发着抖。 楚晶蓝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后道:“你说那吊在梧桐树上的东西会动?” 书静拼命的点头道:“是的,会动!那东西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只有一只眼睛和大少爷死前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五少奶奶,我和大少爷无冤无仇,他来找我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光华,浅浅的道:“府里不是有传言大少爷是去找老爷和夫人诉苦,你不过是无意中撞上的罢了。你也不用害怕,那东西也害不了你。” 书静却摇了摇头道:“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曾咒过大少爷不得好死的,也许是我的心里有这个念头,所以他才会找上我!但是五少奶奶,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就这样死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他的!” 楚晶蓝见她吓的全身发抖,那张原本满是生气的脸上也有了浓浓的忧伤,她的心里不禁一软,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书静,这世上是没有鬼神的,你昨日里看到的应该是有人假扮的。” “不可能!”书静难以置信的道:“若是真的是人的话,又怎么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跑到另一棵树上!” 楚晶蓝轻轻拍了拍手,红梅便走了过来,她对红梅使了个眼色,红梅会意,从怀里拿出一张惨白的面谱带上,她看着书静道:“你瞧,我现在在这里哦!” 书静轻轻点了点头,红梅又道:“你现在转过身去,在心里数三下然后回头。” 书静依言转身,数了三下后转身身后却再也没有红梅的影子,她心里微惊,一扭头却在楼梯口看到了戴着面具悬挂在半空中的红梅。 书静纵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吓了一大跳道:“你怎么这么快跑到那里去的?” “很简单,你数三下的功夫,依我的武功跑这样的距离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没有武功的人,也能够借着一些道具挂上去。”红梅笑眯眯的道。 她说完一个凌空翻便从楼梯上翻了下来,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速度之快再次让书静吃了一惊。 书静原本也是一个极为通透之人,只是必竟是个女孩子,原本不小的胆昨夜已吓到极小了,此时亲眼看着红梅窜到她的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楚晶蓝却笑着问道:“还怕吗?” 书静先是点了点头,很快却摇了摇头道:“怕又不怕,反正这事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楚晶蓝浅笑道:“有什么不踏实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假的,你的胆子若是再大几分,必然能让那东西露出原形!” 书静轻轻咽了一口口水,楚晶蓝微微一笑,伸手从圆荷手里取过一个物事放在她的手中道:“你若是真的还怕的话,以后再见到就用这个东西扔他,然后再点燃火折子,他必定会现出原形!” 书静将信将疑的道:“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楚晶蓝眨了眨眼道:“灵不灵,试就不就知道呢?” 书静想了想将那包东西收好后又跪了下来道:“我知道五少奶奶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我只盼着五少奶奶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把我要过来,我实在是不想再在夫人的身边当差了。” 楚晶蓝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是看到红梅和绿叶之后心中生出来的感触,她微微敛眉道:“我的身边是不缺人了,只是你若是真的不想再守在夫人的身边,我日后便为了寻一个好的婆家嫁了,你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吧!” 书静满心欢喜的道:“多谢五少奶奶。” 送走书静之后,圆荷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少奶奶认为了他们还会去找书静?” “本来不会再找她的,但是书静来悠然居之后来就一定会来找她。对了,今日二嫂也来过悠然居,我们也听到了那些传闻,这些东西你也送一包过去给她,告诉她若是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只需洒出这些粉末,然后再将火折子点燃便好。” 圆荷轻轻应了一声便去给二少夫人送东西去了。 这一日的黄昏,安府又有婢女看到那不干净的东西,那婢女胆小,当场便被吓晕了过去,紧接着又有不少的人说看到了那些东西,第三日后,整个安府满是惊恐,若不是那些丫环奴才们都是卖身到安府的只怕都要想法子离开安府了。 再过一日,便是大少爷的出殡之期,安夫人的病似乎好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了一些力气,只是她的眼睛已哭的肿成了一片,再不见往日的精明之色。 原本一直都不太管安府事宜的太夫人这几日却显得精神了不少,安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点,她做事的手段比起安夫人来是要高明了不少,那些原本已经乱了套的事情,在她的处理下倒显得井井有条。 安老爷在那一夜和安子迁长谈之后,就去找过太夫人,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情,便在屋子里大吵了起来,这一架咬的有为厉害。吉祥一直在门外听着,最初两人吵架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如此吵了一阵之后,两人便变成了怒吼,原本一向孝顺的安老爷竟是连和太夫人脱离母子关系的话也说出了口,而太夫人更是厉声道:“很好,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安老爷几乎是摔门而出,把躲在门后偷听吉祥差点没有摔翻,他也没有理会那么多的事情,只是狠狠的瞪了吉祥一眼便出了福寿居。 吉祥见情形不对,忙走进去照顾太夫人,却见太夫人的眼里含着泪,见吉祥进来只是无可奈何的道:“这是报应啊!我当年若是不纵着他,他今日岂敢如此对我说话!” 吉祥想要劝,却又不知原委,无从劝起,只是帮太夫人准备洗脸的水。 大少爷出殡的前一夜,安府里显得有些冷清,纵然安府是杭城的名门望族,但是大少爷死前未过三十五岁,在杭城有个习俗,凡是未过三十五岁的人逝世那是很不吉利的事情,而大少爷的鬼魂闹事之事,也在杭城里不径自走,再加上大少爷生前人缘并不太好,这个原本应该是热闹非凡的夜晚便显得无比的冷清。 来吊喧的宾客是不少,只是作个揖之后对安老爷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之后连饭都不吃便匆匆走了,唯恐沾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安老爷坐在灵堂里,原本只是微微发白的发只短短几日便白了不少,也不知他的心里受了什么样的煎熬,那双眼睛里竟满是忧伤,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恨,也不知他的心里在恨着谁。 安子迁做为安府唯一的嫡子,张罗着大少爷的丧事,他心里虽然没有伤痛,却也因为那些俗事而操忙着,整个人依乎也瘦了一些。 眼见夜色已深,和尚们为围着大少爷的棺材正做法事,好叮叮当当的锣和铍的声音,再加上和尚们颂经的声音,楚晶蓝只觉得吵的耳馍生痛,心里生了几分烦燥,只恨不得立刻就结束这一场法事。 安子迁看出了她的不适,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她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却终是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安府的几个少爷少夫人都守在灵前,依着习俗,今夜亲兄弟们都得在灵前守灵,楚晶蓝和二少夫人一起走出灵堂之后,她扭头看了一眼那片阴冷的烛火,眸子里别有所思。 她今日带在身边的丫环是红梅和圆荷,两人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 走到一个路口时,从左是去悠然居,往右是去二少夫人的雅风居,二少夫人道:“我有些乏了,五弟妹也好生休息。”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圆荷和红梅朝悠然居走去,从这条路回到悠然居,要路过的大少爷溺死的池塘,此时正值初九,天边已有一弯月亮,那月色显得有些朦胧而又透着水气,看这情景,像是要下雨了一般。 红梅眼尖,隐隐看到那池塘边似乎蹲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她轻声道:“五少奶奶,那东西来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胆子倒不小,竟是连我也敢找,来了也好,也省得我这段日子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去找他。”这几日虽然有不少人看到大少爷的鬼魂,可是却并未再去找书静和二少夫人,而安子迁一直因为她有孕在身,虽然对那东西有诸多怀疑,却也不愿让她涉险,怕惊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到夜间,便不让她出门。 楚晶蓝心里泛起了一抹寒意,往红梅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也什么都没有看到,她顿时明白那一日书静为何会吓成那副样子,这装神弄鬼之人,倒还真是有些手段的。 她轻声道:“你们也不要东张西望了,我们朝前走便是,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真正好戏只怕还在我回悠然居的必经之路上。” 红梅冷笑道:“我等了他们这么久,就怕他们不来,来了才真是痛快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圆荷却莫明的有些紧张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扶着楚晶蓝,唯恐一会看到的画面太过可怕,惊到了楚晶蓝。 楚晶蓝倒是一片淡然,前世她闲来无事时没少看恐怖片,多么可怕的造型她都看到过,那些电影里还有极为可怕的音效,她都不曾被吓到过,又岂会害怕这区区的不上档次的小鬼! 她气定神闲的朝前走去,待走到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下时,一个白影陡然悬在三人的面前,那白影的身体一晃,竟伸手直直的就去掐楚晶蓝的脖子。 他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阴冷的道:“楚晶蓝,我死的好惨,今日来向你索命了!” 楚晶蓝终于看到那张这段时间让整个安府都极为恐惧害怕的脸,那脸上也不知用什么东西涂的一片惨白,整张脸被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只空洞洞的眼睛。 不可否则,如果她没有心理准备的话,看到这样的一张脸是会吓一大跳的,她的嘴角微微一勾,侧身避开了那极快的一抓。 那东西的动作也极快,却没有料到她到此时竟然还如此的气定神闲,心里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火气,动作竟更狠了些,红梅早有所备,当下一个纵身便一脚朝那东西踢了过去,那东西原本还想去抓楚晶蓝,没料到红梅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一时竟避不开,一吃痛,顿时闷哼了一声。 红梅冷笑道:“老了今日是长了见识,这吃人的饿鬼的竟然还会怕痛!”说罢,她扬起一掌就朝那东西劈了过去,那东西竟极灵敏的避开了,看那架式,竟也是个会武的。 红梅大笑道:“好家伙,居然还有两手,只是今夜遇上我们这个厉害无比的捉拿鬼的大法师,你是彻底完蛋了!”说罢,她的手一抖,一条乌黑发亮的鞭子便从腰间抽了出来,如疾风一般便朝那东西抽了过去。 那东西没有料到楚晶蓝的身边竟有一个如此厉害的武功高手,知道今日必定是事败了,他咬了咬牙,伸手往背后一拉,他竟突然凭空而起,红梅的鞭子只抽到他的脚踝。 他也不知道拉动了哪里,一窜到树上之后,整个人便极快的就往乐山居的方向奔去,红梅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大喝一声道:“没用的厉鬼,才一招就怕了姑奶奶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朝追了过去。 楚晶蓝看到这副情景,眉头微微一皱,今日很多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却没有料到那东西竟是个会武功的人扮的,在安府里会武功的人可不多,看那身材也不算高大,应该是个女子。 这里离悠然居已极尽,绿叶早就听到红梅的喊声,当下匆匆奔到楚晶蓝的身侧道:“五少奶奶,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过去看看。”楚晶蓝轻声道。 绿叶应了一声,便在她的身边守着,她行走江湖多年,做事也稳重,再加上安子迁早前就吩咐,唯恐那东西还有同谋会伤到楚晶蓝,当下紧紧的守在楚晶蓝的身边。 安夫人的病一直没有大好,书静和书瑶这段日子一直守在安夫人的床前,今日是大少爷的伴夜之期,她心里也有些发碜,她刚好出来给安夫人煎药,却见到一个白影自空中飞来,她先是吓的双腿发抖,紧接着又听到红梅的声音:“哪里来的妖魔,休走!看姑奶奶的剑!” 书静听到红梅的声音心里不知为何竟又平静了一些,此时却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楚晶蓝那一日对她说的话,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就从怀里掏出楚晶蓝给她的那一把东西,手忙脚乱的打开,她才一打开,那东西便已到了她的身前,她想也一不想拿起那包东西就往那东西的身上洒去,那东西一惊,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何连胆小的书静也不怕他了! 他来不及细想,起身便欲再逃,谁知道书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然后大声喝道:“吓人的妖孽,看姑奶奶我不将你打回原形!”说罢,极快的将火折子晃燃,然后就朝那东西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那东西顿时便全身着起火来。 书静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效果,先是一惊,紧接着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安府里装神弄鬼!” 那火一起,她心里最后的一丝惧意也散了,她儿时经常听她的祖父给她讲故事,说鬼都是无形的,没有影子的,是怕火的,可是此时那大火一烧,她便看到那所谓的厉鬼是有影子的,而且也不是一烧就化了,而是在那里因为剧痛而惨叫了起来。 红梅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一惊,紧接赞道:“乖书静,真有一手,今日里我们便将这鬼给活捉了!”说罢,她竟又扬起鞭子,想也不想,便狠狠朝那鬼给抽了过去。 那鬼先是被火烧的在地上直打滚,紧接着又挨了鞭子,又哪里能承受得住,他忍不住大声道:“别打了,我是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你骗鬼吧!”红梅大声道:“我方才和三少奶奶一起出的门,她分明是回德留居去了!你这恶鬼竟是连这样的谎也敢撒!”说罢,她扬手又是狠狠的几鞭,只痛的那鬼惨叫连连。 那鬼这般一喊,书静倒觉得那声音还真有几分地像是三少夫人,她见红梅又抽了那鬼几鞭,知道她已重伤,再也跑不动了,她看着红梅道:“看这脸还真有几分像是三少奶奶!” 红梅知道再打下去只怕是真的要出人命,而幕后之见到旁边有一个水桶,当下拎起一桶水便朝她淋了下去,刹那间火被扑灭,那鬼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红梅地取过一旁的白色灯笼,然后将她细细一看后道:“果真是三少奶奶!” 红梅说完这一句话自己也乐了,看着三少夫人道:“三少奶奶,你怎么不回德留居好好睡觉,竟穿着白衣扮起鬼来了呢?” 书静早已扯着嗓子大声叫道:“快来人啦啊,抓住鬼啦!” 三少夫人身上痛的要命,原本如云的秀发也烧的不成样子,那袭白衣已没了形状,这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惊扰了灵堂里的人,安子迁心里记挂楚晶蓝的安危,最先赶了过来,其它的几房少爷也忙赶了过来。 由于书静大声叫喊,府里睡下的没睡下的那些家丁丫环全部都赶了过来,都想看看那传说中的鬼到底长什么样。 楚晶蓝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烧的不成样的三少夫人道:“三嫂?怎么会是你!” 三少夫人知道今日事败,心里顿时满是惧意,她想起身再逃,只是小腿一片刺痛,她顿时明白方才红梅那几鞭抽的极狠,只怕是将她双腿都抽断了,想本就没有办法站起来。 她听到楚晶蓝的声音,心里一阵恼恨,却也没有法子,当下只是头埋着不肯见人。 三少爷听到楚晶蓝那一声后似乎大惊,他走上去一把将三少夫人的的头发抓了起来,却见那张脸上一片惨白一片满是泥污,还有一只眼睛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他扬起一巴掌便打上了三少夫人的脸,然后厉声道:“雷音,你在做什么?” 三少夫人知道今日事败,身上又痛的厉害,见到三少爷原本以为是替自己出头的,没料到一上来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她的性子原本就不是多以藏得住事的人,挨了书静的火和红梅的打她是认了,可是三少爷这掌打来,她又如何能忍受得住:“安子墨,你打我做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第五十二章 三少爷闻言脸色大变,没有料到三少夫人竟是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当即怒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是我的主意你的主意?你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在屋子睡觉,扮成这副鬼样子做什么,还不快给我爬起来!” 三少夫人原也不笨,知道她一出事三少爷也必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三少爷这般打她,也不过是帮她脱罪罢了,她想通这个关结之后忙道:“咦,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屋子里睡觉吗?怎么到这里来呢?” 她抬头看了围着她的众人一眼后道:“啊!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我身上怎么会烧成这副样子!”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惊讶,那情景好似连她自己也吓到了一般。 三少爷怒道:“你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他骂完之后又对弯身腰对其它的几房少爷道:“雷音一直有梦游之疾,今日许是又犯了!让大家受惊了。” 他说完之后,还拱手朝众人一揖,那模样里满是愧疚。他做完揖之后又伸手去扶三少夫人,而她却根本就站不起来,他心里微惊,却伸手将她那张惨白的脸抹了抹,方才被水淋过,这般一抹她的脸便宜黑黑花花的一片了,他再伸手将她眼睛上那些易容的东西抓掉了不少,只是那些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所制,他这一抓竟是没有抓掉,他的眼里顿时有了一抹怒气。 三少夫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担心和害怕,他也看了三少夫人一眼,那眼里却满是警告和愠怒。 二少爷看了三少爷一眼后冷冷的道:“三弟妹有梦游症?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得的?” 二少夫人看了三少夫人一眼后道:“梦游?三少爷真是会编故事,这世上梦游之人大多都是穿着亵衣乱跑,可是三少爷看看三弟妹,不但这衣服裹的严严实实的,还把一只眼睛给涂的像瞎子一样,这装的也太像这几日大伙看到的那个鬼魂了些!” 书静也忙道:“二少奶奶说的对极了,奴婢那一日看到的那个鬼魂就和三少奶奶长的一模一样!三少奶奶若是梦游的话,那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些!怎么以前都不梦游,大少爷一过世就梦游呢?而且那扮相还那么像大少爷?” 书静原本是个行事稳重之人,这样的话是断然不敢说的,只是这几日受那鬼魂之吓,心里早就存了极多的惊惧,对那装神弄鬼之人心里是恨到极致。再加上今日里三少夫人身上的那一把火是她放的,不得怎么样也已经得罪了三少夫人,今日若是再让三少夫人跑了的话,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得将三少夫人和三少爷扳倒! 只是她终究是个丫环,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三少夫人要装神弄鬼。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晶蓝和安子迁却很快就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心里也如一片明镜。 书静的质问让三少爷的脸如同大染缸一样变化着色彩,楚晶蓝微微有些清冷的嗓音响起:“三嫂,你当真如此恨我吗?我自问平素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想夺我性命,竟是睡梦中都想要杀我,这都是为什么?”说罢,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安子迁伸手搂着她反问道:“晶蓝,你方才说什么?三嫂要杀你?” 楚晶蓝偎在他的胸口微微抽泣道:“我方才和二嫂分开之后,快走到悠然居的时候,突然见到那个白影子跑了出来,她伸手就来掐我的脖子,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里冒出凶狠的光华,那哪里是梦游人的眼神,分明就是清醒着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方才若不是红梅跟在我和身边,我只怕已被三嫂掐死了!再说了,三嫂若真是梦游的话,二嫂的雅风居离三嫂的德留居更近一些,为何三嫂没有跑到二嫂那里去,偏偏跑到悠然居来!” 二少夫人朝三少夫吐了一口口水道:“三弟妹,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离开灵堂的吗?这么短的时候内你不但能安安稳稳的睡着,还能跑到悠然居来,三弟妹,难道你梦游之后就长了飞毛腿不成?” 六少夫人不紧不慢的道:“也许不是什么飞毛腿,而是轻功也说不定,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三嫂的娘家是走镖的,三嫂在嫁给三少爷之前也是习过武的,许是会些轻功也说不一定。” 书静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微惊道:“方才三少奶奶是从上面飞下来的,咦,那是什么?”她的手指指着悬在半空中的一根麻绳,那绳子很细,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二少夫人冷笑道:“好像是供江湖艺人表演用的绳索,三弟妹今日当真是让我长见识了,睡着了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三年前的中秋节,我记得三弟妹兴致一起,曾在大伙的面前露过一手绝活走麻绳,这么多年没见你展露过技艺,原来都是在梦中用的啊!当真是稀罕的很咧!” 她平素说话就口无遮拦,此时更是连嘲再讽的说上一气,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关键处。 六少夫人奇道:“二嫂,三嫂会走麻绳吗?这可当真需要一些功力。书静说三嫂是从上面飞上来的,这只怕更难一些了。” 两人一唱一和,便将三少夫人遇事逃跑的事情给说的清清楚楚了,三少夫人知道今日不管三少爷给她编什么理由和借口,只怕都难以在脱身了。她想起事败的后果,心里没来由的便又怕上了几分。她身上原本被书静撒了鳞粉烧着,后又被水浇灭,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此时还只是初春,天还冷的很,那火势一消,她这般湿淋淋的躺在地上,便觉得寒气逼人,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三少爷的的脸再也挂不住,看了一眼三少夫人后眼里满是怒气,今日出门前他再三叮嘱三少夫人不可轻举妄动,楚晶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却说今夜安子迁不在楚晶蓝的身边,还一定会从灵堂回到悠然居,今日若是再不动手,日后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却没有料到楚晶蓝早就已经布好了局就等他们出手了。 他的心里恼怒至极,知道三少夫人一旦出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唯今之计,也顾不得三少夫人了,先保全自己再说。他的眸光微敛,眼里已有了一抹狠绝,当下伸手又给了三少夫人一巴掌手道:“贱人,你快些说说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存了装神弄鬼,今日又欲害五弟妹的话,那么安府也容不下你!” 三少爷这一下打的甚重,三少夫人的脸顿时出现一道红色的印痕,她的样子原本就狼狈不堪,此时再挨了这一掌,便显得更加的狼狈了。她一时间弄不明白方才还在为她脱罪的三少爷,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只是她和三少爷已做了多年的夫妻,对他的性情也是知晓的,他这般打她便是要和她划清关系了,她的心里不禁一寒,没有说话,却挣扎着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三少爷,三少爷对上她那样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惊,却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刹那间,她心里难过至极,却还是存了一分希望。 楚晶蓝在旁看着三少爷的举动,一双眼睛里顿时满是寒意,这三少爷当真是极有心机的,方才见到三少夫人的那一巴掌是在替三少夫人脱罪,想寻个理由救出三少夫人,而如今一听众人说的证据确凿,唯恐会将他也牵扯了进去,便急着开始撇清关系,那字字句句都透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做的,和他没有半点干系!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的关系虽然不如以前的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但是三少爷的品德却也是安府里公认的高洁,他对三少夫人也算是相敬如宾,而如今一出事情,就将三少夫人往外推,只为了保全自己。 安子迁轻轻搂着楚晶蓝冷冷的看着三少爷道:“三哥对这一次的事情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吗?” “五弟这是什么意思?”三少爷冷冷的看着安子迁道。 “没有什么意思。”安子迁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三少爷道:“我只是在想三哥和三嫂感情甚好,又日日朝夕相对,三嫂今日里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三哥当真完全不知情吗?” 安子迁这一句话一问出口,三少爷的眸子暗了暗,抬起脚来就朝三少夫人的身上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我安子墨识人不清,竟娶了你这么一个心肠恶毒的妇人为妻!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三少夫先是被书静烧的晕头转向,继而又被红梅打断了双腿,紧接着又挨了三少爷再巴掌,现在再挨上三少爷这一顿拳打脚踢,直踢得她痛苦不堪,知道今日三少爷是要拿她做挡箭牌了,而依着安府处事的手段,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只怕是生死难料,心里又恼恨三少爷心太狠,当下忍不住大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又哪里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这所有的一切,你敢说和你没有半点干系吗?” 她被三少爷打的厉害,想躲脚又断了,只能地上滚来滚去,以躲避三少爷的脚。其它的几房少爷一见情景不对,便都伸手去拉三少爷,三少爷却如发了疯了一般朝三少夫人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你这个贱人整日里就会胡言乱语,我知晓你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三少夫人最初还能说上几句话,被打的厉害了话也不成话了,这样的一顿毒打,只让她觉得万念俱灰,她咬着牙道:“大少爷的死……啊……你……你敢……说和……啊……和你一点关系……啊……都没有吗?啊……” 其它几房少爷和少夫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瞪大了一双眼睛,都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只觉得那就是天下间最大的闹剧。几位少夫人最先看不过眼,虽然她们之前对三少夫人装神弄鬼之事甚是反感,但是此时看到三少爷这样动手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原本就极为狼狈,此时再一挨打,身上便到处都是鲜血,心里又憋了一肚子气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三少爷彻底踢晕了过去。 二少夫人最先忍不住道:“三弟妹是有错,三少爷这般打三弟妹却还是过了些!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妻子!” 三少夫人的话虽然说的残缺不全,可是意思却还是说的清楚了,楚晶蓝的目光森森,冷冷的看着三少爷,其它几房少爷也有些难以置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三少爷怎么会如此张狂?他这般暴打三少夫人便有了些许欲盖弥彰之意了。 “我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见这个贱人鬼鬼这崇崇,屋子里也放了一些白衣之物,原本以为是这个贱人是因为大哥新逝,所以才会准备那些东西,心里还存了极大的感激,不想她竟存了如此下作的心思!我安子墨是瞎了眼,才会娶这样一个毒妇进门!”三少爷的嗓门极大,情绪看起来也激动至极,那眉眼里看起来也全部都是悔意。 他骂着骂着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也不再打三少夫人了,当下跪在地上大哭道:“我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毒妇,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毒妇啊!”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里眉间有了一丝屑,他短短几句话可以说已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撇得干干净净了!而且他的表演极其到位,其它的几位少爷都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里也满是同情。 今日的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等这么久终于把人等了出来,却还是低估了三少爷,他的心机远远比她预期的还要深!其手段也让她暗暗吃惊,这样的一个人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看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三少夫人一眼,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悲凉,她轻声道:“三少爷处事公正,让人佩服不已!只是三少爷方才的举动实在是过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三嫂也是三少爷的结发妻子,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我们也不忍将她打成这副样子。对了,方才三嫂说大少爷的死和三少爷有关,不知道三少爷可有话说?” 三少爷低着头道:“爱之深,责之切!雷音根本就在胡说八道,她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他这一句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辩解的话语却触动了在场所有的人,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三少爷说的甚是,爱之深,责之切!只是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问清楚,三少爷还是先放过三嫂吧!她虽然有错,可是此时已是这般模样,依我看,还是先将她关起来,待她醒来后细细问清楚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罚她吧!” 三少爷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却是意味不明。 四少夫人在旁道:“五弟妹说的有理,如今安府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少爷新殁,实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待问清楚之后,三少爷是休掉三嫂还是将她留下来便交由父亲决定吧!” 三少爷却依旧怒道:“这贱人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这一段时间将安府弄的得鸡犬不宁,还假扮大哥的鬼魂,这桩桩件件没有一件能容她再呆在安府!今日里好在五弟妹没有事情,否则我只怕再无颜见各位兄弟姐妹了!”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屑,却又缓缓的道:“三哥不用自责,这件事情也并非三哥所愿,只是这件事情还是先查清楚再说,三嫂平日里为人敦厚,连只鸡都不敢杀,我猜她定然是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情,这幕后定还有其它的隐情!” “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安老爷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少爷抢着欲说话,二少爷却还是抢在三少爷之前道:“回父亲的话,今夜三弟妹不知道怎么回事,假扮成大哥的样子去吓五弟妹,还欲夺五弟妹的性命,好在五弟妹身边的丫环忠心耿耿,尽心尽责的保护她,这才没有伤到她。三弟妹见事败,便拼命的逃跑,不期然却又跑到乐山居来,刚好撞上了书静,书静只道是又撞上鬼魂了,听闻鬼怕火,所以就用火烧伤了三弟妹,三弟正为三弟妹的事情痛心疾首,这会正向五弟和五弟妹陪不是!只是方才三弟妹说了句大哥的死和三弟有些关系,我却是听不太明白了。” 这话由二少爷来说最是合适,因为他最不成才,平素里和各位兄弟的感情都极为普通,此时说起大少爷和三少爷的事情听起来来也极为中立。 安老爷怒道:“什么?雷音竟然假扮子轩的鬼魂?又说子轩的死和子墨有关?”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说完便看着三少爷,那眉眼里竟已有了浓重的杀气。 “正是!”六少爷接话道:“我们方才赶来的时候可是狠狠的吓了一大跳,三嫂的扮相和大哥当真是太像了,所以我猜这段日子府里闹鬼只怕和三嫂脱不了干系!三嫂日日和三哥在一起,她平素并不喜欢惹事,也没有太深的心机,所以我猜这幕后只怕还有其它的事情。” 安老爷咬着牙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安子迁见安老爷从过来到现在脸上没有太多的惊疑之色,便知道这些事情只怕安老爷早就猜到了一二,那眼里的痛楚极为强烈,双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恨还是怒。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我记得在大哥去世之前,安府里就有一些谣传,说大哥是鬼魂附体,所以才会神志不清,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还请父亲彻查此事!替大哥伸冤!”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的意思是说子轩是被人害死的?”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安子迁看着安老爷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几分后道:“我记得大哥死的那一日是被人从水塘里拖出来的,我是大哥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大哥的水性一直极好,就算他如今得了失心疯,可是游泳之技是只要一学会,不管事隔多少年,以及在任何其它的情况下,只要遇到水,出于本能都会游咏,而大哥那一夜跳进了池塘之中,那池塘中的水并不算太深,依着大哥的水性,又岂会一沉下去就再也浮不起来?那样的池塘又岂会夺走大哥的性命?” 二少爷也在一旁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大哥还曾带我去河里游过咏,大哥的技艺之精是我们所有兄弟中最好的。大哥出事的那一晚,我最先赶到现场,当时只有几个丫环跟了过来,夜色虽深,可是我没有看到池塘里有一丝波浪。就算当时正值深夜,池塘里的水如冰一般的冷,可是大哥掉下去之后却没有半点折腾就沉入水底,这事实在是太过古怪!试问就算是那种不会水的人落入水塘之中也会挣扎,大哥只是得了失心疯,又不是断了手脚,又没有哑,怎么会一掉进池塘就没有半分动静?” 六少爷也看着安老爷道:“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注意到,今日中午闭棺的时候我看到大哥的脖颈上似乎有一道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事会不会和今夜的事情有关系?” 楚晶蓝听到他们的话,心里一片了然,在安老爷的心里,大少爷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今日里三少夫人在安府里装大少爷的鬼魂便是犯了安老爷的大忌,再加之三少夫人晕倒前说的那一句话,只怕早已在安老爷的心里激起了千层大波。而大少爷的死依着安老爷的才智,又岂会没有一丝怀疑,若是将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之后,只怕三少爷是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嫡子继承家业是极正掌的事情,可是庶子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吗?没有人能保证一点点!三少爷的心思,在安府里明眼人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才能原本就不在大少爷之下,他有一些心思原本也是极正常的,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今日三少爷就算是插翅也飞了,就算他再狡辩,安老爷也会起怀疑之心,往后三少爷在安府的地位只怕是保不住了。 安老爷这些年来一直任由三少爷去打点铺子里的一切事情,只怕也是物尽其用罢了。原本以大少爷之才,凭他一已之力,要打点这么大的家业原本也是极难的。有三少爷在旁照料着,他也要放心许多。 只是洛王的介入,楚晶蓝身份的高涨,安子迁突然的长进,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期,所有的一切越来越偏离他原本准备好的轨道。 安老爷静静的听着众位少爷的话,一直没有说话,在听到六少爷的话之后便定定的看着三少爷,他那双原本因为伤心过度的眼睛此时已满是浓烈的恨意,他依旧没有说话,却死死的瞪着三少爷。 三少爷看到安老爷那样的眼神,知道安老爷的心里已有了许多的怀疑,他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为何这般看着我?”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之后,眼里满是刺骨的寒意,他的身体原本已经颤微微的,还有丫环扶着他,此时他却猛的将扶着他的丫环推到一侧,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三少爷的衣领道:“说,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三少爷咬着牙道。 “啪”的一声,安老爷扬起一掌就打在三少爷的脸上道:“你还在这里装!说!子轩是不是你害死的?” 三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后大惊道:“不是我!我对大哥素来尊敬,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安老爷冷笑一声,却因为心里的怒气,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咬着牙看着三少爷道:“真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冷如寒冰,花白的胡子随着下巴发着抖,他拎着三少爷领子的手也在发抖,只是一双眼睛却瞪着像铜铃一样大,看着三少爷的目光凶狠而又残暴,和往日里那个将笑容挂在嘴边的温和的商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位少爷和少夫人看到安老爷这副样子,不由得都有些吃惊,在他们的脸里,安老爷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不露声色,就算是大少爷刚死之时,他的心里虽然难过,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都极为淡漠,虽然曾抱着大少爷的尸体发过呆,可是最多的却还是冷静。 而他此时这副样子摆明了已进入颠狂之态,那副样子摆明了是不太信三少爷的话。 安老爷平静除了对大少爷好之外就最疼和三少爷了,所以平日在三少爷的面前也大多都是和颜乐色的。三少爷看着这样的安老爷只觉得心里是极为陌生的,心里无端端的升起了许多的恐惧,他甚至怀疑安老爷大怒之下是不是会掐断他的脖子! 惧意很快就在三少爷的心头消失,在他的心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愤,虽然他早知道他在安老爷的心目中,地位是远远及不上大少爷的,可是却一直都觉得安老爷待他还是要比其它的几房少爷要亲厚一些,可是此时他看到安老爷这样的脸孔,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安老爷的心里,并没有比其它的几房少爷更亲近一分,在安老爷的心里,最宝贵的还是大少爷。 三少爷原本惊恐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抬眸看着安老爷道:“我是很想大哥死,因为只有他死了,父亲的眼里才会看到我的好处,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在父亲的心里,原来我什么都不是!父亲也问出口了,我若是不回答只怕父亲的心里会有疑惑,只是就算是我回答了,只怕在父亲的心里我也是那个害死大哥的凶手了!”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那拎着他胸口的手轻轻松了松。 三少爷又道:“大哥会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父亲的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原本安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自从郡主入府之后,这些风波就从未断过!父亲与其在这里猜我害死了大哥,倒不如好好去想想你和母亲最初的动机!之前父亲和母亲若是执意不让郡主进门,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哥又岂会枉死!” 安子迁闻言却恼了,他看着三少爷道:“三哥这话我听着实在是有些别扭,晶蓝嫁入安府原本就是父亲和母亲同意的,而且她嫁到安府之后,一直都对所有的人都极为宽厚友好,可不存在三哥说的那些心思。” 三少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原本以为五弟是真的很聪明,看透了那些虚无的繁华,可是如今我才算是知道,你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五弟这段日子也在米铺那么长时间了,难道就就没有看出一些端倪来吗?哦……我忘了,你根本就不懂帐!”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话直觉是话中有话,他想起米铺里那做的有些古怪的帐册,眸子里顿时有了一抹寒意,他忍不住眯着眼睛看了安老爷一眼,那眼里已有了深烈的怒气。他想起他曾经的猜想,心里便又寒了三分,他那双原本阴柔的脸,在这一刻竟也泛出了一丝杀气。 楚晶蓝感觉到他的变化,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可是也记得安子迁曾向她提及过安府米铺里帐册出现的问题,她的心里也有了许多的猜测。她怕这是一个陷阱,也怕安子迁动气伤身,当下轻轻抚了抚他的胸口,他低头却看到了她那张满是担忧的脸,他的心里一暖,那些杀气和寒气便也散了不少,当下将她再搂的紧了一分,只觉得心里满是莫名的悲凉。 “三哥说对了,我的确是不懂帐。”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所有的事情却也不会如三哥想的那样发展下去,有些事情会如何,却已由不得三哥去打算了,只是三哥当真是极狠心的,你有没有对大哥下手,我们不知道,但是你方才对三嫂对的事情我们却都是亲眼看到的!虽然如今我们还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心思,但是我相信等三嫂醒来之后必会将这所有的事情说的的清清楚楚!” 安老爷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惊,当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冷眉冷眼的看着他,那样淡然而又不失凌厉的目光却莫名的将他的心抓的死紧,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就像能看透世情眼睛,让他的心里莫名的就多了一分害怕和恐惧。 在这一刻,他莫名的觉得他经营了多年的东西会在这一刻离他远去,他费尽心力想要的一切,只怕是从今往后都成了泡影!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安府的一切,苦心谋划,也算是用尽了手段。而如今大少爷在这一场争斗中身死,安子迁便是名义上唯一的嫡子,他纵然再不甘愿也难以再找到其它的借口来拒绝,以前可以对人说安子迁不成材,可是如今的安子迁表现的比安府里任何一个少爷都要聪明能干,还用了实例证明过他的能力。他再说些什么,便有些像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了。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让他如何甘心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难道在他的手里几十年之后,又要拱手让出去吗?他如何能甘心!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悲凉,他看到安老爷的那双眼睛却又想起太夫人的话:“你父亲是一个宽厚的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存了宽容之心,你多情的情子当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你的这一双眼睛却像极了你的母亲,她可不像苏氏那么蛮横,平日里嘴角边总是含着浅浅的笑意,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一样。” 一直以为,他都不认为重情之人有何不对,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很多时候无情不似多情苦,不管是顾念那一种感情,到最终都会变成牵挂和负担,在那些感情破灭的时候,难过的永远都是那些付出了感情的人,有时候薄情一些似乎更好。 三少爷听到他的话也微微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子迁却不再理他,嘴角边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安老爷道:“三哥平日一直帮大哥打理米铺,做起事来老成又不失凌厉,平素行事也甚是谨慎,只是他的心思父亲心里虽然清楚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事已至此,父亲当真认为所有的一切还在掌控之中吗?” 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调侃的味道,那含笑的眼睛在安老爷看来也满是嘲弄。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眯,安子迁又道:“三嫂扮大哥来吓晶蓝,意图杀死晶蓝之事,大哥无缘无故身死,父亲就当真认为和三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三少爷怒吼道:“这贱人的所作所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安子迁不理他,只是看着安老爷道:“在安府之中,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嫡子,大哥出事,便只有我一个嫡子了,而我又是整个杭城里公认的浪一荡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本事,这段日子虽然看起来有很大的长进,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晶蓝为我谋划的,晶蓝一死,便是断了我的胳膊,从今往后,我便又只是那个不成材的安子迁。就算是手里执掌着安府里所有的一切,可是却不过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操控,三哥,这些话是否说到你的心里去呢?” “你胡说八道!”三少爷大怒道:“安子迁,我平素一直敬你信你,没料到你却是这样一个心肠狠毒之人,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陷害我!父亲,你是明事理的,我的性情你也是最清楚的,我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我这些年来一直铭感父亲的厚爱,手中有了这么多的东西,我早已知足,又岂会去奢望那些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缓缓的道:“人心都是不足的。” 她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半点指控的味道,可是就是那样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三少爷觉得她的话如同一把长刀直直的捅进了他的心窝。他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而她却只是浅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淡淡的不屑。 安老爷听到楚晶蓝那一句话后身体也跟着颤了颤,他的手要松开了三少爷的领子道:“我好累!你这逆子!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来人啦,把三少爷关进柴房!” 他的话音才一落,便已有几个强壮的家丁冲上前来一把将三少爷扭住,三少爷暴怒道:“父亲,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不能听信楚晶蓝和安子迁那莫须有的话就定我的罪啊!”那些家丁扭着他关进了柴房,他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安老爷不理一他,却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郡主是这世上顶聪明的人,这世上的事情也没有几件可以瞒过郡主,安府的事情,我也无力再承担了,雷音如此伤害郡主,便将她交由郡主处理,郡主要如何处置她都可以,只是子墨他终是远溪的亲哥哥,还请郡主手下留情!”他嘴里说将一切交给楚晶蓝去处理,却又替两人求情,那副模样,便只是一个苍老的老人为自己儿子求情罢了。 安老爷说罢,身体轻轻的晃了晃了,二少爷和四少爷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 楚晶蓝听到安老爷的话微微一惊,听安老爷的意思是要将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交给她处置了,她如今虽然是二品郡主,但是她必竟和三少爷三少夫人是同辈,在府里也没有任何权利,这样的交权方式与其说是帮她,倒不如说是在成全她的悍名。安子爷这一招以退为进虽然不甚高明,却也隐藏着好些后着,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只是安老爷的那些心思她是能看破,可是却不明白为何安老爷明知道大少爷的死和三少爷脱不了干系,却还替三少爷说话,难道仅仅只是父子之情吗?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是有些不信的,只隐隐觉得整件事情的背后只怕还有其它的隐情。 她浅浅的道:“父亲这话说的太过了些,如今父亲和母亲健在,三少爷和三嫂说起来都是我和远溪的兄嫂,我们处理多有不妥,如今大哥新殁,不如由二少爷和二嫂来处理吧!这样比较适合长幼之序!” 安老爷扭头看着她,眸光里一片柔和,他缓缓的道:“原来你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啊!我和你母亲身体都已不太好,打点安府和米铺的事情也是力不从心了,远溪已是安府之主,从今往后,这安府也便交由你来打理好了。府内的人犯下的错处,你们也就都有处置之权了!”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当下满屋子的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在年前,安老爷还曾和安子迁立下那样的誓言,根本就不愿意安子迁做安府的当家,那样的约定与其说是安老爷遵守洛王的承诺,倒不如说他在推诿那个诺言。而如今才过去短短两个月,他竟完全改变了主意,当真是不可思议! 楚晶蓝知道安老爷一直都不太喜欢安子迁,如今虽然他们占尽了上风,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极清楚的,安老爷根本就不愿将所有的一切交给他们。 此时这样的话说出口,与其说是他疲惫至极的决定,却更像是安老爷的一个陷阱!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转,只觉得安老爷的话里似乎还有另一层的意思,他的心微微一颤,却冷笑一声道:“如此便多谢父亲了!” 他没有拒绝,而是直接称谢,意思也是极为明了的,那就是安老爷这样的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么因为这句话出口而要做的事情也该做了。 安老爷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猛的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那双眼睛里竟闪烁着一抹绝绝,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父亲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说这句话也没有半点逼迫父亲的意思,只是想告诉父亲,有些话说出了口就再也没有收回的道理,而有些承诺一旦说了出来,就需要其它的东西做佐证了。” 他嘴里说的其它的东西指的就是安府的家主信物和大匙了,他虽然掌管安府的米铺快有一个月了,但是安老爷却并没有将家主的信物和大匙给他,其中的原因,他心里能猜出一二,却也不好明说,今日安老爷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他也该向安老爷讨要过来了。 第五十三章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虽然行事还算果断,却是一个顾念亲情之人,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说出那些逼迫的话,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何安子迁会找安老爷要家主信物和大匙。 她的眸子微微一闪,已有了深重的无可奈何,让安子迁如此恼怒,只怕是因为今晚三少夫人的过份举动了,觉得在这安府里若真没有实权的话就算自己再强大也难以抵挡那些别有用心的伤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 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三少夫人一眼后,心里竟觉得有些堵得慌,她抬头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目标坚定而又狠绝,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一般,他单手负在身后,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如同被太阳映照下的水面,波光鳞鳞,幽静而又透着无边无际的灿烂,在这幽黑的夜里,一如凶猛的野兽。 二少爷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安子迁,却在看到他脸上的那些表情时,心里莫名的畅快了起来,一双眼睛里也有了淡淡的光华,他微微浅笑,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竟也变得凌厉了起来,四目相对,无声无息。 两人就这么看了足有小半刻钟,安老爷终是将目光收回,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说的很对,是为父大意了,是将所有的一切想得简单了些。”他的话另有所指,也不知他嘴里的简单是指安子迁还是其它的人。 安子迁依旧看着他不说话,他终究缓缓的道:“很好,你果然没有令为父失望,虽然你现在还及不上你大哥,但是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超越你大哥。”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安子迁道:“这是安府里帐房的钥匙,如今便交给你了。” 安子迁却没有伸手接他递过来的钥匙,却缓缓的道:“父亲若是真的愿意将家主之位传给我,也不用急着把钥匙给我。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得请安府的本家和杭城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观礼才行,我这般冒冒失失的接过大匙,知情的人知道是父亲的意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存了不好的心思用了计谋才得到这串钥匙,我相信父亲也不愿别人如此说我。”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只是他掩藏的极好,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轻声道:“远溪过虑了,你是王爷亲指的下一任安府家主……” 安子迁看着他插话道:“正因为我是王爷亲指的下一任安府家主,所以行事更要仔细一些,也省得日后王爷说我太过轻率。对了,我听说父亲还有一个哥哥,也就是我们的大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他,这确立家主之事业,也算是安府的大事了,长辈们还是得请全的,这样才不算失礼,父亲你说是不是?” 安老爷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眼神先是凌厉无比,却在看到安子迁那满是冷冽的眼睛时,心里便有了太多的不确定,他的身体微微抖了抖,眼神顿时也变得满是痛楚,他轻声道:“远溪考虑的甚是周全,一切便依远溪所言。”说罢,他轻轻招了招手,便让两个丫环扶着他走进了眼前的乐山居。 安老爷才一走,二少爷便微笑道:“恭喜五弟,父亲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便是将家主之位传给五弟了!只是五弟今日怎么说起大伯的事情来呢?我记得儿时曾见过他,而后离开杭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安子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二少爷的问题他实不需要回答。其它的几房少爷也忙着向安子迁恭喜,相对于二少爷和六少爷的热络,四少爷就淡然了一些。 四少夫人看了安子迁一眼,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四少爷,却看到了四少爷眼里的无可奈何。 虽然他们和三少爷不一样,对于安府家主之争,他们并不有明显的倾向,但是一直以来却是帮大少爷多过于安子迁。大少爷去世的那一晚,他们的心情就是极为复杂的,而今日里三少爷再次出事,安老爷还要将安府的家主之位正式传给安子迁,那又如何能不令他们心惊。 七少爷年纪最小,平素也和安子迁最是亲近,心思也相对单纯的多,在他的眼里看来,安子迁今日做上家主,实在是有逼迫之嫌,他的心里倒有几分不悦了,他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安子迁,竟转身就离开了。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也不去拦,他知道七少爷的心思,只是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便也只能由得他去。 楚晶蓝让红梅和绿叶将三少夫人拦回了德留居,再安明去请大夫给三少夫人治伤,她走到德留居之后对屋子里的丫环吩咐道:“好生照顾三少奶奶,她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就将你们全部杖杀!”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极凌厉,却让一屋子的丫环都不敢起半点小视之心,也没有人问三少爷去了哪里,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楚晶蓝将屋子细细的看了一圈之后,将眼睛一眯,然后缓缓的道:“将德留居好好的搜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说罢,便让红梅扶着她回了悠然居。 由于大少爷明日出殡,各房少爷在事情了了之后便又回到灵堂去守灵了。 楚晶蓝走到悠然居的门口里,却遇到了一袭孝衣的大少夫人,她的眸子微微一深,却含笑道:“夜深露重,大嫂已经到了悠然居,怎么不进去坐着?” “不坐了,我只说一句话便走。”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你当真是好手段,我佩服的的紧,只是今日你当真以为你就赢了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不明白大嫂的意思,再则赢或者不赢就有那么重要吗?” 大少夫人却冷笑道:“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而输和赢很多时候就和身家性命牵上了关系。”说罢,她竟真的转身就离开了。 她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听得红梅的眉头皱了起来,扭头看着楚晶蓝的道:“五少奶奶,她什么意思啊?” 楚晶蓝的眉眼浅淡,缓缓的道:“也没有太特别的意思,许是觉得今夜的闹剧太过新奇了吧!” “是有些新奇!”红梅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以前晓玉说安府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还不信,想着都是最近的亲人又有谁能真把事情做的那么过份,可是如今才知道我是真错了。这府里女人装疯卖傻,男人手足相残,这桩事情没有了结,那桩事情又起来了,当真是好生热闹!” 绿叶也在旁接话道:“可不是嘛!这些个人没有一个是省事的!我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哪家的夫人少爷装神弄鬼吓人的,最可怕的是被人揭了原形还敢明目张胆的否认,也不知道仗的是什么。” 仗的是什么?楚晶蓝的眸光微敛,眼底是一池清敛的冰水,三少爷能倚仗的也不过是安老爷的的关心和爱护罢了,还有那些隐藏在背后的机锋而忆。 她没有回答绿叶的话,却扭过头看了一眼拎着素白的灯笼走到小径另一头的大少夫人,见大少夫人身形瘦削,早已没有她初嫁入安府的丰腴之态,那清清冷冷的背影里写着的是一个女人的孤单和无助,而那挺直的背,或许还暗藏着一分骄傲与倔强吧! 红梅看到她的目光忍不住问道:“五少奶奶,你在看什么呢?” 楚晶蓝回过神来,却见那条幽深的小径之上已没有大少夫人的踪影,清清冷冷的只有那削瘦的夜风,她没有回答红梅的话,却缓缓的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红梅听到她这一句话更加的不解了,满头雾水的道:“五少奶奶,这院子里除了翠竹和樟树之外,其它的树叶早就凋落了,昨夜刮的风也不是什么西风,好像是北风。” 楚晶蓝原本有些惆怅的的心情在听到红梅那一句话后忍不住抿唇轻笑道:“是,你说的很对。夜色深了,风也大了,我们回吧!” 红梅的眼里满是不解,楚晶蓝这样的回答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的敷衍。 悠然居里灯光暗淡,楚晶蓝半躺在床上,看着那幽深的灯火暗暗发呆,今夜之事有许多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却有更多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想到曾经的中毒之事,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便升起了重得疑虑,而这所有的一切还得等三少夫人醒了再说,三少爷倒真是个狠心之人,做起事来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他那样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醒来后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只是想来今夜之事也当真是有些突然的,他们这么多天来一直吓人,原来都只是为今夜里突袭她做准备罢了。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未嫁进安府之前,和三少爷三少夫人可以说是一点恩怨都没有,嫁进来之后和他们也一直没有太大的过结,硬说过结的话,也只有安子迁当上了安府的家主。可是家主之位却是从大少爷那里夺来的,细细算来却和他们并没有干系。 只是这样看似没有干系的人,其实却是有最大干系的,细细一想也知道三少爷的动机。 安府就只有大少爷和安子迁两个嫡子,安子迁一直不成材,米铺一直都由三少爷在打点,大少爷一出事,三少爷的心里只怕也就有了别的念想,只是没有想到安子迁这一脚插进来,却是生生打断了三少爷所有的念想。 楚晶蓝不由得会想,若是她不进安府,安府没有成为皇商,依着三少爷深沉的性子又会如何对付大少爷?她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床沿,一些猜想和念头也在她的心间升起。 从今夜三少爷的应对来看,三少爷的心思比起大少爷来要深沉的多,这样的一个人又哪里是善与的,两人若是真的斗起来,大少爷又岂会是三少爷的对手。 楚晶蓝想起大少爷的死,她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件事情只怕三少爷是脱不了干系的。 今夜她的身边若是没有带着红梅的话,那么依着三少夫人那股子狠劲,她只怕是会被三少夫人给活活掐死吧! 一念即此,她的心里不禁一寒,原本对三少夫人还有的同情又淡了一些,她伸手轻轻抚上了一片平坦的小腹,一双眼睛深沉的犹如大海,她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的咬了咬唇,为了腹中的孩子,很多时候她是需要做出一些决断之事的,很多时候也许还得行杀伐之事。 她又想起今夜安子迁对安老爷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安子迁和安老爷之间话中有话,而那些话中话是什么,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安子迁平素最是温情之人,今夜对安老爷的态度却近乎逼迫,这样的逼迫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恨,难道安子迁和安老爷之间还有其它的秘密? 她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她也不再去想,等到明日再问安子迁吧!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好,想了许多的事情,靠在枕上也不知道何是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才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微微有些疲惫的脸,他的下巴满是浅浅的胡渣,眼窝也微微有些发青,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满是温和,见她一睁开眼睛便浅笑道:“醒了?红梅说你昨夜没有睡好,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楚晶蓝缓缓从床上坐起来道:“今日大少爷出殡,还有许多事情要去打理,我总不能一直赖在床上,如今母亲病着,大嫂的心绪也不高,奶奶必竟年迈,不能再让她过于操心了。” 安子迁的眼里更加温柔了,轻声唤道:“晶蓝……” “嗯?”楚晶蓝轻应了一声,抬眸看着他,他却浅浅的道:“没事,就是想唤唤你的名字,不知道为何,这样守在你的身边,我的心特别的安宁。” 楚晶蓝咧嘴一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这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你说我在你的身边让你的心安,却不知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也觉得特别的心安。” 楚晶蓝平素为人清冷,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都很少能让她动容,两人在一起的这些岁月里,她主动抱他的次数少的可怜。此时这般被她抱着,他只觉得心里都是暖暖的,他伸手圈住了她,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秀发,他轻声道:“嗯,我喜欢这样抱着你!” 楚晶蓝微笑,头埋在他的颈间吃吃一笑,她柔声道:“夫妻之间,原本就是需要互相取暖的,有你一路陪着当真是极好的。” 安子迁也轻轻的应了一声,那眉间的轻愁已尽数消散。 圆荷见时辰不早了,在外间又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准备来伺候楚晶蓝更衣,一走进来,却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当下羞的脸都红了,却也知道时辰不早了,不能再拖了,当下便硬着脸皮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楚晶蓝听到那一声轻咳浅笑着从安子迁的怀里钻了出来,安子迁却若无其事的看了圆荷一眼,圆荷顿时羞的脸都红了。 昨夜搜德留居之后,搜出了一些麻绳和白衣,以及装神弄鬼的一些东西,除此之外,便一切如常,只是这些东西也足以定三少夫人的罪了。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命人将那些东西收好,却没有去看三少夫人。 大少爷出殡之前,依例是要做祭文的,不料还未做祭文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连城带着苏家的众位庶子出现在安府的时候,可结结实实的让安府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他如今是朝庭五品的官员,安府只是皇商,两者一相较,差别还是有的。 安府的众位少爷看着他走入灵堂,一个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苏连城淡定无比的大少爷的灵前先是鞠躬,然后又跪下来磕头,那所有的规矩一个都没有少,他的表情淡然无比,无悲无喜,礼成之后,安子迁带着安府庶出的少爷回礼。 苏连城将安子迁了起来,安子迁才看清苏连城近日也瘦了不少,他的头微微低下,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看着两人的举动,也没有说话,一双老眼里却有了一抹精光,那光华里有了无边的寒意。 苏连城的头也微微低下,二少爷却在旁道:“苏大人今日到安府来吊喧,可是想趁机来看笑话的?若是想看笑话的话,就请先回苏府看一看苏壁城的牌位。” 苏连城看了二少爷一眼,却也不恼,他缓缓的道:“原本苏府和安府是至亲,只因为壁城和大表哥的事情而结了怨,可是说到底,两家终是表亲,壁城殁是因为大表哥,而大表哥也因为壁城受了不少的罪,如今大表哥也去了,苏府和安府的恩怨也该一笔勾消了。” 他的话说的其为大度,那些庶出的少爷听到他的话都微微一怔,有些话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极清楚的,苏壁城的死和大少爷是脱不了干系的,若不是有楚晶蓝在衙门里的打点,大少爷只怕也得落个秋后问斩之刑。可是如今还未到秋后,大少爷一回到安府却没了,他们心里不由得想所有一切只怕都是注定的,大少爷欠了苏壁城的性命,只怕是要还回去的。 安府的众位少爷没有说话,苏府的众位少爷却抬起头看着安子迁,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分明还写着恨。 安子迁自始自终都一片淡然,听到苏连城的话后终是抬起了头,却看到了苏连城微微有些热络的眼神,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苏连城这样的眼神心里却冷了三分,也大致能猜到苏连城今日来安府的真正意图了。 他缓缓的道:“死者已矣,苏府和安府原本就没有什么大恨,有的也只是误会罢了。只是我今日终究是佩服苏大人的勇气,这般放下身估委曲求全实不像是我记忆中那个爱恨分明的表哥。” 安子迁和苏连城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性格彼此都是极为熟悉的,苏连城虽然满腹诗书,平日里行事却还是极为果断的,而且对那些藏污纳诟之事最是看不过眼,这样的性情说好听一点是正气凛然,说难听一点便是小肚鸡肠。 纵然苏连城和苏壁城之间并不亲厚,可是终究是亲兄弟,那些恩怨说放下就放下,当真也是极需要勇气的。依着安子迁以往的性情,是不太会去计较这些事情,只是此时他的心情早就和往日大异,他看了一眼大少爷的灵枢,心里没来由的生了几分闷气。 苏连城听到他的话之后眼里有一抹吃惊,却只是吃惊的看着安子迁,那眉眼之中却有了一分陌生,他浅浅的道:“表弟……” “安府实在是攀不起苏家这样的表亲!”安子迁冷着声拒绝道:“我知道在苏大人的眼里,安府是欠着苏府的,所以今日的吊喧是大度至极的举动,我安府就必然要感恩戴德的接爱。只是在我看来,我大哥之所以有这样事情,却还是和表哥你脱不了干系。” 苏连城的脸终是变了,安子迁却又行了一个礼后道:“我大哥原本就是枉死,死前也多有不甘,却一直都不明白是何人害得他如此。如今苏大人前来,只怕会让他猜晓其中的一切,我怕日后苏大人会日日恶梦不断,更怕有些不该跟着苏大人的东西经今日之后就跟着苏大人了。” 苏连城咬着牙道:“你变了,竟变得如此偏执!” “是我变了还是表哥变了,苏大人心里只怕是再清楚不过。”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我不敢胡猜苏大人的心事,但是苏大人若是觉得不好对你上位之人交待的话,就是我只想保全安府一家人的平安,实不敢再有其它的奢求。” 苏连城听到他这一句话里眼里有了一抹异色,然后缓缓的道:“我知道你是极聪明的,什么事情若是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好的。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想害大表哥,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安府。相反,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安府着想。” 安子迁的眸子里终是泛起了一抹寒气,他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苏大人的好意了!只是安府只是一介商贩,纵是成了皇商,却也终究只是商户,是断断不能和苏大人这样平步青云的朝庭大员攀上关系的!还请苏大人不要为难安府!” 许知府和安府的关系甚密,大少爷出殡,他也早早就到了,此时听到安子迁和苏连城的对话,只惊的心头乱跳,他因为想要升官,在朝中早有打点一切,知道近日皇上和洛王已经生隙,那样的嫌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是连想都不敢想。 此时听到安子迁那样的话,只觉得安子迁这个纨绔子弟当真是极不知道轻重,竟是连那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当下便阴着脸走过来道:“安贤侄,苏大人可是一番好意,再说了苏家和安府原本就有姻亲关系,本官知道大少爷去了你的心里不好受,可是也不要太过意气用事了。” 安子迁淡淡的看了许知府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道:“多放许大人提醒,只是这原本就是苏府和安府的家事,大人还是少操心比较好。” 许知府听到安子迁这一句话,只差没有气的吹胡子瞪眼了,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一拂袖忍不住低声骂道:“纨绔就是纨绔,根本就扶不起来!” 安子迁听到许知府的这一句话心里暗笑,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轻哼了一声,正欲说话,一直坐在一旁的安老爷却突然起身道:“远溪,不得无理!许大人和苏大人都是一番好意,还不快向他们道歉!” 安子迁看了一眼安老爷,眼里有了一分淡淡的怒气,只是那怒气来得极快,消失的也极快,他的眸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当下把下巴微微一扬,眉眼里有了一分不悦,轻哼一声却将头扭至一侧。 安老爷当下忙道:“远溪和子轩兄弟之情深厚,今日子轩出殡,他的心里极度难受,出言无状,还望两位大人包含!” 许知府忙道:“好说,好说!五少爷和大少爷兄弟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至极!此许小事,本官自不会放在心上!” 苏连城却对安老爷施了一个礼后道:“姑父说的甚是,我和远溪自小一起长大,自是知道他的脾性,又岂会与他计较。再则大表哥新逝,我的心里也甚是难过。” 安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眼里已是深重的伤感,他轻声道:“子轩他……”他说到这里,却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老泪纵横。 苏连城忙一把将安老爷扶住道:“姑爷节哀!若是让大表哥看到姑父这副样子,只怕是走的不安生!” “连城啊!这些晚辈之中,还是你最懂事!”安老爷抹了一把老泪后道。 苏连城看了一眼静立在一旁的安子迁一眼后道:“表弟这段日子也长进了不少,如今整个杭城都在夸赞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安府的米铺在他的打点下也是一日强过一日。” “也亏了有远溪!”安老爷再次抹了一把泪道:“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将安府交给远溪我心甚安!只是他终究是懒散了太久,虽然这段日子甚是努力,却又哪里及得上子轩啊!”说罢,竟又开始抹起眼泪来,那副模样,即有为大少爷伤心的无助,也有为安子迁不成材的无奈。 其它的那些围在那里喧之人,此时听到安老爷这句话,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在心里想,安府交给安子迁,离安家破败也没有太多的时候了。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绘声绘色的表演,只觉得心都寒了,安老爷当着这些宾客的面这样说他,无非是想告诉全天下的人,他安子迁就算是做的再好,也是远远不如大少爷的。他就是一块扶不上的墙的烂泥!而安子迁的心里也极为清楚,安老爷是何等精明之人,大少爷和苏壁城的死有什么样的关系,他就不信安老爷猜不出半分! 而如今安老爷却拉着苏连城这般亲呢的说放,其用意也是可想而知,安老爷是想靠拢苏连城。 安子迁看了一眼大少爷的棺木,眼里有了一分悲凉,原来所谓的父子之情,原来再浓烈的感情,在利益的面前也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而安老爷的心思之深,只怕也没有几人及窥其究竟,在这一场所谓的站队的游戏之中,所来安老爷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安子迁的心里莫名的冷了些,安老爷此时已表了态,那么日后会有怎样的波澜,那也就不得而知了。他不由得在心里猜想,安老爷日后又会对他如何? 楚晶蓝一直安安份份站在女眷之中,苏连城一来她也隐隐猜到了他的来意,此时她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安老爷和苏连城的举动之后,心里却已有了三分了然。 这一出戏,却不知道会如何唱下去! 她和安子迁原本在安府的斗争之中,只是别人操纵的两枚棋子,如今的两人,只怕再也不是任人操控了,想要利用他们,怕再不是易事。 楚晶蓝轻轻对身边的圆荷吩咐了几句,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起身离开,她的眸光微敛,缓缓的朝安老爷和苏连城过去,她走到近前朝两人轻轻的施了个礼后道:“父亲,如今时辰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苏大人今日能给大少爷送行,我代表安府谢过苏大人!” 她是二品郡主,她朝苏连城施礼了,众目之下,苏连城也只得起身行礼道:“郡主言重了,苏府和安府原本就是至亲,表哥出殡,我自然要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苏大人海量,非我这等妇人所能比。只是我此时却又想起苏二公子出殡时,安府似乎并没有人去给苏二公子送行。” 苏连城身后的那些苏地的庶子们脸色微变,苏四少爷性子最直,听到这里已升起三分怒气,拉了苏连城一把后道:“大哥,你是堂堂朝庭五品大员,又何必要到安府来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我也很好奇!”楚晶蓝淡淡的道:“苏大人能这般拉得下脸来当真不易,莫非是因为心里愧疚?” 苏连城冷冷的看了楚晶蓝一眼,正欲说话,忽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剧痛,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安夫人一脸暴怒的拿着一根木棒怒喝道:“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害死了子轩,此时竟还敢跑到安府来撒野,看我不打死你!” 她的话一说完,手中的棒子便狠狠的朝苏连城的身上打去,下手之狠,势同拼命。 楚晶蓝一看到安夫人上场,嘴角微微一扬,扶着安夫人的是书静,她冲楚晶蓝眨了一下眼睛,楚晶蓝会意,因为有孕在身,便早早的躲在一旁,唯恐伤到自己。 她心里极为清楚,只要安夫人一上场,今日里苏连城的算盘便算是落空了,她的眉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 安夫人如何护着大少爷她见识过许多次,这一次大少爷的死,只怕在安夫人的心里还有许多猜疑,她不过是让圆荷告诉书静如何劝动安夫人,不想安夫人一上场竟就如此张狂。 一旁围观的宾客顿时傻了眼,安夫人的性子只要是杭城的人都会知晓一二,之前一直见苏连城低声下气的和安府的人说话,还觉得他的气节极高,是如此的不拘小节。此时安夫人一上来便是几棒,紧接着又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们的心里便也有了几分猜想,只觉得苏连城之所以如此低声下气,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愧。于是,他那高高在上的形象陡然倒塌。 苏连城这几棒挨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把抓住安夫人的木棒道:“姑母这是做什么?连城实在是不知道有何错处!” 安夫人却已大怒道:“你就装吧!别人不知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和子轩的关系如何,我会不知道。你今日里若不是心虚,又岂会来!” 苏连城知道和这个姑母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道理可以讲,他正欲解释,安夫人却已将木棒扔掉,冲上去,对着苏连城就是几个耳光!速度之快,就是守在一旁的人都目瞪口呆,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她已经打完了。 而围观的那些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安夫人此举实是抠打朝庭命官,若是没有太深的恨意,就算安夫人的性子是那种最为暴躁的,也断然做不出来。 苏连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顿时惊的瞪大了一双凤眼。只是安夫人久病未愈,身子大不如前,这两巴掌虽然用尽了全力,必竟气力虚浮,却也并不太重。只是堂堂的朝庭命官被粗野的妇人打了两巴掌却是白打了,安夫人在名义上是苏连城的长辈,长辈教训晚辈实是极正常的事情。而苏连城若是要计较这两巴掌的话,那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今日来安府的动机了。 原本他是想缓解两家关系的,可是如今关系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苏府的那些庶子最先回过神来,苏六少爷道:“姑母,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他才说了这几个字,安夫人便已厉声喝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姑母吗?平日里可没见你们这样喊过我!我告诉你,我安府可容不得你们这姓苏的人在这里放肆!” 楚晶蓝也被安夫人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安夫人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她的思维模式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她发狂的方式也同样不能以常理度之。 苏六少爷听到安夫人的那一顿抢白,只气得眼睛开始发红,他咬着牙道:“姑母,你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我大哥这完全是一番好意。” 安老爷原本一直站在一旁,安夫人一出场的时候他就被安子迁一个侧身隔开了,他想拉安夫人,安子迁却护着他道:“父亲身体不太好,可千万别伤着了,我去劝母亲!”说罢,他却只是拦在安老爷之前,却也不去拦安夫人。 二少爷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一看到安子迁的架式虽然猜不出来他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却觉得他这样做必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当下便也身子一晃,拦住了那些要去劝安夫人的人,所以安夫人才能如顺利的打到苏连城。 安老爷看到这副光景,顿时明白安夫人今日是被人利用了,当下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却完全没有将那一眼放在心上,反而一把扶着安老爷道:“父亲,你怎么呢?可是身子不适,来人啦!快去请大夫!” 安老爷再也忍不住大吼道:“你闹够了没有?”这一句话却是对安夫人说的。 安夫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老爷道:“是他害死子轩的!否则依着苏连城那样高傲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来给子轩吊喧吗?老爷,子轩他死的好惨啊!你要替子轩报仇啊!”她的心里满是伤心,这般一哭倒真有些要哭断魂一般了。 第五十四章 安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道:“你不明事理,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拉,夫人病的神治不清,快些将她扶下去休息!” 安夫人平日里是极怕安老爷的,只是此时她正在气头上,大少爷又没了,她心里难过至极,此时安老爷这么一吼,她便一个转身就扑在大少爷的棺材上大哭道:“子轩啊!你这以年青就死了!让我这个做娘的生不如死啊!我想要为你讨还一些公道,你的父亲却不允,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下去陪你!也省得你一个人走奈何桥时太过寂寞!” 她哭的极伤心,嗓门也极大,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那双眼睛里的伤痛是那么的明显,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哭断魂一般。 安老爷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更加的恼了,他的心里原本就有极多的不快,此时再被安夫人这般一闹一哭,只觉得心里烦到极至,他忍不住大吼道:“够了!你这样哭,让子轩如何安生!” 安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又哪里会去管安老爷的话,她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声,声音凄惨至极。 楚晶蓝原本是想把她弄出来闹闹事也就好了,此时听到她这样的哭声,一时间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不忍,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安夫人虽然是个凉薄之人,但是待大少爷的心却是至真至诚的,大少爷虽然有许多的不是,如今人走了,却也不能再算下去了。 她给安子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扶住安夫人,不料他还没有走过去,安夫人却已悲伤过度晕倒在大少爷的棺材之上。安夫人原本就在生病,这样一折腾自然是受不了的,晕过去原也极正常。 只是她这一晕倒,安府的人顿时便乱成了一团,当下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安子迁忙背着安夫人匆匆回了乐山居。 这般一闹,苏连城再呆在这里,便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安府的人瞪了他一眼,竟是再没有任何人去招呼他,其它的宾客也是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苏连城站在那里也便有几分不太自然了,他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今日里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安夫人这般一闹,便是将他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了三分火气。 安老爷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虽然恼恨安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只是看了苏连城一眼,却也没有再说话。 苏连城暗暗咬了咬牙,对着安老爷轻轻施了一个礼后道:“姑母如今心绪不宁,恐也不愿再见到我,我就不再给大表哥送行了!” 安老爷心里轻叹了一声,当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出言挽留。 苏连城大步朝外走去,只是走不到五步,却又停了下来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此时也正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淡淡的色彩,没有得意,也没有不悦,见他看来,她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嘲弄。 不知道为什么,苏连城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便生了一股闷气,却见她一般素白的孝服显得整个人淡雅的如枝头初绽的白梅,那透着层层叠叠清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情一般。她只是静静的的站在那里,四处一片喧闹,却因为她这样站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恨自心间而生,怒自胸口开始漫延向全身,苏连城冷冷一笑,那笑容里却已透着三分警告的味道。 楚晶蓝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嘴角反而荡起了一抹浅笑,那笑意浅浅,嘲弄的味道却更重了几分,这几分莫名的笑意,却让她莫名的添了几分贵气,那笑意竟像是笑看众生的菩萨所有,在笑他的痴和颠狂。 苏连城这一刻却是恨到了极致,他轻哼一声,眼里满是淡漠的笑意,他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眼里满是恨。 不知道为何,楚晶蓝看到他那样的笑,却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眼里不自觉得有了几分怜悯,苏连城一看到她那样的笑容便觉得被毒蛇咬了一般,他想逃走。 只是他却又知道他若是真的狼狈逃走的话,这个女子只怕得更加嘲笑于他了。 所以他轻哼了一声,缓缓的转身,再用他此时最优雅的姿态离开。 楚晶蓝看着他的的背影却轻轻扬了扬眉,她原本以为他有多高洁,有多难对付,却原来也不过尔尔!她浅笑嫣笑,他当真以为他离开的样子很从容优雅吗?也许真的有几分优雅吧,他眼底的那抹不甘却将他的心事尽皆泄露,再有,他第一次转身时就已露出了狼狈之色,就算往后再淡定,那一抹狼狈却已刻在了他的身上。 大少爷的出殡之礼自这一出闹了之后,往后便显得有些冷清了,入土之时,只有二少爷、四少爷、安子迁、六少爷及七少爷守在那里。许知府虽然人在安府,却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也没有给大少爷送殡,寻了个理由便匆匆走了。 安子迁看看大少爷的棺材入土时,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想起往事,终究是一字都没有说,二少爷站在他的身畔,见他不语,却轻声问道:“往后有什么打算?”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的道:“看父亲的意思。” 二少爷听到他这一句话却笑了,当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还要如此被动下去吗?开弓再无回弓箭!”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怎知我要的就是回弓箭?” 二少爷愣了一下后道:“那你的意思是……”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转道:“有些话还是不要当着大哥的面说,我怕他心里会不痛快。” 这一次二少爷也笑了,伸手轻轻指了指他后道:“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的心思。” 安子迁也看着他道:“其实这句话我也想二哥说,二哥的心思又有几人真能看懂?” 二少爷扬了扬眉毛道:“反正我和你是一条心,你若是看得懂你自己,那就自然能看得懂我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却没有再说话。 安夫人原本就因为悲伤过度而伤及腑脏,这一日这么大闹一出之后,便整整在床上昏睡了好几日,安老爷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眸光幽深的让人看不清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晶蓝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轮流着给安夫人侍疾,只是每次她一去,安夫人若是清醒着总会骂上几句,安老爷便轻声道:“你如今也是金枝玉叶了,楚家的事情也忙,如今府里的事情也多,你就不用来伺疾了,好好打点安府就好了。” 楚晶蓝见安老爷半躺在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消沉,他头上的华发也是一日多过一日,也不知他的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原也不喜欢安夫人,安老爷这么一说之后,她只浅浅的道:“就算是金枝玉叶又如何,我终是安府的儿媳妇,母亲病成这副样子了,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安老爷原本并不看她,听到她的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终是看向了她,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道:“好!很好!远溪能娶到你实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父亲言重了,我一直觉得能成为五少爷的妻是我的福气。”楚晶蓝微微低着头,眉眼里尽是恭敬之色,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白梅襦裙,整个人秀气温雅的一如新春新长的枝芽。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楚晶蓝退下之后眼里却有了深思之色,她扭头看了一眼乐山居,心里却有了万千的感触。 三少夫人的伤虽然很重,却也只是皮外伤,并不打紧,只是不能下床。三少爷被关在柴房里,安老爷却是连让他给大少爷送殡都不让,说是让楚晶蓝处理他,却在门口让两个家丁守着,不让任何人见他。 楚晶蓝在大少爷出殡后的第二日才去看三少夫人,却见她那张脸高高的肿起,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房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扭头看了一眼,见是楚晶蓝,她冷冷一笑后道:“你比我预期的来了晚一些。” “三嫂觉得我什么时候来合适?”楚晶蓝淡淡的看着三少夫人道。 三少夫人冷冷的道:“毕竟我是被你给抓了个现形,又想要你的命,依着你往日里有仇必报的性子,我一直觉得你会在我一醒就过来收拾我的,然后再看我向你求饶的样子。”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她缓缓的在三少夫人的身边坐下来道:“原来我在三嫂的心里竟是那样的人!” “楚晶蓝,事已至此,你不用在我的面前装高雅!你那些装模做样的样子让我看起来恶心的很!”三少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楚晶蓝依旧淡笑道:“我如今才知道三嫂竟是如此讨厌我,只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嫁入安府之前并未得罪三嫂,嫁入安府之后也一直和三嫂没有大多的恩怨,那一日又何苦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你该死!”三少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道:“若不是你,三少爷又多年的计划又岂会落空?他又岂会如此痛苦!” 楚晶蓝缓缓的道:“三嫂似乎是爱极了三少爷,所以三少爷那一日那样对三嫂,如今三嫂心心念念的人还是他,因为他,还在恨着我。” 三少夫人听到她句话却彻底恼了,她咬着牙道:“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摆出这样的嘴脸,我和三少爷如何干你什么事?” “是不干我的事。”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和五少爷如何又干三嫂和三少爷什么事呢?以至于三嫂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三少夫人的眸子里升起了层层水气,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你少把一切推得干干净净了,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摆出那一副极清高的模样!你那么出色的人,天下间那么多的好男人,你为何偏偏要嫁给五少爷!若非是你,五少爷又岂会动了那样的心思。” 楚晶蓝悠悠的道:“是啊,这天下间是有无数的好男人,在外人看来,这杭城里随便抓一个男人都比五少爷要好上许多,可是在我的心里,五少爷却是最好的,就好像在三嫂的眼里看来,三少爷也是最好的一样,他伤你至此,你心里还像着他。五少爷视我如珍宝,我的心里自然就更敬他,重他了!” 三少夫人见她眉目间满是温柔,说到安子迁时那双原本就是极为动人的眸子比三月的春水还要温柔,她想起三少爷那天晚上对她的毒打,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苦涩无比。 楚晶蓝不理三少夫人,又缓缓的道:“五少爷虽然平素看起来是个浪一荡子,可是却有着全天下最温柔的心,他待我至真至纯,从不会大声对我说一句话,虽然我们我们偶尔会闹闹小性子,可是那些小性子不会影响感情,反而是闺房之乐。他更不会加一指之力在我的身上,平素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也断然不会伤害于我,不会免强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遇到灾祸时,更不会将我推出去。不会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将我推出去的事情。” 她说的很慢,字字句句在说她和安子迁之间的事情,可是三少夫人却觉得她字字句句在影射她和三少爷,楚晶蓝话里安了迁不屑做的事情,三少爷却是件件桩桩都做尽了。 三少夫人越想越觉得气闷,原本在楚晶蓝的面前还装做莫无其事的神情,在这一刻却尽数毁灭,她这几日一直存着的信念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原本还想保持的倔强,在这一刻尽数被摧毁,泪水如珠般滚落,她一边哭一边骂道:“楚晶蓝,你少得意,终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报应指的是做了坏事之后的伤天害理之事,我自认为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我从不担心那所谓的报应会落在我的头上。”她的话说完,便递了一块帕子给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正在气头上,直接将她的帕子扔到了地上。 楚晶蓝也不恼,站在她身边的红梅却恼了,红梅弯腰将帕子捡起来道:“不识好歹的笨女人,五少奶奶原完是为了你好。你被那人无良的打伤之后,他从未来看过你一眼,还说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情,所有的一切全是你做的,是你装神弄鬼欲夺五少奶奶的性命,也是你设下毒计杀死大少爷!此次事后,只怕他一点干系都没有,所有的罪名全在你的身上!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笨的女人,竟能为那样的一个男人去死!” “胡说!”三少夫人人大怒道:“他根本就在胡说八道!他怎么能如此绝情绝义,明明是他设计害死大少爷的!关我什么事?” 红梅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又道:“你是这样说,可是谁人会信你?那一夜,整个安府的人都看到了是你想要杀五少奶奶!而他完全置身事外,老爷也说了,安府的少爷们个个顶天立地,断然不会去做那些杀兄之事,只有你这等恶毒妇人无知,所以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不是五少奶奶为你求情,你只怕早已被扔到断魂崖边去喂狼了!” 三少夫人的情绪有些颠狂,她大怒道:“不可能,三少爷不可能如此待我,他说这次事成之后,一定敬我爱我,给我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待他做上安府的家主之后,他就让我掌管安府的中馈,从今往后,再不用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他欺骗了你。”楚晶蓝看着她轻叹一口气之后道:“你一出事之后他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往你的身上推,必竟出事的是你,而不是他!” “他不可能这样对我!”三少夫人泣不成声的道。 楚晶蓝轻声道:“三嫂一定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吧!再说了,三嫂也跟了三少爷许多年,他的性子三嫂相必也是了解的。” 三少夫人闻言却是连泪都不流了,当下呆呆愣愣的躺在那里,眼睛一片红神,眼神里满是恍惚的神色,里面有一种叫做心死的情绪开始漫延。 楚晶蓝原本以为三少夫人对三少爷早已绝望,这几日来只怕也想透了不少,没有料到却还是存了极大的希望,她突然觉得,这世间的女子一旦爱上谁都是不顾一切的,可是对男子而言,女子只是利用的工具罢了,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言笑晏晏,而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身处险境时,那么他们是毫不迟疑的将她们抛下。大少爷如此,三少爷也是如此。 她看着这样的三少夫人心里难过的紧,隔了半晌之后终是忍不住道:“三嫂心如明静,又何必了一个根本就不顾你死活男子伤心。” 三少夫人轻轻抽泣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的眸光低敛,轻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就在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只听得三少夫人号哽咽的声音传来:“他说大少爷的才华远不如他,只是大少爷是嫡出,而他是庶出,所以这一生一世他都得被大少爷倾轧,大少爷若是不死,父亲就永远也不可能将安府交由他打理。五少爷以前看着是不成才,可是如今早非昔日吴下阿蒙,想要对付,也极为不易,当今之计,就是趁着五少爷羽翼未丰之事,彻底断了五少爷的后路,而这后路最理想的法子就是杀了大少爷,嫁祸给五少爷,如果嫁祸不成的话,也要将整件事情做的看起来和五少爷有些干系,这一次事成,最下策也能除去楚晶蓝,楚晶蓝若是死了,五少爷便如同断了一只手,日后就算是做了家主,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楚晶蓝听到三少夫人的话身子微微一怔,眼里有了一抹怒气,三少爷这一石三鸟的打算不可谓不毒,不可谓心肠不狠! “你又何苦呢?”楚晶蓝轻声问道。 三少夫人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又轻声道:“他还说‘雷音,我们是夫妻,我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的,我若是在安府里抬不起头,那么你也一定会被人看不起!’他曾经还说过‘雷音,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你就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他以前还曾对我说过‘我会给你我最好的一切,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你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比父母还要亲近!’……” 她说了许多三少爷曾经说的话,那字字句句清晰却又浅淡,用近乎自嘲的声音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何,楚晶蓝听着竟有了断肠的感觉,她淡然无波的情绪也起了滔天大浪,只觉得心有堵了起来。 她以前觉得安子迁是最擅长说甜言蜜语之人,今日听到三少夫人这一段话,她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精明而又淡定的三少爷才是真正的情话高手。对女人而言,自己的夫婿若是有本事的,心里又是疼惜她的,那么他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为了他,女人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的心底一片暗然,三少夫人却还在那里道:“那一日他说‘雷音,你今日不能去,依着楚晶蓝的性子,只怕会有所防备。’我心想能有什么样的防备,这样的机会日后不会再有,为了我们往后的幸福,我一定要去做,哪怕事情败了,我也愿意承担一切。只是我承担这一切,我的心里是不后悔的,可是他呢?为何要这般待我,为何?为何?” 她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楚晶蓝,倒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那两声叠声的“为何”分明透着无边的绝望。 楚晶蓝心里了然,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折了回来走到三少夫人的身畔道:“你还是可以自救的,那样的一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自救?如何自救?就算是往后真能活下来,只怕心也已经死了。”三少夫人的眸子一片死寂。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三少夫人的眸子里却又有了一抹凌厉,她冷笑道:“楚晶蓝,你当真以为这五少爷做了安府的家主就能开心吗?三少爷说了,他不是老爷属意之人,就算是他做了家主,往后的日子也是极能捱的!” “三嫂太过操心了。”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来日的福祸有谁能预料,但是这般将命放在别人手中的日子我却是不要再过了。” 三少夫人闻言却大笑起来道:“楚晶蓝,你虽然聪明,却不知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之上时,才是真正将命放在别人的手上!” 楚晶蓝淡然,三少夫人却又道:“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如今笑话也看了,那么也该我来看看你的笑话了!”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三少夫人,她却将声音变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楚晶蓝道:“你抓住了我,就以为抓住了曾经一直想杀你的人,你若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错的太离谱了!那个真正要杀你的人,手里一直准备着刀子,你稍不离神的时候就会一刀置你于死地!” 楚晶蓝面色不变,只淡淡的道:“多谢三嫂提醒,告诉我那个真正想杀我的人是谁,往日的日子我也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三少夫人闻言微怔,她却朝三少夫人浅浅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屋子,帘子一掀开便看到安子迁扶着安老爷坐在那里,两人的身畔,还站着几房少爷和少夫人,她轻声道:“父亲也听到了,大少爷的死确实是三少爷做的。虽然父亲打算将安府的家主之位传给五少爷,可是这事必竟牵扯太大,还是由父亲亲自处处比较好。” 安老爷的手剧烈的颤抖,嘴唇也在颤抖,这样的结果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在听到三少夫人说出真相之后,他依旧觉得难受至极,那双昏暗的老眼里已没了神彩。 他的眼睛微微低着,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孽畜!”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的眉眼里一片淡然,他却知道她的心情只怕是被触动,他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在看他,半晌之后才终于咬着牙道:“宁可信世上有鬼,也别信男人那张嘴!” 安子迁觉得有些委屈,楚晶蓝却已转身离开,他心里着急,扭头对二少爷道:“劳烦二哥照顾父亲,我有事先走了。” 二少爷知道他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却见一道凌厉的光茫朝他射来,他扭头一看,却见二少夫人正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心里发虚,忍不住道:“那是三弟做的事情,我可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却只是轻哼一声,却并没有再理他,他忍不住轻叹,只觉得三少爷把男子汉的脸全部都丢尽了!打女人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好男人! 楚晶蓝走出去之后,便站在了安府那株种了多年的蔷薇花旁,此时蔷薇花才长出一些细嫩的叶子,整个园子里,已有了一片明媚的春光。 安子迁缓缓的走到她的身侧轻唤道:“晶蓝……” 楚晶蓝没有回头,却缓缓的道:“所谓山盟海誓是不是只是说说罢呢?” “那也得看人。”安子迁轻声道:“我以前也不知道三哥竟是那样的人。”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也没比三少爷好到哪里去!他对三嫂说了无数的谎话,你也在我的面前说了不少的谎话!” “我没有!”安子迁为自己辩解。 “你有!”楚晶蓝回过头怒目相视:“你曾答应过我夜不归宿时一定告诉我原因,可是你做到了吗?” 安子迁摸了摸鼻子道:“我……”他想要解释一番,却又觉得不管是什么样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曾经犯下的错,当即微低着头道:“我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怒气便散得干干净净了,她缓缓将身体靠在他的怀里道:“知错就好,我的远溪断断不会和三少爷是一样的人!” 安子迁轻声道:“我和安府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因为我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又轻声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觉得这事你还是知道比较妥当。当年父亲和大伯的为了安府的家业斗的不可开交,大伯心善,做事不如父亲算的那么精明阴狠,最终在那场惨烈的争斗中败北。他当年被赶离杭城的时候,奶奶刚出生的我留了下来,让父亲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轻声道:“所以安府的这些兄弟虽然还是我的兄弟,却由亲兄弟变成堂兄弟了,而我再顾念亲情,也得为我的亲生父母好好想想了,我从一出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不知为何,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是想见又怕见他们。”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席话后终于明白为何安子迁在最近的安府的争斗之中,出手再不如往日那样温和,没有料到竟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以前总觉得这件事情也算是安府的家丑,你有孕在身,实不该太过思虑,所以以前打算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告诉你。”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我讨厌你这副样子,你以前曾说过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瞒我,如今看来,原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安子迁闻言却急了,他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的身子一向不是太好,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安府的秘事,你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这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曾想过我的想法吗?”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在我的心里,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却都是我的相公,你是嫡子也好,庶子也罢,是父亲和母亲亲生的也好,是大伯的儿子也罢,你都是我的相公,和你的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为这些事情去伤神,但是那些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害你我的人却是一个都容不下!” 安子迁的眸光闪动,轻轻将她搂紧道:“能娶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楚晶蓝闻言却轻轻叹息了一声,却觉得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她觉得舒心。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两人回头一看,却见如意站在那里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太夫人有请!” 两人互看了一眼,安子迁轻声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楚晶蓝以前就曾听说过太夫人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只是自她嫁到安府之后,太夫人有几个月的时间是在避冬,平素也极少让她们给她请安,再加之她平素也只是和安夫人斗斗嘴,一直隐藏着锋芒,这一次大少爷殃了之后,整个安府都是太夫人在操持,千头万绪,桩桩件件都处理的极为妥当,倒让一直没有将太夫人放在眼里的楚晶蓝刮目相看,她见到太夫人处理那些事情时,她才知道安夫人这么多年来之所有没有在太夫人的手里讨半点便宜,也是有原因的,太夫人的能力比起安夫人来不知道强了多少。 两人进去的时候,太夫人正围着炉子烤火,她见两人进来便轻声吩咐道:“吉祥,上茶!” 两人谢过之后便在她下首椅子上坐了下来,太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顶聪明的人,很多事情处理的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只是远溪,不管怎么样,你大哥已经去了,你三哥行事极为荒诞不经,你们却终是一脉相程,万事就留一些余地吧!给你三哥一条生路吧!” “奶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呢?”安子迁反问道。 “你父亲方才来找过我。”太夫人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后来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许多想法,但是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父亲虽然是个糊涂人,但是有一句话却还是对的,凡事还是顾念一些手足之情!” 安子迁看着太夫人道:“奶奶觉得如何处置三哥比较妥当?” 太夫人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后道:“原应该至少将他赶出安府的,可是如今安府正值多事之秋,杭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看安府的笑话,我实不愿再让人看安府的笑话了……” “奶奶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不再追究了吗?”安子迁的眸光一冷后道:“三哥若是一直不改,这般留在安府里指不定还要翻出多大的风浪!” “真正翻起风浪的是雷音。”太夫人缓缓的道:“她身怀武功,留在安府确是个祸货,你三哥若是没有雷音的相助,日后只怕再也没有办法闹事了。” “奶奶也是女人,当明白女子以夫为天的道理,三嫂对三少爷的心思奶奶只怕是极清楚的,这样的处置对三嫂太不公平!”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 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说的这些我岂会不知,只是凡事得以大局为重。安府的庶子杀了嫡子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整个安府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为了安府的声誉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三嫂的身上吗?”楚晶蓝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一人。 太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她道:“不是推到她的身上,而是事情根本就是她做的,子墨虽然指使了她做那些事情,可是他却并没有动手,手里染上鲜血的是雷音。”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闷气,她咬着牙道:“奶奶的话我是不认同的,但是奶奶如果坚持要这样做的话,我也无力更改半分,只盼着三少爷真如奶奶所言,能真正的安份守已,他若是再敢生出什么事情来,我必定不会饶他!” 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他若是再生事,不要说你不能有饶他,我也不会饶他!” 楚晶蓝冷笑道:“奶奶的话奶奶自个也得记清楚了,到时候再搬出大局为重的理由,只怕是再也说服不了谁了!” 太夫人的眼里有了一抹愠色,安子迁忙在旁道:“奶奶,你要这样处置这件事情我们自当听从你的安排,但是晶蓝是这一次事情的受害人,你也无论如何也要给个说法。” 太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却笑道:“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会讨价还价了。方才你父亲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七日之后便将安府的家主信物以及大匙全部交给你们,他今日已经派人去请你的大伯了。” 安子迁看了太夫人一眼,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奶奶,这不是晶蓝想要的,对我们而言,是不是手中掌握整个安府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太夫人缓缓的道:“但是对我而言,谁能守住安府的家业是极重要的事情,你母亲病了,父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也老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了。我只求我活着时候,这件事情如我预期的处理,而我死后,说句难听的,你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放眼整个安府,真成了你们的时候,又有什么事情不能随你们的意去处理的?” 太夫人这一句话是话里有话,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太夫人又道:“我以前觉得我什么事情都能承受的了,而如今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老了,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也知道这样的处理方式一定不会让你们满意,可是细想所有的细节,也唯有如此处理了。晶蓝也算是经过事的,或许你可以教教我这个老婆子,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第五十五章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轻声道:“奶奶说的甚是,晶蓝,这件事情便如此处理吧!” 楚晶蓝敛眉道:“既然奶奶已经决定了,那就如此处理吧!” 太夫人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楚晶蓝道:“你们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心地也极善良,将安府交到你们的手上,我再放心不过。” 楚晶蓝明白太夫人嘴里的放心不过是因为两人都不是心狠之人,安子迁又是天底下最顾念旧情之人,安府的那些孙辈,太孙辈,他必定是不会刻意为难的。 只是此时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分恨意,太夫人就是看中了她和安子迁是那种心软之人,所以才会这样做,若是哪一日她真做一些心狠之事,太夫人还不得气死。她想起太夫人处理佩兰的事情,只觉得太夫人的手段当真是极狠的,在这些豪门大户里,就算一个女子是正妻,很多时候的命运也是多舛的,当自身和家族利益起冲突时,女子绝对是牺牲品。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楚晶蓝的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太安宁,想起太夫人的那些话,心里终究是极不舒服,安子迁宽慰道:“我相信奶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可奈何的!”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她的做法,我理解,但是绝不认同。” 安子迁的眸子里一片暗淡,他轻声道:“我和你一样,但是如果你做为一家之主,全盘考虑所有的事情时,只怕也会做出和奶奶一样的选择。” “是吗?”楚晶蓝冷冷的应了一声,却半躺在小榻之上。 安子迁将头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道:“晶蓝,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你如今是双生子,还是少操些心比较好,往后所有的事情便让我来处理吧!” 楚晶蓝轻轻闭上了眼睛后道:“远溪,我不想再过问安府的事情了,他们实在是太过可怕。”她这一生极少说这样近乎于软弱的话,此时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泪水险些便落了下来,他轻声道:“好,日后你不要再过问了,万事有我担着就好,你好生养胎,把宝宝养的胖胖的!” 楚晶蓝轻笑着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发。 当天下午,安子迁去米铺处理一应事情,楚晶蓝在悠然居里休息,她忽听得门外传来厉声的惨叫道:“安子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咒你们安府人人不得好死!”紧接着便听到外面传来重物的撞击声,再然后便是惊叫声以及脚步声,更有痛哭声传了过来。 楚晶蓝听到那一声撞击声时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她差圆荷出去一探究竟,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圆荷惨白着一张脸回来道:“三少奶奶出事了。” “出什么事呢?”楚晶蓝轻声问道,她的心里已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却不愿出去看个究竟。 圆荷轻声道:“老爷说三少奶奶杀了大少爷,又装神弄鬼害得安府家无宁日,还险些伤了五少奶奶,便让三少爷休了她,方才三少奶奶娘家的人到安府接人时,三少爷亲手将休书给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娘家人知道理亏,她不好说什么,抬着她便出了德留居,没料到走到假山边的时候,她突然从轿子里跳了出来,重重的撞在了假山之上!” 楚晶蓝再度愣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红梅却道:“她的腿早就断了,又如何走出来?” “我也不知道。”圆荷惨白着脸道:“只是我方才看到她躺在地上的时候,她的双腿的骨头都高高突了起来,看起来似拼死一撞,那光景只怕是真心寻死了。” 楚晶蓝闻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屋子里的丫环吓了一大跳,忙手忙脚乱的去替她煎安胎的药。 喝完药之后,她才微微舒服了些,原本是有心去看热闹的,可是如今却已没了心思,她半躺在小榻上,轻声道:“三嫂还救得活吗?” 圆荷微愠道:“五少奶奶如今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就不要再去过问三少奶奶的事情了,再说你如今有孕在身,那些事情终究是不吉利的。” 她这么一说,便是三少夫人已经活不成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圆荷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轻轻摆了摆手,圆荷轻叹一声,只得带着众丫环走了出去。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丝恍惚,最近安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虽然她是有些恨三少夫人,可是细细一想三少夫人也不过只是三少爷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如今东窗事发,三少夫人身死,而三少爷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她不禁为三少夫人不值。 虽然她早就知道太夫人对这件事情的处置方式,却没有料到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三少夫人性子竟是如此的倔强,只是细细一想,这件事情倒是真的委屈了三少夫人,她的心里只怕是带着浓烈的恨和失望,只是不知道三少爷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后会做何感想。 楚晶蓝心里莫名的恨起来了这该死的封健制度,当日她出事时若不是有安子迁为她顶着,有楚老爷护着,只怕她就算不被马氏逼死,也得被那些流言给淹死。 她心里莫名的乱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突然觉得疲累到极致。 晚上安子迁回来的时候,见她睡在小榻之上,心里满是担心,知道她此时这番光景只怕是因为三少夫人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虽然是一个心智坚强之人,却有全天下最善良的心,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她的身边躺下,轻轻拥着她。 她从他一进屋便已经醒来,她轻声问道:“远溪,这一条路上还会有多少的鲜血?” “不知道。”安子迁轻声答道:“但是我却知道如果我们输了话,那么流血的就会是我们。”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抓着安子迁的手更紧了些。 安子迁却又轻声道:“别想太多,我就算是自己死也绝不会把你推出去,三哥是三哥,我是我。” 楚晶蓝往他的身上再贴近一些后轻声道:“抱紧我!” 安子迁依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头却埋在她的发间,轻轻的闻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幽幽清香,眼睛微微的合上。她依赖他,他又何偿不依赖于她?或许这世间的夫妻,很多时候都是相互依偎着取暖吧! 三少夫人的尸体当日便被她的娘家人带走了,她原本就做下了错事,更兼安府的门第甚高,她娘家人的人也多是没有主见之人,竟没有人在安府里闹事。因为那一纸休书,三少爷也彻底断了对三少夫人的念想,由于三少夫人是枉死的,接回娘家之后第二日便草草埋进了黄土之中,三少爷还被安老爷禁了足,却是连送她最后一程都不能做到。 楚晶蓝后来才听说,那一日三少夫人碰壁而亡时,三少爷就站在德留居外看着,亲眼看到了三少夫人死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那个心机深沉的男子心里是如何想的。后来她听到德留居里的丫环说,三少爷自三少夫人去了之后,一直抱着三少夫人常用的那个枕头坐在床上三日,这三日来几乎都是不吃不喝。 到得第三日之后,安老爷身边的小厮去了一趟德留居之后,三少爷才开始吃喝。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消息后,心里有了一抹寒意,以前她一直不太明白安子迁和大少爷为何都是嫡子,安老爷和安夫人待他比大少爷相差极多,那一日听到安子迁的话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对安老爷而言,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只要是他自己的儿子自然就会有些不同的。而这些少爷中,除了大少爷之外,其它的几房少爷也就属三少爷最有才华。 她这般一想,也就明白安老爷那一日为何要去求太夫人了,只怕在安老爷的心里,就算是大少爷死了,他的心里也有不甘吧!而今日的安子迁又不再是往日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安子迁了,安老爷只怕是更加不放心吧! 三少爷对三少夫人只怕也是有些愧疚的,只是那些愧疚是换不回三少夫人的,再说了,有愧疚又能如何?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下的做事买单!而三少爷之所以会吃喝,只怕也是那个小厮代表安老爷对他说了什么吧!三少爷的心思,经此一事之后,也算是大白于天下了,再不是往日那个躲在幕后使阴招的人,日后有什么事情明地里过招,谁又会怕谁? 楚晶蓝对安老爷的心思,却存了几分不屑,她记得她刚嫁入安府时,安老爷待她的那副清冷的嘴脸,和后来她成为洛王的义女之后当真有着天差地别,安夫人虽然无耻了些,可是她做的明显,虽然惹人厌了些可是却比安老爷要好的多。 再则安夫人的那些把戏谁知道是不是安老爷授意的? 对安夫人而言,安子迁是她的儿子,三少爷却是庶出的,事至今日,安夫人和安老爷之间,只怕也已有了嫌隙吧! 安夫人就算是病的再厉害,就算是再糊涂,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明白的,只怕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安老爷重用那个害死大少爷之人了。 可怜天下慈母心! 楚晶蓝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勾,伸手轻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谁说敌人会是永远的敌人?很多时候会因为格局的变化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时候也一样可以将敌人变成自己人,就如同大少爷出殡那一日的安夫人。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六日之后,明日便是安老爷将安府的家主之印和大匙交给安子迁的日子了,而安府因为连日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整个安府都显得有些精神委靡,这样大事在即,也看不出来任何欢喜之色。 楚晶蓝知道之所以会如此,只怕也有安老爷刻意的交待,只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去接安大老爷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的人已经接到,只是安大老爷和夫人不愿意住在安府,到了杭城之后就随意寻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微微一皱,这安大老爷倒也是有意思的人,对于安府之前的恩怨她这段日子也了解了一些,传闻安大老爷的性子和安老爷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个乐善好施却有些懒散之人,当日离开安府时传闻还发过毒誓,说是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踏入安府半步。去请他的小厮说原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回杭城,小厮说明来意之后,又递给了他太夫人的书信,他愣了半晌之后才决定回到杭城,只是回来之后却无论如何也不住在安府,只说是观完礼之后便离开杭城。 楚晶蓝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却觉得极为有趣,这安大老爷还是有些性子的,只是他们终究是安子迁的亲身父母,这么多年未见,却并不急着进府见安子迁,倒在她的意料之外。而安子迁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怕心里还会有些难过吧! 此时安府的园子里已满是春色的痕迹,院子里春梅已经悄然绽放,为悠然居里平添了一分喜色,她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朵,心里也愉快了不少。 书静走了进来,先对她施了一个礼,然后轻声道:“五少奶奶,夫人想见你。”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一直认为大少爷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一直都恨透了她,她以前伺疾之时一直恶言相向,这会却想见她,实在是有些意料之外了。 她的眸光微凝,缓缓的道:“哦?母亲怎么会这个时候想要见我呢?” 书静轻声道:“许是为了明日的事情吧!” 楚晶蓝失笑,当下缓缓的道:“母亲想要见我,我自不能推脱,你去告诉母亲,我这便过来。” 书静轻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悠然居,楚晶蓝微微收拾了一番后便带着圆荷和秋韵去了乐山居,她才一进去,便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安夫人半躺在床上,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楚晶蓝只觉得安夫人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脸色苍白无比,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再无往日那种拔扈的贵妇人的气势,她此时的模样,和一般病中的妇人实没有任何差别。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迷离,望着前方,却没有半点焦距,看那情景,只怕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书静缓缓走到安夫人的身边道:“夫人,五少奶奶来了。” 楚晶蓝轻轻行了一个礼后便缓缓站了起来,安夫人将游离的目光便抽了回来,她冷冷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轻轻挥了挥手,示间书静退下。 书静看了楚晶蓝一眼后缓缓的走了出去,安夫人见她一出去,但冷声冷气的道:“如果可以选,我一辈子也不想看到你。” 楚晶蓝听着有安夫人特色的言语只是淡淡一笑道:“母亲话是这样说,可是还是见我了,这证明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讨厌我。” 她的语气浅陌,一双眼睛里也是淡淡的神色,无喜无怒,这般看着安夫人和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安夫人看到她那样的神色,心里不知不觉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却将头扭到一侧不看她。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近乎于耍性子的样子,眸光浅浅,却没有说话。 安夫人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重了,原本已有些昏暗的屋子此时显得更加的阴暗了。 楚晶蓝的眉眼微微低着,看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安夫人别到床里的脸却已挂上了泪珠,她咬着唇道:“楚晶蓝,如今这副光景了,你可满意呢?” “我不明白母亲的话。”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相信对所有安府的人而言,没有人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夫人的闻到她的话的猛的扭过头,睁大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子轩出事,你敢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自然敢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楚晶蓝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了起来,她定定的看着安夫人道:“我楚晶蓝做事从来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会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对我而言,大少爷是五少爷的大哥,纵然大少爷做下无数的错事,欺负过无数次五少爷,我也极度不喜欢大少爷,但是从未想过要害他的性命。” 安夫人的眸光暗了些,楚晶蓝的目光却还是在安夫人的身上,她一字一句的道:“其实大少爷走到这一步,说难听一点的话,那就是父亲和母亲害的,若不是自小让他养成了自私自利的性子,没有半点容人之量,又岂会这么年青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安夫人咬着牙道:“胡说八道!我的子轩是天下间最明理的人,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楚晶蓝闻言却笑道:“原来母亲是这样认为的!那么三少爷呢?三少爷在母亲的心里又是什么?” 安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楚晶蓝冷笑道:“我记得母亲以前也曾夸过三少爷是极懂事的,那么懂事的一个人却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这样的手段当真是好到极致!” 安夫人咬着牙道:“贱人生的贱种,恶毒到极致!”她的性绪一时间变得有些激动,一激动便忍不住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楚晶蓝冷冷一笑后道:“是啊,他当真的恶毒,可是他的恶毒却是安府培养出来的,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却一点事都没有,依着父亲的性子只怕还会将家主之位让给他。” “放屁!”安夫人怒斥道:“老爷怎么可能会把家主之位给那个贱种!” “在母亲的心里,是想五少爷继任安府的的家主还是三少爷呢?” 安夫人闻言冷冷的看着她,她也冷冷的回看安夫人,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擦出了淡淡的火花,那是恨和怒的火花。 安夫人看着她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母亲今日找我过来的目的一样。”楚晶蓝冷着声道:“也许母亲心里是极清楚的,只是到如今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安老爷的心思,安夫人陪了他那么多年,又岂会看不明白,若非如此,便如安夫人所言,她此时又岂会见楚晶蓝! 安夫人狠狠的咬了咬牙,楚晶蓝却淡然道:“五少爷对母亲一直敬重有加,不管他真正身母是谁,在别人的眼里,他终究是母亲亲生的,也是安府唯一的嫡子,更是母亲后半生的依靠。三少爷可以杀了大少爷,那么他成了家主之后会如何对待母亲,母亲心里只怕比谁都清楚吧!” 安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楚晶蓝又不紧不慢的道:“母亲心里既然已经很清楚了,又何必在此时试探我的心思?没错,我是和母亲不睦,可是我从无害人之心,五少爷是至孝之人,母亲待他虽然不及大少爷,可是必竟养了他那么多年,在他的心里,却是尊重母亲的。” 安夫人的眼里有一抹复杂,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 “有一段日子了。”楚晶蓝轻叹道:“什么对母亲有利,什么对母亲有害母亲心里再清楚不过。” 安夫人的眼里满是挫败,她轻轻的道:“清楚又如何?我这一生育一子一女,儿子已殁,女婿新逝,女儿往后不知道会如何……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如此惩罚于我?” 楚晶蓝扬了扬眉,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她淡淡的坐在那里,看着安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 她先是漠然,而后心里又微微有些堵,只觉得人生如梦,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人生里会有怎么的异动。 安夫人哭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见楚晶蓝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不知为何心里的怒气更重了些,她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道:“你别太得意,这一次我纵然会帮你,往后就不见得了!” “多谢母亲!”楚晶蓝的目的已经达到,觉得和安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看着安夫人那样的哭泣,她的心里却又有了几分暗然。她缓缓的站起身来,轻轻施了个礼便走出了乐山居。 她才一出去,安夫人的泪水便已流尽,安老爷从帘子后走出来道:“这个楚晶蓝倒是个厉害的,竟将我的心思猜了出来。” 安夫人轻声问道:“为何要饶过老三?” “因为如今安府的子女中,只有子墨才有本事掌管安府的家业。”安老爷幽幽的道:“我这一生算计了大半辈子,总不至于要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安夫人的眼里晦暗不明,她咬着牙道:“我恨老三!” “我知道。”安老爷缓缓的道:“但是你也从大局考虑。” 安夫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安老爷却半拥着她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过,可是子迁出事也非我所愿。子墨经此一事之后,日后断然不敢再有任何过份的举动了。” 安夫人冷笑道:“我不这样认为,我倒觉得方才楚晶蓝的话说的极有道理,老三狼子野心,与其让他日后再去害人,倒不如直接让远溪做家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安老爷怒道:“楚晶蓝的话你也能听?她不过是想离间你和子墨的关系罢了!再说了,就算远溪再有本事又如何,他终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以前对他是有些愧疚,所以才想着让他有个谋生的技能,才想让他去米铺里做事,可没有让他生出这样的才能来!” 安夫人扭过头有些古怪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又缓缓的道:“我当年费了多少的心力才把大哥从安府里赶了出去,才有我今天的辉煌,又怎么能绕了一圈之后又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还回去?” 安夫人轻声道:“远溪也是安府的子孙!” “他是安府的子孙,但是却不是我的儿子!”安老爷冷厉的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被人骗了!” 安夫人的眸光里满是伤痛,她轻声道:“我是不想被人骗,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却是觉得这一生都没有希望了。”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后微微一怔后道:“别这样泄气,子轩没了,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儿子,我就不信还治不了那个小兔崽子!” “老爷的话说错了,你是还有很多的儿子,可是我已经没有儿子了!”安夫人说到这一句话时又泪流地满面。 安老爷看到她那哭泣的样子,心里便觉得烦燥,当下冷着的声道:“胡说!老二老三老四老六老七都是你的儿子!别没事找事了!” 安夫人的眸光幽暗无比,她轻轻应了一声,安老爷又安怀慰了她几句,便缓缓的走了出去。他才一走出去,安夫人便缓缓的道:“他们都是你和那些狐狸精生的儿子,若是把他们当做我的儿子的话,我更宁愿把远溪当做我的儿子。楚晶蓝的话哪句都不能信,但有一句却是真的,远溪是天底下最重感情的儿子!” 有时候一场局,迷的也许不是置生局中之人,反而是那些布局之人。 安子迁处理完米铺的事情已近黄昏,安明到铺子里来告诉安大老爷已经在杭城里宿下的消息,他的心莫名的跳了跳,却淡淡的道:“知道了!” 安明下去之后,他却有些怅然了,知道明日便可以见到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有些不得安宁了。 他在米铺里走了十几圈之后,终于走出了米铺的大门,却不期然在米铺的门口看到了含笑的楚晶蓝,他愣了一下后道:“晶蓝,你怎么来呢?” “我猜五少爷忙完之后一定想去见见那两个极重要的人,想着五少爷一人前去终是有些不妥,便巴巴的赶来了想陪五少爷一起去,却不知道五少爷是否愿意?”楚晶蓝一身素净的衣裳,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在这个华灯初上的街头,偏偏生出了娇媚的色彩。 安子迁抿唇浅笑,一双眼睛里满是淡淡的微笑,只觉得这样的楚晶蓝是极美的,比那天山的雪莲还要纯美,那如兰似芝的优雅让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她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能窥视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嘴角的浅笑扩大,直咧到他的耳根,他蹦到她的面前道:“自然是极愿意的!”他原本还有其它的话想说,却又觉得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矫情,他也不顾车夫在旁看着,一把抱着她就在她的唇畔轻吻了一下。 楚晶蓝当即羞红了脸,车夫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不敢再看两人。 安子迁在马车上坐定之后大声道:“还磨蹭着做什么,快些赶车啊!” 车夫嘻嘻一笑,这才回过神来,“驾”的一声便赶着马车朝前奔去,只是他心里有些慌乱,这一下赶得便有些急了,巨大惯性让楚晶蓝往后一倒,安子迁反应极快的一把抱住了楚晶蓝,然后大声斥道:“笨蛋,有你这样赶车的吗?若是摔到五少奶奶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那车夫被他这么一骂反倒笑起来道:“是我失误,五少爷尽管责罚!”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挨了骂还这般笑的,一时间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子迁听车夫这么一说倒也发不起火了,当下又训斥了几句便也罢了。 楚晶蓝看到笑眼弯弯的安子迁,心里只觉得满是幸福,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和安子迁成亲之前,安老爷便让安子迁去米铺里帮忙,而大少爷却一直对安子迁百般为难,平日里也从不教安子迁任何关于米铺里做生意的事情,安老爷虽然说将一切都交给大少爷去打点,但是对于米铺里的事情却还是极清楚的,也必定看到了大少爷是如何待安子迁的,却从来都没有管过这事,就算是这件事情到后来闹到明面上去的时候,安老爷也只是说了大少爷几句,却从未处罚过,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安老爷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怕大少爷那样做也他授意的。 楚晶蓝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头往安子迁的怀里埋得更紧了些。 马车在逢源客栈前停了下来,安子迁站在客栈前却有了一丝无措,他生平没有怕过什么事情,只是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一分近乡情怯了。 楚晶蓝轻轻牵着他的手道:“进去吧!” 安子迁却朝她咧嘴一笑道:“算了,不去了,反正明天都可以见到。”他的牙齿很白,这般一笑虽然有些尴尬,却显得可爱无比,那张原本就透着几分阴柔的脸,在这一刻笑的有白羞涩的兔子。 楚晶蓝知道他的心思,扭头看着他道:“有什么好怕的,奶奶不是说了嘛,不是他们不要你,而是奶奶将你留在安府的。” 安子迁的心事被她看穿,嘻嘻一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如今已过去了那么多年,只怕是见面了也有一些不自在。”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他却又缓缓的道:“我们回去吧,反正明日就能见到他们了。” 楚晶蓝扭头看他,却见他此时的模样便如个孩子一般,她见过他很多面,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她轻轻抿了抿唇道:“既然到了,就进去看看吧!就算是不想见他们,我们晚饭还未吃,五少爷不介意请我吃一顿饭吧?” 安子迁明白她的意思,当下笑了笑,便去牵她的手,只是两人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大吼声:“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两人闻言大惊,一抬头,果然看到客栈里有浓烟滚出,一边侧门里,有个人极快的窜了出去,安子迁的脸一黑,轻轻吹了一声哨子,便见斜刺里奔出一个人,极快的朝刚才逃出的人奔了过去。 刹那间,客栈门前乱成了一团,原本坐店的客人全部发了疯一般的朝门外涌来。 安子迁见人太多,唯恐伤到了楚晶蓝,忙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楚晶蓝道:“这火失的实在是有些古怪,你快去火场里看看,可别伤到了他们!” 安子迁不放心的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楚晶蓝轻声道:“有车夫陪着我不会有事,你快进去看看吧!”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还是不在放心,又吹响了哨子,这才朝客栈走去。 安子迁才一离开,楚晶蓝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事实在是太巧了些,而她一直觉得很多时候巧合都是人为的。这一场火只怕也是别有目的的,只盼着安大老爷和夫人一切安好才是。 一对男女从客栈外走了进来,那男的一袭玄色的布袍,头上已微微有些发白,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虽然一身粗布衣袍,整个人浑身上下却流露出华贵的气息。他身边的那妇人却看起来比他年青不少,保养得宜的脸看起来不过是刚过花信之年罢了。 那妇人轻叹一声道:“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迫不及待,若是真住在他家里,我们只怕连渣渣也会烧没了。我原本以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无论如何也会有些长进,没料到还是这样不入流的手法。” 那男子摇了摇头后道:“可不是嘛!他做起事来还是如此的毛毛燥燥,也难怪最近会出那么多的事情了,只是在我看来,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那妇人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自找的,只是终是累了这客栈的老板,白白惹了这一场火。” 两人就站在楚晶蓝的身边,望着火场生出了万千的感叹。 楚晶蓝一心记挂安子迁的安危,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管其它的事情,许是她的神色太过焦急了些,那妇人问道:“这位夫人可是有亲人住在客栈里?” “我夫君在里面。”楚晶蓝随口应了一声道:“眼见这火势越来越大,可不要出事才好。” 那妇人闻言眼里满是担心,却忍不住骂道:“那天杀的纵火贼,当真是心狠的紧!我咒他不得好死!”她年纪不小了,脾气也不小,这般一骂,那声音倒清脆的如同银铃一般。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百忙之中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这一看却不由得一惊,只觉得那妇人的模样看起来甚是熟悉,那张透着几分阴柔的脸上透着淡淡的怒气。 一个念头冒进她的脑海,她忍不住问道:“夫人从何处来?面生的紧。” 那妇人见她转过头来这才看清她的容貌,却见她不是绝美的女子,偏偏身上的气度不凡,让人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眼睛的那种,莫名的,那妇人就有些喜欢楚晶蓝了,当下浅笑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到杭城来办件事情,事情办完了就离开。夫人是本地人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犹豫后道:“不知怎的,我看到夫人便觉得面善,敢问夫人的夫家可是姓安?” 那妇人的心里顿时满是警觉,淡笑道:“面善吗?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夫人了。”她笑的淡陌,再往后走了一大步,虽然看起来依旧和气,那眉眼里已有了一丝戒备。 第五十六章 楚晶蓝见她如此警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看了一眼她身边站的那个男子,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却还是难掩他身上的磊落风流之态,那眉眼和安老爷有三分相似,可是周身的气度却非安老爷所能比,一看到他,她的心里便一片了然,原本只是猜测的心也已确定。 只是如今安子迁在火场里还未出来,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顿时满是担心,她想去火场里看看安子迁,却也知道她如今有孕在身,实不能折腾,她进去了只怕还会添乱,只是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法子,她想起安子迁临走时吹的口哨,又想起安子迁曾给她的木牌,她当下咬了咬牙,将木牌高高举起,果然一个男子凑到她的身边道:“夫人有何吩咐?” “去将你们主子找来,就说故人无恙!”楚晶蓝看了那妇人和那男子一眼后道。 那妇人见她的目光看来,心里已起了怀疑,再见她身边的那男子摆明了是会武的,她的心里不禁更加不安了,她看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会意,身子微微一侧便拉她的手准备离开。 楚晶蓝却大声道:“夫人请留步!” 那妇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浅浅一笑道:“我对夫人并无恶意,方才一直觉得夫人面善,却想不起来夫人像谁,方才见夫人转身时才发现竟和我夫君长的极为相似,而我今日和夫君到这里来,原也是要寻两位故人的,也许两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事到如今,还是把话说白一些比较好,若是认错了人也顶多向人道个歉罢了。至于故人什么的,原也只是托辞罢了。 那妇人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微微一怔,她微皱着眉头道:“敢问这位夫人夫家姓什么?” “我夫家姓安,我夫君在兄弟间排行第五。”楚晶蓝微微笑道。 那妇人的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正在此时,安子迁已从火场里奔了出来,脸上已被抹的一片漆黑,他跑到楚晶蓝的面前道:“晶蓝,我找不到他们……”他的话才说到这里,便看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男子和妇人,他不禁微微一怔,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再说出口了。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心疼,掏出手帕替他将脸上的那些脏物擦尽后道:“这位便是我的夫君。” 那妇人看清安子迁的长相后,手微微的抖了一下,那男子却已轻声唤道:“你是远溪?” 这么一说,两人便是两人今夜想找之人,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正是,远溪见过大伯,伯娘!”说罢,他轻轻施了一个礼,他那双细长的的眼睛微微低着,实是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那一句大伯和伯娘却让那一对男女愣了一下,两人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失望,那妇人却已伸手拉着安子迁的手道:“一晃就已是二十几年,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中!”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手也有些发抖,她努力保持着平静,只是情绪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那双眼睛明亮中又泛着层层水气。 安子迁听到她声音里的颤动,依旧微微低着头道:“大伯和伯娘既然已回到了杭城,那么就在这里住下吧!我听闻伯娘年青的时候伤了身子,我也没有其它的堂兄弟,日后便由我来伺奉大伯和伯娘吧!” 安大夫人在生下安子迁之后便伤了根本,再加之那段日子风雨飘摇,没有养好身体,这一生再不能生产,安大老爷和她的感情甚好,纵然知道她再不能生,也没有再纳妾室,一直都极敬她重她,这些事情在安子迁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让苗冬青彻查过,所以对安大老爷的事情也都知晓。 当年安大老爷不带走安府的一文钱携妻离开杭城后,便靠着自己卓越的经商之才白手起家,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家家财不如杭城的安府,却也是当地的富庶之家。而安大老爷和安老爷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膝下无子,家里只有一妻,无妾,生意却做的并不小。 安大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便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和那妇人对视一眼后道:“我们曾发过誓,再不回杭城,也不会再回安府……” “这不是回来了吗?”安子迁终是将头微微抬起来,然后缓缓的道:“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怕你为难。”安大老爷轻声道。 安子迁浅笑道:“伺奉自己的大伯和伯娘若是还有人说的话,那么那些嚼舌根之人也不配留在安府了。” 他的语气淡陌,没有一丝凌厉之气,只是神情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紧毅,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也有了一分狠决之色。 安大老爷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一阵安慰,只觉得他这般站在这里,虽然因为方出入火场而将自己弄的有些狼狈,但是浑身上下的气度却是不凡,又哪里有他之前得到消息描述的那种纨绔之色?他的眼里满是满意,心里一阵宽慰。 他微笑道:“你若真是如此觉得,我们夫妇二人也愿意留在杭城,只是有些事情终是要顾全大局,万事不可操之可急。” 安子迁淡笑道:“大伯也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他的眸光微转,缓缓的道:“当断不断,其断自乱。” 安大老爷闻言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安大夫人的眼里却已满是慈母的光华,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安子迁的脸轻声道:“孩子,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对一个母亲而言,将自己的子女抛下,何偿不是一件极度伤心之事,这杭城是她的伤心地,她本不愿再来,可是因着心里的那分牵挂,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安子迁初时怕见到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在他们的心里却比安子迁的心情还要复杂的多,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情这些天来一直在煎熬着他们。原也想过不管不顾的先去见了安子迁再说,却又怕他们唯一的儿子恨他们,不认他们。 如今听到安子迁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忍不住热泪盈眶,安大老爷还好,还能忍得住情绪,安大夫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那压抑在胸中的情绪,又是慈母情怀,当下便泪珠涟涟。 安大老爷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轻声斥道:“你看看你这个没息的样子,今日这么欢喜的日子竟这般哭泣,别让孩子看了笑话。”他的话是这样说,却不比安大夫人好上多少,一双眼睛也红了,眼眶边有晶莹的东西险些便要流下来了。 安大夫人轻轻应了一声后忙将泪水擦尽后道:“是啊,这么欢喜的日子我怎么能落泪!”说罢,她又展颜冲安子迁笑起来。 安子迁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那么慈爱的眼神看过他,此时看到安大少夫人的眼神,只觉得心里都是暖的,他的眼眶也微微红了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找地方住下来再说吧。”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忙点头,安子迁又将一直站在一旁的楚晶蓝拉过来道:“这是我的妻子晶蓝,晶蓝,还不给大伯的伯娘请安!” 楚晶蓝乖巧的给两人行了一个礼,安大夫人微笑道:“之前就听说远溪的媳妇是个通透的人,如今一见,才知道用通透一词来形容你却依旧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好生喜欢。” 楚晶蓝的眉目也满是笑意,她浅笑道:“谢伯娘夸奖,伯娘这般慈祥,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极喜欢。” 安大夫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嘴角微微一扬,也伸手摸上了她的头道:“晶蓝,你当真是个极招人喜欢的孩子!” 安子迁在旁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其它的的人都点头同意,一行人便在安子迁的带领下走到了一个有些僻静的院子里,那院子在春盈大街的西侧,那里是城中寻常人家住的地方,那院子也不大,只是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落,里面的东西也极为普通,不见一丝奢华。 安大老爷和夫人也不介意那屋子简陋,安子迁却又道:“这里极为隐蔽,今夜里已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不管是否得手,他们应该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应该是极安全的,若有人还敢再来骚扰,我也必不会客气。” 安大老爷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心道这孩子是有担当的,也是有些手段的,再想起之前守在楚晶蓝身边的人,他的眼里的顿时满是笑意,发自内心里为安子迁骄傲和自豪。 安大夫人却一直拉着楚晶蓝的手,才坐定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手镯套在她的手上道:“我知道你见过许多的奇珍,这镯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我的一番心意。原本你们大婚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回来看看的,只是因为那个誓言压身,怕回来后无端端扰了你们平静的生活,没料到却还是出了事。” 楚晶蓝见那镯子做工极为华美,上面嵌的也不知是东珠还是其它的珠宝,一握在手里竟是如果肌肤一般温润,她平素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也不推脱,道了声谢便将那镯子收了下来。 安大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原本觉得这女子不太懂礼数,却见她收好那镯子的时候用罗织包了好几层,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那情景似为珍惜。 她又想起了坊间对楚晶蓝的传言,当下浅浅一笑,倒觉得楚晶蓝的动作率真而不做作了。 两人便在一起闲聊,楚晶蓝不知道两人没有其它的子女,见他们的身边只有几个机灵的丫环和小厮,便忍不住问道:“大伯和伯娘回到杭城,怎么不带个堂兄弟在身边,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安大夫人看了一眼安子迁后微微一笑道:“我这一生只生过一个儿子,却一直都没有带在身边,原本是不想再回杭城,而这一次去请我们的人却是把我们的面子给做足了,我们心里有牵挂,所以才会回来。”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她嘴里的儿子是指的安子迁,只是安大老爷年纪比安老爷大一些,在这个男子及冠就能娶亲的年代安子迁怎么可能没有比较他年长的兄弟?在安府里,安子迁的上面还有四个比他年长的哥哥,安大老爷应该是早早就成了亲,怎么会一直无所出? 安大夫人似看出了她的疑虑,在旁浅笑着解释道:“老爷的性子和时下许多男子都不一样,他年青的时候曾是杭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只是他一直都极为反对盲婚哑嫁,说娶妻当娶自己的心仪之人,若是遇不到合适的,他宁愿不娶,所以他年近三十才娶的我,而那时我也快二十岁了。”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安大老爷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若非挚爱,誓不迎娶!这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实在是有些新奇。而此时见到安大老爷对安大夫人的态度看来,两人恩爱的很,这样的婚姻当真让人羡慕至极! 她浅笑道:“真没有料到大伯是如此专情之人,伯娘好福气。” 一说到安大老爷,安大夫人的眉眼里也满是温柔,她虽然已过花信之年,脸上却还是露出了如少女一般的红晕,她轻啐道:“他当真是极好的,能嫁给他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楚晶蓝看到她的小女儿态,心里不禁满是羡慕,她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正在和安大老爷说着话,只是和随意的坐在那里,却无端端的有了几分姿意风流之色,那样的风姿卓绝。 安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微笑道:“当年老爷年青的时候也和远溪一样,端端是出色无比,我还记得当年初见老爷的时候,一颗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大夫人,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温和之色,那双望着安大老爷的眼睛里满是温驯和崇拜,她的心不知怎的就温暖了起来,心里便开始期盼着她和安子迁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能如此相爱。 安子迁似感受到她的眼神,对他温和一笑。 安大夫人看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只觉得那样的温柔一如当年的她和安大老爷。 安子迁缓缓的道:“这一次客栈失火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古怪,不管如何我都会查清楚。” “查清楚了又如何?”安大老爷看着他道:“这摆明了是有人处心积虑去做的事情,其实不查你也心里也知道是谁做的,不是吗?” “那不一样。”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我知道是没有证据,抓到了那就是证据确凿,一切都不一样了。” 安大老爷的眼睛里透出了一抹笑意,眼里满是满意,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其实大伯也早就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了,不是吗?” 安大老爷浅浅一笑道:“所以我们在落脚之后便穿了这一身粗布衣裳从侧门出去了,也暗中让小厮把值钱的都东西都带了出来。他行事的手段还是和以前一样,狠厉无比啊!”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分厉色,想了想后才又问道:“以前他也是这样对待你们的?” “有过之而无不及。”安大老爷淡淡的道:“也许感情之事对他而言都是多余的吧!”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安大老爷却又道:“只是事情已过去了许多年,我却是早就放下了。我听说他……他待你并不好?” “其实还算不错。”安子迁看着安大老爷道:“许是对你有一分愧意,所以我一直衣食无忧,再加之成年之后一直像个放一荡的浪子,他们也由得我去。我以前觉得他们是认为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是极喜欢看到我那副样子的。” “当真是报应。”安大老爷缓缓的道:“这一场争斗虽然以他的意愿开始,可是如何结尾却不再是他说了算的,我二十五年前是因为顾念太多,所以才会败北离开,今日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二十五年前的路,他就等着吧!” 安子迁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当下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却又道:“远溪,看到你这样我很开心。” 安子迁笑了笑,旋即面色微黑道:“当年为何抛下我离开?” “是你奶奶的意思。”安大老爷轻轻的道:“再则那一次我原本就被人捉了一个大的错处,本不该再活在这世上的,只是终是放心不下你。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奶奶说若是我存了一分不好的想法,或是寻了短见的话,她立刻把你送来陪我们。”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安大老爷轻声道:“当时我们的处境是若真的带了你,只怕会让你吃无穷无尽的苦,所以就只好暗然离开了,你要相信……要相信我们从没有过半分将你抛下的念头,是发自骨子里疼着你。而且有你奶奶照看着你,我们也是极放心的。” 安子迁的眸子却已低了下来,先是沉呤半晌不说话,过了良久之后才缓缓的道:“你焉知道你不能吃苦?又岂会知道我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我是否会喜欢?” 安大老爷听到他这几句反问句之后愣了一下,好半晌后才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远溪,对不起,我们当时实在是考虑的太少了些,也太过自私了些……只是你却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们的心里又有多难过,每当年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们都自责不已。其实也曾偷偷的回到杭城来看过你,你娶第一房妻室的时候我们就曾回来过,当时怕被人发现,远远的看了你一眼,你母亲她便哭晕了过去,我拉她都拉不走,后来想办法在你的洞房里放了一对玉镯子才离开杭城……” 安子迁想起他娶俞凤娇时,当时曾在洞房里看到了一对新的玉镯,他原本以为是安夫人给俞凤娇的,便直接放到窗棂边的小木箱里去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料到却是他们送的,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想起第二日说到那对镯子时神情,安老爷和安夫人的脸色是有些变化的,当时不明所以,如今想来当日的安老爷和安夫人只怕也是动了怒的。 他轻轻的咬了咬唇,安大老爷又道:“只是很多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说到底,终是我们亏欠了你的,你在娶晶蓝的时候我们还觉得你太过胡闹了些,哪有你这样的身份娶平妻之说,只是今日见到晶蓝,我才和你是极有眼光的。对女人而言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其实对我们男子而言,又何偿不是如此?” 安子迁有些诧异安大老爷为何会将话锋一转便说到楚晶蓝的身上去,安大老爷却又缓缓的道:“不管你心里如何想我们,我们都是这个人世上最关心你的人。明日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绝没有我们预期的那么顺利,只是你若是想要安府家主的话,那么那家主之位就定然是你的,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他原本是个极为温和的人,此时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显出了几分不凡的霸气。 安子迁早前就听说过他的事情,这一路上他沉默的时候居多,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才发现安大老爷虽然在长相上和安老爷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浑身上下的气度,却绝非安老爷可以比拟。 他轻轻的道:“其实我并不稀罕什么家主之位,只是不愿意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也不想自己的骨肉再陷入险境。” 安大老爷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却又咧着嘴浅笑道:“晶蓝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安大老爷闻言先是一惊,紧接着脸上满是狂喜道:“如此当真是太好了!”说罢,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说话的楚晶蓝。 安子迁微微一笑,看到安大老爷眼里情绪时,他的心里只觉得极为幸福。 安大老爷却又道:“你放心好了,明白里他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让他把一切都算计死!我不必然要将那条死路还给他!” 四人又在屋子里说了会闲话,安子迁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楚晶蓝回去了,安大老爷和夫人将两人送到了门口,却没有再远送,两人的眼里满是不舍,却都透着浓烈的欢喜之色。 安府一个幽暗的角落,安老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远处的侧门一开,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他原本一片冷然的脸也有了一丝关切,却缓缓的问:“如何?” “一切妥当,逢源客栈已被烧,老爷想必已经见到那通天的大火了吧!”那人轻声道。 安老爷的眼里有一分得意,却又不放心的问道:“确定烧死他们了吗?” “我亲眼看到他们进的逢源客栈,亲眼看到他们在屋子里住下,放火之前我还寻了一把锁把房门给锁了起来,他们插翅难飞!”那人说的极为肯定。 “很好!”安老爷冷笑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我的心病,早就想除去,却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这一次他们来杭城,就是自寻死路!” 那人浅笑道:“老爷说的甚是,他们这一次回来就是自寻死路,五少爷这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无疑是帮老爷将心病连根拔起,五少爷说到底也只是一只羽翼未丰,又岂是老爷你的对手!” 安老爷脸色不变,只淡淡的道:“你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没有被人发现吧!” “我小心的很,又是趁乱走的,又岂会被发现!”那人笑嘻嘻的道。 “很好!”安老爷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扔给那人道:“待验实之后还有重赏。” 那人欢天喜地的道:“多谢老爷!” 安老爷摆了摆手,那人便退了下去人,他走出安府之后便跪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前跪下来道:“英雄饶命啊!我已全部按英雄交待的去做!”他的话一说完,额角已满是汗水。 那高大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很好,我也想看看他还想做什么。”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不屑。 那人忙道:“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那高大男子缓缓的道:“不过你全家是跑不掉的,你们家的命运却是握在你的手上,王二扎,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 王二扎闻言吓的全身都发起抖来了,忙道:“英雄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别为难我的老爹老娘!” “真看不出你这个痞子还是个孝子。”高大男子不紧不慢的道:“我都说了你做得如何会关系到他们的生死,所以你把事情做好就成,我保他们健康长寿。” 王二扎抹了一把汗道:“是是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自从他放火出来之后,这人便如附骨之蛆一般队附在他的身上,先是拔光了他的衣服扔时南湖泡了个冷水澡,然后再放在蒸笼里蒸了半刻钟,紧接着又将他的祖宗八代报了一遍,当着他的面将一头猪削成了和纸一样的薄片,然后对拿着刀对着他比划了一通,他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愿意将所有的一切告知。 高大男子冷哼道:“那还不快滚!” 王二扎闻言当真如球一般的滚走了,高大男子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想笑,他将头上斗蓬揭下,竟是苗冬青。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悠然居之后,她见他一直都不说话,便轻拉着他的手道:“怎么呢?有心事吗?” “我只是在想,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以至于父亲能将他们逼离杭城,我隐隐觉得那些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你这一次说让大伯他们回来,父亲就同意把他们请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像是陷阱一样,否则他们不会一回杭城住的客栈就失火。只是想到那一日奶奶说的话,我的心里又有几分不确定,安府里其它的人可能都有些糊涂,可是奶奶却是极清明的。” 安子迁轻声道:“明啊,奶奶是看得最清楚的,我听说以前奶奶就最喜欢大伯,虽然父亲这些年来一直承欢膝下,可是她必定会做出公正的决定吧!而奶奶处理事情说到底却是极狠的,从来都不留半分情面。而今日里见到大伯,他们也一句没有问起奶奶,我听说当年的决定是奶奶下的,在他们的心里,只怕也还有几分恨奶奶吧!”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我听说这一次去请大伯的人说大伯本不愿来杭城,他是看过奶奶的信之后才决定来的,许是奶奶向他许诺了什么吧!” 安子迁轻叹:“不管许诺过什么,我如今对这些事情是发自内心里有些讨厌了,好在铺子里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否则还不得被这些人和事烦死。”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后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安子迁眨了眨眼后道:“晶蓝,你说安府若是一无所有了,他们还会去抢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的意思是?”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独独差安府的家主信物,所以明日里那个东西我还是需要的。”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后道:“你的意思是想将安府架空?这只怕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安府的家业有多大,皇上和父亲都是极清楚的,只怕是瞒不过他们。” “我没有打算瞒他们什么。”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而是如今天的安府看起来好像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扩张,一直都在买地,帐面上却没有多少银子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道:“所以当初父亲和母亲同意我娶你只怕都另有一层含义,我们成亲第二日我带你去见秦妈时还曾极有自信的告诉过你,安府不差银子,如今想来好像都显得我当时太过无知了些,看不到那些藏匿在背后的算盘。”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浅浅的道:“你娶我是因为楚家的银子了吗?” “自然不是!”安子迁看着她道。 “那就够了。”楚晶蓝幽幽的道:“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对你我而言,只要真心的待对方就够了!那些其它的挖空心思的想法,原本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既然上不得台面,那就更不能让我上心了。细细算来,之前若非有你,我如今还不知道会如何?而钱财之物,原本就不是我属意的。”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腰道:“其实我很怕你凶我一顿,说我心思不纯。” 楚晶蓝却掩嘴轻笑道:“那个纯与不纯当真是一点都不重要了,只是这往后的日子只怕还有些波折。就算是安府成了空架子,有些人却并不知道,那些算计一样都不会少,安五少爷,你又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楚大小姐,我也许很快就成了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才是!” “嫌弃自然是不会,反正我还是有些银子的,只是养你还是不难的。”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不过养你的我银子得还给我的,我生平最是讨厌吃女人的饭的软脚男人!” 安子迁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吃女人饭的软脚男人,我也一样很讨厌!”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笑意,她心里知道安子迁在外人眼里的那丝纨绔之色甚重,可是在他的骨子里却还是有几分大男人的的想法,让他吃女人的软饭,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安府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一切安好,可是她却知道在这片安静的背后,潜藏着的是巨大的风浪,所有的安静,不过是为以后的风浪做准备罢了。 两人这般紧紧的拥着,只觉得这个世界也变得开阔了不少,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竟也安定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两人如往常一样去给安老爷安夫人请安,请完安之后,荣华堂里便搬来了好些大椅子,安老爷微敛着目坐在大椅之上,他的脸色极为平静,却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安子迁和楚晶蓝张罗着准备一应事宜,五色土早已取来放在了土地公的的位前,那边的案台上,早已放好了三牲五谷,屋子里的气氛微微显得有些凝重。 安夫人这段日子原本一直缠绵病榻,从不过问府中之事,就连往日的请安也都免了,今日里却破天荒的一早就起来了,让书静和书瑶扶着她到荣华堂来了。她的脸色极其不好,青紫间透着一分诡异的苍白之色,眼窝早已深陷下去,看起来早已没有往日里那拔扈的色彩。 太夫人这段日子一直掌管着安府的中馈,她倒是显得精神极好,那一双原本已是老态龙钟的眼睛里还泛着凌厉的光华,她的眼睛一直朝门外张望,似在等着什么。她的精神虽然看起来极好,可是必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满面的华发以及满脸的皱纹,彰显着她的年龄。 安子迁和楚晶蓝虽然是在张罗一应事情,可是眉眼间一片淡然,并没有因为今日这个特别的日子而显得有什么不同。 倒是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满脸都是喜色,一直在旁帮忙张罗着一应事情,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出奇的安静,一直安夫人的身边不动。六少爷和六少夫人也在帮忙处理一些锁事。 三少爷已经从柴房放出来了,只是他的眼睛明显满是红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再也没有往日那些灵动的气息,他的气色极度不好,下巴已长出了细密的的胡子,他一直都没有正眼看人,却在请安之前楚晶蓝和安子迁走进来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睛,那看向安子迁和楚晶蓝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恨。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却是连哼一声都不曾,更没有将他那满是愤恨的眼睛放在心上,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就算安老爷不和三少爷计较他杀死大少爷的事情,其它的人却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在安府里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这样的人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安老爷还对他存了一丝期盼的话,那么安老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了。 她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的四少爷和四少夫人,眸光倒深了些。人言咬人的狗不叫,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平日里都是极为淡然的,从不抢任何风头,但是楚晶蓝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他们将心事藏起,指不定就会有一些阴冷的手段,一击就能将对手击倒在地。而她嫁入安府的这几个月来,也看到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处事手段,那才当真是绵里针,三少夫人就有不少次被四少夫人当枪使而浑然不自觉。 楚晶蓝再看了一眼一直伺候在安夫人身边一动不动的大少夫人一眼,自从大少爷去逝之后,大少夫人的行事便低调了许多,她几乎不再过问安府里的任何事情,空下来就会在经堂里颂经,要不就是操经书,看那架式,倒有些像要长伴青灯古佛了。她眉眼里的神色较之前安详了不少,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华也似温和了不少,一如楚晶蓝刚嫁入安府时,大少夫人的敦厚模样。 只是楚晶蓝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大少夫人从来都不是敦厚之人,如今这低眉敛目的模样,装是装的极像的,眸子里的光华再柔和也偶会露出一分凌厉和恨意。在她的心里,只怕还是有着深重的恨吧! 昨日里圆荷还告诉她,喜鹊昨夜里还曾去过二小姐的家里,只怕大少夫人还有着其它的算盘吧! 第五十七章 宾客很快就来了不少,大部分都是安府的本家,有几个德高望重但是和安府来往却并不甚来往的长辈也来了,杭城里有威望的世家大户也有好些过来观礼,他们都有些好奇安老爷为何会在鼎盛之年就让出安府的家主之位,这中间又有什么其它的隐情吗? 这段日子以来,杭城里关于安府的传闻是极多的,那桩桩件件事情实在是让人的心里起了更多的猜疑。 最重要的是,安老爷已经放出消息,安府未来的家主之位是要传给安子迁的。安子迁的大名,比知府许志荣的大名还要家喻户晓,原因无他,安子行当年做下的那些个混帐事多不胜数,而且又极其贪花好色,这样的人还要做安府的家主,当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那些世家的长辈闻言之后,心里都大是好奇,安府有那么多的儿子,就算嫡出的大少爷死了,也无念如何轮不到安子迁!不说其它人,三少爷的才华和品性就比安子迁好出不少。 而坊间更有传闻,说安老爷之所以将家主之位传给安子迁,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楚晶蓝,楚晶蓝如今算是整个杭城身份最尊贵的人了,虽然没有皇室的血统却比一般的皇室女儿更让尊重。 只是楚晶蓝终究是姓楚,并不姓安,这般帮着安子迁上位,倒引起了无数人的猜想。更有传言说安子迁之所以能得到安老爷重视,也不过是因为楚晶蓝的关系,洛王的关系,而再往深一层去想,那些精明一些的便能猜出了其它的暗喻的事情。 安府让安子迁当家,无异于让楚晶蓝这个女人当家了,女人太强了,总会招来一些人诟病,而在杭城里若不是后继无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当家的,因为如果让女人当了家的话,那么男人的颜面又将放在哪里? 安子迁反正是个纨绔子弟,不知道颜面为何物,可是安姓的那些长辈以及安府的其它男人还是要面子的,所以那些长辈一进来便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楚晶蓝,那眼光里满是警告之色。 楚晶蓝看到那些眼神心里暗暗好笑,却自始自终都淡然处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眼神太过可怕而有一丝不自在,反而当那些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回望,二少夫人早已看不惯他们的那副样子,她当下在旁道:“五弟妹如今已是高贵的郡主了,先好生歇着,可别让那些个人冒冒失失的伤着你了。如今杭城里虽然个个都在说守礼,可是大部分的人都太过无礼了些,见以郡主也不知道行礼,这事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怎么着也得到治一个不敬之罪!” 楚晶蓝知道她的心思,当下淡淡的道:“无妨。” 她嘴里说着无妨,在两人身侧的那些人却已觉得有些不妥了,而有一个正在朝楚晶蓝瞪眼睛,此时听到这一席话后又见楚晶蓝的目光望了过来,他身边的人都已跪下去行礼,他那双还在瞪的眼睛立马就成了斗鸡眼,却又不得不跪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只淡淡的道:“各位长辈和老爷请起身吧,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说罢,她虚虚一扶,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打算起来,却觉得脚脖子一痛,才微微站起便又重重的栽了下去,这一栽栽的有些重,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顿时狼狈至极。 楚晶蓝却“哎哟”一声后道:“叔公向我行这样大的礼,我如何敢当!圆荷,还不快将叔公扶起来!” 那些同行的人觉得那一跤摔的实在是有些古怪,又见那人摔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地狼狈,当下都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都将某人交待要好生为难楚晶蓝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圆荷含着笑将人扶起来道:“叔公礼到便行了,郡主为人豁达,不太计较那礼是否行的恰当!” 她这句话一说,那些围在四周的人便开始笑道:“正是,正是!” 楚晶蓝也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她便知道方才的事情是谁的手笔了。她笑的更加端庄了,那叔公的脸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红了。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喧闹,紧接着一连串的鞭炮声轰天的响,鞭炮声中还夹杂着礼炮声音,看那架式,那鞭炮足有几十万响,足足响了半刻钟。 楚晶蓝听到那巨响也不知是谁来了这么大的阵式,正在此时,鞭炮声陡然而止,然后礼乐声徐徐响起,那乐声极为乐耳,调子清新而又详和,众人的耳朵被才被那巨响蹂躏完,此时听到这礼乐的声音只觉得如同听到了仙乐一般,端端是悦耳至极。 楚晶蓝暗暗奇怪,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派头?她往回看了一眼,却见太夫人满脸喜悦的坐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安夫人的眼里满是惊讶,安老爷的眼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一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楚晶蓝便能猜到来的人是谁了,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到昨夜里看到那温和之人,今日出场竟如此的先声夺人。 她看了安子迁一眼,他立即会意,忙过来牵着她的手起身去接。两人一起身,那些宾客便也跟着起身了,心里都在好奇谁这么大的排场。 两人才走出荣华堂,便看到一袭盛装的安大老爷和大夫人缓缓而来,两人的身后跟着四个乐师,八个撒花的丫环,还有十余个挑着拿着礼盒的小厮,那模样当真是气派至极。更兼两人的样貌出众,又是盛装打扮,再加之是客意为之,便有些像是天上的上仙驾临。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察一眼,忙上去行礼道:“伯父远道而来,当真是辛苦了,里面请!” 安大老爷微微点头,却没有进去,而是大声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那边早有人将太夫人扶了过来,安大老爷拉着安大夫人便双双跪倒地太夫人的面前道:“儿子不孝,离开母亲多年,不能承奉于膝前,实是人生最大之憾事,今日回来扣首,请母亲原谅!” 太夫人早已眼泪纵横,却由着两人将礼行完之后才道:“你们远道而来,都起来吧!为娘不怪你!” 安大老爷和大夫人却依旧没有起身,安大老爷大声道:“当日安府出了大事,儿子不得不离开杭城,到他乡另觅住处,当日离开安府时没有拿走安府的一针一线,今日衣锦还乡,不奢望母亲原谅,却想为自己的雪耻!当日离开之时,多有万不得已,事已隔多年,却是我心中大憾事,还请母亲为儿子主持公道!”说罢,他和安大夫人再次扣首伏在地上。 太夫人闻言脸色微变,扭头看了一眼安老爷,安老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当下却低头不语。 原本一直在那里看热闹的宾客先是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女是什么人,此时听到太夫人人和安大老爷的对话才明白其中原委。只是杭城中人只知道安老爷还有两个不成的庶弟,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嫡亲的兄长。 此时又见安大老爷的神韵高雅,比起安老爷似乎更显贵气,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出色的嫡子这么多年来都远离杭城。 而事隔多年,安府当年的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些认识安老爷的长辈大多都已经死了,平辈中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又事隔多年,认识安大老爷的人已经不多,知晓当年事情的人就更少了。 此时他的一席话倒引起了百般的猜疑,更多的人却在想,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安老爷还有个兄长? 太夫人对当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知道安大老爷这样说不过是咽不下当年的那口气,只是此时这么多人在这里,那件事情实不好再提,当下亲自将安大老爷扶起来道:“儿啊,为娘一直盼着你回来!既然已经回来了,当年的事情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这终是家事,待家主交接之礼罢了之后再来细商。” 安大老爷却没有依言起身,他不紧不慢的道:“母亲的心思,儿子自是知晓,这桩安府二十多年前的秘事,也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了!母亲不允,儿子便自己来说。只是那多年的养育之恩只怕也得随着这时间的长河而流逝了,因为对母亲而言,骨肉亲情只怕都不及安府的面子金贵。” 太夫人闻言脸色难看至张,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苍白,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做母亲当真是极不合格的!”说罢,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楚晶蓝见安大老爷进府的气势逼人,一开口说的话更是字字句句都说在了关健处,他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有正眼看过安老爷一眼,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她也能隐隐猜到。 只是在这个重孝义的时代,他这般逼迫安夫人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来就有些过火了,日后少不得被人说闲话。现看太夫人的那副样子,那些宾客已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安大老爷的脸色也微微有些不太好看,她的眸光微转,知道今日之事还得自己去圆。 她当下拉着安子迁的手缓缓的走到安大老爷身边道:“大伯远道而来,还是先进内室坐坐吧,如今虽然已是初春,天却还冷的紧。大伯和奶奶的母子情份,自生下来便是系在一起的,就算是当年有再大的恩怨,把话说清楚便好了,母子间又哪里来的真仇恨!” “这位是?”安大爷明知故问。 安子迁忙道:“这是我的媳妇,晶蓝,也就安府如今的五少奶奶。” 安大老爷赞道:“如此说来你便是远溪了,你眼光不错,你这媳妇端端是极其出彩!”说罢他又看着太夫人道:“母亲,你孙媳妇说的对,母子间又哪来的真仇恨,我所气恼之事母亲想必也是极清楚的,这事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交待,今日是安府家主易位之喜,我就先将陈年旧事压下,待这边的事情一了烦请母亲还我公道。” 他越是这样说,那些宾客就越是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众人的眼里都是好奇,但是见安府的人一直都忌讳莫深,也就都不好意思出言询问。 太夫人轻叹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安大老爷却又走到安老爷的身边道:“大弟,多年不见,你的风采比起年轻的时候更盛了,如今虽然已过五旬,可是却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更加的精神。” 安老爷自大少爷殁后,精神一直都不太好,短短半月的时光,人已老了不少。今日虽然是盛装,可是必竟心底有伤,再兼大少爷才刚过头七,他的衣服质地虽好,却极为简单,此时发鬓半白,老态尽显,又哪里有半点风采可言,安大老爷这一袭话摆明了就是嘲弄。 反观安大老爷,他虽然比安老爷年岁要长,但是精神却极佳,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脸上有着健康的淡红色,那一身簇新的衣服端端将他整个人衬的如同刚过三十的郎君一般。 两人虽然是亲兄弟,但是长相却不太一样,一个身体微胖低矮,另一个却身材高大。楚晶蓝以前觉得安老爷的在这些老爷中的样貌也算是出众的,此时和安大老爷一比,便生生给比了下去。 安老爷自是听得出他话里的嘲弄,却也不以为意,当下只是淡淡的道:“一别多年,大哥的精神倒是旺健。” “那是自然。”安大老爷眉开眼笑的道:“我若是没有个好的身体的话,昨夜里只怕已被别有用心的人烧死了,你说那好好的逢源客栈怎么就会突然着火呢?所有有时候天命很重要,有人筹谋半辈子的阴谋,只要老天爷不允,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的!兜兜转转说不定就又回到了原地。” 安老爷面带关心的问道:“大哥都安杭城了,怎么都不回安府来住,在府里,断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可说不准。”安大老爷不冷不热的道:“我若是真的在安府住下的话,保不准昨夜就真被大火烧死了。反而安府二十五年前就起过一次大火,昨夜里再起一次,也不是什么怪事。” 安老爷知道昨夜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安大老爷再厉害也不可能拿得住把柄,他便将这些嘲弄一笑置之,谁知安大老爷却又道:“我当年离开安府的时候,大弟说我若不能衣锦还乡,这一生一世也就不要再进安府了。也说过除非天降喜乐,否则也不用进安府了。而我若是能做到这些,你便将安府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大弟,事隔多年,这些话我可都记得极为清楚,不知道你都还记得?” “大哥言重了,事隔多年,当年说的那些话我也全部都忘了。我一直觉得大哥是极为宽宏之人,定不会去计较那些气话,没料到大哥这么多年不回安府看看,竟是将我当年说的那些气话都记在心里了!”安老爷轻叹了一声,那眉眼里已满是挽惜之色。 安大老爷也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大弟当年之言只是气话啊!当真是为兄愚昧,竟是不知啊!我昨夜里在客栈外还抓了一个纵火贼,他还说那幕后指使他纵火之却是大弟,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有人见我们兄弟和睦,又在想那些见不得光的法子想破坏我们的兄弟之情了!只是可惜了那幕后之人没有达到目的,也不知道看到我们兄弟如此和睦,会气成什么样子!那逢源客栈的老板当真是极倒霉的,那些和他挨在一起的商铺今年只怕也都犯了太岁!”说罢,他还重重的拍在了安老爷的身上,安老爷的身体原不是大好,这般一拍,便忍不住晃了晃。 安老爷心里大恨,稳住身形后看了安大老爷一眼,却见安大老爷也在看着他,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端的是兄弟情深,眸子深处却满是寒冰。 安老爷咬了咬牙,伸手一把抱住安大老爷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怎么还没死?” 安大老爷也用极低的声音对他道:“你还没死,我又怎么能死?再说了,我这一次回来就是看你怎么死的!” 安老爷微笑,却用极阴冷的声音道:“当年安府已握在你手中的时候你尚且斗不过我,如今安府早已易主,全是我的人了,你又拿什么跟我斗。” “儿子。”安大老爷含笑道:“就比我们的儿子,一会你就看着吧!就算你将所有的一切都筹谋好,你的儿子还是不是我的儿子的对手。所以儿子嘛,要的不是多,是精!你就算是生一堆也抵不上我的一个!” “是嘛!”安老爷也微笑道:“我倒想看看你那个和纨绔子弟一般无二的儿子,如何赢得了我的儿子。” 安大老爷不以为然的道:“是不是纨绔子弟不重要,有真本事才重要。也许纨绔不过是假象,剥开那层纨绔的面纱却是惊天之才也说不准。” 安老爷被安大老一语说中痛处,顿时脸上那温暖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安大老爷感觉到他的不快了,却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的道:“不说别的,至少我的儿子不会残暴的连自己的兄长都要害。大弟教子有方,你的儿子可真是得到了你当年的真传啊!” 安老爷面色顿时难看至极,安大老爷又不紧不慢的道:“你会知道什么叫做报应的。”说罢,他轻轻的把安老爷推开后道:“这么多年没见大弟,大弟还是如此热情,为兄开心至极。” 两人方才抱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亲密至极,可是抱之前的话后抱之后说的话,却让那此宾客生出了许多的疑云,再加之安府对这个大老爷一直只字不提,大老爷一回来又对太夫人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兄弟看着亲厚,可眼神都是冰的,只怕还有其它的隐情吧!而豪门大户里为了争夺家业时常有手足相残之事,看这情景,只怕安大老爷和安老爷也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往。 这些宾客原本就报着来看热闹的心思,此时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在心里觉得今日的这一场家主继位之事,只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楚晶蓝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暗暗好笑,安大老爷今日一到安府可谓是语出惊人,看似毫无章法,却为后续的事情做了不少的铺垫,只怕安老爷是恨安大老爷入骨,再多这一些事情也不过是恨上加恨罢了,而这些举动在太夫人看来只怕别有深意。 她静静的看着两人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这看似亲密的举动只怕是都想把对方的脑袋子给拧下来吧!她的眉眼浅浅,却扭头看了太夫人一眼,果见她的眼里满是悔后。她再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对她浅浅而笑,她也笑了笑。今日里的这一场家主易位之事,只怕不会顺利。 正在此时,人群里走出一人激动的抓着安大老爷的手道:“承恩,当真是你吗?这么多年不见你,你过得可好?”安大老爷小字承恩。 安大老爷有些疑惑的看着那双热情的手,那人却又笑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怪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林悦,以前还和你一起上过学堂了,你忘了吗?” 安大老爷微笑着道:“你倒是老了不少了。” 林悦却轻轻拍了拍安大老爷道:“岁月摧人老啊,如今已过五十,又哪里能不留点岁月的痕迹,只是你也看着太年青了,实在是不像过了五旬快六旬的人啊!” 安大老爷微笑着拉过安大夫人道:“我媳妇极重养生之道,说是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一副好的身体,否则又哪里来的力气对付世间的妖魔!” 安大夫人浅笑道:“身体原本就是最重要的,可是心态也极重要,若是整日里都想着害人,再好的身体也会被掏空。而有了好的身体,就算是灭不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恶魔,也能把他们熬死!”说罢,她的眼睛斜斜的瞟了安老爷一眼。 林悦闻言却笑了,对于安府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知晓一二的,此时听到两人的话里句句含沙射影,他便知道安大老爷和夫人这一次回到安府,只怕也是存了些别的心思。他想起之前安府原本嫡系的继承人便是安大老爷,后来是安大老爷出了什么事情,然后带着妻子只身离开了杭城,这安府的继承人便落在了安老爷的身上。 安老爷听到两人的这一番话只气的发抖,只是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如安大老爷,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却被气的轻声咳嗽了起来。 安子迁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插嘴,此时看到安老爷被安大老爷气成这副样子,当下便给安老爷轻轻顺了口气,再让丫环去倒了一杯茶。 安老爷很想一把拂开安子迁,却又看到这么多人看着他,他不但不拂开安子迁,反而慈眉善目的道:“远溪当真是的极乖巧的。” 安子迁淡然一笑道:“敬重长辈原本就是我们这些做晚辈该做的,父亲身子不好,我自然要细心伺奉,要不然又岂对得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苦心栽培。”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满是嘲弄的话,心里更加的恼火,却只能将那些怒气压下,于是咳嗽的也就更加厉害了。 安子迁忙又给他倒了一大杯茶,伺候他喝下。 安府的这些少爷看到今日的情景,都觉得实在是有些诡异,当上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安子迁和楚晶蓝,又看了看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他们这些兄弟之中,就安子迁长的最为俊雅,此时看到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时,都觉得安子迁和两人实有几分像。只是这些人原本就是至亲,也就没有人去多想什么。 三少爷一直敛目站在那里,看到安子迁伺奉安老爷时,他走过去将安子迁手中的茶盏夺过去道:“父亲的身子宜饮浓茶。” 安子迁扭头看他,见三少爷的眸光深沉,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整个人比往日清减了不少,处处透着森冷的气息。那么看着安子迁的眸子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能让安子迁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怒和恨。 安子迁还未说话,一直站在后面的安夫人却已冷厉的道:“什么浓茶不浓茶,远溪最是心细,知道你父亲的身子不好,不宜饭茶,今日一早便命厨房煎了补气养血的汤来,那茶盏里盛的便是养生汤!他孝顺至极,又哪里像你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只顾着自己,又哪里会想到长辈!” 安夫人说话素来不太注重场合,再加之因为三少爷杀了大少爷,她当真是恨不得生三少爷生吞活剥,寝其皮,拆其骨,喝其血,食其肉,这样浓烈的恨意她今日还是刻意压着,否则只怕早已拿着刀子去砍三少爷了。 她虽然原本不喜欢安子迁,但是这些年来终是一直将安子迁养在身边,安子迁虽然性子张扬,对她却还算孝顺,以前每次从外面野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胭脂水粉钗裙首饰之类的物品,三少爷却从未做过。再加之三少爷的生母生前是安夫人的死敌,当年两人斗的极其惨烈,最终以三少爷的生母败北,被安夫人给害死了。人虽然是死了,那些敌意却还在的,只是以前三少爷处事也算圆滑,她也不太讨厌,再加之安老爷时常在她的面前说三少爷的好话,所以她以前觉得若是大少爷当上了家主,三少爷在旁铺助也还说得过去。如今大少爷被三少爷杀死,那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三少爷闻了一下那杯中残汁,果然是参汤之类的的汤饮,一时间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却微笑道:“母亲教训的是,我是没有五弟那么细心,因为一直觉得煮汤之事是小女子的心思,男子汉应以大事为重。”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对生身父母都不关心的人,又哪里能做得了大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鄙帚不扫,家便不宁吗?你还是先把自己本份的事情做好再去想那些大事吧!” 三少爷闻言顿时脸上微变,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安夫人微微一揖道:“母亲教训的是!”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和三少爷的对话,心里觉得有些有趣,却也明白安夫人是那种极致护短的那一类人,以前是极力维护大少爷,如今大少爷没了,她虽然不指望安夫人护着安子迁,但是只要不护着三少爷,那便就足够了! 安老爷听到安夫人的这些话,心里甚是恼火,原本他知道今日的事情胜算并不太大,需要安夫人配和帮忙,没料到她一张嘴便是那些话。原本三少爷害死大少爷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安夫人,只是那一夜是在乐山居前闹的事,安夫人虽然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出来,可是在里屋还是将那些事听去了一些,再加之楚晶蓝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安夫人,所以安夫人便全部都知道了。 他当下忍不住瞪了一眼安夫人,安夫人却没将他的眼神放在心上,反而让书静将她扶起,缓缓的走到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面前道:“多年未见大哥和大嫂了,今日你们回来,我很开心。”她这一句话说的极为温和,没有半点骄纵之态,那模样倒真有几分大家主母的风范。 安大夫人微笑道:“多年没见大弟妹了,如今怎么成了这副光景?” 安夫人轻叹一声后道:“一言难尽。” 安大夫人却轻轻的握着安夫人的手道:“大弟妹如今且放宽了心,好生将身体养好了,否则子轩只怕也会走的不安心。” 一听到大少爷的名字,安夫人的眼里便有了一丝泪痕道:“罢了,都已去了,伤心也是无用的。你的年纪只比我小上几岁,如今却像朵花一样,我好生羡慕。” “我不如大弟妹那般事事操心,老爷又未曾娶小,家宅安宁和睦,我自是要将自己照顾好了。”安大夫人看着安夫人的眼睛道:“大弟妹一个人操持这么大的家,又得操一些女人的心思,自然身子就不好了。你也听我一句话,女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好好疼惜自己,你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又哪里能奢望男人来疼你!再说了,男人哪个不是粗心的?” 安夫人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安大夫人,竟没有再掩饰她心里的羡慕。 安大夫人没有离开安府的时候和安夫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当时的安老爷是极为谦逊恭敬的,看似一点都不想做家主,可是当年一发起难来,便将安大老爷连根拔起,安大夫人当时刚生产不久就要被赶出安府,安夫人心里还有一些不忍,背地里还塞了一些金子给安大夫人,这也是当时太夫人说要将安子迁留在安府,安大夫人同意的原因。安夫人虽然是个自私之人,但是心肠倒也不坏,再加之心里有亏欠,总不至于虐待安子迁,而他们当时的处境是坏到极致,再将安子迁带在身边,指不定还会累得孩子丧了命。 安大夫人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多放大弟妹了。” 安夫人的眸光微暗,眼里有一些不太自在,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年来待安子迁当真是不太好的,更没有教过他任何事情,此时安大夫人向她道谢,她便觉得有些心虚。 许知府看着这一场闹剧,心里觉得有些古怪,逢源客栈失火之事他做为官家自然是极为清楚的,他当下便道:“安大老爷说知道那纵火之人,待安府的事情一了,便去一趟衙门协助破案如何?” 安大老爷见他一身官服,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当下轻轻施了一个礼后道:“乐意之至!” 许和府微笑道:“如今吉时也快到了,人也齐了,安老爷可以将家主信物和大匙请出来了!” 安老爷还在咳嗽,听到这一句话后咳嗽的更加厉害了,只憋得整张老脸一片通红,想要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却走到安老爷的面前大声问道:“父亲,你怎么呢?”他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关心,只是嘴却是对着安老爷的耳朵喊的,他的声音很大,震得安老爷的耳馍一阵刺痛,他一点都不怀疑安子迁的声音再大一点,就能把他的耳朵给喊聋了。 安老爷重重的咳了一声,便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耳朵被震的生疼话也说的极为大声,他说话的嗓门也就大了起来了,直把站在他身边的那些老爷们全部震得吓了一大跳,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安老爷平日极重规矩和言行,此时这般一闹见那些个宾客全部都看着他,他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正在此时,楚晶蓝温柔的声音响起:“张大夫,里面请!快些给我父亲把把脉,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安老爷闻言脸色微变,心里冷笑连连,原来楚晶蓝早就料到他会装病,竟是连大夫都请来了。 安子迁一把将那大夫拉过来道:“父亲已病了许久,烦请大夫好生帮忙看看。” 安老爷有些“虚弱”的道:“只是旧疾复发,应该不打紧。” 张大夫小心翼翼的替安老爷抱过脉后道:“不妨事,安老爷只是最近忧伤过度,导致脾胃失调,再加之虚火过旺,肺气上扬,待老夫开几副清火调脾的药服下便好了。”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有劳大夫了!” 安夫人轻叹道:“老爷,你常劝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如此执着?你也一把年纪了,这世道如今都是年青人的了,今日你将家主之位交给远溪之后,便好生休息一段日子,日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是啊!”安老爷满脸温和的道:“是该享享清福了。” 安夫人看着安老爷的眸子有了一抹淡淡的温和,安老爷的脸上却有了一丝警告的味道,她却似没有看到一般,那又原本有些焦躁的眸子反而温和了起来。安老爷和她几十年夫妻,却极少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微微怔了怔。 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惊异,安子迁在旁道:“我知道父亲一直担心不成材,所以很多事情也一直放不下,今日里我便当着所有老爷和长辈的面承诺父亲,日后定将安府妥善经营,让安府日日壮大。” “好!”安老爷还没有说话,安大老爷已大声道:“贤侄有这等雄心壮志当真是安府之福,我记得当年父亲将安府交给大弟的时候,大弟也说过类似的话,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安老爷闻言暗暗咬了咬牙,当年太老爷在将安府家主之位交给他的时候,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只草草将印信扔给他便走了出去,当时只留他一人在堂前,当时他的心里极度难过,在心里是发过那样的誓,却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他看了一眼安大老爷,眸光一时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那神情分明就是你别高兴的太早,好戏还在后头! 安大老爷也极为淡然,没有将他的眼神放在心里。 安老爷正襟危坐,沉呤半晌之后庄严的道:“请家主圣物!” 第五十八章 安老爷的话一说完,安府的总管便捧着一个如同猫眼一样的物事走了进来,那物事只有婴儿的拳头大小,却因为光泽极为特殊,一被端了出来立即引得满屋子的目光。 识宝之人一眼便看出了那物事不同寻常,那么大而色泽通透的猫眼,是万金也难求的。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主的信物,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觉得那东西是极漂亮的,楚家的家主信物是一块通红鸡血石,这安府家主信物却是更加珍贵。要在猫眼上雕刻字迹,很容易就会将整块猫眼给毁了,可是这块猫眼却是匠心独具,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法精细的雕开了底面再衬以极为繁复的工艺手段,将字用汉白玉雕好,直接贴合在猫眼的底部,于是便有了这枚神奇的家主信物。 信物下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那宣纸旁边赫然盖着一个印,印上是一束稻穗的花样然后旁边有一个的隶书的安字,当真是做的美伦美奂。 安老爷小心翼翼的将家主信物接了过来,然后脚蹒跚的走到土地公的牌位前极度恭敬的道:“上神在上,信男扣请神裁,欲将安府的家主之位传于第一百二十七代孙行五远溪,他自小聪慧,行事克俭,是个极擅经营之人,还请上仙允其接替家主之位,信男扣谢!” 他的话一说完,早有仆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阴阳大卦放在他的手中,他先对着神位扣了三个头,然后才接过那卦再扣了三个头,这才将卦扔到早已铺好的米色锻面之上。 第一卦两阴朝上,是阴卦,安老爷的面色微微一变,又道:“远溪心地极善,以前虽有错处,却是知错能改,上仙是天上神仙,最能容人这短,远溪又是诚心改过,给其一个自新的机会吧!”说罢,他又扣了三个头,再将卦扔出去,这一卦却是两阳朝上。 安老爷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安子迁沉声道:“远溪你且跪下,向土地爷说说你的一片诚心。” 卦象本有八八六十四卦,天地乾坤尽在尽中,安老爷连掷两卦都极不吉利,这表明了安子迁极不得神意,那些围观的宾客脸色都变了。本来卜卦之事应该请得道高人来做,只是安府里历代家主的更替都由上一任家主来完成,所有的一切便都由安老爷来做。 安子迁依言跪在土地公的像前道:“安家因上仙庇佑,铺子里的生意一直都极为妥贴,信男曾有过荒唐之举,却只是年少轻狂之行事。如今成家立业,早已修身养性,再不会做那等狂妄之事,上仙肚量极大,必不计人过往之失!远溪扣首!”说罢,他也扣了三个响头。 安老爷正欲再抛卦,却听得三少爷大声道:“父亲,母亲,你们看土地爷的眼睛!” 他说话的时候,楚晶蓝已经看到那神像的眼睛里有红色的液体溢出,她的嘴角边有了一抹冷笑,当真是妙到极致啊,竟是连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看过许多神示之兆,一直没太放在心上,没料到今日里他们倒让她再度长了些见识。 大少夫人一看到那红色的液体,顿时大惊道:“天神溢泪!且是血泪,这是大凶之兆啊!” 那些宾客看到这样的事情顿时大惊,天神溢泪之事在杭城出现过,不过是发生在西首的一间古刹之中,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传闻那一次看到溢泪的百姓,大多死于非命,此时闻言,满座皆惊。 四少夫人也大声道:“这事极大,莫非土地爷觉得五少爷做安府下任的家主有所不妥,所以才有溢泪之事?” 大少夫人忙道:“此时是在求土地爷的意思,此时有这样的症兆当指这次的事情,还请父亲从长计议!” 四少爷道:“大嫂说的有理,这事实在是太过诡异,又是土地公的意思,父亲还是细细考量才好。” 三少爷也道:“这是极凶之兆,请父亲三思!” 安夫人看到这副情景,倒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那里。 安老爷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道:“安府嫡子,只有远溪,若是远溪不得神意,那可如何是好?” 一直不说话的安夫人终于缓缓的道:“老爷不用太过担心,远溪虽是嫡子,他若是不合适,还有子期、子墨、子然等人,不如一一试过之后,再确定家主之位如何?” “安府的家主之位素来传嫡不传庶。”安老爷满脸为难的道。 安夫人淡淡的道:“家主之人,德才兼备者当之,老爷又何必如此重嫡庶之分?” 满座的宾客也皆道:“就是,安五少爷虽然最近是有长足进展,可是之前终究是犯过大错,神都不原谅他,安老爷又何必执着。” “这是上神之意,安老爷还是莫做他想,让其它的少爷来试试,谁能先掷出宝卦便让谁做家主便是。” “是啊,天意不可违啊!” “……” 安子迁听到众人的对话,心里冷笑连连,他看了一眼那土地公的“红泪”,只觉得安老爷在他的面前玩这种小把戏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看着安老爷道:“父亲,各位长辈说的极对,神意不可违。土地公守护安府这么多年,想必也是极度公正的,只是那些让他不舒服的人当真是罪大恶极,罪无可絮!” 说罢,他又朝神像跪了下去,一边扣首一边道:“信男无才,让上神如此失望,实是信男之错!”说罢,他做势大哭,一把将土地公的神象抱了过来,再用了一分巧劲,“叭”的一声便将那神像的后脑给掀了开来,众人先欲斥责于他,却赫然见那个空荡荡的神像后脑处放着一袋红色的物品。 那物品做的甚是巧妙,是紧紧嵌在内壁,再在神像上开了一个极小的洞,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而袋内之物也极细心的处理后,缓缓的流了出来,那放东西之人显然是细细算过时辰的,否则不会如此之巧。 二少爷拿起来一看,然后惊道:“是猪血!上神眼里的血泪是猪血!” “何人如此对上神不敬,竟用了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楚晶蓝在一旁厉声喝道。 安老爷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还未说话,楚晶蓝又冷然道:“今日是谁打扫的神台?” 太夫人原本一直都淡然的看着这场闹剧,到此刻冷声道:“如意!” 如意忙道:“因为今日里要祭神,所以屋子里的布置昨夜里就已打点妥当,荣华堂里也命人在外值了夜,负责打扫的是府里的几个杂仆,但是给神像的擦身之事一直是大少奶奶在做。” 自从大少夫人嫁到安府一年之后帮安夫人主持中馈之后,荣华堂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点,就如同新年的夜里是她给神像上的供一般,其它的人怕触犯神灵,一直都不太敢给土地公的像擦身。 如意的话一说完,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大少夫人的身上,她原本一直安安份份的站在安夫人的身侧,看到那神像渗出血泪时虽然说了话,却始终一片淡然。 此时她微微敛着眉道:“没错,神像是由我擦净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那种不敬之事,因为长年供奉,我比谁对上神都尊敬,又岂会做那样的事情?” “若不是你的话,谁又有机会去做那些手脚?”二少夫人的眼里满是不信。 大少夫人看了二少夫人一眼后道:“神像是由我在擦拭,若是出了事情,大家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我,我有那么蠢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更何况我还怕如此对待天神,神发怒怪罪!” “那倒不一定,这事做的极为隐蔽,若不是方才五少爷将神像抱起来,谁会发现这背后的机关?若是不被发现,这天神落泪之事也便无人查证。你等事情一过,再把那猪血取出来,便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二少夫人原本就和大少夫人不和,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对付大少夫人的由头,又岂会轻易放弃!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道:“二弟妹说的是很有道理,没错,往日是由我在给神像打扫,可是能接触神像的可不止我一人!府里的任何人都有机会!” “府里除了你,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动神像!”二少夫人不依不饶的看着大少夫人冷笑道:“再说了,你的心思只怕整个安府的人都知晓一二。” 大少夫人冷哼一声,也不理二少夫人,却在太夫人的面前跪下来道:“奶奶,孙媳妇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再清楚不过!若是以前,由五少爷继任安府的家主,大少爷在世时,我们也许会想些法子来破坏,那是因为我们有私心,可是如今大少爷已经去了,就余下我一个寡妇,我来惹这一摊子事情做甚么?大少爷无后,我如今栖身安府除了靠着奶奶和母亲的爱怜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倚仗了,又岂会去做那些蠢钝至极的事情!” 她的话说的很慢,几乎字字浸血一般,她没有哭泣,那眼眶里却含着晶莹的泪珠,任谁一看就觉得楚楚可怜。而她那一句寡妇,却深深的嵌入了太夫人的心里,太夫人寡居多年,这些年来安老爷虽然孝顺,安府里所有的一切也都顺利,可是身边已没了那个可以陪她说话之人,那寡居的生活看似风光却是满目凄凉,大少夫人又如此年青便成了寡妇,还不如她如今儿孙绕膝,那样的日子真真是极其难过的。 大少夫人的话不仅字字句句说在太夫人的心上,也说在了满堂宾客的心上,一个丧了夫又没有子嗣的女子只求有好生立命之地,又岂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再则安子迁和大少爷是同胞所生,对大少夫人而言也算是最近的亲人,只怕都巴巴的盼着他做上家主,又岂会暗中生事? 太夫人将大少夫人扶起来道:“你不用急,这事自会有人查清楚的。” 大少夫人却轻轻抹了一把泪,微低着头道:“求奶奶做主!” 太夫人看了一眼二少夫人,二少夫人见那些宾客的眼睛里多是不善,心里不禁大恨,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再提,她缓缓的道:“大嫂说的是极有道理,只是听大嫂这一席话说来,便是暗指那将猪血放入神像之后的人是不愿意五少爷做家主的,放眼整个安府,除了五少爷之外便是三少爷的呼声最高,莫非大嫂的意思是那猪血是三少爷派人放的?” 楚晶蓝闻言暗赞二少夫人反应灵敏,二少夫人虽然在大少夫人的面前败北了,可是却顺着大少夫人暗示的意思说出来,若是有人有疑虑的话,二少夫人也大可以说大少夫人的意思。这一招借力使力,用的倒是极为高明的,她的眸光微转,缓缓的看向了三少爷。 二少夫人的话音一落,所有的目光便落在了三少爷的身上,三少爷的眼里有一抹冷意,却依旧缓缓的道:“二嫂切莫乱说,我是庶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夺得安府的家主之位,在我的心里,可是真心实意想让五弟做上安府的家主。再则,二嫂又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于我,说有些话之前还请二嫂三思而后行。” “三少爷的心思,不说安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单论半个月的事情和七日前的事情,安府里所有的人都心知肚名,只是不说出来罢了,三少爷当真能瞒得过全天下的人吗?再说了,我可没有胡说八道,那意思可是大嫂的,我不过是把大嫂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出来罢了。”二少夫人冷眼看着三少爷,眸子凌厉的如刀。 她的话才一说完,三少爷便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大少夫人,他微微低着头道:“那大嫂是什么意思呢?真如二嫂说的那般吗?” 太夫人听到二少夫人的话时,眼里已有浓烈的不快。 大少夫人不紧不慢的道:“我从没有指证过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二弟妹的猜测罢了。” 二少夫人原本以为搬出大少爷的事情,也能一并将大少夫人拉入她的阵营,没料到大少夫人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接着出言对付她,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恼火。 楚晶蓝看到这等光景,便知道虽然大少夫人恨三少爷,可是她和大少爷的感情在佩兰的事件之后,就已淡薄至极,对她而言,与其这一生都要伺候那个负心人,倒不如他死了来的痛快。而追究所有事情的根本,所有的一切却都是因她而起,所以大少夫人的心里,只怕是发自骨子里恨着她,所以不惜和三少爷连盟。而三少爷杀死大少爷之事,终是安府里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此时也实不能拿出来讲。 她缓缓的上前一步道:“三少爷和大嫂都不用太急,事情是谁做的,那就是谁做的,老天爷知道,上神也知道,我们也无需着急着查出这个别有用心之人。神鬼之事,原本也是有的,大少爷在天之灵想必也是通透知晓的。而今日上神被人如此恶意欺侮,我相信上神也定会将那别有用心之人严加惩治!而今日是大好的日子,这家主继位之事却是不能再拖了,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楚晶蓝的话说的合情合理,却又另有所指,当她说到“我相信上神也定会将那别有用心之人严加惩治”这句话时,不着痕迹的看了安老爷一眼,眉眼里有了一丝嘲弄。 安老爷看到她这样的眼神时微微一愣,有一种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却依旧面不改色的道:“晶蓝说的有理,这事可以容后再查。远溪极为聪明,我相信由他来查效果会更好。” 楚晶蓝扬眉,安子迁朗声道:“谢父亲夸奖。” 安老爷起身便又欲去拿那一双卦,楚晶蓝却缓缓的走过去道:“这卦方才父亲用了几次都不是好卦,又有了上神像血泪之事,只怕已是不祥的东西了。我这里有一对经了然大师开过光的圣卦,原见父亲有宝卦,不敢拿出来给父亲用,此时已经出事,想来还是用开过光的更合适些。”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眸子水光敛滟,不怒不喜,淡定无比,仿佛真的只是因事说事一般,可是他却知道这事情已没有如此简单了,他慈眉善目的把楚晶蓝手中的卦接了过来道:“还是晶蓝考虑的周全。” 楚晶蓝微笑着将卦放在安老爷的手里,却已伸手将地上的卦捡了起来,安老爷面色微变,她却始终淡定从容,安老爷又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甘,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又是卜卦之事,安老爷这一次扔出去的却是宝卦,楚晶蓝微喜道:“难怪方才父亲掷卦之时都不是好卦,却原来不是因为不喜欢五少爷做安府的家主,而是因为上神被人侮辱了,所以心里不快。如今五少爷一应承查清此事,上神一开心,出的第一卦竟是宝卦,五少爷当真是极得上神的欢心!” 她的话说的轻雅而又淡然,望向安子迁的眼神里充满着崇拜。 安子迁看到她的神色,虽然明知道她是在众人的面前做戏,心里终是极为开心,他的眉眼微开,对神象轻轻一磕头后轻声道:“多谢上神信任,信男定不付上神所托,一定会努力做好安府的家主,让安府所有的人都平平安安,让家业更加昌盛!”说罢,他又磕了三个头。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不郁之色,却满脸堆笑道:“远溪能得上神的欢心,为父开心的紧!” 安大老爷看着安老爷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却也在旁道:“我这个做大伯的有这样一个侄儿,我也开心的很!如今神意已显,正值吉时,大弟可以将家主信物传给远溪了!” 安老爷轻轻点头,他也不犹豫,缓缓起身便将欲速从管家的手里将信物拿起,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人未至,声音先到,一个青衣小厮喘着气如旋风一般跑了进来,大冷的天,那小厮的额头上已满是汗珠,脸也一片潮红,一进来见人极多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跪倒在地。 安老爷大惊,将即将碰到信物的手指抽了回来,微愠道:“当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能有多大的事情?惊扰了贵客和各位长辈你担待的起吗?” “不是小的要惊扰各位老爷和长辈,而是事出匆忙!”那小厮忙朝众人又请了一个絮罪礼。 安子迁见那小厮是安老爷房里的小厮安敏,平日里处事极为机敏,今日里一来倒真显得有些失礼。他冷眼看了那小厮一眼,眼里满是冷冽的光华,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今日之事都是安老爷刻意安排,之前是神像的泣泪,如今又不知要整出什么事情来。 安老爷轻哼一声后道:“说,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匆忙,把话说完后去刑室自个去讨十个板子!” 安敏忙道:“回老爷的话,江南船运的那些米船漏水沉船了!这一次从江南水运至京的米船尽数沉没,小的一听到这消息便赶来回禀老爷了!” 安老爷闻言大惊道:“怎么可能会这样?那些运粮的船不是都有是船舶坞里做的桅杆大帆船吗?那些船的船板极厚,又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情?” 安敏伏地道:“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晓,一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听传讯的人说这一次运粮的船不是那种桅杆大帆船,而是……”他看了安老爷一眼,又看了安子迁一眼后愣是没有把话说下去。 安老爷却急了,大声道:“而是什么?快说!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安敏低着头轻声道:“而是前段日子五少爷和乌家起了磨擦,将运粮之事交给了顺和坊在运,顺和坊的船大多老旧无比,船的年数一久,船身自然也就不太结实了,再一到南方遇到那些风浪,自然就承受不住,所以……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事情。” 安老爷闻言有些难以置信,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远溪,这是怎么回事?乌家和我们安家已合作了几十年,怎么你好好的就将米交由顺和坊去运?你明知道顺和坊根本就不是做运米生意的!” 安子迁的眸光不变,正欲说话,三少爷却抢在他的前面道:“我听说前段日子五弟和顺和坊的少东顾少棠常在一起,以前两人还曾一起逛过花街,五弟该不会是因为和顾少棠的关系所以就故意放水,明知道顾家的船不合格,也将米交给他们去运吧!” 二少爷冷笑道:“算起来,三弟也有半个月没有运过米铺了,没料到这一次对米铺的事情还是如此清楚,三弟倒真是上心了。” 三少爷不慌不忙的道:“我在米铺许多年,这些年来一直用心打理安府的生意,就算一段时间没有去米铺,可是却还是关心铺子里的事情,知道这些一点也不稀奇,哪里像二哥到米铺已经半月有余了,却一直没有弄清楚铺子里的事情,不知道乌家和安府的关系。只是二哥也太不尽责了,明知道五弟平日里懒散惯了,就应该好生在旁协助,却整日里都陪着五弟四处去疯。” 他的话里满是指责的意思,却偏偏用了极为淡然的语气在说,在外人听来,却透着丝丝挽惜的味道。 安老爷也轻叹了一口气,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二少爷道:“你整日里都说要好好铺佐远溪,可是你看看你做下的事情!当真是让人失望至极,从明日起便不要去米铺里做事了,就好生在家休养吧,让子墨去帮远溪,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他说罢,又看着安子迁道:“远溪,更换漕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这般擅自做了决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从南方运来的米粮有十万石担之多,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有何解释?” 他之前的半句话里满是责备的语气,却不失温和,后半句话里却不知不觉的带了几分凌厉之色,那字里行间,一扫方才的衰老之气,已有了几分当家之主的威严。 楚晶蓝听到这一席话,便想起了上次圆荷去请郭品超时的事情,她回来的时候说万知楼将乌家的那些水手杀的落花流水。而后她也曾问过安子迁整件事情的原委,安子迁只是告诉她乌家见他新做安府的当家,想趁机涨价。而她当时从安子迁的眉眼里也看得出,事情只怕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也知道安府和乌府自从上次乌有极的事情便有了嫌隙。 安府米铺的事情,她极少过问,此时听到这些事情,她的心里不禁有了许多猜测,乌家明知道万知楼是极难招惹的,却还是惹上了万知楼。上次的事情除了她听到圆荷提起过之外,整个杭城里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万知楼里封锁了消息,另一个则是官府的人封锁了消息。而这一段日子,乌府那边一直都极为安静,乌家老爷的性子是吃不了半点亏的,上次吃那么大的亏都没有反应,只怕他幕后的那个人对他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如此淡然。 她微微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眼里一片淡然,在外人眼里他是纨绔子弟,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安此时能如此淡定一定有他的后着。 果然,只听得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莫要生气,这件事情和二哥没有任何关系,我将运米之事我给顾少棠也不是因为我曾和他一起逛过花街,只是因为乌家这一段日子一直对安府处处紧逼,那情式仿佛是安府的米除了给他们之外再也找不到人运一般……” “所以五弟就要赌这一口气将运米之事交给顾少棠?”三少爷叹了一口气后道:“五弟啊,不是我说你,这经营之事是完全不能赌气的!你如今已是要做家主的人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从大局考虑,你看看你这一次就因为赌一口气,就沉了十万石米,十万担米就是差不多五万两银子了!安府纵然家底再大,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原本一直不说话的四少爷此时也开口道:“父亲,虽然如今五弟是安府唯一的嫡子,但是五弟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经营之才,而反观三哥,他行事就沉稳稳妥的多,这家主之事可不是小事,父亲还是从长计议才是啊!虽然说祖训不可违,但是不能因为祖训在前就毁了安府百年的基业啊!” 安老爷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安大老爷看到这一幕冷笑道:“这件事情还真是巧了,那船什么时候不沉,却偏偏这个时候沉,沉和也当真是太巧了些!” 安大夫人淡淡的道:“老爷说的有理,不过这世上原本就有极多的巧合,而那些巧合很多时候都是人为的巧合,比如说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就巧的很,就和今天的事情一样是极巧的。”她说罢,又扭头看着安老爷道:“大弟,我没说错吧?”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后面色不变,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自古有云,无巧不成书……” 楚晶蓝一旁打乱她的话道:“父亲和三少爷说的都极有道理,只是方才五少爷还有话没有说完,三少爷就把他的话打断了,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再做定夺?” 三少爷冷笑道:“事情已经至此,不管是否说完都是一样的结果。而五弟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一些推脱之词,只怕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既然三少爷认为改变不了任何事实,那么又为何不能让五少爷把话说完?”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而五少爷的说词,是推脱之词也罢,是事实也罢,今日有这么多的老爷和长辈在此,是断断轮不到三少爷来定五少爷的罪。” 三少爷的脸色顿时微变,楚晶蓝的眸光陡然转厉道:“方才四少爷说三少爷是极合适的家主人选,三少爷这么说莫不是真的想做安府的家主?难道……”她的眸光微转后道:“难道方才神像泣泪也是三少爷的手笔不成?” “楚晶蓝,你别血口喷人!”三少爷被说中痛处,脸色微变,然后跪倒在安老爷的面前道:“孩儿绝不会做那等事情,还请父亲为儿子做主!” 楚晶蓝看到三少爷那副面孔,心里没来由的便更加厌恶了几分,圆荷却已厉声喝道:“大胆!我家郡主的名讳又岂是三少爷能这般叫的?” 三少爷闻言愣了一下,想起朝中的那些礼数,心里不禁暗暗一惊。 楚晶蓝却不紧不慢的道:“我虽然是安府的媳妇,却也是王府的郡主,三少爷这般将我的连名带姓的一起叫,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三少爷咬了咬牙后道:“郡主纵然再高贵,可是凡事还得讲个理字!” “我就是在和三少爷讲理,可是三少爷却好像不愿和我讲理,我只是就事论事,三少爷却发了火,是心虚吗?”楚晶蓝幽幽的道。 三少爷还欲说话,安老爷却又缓缓的道:“晶蓝,米铺由子墨掌管已久,已有极深的感情,此时听到米船工沉没,心里太过焦急,所以才会出言不逊,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老爷心里一喜,她却又淡淡的道:“父亲也说了三少爷出言不逊了,那么今日三少爷就不要再说话了,先到神像前跪上半个时辰吧!” 她的语气很淡,原本依着她的身份是不能处罚三少爷的,但是三少爷却直呼了她的名字,那就是极度不尊敬的行为,所以她便能用她的郡主身份处罚他,就算是安老爷也不能反驳。 果然,安老爷和三少爷全部都变了脸,楚晶蓝又不紧不慢的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父亲好,不管怎么说,五少爷都是嫡子,三少爷是庶子,就算三少爷是五少爷的兄长,也断然不能在这么多的人前指责五少爷,知道的人会说三少爷是关心则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父亲教导无方,所以才会嫡庶不分。” 她是对着安老爷说的,虽然是顾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她的声音原本就微微有些低沉,此时这般刻意压低,倒显得声音更大了几分,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宾客看向安老爷的眼睛里有了几分怪异,安老爷心里大恨,却强自镇定道:“晶蓝说的甚有道理。”说罢,他又狠狠的看了三少爷一眼道:“跪到神像前,今日不许再说一句话!” 三少爷恼怒至极,却又不能表现出分毫,因为不听安老爷的话是不孝,不听楚晶蓝的话,那就是不忠了,他只觉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如此气闷过!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低着头不说话,乖乖的跪在神像前。 楚晶蓝又缓缓的道:“父亲当真应该好好教教这些庶出的少爷了,哪有嫡子说话庶子打断的份。” 她这一句话声音就更小了,但是站在她附近的那些宾客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还有人觉得她这样一个女流之辈教训一个少爷,多有不妥,无非就是仗着郡主的身份欺侮人罢。此时听到她的这一句话才觉得她原来是识大体的,真正不懂事的人却是三少爷。就算安子迁以前再有不是,可是他终究是嫡子,庶子欺到嫡子头上来了,真不知道一向讲规矩的安老爷是如何教儿子的。 安老爷恨不得将楚晶蓝的嘴堵上,面上却还是一片温和的道:“晶蓝当真是极识大体的。” 楚晶蓝浅笑,便将这句话给接受了。 安子迁见楚晶蓝处置三少爷的手段可以说是相当巧妙的,他的嘴角微微一扬,把三少爷的嘴封住,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也应该让这些所谓的老爷们看清三少爷的品性。 安老爷温的对他道:“远溪,把你方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吧!只是这事你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家主之位为父是难以放心传给你了。” 安子迁冷笑,安老爷嘴里说是不放心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可是却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等着他,昨夜里放火想烧死安大老爷,方才是血泪,此时又是沉船,安老爷的花样还真是不少。 这只老狐狸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阴险的多,今日里安府的长辈在此,再加之杭城里有名望的人都在这里,他在外人的眼里原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虽然这几个月来安老爷已经知道他的本事,可是其它的人另不知道,安老爷今日的奸计没有得逞,又来这一出,不过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根本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他今日里再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那么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不争气的纨绔,安府的当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的!安老爷费尽心力布下这样的局,看似没有半点逼迫之意,只是他自己做不好而已。可是安子迁却知道,这样的局本身就是一种逼迫,逼他在众人的面前“做”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能之人,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 可是这样的为难,对他而言,也许是另一种转机,而且他还有另一个选择方式和结局,他的命运又岂是安老爷所能操控的! 第五十九章 安子迁环顾四周后不慌不忙的道:“父亲顾虑的甚是,安府的家主,事关整个安府往后的命运,自然是择有能力者来做,而任何人犯了错,都得承担……” 二少爷一直站在安子迁的身边,他早已看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操控的,目的是极为清晰的,他心里有了几分气闷,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眼里却满是担心。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眼里便有了淡淡的得意,姜还是老的辣,安子迁纵然聪明,纵然有楚晶蓝帮衬,却在他的教导下早已成了一块扶不墙的烂泥,再学的东西还多的去了。不管怎么说,那些米是因他而沉,他是断断推脱不了任何责任,他无论找什么借口都是多余的。 安大夫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却有些急了,安子迁的纨绔之名纵然他们在千里之外也都知晓一二,原本对他是有些失望的,却也恨安老爷心肠恶毒,将她的儿子教成那副样子。而昨夜里看到的安子迁却分明是成熟稳重的,只是再成熟稳重,他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又哪里斗得过安老爷!当年他们都败在了安老爷的手上,更何况是安子迁! 她清楚的知道这事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显得有些苍白,纵然楚晶蓝收拾了三少爷,让三少爷没有一分脸面,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三少爷才是安老爷属意家主之位的传人!安老爷根本不可能把家主之位交给安子迁,她原本也是极聪明的女子,忽然明白安老爷这一次请他们回杭城只怕还有另一番心思,那就是二十五年前他们败在安老爷的手上,二十五年后他们的儿子也得败在安老爷的手上。 她心里顿时有些恼了,忍不住看了安大老爷一眼,安大老爷虽然比她镇定的多,但是心里也没有一点把握。虽然安子迁昨夜在他的面前表现的极优秀,可是安老爷设的这个局却太过阴狠。他却满是安慰的看了一眼安大夫人,两人夫妻多年,早已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便已明白对方的意思,安大夫人的心马上静了下来,也是,就算是做不了这个安府的家主,他们在千里之外还有个家,安子迁还可以做那个家的家主!没必要和这一堆人渣挤那个位置!她是这么安慰了自己,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堵。 一直微微低着头的四少爷眼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华,心里升起了一抹希望。三少爷出事,安子迁做不了家主,二少爷不成长,六少爷醉心诗书,七少爷年少,安府里能继任家主之位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安夫人以前觉得楚晶蓝的样子太过拔扈不讨人喜欢,今日看到楚晶蓝收拾三少爷的样子,当真让她觉得痛快至极!看到三少爷那般跪在那里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在这个安府之中能替大少爷报仇之人或许就只有安子迁了。她一时间心念复杂到极至,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将安子迁养在身边,也是发自内心的疼惜安子迁,可是在她的心里,安子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大少爷比的。而如今大少爷已逝,安府那些庶出的儿子却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安子迁比的! 她一扭头,却看到安大夫人和安大老爷对望的眼神,她的心陡然间跳了跳,想起她年青的时候,也曾和安老爷如此深情对望,也是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和安老爷在一地的时间越来越少。安老爷醉心安府的生意,而她却醉心马吊和攀比。 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二十来年她过的日子从来都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才发现她想的和珍惜的东西都已离她越来越远了。 安子迁无视二少爷眼里的担心,安夫人却已突然道:“不就是十万石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的嗓门有些大,顿时吸引了满屋子的目光,她轻哼一声后道:“安府的米原本就极多,十万石米本不是个事,上次老爷还给朝庭捐了十万石米了!再说了,乌家的那一大家子人也是极其可恶的,天天就想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们漕运费已快比米价还贵了,再继续跟他们合作,摆明了是安府在养他们,摆明了是想让杭城所有的百姓吃上贵米!远溪,你倒觉得你这一次的事情做的极好,像乌家那样的人是该杀杀他们的锐气了!虽然你这一次做的不太成功,但是没关系,走出这一步也是成功!” 安夫人的这一席话可谓是石破天惊,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安子迁也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明白安夫人要帮他的真正原因。 他以前心里对安夫人有许多的不满,到如今却觉得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自私又护短的母亲做的事情,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安老爷却彻底怒了,只觉得这个婆娘自从大少爷死了之后就开始变了,变得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此时此地,竟帮着安子迁说话! 他当即怒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平日里从来不知道银子的价值!十万石米够整个杭城的百姓吃一天了!我捐给朝庭的米,那是军粮,如今西北大旱,在那种地方,米比金子还贵!” “我是不知道银子的价值。”安夫人轻哼一声道:“可是那又如何?老爷当年自己初掌米铺的时候就没有犯过错吗?我记得有一年因为你的一个判断不对,便白白折损了数万两银子。那还是你做了几年米铺的当家之后,而远溪刚接管安府,又没有人教他,没有人告诉他利害关系,你只记得西京里的事情,子迁又出了事,子墨也整日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就远溪和子期在铺子里顶着,他们的这份责任心就难能可贵。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老爷此时这般责备于他倒不如好生责备一下你自己,好生责备那个一直躲在一边看戏的子墨!子墨说远溪不小心,这会叫的这么大声,之前出事的时候怎么就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楚晶蓝闻言,不由得对安夫人刮目相看,这个老女人以前是天天找她的麻烦,护短护的可怕,可是今日里说出来的话当真是字字机锋,妙得很! 安老爷听到安夫人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想一巴掌拍死安夫人,这女人只怕是得失心疯了,否则又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直在旁看热闹的许知府忙附和道:“安夫人说的很对,这事若是追究责任的话,的确也有安老爷的不是之处。依本官看来,安五少爷虽然在米铺的时间短,却还是极有天赋的,本官上次陪府衙里的粮官前去安府买米,觉得铺子里一片秩序井然,比之前大少爷掌管的时候好了许多,纵然有些许不足的地方,却也是能改进的,再说了,谁没有犯过错?” 安老爷闻言脸都黑了,却还得含笑以对,却在心里暗骂许知府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之前被楚晶蓝羞侮过的安府叔公道:“人是会犯错,可是一个人的品性若是不好,又如何能做家主?” 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也道:“安五少爷最近这段日子是有长进,可是他根本就不成事!这么多年来,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是从未风他做过任何像样的事情。以前整日里在杭城里偷鸡摸狗,寻花问柳,不务正业,而如今让这样的一个人做安府的家主实在是说不过去。我看三少爷就极不错,为人成熟稳重,举止得当,从不做过份之事,德行也极好。” “是啊,我也觉得三少爷比五少爷要好上许多。” “……” 其它的人也跟着讨论了起来,各有各的意见,那些话语却是很多对安子迁的不满。 楚晶蓝听到那些话心里有些好笑,当下不紧不慢的道:“诸位虽然是安府的长辈,但是说难听一点的话,安府如今和各位长辈早已分了家,而依着安府以往的例子,家主之位的确立不过是由上任家主传下来便好,今日只是请各位做个见证,不是请大伙来选安府的家主。” 她的话一说话,那些倚老卖老之人就不依了,立马有人出来声讨道:“一个晚辈只是仗着有几分王府的势力,就如此的没大没小了,只怕不用多久,安府也可以改姓楚了。” “女人在家里奶孩子就好,没事跑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楚晶蓝的面色微变,安子迁却已恼了,他大吼一声道:“全给我闭嘴!” 他这一吼因为有了几分怒气,不知不觉便带了几分内力,这一吼直震得房梁上的灰尘也掉了下来,那些个老八股耳朵都险些给震聋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往日的那些懒散此时已尽皆散去,取而代之是浓烈的男子汉的阳刚,那双眼睛里也带了三分杀气,因着有了那三分杀气,他整个人便显得满是贵气。 他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在场所有的人,再将那些说楚晶蓝坏话的人再挨个瞪了一眼,然后的才一字一句的道:“晶蓝是我的媳妇,我的媳妇要怎么做我说了算!我就喜欢她陪在我的身边,就喜欢她抛头露面,她做的那些事情,又哪里惹着你们呢?” 众人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不禁再次一愣。 安子迁又大声道:“她是我媳妇,用不着你们来管,你们真有本事,先回家管好自家的媳妇。三叔公,我昨日里还看到你的通房去了下院,也不知是不是你的意思。二叔公,我听说你回家之后常被二婶罚跪,你们在操心我的事情的时候,先管好你们自己的事情!” 他这次再没有用内力,可是身上的煞气却依旧重的很,几位安府的长辈听到他这一句话之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都变得难看的很。 三叔公一拍桌子后道:“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说不得了!我走了!” 他站起来要走,安子迁却拦在他的面前道:“三叔公先别急着走,你这样一走,我被人骂做不尊重长辈也就算了,只怕还得担上一个纨绔之名!到时候你再去外面散播一些谣言,我就算是做上了安府的当家只怕还得被人骂上好长时间!” 安子迁的脾气一直都极好,很少发火,像今日这样发作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楚晶蓝却觉得他此时发火的样子当真是帅到极致,整个人都透着男子汉的气息。她这一生被人这样指责的时候很多,她大多数时候都会隐忍不说,以前楚老爷病重,也没有人护着她,在那些流言的面前她实不能说太多,否则只会愈演愈烈,却也在心里一直盼着,能有人站出来为她挡住那些流言。 她的心里顿时满是温暖,觉得那些委屈也不再是委屈。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不知不觉靠在安子迁的身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扑面而来,她知道,从今往后来她不会再受任何委屈,就算是受了委屈,也自有人为她担着。 三叔公没料到安子迁这样说,正要发作,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道:“多谢母亲方才为我说的话,也多谢父亲的体谅,我一直觉得男子汉大太夫,做人就要敢做敢担。我不怪父亲没有教导我,因为大哥刚去他心里也很难过,也不怪三哥这段日子不去米铺里帮我,因为我知道三哥心里也很难受。全家人心里都不好过,可是所有的事情还得有人担着,因为安府不同于其它的生意,其它的生意家里有事歇一两天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安府开的米铺,也是杭城最大的米铺,安府所有的生意一旦停下一天就会有人因为买不到米而恐慌,从而导致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算大哥去了,我心里也极度难过,也不想去打理米铺,可是却不能不去打理,因为我是安府的嫡子,我要担起原本应该由大哥去捏起的东西!我不能让大哥在天之灵都为米铺的事情担心着!” 安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当先抹了一把泪,只觉得那个不懂事的安子迁一夕之间便长大了。那些宾客也都愣了一下,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都没有料到那个传言中的纨绔子弟竟是如此的懂事。 安老爷的脸却黑了,正想插话,安子迁却抢在他之前道:“我知道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一个纨绔,是个人品极度低劣之人,可是我此时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也不想让乌府掐着安府的脖子过日子,更不想再让年迈的父亲和母亲操心。我和顾少棠和作,也和三哥说的不一样,没错,我以前是和顾少棠一起光着屁屁去过花街,但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顾少棠懂事了,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胡作非为的安子迁了!” 他的话说义正言辞,整个人满身正气,就算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安老爷和三少爷都变了脸色,只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实在是有些小人。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眼里却满是欣慰,只觉得这个儿子字实在是他们的骄傲,这样出众的男子,谁还敢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谁还敢说他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他轻叹一口气后道:“我知道我曾做过一些荒唐的事情,可是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而我安子迁在决定执掌安府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父亲,我想告诉你,顾少棠这一次虽然是帮安府运米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从南方运米,而是从辽东运米,而且顾家所有的船全部都换成了了大桅杆的帆船,不再是那些陈旧的小船。” 安子迁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他冷冷的看着安敏道:“安敏,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我托顾少棠的米船沉呢?” 他此时正在怒中,自有一番威严,直把安敏吓得脸色都变了,他看了安老爷一眼后支支唔唔的道:“我方才去米铺,是二掌柜告诉我的。”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二掌柜吗?很好,我倒想看看安府里这些欺主的奴才有多么的嚣张!安华,请二掌柜来,今日的事情我一定得问清楚。” 安华早在门外候着,听到他的吩咐便出去请人了,安老爷的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想要阻止,楚晶蓝却道:“这些奴才们是得好生收拾一番了,否则日后还不知如什么乱子。” 安子迁却又对安老爷施了一个礼后道:“因为父亲一直都为大哥难过,所以这些细节我并没有告诉父亲。我一直觉得从南方运米来杭城路途太远,沿途又有水寇为患,再加之暗樵甚多,实不利于运米,所以我跟顾少棠商议了之后便决定从北方运米来杭城,这样既可省下运费,还能稳妥一些。只是这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二掌柜,不想他竟有如此的猜测!我知道顾少棠的小船在南方是出了一些事情,却也没有沉船,二掌柜却在此时将这些消息告诉安敏,今日里又恰好是我继认安府的日子,而顾少棠的船在南方出事的事情昨日便已传到了杭城,父亲不觉得这事也太过古怪了些吗?” 安老爷的脸色彻底变了,顿时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子迁布下的局,这一大堆的事情安子迁就等着他上勾,然后再借此机会彻底摆脱他的纨绔子弟之名,然后还能获得聪慧的名声,更能借此机会将三少爷的心腹二掌柜也拔掉。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对安子迁是了解的,到此时才知他的这个儿子比他预期的要聪明的多! 如此的转变让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都笑了起来,安大老爷赞道:“远溪果真是好样的!” 安子迁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多谢伯父夸奖。” 安大老爷眼里一片温和,越看安子迁越是觉得他像年青时的自己,越看看便觉得对眼,觉得那个处心积虑的安老爷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和猪一样笨的笨蛋,哦不,用猪来形容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弟弟对猪都是了种侮辱。 他心里开心,内心也一点都不掩饰,这世上没有老子嫌儿子优秀的,他有些挑衅的看了一眼一脸灰败的安老爷,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二掌柜很快就被请来了,他一路之上都在问安华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老爷请他到安府来?安华只说他也不知道,去见过老爷便知道了。 二掌柜一进来便看到满屋子的人,行过主仆之礼后他偷看了人群一眼,却没有看到刻意被安子迁拦住跪在神像前的三少爷,三少爷心里大急,想要说话,却又因为安老爷有话在先,他若是说了话只怕得被楚晶蓝冠上不孝的罪名,到今日人,他算是真正的体会了楚晶蓝的巧舌,若按他以往的心思,是早将她喝退赶出荣华堂,而她偏偏又顶着个二品郡主的身份,这一堆人中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 三少爷知道安子迁早就想动二掌柜了,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一直都动不了,今日里寻到这样一个机会,只怕是断断不会放过了。他心里有了浓烈的不甘,知道二掌柜是他在米铺里最好的助手,二掌柜若是倒台的话,那么他在米铺里的势力只怕也会被安子迁连根拔起了。这段日子他看到了安子迁处事的手段,凌厉至极,完全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安子迁的手笔。他不愿意就此败北,只是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想出好的应对之策,只得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二掌柜忐忑不安的躬身站在那里,安子迁抢在安老爷之前问道:“二掌柜,你可还记得安府米铺里的禁令事项?” 二掌柜低声答道:“那些禁令我自是记得。”他斜眼偷看了一眼安老爷,却见他面色不变,心里想起三少爷交待的话,一时间却有些不明所以,心里知道是出事了,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以前也是极看不起安子迁,可是这一段时间安子迁在米铺里做下的种种,却让他的心里有了担忧。 他的声音才落,安子迁便厉声喝道:“你知道还明知故犯?” “我实在不知道五少爷这句话的意思。”二掌柜微皱着眉头道。 安子迁冷喝一声道:“还敢狡辩!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说罢,他便将一叠纸扔在了二掌柜的身上。 二掌柜微惊,看了一眼那些纸之后,顿时脸色大变,却依旧咬着牙道:“我不明白二少爷的意思。” “不明白吗?那我就来说给你听!”安子迁冷冷的道:“这一份是我更改漕运的文书,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我要和顾少棠商定的行程,可是却被人偷偷的拓了一份然后送了乌家的大少爷,这上面还写着二掌柜你的贴心建议,从哪里凿船,又是从哪里沉船都有细致的描述,二掌柜,你可认得你自己的字迹?” 这些东西,二掌柜早就有看到,一时间实在是想不明白安子迁从哪里弄来的,他想要抵赖,却发现那白纸黑字清楚无比,想要说不是自己的都不可能。纵是如此,却还是咬着牙道:“我知道五少爷一直都看我不顺眼,这段日子在米铺里也是处处找我的错事,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罢了。我听闻五少爷妙笔如花,模仿能力极强,又时常看到我的笔迹,要做假也是易事,也真是难为五少爷这一番苦心了。” 安子迁离言想笑,这二掌柜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如今还敢嘴硬,他冷笑道:“是嘛!我用得着冤枉你吗?不过你硬说我要栽桩倒也说不通,安华,请醉乡楼的吴掌柜进来!” 二掌柜闻言再也撑不住了,脸色立马就变了,他轻轻咬了咬唇,看着一身从容的醉乡楼的吴掌柜走了进来,一时间心里满是不安,实不知那个素来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五少爷怎么就变得如此厉害了。没错,他和乌大少爷约见的地方就在醉乡楼,如今却是连人证都请来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安子迁哪来如此的本事! 安子迁见吴掌柜走进来便缓缓的道:“我也许之前在许多人的眼里是个纨绔子弟,可是吴掌柜却是杭城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从不会说谎,他说的话大家应该能信了吧!” 安老爷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万念俱灰,他终是小看安子迁了,他竟早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他以为这是一个漏洞,是一个机会,没料到从头到尾都是安子迁设下的局,只等着他往里面钻的局! 他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一袭深紫色嵌狐毛的袄子,眉眼里俱是坚毅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实有玉树临风之姿,那眉眼里狡诈和老成又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纨绔之色!他这般看着安子迁,只觉得陌生无比,这个一直都不成器的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如此的丰姿卓然? 他的心尖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只觉得安子迁以前都是扮猪吃老虎,以前安子迁从不涉足米铺之事,连是连帐册都不会看,他虽然觉得安子迁最近的行事是老成了一些,但是再老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今日才知,他是轻敌了!而且还轻敌的十分离谱!这如狐一样的男子,居然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羽翼间丰满至此! 这看似极简单的一个布局,却昭示着安子迁的缜密心思,他早就知道二掌柜是三少爷的人,也早就知道安老爷今日里一定会发难,所以才会将计就计,而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安子迁的预料之中!枉安老爷还以前今日里能将安子迁吃的死死的,从今往后都断了他做安主的念想,也好告诉安大老爷,二十五年前你输给了我,二十五年后你的儿子也不过是我搓圆捏扁的一个玩物罢了。 而今日他才知道,他错了,错的太离谱了!他还是太小看这只狼崽子了! 吴掌柜先朝所有的宾客和安府的老爷少爷夫人们施一个礼,然后才缓缓的:“二月初四的晚上,乌大少爷约了安府的二掌柜相约醉乡楼,原本客人聚会我们也不能说出他们的行踪,可是二掌柜的所作所为却让天下所有的生意人不耻。他下楼的时候刚好和小二撞上,那纸便落在了楼廊口,上面写的东西我能看懂个大概,却没有料到他竟沟通乌家卖主求荣,这样的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实在是不能容忍,于是便差人去找了安府的当家安五少爷。” 醉乡楼已在杭城开了许多年,吴掌柜的人口之好也一直在杭城里极有口碑,不管客人将什么东西落在醉乡楼里,他必然会命人全数退还。有一年一个异乡人落了一把伞在醉乡楼里,第二年那异乡人刚好再次来杭城,吴掌柜亲自将伞奉还。还有人曾在醉乡楼里落下了十两黄金,吴掌柜也命人全部退还。种种事情,早已铸就了吴掌柜是杭城里最可信的掌柜称号,客人到醉乡楼里喝酒什么的,也从来都不担心醉酒后会丢东西。 吴掌柜的话才一说完,安老爷便扬起一掌打到了二掌柜的身上,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到安府二十余载,竟做下这般对不起安府的事情来!” 二掌柜被打,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满座的宾客都在大骂他品质低劣,他日后只怕再也不能在杭城里抬头做人了。 安子迁冷眼旁观,见安老爷打完之后才不慌不忙的道:“因为我早就收到了消息,再加之前就一直考虑这运米之事,所以我便和顾少棠商议从北方运米过来,而之前商议的运米之船依旧出发到南方运一批圆木过来。昨天我听到那边沉船的消息还在想我是否该给二掌柜一个机会,因为父亲和三哥都对二掌柜极为信任,不想二掌柜竟是迫不及待的就将这事当做我的错处告诉安敏,好让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安子迁还是以前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二掌柜,你的心当真是毒的很啊!” 他这一席话说完,原本还一头雾水的宾客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今日来的这一群人许多都受过安老爷的授意,此时听到这件事情便明白安老爷的真正意图,有人便存了一分看热闹的心思。原本还想插手管安府之人的人,此时在看到安子迁的手段之后,便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全部都收了起来。 安子迁的话是说二掌柜的,那一双冷厉的眼睛却是看着安老爷,他的眼神凌厉无比,又透着极多的寒茫,只看得安老爷眼光闪烁,心里直冒寒气,不好意思再看着安子迁。 二少爷到此时才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也明白今日里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一个局,先是安老爷给安子迁布的局,而安子迁却早在很多天以前就已经为安老爷布好了另一个局,这局一旦触动,安老爷就必败无疑。而依着安子迁以往的性子,安老爷若不是步步紧逼,他也断然不会在此刻将二掌柜踢出局。 他心里暗骂安子迁今日的事情做的漂亮无比,既把安老爷牢牢的套住,又让在场所有的人看到了他的手段和锋芒,一扫背在他身上的二十几年的纨绔之名!这样一个出众的人,之前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纨绔子弟,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就有一大堆引人深思的东西。 二少爷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操起一根棒子就将二掌柜打倒在地,他暴喝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如此设计害我安府!好在五弟这一次让顾少棠运的是圆木,若是遇其它的东西,还不得全到江里喂鱼了!”他的样子的凶悍无比,又拿着一根大木棒,当真是杀气腾腾,心里恼恨那二掌柜是个混蛋,他下手也是极重。 那一棒子打下去,二掌柜只觉得身上痛的厉害,他忍不能住惨叫一声,起身欲躲,二少爷又如何肯让,脚下不知怎的一转,便已将二掌柜堵到死角里去了。其它的宾客看到这副样子俱都大惊,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一时间也没有人去拉二少爷。 二掌柜到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道:“我虽然是安府米铺里的二掌柜,若没有主子的意思我又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三少爷,你害得我好苦啊!” 到此时,他已能猜到事情的始末,只觉得像三少爷那样的人,又岂会看不清这场局势,做之前把一切都说的好好的,而如今事发却躲了起来,让他一人承担,他上有老,下有小,他若是出事,一家老小去哪里寻吃找喝,心里一急,身上一痛,便有几分口不择言了。 ------题外话------ 推荐叶家娘子的《嫡女恶妾》,娘子的文笔很赞,故事也不错,喜欢看种田文和正剧的亲们千万不要错过,此文正在强推,亲们在首页就能找到。 第六十章 三少爷跪在那时脸色难看到极致,他正欲为自己说话,二少爷却又抡起棒子朝二掌柜的背上打去道:“天杀的奴才,做下了如此的龌鹾之事,竟还敢污水往我三弟身上泼!你难道不知道我三弟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安府勤勤恳恳的打理米铺,最是见不得任何人做任何对不起米铺的事情!他那样一心为米铺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安府的事情来!叫你编故事,看我不打死你!” 二少爷看起来盛怒不已,那眉眼里满是浓烈的杀气,楚晶蓝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心里生出了浓浓的赞赏,二少爷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极懒散的,也是个没脾气的,还有一点好色,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聪明人。可是此时的举动,却让楚晶蓝觉得这个二少爷比安府里的哪个少爷都要聪明,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是在保护三少爷,实则是在逼二掌柜把所有的话全吐出来。 果然,如她所料,二掌柜大声道:“我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三少爷说了,只要把五少爷拉下了马,他做上了安府的家主我便是大功臣!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再日日为前程担心,再不用受大掌柜的鸟气!”安府的大掌柜和二掌柜素来不和,平素暗地里常掐架,因为大掌柜比二掌柜职位更高,二掌柜这些年来从大掌柜那里受了不少的闲气。 “放屁!”一直跪在神像前的三少爷终是忍不住骂起来:“我何曾对你说过那样的话?” 二掌柜这才看到三少爷,他原本一直以为三少爷不在,又被二少爷打的怕了,所以才将他肚子里的那一堆话给吐了出来,却没有料到三少爷竟在这里,他顿时便愣在了那里,一时间,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二少爷一看三少爷一句话便镇住了二掌柜,心里知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既然安子迁那么辛苦布下那样的一个局,那么就得趁今日的机会将所有的真相暴光。 二少爷这般一想,当即便将眼睛一眯,扬起棒子便又重重的打到二掌柜的身上:“三弟说的对,他何曾对你说过那些事情?你怎么能如此说三弟!你这样的话说出口后他如何在安府立足,如何去打理米铺!” 二掌柜被打的怕了,起身想躲,可是二少爷的棒子却甚是精准,将他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根本躲无可躲,那棒子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二掌柜的身上,却不会伤到其它的宾客。安子迁看到二掌柜的那套棒法,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有趣到极致,又想起之前两人一起跪祠堂的时候他试二少爷武功的事情,原来二少爷是如此的会装啊! 二少爷几棒下去,二掌柜却一嚎叫一边道:“我没有说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三少爷一直都想做安府的当家,他说他是庶出,只有嫡子跨台了他才有机会,如今大少爷新殁,五少爷根本就不成材,只是老爷一心向着五少爷,所以只要将五少爷整垮,那么整个安府也就是三少爷的了!” 二少爷打到这里,突然就不打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因为极度关心这么的动态而站起身来的三少爷,他轻声问道:“三弟,这混帐说的都是真的吗?” 三少爷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咬着唇正欲说话,二少爷却冲到三少爷的面前大声哭道:“这混帐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三弟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混帐的事情来啊!你这样做怎么对得父亲,怎么对得起安府的列祖列宗啊!”说罢,他还不忘甩一把鼻涕甩到三少爷的衣服上。 三少爷心里一阵恶寒,几次张嘴欲说话都被二少爷打断,好不容易二少爷的话说完了,他才道:“我一向都极喜欢五弟,和五弟的感情也一直都极为深厚,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少爷却看着他的眼神又有几分奇怪道:“对了,方才父亲不是罚你跪在神像前不准说话吗?你竟是一点都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三弟啊三弟,你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父亲的意思,背地里又有谁知道你的心思?就算我一直都愿意相信二掌柜说的那些浑话,到此时我却是有些信了!三弟啊三弟!你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二少爷说的都声情并茂,那模样当真是恨铁不成钢,恼怒到极致!却偏偏因为三少爷没有听安老爷的话而牵出整个事情,再依此推断三少爷的不孝之心,将三少爷所有的后路尽数封死。 楚晶蓝暗赞这二少爷当真是极厉害的,还有这么强的应变能力,三少爷这一下只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再加上他原本就做了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洗。 安老爷看到这一幕的情景,真恨的牙痒痒,当下厉喝道:“子期,这么多的长辈在这里,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二少爷扁着嘴抹了一把泪,立即向在坐的宾客告了个错,却扁着嘴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三弟……三弟他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这……”他这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个如以然来,却给人无限的想像空间,可以是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做安府的家主,也可以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安府的子孙。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看着三少爷道:“三哥,我真不知道你平素在我的面前如此友爱,不想背地里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手足之情在家主的位置前就真的淡薄至此吗?” 他的话一说完,整个人便透出了一分哀伤,那情境却是因为兄弟的出卖而绝望。 三少爷至今只说了一句话,便被安子迁和二少爷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所有的退路封死,更将他的的罪名坐实,不再给他任何的机会。 两人的演技都极好,再加上有二掌柜的证词在前,满堂的宾客对不禁觉得三少爷的人品当真是低劣到极至,这样的一个人又哪里能做安府的家主? 只是众人都是人精,早就看出来三少爷才是安老爷属意的家主之人,如今变故叠起,安老爷就算是再偏私也不能偏到黑白倒置,安府里今日的这一出戏倒是越加的精彩了。 安老爷只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在方才安子迁说出那样的一句话之后,他的心里便知今日之事只怕不会如他所愿了,只是心里终是有太多的不甘,他看了安大老爷一眼,心里更加的恨了,实不愿将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只是给人做嫁衣裳,一直在苦思应对之策,此时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三少爷道:“畜生,你给我跪下!” 三少爷又如何能甘心,他咬着牙道:“父亲,我……” 安子迁打断他的话道:“三哥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你难道不知道做下那样的事情之后,伤害的是我们安府吗?你们是一家人,不管在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先从安府的利益来考虑,你如今天的做法,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你觉得我不成材,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你可以指出来,我可以学,甚至你想要做安府的家主,我也可以让给你,在我的心里,谁是家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兄弟之情啊!我们一共七个兄弟,大哥新殁,我们应该更加相亲相爱才是,可是你竟为了家主之位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三哥,你在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时,你可曾想到过安府的列祖列宗,你就不怕他们在天之灵生你的气吗?” 三少爷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安子迁的话尽皆堵死,他抬眸看着安子迁,原本一直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恨意也透了出来,那不甘和恨是那么的浓烈,映得他的那双眼睛也如利刃,恨不得将安子迁用眼刃杀死。 安子迁的话一说完,那些宾客看着三少爷的眼里的鄙薄之色更浓,只觉得三少爷的人品也太低下了吧,以前觉得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不成才,可是放在三少爷的面前一比,他便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安老爷的拳头已握得死紧,事已至此,他原本想彻底毁了安子迁,没料到倒让安子迁彻底将三少爷给毁了,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如此恨过,这些年来他算无遗策,没料到却栽在了安子迁的手里,他原本想好的应对之策此时也被安子迁的话尽数堵死。他实在是想不到,那个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儿子,竟是如此凌厉,一出手就是如此快和狠! 他咬了咬牙,纵然心里再不地甘愿,也忍不住扬起一掌便朝三少爷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儿子!说,这件事情是不是你拭指使二掌柜做的!” 他之前打三少爷那一巴掌看起来很重,落手的时候却极轻,此时心里已经恼到极致,只觉得自己这一次已经是输了,再加之安大老爷那张一直在看笑话的脸,他这一下打的却有些狠了,那情景,当真是是恨到极致,只怪自己大意,三少爷蠢钝。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会意,当下便跪在安老爷的面前道:“父亲,都是我不好!我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庸碌的话,这家主之位便是三哥的,三哥存了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我只是觉得大哥惨死,我身为他的亲弟弟就得挑起安府的重担,让父亲往后能过地舒心的日子,却没有料到三哥竟也一心想做家主,若是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如此努力,便将这家主之位让给三哥!还请父亲成全!” 安子迁的话先是让安老爷心里一喜,只是微微一想便知这是一个极大的陷阱,此时的情景,他断然不能再将家主之位传给三少爷,三少爷的品性,此时已经全部暴露在杭城的名门望族的眼里,再立三少爷为家主就是存心了让整个杭城来看安府的笑话。 再则安子迁的话说的那么的冠冕堂皇,又是那么的重情重义,如此情深义重的演了这么一出戏,他若是再做其它的事情,就当真显得有些糊涂了! 他很想一脚把安子迁踢倒在地,再狠狠的大骂一顿,然后将这个别有用心的狼崽子赶出安府。可是他所有想做的事情却一件都不能做,他近乎慈祥的把安子迁扶起来道:“远溪,你一点错都没有,为父有你这样的儿子,实在是这一生最为骄傲的事情,安府交到你的手上,为父再放心不过!” 安子迁却含着泪道:“多谢父亲的信任……可是三哥!” 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当真是父慈子孝,楚晶蓝看到这一幕却想笑,安府的人全是演戏的高手,一个个都是面上一套,背后里又是一套,那个对着自己笑的人,指不定转身就会捅一刀。 安老爷却又看着三少爷道:“畜牲,说,那事是不是你做的?”他这吼满是凌厉。 三少爷想起昨夜里安老爷将他叫进乐山居时说的话,再看此时安老爷的表情,他的心不禁就冷了三分。虽然明知道是在做戏,可是那些戏里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却没有人清楚。而他的心里却也知道,安老爷之所以想将安府的家主之位传给自己,不过是因为某段陈年旧事,昨日他还猜不透为什么,今日里看到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之后,心里却猛的清楚了。 他顿时明白安老爷为何明知道大少爷是死在他的手上,还去求太夫人放过他,他原本以为那是浓烈的父子之情,如今看来不过也只是安老爷的私心罢了,而他……而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永远的失去了雷音。他以前以为他和雷音之间不过就是普通的夫妻情份,只是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那点点感情早已渗透了血液,昨夜里两个孩子问他要母亲时,他分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一直以来都有大志,一直不苦愿在安府里只做一个庶出的少爷,看那些嫡出子女的脸色,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只是因为生母不同,同是安府的儿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差别。他姨娘是怎么死的,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又美丽而又无助的眼睛是多么的空洞。隔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忘记了那双眼睛,可是那一日看到雷音死前的眼神时,他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忘记。 这么多年来加在他身上的恨和隐忍,在雷音死时便如洪水一样喷涌了出来,啃咬着他的灵魂,他休雷音原本是打算将这一段忍下,待他日后出头之时再将雷音接回来,没料到平素看似没心没肺的雷音却是那般的刚烈,就那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刻的心痛让他恨不得立即随她去了,只是心里却有太多的不甘,他告诉自己,一切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报仇!为姨娘报仇!为雷音报仇! 今日里他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重要的关头而失败了,他知道安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今日事败之后他会面对着什么,他的心里升起了绝望子,嘴角却微微上所。 他用此刻最淡然的语气缓缓的道:“五弟,你真是让我利目相看了,原本以为你只是娶了楚晶蓝之后有所转变罢了,没料到你的骨子里竟是那么的狠。也是,你的狠也是有理由的!只是你也此刻也不用在我的面前装模做样了,那样让我觉得太假!那些仁义道德、兄弟情深,在你的眼里只怕也只是个屁!你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卑鄙无耻的小人!” 楚晶蓝闻言的眉头微皱,却又见三少爷到此时还脸色丛容,她心里却暗暗吃惊,怕三少爷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她的眉眼微微一敛,轻叹道:“真没料到三少爷至今都脸色不变,这样的心思当真让人佩服。只是你的手上原本就已染满了鲜血,所行之事可谓是人间的极致,有些事情纵然此时不提,却也不代表没有做过!” 她的语气有些淡,眼里也有些冷,直勾勾的看着三少爷。 三少爷眸子微眯,正欲说话,忽然一人飞快的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三少爷的脖子道:“混帐,你还我子轩的命来!” 楚晶蓝扭头一看,却是安夫人,她的眼里有了一抹了然,她知道安夫人已忍了许久,早已到了发作的边缘,却还需要一点引子,而她方才说的话便是那个引子。别人也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安夫人却一定会听得懂。 三少爷被安夫人掐的喘不过气来,求生的心一起,又想起安夫人是如何逼死他姨娘以及以前如何待他,他知道今日事已置此,再没有转弯之机,心里便也不再害怕了,他两手抓住安夫人的手,再抬起脚来,狠狠的一踢便将安夫人从他的身上给踢了开去。 安夫人“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地,才一落地,她便大声哭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个畜牲是多么的凶残,此时在人前打嫡母,人后却动手杀害自己的兄长,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众人原本想来劝架,没料到事情发生的太快,却是连劝都没有办法功了,再听到安夫人的话,不禁更是吃惊,打嫡母他们是看到了,杀害自己的兄长又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原本一直担心安夫人会发作,所以一直让如意看紧了她,却又见安夫人一直淡然的坐在那里,便觉得不会有事,如意去隔间为她倒茶,没料到才离开这一刻,她竟就发作了。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太夫人只气的脸色发白,她用心良苦遮下了这件事情,不想却被安夫人当众说了出来。 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三叔公却忍不住问道:“夫人,你说三少爷杀害兄长又是怎么回事?” 安夫人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全杭城的人都以为子迁是得了失心疯落水而亡的,却不知道子轩根本就好好的,只是生了病到池塘边走走罢了,却被这个畜牲推下水夺走了性命!他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在米铺里做出那样的事情实在是一点都不稀奇!子轩啊,你死的好惨啊!” 若是别家的当家主母也许会为了家族的面子而遮下此事,但是安夫人却绝不会,她其实也想过想遮下此事,只是一想到安子轩惨死的样子,心里便恨到了极至。她又本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话便从嘴里出来了,一说出口,她便再也不顾安老爷会如何想她,会不会休她,她日后在安府会如何度日。 安老爷气的浑身发抖,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有太多的意外,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夫人,却装做不知情般身体晃了晃,仰天长叹道:“逆子啊逆子!家门不幸啊!竟出了这么一个混帐!” “这个蓄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哪里配再呆在安府!”安老爷的话音才落,安夫人冷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她是恨不得将这个混蛋给弄死,却也知道他终是安老爷的儿子,而且还是极有心机之人,这样人再留在身边还不知道会惹下什么样大祸。如今事已当众揭出,她就不信安老爷还能将三少爷留在安府。 安老爷以前虽然为大少爷的事情伤心,也恨过三少爷,却从大局考虑要将所有的一切交给这个儿子,而如今,他的那些想法是全部都落空了,三少爷如今如此地声誉再留在身边也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于是他咬着牙道:“我今日里请所有的宾客为我做证,从今往后,安府子弟安子墨再不是安府之人,我和他已脱离父子关系,日后他是死是活都和安府再无关系!” 三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暗笑,这个结果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他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安老爷道:“父亲当真是这世上最狠心之人,我这一只一替罪羊这一世只怕都脱不了罪了!” 泪水从他的眼里溢了出来,那模样里竟有了一分狠决之色,安老爷看到他这副样子暗暗心惊,怕他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当下抬起一脚便将三少爷踢倒在地道:“畜生,给我滚出安府,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三少爷被安老爷踢倒在地也没有爬起来,反而仗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很怪异,引得一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众人均不知他为何发笑,他笑罢之后终于道:“我直到如今才知道我之前做的事情有多么的离谱和可笑,可是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新来过。若是人在投胎之前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的话,那么我一定不会选你做我的父亲!” 安老爷闻言先是一怔,正欲再骂,三少爷却又大声道:“你心里想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你从来都不会真正为别人想过。雷音,我对不起你,这一生一世我是亏欠了你的,只有来世再来还你!” 说罢,他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将嘴角那一抹因为鲜血擦尽之后看着安子迁道:“五弟,你当真是好样的,我以前实在是太小看你了,输在你的手上,我心服口服。五弟妹,你更了的,短短几句话便断了我所有的生路。至于母亲,嘿嘿,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你更合格的母亲了,这些年来你是如何对待庶出的子女,可以写成一本极度精彩的书了!名字就叫《嫡母虐子记》。” 安夫人闻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安子迁见三少爷的目光幽深,那眼底深处的恨意却极其浓烈,他微眯着眼睛道:“三哥,其实你我之间不需要走到这一步的。” 三少爷冷笑道:“成王败寇,这些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家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因为……”他看了一眼安子迁,又看了一眼安老爷道:“因为安府的家主之位只有一个!” 安子迁轻叹了一声后道:“那是三哥的想法,对我而言,家主之位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就继续装吧!”三少爷冷喝道:“你那副伪君子的模样我实在是看了想做呕!”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三少爷已缓缓走出了荣华堂,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大声道:“我还会回来的,你等着吧!” “是,我等三哥回来!”安子迁仿似一点都听不出三少爷话里的意思,只单纯的应承了下来。 安老爷看着三少爷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百感焦急。 安夫人已被书静扶起,虽然还在落泪,可是心里却觉得舒坦多了。 安大老爷笑看这一幕,暗叹安子迁比他之前强太多了,他之前若是有安子迁这样的决断之策,就断然不会落到当年的下场,只身带着妻室离开安府。 他看了安老爷一眼,心里觉得痛快至极,只觉得安子迁今日里替他把多年未报的仇一并全报了,真是爽快至极,他浅笑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大弟,你可真是教子有方,远溪重情重义,为人敦厚,又极为孝顺,当真是安府下一任当家的不二人选!我来之前还觉得远溪未必能胜任安府的家主之位,可是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便觉得这世没有人比远溪更适合做安府的安主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即引得一堆人的附和,今日来的都不是蠢人,已有少数人看透了安府的这一团风雨,知道了安子迁绝对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这种人得罪不得,于是很多人立马倒戈,忙赞安子迁聪明无比,重孝守义,是个真性情的好男儿。 安老爷扭头看了一眼安大老爷,眼里冷的怕人,安大老爷却一点都没有将他的眼神放在心上,当下便缓缓的道:“经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一闹,险些便误了大事,大弟,现在可以放心的把安府的家主之位传给远溪了吧!” “那是自然,远溪就是安府最合适的家主人选,不过……”安老爷正欲再说其它的,太夫人却一把将他的话头接过去道:“还有什么不过的?难道还有其它的人比远溪优秀吗?” 太夫人这么一说,安老爷也就不好再说其它的了,他忙将话圆过来道:“我也觉得远溪是最好的人选,只是这般一闹,吉时已过……” 安大老爷冷笑道:“吉时之事,是让天上的上神看的,今日里安府里发生的一切,上神一直在旁看着,远溪是上神属意的家主人选,我相信上神不会计较这个时辰之事。” 太夫人微皱着眉头道:“我也这么觉得,今日里的这一场闹剧当真让人失望至极,再说了,这些老爷和长辈们都是极忙的,难得今日里都聚齐了,就不要再计较那些小事了。” 安夫人也道:“是啊,老爷,成大事不拘小节。” 安老爷听到众人的话,知道今日之事再也推脱不掉,当下忙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说那些规矩了,远溪,你跪下!” 安子迁依言跪倒在安老爷的面前,安老爷将安府家主的家法搬出来一一宣读:“身为家主,当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为家中之事尽心尽力……” 冗长的解读之后,安老爷终是捧起那枚猫眼放在安子迁的面前道:“安子迁,从今往后你就是安府的家主了,你凡事必当尽心尽力为安府着想,以安府的利益为利益,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安子迁起身接过那枚猫眼,眼里满是谦恭之色。 楚晶蓝见所有的仪式都已经完成,她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安大老爷站在安子迁的身边道:“远溪,恭喜你了!” 安子迁微笑道:“多谢大伯!” 其它的那些老爷也都向安子迁道喜,安子迁都极为温和的应对,没有半分因为成为安府家主而生的骄纵之色。 许知府一直在旁看着这一场剧,他以前曾想过要想办法将安子迁扶上安府的当家之位,可是他见到安子迁的手段之后,便知道安子迁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也对安子迁说了几句恭喜之后,见观礼已毕,便带着随从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安府。 安大夫人的眼里满是暖意,却朝安夫人看了过去,安夫人看到她的目光眼里有了一丝愧疚,却缓缓的道:“大嫂,对不起!” 安大夫人轻轻握着安夫人的手,眼里满是温和道:“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对我们女人而言,所有的一切自当以自己的夫婿为重,再说了,大弟妹当真是极会教孩子,远溪当真是极优秀的。” 安大夫人的话让安夫人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的头微微一低,泪水却涌了出来。 安大夫人知道她的想法,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许在别人的眼里你有许多的不足,但是我却知道你有一颗极善良的心。” 安夫人闻言顿时热泪盈眶,她这一世都背负着凶名,从未有人说过她善良,当下便将安大夫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安老爷看着意气风发的安大老爷,只觉得心里憋闷到极致,他咬着牙连客套话都不愿再说,心里的那口气憋的不上不下,难受至极,只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这事还没完,日后他定会再寻机会扳回一局! 安大老爷看到安老爷那副样子,心里一片了然,当即冷笑了一声,今日之人都非昔日之人,少了以前的那些谦让,安老爷其实什么都不是。他若是没有存其它的心思倒好,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那么他也必定不会手软!若是还敢欺负他儿子的话,他就把安老爷的儿子一次全给灭了,也好省事! 安子迁和安老爷已做了二十五年的父子,自然是知道安老爷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父亲今日一定极为高兴,那么我就再说一件让父亲喜上加喜的事情,晶蓝有孕了!父亲和母亲很快就有嫡孙抱了!” 他笑的极为开心,那双细长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透着几分可爱。 一直坐在那里抹泪的安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愣在了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是喜?是忧?是怒?还是悲?她一时间竟完全搞不清楚了,只觉得她一直期盼的东西来了,却又不是她想要的!她眼神极其复杂的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却对她展颜微笑。 安夫人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升上了心头,喜怒哀乐在她的心里纠结,她看着楚晶蓝的笑脸,想起曾说过的话,那时大少爷还健在,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还没有弄清楚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时候,便听到了“噗”的一声,紧接着鲜红的血便在空中划了一道极为华丽却凄美的弧线。 众人大惊,扭头一看,却见安老爷已往后倒去,那一口血正是安老爷喷出来的,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丝嘲弄,却极为灵敏的一把将安老爷扶住,然后大声唤道:“父亲,你怎么呢?”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倒地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这个老家伙当真是一点风浪都禁不住。安府的家主条例中就有这么一条,现任家主若是没有子嗣,日后若是做得不好,还可以再换,而如今她有了身孕,却是生生断了安老爷的念想,安子迁的家主之位,到如今已算是稳若金汤。 她自然是明白安子行之所以说那句话的真正目的,暗叹安子迁若是真的狠起来这世上只怕也没有人能比他更狠。 安子迁扶住安老爷的时候,二少爷也扶住了安老爷,两人对视了一眼,有感叹了也有感伤,却一个字也没有说,而那抹感伤之后,却是满满的坚定,两人心里都清楚,以后要走的路再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也许风光无限,却满载着辛酸。 安大老爷看到安老爷的样子,眼里却满是寒意,他也走上前去扶住了安老爷,却轻叹道:“大弟,你这是怎么呢?可不要吓我啊!你年纪青青若是去了的话,我这个做兄长的又如何能安心?” 安老爷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安大老爷,眼里似能喷得出火来,当下头一歪,却已晕了过去。 安子迁忙将安老爷抱回了隔壁的乐山居,太夫人看到这一幕,心里虽然担心安老爷,却并没有起身,只在那里缓缓的道:“报应啊!” 安夫人自从安老爷想扶三少爷做家主之后,对安老爷便无端端的生了不少的怨恨,此时看到他的计谋失败,她的心里有了一分淡淡的畅快,却在看到安老爷吐血之后,心里又有了一抹悲凉。她原本就有病在身,此时心里却觉得更的难过,心里一堵,竟也跟着晕了过去。 楚晶蓝早差人去请了大夫,那些还未散尽的宾客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大致猜到了三分,觉得安老爷和安夫人双双晕倒,他们再呆下去也就无趣了,当下忙各自起身告退,说迟些再来看安老爷安夫人云云。 许知府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轻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恭喜郡主如愿以偿。” 楚晶蓝的眸子半眯,看了一眼许知府,许知府见她眸光清冷,心里没来由得便生出了一分惧意,想起了前日苏连城到安府来找他的事情,他的心里有几分犹豫不决,一时间很多事情他也拿不定主意。他这么多年在官场经营,也隐隐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当下又轻声道:“郡主日后对苏大人还是多留心些好,恐生了其它的事端。” “多谢知府大人提醒。”楚晶蓝缓缓的道:“这句话也是我想送给许大人的,日后会如何,没有人知道,许大人千万不要只一味的拍马屁!”她话里暗示的意味极重。 第六十一章 许知府听出了楚晶蓝暗示的意思,在这风云诡变的朝堂风浪之中,很多时时候一个不慎不仅仅是自己粉身碎骨,而是整个家族都得受到牵连,此事不可不慎于重,他的面色微红,轻轻一揖后道:“多谢郡主指点。” 楚晶蓝不客气的受了他那一礼,眸光微动后道:“家中出事,许大人请自便!” 许知府忙道:“郡主去忙,下官定不会负郡主。” 楚晶蓝对他的那些官腔,一点好感也没有,当下只微微点头,转身便也跟去了乐山居。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安老爷把过脉后道:“安老爷也没有大碍,只是气血攻心罢了,迟些我开一些疏筋活血的药,再吃一些宁神的汤药,只要不动气,休养一段日子便能大好了。” 楚晶蓝听到这个结果,心里暗暗好笑,气血攻心?安老爷方才在外面装的可不是一般的像,仿佛多么属意安子迁做安府的家主一般,结果事败后却把自己气的吐血,当真是好笑到极致。如今安子迁已是家主,以后的日子让安老爷如何度过,那就不再是由安老爷自己说了算了。 再说安子迁如今做上了家主,安老爷日日看着,只怕都是一种折磨,他的病要大好,只怕也不再是一件易事,往后的岁月还长,往日的恩怨情仇要算清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 楚晶蓝眉眼淡淡,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经由方才一事之后,他明显老成了不少,那双微微有些细长的眼睛里锋芒暗藏,如琉璃般的眸子似乎也幽深了不少。 安大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她扭头回望,两人相对一笑,那笑容里的味道两人心里都极为清楚。 安大老爷却看了安子迁一眼,然后问大夫:“日后可有什么事情要忌讳着?又有什么食物不能吃?” 大夫想了想后答道:“没有太大的忌讳,只是往后辛辣食物要尽量少吃,饮食尽量以清淡为主。平日里多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尽量不要刺激安老爷。” 安大老爷的神色微微有些怪异,却脸上含着淡笑道:“多谢大夫提醒,日后必定百般注意。”百般注意不能吃的都给安老爷吃,该受的不该受的气也时不时的上演一场,否则又如何以平息他这么多年来受的气。这些年来,他想到当年的往事还觉得心里怒气难平,被自己一直都极疼极宠的亲弟弟害成那般,他绝对是西凤国第一人。 大夫只道他是真心道谢便道:“不客气,只是医者之心罢了。” 安大老爷微微一笑,太夫人一直在旁看着,听到安大老爷那样问大夫的话,她人老成精,心里都极为清楚,却也不说破。两个儿子都是她心头的肉,却不想骨肉相残,她这个做母亲的所承受的苦楚,早已非寻常人所能想。 大夫又给安夫人看过后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安夫人需要静养,她心里郁结成疾,这是心病,要治实不是易事,往后若是放宽心的话当无妨,若还是如此郁结在心的话,只怕凶险异常。” 安子迁想起安夫人平素虽然性子不好,但是对他却还算不错,以前以为是生母便有了百般不平,如今知道她不是他亲生母亲,能做到她那样也算不错了。他心里原本对安夫人极度不满,到如今却又觉得安夫人也不易,心里的恨意便也散了。 大夫又交待了几句,安子迁便差人随着大夫去取药,大夫一走,屋子里醒着的人还有安大老爷、安大夫人、太夫人、安子迁和楚晶蓝。, 人虽然很多,屋子里却一片安静,这些原本应该是天下间至亲的人,这么多年来恩怨纠缠,那些埋在在骨子里的亲情似浓还淡,多年未见的陌生方才在荣华堂里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这番安静了下来便觉得连气息都有些沉重了。 寂静,更寂静,只余众人的呼吸声。 众人都似乎能听到时钟嘀嘀嗒嗒的声音,就连众人的呼吸声也显得有些沉重了,众人下意识的再调整呼吸声,轻些,更轻些! 楚晶蓝从未感受过如此古怪的气氛,她瞟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也在看她。两人极有默契的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再都苦笑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安子迁的目光幽深,看了一眼安大老爷又看了一眼太夫人,他只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他会被憋死。正在此时,楚晶蓝轻咦一声后道:“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她一说话,屋子里凝重的气氛便散了不少,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她又道:“只是今日里忙成了一团,也不知父亲和母亲的药那些丫环们会不会上心。” 安子迁会意道:“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再去操心了,我去看看药煎的如何但是。”说罢,他朝众人告了个退,带着楚晶蓝便走了出来。 两人一走出去,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好在你机敏,否则让我呆下去,我只怕会疯掉。”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我在猜奶奶和大伯他们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们若是一直呆在那里,反而会坏了他们的事。”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只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大伯隔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满腹恨意。” 安子迁轻声道:“其实对一个人而言,自己的亲兄弟对自己暗下杀手,只怕就算过了再多年,也放不下的。而今大伯也算是把他曾经失去的东西夺了回来,又回到了久别的家乡,心里的恨应该会淡一些。”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另有所指,轻声问道:“你知晓当年的事情?” 安子迁抬头看了一眼碧蓝天空,昨夜的一场雨,已将天洗的干净无比,似乎能看到苍穹深处的颜色,他的眼睛很深,低低的道:“我也并不太清楚,只是在大伯他们回来之前让苗冬青查了一下当年的往事,再看到今日的结局,却觉得父亲这一生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处,他享了这几十年的富贵,只怕从来没有想过会又回到原点。” 楚晶蓝的眼里有些不解,他轻轻的拉着她走回了悠然居之后才轻着道:“大伯对父亲这个亲弟弟一直都极为疼爱,由于大伯天资聪颖,又是家里的嫡长子,所以在他自小就被爷爷当做家主来培养,他虽然不是敦厚之人,但是却是个极生感情之人。父亲虽然和大伯是同母所生,性子却相差甚多,他虽然不及大伯聪明,但是一直都极为勤快,一直在铺子里为大伯打下手,两人又是亲兄弟,平日里配合无间,当时一起拿下了不少的大生意。” 楚晶蓝听着这样的背景,眸光冷了冷,安子迁又悠悠的道:“所以世人一直都认为父亲并没有做家主之心,却是一个极有耐力和耐心的人,而且他年纪虽然比大伯小,但是行事却极为稳重,爷爷和奶奶认为有父亲辅助大伯安府日后必会昌盛异常。” “难怪父亲会喜欢三少爷,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同一类人。”楚晶蓝眼里满是嘲弄。 安子迁微笑道:“是啊,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同一类人,唯一的差别是当年父亲成事了,大伯被赶出了安府,现在是大哥被三哥害死了,三哥事败后永远的离开了安府,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不解。 安子迁缓缓的道:“父亲当年心虚,怕大伯日后回来寻仇,所以大伯离开安府的时候,曾想尽办法欲置大伯于死地,大伯没有法子,只好远走千里之外。我以前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将我丢在安府,昨夜里收到消息之后我才彻底明白,当日他们若带我走的话,在那样的环境下我要活下来是极难的,而母亲曾欠过伯娘的大恩情,将我留在这安府,必定不会亏待于我,再加之还有奶奶在,父亲也不敢有什么举动。而三哥嘛,我不会再给他留后路,他的名声已坏,再加之万知楼的势力,真要做成什么事是断然没有可能,但是他若是日后老老实实做人的话,我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而他若是不珍惜的话,那么等着他的就是绝路。” “三少爷离开安府时那么绝然,我猜他极难放下,再加上他的心里原本就有恨,往后的一切还真的说不准。只是我没有到父亲是那般隐忍之人,他的心思之深也让人心里有许多感叹。”楚晶蓝轻声问道:“那你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吗?” “不知道。”安子迁轻声道:“当年的事情安府里捂的极紧,当初经历那些事情的家丁丫环都以各种理由发卖了,还有一些直接就因为犯了一些而被打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几个当事人外只怕再也没有人了。”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安子迁又轻声道:“这一次父亲之所以同意让大伯回到杭城,只怕也是想再寻个机会有将大伯也一并弄死吧!而如今,他所有的算盘全部都落空了,也难怪他会如此的难过。” 楚晶蓝听了了他话里的怒气,她将头轻轻的埋在他的怀里道:“他难过原也正常,以前我瞧着大少爷死时他心里虽然难过,却还存了一丝希望,如今可好了,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安子迁只是淡淡一笑,楚晶蓝却又轻声道:“父亲的冷漠、自私和薄情有时候想便是造就今日之事的根本原因,所以啊,做人还是要大度一些,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强求,否则保不定就和父亲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子迁轻轻握紧了她的手道:“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说不准哪一日我也要和父亲一样,一无所有,晶蓝,那样你还会的陪在我的身边吗?” 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了一抹光华,她伸手轻轻勾起安子迁的下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你若是真的一无所有了,那就由我来养你,刚好彻底断了你的那些花花心思。” “我哪有什么花花心思!我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不过若是真的由你来养我的话,那我的男子汉威风就彻底没了,就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了。”安子迁笑意浓浓,那眼角之间,又有了一股纨绔之色。 楚晶蓝抿了抿唇道:“那敢情好,我喜欢那种乖巧懂得看人脸色的相公。” 安子迁闻言却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都快做娘的人了,还整日里胡说八道,你可别教坏了孩子。我们的孩子我倒盼着她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了!” 楚晶蓝将身体偎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哪里会教坏孩子,你今日里在荣华堂里做的事,孩子看到了也会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又岂是我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毁掉你光辉而又高大的形象!” 安子迁原本有些烦郁的心情,听到她这一句微微有些俏皮的话后心情好了不少,他轻轻搂着她道:“你啊,就知道笑话我。”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楚晶蓝在他的胸口划圈圈。 安子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男人的桩桩件件事情若是都让女人知道,男人又混什么?”说罢,他又嘲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算来我已要有两个来月没有要你了,你可是想我呢?” 楚晶蓝闻言面色一红,腾的一下从他的怀里站起来道:“你想多了!”说罢,却已坐到了他一旁的凳子上去了。 安子迁先是坏坏一笑,紧接着却又苦着张脸,有些怨念的看了一眼楚晶蓝的腹部后道:“晶蓝,我们以后不再要孩子了,有这一个便够了,若是经常生的话,我估计我得被自己给憋死!” 楚晶蓝闻言不禁莞尔,却也羞红了脸。 乐山居的大门一直关着,直到日暮时分大门才被如意打开,紧接着太夫人走了出来,她走出来的样子面色凝重,原本已经有些苍老的脸更老了几分。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她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极为浅陌。 太夫人轻声道:“你们便先在飞燕楼里住下吧,事已至此,当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都没有答话,过了半晌之后,安大夫人才缓缓的道:“母亲的心思我们都知道,只是那件事情的受害终是我们,母亲轻描淡写的揭过去我能理解,但是绝不认同。” 太夫人看了安大夫人一眼后道:“你当真以为我想这样吗?很多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你们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我心里自是极清楚的,可是你们有替我想过吗?我之所以还苟活在这世上又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我受的罪并不比你们少,那些煎熬你们又哪里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骨肉相残!” 又是一阵沉默,太夫人又不紧不慢的道:“承恩,放下吧!别苦了自己。” 安大老爷闻言微微一怔,太夫人的眸子却已微微低下,轻叹道:“既然回来了,就先好生休息吧!来日方长,再说了,你以前失去的如今也拿回来了。” 安大老爷的眸光闪了闪,半晌之后才道:“是,儿子记住母亲的话了!”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太夫人已经从他和安大夫人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由吉祥和如意扶着已走到了小径的另一头。 安大老爷看着太夫人的背影,眸光森冷,安大夫人却浅浅的道:“母亲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依稀记得我刚嫁进安府时她的样子,是那么的冷艳而又威严,而如今却只余下躯壳了。” 安大老爷不冷不热的道:“是她自找的。” 安大夫人有些责备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的眸光微微温和了些,却轻轻的道:“这也是她当年的选择之一,有了这样的选择,自然也得承受这样的结果。” 安大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话,那边秋韵走过来道:“大老爷,大夫人,奴婢带你们去飞燕楼休息,五少奶奶吩咐了,今夜飞燕楼那边还没有准备妥当,请你们今夜就在悠然居那边用膳。” 两人对视一眼,方才的不快已经淡去,眼里有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一顿晚饭悠然居里吃的极为热闹,因为昨日已经见过,今夜再见便没有了那分陌生了,再加之原本就是骨肉至亲之人,纵然分开的时日已久,却是血浓于水,自然而然的相互关心。 安大夫人看到楚晶蓝相敬如宾,感情极好,心里也暗暗开心,却终是慈母情怀,一个劲的往两人的碗里夹菜,自己却在旁看着,不多时,两人的碗都已堆得冒尖。 楚晶蓝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只是想起安大夫人和安子迁分开多年,一心想着要把之前二十五年没有尽到母亲职责,一日间尽数补回。她也不拒绝,给安子迁使了个眼色,安子迁也忙着替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夹菜。 席间,其乐融融。 安子迁只觉得他多年没有得到的骨肉亲情在这一刻尽皆回来了,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看着他的眸光是那么的温和,以前安老爷和安夫人从未如此看过他。他再想起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这些年来为他受的苦,心里便又有了万千滋味,只觉得日后来定要在他们的膝前好生尽尽孝道。 相较于悠然居的热闹,乐山居里就有些冷清了,太夫人等人离开之后,大少夫人便到乐山居来服侍两人。她到的时候,安夫人已经醒了,安老爷却还在昏睡。 安夫人见她进来后轻声问道:“月妍,你怎么来呢?” “我来看看母亲是否安好。”大少夫人轻声道,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暖炉里的火又拔的旺了些。 安夫人见她比往日瘦了不少,那厚重的棉衣加在身上也显得有些松松垮垮,安夫人只觉得从未仔细看过这个儿媳妇,以前大少夫人庄重而又懂事的跟在她的身边,投她所好,说她愿意听的话,以前不觉得怎么样,如今身边伺奉的人也只余大少夫人一人了。 她轻叹道:“月妍,辛苦你了。” 大少夫人轻声道:“伺候母亲是儿媳妇应该做的事情,一点都辛苦。” 安夫人却已含着泪道:“我这一生当真是极其命苦的,儿子没了,女婿没了,以前年青的时候太过气盛,整日里只顾自己快活,也没有好好教女儿,如今成了这副样子,还得为女儿的事情操心。” “母亲不用难过,我相信二小姐把婆家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后回到安府来伺候母亲。”大少夫人不紧不慢的道。 她心里却知道这个可能性极小,先不说二小姐那副大大咧咧而又自私至极的性子,就算安夫人是二小姐的生母,只怕她也没有心思照料。再说二小姐自从二姑爷去了之后,就一直被夫家锁在地道里,若不是夫家顾忌安府的财势,只怕早就将二小姐浸猪笼了,必竟二小姐做下的那些混帐事,早已堆成了山。而安府因为出了太多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她,她被关着安府也一直没有表示什么,依着二小姐那骄纵的性子,只怕还恨透了安夫人。 安夫人叹了一口气后道:“等她回来,只怕也是被人休了,她的性子,又哪里伺候得来人。”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闪,暗叹你这病了一场,性子倒收了不少,竟看得清你女儿的性子了!她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不露分毫,见安夫人要起身,忙将她扶了起来。 安夫人如厕完之后又道:“如今这安府已不是我当权了,我病成这副样子只怕再也顾不上你了,你没有必要再花心思在我的身上了。” 大少夫人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照顾母亲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和其它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安夫人闻言,眼泪险些就流了出来,她轻叹一声后道:“月妍,你当真是个好孩子,是子轩没有福气!”一提到大少爷,她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大少夫人的头微微低着,没有安夫人那么激动的情绪,眼神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迷离,那抹眼神里有些幽深,还有些恨,她初嫁安府时是何等的风光,她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就算当初她知道大少爷不能生育时,她也一直极为乐观的认为,那样的风光会陪她一生一世。 可是如今才知,那样的荣华富贵于她不过是过眼的云烟,她曾想过要奋力的挣扎,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到如今才知道,那些所谓自己的东西,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还曾想过想像楚晶蓝那样如枝头的梅花凌霜而开,在见识过楚晶蓝种种手段之后,她心里清楚她穷其一生之力也难以达到楚晶蓝的高度。 最重要的是,楚晶蓝有疼她惜她的安子迁,而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子嗣,没有未来,也没有希望。她以前曾想过要收养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身边,增加自己的筹码,而如今才知道那个想法也是极不可行的。她已经派人细细的打探过二小姐的子女,那一对孩子如今已有六七岁了,和二小姐一样,就是一对极不讨喜的野孩子,如今的她觉得极累,也提不起精神再去教别人的孩子了。 她以前在高位之上时做人虽然玲珑,却也惹下了不少的祸端,如今她一失势,二少夫人首先就骑到她的头上来了,四少夫人虽然不说什么,而看她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嘲弄,六少夫人虽然忠厚一些,看到她时也称她一声大嫂,可是那声音里却有了怜悯的味道。 她林月妍以前是如何的骄傲,又岂会受这等气?而如今一个无所出又死了丈夫的女子,在这豪门大院里就什么都不是。她和楚晶蓝结的怨有多深,她心里也是极清楚的,暗猜依着楚晶蓝往日里行事狠毒的性子,日后这安府只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她如今唯一还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安夫人了,可是自从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入府之后,敏感无比的她便已能感觉出一些微妙的情绪,往后,只怕连安夫人都保不住她了!她今夜前来,有试探,也有浓浓的无助,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就一步步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安夫人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以及她心里的万千情绪,只轻声道:“你日后若是想要好生在这安府里生活的话,安份守已就好,再不可去招惹是非,尤其是不要去招惹楚晶蓝。” “母亲如今也怕她了吗?”大少夫人轻声问道。 安夫人幽幽的道:“是啊!我是怕她了,以前觉得还有制约她的手段和法宝,还有远溪可以教训她,而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他们离开了那么久,为什么要回来?” 大少夫人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安夫人的话,她轻声问道:“五少爷一向孝训,母亲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母亲说那离开许久要回来的人可是指大伯和伯娘?”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深,轻轻的道:“事已置此,你也就不要想太多了,今日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只怕也累了,自个去休息吧!我房里有书静和书瑶她们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大少夫人难得听到安夫人如此说话,心里的疑云更重了些,再想起今日里安夫人一反常态帮安子迁而违逆安老爷的话,她的眼里便有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升起。起初她以为因为三少爷害死了大少爷,所以安夫人生着气,如今想来似乎有些异常。安夫人平日里极听安老爷的话,又岂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违逆安老爷的意思? 她抬眸试探的道:“三少爷如今已离开安府了,而五少爷今日的表现就算是大少爷在世也做不了那么妥当,他的才华只怕已不仅仅是五弟妹给的了。母亲教五少爷比教大少爷还费心,这一次只怕所有的事情都是五少爷自己做的吧!” 安夫人如寒冰一样的眼神看着大少夫人道:“你想说什么?” 大少夫人轻声道:“我想说的是依着五少爷的本事,日后安府里再也没有其它的少爷能和五少爷抗衡之人,母亲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倒显得心事重重?” 安夫人冷着声道:“月妍,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来问!下去吧!” 大少夫人轻声就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只是眸子里有了一分兴趣,她幽如鬼火一般的眸子眨了眨后自言自语的道:“这事只怕此时还不算完结。” 太夫人在福寿居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如意要去点灯,她轻声道:“别点了,这夜还是黑一些好,若是不经历这一夜的漆黑,又哪里知道白天的美好。” 如意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敢去问,只是应了一声便又忍不住道:“太夫人,你还没用晚膳,吉祥已将晚膳备好了,要不你先去吃一点?” “我不饿。”太夫人轻声道:“你饿了便去吃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意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得退了下去。 如意离开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下太夫人一人,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这样面对黑暗,却终是觉得她距这般一片黑暗的日子只怕也不远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反而静了下来。 人生有许多让人害怕的地方,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围绕着名和利。到她这个年纪,却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年青的时候为名利纠结过,更为名利烦恼过。如今已是半截埋在土里的人,反倒将这些事情看明白了,那名利啊,不过是一片浮在半空中的云罢了,摸不到,也够不着,更带不走,因为那些光晕的作用,自己觉得那就是快乐,而如今才知道那些快乐有多么的虚假,假到让她生厌。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太夫人想,当年我绝不会让两个儿子走上骨肉相残的地步,如今老大不原谅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是她活该!可是心里却一片刺痛,亲生儿子在面前却疏离成那副样子,她实在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她伸手摸了摸乌黑的夜,却什么都摸不到,入手的只有那冰冷的空气,无助的情绪。 第二日清晨,楚晶蓝便一早起来为安子迁准备了早膳,他想拦她却根本就拦不住,只得和她一起起床,她在煮早膳,他便在旁看着,他突然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只怕也不过如此罢了,不管是妇唱夫随,还是夫喝夫随,同样都是极美好的事。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依例去看了安老爷和安夫人,再给太夫人请完安之后,安子迁便动身去了米铺,只是马车才驶到春盈大街之上便停了下来,他掀开帘子欲骂,却见苏连城着了五品官员的衣袍站在路中间。 安子迁一见这种情景,冷笑一声便跳下了马车,正欲行礼苏连城却一把将他扶住后道:“你我之间,从不需要那些虚礼。” 安子迁淡淡一笑,却坚持把礼行完后道:“大人此言差矣,你若是着寻常衣物的话,我可以不行礼,如今大人官袍加身,草民若是不行礼的话便是藐视朝纲!”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这句话也是我想问大人的。”安子迁施完礼之后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便如一棵劲松,往日的懒散尽除,眉间的凌厉暗藏。 苏连城轻轻摇了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后道:“你以前说经商最是无趣,整日里为了几个铜板算计来算计去,而如今已是堂堂皇商的家主了,是整个西凤国最受皇上器重的商人。” 安子迁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两人对视,嘴角边都有淡淡的笑意,良久之后,安子迁问道:“我如今做上了安府的家主,表哥不恭喜我吗?” “恭喜是要的。”苏连城的眸光也温和了一些后道:“只是若是这事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去做,也是你做的开心之事,那才好,若是免强了,就算是说出了恭喜,你的心里只怕都是不痛快。” “表哥错了。”安子迁淡淡的道:“这件事情我做得很开心,以前懒散了那么久,如今也该做些事情,男子汉来这世间走一回,总不能整日里顶个纨绔的招牌晃来晃去吧!” 苏连城笑了笑后道:“你真这么觉得就好。”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不过这一次我能顺利的做上家主,表哥功不可没,不对,不是表哥,是苏大人功不可没!” 苏连城知道安了迁若是唤他表哥的话,那是在顾记旧情,所以方才的那一段可以当做是叙旧,而一唤他苏大人,那么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是仇人。 他淡淡的道:“安家主算无遗策,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本官拜服。” “不客气。”安子迁也不谦逊,只浅浅的道:“苏大人拿乌家当刀使,只怕如今乌老爷都还没有弄明白,乌家原本满是胜算的局怎么就输的那么惨。而苏大人之前答应乌府的东西,到如今天只怕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苏连城轻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我还是小看安家主了,那日的那一局棋里满是暗道,我终究是轻敌了,只是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日后只怕我们交手的时候还有很多。”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原来苏大人是这样认为的,那么我随时恭候大人的教诲,只是大人此次无功返京,不知道圣上又会如何想你?” “这个简单。”苏连城缓缓的道:“只要告诉圣上安府和万知楼的关系,那么我相信圣上一定会先将安府拔起。” “将安府拔起?”安子迁笑起来道:“那也得圣上有决心才行。” 苏连城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双手抱在胸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万知楼也在苏大人这一次的拉拢行列里,你这样说是想显得你没有一点处事之力吗?万知楼是江湖上最大的组织,安府又有天下三分之一的米粮,西京还有一个洛王,苏大人,你好自信啊!” 苏连城浅浅一笑道:“是有几分自信,我这一次回本京,必会安然无恙,而安府必有一劫。” 安子迁冷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苏大人的好意提醒了,只是事情会如何,从来都不是人定的,是老天爷在定的。再说了,所有的一切若是都如苏大人说的那么痛快,苏大人今日用得着如此灰溜溜的离开杭城吗?”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一变,安子迁又缓缓道:“苏大人这一次回到杭城,最重要的两个原因我方才已说过,你无功而返,也不知道是苏府有大劫还是安府有大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苏大人那一日回杭城带了百余名侍卫,如今身边只下十来个,苏大人,你可当真是损兵折将啊!” 那一日乌家反扑万知楼的事情,他细细一查便不难查出那些人中有不少是官差,否则就算乌大少爷对安府再恨,也没有胆子做出那样的事情。只是万知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又岂是乌家和官府那一群乌合之众所能对付得! 苏连城的眼里依旧没有怒意,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道:“安家主和万知楼过从甚密,这其中的关系别人或许不知道,本官却是知晓一二的,本官想问一下安家主,把自己的妻子送到银面阎罗的床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六十二章 安子迁先是一愣,很快就想到了苏连城无比丰富的想像力,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了市井间的传闻,又想起了他在认识楚晶蓝之前那些侮辱性的流言,还有以前苏连城的不愿娶楚晶蓝的缘由。如今听到苏连城这样的话,他终是彻底明白诋毁人不过是人嘴上的那张罢了,所谓的流言和传,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好,又或者是心中有恶,所有的一切就全凭各人想像。 他知道苏连城并不知道他就是银面阎罗,就算他和银面阎罗是两个人,依着楚晶蓝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品,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妻子纯洁的就如天山上的雪莲。在他和楚晶蓝大婚之前,苏连城曾送过信给他,明明白白的例举了几件楚晶蓝的丑事以及她曾做下的恶毒之事,还有她曾以色事人的例子。 安子迁还记得他当初看到那些东西时的啼笑皆非,没认识楚晶蓝之前,他对苏连城对楚晶蓝的描述将信将疑,在见到楚晶蓝之后,他却觉得那些话完全就是放屁。那样一个清冷而又孤高的女子是不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在安佛寺第一次见到楚晶蓝的时候他就深信那个女子绝不是真正的恶毒之人。 所以他从来都不信那些流言,之前还曾劝过苏连城流言不可尽信,看一个人要看她的本质。只是苏连城却觉得他不过是往日的花花心思又犯了,又哪里会听得进去,还告诉安子迁若是楚晶蓝没有做那样的事情又岂能将楚家的生意做的那么好!她又岂能一直都那么淡然处之。因为苏连城的心魔,到最后终是做出了那样事情,和楚晶蓝彻底的决裂。 而他也就在楚晶蓝和苏连城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晚,真正看到了坚强无比的楚晶蓝,那样镇定和淡然,天下间实没有几个女子能有,那样的人格魅力足以令天下所有的人心折,他顿时明白楚晶蓝为何对那些流言能那般淡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没有做过!所以她才能如此坦然!只是他也看到了她心底无奈和忧伤,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要捂热她那颗过于坚强而有些冷然的心。 安子迁的眼睛里满是寒霜,单手负在身后,近乎咬牙切齿的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却不能侮辱晶蓝!” “我用不着侮辱她!”苏连城冷笑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水性扬花,不守妇道,也只有安家主才把她当做是宝,她的过往,安家主心里比谁都清楚。细细算来,她也是我不要的女人。”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杀气,冰冷的气息在他的身周泛开,他冷笑道:“苏大人的嘴可真毒,我原本以为这样恶毒的话只有那些乡下无知的婆子才说的出口,不想苏大人这种堂堂的朝中五品官员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自掉身价。晶蓝是何种品性,我比谁都清楚,她曾经是和苏大人拜过堂,可是如今却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用不着苏大人来评价,是好是坏我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苏大人再说这种侮辱性的话,就算如今安府不如苏府,安某人也只是一介平民,却也不介意和苏大人鱼死网破!” “我的话并不恶毒,只是实话实说,她当年害死巧巧,做下人间所有的恶毒无耻之事,你也是知道的。你本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却接二连三的做下了一堆的蠢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如引相互。”苏连城一提到往事,便有些咬牙切齿。 “值不值得那么是我的事情,不劳苏大人操心!当年的那些事情,我只是听说,并未亲眼看到。”安子迁冷冷的道:“可是在见了她之后,我才发现那些传言实在是太过离谱和恶毒!在你的面前,我无需举例证明我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而她在我的心里,是心地善良、纯洁如雪的好女人、好妻子!将来也会是好母亲!巧巧的事情,我建议苏大人最好还是好好查一查,不要被人骗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自欺欺人!远溪,你到底要何时才能醒悟,你就当真愿意被那个女人戏弄一辈子?你如今已是安府的家主,若是再执迷不悟的话,只怕还得将整个安府拉进去,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才是!怎么还在做这样的蠢事!”苏连城冷笑道。 “自欺欺人的人是你!”安子迁冷着声道:“其实你在娶她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一些疑点,却又一直不愿意相信,再加上红颜一直在旁挑唆,你便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无耻的女子,可是她那样的性子,那么的坚毅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不是没有怀疑过,却还是选择深信不疑。所以,我只能说,苏大人,你太无耻了,竟由着红颜做下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拱手将她让给了我,说到底,我还得好好谢谢苏大人,若不是苏大人在洞房花烛夜做下那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如此幸福。若是苏大人认为安某做下的事情很蠢的话,那么安某就愿意再蠢下去!至于安府的事情,就不劳苏大人操心了,往后的事情会如何,却还没有定数,苏大人还是为自己多操些心吧!” 苏连城冷哼道:“安家主的故事虽然是编得极好的,却不过是为自己圆场,全了自己男子汉的声名。就算以前的事情是个误会,那么如今呢?如今你不骗你自己吗?银面阎罗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觉得他会无缘无故的选择帮你吗?这其中有什么样的内情你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觉得和苏连城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想起以前和苏连城如亲兄弟般亲厚,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他不愿意再解释,苏连城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苏连城见他冷笑不语,却又道:“你不要这样笑,你骗不了你自己的心,银面阎罗虽然不是那种喜欢采花之人,可是这么多年来毁在他手里的女子却不少。不可否认,楚晶蓝是很优秀,你也很优秀,可是你觉得你能优秀的过银面阎罗吗?” 安子迁越听越好笑,却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看着苏连城,苏连城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也有些恼了,却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生气,便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 “苏大人说完了吗?”安子迁有些好笑的看着苏连城。 苏连城不答,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如果苏大人今日里来找我是为了挑拔离间的话,那么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失败了!至于原因嘛,我原本想像你解释一二的,可是看到苏大人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以及心中那无比下贱无耻的想法,我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因为到今日我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句话的意思,什么样的人看人在他的眼里这世上的人就都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圣人眼里看到的都是好人,卑鄙无耻下贱无比的人看到的就只有卑鄙无耻和下贱无比的人。苏大人,告辞,草民在这里恭祝大人一路顺风,步步高升,早日做到人上人!” 他的话一说完,竟真的不再理会苏连城,转过身,大摇大摆的便走了,他原本还有些生气,到如今却是连气都不生了,因为苏连城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值得他生气。 苏连城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恼怒至极,眸光却又转了转,知道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不愿意承认的,安子迁不承认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觉得今日里无如何也不能输了气势,当下也微笑道:“多谢安家主的吉言,本官也在这里祝安家主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安府财源广进!” 安子迁头也不回的大声道:“谢大人吉言!” 苏连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无端的叹了口气,袖袍下的手却已握成了拳,他猛然转身,心里却又有了一抹茫然,知道那一段曾让他珍惜的兄弟之情,到今日算是彻底断了,从今往后,两人便是真正的敌人了。 苏秀雅站在他的身边道:“大哥何必为他的事情忧心,就算是昨日里他表现的再出色,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介商人罢了,商人就算手里有再多的钱财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哥是朝中重员,又深得皇上器重,日后要整垮安府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苏连城听到苏秀雅的话之后面色微变,他瞪大一双凤眸死死的看着她,苏连城为人一向温和,疾言厉色那是极少数时候,对苏秀雅更是温和无比,苏秀雅何曾见过这样的他,顿时只觉得全身寒气重重,她轻咬了一下一唇后道:“大哥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怎么来呢?”苏连城答非所问。 苏秀雅轻声道:“我听说大哥今日要回去西京,却在临走前去了安府,我猜你是想见小表哥,而这条路是小表哥去米铺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便在这里等着了。” 苏连城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气,苏秀雅轻咬着唇道:“我知道我该猜大哥的心思,可是如今天的局势只怕已极为复杂,我是女子,参不透朝中的事情,也不知道官场里会有怎样的黑暗和曲折,可是如今二哥已死,我实不愿大哥再有什么危险。” 苏连城听到她这一席话后面色微微缓和了些,他轻声道:“秀雅,你是女子,不应该插手这些事情,回去吧!”说罢,他转身就走。 苏秀雅却拦在他的面前道:“我不回苏府了,我要随大哥一起去西京。” “你去西京做什么?”苏连城的眼里有了一抹不悦。 苏秀雅的眼里却有了一丝水气,她轻声道:“我去西京是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这杭城再也没有我容身之所。我如今在杭城百姓的眼里是弃妇也是悍妇,每次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就算是在家里,大哥是真心疼惜些,可是其它的兄长却不是这样的心思,嫂子们哪一个见我不会挖苦几句?家里亲戚长辈们说要给我说亲,让我过幸福的生活,可是他们都给我说的什么亲!前日里是西边的麻子,大前日里是个断了条腿的傻子,往后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人来欺侮于我!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今年才十八岁啊!大哥,我才十八岁啊!我不想往后的日子都是那样在过,我想找一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泪,那泪眼里满是委屈,那张原本娇美的脸上因为这一番哭泣而有了三分凄然无助之色。 苏连城的心软了软,原本还满是责备的的心也收了起来,苏秀雅的不易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以前虽然知道女子的名节很重要,却没有料到如此重要。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的亲妹妹的身上时,他才知道原来世俗的眼光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可怕的多。他不知道为何却又想起了那一日在洞房里一片淡然的楚晶蓝,她当日又是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答案,苏秀雅却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后道:“大哥,带我走吧!带我去西京吧!我不想再呆在杭城了,再呆下去,我只怕会死!”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苏秀雅道:“好!日后跟在哥哥的身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以你的姿容,是一定能寻到属于你的幸福,待我在西京再熟一些,便为你寻一个好的婆家。” 苏秀雅的脸微微一红,却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前却浮现了那一张有些嚣张有些霸道的脸,她的心不禁也有乱了,只是想起那人狠决的模样,心里一时间却有了千万种想法,只盼着自己这一次去西京能再见着他。 苏连城把苏秀雅的脸红当做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深想,当下把苏秀雅扶上了马车,看了一眼杭城里繁华的街道,心里不知怎的就又生了几分怅然,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离开杭城下一次再回来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而去西京之后,会有怎样的凶险,他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底。 闵公公的死只怕已让皇帝极度不满,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侍卫被他那一日设计让万知楼的人尽数除去。如今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已是他的心腹,往后的路要如何去走,却是漫长而又艰苦的。 他的手一松,将帘子放下,挡住了一城的繁华。 安子迁并未走远,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着苏连城的人马缓缓的离开了杭城,他的心里却有了一分感触,曾经的知交,曾经让他认为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的人,在今日终是和他走上了陌路。从今往后,便是只有你死我活了。 他想到曾经的想法,终是觉得当初的他太过天真了些,人都是会变的,尤其在名利的面前,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够抵抗得了那一些诱惑。 他轻笑一声,很快就转过了身,轻声道:“表哥,但愿你能活的长久!”他的手轻拈了一朵墙角的狗尾巴花,然后放在嘴角边,马车也不坐了,吊儿郎当的便朝米铺走去,并没有一丝因为苏连城的挑拔而生的不快。想到楚晶蓝,他的嘴角弯了弯,这世上的蠢人何其多,苏连城非要往里钻不可他便由得他去钻,往后再见面,只怕已是陌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楚晶蓝初嫁时他曾戏楚晶蓝的话,如今想来,当初的他又何尝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蠢人?他咧嘴一笑,想到楚晶蓝那张温和而又淡然的脸,心里却又有些心疼。他以前虽然也心疼楚晶蓝,却没有一次体会的如这一次深刻,也许……也许他日后得加倍的疼惜她才是。楚晶蓝和银面阎罗通奸,真亏苏连城想得出来! 他到米铺的时候,二少爷早已到了,二少爷看到他那副样子,先是一愣,旋即却笑,他看到二少爷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厉色,却走过去重重的拍了拍二少爷的肩膀道:“二哥,你当真是好样的,竟是比我还能装。” “其实也不是我能装。”二少爷浅笑道:“只是早前看你那样快活的过日子,我的心里羡慕的紧,所以也就见样学样了。” “可是你还是欠我解释。”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 “其实一点都不欠。”二少爷看着安子迁道:“我原本也想像你一样,整出一些成绩来让自己的腰杆子硬一些,然后才有筹码做一些事情,可是我后来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永远达不到你那样的高度。” 安子迁皱眉道:“高度?不明白你的意思。” 二少爷有些不屑的道:“你就再接着装下去吧,反正我是极度不屑的,当年我还和你做过生意,还试图阴过你,不过被你三下五除二就化解了,还险些要了我的命。” 安子迁仔细的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过以前和二少爷交往的极少的次数里,他何曾对二少爷动过杀机。 二少爷撇了撇嘴道:“五年前,金钱帮。长风弄里船倾斜,有少年如玉,美人如花,却见红颜倾城而笑,繁花却似绵纷落。天已暮,明月如勾,清风吹动往年事,却笑人太痴,我太疯狂。独见那少年如蛟龙腾起,耀起一江清晖,万舟过后,却是水过无痕。” 安子迁听到这一席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想起了五年前的一段往事,当年他万知楼还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却因为手中有极丰富的资源,引得一众江湖人士眼红,当年有人想要除去他,在杭城之外的苍浪河里布下了十面埋伏,只想取他性命,他当时暗中调拔,幸得秦伯和秦妈夫妇相助才得已脱险,更化被动为主动,将那一江河水变了颜色,将其中最强劲的金钱帮彻底消失,也就是在那一次,万知楼的声望一路狂升,很快就成了天下第一大帮派。 方才二少爷念的那一段词是他当年写下的,而二少爷一直都不涉足江湖之事,又从何得知这段词的?他记得当初他张狂的写词时,只有秦伯和秦妈以及金钱帮的帮主、帮众在场。 安子迁的心里有很多疑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下便问道:“莫非二哥是……” “正是!”二少爷平素的猥琐之色尽数散尽,眉间有了一丝悍色,他没有问安子迁猜到了什么,却已直接承认。 安子迁看到二少爷的样子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长叹一声后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到如今,谁还敢说我的二哥是一个只知寻欢作乐之人!” 二少爷笑了笑后道:“五弟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你年纪比我小,做的事却比我大很多,实不相瞒,我当初也曾对家主之位动过心思,可是在知道你的真实本事之后,我就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我知道我实在不是五弟你的对手。” “二哥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安子迁看着二少爷问道。 “五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二少爷微笑道:“所以那一夜在祠堂里对你说的话也是胡话。” 安子迁赏了他一记白眼,他却又笑道:“那一日我输了,输的很不服气,我就想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个平地而起的少年又是怎样一个人物。当时的金钱帮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建制还在,因为钱多,所以要打探消息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法子的,然后我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心里是又惊又喜,却又觉得不可能,所以就一直多加试探,在吃了好几次亏之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个道理,绝对不与你为敌,你想要什么便给你什么。所以江湖上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金钱帮,只有万知楼。”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想起之前的那些往事,那一战之后,金钱帮的确找过万知楼几次麻烦,却都被他以雷庭的手段给压了下去,将金钱帮打得落花流水,当初觉得金钱帮不过尔尔,如今才知道那所谓的尔尔,不过是二少爷的试探罢了。万知楼这几年之所以如此壮大,只怕也有金钱帮的功劳。 他长叹一声后道:“多谢二哥成全。” “其实我也不是有意想成全你。”二少爷叹了一口气道:“是实在不是你的对手,与其鱼死网破,倒不如成全了你,这样日后将那些迷雾拔开之后,我们相见也能坦然些,你也会对我手下留情。” 安子迁微微一笑,二少爷却又问道:“你知道我以前为何总与你保持距离吗?” 安子迁的眸光闪了闪,又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二少爷却又缓缓的道:“那是因为我怕你认出了我,怕你说我太没用,比你年长好几岁,却还败在你的手里。” 安子迁闻言笑容更大了些,他轻轻拍了拍二少爷的肩道:“二哥真是会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原本以为我这些年来做下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却不想都落在二哥的眼里了,我想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二哥的刻意隐瞒,以及好多次暗中相助,我的身份只怕早已被人识破。” “你还算是个明白人。”二少爷浅笑道:“这身边所有的一切,你倒都极通透的。” 安子迁轻叹道:“只是我不太明白二哥为何要帮我和让我?” “我没有帮你,我自始自终都没有让过你。”二少爷幽幽的道:“只是我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我和你之间是有差距的,我的目光也看不到你那么深远的东西。这世上有很多的种人,其中有一种人是天生的王者,让人会情不自禁的就会去帮他,还有一种人虽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可是眼光却不够深远,心胸却不算太小,能放得下姿态去帮那个天生的王者。”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二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二少爷笑了笑后道:“有什么差别吗?”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也笑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也满是温和,他缓缓的将手伸出来道:“二哥,这么多的兄弟之中,你是最聪明的,也是最了解我的。” “我知道昨天我打二掌柜的时候你的心里起了疑心,昨天却没有来问过,不就是想让我主动把一切告诉你吗?我才不会蠢到等你来问,因为我知道,你若是真的问了,就晚了!”二少爷笑着抓住了安子迁的手。 安子迁却有些不以为然的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是见见使舵罢了,你知道我虽然不是多疑之人,但是从不用可疑之人,我之前让你来管米铺便是已经信得过你了,只是有些细节的地方,我的疑问却很多。昨日那样的情景,也是你表明态度的最佳时候,所以你才故意显露你的武功,然后今天又乖乖的把一切给招了。” 二少爷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五弟啊,你表面上看起来呆呆的,其实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后道:“你说我是狐狸,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我对自己的媳妇还算坦白,你却是连二嫂都骗了,小心哪一日二嫂知道了实情,拿着扫帚揍你。” 二少爷闻言却笑道:“她爱我还来不及,又哪里会舍得揍我!” 安子迁撇了撇嘴,他却又笑道:“如今这样的情式我觉得是极为妥当的,这米铺里三弟的人都被人明里暗里摸清了,二掌柜的事情一出,你便可以借着那件事情查下去,将三弟的人从米铺里彻底清除,只是如此一来,父亲只怕是要狠狠难过一阵子了。” 安子迁笑了笑道:“这一切都是父亲自找的,可怨不得我,在这之前,我给过很多机会的,可是父亲一直觉得我不行,他那样认为,我总得做一两件事情让他改变想法。” 二少爷撇了撇嘴道:“你何止让他改变了想法,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安子迁瞪了二少爷一眼,二少爷却又问道:“我听说大伯和伯娘是你请回来的,我原本也觉得只是观个礼罢了,可是昨日看到他们之后,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五弟,你不觉得你和伯娘很像吗?”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安子迁淡淡的道。 二少爷的眼睛却眨了一下后道:“我其实也没有拐弯抹角,只是觉得像很已。” 安子迁白了他一眼,二少爷这才道:“说到底那些也不过是上一辈子的恩怨,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五弟。”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二少爷的眸光闪了闪后道:“我这样的想法,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他只怕还得再见吐一口血。”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也许吧,说不定他过段日子还会来找你,必竟在他的心里,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可是我却不是。只盼着二哥到那个时候,也能如今日这般清醒才好。” 二少爷轻叹一口气道:“五弟,你在威胁我!”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后道:“你想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吧,反正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再说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于人的选择,而二哥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二少爷也扬了扬眉毛道:“好像是的,只是你的话已说的如此直白,我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因为我知道你敢在我的面前这样说话,便是想好了所有的应对之策,我往后的路也只怕早就堵死了。” 安子迁微笑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二哥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二少爷也笑了笑道:“那是,我们做了二十五年兄弟,又做了好几年对手和敌人,如今是无论怎么着也得一起面对以后的风浪了。” “你确定你不会把我做的事情告诉父亲?”安子迁问道。 “我虽然不喜欢父亲,却也不想他在我的面前气死。”二少爷看着安子迁道:“所以五弟,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我没有任何意见。而且我也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府,绝对不会去害安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是心思深沉、机关算尽的父亲。”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看着二少爷的眼里满是温和,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有一分信任,二少爷握着拳着轻轻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他咧嘴一笑,也还了二少爷一拳。 米铺里三少爷的人已连根拔起,安子迁行事较往日畅快许多,他以雷霆之势做了许多事情,一步一步规划着往后安府的路,其中不乏有许多大胆的举措,二少爷看到了不但不阻止,反而与他讨论如何做才能做到真正的天衣无逢。 安子迁在和二少爷一连串的合作中,他才发现他这个二哥是个绝对有才之人,也许有些粗俗,也许有些好色,但是在做生意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友,之前装模做样会什么都不会,等到安子迁听到二少爷出的那一堆主意时却傻了眼,他的宝贝二哥才是真正的经商天才。 安子迁想起金钱帮以前在武林中的地位,以及金钱帮这个名字的由来,不由得就笑了,说到底他还是看轻了二少爷。想当初金钱帮敛财的手段可以说是独步江湖,金钱帮的行事有些痞气和乖张,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行事是极有特色和目的的,若是存心想要击跨某个对手,实不是难事。 安子迁在看到二少爷指尖如飞的掠过那些帐册时,他咧着嘴笑了,二少爷看到他那微微有些夸张的笑容时,身上冒了一身的冷汗。 二少爷知道安子迁每次这样笑准没好事,果然安子迁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先是面色微变,紧接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极认真的看着安子迁道:“你确定你不是在玩我?” “二哥如此精明的人,依我的本事是无论如何也玩不转二哥的,既然玩不转,那就绝对不会去玩。”安子迁一本正经的道。 二少爷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安子迁反问。 二少爷的眸光微微转了转后道:“这事太大,你就如此信得过我?” “你是我二哥,至亲的兄弟,我为什么不能信你?”安子迁又反问道。 二少爷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凝重后道:“父亲和大伯也是至亲兄弟,你和三弟也算是至亲兄弟同,说到底,你我之间,本质上和你和三弟之间没有太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灼灼之华,他看着二少爷道:“有很本质的差别,这样的事情我若是问三哥的话他必定会一口应承,并在我的面前许下一堆的承诺,而二哥却问是否信得过你,这是人和人之间差别,无关兄弟之情。” 二少爷闻言却笑了,明白安子迁的意思,他信他不是因为两人是亲兄弟,而是因为他这个人,他信他的人品,也信他的能力。 二少爷扬了扬眉道:“你这一顶高帽了扣了下来,我就算是拒绝也无从拒绝起,你竟然说了信我,那么就把事情交给我去处理就好,若是做不好,也不许责备于我。”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道:“责备是不会,只会让万知楼里的十二舵下追杀令,让你天涯海角都无从躲起,就算是死都不得安宁。” “你可真狠心啊!”二少爷撇了撇嘴道:“你这样的话若是其它的人听了,铁定不会去做。若是其它人这样对我说话,我定然一掌拍死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你这样跟我说话,我还觉得很受用。人的心思果然是极度微妙的,微妙到让自己都难以置认。” 安子迁闻言却笑道:“早听闻金钱帮帮主是天下第一贱男,以前不信,如今却信了。” 二少爷立刻反唇相讥:“早听闻万知楼的楼主是黑心肝的人,以前不太信,如今深信不疑,这混帐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要算计!” 安子迁闻言笑意更浓了些,他伸手重重的打了二少爷一拳却并未用内力,二少爷心里不爽,也不用内力回敬了他一拳。 安子迁皱眉道:“你打我?难道就不知道爱护自己的弟弟吗?”说罢,他又给了二少爷一拳。 二少爷不以为以为然的道:“得了,还爱护你?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多么的身强体壮!我是你的兄长你一点都不尊重我,真是该打!”说罢,又回了一拳过去。 安子迁恼了,也不说话,又一拳打了过去,那边二少爷已经在骂骂咧咧,他的那些脏话得市井之民的真传,当真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安子迁听到那些话觉得难听至极,直接拿布去塞他的嘴,一边塞也一边从记忆里回想有哪些话可以骂。 于是乎,这一日米铺里的伙计就听到了安子迁和二少爷难听至极的漫骂声以及拳打脚踢的声音,他们有心来劝架,可是两人只管打和骂,还将房门反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来。 等两人打累之后从屋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显得狼狈不堪,都鼻青脸肿,眼睛都瞪得老大,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后便再不理对方。 伙计中有人看到两人的模样眼睛亮了亮,下工之后便离开了米铺溜进了安府的后院,安子迁和二少爷看着那人的背影,相视一笑,眼里都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 第六十三章 自从安子迁和二少爷打架的事情传出来之后,米铺就时常传出安子迁和二少爷不合之事,两人动不动就会吵架,若不是二少爷顾忌安子迁是家主的话只怕又和他打了起来了,两人的关系一日日恶化,最初两人还同心协力做一些事情,再往后二少爷对安子迁吩咐的事情就有些阴奉阴违了,而二少爷的态度却又变本加厉的激化了两人的矛盾,米铺里的伙计都瞧着两人的关系不好了。 而两人打架的缘由就极为简单了,安子迁想把帐房里的柜子放在西首,二少爷却坚持放东首,两人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都是诸如此类的小事。 安老爷静静的听着那个米铺伙计说起事情的缘由,冷笑一声后道:“知道了,好生看着二小爷和五少爷,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来告诉我,只是来的时候要注意一些,千万别败露了行藏!” 那伙计离开之后,安老爷的嘴角微扭,眼里满是阴寒之色,他命人将窗户打开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居然还轻声哼了一首小曲,这是他心情好到极致的表现。自从安子迁成为家主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将他身边的人全部换光,那一日他昏厥醒来后看到那些陌生的脸心里是如何的恼怒。 安老爷冷笑,你当真以为如此便制约住我吗?小混蛋,咱们走着瞧! 转眼便已过去一个多月,天渐渐暖和了起来,整个杭城都是春回大地的欣欣向荣之色,嫩绿的叶子,粉红雪白的花朵,所有的一切均昭示着春天真的来了,原本湿冷的空气里也透出了层层暖意,淡淡的花香在空气里飘荡。 楚晶蓝的肚子也开始显现了,算起来,如今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她的肚子较寻常这个月份的孕妇要大一些,她原本有些担心,苗冬青替她把过脉后说一切正堂,她也便放下心来,只是终是觉得身体绵软,精力没有孕前好。 锦缎坊她也是越去越少了,有大掌柜帮她看着,她还算放心,铺子里真有什么事情大掌柜也会差人来告诉她,她自己也乐得休养一段日子。 安子迁每日里都极忙,一边打理着米铺,一边还得操心朝中的动态,朝庭对万知楼的风声却是一日紧过一日,万知楼的门众也都暂时低调处理一些事情,有的分舵被朝庭逼得急了,请示过安子迁之后直接制造一些意外,要了那些主事官员的性命,朝庭知道是万知楼,却又抓不住把柄,一时间官员人人自危,倒也不敢逼得太紧。 这一日安子迁早早放就回了安府,手里摘了一大把新开的桃花,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楚晶蓝的身后,如献宝一样的把花拿到她的面前,她微笑道着接过花道:“你从哪里摘来的桃花?” “城外的桃林里摘来的,怎么样?漂亮吧!”安子迁的眼睛发亮,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楚晶蓝抿唇一笑道:“那果农就没有挥舞的柴刀来找你的麻烦?”他前日里捧了一大束的梨花回来,身上衣袍却沾了不少泥污,她问起缘由,他笑着说了句“果家凶猛,居然拿柴刀来劈我!” 安子迁笑了笑道:“挥了,不过我塞给他一锭银子后他就说这满园的的桃花由我去摘,高兴摘多少不摘多少,那一日是没带银子,否则也不会那般狼狈。” 楚晶蓝不禁莞尔,他却又笑道:“我知道你喜欢梅花,可如今梅花都谢了,就只能用桃花来代替了,你看这桃花和梅花长的多像啊!” 楚晶蓝当真是没有看出那些桃花哪里和梅花像了,只是想着自从他知道她有孕之后就隔三差五的把花摘回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品种从最普通常见的桃花到极珍贵的龙舌花,她也真是佩服他。 安子迁见她的眼神里透着不屑,轻叹了一口气,她却已伸手将桃花在一旁的花瓶里,轻轻拔弄了一番后轻声道:“桃花是艳了一些,也俗了一些,可是听说此花最易招来情事,大概是五少爷觉得我住在这深闺之中有些寂寞,盼着我能走些桃花运,然后就有人替五少爷分担照顾之责吧!” 安子迁先是一愣,心里升起了一抹怒气,面上却笑道:“真没有料到娘子竟有如此心思,可是嫌为夫近日里伺候不周,所以才想着再行些桃花运?若真有这番心思,娘子大可以告知为夫,为夫改进便是,又岂能让娘子空闺寂寞?” “寂寞你个头!”楚晶蓝眉头微皱道:“整日里说句话也没个正形,小心教坏了孩子!” 安子迁却已搂着她的腰道:“我又岂会没个正形,那些话的引子可是你说的,我自不会允其它的男子靠近你,所以你不是寂寞了又是什么?” 楚晶蓝赏了他一记白眼,他却又笑嘻嘻的道:“娘子放心好了,以后铺子里的事情再忙,我也会多均出一些时间陪娘子的!”说罢,他一俯便已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这吻带着点点惩罚,霸道至极,直吻的楚晶蓝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以为她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却有一分笑意,他看到她微红的脸眼里又有了一分满意。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她轻哼了一声,纤细的手指轻轻舒展开,一张小纸条呆在她的掌心,他愣了一下,伸手将那小纸条打开一看,却见上面用些潦草的字迹写着:“春色满园,大地复苏,实是人间绝美之景,愿在西京桃花庵里一叙往事。” 下面的落款是乐辰景。 安子迁一看到那张字条脸色顿时全变了,那些得意还有满意刹那间烟消云散。 楚晶蓝却打趣道:“相公和四哥也算是心意相通了,我今日才收到四哥的飞鸽传书,相公便带着这一束桃花回来,实在是让我有很多的想像空间。” “谁和那个疯子心意相通。”安子迁冷冷的道:“那个人脑子有毛病,你难道不知道吗?” 楚晶蓝发现安子迁吃醋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嗯,他的脑子是有毛病。”这一点她是认同的,想起乐辰景那副性子,她当真是觉得有些受不了。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面色才缓和了一些,楚晶蓝却又问道:“只是他早已是我的四哥,我和他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五少爷一看到这张字条便气成这副模样,莫不是吃醋呢?” “谁吃他的醋!”安子迁想也不想便否认了,一抬头却笑到楚晶蓝笑盈盈的看着他,他撇了撇嘴道:“我是当真用不着吃他的醋,如你所言人,他只是你四哥而已。再说了,你若是心里真的有鬼的话,就用不着把这字纸拿给我看了。”说到这里,他的心情倒好了,当下便展颜一笑,那笑容却已有了几分妖孽的味道。 楚晶蓝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心里微愣,却又忍不住轻笑出声道:“相公说的有理,只是我记得四哥走的时候说是去南疆,怎么又回到了西京?” “他离开杭城的时候的确是去了南疆,他在那里呆了一个月之后皇帝便传诏将他诏回了西京,并且由抚远将军升为兵部侍郎,明升暗降,侍郎只是一个副职,兵部尚书却是皇帝的人,他之前的那些后马也全部交由赵刚去统管,而兵部侍郎听着好似不错,却只是一个虚职,手里是一点兵权都没有。”安子迁淡淡的道:“听说乐辰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恼不怒,只是一笑置之,待赵刚前来接手的时候,就大大方方的把兵权让了出去。他大大方方的回了西京,细细算来也有好几日了,只是这家伙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居然一回京,就给你写字条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的话说的有些轻描淡写,乐辰景久战沙场,那些兵将都和他有过命的交情,此进将后权说交出就将出,他的心里只怕也不是太畅快的。只是乐辰景那样性子的人,又岂是那种皇帝说让他交权他就交权之人?这背后只怕还有着其它的故事。 她今日收到乐辰景的这张字条之后,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太安宁,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那藏匿在心间的答案又呼之欲出,却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会拿出来给安子迁看。 她轻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便觉得有些怪了,这张字条里似乎还有其它的玄机吧!” 安子迁的面色微冷,轻哼一声道:“能有什么玄机,我看八成是那个混蛋在西京闲的太无聊,所有才又想着去生事,只是如今我可不再怕他,他若是再敢打你的主意的话,我就先剁了他。” 楚晶蓝见安子迁的面露杀机,知道他这句话可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乐辰景若是真的动了其它的心思,安子迁只怕也走真不会客气,时局已乱,说到底,安府到底站在哪个阵营会有极大的影响,虽然不说会影响整个大局,却也能动其根基。 安子迁如今已是安府的家主,又是万知楼的楼主,他如今是有资格和洛王甚至皇帝谈谈筹码的,只是这朝中之事,她想来就觉得头疼,一旦站错了队,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安子迁见她静然不语,便伸手轻轻抱着她道:“你啊,就别想太多了,那些事情说白了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要操心了。” 楚晶蓝轻轻点头,正在此时,窗外又传来了几声扑翅膀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将窗户打开,一只鸽子停在窗台之上,她将从事鸽子抓了起来,将鸽子腿上的纸条拆了下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满是稳重的笔迹:“事急,进京之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楚晶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字条上的意思,安子迁却已缓缓的道:“算来表哥离开杭城已经一月有余,若是他有什么意见和动静的话,此时应该是时候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轻声问道:“是不是西京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四哥和父王不可能同一天发来消息让我们去西京。” 安子迁轻轻的点了点头,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凝重,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查一下便做打算。”说罢,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约莫一刻钟后苗冬青便翻墙而进。 安子迁问道:“西京发生什么事情呢?” 苗冬青忙答道:“属下正欲来禀报,不是西京出事,而是辽东的河道出了事情,那里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春潮,连着下了一个来月的暴雨,大雨冲毁了堤坝,将百姓才种下去的禾工尽数毁尽,更是冲毁了一大片的民房,那里难民成群,辽东离西京甚近,那些难民已涌至西京,皇上命洛王前去赈灾,而如今又是一年中青黄不结之迹,此时稻田一毁,这一年只怕都是颗料无收,米价只怕会暴涨。属下收到消息,皇上已连夜召集户部和吏部商议对策。” 安子迁冷笑道:“去年国库里的存粮便所余不多,朝庭没有能力赈灾,于是便召集米商处理赈灾之事,父亲去年捐了十万石米搏了一个皇商的称号,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府这个皇商自然要为君分忧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洛王和乐辰景为何两人同一天都给她飞鸽传书说到西京之事,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她的眼里的有了一抹寒意,安府这个皇商这一次只怕是要大出血了。辽东原本是西凤国最为富庶的地方,也是第一大产米的区。那里一被淹,整个西凤国今年的米粮只怕都会暴涨。 她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如此看来,皇上必定会在最近几日派出皇差来请你去西京了,这一去只怕有诸多凶险,却又不能不去。” “你说的没错。”安子迁的眼里也有了一抹沉重道:“不去是抗诣,去了皇帝随便可以寻个借口问我的罪,然后便能将安府操家,只要没了安府,这天下间三分之一的米粮便能解决这桩大事,也能替皇上除去一个心腹大患。今日里飞鸽传书已到,细细算来,最迟三日后皇差必来。只是乐辰景行事是半个疯子,洛王爷的行事也越来越有趣了,送信竟只送那么简单的一行字,也不怕你看不懂。”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安子迁也笑了笑,洛王这只老狐狸只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知道他们是有应对之策的。洛王只怕是就算是他们看不懂那字条上的意思,也会好奇为何会那样写,好奇了就会去查,一查就会知道事情的原委,像安府和楚家这样的家族,对时事也会关心一些,应该也能猜到一二。就算是什么都猜不出来,依着楚晶蓝和安子迁的智慧,在皇帝派人来的时候也必定会知道那字条的真实意思。 楚晶蓝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就喜欢玩这些把戏,天天这样揣度人的心思,就不累吗? 安子迁见她眸光里有一抹无奈,他轻声道:“这事真不是什么大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要银子没有,要大米更没有。”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之前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没料到竟是来的如此之快,原本和安子迁调笑的心情再也没有了,她的眸子里满是担心的看着安子迁:“只怕很多时间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说到底,安府只是一介商人而已,没有任何实权,却不和父王的那张字条又是什么意思?” 安子迁却又笑道:“晶蓝也不用太过担心,管洛王他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如今是你的义女,安府出事,他必受牵联,虽然我们没有权势,可是洛王有啊,有他罩着就好。这一切只是又是新一轮的斗智斗勇吧,也没有什么好怕。再说了,如今皇帝的人还没有来,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不去或者拖上几日看情况再说!他如今虽然是皇帝,可是很多事情只怕也由不得他。”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道:“很多事情只怕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不过也确实不用去担心什么,因为担心没有任何用,倒不如把那些时间用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安子迁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苗冬青看到两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鼻子,当下便知趣的离开了。 四目相对,淡淡的温暖在两人的身边荡开,无边的温柔轻轻的将两个包裹起来。两人脸上都是浅笑,心里却都在为对方担心,楚晶蓝担心他是否会出事,安子迁则怕她为他而担心,却又知道,所有的担心改变不了任何对方心里的担忧,唯有用实际行动去解决才是王道。 两人这般对望着,原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屋外却传来了震天响的工鞭炮声,生生破坏了一屋子的温柔绮丽之色,两人的眉头都皱了皱,都转身朝门外走去,安子迁看了一眼那盛开的桃花,眸光微闪,伸手将那花从花瓶里拔了出来,趁楚晶蓝不注意,远远的扔进了那片竹林之中。 他扔的时候被楚晶蓝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只淡淡一笑,心里却又有一丝无可奈何,原来他竟是如此在意所有和乐辰景有关联的东西,乐辰景提到了桃花,他就将他亲手采来的桃花给扔了,她的眸光微微转了转,暗叹她以前一收到乐辰景的字条就是烧毁是多么明智的决定。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才坚定的感情,虽然她觉得能经得起任何考验,可是却始终讨厌那些所谓的考验,因为她一直觉得天下间的考验只是给那些心智不坚的人准备的,而她他却是天底下心智最为坚定之人。 门被打开,硝石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孕吐期刚过,此时闻到这股味道依旧不太舒服,她轻轻掩了掩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圆珠却已兴冲冲的跑过来道:“五少奶奶,大老爷和大夫人将对面的杨宅买了下来,今日说是乔迁之喜,正在放炮庆祝!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楚晶蓝愣了一下,这段日子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一直住在安府的飞燕楼里,在她的面前也提过要想在杭城里再买一处宅子,她是知道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的心思的,以前的安府被一把火给烧的差不多,如今的安府都是安老爷盖的,而安府除了客房之外再也没有闲置的楼,两人住在在那里一直都觉得不太舒服,只是她没有料到两人竟如此大的手笔,竟将杨宅买了下来。 杨宅就在安府的对面,虽然不如安府大,但是宅子却修的极为精致,安府里的少爷极多,家丁兴旺,而杨宅就因为家道中落,子孙凋零,撑着那个大的门面已有些力不从心。安老爷以前就想将杨宅买下,而杨家的当家人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变卖祖宅,不想安大老爷才回到安府一个多月,竟就说服了杨家的家主,这倒不是易事。 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走到门口看热闹,斜刺里见二少爷走了过来,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是不理他,将头扭至一侧只当做没有看到,扎进了人群之中。 正在此时,门外的鞭炮声已经停了,楚晶蓝刚好看到安子迁和二少爷的脸色,两人站在大门内,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她轻声问道:“我听说你最近和二少爷不是太和?” “你从哪里听来的?”安子迁轻声问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安府里最近上上下下都在说这一件事情,从哪里听都很简单,再说了,你以前有事都会找二少爷商议,最近却是什么事情都不找他,再则你之前有一次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这世上能伤的你的人可不多。” 安子迁闻言眸光晃了晃,却又浅浅笑了笑。 楚晶蓝又轻声道:“而真能伤到你的脸的人除了是绝顶高手之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安子迁扬眉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道:“那就是你心甘情愿的。”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 楚晶蓝又问道:“有其它的深意吗?” “深意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目的嘛,倒是有的。”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至于是什么目的,我就不想说了,你也能猜到的。” 楚晶蓝笑了笑后道:“二嫂最近见着我却有些不太自在,昨日里还在说二少爷混帐了,你们两个人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该告诉我们一声的,省得操那些有的没有的心。” 安子迁淡淡的道:“你们要完全不知道,这出戏才能更逼真,所以我和二哥商议谁都不能说出去,但是我却知道一定瞒不过你。” 楚晶蓝轻轻的摇了摇头,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也让我和二嫂因为这件事也跟着不愉快?” “那倒没有。”安子迁微笑道:“你在人前是八面玲珑的,所以你平日里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样他们反倒觉得正常。” “如今安府你说了算,没必要弄这么复杂的,真看谁不顺眼,想个法子总能把人治得牢牢的。”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道。 安子迁的眼里却有了一抹神秘,他轻声道:“这事不是做给安府的人看的,而是做给那些隐藏起来的眼睛看的。” 楚晶蓝的眸光陡然便深了些,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上次大哥出事的时候,父亲之所以拖了那么久才回到杭城,是因为西京有更重要事情。”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轻叹了一声道:“这原本就是一局棋,西京那边有手在操控着安府的一切,父亲又有双重心思,原就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让我成为安府的家主,却又因为一场局不得不让我暂时成为家主,他从未想过要将安府家主的信物交给我。那一次却又不得不交了出来,他心里的气和怨你也是知道的,我若是不给他留一丝念想,他只怕早就气死了。” “你给他留着这分念想,到头来发现根本就是一局棋,一个陷阱,他只怕才会真的气死。”楚晶蓝缓缓的道。 “那就看这局棋要如何下下去了,也许哪一日我真的会让他如愿也说不定。”安子迁的眉眼里满是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却又如春天的利刃在阳光下散起光华,温和却又凌厉无比。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说实话,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安子迁微笑道:“因为这原本就是局中局,有些事情我一定需要弄明白的,又因为某些原因,我还得手下留情。”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她以前觉得安子迁行事是温柔有余,狠厉不足,有的时候又太过重感情,可是自从上次夺家主之位后,他整个人便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表面上还是以前的那个安子迁,在外人看来是有了些手段了,可是在她看来却不仅仅是那些表面上的手段,有些凌厉的东西已从他的指尖溢出,待人虽然还是温和,可是那些温和中就已有了一分杀气。 半个月前,三少爷欲煽动米铺里被安子迁赶出米铺的伙计生事,安子迁便将三少爷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全部公布于众,再历数他所有的罪状。那一日到安府观礼人都答应过安府,绝不将那一日的事情外泄,所以杭城百姓原本对三少爷的事情知之不多,只觉得安子迁那样对三少爷,实在是过份至极。而当米铺的伙计知道三少爷的为人时,铺子里的伙计当即就送了许多烂菜叶给三少爷,而城里的百姓在看到三少爷之后更是人人绕道,再没有任何人帮三少爷。 因为这一件事情算是安府的丑闻,太夫人听到这件事后气的不轻,当即将安子迁唤到福寿居里训斥了一通,安子迁任由太夫人训斥,听完之后只浅浅的道:“我说的只是实情,没有任何夸大之词,我知道奶奶是天下间最注重名声之人,但是所有的名声都不能掩盖真相,当年奶奶就是因为太重名声而要强行压下那件事情,可是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奶奶比谁都清楚!难道奶奶还想让父亲和大伯的事情在我和三哥身上发生吗?” 他的话问的太夫人怔在了那里,安大老爷的事情是她一生最为愧疚之事,让她足足愧疚了几十年,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话她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闹剧,为了安府的名声她牺牲是巨大的。 当时楚晶蓝就站在安子迁的身边,她心里很清楚以前的安子迁是不会这样对太夫人说话的,却也明白太夫人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会对安子迁格外的照顾,只怕也是来自于安大老爷。这祖孙三代的恩恩怨怨,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在这片平静的而又祥和的背后,更多的是那连绵不断的恩怨,亲人间的仇恨当真恨起来只会比外人重。 当时太夫人一言不发,安子迁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楚晶蓝的走出了福寿居。她还记得安子迁当时牵着她的那双手是那么的冷,她顿时明白此刻安子迁的心里只怕也是冷的。她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那么后续就得一往直前的做下去,若是不做到某些地步,受伤的人就是自己。 “在想什么呢?”安子迁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浅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做的很好。” 安子迁的唇微微一勾,浅浅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也笑了笑,那边的鞭炮声却又响了起来,安大夫人朝她走过来,待鞭炮声停了之后才道:“晶蓝,我们虽然是搬出了安府,可是却还在对面,你日后得空了可得常来陪我。” 楚晶蓝微笑道:“伯娘和大伯也有自己的事情,总住在安府里也是有些不太方便,这几日里嚼舌根的人又多,伯娘和大伯这样做,想必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恨不得真的嚼烂自己的舌根了。” 自人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在安府里住下之后,安府里便流言四起,都说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在外面活不下来了,所以便想着得回安府分些家产,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至于那流言从何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段日子,安大老爷一得空就去看望安老爷,拉着安老爷下棋什么的,看起来当真是兄弟情深,明眼人却能看得出里面的机锋满布。 安大老爷如今花重金买下安老爷买不下的杨宅,是用实际行动将那些流言全部击毁,而杨府和安府只隔了一条街,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要来安府,和住在飞燕楼没有本质的差别。 楚晶蓝心里暗暗佩服安大老爷的本事,一个大少爷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却还能白手起家,这样的心智是何等的坚定,或是换做其它人,只怕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安大夫人听到楚晶蓝的话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嘛,如此一来,看还有谁敢胡说八道!分家产?当真是好笑至极!以我家老爷的本事,可不稀罕那几个子。” 她这一笑,便有了三分英气,原本温和的脸上又有了一分坚毅。 楚晶蓝知道安大夫人也非寻常的女子,她年青的时候也是极有本事的,以一闺阁小姐之身打理了一些产业,那些产业都被她打理的极好,她一年她上山收租遇到了安大老爷,于是便有了一桩美妙的姻缘。只是她自从嫁给安大老爷之后,就一直做安大老爷幕后的支撑,不再抛头露面。 楚晶蓝微笑道:“正是,一点都不稀罕,只是伯娘和大伯将宅子买的离安府这般近,只怕有些人日后也难以安生了。” 安大夫人笑了笑,将楚晶蓝的手拉得紧了些道:“是啊,有的人是不会安生了,不过这也无所谓,若是住得远了些,我的心就不安生了。于其我不安心,倒不如让别人不安心。”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大夫人又道:“晶蓝,往后不用再去理会那些安府里别有用心的人,敢欺负你就直接还回去,若是你一人对付不了,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收拾。” 楚晶蓝愣了一下,旋即一笑,没有料到安大夫人的话竟说的如此直白,她的心里却满是暖意,只觉得安大夫人的眼里满是慈祥之色。以前在楚府的时候,马氏只知道自己的利益,关心她的时候极少,刘氏又是个没太多主意的,有马氏骄纵的性子摆在那里,刘氏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去照顾她,而她嫁到安府之后,和安夫人虽然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却也是水火不容。此时听到安大夫人这一席话,她知道安大夫人是真有这份心思,而且也有这个能力。 两个女人相对一笑,安大夫人看到楚晶蓝的样子,心里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安子迁眼光不错,当下便拉着楚晶蓝道:“走,去杨宅里看看去,在那边,我也给你和远溪留了间屋子,你们日后在安府住烦了,就到杨宅那边去住住。” 她说完,也不管楚晶蓝是否同意,轻拉着楚晶蓝的手就朝对面走去。安子迁在旁站着,欲跟上来,安大夫人却瞪了他一眼道:“女人说体已话,你就不要再跟来了!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晶蓝,保管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 安子迁闻言笑了笑道:“是,我信得过伯娘!”他停了脚,便真的没有再跟上去,他也信得过安大夫人对楚晶蓝是真心的好。 楚晶蓝走到路中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她忍不住抿唇一笑。 两人的小动作被安大夫人看在眼里,她的眼里顿时满是笑意。 楚晶蓝走到路对面的时候,见杨府两个大字并未拆下,她有些好奇的看了安大夫人一眼,安大夫人知道她想问什么,当下缓缓的道:“当日我和老爷离开安府的时候,父亲曾说和老爷断了父子关系,如今事情虽然是水落石出了,母亲也不再提当年的旧事,父亲已经去了,有些事情就再也说不清楚了,母亲又因为要顾全大弟的面子,虽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也一直将事情捂着,所以细细算来,我和你大伯都还不算是安府的人,所以这杨府的牌子挂在这里很好。” 楚晶蓝见安大夫人的脸上若有所思,那双晶亮的眼睛透着一分淡淡恨和怒。 “伯娘,我一直有些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晶蓝轻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安大夫人笑了笑后道:“这事说来也不算光彩,却很精彩,你问起来我也不瞒你,说到底就是家丑罢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安大夫人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后缓缓的道:“当年父亲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发现帐面上的银子少了不少,正欲问老爷究竟,没料到一推开门就看到老爷和父亲最宠爱的妾室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 楚晶蓝闻言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安大夫人却笑道:“真真是一桩丑到极致的丑闻啊,盛怒之一下的父亲在大弟的挑唆下就将老爷赶出了安府,也直到那时,老爷才算是看清了大弟真正的嘴脸。”事隔多年,她说到那件事时只当做一个笑话在说,眼里眉间已没有一丝怒气。 “伯娘当时知道那件事情之后,不生大伯的气吗?”楚晶蓝反问道,安大夫人的淡然她能理解,可是就是这么简短的话,她也依旧想像的出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让人愤怒。 第六十四章 “我初听是有些生气的,可是一想却觉得不对劲。”安大夫人缓缓的道:“老爷从来都不是好色之人,在娶我之前家里连个通房丫环都没有,平日里见到那些女子都不会正视一眼,父亲当时是纳了好几房年轻美貌的妾室,可是老爷从不和她们单独相处,平日里都为了安府的生意奔忙。我当时虽然刚生下远溪,也知道男人在这个时候容易出事,听到消息后就去看老爷,老爷当时只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纵然事隔多年我依旧记得极为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和无可奈何,也就那一眼我便知道他绝不可能做下那样的事情。” “大伯真幸福,在那个时候伯娘的信任在大伯的心里只怕比什么都重要。”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敬佩之意,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哪个女子都会起疑心的,而安大夫人却没有,这样的爱情是需要多么强大的信任,她心里羡慕不已。也顿时明白安大老爷为何在遇到那样的打击还能挺得过来,安大夫人的信任和鼓励只怕是最重要的。 她不禁问自己,如果安子迁有一日当着她的面和其它的女人躺在一起,她又该信谁?这一句却把她自己给问住了。 安大夫人看着楚晶蓝道:“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晶蓝,我看得出来远溪待你是真心的,你们日后的路还很长,你得记住,不管日后你们要经历怎样的风浪,你的相公永远都是最可信的那个人。” 楚晶蓝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伯娘的话很有道理。” 安大夫人笑了笑道:“你是这天下间最聪明的女子,只是再聪明的女子也有自己的心结,最近我也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在嫁给远溪之前,他想必也听到了那些,却一直执意要娶你,你便可以知道他从不信那些流言,看到了真实的你。远溪之前也有很多的传言,你那么优秀的人也愿意嫁给他,就表示你也是信得过他的,知道他本质上和那些流言完全不一样。所以啊,你们两人才更加珍惜对方,信任对方。” 楚晶蓝听到安大夫人的话脸微微一红,她当初嫁给安子迁时可没有安大夫人如今说的那么肯定,当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此时听到安大夫人的赞美,心里只觉得有些愧疚。想起她和安子迁的坎坷情路,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暖意,若不是有安子迁的坚持,只怕也没有今日的幸福。 所以这番看来,安子迁在看人的时候却是比她精准的多,想当初她因为安子迁的那些表像还对他多般怀疑,如今想来真是惭愧。 安大夫人看到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浅浅的笑了笑,便又缓缓的道:“所以看着如今的你和远溪,我心里是真的很高兴。” 楚晶蓝将头微微扬起后道:“我是真心的羡慕伯娘和大伯之间的感情,我如今只盼着我和远溪老了的时候也能如伯娘和大伯这般恩爱才好。” 安大夫人将她的手拉的更紧一些后才道:“一定会的。” 楚晶蓝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她也在看她,两的目光相撞,转瞬便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楚晶蓝便离开了杨宅,安子迁就站在安府的门口等她,她见他单手负在身后来站在春风之中,她的眉眼一弯,对着他浅笑,他也笑了笑,安大夫人将楚晶蓝送到门口,看到两人的神情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原本还有些打趣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伯娘对你说了什么?”安子迁微笑着问。 “伯娘说我很辛苦,现在怀着孕还要操些有的没有的心,说你对我不够好,让我来告诉你,你日后得加倍宠我。”楚晶蓝嘴角微扬,编着瞎话。 “嗯,的确不够好。”安子迁一要正经的承认后道:“往后你就少操些心,安心养胎就好,其它的事情有我!”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当下抿唇微笑道:“伯娘还说,若是你真的对我更好些,那我以后就要对你更好一些,这样才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那你怎么说?”安子迁看着她问道。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后道:“我觉得伯娘说的很有道理。” 安子迁闻言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晶蓝你尽管把我宠上天吧!然后我将把你宠得更高一些!” 楚晶蓝抿唇而笑,却嗔道:“算了,还是不要宠上天的好,真宠上天了,指不定哪天就摔下来摔得粉身粉骨,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安子迁微愠道:“呸呸呸,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楚晶蓝微笑,安子迁又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若真是摔下来的话,我一定会在下面接着你,若实在是接不住的话,那我也会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你的身下,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楚晶蓝见他眸光温柔,似轻波转动,却又坚定异常,心里顿时充满了幸福,她将头半枕在他的胸前道:“远溪,记住你方才说的话,我希望你的话能经得起考验,而不仅仅只是甜言蜜语。” 安子迁缓缓的道:“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见一个人影穿过远处的花丛消失在一片绿墙之中,她轻轻“咦”了一声,安子迁的目力比她早好,早就看到了那个人影,他轻声道:“是二哥,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父亲找他了。”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真的信得过二少爷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信不信得过?”安子迁冲楚晶蓝眨了眨眼后道:“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来证明,不是吗?”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起来,她轻声道:“但愿意所有的一切都能用时间能证明的人。” 安子迁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是和二少爷演了一出戏,但是这出戏到底会如何收场也许还得看天意,如今这风云诡变,在利字之前,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真能承受得住这份考验,但是他愿意信二少爷一次。 太夫人在福寿居里听到门外的鞭炮声,让吉祥去看个究境,吉祥打探回来后告诉太夫人安大老爷将对面的杨宅买下,今日刚好是他们的乔迁之喜。 太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坐在那张藤椅上愣了半天,好半晌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心里只怕还在恨着我。也是,他恨我原本也是极正常的事情,我当年终是错了。他能回来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又哪里还恨奢望太多!” 她的声音很小,吉祥也没有听清楚,只隐隐听到“奢望太多”那个词语,以为是安夫人在生安大老爷搬出安府也不和她说一声的事情,她低声道:“其实也不怕大老爷,杨府的人搬走,我们就住在对面都不知道,事情太过突然了些,太夫人就不要生气了。” 太夫人幽幽的道:“我哪有资格生他的气,杨府无声无息的搬走只怕也是他的意思,不过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插手的准备罢了!只是他哪里知道,到如今,我又岂会再插手他的事情,只要他过得舒心如意我这个做母亲的便已知足了。” 吉祥虽然早知道太夫人和安大老爷有些心结在那里,此时听到太夫人的话却也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时间也不敢插话。 太夫人却道:“吉祥,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那杨府到底是怎样一番繁华。” 吉祥应了一声便将她扶着走出了福寿居,太夫人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杨府的牌匾并未被取下,反而将那牌匾擦的极为干净,上面还用红色的绣球给嵌了一个边,黑底红字的“杨府”两个字显得精神无比。 太夫人一看到那样的装饰,身子晃了晃,吉祥忙将她扶稳后道:“太夫人,你没事吧!大老爷也真是的,将杨府买下来便买下来,搬过去竟是连牌匾都不换,竟还在上面好生装饰了一番。” 太夫人看了吉祥一眼,吉祥知道说错话了,忙寂然不语,太夫人望着那个牌匾发了半天的呆,原本想过去看看的念头也骤然打消,她轻叹一口气后道:“他们还恨我啊!” 吉祥听得她的声音微微发着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以劝又知道从何劝起。 太夫人却已颤微微的扭过了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那边只怕也是不太欢迎我的!” 吉祥想说大老爷又岂会不欢迎自己的母亲,却见太夫人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劝,忙扶着太夫人回到了福寿居。她回去后,就一直坐在那把藤椅上,一坐就是四五个时辰,把吉祥和如意都吓得不轻。 太夫人想起了很多事情,有安大老爷年青时事情,也有安大老爷那一日被赶离安府的情景,她的泪无声滴下,然后缓缓的对自己道:“我这一生都在为了安府的门楣着想,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可是如今想来我似乎是错了。名声再重要,有自己的儿子重要吗?如今这般骨肉相见却如仇人一般,当真就是我乐于见到的吗?” 很多答案,她心里原本是极清楚的,在这一刻她倒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病经过一个多月来的休养都大好起色,由于安大老爷时不时的到安老爷的面前晃晃,又时不时的说一些赞美安子迁的话,他的心里积了一肚子的气,身体其实并未大好,却装做精神一日旺盛过一日的样子。 安老爷和安夫人自从那一日醒来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安老爷不理安夫人,安夫人也不理安老爷,安老爷也不愿意看到安夫人,他稍微好一点之后,便让人把他扶到钱姨娘的房间去了,让钱姨娘来照顾他。 二少爷本是钱姨娘的儿子,安老爷一住在她那里之后,钱姨娘就一直在夸二少爷是如何如何的懂事,以前不过是不懂事闯下的祸端罢了,如今幡然醒悟,做起事来又老成又稳重,再夸二少爷是如何如何的聪明,所有的事情又是做的如何滴水不漏。 安老爷以前一提起二少爷就要骂混帐的,如今听到钱姨娘的话后只道:“子期的确有长进,他比远溪更合我的心意。” 钱姨娘进门的时候早,对于安大老爷和安老爷的恩怨也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究竟,因为好奇而用心打探,多年在安府的生活也能知晓一二。再听到安老爷传家主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她跟了安老爷几十年,对安老爷的性子也算是极为了解的,听到安老爷的话之后当真是心花怒放,这一段日子时不时把二少爷叫到她的屋子里来和安老爷一起吃饭。 二少爷对于钱姨娘的心思自然是极清楚的,却也不说破,由得钱姨娘去做那些事情,安老爷有时候也会问一些二少爷有关于米铺里的事情,二少爷也会细细解答,虽然有些看法并不算太高明,但是安老爷却也觉得像二少爷这种从不关心米铺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达到这个地步,也是极不错的。 安老爷再听二少爷和安子迁不和的消息,另一个想法便在他的心里形成,于是他每日里和二少爷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常会指点二少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更暗中授意二少爷,他一直看安子迁不顺眼,这安府的一切只有二少爷来继承才是合情合理的。 二少爷每次对于安老爷的暗示或者是其它的事情都点头同意,眼里却是一片糊涂,那模样了也不知道听没有听懂。钱姨娘只觉得她的好日子快要来了,只要二少爷有了权利,她往后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过,原本不该有的心思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滋生。 钱姨娘本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知道不该自己想的东西就不能去想,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安夫人踩在脚下,妾室的地位一直让她备受冷眼。安老爷夸她伺候的不错,曾暗示过她只要把事情做好了,日后会想办法升她为平妻。 因为有了安老爷这样的暗示,她便整日在想安老爷暗示的做好某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有一日她看到安子迁和安大夫人说话的时候,她徒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当天二少爷一回家,她就拉着二少爷说了一堆的话,并将安老爷的意思告诉了二少爷。 二少爷感叹安老爷到心思恶毒,而这样的人又是他亲身父亲,想到三少爷的事情,他便心如寒冰。他知道钱姨娘的嘴碎,便懒得和钱姨娘说那些有的没有的,由得钱姨娘去说,没料到钱姨娘极度不满意二少爷的说法,却在安老爷的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二少爷一定不会负安老爷的所托。 二少爷为此不厌其烦,他白天在铺子里在米铺里和安子迁装来装去,回到家里来还要应付两个老的,他不禁想骂安子迁,出的什么馊主意,再这样下去他只怕都会疯掉。 安大老爷乔迁这一日,安老爷又找二少爷聊了好一会,这一次却把安了迁真实身份都抖了出来,他看着二少爷道:“为父这么多的儿子之中,到如今唯有你最合为父的心意了,这家主之位原本就是你们兄弟的,我是因为当年的旧事不好多说什么,你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想办法将家主之位抢回来!” 二少爷一脸的难以置信道:“可是依父亲之言,这安府的家主之位以前应该是大伯的,如今五弟成家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安老爷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他咽了咽口水后道:“儿子说错话了,请父亲原谅,我虽然很想做安府的家主,只是五弟如今已不同于往日,他的身边又有五弟妹相助,现加上他的身后还有洛王相助,我这就算再看五弟不顺眼,一时间也不敢有那样的心思啊!再说了,他那一日对三弟的手段是那么的狠毒,我实在是不敢再跟他去抢家主之位。” “没出息的东西!”安老爷怒骂道:“他是有楚晶蓝和洛王帮忙,可是那又如何,你的身边有我还有天下间最尊贵的人帮忙撑腰,你还怕他不成?” “最尊贵的人?”二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解。 安老爷见左右无人,这才道:“安府的皇商是皇上亲封的,再说了,这天下间哪一样东西不是皇上亲封的?安子迁跟着洛王,他们那是大逆不道!总有一日会被皇上连根拔起,难道你想亲眼看着安百几百口人随他一起去死吗?” 二少爷顿时愣在了那里,瞪大一又眼睛道:“皇……皇上……” 安老爷的眼里一片幽深道:“没错,就是皇上,你大哥出事的时候,我恰好出了远门,其实并不是去南方收租,而是进京面圣,皇上告诉了我洛王的谋反之心,并且让我想办法助皇上除掉洛王,我当时答应了下来,皇上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将安府的家主之位传给安子迁,没有料到那个混帐竟还有本事,逼得我不得不把家主之位让出来。” 二少爷没有料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番曲折,他的眸光闪了闪,觉得事情真的有些大条了,他看着安老爷道:“听完父亲的话后我是觉得五弟做的虽然不妥,但是他只怕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事,父亲若是对他晓以利害的话,他定然也不敢胡来的。再说洛王爷虽然收了五弟妹做义女,可是这必竟只是义女不是亲生女儿,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断了那成关系。”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安老爷没好气的道:“朝中事情哪里你说如何就如何的?这其中的桩桩件件,稍有不慎就会脑袋分家。我上次去西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了,才让皇上相信我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再不想办法补救,只怕安府危在旦夕!” 二少爷轻声道:“既然父亲这样说了,那我便听父亲的。” 安老爷看到他那副没有太多底气的窝囊样,心里恼火的很,只觉得安子行从纨绔到家主做的是极好的,可是二少爷虽然上进了,却还是这副不成气候的样子,而他如今却偏偏又没有太多的选择。 安老爷缓缓的道:“这事急不来的,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所有一切就不是由安子迁一个人说了算!” 二少爷见他的面色苍白,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却是如狼似虎的光华,他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说太多。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去给安老爷和安夫人请安,平日里极少到荣华堂的太夫人却也来了,她看着众人道:“这一段日子,安府里的变故极多,我一直代掌中馈之事,只是如今年纪也大了,做起事来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晶蓝,这安府中馈之事,今日便彻底交于你吧!”说罢,她轻轻摆了摆手,如意便将安府里库房的钥匙端了上来。 楚晶蓝没有料到太夫人会在今日让她掌柜中馈,愣了一下后正欲推辞,安老爷却道:“母亲说的极有道理,原本这中馈之事就该由家主之妻来担任,只是如今晶蓝有孕在身,她原本手里便管着楚家的绣房、织坊和店铺,若是再让她来掌管中馈怕有些不太合适,不如这样吧,我瞧着罗芳年前帮忙打点安府也算是井井有条,不如就让她来打点好了。让晶蓝好生休息,孕期实不宜太过劳神劳力。” 楚晶蓝心里有些好笑,一向看她极度不顺眼的安老爷何时如此关心她呢?只怕是这样的关心也是不怀好意的。 安夫人插话道:“老爷关心晶蓝是好事,只是不是我说罗芳,她那副性子毛毛燥燥,年前也是有我在旁指点着,这才没有出大错,却是连给土地爷的祭品都忘了!这样的人让她去掌管中馈,只怕安府都得给卖了!真到时候晶蓝给她善后只怕都得累死。依我看,老爷若是真心疼晶蓝的话,就让月妍来掌管安府的中馈比较妥当,月妍这些年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学习管理中馈之事,我瞧着处理的极为妥当。” 安夫人的话是说的刻薄,却也是实情,二少夫人的脸上一时便有些挂不住。 大少夫人近日一直都极为低调,此时听到安夫人的话轻声道:“母亲过奖了,我……” “你就不用推脱,这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安夫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段日子,大少夫人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很得她的欢心。再想起她以前对大少夫人也不算好,如今大少爷已经去了,无论怎么着她也得为大少夫人谋些权益,要不然日后的日子只怕是极难过的。 安老爷听到安夫人的话却有些不悦了,这段日子他将重心放在二少爷的身上,今日若是二少夫人掌管了中馈之事,那么日后再想法子将权利落到二少爷的身上也就合情合理了。 他瞪了一眼安夫人道:“月妍是不错,可是如今子轩不在了,让她管中馈就有些不太合理了,若是这事传出去,外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安府。” 安老爷不提大少爷还好,一提安夫人便泪水喷涌而出道:“那又如何,人活着也不仅仅是面子,还有其它的事情,外人要怎么看便怎么看去!我只要安府里一切顺顺利利,所有的人都平平安安!” 她这一哭,安老爷就有些恼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夫人,太夫人也皱起了眉头。 楚晶蓝看到这种已经老套的戏码心里暗暗好笑,她朗声道:“原本我不打算掌管中馈,因为我也不想自己太累,只是此时看到父亲和母亲为这事为难,大嫂和二嫂在我眼里看来都是极为合适的人选,无奈父亲和母亲都有各自的看法,与其这般争执不下,不如我自己辛苦一些掌管中馈好了。” 她的话说的合情合理,再加之她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掌管中馈之人,又从礼义孝道来讲,她的话实在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安老爷关心的道:“晶蓝,你的身子承受得住吗?” “多谢父亲关心。”楚晶蓝微笑道:“最近我将铺子里的事情都交由各房掌柜在打理,绣坊和织坊也都有各自的管事在管,我需要操心的地方实在是少,想管安府里的中馈还是可以的。”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如今是双生子的人,平日里可得多加注意。” 楚晶蓝自己的都觉得笑的很假,却还是微笑道:“父亲不用担心,大夫昨日里才来把过脉,说我的脉像平稳,再说中馈之事也就那些,听话而得力的奴才留着用就好,不听话的别有心思的发卖了就好,并不是太费心之事。” 安老爷脸上的笑容险些就要撑不住了,却依旧点了点头后道:“你要量力而为,万不可免强,若是觉得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可得说出来。” “是,媳妇知道。”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在旁道:“父亲就不用担心了,我如今是安府的家主,日后谁敢胡来我必不轻饶,也必不会让晶蓝累着。” 安老爷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强自笑着道:“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的眸子微冷,只当做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当下浅笑道:“安府虽然有很多孙媳妇,却没有一人如晶蓝这般和我的心思,这中馈之事嘛,除了她,再没有人适合了。” 安老爷闻言脸色微变,愣了半晌,却终是一语不发。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过奖了,其实大嫂和二嫂也都不错的,日后我还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得请大嫂和二嫂多多帮忙!”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忙道:“那是自然。” 太夫人从怀里取出一串钥匙让如意递给楚晶蓝,楚晶蓝伸手接过,轻声道:“奶奶尽可放心,我一定将安府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 “我相信你。”太夫人微笑道:“只是你也得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好了,孩子的身体才会好。” 楚晶蓝含笑点了点头看着太夫人,却发现太夫人看起来比往日又苍老了不少,放在椅背上的手还微微有些发抖。她的眸光微收,心里却升起了一抹叹息,太夫人这一生都为安府操劳,可是到如今安大老爷却一直都不原谅她,这对一个母亲而言又何偿不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只是当年的心结实在是太大,太夫人虽然不是极偏私之人,却是一个好面子的人,那事又是安府的丑闻,依着太夫人的性子是不可能还安大老爷一个清白的,而安大老爷这么多年来也吃了不少的苦,心里一直都盼着能有洗清冤屈之日,对太夫人只怕也多有怨怼。这一对母子的心结只怕是极难化开了,太夫人再洞察全局,却也难以走出自己的魔障。 楚晶蓝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她到如今实不愿再去掺合那些陈年往事了,再说了,真把那事揭开又能如何? 请完安之后,众人便各自散了,楚晶蓝和安子迁才一走出荣华堂,二少夫人却在她的身后道:“五弟妹,请留步。” 楚晶蓝回眸,二少夫人匆匆走到了她的面前道:“我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了,今日一定得和你说清楚。”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却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安子迁会意,当下淡淡一笑,看了一眼二少夫人身后的二少爷一眼后道:“我先去铺子里做事,你和二嫂慢慢聊。” 楚晶蓝点了点头头,安子迁离开之后,二少夫人微笑道:“五弟妹到我的雅风居坐坐吧!我昨日里回了一趟娘家,采了一些草莓,你尝尝鲜。” 楚晶蓝轻笑道:“最近总觉得嘴里没味,二嫂那有草霉再好不过。” 两人笑着走进了雅风居,二少夫人让丫环上了茶和草莓以及其它的瓜果,楚晶蓝记得她上次来雅风居的时候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这些新鲜的瓜果更是见都见不到,心知二少爷到米铺做事之后,雅风居的地位也就不同于往日了。 楚晶蓝没有喝茶也没有吃草霉,只是望着二少夫人道:“二嫂有话就说,我们之间实没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二少夫人轻叹一口气道:“不是我想拐弯抹角,而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二少爷是个浑人,很多时候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做下了一些错事,还请五弟妹多多包涵。” 楚晶蓝不解的道:“二嫂说的这些我却有些听不太懂了,二少爷有何错处?” 二少夫人看着他道:“他在米铺里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这段日子和五少爷一直都闹得不太愉快,他是个没心的人,有什么话也藏不住,我是怕他如此下去得罪了五少爷。” 楚晶蓝缓缓的道:“二嫂说的事情我也听闻了一些,只是我从不过问米铺里事情,五少爷回来也从不说起那些,倒是最近从下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些闲话,只是也只当做是闲话在听罢了,听过了也就算了。” 二少夫人松了一口气道:“五弟妹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我就算你们把事情想岔了!二少爷和三少爷完全不一样,他可没有三少爷那么远大的志向,在五少爷做家主之前,二少爷就一直跟我说,他要好好做事,再不要被人看不起了,而五少爷就是他学习的榜样,他所做的一切不敢说都是为了五少爷好,但是至少心是向着五少爷的,绝不会有任何异心。” 楚晶蓝见她的心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忧,她顿时明白二少夫人跟她说这些的真正用意,之前她和安子迁对付三少爷的法子,整个安府的人都看到了,三少爷的下场二少夫人也是亲眼目睹的,二少夫人是怕她看到二少爷那副张狂不听管教的样子,让她和安子迁对二少爷再动杀机。 二少夫人此次找她说话之前,只怕已经想了数日,否则今日里不会把事情这样摊开来说。 在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便能明白。 楚晶蓝见二少夫人的神情,便知道二少夫人只怕私下里没少劝二少爷,而二少爷却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二少夫人,所以二少夫人才会如此担心。 她看着二少夫人道:“二嫂想太多了,我自然是知道二少爷和三少爷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和五少爷都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在铺子里,二少爷和五少爷的意见相左原也是极正常的,我和五少爷都不是多心之人。而三少爷当初得到那样的下场,说到底不过是他自找的,他原本就居心不良,做下了那等丧尽天良之事,实是活该。在我眼里看来,二少爷比三少爷要聪明的多,决不会做傻事,再说二少爷有二嫂看着,二嫂又顶良善之人,断断不会教唆二少爷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就算是二少爷动过那样的心思,二嫂也一定会想办法阻止,对不对?” 二少夫人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席话脸色白了折,她轻咬着唇道:“五弟妹尽管放心就是,我断然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二少爷分不清事情的轻重,我却还是分得清楚的,回头我一定会好生劝劝二少爷,五少爷是安府的家主,他们两人虽然兄弟情深,但是有些规矩却还是不能少。”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说的是,规矩是万万不能废,否则那些在旁看热闹的人只怕还得说安府没有规矩,家主不像家主,兄长不像兄长。” 二少夫人听到这一句话,脸色顿时都变了,这话说的极重,她心里很清楚,若是二少爷真的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的话,只怕那些算计的法子就都会落在二少爷的身上。 她当下忙道:“五弟妹不用担心,我定会好好劝二少爷!”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安府这么多的妯娌,我和二嫂最是投缘,实不愿某些事情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说话间,定哥儿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便走到二夫人的面前,看着那草霉直流口水,想一想后伸手便去抓。 二少夫人的脸色微变,瞪了定哥儿一眼后道:“你没看到五叔母在此吗?怎得这般没有礼貌?” 定哥儿的嘴巴扁了扁,楚晶蓝却笑了笑,交一大碟草霉端到定哥儿的面前道:“没事,只是孩子,来,定哥儿,到叔母的面前来,我来喂你吃!” 定哥儿原本就调皮,和楚晶蓝早就相熟,听楚晶蓝这么一说,当下笑嘻嘻的便偎到了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叔母最疼定哥儿了,笑起来真好看,比母亲都好看的多!” 楚晶蓝笑了笑,将碟子放下,亲手拿了一个剥掉下面的绿蒂便欲喂定哥儿,二少夫人自从定哥儿进来神色就有些不些,此时定此情况脸色终是变了,一把将那草霉夺下,然后大声道:“不能吃!” 楚晶蓝冷冷一笑,定哥儿却极少看到二少夫人这副样子,当即吓的哇哇的大哭了起来,二少夫人惨白了一张脸,脸上顿时满是愧色,却不敢去看楚晶蓝。 楚晶蓝的眉眼里有了一抹厉色,看了一眼那掉在地上的草霉,然后将目光冷冷的罩上了二少夫人,那双清冷无比的眸子更加的冷了。 定哥儿的哭声清亮,楚晶蓝听不到,二少夫人也听不到,两人定定的站在那里。 第六十五章 二少夫人只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被楚晶蓝打量一般,她的脸先是发白,紧接着又红了起来,再然后又一片苍白。 楚晶蓝静静的站着,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二少夫人,神情端庄而又凝重。 二少夫人咬了咬牙,唤来了贴身的婢女,让她将定哥儿抱了下去,定哥儿觉得委屈,哭声震天的响,二少夫人似已经着恼,将一旁的婢女全部唤出来,然后厉声骂道:“都作死了吗?看到定哥儿哭的这么厉害,还呆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哄定哥儿?” 那些婢女忙七的八脚的就去哄定哥儿。 众人退出去之后,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二嫂,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二?” 二少夫人走到她的面前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我鬼迷心窍,生了害你之心被你查觉,我认了,你要如何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为难二少爷和定哥儿,他们都不知情。”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眯着不再看二少夫人道:“二嫂,你当真让我失望的很!安府里这么多的人我都怀疑过,却独独没有怀疑过你。今日里若不是定哥儿要吃草霉,我只怕真的会着了你的道,只是你这一次做的实在不是太高明,我出了事情,你觉得五少爷会放过二少爷和定哥儿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做下的错处我自己承担!以前那些害你的的事情都不是我做下的,我不会承认。这一次的事情是不高明,我却愿意做那个牺牲品。”二少夫人轻轻低着头道:“我做下过很多的错事,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母亲和一个妻子罢了,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一个月来,我劝过二少爷很多次,可是他却不听,他不听我就只能去成全他!而我也对不起你,你真出了事情,我就陪你一起去死!”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如雨一般落了下来,她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楚晶蓝的眼里却有了一抹坚毅。 圆荷随楚晶蓝进来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此时终是忍不住怒道:“二少奶奶,真没有料到你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枉五少奶奶一直都视你如亲姐妹,对你照顾有加!” 楚晶蓝听到她这句话后微微一怔,她实没有料到二少夫人是这样想的,她见二少夫人的身边也放着一盘草莓,顿时明白二少夫人所言不虚,她当下厉声喝道:“二嫂,你当真是糊涂!你都没有弄清楚二少爷的真正意思,就做下这样的蠢事,当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你既然如此爱着二少爷,如此为二少爷着想,你有没有想过二少爷又是如何想的?他要的又是什么?我死了,五少爷会放过二少爷吗?你死了,定哥儿今年才四岁半,你难道想他从小就没有母亲吗?你今日做下的事情当真是荒唐至极!” 二少夫人闻言泪水流得更凶了,她一边抹泪一边道:“我自然是知道我今日做的事情有多么的蠢,你知道吗?你是这个世上除了二少爷外对我最好的人,我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只是我也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五少爷不是善与之人,但是我如果一点事都不为二少爷做的话,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二少爷被你们整出局,然后声败名裂,一无所有!我和定哥儿到时候只怕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楚晶蓝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二少爷真的有那样的想法的话,那么她的确不会对二少爷客气,可是二少夫人看到的这一切不过是二少爷和安子迁布下的局而已,二少夫人这一次可以说是误会大了!只是二少夫人这样行事的手段,也真当是太让人吃惊了。 她轻声问道:“所以你就要先帮二少爷除掉我?” “是!”二少夫人毫不否认,她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本事,若是没有了你,二少爷和五少爷或许还能势均力敌。最重要的是,你若是出了事情,五少爷便没有了子嗣,二少爷才算是真正有了机会。再则我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寂寞,也不会连累二少爷。” 楚晶蓝看到二少夫人那张决然的脸,再听得她的话,她实在是佩服二少夫人的勇气,也佩服二少夫人的魄力,这样的事情做起来竟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今日是刚好定哥儿出现了,否则指不定真出什么事情。 她的眼睛闭了起来,过了良久之后才轻叹一声后道:“你真傻!” 二少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世间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夫婿和孩子,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圆荷怒道:“二少奶奶这话说的当真让人无法赞同,二少爷若是真的爱你的话,你去了,他必定极为难过,而他若是不爱你的话,你做这样的蠢事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是定哥儿的母亲,日后就算二少爷疼极了他,能比得上你这个亲生母亲吗?” 二少夫人闻言面色一片苍白,却看着楚晶蓝道:“我做下这样的错事,实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你要如何处罚我我都认了,但是请你不要为难二少爷和定哥儿,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二嫂,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我以前以为你是极聪明的,以为你能看得懂那些奥妙,没料到你竟……” 二少夫人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奥妙?”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她道:“我只想问你,二少爷和五少爷以前的感情如何?” “二少爷以前和五少爷相处的机会甚少,只是自从你进门之后,五少爷动了做家主的心思之后,二少爷和五少爷才算亲厚了起来。”二少夫人缓缓的道:“二少爷以前曾说过,五少爷是极优秀的,五少爷若是真想要这家主之位的话,他就助五少爷得到。” 楚晶蓝缓缓的道:“二少爷既然一直都没有动过家主的心思,还帮五少爷夺家主,二嫂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若是真想要的话,用得着如此拐弯抹角吗?他以前完全可以采取无动衷或者暗中破坏的法子,又何必等到五少爷成为安府的家主之后才动手?” 二少夫人愣了一下,一想觉得的确有些道理,却又忍不住道:“大老爷回来了,大嫂说五少爷是大老爷的儿子……”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才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她冷笑道:“二嫂和大嫂这么多年来都极为不睦,却从来都没有被大嫂当刀使过,如今大少爷一死,你倒变成大嫂的刀!” 二少夫人的眼里顿时一惊,转瞬便是一片清明,那些积在她心里令她苦恼了一个多月的事情陡然明朗了起来,有些猜想顿时在心里形成,她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眼里又悔又恼又怒。 楚晶蓝又道:“五少爷是谁的儿子只对父亲和母亲重要,对二少爷却并不重要。再说了,就算是五少爷真是是大老爷的儿子,那大老爷以前还是名正言顺的安府当家,也是安府的血脉,五少爷是堂堂正正的长子嫡孙,又为什么不能做家主?” 安子迁和安大夫人长的极为相似,这件事情是瞒不过明眼人的眼睛,楚晶蓝也觉得没有什么好向二少夫人隐瞒的。 二少夫人闻言愣了愣,顿时明白这一次真的被人利用了,她当下狠狠的咬了咬牙,楚晶蓝却又道:“说到底只是有些人的心魔罢了,却不是你的本意,只是你的勇气也让人惊叹!陪我一起死!二嫂,真亏你想得出来,我和你你之间还不曾亲密到能同生共死!” 二少夫人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她跺了一下脚,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我这一次真是错的离谱,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否则只怕我自己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坚定的看着她道:“五弟妹,我知道你素来行事狠绝,但是这一次我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一次,我要把这一次犯下的错补回来!那个该死的贱人,当真是可恶至极!往后看我如何收拾她!” 这段日子,二少夫人天天听到关于二少爷和安子迁不和之事,她起初也没太当回事,以为只是两兄弟间的小磨擦,后来听得多了,她心里便升起了警觉,也闻出了不同于常的味道。于是便去问二少爷,没料到二少爷却又一直和她打马虎眼,不说清原委,她问二少爷是不是想做家主,二少爷也只是随嘴说:“谁不想要权利。” 于是她就以为二少爷动了做家主的心思,再加之大少夫人从旁挑拔,钱姨娘又得了安老爷的授意,在说不动二少爷的情况下又来游说二少夫人,说楚晶蓝和安子迁都不是那种能容人的人,二少爷才是最合适的家主人选,日后必定不能为楚晶蓝和安子迁所容,先要想些法子才是,免得到时候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钱姨娘又拿出定哥儿说事,说二少爷一直都被人看不起,同是庶子,定哥儿就没有其它几房少爷的儿子过的舒坦。 二少夫人虽然原本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只是这事一和二少爷还有定哥儿扯上关系,她也便乱了方寸,再从二少爷那里也得不到确切的消息,只觉得那是二少爷不好意思承认,她的心里便暗暗下定了决心,然后便有了今日的事。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高高起伏的胸脯,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她只怕是气的不轻,正欲说话,圆荷却抢在她的前面道:“二少奶奶这话说的可真是轻松,你说放过就放过吗?今日若不是定哥儿刚好出来,只怕五少奶奶都已经成了亡魂了!” 二少夫人的脸上满是愧疚,她看着楚晶蓝道:“圆荷说的也很有道理,五弟妹想如何处置我?” 楚晶蓝看了一眼圆荷,见圆荷的脸上满是怒气,她知道今日里这个小丫环是真的生气了,也轻声道:“二嫂记得自己欠我一条命就好,只是这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怎么着也得对二嫂有些表示才是,要委屈一下二嫂了。” 二少夫人愣了一下后道:“我明白了!这事不委屈,你尽管来吧!” 楚晶蓝看着她那视死如归的脸色,心里暗暗好笑,当下便朗声道:“二嫂你当真是无礼至极,圆荷,给我掌嘴!” 圆荷原就积了一肚子的怒气,正愁没地方发作,听到楚晶蓝的吩咐之后毫不客气的就向二少夫人招呼了过去,因为心中有怒,下手也重,二少夫人当下失声大叫道:“五弟妹,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说罢,尖锐的嗓音便在安府里响了起来。 那些围在外面的丫环听到二少夫人的哭声,都跑进来看个究境,一进来却看到圆荷在打二少夫人,有人想拦,楚晶蓝冷声道:“我生平最恨那些不长眼的奴才,谁今日里若是不长眼,我便将谁发卖!”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没有一个人敢向前,今日里太夫人将掌管中馈的钥匙交给楚晶蓝的事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安府,安子迁如今是安府的家主,安老爷对他都得让三分,楚晶蓝和安子迁夫妻感情极好,此时没有一个人敢怀疑楚晶蓝的话。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虽然如今二少爷在米铺里帮五少爷做事,也深得五少爷的信任,但是你最好还是看清楚你自己的地位,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庶出少爷的媳妇,逾了分寸,你就活该如此,今日里我小惩大戒,你最好是长些记性,若是还敢再冲撞我的话,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楚晶蓝说完这一番话后,便施施然朝外走去,圆荷恶狠狠的再看了二少夫人一眼才走出去。 两人离开时,二少夫人已经鼻青脸肿,那模样当真是狼狈至极,她当即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定哥儿在门外听到二少夫人的哭声,进来看到二少夫人的惨样,当下也跟着哭了起来。 雅风居里婢女婆子惊恐的看着楚晶蓝走了出来,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楚晶蓝走出来的时候冷着声道:“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仗着我平日里对她有一分尊重,竟敢在此我的面前摆起谱来!今日里竟还敢劝说父亲让她掌管中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说罢,她一拂袖便大步离开了。 雅风居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近的明阳居里有人探出头来打探事情,刚好听到了楚晶蓝的那句话,见楚晶蓝走后忙跑回明阳居把方才的事情告诉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冷笑道:“真是个蠢货,平日里说话口无遮拦,今日里还敢往楚晶蓝的身上撞,这不根本就是找死吗?不过如此也好,那蠢货也该知道楚晶蓝待她有几分是真了,日后也能拎得清自己的地位了!” 刘妈妈附和道:“可不是嘛!那二少夫人仗着二少爷最近得势,天天到明阳居里来炫耀,大少奶奶早就该给她一些颜色看的,这一次借楚晶蓝的手和修理了她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怨毒后道:“这两个贱人一个自以为尊贵无比,另一个却是口无遮拦之辈,你就等着看往后的好戏吧!” “以前大少奶奶掌管中馈的时候,二少奶奶就没少说那些下不了台的话,如今这两个女人卯上了倒着实解气。日后大少奶奶再时不时的下些绊子,让她们两个闹心去,我们就在旁好生看热闹!”刘妈妈笑的有些得意。 大少夫人往躺椅上微微一躺后道:“我最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 刘妈妈忙替她将被子掖了掖,她轻叹道:“我这副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我得不到东西她们也休想得到!对了,二弟妹她伤的如何?” “我在外面没瞅清楚,不过听到一屋子里的人说打的挺狠的!”刘妈妈如实回答。 大少夫人的脸上有了一抹高深莫测道:“把我那一瓶上好的伤药找来,我一会便亲自给二弟妹送过去,这个时候不去撩拔一下她的情绪实在是对不起她。” 刘妈妈咧嘴微笑道:“大少奶奶英明!” 大少夫人冷笑一声道:“我如今是没有办法再和之前一样了,只是我的日子若是不好过的话,她们的日子就休想好过!这一次那个蠢货没有把事情做好,希望安慰好了她之后能让她的心里生恨,到时候就真的有好戏好看了。” 楚晶蓝在悠然居里半躺着,圆荷走进来道:“五少奶奶,一切如你所料,大少奶奶亲自去见二少奶奶了,听说还带了一瓶上好的伤药。”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我原本想着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对她就不应该太狠,凡事要留下一分余地才是,她若是安份守已的话,我日后也不会给她添堵,由着她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没料到她竟如此不甘寂寞,到这个时候了还敢生事,看来我终是对她太过仁慈了些。” 圆荷轻声道:“可不是嘛,大少奶奶真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看着安府里闹出点波澜,她只怕还闲得慌。” 楚晶蓝笑了笑后道:“你既然觉得她太闲了,就让她忙一些吧!” 圆荷会意的笑了笑后又问道:“五少奶奶当真相信今日二少奶奶说的话?” “人们都说,人心隔肚皮,隔了肚皮说出来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楚晶蓝缓缓的道:“不过今日里二嫂的神情也不像是做假,只怕是真的被人蒙了心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能全信,往后二嫂那边的事情你们也多用些心看着。而这一次又刚好是绝妙的机会,二嫂布置在安府里的那些耳目刚好可以清一清了。我们到时候再看看她的反应再说!她若是分得清好坏的话,当不会再做蠢事,也应该知道这安府里不再如往日,容不得任何人再起风浪。” “五少奶奶当真要当安府的家?”圆荷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道。 楚晶蓝满脸苦意的道:“我最是烦这些细碎的事情,只是如今五少爷管着米铺那边已有些凶险,家里我自然得看好一些了,省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再生出什么事情来。我要彻底断了某些人心里不该有的想法,让他知道若是再挣扎,我必不会客气。” 圆荷扁着嘴道:“可是你如今有孕在身,实不宜太过劳心。” 楚晶蓝看着圆荷道:“我若是此时不用些心思,只怕像今日二嫂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我总不可能总是处于被动的受着吧!”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五少奶奶日后想好要如何去做,吩咐一声便是,我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楚晶蓝展颜而笑,这些年来,多亏了圆荷一直在她的身边帮她处理诸多事情,否则的话她只怕还会累上不少。 安子迁一回到安府,就听说了楚晶蓝今日里发威的事情,他咧着嘴笑了笑,却是连问都没有问,他不问楚晶蓝便也没有告诉他详情,若是让安子迁知道今日里二少夫人欲下毒害夺她性命,只怕依着安子迁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而如今他和二少爷的关系其实也是极微妙的,实不能半路毁去那下的好好的一盘棋。 二少爷一回到家里,看到二少夫人那副样子,再听得丫环说起今日的事情,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将身边的人都摒退之后看着二少夫人道:“五弟妹寻常做事都是极低调的,今日里出手打你表面上看来是早上父亲要求让你掌管中馈之事,我却知道事情断不会如此简单,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二少夫人看着他道:“在我说今天的事情之前你是不是得向我解释一下你和五弟之间是怎么回事?” 二少爷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道:“你猜!” 二少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心里却恼了,当下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二少爷的头发,抬手就是一拳朝二少爷的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狗娘养的混蛋,你们一家全他妈的是混蛋,老的是混蛋,小的也是混蛋,你的姨娘更是混蛋中混蛋!天天巴不得家里出事,巴不得我早死!做个事情都是三猜四猜五猜六猜的,根本就不管其它人的感受。你这混蛋不告诉其它的人也便罢了,偏生连我也一并瞒住,你是觉得那些游戏太好玩了吗?”她出身市井,那些俚语粗口自小说的纯熟,只是这几年嫁到安府之后收敛了不少,此时心里觉得委屈,那些骂人的话也就全出来了。 二少夫人突然发难,二少爷一时躲闪不即,没有料到她竟出手如此的狠,顿时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是触到了她的真怒了,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今日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捂着脸道:“你发什么疯?” “发你娘的疯!”二少夫人打完之后没好气的道。 二少爷皱了皱眉,二少夫人却又哭道:“今日里我险些便和五弟妹一起去了,你们这些男人做事糊里糊涂,害得我也跟着一起糊涂!” 二少爷闻言大惊,忙问怎么回事,二少夫人便将她的计划的今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二少爷再次傻了眼,当下怒道:“死婆娘,你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在那里乱出馊主意,好在今日是没事,若是有事的我一定将你的尸体鞭尸,然后再拿去喂狗!” 二少夫人怒道:“明明是你自己不说清楚!” “你还敢怪起我来了!”二少爷恼怒道:“我之前就已经把我的想法全告诉你了,是你自己没听进去。我若是真想做家主的话,又何必等到现在,你这个女人当真是长了一个大猪头,根本就不会去想事情!” 二少夫人咬着牙道:“你才是猪头!你再说一次会死吗?我问了你很多次的!” 二少爷恶狠狠的瞪着她道:“是啊,就是会死!” 二少夫人也恼了,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良心被狗吃了的黑婆娘!”二少爷骂道:“居然咒你家相公去死!” 二少夫人还想再骂,嘴已经被堵住了,她起初拼命的挣扎,死劲的打二少爷,可是二少爷熟悉她身上的所有敏感的地方,大手所到之处,均引来一阵颤抖和酥麻,紧接着她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也软倒在二少爷的身下。 衣衫褪下,床幔放下,喘息声响起,大床轻轻的摇晃了起来,事后,二少爷轻轻在二少夫人的耳畔轻轻的道:“蠢女人,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平时见你极聪明的,没料到这一次却蠢成这副样了,这样都没有看清楚!我警告你,你日后再不可有那样的念头,你就算是要死也只能和我死在一起。” 二少夫人此时怒气已消,听到二少爷的话觉得舒服又温柔,当下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道:“好!”手却往某处探去,只引得二少爷一阵颤抖。 这一夜安府里看起来平静无波,只是各人却有各人的心思,有人在得意,有人在偷笑,还有人看着那些得意的人在冷笑,这世上永远是谁笑到最后,谁才能笑得最甜。 第二日一早,苗冬青便翻墙而进,对着安子迁说了几句话,安子迁听完之后轻笑了一声,苗冬青又道:“主子,这事你得小心应对了,西京那边已经风起云涌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楚晶蓝正在小厨房那边准备早点,见苗冬青离开之后便走过来道:“是不是皇差来呢?” 安子迁点了点头后道:“昨夜到的杭城外的驿站,今日一早应该就会到安府。” “来的还真快。”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后道。 “可不是嘛!”安子迁缓缓的道:“看来皇帝是有些急了,这皇差这般匆匆赶来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决定立刻动身去西京吗?” “当然不会。”安子迁眨了眨眼道:“现在那边的情形还不算太紧张,真要去的话也不过是给人去揉搓,等他们真急了再去也不急。” 楚晶蓝浅浅一笑,眼里却有了一抹担心,她看着安子迁道:“也是,这事我们还是先观望一阵再说。” 安子迁点了点头却有些古怪的道:“这风起的还真是怪啊!” 楚晶蓝笑了笑,正在此时,红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五少奶奶,今日一早,有人便匆匆进了安府,老爷让你和五少爷尽快去荣华堂。” “老爷说是什么人了吗?”安子迁问道。 “那倒没有。”红梅答道:“只说是西京来的要人,让五少爷快些过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微微笑了笑,然后安子迁慢慢在饭桌前坐下来道:“不急,我们先用过早膳再说,必竟如今我才是安府的家主,父亲虽然是我父亲,却不再是安府的家主了。”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安子迁这句话是说的极对的,皇差一来便找安老爷,而不是找安子迁,门房那边也没有人向安子迁通报,这本身就有极大的问题,安老爷如此喜欢出门那就让他再出会头吧! 于是乎,两人不紧不慢的吃着早膳,门外却又有人来摧了,安子迁冷冷的道:“这府里的奴才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竟敢在家主的面前耍起横了,来人啦,拖去刑房重打十大板子!” 他的话才一说完,便有家丁将那人给拖了下去。 楚晶蓝笑了笑,安子迁做家主之后,安府里的家丁是换了不少,聪明一点的家丁都知道如今安府已经变了天,不敢再有任何逾越之事,今日里来摧的是跟在安老爷身边已有几十年的福伯,也是安老爷身边唯一没有被换掉的人,这人一直倚老卖老,对安子迁一直不算太客气,今日里安子迁这样做只怕是杀鸡给猴看了。 那福伯已年过五十,这十大板子下去,要是要不了他的命,却能让他在床上好好的躺上一阵子了。 福伯在外面大叫道:“五少爷,你竟敢不听老爷的话!” 安子迁淡淡的道:“再加十板子!” 福伯愣了一下后怒道:“你竟如此不孝!” “扰得我吃饭都吃不好,拖下去打死好了。”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 福伯还欲再骂,早已被人后着嘴给拖了下去了。 安子迁把碗里的稀饭喝完之后,才缓缓的道:“晶蓝,走吧,到时辰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轻轻拉着他的手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两人走进荣华堂之后,只听得一声尖声尖气的声音道:“安家主好大的面子,竟让咱家等这么久!既然来了,那就赶紧跪下吧!” 安子迁和楚晶蓝听到那声音两人都打了一个寒战,知道这人必定就是宫里的公公,安子行微皱着眉头道:“敢问……” 楚晶蓝却已大步走到那公公的面前,抬起手便狠狠的给了那个公公一记巴掌道:“当真是无礼至极,见到我都不行礼,还敢让我跪下,你以前没有学过礼数吗?” 她这一巴掌甩下,安子迁先是一惊,旋即明白了过来,安老爷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公公姓章,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平日里在宫里谁见着他都会礼遇三分,他这一路奉诣而来,路上一直在赶路,极其辛苦,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到安府,安子迁又让他等了大半个时辰,心里早就不满,说起话来也就一点都不客气了。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咱家!”章公公怒喝道。 楚晶蓝眼睛一斜,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道:“大胆,你一介奴才竟敢侮骂堂堂的二品郡主。红梅、绿叶,将这混球给我拖下去先打十大板,我替父王管教府里的奴才!” 红梅和绿叶原本就站在门外,听到楚晶蓝的喝声便杀气腾腾的奔了进来,那章公公先被楚晶蓝打晕了,此时红梅、绿叶拉着他胳膊时,终于回过神来大怒道:“大胆,咱家是皇差,谁敢动咱家一根毫毛!” 楚晶蓝“呸”了一声后道:“我听闻宫里的奴才,一个个都是极守礼仪的,怎么可能像你这般没有礼貌,八成是哪里冒出来招摇撞骗的,红梅、绿叶,先给你狠狠的掌嘴!” 她的话一说完,红梅、绿叶就毫不客气的狠狠甩了章公公几个大嘴巴,两人原本就会武功,又得了楚晶蓝的授意,打起人来那是一点都含乎,几巴掌抡下去就把那章公公打得晕头转向。 章公公想要说话,没料到两人打得如此之狠,竟是连话都来不及说。 安老爷被楚晶蓝的阵势吓了一跳,楚晶蓝又行事极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章公公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他忙大声道:“不得无礼,这位确实是宫里的公公,是皇差,我方才已经看文书了!” 安子迁却不慌不忙的道:“父亲也真是的,方才怎么不早点说!” 安老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楚晶蓝示意红梅、绿叶停下手后道:“当真是皇差吗?皇差来到安府怎么不找安府的家主而去找父亲?五少爷当上安府的家主已经一个多月了,早就将此事上报了朝庭,皇上难道不知道吗?依我看,这皇差八成是假的!” 说罢,她使了一个眼色,红梅、绿叶动手便又要打,章公公却已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来,由于这一次行事是皇帝暗中授意,只有密信和口谕,并没有圣诣。 楚晶蓝将信将疑的将信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满脸抱怨的道:“原来是章公公,你方才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又是那些肖小假冒的了!章公公是不知道,自从安府成为皇商之后,总有人假冒是宫里的公公到安府来混吃混喝,所以我行事就谨慎了许多,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公见谅。”说罢,她轻轻一揖。 她扭过头又朝安老爷道:“父亲也真是的,既然是皇差来了,怎么都不派人说清楚!白白的生了这场误会!” 章公公被打的鼻青脸肿,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想杀楚晶蓝的心都有了,可是楚晶蓝的话却将他的话尽数堵死,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不知道而动的手,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罪,他也没法真和她计较。再则就算是真的要计较,她也是皇上亲封的二品郡主,虽然在朝中没有任何实权,可是那终是挂了个郡主的头衔,他只是宫里的四品奴才,又哪里能治她的罪! 他来安府之前曾听说过楚晶蓝的大名,也知道这个女人是有些本事的,可是却并没有把楚晶蓝放在心上,他在宫里,就算是朝中的一口大员以及各路亲王都对他礼遇有加,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二品郡主,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此时莫名其妙的挨了这一顿打却又发作不得,他平日里也算是一个极为机敏之人,此时闻言只得道:“无妨,是咱家没有说清楚。” 他话是这样说,却恶狠狠的瞪了安老爷一眼,他和安老爷以前在宫里也是见过面的,皇帝在他临走前又曾吩咐过到安府之后要先去找安老爷问明情况,而他的性子又有些骄纵,觉得这样的商贾之家根本就不用太放在心上,所以更没有将安子迁这个家主放在心上,没料到一来就被人狠揍了一顿。 楚晶蓝瞪了红梅、绿叶一眼后道:“两个不和眼的婢子,还不快向章公公陪罪?” 红梅、绿叶微微曲膝行了一个礼,楚晶蓝又训了几句便让两人退下了,安子迁看着章公公道:“不知公公来府,还请絮罪!不知公公为何而来!” 章公公整了整衣襟后心里恨的要死,暗想日后定要寻机会整死你们,然后咬着牙道:“奉皇上口谕,着安府家主即日进京面……” 他的最后一个“圣”子还未说完,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他一扭头便见站在那里好好的安子迁突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吓倒了一屋子的人,章公公愣了一下,硬是没有将话说完。 ------题外话------ 又到月底了,亲们手里的票票可以出清了,隔月就做废了! 第六十六章 楚晶蓝大惊道:“五少爷,你怎么呢?”她忙弯下腰去扶安子迁,她有孕行动不便,二少爷赶在她之前将安子行扶了起来,安子迁的却把头一歪,继续吐着白沫,也不理会她。 楚晶蓝虽然知道安子迁是在做假,但是看到他嘴角的那些白沫还是慌了神,忙又道:“五少爷,你不要吓我啊!” 她因为担心身体全挡在安子迁的身前,他的眼睛陡然睁开,向她眨了一下眼睛,旋即又闭了起来。二少爷扶着安子迁,心里不知真假,一直看着他,此时看到他这样的行为愣了一下,差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当下忙将头低了下来,装做极为关心的样子,却把唇放在他的耳畔道:“你可真能装!” 楚晶蓝心中的猜想一经确定,忙大声道:“都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安老爷知道安子迁平素的身体一向都极好,此时闹出这么一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早就在盘算今日之事,只是今日从安子迁和楚晶蓝一进来就完全面脱离了他的掌控和预期,先没有料到楚晶蓝竟敢打章公公,后没有料到安子迁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他原本想借章公公的手扳回一局也难以实现了! 门外的红梅、绿叶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忙依楚晶蓝之言去请大夫,二少爷忙将安子迁的抱回了悠然居。 一屋子的人忙来忙去,却没有一个人理会章公公,他今日里先是挨了楚晶蓝的打,紧接着又看到安子迁在他的面前口吐白沫倒了下去,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冷遇,他一时间站在那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高肿着一张脸,脸上又青又紫,再配上愠怒的表情实在是难看至极。 他站在荣华堂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来之前曾得过皇帝的诣意,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法子,到安府之后就得立刻将安子迁带到西京,此时安子迁病成这副模样,他也动过用强的念头,只是想起楚晶蓝那骠悍的性子,便知道只要一用强,楚晶蓝十之八九还得将他揍一顿,而她又顶着二品郡主的名头,在没有圣诣的情况下,他知道他是不动楚晶蓝一根毫毛的。 章公公也是极聪明的人,心里觉得今日事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安府只是一个商家而已,就算是有洛王撑腰,也断然横不到如此模样,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 安老爷也想看个究境,想知道安子迁是真晕还是假晕,只是他的身子不太好,行动也比经前慢了些,等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时,二少爷已抱着安子迁走出了荣华堂,二少夫子又有意无意的站在安老爷的身前,他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想要阻止却也知无法阻止,只得任由众人将安子迁抱走,安子迁走后,荣华堂里便宜只余他和章公公,他看着章公公道:“公公请坐,小儿突发疾病,还请公公见谅。” “安家主时常发病吗?”章公公看着安老爷问道。 安老爷心里却已犯了愁,他纵然极不喜欢安子迁,但是安子迁必竟名义上是他的儿子,而且所有的一切都事关整个安府的安危,一番以衡之下,他轻声叹道:“远溪的身体平素是极好的,一般情况下也不太会发病,只是身体里终是有那个病根,最近他一人操持家中的事务,想是操劳过度所以引发了宿疾,失礼之处还请公公见谅。” “也太巧了些吧!”章公公冷哼道。 安老爷轻声道:“当真是极不巧了,公公方才一直说有急事要远溪进京,他这样一副身子近日里怕是不能去西京了,不如就由我这把老骨头陪公公去一趟吧!” “安老爷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安老爷如今已非安府的家主,咱家来接的是安府的家主,若是接错了人便算是抗诣。”章公公受了气,脸上又青又紫,初时还不太觉得,此时和安老爷说了一会话,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他原不能拿楚晶蓝撒气,对安老爷说话便有些不客气了。 安老爷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却依旧浅浅的道:“公公说的甚是,是草民考虑不周。” 章公公冷冷的看了一眼安老爷道:“咱家看安老爷的气色也不是太好,方才安家主病倒也没见安老爷跟过去看看,安老爷是否和安家主有些不太愉快?” 安老爷忙道:“没有的事,家里的孩子们大多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一见远溪病倒便全去照顾他了,他们失了礼数,草民却不能失了礼数,自当在此陪公公。” 章公公听得这句话极为受用,他轻哼一声后道:“算你识趣!” 安老爷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想骂你这个狗屁阉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摆什么谱!面上却还是温和的很,早已命人去冰来给章公公敷脸。 章公公心里总觉得安子迁那里事出突然有些不妥,自己这副样子实不愿再去探看,便唤来了随身的侍从去打悠然居打探消息。 正在此时,几个下人抬着一人从门口路过,安老爷一看居然是福伯,忙问是怎么回事,下人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福伯冲撞了家主,家主罚打了三十大板。” 安老爷顿时气的脸色发青,当真是恨不得把安子迁和楚晶蓝碎尸万段,他本以为今日里安子迁和楚晶蓝不敢胡来,也好在章公公面前挣些面子,不料这两人竟是长了铁胆,连章公公都敢打!他心里微微沉呤,只觉得所有的一切有些不太对劲,只是才一想却又觉得今日里他的面子被楚晶蓝和安子迁这么一折腾,那是一点都没有了,瞧瞧方才章公公说话的那副嘴脸,家主,家主,他一让出家主之位就成了这副光景,日后依着他们的性子,还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他看了一眼福伯奄奄一息的样子,知道从今往后他身边的心腹已经不剩几个了,心里顿时又大恨了起来,暗暗咬了咬牙,又想着安子迁这一次只要一去西京,便是一个极大的空档,他就能把之前败了的局给扳回来!等到安子迁回来了,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他这样一想,心中又微微定了三分,眸子里却已是怨毒的光华。 大夫来的时候,章公公的侍从也到了悠然居,大夫把完脉之后道:“安家主这是心悸之症,是宿疾,日后万不可再让他受刺激了,今日已是凶险万分!待老夫开几副药之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之后当会大好。” 那侍从听到这样的话后再抬眼看了一眼安子迁,见他双眼紧闭,面如金纸,的确是病重之症,他微一沉呤,便转身离开向章公公报信去了。 楚晶蓝呆呆的站在那里道:“多谢大夫!日后我会注意一些。” 送走了大夫之后大少夫人劝道:“五弟妹不用担心,五弟吉人自有天象,自不会有事。” “多谢大嫂挂心。”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她平素是极沉稳的,方才那一刻似乱了心神,到此时终是镇定了下来,话也冷清了一些。 大少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却隐隐觉得痛快无比,她此时是巴不得安子迁最好病死,那样才最好。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心里冷笑连连,却有些忧心的道:“五少爷才发了病,大夫说此时最宜静养,各位兄嫂请先回房吧,五少爷有什么事情,我会差人来告诉大家。” 六少夫人见她面色不佳,有些担心的道:“五嫂,你有孕在身,要不我留下来帮你照顾五少爷?” 楚晶蓝抬眸,见六少爷和六少夫人的眼里满是担心,那些担心不似做假,她心里一暖,轻声道:“不妨事,大夫刚施过针,五少爷刚睡下,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自会请六弟妹过来帮忙。” 二少夫人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子迁道:“五少爷还是早日好起来才好,方才那公公看起来凶神恶煞,看那情景是要接五少爷去西京的,五少爷病成这副样子,他只怕得在安府住上一段日子,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楚晶蓝闻言变了脸,冷冷的看了一眼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忙闭了嘴,忙拉着六少夫人便要出去,没料到楚晶蓝却道:“二嫂止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其它人都出去吧!” 众人见她脸色不好,不敢再说话,二少爷却看了二少夫人一眼,却终究是没有说话,扭头缓缓的朝大门走去,楚晶蓝却又道:“二少爷也留下来吧,二嫂的事情还是当着你的面说比较好。” 二少爷轻轻点了点头,又缓缓走了回来。 众人知道他们的恩怨,四少夫人和大少夫人对视察了一眼,两人的嘴角都有一抹淡笑,六少爷和六少夫人却有些担心的看了三人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那里不愿走,六少爷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我猜也只是一些误会,也许解释清楚了就好了。” 六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终是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众人离开之后,二少夫人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弟妹,五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晶蓝微微一笑,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他却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二少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却笑了起来,她看着安子迁轻声道:“五少爷,你方才可把我们吓死了!那苍白的脸装的可不是一般的像!咦,这会脸色怎么又好呢?你以后要装的话告诉我们一声,刚才我的心脏都吓的扑通扑通乱跳了!” 安子迁缓缓的道:“方才若不如此,那个阉人只怕已将诣意下达,我就得立刻去西京。” 二少爷看着他道:“可是你现在就算是装病,他方才是被五弟妹打傻了,所以才没有发作,等他回过神来,一定会想到一些事情,而且依着宫里公公冷情的性子,只怕还是会强迫你去西京。那赈灾之事,还是躲不过去。” 辽东春灾的事情,安子迁并没有瞒着二少爷。 “那也无妨,这一趟总归是要去的,只是在这之前,我们得把一任布置妥当,否则安府里只怕会出大事。再说了,皇上的心思和决定也得从这个公公的身上看出一些来,才好布置西京那边的事情,这边一拖延,那边的事情便也能安排妥当,断不会貌然进京那般危险。”安子迁的面上一片淡然,似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二少爷叹了一口气后道:“原来你早有打算,那我也放心了。昨日的事情当真是对不住了,你二嫂的性子就是那般不知道轻重。” 楚晶蓝忙道:“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昨日里下手也重,还请二嫂不经怪罪。” 二少夫人却红了脸道:“是我有错在先,你昨日里就算是真的下手打死我,也是我活该!” 安子迁听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楚晶蓝,她却已微微笑道:“二嫂也只是被人利用罢了,不妨事,只是经此一事之后,我和五少爷却是将身家性命全部都压在你的和二少爷的身上了,你日后不要再被人利用了才好。” 二少夫人的脸顿时一片鲜红,她咬着唇正欲说话,楚晶蓝却又道:“在这安府里,我如今能信的也唯有二嫂而已!” 二少夫人的眼里顿时满是激动之色,她呆呆的看着楚晶蓝,眼眶却已红了,她轻轻抓着楚晶蓝的手道:“五弟妹,我对不起你!”说罢,如珠一般的泪水便滚了出来。 楚晶蓝知道昨日里二少夫人虽然也说了认错之类的话语,可是里面只有愧疚,却没有更多的感情,而今日的话却是真真切切的有了一分被信任的感动,以及为昨日的错动了真正弥补的心思。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对二嫂深信不疑,今日里将二嫂留下,除了有一分做戏的心思外,更多的却是想请二嫂帮忙。” “五弟妹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当拼尽全力去做!”二少夫人将泪痕抹尽好斩钉截铁的道。 楚晶蓝知道此时可以说她的打算了,当下便道:“二嫂帮我看好安府,大嫂的恩怨先别急着去算,万事以大局为重。” 二少夫人想了想后轻轻点了点头道:“林月妍那个贱人我日后定有法子收拾她,只是五弟妹为何让我看好安府,难道你……” “不行。”二少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却抢在她的前面道:“你有孕在身,西京只怕此时是极为危险的,你不能去。” 楚晶蓝看着他道:“西京我是非去不可,理由极其简单,虽然你在西京那边有布置,但是再精密的布置也会有缺失。我是洛王的义女,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还能求得动洛王,而你只身一人前去的话,洛王之前并不喜欢你,反而会误事。你若是有什么闪失的话,你觉得我还能活得下来吗?” 安子迁听到她的这句话微微一怔,眼里却已有了一分水气,他轻轻执起楚晶蓝的手道:“你留在杭城,因为你若是真的去西京的话,我会为你分心。” “我不会让你为我分心的,一到西京,我就会住进洛王府,在那里,我相信没有人能碰我一根汗毛。”楚晶蓝轻声道。 谁知道安子迁的面色更加难看,他咬着唇道:“不许住在洛王府,乐辰景那混蛋谁知道是个什么心思。” 他这一句一说出口,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不禁莞尔,乐辰景对楚晶蓝有意之事,安府里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已看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闻言却红了脸,然后看着安子迁一字一句的道:“他如今只是我的四哥,没有你想的那些事,你若是真不放心,也可以陪我一同在洛王府住下。” 安子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楚晶蓝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楚晶蓝的性子,若真是不让她去,他一走,她只怕也会跟过去。 二少爷在旁劝道:“五弟,这事我支持五弟妹,你虽然是极有本事之人,但是俗话说的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晶蓝又是洛王的义女,我想断然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再则她的智慧并不亚于你,又心思缜密,有她帮着你,凡事也周全些。她虽然有孕在身,可是正是因为有孕,所以才会让人放下防备。” 安子迁愣了一下,二少夫人也道:“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跟着去的,与其在杭城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在旁边看着,这样才能放心些。” 楚晶蓝看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又道:“只是五弟妹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我相信依她的智慧定能自保。” 安子迁闻言长叹一声后道:“我终于明白晶蓝为何要将你们两人一起留下,敢情就是留你们来做说客的!” 二少夫人和二少爷闻言忍不住轻笑。 安子迁又道:“我们还是快些来商议我们离开后这一段日子的应对之策好了,你们若是呆在这里时间太长,只怕也会引来一些人的猜想。” 二少爷看着安子迁道:“五弟不用担心,有我看着安府,断不会让安府出任何事情,无论父亲要生什么事情,我必以大局为重,孝道为后。” 安子迁笑了笑后看着二少爷道:“你就不怕父亲想法子立你为安府的家主?” “他想立就立吧!”二少爷不以为然的道:“反正不把我扶上那个位置他是不会安心的,只是安府的家主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待你平安归来时,我便将家主之位还与你!” 安子迁看着二少爷的眼睛道:“二哥,安府的这些兄弟到如今我只信你一人,我相信你也断断不会让我失望。” 二少爷却叹了一口气后道:“五弟,你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信不过我的,不过我也不怪你信不过我,如果我处于你那样的位置,我也必定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一句信不信得过就能让你打消疑虑,我想说是,我是真心诚服于你的智慧之下,我安子期这一辈子只服一个人,那就是你!” 安子迁愣了一下,二少爷又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疑问,当年万知楼灭掉金钱帮,我做为金钱帮的帮主,只怕会有些恨你,而我也确实恨过,可是这些年来我看到万知楼的掘起,也看到万知楼的行事手段,那样的魄力我是真的没有,而后我又看到朝庭对万知楼的围剿,我曾问过自己,若是换做我能否经历的住那样的风雨,我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当你有那样的心思时,我觉得助你得到一切是我最高明的选择。” 二少夫人平日里并不知道江湖上的那些事情,但是对万知楼的大名还是知晓一二,此时听到二少爷这么一说,顿时呆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愣愣的道:“五少爷,你……你竟是万知楼的楼主!” 楚晶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愣了一下后楚晶蓝又道:“二嫂,今日里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希望你能守得住这个秘密。”她平素极少相信别人,就算是相信也是带一些制约的相信,像此时这般把自己的老底掏在别人的面前,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 二少夫人轻咬着唇微怒道:“难道在五弟妹的心里我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把我给杀了!” 楚晶蓝闻言面色微红,她轻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告诉二嫂,如今我和五少爷是将身家性命都交在你们的身上了,我们去西京那边无疑是冲锋陷阵,而安府就是我们最大的支撑,安府若是出事,我们一定会没命!” “二少爷的心思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的心思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欠你一条命,我会用我自己的命来守护安府,断断不会让其出事!”二少夫人斩钉截铁的道。 二少爷极少看到二少夫人这副样子,他的眸光里不禁满是温和。 他轻声道:“我也一样。” 二少夫人回头看他,他也在看她,两人相对一笑。 楚晶蓝和安子迁也笑了笑,两人的眼里也满是温和之色。 四人在屋子里将一切商议妥当之后,二少爷又道:“父亲必定会在你们离开之后,让我暂代家主之职,我不会推辞,五弟之前说到米铺有十万两银子的亏空之事,父亲有一次在我的面前提起过,我想干脆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和父亲走的更亲近一些,查出那些银子的下落。”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如此甚好,只是二哥还是要小心一些,我总觉得那事的背后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我最近查过米铺里的帐,有好些都对不上来,依我看,父亲只怕也是有心思的人,也许这是父亲为我挖的陷阱,也许还有其它的秘密,你万事小心。” 二少爷点了点头后道:“五弟放心就是,这事我一定会小心的。” 安子迁轻叹了一声,众人商议妥当之后,楚晶蓝对二少夫人道:“二嫂,你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大嫂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们之前就有恩怨,她日后指不定会生出事情,你万事小心应对,遇事往大处和远处想,不可只想眼前之事!” 二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眼眶红了红道:“嗯,我知道了!”说罢,她便和二少爷一起走了出去。 二少爷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米铺,二少夫人独自回雅风居,却在雅负居的门口遇到了候在那里的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见她的脸上隐见泪痕,只道是楚晶蓝又出言骂了她,忙迎上来道:“以前觉得五弟妹的性子甚好,分得清轻得,待人也算有礼,可是近日她的本性算是露出来了,五少爷成了安府的当家,她又仗着是洛王爷义女的身份,当真是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二少夫人原本不想理会大少夫人,只是想起楚晶蓝的吩咐,当下咬牙切齿的道:“可不是嘛,那个小贱人是越来越张狂了,昨日里打了我也便罢了,今日竟是连皇差也敢打,她还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真把皇差惹恼了,她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只是她出事也便罢了,可别连累了我们!”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骂的那些话低俗无比,听得大少夫人只觉得耳朵难受的要死,此时却别有心思,只得忍了下去。 二少夫人却又看着大少夫人道:“昨日里得了大嫂的药还没来得及谢,大嫂若是没有事的话不如到雅风居去小坐片刻?” 大少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如今已是安府最闲的人,又哪里能有什么事情。那些药二弟妹用着合适就好,我们本是妯娌,原该相互照顾,谢是不用了。” 二少夫人拉着大少夫人的手道:“我以前不懂事,做了一些事情惹大嫂生气,好在大嫂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一出事了却是大嫂最关心我,我当真是极开心的!” “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少夫人轻叹道:“再说了,以前也只是一些误会罢了。” 二少夫人笑了笑,亲热的拉着大少夫人的手走了进去。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听到安子迁病倒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忙匆匆赶来探个究竟,安子迁命人将前院和后院都守好了,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不让他们担心。 这两人原本也是人精,听到他的那些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大夫人拉着安子迁的手道:“远溪,若是一切都如你所言,这西京是断断去不得的。” “母亲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去,断不会让自己出事。”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安大夫人道。 安大夫人却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母亲!”安子迁看着安大夫人道:“儿子不孝,在人前为了遮人耳目,实不能这般唤母亲,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一直都是这样的在叫你。” 安大夫人顿时热泪盈眶,她拉着安子迁道:“我原本以为你心里对我有些怨的,怨我当年将你丢下,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安子迁轻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当年的具体事情,但是我知道母亲当年做下那样的决定是逼不得已的,我承认我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也曾恨过,可是当我自己做了父亲之后,我才知若不是因为发生了极大的事情,你们若不是实在是顾不上我,也必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所以我如今必不怪你们。” 安大老爷在旁也悄然落泪,安大夫轻声道:“远溪,我原本以为我这一生都听不到这个词语,如今听到这个词我心里好开心!” 安子迁微微一笑,却又看着安大老爷道:“父亲,我离开杭城这段日子,你要好生照顾母亲,还得小心叔叔会发难,必竟像他那样的人是很难容下你们的!” 安大老爷听到父亲那个称呼时脸上满是激动,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安子迁的肩膀道:“你放心好了,我们敢回来就不会再怕他,他敢动手我就必定让他后悔莫及。因为他我们一家人被斥散至今,就算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大老爷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安子迁的面前道:“我们这些年在外面也累积了一些人脉,也算是薄有家产,我与兵部尚书崔文滔有过命的交情,你在杭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去拿这块玉佩去找他。只是他如今是皇上面前的重臣,而你又是洛王的女婿,若是貌然见他恐有不妥,这些事情你自己到西京后再自行安排。你说你要去西京我们原想陪着你去,可是一想我们若是走了,这安府还不得被那个混蛋有机可乘,我们便替你们守着安府,帮你们担掉后来顾之忧。” 安子迁看到那块玉佩顿时百感交集,他实在是没有料到安大老爷竟和崔文滔还有交情! 安大老爷见他发怔,只道他是被吓到了,忙又道:“崔文滔是一个极稳重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几经生死,不管怎么样,他应该都会不会太为难你。只是朝中如今的形势,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稍有不慎,便是满门的性命,他只怕所助也是有限,而你已是洛王的女婿,根本就没有更多的选择,你只能想办法说服了崔文滔帮洛王,只是依他的性子只怕是有些难度。” “父亲是如何与崔文滔相识的?”楚晶蓝在旁轻声问道。 安大老爷轻叹道:“这还得感谢那我的好弟弟,他若是不将我逼到绝境我绝不会远走千里,也不会遇到被人刺伤的崔文滔,我和他相识时他还只是一个总兵,也算是相识于微,而后我的生意做起来之后也曾帮过他。” 楚晶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安大老爷离开安府之后是如何发的家,只怕和崔文滔有脱不了的干系。 安子迁看着安大老爷道:“叔叔年后在西京被人恶整过,皇上对他有些意见,我听说是兵部尚书的意思,这是否也和父亲有些关系?” 安大老爷笑了笑后道:“这件事情和我和关系不大,是他自己以为自己极有本事,手中银钱又多,所以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再加上安府和洛王的关系微妙,崔文滔稍一挑拔,他便有大麻烦。若不是顾忌你在安府,我只怕早就让安府好看了。” “那安府成为皇商之事,是否父亲也曾使用一些力?”安子迁想起这件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 安大老爷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笑着看着安子迁道:“我的儿子果真是好样的,没错,这事我是使了一分力,但是还得那个混帐有那些心思才成,否则就算是我再努力,安府也不可能成为皇商。而皇上原本就盯上了安府,安府这些年来手掌握的米粮已到天下三成,依着皇上多疑的性子又岂会让安枕,我不过是让后崔文滔在皇上面前献了一个计策,兵粮本缺,安府又是西凤国的第一大米商,皇上有意,那混帐也有意,这事也就成了。” 安子迁闻言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其它的事情,没有料到那一手促成之人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忍不住道:“父亲你这样做,可真是害苦了我!” 安大老爷听到他这样说,轻叹道:“我恨那混帐入骨,对你奶奶也有极大的成见,之前又听闻你是一个不成才的,又哪里知道你有做家主的心思,以前是打算将安府推上顶峰之后再想法子将你从安府里弄出来,所以曾派人怂恿过那个混帐将你赶出安府,没料到却收到了你想做安府家主的消息,我当时便震惊了,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想着这做家主之位的凶险,本不愿你真做上家主,来杭城之前原也有些布置,而在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儿子远比我想像中的出色太多,我失去的以这种方式讨要回来也是极为合适的,所以便将那些布置尽皆按下,由得你去做家主。而后又见你对安府米铺的布置,我便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你都做得极好。你既然已做上了安府的家主,那么我就要保护好你所有的一切。” 安子迁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轻声问道:“以前和父亲接头的人是三哥吗?三哥动手杀大哥是不是也是父亲怂恿的?” 安大老爷笑了笑道:“还真是一切都瞒不过你。” “我只是觉得奇怪三哥走到那步田地了怎么还有那样的胆色,后来查过,有人曾暗助过他。”安子迁长叹道:“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谁能做得那般稳妥,却没有料到是父亲你!” 安大老爷缓缓的道:“我原本是有我的计划的,其实在我的心里是盼着那一日被赶出安府的人是你,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儿子比我优秀的多,手里还有一个极为稳密的组织,于是我便也放下心来,你想做安府的家主,我就要助你稳稳妥妥的做这个家主。”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其实安子迁以前是一直都不愿意做安府的家主的,只是在安府成为皇商之后,他为了安府的安危才动了那个念头,只是那时安子迁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安大老爷这一番布置,否则只怕也不会真的成为安府的家主。她也知道,安子迁后期想做安府的家主,更多的是想为安大老爷讨还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没料到却成了这副光景。 这一场局中局棋也不知是谁算计了谁,谁又是真正的赢家。 安子迁也有些无可奈何,他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是安大老爷。 安大老爷却笑了笑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有其它的法子,远溪你放心好了,有为父在,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道:“可是父亲你真的让我为难了,有了你的怂恿,皇上只怕早已有了除去安府之心。” “那也不见得。”安大老爷有些高深莫测的道:“你和洛王的关系就最大的转折,有了他的帮忙,皇上也奈何你不得。” “父亲是想让我做乱臣贼子吗?”安子迁看着安大老爷道。 安大老爷缓缓的道:“其实西凤国腐败不堪,贪官横行,皇上的猜忌心又重,这样的当权者换一下也无所谓。” 安子迁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的父亲的思维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他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的眼里的也满是震惊,两人相对苦笑,却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六十七章 第二日章公公的脸肿是退了一些,可是脸上有青紫更加明显了,那一张脸上满是青紫之色,看起来丑不可言。他平素是极爱惜他的容貌,此时对着铜镜看了一下后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将铜镜摔在了地上。 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看,见他早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到他脸上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这此侍从平日里都畏惧他的权势怕他怕的要死,今日见到他这样子心里反倒觉得畅快,暗暗佩服楚晶蓝的胆子,竟是连他也敢打! 章公公越想越气,当下一挥袖袍便去了悠然居,想要进去,却被红梅、绿叶给拦下来道:“大夫吩咐了,家主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公公请回!” 章公公一见她们两个顿时火大,扬手就一巴掌朝两人挥了过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没规矩的小贱人,竟是连咱家也敢拦!哎哟!”他还没有骂完,人却已倒在了地上。 红梅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折道:“回公公的话,我不叫小贱人,我叫红梅,公公可以唤我红梅,也可以叫我红红,或许叫我梅梅也行,但是请不要叫我小贱人,那是骂人的话,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听说皇上身边的人最是守礼,个个都是有学问的人,这话喊的实在有些掉你的身份。哎哟,公公你没事吧,我小时候跟着师傅练功遇到有东西过来就会忍不住伸手抓住,没伤到公公吧!哎呀,这可真对不住了!” 绿叶忙将章公公扶起来道:“我们姐妹都是粗人都不会随便骂人的,公公想必是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所以才会这样称呼!你也是的,忍不住就忍不住嘛,下手那么重做什么,公公的身子娇贵,可经不起你这一下。公公,你没事吧!来,我给你吹吹!”她嘴里说是去吹,手指一动,却将章公公的手撇得更加厉害了。 “是是是,我以后小心些就是!”红梅也忙伸手也去扶章公公。 章公公痛的更加厉害了,忍不住失声惨叫,身边的侍从一见了红梅还了手忙将两人围绕了起来,有人斥道:“没规矩的乡下丫环,竟是连公公也敢打?” “我哪里打公公了!”红梅委屈无比的冲那人眨了一下眼睛道:“谁让公公走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打人,以前我师傅就是这样考验我们的反应能力的,不想今日却冲撞了公公。只是我们今日好好的和公公说话,又没有冲撞公公,公公怎么就要打人呢?莫不是公公是仗着皇上的势,想要欺负我们呢?” “公公应该不会欺负我们吧!”绿叶在旁插嘴道:“我听说公公在皇宫里也是奴才,我们也是奴才,同样都是奴才又怎么会为难奴才?” 章公公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气的肺也要炸了,这两个丫环胆子极大,又会武功,此时又在安府,楚晶蓝没将他放在眼里,这两个丫环还真在他的面前摆起谱来了,只是真要打人也要找个理由,否则也说不过去。 他使劲欲挣扎出两人的搀扶,没有料到两人竟同时松了手,他顿时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红梅大惊道:“公公,你怎么呢?我们扶你扶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挣扎着坐到地上去了!” 绿叶也大惊道:“我知道了,公公是觉得我们都是奴才,他不好意思让我们扶,公公你有这样的想法跟我们说一声就好,我们虽然同是奴才,但是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的!” 两人说罢又欲去扶章公公,这一次他身边的侍从反应快了不少,忙将他给扶了起来,他望着红梅和绿叶两张委屈的脸,又听到两人诡辩之词,一时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这两个丫环的口才绝对是一流,他昨日里受了楚晶蓝的委屈原本就极为难受,今日竟还要如此奚落,他一时间直气的不轻。 他伸手指着两人怒道:“你们……你们好样的!”说罢,带着侍从便离开了。 红梅和绿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好笑。 楚晶蓝和安子迁在屋子里听到那些对话,也忍不住笑了笑,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们两人的口才这么好?原本还想着她们若是拦不住章公公,我便亲自出马。” 安子迁微笑道:“我以前也没有发现。” 楚晶蓝又轻声问道:“那些事情淮备的怎么样呢?” “差不多了,明日他再来便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了。”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病了,好像父亲没有来看你一眼,你们的脸早已撕破,他如今是装都懒得装了。” “他不是懒得装,而是做给章公公看的。”安子迁浅笑道:“章公公在这里受了气,一定会去找他,他也可以借故说一些事情,让章公公知道我们父子间的关系并不好,章公公也是人精,这些事一定会告诉皇上,他觉得有了皇上的支持,腰杆子也要硬一些。到时候扶二哥上位,便也理直气壮一些。” 楚晶蓝笑了笑,却走上阁楼朝外看去,果真看到章公公朝乐山居的方向走去。她突然觉得安老爷的行为有些好笑,这皇商的称呼说到底不过是安大老爷给安老爷下的一个大套罢了,皇帝对安府从未存过好心,也只有他自己将这个名头当做是宝,将安府的家主之位当做是宝。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看了楚晶蓝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是,当天下午安老爷来看了安子迁,安子迁一直装晕躺在床上,安老爷说是来看他,却是从进来到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都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楚晶蓝也不说话,很多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却是都不愿再装下去了。 安老爷在悠然居里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一双眼睛有些迷离,表情很是冷淡,不像是父亲来看儿子,倒像是来看仇人,等到他临走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夫人很关心他。” 楚晶蓝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安夫人,她早就听说安夫人这几日病情又重了些,自从安子迁做了家主之后,她便一直卧床不起,章公公来的时候她也一直没有出来,看那情况,似病的不轻。 她微微点头道:“劳父亲转告母亲,五少爷只要多加休息便会大好,待他的身子好了,自会去向母亲请安,让母亲放宽心将身体养好。” 安老爷冷笑一声后道:“你倒是孝顺。” 楚晶蓝似听不出他话里的嘲弄一般道:“谢父亲夸奖,这只是为人媳该做之事。” 安老爷的眸光更冷了三分,一双浑浊中又透着几分精明的眼睛定定着看着她,她淡然受之,安老爷又道:“我也盼着你们能一直这么孝顺。”说罢,便起身而去。 楚晶蓝朗声道:“圆荷,替我送送父亲!” 圆荷应了一声后将安老爷送了出去,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寒光。 安子迁早已从床上爬起来,轻轻的摇了遥头后道:“我装病的事情只怕是骗不了他,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事他知道了也得帮我瞒着。” 楚晶蓝的眸光里有了一分寒气,当下淡淡的道:“看他这副样子,倒像是恨你入骨,巴不得你真的生病。” 安子迁笑了笑道:“我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他从不管我,都是母亲和奶奶在为我的病操心,母亲有些事情是做的极过份的,但是从未对我起过坏心,否则我只怕也活不下来。” “我听伯娘说两人年青的时候,伯娘救过母亲的命,只怕她是在还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有可能是觉得父亲用尽大伯逼走,母亲心中有愧吧!”楚晶蓝轻声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却没有答话。 第二日一早,章公公便带着十几个侍从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红梅、绿叶要拦,他从侍从手中拔出长剑道:“奉圣上诣意,请安府的家主进京面圣,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红梅和绿叶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依旧守在门前,楚晶蓝却已听得动静从屋里走出来道:“圣上的诣意我等自不敢违抗,红梅、绿叶,你们两人退下。” 章公公向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郡主!” 楚晶蓝却是连眼皮子都不抬道:“圆荷,圆珠,伺候五少爷更衣!章公公来看五少爷了。”说完才微微将头抬起来看着章公公道:“五少爷病重,还请公公宽限几日。” 章公公将白眼一翻,轻哼一声后道:“圣命不可讳,这事咱家做不了主!” “五少爷这副样子上路只怕会有危险,章公公担待得起吗?”楚晶蓝闻言厉声道。 章公公看着楚晶蓝道:“咱家奉的诣意是将安家主请到西京,至于安家主是死是活咱家可管不着!” 红梅、绿叶闻言脸上大怒,恨不得将章公公那张和猪头有得一拼的脸打得更胜猪头,两人正欲动手,楚晶蓝却缓缓的道:“公公这样说的话,那我也没有法子了,只是如今安府的家主信物在五少爷的身上,他的死活公公也许不在意,可是赈灾的米粮若是凑不出来,不知道圣上又会如何处置公公?” 章公公闻言脸色微变,他心里暗咐他来到安府后并未向任何人透露他请安子迁去西京是为了赈灾之事,再转念一想却也能想得明白,楚晶蓝和洛王的府的特殊关系,这事只怕是洛王告诉她的。 他冷哼一声道:“那是咱家的事情,不劳郡主操心。” 楚晶蓝冷笑道:“他是我夫婿,我自然是操心五少爷的安危,至于公公是否能完成圣命,我才不操心。原以为公公是来和五少爷说话的,那些礼节却不能少,只是公公若是想强行将五少爷掳上西京的话,我可不依!”说罢,她往大门口一站,她的身材虽然纤瘦,可是却贵不可言。 章公公实没有料到一个没有皇室血统的女子竟有如此的气场,不禁愣了一下,旋即道:“去,把安家主给咱家请出来。” 几个侍从如狼假虎般朝楚晶蓝扑了过去,红梅绿叶见状忙挡在她的身前,她微微撩了一下衣襟,轻抚着肚皮道:“我的腹中有洛王的外孙,我倒想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她的声音低沉,不怒而威,纤弱的身体站在那里,愣是没有人敢动分毫。 章公公来之前皇帝曾吩咐过不要得罪楚晶蓝,他在西京的时候就曾听过楚晶蓝的大名,但是并未太放在心上,觉得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本事和胆色,没料到此次一见他已在她的手是吃了大亏,此时这般拦着,她又有孕在身,实不能用强。若是伤了她腹中的胎儿,倒让洛王有了问罪的机会,到时候只怕是皇帝也保不了他。 只是他这般气势汹汹而来,若是就此离开,只怕会被人看笑话,此事再传到西京,他便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要此时,门内传来虚弱的声音:“晶蓝,退下,章公公也是皇命在身,你怎可对章公公如此无礼!” 章公公抬头一看,却看到了面如金纸的安子迁,他朗声道:“奉圣上口谕,请安家主进京面圣,即刻启程!若有违抗,杀无赦!” 前面的那句话是皇帝的意思,后面的是他为了突显自己的威风加上去的。 安子迁轻咳了几声,楚晶蓝忙伸手接他扶住后道:“五少爷,大夫说你不能下床的!” “章公公有圣诣在身,又岂能殆慢了公公,再说了,圣诣在前,也断断不能违逆。”安子迁一边说话一边喘着气道:“你去准备马车,我这便随公公去西京。” 楚晶蓝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章公公一眼,然后朗声道:“红梅、绿叶,你们去备马车,圆荷、圆珠你们去收拾东西,我也有许久未见父王了,这一次便和五少爷一起去西京,五少爷去面圣,我去看父王!” “是!”四人齐声答应。 章公公愣了一下,想着她跟在路上有太多不便,当上便阻拦道:“郡主跟去,只怕有诸多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楚晶蓝将眼睛一斜后道:“难道我去看父王章公公也有意见吗?” “不敢!”章公公轻声道:“只是,这不合规矩……” 楚晶蓝冷笑道:“那是你的规矩,我陪着我的相公回娘家用不着管任何规矩!” 章公公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极其难缠,真带去西京的话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情来,而所有阻拦的话她必定也听不进去。必竟她是洛王的义女,又是皇上亲封的二口郡主,也算身份尊贵,他也不好对她用强,再则皇上也没有说过不让她去西京,如今也只好由得她去。 楚晶蓝见章公公不语,不禁轻松了一口气,看章公公那态度,让安子迁去西京是极为急迫之事,而对她的态度就淡然的多,她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两人的眼里都含了三分笑意。 很快红梅便将马车备好,圆荷也将东西收拾妥当,楚晶蓝扶着安子迁上了马车,她让红梅、绿叶、圆荷和圆珠四人一并带上,让秋韵和红绫守着悠然居。 悠然居里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它几房的少爷,安子迁看着二少爷和六少爷道:“二哥,六弟,我离开安府的这段日子,你们帮我好生照看好家里!” 二少爷淡淡的道:“五弟放心,有我看着米铺,断不会让铺子里有事!”他的语气懒散无礼,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安子迁,示意他可以放心。 安子迁轻轻点头,眼里却有些不满,也不理会二少爷,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六少爷道:“算来离科考之期也只有半年的光景了,六弟你要加油!” 六少爷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却有了一丝泪光,他瞪了一眼二少爷后道:“五哥自己一路保重,不用担心我们,我会照顾好父亲和母亲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觉得他这个弟弟终于长大了。 七少爷原本因为三少爷的事情对安子迁有些意见,而在知道三少爷做下的事情之后终是觉得他想岔了,他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嫂,这一路上就麻烦你照顾五哥了。” 楚晶蓝见七少爷较之前成熟了不少,那双眉眼里也是真切的关心,她轻轻点了点头,却看了一眼四少爷后道:“往后你二少爷也极忙,你六哥和你都要参加科考,有什么事情就让你四哥多加照拂一些。” 四少爷缓缓的道:“五弟妹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七弟的。” 楚晶蓝看了四少爷一眼,却见他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透着几分冷意,她印象中的四少爷话一直都不多,此时听到四少爷这样说嘴角微扬,眸子却满是是淡淡的寒气。 章公公却已有不耐烦了,尖着嗓子道:“好了,出发了!安家主只是去西京面圣,你们倒整的像生离死别一样!” 他的话才一说完,立刻招来了一堆如寒冰一般的眼神,一直不说话的安老爷终是道:“犬子一路之上还劳公公多加照拂!”说罢,塞了个钱袋给章公公。 章公公掂还有些份量,那张和猪头有得一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分笑意道:“好说好说!”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便如罗刹鬼一般丑陋异常。楚晶蓝望着那个钱袋微微恍了恍神,知道这钱袋只怕不仅仅是钱袋。 众人在马车上坐定之后,车夫便一挥马鞭,马车便飞快的朝前奔去,楚晶蓝和安子迁一辆马车,章公公一辆马车,其它的侍从和圆荷等人分做三辆马车,一路上倒是热闹非凡。 马车才刚出杭城不到十里,楚晶蓝便在车上大声道:“停车!到时辰喂五少爷喝药了!” 马车只得停下,这一喂就喂了小半个时辰,才坐上马车不到一个时辰,楚晶蓝又大声道:“我饿了,到这个小镇去采买一些吃食!” 马车再次停下,她却扶着安子迁直奔饭馆,这一吃又是一个多时辰,天却已黑了,众人只得在镇上寻间客栈住下。进客栈的时候,她给安子迁使了个眼色,安子迁会意,和章公公擦身而过时将安老爷送给章公公的钱袋取了下来,那钱袋里却有一张摊开的纸条:“明月之溪,落日之尚。” 两人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明白那字条的意思,心里暗暗记下,却极快的将那钱袋又还给了章公公。他的手法极快,章公公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 第二日一早章公公便摧着众人起床,楚晶蓝只当做没有听到,他恼了,敲半天的门敲不开便直一脚踢开楚晶蓝的房门去摧,被楚晶蓝拎着一旁的床前杖就狠狠的打了章公公一顿,将他好不容易消掉几分的猪头脸再次打成猪头,他挨了打反倒被楚晶蓝狠狠的训了一顿,她有孕在身,他是连手都不敢还的。 往后的日子,楚晶蓝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中午休息一个时辰,太阳还没落山又开始休息,每日里走不到五十里路,直把章公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摧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只能朝那些侍从撒气,于是乎,原本脾气就不太好的章公公脾气就更加不好了,手下十来个侍从,几日下来,个个都挨了打又挨了骂。 楚晶蓝看到这副光景,心里想笑,却也不去管他。 安子迁每天都会收到到苗冬青传来的消息,知道西京那边早已布置妥当,他心里便也安定了不少。 楚晶蓝却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赶路去西京,倒有几分像是在游山玩水了,她突然发现其实一个人顶着悍名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趁着那个名声做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情。 这样走了五天后,离杭城不过才走了两百多里,离西京还有八百多里,照这样走下去,只怕还得走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依着皇上凉薄的性子,只怕人一到西京,就会摘了他的脑袋。 他权衡再三后只得去求楚晶蓝道:“郡主身份尊贵,慢慢前行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奴才身上有圣诣,实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公公若是心急,可以先走,我随五少爷慢慢赶来。公公也知我有孕在身,实不能操劳,五少爷又病重,我还得照拂他,还请公公体谅一二。” “不是奴才不体谅郡主,而是奴才圣诣在身。”章公公急的都想哭了,他也试过用强,可是红梅、绿叶两人一刻不离的跟在两人的身边,他早就见识过两位女侠的口才,也见过两位女侠的武功,路上有一次他逼得急了些,红梅当场发火,将那十几个用强的侍从全部掀翻在地,他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武功很高,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想用阴招,可是他的阴招还没有使出来,楚晶蓝却已经尽数化解,只让他自己难堪至极。 到如今已变成骂骂不过,打打不过,他原本打算路上用强好好工欺负楚晶蓝和安子迁的想法也全成了泡影,他后悔至极,早知道如此离京的时候就带几个高手出来了。 楚晶蓝连眼皮都没有抬,依旧不慌不忙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公公若是真的心急的话,可以自己先回去赴命,我们慢慢走。” 章公公只觉得从未遇到过如此不讲理的女人,当下恨得牙痒痒,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寻机会报仇,此时却也只能将这些苦水咽下,只能由得楚晶蓝的乌龟速度慢慢前进。 等一行人终于到达西京时,已是二十天以后的事情,一千里路,一行人愣是走了将近一个月。一路走来,楚晶蓝见路上难民极多,想必都是辽东的灾民逃难而来。杭城自古是富庶之地,这样的灾事祸从未有过,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难民,心里也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安子迁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是一日好过一日,楚晶蓝却依旧每天喂他喝药,那些药说到底不过是一些清火降邪的方子罢了,喝再多了也不伤身。 章公公看西京城门的那一刻时,他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心里的底气却也足了,他冷着声道:“圣上只让奴才带着安家主面圣,还请郡主到洛王休息。” 楚晶蓝懒得理会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望着那巍峨高大的城门轻轻叹了口气,几个丫环也都睁大眼睛四处打量,倒有几分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章公公轻蔑的看了众人一眼后道:“咱家险些都忘了,郡主虽然身份高贵,可是却从未来过西京。郡主也不知道洛王府在哪里吧!咱家告诉郡主,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洛王府三个字了!” 楚晶蓝不理会章公公的嘲弄,却浅笑道:“上次闵公公来宣诣的时候,说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向皇上谢恩,如今终于来到了西京,算来也该先到皇上那里谢恩才是!” 章公公愣了一下后道:“郡主有心了,只是圣上可不是你说想见就想见的,郡主的身份在杭城虽然很尊贵,可是西京里王候到处都是,万事再不是郡主说了算的。” 安子迁将头从马车里伸了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公公帮我安排了。” 章公公见他的样子看起来满面红光,那情景又哪里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心里恨得紧,当下不冷不热的道:“咱家去安府的时候,安家主病倒,到西京,安家主的病就好了,倒真是巧的很!” “这世上巧事原本就很多。”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 章公公懒得理会他,只看了楚晶蓝一眼道:“咱家带安家主进宫了,郡主请便!” 楚晶蓝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朝她笑了笑后道:“你去王府等我便是。” 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担心,安子迁却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笑容,她只得轻轻点头,上了另一辆马车去洛王府。 章公公带着安子迁到了宫门口,见天色已晚,皇帝又在军机处和大臣议事,知道今日是见不了安子迁了,宫里夜中又不能留男子,只得差人送安子迁去驿站休息,并且吩咐道:“安家主在未见圣上之前最好不要去见洛王。” “为何?”安子迁明知顾问。 章公公冷笑道:“咱家是为安家主好,到时候惹上祸事可别怪咱家没有提醒安家主。” 安子迁淡然一笑,章公公也懒得再理会议他,自顾自的进了宫。 安子迁到达驿站之后,早有人领着他去了西院三楼阁楼,那阁楼里简陋无比,里面除了一床一桌一凳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知道这必定也是章公公的安排,故意让他难堪,他笑了笑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他一个人觉得在驿站时呆着实在是无聊,又担心楚晶蓝,当下想了想后将东西放下之后便欲离开,却见驿站的门口守卫森严,他不禁觉得好笑,皇帝也太把他当回事了吧!竟派了这么多的人来看着他!要知道在外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些守卫个个都武功高强,而且都守在东院,大门口处反而松懈一些,他住的西院只有几个例行守卫的侍卫,想来今日这驿站之中只怕是来了极为重要的人物。 他心里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心情去查看究竟,只是大门口守了人,此时天色未大黑,他也不方便就此出门,便只得回房呆着,只是才走到门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方才出门的时候门是虚掩的,此时却是关的紧紧的。 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却还是选择什么都没有做便推门而进,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动,却发现对面的窗户开了,他走过去欲去关窗,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伸长脖子往下一看,却见一个身着宫装的俏弱女子正半吊在窗户边,听到上面的动静,正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 安子迁愣了一下,见那女子甚是美貌,娇美的瓜子脸,皮肤白嫩细滑,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甚是灵动,身上的衣服也极为华贵,头上还戴着翠羽发冠,他正欲说话,那女子却对着他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他微微皱了皱眉,又听到外面的转角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想了想,决定关窗,正欲动手之际,却听得那女子小声道:“喂,楼上的,拉我一把!” 安子迁原本想动手拉那女子一把的,却又想起了以往的那些事情,又想起曾答应过楚晶蓝再不可在外面惹风流债,再加上那女子身份不明,而他又刚到西京,实不宜惹事。 于是他咧嘴朝那女子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却拿将那女子系在窗户上的活结解开道:“我家娘子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他原本住在三楼的阁楼之上,那女子爬在二楼和三楼之间,这般一松开活节,那女子只会摔个四脚朝天,却不会伤其性命。 那女子见他一笑,只觉得他原本就极温和的脸上再这么一笑,当真是好看的很,一时间竟愣在那里,都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待到她的身体往下坠时,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大声惊叫了起来。 她的叫声一起,安子迁适时的关上了窗了,暗自感叹这女子的大嗓门和他的晶蓝比起来,当真是太不淑女了些,枉她方才还对他比了个禁声的动作看起来还很贵气。 他听到外面的的脚步声响起,也不去管那些,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悠然无比的喝了起来。他喝到一半,却听到门外有人道:“主子,请随小的回去吧,不要让小的难做。” 那女子愠怒的声音传来:“我来看自己的夫婿,关你们什么事,都给我滚开!” “主子,这样于礼不合,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那人耐心劝道。 那女子咬了咬牙后道:“给我查清楚这楼上住的什么人!” 那人显然愣了一下后才道:“是,小的迟些便去查,还请主子跟小的离开。” 那女子看了一眼安子迁关上的窗,心里恼怒至极,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摔过她,今日里竟被一个陌生男子从三楼摔了下来,这口气她又如何咽得下!只是眼前的情景若是再不回去的话,只怕明日便出不了门,当下只得咬了咬牙便随那人走了。 安子迁在楼上听到那女子的话之后,暗叹这年头世风日下,黄花大闺女竟敢公然私会情郎,好在他方才当机立断解开了那个活结,要不然还不知道惹上什么样的麻烦。这西京里的女子比起杭城来要大胆的多,这性子只怕也不是好惹的。 楚晶蓝和安子迁分开之后,心里虽然挂心安子迁,却也知道依他的本事不会有事,便命人问清了洛王府的所在,慢慢驾着马车朝洛王府驶去。 随知道才驶到半路,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匹惊马从侧面路上飞出,惊马来得太快,车夫来不及躲,她不由得大惊,眼见那惊马就要撞在她的马车上,若是撞到只怕会将马车撞飞,她有孕在身,又如何禁得起这一撞,当下脸色大变,却也没有应变之策。 红梅绿叶早已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事出突然,她们想破车救楚晶蓝出去已经不及,当下一咬牙,两人便极快的将楚晶蓝护住。 她闭着眼睛等了半晌,却没有等到马车翻倒之感,反而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她忙将眼睛睁开,拉开车帘一看却见那马竟被人一脚踢飞,那马口吐鲜血撞在一旁的墙上,那墙被巨大的力道撞成了半蹋之状,她顿时傻了眼。 围观的百姓却已惊呼了起来。 楚晶蓝正想下车道谢,却见一张俊颜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人的眼里分明写着欣喜,可是整张脸却冷的像冰,她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四哥,好久不见!” 乐辰景冷冷一笑,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道:“是好久不不见,只怕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想见我!” 楚晶蓝微笑,却岔开话题道:“今日真是巧了,我初来西京竟遇上了四哥,如此甚好,我也不用自己去找洛王府了,有四哥带路再好不过。” 乐辰景却依旧冷着一张脸,看了她一眼后道:“这么久没见,你说话还是那么假。只是你也真有本事,一到西京就人想要你的命。” 楚晶蓝早就看出来那惊马奔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顾意为之,否则怎么会那么多的马车不撞,偏偏就撞上了她的马车,这时间当真是掐算的极好。 她轻叹一声后道:“西京里我只认识四哥和父王,还有送我和五少爷的章公公。” “苏连城呢?”乐辰景反问。 楚晶蓝顿时脸色微变,乐辰景却又道:“章弥那个混蛋的胆子一向很大,是他也说不定。” 楚晶蓝知道他嘴里的章弥指的就是章公公,她的眼里寒意更浓。 乐辰景看到她脸色不好,便又问道:“安子迁呢?” “章公公带他进宫了。”楚晶蓝如实回答。 乐辰景冷笑道:“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可没有看到安子迁,再说了今日皇上和大臣在商议要事,只怕也没有空见他。” 楚晶蓝脸色微变,乐辰景却又道:“不过他现在还有些用处,应该还不会取他的性命,只是不会让他在洛王府里住罢了,我估莫着他这会已经在驿站住下,你用不着担心他。” 第六十八章 楚晶蓝闻言轻叹了一声,乐辰景却已一把将车夫给掀了下来,自顾自的跳上了马车,红梅和绿叶看了她一眼,她轻轻摇了摇头,两人便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了三分担心。 马车朝前驶了约半个时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乐辰景一把将车帘拉开,红梅和绿叶先下了马车,他一看到红梅和绿叶两人眼睛便眯了眯,想起那天晚上银面阎罗盗异域莲花失败时他追出去的情景,当下冷笑道:“银面阎罗倒是为你费了些心思。” 楚晶蓝愣了一下,红梅却已道:“我家主子吩咐了,让我们好生照顾好夫人。世子若是对我家主子有意见的话,还请大局为重,我们都是为了夫人好。” 乐辰景的眼睛一眯,也不说话伸手便朝红梅拍了过去,红梅没料到他突然出手,身体往后疾避,纵然如此,还是被他的指风扫到,憋得连气都出不来,当即便摔在了地上。 楚晶蓝大惊道:“四哥,不要!”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红梅一眼后道:“日后最好给我客气些,否则别怪我要了你们的小命!” 红梅和绿叶早就领教过他的本事,此时见他突然动手,却还是大吃一惊,绿叶知道他可不比章公公那么好拿捏,也不敢惹事,当下忙将红梅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又见红梅脸色难看,知道红梅的武功比她高一些,却是连乐辰景一招也招架不住,这乐辰景的武功当真是极高的。 绿叶性子倔强,瞪了一乐辰景一眼,乐辰景面色微变,楚晶蓝一见大事不好,忙浅笑道:“四哥,我有些饿了。”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宽松,小腹微微隆起,他的面色再次一变,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她的腹部,她心里一惊,想起这个像疯子一样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当下忙浅笑道:“已经四个多月了,四哥快要做舅舅了。” “舅舅?”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分迷离,身上却泛起了一抹杀气,伸手朝楚晶蓝的腹部摸去。 楚晶蓝见他面色不善,知道他心魔未除,心里暗暗担心。又见他伸手摸了过来,一时间猜不透他是何种心思,想要推拒却知道他的性子极其倔强,越是不允,他越是要做,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让她的心跳加速,她的心尖颤了颤,额头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绿叶见状,心里大惊,唯恐他要做出什么骇人之事,当下欲冲上前去阻止,圆荷早已下了车,见到这样的情景,忙一把将绿叶拦住,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绿叶有些担心的看了圆荷一眼,圆荷的眼里也满是担心,却知道乐辰景的毛只能顺着摸,绝不能触其逆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乐辰景的手伸的极慢,眼神也有些怪异。 楚晶蓝暗暗咬了咬牙,腹中的孩子似也察觉到不对,不安份的在她的腹中动了动,她不禁愣了一下,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胎动,她一时间也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当下展颜微笑道:“是啊,孩子出生后得叫四哥舅舅了!这孩子乖巧的很,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会像你吗?”乐辰景的眼睛终于从她的腹部转移到她的脸上。 戾气小了一些,楚晶蓝却笑的更加的甜美:“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是她的娘亲,应该会像的。” 乐辰景闻言轻叹了一声,周身的冷厉之气顿时淡了不少,他轻声问道:“我可以摸一下她吗?” “当然可以。”楚晶蓝微笑道。 乐辰景伸在半空的手却微微抖了起来,楚晶蓝却笑了笑,伸手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腹部,微笑道:“她方才还在动了,第一次见到舅舅正开心着了!” 乐辰景没有感受到婴儿的胎动,却摸到了她因为怀孕微微有些硬的腹部,他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伸手揩过她许多次油,她浑身上下不说全摸了个遍,却也摸得差不多了。只是以前他一碰她她不是怒目相视,便是冷若冰霜,像这般主动伸手摸上她腹部的举动却是第一次,他掀眉看她,却见她笑的温暖慈祥,那张脸上满是为人母的喜悦。 她在他的面前很少这样温和的微笑,以前想尽办法逼她对他笑,她都笑得极为免强,反倒是后来他放下的时候她笑的温柔可人,如今再见她这样的笑容只觉得恍若隔世,不知道怎的他竟觉得鼻尖微微有些发酸,一时间冷情冷性的他心底竟也升起了一抹温柔。 他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她眉目间俱是温柔,半眯着眼睛对着他笑。 他微微有些恍惚,想起与她相识的日子,他的眸光微微转动,终究浅笑道:“没动!” 乐辰景极少笑,就算是笑也大多是寒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或者干脆是冷笑,从不见半点温情的笑容,而此时他的笑就如大雪初雯一般温和而又泛着光华,那张因为长年征战而有些冷厉的脸也冰消雪融,透着几分孩子的稚气和男子的温和。 她从没有见到乐辰景这样笑过,一时间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道:“她还小,现在动的次数少,等她再大一些的时候动的便多了。” 乐辰景轻轻点头,将手轻轻抽回来道:“嗯,待她大一些的时候我再来摸她。” 两人站在王府门前的举动,早已惊了守门的侍卫,那侍卫看到千年冰雪不化的乐辰景对一个女子展颜而笑,当即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楚晶蓝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泛起了苦水,两人必竟是异姓兄妹,在人前还是需要避嫌的,方才让他摸是见他动了杀机的权宜之计,他日后若是天天来摸她的肚子,那还了得! 乐辰景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当下一把拉过她的手道:“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是累了,先到王府里好生休息。父王在宫中议事未回,待他明日有空了你再见他吧!” “好。”楚晶蓝轻声答应,试图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试了试后没有任何动静她只得将这个念头打消,乐辰景这人从来都不能按常理度之。 绿梅等人忙去搬车上的行礼,乐辰景瞪了守门的侍卫一眼,两人都打了个激灵,虽然还不知道楚晶蓝的身份,但是丝毫不敢殆慢,忙去帮忙搬东西。 两人相携走到门口,却见一个三十几岁、打扮的极为贵气的妇人走上前来,极为温和的道:“世子回来了,这位夫人是?” 楚晶蓝不知道她的身份,当即轻轻施了一个礼正欲说话,乐辰景却已冷着声道:“这是我妹子。” 能让乐辰景称为妹子的女子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人,那妇人笑了笑后道:“原来是郡主!失礼了!”她这才对着楚晶蓝行了一个礼,那双大眼睛微微一合,似乎极为和气。 楚晶蓝微笑着问道:“四哥,这位是?” 乐辰景冷哼一声后道:“这是父王的侧妃乔氏,你可以唤她一声乔大娘,也可以叫她乔侧妃。” 乔侧妃闻言面色不变,似是对乐辰景这样说话的方式习以为常,当下浅笑道:“早前就听王爷说郡主惠质兰心,仪容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她笑的温婉贤雅,那双眼睛里满是西京贵妇人的气度,似乎很亲近,似乎很大方,却又摆了几分谱,让人难以捉摸,难以真的靠近。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那是父王谬赞了,我其实普通的很。” “普天之下能让世子牵着走进王府的女子唯郡主一人而已,郡主不用过谦。”乔侧妃的眼里似旧在笑。 楚晶蓝怎么听怎么觉得乔侧妃的话里带着三分讽刺,却微笑着看了一眼乐辰景道:“那是自然,四哥也只有我一个妹子,我家中无其它的兄弟姐妹,父王收我做义女时告诉我有九个哥哥,我当时可着实欢喜,因为父王说了,日后谁敢欺负我,哥哥们都会替我出头,虽然知道父王说的是句玩笑话,但听着是极开心的。” 乔侧妃听到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原本有三分懒散的眼神里有了一抹精光,打量楚晶蓝的味道更重,楚晶蓝只是浅浅的笑着,由着她去打量。 乐辰景却已有不耐烦了,这些机锋他自是听得和明白,他当下冷冷的道:“晶蓝你不用和乔侧妃说这些,她嫁给父王多年却无所出,你的那些哥哥们都不是她生的,她又是家中独女,自然不明白兄长对妹妹的关心,更不知道何为兄妹之情。” 这一次乔侧妃的脸色又变了变,乐辰景却又冷冷的道:“好了,都见过了吧!晶蓝远道而来想必已经乏了,就住的碧涛轩好了。” 乔侧妃先是一愕,旋即道:“郡主住碧涛轩似乎有些不妥,世子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有什么不妥的?”乐辰景冷着眼看了一眼乔侧妃道:“本世子瞧着极好,乔侧妃虽然如今是你掌管府里的中馈,但是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说好听一点你是侧妃,说难听一点的话你也不过是个地位稍高一点的妾!” 乔侧妃愣了时晌,脸色已微微有些发白,却还是顾做镇定的道:“世子竟然已经决定了,那便让郡主去碧涛轩住下吧!” 楚晶蓝早已见识过乐辰景说话的方式,原一以为他在西京会有所收敛,没料到他竟对这个相当于他庶母的女子竟是如此的无礼,她朝乔侧妃浅浅一笑,便和乐辰景缓缓离开了。 乔侧妃站在那里,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自从乔侧妃出现后,似乎又犯了乐大爷的病了,他周身冷厉的怕人,楚晶蓝大气也不敢出,待乐大爷亲自将她送碧涛轩时,她顿时愣了一下,这屋子里的陈设虽然清爽整洁,所用东西看似简朴,实则每一样摆设都价值不菲,桌上的那个珐琅花瓶还是前朝的珍品,喝水的茶具全是嵌金丝牡丹花纹的白玉瓷器,千金难买,门口的屏风是上等的汉白玉雕成,精致无比,屋子里所有木制家具居然全部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一进屋里铺着的地毯居然是用上等的蜀锦嵌长绒绣花而成,华贵却不张扬。 楚晶蓝此时终于明白乔侧妃为何不同意她住这里了,方才她进来的时候仔细打量过,这个碧涛轩在王府的正中,她以前去北京的故宫参观过,这间屋子的形式像极了后宫中的中宫,那是皇后的居所,而在王府里,这样的位置应该是给正妃住的。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楚家和安府也算是商贾大家,可是却远远不能和这里相比,再加之这个特殊的位置,她不禁有些冒冷汗,她轻声道:“四哥,我住这里只怕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乐辰景的语气已有一分温和,他伸手摸了摸那个贵重的珐琅花瓶后道:“这里以前是我母妃住的地方,王府里只有一位郡主,金贵无比,自然是住在这里了。” 楚晶蓝再次一愣,心里暗骂你发疯也不用如此拉着我吧!你母妃住的地方我又哪里能住!她轻声道:“王妃住的地方我住似乎不太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乐辰景淡淡的道:“你别看这王府里安静的很,其实并不比安府好上多少,兄弟们倒没什么,女人们是非却多,这里离我的棋韵楼甚近,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楚晶蓝暗叹了一口气,知道乐大爷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更改,心里暗道:“你让我住在你的旁边还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我如今只身前来,还不得依了你。” 她轻声道:“四哥有心了。” “我一直对你很有心。”乐辰景毫不客气的接过话道:“之前的那些飞鸽传书你收到了没有?” “都收到了。”楚晶蓝轻声道:“一共是六封。” “没错。”乐辰景却又看着她道:“之前让你来西京的桃花庵来赏花,你怎么不来?” “我收到四哥的飞鸽传书传动身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我有孕在身,实不敢太过颠簸劳累,所以足足坐了一个月的马车才到西京。” 乐辰景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你这赶路的速度,那章弥只怕是要疯了,难怪你一到西京就被马车撞,那些个混蛋胆子倒是挺大的。不过我瞧着你这样走倒挺好的,罢了,赏不了桃花日后便陪我去摘桃子吧!” 楚晶蓝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只得和轻声应道:“是!”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却一屁股坐在了居中的张红木大椅上,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后道:“你日后就把这里当做是你的家主,你放心好了,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楚晶蓝心里满是无可奈何,她来到这个世界多年,欺负她最惨的就是他,他此时还敢说这样的话,心里这样想,面上却还得笑道:“是,有四哥在,没有人能欺负我。” 乐辰景对她这样的温顺甚是满意,却站起身来,楚晶蓝以为他要起身出去没料到他却走进了里面,在里面的一张小榻上躺了下来。 楚晶蓝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见她看来,咧嘴皮皮一笑道:“好乏啊,我先睡一觉。” 楚晶蓝再度大惊,忙道:“四哥还是回房睡的好,这样躺在小榻上小心着凉。” “无妨。”乐辰景不慌不忙的道:“我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住在隔壁的棋韵楼,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睡的。” 饶是楚晶蓝再淡定,此时也张大了嘴巴,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位痞子大爷敢情是要在这里睡觉呢?他见她满脸惊愕的样子,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沉思后道:“这间屋子有母妃的味道,我平常极难入睡,可是只要闻到母妃的味道心里就会特别踏实,觉也睡得特别的香甜。” 楚晶蓝呆了呆,他的故事她也曾听过一些,原本想好要赶他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在安府小住的时候,她听春分说起过,他每日不过半夜绝对难以入睡,而睡着之后却又浅眠多梦。此时听到他这样的话,心知她和他之间是不可能,他这样赖在这里其实极不妥当,可是心却又无端端的软了下来,这个看起来霸道而又嚣张的男子也是有着自己的心伤。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温和了些,他却语出惊人的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可是一直赶路乏了也想好好休息呢?想和我一起睡吗?” “多谢四哥美意。”楚晶蓝浅笑道:“我这一路上虽然是在赶路,但是并不乏。” 乐辰景也笑了笑,她不同意他也不用强,他半眯着眼睛准备睡觉,楚晶蓝却觉得有些头痛,他现在在这里睡觉算哪一出?她刚到西京,乍和安子迁分开,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他,他却在她的房间里倒头大睡! 她忍不住抚了抚额,想要换个地方住,可是初到王府人生地不熟,就算是要换也无从换起,一时间也别无他法,只得命圆荷等人收拾东西。其实这屋子里什么都有,根本就不用收拾,她打开柜子一看,却傻了眼,柜子里全是衣服,那些衣服的款式都极为漂亮,想来也是时下西京最流行的款式,她粗粗的看了一眼尺码,忍不住在心里暴粗口,这混帐八成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衣服的尺寸件件都和她怀孕之前的尺寸一模一样!里面却是连亵衣亵裤都准备妥当!要不要准备这么齐全? 乐辰景的声音适时传来:“母妃的衣服早已叫人收好,那柜子里的衣服都是为你准备的,只是不知道你有孕了,想来那些衣服也都不太合穿了,明日让纤巧坊的裁缝来帮你做上几套。” 楚晶蓝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道:“有劳四哥费心了,我身上这几套衣服穿着极好。” 乐辰景却已懒得答话,眼睛眯着似已睡着。 楚晶蓝叹了一口气,这边才准备妥当,门外传来说话声,紧接着便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走进来道:“四哥,乔侧妃说咱们的妹子来王府了,在哪啊?” 他的话比声音快,话还没说完,人却已进了里间,楚晶蓝还没看清他的长相,原本躺在小榻上的乐辰景却如旋风般站了起来,抬起一脚便将少年给踢了出去,楚晶蓝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他用的劲很巧,那一下看似很重,其实却是巧劲,少年的反应也极为灵敏,借着那一踢之劲,一个凌空翻身便往后退,只是他显然忘了这房间阁楼结构,楼层并不算太高,他这一翻身子便重重的撞到了楼顶,“轰”的一声,他便掉到地上,头上还起了一个大包。 少年扁了扁嘴想哭,却一直忍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四哥欺负我!” 乐辰景终于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却也不理会那个少年,楚晶蓝听到那少年这样称呼乐辰景,想必是王府里的少爷,她忙给圆荷使了个眼色,圆荷会意去扶起那个少年道:“有没有摔着?” 少年眨了眨眼睛道:“你是我妹子?” 圆荷见他的额头上顶个大包,眼睛里满是水气,却偏偏用极为惊喜的语气在问,她忍不住掩嘴笑道:“不是,我是郡主的丫环圆荷。” 少年却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她,似是不信,楚晶蓝却已走到外间,含笑道:“我是楚晶蓝,这位不知道是哪位哥哥?” 少年这才将目光看向她,看她第一眼的的时候眼神里似有一丝不屑,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又看了她第二眼,第二眼一看下去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了,他笑嘻嘻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道:“我是你九哥!” 他是洛王第九子,乐辰风,因为他的年纪最小,平素里兄长们都宠着他,再加之他的性子极为开朗,虽然已年过二十却还像孩子一样,行事不见一分稳重,整日里嘻嘻哈哈。 楚晶蓝一直以为王爷的少爷们一个个必定是极有礼貌和稳重的,此时看到老九却觉得他实在是和稳重沾不边,这个少年浑身上下透着天真还有一些可爱。 乐辰景的骂声却已传来:“都过了弱冠之年了,还这么毛毛燥燥的,待父王回来了让他求皇上给你指一门亲事,省得你整日里没个正形。” 乐辰风扁了扁嘴,一看到乐辰景却朝他的怀里扑去,扁着嘴道:“四哥最凶了,你看看我头上撞的这个包,你给我好生揉揉,否则我跟你没完。” 乐辰景的嘴角抽了抽,就在楚晶蓝以为他又要伸手将少爷扔出去时,他却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了一些药油在乐辰风的包包上,然后伸手揉了起来。 楚晶蓝当下便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乐辰景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的动作!这简直就和太阳从西边出来没有两样! 乐辰景似感受到了她异样的眼光,顿时有些不太自然,却也没有说什么,替乐辰风揉了揉后道:“好了,下次别在屋子里乱翻筋斗。” “知道了。”乐辰风答道:“只是四哥往后别动不动就用脚踢人,很痛的!” 乐辰景懒得理会他,他却已笑眯眯的站起来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妹子,你肚子饿不饿?” 楚晶蓝刚想回答,她的肚子却已叫了起来,她如今是双身子,中午吃的饭早已饿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乐辰风却已伸手去拉她的手道:“去我那里吃饭吧,我昨日听说你要来,早就备下了好多好吃的!” 他还没有牵到楚晶蓝的手,只觉得一道凌厉的眼刀袭来,他扭头一看,便看到乐辰景冷如寒冰的眼神,他只得收回了手。 楚晶蓝浅笑道:“如此就麻烦九哥了。” “自家兄妹,有什么好麻烦的。”乐辰风笑的没心没肺。 乐辰景也跟了过去,却在路上遇到了老八乐辰清,他只比乐辰风大上半岁,整个人却老成的多,一行人一起在乐辰风那里用了晚膳,乐辰风虽然年纪小,但是对吃的却极为了讲究,备下的那一桌晚膳极为精致,色香味俱全,极合楚晶蓝的胃口,她足足吃了三大碗饭。 众人用完膳之后,楚晶蓝问道:“其它几位哥哥都在府里吗?” “不在。”乐辰景淡淡的道:“大哥在户部任职,这次辽东大灾他奉诣赈灾去了,二哥和三哥在兵部任职,年前调到了山南,五弟和六弟去了南疆,七弟在吏部任职,外放到了江淮。八弟在礼部任职,九弟如今还在吃闲饭。”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来之前以为洛王的儿子都在西京帮助洛王成事,没料到西京只余一个只有副职的乐辰景,老八虽然在礼部,想必也不是多重要的职位,看来皇帝对洛王是早就有了提防之心,所以才把他的儿子拆到天南海北。 乐辰清笑道:“还是九弟最舒服,都弱冠了父王还舍不得让你去历练,哪里像我命苦着了,顶了个礼部侍郎的缺,整日里却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比今晚吧,皇上让我去接千赫王,那千赫王的派头还大的很,指使着我们做这做那,嫌驿站太过简陋,一直在挑三拣四的,我都想胖捧那混蛋一顿了,却偏生还得好生伺候着他。” “我听说皇上属意将梦溪公主嫁到千赫去,等到梦溪一嫁,西京不知道要安生多少。”乐辰风扁着嘴道,他和梦溪公主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却因为梦溪公主身份高贵,他平日里没少被梦溪公主欺负。 乐辰清笑道:“九弟整日里都说梦溪不招人喜欢,盼着她早嫁,只怕她真的嫁了你心里还会不舒服,还想着人家了!” 乐辰风叹了口气道:“她那副如野猴子一般的性子,虽然吵的很,可是却也没坏心,这些年来也帮了王府不少的忙。我只是感叹,她那样的女子真要嫁到千赫草原去,只怕是不习惯的,她是金枝玉叶,可是纵然做了草原的大妃却终究比不上皇庭,千赫王若是对她有意还好,若是无意只怕再没有人宠着她了。” 楚晶蓝知道千赫草原在西凤之北,那里算是西凤国北边的门户,而千赫族民风彪悍,虽然是西凤国的附属国,但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想来皇帝是觉得如今西凤国内忧没有解决,实不宜再有外战,便对千赫起了拉拢之心,所以才有和亲之策,那梦溪公主只怕是政治牺牲品。 乐辰景冷笑道:“你倒是很会替她着想,人家当初拿鞭子抽你的时候怎么不再夸她温柔呢?” 乐辰风撇了撇嘴,乐辰清却又笑道:“其实千赫王配梦溪还是配得上的,你们今日是没有见到千赫王,他虽然长相粗犷了一些,但是全身上下度不凡,和四哥有的一拼!” 乐辰景冷着声道:“别拿我和草原上的野人比。” 乐辰风和乐辰清都笑了起来,楚晶蓝却问道:“如今天灾横行,皇上怎么在这个时候请千赫王来我朝?” 她这话一问出来,三人都闭了嘴,楚晶蓝的眼里满是不解,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乐辰风,她轻声问道:“九哥,你来说说看。” 乐辰风笑嘻嘻的道:“我又不管朝中的事情,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听说和和辽东的灾情有些干系。” 楚晶蓝愣了一下,旋即问道:“有何干系?” 乐辰风却闭了嘴,乐辰景却道:“你别听九弟在那里胡说八道,国家大事他懂个屁!” 楚晶蓝却已察觉出了一些异常,她轻叹道:“我虽然从不过问朝中之事,只是总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对了,大哥去辽东赈灾,现在那边的灾情很严重吗?”她的眼睛看着乐辰风。 乐辰风被她盯着有些不太自在,当下讪讪一笑道:“辽东的灾情我只是听说了些,说是极其可怕,可是我终究是没有见着,也不知道,也听说如今国库空虚,说是赈灾,却是拔不动银子了,那里的事情父王最是清楚了,妹子明日问父王便知道了。” 他的话才一说完,便被乐辰景敲了一记暴栗,他心里委屈,忍不住扁了扁嘴,楚晶蓝终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将目光投向乐辰景,乐辰景却只当做是没有看到。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当下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相公也随我进京了,听说章公公安排他住在驿站,八哥今日安排千赫王的时候是否看见了他?” “我没有看到妹夫。”乐辰清想了想道:“许是他去的晚了,我走的又早,便错过了,只是妹夫来京,怎么不到王府来住?” 楚晶蓝长叹一声后道:“他自是想来,只怕章公公不让吧!” “那章弥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不让妹夫来王府住!”乐辰风怒道:“不过是个阉人罢了,偏生长了一副狗胆,胆子大的很!”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却看了乐辰景一眼,他淡淡的道:“住哪里不是一样的住,你在那里激动个什么?章弥那个阉货你日后还是少理他为妙,此时正值多之秋,不要到处生事。”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的话微微一愣,这个平日里没有半点规矩从不知道关心人的男人,原来对自己的亲弟弟是如此的关心,她今日来王府后倒对乐辰景的印象有所改观。 乐辰景却又轻声道:“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说罢,他拉着楚晶蓝便离开了,乐辰清和乐辰风见状眼睛都眨了眨,他们那个从来都距女人八百里外的四哥居然动手拉女人,当真是件稀罕事。 两人走到碧涛轩时,楚晶蓝轻声道:“四哥,如今西京的情势到底如何?” “也没如何。”乐辰景淡淡的道:“因为辽东的春灾,如今又是青黄不结之际,朝中没有能力赈灾,大哥这个辽东赈灾使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说到底还是皇上对洛王府不放心,原本依着大哥的才华要入主内阁的,可是依着目前的情况只怕是不会给那个机会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灾根本没有办法赈。”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乐辰景又道:“皇上之所以要将梦溪公主嫁给千赫王,也不过是因为千赫的铁骑在前,皇上无力动兵,只能用怀柔之策,你们拖了一个月才进京,只怕早就令皇上心生不满,虽然如今寻不到安府的错处,但是依着安府之占天下米粮三成的实力,皇上操安府的家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如今安府和洛王府息息相关,皇上还不太好动,但是你们日后行事还是得小心一些,否则出了事就算是父王也难以保全你们。” 这些事情楚晶蓝早已想到,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乐辰景又道:“有些事情以你的聪慧,只怕也早已想到,有些细节你却得想清楚,必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却又道:“上次怀素被人陷害,险此丧命,父王为了救怀素已经和皇上算是明斗了起来,若不是白玲珑从中周旋,只怕洛王府已经出事。” “玲珑哪来这样的本事?她如今又在哪里?”楚晶蓝微惊。 乐辰景冷笑道:“那个女人的本事大着了,来到西京短短几日,便已成了护国公的女儿,和皇上打得火热,看那架式,只怕再过段日子就得接进宫成娘娘了!” 楚晶蓝是知道白玲珑的身世的,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不禁一愣,她实在是想不出白玲珑是如何成了护国公的女儿了,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道:“是父王安排的,那件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你日后见到她之后自己问她好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乐辰景却又道:“不过她似乎和安子迁过往甚密,你们的关系似乎不是甚好,你怎么就如此关心她?”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她出生寒微,护国公平白无顾的多了一个女儿出来,皇上就不起疑吗?”楚晶蓝不愿和乐辰景讨论她是否和白玲珑相熟的事情,便岔开了话题。 乐辰景冷冷的道:“朝中大臣们多一个人有无数种法子,再说了护公国年青时的风流韵事不少。” 楚晶蓝觉得这事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却又想起了许晓玉,当下便问道:“父王倒是真心疼怀素,今日来到王府,怎么没有见到他?” “他出府办事去了,算来也快回来了,你倒是挺关心他的。”乐辰景冷冷的道。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在西京我的熟人不多,他算一个。”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道:“那苏连城呢?” “我听章公公说他如今已是朝中三品大员了,心里有些感叹。”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道。 乐辰景却冷笑道:“有什么好感叹的,那混蛋在杭城时没有把皇帝交待的事情办好,本该重罚的,只是他还是有些本事的,那一夜和皇上谈了近一个时辰之后,第二日皇上就破格升他为通政使司通政使,已经是正三品的官了,朝中还没有人升职能升的像他这样快的。” 楚晶蓝并不清楚各个官职的权利,但是知道皇帝既然如此重视苏连城,那职位必是实的。 乐辰景却又冷冷的道:“和苏连城的官职一样出名的,还有他的风流韵事,和花魁红颜的故事是整个西京百姓茶余饭后的美谈,而和这些人物一起流传的故事中还有一个反面角色,那就是你!再加之你由平民百姓一跃成为二品郡主,在西京也同样有名的很,其骠悍的事迹很是震憾,你新婚夜休夫之事更是人尽皆知。这些事我先告诉你,你心里也有个准备,那些个牛鬼蛇神们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一章 王府的夜寂静无比,楚晶蓝半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西京的销烟比起安府要浓烈的多,乐辰景的话里透露了很多事情,苏连城得到皇帝信任,白玲珑甚合皇帝心意,千赫草原虎视眈眈,辽东灾情比她想像中的还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府又该如何立足? 饶是她再聪慧,心里也没有主意,她以前虽然也关心朝中的局势,只是她终究是一个商家,所知实在有限,要剖析清楚朝中的局势也甚难,洛王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思她心里也不知道。 她心里也挂心安子迁,不知道他在驿站过得可好,章公公是否会为难他? 她又想起安老爷留在钱袋里的那句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当安,只觉得这西京里到处风雨飘摇。只是想起安子迁来西京之前就有布置了一些事情,心里又安定了些,只是终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圆荷就在外间,听到她的叹息声她也有些无可奈何,乐辰景和楚晶蓝说的那些话她是全部都听到的,又在心里把苏连城的祖宗问候了一千遍,以前她只以为楚晶蓝在杭城的名声不好,没料到苏连城竟也在西京散播了那些莫须有的传言,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所行之事当真是对不起他读的那些圣贤书。 楚晶蓝在想安子迁的时候,安子迁也在担心她,他担心的倒不是她的安危,而是乐辰景那只狼,乐辰景对楚晶蓝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虽然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但是他却知道乐辰景那混蛋的心并没有完全死。 入夜后,驿站安静无比,他想了想,将床上的被子叠成个人形,再将枕头塞进去,然后轻轻推开阁楼的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住在西院的三楼,因为住得高,所有驿站内的情景便看得清清楚楚,他一抬眼,便看到了东院一片灯火通明,里面虽然看起来住了不少的人,但是却听不到人声,显得安静而又有序。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他看到这副光景,便知道东院必是住了极为重要的人物,又见得那些侍从的装扮和西京窘异,也不同于西凤国正常百姓的装束,而是有些奇特的异族服装。他想起入京时苗冬青给他传来的消息“千赫王即将来京……” 他的眸光深了深,对这位传闻中的千赫王有了一分兴趣,又想起傍晚时分见到的那个俏丽女子,他的嘴角微勾,眼里有了一抹趣味。 他原本打算去看楚晶蓝的,却发现这驿站看似安静,却有一种别样的气息流淌,他细细一查探,便发现驿站外遍布了武林高手。 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是为他而来的,只是他终是不觉得就算安府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皇商,纵然皇帝知道安府和万知楼有来往,万知楼的势力是大,但是在皇帝的眼里只怕还没将万知楼当做敌对,苗冬青送来的消息说皇帝还想将万知楼收为已用。皇帝虽然派了心腹太监去请他却不可能安排这么多的高手来监视他,他隐隐觉得皇帝是为了东院的那个人而来。 安子迁忍不住骂了几句,今夜他算是被东院的那个人给拖累了,这驿站是不能出去了。 他想了想决定去见见传闻中的千赫王,他才拿定主意,便听得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便见到一个异族打扮的侍女提着灯笼走到他的面前。 那侍女看到他的长相时微微一愣,旋即用生硬的汉语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安家主?” 安子迁点了点头,那侍女又道:“我家主子有请!” “敢问姑娘的主子是哪位?”安子迁明知故问。 那侍女只得他的声音温和圆润,心里欢喜,当下掩嘴笑道:“安家主去了便知。” 安子迁微笑,示意那侍女带路,没料到他这一笑倒让那侍女红了脸,忙转身带着他下了楼,走向了东院,门口的侍卫看了安子迁一眼,又见侍女带着,也没加阻拦便让他过去了。安子迁看了一眼西院那边的守卫,已不知何时被调开了,他来到东院,除了请他的人之外,只怕也没有人知道。 东院的布置比西院要华丽千倍,里面所铺陈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华丽异常却又透着几分异族风情,一入里门地上铺了一张色彩极为绚丽的地毯,他和楚晶蓝在一起时间长了,实不喜欢这些华丽的东西,当下忍不住微微皱眉。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上首饮酒,安子迁进来他却连正眼都没有抬。 安子迁见那人身披半张虎皮,半露着胸膛,头上插着几根色彩绚丽的鸟毛,那人半侧着又半笼在灯光的阴影之中,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觉得有一股粗犷之气袭来,那半低着的脸,却是如刀斧削过,冷厉异常,如鹰一般的眼睛没有看安子迁,却也让他觉得有凌厉之气。 那人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他是自来熟的性格,一点也不拘束,自顾自的将这大厅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见那张铺着不知道什么皮的桌子上摆着几盘糕点,当上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章公公特意交待过驿站的管事,今夜没有给他准备任何吃食,他到如今还饿着肚子,原本依他的底子一顿不吃也不妨事,只是此时看到好吃的不吃就实在是对不起他的肚子了。 他不客气的吃着糕点,那一直在喝酒的男子却一直在打量着他,看到他那放口大吃却又极为厮文洒脱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一扬,干脆酒也不喝了,双手负在胸前一直看着他。那男子身边的侍卫和侍女看到他这副样子都有些吃惊,有人愠怒的想要喝止,那男子却微微抬了抬手,那侍卫便不再作声。 安子迁由得那男子打量,等吃到七成饱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四处找杯子,那男子给侍女使了一个眼神,便有人给他端了一碗水过来,他道了声谢便不客气的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他一喝完,那男子便笑了起来,双手击掌道:“看安家主是个斯文人,不料性子却有趣的紧。”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今日驿站管事说辽东大灾,圣上为了表示与灾民一共吃苦,将所日的晚膳省下给灾民,所以我也没有饭吃,偏生我又是个不禁饿的,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觉也睡不着,想要出去买吃食侍卫又不让,好在兄台大方,半夜请我前来吃糕点,这样腹中饱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他的话是说的很简单也很大方,实际情况却不尽如此,方才他入屋之时门外便有侍卫把守,进来容易却无法出去,屋子里又满是肃杀之气,他在这种环境下自在吃喝,在那男子看来实属不易。 那男子笑道:“我原本以为做天下第一商家的家主必定是个老成稳重之人,不料却是个风趣之人,来人,看坐!” 侍从将椅子搬了出来,他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然后笑嘻嘻的道:“这位兄台的一饭之恩在下感激的很,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混帐,真是无礼至极,我家主子何曾需要你这样的商户帮忙!”一旁的侍卫大声喝道。 那人的嗓门极大,安子迁伸手捂住了耳朵,然后轻声道:“这位大哥说话就好好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都在一间屋子里,我耳朵甚好,听得见的!” 那人愣了一下,脸红了红,正要发作,居主位的男子轻轻摆了摆手,那人退后,那男子却道:“安家主胆识过人,难怪得能担得起皇商之称。” 安子迁笑了笑,也不推辞,看着那男子道:“你家的奴才一个个都凶的不得了,看着是怪怕人的,但是我知道兄台却是个好人。” “哦?何以见得?”那男子扭过头来看着他道。 安子迁这才看清那男子浓眉大眼,五官似刀刻成,脸上虽然在笑,可是却让人觉得他的那双眼睛如鹰一般凌厉。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半夜请一个饿肚子的人来吃东西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那男子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安家主真有趣,我叫乌铮,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安子迁也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就是朋友,乌兄弟这个朋友我也交了!只是你怎的上身都不穿衣服?我媳妇是开绸缎庄的,她那里的绣娘一个个都有一双妙手,一会你将你的尺寸告诉我,我让她给你做几套当做是今晚的一饭之恩!” 他这句话说出来满屋子的人怔了怔,什么叫做他们的大王不穿衣服?大王身上的那件白虎皮价值连城,还是大王亲自射来的,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真是不识货! 乌铮却不以为意,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安子迁的胸膛道:“如此便多谢兄弟了。”他这一拍用了五成的内劲,直拍的安子迁的胸膛“啪啪”作响。 那些侍从看安子迁瘦弱,原本以为他被他们的大王这么一拍,怎么着也得吐上几口血,心里正暗自得意,大王是该给这个不知道正高地厚的乡下小子一些教训了。 然后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安子迁毫毛无损的笑了笑,还对乌铮拱了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乌铮的手拍在安子迁的胸口直如拍在石板之上,剧痛无比,他忙运力将那劲化了,手却还是被弹了起来,身子忍不住便要往后退,内脏一片翻腾。 安子迁拱手的时候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只觉得一股热气自手中传来,原本翻腾的内脏便觉得舒服了不少,安子迁还在微笑,他却已笑不出来了。 乌铮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子迁道:“安家主当真是气度不凡,不知师承何方?” 安子迁这会却装起了傻:“乌兄过誉了!我自小随我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之道都是他教的!” 乌铮再次将安子迁打量了一遍,却见他一袭紫色的长裳,头上的发用金环束住,他眼睛细长却温和无比,泛着让人亲近的光华,鼻梁虽高却有些秀气,唇间的色彩光华圆润,脸形微微有些阴柔,看起来有些文弱,只是此时乌铮已经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弱之人,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方才击向安子迁胸口的那一掌虽然没有打算伤及他的性命,却打算让他在床上躺上一阵子,没料到他不但轻松化解了,还险险将手震开,险些便令他在众侍卫的面前丢了脸。 一个回合下来,他对安子迁升起了十二分的兴趣。 他也不坐在主位了,直接坐在安子迁的身边道:“安家主进京之事我也曾听说了,却觉得有些不妥,皇上对安府似乎有些不太放心。”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安子迁依旧浅笑道:“安家承蒙皇恩,一心想为皇上排忧解难。” 乌峥笑了笑道:“我以前听过一些安家主的故事,故事里说安家主是个纨绔子弟。” “再不成才的纨绔子弟也会有长大的一天。”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我大哥早逝,我做为家里唯一的嫡子自然要为家里撑起一片天,来京之前,家父再三叮嘱让我好生做事,说安府的一切都是今上所赐,皇上要什么只要安府有就会给什么。” 乌峥闻言冷笑道:“我草原儿女说话最不喜欢拐弯抹角,安家主没真把我当兄弟,没有说真话。” 安子迁却笑了笑道:“乌兄的派头极大,我一进来就给了我好几个下马威,说是要和我称号道弟,介绍自己只介绍一个名字,我哪里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先没诚意,这会倒说我没把你当兄弟了!” 乌峥身边的侍卫喝道:“大胆,就凭你一介商户也敢跟我家大王称兄道弟?” “大王?”安子迁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哪来的大王?” 那侍卫的眼睛瞪的滚圆,乌峥却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从千赫草原来,在那里他们称我为王,而在西京,我和安家主一样,是个臣子。” 安子迁却笑了笑道:“原来如此,见过乌大王。” 乌峥听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却也没放在心上,看着他笑道:“我原本以为安府的人必定是满身铜臭气,没料到安家主却一点都不像是生意人。我有心和你结交,你也不用唤我什么大王,直接唤我阿峥便是!” “恭敬不如从命。”安子迁微笑道:“我在家排行第五,字远溪,依着我们汉人的叫法都是叫我远溪的,阿峥叫我安五,远溪或者是阿迁都可以。” 乌峥闻言笑的更加爽朗,大声道:“你叫我阿峥,我自是叫你阿迁最为合适,来来来,我们来喝酒!” 安子迁也不推辞,笑道:“难得我们今日如此有缘,这酒自然要喝的,只是我的酒量浅,在家里他们都叫我三杯倒,今日便陪阿峥喝上两杯,可不敢再喝多了,明日还要面圣,万不可耽搁。” 乌峥点头道:“是,面圣是大事,万不可耽搁了!”他的话是这么说,却在安子迁的面前倒了三杯酒,安子迁看着那酒杯面色有些为难。 乌峥却道:“你不是三杯倒吗?咱就喝三杯,喝完了就去睡,明日我也要面圣,我若醉了我唤醒你便是!你不用担心。” “这个也使得。”安子迁有些贪婪的闻了闻酒道:“这酒可真香!” 他说罢,居然拿起杯子就喝了一杯,乌峥愣了一下,他竟已将三杯酒喝完,喝完之后,他大声赞道:“当真是好酒啊!”话才一说完,人却往后一倒,直接倒在雕花大椅之上。 乌铮轻声唤道:“阿迁?阿迁?” 安子迁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乌铮身边的侍卫拉格走过来道:“看这情景,他只怕是醉了。” 乌铮皱着眉头道:“原本想趁他醉了套他几句话,没料到他竟是一喝醉就睡的人。”那杯中的酒是千赫族的佳酿,喝着虽然温和,三杯下去却能醉倒一头牛,他方才见安子迁内劲了得,故意让人用了极好的酒欲将他灌醉后好套话,没想到话没套到,人却睡下了。 拉格看着乌铮道:“大王,我觉得这小子有些古怪,也没大没小的很,第一次见面就和你称号道弟,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乌铮瞪了他一眼后道:“安家是西凤最大的米商,草原贫瘠,朝中税重,俗话说的好,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皇帝如今都对安府另眼相看,我为何不能和他走得近些?” 拉格愣了一下后道:“大王高明!” 乌铮的眼睛微眯后道:“草原上最凶犯的鹰也要吃饱了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拉格看着乌铮的眼里有了一抹崇拜,乌铮却又道:“夜深了,去休息吧!” 拉格领命而出,早有侍女将安子迁抬进了里间,侍女才一出去,安子迁的眼睛便睁了开来,眼神清明,又哪里有一分的醉意!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身子一侧,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只是过得片刻,却听得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他的静卧不动,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异味,紧接着大床一动,似有人在他的身边睡下,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来人,竟是乌铮,那股异味是乌铮的鞋子脱了之后散发出来的。好在安子迁以前常年在外,万知楼里都是江湖中人,有时候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家都睡在一起,这样冲天的异味他也闻过,只是没有一人的脚能有乌大王这么冲天的味道! 安子迁很想一脚将乌铮从床上踢下去然后逃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却知道这也不过是个试探,他此时若是有所行动,今夜之前所做的一切便算是前功尽弃了,他忍! 只是那味道着实厉害,他根本从法睡着,他还没有睡着,他身边的乌铮倒睡的打起了呼声,他只觉得今夜实是有生以来最为可怕的一夜。鼻子里闻到的是异味,耳朵还得被那震天响的呼声蹂躏,他以前最是能装,到此时却觉得装睡实是天下间最痛苦的事情。 他的身体软软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震天响的呼声倒没了,他心里暗笑,这乌铮也真是能折磨,若不是他方才就算到这呼声也是试探,他只怕得破功了。那异味闻得久了,他倒也习惯了。乌铮细细的打量了他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后躺了下来。 安子迁迷迷蒙蒙的睡到半夜,忽听得屋外传来吵闹声,那声音像是从西院那边传来的,他的眸子微微一眯,依旧睡在那里一动不动,乌铮轻声唤他,他却睡的纹丝不动。 拉格走进来道:“大王,出事了,有刺客闯进驿站了。” 乌铮冷笑道:“刺客?这么巧?” “我已将身边的侍卫全部都集拢了起来,必不会让人伤害大王一丝一毫。”拉格护在乌铮身边道。 乌铮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外面,时不时的听到一两声吆喝之声,看那架式似乎在追人,而人却已经走远。 不多时,一个侍卫走进来道:“大王,那些刺客已尽数被赶走,你安心休息便是。” 乌铮冷笑道:“这刺客倒有些意思,到驿站一趟便走,也不知唱的是哪一出戏。”他旋即大声道:“没没料到西京的守卫竟是如此的的松懈,连驿站也有人敢闯!” 门外没有人应声,他冷冷一笑对拉格道:“好了,睡吧!明日会有人向我解释的。” 他说完这些话,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安子迁睡得死死的,竟是丝毫未动,他的嘴角微勾,如苍鹰一般的眼里有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躺下,灯灭了,安子迁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却一个转身抱住了乌铮,将脸往他的背上蹭了蹭道:“娘子,我好想你!” 乌铮一阵恶寒,一把将他推到另一侧,自己往床边挪了挪,谁知道背后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安子迁的声音传来:“臭娘们,摆什么谱!让你过来就过来!” 乌铮华丽丽的从床上掉了下去,站起来欲骂,却见安子迁睡得正香,嘴巴微微微动了动,似做了什么梦一般。 乌铮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踢下床,心里恼火的要死,只是看到安子迁那张和女人一样秀气的脸时怒气便消了,下腹处却莫明其妙的有些胀,他暗骂了一声,堂堂的大王只得在一旁的小榻上睡下。 第二日一早,乌铮起床之后没有食言将安子迁唤起,安子迁揉了揉迷蒙的眼睛,一见乌铮,先是迷惑不解,然后是大惊,乌铮却笑道:“阿迁的酒量真小,昨夜里一喝就醉。”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我是老毛病啊,喜欢喝酒,却没有酒量,昨夜让阿铮费心了。” 乌铮浅笑道:“你就是有些说梦话,其它的倒没有什么。” 安子迁有些惊讶的道:“说梦话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以前我娘子也没有说过我说梦话啊!对了,阿铮,我昨晚都说了些什么?” 乌铮看着他笑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是什么你家娘子说不可将安府的银子拿去赈灾,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安子迁的面色微变道:“我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很怕你家娘子?”乌铮看着安子迁问道。 安子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爱我家娘子。” 乌铮听到他的话后道:“阿迁的性子我喜欢的很,我们草原儿郎说话都直接,爱一个人也很直接,不像你们中原人喜欢一个人还要绕好多个弯弯曲曲的心思!只是阿迁,我虽然到西京才一天,却听说你家娘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妇,是不是这样啊?” 安子迁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昨日里在青楼里听说的。”乌铮笑嘻嘻嘻的道:“西京的姑娘一个个细皮有嫩肉,就是娇嫩了些,经不起折腾,还是觉得女人悍一点好,够味!”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传言不可信,我家娘子在我的心里是最好的女子,无人能比。阿铮喜欢西京的女子,这一次来西京可得向今上讨一门婚事才行。” 乌铮听到他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却笑道:“这个还得看圣上的意思。” 安子迁也不去和他深究这个问题,当下笑道:“打扰了阿铮一个晚上了,我也该回去了,多谢!” 乌铮也不拦他,轻轻点了点头后道:“阿迁客气了!” 安子迁应了一声便回到了西院,他走到他的房间是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将门推开,却又不见任何异常,他昨日夜里做的被窝未动分毫,只是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袱,他的眸光转深,缓缓走了过去,将那包袱打开便觉得原本简陋无比的屋子顿时变得金碧辉煌,里面满是金银珠宝,还有一枚印鉴,他看了一眼那印鉴,上面竟写着如朕亲临! 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正在此时,房门被传来人声,他想要藏起包袱也已经来不及了,来人一边大声道:“安家主,圣上有诣,宣你午后进宫面圣!”来人说着话,却抬起一脚就将房门给踢开。 来人的话音一落,紧接着便惊叫道:“大胆逆贼,原来昨夜里私闯禁宫的贼寇竟是你!来人啦,给咱家拿下!” 来人的话音才一落,一群侍卫便如狼似虎的奔了进来,极快的扭住了安子迁的作胳膊,他大声道:“章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你问咱家在做什么?咱家还想知道你在做什么?”章公公冷笑着拿起桌上的物事道:“说,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从安子迁看到那些东西起,便已经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章公公的适时出现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他知道皇帝必定不会容他,只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抓他怕堵不住洛王的口,总要寻一个由头。他想起昨夜里来去如的风的刺客,心里便有了一抹冷笑,昨夜里这驿站由高手守的密不透风,他就不信那几个刺客能遁去,唯一的解释,那就是驿站外的高手和那些所谓的刺客是一伙的,而驿站的侍卫只怕是不知情的。 安子迁不急,当下微微抬起头看着章公公道:“我也想问公公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章公公冷笑道:“还敢顶嘴?来人啦,给我掌嘴!” 安子迁淡笑,也不说话,那几个侍卫便气势汹汹的抡起巴掌便欲往他的脸上打去,眼见那巴掌就要打到他的脸上了,那两只打安子迁的手却飞了出去,紧接着便听到了两声惨叫,安子迁只觉得脸上一热,腥粘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叹了一口气,乐辰景每次出场要不要都搞的这么惊天动地? 章公公却吓傻了站在那里,不远处传来冷然的声音:“章公公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公然在驿站里动刑,只是我的妹夫可不是有的人说打就能打的,伤了他一根毫毛我就扭下你的脑瓜子!” 这记声音章公公再熟悉不过,暗叹这尊瘟神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他阴着一张脸道:“世子,奴才只是的奉诣办事,还请世子不要为难?” “奉的什么诣啊?”乐辰景将手中的剑锋轻轻一转,那凌厉的光华便照到了章公公的眼睛上,他顿时吓的打了一个哆嗦,乐辰景的眼皮微微一抬然后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如果本世子没有记错的话,章公公也不过是宫里的四品管事,就算是来请我妹夫进宫,也用不着带这么多的侍卫吧?若是来捉拿盗贼的话,这似乎九门提督该做事情,章公公带这么多侍卫又是做什么?” 他的眼睛里邪气四溢,却凌厉无比,章公公额前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他想了想后道:“昨夜里圣上的私章被盗,今日里西京全部戒严,所以奴才也便多带了几个侍卫,不想一进来就看到安家主手里拿着皇上的私章,所以奴才命人将安家主拿下。只是世子这般不问缘由就斩断了侍卫的胳膊,是否也该给个说法?” 乐辰景冷笑道:“章公公的口才倒是越来越好了,你问我要说法,我还想找你要个说法!你说这私章在我妹夫是偷私章的贼,你可有什么证据?” “东西都在他手上了,这可是人脏并获,还能推辞的了吗?”章公公冷着声道。 乐辰景冷冷一笑道:“不错,不错。” 章公公还没有弄明白他嘴里的不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上眼前一花,直直的朝他的脸上撞去,他条件反射的便将那东西一把抓住,抓稳之后一看竟是那枚私章。 乐辰景冷笑道:“现在私章在章公公的手上,本世子人脏并获,劳烦公公跟本世子到皇上面前走一趟!” 章公公顿时面色发白,知道乐辰景是出了名的难缠,脾气暴躁还不讲道理,谁被他缠上准倒十八辈子的大霉,此时他一来搅和这件事情,这事只怕是难成了,却终是不甘心,他看着乐辰景道:“世子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这私章明明是你方才放到我的手上的!” “我放呢?”乐辰景的眼睛一斜后道:“我哪只眼睛看到我哪只手放的啊?” 章公公愣了一下后道:“明明就是世子了扔给奴才的!” 乐辰景笑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明明是用剑挑到你的面前的,你却说是我用手扔到你的面前,你连这个都看不清楚,又哪里看得清楚是我妹夫手中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章公公顿时傻了眼,乐辰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宝剑归鞘,却又冷着声道:“来,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到我的妹夫手里拿着圣上的私章的!” 章公公愣了愣后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安家主一人,这东西只能是他拿的。” “我妹夫昨夜才到西京,人生地不熟又不认识这私章,拿来做什么?”乐辰景冷笑着问章公公。 章公公看了乐辰景一眼后道:“世子这话问得甚好,安家主是第一次来西京,可是有的人却在西京呆了许久了,许是他在京中有同党,意图用圣上的这枚私章来生事也说不准。” 乐辰清做为礼部的官员,原本是来请乌铮去面圣的,听到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顾不得乌铮了,忙过来一探究竟,他听到章公公的话后道:“章公公这话听着极不舒服,什么叫做京中同党?什么叫拿私章生事?我妹夫在这京中熟识的人只有我们四哥和父王……” 安子迁突然插话道:“不对,我还认识通政史苏大人和红颜姑娘,苏大人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要深厚的多。而我和四哥、父王相处的时间远没有苏大人多,感情也远没有苏大人深厚。”他以前觉得乐辰景胡搅蛮缠是极度惹人厌的,今日再见乐辰景突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 乐辰清闻言笑了笑,却看向章公公,章公公脸色微微变了变道:“这事是事实摆在眼前,安家主昨夜和谁私谋奴才又哪里知道,兹事体大,还请安家主随奴才一起面圣,我相信圣上必有圣断!” “好啊!”乐辰景巴不得闹到皇帝那里去,当下双手抱在胸前道:“我便陪我妹夫走这一趟。” 章公公咬了咬牙,他原本想要将安子迁屈打成招,不料却遇上了这尊瘟神,想着自己手里证据确凿,也不怕这个难缠精,当下冷着声道:“世子请,侍郎请!” 安子迁朝乐辰景笑了笑,乐辰景却是理都不理他,倒是乐辰清朝他笑了笑后道:“我是你八哥,不用担心,我和四哥定能护你周全。”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看似稳重的乐辰清还是有些意思的。 一行人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却在院子里遇到了了乌铮,他今日穿了一件千赫草原王族的朝服,看了满脸是血的安子迁一眼,又看了满脸煞气的乐辰景一眼,眼里有了一抹兴趣。他的目光扫来时,乐辰景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生气,看着乐辰景道:“这位想必就是西凤朝的常胜将军洛王世子吧!” 乐辰景的手拱了拱算是认了,乐辰清和章公公忙朝乌铮行了个礼,乌铮却笑了笑道:“不必多礼,你们是要去面圣吗?” 乐辰清低头答道:“正是!圣上今日中午在德仁宫赐宴千赫王,界时请王爷准时参加。” 乌铮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反正本王也没事,不如就和世子一起进宫吧!刚好也有个伴。” 乌辰景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乐辰清微笑道:“如此甚好,昨日里圣上还在说要请千赫王去参观御花园了,下官今日着实有幸为千赫王带路。” 乌铮走到安子迁的面前道:“安家主怎么成这副样子呢?脸上都是血去见驾只怕会惊了圣驾,依本王看不如先将脸洗净了再去吧!” “如此便再好不过。”安子迁忙道,乐辰景绝对是故意的,将他的脸糊成这副模样,其实像乐辰景那样的高手,出手时只要不愿意是看不到血的,也不知这混蛋生的是什么心思。 章公公脸色微变,却也不敢违抗乌铮的意思,安子迁在洗脸的时候乌铮问道:“阿迁,你要倒大霉了!” 安子迁笑了笑,他又道:“如今能帮到你的人只有我!” 安子迁再次笑了笑,他却冲安子迁眨了眨眼后道:“不如这样吧,这一次我帮你脱险,你以身相许如何?” 第二章 安子迁自认他算是那种风雨不惊的人,可是听到乌铮这一句话时生生喝了一口洗脸水,入口的血腥味让他回过神来,然后极为淡定看着乌铮道:“甚好。” 安子迁的话一说完,轮到乌大王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的眼里终是有了一抹怪异,安子迁含着笑伸手将乌铮一把扶起道:“阿铮,有些玩笑适当的开开就好,别过火了。” 乌铮看着他的眼睛却亮了亮,他却又一本正经的道:“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以身相许是不成的了,不若若是在后面加一个家字,也许就有一些妥当了,不过前提还得看阿铮的心意。” 乌铮的汉语不错,依着他的意思一念却是“身家”二字,他这回心不慌了,忙咧着嘴笑道:“这是阿迁的意思?” “难道就不是阿铮的意思吗?”安子迁冲他眨了眨眼。 乌铮看到他眨眼的动作心跳又乱了起来,暗吧安子迁就是一个祸害,一个大男人眨眼怎么就眨的那么好看,眨的他心肝都在跳。安子迁却已不再理他,笑嘻嘻的走到了人群之中,乌铮却还在伸手摸着胸口,这个安子迁,当真是个害人的尤物,尤物?对,就是尤物! 安子迁不是第一次时皇宫,以前他也曾光顾过皇宫,只是以前是偷偷摸摸,如今却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他的心情很轻松,走过一重又一重的宫门时也依旧淡定无比。 乐辰景看着他的目光却满是寒意,他轻哼了一声,在安子迁的耳畔道:“怎么?为了脱险,想向乌大王卖屁股吗?” 安子迁也不恼,知道他方才和乌铮说的话全被他听了去,他笑眯眯的道:“卖屁股多俗气,咱直接卖身家,算起来四哥是我的大舅子,也算是我身家的一部分。乌大王说他喜欢粗犷一点的,西京的小们都大秀气,像四哥这样英俊挺拔的似乎更合适一些。” 乐辰景的眸光似刀,安子迁却一点都不介意,还笑嘻嘻的贴上去道:“以前我觉得四哥杀气太重,今日却觉得四哥砍人手臂的时候威武的很,那血喷的当真是好看,红红的,腥腥的,粘粘的,啧啧,真是美不可言,就和四哥一样美……” 乐辰景咬着牙道:“安子迁……” “四哥还是唤我一声妹夫吧!”安子迁将那张嘻笑的脸收起来道:“我知道你是恨不得直接拿刀砍断我的脖子,可是你没有那样做,我活着就是你的妹夫,也是你唯一的妹夫。你心里再讨厌我,我如今的命也是和四哥系在一起的。” 乐辰景看着他的目光幽深了些,他自然是明白安子迁的意思的,他今日原是受楚晶蓝之托来看安子迁的,见到章公公出手原本是不想管的,觉得像安子迁那样的人挨顿打是活该,可是在看到皇帝的那枚私章时就明白这一出戏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再讨厌安子迁也得顾全大局,那打是不能挨的,挨了之后虽然不会坐实罪名,但是会惹来其它的麻烦。 安子迁在驿站里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他便知道那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安子迁也看懂了这场局。安子迁才到西京便有人送盗了皇帝的私章嫁祸给他,这送私章之事任谁都会联想到洛王府。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安子迁却已和笑嘻嘻的不再理他,他扭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乌铮,心里便有了诸多猜想。 皇帝是在明德宫见的众人,宫殿里光线很好,照得里面一片亮堂,安子迁进殿的时候没着那玉阶往上偷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坐在玉阶之上的人威严无比,皇帝的脸着坠着珠面,看不清他的长相,却看得出那张脸虽然年青却也老成威严。皇帝即位的时候不过十八岁,至今已有十载,算来还是一个年青的帝王,可是安子迁的眼力实在太好,只那一眼便已看到了他鬓角的白发。 安子迁等人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后便传来了皇帝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站在皇帝身侧的乌公公却又大声道:“安家主跪下!” 乌公公早已在通传的时候将今日里请安子迁时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皇帝听到后只是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此时听到乌公公的话不置可否。 安子迁却问道:“乌公公这是让我跪公公还是圣上?” “大胆!金殿之上岂由你放肆!你跪在这里自然是跪圣上!”乌公公尖细着嗓子道。 安子迁有些不解的道:“可是方才圣上已上草民起身了,章公公此时再让草民跪下,草民实不知道是何意?” “大胆!”乌公公怒道:“你是罪犯,昨夜里伙同盗贼盗走圣上的私章,方才跪那一下是常礼,圣上让你起身是让你以安家主之位起身,如今你是带罪之身,当需向圣上请罪!” 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公公这话说的就有些武断了,什么叫我是罪犯?我虽然是升斗小民,可是我朝自古以来就法度严明,曾有法令明言,一个人若是犯了罪,自有府尹来裁断,公公虽然是圣前之人,却并没有判罪之能。我纵有罪,也应该先交由府尹定罪,府尹若是定不了,自有三司来定,三司若还是定不了,自有圣上裁断,公公这可是要行圣上之职呢?” 乌公公闻言心惊肉跳,他去杭城接安子迁时,他一直在生病,一路之上都由楚晶蓝和他打交道,是以他一直认为安子迁不过是个躲在自家妻子身后的无用男子,又听闻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更没有将安子迁放在心上。就算是方才去捉子迁时,安子迁也没有说上几句话,于是他便想借着皇帝的威仪来个恶人先告状,将安子迁的一切罪名坐实,到时候就算是乐辰景再难缠,他也不怕,没料到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安子迁一上了金殿口齿竟是如此伶俐! 他忙看了一眼皇帝,却见皇帝的脸色微沉,他吓的半死,忙跪倒在地道:“皇上圣明!奴才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安家主他信口雌黄!奴才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啊!断不敢有半分逾越之矩!” “闭嘴!”皇帝冷着声道:“你今日的确逾越了!在朕的面前,又岂容你放肆,量刑定罪之事可不是朕的御前之人说了就能算的。” 乌公公吓的忙跪磕头,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皇帝的目光终是落在安子迁身上,安子迁不敢对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忙弯下腰,一掀袍子便跪倒在皇帝的面前道:“草民冤枉,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你有何冤?”皇帝的目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多了几分考量。 安家的事情,早有探子细细的告诉过他,对于安子迁,他并没有太多的放在心上,觉得就算是真的当上了安府的家主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府和洛王府是同一阵线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安子迁做了那么多年的纨绔子弟只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成气候的,不成气候的人最好不过,安子迁在杭城他不好拿安子迁的错处,而如今到了西京那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揉扁!最好的法子是安子迁在西京生出事来,一并将洛王府给端了! 只是他方才听到安子迁和章公公的对话之后,便知道他轻敌了,眼前的男子虽然长的有几分阴柔,可是却绝不是善与之辈。寻常人第一次从重重宫门走来,早已吓的失了神,而对安子迁却似没有半分影响!章弥方才的威吓就算是朝中大员也有不少人心惊,可是安子迁步步为营,短短几句话便切中章弥的要害,一番借力打力倒给章弥坐实了不敬之罪。 他原本以为安子迁会乘胜直追,不会轻易放过章弥,所以他的话里也暗藏了机锋,安子迁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覆,没料到安子迁却在他的面前喊起了冤,一时间,他便知道安子迁比他的父亲安老爷要难对付的多! 安子迁伏地道:“今日一早草民回房换衣,见有包袱在放在桌上,心里好奇打开一看却是圣上的私章,草民当时并不认识那私章正在好奇,刚好此时章公公推门而进,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草民拿下,说是草民和人合伙盗了圣上的私章,一上来就要用刑,幸得洛王世子救下,否则只怕还未见到圣上便已被打死了!草民敢问圣上,这世上就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草民一回房章公公就进来,草民只闻公公出门寻常只带两个侍从的,可是今日章公公到驿站的时候却带了十来个侍卫,草民昨夜睡在驿站的三楼,就算是公公带了那么多的侍卫属正常,像这样的情况也只会带上两个侍卫上来,必竟草民只是皇上召见的寻常之人,又不是什么乱臣贼子,哪里需要那样的架式?” 皇帝的眼睛微微一眯,安子迁又接着道:“章公公如此多的反常之举,只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知道圣上的私章在我的屋子里。可是我昨夜和千赫王饮酒宿醉,一直睡在千赫王的东院,自己都不知道屋子里有这些东西,乌公公又是如何得知?” 乌公公脸上的颜色变得一片青紫,想要插话,安子迁又如何会让他插话,当下朗声产道:“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偷圣上私章之事根本就是乌公公偷走印章想要栽赃给草民!乌公公,我知道我和郡主一路之上是耽搁了一些时间让你生怨,可是当时我病重,郡主又有孕在身,实在是不能如你想要的那般赶路啊!一路之上,我们已经受下了你许多委屈,不想一到西京,你竟就下这样的杀手!” 安子迁说罢便伏地大哭,那模样看起来委屈至极,手却从袖袍里伸了出来,此时已是初夏,夏天的衣裳原本就薄,他这一伸手,便看到胳膊上满是伤痕,那些痕迹看起来可怖至极。 皇帝听到他的话眸子微眯,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却绝口不提洛王府,而且推理论据是井井有条,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章公公的身上。 章公公脸色大变道:“你含血喷上!皇上,这一路之上奴才受了安家主和郡主一堆的气,他们一直对于奴才又打又骂,奴才可没有动安家主一根毫毛啊!” “微臣的妹子性子最是温和,平日里又知书达理,微臣的妹夫又大病缠身,哪来的对你又打又骂?章公公莫不是平日里说谎话说多了一遇到事情就编故事?”乐辰景冷着声道:“就算你说的全是真话吧,你因为被他们欺负所以早就怀恨在心,所以昨夜里便偷走圣上的私章,然后嫁祸给我的妹夫吧!昨夜里宫里一直安静的很,没有听到只言片语有关刺客之说,能从圣上身边盗走私章之人,想必是极为亲近之人,而驿站那边却听到有刺客闯入的事情。圣上,昨夜驿站内的守卫,是礼部侍郎请微臣调集过来的,发现有人夜闯驿站之事并上报了给微臣,微臣一直以为那些刺客许是总着千赫王去的,不料却是为了半夜潜进驿站栽脏!” 章公公所有的话被堵的说不出来,当下忙跪下道:“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的乌铮一眼道:“乌爱卿,昨夜之事,你想必是极清楚的,安爱卿是否在你的东院睡下?” 乌铮从一开始听到安子迁和章公公说话便觉得极为有趣,再看到安子迁的表演他心里就想笑,他昨夜和安子迁同寝,看过他的手臂,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伤。之前在驿站的时候,安子迁的话大有深意,他还却不觉得安子迁能自己安然脱身,此时听到安子迁如此条理清楚的分析整件事情,他也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觉得这一摊水被搅和的实在是有趣。昨夜请安子迁夜饮也算是值得了,这天下之事,从来都没有任何定局,他的眼里顿时有抹精光。 他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回圣上的话,的确如此,昨夜里我和安家主相谈甚欢,他醉酒在东院睡下,今日一早才回的西院。昨夜里确实有刺客闯入,我还在想哪来的刺客如此大的胆子,竟是连皇家的驿站也敢进来,原本打算替圣上清理一下那些杂碎,不料他们却来的快去的也快,我的人还没有出去,他们便已经走了。章公公是吧,你倒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啊!” 乌铮这一席话将完全证实了安子迁话的真实性,若是皇帝对这件事情还有怀疑的话,他的话一说出口那便是铁板钉在钉上的事情了,先不论事情到底如何,他的话是断然容不得半点怀疑,谁不知道草原的千赫王是一诺千金之人。 安子迁的眸光闪了闪,依旧伏在地上道:“多谢王爷替草民做证!” 皇帝看了一眼安子迁,又看了一眼乌铮,然后才将凌厉无比的眸光看向章公公,当下冷着声道:“章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朕的私章嫁祸给安爱卿,拉来啦,拖出去杖杀!” 章公公闻言只觉得五雷轰顶,他昨日回宫,皇宫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回西京,他便将在安府里发生的一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楚晶蓝如何如何凶悍,安府如何有不臣之心,皇帝原本就有将安府除掉之心,却问了章公公的罪。章公公当即说要将功补过,要好生完成皇帝交下的事情,皇帝留下私章之后只说了句:“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机会。” 章公公当场吓得不轻,忙紧锣密鼓的安排起相应事情,他原本以为有皇帝撑腰,这事断然没有不成之理。却没有料到先有乐辰景搅和,紧接着乌铮也插上一脚,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他。 他在宫中多年,知道像他们这种奴才子若是真的遇到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尽数承担下来,到如今是无论如何也得一死了。 章公公大哭道:“圣上,奴才对圣上一直忠心耿耿,此次被猪油蒙了心,做下错事,不敢再请示圣上宽絮奴才,却求圣上给奴才一个全尸!” 乌铮轻叹道:“章公公做事欠妥当,这样的奴才报复心极强。” 他的话听起来只说了半句,没有任何落井下石的意思,却让皇帝的脸变了变,当下把眼睛一眯,然后冷着声道:“大胆奴才,连朕的私章也敢偷,换照我西凤国的国法,当凌迟处死!来人啦,将章弥拖出去凌迟处死!” 他的话一说完,几个三品侍卫便来到殿内将章公公给拖了出去,章公公被拖到安子迁的身边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狠狠的朝他吐了一口口水道:“安子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乌铮长叹一口气道:“这世间的人怎么都如此是非不分,明明是他自己有害人之心在先,这会倒显得委屈无比了!” 皇帝轻叹道:“这章弥跟在朕的身边已经数年,不料却包藏祸心,今日倒让乌爱卿见笑了。” “哪里都有这种不规矩的奴才,圣上虽然是旷古名君,但是人心隔肚皮,他又藏匿的太好,圣上一时不查实属正常。而今日安家主替圣上看清此人的真面目,替圣上除去一个隐患,当真是可喜可贺!”乌铮半弯着腰道。 皇帝微笑着看着安子迁道:“安爱卿请起,今日里因为这个不长眼的奴才,倒险些让安爱卿受侮了!” 安子迁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道:“圣上圣明无比,自不会被那等奸邪小人蒙敝!安府对圣上忠实耿耿,此次进京面圣原是想为圣上排忧解难,不料才一进京,就给圣上添了麻烦,实在是草民的罪过!” 乐辰景以前就知道安子迁的口才不错,今日再见到他的应变之才,心里再次对他刮目相看,他便也在一旁道:“是微臣护卫不严,若是昨夜里看好宫禁和驿站,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经此一事之后,圣上还是得好生考虑一下宫禁的安危,禁军统领黄恨秋摆明了和宫人有私,否则昨日是章公公偷了圣上的私章到驿站,明日还不知道是哪位公公偷玉玺了!” 皇帝闻言轻声道:“辰景说的甚是有理,昨夜之事实在是危险的很,禁军统领黄恨秋难辞其咎,只是一时间也没有可用之人,辰景可有合适的人选?” “圣上有问,微臣不敢推脱,只是微臣原本一直在外任职,对京中将领并不相熟,只是听闻禁军副统领严战飞为人公正廉明,大胆心细,或是可用之人。”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道:“朕也听闻严战飞素来行事稳妥,当是可用之人,迟些朕便下诣升他做禁军统领吧!” 乐辰景闻言却不说话了,乌铮看了他一眼,以前两人都听闻对方的大名,却一直没有见面,此时这般相见,虽然没有正面交锋,可是两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早已看出对方的不凡。 乌铮见他在此时提议换禁军统领,心里暗赞高明,这件事情一看就知道是皇帝的手笔,事情不用再查下去,纵然章公公死了无比对证,但是乌铮相信在乐辰景的手里必定是有证据证明这事是皇帝授意的,若是传出去皇帝设计害安子迁,只怕朝中又得卷起新一轮的躁动。 皇权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但是这些年来洛王苦心经营,朝里朝外洛王的势力惊人,若是真把洛王逼急了,皇帝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压下,所以今日的事情只能一笔揭过,不能再查。 而皇帝若是此时不做出些许让步的话,依着乐辰景的性子,不说会做出鱼死网破之事,至少会也闹得他颜面难存,此时实不是将那层纸彻底捅破的时候。 乌铮觉得今日里看到这一出戏精彩的很,心里对整件事情也已有了计较。 乐辰景不说话,整个宫殿里便显得有些安静,皇帝龙袍下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面上却笑道:“朕还是第一次见到安爱卿,安爱卿果真气度不凡,难怪王叔觉得你是安府最合适的家主继承人。” 他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大恨,这一次当真是他大意了,他应该早就想到,能被那只老狐狸看上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等闲之辈,守在杭城的那些探子实在是该死,竟是连这等事情都做不好!他又想起苏连城在杭城败北的事情,想起苏连城说安子迁不是善与之辈时,他一直觉得是苏连城是在为这一次任务失败找借口,没料到说的竟没有半句夸大之词。 他不知道的是,他派到杭城去的那些探子,早已将安子迁不可轻视的密信发了出来,只是那些密信都被人劫了下来,将那些信统统换在安子迁整日是外面花天酒地、寻花问柳的事情。 安子迁发自内心里佩服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忙道:“皇上过奖了,洛王爷也太抬举草民了,草民当家主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家兄早逝,草民做为安府唯一的嫡子,自然要拼尽全力做好家主的本份。”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似是对他的这句话甚是满意,当下微笑道:“你做得很好,朕很喜欢!今日里让你受惊,迟些宫宴便开了,让朕为你接风洗尘。” 安子迁满脸惶恐的道:“草民哪里配让圣上为草民揭风洗尘!”然后忙又跪倒在地。 皇帝看了他一眼后笑道:“起来吧!朕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安子迁只得慌忙起身,一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皇帝便命安子迁和乐夺辰退下,先去御花园赏花,迟些便到汀兰水榭赴宴,却让乌铮留了下来说话。 安子迁和乐辰宴走出去后,乐辰景冷哼了一声道:“你今日倒是镇定。” 安子迁笑道:“有四哥在,我又岂会不镇定,真要闯了什么祸还有四哥顶着。” 乐辰景闻言赏了他一记白眼,他却又一本正经的看着乐辰景道:“不过今日之事还得多谢四哥,否则我只怕今日是见不到皇上。” “你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受人所拖。”乐辰景冷冷的道:“若是按我自己的性子,今日砍断那一双手的剑是要砍断你的狗头的!” 安子迁笑了笑,虽然他依旧极不喜欢乐辰景,但是看到他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却又想笑,他轻声的道:“多谢四哥照顾晶蓝,这一次我本不愿意让她前来,必竟她有孕在身,实在是禁不起劳累,只是她却说若是不让她来,她会更不安心。朝中的事情我实不愿她过多参与,今日之事四哥就不要告诉她了,省得她担心。”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张有些阴柔的脸上满是温柔,尤其在提到楚晶蓝的时候,那语气更似柔的能挤出水来一般。他看到安子迁这副样子,心里莫明的既觉得堵得慌,又觉得有些安尉,他以前觉得安子迁那样的男人是配不上楚晶蓝的,也觉得安子迁的人品不行,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个花花公子对楚晶蓝用情至深。 他冷哼一声后道:“这事用不着你来说,她是我妹子,我自会关心她,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我自会管好我自己,不会让我的妻子守寡,更不会给四哥可乘之机!” 乐辰景闻言脸又黑了三分,当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笑置之。 两人走到西门之时,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追过来道:“世子,兵部尚书请你到军机处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乐辰景看了安子迁一眼皱起了眉头,他和兵部尚书崔文滔一向不和,崔文滔平日里不太理他,今日里请他过去必是兵部的大事,他不能不去。只是将安子迁一人扔在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妥。 安子迁看出了他的为难后笑道:“四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四处走走,午时我自会去汀兰水榭赴宴。” “你识得路吗?”乐辰景问道。 安子迁淡笑道:“不认识,不过我会问人。” 乐辰景轻轻眯了眯眼睛后道:“那你自己玩吧!我去去就来。” 初夏的御花园风景绮丽,花朵竟相开放,安子迁第一次进御花园,他看到里面的风景时轻轻撇了撇嘴,在他看来这里虽然很美,但是不如千叶林里的梅花全部绽开时清新秀丽,这些花朵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俗了些。 安子迁百无聊奈,自顾自的坐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看风景,他心里清楚皇帝是让他赏皇家的园林,可是身边只怕还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算心里有些想法,却也不敢去做。而经此一事,皇帝只怕是恨死他了,他实不能再去招惹是非,他今日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到时辰了再去水榭。 只是枯坐实在是无聊,他摘下一片树叶轻轻的吹了起来,他自小精音律,此时虽然没有乐器,树叶的声音也甚是简单,只是他技术高超,一片简单的叶子他也能吹出不同的感觉来。他发现才一夜没见楚晶蓝,心里竟想她想得紧,心中所感,叶笛也吹得缠绵了起来。 以前两人不是没有分开过,只是那时候是他外出办事,知道她在家里等他,而如今两人在人生地不熟的西京,纵然知道她在洛王府里不会有事,可是这种感觉就是和在杭城不一样,没来由的思念,没来由的担心。 他凭湖而吹,那叶笛的声音和湖水、风声夹在一起,愈加的缠绵不休,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听着湖水拍打在岸边的声音,沉醉于他的世界里。 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他早已惊觉,却没有动,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笛声依旧缠绵,似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般。 一曲终罢,身后传来女子清脆而又娇嫩声音:“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安子迁听到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暗叫倒霉,却还是镇定无比的转过头道:“这首曲子叫相思。” “是你!”他才一转过头,便听到身边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见到那女子极其粗野的抬起腿便朝他的肚子踢了下去,他心里开始犹豫他此时要如何反应才是,被那女子踢中太没面子,不被她踢中这个地方太窄,若是一躲藏匿在暗处的人就会发现他会武功,而他会武功的事情一被拆穿,依着如今府和银面阎罗的关系,这些想像力极丰富的人只怕会猜到一些。 他暗暗咬了咬牙,身体如普通人一般反射性的退避,这位娇贵的女子却是有些功夫的,抬起腿来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将他的后路全部封死,他惊叫一声,往后一退紧接着便掉进了湖里。 那女子看他掉进湖子拍手笑道:“叫你昨夜摔我,今日我淹死你!”她的话说的虽狠,一双妙目却一直在安子迁的脸上转来转去,又吩咐身边的丫环去寻了根竿子过来拉他。 初夏的湖水还微微有些凉,安子迁被拉上岸时打了两个大大喷嚏,那女子却“咯咯”的看起来道:“真没有料到堂堂的千赫王,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千赫王?敢情这位姑奶奶把他当做乌铮了?他还没有说话,那女子却又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通后道:“不过长的还真好看!” 她的话一说,跟在她身边的丫环全掩嘴笑了起来,她身边一个空粉色衣裳的宫女道:“公主的驸马自然要一表人才!” 另一个穿绿衫的宫女也笑道:“奴婢早就说过圣上最疼公主,指给公主的男子必定是极好的,公主以前不信,如今可信了吗?” 安子迁听到三个女子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虽然以前一直女人缘不错,各种各样的女人也见过不少,但是像眼前这样说话夸张的女子却从未见过,也从来没有被女子们如此品头十足的讨论过。他身上衣服尽湿,这样被她们看着,他只觉得像是没有穿衣服被女人看着一般,忍不住伸手环抱胸前。 他想起苗冬青前几日给他的消息:梦溪公主刁蛮无比,姿容艳丽,是皇帝的嫡亲妹子,千赫草原虎视眈眈,朝中重臣劝皇帝将梦溪公主嫁与千赫王和亲。一念及此,他便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了。 “不对!”梦溪似想起什么来道:“我听闻千赫王极其威武,武功极好,又怎么可能被我一脚踢下湖?” 安子迁刚想夸她聪明无比,粉衣宫女却道:“公主的武功天下无双,又有几人能及?千赫王被公主踢中再正常不过!再说了公主美貌无双,谁见着不会心动,我瞧着这千赫王只怕是被公主的美貌吓到了,所以才不知还手!再则今日里进宫的外臣除了朝中相熟的大臣之外,就只有千赫王和安家家主安子迁,奴婢听说那安子迁只是市井之徒,为人下流无耻,长相龌鹾又哪来这般高贵之像?所以这人定是千赫王了。” 安子迁暗叹女人的想像力可怕无比,这宫女的推理能力也可怕至极。也暗叹这世上马屁不知道要拍死多少人,更感叹主子傻一点也就罢了,身边再跟着两个傻丫环,那绝对是天下第一傻!更感叹流言害死人,他什么时候下流无耻呢?什么时候长相龌鹾呢? 安子迁决定开口解释,再这样误会下去就大发了,再说了他也得为自己正名,于是他轻声道:“公主……” 梦溪打断他的话道:“叫我梦溪就好了!”她的声音里难得有了一分温柔,却又旋即失笑道:“你昨日里是不是就认出了我,为了给我留个印象故意摔我的是不是?” “不是!”安子迁否认。 梦溪顿时眉开眼笑道:“那你就是无意摔我的呢?” 安子迁觉得这位公玉的逻辑推理能力当真可怕,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再解释下去了,他觉得再和这个公主呆下去他会忍不住把她扔到湖里去,于是当机立断的道:“公主认错人了,我不是千赫王,我是安子迁。” 梦溪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本正经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后道:“你是安子迁?” “正是。”安子迁轻声答应。 梦溪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你可真会装!安子迁?还安大迁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草原上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可是也不用扮安子迁啊!你说你谁不好扮,偏偏扮安子迁那个短命鬼?他这一次来到西京就休想活着出去!” 安子迁闻言脸色微微的变了弯,梦溪见他的脸色微变,只道是被她猜中了,心里有些得意,将安子迁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一通后有些鄙夷的道:“说实话,我也看不上你,昨夜里还敢摔我,这事还不算完,你不想娶我是吧,我就偏偏要嫁给你!” 安子迁一直觉得他的行事已经算那种很惊世骇俗了,可是今日见到梦溪公主之后他才发现他以往的那些行事简直就不值得一提!这位公主大人才是一等一的惊世骇俗之人,他无比膜拜! 他浅浅一笑道:“如此说来公主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千赫王呢?” “那是自然。”梦溪微笑着道,她看到安子迁笑微微一呆,她昨夜里就是被他这一笑给搅动了十几年来平静的心湖,原本想着今日寻个机会溜出去寻他,不料他竟自己送上门来。 她原本是对这桩婚事极不满意的,不愿嫁到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去,可是昨夜看到他那一笑后她便觉得就算是嫁到草原也无所谓,只要能看到那样的笑容便好。而他说他不是千赫王的事情,她却是一点都不信的,否则哪里昨夜里在驿站遇到他,今日又在皇宫遇到! 安子迁哪里知道梦溪心里所想,当下缓缓的道:“公主的心思难能可贵,我心里甚是感动,我相信千赫王也一定极为感动,会好好待公主。我衣裳尽湿……” “湿了不打紧!”梦溪微笑道:“我那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去我那里换了便是!”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寒毛倒竖,当下忙道:“多谢公主美意,这里必竟是深宫内院,我就这样去公主那里恐会毁了公主名节,我和洛王世子想熟,他今日也在宫里,我去向他先借件衣裳。” 梦溪听到他这句话眼睛都亮了,微笑道:“你可是在替我着想?” 安子迁已经一肚子苦水,他见过无数个女人,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极品,偏生这女人还是堂堂的公主,得罪不得,他忙道:“公主想怎么想便怎么想吧!”说罢,他忙从一边奔了出去。 梦溪的眼里有了一抹温柔,双手环在胸前道:“别人都说草原的男儿粗犷,这千赫王倒是一个细心的,只是他替我着想,我也自然得好好为他想想了。” 她说这句话时安子迁已跑远了,只是他耳力甚好,纵然隔了很远,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了去,他只得在心里暗道:“阿峥,你自求多福吧!”这样的美人福只有福气绵长的人才能消受,他是无福消受的。 今日之事若是在他没遇到楚晶蓝之前也许还觉得有些有趣,可是如今却觉得实在是可怕,他暗自感叹皇家不出寻常人,只出那些惊世骇俗之辈。乐辰景如此,这个梦溪公主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好在皇帝把她许给了乌铮,要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了! 他这边自顾自的想着,那边梦溪却一直望着他的样子发呆,初见他时觉得他有些瘦弱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此时见他却觉得他虽然纤瘦却不扔男子汉的风度,胆大而又心细,虽然对她无意可是却甚合她的心意。她自小被娇生惯养的长大,胆子又大得出奇,在别人看来是伤风败俗之事,在她的眼里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她想到再过不了多久,他就是她的夫婿了,她原本极讨厌去草原,如今却也有些向往草原的风光。 一想到这里,千娇百媚、惊世骇俗的梦溪公主终于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之色。 第三章 安子迁对皇宫也算是熟门熟路,却也装模做样的问了几个宫人,然后到军机处的门外遇到了一脸怒气的乐辰景,初夏的天还有些凉,他一身湿衣也不运气烘干,乐辰景看到他那一身狼狈的模样倒有些乐了,当下冷笑道:“妹夫这是怎么呢?大白天的洗什么澡?洗澡也就算了,还穿着衣服洗澡。” 安子迁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你若是不想你妹子守寡现在就想法子带我离开皇宫,再呆下去,只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乐辰景冷笑道:“乡下人没见识,圣上赐宴,你若是不去就是抗诣,不用离开皇宫我妹子就得守寡。”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仰天长叹道:“天要亡我乎?” 乐辰景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觉得甚是解气,当双手环在胸前道:“其实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我不怕我妹子守寡,你现在想离开皇宫,大可以离开。” 安子迁的眸光似刀,恨不得将这个别有用心的混蛋乱刀砍死,乐辰景却心情大好道:“有本事你就自己离开,我可不走。” 安子迁的咬了咬牙道:“行,我家大舅子不走,我也不走,只是救苦救难的大舅子,可不可以借一套衣服给我换上?我这样去赴宴只怕还得治个不敬之罪,到时候大舅子你脸上也无光。” 他那几句大舅子叫的乐辰景咬牙切齿,眼神冷冷的看着他道:“我在宫里没有备用的衣服!在宫里能有换洗男装的人也只有公公们了,要不我去替妹夫借一套过来。” 安子迁怒目相视,乐辰景直接无视他,正在此时一个身穿正二品官服约莫五十岁的魁梧男子走出来道:“世子忿然而去,不料却还在这里,可是想通呢?” 安子迁扭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一看到他微微一惊,乐辰景的声音却已响起:“崔尚书想多了,若说到想通之事只怕也是崔尚书想通。本世子送崔尚书一句话,一个人若是太过固执很有可能会伤及自己的根本。对了,本世子方才离开不过是去找我的妹夫而已,不料却在门口遇到他了,正想和他一起去赴圣上的宫宴。” 来人正是兵部尚书崔文滔,方才两人在军机处商议南疆动乱派兵之事,因为政见不和大吵了一架,南疆的那些兵马大多都是跟在乐辰景身边已久的良将,他这一次被调进京成为兵部侍郎之后,崔文滔便将那些一直跟在乐辰景身边的将领换去许多,没料到这一换将那边却传来了兵士闹事之事,紧接着南疆的拉诏族又起了暴乱,因为这一闹事,那边如今已乱成了一团。 今早折子便送进了宫,皇帝上朝时大怒,将崔文滔大骂了一顿,刚好乐辰景又去驿站接安子迁,这事便错过了,崔文滔退朝之后回到军机处便命人去洛王府请乐辰景,不料门房说乐辰景已进宫,于是他又托宫里公公去寻,乐辰景到军机处之后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便对崔文滔一阵冷嘲热讽,崔文滔虽然是武官,却是出了句的口才出众之辈,当即不客气的和乐辰景反唇相讥。 依着乐辰景的性子是恨不得把崔文滔给大劈八块,只是他也知道此时是多事之秋,实不能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当下一脚把桌子给踢翻便走了出来,却遇到了安子迁。 崔文滔看到安子迁的长相觉得十分相熟,又想起日前收到的那封信,知道安子迁的身份之后心里有了几分了然,也不去和乐辰景做口舌之争,却笑着看着安子迁道:“原来这位便是安家主,幸会幸会!” 安子迁来西京之前就曾听安大老爷说起崔文滔,知安大老爷和他的关系,当下行礼道:“草民安子迁见过崔尚书。” 崔文滔将安子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道:“不错,果真是一表人才,安家主当真是极有家主之威。” 安子迁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当下浅笑道:“崔尚书谬赞了。” 崔文滔见他虽然全身尽湿,头发也有些凌乱却不显一丝狼狈,更没有传闻中猥琐之态,更没有一分商人而有的那铜臭之色,气质中尽显磊落风流之色,他心里倒生出了几分喜欢。只是他和洛王府之间的关系却一直都处于不和的状态,若是冒然示好却也显得有些不妥,再则他本是朝中的二品大员,实不能对一介皇商流露出太多的关切。 他当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道:“安家主要赴宴怎么如此狼狈?难道不怕在圣前失仪?”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后道:“草民方才在御花园里游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湖里,身上衣裳尽湿,却又没有衣服换,正在为此事发愁。” 崔文滔笑了笑后道:“原来如此,世子没有换洗的衣服放在宫里吗?” 乐辰景还未回答,安子迁忙道:“世子他没有衣服在宫里,想帮忙也帮不上,如今草民是赴宴恐有失仪,不赴宴又恐抗诣,如今才真真是体会到进退为难。” 崔文滔见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想起乐辰景明明前几日放了一套衣服在宫里,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后道:“世子回京不久,也极少在宫里行走,没有衣服在宫里原也正常,本官却有套衣服放在宫里,安家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随本官去将湿衣换下!” 安子迁当即大喜道:“如此便有劳崔尚书了!” 乐辰景听到崔文滔的话微微有些意外,当下看了崔文滔一眼眼里寒了三分,崔文滔却觉得有些意思了,当下却朝安子迁看去,却见安子迁看向乐辰景的眼神有些气愤,他当即便眉开眼笑道:“举手之劳!安家主请!” 安子迁自然不能走在他的前面,当下便跟着崔文滔走到军机处的换衣间,他是平民的身份,原本是不能进军机处的,有崔文滔带着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再则此时已近正午,军机处的官员大多已经离开,里面也没有什么人。 两人才一进去,崔文滔便轻声问道:“安承恩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亲生父亲。”安子迁也轻声回答。 崔文滔的眼里顿时若有所思,安子迁却又行了一个常礼后道:“我离开杭城时,家父让我进京之后便来找崔伯伯,不想却在今日遇上了。” “洛王府知道你父亲和我的关系吗?”崔文滔再看着安子迁问道。 “不知。”安子迁轻声答道:“我父亲说我来京之后需向崔伯伯表明身份,请崔伯伯救我一命。” 崔文滔长叹了一品气后道:“安府的事情我也曾听承恩说起一二,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光景,圣上对你是起了必杀之心,让我如何保你?” 安子迁却看着崔文滔道:“圣上要的是安府的家财和米粮,并不是小侄的性命。” 崔文滔看向安子迁的脸色又变了变,眼里有了奇特的色彩,长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说的是对,但是你今日所做之事只怕已难以让圣上容下你。” 安子迁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今日在大殿之上的事情崔文滔已经知道了,他看着崔文滔道:“小侄今日若是不反击的话,圣上只怕已经要了小侄的命了,有些锋芒是不得不露。偷盗圣上的私章是要灭九族的,实不是小事。” 崔文滔轻叹了一声后道:“那章弥原是圣上的心腹,你这般除去他只怕圣上更加讨厌你。” 安子迁苦笑道:“再讨厌也不过是被灭九族罢了。” 崔文滔轻轻点头,却又问道:“我听说千赫王为你说话了,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安子迁将昨夜乌铮请他喝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崔文滔的眸光却变了,他轻声道:“这个千赫王当真是有些心思的,不过这样也好,圣上想要动你只怕又多了一层顾忌,你日后只怕得加倍小心了。” 安子迁的目光转了转,轻轻点头,他和崔文远第一次见面,虽然有安大老爷那一层关系在里面,但是在这皇权之下,没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崔文远到底是何想法还需要推敲,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不步了。 崔文滔见他不语,也没有去深想,必竟他如今也是一堆的心事。 乐辰景知道崔文滔平素对人有些傲慢,今日待安子迁却如此热情,他心里觉得有些怪,却只觉得崔文滔不过是看出来他和安子迁不和,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他的眸子转了转,觉得这件事情这样发展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文滔在朝中不折扣的保皇党,和洛王府一向都水火不容,天下的兵权有不少在崔文滔的身上,而崔文滔平素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和朝中不少的大臣关素极深。 如今朝中的关系盘枝错结,却没有几人能看得清楚,如今朝中外忧内患,谁又知道谁的心思? 安子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乐辰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却轻哼了一声,乐辰景白了他一眼,崔文滔的眸光深了些,却打着哈哈道:“世子还在等安家主啊!你们去赴宴吧,下官告辞!”说罢,他转身负手而去。 乐辰景冷笑道:“崔大人慢走,小心路上的石子,可别硌了你的脚。” 崔文滔也冷笑道:“世子有心了,这一路之上可曾见到那颗石子真的硌到人的脚?沙石之类一直都铺在地上,不过是为人垫脚罢了,就算那些石头再结实尊贵,却也不可能逾越到人脚之上,就算是偶将人给绊倒,也不过是一时,待得再站起来时,那石子还得被人踩在脚下。” 乐辰景闻言却缓缓的道:“崔大人所言甚是!殊不知崔大人也是路边的一颗石子。” 崔文滔反唇霜讥:“世子虽然是皇帝血统,却也和本官一样是一颗石子罢了,纵然是极品的白玉石子,却也还是颗石子。” 乐辰景冷笑不语,崔文滔也笑了笑,然后扬长而去。 安子迁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这朝中竟还有不怕乐辰景的大臣,这个崔文滔倒真是个异数,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圣宠不断,殊不知兵部尚书虽然只是个二品的官职,可是实权极大,朝中兵马的调动大多都得经崔文滔的手,可在说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是西京的保障。以往坐这个位置的人时常调换,崔文滔却已稳坐五载,由此可以看出皇帝对他甚是放心。帝王都是多疑的,当今皇帝更是如此。 安子迁为这个发现感到有些兴趣,只是想通这些关节之后,又觉得前路茫茫,崔文滔如此得到皇帝信任就更难指望他真能帮到他什么。因为崔文滔和洛王的不和以及处处做对,他的顾虑会更多,洛王和崔文滔这么多年来的相互倾轧若说没有一此恩怨,就算是他也不信。 他暗暗叹了口气,又想起梦溪公主和崔文滔的话,看来皇帝是下定决心要将安府连根拔起了。他心里很清楚皇权的威力,一个皇帝若是存心要谁死的话,通常情况下那人是必死无疑,只是如今皇帝因为安府和洛王府的关系,只怕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也不敢动安府,必竟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崔文滔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常服,极为普通,乐辰景曾见他穿过不觉得怎么样,此时穿在安子迁的身上却莫名的多了几分神秘的气质,他的眸光微深,脸上有了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梦溪回到她的星辰殿之后,心情大好,红衣宫女碧柔道:“公主,奴婢听说今日圣上会在汀兰水榭宴请千赫王,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梦溪微笑道:“能再见到他再好不过!来,替本公主把那件粉色的罗纱百折裙拿来。” 绿衣宫女碧玉笑道:“那条裙子是公主最喜欢的,平素都惹不得穿,千赫王真有眼福,竟能看到公主穿这套衣服。” 梦溪微微一笑,满是女儿的娇羞,她微笑道:“敢取笑本公主,明日便将给你嫁掉!” 碧玉和碧柔俱都掩嘴轻笑,这两个宫女很小就进宫来服侍她,与她的感情甚好,梦溪虽然在外人的眼里有些任性,但是却也没有坏心眼,平素待两人极好,以至于宠的两人也都有了几分骄襟之气,都不是沉稳之人。 碧柔很快将衣服取了过来,两人侍伺梦溪换上之后,梦溪问道:“你们说皇兄让我下嫁千赫草原的圣诣下了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后,碧柔轻声道:“依奴婢看来,只怕是还没有下。公主以前寻死觅活不愿下嫁,奴婢听伺候圣上月心姐姐说皇上为公主这事甚是发愁。” 梦溪想起以前关于千赫王的传闻,说他是一个粗野张狂的汉子,草原又是极为贫穷之地,她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过去,只是皇兄心意已定,曾让皇嫂来劝过她,让她以大局为重。她并没有将皇嫂的话太放在心上,她一直觉得不管国家发生多大的事情,和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也从来都不觉得天下的安危会系在她这样一个弱质女子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好,在西京里她就算是贵为公主,敢娶她的人也不多,她的温柔只为她爱的人绽放,其它的那些男子如何看她从来都不重要。她只要懂她的那个人知道,她其实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子便好。她知道身为皇家的女子有太多的不自由,她只要在这件事情上自由便好。 这一场原本让她无可奈何的指婚,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心中的主意一定,只觉得那千赫草原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无论吃什么样的苦她也苦愿。千赫王现在不爱她也不打紧,只要她爱他便够了,而且她也相信她如此可爱,如此聪明,如此美丽,一定能打动她的心。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在圣诣没有下达的时候都有变数,她有些后悔当初的那场胡闹,当初就是因为听信了那些流言所以才有那样举动。她想起今日皇帝会宴请千赫王,便觉得这事不能拖,否则依着千赫王如今不喜欢她的心思,若是再推辞这门亲事就大大的不妙了。 碧柔和碧玉在帮她将最后一个花钿贴上去之后,便如旋风一般朝门外走去,两个宫女对她这样的行为早已是见怪不怪,却也只得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梦溪知道以往这个时辰皇帝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她是直接朝御书奔过去的,守门的太监拦住她道:“公主,圣上正和皇后娘娘在宫里说话,您等等再进去吧!” 梦溪自然是不会听的守门太监的话,当下却也点了点头,却绕到御书房的后门去了,守门的太监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拦她,由得她从后门绕过去。 御书房里书籍良多,占地也极广,有随待的太监伺候笔墨,只是此时皇帝和皇后在说话,将一干人等都赶了出来,如此倒方便梦溪行事。 她正在想着要如何告诉皇兄她已改变了主意,却听得皇帝威严又透着温和的声音传来:“皇后,朕甚是烦恼,如今的局势已变得有些诡变了,朕实不知如何才能解开这一场困局。” “臣妾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于国家大事实不敢多说什么,也不通晓政事,实难帮上皇上的大忙。只是今日里听说千赫王今日里为安子迁说话了,这才让安府和洛王府逃脱了皇上原本设本设下的局。”皇后温和的道:“臣妾私下认为,千赫王的野心不小,若是他也和洛王结成一党,那就真的大事堪忧了。” 皇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以往这宫中之事,他并喜皇后插手,只是皇后是一个极聪慧的女子,平素在他遇到一些为难之事时,总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并不干预政事,却能提出一些不错的想法。今日里他和乌铮说完话之后,心里实在是堵得慌,便命人将皇后请到了御书房。 皇后见皇帝叹气,轻轻拉着他的手道:“皇上也不用过份担忧,虽然今日里皇上和洛王世子都明白事情的原委,却也并没有撕破脸,宫禁之事交由严战飞便交给他,臣妾一表妹嫁与严战飞为妻,听说甚得严战飞宠爱,过几日臣妾请表妹进宫一述,向她晓以利害,严战飞也是聪明人,应该分得清轻重。” 皇帝微笑着拉过皇后的手道:“皇后真是朕的解语花。” 皇后掩嘴微笑道:“臣妾喜欢听皇上夸奖臣妾,皇上是虽然是天下人的君主,却是臣妾的夫君,能为自己的夫君解忧,实乃臣妾之福。” 皇帝的嘴角微微一扬,看着皇后的眼神更加温和了一些,皇后却又轻声道:“其实皇上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家和洛王府的联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并没有外表上看起来的那么无坚不摧。” 皇帝轻叹一声后道:“皇后可有更好的见解?” 皇后看着皇帝道:“如今安府和洛王府的之间的关系纽带也不过是因为一个楚晶蓝罢了,臣妾虽然听闻那个女子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可是却也终究是一个女人罢了。再则臣妾也听闻安子迁当初在娶楚晶蓝的时候是以平妻的身份娶进安府的,臣妾听闻楚晶蓝善妒。虽然后面安子迁的正室犯错被休,楚晶蓝是安子迁唯一的妻室,可是并没有行正妻之礼,皇上再赐一个信得过的女子给安子迁做妻的话,那么依着楚晶蓝的性子必不能相容,安府和洛王府的关系便算是彻底破灭了。” 皇帝的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皇后当真是聪明无比,竟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这法子当真是妙到极有致,如此既能在安府塞下一个眼线知晓安府的一举一动,再从中挑拔一番,必能让安府和洛王府的联盟破灭!只是……” 皇帝的眼里有了一抹轻愁后道:“安子迁虽然只是一个皇商,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要将谁赐给他比较合适?朝中大臣的女儿在如今这一场风雨中,早已令朕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忠于朕的,就算是忠于朕的那女子若是真的对安子迁动了心,反而要坏事。” 皇后想了想后道:“皇上顾虑的有理,这嫁给安子迁人一定得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而能让皇上信得过的也只有至亲的亲人了。” “朕的至亲的亲人正值婚嫁之龄的也只有梦溪一人,只是她朕已将她许给了千赫王。”皇帝的脸上满是为难。 皇后轻叹一口气道:“梦溪一直不愿嫁到草原的事情皇上也是知道的,皇上兄弟姐妹原就极少,和皇上同胞所生的也就梦溪一人,她那样的性子又是自小被宠坏的,皇上也是极为宠她。真要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日后想见也难了,她若是真成了千赫族的大妃,只怕这一生都不能再回来了。安子迁虽然身份远不如千赫王尊贵,如今在这个非常时期,却也是个比较好的选择了。” 皇帝沉默,刚要说话,一记女音却从殿后的书架处传来:“不行,我才不要嫁给安子迁!他那样一个市井之徒,又哪里能配得上本公主!” 皇帝和皇后闻言大惊,一扭头便见到梦溪气呼呼的走了出来,见到两人由于气闷竟是连礼都没有行。 皇帝怒道:“梦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呢?” 梦溪怒道:“我若是不来,能听到这些话吗?皇嫂,你之前一直对我说那千赫王是如何英雄了得,长得又是如何的器宇轩昂,说是这世上唯一能配得上我的男子,怎么?如今又想将我许给那个已经娶了一大堆妻妾的安子迁吗?” 饶是皇后素来聪明淡定,此时被梦溪这样一番质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皇帝皱眉道:“梦溪,你是怎么对你皇嫂说话的?是你自己不愿嫁给千赫王,所以她才会为你着想……” “什么为我着想!”梦溪的眼睛红了,看着皇帝道:“说白了,不过是为皇兄的万里江山着想罢了,说到我不过是枚棋子!不对,是连棋子都不如!皇兄,我记得小时候你曾对我说我,一定要替我选一个如意郎君,可是如今你都在做些什么,一会将我许给千赫王,一会又要将我许给安子迁,我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妹子又是什么?” “放肆!”皇帝怒吼,手不自觉得一扬,便给了梦溪一记巴掌。 梦溪泪如珠落,这个天之娇女在这一刻似乎懂得了很多年来一直没有弄懂的东西,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真切的体会到亲情的淡薄,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皇帝,却没有说话。 皇帝自小最是疼惜这个妹妹,他还记得母后去逝时曾嘱咐过让他好生待这个同胞之妹,此时看到梦溪那样看着他,心里一时间升起一抹愧疚。 皇后最是知道皇帝的心思,当即忙劝道:“公主和皇上本是这世上至亲之人,若不被逼到万不得已,又哪里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公主你也好好想想,若是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性命都难保,更别提富贵了。公主生在皇家,自然知道皇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很多时候更加身不由已,公主也不小了,这些道理想必也是懂的。” 梦溪咬着牙道:“皇嫂每次在我的面前都说的极为冠冕堂皇,可是你有替我想过吗?我终究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件物品,由不得你们这样塞来塞去,你们若真要将我嫁给安子迁的话,就准备替我收尸吧!” 她的这一句话说的极为倔强,那清秀的眉眼里透着十二分的果决,皇帝和皇后知道她的性子,是说的出来就做得到,两人互看一眼,眼里满是担心。 皇后轻叹道:“这事自然是要问过公主的意见,原本就是公主的终身大事。听公主的语气似乎有意中人了,只是如今这局势只怕得让公主在千赫王和安子迁两人中先一人为驸马了。” 梦溪冷笑道:“皇嫂果真是皇兄的解语花,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当真是一点都不含乎!” 皇后的脸上有些不太自在,梦溪又咬着牙道:“我这一生只嫁我爱的人,谁敢免强我我立刻就去死!” 皇帝怒道:“什么爱不爱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羞耻!看来这些年来朕是把你给宠坏了!” 梦溪冷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本就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情,我想问皇兄,若是你整日对着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会开心吗?” 皇帝龙颜大怒,皇后见这一对兄妹再吵下去只怕会出大事,忙岔开话题道:“不知公主的意中人是哪位?” 梦溪看了一眼皇后道:“千赫王!” 她这一句话把皇帝和皇后都吓了一大跳,两人平日都喜怒不形与色的人此时都瞪大了一双眼睛,半晌后皇后轻声道:“公主不是极不愿意嫁给千赫王吗?”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梦溪看着皇后道:“我见过他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他的确如皇嫂所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也长的英伟不凡。” 皇帝一听到她这句话就知道她昨日里偷偷溜出宫去了,他轻叹了一口气,以前梦溪是寻死觅活了不嫁,此时却变了非君不嫁,他不由得感叹女人的心思,果真不是一般的善变。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虽然觉得梦溪破坏了他们这一次的计划,但是她愿意嫁给千赫王也算是一件好事,她心里是清楚在皇帝的心里这两人都是让他头痛的,不管嫁给哪个都可以。 皇后问道:“公主何时见过千赫王?” “这件事情皇嫂就不用管了,反正如今我是的非他不嫁!”梦溪说斩钉截铁。 皇帝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是朕的意思,日后若是后悔的话,可不要怨朕!” “绝对不会!”梦溪说的坚定异常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这一辈子的良人!” “罢了,罢了!”皇帝幽幽的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朕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不近人情。” 梦溪跪倒在地道:“请皇兄下诣赐婚!”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她也怕皇帝再改变主意,这婚事只要圣诣一下就再无更改之理,她才能真正放心。 “女大不中留啊!”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唤太监总管将圣诣取来,当着梦溪的面便立下了圣诣。 梦溪见圣诣已写好,心里欢喜,原本的那些不快也便散的干干净净,她微笑道:“我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说罢,她竟跪下,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皇帝看到她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却又道:“今日中午朕在汀兰水榭设宴招待千赫王安子迁,你要不要去赴宴?” 梦溪原本是想去的,她刚想答应,却听得皇后道:“公主是个大姑娘,说起来那些都还算是外臣,若是只有千赫王一人在也便罢了,安子迁也在,公主去了只怕有些不妥,女儿家可以胆大,但是却不能太过抛头露面,否则会被人看轻的。再说公主日后嫁到千赫草原之后,可以日日和千赫王朝夕相对,来日方才,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梦溪一想也是有道理的,当下轻轻点头道:“便依皇嫂所言!”说罢,行了个礼便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出去了。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后轻叹道:“真没有料到公主竟愿意嫁给千赫王。” “千赫王长的是一表人才,配梦溪还是配得上的,朕如今只盼着千赫王也能对梦溪有心,必竟朕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皇帝若有所思的道。 皇帝怕梦溪再生出什么事来,派人将梦溪送到星辰殿之后,就将她禁了足。 这一日午宴的时候,皇帝当众宣读了圣诣,这一纸圣诣宣读完之后,安子迁立刻起身恭喜乌铮,乌铮对这件事情早就知情,知道梦溪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在他看来不管梦溪有多么的不安份,等到了草原之后,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法让她乖乖听话。 于是他只是笑了笑便将圣诣接过,他扭头看了一眼含笑的安子迁一眼,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再谢恩。 皇帝看到乌铮那副样子,知道乌铮对梦溪并没有上心,心里暗暗生出了许多无可奈何,也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有些窝囊。 这一日午宴,一片丝竹声响,喜庆非凡,安子迁心里却松了一大气,圣诣一下,他便知道那个堪称是惊世骇俗的公主和他便没有什么关系了,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天大喜讯。 他原本估莫着皇帝的圣诣还要等几日再宣,此时将圣诣宣下,只怕一方面是皇帝心急,另一方面梦溪也下了一番功夫,他暗自感叹好在梦溪误会他是乌铮,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当真是上天保佑,他在心里盘算着回到杭城之后一定要再去安佛寺好好上几柱香! 乐辰景看到一脸万幸的安子迁,虽然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却觉得他那副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笑。 于是宫宴就在一片平和的气氛下结束了,临末时,皇帝问道:“安爱卿在西京可有宅子?” “回皇上的话,草民在西京宅子是没有,不过倒有几间米铺。”安子迁轻声回答。 皇帝微笑道:“你回去之后看看有没有合适宅子,朕赐给你。” 安子迁忙跪下道:“谢主隆恩!” 皇帝笑了笑后又问道:“你也不总不能住在驿站,可有地方住?朕听闻你和苏连城苏爱卿是表兄弟,不如就暂时先住在他的府上如何?” “回皇上的话,草民的妻子也随草民一起进京了,她是洛王的义女,如今住在洛王府中,草民……草民想去陪她,昨夜草民在驿站住下时,她今日一早就已命贴身丫环来寻草民了,要是再不和她住在一起,草民日后只怕得夜夜跪算盘。”安子迁苦着一张脸道。 他说的委屈,其它人却都听得笑了起来,乌峥拍了拍安子迁的肩道:“阿迁,你家的是母老虎吗?若是的话,直接休了她了事,跪算盘?亏她想得出来!我跟你说,男人在女人的面前是万万不能折了威风的,否则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也是闺房中的乐趣。” 他的话一说出口,立即引得满堂轰笑,他却不以为意,乐辰景看着他坦然的样子若有所思,眸子里却有了丝羡慕。 皇帝闻言也笑道:“安爱卿倒是一个妙人,朕见过许多畏妻之人,却未见过像安爱卿畏妻畏的如此坦然之人,朕之前下诣封楚晶蓝为郡主时,她还没有来谢恩,如今她也跟到西京来了,礼数便不可缺了,七日后是皇后的生辰,你便带她一起进宫来谢恩吧!朕也想看看这个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安子迁忙道:“草民谨遵圣诣!七日后草民定带贱内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乌铮却又道:“本王也对你那的妻子甚是好奇,想看看她有何手段能令你如此衷情于她,不如一会我便随你去洛王府看看去?” 安子迁当即笑了笑后道:“只是一介妇人罢了,恐污了王爷之目,草民如今也只是洛王府的客人,实不好相邀王爷去洛王府。” 乌铮闻言看向一直不说话的乐辰景,乐辰景直接装傻当做没看到,乌铮微微皱眉,正在此时却听到一记苍老的声音道:“千赫王想去敝府看看,本王欢迎之至!” 声音刚落,便见洛王含笑站在门口,皇帝的脸色微变,他却已恭敬的行起礼来。 洛王的态度恭敬有礼,可是安子迁却觉得他一进来整个宫殿里便有了一抹剑拔弩张的感觉,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骤然转变。 第四章 乌铮从洛王进来便已感觉到一丝诡异,却听得皇帝轻声道:“王叔请起。” 洛王谢过恩之后便已起了身,却已朝乌铮看了过去,乌铮的眼珠子转了转,旋即笑道:“本王在草原就已听到洛王的贤名,一直都想一赌洛王的风采,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幸!能得洛王相邀,更是荣幸之至!本王听闻洛王府里有一株千年紫薇,此时正是花季,着实想去看看。” 洛王微笑道:“赫王愿意去洛王府做客,本王欢迎之至。千赫草原虽在我朝之西,却占地极广,草原儿郎英勇善战,千赫王名震八方,本王也早就听闻千赫王的威名,有传言说本事滔天的千赫王长了三头六臂,是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千赫王虽然没有传闻中三头六臂,却当真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千” 乌铮也笑道:“洛王过誉了!传言不可尽信,本王哪来什么三头六臂,只是寻常的男儿罢了!只是本王早前听说洛王八面玲珑,是个极了不得的人物,传言说洛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坐在上首的皇帝面色始终温和,仿佛只是听臣子们吹牛打屁、互相吹捧而已。 洛王也不动声色的道:“千赫王方才也说了传言不可尽信,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就是当今圣上。” 皇帝笑道:“王叔这些年来为朕排忧解难,功绩赫赫,坊间有那样的传闻不足为奇。” 洛王浅笑道:“臣能有所作为,全是圣上所赐,臣不敢居功,再则那些事本是圣上吩咐,臣自当竭尽全力去做,做好了也都是圣上的信任罢了。” “王叔过谦了。”皇帝微笑道:“今日一早不见皇叔来上朝,可是有事?” “臣女昨日回府,臣与她久不相见,父女俩人一聊天便聊到深夜,平日早上崔臣起床的小厮昨夜又吃坏了肚子,一时睡过了头,所以臣起来晚了,误了今日早朝,还请圣上降罪!”洛王伏地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后笑道:“王叔请起,王叔平日为国事超劳,爱女难得进京,父女相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这本是人间常伦,朕能理解。” “多谢圣上!”洛王再次一揖。 乌铮见这一对君臣相处甚欢,看起来一片融洽,全然没有半点传闻中的不和之态,他的嘴角微扬,眼里却有一抹不屑,暗骂这些汉人就喜欢做样子,远不如早原儿郎来的大气随意,喜欢就说出口,不喜欢就刀分胜负。只是乌大王这样想的时候,全然忘了他自己方才也一片做作。 安子迁看着这一片君臣相谈甚欢的情景,心里却有了三分寒凉,在这片风平浪静的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杀机?他看得出来皇帝是一直在忍洛王,而洛王也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样子罢了。这样的两人,若是独处,还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风浪。 君臣间又说了好一会闲话,安子迁见皇帝不提赈灾之事,他也便不提,待到皇帝离开之后他便跟着乐辰景和洛王回到了出了皇宫,乌铮却先回了驿站,说明日再登门拜访。 三人和乌铮分别之后回到洛王府时,楚晶蓝却在门口候着,安子迁一见到她忙欢喜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她的身边道:“我回来了。” 楚晶蓝知道他这一句我回来了的意思,见他的眉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眼圈却微微有些发黑,知道他昨夜没有睡好,当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回来了就好,我还真怕你一进皇宫就被哪位公主看上然后将你拖去做驸马。” 她原本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却正命中了安子迁的靶心,他的心尖儿颤了颤,旋即浅笑道:“我是有妇之夫,又岂会有公主看得上我?” 楚晶蓝看到他心中欢喜,也没有看到他的神色不对,当即浅笑,乐辰景杀风景的声音传来:“倒没有公主看上他,鼎鼎大名的千赫王倒看上了他,因为他还要来王府,算起来妹夫有不错的女人缘,如今再加上男人缘,可不正是真正的男女通吃?” 安子先富起来闻言瞪了他一眼,他直接无视,一双有些邪气的眼睛却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微笑道:“如此说来我的相公魅力无双,这也是一件好事,证明我的眼光不错。” 她这句淡定的话把乐辰景呛得不轻,安子迁却眉开眼笑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魅力,是那个千赫王脑袋有些问题。” 楚晶蓝闻言也笑了,见洛王看来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洛王看到两人相处的样子眼里满是淡淡的笑意,然后缓缓的道:“门口人多嘴杂,有事进府再说。” 众人应了一声便一起回了府,当洛王听说楚晶蓝住在碧涛轩时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众人一起去了碧涛轩。 众人坐定之后洛王道:“京中的局势如今已极为复杂,皇上已暗中调动了各部的人员,他对我是越来越不放心了。晶蓝,你这一次实不该到西京来,这西京如今已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了。” 楚晶蓝的眉眼微敛后跪倒在他的道:“我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也不想参与,我之所以来西京,是恳请父王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无论如何要保住远溪的性命。” 她突然跪倒在地的动作,让安子迁大吃一惊,再听到她的话他便知道纵然他有许多事情瞒着她,依着她的聪慧却早已看懂了这朝中的局势,也早已想到他们的处境,他的心底微微有些发酸,他原本以为她跟来西京不过是因为不放心罢了,没料到她竟早已在一个多月前就想到了这些危险。他想起两人成亲之后虽然也曾出去游玩过,只是两人终是被万事缠身,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少,而在来的路上虽然明知西京凶险,却一直相聚在一起,实是极幸福的时光。 到此时他才知道,楚晶蓝一路上一直拖延时间,不仅仅是为难章公公,更是在增加两人相处的时间,他不由得暗骂自己一直自认聪明,却是连这一成都没有查觉。 安子迁也跪倒在洛王面前道:“我以前不太明白父王为何要让我做安府的家主,如今却已明白了三分,我自知不该有什么要求父王的,必竟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但是我恳请父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抛下安府。晶蓝虽然只是父王的义女,可是自从岳丈去后,晶蓝的内心深处是将父王当做亲生父亲的。这人世间的真情从来都少,还请父王不要让晶蓝伤心。” 洛王看了两人一眼后轻叹了一口气,原本微微有些冷厉的眸光顿时柔和了起来,他伸手将两人扶起来道:“本王承认当初在认晶蓝做义女的时候是存了其它的心思,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本王这一生无女,早已将晶蓝视为已初。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日不长,可是那份亲情却是真的。” 楚晶蓝抬眸,见洛王的的眸子温和如水,看着她的眼神虽然不如以前的楚老爷慈爱,却也满是父爱之华,她心知像洛王这样一个位高权重擅于谋划之人,在感情上必定是有些淡薄的,他能这般看她不管是真是假都已极为难得。 她和安子迁缓缓站起,洛王又低低的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不用说破,你们也都是知道的,晶蓝,我答应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不会让远溪有险,而洛王府和安府早已系在一起,早没有谁抛下谁之说。” 安子迁起身,却没有看洛王,而是去看楚晶蓝,她也在看他,眼里却俱是温柔。 洛王看着两人道:“看到你们如此恩爱,倒让本王想起本王年青的时候。”说罢,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了一分迷离。 乐辰景看着两人,他的眼睛微微低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自心间升起,虽然早就告诉自己应该死心,却又没来由的存了一分希望,此时只觉得心里苦涩至极。依着他以往的性子,若是自己的心里有些许不快都会发泄出来,可是此时不知怎的只觉得无从发泄,虽然苦涩无比,却又透着几分安慰。 他看了洛王一眼,又想起早逝的母妃,当下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便已走了出去。 他的离去让洛王轻叹了一口气,洛王轻声道:“晶蓝,你有几个月的身孕呢?” “算来有四个多月了。”楚晶蓝微笑着道:“父王要做外公了。” 洛王笑了笑道:“是啊,要做外公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楚晶蓝浅笑道:“是啊,和父王一别已近半年,父王的身子骨看着比以前更加康健了。” 洛王的眸光深了些,却又问道:“了然大师可好?” “我出门的时候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去看大师,年后却是见过他一次,他的身体也极好。”楚晶蓝浅笑道:“他在寺中无欲无求,在青灯古佛的陪伴下颇有些得道之人的模样,想来佛祖也会保佑他的。” 洛王闻言神情却有些恍惚,他轻声道:“我们这些兄弟,如今看来却是他最有福气。万丈红尘中,这缘法二字却是最难参破,他比我强啊!” 楚晶蓝只觉得他的话里有许多的感叹,她知道每次皇权的更替都会带来一些血腥,了然大师能看破当真是件好事,他们这些困在局中的人倒显得有些无措了。 安子迁轻声道:“其实这些也不过是选择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一早走上自己选择的路便已没有了退路。” 洛王听到他这句话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觉得现在的他和杭城时看到的他已经有些不太一样了,他的眉眼里已有了几分英气,当初时不时浮在眼里纨绔和懦弱的气息早已消散不见,一袭黑衣衬的他有些高深莫测,那分稳重和成熟竟是一丝都不逊于乐辰景。 他们分别只是短短几月,安子迁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他的眉眼微微一合,眼里已有了一分高深测,安子迁看到他的眼神,也不躲避,由得他去打量。 洛王的眼神何等的锋利,在这世上没有几人被他这般打量还能如此坦然,他心里便越看安子迁越顺眼了,曾经的万般猜想终是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他轻轻拍了拍安子迁的肩膀道:“好,好,好!” 一叠声三个好字,安子迁知道洛王必然是猜到了什么,到如今有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当下只是淡然一笑便受了。 洛王的嘴角扬得更高了,轻声道:“本王当真是没有看错人。” 安子迁看着洛王道:“父王看人从来都极准,有些人和事只要被你的眼睛一扫,就再也无处遁形了。” 洛王笑出声来,却看着楚晶蓝道:“说来还是晶蓝的眼光好。” 楚晶蓝笑了笑,知道这两个男人方才的对话其实都是另有所指,她浅浅的问道:“昨夜我问四哥如今西京情式如何,四哥觉得我这个妇道人家不应该知道太多,可是我却觉得一家人应该风雨同舟,我纵然是妇道人家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种种还请父王告知,我们也好早做防范,免得遇事措手不及。”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西京事情本王原本也没有想过要瞒着你们,如今的西京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几个哥哥被调离西京的事情吧!” “昨夜里听四哥说起过,如今在西京的也只有四哥、八哥和九哥了。”楚晶蓝轻声回答。 洛王看着她道:“没错,皇上将他们调离西京的意思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是打算将你的几个哥哥们牵制住,然后再逐个击破,只是本王也早有准备,你的几个哥哥们看似都不在要职,其实本王早就有所准备,唯一不妥的就是你大哥,他这一次赈灾却是有些吉凶未卜,昨夜里本王收到密报,说有人想对他下手,所以本王所夜连夜布署。” 安子迁闻言顿时明白他方才和皇帝说话的时候里面也满是机锋,那听似简单的话里却是字字有深意,句句都是经过细细想过才说出口的,他又想起乌铮说明日要来洛王府事情,心里没来由的便多了几分担心,依着目前的状况,皇帝又岂会让乌铮和洛王府交好? 楚晶蓝问道:“皇上想对大哥动手?” “你大哥这一次赈灾,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却是要砍头的,皇上下这一局棋原本就是要双赢的,你大哥在朝中的声望一直都不错,赈灾之前,户部和吏部都在他的手上。”洛王轻叹道:“国库如今空虚,这个灾根本就无法去赈,安府就算家财再多,也断然解不了一省之困。”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来西京之前已经命人送了十万担粮草去灾区了,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洛王淡笑道:“果然那些粮草是你的手笔,本王听闻那边的百姓由于困苦无依,有很多人加入了万知楼,因为万知楼的楼主答应他们入楼管饱,不知可有此事。” 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我也略有耳闻。” 楚晶蓝对安子迁的这些手笔却并不知晓,闻言不禁微微一惊道:“这么多的百姓加入万知楼,皇上如何会允?只怕他会派兵镇压。” “他不会。”安子迁淡淡的道:“他若是镇压的话那些的灾民便会暴乱,皇上不会拿这个去赌,只怕这些变故皇上也没有料到,所以才怕大哥回京后重掌京中大权,而他又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所以才会对大哥动了杀念吧!” 洛王看着他的眸光更幽深了些,他以前也曾怀疑这事是安子迁的手笔,只是却又存了好些疑问,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便已想通其中的关健之处,眼里有了一抹浅笑道:“原来真正将事情看透的人是远溪啊!” “父王过奖了,我从来都没有看透什么。”安子迁轻叹道:“只是送了十万担粮草给大哥赈灾罢了,今日在殿上,圣上没有问我要赈灾的米粮,想必也是已经猜到那些米粮是我送的了,所以他只怕更加容不下我,容不下安府。” 洛王浅笑道:“不用理会那么多的事情,容得下是他的量,容不下也是他的量。”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洛王却又看着他道:“只是你以后行事要加倍小心,尤其要小心苏连城和崔文滔这两个人。” 安子迁的眸光暗了暗道:“我实没有想到会和表哥走到今日这一步。” 洛王的提到苏连城眸光更冷了些道:“苏连城当真是有些本事的,他一回京就向皇上献了不少的计策,将你的几个哥哥调离西京和让你四哥回京也是他的手笔,我瞧着应该还有一些后着,好在如今禁军统领已是自己人,行事也便稳妥的多。” 安子迁轻声道:“我和表哥以前在家中曾讨论过为官之道以及当官之策,当时就提过分而治之这个想法,没料到他步入官场不到一载,便用得淋漓尽致,表哥当真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他到此时终于明白为何皇帝只与他谈了一个小时,不但不治他的罪,反而直接将他从五员的官升到朝中正三品的大员,这其中的种种,当真是耐人寻味。 他又想起苏连城离开西京时对他说的话,他的眼睛微微一眯,苏连城在杭城是处处吃了他的亏,那是因为他在暗,苏连城在明,所以才能赢,而今到了西京他的身份又是如此的尴尬,还不知道往后苏连城会如何对付他。 洛王轻叹道:“是啊,他的确是当官的料,昨日里苏御史还在朝上说了本王的错处,好在本王早有准备,驳得他无话可说,要不然昨日里只怕都得向本王问罪。” “苏御史?可是苏连城的大伯?”楚晶蓝在旁轻声问道。 洛王冷笑道:“可不就是他嘛,他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难缠,如今伯侄两人连手,一人进言,一人收集证据,这段日子就没有安生过,本王估莫着这叔侄两人只怕后面还有大的动作。” 安子迁笑了笑道:“看来他们真的令父王头痛了。” “头痛倒说不上,只是给本王惹了不小的麻烦是真。”洛王缓缓的道:“再加上一个口头舌利的崔文滔,本王也是时候要收拾他们一番了。”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眉尖跳了跳,却轻声问道:“我听说父王上次带回来的白玲珑去了镇国公府,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只是施了一个小计罢了。”洛王淡淡的道:“玲珑是这天底下顶出众的女子,来京的路上向本王表明了她的身份,她是河西青家之女,流落青楼原本就是逼不得已,如今也正好全了她的心愿。晶蓝日后也不要再和她计较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楚晶蓝想起画舫上的那一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洛王对这件事情有些误会,却也不说破,她轻声道:“女儿自当听从父亲的教悔。” 洛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如此懂事便好,她在杭城的那些事情你也替她瞒着吧,本王将她送到定国公府的时候替她换过身份,你们日后见面时便当做从不相识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了一分暗然,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洛王昨夜一夜未睡,精神看起来不是太好,说了一会话后便回房休息了。 他走后,屋子里就只有楚晶蓝和安子迁了,两人相视一笑,安子迁伸手将她抱进怀里道:“晶蓝,我心里真矛盾,既后悔将你带来,又盼着能天天看到你。” 楚晶蓝笑了笑后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昨夜驿站的事情我听说了,皇上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对付你,我们总不能迷迷糊糊的就如了他的愿。” 安子迁微愠道:“哪个大嘴巴在你的面前嚼舌根呢?” 楚晶蓝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今日乐辰清下朝之后她便去问情况,乐辰清本想瞒她,只是她何等聪明,短短几句话就已听出了异常,然后再旁敲侧击,就让乐辰清说了实话,她知道有乐辰景在,安子迁应该不会有事,但是心里又着实担心,便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楚晶蓝轻声道:“说来我也有许久没见玲珑了,改日寻个空见见她。” 安子迁知道她心里其实对洛王并不太放心,也有些担心白玲珑,所以才会动了这样的念头,如今两人这般呆在西京,楚晶蓝又有孕在身,很多时候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轻轻的偎着,心里都有一分踌躇和担心,却都没有说话,只盼着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下。 第二日一早,乌铮如言带着一大堆的礼品前来洛王府找安子迁,安子迁听到他来了轻叹了一口气,这乌铮也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竟真的就这般大模大样的来王府了。此时时辰还早,洛王、乐辰景和乐辰清都上朝未归,乌大王这个时辰过来可不就是来找他的吗? 安子迁可不认为乌大王真对他有意,若是有意的话也只会对安府的身家有意,他昨夜命苗冬青细细的查访过千赫草原的事情,今早便已知道如今千赫草原看似十分强盛,却也有自己的难处,去年草原上的一场雪灾,冻死了不少的牛羊,这位大王只怕是也看上了安府的米粮。 安子迁暗自叹气,如今安府成大肥肉了吗?这么多只狼都盯上了他! 他的眸子转深,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他的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乌大王来了也好,反正如今这水已被搅浑,再浑一些也无所谓。 楚晶蓝自怀孕四个月之后,因为怀孕贪睡的毛病已经消失,她又有些认床,到王府之后一直都睡不太好,这一日清晨她早早就起床了,在内院里看着晨露花朵。她起床的时候见安子迁还未醒来,知道他前夜没有睡好,也不吵醒他,独自便走出了碧涛轩。 王府的花园比起安府的要大的多,也要美的多,亭台楼阁的布置也甚是讲究,既细致又大气。 她站在花丛之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然后再慢慢的走来走去人,她有孕之后,特别注意运动和饮食,她心里盼着能生下一个健康而又聪明的宝宝。 王府里种了不少石榴,此时正值初夏,是石榴花开的季节,她心里有些感伤,只觉得这花开的再艳也有凋落之时,便如同人的年华终会逝去一般,当下忍不住伸手摘下了一朵。 乌大王从来都是个粗人,他对于京中的那些规矩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也分不清楚内院和外院的分别,门房将他带到花厅让他等候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耐心去等,他让随身侍卫候在花厅便跟着门房往外走去,只是门房左拐右拐他又看得稀奇,竟跟丢了门房,七拐八拐的便走到了内院,才一进内院,便见到一个身着白裳乌发微撒的女子正站在要株他不认识的花树前摘花,乌大王便生生呆在了那里。 他一直觉得京中的女子太过娇弱,不如草原的女子健硕,就算是再美也过于柔弱了些,此时看到眼前这个摘花的女子时却觉得这女子虽然不算绝美,可是那一身白衣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看起来柔弱无比,可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气质,那气质既高贵又坚强,竟生生将他心中的草原美人给比了下去。 他灼热而又有些异样目光惊动了楚晶蓝,她扭头一看,却见到一个身着异族服装的粗犷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的眼里有了一抹怒气,这人也太过猖狂了些。 楚晶蓝心里恼火却觉得他气度不凡,怕是洛王的客人也不便得罪,当下微微点头便算是施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乌铮见她要走,又如何会允,当下忙大步走过去用微微生硬的汉语喊道:“姑娘且慢!” 楚晶蓝皱起了眉头却也停了下来,她身边没带丫环只身一人和陌生男子相见,实有些不妥,正在此时,却见红梅寻了过来,这才微微安心些。 乌铮脚长,来的极快,他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姑娘好气质,敢问姑娘芳名?” 这样的开场白就算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有些惊世骇俗的,在这个朝代更是让人吃惊,她的眸光一片冰冷,却淡淡的道:“公子擅闯内院也便罢了,还如此问女子的名字,你就不嫌太过唐突吗?” 乌铮愣了一下,却笑道:“我们草原的儿女向来性子,心里有话就直接说,没有你们汉人这些花花心思。”他的话是这样说,可是楚晶蓝那样问出来时他也觉得似乎是有些失礼。 他听得她的声音不若寻常女子的娇滴滴,反而微微有些低沉,自有一番威仪,他却听得极为悦耳。暗暗在心里对自己的道,只有这种气度的女子才适合做草原的大妃。 楚晶蓝听他这样一说便已猜到了他的身份,面上却只做不知,她缓缓的道:“公子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入乡随俗吗?你既然到了汉人的地方就得依汉人的规矩处事。不管是哪一户人家的内院,却是不能让外男轻易入内的,公子今日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唐突。” 乌铮愣了一下后旋即笑了笑道:“是,在下唐突了,给姑娘陪个不是!”于是他便依着草原的礼数给楚晶蓝微微躬了躬身。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不置可否,乌铮却又问道:“姑娘不愿告诉在下姓名,在下自不敢强求,但是在下却想告诉姑娘,我喜欢姑娘。”说罢,他竟伸手就欲去摸楚晶蓝的脸。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只觉得今日是遇上极品,这种一见面就说喜欢的人不是风流的种子就是花痴,若不是顾念他的特殊身份,她都有一股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 说话间,红梅却已走了过来,她的性子原本属于有些张狂的,此时听到乌铮的话却觉得这家伙实在太无礼了些,再见到他的举动,她顿时怒喝道:“哪里来的浪一荡子,竟敢说出这样轻薄的话来!” 她的话未到,人却已到了,又生怕乌铮对楚晶蓝无礼,当下抽出身上带着的鞭子便恶狠狠的朝乌铮抽了过去。 乌铮没有料到在王府的院子里竟遇到如此泼辣的女子,那鞭子来的极快,他只得往后一退,却见那鞭子竟将他方才站的地方抽了一个大坑。 他顿时大惊,怒道:“哪里来的凶婆娘?怎么如此发狠?” 红梅也不理他,扬起鞭子就又是狠狠的一鞭朝他抽了过去,楚晶蓝微惊,知道红梅的性子不好,而乌铮方才的话也说得太过份了,当下却道:“红梅,不得无礼!” 红梅回头看了她一眼后道:“我只是好生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竟敢到王府里撒起野来!” 乌铮见她的鞭法了得,人也长的娇俏,只是这副性子却实在有些不敢恭维,他大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出言表白再正常不过,你比我们草原的上杀狼的婆娘还要凶,小心嫁不出去!” 红梅原本听到楚晶蓝的话不愿意生事,原想着教训他一下便将鞭子收起来,没料到他的话竟说到了她的痛处,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个朝代算是大龄未出阁的女子,这出嫁之事一直是她的心病,此时听到他这样的话,所有的理智顿时便跑到九宵云外了,她怒喝一声道:“老娘嫁不嫁得出去,关你屁事!” 她原本是土匪出身,此时一动真怒,悍性便全然露了出来,楚晶蓝只觉得有些头痛,今日之事实不知如何收场。 乌铮见红梅打起架来的狠劲,也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不太明白怎么就惹了这个女子,他的武功虽然比红梅稍强一些,但是也耐不住她发狠,这般一打,他便显得有些狼狈了,一不留神,他的肩膀便被鞭尾打到,顿时火辣辣的痛,他的火气也上来了,情急之下叽里呱啦就骂了一堆听不懂的话,骂完之后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当下又用汉语道:“我生平不打女人,但是你别把我逼急了,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老娘生平从不打男人,但是却见不得登徒浪子!”红梅说罢,又是一鞭向他招呼了过去。 乌铮险险避开,只气得呱呱乱叫,楚晶蓝只觉得头痛无比,知道今日的事情是要闹大发了。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后院的其它人,乔侧妃就住在附近,听到动静忙带着丫环过来看看究竟,却没有料到竟到楚晶蓝昨日带进来的丫环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动武,顿时大惊道:“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乌铮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即大声道:“难怪安家主无比畏惧他家的母老虎,一个女子凶成这副样子也只有他能受得了你,换做是我,早就休了你这个恶婆娘!” 红梅闻言却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当下却道:“要你管!” 她这么一说更证实了乌铮的猜想,当却大声道:“我和安家主一见如故,亲如兄弟,他不改管你这只母老虎,我替他来管!”他的话是这样说,却也知道安子迁极疼他家媳妇,真要打伤了也是件麻烦事。 这一次红梅却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当即冷笑了一声,安子迁原本从另一条路去了花厅,乌铮的侍卫却说他跟着门房去找他了,他还在花厅便已听到乌铮的怒喝声,知道出了事情忙奔了过去。 安子迁到达的时候看到红梅和乌铮打成一团,忙大声道:“红梅,不得无礼!阿铮,这一切只是误会,快些住手。” 红梅原本想说乌铮轻薄楚晶蓝,见到四处围人多了也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当上忙后退了一大步。 乌铮见她退开暗暗松了一大口气却道:“阿迁你来的正好,你家的母老虎实在是凶悍异常,动不动就挥鞭子打人,你真该将她休了!” 安子迁愣了一下,乌铮又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要是喜欢凶悍一些的,我回草原后送十个草原的美女给你,包管是个个娇美如花却不会如此不讲道理!” 安子迁知道他误会了,看了楚晶一眼后又轻咳了一声,乌铮只道他是怕事,又见红梅怒目圆睁,有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后道:“昨日见你觉得你还很有男子汉的气概,今日遇着这个凶婆娘就怕了不成?依我看,这洛王府你也别住了,跟我住驿站去,我包管你享不完的艳福!” 楚晶蓝闻言眸子眯了起来,安子迁心里微惊,怕这误会越闹越大,当即笑道:“多谢阿铮美意,我觉得如今这般很好。倒是阿铮马上就要娶梦溪公主了,这才是真正的艳福。” “谁稀罕娶那个凶巴巴的公主。”乌铮有些不满的道:“娶妻当娶像她这样的女子,大气又温婉,人长的好看脾气也好。”说罢,他的手指向楚晶蓝,脸上笑呵呵的,伸手便欲去牵楚晶蓝的手。 安子迁闻言眼底升起一抹寒气,却以用后背挡住了乌大爷的身体,微笑着朝楚晶蓝走了过去,伸手牵着她的手道:“阿铮说的甚是,所以我很知足。” 乌铮见安子行牵起楚晶蓝的手她却没有出声,心里一愣,正要发作,却又听得安子迁温和的的声音传来:“对了,方才忘了介绍,这位便是贱内。” 第五章 乌铮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安子迁又含笑扭过头对楚晶蓝道:“晶蓝,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草原之王乌铮,我与乌兄一见如故,昨日里还得感谢乌兄为我解围。” 楚晶蓝低眉敛目的再次朝乌铮行了一个礼后道:“原来是千赫王,果然粗犷,果然与众不同。” 乌铮就算是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却还是不死心的指着红梅问道:“那她是?” “她是我的贴身婢女红梅,方才多有得罪,还得王爷絮罪!”楚晶蓝缓缓的道:“红梅,还不快给王爷道歉?你方才也太过冒失了些!王爷,这只是一场误会,还请王爷絮红梅的冒失之罪。” 红梅瞪大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再瞪了乌铮一眼,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后道:“方才不知是王爷,只道是闯进王府的刺客,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她此是怒气已息,本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便借着这次道歉之机将真正打架的动机揭过。 乔侧妃一直站在一旁,虽然不明白打架的真正动机,却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有趣了,当下却只是站在那里看戏,没有说话。 乌铮双眸看着楚晶蓝,轻声道:“无妨。” “多谢王爷宽絮!”红梅半低着头,一双眼睛却恨不得把地上盯个洞。 安子迁伸手轻轻拔了一下楚晶蓝额前的发:“方才有没有吓着?” 楚晶蓝含着浅笑摇了摇头,那神情温柔无比。 乌铮知道了真相,再看到两人的模样顿时垂头丧气,却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却如小鸟一般靠在安子迁的身边,娇弱却又高贵,含笑的眼睛里温情脉脉,显然和安子迁是极恩爱的,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了。以往他真真假假的上演过许多的戏码,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他只觉得堂堂的草原王,此时是丢人丢到家了! 只是乌大王素来心胸开阔,为人也算大气,此时知道自己闹了这样一个乌龙,日后在楚晶蓝的面前只怕是一辈子的笑柄了,心里纵有几分不甘,却也没太算在心上。却在心里暗骂流言害死人,安子迁的谎话害死人!昨日在殿前做出那样一副畏妻的样子,害得他以为楚晶蓝真的就如传闻的那样凶悍泼辣!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既娇且美又极擅把握分寸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个悍妇! 从来都不知叹气为何物乌大王仰天长叹,叹完气之后却又直勾勾的看了楚晶蓝一眼,然后又叹了一口气,眼里却已有了一抹自嘲。他一直觉得男人偶尔可以做一两件丢人的事情,只要不被人知道就好,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要被美人知道,今日倒好,不但被这么多的人知道了,还在美人的面前把脸丢尽,于是他又讪讪的朝楚晶蓝笑了笑。 楚晶蓝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暗自觉得好笑,这位来自草原的大王果然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安子迁看到乌铮那副样子,心里却恼火的很,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爷第一次来西京,怕是不知道西京的一些规矩,会客都在前院,后院是女眷的住处,是不宜乱闯的。” 乌铮将目光从楚晶蓝的身上抽回,有此恋恋不舍的道:“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束缚多,做人都做的不畅快!阿迁有空去草原一趟,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洒脱!” “日后有空一定去。”安子迁虚以委蛇。 乌铮却把他这句话当了真,当下眼睛发亮,偷瞄了一眼楚晶蓝后道:“你来的时候记得把尊夫人也一并带上!” “好!”安子迁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回答的却甚是爽快:“待贱内生产完将身子调理好之后就带她一起去草原。” “生产?”这一次乌铮却瞪大了眼睛。 安子迁的脸上满是为人父的慈详道:“是啊,贱内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阿铮难道没有看出来?” 乌铮这才发现楚晶蓝的腹部微微隆起,起先他只顾着看她的样子和气度,倒将她的身形忽略了,再加之她穿的衣裳有些宽松,他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竟是没有发现。一看到她这副样子,他就算是再爽朗也有一些沮丧了。 他免强笑道:“那恭喜阿迁了!” 安子迁心底一片怒气,不想再理会他却也知道如今这人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得人,他扭过头厉声对红梅喝道:“让你好生陪着郡主,却如此怠慢,你难道不知道郡主早膳都没有用吗?怎么能让她四处走动?” 红梅忙道:“是奴婢的错,请家主责罚!” “罚你半年的工钱!还不快扶郡主回房休息?”安子迁有些阴柔的脸上满是凌厉。 “是!”红梅忙连忙答应,转过身去扶楚晶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敛,微微一欠身便和红梅缓缓走了下去,她路过乔侧妃身边时微微点了点头,乔侧妃的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那双眸子里却满是温和,也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乌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安子迁轻咳了一声,他回过神来看着安子迁道:“阿铮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安子迁愣了一下,乌铮又道:“你家娘子哪里凶悍呢?我倒觉得你在家里是个凶悍的。” 安子迁笑了笑,却又眨了眨眼道:“阿铮还未娶大妃,自然不知道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我畏妻是真的,却不是因为我的妻子有多么的凶悍,而是我心里实在太爱她,因为爱,所以才会畏!” 乌铮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又笑道:“阿铮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吗?来来来,我们到花厅去聊!” 乌铮呆呆的跟着他往外走,心里却还有些关节没有想通,忍不住又问道:“你畏妻可以这样理解,可是为何现在满西京的人都在说你的妻子凶悍无比?” 安子迁的眸光幽深,淡淡的道:“那是因为有人恶意中伤。” “我听闻你的妻子曾经休过夫,那人如今还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乌铮又忍不住问道。 安子迁实在是讨厌乌大王如此关心楚晶蓝的事情,偏生他问话还不能不答,当下便淡淡的道:“其实也不是她休夫,她和苏大人的事情根本就是苏大人恶意中伤,只是在我们汉族流传下来的观念却是,男女之间若是犯了错的话,其错都在女子,男子都是无错的,所以世人都在指责她,苏大人却成了受害者,却不知这件事不过是苏大人刻意陷害,因为这件事差点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她这一生受了许多的委屈,却坚强无比,我心里我敬重她的高雅,又爱极了她的人品,所以曾发誓要以性命守护她,日后谁若是再敢欺负她,我必以命相搏!” 他的语气极淡,眉眼里却满是厉色,单手负在身后,儒雅中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乌铮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心里却一片释然,他旋即道:“阿迁是个真男儿,我佩服的很!只是那个什么苏大人也太过无耻了些,竟如此欺负一个弱质女子,日后寻着机会,我定要好生教训他一番!”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却见乌铮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心里倒有些不乐了,他说这些话不过是想断了乌铮的念头,乌铮瞎操个什么心?再说了,楚晶蓝的事情又关乌铮什么事呢? 他看着乌铮道:“这只是我的家事,又岂敢劳阿铮操心?” 乌铮爽朗一笑道:“阿迁这句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你是我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妻子……”他见安子迁眸光如刀,原本想说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妻子,忙将话锋一转后道:“……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和苏连城的梁子,今日便结下了!” 苏连城此时正在殿前侍奉,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在喷嚏,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得罪了何方神圣。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为乌铮不同寻常的逻辑思维而暗自感叹,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讪讪一笑,心里却在想,哪天得寻个机会将乌铮用袋子套了狠狠的揍他一顿才能舒解今日这口烦郁之气! 两人在花厅坐定之后,因为各怀心思,气氛远没有前天晚上喝酒时的畅快,乌铮原本准备了一些不荦不素的玩笑想向安子迁开,却在撞见楚晶蓝之后完全失了兴致,安子迁原本想的是见招拆招,乌铮不说话,他也乐得淡然无比的喝着茶,当乌铮看过来的时候就微微一笑,笑的淡然而又脱俗。 乌铮原本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可是在见到楚晶蓝之后,却又觉得一个男人笑起来是这副样子就有些娘娘腔的味道,一时间心里又有些复杂,却看着安子迁也有几分不对眼了。 只是乌铮今日到来,也不愿无功而返,当下便看着安子迁道:“阿迁昨日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大丈夫一言九鼎!自然说话算话!”安子迁的话说的豪气干云,却又有些不解的看着乌铮道:“不知阿峥指的是哪句话?” 两人相识不到三日,可是乌铮却觉得他有几分了解安子迁了,知道他此时也不过是在装而已,乌铮却已失了和他装下去的心思,当下微笑道:“自然是以身家相许那一句?” “不是以身相许吗?”安子迁笑着反问。 乌铮冲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若是真的想以身相许的话,我不介意你再许一送一。”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他话里的许一送一指的是谁,却干脆装傻到底的道:“许一送一怕对阿铮不够尊重,必竟这世间的事情有太多的无可变数,而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变数更多。” 乌铮闻言笑了笑道:“我们草原儿郎说话做事最喜直接,讨厌拐弯抹角,昨日的事情我算是帮了阿迁的大忙,你可不能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以一个变数就直接抹掉一切。” “我自然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安子迁看着乌铮道:“不过我们汉人除了知恩要报之外,还有一句‘施恩莫望报’,阿铮昨日向我施了恩,今日就上门来索取,显得有那么点不厚道。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一介米商,又哪里真能帮得上你们这些王爷们的忙?” “我说帮得上就帮得上!”乌铮看着他道:“草原去年雪灾,缺粮缺的严重,我整日为这事忧心,而这事却只有阿铮帮得上我的忙。” 安子迁暗骂这混蛋太不懂理什么是人情世故,说话用得着说的那么明白吗?这个草原蛮子狡诈又厚脸皮,真是不讨人喜欢,却用极惊讶的口气问道:“草原什么时候雪灾了,我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乌铮一提起草原雪灾之事,他原本有几分皮皮的神态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他看着安子迁道:“实不相瞒,这次雪灾的事情我封锁了消息,没有让皇上知道,因为把阿迁当做是朋友,所以才对你说起,这事阿迁万万要保密。” 安子迁知道那雪灾之事乌铮是封锁了消息,苗冬青收集信息的本事一流,这才知道一些,而皇帝只怕是真不知道,他当即拍了拍胸口道:“阿铮把我当朋友,我自然不会让阿铮失望,一定会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就是我家娘子也决计不说。” 乌铮的眸光幽深,轻轻的道:“阿迁是没有看到过那雪灾有多严重,冻死了我草原上多少的马匹和牛羊!也没有看到我的族人如何的日子过的有多少的辛苦,我做为草原之王,却天天看到我的子民受苦,这颗心也在受煎熬!因为挨饿,很多母亲生下孩子却没有奶水哺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饿的哇哇叫,年青的丈夫也看着妻儿挨饿,坐在草地上抓头发,然后去远方采折折草,将米粮肉类留给妻儿吃。而那草虽然能填饱肚子,却是有毒性的,那些爱护妻女的儿郎们却又不能不采回家来填腹。再如此下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安子迁并不相信他的那此鬼话,只是见他表演的极为动情,那眉眼里满是哀伤,眼眶还泛着红意,当下趁乌铮不备暗暗捏了一下鼻子,鼻子一酸,他的眼眶也红了,看起来是被乌铮感动的一般。 他伸手拉着乌铮道:“草原上的儿郎当真都是大丈夫!那些孩子们也太可怜了些!那些为家付出的汉子当真让人感动!” “所以阿迁一定要帮我!”乌铮热切的看着他。 安子迁重重的点了点头,乌铮见他一点头心里一乐,却听得他道:“我若是有那等本事的话,自然会帮阿铮,阿铮如今看着我安府是多么的风光,却不知安府如今是走在麻绳之下,麻绳下是万丈深渊,只要跌落就必定会粉身碎骨!昨日的事情阿铮也是看到了,圣上对安府已有太多的不满,而我来西京之前,为了保全性命,早早就将米粮分散到全国各地,不过是为了多活几日。而依着圣上的意思,这些米粮必定会全部征集完,我又哪里来的米粮送给阿铮?” 他的话一说完,又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安府虽然有西凤国三分之一的米粮,可是说到底这些也全是皇上的,因为太多,才一直让皇上想将安府彻底除去。我安府全国各地共有五百六十一家米铺,伙计数千人,族人共有三百二十五人,我若是出事的话,那些伙计就会失去生计,我的族人都会因我而亡,我还未出生的孩子只怕也难逃劫数!”说罢,他热泪盈眶,眼里满是无可奈何,最终失声痛哭。 乌铮见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副模样,一时间愣在那里,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也消失了,只觉得安子迁也太惨了些。他原本也知道皇帝对安府的心思,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情一点都不假。而他如今和朝庭的关系极为微妙,依着皇帝以往做事的风格,只怕安府有多少米粮皇帝早就怕人查清楚,冒然将府里的米粮送出只怕还是惹上其它的麻烦。 他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却哭得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走过去想出言安慰,安子迁却不客气的一把将他的衣袖抓了过去,拿着他的袖子又是抹泪又是抹鼻涕,他心里不禁一阵恶寒,有些嫌弃的想要把手抽开,安子迁却适时的道:“阿铮,你我相识的日子虽短,却是一见如故,我已将你当做我生平最好的知已,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其它的人从未告知,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 乌铮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方才他在安子迁的面前大打感情牌,说彼此是好友,那只任由安子迁蹂躏的袖子便再也抽不回来了。 他忍不住轻声道:“阿迁说的甚是,我们一见如故,虽然认识只有三日,却已是最好的朋友,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便也是你的事!” 安子迁拿起他的袖子狠狠的抹掉一大块鼻涕,然后感动的看着他道:“阿铮,能有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你若是能帮我解了这个围,安府的米粮你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是让我倾尽家财相送都可以!” 乌铮轻轻点了点头道:“朋友原本就是应该两胁插刀的,这事我帮定了!”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心里猛然醒悟,安子迁这只小狐狸,这般不动声色就把他给绕了进去,枉他方才还觉得他能将安子迁吃的死死的,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是表明了立场,却也卷入了另一场事端。他忍不住暗暗骂了安子迁几句,这家伙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和缜密,短短几句话便已将他拉进了洛王党,真黑! 安子迁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大喜,一把抓住乌铮的手道:“阿铮,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只是……”他的眼里有了一抹为难。 乌铮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安子迁长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这些米粮全是皇上要的,阿铮也是皇上的臣子,如今又要迎娶梦溪公主,和皇上已是一家人,我又哪里能亲眼看到乌铮为了我这一个朋友而与皇上闹翻,要知道那事虽然不算太大,若是细细算来却是谋反啊!我哪里能让阿铮担上这些风险!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阿铮,这事你还是莫管的好!” 乌铮到此时有一种将想安子迁一巴掌拍死的冲动,这个混蛋明明就下了一个套子引他往里面钻,而他明明知道是个套子也不得不往里面钻,这中间的种路,有太多耐人回味的东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暗骂安子迁实在是太会装,而此时的他已经没有转弯的余地,方才那句话一说出口只要安子迁对外一说,依着皇帝多疑的性子,八成是治他谋反的罪了。 他恨得牙痒痒,却一脸正色的看着安子迁道:“这事没有阿迁想的那么复杂,我必定会想办法简化之,若是真的逼到某种地步,也唯有以族人和朋友为重了!” 安子迁虽然见乌铮入了他的圈套,可是乌铮的话却也说的滴水不漏,若是真说到谋反之事的话,乌铮也可以说是他煸动的,乌铮不过是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罢了! 他轻叹道:“能交到阿铮这个朋友是我上辈子的福气!” 乌铮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下只是笑了笑,却低低的道:“阿迁是我见过的这么多人中最会装的一个,今日我也是算是开眼了!” “装什么?”安子迁的泪眼蒙蒙。 乌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安子迁的肩头道:“不过有你这个朋友还是非常不错的,你这招借力打力虽然卑鄙了些,但是我却还是有些喜欢的。”安子迁若是真的如传闻中的那么无能,那么这次的事情也就不再好玩了,这样一个有能力却潜伏了多年的男子,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他认识安子迁虽然不到三日,可是安子迁却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安子迁轻叹一声后道:“阿铮明明在和我做同样的事情,又怎么只能责备我一人?为何不先想想你自己的动机?” 乌铮愣了一下,旋即爽朗一笑,他看着安子迁道:“很好,这事就算我一份吧!” 安子迁皱眉,乌铮看着他无可奈何的道:“谁让我那么需要安府的米粮呢?” 他不是没有动过抢安府米粮的念头,他来杭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安府在西京的米仓看过了,那里根本就没有米,他原本对这事有许多的猜想,如今和安子迁打完这些交道之后他才知道他原本的那些猜想有太多的错处,安子迁根本就是人中之龙,所有的一切只怕都已算好,再加之有洛王府的协助,他就算能抢到安府的米也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再则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皇帝,草原雪灾的事情他瞒着皇帝,若是动静闹得太大,再引起皇帝的怀疑,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笑,乌铮也笑了笑道:“阿迁,我看好你哦!” 安子迁再次笑了笑,没有说话,乌铮却又道:“我今日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如今我也该回去了,阿迁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罢,他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忙命一旁的家丁将他送了出去。 乌铮转身,面色微变,来时的欢快已经尽散,他今日的目的虽然是达到了,却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他走到洛王府门外的时候,看着那高大的门楣,嘴角微微一扬,如刀刻的五官因为他这一分凌厉的表情而显得杀气腾腾。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冷笑一声便已大步离开。 从洛王府回到驿站,必经一条清冷的小巷,他的马车才一驶进,他的眸子里便有了一分寒气,他已感觉到那些伏在四周的杀气。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那只是一种感觉。 他的大手一挥,拉格便已命车夫将马车停下,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机,今日洛王府会有危险的事情,他心里也是有些数的,所以带来的侍卫都是武艺高强的,虽然只有四个,却个个都是草原上的精英。 马车停下,四周的气氛显得更加的诡异,他甚至能听到屋梁上劲驽拉开的弦声,他知道此时已进到巷子的中间,进去只会是更深的包围,退出却也已来不及了。 乌铮这个草原的大王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大王,他二十一岁在一场草原的动乱中做上了千赫王位置,这些年来历经了不少的战事,草原上的部落都是推崇强者,他虽然是上任草原王之子,却并没有让那些虎视眈眈的部族首领信服,直到前年的那场战事,他带领五千铁骑,便将叛党两万人马尽数打败,成了草原上的神话,然后又历经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战事,才算是稳固了他的地位。 只是这位久经战事的大王,却从来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担忧,中原的劲弩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在他还是孩提的时候,他的父王和朝庭有过一场战事,那一战草原大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草原才每年都要向朝庭纳税上供。 他还记得那冷厉的寒风,那劲弩呼啸着从耳边飞过,射进父王的胸膛,射透那厚重的战车! 他的额前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跳也加快了一些,暗暗在心里盘算要如何才能脱险,正在此时,却听得屋檐之上传来了闷哼的声音,他的眼里顿时有了一抹喜色,当下便下命拉格驾车。 拉格一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便已明了,一个纵身便驾着马车奔出了小巷,却在小巷口遇到了一个身着一袭织锦宝蓝色长袍的儒雅男子,那人见他出来对他温雅一笑。 屋顶上鲜血四流,一个黑衣人看到这副情景面色微微一变,她身边的男子却一把将他拉住。 乌铮的眸光流转,命拉格将马车停下,对那人拱了拱手道:“多谢相救。” 那人浅笑道:“皇城之中,自是容不得乱党胡来,王爷无须客气。” 乌铮也不和他客气,正欲命拉格驾车,却又想一件事情道:“阁下怎么知道这路上会有危险?” “下官只是揣测那些不臣之人的心思,如今草原和朝中的关系微妙,下官怕被人从中挑拔,引来不必要的战事。”那人轻声答道,凤眸里却有了一抹忧色。 乌铮笑了笑,想起今日和安子迁说的话,再想起如今朝中的局势,他了然的笑了笑道:“这位大人气度不凡,心思缜密,当真让人佩服!” 那人温和回了一个礼后道:“为臣者自为君分忧,那些宵小也就难以兴起风浪了,王爷如今是圣上的贵客,未来的驸马,自是不能有丝毫损伤。” 乌铮的眸子里笑意更浓了些,见来身虽然着的是一件普通富家公子的衣服,整个人温文尔雅,没有太多京官的派头,人也生的极为不凡,一双凤皮眼煞是好看,和安子迁那双细长的眼睛各有千秋。他暗赞这汉人中人才辈出,当真不容小视。 他对眼前的男子也有了几分兴趣,当下便问道:“救命之恩,自当铭记,敢问公子贵姓大名?” 那人温和的施了个礼后道:“下官苏连城。” 乌铮闻言微微一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后道:“你就是通政使苏连城苏大人?” “正是下官。”苏连城浅浅一笑道。 乌铮的眼里有了一抹趣味道:“真没料到苏大人竟是如此温雅之人,今日的救命之恩本王记下了!”说罢,他将马车的帘子一放,拉格便驾着马车消失在街道里。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笑意,单手负在身后,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却见屋顶上立着一个脸戴白玉面具的黑衣男子,他对那人拱了拱手,然后扬长而去。 红梅一把将脸上的面巾揭下来骂道:“这人真是无耻,明明是他派人来杀乌铮的,却偏偏在巷子口装模做样的装好人,乌铮那个无脑的混蛋只怕还真以为是洛王要杀他,苏连城救的他!妈的,见过不要脸的人,却没有见过像苏连城这么不要脸的人。公子方才真不该拦我,应该让我一刀把他给剁了,也好省去以后的麻烦!” 安子迁的眸子一片深沉,淡淡的道:“若是能杀我自然不会拦你,难道你没有发现苏连城身边带了好几个一流高手吗?他们原本应该在巷口伏击的,我们一出现苏连城便改变了策略,那些杀人便成了他的保镖,我们要杀他又谈何容易。只是苏连城这样出众的应变能力当真是让我佩服,这一场局居然就被他化解于无形,当真是极不简单。” 红梅咬了咬牙道:“那些人我是看到了,只是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怕那乌铮日后也对我们拔刀,到时候就难以收拾了。” “不用太过担心。”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我今日和乌铮聊过天,他也是蠢的,事情的真假只怕也瞒不过他,如今让某些人自认为聪明再得意一段日子也无妨。” 红梅的眼里满是不解,安子迁又笑道:“洛王府若是真要除去乌铮的话有很多种法子,不会用这种粗鄙之法,他此时现身只怕更能验证乌铮的某些猜想。” 红梅此时是懂了一些了,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爽快,安子迁又不紧不慢的道:“就算这一次苏连城真的骗过了乌铮,他也给不了乌铮想要的,只是在某些事情上,乌铮只怕会更慎重一些。” 红梅咬了咬牙道:“反正这一次是放过苏连城了,那混蛋下次最好别撞在我的手上。” 她身后的绿叶叹了口气道:“我以前在杭城的时候觉得苏连城还人模狗样的,今日才知道原来最大的人渣就是那人模狗样的人。” 安子迁闻言笑了笑,他的眸子幽深了不少,心里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乌铮回到驿站之后便半躺在那张虎皮大椅上,拉格站在一旁道:“大王,今日实在是危险,若不是苏大人出现,我们只怕已遇到了危险,你说那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乌铮笑了笑后道:“你觉得他们想让我们觉得是什么人做的?” 拉格愣了一下,乌铮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键盘,然后缓缓的道:“妙啊!这些个人都妙到极致啊!原本以为来西京会太过无聊,如今想来却是我想多了。” 拉格没听明白他的话,不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却已不再解释,半眯着眼睛躺了下去,却又道:“去打一壶上好的酒来,这么多趣的事情自当配着酒喝!” 淳朴的草原汉子弄不明白他家主子的弯弯心思,却也乖巧的去打酒了。 安子迁回到碧涛轩时,楚晶蓝正在和乔侧妃说着闲话,他还在屋外就听得乔侧妃道:“郡主和千赫王以前相识吗?” 楚晶蓝浅笑道:“乔侧妃这话问得当真是有些怪了,他是草原的大王,我是杭城商户之女,又哪里可能会与他相识,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巧合罢了。那千赫王也太没有礼数了些,竟擅自跑到内院来了,我昨日听四哥说的如今王府里的中馈之事都是乔侧妃在主持,怎么侧妃没差个人守着内院的入口?” 乔侧妃愣了一下,楚晶蓝又不紧不慢的道:“父王的客人极多,总有些不守礼数的,今日里千赫王闯进来撞见我,惹出了这一堆误会,这事可大可小,千赫王那样尊贵的人物,此事传出去只怕也会影响他的名声,父王责备乔侧妃治府不严事小,若是让千赫王和父王因此生隙,那就是大事了!” 乔侧妃原本就出身京中贵族,她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是知道这些关节的,来之前她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情,没料到楚晶蓝短短几句话便给她套上了不小的罪名,洛王所的行之事,她心里也是清楚的,知道今日之事若是真的传到洛王的耳中,只怕又得换来一顿责备。 她虽有见识,但是最怕洛王,此时闻言不由得一惊道:“这事是我大意了,想着这王府内院又有谁敢闯,不料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见她的眉眼里有一丝担忧,却也不理会她,许是因为乐辰景不喜欢乔侧妃的原因,她对乔侧妃也没有好感,而且她隐隐觉得诺大一个王府,守卫该是何等的森严,怎么可能会让乌铮那么轻易就闯到内院?再说今日里她也受了惊,乔侧妃还来寻她的事,她自不需对乔侧妃客气。 安子迁在门外听着,眸光冷了些,当下推门而进,楚晶蓝微笑道:“如何?千赫王没有生气吧?” 安子迁会意,叹了口气道:“他那样的人物又岂会不生气,他昨日里还帮过我,不想今日来王府竟惹下这样的事情,我说要好好惩罚一番红梅,他却又说这事不关红梅的事情,是他自己不小心,行事太过唐突,说若是进内院的时候若是有人提醒一下也就没有今日的事了。” 乔侧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楚晶蓝也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也没有法子,如今只能盼着千赫王不要真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否则我一进王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父王只怕也会气恼,怪侧妃治家无方事小,和千赫王交恶事大。” 乔侧妃有些坐立不安了,忙扯出一抹笑容道:“上次圣上赏了一匹上好的织锦,王爷吩咐过要给郡主做新衣,我去差绣娘来给郡主量量尺寸。” “如此便有劳乔侧妃了。”楚晶蓝也不推辞,命圆荷将她送了出去。 第六章 乔侧妃离开之后,楚晶蓝却笑了笑问安子迁:“怎么样?那乌大王可有生气?” “不知道有没有生气,反正是有些小麻烦。”安子迁缓缓的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乌铮也是顶出色的男子,很多事情他分得清轻重。只是那混蛋却惹人厌的很,待事情了了之后还得好生收拾他一番。” 楚晶蓝闻言想笑,却看着安子迁眨着眼道:“你吃醋呢?” “自家媳妇被别人盯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坦然。”安子迁直接承认。 楚晶蓝的嘴角却微微一勾,安子迁却又拉着她的手道:“晶蓝,日后不准再对其它的男人笑。” 楚晶蓝看着他道:“好是好,只是我今日怎么听着乌铮的意思我是极其凶悍的,还将红梅误认为是我,这中间有没有其它的事情?” 安子迁轻咳一声道:“当然有其它的事情,苏连城在西京一直都在说你的坏话,想必被他听到了。” 楚晶蓝抿嘴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如此说来,那千赫王的耳目还挺多的。” 安子迁笑了笑,却不解释,正在此时,房门被敲响,却见圆珠带着一个打扮的很是体面的丫环走进来道:“见过郡主!” 楚晶蓝问道:“你是何人?” 那丫环答道:“奴婢是定国公府三小姐的丫环翠烟,三小姐说早就倾慕郡主的风采,明日在万荷亭设宴,请郡主赏脸。” 楚晶蓝愣了一下道:“定国公府的的三小姐?”她想了想终是想起了白玲珑如今已是定国公府的小姐,这丫环想必是她的贴身丫环,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你去回你家三小姐,我明日一定准时前去赴宴。” 翠烟再次向楚晶蓝行了一个礼,然后将一张烫金的贴子递了上来,楚晶蓝伸手接过,翠烟微微一福后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将那贴子打开,却见上面画了两个女子立在湖边的情景,虽然没有画眉眼,却似旧能感受到两人的风姿,一人白羽若飞,另一人端庄温婉,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楚晶蓝嘴角微扬,安子迁在旁看到后笑道:“玲珑的画技是越来越好了,想来是怕人知道你们曾相识,所以没有画脸。虽然没有画脸,可是了了几笔却画出了你们的神韵。你和她虽然相见的次数不多,却看得出来她是真把你当做好友了。你昨日才说起她,她今日便送来贴子,想必是听说你来西京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你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想起初见白玲珑时对她心生误会,再见面时却误会冰释,两人心里都对对方存了一分敬重。 她微笑道:“她将我当做知已,我又何曾不是,与她见面的次数虽少,却是一见如故,人和人之间的缘份很多时候都是炒不可言的,比如说我和玲珑,再比如说我和你。”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接她轻轻搂入怀中道:“深有同感!”他觉得苏连城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洞房夜里做下的混帐事,否则依着他和楚晶蓝以前的生活轨迹,是必然不会有交集的,他不由得在心里暗叹缘份的巧妙,暗暗感谢月老替他牵了这样一根红线。 洛王父子下朝之后,听到管家说起乌铮来王府的事情,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说话,乐辰景的脸色却变了,冷冷的道:“混蛋!” 他骂完之后又看了一眼洛王,然后冷笑道:“父王当真是极宠乔侧妃,却不知有人是不恃宠而娇,这中馈也不知道是怎么掌管的,一个诺大的王爷竟能由着一个陌生的外男闯进内院!是不是父王不在王府,整个王府就要乱套呢?” 洛王知道他动怒的缘由,看了他一眼后对管家道:“把乔侧妃请来!” 乐辰景冷哼一声道:“父王要和乔侧妃说话,儿子告退!”他说罢,也不待洛王同意,转身便退了下去。 乐辰清见他退下,当下看了洛王一眼后道:“乔侧妃这些年来掌管中馈,做的虽然是不错,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不是小事,其中只怕还另有隐情。只是妹子才进府就受了这样一番惊吓,着实让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心疼。而千赫王又是个惹不得的人物,若因此事和他交恶着实不妥,儿子靠退!” 洛王的眸光闪了闪,乐辰清见话已说到,便施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很快管事便回来了,乔侧妃却没有跟来,洛王的眸子冷了些,管事忙道:“王爷,侧妃她身子不适,恐不能来见王爷。” 洛王冷笑道:“很好,她不能来见本王,那么本王亲自去见她,本王倒想看看她病的有多重。” 管事见洛王动了怒,心知这一次乔侧妃只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却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洛王去了乔侧妃的扶风院,他走到门口,乔侧妃的贴身侍女便上前行礼。 洛王也不理会,直直的走进了卧房,隐约见到一个娇媚的女子侧身半躺在床上,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径直走了过去,却见乔侧妃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似察觉到他的到来,眼睛微微睁开,眸子里有着睡醒的淡淡迷离,怔了一下之后忙道:“王爷来了啊!这丫环们真是越发不规矩了,竟都不叫醒我!” 她挣扎着欲从床上起来行礼,薄被滑下,雪白的丝制中衣半开,露出了半边雪白的香肩,她虽然早已过花信之年,却由于一直未育,身体又保养的极好,那身材便如未如阁的处子。她今日着了一件嫩黄色的肚兜,衬的她肤质更加的细嫩,酥胸半露,诱人无比。再加上她弱不胜衣的形态,娇弱的小脸,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样的尤物无论哪个男人见了,只怕都会心动,都会想温存一番,洛王却没有动,就连那双眼睛也如刚进来的一般冰冷无比。 乔侧妃心里暗惊,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弱了些,因为起身的动作胸前的那抹春色更加诱人了,她似病的不轻,才一下床便站立不稳,身子直直的朝洛王的身上倒去。 温香软玉在怀,这世界任何一个男子也难以推却这样的温柔,洛王却一直绷着脸,那张威严的脸上并没有一分温柔,却也任由乔侧妃半趴在他的胸前,没有推开也没有伸手去扶。 乔侧妃心里更加的害怕了,洛王平日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极为温和,对她说话也一直都极为温和,就算是真的生她的气的时候,她窝在他的怀里撒撒娇也便过去了,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她的眉眼微低,轻声唤道:“王爷……”纤长秀美的手指却在他的胸前画着圈。 洛王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心里大喜,忙含着笑迎上了他的脸,只是一看到他的脸时,却看往日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满是寒气,她心里才升起的喜意又淡了下去。 “玉落,本王这些年来待你如何?”洛王冰冷的声音响起。 乔侧妃微微低着头道:“王爷待我极好,万事都宠着我。” 洛王的眸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是啊,本王是太过宠你了,以至于宠的你分不清好坏,弄不明立场,不懂得进退。” 乔侧妃愣了一下,然后忙跪在地上道:“贱妾知错了,今日之事实非我的本意,没有人知道千赫王是那样的性子。王爷疼惜郡主贱妾也知道,今日里贱妾已给郡主赔过不是了。” 洛王的眸子更冷了三分,却又问道:“玉落,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蠢?所以你觉得什么时候只要撒撒娇,装装病就能将一切掩盖吗?” 乔侧妃再度愣了一下,洛王又缓缓的道:“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都独宠于你吗?就算景儿和你闹得不愉快,本王也一直护着你吗?” 乔侧妃听到洛王问出这样的话时,只觉得心开始乱了起来,洛王却伸手轻轻扼住了她的下巴道:“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他这一句话顿时将乔侧妃打入谷底,却依旧问道:“贱妾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洛王闻言却笑了,手上的力气却大了几分,乔侧妃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却也没有开口求饶,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洛王。 洛王看着她的眼睛道:“本王还记得最初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天真的看着本王,以至于本王一直觉得你就是天底下最纯洁美好的女子,就算是王妃病逝时本王怀疑过王府里所有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也一直觉得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寻到一丝温暖,一丝安静,可是你的事情却做的终究不太妥贴,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那样的事情,就应该帮的更完美一些,不应该让留下蜘丝蚂迹让本王发现。” 乔侧妃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却依旧道:“王爷难道认为王妃是我害死的不成?王爷可不要忘了,当初可是天下第一神医替王妃诊的脉……” “就是因为是神医,所以本王才信。”洛王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然后一字一句的道:“却不知道本王最宠爱的妾室和神医之间的关系,神医可以为了你撒任何谎,却因为王妃死在他的手里而自责,最终抑郁而亡,乔玉落,你的心机比本王想像中的还要深的多,也狠得多啊!” 乔侧妃眼里有了一抹惊讶,下巴剧烈的疼痛竟没有让她查觉半分。 洛王又缓缓的道:“而本王也因为王妃的死而伤心欲绝,王府里不缺侍寝的女子,本王却将你升成侧妃,原本想着你的性子温顺,能让减轻本王心中的苦,可是你最终是让本王失望了。若不是怀素心细,本王只怕到如今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乔侧妃听到这里,身体便软软摊在了地上。 洛王的手也已经松开,然后不紧不慢的道:“怀素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就要杀了他灭口,却不知他那一日并没有多想,对于你的身份也不敢完全确定,可是你那样一做,倒彻底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你们原本以为怀素虽然是本王最喜欢的侍卫,却也不过只是一个侍卫罢了,本王断然不会因为怀素的事情而与他闹僵,以为那座死牢就真的能将怀素除去。如此一来既免了你的身份暴露,又能断本王一支臂膀,这主意打的可真是妙啊!” “贱妾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乔侧妃满脸苍白的坐在地上。 洛王却冷笑道:“本王知道你最擅长装,你不愿意承认那就不承认吧!本王忍了你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而今你却已无用了,也不用再留在王府了。” 乔侧妃咬了咬牙道:“王爷不能如此待我!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做错了,可是这些年来我为王府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犯了这样一个小错,王爷就要将我赶出王府,实是不妥啊!” 洛王悠悠的道:“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就是只猫是只狗也会有感情,可是乔玉落,你却是个绝情的,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从来没有容下过我,而我的心里也从来没有过你。” 乔侧妃一把抱住他的腿道:“王爷,别赶我走,我做的事情我都认!没错,我是皇上派在王府里的探子,可是这些年来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情!我是想要杀怀素,因为他知道太多的事情,可是王妃真的不是我杀的!” 洛王闻言冷笑一声,抬起脚一脚将她踢开,她的身体便撞在大床的棱角上,顿时鲜血直流,他却半蹲在她的面前道:“本王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今日里纵然你承认所有的错处,但是只要不承认是你害死王妃,本王和你相处了十几年,总会念念旧,将你留在王府,是不是?” 乔侧妃的头微微低了下来,眸子里满是水气,那鲜血顺着额角流下,顿时让她那张秀美的脸上有了一抹铮狞之感,到此时人,她已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他,当下却笑了起来道:“王爷是擅于猜度人的心思,我以前以为我的心思无人能看透,却没有料到还是瞒不过王爷。我如今这样离开王爷也可以,只求王爷给我最后一丝温存。” 洛王想起她这些年来的好,眸子里有了一抹恍惚,乔侧妃的眼里却有了一抹杀气,只见她素手一扬,泛着蓝光的寒茫朝洛王袭去,洛王大惊,一个铁板桥身子往后一有拱便避开了她凌利的杀着,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恶狠狠的朝洛王刺了过去,洛王的手一挥,一把长剑在手,便直勾勾地朝她的胸口刺去,她半路忙变招式,身体陡然跃起,一个横劈便朝洛王砍了下去。 她这砍威势惊人,寻常的武功高手都难砍出如此凌厉的招式。 洛王大声赞:“好剑法!乔玉落,真没料到你竟是他身边的杀手!”他一声喝完,身子往旁掠了几寸,正在这时,一根寒茫从窗外射入,那枚箭来的极快,激得空气“叭叭”做响。 乔侧妃听到那箭声顿时大惊,想要侧身避开已经不及,而且那箭射来的方位是在她的身下,她人在半空避无可避,手中的招式又已经用老,想要拔剑来挡已经不及。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已被利箭刺穿,那箭极具威势,射穿她的身体之后朝前飞去,将她直直的钉在了墙上。 乔侧妃有些不甘心,扭头一看,却见乐辰景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巨大的弓,那张寒气逼人的脸上满是凌厉的杀气,她低头看了一眼那支箭,那箭只余箭羽没在外面,却能看得出那箭是乌金所铸,箭身也比寻常的箭要粗的多。那箭正是乐辰景十岁生日时她为了讨好他而送他的生日礼物,箭只有十支,极为珍贵,她没有料到今日自己却死在那只箭下! 她想要说话,却吐出了一口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道:“真没有料到……也是我活该……死在你的……手里……”她嘴里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乐辰景缓缓朝乔侧妃走去,走到她的面前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你和父王在一起这么多年却无所出吗?” 乔侧妃用尽全力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眼神里满是询问,乐辰景冷冷的道:“那是因为你一进王府母妃就说你不简单,母妃去后,我送了你一碗绝子汤。” 乔侧妃顿时把眼睛瞪的极大,乐辰景又缓缓的道:“没错,就是那一碗红糖水!” 乔侧妃想起当年的事情,那一年乐辰景不过只有十岁,那时她刚进王府没有多久,听从主子的命令要将王府的女主人除去,然后再取而代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然得到了宠爱,却从来都不能取代王妃在洛王心中的地位。而那时候的乐辰景还是一个天真灿烂的孩子,那一次她小产,乐辰景先是在她的面前哭了半日是,见她身子不好,便亲自命人去煎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汤药,那时的她对谁都有关怀疑,却独独没有怀疑过他,必竟一个人十岁的被人保护的极好的孩子能做什么?再则他的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单纯可爱,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那样的心思!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所出,原本以为是那一次小产伤了根本,查过身边的所有人,也怀疑过所有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乐辰景下的手。此时乐辰景说出来,她便想起自从喝了那碗药之后,她的下体便出了不少的血,她也让大夫帮忙把过脉,大夫只说她的身体无妨,那些现象都是小产之后的正常现象。 此时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更没有料到所有的一切竟是十岁的乐辰景所为! 乐辰景看着她道:“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留着你的性命吗?” 乔侧妃扭头看他,他的眸子里杀机勃勃,却用极度不屑的语气道:“那是因为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让我父王亲手杀了你,却没有料到你的武功竟是如此之好,本世子就只有亲自动手了!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昨日你到我书房里送参汤时看到的那条消息是假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昨夜便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这会皇上只怕还正在开心着了。” 乔侧妃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乐辰景道:“你好毒!” “没有你毒!”乐辰景冷笑道:“我母妃临死的时候已经猜到是你对她下的手,她临终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若是真的想让敌人过得不痛快的话就得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的折磨死她,断了她所有的希望!杀了她最爱的人!对了,你之所有小产是因为我在你的床板上糊了一层麝香。” 乔侧妃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却很快就没了气息,只是心中不甘,那双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 洛王听到乐辰景的这袭话顿时也愣在那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乐辰景竟早就知道乔侧妃是达死王妃的凶手,而乐辰景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是暴躁而狂妄,心里是容不得任何事情的,却没有料到竟忍了乔侧妃这么多年! 他忍不住道:“你早知一切都是她做的,怎么以前不告诉我?” 乐辰景冷冷的道:“告诉你?是的,我曾经告诉过你,可是我的父王却被她美色迷了心窍,再说了,一个十岁的孩子的话你又如何会信?再说了,我还杀了父王和乔侧妃的孩子。” 洛王想起当年的往事,眸子不禁微微眯了眯,想起儿时的乐辰景的确曾经提起过,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千娇百媚的乔侧妃柔弱无比的乔侧妃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 他眼里的愧疚加深,乐辰景却又冷冷的看着他道:“父王如今可知道我为何如此恨你了吧!”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乐辰景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道:“那是因为我看着那个嘴里口口声声说爱母妃入骨的人看到母妃一死,转身却抱着其它的女人,父王,你对母妃的感情果真是深啊!” 洛王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想起当年王妃去世之后,他心里极度难过乔侧妃又无比的温柔贴心,他便将她一直带在自己身边。他原本以为乐辰景对他的恨不过是因为王妃死前他对王妃的冷遇和误会,没料到却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以前一直觉得乐辰景太不懂事,事情过了那么多年却都不能打开自己的心结,在王府里乔侧妃对他关怀备至,他却一直冷言相向,却没有料到那恨的根源和真相竟是如此! 乐辰景冷哼一声后道:“如今父王也知道这些年来养了怎样一条毒蛇在身边了,我也才知道,原来在父王的心里,怀素比母妃更加的重要!”说罢,他冷冷的看了洛王一眼,然后带着那张巨大的弓走了出去。 洛王见他离开,一屁股便坐在了居中的圆椅之上,他的眼睛闭了闭,听着乔侧妃尸体“滴滴答答”的流血声,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具曾令他心动的躯体,只觉得他纵然算计了天下间的事情,却还是逃不过情字。 这一天,乔侧妃从王府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洛王府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她治家不严,自愿请罪,到杭城的安佛寺去听佛经去了。 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时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却知道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王爷秘事,她虽然是王府的郡主,却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便也没有去管,也没有多加打探。 当天晚上乐辰景却喝的烂醉来到了碧涛轩,楚晶蓝想命人将他送出去,他却一把抱住她道:“母妃,我替你报仇了,你可开心?”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一头雾水,他却又道:“母妃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极不开心,总怕人看破我心中的苦楚,却又觉得自己极苦,极苦……” 圆荷和圆珠在里间听得动静,跑出来看到这等情景顿时都呆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晶蓝原本想挣脱他的怀抱,没料到他抱的极紧,她有孕在身,实不敢折腾,再听到他的话时,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感触。她一直以来对乐辰景的印象都不算太好,因为他实在是太过霸道和狂妄,平素行事虽然不算颠狂,却也不能以常理度之。她以前也曾隐约听他说起过他的家事,知道他的心里极苦,只是他平日是个极为强悍之人,只觉得也不过如此。 此时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倒软了,自从怀孕之后,她的心便比以往更软了三分,她轻叹道:“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如今都好了,不要难过了!” 乐辰景醉的两眼有朦胧,双颊泛着异样的红,一双眼睛却瞪的极大的看着楚晶蓝道:“都过去了吗?都还没有过去!母妃离开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抱过我!你可知道我多想再被你抱抱!” 楚晶蓝闻言有些头大,乐辰景的身材比她高出一个多头,这般被他抱着她都觉得喘不过来,还有一些惊世骇俗,他还让她抱他?有没有搞错。 她正欲拒绝,乐辰景却已将头埋在她肩上,轻轻的蹭着道:“母妃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楚晶蓝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却想吐,只是看到他那近乎于孩子气的模样,心里却又有些心软,暗暗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而不是那个整日里嚣张拔扈的的乐辰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背道:“乖,母妃抱抱你,别难过了,回房休息吧!” “母妃陪景儿一起睡吧!”乐辰景语出惊人。 楚晶蓝只觉得头痛,却见他的眸子微微抬起,有着孩子的天真和可爱,她愣了一下,真没有料到乐辰景卖起萌来竟是如此的具有杀伤力!她的心不规则的跳了跳,正打算拒绝,乐辰景却又道:“母妃不要景儿了吗?我小时候都是母妃抱着我睡的,给我讲好听的故事,轻轻抚一摸我的背……” 楚晶蓝见他的眼睛里难得满是迷蒙之色,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一丝煞气,天真中还透着可爱,那张英挺的俊颜,足以令任何女子心折,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今日的事情要如何收场? 屋子里的丫环只余圆荷和圆珠,红梅和绿叶上午出府之后就没有回来,她们两人也都是弱质女子,根本就推不动醉了的乐辰景。 她正在为难间,忽听得一声闷声,紧接着那双缠在她腰上手松开来,她愣了一下,只见一只手粗野的一把将乐辰景扔在了地上,他却连动也没有动,直挺挺在地上躺着,想来已经晕了过去。她一扭头,却看到安子迁那张愤怒的脸。 安子迁眼睛微微一眯后怒道:“该死的混帐,喝多了竟跑到这里撒野!”他心里怒气难平,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度,也不顾什么江湖的规矩,手一扬,劈里巴拉的对着乐辰景的脸就是一顿胖揍。 乐辰景喝了太多的酒,醉的很深,觉得有些痛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反倒因为那天旋地转的抽打,让他再度晕了过去。 安子迁却觉得有些痛快了,他和乐辰景不说积怨很深,却是早就看不过眼了,只是平日里他以安子迁的身份和乐辰景相处,是不能对乐辰景动手的,此时乐辰景醉了他又如何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要知道像乐辰景这样的人平日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安子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君子,此时下手虽然没用内力,那巴掌却是扇的“呼呼”生风,很快就将乐辰景的脸给打肿了。 楚晶蓝第一次看到安子迁这副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安子迁却已停了手,而乐辰景的脸已经不能看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拍了拍手道:“敢趁着醉酒占我媳妇的便宜,打死也是活该,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今日可不会如此便宜你!” 楚晶蓝咽了一口口水,安子迁却又道:“晶蓝,下次这混蛋再来,你就拿这个东西扎他,看他怎么嚣张!”说罢,他伸手递给楚晶蓝个盒子。 楚晶蓝伸手接过,却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又道:“你啊就是太心软!” 圆荷和圆珠两人看着安子迁对付乐辰景的动作,心里都有些犯怵,暗叹五少爷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很,发起狠来却是如引的可怕,还如此的记仇,两人想起刚到安府的时候就没少给安子迁脸上看,心里不禁又有些发虚。 楚晶蓝淡淡一笑,忙从外面喊进来几个家丁,只说是世子今日酒醉,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然后把脸摔成了那副样子。 第二日乐辰景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痛的厉害,张嘴欲说话,却吐了一口的血,他唤进小厮问昨夜是怎么回事,小厮答道:“世子昨夜醉酒跑到碧涛轩去,结果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然后就成这样了。” 乐辰景不是傻子,这样的伤哪里是摔的,分明就是被打的,再听到小厮说他昨夜去了碧涛轩,很快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只是昨夜的事情他却也一点都不记得,没有半点证据,就算是要找人说理也无从说起,心里不禁有些郁闷。而他平素又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觉得自己糊里糊涂的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打了一顿,实在是有些丢人,这事他是没有发作,心里却将事情给记了下来。 楚晶蓝用过早膳之后带着红梅和圆荷一起去了万荷亭,三人到达时时辰尚早,那里除了家丁和丫环之外,还没有其它的客人。 万荷亭之所以取名为万荷亭,是因为那里有方圆十里之内种满了荷花,中间小道弯延曲折的荷径中点缀着供人休息的凉亭,在荷花的中间,有一块约有一亩见方的地,那里盖了一个极大的亭子,四周再嵌以拱壁和珠帘,有凉风吹过,便能听到珠帘清脆的声响。因着极为巧妙的设计,那亭子里甚是阴凉,坐在居中抬目一眺,便能看到满目的绿叶和花苞。 楚晶蓝才走进亭中,白玲珑便已迎了出来,她今日身着一袭翠烟罗裙,上面用了珍珠作坠饰,看起来清雅脱俗,头上戴着点翠金簪,耳朵上坠着东珠耳环,脖颈间戴着一套绿宝石的项链,淡雅又失贵气。她的模样看起来比之前多了一分端庄,却少了一分灵动。 她见四周无人,便一把拉过楚晶蓝的手道:“我就知道晶蓝今日会早来,所以特意在此候着!” 楚晶蓝朝她浅笑道:“这段日子我常会想你,怕你在京中出事,怕父王有其它的心思,今日见你安好,我心里也安生了。却没有料到你一转身就成了定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我却不知道是该替你喜还是忧了。” 白玲珑轻叹一口气道:“富贵于我如浮云,我心中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时候,却也又不能不依靠着那些富贵,必竟我的大事还未成。”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坚毅之色,心里不知为何又堵得慌,白玲珑的身世她知道的,她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满腹的才气,要适应千金小姐的生活不难,难得是她心里的那些苦楚。 她忍不住轻声道:“玲珑……” “晶蓝日后唤我为青鸾吧!这是我的本名,只是如今加上了定国公府的的万姓,我在京中的名字便是万青鸾,晶蓝日后莫要在唤错了。”白玲珑微笑着道。 楚晶蓝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莫名的些心酸,她轻叹了一口气道:“青鸾,你不必如此的。” 白玲珑轻轻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晶蓝就莫要劝我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旋即笑道:“青鸾,我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你快要做姨了。” 白玲珑欣喜的伸手抚上楚晶蓝的腹部,她抚上去时,刚好摸到了胎动,她顿时满脸欣喜的道:“晶蓝,宝宝动了!” 楚晶蓝笑道:“他第一次到姨,心里开心,在向姨打招呼了!” 白玲珑的脸上满是笑意,眼里有了一丝羡慕道:“真好!我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孩子!” “你来西京后可有意中人?”楚晶蓝微笑着问。 白玲珑的眼前浮现了一张脸,却摇了摇头道:“我如今这样的身份,又哪里敢想那些事情,看着公子待你好,你如此幸福,我心里着实开心。” 楚晶蓝见她的眉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心里却有些酸,面上浅笑,知道她的性子倔,劝也劝不动,如今西京已是四处风雨,她们早已没有了退路。 白玲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才四个月,你的肚子便有这么大,只怕是双胞胎。” 楚晶蓝的脸上满是慈母之色道:“不知道,大夫把脉的时候说孩子都很健康,应该是双胞胎。” 白玲珑闻言面上喜色更浓,微笑道:“当真是的极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白玲珑相邀赏花的富家小姐们陆续来了,由于白玲珑换了身份,装做和楚晶蓝并不相识,为了遮人耳目便将京中的名媛请了不少过来。 白玲珑不能只和楚晶蓝坐在那里聊天,每见有人来进她都会笑着相迎,还未到午时,万荷亭里便已坐了七八个千金小姐。 楚晶蓝不喜人多,和那些小姐们也不算相熟,觉得有些无聊,便走到外面看风景,她才走出去,便听得有人道:“苏小姐、红颜姑娘你们来了啊!” 第七章 楚晶蓝闻言微愣,眸光转深,缓缓扭头一看,果然便看到苏秀雅和红颜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心底泛起了一抹寒意。却见苏秀雅比在杭城时最后一次相见丰盈了不少,今日着了一件对襟的绣花单衫,身穿了一条二十四副湘裙,竟别有一番风味。而红颜却依旧着了一件大红的长裙,头上插了两支贵气的步摇,走起路来甚是端庄,只是眼角眉梢隐见风尘之色,却也有了几分贵妇人的气度。 她看到两人的时候,两人也都看到了她,红颜的脸上满是欢喜的神色道:“楚大小姐,不对,我总想着楚大小姐未出阁时的情景,却忘了你已成亲,如今是安府五少夫人了,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她的话才一落,四周便传来了嘲笑声,只听得有人道:“真是可惜了安家主,竟娶了这么一个凶悍的妻子,我昨日听我家老爷说安家主赴宴的时候说家有恶妻。” “她就是名动天下第一个主动与夫和离的楚晶蓝吗?” “可不就是她嘛,洞房花烛夜与人私通,也是苏大人是个谦谦君子,容她和离,若是换了其它人早将她浸猪笼了!” “真是不守妇道!” “真是凶悍无比!” “……” 恶言恶语扑面而来,楚晶蓝悠然自若,这些恶毒的话她以前还有几分在意,如今却觉得那些恶意中伤她的人原本品极为低劣,这些听信流言的人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罢了。她知道苏连城极得皇帝的信任,所以京中有不少的大臣都在巴结他,以至于红颜和苏秀雅出门也极有面子,一出门总少不了拍马屁和附和的人。 楚晶蓝无视流言朝红颜浅浅一笑道:“原来是红颜姑娘,当真是好久不见了,上一次在杭城相见时你还是苏大人带回家的丫环,对了,现在苏大人可给你名份呢?”她本不愿和红颜做口舌之争,只是红颜一上来就对她恶言相欺,她也无需忍红颜。 红颜面色一变,她的出身是她这一辈子的痛,却又无力更改,而她跟在苏连城的身边虽然已有一载,可是苏连城至今却未给她任何名份,似丫环似通房似妾,虽然如今苏府在在西京没有女主人,苏连城也将宅子里所有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却终究无名无份。楚晶蓝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正中她的靶心。 她抬眸看着楚晶蓝,却见她今日身着一袭湖蓝色的水袖织绵绣白梅的长裙,胸前戴着同色系的宝石头面,满头的秀发用浅蓝色的的丝带束成垂柳髻,头上只插了一支蓝宝石发簪,那簪是用细碎宝石镶嵌而成,形状极为特殊,随着她的头部微微晃动而摇曳生姿。她的腹部隆起,似已有孕,所以并未施脂粉,偏偏她的肤质极好,光洁如玉,一双黑如墨玉般的眸子含着笑,虽然不算绝美,却别有一分气度,那气质和神韵生生压倒了一群女子。 红颜知道白玲珑宴请了楚晶蓝,今日本是有备而来,故穿了大红的衣服,又戴了极华贵的发簪,原本以为能将楚晶蓝压下去,可是此时间这般往楚晶蓝身边一站,不知怎的,她生生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她心里大是恼怒,面上却在笑:“连城说人活在这个世上,相爱就好,名份并不重要,他适应我要宠我一世。” 楚晶蓝抿嘴道:“苏大人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行事也果然不能常理度之。圣人有云,君子当好声名,忌口舌,重礼数,守孝道。算来红颜姑娘已和苏大人在一起一年了,平日里恩爱异常,对姑娘宠爱异常,可是到如今红颜姑娘却始终只能被称为姑娘,而不是苏夫人。我记得在杭城是苏大人当着杭城知府许大人的面答应苏老爷不能迎娶姑娘,让苏大人将姑娘送回原籍,而苏大人却违了父命,将姑娘留在身边,端端是对姑娘情深意重,成就了一段风流佳话,让天下间的女子都心生羡慕,只是苏大人饱读私书,又是探花出身,却忘了圣人的话了。” 她的话一说完,满座的人都愣了一下,她明着是在赞苏连城和红颜感情深厚,情比金坚,字里行间却将苏连城的有辱斯文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一个饱读诗书之人却行的是天下间最荒唐的事情,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品也可供众人去猜想了。 四周的女客闻言均窃窃私语,看着红颜的脸已有了些许不同,众女虽然想附和红颜,面上对她也极为恭敬,可是骨子里却还是看不起她。不管红颜如今在众人的面前表现的如何端庄,眼角眉梢间总是会不自觉得带上一些风尘之气,她永远也无法抹去她的出生。众女都是朝中重臣之女,平日里原本就最是讨厌那些烟花女子,楚晶蓝不提起来,她们便装做不知道,此时一提起,众人不自觉得离红颜远了些。 红颜虽然对外说她是青楼的青倌,可是她的那些往事距今也不过一载而已,如今的西京百姓一提起青楼的艳妓,还是有很多人会想起她。她当年在西京红得发紫,要忘掉又谈何容易。 红颜的脸挂不住了,却强自支撑着道:“连城自是记得圣人之言,那次的事情不过是有人为了嫁给连城,而恶意中伤于我,所以才会让苏老爷生了那一场误会,才会对连城提出那样的要求。楚大小姐和连城也是拜过天地的,难道这么快就全忘了吗?再则连城是什么样的品性,圣上会不知道吗?他若是人品有问题,圣上又岂会委以重任?楚大小姐莫不是觉得圣上识人不明吧?”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红颜姑娘想太多了!我何曾说过苏大人的人品有问题?莫非是姑娘跟在苏大人的身边久了,由于苏大人一直未给姑娘名份,所以姑娘心中不满,才会有这样的话吧!” 红颜的面色变得发青,楚晶蓝却又笑道:“对了,我有一件事情忘了提醒姑娘,你如今再唤我楚大小姐有些不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圣上亲封的二品郡主,你方才见我的时候连礼都未行,可是对圣上赐我的封号不满?”想用皇帝来压她,门都没有! 她的话说到这里,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下巴微微一抬,一抹傲气和贵气便散发了出来,红颜心里大惊,忙道:“不敢,只是久不见郡主心中想的紧,一时忘了礼数,还请郡主絮罪!”说罢,她心里再不甘愿也只得朝楚晶蓝跪了下来。 苏秀雅原本一直在旁听着两个斗嘴,红颜的口才她一直知道还算不错,红颜平日里有些市井粗口俚语,今日人多断然不能用。以前见楚晶蓝虽然不失凌利,却也暗藏锋芒,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楚晶蓝,知道红颜不是楚晶蓝的对手,而她和楚晶蓝的脸还未完全撕破,也不好相帮。此时见红颜跪下,她也没有任何诰命在身,也只得也跟着行礼。 两人这一行礼,其它的女子大都都得向她行礼了,那些方才诋毁过她的人一时间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得不屈下她们高贵的膝。 楚晶蓝嘴角含着笑轻轻将苏秀雅扶起来道:“秀雅不必多礼,你我在杭城也是好友,又是亲戚,那些个虚礼就不必了!”她笑的温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凌厉之气,却让苏秀雅觉得贵气袭人。 苏秀雅也浅笑道:“我昨日里听说郡主来西京了,原本想着去洛王府找你,没料到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了,当真是巧的紧。青鸾姑娘当真善解人意,竟知道我想见郡主了!” 白玲珑在一旁笑道:“我在西京便已听闻郡主的大名,心里仰慕的很,所以一听到郡主来到西京便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个传闻中聪明无比的女子。却又想着郡主初来西京也没有熟人朋友,只是赏荷也太过无趣了些,怕怠慢郡主,又想起苏小姐和红颜姑娘都是杭城人,想必是相熟的,便也将两位请来了。” 白玲珑话一说出口,立即有许多女子对楚晶蓝讨好的笑了起来。白玲珑甚合圣意之事京中人尽皆知,定国公府的门第也不低,她又是内定的后妃人选,在场所有的女子都想与她交好。此时听白玲珑的语气,似对楚晶蓝极为敬重,又想起洛王府也不是好惹的,楚晶蓝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却被洛王视如已出,那些先前说话说快了的人,此时心里后悔不已。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白玲珑,见白玲珑对她微微一笑,眼神里有了一抹神秘的东西,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知道白玲珑是想借今日的机会为她正名,所以才会将这两个女人一起请来。她的心里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倒不是怪白玲珑自作主张,而是对这件事有万千感叹。 她浅笑道:“三小姐有心了,我和秀雅的确相熟,以前在杭城的时候,秀雅还曾在安府住过一段日子,我甚是喜欢这个聪明无比的表妹。只是可惜了,这个表妹和我一样命苦……”她的话说到这里,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用无比怜惜的眼神看着苏秀雅。 这一次苏秀雅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她是乐辰景将她掳走之后因为在杜府无法容身才被苏夫人接到安府小住的,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楚晶蓝是以此事为胁,她若是和联合红颜一起对付楚晶蓝的话,楚晶蓝必定会将她的那些事情能揭出来。虽然那事其错在乐辰景,可是她心里知道依着这些贵女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她以后在西京也无法立足了。再则她被杜如海休弃之事,也不是上得台面的事情,她此时梳的少女的发式,而不是妇人的发式,其心思也可推测一二。 她当下微笑道:“可不是嘛,那么多的表嫂,我和郡主最是投缘,之前郡主还没有被封为郡主时,我们便是好友。” 她笑,楚晶蓝也笑道:“是啊!这么多的表妹没有一人如表妹那般和我投缘啊!许是这个我们有相同的迹遇吧,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一样。男子和女子之间,永远都不会公平,若是有错,世人只会说女子的错处,却不会说男子的错处,表妹,我说的对吧!” 苏秀雅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楚晶蓝一见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到西京后将她以前在杭城的那一段往事尽皆瞒下,此时不愿别人提起那些往事。 楚晶蓝微笑,苏秀雅却笑不出来了,却还得强迫自己对着楚晶蓝笑道:“大哥在洞房夜对郡主做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是他亏欠了郡主。不过姻缘之事,原本就说不清楚,许是大哥和郡主的缘份不够,才会有那些变故。可是此时看到郡主如此幸福的样子,我才信月老是极会搭红线的,郡主的良人只是表哥。” 楚晶蓝暗赞苏秀雅聪明,怕她说出苏秀雅在杭城的那些事情,便将话锋一转为楚晶蓝说话,还责备了苏连城,可是话却又说的避得就轻,含含糊糊,那话听起来似是苏秀雅在道歉,为楚晶蓝不平,可是字字却又在维护苏连城,暗示那件事情有苦衷,这个女人当真是聪明的很,只是再聪明又如何,心里想着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就注定了会一无所有。只是苏秀雅想装下去,她自然也会奉陪。 楚晶蓝笑了笑道:“可不是嘛!姻缘天定,不是谁对不起谁,而是月老之前牵错了线,幸好他及时发现了错误,及时更正,这才有了我和远溪的好姻缘。” 苏秀雅听她这么一说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楚晶蓝却又笑道:“就不知红颜姑娘和苏大人是不是真的有缘份了!咦,红颜姑娘你怎么跪在地上,快快请起!你看我也真是的,光记得到和表妹说话,都险些忘了你跪在地上的事情!唉呀,各位小姐也跪着啊,快快请起!” 红颜知她是故意的,而她跪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膝盖只微微有些痛,只是听到苏秀雅的那段话心里却恼火的很,当下狠狠瞪了一眼苏秀雅,苏秀雅却只当做没有看到。她将目光抽回,看着楚晶蓝道:“郡主身份尊贵,自然容易忘事。” 楚晶蓝轻叹道:“好在红颜能理解,否则传到苏大人的耳里只怕还以为我是故意的!我来西京时听闻洛王府和苏大人前段日子有些不太痛快,可万万不能再因为我们这些小事而令他们不快了!” 红颜知道她是在威胁她,心里大恨,当下微微勾着嘴角道:“原就是小事,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楚晶蓝淡笑不语,那些围在众人身边的贵女们听到三人的对话都已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苏秀雅的话里更是话中有话,一时间很多人的心里对楚晶蓝和苏连城的事情有了三分怀疑。以前众人没见过楚晶蓝时,光听到那传言都觉得楚晶蓝必是长得像夜叉一样凶悍,不料一见面,却是一个娇弱秀美的俏丽女子,没有半点传言中的模样,而且气度不凡,只是口才却是极好的,并非那种任人搓圆捏扁的主。 白玲珑见事情差不多了,忙道:“大家别在这里空坐着,都去赏赏荷叶吧!我虽然一直觉得荷花盛开的时候极美,但是那样的美却过于艳俗,倒是这千顷荷叶碧绿苍翠,别有一番风情!” 众人闻言笑了笑,一记清脆的女声笑道:“青鸾姐姐的见解果然非同一般,我原本觉得荷花极美,此时听姐姐一说,我才发现这荷叶也别有一番滋味!” 白玲珑一转身,却见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门口,竟是公主梦溪,她心里暗暗叹气却忙起身行礼,那些女子刚站起来一见她来只得又跪下去道:“参见公主!”楚晶蓝一见这架式,也只得微微屈膝行礼。 梦溪忙一把将白玲珑扶起来道:“这些虚礼姐姐就不用了!”她的手微微一抬,示意大家起身。 白玲珑笑道:“都跟公主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再唤我为姐姐,公主是金枝玉叶,我又哪里配做公主的姐,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我了!难得梦溪公主也认为荷叶甚美,我原本以为请大家来赏荷叶会令大家失望!如今听公主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 梦溪平日里性子大大咧咧,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之前虽然听到楚晶蓝和红颜之间的对话,却愣是没有听懂几句,又听到白玲珑赞那些荷叶漂亮,她细细一看,也觉得那叶是别有一番风情,今晨雾气甚重,集在荷叶上的露珠还未完全消失,她伸手一弹便滚来滚去,倒是当真发现荷叶美了。 除了梦溪公主之外,其它的女子倒没有人觉得那荷叶的美了,都觉得有些无趣,认为那绿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倒觉得今日看到楚晶蓝和红颜说话倒有些有趣。只是她们也知道梦溪公主的性子,也不敢反驳,梦溪说美,倒也有一堆的人附合。 梦溪笑道:“青鸾姐姐不要理会那些俗人说的话,若是不服,大可以明说,本公主才不怕!” 白玲珑笑了笑,梦溪眨了眨眼后又道:“姐姐该不会是怪我不请自来吧!你是不知道,皇兄这几日禁了我的足,我好不容易才从皇宫里跑出来,听说姐姐在这里设宴,我便过来凑热闹了!这几日在宫里呆着快闷死我了。” 白玲珑浅笑道:“公主来了自然是极好的,我欢迎的很!听说几日前圣上已下了诣,要将公主嫁给千赫王,千赫王离京的时候,公主就要和千赫王去草原了,你也得准备一二了,不能再如往常一样离宫游玩了。” 梦溪的脸上难得有了一抹红晕道:“不急,出嫁之事有管事太监和皇后嫂嫂帮忙张罗,我这一次离开西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趁这个时间一定要好好玩玩!” 她和白玲珑相处的日子不算太长,却是一见如故,白玲珑虽然不太喜欢她张扬的性子,只是她是那种没有心机的人,白玲珑又别有心思,两人倒很快就成了好友。 楚晶蓝听安子迁说起过皇帝给千赫王赐婚的事情,当时她还为那公主婉惜,此时见梦溪婷婷玉立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甚是否灵动,虽然有些狡赖之气,却也透着几分天真和可爱。而梦溪说话那无拘无束的样子,倒和千赫王那天雷滚滚的性子有着说不出来的相配,心里暗想也许这两人真能成一对佳偶。 她若是知道梦溪属意的男子是安子迁时,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梦溪一进来便已看到了楚晶蓝,她和白玲珑说完话后,便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你是哪家的夫人,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楚晶蓝轻声的答道:“我是杭城安子迁的妻子。” 梦溪原本是见她气度不凡所以才随意出言一问,待听到她的回答时眼睛里有了一抹可惜,她再次将楚晶蓝打量一遍后道:“你就是安子迁的妻子,也就是洛王府的郡主?” “正是。”楚晶蓝含着笑轻声答应。 梦溪围着她转了两圈之后见她的腹部隆起,睁大眼睛道:“你怀孕呢?” “回公主的话,已经四个多月了。”楚晶蓝淡淡的回答,一时间不太明白梦溪为何会对她如此感兴趣。 梦溪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可惜,可惜啊可惜!” 她连叹了几句可惜,楚晶蓝不明白她的可惜从哪里来,梦溪却又道:“你如此出色,如此貌美,怎么会嫁给安子迁那个无比猥亵的男人?” 楚晶蓝觉得天边有一记惊雷滚过,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人如此当着别人的面说对方夫婿的坏话,话是直接的不得了,却也有些伤人。她暗叹好在安子迁不是那种猥亵之人,否则今日她实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梦溪公主还当真和乌铮是绝配,都是那种语不惊人不罢休的人。 她隐隐听到四周有嘲笑声,她淡然无比的微笑道:“在我心里,我的相公英伟不凡,但是我这样的蒲柳之姿配不上他。” 梦溪闻言却笑道:“你很美!” 楚晶蓝淡笑,梦溪又道:“也很温柔!” 楚晶蓝依旧淡笑,梦溪接着道:“也很维护你的相公,是不是所有和离过的女子都会格外珍惜难得的婚姻?” 四周的讪笑声更大了些,红颜的眼里有一分得意,也有一分畅快,等着梦溪公主继续奚落楚晶蓝。 楚晶蓝依旧面色不变,却看着梦溪道:“公主喜欢千赫王吗?” “喜欢,非常喜欢!”梦溪脸不红心跳的在众人的面前诉说着她对乌铮的爱慕。 楚晶蓝淡淡的道:“可惜啊可惜,可惜啊可惜!” “哪里可惜呢?”梦溪忍不住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公主长的如花似玉。” 梦溪微皱眉睁大眼睛看着她,她浅笑道:“公主的性子洒脱无比,又金枝玉叶,要嫁当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传闻千赫草原贫瘠无比,草原的儿郎又粗犷无比,从不懂得何为怜香惜玉,听说那边的生活困苦,千赫性情暴戾,他已经娶了三位大妃了,却没有一位大妃能活过一载,最短的一位大妃死在成亲的当晚,公主这样出众的女子嫁给千赫王有些可惜了。” 梦溪怒道:“那些都是不着边际的流言,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再说了,就算他真是那样的人,我愿意嫁给他又如何?”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不如何,人生在世,万事都敌不过我愿意这三个字,愿意为心爱的人吃苦,愿意为心爱的人忍受世俗的流言飞语,甚至愿意为心爱的付出生命,在外人看来,也许我们爱的那个人一无是处,可是在我们的心里他却是最好的。不管他是传闻中的猥琐男子,还是传闻中暴戾嚣张的男子,只这一句‘我愿意’便能抵过人世间的所有风雨,就算是要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梦溪闻言愣了一下,再次将楚晶蓝打量了一番,原要气的已微红的俏脸透着十二分的惊奇,当下一把拉住楚晶蓝的手道:“你这番话说到我的心坎里了!” 楚晶蓝笑了笑,梦溪却又道:“我以前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可是那一日见到他之后我就彻底改变了主意,觉得他才是我这一辈子的良人。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会嫁给安子迁了,他在你心里就是最好的,对不对?” 楚晶蓝点头微笑,梦溪也笑了,一双妙目看着楚晶蓝道:“我以前听说你是一个极为凶悍的女子,今日一见却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优雅又充满智慧,这里除了青鸾姐姐外,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了!” 楚晶蓝听到梦溪的话暗暗头痛,暗叹梦溪就和乌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话要不要这么直接?白玲珑是要成为皇帝妃子人,自没有敢生她的气。可是她楚晶蓝虽然被封了个二品郡主,身份也算珍贵,说到底却只是皇商的妻子,皇商在杭城说起来也许还有可以炫耀的地方,而在西京贵族林立的地方,皇商说白了是什么都不是。今日白玲珑宴请的人,哪一个没有显赫的家世,这梦溪是想让她与这所有的女子为敌吗? 她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四周如刀一般的目光。 红颜浅笑道:“公主说的是,郡主身份尊贵,聪慧无双。” 梦溪显然认识她,当下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会她,却又道:“我听说过你和苏连城的事情,你真有勇气,竟然敢先提出和离,我以前非常佩服你,原本以为你真的是一个凶悍至极的女子,没料到今日一见竟如此秀气!我以前还在猜想你和苏连城的事情也许是你的不对,可是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那件事情必然是他的错,你若不忍无可忍被人欺负到极惨绝对会先提出和离的,对不对?”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双,纵然她的性子再淡然,再告诉自己不用计较那些事情,可是此时梦溪的话一说出口,却还是在她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从那件事情发生至今,除了安子迁和刘氏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对她的理解,而这个第一次见面女子虽然竟直接说出了她当时的心境,她的心里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虽然觉得梦溪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却不是那种世俗之人,她不由得鼻子微酸。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层水气,轻声道:“多谢公主。” 梦溪看到她这副样子知道是被她说中了,一时间心里又有些同情楚晶蓝,她从不过问朝中之事,虽然知道苏连城最近很得皇帝信任,却还是在心里为楚晶蓝不平起来。她再细细的打量一番楚晶蓝,却见她的眉眼里隐隐透着倔强,她自小在皇宫娇生惯养的长大,对所谓的妇德、妇容什么的从未放在心上,她行事素来只凭一已喜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理会任何世俗之语,只要她看对眼了,那就什么都好。 她此时看到楚晶蓝这副样子,不知道怎的只觉得心里生起了一分怜惜,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那种寻常之人,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怜惜,可是就是没来由的怜惜着她,想要保护她,因为心中有了这分感觉,她便觉得苏连城实在是太过份,竟欺负这样一个女子! 红颜原本等着看梦溪奚落楚晶蓝,没料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当下忙道:“公主,当日的事情我也在场,当时郡主确实和安家主衣冠不整的在一起。” “那又如何?”梦溪冷笑道。 这本是世人所认知不贞之事,梦溪这样一问红颜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当下讪讪的道:“那不合礼数……”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梦溪冷笑道:“这世间不合礼数的事情多着去了,你一个青楼女子妄想做当朝大员的正妻,这样难道就合礼数呢?” 红颜的面色一红,梦溪却轻哼道:“我方才见你对她百般为难,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抢了人家的夫君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说话,依我看,那洞房里的事情八成和你有关,整天摆着一张脸想装端庄清纯,可是装来装去也装不掉你满身狐狸骚味!” 红颜以前在青楼的时候被人如此骂过,自从和苏连城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说过她,她顿时气的眼睛都红了。 梦溪却不理她,继续道:“再说了,我堂姐她虽然和苏连城拜过天地,可是却未有肌肤之亲,更未行过周公之礼,她和安子迁在一起又怎么呢?哪里不妥呢?” 楚晶蓝闻言的眼睛都大了,梦溪绝对是这个世界的稀有物种,虽然说出来的话能呛死人,也很离经叛道,可是却字字句句说在了她的心坎上的。 她轻声道:“多谢公主理解。” 梦溪朝她一笑,却又瞪了红颜一眼,红颜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缩,梦溪公主的性子整个西京人尽皆知,如今虽然知道她要远嫁到千赫草原去,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她的话。谁都知道在西京里惹谁都好,就是别惹梦溪公主。 梦溪又道:“依本公主看,那苏连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半点男子汉的风度,就放那一日的事情有些不太妥当,他是男子就应该将那件事情瞒下,因为两人必竟也曾有过夫妻之名,应该相互尊重。而不是见人就说,这样的行径又哪里有半分像是熟读圣贤书的人所为?” 红颜顿时脸色难看到极致,梦溪也不理会她,亲呢的拉紧了楚晶蓝的手。 两人的对话引得所有的人侧目,那些女子的目光不停的扫来,楚晶蓝至始到终都一片淡然,由得她们去看,去猜。对于她和苏连城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去辩解什么,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事越是解释便越解释不清楚,到时候还要累得安子迁和她一起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气。而安子迁的好她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他的好她也没有必要告诉这她们。 而梦溪的话却让楚晶蓝觉得极为温暖,这个和世俗有些不容的娇蛮公主,却是一个真性情之人,见解虽然有些石破天惊,却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那些围在四周的贵女们细细一想,也觉得一切还真如梦溪所言,当下离红颜和苏秀雅更远了些。 刚到午时,宴会开始,白玲珑别出心裁,命人采了新长的藕带炒食,再用荷叶包饭,没有太名贵的菜,但是每道菜的味道都极好,清新而又爽口。这些天吃山珍海味的贵女们何曾中吃过这样的菜,一个个食指大动,原本因为觉得荷叶不好看而生的闷气也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红颜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和楚晶蓝明着来占不到什么便宜,再看今日那些贵女们看她的脸色不对,心里便更加的觉得不痛快了。只是她心里再不痛快,也没有阴着脸,反而一直都在浅笑,尤其是看到楚晶蓝的时候笑的有些怯怯的。 楚晶蓝可不认为她今日对红颜说的那些话能让她心里生惧,她此时这番装模做样只怕还有其它的心思。她从来都是别人敬她一尺她就敬人一丈的人,那一日她和苏连城的洞房花烛夜里的事情她已经查清是红颜所为,也没有打算放过她,红颜若是有本事,大可以放马过来!只是不管红颜有没有本事,她都不会放过红颜! 红颜身边坐着大将军之女秦烟如,她见到红颜看到楚晶蓝的那副模样心里有些不痛快,见红颜去如厕,她便跟上来有些为她不平的道:“你如今虽然没有诰命,但是我相信苏大人迟早会迎娶你的,你又何必怕她?” 红颜的眉眼微低,柔弱无比的道:“不管怎么说她都圣上亲封的郡主,身份尊贵,如今又和公主交好,我哪里敢得罪她。如今只盼着公主不要听了她的妖言而做出出格的事情才好!”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秦烟如有些不屑的道:“公主如今已许给千赫王,不日便要远嫁,难道公主还能一直护着她?再则她只是一个皇商的妻子,拿什么跟你比!”秦烟如是红颜在京中少数的朋友之一,因为将军府里的人心思简单,不如其它的高官有那么严的家教,她的心里倒没有看不起红颜。 红颜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主就是太过善良,容易被她给骗了。” 秦烟如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过你也真是的,都跟了苏大人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求苏大人给你一个名份?你若是有了名份,今日又何至受这样的委屈?” 红颜的眸光深了些,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的痛,这事她也曾向苏连城提过,却都被苏连城以各种理由推拒了,她以前觉得没什么,今日却觉昨得这事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她日后还不得被人奚落死! 她暗暗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道:“烟如说的是。” 两人说罢也如厕完了,便一起回了席,却没有看到里间的茅房里还蹲着一个人。 红梅扁着嘴从里面走了出来,低声骂道:“婊一子果然没有一个是安份的,不过和苏连城那个人渣还蛮配的,一个天天装圣人,一个就天天装端庄,装装装,装不死你丫的!” 她骂完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解气,又在心里暗咒这一对狗男女都不得好死。正在此时却听得茅房外传来一声轻响,似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她心里有些好奇,走出去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第八章 红梅倚在茅房的门口,却见几个黑衣人手里正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半伏在屋茅房外的荷叶从中,不对,应该是那些人手里拿着好几片荷叶伏在池塘边,方才的声音便是那些伏在上面折断树枝时发出来的。 她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她,她知道大事不妙,当即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万荷亭的茅房在在亭子的后面,那里原本是一个巨大水塘,定国公府得到这块之后便将那池塘里也种满了荷花,只是种的时候没有填塘,那里的水也相对深一些,荷叶相对也长的没有其它的地方密,里面可以划船采莲,是万荷亭里最有韵味的地方。 万荷亭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不过是只有一亩见方的地方,这些人想必都是从乘船而来的,只是船小又有荷叶挡着,竟安全躲过了守卫的眼睛。而今日的宴会,原本邀请的都是女子了,守卫也不多。 为首之人做了一个杀的手势,一把飞刀便如疾风一般朝红梅飞去,红梅一个铁板桥险险避过,这次轮到黑衣人吃惊了,似没有料到这个丫环打扮的女子竟有武功。 红梅久经江湖,知道今日必然是要出事了,她心里挂念楚晶蓝,怕她出事,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的杀手。她知道白玲珑武功不错,又在楚晶蓝的身边,若有事定会顾她周全。当下便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大家小心,有刺客!” 她的声音很大,又用了内力,万荷亭原本就只是一亩见方的地方,她这一吼,亭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宴席原本已经将散,白玲珑正准备将宴席撤去,一听到这吼声顿时一怔,楚晶蓝也听得极为极清楚,忙道:“是我的丫环红梅,只怕是出事了。” 白玲珑自然也听出红梅的声音,她知道红梅平日里为人处事虽然有些匪性,却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她此是示险必定是发现了什么,她的眼睛一眯,一把拉起楚晶蓝的手道:“郡主,你有孕在身,万事小心!” 她的话才一说完,便听到亭外传来了惨叫声,她一把掀开了珠帘便见到红梅如旋风一般的奔了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正与一个黑衣人斗的正凶,而她的身边还有好几个黑衣人,见人就杀,很快在亭外侍候丫环小厮便死了好几个。 这亭子虽然修建的巧妙,却只有珠帘并没有门,想将那些人关在门外都不可能。 楚晶蓝就站在白玲珑的身边,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恶心至极,强忍下想吐的冲动,白玲珑知道事情已经有些麻烦,当下一把拉动了亭里暗铃,只听得一阵铃铃做响,四周的家丁护卫便涌了过来。 只是那些护卫原本原本离的有些远,再加之这荷丛中的路曲曲折折,一时间竟也无法近前。 白玲珑咬了咬牙,一手拉着楚晶蓝,一手拉着梦溪往外奔去,其它的女子听到那惊叫之声,知道事情不对,见她们往门外奔去,她们也跟着奔了出来。 楚晶蓝有孕在身行动不便,那些女子受了惊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有人已嫌她走的慢,直接伸手来推,她的身子一晃,幸得白玲珑伸手扶住,否则只怕已摔倒在地,她心里大怒,回头一看,竟是红颜。 红颜见她看来,再也顾不得之前装柔弱的样子,有些不奈烦的道:“快些走啊!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等死吗?”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寒意,红颜只觉得那记目光太具威摄力,心中不知怎的就升起了惧意,情不自禁止的往后一退,那边梦溪却已恼了,大怒道:“你慌什么慌,竟连郡主也敢推!她有孕在身,若是有什么闪失的话,本公主灭你九族!” 原本跟在后面的的那些女子心里慌张,还想往前挤,听到梦溪这一吼,一时间都站在那里不敢动。 楚晶蓝知道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梦溪虽然有威势,却也只能震住她们一时,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会出事,当下忙对梦溪道:“不妨事,我们快些出去就是,一会那些杀手来了,闯到亭里,我们是就任人宰割了。” 梦溪恶狠狠的瞪了红颜一眼,忙伸手扶着楚晶蓝,有她扶着,再没有人敢碰楚晶蓝一下。 红颜被梦溪这般一瞪心里也犯怵,实在是不明白才见过楚晶蓝一面的梦溪为何这般护着楚晶蓝。她心里对楚晶蓝的恨意更深了,以前楚晶蓝要嫁给苏连城,是因为有个好的出身,而这一次梦溪凭什么要如此维护楚晶蓝? 她只觉得楚晶蓝实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女人,占尽了人间一切好的东西!虽然之前她设下计谋让苏连城休了楚晶蓝,可是楚晶蓝以那不守妇道的身份还嫁给安子迁做妻,也一直让她的心里觉得不快!只是彼时她在西京,楚晶蓝在杭城,要对付楚晶蓝实在不易,如今到了西京,她一定要寻一个机会好好的收拾楚晶蓝!她心里还记得安子迁那风流倜傥的模样,楚晶蓝已失了名节居然还能得到安子迁的万般宠爱,而她这一年多来一直都跟在苏连城的身边,费尽心思讨好他,可是到如今却什么名份都没有,竟是连妾都不是! 红颜心里极度不平,恶毒的念头自心底涌起,她正想再次扑上前去推倒楚晶蓝时,楚晶蓝已走出了亭子,她便再也不好装做人多脚滑推楚晶蓝了。 梦溪刚好在这个时候扭头,将红颜那双恶毒的眼睛尽收于眼底,她的眸子微眯,她平日和红颜也算相识,红颜给她的感觉还算温婉可人,平时又极会说话,她也不算讨厌红颜,可是此时看到红颜这样的眼神时,她的心里便满是厌恶。人的一双眼睛最是能代表人的心,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是好人! 梦溪轻声在楚晶蓝的耳畔道:“你以后要小心红颜,我看她对你似乎有恶意。”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她之前随苏大人去杭城时,因为我那时和苏大人还有亲事在身,她一直想方设法要害我,洞房花烛夜里的事情,我也派人查过,确实是她所为。” “真不要脸。”梦溪忍不住骂道:“我见过很多不要脸的女人,却没有见过比她更不要脸的!日后我定要寻着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公主是想为我出气,可是公主迟早都要远嫁,我相公又只是一介布衣,实不是苏大人的对手,她也知公主是为我出头,只怕等公主嫁到草原之后会变本加厉的欺辱于我!” 梦溪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厉色道:“你不用担心,在我出嫁之前一定会替你彻底解决这个贱人!” 楚晶蓝实在是没有料到初次和她见面的梦溪竟然如此帮她,而她如今在西京并无朋友,能得到梦溪的帮忙实在再好不过,不料梦溪又轻叹一声道:“就当做是我替皇兄补偿你吧!” 楚晶蓝听到梦溪这句话,一时间不太明白梦溪的意思。 梦溪却也不看她,和白玲珑一起拉着她的手便往外奔去,只是走不到十几步,便看到那些荷叶丛中突然窜出好些个黑衣人,那些人手里挥舞的大刀便朝三人砍来。 白玲珑的眸子微微一眯,手臂一抖,她的手中便多了一条白绫,只见她挡在楚晶蓝的身前,手中的白绫舞如同的长了眼睛一般朝黑衣人手中的大刀缠去,她再伸手一拉,便将那黑衣有甩到了地上,她再借势一踢,一脚将另一个黑衣人踢飞。 梦溪看到白玲珑出手不禁一愣,然后大声赞道:“玲珑姐姐好身手!” 白玲珑大声道:“公主,你好生保护郡主,万不可让她受伤!”她知道梦溪是有些武功的,虽然不算太高明,但是总比不会武功的楚晶蓝强,再则有梦溪在楚晶蓝的身边,红颜之辈也无法伤得了楚晶蓝。 “姐姐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我堂姐的!”梦溪的声音极大。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且武功都不低,万荷亭里的那些寻常侍卫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听得惨叫连连。白玲珑和几个黑衣人过了几招之后明显发现不对,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都是经过训练过的,武功路数虽然不算古怪,却都是极狠毒的招数。 白玲珑一时想不明白,这些黑衣人到底是冲谁而来?今日里她在万荷亭里设宴,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来赴宴的人全是弱质女子,这样的人用得着出动这么厉害的杀手来杀人吗? 她心里不禁满是疑虑,她一个回旋踢将身边最近的黑衣人踢开之后,却见到那群黑衣人全部都朝梦溪和楚晶工涌了过去,她不由得大惊,脑中如电光闪过,又见到那黑衣人虽然个个凶猛,但是却并不敢对梦溪下杀手,所以梦溪虽然武功不算出众,竟还能堪堪保护楚晶蓝。 白玲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起昨日皇帝召她进宫里问她的话,她便觉得心底生寒。 她的眸光里多了一分坚定,一转身便看到梦溪的发已经散开,极为狼狈的拼死护着楚晶蓝,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抹感动。 楚晶蓝只觉得自怀孕之后就见到了太多的血腥,今日的危险胜过以往的任何时候,当她看知梦溪拼命保护她的情景,心里也满是感动。她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决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当即从地上的捡起一把大刀,那刀有些沉,她拿着都有些吃力,她见一个黑衣人从梦溪的左侧攻来,她想也不想拿起大刀就朝那黑衣人砍了过去。 黑衣人没料到她如此凶狠,一时不备,一条胳膊便已被砍下,顿时痛的哇哇大叫,梦溪看到楚晶蓝出手,不禁愣了一下,手中的大刀也挥的更加起劲了,一口气杀光了拦在她面前的黑衣人后道:“跟我来!”说罢,她拉着楚晶蓝便走。 楚晶蓝连忙跟上,右手却一重,一扭头便见到红颜拉着她的手道:“郡主,带我走!” 楚晶蓝心里讨厌她,实不愿理她,挣扎了两次都都挣脱不了,又不能直接合刀砍她,只得由得她跟了过来,她一转身,却见万荷亭上已有不少女子的尸体,红颜拉着她的手还在发抖,她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怕了。 三人大步前行,楚晶蓝素来冷静,此时见到这样的情景,便已隐隐猜到这些黑衣人八成是为自己而来,用这样的手笔要取她的性命,当真是大手笔。 红颜跟在楚晶蓝的身后,眼里满是恶毒,手中已拔下了一根发簪,暗暗盘算着何时动手最合适,她的手高高扬起,恰在此时,身后有一女子受伤惊叫,楚晶蓝陡然回首,她忙将手中的发簪藏了起来,楚晶蓝却已经看到了,她暗暗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心里已暗暗提防,大刀微转,只待红颜有任何举动,便用刀砍她。 正在此时,又是一波黑衣人围了过来,大刀直直的朝红颜砍了过来,红颜大惊身子一避,拉过楚晶蓝欲让楚晶蓝为她挡那一刀,楚晶蓝顿时大惊,眼见得那大刀就是砍向她的胸口,她心里大骂红颜无耻至极,她手中的刀要砍红颜已然不及,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又有孕在身,根本就没有法子避开那必杀的一刀。 梦溪此时已经回头,只是身边还有两个黑衣人夹攻,她根本就是顾不过来,当下忍不住大声道:“不要!” 白玲珑和红梅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隔得远了,根本就顾不过来,红梅大吼道:“放开我家夫人!” 楚晶蓝这一生极少去恨人,可是在这一刻却是生生恨上了红颜,这个女子当真是心如蛇蝎,又擅长伪装,只是她心里此时却也没有法子,只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这一次她能化险为夷,必将百倍报之! 她的眼睛微微闭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是等了良久,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痛楚传来,反而有什么腥粘而又微热的东西溅在脸上,她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黑人的喉咙上插着一把小刀,鲜血从旁边溅了出来,那把砍向她的大刀硬生生在离她的身体一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晶蓝愣了一下,还能听到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正在此时,却又听得四周传来一阵抽气声,有人惊叫道:“银面阎罗!” 楚晶蓝连忙回首,却见安子迁头戴面具踏着荷叶飞奔而来,他的脸上戴着银制的面具,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袍,一头墨发随意的绑在脑后,这般一奔,那墨发便在他的身后洒开,哪里像是取人性命的阎罗王,分明是从九天下凡的谪仙。 楚晶蓝和他做了近一载的夫妻,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是帅到极致,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弯,眼里却已一片安定。 许是安子迁的出场太过震憾,他出来的这一刻原本打的乱成一团的万荷亭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动一下。 正在此时,只听得有人厉声吼道:“一群狗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动手杀人!还杀的是女人!也不知这京城的府尹是怎么做的!还是让我们万知楼还天地一片光明!”来人正是韦渊。 说话间,便见得一群粗壮的汉子脸上蒙着面巾而来。 白玲珑一见他们赶来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在拉动万荷亭的警铃之前,同时也发出了万知楼里的危险讯号。 安子迁原本就不放心楚晶蓝赴宴,虽然知道有白玲珑在她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可是心里就是莫名的担心,只是见来参加万荷亭宴会的全是女子,他一个男子实不好进来,于是便在外面候着。当他听到白玲珑示警的声音时,不由得大惊,忙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只是万荷亭前全是荷叶,他过来是实在是不熟悉路径,便耽搁了一些时间,后来心里急起来了,便不顾一切踏着荷叶前来,没料到一来却看到红颜拉着楚晶蓝做垫背的,顿时火气四冒,连忙挥出手中的小刀将那黑衣人杀了。 他一来,韦渊便也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韦渊的武功最后,当先赶到。 安子迁即将落地的时候,那群黑衣人终于回过神来了,有人当机立断,挑起地上的大刀便朝他挥去,他冷哼一声,脚尖轻轻一点脚底的荷叶,身子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转,身体便如云一般飘了过去,大刀砍空,他落地,手中的长剑一挥,那些围在楚晶蓝身边的黑衣人便尽数倒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畅快,虽然是极为凌厉的杀着,可是却让人觉得那动作优雅至极。 梦溪当即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心也不规矩的跳了起来,她暗暗告诉自己,她已经有意中人了,不能再对其它的男子动心。 安子迁站定后,又有黑衣人朝他攻来,他头也不回,足尖轻轻一挑,地上一块石子被挑了起来,然后往后一弹,直直的击入那个黑衣人的眉心,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红颜最先看到安子迁奔来,她的眼里满是痴迷的神色,她以前觉得苏连城是天下间顶好看的男子,可是和此时的安子迁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她的心神一动,见安子迁缓缓朝她走了过来,心里开心至极。她一方面恼苏连城迟迟不愿给她名份,另一方面又着实为安子迁着迷,于是忙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对着安子迁嫣然一笑。 她以前做的便是以色事人的勾当,最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美,也最是知道男子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安子迁其实是朝楚晶蓝走去的,只是此时楚晶蓝、红颜和梦溪三人站在一起,于是三人都以为他是朝自己走去。他此时恨不得一把将楚晶蓝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只是他知道此时人多眼杂,这件事情是断然不能做的,只是想起红颜方才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心里又遍生寒意。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红颜的身上,他看到红颜的表情时,心里一阵恶心,却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安份过。 安子迁的眼里蓦然间有了一分笑意,楚晶蓝看到他眼底的那分笑意时微微一惊,两人成亲近一载,她是知道他露出这样的笑意时绝不是真的在笑,又见他的目光落在红颜的身上时,她便已经明白了些许,她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趣味。 安子迁走过来极为温和的道:“你们没事吧?” 他的声音已变,不是楚晶蓝熟悉的声音,却是出奇的温和动听。 楚晶蓝朝他浅笑,那边红颜却已经晕倒,直直的往他的身上倒去,他也不拒绝,伸手一把抱住了红颜,用有些担心的声音道:“红颜,你没事吧!” 原本梦溪对这种身份出场的安子迁甚有好感,却在见他抱住经颜时眼里有些不屑。 楚晶蓝立刻极为关心的道:“红颜姑娘只怕是吓到了,我来看看!”说罢,她走上前去使劲对着红颜的人中掐了下去,红颜原本就是在装晕,此时她一掐下去顿时痛的便要失声叫起来,却因为她还在装晕,只能强自忍着,她原本觉得安子迁的怀抱极为舒服,可是此时却再也没有心情去享受了。 楚晶蓝见她这般掐还不醒,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满是担心的道:“她是苏大人心爱的女子,此时出了事怎么办?” 梦溪的嘴角含着一抹坏笑道:“这个好办!要弄醒这样一个女人,本公主有的是法子。”她看到楚晶蓝把红颜的人中掐的发紫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红颜知道梦溪整人的本事一流,知道再装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正要装做悠悠醒转弱不胜衣的模样,梦溪已经一把将她抱起,往前一掷便扔进了荷花池里。 楚晶蓝没料到梦溪唤醒红颜的法子如此生猛,当下微微一惊,只见水光四起,泥桨也溅了起来,这荷花池里的水不深,红颜这般被扔下去,当即便啃了满嘴的泥,身上很快就被泥水淹没,她那身价值不扉的红色裙装立刻便成了泥桨色。 她慌里慌张的从泥巴里站起来,却没有料到这片泥潭不寻于其它的泥潭,她一动不担没拔出脚来,反而越陷越深,此时泥巴已没过了大腿。因为是梦溪公主动手掷的她,她又不能发作,再说了,她自己方才一直在装晕,此时才一醒来不可能弄得清楚为何会如此,于是她用她最娇媚的声音道:“公子拉我一把!” 这池中污泥又深又粘,她这般站起来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岸,她一动那污泥直没到她的腰迹,让她难受无比,她知道楚晶蓝和梦溪是不可能拉她的,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安子迁的身上。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鄙薄之色,然后不紧不慢的道:“你太脏了!” 他这一句话一语双关,梦溪听得笑起来道:“是啊,在千百个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的女人是干净不到哪里去,真要拉她的话没的污了自己的手!” 红颜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一红,心里实在是后悔以前做下的那些事情,又听得梦溪揭她的短,心里竟是连梦溪也恨上了。 楚晶蓝想起红颜方才的阴毒,面上却微微一笑道:“圣人有云,对人要存善心,否则会有现在世报,我今日倒是真切的理解那一句话的真正意思了,红颜姑娘,我方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方才好像拉着我去挡那黑衣人的刀,若不是这位公子即时赶来,我便要做刀下亡魂了。” “有这等事?”梦溪之前在前面御敌,没有看到这一幕,此时闻言眼里更多了一分怒气。 红颜身体陷在泥桨之中,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暗暗吃惊,她猛然想起银面阎罗和楚晶蓝相识的事情,再看到三人站在岸边的情景,心里终是升起一抹惧意,忙道:“郡主误会了,方才是前面有刀砍来,我怕郡主受伤,所以才将郡主拉到身后,怕伤着郡主,不料却生了这样一场误会。”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当下冷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红颜姑娘的相救之恩了!”她的声音很冷,面上却很和气,就连那双美丽的眼睛也满是温和。 红颜忙道:“劳烦郡主拉我一拉,这池里的泥实在深!”那泥巴不止深,还很臭,定国公府为了让荷花开的更加的灿烂,在池里施了不少的肥,那些肥料和污泥搅在一起,便有了难闻的味道。 梦溪早已在一旁捂着鼻子,楚晶蓝微笑道:“好,我这便来报红颜姑娘的救命之恩。”说罢,她便拿起掉在地上的大刀手握刀柄,将刀身朝红颜伸了过去,红颜看到那大刀吓了一大跳。 楚晶蓝却又道:“这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拉红颜姑娘的东西了,我又有孕在身,闻不得那骚臭味,实不能过来拉姑娘,便只能用这把刀来拉姑娘了!”红颜不是喜欢装吗?那她就奉陪到底!拉她去垫刀还敢说是在救她,那么她也该来好好的救救她了。 梦溪原本听到楚晶蓝说要救红颜表示不解,待看到楚晶蓝拿着大刀去救红颜时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当下含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红颜。 红颜咬了咬牙,自然是知道楚晶蓝是故意的,那刀身锋利异常,又岂是能拉人的!她瞪大一双眼睛道:“请郡主去找根树枝过来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有孕在身,实在是行动不便,还请姑娘见谅。”说罢,她将刀收回,含着笑看着红颜。 红颜知道是请不动她了,忙朝安子迁看去道:“还请公子救我一救!”这池塘底下也不知是什么泥,她这番一挣扎,泥巴已没入她的胸口,她也不禁有些着急了。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挺喜欢你的,可是对不住,我有洁癖,最是见不得脏女人,还请见谅。” 梦溪听到他这一句话忍不住扑噗一声笑了起来,红颜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一直觉得男人都是以色取人的,而且方才安子迁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有一些欣赏,怎么她才一掉进泥潭之中,他就变了脸? 她忍不住动了一下,那泥巴又朝上漫了一分,她心里终是怕了,知道再这样呆下去,只怕会淹死在这个池塘里,她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么再劳烦郡主了!” 楚晶蓝笑的优雅,缓缓的将手中的大刀又递了过去,红颜伸出那双已满是泥污的手抓住了刀身,她想了想,两只手同时抓住了刀背,可是她的手上沾了泥巴和水,一摸上去那刀身更滑了三分,才一用力,手便滑了下来。 楚晶蓝依旧浅笑,红颜已有些怨毒的看了她一眼,最终用双手握住了刀身,那刀原本极为锋利,她两手一握上去,鲜血便顺着刀身流了下来,她觉得一阵刺痛,却也知不能松手,只能强自忍着,努力顺着那力量往上爬。 安子迁含笑在旁看着,怕红颜半楚晶蓝带下去,手轻轻抚在她的背上,传了些一些内劲给她。 好不容易她的腰拔了出来,她只觉得到刀身一松,她整个人便往后倒去,楚晶蓝略带道歉的声音传来:“当真是对不住,我一时没了力气,只得松了手,你也知道我有孕在身嘛!” 说罢,楚晶蓝又的捡起一把大刀朝红颜递了过去,红颜气的眼泪都出来了,手上又痛的厉害,当下恶狠狠的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却只是浅笑,梦溪也在笑。 红颜知道如今自己的性命有一半捏在人家的手上,根本就由不得她,她手上的伤痕很深,这般没入泥桨之中,痛的更加厉害了,她此时恨不得撕烂楚晶蓝的脸! 安子迁第一次见到楚晶蓝这样对付人,若是以前的他会觉得过于残忍,只是想起红颜做下的事情,心里便觉得活该。 红颜的咬了咬牙,终是再次握住了刀,楚晶蓝淡然无比的看着她,仿佛一点都看不到她眼里的怒气一般,仿佛真的是很用心在救她一般。 这一次她的腰还未露出来楚晶蓝便松了手,红颜这一次早有预料,没有往后倒,而是努力的朝前倾,只是她这一倾便直直的撞在楚晶蓝很快就递过来另一把刀上,这一下红颜用力用的极大,那刀又极为锋利,楚晶蓝又是将刀锋向上,于是乎,便如红颜自己撞在刀锋上一样。 “啊!我的脸!”红颜惨叫出声,她一惊脸倒向另一侧,却没看到那边还有一把刀,顿时另一边脸也被划了重重的一刀。 楚晶蓝再次适时的丢了刀,却极惊讶的道:“你怎的这般朝前撞过来了,怎么如此不小心!唉啊,你的脸流血了,可如何是好!” “你是为了救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梦溪适时的在旁道:“这刀痕很深,只怕是要留下伤痕了!” 红颜脸上手上痛的厉害,再听到两人奚落的话语,一唱一合间满是默契,她原本就受了惊,挨了打,又受了伤,失血过多,心里气的要死,一口气上不来,顿时便晕了过去。 梦溪看到她晕倒的样子撇了撇嘴,眼里满是不屑,楚晶蓝见状却跪朝梦溪行了一个礼,她欲跪下,梦溪却将她一把拦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晶蓝看着梦溪道:“求公主救我!” “起来说话!”梦溪扶着楚晶蓝道,她自小生长在皇宫,虽然被人保护的极好,但是必竟出生在皇家,见惯了风浪,此时已隐隐明白楚晶蓝的意思。 楚晶蓝缓缓起身,轻声道:“今日红颜姑娘出手欲害我,幸得公主出手相救才保全我的性命,她失足落入荷塘,我欲救她,她欲嫁祸于我却不小心自己割破了脸,日后苏大人问起时还请公主替我做证!否则我纵然郡主的身份,夫家却只是皇商,苏大要若是因此怪罪于我事小,祸及家人及腹中胎儿事大,所以我恳请公主为我做证!” 梦溪闻言眼睛睁的大了一些,将楚晶蓝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也知道皇帝对安府的态度,也知道苏连城不是省油的灯,红颜如今虽然没有名份,可是整个西京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楚晶蓝和苏连城原本就有隙,苏连城从中生事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方才是她将红颜给掀到水里的,说到对付红颜也有她的一份,而她今日是偷溜出来的,此事苏连城铁定会知道,搞不好就要闹到皇兄那里去,依着皇兄的性子只怕还会禁她的足。而楚晶蓝这样的说法,却是连她的罪也一并脱了。 她的嘴角微扬,觉得楚晶蓝虽然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太一样,但确实是个极厉害的女子,她顿时明白楚晶蓝的悍名从何而来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这个证我做定了,你不用担心,苏连城若是告到皇兄那里去,还有我了!” 楚晶蓝等的便是她的这句话,当上看着梦溪的眼睛道:“如此便多谢公主了。” 梦溪笑了笑,看着楚晶蓝那双明亮的眼睛道:“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子。” “公主又何偿不是?”楚晶蓝浅笑道。 梦溪扬了扬眉毛后又道:“你认识他?”她的手指头指着安子迁。 楚晶蓝淡然不语,安子迁却道:“我们是认识,但是我今日却是为红颜姑娘而来。” 梦溪笑了笑后道:“我喜欢你的性子,如果我没有意中人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嫁给你。” 她这一句话说的石破天惊,把安子迁和楚晶蓝两人都吓了一大跳,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子迁,旋即淡定的道:“那真是巧了,我听说他也有意中人了。” 安子迁苦笑,暗叹日后一定要离这个见鬼的公主远一点,否则只怕还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梦溪指了一下躺在泥潭中的红颜道:“她怎么办?”红颜原本身子一直往下陷,此时晕倒后躺在那里反倒浮在污泥上。 “这个简单。”安子迁微笑,他从地上黑衣人的身上解下一条腰带,极快的往红颜躺的地方一卷便将红颜从泥潭中卷了起来重重的扔在了地上,他的身上竟连一点泥星都没有沾上。 梦溪顿时瞪大了眼睛,无限崇拜的看着安子迁。 正在此时,韦渊等人已将其它的黑衣人料理干净,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女子伤了不少,死了好几个,白玲珑看到这等情景知道今日事大,韦渊他们再呆在这里便有些不太合适了。 她看了韦渊一眼,韦渊会意,走到安子迁的面前道:“门主,我们该走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危险确实该走了,必竟他这一重身份不宜和朝中的势力硬找,再则这里还有一个能吓死人的梦溪,他心里再担心楚晶蓝却也怕梦溪认出他来。正在此时,却见一个身影如狂风一般奔来,凌厉的如同惊雷一般,他细细一看竟是乐辰景,乐辰景来的极快,他看到的时候还在百丈开外,转瞬间却已到五十丈开外,紧接着便听得乐辰景大吼道:“万知楼的宵小,敢伤我妹子,我剁了你!” 他的声音粗野而又带着凌厉的杀气,杀气振破空气,卷动荷叶如飞,夏日的荷叶已长的极为茂盛,再被他的劲风一卷,整个人便如同踏着绿浪而来一般,端端是英武非凡。 第九章 安子迁闻言头痛,他知道此时不是和乐辰景讲道理的时候,轻吹一声口哨,赏了一把飞刀送给乐辰景便带着万知楼里的门众极快的消失在荷花丛里,速度之快直把梦溪瞧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梦溪只觉得今日看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刺激了,安子迁出现如同神仙,离开也不带走一片云彩。乐辰景出现就如威武天神,让她有地动山摇之感,她的这个堂兄每次出现都太过震憾! 乐辰景凌空一翻避过飞刀,安子迁却已走远了,他冷哼了一声看到满地的尸体后奔到楚晶蓝的面前道:“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楚晶蓝朝他浅笑道:“有惊无险,多谢四哥,对了,四哥怎么来呢?” “我下朝之后遇到万知楼的人,便一路跟了过来。”乐辰景轻声回答道:“却没料到竟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望着安子迁消失的方向发呆,一双眸子幽深无比,里面的情绪无人能懂。 他在确认楚晶蓝没事之后,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那些黑衣人后,眼里有了一抹寒茫,这些人他并不认识,可是却认识那些伤口,三年前皇帝见他带领的将士凶猛异常,有一套特别的训人之法,便让他调教了一批近卫护宫。 再后来,那些近卫又调教了另一批,事隔三年,西京里所有的侍卫都按照他所教的法子调教,这些人虽然没有得到他亲传,但是杀人的手法却是一样,他的武功有些特别,起手势都是从下往上削,这些女子不会武功无从躲避,伤口全部都是从上往下削。 乐辰景冷笑,正在此时,却见苏连城带着一队侍卫快步奔了过来,他是弱质书生,这番一奔已有些气喘,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似也大吃一惊,扭过头看着乐辰景,乐辰景的眸子已冷如寒冰。 苏连城先向乐辰景施了一个礼,然后问道:“世子,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呢?” 乐辰景斜着眼睛将苏连城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你自己没长眼睛吗?不会自己看吗?” 苏连城虽然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只是此时被乐辰景这么一吼,面上便也有些挂不住,他的面色微沉便又朝白玲珑看了过去。 白玲珑对着他微微施了一个礼,正欲说话,乐辰景却又道:“如果本世子没有记错的话,苏大人是文官,怎么却带着这么多的侍卫赶来,可是知道这里发生事情?唉呀,苏大人真厉害啊,竟能未卜先知!” 乐辰景的话说的很是挖苦,苏连城却似没有放在心上一般,他淡淡的道:“倒也不是下官未卜先知,而是今日里皇陵的侍卫换班,圣上觉得之前的侍卫有些不妥,欲调拔一批,下官出门前恰巧遇到张明远大人,张大人家里刚好出了点事情,便托下官带着侍卫去皇陵,下官经过万荷亭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呼救声便赶了过来,不料这里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去皇陵的路的确要经过万荷亭,皇陵的侍卫皇帝的确起了调动之心,他的话说的天无缝。 乐辰景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这样说来还真是巧了!苏大人,倒是场及时雨!” 苏连城微微一揖,也不理会他,白玲珑适时的道:“今日我在这里宴请各府的小姐,宴席未散时涌进来一批刺客,好在方才来了一群侠士,将那些黑衣人尽数杀进,才保全了我们的性命。” “那些侠士呢?”苏连城又问道。 白玲珑看了乐辰景一眼后道:“世子来的时候和他们生了一些误会,为首之人便带着其它的人走了!苏大人今日来得正好,劳烦帮我将各位小姐送回府!” 白玲珑的话说完,乐辰景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当做没有看到,反而朝他微微一笑,乐辰景看到她的笑容愣了一下,旋即冷哼一声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走,我送你回去。” 楚晶蓝微笑道:“好,只是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四哥又是兵部侍郎,当为这些枉死的女子讨回公道。” 乐辰景的眸光深了些,梦溪也道:“景哥哥,这事你得好生查查。” 乐辰景早已看到梦溪,此时听她说话微愣,楚晶蓝第一次见到梦溪怎么就和她如此熟呢?梦溪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有时候被梦溪缠上都烦不胜烦。而此时梦溪发话,他也不愿拒绝,却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一转身便看到了梦溪,当上忙行了一个礼,梦溪自从和楚晶蓝聊完天之后便有些瞧他不对眼了,当下冷着声道:“那些虚礼就免了,还是快些去救人吧!” 苏连城应了一声,便命侍卫去寻担架,将那些受了伤的小姐扶上担架,此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平日的虚礼了,那些小姐们此时已回过神来,均都哭哭啼啼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万荷亭里吵成一团,地上又满是尸体,原本好好的一座亭子,如今已赫然成了人间地狱。 楚晶蓝轻轻叹息了一声,眸子里已有了一抹怒气和哀伤。 苏连城四处打量,见荷塘上方躺着一个泥人,身上还流着鲜血,血和泥巴糊在一起,看起来当真有些可怕,他见那身形有些熟悉,他微微一怔,那泥人却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一看到他便大哭道:“城哥哥救我!” 苏连城一听那声音极为熟悉,竟是红颜,他奔到她的身边道:“红颜,你怎么呢?” 红颜还没有回答,梦溪却道:“今日里我们可都是托了红颜姑娘的福,若不是因为姑娘,那些侠客只怕也不会来救我们,红颜姑娘也没有太大的事情,自己不小心摔进了泥潭,泥潭里刚好有两把刀架在那里,她运气不好的撞了上去,可能划花了脸吧!苏大人可得好生安慰劳苦功高的红颜姑娘!” 苏连城闻言微惊,白玲珑也浅浅的道:“那侠客似对红颜姑娘有些上心,一来便护着红颜姑娘。”当时红颜、梦溪和楚晶蓝三人站在一起,安子迁到底是为谁而去是说不清楚的。 “什么侠客,根本就是万知楼的人,那个戴银制面具的人根本就是朝庭钦犯银面阎罗,今日也是他们跑的快,否则本世子一定剁了那群杂碎!”乐辰景原本怕这件事情把楚晶蓝牵扯进去,便一直忍着没有说话,此时听白玲珑这么一说,便觉得没有必要再瞒下去,当下便说出了万知楼和银面阎罗。 红颜听到万知楼和银面阎罗时,顿时愣在了那里,她出身青楼,后又跟在苏连城的身边,自然知道万知楼和银面阎罗意味着什么。她看到苏连城那张阴沉的眼以及似海深的眸子时,顿时知道大事不妙,忙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还投怀送抱?”梦溪的眼里满是鄙夷道:“红颜姑娘,你果真让我们敬佩无比啊!不对,是望尘莫及,从青楼出来的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这一次苏连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红颜是什么样的女子,他比谁都清楚,当上眸光冷了三分。 红颜心知不好,忙道:“公主误会了,我并未对银面阎罗做那不耻之事,只是晕倒了而已。” 梦溪冷笑,楚晶蓝也冷笑,白玲珑温婉的道:“原来红颜姑娘方才是晕倒了啊!我瞧着也像,只是觉得稍稍巧了一些,什么时候不晕倒,洽巧银面阎罗将姑娘救下时才晕倒,不过,这世上巧的事情原就多得去了,苏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红颜气的想吐血,偏偏她知道此时自己狼狈无比,原本想扑到苏连城的身边去解释一番,却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只会惹人讨厌,当下两眼一翻,再次装晕。 苏连城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也不去扶红颜,唤来两个贴身近卫,让他们将红颜给抬了回去。 处理完红颜,苏连城便去找苏秀雅,唯恐会看到亲妹妹浑身是血的模样,苏秀雅却已含着泪从亭子里走了出来,一见苏连城便又哭了起来。原本她方才见众往外奔时躲在了桌子底下,这才躲过一劫而毫无伤,只是纵然没有受伤,却也受了惊,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其实白玲珑也想过躲在桌子下的,只是楚晶蓝有孕在身,那桌子又极矮,清瘦的女子是能钻得进去而不露身形,可是却藏不下楚晶蓝的行踪,只能带她硬闯。 楚晶蓝看到苏秀雅的样子,眸子里有了一分冷笑,之前见她和红颜一起出现的时候还以为两人的感情极好,此时一见,却发现不过尔尔,苏秀雅没有跟着红颜出来红颜也不去管她,她躲到桌子底下也不叫红颜,这一对姑嫂倒也有趣。 苏连城见她没事,也便放下心来。 定国公府在外间的家丁和丫环听到这里出了事情,也匆匆赶过来帮忙,各府候在府外的丫环也进来扶着各自的小姐离开,原本欢欢喜喜的宴会却以悲哭收场。 楚晶蓝望着那满地的尸体也叹了口气,由着圆荷和红梅扶着自己离开。红梅方才在打斗中受了一些轻伤,出来的时候遇到圆荷,有她护着,圆荷反倒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见到楚晶蓝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却也已经眼泪汪汪。 梦溪早有丫环过来伺候,那些侍卫知她金贵无比早已将软轿抬了过来,她却不和他们一起走,非拉着楚晶蓝和她一起走出了万荷亭,楚晶蓝见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便道:“王府的马车来接我了,有劳公主了!今日能得公主照拂日后若有机会自当百倍回报。” 梦溪笑了笑道:“我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的人,不是奢望你的回报!其实我以前最讨厌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日一见你竟觉得极为投缘。” 楚晶蓝闻言微笑道:“心机深也分很多种,有的人是心术不正,一心想着害人或是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我的心机不过是求自保,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梦溪的眸光微微一敛,轻叹道:“在这西京的王公贵族中,能好好的活着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时候是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往上爬才能换得一时的安宁,你说的这些我是信,可是却又有点不以为然。” 楚晶蓝没料到那个性子嚣张的梦溪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梦溪却又道:“皇兄那里你不用担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道谢,只是看着梦溪浅笑,浅笑的嘴角微勾,将帘子放下,轿夫便已起轿。 她看着梦溪缓缓离开,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分惆怅,梦溪纵然起来极为简单,可是生长在皇室中的子女又能有几个简单的? 乐辰景见楚晶蓝梦溪呆在一起,破天荒的没有跟过来,他是知道梦溪的性子,不愿意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白玲珑见他望着两人的背影发呆,眸光一片幽深。 此时那些人大多已经离开,苏连城不愿和乐辰景呆在一起,也已带着侍卫离开。 白玲珑看着乐辰景道:“世子在想什么?” 乐辰景的眸光抽回,扭过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后道:“要你管?” 白玲珑随洛王回西京的路上就已经见识过他的性子,他回到西京之后也曾与他见过几次面,他就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确切的说,他除了给过楚晶蓝好脸色外,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和人说过话,她轻笑道:“我有说过我要管世子吗?世子自有世子妃去管,与我何干?只怕是世子想多了。” 乐辰景的眸子寒气四溢,冷冷瞪着白玲珑,她却淡然笑道:“晶蓝是这世上最出众的女子,我若是男子也会动心,可惜的她已经名花有主,如今有孕在身,又是世子名义上的妹子,世子若还放不下,到最后也许苦的只有自己。” 乐辰景的身子暴然而起,大手如铁爪一般直取白玲珑的喉咙,她见他眸子里杀机极旺,心里微惊,欲侧身避过,没料到他出手极快,将她所有的生门尽皆封死,她无处躲避,只能咬牙承受,那掐在她喉管上的手如铁爪一般,痛的她脸都白了,他只要再大一分力道,她知道她喉咙就会被捏碎,而他的手却已停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却已有了一抹不屑,她眼里的不屑明显激怒了乐辰景,他的眼里有了噬血的红色,杀气腾腾,她脖子上痛的厉害,说不出话来,却用了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最是讨厌看到这样的眼神,没料到这个女人竟不怕死,他强忍着心头的怒气道:“若不是我不杀女人,今日定要了你的命!”说罢,他的手一松,白玲珑便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又道:“今日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白玲珑的眸光淡淡,强忍着咳嗽道:“我以前……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咳……的汉子,没料到却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除了用武力解决事情之外……你还会什么?” 乐辰景怒极,杀气惊的他的发都束了起来,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白玲珑的面前道:“我会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说让你生不如死!” 白玲珑轻叹了一声,眼里的怜惜更浓,她低低的道:“好吧!那我等着!”说罢,她却将一样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转身越过乐辰景大步离开。 乐辰景看到她离开的背影清瘦而又倔强,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眸光里有了一抹复杂。 楚晶蓝一上马车,一双温暖的手便将她团团抱住,她微愣,旋即闻到了熟悉的淡淡木叶香,她的嘴角微勾,将身子往他的怀里拱了拱,然后轻声道:“你今日怎么来呢?” “我担心你。”安子迁轻轻咬着她耳朵道:“虽然知道玲珑会保护你,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妥,便跟了过来,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就算把红颜那个贱人剁成十八块也于事无补。” “你既然来了,方才怎么不在外面等我?”楚晶蓝含着笑问道。 安子迁笑了笑道:“这不是低调吗?我来了若是给人撞见了,还不得说我没有半点男子汉气度,天天跟在自家媳妇后面?”他想到梦溪,心里忍不住恶寒。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不疑有他,轻声道:“的确,你是男子汉,又岂能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不过我刚才做了一个决定,在西京时候,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才不管别人如何去说。”安子迁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道。 酥麻的感觉顺着他的呼吸传来,她不禁轻轻抽了一口气,轻声道:“别糊闹了……”她的声音却被他的唇给盖住,温柔而又轻软,她的心尖儿微微一颤,身子便软倒在他的怀里。 唇齿相依的曼妙感觉让经过劫难的她心里更加愉悦舒适,她的眸子微微合着,手已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一手环着她纤细的腰,另一手插一进了她的发间,轻轻摩挲着她如缎子一般的秀发,若不是顾念她有孕在身,他只怕会狂野的要了她。 苏连城回到西京之后,命人将红颜和苏秀雅送回苏府之后,就被皇帝宣进了皇宫。 皇帝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面色不好,苏连城进来之后便跪在地上行礼,皇帝也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冷冷的问道:“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微臣听闻舍妹也去了那里,实在是太过担心,便赶去查看一二。”苏连城头贴着地面道。 皇帝冷笑道:“你倒是和你的妹子感情深厚,听说那个红颜也在那里?你今日不是为她去的吗?” 苏连城依旧低着头道:“皇上的吩咐微臣自不敢违抗,只是骨肉至亲却还得挂念,今日是微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降罪?你担的起这个罪吗?”皇帝怒极,一掌重重的拍在了龙案之上,屋子里原本极其安静,他这一掌拍下犹如惊雷一般响起。 苏连城心里一惊,却似旧淡定的道:“微臣实不知万知楼会参与这件事情,更没有料到世子也赶了过来,微臣带过去的那些人马没有一人是世子的对手,就算全上也完不成今日的任务。” “你倒是极具机变之才。”皇帝冷哼道:“今日里你救了那么多家的小姐,倒让他们承了你的恩!” “微臣素来承的是圣上的恩。”苏连城的头微微抬起来道:“他们当中,很多都是洛王爷的人,若是因为这一件事情真的承了微臣的恩,也便是承了圣上的恩。” 皇帝的眸光幽深,缓缓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冷着声道:“你倒是会说话,罢了,起来吧!今日虽然没有达到朕预期的目的,却也别有一番收获,京城伊和刑部的主事也刚好换一换了。” 苏连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皇帝在做的时候也瞒着他,而他又是绝顶聪明的人,隐隐猜到了这一出事情,便设计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救人,只是一番折腾下来,他去的终是晚了一些。只是如今起起皇帝连梦溪也杀,他的心里便有了三分寒意,心里无端端的升起了惶恐,他知道他的心思瞒不过皇帝,却又莫名的心寒。 皇帝见苏连城目光清冷,当下便问道:“你是否在怪朕太过狠毒?” “微臣不敢。”苏连城轻声道:“今日梦溪公主也在,圣上的心情必定也和微臣一样,她们固然重要,可是如今形式所迫,还得以大局为重。再则这场事情是青鸾姑娘所操办,圣上的心情必定比微臣还要复杂,只是今日之事,终是功亏一篑。” 皇帝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如今,也只有你才能理解朕的心情,梦溪那个丫头实在是太不规矩了些,日后朕是不能再让她出门了。” 苏连城静然不语,皇帝却又道:“朕听说银面阎罗今日出现是冲着红颜去的,这事是否属实?” 苏连城听到皇帝这一句话顿时寒毛倒竖,知道今日的事情已在皇帝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若是不剔除掉的话,日后祸患无穷,当下忙跪在地上道:“圣上明鉴,臣已查清今日出事时红颜、公主和楚晶蓝三人站在一起,银面阎罗摆明了是为楚晶蓝而去,只是红颜恰巧晕倒在银面阎罗的怀里,所以才会让公主有此误会。” 皇帝的眸子凌厉无比的看着苏连城,苏连城却一片坦然的站在那里不动,过了半晌,皇帝将目光收回道:“朕听闻你在杭城时也曾见过银面阎罗?” “微臣是见过。”苏连城坦然答道:“当是微臣奉圣上之命欲将他收归朝堂,反倒扫了他一顿奚落。”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帝问道。 苏连城想了想后道:“武功高强,深不可测,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人物不能为朕所用,当真是可惜的很啊!” “依微臣看,银面阎罗与楚晶蓝有私,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苏连城看着皇帝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后道:“如何下手?难道朕光凭谣言就将楚晶蓝问罪?再则今日他虽然出现,却是连梦溪都能证明他是为了红颜而去!和楚晶蓝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苏连城淡淡的道:“其实要用银面阎罗,也不见得就一定要拿住楚晶蓝,四日后圣上不是让楚晶蓝和安子迁一起进宫谢恩吗?寻个由头将两人留下便可,有他们两人在手,一则有了安府和楚家的银粮,二则可以牵制住洛王和银面阎罗。” 皇帝闻言眼前一亮,却又问道:“今日的事情要如何收场?乐辰景已经去过现场,依着他的聪明只怕已看出了些许蜘丝蚂迹!” “这个简单。”苏连城轻声道:“将那些尸体毁了,然后再责令刑部和府伊去查,只要没有证据,洛王也不能怎么样。再则圣上上次和洛王因为怀素的事情已经有些不快了,圣上是一国之主,他心里就算有怀疑没有证据也不敢多说什么。” 皇帝的眸子温和了些,上上下下再次将苏连城打量一番后道:“满朝上下也只有你能为朕为忧了!” 苏连城垂首道:“能为圣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 “很好。”皇帝轻叹一口气道:“如今朕的身边就缺你这种聪明又忠心的臣子,好好做,首辅的位子朕替你留着!” “谢皇上!”苏连城忙跪下来道:“能为圣上排忧解难是微臣最大的荣幸,必当全力为之!” 皇帝轻轻摆了摆手,苏连城再次行了一个礼,这才躬身退下。 皇帝坐回龙椅中,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疲惫,他登基已有十载,这些年来看着洛王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心里又惊又怕,想起父皇临终交待话:“当年朕与靖王争夺皇位时,将靖王逼落山崖,靖王参破红尘贩依佛门,洛王却一直为此事不平,觉得朕有欠靖王,洛王原本就是有野心之人,皇儿切不可小视,必要是须想法子除之,在皇室之中,有的只是皇家的尊严,却从来都没有过亲情。” 皇帝轻叹了一声,有些恨自己当年太过年青,处事不如洛王周全,如今已失了不少先机,他目前唯一可倚仗的也只有他的皇家正统的君主之威了。 他沉思半晌后唤道:“战杀!” 他的声音一落,一个男子从后殿走了出来,行了一个礼后道:“圣上有何吩咐?” 皇帝缓缓的道:“你这几日去跟着苏连城,看看他和银面阎罗到底有没有关系。” 战杀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皇帝见战杀离开后轻声道:“朕到如今已是谁都信不过了,只有加倍小心行事,苏连城,但愿你说的话是真的。” 万荷亭的刺杀事件因为受伤的都是大家闺秀,其惨烈程度让人发指,几个时辰之内便已经传遍了整个西京,传闻皇上龙颜大怒,责令刑部和京城伊撤查此事,并要求七日之内破案,若是破不了的话,一律革职。各家受伤的小姐都得到了厚恤,在这次事件丧命的小姐的母亲都被接进皇宫由皇后亲自安慰。 然而神奇的事情却意外的发生了,那些刺客的尸体当夜被一场火给烧得干干净净,传闻那间堆放尸体的屋子四周都是茅草,起火的原因是因为值夜的侍卫的灯笼不小心掉在茅草之上,所以才会失火。 皇帝闻言龙颜大怒,将那天晚上值夜的侍卫全部问罪。 苏连城将一切处理完后已是三更之后,他独自一人站在西京的街头,望着天边的孤星冷月的残辉,不知不觉中竟有了一抹淡淡的伤感。 仕途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步入仕途不到一载,数次被皇帝破格录用,这不到一载的时间时,他看到了太多的血雨腥风,他隐隐听到了自己内心的无奈和寂寞。 男子汉在世,但求顶天立地,而他为官之后可以说也算是用尽了手段,早已不能如以前那样近乎自夸的说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苏连城的眸光悠悠,想起今天皇帝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便知道皇帝的心里已经对他起疑了,自古伴君如伴虎,这近一载的时光,没有人比他对这句话的体会更深。 他恍恍惚惚的回到苏府之后,隐隐听到了雅轩那边传来了啼哭声,他细细一听,便知道是红颜在哭,他才一进来,管事便迎上来道:“大人,你可回来了,姑娘自从醒来后一直在哭,老奴是劝也劝不住,您快去瞧瞧吧!” 苏连城此时实在是没有耐心再去哄红颜了,当下淡淡的道:“我乏了。”说罢,便径直回了房。 管事一愣,还想再劝,却又想起他是主子,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命人侍候苏连城洗漱。 苏连城洗涑完之后想要入睡,无奈红颜一直在哭,声音还越来越大,他心里实在是烦燥的很,当下又披了一件外袍便去了雅阁。 他一进去,便听的到红颜凄苦的声音传来:“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的心里原本就烦燥,以前听到那千娇百媚的声音心里觉得极为舒服,今日里许是那声音带了哭腔,却让他的心里更加烦燥了,他伸手一把将红颜推开,红颜一时不备,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忍不住双手撑着地面,却忘了手上有伤,这一下痛的更加厉害了,忍不住长长的抽了一口气。 苏连城听到抽气声才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往日里那张风情万千的脸此时由于受了伤,用纱布层层叠叠的包着,看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那张嘴上明显也受了伤,原本柔媚的唇也有些发黑,以前那又妙到极致的剪水双瞳由于哭泣而又红又肿,早已没有往日的万千风情。 苏连城的眼里不由得升起一阵厌恶,若是以前红颜早已发现他的不快,断然不会再去招惹他,只是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的脸又被划花了,她只顾得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没有看到苏连城的异常,也忘了她如今的模样,当下哭的一片凄惨道:“城哥哥,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楚晶蓝实在是太过恶毒了,竟和公主一起来欺负我!公主将我推入泥潭,楚晶蓝拿刀划伤我的脸……” 她说到这里陡然想起了什么,话说不下去了,终于查觉到了一些不对,当下忙止住哭泣,抬眼朝苏连城望去,不望还好,这一望直让她的开始颤抖,苏连城的脸色极度不好,以前那双温柔无比的眸子里也透着十二分的寒意。 她愣了一下后忙抹了一把泪道:“我只顾着自己的事情,都忘了城哥哥累了一整日,城哥哥想必也饿了,我这便门厨房去准备城哥哥爱吃的云片糕。” 说罢,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无奈手上有伤,今日又流了太多的血,再加上她又哭了近一个时辰,身上早已没了力气,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苏连城听到她后面的那句话眸子里柔和了一些,他伸手一把将红颜拉起来道:“不用了,我不饿。” 他这一拉,红颜便顺势躺进他的怀里道:“城哥哥,抱抱我,我好怕,一闭上眼睛都是血,都是刀!” 她的声音有些抽泣的味道,身子柔若无骨的靠在苏连城的怀里,人还是以前的人,脸却已面目全非,苏连城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以色看人的男子,可是此时看到红颜的模样,却再也没有她没有受伤之前的悸动。 他淡淡的道:“都过去了,不要怕。” 他温柔的声音让红颜的心里踏实了些,红颜又道:“我真的很怕,城哥哥今夜陪我一起睡吧!” “我明日还要早朝。”苏连城淡淡的拒绝。 红颜忙道:“我不会再哭了,绝不会影响城哥哥休息,只是此时心里实在不安,想城哥哥陪陪我!” 苏连城的眸光微凝却没有说话,他不说话红颜便当他同意了,当下微笑着拉着他的手,只是她这一笑脸上的伤口被扯开,顿时痛的她抽了一口气,她也忘了她此时脸上全缠着纱布,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裹了起来。 苏连城却没有动,红颜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他却用平淡无奇的口气问道:“洞房夜里迷香是你放的吧!王大夫也是你花了银子收买的吧!” 红颜愣了一下,初听不明白他话里意思,细细一想便想起苏连城说的是他和楚晶蓝的洞房花烛夜,一时间不明白苏连城为何提起那件事情,只是心却有些紧张了起来,却依旧装傻的道:“我不明白城哥哥是什么意思。” 苏连城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道:“那天晚上是你整理的洞房,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你的手的,夏妈妈说那天你点燃了一支香,说洞房太冷,需要一些温暖的味道。” 红颜的眼睛里已有了一丝惊异,苏连城又缓缓的道:“我上次回杭城的时候,去找过王大夫,他说他进苏府的时候许妈妈给了他一锭银子,然后他就说了谎话。” 这一次红颜再也装不下去了,却撒娇道:“城哥哥……” “这些是不是你做的?”苏连城看着红颜的眼睛轻轻的问道。 红颜知道他虽然不喜欢楚晶蓝,可是平日里也不喜欢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把戏,只是他此时的声音太温柔,以至于她觉得他只是随嘴问问这件事情,于是她轻声道:“城哥哥,事情都过去很久了,楚晶蓝原本就是一个心机极深,极度恶毒的女子……” “你比她善良吗?”苏连城看着红颜问道:“公主说你今日里拉着楚晶蓝做垫背的,是不是?” “当时情况紧急。”红颜轻咬着唇道。 苏连城微微眯了眯眼,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红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红颜抬眸看着他,他却又缓缓的道:“那就是你的善良,当初你在我的面前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却连稚子都杀,红颜,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人到危机关头,都会身在不由已。”红颜咬着唇道:“再说了,城哥哥不是极讨厌楚晶蓝吗?我只是想帮城哥哥而已。” 苏连城闻言却笑了,一双凤眸冷的如千年玄冰,红颜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心里不禁满是惧意。 苏连城看着她道:“没错,我是讨厌楚晶蓝,是不愿娶她,是恨不得杀了她,但是那些事情我自己会做,轮不到你来帮我做。再说了,你今日真是会晕,可是觉得能傍上银面阎罗便也多一分依靠吗?” 第十章 红颜闻言愣在那里,见油灯下的苏连城冷若冰霜,一时间觉得陌生至极,心里一阵发冷,她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来。她因为出身青楼,最是知道男人的心思,而她跟在苏连城的身边时间已长,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他虽然不如寻常的书生那般迂腐,却也受这世俗的影响,她顿时明白他面上可以疼她宠她,对她好,可是却并不会给她名份。这世间的男子最是忌讳的就是女子的贞洁,她早无贞洁,如今在他的心里只怕早已存下其它的心思,她日后要如何在他的面前立足? 一念及此,她的心里满是悲凉,却又有些不甘,发自内心的不甘,于是便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 苏连城又缓缓的道:“我最是讨厌那种心机深沉又恶毒的女子,没料到自己的枕边人竟也是这种女子。红颜,你当真太让我失望了。” 红颜急了,当即大声道:“是,我是恶毒,因为她害死了姐姐,还要嫁给你为妻,我恨她入骨,恨她那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还能拥有那么多的东西!而我却一无所有!我也恨你明明厌恶她到了极致,却还是忍不住对她动了心,你一看到她,便忘了姐姐是怎么死的,也忘了姐姐之前是如何将我托付于你!你虽然答应过姐姐要好生照顾我,可是这一年多来你是如何照顾我的?在外人的眼里好似对我极好,宠我上天,可是到如今都不给我一个名份,我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团火,红颜又道:“没错,我是答应过你,不在你的面前提姐姐的事情,可是你呢?是不是早已将姐姐给忘记呢?” “你逾越了!”苏连城也恼了,声音也大了三分。 红颜冷笑道:“逾越?逾越了什么?在你的心里只怕是从来就没有过我的存在,我的出现也不过是姐姐的替代品罢了,若不是我和姐姐长的有三分相似,你会对我好吗?” 苏连城的眸子里寒茫重重,红颜又咬着牙道:“是,我是没有姐姐好,没有姐姐的冰清玉洁,没有姐姐的小鸟依人,在你的心里我什么都不是!如今我容颜尽毁,再不像姐姐了,你也不用再将我留在身边了!没错,我是恶毒,我是恨楚晶蓝,恨她带给我的一切灾难!更恨她夺走了姐姐的性命!所以我巴不得她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毁了姐姐,如今又毁了我!你口口声声说爱姐姐,要为姐姐报仇,可是今日里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伤了她,你就为他不平!你就是如此去爱姐姐的?” 苏连城的眼眶一片通红瞪着红颜,红颜却已大哭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哭边道:“姐姐,你死的好惨啊!我这般活着做什么,倒不如随你去了,也省得城哥哥那样看我!”说罢,她猛然起身,重重的就朝墙上撞去。 苏连城一把将她拉住,怒喝道:“够了!” 红颜却还在哭道:“你拉我做什么?我原本就出身低贱,只是依赖你而存活,如今你也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谁说我不要你了!”苏连城忍不住道。 红颜伏在他的胸口哭泣道:“我如今容颜已毁,也没有脸再留在你的身边了!” 苏连城轻声宽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脸,如果你在乎的话,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大夫,把你的脸治好,包管不留下一点伤痕?”他的眸光浅淡,心里一时间却有些乱。 “真的吗?”红颜睁着一双满是水气的眼睛问他。 “我从不食言。”苏连城轻声回答。 红颜见好就收,伏在他的胸口道:“城哥哥待我真好,姐姐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她也无比聪明,再不提离开之事。 苏连城静然语,眸光却又深了些。 这一夜苏连城并没有睡在雅阁,他将红颜哄睡之后便回了房,他才一离开,原本已经睡下的红颜眼睛便已睁开,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满是嘲弄。 苏连城离开之后,一个人半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情,有关于巧巧的,也有关于楚晶蓝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巧巧的样子,她手里挽着一个花篮美站在蔷薇从中,清新灵动的如同天上的仙女,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纵然事隔多年之后,他再次回想起那一幕,他的心尖儿依旧在颤抖,曾几何时,他一度认为那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美妙的时光。 泪珠从他的眼眶滚落,他伸手拭了拭,曾经的幸福给了他一段极美的回忆,却也让他这些年来痛苦无比,佳人的逝去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打击,他恨不得自己去死来换回她,而她却那样消失在生命之中,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在他的印象中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的楚晶蓝。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已逝去,唯独留下他承受着那绵绵密密的相思。 然,相思无用…… 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直到五更,又到了早朝的时间了,这一日不知道又要面对怎样的风雨?他以前一直想要的荣耀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时,他却莫名其妙的有了深深的厌恶,发自内心的厌恶。 当玩弄权术成了每日的事情时,他突然觉得很累,发自内心的累。 安子迁和楚晶蓝回到王府的时候,洛王已经下朝,万荷亭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洛王府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乐辰风正牵着马走出来,见两人回来松了一大口气道:“妹子,让九哥好生看看,有没有伤着?” 楚晶蓝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心里满是温暖,她和乐辰风相识不过几日,他便这般关心她,实属难得,她微笑道:“我没事,让九哥担心了。” 乐辰风的眼里却还是不放心,一边拉着她的手往王府里走,一边差人去请大夫。 安子迁看到乐辰风那副样子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只觉得这洛王府的公子们一个个都没有礼数,男女就算是兄妹十岁都不能同席,更别说这般拉着手了,这乐辰风当真和乐辰景是一个德行。 他的眼睛眯了眯,一把分开两人的手,他一手拉着楚晶蓝,一手拉着乐辰风道:“有劳九哥挂心了!” 乐辰风被他的举动弄的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当下也没放在心上,咧着嘴笑了笑道:“父王正在相思居候着妹子了,他怕妹子出事,差我去接的,我一见妹子没事心里开心,失礼之处还请妹夫别放在心上。” 他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安子迁倒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气了,当下浅笑道:“无妨,无妨!” 楚晶蓝觉得乐辰风也是一个妙人,当下却打趣的看了一眼安子迁,他脸皮本厚,只是嘻嘻一笑便已揭过,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众人到达相思居之后,洛王先是安慰了一番楚晶然,见她没事后心里一安,他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问了一遍之后,眸子里满是幽深,他冷笑道:“他如今是越来越过份了,竟是连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了,本王当真是对他太好了些,以至于他越来越没有分寸。” 乐辰清也在一旁相陪,轻声道:“父王,这事情只怕也有些古怪的,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做不得准。而我们的猜想若是对的话,这事只怕会被人想办法揭过,只怕如此大张旗鼓的处事还会有后着,我们要更加小心的行事了。四哥今日也去了万荷宴,一会回来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到时候才好应对。” 洛王看了乐辰清一眼,眸光幽深入些,他淡淡的道:“你行事虽然稳妥,可是却太过稳妥了些,这件事情应该尽早行动,而不是等到证实了再行动。清儿啊,料敌千里才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啊!你这一点远不及你四哥。” 乐辰景的性子虽然不好,但是是个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的人,而且本身又极为聪明,看问题也看得极为透彻,只是他的性子太过地张扬,有时候难免会竖敌。 乐辰清微微躬身道:“多谢父王教诲,我哪里能和四哥比,他自小就比我聪明的多。” 楚晶蓝闻言看了一眼乐辰清,却见他的眸光平和,她的心里有了一些感触,却也存了一分怀疑,面上浅陌。心里却不禁在想,洛王行的是什么事情她心里是极清楚的,这件事情若是成功了,洛王共有九个儿子,那个宝座在洛王的心里又属意于谁? 她的心不知为何剧烈的跳了一下,心里已有了一丝惶恐不安,自古以来为了那个位置兄弟相残的例子实在太多,洛王的几个儿子她虽然只见到乐辰景、乐辰清和乐辰风三人,这三人虽然各有千秋,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其它的那几个,依着洛王之前的介绍,个个都是极优秀,这么优秀的人都没有其它的想法,她是不信的。 只是那些事情终是太远之后的事情,而且是建立在洛王成功的事情上,若是不成功,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空淡。 楚晶蓝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那件事情必竟还太遥远。 洛王看着安子迁问道:“你今日怎么也去万荷亭呢?”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之前晶蓝和玲珑有些过劫,我怕她生晶蓝的气,这一次会为难晶蓝,原本想要进去陪晶蓝的,门房却说我是男子不让进,于是我便听能在外面候着了。如果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进去了。”说罢,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啐道:“你进去也只会让我担心,你这副身板还能护着我不成?”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安子迁看着她道:“力气总会比女人大一些,我若是在的话,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让红颜拉着你去挡那一刀,我先将她给劈了。” 乐辰风闻言却怒了,当下怒吼道:“那女人是出了名的不要脸,竟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轻叹道:“我原本也不太喜欢她,却没有料到她竟存了如此狠毒的心思,若不是银面阎罗及时赶到,今日我怕是见不到父王了。只是好在老天开眼,她自己掉进泥塘,毁了容貌。” 乐辰风拍手笑道:“活该,那么恶毒的女人活该项有那样的报应!” 洛王看了她一眼后淡淡的道:“说到底那也只是一个蠢女人罢了,苏连城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又岂会真心待她,她如今容貌尽毁,苏连城只怕也不会再留她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觉得如今的苏连城已经变得越来越可怕,已没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了。她以前以为苏连城对红颜是真心的,因为以前他在杭城的时候曾扬言要娶红颜为妻,可是她到西京后才知苏连城却是至今都没有给红颜任何名份,如今看来两人的感情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坚不可摧了。 而如今看到苏连城做下的事情,却又觉得一切都不简单,处处昭显着他的野心,那样一个有野心的男子也许可以有一个出身青楼的姬妾,却绝不会娶青楼女子为妻。他也许可以容忍他和红颜的风流韵事成为西京说书先生的嘴上的故事,却也只是一段多情的佳话罢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有风流之事,但是只要不是整日流连花街柳巷,便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品行。 而苏连城平日里也算洁身自好,从来都不夜宿青楼,他如今不过二十多岁,就已是朝三品大员,更兼他一表人才,除了红颜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女子,家中更没有妻室,西京里想嫁给他的女子数不胜数。 楚晶蓝的眸光悠悠,苏连城要娶的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妻,红颜可以是他的红颜知已,他弃她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洛王看到她的表情,当下淡然一笑道:“蓝儿,你今日也受惊了,好生休息,西京里如今风云四起,只怕到处都有危险,你这一段日子就好生呆在王府里,哪里都不要去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寻常时候我是可以躲在王府里,可是再过四日我便要进宫谢恩,只怕那一关不太好过。” 洛王微微沉思一番后道:“你被封为郡主,原本就需要进宫谢恩,这事是推脱不掉的,再则那一日在宴会上皇上又对远溪提起过这事,躲是不能躲的,只是所有的一切却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你这几日好生休息,我会安排相应事情,断不会让你有事。” 楚晶蓝轻声道:“女儿让父王费心了。” 洛王却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切说起来却是为父的错,若是不收你为义女,便也没有这一场祸事。”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定定的看着洛王道:“这事怨不得父王,是女儿的劫数,对女儿而言,能做父亲的女儿,是女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的目光温暖,含笑的脸上如同晨曦一般清新明亮,洛王知她聪慧,有许多事是瞒不过她的,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当初收她为义女时所怀的心思她早已猜到,而他也知道她当初认他为父时也存了其它利用的心思。 两人原本都是心思极为深沉之人,却又都是那种重情之人,因为利益而结在一起的亲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竟一日深过一日,今日听闻她受惊,洛王的心里也恼火至极,低头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那一日只是随口答应的护佑之语,到今日已变得情真意切。 洛王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楚晶蓝的如何不知他心境的转化,眸子里升起了一层水气,却只是看着洛王不语。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便和安子迁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回到碧涛轩时,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你觉得父王是什么心思。”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我以前不信他为努力护你我周全,而今日我却信了,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轻叹道:“你若是信他的话,那么我也信他。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怎么样,我们除了借助洛王府的势力之外,还得为自己留其它的后路。” 楚晶蓝的目光温暖,安子迁轻轻搂着她道:“你可知道今日看到那一幕我有多么害怕!我的妻儿容不得别人损伤半分!”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伸手搂住他腰道:“远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真好!” 安子迁的眸光坚定而又有了几分杀气,有的人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只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正在此时,大夫来了,给楚晶蓝把完脉之后道:“郡主只是受了惊,迟些喝杯压惊的茶然后再喝两剂安胎的药便没事了。” 楚晶蓝含笑道谢,大夫却又道:“郡主的心志之坚让人佩服,实不相瞒,老夫今日也替其它的小姐把过脉了,她们的脉像都不如郡主的沉稳。” 楚晶蓝笑了笑道:“我只是想着自己的有孕在身,不能吓到了我的孩子。” 大夫的眼里满是敬佩之华,然后行了个礼后道:“郡主慈母心肠,难怪上天会给郡主双生胎了!” 这一次是楚晶蓝第一次从大夫的嘴里听说自己怀的是双生胎,当下喜道:“真的是双生胎呢?” “是!”大夫微笑道:“如今已快五个月了,胎像都很平稳,双生胎的胎像都极为稳妥,必定是一对极为健的孩子。” 安子迁闻言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以前的大夫只说可能是双生胎,却没有一人敢确诊,而眼前的这个大夫在西京也算是极为有名的,他说的话自然是准的,当下忙让圆荷取出银子来厚赏了大夫。 圆荷、圆珠、红梅和绿叶闻言都开心至极,四个丫环叽叽喳喳的说着吉祥的话,楚晶蓝的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却又多了一层隐忧。在二十一世纪生双胞胎的风险就比单胎要大的多,而在这个女子生孩子半边身子躺在棺材里的古代,只怕是更加危险的事情。 只是她见众人都极为开心,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依旧浅浅而笑。 入夜后,一条极为敏捷的身影从碧涛轩跃了出去,如疾风一般便掠过屋脊和树丛,最终落在城南的一处简陋的民房之中,他缓缓的推门而进,却见里面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屋子里却站着五六个汉子,里面有苗冬青和韦渊。 众人见安子迁进来,恭敬的朝他行了一个礼,他轻轻点头,众人这才起身,他轻声问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苗冬青看着他道:“今日一早皇上秘卫战杀便调动了三十名禁卫军出了京城,埋伏在在万荷亭的四周,苏连城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却并不没有阻止,下朝之后回到家才知道红颜和苏秀雅也去了万荷亭,于是他便匆忙的借了一队人马直奔万荷亭,依种种情景看,苏连城是猜到了皇帝的计划却没有料到玲珑将红颜和苏秀雅也约了去,梦溪公主的武功原本平平,依着玲珑给出的消息今日那些黑衣人下手里对梦溪多有顾忌,若不是她拼死护着,只怕楼主赶到的时候,夫人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安子迁的眼里已冷如寒冰,他沉呤片刻后又问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今日事败,他一定会遮掩,只怕会借势换了刑部和京城伊之位,我已命人将那些杀客的尸体送了几具到刑部,刑部侍郎是我们的人,知道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苗冬青缓缓的说着一应安排。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洛王府有何应对之策?” “玲珑已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乐辰景,乐辰景也动了真怒,估计用不了多久,南疆便有一场大的变动。洛王府早已的吩咐人去处理相应事情,他已暗中调动洛王府藏在西京南郊养了多年的死士,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行动,但是据我估计,应该会呼应世子南疆的事情,到时候会有大的变故。”苗冬青的眸光有了一抹担心。 安子迁却淡淡一笑道:“甚好,这事倒也有趣的很,这件事看起来好似不算大,只怕里面的杀机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些。” 苗冬青又道:“今日下午那些得救的女子家人都去苏府致谢,洛王爷下午也让八公子带着礼品前去安慰各家小姐,明眼人都知道这也是场较量,只怕有许多人的心里还是会犹豫不决,只是洛王轻营多年,在朝中危望有时还会高过皇上,却不知谁输谁赢了。” 安子迁冷笑道:“这局棋由得洛王和皇帝去下,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事情便好。” 苗冬青点头同意他的话,却又道:“今日皇帝将苏连城宣进宫说了好一会话,然后战杀便暗中跟在苏连城的身边,看那情景,只怕苏连城今日里擅自带人到万荷亭已引得皇帝不快了。而明日早朝时乐辰景只怕会提到苏连城擅自带人到万荷亭之事,到时候再一挑拔,事情就变得更加有趣。门主,若是让苏连城发现皇帝派人跟着他,只怕这一对君臣从此以后心里都会生隙。” 安子迁笑道:“这倒有趣了,不过也由得他们去斗。我想看看这件事情皇帝会如何处理了,这场局皇帝以为他是十足十的赢家,那么我自要再为他添一些情趣才是,省得他整日坐在高位之上都无所事事。” 韦渊轻哼一声道:“那个昏君动谁不好,竟敢动夫人,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能行!” 安子迁只浅浅一笑,然后对韦渊道:“既然你如此看他不顺眼,明夜便从暗道进去,将他的传国玉玺拿出来玩玩,明着告诉他是万知楼的手笔便是。” 韦渊闻言眼睛都亮了,看着安子迁道:“楼主,要不要再偷几副圣诣?” “不可,所有的圣诣都是有编码的,而且存放的地方都有高手把守,还有重重机关,你能将玉玺盗出来便已不错,不可再招惹其它的事端。”安子迁冷着脸吩咐道。 韦渊的听他说的慎重,忙道:“我遵从楼主的吩咐,只是好不容易进皇宫盗宝,若是只拿走一样东西也太亏了些。” 旁边的一个舵主笑着打趣道:“我听说宫里的女人个个都长的不错,你觉得进宫一趟太亏的话,不如再偷个人出来!” 韦渊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皇帝用过的女人我才不要!” 一屋子的人闻言都哄堂大笑,安子迁闻言面色却变了,众人见他不笑,都想起了白玲珑,想着她一心想要报仇,日后指不定也会成为皇帝的女人,众人都知白玲珑虽然流落青楼,却是一个极高雅的女子,一时间都有些婉惜,也都笑不出来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风云诡变,皇帝先是斥责了京城尹一番,再将刑部尚书和侍郎大骂了一顿,一方面斥责京城尹没有治理好京城,另一方面又骂刑部能人的尸体都看不好,以至于有昨夜尸体集休被烧之事。 刑部侍郎肖东生在挨完骂之后便命人将一具黑衣人和受伤至死的镇公国府的尸体抬上了殿前,皇帝见到那两具尸体愣了一下,却很快就回过神来问肖东生怎么回事。 肖东生跪倒在大殿之上道:“微臣昨日奉诣查案,知道事情极大,而这些刺客来的又太过突然,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经过特训的人一般,微臣觉得若是将尸体全放在起恐有不便,便命人将其中的几具尸体放在了刑部的验房,昨日里众位小姐由各位家主领了回去,可是定国公府的身死的丫环的尸体却都放在万荷亭中,微臣到定国公府之后,三小姐青鸾也觉得事大,便让微臣也带走了几具尸体。昨夜微臣连夜彻查了黑衣人的身份,又得兵部侍郎洛王世子相助,连夜查询了大量的资料,确认被杀之人的伤口太过特殊,致死原因全是要害受伤,世子认为那些伤只有皇城侍卫才有,而那些杀手的身份微臣也已经确认,确是皇城的侍卫,这人便是侍卫李玉凉。”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皇帝的脸色微变,好在他有珠帘覆面,否则他今日是要出丑了,他的手重重的抓紧了龙椅,目光不自觉得扫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的眸光转深,昨夜的事情他自认办的极为妥当,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全部都一把火烧干净了,这具尸体又是从何而来? 乐辰景上前一步道:“数年前,圣上见微臣的剑术极为特别,让微臣好好调教大内侍卫,微臣细心调教了那些侍卫之后,因为招数太过有效,后来京中侍卫训练的法子都按微臣的法子在教,所以微臣一看到那些小姐们身上的伤口却觉得眼熟,所在才连夜找肖大人。” 皇帝恨的牙痒痒,面上满是赞赏的道:“两位爱卿做的极好,可是依两位爱卿所言,这一次的凶杀案竟是大内侍卫所为,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宫中的侍卫都由禁卫统领节制,此事若许要问一问黄大人了。”乐辰景冷着脸道。 上次事情之后,皇帝虽然同意将黄恨秋卸职由严战飞统领,但是已过去四日,皇帝虽然已经罚过黄恨秋,但是却一直没有夺他的职,也没有让严战飞任职。 皇帝勃然大怒,宣黄恨秋入殿,他才一进殿,皇帝便大怒道:“黄恨秋,你当真让朕失望至极,前日和章弥勾搭偷朕私印,早日竟又派侍卫到万荷亭杀死那些小姐,你食君之俸,行的却是让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朕又岂能容你,来人啦,拖下去午门斩首!” 可怜黄恨秋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被人给拖了下去,他大叫冤枉却没有人理会。 接下来皇帝又重赏了刑部侍郎,夸他是个心细之人,赏了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却将京城尹打了三十大板,理由是失职,京城尹这一顿打挨的实在是冤,心里却知道此时还能保住官位已属不易,又哪里敢多言。 皇帝当着朝中所有大臣的面,将禁军副统领严战飞升为正统领。 朝中大臣看到皇帝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和方法,明眼人已看出其中的关窍,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洛王从始至终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朝中的大臣们都心知这是洛王和皇帝的一轮斗法,下朝之后,洛王府前便有了一堆前来谢恩和探望之人,谢恩是感谢世子为那些枉死的亡灵讨回了公道,探望是楚晶蓝受了惊。 当下傍晚,首辅辛仲山也去了一趟洛王府,皇帝从战杀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脸都气的扭曲了。 相较于朝中的紧张而又满是杀气的气氛,住在驿站中的乌铮却显得轻松无比,他吃着侍女剥好的葡萄高跷着腿坐在虎皮大椅上,听着探子收集来的消息,他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嘲弄。 待探子将朝中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完之后,他哈哈大笑道:“这皇帝当真是个蠢的,原本想嫁祸给洛王,然后好收买人心从中夺权,不想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只怕朝中所有的大臣都知道皇帝动手杀了他们的子女,如此一来,君臣之间便会生隙,他算是惹上了大麻烦了!” 拉格笑道:“这皇帝是极蠢的,洛王这一次只怕是要占大便宜了!” 乌铮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只不过这样的便宜也不是太好占的,皇帝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又如何会罢手,只怕以后还有好戏看了!我们如今就在这里看戏,什么都不做!” 拉格赞道:“大王英明!” 乌铮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听说洛王的郡主昨日也在万荷亭,我和安子迁也算知交,拉格,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去探望一番郡主啊?” 拉格看了看乌铮,然后伸手挠了挠头后道:“这事大王决定,郡主身边的丫环凶悍无比,刚好趁这一次机会好好修理她一番。” 乌铮微微掀了掀唇,命人将从草原上千里迢迢运来的马奶葡萄抱上一筐,再命人将那张巨大的虎皮带上,便准备带着侍女仆从一起去洛王府看楚晶蓝。 只是他的东西才准备好,便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乌铮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这西京也真够乱的,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出事,现在竟还闹到驿站来了,当真是太不像话了!” 拉格也皱着眉头道:“大王,我帮你把那不守规矩的混蛋轰走。” 乌铮想了想后道:“反正都要轰,就让本王去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跑到这里来生事!” 说罢,他便大步走了出去,众人见他一出门,便也抱着葡萄和虎皮跟了出来。 乌铮才一出去,便见到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手里挥舞着长鞭正在抽打着驿站的守卫,那神情之凶悍让比之红梅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手中的鞭子挥得猎猎生风,一袭粉衣在侍卫中转动,灵动无比。 乌铮以前是比较喜欢凶悍一点的女子,可是自从上次见到红梅之后就对那些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女子没有半分好感,此时看到那女子的鞭法虽然不错,身材也极不错,他却没来由的升起了几分厌恶。 他心里暗暗在想,难怪西风国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现在看来也是有些道理的,女人强悍一点虽然好看,但是没有了那分温柔就真的不像女人了。 他见了那女子的小蛮腰微微一扭,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双手环抱胸前品头十足的道:“小腰还蛮有力的,若是在床上应该还有几分狂野……腿也蛮细的,看着也好看,就是那脚踢下去也没有几人能消受美人恩……脸长的也算不错,就是那双眼睛也太凶了些,咦,还在瞪我,喂,瞪什么瞪,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应该温柔一点吗?” 他的汉语说的有些生硬,表情也是在看戏,那女子正是梦溪,她自小娇生惯养,平日里哪个不是对她吹捧奉承,难听的话还没有人敢对她说。她今日来这驿站是来找安子迁的,安驿站的人马是乐辰清调动的。 乐辰清心知梦溪和乌铮赐婚后,依着梦溪的性子,十之八九是要闯驿站来找乌铮的,女子婚前找男子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所以乌铮住下来之后就对守驿站的官员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要让梦溪进去。 梦溪第一次进驿站是偷偷的爬上来的,见东院的守卫森严这才先转到西院,却遇到了安子迁,这一次原本也想偷偷爬进去,没料到却被侍卫发现了,发现就发现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梦溪直接严令守卫退下,那些守卫得了死命令又如何会放她进去,所以拼死也得拦住她,这样的举动倒把梦溪惹恼了,直接抽出鞭子开始打人,却被语不惊人不罢休的千赫王看到了。 梦溪大怒道:“哪里来的野蛮子,敢如此无礼!我来找我的夫婿,关你屁事!”说罢,她也懒得去对付那些守卫了,鞭子直直的朝乌铮挥了过来。 那些守卫听到公主大人的粗言秽语,一个个都恨不得钻地洞,公主大人啊!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你未来的夫婿啊! 拉格挡在乌铮前一把抓住鞭子道:“哪里来的野蛮姑娘!” 乌铮啧啧的道:“你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在我们草原也没有人敢娶,借你们汉人的话说,你的夫婿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才会娶你这样一个凶婆娘!拉格,好生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恶女人,连驿站也敢闯!闯了驿站也就算了,还敢对本大王大呼小叫!你不用对她客后,使劲给我打,让她知道我草原的男儿不像西京的男儿那般脓包,可容不得女人去欺负!” 第十一章 乌大王的话差点没将那些守卫吓的趴倒在地,天可怜见,终于有人敢这样对公主说话了!乌大王在众守卫的心里,形象顿时无比高大。众人在心里暗道:“男人!这就是真正的男人!” 拉格笑了笑,就要动手。 梦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说过,顿时火冒三丈,当下咬牙切齿的道:“哪里来的野人!敢碰本公主一根毫毛,本公主灭你九族!”今日乌铮穿了一件草原的长袍,那长袍花花绿绿,头上还插着几根漂亮的鸟毛,在她的眼里看来,只有野人才会这样穿,而他身边的那那些汉子,一个个都不同于西京的男子,个个粗犷无比。 她这一句话说的杀气腾腾,纵然是拉格那样的汉子也愣了一下。 “公主?”乌铮哈哈大笑道:“你这副样子还敢自称公主?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野蛮无比!凶悍无比!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公主!只怕是狗屁公主!你若是公主,这天下间就没有平民了!” 守卫闻言对乌大王的崇拜之情再次高涨,却也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知道这事再误会下去就不好收场了,守卫长大着胆子欲告诉梦溪眼前的人就是千赫王,于是他道:“公主,这位是……” “啊!”梦溪的暴怒的声音盖过了守卫的声音,她使劲想抽回鞭子,而拉格拉的太紧,她用了极大的劲愣是没有将鞭子拉动半分,她怒极忍不住大叫道:“来人啦!给本公主将这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乱棍打死!敢羞辱本公主,本公主要将他碎尸万段!” 守卫暗想:“公主你若是将他毁尸万段的话,你只怕得做寡妇了!整个西凤国只怕没有男人敢娶你!公主啊,你是丢人丢到家了!”只是这些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却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抬眸看了乌铮一眼,却也没有人敢动他分毫。 守卫长期期艾艾的又试图解释:“公主,这位是……” 梦溪见那些守卫看来看去,就是没有一个人有动静,心里的怒火顿时烧的更加的旺了,当下怒吼道:“你们都死了吗?本公主的话没有听到吗?再不动手的话本公主灭你们九族!” 她由于愤怒,气的小脸红通通的,可爱的很,只是那眼里凶光,却能让守卫长吓的腿直打哆嗦,在这西凤国最可怕的不是皇上,也不是脾气极度不好的世子乐辰景,而是任性妄为的梦溪公主! 乌铮原本双手环抱胸前在看笑话,只觉得今日的事情比西京天桥上的猴戏还要好看的多,在看到那些守卫没有动静,守卫长唤梦溪公主的时候,他觉得事情好像偏离了某些轨道。这个看起来长的不错,性子却绝对不敢恭维的女子不会真的是个公主吧! 他对皇室的成员还是比较清楚的,只是这些清楚仅限于皇子,对于皇室里有几个公主就一直兴趣缺缺,对乌大王而言,女人很多时候只是暖床的工具罢了。 于是乌大王有些鸵鸟的想,皇帝既然想要拉拢他,那么赐婚的公主怎么着也得有几分公主的样子吧!他是听说梦溪有些任性,但是再任性也不可能做出如此野蛮的事情来,而且汉人不是一直有个什么未成亲的夫妻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吗?公主自小养在皇宫,皇宫又是天下规矩最多的地方,是断然养不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公主!就算是出了很大的意外养出来了,那么也一定不是皇帝赐婚给他的梦溪公主! 守卫们有些为难的看着乌铮,乌铮两眼一瞪,怒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女子,竟然敢在本王的面前口出狂言,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本王早赏你十个大耳刮子了!” 他的话才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令全场震惊,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着那双挥出去的手。 那手不是乌铮的,而是梦溪的! 草原的勇士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他们的大王被打了!他们一直视如天神的大王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怒气骤然而起!淳朴的草原汉子们都怒了,敢打他们的大王,这女人一定是疯了!他们的大王又岂能被打!如果梦溪不是女人的话,他们早已涌上去将梦溪暴打一顿了!可是此时他们却瞪大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们的大王! 乌铮也呆了,草原的王室虽然没汉人这么多的规矩,可是他自小也是极受人尊敬的,从来没有人敢打他!草原人善武,他从小和人练摔跤,却从来都没有人敢伤他,也没有人能伤到他! 就连他的母妃也从来舍不得打他,今日他竟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那个女人还自称是公主!汉人的公主!这世道太疯狂了!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梦溪,梦溪那一巴掌打下去心情却爽了,当下斜着眼睛瞪着他道:“本公主又岂是你们这等野人可以碰得?就凭你刚才动了打本公主的念头本公主就难将你杖杀!王爷?你这样一副野人的模样,还敢自称是王爷!也不瞧瞧你那副嘴脸,眼睛像是鹰一样,鼻子像雕一样,嘴巴老虎一样,脸长的像狮子一样,身材就跟熊一样,完本就是一副野兽的模样!你说你是从草原来的是吧!把你们的大王给本公主叫出来,他那样的男子才最有男子汉的魅力!你敢冒充他,尽些本公主让他把你五马分尸!没大没小的混帐!” 乌铮挨了打,又被她这样一顿臭骂,还在他的属下面前丢了脸,若是忍得住他就不是堂堂的草原王了!只是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能可能真的她给他一巴掌,他就还她一巴掌,当下嘴角微微一勾,大步上前,一把拎起梦溪的衣领,由于他的力气太大,一把便将梦溪给拎了起来。 他原本身材极为高大,比梦溪高了大半个头,此时一拎,倒有几分老鹰抓着小鸡的感觉,他冷笑道:“很不荣幸的告诉你,我就是草原之王!谁敢将我五马分尸?” 他这样一拎,他脸便靠在梦溪脸旁,两人的脸都气的有些红,鼻息相闻,两人的眼睛都瞪的像铜玲。 梦溪原本是想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当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时,她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比她还凶,他没瞪眼的时候,她不觉得他的眼睛有多大,可是一瞪眼,她就傻了眼,只觉得那人的眼睛不但大,而且里面满是精光,那愤怒的火焰似能将她烧毁一般。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显得再有气势一点,但是不知怎的发现她往日里的那些骄纵和凶狠的气息此时在这个男子的面前已显得有些怯场,而且就算她表现的和以前一样强悍,也远不如眼前男子眼睛里冒出的怒气和杀气。 生平第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梦溪公主心里升起了一抹惧意。她的胆子是极大的,也不怕这世上的任何事情,就算是她那天面对那么多的杀手她也不曾怕过,可是此时她却有些怕眼前的男子了。 这股惧意来的太过突然,她的心里不知怎的就升起了浓浓的无措,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气,突然觉得有些怪,她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眼前的男人给拎了起来,双脚完全不着地。 梦溪的心里开始发慌,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却发现脚离地居然有一尺了,眼前的男子实在是壮硕至极,浑身上下都透着男子汉的阳刚之气,那张如刀削成一般的五官不若西京寻常的男子般柔和,满是野兽的般狂野之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不如乐辰景那般带着肃杀之气,却别有一种傲气和霸气。 她的心尖儿微微一抖,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场完全被眼前的人给压了下去,惧意一生,怯意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将她淹没,她心里一怒,便再也顾不得面子等等其它的东西,同时嘴巴一扁,眼里便有了一层水气,那水气泛滥的极快,很快就将她的眼睛淹没,再然后眼睛里便有珍珠滚落,初时只是一滴,紧接着便如雨下,再接着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薄涌而出! 乌铮原本觉得挨了打太没面子,本想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没料到他只瞪了她几眼,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便有泪珠滚落,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梦溪已经放声大声起来:“大男人欺负女人,呜……好不要脸啊!” 乌铮原本因为怒气聚集睁的和铜铃有的一拼的眼睛顿时满是愕然,他好像没有把她怎么着吧!她哭什么?好像那个挨打的人是他吧!她委屈什么?她说他欺负她?他什么时候欺负她呢?冤啊!这简直就比六月飞雪还要冤啊! 梦溪这一哭,所有的守卫和乌铮的侍从全愣在那里,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乌铮看着那些望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拎着梦溪的手是放也不是,继续拎着也不是,他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气。他自问驰骋草原内外,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的女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这是什么状况!挨了打还得被人反咬一口! 乌铮忍不住怒吼:“你哭什么哭,老子又没碰你!”有些惊慌的乌大王心里发虚,脏话快要暴出口了,也是他的汉语不好,又用草原上的话咕噜了几句。 他不吼还好,一吼梦溪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声音之大,吵得乌大王的生朵生疼,他第一次对自己做下的某件事情后悔了起来。 梦溪一边哭一边道:“男人打女人你还有理了!你凶什么凶!” 乌铮的只觉得眼前有一群乌鸦飞过,紧接着他似看到了晴朗的天空下起了雪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明白汉语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句话的真谛,他仰天长叹,却已有些啼笔皆非,当下厌恶的用眼睛扫了梦溪一眼,却见她哭的梨花带雨,虽然看起来有三分狼狈,但是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悍气,他原本还准备的一堆骂眼前女子的话,看到她这副样子却也骂不出口了…… 草原的儿郎们都知道,他们的大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因为怕,所以也极度讨厌,而此时大王脸上的表情也实在是太过古怪,他们集体咽了一口口水。 乌铮斜眼间看到那些侍从的表情,他就知道他的一世英名只怕今日就毁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了,他心里的怒气再起,当下手一松,将梦溪重重的摔在地上道:“颠倒黑白,本王懒得和女人计较,给我滚!” 梦溪又哪里会理他,她贵为公主,也是极好面子的,她今日期在一群守卫的面前颜面尽失,又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她这般被乌铮摔在地上,她只觉得屁股好像要摔开花了,当下从地上爬起来大怒道:“放肆,你怎么跟本公主说话的!敢叫本公主滚,你这是邈似皇族!本公主要治你的罪!” 那些守卫见这事已经越闹越大了,再这样闹下去依着梦溪的性子,只怕是要出大事了,当下守卫长走到梦溪的面前道:“公主,这位便是千赫王,这罪只怕是不好治……”说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完了。 梦溪听到这句话大怒道:“什么千赫王不千赫王的,就算是天皇老子,这样待本公主也得砍头……什么,你方才说他是谁?”她骂了半句之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终于回过神来反问。 守卫长极好脾气的道:“回公主的话,这位便是千赫王。” “什么?”梦溪一把抹掉眼泪,差点没跳起来,却大声道:“他是千赫王?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千赫王!” 她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只是一看到乌铮站在那里的气势,再看到他的身边那些身材高大威武的侍从,她的心里便不再确定了,只是眼前的人若是千赫王,那么她之前见到的那个温暖的如春风一般的男子又是谁? 拉格听说她是公主,也不敢乱来,只是大王的身份又岂容人怀疑,当下朗声道:“这世上没有男子比我们的大王更加魁梧英俊,他不是大王还有谁能做我们的大王!” 梦溪被惊的连眼泪都忘记流了,而拉格的那句话却让她觉得似被五雷轰过,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乌铮看到她那副样子,却有些受打击,他哪里不像千赫王呢?他可是草原上最英俊的男人!这女子长的什么眼睛! 乌铮见她不再哭了,也不愿再和她在这里纠结下去,当下便对拉格道:“当真是个疯子,本王不和疯子一般计较!”说罢,他便大摇大摆的往门走去。 他的身体与梦溪擦肩而过的时候,梦溪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他道:“你真的是千赫王?” 拉格见到她那副样子,只道她又要动手,当下一把将她拉开道:“不得对我们的大王无礼!” 梦溪咬了咬牙,原本因为生气而一片红润的脸色,到此时已苍白如纸,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她被拉格推开后守卫长忙扶着她道:“公主,这位的确就是千赫王,属下也可以做证!” 梦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望天道:“天要亡我!” 乌铮初时以为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环是被他吓到了,此时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这事情只怕和和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样,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守卫长一见他皱起眉头,当下忙道:“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还是王爷千万不要生气。这位便是我朝的公主,王爷也不要失礼了。” 乌铮觉得守卫长的话说的带刺,心里有些不舒服,当下冷哼道:“是公主就能任性妄为了吗?小心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守卫长点头哈腰的道:“这件事情倒不劳烦王爷操心了,公主已经许配人家了。” 乌铮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竟要娶这么一个凶悍的女子为妻!” 他的话一说完,他身后的那些侍从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嘲弄。 守卫长的眼睛转了转,又细细的想了想,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就在前日,皇上将公主赐婚给了王爷,王爷想必还记得吧?” 这一次轮到乌铮被五雷轰顶了,他瞪大眼睛了看梦溪,然后看着守卫长道:“你没有弄错吧!” 守卫长恭恭敬敬的道:“如今到适婚年纪要出嫁的公主只有梦溪公主一人!” 乌铮彻底石化,他也忍不住仰天长叹,然后怒吼道:“这开的什么玩笑,这样的女子也是公主吗?本王要退婚!” 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梦溪闻言也恼了,当下大声道:“我也不要嫁给你这个野人!” 拉格等众侍卫呆愣在那里,原本的嘲弄在看到他家主子变的和锅底一样的脸后就全部一本正经,同时也在心里为他家的主子默哀。 乌铮怒极反笑,再次将梦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梦溪也将他再次打量了一遍,然后两人极有默契的各自扭过头去对着地主就吐了一口口水。 梦溪冷笑道:“本公主就是嫁猪嫁狗也绝不嫁给你这个野人!” 乌铮也不甘示弱的道:“本王就算是娶猪娶狗也绝不娶你这个悍女!” 梦溪微笑道:“如此甚好,既然我和王爷两看生厌的话,就烦请王爷上书给皇兄,要求解除这次的婚约!”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有了一抹得意。 乌铮看到她那张含笑的脸,见她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又笑颜如花,生生晃花了他的眼睛,他却冲梦溪笑了笑后道:“本王为何要解除这场婚约,本王只是说不娶你而已,可没有说不纳你为妾,你这样的女人就是欠调教,等本王把你弄到草原之后再好好教训,到时候看你怎么嚣张!” 梦溪愣了一下,乌铮却又笑了,然后走到梦溪的身边,轻挑的用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道:“明明是个美人嘛,就是性子不好,还是有调教的空间。” 梦溪气的想吐血,扬手又往他的脸上招呼了过去,他却笑了笑,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啧啧,脾气是真的不好嘛!真是需要调教,在我们草原是没有女人敢打自己的相公,以后我也不会给你打我的机会。唉,除了一张脸长的好看一点之外,其它的就没有一个优点了,日后得让嬷嬷好生教教你了!” 说罢,他伸手重重一甩梦溪,梦溪被他推开了一尺,然后大步走出了驿站,他一出去,拉格忙和其它的侍卫一起走了出去。 梦溪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大怒道:“草原蛮子!” 乌铮闻言扭过头冲她笑了笑,临转头时还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她顿时气的快要吐血。 乌铮却朗声大笑,她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心里的怒气没地方撒,见守卫长正站在她的身侧,她怒极,扬起一巴掌便赏给了守卫长,然后怒骂道:“他方才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千赫王!看到本公主出洋相你很开心是吗?” 守卫长忙吓得跪在地上道:“奴才方才有提醒过公主……” “还敢狡辩!”梦溪大怒,抬起一脚便将他踢倒在地,然后气呼呼的奔了出去,却在门口遇到前来抓她回宫的太监,她心里怒气难平,又将那太监好生教训了一通。 乌铮脸上的笑意在转过头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拉格有些担心的问道:“王,你真的要娶那个凶婆娘吗?” “当然不会娶!”乌铮的脸色发黑的道。 “那你方才还那样说?就不怕她跑到皇帝那里靠你的状?如今草原和西京的关系复杂的的很,会不会再生出什么事情来?”拉格看着乌铮道,方才梦溪那一掌打的有些狠,他们大王的脸上有个印子。 乌铮看到了拉格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脸色有些高深莫测的道:“如今京中这么乱,皇帝哪来的心思顾我,只是这圣诣已下,我不可能退婚,一个女人嫁到草原又能闹出什么风浪来。但是我是真不想娶她,之所以那样对她对说话,不过是让她自己去求皇帝解决婚约罢了,也好省得我日后再为那样的女子费心。” “大王英明!”拉格连忙赞道。 乌铮却叹了一口气,因为梦溪这一闹,他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当下便再也没有心情去看楚晶蓝了,也没有心情再去洛王府搅那摊子浑水,当下差人将葡萄和虎皮送去了洛王府,他自己则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梦溪回到皇宫之后,心里委屈异常,她实在是想不明她看中的白马王子怎么就变成了那样一个粗犷的野人!她轻轻叹了吸鼻子,只觉得今日的事情让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她心里恼怒到极致,想去找乌铮拼命,可是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她不可能对乌铮做出什么来。 她很想去求皇帝将两人的婚约解除,只是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一天是她自己苦苦求着皇帝赐的婚。并且还在皇帝的面前发了誓,决不后悔她的决定。如今反悔,她自己就不在理,根本就不可能说服的了皇兄。 如今她该怎么办?她迷茫了,只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一时间不太明白那一日她看到的那个男子是谁,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天安子迁的话:“在下安子迁……”她的眼睛转了转,却开始抓狂,那个温雅无比的男子不会就是传闻中猥琐无比的纨绔子弟安子迁吧!她不敢相信这个推断。 只是想起那一日皇帝赐宴的外男只有安子迁和乌铮,既然他不是乌铮,那就只可能是安子迁了!她为这个发现继续抓狂,心里一恼,一脚便掀翻了那张红木雕花方桌,可怜桌上的景泰蓝花瓶顿时摔成了碎片,一屋子的宫女脸都吓得变了颜色。 梦溪还想告诉自己安子迁不可能有那样的气度,可是一想起传闻中的楚晶蓝和她亲眼看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她惨叫了一声,自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大声道:“流言害死人啊!” 她发泄完之后,心里却更加的急了,迫不及待想要去洛王府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一把将被子掀掉,然后大步就从后窗溜出去,却发现后窗不知何时也站了两个侍卫,她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只得另寻法子,只是心里有事,就如同百猫挠心一般难受。 安子迁和楚晶蓝看到乌铮送来的那些东西,两人都淡淡一笑,恰巧乐辰风走了进来,看到那一筐葡萄后惊道:“草原上的马奶葡萄,好吃的不得了,妹子,可以分我一点吗?” 楚晶蓝还未回答,安子迁已极大方的道:“九哥若是喜欢,这一筐就全送给九哥了!” 乐辰风大喜过望,当下毫不客气的道:“如此便多谢了!” 安子迁微笑,乐辰风已经连着吃了好几颗葡萄,楚晶蓝看着乐辰风那近乎孩子气的表情后道:“九哥,你来找我有事吗?” 乐辰风忙将葡萄皮吐出来道:“一看到好吃的我险些都忘了,父王让我来告诉你,最近不要和万知楼的人有什么接触,否则只怕会惹火上身。” 楚晶蓝乖巧的点了点头,却又问道:“我来王府这么多天了,怎么没有看到怀素呢?” 乐辰风淡笑道:“大哥去赈灾,父王不放心,便将怀素夫妇派出去保护大哥了。” “夫妇?怀素成亲呢?”楚晶蓝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乐辰风笑产道:“是啊,之前有个女子来找怀素,父王说那女子是万知楼的人,不能留在王府,便将那女子给赶了出去,没料到那女子也是个有性格的,她被父王赶走之后便拼死去救怀素,刚好收集了一些证据,父王后来终是和皇上闹了一些不愉快,却还是将怀素给救了出来。怀素出来之后,便将那女子也带了回来,求父王同意他娶那女子为妻。最初父王不同意,后来三人在书房里聊了半晌之后,也不知怀素对父王说了什么,后来父王终于同意了。” 楚晶蓝闻言微怔,当下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怀素是知道安子迁的另一重身份的,她的心里有了一分猜想。 安子迁却对乐辰风道:“如此说来,怀素和那女子倒是好姻缘了。” 乐辰风却叹了口气道:“这个就是不好说了,只是那女子好像还在生怀素的气,整日里都板着一张脸,不给怀素好脸色看,怀素倒好,那个稳重的一个人竟整日对着那个女子陪笑脸。等他们回来之后,你们看到了就会知道,当真是有趣的紧。” 楚晶蓝也笑了,许晓玉就这样嫁给怀素,倒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却也是一件好事,这两人的心结要慢慢打磨才能消得去,先将两人绑在一起更加增加两人的感情。她想起刚到西京时洛王说大哥赈灾遇险派人前去相救之事,八成是那个时候出发的。 她许久没见许晓玉,心里有些想念。 第二日一早,西京城的气氛明显异于往常,到处可以看见禁军的身影,来来往往个个面部表情严肃,看那情景,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安子迁的嘴角含着浅笑将身子半倚在王府的门口,半个时辰前,苗冬青送来了消息:昨夜韦渊潜入皇宫,将传国玉玺盗了出来,今日一早掌事太监发现传国玉玺不见,当即急的到处去找,原想将这件事情捂下来,而事情实在太大,知道必是死罪,在写好遗书之后便寻了短见。 安子迁看到那些四处奔忙的禁军,嘴角微微一勾,他收到消息后便已命苗冬青将传国玉玺丢失的消息四处散播,他估莫着不到一个时辰,这件事情便会传遍整个西京。 果然,他大门口听到过往的路人在讨论这件事情,他的眼睛眨了眨眼便准备进王府,正在此时,一顶精致的软轿停在了洛王府的门口,安子迁收住脚,扭头一看,却见苏秀雅婷婷玉立的从轿中走了下来。 安子迁一见是她,眉眼里有了一分寒意,他到如今还记得当日因为苏秀雅,他险些和楚晶蓝走向陌路,他的这个看似善良而又单纯的表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子了。 他半眯着眼睛,苏秀雅却已看见他了,当下微笑着打招呼:“表哥,你和表嫂来到西京怎么也不到苏府去坐坐?我和大哥可都是你们至亲的人啊!”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浅笑道:“咦,表妹怎么也来西京呢?”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的道:“杭城里的事情,表哥也是知道的,我……”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却知道安子迁必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咦,表妹怎的又将发给放了下来呢?”安子迁有些大惊小怪的道:“你如今虽然和如海和离了,可是必竟是个嫁过人的妇人,此时将发放下,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苏秀雅闻言面色微红,轻轻咬了咬唇后道:“表哥……我记得表哥以前最是疼我,怎么今日一见就如此奚落于我?” “我哪有奚落你,只是实话实说,我是真的有些好奇。”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道。 苏秀雅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咬了咬唇之后终是鼓起勇气道:“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将发放下只是想揭过以前的事情,想重新开始……” 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哦,原来是想重新开始啊!原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表妹存了其它的心思。原本还在想如今表哥的身份可不比以前了,是当今最得宠的朝臣之一,依着表哥如今的身份,为表妹再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也是难事,原本还担心哪家的公子倒霉会将表妹当新妇娶,却不想表妹只是想重新开始,虽然不能再做人的原配,但是做续弦还是可以的。” 苏秀雅今日来洛王府原本是存了其它的目的,最初还在担心要如何进到洛王府,却在门口遇到了安子迁,心里正暗自欢喜,却没有料到安子迁一改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一见她便是一顿挖苦,她心里气恼的很,再听到安子迁说出这番话之后,脸上再也挂不住。她斜眼见守在门口的家丁,脸上都带着几分嘲弄。 她抬眸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在看着她,他的嘴角边挂着一抹浅淡笑意,只是眼里却一片冰冷。 她的眼里有了一层雾气,安子迁的脸上的笑意更浓,眼里的寒意却更重。 苏秀雅原本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看到此时的安子迁便知道他不喜欢她,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道:“表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子迁摇头着道:“我们之间从不存在任何误会,从始至始你只是我的表妹罢了,除去这一层之外我们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任何关系了,更谈不上任何感情了。” 苏秀雅微微一怔,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不知道表妹今日到洛王府来有什么事情,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帮不上你的忙,就算能帮上,我也一定不会帮。” 苏秀雅的眼眶红了,安子迁面上依旧一片坦然道:“我以前最是见不得女人哭,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女人的眼泪都是有毒的,所以我现在一看到女人的眼泪便会躲,表妹若是想哭的话就在王府门前放声大哭吧,我就不陪了!”说罢,他转身欲走。 苏秀雅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我不过是许久没见表哥了,想和表哥说说话,我知道二哥和大表哥的事情让苏家和安府有了嫌隙,可是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表哥的事情,表哥为何如此待我?”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苏秀雅后道:“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表妹,你这段日子和表哥在一起时间长了,还将他那一套扯谎的本事全给学齐了,我表示佩服。只是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为什么来洛王府就不用在我的面前瞎编了,你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我劝你现在还是快些离开吧,省得一会四哥回来了难看。还有啊,你别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拉拉扯扯,我只是你的表哥,不是你的亲哥哥!而且我很爱的我娘子,坚决不会受任何诱惑!” “是他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他!又有什么难看的!”苏秀雅面色难看,咬着唇道:“若非因为他,我又岂会落到如此的地步!”她的话是这样说,却终是脸皮薄,将抓着安子迁的手松了开来。 “所以你就连晶蓝也一并恨上,所以才设下那样的计谋让我钻进去吗?”安子迁冷冷的道:“实不相瞒,从你存心害我和晶蓝的那一日起,我对你便再也没有半分亲情。” 苏秀雅的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他见乐辰景已经回来,刚从马背上下来,当即眼珠子微微一转,然后用乐辰景刚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自从那一日四哥将你掠走之后,心里就有了他,只不过这件事情他心里并不清楚,你今日来王府是为了找他,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开王府的,四哥若是知道你的想法,只怕会生气的。”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苏秀雅咬着牙道:“整件事情我才是受害者,他回来了正好,我刚好向他讨回公道!” “哦?你要讨什么公道?”乐辰景冰冷的声音传来,苏秀雅当即怔在了那里。 第十二章 安子迁看到一脸寒冰的乐辰景,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表妹,刚好世子回来了,你就把你的心事告诉他吧!今日里就把事情说清楚,也省得你日后天天牵肠挂肚。” 苏秀雅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转过头去看乐辰景,却见他整个人冷的像冰,眼里还带着三分戾气,她原本一直盼着见到他,此时看到他时却又蓦然失了勇气,她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愣是没说出话来。 乐辰景的眉头已微微拧起,那双眸子扫了苏秀雅一眼,然后极为不屑的挪开,冷着脸看着安子迁道:“这里是王府,不是你们安府,说白了你还是借住在王府的,不要把你们家那些不着调的亲戚带到王府里来!” 苏秀雅的面色一青,乐辰景瞟了她一眼,然后用极为不屑的语气道:“王府可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不懂得分寸的人最好早些滚到一边去,省得污了爷的眼!” 安子迁有些为难的道:“冤枉啊!表妹可不是我叫来的,是她自己来的,而且是为四哥来的!”他说罢,又看着苏秀雅道:“表妹不是要讨回公道吗?四哥已经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乐辰景有些不悦了,冷笑道:“我需要认识你家表妹吗?” 安子迁暗叹乐辰景说的话杀伤力巨大,苏秀雅对乐辰景动了心此时再找上门来无疑是自取其辱。 果然苏秀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而乐辰景又扫了她一眼,然后又下了定语道:“不认识!”说罢,他抬脚就要朝前走去。 苏秀雅却在他即将越过她的时候轻声道:“我是想感谢世子在万荷亭的救命之恩,世子当真忘记我了吗?” 乐辰景冷冷的反问道:“万荷亭?爷没记得救过你,我那日去是去救我家妹子的,和你没有关系。若是真的救了你的话,那也是不过是顺手。还有,爷需要记住你吗?” 苏秀雅的眼眶一红,泪水就要溢出来了,乐辰景却恼了,手轻轻一扬苏秀雅便觉得一股巨大会的压力袭来,她一时不备,便倒在了地上,他却已经越过了她,满脸不悦的道:“爷最讨厌女人哭,也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要不然爷一定一掌劈了你!” 苏秀雅还欲说话,他人已大步走进了王府,他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时,狠狠的撞了安子迁一下,把他撞的差点没有摔倒。 安子迁瞪了一眼乐辰景,乐辰景却直接无视他,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苏秀雅,然后不紧不慢的道:“人在这个世上,最怕的就是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罢,他也再理会苏秀雅,大步走进了王府。 苏秀雅委屈的想伏地而哭,乐辰景说不认识她!他居然说不认识她!他对她对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竟说不认识她!她站起来想要和他理论,而他人已走进了王府,她咬了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欲冲进王府,看门的侍卫却将她拦住道:“王爷有命,非王府中人没有贴子不能入内!” 苏秀雅瞪了侍卫两眼,却见那侍卫看她的眼神极为不屑,她正欲说话,其中的一个侍卫便道:“世子是如天神一般的人物,以岂是你这等不知道天空地厚的女子所能有肖想的?以为是姑爷的表妹,就会不一样吗?一表三千里,更何况还只是姑爷的表亲,你就省省吧!” “就是!”另一个侍卫接话道:“这年头的女人脸皮是越来越厚了,竟倒追起男人来了!真是可怕!”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将苏秀雅上下打量一番后,却对她笑道:“世子是看不上你的,不过你也有几分姿色,不如来追我吧!” 苏秀雅听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当下气的眼睛通红,脸也红的如同红布一般,跺了跺脚便转身离开了,那两个侍卫却还在笑。 安子迁穿过抄手游廊,正打算回碧涛阁,突然一只手从搭上了他的后背,他条件反射的就想一个后旋脚将人踢飞,只是才欲动作,想起这是在王府里,便生生忍住,冰冷的声音传来:“日后再将苏秀雅带到王府来,我就剁了你!” 安子迁愣了一下,乐辰景又道:“如果不是看在晶蓝的份上,你这个混蛋休想住在王府!由得你在西京自生自灭!” 安子迁闻言想笑,乐辰景已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然后大步离开,安子迁的脚下微点,稳住了身形,看着乐辰景分花拂柳消失在花园里,他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后道:“真是一个不招人喜欢的人!” 然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服,一扭头便看到楚晶蓝正站在园子里冲他笑,她的身边还站着乐辰风。他顿时明白乐辰景为何只丢下几句狠话便大步离开的原因,他也朝她笑了笑,乐辰风却叹了口气道:“四哥脾气不好,妹夫不用放在心上!” 安子迁笑了笑道:“只表妹今日来找四哥,却被我撞上,四哥认为是我把表妹带到王府来的,说来也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安子迁道:“我今日里收到表妹的贴子,没料到竟来的如此之快,看来她是当真想四哥了。” 乐辰风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晶蓝不愿说人是非,正欲拒绝回答,安子迁却已八卦无比的把之前在杭城时乐辰景抢亲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的口才本好,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整件事情听来也就有几分香艳了,乐辰风听完后哈哈大笑道:“四哥真是威猛,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佩服的不得了!不过你那什么表妹就有点不太要脸了些,竟然只见一面就对四哥投怀送抱,果真是世风日下啊!” 安子迁和楚晶蓝听到他的一席感叹,两人都满头黑线,乐辰景和乐辰风果真是亲兄弟,这见解果然非常人所能有! 乐辰风见两人不说话后又道:“我四哥那样的人才,普天之一下也不知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妹子,你的闺中蜜友里若是有合适的女子,一定得给四哥介绍一下!” 楚晶蓝暗暗叹了一口气,却道:“我日后会多加留意,九哥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改日我也跟父王说说该操心你的婚事了。” 乐辰风脸色有些尴尬,然后嘻嘻笑道:“我的事不急,妹夫你慢慢陪妹子玩耍,我想起父王交待的事情还未做完,先去做了!”说罢,竟一溜烟的跑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俊不禁,安子迁也笑了。 红梅笑道:“这个九公子倒是个妙人,操心世子的婚事,一提到他的就自己跑了,还害起羞来,比女子的脸皮还薄,日后寻着机会可能好生取笑他一番。” 圆荷瞪了她一眼后道:“你来王府已经生出许多事情了,就不要再去生事了!他是堂堂的王爷之子,日后指不定还要封郡王的,由不得你去胡闹!” 红梅扁了扁嘴道:“就你老成!” 苏连城下朝之后回到苏府,只觉得心里烦燥的很。玉玺丢失之后,皇帝大发雷霆,却将这件事情给禁了下来,已调动了京中所有的人马去找玉玺,对外只说宫里失窃,要捉拿盗贼,他却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皇宫重地,守卫何等森严,能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将传国玉玺盗走,注定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只怕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其它的阴谋。他想起那天红颜在万荷亭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便轻轻跳了跳,嘴角边有了一抹苦笑。 他是文官,皇帝却命他协助寻找玉玺,还拔给了他不少的人马,早朝后洛王那句“恭喜”,听得他到如今还有一些恍惚。 皇帝吩咐的事情他不敢拖延,回到家里取了一应用具后便出了门。 苏连城站在望川楼上,望着一片繁华的街道,他的心里有一些恍惚,这样找玉玺当真是大海捞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光华意味不明。 刑部侍郎肖东生站在他的身边道:“最近当真是多事之秋,先是万荷亭的惨案,现在又是这一摊子事情,实在是令人忧心啊!” 苏连城看了他一眼后道:“肖大人上次万荷亭的案子办得不错,皇上一直在夸肖大人,说肖大人足智多谋,胆大心细,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件案子虽然不小,但是想来也难不到肖大人。” “苏大人就不要奚落我了。”肖东生长叹了一口气道:“上次破案靠的不过是运气罢了,深更半夜被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却看到几具尸体,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吓人的事情了。我哪里及得上苏大人,如今苏大人是所有朝臣中最得宠的一个,圣上一直在夸苏大人聪明无比,有经纬地之才,这一次圣上让我和大人一起办这个案子,我心里才踏实些,这一次的事情还劳苏大人多费心了!” 苏连城笑了笑道:“肖大人办案多年,经验丰富,我不过是协助肖大人办案而已!说到底,这办案之事我还得向肖大人学习。” 肖东生笑了笑,最后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苏连城的心里有些猜想,却也不太敢确定,也懒得再和肖东生打哈哈,他的眸光悠悠转动,肖东生看了他一眼后道:“如今这事用蛮力是查不出来的,可是若不用蛮力也是查不出来的,我去西边看看,这边就有劳苏大人了。” 苏连城轻点了点头,那边肖东生已带着近侍离开了,他站在临街的望川楼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欲回他早已定好的包房,却见门口倒了一个人,他微微一惊,一扭头他随身的近侍也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心跳却不由得快了起来,只是也知道来武功比他高出太多,若是想取他性命的话,他只怕早已归西。这般一想,他的心倒安宁了下来,他轻轻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门一被打开,便见到一个头戴银制面具,身着雪色衣裳的男子坐在桌前喝着酒,桌上还摆着几个小菜。 苏连城愣了一下,那人也不看他,只浅浅的道:“苏大人,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悦耳,苏连城看不到他的样子,却在看到那张银制面具时笑了笑道:“这段日子有劳阁下费心,为本官找了一堆的事情,本官正想谢阁下了!” 安子迁闻言笑出了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苏大人是越来越幽默了,难怪如此合圣上的心意!” 苏连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如今苦不堪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阁下所赐,阁下此时又何必出言挖苦于我?” 安子迁笑道:“谁不知苏大人极得圣宠,这样的人又岂会苦不堪言?” 苏连城淡淡的道:“阁下神出了鬼没,今日找本官想必不是来和本官打机锋的吧!” “打机锋?”安子迁大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打机锋,我这人性子直,可没有你们文人的弯弯肠子,心里想苏大人了,所以就过来找苏大人聊天了。” “如此我倒要好生谢谢阁下了。”苏连城淡淡的道:“算来我与阁下只有一面之缘,却不知阁下的想是从何而来?” 安子迁微笑道:“我那一日在见到苏大人之后,细细想了想苏大人的话,心里很受启发,一直都想来谢苏大人,却由于锁事缠身,一直都不得空。今日里知道苏大人有烦心的事情,所以特来为苏大人解忧!” “哦?”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为我解忧?看来在这件事情上阁下是费了一些心思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透着三分笑意道:“费心倒是不费,就是想着苏大人的好罢了。” 苏连城自是不信他的鬼话,当下嘴角微扬,浅浅一笑,只是淡淡的望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又道:“望川楼的酒当真是的不错的,又香又醇厚,苏大人怎么不喝一杯。” “本官酒量浅,一沾杯就会醉倒,如今有要事缠身,实在是不能喝,还请阁下见谅。”苏连城的眸光浅淡,看不到太多的光华。 “那就当真是太过可惜了些。”安子迁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想着在和苏大人谈生意之前,先和苏大人喝上几杯,不想却是我一厢情愿了。” 苏连城终是在安子迁面前的桌边坐了下来,然后缓缓的道:“阁下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找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再拐下去天都黑了。” 安子迁的笑了笑,却起身将窗户打开,然后看着窗外的风景道:“从这里可以看到皇宫,那里承载了多少的风雨和功绩,每日宫门一开,在那端庄的大殿之上,那个极为威严的人物就会发布一些消息,很多时候一条人命不过是他嘴上的一句话而已。” 苏连城的面色有了一分凝重,没有插话,安子迁却又道:“而一个人一生富贵荣华也只是那个人的一念之差,得到他的信任就会一世富贵,而他的心里若是对你起了猜忌,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家败人亡。” “阁下不就是在做着家破人亡之事吗?”苏连城冷冷的道。 安子迁看到大开的宫门里有一骑飞出,他轻轻的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另寻一条出路,总不能每日呆在那里,等着别人来决定我的生死,所以才想请苏大人帮忙?” “阁下是想被招安吗?”苏连城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安子迁的手指放在唇边道:“苏大人真不会说话,什么叫招安?那些谋反的人才有招安之说,而我只是江湖中人,从来都没有做过谋反之事,又岂会需要招安?” “你是没有做过谋反之事,却杀了许多朝庭要员。”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我没有杀朝庭要员,我杀的不过是贪官污吏罢了。” 苏连城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却又道:“我知道苏大人一定不会认可我的话,但是苏大人也做了这么久的官,应该早知道如今天的官场是怎样的情景。” 苏连城不答,安子迁却笑了笑道:“一朝功成万骨枯,皇权之下,又埋了多少人的白骨!” 苏连城听着他那用调笑的语气说的很严肃的问题,一时间心里有了万千的感触,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心里也有着万千的感慨,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怎么不说话?” “阁下找我过来不就是让我听阁下说话吗?我听着就好。”苏连城缓缓的道:“阁下把话说完之后说一起,我有皇命在身,不能耽搁。” 安子迁微笑道:“原来苏大人并没有用心在听我说话!我既然敢耽搁苏大人的时间,就一定会将这些时间给补回来。”那一骑已越奔越近,快要到望川楼下了。 苏连城淡淡一笑道:“阁下的心不诚,和我说话又有太多的算计,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好好听阁下说话,只是又畏于阁下的威势,不得不在这里做阁下的听众。” “苏大人以前在杭城的时候找我,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安子迁浅笑着问道。 苏连城淡淡的道:“原本觉得阁下有一身的本事,若是不为朝庭效力实在是有些可惜,可是阁下被女色迷了心窍,本官纵然有再好的想法,也阻不了阁下的一腔爱美之心。”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原来苏大人如此想我,看来我今日是白费一番心思了,原本想让苏大人为我引见一番,却不料这一切只是的我一个人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告辞了!”说罢,他对苏连城拱了拱手,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苏连城听到他的话心微微跳了跳,又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东西,心念如电转,忙道:“阁下止步!” 安子迁回眸望着他,他看到那魅倒众生的眼神时微微呆了呆,只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眼熟,然后问道:“敢问阁下手里拿着是什么东西?” 安子迁看到苏连城眼里的震惊,他的心里暗道不好,却依旧淡定无比的道:“这个正是苏大人想要而又得不到的东西!” 苏连城愣了一下,安子迁又道:“说实话,为了替苏大人拿到这样东西,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劲,不想苏大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转身就不认帐了,我如今拿着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好在这东西的玉质还不错,可以割下来给我的心上人做首饰。” 苏连城听到他的话,只觉得里面暗藏玄机,一时间却又弄不明白里面有什么玄机,安子迁却又道:“苏大人当真是聪明至极,知道圣上对苏大人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派人跟着苏大人,只是这些事情说来却也是极麻烦的,却能得到皇上的青眼相看,却是极为不易之事!所以苏大人可得好生珍惜。” 苏连城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很快就惴测出其加的意思,安子迁却突然伸手将手上拎着的那一袋东西塞到苏连城的怀里道:“不管苏大人如今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们江湖中人最是守信,我欠苏大人的人情就只有用这个还上了,我在这里祝苏大人步步高升,前途无量!”说罢,他整个人便如一阵旋风一般奔上了露台,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快的就奔到了楼下。 苏连城正在犹疑间,忽听得一声清斥声响起,然后便见得一个黑影如风般奔了过来,他顿时知道有麻烦了,他极快的将那包东西塞到了桌子下面,却不料肖东生也走进来大声道:“银面阎罗!大伙小心了,那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肖东生一见到苏连城忙关心的问道:“苏大人,你怎么样呢?” “我没事。”苏连城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他方才和安子迁说话不过是拖延时间,早在他看到门口倒下去的人时,他就已经给外面的人守卫发出了危险的讯息,他原本想等那些人赶过来救他,却不料安子迁也是在拖延时间,也是和他演戏,而方才安子迁和他的对话,只怕早已被闻讯赶来的战杀和肖东生全听了去,他暗暗叹息了一声,暗骂安子迁实在是太过阴险,竟如此设计他! 肖东生闻言似放了心,却见得那桌布在晃动,当下便一剑刺了过去,桌下并没有人,只有一个方开的包袱,他微微一愣,便将那包袱拎了出来。 苏连城一看到肖东生的举动,眼睛微微一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闪过,他眼里的寒意重了三分,他正欲阻止肖东生挑剑的举动,肖东生却已将那包袱挑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传国玉玺,苏连城暗暗咬了咬牙,却还是极为震惊的道:“玉玺!” 肖东生愣了一下,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传国玉玺!他顿时呆在了那里,当下便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果真不同凡响,一出手竟就找到了传国玉玺!” 苏连城看着肖东生道:“这玉玺明明是肖大人找到的,本官不敢居功。” 肖东生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苏大人当真是极贤明之人,只是这事我却不敢居功,若非苏大人在此,我定然找不到这玉玺的!” 苏连城的嘴角微扬,眸子里却满是寒霜。 正在此时,战杀已经回来,他冷厉的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玉玺,然后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好本事,一出马便找到了传国玉玺,战某佩服之至!” 肖东生的眼睛眨了眨后道:“战大人,这玉玺是我和苏大人一起发现的。” 战杀斜眼看了一眼肖乐生,冷冷一笑后道:“玉玺我先带进宫了,到时候自然会在皇上的面前说起肖大人的功绩!” 肖东生忙道:“多谢战大人!” 苏连城闻言的眸子里有一抹无可奈何,他原本想设计肖东生,却不料肖东生那一句争功的话就生生撇清了关系,他恨恨的咬了咬牙,扭头看了一眼肖东生,却见他的眼睛闪闪生光,仿佛真的立了很大的功劳一般。 战杀也不理会肖东生,看了苏连城一眼后便带着玉玺离开了望川楼。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合,也不理一会肖东生自顾自的走了下去。 肖东生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微扬,眼里却满是不屑。 苏连城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是个灾祸,他到如今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一场由银面阎罗布下的局,却是生生将他扯进了一场怀疑。而战杀今日又来的那么突然,这中间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极为清楚。 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皇帝原本就对他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加上今日的事情,他算是百口莫辨了! 皇城里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那些侍卫也都匆匆收兵回营了,他原本预计皇帝很快就找他,不料他在外晃了一个多时辰却还是没有人来寻他。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可能是万知楼的手笔,只是一直觉得万知楼再厉害也不可能潜得进守卫森严的皇宫,到如今天,他才知道他终是低估了万知楼,这个只是传闻中的帮派并不纯碎只是江湖中的帮派,只怕朝中还有不少他们的势力。 苏连城的心里莫名的害怕了起来,他知道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意味着什么,以前他有满腹的信心,而如今那些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了。原本以为他尽心尽力为皇帝做事,必然能得他皇帝的信任,而今天却知道要得到皇帝的信任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他信步走在街头,心里无端的升起了一抹落寞,夜色降临,灯盏相继在大街上亮了起来,那条白日就十分繁华的街道在灯光泛起来的时候更加的繁华了,而他的心却更加的空荡了起来。不知怎的,他竟有了一种恍然如梦境的感觉。 他微同将头抬起,看了一眼满天的繁星,他的嘴角微微一勾,曾经他也曾巧巧这样漫步于街头,然后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那星星真美,就如巧巧明亮的眼睛。 回忆如梦,他站在街角望着星星,眼里有了一分迷离,只是佳人已逝,纵然有再浓的思念也于事无补,以前以为有个相似的红颜在他的身边,他心里的思念会淡一些,只是红颜是红颜,巧巧是巧巧,两人再相似也于事无补。 苏连城再次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欲拂去那满头的影子,转头间却看到不远处的街角有一女子施然而过,那身形,那眉眼,那微笑,像极了巧巧! 他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以为是他太过想念巧巧才有那样的错觉,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而那女子依旧还站在那里,他顿时大喜过望,是老天爷看他太可怜了吗?所以将巧巧还给他呢?他当即欢喜的大声唤道:“巧巧,巧巧!” 他一边唤着巧巧的名字,一边朝那女子奔了过去,正在此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阻住了他前进的路,他心里大急,忽忙绕过马车,而等他绕过马车之后,那个站在街角的女却已经不见。 苏连城心里大急,忙奔去找,而那里只余下一阵清风,他有些激动的四处张望,却看到一抹粉红色的裙角消失在他一间屋后,他匆匆奔了过去,却又是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措败的喘了口气,见旁边坐着一个老汉,便问道:“老丈,方才可有看到一个穿粉色衣服的端庄女子从这里过?” 那老汉看了他一眼后道:“看你长的斯斯文文的,没料到也是个下流的痞子,这好人家女儿会来这里吗?不过穿红衣服的女子倒是不少,个个都漂亮的很!” 苏连城闻言愣了一下,终是定住心神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却见红灯笼挂的到处都是,耳中不时传来女子清脆而又有些发嗲的声音,才发现他方才恍恍惚惚中竟来了西京的飘槐街,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花街。只是他从楼后过来,所以才没有遇到在门前拉客的女子。 苏连城看到这种情况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他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巧巧纯洁的如白莲,若是真的还活着的话岂会来这种地方?他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对自己道:“苏连城,你难道忘了吗?巧巧是死在你的怀里,你亲自将她入土为安的,又岂会活着?方才那女子只不过是长的有几分像她罢了,根本就不可能是他!”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却没有看到那间屋子的窗户被一双纤纤素手推开,一张娇美的容颜从屋子里探出头来,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的呆了呆,旋即又笑了笑,然后再伸手将窗户了起来,然后听得老鸨在她的房前唤道:“红霜,快些开门,张大官人来了!” 那女子在屋子里娇声应了一声,很快就去将门打开,一个肥胖的男子走了进来,抱着她便道:“宝贝儿,可把爷想死了!”说罢便去脱她的衣服,她嘻嘻笑着,半推半就便和那男子在大床上躺了下来,红纱帐被放下人,遮住了一室的春光。 苏连城回到苏夜之后,便去找了红颜,还未走近,便已听到苏秀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你这个贱人,你哪一点配得上我的大哥,却总把自己当做一回事!还想来管我的事情,也不看看你是谁!” 红颜冷笑道:“我是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了,你说我贱可是你又能比好上多少?至少我绝对不会巴巴的去找男人,怎么,被乐辰景奚落了一顿就回到家里来找我撒气,门都没有!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被人休掉二手货罢了,不比我高尚多少!” 苏秀雅今日在洛王府前受到的待遇,两个轿夫一回来就对红颜说了,红颜早就看苏秀雅不习惯了,一见到她回来便借着送刺绣之迹一顿冷嘲热讽,苏秀雅又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奚落,便和红颜吵了起来,只是苏秀雅再聪明,也不如红颜放得开,她出身青楼此时在苏府又不用顾忌那些形象,说起话来便刻薄的很,苏秀雅必竟是个大家闺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又哪里说得出来。 苏连城听到两人的吵架声,心里烦燥的很,原本因为巧巧而起的万千感慨,在听到红颜那刻薄的话语后便消失到九宵云外了,他怒喝道:“吵什么吵?嫌家里还不够乱吗?” 他这一吼屋子里顿时便没了声音,苏连城冷冷的看了一眼红颜然后调头就走。 红颜的心里有些怕了,她平日在苏连城的面前都是一个极为温和女子,说话也一直装大方和端庄,此时的话却将她的本性暴露了出来,她的心有些七上八下,却也知道此时不能去找苏连城,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去了只是找骂。 她瞪了苏秀雅一眼,轻骂了一声便回了房。 苏秀雅心里只觉得憋屈无比,原本在洛王府前受了侮也便罢了,一回到家还得受红颜那个婊一子的奚落,当真让她心里极度不平。她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那般冒然和杜如海和离,若是有那一层身份在,红颜又岂能如此说她! 而她和红颜之间原就不和,此时更恨不得红颜去死,当恨毒的种子埋下时,心也变得不平静了。 第十三章 皇帝看着失而复得的传国玉玺,耳朵里听着战杀的汇报,他的眸光深深,眉心微微跳了一下,他伸手将传国玉玺放进玉匣里时,战杀的话也已经说完,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战杀说罢退在玉阶之下,双膝跪在地上道:“圣上,这件事里有太多的奚跷,苏大人回京之后说在杭城只见过一次银面阎罗,若是只见一次,银面阎罗决不会如此帮他。” 皇帝将身体靠在龙椅上,手轻轻一抬,战杀便缓缓站起身来,双眼看着皇帝,皇帝缓缓的道:“你说的很对,但是这事决没有如此简单,也许是敌人的离间计。” 战杀愣了一下,皇帝的眸子微微抬起,看着战杀道:“朕能信的朝臣已不多,不管苏连城是什么样的心思,朕如今都得用他。” 战杀看着皇帝道:“圣上何必如此隐忍,洛王纵然事大,却也不过是个臣子,若是真有了不臣之心,微臣愿意带人狙杀!” 皇帝的眸光清冷,看着战杀道:“你当真以为只要杀了王叔就没有事了吗?他一共有九子,那九个儿子个个都出色,而且都聪明无比,朕虽然这几年来一直在削弱他们的权力,可是他们个个都政绩卓然,就算是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朕想不用他们都难。也曾一度设计害他们,可是王叔每次都棋高一着,每次朕一出手,他便已想到了后着,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啊!” 战杀微微皱着眉头道:“圣上如今处处受制于洛王,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会……”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眼里却满是担心。 皇帝的的手轻轻抚过不玺的匣子道:“玉玺在朕的手上,朕受命于天,又岂会怕他的那些小心思,这些年来明着在他的面前是吃了一些亏,可是暗处的事情却不尽其然,朕倒想看看朕的皇叔到底还有多少的本事。” 战杀微怔,皇帝却又缓缓的道:“下去吧,好生盯着苏连城,他有什么举动便向朕汇报!” 西京里风云诡变,原本因为玉玺失窃而紧张的气氛,随着玉玺的找到而消散,街上的禁军少了不少,只是那沉闷而又深沉的气氛却犹在,仿佛压在人心头的巨石,让人难以喘气。 只是不管西京的气氛如何沉重,对一直呆在王府内院的楚晶蓝而言却是极为安静和愉悦的,她这些年来一直忙着处理楚家的事情,整日里忙碌无比,到如今,她的心反倒静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西京的这一场风云由不得她来掌控,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客,在那巨大的权势之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笑看这一场风云了。 时间过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她和安子迁进宫谢恩的日子了,两人都知道这一次进宫意味着什么,可是两人的心情看起来都很愉快,眼里都含着浅淡的笑意。 洛王、乐辰景和乐辰清都上朝去了,家里只余一个乐辰风,他早早就将马车备好,然后略带忧色的看着两人,却见两人都淡定从容,他也笑了,看着两人道:“妹子,妹夫,我原本想着你们应该会有些怕,今日一见才知道你们比我强多了,以前四哥说妹夫是个懦夫,一点鬼用都没有,今日我才知道四哥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妹夫是没有四哥强悍,但是却也是个顶天地立的男儿!” 安子迁拍了拍乐辰风的肩膀道:“偷偷的告诉你,其实你这家四哥也不怎么样,整天都是板着一张脸,就像是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一样,不招人喜欢,男人还是随和一点好,像九哥就不错,日后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 乐辰风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当下啐道:“妹夫又在奚落我!” “算起来你比我还要小上几岁,我天天管你叫九哥,你都不知道占了我多少的便宜,偶尔被我奚落一次又打什么紧,算起来还是我吃亏了!再说了,哪个男人不娶媳妇,你害什么躁?”安子迁笑的眉眼都挤在一起了。 乐辰风的脸更红了,楚晶蓝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九哥,你为什么不涉足朝堂?” 乐辰风听到这件问题当下把腰杆子挺直了不少道:“父王说了,家中的兄长都在朝堂里拼搏,王府就没有人看了,我要留在家里把家看好。” 楚晶蓝闻言微怔,转瞬脸上却满是笑意道:“九哥当真是好样的,我好生佩服。” 乐辰风闻言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楚晶蓝的眼里满是认真,他将笑意凝了起来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进宫吧,若是误了时辰少不得又要被人拿住错处了。” 两人上车之后,楚晶蓝轻叹道:“我觉得九哥是极聪明的,他虽然如今并没有什么功绩,看似懒散,却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免去兄长们的后顾之忧,日后若是真的大事能成,他的兄长们就算个个势如水火,却也不会为难于他。” 安子迁笑道:“听你的口气,好似觉得他更胜乐辰景一筹呢?” 楚晶蓝扬眉道:“他们两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好,父王将王府交由他打理,别看他年纪小,看起来不太懂事,可是前几日那些官员上门来以探望我为由拜访父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打理妥当,光是这份本事就不小!所以我觉得日后若是王府里发生什么事情,必是由他来转危为安。”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极高。”安子迁看着她道:“那你说说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人?” 楚晶蓝啐道:“我又没有见过他,又岂会知道?” 安子迁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他是一只纸老虎。”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他又道:“只是就算是一只纸老虎,那也还是老虎,虎威犹在。” 楚晶蓝笑不出来了,他却又笑道:“只是就算是有虎威,却也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拉着他的手道:“万事不可轻敌,你我如今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危险,说白了,在皇权之下,我们什么都不是。” 安子迁笑了笑,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前,车夫取过脚凳扶两人走下马车,楚晶蓝望了一眼幽深的宫门,只是浅浅一笑,两人通报姓名之后,便有太监过来领着两人进了皇宫。 两人到大殿之后,守门的太监告诉两人皇帝正在和大臣们商议军事,让两人稍等,两人这一等却是一个多时辰。 安子迁尚好,楚晶蓝却因为有孕在身,站了这么久之后便觉得有此疲累,安子迁让公公搬把椅子过来给楚晶蓝坐,那公公却道:“圣殿之前谁也不能坐!” 楚晶蓝知道这必是皇帝刻意为难,当下对着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不妨事。” 安子迁的面色却已有些难看,却也知道此时只能忍耐,心里却又极担心楚晶蓝,当下便输了一些真气了给她,她才觉得好了一些。 如此又等了近一个时辰,那扇宫门才终是缓缓打开,只见几个身着红色官服的大臣从屋子里缓缓走了出来,众人见到两人时都微微一愣,两人也都不认识众人,只是微微低着头算是行礼了。 安子迁见崔文滔也随众人走了出来,他看了崔文滔一眼,崔文滔也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了一抹担心。安子迁的眸光微深,心知今日之事只怕比他预期的还要麻烦的多,当下又缓缓将头低了下来。 大臣们离开之后,两人这才跟着太监缓缓走进了大殿,楚晶蓝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和安子迁一般跪下行了大礼。才一进门,楚晶蓝便闻到了一抹异香,她的心微微一惊,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何这宫里会有这样的香气,她却已暗暗上了心。 皇帝威严的声音这才响起:“朕听王爷说尊郡主德才兼备,是难得的女豪杰,又听到一些关于尊郡主的传言,原本以为的定是一个长的虎背熊腰的威猛女子,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瘦弱,倒让朕有吃惊了。” 楚晶蓝低头答道:“传言最是不可信,因为听到人对另一个人说的话会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些自己的看法,所以美者便美,丑者更丑,悍者更悍,实际情况也许并不如此。臣女自小在杭城长大,自十五岁家父病重由臣女打理家业之后,便落下了一些悍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那些传言便将臣女说的彪悍无比。其实在臣女的心里,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平淡而简单的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去为生计烦忧。” 皇帝听她说话的声音微低,虽然是一介弱质女子,却别有一番威仪,他心里暗暗吃惊,民间竟有如此出众的女子,难怪那只老狐狸执意要收她为义女,执意要为她争取郡主之位了。 他浅笑道:“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楚晶蓝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皇帝看了她一眼后将目光挪开,只是过了片刻,便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后觉得她的姿色虽然不及他后宫的嫔妃,可是气质却远在她们之上,虽然不算绝美,却是清新动人,他的心神微微晃了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当真是好气度,佩得上尊郡主之位。” “多谢圣上赞美。”楚晶蓝不卑不亢的道:“只是人的长相是父母所给,原也由不得自己。” 皇帝笑了笑道:“你不怕朕?” 楚晶蓝缓缓的道:“圣上恩泽四方,昨夜父王还对臣女说,圣上是千古明君,做为圣上的臣民,是我等的福气,臣女对圣上敬佩无比,因敬佩而生尊重,若这分尊敬是怕的话,那便是怕了。” 皇帝的嘴角微微上扬,觉得楚晶蓝虽然是一个弱质女子,话却说的滴水不漏,其口才比之当朝不少的大臣都要好上许多,他想起以前问苏连城楚晶蓝是何种女子时苏连城回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意思,于是他又问道:“朕听闻你在嫁给安爱卿之前,曾和苏爱卿拜过堂,还是本朝第一个和离的女子,这一切可是真的?” “这些都是真的。”楚晶蓝淡淡的道:“臣女与苏大人自小订亲,原本以为苏大人是臣女一辈子的依靠,奈何我与苏大人终是缘份太浅,被小人设计陷害,终是劳燕纷飞,好在臣女的相公对臣女不弃,这才有了这一段姻缘。” 安子迁早在皇帝盯着楚晶蓝看的时候就极度不悦了,此时再听到皇帝问到楚晶蓝的那一席话之后,心里怒气高胀,只恨不得把皇帝打成猪头。 他当下缓缓的道:“草民与苏大人原是表亲,草民与苏大人一直交厚,苏大人对红颜姑娘情根深种,当时因为红颜姑娘的事情而不愿迎娶晶蓝,还数次说要娶红颜姑娘为妻,于是成全了我和晶蓝的姻缘,也成就了苏大人和红颜姑娘的佳话,想来如今苏大人已娶红颜姑娘为妻,如今也幸福无比。” 皇帝的眸光幽深,浅浅的道:“哦?原来这苏爱卿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没有告诉朕,改天朕去问问何时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啊?”安子迁顾做惊讶的道:“苏大人还未迎娶红颜姑娘吗?草民自来到西京之后,便一直呆在王府,所以并不知情,若说了枉语,还请圣上降罪!” “不知者无罪。”皇帝微笑道:“只是安爱卿既然和苏爱卿是表兄弟,就应该多加走动才是。” “草民遵诣!”安子迁再次伏地道:“今日谢完恩之后草民便奉诣去见苏大人!” 皇帝闻言有些不悦,只是话是他说出来的,安子迁不过是顺着他的话往后说罢了,看来安子迁和苏连城的关系实在是不好。 他淡淡的道:“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朕不过问。” 安子迁伏在地上的脸上满是不屑,当下又缓缓的答道:“是,圣上!” 楚晶蓝听到皇帝和安子迁的对话暗暗好笑,只是这皇帝似乎光顾着说话却不让两人起身,她在外面站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又跪了近一刻钟,若是以前这都不太打紧,可是如今她有孕在身,实在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她只觉腹中微微有此难受,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差,才跪了一刻多钟决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怕是那股香味在做怪。她心知不好,当上便轻轻抚着肚子,人却已向安子迁的身上倒去。 安子迁见她面色苍白,心里怒气更重,当下半搂着道:“回圣上,贱内有孕在身,圣上是否可以赐她起身?”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才微惊道:“朕光顾着和你们说话,都忘了让你们起身了,都起来吧!” “多谢圣上!”安子迁的低头谢恩,然后将楚晶蓝扶了起来。 楚晶蓝跪得久了,腿有点酸,忍不住晃了晃,安子迁的眼里顿时满是担心,一把将她扶住,她才没有跌倒在地,她回了他一记淡淡的笑意。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这事有些意思了,他的眸光微转,然后关切的问道:“郡主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是朕大意了!来人,看坐!田忠民,去请御医!” 皇帝的话一落,门外便有公公尖声尖气的应了一声,安子迁看到楚晶蓝的样子,心里也极怕,一时间也不敢多说话,见太监搬了椅子上来,忙扶楚晶蓝坐下。 楚晶蓝轻声道:“有劳圣上关心!”她的头晕的厉害,知道那香很是霸道,再呆在这里只怕是要出事,当下身子再次一晃,两眼一白,似要晕过去一般。 皇帝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光微变,忙命人抬来撵轿,将楚晶蓝抬到最近的清风楼休息,安子迁欲跟上去,皇帝却道:“安爱卿不用太过担心,太医很快就到!你且在这里陪朕朕说说话。” 安子迁听到皇帝的话恨不得将他家的祖坟给全挖了,他心知今日楚晶蓝出现这样的状况完全就是皇帝的手笔,这殿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并不通晓医理,却也知这的香气中必然是有些古怪的,否则依着楚晶蓝的身体断然不会只跪这么一段时间就撑不住! 而皇帝此时卑鄙无耻的将他留在这里,不过是想趁他意慌意乱的时候跟他谈和件,或者可以这么说,皇帝此时命人将楚晶蓝扶下去,不过是以此事为要挟,他做的让皇帝满意了,楚晶蓝或许会没有事情,而他若是做的不如皇帝的意思,楚晶蓝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他和楚晶蓝早就知道今日里进宫会有凶险,所以两人一直都极为小心的防备着,没料到皇帝更加阴险,竟然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竟是连毒都用上了,根本就无从防起。 安子迁想通了这一层之后知道担心和挂念是没有用的,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应对这个不要脸的狗皇帝!他这般一想,心里便也静了下来,然后跪倒在地道:“只要圣上能保贱内母子平安,圣上想要什么,草民都没有意见。” 皇帝闻言眼里有一抹得意,却极为温和的道:“郡主算来也是朕的堂妹,朕自然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安爱卿不用太过担心。” 安子迁心里一阵冷笑,却伏在地上道:“劳圣上为贱内操心了!” 皇帝的嘴角微勾,看来安子迁爱楚晶蓝的事情是真的了,而楚晶蓝那样的女子也的确值得安子迁去爱,安子迁的聪明让他觉得极为省心,和聪明人说事情也没有那么累。 皇帝挥了挥,侍候在左右的太监和宫女全部都退了下去,他缓缓的道:“朕想要什么,安爱卿心里必定是极清楚的。” 安子迁微微抬起头来,皇帝又道:“上次安爱卿进宫,朕便觉得安爱卿是个可造之才,其才华一点都不逊于苏爱卿,朕有些体已话一直想跟安爱卿说,可是却又觉得有郡主在,那些话终是不太好说。” 安子迁的眸光深沉,浅浅的道:“草民和贱内原本只是普通的商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皇亲贵族,只盼着能守着自己的家业过一辈子。上次王爷去杭城收贱内为义女,实在是在草民的意料之外,后又承以圣上隆恩封贱内为二品尊郡主,草民一直以来都感激不尽,时时想着为圣上效忠!” 他说罢,又重重的扣在了地上。 皇帝闻言眼里有一抹亮光,却无比威严的看着安子迁道:“你们夫妇当真是承朕的情,而不是王叔的情吗?”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朗声道:“率土之宾,莫非王土,这天地万物都是圣上的,洛王爷也只是圣上的臣子!草民这种升斗之民就算是再分不清状况,也知道事情的大小和利憋,之前是一直不知道洛王爷的意思,以为他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可是草民这几日在洛王小住之后才知道这其中大有关窍,一直想寻个机会进宫面圣,却因为草民没有任何官阶,在皇宫之内是没有圣上的之召是进不来的,今日草民夫妇进宫,原本想像圣上表明心迹,却不料圣上却另有圣断!” 皇帝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道:“王叔都对你说了什么?”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转后道:“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草民不敢!今日里草民只想向圣上剖示草民的心迹,只要圣上一句话,整个安府的所有便可尽数赠于圣上!” 皇帝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你倒是比你父亲聪明的多,也爽快的多,朕很喜欢你的性子!” “多谢圣上赞赏。”安子迁的眼睛深如大海,又缓缓的道:“当初苏大人在杭城的时候,草民就曾向苏大人表明了草民的心思,只是当时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由不得草民去做主,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做上安府的家主,以为那样便可以为朝庭效力了,不想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草民之前误会圣上的心意了,还请圣上责罚!” 皇帝的眸子也深了,他看着安子迁道:“你说你曾告诉苏爱卿你的心思?”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道:“苏大人说会将草民的心意转告给圣上!难道他没有告诉圣上吗?” “上次朕让你住到苏府去,为什么不去?”皇帝冷着眼不答反问。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无可奈何,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贱内住在洛王府,草民心里关心她,当天晚上洛王爷又派人送来了纸条,让草民回王府住下,草民也是没有法子。”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倒又多信了几分,当下笑道:“真没有料到安爱卿还是一个多情的种子!” 安子迁叹道:“贱内身怀草民的骨肉,草民又如何能不担心。实不相瞒,贱内这一次有孕随草民来西京,一则是想向圣上谢恩,二来是怕草民得罪洛王爷,她是一片好意,却让草民左右为难!”说罢,他又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帝见他言辞恳切,心里更信了三分,却缓缓的道:“安爱卿说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朕自是信的,可是却也需要看到安爱卿的诚意。” 安子迁忙道:“草民在杭城的时候,就听说辽东有灾情,草民心里便想替圣上分忧,便将家中的米粮都准备妥当,只要圣上一句话,草民便将那些米粮尽数送到西京来!” 皇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打量,却道:“朕是一知道辽东有灾便命章弥去请你进京,杭城和辽东相隔千里,你又如何得知?然后做好准备?” 安子迁暗骂皇帝反应太快,却也早有所备,当下忙道:“实不相瞒,洛王上次离开杭城时便留了几只信鸽在杭城,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会飞鸽传书给贱内,所以当章公公到达杭城的时候,草民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原本想着尽早和章公公进京的,却不料突然生了一场重病,所以才会拖延至今。” 皇帝听他说的合情全理,也不疑有他,只是一想到洛王早在带了信鸽在安府,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想来洛王这只老狐狸也是早有所备,所以他之前得到关于安府的消息不太准确,而依着洛王对安子迁的态度,只怕也是有些不太满意的,所以才会将情报隐瞒下来,好在安子迁聪明得到了安府的家主之位,否则他又被洛王给摆了一道。 皇帝这么一想,心里也就舒服了不少,如今战事频频,辽东又发了春灾,到处都需要银钱,安府虽然不算西凤首富,可是米粮屯积了不少,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米粮更宝贵了! 他缓缓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自将安子迁扶起来道:“委屈你了,安爱卿!” 安子迁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能为圣上分忧,是草民莫大的福气。” 皇帝笑了笑,然后浅浅的道:“既然如此,洛王你就不要去住了,你出宫后便住在苏府吧!” 安子迁闻言很想一把掐死皇帝,却依旧有些担心的道:“贱内和苏大人曾经闹的不太愉快,这般住过去实有不妥。再则草民若是做的如此明显,只怕洛王爷也会生疑。” 皇帝淡淡的道:“谁说让郡主也出宫来着?郡主的身份尊贵,如今又动了胎气,这外面的大夫哪里及得上宫里的太医,便让郡主在宫里住下吧!” 安子迁听到皇帝这句话很想一把将他掐死!当上伸手挠了挠头道:“草民与贱内自从成亲之后就没有分开过,她住在宫里,草民住在宫外想要进宫极难,这……” 皇帝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道:“你也想住在宫里?” 安子迁吓的忙跪倒在地道:“若是往常,草民自是不敢有半分要求,只是贱内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分开,草民心中实是不安。只是草民也知道这皇宫内院外男是断然不能住的,外妇也是不能住的,圣上既然已经留下了贱内,不如也通容一下留下草民吧!草民只想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皇帝看着他那副吓得不轻的样子暗暗有些好笑,却浅笑道:“你还得出去为朕办事。” 安子迁当即跪下道:“草民在进宫之前曾和贱内商量如何来谢恩,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将安府里所有的米粮全部奉上才能表达我们心里的感激之情,所以草民一离开洛王府的时候就已命贴身小厮去办这件事了,而今草民住在哪里都没有太本质的差别,京中之事,草民不清楚,也不愿去搅那摊浑水,还请圣上体谅草民的一片赤诚之心!” 皇帝的眸子在他的身上转了两圈后道:“你倒是一个极为识趣的人!” 安子迁忙道:“对草民而言,妻儿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如今能得到圣上的庇佑,实是草民上辈了修来的福气!” 皇帝见他全身上下都透着惶恐的气息,只道是今日的事情吓到他了,当下便道:“你起来吧!既然你有这样的要求,朕也允了你,等到粮草进京的时候,你再和郡主离宫吧!” “多谢圣上!”安子迁行了一个大礼才缓缓站起。 皇帝又道:“你说你来西京之前有疾?” “是!”安子迁低头答应道。 皇帝的眸光幽深,淡淡的道:“你既然进宫了,朕便宣太医给你也看看病,也许能治好你的陈疾也说不一定。” 安子迁当即大喜道:“多谢圣上!”心里却在骂:“你这个多疑的昏君,老子咒你生儿子没屁一眼!” 皇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轻轻摆了摆手命人交他带到了清风阁。 安子迁到达清风楼时,见楚晶蓝满脸苍白的半躺在床上,那模样比之前还要苍白几分,他顿时担心至极,他的身后传来了一记清冷的声音道:“放心,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有事!” 安子迁蓦然回头,便看到了郭品超那张冷然无比的脸,那脸上还赫然写着愤怒和不屑,他愣了一下,实在是不明白郭品超怎么会进宫成了太医! 郭品超对他横眉冷眼,他想起那天晚上将郭品超从楚家带出来之后暴打了一顿给扔到了荒郊野外之事,却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到了这里。 郭品超懒得理他,正在此时,一个公公进来道:“泉太医,圣上命你也顺便替安家主把把脉。” 安子迁愣了一下,他原本想着若是皇帝叫太医给他把脉时,用内功做些手脚便过去了,不想却遇到了郭品超,他是知道郭品超的本事的,他的那些手段一时间也没有把握能完全骗得过郭品超,而依着他以前和郭品超不和的事情,这混蛋若是想害他随便说上几句话皇帝便能治他欺君之罪了! 他心里暗骂流年不利,一时间也不知道郭品超的心思,心里也有了几分惧意。 郭品超看了安子迁一眼后对那公公道:“微臣遵诣!安家主,请!”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看了郭品超一眼,郭品超却是满脸都是看戏的表情,那神情还有着几分得意,若是以前,依着安子迁的性子,只怕是要一巴掌拍花那张得意到极的脸,只是如今在皇宫内院,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而依着方才那个公公对郭品超的推断,他只怕已改了身份,和他们算是素不相识的。 淡定!沉住气!安子迁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于是他含着浅笑微微向那公公表示了谢意,然后便在大椅上坐下,然后手放在了小几之上。 郭品超看到他的表情赏了他一记白眼,然后伸搭上了安子迁的脉搏,安子迁知道此时用不着再隐瞒什么,怎么说也不过是郭品超的一句话。 过了半晌,郭品超终于缓缓的道:“安家主是否时常有心悸之感?” 安子迁微怔,旋即欢快的道:“太医当真是厉害,竟是一把脉便知晓!我的确时常心悸!” 郭品超淡淡的道:“那便是了,安家主以前必定做了许多费心之事,所以才会掏空了身子,引起心悸!此病得好生调养,万万马虎不得。” 安子迁听到这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当下叹道:“多谢太医!我日后会多加留心。” 郭品超轻轻点头后又道:“迟些我会开个法子给安家主,安家主每日服上三次,再修身养性,如此调理半月便会大好!” “有劳泉太医了!”安子迁起身行礼。 郭品超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道:“这是我的份内之事,安家主不用客气!明日我会再来给郡主和安家主把脉!”说罢,他收拾药箱便走了出去。 那太监也跟了过去,然后问道:“泉太医,安家主当真有心疾?” “是!”郭品超有些不悦的道:“而且是有很严重的心疾,他的心上有个人洞,就是欲称的缺心眼,很难治的!公公若是信不过,大可以再叫其它的太医来给他把脉。” 那公公忙陪笑道:“泉太医虽然当太医的时日尚短,但是医术之高却是人人夸赞,比太医院的院首还要厉害三分,奴才又哪里敢怀疑。只是皇上吩咐奴才问仔细了,所以才会再次相问,还请泉太医不要放在心上!”郭品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和太医院里的一直都不太和,可是他的医术却极好,一个月前宫里曾发时疫,便是他治好的,宫里许多太监和宫女都受过他的恩,所以平日里宫里的奴才们对他都是极客气的。 郭品超的眸光微转,却又问道:“圣上怎么如此关心这个安家主,说起来他不过是皇商罢了。” 那公公见四周无人,这才轻声附在他的耳边道:“这姓安的虽然只是皇商,可是他的妻子却是洛王府的郡主,洛王府如今的势力极大,就算是圣上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一次圣上将这一对夫妻留在皇宫,只怕还有其它的打算,这两人可不好得罪。” 郭品超闻言眼里却有了一抹怒气,顿时明白楚晶蓝方才为何会动胎气了,想来是皇帝的手笔,他虽然极不喜欢安子迁,也不喜欢楚晶蓝怀上安子迁的孩子,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而一个女人怀上了孩子,便有了诸多凶险,再加之楚晶蓝怀的还是双生胎,根本就半点都马虎不得。 今日里也是巧了,他们去太医院请刘太医的时候,那刘太医刚好被洛王唤走,太医院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才轮到他。若是其它的太医,还不知道会如何! 他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处处透着巧合,这背后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一般,他的眸光浅浅,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当下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当权者当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日后止不定还有什么时麻烦。 他想通这些之后,又不禁为楚晶蓝担心,她如今有孕在身,这宫里危机四伏可如何是好?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不安了。 安子迁陪在楚晶蓝的身边,楚晶蓝朝他微微一笑,他的眼里却已有了一分杀机。 那些宫女被楚晶蓝支走之后,她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道:“今日大殿里燃了一种奇怪的香,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那香是为我而备,所以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便开始装晕,没料到那香竟极为厉害,若不是我出来的早,又刻竟尽量少吸气,只怕今日是真凶险了。而今日若不是刚巧遇到了郭品超,后果实不堪设想。” 那香十分厉害,初闻只会动胎气,时间一长便会导致堕胎,而且后劲极大,若不是郭品超来的及时,并及时施针,只怕胎儿会保不住。 第十四章 安子迁没料到这中间还有这一节,他气的直想把皇帝剁成十八块!他的眼眶红了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混帐,这笔帐迟早要和他算清,用心竟如此狠毒!竟是连我未出生的孩子都算计上了!老子操他祖宗十八代!” 楚晶蓝知他常年混迹市井,却极少听他说粗话,此时听到知他是动了真怒,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将所有的一切给他,只求你和孩子的平安。”安子迁看着她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层淡淡的水气,却冲他浅笑道:“傻子!” 安子迁两眼定定的看着他道:“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加珍贵!那些东西原本就是身外之物,他想要我自然会给,只是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拿走,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自然。”安子迁的眸光清冷,他缓缓的道:“纵是皇权如天,我也不会就此认命,想将我捏圆搓扁,也得看他有没有那样的本事。待到事情定下来之后,我定要让他断子绝孙!狗娘养的畜生!”他的声音不大,周身却杀气腾腾,也是如今所有的一切还未完全就位,否则今夜就要剁了解他! 楚晶蓝的眸子里也有了一分寒气,她浅浅的道:“这笔帐我也记下了。” 安子迁伸手轻轻抓着她的手道:“晶蓝,是我没用,险些害了你和孩子。” “这哪能怪你。”楚晶蓝轻叹道:“这原本就是一场精心为我们设下的局,是人家的地盘,他又是皇帝,我们哪里能逃得掉,只是今日好在没有事情,日后我们更得步步为营了。” 安子迁看着她道:“在那些米粮没有被运进西京之前,我们只怕是出不了皇宫了。” “无妨。”楚晶蓝轻声道:“我们都呆在皇宫里反而安全些,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皇帝不会动我们。”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眸光一片温柔,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 楚晶蓝回了他一记温暖的笑意,只是她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有些乏了,安子迁替她将被角拢好,半倚在床畔陪着她。 清风楼里寂静无比,安子迁心里有些烦闷,他的眸光有些飘忽,听到门口似有什么东震落,他站起身来将窗户打开,却见一只青鸟落在窗前,他的眸光闪了闪,伸手轻轻摸了摸青鸟,青鸟振翅离开,却落在了不远的枝头之上,然后叽叽喳喳的唱起了歌来。 安子迁静静的听着青鸟的歌唱,眸子里满是浅陌的冷意,青鸟叽叽喳喳唱了好一会,便震翅远飞,他半倚在窗台前,将单手负在身后,眸子里已有了一股肃杀之气。 梦溪自从那一日受到打击之后,就一直显得有些精神不震,整个人有一种抓狂的倾向,想要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真相,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就算是所有的门窗全部被封起来,她也有法子逃出去,可是因为心里有那分对真相的惧意,冲出去的动力大不如前,整天猫在那里不愿动。 天不怕地不怕从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梦溪公主终于知道什么是烦恼了! 她拖腮半卧在小榻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碧柔刚采回来的花朵,碧柔和碧玉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满是烦忧,两人跟在梦溪的身边已经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两人的心里有万般无奈。 碧柔大着胆子道:“公主,你自从上次出宫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梦溪不语,眼睛只盯前眼前的残花。 碧玉的眼睛转了转后道:“公主,你天天这样闷在这里,小心闷出病来,要不要去御花园里转转,御花园里的牡丹全开了,可漂亮了!” 梦溪赏了碧玉一记白眼,如今已是五月初了,牡丹的花季是没有过,但是此时也差不多要凋了,这个笨丫环真以为她是笨蛋吗?撒个谎都不会撒! 碧玉看到她的那记眼神,轻轻伸了伸舌头,碧柔却又道:“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梦溪长叹了一声道:“如果你要嫁人了却发现那个要嫁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办?” 两个宫女闻言大惊,碧玉睁大眼睛看着梦溪道:“公主,上次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个男子不是千赫王?” 梦溪闻言却恼了,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道:“都怪你们这两个笨蛋,那天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非得说人家是千赫王!却不知道真正的千赫王根本就是一个野人,一点都不温柔!我这一次是丢人丢到家了,还赔上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碧玉和碧柔一听就知道出大事了,碧柔小心的道:“公主,你见到真正的千赫王呢?” 梦溪白了她一眼,她咽了口口水后道:“圣上最是疼爱公主,公主若是不喜欢千赫王的话,将那天遇到的男子找出来,让圣上重新赐婚!” 梦溪闻言欲哭无泪,她纵然是再鸵鸟也知道那天遇到的人和她是没有缘份的,若是那人是其它的人还好,她还能跑到皇帝面前去死缠烂打,可是那人偏偏是原本皇帝想要给她赐婚之人,她拼死拼活才将那门婚事压下,让皇帝将她赐婚给千赫王,此时再去找皇帝重新赐婚,不是自己给自己一嘴巴吗? 她不怕自己给自己一嘴巴,怕的是皇帝的心思,她以前也觉得皇帝是真的疼自己的,可是上次在御书房里听到皇帝和皇后的对话之后,她就知道在皇帝的心里,皇权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而她这个妹妹,也不过是替他稳固江山的工具罢了。 梦溪很苦恼,也很无助,短短几天的时间,让她不得重新去面对很多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知道她以后要面对着什么。而乌铮的性子,她也算是见识到了,那个五大三粗的草原汉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 她又想起乌铮将她一把抓起来的样子,她便气的胸口直起伏,那混球长的那么凶悍,还对她动了手,现在还是在西京,若是到了千赫草原,那还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碧玉见她不语,心里满是担心,又道:“公主,圣上最是疼你,你去求求他,他一定会允的!” “滚一边去!”梦溪有些暴燥的道:“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君无戏言吗?圣诣都下了,根本就无从更改!再在那里胡说八道,小心掌嘴!” 碧玉吓的不敢再说话,碧柔一看架式不对,忙转移话题道:“公主,奴婢听说了一件怪事,这宫里除了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外,再没有其它人能在宫里过夜,可是昨天晚上圣上却将安家主和天下第一悍妇楚晶蓝留宿在宫里了……” “什么?”梦溪打断她的话道:“你说安子迁和楚晶蓝现在住在宫里?” “是!”碧柔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不明梦溪为何会反应这么大。 梦溪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然后又问道:“他们住在哪里?” “听说是住在闲置的清风楼……”碧柔小心的回答。 梦溪轻轻咬了咬唇,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她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大声道:“我要去见他们!” 碧柔和碧珠陡然听到如此大的声音,都吓了一大跳,梦溪却已经又咬着牙近乎自言自语的道:“我要去见他,不管他到底是谁我都得弄清楚!我不要再憋在这里了!” 两个宫女原本是怂恿她出去玩,可是听到她近乎石破天惊声音之后又有些担心了起来,都觉得她们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这一次也太不正常了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碧柔小心翼翼的道:“公主……” “你们去告诉皇兄,就说是我病了,去给我请个太医来!”梦溪吩咐道。 碧柔咽了一口口水道:“公主为何想要去见那两个最不成才的人?” 梦溪把眼睛一横后道:“闭嘴!谁说他们是最不成才的人呢?你见过他们呢?” 碧柔赶紧摇头,梦溪重重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没见过就不要乱说话!这世间的传言能信吗?” 碧柔伸揉着额头,不敢再说话。 碧玉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乖乖的去请太医,过了一会,太医终于来了,床上有人半躺在那里,太医行了一个礼后然后准备动手把脉,却冷不防后颈一阵剧痛,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晕了过去。 梦溪拿着一根粗大的棒子对着太医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碧柔从床上爬起来道:“公主,这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她后面的话被梦溪的眼睛给瞪了回去,乖乖的闭上了嘴,梦溪轻哼道:“你们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每次都说这样的话,当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太医的衣服给我扒下来啊!怎么,还想等着本公主亲自动手不成?” 两人知道她动了怒,当下忙动手将那个倒霉的太医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给梦溪穿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梦溪道:“碧柔继续在床上装我,碧玉好生看着他,他醒来之后就告诉他是本公主把他打晕的,他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到皇兄那里去告我的状,只不过小心本公主把他在明塘街养外室的事情告诉他的夫人听。” 碧玉和碧柔齐声答应,暗道公主每次偷偷溜出去时都能想到一些让哭笑不得的法子,这个太医算他倒霉,其实不管是哪个太医今日来,若是生事的话,都不过避免的会在明塘街上有一房外室,聪明一点的人自然是知道公主难惹,这事只能瞒下。 梦溪的身材微微有些单薄,穿上那太医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她又往衣服里塞了一些东西,转眼间她便显得胖了一大圈,也高了不少,和那太医的身材就显得有三分相似了。 她顺利的走了出去,然后偷偷的越过宫中的耳目,很快就到达清风楼了,她站在外面仔细的看了看,那里一片安静,只余几个侍卫了守着门口。 天不怕地不怕的梦溪心跳如鼓,她想要过去一看究竟,却又害怕看到她预期看到的情景,一时间心里更加的踌躇,她在原地转了十个八圈之后,终于咬了咬牙越过树丛往屋子里看去,却见屋门半掩,什么都看不到。 她又不死心,绕了半个弯之后到了清风楼的屋后,后面窗户大开,她站的那个位置却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她心里一急,便爬上了一旁的歪脖子树,她才一爬上去往里面一望,整个人便石化在那里。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副极为和美温柔的画面,两人都侧身坐在窗前,所以能看到清两人的样子。只见她那一日看到的俊雅男子此时手里正拿着一只眉笔,在给一个温和端庄的妇人画眉,那男子的动作温柔无比,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半含着笑意,那妇人的嘴角微微勾着,有几分清冷的眸子里此时如一汪秋水般看着眼前的男子。 梦溪只觉得脑袋完全停在了那里,这样的一幕曾在她的梦中出现过,她一直渴望能有那样一个人她深爱的男子为她画眉。 看到这样的情景,她觉得她应该会很生气,应该冲过去大骂两人一顿,可是不知道怎的,她的心里虽然发酸却又觉得好画面太美,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就如同此爬在歪脖子树上偷窥一样,是多余的,是杀风景的…… 她长到这么大,平日里也算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尽了,这天下间就没有她不敢去做的事情,可是此时她却突然觉得她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她纵然是天之娇女也不可能尽得人间之美好,就如同她一直渴望的美好婚姻,到头来只不人过是一场政治婚姻。她喜欢的良人早有心爱之人,她可以遥遥相望,却不可能深情相拥!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前滚落,落在旁边已有些凋落的牡丹花上,她的眸子里泛起水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隐隐又听到了在万荷亭里楚晶蓝含笑的样子,楚晶蓝含笑的告诉她安子迁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子,她当时还觉得安子迁那样的人是绝对配不上楚晶蓝的,而今看来,两人这般相处的样子实是恩爱至极,有如一对神仙眷侣。 梦溪伸手拭去眼角边的泪水,有些迷蒙的眼睛又清晰了起来,却见安子迁已替楚晶蓝画好了眉,此时已取了一面铜镜给她看,楚晶蓝的嘴角微勾,然后浅浅而笑,那笑容美的令人炫目。 梦溪的心里再次一酸,想起乌铮那副五大三粗不懂温柔为何物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堵的慌,大小姐的的脾气再次上涌,她不自觉的跺了跺脚,却忘了她爬在树上,这一跺脚便一脚踩空,整个人华丽丽的就朝有树下倒去,她惨叫一声,“扑通”一声巨响,整个人便以一记狗啃屎的姿势华丽丽的摔倒在地上。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屋子里的安子迁和楚晶蓝,确切的说只惊动了楚晶蓝一人,安子迁在梦溪出现在后窗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最初他没有认出是谁,只道是皇帝的暗岗,只是后来又觉得不太对劲,那爬树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然后他就知道那是谁了。 安子迁心里最初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他知道梦溪那让人极度无语的性子,原本担心那个脾气古怪说话无比惊人的公主大人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却不料厉害无比的公主竟自己从树上摔了下来。 安子迁看到的时候,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听到梦溪的叫声,她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安子迁,他浅笑道:“不过是一只调皮的猴子从树上摔了下来,不打紧的。” 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狐疑,那边隐藏在侧的侍卫早已奔了过去,大声吼道:“什么人!”说罢,长枪已经刺了过去。 梦溪从地上才爬了起来,便看到长枪刺来,她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当下一手抓住一把长枪,一个凌空踢便将那侍卫踢倒在地,然后怒骂道:“混帐,连本公主也敢动手,你长了几个脑袋?” 宫里的侍卫哪个不认识梦溪公主,此时见她摔的狼狈,穿的也古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而公主的脾气已经起来了,伸起手来便赏了那些侍卫一人一记巴掌,众侍卫挨了打,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侍卫长见公主动怒,忙问道:“公主不是禁足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呢?” “我是被禁足了,可是方才皇兄又解了禁了,这皇宫里我想去哪就去哪!”梦溪将胸挺的高高的,一副盛势凌人的模样。 侍卫长自然是不信她说的话,当下又道:“既然如此,怎的没见碧玉和碧柔两位姑娘陪着?公主怎么穿了太医的衣服?” “你蠢啊!”梦溪瞪着侍卫长道:“我想一个人出来还要带丫环吗?还有啊,本公主觉得这太医的衣服好看的很,我喜欢就穿上了,怎么?你还想管本公主不成?” “不敢!”侍卫长的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珠。 梦溪又怒道:“不敢就给本公主滚,小心惹毛了本公主,本公主灭了你全家!” 侍卫长心里纵有万千怀疑,也不敢得罪这个小魔头,当下忙带着一众侍卫退了下去。 他们才一退下去,梦溪便伸手揉起胳膊来,不用想她也知道她此时的模样十分狼狈,她还没有收拾好,便听得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她扭头一看,便见到安子迁扶着楚晶蓝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两人端端是男才女貌相配至极,她心神有些恍惚。 她原本要蹦出口的粗话也尽数咽了下去,只觉得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若是给安子迁看了去当真是丢人丢死了,只是转念又想,他都是其它女人的人了,自己是什么样子他只怕从来都不在乎,当下把心一横,也不去整理身上的东西了,却恶狠狠瞪了安子迁一眼。 安子迁被她那一眼瞪得有些莫明其妙,却也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只当做没看到。 楚晶蓝却看到梦溪的眼神,心里微微一惊,却微笑着问道:“公主可是知道我进宫了,特意来看我的?” “不是。”梦溪直接回答,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便又道:“算是吧!” 楚晶蓝听她的话说的有些古怪,当下微微一怔,梦溪却已扁着嘴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安子迁只觉得她这句话问的有些暧昧,却依旧淡定的道:“那一日进宫的时候不是告诉公主了吗?我叫安子迁,只是公主自己不信,非说我是千赫王,我这副瘦弱的样子,又哪里有一分草原大王的风姿。” 梦溪撇了撇嘴,安子迁的话是说的没错,他看起来是长的有些文弱,的确没有半点草野男儿粗犷的模样,那一日明明是她自己鬼迷了心窍,所以才会主认为他就是那个粗犷的汉子。 她的眼里升起了水气道:“你为什么不着重声明说你是安子迁?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安子迁很久以前就知道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女人生气的时候,尤其是那个极不讲理的女子,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鼻子,扭头却朝楚晶蓝看去,楚晶蓝的眸光浅浅,不见喜怒,他的心跳却快了起来,他家娘子越是淡定便越是生气,梦溪给他惹了不小的祸事。 他虽然知道他和梦溪还会有再遇的时候,也曾想过要将梦溪误会他是乌铮的事情说给楚晶蓝听,可是却一直没有勇气,而和梦溪再次相见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安子迁想要解释:“晶蓝,我和公主……”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梦溪便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挥动着拳头怒打道:“混帐,竟敢骗我,竟敢骗我,你赔我的终生幸福来!” 安子迁被打的满头黑线,楚晶蓝半斜着眼睛看到眼前的闹剧,却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淡淡的看着,那双幽深的眸子更加的幽深清冷。 安子迁觉得事情越来越大条了,他见楚晶蓝的神色不对,终是恼了,一把将梦溪推开道:“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却也得顾忌一下形象,再这般无理取闹,当真是丢脸至极!” 梦溪扁了扁嘴,红着眼睛看着他道:“我就是没有形象,你去西京里随便抓个人问问,就知道我梦溪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再说了,明明就是你有错在先,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安子迁无语,梦溪又道:“你这个骗子,骗走了本公主的感情,本公主就连发泄一下都不行吗?” 这一次安子迁只觉得天边有惊雷响起,他统共也就见梦溪两次,他怎么就骗了梦溪呢?再说了,他那一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梦溪他的身份,是她自己不信的,这会倒好了,全赖在他的头上了。 楚晶蓝闻言浅浅一笑,走到梦溪的身边,掏出手帕为梦溪擦干泪水道:“公主切莫生气,男人有时候说的话是算话的,远溪他原本就是个风流的性子,以前在杭城就招惹了不少的女子,我在嫁给他之前,他就有一妻三妾。我们成亲之后,我原本以为他已经修身养性了,不料他竟又招惹了公主,公主有什么话大可以对我说,我定还公主一个公道!” 梦溪听到楚晶蓝的话后泪水涟涟,一头扑进她的怀里道:“我恨你!恨你为什么比我更早的认识他!我若是比你早认识他,我一定不会把他让给你!” 楚晶蓝闻言也有些无语了,原本还有话要说的,却也说不出口了。 梦溪趴在她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止了哭泣,然后从她的怀里爬了出来,扁着嘴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如此优秀,为什么会如此冷静,你方才若是打我几巴掌,或者骂我几句,我也好寻个由头好好的为难你一番,然后再用些手段把你给逼走!可是你这些事情都没有做,我又该如何是好?”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公主说笑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再说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又哪里敢对你下手。” 梦溪也破涕为笑道:“按着我以前的性子,若是想要什么,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得到,可是这一次却打算放弃,必竟姐姐在先,我不能夺姐姐所爱。”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她却已轻轻咬着唇道:“姐姐的眼光真好,世人眼里的纨绔子弟竟是如此玉树临风的男子,还如此的温柔体贴。也是他是姐姐的人,否则我一定会把他抢走!” 安子迁再次觉得天边有惊雷滚过,这样的女子怕也只有皇宫这样的地方才养的出来,绝对是吓死人不偿命的绝世天才,如此的不顾世俗,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如此当着他的面对楚晶蓝说要把他抢走!把他当成什么呢?兔儿吗?女人抢男人,这世道何是变得如此的疯狂呢? 楚晶蓝的眸子里也满是震惊,虽然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可是在这里却绝对是有些惊世骇俗的,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只是浅浅一笑。 梦溪却已经将泪水全部擦干,对楚晶蓝道:“姐姐,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你也不邀我进去坐一坐吗?”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清风楼,安子迁却觉得有些头大,想要说话,却也知道在这两个女人的的面前他还是不说话的好,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三人进屋后,一边的花树下走出一个人来,他看了三人离开的方向后,眸光深了些,却极快的就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听罢之后眸光幽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站在一旁伺候的皇后却面带忧色的道:“皇上,公主行事素来极为古怪张扬,这一次又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只怕会有后患。” 皇帝的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道:“看来朕得下严令禁梦溪的足了,否则只怕还要再生出事来。之前朕觉得将梦溪许给乌铮有些不妥,此时看来却是极为妥当的,安子迁和楚晶蓝两人如今困在宫里,安子迁又让安府将米运进西京,他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朕原本是想让楚晶蓝堕胎后留在皇宫里,然后让安子迁去外面处理所有的事情,不想他竟极为痴情,竟愿意和楚晶蓝一起呆在皇宫,而楚晶蓝的胎也保住了,实在是有些古怪。” “其实也不古怪。”皇后轻叹道:“昨日皇上吩咐的太医被洛王支走,留在太医院里的太医是新进太医院的泉太医,那人医术高超,行事却是有些古怪的,所以才会全力保楚晶蓝的胎。” “皇后的意思是那个泉太医是王叔的人?”皇帝微眯着眼睛道。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道:“臣妾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这事有些古怪罢了,臣妾昨日听到这事后派人调查了泉太医的底细,他的父亲是因洛王爷而死,和洛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断然不可能为洛王所用。臣妾觉得,他昨日并不知情,只是尽一个医者的本份罢了。” 皇帝的眸子微微一合,眼里有了一抹戾气道:“很多时候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可能,这其中的事情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再说了,他们如今呆在皇宫之中,是死是生也不过是朕的一句话罢了。只是如今他们还有些用处,得留到米粮进京。” 皇后浅浅一笑道:“皇上说的是,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是不需要手软的。”她和皇帝做了多年的夫妻,自然是知道皇帝的性格,皇帝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比,可是行事却是极为狠厉,做起事来通常都是不留余地和活口的,他还是太子时,便将当时权倾朝野的青家连根拔起,那样的一个大家族在一夜之间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他的动作之快之狠让人咋舌,当时朝中和青家有关联的人几乎全部死绝,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洛王借着那此缺失,在各个要紧的职位上都安排了自己的人。 皇后想起那件事情,心里还有一抹淡淡的害怕,而这几年来,皇帝手中的杀戮更重了一些,那些不合他心意的大臣几乎没有一人有好的下场。而洛王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两年前皇帝曾经设上一个局欲将彷效当年对付青家那样对洛王下手,而洛王却极快的反应了过来,当即调动了各方的力量,用手中执掌的虎符调动了守在京外的十万大军。 那天晚上,皇宫之前一片灯火辉煌,皇帝站在城楼之上却吓白了脸,终于明白洛王不是青家,当时他手里有五万禁军,若是两人真的动起手来,他没有太大的胜算,而洛王当时还有些事情受到皇帝的牵制,所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退了兵,皇帝没有过问洛王深夜屯兵之事,而洛王也不提禁军之事。 事后,皇帝想尽千方百计要将洛王的虎符收回,都被洛王极为巧妙的化解开来。 皇帝为这件事情寝食不安,从那之后疑心病更重,对谁都不太相信,这两年来,皇帝和洛王一直都互相较着劲在斗着,两人各有输赢。皇帝的手下养着一批死士,原本想寻机会刺杀洛王,而洛王的手里也有一批武功高强的武士,两波人马暗地里已动了好几次手,却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皇后在想什么?”皇帝的声音拉回了皇后的思绪。 皇后适时的轻叹一口气道:“臣妾只是在想这皇权的路上都是鲜血铺就,要到何时才能一享心中的安宁?臣妾这些年来已有些累了。” 皇帝伸手轻轻将皇后揽在怀里,轻声道:“没有办法,为了巩固皇权,朕只能狠下心来,决不能心软,因为只要朕一心软,指不定哪一日就会被人横尸于大殿之上!” 皇后的眸光悠悠,轻声问道:“皇上说的是,对安子迁夫妇也用不着手软,只是梦溪和他们走的甚近,只怕日后还有一些麻烦。” “不妨事,乌铮不可能在西京呆很久的。”皇帝缓缓的道:“她嫁给乌铮之后便没事了,朕只有她这一个妹妹,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已有了一分冰冷的寒气。 正在此时,门外的太监进来道:“圣上,定国公府的三小姐求见,现在宫门外候着。” “青鸾来了!”皇帝的嘴角难得微微上扬,当下对皇后道:“你不是最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糖藕吗?她来的可正是时候。” 皇后的眸光微转,桂花糖藕是皇帝最喜欢吃的食物,她却甚是讨厌,以前为了讨皇帝欢心,她曾撒过谎说桂花糖藕她也极喜欢吃,实际上,她却是一点都不想遇那粘粘的食物。她见皇帝的眸子里满是喜悦,知道白玲珑很得皇帝的欢心,迟早是要纳入后宫的,她的心里有些不悦,却装做极大度的道:“青鸾姑娘难得进宫,皇上又说她是皇上的解语花,臣妾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敢打扰皇上。今晨侍候太子的张嬷嬷说太子有些咳嗽,臣妾想去看看。” 皇帝微笑道:“那你就去看看吧,好生照顾太子!”说罢便起了身,却也没有细问太子的病情,已有些欢喜的对太监道:“去请青鸾进来吧!” 太监得令便下去了,皇后的眼里满是暗然,她早知皇帝是个薄情之人,对她不关心她没有怨言,可是听说太子病了却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却也知在这皇宫里,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她转身离开,心里却道:“万青鸾,也不知你能得圣宠到何时!” 白玲珑很快就进了宫,手里拎着一个精巧的篮子,她欲向皇帝行礼,皇帝却已一把将她扶起来道:“青鸾,这里只有你和朕两人,那些虚礼便免了。” 白玲珑微笑着道:“古人常说‘慎独’,越是没有人看,便越要将事情做好,这是臣女对圣上的敬意,容不得半点马虎。”说罢,她不着痕迹的挣脱了皇帝握着的手,温柔的行了一个礼。 皇帝的眼里满是愉悦,他最是喜白玲珑这副端庄稳重的样子,什么时候都不会失了礼数,虽然这样显得有些疏远,却很合他的心意,他待白玲珑行完礼之后道:“青鸾就是这副样子,永远都那么多礼数,定国公当真是教的极好。” 白玲珑浅浅一笑道:“臣女的父亲一直对臣女,圣上宠着臣女是臣女的福气,万不可有半分逾越。” 皇帝微笑道:“安国公近日可好?” “拖圣上的福,父亲身子安好,只是见近日京中事多,有些不安。”白玲珑恭恭敬敬的说着话。 皇帝的眸光却冷了些道:“都是一此鼠辈罢了,对了,前几日万荷亭让你受惊了,有没有伤着?” “臣女有圣上庇佑自不会有事。”白玲珑的眉眼里的笑意淡去,有些伤感的道:“只是那一日的事情实在是太惨,臣女每次想起都会暗然神伤,可怜了那些姐妹,臣女本是一番好意,却生了那样一桩祸事,好在刑部侍郎查案及时,还了众姐妹一个公道。” 那一日的事情皇帝最终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禁军统领的身上,维护了他的面子,只是此时皇帝听白玲珑说起时,心里又有了一些不悦,这一局棋他却是输了。 皇帝缓缓的道:“事情都查明了,青鸾不用太过伤心。” 白玲珑的头微微低着,皇帝却已伸手牵起她的手,白玲珑的眼里满是嫌恶,只是她低着头皇帝也看不到,等她的头抬起来的时候,眼里又是可人的笑意。 第十五章 皇帝嘴角微勾,白玲珑将头轻轻靠在皇帝的胸前道:“有圣上在,青鸾便什么都不担心,只是每次青鸾进宫一次都难,想见圣上一面也极难,原本想和圣上分喜青鸾的喜怒哀乐,而等到圣上想起青鸾的时候,却已失了所有的兴致……” “这有何难!”皇帝浅浅一笑道:“迟些朕便赐你一个金牌,准你随时进宫。”他的手轻轻勾起白玲珑的脸,那双威严无比的眸子里满是浅浅的笑意。 在皇帝的心里,白玲珑不同于寻常的女子,她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有小家碧玉的温柔,还有寻常女子没有的撩人风情,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清香,清雅不俗,煞是好闻,一段日子他若是闻不到那股香味,心里便想念的紧。 皇帝是天之娇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尤其是貌美的女人,但是像白玲珑这样貌美又风情万千的女子却从未遇到过,而她不但貌美,还聪明的很。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独自泛舟在青湖之上,时值寒冬,她的身周竟有蝴蝶环绕,她当时弹着一首极为古谱的曲子,曲风清扬,她十指纤纤划过琴,端端是美丽又高雅,当时他疑心她是欲坠凡尘的仙子。一曲终罢,她见他来,却匆忙命人将小舟划走,身边的太监知他的心意,忙四处派人打听,才知道她是定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原本也疑心她极有可能是洛王派来勾引他的女子,必竟那一次偶遇实在太巧,所以派人严查过她的身世,她的身世是她的娘亲年青时和定国公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然后一直未嫁,再郁郁而终,她娘死后,她便带着定国公当年留下的信物进京寻亲,为进定国公府她是吃尽了苦头,被定国公的原配夫人百般为难。两人初遇的那一日是她去青湖边的法缘寺为亡母上香,她带着丫环到湖边赏景,见左右无人取琴而弹,心里有哀思所以琴音里满是伤感,那一次和他的相遇确实是一场意外。 纵然如此,皇帝心里还是有百般怀疑,后又试探了好几回,均被白玲珑巧妙的化解,而且每次都借着化解的机会让皇帝为她心动。 她原本就是极为聪明之人,又久在青楼,深谙男子的脾性,而她初到西京的时候,洛王又细细的告诉过她皇帝的性情,她与皇帝之间的相处虽然惊险连连,却也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白玲珑此时听到皇帝的话先是一喜,旋即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圣上疼爱青鸾,青鸾是知道的,只是青鸾如今只是外臣之女,圣上将那么贵重的金牌赐于青鸾,这要传到御史的耳中,只怕少不了得说圣上了,圣上千古明君,青鸾不愿圣上因为青鸾而御史胡说。” “青鸾都说了御史是胡说了,又何必放在心上?再说了,朕要宠哪个女人又岂容御史胡说?也是如今辽东春灾,南疆战事未平,否则朕早将你纳入后宫了。”皇帝原本还在想答应的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此时听白玲珑这么一说倒放下心来了,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值得他对她好。 白玲珑的眸子里满是欣喜,皇帝的嘴角微勾,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微微勾起她的下巴,见她粉嫩无比的红唇近在眼前,心里微微一动,头一低,龙唇便吻上了娇嫩的红唇。 白玲珑的心里厌恶至极,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而她这一颤在皇帝看来却是因为她这害羞的惧意,他的嘴角微微勾,见她的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俏丽的影子,美的让有心动。皇帝的心里满是欢愉,又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眼睛。 白玲珑的身体再次一颤,微微睁开眼睛道:“圣上……” 皇帝的气息粗重了些,然后轻声道:“青鸾,今夜宿在宫里如何?” 白玲珑的脸上满是红意,双眸含羞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后极快的将头低下来道:“这……这只怕不太合规矩……” “规矩素来都说朕说了算。”皇帝看着她满脸娇羞的样子甚是满意,将她搂的更紧了些道:“天知道朕有多想要你,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你,还要等到晚上,朕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说罢,他的唇又吻上了白玲珑的脖颈。 白玲珑强忍着一掌将他劈晕的冲动,轻轻“嗯”了一声吃吃一笑便轻轻推开皇帝走到她带来的食篮边道:“青鸾做了圣上最喜欢吃的桂花糖藕,圣上过来尝尝吧!” 皇帝的嘴角微勾,眼里满是温和的看着她,她看了皇帝一眼,却又极快的将头低了下来。皇帝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当即爽朗的大笑道:“玲珑比之桂花糖藕更合朕的心意!” 白玲珑轻轻跺了跺脚道:“圣上就爱寻青鸾开心,青鸾不理圣上了!”说罢,她竟红着脸跑出去了。 皇帝看到她这副样子心情更好,原本因为国事而生的烦恼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白玲珑离开大殿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里娇羞犹在,脸上红晕也在,当值的太监听到皇帝的笑声再看到她出来的样子,一个个都嘴角含笑,知道她如今天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得罪不得。早有太监迎上来道:“三小姐,圣上有言,请三小姐今夜宿在宫里,此时若是无事可以在御花园里赏花。” 白玲珑面色潮红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见身后有人跟来,便轻声道:“我想一个人走走,公公们就别跟着了。再说了,在御花园里断然不会有事的。” 众位公公只道她是不好意思,见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跟下去了。 白玲珑缓缓前行,她的眸子看起来依旧温和,只是眼睛里却已多了一分凌厉,她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之后,见楚晶蓝和安子迁正在凉亭下喂鱼,她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一松,当下微笑道:“郡主,你怎么也在宫里?”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热切,知道她是刻意寻来的,她方才好不容易打发走多话的梦溪,原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安子迁却轻声告诉她说白玲珑进宫了,问她要不要见白玲珑,她心知这其中还有一些关窍,当下便和安子迁到这里来喂锦鲤。 楚晶蓝浅笑道:“昨日进宫谢恩,不想却动了胎气,幸得圣上怜惜,让我在宫里养胎,说宫里的太医比起外面的大夫医术要高超不少,于是我便与相公一起来留在宫里了,不想却又在这里巧遇万三小姐。”白玲珑在西京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定国公姓万。 白玲珑笑道:“可不是嘛,当真是巧的很了,那一日郡主离开后,我心里还想的紧,原本想着去洛王府看看郡主,无奈那一日出事之后,家中事多,父亲不让我出门,倒是我失礼了!”说罢,她轻轻朝楚晶蓝一揖,楚晶蓝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一枚蜡丸便顺着楚晶蓝的手滚进了衣袖之中。 楚晶蓝含笑道:“那一日万三小姐也受了惊,还记挂着我着实让我感动。” 两人又在亭子里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来说去大多是一些客套话,说到后来楚晶蓝问道:“万三小姐什么时候出宫?若是方便的话劳烦给我父王带个信,就说我在皇宫里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白玲珑淡淡的道:“我今日不出宫了,圣上留郡主在宫里小住的事情王爷只怕已经知道了,郡主就不用担心了。” 楚晶蓝听到她说今日不出宫时微微一愣,她自然是知道白玲珑的不出宫意味着什么,她当真是没有料到白玲珑竟做的果绝至此,为了复仇,竟以身事仇人。她曾问起过安子迁白玲珑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子迁曾告诉她白玲珑聪明果敢,洁身自好。她知道安子迁嘴里的洁身自好的意思,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白玲珑的传闻,传闻说她在画舫数年,一直以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她心里估莫着白玲珑怕还是处子之身。 她抬眸看着白玲珑,却见白玲珑的嘴角含着浅笑,眼角眉梢里却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 楚晶蓝微笑道:“万三小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父王只怕已经知道我住在皇宫里的事情了……哎呀!”她的脚下一虚,直直的朝前栽去,白玲珑适时扶住了她。 她极小声的问道:“一定要如此吗?” 白玲珑也轻声答道:“我没有别的选择,当初我选择来京时就已做好了准备,如今大事将起,我已别无他法,若不伴在他的身侧,又岂会知他后续的举措,若拿不到金牌,又如何能轻易出入皇宫?我本是为复仇而来,死都不惧,又岂会惧其它之事。” 两人极快的说完话,楚晶蓝站起身来,白玲珑有些担心的道:“郡主如今有孕在身,万事要小心啊!” “多谢万三小姐关心。”楚晶蓝捂着胸口站好。 安子迁却在旁嗔怪道:“你的身子不好,还喜欢到处到走,赶紧回屋子里躺着!”说罢,他对白玲珑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扶着楚晶蓝回房。 楚晶蓝没有再回头看白玲珑一眼,由着安子迁扶着她缓缓前行,心里却觉得堵得慌,白玲珑的心思她自是知道的,只是她也身为女人,知道对女人而言,很多时候宁愿死也不愿意将初一夜交给一个自己的一点都不爱的人,更何况皇帝还是白玲珑的仇人! 她的心里难过至极,只觉得白玲珑远比她想像中要坚强太多,而且对自己也太狠了一些。她知道等到这一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依着白玲珑刚烈的性子,只怕是再也活不下去,就算是能活下去,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 她的心里又有些不安,想要帮白玲珑一把,可是她如今身处皇宫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帮得上白玲珑?再则若是让皇帝知道她和白玲珑交好,只怕反而会害了白玲珑。 楚晶蓝生平虽然经历了不少的风浪,应对那些危机她有的是法子,虽然有犯难的时候但从来都没有解决了问题的时候,可是今日里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有用,看到好友以身犯险却无计可施! 安子迁的耳力极好,又一直站在两人的身边,两人的对话他全听了去,他是知道白玲珑的心思的,只是听到她的计划时他的心里也有万千感触,总觉得像白玲珑那样的女子若是被皇帝以糟糕的话,也实在是可惜了一些,他想要劝她却也无从劝起。 两人回到清风楼时由于都担心白玲珑的事情,都没有说话,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都有些发愁。楚晶蓝早已将白玲珑的蜡丸展开,那里赫然写着:“一月后起事,在那之前,会安排人将你们送出宫。” 楚晶蓝将字条烧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白玲珑为何要设计得到皇帝的金牌了,当下更加的神伤了,一双眸子里满是淡淡的无奈。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其它的法子?”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我认识她比你的时间还长,更了解她的性格,她平素看着柔柔弱弱,仿佛经不起一丝风浪,可是心里却坚强无比,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惜一切手段的。” 楚晶蓝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安子迁又道:“我们如今身在客地,实难阻止,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法子阻止。” 楚晶蓝眼前一亮,安子迁看着她道:“只是我们纵然阻止了这一次,但是往后的日子呢?她如今在世上了无牵挂,若是能有人让她心生牵挂,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可是青家的人早已死绝,这天下的男儿又没有几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楚晶蓝一想也的确如此,这件事情原本就于白玲珑的想法,她若是下定决心他们也没有法子。 安子迁对着她苦笑了一声,她朝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正在此时,门外珠帘轻响,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太监的声音道:“世子,你进去恐有不便……”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一声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楚晶蓝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见乐辰景如一阵疾风般奔了进来,她愣了一下,清风楼是在后宫之中,外男寻常是不能进来的,乐辰景这一路进来只怕是用闯的。 她没有问乐辰景为何而来,却冲他浅浅一笑道:“四哥不用担心,我们都很好。” 乐辰景见她的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眼里满是不悦,他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媳妇也保护不好。”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昨日里发生的事情他只怕是全部都知道了,她轻叹道:“远溪已经尽力了,只是这事是圣上的主意,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好在远溪早就有提醒,否则是真要出事了。” 乐辰景冷冷的道:“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你得着如此维护他吗?” 安子迁闻言也恼了,当下冷冷的道:“我是没用,可是我有媳妇了,哪里像某人自称本事滔天,到如今还是个单身汉,你若是真有本事,先把媳妇找到再说!然后再试试看你能否保护好自家的媳妇,只怕随便哪个女人嫁给你,没给别人害死,就已经被你气死了!” 乐辰景闻言大怒,扬掌便欲来教训他,他也不惧,将头扬的高高的,满脸的不屑看着乐辰景,乐辰景的眼睛瞪的滚圆,眼见得就要动手了,楚晶蓝却轻笑道:“远溪虽然说了一堆的歪理,可是四哥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我娶个嫂子了。” 乐辰景扭头一看,却见楚晶蓝笑颜如花,眸光里有一抹淡淡的打趣,他轻哼了一声道:“你如今倒和这个混帐一条心了,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了!” 楚晶蓝抿了抿嘴道:“这就是夫唱妇随吧!再则远溪也没有说错,四哥的脾气素来不大好,将来也不知道是哪样的女子才能驾驭四哥的无双人才。” 乐辰景的眸光微寒,轻哼了一声,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忙轻声道:“父王让你们两人在宫里安安份份的呆着,他会想法子把你们救出去,外面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两人好自为之。”说罢,他的轻轻一扫,一枚蜡丸便落在了安子迁的手里。 而他那一扬手的姿势,从别人看来便是给了安子迁一巴掌,楚晶蓝微惊道:“四哥,你怎么随意打人?” 乐辰景冷冷的道:“妹子,你这夫婿不但没用,还嘴贱,这一巴掌是他自找的!”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门外的掌事太监却已带着一众侍卫走了进来道:“世子,这里皇宫内院,未得圣上诣意,不能随乱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乐辰景一巴掌,只听得他暴怒道:“本世子和自家妹子说句话碍着谁呢?皇宫内院是外男不能擅入,但是本世子又不是闯进哪位娘娘的寝宫,只是来见自家妹子,你的屁话倒有一箩筐,实是找打!” 乐辰景的脾气之坏,在整个西京是出了名的,他一个不爽,动手打人是最常见的事情,这宫里的太监侍卫被他揍过的人数胜数,而宫中有三分之一的侍卫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众人见到他可以说是又惧又怕。平日里由于他的出人意料之外的行事,就连皇帝也听之任之,宫里敢拂他的意思的人没有几个,这掌事太监早就知道今日的差事必会挨打,方才在门外被他掀翻,头上已顶了一个大包,此时再挨一掌,半边脸便高高肿了起来,看起来极为滑稽。 掌事太监挨了打却还陪笑道:“世子是这世上最通情达理的人,虽然此次进宫只是为了见郡主,可是这必竟是后宫,世子来这里终究有些不太合适,如今郡主也见了,世子请回吧!” 乐辰景冷笑道:“本世子还没有和我妹子说上几句话,为何要走?你若是有意见的话,大可以去告诉圣上,就说本世子擅闯禁宫,再将本世子下狱便是,反正天牢那地方,本世子已经呆过很多次了。” 掌事太监顿时犯了愁,天牢那个地方西京里没有人不怕,可是那地方以乐辰景而言实在不是件事,这些年来,乐辰景在天牢里来来回回已有数次,里面的狱卒都和他相熟,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教天牢里囚犯武功。 有一次他下大牢也不知和那些囚犯说了些什么,竟集体造反,最终的结果是导致一部分武艺高超的犯人越狱而出,传言那里的犯人都巴不得他下狱以期能有逃出天牢之机。因为他实在是太能生事,而做下的事情通常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皇帝就算是想治他的罪也无从治起,所以皇帝也一直拿他极为头疼,他要去做什么,也不会太阻止他,只要做的不算过火,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最为奇怪的是,朝中的御史个个牙尖嘴利,可是却没有几人敢上折子弹劾他,其中的理由,讳莫如深。 乐辰景见掌事太监在那里发呆,当下怒道:“若是不拿本世子的话,就给本世子滚出去!再在这里碍,小心本事子挖了你们的眼睛!” 乐辰景做事素来是言出必行,曾说要砍断一个掌事太监的手臂,那太监以为他在宫里没有那样的胆子,一直不信,没料到一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整条胳膊肘就被乐辰景给砍断了,有这样的先例在先,又有谁敢怀疑他的话,刹那间便全作鸟兽散。 安子迁看到乐辰景和那些太监说的话,心里觉得极有意思,看得出来,在这个深宫之中,乐辰景还是极具震憾力的,他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当下眼珠子转了转,觉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转机。乐辰景一天到晚打他媳妇的主意,那么他也该给乐辰景找一房媳妇才是,这样才可以彻底断了这个混蛋对楚晶蓝的念头,只是那事想来是容易做起来却甚难。 乐辰景见他眼珠子乱转,心里一阵恶心,当下轻哼了一声做势又要动手揍他,他却已笑眯眯的道:“四哥方才的样子当真是威武不凡。” 乐辰景看他笑的谄媚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寒,当下将手松了回来,他却又微笑道:“我在宫里处处受制,这些个太监哪个都能欺到我的头上来,若是能借四哥一些威风那该多好。” 安子迁说罢满脸崇拜的看着乐辰景,乐辰景心里一阵恶心,鸡皮疙瘩差点都出来了,当上冷哼一声扭过头对楚晶蓝道:“你怎么能忍受一个男子如此娘娘腔?”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也一直看乐辰景不顺眼,平日里是理都不愿意理乐辰景的,此时却突然说出如此谄媚的话来,其中一定有缘由,于是她微微一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倒是觉得远溪挺好的。” 乐辰景撇了撇嘴,她又浅浅的道:“我的性子原本就过于倔强,两个都极为倔强的人生活在一起只怕会家无宁日,远溪虽然没有四哥的才华和能力,却事事宠着我,处处让着我,我自己觉得极好。” 乐辰景闻言若有所思,屋后又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他知道这屋外有人在偷听,心里无端端的又烦了起来,却也知道在这皇宫之中只怕到处都是耳目。 他冷笑道:“你喜欢就行,又没有人去逼你,只怕这个男人的性子太软,根本就护不住你。你哪天若是看他不顺眼了,跟四哥说一声,四哥马上把他变成宫里的太监!” 安子迁闻言想吐血,乐辰景看到他的样子心情大好,又对楚晶蓝道:“好久没有妹子在一起吃饭了,今日我吃了饭再走。”他的语气倒不像楚晶蓝被软禁,而像是去自家妹子家串门一般,门外那些偷听的侍卫闻言差点没趴在地上。 楚晶蓝还未说话,安子迁已笑呵呵的道:“如此再好不过,我们来西京之后一直在洛王府里吃吃喝喝,又得四哥悉心照顾,今儿个难得有机会请四哥吃一顿饭,当真是再好不过!” 门外的侍卫这一次全趴在地上了,乐辰景有才,这安子迁却更有才,皇宫是什么地方,又岂是他说了算的?再说了,他们原本就是喝皇帝喝皇帝的!这天下第一纨绔子弟果真名不虚传! 楚晶蓝不知道安子迁打的什么主意,却觉得将乐辰景留在宫里有些不妥,看这情景,外面的太监和侍卫只怕没有一人敢对乐辰景怎么样,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却冲她眨了眨眼。她一时间不太知道安子迁打的是什么算盘,也只好依着他的意思道:“远溪说的甚是!” 乐辰景听到两人一唱一和,他的心里倒有几分不快了,这两人才住到皇宫里几天,就真将这里当做是他们的家不成? 他轻哼了一声,坐在一旁的梨木大椅上不说话,他不说话,安子迁也不说话,楚晶蓝早前就有些乏了,此时看到眼前的情景只觉得更加的乏了,便自顾自的半躺在小榻上休息去了。 三人这边没有动静,直把门外的侍卫和太监急的不行,却没有一人敢到屋子里来摧乐辰景,有机灵一点的太监,早将这事向皇帝禀报去了。 皇帝今日因为白玲珑进宫,心情显得很好,他批阅奏折时听到太监来报乐辰景进宫的事情,当下只是浅浅的道:“他今晚要在皇宫里吃饭?” 掌事太监忙点了点头道:“正是,奴才想去劝他,他就揍了奴才一顿。” 皇帝扭抬头看了那太监一眼,却见那太监的脸高高肿起,他冷冷一笑道:“洛王世子倒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胆子越来越大了!” 掌事太监忙低声附和道:“可不是嘛,洛王世子行事真是乖张无比,倒把这皇宫弄的像是自己家一般自在,再这样下去,指不定生出什么事情来!” 皇帝的眸子微眯,想将乐辰景治罪,可是若是找不到杀他的理由,只怕反而功亏一馈,再则他此次强行将楚晶蓝和安子迁留在深宫,原就不和规矩,若是要治乐辰景擅闯皇宫之罪,只怕依着洛王的性子,还得先让他难堪。 于是他淡淡的道:“退下吧!在宫门下钥之前让洛王世子离开便是。” 掌事太监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乐辰景不理安子迁,安子迁也懒得理乐辰景,正干坐着,郭品超带着药箱来给楚晶蓝把脉了,乐辰景觉得无趣去茅房出恭地去了。 安子迁将楚晶蓝唤醒后郭品超认认真真的给楚晶蓝把脉,安子迁却站起来打开了郭品超的药箱,他看了一眼药箱的结构,嘴角微微一勾,顺手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来。 他刚将药取出来,郭品超却刚好转身,一看到他手中的东西便怒道:“不要随便动人的东西!” 安子迁看了一眼郭品超道:“还记得被黑布罩头,被人暴打顿后扔在荒野的感觉吗?” 郭品超先是一愣,旋即大怒道:“混蛋,原来是你!”这近半年来他一直在找那个找他之人,却由于历经变数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人,反而身陷皇宫,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话只把他气的两眼冒星,那架式又要和安子迁拼命一般。 只是他手中的银针才露了一个头,安子迁手微微一扬抓住了他手腕上的曲池穴,然后他笑眯眯的道:“不用如此激动,给我一份迷情药我便放了你,否则现在就剁了你这条胳膊!” 郭品超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安子迁笑灿烂无比,他却觉得浑身上下寒意浓浓,他见过无数的笑容,却从来没有见过安子迁这么可怕的笑容,阅人无数的郭大夫心里升起了惧意,突然觉得这个安子迁并不一个简单的人物,他以前是小看他了。 安子迁的眉眼里笑意浓浓,郭品超却不敢怀疑他的话,当下伸手将安子迁手里的那味药夺了过来,然后又取出一个粉色的瓶子递给安子迁。 原本宫里不允许有这样的药,前日宫里的一个妃嫔为了讨皇帝的恩宠,让郭品超配了这样一味药,郭品超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药给那个妃嫔,所以就将药放在药箱里。没料到安子迁也要这样的药,他看了一眼楚晶蓝,眼里满是不解。 安子迁拿到药之后伸手摸了摸郭品超的手道:“乖!” 郭品超手上的压力一松,见到安子迁的行为之后只气的吐血,心道我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他说要什么药我就给他什么药?我何是变得如此没有骨气呢? 他的眼睛瞪的极大,却在遇到安子迁那含着笑却冷馊馊的目光时打了一个寒颤,咬了咬唇不理安子迁。 楚晶蓝在床上见到两人在咬耳朵,只道他们此次在皇宫相逢有什么话要说,也没有放在心上。 正在此时,乐辰景刚好出恭回来,安子迁极快的将药藏在袖子里,郭品超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郡主的身体已经无事了,不过安胎药还是要接着服用,日后不可太过劳累!” 楚晶蓝微笑道:“多谢泉大夫!” 郭品超朝她行了一个礼后便朝门外走去,却刚好撞上了乐辰景,他微微一躬身便算是行了礼了,然后便走出了清风楼。 时间过的极快,这一场插曲没有太多的人注意。 很快就要到了晚膳的时间,掌事太监早已手捧着三人量的饭菜走了进来,楚晶蓝一看那饭菜,竟比今日中午的丰盛的多,她的嘴角有了一抹笑意道:“今日里倒是托了四哥的福了。” 乐辰景的眸光森冷,他今日倒也不是想在这里用膳,他来这里只是想告诉宫里那些不长眼的人,若是敢欺负楚晶蓝,他必不会客气。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便升起了一抹怒气,当上瞪了一眼伺候三人用餐的太监道:“日后顿顿要比今夜的好,否则我定要剥了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人的皮!” 那太监吓的抖了一下,忙道:“圣上有诣意要好生伺候郡主,奴才们不敢殆慢!” 乐辰景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道:“都下去吧!被你们这样看着哪里能吃的下饭!” 太监们闻言全退了下去,没有一人敢再留在屋子里。 乐辰景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银针,将所有的菜品试过之后隔了半晌见银针无事这才道:“可以吃饭了,你们日后呆在宫里可得谨慎一些才是!” “多谢四哥关心。”楚晶蓝浅笑着答应,只是她的心里也极为清楚,皇帝若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的话,在这深宫之中机会太多,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 安子迁微笑道:“还是四哥细心,我敬四哥求杯!”那掌事太监知道乐辰景好酒,这一次竟还送了一壶酒过来。 乐辰景却理都不理他,他的杯子半举在空中,也不觉得尴尬,含着笑将酒一饮而尽。 乐辰景欲自己端杯喝酒,安子迁却将他的酒杯抢了过来,倒在自己的杯中道:“这杯是我方才敬四哥的酒,四哥不赏脸,我就自己喝了!” 乐辰景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啼笑皆非,当下冷笑了一声,打算自己去倒酒,安子迁却很狗腿的抢在乐辰景之前将酒壶拿起,然后笑眯眯的道:“这一段日子承蒙四哥的悉心照顾,这杯酒该我为四哥倒!”说罢,他拿起酒壶为乐辰景倒酒。 乐辰景冷冷的看着他,他却笑得无比狗腿,乐辰景是知道他的性子的,此时这样献殷勤,必定是有些缘由的,斜眼看了那杯酒一眼,安子迁失笑,又将那杯酒倒进自己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道:“这一杯是谢四哥今日到宫里来探望我们,若非四哥,我只怕至死都喝不到酒了。” 安子迁虽然是笑着说话,可是眸子里却有一分苦意,乐辰景虽然脾气不算甚好,也没有菩萨心肠,可是此时却有了一分怒气,伸手拿过酒杯,安子迁赶紧为他倒上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安子迁还要给他倒酒,他却一把将酒壶抢了过来,将安子迁一把推开,自顾自的为自己倒起酒来。 安子迁借着他一推之力坐在了地上,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耍赖,跌倒后自己乖乖的爬了起来。 楚晶蓝在一旁早已看出了一丝端倪,当下眼睛朝安子迁望了过去,安子迁却只是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里微微一紧,却也知道安子迁做事素来是知道分寸的,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玲珑坐在大红的房间里,皇帝还未来,她原本一片坚定的心也变得有些凌乱,她想起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恍恍惚惚如坠入梦中一般,她心里有着浓烈的不甘,却也知道她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女子最宝贵的贞节对她而言在很久以前就是一个利用的工具,而今不过是完成了她以前的计划罢了。 她想起皇帝下午对她的触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她自己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以这样的状态去和皇帝做那件事情,她只怕会吐。 她的眸光浅浅,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她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将瓶塞打开,紧接着眼睛一闭,闭瓶中的药全部饮下。 她才喝完,门外便传来了“皇上驾到”的细长的嗓音,她的心一沉,却含笑迎了上去,皇帝的脸上满是笑意,微笑着道:“让你久等了!” 白玲珑娇羞一笑道:“一点都不久,能见到圣上青鸾好开心。”药劲已经缓缓上来了,她莹白如玉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意。 皇帝最是喜欢她这副样子,当下咧嘴微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娇羞的轻呤一声,由得皇帝将她抱上了那张大床,皇帝将她放下,嘴角含着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的身体微微一抖,皇帝的眼里露出满意之色,大手轻轻解开她的衣结,雪白的脖颈便露了出来,她伸手轻轻揽住了皇帝的脖子,皇帝微微一笑,伸手往她的胸前抚去。 第十六章 白玲珑药劲上涌,轻呤了一声,皇帝甚是满意的欲去解她的肚兜,正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传来到一声厉喝声:“什么人?来人啦!有刺客!保护皇上!” 白玲珑闻言一惊,皇帝也愣了一下,当即对白玲珑道:“你好生在屋里呆着,朕出去看看!” 白玲珑的眸子微微一眯,心里暗暗叫糟,这刺客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她的药劲已经上来,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怕真的会出事,她重重的咬了唇,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玲珑将衣襟整了整,然后缓缓下了床,她的身子已有些发烫,眸子里透着淡淡迷离。 她半倚在窗户边,看着大殿外一片灯火辉煌,几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极为迅速的将眼前的侍卫打倒在地,不远处的暗哨起动,剑拔弩张的气息骤然而起。 那些人的身形白玲珑是认识的,居中那个粗壮的汉子是韦渊,韦渊身后跟来的是任战和朱文,还有一些其它万知楼里的高手。 她心里微惊,他们这个时候到皇宫里来做什么?难道是为安子迁和楚晶蓝而来?她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安子迁和楚晶蓝住在清风楼,离这间宫殿极远,若是为救人而来说不通,若是为盗宝而来的话,此处距藏珍阁和御书房也远,而且以韦渊的武功和对皇宫的熟悉,是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白玲珑的眸子微微一眯,神志却已经开始有些迷糊,有些想不太清楚的事情到此进更加的不清晰了,迷蒙间,她陡然想起一件事,顿时把眼睛瞪的极大,人也陡然清醒了不少,泪珠忍不住就从眼里滚落了下来。她轻声道:“何必呢?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她重重的咬了咬唇,让自己更加清醒了几分,有些焦急的望着窗外,却见韦渊长吼一声,一个飞身便将身藏匿在暗处的弓手一掌拍死,朱文和任战也极快的一刀砍了周围的人。 白玲珑轻轻舒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她隐隐觉得有人进了屋子,她愣了一下,那人已走到她的面前道:“玲珑,跟我走!” 极熟悉的声音,她怔了一下,来人已抓住了她的手,男性的气息传来,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颤,她陡然转身,来人一见到她的异常不禁一愣,入手的掌心一片灼热,他吓了一大跳。 白玲珑已经认出他是安子迁了,当下轻声道:“楼主,我意已绝,你不用管我,快些离开吧!” 安子迁的眸光变得一片幽深,他看着白玲珑道:“玲珑,你真傻……”他的话里还有千言万语,却都哽在了那里,他原本以为白玲珑愿意和皇帝在一起,虽然心里极度讨厌,却也是能做戏的,可是却没有料到白玲珑竟自己给自己下了药! 白玲珑苦笑着看着安子迁道:“楼主快些离开吧!不要误了我的事,我此时尚且清醒,再迟一些只怕会出事!也会被他察觉,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安子迁的目光里满是沉重,他的眼里有了一抹犹豫,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白玲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准备转身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转身问道:“玲珑,你若是真的以身事他,可有想过事成之后,你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白玲珑的神志有些昏迷,便顺着自己的心思道:“我原本就是为报仇而活,大仇得报,我这样的残花败柳之身,虽然无颜去见父亲和母亲,却也想再度承欢于他们的膝下。” 安子迁闻言身子微怔,那双细长的眸子里已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他定定的看着白玲珑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若不让你死,你就断然不能死。以前你要做傻事,我没有拦你,这一次还想做傻事,我便万万不能成全于你了。” 白玲珑闻言愣了一下,陡然清醒了三分,她有些震惊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极快的伸手点了她身上的穴道,她惊呼道:“楼主,你要做什么?” 安子迁的眸子幽深无比,最终咬着牙道:“你若是真的要以身事人的话,那也要找合适的人,绝不能是你的杀父仇人!” 白玲珑微惊,又如何肯答应,正欲出声示警,安子迁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再极快点了她的哑穴,她呆了一下,眸子里有泪光滚落。 安子迁看着她道:“晶蓝总说我优柔寡断,做事不狠,对女子又存了几分怜悯之心,我这样的性子也不过是看了太多女子的无可奈何,真正令我动心的也唯她一人耳!你是我当初亲手救下的人,当初既然已经救下你,就断然不能再看到你去死了。我想来想去,或许只有为你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夫婿,才能彻底断了你的念头。” 他见白玲珑的眼里满是震惊,知道她误会了,当下浅笑道:“我虽然有风流之名,却从不行下流之事,再说我有心爱之人,又岂会再做荒唐之事?” 他这样一说白玲珑的眼里的震惊更多了,虽然不能说话,却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那意思似在询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安子迁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我原本想着坑那个混蛋一次,没料到那混蛋的人品实在是太好!能得到你是他的福气!你日后若是好好调教他,也许他也能成为绝世佳婿!” 他这一席话说的白玲珑云里雾里,身上又烫的厉害,当下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安子迁却不理她,负着她轻轻松松的走了出去,他才一出去,一个身段和白玲珑有三分相似的女子便跃了进来,安子迁轻声道:“辛苦你了!” 那女子用含笑的声音轻声道:“老娘睡尽天下的男人,独独没有睡过皇帝,算起来赚大发了!”她说话的声音竟和白玲珑一模一样。 安子迁有些无语,知道眼前的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也不理会她,负着白玲珑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乐辰景从清风楼走出来之后,初时觉得夜风习习,凉爽的很,又觉得只是初夏的天气,怎么会如此的热?他走了百来步后,又觉得心里升起一抹极度怪异的感觉,下体也变得有些灼热了起来。 他心里暗暗吃惊,难道他是中毒呢?忙遇了一下气息,却觉得气息极为顺畅,而他不运还好,一运那种让他心惊的感觉竟更加的浓烈了起来,他是男子,自然知道那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他细细想了一遍今日里发生的事情,今日里所吃的饭菜,他都细细的检查过,断然不会有毒,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体明显不对,这中间一定有问题的!他猛的想起安子迁给他倒的酒,眸子里陡然升起了一抹杀机,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安子迁是个王八蛋! 乐辰景心里的怒气一起,便恶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人,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和侍卫都吓了一大跳,俱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咬了咬唇,瞪视了众人一眼,转身欲往回走,侍卫和太监们今日都得到了皇帝的诣意,宫门下钥之前一定要将乐辰景送出宫去,当上为首的侍卫忙道:“世子,皇宫里不宜留外男过夜,还请世子体谅我们!” 乐辰景哪里会听得进去他的话,扬掌便欲朝那侍卫劈过去,不想手才一扬起,真气一动,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加的浓烈了,那手竟一片松软,他整个人也忍不住跄了一下,那一掌便也虚了。 那侍卫见他抬手,只道今日身上定要挨一下了,没料到乐辰景却软绵绵的将手收回,他不禁愣了一下,没料到平日里脾气坏到极至的洛王世子竟然转性了! 乐辰景心里暗叫不好,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就会出大事,他当即眯子一眯,迅速的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暗暗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心里是知道安子迁对他下药的意图,心里不禁暗骂安子迁太过无耻,也只有楚晶蓝那个笨蛋才会喜欢这样一个无耻的男人! 乐辰景强自压下自己的思绪,当下冷着声道:“本世子自己会回洛王府,你们全给我滚下,谁再敢跟来我就剁了谁!” 乐辰景说话向来冰冷,而这一句却说的微微发主颤,好在他的余威犹在,那些侍卫和太监心里惧他,也没有听出问题来。更兼他说话向来是言出必行,那些侍卫和太监也不敢再跟来。 乐辰景见他们没有跟来,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当下忙寻了一个僻静处,盘膝坐下,然后强行用内力将那股躁动之气压下,他不压还好,一压只觉得那股气息窜得更加厉害了。原来郭品超在调配那个药方时,心里恨那妃嫔太过淫一荡了些,所以药力也调的极为猛烈,而且那药也极为特别,越是用内力去压,那药的反弹便越快。 乐辰景额头的汗珠已经渗了出来,身体不由得轻轻颤了颤,在心里早已将安子迁的祖宗十八代全部从坟堆扒了出来,然后全部剁成十八块。 只是在心里发泄完之后,还得面对眼前的残酷事实,他心里知道不管他今夜如何解毒,日后必定会成为安子迁嘲笑的对像! 他心里更恨了一些,寻思为了解决今夜的事情随便找个宫女或者妓女解决了了事,只是这事实在是太过丢人! 他打定主意后站了起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不要说妓女和宫女了,他连路都走不了。他心里暗骂安子迁狠毒,竟给他下了如此狠毒的药!正在此时,他隐隐听得不远处有厮杀的声音,还有侍卫大声叫:“有刺客!” 乐辰景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只觉得到今日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太过凌乱,他努力站起身来,却一下不稳,一下子撞上一旁的宫墙,那墙上的旁边有一坐假山,假山下有一块石头,他在撞在宫墙的时候脚下不稳也狠狠的踩上了石头,一记微微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他微怔,往下一看,却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漆黑的地道,他的身子一个不稳便重重的栽了下去。 韦渊和任战朱文见到一旁的鸟叫声,知道已经成事,当下都从怀里掏出十几枚火弹朝那些侍卫扔了过去,刹那间,众人的眼前成了一片火海,侍卫惨叫连连,待到烟雾消散,韦渊等人已经跑出去甚远了。 皇帝在一旁看到这样的情景,脸都气的紫了,他的皇宫竟由着这样一群人来去自如! 韦渊等人快速的逃走,极快的奔到乐辰景的方才躲的那个地方,一见到洞门大开,不由得愣了一下,众人心里暗道不好,当下对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朝下走去,一走下去,便觉得脚下一软,韦渊愣了一下,正在此时一手如烈风般袭来,韦渊大惊,伸手便朝乐辰景攻了过去。 乐辰景身中媚毒,此时能保持清楚已极为难得,又哪里是韦渊的对手,当下一咬牙集结所有的真气往后暴退,险险避开了韦渊的一掌后怒喝道:“什么人?” 韦渊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觉得极为熟悉,而且地道里并没有杀气,只有一股淡淡的暧昧气息,他轻声问道:“世子?” 这一次乐辰景也愣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韦渊极快的伸手一把点了乐辰景浑身上下的穴道,朱文忙伸手次机关合上,夜色深重,又隔得远,那些侍卫竟没有一人发觉,从侧边追了过去。 韦渊只觉得乐辰景的身上烫的怕人,不禁吓了一大跳,伸手一搭上乐辰景的脉门,他的脉搏凌乱而又狂躁,韦渊原本就是老江湖,虽然不太通晓医理,却也大致知道乐辰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顿时乐了,张狂的不可一世的乐辰景也有今日! 乐辰景的眸子半睁,气息凌乱无比,任战也听出不对来了,忙低头道:“韦大哥,这事有些古怪,依我看还是通知门主吧!” 韦渊坏坏一笑道:“我和这个混蛋第一次见在他就揍了我一顿,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讨回来!”说罢,他拎起拳头就给了乐辰景几拳,乐辰景恼怒至极,无奈身上中毒,又被韦渊点了穴道,竟是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 任战怕出事,轻声道:“韦大哥,意思一下就算了!” 韦渊这才罢了手,乐辰景因为药力上涌,这一顿暴打不便没有让他觉得痛,反而还有一种隐隐的快感,嘴巴却在骂:“混蛋,日后爷一定要宰了你们!” 韦渊只当他在放屁,当下和任战、朱文等人拖着乐辰景在地道里缓缓前行,几乎每座皇宫下都会有地道,这条地道自然也瞒不过苗冬青的情报网,当日韦渊就是从这条地道里偷了皇帝的传国玉玺。 众人走到下一个透气口前,任战放出了报信的青鸟。 安子迁负着白玲珑在皇宫里找了大半圈都没有找到乐辰景的影子,而白玲珑的身子越来越烫,已经昏迷了过去。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事,他的眼里满是惆怅,暗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注间了白玲珑要被皇帝那个渣滓糟蹋?” 他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声,欲负着白玲珑再退回去,正在上时,身边的树上传来了一阵低低的鸟鸣,他听完之后有些好笑,暗骂道:“乐辰景你个混蛋,你可真是会躲!” 他骂完之后抱着白玲珑进了最近的地道,然后走到了青鸟说的地方,却见韦渊等人正在那里等他,他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乐辰景,心里也觉得有些解气,当下却道:“你们早些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韦渊见他的手里抱着已经昏迷的白玲珑,眼里有了一分询问,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回去吧!” 韦渊等人素来怕他,此时听到他如此慎重的吩咐,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再问了,当下便带着任战和朱文等人退了下去。 安子迁看了一眼乐辰景,又看了一眼白玲珑,然后长叹一声道:“世道不公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乐辰景,老子原本想好好戏弄你一番,倒被你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你日后若是敢待玲珑不好,老子一定剁了你!” 此时乐辰景已经昏迷,听到他的骂声睫毛微微一颤,心里却在骂:“安子迁,你这个挨千刀的,等爷过了这一关,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的心声安子迁自是听不到的,若是能听到,只怕还会再暴打他一顿! 安子迁一手抱着乐辰景,一手抱着白玲珑,然后迤逦前行,他显然对皇宫里的地道也极为熟悉,在地道里七转八转之后便抬脚踢在了一扇石门的下侧,“轰”的一声轻响,石门开启,里面是一间石室,石室里竟修建的富丽堂皇,鎏金的桌椅,素雅的藤饰,富贵中又透着几分雅至,这石室是名匠花了近一年的时间修建,是真正的星辰殿,拱形的天花板上上嵌满了夜明珠,当中那颗最大的珠子便是月亮,散落在四周的全是星星。 这座地一石室原是前朝皇帝为宠妃所制,那宠妃虽然长的无笔貌美,但是却得了一种怪病,平日里是见不得太阳的,所以皇帝为她建了这样一座石室,没料到建成之后叛军已攻进了皇城,两人还未来得及享用便已双双吊死。 苗冬青在发现这条地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间石室,那年冬天安子迁到西京来办事,不慎受了重伤便躲进了地道,当时他常从地道里溜到御膳房去偷东西吃,在回来的路上的觉得这块石头有些特别,当时怕是陷阱,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石室打开,当时他见到里面的东西时都愣在了那里。 他后来听到了皇帝和前朝宠妃的故事时曾想过日后要带着心爱的女子到这里来住上一晚,如今她是带着楚晶蓝进了皇宫,可是她有孕在身,出行极为不便,原打算待她生产完之后再带她来。而今日乐辰景被他算计,白玲珑又自服了春一药,这皇宫之中实没有比这里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了。 他知道女子的第一次素来是极为珍贵的,而他一直在心里把白玲珑当做是自己的妹妹,实不愿她就草草的将初一夜送出。只是因为心里对乐辰景有极大的成见,心里还是觉得亏得很。 那张铺着锦被的大床上还铺着前朝皇帝准备的龙凤锦被,那锦被虽然距今已有几百年的时间,但是那被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所制,竟如新被一般,被子上放着一些避尘珠,上面竟是一点灰尖都没有。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解开了白玲珑身上的穴道,再将乐辰景身上的穴道也解开,他轻轻拉开被子,将两人一并盖在被子底下。 他想起白玲珑的皇帝的事情,当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出了石室,并石门也一并关了起来。 异性相吸的原理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乐辰景和白玲珑都已经错迷,只是两人的身体遇在一起便觉得极度愉悦和舒服,开始只是手碰在一起,紧接着便是胸口对胸口,再后来唇也凑了过去,到最后终是变成两具身体缠纠在一起。 夜色蒙蒙,石室里光辉温柔无比,躺在床上的两人呼吸声一下重过一下,暧昧的气息传来,紧接着便是低呤浅哦,奏响了一曲极为悦耳的曲子。 石室之上,便是皇帝准备和白玲珑圆房的宫殿,那些刺客被赶走之后,皇帝龙颜大怒,将禁军统领严战飞唤来大骂了一顿,并责令其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刺客抓拿归案,否则就停职查办。 严战飞自然是知道皇帝的怒从何来,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领命而去。 皇帝看到他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怒气更重,只是一时间也拿不住严战飞的错处,也只能由得严战飞退下。 这般一闹,皇帝已经没有方才的好兴致了,只是想起白玲珑还在屋子里等他,那么他无论如何也得进去跟白玲珑说一声。 皇帝冷着脸走进了大殿,却见殿里的宫女大监不知何时已经撤走,殿里的灯火已尽数熄灭,里面一片漆黑。皇帝素来多疑,这么黑的宫殿他自然不敢进去了,他正欲出声,里面却传来了白玲珑千娇百媚的声音:“是圣上吗?” 皇帝轻应了一声,白玲珑又缓缓的道:“殿里好黑,青鸾好怕,圣上快些过来陪陪青鸾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娇弱,几分媚惑,皇帝原本已经失去的兴致此时又被勾了起来,他浅浅的道:“既然怕黑,朕便命人将灯点上!”说罢,他便欲吩咐门外的宫女掌灯。 白玲珑却轻声道:“不,青鸾一直在等着圣上,这灯一点,被宫女们看到了,只怕会说青鸾狐媚惑主!” 皇帝闻言却笑了,当下缓步走进来道:“哦?谁敢那么大胆胡说八道?”他嘴里这样说,却也没有出言让宫女掌灯,心里倒对白玲珑玩的这一出把戏甚有兴趣。 皇宫里从来都不缺端庄的女子,那别致的调情风格更合皇帝的心意,他的嘴角微微勾着,知道在这黑暗处再也没有其它人了,屋子里的格局他不是特别熟悉,此时宫灯一灭,屋里一片漆黑,他一不小心就撞在了正中的大桌之上。 他轻哼了一声,已有些恼了,身边却已传来一声惊呼:“哎呀,圣上没有受伤吧!都是青鸾的错,若是掌了灯圣上一定不会撞上桌子,圣上是万金之体,容不得有半分损伤,是青鸾考虑不周,请圣上责罚!” 她的话一说完,一具温软的女体便朝他靠了过来,他反射的伸手一摸,却摸到了比上等绸缎还要细滑几分的如水肌肤。 皇帝的眸子陡然转深,瞬间明白白玲珑那句狐媚惑主的真正意思,他轻轻一笑道:“这本是青鸾和朕的情趣,朕又岂会青鸾?” 他的话一说完,大掌便往轻轻抚上了白玲珑细长匀称的大腿,纤细的小蛮腰,然后是绵绵的温软。 白玲珑轻“嗯”了一声便倒在了皇帝的怀里,皇帝只觉得怀中的女子柔若无骨,他原要失去的兴致尽数回来,轻笑道:“真是一只会勾人的小妖精!” 说罢,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然后便将摸黑将她的身体放在了那张雕花大床之上,才一放上去,他的身边便也覆了上去。 身下的女子曲意迎逢,身子柔软灵动的如蛇一般,皇宫中的女子大多是端庄的,平日里顾忌着形像又哪里敢如此放一荡,虽然处处透着娇羞,她的纤纤素手所到之处,都能勾起皇帝的欲火。 她的手指轻勾,将皇帝的龙袍缓缓除下,皇帝只觉欲火似烈火一般烧过身体,那久违的年少的活力在他的四肢间漫延,他只觉得眼前的情景和第一次得到女人一样,是那么的激动和情不自禁! 这一夜屋子到年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大床摇晃的声音一直响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白玲珑在迷蒙中醒了过来,她只觉得身体极度不舒服,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入目清冷而又幽深的光辉让她的眼里有些迷离,这里哪里? 她的意识慢慢恢复,想起昨日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禁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当下忙将眼睛睁开,却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颜,她顿时眼睛瞪的极大,那张脸分明是素来以冷厉和霸道着称的乐辰景的脸!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迷迷蒙蒙的想起昨夜里两人狂乱的情景,她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她的心里大惊,一时间不太明白安子迁从哪里将乐辰景给弄了过来,他谁不好整,偏偏是乐辰景!她忍不住有些抓狂!手不自觉的狠狠抓上了床单,身体欲缓缓的朝一旁挪开,只是才微微一动,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乐辰景的手就放在她的腰上! 她这一动,乐辰景便也醒了,他初时睁开眼睛也有些迷蒙,而当他看到白玲珑时眼里也满是震惊,震惊完之后却突然一把掐住了白玲珑的脖子恶狠狠的道:“怎么会是你!” 白玲珑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而他问出来的那一句话却是真的伤到了她,她轻咬着唇道:“我也想问世子为何会在此!” 乐辰景的手颤了颤,素来冷情冷性的乐大世子这一刻也有些崩溃了,他原本打算随意找一个不认识的宫女或者妓女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日后安子迁敢笑他的话,他就一掌劈死安子迁。 可是眼前的女子偏偏是他相熟的,不但想熟,而且还有极大的作用,根本就杀不得! 他的手有些犹豫着缩了回来,隐隐想起昨夜疯狂的举动,冰冷无比的乐辰景也红了脸。 白玲珑见他的手松开,再见他红透了的脸,想起以前关于乐辰景的传闻:洛王世子不喜女子,寻常女子难以靠近他三尺之内,洛王府里更是无一通房无一妾室,至今仍未立世子妃。 她的心不禁微微动了动,却也知道以前乐辰景对楚晶蓝的心思,心里不禁也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心里却有些怪安子迁,纵然乐辰景这样的男子是极好的,和她却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这样的人日后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她半躺在床上发愁,看到乐辰景那张红透了的脸,却又突然觉得乐辰景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以相处,他害起羞来的样子竟还有几分可爱和单纯。 她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乐辰景,依着乐辰景以往的性子,谁敢这样瞪他他一定早早将那人的眼珠子挖了下来,他的心念一动,身子一起,锦被便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他精壮的胸膛,他那只向白玲珑招呼过去的手已变了方向,伸手一把拉住了被子。 白玲珑看到他的样子,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轻笑出声,乐辰景却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微微一眨淡淡的道:“我是女子都没怕,你又怕什么羞?” “我哪能和你比,你在青楼里是一点朱唇千人尝,一条玉臂万人枕,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乐辰景的话说的刻薄而又恶毒。 白玲珑先是一怔,旋即也变了脸,然后冷笑道:“世子算是说对了,我原本就是人尽可夫的女子,所以和世子这一夜的露水姻缘世子也不用放在心上!”说罢,她便去一手搂着锦被一手去寻她的衣裳。 乐辰景听她动了怒气,心里升起了一抹怪异感觉,昨夜里冲破那一层阻隔的感觉到如今还隐隐记得,他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却见她的身上满是欢爱留下的痕迹,他见她看过来,忙将头别到一侧去。 白玲珑看到他的那副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楼主,你这一次可把我给害惨了!” 她感叹完之后却已将上衣穿好,那边乐辰景也将上衣穿好,只是两人昨夜的行为实是过激了些,衣服都有些破了,乐辰景满脸都是不自在,他忙去寻他的裤子,却发现裤子地床脚处,他伸手去拿裤子,勾了两次却都没有拿到,他顿时恼了,一把将被子掀开,却发现了那纯白的床单上,赫然有一抹鲜红。 他一看到那抹鲜红,原本心里只是有一点怀疑,到此时却已明白了十分。他心里觉得有些怪,咬了咬唇,当下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白玲珑一眼,白玲珑也看到了那抹鲜红,眼里却有了一抹悲凉,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微微扬起头骄傲的道:“世子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个一点朱辰千人尝,一条玉臂万人枕的人,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离开这里之后,我们便当做今日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没有半点瓜葛!” 这些话原本是乐辰景想对她说的,她此时说出来,乐辰景却觉得有些不爽了!当下瞪大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白玲珑。 白玲珑却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穿起裤子来,只是她昨夜毕竟初承雨露,这样一番折腾身子早如散了架一般,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却又透着一丝倔强。 不知道为什么乐辰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念微微动了动,然后一句话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你若真是个处子的话,我会负责。”说完这句话,他心里又后悔的要死,觉得他今天一定是疯了,当下便将头扭了过去。 白玲珑听到他的话也愣了一下,待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心里升起的一抹开心又烟消云散,她淡淡的道:“世子看错了,我并非处子,这些鲜血不过是否我的手破了流出来的!所以,我并不需要世子负责!”说罢,她竟咬嘴就咬破了手指,在那床单上的鲜红之处再次滴上了她的鲜血,手指上传来的剧烈痛意反而让她觉得舒服了些。 第十七章 乐辰景闻言扭头看着她,却看到她冷着一张脸咬破手指,然后将鲜血滴上,他心里便无端端的起了一抹怒气,想要发作却又觉得今日的事情是终是他理亏,又不知道白玲珑为何会在这里,当下眯着眼睛生硬的道:“不管怎么样,昨夜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白玲珑的裤子已穿好,缓缓起身道:“我昨夜原本是去陪圣上的,世子的出现只是一场意外罢了。”说罢,她整了整衣服看到了床边小几上的手帕,却见上面赫然写着:“皇宫地道,宫殿在上,醒来之后速从左侧之门入寝殿,前侧大门可通宫外。”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头便缓缓低下,暗自感叹。 她淡然的话却把乐辰景惹毛了,昨日白玲珑进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她的皇帝之间一直有些暧昧,他以前还曾问过洛王为何要选白玲珑这样一个不贞的女子进宫,到时候一行房被揭穿岂不更加危险?洛王只是淡笑不语。到今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只是心里一时间却涌起千般怪异的念头。 他一把拉过白玲珑的手臂骂道:“你还真是极贱!” 白玲珑心里原本就极为委屈,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只觉得如一桶冰水从头淋下,她虽然身在青楼,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她当下想也不想便给了乐辰景一记巴掌道:“世子说话注意一点,我虽然很轻贱,也由不得你这样辱骂!” 说罢,她不再理会乐辰景,自顾自的从地道里爬了出去,乐辰景想要伸手拦她,却见她眉眼间冷如冰霜,而他原本就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又哪里容得她的轻视?她不理他,他自也不会去理她! 他轻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方才看过的那张白色手绢之上,上面的字迹飘逸而又大气,却让他忿恨无比! 白玲珑出去的地方竟是在龙床之下,她愣了一下便爬了出来,却见一个极为妖媚的女子正含笑看着她,她顿时大惊,那女子却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她的眼睛转了转,似明白了什么,女子冲她娇媚一笑将她扶了起来,看到她脖上的青紫打趣的一笑,白玲珑顿时脸红成了一片,那女子却伸手指了指龙床,却见皇帝还在床上熟睡。 白玲珑的眼里满是震惊,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女子,那女子却只是娇媚一笑,示意她上床。 白玲珑的眼里有了一抹谢意,便顺从的在床上躺下,她将外衫外脱,然后拉过锦被盖住。那女子的手在皇帝的面前招了招,皇帝的睫毛微微一动,那女子却已钻到了床底下,再从床底下了地道。 那女子下去的时候,乐辰景正望着那块血色手绢发呆,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一时间理不清楚。那女子不知道这里还有石室,便从一旁的地道穿了出去。 白玲珑刚躺好,皇帝便已醒了过来,他一看到白玲珑嘴角便微勾,轻轻将白玲珑揽在怀里道:“玲珑,你昨天晚上表现的实在是太好了。” 乐辰景原本还在发呆,听到这记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他不禁一怔。原来这石室修建的极为巧妙,里面的声音上面听不到,而上面的任何声音在底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得白玲珑轻软的声音传来:“能侍奉圣上,是青鸾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乐辰景闻言彻底石化,到此时,他已隐隐明白了什么,心里却莫名的憋的慌。 他离开石室之后,看到那条蜿蜒的地道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他也曾听说过皇宫下有地道的事情,但是却并不清楚地道的出入口在哪里,此时见到,却是有些吃惊的。 他想起昨夜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知道是遇上万知楼的人,但是万知楼里的人为何让他和白玲珑在一起?他忆起昨夜的狂乱,再想起今日白玲珑的冷静,他隐隐觉得白玲珑昨夜里似乎也中了媚药。 他是知道白玲珑和皇帝是有仇的,白玲珑的聪明和机变,他也是佩服的,他早知道白玲珑打算以身事皇帝的事情,如今想来便是昨夜之事,而白玲珑为何也会中媚药?皇帝给她下的?应该不可能,皇帝的身边从不缺女子,又哪里需要对女人用强? 唯一的解释是白玲珑恨透了皇帝,实难在皇帝的身下碾转承欢,于是便自己给自己下了媚药! 只是昨夜白玲珑为何会和他在一起?她上去的时候为何皇帝会说那样的话?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很多事情串成了一条线,有些事情已隐隐成形,他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道:“父王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白玲珑是万知楼的人啊!” 乐辰景对万知楼从来都没有半点好感,此时得到这个结论,心里不禁微微有些烦躁。 他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但是那个女子终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碰过女人,此时心里竟也生出了一分烦乱。 乐辰景咬了咬牙,细细的想了一遍所有的事情,知道万知楼如今对洛王府没有恶意,否则昨夜就不是打他一顿而是直接杀了他。 他心里不禁更加厌恶安子迁了,若不是这个混蛋,他昨夜又岂会和白玲珑发生男女之事,只是不知道怎的,他无端端的又想起了白玲珑娇弱而又纤的身子,他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暗骂自己太过无用! 白玲珑的衣服凌乱,皇帝命人取来了一套雪色的宫装,那宫装的样式极美,领口坠着木耳边的花样,胸前坠着同色的花朵,袖口用金色的缎带拢起,腰间配了一条金色的腰带,她的眸光幽深,看了一眼衣服后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看了一眼皇帝,然后撒娇道:“圣上转过身去嘛!” 皇帝闻言失笑,想起她昨夜的温存,一抬眼便看到了她脖颈处的吻痕,嘴角微勾道:“朕都摸过了,亲过了,怎么?还不让朕看不成?” 白玲珑娇笑道:“圣上真坏,只是夜里是夜里的风景,若是全看了去便少了那一分滋味了。” “小妖精!”皇帝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白玲珑的鼻子。 白玲珑嘻嘻一笑,门外却有太监道:“圣上,军机大臣们已在大殿上候着了,圣上何时去上朝?” “现在是什么时辰呢?”皇帝轻声问道。 太监答道:“已近巳时了!” 皇帝愣了一下后道:“这么晚呢?怎的不叫醒朕?”他自从登基之后除了生病之外从来都没有不上朝的,而今日却一觉睡到这么晚,实在是太让他惊讶了。 太监在门外答道:“奴才不敢。” 皇帝闻言笑了笑,又看了白玲珑一眼道:“青鸾真是个妖精,昨夜可把朕给累着了,险些便上不了朝了!”他的话虽然是责备,但话里却是宠溺。 白玲珑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了下来,皇帝看到她这副样子小腹处又是一热,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道:“迟些朕便给你嫔位好了,乖乖在这里等朕!” 白玲珑轻声道:“青鸾昨日进宫的时候都未向父亲和母亲说明,这般就住在宫里实有不妥,青鸾想先回定国公府住着,待到秋后圣上再接青鸾进宫,这样更何规矩些,也能堵住那些御使的嘴!” 皇帝微微皱眉道:“朕的女人岂能住在宫外?” 白玲珑的头更低了些道:“圣上对青鸾的心意,青鸾自是知道的,可是在青鸾的心里,却不想圣上因为青鸾而不顾祖宗的规矩,而圣上若是真的想青鸾的话,也可以随时宣青鸾进宫。”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皇帝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道:“青鸾真是一个懂事的女子,一点都不恃宠而娇,极合朕的心意,你执意如此,朕自也不能免强。”他说罢便欲走出去。 白玲珑却又低声道:“圣上只许自己想青鸾,却不许青鸾想圣上吗?若是青鸾想圣上的时候,可如何进宫?” 皇帝的嘴角微勾,从一旁的暗屉里取出一枚金牌递给白玲珑道:“日后想朕的时候便进宫来找朕!” 白玲珑伸手接过,含羞带怯的看了皇帝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却引得皇帝的哈哈大笑,太监宫女进来细细侍候更衣,皇帝心系朝堂,衣服穿好后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去大殿。 白玲珑在他离开之后,眸子里便满是寒意,她看了一眼那块金牌,眸子里便涌起了一抹泪水,虽然她的初一夜不是给了皇帝,可是终是失去了贞洁,想起那个自大而又狂暴的男子,她便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纵然昨夜里变故叠起,可是她终是达到了她的目的。 原本这事她应该淡然处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想起昨夜和乐辰景的举动,她的脸就莫名一红,只是再想起他今晨醒来说的话,她又觉得委屈无比。 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忘了昨夜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那套宫装,心里无端的厌恶至极,她素来不喜欢太纯净的颜色,可是偏偏又只有纯白之色才能衬出她超凡脱俗的气质。 而对如今的她而言,这样的白色只是一种讽刺,只是如今除了这一大衣服外她也不能穿其它的衣服。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将衣服穿好。 昨夜里皇宫里有刺客闯入又没有抓住刺客的事情,引得皇帝在大殿上发了一通怒,欲将禁军统领严战飞撤职查办,洛王却觉得不妥,大殿之上力举上任禁军统领出了多大的事情都没有撤换,而严战飞刚上任只因为一件错事便要撤换,实是不妥! 这是洛王第一次当着朝中所有大臣的面违逆皇帝的意思,以前她纵然和皇帝的意见相左,却从来都不会当着朝臣的面驳皇帝的脸面,皇帝当即龙颜震怒,欲责罚洛王,朝中竟有半数以上的朝臣为严战飞求情,个个都说皇帝这一位的决断太过武断了些,人恒过,然后能改,恳请皇帝再给严战飞机会。 皇帝看到那情景,只气的差点没有吐血,他看了站在那里不说话的苏连城一眼,苏连城知他的意思,只是洛王实在势大,此时若是在殿上驳洛王的意思,只怕会引起朝中的血雨腥风,当下只得道:“做臣子的自当以君王之意为重,圣上觉得严战飞不能用,那便是不能用。再则严战飞以前禁军副统领的时候并无卓越功绩,圣上重用,他自当竭力报之,不料一上任便出了差错,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用?” 洛王当即反驳道:“苏大人的话说的极为在理,本王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苏大人是今科探花,一上任便破阁为五官通政参议,并一入朝就准你回家休假,一休假便破格升为三品通政史,这种种纵是皇上的意思,却也极不和祖宗的规矩。严战飞却是一级一级升上来的,纵然这些年来,没有大功,却也没有大过,而苏大人这上任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又敢说你没有过吗?上次万荷亭一出事,苏大人就带着禁军前去,苏大人好本事,竟未卜先知!上次圣上并未治苏大人私自调动军队之事,苏大人此时倒怪起严战飞行事不牢靠了,却不知谁更不牢靠!” 苏连城淡淡的道:“是对是错,圣上自有圣断,王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般指责本官,可是觉得圣人处事失公?” “指责是不敢,意见却是有的。”洛王的眸子一眯,双手负在身后缓缓的道。 苏连城听到他这一句话不禁微怔,心却突然跳的快了起来,知道洛王这一句话意味着正式和皇帝撕破脸,那不臣之心却已召然若揭。 洛王却并不理他,双目直直的看着皇帝道:“微臣的意思是对事不对人,还请圣上明查!” 皇帝气的当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当下也不答话,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龙冠微低,散发着无尽的威严和怒气。 洛王单手负在身后,神情严肃,不见喜怒,那周身的气息竟也几分凌厉的威仪。 朝中那些中立的朝臣暗道不好,洛王这是要借严战飞的事情和皇帝叫板了,一时间满朝上下的官员,人人自威。 正在此时,当朝御史伍居正跪在金阶之下,大声道:“臣听闻前日圣上便将尊郡主楚晶蓝以及其夫婿安子迁传入宫中,并将其留宿宫中。自古以来,便有圣训后宫之中不得住外男外女,圣上此举实与礼不合,还请圣上三思,让二人出宫!” 皇帝没理那御史,眼睛只是看着洛王。 伍居正见皇帝那副样子又道:“圣上是千古名君,当熟知朝堂律法,万不可做有违祖训之事。定国公三女青鸾,纵然姿色倾城知进步,也终是臣女,不是宫妃,留宿宫中也甚是有不妥!再则因为她今日圣上早朝竟迟了近两个时辰,这于礼合,那女子实是妖物!还请圣上不要沉迷于女色!如今朝中动荡不安,南疆暴乱连连,辽东民不聊生,圣上实该慎言慎行,这样才能俯仰于天地间,是万千臣民的表率!” 伍居正的话一出,顿时满朝上下一片轰动,君王的错处御使虽然可以直言相谏,但是自皇帝登基开始,御史们素来只谏朝中大臣,却从未谏过君王,因为所有的言官都知道当今圣上极为护短,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错处,两年前曾有御史上折子提醒皇帝的一件错处,当即被皇帝寻了个错处罢了官,发配到边疆去了。 而这一次伍居正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言相谏,件件事情都指皇帝失德失礼,皇帝那样护短的人又哪里受得了?谁借了伍居正如此大的胆子? 皇帝只觉得从来没有如此恼怒过!这些朝臣们都想造反了不成?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他曾想过楚晶蓝和安子迁的事情会洛王会不甘于如此受制,会私下里求他放人,没料到洛王竟如此张狂,竟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发难,当真以为他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啪”的一声,皇帝一掌击在一旁的小几上,声音极大,震得整个大殿都嗡嗡做响,原本议论纷纷的大臣们全都禁了声,或站着或跪在玉阶之下。 皇帝恼怒的道:“这是朕的私事,尔等休要去管!” 伍居正伏在地上道:“圣上是天下臣民的圣上,圣上的所有事情都和天下臣民有关!所以圣上从来都没有私事之说!这老祖宗制定下来的规矩若是连圣上都不遵的话,又如何让天下臣民去遵从?后宫之事,老臣原不该过问,可是却也容不得狐媚惑主的女子存在,否则圣上都做下了这等事情,往后那些权重一方的男子还不得做尽欺男霸女的勾当!” 伍居正是两朝老臣,如今已过花甲之年,平素极为正直,却已有一段日子不过问朝堂之事,今日一上朝,所说之话当真是让人震惊至极! 皇帝大怒道:“荒唐!朕只是宠一个女子,难不成就欺男霸女了不成?” “圣上将未成婚的女子就留宿后宫,便是欺男霸女!”伍居正的话也说的石破天惊。 皇帝的脸都气的变了颜色,伍居正大声道:“吾皇本应是天地间最为杰出的男儿,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先帝啊,老臣对不住你啊!没有好好看住圣上,有负你所托啊!老臣有罪啊!” 皇帝见他连先帝也搬了出来,当上更为气恼,他咬着牙道:“来人,将伍御史给朕托下去,如此藐视天威,重责三十大板!” 门外的侍卫闻言便欲奔进来,伍居正竟大声痛哭道:“圣上如此风愎自用,当真是让老臣失望至极啊!人言忠言逆耳啊!真是忠言逆耳啊!老臣今日上殿直谏,原本就没有打算再活下来!先帝来,老臣来侍奉你了!”说罢,他竟重重的朝玉阶撞去。 “砰”的一声世响,鲜血四溅,朝臣一个都瞪大了眼睛,胆子小的,已经掩面侧过身去了。 皇帝看到伍居正的举动,顿时愣在了那里,眸子里满是震惊,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洛王已经跪下来道:“伍大人只是直言相谏,圣上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死了两臣元老,这让臣等这些做臣子的日后如何事主?” 他的话一说完,满臣文武全部跪了下来,皇帝虽然手上沾满了鲜血,却从来没有见人这样死在他的面前,他愣愣的道:“朕没有想过要杀伍御史,只是差人打他三十大板而已。” “伍御史年过七旬,三十大板这样的弄罚就算是年青力壮的汉子也难以承受,他这样的古稀之人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这般拖下去受刑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圣上明明就有逼死他之心,此时又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怜伍御史一生忠君爱国,没料到却落到这个下场,还请圣上给众臣子们一个说法!”洛王在阶下厉声指责。 洛王的话一落,阶下的百官便集体回应,朝堂文武竟要集体辞官! 皇帝的手微微发抖,知道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大了,伍居正死了是不打紧,却不该死在金殿之上。他顿时明白伍居正的事情根本就是洛王精心策划的,先让伍居正用言语来逼他动怒,然后伍居正血洒金殿,让他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他心里暴怒无比,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看着群情激愤的朝臣,他只恨不得那些人全部滚蛋,只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些人若是离位的话,对整个西凤国都是一个劫难。 他咬了咬牙,决定放下九王之尊的威严,然后缓缓的道:“朕无心逼死伍御史,是朕的错,来人,拟诣,御史伍居正刚正不阿,是朝中栋梁之臣,以国礼葬之!” 皇帝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朝臣,然后大声道:“退朝!”然后自顾自的从金殿上走了下来。 朝朝文武跪地扣拜,此时却是个个心里都有些不安,明眼人都知道今日是洛王向皇帝宣战了,从今往后西凤国的朝堂只怕都难以太平了。 早有人将伍居正的尸体抬了下去,洛王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风云四起的天空,淡淡的道:“要变天了!” 他身边的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由于伍居正的死,皇帝顶不住朝臣的压力,三天后将楚晶蓝和安子迁从皇宫里放了出来,以示他遵重祖宗的法度。 楚晶蓝早前就从安子迁那里知道了伍居正的死,便能猜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洛王安排的,她知道洛王不放心他们呆在宫里,却没有料到他竟用伍居正的死逼皇帝放两人出来!心里知道洛王的计谋,每次皇权的更替必定会流血,而伍居正只怕是在这场皇权更替下死去的第一人,而往后的日子,只会有更多的人投入这一场血腥之中。 在将两人放走之前,皇帝诏见过一次安子迁,询问安府的米粮何时可以进京,安子迁说准备出发以及路上的时间大约要半个月,他在进宫的那一日便发出了消息,他如今进宫已有五日,再过十余日米粮便能进京了。 皇帝看的龙眸甚是威严的看着他,他立马跪在地上道:“圣上若是急着要,草民再派人去摧一摧便是。” 皇帝淡淡的道:“你不用去摧了,朕已派对了三千虎骑营前去杭城取粮,想来会在路上遇到。” “圣上圣明!”安子迁伏地道。 皇帝的眸光深沉,看着安子迁道:“朕能信得过你吗?” 安子迁苦笑道:“草民是圣上的臣子,命都是圣上的。” “很好。”皇帝很满意他的回答,看着他道:“既然如此,朕便再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你若是做好了,日后加官进爵不成问题。” 安子迁当即两眼放光,忙问道:“不知圣上有何安排,草民必当肝脑涂地把事做好!” 皇帝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满是不屑,商人就是商人,稍微许点小利就动了心,面上却庄重的道:“朕不要肝脑涂地,只要在洛王府里做好内应,将洛王的一切如实向朕禀报便好。” 安子迁却愁了,看着皇帝道:“草民只是洛王的女婿,而那个女人都只是认来的,王府里的事情他们必定不会告诉草民,草民只怕是难以得到消息。” 皇帝的眸光清冷道:“只要你有心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安子迁闻言似吓了一大跳,当下忙道:“草民明白了,请圣上放心!只是我得到了消息要如何告诉圣上?”他的眼里满是为难。 皇帝轻轻击了一下手掌,战杀便多幕后走了出来,安子迁一看到战杀顿时吓了一大跳,皇帝却又道:“不用担心,日后他会派人跟你联络。” 安子迁看了一眼满是杀气的战杀咽了咽口水,忙点了点头。 战杀看着他的样子更加不屑,却也朝他点了一下头。 皇帝缓缓的道:“安爱卿,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心腹了,好好做事,朕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草民谢主隆恩。”安子迁满脸笑意的跪在了地上。 皇帝笑了笑后道:“好了,跪安吧!” 安子迁缓缓起身退了出去,走到无人处他冷笑一声,然后几可闻的骂了一句:“蠢货!” 由于伍居正的死,整个西京的官场都变得有引些紧张了起来,六部衙门更加的忙碌了起来。而辽东的灾民久得不到朝庭的赈灾银粮后,情绪是一日比一日高涨,似有暴乱的倾向。赈灾大臣乐辰明已连续上了十二道折子,请求朝庭拔下赈灾的钱粮,而他在折子里历数他在辽东所做之事,不可谓不用心,不可谓不为民着想,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然想再多的法子也无事无补! 而南疆那边已经连续上了十八道折子说军情严重,南蛮子凶悍无比,士兵们食不裹腹,若是长此下去,必出大乱! 兵部尚书崔文滔将军情一一向皇帝禀报之后,皇帝实是觉得头疼,命朝臣们想办法捐银钱买米粮,而朝臣一听说皇帝要银,一个个将裤腰带都勒的紧紧的,只推说无钱。皇帝大是震怒,命苏连城为筹钱大使,在京中富商及大臣捐银子。 苏连城在接到圣诣之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本是文弱书生,在朝中的根基原本就不稳,而京中官员自上次洛王和皇帝叫板之后,便已经站好了各自的阵营。他直到此时才发现洛王的党羽之众都超过了他的想像,京中的官员又一个个都是极为玲珑的主,他就算是奉诣筹钱那些官员也只是做做面上的事情,捐个几两几十几百两,根本就不痛不痒,再这样下去到期限后他断然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他平日里也是个极为敏感之人,自从那一日银面阎罗将玉玺交给他之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皇帝对他的不信任,虽然他曾寻机会向皇帝解释那一日的事情,皇帝只是笑道:“朕又岂会上那些奸邪小人的道?苏爱卿尽管放心,朕对你是十二分的信任,如今这满朝的文武官员里,朕文官只信你,武官只信崔文滔。所以你大可放心,好好办事,朕断断不会亏待于你。” 皇帝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让他在三个月内筹集三百万两银子,并告诉他:“如今国库空虚,处处都要花钱,朕听闻辽东那边隐有暴乱的倾向,若是真的出事,就难以收拾了,你先想办法筹一百万两先应辽东的急。朕日日想起辽东的百姓衣食无着落就痛心疾首,恨不能与其共甘苦!” 皇帝的话说的客气而又带着点点伤痛,苏连城却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戏罢了,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皇帝这样的信任除了考验之外还有利用。 苏连城知道这件事情后有皇帝盯着,前有洛王拦着,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好,到时候只怕还得生出一堆的事情来,而在这皇权和权臣的倾轧间,他极有可能被夹死。 他心里极度烦闷,决定先去找崔文滔问问京中官员的情况,他到的时候,崔文滔正在看信,听得门房说他来了,忙将信收了起来,然后起身去迎,两人见面打过哈哈之后就在书房里坐了下来,苏连城有些苦恼的道:“晚辈自进京之后,一直得大人照拂,如今圣上给了晚辈一件差事,晚辈实不知道如何去办,还请大人帮忙想个法子。” 崔文滔自然是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当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也说圣上的诣意了,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户部的官员在做,只是如今六部多半被洛王掌控,户部尚书也是洛王的人,圣上知道那人不能用,所以才将大任降于苏大人的身上,这一则是圣上对苏大人的信任,再则也是对苏大人的考验。” 苏连城长叹一口气道:“这此晚辈自是知道的,只是这样的差事实是难办,昨夜晚辈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出好的法子,今日便来向大人请教了。” 崔文滔幽幽的道:“苏大人是少年才俊,圣上不止一次夸苏大人极有应变之才,又足智多谋,又岂会没有好的就对法子?再则我虽然是做了多年的京官,但是说到底也是个武官,又哪里来的你们这些文人的弯弯肠子!” 苏连城苦笑道:“听前辈这样说,便是不愿意帮晚辈呢?” “不是本官不愿,而是这事太过凶险。”崔文滔长叹一声道:“苏大人可以说学惯古今,古书上不乏智慧,苏大人也许可以善加利用。” 苏连城不解,崔文滔却又笑道:“我之前在国子监玩的时候,曾听学子们念‘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将主位之人拿下,其它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晚辈也想过。”苏连城看着崔文滔道:“只是做这事终是要用一点蛮力,还需要崔大人的支持。” 崔文滔的眼珠子转了转后道:“苏大人真是聪明人,今日里来找本官又岂是来找本官商议的,分明是设了个套子,只待本官钻下去!” 苏连城看着崔文滔道:“晚辈并非有意要设计前辈,而是来请前辈救一救晚辈,这些事情就算是晚辈想的再好,前辈不应也是白搭。” 崔文滔笑了笑,苏连城又道:“放眼满朝文武之中,能让晚辈信服的也只有大人了!还请大人帮晚辈一把!” 崔文滔的眸光浅陌,却长叹一口气道:“你今日找上了门,又知我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怕也早已想到我会帮你。我现在是知道圣上为何去会重用你了,你果然是个人精!” 苏连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晚辈哪里是什么人精,根本就是被逼得没有法子了,如今不过是向前辈借命罢了,前辈就不要笑话我了!” 第十八章 崔文滔听到苏连城的话眸光一片幽深,却只是浅浅一笑,两人在书房里商议了近一个时辰苏连城才离开。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高中之后会是锦绣前途,如今看来却不过是水中月雾里花罢了,他只觉得累的很,前所未有的累,让他的心里万般无措。他是读书人,书上不乏有朝政切换时的故事,每个故事基本上都是用血泪和枯骨堆成的。 他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中站对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只是他的心里也很清楚,对他而言,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洛王的拒绝,皇帝的拉拢,让他从一始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崔文滔借给了他两千人马,这两千人马能做什么事情他却有些迷茫了,这京中不缺权贵,他自高中之后一直爬的极快,早已得罪了许多人,此时朝中的那些官员只怕有更多是在想看他的笑话吧!他心知皇帝行事阴狠残暴,并非明君,而洛王又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他半靠在马车上,他心里觉得憋闷伸手将帘子拉开,却发现已到洛王府的门口,刚好看到楚晶蓝和安子迁双双从马车上下来,楚晶蓝的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又哪里还有一分传言的悍气,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见她时候,她梳着两个小小的包髻,睁着一双明亮却微微显得有些老成的眸子,当时父亲说这个就是他以后的媳妇,他当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躲到里屋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感觉就变得有些怪异了,应该说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有些怪异,他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在小小少年的心里对媳妇那个词的不屑,也不喜欢父亲为他准备的婚事,他一直想寻一个他中意的女子,而不是家中为他定下的女子。 所以当初在听到她的悍名时就没来由的讨厌,又因为会试落弟,他心情也好,原本应该迎娶她的事情也一拖再拖,而后又认识了巧巧,那个只能刻在他灵魂里的名字,而后巧巧又因她而死,他心里是恨透了她!所以当初不顾声名带着红颜回了杭城,原本是想要羞辱她一番,然后再将婚事退了,父亲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只得娶她,却没料到在洞房花烛夜里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而他与她,已越走越远,都恨毒了对方。 而如今,他这般看着她暖暖微笑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她和恶毒两字联系在一起。他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洞房里发生的事情,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人会不会是他?而他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因此改变? 他不知道! 而今却有一种别样的辛酸涌上了心头,如这夏日的烈阳一般,灼的他的心有些生疼,有些堵,有些无措…… 她如今和安子迁这般站在一起,端端是一对佳偶,极为相配。他到如今还没有想明白安子迁为何为会爱上她,那风流的性子又如何会为了她而收敛,安子迁又为何为了她而愿意做安府的家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楚晶蓝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还在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楚晶蓝先是一怔,旋即淡然一笑,那笑容里有着一分嘲弄,三分不屑,三分怜悯,三分无所谓,他的心抖了一下,旋即回了她一记极为不屑的眼神,然后将车帘放下。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的嘲弄倒更重了三分,安子迁在她的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当下浅笑道:“估计表哥这段日子有得愁的了,那银子又岂是那么好筹的!”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细长的眼睛含着笑,挺直的鼻梁里已没有往日的阴柔之气,他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丝制长袍,站在风里端端有玉树临风的感觉,还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她的嘴角微扬,安子迁问道:“在笑什么?” 楚晶蓝微笑道:“方才看到了苏连城,此时再看着远溪,突然觉得远溪越来越英俊帅气了!” 安子迁闻言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打趣道:“你家相公我一向都很帅气,只是你以前没有发现罢了。” 他原本以为楚晶蓝只会一笑置之,没料到她的嘴角微扬道:“嗯,远溪说的很对,你么的这么帅气,我以后可能看紧了些,若是被其它的女人抢走可就亏大了!” 安子迁哈哈大笑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就放心好了,没有女人能抢的走的!” 来接两人的乐辰风,他刚及弱冠,还未婚娶,此时听到两人的对话耳根子都红了,当下忍不住道:“妹子,妹夫,你们要说这些肉麻的话麻烦回到屋子里关起门来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伤心败俗的话,丢不丢人?” 安子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反正你迟早得娶亲,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捂着耳边便是!” 乐辰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他却又眨了眨眼道:“我那里有一套珍藏的春宫图,那图画的极为到位,你不懂那事,刚好让你开开窍窍!” 乐辰风的脸更红了,瞪了安子迁一眼道:“也不知妹子怎么会看上你,你简直就是个流氓!” 安子迁笑道:“九哥发现真相了,我在杭城的职业就是流氓!” 乐辰风瞪了他一起,转身欲走开,却走不到两步又退了回来,走到安子迁的面前道:“今天晚上拿来给我瞧瞧!”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伸手弹了乐辰风一下道:“假正经的浑小子!” 乐辰风红着脸嘻嘻一笑,楚晶蓝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便问道:“听说今日四哥没上朝,怎的不见四哥?” “四天前四哥从宫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些不太对劲,脖子上还有抓痕,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居然红了脸,然后说是猫抓的,我就一直觉得奇怪四哥那样的人物,哪只野猫有本事能近他的身?后来八哥说那哪是猫抓的,分明是女人抓的。八哥还为四哥占了卦,说今年四哥红鸾星动,一定会娶一房漂亮又聪明的嫂子。”乐辰风笑嘻嘻的说着乐辰景的八卦,那双眼睛转啊转,可爱的很。 楚晶蓝闻言先是一怔,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想起四天前的那天晚上安子迁回到清风楼时一直在笑,她问他为什么笑,他却只神秘兮兮的道:“我把乐辰景彻底解决了!”当时她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再问时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如今听乐辰风这么一说,她倒是明白了几分,只是对那个女子却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扭头看着安子迁,他却笑嘻嘻的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是极好的,不过你也知道你四哥的性子,是那种牵着不走、赶着倒走的别扭性子,你日后遇到他得好生劝劝他的,要不然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乐辰风更加好奇了,他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听妹夫的口气,好像知道那女子是谁?” 安子迁的眸子转了转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一直不喜欢我,这种私密的事情又岂会跟我说?” 乐辰风一想也对,当下眉眼里满是好奇,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你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去问问他!” 乐辰风闻言却苦了一张脸,他其实已经去问过了,却被乐辰风掀了一个大跟头,而且最近几日乐辰景的脾气极度不好,他又哪里敢再去招惹他?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王府,乐辰风迷信的寻了柚子叶和火盆给两人趋霉气,楚晶蓝看到他的举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愿拂他的意,和安子迁一起跨过火盆。 这番一折腾楚日蓝回到碧涛轩时已觉得有些累了,红梅、圆荷等人一看到两人回来当时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把皇帝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了一遍,乐辰风在旁听着直摸鼻子,说起来他和皇帝也是同一祖宗,只是这些天来他已经见识到了红梅的凶悍,圆荷缜密的心思,圆珠不饶人的嘴,又哪里敢说一句话!只是暗自觉得他家妹子的丫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众人激动完之后,楚晶蓝便在床上躺下来休息,安子迁见她睡下便也要去准备其它的事情,只是他在走过操手游廊的时候一把剑冷不叮的朝他刺了过来,他极为机敏的往后一退,那人显然已经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拳便朝他的后背袭来,他听到后背的拳风,一记驴打滚便险险躲过了那极为凌厉的一击,模样虽然透着几分狼狈,但是应变速度之快却人震惊。 安子迁才一滚开,便扯着嗓门大叫道:“刺客!有刺客!”他一扭头,便看到了乐辰景那张暴怒的脸。 王府是何等地方,附近的侍卫一听得有刺客,便全部奔了过来,一看到是乐辰景,不禁微微一怔。世子不喜欢姑爷的事情,整个王府的人是知道的,只是姑爷才些回来,世子就拿刀砍姑爷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吧! 于是众侍卫全呆呆的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人敢说话。 乐辰景冷着脸道:“没事了,都给我滚!” 安子迁知道这些侍卫一走,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少不了要挨一顿暴打,他此时又不愿暴露他的身份,当下微笑道:“世子在跟随开玩笑了,说抓伤他脖子的那只野猫是何等的厉害,又是何等的销魂!” 他的话一说完,乐辰景脖了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安子迁,而那些侍卫却已经知道世子暴怒是为何了,当下一个个掩嘴轻笑,却不敢笑不声来,若不是惧怕乐辰景的淫威,只怕已有人开起了香艳的玩笑。 乐辰景一看到那些侍卫的笑意,怒气更重,当下冷笑着一把将安子迁拎起来道:“是嘛?你好像知道的还挺多的吗?” 安子迁见他眸光冷厉如刀,也不惧他,当下笑嘻嘻的道:“我知道的不需要多,有用的只要一点点就好。说到底,其实是我极度关心四哥,怕四哥一直这么憋着,会伤身体!” 一旁的侍卫有些已忍不住笑出声来,安子迁见乐辰景的眼睛已瞪的如铜铃一般,当下又笑道:“大家都是男人,能理解的,四哥又何必动怒?” 乐辰景不语,只是瞪着安子迁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杀气,安子迁却又不怕死的道:“我知道四哥一向洁身自爱,寻常的女子是断然入不了四哥的眼,可是这女子嘛也是有千万种的,也有一些不错的,毁了人家的青白就要敢于承认嘛!” 乐辰景听他的话里有话,当下眸子里多了一分思索,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女人的心其实大多是极柔软的,经不起折腾,而男人嘛,虽然不能下流,但是却也不能失了风度,那些风度很多时候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要过得了自己这一关!若是得了人家的清白,再一脚把人家给踢开,那叫不负责任!不负责任四哥懂不懂?不懂也没有关系,把人娶回来之后慢慢琢磨就会明白了……” 乐辰景越听越怒,当下咬着牙道:“混蛋,若不是你,又岂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要杀了你!”说罢,扬起一掌就向安子迁拍了过去。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威严的吼声:“住手!” 乐辰景见乐辰风拉着洛王走了过来,当下眉头微皱,瞪了安子迁一眼,便将安子迁重重的推倒在地,然后扭头便走开了。 安子迁被他大力推的直晃,乐辰风见他的头往假山上撞去,忙一把将他扶住,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和四哥开个玩笑,没料到他却当了真。” 洛王是何等精明的人,知道乐辰景虽然脾气极不好,也不喜欢安子迁,但是若是没有事情他断然是不可能这样发作的,其中的种种事情,他也隐隐猜到了些许,当下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道:“那日在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迁站稳后一本正经的道:“四哥在清风楼里吃了一顿饭,然后就离开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父王就得问四哥了。” 洛王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当下眼睛微微一眯后道:“和玲珑有关吗?” 安子迁暗赞洛王就是否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只这样些许关联的事情也能联想到一起去,他却顾做惊讶的道:“玲珑又怎么呢?” 洛王见他的眸子里满是真诚,一时间也猜不透那事和他到底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事后他曾见过白玲珑一次,而乐辰景明显不愿意见白玲珑,白玲珑和乐辰景的性子他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样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别扭,若是强行扭在一起,只怕是难以获得幸福的。 只是那些事情也只是洛王的猜测,如今朝堂上下已经满是风云,他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猜两人的心思,只是这两人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也是一个大麻烦。他曾设想过,那一夜若是乐辰景和白玲珑在一起,那么躺在龙床之上的女子又是谁,皇帝是极为聪明之人,又阅女无数,又岂会分不清是不是白玲珑! 洛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子迁后道:“她没事。” 安子迁轻哦了一声,洛王的眼睛微微一眯后又问道:“听说你答应了圣上将安府所有的一切全部拱手送给朝庭,是真的吗?” “我当时没有其它的选择。”安子迁无可奈何的道。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本王还听闻你出皇宫之前答应做皇上安置在王府的奸细,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安子迁坦然回答道:“因为我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他心里暗叹这洛王还真是神通广大,皇宫里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能瞒得过洛王的耳目,只怕皇帝身边的近侍也有洛王的人。洛王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洛王这样问他便让他觉得洛王果然是个极明白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洛王双目定定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知道要在洛王的眼皮子底下玩一些小把戏是极难的,当下缓缓的道:“我听从父王的安排。” 洛王闻言却笑了,安子迁又问道:“父王可是让我将计就计?” 洛王淡淡的道:“这难道不是你原本的想法吗?” 安子迁也笑了,他见洛王跟他说话的时候四周的侍卫都在,心里暗骂这老狐狸当真不是人,这些侍卫中只怕也是有皇帝的耳目的,他这样做当真是一石二鸟,当上微笑道:“父王英明!” 洛王笑了笑,便带着乐辰风离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果然见一个侍卫出了王府,洛王冷笑,乐辰风轻声问道:“父王,要不要除去他?” “不用!”洛王缓缓的道:“皇帝原本就对安子迁存有疑心,刚好趁这一次尽数打消,日后还有大的用处,而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也留着,否则拔了这个,还会有另一个被安插进来,倒不如将他放在明处的好。” 乐辰风伸了伸舌头道:“还是父王英明,只是妹夫是何等心思,父王当真有把握吗?” “他是极聪明的,知道怎么做,你若是不放心,就暗自留心吧!”洛王淡淡的吩咐。 乐辰风轻应了一声,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无可奈何,这个刚及弱冠的少年的眼里有了一抹和他的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入夜后,安子迁听到后院有两声夜枭的叫声,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将早已准备好的纸团拿在手里,然后偷偷的出了院门,见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他将纸条递给了那个黑衣人便转身回来,那黑衣人拿到纸条后便极快的离开了后院,却没有发现后院的墙边赫然站着重一个人,那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暗道:“妹夫,但愿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戌时三刻,皇帝坐在龙椅上摊开了一张字条,看完一遍后微微一笑道:“战杀,你过虑了!”说罢,他将纸条递给站在一旁的战杀。 战杀看完那张字条后笑道:“这个安子迁,不但是个人精,还是个极为识实务的,知道这样的进退也是不易,好在当初没有杀他,如今还有这一层做用。” “乔玉落的事朕一直极为婉惜,她是朕最为出色的探子,这一次突然失踪,十之八九是被王叔除去了,朕原本一直在担心难以掌握王府的事情,如今又有了一个安子迁,倒也是一件好事。”皇帝的眼里难掩得色。 战杀忙道:“那是圣上圣明,留下安子迁一条狗命便是让他为圣上做事的。” 皇帝淡淡的道:“这叫物尽其用。”在他的心里,像安子迁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人,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 战杀笑了笑,却又问道:“圣上让苏连城去筹款,他能完成任务吗?” “那是他的事情。”皇帝淡淡的道:“他做好了朕会赏他,若是做不好,朕就可以借这个由头好生给他一点教训了。对了,虎骑营的人马何时可以到杭城?” “再过三日便能到。”战杀淡淡的道:“若是路上能遇到,就证明安子迁是有诚意的,而若是没有遇到的话,那么这一次就会执行圣上的命令,那三千人马会将安府所有的人全部杀光,将安府里所有的一切尽数夺走。” 皇帝的手指头轻轻敲了一下椅背道:“很好,朕等着杭城那边的消息,安府的财富虽然不是西凤国之最,可是米粮却是至关重要的,如今朝堂上下都在看着朕了,这一次若是不能将辽东的灾情压下,不能将南疆的事情平定,王爷只怕会趁机发难。” 战杀轻轻点了点头道:“洛王是一日比一日嚣张了,再容他如此发展下去,后果实不堪设想。对了圣上,崔文滔借了两千人马给苏连城筹款,这事要不要去问?” “不用。”皇帝淡淡的道:“这事崔文滔在朕的圣诣下达给苏连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请示过朕,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倒是个极为有机敏的。” 战杀闻言也愣了一下,原来皇帝行事是留了好几手的,在他的心里,只怕从来没有信过任何人,伴君如伴虎的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鸟类振翅的声音,战杀忙道:“估计是虎骑营的首领传来的消息。” 皇帝点了点头,他这才将窗户打开,却见一只鸽子停在那里,战杀将鸽子腿上的纸条拆了下来,他将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后道:“圣上,虎骑营来消息了,说是在路上遇到了安府的遇粮队,他们将身份亮明之后,安府的人已将所有的米粮交给了他们。” “很好!”皇帝的眼里满是欢喜道:“有了这些米粮,朕就不再怕皇叔了!” 战杀忙跪下道:“圣上英明,洛王不过是自寻死路!” 皇帝又问道:“虎骑营有没有说那些米粮何时遇到西京?又有多少米粮?” “约有一百万石。”战杀也欢喜的道:“依着虎骑营行军的速度,约莫五天便能到京。” 皇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容道:“很好,这一次的事情做的很好,战杀,你派人飞鸽传书给容飞,这次的事情做好了,朕重重有赏!”容飞是虎骑营的首领,虎骑营不同于禁军,这是一支属于皇帝的秘密队伍,只听命于皇帝,虽然不像禁军那样掌管着西京的安危和宫禁之责,但是个个都是皇帝挑选择出来的精英,专司刺杀之责,遍布西凤国。 战杀忙道:“是,微臣这便去处理!” 他临走前得到的是皇帝的死命令,要将这些尽快遇到西京,可是一百万石米是个极为巨大的数量,而他又信不过那些运米的安府的人,他并没有从安府的管事手中将米接过来,而是将那些负责运米的安府的脚夫和下人尽数杀死,然后再从当地的官衙之中调了一拔兵士帮忙遇米。 府衙一见那些牌子,知道是皇帝的人马,当下忙全力配合,连夜调集人马帮忙运粮。 有幸存者去一旁解手险险避过一劫,看到那场杀戮只道是遇上了劫匪,当下吓的半死,寻了一匹马连夜朝杭城赶,当他到达杭城的时候皇帝也收到容飞的飞鸽传书了。 二少爷听到那小厮痛哭着说完在路上发生的事情时,原本以为是安子迁命万知楼做下的事情,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安子迁是断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后细细盘问那小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些人都穿了什么衣服。 当小厮将那些人的行头描述了一番之后,二少爷气的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当即大怒道:“混帐!混帐狗官,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能做下!是不是还准备将安府也一并杀光?” 那小厮不明白他话里意思,他也不解释,当下便命人将那小厮扶下去休息,他原本也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不太明白西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已经知道在皇帝的眼里只怕是容不下安府了,如今虽然算是破财消灾,却不知往后还有什么灾祸! 二少爷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觉得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当下便召集了他原本散落在四处的金钱帮帮众,然后制定了一项极为大胆的计划,那些小厮何其无辜,只是运了一下米,竟就招来了杀身之祸!他要替他们报仇! 二少夫人和二少爷是多年的夫妻,觉得二少爷最近的行为有些异常,便问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少爷想到这件件桩桩的事情已经有些失控,便对二少夫人道:“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只是往后安府再不如以前了,我知道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不过是因为安府的钱财,而今这一切很快就没有了,也许你能二少奶奶也做不成了,所以我现在可以给你一纸休书,然后再给你一千两银子,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二少夫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大怒道:“安子期,你这个混帐,居然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没错,老娘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是看中了安府的钱财,而不是你这个混蛋的人,可是如今我们成亲已快十载,就算当初是仇人只怕都会生出感情来了!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说休我就休我!” 二少夫人发起威来的样子极具杀伤力,二少爷没来得的一颤,心里却又觉得极为温暖,当下轻声道:“我不过是不想你吃苦……” “放屁!”二少夫人怒道:“老娘这些年跟着你吃的苦还少吗?之前你整天只知道去外面厮混,把老娘娶回家来也不过是你的母亲当做出气筒罢了,虽然这些年来我是在钱财上没有吃苦,可是在内心里所受的煎熬你知道吗?” 二少爷看着二少夫人不语,二少夫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些,老娘的日子过的舒服了一些,你就想休我?我告诉你安子期,门都没有!你若是敢休我,我立马带着定哥儿死在你的面前!” 二少爷看到二少夫人那股子狠劲,心里没来由的全是暖意,他伸手一把抱住二少夫人道:“你这个凶婆娘,就不知道好好说话吗?老子不过是试一试你,你就那么大的反应!都娶了你这么多年了,性子竟是一点都没改,也不知道你在母亲的面前怎么维持那副温驯的样子!” 二少夫人怒道:“那是老娘自己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再问你一句,你还休不休妻?” “不休!”二少爷忙道:“我家媳妇如此强悍,我又哪里敢休!” 二少夫人这才破泣为笑,却狠狠的在二少爷肩头咬了一口道:“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二少爷吃痛骂道:“凶婆娘!你敢这样对你的相公,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番!”说罢,他一把将二少夫人打横抱起,然后恶狠狠的扔到了床上,再然后直接扑了上去。 安子迁将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便准备回房,正在此时,一旁的树丛里传来了一声鸟叫,他微微一怔,待听清楚之后,眼里已有了浓烈的怒气,他寒着一张脸回了房。 楚晶蓝见他面色不佳,便问道:“发生什么事情呢?竟气成这般?” “皇帝是不折不扣的人渣!”安子迁的眼睛里杀气腾腾的道:“那混帐竟将运米的五百人全部杀死!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根本就不会武功,他竟能下得了这样的杀手!真不是人!”他之前便知道皇帝处事的手段,所以有些担心这一次的事情,故命二少爷选的都是不会武功的脚夫帮忙运米,以此想打消皇帝心中的杀念,没料到却还是害死了一群无辜的人。 楚晶蓝对于安子迁的这些事情是知道的,她的眉眼里也有了一分怒气,当下缓缓的道:“我终于明白玲珑为何会如此的恨皇帝了,也明白为何父王一直想将这个狗皇帝拉下来了,他根本就不是人,行事竟能如此的狠毒!若是你的米没有遇出杭城,他是不是还打算将安府的人全杀呢?” 安子迁冷笑道:“我素来不喜欢做以暴制暴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我却不介意做一次。若不是如此,他还真以为他自己是真命天子!”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我听说这次皇帝是派了三千虎骑营的人马前去接米,众所周知虎骑营的人马个个都是高手,若是硬碰硬,只怕会有所损伤。” “我没有那么笨。”安子迁缓缓的道:“所以今天晚上我会让苗冬青去找郭品超,只是郭品超性子也不好,怕他不配合,还得请你帮忙。”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估莫着郭品超也不喜欢皇帝,只是这事也不能对他明说。”说罢,她拔上头上一根发簪递给安子迁道:“有这根发簪在,这个忙他应该会帮的。” 安子迁的脸色却不好看了,轻声问道:“这根发簪是他送你的?” 他原本以为楚晶蓝会否认,没料到她却点了点头道:“是的,上次我们在皇宫里遇了险,他怕我再出事,便将这根发簪送给了我,说这发簪能辟百毒,所以这几日我便一直戴在头上。” 安子迁不悦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他的声音里怎么听都泛着酸意。 楚晶蓝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吃醋吗?” 安子迁先是一怔,旋即浅笑道:“怎么可能?你家夫君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说了,你今日也夸我长的帅,就证明你的心在我的身上,那浑蛋就算是再用尽心思也没有用的。”他的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寻思着等到事情了结之后,再寻一块布袋罩住他再暴打他一顿,然后再把他扔到山上喂狼! 第十九章 楚晶蓝哪里知道安子行迁此时心里的小九九,当下只是浅浅一笑,然后又取过笔墨,细细写下了她的要求,言辞间满是恳切之意,请郭品超勿必帮她这个忙,他看了一眼后赞道:“知我心者,晶蓝也!”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子迁知道事情紧急,拖延不得,当下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她轻轻点头,他一把掀开后窗,身子如大鸟一般朝外奔去,乐辰景此时正站在院子里发呆,见隐隐有人影从碧涛轩里奔了出去,他心里暗暗诧异,当下施展轻功忙跟了上去,没有料到那人的武功也极好,轻功尤其高明,只几个起落,便已经失去了踪影,而此时他的人已站在了闻西楼的屋顶之上。 安子迁一路向西飞奔,夜色蒙蒙,银月如弯勾般半悬在天际,他的心思微微有些复杂,眼神也深了一些。 乐辰景的眼里满是疑惑,眸子凌厉的如天边盘旋的苍鹰,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人就在附近。 安子迁早已查觉有人跟来,他悄无声息的和苗冬青接头之后,将一切东西都交给了苗冬青,苗冬青很快就带着信物从屋子里奔了出去,身形极为灵动的如同狸猫。 苗冬青才一走出来,乐辰景便发现了他,一个飞身便朝苗冬青扑了过去,安子迁早有所料,一记凌空的盘旋踢便朝乐辰景的身上招呼了过去,乐辰景见他来势凶猛,只能往后来疾退。 这一阻,苗冬青已极快的消失在夜幕之中,安子迁的身体也已稳稳站在了乐辰景的面前。 乐辰景一看到安子迁的那张银制面具,当下冷哼道:“是你!” 安子迁笑道:“否则世子以为我是谁?” 乐辰景微眯着眼睛道:“你潜进王府做什么?” “当然是私会情人啊!”安子迁双手怀在胸前道:“难道就允世子你天天伴在佳人之侧,就不许我去看看我的意中人吗?” “有那么简单吗?”乐辰景冷笑道:“你们这些鼠辈,平日里连面都不敢露一下,只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还好啦!”安子迁也不生气,只缓缓的道:“细细算起来我和世子还是同道中人,虽然都有盗香窃玉之心,可是我却没有做得世子那么直接。那一夜的温香软玉在怀,我相信世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到底想做什么?”乐辰景冷冷的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对洛王府和世子都没有恶意,世子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那天晚上我若是想要世子的性命的话,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是我没有那样做,反而送了一个美人给世子。”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却又道:“世子中的是什么毒,明眼人都知道,而我也认为像玲珑那样的女子配世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世子以后的脾性还得改一改,若是一点都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的话,纵然世子伟岸至极也会不招女人喜欢的。” 乐辰景被说到了痛处,只觉得自己被人戏弄了,怒气上涌,当上扬起一掌便朝安子迁攻了过去,安子迁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也不和他解释,直接还手,他原本也就对乐辰景存了一堆的怨气,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转眼间,两人已过了二十余招,纵然乐辰景出手再狠,安子迁也能淡然应对,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招式,一点都不惧,仿佛对乐辰景的招式极为了解一般,乐辰景越打越是心惊,当下和安子迁一记对掌后身子往后翻开,离安迁约有两丈的距离,他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路数?” “实不相瞒,我曾想过要将世子生煎油炸,却又不愿意用小人的方式,所以就只好暗中去查世子武功的套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研究了几个月之后便对世子的招式极为熟悉了。所以说句难听的话,我若是存心要取世子性命的话,不过是件易如反掌之事。”安子迁的话说的轻描淡写,手掌却因为和乐辰景方才对打的那一掌微微有些痛,此时不由得轻轻甩了甩,暗骂乐辰景没事干嘛把武功走这么刚猛的路线。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难以置信,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可是此时才发现这个传闻中的风云人物比他想像中的要厉害太多! 他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的空气也显得有些冷了起来。 过了良久,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后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想护我心爱的人的安全而已,绝不会影响洛王的大计。”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乐辰景微眯着眼睛道:“楚晶蓝已有了安子迁的孩子,心也在他的身上,她的心里只怕也从来都没有你,你还愿意守在他的身边?” 安子迁缓缓的道:“她能幸福,我就很开心,至于她爱不爱我,那是她的事情,而我的心里爱着她,那是我的事情,和她无关,我愿意这一辈子都在暗中守护她。” 乐辰景的身子一怔,目光里多了一丝迷惘,安子迁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乐辰景只怕也想学他了,当下又道:“因为我一直为她守身如玉。” 乐辰景的眸子一片挫败,当下咬了咬牙,瞪了安子迁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样子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眸光微惊,心里一惊,当下极快的朝洛王府掠去。 乐辰景想起方才和安子迁说的话,心里一时间有些乱,和白玲珑纠缠的情景又在眼前回放,他想要忘记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晰。 漆黑的街道延伸向远方,在花容朦胧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乱,有些无措,还有一些淡淡的惆怅和无可奈何。 夜风吹来,拂过他的发,他的眼睛微微眯着,有些坚毅的五官此时也充满了犹疑,他单手负在身后,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乐辰景心里有走,走的也有些慢,待到他回到洛王府后,看到一眼还亮着灯火的碧涛轩,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子转了一圈之后,突然走上前去,一脚就将房门踢开。 红梅正在大厅里整理东西,一见他闯进来,当即大声道:“世子,郡主已经睡下,你若是想见郡主,请明日再来。” 说罢,她欲起身拦他,他轻哼了一声,一把便将红梅给掀翻了,红梅大惊,知道不是对手,却还是再次冲了上去。 而此时乐辰景已经走到里间了,却见楚晶蓝和安子迁双双站在床前,看那情景,似乎是正准备宽衣睡觉,他看了安子迁一眼,楚晶蓝却问道:“四哥半夜前来,可是有事?” 乐辰景直勾勾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眸光一沉,却没有再说话,又直接走了出去。 楚晶蓝和却又在他的身后道:“我听说四哥有了心仪的女子,若是得空方便的话,我想见见她!” 乐辰景闻言再次看了她一眼,脸却已红了,再恶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然后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楚晶蓝看了他的身影嘴角微勾,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他真的对我起疑心了。”他的声音还是戴着面具时的声音,方才他是没有说话,一说话一定会露馅。 楚晶蓝看着他道:“其实也不必要再瞒着他了。” “有必要。”安子迁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这是我们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暴露,父王的心思太深,我总觉得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话。 容飞带着三千虎骑营的士兵往西京赶路,此时虽然还未到盛夏,可是今年西凤国的天气不同于往常,春日雨水较往常多的多,而夏天就比往年还要热得多,容飞又赶时间,一直催着急行军。只是一百万石粮草都是用马车装着,到大坡的地方却还得有人帮忙去推,一番折腾下来一个个都热得喘不过气来,那些征调过来的兵士原也没有吃过苦,此时这样一折腾,又哪里受得了,只是迫于三千虎骑营高手在,敢怒不敢言。 时值正午,天热的一丝风都没有,众人实在是热不过了,便央求容飞让众人在前面的林子里小息一下,容飞自持众人武功高强,人数众多,便同意了众人的请求。 众人一阵欢呼,忙加把力气赶着马车进了前面的林子。 林子里树叶繁茂,实在是个乘凉的大好去处,只是人数实在太多,米粮也太多,足足将林子占了大半。林子时是一条平坦的路,里面四周都是不太高的小山,有山影遮蔽,里面竟透着一股阴凉之气,众人一进去便觉得暑意消了不少。 众人正在休息的时候,忽然闻到四周传来一股异香,容飞觉得那香气有些怪异,正欲命人去查,身边的军士却已过来报告道:“统领,前面有十几个女子过来,说是要去昌平府献艺,您看是让不让她们过去?” “这个时辰哪里来的女子?”容飞一听便觉得有些古怪。 那军士却道:“是从平州来的艺妓,昌平府的知府五十大寿请她们前去助兴。这条路是平州到昌平府的必经之路。” 容飞知道平州的艺妓是西凤国的一绝,虽然不是个个都国色天香,却是别有一番风味,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曾见识过一回,如今还回味无穷。 他当下便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就让她们过吧!” 那军士便下去传令,不多时,容飞便见一群女子婷婷走来,居然个个都姿色不俗,就算是在平州的艺妓馆里也是极为出众的。 那些女子显然没有料到这里有这么多帅气而又英俊的男子,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吃吃娇笑,那笑声在这在闷热的夏日里实是比清风凉水还要解渴,却又带来别样的热潮,而她们走路的样子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娇俏中又透着无尽的妩媚,再那般一笑,当真便有了万千的风情。 众人眼睛都直了,当下都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女子的酥一胸和俏臀看,有的好色一点的,口水都险些流了出来,这些人平日里都极辛苦的操练,有的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碰女人了,此时一看到这样的绝色,有的已经把持不住了,口水已往下流,喉结开始发紧。 为首的女子最是美貌,她的半张脸虽然用布遮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销魂夺魄的眼睛。 她缓缓前行,被她的眸光扫过的男子只觉得魂都要被勾走一般。 容飞见这群女子如此貌美,一时间也有些惊奇,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纵然她们是艺妓,可是终究是一群弱质女子,又哪里敢这样结伴上路? 正在此时,为首的女子已走到了他的面前,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她遮面的面纱,露出了她精致的下巴,他不禁微微一怔,只觉得这女子有三分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一阵香风袭来,他条件反射的把摒了一下气息,却还是有一丝香气钻进的他的鼻孔,那女子冲他娇笑一声,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然后他愣了一下,她的嘴角微勾,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微微眨动,然后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只这一下,他的脑中便警铃大做,突然想起三年前看到的那纸密诏:采花女明媚儿媚技无双,心狠手辣,已有不少朝庭大员丧身在她的手中。 这个念头一起容飞便觉得大事不妙,当下身形暴起,拔剑便朝那女子的头上砍去,他一边砍一边大声道:“这是一群妖女,全给我杀了!” 那女子在他的眼睛微微有异时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她娇笑一声,身体往后疾倒,然后手中的银铃一摇,方才那些还在吃吃而笑的绝色女子一个个都娇笑了起来,那笑声透着无尽的嘲弄和不屑。容飞听到笑声心里暗暗吃惊,扭头一看,却见那些警觉极好的虎骑营士兵竟没有一个动手,反而一个流着口水在那里嘻嘻笑着,他知道今日里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容飞能做虎骑营的首领,武功自是非凡,若不是出声示警的话,那女子只怕是逃不脱他那必杀的一击,那女子倒地之后,微微一笑道:“小哥儿,你倒是好样的,竟能识破这一成,只是方才的香味好闻吗?怎么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男人虽然勇猛一点比较好,但还是要懂得温柔才会招女人喜欢!” 她的话一说完,就千娇百媚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又透着无比的媚意,有人一听到那笑声,已迫不及待的冲到她的面前抱住了她。 容飞原本还想再朝她砍去,那扬起来的手却已没了力气,他顿时大惊,怒喝道:“妖女!” 那女子千娇百媚的推开了那些抱着她的男子,吃吃一笑道:“没错啊,我就是妖女!不过这世上的男人都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你看看你们这些个不要脸的男人,嘴里在骂我们不要脸,可是你们却比我们还不要脸,否则又岂会着我们的道?” 容飞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他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大惊,只见那些人一个嘴上都露出近乎花痴的微笑,竟没有一个人拔刀。 那女子轻轻掩了一下唇,然后巧笑俏兮的伸出了莹白如玉的手指,轻声道:“小哥儿,你们个个都长的帅气的很,姐姐我很是喜欢了!可是我却不太喜欢那些对女人和小孩老人动粗的男人,所以了,只好对不起你们了,将你们全送到在狱里去了!”说罢,她的眼睛微微一眯,一股在杀气自四方荡起,弓拔弩张的声音传来,众女子停住笑意极为机敏的跃到了树上。 箭如飞蝗般射了过来,惨叫声骤然而起,这些昔日里手染鲜血的男子,此时却成了别人待宰的糕羊,到死时竟是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鲜血如注般喷了出来,艳色的如同深秋的红叶,再如红叶一般散落在地! 每一注鲜血的喷出,都有一个人倒下。 容飞只觉得心里升起一般配异样的感觉,只觉得心跳如雷,那狂躁的悸动让他几近抓狂,他听到身边的惨叫声蓦然回首,却见那些昔日和他一起共同进退的人个个都无任何还手之力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最为可怕的是他们到死都还在笑。 容飞的心里升起浓郁的惧意,当下咬了咬牙,听到身后的破空之声,他一把抓住最近的一个同伴,利箭穿透那人的胸膛,他却借着那一抓之力飞跃而起,整个人越过了树梢,然后再踏着树枝腾空而起,如大鸟一般朝远去飞去。 那女子见他中了毒还能冲出重围,嘴角有了一抹赞赏,当下轻吹了一声口哨,立马便有几支箭朝容飞射去,容飞虽然中了毒,但是神志还算清明,当下强咬着牙挥剑斩断射来的利箭,只是他的动人快,那射手的技工也极佳,他才拦下三根,第四根已朝射穿了他的手臂。 他一咬牙,将手中的剑朝后疾掷,只听得一声惨叫声传来,弓手已被他砍死,他如疾飞一般已经奔出了包围圈。 那女子的眼里满是赞赏道:“怪不得那狗皇帝能如此嚣张,原来手中还有这样的高手,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们再去传递消息了,楼主果然有先见之明!” 一场杀戮很快就停了下来,三千虎骑营的精英除了容飞外无一人存活,那些征调来运米的衙差也尽数丧命,苗冬青看着那血流成河的景像,眸子里只余清冷。 那女子跃到苗冬青的身边道:“楼主平素一直都极为仁慈,这一次看起来是动了真怒了,只是弄出这么大的手笔,就不怕皇帝报复?” “他没那个精力了。”苗冬青淡淡的拉开那女子攀在他肩上的手道:“如今南疆已起了战事,那边只怕已极不安生,今日又失了这些米,他是连一点嚣张的本钱都没有了。” “那如今这些米运到哪里去?”那女子又轻声问道。 苗冬青淡淡的道:“统共也不过两万来担米,虽然不算才多,但也不能浪费,先运到最近的分舵里去吧!给各位兄弟们用。” “不是一百万担吗?怎么才两万担?”那女子惊道。 苗冬青淡淡一笑道:“安府的米早就被楼主转移了,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米,不过是另一场局罢了。” 那女子风情万种的眼睛里也有了一分痴傻,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可是只有两万担米又如何能瞒过容飞的眼睛?还有,以前的米,楼主又运到哪里去呢?” “容飞见是安府的米队,心里早已没有怀疑,但是还是会检查,所以楼主就在运粮车的最上面一层放了米,其它的全是泥土,原本想要好好恶整一下皇帝,没料到皇帝那么残暴,所以楼主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苗冬青淡淡的道:“至于其它的米在哪里,你自己去问楼主吧!” 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却有些不太信,她走到马车前将马车上面的米袋打开,里面全是大米,再打开下面一层,却全是沙子! 苗冬青懒得理会她,她却又走到他的身边道:“门主这一次给的药真是极好,再给我一点如何?” “给你去害人?”苗冬青冷冷的道。 那女子的身体已全部粘到苗冬青的身上道:“哪里是害人,分明就是救人嘛!苗哥哥,我知道你最好的了,最疼媚儿的了!” 苗冬青轻哼一声,一把将那女子从他的身上甩了下来道:“明媚儿,你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去对付其它的男人或许有用,但是就不要在爷的面前摆弄了!” 明媚儿撇了撇嘴,有些不太甘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苗冬青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又扭过头微笑道:“其实楼主这药也不全是自己配的,是从神医郭品超那里要来的,你如果觉得好用的话,就去找郭品超,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这个美人几分面子。” 明媚儿的眼里顿时散发出幽幽光华,苗冬青一看到明媚儿那样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郭品超,你就等着倒大霉吧!你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楼主,不是找死吗?被明媚儿缠上,你就自求多福吧!” 众人将大米遇走之后,再将那些泥土全部取出来倒在地上,由于泥土众多,这般一倒出来,便将那三千人的尸体全部埋在了地下。 苗冬青忙完之后便带着众人散了,却没有看到对面的高岗之上还有一群人看到了全部的过程,二少爷长叹了一口气后道:“五弟啊五弟,你终于肯下这样的杀手了,当真是不容易,看来那狗皇帝做的也实在是过火了一点,我原本想来插一手,却没料到你做的更加的周全,只是苗冬青这混蛋做事还是有一些不太牢靠,我就再帮你一把吧!” 二少爷说罢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他身后的那些帮众轻啸了一声,紧接着便闻到了火药的味道,紧接着又是轰的数声巨响,方才还好好的的小山轰然倒塌,泥石重重的覆在了那些尸体之上,原本还只是薄薄的一层泥土,这般一轰便几乎将所有的尸体全部都埋在里面了。 苗冬青等人还未走远,听到这一声巨响顿时一愣,扭头隐隐看到高岗上撤走的人,嘴角微微一勾,却也没有再做理会。 容飞原本已逃得远远的,神志已有些不清,听到那声巨响便又清醒了三分,只是那药劲已尽数上涌,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撑不住,当下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韦渊见他晕在了地上,双手环在胸前道:“楼主说要留一个活口回去报信,否则你这个混帐又哪里能活到现在!今日是算你命大了!”他伸手摸了摸容飞的胸口,果然在他的胸口摸到了一块铁制的令牌,他的嘴角微微一勾,轻轻吹了声口哨,一匹马飞奔而来,他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安子迁和楚晶蓝坐在王府的花园里散步,忽听得树上传来鸟鸣之声,他细细的听了听,然后嘴角微微一勾,对楚晶蓝道:“事成了,有人只怕要气的吐血了,依着那人的脚程和联络方式,大概三天后消息会传回西京,到时候只怕会有大事以发生。” 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安子迁笑着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她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鸟,瞬间便明白了什么,眼里却有了更多的好奇之色。 安子迁微微一笑,正欲解释,却听得空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他的眸子顿时眯成了一条线,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凄惨的鸟叫,然后便见一人极为嚣张的从空中翻了下来,那人笑嘻嘻的一把接住那只被利箭射穿的飞鸟,一个凌空外翻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浅笑道:“本王许久没有打猎了,今日来王府做客,听到这鸟叫声一时技痒,没有吓到阿迁和郡主吧!” 安子迁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一那个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袍,头上插着几根绚丽羽毛的乌铮,只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给剁了!这种青鸟极具灵性,而且珍贵无比,苗冬青总共也就养了十几只,驯化好就更少了。这一次若不是身在王府和皇宫,传递消息极为不易,他也不会将这青鸟拿出来用。这个乌铮倒好,一出来就结果了一只青鸟的性命,真不是一般的混帐! 安子迁强压下要将乌铮拍死的念头,微笑道:“怎么可能没有吓到,阿铮可得好好补偿我们!” 乌铮哈哈大笑道:“阿迁,你啊就是太胆小了,平日里像个娘们一样秀气,少了一分男子汉气概。不过你说我吓到你们了,那么我也该赔的,这样吧,我就赔你一只鸟!” 他这句话说的粗犷而又大言,而言语里又透着几分暧昧,楚晶蓝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听过不少荦素搭配的话,此时再一听到,懒得去搭理他。 安子迁却笑道:“这只鸟又不是我的,你赔鸟给我做什么?一听你这话就是没有半点诚意的。” 乌铮的嘴角微勾,呵呵一笑,将那鸟举了起来细细的看了看道:“这可是难得的青鸟,在我们草原上也管这咱鸟叫神鸟,那时因为它极为通灵性,今日里手痒,随意一射,倒是做下了错事,实在是罪过!” 安子迁一听他这一席话,就知道这个混蛋八成是知道青鸟的作用了,心里更加的恼了,只是话终是不能说的太白,也许回头他得提醒一下苗冬青了,再用青鸟传递消息已经极不安全了。 他的眸光浅浅的看着乌铮,乌铮却也笑的灿烂无比,然后自顾自的走到安子迁和楚晶蓝的中间,将楚晶划挤到一边,然后攀上安子迁的肩道:“喂,只是一只鸟而已,用不着摆出这么大的谱吧!”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乌铮又道:“我们草原有驯鸟之神,厉害无比,他想要什么样的鸟都有,你若是真的想的话,可以要多少送多少。” “这么好啊!”安子迁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乌铮看着他的样子也不恼,反而喜滋滋的和他靠得更近了些道:“我看阿迁好像最近有烦恼一样,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同甘共苦的,你说是不是?” “是!”安子迁当下忙答应道:“只是我沉得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不想吃苦了,阿铮请便!”说罢,他懒得再理会乌铮,然后拉着楚晶蓝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晶蓝在一旁已听出里面的机锋了,她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乌铮,见他的眸光深沉,她的眸光转动,却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乌铮见她回头,整个人虽然透着清冷,却又别有一番风情,他的心不禁又跳了一下,乐辰风的声音响起:“千赫王爷,这是内院,外男不宜入内的。” 今日里乌铮来洛王府和洛王闲聊,两人没有一人愿意切入主题,都在相互打哈哈,如此鬼扯了一个多时辰,洛王寻了个机会说有事在身要暂且离开,这是极明显的逐客令了,乌铮听懂了却装做没有听懂,反而对洛王道:“王爷去忙,上次来的匆忙都没有好好欣赏王爷,不如王爷让九公子来陪本王四处走走就好。” 洛王恼他脸皮厚,却因为他身份特殊,不好轻易得罪,便让乐辰风过来陪他。 乌铮原本和乐辰风在前院边走边缘,他听到那鸟鸣之声心里觉得太过怪异,见旁边放着一张弓和一篓箭,也不管乐辰风同不同意,拿着弓和箭便翻过了内墙,射杀了安子迁的宝贝青鸟。 他自己也是通鸟语的,只是青鸟的言语他却是听不太懂,只隐隐听到了“米”“杀”“死”几个字,他原是极聪明的人,想起近日来西京里发生的事情,便已隐隐猜到了什么,原本想寻个机会和安子迁好好谈谈,没料到安子迁根本就不买他的帐。 他看着安子迁和楚晶蓝离开的背影暗自出神,心里却已有了计较,他咧嘴朝乐辰风嘻嘻一笑道:“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只是你们汉人的规矩真不是一般的多,男人和女人同在一片天空下,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就比如说郡主吧,原本就是极为出众的人物,却因为那该死的礼教缚束变得无比的压抑,真不知道你们汉人的那些礼数有什么好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门外走去,手里还不忘拎着那只已经死透了的青鸟。 安子迁听到他的话轻哼了一声道:“真是否个不折不扣的混帐!” 楚晶蓝也笑了笑道:“他的性格的确不敢恭维,只是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的话,胜算应该更大一些。” “不见得。”安子迁单手负在身后道:“他那样的人看起来好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是根本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这种人若是太快让他达到日的,很容易就过河拆桥。再则他有极强的野心,并不是那种好想与的人,将他养大了,日后说不好又是一个祸害!” “远溪好像并不喜欢他?”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笑了笑道:“我对他的评价只是我对他一番观察后得出来的结论,和个人喜恶无关。” 楚晶蓝也咧嘴笑了笑,她抬头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那明亮而又干净的的颜色让她的心神恍了恍,她浅浅一笑,风起,乌云极快的从天边涌了过来,她淡淡的道:“要变天了!” 安子迁不说话,却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第二十章 这一日平安度过,因为青鸟已死,消息无法传达,安子迁入夜后又出去了一趟,苗冬青等人刚回到西京,他细细的询问了这一次的事情,苗冬青又将二少爷用火药炸山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安子迁听到后笑了笑道:“真没有料到二哥的性子还如此火暴,不过也好,既然做了,就做的更大一点吧,你去通各个分舵,全部都撤到安全的地方,若是遇到官差就避其锋芒,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跑,不做无谓的牺牲,再从各个分舵里挑出几个口才好的人去一趟辽东,咱们就把这把火现烧的旺一些。” “那乐辰明怎么办?”苗冬青问道:“他是奉诣赈灾,便掌管辽东一应军情,我们的人只怕会和他起冲突。” “你先给晓玉通个信,让她把我们的大致计划告诉怀素,怀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此时我和夫人还住在洛王府里,怀素应该是放心的,再让怀素告诉乐辰明,我们没有恶意,乐辰明混迹官场多年,又是洛王的得力助手,想必也是懂得如何处理的。”安子迁不紧不慢的吩咐道:“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和我们起冲突的话……” 安子迁顿了顿后不紧不慢的道:“那就不用客气了,因为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苗冬青轻轻点了点头道:“门主说的是,属下这就是去办。” 安子迁却又将苗冬青唤住后道:“对了,你们最近也查一查乌铮的动向,我就不信那个混帐整天能安安生生的呆在驿站里不生事,如今危机四伏,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威胁我们生命安全的人。” 苗冬青应了一声,便极快的退了下去,安子迁却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各方势力交错,稍有不慎,便会赔上身家性命,楚晶蓝有孕在身,他再也容不得一点闪失了。 第二日中午,楚晶蓝和安子迁正在用午膳,忽听得前院传来吵闹声,安子迁笑道:“如今西京里的官员胆子都越来越大了,竟是撒野撒到洛王府来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知道。”安子迁坦然的道:“我只是知道洛王府里有下人是没有人敢这样吵的,而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只怕也不会闹到这里来。” “我们出去看看。”楚晶蓝放下碗筷道。 安子迁拦着她道:“你如今有孕在身,就不要再到处乱走了,这些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去处理就好。” “我天天呆在这一尺见方的地方都快要发霉了,如今只是过去看看,又不插手,再说了,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楚晶蓝冲他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的眉毛微皱道:“晶蓝,你说话真夸张,王府占了大半条街,到被你说成一尺见方了,这话被父王听到只怕得说你了。”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是允了,当下微微一笑,伸手拉过他的手一起朝前院走去。 两人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哭声传来,那哭声显然是个精壮汉子的,声音凄惨无比,断断续续的的声音传来:“王爷,你可一定得为了下官为主啊……苏连城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他不是人……再这样下去……可叫我们如何在西京活啊……”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苏连城又做什么呢?”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眸却深了些,想起那一日她和安子迁从宫里出来和他偶遇的情景,他那样的眼神曾让她一度认为他已对皇帝失望,不会再去生事,如今想来却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些。只是对苏连城而言,此时已没有过多的选择,他那样的一个人心思深沉又透着阴险,若真是用心去人做什么事情,倒也有几分可怕。 她和安子迁在门外细细的听了一会,便已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昨夜里苏连城带着两千人马围了京中首富年重华的家,年家的长子娶了九门提督鱼长天的四女儿,而九门提督的长女又嫁给了洛王的三子乐辰星为妻,算来都是一些姻亲关系。 苏连城打着奉诣筹款的旗帜大摇大摆的去了年家,年家一看情形不对,便命人去给鱼长天报信,鱼长天是个粗人,一听说苏边城去了年家生事,但点了几百亲卫就去了年家。 年重华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一直仗着和洛王府以及鱼长天的关系,也没太将苏连城放在眼里,说话也不太客气,一口一句洛王,眼里是没有将皇帝放在眼里,苏连城原本就口才极好,再稍加扭曲年重华的意思,便让年重华说出了“京中我只认洛王爷,其它的人我都没有放在眼里的话。”他原本说的是苏连城,不想苏连城便直接问他“是否圣上也入不了年老爷的眼?” 年重华知道苏连城是皇帝的宠臣,知道话似乎说错了,想要打圆场,刚好鱼长天又带着几百号亲卫过来,一看那架式,只道是苏连城要逼年家交银子,又听得后院有女眷的哭声,他二话不说带着人便欲冲进来,苏连城的人要拦他,他的脾气一上来便将人全部给掀了,一时间陷入一场混乱。 而年重华一听说鱼长天来了,底气也便壮了,当下便道:“谁入得了我的眼关苏大人什么事情?难道苏大人今夜想将年家抄家不成?” “年老爷对圣上大不敬,来人啦,将人给绑起来送交刑部!”苏连城一见事成便将年重华给抓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遇到闯进来的鱼长天,当即大声道:“本官奉皇上之命在筹款,谁敢拦本官?” 鱼长天怒道:“你是奉诣筹款,可不是奉诣抢劫!” 苏连城冷笑道:“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本朝的兵马若没有圣上的诣意,是不能随意调动的,敢问鱼大人可有圣诣?” 鱼长天愣了一下后道:“没有!” “可有圣上的口谕?”苏连城又问道。 “没有!”鱼长天大声道:“本官的亲家被人无故围剿,本官看不过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所以就过来看看!” 苏连城当即冷笑道:“鱼大人既无圣诣,又无圣上的口谕,便私自调兵,其罪极大,来人啦,将鱼大人一并给本官绑了,明日一早本官便要面圣!” 鱼长天又岂会如此缚手就擒,当上便带着亲卫和苏连城打了起来,苏连城的人马比较鱼长天的多的多,再加上崔文滔又给了苏连城几个高手,很顺利的便拿下了鱼长天,并给鱼长天上安上了一个谋逆之罪。 今日早朝的时候,皇帝在大殿之上宣读了鱼长天谋逆的罪名,当即便判了一个斩立绝,并下令将鱼家操家。治年重华大不敬之罪,斩立绝,并操家。鱼长天九门提督的位置由皇帝的心腹战杀直接担任,九门提督的官位虽然不大,却是手掌实权,拱卫西京内外的安危,可以说是重要至极的职位。 而皇帝更是当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说朝中有人有不臣之心,要彻查鱼长天和年重华之案! 洛王原本在朝中就已有些心烦,暗骂鱼长天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莽夫,却又觉得有些要古怪,他和鱼长天相识多年,虽然知道鱼长天行事是冲动了些,可是却不是一个胡来之人,这一次做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谁知道他才一回到王府,年家和鱼家的人便全部都上门来请他相救,而早已依附于他的朝臣,因为这一件事情也有些心神不宁,明眼人都知道,洛王府在西京的财力有年家撑着,而兵权有鱼长天,此时苏连城将这两家连根拔起,洛王府在西京便显得极为危险。 楚晶蓝虽然不太清楚朝中局势,但是听明白整件事情之后心里暗暗吃惊,苏连城这一计当真是毒的很,洛王府的消息原本极为灵敏,可是苏连城却能瞒过洛王府的暗线将这件事情做下,并拿住了罪证,当真是厉害至极。 洛王心里烦闷,没有心情听那些人哭诉,寻了个由头让乐辰风好生安抚那些人,自己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却见楚晶蓝和安子迁在门外,他笑了笑道:“你们怎么来呢?” “女儿听得前院太吵,就出来看看。”楚晶蓝轻声道:“不料却是出了大事。”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起来却是极麻烦。倒是亏了苏连城,也不知是想了多久竟想出了如此一个狠毒的计划。依着今日上朝的光景,本王若是理会这件事情,皇帝只怕会给本王安一个谋反的罪名,话说这个罪名他早就想安在本王的身上了。而本王若是不理会这件事情,满朝上下的官员只怕会认为本王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日后又岂会再尽心尽力帮本王?” 说罢,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 “父王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理吗?”楚晶蓝看着洛王轻声问道。 洛王笑了笑道:“本王又不是神,自然也有棘手的事情,听蓝儿的口气仿佛已找到处理事情的法子?”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女儿只是一个闺中妇人,又哪里明白朝中的这些大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若是因苏连城而起,那么解决的法子就应该着落在他的身上,必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洛王的眸光转深,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解铃还需系铃人?嗯,这句话说的极好,同是天子之臣,却凭一面之言定罪,这原本就不妥,但是要搜集证据却并不容易啊!” 楚晶蓝轻轻眨了眨眼后道:“其实父王也不用如此发愁的,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有极多解决之法,对此时的皇上而言,九门提督的兵权是极重要的,年府的家财也是极重要的,同时苏连城的声明也是极重要的,若是苏连城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的话,那么他所谓的那些罪证也不过是他为了完成圣上的诣意而施的恶毒的法子罢了。” 洛王闻言终是笑了,他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你当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父王过奖励了,我哪有父王说的那么厉害,只是说出我心中的想法罢了,苏连城在京中官员的眼里或者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是青年才俊,可是在我的心里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洛王也笑道:“若是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人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信他说的话,圣上只听了他一面之辞就下的判词就算能将一切揭过,也必然会寒了许多朝臣的心。”他的嘴角微微勾着,眸子里满是灼灼之华,那些算计很快就在他的心里成形。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只是浅浅一笑,却没有再说话,洛王再次笑了笑,然后看着安子迁道:“好生照顾晶蓝,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安子迁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答应了一声,洛王便已转身去了书房。 楚晶蓝朝洛王轻施了一个礼后便和安子迁又回到了内院,安子迁看着她道:“你想借父王的手对付他吗?”他知道楚晶蓝是恨极了苏连城,这个法子却已和朝堂扯上了关系,所有的事情一旦和朝堂扯上了关系,日后想要脱身就难,而楚晶蓝如此聪明,还不知洛王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不是借父王的手对付他,而是觉得他那样的人怎么样也该有些教训了,整日里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不齿!” 安子迁淡淡的的笑了笑后道:“表哥行事比起在杭城的时候的确不算是君子,只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牵涉到了朝堂之争,我们若是一直介入到时候恐难脱身。今日里你出的主意,虽然有些是私心,也有一些是在为父王考量,可是父王的心里只怕会生出其它的心思来。”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不解,安子迁叹了一口气后道:“如今越是这般,我的另一重身份越是不能让父王知道了,否则必定会灾劫。” “为何?”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凝重。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可能并不太清楚万知楼的势力,之前父王也派人欲将万知楼灭了,却又吃了不小的亏。而这一次因为皇帝对你下手太狠,所以我就把他的三千虎骑营全给灭了,而辽东那边,万知楼的门众更是有十几万之众,所以若是把万知楼的门众全加起来的话,到如今只怕已有二三十万人了。” 楚晶蓝闻言吓了一大跳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安子迁摊了摊手道:“人最多的是辽东,那边灾情严重,那里的地就有不少的地是安府的,所以安府在那边原本就有极大的势力,而以前父亲就一直对管那边的地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我早早就安插了万知楼的人在打理那边的田地,这一次春灾一起,我便让人将免了那些农户的租子,然后又派人大修水利,将草涝排出,然后又从南方运了种子过去重新种下水稻,虽然以前能种两季,今年只能种一季,却也大大的缓和了灾情,若是处理得当的话,秋后还能有丰收,到时候就不愁了。所以当初我虽然送了十万石米给乐辰明,可是却给了老百姓种子,乐辰明虽然有心赈灾,可是下面却是皇帝安插的人,一直在搞破灭,于是我便让那边的分坛主开仓赈灾,凡是租种安府的地的百姓,都没有挨到饿,可是春涝太大,我也不可能已一家之力而养一方,又看不得那些灾民受苦,然后就当地的分坛主将他们吸收进了万知楼。” 楚晶蓝闻言只觉得头痛,她忍不住道:“远溪,我以前以为你只是对女人耳根子软,没料到你是对谁都耳根子软。你说你养那么多人做什么?”说到这里,一个念头冒进她的脑海,她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是想……”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安子迁却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知道我的,我根本就是一个懒散之人,又哪里来的那分心思?再说了,那个位置看起来高高至上,好像威风八面,可是说话难听的话,想要安坐其上,必定需要捞空心思去对付朝野上下所有的人,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我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那你把那些人解散了吧!”楚晶蓝松了一口气道:“你这一重身份怀素是知道的,日后保不定也会在谁的面前露出马脚,到时候让父王知道了这一层,只怕真有一些麻烦。”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还不能解散,他们还有一些用处,或许到关健的时候还能保我们一命。”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番话也有一些无可奈何,她是知道安子迁并没有问鼎皇帝宝座之心,可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经营着万知楼,万知楼的势力却是一日比一日强大,虽然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自保,但是到如今天的规模,又有谁会相信他仅仅只是自保? 楚晶蓝心里惆怅,一时间却也没有极好的应对之法,如今的她也只能静看这一场风起云涌了。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和安子迁刚用完早膳,圆荷便拿着一下贴子走了过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看那情景,像是在和人生闷气一般,她轻声问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圆荷咬着牙道:“这年头阿猫阿狗都牛气冲天了,原本只是跳梁小丑的人物,却硬生生把自己当回事,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谁惹到我们的圆荷呢?生这么大的气?”楚晶蓝知道圆荷素来稳重,等闲是不会生气的。 圆荷咬了咬了唇道:“倒不是谁惹到我了,而是我实在是讨厌某些人的自命不凡,这哪里是什么请贴,摆明了就是要挟!”她说完,就把一张贴子放在楚晶蓝的面前。 楚晶蓝将贴子打开一看,却见上面赫然写着“女子与男子同在一片天下,如今圣上有急,我们虽然不能如大丈夫一般奔赴战场,却也该尽自己的一分力,只有存有异心之人才会不顾国之安威。郡主聪慧识大体,虽有孕在身定也会以大局为重,切莫因一已不便也陷洛王府于不义。谨在苏府恭候郡主大驾!” 落款是同乡苏氏秀雅。 楚晶蓝看到这张贴子忍不住笑了笑,也难怪圆荷会生气,这苏秀雅的这张贴子写的不可谓不嚣张,处处透着你若是不来,就等同于谋反的气息。 “郡主还笑的出来!”圆荷微扁着嘴道:“如今好生可在王府里,竟还有这等恶狗欺上门来!” 圆珠在旁也看到了这张贴子,她登时大怒道:“苏秀雅是什么玩意,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三品官员的妹子,什么都不是,竟敢这样对郡主说话,真应该将她拎起来暴打一顿!” “打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红梅双手负在胸前道:“苏家的人都是一群不要脸的,哥哥是个混蛋,妹妹是上婊一子!全贱到一起去了!郡主,我陪你一起过去,包管把那个混蛋女人的脸像屁股一样大!” 楚晶蓝看到群情激愤的三人,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们不用过于生气,前日之事,父王吃了大亏,我听说这一两天朝臣有不少到苏府去拜访,皇帝又重用苏连城,她的气焰嚣张一点再正常不过,苏连城打的是奉诣筹款的招牌,红颜毕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那就唯有苏家的小姐出手了。苏连城找大臣们要银子,苏秀雅找各家的小姐夫人要银子,原也正常。”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表妹心思倒是缜密的很,她知道你极不喜欢她,就算是送拜贴上门,你也必定是不会理的,可是这样的贴子送上门了,你却不得不去。如今朝中局势紧张,皇帝和父王的关系也极为紧张,你若是以有孕为由推脱不去的话,只怕依着苏连城的心思,是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的。可是若是去的话,表妹必定是不安好心的,而红颜又是个极不要脸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楚晶蓝浅笑道:“既然不能不去,那去就好了,也不打紧。”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一些,楚晶蓝又道:“上次在万荷亭上皇帝也是吃了一记暗亏的,这一次就算是要做什么事情,也必不敢再明着来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红梅双手环在胸前道:“那些个贱货若是敢生事的话,来一个我打死一个,来一对我就打死一双,怕他们做什么?” 楚晶蓝笑了笑道:“很多时候靠武力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红梅轻轻扁了扁嘴,楚晶蓝又能浅笑道:“圆荷,去收拾一下,把我的那对东珠耳珠带上。” 圆荷微愠道:“郡主,你不会真的要捐东西吧?” “为什么不捐?”楚晶蓝淡淡的道:“我的夫君把整个安府都捐了出去,我自然应该响应我夫君的号召,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捐出去。” 圆荷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笑了笑,楚晶蓝又道:“将我的那套粗布碎花的罗裙寻来,替我挽一个简单的发髻吧,然后将我以前最常戴的碧玉梅花簪戴上。” 圆荷闻言大喜,当即将那些东西全部寻了过来,只是那套裙子由于她怀孕的缘故已经显得有些小了,楚晶蓝干脆将腰间剪开,然后命圆荷寻了同色系的布来在上面巧妙的接了一块,圆荷手巧,直接在接口处用细红粗粗的绣了一个俏丽的花边。她再将裙子微微改良,在裙裙边嵌上了一层浅色的荷叶花边,当楚晶蓝再将那条裙子穿在身上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安子迁半托着腮道:“晶蓝,我才知道原来你穿粗布衣裳也这么好看!” 楚晶蓝微笑道:“难道我穿其它的衣服不好看吗?” “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安子迁咧着嘴笑道。 其它的几个丫环闻言都笑了起来,圆荷忙着为她装扮,她的耳上只戴了一对极为简单的珍珠耳环,头上的发簪简朴和她的衣服相衬,倒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她纵然穿的极为简单,可是本身的气质不俗,倒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那衣服是粗布所制的了。 楚晶蓝装扮好之后,却见安子迁也换上了一套极为简单淡蓝色粗布长衫,平日里头上束发的金环已经取下,只用一根同色系的丝带将发半缚,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洒在了脑后,那浅笑间竟别有一番风流之色。 楚晶蓝已许久没有见他这副打扮,当即愣了一下后道:“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算来我到西京已经半月有余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去表哥的府上拜访,表哥叫了我多次,若是再不去便显得有些失礼了,这不,你瞧我的礼品都准备好了。”说罢,他的手一抬,露出了两上只有手肘大的酒坛子。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就拿这些东西去看你表哥?” “有何不妥?”安子迁扬了扬眉道:“如今安府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给了朝庭,我如今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如今能带两坛酒去看表哥已是倾家荡产了。再则这两坛酒大有学问,表哥必定极为喜欢。” 他微微有些夸张的话语引得一旁的众女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方才的不快气息已尽数散了。 楚晶蓝眨了眨眼道:“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只是你没有贴子……” “串亲戚需要用什么贴子?”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除非表哥居高位之后就忘本了,不认我这个穷亲戚了。”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安子迁却又道:“我家娘子也是随我走亲戚的,可不是因为那个贴子才去的苏府。” 楚晶蓝的眸光更加温和了,她将圆荷用首饰盒包好的东珠耳环一并放到安子迁的手上道:“相公说的太有道理了,咱们和苏大人原本是极亲的亲戚,今日不过是去苏府走亲戚罢了。这里还有一份薄礼,劳烦相公一并替我拿着。” 安子迁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哈哈大笑道:“使得,使得!” 两人准备妥当之后命先去禀过洛王,洛王原本不允两人出门,待看到两人的装扮之后只是淡然一笑便让两人出了门,却还是有些担心两人,出动了王府的一队暗卫暗中保护两人的安危。 两人走出王府时忽听得一阵鸟鸣之声传来,安子迁愣了一下,扭过头一看,却看到了今生至死难忘的一幕:只见乌铮身穿一件白虎皮的衣服,半露着胸膛,下身也不知道穿了什么,反正是没有遮住一半的身体,露出两条修长而又均称的大腿,他的脸上带着炽热而爽朗的微笑,头上以前插着的是短短的华丽羽毛,今日却插了好几根足有三尺来长的孔雀毛,他的跨下一骑了一匹强壮的白马,手中不知道用什么线牵着几十只青鸟,那些青鸟似受了惊,在空中乱处乱飞。 楚晶蓝轻轻咽了一下口水,这个乌大王果然非寻常人也!每次出场都整得震憾无比!今日这副光景,当年是比二十一世纪非洲的训鸟师还要夸张十倍! 乌铮的身后还跟了十几个粗犷的侍卫,这一伙人走在大街上,不时有人观望,若不是他们都长得太过高大,估计四周的人早围过来把他们当猴子看了。 安子迁抚额然后低头,想装死不认识他,某人却极不识相的骑在高头大马上欢喜的打招呼道:“阿迁!好巧啊,我们又遇到了!” 安子迁想骂人,巧你个头,老子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只是人家打招呼了,实不能不理,必竟人家也是堂堂的王爷。他深吸了了一口气,乌铮却已从马上跳了上来,一窜便走到了安子迁的面道:“我在溜街,没料到竟这么巧就遇到你了!我昨天不是杀了你的一只鸟吗?答应过你加倍赔你,今日便带了三十八只过来,你挑挑看,喜欢的话我全部送你!” 人生到处是狗血,安子迁一直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充满了狗血,可是今日才知道,以前的那些狗血实在是不算什么,这年头谁会如此疯狂的送人三十八只鸟? 而且那送鸟之人一身野人的行头,当真是有些惊世骇俗。 安子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微笑,然后浅陌的对乌铮道:“多谢阿峥了,那只鸟不是我的,所以死了也就死了,用不着赔的。” 他的话是这样说,可是一看到那些青鸟的种类时,眼睛又亮了三分,这些青鸟只只都是青鸟中的珍品,若是苗冬青看到的话,只怕会十分欢喜,只是可惜的很,乌铮送的青鸟就算是品种再好,他也不能收,若是收了,日后他所有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乌铮的掌控之中了。 这个该死的野人…… 乌铮明明看到他眼里的亮光,却偏偏被他拒绝了,他的心里暗暗好笑,当下伸手欲去揽安子迁的肩,安子迁极快的蹦到了一旁,却见地上华丽丽的落下了疑是地鸟屎的可疑物品。 安子迁恶寒,乌铮却似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用了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道:“阿迁生我的气了吗?” 老子连你全家的气都生了!安子迁在心里骂,面上依旧维护温和的微笑,乌铮却笑眯眯的道:“今日里阿迁的这一生打扮真好看,随意无比,比我们草原的儿郎还要帅气三分!” 安子迁忍无可忍,终于淡定无比的道:“我再帅气也及不上阿,我这一生的打扮再好看也没有阿铮的好看。” 乌铮笑眯眯的答道:“这个倒是真的,你再帅气也有几分女子的气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险些便把你当成女娃娃了!而我是草原上的真汉子,也是草原上公认最为英俊的人!” 安子迁见过厚脸皮的,也见过自夸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夸的人,他暗暗叹了一口气,面露微笑道:“是吧!” 乌铮再次欲过来拉安子迁,楚晶蓝却在旁微笑道:“今日和王爷偶遇实是极巧,也是一种缘份,我们今日要去走亲戚,就不能陪王爷了,还请王爷见谅。”说罢,她朝他微微一福。 乌铮微笑着把楚晶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却见她的身上满是不凡的气度,虽然穿了一件极为的普通的衣服,却端端是好看的很。他的心里微微有些发酸,这个女子他是看上的,如果她不是安子迁的妻子的话,他一定要抢回草原去做大妃。 他的目光热烈,楚晶蓝暗骂他无礼至极,只是经过这几次,也知道他行事的风格,只好暗自忍耐,那边红梅却已看不过眼了,双手环在胸前往楚晶蓝的前一挡,手中的鞭子已经出来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那鞭子已如灵蛇出洞般朝乌铮的方向扫去。 第二十一章 乌铮见鞭子挥来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饶有兴趣的看了红梅一眼,鞭子在他的脚边落下,红梅的眸光冷淡中透着不屑,他却嘻嘻笑道:“真是的个凶婆娘,日后也不知哪个男人能驯服得了你。” 红梅知道和这个混蛋做口舌之争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当下冷着眼将鞭子轻轻在空中抖了一下,如果不是顾忌他的身份的话,方才那一鞭子就要抽到乌铮的身上了。 乌铮只得再往后退了一大步,红梅这才不冷不热的道:“这地上灰尘太多了,夫人,我帮你掸掸灰。” 楚晶蓝浅笑道:“甚好,就是怕惊到王爷了。” 乌铮只得道:“没事,没事,本王没有那么胆小,只是一条鞭子而已,本王不惧!” 红梅的眼睛里满是敌意,乌铮想上前来也不敢。 安子迁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过去吧!也许还能赶上午饭。阿铮,再会!”说罢他朝乌铮轻轻拱了拱手。 楚晶蓝含笑着点头,乌铮却在旁道:“据我所知,阿迁在西京除了王府之外只有一个亲戚,阿迁不会是去苏连城苏大人的家里串门吧?” “阿铮当真是聪明无比,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确是去见我表哥的。”安子迁浅笑道。 乌铮却来了兴致,当下笑眯眯的道:“我和阿迁一见如故,是过命的兄弟,阿迁的亲戚便也是我的亲戚,儿郎们,走,随本大王串亲戚去!” “是,大王!”身后的威武大汉发出响亮的回答,震得半条街都哗哗作响。 安子迁却有一些哭笑不得,这乌大王也太懂得攀关系了吧!过命的兄弟?他们何时有这么深的感情呢?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原本觉得和乌铮这样走在一起,安府十八代祖宗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只是一想到乌铮那惊世骇俗的性子,若是带过去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安子迁微笑道:“正是,我和阿铮有过命的交情,阿铮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一定得把阿铮带给表哥看看,要知道,我这个表哥是和我从小一起光着屁股走大的!” 楚晶蓝明白安子迁的意思,今日里的苏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带着这样一个活宝去也许事情会变得不太一样,于是她微微一笑,便坐上一旁早已备好的马车。 圆荷和红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轻叹了一口气,便也跟着跳上了马车,红梅走到车辕处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乌铮。 马车缓缓前行,后面跟着骑着高头大马头身穿虎皮头插孔雀毛威震一方的草原大王,那强悍的造型让人侧目,乌大王的心理素质极强,任由四周百姓打量却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而他身后的那些侍从,个个威武不凡,众百姓躲得远远的看着。 当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到达苏府的时候,却见那里已经泊满了马车,楚晶蓝的马车一过来欲停下,那边管事便已走上前来道:“敢问夫人是哪位?” “安府楚氏。”楚晶蓝轻声道:“今日里我与夫君一起来探亲。” 那管事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她嘴里的安府楚氏的身份,好半晌后才道:“这门口已没有泊马车的地方,还请夫人将马车停到街尾再步行过来!” 楚晶蓝轻掀车帘,见苏府门前虽然停了很多的马车,却也并不是没有停车的位置,她当下缓缓的道:“那边不是还空着一个位置吗?” 那管事有些傲慢的道:“那是给定国公府三小姐预留的。” 楚晶蓝又指着一旁的空地道:“那也有个空位。” 那管事冷冷的道:“那是给威武将军府的夫人留的。” 红梅闻言却恼了,怒道:“我家郡主的身份可一点都不比他们的低,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二品尊郡主,你家小姐给这么多人预留了位置,怎么就不给郡主预留一个?” “实在是抱歉,忘记了。”那管事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透着一丝不屑。 红梅大怒,只恨不得跳下马车将这个混蛋给掀翻,楚晶蓝却缓缓的道:“这里为人预留了吗?”她指着路中央道。 “那倒没有。”管事冷冷的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既然没有给人预留,那就停在这里吧。”说罢,她已带着红梅和圆荷下了马车。 管事微愠道:“这里是路中央,不能停马车,若是停在这里,便会堵住整条路,还请郡主不要让小的为难。” 楚晶蓝淡淡的看了那管事一眼后道:“真是抱歉,我今天的马车还就停在这里了,别人要如何过我可管不着。至于会不会让你为难,我并不关心,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既然郡主心意已决,那么小的只有得罪了!”那管事冷哼一声,手一扬,身后便走出几个大汉,那管事淡淡的道:“我家大人有命,苏府门前容不得路塞,所有会堵住路的东西要全部清除!你们便将这马车给拆了吧!”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很好!那你们就将这马车拆了吧!”说罢,她也不以为意,扭头便欲离开。 那管事却愣了一下,这些事情原本是红颜交待下来的,他方才见楚晶蓝衣饰简单,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却也知道她终是王府的郡主,若真将马车拆了便是真的与洛王府撕破了脸。而他方才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吓她而已,原本觉得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妇人,又能有什么见识。可是此时他倒有些为难了,她竟真的让他去拆。 楚晶蓝见他不动,便对红梅道:“红梅,这位奴才如此为难,你便帮他一把吧!” 红梅会意,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把斧子便劈在了地上道:“哪有人用双手拆马车的,我这把斧子借给你们用用!” 那管事何曾见过这么凶悍的丫环,她手中的斧子落地刚好砍到他的鞋尖上,方才若是再往前递半寸,他的脚趾便会被斩断,他顿时吓的脸都白了,忙往后退了一大步,而他的鞋子却已经被砍了一个大的口子,脚趾头全露了出来。 楚晶蓝微笑道:“红梅,你吓到这位奴才了,温柔一些。” 红梅忙轻声应道:“是的,郡主!”她的话一说罢,便从地上将斧子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那管事。 管事愣了一下,欲伸手去接,红梅的手却陡然失了力气,那斧子便重重的落下,然后砸在了管事的脚背之上,直把他痛的哇哇大叫! 楚晶蓝轻叹一声道:“我素闻苏大人是个极为治家之人,怎么今日里的奴才却如此的无礼!” 管事的咬了咬牙,当下怒视了她一眼,她却又道:“你要拆就赶紧去拆,我极忙,可没有功夫陪着你玩!”说罢,她大步朝前走去。 管事怒极,见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顿时脸上一片潮红,当下怒道:“把停在居中的那辆马车给我毁了!” 楚晶蓝闻言轻轻摇头,原本以为苏连城今日会为难她,怎么着也会请一个聪明一点的来,不料却是一个蠢货! 乌铮一直在旁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他这个经常在权利中心打滚的人早已经看透了所有,他嘴角微抿,决定帮两人一把,待人那管事将马车砍碎之后,他牵着他的那匹宝马放到管事的面前道:“很抱歉,我这马也没有地方放,你也一并砍了吧!” “又来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那管事见他浑身上下穿的古怪,只道他是街头卖艺的,当上毫不客气便命人去砍乌大王的宝马,不料到那马是极通灵性的,见有人的斧子劈了过来,当即一个回旋踢,便踢到那人的胸口,生生将那人给踢飞了,一口鲜血迸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那管事一见死了人,当即大惊,却怒道:“哪里来的浑帐,竟敢在苏府门前撒野!” 乌铮平日里安子迁的面前看起来脾气极好,却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轻轻摇了摇头,拉格却冷笑道:“我家大王又岂是你这种狗奴才能骂的?兄弟们,收拾他!”说罢,他扬起一拳便打在了那管事的脸上,那管事又哪里受得住,当即被打趴在地上。 乌铮却又冷冷的道:“我这匹马名唤驰风,是我千赫草原的圣物,你竟敢动手杀我的马,这事我得找你们的苏大人说道说道了!”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苏连城,他一见乌铮也来了,管事又被打飞,知道出了事,忙上前打圆场道:“见过王爷!” 乌铮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后道:“别给我来那些虚礼,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奴才的?先是当街毁了尊郡主的马车,然后又欲杀我草原圣马,可是觉得我们草原的儿郎们都太好欺负了不成?” 乌大王怒气冲天,苏连城知道这个人不是随意能得罪的,当下便将那已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管事唤过来给乌铮道歉,乌铮并不吃这一套,当下依旧怒道:“你们这些汉人嘴里个个都说着仁义道德,其实什么都不是!完全就是伪君子!真要道歉,跟驰风去道歉吧!” 苏连城知道他极其难缠,还想跟他说几句好话,乌铮却是冷眉竖眼,看那情景,根本就不会理踩他,他叹了一口气,那管事知道今日惹了不该惹的人,当下看了那马一眼,马喷了一个响鼻,他吓得忙道:“这蓄生如此凶悍,我们又哪里能碰得到它!” 乌铮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那些草原儿郎们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苏连城怒道:“蠢货,那是千赫草原的圣物!”他又扭过头对乌铮道:“下人有欠管教,得罪了王爷,这个人便交由王爷处置好了。” 乌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却走到楚晶蓝和安子迁的面前道:“我以前不懂得什么是以权压人了,今日却是懂了。” 安子迁忙道:“我相信这必定不是表哥的意思,阿铮不用生气。” “不是才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弄个下人出来顶罪,说到底还不是主子的问题!看不起我们草原直说就是,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如今朝中的权臣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事我得找圣上为我做主!”乌铮气呼呼的道。 安子迁忙道:“阿铮是来随我串亲戚的,就不要那么小气了,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再说了,表哥是当朝重臣,已经向你陪过不是了,总不能让朝中三品大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打三记耳光吧!” “那倒也是。”乌铮当即笑嘻嘻的道。 苏连城在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暗暗吃惊,一时间想不明白安子迁何时与乌铮如此相熟了,两人一唱一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暗自生疑,他当即走到安子迁的面道:“表弟今日怎么有空来苏府呢?” 安子迁浅笑道:“来西京这么久了,原本早就想来拜访表哥,却又惧怕表哥的威仪,怕表哥不认我这个亲戚,所以不敢来。可是又觉得若是不来的话,又实在是失礼,所以今日便备了薄礼前来,不想表哥的门弟真是高了不少,我这样的穷亲戚实在是不敢高攀,竟当众砸了我的马车,我只好先告辞了!”说罢,他轻轻一揖,便拉着楚晶蓝的手欲离开。 苏连城忙赔笑道:“只是一个误会罢了,我和表弟如同亲兄弟一般,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来,里面请!” 安子迁笑了笑道:“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表哥还把我当做亲兄弟吗?” 苏连城笑的温暖道:“你我的兄弟之情深厚无比,和金钱没有任何关系。”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听表哥这么一说,我也便放心了。此许薄礼不成敬意!”说罢,便命红梅将他准备好的两小坛酒给递了过去。 苏连城神色不变的收了那两坛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的酒道:“表弟人来了就好,又哪来这些虚礼。” “这酒我揉和了蝎子、蜘蛛、毒蛇等物的精华,实为十全大补酒,知道表哥辛苦,所以特地带来给表哥补补精气神。”安子迁笑的满是关心。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勾道:“表弟有心了。”他依旧极为淡定的收了下来。 乌大王不甘寂寞的道:“我今日去看阿迁,他说他要来苏大人家里串亲戚,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说罢,他便将手中的几十只鸟一并递了过去。 苏连城这一生收过无数的礼,却从来都没有收过如此别致的礼物,当下愣了一下后道:“王爷不生下官的气已是最好的礼物。” “一码事归一码事。”乌铮不以为然的道:“去串亲戚肯定要带礼物的,要不然就没有礼貌,至于门口方才发生的事情嘛,我们以后再慢慢清算!” 苏连城闻言只得将鸟接了过来,他最是讨厌家禽鸟类,此时让他收拿下这些东西,实是让他恶心无比,却又不得不将东西收了下来,他接过后便将东西递给了身后的管事,纵然如此,他却还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的额头之上,他心里一阵恶心,伸手一摸,一股异味传来,他险些便吐了出来,对众人说了句:“失陪一下!”便飞奔进了府。 安子迁和乌铮看到他的那副样心里都忍不住想笑,两人对视一眼后,安子迁对乌大王的膜拜之情油然而生。 那边早有人领着众人进了苏府的大厅,楚晶蓝一进来,便有人要领她去一旁的花厅,安子迁不冷不热的道:“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不用避讳男女之别。” 那人的眼里满是为难道:“我家小姐今日里在花厅里办了一场捐赠,还请郡主移驾。” 安子迁却恼了,瞪了那人一眼后道:“表哥家都是些什么下人,一个比一个无礼,先不说郡主身份高贵,你家小姐却是连个诰命都没有,且说苏家和安府的关系,你家小姐来这里也还得称她一声表嫂,你一介奴才竟敢这般对她说话?” 楚晶蓝只是淡然无比的喝着水,并不说话。 躲在帐后的苏秀雅听到这一袭话,心里大是不悦,却也知道安子迁说的是事实,当下巧笑着走上来道:“表哥今日也来了啊!”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听表妹的语气似乎是不太欢迎?” “怎么会!”苏秀雅微笑道:“只是上次见面以为表哥生我的气了,不愿再见我,所以今日见到表哥我便有些欣喜。表哥和表嫂的感情当真是极好,让人羡慕的紧,日后若是想见表哥我便知道要先将表嫂请过来才是。”她浅笑着走出来,却见一旁还坐着一个粗犷的汉子,那汉子还半裸着胸膛,穿着还极为怪异,她不禁愣了一下,想要躲回帐后也来不及了。 安子迁笑道:“这位是千赫王,和我有过命的交情,表妹不用回避,再则你也已经是妇人,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不怕!” 苏秀雅的脸色当下变的有些难看,乌铮却道:“我听说你们汉子的女子成婚后会将发束起来,怎么你家表妹的头发还是放下的?” 楚晶蓝在旁解释道:“秀雅以前是成过亲,可是半年前便已经和离了,如今也算是没有夫家的妇人,将发放下来也是可以的。” “是吗?”乌铮的眼里明显满是不信,他将苏秀雅上上下下再打量一番后道:“我怎么看都觉得她这样把发放下来是在骗人!成过亲的女人就应该有成过亲的样子,没有我们草原女子的爽直,我不喜欢这个女子!”原来那一日乌大王认错楚晶蓝之后,回去恶补过汉族的规矩,知道女子成亲之后是将发盘起来的,而成亲的女子头发则是放下来的,此时看到苏秀雅这副样子,只一眼,他就极不喜欢。 苏秀雅最是好面子,从未被人如此奚落过,偏偏对方才还是个王爷!又是她自己有错在先。 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道:“王爷……”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王爷的性子直,有话藏不住,也不懂我们汉人的习俗,表妹可千万不要生王爷的气!” 苏秀雅红着脸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又笑道:“我今日收到表妹的贴子心里很是开心,表妹巾帼不让须眉,有如此的胸怀让人敬佩无比。” 苏秀雅已平静了些,轻叹道:“说到巾帼不让须眉,我哪里能和表嫂比。只是觉得辽东的百姓太过可怜,南疆的将士为国尽心尽力却食不裹腹,我虽然是一介弱质女子却也想出自己的一分力。” 楚晶蓝微笑道:“表妹真是个善良的女子!” 苏秀雅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表嫂如今有孕在身,原本不想打扰表嫂的,可是又觉得若是没有表嫂在旁帮衬着实是不妥,所以就将表嫂请了过来,还请表嫂见谅。” 她笑的温婉大气,眉眼里也尽是温和,看着楚晶蓝的目光还带着淡淡的崇拜,仿佛今日里送给楚晶蓝的贴子不是她写的一般。 楚晶蓝见过很多坐装的人,但没有几个能装的像她这样自然的,她的嘴角微扬道:“我哪有表妹说的那等本事!表妹如今是京中小姐夫人们争相膜拜的对像,我还得向表妹学习才是。” 这样的打太极楚晶蓝自小就会,此时心里虽然觉得恶心,却也不露半分不悦,她看着苏秀雅温和的眉眼和气的还有些发红的脸,暗暗感叹苏秀雅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乌铮却极不喜欢这种说话的方式,他不喜欢太过粗野的女子,可是像苏秀雅这种太过做作的女子却更加让他恶心,他的嘴角微微一撇,眸子里满是不屑的打断道:“你们有话可以直说吧,这样绕来绕去累死个人!” 楚晶蓝浅笑,苏秀雅的眼底有了一抹怒心,心里是极度讨厌这个什么千赫王了,她却依旧保持着面上的淡然道:“表嫂既然来了,就随我去一趟花厅吧,各家的小姐和夫人都在那里等表嫂了!” 楚晶蓝见她这么想她去花厅,便知道那里必定是为她准备了些什么,她有孕在身实不能冒这个险,当下正欲拒绝,乌铮却道:“好啊,就去花厅,本大王最是喜欢美貌的女子了,我来西京之前,别人都说西京的闺秀们个个都国色天香,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又岂能错过?”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晶蓝,你身子不便,我陪你一起过去。” 苏秀雅急道:“那里全是女眷,你们去怕不合适。” “有个屁不合适的!”乌铮一巴掌拍在小几上,那些茶盏便有一半跳了起来,茶水溅了一地,巨大的声音让苏秀雅也吓了一大跳,他却又凶神恶煞般的道:“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既然要请人去,就不要再推三阻四的!再说了,在我们草原上,男女是可以一起吃饭喝酒的!” “这里不是草原!”苏秀雅咬着牙道。 乌铮冷笑一声,将苏秀雅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道:“的确不是草原,可是皇上一直对我说要我把西京当成是我自己的家一般,我就把这里当成草原了,你如果有意见的话,大可以让皇上告诉我这里是客地,让我守着你们汉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的话把苏秀雅堵的死死的,直气的她的脸变了数个颜色。 楚晶蓝发现这个乌铮还真是个妙人,虽然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些,但是也不失可爱,她和安子迁互看一眼,都选择不说话,苏秀雅朝她看了过来,示意她打圆场,楚晶蓝又岂会理会她,只当做没有看到她的那一记眼神。 苏秀雅不说话,乌铮却已经恼了,他大怒道:“你这个娘们怎么回事?哑了不成?去就不去,不去就拉倒?站在这里不说话算哪一出?” 苏秀雅知道眼前的这尊瘟神得罪不得,当下只得道:“表嫂这边请!” 乌铮大摇大摆的走在两人的前面,安子迁微微一笑,忙走在楚晶蓝的身侧,乌铮能去得花厅,他自然也能去得。 苏秀雅气的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得由着乌铮去,却在心里暗骂草原的人全是浑蛋! 苏府并不算甚大,但是修建的却极为精致,九曲回廊上的花纹也煞是好看,做工极为精美,只是苏连城到西京的时间不算太长,里面还是有些地方建的不太细致,院子里的树也还小,虽然到了夏日却也并没有枝繁叶茂的感觉。 一行四人走到花厅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了莺声燕语,乌铮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个什么梦溪公主横蛮无理,他实在是不想娶她,原本以为依着她的性子必定是要和他退婚的,可是他等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动静,实在是有些不太正常。或许,他应该为这件事情再烧一把火,那样的女人虽然娶回草原后他有的是法子治她,但是必竟费神。若是能让她知难而退,倒是一件妙事。 乌铮的眼珠一转,嘴角含了一抹坏笑,他原就走在最前面,当下伸手便去推花厅的大门,苏秀雅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大盆水从天而降,将我们英俊帅气的乌大王淋了个落汤鸡。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了三分寒意,虽然时值夏日,被淋一盆水并不打紧,可是她是孕妇,若是要在苏府更换衣裳的话更本就不可能有合适的,苏秀雅为了羞辱她可算是处心积虑了。 乌大王被淋了这么一大盆水,原本就有了三分怒气的脸此时怒气更重了,当下大怒道:“这就是你们汉人的规矩吗?” 苏秀雅知道坏了事,当下忙道:“也不知哪里来的水,王爷请移步内厅换衣!” 乌铮原就聪明,知道这一场局根本就是为楚晶蓝而设,他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他当即冷冷一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水,苏小姐果真是会说话,也难怪你的前夫会休了你,你若是我的女人的话,就凭你有这些花花心思,本王就得好好的待你了!” 乌铮的声音极大,响彻整个花厅,其实从他一进到花厅被淋开始,里面所有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花厅原本并不大,里面却已坐了二十几个朝中权贵的夫人小姐,乌铮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听进了耳中。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苏秀雅,只这一瞬间,苏秀雅便气的满脸发白。 她之前受了乌铮的气只能暗自忍着,原本想着将这尊瘟神伺候好之后让他别乱说话,却忘了花厅里还有一盆为楚晶蓝所备的水,此时一淋到乌大王的身上,他若是善罢甘休也就不是乌大王,他一句话便将她苦心经营了许多的高雅未出阁女子的形象击毁,她又如何能不恼? 她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暗恨楚晶蓝怎么就把这样的一个人带了过来!楚晶蓝却朝她微微一笑道:“表妹千万不要生气,千赫王也不过是气极了所以才说出你以前的事情,你就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和离罢了,不是多大事情。” 她的声音不算大,可是此时花厅里极静,她的话倒有半数人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些名门贵妇们原本还以为乌铮不过是在胡说八道,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便全部证实了她们的猜想,一时间看向苏秀雅的眼里满是鄙视和不屑。 苏秀雅红着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苏秀雅也许很聪明,可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原本以为因为她的身份不敢把苏秀雅以前的事情抖出来,而且抖出来只怕也没有人会信。因为楚晶蓝的悍名早已传遍西京,而苏秀雅却是以端庄娴雅而在西京闻名,再加上楚晶蓝和苏连城的那一段过往,所有的人只会认为楚晶蓝是在报复。 可是此时楚晶蓝却借了乌铮的口说了出来,然后自己再温婉的劝说从旁证明了苏秀雅曾嫁过人的真实性,她又笑的温和,眼里满是关切和安慰,屋子里的贵妇们自然是全部姓了她的话。 楚晶蓝的心里对苏秀雅满是不屑,突然觉得苏秀雅也是个极蠢的,以为苏连城如今得了势,洛王失了势,又险些和谋反扯上关系,往日里那个行事微微有些嚣张的楚晶蓝必定不敢得罪于她,只是她终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也把楚晶蓝想得太简单了,她知道苏秀雅的根底,又岂会怕苏秀雅? 苏秀雅咬了咬唇,眼眶虽然红了,却也依旧不乱方寸的道:“表嫂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千赫王不过是怒极了在胡说而已!” 楚晶蓝见苏秀雅在此时还在装,行事和街边的泼妇实没有本质的差别,当下浅笑道:“哦,表妹听不懂吗?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呢?你和如海虽然没有孩子,却必竟是嫁过人了,这般散着发真是有些不妥。” 苏秀雅怒极,当下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她那张温婉的脸此时再也保持不了那分淡然了,楚晶蓝见她似要和自己撕破脸一般,当下也不以为意,那双清冷而又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苏秀雅,没有一丝温度。 苏秀雅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知道此时若是再和楚晶蓝对着干,实在是没有一点好处,正在此时,乌铮暴怒的声音再次传来:“把客人淋透了放在这里不管,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待客之道吗?” 楚晶蓝见目的已经达到,给安子迁使了一个眼色,安子迁忙道:“阿铮不用生气,这事只是一个意外罢了,你先去一旁将衣服换了,千万别着凉了!” 安子迁的声音温和无比,听得一众女眷微微一怔,乌铮也见好就收,当下冷哼一声道:“今日里我给阿迁一个面子,迟些再和苏大人去算帐!” 屋子里的女子最初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看到他半裸着胸膛只觉得有些不妥,而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更是吃惊,却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闯到这里来。 他去换衣服的时候,苏秀雅带着楚晶蓝和安子迁走进了花厅,由于方才这一闹,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楚晶蓝和安子迁的身上。 第二十二章 初时,众女子觉得两人身上的衣裳都太过寒酸,布是粗布,周身还没有一丝饰物,站在这个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显得极其不合时宜,而等到两人含着笑携手走进来时,众人只觉得两人当真是一对壁人,楚晶蓝的身上完全没有传闻中的凶悍之气,而安子迁也完全没有传闻中的纨绔之气。 楚晶蓝的气质高雅大方,虽然只是粗布衣裙却衬得她丰姿旧卓绝,她的腹部高高隆起,透着母性的安详温和。安子迁的气质虽然温和随意却又透着一般别样的磊落风流之色,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又有一丝坚毅,他微微散落的发为他平添了一抹不羁的色彩,而他那双细长而又温和的眼睛目不斜视,只看着楚晶蓝,那双眸子里分明透着浓浓的深情。 异性相吸,安子迁的出现只看的那些尚还在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砰然心动,完全忘了安子迁这样一个男子站在女人堆里是一件多么不合适的事情,也忘了传闻中的安子迁是多么的上不得上面。只觉得若是能觅得如此佳婿,她们也不枉此生了。 楚晶蓝一走进花厅,便看到大厅前面的地上有一块地主透着油腻的光华,她小心的避了开来,这才细细打量花厅里的布置。里面主要的色调是明婿的暖黄,鎏金相嵌,上首吊着几盏精美的花灯,那样式是时下西京最为流行的,花灯的光华暖暖照下,照得整个花厅一片明丽,桌子全是上等的红木所制,上面已摆满了菜肴,那些菜肴竟道道精致无比,而且还极为昂贵,装菜的盘盏竟全是上等的雕花瓷,华贵无比。 除了西南角的桌子外其它的桌子上都坐了人,而那个位置是在整个花厅最偏僻的角落,也就是所谓的末席。楚晶蓝心里冷笑连连,今日里苏秀雅是摆明了要让她难堪了,竟安排她坐那么偏的地方!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股贵气四周荡开,眼睛温和的扫了一眼坐席上的女子,那些女子大多打扮的极为华丽,艳丽的衣饰透着一抹浮燥之气。左首首席坐着一个贵妇人,她的皮肤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只有三十几岁,可是一双眼睛却透着几分精练和苍桑,只一眼,楚晶蓝便知那贵妇人不简单。 那贵妇人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在空中相碰,她温和一笑,那贵妇人也笑了笑,可是眸子里却有了一抹连楚晶蓝都看不懂的复杂。 安子迁看到四周射来的目光,他倒是坦然的紧,他以前为掩饰身份常去青楼楚馆,每次一次总会被女子上下打量,他以前以为那是妓子们的轻浮,可是如今一见到这些名门闺秀们的目光,他心里暗暗冷笑,大家闺秀们大多也都是装出来的,虽然看起来端庄,可是骨子里也不见得就有多高雅。 苏秀雅一看到众女打量两人的目光,心里恨的要死,忙向坐在东首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终是回过神来了,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抢在那女子之前道:“我和郡主今日收到表妹的贴子,说要为国出一份力,众位小姐可能不知道我早在半月之前就已将安府里所有的资产和米粮全部捐给了朝庭,郡主知道我的决定之后,也将随身所带的首饰饰物全部捐了出去。今日里来这里,实是有些囊中羞涩了!而郡主又说,不管我们如今的处境如何,表妹有了这要的邀约,不捐实在是不妥,所以就将她如今最为珍贵的一对东珠耳环捐了出来,以表我们的一片爱国之心。” 两人身上穿的实大是简单,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而安府将家财全部捐出的事情,在西京不说人尽皆知,但是朝中的大员还是有所耳闻的,此时一见两人两袖清风的模样,倒也信了几成。 楚晶蓝浅笑道:“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还请表妹不要嫌少。这一次表哥奉诣赈灾,实是件劳苦之事,我们是至亲之人,自当要加倍支持才是!”说罢,她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苏秀雅看了一眼后将盒子接了过来道:“表哥和表嫂的心意,我感动至极,只是表嫂如今住在洛王府里,表嫂又极得洛王的宠爱,王府不会又岂会看着表嫂吃苦?我听大哥说,京官中多数捐了款项,而王府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是王府存了其它的心思?” 楚晶蓝闻言面色一板后怒道:“表妹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王府没有动静?什么叫王府存了其它的心思?表妹清楚王府里的事情吗?” 她刚才还笑的温和,一听到苏秀雅的话立即变脸,连声质问的话让苏秀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当下愣在了那里,心知她方才太过急躁了些,话也说的急躁了些。 楚晶蓝看到苏秀雅的样子后又大声道:“父王对圣上忠心耿耿,不说其它的,这些年来王府为国出了多少的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四哥这些年来征战沙场,不顾自己的生死,和南地疆的将士同吃同睡,国库空虚,四哥就用王府的银两来买粮草,供大军吃喝,更将自己的俸碌全部都捐了出来。我大哥这一次奉诣去辽东赈灾,朝庭的款项拔不到位,他只恨不能承受寻常百姓之苦,将多年的奉碌一次全部拿了出来给灾民们买粮,还有我二哥三哥五哥六哥,平日里用尽心力效忠朝庭,为朝庭立下了多少的汉马功劳,表妹来京的时间尚短,只怕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她的眸光将所有的人扫视了一遍之后又道:“而我的父王,这些年来可以说为国尽职尽职,各位兄长们能如此爱国,为国着想,却全是否父王的功劳。而王府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只因这一次没有捐款,便被表妹说成是有别的心思?表妹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苏秀雅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话已说出了口,就再也没有转环的余地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楚晶蓝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洛王府势大,朝中人尽皆知,这一次国难当头,却一两银子都不捐,似乎说不过去吧!” 楚晶蓝冷笑道:“我以前以为表妹是个识大体的,今日里才知道不过是个人云亦云的蠢货!何谓洛王府势大?没有捐银子就是有其它的想法?只凭一件事情就将我父王多年做的事情全部否认,表妹当真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实不配在这里装模做样的主持什么捐赠之事!今日的话,我会回去告诉父王,必让他去圣前为王府讨一个公道!” 苏秀雅愣了一下,楚晶蓝却已经寒着脸一把将已经送出的东珠耳环抢了过来,然后厉声道:“表妹如果觉得不服气的话,可以让人去王府里查一查,看看如今的王府里除了吃穿用度之外,是否还有多余的银子!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一件事情,苏大人说是奉诣赈灾,这些天天天去找朝中的大臣筹银子,可是苏府却依旧华丽无比,今日里苏小姐请我们用餐,这桌上摆的却是山珍海味,苏小姐在这一顿饭上花的银子可以让辽东的百姓吃上几日了!” 苏秀雅今日里弄这一出,原本只是为了让楚晶蓝难看,再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提高她在西京的地位,唯恐被西京的这些小姐夫人们看不起,所以在用料上极尽奢华,却不知她这样做却已和她打着筹款的名头相违了。而京中众女参加的宴会,实难有如此奢华。她这样的安排,让众女赞叹不已,她心里还暗自得意过,觉得有此一事之后,西京里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她了! 苏连城这几日一时忙里忙外,也没有空去管她的安排,没料到楚晶蓝这一席话便直接说中了厉害处。众女初时觉得这些东西华贵无比,心生羡慕,却也没有细想,此时楚晶蓝一说出来,众女便觉得有些不妥了。这些女子大多是朝中大臣的家眷,都是有几分见识的,此时楚晶蓝将话一挑聪明一些的便已闻到了里面其它的味道,一时间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她看到满座的女子面色的改变,心知大事不妙,她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她素来极为聪明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当下免力笑道:“我不过是怕殆慢了各位夫人和小姐,所以才交菜式做的好一些,哪有表嫂说的那么严重!若是觉得不妥,我让人撤下便是……”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撤下?苏小姐这一句说的真是有些好笑了,你将这所有的东西撤下是不是打算扔掉?若是如些的话苏府也太过奢侈了些!一扔便扔了几千两银子!一扔便扔了整个辽东所有百姓几天的口粮!苏小姐请不要叫我表嫂,你这样的亲戚我实在是高攀不起!难道苏大人不过是仗着在圣前得了宠,所以就一直严以待人,宽以律已不成?拒我所知,苏府靠的也不过是苏大人一人的月份俸,而朝中三口官员的的月俸也不过只有一月一百两而已,苏大人来西京不到一载就置下了这么大的宅子,苏府又过的是如此奢华的生活,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郡主的话也说的太严重了一些!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只是一顿饭而已,又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这些银子都是从老家带来的!”苏秀雅的眼里也有了一分怒气,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所谓见小知微,大事大家也许都能做好,可是小事最能反映一件事情的本质!也许杭城的苏家真的贴补了许多,可是那些微隐藏在背后的事情却让人无法想。我不知道苏小姐心里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看待这一次捐款的事情,也许在苏小姐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场表演,其目的是彰显苏小姐的高尚情操,倒不见得真的有多么怜惜那些穷苦的百姓。安府将一切捐出,我们夫妻两人虽然没有苏小姐那么博大的情怀,却愿意为了辽东的百姓尽我们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纵然我们此时已一无所有,可是一想到我们的那些家业能为辽乐百姓做些事情,便觉得一切都值了。我是见不得辽东百姓吃苦苏小姐却还在这里大摆宴席吃山珍海味,这样的亲戚我是不能认了。”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终于不紧不慢的道:“我一直以为表哥是个谦谦君子,到如今我却失望至极,我虽然再不成才,也知道急天下之所急,可是表哥身为朝庭命官却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表妹看起来似大仁大义却也不过是打着赈灾筹款的招牌而别有所图。我今日里恳请各位小姐和夫人帮我做证,我以安府的家主身份宣布,安子迁从今天往后再也没有苏大人这个表哥,也没有苏小姐这个表妹,和苏府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一丝关系!” 此言一出,满坐哗然,一时间不太明白今日的这场宴会怎么会如此,有些识大体的贵妇人已经明白今日之事以后意味着什么了,朝中的局势素来是瞬息万变,前一刻是重臣后一刻便也有可能是罪臣。 左首的那位贵妇人见楚晶蓝一进来虽然言笑晏晏,可是从一开始便把所握了所有的局面,发怒、指责、表明立场,件件事情都做得极为漂亮的,最难能可贵的是,楚晶蓝从和苏秀雅交手开始,只字不提那盆水以及地上的那片油迹,只从国家大义出发,话里却不给苏秀雅留一点情面,旁敲侧击的指出苏秀雅是个爱幕虚荣和伪善之人。 她的眼里满是赞赏之色,事已至此,她也该推波助澜帮楚晶蓝一把了。 于是她缓缓站起来道:“我们本是来捐银子的,可是苏小姐的这一场宴会所花费的银子实在是太多,这顿饭我们是万万不能吃了!告辞!”说罢,她的目光冷咧,带着两个贴身丫环便缓缓朝门外走去。 她走到楚晶蓝的身边时,眸光里有一抹深意,见楚晶蓝看了过来,她赞赏的笑了笑。 苏秀雅实在是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竟会闹成这般,她当即走上去欲去拦那位夫人,忙道:“辛夫人,请留步……” 那位夫人却并不理她,昂首阔步的朝前走去,那位夫人一走,其它的夫人小姐便也相继道:“这顿饭太过奢侈,我们吃不起,多谢苏小姐美意了。” 很快大厅里便走的七七八八了,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一眼苏秀雅却也准备离开,苏秀雅却一把抓住她道:“如今你可是满意呢?” “的确满意。”楚晶蓝不冷不热的道:“苏小姐此时准备和我撕破脸吗?我原本以为你还会再装久一点时间,没料到你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苏秀雅愣了一下后怒道:“是你先对不起我在先!” “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过!”楚晶蓝的眸光微寒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苏秀雅大怒道:“楚晶蓝,你真是不要脸,你被我大哥休了,就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我的身上,我和你从来都是无怨无仇,你怎么能如此狠毒!你如今倒好,直接不承认,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楚晶蓝冷笑,她看着苏秀雅那张扭曲的脸,嘴角微勾,她素来不喜和人做口舌之争,但是苏秀雅今日存了如此恶毒的心思,她若是会吃这样的暗亏她就不是楚晶蓝,她看着苏秀雅道:“真正不要脸的那个人是你!没错,我之前将你的名字告诉四哥的时候,是存了一些不太好的心思,那是因为本能的惧意和害怕。所以也一直对你心存愧疚,也曾想过要补偿于你,所以你住在安府的时候,我一直都对你极好,甚至也为你的事情去找过四哥,却没有料到你竟自从那一日见到四哥之后,就存了非份之想,可是四哥是什么样的人,又岂是你这个整天只会在家里装大家闺秀实则恶毒无比的女子所能配得上的?” 苏秀雅怒道:“你真是会颠倒黑白,明明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错,却全部推到了我的身上,你怎么能如此的不要脸!若不是见到乐辰景,我又岂会对他动心,又岂会受到那样的对待!” “那是你自找的!”楚晶蓝一字一句的道:“是你自己白费了我对你的愧疚!来到西京之后,我原本还在想,若是你安份守已,那我也和四哥一样做一回君子,将你在杭城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瞒下来,可是你自己在做些什么?不让我的马车停下,想我一介妇人从街头走过来?在门口放一大盆水,不过是想将我淋成落汤鸡!我有孕在身,前面这片地满是油脂,我只要被水淋到往前走一步就必然摔倒在地,我如今的身子又哪里还能摔倒!你根本就是处心积虑了要我的命!此时竟还敢这样质问于我?苏秀雅,就算是我之前有错,也不可能一直放任你伤害我!就算你之前是很可怜,你也不可能用你的可怜来要挟我一辈子!” 苏秀雅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然后大怒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做下了错事不但不承认,害了人一辈子竟还敢如此坦然!” 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她道:“我害了你一辈子?你根本就是自找的,虽然事情是因我而起,可是你却有一个好夫婿,他并不介意那些事情,当时你若是不鬼迷心窍的话又岂会有这样的后果?你如今做的,也不过是为你自己之前做下的错事负责而已。怪只怪在你太过虚荣,太过自以为是,生了不该生的念想,动了不该动的歪念!” “楚晶蓝,你真无耻!事到如今你竟还敢这样说!”苏秀雅的两只眼睛一片通红的道:“什么叫做我生了不该有的念想?若不是你让我见到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会安安稳稳的度过,又岂会有其它的念想!没错,我是喜欢他,他的心里也必然有我,可是却一直将我拒之门外,也不过是你在他的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毁了我的名节!若不是你百般阻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我就用不着如此费心的来准备这些事情!楚晶蓝,你已经得到了你的一切了,为何就不能成全我!” 楚晶蓝听到苏秀雅这句话只觉得有些无语,她看着苏秀雅道:“原来你恨我并不是因为我当初把你的名字告诉四哥,而是你以为我在阻挠你和四哥在一起。苏秀雅,你真的很可悲,也很自以为事,四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会看上你这种虚荣又自以为是的女人吗?你是有几分姿色,可是却不是国色天香,还是他人之妇,可是他呢?他是堂堂的洛王世子!军功震天下的洛王世子,世上独一无二的伟岸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爱恨分明,最是讨厌那些虚浮的女人!他会爱上你?你在做白日梦吧!不要说我从来都没有在他的面前说过你的不是,就算是我天天在他的面前说你的好,他也不可能看得上你!” 她以前最不喜和人做口舌之争,今日里却觉得像苏秀雅这样的女子,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你胡说!”苏秀雅大怒道:“他看我的眼神明显是有着怜悯的,就是你!你在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楚晶蓝无比佩服苏秀雅的自以为是,她冷笑道:“好吧,你要这样认为那就这样认为吧!反正今日里你我也撕破脸了,那么日后我也就不必要再对你客气了。而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情我想我也该找机会要回来了,今日里的事情你权当是一个教训,你开了这样的头,我当然得要一些回应才是。” 安子迁听到苏秀雅的话,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那个可爱而又天真的苏秀雅是一去不回了。 苏秀雅咬着牙道:“楚晶蓝,你终于承认了吗?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楚晶蓝冷笑道:“好,我等着,等着看你如何对付我。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显然是忘了,我是楚晶蓝,有仇必报的楚晶蓝!别人敬我一寸我必敬人一尺,而人若是是存了心的想要欺负我,我必十倍报之!很抱歉的告诉你,苏秀雅,你今日已将我之前对你心存的愧疚全部用完了!日后不用等你对付我,我也会给你颜色看的,以前在你的手里吃了几记暗亏,我因为愧疚忍下了,日后可就不会再忍了!” 苏秀雅怒极,扬掌就朝楚晶蓝伸手挥来,红梅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说不过就动手?苏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不过没有关系,我也很与众不同,我陪你!”说罢,她的眼睛一眯,手微微一折,苏秀雅顿时惨叫出声,她的手再一甩,便将苏秀雅甩倒在地,她的脚微微一抬,便将苏秀雅再踢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她的发全散了下来,一时间显得狼狈无比。 红梅轻哼了一声,极度鄙夷的看了苏秀雅一眼,双手环在胸前,没有再出手。 楚晶蓝原本担心红梅脾气上来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必竟这是在苏府终不宜太过张扬,而红梅只是将苏秀雅的手甩开,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当下淡淡的道:“苏小姐好生在家里候着,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罢,她便大步朝外走去,安子迁忙伸手扶着她,一转身便看到了换好衣服的乌铮和苏连城,看两人的神色似已来了好一会了。 乌铮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兴奋,那张脸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苏连城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冲他淡淡一和笑,他的眸子里顿时更冷了几分,却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落在了倒在地上的苏秀雅的身上。 安子迁的眸光转了转,嘴角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乌铮却眨了眨眼后怪异的道:“我不过是去换了一套衣服罢了?怎么人全不见呢?美人呢?我还没有看够美人啊!” 安子迁不冷不热的道:“阿铮若是想看美人的话回头让公主将各家的闺秀召集在一起,想来也是一件容易之事,就是不知道公主允不允了。” 乌铮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道:“阿迁的主意是不错,回头我问问公主便知。”说罢,他居然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模样有些啼笑皆非,当下拉着楚晶蓝的手便往外走,苏连城的脚步微移便挡在了他的前面,两人对视一眼后苏连城道:“久不见表弟,我有些话想和表弟说。” “苏大人还是叫我安子迁吧!”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方才已经当着京中名媛的面用安府家主身份宣布了一件事情,我安子迁没有苏大人这门尊贵的亲戚,所以日后苏大人遇到我还是不要再叫我表弟了,苏大人位高权得,我高攀不起!”说罢,他轻轻一揖,牵着楚晶蓝的手便朝一旁走去。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没有再拦安子迁却淡淡的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安子迁笑了笑,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大步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乌铮自然也就不会再呆在苏府,当即嘻嘻哈哈的笑了笑,便随着两人走了出去。 苏连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双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杀机,他猛然转头,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和楚晶蓝的背影,然后大声道:“只愿你不后悔!” 安子迁的脚下丝毫未停,他也没有回答,伸手轻轻一摆,便当做是对苏连城的回答。 乌铮却回头看了一眼苏连城,他以前对苏连城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宠臣行理是既毒且狠,对于君王来说,这样的人是很好的利刃,而这样的臣子一旦失了势就必然会被众人倾轧。 他突然觉得他这一次从草原来到西京,收获还真是不小!而今日里在苏府里发生的事情,若都是苏连城的意思,那么这样的人必定是难以成事的。而若是这一切苏连城并不知情,是他的妹子所为,那么苏连城就更难以成事了。 乌铮此时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来西京其实是有很多打算的,而朝堂局势的变化对草原的影响也是极大的,他是绝不能选错人的。 他看着前面走的飘然而又洒脱的安子迁,眼里的趣味更浓,这一对夫妻当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秀雅在屋子里轻声低泣,一见苏连城过来便道:“大哥,你也看到了,他们真是太过份了!不过是一个没有权势的郡主和什么都不是的皇商,竟敢跑到苏府来撒野!” 苏连城看到苏秀雅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眸子微微一眯,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咬着牙道:“谁允你今日在此宴客的?” 苏秀雅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眼泪都忘了流,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苏连城,苏连城又一字一句的道:“早前我就曾对你说过,让你不要去惹楚晶蓝,你却偏偏不听,如今这般你可满意呢?” “大哥,我是你妹妹啊!”苏秀雅轻泣道:“我被人欺负了你不但不帮我,居然还说我!” 苏连城眸光森冷的看着苏秀雅道:“也就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所以我才留了几分情面,你若不是我妹妹,我只怕早将赶走了!” 苏秀雅闻言大惊,却咬着牙道:“可是他们今日都欺上门来了!” “你还在怎样颠倒黑白!”苏连城的嗓门陡然大了几分,把苏秀雅吓了一大跳,他接着又道:“今日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平日里看着极聪明的,今日怎么就用了这种不入流的法子?妹子,那是楚晶蓝,不是一般的女人,你的那些法子女人吵架的时候用用就好了,竟还用到这里来了!这一次我算是被你害惨了!你还是回杭城吧,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苏秀雅忙求情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大哥而已,大哥好不容易有今日的成就,又得了圣上的信任,我只是想帮大哥把事情做的更加完一点,彻底灭了洛王府的威风而已,今日若不是千赫王跟了过来,这事是一定能成的!” 苏连城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的无奈,他闭了闭眼半晌后终于缓缓的道:“你回杭城吧,西京不适合你呆!” 苏秀雅咬着唇道:“大哥明知道我没有脸再回杭城,若是执意要逼我回去的话,那我就只有死在这里了!”说罢,她的下巴一抬,眼里满是狠绝。 苏连城闻言脸色微变,当下看着苏秀雅的目光更加的冷了,他这个妹子的性子,他最是清楚,清高中透着刚烈,说到就会做到,他心里不禁满是后悔带她来西京,当下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想呆在哪里便呆在哪里吧!只怕你日后会给苏府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说罢,他便大步走了出去,苏秀雅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原本精心准备的一场宴会全泡了汤,她今日里精心的打扮也不过是成就了别人的一场笑话。 她的头微微的低着,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她不是不知道楚晶蓝的本事,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一直觉得像楚晶蓝那样的聪明人必定会有极多的顾虑,所以做起事来必定是放不开的,纵然楚晶蓝以前在杭城再狠再厉害,可是这里是西京,楚晶蓝纵然是郡主,却也是个尴尬的郡主,是成不了事的。可是她终是没有想到楚晶蓝的胆识远胜于她! 她知道今日过后,整个西京必定会讨论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还曾经被休弃过!她原本打算借由这一系列的事情把自己的身份再往上推高一层,她就不信乐辰景不会为她侧眸,则如今她是已婚之身扮闺阁少女的事情只怕会沦为整个西京的笑柄! 她恨!她怒!她恼!为何所有好的东西全部属于楚晶蓝,而她就要如此低声下气的活着?被人嘲弄的活着?她不甘! 只是想起今日的事情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并没有吩咐管事为难楚晶蓝,虽然之前是让人在门上准备了一盆水,可是在得知乌铮他们要跟来的时候已经命贴身的丫环将水盆取下,更没有让人在门擦上猪油,她虽然恨楚晶蓝,却只是想让她难堪,并没有想过要害她腹中的胎儿,这中间明显有别人的手笔。 正在此时,一声轻脆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她扭头一看,却见红颜身着一袭大红的衣服婷婷玉立站在那里,只是脸上蒙着面纱,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苏秀雅顿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她顿时大怒道:“是你!原来是你!” 第二十三章 红颜浅笑道:“小姐在说些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懂!哎哟,这里这么多的菜都没有人吃啊!真可惜啊!小姐请的那些客人都去哪里呢?” 苏秀雅怒极,冲到红颜的面前便打了红颜一巴掌,这一下她用尽了力,直把红颜打的摔倒在旁,她大怒道:“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恶毒?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害了大哥!若没有大哥的庇佑,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到今日,竟敢算计到我的身上来!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什么妓不妓女的,说的那么难听!你也不见得比我高雅多少!”红颜不以为意的道:“你不是扬言要将我从苏府赶出去吗?我倒想看看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把我从苏府赶走!我见过很多不要脸的小姑子,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小姑子,出了嫁回到娘家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张扬的在自己哥哥家里长住,还想借哥哥的势想寻一位如意郎君,当真是异想天开,你还真以为把头发放下来就是黄花大闺女了不成?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天下间的男人哪个不是现实的,只要不是处子之身的女子对男子而言就和妓女没有本质的差别!” 苏秀雅大怒,扬掌欲再次朝红颜打去,红颜却一把的抓住她的手臂道:“怎么呢?说中痛处呢?觉得难过呢?真要觉得难过的话就去找楚晶蓝算帐去,打我算什么本事?你可别忘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楚晶蓝而起,和我可没有关系!我听说当年有人因为被世子抢了一下,就觉得自己得到世子的欢心,想要爬上枝头做凤凰!却不知自己不过是一只山鸡罢了!当年为了装模做样的表示自己有多么的贞烈,还去投河自尽!投河自尽怎么没死?真是不要脸!真是会装啊!” 红颜的脸被面纱盖着,只能看到那双满是阴毒的眼睛,苏秀雅气的胸口起伏,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被这个女人利用了,她轻轻咬了咬唇后一字一句的道:“楚晶蓝的帐我一定会和她算,但是你的帐,我也一并记得。你方才说的话,我可不太认同!再说了,就算是一样,也分美貌的导陋的,你如今的这副样子只怕是哪个男人看到都会倒胃口!” 她的话一说完,便将红颜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面纱下的脸上伤口已经愈合,上面却长满了枷,狰狞的交错在脸上,以前那张娇美无比的脸已经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苏秀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丑啊!真不是一般的丑,你以后晚上最好不要乱出来走动,否则只怕会吓死人!啧啧,也不知道我大哥日后看到你这副样子还亲不亲得下去!还有,就算是我真的下贱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到装我觉得没有人能比得过你!明明是个妓女却偏偏要装贵妇人的样子,你不嫌恶心我还有嫌恶心;明明在苏府没有任何身份,可是整天还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在府里走来走去,让人以为你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可是你那满脸的风尘气质,又哪里有一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红颜当即气的脸色大变,苏秀雅却冷哼一声,朝她走近一步后道:“我大哥是何等的人物!就算是曾经被你迷惑过,那也只是迷惑而已!是不可能娶你,也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过!你想做苏府的当家主母?下辈子去吧!” 苏秀雅的话字字句句说中了红颜的痛处,她知道她和苏连城之间最初的维系是巧巧,而让苏连城一直宠着她的不过是因为她的绝色容颜还有她懂得进步的性子,而如今她却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倚仗了。自从她被毁容之后,苏连城就以事务繁忙为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如今她的脸被苏秀雅揭开,再被苏秀雅这般骂了一顿,又哪里受得了,以往在妓院的狠劲又涌了上来,当下一把抓住苏秀雅的头发道:“你这个贱货,明明是自己不要脸,却还敢来说我!你自己在杭城呆不下就跑到西京来撒野,我告诉你,就算城哥哥他不娶我,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这个贱货在这里说什么?”说罢,她用力一扯,苏秀雅的秀发便被扯下了一把。 剧痛传来,苏秀雅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扯掉了一般,却偏偏又失了力气,她本是大家闺秀,论到撒泼耍横自然不是红颜的对手,只是今日心里实在太恨,见红颜的手就在面前,当下想也不想便重重的一口咬了下去,这一下极狠,恨不得咬掉红颜一块肉,红颜当即便痛的惨叫了起来,她大怒道:“你个贱货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她说完便拎起拳头朝苏秀雅的颈后拍去,这一下用力狠了一点,直接将苏秀雅拍晕了过去。 那边有丫环看到这副场景,当即惊得大叫道:“杀人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回到书房的苏连城,他听着丫环的描述只觉得疲累无比,他轻声道:“罢了,我知道了,把小姐抬回房,然后请大夫来看看吧!至于红颜,先将她关到柴房去吧!我这几日不想再见她,也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他冰冷的话只听得丫环心里暗暗吃惊,丫环不敢说话,只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当即冷着声道:“还不快去做事?不想要苏府呆了吗?” 丫环闻言吓的不轻,应了一声一溜烟便退了下去。 如楚晶蓝所料,第二日她在苏府前发生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西京,她依旧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和在杭城里众人相传的故事却有些不太一样了,她以前是以一个蛮横而又凶悍的形象贯穿整个故事的始末,可是这一次她却破天荒的做了一回苦情的女主。 传言依旧沸沸扬扬,以前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苏家小姐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耻下贱的女骗子,她在杭城已经嫁过人,来西京之后却将发放了下来装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实乃极度不知廉耻之人!为了掩盖这件事情的真相,她费尽心思遮提,尊郡主楚晶蓝之前在万荷宴上没揭穿她的真面目是心存善良,可是这一次她却为了隐瞒事情的真相设下计策,竟欲害尊郡主的性命!心思恶毒的令人发指! 尊郡主根本就不是传闻中的那般不堪之人,行为举止端庄无比,就算是被苏秀雅欺负到那个份上了还想忍气吞声,刚好这事被千赫王撞见了,才替尊郡主讨回了公道,揭穿了苏秀雅卑鄙无耻的性情。 这次的传闻和之前对楚晶蓝的传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初众人还在想这事到底哪方才是对的呢?望川楼里最有名的说书先生牛四闵道:“事情的真假一看便知,以前说尊郡主品行不端的不过只有苏府的两个妇人,可是这一次见到苏秀雅对尊郡主无礼的却是京中的名门贵妇,当时几乎京中所有品性端庄的夫人小姐们都在场,谁真谁假便一目了然了!” 西京百姓顿时恍然大悟,都赞牛四闵一言道出其中的前窍,那苏家小姐当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于是原本已传的人尽皆知的西京第一桩和离事件,众人微微一想尊郡主既然人品高雅,那么那桩和离事件的男主角就有了莫大的嫌疑,莫非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谣传罢呢?于是,一直倍受人尊重的苏大人的人品也受到了莫大的质疑。 原本苏秀雅到西京之后因为苏连城的关系,京中不少的权贵为了和苏连城拉拢关系,再加上她出众的样貌和良好的教养,有不少人托煤婆上门提亲。而此次的事情一发生,那些被媒婆送到苏府的庚贴也被人尽数取回。 苏秀雅面色灰败的看着那进进出出的媒婆,以及苏府里那些用异样目光看她的婢女和小厮,气的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不愿出门。而就是因为这一分生气,让她的心里对楚晶蓝的恨又重了一分,她如今这样的局面,全是拜楚晶蓝所赐!这笔帐她一定要设法讨回来! 楚晶蓝一行人走出苏府大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轻声唤她:“郡主!” 她扭头一看,却见一个小丫环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一个礼后道:“我家夫人说郡主的马车已毁,想邀郡主同车,还请郡主赏个脸。” 楚晶蓝微怔,她在京中除了白玲珑并没有相熟之人,这人主动相邀却说的极为温和,只说同车,不说相送,既全了楚晶蓝的面子,又显得那人随和,这主人只怕不凡,当下问道:“敢问尊夫人是?” 小丫环微笑道:“我家夫人说郡主上了马车便知。” 楚晶蓝觉得和人不熟,此时又是多事之秋,恐生事端,正欲拒绝,小丫环却道:“郡主不用担心,这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我家夫人有其它的意思也做不出来,再说安家主和王爷还在一旁看着了!” 人家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白,楚晶蓝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当上浅笑道:“如此就劳烦你家夫人了!” 安子迁使了个眼光,红梅和圆荷便忙跟在楚晶蓝的身边。 小丫环微笑着把楚晶蓝请上了一旁的华丽马车,安子迁心里担心,一直跟到马车边,小丫环捂着嘴笑道:“早前就听闻安家主极疼郡主,原本以为这世上的男子都是粗心的,没料到却还有如此体贴细的心的男孟子,安家主和郡主当真让人羡慕!” 安子迁见那丫环极为伶俐,当下笑道:“你的口才如此之好,显然见得你家夫人调教有方,也必定是极为疼你的,日后定会为你寻个好夫婿,你就不用急了。” 小丫环顿时脸红的像块布,轻轻跺了下脚便走到后面的马车上去了。 楚晶蓝由人扶着上了马车,却见车里坐着方才第一个走出门的妇人,她先是一怔,旋即冲那妇人微微一笑,那妇人也朝楚晶蓝道:“惊扰郡主了,还请郡主见谅。” “不知夫人找我可有事?”楚晶蓝微笑着问,她看了一眼马车,马车里装饰的极为华丽,金丝楠木的车身,转角处用纯金包住,里面放着一张红木小几,小几上放着一些糕点,车帘竟是华贵的蜀锦所制,她心里知道眼前这个妇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那妇人却又问道:“你听闻郡主是杭城楚家之女?” “正是,敢问这位夫人是?”楚晶蓝微微施礼后问道。 那妇人不答反问道:“可是锦缎坊楚家?” 楚晶蓝见她问的有些蹊跷,当下便又问道:“楚家的锦缎坊在杭城是大有名气,可是在西京却是没有几人知道,夫人可曾去过杭城?” 那妇人笑了笑道:“何止去过,我也是杭城人,自小在那里长大。”她的眸光有些深远,似在回忆什么。 这次轮到楚晶蓝微惊了,当下却微笑道:“真没有料到竟能在西京里遇到同乡。” 那妇人也叹道:“是啊,我原本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楚家人了,不想却遇到了郡主,敢问郡主令尊是否名讳景堂?” 楚晶蓝再次大惊,这妇人是杭城人知道锦缎坊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知道楚老爷的大名却有些不太正常了,她当下问道:“夫人如何知道家严的名讳?” 她这样回答便算是承认了,那妇人闻言眸光似水,将楚晶蓝细细的打量一番后道:“他是我的大哥,我又岂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楚晶蓝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出生之后的确听楚老爷说起过他还有个妹妹,只是两家一直都没有通往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却并不知道。后来楚老爷过世之后,刘氏曾提过要通知这位并谋面的姑姑,只是楚老爷一死,也就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而西京离杭城又有千里之遥,这件事情便作罢了。她便认为那个姑姑只怕已经不在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回杭城探望一二? 那妇人见她的眼里满是吃惊,当下淡笑道:“我就担心会吓到你,原本想着要不要和你相认,今日见你将短短几句便将苏秀雅说的哑口无言,我心里开心,我们楚家的女儿又岂是别人能欺负的!”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曾听家严说起过姑姑的的事情,只是此时见到姑姑却还是有些吃惊。” “你父亲还好吗?”那妇人轻声问道。 楚晶蓝一听那妇人提起楚老爷,当即神色一暗道:“父亲去年冬日便过逝了。” 那妇人闻言大惊道:“你说什么,大哥过逝呢?” “父亲自五年前便得了重病,那病极难医治。”楚晶蓝轻声道。 那妇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怎的没有人通知我?” “我只知道有姑姑的存在,却从来不知道姑姑在哪里?父亲殁时也未曾交待,母亲曾说要通知姑姑,却也不得其法。”楚晶蓝看着那妇人道。 那妇人长叹一口气道:“我当年曾做下一些糊涂事,惹得大哥和父亲大怒,唉!我原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他们也该忘了,却没有料到大哥竟至死都不曾原谅我。” 楚晶蓝闻言微惊,那妇人却又轻声道:“而我也是懦怯的,这么多年也不敢回家看一眼,虽然早知道父亲和母亲必定是过逝了,可是家里还有大哥,没料到大哥竟也去了,晶蓝,我的亲人如今也只余你一人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那妇人却又轻叹道:“想来也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所以才让我这一生无子无女!孤苦无依!好在你来了西京,否则……”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却已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楚晶蓝见那妇人已近五旬,眉眼间隐隐和楚老爷有三分相似,她见那妇人言辞间透着浓浓的伤感,知道她必定是和楚家已多年未曾联系过的姑姑了。只是两人原本就极为陌生,此时这般在马车里相认,她也有些无措,只是看着那妇人,却并未说话。 那妇人将泪水抹尽之后才道:“你和我不熟,原是极正常的,此时陌生了一些也无妨,你若是有空的话,就去辛府里坐坐,我们再好好聊聊。” “辛府?”楚晶蓝微微一怔后反问道:“哪个辛府?” 那妇人微笑道:“首铺辛仲山的府第。” 楚晶蓝平日极为淡定,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那妇人却又浅笑道:“我当年离开杭城之后,遇到了仲山,当时他还只是一个世家的少年,如今却已成了首辅了,世事弄人啊!” 楚晶蓝忍不住道:“姑姑,你既然已经觅得佳婿,怎么不回杭城看不看爷爷奶奶?” “我没脸见他们。”那妇人浅浅的道:“当年我做下的错事实不能原谅,我之所以还能活着,也是上天看我可怜,在结算以前欠下的债。” 楚晶蓝见她的眸光里满是浓烈的悔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劝也无从劝起,当下只是看着她道:“姑姑也不用过于执着过去之事,只是如今西京风云变幻,我和姑姑这的关系还是不要和其它人说起才好。首辅辛大人和父王之间原本就有一些事情,两人都是殿堂上说一句话就会风云变色之人,若是让圣上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怕会无端起了许多猜疑。” 楚氏听到楚晶蓝的这些话嘴角微微一勾后道:“你果真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这些话原本是她想对楚晶蓝说的,此时由楚晶蓝说出来让她的心里很是开心。 楚晶蓝微笑道:“也不是我懂事,而是来西京后见到了许多事情,今日里苏秀雅是如何对我的姑姑也看到了,如今在这西京城里想要我的命的人可不少,所以方才姑姑叫我上马车的时候我才有诸多犹疑,还请姑姑见谅。我如今处事不得不步步为营,为了腹中的孩子,实不想再生事端了。” 楚氏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做的很对,我以前见苏秀雅的时候就不是太喜欢,昨日收到她的贴子原本不想来,只是我家老爷劝我过来一趟,必竟如今苏连城极得圣上欢心,我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楚晶蓝笑了笑,楚氏却又问道:“我听到了你和苏连城的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楚晶蓝到西京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也曾想过要到王府登门拜访,只是想起那些传言,觉得楚晶蓝是个轻浮而又不知进步的女子,所以印象实是不好,而洛王和辛仲山的关系又极为微妙,她便想看看再说,不想今日一见楚晶蓝,和传闻中的大不一样,所以她才愿意把她的身份告诉楚晶蓝。 楚氏这些年来在西京的贵妇人圈中滚爬,自然是知道一些利害关系,所以处事也极为谨慎。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的想法,当下简略的将之前在杭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楚氏大怒道:“苏连城真是一个衣冠禽兽,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当真是枉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在这些事情上,我们女子终究是吃亏的,纵然我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可是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我却是不守妇道的,而他和红颜的事情就成了精彩的风流韵事了。” 楚氏冷笑道:“也是你的性格如此清高,若是换了我早将红颜那个不要脸的贱人给收拾了!最可气的是你明明被人欺负了,红颜竟整日在京中贵妇人的面前说你是如何如何凶悍,如何如何厚颜无耻,我以前是听一半信一半,觉得女子做到那个地步终是过了些,不想这中间还有这样事情!竟敢下药毁你清白,当真是以为我楚门无人了吗?” 楚晶蓝听到楚氏的话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凭空多了一个姑姑,这姑姑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她微微敛目,选择不说话,楚氏却又道:“晶蓝,不是我说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为自己辩解?难道就想吃这个体哑巴亏不成?你是嫁人了,可是女子的名声很重要,哪里由得他们去胡说八道?” 楚晶蓝轻叹道:“这世俗原就偏于男子,而且京中众人又有一种先入为主的目的,不管我做得是好是坏,在他们看来我却是个错的。而我在京中又没有相熟之人,冒然说事情的真相,也只会让别人误以为是我自己心虚,在那里污陷他们。”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楚氏想了想后道:“只是这句气绝不能这样咽下!既然动不了苏连城,那就从苏秀雅开始,反正今日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那我就去添一把火,让这个苏秀雅从此在西京嫁不出去!” “多谢姑姑!”楚晶蓝轻声道。 “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谢!”楚氏轻声道:“你是聪明,心却太善了些。” 楚晶蓝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道:“我只想给孩子积些福。” 楚氏叹了一口气后问道:“几个月呢?” “已经五个多月了!”楚晶蓝微笑道。 楚氏的眼里满是温柔,正要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楚晶蓝一掀帘子却是到了洛王府,她轻声道:“我先回去了,这段日子就不去辛府探望姑姑了。” 楚氏点了点头道:“你日后也少走动一些比较好,必竟你有孕在身,禁不起折腾。” 楚晶蓝含笑答应,楚氏便将车帘放下,嘱咐车夫赶车。 “娘子!”安子迁的声音传来,她愣了一下后便见得安子迁和乌铮两人共乘了一匹马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乌铮的群侍从,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楚晶蓝轻轻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一幕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被那些腐女们看到的话,不知道又得YY出什么来,她免力淡笑,安子迁却已从那匹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 乌铮一见他跳下马,他也跟着跳了下来,低眉顺眼跟着安子迁,楚晶蓝看到两人的表情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在乌大王由于被那盆水淋了后将头上的孔雀毛拔了下来,又穿了一件布衣,倒也没有之前那副惊世骇俗的样子。 她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眼安子迁,他的眼睛瞟了瞟,然后眼珠子再转了一圈,她便明白他是被乌铮缠的没有法子了才和他共乘一骑,当即笑了笑。 安子迁却对乌铮道:“我到家了,有劳阿铮了。” 乌铮的眼睛眨了眨后道:“都到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我家娘子累了。”安子迁直接拒绝。 乌铮却笑了笑,有些暧昧的走到安子迁的面前道:“不进去就不进去,只是我今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谢我?” “你什么时候帮我了呢?”安子迁的眼里满是不解。 乌铮撇了撇嘴道:“你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学了苏秀雅那个女人的把戏,竟然还装!今日若不是有我在,你们的苏府之行会如此顺利?”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有叫你陪我去吗?” 乌铮的嘴巴更扁了,当下也不理他,走到楚晶蓝的面前撒娇道:“仙女,你家的相公就是个赖皮,不如休了他跟我走吧!我体格强壮,身体健康,在那方便的能力尤其出众,包管一个顶他两个……” “滚!”安子迁再也忍不住了,寒着脸挡在他的面前,红梅闻言给了乌铮一记鄙视的目光,手中的鞭子轻轻的抽了抽,便传来了破空的声音。 乌铮不但不滚,也无惧红梅手中的鞭子,当下笑嘻嘻的道:“真的,你考虑一下。” 楚晶蓝抚额,这混蛋看起来是赖上他们了,安子迁若不是看他的身份特殊早已将他揍扁了,当下不冷不热的道:“我看你是想让你的草原全部荒芜吧!” 乌铮闻言眼睛一亮,安子迁的眸光微深,轻附在他的耳边道:“你的心思我全部知道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身无分文,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占天下米粮三成的米商了,帮不上你的忙了,你如果真的觉得不甘的话,自个去找圣上要去!再敢来缠我,小心红梅的鞭子。” “你终于肯跟我说这些了,我还以为你还要一直装傻了。”乌铮的一双眼睛灼灼生华,他看着安子迁道:“你的那些话都是明面上的话,我可不信,你也许能骗得了那个傻子皇帝,却骗不到我。你说你将所有的米粮都给了皇帝,你骗鬼去吧!你这种精到奸诈无比的米商会那样大出血?真是比大白天见鬼还要难!” 安子迁懒得理他,当下不慌不忙的道:“你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法子,不过你再来缠我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我不怕!”乌铮嘻嘻哈哈的道。 安子迁看到他那张无比赖皮的脸,心里暗自纳闷草原的百姓一定眼睛瞎了,才会选这样一个浑帐做他们的大王! 安子迁也微笑道:“嗯,你是不用怕,只用准备面对就成了,对了,我听说公主到处在找你。” 乌铮不以为然的道:“大老爷们又岂会怕一个女人!女人再强悍,还不能被男人压在身下!” 安子迁无比膜拜的道:“阿铮说的话真是句句精僻无比,我佩服无比,只是私下觉得是阿铮压倒公主还是公主压倒阿迁,这件事情还需要时间证明。” 乌铮极为不屑的道:“这不是极为明摆着的事情吗?一点都不需要怀疑,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再宽广再纵深起伏的地也是被天压着的。” 安子迁微笑道:“果真是精僻,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乌铮听他说的古怪,不禁愣了一下,却听得身后传来清脆的女音道:“根本就是在放屁!” 乌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子迁,暗骂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浑蛋,骂完后才缓缓侧目,却见一个身穿嫩黄色宫装的俏丽女子带着一众丫环站在一旁,他原本是极为不屑的看了一眼,没料到看了一眼后觉得到好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那一次见梦溪时她和一群侍卫打成了一团,当时虽然穿的是件粉色的女装,但是却因为粗野的动作和些霸道狼狈的神情以及微微散落的发,显得有些粗野。可是这一次的她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脸上有着精致而又淡雅的妆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三分怒气却让眼睛里多了三分英气,那精巧的鼻子高高耸起,秀丽无比,粉唇晶莹中透着诱人的光泽,再配上那套嫩黄色的衣裙,用乌铮的眼光看来,端端是人比花娇,极为符合他以前对美人的观点,既秀美又不失英气,若是抛开她那重娇蛮公主的身份,这样的女子无疑是极合他心意的。 梦溪见他看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毫不客气的回瞪了过去,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晌午后的太阳下转动,直比太阳光还要霸道几分,只是她看着乌铮的目光是极为不屑的。就算乌铮今日里头上没有插着鸟毛,就算他身上穿的是今年最为流行的翻云滚边图案,就算他的脸长的英俊而又帅气,可是在她的眼里看来却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人。 她只觉得那件华贵的衣服穿在乌铮的身上是浪费无比,那袖子明显短了一截,不像自己的,倒像是偷来的,那一头半披着的发看起来如野草疯狂的长满了园子一般刺目,那张脸是还能看,可是脸形太过刚毅,如被刀削过一般透着几分刻薄,他的身材极为高大,比她足足高出在大半个头,身形也极为魁梧,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山一般,透着几分压力。 她最是讨厌他的那双眼睛,虽然里面满含精光,可是此时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直接和暧昧,她的鼻子发出一声轻哼声,心里骂道:“真不要脸!”含蓄是什么知不知道?那眼睛分明是饿狼! 乌铮平日里身边从不缺女人,之前也曾领教过梦溪的性子,此时一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便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极度讨厌自己。他的男性自尊大受打击,他在草原是人见人爱,可是一到西京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先是看上楚晶蓝,可是楚晶蓝从未正眼看过他,楚晶蓝是有夫之妇他是认了,可是梦溪也这样看他,便让他觉得极度不爽! 他当下也将目光抽回,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道:“我听说皇室的女子最重教养,可是公主却满口脏话,而且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温柔,也不知那些礼数哪里去呢?” 第二十四章 “本公主一般是见到什么人就用什么样的法子,若是让王爷看到本公主粗野的一面,那只能证明王爷粗野至极。”梦溪半眯着眼睛不以为意的道。 乌铮冷笑道“男子粗野一点那是真性情,女子粗野了那就是粗鄙,依我看公主只怕是在西京没有人敢娶,这一次本王进京了因为不知道公主的性情,所以就强行塞给本王吧!” 梦溪也不生气,当下微笑着走到安子迁面前道:“堂姐夫这般绑着发真是好看,既潇洒又风流,某些人也学你把头经半绑,可惜却像个鸡窝!” “多谢公主夸奖。”安子迁讪讪一笑,他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楚晶蓝正煞有趣味的看着两人,他心里暗叹梦溪和乌铮也真是一对绝配,这两人要生活在一起,那日子绝对是过得有滋有味,包管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梦溪又笑道:“堂姐夫长的真是好看,脾气也好,不像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明明是个狗屁不通的货色,却偏偏要学汉人说什么天和地,却不知道我西凤国的皇室就是千赫草原的天,千赫草原就算是再厉害,水草再丰茂,也不过是西凤国的领地而已!” 她的下巴微微抬着,透着几分属于她自己的骄傲,少女清新而又明媚的气息泛起,明亮的眼睛挑衅的看着乌铮。 乌铮想剁了她的心都有了,当下咬了咬牙,梦溪做出这样的比喻无非是告诉他她不过是下嫁给他罢了,两人若是真的成婚她也是他的天!而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却不能再反驳半句,因为了一旦反驳的话就是有不臣之心,他这一次来西京虽然说是来面圣和叙职,可是也知道皇帝不过是想将他从草原里抽出来,让他不能生出不臣的举动罢了,他已数次向皇帝请辞回千赫草原,却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和借口留了下来。而他原本想要的米粮也没有拿到,此时就这样走,也不太甘心,只是这类似于半软禁的生涯,也当真让他觉得憋屈无比。 他冷冷的看了梦溪之眼道:“说到底公主是看不上本王了,既然看不上,为何不亲自向圣上请诣,将这一场婚事取消?” 梦溪白了他一眼,他却又道:“本王还听说当初是公主自己求着要嫁给本王,如今可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若是真在玩的话,就把你的那些小性子全给收起来,本王不喜欢太凶悍的女人!” “没错,当初是本公主向皇兄求的诣,可是那不过是把我的堂姐夫当做是你罢了,你以为你这种野人本公主真的看得上吗?”梦溪的眼里满是不屑的道:“欲擒故纵,我呸!就你这德性,本公主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 梦溪石破天惊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安子迁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原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却没料到缺根筋的梦溪竟将这话就这么直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他只觉得有些头痛,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着,当下看了一眼安子迁却没有说话。 乌铮愣在了那里,只觉得男性的尊严大受打击,他顿进怒道:“你既然如此喜欢你的堂姐夫,怎么不嫁给他?” “我也想啊!”梦溪轻哼道:“可是他不是娶了我堂姐了吗?他若不是娶的我堂姐,我是怎么着也得嫁给他的!” 乌铮恨恨的咬了咬牙,梦溪却又语不惊人不罢休的道:“你不是说本公主很粗野吗?不是看不上本公主吗?那么你就去求我皇兄取消那份诣意啊!说不喜欢却又没有一点行动,是不是你心里喜欢本公主却又不好意思承认啊?” 乌铮的眼睛微微一眯,怒极反笑,当下露出白森森的道:“公主果真是惠质兰心,如此知晓本王的心事,当真是难得啊!” 梦溪原本是壮着胆子说出那一大堆惊世骇俗的话,原本是盼着这个呆头笨猪能够去退婚,必竟无论哪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喜欢别的男人。可是乌大王倒好,直接承认了下来! 她咽了咽口水,强忍住暴怒抓狂的情绪,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你就更不应该用如此低劣的手法吸引本公主的注意力了,本公主喜欢温柔一点的男人,可不喜欢你这种五大三粗行事又不知道检点的男人!” “没关系,公主现在不喜欢不打紧,等你到了草原之后一定会喜欢的。”乌铮笑的白牙森森。 梦溪打了一个寒战,楚晶蓝微微一笑,轻轻拉着梦溪的手道:“公主今日怎么到王府来呢?” “我来找堂姐的。”梦溪微笑道:“我们进去再说。” 楚晶蓝轻轻点头,便和梦溪缓缓朝里走去,安子迁却笑着问乌铮道:“阿铮要不要去王府坐会?” 乌铮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暗骂他是浑球,却又笑道:“不了,我还有些事,改天再来看阿迁。” 他说罢带着他的那些草原儿郎们大步走了出去,消失的速度和来的时候一样快,安子迁微微掀了掀眉,他还以为乌铮这货是天不怕地不怕,能打得能骂得也能耍得了赖皮,没料到却有些怕梦溪,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有趣的很。 梦溪对王府极为熟悉,又和乐辰风一起长大的,一进到王府里便又和乐辰风斗了一阵嘴,然后在王府里东晃西晃。 众人虽然都极不喜欢皇帝,但是却并不讨厌梦溪,这个少女虽然有些城府和心机,也很喜欢无理取闹,但是却是一个善良之人。只是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处处都透着剑拔弩张的味道,她此时来洛王府难免有些深意。 乐辰风小心的伺候着他曾经的玩伴,却发现少女的眼里满是迷蒙之色,见左右无人时她坐在乐辰风的旁边道:“风哥哥,我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曾在那棵树上扎过秋千,当时我使坏,见你坐上去的时候把秋千的绳子割断了一半,当你荡到最高的时候,结果绳子却断了。” “是啊,当时差点要了我的命。”乐辰风轻声道。 “我当时只是想吓一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梦溪托着腮道:“所以当我看到你的头破了流血的时候我是真的吓坏了。” 乐辰风笑了笑,梦溪又道:“不过当时的喜怒都是那么的简单,可是如今却都懂得藏匿自己的心事了。” 乐辰风不语,只是看着梦溪,她轻声道:“我纵然看起来是最娇贵的公主,可是命运却不如寻常人家的女子,父皇驾崩之后,皇兄待我极好,虽然知道他将我嫁给乌铮是别有所图,可是我还是顺从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乐辰风笑了笑,梦溪又轻声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在西京很快就有一场撕杀,我曾经最亲的人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而相互撕杀,我不愿看到。” 乐辰风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以前一直以为有梦溪就是个疯丫头,于朝堂之事一概不知,只是整日里打玩疯闹罢了,没料到她竟是心如明镜。 乐辰风看着她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哪有的事!” 梦溪轻叹了一口气,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道:“我也希望是我胡思乱想的吧!不过今日是皇兄让我来洛王府的。” 乐辰风嘻笑道:“我猜也是,听说你前阵子又胡闹了,被圣上禁了足,皇宫里虽然困不住你,但是想要如此端庄的出现在这里却是不可能。” 梦溪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是啊,是不可能!我如今只盼着我的亲人都能平安!” 乐辰风愣了一下,少女却已经从石头上坐起来道:“皇兄让我来王府,我已经来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乐辰风没有拦她,看着少女大步走了出去,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深思,他知道梦溪这次回去之后,日后只怕是再难这样大摇大摆的进王府了。他想起童年时那些欢乐而又单纯的日子,心里一时间有些百转千回,人若是不长大,只活在童年多好。 身后一只手轻轻拍在了乐辰风的背上,乐辰风微怔一回头,竟是乐辰景,他轻声道:“四哥……” 乐辰景没有说话,眸光浅浅,乐辰风知道他的意思,当下浅笑道:“四哥不用担心,我知道梦溪这一次带进王府的两个丫环是细作,之所以会和梦溪在这里闲聊,不过是不想让这个小丫头难过罢了。至于那两个细作取回去的东西是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乐辰景闻言轻声一笑道:“别人都以洛王府的九公子懒散的很,却不知道王府里所有消息的打探都是你在负责。” 乐辰风扁了扁嘴道:“若是有的选的话,我自然不愿做这件事,可是我也是王府的一份子,自然也想为王府出一分力。只是想起小时候和梦溪的事情,心里又有一些感触,这天底下最温暖的是亲情,可是就算是这样温暖的感情一遇上权利也就成了锋利无比的刀。” “其实最温暖的是手足之情,可是天家的手足是用来被砍的。”乐辰景一字一句的道。 乐辰风愣了一下,乐辰景又道:“你可曾想过父王成事之后要如何吗?” “那能如何?”乐辰风有些奇怪的道:“我们兄弟都平安的守在父王的膝下,再也不用担心那莫名的杀机,从今往后过上幸福的生活。算来我们兄弟九人全部聚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好,这几年更是四处奔忙,四哥这一次若不是被调回来,我们只怕还不能相聚在一起!” 乐辰景看着乐辰风那双明亮而又透着几分纯净的眼神,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是啊,好久没有见其它的几位兄弟了,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四哥也和你一样,期盼着过上简单而又安定的日子。” 乐辰风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可爱的紧。 王府九子,乐辰景最喜欢这个小弟弟,他知道他这个弟弟是所有兄弟间最为单纯的一个,但是能力却较其它的几位兄弟更为出色,未入仕途,却将仕途上的事情看的比谁都清楚明白,最难得的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乐辰风见他面色温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下便问道:“四哥,你这几日怎么不去看妹子?” 乐辰景闻言面色一变,难得温和的脸陡然变冷,当下冷冷的道:“小孩子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好,问大人的事情做什么?” 乐辰风一阵恶寒,不服气的道:“我已经及冠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了,四哥是怕见妹子!” 乐辰景懒得理他,扭头便欲离开,乐辰风却一把拉住他道:“我知道四哥在外面有女人了,可是也不用如此不好意思吧!西京里像四哥这么大的男子早已成了亲,四哥有女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乐辰景的面色一红,想掐死他这个胡说八道的弟弟,乐辰风却极不识实务的从怀里的掏出一叠画册道:“这是上次妹夫给铁画册,我到如今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去问妹夫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八哥又太过古板,怕被他看到了骂我,所以就来问四哥了。” 乐辰景不太明白聪敏好学的乐辰风有什么不懂的的,当下微皱着眉头把画册打开,才一打开,他的眼睛便瞪的如铜铃一般,那一夜白玲珑缠绵的情景猛的又冒进了他的脑海,他这几日一直在努力忘记那一夜事情,原本以为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没料到一看到那限制级的画面不自觉的又想了起来,他的脸顿时红的像布,呼吸也陡然急促了起来。 乐辰风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下忙道:“四哥,怎么呢?” 乐辰景暴怒无比,当上伸手重重的拍上了乐辰风的头,然后大怒道:“不学好的浑帐,竟然没事学安子迁那个人渣看春宫图,这段日子是不是没有教你就了不得了?就越发轻浮起来了呢?若是想女人的话去娶一房便是,居然在这里看这种脏东西!” 他越说越怒,如果乐辰风不是他最疼爱的弟弟的话,他暴怒之下只怕已一巴掌拍死他了,乐辰风被他骂的身子往后一缩,实在是不明白乐辰景为何会如此,心里又觉得有些委屈,不就是几副画吗?四哥用得着如此动气吗? 乐辰风一手捂着头一手去拿画册,谁知道乐辰景竟抓得紧紧的,他愣了一下,乐辰景便又拿那画册敲他的头道:“我真是对你失望至极,你这个不成材的混蛋!”他怒气难消,当下一用力,便将那画册给撕成了碎片。 乐辰风心疼加肉疼,却又不敢说乐辰景,见乐辰景动那么大的怒气心里也着实害怕。 乐辰景只觉得那一夜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在他的眼前回放,他的心顿时满是躁动,那异样的情结绪让他有些抓狂,撕了画册还是解不了恨,又不能打乐辰风,当下怒气上涌,一扬手便将身边有一棵已有碗口粗的树一掌劈断。 乐辰风吓的抽了一大口气,原本还有些想要问的也不敢再说,乐辰景忿然离开,他却一手捂着头一手摸着胸口,实在是不明白他今日是怎么惹到了乐辰景。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纸,心里后悔不已。 安子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他的双手环在胸前,眼里满是深思。 当天下午一回到驿站,乌铮便给皇帝递了贴子,贴子中尽数他昨日在苏府受到的对待,他的话素来就说的有三分夸张,虽然他的文采实在不怎么样,也乱用形容词,但是却形容的极为严重。比如说如何细数他的宝贝战马驰风如何被苏连城的管家羞辱,又是如何拔了的驰飞漂亮而又光洁的棕毛,再细数苏连城的态度如何的恶劣,他登门送礼,却当着他的表达了他对他送给苏连城的三十八只青鸟的恶劣情绪;再细细的诉说他昨日里如何被苏连城的下人给淋成了落汤鸡,苏家小姐又是如何的心高气傲羞辱于他,让他被再场的闺中女子嘲笑。还告诉皇帝那苏小姐竟敢违抗圣诣,让他把西京当成立客地。 那分折子里细数了昨日发生的种种,那形容词用的可谓惊才绝艳,皇帝看到后只觉得有些头疼。对于乌铮这个来自草原的汉子,皇帝实不想得罪,而苏连城如今还有大的用处,也不能问罪。乌铮说的那些事情虽然都不是大事,但是却也显得苏连城有些失礼。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一向态度比较中立的首辅辛仲山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了苏连城:“微臣觉得苏大人这一次奉诣筹款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激!虽然一直是尽心心力,而且没有以身做责,这些天来朝中大臣哪家没有捐赠?可是苏府到如今也没有以身做责。昨日里苏小姐请贱内赴宴时宴席上菜品有熊掌,山菇,鸭舌,鲍鱼,海参等许多珍品。其中还有血燕做甜点,山珍做菜引,极为奢侈!贱内说那样的菜品就算是要在国宴上也难得一见,苏大人身为朝庭的筹款官却过着如此奢华的生活,让人不得不生疑!” 他这一席话说的极为高明,没有说苏连城的品性,只说他不尽责,最后一句话却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引开,暗示苏连城借筹款这一事而中包私囊。 辛仲山的一席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立马就有人站出来道:“微臣听闻苏大人最近这段日子常带着两千人马四处筹银,这本是圣上的意思,微臣等实不好说什么。但是私底下认为苏大人的行为有些失当,他动不动就用那两千人马围住朝中大员的府宅,那架式不捐钱子就要用强一般。微臣不才,虽然早已将家中所有的东西全部捐献了出来,前日还被苏大人围了宅子!微臣的孙儿不满周岁,前日里被苏大人的侍卫一吓,连夜啼口不止,今晨小小孩童竟已咯血!还请圣上为微臣做主!” 苏连城扭头一看,却是户部尚书,他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已有了一抹愠色,其实他除了那一夜围年家的宅子外,并没有再围过其它人家的宅子,只是前日里他的确有带人去了尚书的家里要银子,当时那些军士是在外面候着,他原本是想威吓一番户部尚书,不料今日倒被他反打一扒。 户部尚书的话才一落,只见御史张平安站出来道:“微臣为臣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官员,圣上宅心仁厚,可是苏大人行事终是欠妥,之前年家和鱼家之事不过是苏大人一面之词罢了,虽然有违圣意,其中却也有几分曲折。微臣的小女也去赴了苏家的宴会了,回来之后一直说那宴会太老家奢侈!微臣认为,苏大人实有中饱私囊之嫌疑!否则苏大人仅靠个人的俸碌,又哪里能过如奢侈的生活?苏宅虽然不大,可是却在繁华地段,那一处宅子价值千金,微臣听闻苏府在杭城也算是薄有资产,但是再薄有资产也断然不能如此奢华!” 苏连城想起昨日的事情,心里知道苏秀雅给他惹下了大祸,他在西京纵然极得圣恩,但是根基必竟不稳,而自从他那一日期设计抄了鱼家和年家的家之后,朝中的大臣有多半对他又敬又怕,而洛王因为这一件事情处处在寻他的错处,他自己的事情是件件桩桩都处理的极好,却没有料到苏秀雅在家里闹那么一出。 今日之事他早有所料,看到满朝大臣们的指指点点,他一直淡然而立,站在那里不说话,背却挺的直直的,仿佛他们说的话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皇帝看了御史张平安一眼,自从上次伍居正死后,皇帝便对御史心里存了三分怒气,却也知这些御史个个牙尖嘴利,张平安是洛王的人,这一次若是在大殿之上再闹出什么事来,就实在是难以收手。 他淡淡的看了苏连城一眼后道:“苏爱卿,你有何话要说?” 苏连城走出列来淡淡的道:“众位大人个个都有真任实据,微臣无话可说!” 洛王原本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看苏连城一眼,此时听到苏连城这么一说,却些扭头看了一眼苏连城,眸光深了不少。 皇帝原本以为苏连城一定会替自己辩驳一二,没料到他竟这样说,一时间就算是存了心想替他开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连城却又道:“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微臣说到底也只一个三品的通政史,和朝中根深蒂固的大臣们自然是没有办法比的。只是微臣素来行得正,站的直,这一次又是奉诣筹款,说白了让谁掏出钱来都是在割对方的肉,所以这事注意了就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对微臣而言,却只有尽心尽力去做,得罪众人大人也只为了完成圣上的诣意。至于说到我贪污之事,微臣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理由很简单,那就微臣一两银子都未曾贪过。或许各位大人会反问我,若没有贪,那宅子和银子又是从何而来,微臣这里有一纸清单,还请圣上过目!” 说罢,他从怀里的掏出一本帐册来,皇帝身边的太监会意将东西接了过来,皇帝细细的翻看一番后道:“拿下去给众位爱卿看。” 太监将那本册子先递给了洛王,苏连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现在住的那坐宅子说到底并不是我买的,而是家慈在世时的嫁妆。家慈原是西京巨贾之女,后来家道中落嫁于我家严,外祖家中只有她一女,便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家慈做嫁妆,这宅子虽然有人一直在打点,我在西京科考时不想太过张扬,便也没有住进去。至于苏府里上下的银钱,我的俸碌虽然不多,却也能勉力打点。至于昨日宴会之事,不过是家妹初次设宴招待各位夫人小姐,唯恐失礼,便比着之前去各府赴宴时所吃之物为准,却不知成了各位大人弹劾的对象。至于那些银钱的来处,是她自己变卖了一些首饰所换来的,而不是出自我的手。” 洛王淡淡的看着那本帐册,见苏连城短短的几句话便将众人方才所说的话尽数堵住,也当真有几把刷子,他的眸光深了些,却并未说话。 苏连城的伯父御史苏潜听到这里眸光微冷,当下忙跪倒在殿前道:“圣上明察,前几日侄女秀雅曾到微臣的府上借银子,说是要办什么宴会,贱内一直极喜欢这个侄女,又见她新到西京不易,所以便想帮衬一二,一听说缺银子也不细问出处,便借了一千两银子给秀雅!都是微臣的错,若不是贱内借了银子给秀雅,定不会引来这一场误会!” 洛王的嘴角微微勾着,苏潜这一席话说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还为苏连城圆了场子。只是他早就知道苏连城会有准备,而他也有准备,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苏连城了。 他当下缓缓的的道:“苏大人的这本帐册,说到底不过是一本苏府进出的帐册而已,并没有细细的记载这座宅子的来历,苏大人如今月俸是一百两一月,和帐册上的支出也是平衡的。可是却并不能证明这宅子就是令慈的嫁妆,不过本王这里却有一份其它的证据,能证明这宅子是在去年十一月初九由潘文卖给苏大人的!” 他的眸光浅浅,不慌不忙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张交易的凭证,上面有三分画押,赫然苏连城签名,而在下首还按了一个手印。 苏连城看了一眼那张凭证,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洛王,洛王也在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暗藏着比刀锋还要凌厉的多的杀气。 他轻轻咬了咬唇,终是缓缓的道:“王爷行事,本官佩服,折在王爷的手里,本官甘愿。” 洛王淡淡的道:“苏大人这一席话说的当真是委屈无比,倒像是本王大污陷苏大人一样。可是本官行事素来光明磊落,那样不入流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更不会以一个大丈夫的身份去欺负一个弱质女子,更加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份,自甘堕落的与青楼女子为伍,也不会放下身份造弱质女子的谣,最不会在圣殿之上当面欺瞒圣上!” 他手中的那张纸被太监拿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原本以为苏连城和和洛王交上手,没料到今日竟又败下阵来。 那张纸上有日期,人名,还有苏连城的签名,皇帝知道洛王敢拿这样的一张纸上得大殿,那么那座宅子不管是不是苏连城母亲的嫁妆,都会变成苏连城私买下来的。洛王行事的周密和快捷,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皇帝的眸光微转,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下在的朝臣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一次议论的对象却已有了变化,以前他和红颜之间的事情在众人的眼里是风流才子和红尘名妓的美谈,可是今日的话锋一转却成了自甘堕落的才子贪恋美色欺辱发妻的罪恶史,原本品性高雅的苏大人一瞬之间便成了品形不端的浪荡子,朝臣们本着八卦的宗诣在历数苏连城到西京之后的风流韵事,以及他为官之后做下的种种不端之事。 那个前一刻还在云端之上的男子倾刻间便已被踩进了的泥潭之中,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两个毫不相干之人。 苏连城纵然早有所备,纵然早知朝臣们个个都捧高踩低之人,他却终究是个读书人,也有着他的气节,一时间只气的浑身发抖,胸口一阵气闷,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要喷了出来,他斜眼间看到了洛王微冷中带着嘲弄的眼神,当下狠狠咬了咬牙,将那口鲜血生生咽了下去。 苏潜还跪在地上,看到洛王拿出来的那张纸时,心里便知道今日是出事了,也明白洛王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却在苏连城将那本帐册拿出来之后才开始行动,不过就是为了一举能将苏连城击倒,如此缜密的心的思,如此狠决的手段,就连他想要为苏连城说句话都不可以。 崔文滔看着苏连城,目光微微有些复杂,心境也有些复杂,素来以能言善辨的暑称的他这一刻却沉默了,今日的事情,所有的朝臣都成了苏连城欺君的证人,就算是皇帝有心坦护,也挡不住那么多张嘴。 皇帝的面色难看,他的心里虽然早就对苏连城起了猜疑之心,可是如今必竟大事未定,洛王势大,他尚且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帮他对抗,苏连城在此时落败非他之愿,却也有些无可奈何。他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又隐隐觉得只有安府的那一百万担米到西京的话,那么他的手中一有钱粮,便也不需要害怕洛王。再加之苏连城这一次虽然落了马,但是在这之前却已为他筹到了不少的银子,他的职责也算是完成了,失去这枚棋子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皇帝的目光穿过帘子落在了苏连城的身上,苏连城惨白了一张脸站在那里,见皇帝的目光看来,他便也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的眸光森冷而又决然,苏连城看到那记目光心里一片冰凉,原本的激愤之情竟在这一记目光下骤然消逝,心口微钝,却并不再痛。 他的目光幽深无比,却朝皇帝淡淡一笑。 皇帝的眸子微微一眯,当下便道:“参政史苏连城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欺君,来人啦,将他打入天牢,着刑部审讯其贪污之事!” 皇帝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大殿上明显有人松了一口气,看向洛王的目光更多了一分崇拜。 皇帝的心里却极度不悦,苏连城却已伏在地上道:“谢主隆恩!” 他的话才一说完,便有侍卫走进大殿,将他给拖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皇帝心情不佳,道了一声“退朝!”便大步走出了大殿,朝臣跪下送他离开,苏潜的心里却一片忐忑不安,待皇帝离开之后他好半晌才抬起头来,一抬头却见崔文滔站在他的面前,其它的朝臣都已经离开了。 崔文滔将苏潜扶起来道:“苏大人不用担心,我相信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误会罢了,待到圣上查清之后,定会还小苏大人一个公道!” 苏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久在官场,以前虽然不是说官,可是却深谙为官之道,对于今上的脾气他也是多少知道一些,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朝中的官员哪个不是落井下石的,再加上洛王的党羽众多,刑部侍郎肖东生也是洛王的人,这一次连城只怕是有难了。” 崔文滔淡淡的道:“苏大人不用过于担心,就算洛王势大,这天下却还是圣上的,所有的事情还是圣上说了算,若圣上想为小苏大人脱罪,还是有法子的。” 苏潜的眸光里有了一抹热切,崔文滔又道:“京官之中,哪个不曾经过一些事情,下狱之人也有不少,平反之人也不乏,所以苏大人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只是小苏大人这一次在狱中只怕得受些苦了。” “连城是个读书人,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腾!”苏潜的目光里满是担心。 崔文滔没有再说话,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原本也就是说不清楚的,而今日里是苏连城,依着洛王的性子,下一个人对付的人只怕便是他了! 只是他心里却觉得奇怪,辛仲山向来处于中立,只是尽职尽责的办事罢了,而且依着以往他的观察,辛仲山是更偏向皇帝这一边,今日怎么就出来弹劾苏连城呢?一时之间,他却是想不透了。 皇帝回到御书房时,心里还有一些不悦,却知道今日将苏连城问罪却也能给乌铮一个交待了,苏连城虽然是一个不错的棋子,但是心还是大了一些,弃了便弃了吧! 他的眼睛半眯着,战杀却进来了,他行了一个礼后道:“圣上,安府的大米出事了!” “什么?”皇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呢?” 战杀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拍了拍,浑身是伤的容飞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倒在地道:“微臣无能,没有办好圣上交待的事情,请圣上责罚!” “责罚有什么用?”皇帝一看到满身狼狈的容飞便知道出了大事,当下忙问道:“快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没有法子补救!” 容飞咬着唇道:“微臣带着三千虎骑营的将士运米,经地允州的时候遇到了万知楼的埋伏,三千将士以及五百官差全军覆没,只余微臣一人逃脱,原本微臣想以死谢罪,却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微臣得回京覆命,所以微臣苟活了下来,还请圣上赐微臣死罪!”说罢,他的双目一片赤红,看起来眸子里满是伤痛。 “什么?”皇帝瞪大一双眼睛道:“三千虎骑营的精营全部丧身,怎么可能!”这些人手是他手中的精英,已训练多年,原本是想在特殊的时候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那些人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竟是说没了就没了,他又如何能信?要知道那样的三千人不管哪一个都是以一抵十良将啊! 容飞咬着牙道:“此事千真万确,微臣亲眼看到他们全部被杀死而且被埋在了山下!万知楼的门徒一个个狡猾异常,在路上早就设好了陷阱,微臣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他们这群江湖中人行事从来都不按正常的规矩,微臣防不胜防!” 皇帝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原本站起来的身体也重重的坐回了龙椅之上,这么多年来,他做事向来狠毒,从不给任何人留任何后路,没料到今日里他的人马也被人一锅给端了,那种滋味实在是难受至极。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后道:“那些粮草呢?” 容飞轻轻咬了咬唇道:“全部被万知楼的门众劫走了!” “混帐!”皇帝大怒道:“一百万担米怎么可能在毫无动静下劫走?当地的官府是饭桶吗?” 容飞咬着牙道:“微臣去当地请府尹彻查此事,不料微臣身上的信物在逃亡的过程中遗失,允州府尹不相信微臣说的话!” “废物!”皇帝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道:“他们全部都死了,你还有脸回来见朕?” 容飞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战杀在旁劝道:“圣上暂且留容飞一条贱命吧!这一次的一事情只有他清楚,如今米粮已失,也只有着落在容飞的身上找回来了!” 皇帝咬着牙问道:“多久能寻回来?” “请圣上给微臣一个月的时间,微臣一定将米全部报回来!若是找不回来,圣上再杀微臣也不迟!”容飞跪在地上道。 皇帝轻轻闭了闭眼睛,他怒道:“朕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一群饭桶,这一次的事情你最好给朕办妥了,否则朕一定灭你九族!” 容飞额前已吓出了细密的汗珠,当上忙道:“微臣遵诣!” 皇帝的手摆了摆,容飞便退了下去,他怒道:“这万知楼也当真是太过份了,上一次敢偷朕的的玉玺,这一次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连的朕的米也敢抢!” 皇帝这些年来虽然在洛王的手里吃过亏,但是两人一直是有输有赢,输赢间虽然都是大事,却也不过是人员的调配和调度,而且他一直认为这天下间只有洛王才是他的对手。以前他对万知楼的印象不过是江湖第一大帮派,虽然小有势力,却也不过如此!只想着若是能用便也增加一分对付洛王的筹码罢了,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就算上次万知楼将他的玉玺盗走,他也认为是宫里有内鬼,而第二日苏连城就找了回来,他认为万知楼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可是这一次却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惊,三千虎骑营的精英说没了就没了!一百万担米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他又如何能不恼!只觉得以前终是小看万知楼了! 战杀知道皇帝的怒气,当下站在那里不敢说话,皇帝气的胸口直起伏,安府的米粮原是他对付洛王最有力的支援,可是就这样没了! 自从那一日洛王和他撕破脸之后,他在朝中便开始处处受气,他贵为天子,是上天之子,又岂能受这样的闷气? 如今一失了米粮,就表示他还得忍着洛王!他如何能忍得住! 皇帝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又问道:“听说楚晶蓝和万知楼的银面阎罗相熟?” “曾有过这样的传闻。”战杀轻轻声道:“但是也只是传闻罢了,并没有人看到他们在一起过。” 皇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眸光里一片冰冷深沉后道:“会不会是安子迁根本不愿将米粮捐出,所以才让楚晶蓝让找万知楼的人将米粮劫回去?” “应该不会。”战杀轻声分析道:“微臣觉得安子迁虽然聪明,但是是个没有骨气的商人,对商人而言,平安是最大的福气,所以这种冒险的事情应该不会做。而且微臣还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到如今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皇帝有些不悦的道。 战杀看了皇帝一眼后道:“微臣听闻容将军在接手米粮的时候将那些送米粮的百姓全部杀了,万知楼在行事之后曾在允州的府衙门前留下一纸状书,状书上说容飞残暴,无商杀死五百寻常百姓,犯了万知楼的大忌,所以万知楼要为那些百姓报仇,斩杀了那三千狠毒将士。”后面其实还有一段话说是皇帝如何残暴不仁,所有的一切都是暴君引发的,万知楼不过是为民除害,信的未尾还号召百信加入万知楼,一同推翻暴君的统治,只是皇帝暴怒,那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伸手重重的拍上龙案怒道:“容飞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蛋,没事将那些普通百姓杀了做什么?” 战飞知道皇帝现在是这样说,可是这种行事的风格却是皇帝一直要求容飞做到的,当下心里也有几分惴惴不安,微低着头站在那里。 皇帝想了想后又道:“不对,这些不过是万知楼的恍子罢了,不管容飞有没有杀那些百姓,他们必然都会下手的。” 战飞忙道:“圣上英明!” 皇帝到此时心情已平静了一些,他细细的将事情想了一遍后又问道:“上次肖东生说传国玉玺是怎么找到的?” 战飞暗咐这事皇帝已问过多次,此时再问只怕是对苏连城起了疑心了,当下便答道:“肖东生原本和苏连城在一起,后来苏连城将他支到街尾去盘查,他离开后发现有令牌落在闻西楼,便折回去取令牌,然后便看到苏连城和银面阎罗在一起,然后玉玺就放在苏连城旁边的桌子下。和肖东生一起进门的那些兵士也听到了银面阎罗说他是来送玉玺的。” “你当时也在场,可有听到?”皇帝又问道。 战杀答道:“微臣也听到了,却一直觉得这事太过巧和了些,担心是苏连城一直极为圣上之意,此时这样做不过是想离间圣上和苏连城的君臣关系。当时微臣还和银面阎罗交过手,觉得他的武功极高,轻功也极好,我们若是去的话,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所以他的那些话也不知道真假。” 皇帝的眸子微微一合后又问道:“之前苏连城去杭城的时候,朕曾命他调查过地万知楼的事情,当时探子来报,说他和银面阎罗见过一面,也就是在那一晚,闵自东便死了,这中间会不会太巧和了些?你说是不是闵自东知道了什么,所以银面阎罗才对他下手。”他嘴里闵自东指的是去杭城传诣的闵公公。 战杀的眸光深沉道:“圣上的推断自然是正确的,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只怕会变得有些麻烦。而微臣一直觉得苏连城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他似乎有些事情一直瞒着圣上。” 皇帝冷笑道:“瞒着朕?苏连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 “微臣的心里一直有个猜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战杀又轻声道。 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事到如今,你有话就直说好了。” 战杀这才道:“微臣一直觉得苏连城被乐辰景赶出洛王府的事情太过巧合了些,说不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洛王的计。” “你的意思是说苏连城可能是洛王的人?”皇帝反问道。 “这只是微臣的猜测。”战杀缓缓的道:“否则这所有的事情不会如此的巧,苏连城不和刻意隐瞒许多事情。” 皇帝又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对他说的话,心里的犹疑更重了些,当下冷着声道:“既然如此,今日在大殿之上,王叔又为何要弹劾苏连城?” “这也许是洛王的另一条计谋了吧!如今苏连城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前段日子又闹出了鱼长天的事情,或许他觉得苏连城有些不在掌控之中,所以才想除去。否则依着洛王的性子,又岂会让苏连城一直在朝中高升,而这一次事后却将他拖下马来?”战杀静静的道。 皇帝冷笑道:“你不说朕还没有觉得,你一说朕便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王叔的这步棋当真是下的高明的很!” 战杀看了一眼皇帝后道:“圣上,如今这般看来苏连城是留不得了,不如今夜在天牢里把他做了吧!” 皇帝的眸光森冷道:“物尽其用,从之前的种种迹象看来,苏连城只怕是的认识银面阎罗的,而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应该知道洛王一直在利用他,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毁了他,这个时候的苏连城还有些用处,朕还要重用他!” 战杀闻言微惊,皇帝的眸子里满是算计的光华道:“银面阎罗向来行事神秘,鲜少有人和他相熟,难得他和苏连城相识一场,这次要将丢失的一百万石米找回来还得着落在苏连城的身上。” 战杀愣了一下后赞道:“圣上英明!” 皇帝冷笑一声,眸子里满是算计。 天牢里阴暗潮湿,苏连城靠着牢门而坐,心里一片死寂,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被关进天牢。 到如今他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皇权,什么是无情,三天前他还是大殿上的宠臣,风光无限,那些朝们个个巴结,只是一天的功夫,便将他从天堂打到了地狱,而今他的命还悬在半空之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一刻他的心倒静了下来,他以前总觉得那些光环来的太过虚华了些,有些如踩云端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踏实,总担心哪天会从云端上掉下来。 而今终是掉下来了,发霉的空气,脏污的牢房,阴暗的房间,厚重的牢门,他这一生想过去很多地方,却从未想过会下狱,寻常的百姓说“生不入官门”,如今想来是有些道理的,官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命悬半空中。 他知道这一次洛王是下定决心要他的命了,他这一生只怕是不可能活着走出牢门的,所以苏潜替他送衣物来时他便让苏潜不要管他的事情,要先想办法自保。 在这个牢房之中,只怕洛王早已布下了人手,只要寻一个机会便可要了他的命,他虽然进入官场的时间尚短,却知道官场是这个世上最为黑暗和腌脏的地方,攀高踩低是他们常做之事,而他由于升的太快,有太多的嫉妒他,想要他的性命。 苏连城静静的坐着,牢门上的小孔被人打开,一份饭送了进来,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已经馊掉了的饭,他缓缓起身朝饭菜走去。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饭菜竟极为丰盛,半只烧鸡一叠青菜还有一份例汤,他愣了一下,牢头见他过来轻声道:“苏大人先吃好了,小的一会再来收拾。” 苏连城有些惊讶牢头的态度,见饭菜丰盛也只是笑了笑,如今命在别人的手上,根本就由不得他,他坦然面对便是。 饭吃完之后,他靠在墙边休息,昏暗的光线从转角处泄了下来,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却听得门外轻响了一声,他的眸光微疑,扭头一看,却见那厚重的牢门已被人打开,牢头站在门口道:“苏大人,这边请!” 苏连城也不问什么,跟着那牢头便走了出来,那牢头七拐八拐的就拐到一间干燥的房间里,房间有条隔帘,隐隐见到有人坐在帘后,他的眸子微微一眯,没有说话,牢头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后就走了出去,再将门带上。 “跪下!”威严而又森冷的声音传来。 做了这么久的君臣苏连城自然听出了皇帝的声音,苏连城依旧跪下,没有说话,却行了一个大礼。 皇帝冷着声问道:“苏连城,你可知罪吗?” “知也不知。”苏连城低声道:“微臣自从得了圣诣之后,处事一直谨小慎微,纵如此,却还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只是圣上是世上最为圣明之人,是知道微臣根本是被人冤枉。微臣知的是不细心的罪,却在本质上并未犯错。”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皇帝的声音更冷了三分。 苏连城浅浅的道:“倒也不是微臣的胆子大,而是微臣心里很清楚自己处境,这一下到天牢,便自知是九死一生,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天颜,如今能再见圣上一面已是苍天开恩!” 皇帝冷笑了一声道:“朕见过很多臣子,有的臣子犯了错之后吓的半死,一见到朕只会说自己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你倒好,却是一点都不为自己求情。”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其实微臣也觉得自己很冤,也想为自己求情,只是微臣更清楚的是如今微臣已是圣上的一枚弃子,可用可不用,所有的一切全在圣上的一念之间,而微臣也自知自己没有一点筹码能够影响圣上的判断和侧隐之心,所以只能跪在这里,任由圣上来处罚。而对微臣而言,此时在这里见到的是圣上,而不是洛王爷,已经是苍天有眼!” 皇帝闻言却笑道:“苏连城,你果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也不枉朕宠了你这么长的时间。” 苏连城代着头道:“圣上许了微臣万千荣华富贵,做为臣子,自然也要为臣办事。再则微臣这近一年的光环,寻常人穷极一生也难以换来!微臣这一辈子,能有这样的一段富贵荣华,已是祖先积了福。” 皇帝哈哈大笑道:“苏连城,你果真是个妙人,比起朝中的那些大臣竟还要看得通透些,这样的气度若是死了也真是有些可惜了。” 苏连城淡淡的道:“微臣知道这段日子圣上必定听到了许多关于微臣的话,大多是坏的,极少数是好的。圣上还能来看微臣,就表明在圣上的心里有些明白也有些怀疑,微臣只想说,不管那些话说的有多么的难听,微臣对圣上的心却从未变过。” “是吗?”皇帝轻声道,他伸手将帘珠帘拉开,清脆的声音响起。 苏连城抬头,皇帝便已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今日没有戴皇冠,那张脸没有了往日的神秘,却比之外日更多了一分阴冷之气,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阴沉比戴皇冠时还要浓重的多。那张脸还很年轻,眉心处却有了一道深深的皱纹,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多了三分阴冷之气。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可是两鬓间已有不少的华发,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个掌握天下苍生的男子,苏连城只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苏连城的头低了下去,皇帝却道:“看着朕的眼睛。” “微臣不敢,怕冒犯天颜!”苏连城的身子伏的更低了,似要钻进地底下一般。 皇帝冷冷的道:“朕允你看,不治你的罪,再说了,你如今已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苏连城的眸光流转,眼里透着一抹淡淡的苍凉,却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平静如水,然后看上了皇帝那双阴冷的眼睛。 皇帝看到他的目光平静无比,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微勾,露出一记浅陌的笑容来,苏连城却觉得他不笑还好,一笑整张脸都是凉薄之色。皇帝的五官其实长的算是极英俊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却生成了满是凉薄的样子,相由心生这一句话让他的体会的无比深刻。 苏连城原本并不信命理之说,可是此时看到皇帝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信了,这个皇帝脸上的所有的地方都透着凉薄二字,如果他以前就看清皇帝的样子,或许他不会被利益和高官吸引,淡定的做一个朝中可有可无之人,只会保全自己,而如今一切都晚了,他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皇帝显然对他这样的表情很感兴趣,也觉得他虽然这般伏在了地上,却别有一番文人的风骨,那眉眼间竟有一分光明磊落之色,他看着苏连城道:“你对朕当真是忠心不二?” 苏连城看着皇帝的眼睛道:“其实被圣上怀疑的时候微臣动摇过,只是微臣和洛王之间的积怨已深,洛王恨不得把微臣生吞活剥,所以微臣没有法子,只有加倍努力的为圣上做事以打消圣上的顾虑,但是显然微臣做的并不成功,圣上还是怀疑微臣了。” 皇帝听他这样说,微微惊愕,却很快就回过神来道:“你倒是在跟朕说知心话呢?” “以前这样的话微臣不敢说。”苏连城浅浅的道:“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境,如圣上所言,微臣已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很好!”皇帝的话语里透出一抹淡淡的欣喜道:“朕喜欢说实话的人。” 苏连城也笑了,他幽幽的道:“只是不管圣上喜不喜欢微臣今日说的话,微臣只怕这一次也在劫难逃。倒不如在死前痛快的说出自己的心声,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 皇帝的眼里终于有了一抹笑意,却又问道:“怎么,以为朕今日是来取你的性命的吗?” 苏连城苦笑道:“在这场局中,微臣只是一枚弃子,难道还能保全性命吗?” “你还有一个机会。”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苏连城愣了一下,皇帝又道:“下去吧!朕会安排你出来,然后会给你委以重任,你把事情做好了,朕会不计前嫌,依旧许你首辅之位。而若是做不好……”他冷厉的目光看着苏连城道:“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苏连城伏倒在地道:“微臣必当竭尽全力为圣上办事!” 皇帝轻哼了一声便已走到了帘子后,然后听到墙移动的闷声,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苏连城轻轻松了一口气,眼里一片幽深,后面的门被打开,牢头将他再次带回到天牢之中。 第二日在朝堂之上,次辅胡阅明提出了苏连城之事,说昨日苏连城是无意冒犯君主,那些事情只是一个玩笑,无意欺君,请皇帝明查,皇帝先是发了一通怒气,然后朝臣中有很近半数的官员为苏连城求情,皇帝于是顺理成章的开恩,不计较苏连城的欺君之罪,当朝宣布苏连城无罪,当日释放。 洛王冷冷的看着皇帝自导自演的这一幕,眼底一片冰冷,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待到朝臣们都求情的时候,他也跟着求了情,他一求情,洛王党的人也跟着求情,于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苏连城欺君案”使出人意料的结局了。 苏连城当日便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这在西凤国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朝中上下都在揣测皇帝的心意,原本门庭冷落的苏府又热闹了起来。 只是苏连城的官职是恢复了,他的名声却再不如往日那般高雅了,朝堂之上,市井之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传闻,有桃色艳丽的和红颜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再也没有往日的那么动听了,处处都透着他性情阴冷刻薄寡情的暗示,传闻当年轰动西凤的和离事件不过是探花郎欺负弱质女子后,弱质女子被逼无奈的结果,风流的韵事有了本质的转变,之前故事的另一个女主角红颜已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与此艳闻相闻的,还有苏大人的贪污之名,传闻他做了一年的官便贪下了十万两白银,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原本是西凤国仕子们学习的榜样,一下子就成了人人踩挤的对象。 苏连城走出天牢的那一刻,望着刺眼的太阳,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知道他这一次下狱,很多事情已经悄然改变,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单纯了。他曾经想过要为民做主的当官初衷,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全然改变。 楚晶蓝虽然住在王府内院,苏连城的事情她却是全部都极为清楚,听到他下狱的消息,她的心里并没有觉得很痛快,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快结束,果然,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苏连城就官复原职的放了出来。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眼里却有了一抹笑意,圆珠气闷闷的在那里骂骂咧咧,直说苏连城交了狗屎运,那皇帝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竟就这样放了出来。 圆荷没有说话,脸上却满是愤然之色。 红梅恼怒的道:“苏连城真是有些本事,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劲竟还扳不倒他!我听说这一次王爷还在大殿上为苏连城求情了,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绿叶最为镇定,她双手环在胸前道:“朝中事情,原本就是极为复杂,我相信王爷这样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只是苏连城就这样放出来了,日后再要拿他的错处只怕就不易了。” 四个丫环中,绿叶的话一向是最少的,此时一说话立刻引来了红梅的白眼,绿叶也不理她,却看着楚晶蓝道:“郡主,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楚晶蓝淡淡的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多少是有些意外的。我原本在想苏连城那么合皇帝的心思,皇帝怎么着也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原以来还要个十天半个月,没料到却如此的快,倒是有些让人吃惊。所以我猜这背后必然还有其它的事情,因为皇帝不可能前一天治他的罪,后一天便将他放出来,他必定对皇帝而言还有更大的用处。” “晶蓝说的对极了。”安子迁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又道:“我收到消息,皇帝让他查清安府丢失的那些米。”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原来如此,皇帝还真是极为喜欢他。” “当然喜欢他了。”安子迁笑道:“因为我上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就替这件事埋下了种子,只是皇帝怕父王知道这件事情有所动作,所以就还瞒着这件事情。不过我估莫着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必竟我当初当安府的所有家当全部贡献给皇帝的时候,也曾派人做了一些宣传,而我如今虽然住在洛王府里,东西却是早就上交的。只是从杭城到这里,就算是再慢也不过是一个月的行程,而今已过去半个月了,他捂不了多久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道:“只是我觉得皇上并不是那种大度的皇帝,我估莫着这一次米粮的丢失,他只怕会用这个由头再次宣你我进宫,然后再伺机为难我们。” “这个简单。”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如今整个西京都在说我们的大义,你又有孕在身,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不进宫便是。而我一个进宫的话,说难听一点,那所谓守卫森严的皇宫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楚晶蓝笑了笑道:“你这句话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四哥说的,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么着都觉得有些怪。” 安子迁不悦的道:“难道只有四哥在你的心里才有那分霸气,为夫我就只能说那些温言软语的话?” 楚晶蓝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安子迁却又撇了撇嘴道:“不过他再有霸气也不招人喜欢,其实不止男人喜欢温柔一点的女人,女人也更喜欢细心体贴一点的男子,太过粗犷的男人不招人喜欢,比如说四哥,再比如说乌铮。” 他的话一落,楚晶蓝还没什么,四个丫环却都笑了起来,红梅撇了撇嘴道:“以前觉得公子脸皮厚,如今才知道公子不但脸皮厚,还自以为是!我就不喜欢像公子这样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是温柔体贴,可是心却黑的很,也只有郡主这样的女子才能镇得住你!” 第二十六章 “呸!”安子迁瞪了红梅一眼后道:“你这张嘴哪天得给你缝上,我是让你喜欢的吗?我只是晶蓝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家伙能想的。趁早把你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心思给收起来!否则哪一日被晶蓝给弄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楚晶蓝再也忍不住了,伸手重重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道:“都快做爹的人了,还如此胡言乱语,没半点正形,小心教坏了孩子!你这样子要是不家其它女人看上的话,我实在是求之不得!也省得我天天为你操心!” 她这一下捏的有些重,直痛的安子迁抽了一口气,圆荷圆珠还不觉得怎么样,红梅绿叶却都哈哈大笑起来,安子迁在她们的面前也算是有几分威仪的,此时被楚晶蓝这么一教训,都觉得有趣的紧。 安子迁瞪了两人一眼后道:“这事不许说出去!”若是让万知楼的那些家伙们知道他这副样子,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他们。 红梅和绿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圆珠去开的门,却见一个女子含笑站在门口道:“老远就听到这里笑成了一团,在说什么欢喜的事情呢?也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开心一下!” 楚晶蓝一听竟是白玲珑的声音,当下忙道:“圆珠,快请万三小姐进来!” 圆珠是第一次见白玲珑,只觉得她当真是极美的,当下愣了一下忙将她请了进去。 楚晶蓝起身迎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让万三小姐亲自跑这一趟?” 白玲珑抿唇道:“郡主还是唤我青鸾好了,总叫我万三小姐,我听着总觉得怪。” 圆荷是见过白玲珑的,当日在万荷亭白玲珑拼命救下楚晶蓝,她的心里是存有几分感激的,所以白玲珑一来,她便去泡茶了。 楚晶蓝笑了笑,伸手拉住了白玲珑的手,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都询问对方最近是否安好,待看到彼此眼里的担心时,两人的嘴角都微微一扬,心里一片温暖。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安子迁说的有些马虎,她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只道白玲珑那天晚上已被皇帝欺负了,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白玲珑的嘴角微微一勾道:“郡主的身子最近可好?” “很好。”楚晶蓝微笑道:“心里一直有些挂念你,在而如今的身份又太过特殊,想去看你也找不到理由,冒然去了,又怕别人说三道四。”其实她之前是有些怕看到白玲珑的,怕看到这个坚强而又倔强的女子看到她会不自在,如今见她完好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里是极开心的。 白玲珑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些事情别人怎么看,我并不在意,只要郡主不看轻我便好。” 楚晶蓝见眼前的女子秀美如画,那眉目间风情是寻常女人没有的,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知道白玲珑前来必定是有事,当下便道:“红梅绿叶你们去门口守着,圆荷圆珠你们去厨房准备一些糕点,可别怠慢了万三小姐。” 白玲珑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记目光幽深而又透着一股怨气,安子迁摸摸鼻子,然后淡淡的道:“我去找九哥,他上次托我找几本书我现在去送给他。” 屋子里很快就只留下两人,白玲珑看着楚晶蓝道:“我今日是奉了圣上之命而来,目的是打探你和银面阎罗的关系,如今安府的米粮尽数被动劫走,他心里满是怀疑,想寻一个突破口,你和楼主往后事情要更加小心一些。” 楚晶蓝轻轻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如今怎么样呢?” 白玲珑的脸上有了一抹潮红道:“还好,虽然他让我觉得恶心,但是那天晚上楼主做了手脚,并不是他,我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脏。” 楚晶蓝大惊道:“那天晚上是谁?” “楼主没有告诉你吗?”白玲珑以为这事安子迁早就告诉她了,没料到她竟不知,她陡然明白了安子迁的心思,安子迁原就是一个君子,对于这些么私事他素来是极保密的。 楚晶蓝想起安子迁回来后的表情,再想起乐辰景最近反常的举动,她的眸光一转,顿时便想到了什么,当即睁大一双眼睛问道:“是四哥吗?” 白玲珑的面色一红,却没有回答,楚晶蓝却已在她的目光中看懂了一切,楚晶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道:“四哥好福气。”她心里却在骂安子迁弄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告诉她!却又觉得安子迁也真是能瞎整,居然把这两个人弄在了一起。 只是细细一想,白玲珑性子孤傲却聪明无比,乐辰景冷厉霸道,不乏嚣张之性,两个人都是极为出众的人物,倒也是一对良人。可是两人之间又有许多隔骇,真要在一起的话,只怕路还很长,再加上现在两人中还隔了一个皇帝。 白玲珑却轻咬着唇道:“晶蓝,我和世子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必竟我们心里都很清楚的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只是意外罢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玲珑你可有替你自己想过,你是青家唯一活下来的女子,除了报仇之外,你还是你自己,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弱质女子罢了。” 白玲珑的眸子微暗道:“我这样的人不配谈情说爱。” 楚晶蓝知道她的心结极深,要打开实不是一件易事,当下轻声道:“玲珑,你给你自己的负担太重了,这世上不管是谁都是有资格去爱的!” 白玲珑的眸光浅浅,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又有了几分凌乱,她和乐辰景原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他那样的人自以为是至极,平素见面也是吵架的时候居多,不说是两看相厌,却也是相对无言。若非有共同的目的,只怕是见一面之后便不会再见。 她的头微微一低,贝齿轻咬后道:“晶蓝,这件事情免强不得的,我如今只想报仇。” 楚晶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玲珑,你万事小心,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白玲珑浅浅一笑,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后她轻声道:“晶蓝,你近日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皇帝已起了疑,对他而言,那些米非常重要。否则他这一次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了苏连城,让苏连城来查这一件事情。苏连城又和你有隙,虽然他如今还不清楚楼主的身份,依着他那阴冷的性子,又恨透了你,只怕会把事情往你和楼主的身上推,你可得小心了。” “我知道了。”楚晶蓝轻叹道:“我原本就在想,皇帝为何会如轻易的就放了苏连城,没料到竟是为了这件事情,如此说来,我们还算是间接的救了他一次了。” 白玲珑的眸光清冷道:“其实也不算是救他,皇帝性子凉薄,他早就对苏连城起疑,这一次之所以用他无非也是皇帝心存怀疑,想看看他以前对皇帝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苏连城若是找到那批米,皇帝便会认为他和楼主是有些关系的,只怕也是难逃一死,而若是找不到那批米,也只有死路一条。”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微微一想便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她浅浅的道:“这些你能看透,想来苏连城也是能看透的,父王也能看透,就是不知道如今的苏连城不会不会尽力帮皇帝做事了。” 白玲珑的眸光微转后笑道:“他的心思我们又哪里知道,只是他和王爷的关系一直都极为糟糕,王爷根本就容不下他,否则事情倒也有趣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白玲珑又道:“只是苏连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京中虽然时日尚短,但是也有一些人脉关系在,而且人也是极聪明的,我担心他找你们的麻烦,然后借力打力把这一场杀机给化解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道:“随他吧!反正我也很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彻底趴下,替我自己讨回公道。” 白玲珑笑了笑,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伸手轻轻拉住了楚晶蓝的手,楚晶蓝抬眸看她,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担心,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却给了她们记暖暖的笑容。她微微一怔,旋即也笑了起来。 白玲珑离开碧涛轩之后,心里却有些复杂,她以前在杭城的时候听到坊间那些关于楚晶蓝的传闻,她的心里一直对楚晶蓝充满了敬佩,其中最令她佩服的莫过于楚晶蓝在面对那些流言蜚语而屹立不倒的坚强。她出身大世家,又流落青楼,最是明白那样的流言对一个女子的伤害,若没有坦荡的胸襟和强大的内心,是承受不来的。 而她自从那一日和乐辰景发生那件事之后,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太安宁,纵然她自认为自己是极为坚强的,可是这几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也再难以平静下来。 楚晶蓝有孕在身不方便送她,她独自一人走在王府的后花园之后,因为心里有事,也没有仔细看路,隐隐觉得前面有人,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已险险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陡然清醒,忙往后退了一大步,道了声:“对不住。” 那人不语,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她抬眸一看,竟是乐辰景,她的心轻轻一颤,一股莫名的古怪情绪在她的心里荡开,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道:“见过世子。”她一边说话一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标准的官礼。 乐辰景的双眸里有一丝异样的光华,见她行礼冷哼一声道:“起来吧!”他的声音冰冷而又生硬,不带半点感情。 白玲珑缓缓起身,听到他那冰冷的声音她的心却镇定了不少,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夜露水姻缘,在他的心里,她的地位并不比妓女高上多少,对他而言,这样的女子也不过只是用来睡睡而已。想到那天他醒来之后的样子,她的心便又冷了一些,想到自己方才涌起的那抹慌张,心里只觉得好笑。 她浅浅一笑道:“多谢世子!”说罢,她微微一福便已打算绕过他朝前走去,只是花园里的小路有些窄,而乐辰景的身材高大,这般往路中间一站,倒将她的去路全堵住了。 她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眼神冰冷,双手环抱胸前,冰冷的脸孔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看起来似乎比那一日瘦了些,下巴上也长了密密的胡渣,看起来微微显得有些颓废,或许正因为这一些,他整个人便显得有了几分粗犷之色。 白玲珑见他也在看她,她恭敬的道:“劳世子的驾!” 乐辰景依旧不动,也不说话,她的眸光微深,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过了好半晌之后,他终是道:“到王府来做什么?” “圣上让我来找郡主,我便来了。”白玲珑说出了她来王府的目的。 乐辰景的眸光微转,却皱着眉头道:“圣上让你来我妹子做什么?” 白玲珑缓缓的道:“安府献给朝庭的米被万知楼偷走了,圣上让我来打探消息。” 乐辰景的眸光更深了些,眉头也皱的更深了,一股怒气缓缓的溢了出来,白玲珑知道他的性子不好,说生气就会生气,只是此时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此时又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她淡然一笑,觉得和他在这里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益,当下便打算绕过乐辰景往外走,小路被挡,她便从一旁的草地上走过,她和乐辰景之间的事情,没见到他的时候不会觉得太乱,而见到他的时候终是觉得心里太过古怪。 好在他冷漠,也好在她最擅于伪装,否则只怕会更加让她感到难堪。 眼见的她的身子就要越过他,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一把抓住,她回头却对上了他那双含着怒气的眼睛,她微怔,他却又问道:“你又进宫呢?” 白玲珑淡淡的道:“圣上有宣,不能不进,再则世子也是日日进宫,又何必介意我是否进宫?”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一股危险的气息自他的眼里透了出来道:“你很喜欢进宫?” “皇宫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我自然也想去,而且世子也明白,我进宫也有事要办。”白玲珑浅浅的道。 “说的倒是极简单。”乐辰景冷笑道:“你是在青楼呆的久了,将女子的礼仪廉耻都忘了吗?” 白玲珑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下面色一沉,淡淡的道:“世子的话严重了,圣上是一国之君,能伺候他是我的福气。”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气道:“因为他青睐于你,因为你想报仇,便不惜以色事他?” “有何不可?”白玲珑反问道:“说到底,这也是我的福气。” 乐辰景眼里怒气骤现,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冷硬的道:“你也不要忘了,你已是我的女人!” “哦?”白玲珑淡淡的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世子也说了,我原本只是一个妓子,一点朱唇千人唇,一条玉臂万人枕,我是和世子有过一夜之情,可是过了那一夜便什么都不是了,世子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乐辰景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她,他大力握着她的手臂,她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当下微愠道:“世子,你捏痛我了。”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后道:“你最好记住一件事情,就算是你再下贱,你也曾是我用过的东西,凡是我用过的,不管是谁都不准再用!” 白玲珑听到他这句霸道至极的话,先是愣,旋即便升起一股怒气了,什么叫做他用过的东西别人就不能再用?她堂堂正正的人,可不是什么东西! 她当上浅笑道:“不知情的人若是听到世子这番话,还以为世子有意于我,所以才会说出如此霸道的话来。只是我却知道世子素来霸道,行事也从来都没有半分规矩,这话原也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而无关情爱。只是世子可曾看到这世上有哪位妓子会为一位恩客守生如玉?又可能见过哪个妓子立过贞洁牌坊?” 乐辰景闻言愣了一下,眼里已有了一抹厌恶,白玲珑淡淡的道:“不过世子竟然已经这般说了,那我自也不能拒绝,若是世子愿意的话,今夜可以去定国公府去找我,我也愿意和世子再修好事。” 乐辰景听她说的轻浮,心里更加的恼怒了,他冷笑道:“很好,我今夜会去,顺便将上次的银子一并带去,对了,你的价钱是多少?” 白玲珑听到他这句话只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她的面色微微一变后却笑道:“这个你得去问王爷了,是王爷帮我赎的身,我已许久没有做那事了,也不太清楚西京的行情。不过我平素是服侍圣上的,他随便赏我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世子虽然不如圣上那么有钱有权,但是也不能太少吧?” 乐辰景闻言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白玲珑却冲他娇笑道:“世子还是快些将手松开了吧!你常去青楼楚馆,应该知道女子都不太喜欢粗野的男子,还是温柔一点的男子招人喜欢。” 乐辰景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手更重了几分,痛的白玲珑的额头上都露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娇嗔道:“世子,你弄痛我了!” 乐辰景听得她娇柔而又微微带着怒气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火气乱冒,依着他以往的性子,若是动了这样的怒气是要动手打人的,可是这一次却终是忍了下来,当下轻哼一声,一甩手便放开了她的手,一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这一甩用力太大,白玲珑险些被甩倒在地,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看着他的背影眼里也有了一分怒气,乐辰景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他侮辱了她,却偏偏还要做出那副强势的样子,难怪以前楚晶蓝不选他而选安子迁,换做是她也一定不会选他! 只是她的心里又无端端的难过,连带着对安子迁也有了三分怨气,怨他哪位随便找个男人为她解了毒,也好过找这样一个浑帐! 白玲珑走出洛王府的时候,便见得一顶宫轿停在门口,一见她出来便有太监迎上来道:“万三小姐,圣上有请!” 白玲珑见此时已近黄昏,这个时候皇帝再接她进宫,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自然是极清楚的,只是一想起皇帝的样子,她的心里便忍不住冒出了一分寒气,她轻声道:“圣上当真是极细心的,我也正想他。” 那太监微微一笑,她如今的身份在朝中是人人皆知,而且皇帝又对她宠爱有加,平日里宫里的太监们对她也都是极客气的,她却又道:“只是今夜我却不能进宫。” 那太监一愣,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女儿家总有一些不便的时候……”她的面色微红,头微微低着。 那太监也是人精,听到她这一句话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微笑道:“万三小姐误会了,圣上只是想见万三小姐而已。” 白玲珑听太监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拒绝,只得跟着太监走了。 她才一离开,乐辰景便站在了门口,他看着那越行越远的宫轿,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何感受,依着他以前的性子,是会冲上去把那太监狂揍一顿,可是他知道他此刻什么都不能做,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做这件事情。 到如今,他和白玲珑的事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心里终究是暴燥无比,让他有些想抓狂!他回到屋里,暴燥的拿起酒坛子便喝了起来,只是那原本甘醇的酒似也变得有些苦了,他的脑子里竟又想起那一夜与白玲珑纠缠的事情。 他心里大怒,一生气便酒也不喝了,一把将酒坛子摔在了地上。 楚晶蓝的碧涛轩离他住的地方极尽,夏日天热,窗户未关,那酒坛子摔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微微皱着眉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红梅站在窗口望了一眼后道:“听声音似从世子的房间传来的,今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和玲珑站在花园里说话,看他那脸色,似乎极度不好,不过他的脾气就从来没有好过,王爷的下人们都说世子没有隔夜仇,因为惹他生气的那人铁定会被当场报仇,所以像这样生闷气的时候好像并不多。” 她到王府也住了快一个月了,和王府的下人也都混熟了,闲下来也会和那些下人们闲聊,所以也知道一些王府里的事情。 圆荷在旁插话道:“世子英伟无双,这世间只有别人怕他,他还从来没有怕过别人,他以前在安府里还不是一天到晚阴着一张脸,平素做事全凭一已喜恶,我估莫着他只怕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回到家里来撒。” 楚晶蓝闻言笑了笑,眼睛眨了眨后问道:“红梅,你方才说世子今日在花园里遇到了玲珑?” “是啊!怎么呢?”红梅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没什么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乐辰景的性子,她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自从那一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他那样一个极度高傲而又自负的性子,只怕是容不得半点他预期之外的事情发生。 对他而言,她曾是他预期外的事情,而白玲珑的事情,只怕是第二件他预期外的事,只是乐辰景的性子实在是不敢恭维,怕是再好的姻缘也会毁在他的手里。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要帮两人一把,一想起两人的性子又觉得有些头痛。 圆荷心细,觉得楚晶蓝这样问必定是有深意的,又想了想红梅的话,她不明白前因后果,却是想不透这件事情。 安子迁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看到楚晶蓝的神情便知道她只怕是猜到了那天的事情,当下咧嘴微微一笑,楚晶蓝的眸光流转,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皇帝虽然对白玲珑存心亲近,在得知她身子不便后也没有免强,他虽然性子多疑,终有属于帝王的骄傲,对于女人,他从不免强。只是他心里实是喜欢白玲珑,喜欢她的温柔聪明,却从不逾越半分,端庄大方中又透着一丝娇媚之色,让他的心神俱动。 他这几日没有再进后宫,闲下来时总是那起那勾魂的一夜,他身为帝王,宫中的女子大多都是端庄的,端庄的女子总会少一分风情,他在女色这一块自律甚严,登基后一直国事繁忙,从未尝过那样的销魂滋味,若不是如今和洛王斗的正紧,御史看的甚严,他只怕早已将白玲珑宣进宫了。 他含着笑抱着她在御书房里聊了好一会天,白玲珑心里恶心,却也曲意迎逢,直撩拔的皇帝心里痒痒的,却是只能看不能吃,他抱着她长叹道:“朕真想将你尽快纳入后宫!” 白玲珑掩唇娇羞一笑道:“青鸾也想早日进宫侍奉圣上,只是如今却终不是时机。” 皇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阴冷道:“王叔实在是太过份了,天天这般逼迫于朕,终有一日朕定会将洛王府移为平地!” 白玲珑愣了一下,那模样似受了惊,皇帝看着她道:“怎么呢?” 白玲珑轻叹一口气道:“青鸾只恨自己是女子,不能为圣上分忧!今日去洛王府里见尊郡主,也没有探听出半分消息,心里觉得对不起皇上。” 皇帝笑了笑道:“你不用自责,楚晶蓝是什么样的女子,朕也是知道的,你这一次探听不到消息原本也正常,朕也没有打算让你探听到多少消息,只是你日后常去洛王府走动走动,日子久了总能看出些蜘丝蚂迹出来。” “是。”白玲珑的头微微抬起来道:“只要能为圣上分忧,让青鸾做什么都可以。” 皇帝甚是满意的道:“朕的青鸾当真是上天赐给朕的珍宝!”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得下腹一热,心底升起了一股冲动,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白玲珑娇羞一笑,头更低了些,低下的眸子里满是厌恶,强忍着冲动没有将伸手去擦脸上的吻痕,斜眼间却看到书桌上的一张折子微微开着,上面竟是南疆的军事调动,她愣了一下后问道:“圣上,南疆要起战事了吗?” “战事一直都没有平熄,以前有乐辰景镇在那里,那些土族也不敢有所异动,如今他人在西京,那里便不太平了。再加之乐辰辰经营南疆已久,前段日子将他诏回西京,他心有不服,密令以前的属下伺机暴动,那边只怕是乱成一团了。”皇帝的目光里满是担心。 白玲珑的头微微的低着,眸光里一片幽深,没有说话,皇帝看了她一眼,眸光冷了几分后道:“怎么呢?在想什么?” 白玲珑轻轻咬了咬唇后道:“青鸾逾越了,这是政事,青鸾实不该问的。” 皇帝的眼里有了一抹笑意道:“朕许你过问这些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朕自有办法平熄的下来,青蛮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青鸾听闻国库中粮草并不多,辽东又有灾情,那边起了战事,若是没有粮草的话,只怕还会有异变。”白玲珑轻声道:“青鸾未认祖归宗时曾经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也曾有过食不裹腹的时候,当时家乡发生旱灾,百姓们没有吃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将士们比之百姓虽然有纪律些,但是难保不会生变。” 皇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担心,当下将她纤腰搂得更紧一些后道:“原来朕的青鸾也受了这么多的苦,朕心疼的很!日后朕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御书房里满是温暖的气息,白玲珑轻伏在皇帝的胸前,眸光幽深,皇帝抱着她的手紧了一分,龙眸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 日暮时分,皇帝的贴身太监米公公将白玲珑送出了皇宫,皇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深沉,半晌后轻唤道:“战杀!” 战杀很快就推门而进,皇帝幽幽的道:“派人跟着青鸾,看看她是否跟洛王府有接触。” 战杀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是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在这个世上,皇帝从来都没有信过任何人,越是信任的人他越是心存怀疑,他领命而出。 皇帝靠在龙椅上缓缓的道:“青鸾,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白玲珑缓缓走出了皇宫,她回想起之前在御书房里看到的那张折子,微微一想便觉得有些不妥,皇帝行事素来是极为小心,她以前也曾出入御书房,每次皇帝都会将折子放好,不会露出些许朝堂之事,这一次却直接将那折子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是那么重要的军机大事,只怕这也是一个试探。 她自从那一日和皇帝的偶遇之后,皇帝对她便一直试探不断,她原本以为两人圆房之后这种情况会好一些,没料到却是更加严重了,她的嘴角微微一勾,耳朵仔细一听,便已听到身后传来了极细的脚步声。她心里暗暗好笑,皇帝真是一个疑心病极重之人,谁若是真的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那个女子的下场必定会极惨。 她淡定无比的坐上了软轿,心里更加清楚的知道皇帝今日里让她看到的消息不过是假的而已,皇帝既然存了心想看她演戏,那么她必定会陪他演戏到底。 夏日天热,黄昏时分暑意渐消,路上到处是出来乘凉的人,她将轿帘微微掀开,晚风便钻进了轿子,她的嘴角微勾,正在此时,忽听得四周传来人们的惊叫声,紧接着便听到了马蹄声,她愣了一下,抬眸一望,便见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如鬼魅一般从远方疾冲出来,那匹马高大而又强健,她一眼便认出了是乐辰景的马。 乐辰景这个时候在街上奔马做什么?白玲珑想不透,眉头便微微拧了起来。 两人平日相处的时日并不算多,对彼此都不算太过了解,只是两人都是极聪明和灵敏的人,很多时候只凭一点信息,便能猜到后续事情的发展。 白玲珑见那匹马朝她越奔越近,她甚至能看到乐辰景的脸,紧接着便看到了他那双冰冷而又满是寒气的眼睛,她微微一愣,眼里有一抹惊愕,乐辰景的眸光也朝她扫了过来,四目在空中相对,她很快就明白了乐辰景的意思,心里暗叫不好。 只是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和他讲道理的时候,她的眼里多了一分警告,他看到她眼里的情绪时,嘴角边绽出一抹邪魅的笑意,若是楚晶蓝在这里便知道这是乐辰景暴怒的征兆,可是白玲珑却并不知晓,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睛里满是寒冰,她的心忍不住剧烈的跳了起来。 紧接着那张俊颜便在她的眼前放大,她的眸子微眯,他的冷哼声传来,他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很想一掌将他劈开,可是她在皇帝的眼里是一个弱质女子,并不会武功,身后有人看着,一动手便会拆穿她苦心经营的身份。可是此时若是被乐辰景带走,只怕也会引起皇帝的猜疑,一时间她有些左右为难。 正在此时,她的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被乐辰景一把拎起扔在马背之上,他一夹马肚,骏马便向远方飞奔而去。 第二十七章 跟在白玲珑身后的探子见到这种情景直惊得目瞪口呆,乐辰景的性子,整个西京人尽皆知,他做事素来都只凭一已喜恶,从不会顾忌别人如何看他,此时见他这般带走白玲珑。 探子想不通是为什么,当下欲上去看过究竟,只是他才一动,便听得破空声传来,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得胸前一痛,他低头一看,却见一把小刀插在他的胸前,“轰”的一声,他便从屋顶上滚落了下来,只把附近的百姓惊的四处逃散。 苗冬青从屋后走了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极快的一把将探子的尸体拖进了房里,他叹了口气道:“乐辰景,你又欠我们万知楼一个人情了,你日后最好是有点人性,好好待玲珑,要不然就要和你算总帐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取出了一点粉末洒在那探子的尸体上,一阵白烟从尸体的伤口上升起,那伤口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尸体化成一摊脓水。 苗冬青满意的笑了笑,转身便走了出去。 轿夫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苗冬青走过去道:“世子今日心情不好,已在军营里杀了好几个人了,方才只要手一动,你们只怕也没命了。” 四个轿夫顿时吓的面色苍白,苗冬青又道:“不过他若是此时不杀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应该就死不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回去如实告诉你家老爷便是。” 四个轿夫听他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一想也极有道理,当下急匆匆的给定国公报信去了。 苗冬青摸了摸鼻子,这事只要是定国公和洛王比皇帝先知道,就一定能想到法子化解,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后面也就没有他的事了,他不禁在心里暗赞楼主英明神武,竟早就算到乐辰景会有出格之举,让他好生看着白玲珑。心里却又暗骂乐辰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闯货精,居然在这个时候掳走白玲珑! 乐辰景百忙之中放出一把飞刀之后,再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将盖在白玲珑的身上,将她的身体尽皆盖住,远远一看,只隐隐见到是个人形罢了。 他的骑术极好,转眼间已带着白玲珑奔到了城门,守城的士兵原本想要拦他,可是一见是乐辰景便退到一边去了,西京城里有两个人最好不要惹,一个是梦溪公主,另一个就是乐辰景。 两人才一出城,那扇厚重的城门便重重的关了起来。 白玲珑只被乐辰景颠的七荦八素,却也知道两人的样子她怒道:“放我下来!” 乐辰景懒得理她,速度不但没慢下来,反而更快的朝前奔去。 白玲珑见出了城门,身后已没有人再跟过来,当下便欲从马背上跳下来,只是那马奔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就算她的武功不低,此时从马背上跳下去只怕也会受伤。她的心里一时间有些烦燥,乐辰景行事当真是不可思议。 此时两人夜奔出城的事情只怕是已经传到皇帝的耳中了,事已至此,已无力改变,倒不如随遇而安,看看乐辰景到底要做什么。 夜风降临,乐辰景已带着她奔到了西京南郊的一座山上,在奔上山顶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那马虽然神骏无比,此时飞快的奔了这么远,也在那里喘着气。 乐辰景“腾”一下便跳下了马背,白玲珑懒得理他,继续伏在马背上喘着气,眼睛微微闭着,竟是看都不看乐辰景一眼。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倒有些恼了,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拎起来欲扔到地上,只是他的手才拎起她,她的身子便在空中极快的转了一个方向,寒茫骤起,一把短刀迎着月华向他的胸口直直的刺了过去。 乐辰景冷冷一笑,眼睛里满是冷意,拉着她后背的手一松,身子往后疾退,她的脚下微点,一记凌空翻便已挂在了一旁的松树之上,刀还在手中,她纤细而又柔韧的身体如金钟倒挂,身形优美至极。 两人对视,却都没有说话。 白玲珑冷哼了一声,一记凌空翻便又骑上了马背,她的双腿一夹马肚,那骏马便飞快的朝山下奔去。 乐辰景的眼里有了一分鄙夷,他冷冷的看着白玲珑的举动,鼻子里逸出了一声轻哼,他的眼睛微微一眨,见一人一马已冲到了半山腰,他这才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奔驰的骏马便已陡然停下脚步,白玲珑愣了一下,那马突然回过头来,极快的又奔回到乐辰景的身边。 白玲珑知道训练有术的马都会认主,像乐辰景这样久战沙场之人,必定会有一匹好马的,是她大意了。 马停了下来,伸长了舌头去舔乐辰景的手,乐辰景摸了一下马的头,骏马便欢快的长嘶了一声,那样子似极为开心。 白玲珑冷冷的看着他,乐辰景双手环抱在胸前,也冷冷的看着她,她见他的眸子一片幽深,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那冷峻的脸被月光投下一个阴影,显得更加的帅气,却也多了一分冷意。 四周很静,只有清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虫鸣声不时传来,两人却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白玲珑终于轻哼一声后道:“世子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乐辰景答非所问的道:“下马。”他的声音冰冷无比,低沉里透满了寒气,又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霸道和戾气。 白玲珑坐在马上不动,却又道:“我不知道世子为何要带我来这里,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知道,只是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深山独处,实有不妥。” 乐辰景不奈烦的道:“下马!” 白玲珑依旧坐在马上不动,脸上也多了一会寒意道:“因为不妥,所以实不能再和世子呆在这里,还请世子见度谅。”她手中的小刀已入鞘,右脚轻轻一点,人已越到了树上。 乐辰景的眼里怒气深重,他冷冷的道:“看来你是忘了今天下午我对你说的话了。” 白玲珑的眸光微敛,他手中的宝剑却也已出了鞘,伸手一挥,她所在的那棵树便已斩断,她愣了一下,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她此时若是换树的话,下一棵树也必定是会被他砍断。她一记凌空翻,人已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距他却有一丈的距离。 “过来!”乐辰景又开始吩咐。 白玲珑却恼了,脚下如生了根一般的站在那里不动分毫,乐辰景看到她的样子也恼了,当下冷笑道:“怎么,在这个时候倒在我的面前摆清高呢?” 白玲珑微笑道:“世子当真是聪明,以前在杭城的时候,要上我的画舫可不是一件易事。”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大步朝她走了过去,她站在那里不动,却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向她袭来,她的眸子微微一眯,身子不动分毫。 他在距她只有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她冷笑,他面无表情的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她的眸子灿灿如天空的星星,却满含了嘲弄之意。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另一只手却已揽住了她的腰,她依旧不动,他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揽进了怀里,她没有拒绝,只是看着那张已近在眼前的颜。 乐辰景见她眸光清冷,心里不知怎的怒气更重了些,一句话已冲口而出:“真不要脸,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对皇帝投怀送抱!” 白玲珑浅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道:“世子身份虽然尊贵,可是人家是皇帝,这世间有多少女子都盼着能得到他的恩宠,我也不例外……” “少在我的面前打哈哈!”乐辰景看到她有些轻浮的样子,心里的怒气烧的更旺了,他一把拉下她缠在他脖子上的手道:“总之我碰过的女人,不管是谁,都不能再碰。” “听世子这口气,是想要我一辈子呢?”白玲珑浅笑道。 乐辰景的眸光微转,在脑中认认真真的想了一遍,好半晌才道:“我说过我会负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纳你为妾。” 白玲珑微笑道:“妾?世子真是看得起我,原本一个风尘女子若是能做世子妾的话,也的确是极荣幸的事情,可不巧的是,圣上已许了我妃位。虽然妃在本质上也是妾,可是那地位却不是世子妾所能比的。” 做他的妾?真亏他想的出来!妾是什么样的地位,她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他费这么大的劲将她劫了过来,却是让她做他的妾,当真是好笑的很!就算他许她正妃之位,她也是不屑的,他却许她做妾!他也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吧! 乐辰景的脸色发黑,白玲珑的手却已经轻轻抚上他那张冷厉的脸道:“所以要让世子失望了,不过世子如此英伟不凡,我也甚是喜欢,世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愿意和世子有私。” 乐辰景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杀气,他当下恶狠狠的瞪着白玲珑道:“有私?什么叫有私?” 白玲珑掩唇一笑道:“有私的意思就是愿意和世子做露水夫妻,我若是想世子了,自然会去找世子,若是世子想我了,也可以来找我!” 乐辰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只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他的手才一动,她的手却更快的掐上了他的脖子道:“怎么呢?世子还生气了不成?” “真不要脸!”乐辰景轻骂一声,已极为霸道的一把拂开她的手,她的眸光微敛,手中已扣了一枚银针朝他的曲池穴攻去,他的手一弯,直击她的手背,来势之快却让她暗暗生惊,她极快的变招,他的手一弹,她的手一颤,银针便掉在了地上,她咬了咬牙欲抽另一只手来攻,只是他却像知道她的想法一般,伸手一扣,另一只手便已扣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白玲珑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起乐辰景来要差太多,却也极不服气,免力和他过招,只是才几招下来,便只觉得她的手被震的又痛又麻,她的怒气也上来了,只觉得乐辰景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她当下想也不想,也不去管手上的招式了,一个侧身便朝他的胸口咬去。 两人靠得极近,一只手在过招,另一只手相扣在一起,她这般突然发难,一时间他竟是避不开,她的牙已咬到了他胸前。 剧痛传来,他怒气更重,伸手就欲朝她的天灵盖拍去,她的眼睛却已闭上,那模样倒像是一心求死一般,他见她的睫毛轻覆在眼俱睑之上,秀丽着又透着倔强,他心里的怒气不知怎的就散了,任由她咬着他的胸口却没有说话。 白玲珑的眸子睁开,便看到了他那双冰冷的眸子,眼里已没有了怒气,却依旧冰冷。她的嘴里已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的眼睛微微一眨,终是松了口。 她的嘴角边还有一丝血迹,月亮照在她秀丽白晰的脸上,白的愈白,红的愈红,他冷笑一声,她的眸子里有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他的头却已俯了下来,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粗犷而又狂野,带着浓烈的掠夺的气息朝她涌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推他,不料手却推在了他的胸前被她咬伤的伤口上,刺痛没有让他后退,反倒激起了他霸道而又狂妄的性子,他伸开五指插一入她的发中,固定了她的头,唇再次落下,却比更一次更加的狂野。 她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子,行事完全没有半点章法可循,前一刻还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后一刻便这般吻着她! 浓烈的男性气息向她涌来,她忍不住轻轻一颤,嘴里欲发出惊呼,他的舌便已掠进了她檀香小口之中,她愣了一下,一双眼睛瞪的极大,他的眼睛却已闭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不知怎的居然就有了一抹温柔的气息。 白玲珑轻叹了一口气,眼睛也缓缓闭上,那微微带着酥麻的感觉透过唇齿传了过来,她的心也莫名其妙的就软了下来。 这个霸道到极致的男子竟会有温柔的表情!他的怀抱很温暖,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清冷中透着浓烈的男性体香的气味钻进了她的鼻孔,她只觉得那股味道是极好闻的,她原本僵硬的身子竟也软了,绵绵的伏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唇霸道却并没有什么章法,生疏的很,她的心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喜悦,关于乐辰景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女人,王府里没有世子妃,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她以前一直觉得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连通房都没有,那些不过是世人胡说八道而已。 可是此时不知怎的就信了,信他没有通房,没有妾室,甚至相信他从来都没有过女人。她是知道他对楚晶蓝曾有意的,可是她也知道楚晶蓝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像楚晶蓝那样的女子,喜欢就会和他在一起,若不喜欢的话,那便是彻底拒绝。 不知怎的,此时的月光洒下,她的心陡然静了,只觉得灭门之仇也不知怎的就远了,心里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奢望,奢望能像寻常的女子一样有个疼惜自己的男子,也盼着自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那抹温暖就如他此时的怀抱,他唇间的炽热。 乐辰景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原本狂躁的心也静了下来,之前对她的猜疑和怒气也散了不少,他以前一直认为她不过是个妓女罢了,纵然是为了复仇才委身青楼,可是却终是个青楼女子,而青楼里所谓的清倌也不过是为老鸨们为了卖个好价钱而打的恍子罢了。 白玲珑在杭城的名气极大,这样的一个红妓又怎么可能会是清倌?再则她还是洛王带进西京的,洛王虽然不是好色之辈,但也绝对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而洛王一直以来都对她照顾有加,他曾经还怀疑过她和洛王也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所以他极不喜欢看着她那副装清高的模样,眉眼里满是智慧的之色却没有风尘之色,他觉得那一切都是装的,可是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亲眼看到了她的落一红,更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那一夜虽然狂乱,可是有些记忆却是记得极清楚的,有些东西他知道自己决不会弄错。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想那天的事情,一想到那天的事情,他便会想起她柔弱无骨的身体,他的身体就会有些莫名的变化,而那些变化却让他的心里满是燥动,脾气便也一日差过一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件事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却也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事情,知道她一直在委曲求全,也知道她一直都很辛苦,更知道她极有可能投进皇帝的怀抱…… 而这些天他只要一想起她要投入皇帝的怀抱就有些抓狂,他的心里便满不是滋味,所以今日一见她坐着宫轿进了宫,他便一直心绪不宁,本打算在宫门下钥之后她再不出来的话他就要进皇宫找她,而她却在日暮时分出来了,他的心里原本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她和皇帝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亲密之事,一念及此,他便再也顾不得那些了,直接便将她掳了出来。 他只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将她的唇吻的肿了起来,才微微将她的唇松开。 白玲珑的眸子睁开,明亮中透着一丝迷蒙一丝淡淡的水气,他的眼神有一丝温柔却又透着几分冷意和霸道,她的眸光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欲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他却大力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双眸定定的看着她。 她见他的眸光有异于往常,有一抹似火苗的东西在里面跳动,她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而她的下腹处也被一硬物顶着,她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原本挣扎的身体便也静了下来,只是心跳不知怎的就乱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他灼灼的目光看了她良久,终于撤回了抓着她秀发的手,因为这一番动作,她的发已显得有些凌乱了,发簪也快要掉了。 她伸手欲去整理秀发,他的手却比她的还要快,一把便将她头上的发簪给拔了下来,她今日进宫,头上的饰物不少,拔下一根发簪还有其它绑发的发带,他难得好脾气的拆着她的发带,只是他平日里从来都没有替女子整理过发带,搞不清楚那发带的结到底在哪里,倒把她的发扯的更加的乱了,也扯的她的头皮发痛。 白玲珑见他的行为有异于往常,目光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心里便莫名的有了一分悸动,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自己来!” 她一说完便伸手去整理她的发,他却有些粗野的拔开她的手道:“把手放一边去!” 白玲珑的眼里有一分不悦,却也知他的性情,当下又道:“你扯痛我了。”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下手倒又轻了几分,她轻叹了一口气,只得由得他去,约莫过了半刻钟,他终于将她发上的东西都扯落了下来,只所以用扯这个字,是因为乐大世子就算是再温柔那手脚却也是重的。 白玲珑轻松了一口气道:“有劳世子了。” 乐辰景冷哼一声后道:“以后不准再去见皇帝了!” 白玲珑愣了一下,他冰冷的目光已朝她的眼睛看过来,她没有回答,他却又问道:“记住了吗?” 白玲珑赏了他一记白眼,知道和他没有半点道理可以讲,当下不答,他却又道:“跟你说话了,你聋了吗?” 白玲珑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我的事情,世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乐辰景恼了,怒道:“你的性子当真是比楚晶蓝还要倔上几分!你就是这样对你相公说话的吗?” 白玲珑被“相公”两个字震的头脑一片空白,乐辰景的话当真是有如天雷在她的身边滚过,乐辰景看到她的表情倒有几分满意,他又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可能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你明明是个处子我不可能把你当做是残花败柳,你有什么打算我是管不着,但是你是我的女人的事情却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更改之事。所以你最好趁早收起你的那些心思,日后不准再去见皇帝了。” 白玲珑看着乐辰景有些啼笑皆非的道:“世子这是要负责吗?” “不是负责。”乐辰景想了想道:“只是我用过的女人别的男人不能再碰!”他的话说的很慢,却满是霸道的气息,那眉那眼全写满了占有欲,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眸子微微眯起,从白玲珑的角度看去,那模样分明写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白玲珑觉得和他说话好比对牛弹琴,那话说的都硬的像的石头,霸道的不讲理,她倒更喜欢他方才吻她的样子,她懒得理他,挣脱他的怀抱欲自己回城,他却又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白玲珑有气无力的回答。 乐辰景的怒气又上来了,大吼道:“听到了就说句话,装聋作哑做什么?” 白玲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道:“多谢世子的美意,只是我不给人做妾的,就算是逼不得已做人家的妾,也要做最高贵人家的妾!” 乐辰景的眸子里一片幽深,想了半晌之后才道:“你若是愿意跟我的话,那么你也将是我唯一的女人,就算是妾,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他这句话便是许她的世子妃之位了,也是许她一生一世的爱情了。 白玲珑愣了一下,她抬眸看着他,他却已不好意思再看她了,当下把头扭到一侧去了,耳根子却已经红了,她突然觉得这个号称天下间最霸道的男子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乐辰景扭过头看着她,见她在笑,眸子里已有了一抹怒气,她见他面色不快后忙止住笑后道:“多谢世子的美意,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你要考虑什么?”乐辰景冷冷的道:“难道你认为我还配不上你不成?” “那倒不是。”白玲珑缓缓的道:“感情之事没有配不配得上的,只有喜欢不喜欢的,你有你骄傲的资本,而我也有我的骄傲,那一夜的事情说到底是楼主促成的。若没有那个事情,世子只怕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举。我也知道在那之前,世子根本就看不起我,如今你我虽然有夫妻之实,可是也仅仅只是有夫妻之实罢了!我的命运多舛,这一生本没有奢求过幸福,这些年来我看透了风花雪月,也看透了男子的恶劣,虽然知道这世间还有好男儿,却不觉得自己有那分福气,世子是这个世上顶出众的男儿,也许能许我一生一世,可是这一生一世若只是因为那一夜的关系,我倒觉得世子不用纠结,还是想好了再说这样的话吧!”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眸光更深了些,见她的身子单薄至极,在这片月光里柔弱的似要消失一般,他冷哼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本世子自做多情,还不如你这了,还放不开了!” 白玲珑浅笑道:“世子误会了,我只是劝世子想清楚而已,我不一定就是世子的良人,因为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事情,世子也知道一二。” “不就是复仇吗?我帮你。”乐辰景松开她的手,双手环在胸前,一股霸气便从他的身上逸了出来,那眉眼竟有了一股傲视天下的骄傲慢。 白玲珑抚额,暗叹乐辰景的思维方式有异于常人,她浅笑道:“多谢世子好意,只是这仇得我自己来报!” 乐辰景的眸子里不悦更浓,白玲珑又缓缓的道:“还请世子不要再为难于我。” 乐辰景冷哼一声后道:“给你两个选择,往后要么做我的女人,要么今夜便死在我的手下。” “那请世子动手吧!”白玲珑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 乐辰景暴怒,他冷冷的看着白玲珑,白玲珑却干脆性不再看他,直接眼睛闭了起来人,他暴喝了一声,只震的四周的树叶都哗啦啦的响,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他咬着牙道:“很好!”说罢,竟跳上马背,一夹马肚便飞快的下了山。 白玲珑听到马蹄声便睁开了眼睛,却见他已走了百丈开外,人已到了山脚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她望着他的背影暗然失神,苦笑了一声之后便将掉在地上的发带捡起来将秀发绑了起来,她见四周都是原野,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便想寻路下山。 只是她还没有走上百步,便听得夜空里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愣了一下,却见乐辰景竟又骑着马奔了回来,他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她正欲说话,他却已一把将她捞起,然后将她放在了他的身前。 她扭头看他,他没有看她,却已放慢了马速,由着马儿带着两人在夜色里缓缓而行。 他伸手将她的发带再次扯落,她愣了一下,他的手却已挽了一络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却也没有说话,她想骂他轻浮一看他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她骂到嘴边的话便已咽了下去,他搂她搂的有些紧,她却想和他保持距离,只是马背上又能有多大的地方,就算是躲也没有地方躲。 她轻叹了一口气,只得由着他带进怀里,他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沉沦,却强自挣扎,告诉自己眼前的男子不一定就适合她,只是心里不知怎的就放松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她夜夜梦见青家被灭门的情景,夜夜想着如何复仇,一直都难以成眠,不知为何,这般靠在他的怀里,竟觉得极为温暖和安全,就如同儿时父亲的怀抱一样。她的眼睛缓缓合上,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天边月华温柔的洒在两人的身上,单影孤单,双影温暖。 这一夜的夜风很温柔,总是挑起她的发放到他了脸颊边,然后再轻轻放下人,过了良久他终于道:“你只能是我的人,这一点你最好记清楚。” 没有人回答他,他心里有些不悦,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却已不知何时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乐辰景见她睡着的样子温柔恬静,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便带着她去了他在附近的一座别院,别院里此时石榴花开的灿烂,暗香轻绕,一夜美丽无双。 乐辰景把她抱下马背的时候她便醒了,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觉得他的怀抱宽广而又温暖,让她的心里满是安宁。她暗暗告诉自己,就放纵这一夜,不去想灭门之仇,不去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自己的心。 乐辰景把她放到了大床之上后便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她原本以为依着乐辰景以往的性子,只怕是会对她做那件事情,她原本有些紧张,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他的眼睛已闭上,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白玲珑的嘴角微微一勾,将头靠在他的胳膊边便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白玲珑醒来是床边已经无人,她穿好衣服将头发用一根丝带绑住走了出去,入目的却是一片火红,别院里种满了石榴,此时正开的一片灿烂,那大红的花朵如烈焰一般炽热的开着。 她以前觉得要石榴花并不好看,甚至有些艳俗,可是不知怎的,今夜看到这片火红,竟出奇的觉得好看,别院前弯弯流过的小溪,那水竟是出奇的清澈见底,她心底喜欢,走过去掬了捧水便洗起脸来。 她才洗完脸,便见到小溪边立着一个伟岸的男子,她扭头一看,是乐辰景,她咧嘴朝他一笑,他先是一愣,旋即也给了她一记极淡的笑容,然后伸手递给她一包东西,她接过去一看,竟是两个热气腾腾的烧饼,她的眼里难掩惊讶,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却已恢复了一副冷然样子。 “你吃了吗?”白玲珑含着笑问。 乐辰景轻轻摇了摇头,白玲珑便取出烧饼递了一个给他道:“我们一人一半!”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将烧饼接了过来道:“吃了烧饼之后,我们便回去了。” 白玲珑的眸光微深,却还是点了点头,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两人离开别院的时候,白玲珑终是忍不住道:“我见那片池塘里种了不少白莲,白莲开了可以再带我过来看白莲吗?”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道:“你若还只是我的女人话,自然是可以。” 白玲珑咬了咬唇,他却已将她抱上了马背道:“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然后双脚一夹马肚便飞快的朝城里奔去。 苏连城从天牢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苏府,而是在城外一间小寺庙里住了下来,他参加科考之前就一直住在这座小寺之中,他和里面的方丈早已熟识,因为他高中了探花,所以这座小寺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香火钱较之前好了好几倍。 寺里的住持并不是得道高僧,倒是一个豁达之人,待人极为宽厚,并没有因为苏连城的高中而去巴结,也没有因为他这一次的落难而看不起他,只如他还是学子时一般对待,正是因为方丈对他前后没有差别,倒让他觉得心中安宁,仿佛世间的那些纷扰都已离他远去。 这日清晨,苏连城独自一人在小寺里想事情,听得马蹄声响起,他随意一望,便见一男一女从小寺前奔过,粗粗一看有三分熟悉,细细一看,竟是乐辰景和白玲珑!他愣了一下,一时间想不透这一对男女何时变得如此亲密,可以共乘一骑? 他知道皇帝的心里是有些喜欢白玲珑的,之前皇帝曾不顾皇家的规矩将白玲珑留宿在皇宫,而白玲珑和洛王府的关系却是稀松平常,和乐辰景见面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的两个人若是在一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苏连城的眉眼里有了一抹幽深和思索,如果白玲珑是洛王的人,那么她和皇帝之间的事情就是洛王设下的美人计了。他在杭城的时候极少去地青楼楚馆,所以以前没有见过白玲珑,此时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里倒有了三分兴趣。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双手负在胸前,双眸看着两人消息的方向若有的思,他知道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皇帝给的路,那条路通到最后很可能变成死路,另一条是洛王那条路,如今皇帝对他猜疑连连,洛王又欲取他性命,这条路也不见得就是一条活路。 若两条都是死路的话,那么也许就有了第三条路,夹缝中生存的花草也许不能长的很茂盛,但却是能活下来。 乐辰景是习武之人,极为敏感,觉得身后似有人在看他,他极快的回头,苏连城已经躲在围墙之下,他只看到黄色的寺庙,除此之外,再无一人。他的心里有了一抹犹疑,却又有些拿不准,他想折回去看一看,此时天色却已不早,再不回城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他暗想定是自己多疑了,当下一夹马肚便飞奔而去。 他此时若是折回去的话,肯定是会看到苏连城的,依着他的性子,苏连城断然是活不成的,而他却因为担心时间的问题没有回去查看,因为觉得在这荒郊野外不会有人认识他,他此时的一念之差却为以后埋下了一枚危险的种子。 第二十八章 乐辰景是在距西京城还有五里地的地方租了一辆马车将白玲珑送回了定国公府,路上对白玲珑说了一些事情以及他的布置,她听完之后长叹道:“像你们这种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有后续的算计,世子的智慧,我今日是折服了。” 乐辰景淡淡的道:“以后让你折服的地方还更多!” 白玲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虽然整个人清冷无比,但是眉眼里已有了一分温柔和三分傲气,她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将下巴抬起来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乐辰景见她此时满是少女的灵动和娇美,不若往常的稳重,却别有一番风情,他的嘴角微勾,送她上了马车之后,他独自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回了洛王府,才一靠近洛王府,便见得王府门前华盖林立,地面以红毯铺之,威严的龙图腾嵌在金丝楠木的马车之上。 乐辰景的嘴角微勾,眸子一片冰冷,皇帝竟在这个时候来了洛王府,倒也是极为稀罕的事情,他想到了白玲珑,眸子里的寒气更重了三分,看来在皇帝的眼里,白玲珑还是有些份量的。一念及此,他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火气。 他大步走进了王府,刚踏上九曲回廊,便被一只手拉进了一旁的花丛之中,他扭头一看是乐辰风,他正欲出声,乐辰风却抢在他前面道:“四哥,你平素做事也是懂得分寸的,这一次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明知道她是圣上的女人,你竟还敢当众去抢,就不怕惹下祸事?” 乐辰景看了乐辰风一眼后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老成呢?竟敢教训起我来呢?”说罢,他的手指头一伸,便给乐辰风一记暴栗。 乐辰风愣了一下后捂着头道:“我从没有想过想教训四哥,可是这一次四哥实在是做的有些过份了,稍有不慎,只怕会将整个王府都赔进去。” 乐辰景淡淡的道:“那又如何?就算没有这一件事情洛王府和圣上的关系就会好吗?” 乐辰风轻轻摇了摇头,乐辰景懒得理他,欲走出花丛,乐辰风却又一把拉住他道:“四哥,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乐辰风想起上次春宫图的事情,顿时将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拉着乐辰景的手道:“四哥,你可不要告诉我那天晚上和你那个的女子就是她吧?”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冷冷的看了一眼乐辰风,没有否定也没有确认,乐辰风却觉得问题大条了,他又问道:“我不会是猜中了吧!” “猜中了那又如何?”乐辰景反问道。 乐辰风的眼睛顿时瞪的如铜铃,他愣愣的道:“四哥,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竟和圣上抢女人,她……她是圣上的女人……” “放屁!”乐辰景伸手又给了乐辰风一记暴栗道:“她从来都不是皇帝的女人,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乐辰风这一次已顾不得头痛了,当下忙道:“我记得以前四哥一直都看她不顺眼,怎么这一次便和她如此的亲近呢?” 乐辰景的眸光幽深,斜斜的看了一眼乐辰风后道:“大人的事情,小屁孩少管!” 乐辰风这一次更急了:“我已经及冠了,是大人了!今日一早圣上连早朝都不上,就来了洛王府,我是快被吓死了。昨日黄昏,定国公派人来通知父王,说四哥带着她走了,我开始还不信,如今倒好,四哥倒真将她给带走了,这事要如何收场?” “我自己惹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去处理。”乐辰景不冷不热的道:“你就少操心了!” “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乐辰风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父王昨夜几乎一夜没睡,你回来了倒好,一句不用我们操心就算了,却不知我们为你操了多少的心!我是你的亲弟弟,又怎么可能不为你担心!现在圣上在花厅里和父王在喝茶,正要见你,你最好不要再由着性子来!” 乐辰景扭头看了一眼乐辰风,却见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满是水气,嘴微微嘟着,似是生气到极致了,他的心里一暖,虽然两人不是同母所生,可是自小感情深厚,以前乐辰风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点,当年的孩子如今也已经长大了,懂得为他担心了。 他伸手轻轻搭在乐辰风的肩上道:“不用担心,会没事的,我敢那样做,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乐辰风愣了一下,他却已笑了笑,然后转身便去了花厅。 花厅里洛王正陪着皇帝在喝茶,他进来后朝两人行了一个礼,皇帝笑道:“起身吧,都是自家人,哪来那么多的虚礼。” 皇帝笑的温和,乐辰景却依旧板着一张脸道:“君臣之礼不敢违,纵然圣上与微臣算是党兄弟,但国礼当前,礼数是断然不可少的。” 他的话说的有些硬邦邦,眉眼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戾气。 皇帝的眸光转深,洛王却在一旁笑道:“这孩子性子死板,做事只认个死理,话也不太会说,还请圣上不要见怪。” 皇帝也笑道:“王叔言重了,辰景也算是朕的堂弟,朕还能不知道他的性子吗?” 洛王笑道:“是啊,算来你们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又岂会不了解彼此的性子?圣上自登基之后一直为国事操劳,极少来王府小坐,今日难得来了,微臣开心的很。” “朕听王叔说辰景得夜不在王府里住,不知到哪里去呢?”皇帝浅笑着问道。 洛王抢在乐辰景之前道:“军营里事多,想来也是为军务操劳。” 乐辰景却并不领情,当下淡淡的道:“也算得上是军务,昨夜微臣是去斩妖除魔去了,那妖魔厉害无比,生的如花似玉,竟妄图勾引圣上,引得伍御史当殿自尽,昨日微臣见她又不知廉耻的进了宫,又哪里还容得下她,所以她一出宫就将她带到郊外杀了。” 皇帝闻言大惊道:“杀呢?”他原本正在喝茶,茶盖也忘了掀开。 乐辰景淡淡的道:“回圣上的话,是杀了,原本还想好好劝劝她不要再行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不料她不但不听,还抬出圣上来来压微臣,微臣一时怒气上涌便将她杀了。只是昨夜出城不小心迷了路,所以回来晚了,还请圣上见谅!不过想到为圣上除了一害,微臣也又觉得昨夜的操劳很值了。” 洛王没料到乐辰景会这么说,当即愣了一下,他见皇帝的眸子里顿时一片幽深,当下便道:“景儿,你又在胡闹什么!” “没有胡闹!”乐辰景一本正经的道:“万青鸾说是大家闺秀,可是行的却是极度无耻之事,明明是大家闺秀,却长了一双勾魂的眼睛,想行媚惑君王之事,如今圣上没有任何册封,就整日里都往皇宫里跑,这像什么样子?所以这样的恶毒的女子自然是死了比较干净,省得在那里害人!” 皇帝脸色又问道:“你真的杀了青鸾?”昨日里他本存心试探白玲珑是否和王府有私,而他派出去的探子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并不知晓,在西京里巡视的官差刚好看到他将白玲珑掳走,他便以为白玲珑果真是洛王府的人,今日来王府却又是另一轮的试探,是想告诉洛王不管你的探子有多厉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料却在王府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乐辰景淡淡的道:“自然是杀了,不过她求我给她留了一个全尸,所以我便给了她一条白绫,只是她的福气不小,居然被定国公府的下人找到从树上放了下来,不过找到时应该是死透了。”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咬着牙道:“辰景的心意是极好的,但是行事实在是太过地了!她罪不至死!” 乐辰景不紧不慢的道:“那是圣上对她有情,微臣却觉得她死不足惜,肖想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本就是死路一条!”他的眼里满是正气,却也杀机一片。 皇帝顿时坐不住了,眼里已是满满的怒气,看着乐辰景的目光只恨不得将乐辰景砍成十八块,正在此时,王府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得有人大怒道:“洛王爷,你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还我一个公道!” 听那声音,竟是定国公亲自上门了。定国公早年曾有赫赫战功,所以在封赏时才得了“公”的封号,再加上定国两字,可想当年的如何得到先帝的赏识了,只是这些年来,他渐渐淡去朝堂,不再过问家国之事,整日里在府里与美妾相伴,弄弄花养养鸟喂喂鱼,正因为他不再过问朝堂之事,所以皇帝才对白玲珑的身世没有存太多的怀疑。 洛王看了乐辰景一眼后大骂道:“逆子,你以前不是常说习武之人不欺女孺吗?怎的这一次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手?” 乐辰景不紧不慢的道:“她哪里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根本就是一个妖精,我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她上次就害死了伍御史,下一次还不知道害死谁!” 洛王暴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乐辰景便走了出去,皇帝的眸光转深,当下便也跟了出去,却在出去的那一刻,给身边的侍卫使了记眼色,那侍卫会意,趁着一片混乱之迹从花厅里走了出去,然后直奔向王府的书房。 乐辰景的眸光微冷,嘴角边满是嘲弄,他轻吹了一声口哨,一记影子便也跟了出去。 洛王才一出去,定国公便已执剑走了进来,大怒道:“乐辰景,你给我出来!还我女儿的命来!”他年青的时候纵横沙场,也是一副火暴脾气,纵然已经多年未曾执剑,可是此时长剑一指,立现宝刀未老的杀气,更兼他此时盛怒,立刻杀气腾腾。 乐辰景冷笑着走出去道:“听定国公的意思,好似是极宝贵你这个女儿,既然如此宝贵,为何直到如今才将她迎回府中?” 定国公一见是他,怒气更重,话也懒得说了长剑一挥便朝他砍了过来,乐辰景也不是吃素的,脾气比他还要火暴上三分,见定国公的长剑砍来,他手中的宝剑便也出了鞘,宝剑在晨光中透着冷厉之气,招式霸道凌厉,卷动着清晨的凉气直击定国公的手腕。 定国公微愕,手中的剑疾撤,一记反手刺便朝直接朝乐辰景刺去。 乐辰景一记铁板桥避了过去,身子一侧,手一抖,便挽了一朵剑花便人定国公的胸口刺去,那一刺竟是又快又狠,定国公的怒喝道:“浑帐!你还有两下子啊!” 乐辰景冷笑道:“洛王府里没有任何人敢擅闯,就算你是定国公,这般执剑而进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定国公险险避开后骂道:“你凭什么伤我女儿?” “是你自己管教不严!”乐辰景冷喝道:“什么样的女儿不好教,偏偏教出一只狐狸精来,定国公,我是在帮你,你不但是非不分,还跑到王府来闹事,便是为老不尊!” 他这一句话把定国公气的不轻,他怒喝道:“我女儿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儿,她和圣上两情相悦,又岂是什么狐狸精?” “那是你一番情愿的认为。”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怒气的道:“还未出阁,就失了身,纵然失身的是圣上也极不合规矩,圣上是多么自律的一个人,若不是她存心勾引又岂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女儿如此不自爱,如此放荡轻浮,摆明了就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合格,不但不合格,还是一个是非不分之人,我明明是在帮你,你竟还敢执剑闯洛王府?难道要等你家的狐狸精闯出了祸事来你才肯后悔不成?” “气死我了,强词夺理!”定国公大怒:“西京里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说罢,他又执剑朝乐辰景刺了过去。 乐辰景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反击,两人身上的杀气都重,将满园的花草都吹弯了腰。 洛王在旁怒喝道:“逆子,你给我住手!” 乐辰景打得兴起,又哪里会听他的,两条人影很快就缠在了一起。 皇帝此时也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斗的正狠,眸子里有了一抹别样的色彩,征南将军的位置一直空缺,朝中众人没有一人能令他放心,他也曾想过要请定国公出山,只是定国公这些年来只醉心女色,淡出朝政,他以为定国公已老,再不复当年的英勇,此时见到暴怒的定国公和乐辰景动手,心里一时间倒觉得捡到宝了。 乐辰景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朝中武将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走上十个回合,而定国公此时已和乐辰景斗了几十招了,而且定国公年青的时候极具将才,领兵打仗是一流的好手,他的嘴角边有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洛王却急了,一见皇帝出来,忙道:“景儿真是不懂事,哪里能对定国公如此无礼,还请圣上劝劝架,再打下去只怕会有些不妥。” 皇帝从未见过洛王如此焦急的模样,那眼里的关心浓烈不似做假,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辰景的性子实在太过,今日真该让他受些教训才是。” 洛王愣了一下,看着皇帝的眼神里有了一抹怒气。 皇帝已有多年没有看到洛王的怒气了,心里觉得一片舒坦,虽然觉得到失去白玲珑是一件让他非常难过的事情,但是一个女子又哪能和国家大事相提并论,今日里若是挑过洛王府和定国公府相斗,那么得利的便是他,他此时又岂会去劝架!最好是让乐辰景和定国公斗的两败俱伤! 乐辰风和乐辰清却急了,两人在旁看的额头直冒冷汗,只听得洛王厉声道:“还不快将你四哥给拉下来!”两人闻言,忙过去拉乐辰景,只是两人的武功远不如他,这般上去劝架,实是危险连连。 定国公正在气头上,那剑也舞的虎虎生风,一时间没有留意两人闯了上来,长剑一挺,顿时便收不住,一剑便刺进了乐辰风的右臂之中。 乐辰景顿时大怒,飞起一脚便将定国公踢倒在地,然后怒喝道:“无耻匹夫,竟敢伤我九弟,我要取了你的狗命!”说罢,拔剑便朝定国公刺去。 洛王忍无可忍,暴喝道:“住手!” 乐辰景愣了一下,手也停了下来,洛王冲上去便给了乐辰景一巴掌,怒道:“浑帐,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竟是连定国公也敢伤!” “他伤了九弟!”乐辰景也极不服气的怒喝道。 洛王怒道:“你简直就是没事找事,你无端端的掳走万三小姐,又伤了她做什么?” 乐辰景的性子上来,直恨的咬牙切齿,当下把剑一扔,一把拉过乐辰风便去了附近的厢房治伤,竟是连请礼都没有行。 皇帝看到眼前的情景,觉得有趣至极,当下轻叹道:“辰景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洛王此时已将定国公扶起,定国公怒道:“洛王爷,你就是这样教儿子的吗?” 洛王叹了口气道:“辰景平素性子不好,今日里本无心冒犯定国公,还请定国公不要放在心上,原谅他一回。” “原谅他?”定国公暴怒道:“你儿子成这副样子,完全就是你宠坏的!今日里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乐辰清一直站在旁边,此时听到定国公的话后道:“敢问定国公,三小姐如今怎么样呢?” “好在家仆们发现的早,她还有一口气!只是如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她那样一个弱质女子,乐辰景居然下得了手!”定国公咬着牙道。 乐辰清松了一口气后道:“如此说来,三小姐便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今日定国公大闹洛王府,也伤了我九弟,不如明日让四哥到定国公府上门谢罪,这事便算了。” “算呢?”定国公闻言差点没跳起来,他暴喝道:“他这样毁了我女儿的清誉,就这样算呢?” 洛王看着定国公道:“辰景的性子是不太好,也太过偏激了一些,但是他说的却也在理,如今才值夏日,未到仲秋,三小姐便夜宿宫中实在是有损我皇的贤名和威严。” 皇帝的眸子微微一合道:“王叔这话朕却不爱听,朕喜欢哪个女子是朕的事情,选秀进宫虽然先皇定的是秋后之事,但是只要朕喜欢,便一样可以纳妃。辰景一直唤青鸾狐狸精,朕实在是不喜欢,青鸾高雅聪明,朕喜欢至极,哪里是什么狐狸精?再则此事说来也是朕的私事,他这般插手是不是有欠妥当?” 洛王愣了一下,皇帝的眸子微微一合道:“此是原本就是辰景不对在先,定国公虽然误伤了辰风,却还是难掩辰景的错处,他这般累的兄弟受伤,实在是没有半点为人兄长的风范,王叔这些年来也太宠辰景了一些,到这个时候了竟还这般维护他!” 洛王轻叹了一声道:“那么依圣上之言,这事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皇帝走到定国公的面前道:“定国公是朝中股肱之臣,王叔虽然这些年来劳苦功高,只是却一直是个知错能改之人,不如这样好了,明日王叔带着辰景到定国公府陪个不是吧!” 洛王愣了一下,定国公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喜悦,皇帝看了一眼洛王道:“王叔觉得朕的这个安排不合理吗?” 洛王的眸光幽深道:“圣上英明神武,安排自然是极为合理!微臣明日便会带着犬子去定国公府陪不是。”他在朝中威望极高,这几十年来鲜少有错,就算是有错也没有人敢说他错了,像这样上门道歉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 定国公将双手负在身后,轻哼了一声,给了洛王一记白眼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在府里候着洛王爷了!若非这是圣裁,我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乐辰清的性子稳重,听到这句话也气的不轻,当下怒道:“定国公这话怎么听都让人不悦,我父王是何等人物……” “清儿,闭嘴!”洛王轻喝道:“这事原是你四哥有错在先!” 乐辰清顿时红了眼,皇帝看到众人的表情,心里一阵舒坦,他淡淡的道:“朕乏了,先回宫了!”他身边的太监高声道:“圣上起驾!” 一群人跪下将他送走后,定国公轻哼了一声便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洛王府。 洛王的眸光微眯,嘴角边已有了一抹嘲弄,然后转身便去了一旁的厢房,大夫正在为乐辰清处理伤口,乐辰景静坐在旁。 洛王的气不打一处来,待到大夫走后,走到乐辰景的旁边抬手便给了他一记巴掌道:“你一日不惹事会怎么样?” 乐辰景看着洛王道:“人都已经走了,父王就不用再演戏了,今日这一幕你不是早就谋划很久了吗?你今日终于将皇帝的疑虑打消,将定国公推给皇帝,这事你们应该高兴才是,用得着如此凶狠的向我兴师问罪吗?” 洛王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暴怒道:“浑帐!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玲珑的用处你是知道的,你这一次将她掳走做什么?你是嫌如今天的事情还不够乱吗?” “没错,我就是嫌还不够乱。”乐辰景冷笑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父王虽然对母妃极度不好,可是却还是个人物,没料到这一次却是连弱质女子的主意都打上了,怎么?觉得没有白玲珑便成不了事了吗?” 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危险,乐辰景又淡淡的道:“日后你最好不要再去打白玲珑的主意,她是我的女人,谁也不准碰!” 这一句话如石破天惊般在屋子里炸开,一屋子的人全部都愣在了那里,乐辰风早就猜到了一二还好一点,乐辰清和洛王完全就傻在了那里。 乐辰景看了众人一眼后道:“那天晚上玲珑是跟我在一起,并没有跟皇帝在一起。” 洛王闻言只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紧接着便觉得心跳也乱了起来,似有什么事情已经偏离了他预期的轨道,白玲珑的优秀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她身上负担了极多的东西,更是他重要的棋子,乐辰景素来冷情冷性,竟对白玲珑动了心? 洛王的眸子微眯,看着乐辰景道:“若一切如你所言,那那天晚上和圣上在一起的女子又是谁?” “这件事情父王还是去问玲珑吧!”乐辰景淡淡的道:“父王费了那么大的劲将玲珑变成了定国公的女儿,难道不知道她其实是万知楼的人吗?” “什么?玲珑是万知楼的人?”洛王大惊道。 乐辰景冷哼一声道:“我一直以为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骗得过父王,没料到如今父王也是被万知楼给利用了。” 洛王的眸光转深,却又看着乐辰景道:“你说你喜欢玲珑?” “我知道父王一直重视门当户对,若如此的话,那么我注定要让父王失望了。”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寒意道:“我不像父亲是一个极为多情之人,我在别人的人眼里是绝情的,因为绝情所以会对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 洛王长叹一口气道:“玲珑是个好女子,我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如今事态严峻,皇帝又心仪于她,你难道想跟皇帝抢女人?” “皇帝才是真正的薄情之人。”乐辰景冷笑道:“今日里我这么说他也无动于衷,关心的永远只有他的江山,女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 洛王看着他道:“对于高位之人,女子的确只是一个物品,这个道理你以后会明白。” “我不想明白!”乐辰景的声音大了几分后道:“以前你对母妃便是用这样的借口,在你的心里,权势重过一切,乔侧妃的事情到如今你还没有醒悟吗?” 洛王的脸色很难看,乐辰风和乐辰清对视一眼后都同时把头低了下来,这场架他们没法劝。 乐辰景当下又冷冷的道:“我虽然是洛王府的世子,但是我对袭爵之事没有任何兴趣,不管你的事情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不要做那个居高处而绝七情六欲之人!” 洛王闻言大怒道:“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我做这么多的事情还不是为了你,此时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为的是你自己。”乐辰景冷冷的道:“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罩在我的头上,我受不起,对我而言,这些年的奔波劳累,提心吊胆已经够了,之所以助你是因为知道我和洛王府是一体的,所以如果我要安宁,那么必先让洛王府安宁。至于其它的事情,父王可以看着办!而我的女人,我自然会想办法保护好,不敢劳父王操心,而父王若是以后还要设计于她的话,让她再委身于皇帝,那么我也没有你这个父亲!” 乐辰景的话一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洛王只气的胸口起伏,乐辰清忙将他扶着坐下来道:“父王,四哥虽然是我们兄弟间最有本事的一个,却也是最为偏执的一个,他此时想不通这些事情,父王也不要计较太多,我相信他日后会想通的!” 洛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乐辰景走出去的时候,却见圆荷扶着楚晶蓝正站在花树下,见他出来,她的嘴角含了一抹浅笑,他微微一愣,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朝她走进了些,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微笑道:“四哥可以陪我到园子里走走吗?” 乐辰景的眸光温柔了些,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对圆荷道:“你先回房吧,有四哥陪着便好。” 圆荷的眼里满是担心,楚晶蓝却朝她浅笑示意没事,她这才退了下去。 两人缓缓在园子里走着,楚晶蓝在居中的石凳上坐下来道:“恭喜四哥终于觅得佳人。” 乐辰景的脸色有些怪,他浅浅的道:“你都知道呢?” “方才你和父王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楚晶蓝浅笑道:“我最是佩服四哥的性子,坦坦荡荡,有什么话都会直接说出口。” 乐辰景冷哼道:“你就奚落我吧!” 楚晶蓝微笑道:“我一直都觉得四哥是个真性情的好男儿,对感情也极为忠贞,对自己做下的事情也极为负责,当初若不是我的心里有远溪,若许我会选四哥。” 乐辰景的眼里满是不屑的道:“时过境迁,你想要如何笑我都可以,总之,在这件事情上我是败北了,只是的我败的不是安子迁那个娘娘腔,只是败给了时间而已。” 楚晶蓝掩唇轻笑,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道:“我虽然还没有将你完全放下,却也不是那种没有道德之人,我和玲珑如何结缘的你想来也已经知道,事已至此,我便会坚持到底。当初对你是动了心,可如今却不仅仅是动了心,那个女子,这一生也只能是我的。我曾在母妃的灵前发过誓,这一生只会娶一个女子,并好好待她,不会负她。” 楚晶蓝的心里一时间有了万般感触,以前乐辰景曾许她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女子时,她是不信的,因为他有极为出众的家世,有超然的地位,在这个一夫多妻的封健社会里是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男子,而如今她住到洛王府之后,和王府里的丫环侍从聊过天之后,才知道他确实是一个极为特别的男子。 她轻声道:“玲珑真幸福。” 乐辰景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四哥和她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会幸福一辈子。” 乐辰景的眸光幽深,楚晶蓝从怀里掏出一根发簪递给他道:“我相信这根簪子由玲珑保管最为合适。” 乐辰景愣了一下,当日安子迁将发簪嵌入房梁之上后,楚晶蓝觉得这根簪子她是不能收的,便让红梅将发簪取了下来,一直想寻个机会还给他,却又怕触到了他的逆鳞,她只觉得今日是绝佳的时机,便将簪子取了出来还给他。 他呆呆的看了那发簪一眼,眼里有一抹淡淡的迷离之色,不知怎的,却触动了内心的那根弦,往事悠悠从眼前闪过,曾经为她要死要活闹天闹地的情景都随着这根发簪朝他涌了过来,他伸出去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却扭头看着她。 楚晶蓝的眸光温和,少了往日的清冷,多了一分暖意,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有些淡,却美的如初绽的花朵,他最是喜欢看她这样的笑容,以前为了能看到她这样的笑,他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反而让她对他厌恶至极。 他还记得最初看到她的笑容时心跳加速的感觉,而今日不知怎的,那当初的那些悸动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留在心里的只有淡淡的温暖有一抹异样的感动。他觉得鼻子处有些发酸,那淡淡的酸意很快就袭卷了他的眼睛,眸子里不自觉的就泛起了一层水气。 他极快的把头别了过去,她的头微微低着,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之后,乐辰景终于缓缓的道:“好,这根发簪我收回。” 楚晶蓝展颜一笑后轻声道:“四哥,偷偷的告诉你,其实霸道一点的男人更讨女孩子的欢心,只是在霸道的同时又不能失了温柔,因为过刚易折。”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道:“用不着你来教,你还是好生守好你家那个多情而又风流的男人吧!否则指不定哪天他就给你找十个八个妹妹来伺候他!”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他却已轻哼一声,拿着发簪便朝右面的花从走去,走到那里突然抬起脚,一脚便踢在躲在那里的那人的屁股上道:“没用的东西,整日里只会做偷鸡摸狗,干些不入流的事情!” 安子迁被他那一踢便滚到了一旁的草丛上了,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楚晶蓝愣了一下,不知道安子迁何时竟跟了过来,乐辰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大步走开了。 安子迁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分冷意,他嘻嘻一笑道:“这天气真好!” 楚晶蓝赏了他一记白眼道:“是很好,可是远溪怎么就钻到花丛中呢?不怕看不到这绝好的天气吗?” 安子迁长叹一声道:“我既怕看不到好天气,又怕我家娘子生气,更怕某些不长眼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楚晶蓝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他却在那里冲她嘻嘻哈哈的笑着,她觉得对他实在是有些无语,当下却又笑着问道:“那远溪方才偷看看到了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看到了某个对我家娘子心怀不轨的浑蛋彻底死心,所以我如今觉得神清气爽。”就算被人在屁股上踢一脚也觉得很爽!后面这句话他自己加上。 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圆荷闻言失笑,安子迁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却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郡主,你出来已久,该回房休息了!” 楚晶蓝懒得理安子迁,由圆荷扶着回房了,安子迁狗腿的跟了过去。 乐辰景掳走白玲珑欲将其杀之的事情很快就在西京里传播了开来,传闻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责令洛王带乐辰景到定国公府赔罪。皇帝更赐下了极多的补品到定国公府,更屈尊降贵到定国公府探望白玲珑,只是白玲珑伤重,自称容颜受损兼伤口流血,怕污了龙目坚持不见。 于是坊间流传了天子一怒为红颜的佳话,京中女子个个对白玲珑羡慕不已。 帝王的多情成全了白玲珑西京第一美人的称号,朝臣对这件事事褒贬不一,却说她妖媚惑主的流言更多于她与皇帝的浓情。 皇帝到定国公府之后虽然没有见到白玲珑,却和定国公聊了好几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第二日已多年不上朝的定国公也上了朝,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封定国公为镇南大将军,统领平南所有事宜,更赐了皇马褂一件,玉如意一对,以及尚方宝剑一把,着他平定南疆! 原本爵位到公后不能再授予实权,皇帝这样的做法让以洛王为首的大臣集体反对,而皇帝当朝排除所有人的异议,一意孤行让定国公做了平南大将军,并在早朝时也下了另一道诣意:纳万青鸾为妃!只待她的伤一好便进宫。 第二十九章 安子迁在王府里听到皇帝的诣意之后,嘴角边露出一记浅笑,如今朝堂上的格局当真是让人觉得有趣至极,白玲珑的身份倒是骗了不少的人,定国公只怕早已是洛王的派的人,也不知洛王对定国公说了什么,才让定国公这个闲散了多年的人出山。 而皇帝的那道诣意一下,只怕乐辰景也坐不住了,他突然觉得乐辰景是个妙人,原本一直看白玲珑不顺眼,倒因为他那天晚上的成全而动了心,这世上他只听说女人失了身才会跟着某个男人,乐辰景倒是开了男人的先例。 不过他还是觉得乐辰景的眼光是不错的,白玲珑本是个极为出众的女子,配乐辰景那个暴躁狂倒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一纸封妃的圣诣一下,就注定了两人之间的磨难,也不知那个行事夸张的人会有何行动。 安子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着满园碧绿的树叶将茶一饮而尽,楚晶蓝看着他道:“你今日里倒有雅兴来喝茶,王府里却已乱成了一团。” “何止王府乱成了一团。”安子迁笑道:“很多事情都乱成了一团,我听说今日父王带着四哥去了定国公府,又和定国公吵了一架,那赔礼道歉,根本就变成了去生事的。” “四哥生事的本事原本就是一流。”楚晶蓝浅浅的道:“只怕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了。” 安子迁笑了笑道:“这年头娶媳妇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娶那种原本就优秀的女子,他若是不吃一些苦头,日后也不知道如何去疼人。” 楚晶蓝双目灼灼的看着他,他眨了眨眼道:“我因为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才会更加珍惜我的娘子。”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微笑道:“远溪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却觉得四哥是个真男儿,定能得到玲珑的芳心,而且日后是一心一意待她的,在这方面,远溪做的远没有四哥好,我嫁到安府是平妻,纵然俞凤娇被休了,五房这边只有我一个妻室,却终究是平妻,平妻的身份和地位还是及不上正室的,更何况远溪还有洛冰那个美妾,算来远溪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她笑的温和,却让安子迁的额头冒出了汗珠,他微笑道:“多谢晶蓝提醒,我原本以为我往后不会再对其它的女子动心,所以不会再娶妻纳妾,你纵然是平妻却是不折不扣的正室了,是我大意了,不如这样吧,明日我请父王做个见证,让你坐稳正室之位如何?” 楚晶蓝微皱眉道:“坐稳正室之位?” 安子迁自知失言,当下轻轻掌了自己一记嘴巴道:“我说错话了,是将晶蓝扶为正室……不是扶为正室,唉,瞧瞧我今日都语无沦次了,晶蓝若是愿意,我还愿意八台大轿再娶你一次,以正室之礼迎娶你。” 楚晶蓝浅浅的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如今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了,直接禀过父王行个礼便罢了。” 安子迁知道她不高兴了,当下忙走到她的身边道:“是我大意了,这事还让你来对我说,不如你打我一下消消气吧!”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皮皮的脸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嗯,你知错就好了,这笔帐我记下了。” 安子迁闻言脸已成了苦瓜脸,楚晶蓝又淡淡的道:“上次玲珑来看过我,这几日我也寻机会去看看她吧,说来在西京,我也只有她这一个朋友了。” 安子迁笑了笑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只要你敢见她就行。”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有何不敢见的?我为她觅了一个佳婿,她还得好生感谢我,两人日后若是真成了,还得谢我这个大媒!” “嗯,他们的确是该谢你个大媒,也许玲珑是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四哥却不是省油的灯,瞧瞧他如何谢你吧!”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安子迁不以为意的道:“说句实话,我还真没有把四哥放在眼里,他是有些本事,可我并不怕他,真把我惹急了,我也不介意再给他下一点猛药。” 楚晶蓝闻言只觉得有些无语,当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已收起脸上的笑容,眉宇间有了一抹淡淡的愁,她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紧,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子迁淡淡的道:“上次劫米之后,我便将那些米全部都运到了辽东,各分舵也化整为零停下了一些行动,可是皇帝还是动了怒,这一欠下手比以前狠太多,所以万知楼如今有一点小麻烦,算来是大家都吃了一点亏。皇帝让苏连城查米的去向,他这几日却一直呆在一间古寺之中,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他如今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我想他应该是在想法子如何存活下来。” 安子迁伸了个懒腰道:“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活下来,在我看来他都会有所行动,而这些行动十之八九是针对我的。” 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原本还存有几分玩笑的心情也消失了,如今所有的危机都未解除,未来会如何着实让人担忧。 第二日两人禀过洛王之后,安子迁在洛王府把楚晶蓝迎为正妻,规矩虽然繁多,但是因为楚晶蓝有孕在身,将很多事情都简化了,到最后只能洛王敬了一盏茶,便算是礼成了。 乐辰景没有来参加两人的仪式,他这几日也显得有些忙,一下朝便不见踪影。 倒是乐辰风和乐辰清两人的兴致高的很,一直在替两人张罗诸般事情。 那日定国公到王府闹事之后,王府书房里的书简曾被人动过,洛王也从未对外人说起过那件事情,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人的手笔,有的时候处理这些事情也是需要将计就计的。 洛王含着笑主持了楚晶蓝的安子迁的事情,待到礼成之后,他将茶喝下后便对楚晶蓝道:“我听闻蓝儿和银面阎罗相熟?” “也不算是相熟。”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洛王为何会这样问,心里的警钟却已经敲响,她轻声问道:“父王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也不是突然提起。”洛王缓缓的道:“而是早就想问你,却又怕你为难,也怕你对我撒谎,所以我才将事情放在心里一直都没有询问。但是如今我却不得不问问你了,因为如今万知楼也已经介入了这件事情,所以我的心里也存了一些担心。” “父亲是担心万知楼会给父王造在困扰吗?”楚晶蓝轻声问道。 洛王看着她道:“确切的说也不是怕万知楼生事,而是担心日后事情闹的大起来难以收场。” 楚晶蓝微缓缓的道:“若是父亲担心他们会坏了父王的大计,那么父王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并无恶意,我和银面阎罗有些交情,他们不过是见我在西京屡次遇险,所以寻着机会就给皇帝一些颜色看看罢了。” 洛王的声音低了三分道:“听蓝儿这么说来,似乎对万知楼的事情很有把握?” “女儿不敢隐瞒父王,万知楼和女儿的确过从甚密,女儿和银面阎罗也算是知交,他的心思,女儿还是知道一二的,他虽然也是一代枭雄,但是从未有过问鼎天下之心。”楚晶蓝轻声道:“他曾担心父王会对他生疑,所以来西京的时候就告诉我,他和洛王是一条心,绝不会坏父王的事情。” “蓝儿你聪明无比,应该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洛王看着她道:“他的心思,只怕不是他说的那么小,而是有些大了。”说罢,他递了一封信给楚晶蓝。 楚晶蓝接过后他又道“这是你大哥从辽东寄来的信,你大哥在信中说,如今辽东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而这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万知楼的手笔,所以在辽东,万知楼有几十万人的们信徒,如今势力极大,这样的人又岂是那种子没有野心之人,所以蓝儿,你莫要被他们给骗了。” 楚晶蓝将洛王递过来的信摊开一看,果然信中如洛王所言,细述了万知楼在辽东的势力,并在信末问洛王应该如何应对。 安子迁在旁也将信看了个大概,他轻声道:“父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你想说什么?”洛王看着安子迁问道。 安子迁朗声道:“其实银面阎罗的事情,我以前也曾听晶蓝说起过,以前也曾见过他几次,我虽然并不太喜欢他,可是纵观眼前发生的事情,我却觉得他是在帮父王的。” “何以见得?”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兴趣。 安子迁看着洛王道:“大哥被皇帝派到辽东赈灾,说的好听去赈灾,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想借这一次的事情对付大哥,堂堂的赈灾使,朝中没有拔下一两银子,没有拔出一石米,这哪里是去赈灾,摆明了就是想让洛王府散尽家财以一家王府保一方平安。做好了,那是赈灾命名该做之事,做不好,便是杀头之罪。我相信这些事情父王和大哥必然是早就看透的,所以我在得到辽东有灾情时,便已派人送了十万石米去辽东。可是十万石米只能解燃眉之急,却非长治久安之法,而万知楼所行之事,看来似乎是在扩充门徒,可是也同时解决了辽东的灾情,说来却是帮了大哥一把。” “你的见解倒是独特。”洛王的嘴角微勾,眼里别有一秋趣味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不是我的见解独特,而是安府在辽东也有一些产业,所以有家丁在在辽东,对辽东的灾情也略之一二。其实以目前的情景对父王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其实父王若是把心胸放开来看,此时倒不如利用银面阎罗来对付皇帝,因为对父王而言,眼前最大的对手不是银面阎罗,待将大局稳固之后再来想法子对付银面阎罗也不迟。” 洛王的看着安子迁的眸光有了三分兴致,他浅浅的道:“远溪,以前甚少听你讲天下局势,如今这一番大论倒是入木三分。” 安子迁看到洛王那记幽深的目光心里发凉,却依旧强自镇定的道:“父王过奖了,其实我哪里有看得懂天下局势的本事,只是来到西京之后,我和晶蓝数番遇险,这所有的一切都拜皇帝所赐,心中着实恨他,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盼着他早日倒台。” 洛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知道洛王每次这样一笑,心里都别有盘算,当下便又道:“女儿觉得远溪说的极有道理,万知楼就算在辽东势力庞大,却也不过是个江湖组织,终是难登记大雅之堂,父王不用过于担心,不管他们是真心帮父王,还是在巧合之下帮的父王,终算是救了大哥一命。” “晶蓝说的有些道理,只是如今我有些事情想和他确认一二,晶蓝既和他相熟,不如约他出来相见,本王想见见他。”洛王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的眼里有些为难道:“父王的话,女儿自然要听,只是那银面阎罗来去无踪,想见女儿的时候他自己就出来了,不想见的时候就算是找遍西京也难以得见。我若是遇上了他,定将父王的意思转达。” 洛王的眸光流转,他浅笑道:“如此说来银面阎罗的谱摆的还真不小。” 安子迁又道:“江湖中的人物,自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洛王的嘴角微勾,看着安子迁道:“你将安府的米粮献出,已在允州被银面阎罗全部劫走的事情你是否知道?” “我听晶蓝说起过。”安子迁轻声道:“其实我心里挺开心的,当日献粮完全是被逼于无奈,被万知楼劫走实是妙事一件。就算是我散尽家财,也不愿意皇帝用那些米粮来对付父王,所以被劫走了也好。” “你怎能确定这不是银面阎罗和皇帝唱的双簧?”洛王看着安子迁反问道。 安子迁自己就是银面阎罗,自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洛王一问出口,他的心里不禁一紧,终于明白洛王今日为何会如此问他了,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楚晶蓝知道大事不妙,洛王这样当权之人,疑心病和猜疑素来都重,平日里行事也是极为小心的,此时有这样的猜疑虽然正常,可是对他们而言却是极为危险之事,她当即道:“不可能是他们唱的双簧。” “为何?”洛王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缓缓的道:“若是双簧的话,皇帝不可能将苏连城从天牢里放出来去查米的动态,我前段日子更是收到消息,银面阎罗当初在劫走米的时候将三八虎骑营的人全部杀光,虎骑营时皇帝训练多时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暗卫,我听说他们个个都是武功好手,而且有勇有谋。若是唱双簧的话,皇帝是断然不会舍得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三千人马。我还听说那次事情之后,皇帝恼怒至极,发动官员挑了不少万知楼的分舵,那情景势同拼命,若是唱双簧的话也太过了些。” 洛王的眸光流转,看着楚晶蓝道:“蓝儿分析的极有道理,倒是本王多心了。” “不是父王多心。”楚晶蓝浅浅的道:“而是事关整个洛王府的安危,父王多想一些也是好的,而这些消息,是万知楼的密探告诉我的,我若不知这些事情,也一定会和父王有一样的猜想。” 洛王的眸光温和了一些道:“平日蓝儿如何与万知楼联络?” “没有具体的法子。”楚晶蓝轻声道:“是他们每隔十天便会派人送一封信来,信里会大概说一些最近的动态,以及我要注意什么事情,我是没有办法主动联系他们的。” 洛王长叹一口气道:“真没料到万知楼的人行事如此谨慎小心。” 楚晶蓝缓缓的道:“万知楼掘起于江湖已有数年,能一直屹立不倒必然是他自己的管理法子,我虽然与银面阎罗有些渊源,却也只是朋友而已,父王若真是想要用他们的话,下次遇到他时我会再次说和。” “再次说和?”洛王反问道。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实不想瞒,我上次见到银面阎罗的时候,曾向他说起此事,他却以江湖中人散漫惯了为由不愿卷入朝庭的纷争中来。如今他既然已经卷入,想来说和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便辛苦蓝儿了。”洛王缓缓的道。 楚晶蓝看着洛王道:“父王对女儿百般照拂,女儿自然也想为父王做些事情。而在女儿做这些事情之前,还请父王不要对万知楼那边有所动作,免得到时候女儿也难做。” “那是自然。”洛王幽幽的道:“本王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以和平的法子解决,这些年来已流了太多的血,实不愿再看到鲜血。”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洛王轻轻摆了摆手,两人相携而出,乐辰风和乐辰清也退了出来,乐辰风看着楚晶蓝道:“妹子可能刚到王府还不知情,这些年来父王和皇帝斗法,其实王府里也有很大的损伤,大哥、三哥和六哥都几遇危险,父王想尽了千万种法子才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杀局,若是妹子真能劝得动银面阎罗的话,便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楚晶蓝见乐辰风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老成,她知道这个少年这些年也历经了风雨,早已和他的兄长们一样都是极为老练之人,她浅浅的道:“九哥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所以会尽力为之,但是父王那边,还得请八哥和九哥也好生劝劝,有些猜疑过了,便会引来莫大的危机。如今的圣上之所以残暴,起源也不过是他的多疑,当然也有他性子里的残忍。” 两人都听明白她的话了,乐辰清道:“妹子不用担心,父王不是那种残忍好杀之人,父王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保住洛王府里的人不受到伤害。” 楚晶蓝轻轻点头后安子迁回了房,因为洛王的那一席话,安子迁明显有些不太痛快,她拉着安子迁的手道:“你也不要多想,父王在其位自然会多疑,再则你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 “我以前就料到了大哥会写信回京告诉父王辽东的事情,之前也曾让晓玉带消息给怀素,怀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今日的事情与其说是父王和我们分析朝中的局势,倒不如说是他的试探。”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 楚晶蓝的眼睛微眯道:“试探?” 安子迁轻叹道:“我猜因为怀素的暗示,父王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你这事原本就是纸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被他知道。”楚晶蓝轻声道:“我估莫着父王只怕是知道玲珑是你的人,所以心里更加不安,怕你还有其它的后着。” 安子迁有些疑惑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轻声道:“四哥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要猜透玲珑的身份不是难事,在父王看来四哥只怕更像是受到了玲珑的迷惑,别看父王和四哥平日里吵的厉害,可是我看得出来,父王的九子之中,他最疼的还是四哥。四哥又是唯一的嫡子,若是大事成功之后,这天下便也是四哥的了,这一次他和玲珑之间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在父王看来,倒更像你别有所图在四哥的身上做文章。而怀素原本就和晓玉有情,父王有多么器重怀素你也是知道的,晓玉是万知楼的事情父王只怕也是知道的,如今父王身边两个极为重人的人身边都有万知楼的人,你又如何能让他安心?” 安子迁愣了一下,之前是一心想让乐辰景对楚晶蓝断了念头,倒也没有想那么多,此时听楚晶蓝一说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他倒又有了三分沮丧。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他道:“这些事情已成定局,如今只能想法子打消父王的顾虑了。” “这个法子可不好想。”安子行无可奈何的道:“如今诸事交错,稍有不慎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最好的法子,还是我得用另一重身份和他见见了。” 楚晶蓝细细一想,也觉得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两人的心里不禁都有些发愁,却也别无他法。 当日下午,两人依着之前的计划去看白玲珑,到定国公府的门口却遇到了苏秀雅,苏秀雅一见两人,面色当即便冷了两分,楚晶蓝那日揭穿她的真面目之后,她在西京的日子便一日比一日难过,以前的那些赞美之词全部都成辱骂之词,那些贵妇人和大家闺秀看到她只余下嘲笑,她只觉得她如今在西京的日子过的比在杭城还要难受几分。而苏府里的家丁,面上对她甚是恭敬,背地里却说了不少的恶毒之语,而她和红颜的关系也一日差过一日。 苏连城入狱后,她心里惶恐万分,终是明白那些荣华富贵看起来都极为耀眼夺目,但是却并不是永恒的,都是带着危险的,只要苏连城一倒,她往后的日子便极难想像要如何过下去。 那几日她想了许多事情,心里又悔又恨,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楚晶蓝在搞鬼,在心里更是恨透了所有洛王府的人,她曾想过去洛王府前闹事,却又缺了那分胆量,今日在这里见到楚晶蓝,见她和安子迁双双前行,端端是一对壁人,嫉妒如毒蛇啃咬着她的心。 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两人,楚晶蓝对于她这种含怒带恨的目光已见识了许多次,倒也着实没有往心里去,当下下巴微微抬起,缓步朝前走去,眼见的两人就要擦肩而过了,她突然唤道:“表哥……”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道:“苏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唤我表哥比较好,我已经和苏小姐断绝了亲戚关系。苏大人平步青云,位高权重,我实在是高攀不起。” 苏秀雅的眼里含着泪水道:“我记得表哥以前最是长情,平日里做事更是温和无比,何曾做过如此偏激之事?你自从娶了这个蛇蝎女子之后,行事便狠了不少,大哥以前是如何待你的,你难道全忘了吗?” 安子迁终是恼了,却只是淡淡的看了苏秀雅一眼后道:“苏小姐说错了,真正生了蛇蝎心肠的是苏小姐,上次在苏府的时候,苏小姐用尽了千方百计害贱内,而贱内却还想为苏小姐说话,我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苏小姐应该会反醒自己的过错,没料到却是变本加厉!而苏大人也早已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苏大人了,我和苏府再无任何干系,还请苏小姐也留些口德,否则终会害到自己。” 苏秀雅的眼眶一片通红,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人都是会变的,他真的没有想到苏秀雅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牵着楚晶蓝的手缓缓前行,不愿意再理她。 苏秀雅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却见两人相互扶携温情暖暖,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她初嫁时和杜如海一直漫步于千叶林中的情景,当时两人把手共游,天空碧蓝,繁花似锦,彩蝶纷飞,当时是怎样一副幸福的情景,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离她远去,这一生只怕也难再携手了。而她对乐辰景的痴恋和爱慕,在乐辰景看来却是什么都不是,她原本以为来西京之后,能日日与他相见,没料到来这里几个在月来,只远远的看过他两次,他却是连正眼都未曾看她一眼。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那对她而言难以乞及的幸福,楚晶蓝就能那么轻易拥有,她不甘心!论容貌,她自认为并不逊于楚晶蓝,论家世,苏府也一点都不输于楚家,为何楚晶蓝被休了之后过的风生水起,而她的日子却过的惨淡无比? 恶念在她的心头升起,她见楚晶蓝因为怀孕而显得步履沉得,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脚,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了一抹异样的光华,当下咬了咬牙,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朝楚晶蓝撞了过去。 她来的速度极快,待楚晶蓝察觉之时她的人已经到了她的身旁,楚晶蓝不由得大惊,安子迁是习武之人,早已察觉苏秀雅奔了过来,初时只道她还有什么话要说,而后便觉察到了她的异常,他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定国公府的门前有一条小河流过,苏秀雅这一扑是存了心将楚晶蓝往小河里扑,是存了心想要取楚晶蓝的性命。 安子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里已有了一抹杀意,就在苏秀雅在扑过来的时候他极快的一把将楚晶蓝拎起来换了一个方位,他的脚步微微一转,脚下微微一扫便将苏秀雅扫倒,只是她这一冲是拼尽了全力,他的脚只一扫,苏秀雅的身子便重重的朝前跌去,小河边有木制围栏,她这一撞竟将围栏全部撞倒,她的人直直的一头栽进了小河之中。 楚晶蓝惊魂未定便听得落水之声,她的脸色一变,却见苏秀雅已摔进了河里,她再一看那被撞开的围栏,便知苏秀雅是如何想置她于死地,她的眼里已有了一抹怒气。她今日若不是跟着安子迁一起来定国公府的话,就算她发现了苏秀雅的杀机,她有孕在身不见得能避开这如同拼命的一撞。 安子迁也没有料到苏秀雅竟是用尽了全力,他那双如琉璃一般温和的眸子刹那间杀机满布,他见过恶毒的女子,却从没有见过如苏秀雅这般恶毒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极为清楚,苏秀雅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此时却将帐往楚晶蓝的身上算!往楚晶蓝的身上算也便罢了,竟是连他未出世的孩子都动了杀机! 他的性子极好,鲜少有人能引得他动真怒,而今日苏秀雅的行为却是引发了他心里的怒火,他冷着眼看着苏秀雅在小河里折腾,她方才那一撞之力极大,看起来似已撞伤了身体,水中有鲜血冒出。 就在苏秀雅撞楚晶蓝的这一刻,定国公的府前停下了两顶轿子,首辅辛仲山之妻楚氏和兵部尚书崔文滔之妻田氏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梦溪刚好看完白玲珑从定国公府走了出来,也将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楚氏见状,只气的胸口起伏,方才若不是安子迁机敏的话,楚晶蓝这一次只怕是必死无疑,她当下拉着田氏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女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想夺郡主的性命!” 田氏也惊道:“我以前听闻苏小姐是个擅长伪装之人,平素见她大方得体,一直以为那些不过是传言罢了,是信不得的,没料到今日里竟见到了她做如此恶毒之事!郡主有孕在身,若是被撞上,只怕会出大事!一个女子,怎能恶毒至此!” 楚氏长叹道:“那日崔夫人是没去苏府,没有看到不信原也正常,我那一日可是亲眼目睹啊!当日若非千赫王走在前,只怕郡主也会被淋个透湿,我初时还只道是意外,看到今日之事我才那一日的事情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 田氏摇了摇头道:“真是世风日下啊!这苏大人是当朝探花,也算是饱读诗书,怎么他的妹子就如此恶毒呢?” “我听闻苏大人和之前的郡主的事情,根本就是其错在苏大人,苏大人原本就是一个品行极度恶劣之人,他的妹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楚氏轻咬着唇道。 田氏长叹了一声,楚氏又道:“苏秀雅如此恶毒,再留在西京还不知出什么祸事,我打算上书皇后娘娘,请她恶惩这个恶妇,到时候还烦请崔夫人帮忙做证!” “使得。”田氏轻声道:“这样的女子实不配留在西京,辛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起这个头,我自然要做证的。” 梦溪不如两人沉稳,早已冲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堂姐,你没事吧?” 楚晶蓝面色有些苍白,眼眶里含了一层水气,当下拉着梦溪道:“这一次的事情恳请公主为我做主!今日若非我及时避开,只怕会一尸三命!”她平素极少在人前示弱,今日里是真的被苏秀雅吓了一跳,也恨毒了苏秀雅的恶毒,此时有梦溪做证,她断然不会再让苏秀雅好过。 梦溪平素见她都是淡然而笑的样子,又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必定是被吓到了,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没有怒气,只有惊恐,虽没我见尤怜之娇弱,却别有一番委屈的无措,而今日苏秀雅实在是做的太过份了些,她当即咬着牙道:“堂姐莫怕,这个恶毒的女人今日里我帮你料理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动,梦溪已经跑到那断栏杆处,时值夏日,那小河里的水也不算太深,刚过苏秀雅的胸口,她不会水性,又受了伤坠河,此时一惊慌,倒喝了好几口河水,她见梦溪探出头来,当即大声唤道:“救命!公主救我!” 梦溪双手擦在腰上,柳眉上扬,杏眼圆睁,白净秀气的脸上满是嘲弄之色,她冷笑道:“你是什么什么东西,敢命令本公主?你让我救你就救你,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梦溪的性子,整个西京人尽皆知,苏秀雅闻言又惊又恐,心里一慌,又喝了好几口水,想起梦溪和楚晶蓝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今日之事十之八九已被梦溪看了去,心里暗自慌张,也知这个不讲道理的公主是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的,她挣扎着欲往岸边走去。 梦溪在岸上看到这副情景,当下又道:“不过佛祖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罢,她拿起定国公府前打扫房梁的超过长竹杆便狠狠的朝苏秀雅戳了过去,一边戳一边大声道:“苏小姐莫慌,我来救你了!” 楚晶蓝见到梦溪的举动愣了一下,暗叹这个性格有些惊世骇俗的公主果真是个极品中的极品,竟这样收拾苏秀雅!她本是心地善良之人,不想将事闹太大,只是想起苏秀雅方才恶毒至极的举动,她想劝梦溪的念头便又打消了,只是由安子迁扶着抹着泪站在那里。 苏秀雅原本已走快走到岸边,被梦溪那一戳便又倒在了水里,她往后退了一步,便又倒在了小河的中央,她身上原本就有伤,又是一个深闺女子,之前就喝了几口水,这番一折腾又哪里还受得了,倒在水里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口水,手脚拼命的扑腾,头却已露不出来了。 梦溪大声道:“别怕别怕,本公主救你来了,快些抓住这竹杆!” 苏秀雅手脚乱扑腾,倒也抓住了梦溪递过去的竹杆,原想沿着竹杆往上爬,梦溪的嘴角微勾,不但没将竹杆往上拉,反倒竹杆狠狠的往下戳,苏秀雅刚刚露出来的头又到浸到水里去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定国公府的家丁,家丁有不少看到苏秀雅对楚晶蓝做的事情,便也只站在一旁不说话,见梦溪这样对付苏秀雅怕出人命,胆大一点的家丁道:“公主,要不要小的下去救苏小姐?” “嗯,你们下去救苏小姐,我改日就去救你全家!”梦溪微笑道。 家丁吓的脸色大变,只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动半分。 梦溪手中的竹杆起伏了两次之后,苏秀雅再也没有力气攀爬竹杆,一口气上不来,便已晕死在水中。 第三十章 梦溪见苏秀雅已无力折腾,长长的竹杆一抽便抽了出来,她知道出事了,当即指着那些家丁大声道:“你们这些个呆子,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救人!苏小姐要是死在定国公府前,看你家老爷不剁了你们!”她的眼睛一横,那模样倒真有几分杀气。 梦溪公主威名远播,在西京可谓是无人不知,那些家丁闻言吓的半死,水性好的赶紧跳进河里去教人。 好在天气炎热,河水也不冰凉,家丁很快就已将她救了上来,只是她浑身尽湿,曲丝毕露,那些家丁又都是男子,她的闺名经这番一折腾,算是彻底毁了。 苏秀雅的丫环见她被救上来只知道哭,也不知道拿件衣服给她遮遮,楚晶蓝是早已想到这一层,却一直站在那里未动。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清冷,心里也恨苏秀雅恶毒,实该给些教训,当下紧紧的扶着楚晶蓝,也不说话。 苏秀雅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梦溪见事情玩的有点大了,当即大声道:“苏小姐你也真是太娇弱了,我拿着竹杆救你你竟都爬不上来!” 那些围观在四周的家丁咽了一口口水,苏秀雅只所以这样还不是拜公主大人所赐,此时倒真显得胸襟广阔大度无比了,传言公主不能得罪,还真是不能得罪!一个个站在那里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胆子大一点的家丁伸手去探苏秀雅的呼吸,竟已没了气息,当下大惊道:“公主,苏小姐死了!”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梦溪明显不信那家丁的话,又见苏秀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也有点发毛,当下伸手一探,竟已没了呼吸,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有些过了,她平日里虽然有些无法无天,但是却也从来没有弄出过人命,此时见苏秀雅死在自己的手里,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乱了起来,当下看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闻言微怔,却知溺水之人只要时间不是太长,将腹内的水排出便无大事。她恨苏秀雅入骨,苏秀雅三番两次欲取她性命,她也巴不得苏秀雅就此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如今将梦溪也牵扯了进来,若是真的弄出人命了依梦溪的身份自然是无事,只怕是坊间又少不了流言蜚语,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因她而起,日后只怕还会因为这件事情生出其它的事情来。而梦溪本是善良之人,这一次若是因她背负上人命,只怕日后都不会安生,而这一次的事情又因她而起,她实不能陷梦溪于险境。 她看了一眼四周,却见苏秀雅的丫环正在那里哭泣,四周的人虽然不敢说梦溪什么,但是眉眼里已有了丝责备之色。 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当下咬了咬牙极快的走上前去骑坐在苏秀雅的身上,然后伸手重重的按压苏秀雅的胸腔,然后再给苏秀雅做人工呼吸。 这里的人何曾见过这样救人的法子,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楚氏和和田氏看到她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初时只道是她恨苏秀雅在那里虐尸,心里觉得她做的有些过了,再见她去亲苏秀雅的嘴,又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楚氏关心楚晶蓝,当下忙走到她的身边道:“郡主,人死不能得生,你心里难过到一旁休息吧!” 她不说楚晶蓝的错,只说楚晶蓝看到眼前的情景受了惊才会有异常举动,劝楚晶蓝去一旁休息。 楚晶蓝扭头见楚氏的眼里满是担心,知道楚氏是为了她好,但是此时苏秀雅还不能死,她也来不及解释,只看了一眼安子迁。 安子迁原本见她对苏秀雅所做之事有些不太理解,但是又觉得她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断不会做出太过出格之事,此时这样做必定有她的理由,再见她动手的方式,他隐隐觉得她是在救人。两人虽然成亲还不到一载,虽没有到心意相通的地步,却已有了无条件的信任。 他见楚晶蓝的目光看过来,当即对楚氏道:“辛夫人,晶蓝是在救苏小姐,劳烦你让开一些,不要影响到她。” 楚氏闻言愣了一下,她听到安子迁的话有些难以置信,救人的法子她见过许多种,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救人之法,只是安子迁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也知道苏秀雅若是真这样死了难免有些麻烦。她是第二次见到安子迁,那一日隔得远,今日近距离这般看着只觉得这个侄女婿真是一有人才,她见安子迁目光坚定,当下便退到了一旁。 楚晶蓝百忙之中看了安子迁一眼,心里却涌起来了一抹淡淡的甜意,他竟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再度按下苏秀雅的胸品,苏秀雅的嘴里吐出了一大口水,险些便喷在了楚晶蓝的身上,苏秀雅轻轻的咳嗽了起来,眼睛微微睁了开来。 梦溪愣了一下后道:“苏小姐醒了!”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氏没有料到楚晶蓝那番动作竟真的救活了苏秀雅,心里微微一惊,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声道:“方才苏小姐欲害郡主不慎落水,郡主心胸宽阔,不但不与她一般计较,还以德报怨救了苏小姐一命,此等胸襟实在是让人佩服!” 楚氏说罢,朝楚晶蓝微微一揖,以示她的敬佩之情。 安子迁见苏秀雅一醒,便伸手将楚晶蓝扶了起来,苏秀雅的两个丫环这才知道给她披件衣裳,她初醒时,眼睛还有些迷蒙,见楚晶蓝从她的身上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丫环轻声道:“小姐,方才多亏了郡主,若非她救了你,小姐此时只怕……” 苏秀雅神智还有些迷蒙,没有说话,只是瞟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听到楚氏之言微怔,旋即明白了楚氏的意思,楚氏在西京已久,早已成了人精,只字不提方才苏秀雅落水之后梦溪的所作所为,只提楚晶蓝的胸襟和大度。她知道女子的名声是极为重要的,楚晶蓝之前因为苏连城的事情而在西京名声极坏,虽然经过上次的一事情挽回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让人的心里对她存有三分怀疑,此时她这般不计前嫌的救人,既表明了她的大度又显示了她的仁厚。这样一个为楚晶蓝正名声的绝佳机会,她又如何会放过! 楚氏这般一说,四周的人都鼓起掌来,苏秀雅的两个丫环跪在她的面前道:“多谢群主救了我家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微眯,田氏也在一旁道:“以前只是听到郡主的大名,原本以为那些流言就算不是真的,却也是无风不起浪,今日见郡主这等胸襟,着实让我拜服。郡主日后若是得空,就到崔府去小坐,让我儋仰郡主的风采!” “崔夫人言重了。”楚晶蓝轻声道:“我只是做我该做之事罢了,是凑巧知道这个法子能救人,若是崔夫人知晓,也一定会出手救苏大小姐的。” 田氏的眼里敬佩更浓,见楚晶蓝举止大方,气质高贵,纵然之前受了惊吓也难掩其绝世风采,这一番话更是说的大方得体,心里着实喜欢,当上微笑道:“郡主气度不凡,我敬佩不已!”说罢,她也朝楚晶蓝行了一个礼。 田氏是崔文滔的发妻,她出身武将世家,性子高傲,等闲之人从不放在眼里,在西京能让她行礼的妇人也就只有皇后一人而已。由于崔文滔甚得皇帝宠爱,又手掌实权,京中妇人对她也极为尊敬,更兼她也极做做事,处事有度,在西京妇人中的地位甚高,极得朝中命妇的尊敬。 楚晶蓝早前对她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道田氏不同于寻常妇人,上次苏秀雅设的宴她就没有去,此时见田氏向她行礼,她忙回礼道:“崔夫人言重了,我早前就听说崔夫人是女中豪杰,一直心存结交,只是一则身怀有孕实是不便,再则初到西京怕惊扰了夫人,所以一直未曾登门,今日与夫人相识,实是缘份。” 田氏的眼里满是笑意道:“既然如此,郡主日后得空可一定得来崔府一趟了!” 楚晶蓝忙答道:“一定!” 楚氏笑道:“崔夫人好静,平日极难邀人过府的,没料到今日倒是和郡主投缘。” 楚晶蓝浅浅一笑,那边早有人将苏秀雅抬上了马车,她经上一番折腾原本想在定国公府先休息一番,不料家丁竟将她拦在门外道:“老爷上朝未归,小姐有伤在身,夫人也身子不适,苏小姐还是回苏府休养比较妥当。” 话是说的很客气,却也拒绝的很彻底,苏秀雅头一片眩晕,早已失了力气,心里虽然气恼却也别无他法,只得由丫环扶着上了马车。却见身边的那些人全部都用极度鄙视的目光看她,楚晶蓝和田氏楚氏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大恨,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眼里满是恶毒。 楚晶蓝原本和楚氏田氏正在说话,见她的目光看来,便也看了她一眼,楚晶蓝这一看楚氏和田氏便也朝苏秀雅看了过去,将苏秀雅恶毒的目光全都看了去,苏秀雅见两人的目光看来,忙换上了楚楚可怜的眼神,只是一切已经晚了。 田氏怒道:“这世间自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女子,她要害郡主,郡主救了她的性命,她竟还用如此恶毒的目光看郡主!只怕还心存恶念,见我们看去便换了眼神,真真是个极会伪装之人。” 楚氏轻叹道:“我见过无数心肠恶毒的女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苏小姐这样恶毒之人!我自认所作所为是对得起苏小姐的。” 田氏的眸光凝重,冷哼一声道:“辛夫人,明日我们一起进宫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皇后,省得清者被污为浊,浊者被奉为清!” “崔夫人说的有理!”楚氏闻言立即回答,这件事情她最乐意不过。上次的事情便是她着人为楚晶蓝正的名声,此时再将田氏拉进来,实在再好不过。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轻声道:“我一直好心待她,盼她迷途知返,不料却是这般。” 梦溪在旁插话道:“姐姐,这种人你方才就不应该救她,救了之后日后指不定还得害你!” 楚晶蓝看着梦溪苦笑一声后道:“见死不救之事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只盼着公主日后在皇后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不要让她反污我才好。” 梦溪见她的眸光里满是无可奈何,知道她也有许多难处,也知方才苏秀雅若是真的死了,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当下眸光深了些,轻轻抓住了楚晶蓝的手。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楚氏和田氏都是来看白玲珑的,也被家丁拦了下来,两人将礼物送上之后便回去了,梦溪原本就是偷跑出来的,此次事情一了便也只得回宫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也打算打道回府,一个长的极为伶俐的丫环走上前来道:“郡主的衣裙湿了,我家小姐请你入府换套干净的衣裙。” 楚晶蓝的衣服只是方才骑在苏秀雅的身上沾湿了一些,这大热天并不打紧,却也知这丫环必定是白玲珑派来的,当下便道:“有劳了!” 那丫环曲膝行了个礼便带着楚晶蓝进了定国公府,定国公的夫人一直有心悸之症,长年住在佛堂,一直不管府中之事,如今万府掌管中馈的是定国公宠爱的三夫人,那女子也是个通透之人,定国公府和洛王府的曲折她也知一二,虽然如今定国公认和洛王府关系闹的正僵,只是象征性的摆了摆脸,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便让两人进去了,两人到正厅坐下之后,上的茶点倒是极好的,还奉上了新鲜的瓜果。 楚晶蓝才坐下,那丫环便又领着她到了后院的一间精致的阁楼前停了下来,然后对楚晶蓝道:“三小姐在里面等候郡主多时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那丫环便带着她走了进去,屋子里弥漫了浓重的中药味,屋子里的装饰倒极为精致,玉制的雕花屏风,精美的红木家具,床前有珠帘相隔,隐见白玲珑半躺在床上,她一听得脚步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玲珑细细的打量了楚晶蓝一遍后道:“我听丫环说你险些被苏秀雅给推进河里,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原本也打算将你拒之门外的,可是心里实在是不放心想看看你有没有损伤。” 楚晶蓝微笑道:“今日受到惊吓倒是真的,有远溪在,是不会出事的。” “好在他是个细心之人。”白玲珑轻叹了一口气道:“但也真是让人捏了一把汗,这苏秀雅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行凶,也不知她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过。” “谁知道了!”楚晶蓝笑道:“她平素是个极要面子之人,我估莫着她上次在我去苏府的时候拂了她的面子,让她被嘲弄了,一时间恶向胆边生,便有了这一次的举动。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她日后再想在西京抬头做人是不可能了。就算苏连城再得皇帝的宠爱,她的品行已坏,又是妇人装少女,也算是失贞之人,日后在西京只怕是没有人敢娶她了,她以前打的如意算盘可都算是落了空。” 白玲珑笑了笑道:“她活该!只是你这一次还救她就令我有些意外了。” “之所以救她是要彻底断了她往后的退路,而我也能为自己正一正名声。”楚晶蓝打趣道:“我在杭城的时候背负了悍妇之名,如今到西京怎么着也不能再背着那个名声过了,如今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我自然要好好珍惜才是。” 白玲珑也笑了,楚晶蓝见她眉目如画,眉眼间没有一丝病态,身上更是不曾受一点伤,当下笑道:“你和四哥越发心灵相通了,他让你装受伤,你就装的如此之像。” 白玲珑的面色微微泛红道:“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而已,那日我进宫出来被他劫走后,他说不愿意皇帝再碰我一根毫毛,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好在父亲和洛王早就有所准备,父亲这一次被逼得没有法子,还做上了征南大将军,他心里怕也是有些不快的,只是之前就认下了我的身份,如今却是连反悔都不成了,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楚晶蓝微笑道:“这一次倒是辛苦定国公了,四哥的行事素来都是霸气至极,他那样的性子是不会和人去商议的,这般一闹,倒是所有的人都围着他打圆场了。” 白玲珑微愠道:“我见过无数的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世子那样性格之人,当真是让人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如今倒好了,我天天在屋子里装成养伤的模样,快闷坏了!” “四哥这几日没来陪你吗?”楚晶蓝微笑着问道。 白玲珑微微抿了抿嘴道:“他倒是来过几次,不过却被我轰走了,他如今的身份,又岂能来这里,如今局势已经如此严峻,又哪里能再出岔子。” 楚晶蓝见她的话说的虽然很狠,可是眉眼间却满是小女儿的娇态,当下浅笑道:“你倒是极会顾全大局,待这一次的事情一了,你们便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我以前还怪远溪乱点鸳鸯谱,如今看来你们倒是一对佳偶。四哥那样的脾气,也只有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才能治得住。” 白玲珑闻言轻咬了咬唇,微低着头道:“晶蓝你就不要再来笑话我了!我和世子的事情只怕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我出身青楼,曾做过以色事人之事,洛王的大事若成,世子便是人上之人了,我如今和皇帝的事情整个西京无人不晓,洛王虽然不是那种重门户之人,但是也断断不会容我跟在世子的身边。这些我自己心里极为清楚,虽然知道世子是这世上伟岸的大丈夫,却也不能让他为难。再则他与我之间,说到底,也只是那一夜的露水姻缘而起,既知只是露水姻缘,又哪里还敢奢望太多。而世子对我,只怕更多的只是一分责任,而无关情爱,这样的感情对他而言只是一时新鲜而已,过了这段日子他只怕便会将我忘记。所以等大事成功之后,我便只身一人回到青家,不再过问世事。” 楚晶蓝闻言微惊,白玲珑说的这些事情她是都知道的,也曾想过,原本以为白玲珑对乐辰景应该也会动情,没料到竟将事情想的如此透彻,她轻叹一声,然后定定的看着白玲珑道:“在你的心里,四哥是怎样的一个人?” “高高在上的世子,霸道嚣张而又狂妄,却也不失男子汉的真性情。”白玲珑淡淡的道。 楚晶蓝又问道:“四哥可曾许诺你什么?” 白玲珑撇了撇嘴道:“他的许诺更让人吐血,不提也罢。” 楚晶蓝扑噗一声笑了起来,看着白玲珑道:“他是不是说要纳你为妾?” 白玲珑愣了一下,楚晶蓝便知道她猜中了,她笑道:“四哥这性子,是最不会哄女子开心的,那一日和你分开之后,他回到王府对父王说非你不娶,却只在你的面前许你妾室之位。却不知道他那样的性子,不管是妻还是妾,他这一生怕都只会有你一人,他之所以只敢许你这样的身份,怕是将你方才说的那番话也一并想到了,若你只是妾的话,这世间的流言便会少的多,顶多说他好色罢了,而若是妻的话,那便成了许多人诟病的对象,他怕日后有变,所以不敢许诺太多,但是待你的心倒是真心实意的了。” 白玲珑听到她这一番话顿时愣在了那里,她轻轻的道:“当真如此吗?” “你自己也会想啊。”楚晶蓝拉着白玲珑的手道:“我和四哥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过一二,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和四哥之间其实一直都是清清白白,他对我和对你是不一样的,我和他的缘份起源起一些纠纷,他只是觉得我和其它的女子不一样,更加有个性一点,所以才让他起了征服的欲望,我却一直觉得那样的感情根本就无关情爱。” 白玲珑没料到楚晶蓝会如此坦然的说起她和乐辰景的事情,一时间愣在了那里,楚晶蓝又道:“可是他对你却并不一样,你也许会说你们两人的起源不过是那天晚上,四哥是个极度负责之人,他母妃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过,他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虽然有句话是宁做寒门妻也不做高门妾,可是我敢保证,你这个妾绝对是古往今来最牛的妾室,没有当家主母压着你,也没有其它的莺莺燕燕来烦你,他那样的一个男人,只完完整整的属于你一个人。” 白玲珑呆了呆,想起这些年来在风月场合的所见所闻,楚晶蓝的话她将信将疑,楚晶蓝沉呤半晌后又轻轻的道:“以前四哥曾对我许一生一世一双人时,我也是不信,觉得像他那样的男子,身边只怕从来都不曾缺过女人,只怕是在说大话,可是来西京之后,我在王府也住了近一个月了,从未发现四哥的身边有人过女子。所以玲珑,虽然你和四哥的事情是起源于远溪的乱点鸳鸯谱,我却不得不说,这一次远溪的眼光不错,不管怎么样,四哥都比皇帝要强上太多。” 白玲珑的眸光有光茫浮动,心里也升起了一抹悸动,却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说的这些我今日都听到了,也知道晶蓝是真的为我好,世子的好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感情之事,还是要靠缘份的。若是老天真的可怜我,让我能与世子相守,我也愿意将心交付于他,这世间谁不渴望能拥有份完整的幸福?我这些年来,背负太多,晶蓝,我也想能有人与我分担一二,却又怕拖累了他!” 她虽然性子倔强,却也是一个敢爱敢恨之人,那日与在乐辰景在别院住的那一夜,其实已经改变了许多对乐辰景的看法,只是她的顾虑依旧极多,也知道两人的身份终是差了太多,心门一时间又哪里敢打开,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席话心里却亮堂了许多。 她这一生原本就多坎坷,行事素来是谨小慎微的,复仇原本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如今复仇有望,在心底滋生的其它的情绪也就相继而来。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贪心,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会渴望得到更多的东西,那一日和乐辰景的相偎,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悸动,只觉得有那样一个伟岸的男子伴在身边那该多好? 再则说到底她如今也只是一个孤身一人,原本是打算报完仇之后就自尽的,她连死都不怕又哪里会怕去爱一个人? 她之前只怕乐辰景对她是假,那娶她为妾的承诺确实让她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却在今日里听到楚晶蓝的话之后,她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他若是对她是真的,那么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不被他嘲弄,只要不被他看轻,其它的人如何看她就显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她做事是认死理的,今日认准了乐辰景,那么除非她死,否则她必定要和他在一起。 这般一想,白玲珑的眸子里便多了一分倔强和冷静,这件事情是她在继为家人报仇之后她人生的第二个重大的决定。 楚晶蓝闻言眼里满是喜悦,再看到白玲珑的眸光,心中的巨石便也放了下来,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有些别扭的,也都是极为聪明的,但是有些事情却又依着两人的性子是永远都不会说白,而她却是把乐辰景当做是兄长,白玲珑是好友,两人的心里都有各自的苦,她自然是希望两人能幸福,所以有些话便只能由她来说。 白玲珑却又浅浅的道:“只是如今诸事未定,我不愿他太过为难,晶蓝若是真心为我好的话,我方才说的话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省得到时候他和洛王生隙。” 楚晶蓝微笑道:“我知道怎么做的,你不用担心。” 白玲珑这才展颜一笑,楚晶蓝却又问道:“只是如今封妃的圣诣已下,你如今只是以养伤的借口住在定国公府,这样终不是长久之计。” “晶蓝说的没错,这几日皇帝一直派人往定国公府里送东西来,还派了太医前来看诊,实在是让我烦不胜烦,那太医又不好真的赶走,只能找替身,日子久了也怕被揭穿。”白玲珑的眼里满是担心。 “替身?”楚晶蓝微惊道。 白玲珑解释道:“府里有个丫环的身形与我有五分相似,父亲寻了个错处打了她二十大板,又着人在她的身上弄了些伤痕,世子之前在人前一直骂我是狐狸精,我对外谎称他划花了我的脸,所有每次应诊的时候将那丫环的脸蒙了起来,这样才得已蒙混过关。” 楚晶蓝闻言微怔,知道这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如此一来便又多了一分风险,她看着白玲珑道:“你得小心一些,万万不可再出什么岔子。” 白玲珑轻轻点了点头道:“如今定国公府和洛王府关系微妙,我也不便多留你了,你日后不用再来看我,我这边的情况会通知万知楼的兄弟,到时候你问楼主便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好的,你万事保重!” 白玲珑浅笑点头,楚晶蓝到隔间换了一套素色的宽大衣衫之后来便去前厅找到了安子迁,和他一起离开了定国公府。 楚晶蓝才一离开,一个人影便从阁楼上跃了下来,白玲珑顿时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乐辰景时一时便愣在了那里,寻思方才她和楚晶蓝的对话八成都被他给偷听了去,一时间脸如火烧,她讪讪一笑道:“世子何时来的?” 乐辰景一袭黑衣立在她的面前,双手环在胸前,眸子里也不知是怒还是喜,只是灼灼的看着她,她顿时心里发虚,以前面对他的坦然尽数散了。 乐辰景朝她走近一步,她便往后退一大步,再退下去,便是那张闺中小床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寻思他若是再逼近一些便如何应对,他却已停了下来道:“你何时与晶蓝关系如此之好,以至于她要这般为你着想?” 白玲珑愣了一下后道:“我和郡主在万荷亭时便已是生死之交。”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眸子里明显是不信,白玲珑听他这么一说侄淡然了几分,也不管他信不信,她都静静的站在那里。 乐辰景的眸光幽深,看着她又道:“晶蓝和你相熟,你和安子迁以前也相熟,晶蓝鲜少提及万知楼的事情,而你又是万知楼的人,白玲珑,银面阎罗到底是谁?” 白玲珑听他问的寒意浓浓,知道他必定是看出了一些破绽,她当下淡淡的道:“楼主出入都会戴着面具,我也从未见过他。”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只是这一次不若以往那么大力,只是微微挑起而已,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不信。” 白玲珑知道他表达方式素来直接,当下淡淡的道:“信不信由世子自己判断。” 乐辰景明显对她这句话极不满意,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分后道:“笨女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万知楼的事情不必再瞒我。” 白玲珑淡淡的道:“我没瞒世子,只是世子不信罢了。”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她,她以为他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时,他却已将手松开,然后看着她道:“撒谎也撒的不像,你现在不愿说,我能理解,但是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的。” 他的语气里是极度的自信,白玲珑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乐辰景却已大大方方的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冷冷的道:“你方才和晶蓝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白玲珑原本已经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斜斜的看了一眼乐辰景道:“那些话?” 乐辰景闻言却有些不高兴了,扭过头看着她道:“你们女人怎么都那么喜欢装?才说过的话会忘记吗?” “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一直不是太好,还请世子见谅!”白玲珑面色微红的打着哈哈。 乐辰景的眼睛微微一眯道:“是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记性不好?” 白玲珑淡笑道:“那是因为世子不了解我。” 乐辰景冷哼一声道:“没关系,你忘了,我记得就好,只是往后少在我的面前装来装去。” “世子,我……”白玲珑想说我从来都没有装过。 乐辰景却打断她的话道:“日后没人的时候,不准再叫我世子。” “那叫你什么?”白玲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难道叫你柿子?” 乐辰景伸手敲了她一记暴栗,她顿时怒目而视,他却已扭过头用既霸道又温柔的语调道:“叫我辰景便可,如果你想更亲密一些,也可以直接唤我景,我都不介意。” 白玲珑闻言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他时,他的嘴角却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平素冷峻无比,寻常时候很少会笑,像这般带着温柔笑意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她不禁呆了一下,乐辰景平素由于经常板着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极为冰冷,整张脸也有如刀刻一般透着肃杀之气,可是此时这般一笑,脸上的那些浮霜寒冰尽皆消融,只余下一片朗朗春光,那双如星一般的朗目里竟有了冰消雪融时的清冷之美,眼前的男子虽然依旧没有如安子迁那样的温和之色气,可是却别有一番同情。 似冰山消融后的巍巍大山被春色拂过一般,既有雪色的清冷光华,又有明媚的阳光暖照,那些枯干的树木在这一刻竟发了芽,多年未开山茶竟也开了花。 白玲珑只觉得他这副样子从未见过,却是好看至极,一时间竟如花痴一般看傻了眼。 乐辰景看到她这副样子有些不悦,当下轻哼了一声,她这才回过头来,然后面色一红,忙将头给低了下来,他却已伸手抓起她的手道:“听到了没有?” 白玲珑很想说“没有听到”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才发现其中的不妥,当下又摇了摇头,乐辰景看到她这副样子却有些不悦了,当下干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一俯身便吻上她粉嫩的红唇,这一次没有上次的霸道,一抹温柔在他的唇间泛开,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 这一颤却唤醒了乐辰景那夜的记忆,他的眸光深了些,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吻也加重了些,疯狂的掠过了她娇嫩的粉唇。 她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欲去推他,他的眸子却已微微睁开,两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漆黑和狂热,他却也看到了她的娇弱和淡淡的惧意。那一夜的画面同时在两人的心时回放,乐辰景邪邪一笑,食髓知味的又将身体覆了下去。 白玲珑这一次没拒绝,反而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他那颗原本还有一分寒霜和顾忌的心尽皆放松,藏匿在内心深处的疯狂再次涌来,他的眸光微黑伸手便搂紧了她的纤腰,头轻轻埋了下去,再度吻上了她的唇,刹那间,屋子里一室春光。 第三十一章 第二日楚氏和田氏双双进皇宫向皇后陈情昨日里楚晶蓝以德报怨救苏秀雅一事,大赞她胸襟宽广,实为女子中的典范,请求皇后奖赏她。又痛诉苏秀雅品性恶劣,当众欲行谋害之事,若是被推中,便一尸三命,心肠恶毒到极致,被楚晶蓝救活之后不但不言谢,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恶毒的目光看着楚晶蓝,此举实是藐视皇族,无视皇威。 楚氏更是细细陈述了上次苏秀雅打着赈灾之名大摆宴席的挥霍之事,将上次苏秀雅以水淋楚晶蓝未遂却淋了乌铮一身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更将她明明已成亲被休却还装闺阁女子的事情也罗列了出来,品性恶劣至极,请求皇后严惩于她。 楚氏和田氏说罢之后,梦溪也来了,她行过礼后道:“皇嫂昨日是没有看到苏秀雅那嚣张的样子,我昨日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那女子实在是恶毒到极致,竟敢在大庭广众下行凶,我看她就是仗着她的兄长苏连城得皇兄器重,就越发显得自以为是了。再依着她的性子发展下去,只怕日后西京的命妇见到她都得行礼下跪了,而依着她的所作所为,只怕都不会将众人放在眼里,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闺秀会丧命于她的手里!” 她心里是真的讨厌苏秀雅,话也便说的有些夸张。 皇后知道苏连城如今皇帝还正在用,此时若是将苏秀雅定了罪,只怕会对前朝之事有所影响,而楚晶蓝是洛王的义女,算是洛王派的人。前朝和后宫本是一体,她若是惩治了楚晶蓝,只怕对前朝的事情也是有所影响的。她心里暗暗奇怪为何楚氏和田氏要为楚晶蓝说话,辛仲山虽是首辅,但是平日里做好本份之事,不偏帮洛王,皇帝有错他也会指正,楚氏帮楚晶蓝说话也说的过去。可是田氏帮楚晶蓝就让皇后的心里敲响了警钟,田氏是崔文滔之妻,崔文滔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这些年来,颇得皇帝器重,许多重要的事情也委于他去处理。 皇后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有些地方却也想不透,只此两人来同时进宫说苏秀雅的不是,她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否则只怕也会引起朝中命妇们的不满,会让人觉得她没有母仪天下的威仪。 她心里暗怪梦溪不懂事,此时竟也插一脚。 她当即温和的道:“崔夫人和辛夫人的话本宫已经听到了,本宫会派人彻查此事,若是苏氏真如两位夫人所言,本宫定不会轻饶于她。” 楚氏和田氏闻言忙道:“娘娘辛苦了!”两人都知道皇后也是个极有手段之人,此时这般说话便是在推脱了,并不想治苏秀雅的罪。 楚氏知道这一切倒在情理之中,田氏的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了,朝中的事情崔文滔虽然极少向她提起,可是皇帝和洛王相斗的事情她却是知道的,她的性子是容不得一粒沙子,觉得苏秀雅有错就该受到处罚,再加之有楚氏在旁挑拔,她更是觉得苏秀雅其罪难絮,此时听到皇后的话她才陡然惊觉,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已经卷入了前朝的事情了。 田氏忍不住看了楚氏一眼,却见楚氏也在看她,她的心里一时间有些纠结,很多事情串在一起,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梦溪听到皇后的话却有些不悦了,她轻哼一声道:“皇嫂这般处置怎么听都像有些在帮苏秀雅,我知道你是在顾忌前朝之事,但是说句难听的话,苏秀雅上次淋湿了千赫王,千赫王曾进宫向皇兄讨要说法,当时是严惩了苏连城,才将此事揭过。可是苏连城只被关了几日就被放了出来,还官复原职,我听说千赫王因为这件事情很不痛快,千赫王和安子迁的关系甚好,此次的事情保不准就被他知道了,只怕会以这事为由头再来生事。” 皇后闻言愣了一下,虽然觉得梦溪这一次管闲事管过了,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皇帝拉拢千赫草原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如今辽东灾情未了,南疆战事已起,若是千赫草原那边再出什么事情,只怕皇帝也难以支撑了。 她的眸光微转,看了梦溪一眼后笑道:“千赫王是公主心仪的男子,公主还未出嫁,便已处处为他着想呢?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说罢,她浅浅一笑,楚氏和田氏见她笑了忙也附和一笑,两人都是人精,知道此事涉足皇室,她们便不能再听下去了,当下便寻了个理由双双退下。 两人才一走,皇后便看着梦溪道:“公主也太懂事了些,楚晶蓝是洛王的义女,你自么能帮她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本宫如何处置才好?” 梦溪知道皇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平时话说的是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此时难得将话说的如此直接只怕是今日的事情真让皇后为难了,她冷哼一声道:“皇嫂这话我怎么听都有些别扭,什么叫做她是洛王的义女我就不能帮她呢?没错,她是没有皇室血统,可是却是皇兄亲赐的二品尊郡主,也算是皇族中人了,苏秀雅虽然是大臣之妹,可是却没有诰命在身,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民女罢了,一个民女这样欺负皇族中人,我又岂能看得下去?再说洛王算来也是我的叔叔,我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就算把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抛开,苏秀雅也做的太过!我公正的很,帮理不帮亲,怎么在皇嫂看来,倒有错了!” 皇后闻言顿时愣在了那里,梦溪的性子皇后又岂会不清楚,她贵为一国之母,有些事可以偷偷去做,却不能说出来,此时梦溪的话将她所有的话尽皆堵死,她也不能强行辩之,当上只得道:“公主,洛王的心思你又不是今日才知,他是你的叔叔,可是圣上是你的亲哥哥啊!” 梦溪的眼圈一红,瞪着皇后道:“那又如何,黑白还能颠倒了不成?” 皇后闻言也怒了,她大声道:“公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梦溪瞪大眼睛看着皇后道:“王叔至少从来没有算计过我,可是我最亲最爱的皇兄和皇嫂却将我算计了进去,连同我的终生幸福也一并算计了!”说罢,她想到乌铮那副样子,怒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把扫落桌上的糕点茶盏,然后气呼呼的奔了出去。 皇后无奈抚额,气的半死却也拿她没有法子,梦溪的性子根本就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旁边的宫女忙将皇后扶住,皇后长叹一口气道:“公主这性子真是……” 梦溪气呼呼的冲出皇后的宫殿时,心时觉得委屈无比,她虽然平日里行事张狂而又任性,可是终究是皇族中人,对于皇权的种种,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来的风起云涌她心里更是清楚,如今风波叠起,聪明如她早已看懂了皇权的岌岌可危,只是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她却始终是糊涂的。 皇帝的性子如何,她是他的亲妹妹,又岂会不知,她的性子虽然张狂,却并不蠢钝,朝堂中大的局势她虽然并不完全知晓,但是很多事情她却终究是知晓的。 梦溪心里觉得委屈,想起那一日苏秀雅对楚晶蓝做的事情心里便觉得有些堵,碧柔和碧玉跟在她的身后,两个宫女却是连劝也不敢去劝。 梦溪突然觉得她纵然贵为公主,可是却远没有寻常女子的自由,父皇和母后早逝,她自小跟着皇兄长大,原本以为兄长是发自骨子里的疼惜她,上次的赐婚事个把让她知道那所谓的亲情在皇权之下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在宫里胡乱的走着,碧柔和碧玉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劝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后宫走到了前朝。 好在此时已经下了朝,前朝的大殿之上也没有什么人,她横冲直闯也没有人看到,就算有人看到也不能怎样,梦溪公主的性子朝中大臣都知晓,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这世上就有不怕死的人,梦溪从转角走出来的时候便听到了水声,她愣了一下,却见一人竟在金殿之外小解,她是闺中女子,纵然平日是张狂惯了,见到眼前的情景还是别过脸去,却恶狠狠的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如此无礼!” 乌铮昨日听到苏秀雅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眸光闪过后便有了主意,他今日一早便进宫痛诉苏连城管教不严,上次苏秀雅在苏府淋了他一身的水便罢了,如今竟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这样的女子若是再留在这个世上,实是一个世大的祸货。而他这个草原大王在西京被女子淋了一身水,却治不了一个女子的传闻若是传回草原,他这个草原大王也就不用做了。 皇帝听到他那一番陈词之后觉得苏秀雅的确是做的有些过了,便答应一定严惩,乌大王认为皇帝是在敷衍他,心里极度不快的退了出来,他觉得这个皇帝既不够大气,又不够霸气,还很阴险,只是那些不快终是不能在皇帝的面前表露的太多。 于是乎,对皇帝极度不满的乌大王怒气没地方撒,从大殿出来之后打发了送他的太监,见左右无人,便在侧殿外象征皇室威仪的腾龙石雕上小解以泄怒气,没料到却撞到了同样一肚子怒气的梦溪公主。 他一听梦溪的声音便认出了梦溪,当下痞痞的道:“我无礼又如何?反正公主日后都要看的,不过是早看几日,又有什么好害羞的?”他的话虽然说的无耻,却还是将裤子稳稳的提了起来。 梦溪一听是他的声音,顿时怒气更重了一些,当下扭过头一看果真是乌铮,当即大怒道:“浑帐!你们草原的人全是蛮子野人,不通教化!做了这么粗鄙之事还振振有词!” 乌铮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若是真的惊扰了皇帝,看到他那一通小便只怕也会引来一些麻烦,当上冲上前去一把捂住梦溪的嘴恶狠狠的道:“你这个天天撒野使泼的无赖公主凭什么教训我?我以后迟早是我的人,你们汉人的女子都是以夫为天,你不通教化也就罢了,竟还敢指责起本大王来?你当真以为我草原的儿郎就全是脓包不成?骂骂骂,骂你个头啊!真以为我草原的大妃那么好做吗?” 梦溪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当下气的不轻,恨不得暴打乌铮一顿,只是这个草原蛮子此刻充分发挥了他的野人本性,那力气大的惊人,她本有一些武功根基的竟是半点都挣脱不了,一时间气的脸通红。 碧柔和碧玉第一次见到乌铮,只觉得他如同一座山一般粗壮,先是愣了一下,见到梦溪被他欺负时回过神来,伸手欲来帮梦溪,他却怒目圆睁低吼道:“给本王滚一边去,本王管教自家的大妃谁敢过来多事本王就剁了她!” 碧柔和碧玉听他这么一吼顿时呆了,梦溪和乌铮的婚事早已被赐婚,两人做为梦溪的贴身宫女,只怕梦溪嫁到千赫草原的时候,两人也会一并带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极没有骨气的站在那里不动。 梦溪见到两人这副样子当下只气的半死,暗骂这两个浑帐宫女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她瞪大一又眼睛看着乌铮,那模样倒似要把乌铮给吃了一般,乌铮倒觉得她那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睛好看的很,当下嘻嘻一笑道:“公主如果把性子收收,倒也是一个美貌佳人。” 梦溪心里气闷的要死,却也知道她和乌铮的事情已经定下,她这一生只怕都会和这个野人扯上关系,她自觉今日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当下吸了吸鼻子,泪水便流了下来。 乌铮见那双美丽的眼睛说流泪就流泪,一时间愣在那里,乌大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哭,以前在草原的时候他老娘每次治不住他的时候便坐在王殿门口放声大哭,那法子对付他的效果好到极致。 此时他看到梦溪这副样子,倒有些无措了,以前每次和梦溪相见不说大打出手,便绝对是大骂出口,梦溪的彪悍他早就见识过,虽然说也曾看到梦溪哭鼻子的样子,但是却没有眼前这般震憾,他只觉得捂住梦溪的手上极快就是满手的泪水,他怒道:“哭什么哭!” 怀中的女子却是看也不看他,也不挣扎,只在那里默默的流泪,如此一为乌大王倒傻了,他看着梦溪道:“老子又没打你,你哭什么?” 梦溪看到他那副怒目圆睁,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样子,想到往后的日子就和这样一个浑人过了,心里一时间愈加悲苦,既悲她无法预期的未来,又悲皇室亲情的凉薄,她的悲伤便不打一处来,顿时哭的更凶了,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肩膀却不停的抖着,胸口也不断的起伏着。 这一下乌铮是彻底没了法子,他轻叹道:“别哭了,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梦溪不理他,只觉得她这个夫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只觉得那一户无际的草原实在就是无边无际的灾难,她的泪水顿时流的更凶了。 乌铮看到她这副样子,忙将捂着她嘴的手松开来道:“我可没碰你啊!你爱怎么哭就怎么哭,不干我的事!”乌大王说完这句话,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但落荒而逃。 梦溪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里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只是心里着实是悲,却破天荒的没有再哭下去,也没有大声斥责。一双通红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后落在了碧玉和碧柔的身上,两个宫女一看到梦溪这副样子当即吓的脸色一片苍白。 可是梦溪却已不再看她们,一个人转身便回了后宫。 皇后因为梦溪的事情心里烦躁,只觉得那件事情实不好处理,乌铮是被皇帝半强行留在西京的,梦溪和他离开是迟早之事,但是在西京的一天,便有一分情面在,若是闹的太僵也实非好事。再则今日之事又是朝中命妇前来请示,苏秀雅也着实做的过份了些,若不惩治,她这个皇后只怕也得被人说是非。而后宫之事一旦和前朝联系在一起,又恐违了皇帝的意思,当今之计,只有先去问问皇帝如何处置才好。 于是当她得知皇帝已下朝回了御书房,便忙着去请示这件事情,太监通报之后,她便缓缓走了进去,却见皇帝今日的心情看似不错,此时正在欣赏一副画。 皇后端庄大方的行了礼之后,皇帝让她起身,她走到皇帝的身边一看,却见皇帝在看的竟是白玲珑的画像,她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这段日子皇帝和白玲珑的事情不但在前朝传的沸沸扬扬,在后宫里更是掀起了大波,宫中妃嫔原本就不少,此时一听说白玲珑一进宫就会的封妃,一时间心里极度不平,更不少妃嫔到皇后那里诉苦,而皇后在她们的面前虽然维持着端庄大方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不快的。 她原本以为皇帝对白玲珑不过是逢场作戏,为的是让定国公死心塌地的为皇帝效力,此时看来,事情却并非她想的那般。 皇帝见她看来便笑道:“这是朕替青鸾画的画像,皇后瞧瞧看画的像不像?” 皇后脸上忙挤出一抹笑意道:“万三小姐端端有天人之姿,否则又如何能让的皇上如此牵挂。” 皇帝听出了皇后话里的酸意,当下浅笑道:“她纵有天人之姿,也绝不会影响朕对皇后的情意,她是极好,却也不及皇后好。” 皇后浅笑道:“万小姐进宫之后,皇上想赐她什么份位?” “便赐妃位吧!”皇帝不假思索的道:“如今朝庭正值用人之际,难得将定国公请出山,有些良将,南疆可保矣,对抗洛王府朕便也有了良将。虽然一进宫就封妃有些不合祖宗家法,但是如今特殊时机,朕当以大局为重,皇后也应该体谅朕才是。” 皇后忙道:“臣妾自然是知道皇上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将万三小姐纳进后宫?” 皇帝淡淡的道:“自然是在等她的伤一好便进宫。”他心里着实有些怀念那天晚上的味道,那种销魂的滋味如今只要一想起,他的心里就觉得莫名兴奋,只是如今天佳人在宫外,又身受重伤,否则早宣她进宫来陪他了。 皇后和皇帝已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心中所想又如何能瞒得过她,她的心里一时间也极不是滋味,当下便道:“洛王世子虽然行事古怪,平日里性子也张扬,可是这一次的事情也太过古怪了些,臣妾就觉得他掳走万三小姐的事情透着几分玄机,臣妾担心这只是一个局。” “局?”皇帝的眉头微皱道:“皇后你想太多了吧!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平日里是端庄大度,可是此时却还是显得有些小心眼了,你堂堂一国之母,竟是没有半点容人之量,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当真是让朕失望的很。” 皇后见皇帝脸上满是不快,知道有些话不能再说下去了,当下便又道:“皇上教训的是!” “你来找朕有何事?”皇帝有些不快的道。 皇后想了想便将今日楚氏和田氏来后宫找她请她降罪苏秀雅赐赏楚晶蓝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将她心中的顾虑也一并说了,然后问道:“此事的前朝息息相关,臣妾一人实不敢做决断,特来请示皇上的意思。” 皇帝冷哼道:“这个楚晶蓝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她一个人竟能掀起这样的浪来,田氏和楚氏素来是个谨慎的,这一次却为她说话,倒也是难道。方才千赫王也来找过朕,说的也是这件事情,那苏秀雅也太过份了些,苏连城是朕看着还有几分用,上次苏府的事情好像就是因苏秀雅而起,如今又出了这件事情,那个恶毒的女人也该给她一点教训了,否则只怕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那苏大人那边……”皇后有些担心的道。 皇帝不冷不热的道:“苏连城不过是一枚棋子,到如今虽然还有些用,却也不能纵容了,否则他还真以为朕没了他不行一般。” 皇后忙应道:“臣妾知道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了。” 皇帝闻言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他的眼睛便又朝那副画看了过去,皇后看到皇帝那副样子,心里委屈至极,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敢说了。 羿日苏府便收到皇后的懿诣:苏氏秀雅品性恶劣,当众抠打当朝郡主,藐视皇族,往日品性极差,巧言令色迷惑众人,欺瞒众人,实不可赦!当众责打五十大板,发配北疆蒙买族为奴,永世不得进京! 苏秀雅听到那张诣意的时候,吓的当众晕了过去,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连楚晶蓝的衣服都没有碰到,怎么就被判了如此的重罪!北疆是整个西凤国最为荒凉之地,那里天寒地冻,实是人间地狱,蒙买人性子残暴,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她若是去给他们为奴,实是死路一条。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人去找苏连城,苏连城刚好回来查探万知楼的事情,在城中就听说了这件事情,暗骂苏秀雅太过愚蠢,以前他就曾告诉过她不要再去招惹楚晶蓝,她偏偏不听,如今闯下这样的大祸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她终是他的亲妹妹,他又不可能放任不管。 苏连城一般派人去请苏潜让其夫人给皇后递贴子,他自己却去了洛王府找楚晶蓝。 与苏秀雅一起责罚的诣意同时下达的还有给楚晶蓝的褒赏诣意,夸她贤良淑德,品性高雅,心胸开阔,实为女子中的典范,赐了玉如意一对,铸金的小人一个。 楚晶蓝在碧涛轩里听到苏连城求见的消息,心里暗暗好笑,知道苏连城今日是为何而来,而他欠她的事情不过才开了一个头罢了,苏秀雅受到的惩罚也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她没有必要为苏府中的人去做那些不必要的事情。 于是她便命圆荷直接回了苏连城,就说她的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苏连城知道她不会见他,见圆荷出来便道:“劳烦将这副画送给郡主,我相信她看到这副画之后一定会见我。” 圆荷虽然极度看苏连城不顺眼,可是见苏连城虽然是来求人,但是却没有一分伏低之像,他依旧如往日一般气定神闲,那模样倒有一分高雅之态,当下瞪了苏连城一眼却也把那副画给带了进去。 楚晶蓝将画摊开一看,却见那画竟画的是一对男女共乘一骑,那画虽然画的匆忙,可是苏连城画功出众,画中的男女赫然便是乐辰景和白玲珑,两人的眉眼间都含了三分笑意,分明有着几分情投意合浓浓深情,下面的落款是乐辰景和白玲珑一起回京的日期。 楚晶蓝一看到那副画,心里便知道苏连城只怕看到了乐辰景和白玲珑回城的事情了,她一时间只觉得这事有些麻烦了,若是苏连城将事情闹大,或者说到皇帝那里去,皇帝若是一意孤行去见白玲珑,那么洛王和定国公苦心设计的计谋只怕会毁于一旦。 此时洛王和乐辰景两人都不在王府之中,她心里不禁有些苦恼,一时间也不太清楚苏连城对那件事情到底知道多少,但是不管多少,都是一个极麻烦的事情。 安子迁在旁也看到了那副画,当下皱着眉道:“苏连城行事素来稳妥,虽然极有可能这一次的事情不过是想救苏秀雅而做出的猜想,但是事情一旦闹大却极为麻烦。这件事情发生了已经有好几日了,他直到今日苏秀雅遇险才说及此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是是他猜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才没有拆穿,另一种是他的心里对皇帝起了异心,想用这件事为他投石问路,成为洛王派的人。此时他只是以此事为挟,却并没有告诉皇帝,只怕是存了其它的心思。晶蓝,我觉得今日还是先见见他为妙。” 楚晶蓝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家表哥当真是有一堆的花花心思。”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已经和他断了亲戚关系,他已经不是我的表哥了,不过我知道他素来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为官不到一载,便能风生水起,依着他往日谨慎行事的性子,只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后退之路。”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这世间我最不想见的人便是他,可是依着远溪之言,却不得不见了。皇帝多疑,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只要传到他的耳中,就必然会派对人细细查探。且不说这件事情事关大局,玲珑是我好友,四哥又是我的亲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这件事情。圆荷,你将苏连城带到花厅,我一会便过去。” 圆荷轻叹了一口气后骂道:“苏连城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说罢,却瞪了一眼安子迁。 安子迁有些无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楚晶蓝也看了他一眼后轻声道:“我倒觉得这件事情也许用你们江湖人物寻仇的法子解决最好。” 江湖人物寻仇最常见的法子一个是上门挑战,若是那件事情见不得光,那就是暗杀。 安子迁微愣了一下后道:“若是苏连城做的太过的话,我必不留他。” 楚晶蓝知道虽然如今安子迁和苏连城关系极为紧张,但是安子迁和苏连城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实比亲兄弟还要亲近几分,如今虽然已经断绝了所有的关系,但是安子迁是一个宽厚长情之人,真要动手杀苏连城,只怕也是下不了手的。 她见安子迁的眉眼里有了一分杀气,心里不知怎的就心疼起安子迁来,安府虽然有七个兄弟,可是他和那些兄弟之间的感情实在是不怎么样,安夫人和安老爷平日里待他也是极度不好,他才是那个一直都没朋享受到太多亲情之人。 她当下轻拉着他的手道:“有些决定不用急着做,我们去会会苏连城再说。再则他今日敢这般找上门来,想来也早有所备,杀了他也不见得就能解决问题。” 安子迁知道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当下浅浅一笑,也不说话,却轻扶着她缓缓朝花厅走去。 两人到花厅的时候,苏连城已经到了,他见两人缓缓而来眸光微暗,也不行礼只缓缓的道:“我知道秀雅行事太过份了些,但是郡主既然没有损伤,不如就放她一马,给她一条活路,我敢保证,日后郡主再也不会见到她,她也不会再给郡主添麻烦。” 楚晶蓝淡淡的道:“苏大人果真和苏小姐兄妹情深。” 苏连城长叹道:“我知舍妹和郡主的那些恩怨都是因我而起,以前的是非对错此时我也不想和郡主理论,她走入自己的魔障之中难以自拔,是她自己的错,但是罪不至死。郡主如今是有孕之人,不如高抬贵手将此事揭过,饶舍妹一条性命,就当做是为腹中孩子积福。”说罢,他难得温厚的长长一揖。 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这一番话倒说的严重了,为孩子积福?我们自问俯仰对得起天地,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苏大人先用这副画将我们诓了出来,却如此伏低做人,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苏连城笑了笑道:“远溪想太多了,前段日子我到天牢去了一趟,想通了许多事情,却又有很多事情如同困局一般不得解脱,心中实在是难以安宁,便要西郊的小寺里小住了一段日子,那日清晨起来的甚早,便看到了画中的那一幕,那一日实在是感叹马上的男女实是一对壁人,所以便用心记了下来。不想回到西京之后却又听到了更荒唐的一件事情,世子重伤万三小姐,一直觉得这两件事情有些互相矛盾之事,只是俗话有云,宁拆十座庙也不拆一对姻缘,所以便将此事放在心里。此次若非舍妹有难,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也不敢将这副画送来给郡主看。”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温和,却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也将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只要楚晶蓝救下苏秀雅,那么这件事情他便埋在心里不会揭穿,而若是楚晶蓝不救苏秀雅的话,那么他为了救苏秀雅便会弄个鱼死网破了。 楚晶蓝冷笑一声道:“苏大人的话是说的很好听,可是其中威胁的意思还是太浓了些。” 苏连城缓缓的道:“我知道郡主是恨毒了我,洞房花烛夜的事情我后来才知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只是事已置此,我再向郡主道歉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让远溪难堪。而秀雅的事情,归根要结底,其错却在郡主的身上,她若是没有见到世子,又哪里会有那样的肖想。我劝过她多次,只是她却被一叶障目不听我的功说。去年寒冬,我二弟惨死,我来西京之前曾答应家父要好好的照顾她,她这一次若是流放到蒙买族的话实是与死无异,家父若是得知,只怕坐承受不住。家父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又如何能承受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还请郡主看在家父年迈以及看着郡主长大的份上高抬贵手。我送画给郡主不过是求郡主一见,却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还请郡主明查!”说罢,他又重重一揖。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曾经想过千百万次苏连城向她认错的场景,大多是想着将他逼到绝境,她如女王般站在那里接受他的扣拜认错,却没有料到他为了苏秀雅竟就向她认起错来。她此时才知道原来苏连城早就知道洞房里的事情,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红颜的手笔,之前不过是因为男子汉的面子不肯低头,一直任由红颜胡作非为。 而他此时替苏秀雅求情的话语,却是情深真意切的,还将苏老爷也搬了出来。整个苏府,她唯一不恨的便只有苏老爷,她知道去年苏壁城的死曾让苏老爷一病不起,这一次苏秀雅若是真的发配到蒙买族,只怕是必死无疑,苏老爷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了。 抛开这些人情不说,苏连城手里还握着那张威胁的王牌,他却对那事只是随便一提,在她面前只打大感情牌,她和苏连城也算是交手几回,却一直觉得他不过尔尔,到今日看到他处事的手段和方法,她不禁暗赞他果真是个人物。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一直视苏老爷为亲大伯,自是不忍看到他受苦受累。只是苏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那诣意是皇后下的,又已知会了刑部和京城尹,我虽然是个郡主,却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郡主,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苏连城看着她道:“明人不说暗话,郡主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再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也唯有郡主才能救得了舍妹。我知道郡主的心里有诸多顾虑,我苏连城此时以我的人格发誓,若是郡主这一次能救下舍妹,这画上的事情便是永远的秘密,不过再有人知晓。而舍妹日也绝不会再见郡主,不会再有机会伤郡主半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着,苏连城又道:“其实教舍妹这件事情于郡主有百利而无一害,舍妹是个蠢的,根本就不是郡主的对手,却能为郡主正名,从今往后郡主只有贤名而无悍名!” 安子迁看了苏连城一眼,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苏大人能成为一代宠臣当真有原因的,我佩服的很。令妹之事,我尽力为之,能否得救却不敢保证,苏大人答应我的事情还请自己记牢了。” 苏连城又朝她轻轻一揖道:“得郡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我答应郡主的事情自也做数,这件事情只会烂在我自己的肚子里,不会再有人知晓!” 第三十二章 楚晶蓝自是不信苏连城的承诺,却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太多的选择,苏连城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心里是极为清楚的,苏连城以前连她的婚约也毁,此次的事情她自是不太相信,只是苏秀雅此时名声已毁,不管是生是死,在西京也呆不下去了,苏连城只是让苏秀雅活下来,她怀孕之后已见到太多的血腥,也并不愿再加上苏秀雅这一条。 而对苏秀雅而言,有时候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生不如死才是给她最大的教训。 她不是圣母,却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再则这件事情实在是牵扯太多的人和事,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实有太多的顾虑。苏老爷以前待她并不坏,若是真的频频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楚晶蓝虽然极度讨厌苏连城,也佩服他今日里来找她时说的那番话,当真是字字都说在了关健处,而这一次所谓的帮忙到底是在帮苏连城还是将他送上另一和不归路却是不得而知的。皇帝原本就多疑,她在这多疑的心思上再加上一把火,等待苏连城的也许就是另一条不归路了。 如今西京里风云变幻,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那些心思比之世间最陡的峭壁还要危险的多,很多时候只要一句话,便能让人万劫不覆! 她想了想,便写了两封信,一封让红梅送给楚氏,另一封让圆荷送给了田氏。 楚氏收到信之后眉头微皱,细细一想之后只道楚晶蓝是要将以德报怨的德名进行到底了,也觉得经此一事之后不管苏秀雅是生还是死,在西京也是无法立足的,再敢害不到楚晶蓝了,依着苏秀雅的性子这样留在世上只怕比去蒙买族为奴更加难受上心。她心里却又实在是恨苏秀雅太过狠毒,觉得那样的女子实该受一点教训才是,苏秀雅后半辈子只怕都会在人的白眼和口水中度过,倒也不失为一记良策。 田氏收到楚晶蓝的信后却问圆荷:“这件事情原本是我们为郡主不平而上书的,郡主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呢?” 圆荷答道:“郡主宅心仁厚,听闻苏小姐被罚到蒙买族为奴,苏小姐毕竟是千金小姐,这一去实是有去无回。郡主体恤苏小姐老父体弱,体恤天下间的父母之心,郡主也即将为人母最能体会到父母对子女的苦心,所以才恳请崔夫人进宫一趟为苏小姐求情。” “郡主有如此的菩萨心肠,着实让人感动,只是这件事是我和辛夫人去皇宫里参的苏小姐,此次若是再去求情,只怕有些不妥。再则此事是郡主的心思,由郡主去向皇后娘娘求情只怕效果会更好。”田氏微笑着道。 圆荷躬身道:“郡主也曾想过,可是她如今已身怀六甲,从宫门到中宫路途实在太长,外妇又不能坐轿撵,她的身子原本就不是太好,最近又数次受惊,实在是支撑不住。再则郡主也认为此时若是她去为苏小姐求情,在皇后娘娘看来显得太过矫情,恐反而引起皇后娘娘的不悦。而这件事情若由夫人去求情,也显得夫人心地善良,崔大人和苏大人也更好相处一些。” 田氏闻言嘴角微扬,觉得楚晶蓝这个丫环口才实在是极好,行事稳重,行事还颇有几分楚晶蓝之风,竟将崔文滔和苏连城的关系也点了出来,她淡淡的道:“听完你这一番话,好像我若不去皇宫一趟便是罪大恶极之人了。” 圆荷忙道:“夫人言重了,奴婢没有那亲意思,郡主也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求夫人帮这个忙罢了,再则此事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 田氏淡淡的道:“你回去回郡主的话,就说这件事我应了,但是能不能做好却没有把握。” “有夫人这句话便好,奴婢这便去回郡主。”圆荷说罢,长长一揖便离开了崔府。 田氏的眸光幽幽,昨日里她进宫回来之后被崔文滔狠狠的训了一顿,说她做事不经思考,如今朝中的局势如此复杂,她竟还敢去掺合那件事情。她思前想后也觉得诸多不妥之处,却又觉得此时若是再去向皇后求情,只怕反而会再度引起猜疑,今日正在为难之际,却收到了楚晶蓝的信,本是极和她心意的,只是又不知道楚晶蓝心中所想,于是便问了圆荷几句,这小丫环却是个极为稳重妥贴的人物,字字答的滴水不漏,她也想不透楚晶蓝心中所想,却觉得这件事却是可行的。 她正准备出门,却听门房说楚氏来访,她的眸光微转,知道定是楚晶蓝的意思,出门一见果真如她猜想的那般。于是两人再次向皇宫里递了贴子,皇后接见两人后心里暗暗好笑,却将两人斥责了一顿,待两人说出这是楚晶蓝的意思时,皇后也觉得甚是有趣,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说这事已交由刑部处理,她再插手恐有不妥,但是楚晶蓝有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女子中的典范,无论如何也得成全这份仁义之心。 两人退下之后,皇后却在心里把两人骂了一顿,怕她们没事找事,却也觉得有些奇怪,楚晶蓝竟会替苏秀雅求情,这事情只怕是不简单。 皇后久居深宫,奉行的素来是功利之思,从为都不信任何大仁大义之举,在她看来,那些所谓的大仁大义不过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而行的事情罢了,中间只会有更大的阴谋。 皇后想起以前皇帝对苏连城的怀疑之事,心里一时间又有些百转千回,一时间也不能断定这件事情是楚晶蓝刻意挑拔皇帝和苏连城的君臣之谊,还是苏连城根本就是洛王的人,因为遇险所以才去求救。而楚晶蓝之前又被苏连城毁过名节,只怕是恨透了苏连城,又岂会如此大度的帮苏连城,而苏秀雅几次三番要害楚晶蓝的性命,楚晶蓝若非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断然不会为苏秀雅求情。 皇后越想这件事情便越是觉得有趣至极,觉得应该为这件事情再做一些事情,这样才能看得到后续的发展,只是这件事情还得知会皇帝。 皇帝听完皇后的分析之后来,眸子里泛起了一分寒意道:“以前朕只是怀疑苏连城是王叔的人,如今倒更加确定了,他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这一次的事情竟做的如此明显!” 皇后轻声道:“依臣妾看来,这件事情之中只怕还有曲折,皇上何不召苏连城进宫问问详细情况?” “有什么好问的!”皇帝微愠道:“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枉朕对苏连城一直信任有加。” 皇后知道皇帝已经动怒了,当下又道:“洛王素来诡计多端,这件事情也极有可能是他的障眼法,圣上聪明无比,定能识得清。” 皇帝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却又浅笑道:“如今朝中有能力的大臣已经不多,苏连城也是有些本事的,其实这事也可以借力打力,更可以试试苏连城的心。” 皇帝闻言倒升起了几分兴趣,当下便问道:“如何借力打力?” 皇后微笑着在皇帝的耳畔说了几句话,皇帝笑道:“皇后果真聪慧过人,是朕的贤内助!” 皇后温雅一笑,皇帝又道:“今夜朕去皇后那里宿。” 皇后心里满是欢喜,当下忙道:“臣妾这便回去准备。” 皇帝的嘴角微扬,皇后施了个礼便退了下去,他看着皇后的背影眼里满是深思之色。 当天下午,宫里便传出了诣意,苏秀雅流放之罪可免,但是当众责打之罪却不能免,打完之后,便责令苏连城将苏秀雅送离西京。 苏连城听到这份诣意后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苏秀雅的这一条命是保住了,只是依着苏秀雅的性子,当众被打三十大板,只怕也是受不住的,当下便花了些银子买通了行刑的官吏,让他们在暗房里行刑。 苏连城在门外听到苏秀雅的哭声,心里却升起了一阵迷茫,既为她心痛,又恨她实在是太能生事,他这一次去求楚晶蓝救人实非他所愿,却也知在这世上,这一次能救苏秀雅的也只有楚晶蓝了,而楚晶蓝救完苏秀雅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楚。 只是楚晶蓝的救人之法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听说这一次的事情是楚氏和田氏为她不平而起,这一次事情的解决也是由楚氏和田氏出面,他知道楚晶以前从未来过西京,以前和楚氏、田氏并不相熟,她们为何会如此倾力帮楚晶蓝呢? 他想到楚氏时,心里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曾听苏老爷说起过楚晶蓝原本还有一个姑姑,只是早年和楚老爷生过一场误会,一个人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如今想来只怕那楚氏和楚晶蓝是有些瓜葛的。而那楚氏在京中妇人圈里,是出了名的聪明和厉害,想来田氏也是被楚氏利用去帮楚晶蓝的。 他心里暗叹楚晶蓝实在是太过幸运,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他细细的想了想眼前的局势,只觉得皇帝和洛王之争的胜算实是越来越小。而皇帝却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自己的坠入洛王设下的圈套之中却浑然不觉,实在是愚蠢至极。 苏连城心里清楚,只要他稍加提醒皇帝必然会有所提防,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他入狱前,他是想都不会想便会以忠君之心向皇帝示警,可是在面临皇帝的诸般猜疑之后,他便知所有的一切并非如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他曾想过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帝,是否会赢得皇帝的信任?他在小寺里思前想后想了许久,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一个字“难”,他和皇帝做了这么久的君臣,平日里他也算是为皇帝想了许多,可是就算他为皇帝想再多也没有用,皇帝并不信他,只因为些许小事便生起了百般怀疑。这一次的事情纵然示了警,只怕皇帝的心魔犹在,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苏连城饱读诗书,却并不是那种愚忠之人。因为书读的多,所以他更加明白在皇权交替之际若是站错了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轻则身死,重则灭门。而如今的皇帝在他看来并非贤明的君主,生性多疑而又暴戾,朝中的大臣大多对他心生不满,只是皇权压身,大多数人都是表面臣服,若是洛王一起事,只怕那些大臣都会揭竿而起。 反观洛王,这些年来早有仁义的名声,在朝中也有贤王的美誉,平素做事是滴水不漏,皇帝数次和他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 如今国库空虚,危机四起,皇帝虽然意识到那份危机,却一直用蛮力压之,实非上策,如今的皇权,已以皇帝多年的暴政之下岌岌可危,可是皇帝自己却没有自觉,一直只认为是洛王有不臣之心,而没有想到是自己的错处。 有这样的一个皇帝,这西凤国要长治久安实非易事。 苏连城在寺里的那几日,抛开身边的一切杂念,客观而又谨慎的分析了朝中的局势,他的心里便升起了危机感。原本想用看以乐辰景和白玲珑在一起的事情相挟洛王助他查出安府米粮的去处,以期能躲过眼前劫难,可是深思之后又觉得纵然躲得过眼前的劫难,那往后的劫难又该如何避过,而这一次的要挟又必然会引起洛王的怒气,依着洛王的性子又如何会放过他? 偏偏此时又出了苏秀雅的事情,他纵然大恨苏秀雅不懂事,却也不能放任自己的亲妹妹不管,于是只得以此事相挟楚晶蓝,他知道楚晶蓝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多事情必然是看得透的,只要他的态度尚好当不会有危机,只是这个念头冒进脑海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有诸般烦恼,楚晶蓝在他的记忆中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任什么认定她就不会杀他?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却想不透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 暗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官差走了出来,他的思绪被打断,忙上前道:“辛苦两位了。” 两个官差施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他走进暗室里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他知道纵然他早有交待,这三十大板打下来苏秀雅也难以受得住,只是心里终是有百般担心,他命身后的婢女将苏秀雅从暗室里抬了出来。 苏秀雅原本已经晕厥,此时被人一抬便又醒了过来,她一看到苏连城便用尽全力道:“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变成这样都是楚晶蓝害的!” “够了!”苏连城咬着牙道:“你难道还嫌你不够丢人现眼吗?你如今这般根本就是自找的!我早前就对你说过不要去招惹楚晶蓝,你偏生不听,如今倒是好了,毁了所有的名节吃了这么大的亏竟还不知悔改!” 苏连城平素是个极温和的,极少会如此疾言令色说话,苏秀雅此时身上疼痛难忍,苏连城又这般说话,心里觉得委屈至极,嘴一扁便要开始哭泣。 苏连城当下厉声道:“不准哭!你闯下了这等祸事,却是连哭的资格也没有!以前觉得你是个极聪明的,如今却觉得你蠢不可言!你如今害了你自己也便罢了,却是连我也一并害了,你如今也算是见到棺材的人,竟还不知悔改!” 苏秀雅的眸光里有水气浮动,在她的心里,她这个兄长是极疼她的,是连重话也舍不得说她一句的,如今倒好,竟如此对她说话,她心里只觉得难受异常,朝堂中的事情她是不甚了解的,但是这一次听到那张诣意的时候终是明白她做了蠢事,此时再看到苏连城的表情时,她顿时明白这件事情也许比她想像中的更为严重。 她看着苏连城道:“我知道我这一次拖累了大哥,但是大哥何时竟为楚晶蓝说话呢?她的心肠恶毒无比,只会做那些表面上的事情,难道大哥又被她迷惑了不成?” “放屁!”饱读圣贤书的苏连城被气的急时终是暴了粗口,苏秀雅愣了一下,苏连城又道:“你如今竟还是这般去想,真是枉费了你以前读的书。我也终于明白为何如海会休了你,秀雅,你当真是个蠢妇,我当初就不该将你带到西京来,无端的让你生了诸多的妄想。” 苏秀雅听他说到杜如海,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是滋味,苏连城忍无可忍终是又道:“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又岂是你能肖想的?先不说你曾经嫁过人,他不可能娶个弃妇,就算是你从未嫁过,以你的容貌还有蠢钝,他只怕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苏秀雅的眼里顿时满是泪水,她的亲哥哥竟如此说她?她不过是追求自己所爱的人罢了,以前被别人说她忍了,如今竟被自己的亲哥哥这样说,一时间又哪里受得了! 苏连城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也满是不忍,但是却也知道今日若是再不断了苏秀雅对乐辰景痴心妄想,苏秀雅往后的日子都休想幸福,于是他的眼睛一眯后又道:“你如今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这三十大板虽然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往后只怕会留下后遗症,你日后还是想那些能与你匹配的男子吧!” 苏秀雅听到苏连城的话只觉得万念俱灰,心里难受至极,一口气上不来便晕死了过去。 苏连城忙让大夫替他把脉,大夫把完脉之后道:“苏小姐被打三十大板,寻常人是难以受得住的,她如今的伤势不算太重,性命应该能保住,但是腿只怕是瘸了!” 苏连城怔了一下,正在此时,又有官差过来了,为首的一人道:“苏大人,我等奉命来将苏小姐送出西京,还请苏大人行个方便。” 苏连城长叹一声,知道皇命不可违,苏秀雅是断然不能再留在西京了,当下便命家丁将软轿寻来,将苏秀雅抬出了西京,再让大夫配了上好的金创药,让苏秀雅的贴身丫环带着随苏秀雅一起离开西京。 苏连城恨苏秀雅行事不知道天高地厚,却终是兄妹情深,心里着实有些心疼于她,当下却也无计可施,转身又回了府,一转身,却见红颜正站在大门口处。 他知道红颜和苏秀雅两人素来不和,此时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下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理她。她却轻声道:“我虽然和秀雅有些嫌隙,可是却也是发自内心里把她当做我的妹妹,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心里好难过。” 苏连城看了她一眼,对她说的话将信将疑,当下眸光微深,在她的面前微微停了一下,便往屋子里走去。她忙跟了过来,小碎步的走在他的身边道:“城哥哥也不用太过担心,楚晶蓝做了如此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定会有报应的。” 苏连城听到她这一句话似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后道:“报应?” “是的,报应。”红颜轻声道:“她害死了姐姐,这一次又将秀雅害成这副样子,实在心肠太过狠毒!” 苏成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犹疑,巧巧的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痛,而那件事情的是非对错却是红颜告诉他的,当时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指证楚晶蓝是凶手。可是这一次的事情他却是极清楚的,若说楚晶蓝真的有错的话,那也是一开始的一个误会,往后的日子楚晶蓝也算是对苏秀雅留了几分情面,若是楚晶蓝存心了要对付苏秀雅的话,那么苏秀雅早已没有了活路。 这一次虽然是他去求楚晶蓝相救,楚晶蓝若是真的那种子狠毒之人的话,还有其它的法子将苏秀雅置于死地,可是她却并没有,此时对红颜说的话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抹怀疑。 他的脚步停下,看了红颜一眼后道:“你觉得这件事情谁是认非?” “自然是楚晶蓝的错!”红颜理直气壮的道:“秀雅上次虽然行事过份了一些,这一次也当众对她动了手,可是依我看来却是秀雅着了她的道,那些事情楚晶蓝只怕早有查觉,所以数次一直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是秀雅被人数次相害,这只怕是楚晶蓝将计就计的恶毒算盘。” 苏连城看了红颜一眼后道:“你的想法倒是有趣的很,可是我怎么听来都觉得楚晶蓝成了未卜先知的神人了,否则她又哪里知道门后有水,秀雅突然动了杀机?” 他的语气有些冷漠,听得红颜全身泛起了冷,她一时间不明白苏连城怎么在苏秀雅被楚晶蓝伤害之后还会为楚晶蓝说话。她轻声道:“其实说到底,秀雅并没有伤到楚晶蓝分毫,可是她却毫不放过秀雅,一心置秀雅于地,这一次却还打着以德报怨的法子,让崔夫人和辛夫人到皇后那里求情,既成全了她的贤名,又将秀雅赶离了西京,可谓是名利双收,还彻底除去了秀雅,这种心机当真是可怕至极!” 苏连城看了一眼红颜,却见她的面上虽然戴着面巾,可是那双眼睛里却露出一抹恶毒的恨意,他想起红颜之所以被毁容也是因楚晶蓝而起,这其中的种种,有些他是不清楚的,可是此时再听红颜的话不知怎的再也难在心里激起以前的恨意和怒气。 他轻声问道:“我听说秀雅被衙差带走的时候你一直坐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可有此事?” 绕道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问她,当即讪讪的道:“我脸上有伤,实不宜见人。” 苏连城冷笑了一声后道:“只怕在你的心里也是巴不得秀雅被楚晶蓝整的去蒙买族为奴,那样你也就少了一个眼中钉吧!” 红颜愣了一下后道:“城哥哥怎么能如此说我?没错,我是和秀雅不太和,我们是经常吵架,可是也就只是吵架罢了,并无个人恩怨。她是城哥哥的亲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她一出事我便急的不得了,四处想法子救她!城哥哥怎么能如此说我?” 苏连城见她的眼里有泪光闪烁,他的眼里有了一抹思索,他当下淡淡的道:“是吗?” “城哥哥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府里的侍从,我这几日不是不一直都在为秀雅奔走?”红颜红着眼道,那副模样倒真是像受尽了委屈一般。 苏连城的眸光却更加冷了一分,不知道为何,今日这般看着红颜让他的心里只冒寒气,他想不明白之前那个单纯而又可爱的女子何时竟有了这样的心机,这是他以前所不知晓的。 他淡淡的道:“我知道红颜对秀雅的心思了,只是如此这西京已是是非之地,红颜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再呆下去,只怕楚晶蓝会向你清算洞房夜里的下毒之仇。” “城哥哥这是在赶红颜走吗?”红颜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可怜兮兮的道。 若是以前,她这样说话,再配上她的绝世容颜,只怕会让苏连城心疼不已,但是今日里只有声音,却没有容颜相衬,便少了一分打动人的韵味了,他当下缓缓的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往后怕自身都难保。” “我不要离开城哥哥!”红颜哭着一把抱着苏连城道:“我生是城哥哥的人,死是城哥哥的鬼,不管城哥在哪里,我都要陪在城哥哥的身侧!城哥哥若是有难,我不更应该陪在城哥哥的身边,我要为城哥哥为忧,好生照顾好城哥哥,和城哥哥同生共死!”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苏连城听到这一番话心里顿时一软,想到以前也曾有个天真善良的女子也曾这样傻傻的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的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当下缓缓的回过身来伸手摸了摸红颜的发道:“只怕会辛苦你了。” 红颜轻声道:“我不怕辛苦,只要能陪在城哥哥的身边,无论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她的眸光转深,靠在他的胸口,眼里却有了一丝算计,原本她在西京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风生水起,自从苏秀雅来了之后就是切变了样,如今又回到以前的日子,她才不要离开。 虽然如今苏连城不如以前那样得宠了,但是权势尤在,她自从跟了他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他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荣华富贵,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弃他。不对,是在没有找到比他更好的替代品之前有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苏连城。 苏连城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楚楚可怜的靠在他的胸前,他心里原本升起的猜疑顿时也烟消云散了,他轻声道:“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就必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红颜轻应了一声,眼里满是欢喜,眼里的算计却更浓了些,暗道苏连城你就算是再聪明,我也知道你的软肋,你这一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苏连城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想法,想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和未来不为所知的命运,心里便有了三分凄然,只是想到不管有怎样的风浪还有人愿意陪他一起度过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缓缓将红颜从怀里扶了起来,却见红颜的眸子里还有一层水气,他的心里不禁又暖了三分,当下伸手将她的面纱摘下来道:“这天气炎热,你就不用再戴面纱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红颜在他将面纱摘下来的那一刻心里微微一惊,怕他就此不再理她,却见他的面色微变,她心里暗叫不好,忙欲将面纱戴起来,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说你脸上的这些伤口都是楚晶蓝割的?” 红颜又将那一日她跌进泥潭里楚晶蓝不愿相救,反而落井下石的事情再说了一遍,苏连城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冷着声道:“你上次在洞房夜里做的事情虽然有些过份,可是她下手也太狠了些,竟毁了你的容,她身为女子,难道不知道女子和容颜是多么重要的吗?” 红颜听他这样一说才放下心来,她轻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泥潭之中的,否则也断不会有这样的祸事,只是她行事是狠毒了些。城哥哥,在洞房花烛夜里我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在乎你了,我不想就这样失去你,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下那件事情,还请城哥哥原谅我!” 苏连城半搂着她道:“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必竟她害死了你姐姐,你心里恨她,而日后让你和她一起生活,也实在是难为你了,是我当时思虑不周。只是当日父亲一直让我成亲,孝字当头,我实在是不能违逆,她的心肠之毒,也真是超过了我的预期。” 红颜闻言心里一阵得意,知道这几句话已经将苏连城心里对她在洞房夜下毒害楚晶蓝之事揭过了,知道往后她在苏府的地位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了,心里一时间开心至极,面上却一片凄迷之色的道:“我只是想起她对姐姐做的事情,我心里就着实生了恨,我知道我不应该去恨的,可是无论如何就是忍不住。” 苏连城见她的脸上一边一条大伤痕,在原本那张绝美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叉形印记,美丽的脸上便有了一丝狰狞之色,这个女子必竟和他相处了极长的时间,一时间心里也有了一丝心疼,他伸手抚上了红颜的脸,轻轻叹息了一声,当下伸手牵起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上同样也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他顿时愣了一下。 红颜却又轻声道:“手上的伤虽然看不到,但是却比脸上的伤更重一些,大夫说,我的手筋被砍断了两根,这一辈子怕是再也不能弹琴给城哥哥听了。” 苏连城闻言一愣,红颜的琴技卓绝,没料到日后竟是连琴也不能再弹了,他的心里一时间又涌起了万千的情绪,心里暗叹楚晶蓝实在是太狠了,将红颜毁了容,还断了她的手筋,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毁了红颜一生。他怒气再次涌起,原本心里对红颜起的猜疑和对楚晶蓝行为的出发点有的一分怀疑,此时也烟消云散了,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以为她纵然心狠,却还是有些事情不会去做的,如今想来她的心简直就比毒蛇还要毒上几分。” 红颜轻叹了一声后道:“我如今无貌无才,只睁着城哥哥不要嫌弃我才好,否则我日后怕是连活都难以活下来了。” 苏连城柔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养你一辈子,等到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你就随我一起回杭城吧,到时候我再风光迎娶你。” 这是苏连城来西京之后第一次对她许诺名份之事,她心里一阵欢喜,苏连城看以她那双欣喜的眼睛,心里一时间又有些心疼,只觉得这个女子为他实行是牺牲太多,他往后实该好好待她才是。他以前是将她当做是巧巧的替身,也嫌弃她的青楼出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他。而这一次经历了这些风浪之后,他便觉得若是有人能一心一意的跟着他,那样深情的爱着他,那么他又何必那么世俗的在乎她的出身? 两人相携回了房,苏连城嫌身上的衣服脏,换衣服时一副画从他的胸前飘了出来,他打开来一看竟是昨日里威胁楚晶蓝的画,他昨日在见楚晶蓝之前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楚晶蓝不答应救苏秀雅的话,那么他就拿那副画去找洛王,没料到楚晶蓝竟一口答应了下来,而后属下又说发现了万知楼门徒的行踪,他便急着去找万知楼的人,一折腾便是一夜,今日里又听到了苏秀雅被的放出来的消息,他便又赶过来处理苏秀雅的事情,为她打点一切,一番折腾下来竟是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红颜一看到那副画便愣了一下道:“那不是世子和万三小姐吗?他们怎么在一起?城哥哥画他们两人做什么?” 苏连城想起对楚晶蓝的承诺,当下便道:“没什么,只是那天见世子对付万三小姐有些感触,觉得这两人实不该如此相残,心中有所感触,便画了下来。”他说完便将那副画收了起来。 他收的极快,红颜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隐隐看到了上面的日期,心里升起了一分怀疑,却因为重得苏连城的爱惜,心里着实开心,也没有去深想画的事情。 当天傍晚,苏连城觉得那副画留在身边实有不妥,当下寻了个火盆将画给烧了,他刚烧完,一个影子便飘了进来,他皱眉一看,竟是容飞,容飞冷着声道:“苏大人倒是舒服的很,抱着美妾却是把圣上交待的事情也给忘了。” 苏连城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当下只是浅浅的道:“容大人此时来找我,可是有线索呢?” “有人看到万知楼的去了花街,苏大人平日里也极喜欢那种地方,我想约苏大人去一趟。”容飞冷冷的道。 苏连城听出了容飞话里的讽刺,他淡淡的道:“容大人有令,我自当遵从。”他稍加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和容飞出了门。 红颜害怕容飞浓烈的杀气,原本想要问苏连城几句也不敢再问,由得苏连城和容飞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到达花街之时,已经华灯初上,两人根据探子得到的消息进了最大的一间青楼,里面的姑娘虽然打扮的极为俗气,却显得热情无比。 苏连城于女色之事一直不算太热衷,此时被那些女子一缠,心里便觉得有些烦燥,他见容飞对那件事情极为热衷,他便寻了个借口便走出了房间,走过转角的时候,却见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他顿时愣在了那里,忍不住大声唤道:“巧巧?” 那女子听到这声唤声似也怔了一下,她扭过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一看到她的容貌顿时呆在了那里,那明眸皓齿的女子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巧巧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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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连城愣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那女子却有些懊恼的道:“两年前这里的妈妈捡到我,可是我把以前的事情全给忘记了,来这里之后,问遍全所有的人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方才公子唤我巧巧的时候,我觉得极为耳熟,就好像曾叫这个名字一般,只是终究是无法想起以前的事情,若是公子认识我的话,可否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苏连城闻言愣了一下,抬眸看那女子的眼睛,纵然她的脸上此时满是浓妆,可是眼睛里此时却纯净如水,带着浓浓的渴望和好奇。 他的心刹那间便软了,他反问道:“你说你曾失忆过,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女子轻声道:“是的,在妈妈收留我之前我四处流浪,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苏连城的眸光微深,伸手欲去抚那女子的发,手却在半路又收缩了回来,然后又问道:“你醒来的时候是在哪里?”当日巧巧头部受了重击,大夫说她回天乏术,他也探到她没了呼吸,他亲手将她葬在杭城东郊,眼前的女子说她曾失忆过,难道那一日她头部的重创只是将她打晕,让暂停吸引,然后又活了下来?只是失去了记忆? 他这样的设想冒进脑海中的时候,心跳也快了不少,若是真的如他猜想的这般,那么这些年来岂不是他愧对于她? 那女子想了想后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当时问砍柴的樵夫,他说是在杭城之东,我当时想进杭城去问问有没有人认识我,不想却遇到了人贩子,他们将我带到了西京,我想尽千方百计逃脱之后,却撞上了这里的妈妈。公子,你认识我的对不对?我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亲人?” 苏连城听到她这一番话只惊的泪水险些便流了出来,她若是说的一切都属实的话,那么这两年来她又吃了多少的苦?他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渴望之色,仿佛能知道她的身份是一件让她多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他轻声道:“你叫巧巧,是我的娘子。”时间,地点都对的上,眼前的人的长相和说话的声音也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不信世上会有人和巧巧长的一模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的女子就是日思夜想的巧巧,纵然一时间他弄不明白巧巧为何还活着,可是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其它的一切都重要了,他日后再去细察颜观色那件事情,先将眼前的女子带回家再说。 那女子闻言顿时瞪大眼睛道:“巧巧?你的娘子?真的吗?” 苏连城伸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道:“巧巧你受苦了!你可知这些年来我有多么的想你!” 正在此时,老鸨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这里乱抱红霜?” 老鸨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气愤,苏连城回头,老鸨愣了一下后道:“苏大人?哎呀,苏大人当真是眼光极好,一来就看中了红霜,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有多少人都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了!” 苏连城听到头牌两个字只觉得心里被扎的难受,他当下冷着一双眼睛看着老鸨,老鸨虽然是见过世面的,可是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当下不禁愣了一下道:“苏大人的眼光虽然很好,可是今天晚上红霜姑娘却已被人包下,苏大人若是喜欢她的话,大可以明晚再来。”说罢,她便伸手将红霜从苏连城的怀里抢了出来。 红霜急道:“相公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再呆在这里!” “相公?”老鸨笑道:“你也真是会异想天开,苏大人是何等人物,又岂是你能肖想的?快些去伺候客人吧!” “慢着!”苏连城冷着声道:“她我是要定了,为她赎罪身要多少银子?” 老鸨闻言愣了一下后道:“苏大人自两年前在西京为红颜姑娘赎身之后,就再也没有为其它的姑娘赎过身,可是又看上了了红霜?” 苏连城其实并不太喜欢别人拿他和红颜的事情说事,他当下寒着脸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你只怕说出红霜姑娘的赎身价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老鸨愣了一下后旋即哈哈大笑道:“苏大人不愧是风流才子,不但才情过人,怜惜美人之心也是绝无仅有的,只是我视红霜如已出,是不赎身的,今日里是要浪费苏大人的一分好意了!” 苏连城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当下冷着声道:“你的那些骗人的话就不要对我说了,再红的头牌也是有价的,今日里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老鸨知道他是如今西京里的宠臣,只是她开妓院多年,什么王公贵族没有见过,说到到他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官而已,她也并不怕他,只是也知道他的手里如今也有实权,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人物,她当即微笑道:“苏大人且莫动怒,我是真的舍不得红霜,再说今夜红霜在见苏大人之前,已被客人给包了下来,那客人也不好惹,又给了许多银子,苏大人就让红霜将那客人服侍妥贴了,明晚我们再来商议红霜的赎身之事可好?” 苏连城好不容易找到巧巧,又岂能让她再去做伺候人的勾当,他当即冷着声道:“是何客人如此蛮横?他今夜包下巧巧的银子我双倍奉还。巧巧,我陪你一起过去。” 老鸨闻言当即吓的变了脸色,却也知今日的事情一定会闹大,而苏连城这样的人物她也不敢拦,而屋子里的那位人物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让苏连城自己去处理也许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她当下忙道:“苏大人这边请!” 苏连城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在屋子里寻欢作乐的容飞,他听到苏连城和老鸨之间的对话,眼里满是冷笑,苏连城倒真是一个风流才子,寻常不逛妓院,一逛妓院就要带个花魁回去,倒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多情的种子。 容飞站在门口道:“苏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多谢容大人,只是我的私事罢了。”苏连城淡淡的拒绝。 容飞冷笑道:“苏大人虽然醉心美人,可是也不要忘了我们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不敢忘记。”苏连城看着容飞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一直都分的很清楚。” 容飞冷笑一声便回又搂着一个妓女回了房间,那眉眼里满是鄙薄之色,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却没有再说话,在他的眼里,又何偿看得起容飞? 老鸨带着苏连城和红霜一起上了三楼的雅间,三楼不似一楼那般吵闹,也不如二楼那般人为人往,上面已被人包下,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老鸨敲响了雅间的门,一记清朗的声音传来:“进来!” 老鸨这才推门而进道:“公子,红霜带来了,只是苏大人也看上了红霜姑娘,说是有话想对公子说。” “嗯。”屋子里人背着苏连城而坐,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觉得那声音极为耳熟。 苏连城看着他道:“今日公子包下红霜的钱我双倍奉还给公子,但是她的我的带走。” “苏大人果真是个风流人物,一到妓院竟就看上了姑娘,上次是红颜,这一次是红霜,真真是但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的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银制的阎罗面具,竟是银面阎罗。 苏连城一见中他也大吃一惊,他不会武功,上次见到安子迁对付闵公公的手段,知道只要他向容飞一求救,安子迁便能一掌将他拍死,更何况此时巧巧还在他的身边,他好不容易再见到巧巧,又岂能再放手。 他当下淡淡的道:“我听闻万知楼里美女如云,没到到万知楼的楼主竟还逛青楼。” “逛猜青楼便是在等苏大人,怎么样苏大人,再见到巧巧是何感觉?”安子迁端起一杯茶,嘴角含着笑,浅浅的道。 苏连城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一脸不知所谓的巧巧,当下恍然大悟,明白安子迁早就算到他今日会来这里,巧巧也不过是安子迁诱他上楼的一枚棋子罢了,依着万知楼庞大的情报网,他和巧巧的事情是断然瞒不过安子迁的,只是这一次安子迁比他早一步找到巧巧罢了。 他看着安子迁道:“阁下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很多。艳妈妈,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安子迁不愿当着老鸨的面和苏连城说那些事情。 老鸨早已瞧出了不对,听到万知楼的名头时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便有了一抹担心,却也不敢泄露安子迁的身份,如今朝庭到处在找银面阎罗,若是发现银面阎罗在她这里,到时候只怕会引来灾难,她虽然怕朝庭的势力,但是更怕万知楼的人,传闻一旦得罪了万知楼,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听到安子迁让她退下,当上便极快的退了下去,只是才一走出去,一把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她吓了一大跳,韦渊便极快的封住了她的穴道,她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韦渊取来一个大麻袋往老鸨的身上一套,然后便扔进了另一边的厢房之中。 红霜感觉到了苏连城的异常,当下伸手轻轻挽住他的手对安子迁道:“公子是明理之人,我曾经因为失忆而身陷青楼,今日里好不容易遇到我的相公,还请公子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们。” 说罢,她朝安子迁又行了一个礼。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再看到她的举动心里暗暗好笑,失忆?这女人还真是会编故事,若不是苗冬青已彻查了她的身份,他此时只怕都会被骗过去。这女人的眼睛实在是太会说话,比起红颜更会装模做样。 只这一眼,安子迁便讨厌这个女子,心里也为苏连城感到悲哀,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一直识不破这个骗局?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过来,苏连城之所以识不破不过是因为身陷情网之中,看不透这一切不过是为他而设的局。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提醒苏连城,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他也懒得将所有的一切说破,再则就算他说了,苏连城也不会相信,这个女子若是重回苏连城身边的话,依着苏连的聪明迟早会看穿女子的真面目,待他自己发现竟不是更加有趣? 安子迁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走到红霜的面前道:“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聪明无比的苏大人一见到姑娘就神魂的颠倒!”说罢,他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红霜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的身上冒出了一丝邪气,那话语里也别有所指,她的心里不禁微惊,她抬眸看了一眼安子迁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眼睛似能看透一切一般,她不禁微微一怔。 安子迁触手处只觉得一片湿滑,有些厌恶的把手缩了回来,却见手指上沾了不少的脂粉,站在他身边的侍女知道他的心思,忙递了一块毛巾过去,他接过来将手擦干净后道:“也不知这张脸是不是真的,擦这么厚的粉,当真是令人讨厌,你的苏大人看上你了你,那是你的福气,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红霜平日里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由于她的姿色出众,寻常男子想要见她还得花一分力气了,今日里她是得知苏连城来了,故意在他的屋外等他的,否则苏连城今日只怕也是见不到她的。 她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句话,心时极度不悦,当下却道:“相公,这位公子肯成全我们,真是太好了!”她那张娇美的脸上满是喜悦。 苏连城却笑不起来,此时安子迁的来意不明,费了这些周折将他引到这里来,断然不会只是将巧巧还给他那么简单,他当下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他也不愿和安子迁在这里多说,当下转身欲走,安子迁却不急不慢的道:“我听说昨日苏大人去王府找郡主呢?” “阁王和楚大小姐的关系果然不同寻常。”苏连城站在那里道:“竟是连这等小事她都告诉你了。” 安子迁缓缓的道:“这可不是小事,而是关系深远之事,谁不知道苏大人和郡主之间是水火不容,苏大人会去求见郡主,而郡主又见了你,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正常之事,我又岂会不关心。” 苏连城回头道:“阁下就是为这件事情来找我的?” “我听说苏大人最近也费尽心思找我,所以我就来找苏大人了,想看看苏大人找我所为何事。”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 苏连城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阁下竟变得如此好说话?” “那是因为苏大人以前对我并不了解。”安子迁微笑道:“所以就对我的看法有些偏见。” 苏连城的眸光微深,当下又道:“上次阁下在望川楼上设下那样的计谋,害得我被圣上百般猜疑,阁下这次又想做什么?” “我想帮苏大人。”安子迁笑眯眯的道。 苏连城也笑了,看着安子迁道:“不知道阁下想如何帮我?” “自然是想帮苏大人走回正路,寻一条属于苏大人的活路。”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 苏连城的眸光更深了些后道:“哦?活路?难道阁下认为我如今无路可走了吗?” “苏大人是否有路可走,苏大人比我更加清楚。”安子迁在一旁的大椅上坐下,将二郎腿跷的高高的道:“我万知楼劫下来的东西,从来没吐出过的先例,苏大人奉诣查案,这些事情想来也是极清楚的。而那个昏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苏大人也应该清楚才是。” 他的话一说完,手中的瓜子轻轻弹了出去,正中红霜的晕睡穴上,她的身子一软便已倒在了地上。 苏连城见她倒地不由得一惊,安子迁却又答道:“这件事情她还是不要听的好,免得为苏大人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阁下在这里见我便已替我惹下了不必要的麻烦。”苏连城的声音一片冰冷。 “我知道苏大人这一次和容飞那个魔头一起过来的,而且这间妓院之外还布满了杀手和官差,可是我还敢来见苏大人,苏大人可知是为何?”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浅笑着问道,那模样分明有了几分轻蔑和不屑。 “阁下只怕早已想好了退路。”苏连城冷冷的道。 安子迁不慌不忙的道:“不是,是我认定了苏大人这一次会和我合作。” 苏连城冷笑道:“阁下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不是我自信,而是相信苏大人是聪明人,早已看透了朝中的胜负。”安子迁再次缓缓的喝了一杯茶。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胜负?什么胜负?” “成王败寇的胜负。”安子迁一字一句的道。 苏连城闻言却笑了,他看着安子迁道:“阁下还是太过自信了些。” “你若是没有看透的话,只怕世子和万青鸾的事情被你撞见之后,依着苏大人以往的行事风格,只怕早就将他们的事情禀报给了皇帝。”安子迁的语气更淡了三分。 苏连城的眸光里有了一抹光华,他缓缓的道:“阁下和郡主的关系真是极好,她真是事无巨事全部都知会了阁下。” “还好。”安子迁微笑道:“我只是知道我需要知道的事情而已,苏大人不用太过介怀。” 苏连城淡淡一笑道:“你是来杀我灭口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佛云救人一命姓造七级浮屠,我是来给苏大人指条明路的。”说罢,他手中的折扇打开,却并无半点风流之态,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分明带着一股杀气。 苏连城浅笑,单手背在身后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救人的。” “以前没有见过,现在见到也不稀奇。”安子迁缓缓的道:“苏大人是极聪明的人,分得清轻重的。” 苏连城笑了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谢阁下了。” “不客气。”安子迁缓缓自椅中坐起来道:“若是能帮到苏大人,苏大人才需要谢我,若是帮不到的话,苏大人就是太多礼了。” 苏连城这是第三次和他见面,几乎每次一见面都会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缓缓的道:“我今日似乎并没有过多的选择。” “不,你有很多选择。”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江湖中人行事素来是凭的是一已的喜恶,我和楚大小姐是好友,她若是有任何危险或者她关心的人有任何危险的话,我可是听不得别人的那些托词,也看得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介意别人家破人亡。”说罢,他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苏连城。 苏连城一看到那块玉佩顿时脸色大变,那是苏老爷的贴身玉佩,寻常是不会解下来的,他大怒道:“银面阎罗这是否什么意思?” “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苏大人好好管好你的那张嘴,若是说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安子迁笑眯眯的道:“不过苏老爷反正也一把年纪了,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直接送他归西更直接。苏大人,我说的对吧!” 苏连城的眼睛顿时变得一片通红,他咬着牙道:“你让我做什么?” “我方才都已经说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了。”安子迁缓缓的道:“对了,我非常愿意成全要苏大人的风流美名,这个红霜姑娘我今日便让给你了!让苏大人好好的享享美人福,不过苏大人在享美人福的时候可得小心了,越美的东西便越有毒。” 苏连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安子迁却已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拉过他的手,他想要挣扎,可是又哪里挣脱的掉,反而被他拉的更紧了些,门在此时被打开,安子迁和苏连城双双站在三楼的围栏往下看,便见容飞正站在二楼的厢房里左拥右抱,三楼突然有了一声轻响,容飞的眸光微抬,便看到苏连城和安子迁双双站在那里。 容飞原本正左拥右抱在消受美人恩,此时一看到安子迁便一把抽出身边的宝剑,身子箭一般朝安子迁刺来,安子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一把将苏连城拉到他的面前挡那如长虹般的一剑,容飞见状微微一惊,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苏连城,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他的眸子一眯,光茫微转,那剑却已刺偏。 安子迁的手里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把软剑,软剑轻勾,便已恶狠狠的朝容飞刺了过去,容飞原是凭一口气冲上来的,那一剑刺偏时他的气息便已不稳,安子迁再刺过来时他只得往下急坠,他的剑尖朝下,又从三楼坠下,楼下有人刚好走过,被他一剑给劈成了两半,刹那间,惊叫声四起,妓院里顿时乱成了团。 安子迁笑了笑道:“苏大人,今日辛苦你了!所以便将那美人赠于你当做是谢礼吧!”说罢,又吹了一声口哨,整个人便骤然而起,一把掀开窗户,不慌不忙的施展轻功离开。 容飞想要去追,奈何妓院里的人实在太多,将他的去路尽皆挡住,他恨得牙痒痒,等他冲到三楼的时候,万知楼的人早已走的干干净净,守在门外的那些侍卫却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现,一听到里面传来了惊叫声,便全部往妓院里冲。 容飞看到冲到楼上来的官差,扬起手便狠狠给了那人一巴掌,然后怒骂道:“全都是饭桶。” 苏连城原本因为容飞那一剑,已被吓得变了脸色,他是读书人,又哪里经过这样的凶险,容飞上来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没缓过来,容飞鄙夷的道:“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苏连城惊魂未定,扶着栏杆喘了一口气,那边早有人将老鸨寻了出来,老鸨何曾见过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脸色也已经变,容飞瞪着老鸨道:“今天晚上住在这里的人住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啊!”老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容飞一刀给砍断了脖子,鲜血溅了苏连城一脸,他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惊恐,却突然想起安子迁走进送他的那句话,将美人送给他?如今老鸨一死,妓院又出了人命,只怕很快就要被关张了,他想要带走巧巧实是一件极为容易之事,他陡然明白,安子迁早已摸透了容飞的性子,今日里发生的一切全在安子迁的意料之中,他的心神晃了晃,一时间竟有几分虚脱。 容飞走到安子迁的面前道:“每次出事,苏大人都会见到银面阎罗,看来银面阎罗和苏大人的关系不浅啊!” “他不过是想借容大人手人杀我罢了。”苏连城缓缓站起来道。 容飞冷冷的道:“苏大人这话还是向圣上解释吧!” “我自然会向圣上解释,不劳容大人操心。”苏连城将红霜扶了起来,缓缓的走出了妓院。 红颜早在苏府准备了夜宵等苏连城回来,在屋里听到马蹄声起忙出来相迎,却见苏连城扶着红霜缓缓从马上走了下来,她整个人顿时呆在了那里。 苏连城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有些不悦道:“红颜,找到你姐姐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一把?” 红颜定定的看着红霜,那双眸子里刹那间满是怒气,只是当着苏连城的面却又没有办法撒,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悦,忙走过来道:“姐姐?城哥哥不是亲眼看着姐姐死了吗?又哪来的姐姐?这女子只怕是长的有些像姐姐罢了,只怕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 她的话是在问苏连城,可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红霜,红霜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似有些害怕,忙往苏连城的身后躲去,然后轻声道:“相公,她是谁?怎么这么凶?” “巧巧不用怕,只是一场误会罢了。”苏连城轻声道:“她是你妹妹,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会这样问。”他的眉眼里满是温柔和关切,却又扭过头对红颜道:“我能确这她就是你姐姐,我不知道她为何受了重伤还活着,但是只要她还活着便好。她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你们本是姐妹,要好生相处,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定能恢复记忆。” “失忆?”红颜看着红霜的眼里有了一抹古怪,她冷笑道:“你当真失忆了吗?” 红霜轻声道:“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的声音娇柔无比,我记尤怜。 红颜冷笑了一声,很快便又转过脸对苏连城笑道:“城哥哥,不管她是不是姐姐,我们都先将她留在苏府里,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苏连城看了红颜一眼,心里却并不信她的话,她方才对红霜流露出来的敌意他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他的心里也有了一分怀疑,以前巧巧说她和红颜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的感情彩为深厚,可是这一次红颜和巧巧相遇,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情,反而是满满的敌意。就算红颜认为巧巧已死,此时看到眼前的活人也该有一些其它的情绪才是。 他当下淡淡的道:“嗯,你们原本就是亲姐妹,纵然多年未见,巧巧又失了忆,也终是有姐妹之情在。” 红颜微笑道:“城哥哥说的甚是,我和姐姐多年未见,是该好好处处了,城哥哥今日也累了,不如早此回房休息吧,姐姐的事情,我来打点便好。” 苏连城的眸光微转道:“有你照顾巧巧,我自然是极放心的。”他今日受了惊吓,此时虽然已经静下心来了,可是却知道这件事情会有怎样的后果,此时也的确是该好好想想那件事情才是。 苏连城自己回房休息去了,而红颜则带着巧巧去了她住的院子,两人进屋之后,巧巧便摒退所有的丫环,然后将门带上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回来做什么?” 红霜跟她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分怯意,可是在她将房门关上的时候便陡然变了个样子,她的怯意早已消散,一双眸子里满是淡淡的得意,她将红颜的屋子细细的打量一番后道:“苏连城对你还真是不错,这般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如今的日子倒是过的舒服的很,倒把我给全忘了。却不想你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原本是属于我的!而如今你却过着少奶奶的日子,而我却还得在青楼里卖笑,这可不公平!”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那双在苏连城面前带着几分天真的眼睛此时已满是冷厉的寒气。 红颜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也没有露出一分怯意,她冷笑道:“你倒是会装的很,失忆?真亏你想得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想的。”红霜的纤指微微勾着,自顾自的在红颜身边的雕花大椅上坐下来道:“若不是说我失了忆,他又岂会相信?再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我的好?而且我若是不说我失忆的话,又如何解释我还活着却不去找他。” 红颜怒道:“你果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我若是没有一点本事公子当年又岂会找我去勾引他,而不是让你去做这事?”红霜的眸子微微眯着,扭过头看着红颜道:“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贱蹄子心竟然那么毒,那一次我不过是装死罢了,你竟然派人将棺木给合拢了想要将我活活憋死,然后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辛苦挣来的一切,你的心机也不浅嘛!” 她的话说到这里,眸子里满是怨毒之色,那如画一般的眉眼里倾刻间杀机重重。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红颜冷哼一声道:“你竟能忍到现在的确不容易。” 红霜冷笑道:“也不是我能忍,只是不要想坏公子的事情,所以就让你这个贱人过几天快活日子,我一直在想如何与他相见,然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一直都没有好的法子,不想这一次他竟主动送上门来了,这一切可都是天意!天意如此,我又岂可逆势而为?” 红颜咬着牙道:“狗屎天意,这一切只怕是你处心积虑设计的!” 红霜微微有些得意的道:“就算是我设计的,那又如何,反正我是回来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假死的事情告诉他!”红颜冷着眼道。 红霜看了她一眼,然后打了个大在的呵欠道:“好啊,你去告诉他啊!我反正是过惯了苦日子,大不了再回去卖笑就好,可是某些人这两年来过的却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这件事情一旦被揭穿,你只怕也得再过回以前的日子,怕是不习惯了吧!” 红颜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恨不得将红霜撕成碎片,红霜却不紧不慢的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害怕,我回来不过是取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你的那一份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我知道你上次被楚晶蓝毁了容,如今只要一离开苏府,就算是卖笑也没有人会要你,你也真是个蠢的,和谁过不去都好,怎么就和楚晶蓝过不去呢?完全是自找苦吃!” ------题外话------ 先虐红颜,再虐苏连城,不知道亲们看到这样的巧巧,有没有人想吐?想要虐她虐苏连城就给点票票吧,票票越多,就虐的越惨,哈哈! 第三十四章 红颜看着红霜的眼里满是怨毒,红霜却不以为意,伸手一把扯下红颜的面纱后道:“啧啧,真不是一般的丑,你这副样子连城还要你真是不容易,红颜我不得不说,你对付女人是不行,对男人还是有点手段的嘛!”那张秀气的脸此时狰狞无比,原本脸上就有伤,此时再加上浓烈的怒气,看起来就更加的丑了。 红颜冷不防被她揭下面纱,心里恼怒到极致,当下大怒道:“把面纱还给我!” 红霜嘻嘻一笑,手指头微微一动,那面纱便已掉在了地上,她再缓缓站起来,一脚踩在那块面纱后道:“不过是一块面纱而已,你又何需如此激动?再说了,你的容貌都已经毁了,也没有什么好遮的?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这个替代品的容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我们是姐妹,往后只要有我的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饭吃,我可不像你那么无情无义,我在妓院这两年竟是一次都没有来看我。” 红颜闻言面色顿时一片苍白,她自小和红霜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红霜的性子,她看起来是极温柔的,可是平日里行事却常见狠厉之色,处事更是不留半点情面,她当年想害死红霜的事情,依着红霜的性子,怕是记得极为清楚,又岂会好好对她? 她将心里的不快压下对红霜道:“娘临终前曾交待过你,让你好好照顾我!” “我当然记得娘说的话,所以我有什么好事可是一直都想着你的。”红霜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道,她定定的看着红颜,只看的红颜心里发毛。 红颜暗暗咬了咬牙,却也微笑道:“如此往后就要多多倚仗姐姐了。” “好说,好说。”红霜淡淡的道。 红颜让丫环带着红霜住进了以前苏秀雅住的房间,苏秀雅才走没几日,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动,里面的布置还算雅致,红霜却并不太喜欢,觉得里面太素了,只是时辰已经不早了,要换也得等以后,她微皱着眉便住了下来。 红颜将她安顿好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气的心尖都是疼的,她好不容易想法子将苏秀雅彻底赶走,这下可来,又来了一个红霜,而红霜和苏秀雅又不一样,苏秀雅只是苏连城的妹子,住在这里对她的影响也不算太大,可是红霜却不一样,光看她以前将苏连城迷的团团转的事情就知道人,她往后只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心里知道苏连城以前和楚晶蓝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来长大的,原本对楚晶蓝是有感情的,可是红霜中途插入,凭借着自己的美色和手段硬是断了苏连城对楚晶蓝的念想,若不是公子当年觉得应该给苏连城下记猛药,让红霜假死于楚晶蓝之手的话,依着苏连城对红霜的宠爱,只怕也是会和楚晶蓝退婚的。 这样一个让苏连城钟情之人,又是一个极有手段之人,她又如何是红霜的对手? 红颜心里也知道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说的难听一点的确都是红霜的,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若要保住她的荣华富贵的话,红霜就必须得死,所以曾经想了很多法子想要置红霜于死地,可是红霜也是个有心机的,她的那些法子不但没让红霜就此在这个世界消失,反而还让红霜想办法进了苏府。 红颜越是这般想,心里便越是觉得如今危机四伏,她以前那样对红霜,依着红霜的性子,必定不会轻饶于她,只是如今在苏连城的面前还得装模做样而已,只要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纵然两人是一母所生,也必定会要了她的性命。 红颜咬了咬牙,暗暗告诉自己,绝对不成坐在这里等死,一定要在红霜先出手之前先了结了红霜的性命,她和红霜,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红颜这里动了这般的心思,红霜那边的心思也差不了多少,她这两年来虽然是做回了老本行,可是她的心里终是有太多的不甘,凭什么她辛苦挣下的一切就得由红颜去享用?那个该死的贱人在得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之后,竟还动了想杀她的心思,当真以为她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吗? 红霜的眸子微微一合,将纤弱的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后眼里有了一抹狞笑,自小她和红颜玩心计,红颜就从来没有玩得过她,这一次红颜的容貌都毁了,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苏连城此时却还在为他的未来担忧,今日里又让容飞撞见他和银面阎罗在一起,依着皇帝多疑的心思,只怕是又要有诸般猜疑,他原本以为乐辰景和白玲珑的事情会是他的转机,现在看来却是危机。银面阎罗当真是个极狠的,竟用他的父亲来威胁他! 苏秀雅如今身败名裂被送回杭城,只怕对苏老爷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若是再出事的话实在难以想像。他的心里升起一抹后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只是想起今天晚上找到了巧巧,他的心里又有一丝安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如今终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想起今日和巧巧见面的情景,心里却又觉得有些不安,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银面阎罗布下的局,若是真的是一场局的话,眼前的巧巧不会是个假冒的吧!只是若是假冒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的像?人长的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走路的样子也一模一样,若真的是假的话,那么他又该怎么办?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又有了一抹烦燥。 他又想起巧巧死时的情景,心里一时间满是不确定,大夫都说她已经回天乏术了,她的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他的心念微沉,在问清楚巧巧住在有苏秀雅的房间之后,他便过去瞧瞧,他站在窗棂外,夏日天势,窗户半敝,他站的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景,而屋子里的人却看不到他。 只见屋子里的女子早已将浓妆洗净,整个人清灵的如同仙子一般,那如雪的肌肤依旧如以前一般透白,白的几近透明,两年的时间,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迹,她依旧美的超凡脱俗,洗尽铅华的她更像他记忆中的人,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也没有白日所见的风尘之色,只有清纯脱俗的色彩。 他的心陡然便醉了,想起和她初遇的情景,那如诗如画一般的景像从今往后不会再只出现在他的梦里,还会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之中。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来之前的猜疑不知何时已淡去了不少人,屋子的人儿正准备休息,她微微伸着兰花指将床幔勾下,然后自己却又跑到脸盆前沾了一点水铺在了脸上,然后才钻进床幔之间。 一见到这个动作,苏连城原本有些担心的心也放了下来,这是巧巧特有的习惯,他以前还曾问过她为何睡前要在脸上铺一层水,她说这样一觉睡醒皮肤才不会干躁,他当时还笑过她,说她太过臭美,她还一本正经的说是真的,是她娘教她的。 苏连城的眸光微敛,嘴角有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他的脚便忠于他的内心,他缓缓的走到门前,再缓缓的推门而入,屋子里的丫环见他进来都愣了一下,旋即都极为识趣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灯如豆,光线微微显得有些暗,他走的很轻,屋子里的人儿似一点都没察觉,依旧半躺在床上,半睁着一双微微有些迷离的眼睛,苏连城将床幔掀开时,她似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楚他是谁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道:“相公……” 苏连城嘴角微勾,伸手摸上了她还沾着水的脸,她轻声道:“往后我都能住在这里吗?” 苏连城点了点头,红霜轻声道:“那就真的太好了,我往后再不用过那种曲意迎缝的日子了,相公,给陪在你的身边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却又透着无边无际的欣喜,任谁听了她这样说话的方式都会觉得心疼。 他伸手轻轻搂着她道:“是我对不起你,当时若不是因为世俗的原因离开杭城,只怕会发现一些异常,就断然不会让你吃这么多的苦了。” 红霜将头轻轻靠在苏连城的胸口道:“我不怪相公,虽然我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知道相公一定是极疼我的,否则如今相公已是朝中的三品大员,是断断不会再要我这个曾在青楼里呆过的女子。”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苏连城柔声道:“你从来都没有错,在我的心里,巧巧永远都是冰清玉洁的。这两年来是我让你受了苦了,又岂会再怪你。我若是连自己的发妻都嫌弃的话,那也不算是个男人了。” 红霜的眼睛里满是感动和浅笑,她轻声道:“能嫁给相公,一定是我上辈子修为的福气!” 苏连城微笑道:“能娶到你才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红霜朝他灿然一笑,然后又问道:“相公一直唤我做巧巧,难道以前我叫巧巧吗?相公可不可以说说我以前的事情给我听听?” “当然可以。”苏连城温柔的道:“你是这天底上最好的女子,有最善良的心……” 他轻声说着往事,红霜一直半靠在他的胸前,屋子里的气氛很温暖,四处都是幸福的气息,苏连城认为,他这一生此刻是最幸福的,若是远离了朝堂,此生只拥着这样一个女子过一生那么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他一念及此,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个决定,人生在世有很多种选择,他纵然不明白银面阎罗到底有什么心思,但是银面阎罗说的话却也有几分在理的。 如今洛王势大,又在万知楼相助,又设下了层层妙计引皇帝入套,皇帝想要赢的机率其实已经不大,只待那天导火索一起,便能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烧毁。皇帝又多疑,早已对他起了疑心,再这样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已经可以预见。 他的眸子微微眯着,却在怀抱美人的时候已经下了一个决定。不为别的,单为身边最亲最近的人,他都得好好活着,不但他得好好活着,还得让他身边的人都幸福的活着。 红颜那么听说苏连城今晚宿在红霜那里,只气得她真跺脚,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只要一开始,那么往后苏连城只怕都不会再宿在她这里。她的容貌原本就和红霜有三分相似,如今真红霜一回,她又被毁了容,往后苏连城只怕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恨意就这般在她的心里滋生,她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也没有察觉。 安子迁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知道楚晶蓝已经睡了,他怕吵和醒她,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他正欲摸着上床,眼前却一亮,他吓了一大跳,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却见是楚晶蓝在晃亮火折子,他拍了拍胸口道:“晶蓝,你想吓死我啊!” “我等了你大半夜,吓一吓你实是太应该的事情。”楚晶蓝用火折子点燃床畔的油灯。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有孕在身,怎么不早些睡。” “宝宝在肚子里折腾的厉害,我睡不着。”楚晶蓝轻声道:“孩子如今已有六个月了,已经学会闹腾了。” “真是不乖。”安子迁伸手轻轻摸了摸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道:“你们这样折腾你娘亲,等你们出来了,爹就打你们的屁股!” 楚晶蓝闻言笑了笑道:“你若是敢打他们,我就打起。”她说是要打他,可是话却说的很轻,眉眼里满是笑意。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若是要打我,随时都可以。”说罢,他将脸凑到她的身边道:“喏,给你打!”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皮皮的样子失笑道:“马上就要做父亲的人了,还没有一点为人父的样子。” “我觉得我哪里都是为人父的样子。”安子迁轻拉着她的手道:“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就是我的错,有错就要认,认了就要改,我是给孩子们树立良好的父亲形象。”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不知怎的就一片温暖,她轻声道:“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 安子行嘻嘻一笑,在她的身边坐下道:“宝宝,你们可要乖乖的哦,你娘怀你们原本就是极辛苦的,不要再欺负她了,知不知道?” 楚晶蓝由着他对着她的肚子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却觉得一片温暖,这个男人或许是皮了一些,但是对她的心却是真真切切的,她到如今倒觉得那天洞房里的发生的事情成全了她一生的幸福,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依着她的性子和苏连城相处,只所也是幸福不起来的。 她自己的她的性子有的时候太过要强,有的时候也冷了一些,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像安子迁这样的男人才会放低身段来哄她一笑,细心而又体贴的关心着他。 她的眉眼里顿时满是浓浓的温情,安子迁刚好抬起头来看她,见到她眸光里的情绪,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给了她一记温和的笑意,然后轻声道:“你知道我今夜出去做什么了吗?” 楚晶蓝配合的摇了摇头,安子迁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那个叫巧巧的女子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当然记得,你曾说过苏连城对我的误会便是由她而起,可是我真的对她没有半点印象,我敢保证,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你的确是没有见过她,如果不是这一次我派苗冬青去查苏连城的事情,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情。”安子迁缓缓的道:“虽然到如今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巧巧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却敢确定她一定不会是一个好女子,只怕苏连城的劫。” “哦?”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怎么回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以前和表哥一直都走得很近,在他延迟你们的婚期大约半年之后,他便在杭城里认识了巧巧。” 楚晶蓝奇道:“不是说他到西京读书去了吗?怎么那个时候人还在杭城?” “舅舅觉得他延迟婚期虽然是为了他以后能金榜提名,可是苏家和楚家终是世交,你的年岁已到,他觉得再拖延婚期有些愧对楚家,所以便对外说苏连城到西京去读书去了,其实前两年他一直在杭城的东郊苏府的别院里读书,那时候我还曾去看过他。”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闻言淡淡一笑,这事若是在以前被她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可是如今听安子迁说起他的事情她便只如听到陌生人的事情一般,一点都没有往心里去。 安子迁却又道:“那个巧巧,我以前也曾见过的,看起来的确是极为清雅,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会动心极为正常。当时我听说巧巧只是附近猎户的女儿,我还曾感叹过大山里出美人。两人在一起便是一载有余,后来岳父病重,你到处为他求医问药,我当时听苏连城说巧巧的父亲手里有一株参王,你为了得到棵参用尽了手段,到最后逼得巧巧的父亲跳崖自杀,再派人去抢参,巧巧就是为了抢那颗参被你派来的人活活打死的。”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后道:“我父亲的病从来都不是参就能治好的,我以前的确是派人出去寻过参,但是从来都没有用过任何蛮力,人家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算了。又何曾有将人逼死这样的事情?再说了,逼死人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不去报官?” 安子迁缓缓的道:“苏连城是想报官的,可是巧巧不让,巧巧临死前说许知府和楚家关系甚好,又和马氏是表亲,楚家势大,这件事情又不是你亲自出的手,你又是苏连城的未婚妻,原本就是她夺了苏连城的宠爱,所以她并不怨你,还让苏连城彻底放下这件事情。不过事发的时候我并不在场,这些事情都是苏连城后来告诉我的。” 楚晶蓝冷笑道:“这个巧巧当真是个心思巧妙的,这话说的可当真是滴水不漏,还显得胸襟旗极度广阔,我听着都觉得她伟大无比。” “原本表哥想为她讨个公道,拼死也要报官的,可是那天去巧巧家里行凶的人却全部都失踪了,苏连城没了线索,这才将这件事情做罢。”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幽深的道:“这事也太巧了吧!依苏连城的聪慧,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哥对她早就情根深种,巧巧又是死在他的怀里,他自然不会再去多想其它的事情了,一叶障目说的便是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你既然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那么后来见到我的时候怎么没有受这件事情的影响,怎么还愿意娶我?” “我又不是苏连城。”安子迁淡淡的道:“我的眼睛没有被遮住,自然能看到事情的本质这件事情只要用心一想便知道是一场骗局罢了,只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抱着这个骗局过日子,就算是对他细说这件事情,分析巧巧的别有用心,他只怕也是不信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我如今终于明白你为何会问我认不认识巧巧了。” “我当时那样问你的时候是心存怀疑。”安子迁如实的道:“你当时的反应是一片愕然,我便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微皱着眉头道:“为何你到现在才对我说起此事?” “因为今天我又见到了巧巧。”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以前一直认为那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也许就是一个误会,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再则你和苏连城之间的心结已深,我以前若是对你说起这件事情的话,你只怕会误会我又在帮苏连城说话,所以我就再也没有对你说起这件事情。”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巧巧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呢?” “之前苗冬青说花街里有一个叫做红霜的花魁和巧巧长的很像,我心里觉得有些好奇,想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她,于是便卖了一个假消息给容飞,引他带着苏连城去那里,没料到那女子竟也似盼这个机会盼了许多一般,直接和苏连城相认了,还说她失忆了。”安子迁有些好笑的道。 楚晶蓝冷笑道:“失忆?这么弱智的桥段她竟也想得出来。” 安子迁又道:“因为看到她,所以我再想到以前苏连城对我说的故事,我便更加能确定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局罢了,这个巧巧只怕也大有来历。”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听你这么说来我觉得以前的栽赃陷害倒像是全部为我准备的一样,可是我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古怪了。” “你以前在杭城的时候可有什么仇家?”安子迁又问道。 楚晶蓝轻声道:“我当时刚接手楚家,家中杂事缠身,当时为了能镇得住局面,我也确实是用过一些手段,当时就清理了一大批别有用心的人。商人逐利,也许会因此陷害说不准,可是这场局布的却甚是高明,极符合我当时在杭城百姓中的一些传言,这件事一做成,我在苏连城的心里必定是恶毒之人,我这样的他是断然不能娶的,于是便有了去年他悔婚之事,他一悔婚我便成了弃妇,依我当里在杭城的悍名只怕会无人敢娶,在世俗的压力下我必然会过的极为辛苦,而当时依马氏对我的手段,只怕是会把我往死路上逼。这人不但想让我身败名裂,还想取我的性命,出手可真不是一般的狠!而我根本就不认识巧巧,跟她不可能有恩怨,那么她只怕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她背后之人才是真正的想取我性命之人!这个幕后之人当真是心机深沉的可怕!” 她自己分析了这个结果后只觉得透体透凉,这人要多么恨她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设下这样恶毒的计谋,想要取她的性命!当初若不是安子迁的出现,以及楚老爷的维护,她只怕已经着了那人的道了。 她的眸光看向安子迁,眼里还有一抹后怕,安子迁明白她的意思,当下轻声道:“这个下套之人心思着实恶毒,我会让苗冬青查清楚这件事的,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楚晶蓝幽幽的道:“远溪,当日若非有你,我岂不是……”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你也不用想太多,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个害你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纠出来,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之前得罪过谁,以至于让他设下这样的阴谋来害我。那个巧巧此时现身,只怕也有些古怪,想要查清那件事情,只怕还得先从这个巧巧下手。” 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赞成她的想法,当下劝道:“这件事情你交给我就好!” 楚晶蓝轻轻偎在他的怀里,却终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楚晶蓝才起来,宫里便传来了诣意,是皇后传来的,说楚晶蓝在处理苏秀雅的事情上甚是大度,实为女子的表率,要邀她进宫赏赐于她。 楚晶蓝问传话的公公道:“这件事情上次皇后娘娘不是已经赏过了吗?” “回郡主的话。”那公公细声细气的答道:“皇后娘娘说了,上次是表扬郡主以德报怨当众救苏小姐,这一次是感叹郡主见苏小姐有被发配到蒙买族后请崔夫人和辛夫人求情,觉得你的品性实在高雅,所以遍邀京中夫人和小姐儋仰郡主的风采。” “皇后娘娘过奖了。”楚晶蓝轻声道:“我实没有皇后娘娘说的那么高雅的情操,我并没有请崔夫人和辛夫人去为苏小姐求情,是那两位夫人品性高雅才是,所以皇后娘娘若是要表扬的话也应该是她们两人才是。”说罢,她又轻轻施了一个礼。 那公公愣了一下后又道:“皇后娘娘还说了,辛夫人和崔夫人都说是郡主让她们进宫代苏小姐说情的,皇后娘娘亲自接见并在京中贵人的圈中传播,这是无上的荣誉,郡主就不要推脱了。” 楚晶蓝闻言便知道这只怕是皇后布下的另一个局,她上次好不容易才从宫里脱险,此次又哪里敢去?再则这一次并没有召安子迁,她一个人进宫岂不是死路一条,这一趟是万万不不能去的。 她当下轻声道:“公公说的甚是……哎呀,我肚子好痛……”说罢,她便伸手捂住了肚子,表情满是痛苦。 那公公似早已料以她会有此举动,当下不慌不忙的道:“皇后娘娘知道郡主有孕在身,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殆慢的,所以这一次让奴才从宫里带了太医过来。田太医,劳烦为郡主诊治,看看郡主有何异常!” 他的话音才落,一个人便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道:“是!请郡主坐下!” 楚晶蓝一见这种架式便知道皇后今日是下定决心要将她弄进皇宫了,如此一来,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心里不禁暗暗着急。 安子迁早已猜透了她的心思,也知这一次她是万万不能进宫的,只是太医在前,想要做手脚不是易事,他的眼睛转了一圈,一把抱着楚晶蓝道:“晶蓝莫怕,有太医在,是断断不会让你有事的!” 楚晶蓝见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此时听到他的这句话只好由得他去,她便依旧喊疼,太医已替她把了脉,才一把上去,顿时脸色大变,原本有些懒散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那太监却有些不耐烦了,在旁问道:“田太医,郡主的病情如何?” “郡主这脉像极为古怪,老夫从医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脉像!”那太医的眼里满是震惊的道。 安子迁却急了,当下怒道:“你身为太医,竟也有未曾见过的脉像,当真是白当太医了!” 田太医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惭愧啊惭愧,郡主这脉我所是诊不了。” 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乐辰风急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的妹子没救了不成?” “这个老夫也不敢说。”田太医轻叹道:“只是这脉老夫确实无法诊了。” 那太监闻言也急了,他看着田太医道:“郡主真的身有陈疾?” “请絮老夫无能为力!”田太医一本正经的看着那太监道,两人出宫的时候原本得到皇后的懿诣,不管楚晶蓝如何推拖,也要将楚晶蓝带进皇宫,可是楚晶蓝的脉像实在太怪,他怕弄出事来,说了实话。 那太监听田太医这么一说,顿时也失了分寸,乐辰风却已大怒道:“我妹子身子一直都极好,你这个庸医!来人,快将常给王府看病的朱大夫请来!” 他说罢,又愣了一眼呆愣在那里婢女道:“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将郡主抬回碧涛轩!” 乐辰风的话一说完,屋子里便乱成了一团,再也没有人顾得上太监和田太医了,两人见是这样的情况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也不知其中的究竟,时辰也不早了,两人只得回宫复命。 外面的动静整的极大,楚晶蓝回到碧涛轩之后,听说太监和田太医已经离开王府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乐辰风不知真假,闯进来满脸担心的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楚晶蓝冲他展颜一笑道:“九哥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那方才田太医……”乐辰风的眼里满是不解。 楚晶蓝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田太医替她把脉的时候安子迁正抱着她,想来也是安子迁做的手脚了,当下浅笑道:“我父亲以前常生病,日子久了我也和大夫熟了起来,便也知道一些医道上的事情,所以方才在把脉的时候动了一些手脚。” 乐辰风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你方才可吓死我了!” 楚晶蓝轻叹道:“倒不是存心想要吓九哥,而是不得已为之,这皇宫我又哪里敢去,只得想这些法子了,我如今有孕在身,万事都得小心,我出事倒不怕,却怕腹中的孩子出事,他们原就不该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 乐辰风的眸子一红,当上掷地有声的道:“妹子放心,有九哥在就断不会让你有事。” 正在此时,门房又来报:“门外来了一群御医,说要给郡主会诊!” 众人闻言,顿时面色大变,方才安子迁想法子过了那一关,如今一群大夫到来,又如何能瞒得过去?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三十五章 楚晶蓝知道这一次若是进了皇宫怕是有十条性命也不够她折腾,只是御医会诊,安子迁纵然手段高超,却也难以在那么多太医的手中逃脱。她知道她今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她平素极为聪慧冷静,在这一刻想不到应对之法也显得有些慌乱了。 楚晶蓝轻声道:“就算人装病的手段再高,这么多在太医会诊,只怕是难以瞒天过海了。”方才田太医和那太监才走,这些太医便到了,摆明了是皇后料到她所耍些心眼,所已早就将太医院的太医安排前来会诊,皇后的心思既恶毒又缜密,实在是不可小视!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明显有一抹急色,当下轻声道:“晶蓝,无需太过担心,那些个不长眼的御医既然已经来了,就少不得让他们吃一些苦了,只是九哥,要辛苦你了。” 乐辰风愣了一下后道:“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他心里也担楚晶划,却也知这事皇后是打着关心的招牌而来,想要化解这次的事情,只怕还得费些心力。 安子迁缓缓的道:“拦人!”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有一分不容置疑霸气。 乐辰风愣了一下后道:“拦人,如何去拦?”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子迁,和平日里那副近乎无赖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第一次觉得这个妹夫不太简单。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如今除了朝庭之外,民间的势力还有哪里最大?” “自然是万知楼,虽然只是江湖门派,可是实力却不容小视,这些年来朝庭为了除掉万知楼是费了不少的劲,父王和四哥也曾为万知楼的事情头痛过,也围剿过,可是却一直不得其法。”乐辰景想了想后又道:“只是万知楼和这一次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又如何能拦下那些太医?” 安子迁缓缓的道:“若是父王和万知楼交恶,银面阎罗心生怨恨,闯到洛王府来闹事又会如何?” 乐辰风愣了一下,当下定定的看了一眼安子迁,眸子里有了一抹探究,只觉得他这个一直不学无术的妹夫的见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万知楼和洛王府交恶?真亏他想的出来! 乐辰风第一反应想要拒绝,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过荒唐,堂堂的洛王府怎么可能任由万知楼的人跑进来?可是再一想心却不知道为何就静了下来,心思也微微有些改变,万知楼曾经人不知鬼不觉得从皇宫里偷出了传国玉玺,这样突如其来的闯进洛王府也并不是一件怪事。他又不禁在想,若是万知楼真的在洛王府毫无准备的冲进来,依着洛王府如此的配置,是否能够抵挡得住? 他的心里有了一抹不确定,对于这个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银面阎罗又一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怕也是不能小瞧的。他突然觉得就这样对上万知楼的话,实在是没有太在的胜算,暗暗觉得王府里的暗卫还有守卫都得好好布置一番了。 王府的安危是他的第二重想法,他却还是想要拒绝安子迁的话,却又想起在如今皇帝的眼里,万知楼和洛王府是连成一气的,若是洛王府和万知楼交恶的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只怕会打消皇帝不少的顾虑,如此一来,倒更利于大事的发展。 只是这是假借万知楼的名义,若是被银面阎罗知道了,再产生一些误会却又有些得不偿失,一时间少年的心里又有了一丝犹豫。 楚晶蓝见乐辰风难得老成了起来,眸光一直在转变,她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乐辰风的顾虑,当下便道:“万知楼那边九哥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断不会让银面阎罗的心中生疑,也不会让他不快,再则今日之事也只是权宜之计,我求九哥救我一命。而父王那边,断也不会因此事而怪九哥,我也自会向他解释清楚。” 乐辰风的眸光微转,便已做了决定,当下便道:“妹子不用担心,只要有九哥在,就断然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我这便去安排,你们也要小心一些。” “多谢九哥!”楚晶蓝轻声谢道。 乐辰风微微一笑,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又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的眸光转深,多了一分打量的味道。安子迁的一双眸子里满是不解,似并不明白乐辰风为何会如此看他一般。 乐辰风的心里升起一抹狐疑,一时间心里也有了百般猜想,他冲安子迁笑了笑便走了出去,安子迁的眸光微变,知道他方才的样子已经引起乐辰风的猜疑了,如今在这个风云诡变的西京,他都不知道还有谁是值得相信了。 那些太医很快就由丫环引着来到了碧涛轩,他们人还未走近,便已听到了楚晶蓝痛苦的叫声,众人对视了一眼,却还是大步朝碧涛轩走去。 众人才一进来,安子迁红着脸站在门口,一边抹泪一边道:“圣上对我如此之好,我却无法报答他的恩情,实在是我的罪过!我听闻我上次我捐出的家财还未进京就被人劫了去,如今贱内重病,圣上却派了太医来为了她治病,实在是太我感动了!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啊!”他的身体堵在路中间,那道门不算太宽,他这番一挡,便将去路堵住,一时间众人都进不了门了。 他哭的凄惨,众人却有些不明所以,郭品超也在太医的行列之中,他初时听到太医院的人说楚晶蓝的脉像极怪,院首召集所有的太医为楚晶蓝会诊,他初闻时还担心的不得了,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上次皇帝欲取楚晶蓝的性命,更欲夺她腹中胎儿命,如今只不过是过了短短数天,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郭品超这些年来四处行医,也是四处游历,对朝中之事也略有所知,做太医之后更是为宫里权贵医治,皇帝的残暴他早有所知,此时怎么可能如此好心?纵然这一次的事情是皇后的意思,可是他却知道皇帝和皇后一直是同样的心思,而且皇后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此次的事情只怕是暗藏玄机。 他原本心里还不太确定,可是此时听到安子迁的哭声之后,心里却能确定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安子迁和楚晶蓝的感情他是知道的,楚晶蓝若是真的出了事情,他会这样堵在门口哭才是怪事,只是纵然那是女子的血房他也会闯进去的,安子迁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顾忌礼数,此时在这里磨蹭,只怕是还有其它的安排。 郭品超心里一片透亮,当下便道:“安家主不用太过担心,我等奉皇后之娘娘之命来给郡主治病,断然不敢让郡主有什么事情。而这样的恩德,安家主记在心里便是,来日有机会再向圣上报恩!” 郭品超原是吓他,当下便打算从他的身边走过,安子迁却已一把抱着他痛哭道:“泉太医医术高超,上次郡主出事,还亏了泉太医救了她一命,如今旧疾复发,还得仰仗泉太医救郡主一命,我就算是散尽家财也要重谢泉太医。” 郭品超听到他这句话后脸色大变,他的话虽然不多,却透露出了极多的信息,他说上次郭品超救了楚晶蓝一命如今旧疾复发,那就是皇帝又动了要取楚晶蓝性命的消息,而后又说散尽家财也要谢他,可是郭品超知道安府的家财早已上次的时候已尽数献给了皇帝,这一次又哪里还有家财再给他,摆明了是说皇帝这一次是必取楚晶蓝的性命。 郭品超的原本还存有一分戏弄他的心思,可是在知道楚晶蓝有险之后便尽数收了起来,他当下便道:“郡主之疾极为沉苛,也是我早年游历时曾经见过,否则上次只怕便有凶险,只是这是女子之症,郡主金枝玉叶,这么多的太医一起进去恐怕有些不太妥当,我独自进去但可。” 另一个和他极不和的太医当下便道:“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是大夫,在大夫的心里,患者只分病情从不分男女,泉太医这句说的倒有一些不合理了。再说了泉太医来太医院只有短短半载,就被皇后娘娘称为医术最为高超的太医,我倒想看看泉太医的医治高超在何处?” 郭品超进太医院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他进到太医院之后,便治好了皇帝宠妃的重疾,皇后为了彰显大度,还刻意在众太医的面前重赏他,因为皇后的重赏,让他一直受到众太医的排挤。再加之他特立独行的性子,在太医院倒有一大堆的太医看他不顺眼,而他却仗着医术高超更没有将那些太医放在心里。 郭品超闻言恨不得一巴掌打死那太医,当下话便说的有些难听了,只听得他冷冷的道:“我的医术高超在哪里,我以为你早就知晓了,不想今日还这样问我,我以前当真是白教你了。” 那太医的话原本是挤兑他的,不想他自己倒全部都应了下来,说的倒真像是那个太医就是草包一般,那太医的脾气原本就不是太好,此时闻言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当下大怒道:“泉太医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难听了些,你什么时候指点过我医术?” 郭品超不慌不忙的道:“我既然没有指点过你的医术,你又如何知道我的医术极为高明?今日郡主这症我曾诊过,心里透亮的很,牛太医说要随我一起进去诊症,可是又想偷师呢?你若是诚心想向我学医,当着大伙的面,唤我一声师傅,再行个拜师礼便一切都妥妥当当,我也乐得教你。可是你今日想学东西,却是这样的态度,我又为何要教你?” 安子迁早知郭品超是个毒舌男,可是此时见他扭曲人的意思竟也是一等一的高,他原本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拖延这一群声势浩大的太医,此时郭品超一上场,倒解决了他不少的问题,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趣味,也懒得劝架,只当做是被吓到了一般,在那边急的直抹眼泪。 牛太医听到郭品超的话自然是极不服的,却又被他给绕了进去,一时间气的不轻,当下指着郭品超道:“你……你……你真是太过份了!如此嚣张,你凭什么?” 郭品超不慌不忙的道:“别人都说做大夫的最是要好的耐心,可是我看牛大夫实在是没有一点耐心,脾气也极度不好,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太医院的。”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那些和牛太医交好的大夫便不服了,当下有人道:“泉太医的医术是很高明,可是医道无极限,你进太医院不过半载,又知道些什么?” 太医院里的太医原本平素就多有不合,牛太医是否派,田太医是另一派,郭品超一人自成一派,此时另一派的人听到两人吵架,也都乐得看笑话,当下有人劝和道:“都在一朝为官,为医者就该尽医者的本份,两位太医医术都极为精湛,不如今日就都去郡主好生诊治诊治,谁能将郡主治好了,那么便是谁的医道更高明一分。” 牛太医立马道:“好,比就比,谁怕谁?” 郭品超却油盐不进的道:“就凭你也相和我比?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真的看不起你,你进去只怕连郡主的脉像如何都摸不出来,这会倒在我的面前逞凶斗狠了!” 牛太医听到他这句话只气的想要吐血,当下咬着牙道:“泉太医,你不要欺人太甚!” 郭品超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我从来都不欺负人。”言下之意便是牛太医不是人了,可是单从字面上理解却又是另一成的意思。 牛太医怒极,郭品超又不慌不忙的道:“为医者先学医者之心,牛太医这性子如此暴躁,也真不知当日怎么就选了习医这条路,果然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啊!”说到这里,他还不忘赏安子迁一记白眼。 安子迁看到他的那计目光,当下也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记白眼,四目在空中相对,顿时击起一片火花。 牛太医却被郭品超一再挤兑,只觉得他的面子都要被郭品超给全部丢光了,当下怒气上涌无处发泄,当下拎起他的药箱就朝郭品超的头上砸了下去,郭品超早有所料向一旁避了过去,安子迁见这些太医一上了手,心里暗暗好笑,当下手指头微曲,一股劲风弹出,便弹在了郭品超身后太医的双膝之上,那人一个不稳,身子便重重的向前栽去,于是牛太医的药箱便华丽丽的砸在了那个太医的头上。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太医面色大变,以为只是牛太医砸药箱的声音,紧接着却又传来另一声巨响,众太医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得前院传来一记暴喝声:“洛王你给我听仔细了,上次使阴招害我,今日我便要血洗洛王府!” 那记喝声传来,院子里便传来了一声惨叫声。 许是那惨叫声实在是太过惨烈,只听得那些太医的脸色都变了,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安子迁却已大叫道:“是银面阎罗,是银面阎罗!” 众太医面色大变,当下再也顾不得郭品超和牛太医吵架了,忙欲去看个究竟,那边却已有侍卫奔过来道:“烦请各位太医从后门离开,今日银面阎罗上门来寻仇了!” 郭品超愣了一下,牛太医性子急,当下便道:“洛王府是何等地方,竟会怕万知楼?只怕是万知楼不知死活,这般闯进来只为寻死吧!” “太医有所不知,王爷和世子今日都不在家,九公子一人难以直撑,众位太医是贵客,实不敢让各位有所损伤,还请各位快些离开。”侍卫首领有些急迫的道。 郭品超的眸光微深,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脸上虽然有急色,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当下便隐隐猜到了一二,当下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直接无视他。 太医听侍卫这么一说,心里已有了三分惧意,正打算从后门出王府,只是众人还未走上几步,一枚利箭射来,将方才说话的侍卫射了个透明窟窿,众太医顿时惊的魂飞魄散,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拔腿便跑,什么救人的大义在生死的面前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安子迁看到那些太医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当下慌里慌张的道:“众位太医莫走,你们还未替郡主会诊了!”他叫的伤心而又关切,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站在门口不动。 牛太医听到他的话后百忙之中回了一句话:“情况紧急,我们迟些再来,再则郡主此时也没有再喊痛,想来也没事了!”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鄙夷,又暗赞那侍卫实在是演的太出彩的了,嘴里还吐着鲜血,简直就和真的一样,那乐辰风也真是挺会安排的! 安子迁正想再夸夸那个侍卫,可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闻到了血腥味,他在江湖上厮混了多年,于血腥味早就极为敏感,此时一闻到,脸色顿时大变。据他这段日子对乐辰风的观察,知道那小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个极细心和谨慎的人,但是王府里的暗卫和守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难得培养出来,能让乐辰风派来带走太医的,想来也是乐辰风的心腹,这样的亲信之人,寻常又怎舍得有所折损? 唯一的解释就是真的有别有用心的人闯进洛王府了! 安子迁的心里一升起这个念头时,第一个反应便是奔进房里守着楚晶蓝,只是他去的却是晚了些,此时一把刀已架在了楚晶蓝的脖子上,那把刀的主人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红梅绿叶两人都已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那黑衣人只怕还是个高手,红梅和绿叶的武功并不低,黑衣人将两人放倒竟没有让他查觉,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纵然他知道方才他在听郭品超和牛太医吵架,心绪微微放松了一些,却也只需要屋子里有一点动静,他便会知晓,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他的眼睛里陡然升起了一抹杀意,知道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楚晶蓝见他进来忙道:“远溪小心,这是刺客!”她怕安子迁以为眼前的人是乐辰风派来做戏的,所以一见他进来便向他示了警。 那人见他奔进来也似愣了一下,当下长刀一横,已重重的朝楚晶蓝砍了下去,他当下想也不想伸手便拔掉了他束发的簪子,簪子如飞刀一般朝那人的手掌上刺去。那人看到他原本极为不屑,要杀楚晶蓝也不过是虚招,目的却想将他吓退然后将楚晶蓝掳走。 只是那黑衣人待到那发簪飞过来的时候终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簪子来的极快,直击得空气破裂,夹杂着呼啸的声音,他的眸光微变,似为这个发现极为惊讶,当下极快的欲撤招回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发簪已将他拿刀的手给射穿,他的手上一阵剧痛,一时间竟再也握不稳长刀,“当”的一声,刀便掉在了地上。 楚晶蓝一见他的刀掉了下来,便极快的往一旁退去,只是她如今已身怀六甲,身子早已没有往日那么灵活,速度已比往日慢了许多,那黑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对安子迁会武之事有万千惊讶,却知道今日的任务是断断完成不了,他出门的时候他的主子曾吩咐过,若是任务真的失败的话,那么也要想办法杀了楚晶蓝! 因为只要楚晶蓝死在洛王府里,那么朝中的局势就会再有微妙的变化,而万知楼也必定会有所改变,米粮之事便也能解决了。 他的眸光里杀机四起,长刀一落地,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便如铁勾一般直击向楚晶蓝的脖颈,这一下来的又快又狠,竟是江湖绝技铁指夺魂,江湖之上不知道有多少成名的侠客死在这一招下。 安子迁一看到那一招绝杀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他的武功纵然极高,可是终究离两人远了一些,那黑人衣的武功显然也是极高的,此时又对楚晶蓝下了杀手,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救不了楚晶蓝了,他顿时大叫道:“不要!” “砰”的一声有重物落地,安子迁平素也算是个极镇定的人,此时却也吓得变脸,只是奇迹却在眼前出现,那个倒地的人竟不是楚晶蓝,而是那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此时的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他的眼睛瞪的极大,至死都不相信他竟死在一个弱质女子之手!他临死前最后些个念头是,楚晶蓝怎么可能会九转夺命针?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个问题他只怕得带到地下去问阎罗王了! 安子迁有些惊讶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他顿时松了一口,忙奔上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道:“你没事便好!方才可把我吓死了!” 其实不止安子迁被吓的不轻,楚晶蓝自己也被吓到了,她虽然不懂武功,可是却知道那个黑衣人的武功甚是了得,方才若是只要她再慢半分的话,只怕倒在地上的便是她。她清楚的记得那黑衣人的手已探到了她的脖子上,她的脖子上此时留下了两道浅浅的抓痕。 那个盒子是她上次在万荷亭遇险之后他送给她防身的,由于她一直呆在王府之中,王府也防守的极为严密,她觉得那盒子只怕是没有用处的,于是便将盒子放在她平素用的梳妆台上,方才她被黑衣人用刀架在脖颈上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盒子,只是当时苦无机会去拿那个盒子。待到后来安子迁用发簪打落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时,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想要逃脱实在是一件极难之事,更怕慌张逃跑会伤到腹中的胎儿,所以一得到自由时候,第一时间后退,一把抓住了那个盒子,在黑衣人抓过来的时候按动了盒子上的开关。 她的性子素来冷静沉着,若是换成其它的女子,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只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心里虽怕,却依旧不失分寸,这才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楚晶蓝原本并不知道那盒子的威力,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按动了机关,却没有料到那机关上的银针竟如此厉害,竟有穿山开石的威力,将那黑衣人生生射成了刺猬,当先的一枚银针,更是射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她惊魂未定的窝进安子迁的怀里道:“远溪,他是谁?” 安子迁心里也有疑问,王府守卫森严,这黑衣人是如何进来的?他又想起门外侍卫的惨死,顿时明白王府今日里是出事了,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伸手将楚晶蓝轻轻推开,然后伸手拉开了那黑衣人的面巾,竟是容飞! 楚晶蓝并未见过容飞,见安子迁面色有异,当下便问道:“远溪认识他?” “当然认识他!”安子迁冷冷的道:“上次在允州的时候我让苗冬青和明媚儿留他一条性命给皇帝报信,没料到他竟真是一个折不扣的祸害,今日竟险些伤了你!”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容飞?可是在劫走安府粮草却将那些无辜百姓尽皆杀死的容飞?” “除了他还能有谁?”安子迁寒着声道:“这人是皇帝不折不扣的爪牙,行事狠厉至急,今日之事,只怕也是皇帝的手笔,这狗皇帝,日后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道:“听你说到容飞我才知道,原来皇后派人来请我是假,太医会诊也是假,而是早就猜到了我一定会推脱这件事情,然后派人趁着太医会诊之机,然后派其它的人来掳走我才是真。方才那些太医若是进来的话,你们全部都在门外,我只怕被人带离了王府你们都不会知道。” “该死的狗男女!”安子迁咬着牙道:“下次找个人把皇后奸了,先给皇帝戴顶大大的绿帽子再说!”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安子迁,他摸了摸鼻子道:“我是真的很讨厌那个该死的皇后,一国之母?我去她娘的!”他心里一怒,脏话便也冒了出来。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随你,你觉得怎么做妥当便怎么做吧!我不干涉。” 安子迁闻言咧嘴一笑,楚晶蓝的眸光却深了些,心里却有了一抹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厉喝声,紧接着便传来了打斗之声,安子迁的眸光里杀气毕露,他将楚晶蓝护在身后道:“看来这一次来的人可真不少,真是热闹的很啊!” 楚晶蓝的眸光转了转后道:“这一次的事情是冲我来的,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在皇帝和皇后的心里,竟还是有些用处的,只是这件事情的手笔实在是大,若不是你出的那个主意,九哥派人装万知楼的人,也不知道事情是不是会有所转变。” 安子迁的缓缓的道:“你也不用担心,其实自从我上次将安府的一切‘捐’给皇帝之后,他的心里对我倒是失了一些介心,只是没有料到他竟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来了。只是这事来的终是在怪了些,我昨夜里才见到苏连城为他出了一个主意,他自己倒更有主意一些,竟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到了你的身上。” “你觉得这是苏连城的主意?”楚晶蓝轻声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除了他你觉得还能有谁?” 楚晶蓝不语,却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听得那打斗之声渐近,他掀开窗户朝外望去却见几个黑衣人朝屋后退去,王府里的侍卫齐齐的朝他攻去,一时间暗卫和平日的侍卫齐齐出去,竟是将那些黑衣人逼得险象环生却没有往后退。 安子迁一见到这种情景就知道是那些黑衣人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不能离开,当上眸子一眯,冷笑了一一声,然后大声唤道:“容大人,怎么会是你?圣上怎么可能会让你来杀我,枉我对圣上一心一意啊!” 楚晶蓝听到他的喊声微惊,只是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大声道:“求容大人饶我一命,我们夫妇对圣上从无任何异心!” 安子迁又道:“大人饶命啊!”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安子迁又大声道:“容大人,容大人,你怎么呢?” 那些黑衣人听到这里面色大变,知道一切都起了变化,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今日已经事败,居中之人一吹口哨,那些黑衣人便极快的往后退去。 只是那些黑衣人才一退,那些守卫和暗卫便攻的更加猛烈了,而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就算是受到了极强的攻击也一点都不显得凌乱。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凌厉的声音吼道:“洛王府又岂是你们这些鼠辈撒野的地方?” 楚晶蓝一听到那声音便知道乐辰景回来了,他的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以迅猛和狠厉见长,此时他一出现,便一剑将为首之人给劈成了两块,端端是霸道于极,那凌厉的杀气,就算她隔的极远,也依旧能感受到。 那些黑衣人一看到他顿时便慌乱了起来,死亡的恐惧向他们袭来,他们顿时明白洛王府远比他们想像中的更加严密。 乐辰景的身后还跟着两人,竟是怀素和许晓玉,两人的武功都不俗,一人在他的左翼,一人在右翼,三人竟像有默契一般,如疾风一般朝那些黑衣人扫了过去。 “生擒!”乐辰景在连劈五个黑衣人之后终于说了一句力道十足的话。 余下的黑衣人约还有十来个,在听到他这一句话之后里顿时满是恐惧之色,却很快就又都平静了下来,只听得几人闷哼一声,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乐辰景凑上去一把撕开他们的面巾,却见那些黑衣人的嘴角已经满是黑色的血,显然是服毒自尽的。 乐辰景冷冷的道:“你们倒是有骨气的很,只可惜就算你们丢了性命,你们的主子也不会为你们心疼,又何必来洛王府找死!” 安子迁看到那一幕也愣了一下,没料到皇帝的身边竟还有这样一批死士,只是这些人纵然都死了,却还有容飞这个能证明一切的尸体,他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杀气,皇帝当真是一个极绝情的东西! 许晓玉见到楚晶蓝心中欢喜,忙迎上去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晶蓝第一次看到一袭劲装的许晓玉,只见她的眉眼里透着一分英气,人黑了一些,却也丰盈了些,整个人竟有了一分江湖儿女的气息,她含着笑问道:“你怎么回来呢?” 许晓玉微笑正欲回答,一把剑却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听到乐辰景冷如寒冰的声音传来:“说,谁是银面阎罗!” 第三十六章 乐辰景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楚晶蓝的面色微变,她轻声道:“四哥,你把剑放下……” 乐辰景瞪了她一眼,她轻叹道:“晓玉是我的义妹,你不要伤了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怀素在见到乐辰景的举动之后眸光闪了闪,不自觉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却没有说话,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不屑,安子迁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淡定无比的站在那里,就像没有看到许晓玉被乐辰景拿刀子架上,也没有看到怀素的目光。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将架在许晓玉脖子上的剑撤下,许晓玉看了那把剑一眼后眼里满是不在乎,然后些用淡陌的语气道:“世子这是做什么?是想杀了我还是想问出什么来?若是想杀了我的话就尽快动手,省得吓人。若是想知道什么的话,那么我劝你最好早点打消你的那些念头,我若是会说的话早就说了!” 乐辰景闻言眼里已有了一抹杀机,许晓玉又紧不慢的道:“其实世子真的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问我谁是银面阎罗,你去问玲珑姐姐就好,你和她那么亲近,我猜她一定会告诉你的,又何必来问我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许晓玉最近一直和苗冬青有联系,乐辰景和白玲珑的事情他曾告诉过她。 乐辰景冷笑一声道:“不要以为有怀素为你撑腰就敢在我的面前嚣张!”说罢,他的宝剑微抽,便已将许晓玉的脖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刹那间,鲜血流出,再往前一分便宜能将她的喉咙割破。 众人一见到这副情景,顿时脸色在变,怀素急了,一把将许晓玉往后拉了一大步,然后大声道:“还请世子手下留情。” 许晚玉的脸依旧没有变色,她冷笑着看着乐辰景道:“世子当真是极威风,既然已经出了手,又怎么能手下留情,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也好圆了你今日里在这里摆下的谱!” 她的眼里满是冷厉之色,并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她的性子原本就有一分孤高和清冷,此时这般横眉冷眼的说出这番话来,真有几分不惧生死之感。 乐辰景面色再次一变,楚晶蓝知道的性子,当下忙挡在许晓玉的身前道:“四哥万万不可!纵然晓玉是万知楼的人,也不一定知晓银面阎罗的真面目,你又何必如此逼她?晓玉,你也少说几句,又何必激四哥呢?” 怀素也求情道:“还请世子手下留情,银面阎罗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晓玉的性子倔强,方才说的话若是得罪了世子,奴才代她向世子赔罪,还请世子饶她一命!” 说罢,他半跪在乐辰景的面前,头微微低下,却在跪下的那一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许晓玉一眼,怪她的性子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怎么还如此倔强,乐辰景的性子原本就极为暴躁,又哪里能经得起这样一激,若是真的把他惹急了,他只怕是谁的帐都不会买。 许晓玉心里也满是恼怒,她和乐辰景其实总共也就见了三次面,基本上每次见面都会大打出手,她觉得他和她前世铁定有仇,否则又岂会这般看她不顺眼?这男人的脾气坏到极致,也不知道白玲珑如何受得了他那样的性子,这种男人就算是再伟岸,再帅气,家里有金山银山她也不会要! 乐辰景看了一眼楚晶蓝又看了一眼怀素,当下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把剑收了回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能听劝也算是有长足的进步。 许晓玉却伸手摸了摸脖子,手上顿时一片鲜红,她的眸光更深了些,怀素心疼她,忙从怀里掏出金创药为她抹上。 乐辰风这个时候刚好也赶了过来,他一看气氛不对便微笑着道:“怀素你这一次回来的真是时候,今日若不是你和四哥及时赶回来,王府只怕要出大事了。咦?晓玉嫂子你怎么呢?方才被黑衣人打伤了吗?我那里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一会让怀素过去拿来用用。” 他笑起来的样子甚是可爱,一双眼睛里透着一分纯真,小虎牙一露,顿时将那抹肃杀之气给冲淡了不少。 “多谢九公子。”怀素轻声谢道。 楚晶蓝也微笑道:“九哥有心了,晓玉并无大事。只是今日好在怀素和晓玉赶了回来,才化解了王府的这一场劫难。” 今日的事情也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些,怀素和许晓玉从辽东回到王府,却在王府外遇到了乐辰风,乐辰风便让怀素假扮银面阎罗,结果却遇上了前来王府行刺的黑衣人,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向黑衣人出了手,刚好乐辰景也赶了回来,乐辰景对银面阎罗原本就大有成见,只道那些黑衣人便是万知楼的门徒,当下便对怀素出了手,怀素知道乐辰景武功极高,他虽然能在乐辰景的手里走上百来招,但是大敌当前,此时内斗实非良策,当下便向乐辰景亮明了身份,只是百忙之中实在来不及细说其中的原委。 许晓玉原本跟怀素一起回来的,听到乐辰风的意见之后,觉得有些好玩,便也想去帮忙,乐辰风本不愿她去,她回到厢房之后便又到溜了出去,一出去便看到怀素和乐辰景大打出手,心里一急,便拔剑朝乐辰景刺了过去。 乐辰景险些便被她刺伤,心里实在是恼她,又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荒唐,但是当下也只能先按乐辰风的计划行事,于是才有了三人一起御敌的情景,只是乐辰景又恼许晓玉刺向他的那一剑,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逼问之事。 乐辰风长叹一口气道:“妹子说的是,今日也实在是太巧了,若不是有妹夫的那个主意,我也不会调动王府的暗卫和守卫,那些黑衣人攻进来的时候只怕都难以抵挡。好在怀素和晓玉回来,否则王府只怕还会有另一番劫难。” “你是说让怀素扮银面阎罗的主意是安子迁出的?”乐辰景寒着声道。 “是我让怀素扮银面阎罗,主意是妹夫出的。”乐辰风在旁微笑着解释道。 乐辰景的眸光转深,当下转过身狠狠的看着安子迁道:“妹夫看起来对朝中的局面很是了解嘛!” “哪有四哥了解。”安子迁笑嘻嘻的道:“我不过是想化解晶蓝今日的一劫,你也知道的,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若被逼急了,自然是什么法子也想得出来的,再则四哥以前也说了,我的鬼点子最多,最能想到化解之策。” 乐辰景冷笑一声,上上下下将安子迁打量了一遍,他的眸光如刀,安子迁也一片淡然,只是却有些没有骨气的站在楚晶蓝的身后,面上却不露一分怯意,只是他的行为却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 乐辰景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冷笑了一声,低骂道:“没种的男人。” 安子迁闻言也不恼,当下笑眯眯的道:“四哥这句话说的太没道理了,我怎么会没种?晶蓝腹中已有我的骨肉,倒是四哥和玲珑如今虽然甚是恩爱,可是玲珑的腹中却还没有动静,我们两个谁有种谁没有种还值得好好探讨一番。” 乐辰景闻言大怒,一双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一把抓住安子迁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安子迁也不怕,两人隔着楚晶蓝,他淡淡的道:“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四哥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乐辰景看到他那满脸皮皮的样子,顿时大怒道:“也不知我的妹子看上了你这个痞子的哪一点,明明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却整日里都会装模做样。你倒是会出主意,万知楼攻打洛王府,银面阎罗现身洛王府,和洛王府势不两立,然后朝庭再派人来趁乱到王府来生事,当真是好主意啊!你既然那么会出主意,不如今日就由你来告诉我万知楼的总舵在哪里,银面阎罗又是谁?” 他的话一说出口,楚晶蓝便道:“四哥,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皇帝派人到王府来生事,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想要取我的性命,九哥和远溪担心我,只得想法子来御敌。至于万知楼和银面阎罗,远溪并不知道,四哥若是真的想知道万知楼的事情,不如来问我……” “闭嘴!”乐辰景怒道:“你如此维护他,可是你每次出事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这样的男人除了一张嘴之外就一无是处,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到此时,又何必再为这个没本事的男人寻找推脱之词!” 安子迁也恼了,怒道:“我是没有四哥的盖世英雄,那又如何?难道这世间的男儿都得生的和四哥一般才好吗?我是没有四哥的本事,可也不是四哥嘴里的一无是处!” 乐辰景冷笑道:“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万知楼的总舵在哪里,不告诉我银面阎罗是谁,我就掐死你,除掉你这个祸害!” 安子迁只觉得乐辰景那双手掐的他的脖子一片生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乐辰景,可是中间隔了一个楚晶蓝,他这一次就算想出手也没有法子动手了,他的眸光微沉,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是银面阎罗,哪里有我的地方就是万知楼的总舵,我如今在洛王府里,所以洛王府如今就是万知楼的总舵!”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许晓玉和怀素的面色都有了一抹微妙的变化,许晓玉的眼里有一抹担心,怀素的眼里却满是赞赏,楚晶蓝先是一愕,旋即明白了安子迁的意思,她眸光微敛,却并没有说话。 乐辰景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仔仔细细的将安子迁打量了一遍,然后大笑道:“你这混帐会是银面阎罗?真是好笑至极,你哪里有一点银面阎罗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痞子!”他的话一说完,倒将扣在安子迁脖子上的手松了开来,然后冷着声道:“滚一边去,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他话是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脸上满是痞痞的气息,一张脸由于他方才的钳制而胀的有些红,看起来又哪里有一分英雄气概,又哪里有半点银面阎罗的霸气?安子迁的身子半掩在楚晶蓝的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满是纨绔的气息,就如同市井间最不成才的男子。 乐辰景看到他这副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了一声便将头转了过去。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我可是说了大实话,四哥怎么就不信呢?”他的嗓门很大,面上却没有一分英雄气概。 乐辰景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后道:“你是银面阎罗?这是我这一身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像银面阎罗!”说罢,他大步走进了碧涛轩。 乐辰风听到安子迁的那一句话,眉眼里有了一抹思索,安子迁微扁着嘴从楚晶蓝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见乐辰风正在看他,他心里一紧,却给了乐辰风一记微笑。 乐辰风愣了一下,也朝他笑了笑。 许晓玉看到这副情景,这才放了心,暗赞安子迁这一手玩的真是高明,她想起安子迁在杭城的时候就最擅长伪装,只是她见到时候还是太少,今日一见才知道他比她想像中还要能装。 怀素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暗笑,却寒着一张脸跟着乐辰景往屋子里走去,在经过安子迁的时候重重的撞上了他的肩膀,安子迁一时不备,当下被撞的一晃,险些便摔在了地上,他抬眸看了一眼怀素,怀素却给了他一记白眼。 乐辰景看到容飞的尸体时顿时愣在了那里,见楚晶蓝等人也走了进来,便问道:“他是被谁杀的?” “是我杀的他。”楚晶蓝解释道:“我上次在万荷亭遇险,他怕我日后还有我危险,便交这个盒子送给了我,说让我在危险的时候用。” 乐辰景愣了一下后道:“他可真是大方的很,竟将这等利器送给了你。” 楚晶蓝问道:“这个暗器可有什么说法?” 乐辰景缓缓的道:“这个暗器叫九转夺命针,是江湖中最霸道的暗器,若是一丈之内发射,就算是江湖中的顶级高手,也不可能活命,这暗器实在是极为狠毒的存在。” 楚晶蓝自从上次安子迁将暗器送给她之后,她就从来没有问过那暗器的来路,此时听乐辰景这么一说,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真没有料到那暗器竟如此的霸道。 那边许晓玉早已将红梅和绿影扶起,好在两人只是被点了穴道并没有其它的伤。 楚晶蓝轻声道:“原来这暗器竟如此厉害,我日后用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乐辰景淡淡的道:“不过也许这就是天意,否则方才这屋子里只有你和安子迁,依容飞的武功,你若是没有这九转夺命针,只怕此时倒在地上的便是你了。” 楚晶蓝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轻叹了一声,乐辰景却又缓缓的道:“容飞是虎骑营的统领,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他的武功也是极高的,他手里染上了无数的鲜血,原本就该死,只是他有皇帝罩着,又身怀绝技,寻常情况下只怕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他。他今日里死在你的手里,也是天意。” 楚晶蓝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想不明白,皇帝为何非要取我的性命不可?” “他也许想取的不是你的命,而是想找回万知楼劫走的那一百万担米罢了。米是在他手上丢的,皇帝责令他和苏连城在一个月交米找到,只是到如今却连万知楼的踪迹也找不到,眼前半个月就要过去了,却还没有一点动静,他又岂会不急。”乐辰景悠悠的道:“这事是他的主意还是皇帝的意思我也没有多少兴趣去撤查,但是他这一次惹上我了,我就断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否则还真以为洛王府是吃素的!” 楚晶蓝是知道他的性子,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依着乐辰景的手笔必定会闹的满城风雨,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准备,想来洛王府也有了更多的胜算,这件事情只怕也会为某件事情揭开序幕。 她轻声道:“四哥要为我讨回公道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天的局势凶险无比,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倒不如先将这口气咽下来。” 乐辰景冷冷的道:“这些你就不用多想了,我知道如何处理,其实这事也不仅仅为你讨回公道,也是为了洛王府讨个公道而已,否则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人,还真的以为我洛王府就是糯米团子,任得他欺辱不成?” 楚晶蓝闻言微怔,乐辰景却已大声道:“来人,将容飞和其它的黑衣人的尸体全部寻用板车装上,再将王府这一次殁掉的侍卫用马车装上,然后跟我去刑部!”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问道:“四哥带着他们的尸体去刑部做什么?” “当然是去告状!”乐辰景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后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人擅闯洛王府刺杀圣上御封的二品郡主,完全是无视天家的威严,我若是不去刑部只怕会失了皇族的威严。” 安子迁听到这一袭话后暗赞乐辰景这步棋下的高明,觉得他的脾气虽然坏到极致,脑袋却还没有坏掉,实属难得。 楚晶蓝却终于明白乐辰景的脾气如此之坏,却还能在西京让人又敬又怕,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原本是这个看似暴躁的男子根本就粗通权术,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她见乐辰景朝门外走去,当下轻唤道:“四哥……” 乐辰景回头,她微微有些担心的道:“万事小心,我怕皇帝会咽不下这口气而狗急跳墙。” 乐辰景的心里顿时一暖,看到她眼里的那抹淡淡的担心,心里一时间有了万千情绪,他和楚晶蓝之间的事情,虽然说已经放下,可是心里却终是因为败在安子迁那个“不成才的笨蛋”的手里而有一些不甘,可是到如今却发现,将那一丝不甘放下,两人之间竟已有了亲情的在在流转,那暖暖的温情虽然没有爱情来的浓烈,却别有一番让人心神牵挂的感觉。 他原本一片冷厉的眉眼此时一片温和,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走了出去。 安子迁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悦,却又觉得乐辰景那厮不板脸的样还是蛮好看,也难怪白玲珑能接受这个性子坏到极致的男子,只是那混蛋已经有了白玲珑,还这样看着他的妻子做什么? 乐辰风担心乐辰景也跟了出去,怀素知道乐辰景这一次去刑部只怕会有危险,当下便也跟了过去,还将暗卫也点了十几个人一起过去。 许晓玉由于受了伤,再加之她对乐辰景实在是没有半点好感,便留在碧涛轩里陪楚晶蓝。 红梅和绿叶两人早已将屋子收拾妥当,两人醒来后看到屋子里的情景,都吃了一惊,知道今日遇上了高手,若不是安子迁将九转夺命针送给了楚晶蓝,后果实不堪设想。 楚晶蓝难得见到许晓玉,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她,当上便拉着许晓玉说话,许晓玉知道她的疑问,不待她问便直接道:“我那日和姐姐分别之后,来到西京找怀素,他当日遇险洛王又只在旁旁观,我便到王府来求洛王相救,相信这件事情以前定有人告诉了姐姐。”她的话说到这里,面色便已泛起了红色。 楚晶蓝笑道:“想来父王答应救你,是提了要求的,是不是让你嫁给怀素?” 许晓玉点了点头道:“王府洞察世情,将所有的事情都算透了,这世上当真是没有事情能瞒得过他。我和怀素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的,在我来之前之所以没有出手,便是等我的到来,我若是不来,他也会在最后关头将怀素救下的,只是我之前明白的太晚,才着了洛王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洛王是个老狐狸精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只是他这一番算计只怕还有其它的一层意思,一则是想利用许晓玉调查银面阎罗的事情,再则怀素是他的贴身护卫,他也存一分成全怀素的意思。她的眸光深了些,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轻声道:“不过在我看来,你和怀素之间的心结,若非父王的成全,依着你们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许晓玉轻叹道:“姐姐有所不知,纵然我和怀素如今一直有心结在,如今看似恩爱,实则有一道鸿沟摆在面前,其中的滋味,也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纵然我们都可以为对方死,在内心深处,却还是有对方到不了的地方。” 楚晶蓝拉着她的手道:“你这样又是何必?” 许晓玉轻轻咬了咬唇道:“姐姐就不要劝我了,那些感觉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到。” 楚晶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许晓玉却又轻声道:“姐姐如今和公子的感情看起来更胜从前,我离开的时候姐姐还未有了孕,如今却已身怀六甲,公子想来更加将姐姐视若珍宝。” “晶蓝就算未曾有孕也是我的珍宝。”安子迁在一旁插话道:“只是你以后也就不要再叫我公子了,晶蓝既然已收你为义妹,那么你也就是我的妹子了,从今往后,你便唤我为姐夫吧!” 许晓玉闻言眸子里有泪光闪过,她轻声道:“公子救了我的命,又曾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 “别说那些鬼话。”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在我的记忆中,许晓玉可不是那等婆婆妈妈的女子!日后叫我姐夫便好,我听着也舒心。” 许晓玉的嘴角微勾,当下却红着眼看着楚晶蓝道:“姐姐真是幸福,我和姐夫做了几年的假夫妻,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一将姐姐娶回家,心便全给了姐姐!” 安子迁眨了一下眼睛道:“你若是嫌怀素不好,还是可以再回到安府,安府五房大姨娘的位置可还替你留着了!” 许晓玉赏了他一记白眼道:“姐姐你瞧姐夫这副模样,他以前就是用这种法子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你可得管好他了,他心可野着了!” 安子迁闻言却急了,当下瞪了她一眼后道:“胡说八道的坏丫头,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他当下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后道:“嗯,我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安子迁闻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忙岔开话题道:“你们在辽东的情况如何?大公子还未回来,你和怀素去保护他的人怎么就回来呢?” 许晓玉的眸光转深,轻声道:“是大公子让我们回来的。” “哦?为何?”楚晶蓝也有些好奇的道:“他难道不知道辽东威险吗?” “他当然知道。”许晓玉缓缓的道:“皇帝派了好几波人暗杀他,他的武功虽然没有世子高明,但是也不差,倒让皇帝折了不少的人,再则他自己也养了一些暗卫,那些暗卫也都是精英,有那些人在他的身边,自然没有人能伤到他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他有自己的暗卫?” “姐姐也不用太过吃惊。”许晓玉解释道:“王爷因为一直都知道皇帝不会放过他的儿子,所以这些年来他为了让他们保命,所以早早就曾下过命令,允许他们私自养自己的暗卫,世子的身边也有暗卫的,暗影就属于世子,并不属于王府。” 楚晶蓝愣了一下,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抹不好的感觉,洛王让他的儿子个个都可以私养暗卫,这虽然是慈父心肠,可是往后他若是得到了天下,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不管他属意于谁都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她不禁轻轻揉了揉眉心。 安子迁知道她的想法,当下便又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些事情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许晓玉在乐辰明的身边呆的时日已久,这段日子又四处杀机四伏,这个原本并不过问朝中之事的女子也对朝中的事情知晓一二,也能隐隐猜到楚晶蓝的心思,当下便道:“洛王之子个个优秀,大公子和世子都是极为出色之人,大公子是长子,平素行事也较世子要稳妥几分,我倒认为,像世子那样的性子,那个位置倒未秘适合于他。只是大公子又是个心机深沉的,若是大家都顾念兄弟之情,自然是相安无事,可是谁若是生了其它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事终不是眼前的事情,姐姐也不用想太多。”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许晓玉却又道:“只是大公子知道万知楼在辽东势大,他心里也存了几分担心,怀素在他的面前暗示过几次万知楼和洛王府一条心,如今在辽乐纵然有势力却也是王府的势力。他也曾私底上和辽东的分堂主联络过人,我后来问过那分堂主,听他的意思是大公子想将万知楼的势力据为已有,我相信这件事情姐夫应该也知晓一二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上次乌铮将他传递消息的青鸟给射死了,但是苗冬青这个情报高手,总能想到法子让他足不出户便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缓缓的道:“辽东分舵主钱振南将消息传给了苗冬青,说乐辰明想拉拢万知楼,却不知道他竟存的是这样的心思,倒也是极为有趣。只是这乐辰明也是个极有心思的,也给父王写过一封信,信里却又痛陈万知楼的祸处,也不知是试探还是钱振南拒绝了他所以他心中不悦而伺机报复。” 楚晶蓝还记得几日前洛王拿着那封信问她的事情,其中的细处,安子迁以前并未对她说起,今日听来却让她觉得有些恼怒,她当下淡淡的道:“虽然我还从未见过大哥,可是今日里听到这样的说词,就再难对他有一分好感。” 安子迁听她这般一说缓缓的道:“如此看来这个乐辰明是不能留了。” “姐夫先别急着对付他。”许晓玉忙道:“如今王爷和皇帝斗的正凶,此时大公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先会让王爷和万知楼交恶,其后果实在是难以想像。” 楚晶蓝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却又有些高深莫测的道:“其实要让一个人从这个世上消失是有许多法子的,只是看我们愿不愿意了。这个时候若是除去乐辰明的话便是在帮乐辰景,说实话,乐辰景那混蛋也合该有人好好教训他一顿了,天天将我当病猫,我难得对他说了一句大实话,他居然还不信!” 楚晶蓝有些无语,许晓玉却笑着道:“姐夫这话我喜欢听,当真是极有个性的,只怕他真的信了,姐夫的心里也会有满满的担心吧!” 安子迁笑道:“担心的前提是需要相信才是。” 许晓玉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 与洛王府的悠然自得形成反比的是刑部,乐辰景带着几十具尸体和一众侍卫到达刑部之后,那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刑部侍郎肖东生出来查看了那些黑衣人的样子,当他看到被刺成刺猥的容飞时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容飞是皇帝的人,若没有人指使又哪里敢到洛王府去行凶?能指使得动容飞的人只有一个,西京的百姓用膝盖想也能想到这件事情是谁的手笔。 肖东生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巨大,刑部虽然是朝庭最大的刑罚机构,可是再大的刑罚机构也是审不了皇帝和当朝势力最大的王府,他忙将这件事上报给刑部尚书,刑部尚书闻言也吓了一大跳,待到理清脉络之后,头上的冷汗也出了一身。 这事若是上报朝庭,难道还真能抓了皇帝不成?只怕他们还没有动手,皇帝已经罢了他们的官了,而这件事情若是上报到朝庭,乐辰景的性子众人也是知道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一闹起来,只怕整个刑部都得给拆了。 两人只觉得头痛的厉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不管怎么样,也得告诉皇帝,在这种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朝势力最大的两人只怕会撕破脸,将原本就不好的关系再度恶化,上升到另一个可怕的高度,到时候只怕整个西凤国都不会安宁。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到刑部尚书的陈词之后,眼里满是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什么?容飞私闯洛王府?怎会如此?朕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题外话------ 累得两眼发黑,还是晚传了一点,亲们加油投票吧,给偶码字的动力吧! 第三十七章 刑部尚书听到皇帝这句话却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帝这样一说,所有的事情便能全部推到容飞身上去了,也算是解决了他最为头痛之事,当下忙道:“容大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带了新召的虎骑营的高手闯进了洛王府,他们全部都身穿黑衣,脸带面巾,世子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道是万知楼的宵小闯进了王府,所以就对他们痛下了杀手,容大人便死在洛王府了。” 皇帝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容飞是他苦心培养的超级高手,其武功之高,他的心里是极清楚的,就算是行动失败,依容飞的武功以及那些死士的相助,无论如何也能够逃脱的,没料到这一次竟死在洛王府!他的心里难过至极,这些年来身边能用之人已是越来越少,忠于他臣子大多都被洛王排挤,或死或被流放,容飞纵然上次遇米的时候失了利,在他的心里却还是大有用处的,此时骤闻容飞的死讯,皇帝只恨的牙痒痒,在刑部尚书的面前却也不敢表露分毫。 他缓缓的道:“你方才说什么?万知楼的人也闯进了洛王府?” “回皇上的话。”刑部尚书忙答道:“在容大人闯进洛王府之前,众位太医正在给郡主会诊,他们亲眼看到银面阎罗闯进了王府,还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了洛王府的侍卫。所以微臣大胆推断,容大人这一次闯进洛王府,只怕是和万知楼有脱不了的干系。” 皇帝大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容飞极有可能是万知楼的人?” “这只是微臣的推断罢了。”刑部尚书答道:“这些年来万知楼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一直打着除暴安良铲除贪官的口号,朝中有不少的大臣死在他们的手里,而他们的势力也渗到了我朝的各个角落,微臣听闻朝也有不少的大臣是万知楼的人。” 皇帝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有些古怪,他当下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龙椅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朕用人不明,识不透万知楼的奸细,反而重用不成?” 刑部尚书登时脸色大变,忙跪在地上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昨这样推断而已。容大人若不是和万知楼是一路的,又岂会如此之巧和万知楼同时进入洛王府?这件事情也太巧了些!微臣听闻,最近赈灾特使最近和万知楼在辽东闹的极度不快,之前微臣听说尊郡主和万知楼有些交情,而那些交情又如何能敌得过天大的利益!” “天大的利益?”皇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看着皇帝道:“微臣觉得万知楼这么多年来一直极为强盛,必定是有所图的,否则一个帮派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势力?只是这一次万知楼和洛王府交恶,微臣认为,这件事情对圣上是有利的,圣上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他在朝中一直处于中立,虽然偏帮于皇帝,但是寻常时候并不会多说话。 西凤国的权臣若想在朝中屹立不倒的话,谁没有几把刷子?刑部尚书这番话虽然说全是推测之语,可是却也是揣测了皇帝的心意之后下的决断,他知道皇帝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心里有如明镜。 皇帝定定的看着刑部尚书道:“你倒是个通透的!” 刑部尚书仗倒在地道:“多谢圣上赞赏!” 皇帝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他便又缓缓起身问道:“只是这一次容大人闹的事情实在太大,世子又是带着他的尸体从洛王府走到刑部的,容大人和其它虎骑营将士的尸体都被众百姓和官员看了去,这事微臣得给洛王府一个说法,还请圣上明裁!” 皇帝的眼里一片波涛汹涌,心里因为他的那一番话而起了百般怀疑,一时间竟也有些迷茫了,他咬了咬唇后道:“容飞擅闯洛王府本是死罪,如今已经身死,倒也将他一身的罪洗清了!” 刑部尚书一听皇帝的这句话便知道这事已经惹得皇帝不快了,他便又道:“世子带着那么多的尸体上了刑部衙门,为了是寻找这一次事情的幕后黑手,微臣身掌刑部之事,也知这件事情背后必有隐情,实不能掉以轻心。再则洛王府势大,世子性子又太过暴躁,若不个合适的理由将这件事情圆过来,只怕会引起其它的事情!” 皇帝冷冷的看了刑部尚书一眼,这一番话他已经听明白刑部尚书早已洞察了所有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却又不能说破,说的有些隐晦,意思却甚是的明了,而他也拿不了刑部尚书的错处。如今朝中之事,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却一个个都站在那里不说话,皇帝心里恨的不轻,却对于如今的朝堂格局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记得父皇将朝中大事全部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妥妥当当的,这些年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事情发生的太多,他都记不得有多少的风浪了,朝中的人和事在这些风浪之中缓慢的变化着,如今他登基已有十年,所以的一切却已变得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了,有些不甘心,也有一些无可奈何。他不明白,洛王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蚕食了朝中的势力,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方才不是说容飞勾结万知楼吗?这幕后的指使便是万知楼了。”说完这句话,他一掀龙袍,便极快的起身,然后转身便走进了内室,将刑部尚书一人独自留在大殿之上。 刑部尚书伏倒在地恭送他出去,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帝回到内室之后,怒气难以渲泄,当上一把将案上的茶盏文书全部扫在了地上,吓的当值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一个宫女欲来收拾,皇帝却抬起一脚将她踢翻在地,然后暴怒道:“滚出去!” 他这一下踢的太重,直接那宫女踢的撞在了小几的棱角上,顿时鲜血直冒,她连哼一声都不敢,忙捂着手退了下去。 皇帝怒气似消了一些,此时又想起上次米粮被万知楼劫走,却只有容飞一人活下来的事情,心里倒又觉得刑部尚书的话说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只是他也知道今日之事绝不是容飞和万知楼勾结才去的洛王府,只是洛王府一直和万知楼关系不浅,如今又岂会交恶?这中间又有什么秘密? 他的心里顿时有了万千的猜测,他想了好一会才在居中的雕龙的大椅上坐了下来,心里一时间又有一些无可奈何,却又隐隐有一些开怀,不管怎么样,万知楼闯进洛王府是一个事实,那么就证明他们之间的确生出了一些不快,这终是好事。 只是他的心里又认定了容飞的背叛,心里依旧觉得极度不快。 他的两手交叉在一起,轻轻的揉了揉之后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一些不安,当下又想起这件事情是皇后出的主意,他当下大声道:“传皇后来!” 掌事太监在门外应了一声,便弓着身子前去请皇后过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皇后便缓缓而来,她在来的路上已听掌事太监说起刑部尚书下午见过皇帝之事,也听说了乐辰景带着人大闹刑部之事,心里已经猜到皇帝找她所为何事。 她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她是想帮皇帝,如今倒帮了一个倒忙。 她走进去向皇帝行了一个礼之后,皇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道:“皇后这一次的法子倒是出的甚好,一下子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皇后一听到他这样说话,便知道他不但生气,还有一些彷徨,当下心里不禁一定,施施然起身道:“臣妾恭喜皇上!” “如今已经这般了,又还有什么可恭喜的?”皇帝的眸子里满是怒气道:“朕看你根本就是一个无知的妇道人家,没事干涉朝政,是想进冷宫了吧!” 皇后心中一凉,心里有些难过,却也知皇帝生性凉薄,而她干政或者不干政,很多时候都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而已,她微微一笑道:“皇上若是觉得臣妾干政有罪,不如先等臣妾将话说完再治臣妾的罪。” “说吧!”皇帝冷着脸道。 皇后缓缓的道:“皇上一喜是经过这件事情看清了容飞的真面目,算来他跟在皇上的身边已有多年,可是此人极擅于隐藏,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任何破绽,若非这一次因为臣妾出的这个主意阴差阳错,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他的真实身份只怕还不会被揭穿。所以臣妾虽然有干政之错,却也有铲除奸贼之功。” 皇帝看着她道:“你也认为容飞是万知楼的人?” “只是臣妾的猜测罢了。”皇后一本正经的道:“若不是虎骑营里有内鬼,三千武功好手又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尽数杀死?而那么多的人都死了,又为何只有容飞一人不死?这其中原本就有极大的问题,只是皇上仁慈,一直没有深究此事了。还着他去寻那些米粮,只怕是给再多的时间也是寻不出来一粒米来。” 皇帝的眸光微暖,看了皇后一眼后道:“皇后还有第二喜吗?” “当然有。”皇后缓缓的道:“楚晶蓝一直和洛王府的人在一起,而她又和万知楼的渊源甚深,臣妾这一次原本是想将掳进宫来,好打听一些万知楼的事情,其意原本就是要分化万知楼和洛王府,这些年来,洛王府和万知楼的势力都是越来越大,自然要寻个法子将两人的势力彻底铲除,而如今国库空虚,若是要同时对付洛王府和万知楼,实不是一件易事,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们斗起来,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臣妾原本一直在为如何才能让两人斗起来而发愁,今日听到这个消息,便觉得这是上天在帮皇上。” 皇帝的眸光更缓了一些,已伸手拉过皇后的手道:“听皇后这么一说,朕心也安定了一些。方才朕的话说的重了些,皇后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皇后微笑道:“臣妾又岂会生皇上的气,今日里世子借事闹事,皇上便将所有的事情往万知楼身上推,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才好,这样便也能省下皇上许多事情。”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缓缓的道:“可是此时纵然洛王府和万知楼已经交恶,可是朕却还是觉得若是让他们这样的发展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将此事了结,总留着他们,朕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 皇后抿唇笑道:“皇上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情只是先兆而已,后续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事情会发生。臣妾猜这一次万知楼闯进洛王府不过是将楚晶蓝带走,而洛王府和万知楼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楚晶蓝一人罢了,若是没有她,万知楼和洛王府只怕会更快就会兵戎相见。而皇上此时也可以对万知楼采取招安之法,想办法将万知楼的势力收归朝主庭,如此一来,便更能瓦解他们的联盟了。依臣妾愚见,银面阎罗这些年来一直经营着万知楼,只怕也是别有所图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永远为洛王所用,却可以被皇上加以利用。” 皇帝的嘴角微勾道:“果然还是皇后最了解朕的心思!” 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并不知道朝中之事,只依着妇人之见为皇上分忧,能得到皇上的体谅,实是臣妾这一辈子的幸事。” 皇帝的嘴角微微一勾,将她半拥进怀里,眼里终是平静了一些。 刑部尚书在得到皇帝的授意之后,第二日一早便将宣布容飞行刺洛王府的安子告破,那幕后的黑手直指万知楼。 乐辰景听到刑部尚书那样的判词之后,心里暗暗好笑,当下站在那里出双手负在胸前不说话。 他以前曾犯事常来刑部,刑部尚书畏他更畏于皇帝,当下忙陪笑道:“世子也是聪明人,这件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吧,就不要再为难我了。”他知道这样的结果不过是个恍子罢了,是瞒不过乐辰景的,与其在那里打那些累得要死的机锋,倒不如将话说白了,也省得再挨乐辰景一拳。 乐辰景冷笑一声道:“我原本还以为大人会像以前一样寻个机会让我再进天牢住几日了。” 刑部尚书微笑道:“世子真是爱说笑,如今这世道产并不太平,前段日子就有不少大盗住了进来,如今天宾之中已经人满为患了,就不牢世子帮忙看守天牢了。” 乐辰景双手环抱在胸前,将刑部尚书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遍,然后冷着声道:“别人不知道你心中的小九九,我却是知道的,你样处置方法只怕又是你这个昏官想出来的吧!” 刑部尚书笑了笑道:“刑部衙门虽然掌管天下刑法,却也不过只是一个衙门罢了,虽然名义上是能审尽天下之事,可是你我却都知道,其实很多事情都不能审。” 乐辰景的眸子眯了起来,他却又微笑道:“洛王爷仁厚,世子英明,这一次就饶我一命吧,这份恩情我会记得,日后定会寻机会还给王爷和世子。” 乐辰景听他的话中有话,当下如鹰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刑部尚书,他只得又道:“公堂之上,有些话终不宜说的太过明白,只是此次圣上此举,只怕是会寒了朝臣的心啊!” “如此说来大人的心也寒呢?”乐辰景满眼都是打趣的问道。 刑部尚书淡淡的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不过是想求活命而已,还请世子成全!” 乐辰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成全了你,谁又来成全我?今日之事断是不可能就如此了结的,否则朝堂上下还真以为我洛王府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闯得的!” “世子的意思是?”刑部尚书有些不解的问道。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邪气道:“大人的心思我是知道了,但望大人能保住你这份心思,我便也能保大人一命,但是今日却还是得委屈大人了!” 刑部尚书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也知道他的脾气,心里暗叫不好,当下便往后疾退,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乐辰景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折,“啊”的一声惨叫出口,他听到了清脆的骨折之声,然后剧痛传来,他再次大声呼痛,他的胳膊却已经被折断。 乐辰景的嘴角邪气一笑,然后一个纵身便跃上了刑部的正大光明的牌匾,长剑一挥,那牌匾便已经碎成了四五块从空中掉了下来,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刑部尚书顿时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一阵头疼,乐辰景以前常进出刑部,他的性子如何刑部尚书最是清楚,两人交手多次,他早已知道乐辰景虽然脾气是极度不好,却也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之人,更不是传闻中的那种任性妄为之人,他每次做什么事情,就算是闹得天崩地裂也好,都是暗藏着机锋的。 他虽然极度不喜欢乐辰景,却也对乐辰景存了十二分的敬佩之意,这两种情绪原本是两个极端,不可能同时存在一个人的心里,可是却是刑部尚书最真实的写照。 他抱着折断的胳膊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无可奈何,一边在心里骂乐辰景太过份了些,一边又骂他太过阴险,心里却又没来由的满是敬佩之意。 乐辰景几乎将刑部衙门的房子都给拆了,这才带着一众侍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刑部,然后留下哭声振天的刑部尚书,肖东生暗暗骂了乐辰景几句之后又问道:“大人,如今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要如实将所有的事情上报给圣上!”刑部尚书骂骂咧咧的道:“乐辰景这个天杀混蛋,下手也太狠了些,先别问其它的事情,先去替我找个大夫来,我的手折了!” 刑部尚书的狮子吼的功夫让刑部的人忙成了一团,一时间没有再去管公堂如何了,都忙着替刑部尚书去找大夫夫去了。 肖东生看着刑部尚书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老狐狸,你就演戏吧,你骗得过全天下的人,却也骗不过大爷我! 苏连城听到洛王府发生的事情之后嘴角微微一勾,容飞死了也好,他极度不喜欢容飞,也巴不得他就此死去,而这种死法也真是特别,被九转夺魂针刺成了刺猬,倒也是极为有趣的。而他再听到皇帝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时,眸子里顿时满是寒意,一时间心里满是悲凉,皇帝这样凉薄的性子,只怕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 他心里原本已起了变心,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便只有满满寒意,他和皇帝的君臣之宜也随着皇帝对容飞事件的处理而完全消失了。 苏连城自认在皇帝的心里,他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容飞的,他早前就听人说起过,容飞跟在皇帝的身边已有十载,这十年来为皇帝可以说是立下汗马功劳,朝中在皇帝心里认为有异心的大臣的暗杀大部分都是容飞的手笔,知晓皇帝所有的秘密,可是就算是曾经的功绩再大,到最后也只落个身死的后果,而且死后还要担上一个叛臣的名声,再加上乐辰景闹了那一场,容飞的亲人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苏连城坐在凉亭里独自执了一枚白子望着棋局发着呆,这局棋是他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传闻从古至今,没有人能解得了这局棋,可是在不久前他却已经将棋局给解开了,解开的方式其实很简单,就是自杀,也就是传闻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他如今的情况,又何偿不是置之死后才能知道生的意思,才知道那些机锋的背后,暗藏的才是真正杀机,那原本以为必死的路上,才是真正的活路。 最近他一直在想一些事情,也得到了一些结论,只是心里还是有很多事情想不透。他原本是极聪明之人,而越是聪明的人思虑就会越是复杂,反而会陷入自己的僵局之中。 如今的他,也走进了自己的困局之中,无关朝堂,而是家事。 这些年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巧巧,可是当巧巧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万千的不安,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细细想了一些当年的事情,越想便越是觉得那件事情里似乎暗藏着其它的事情一般。 巧巧明明是死了,又岂会复活?巧巧和红颜是同胞姐妹,为何一点都不亲厚?他细细的思来想去,越想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在他愁眉展的时候,巧巧却已亲自端着一盘新鲜洗净的葡萄走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丝制长裙,满头的乌发用根浅色的发带系着,身上没有其它的任何饰物,看起来清纯可人,一如他初见时的娇美无双,仿佛这两年的青楼生涯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些痕迹一般。 他的嘴角微扬,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在看到那袭清亮的白色之后淡然了不少,他暗暗告诉自己是他想太多了,如今只要有她的陪伴便好,其它的那些事情实没有必要多想,她那样似神仙一般的女子,原本就是这世上最纯净的存在! 他轻轻拉过她的手道:“让丫环送来便好,天热的紧。” 红霜微笑着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娘子伺候夫君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则我一直觉得能为夫君做些事情,实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扬,浅浅笑道:“巧巧,能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红霜的嘴角微勾道:“我一直觉得能嫁给相公才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两人四目相对,端端是浓烈的郎情妾意,就连那原本炽热的天气,也变得清凉了不少。 正在此时,门房来报:“大人,大老爷来了。” 苏连城忙道:“快快请大老爷进来吧!”他看了红霜一眼,红霜会意轻轻退了下去。 苏潜很快就来到了凉亭,一见他坐在亭子里便急道:“你如今竟还能如此淡定,难道不知道如今朝堂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吗?” “叔叔也说朝堂上下全乱了吗?反正都乱了,圣上都不急,我们又有什么好着急的。”苏连城不慌不忙的道。 苏潜看到他那副样子便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极大,当下看着他道:“如今朝中之事虽然说很多不如我们所愿,但是我们必竟深沐皇恩,也该为圣上出一分力才是!” 苏连城看着苏潜道:“叔叔说的虽然是有些道理,可是只怕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一分心思,圣上也不见得就有多么开心。我们也得为自己想想了,我这大半年来,也算是为圣上尽了极多的心力,可是却换来了什么样的结果,叔叔也是亲眼所见的。若不是我在圣上的眼里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只怕这一次是连命也保不住了。而容飞跟在圣上的身边更久,他有什么下场,叔叔也看到了,我听说今日下朝之后洛王和乐辰景在殿前闹了一场,圣上已下诣将容氏满门全部都问罪了。我和叔叔同朝为官,原本就是一气连枝,若是出事,我不怕身死,却怕连累叔叔,更怕连累家人。上次秀雅的事情,我和叔叔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赶走,其实叔叔也应该知道,我们苏家的恩宠早已不如以前了。” 苏潜的眼里也满是担心,却又道:“官场之事,原本就是起起伏伏,同样有危机相伴,你心冷叔叔能理,但是如今我们食君之碌,自然就得为君分忧。” 苏连城看了一眼苏潜,却没有说话,苏潜一看他的表情,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妥,当下便道:“怎么呢?你不会生出其它的想法了吧!” 苏连城知道苏潜为官多年,虽然不是愚忠之人,但是却深受礼教的洗涤,早已深受影响,他心里的那些想法还是不要告诉苏潜为妙,免得引起其它不必要的祸事,当下微笑道:“叔叔想太多了,我只是最近见到太多的事情有些心灰意冷罢了。” 苏潜闻言微微放心,却又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迷离,便知道他心中想的并不是他嘴里说的,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只是苏连城就肯说出来,他也没有其它的法子。 叔侄两人又聊了一会天,不知不觉便说到了红颜和红霜的事情上,苏潜劝道:“她们两人虽然都是国色天色的美人,但是终究都只是青楼女子,这样的女子留在你的身边对你没有半点助益,反而会为你平添一些祸事。你对她们还是不要动情的好,随便玩玩便好。” 苏连城淡淡的道:“侄儿的私事,叔叔就不用过于操心了,我懂得把握分寸。” 苏潜闻言却急道:“你以前和红颜的事情叔叔就不说你了,人谁没有个年青的时候,风流一些也无妨,可是你再将两个青楼女子带在自己的身边,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你如今还年青,又得到圣上信任,前途无可限量,就不要再去沾那些风流之名了,以后青楼楚馆就不要再去了,免得再生事端。” 苏连城轻声答道:“让叔叔劳心了!” “你虽然曾经和楚晶蓝拜过堂,但是如今天时过境迁,你也该再娶一房正室了,家里有个女主人张罗着你也能省心不少。以前秀雅住在这里的时候,若是有个正经的女主人管着,只怕也不会出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苏潜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觉得崔尚书的女儿就不错,崔家也一直深受皇恩,你是少年才俊,甚是合适,你父亲身子不好,又不在西京,你的人生大事叔叔自然也得多为你操些心,改日我便去崔家替你提亲,你看可好?” 苏连城闻言愣了一下道:“多谢叔叔,只是那崔小姐我也已经见过,我并不喜欢。而我与巧巧本已相识多年,她因我而流落青楼,我不能再负她了,叔叔若是真的为我好的话,好么就替择个黄道吉日,我将她抬为苏家主母吧!” “荒唐!”苏潜闻言大怒道:“枉你饱读圣贤书,竟如此不守礼数!奔者为妾,聘者为妻,先不说这个巧巧出身青楼,光说以前你和她的那些事情,她若是稍微有点品性的女子,也断然不能那般委身于你!她这亲轻浮的行为,又哪里能做当家主母?” 苏连城早料到苏潜会这样说,当下便又道:“我知道叔叔一定会反对,但是我欠她太多,实不能再负她了,苏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只会是她。” 苏潜只气的跳脚,当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怎么变得如此不知上进!我今日便代你父亲教训你!”说罢,操起墙角边的扫帚便往他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苏连城暗暗咬了咬牙,忍着痛不说话,也不动,由得苏潜动手打他。 苏潜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更加生气了,却也无计可施,打得累了之后将扫帚一扔然后咬着牙道:“你当真让我失望至极!”说罢,便气冲冲的走了。 苏潜气呼呼的走出花园之后,红颜却早已在那里候着,见他一出来便道:“叔叔请留步!” 苏潜一见是红颜,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大怒道:“都是你们这些妖精迷惑连城,竟让他生出了那样的心思,你们这样的的女子想做当主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红颜轻声道:“我自知出生低微,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只想陪在城哥哥的身边便好。” 苏潜闻言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又轻声道:“我知道在城哥哥的心里其实并不想娶姐姐,他的心里还有意中人的,只是那女了却也不是城哥哥所能想的,所以方才才会对叔叔说那番话。” “连城还有意中人?是谁?”苏潜闻言却来了兴趣。 红颜缓缓的道:“那个女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只是却不是城哥哥能想的。” 苏潜有些自负的道:“连城少年英才,如今不过二十几岁便已是三品大员,前途无量,这世间又有什么女子是他配不上的?” 红颜缓缓的拿出一副画道:“叔叔看了便知。” 苏潜接过画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画中的女子竟是白玲珑!红颜见他满脸异色便又道:“这世间的男子有哪个敢圣上抢女人,这副画是我那一日见城哥哥偷藏在身上的,若不是叔叔说到这件事情,我也不敢拿来给叔叔看,城哥哥那样聪明又有志气的人,是不可能会娶姐姐为妻的,想来也是得不到心中所爱,所以才会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来。” ------题外话------ 月票是只要订阅就能有的,不用再另外掏钱的,亲们喜欢这本文的话就投上你们宝贵的一票吧!对我来讲,每张票票都是极珍贵的!谢谢亲们! 第三十八章 红颜的那一席话听在苏潜的耳中,却是极为受用的,在苏潜的心里,苏连城是极具本事的,他待苏连城也如亲儿子一般,自然也就觉得苏连城的见识无人能及,又怎么可能如此不知上进的娶一个妓女为妻?只是苏连城看上白玲珑的事情他却并不知晓,只是想起方才苏连城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对皇帝有所不满,只怕也是因白玲珑而起。 苏潜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苏连城真是一个多情的种子,竟会喜欢上白玲珑!他也曾见过白玲珑,知道那确实是一个既有美貌又极为聪慧的女子,也难道苏连城会喜欢了。只是白玲珑是皇帝的女人,又岂是苏连城所能想的?他的这份心思是注定要打消的,只是若是打消这份心思就要娶一个妓女为妻,也真是太自暴自弃了些。 苏潜替苏连城想想都觉得有些心疼,却也无计可施,放眼所有西京的大家闺秀,怕也只有白玲珑不是苏连城能想的了。 他看了红颜一眼后道:“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连城提起过这件事情?” 红颜轻叹了一声道:“城哥哥是怕叔叔担心,所以心中存了这一份心思也不敢告诉叔叔。”她的头微微低着,看起来温驯而又乖巧。 苏潜的眸光转深,又看了红颜一眼后道:“你这副画是从哪里来的?” “我那一日见城哥哥地书房里画她的画像,然后捡了一张。”红颜轻声道。 苏潜又细细的看了那画像一眼,那副画的画技虽然不算极高超,却是极得神韵,只是白玲珑这样的大家闺秀又岂会骑马?那半坐的姿势显然是后面还有人扶着,他不禁又觉得有些怪,苏连城自小饱读诗书,于骑射之道根本就不通,甚至连马都不会骑,又岂会将自己心爱的女子画在马背之上? 苏潜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那副画上有些蹊跷,便又问道:“连城是何时做这副画的的?” 红颜原本见他的面色微变,满脸挽惜之色,只道他是信了这件事情了,然后彻底断了红霜的心思,可是此时听到苏潜这么一问便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她一时间猜不到苏潜为何要这样问,当下便道:“便是万三小姐被世子掳走之后的第二天画的,想来是心疼万三小姐,所以才做下了这副画。” 苏潜闻言眸光更深了些,又细细的看了看那副画,一时间心里升起了一抹怪异的感觉,他轻轻的念了念几人的名字,然后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心里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苏连城若是真的喜欢白玲珑的话,那么依着苏连城的性情,要画白玲珑的画像必定会画她坐在花园里或是碧水边的情景,是不可能画她坐在马背之上的风姿。 他这样画,必定还有其它的事情。 只是苏潜一时间也想不透还能其它的什么事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想折回去向苏连城问个究竟,可是一想依着苏连城的性子,必定是不会告诉他的,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当下便对红颜道:“这副画给我,我知道这件事情了。” 红颜愣了一下,却只得道:“一切听从叔叔的安排。” 苏潜看了她一眼便大步走出了苏府,红颜的眸光转深,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屑之色,她那一日在苏连城的身上看到那副画时,其实看的并不真切,只是看到了白玲珑而已,苏连城收的太快,旁边的男子她其实并没有看清,而当时苏连城收那副画又收的极快,后来还将画给烧了,她觉得有些古怪。 原本这件事情她不会太往心里去,可是后来苏连城将红霜带进了苏府,自从红霜来到苏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她的房里宿去,他天天宿在红霜那里,她心里的怨恨渐生。红霜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向她出手,可是她自小和红霜一起长大,最清楚红霜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的,她如今容颜已毁,已没有和红霜争宠的武器,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她最后不是被红霜整死,就是老死苏家,她在苏连城的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又岂会甘愿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是难以有取胜的把握,然后突然想起了那副画,觉得唯今之计就只能在那副画上做文章了。她今日见苏潜前来,便在暗处偷听两人的谈话,心里灵光一现,便已想到了法子。 红颜混迹于青楼,除了极擅长弹琴之外,也有一手丹青妙技,最擅长模仿他人之画,她跟在苏连城的身边已近两载,以前常见苏连城做画,她在旁伺候笔墨,早已熟知苏连城的画技,要模仿苏连城做画实不是难事,自从她想到在那副画像上做文章之后,她便已经画好了白玲珑骑在马上的画像,她原本还想将苏连城也画上去的,只是又觉得苏连城平日骑马的时候实在太好,这样画上去只怕会画蛇添足,所以便将那原本属于男子半搂白玲珑的画姿做了些微修改,那画像上便只有白玲珑一人了。 她以前一直想苏连城给她一个名份,可是如今知道那名份之事实在是千难万难了,只是她得不到的东西红霜也休想得到!苏连城可以娶妻室,但是那妻室却绝不能是红霜,如果是其它的女子的话,红霜纵然再看她不顺眼,也没有精力来对付她的,而她还可以和苏连城的正室联手对付红霜,等把红霜除去之后,再想办法将正室扳倒,那样她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她并不知道苏潜此时的想法,只觉得苏潜那样的交待也实些古怪,可是再一想,她便觉得苏潜的交待不过是不想让红霜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暗地里进行的,她又岂会让红霜知道! 她知道苏连城对这个叔叔是极敬重的,只要苏潜极力反对这件事情,苏连城便不可能取红霜为正室。 红颜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不知已在不知不觉间已将苏连城推到了风口浪尖。 苏潜离开苏府之后,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安宁,坐在马车上也有些心绪不宁,任由马车摇晃着往回赶,他正在怔忡间,听得隐隐有马蹄声响起,他拉开马车的车帘朝外看了一眼,便见到乐夺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兵部的一队人马缓缓的自他的面前走过。 他看了一眼那强壮的马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微微一想后忙将怀里的画掏了出来一看,却见乐辰景骑的那匹马和画像中的一模一样! 苏潜顿时大惊,刹那间心里便已有了万千的猜想,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想到如今朝堂上的格局,只觉得很多事情都已超出了他的预期,顿时有些明白苏连城之所以画那副画的真意,他咽了一口口水,忙命车夫将马车快速往回赶。 他回到家之后,心里越想越怕,越怕越是不能安宁,苏夫人见他面色不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当下便出来问道:“老爷,怎么呢?” 苏潜看了她一眼后道:“快去取个火盆来!” 苏夫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依言取来了一个火盆,苏潜将苏夫人赶出房间之后取出画像欲将画像烧毁,当下将火折子晃燃,正准备烧掉,只是就在火折子要烧到画像时,他又想起了什么,将画像极快的抽了回来,然后将火折子吹灭。 他手里拿着画像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之后,脚步也越走越快,心里也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也许是为他们叔侄二人翻身的大好机会! 他自从进京做御史之后,原本因为苏连城受宠,他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朝中大臣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会高看他一眼,可是自从上次苏连城下狱之后,再加之因为红颜和红霜的事情一直名声大毁,早已没了以前的威望,京中的大臣们见到他再也不如以往那么尊重,他一直觉得很没有面子。 他在走了近百来圈之后,终于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心知苏连城必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却绝不是红颜想的那般。 定国公府和洛王府的关系也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想起皇帝这一次对定国公的重用,南疆的战事,他虽然是个文官,并不知道那些事情有多么的严重,却也知道兵权很多时候决定了很多的事情,如今的皇权已是岌岌可危了,他的心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不能再任由这般发展下去了,他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忠君爱国的想法已根深蒂固,他没有苏连城那么灵活的转变,也没有苏连城对皇帝凉薄的性子感触那么深,觉得这事不能如此发展下去,可是却又觉得仅凭这一副画实在不能说明太多的问题。 苏潜思前想后,最终觉得这副画连同他的猜测全部都应该告诉皇帝。 他当即又命下人备好马车准备去皇宫,苏夫人见他这般实属反常,当下便问道:“老爷,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进宫?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日早朝的时候再处理吗?” 苏潜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这事早朝的时候不能说!此时去找圣上是最合适的。” 苏夫人有些想不明白,却也并不懂得朝堂之事,苏潜说要进宫她便也只得去准备一应事宜。 一刻钟后,苏潜便又坐着马车出了门,他到皇宫递了贴子,只对小黄门说有要事求见皇帝,而皇帝自从上次伍居正当着所有的朝臣自尽之后,就对御史一直没有好感,听说苏潜求见,他的心情也不太好,不愿意见苏潜,让太监随便寻个理由将他打发了。 苏潜听说皇帝不愿见他,心里更加急了,又求小黄门帮忙通传,小黄门却已不耐烦了,直接道:“苏大人想见圣上明日上朝再说吧,此时圣上正要军机处处理要事,没空听苏大人的弹劾!” 苏潜闻言愣了一下,小黄门已经不再理他了,他知道皇帝不想见他,一时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得叹了一口气便又退了回去。 乐辰景带着兵部的人马操练完毕之后,独自骑着马往回走,他在宫门口看到了苏潜,他的眸光里满是不屑,当下冷哼一声连招呼也没有打就离开了。 苏潜今日是第二次见他,见他这般骑着高头大马准备离开心里一时间鬼使神差便命车夫跟着乐辰景,乐辰景缓缓前行,他是何等警觉之人,身后跟了一个人又岂会没有知觉,他和苏潜平素并未有任何交集,一时间不太明白苏潜为何要跟着他,他的眸光微转,一个人骑着马便出了城,往郊外缓缓走去。 苏潜一直跟到了城门外,见他越走越偏,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便让车夫死死跟着,只是出了城门后不过走了三里地,乐辰景便突然消失不见了,苏潜觉得奇怪无比,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个究竟,却只看到乐辰景的马在草地上吃草。 他愣了一下,左看右看之后,还是想不明白乐辰景人去了哪里?只是他正在犹豫间,却听得乐辰景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传来:“苏大人跟了我这么久,想知道什么事情就直接相问好了,又何必那么辛苦?”他的声音冷如寒霜,没有半点温度。 苏潜闻言吓了一大跳,一抬头却见乐辰景坐在他头顶的树上,两条腿正好挂在苏潜的头顶上,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不由自觉的抖了一下,额前的汗珠便溢了出来,却是连动都动不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乐辰景不过是仗着王府世子的身份胡闹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此时被他这样的杀气罩住,竟是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顿时明白乐辰景在南疆的征战之名只怕也不是浪得虚名,他当下支支唔唔的道:“本官没有跟踪世子,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不……不想却与世子撞上,实在……实在是巧的很,嘿嘿,巧的很!” 乐辰景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当下冷一声道:“是吗?那不真是巧了!不过好像我一直和朝庭几个姓苏的大人极有缘份,不是见到苏连城苏大人就是苏潜苏大人,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的很啊!” 苏潜看到他的脚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只让他觉得压力一波大过一波,一时间心里竟有些发毛,他免力笑道:“大家同朝为官,会相见原本也极为正常。” 乐辰景冷笑,脚轻轻晃了晃,一片树叶被他的脚踢落,树叶落在苏潜的头上,苏潜只觉得头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了一下一般,痛的要命,当下便伸捂住了头。 乐辰景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嗯,苏大人说的可真有道理啊,能和苏大人同朝为官实在是本世子莫大荣幸!”他嘴里的话说的好听,脚却没有停着,脚重重的踢了踢树枝,树叶在他内力的激荡之下又纷纷坠落,苏潜只觉得那树叶一片一片如巨石般砸下,只砸的他浑身上下一片刺痛。 他原本还顶天立地般站,可是在一片一片树叶砸下来时文人的那些气节便全没了,浑身上下缩成了一团,乐辰景冷笑道:“我听闻苏大人是个极有骨气的官,可是此时看来也不过尔尔,几片树叶便让苏大人折了腰。” 苏潜愣了一下后听出他里的讥讽之意,当下咬着牙道:“世子武功盖世,欺负本官这样一个文官算什么本事?” 乐辰景淡淡的道:“欺负你?苏大人的话也太严重了吧!你这一番话若是到大殿上去说只怕便变成了洛王世子抠打朝庭命官,皇上若是问起罪来,罪名还不小组,可是我倒想问问苏大人,我离苏大人有三尺之遥,未加一指之力于苏大人的身上,又如何抠打苏大人呢?” 苏潜愣了一下,的确,乐辰景没有碰他一根毫毛,只是在枝头摇落树叶罢了,他若是在大殿之上说乐辰景拿树叶砸他,只怕没有一个人会信,再则今日里原本就是他心中有事跟着乐辰景,就算是对人说了也没有人会信。 乐辰景看着苏潜道:“本世子如何抠打苏大人还请苏大人说明白!” 他如今已动了几分怒气,真气聚集,脚底下更加用力了三分,那满树的绿叶顿时哗啦啦的直往下掉,直砸的苏潜一头的包,苏潜吃痛,忍不住求饶,他却又道:“苏大人的话说的真是古怪,本世子可没有为难苏大人半分,又哪里有什么求饶之语?” 苏潜只觉得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大刑,论到整人之事,他实在是倒霉至极,乐辰景以前治军甚严,治人的法子也是五花八门,要对付区区一个苏潜,他有至少一个种以上的法子可以让苏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以不落人任何话柄。 乐辰景冷笑一声,见苏潜已被打的晕头转向后才从树上跃了下来,霸气无比的站在苏潜的面前道:“苏大人如今可想到为什么跟着本世子了吗?” 苏潜被打的神志一片迷糊,此时被乐辰景这么一问,便要将那副画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仲夏的天竟有一群乌鸦从两人的头顶飞过,那乌鸦集体“呱”的叫了一声,顿时惊醒了有些晕厥的苏潜,他陡然回过神来道:“我只是想着世子来西京已有数月,是否习惯,然后就跟过来看看世子到底每日里在忙些什么,不想却让世子生出了误会。” 乐辰景见到头顶乌鸦飞过,责问苏潜的心便已淡了,他久经沙场,在沙场上乌鸦并不少见,可是在西京这个地方乌鸦却是极少见的鸟类,因为西京的百姓迷信,一直认为乌鸦是一种极不吉利的鸟,所以寻常若是看到,一定会想法子射杀,像这般成群飞过乌鸦的事情实属罕见。 他自小生长在西京,极熟西京的风土人情,此时见到这件事情,心里隐隐觉得很快就会有大事要发生,而这件大事必定会死很多人。 至于这件大事是什么事,他的心里也是极清楚的,他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咬了咬牙,他冷厉的心思也有了点点改变,再没有心情捉弄苏潜,当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是吗?” “自然是真的。”苏潜一边抹着老泪一边道,他这些年来一直养尊处优,又何曾受过这样的罪,此时被乐辰景这般一教训,身上痛的要死,他痛的受不住,便再也顾不得他的形象了。 乐辰景冷笑道:“那么苏大人明日早朝的时候可知道如何说这件事情呢?” 苏潜恨的牙痒痒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乐辰景只是讨厌被人跟踪,也觉得他跟踪自己的那个借口也免强说的过去,被那乌鸦杀了风景之后也觉得对付一个老酸儒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当下拍了拍手,跃上马背便扬长而去。 苏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对他是又恨又怕,却又无计可施,当下轻叹了一口气便唤来车夫将他扶上马车,然后回府去了。 他的伤极重,第二日都不能去上朝,向皇帝告了三天的假休养身体,皇帝听说他摔倒了,心里只道这个酸儒因为他昨日没有见他而耍性子,心里也有了三分怒气,当下便道:“苏大人既然身体不好摔倒在地,朕就给他一年的假期好生养着吧!” 苏潜在家听到皇帝的关切之语后直气的不轻,却也无计可施,皇帝不愿见他那么他的大计也就是没有办法实施了。 苏连城听到苏潜摔倒之事,少不得要去探望,苏潜心里懊恼,便取出那副画问他:“这副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连城看到那副画大吃一惊道:“叔叔从哪里得到这副画的?”他明明记得那副画已经烧毁,苏潜又是从哪里得到了这副只画了白玲珑一人的画? 苏潜看到他的样子更气了三分,当下质问道:“今日里你若是不说清楚这副画的来由,我们叔侄的情份便就此了结!” 苏连城想起之前对楚晶蓝的承诺,又想起安子迁拿苏老爷来威胁他的事情,这件事情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透露半分,他也知道苏潜的性子,若是真的如实相告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端,他叹了一口气后道:“叔叔还是否先告诉我画是哪里来的,我才能告诉叔叔这副画的来由。” 苏潜这才将那日红颜将画送给他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并问他是否真的属意白玲珑,苏连城闻言顿时明白了红颜的心思,暗骂红颜实在是太能生事,只是又暗叹红颜竟还有如此本事,只看了一眼他的画竟就能将画画的如此的神似,他的眸子微微一眯,红颜竟有此绝技,他以前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眸光微冷后看着苏潜道:“红颜不过是嫉妒我对红霜宠爱而瞎编出来的故事,我对万三小姐并无爱慕之情。” 苏潜的眼里有了一抹疑惑,苏连城却又道:“这副画不过是那日我见她身着一套骑装而生出来的感叹,原本是想献给皇上的,想讨皇上的欢心的,没料到被红颜看了去,竟生出了这样的误会。” “当真?”苏潜的眼里有一抹不信。 苏连城淡淡的道:“我画的我已经送给圣上了,画中原本还有一个男子便是圣上,这副画是红颜临描的,我以前当真不知道她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如此说来那个红颜也太善嫉了些!这们多事的女人就不要再留在身边了,否则你以后只怕会家无宁日了。”苏潜的眼里已有些不悦,心里便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报怨道:“若是早知是这样的情景,我也就不用乱猜了,我之前还以为那画中的男子是乐辰景了!害的我那天跟踪乐辰景,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打。” 苏连城愣了一下,心跳骤然加速,苏潜也当真是厉害的紧,竟凭半副画就能猜出那副画中的男子竟是乐辰景!他忙道:“乐辰景和万青鸾两看生厌,又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苏潜定定的看着苏连城的脸,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当下只得道:“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 苏连城只苏潜这么一说便知道他的心里已经起疑了,只是此时越是解释只怕苏潜心里便越是怀疑,当下只得淡淡的道:“这事侄儿又哪里需要瞒叔叔。” 苏潜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苏连城见他气色不好,又细细的问过大夫,听大夫说他只是外伤,没有大事,这才起身回到苏府。 他一回到苏府,原本打算好好收拾一番红颜,只是想到最近因为红霜对红颜多有冷落,让她的心里不平也属正常,又觉得他若是此时收拾红颜了,只怕反而会引起苏潜的怀疑,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件事只怕终是一件祸事,日后想要瞒下来怕也不是一件易事。而他的心里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对红颜生起了一抹厌恶,总觉得那样的女子实不能再留了,待日后寻个机会是一定要将她赶走了。 而如今离皇帝经限他一月之内寻到安府丢失的一百万担米的时间已不多,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太安宁,未来会如何到如今也只能交给命运了。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屁股还未坐热,却传来了皇帝宣他进宫的消息,他的眸光阴晴不定,已经猜到皇帝找他所为何事,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整了整思绪之后便跟着太监去了皇宫。 安子迁半坐在窗前,看着许晓玉递给他的一张字条发呆,心里没来由得的升起了一抹烦燥,楚晶蓝见他的眉头微锁,当下便问道:“怎么呢?” “皇帝要招安万知楼。”安子迁轻声道:“他倒是没有一天安生的,天天想着法子折腾。” 楚晶蓝笑了笑道:“也是如今万知楼势大了,所以他才会生出这样的念想,只是招安之事,说白了不过是个恍子,也是想利用你罢了。” 安子迁轻叹道:“想利用我的人一直都很多,想来也是前日里怀素假扮我闯进洛王府引起的事情,只是我却没有想到那个狗皇帝竟还存了这分心思,他还自视甚高,觉得招安万知楼是天在的恩赐一般,真是好笑的紧。” 楚晶蓝看着他道:“其实我倒觉得皇帝的这个想法不错。” “哦?哪里不错呢?”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兴趣。 楚晶蓝微笑着道:“古往今天,只有在乱世才会有人起义集结成军,你虽然从未有地称帝之心,可是你手中却有几十万人马,数千门徒,放眼天下,有这等实力的人除了朝庭和父王之外就只有你了。拥有如此的兵力在人之侧,不容人安睡,他们又岂能容得下你?” “我当然知道他们容不下我。”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所以我才会看着这个消息而发愁。” 楚晶蓝的眸子如秋水一般的看着他道:“其实我觉得是没有什么好发愁的,倒觉得是个极好的机会。” “怎么说?”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 她低低的道:“你若是被朝庭招安的话,那么在世人的眼里你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那么必定会降低某些人的提防,也会让父王心安一些。” “我看没有如此简单。”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是没有那样的心思,也胸无大志,可是皇帝的猜疑心极重,这招安之事怕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里面只怕还暗藏着其它的杀机,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为了那一百万担米而来。” 楚晶蓝眸光深了些,她轻声道:“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到如今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什么事情?”安子迁微笑着问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一次安府的米虽然是由然容飞运回西京的,也着了苏连城去查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依皇帝的气度,是无论如何也要差你问问米的情况,然后再寻个机会将你骗进皇宫。” 安子迁笑道:“他只怕是有那分心思的,只是如今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边疆也不安定,他又哪里还顾得上我,不过依着他的性子,保不定哪一定就会想起来。再则你前几日装病的事情我看多半已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快了,只不过还没有寻着机会来问我们的错处罢了。而他对父王,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忌惮,有些事情也不敢做的太过。而我又做了他的探子,时不时的将王府里发生的事情真真假假的传出去,他觉得我还有些用处,一时间只怕也不会来为难我。”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勾起来道:“听你这样一说,仿佛觉得皇帝还怕你似的。” “他本来就怕我,否则又岂会想到将我招安之法?”安子迁笑眯眯的道。 楚晶蓝幽幽的道:“是啊,他本就该怕你的,可是如今我们两人却陷在洛王府出不去了。” “你想回杭城呢?”安子迁微愣后问道。 “我以前觉得在杭城也是一刻不得消停,商场上的算计不曾有一日中断,父亲和母亲也一直都容不下我,我曾觉得那样的日子极为难过。可是到了西京之后才知道,在杭城里那样的小打小闹哪里有如今的惊心动魄。父王说是保护我们不让我们出府,可是却还是存了其它的心思,如今这般在洛王府呆着,已有了几分软禁的味道。”楚晶蓝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你就不用太过担心,父王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也一直在准备一些事情,若不是你有孕在身,我已带你逃离西京了。而今我却怕你有所损伤,不敢乱来。不管父王是真心保护我们,还是心存软禁之意,如今你却是安全的,有这一点便已足够。洛王府自从前日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坚固的如铜墙铁壁,想来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一分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以前是个随性之人,虽然是女子却也四处走动,如今这般圈禁在王府之中,难免有些烦闷。再加之心里又担心你和玲珑,终是觉得不太安宁。” “你若是真觉得闷的话,明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安子迁有些担心的道。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出去了,圈着就圈着吧!只要孩子能平安便好。”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愧意,当下眼睛微微一眯后道:“我迟些便给苗冬青消息,让他去‘准备’皇帝的招安之事,狗娘养的,以前天天忍着他,他一直觉得我极好欺负,如今也是我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了!” ------题外话------ 早上一起床,女儿已经醒了,笑眯眯的奶声奶气的对我说:“妈妈,生日快乐!”她的口齿还不算太清楚,第一遍我没有听懂,她又说了一遍,我终于听明白了,一想才发现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将生日全给忘光光了!老公就坐在女儿的身边,我顿时明白是他教的。这是我人生的第二十九个生日,也是感触最深的一个生日,原来我是如此的幸福! 感叹完了之后继续打劫票票! 第三十九章 洛王对于这一次怀素假扮银面阎罗的事情一直没有过问,对于乐辰景带着尸体大闹刑部的事情予以全面配合,曾在大殿之上痛陈万知楼之祸,请皇帝派兵围剿。这一日上朝之时又提起万知楼之事,皇帝闻言之后便以国库空虚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却反问洛王除了围剿之外可有其它更合适的法子对付万知楼? 洛王对于皇帝的问答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道:“如今万知楼已是我朝最大的祸害又岂能再留?” 皇帝看着他道:“朕倒觉得除了剿灭之外还有其它更合适的法子,王叔觉得招安之策如何?” 洛王听到皇帝的话后愣了一下,招安?皇帝倒真是想得出来!他看了皇帝一眼,眼里满是不屑,这原本就是一个局,只是这个局一开就得准备更多的小局来圆这一场大局,这场局中局再搅下去只会牵涉到更多的人物。 洛王一直想寻个机会见一见银面阎罗,只是这个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些年来他用了极多的法子也没有见过银面阎罗,他对银面阎罗的好奇心也一日浓过一日,心里对他的身份也曾有过疑心,却又一直难以确定。 这一次的事情已将银面阎罗牵挂进来,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就连素来将万事了于胸的他也有了一分不太确定。 洛王当下缓缓的答道:“微臣觉得招安确实是良策,只是以银面阎罗的性子想要将其招安怕不是一件易事。” “事在人为嘛!”皇帝看了洛王一眼后道:“王叔素有贤名,当知道若是能在不动干戈间将万知楼招安,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怎么却出言阻止?” “微臣不是阻止。”洛王答道:“微臣只是觉得不是易事,圣上若是有办法将其招安,自是大功一件!只是银面阎罗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这种人若是用得当,当是国之栋梁,若是用的不妥,便是国之祸害了!所以招安之事,得寻一个合适的人去做才行,此人要有胆有识,还要有牺牲的精神,万知楼虽然不是滥杀无辜之流,可是行事却也不失狠厉。圣上今日提出招安之策,可曾想好派何人前去?” “原来王爷早有思虑,只要有王叔操心这件事情朕便放心了。”皇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笑意道:“王叔说的也极有道理,这件事情当慎重行事,至于人选问题,朕思来想去一直没有太合适的人选。” 洛王听皇帝这么一说,便知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他不动声色的道:“我朝人才济济,虽然这招安之事是有些难度,但我相信总有人能胜任的。比如说通政史苏大人,兵部尚书崔大人,首辅辛大人都是极合适的人选。” 皇帝闻言心里有些不快,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化,他浅笑道:“王叔提义的人选都极为合适,这三人都是我朝栋梁。” 辛仲山看了洛王一眼后道:“微臣也觉得圣上和洛王爷的提议甚好,若能将万知楼招安实是对我朝大为有利之事。微臣往日里处理朝中之事虽然恭敬勤勉,却自认为论机智不及苏大人,论武功不及崔大人,微臣听闻苏大人曾和银面阎罗打过几次交道,算来也是知根自底的人,谈起事情来也算是半个熟人,也方便不少。” 皇帝看了一眼辛仲山后淡淡的道:“哦?难得听到辛爱卿夸人!” 苏连城在旁听到辛仲山的话后道:“辛大人过奖了,本官与银面阎罗也不算太熟,只是奉皇命曾见过他三次而已。” “苏大人还曾见过银面阎罗三次,可是本王却从未见过银面阎罗。”洛王不冷不热的道。 苏连城微笑道:“王爷说的甚是,可是本官也听说郡主和银面阎罗的交情不浅,郡主原本只是一介村妇,却因为被王爷收为义女,又得王爷疼爱,圣上怜惜被封为二口尊郡主,这原本是不合西凤国的封制的,尊郡主是需要有大恩才能被封。虽然上次郡主的夫家捐出了一百万担米是于国有功,可是米却被万知楼给劫走了,郡主又和银面阎罗相熟,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其它的隐情?” “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洛王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 苏连城却微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了就说出来罢了。辛大人说本官和银面阎罗熟,本官只觉得郡主和他更熟,此次若是由郡主前去招安,效果怕是更好。” “晶蓝只是一介女子,又身怀六甲,又岂能去做这么危险之事?”洛王的眼睛微微眯起。 苏连城缓缓的道:“本官与郡主也算是有些渊源,对于她不敢说太了解,却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本事在杭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一个女子十五岁便成为杭城最大锦缎庄的当家,当年以一已之力排除万难,将那些窥探楚家家财的奴才以及有不良之心的名商大贾尽皆收拾的妥妥当当,她在杭城的时候,手下分管着三十六房掌柜,一个染坊一个织坊再加一个绣坊,这样的女子,放眼天下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没有几人及得上。她如今虽然身怀有孕可是却也不容小视,本官虽然听闻郡主上次因为万知楼闯进王府动了胎气,但最近并未听闻郡主病重之事,想来胎像也已稳妥,只要小心一些,想来也无事。所以本官觉得,招安万知楼之事非郡主莫属!” 洛王冷笑道:“枉苏大人饱读诗书,当知女子寻常时候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她以前在杭城因为被逼的没有法子才在人前展露才华,自从她出嫁之后便再一直呆在深闺之中,她如今是有孕之身,又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我朝难道没人了吗?竟要一个女子去行天下间最为凶险之事?”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苏连城缓缓的道:“只要能为朝庭立功,又哪里分什么男子女子?洛王爷是天下间最有见识的人物,怎的又在此事之上拘泥于男女之别呢?” 洛王的眸子顿时眯成了一条线,苏连城又道:“我知道王爷和郡主父女情深,可是这些只是小义罢了,若能将万知楼招安,那便是天大的功绩,也就是大义。王爷是通达之人,想来这些道理比本官要清楚的多!” 洛王冷笑道:“本王听到苏大人这一席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苏大人的话里尽是挑拔之意,小女都没有记恨苏大人,苏大人却一心想要置小女于死地啊,这番用来说主小义和大义,苏大人的大义倒是极高明的。” 苏连城正欲说话,皇帝却笑道:“王叔和苏爱卿就不要争辨了,王叔爱女心切朕能理解,苏爱卿也说的极有道理,尊郡主虽然身怀六甲,可是却也能为国出力,只要悉心照顾便好。这样好了,这一次招安万知楼的事情就交由苏爱卿和尊郡主一起处理好了,尊郡主为招安大使,苏爱卿为招安副使。” 皇帝的话一说出口,洛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的乐辰景冷冷的道:“圣上倒真是极有创意,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前去招安江湖上最为难缠之人,此举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让人佩服不已!只是他于朝是郡主,于微臣却是自家的妹子,微臣请诣做我家妹子的特别护卫,还请圣上成全!” 他的话里满是嘲弄之意,神情也满是傲慢,皇帝看到他那副样子只恨不得一刀剁了他,却也只能强自忍着,不但不恼反而笑道:“辰景关爱自家妹子,朕自然要允!传朕的诣意,封兵部侍郎为招安大使尊郡主特护,全力何护郡主的安危!” “多谢皇上!”乐辰景嘴里说着谢,整个人却是一副懒散至极的样了,那模样对皇帝没有一分尊敬。 皇帝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好说太多,只是心里实在是有些恼他,暗暗将这件事情也一并记下,待事成之后再好好收拾乐辰景。 一番商议妥当之后,便退了朝,皇帝起驾之后,洛王冷冷了一眼苏连城,苏连城却含笑向洛王施了一个礼后道:“日后还请王爷多多照拂!” 洛王还没有说话,乐辰景却冷笑着插话道:“照拂?那是一定的,本世子日后一定会对苏大人多多照拂,包管让苏大人恨不得从未生过。” 苏连城也不恼,微微笑道:“如此苏某就先谢过世子了!”他的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仿佛真的在感谢乐辰景一般。 洛王看了一眼苏连城,眸光却深了不少,当下也不说话,一拂袖便大步走了出去。 乐辰景也大步朝前走去,他的身体撞在苏连城的身上,“砰”的一声便将苏连城撞倒在地,他冷笑道:“好狗不挡道!” 乐辰景心里是真的恼苏连城,那一撞之下用了几分力,苏连城本是文弱书生,这一撞只撞的他的五脏六腑都痛的厉害。 苏连城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自己爬起来后捂着胸口半天才回过神来,却也不恼,反而笑了笑,然后缓缓的走了出去。 崔文滔平素口才了得,一遇到这口舌之争时话从来都最多,可是今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当上将苏连城扶起来道:“苏大人当真是好志气!” 苏连城看了他一眼后道:“还不是托崔大人的福气!” 崔文滔闻言先是一愕,紧接着便也笑起来道:“苏大人真是会说话!” 苏连城却已不愿和他再哈哈了,对他轻轻拱了拱手便也跟着走出了大殿,他的眸光转深,只是淡然一笑。 洛王因为皇帝封楚晶蓝招安大使的事情很不愉快,但是转变一想又觉得是一件好事,他对银面阎罗的事情有很多的猜测,也不太明白银面阎罗的心思,或许因为这一次的安排而发生一些根本的变化也说不准。 只是这件事情终究是让他觉得他有愧于楚晶蓝,回到王府之后没有去碧涛轩告诉楚晶蓝朝中之事,而是直接去了书房。他心里烦燥,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没带一个近侍。 他轻叹了一口气,命人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他取出笔墨准备为今日的事情做出一些应变之策,只是他才提起笔,便已察觉出书房里的异样,他的眸子一眯,危险的光华便从他的眼里迸了出来,一抬头,便见一个身着黑色暗纹镶金边的男子站在他的书桌前。 他不由得一惊,王府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防守比之前严密太多,不说滴水不进却也差不多了,而眼前的男子却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来到他的书房,武功之高让人惊讶。 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来人道:“阁下来找本王有事吗?”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已全神戒备。 “没事自然不敢打扰王爷。”那人的声音透着十二的寒意,如同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一般,他说话间已缓缓的转过了头,他的面上戴着一张极为可怕的修罗面具,整张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冷到骨髓的寒意,没有一丝温度,较乐辰景的眼神还要冷厉太多。 洛王一看到他这身打扮眸光更深了些后缓缓的道:“阁下是银面阎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听楚大小姐说王爷想见我很久了,原本以为这样唐突的来找王爷,会吓到王爷,如今看来是我太过担心了,王爷是何等的人物,怕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王爷吃惊了。而我来见王爷之事,只怕也在王爷的意料之中了。” “阁下的消息当真是灵通,竟这么快就知道今日早朝之事,本王佩服。”洛王淡淡的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这天下间的事情原本就没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我,我还知道王爷对我也一直心存猜忌,我原本想着清者清自,那些莫须有的猜忌依着王爷的聪慧迟早能看得清楚,不需要我解释什么,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来见王爷。可是世事难料,暴君竟对我万知楼起了招安之思,我觉得此时若是不将有些话向王爷解释清楚的话,只怕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哦?你居然有事情需要向本王解释,倒也真是稀奇,本王愿闻其详。”洛王四平八稳的坐在书桌后的大椅上,眸子的光华直勾勾的透过安子迁。 安子迁一看到他这样的眸光,心里不由得微惊,洛王的眼神不算极凌厉的,却有将人心看穿之能,若不是以前安子迁早就见识过他这样的目光,此时心里只怕也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此时这样的目光在他看来已没有初见时的惊讶。 他双手环在胸前道:“王爷的话是说的很轻松,可是在我看来我从一进来王爷的心里担心就没有停止,王爷既然如此怕我的出手,倒不如直接拔动书房里的机关将侍卫叫进来,我也好心平气和的和王爷说话,也不至于让王爷如此防备于我!” 洛王闻言微惊,他的手此时已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机关之上,只要他一按下,机关就会拔动,利箭便会射出来,也能将门外的暗卫调动,倾刻间便能进到书房,只是纵然如此,他依旧没有任何把握能在安子迁突然发难之前全身而退。 此时他一听到安子迁这样的话,便知道王府里的机关只怕没有一个能瞒得过安子迁,而此时安子迁站立的位置,也刚好是在机关交换的唯一空隙上,只要他一按下机关,依安子迁的本事,必然是伤不到他半分,反而会因为此事结下怨仇。 洛王微一沉思,知道对会付这样一个江湖枭雄实不能以常理度之,便将手从机关中抽了出来,淡笑道:“阁下好眼力,对本王而言,阁上此时前来实不知是敌是友,本王不能不防。不过你此时将话说的这么明白,本王便知道你没有恶意。” “能让王爷放下戒心,实在是某这一生最为成功之事。”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淡淡的道,只是他的话是这样说,眸子里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洛王看到他这副样子倒升起了一抹兴趣,他微笑道:“阁王言不由衷,只怕此时还在骂本王太过小气。” 安子迁依旧眼神不变的道:“王爷的小心我能理解,王爷久居高位而不败,自有王爷的过人之处。某以前听闻王爷最擅谋划,今日见到王爷才知王爷的谋划之策远不如王爷的攻心之策。” 洛王眼里的笑意更浓道:“本王久闻阁下是人中龙凤,处事狠厉之余又不缺智慧,以前曾觉得阁下不过是比一般的江湖莽夫更多一些智慧而已,今日见到后才知道本王以前是小看了阁下。”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他虽然带着狰狞的面具,可是这一笑却有一股别样的魅力,屋子里顿时便暖和了不少,他看着洛王道:“如此说来我和王爷是达成共识了。” 洛王朝他走进一步道:“只怕是阁下来找本王之前就已和本王达成了共识,对如今的你我而言,都不过是想她平安无事罢了。” “王爷说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罢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在王爷的心里,也许是关心楚大小姐,可是在她终究是棋子大过于父女之情,哪一日若是出现大的变故,王爷和楚大小姐的父女之情也不过是极薄的一层纸罢了,一撕就烂。” 洛王闻言脸色微变道:“人都言皇家绝情,却不知皇家的人也是人,也是有情的,若非性命都系于情字之上,又有谁会选择做薄情之人?” 安子迁闻言微怔,洛王又道:“本王有九子,九子皆是本王的心头肉,都舍不得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蓝儿虽非本王亲生,可是在本王的心里,她便如本王亲生的一样,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实在是太像本王以前的王妃,若是王妃当年没有死的话,相信也能生下一个像蓝儿一样聪明的女儿。” 安子迁的眸光里多了一分打量,当下打趣道:“王爷此时的样子倒真像一个慈父。” “本王以前也以为本王对这个女儿不过是心存利用罢了,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才知道她在本王的心中已将她当做是亲生的了。”洛王缓缓的道。 安子迁见他和目光里满是真切,心里却并不是太信,只是这般将话题打开,那么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他浅浅的道:“如此说来楚大小姐倒是个有福气的了。” 洛王轻声道:“本王如今只盼着她平安从此事中脱身,再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爷若真是这般想的话,为何不放她回杭城?”安子迁又出声寻问。 洛王幽幽的道:“你以为本王不想让她回杭城吗?而是不能让她回去,她此时已被皇帝盯上,一旦离开洛王府便满是危险,不说其它的,单说从这里回到杭城的路上,她如今挺个大肚子,又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若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本王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安子迁闻言目光温和了些,洛王又道:“所以就算是要送她走,也得等她产下孩子之后再走。不过本王倒希望在那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能让她安安心心的生孩子。” 安子迁淡笑一声,洛王又道:“阁下若是也和本王有同样的想法的话,就助本王一臂之力吧!” 他的目光热切,安子迁笑了笑后道:“我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今日又何必来找王爷?” 洛王闻言嘴角边有了一丝笑意,那笑意浓烈着又透着一丝欢喜。 安子迁却又轻声道:“不过在帮王爷之前,我有些话得先向王爷说清楚,否则这一场交易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行。” “请说,本王一定全力配合。”洛王看着安子迁真诚的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事成之后,但望王爷给我一条活路。” 洛王微愣,安子迁又淡淡的道:“纵观历史,称帝的路上从来都是堆满白骨的,我只是不想成为王爷称帝路上的一具枯骨。我组建万知楼,不是为了扬名利万,也不是为了称霸一方,只是想过一些安生的日子,从未有过有称帝之心,说句难听的话,我若是真有那样的心思,依我的财力以及实力,这天上只怕已得其一,可是我到如今也只选择做一个逍遥的江湖中人。” 洛王没料到他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当下看着他道:“阁下说的这些本王自是信的,可是却也有些不信,以阁下之才若是不为朝庭所用,当真是极可惜的。若是大事能成,本王愿意分半壁江山给阁下。” 安子迁看着他道:“王爷这话说的我非常的不爱听,什么叫做不为朝庭所用就极可惜?王爷此时是觉得我有用,所以才想用,而等到一切平定之后,我相信王爷一不定会觉得我这样的人若是留在世上,实在是一件极不安全之事,必然会想办法除之而后快,倒不如我将一切抛下,只做个逍遥的江湖中人来得安全和痛快。王爷的这番话对那些胸怀大志的人说说是极有用的,可是在我听来却太假了些!” 洛王没料到他会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生气,不禁愣了一下,他却又眯着眼睛道:“我原要以为和王爷已达成了共识,没料到王爷竟是连我的命也想要,那么我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再谈下去了。” 说罢,他的身体已经背了过去,洛王忙道:“阁下留步,本王不过是试探之言罢了,若有得罪之处,本王向阁下道歉!”说罢,他对着安子迁便是长长一揖。 安子迁回头看到他的行为,嘴角微微一勾,洛王如今的身份已经是极为尊贵,普天之下人,他也只需向皇帝行礼,此时情急之下却能抛下身段向他道歉,当真是一个人拿得起也放得下的枭雄。 他的脚步顿住道:“如今说来王爷是信我的话呢?” “说实话,本王最初并不信。”洛王抬眸看着他道:“因为这世间之人没有几人能够看得透名利,而阁下的眼神里又满是冷傲和狂妄,怕也不是寻常好相与之人,若说没有野心怕是谁也不会信的。只是在看到阁下方才的举动之后,本王却是信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眸光里却有了一会寒意,他缓缓的道:“如此说来我该信王爷吗?” “阁上聪明无比,信不信不用问本王,问自己便好。”洛王微笑道。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别样的光华,却没有再说话,洛王却又看着他道:“如此说来,我和阁下算是达成共识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道:“愿我和洛王合作愉快!”说罢,他的手微微伸了起来,洛王笑了笑,手也了伸了出来,轻轻的击在他的手上,只是这一击才击下,顿时脸色大变,只觉得安子迁的手如同磁铁一般将他的手吸住。 洛王大惊,伸手便朝安子迁的胸口击去,可是安子迁的手却更快,一把将他的手抓住道:“原来王爷说的信任也不过如此。” 洛王微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眼里已升起了一抹寒意道:“我如今想要取王爷的性命,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这个道理王爷想必也是明白的。” 洛王的武功原本并不低,只是却也远没有安子迁高明,再加之安子迁是突然发难,竟是连半点挣脱的能力都没有,再加之方才安子迁已经出手试探过他,他一心想要得到安子迁的帮助,所以一向稳重的的洛王心里有了一抹浮躁,正是因为这一抹浮躁,才让他着了安子迁的道。 而他此时所站的位置,早已远离了机关,安子迁只要手一伸,便能取了洛王的性命。 洛王暗叹了一声,他一生机关算尽,没料到今日竟栽在了安子迁的手上,他的眼里有一抹无可奈何,却也无计可施。 他长叹道:“这才是阁上的本意吗?” “不是。”安子迁的眼里并无一丝杀机,却用冰到极致的声音道:“我只是想告诉王爷,我若是想取王爷的性命的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我没有杀王爷之心,这件事情也和我是否有问鼎天下之心一样,不过是在我的一念之间,只求王爷不要逼我动那个念头。” 洛王闻言微愣,他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又道:“我希望王爷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说罢,他邪魅一笑,他上的力道陡然撤离,洛王一时不备便摔倒在地,而他的身子在洛王摔倒的时候主徒然旋起,如疾风一般推开窗户,无声无息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天地间,速度之快让洛王咋舌。 他从地上爬起来后道:“来人!” 怀素走进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洛王的嘴微微一张,想了想后话锋又一转道:“方才你们可曾看到有人进来?” “不曾。”怀素看着洛王道:“王爷,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没事了,退下吧!”洛王轻声道。 怀素正欲退下,洛王却又问道:“你回来之前辽东那边的情况如何?” “辽东那边万知楼势大,官府根本就只是一个摆设。”怀素轻声答道:“大公子在那边主持一应事情,曾和万知楼有过接触。” 洛王的眼睛眯了起来道:“你给辰明发个消息,让他尽早回来,不要再为辽东的事情担忧了。” 怀素微愣道:“王爷之前不是传消息给大公子让他多多打探万知楼的事情吗?” “不用了。”洛王缓缓的道:“那边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影响大局,如今还是以西京的事情为重。” 怀素看着洛王道:“我这便去通知。” “等等。”洛王又道:“南疆那边的事情如何?” “战事已起。”怀素答道:“不过向朝庭告急的密信都被压了下来,如今朝中并不知情。” “能瞒过万知楼吗?”洛王又问道。 “万知楼之所以叫万知楼,便是以他们的情报又快又准为名,想来南疆也多万知楼的探子,只怕是瞒不过他们。”怀素轻声回答。 洛王的眸光微转后缓缓的道:“这万知楼倒真不容小视,银面阎罗若是真的没有问鼎天下之心尚好,若是有的话,只怕才是真正的大患!” 怀素闻言微愣,看着洛王道:“王爷见过银面阎罗呢?” 洛王的眸子微眯道:“退下吧!准备一应事情吧!” 怀素闻言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当下也不敢多话,施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洛王此时的心情不好,皇帝的心情却极好,他只觉得如今事情的发展是越来越让他满意了,苏连城也越来越合他的心意了,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妥当了,那么后续的事情也该项启动了。 皇帝命战杀继续跟在苏连城的身边,并随时将所有的一切及时告诉他。 战杀得到命令之后便出了皇宫,对下线的虎骑营的探子也交待了一切交办事宜,自己便从近路去苏府,他走的那条路虽然快却也僻静,而他一向仗着自己的武功高超,从来都无所畏。 只是今日他很快就发现四周的气氛不对,那散在四周的杀气浓烈无比,他这种原本就满身负关杀机之人都觉得遍体通凉,他的眸子微微一眯,伸手拔出了手中的利剑,只是他才一拔出宝剑,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手中的剑险些失手,而一个剑客若是丢了手中的剑,便等于是要了他的性命,他的心里满是不甘,死死的抓住。 正在此时,一只利箭朝他射了过来,他一个翻身便避开了那一箭,只是手中的剑却也因此从他的手中脱落,直直的朝前飞去,他心里大惊,一个转身便去抓他的剑,剑终于再次被他抓在手中,他的人已到一处白墙下,白墙上用炭笔写着几个字:“战杀死于此处。” 战杀闻言微愣,只是他没有回过神来,那原本雪白的墙上陡然变成了一个大洞,他暗叫不好,一个转身便飞快的朝后跃去,只是这一跃他便发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的网住,他正忙发出信号示警,只是一切已经晚了,他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刹那间,一枚炮弹向他袭来,将他的胸口炸了一个大洞。 至死,他的手里都握着他的剑,只是纵然他的剑已出鞘,却没有沾上一滴血。 至死,他都不明白他到底是被谁杀的,他的眼睛瞪的极大,是死不瞑目的遗憾! 他纵横江湖朝堂多年,难逢敌手,可是这一次却是至死连敌人是谁都未曾见到! ------题外话------ 最近一边带着女儿一边码字,累的不行,我真想断更……昨天中午打算趁女儿睡着了写点字,结果我一坐下鼻血就喷了出来,身体已经到极限。我以后慢慢写,以后每天有时间就多更,没时间就三千字的更吧,唉! 第四十章 苗冬青的眸子微微眯着,明媚儿抱着一个大火药筒半倚在他的身侧道:“这笨蛋也真可怜,到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上,所以说啊,选主子很重要,要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媚儿的媚功天下无敌,她在流落青楼之前却是火药世家的长女,后因为家族太过强胜,为朝庭所不容,设计骗走明家的火药配方之后却被皇帝寻了个借口满门操斩,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安子迁所救,她最擅长制做火器,平日里遇到险事便用火器脱身。同样流落青楼,她和白玲珑却不一样,她是在进入青楼之后才遇到安子迁,那时的她早已看透人间冷暖,看透男子的薄情,安子迁之前了收服她却是很花了一些精力。 苗冬青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往旁边走了一步,明媚儿一时不备险些摔倒在地,她万千委屈的看了一眼他道:“你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这样的男人不招女人喜欢的。” “从没打算招你喜欢。”苗冬青淡淡的道:“明媚儿,你这些不入流的招数对付其它的男人就好,不要一天到晚在我的面前显摆。” 明媚儿撇了撇嘴,苗冬青又道:“听说你又看上郭品超了,他也是个极温柔的男人,你怎么不去找他?” “别提他了!”明媚儿满脸不快的道:“我明媚儿纵横江湖多年,除了你和楼主这几块木头之外,哪个男人看到我不会动心?那混蛋居然一看到我就说我丑!老娘貌比花娇,他居然敢说老娘丑!真是眼睛长在裤裆里蠢货!” 她之前听到苗冬青的话去找郭品超要媚药,结果反倒被郭品超恶整了一番,给她下了一剂药,让她全身痒了一整天,如今想到那浑身巨痒无比的感受,她还窝了一肚子火。只是见郭品超也不是那种好色的男子,她自认为媚功无又却也拿他没有法子。 苗冬青闻言却笑道:“的确那小子的眼睛长在裤档里了,所以看不到你的美。”其实明媚儿是极美的,一双眼睛如狐狸一般勾魂夺魄,身子如灵蛇一般柔软,前突后翘,身材恰到好处,若是她存心勾引,这天下间的男子还真的没有几人能抵挡的住,那郭品超倒也是个异数。 “你这句话我真是爱听啊!”明媚儿嘻嘻一笑,伸手又欲去攀他的肩。 苗冬青极不给面子的又朝旁走了一步,然后缓缓的道:“别在这里发一春了,还是快些把楼主交待的事情办妥吧!省得楼主日后又来问你的错!” 明媚儿撇了撇开嘴,起身去布置一应事情。 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便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由于这边响起的巨大声响,很快就引来周围百姓的围观,有人走进来看到怒目圆睁的战杀以及他胸口的大洞之后,吓的惊叫一声便转身边飞快的跑了,早有人报了官,京城尹来之后看到死者竟是战杀,顿时吓得变了脸色,他差人看好现场,然后忙去了洛王府。 洛王听到京城尹对战杀死时现场的描述,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无妨,你将真实情况如实的告诉圣上便好。” 京城尹愣了一下后道:“战杀是圣上心腹,如今战杀这番横死,怕是圣上会大怒。” “大怒是一定的。”洛王缓缓的道:“可是战杀是绝顶高手,原本就是护卫圣上安危的,如今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又哪里能要求他再保护圣上?再则你们衙门里的衙役,又有哪个武功能及得上战杀,就算是想要保护他也无从保护起,再说了,那些普通的衙差保护宫里的一等高手本身对那个高手而言就是一个侮辱。所以你只需如实告诉圣上便好,他就算是再气也顶多打你三十大板,然后再命你查案罢了。” 京城尹愣了一下苦笑道:“王爷的话说的很轻松,卑职前段日子才挨了板子,如今再挨,屁股只怕要开花了。” 洛王的心情却极好,他浅笑道:“屁股开花总好过小命开花吧!你若是再不进宫复命,只怕本王也难以保住你的小命。” 京城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件案子只怕又是一件破不了的案子,就算是破得了,只怕那人也动不了!卑职这一条小命,还忘王爷怜悯!” “你误会了,不是本王下的手。”洛王缓缓的道:“如果本王没有料到他竟说动手就动手,看来圣上是真的把他惹恼了,以后只怕还有更加精彩的好戏要上演。” “不是王爷,谁人敢杀战杀?”京城尹有些好奇的看着洛王道。 “你自己慢慢猜吧!”洛王缓缓的道:“其实一点都不难猜,这其中的种种关窍之处,也许你可以去问问苏连城,想来他会有更加精僻的看法。” 京城尹愣了一下,一时间却也不明白洛王这番话的意思,洛王却已摆了摆手,他却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退了下去。 京城尹依着洛王的意思将一应事情全部如实告诉了皇帝,皇帝原本正在批阅奏折,听到京城尹说到战杀的死讯时顿时愣在了那里,他将朱笔一扔后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战杀死呢?” 京城尹第一次见到皇帝如此失态的样子,忙伏倒在地道:“回圣上的话,忤作已经验过了,在民宅里被杀之人的确是战大人。微臣在那里还寻到了火药末,看战大人的伤口,想来是被火药炸死的!” “朕要见他!”皇帝一掌拍在龙桌上道:“带朕去见他!”他前几日失了容飞心里虽然有些挽惜,却也只是挽惜而已,已经物色了虎骑营的副将代替他。可是战杀在他心中的位置远比容飞高的多,此时骤闻他的死讯,他心里极为难过,他知道战杀的武功极高,寻常人不可能杀得了他。 京城尹愣了一下后道:“战大人死状不太好看,怕污了龙目。” “朕说了朕要见他!”皇帝瞪着眼睛大声道。 京城尹吓的怕死,忙伏身称是,然后带着皇帝去了刑部的停尸房,皇帝揭开白布看到战杀怒瞪的双眼,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再将白布拉下,便看到了战杀胸前的大洞,他虽然手染无数的鲜血,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死人的惨状,此时一见,只觉得一阵恶心,他险些便吐了出来。 肖东生在旁一把将他扶住,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然后将肖东生的手一把甩开,然后怒道:“滚!” 肖东生吓的不轻,忙给京城尹使了个眼色,京城尹忙将白布再次盖上,然后和肖东生双双跪在皇帝的面前道:“微臣该死!不该让圣上来这等污秽之地!”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咬着牙道:“你们的确该死,京城重地,竟还有这样的惨事,也不知道你们这官是怎么当的!” 京城尹也不替自己解释,只轻声道:“圣上骂的是,是微臣不好,没有治理好京城之事,没有派官差保护好战大人……” 他的话说到这里,皇帝的眼睛便已满是凌厉的朝他看了过去,他支支唔唔的道:“微……微臣该死……” 皇帝的脸色已难看到极致,当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指袖扭头便走,两人见他一走,都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只要此时皇帝不发落两人,两人的小命便自是保住了。 战杀的死对皇帝是个巨大的打击,他带着近侍回到御书房时,心里还一片凌乱,心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原本为想到对平衡洛王和万知楼的法子而暗暗得意的心情,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他的心里再次升起身为一国之君也万分无力的感觉,让他几近抓狂。 只是他还来不及沮丧,他便看到了御书房的书桌之上多了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圣上亲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他微微一怔,将近侍太监叫了出来问道:“朕离开之后谁进了御书房?” “奴才一直守在门外,不曾有人进来。”太监轻声答道。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将信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写道:“圣上圣明无比,草民无比佩服,前来西京一直未曾送上贺礼,故先帮圣上一把将战杀先送上西天,由他先去西方极乐世界打点一切,待他将一切打点妥当之后,草民再来送圣上一程。” 落款是银面阎罗。 皇帝怒极,当下伸手重重一掌便拍在龙案之上,门外的太监听到屋子里动静忙过来看个究竟,他却已暴怒道:“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那些太监一看到他这副样子,都吓的不轻,一个个忙退了下去。 正在此时,一封信从房梁之上缓缓飞落,皇帝顿时大惊,正欲唤侍卫进来,只是他一抬头,却见房梁之上什么都没有,他的心才又定了一些,当下他咬了咬牙弯腰将信捡起来,信封上依旧写着“圣上亲启”,他看了一眼四周,顿时明白那封信是早就放在房梁之上的,只要屋中有人大声一吼那信便会从房梁上掉下来。 皇帝的眸子一片深沉,知道银面阎罗却是连他的性子都摸透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封信上赫然写着:“圣上其实不用动怒,草民只是一番好意罢了!草民是个粗人,玩不来权臣们常玩的那些把戏,也理解不了圣上的制衡之术,更看不习惯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草民生来喜欢爱管闲事,还请圣上见谅,圣上若是真的想将万知楼招安,还是要有一些男子汉的风度才好,若不能让人信服,又如何能收服人?草民愚见,若是惊扰了圣上,还请圣上见谅!” 落款依旧是银面阎罗。 皇帝看到这封信是恨的牙痒痒,他贵为天子,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于他,此次看到这两封信只觉得打破了他贵为皇帝的尊严,让他觉得脸上无光,更觉得守卫严密的皇宫里被人如入无人之地实在是奇耻大辱! 他心里纵然极想将万知楼招安,一时间也觉得万知楼实在是太狂妄了些,他的眼睛一眯,手又不自觉的重重拍在了龙桌之上,这一次没有太监再闯进来,一把小刀却从天而降,他吓了一大跳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大声唤道:“有刺客!” 他的声音才一落,御前侍卫便全部都奔了进来,有人大声道:“保护圣上!” 那些侍卫将皇帝团团围在正中心,四周却不见一个人,他愣了一下,侍卫首领四处查探完之后发现四周无人却见订在桌子上的字条上还有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圣上的脾气当真是极不好,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又何如此惊慌,难道圣上真的做过亏心事?” 侍卫首领战战兢兢的把那张字条递了过去,皇帝看了一眼后气的浑身发抖,然后大怒道:“全部给朕滚出去!” 他这一吼,一众侍卫刹那间便散的干干净净。 皇帝心里实在是郁闷至极,他看了一眼四周,也不知御书房里是否还有其它的东西,他已经没有再处理国事的心情,当下命人将御书房好生打扫一遍,然后便起驾去了后宫。 此时已近黄昏,皇后的宫里已经掌起了灯,他的心里难掩躁,知道皇后素来足智多谋,虽然说不插足前朝之事,但是对于前朝之事却甚有自己的见解。再则将万知楼招安之事也是皇后最初出的主意,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该问问皇后有什么想法了。 他缓缓朝宫中走去,却见皇后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都在殿外候着,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皇后呢?” “娘娘在宫里沐浴。”皇后的贴身宫剪思轻声答道。 “你们怎么不去伺候?”皇帝冷着声问道。 剪思忙答道:“娘娘说想一个人静静,让奴婢们在外间伺候便好。”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当下便缓缓朝里走去,贴身太监想喊仪仗,皇帝伸手摆了摆,今日里他没有翻牌子,到皇后的殿里也不过是随意而来,心里实不喜热闹,便对太监摆了摆手,他带着太监便走进了皇后的正宫。 只是才走进去,便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正宫里的灯微微有些暗,屋子里传出了轻哦软呤之声,那声音当真是声声勾魂,让人听的只觉得面红耳燥。 皇帝的心却已突突的跳了起来,脸色已经变了,跟在皇帝身后的两个太监和宫女的眼里也满是惊愕。 “我的心肝宝贝,你可知我有多想你!”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有些低哑,分明是男子情动之后才会有的声音。 “臣妾也想……”这是皇后暗哑的声音,皇帝和皇后已做了十余载的夫妻,皇后这般淫一浪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在他的心里,皇后素来是端庄的,是连床也不会叫的,和他在一起哪怕再情动,也没有这样的孟浪之词。 暴怒在皇帝的心底深起,他大步朝前走去,身边的太监机敏,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圣上,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不如迟些再来探望!” 皇帝的眼里满是暴怒,抬起一脚便进那太监踢了过去,那太监顿时便被踢倒在地,他大步走了进去,一把拉开围在外间的帐幔,便看到了里间的绣着凤仪的大床,床幔放下,大床却在摇晃,那些宫女和太监的脸却已经白了。 皇帝没有说话,脸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分,他大步向前,一把拉开了床幔,却见一男一女正赤一条条的躺在床上做着人类最原始也最狂野的运动,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停下动作。 皇帝只气的两眼充血,怒喝道:“奸夫淫一妇!朕要杀了你们!”说罢,他一把抽起床头的一把僻邪的宝剑,恶狠狠的就朝两人砍了下去。 那男子朝皇帝邪邪一笑,然后从皇后身上抽身,抬起一脚便将皇帝踢飞,笑眯眯的道:“我尝遍天下间的女子,从来不知道当朝皇后是什么滋味,今日尝尝原来也不过如此,动起情来还不如青楼花魁来的放一荡和舒服!皇上既然当做是宝,那我也不要了,你留着自己慢慢享用!”他的话一说完,便如疾风一般朝屋顶上飞去。 在那男子将皇帝踢飞的好一瞬间,太监便大叫道:“来人啦!有刺客!快来护驾!” 另一个太监却已将皇帝扶了起来,皇帝百忙之中看了皇后一眼,却见她的脸上满是潮红,那张端庄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半分母仪天下的气势,有的只是被情欲折磨的痛苦。她见皇帝的眼睛看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锦被将身体盖住道:“皇上,你怎么来呢?” “怎么朕就不能来吗?打扰了你这个贱货的奸情吗?朕今日就先将你的奸夫抓住再让你好看!”皇帝的眼里满是凶光,那目光似要将皇后揭皮啃骨一般。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想着方才蚀骨销魂的一幕,心里顿时乱了一团,饶是她素来极具机变之才,此时也失了主意。 那边侍卫早已赶来,直直的就朝那男子刺了过去,那男子的轻功竟是极为高明,那么多的侍卫竟没有一人能拦住他,他如一阵轻烟一般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皇帝见他逃走了,怒气实在是难以消除,当下看了一眼皇后,提剑便欲朝皇后刺去,剪思一看到这等情况,护主心切,当下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抱住皇帝道:“娘娘是被人陷害,恳请皇上饶娘娘一条性命!” 皇帝的眼里凶光大冒,又如何会听得进去这一番话,当下反手一剑便将剪思刺死,皇后在床上看到这等光景只惊的目瞪口呆,当她看到皇帝眼里的怒气和凉薄之后,她原本有些糊涂的心智却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 她眼角有泪珠滴落,却定定的看着皇帝道:“臣妾自知今日犯下死罪,原不敢奢求圣上的原谅,臣妾扣请一死,还请圣上给臣妾一个痛快,饶了这宫里所有的人,他们都不知情!” 皇帝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这个贱人倒还如此镇定,当真是贱到家了!朕自认待你不薄,你就是这要对朕的?” 皇后看着皇帝道:“臣妾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臣妾是什么样的人圣上最是清楚!今日臣妾中了奸人之计,却也因上看透了圣上对臣妾的情意,臣妾死而无憾!” “贱人还敢狡辩!”皇帝咬着牙道:“做下了这样的不知羞耻之事,竟还敢说这样的话!朕只恨当初怎么就选你做皇后!” 皇后闻言眸光微冷,当下又道:“臣妾自然知道今日之事是皇家的耻辱,原本不敢求活,只是臣妾若是死了,臣妾的娘家只怕会生疑云,怕是再也不会再助于皇上。如今天下之势,皇上也是极为清楚的,若是再失了臣妾娘家的帮助,圣上和洛王之争,怕是再无一分胜算!” 皇后原是西凤国唯一异姓王陈梦离的嫡女,自小聪明,机敏过人,嫁给皇帝之后,陈家的势力也渐大,但是皇帝却也并不放心,便将陈家封地赐到中州,那里虽然不是太富庶,却紧挨千赫草原,千赫族若有变动,中州便是第一道防线。 皇帝当初这样做,原本是为了稳固陈梦离的心,认为有皇后在宫里,陈梦离必定会替他好生守着中州,此时皇后一提醒,他的心里只觉得恼怒异常,认为皇后是在威胁于他。而他细细一想,又觉得皇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乌铮虽然现在人在西京,看起来也显得极为老实,可是威振一方的草原之王又岂会是那种气势,乌铮和安子迁交好之事曾一度让皇帝心中的疑云叠起。 如今国库空虚,没有多余的银钱来制止战事,乌铮若是再一反,陈梦离若是再有其它的意思,南北夹击,西凤国只怕会毁于一旦,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更恨了几分。 他咬着牙红着眼看着皇后,皇后的面色苍白,眼里却没有一分惧色,他当即提起宝剑,便在皇后的脸上狠狠的划了几道。 皇后吃痛,顿时惨叫出声。 皇帝看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今日朕便留你这个贱人一命!来人啦,传朕的诣意,废掉皇后陈氏,打入冷宫,若无朕的诣意,今生今世不许踏出冷宫一步!” “谢主隆恩!”皇后咬着牙忍着痛颤着声道。 皇帝冷厉的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皇后的寝宫,当天晚上,皇后便被打进了冷宫,皇后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被赐死。 接下来的日子却让皇帝感到越来越不安生,他身边的亲信一个接一个死去,所有得到皇帝重用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一时间,朝野上下乱成一团,众大臣对皇帝的敬怕全部变成了惧怕,原本想得到皇帝重用的大臣,一时间没有一人敢与皇帝亲近半分。而京城尹和刑部也因为这些事情忙成了一团,只是查来查去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万知楼,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万知楼的手笔。 皇帝怒极,恨的咬牙切齿,而以洛王为代表的朝臣又都纷纷上书给皇帝,痛陈万知楼之害,让皇帝下诣剿来万知楼,招安之策实不可用。 皇帝却骑虎难下,原本是他独排众议说要招安万知楼的,没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万知楼却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再要谈到招安之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妥当。只是之前的圣诣已下,若是朝令夕改的话,只怕反而会影响他的威严。 他将那天在御书房里收到的三封信取了出来,让刑部依循笔迹去找人,他一直固执的认为那些字迹一定是银面阎罗的亲笔。 楚晶蓝那天接到皇宫里传来的封她为招安大使的圣诣之后,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样的招安之诣当真是匪夷所思,安子迁是她的相公,却要由她做招安大使,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皇帝和苏连城果然都是搞笑中的极品,人中的垃圾! 她也算是饱读诗书,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到了天下奇闻,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去招安被世人认为天底下最为势大和残忍的帮派对,这个皇帝比起宋仁宗更加技高一筹! 她当天是极为淡定的接过圣诣,无视乐辰景的怒气和乐辰风的惊讶,乐辰景抱着他的宝剑站在她的身边道:“以后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侍卫了,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见见银面阎罗那个混蛋,然后再寻机会找找那些不长眼的人,比如说苏连城什么的。”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四十一章 楚晶蓝闻言先是苦笑一声,却缓缓的道:“四哥不用担心,只是招安而已,招不招的成可就不知道了,而银面阎罗是什么样的人物可不是我能左右的。四哥想见银面阎罗总是有机会的,只是他是我的朋友,四哥是我的至亲,我实不愿四哥和他大打出手。再则这一次我是大使,苏连城是副使,日后和苏连城的相处上还有许多要仰仗四哥的地方。” 乐辰景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嘴角微勾道:“咱们自家兄妹就不要说仰仗之类的话了,日后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会让他好看!” 楚晶蓝也笑了笑,回房之后却见安子迁正坐在窗边淡笑,她在他的对面坐下来道:“怎么呢?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只是从今天开始,皇帝就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了。”安子迁说完这句话,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安子迁又浅笑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他以前天天都想着法子整我们,我以前一直想熄事宁人,给他一点教训就好,可是如今看来有些教训若是不给到彻底,他怕是永远也不知道被人威胁是何等滋味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不会是想威胁皇帝吧?” “当然不是。”安子迁又咬了一口苹果后道:“是让他尝一尝比威胁还要不好的感觉,他天天想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来害你,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想一些适合他的调调的法子回敬给他,免得他天天认为这个世界唯他独尊了。” 楚晶蓝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你以后就会知道是什么事了!” 第二日楚晶蓝听到了战杀被人杀死的消息,第三日便听到了皇帝昨夜将皇后打进冷宫的事情,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想起安子迁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见安子迁正微笑着欣赏庭前新开的一朵蔷薇,他见她走过来忙伸手将她扶住道:“你有孕在身,就不要乱处乱走了。” 楚晶蓝笑了笑后道:“我不妨事,只是想问问你,皇后的事情是不是你的手笔。” “当然。”安子迁直信不讳。 楚晶蓝却又问道:“你该不会真的……”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我虽然一直对女人很有怜悯之心,可是却也由不得别人乱用我的怜悯之心,我最是见不得那些看起来端庄,行的却是极邪恶之事的女子,所以就顺便给她一点教训了。叫她找理由宣你进宫,叫她让太医给你会诊,叫她天天想着害人!” 楚晶蓝微愕,安子迁却又笑道:“之前我让明媚儿睡了皇帝,算起来皇后吃了个大亏,所以这一次便让天下第一采花大盗花间香睡了皇后,那两人一个有千万个男人,另一个有千万个女人,皇帝和皇后和他们都睡一遍,才算是真正的扯平,你觉得呢?” 他笑的极为温和,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如同这世上最美的泉眼,只是他的话却让楚晶蓝彻底怔在了那里,她以前一直觉得安子迁行事是有此怪,也不太按牌理出牌,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有些让人大开了眼界。 找个妓女睡皇帝,再找个采花大盗睡皇后,真亏他想的出来! 她伸手抚了抚额,然后轻声道:“看来皇后这一辈子是毁了,她日后再难得宠了。而皇帝却还是皇帝,并不会因为他和谁睡了就身败名裂,这个世界对男子和女子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又道:“皇帝出的对付你的主意,有一大半是皇后想的,那么一个心思狠毒的女子又岂能轻易放过?皇帝若是真的爱她的话,自不会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一出了事情皇帝就要她的性命,这对帝后这之间怕是根本就没有感情,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罢了,皇后是混蛋,皇帝也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楚晶蓝轻轻的道:“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感叹。”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轻轻拥着她道:“别人都说你像个悍妇,却不知你却拥有天下间最为柔软的心,那些听信流言的人实是人间最大的蠢蛋。”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在这边闹出了这边大的事情,只怕皇帝要招安万知楼的事情也不能那么顺利的进行了。” 安子迁双手环抱在胸前道:“那又如何?能不能被他招安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主动权可不在他的手上。” 楚晶蓝微微一笑,见他的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霸气和自信实在是让她喜欢,安子迁却又道:“他自己觉得他一国之君,就得受万民景仰,可是在我的心里,他却什么都不是。” 楚晶蓝轻声道:“为君之道当以民为先,当对百姓施仁政,否则只会异致灭亡。”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却没有说话,正在此时,圆荷进来道:“郡主,苏连城求见,说是要和你商讨万知楼的招安事宜。” 楚晶蓝冷笑道:“他倒是迫不及待,算来他也有两个皇命在身,只是不管哪一个都足以让他万动不覆。” 安子迁双手环抱胸前道:“我听说这一次将你推出来做大使的人是他,他对这件事情倒是极为上心,就是不知道他这一次又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你以前虽然是二品郡主,却并没有什么实权,这一次身为招安大使,倒又有了几分权利,算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道:“不过他这一次打着商议朝堂之事而来,你却又不能不见了,他倒是聪明着。上次四哥和玲珑的事情我曾用苏老爷的命威胁过他,想来他也不敢太过胡来。”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的道:“远溪实是一个长情之人,到如今还对他手下留情,其实我若是要取他的性命的话到如今只要对四哥说一句话罢了。” 安子迁闻言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又道:“只是上次听你说起巧巧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和他的事情不过是一声别人设好的局罢了,那巧巧和红颜想来也不是善与之人,若是找到事情的真相当着他的面揭开之后,也不知他的心里会做何感想。”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她却又缓缓的道:“我素来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以前曾想过要取他的性命,如今却觉得将真相查清或许就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他以前原本想让我受万夫所指生不如死,或许我还以他同样的感觉,他才能真真切切的为他的所作所为后悔,才会明白这些年来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不过是他的浮生一梦罢了。”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轻轻的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早就让苗冬青去查那件事情,想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楚晶蓝的目光悠深,她轻声道:“我倒也盼着早日将所有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回到杭城过我的单纯快乐的日子。” 安子迁轻搂着她道:“所有的事情很快就会了结,到时候我们就能回杭城了。” 楚晶蓝的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圆荷见两人不语,便又问道:“郡主,那还去不去见苏连城呢?” “苏连城自然要见的。”楚晶蓝轻声道:“如今说来我还是他的上司了,这样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安子迁笑道:“我扶你去见他。” 楚晶蓝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安子迁便已扶着她缓缓朝花厅走去,两人到达的时候,苏连城正坐在大椅上喝着茶,他见两人进来,眸光微转,温雅的行了个礼后道:“见过郡主!” 楚晶蓝不慌不忙的坐下,然后再不慌不忙的道:“苏大人今日来找本郡主可是来商议万知楼的招安之事?” “正是。”苏连城轻声回答。 楚晶蓝的眼睛瞟了一眼苏连城,却见他今日穿了一套紫色的孔雀文官官服,头戴官帽,看起来温文尔雅还透着几分大气,衬得他那张原本就极为温和的脸更加的温和,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此时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楚晶蓝,便别有一番勾魂之色。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只觉得苏连城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她的眸光微冷,圆荷也已奉上了莲子粥,她也不看他,然后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苏连城见她喝莲子粥的样子优雅而又秀气,眸子里有着淡淡的寒气,有几分寒意,也有几分疏离之色,却愈发显得她端庄而又高贵,她张淡然的脸,倒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看到这样的她,不知怎的心就微微颤了颤,一股异样的情愫自心间升起,然后那颤动的情愫就变成了钝钝的痛意。 那股痛意来的炽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原本打算用平常心对待她的情绪,在这一刻竟再也不能如往常那样平静。 苏连城不愿让她看到他这副样子,当下便将头转向另一侧,她见他扭头,嘴角绽出一抹冷笑,她浅浅的道:“本郡主如今有孕在身,每日里都得准时有膳,上午下午都得吃些食物进补,若是殆慢了苏大人,还请见谅。” 苏连城缓缓将并没有扭过来道:“无妨,孕妇为大。” “真没料到苏大人的心胸还如此宽广。”楚晶蓝微笑道:“我原本以为苏大人上次在朝中荐我去招安万知楼是想取我的性命,没料到竟还有这分心思,倒是我误解苏大人了。” 苏连城听出她话间的刺,当下缓缓的道:“本官和郡主之间虽然有些不太痛快,可是终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这一次招安之事,本官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有半点其它的意思。” “如此我可得多谢苏大人了。”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让我成为本朝自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官了。” 苏连城缓缓的道:“郡主的才华并不逊于男子,若是能为朝庭效力却是朝庭之福,本官只是为了圣上着想罢了。” 楚晶蓝冷笑道:“苏大人当真是一个忠君爱国的贤臣,本郡主佩服。” 安子迁从进来便没有说话,此时也插话道:“郡主有所不知,苏大人是圣上最为倚重的大臣,也是朝之栋梁,所有的一切自当为圣上着想,所以才会让郡主来做招安大使。” “圣上有苏大人这样的贤臣,却也是圣上之福。”楚晶蓝皮知肉不笑的道:“本郡主以前倒是白白为苏大人担心了,怕苏大人一失去利用价值圣上便将苏家满门操斩,如今想来倒是想太多了。” 苏连城的眸光微深道:“本官一直记得那日对郡主的承诺,郡主又何必如此挖苦我呢?”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本郡主只是实话实说,可没有半点挖苦之意,倒是苏大人想多了。苏大人饱读诗书当知君子之道,此时说这句话可是在威胁本郡主吗?” “郡主想多了。”苏连城缓缓的道:“本官没有半点威胁郡主的意思,保是想告诉郡主本官若真是那种一心为皇上考虑之人,只怕早将那日看到的事情告诉皇上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了一眼苏连城道:“苏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连城闻言看着她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请郡主救我一命。” “救苏大人一命?”楚晶蓝冷笑道:“苏大人是朝中重臣,深得圣上的心意,我还想求苏大人救我一命,苏大人倒让本郡主救苏大人,倒当真是有些古怪了!” 苏连城看着她道:“明人不说暗话,那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们是心知肚明,事情一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都知道。我这一次为了见郡主才向圣上请诣由郡主做招安大使,连洛王爷也一并得罪了。原本只是想在绝路中为自己寻求一条活路而已,我自知郡主恨我入骨,往后出事不敢求郡主救我性命,可是我父亲却一直待郡主为亲生女儿一般,苏府其它的人和这件事情也没有关系,还请郡主到时候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的眸光清冷而又沉稳,不卑不亢,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方才苏大人口口深深说为朝庭着想,我还以为苏大人对圣上有多么的忠诚,没料到一切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我以前以为苏大人看不透这件事情,如今看来苏大人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既然如此清楚,当知道如今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我知道洛王爷极不喜我,我若是以世子之事相胁的话只怕反而被洛王灭口,所以那件事情只能告诉郡主。”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合,看着楚晶蓝道:“而今万知楼的人遍杀圣上的宠臣,我如今虽然安然无恙,却难保明日还能妥贴。而这次的风波一过,我还能安然活着的话,只怕在圣上的心里,我也便将洛王党的罪名坐实了,却又得罪了洛王,左右横竖难有活路,所以今日才来找郡主。” 楚晶蓝看了一眼苏连城,见他的模样里满是苦意,她轻叹道:“我原本以为苏大人今日是为商议招安之事,没料到苏大人却是来找我救命的,只是想来也是极为可笑,我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哪里来的那般本事,又如何能救得了苏大人?” 苏连城定定的看着她道:“其实很多事情只是郡主一念之间的事情。” 楚晶蓝却看着他冷笑道:“苏大人是少年英才,在杭城是杭城百姓的确典范,而我不过是一个商家之女,而且声名狼藉,又哪里能救得了苏大人?苏大人此时这般低声下气的对我说话,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只是我真没有那个本事。我只是父王的义女,可没有能力左右我父王的想法,方才的这些话,苏大人还是对我父王说比较合适。我今日里来见苏大人,原要以为的苏大人是要和我商讨万知楼的招安一事,苏大人却完全说走了题,我有孕在身,实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谈那些和我无关之事,苏大人请回吧!” 她对苏连城说的这些话是将信将疑,她也算和苏连城一起长大,对他的性子也有所了解,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就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求她,这件事情也许又是另一个圈套,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安子迁一直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他的眸光一片幽深,眼里有暗潮涌动,这几日皇帝被万知楼的暗杀之事一直弄的焦头烂额,身边刚有有用之人便被万知楼除去,皇帝一直在思考如何化解这么凌厉的暗杀。苏连城这几日几乎每天都会被皇帝宣进御书房商议事情,也不知道皇帝对他说了什么,以至于能让他说出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他最是了解苏连城,苏连城自小聪明,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寻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低头的,更何况他和楚晶蓝之间可以说是和积怨已深,依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向他心里恨到极致之人低头。更何况苏连城也应该知道楚晶蓝也同样恨透了苏连城,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会帮他。 安子迁看了苏连城一眼,聪明如他,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苏连城今日对楚晶蓝说这番话的目的。 苏连城看到他的目光,便也有目光迎了上去,却见他的目光不再如以前那样懒散,里面分明有了一抹精光,他的心念微动,想起两人以前情如兄弟的时光,一时间心里却有了万千感触。他冲安子迁微微一笑,安子迁也回了他一记笑容,只是那记笑容是冷陌到没有半点温度的冷笑。 苏连城的心里一片暗然,他了解安子迁远胜过于了解楚晶蓝,他的嘴角边已有了一抹苦笑,他扭过头不再看安子迁,转身朝花厅外开的正艳的蔷薇看去,眸子里满是自嘲之意。 他淡淡的道:“今日里打扰郡主了,虽然我的心里存了私,但是圣上交待的事情还是要办,郡主身为招安大使,这招安之事便多半都落在郡主的身上了,我只是辅助的角色。银面阎罗甚是讨厌我,几次三番想要害死我,这招安之事我原本是没有办法做的,自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帮郡主,郡主若是有何安排,差人到苏府去通知一声,我立刻去办。” 楚晶蓝浅浅的道:“苏大人的话有些自轻了,苏大人有何等本事,几乎是人尽皆知,我父王就曾说过,朝中所有文臣的智慧加起来也不如苏大人,苏大人如今可是圣上的智多星。这招安之事虽然是以我为主,可是还得仰仗苏大人的智慧,不如这样吧,苏大人今日回去之后便去做一份关于招安的计划,以及招安之后的安排,三日后给我吧!” 苏连城原本对着门外的身子便又转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楚晶蓝道:“郡主不会认为真的能将万知楼招安吧?” “为何招不了安?”楚晶蓝看着他反问道。 苏连城的嘴角边有了一丝嘲弄道:“万知楼在知道圣上有招安的意思之后,先是杀了战杀,紧接着又往御书房里送了几封信,再然后又毁了皇后,紧接着朝中的大臣又接二连三死于万知楼之手。这分明是在挑衅,又哪里有半点臣服之意?” “圣诣在前,难道苏大人想抗诣不成?”楚晶蓝笑着反问道。 “抗诣自然是不敢,可是却更不敢得罪银面阎罗。”苏连城低低的道:“银面阎罗最近几年在江湖上的名声极好,但是行事也一直极为狠厉,打的是锄强扶弱的牌,这几年倒也拢了不少的民心,他这样属于枭雄一类的人,又怎么可能甘于在暴君之下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怕是更想寻个机会将一切改写,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听苏大人的语气,好像很了解银面阎罗?”安子迁在旁不冷不热的道。 “我不算了解他。”苏连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上次我回杭城的时候,圣上便有密令让我拉拢万知楼,将其收归已用。于是我便收集了许多关于银面阎罗的信息,然后细细的研究了他的性子以及他的目的,思来想去,终究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特立独行又权倾天下的帮派之首怕也有问鼎天下之心。” 安子迁闻言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鼻子,然后缓缓的道:“苏大人如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苏连城的眸光浅浅的道:“他若是没有那样的心思,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办法除去朝中的贪官,这个做法看起来似乎是为民除害。可是万知楼也会从中获利极多,虽然万知楼在处置贪官之后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送给了百姓,可是万知楼的产业遍布天下,我朝百姓一听说那些产业是万知楼的,都会前去光顾。一来二去,那些银子还是落进了万知楼的口袋之中。而且还会在这件事情中积累极高的名望和声誉,这样的买卖,是一本万利的,也是万知楼最为高明的法子,所以在数次朝庭对万知楼的围剿过程中,因为有寻常百姓包庇和保护,让他们躲过了一劫又一劫。而这一次辽东大灾,他们又打着‘救民’的招牌施米赈灾,说句难听的话,如今辽东那已是万知楼的地盘了。虽然今年辽东是有灾祸,可是往年,辽东却是整个西凤国最为富庶的地方。有了这样的根基,万知楼根本就不惧朝庭,银面阎罗在做所有的事情时可谓是深谋远虑,又怎么可能会甘愿居于人下?”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他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没有深想到苏连城想的这一层,他当初惩治贪官救助百姓,不过是为了帮助那些可怜无依之人,从没有往深处想。以前还不曾觉得,今日被苏连城说破,他便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也难怪洛王对他那样不放心,认为他别有所图。 他这样做倒真有些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往后的麻烦也就更大了,他再次为以后的退路而深思起来。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倒不那么觉得,我和银面阎罗也曾打过几次交道,他的确是人中之龙,但是他却并不是苏大人说的那般。他帮寻常百姓不过是觉得他们受苦了,是真心相帮的,可没以苏大人说的那般见不得光的心思。” 苏连城在旁笑道:“郡主既然如此了解银面阎罗……” “正是因为本郡主了解银面阎罗,所以才会让苏大人去准备一应东西。”楚晶蓝淡淡的打断他的话道:“所以苏大人尽管去准备就好。” 苏连城轻轻摇头笑了笑,楚晶蓝却又道:“我和苏大人一个是正使,一个是副使,这招安之事是正使之事,苏大人还是先做好你的辅助之事再说。”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却也微微一揖道:“遵命!” 苏连城离开之后,楚日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轻轻的道:“你说他的想法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还是皇帝的想法,又或者是皇帝加上他的想法?” “这些我都不关心。”楚晶蓝看着他道:“我如今只担心父王如何想你。” 安子迁再次摸了摸鼻子,楚晶蓝见他那副样子又微笑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度过这一劫吧!”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话,心里却觉得苏连城是该好好收拾了。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四十二章 当天晚上洛王便来找安子迁,安子迁行过礼后洛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后问道:“你最近可曾见银面阎罗来找蓝儿?” “不曾。”安子迁答道:“银面阎罗每次一来都会点了我的昏睡穴,所以他每次来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洛王的嘴角微勾,看了他一眼道:“远溪,你虽然极擅长撒谎,可是这一次却骗不过本王。” 安子迁的心跳突突的加快了一拍,一时间不明白洛王的意思,他强自笑了笑,洛王打量他的意味却更浓了些,半晌之后洛王终是又道:“你若是不知道他来,又如何知道他点了你的昏睡穴?” 安子迁愣了一下,然后嘻嘻一笑,他极擅长撒谎,却也知道不管是怎样的谎言都有破绽,是不可能如真相那般自然。 洛王看着他道:“你觉得银面阎罗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安子迁一本正经的道:“晶蓝以前受了不少苦,多亏了他的相助才得以平安度过。晶蓝在我的面前总说是因为有我的因素而让她免受流离之苦,实则他曾帮了晶蓝极大的忙,所以我对他一直心存谢意,不愿父王对他心存误会。” 洛王闻言却笑道:“你如此帮他,就不怕晶蓝跟他走呢?” 安子迁的下巴微抬,单手负在身后道:“我信晶蓝。” 洛王微笑着看着他道:“你倒是一个豁达之人,你可知上次本王去杭城,为何要帮你吗?” “因为我是晶蓝的相公,而父王对安府又别有一番心思。”安子迁答道。 “都不是。”洛王缓缓的道:“本王当时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自己。”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一时间不太明白洛王这句话的意思,洛王却又道:“本王在没见你之前,曾听人说你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可是在本王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本王就从你的眼里看出来你不是那种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些只是你在人前的表象,又或者说那是你的伪装。” 安子迁笑了笑,洛王又道:“而且本王也不信依蓝儿的眼光,会嫁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安子迁的眸光的深了些,又笑了笑,却依旧不接话。 洛王的眸光一片幽深,浅浅的道:“你的行事本王不愿多说什么,个人有个人的风格,只是一个大男人能忍受这么多年别人异样的目光,就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安子迁看着洛王道:“父王到底想说什么?” “上次安府的米到底被万知楼劫走了多少?”洛王看着他问道。 安子迁不明白洛王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一时间有些不解,当下便直勾勾的看着洛王。 洛王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当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道:“这是本王的探子截到的一封信。” 安子迁有些狐疑的接了过来,他一看信封上的笔迹,就知道信是安老爷写的,他愣了一下又看了洛王一眼,洛王示意他将信打开,他的心里一时间有些忐忑不安,却还是将信打了开来,却见那封信是写给皇帝的,信写的言词恳切,字字句句都表达着安老爷对皇帝的忠心,在信的未尾还注明了安子迁上次遇给皇帝的米根本就不是一百万担,而是二十万担,其余的八十万担分散在安府全国各地的米铺之中。信里还说安老爷早已看透了安子迁的不臣不孝之心,已多次劝教无果,一意与洛王图谋不轨之事,安老爷早有防备,所以就命人屯下了米粮以防不备。 信的末尾还写着“明月之溪,落日之尚”,这一句话他曾和楚晶蓝进京之前见过一次,却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日再见却觉得里面还存了其它的意思。 安子迁看完那封信,只觉得心里一阵透凉,他自从知道安老爷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对安老爷是不太客气,却没有料到安老爷这只老狐狸,竟是早早就留了一记后手。这封信好在被洛王劫了下来,若是落在皇帝的手里,依着皇帝的性子,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他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满的无可奈何,他一直感念安老爷对他的养育之恩,所以在行事时都手下留情了,一直没有把安老爷往上绝路上逼,可是安老爷却是恨毒了他,一心想要夺他的性命! 他心里知道,他和安老爷的父子之情到此时已算是彻底断绝了!从今往后,他必不会再对安老爷客气。 洛王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了一抹怜惜道,安子迁轻声问道:“敢问父王这封信是如何截下来的?” “安老爷已到西京,托人往皇宫里送信,信恰好要经过本王的一个眼线的手里,他觉得这信有古怪,便打开来看了一眼,认为此信对本王极为不利,所以便扣了下来。”洛王如实答道。 “父亲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置我于死地了。”安子迁轻叹道:“没料到他竟然来西京了,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洛王见他神色不佳,便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安子迁缓缓的道:“父亲自小就不喜欢我,可是终究是我的父亲,以前心里觉得他有些偏心,问过奶奶父亲为何会如此待我,我才知我是大伯之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原想着必竟由他养大,养育之恩不敢忘,如今才知纵然我念着这份情,父亲却是不顾念的。我接手安府的时候,曾查过安府的帐面,之前就曾看到上面的亏空,如今才知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亏空,只是父亲将银钱扣了下来去做其它的事情罢了。” 洛王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又道:“父王说的没错,我其实只差人运了二十万担米到朝庭,其它的米的确是四处散落在安府的分铺,其目的也不过是不想被皇帝一口全部吞下。” “我的人还查到你送了不少的米给万知楼。”洛王定定的看着他道。 安子迁点点头道:“父王说的没错,我是送不了不少的米粮给万知楼,乞求在遇到险境时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而且这些年来安府的生意很多都是和万知楼一起做的,安府和万知楼也是有些渊源的。” “难怪你一直帮银面阎罗说话。”洛王缓缓的道:“之前本王就已经查到万知楼和安府的关系,也曾一度对你起过疑心。” 安子迁闻言惊出一身冷汗,顿时明白安府被封为皇商时洛王来安府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只怕真正吸引洛王不顾亲王之去宣那纸诏书,不过是为了查探万知楼的事情,然后顺手解决了安府的矛盾罢了。他又想起洛王在杭城时,他和乐辰景闹的不太愉快,乐辰景挑了杭城分舵之事,当时只觉得万知楼的分舵太过显眼所以才被乐辰景察觉,如今想来,在洛王来到杭城之前,就已经将万知楼杭城分舵打探清楚,所以乐辰景才如此轻易的将其挑掉。 他看着洛王道:“父王该不会疑心我就是银面阎罗吧?” “是曾疑心过。”洛王看着他道:“在没见到银面阎罗之前本王一直疑心你就是,可是在见到他之后本王却又觉得不可能是你,因为你没有分身术。银面阎罗找本王时,你却正在花厅和乌铮闲聊。” 安子迁以银面阎罗的身份在见洛王之前,刚好乌铮来找他,他知洛王的疑心病也极重,对他也起了怀疑,他以前原本想对洛王亮明他就是银面阎罗的身份,可是却在那一日洛王将乐辰明的信拿出来的那一次改变了主意,觉得这一层身份已是他最后的底牌,实不能再暴露,觉是有乌铮这个免费的证人不用太可惜了,便点了乌铮的穴道扔在花厅,自己去了洛王的书房,从书房出来之后他便让早已守在屋外的苗冬青穿着他的衣服逃跑,他自己却还留在王府书房的后间,然后再趁乱去了花厅了解了乌铮的穴道。 乌铮也是人精,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竟然还帮他圆了谎,说他一直在花厅中。洛王也许不信别人的的话,但是对于乌铮的话却是深信的,于是他才能瞒过洛王。至于乌铮那边,他倒不是太担心,乌铮有什么心思,他心里最清楚不过,而他会武之事,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瞒乌铮。 不瞒乌铮的理由很简单,他当时初来西京,虽然对朝中的局势了然于心,却对各方势力没有足够的把握,便只能争取更多的帮忙。只有让乌铮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乌铮才会对他这个皇商的家主感兴趣,才会和他走的近,才会想要安府的米粮,才会知道要从他这里要走米粮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才会明里暗里的帮他。 所以他并不担心乌铮会泄密,而他是银面阎罗的身份虽然瞒过了洛王,却也暴露在乌铮的面前,选择在这个时候暴露却也有安子迁自己的考量,那些微妙之处他是算得死死的,很多时候朋友和敌人也不过是人一念之间的选择。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父王当真是看得起我!” 洛王微笑道:“所以本王后来又大胆猜测晶蓝和银面阎罗相熟不过是表面上的事情,真正和他相熟的人是你,他应该是你的朋友。” 安子迁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洛王看到他的表情却笑意更浓了些,他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本王猜对了吗?”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父王料事如神,又岂会有猜错的时候,没错,我的确是和银面阎罗相熟,父王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给他的尽管说便是,我必定不辱使命。” 洛王看了他一眼道:“本王只是想通过你向他道声谢。” 安子迁微愣,洛王又道:“他这一次的事情做的极漂亮,本王佩服。” “父王想说的只怕不是这些吧!”安子迁缓缓的道。 洛王看着他道:“远溪也是一个通透之人!” 安子迁浅笑,洛王却又道:“你告诉他这一次的招安之事,本王希望他能配合。” “为何?”安子迁反问道。 洛王缓缓的道:“你就告诉他兵不厌诈,他上次来找本王的事情,本王全部答应,若是真的大事能成,必不会为难于他。”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微笑道:“定将父王的意思转达于他。” “你就不问本王答应了他的是什么事?”洛王看着他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只是传话的人,不需要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则对我而言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父王是做大事的人,银面阎罗也不是善与之人,我倒宁愿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洛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赞赏,他伸手拍了拍安子迁的肩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洛王离开之后,安子迁将手环在胸前,轻轻的摇了摇头。 洛王打的什么主意,他自是清楚的,招安?他冷笑。 楚晶蓝在内间将两人的对听了个七七八八,突然觉得两人如今这般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实不亚于走钢丝绳,稍有不慎,便是粉骨碎身。 第二日一早,乌铮又到洛王府找安子迁,安子迁对乌大王的到来感到好笑,觉得此时还不是见他的大好时机,不料乌大王平素行事就不走寻常路,一听到安子迁不愿见他就直接朝风院杀了过去,却被守卫拦了下来,他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就和那守卫干了一架。 乌大王的动静闹的实在太大,安子迁想无视他也不可能,当下便出去见了他,他一看到安子迁便一把抱住他道:“阿迁,你可知道几日不见你我有多想你!” 这一句话把随后赶来的楚晶蓝雷的皮焦肉嫩,乌大王这句话实在是太引人暇想无边了,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只怕会引得无数人疯狂的猜想两人是否有基情。 安子迁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他正欲推开乌铮,乌铮却极小声的在他的耳畔道:“我那日帮了阿迁极大的忙,阿迁可不要过河拆桥啊!” “我已着人运了十万担米去草原,你不用如此开心的感谢我吧!”安子迁也轻声道,鼻子里却已闻到了一股异味,他当即一把将乌铮推开道:“你多久没洗澡呢?怎么这么重的味道?” 乌铮听到他那一句话心情大好,当下笑嘻嘻的道:“有味道吗?应该有一点吧!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味!” 安子迁闻言相吐,楚晶蓝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 乌铮却又笑眯眯的道:“其实也没有很久没有洗澡,只是十天而已。上次那个什么梦溪公主一看到我就来抱我,我打算下次见到她的时候让她再闻一闻我的男人味,从而对我一见倾心,再见倾身。”他自小在草原长大,草原的汉子大多以食羊肉和牛肉为主,羊肉的膻味大,人吃的多了身上的味道也就重了。 安子迁闻言对乌铮无比膜拜,他知道乌铮和梦溪如今是两看相厌,乌铮如今把身上弄的满是异味,怕也是想让梦溪知难而退,然后跑到皇帝那里去退婚,那么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梦溪的身上,就算是兵戎相见也能有个合适的理由。只是这种牺牲是他所不能比的,也不知乌大王身边的侍卫如何受得了他那身味道。 拉格却在旁满脸崇拜的道:“我就算是一年不洗澡也没有大王身上那么重的男人味,大王的男人味迷倒了草原上无数的美人,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安子迁闻言绝倒,对拉格也多了一分佩服,乌铮的体味迷倒一群美人?依他看只怕是用体味熏倒一群美人吧! 乌铮又嘻嘻笑道:“这世间的男子,我最是喜欢阿迁,不但聪明,还善解人意!” 这一次安子迁也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他也笑嘻嘻拉过乌铮道:“阿铮真是慧眼识珍啊!以前全天下人都说我是愚蠢至极的,为这事我一直不平,如今听到阿铮这样说,我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啊!这样好了,阿铮今日便留在王府吧,我要好生侍伺你!” 安子迁的眼睛直冒精光,双手牢牢的抓住了乌铮的又臂,天不怕地不怕的乌大王听到他伺候两个字时浑身直冒寒气,面上强做笑意道:“阿迁不用客气,我想起来今日圣上找我下棋,就不和你闲聊了,改天再来享你的福!”说罢,也不管安子迁是否同意,奋力挣脱他的胳膊便大步奔了出去。 他一走,跟在他身边的草原汉子便也屁颠屁颠的跑了。一伙人来的快,去的更快,刹那间就没了踪迹。 安子迁在他的身后大声喊道:“阿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了!” “改天再说!”乌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楚晶蓝却走过来道:“千赫王的行为非常人所能理解。”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还不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日后寻着机会得好好收拾他一下,天天没事就装天真!大白天当着这么多的人抱我,还真以为我有断袖之僻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乐辰风一直在旁看着笑话,此时听到两人的对话却做深思状,小声问安子迁道:“妹夫,断袖们在一起若是做那事又如何做?” 安子迁觉得他被五雷轰顶了,然后伸手摸了摸乐辰风的头道:“九哥当真是个极具思考力的人,这事我没有试过,实在是不知道,九哥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怜人馆里找只小兔试试。” 乐辰风想了想后一阵恶寒,然后打了一个冷战道:“我看还是不要了。” 楚晶蓝离两人离的近,将两人的话全部都听了过去,只觉得这几个男人实在是难得的另类! 三日之后,苏连城又来一找楚晶蓝,这一次却带齐了所以关于招安的方案,以及招安后的相应处理事情,楚晶蓝粗粗看了一眼,只见那简单的招安公方案的处理事宜写的文采风流,她知道他之所以得到皇帝的宠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浪费了他那一生才学,心术已不正,又如何能要求得到别人的尊重。 她将那招安方案留下来之后便让苏连城离开王府,苏连城见她面色如冰,整个人都透着淡淡的冷意,他知她恨她入骨,再留下来只怕也是让她奚落罢了,当下微微一揖便离开了王府。 安子迁走过来看了一眼那些召降之策,嘴角微扬道:“苏连城的文章还是写的如往昔一样的好!” 两人回房之后,楚晶蓝轻声问道:“如今你也该告诉我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当然要降!”安子迁缓缓的道:“否则那狗皇帝心里又如何能舒坦的起来?再说了,这是你在西京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楚晶蓝闻言有些无语,她看着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调笑的话?” 安子迁微笑道:“我没有说调笑的话,我的晶蓝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自然要将每件事情都做的妥妥贴贴,否则岂不是砸了你的招牌?”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安排?” “佛云,不可说,不可说!”安子迁笑嘻嘻的道。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却赏了他一记大白眼,他却已笑眯眯的道:“你迟些就派人送消息给苏连城,说已经和银面阎罗联系上了,只是银面阎罗说圣上若要招安自然要拿出诚意来,找个女人来谈就免谈,让他明天带着皇帝到西郊的皇家猎场等银面阎罗,银面阎罗王要当面和皇帝协商具体的招安事宜。皇帝若是不敢去,招安之事就休要再提。”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皇家猎场?你就不怕皇帝设下陷阱?” “这一轮和皇帝玩的是心计,我不怕他设下陷阱,而是他怕我设下陷阱。”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 楚晶蓝闻言先是一愕旋即回过神来,当下缓缓一笑,安子迁说的极有道理,像这样主动的把约会发出,皇帝只怕也是极怕的吧!只是万知楼最近闹出那么多的事情,皇帝又岂会不怕? 她知道他武功极高,敢这样向皇帝邀约,必定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想好了,也早就有替自己想好了后路,可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些担心,她看着他道:“你一个人赴约?” “自然不是。”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我根本就没打算赴约。”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却又缓缓的道:“主动权在我的手上,我怎以可能不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耍一下皇帝那个大笨蛋?” “你就不怕害到我?”楚晶蓝此时已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当下微笑着问道。 安子迁笑眯眯的道:“害不到的,只要你不出去,又有谁能把你怎么样?那招安之事,原本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来做就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以为他们能将我们耍得团团转,却不知真正被耍得团团转的人却是他们。” 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当下咧嘴一笑。 第二日皇帝便声势浩大的出了皇宫,带着虎骑营和禁军去皇家猎场狩猎,他在那里一等便是一天,却没有半点动静,当场将苏连城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扬言要治楚晶蓝的罪,却在他怒气高胀的时候收到了一支利箭,那一箭从皇帝的皇冠上穿了过去,吓得他脸色一片苍白。 四周的侍卫将皇帝团团围着,大声叫着有刺客,当下一片戒备森严,禁军统领严战飞忙走到他的身边,替他将皇冠之上的利箭取了下来,却见箭上绑着一封信人,他忙拆了开来仔细检查过确认没有危险时才递给皇帝。 皇帝强压下一肚子怒气将信打开,却见信里依旧是龙飞凤舞的字迹,他微眯着眼睛将信看完,信上道“草民得圣上器重,实是三生有幸,只是圣上行事也太小器了些,草民乃堂堂七尺男儿又岂能让一个六怀六甲的女子前来招安?是认为草民的万知楼行事太过儿戏了吗?若是如此,草民便让圣上见见不是儿戏的万知楼!” 皇帝看到那张纸条真气的不轻,却还是将信的另一面展开,却见另一面居然画了一个鬼脸,下面还有一行字:“草民倒觉得朝中的官员才是真正的儿戏,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没有一个能受得了草民的一合之击,草民便顺手替圣上将那些草包官员一并除掉。这天下的文臣武将,有草民一人便足矣!” 皇帝冷笑,盛怒之下一把将信撕成碎片,他以前早就听说过银面阎罗是个极嚣张的人,以前尚不太觉得,今日一看到这样的信,顿时觉得那银面阎罗实是天底下最狂妄的人,居然敢如此对他说话!把他当成什么人呢?只是想起方才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利箭,他的心里又有一些不太自然,方才那支箭若是要取他性命的话,只要再往下一分,他便也活不成了。 苏连城在旁看到皇帝的脸色,便知道他今日又被银面阎罗摆了一道,一时间心里也不知该做何感想,朝中的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也只有处处被人摆布,处处受人牵制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后冷着声道:“苏连城,这就是你所谓的安排吗?” 苏连城跪倒在地道:“微臣只是按照郡主的吩咐安排,却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到如今也只有全往楚晶蓝的头上推了,而这事也确实是楚晶蓝吩咐下来的,他的眸光幽深,想起这件事情楚晶蓝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实际行动,到时候所有的一切还得他来承受。 他顿时明白这件事情不止是银面阎罗耍皇帝,也是楚晶蓝在耍他。 皇帝闻言面色更冷了三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道:“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如此的会推责任!”当皇权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又如何能不恼,最近发生的件件桩桩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寝食难安,他第一次觉得做为一个皇帝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这些无奈,让他几近抓狂,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期之外…… 苏连城闻言张了张嘴却知道此时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当下只得伏在地上道:“微臣惶恐!” 皇帝心中的怒气无从渲泄,当下又咬着牙,抬起一脚便将苏连城踢翻在地道:“滚!以后所有的事情查清楚之后再来告诉朕!” 苏连城忙又爬起来道:“是!” 皇帝心里实在是怒气难平,当下一拂袖便起驾回宫,诺大的皇家猎场,只余下苏连城一人。 他站在猎场边的崖边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所有的磨难此时不过才真正开始而已,这一场为他而下的局,只怕是注定会要了他的命。 苏连城的思绪有些杂乱,看了一眼东方升起来孤星冷月,仲夏的天气,他的心里竟升起了一抹刺骨的凉意,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觉得若要打破这一场局唯有先知道银面阎罗的真正身份。 他将皇帝撕碎的信纸捡了起来,看了一眼那飘逸的字迹,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那字他曾在哪里见过。 他想了想,便将所有的碎片细心的捡了起来,他用手绢包好之后全部带回了家。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四十三章 苏连城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苏府的灯火一片透亮,他走到门畔的时候却被人绊了一下,那人轻哼了一声,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红霜,他忙将红霜扶起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做好了饭菜等相公回来,相公却一直未归,我心里担心,便在这里候着,不想却睡着了。”红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日后我小心一些便是。” 苏连城闻言心里一阵激动,只觉得有她这一名话就算是在外受到再多的委屈也觉得的无所谓了,眼前的女子低眉顺眼,娇柔的脸上写着十二分的温柔,他的心蓦然一片柔软,他轻轻将红霜搂进怀里道:“小傻瓜,在屋子里等我便好,又哪里需要在大门口等我?” “我想第一个看到相公回来。”红霜低低的道。 苏连城闻言眼睛一红,他一直以来最想过的日子便是他出去劳作,回到家的时候能看到娇妻备好热饭热菜等着他,红颜的性子不及红霜温柔,在那些细节处做的并不如红霜。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红霜光洁的额头,心里一时间升起万千感触,他将女子搂的更紧了几分后道:“傻丫头!”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秀发,眼睛微微闭着。 红霜由得他紧紧的搂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却在此时绽放出妖异的光华,那清冷的目光赫然只有浓浓的算计,又哪里还有一分浓情蜜意? 只是当苏连城拉着她走进房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又是满满的温驯,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是浓浓的纯真和深深的依恋。 苏连城原本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有些沮丧,此时看到这般的温柔只觉得那些辛苦已一扫而空,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给眼前的女子幸福的未来。有了这一分想法,他的心里便又是满满的斗志,他暗暗告诉自己,他不能输,不能就此倒下! 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便又问道:“巧巧,你最近可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呢?” “不记得。”红霜将头低下来道:“我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光了。”她见苏连城的眼里有一抹失望,她便又小心翼翼的道:“相公,我是不是很没用?竟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光了!”她说完这一句话时,美丽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苏连城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忙道:“那些事情并不太痛快,忘了就忘了吧!” 她微扁着嘴,苏连城却又笑道:“都怪我不好,不该向你提起这件事情的。好了,不说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了,过来陪我吃饭吧!” 红霜轻轻点了点头,这一顿饭两个吃的浓情蜜意,吃完饭之后红霜又伺候苏连城洗涑,苏连城正准备上一床睡觉,却听到门房来报:“宫里有急召,请苏大人即刻入宫。” 苏连城微愕,知道此时宣他入宫,只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当上忙匆匆走了。 红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道:“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机,早不有事,晚不有事,偏偏这个时候有事,真是扫兴至极。”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一记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是红颜。 红霜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弄的小动作,你最好安份一些,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红颜不以为然的道:“你这一时半分还弄不走我!因为你还得在他的面前扮演贤妻良母,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毁了容的亲妹妹都容不下,又岂会是一个善良女子?你既然已经披了这一层外衣,那么就注定你要披到底了,否则只怕你会失去你如今得到的一切!” 红霜的眸子里寒意浓烈,红颜却又笑道:“明明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却偏偏要扮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姐姐,你这样天天演戏累不累啊?小心哪天自觉的露出马脚,拆了你辛苦扮了多年的角色。” 红霜冷笑道:“你也不要忘了,你如今还能呆在苏府,也不过是因为我,若是我倒台了,你觉得你还能在苏府呆下去吗?聪明一点的就不要再生事,好好的安份守已的过着你的日子,否则的话,哼哼,你会知道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红颜也不恼,当下淡淡的道:“我一直都很安份守已,真正不安份守已的人却是你,我见过很多女子,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出身青楼的婊一子妄想做朝中三品大臣的正妻,你也让我开了眼界。” “我不但这么想,还会将一切变成现实,你就等着看吧!”红霜自信满满的道。 红颜冷笑一声,却并没有出言提醒,苏连城这些年来已有了一些变化,不再是两年前那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少年了。自从苏连城步入官场之后就一日比一日薄情,她对他的性子自又有了另一番的体会,苏连城从来都不是他们能捏在手心里的男子,红霜实在是太过自信了些! 皇帝召苏连城进宫,是因为皇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他宠信的几位宠妃竟然在同时上吊自杀,到底是为何寻死,没有一个人知道。 皇帝望着眼前的几具尸体,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落寞,这段日子来,前朝和后宫同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的心里一直不得安宁,那桩桩件件的事情,几乎摧毁了他一直以为自以为傲的意志,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惶恐不安也终于在他的心里升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时,那无边无论际的恐慌便张狂的啃咬着他的灵魂,他贵为天子终于体会到做为人的无奈,也体会到亲眼看到自己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 他第一次真正的审视他这些年来将一些对皇权有威胁的大臣满门操斩是不是做的太绝,只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心间晃了晃便消失了,那终是别人的事情不是他的事情,而此时埋在他心里的仇和恨却涌了上来,他就不信他贵为九五之尊还对付不了一个万知楼! 皇帝心里一乱,便对身边的侍从道:“传皇后伴驾。” 侍从闻言心里咯噔一响,小心翼翼的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您还要见她吗?” 皇帝愣了一下,旋即想起皇后和人偷情之事,心里没来由的更恼了三分,当下摆了摆手,侍从忙退了下去,正在此时,梦溪却走了进来。 她向皇帝行了一个礼后,皇帝看到她却不自觉的眼圈红了红,她走到皇帝的身边道:“皇兄,近日宫里多事,你千万要保重龙体,我让御膳房炖了一些补品,你先吃一些,往后只怕还有更多的事情要等着皇兄去做。” 皇帝抬眸看着梦溪,却见昔日那个只知道生事捣乱的少女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不少,眉眼间俱是坚强,他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接梦溪端过来的膳碗,而是轻声道:“你最近见过千赫王没有?” 若是以前梦溪只会嘻嘻哈哈的回答,并不会深想皇帝这句话后隐藏的意思,可是在经历过赐婚的事情之后她便知道她的皇兄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疼她,她此刻已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 她淡淡的道:“见过是见过,可是他并不喜欢我,他喜欢温柔一点的女子。” 皇帝却有些嗔怪的道:“你是堂堂的公主,怎么连一个莽夫的心都拴不住?” 梦溪闻言眸光微变,一把将放在小几上的补品端起来一口喝掉道:“那是因为我比他还没有心机,他的心不在我的身上,皇兄若是觉得我无能的话,不如另行赐婚于他,也好省得我们两看相厌!” 皇帝看到她那副样子,一时间怒从中来,当下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混帐,朕实在是把你宠坏了,让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梦溪的眼眶泛红,嘴巴一扁,便已冲了出去,却在门口遇到了苏连城,她自从和楚晶蓝相熟之后就对苏连城没来由的生了几分讨厌,当下银牙一咬,张嘴就吐了苏连城一脸口水,然后又骂了一句“贱男人”这才气呼呼的离开。 苏连城实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个本朝最难缠的公主,心里一阵嫌恶,却也拿她没有法子,只得由得她大步离开。 梦溪原本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原本是想来劝慰皇帝的,不料却招来了这样的结果,她的心里一阵透凉,以前她一直认为将她赐婚给乌铮是皇后的主意,如今想来不过是皇帝碍于兄妹之情,借由皇后的嘴说出来而已。 她一时间对皇室中的事情失望至极,只恨不昨不是皇室中人,她一回到宫里,便将一应细软收拾妥当,碧柔和碧玉两人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劝阻,见她准备出门时却吓了一大跳,忙拦住道:“公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公主还是留在宫里吧,如今万知楼猖狂无比,圣上的亲信大多都遭到了毒手,公主是千金之体,不容有任何闪失……” “闭嘴!”梦溪咬紧银牙道:“宫里若是真的那么安全的话,那么德妃,良妃,淑妃,容妃就不会同时死在宫里了。万知楼想要取我的性命大可以直接来取,我可不怕他!” 碧柔和碧玉知道她今日动了真怒,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却想跟在她的身后,她大怒道:“谁敢跟来我就剁了谁!” 两人知道她是说的出就做得到,一时间也不敢跟过,梦溪瞪了两人一眼后便大步走了出去,宫中由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乱成一团,也没有人去管她,她一个人极顺利的就从皇宫后门的狗洞爬了出去。 月明星稀,她一个人走在西京的城里,一时间心里乱成一团,她虽然贵为公主,可是却没有几个朋友,如今这般星夜登门,只怕会吓倒一群人。 她原本打算去找楚晶蓝的,可是却知道洛王府那个地方她如今还是不去的好,她也想过去找白玲珑,只是一想起白玲珑如今伤势未愈,她这样去了也只会让白玲珑替她担心。 她的心里一时间难过至极,突然发现她这个天之娇女其实离开了皇权便什么都不是,她轻轻咬了咬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她虽然并不过问朝中之事,但是对如今朝堂上传闻还是知晓一二,素来不知忧伤为何物的梦溪公主在这个冷月横空的夜晚终于明白了许多的事情,敏感的感觉到那看似高高在上的皇权,其实要倒塌也不过是件极容易的事情。 梦溪的眼里有了一抹泪水,突然又想起了她早已过世多年的父皇和母后,她的眸子里一处暗然,打算寻个漆黑的角落痛哭一场,正在彷徨间,却见一队穿着黑衣的男子极为灵敏的穿过了街头,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哭了,忙将眼泪一抹,背着她的包袱便跟了上去,却见那些人飞快的朝驿站奔了过去,她一时间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仗着自己对驿站的熟悉,便从后门爬了进去。 她见那些人飞快走进了乌铮住的西院,她和乌铮虽然见过几次面,却是互看对方不顺眼,她在乌铮的手里也吃了不小的亏,心里一直想找机会扳回一局,却不知道如何扳回,她今夜见到这些黑衣人行动诡异,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她小心翼翼的贴在后门,用口水沾湿手指之后便轻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却见乌铮高坐在大椅之上,那些黑衣人全都跪在地上向他行了一个礼,他的脸上庄重而又透着悍气,再没有她以前看到的那些痞气,她愣了一下,发现乌铮一本正经的样子竟是极有男子汉的气概,那分霸气让她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 梦溪轻轻咬了咬唇,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被眼前的野人所迷惑,对,野人,乌铮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人!她又岂会看上一个野人,而且这个野人还一直心怀不轨!若是让她寻到他心怀不轨的证据,她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一番。 乌铮冷硬的声音传来:“事情进展的如何?” “回大王的话,事情进展的顺利,万知楼已经派人送了一万担米去了草原,只是我族中人食肉比较习惯,不是太喜欢吃米粮。”下首的一个粗壮的汉子道。 “狗娘养的银面阎罗,说是要送老子十万担米,结果却只送了一万担,是觉得逗着老子好玩吗?”乌铮恨恨的道。 那汉子道:“万知楼还派人送了话过来,说那些米是给我族中人煮粥喝的,他们知道我族中人吃不习惯米粮,所以将余下的九万担米折成现钅艮,从寒北购进了一批品种极佳的牛羊,想来能改进族中之难。” “还算那个混蛋有些良心,不枉我这一段日子用心助他。”乌铮的脸说变就是变,方才还气闷闷的,转眼间便又笑眯了眼。 梦溪听到他的那一席话后听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千赫草原若是也和万知楼有联系的话,那么如今的皇权便也危旦夕了。 拉格在旁道:“大王也不用太过担心万知楼那边的事情,最近这段日子,银面阎罗对皇帝做的事情实在是大快人心,我觉得银面阎罗就是一个真汉子。” 乌铮撇了撇嘴道:“是个真痞子还差不多,那混蛋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整天都想着算计,好在他并无大志,否则老子的草原只怕也得被那浑蛋给算计光。你们就看着吧,那浑蛋的话是说的极好听,可是我若是不能他足够的甜头,那余下的东西也到不了我们草原,就连我只怕也离不开西京。” 拉格愣了一下后道:“难道万知楼比洛王还要势大?” “他们不是一样的势力。”乌铮缓缓的道:“洛王的势力在朝堂,行事还有迹可查,可是万知楼行事却可以完全不顾章法,只凭他一人的喜恶做事,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把他惹恼了才是真的可怕。根据我这一段日子收集到的消息,他在朝堂之上只怕还有不少的眼线,你瞧着最近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报复,所以我宁愿惹恼洛王也不敢得罪他!” 拉格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乌铮却又道:“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些事情了,我们离开西京的事情可已安排妥当呢?” “已经安排妥当。”跪在下首的汉子道:“我们只要在城门关下之前出了城,然后折到西郊,再从西郊去到迷津度,然后坐船去苍州,再从苍州骑快马折到草原便可,这一路之上,我已经安排了接应的人手。” 乌铮轻轻皱着眉头道:“怎么如此复杂?” “皇帝想将大王困在西京,若不是今日皇宫里出了事情,我们今夜连驿站都进不了,所以出城的时候需要寻找合适的机会,不得不用声东击西的法子,路就选的有些曲折了。”下首的汉子轻声答道。 乌铮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狗皇帝的确有一肚子的坏水,整日就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候!复杂一些就复杂一些吧,安全第一。” “大王打算何时离开西京?”拉格在旁问道。 乌铮想了想后道:“在洛王起事的那天晚上离开胜算最大,他们在那里打的不可开交,咱们准备回家。” “大王英明,只有在那个时个西京的防备才是最松懈的,怕就怕皇帝闻到了那抹紧张的气息戒严全城,到时候我们想要脱身就难了。”拉格有些担心的道。 乌铮淡淡的道:“不急,我们还有梦溪公主那张王牌,有她在,我们要离开西京就不是难事。” “大王真的打算将梦溪公主带回草原?”拉格有些惊讶的看着乌铮道。 乌铮微眯着眼睛道:“她?配得上草原吗?对我来讲,她只是打开城门的钥匙罢了,待到她失去她的价值之后,自然是要将她扔在西京做她的亡国公主,她那样的女子若是带到草原,只会成为草原之害,我才不会带她回去!” 拉格等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梦溪在外听到他的话气的咬牙切齿,她只恨不得将乌铮打成猪头!她心里实在是太气,一不小心便不自觉得一拳轻打在了墙上,打完之后她才知道大事不好。 “谁?”拉格如猛虎一般朝后院扑了过来,梦溪一惊,忙打算经右方的走廊逃出去,她心知她今日听到了乌铮的秘密,依着乌铮的性子必会灭口,她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惊动侍卫,然后才有一丝胜算。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一只大手便已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一股异味便钻进了她的鼻中,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扭头,便看到了乌铮那张如刀刻一般的脸。 乌铮一见是她,也有一些吃惊,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当下微笑道:“哟,这不是公主吗?怎么呢?想本王了吗?竟这般半夜奔来!想本王就直接说一声嘛,又岂敢让公主亲自来寻本王?” 这边的动静闹的实在是太大,早已惊动了驿站的守卫,众守卫正欲前来一探究竟,在听到乌铮的话之后然后全部都缩了回去,梦溪公主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这般夜访之事,实是再寻常不过,他们又哪里敢去问半句。 梦溪见到那些守卫又缩了回去,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看到乌铮那张如刀雕成的脸,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一分些惧怕。 乌铮的手一捞便已将梦溪拎进了房间,梦溪的身材娇小,乌铮高大粗壮的如同大山,两人这般身子贴近的样子若是让楚晶蓝看到,一定会赞一句两人是古装版的美女与野兽。 众汉子一见是梦溪,一个个都愣在了那里,拉格道:“她只怕将我们方才说的话全部都听了去,大王,如今只能杀了她了!” 梦溪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当下拼尽全力将捂着她嘴的大手拉开道:“我是草原的大妃,你们哪个敢杀我!”她这一句话说的杀气十足,倒真有几分大妃的味道。 乌铮闻言也愣了一下,梦溪却双手插在腰前道:“我皇兄早已将我把我当做工具送给了大王,算来我已经是大王的大妃!用我们汉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出嫁从夫,在我皇兄将圣诣宣布的那一天起,我便和朝庭没有任何关系!我所有的一切都和草原联系在一起!” 乌铮听到她的话觉得实在是太过稀罕了,只觉得这个汉族的公主行事当真是匪夷所思,几乎每次见面都能给他无穷无尽的惊喜,他伸手挑起梦溪的下巴道:“出嫁从夫,你当真把我当成是你的夫吗?” 梦溪咬着唇道:“其实我很不想把你当成是我的夫,可是圣诣已下,如今整个西凤国都知道你是我的夫婿,在我们汉人的礼教土中,女子若是定了亲,若是被夫家退了婚,便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她的眸子看着他的脸道:“你长的太瘦了,等我们成亲之后我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的胖胖的!” 乌铮捏着她下巴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一下,这样的话除了他的母妃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公主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梦溪一看到他的样子,便知道方才的话有效了,当下也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只是她的身体娇小,这般一挑她还得扬起头才能看到他,她微笑道:“其实细细看你,也觉得你长的挺好看的。” 乌铮的眸光转深,原要已起的杀机在那双纤纤素手抚上他的下巴的时候,心底竟泛起了一抹异样的情愫,这些长年在权利之颠生存的人,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本不信她的话,可是在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心里不知怎的就信了三分,还觉得她的那双眼睛狠起来的时候够狠,哭起来的时候有夺魂之魅,此时这般纯真的看着他,硬生生把他那颗被草原的疾风吹的冷硬的心肠给看软了。 拉格看到梦溪那副样子,心里极度不平,当下恶狠狠的道:“滚开,我们的大王又岂是你能摸的!”说罢,便欲伸手来拎她。 乌铮大手一挥,拉格的嘴一扁,却也只能乖乖的把手挪开,然后嗫嚅的道:“大王,汉人最是奸诈,这个汉人的公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乌铮瞪了他一眼后道:“该怎么做,本王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 拉格悻悻的退了下去,乌铮却含着笑对梦溪道:“你当真愿意跟本王去草原?” 梦溪的眸光有了一分淡淡的迷离,草原的光景,以前她听人说起过草原的事情,只觉得那便是野人住的地方,要什么没有什么,天天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和皇宫的富贵是没有办法比的。只是如今的皇宫对她而言已经失了最初的温度,那些她曾认为的暖暖温情在这一刻已经化为乌有,父皇和母后早已仙逝,皇兄的眼里只有江山和算计,她如今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 人言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嫁人,她以前一直想嫁一个她真心爱的人,那人最好是温柔而又体贴的,因为她一直觉得只有那样的男子才能包容她的性子。 可是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是那么的残酷,那个温柔的男子已娶了一个比她优秀万分的女子。眼前的男子脾气暴躁至极,只怕是容不下她放纵的性子,那无比无际的草原只怕也不是能给她幸福的地方。 只是万幸的是,这个脾气暴躁的男子正值婚龄,还长的不算太丑,就算她没有听到他的秘密,那纸圣诣压下,她知道她也是不得不嫁他的。如今的性命捏在他的手上,她更没有选择的权利。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说,其它的事情以后再从长计议。 乌铮看到她眼里的伤痛,知道这个看似张狂的女子其实内心里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无可奈何,他伸手拂开她的手道:“本大王从不强人所难,你不愿嫁给我就趁早滚蛋!别老是在老子的面前晃来晃去!” 拉格闻言,手中的大刀已经扬了起来,冷厉的刀光映在墙上,晃得梦溪的眼睛直痛。 她的眸子一眯,大声道:“放你娘的狗屁,本公主就嫁你这个野人了!” 乌铮闻言却咧嘴浅笑,这样张狂的话不知怎的他听着却是极舒服的,女人嘛,太温柔了不够折腾,还是野一点比较好。 梦溪看了他一眼,却又将鼻子捂起来道:“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你多久没有洗澡呢?” 拉格插话道:“大王不过只有十余天没有洗澡罢了,怎么样?很有男人味吧!等大王一个月不洗澡的时候你再去闻闻,更有男人味!” 梦溪闻言相吐,当下一把将乌铮推开,然后跺了跺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乌铮道:“本公主骂你是野人,你还真把自己当野人不成?十天不洗澡?这么热的天你居然十天不洗澡!难怪身上的味道那么难闻了!还男人味,狗屁的男人味,根本就是狗屎味!你们草原很缺水吗?西京可不缺水!” 她的河东狮吼震住了一屋子的男人,她单手指着拉格道:“你,快去打盆水过来给你家大王洗澡,本公主今日兴致大发,亲自伺候你家大王洗澡!” 这样的话就算是在草原,也没有几个女子说的出口,这番一吼,一屋子的男子几乎全部被吓的趴倒在地。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四十四章 乌铮看到梦溪这副骠悍的样子,却是越看越顺眼,当下嘴角微勾,眼里兴趣浓浓,然后扭头对拉格道:“还不快去倒水!” 拉格被他这一句话吓得不轻,他威风凛凛的大王,怎么会听起女人的话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乌铮,乌铮见他不动,把脸板起来道:“混帐,没听见本王的话吗?” “我这便去。”拉格暗叹了一声只得下去倒水。 乌铮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道:“你这样子本王瞧着喜欢,虽然瘦了点,矮了点,可是细细看来还是有几分顺眼。想做本王的女人,就得有那么一层杀气,否则只怕草原的腾日神也看不上你!” 梦溪看到他的样子嘻嘻一笑,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满是苦意,这种粗犷的男人她实在是不太喜欢,可是如今摆在她眼前的路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早已没有退路了。她曾想过要逃婚,但是如今就算是逃婚也无从逃起。 很快水就打来了,是冰凉的井水,梦溪愣了一下,拉格看出了她的想法后道:“我们的大王从来都不用热水洗澡!” 梦溪笑眯眯的赞道:“我的夫婿当真是真正的男人!” 乌铮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上下打量一遍之后道:“等到床上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说罢,竟又朝她挤了挤眼,屋子里男子闻言都豪爽的笑了起来。 梦溪平日里纵是再张狂,也是女子,此时听到这荦段子,俏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乌铮看了她一眼,当下嘻嘻一笑,一把便将她打横抱了进来,她忍不住惊叫出声,他却笑道:“莫怕,莫怕,我会待你极温柔的!” 梦溪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她紧贴的胸膛如同铁板一样结实,夏日的衣衫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前肌肉的纹理。 她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没来由的便有些怕了,她刚想出声让他将她放下来,他却已一把将她扔进里间的巨大浴桶之中,她吓的尖叫一声,水花也随着她的尖叫声四溅。 乌铮邪邪的看了惊慌失措的她一眼,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半趴在浴桶边上道:“大妃莫慌,大王我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了,又哪里敢让你替我洗澡,我来伺候你便好!” 梦溪闻言吓的半死,忙从水中爬起来要拒绝,他却已极快的把自己给脱的一丝不挂的就跳了进去,梦溪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跨进浴桶,于是乎,某人光荣的耍了一回流氓,而某人连忙将眼睛捂上,大叫道:“完了,完了,要长针眼了!” 乌铮看到她的样子实在是想笑,伸手一把将她的小手拉开道:“长个屁的针眼,男人和女人成亲之后,哪天不互看上十几回,你见谁长过针眼呢?” 梦溪愕然,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道:“我们还没有成亲,你怎么就,怎么就……”后面的话纵然她的性子张狂在这样的环境里却也是说不出来了。 乌铮笑眯眯的道:“是你自己说是我的大妃的,既然你都承认了,我又岂能不好意思将这事给坐实?再说了,公主也甚合本大王的心意,本大王身强体壮,公主都表明了心思,我若是推辞的话,传出去只怕还会让人误会本大王不够男人!” 梦溪的身子泡在冰水之中,心跳却快到极致,她咬着牙道:“我们还没有拜堂!” “公主也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选择嫁给了我,那么自然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办事。”乌铮朝梦溪又靠进一步道:“在我们草原,只要男女相爱,就能在一起的,可没有你们汉人的那许多规矩,公主也不用太过害怕,我保证负责,再说了,我们还有婚约在!” 梦溪又哪里会信他的鬼话,当下怒道:“去你娘的,我们现在还在西京,就得按西京的法子去做一切事情,在没有大婚之前,我才不要和你做那事!” 乌铮闻言却委屈的道:“可是我已经被公主给看光光了,公主此时说不要我了,可得补偿我了!” 梦溪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可是此时看到乌铮之后却发现全天下不要脸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乌铮一个人不要脸,他自己脱光了衣服在她的面前耍流氓,却说让她负责!在这件事情之上,女子永远都是吃大亏的一方,他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顿时大怒,觉得和这个混帐实在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当下闭着眼睛摸着浴桶便欲爬出去。 乌铮又岂会如她的愿,当下长臂一伸便将她搂进了怀里,他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若是现在出去,我敢保证你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梦溪愣了愣,他又轻咬着她的耳朵道:“反正我们之间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如我们就生米煮成熟饭好了,反正你也看了我了,难道还指望去看第二个男人吗?” 梦溪怔了一下,他的大手已极不规矩的摸向她的胸前,她顿时大惊,正欲开骂,他的唇却已吻上了她的唇,将她那一肚子骂人的话全给堵住。 梦溪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鼻子里闻到了浓烈的阳刚之气,当下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升起了其它的情绪论,她的心竟毫无规律的乱跳了起来,那又惊又悸又喜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她条件反射就欲去推他,可是触手却是他湿一滑的肌肤。 她顿时吓了一大跳,又往旁边摸了一下,却摸到了让她悔恨一辈子的东西,她初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却听到乌铮抽气的声音在他的唇畔袭来,他用又痛苦又快乐的声音对她道:“还说不想跟我,瞧瞧你的手都摸到哪里去了,你的手比你的嘴可要诚实多了!” 梦溪闻言顿时吓的不轻,忙将手挪开,张嘴便欲辩解,只是才一张开嘴,他的大舌便已霸气无比的闯进了她的檀口之中,她怕的要死,死命往后退,他的大手却已一把插一入了她的发中,将她的头固定住,她此时的身子已顶在浴桶之上,竟是半点退路都没有。 乌铮的吻狂野而又还着浓重的的掠夺气息,大手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上游走,她原本心里满是抵触,却被他吻着吻着就开始有些头脑发昏,神志也开始迷离了起来。她的身体里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让她有些抓狂,原本对他的抵触也随着那丝感觉的升起而慢慢有了转变,他的手摸过的地方竟带来了一抹异样的愉悦之感。 梦溪只觉得全身乏力,原本一直紧握着的左手也松了开来,一只瓷瓶也掉了出来。 乌铮早已情动,只觉得梦溪的个子虽然娇小,不及草原的女子粗壮,但是身材却是极好的,处处都透着诱惑,他原本只是想占些小便宜,让这个娇蛮的公主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见到他就在大呼小叫的,可是在吻上她的唇时却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的内心有一个猖狂无比的声音在叫嚣着:“要了她,要了她!” 乌铮从不拒绝内心的任何感觉,当下一把将梦溪从浴桶里拎了起来,然后伸手去解她的衣结,只是衣服沾了水,他又是一只手去解,又哪里能解得开,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一把便将她的衣服给撕破。 “吱”的一声,梦溪似乎清醒了一些,她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得又羞又恼,欲去拉她的破衣,乌铮却大手一扬,将她的衣服扔的远远的,然后一把捞起一旁的宽大浴巾便将两人包在了一起。 梦溪大是懊恼,张嘴欲骂,一抬头,却看到了乌铮那双乌黑如墨,却又深邃无比的眼睛,不知怎的她就愣在了那里,已准备好的一肚子脏话却是一句也骂不出来了。她认识这双眼睛,这双眼睛曾多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梦境里她从来都没有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的脸,此时终于看清这张脸时,她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伸手摸上了他的脸,有些难以置信的道:“真没有料到,那个人竟是你!” “哪个人?”乌铮看着她问道。 梦溪轻声道:“竟千百万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的人。” 乌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罢,一把将她抱起便双双倒在了那张巨大的铺着兽皮的大床之上。 对梦溪而言,这个夜晚如同梦境一般,她竟看到了梦中出现的眼睛!这一夜也是她蜕变的一夜,从少女到少妇的改变,那些潜藏在她内心里的种种也在这一夜得到了释放。 只是那丝狂野后带来的巨痛,却也让她记住了一辈子,多年之后,她和乌铮坐在千赫草原的大殿之上看着牛羊成群的在眼前跑过,又说起这天晚上的事情时,她依旧娇羞无比,大骂乌铮是野兽不是人!乌铮却只是宠溺的看着她微笑,若不是有这一夜的疯狂,两人以后面对那些伤痛和考验时才没有将对方放下。也就不会有那一对帝后的草原传奇。 乌铮早上醒来的时候,梦溪还没有醒,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他在草原的时候,王帐里也是美人的,却一直没且立过大妃,他一直觉得,他的大妃一定要与众不同,之前皇帝赐婚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满满的不以为然,原本打算将梦溪娶回草原之后就当做神像供在那里,在他的心里能做他们大妃的女子只有那他真正心爱之人。 在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他便彻底改变了主意,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理由很简单,他看上她了! 昨夜的事情也许有些趁人之危,可是就算是趁人之危,那又如何?自己看上的女人若是就这样放她走,那才是真正的傻子做的事情! 他满脸春风的走出房间,却坏心眼的把她昨日里穿来的衣服也给拿了出去,衣裳虽然破了不能再穿,可是他怕她的疯劲一上来,就算是那样衣服也会穿着逃跑。她一旦逃跑的话,拉格那些粗人只怕会伤到她,再说了,万一她真的逃跑成功,以后让他去哪里找她? 乌大王做事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卑鄙无耻,只要他爽了,那么一切就都是可行的。 安子迁脸上带着一个银制面具站在一间普通的民房之前,此时已值黄昏,屋子里一片安静,绚丽的霞光在天空中画出了一副绝美的风景,他坐在那里不动,眸子里却有暗茫涌动。 他还记得安老爷在他年幼之时的样子,那张脸实是慈爱无比,到如今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安老爷心中所想,只是那父子之情却已经了断了。 轻轻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缓缓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他的眸光微闪,有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怒气,安老爷正坐在一张藤椅上喝着药,脸色比之前差了许多,两颊间有了一抹异样的潮红。 他看得出来,安老爷的病已经有些重了,这副光景,倒已有了三分像是肺痨,他原本有一大堆话想问安老爷的,可是在看到他这副样子时,却一句话都不想再问了。 安老爷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有些迟顿的朝他看了过去,他背光而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那个黑黑的影子里有张苍白无比的脸,愈发显得万分可怖。 安老爷一看到他却满脸欣喜,当下忙叫来侍从将他扶起来道:“楼主,可算是见到你了!” “哦?你在找我吗?”安子迁的声音有些冰冷,以前安府在和万知楼做生意的时候,他曾以银面阎罗的身份见过安老爷两次,以前每次见面时,安老爷都会向他行礼,他一直觉得实在是罪过,却又不能不让安老爷行。可是这次再见面的时候,他看到安老爷行礼却觉得万分可笑。 安老爷忙道:“正是!我想求楼主几件事情。” “什么事?”安子迁冷冷的问道。 安老爷看着他道:“我听说万知楼如今势力已极大,我想让我的三子加入万知楼,好为楼主效力,他极擅长看帐做生意,是难得的好手。” “三子?”安子迁缓缓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安老爷已经将他赶出了安府,并且断绝了父子交系,怎么此时又成了你的三子呢?” 安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怒气浓浓的道:“上次将他从安府赶走,不过是不得已为之,并非我的本意,我如今将他带来了,你看看的合不合用!”说罢,他又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子墨!” 他的话音一落三少爷安子墨便从里间走出来,见到他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安子迁有些好笑的看了三少爷一眼,却见他比之前在安府的时候瘦了不少,人也黑了不少,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睛里此时已有了一抹怨毒之气,只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却看起来极为恭敬。 安子迁以前并不觉得三少爷看起来就是一个攻于心计之人,此时再见,一切都已改变,看人的角度已经完全不同,倒全部改变了他以往对安府中人的看法。 安子迁淡淡的道:“安老爷此事做的实在是有些奇怪,将三少爷交付于我?谁不知道安老爷一心向着圣上,而万知楼如今和朝庭的关系却很紧张,难道安老爷想脚踏两只船?” “老夫没有那分意思。”安老爷忙道:“老夫听闻圣上想将楼主招安,楼主是个极为通透之人,想来招安也只是早晚之事。” 安子迁冷笑道:“安老爷倒是极了解我啊!” 安老爷忙陪笑道:“了解不敢说,可是我和楼主做了多年的生意,却知道楼主不是那种心怀不轨之人,所以才敢有些猜测。”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寒意,安老爷却又缓缓的道:“我是生意人,自然也不会让楼主吃亏的。”说罢,他从怀里取出把银票递给安子迁道:“这些权当是犬子的入楼费。” 安子迁突然觉得安老爷很是好笑,也许在安老爷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接过那叠银票看了一眼,那银票竟有万两之多,当下浅笑道:“安府的家都是安子迁在当,安老爷看起来似乎还有不少的银子,一出手竟是一万两,当真是阔气,只是这些银子给令郎做生意就足以让他做的有声有色,又何必给我?” “楼主有所不知。”三少爷在旁插话道:“父亲以前也曾支助过我做生意,可是不管我做什么,安子迁必定会百般为难,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注定会亏本。与其一直那样耗下去,倒不如进万知楼做事实在。” 安子迁看着三少爷道:“你好像很恨安子迁?” “恨之入骨。”三少爷毫不避废讳的道。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冷意道:“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和楚晶蓝是有些交情的,我不可能让人去害她的夫婿。” 三少爷闻言却笑道:“我自然是知道楼主和楚晶蓝交好,可是我们同是男人自然是明白男人的心里,只怕在楼主的心里,却也是想将她据为已有吧!” 安子迁听到他这句话也笑了,三少爷以为他说对了,当下又道:“这些事情我只恨安子迁,并不恨楚晶蓝,所以我只要除去他便好,只要安子迁一死,楚晶蓝自然就是楼主的了。” 安子迁继续笑道:“你的说法倒是极有趣的,但是我若是想杀安子迁不过是动根手指头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你吧!” “用得着。”三少爷忙道:“楼主想要抱得美人归,自然是不能让她心生恨意,有些事情自然不能是楼主亲自去做,需要其它的人去张罗,我愿意做这个坏人。” 安子迁寒气迸出道:“哦?如此说来三少爷倒是个极舍得牺牲之人了。” 三少爷只觉得了他那一记目光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心里没来由得升起了一抹惧怕之意,当下便跪在地上道:“我愿为楼主赴汤蹈火!” 安子迁手双手拢在袖子里道:“赴汤蹈火倒不用,你们这么有诚意,这个生意我倒是不能不做了。说说看,你要如何弄死安子迁?” 三少爷忙道:“安子迁如今住在王府里,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下毒。” “下毒?”安子迁有些不解的反问道。 三少爷又道:“只要安子迁一出王府,我必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安子迁看着他道:“你和他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你就下得了手?” “是他先对不起我!”三少爷的眼里满是怨毒的道:“他将我往绝路上逼,我自然不需要对他客气!” 安子迁看到三少爷这副样子,终是觉得他以前对三少爷太过仁慈了些,他冷笑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三少爷听到他答应了心里一阵欢喜,安子迁却已不理他了,扭过头看着安老爷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安老爷,什么是明月之溪,落日之尚?” 安老爷闻言顿时大惊,当下忙道:“楼主从哪里听来的这一句话?” 安子迁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给了安老爷道:“你自己看看就好。” 安老爷一看到那封信顿时脸都白了,指着安子迁道:“楼主,这信从何而来?” “怎么?我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吗?”安子迁冷哼一声,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冷了许多。 安老爷忙道:“自然是不需要,老夫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安子迁冷冷的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犹豫之色,安子迁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说句难听的话,皇帝我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 安老爷闻言忙道:“老夫没有半点看不起楼主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将犬子拖付给楼主了。其实这句话的全部有意思是在明月的溪畔,当落日只余一抹深红时,便能看到无上的荣光。” 安子迁闻言眸光转深,一抬手便击在三少爷的胸口,三少爷又哪里受得住,顿时身子便重重撞在了墙上,紧接着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安老爷大惊,忙一把扶起三少爷道:“楼主这是做什么?” “我最讨厌在我的面前自以为有些本事,便觉是能在我的面前帮弄玄虚的人,安老爷,是不是我以前待你太好些?以至于你连我也敢骗?”安子迁的声音冷至冰点,刹那间,仲夏的天,屋子里冷意重重。 安老爷咬了咬牙道:“老夫哪里敢骗楼主,那句话的确是这样的意思,只是老夫还未说完罢了。” 安子迁冷哼了一声,安老爷又道:“老夫掌管安府多年,因为知道安府家大业大,难免会有周转不开的时候,所以每次一有盈余,都会拿出一成存起来,以做为应急之需。” “安老爷倒是别有一番心思,难怪生意能做的如此成功,算来安老爷掌管安府已有二十余载,这么多年来每年抽出一成存起来,想来也是一笔巨大的数字。”安子迁冷笑道:“安老爷将安府的家主之位传给了安子迁,只怕也只是一个空架子。” “那倒也不是个空架子。”安老爷轻声道:“安府这些年来还是有些银子的,光是那些米粮折换成银子,也有好几十万两。而去年洛王到安府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已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又让让子轩和子墨取出十五万两做应急之需,到时也可以向圣上表明我的诚意。” 安子迁闻言真真切切的觉得安老爷就是一个不折不的扣的老狐狸,当时明面上一直在拉拢洛王,似乎想寻洛王做靠山一般,内心里却早已有了其它的盘算,最可怕的是他的那些盘算,竟是半点声色都不露,想来当日他露出一些苗头来的时候,安老爷就已经将一切都转出了安府!枉他以前一直认为安老爷是个没有心思的,没料到却是个极为灵敏的商人,一看到些许风吹草动,便已做好了应会之策。当初被封皇商的时候,安老爷只怕也已想到后续会发生的事情。 安老爷这一次之所以来求他,怕是也已经看出了皇帝那边怕是靠不太住了,便来投靠他,对他而言,不管是皇帝倒台,还是他得势,必定能从一方得到好处。安老爷原本是可以将一切都给到三少爷的,却又怕三少爷败在安子迁的手里,心里又放不下安府的荣华富贵,只怕还认为这一场皇权的更替是安府跻身于人上人的最好的契机! 他冷笑一声道:“安老爷的心思果然非一般人所能猜得透,防自己的儿子竟也像防贼一样,安子默,你有一个非常了不得老爹!”说罢,他又看着安老爷道:“安老爷是不是想把自己这么多年准备好的积蓄捐给皇帝,然后以此为条件,换取功名利碌?” “我只是想以此引起圣上的注意,求他接见我,我好细说安子迁的不臣之心。”安老爷轻咬着唇道:“不想这信竟被楼主截了下来。” 安子迁冷笑一声道:“安老爷可是在怪我多事?” “不敢!”安老爷忙道。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后道:“我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安老爷这样的人物,今日的事情我知道了,安老爷的心思我也知道了。” 安老爷有些迟疑的道:“那犬子的事情呢?” “我知道了。”安子迁冷笑道:“你就在这里慢慢候着吧!”说罢,他转身离开,此时夜色已浓,只几个飞身便已消失不见。 安老爷见他离开心里一急还想再问却已无从问起,三少爷道:“父亲,他可靠吗?” 安老爷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他已知晓我的心思,到如今不管他可不可靠,我们已没有太多的选择,只是他以往和安府的过从甚密,应该还会顾念几分交情。再加上他对楚晶蓝一直有其它的心思,这事应该能成。” 三少爷闻言眉头依旧微皱,当下又道:“不知怎的,我见到这个银面阎罗总觉得有些靠不太住。他如今已知道我们的手中还有一大笔银钱,父亲就不怕他动了歪心思?” “万知楼最不缺的就是钱。”安老爷的眼里有一抹算计道:“你这些年来没有和万知楼打过交道,许是不知道他的背景,为父却是花了极大的功夫去调查过万知楼,调查过银面阎罗。” 三少爷愣了一下后道:“爹,万知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对于这件事情,是许多人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安老爷轻轻的道:“万知楼其实已经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以前在江湖上只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平日里行事极为低调,没有人知道,只是到了银面阎罗这一代才真正在江湖上掘起。传闻万知楼是前闻皇室遗孤所创,前朝覆灭之前,岑皇早已皇宫中的金银财宝转移,后来前朝覆灭之后,诛心太子便将宝藏取出创建万知楼,欲寻机会推翻本朝复国。只是我开国皇帝极为圣明,诛心太子亲眼看到我朝的繁华,和百姓过上的幸福生活,他自问就算是他当上皇帝也未必能做到这些,于是便带着万知楼退隐江湖,他自己出家为僧。只是组织已经建立,那些前朝遗臣为了避免太宗皇帝的追杀,便依据万知楼而生。从那之后,万知楼行事更加隐秘,而所有关于前朝之事也在万知楼中传了下来。万知楼有一套特别严谨的管理之法,楼中舵主以上的职务都是顶尖高手,楼中人才辈出,实力极为强盛。” 三少爷愣了一下道:“真没有料到万知楼竟是这样的一个组织。”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四十五章 安老爷轻咳一声后又道:“原本万知楼会依旧无声无息的传下去,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银面阎罗打破。传闻银面阎罗是江湖上的孤儿,却是练武的奇才,万知楼的前任楼主将其收养之后倾尽心力传授武功,万知楼的楼主在仙逝之前便将自己一生的功力都传授于他,于是他的武功才会如此深不可测。而他当上万知楼的楼主之后,觉得万知楼如今不必再如以往那样躲躲藏藏,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在江湖上生存,于是万知楼才真正涉足江湖,由于有极严密的组织管理以及雄厚的财富,只用了不到十年的功夫就成了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却又由于他们几百年传下来的隐密管理之法,他们也是江湖上最神密的组织,银面阎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三少爷的眼里有些不屑的道:“如此说来,银面阎罗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胡说!”安老爷骂道:“你万不可看轻于他,我一直认为创来艰难,可是守业却更难,他将一个神秘的组织变成江湖上最大的帮派,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强悍实力,而且还让手下的人心服口服,这就更需要个人的人能力了,再将万知楼以前的神秘溶入其中,就更需要个人的智慧,你竟说他不过如此!你若是有他那样的本事的话,又岂会连我送到你面前的家主之们都守不住?” 三少爷面有愧色,不敢再说话,安老爷却又叹了口气道:“你已让我失望过一次,往后万不可再让我失望了,这一次我们来西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为一旦败了,回到杭城的话只怕也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三少爷的眼里自信满满,他看着重安老爷道:“父亲尽管放心,我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妥妥当当!” 安老爷正欲说话,却觉得嗓子一阵发痒,当即剧烈的咳嗽起来,三少爷忙替他捶背,他拿手绢捂住了嘴,待咳嗽完之后看了一眼那手帕,却见上面竟满是鲜血,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三少爷却吓白了脸。 安子迁回到碧涛轩时楚晶蓝正带着圆荷和圆珠在给宝宝做鞋子,那鞋头用布做了一只老虎的样子,甚是可爱,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心里一片温暖。 楚晶蓝见他回来了忙笑道:“你回来了?来看看这鞋子好不好看?” 安子迁伸手接过鞋子,悠悠的道:“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做的鞋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楚晶蓝见他情绪低落,知道他有心事,便让圆荷去将晚上炖好的银耳粥取来一份,然后看着他道:“今日伯母差人送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些她亲手做的衣裳和鞋子,你试试看是否合身。”说罢,她的手轻轻一伸,圆荷便将一个紫色暗纹的包袱递了过来。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道:“他们也为西京了,听说是父亲来了,他们不放心你,所以也跟了过来,只是他们也知道王府的门禁森严,知道你在里面甚是安全,只将东西送来便走了。” 安子迁闻言心里有了一分苦涩,他在楚晶蓝的身边坐下来道:“以前总觉得因为自己缺了一分温情,所以就想身边的人都能因为我的存在有一分温暖,所以不管对谁我都留了三分情,没料到却伤了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心里存了后悔却也无力改变任何东西,才知道有时候爱也是一种伤害,这句用来说母亲和伯娘伯父都是对的,伯娘和伯父明明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却因类当时的无奈成了往后对我最大的伤害。” 楚晶蓝低声道:“其实那些事情也不见得就全部都是伤害,人不管是在哪种环境下都得先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安子迁伸手一把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低低的道:“晶蓝,我觉得我没有你坚强!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对你已经很好了,还曾暗暗在心里抱怨过你太冷情,到如今才知道我对你是好,可是也一直在伤害着你,你若不坚强不懂得算计的话,只怕是捱不过那段岁月。” “事情已经过去了。”楚晶蓝柔声道:“我如今很好,你也很好。” 安子迁轻轻将她松开,她见他的眼眶泛红,当下展颜一笑道:“如今你我都快为人父人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不再上演,我们要做一对称职的父母。” 安子迁含泪一笑,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其实我能做的还有很多,比如说对你更好一些。”说罢,他轻轻低头吻上了她洁白如玉的额头,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比以前丰盈了不少,只是相对其它怀孕的女子,她还是纤瘦的,他知道那是因为她一直在操心着身边所有的事情。 楚晶蓝浅笑,如秋水一转的目光转动,四目相对,屋子里是满满的温情。 苏连城将从猎场捡回来的纸片拼齐后对着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他单手撑着下巴满脸深思之色,他的记性极好,虽然没有到过目不忘的阶段,却也几乎看过一遍的东西大多都能记住,此时觉得这字迹熟悉,一时半会却又愣是想不起来,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了几分烦躁。 红霜端着茶点进了书房,见他看着那拼好的残字发呆,当下微笑道:“相公,公事重要,身体也极为重要,你一早便在拼这个东西,一直没有吃东西,如此身体又如何受得了?” 苏连城微微一笑道:“你比我娘还要麻烦几分。”他的话是这样说,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那有些烦郁的心也因为美人的温情而抚平。 红霜抿唇微笑道:“人言妻子就是半个娘,我自然要好生照顾好你。” 苏连城闻言眼里有一抹愧色,他轻声道:“叔叔反对我娶你为正妻,这事得再等等,等他的气消掉一些之后,我再带你回杭城,求我爹同意娶你为正妻。” 红霜微笑道:“只要能呆在相公的身边便好,我不在意名份之事。”她心里却忍不住想骂:嘴里说爱惨了我,却还不是放不下你的荣华富贵,往后只怕是看到心动的女子就将我给忘得干干净净了!男人从来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银子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有银子在手,我又岂会如此对你委曲求全? 苏连城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愧意更重,见她的眉眼里俱是温柔,就如同当年的巧巧一般,他的心里的疑虑又淡了一些,不管红霜是不是巧巧,又或者这里面还有其它的什么事情,只要她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那便比什么都好了。 他轻声道:“巧巧,有你在身边真好。” 红霜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张纸后道:“这人也真是狂,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她以前原本是不识字的,某人为了让她能入得了苏连城的眼,曾经疯狂的训她习文断字,她原本又是个极聪明的人,只短短一年的时间,竟将汉字认了个大概,还背会了三百多首古诗,又能看一些诗词歌赋,只是终究是速学之人,又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时间,她的文是看的极好,可是字却写的极丑。 苏连城轻轻点了点头道:“他有狂的资本啊!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说的话自然也就难听了些。” 他平日的事情也会对红霜说上一两句,红霜知道他如今领了招安副使之职,也知道这字甚是关健,当下微微皱着眉道:“只是这字我怎么瞅着极为眼熟,啊,对了,是花街街头代人写信的王司书的字!” 苏连城愣了一下后道:“谁是王司书?” “这个王司书常年在花街写信,以前我有姐妹曾托他写信,可是又嫌他写的字太草了些不好认,为这件事情两人还当街对骂过,你说你是以写信为生的,自然要是客人的要求为主,怎么就能如此霸道呢?因为他的态度不好,所以找他写信的人并不是太多。只是他也奇怪,纵然摊子上没有生意,也不肯学别人写一手规矩漂亮的正楷字。”红霜说到那个王司书她还有一肚子的怒气。 其实她嘴里说的和人吵架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什么姐妹,而是她自己,当时她看上了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用心浑身解数将那人迷的神魂颠倒,后来两个私通书信,她自认为自己的字拿不出手,听人说王司书的字写的好,于是便去求字。不料那王司书竟用龙飞凤舞的字写了她要的情书,她觉得一个女子的字若是写成那样就实在是太假了,她当即让王司书重写,不料那竟是一个倔强的主,拼写也不重写。而那公子刚好提前到花街来寻她,看到了两人吵架的情景,将她的真面目认清,从而和她一刀两断,坏了她做高门贵夫人的美梦。 苏连城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愕,恍惚中记起他到西京后第一次见到巧巧的情景,当时他在街头问了一个男子是不否见巧巧路过,反而被那男子奚落一番的情景,当时巷子里一片幽暗,当时他曾见到那男子的案前放着一张纸,纸上有一些字迹,之前这一直觉得那字迹眼熟,此番红霜一提醒,他便猛然想了起来。 他暗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万知楼行事周密,也许他能从这一次的事情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来。 他当下茶点也顾不得吃了,对红霜道了句:“巧巧,你真是我的福星,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说罢,匆匆忙忙的让人备了马车便朝花街奔了过去,只是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便又去后部衙门里找崔文滔借了五十个精兵随他一同前往。 他到达的时候,果然见那里摆着一个“替人写信”的摊子,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正坐在柳树下。 苏连城走过去将那封粘好的信放到那汉子的面前道:“这信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那汉子看了一眼那封信道:“我代人定惟,有问题吗?”那汉子看了一眼那些官差,知道今日出事了。 苏连城冷笑一声道:“既然是你写的,那就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那汉子怒道:“我代人写字又有什么错呢?这青天白日的难道还想要冤狱不成?” “冤狱?”苏连城冷笑道:“也不全是,只要你告诉本官银面阎罗是谁,本官自会给你一条活路。” 那汉子愣了一下后道:“银面阎罗是谁?” “你就接着装吧!”苏连城大手一挥道:“来人啦,带下去!” 那汉子一惊,又哪里肯就范,当下一掀书摊,操起案下的一对笔便朝苏连城攻了过去。原来他用来写字的笔是分两头的,一头是武器,另一头却是用来写字的,这番一遇到危险,便直接取出来用了,以求能够逃脱。 那汉子若是不反抗,若是一直一口否认这件事情,苏连城在审讯一番之后也许便会将他放了,可是他这一动武,就彻底暴露了身份,那些官差早已得到苏连城的吩咐,将那汉子团团围了起来,那汉子的武功原本只是个三流角色,又哪里敌得过兵部衙门里的官差,几个回合下来,便已被生擒。 苏连城看了他一眼道:“先带回去,然后再细细审问,怕是能审出一些事情来!” 万知楼的另一个线人正打算来集情报,却见到那汉子被人擒走,当即隐入墙角,待到官差走了之后他忙回去给苗冬青报信。 苗冬青听到那线人的汇报之后,知道出事了,当即将消息传给了安子迁请他示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并立即通知各分舵更改万知楼的密令,然后再令各分舵小心行事。 安子迁一刻钟之后便已收到了苗冬青加急的密报,心里一时间也有了万千的疑问,后想起苏连城极为出众的记忆力之后,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当即将让圆荷将许晓玉叫来后吩咐道:“王司书被抓进了兵部的衙门,他虽然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可是却清楚的知道万知楼暗线分布的方式,你现在立刻传消息给苗冬青,让他立刻更改所有线人的联络方式,那些常和王司书联系的线人全部都避避风头。然后再将消息传给乐辰景,就告诉他王司书知道谁是银面阎罗。” 许晓玉愣了一下后道:“公子,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世子?世子和你之间原本就有一些恩怨,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对王司书严刑拷问的。” “王司书并不知道我是银面阎罗,可是只要他耐不住刑就会说出相应的线索,那些线索只要被苏连城知道了,他很快就能猜出我就是银面阎罗。而那些线索与其被苏连城知道,倒不如被乐辰景知道。乐辰景虽然恼我,却也会以大局为重。”安子迁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我们可以闯进兵部衙门去救人。”许晓玉看着他道。 “不成,不能去。”安子迁微微一思索后道:“此时的兵部衙门必定是天罗地网,我们去了只会白白牺牲,我不能为了一个王司书让更多的兄弟冒险。” 许晓玉愣了一下后道:“公子是想弃王司书呢?” “如何别无他法。”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 许晓玉微微一思索,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当下轻咬了咬唇之后道:“我这便去安排一应事情。” 安子迁轻轻点头,许晓玉走出几步后又转过身道:“公主觉得苏连城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深,对她轻轻摆了摆手,却没有再说话,她的眸光深了些,长叹一口气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许晓玉才一走,安子迁便又收到了另一封苗冬青的线报,这封线报比刚才好封线报发的要早一些,只是那封线报是加急的,所以他才先收到。 这封线报是关于苏连城和巧巧的事情,苗冬青在得到他的指令之后便命人全力搜罗那段消息,安子迁细细看了一遍后眸子里满是寒意,他的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 楚晶蓝一直在屋子里看着他安排一应事情,却一直没有出声询问,此时看到他这副表情,便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安子迁将手中用万知楼特殊语言写成的线报翻译过来说给楚晶蓝听,她听完之后心里涌起万千的情绪,半晌之后才冷笑道:“这件事情真正的真相竟是这般!当真是好笑至极!”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其实细细想想也算是有迹可循的,只是这件事情听来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苏连城也算是天下间顶聪明的人,没料到却还是被人耍得团团转。方才晓玉问我要不要除了他,我原本有一丝犹豫,此时却觉是根本就不用再犹豫了,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就注定已没了归路。” 楚晶蓝眸光微深后道:“一刀杀了他我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不管整件事情是谁先挑出来的,他终究是错了,若是他没有那分邪念,又岂会有今日的恶果?” 安子迁问道:“那你觉得如何处置他才算真正的妥当?” “我曾发誓,他加在我身上的事情,必百倍奉还!”楚晶蓝缓缓的道:“有些痛有些恨是必须要让他知道的,当一个人看到支撑他生生死死的事情,不过是一个阴谋,想来必定会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他的确值得如此的对待。”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这件事情算来也是我和他的恩怨,便交由我来处理吧?” “你如今有孕在身,怕是不太妥当!”安子迁担心的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不妨事的,我做事有分寸的,这件事情我必能寻一个极为完美的解决之法。他以前以为我害死了他的巧巧,欲毁我名节害我性命,若只是这般,我尚可原谅他,可是他如今已将巧巧拥入怀里,明明觉得有极大的破绽,却依旧选择相信她,不愿深究那些事情,还假意来我的面前求情,让我饶他一命,背地里却对我百般算计,欲取我性命,我若是还能容得下他,我便不是楚晶蓝!” 安子迁见她的目光坚定,脸上满是坚毅之色,腰挺的直直的,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凌厉之气,就如同他在她和苏连城的洞房夜里见到她时一般,是那么的孤傲高洁,就如同是枝前初绽的梅花。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虽然不愿让她涉险,却也觉得对付苏连城她最有权利,他当下轻轻握着她的手道:“万事小心,苏连城并不是善与之人,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却是足智多谋,只凭一封信便将万知楼带入了险境。我只能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内你若是不能收拾完他,我便会派人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有十日便足矣!”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还是那句话,凡事不可逞强,你如今的身子经不起一丝风浪。” 楚晶蓝微笑着道:“你放心好了,那件事有人没有亲自出面,那么这一次的事情我也不需要亲自出面。对付苏连城,智取是最好的法子。” 安子迁知道她的智慧并不亚于男子,她若是想要算计谁,那人多半是没有活路的,他笑了笑,心里却还是不太放心,明面上让红梅和绿影好生照顾她,暗地里却又派了几个影子侍卫暗中保护她,他这几日事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了。 乐辰景正在兵部衙门里处理公事,由于他和崔文滔一直不太对眼,两人几乎是一个时辰一小吵,一天一大吵,兵部衙门自从他回京之后就一直不太安生,虽然说不是鸡飞狗跳,却也是人仰马翻的光景。 崔文滔是他的上司,官职上他高他一分,而他的官职虽然不如崔文滔,可是却顶着个洛王世子的身份,崔文滔见到他还得行礼,再加上他那暴躁狂傲的性子,崔文滔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占到。 两人之间最近已由打嘴皮子仗升级到拿着下面的人相斗了,于是乎,兵部衙门的衙役们一个个苦不堪言,众人有帮崔文滔的,也有帮乐辰景的,场面那叫一个凌乱。那些军机大臣们也因为两人的不和,而闹的头痛不已,却也知道这两货都不是好相与的,于是也只是真真假假的虚劝一番,却也有几分坐山观虎斗闲看热闹的心情。 乐辰景是知道今日里苏连城向兵部衙门借人的事情,他当时本想阻止,后来一想苏连城每次借人必定有事会发生,于是便静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只是当人被带进兵部衙门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是兵部侍郎,兵部的监牢里关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西凤国的刑法制庋不同于前朝,由于前朝的的刑部权利过大,太祖皇帝开国时便削弱了刑部的权利,六部衙门里都设有各自监牢,用以看管在他们的权利之中犯错之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户部、吏部、礼部、工部的监牢由于长期不用,已经成了摆设,可是兵部常涉足一些微军队之事,常有一些特殊的罪犯,皇帝不想召告天下便将那些罪犯关在了兵部的监牢之中。 而兵部是天下兵马的总汇,守卫自是比刑部还要森严,所以时常一些重犯要犯都关在兵部的监牢之中。而里面的刑具也比刑部的刑具还要可怕几分,有人传言,进了兵部的监牢就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乐辰景见那人是书生打扮,那模样看起来有些苍老,见苏连城的样子极谨惧,他便知道这人只怕是个极关健的人物,正想上去细问一二,崔文滔却道:“此乃重犯,世子身份尊贵,恐污了你的眼,还请回避一下。” 这其中的缘由,苏连城已大致告诉了崔文滔,崔文滔知道此人和万知楼有脱不了的干系,而洛王府虽然前段日子暴出了和万知楼不和的事情,皇帝是信了,他崔文滔却是不信的,此时见乐辰景前来查探,想也不想便出口轰人。 乐辰景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崔尚书怕是忘了本世子在南疆的事情了,什么样的惨状没有见过,又岂会怕看血?当时断胳膊断腿,挖眼睛割舌头,掏肠子挖心,这样的事情都不算是稀奇,这样的小事,又岂在话下?”说罢,他一把将挡在他面前的苏连城掀开。 他走到王司书的面前道:“犯了多大的罪啊?要这样严阵以待,莫不是万知楼的人吧?”他原本是恶心两人,见崔文滔面色不好看,苏连城又是一副冷面孔,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乐辰景冷笑一声道:“本世子虽然如今是兵部侍郎,但是审人最有一手,尤其是关于万知楼和银面阎罗的事情,就算是铁人本世子也能让他吐出一些道道来!”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四十六章 王司书早听过乐辰景的大名,此时再一看到他这副冷如寒霜、如同杀神的样子,心里无端端的升起了无限的恐慌,当下郜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 苏连城又如何信得过乐辰景,当下便欲制止,崔文滔却将他拦下后对乐辰景道:“世子说的那么厉害,就劳烦世子了,只是不管事情做的如何,也请世子告诉我们一个结果。” 乐辰景没料到今日是乐辰景如此好说话,当下便不冷不热的道:“好说,好说。”他的手轻轻一挥,便有人上前来将人绑进了最深处的牢房。 苏连城有些不太放心,崔文滔却将他拉了出去,才一出去,苏连城便急道:“崔大人,你明明知道世子他根本就和万知楼是一伙的,又怎么能……” “苏大人多虑了。”崔文滔的眼里满是算计道:“正是因为有之前的传言,所以乐辰景必不敢放人,只要一放人那之前的事情就是假的,若是那件事情是假的,那么整个洛王府就都犯了欺君之罪。方才你抓回来到那人我见他的目光坚定,怕也是个硬汉,要招供不是一件易事,你是书生,我也不想沾上血腥,那种逼人之事自然得由乐辰景去做,而他要做成什么样子,却又是另一种说法了。他到兵部的日子尚短,只怕还不知道兵部的刑讯室的隔间都有听室,在那里无论他做了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如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我们又岂能不做?” 苏连城闻言微愣,终是明白崔文滔为何能得皇帝的信任而一直荣宠不败,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精,他当即躬身道:“崔大人算无遗策,苏某拜服。” 崔文滔看了他一眼,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一笑置之。 乐辰景正欲去问话,却接到一封飞信,信上说:“新关进兵部衙门的王司书知晓银面阎罗之事,世子可除之,否则万三小姐生命有忧。” 乐辰景看到那封信冷笑一声,当即将信化为灰烬,他自言自语的道:“想利用我帮你除掉这个人,你倒是会打算盘,竟还用她来威胁我,当真是卑鄙无耻了些!”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也许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一时间心里也有了几分怀疑,当下干脆什么都不问,直接寻了解药将王司书毒哑,再将王司法的手筋和脚筋全部挑断。 崔文滔在隔壁听到他的举动,只气的吐血,出来大声质问,他却懒洋洋的道:“尚书大人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我自然会用我的法子片处理这件事情,至于事情的结果嘛,我审到了自然会告诉大人。” 崔文滔闻言又岂会相信他的那些鬼话,只是一时间也拿他没有法子,事已置此,他的如意算盘全部都落空了,一时间又悔又恨。 乐辰景其实已发生隔间的秘密,只是一直都没有将事说透,大家既然都那么喜欢装下去,他如果不奉陪的话,这一场游戏岂不是太不好玩呢? 至于银面阎罗是谁的事情,他自有人可以去问,又何必去问眼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万知楼的线人,倒不如直接毁了干净,也省得再生事端。 他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像一个没事人一般出了兵部的衙门,此时暮色已经降临,他见左右无人便去了定国公府。 他到的时候白玲珑正坐在坐在桌前,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透过帘子依稀能看到那人脸上的银制面具。 乐辰景的眸光一冷,便已明白了什么,当上冷冷的道:“阁下真是算无遗策,竟知道我会来找玲珑,如此巴巴的在这里等我,倒也是煞费苦心了!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我对世子心存谢意,一心想要谢世子,王府守卫森严,我不敢在那里等世子,便只好在这里等世子了。” 乐辰景冷笑一声,安子迁见他面色不善便又道:“我是专诚致谢,不是来找世子打架的。算来我和世子的恩怨也是由晶蓝而起,如今世子已得玲珑这个绝色佳人,和晶蓝之事,想来也已经放下。” 乐辰景闻言眸光却更冷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白玲珑走到他的身畔道:“景,楼主并无恶意。”她的眼里却满是担心,乐辰景的性子她也知道一二,从来都不肯吃一点亏,安子迁纵然无恶意,却难保乐辰景也无恶意。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眸光温和了一些,他轻声道:“也不知你为何会如此的护着他!” 白玲珑浅浅一笑道:“理由很简单,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没人他,我早就死了。” 乐辰景将安子迁上上下下再打量一遍后道:“万知楼这些年来纵横江湖,可是万知楼的楼主身份却一直成迷,当真是极懂得行保密之事。” 白玲珑微笑道:“其实楼主在我们身边从不戴面具。” 乐辰景有些好奇的道:“若如此,你是见过他的,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呢?” “当然知道,万知楼舵主以上的人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安子迁笑着道。 乐辰景闻言却愣了一下,他知道万知楼舵主以上的人就有十数人,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人透露任何关天他的消息,他当真是有些好奇他如何能让那么多的人如此忠诚。 安子迁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当下便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把他们当做我的亲人,而他们也将我当做亲人,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人会让自己的亲人涉险。若是世子也愿意将我当做你的亲人,我的真实身份自也不需要向世子隐瞒。” 乐辰景冷笑,白玲珑知道他那狂傲的性子,当下便道:“楼主一直视我如亲妹妹,这些年来一直对我颇为照顾,我家破人亡之后,便也将楼主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 乐辰景的面色微变,却又问道:“那晶蓝呢?你又将她当做是什么?” “她是我至亲的人。”安子迁轻声道:“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乐辰景的眸光微变,却又问道:“她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自然是知道的。”安子迁缓缓的道。 乐辰景闻言却长叹了一口气,一个念头却突然冒进他的心里,他轻咬着唇道:“你该不会是安子迁吧?” “四哥聪慧无双,我无从佩服。”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便将面具取了下来。 光影澜珊,银制的面具泛起清冷而又幽深的光华,墨发微洒,似有轻风拂过,吹散那抹散开的发,首先露出来的是那双如琉璃般温润的眼睛,那点点浅浅淡淡的光华犹如天边的星子,紧接着便是挺直的鼻梁,再接着是微薄的唇。 乐辰景看到他真实面目的那一刻,明明有所准备,却还是吓了一大跳,他的眸子一片幽深,原本冷峻的表情里也有了惊讶。 安子迁看到他的那副样子,当上抿唇一笑,那灿如星子的眼睛也微微一弯,如同新挂的弯月,带着淡淡的温雅之色,在这间女子的闺房之中竟有了一抹夺人心魂的美。 “竟真的是你!”乐辰景咬着牙道,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却又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安子迁的纨绔模样,觉得那样厉害的一代江湖枭雄,又岂会如此伏低做那样的一个让人看不起的人! 两人的相差实在太大,就算是刻意联想,也不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虽然安子迁有时候流露出来的气息带着一丝精明,有时候行事也透着几分诡异。但是在他的内心里,却一直认为安子迁不可能会是银面阎罗,全天下的男子都有可能是,但是安子迁绝对不可能是银面阎罗。 而如今全天下最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面前,他终于明白安子迁为何会如此拼命的护着楚晶蓝,也明白他为何会对楚晶蓝那么好,也明白了万知楼为何会一直都帮着安府,明白为何安老爷虽然做生意的本事不算极强可是这些年来安府却越来越好,也明白了安子迁为何每次遇事都能化险为夷! 所有的事情都随着安子迁的脸上面具的揭下而明白了过来,他的心情一时间复杂万分,许许多多的事情串在一起,便成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的纨绔子弟成了江湖上最厉害的枭雄,也成了这世上最擅于伪装之人。 乐辰景是皇族中人,他自一出生便习惯了各种各样的风浪,习惯了看尽各种各样人戴的面具,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安子迁这样擅于伪装之人。 他的眸子微微眯着,见今日里安子迁的样子和往日里纨绔的样子完全不同,眼还是那双眼,脸还是那张脸,却不再是他所熟知的表情,竟成了最为熟悉的陌生人。 安子迁也回看乐辰景道:“没错,是我,四哥曾以为我是谁?”他对乐辰景这样的表情很是满意,他对于自己伪装的能力,一直都是极有自信的。 乐辰景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他却又浅浅的道:“四哥一直说我配不上晶蓝,如今可还有这样的感觉?” 乐辰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配不配得上楚晶蓝这可真是一个极好的问题,他从认识安子迁开始,就从来没有看得起过安子迁,也曾一度不明白楚晶蓝为何一直百般维护安子迁。如今想来,楚晶蓝是早就知道她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他那样近乎质问的话快成了笑话。 这一对夫妻当真是夫唱妇和,将他骗得好惨! 他想这本是世间最大的骗局,他应该很生气的,就算不是很生气,也应该暴怒的吼上几句,可是他此时的心里竟没有一分生气之意,那夹在心里的情绪竟还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他冷冷的道:“我的妹子是天底上最为优秀的女子,无论是何横样,鄯是配不上她的!”他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冷一些,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往日那种由心而发的寒意。 安子迁和他打了几次交道,对他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不说能看穿乐辰景,却也知道乐辰景心中大致的想法,当下轻轻点头道:“四哥说的甚是,我是配不上她,在我的心里,她也是世上最优秀的女子。” 乐辰景冷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安子迁缓缓的道。 乐辰景缓缓朝他走近,一双眸子清冷无波,安子迁浅浅笑着,眸子里只余淡淡的温暖。乐辰景看了一眼这样的安子迁,同是极出色的男子,他也觉得安子迁长的是好看的,不可否认,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最容易得到女子的欢心。他想起以前的种种惆怅的心里,那颗冰冷的心竟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 白玲珑原本极担心的眸光,在这一刻也终是放下了不少,她这段日子和乐辰景的相处,让她觉得他有一副极其冷酷的外表,却有一颗敏感而温柔的心。 她正欲说话,乐辰景竟扬手就给了安子迁一拳,这一拳来的极快,事先没有半点预兆,安子迁一进不备,便生生受了下来。只是这一拳终不是太重,安子迁虽然觉得有些痛,却并未受伤,当下极配合的弯下了腰,然后捂着胸口道:“四哥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教训你!”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冷意,当下恶狠狠的道:“你这浑蛋骗了我这么久,难道不该受这一拳吗?” 安子迁苦笑,是他大意了,忘了乐辰景的性子了,他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乐辰景的拳头又扬了起来,白玲珑却急了,当下拉着乐辰景的手道:“景,楼主他之所以骗你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这世间的男子又有谁能如他那般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甘于做一个人见人厌的纨绔?这世间的人,哪一个不想受人景仰,他这般做,实是有万千的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乐辰景冷冷的反问道。 白玲珑轻声道:“楼主将万知楼发扬光大,目的不过是想让那些常年被人欺侮的人有个本栖身之所。而他在安府的地位,说来一直都极为尴尬,景之前也去过安府,安老爷如何待他应该也是知道一二的,当年的大少爷又如何待他他都只能将一切苦心自己咽下。他以前之所以甘于在安府做一个最不招人待见的五少爷,不过是想家庭和睦,兄友弟恭,想过属于平常人的安稳日子。而这些年来万知楼的势力越来越大,很多事情就都不再受他的控制了,他就算是见到你时,想告诉你他的身份,也是有了万千阻隔,以当时你们初识的光景,若是知道他和银面阎罗是一个人时,依着你的性子,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你们之间一旦真的交手,又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只怕是你我没有相识便已成了仇人!” 乐辰景自然是明白她的话,回想这所有的事情,一切的确如白玲珑如言,他轻哼一声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如此维护他?” 白玲珑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的气已消的差不多了,当下缓缓的道:“别人也许不知道他这些年来受得委屈,可是我却全部都看到了。而他原本就对我恩重如山,救了我的性命之后一直想让我放下仇恨过上普通人应该过的生活,我自己却放不下灭门之仇,执意要报,他便一直在旁处处护我周全。实不想瞒,这样的恩情,我以前觉得无以为报,曾想过要以身相许,他却将我推开了,告诉我他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我的回报,而我在画舫上的那些日子,也一直是他刻意周旋,否则的话……” 她的话没有说完,乐辰景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以前也曾一度以为白玲珑就是一个有心机的妓子罢了,那一夜夺了她的清白后,他才知道这个女子不同寻常,而这一段日子以来的相处,他更是知道眼前的女子不但模样秀美,人也极为聪慧,能得到她实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 乐辰景冷着声道:“这浑蛋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安子迁闻言摸了摸鼻子,白玲珑的脸却红了。 乐辰景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为何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那样解决了王司书的事情就一定会来找玲珑问玲珑我是谁,依着玲珑刚烈的性子,一定不会告诉你我是谁,而依着你那副暴躁的脾性,少不得又得说几句难听的话。你那些难听的话一说出口,玲珑必是受不住的,两人少不得为我吵一架,而我始终是你们之间的一根刺,你们的性子都那样好强,这一架若是吵下来只怕这一生都难以在一起了。我一直都将玲珑当做是我们亲妹子,实不愿她因我而受这样的罪,所以这件事情得由我来说。”安子迁无可奈何的道。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的话说的极对,依着他和白玲珑的性子,的确极有可能出现安子迁说的事情。若是真的出现那样的事情的话,他的心里只怕也不会好看。 他扭头看了白玲珑一眼,却见她的眸子里泪光闪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诉父王。” “说实话,我很怕。”安子迁看着他道:“如今我和父王之间的关系已经极为微妙,父王的心思,我自是极为清楚,纵然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没有问鼎天下之心,只怕他也是不信的。如今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还有一线生机,他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怕都会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障眼法,我真正的目的是皇帝的宝座。这天下间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独独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了。我越是解释,他心里疑云会越大,到时候我和晶蓝只怕都没有活路。” “可是纸终是包不住火,你觉得你能瞒到什么时候?”乐辰景冷着声问道。 安子迁苦笑道:“瞒得了一时算一时吧!若是我没有料铕的话,最多一个月的时间,父王便会有所行动,到那个时候我再找机会全身而退吧!” “你觉得如今以你的身份,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吗?”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寒气道。 安子迁的下巴微微一扬道:“我若是真的有问鼎天下之心,自然是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是我若是没有那样的心思,要全身而退也是有机会的!” 乐辰景见安子迁的眼里虽然有精茫闪烁,可是整个人却有一抹淡淡的超然之气,他细细的想了想安子迁以前的所作所为,再想了想如今安子迁的滔天势力,心里不禁有几分信了他的话。 安子迁看着他道:“当然这所有的一切,也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心思,往后会如何,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我自是希望一切都是安好的,所以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往我预期的方向安排,至于最终结果会如何,我就无法得知了,必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老天爷真的不佑我,那我也没有法子,唯有认命。所以今日里我想求四哥一件事。” “什么事?”乐辰景的眸子里寒意已消。 安子迁轻声道:“因为日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会怎样,所以我想求四哥若是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求四哥帮我照顾好晶蓝和她腹中的孩子。” 乐辰景闻言眉头微皱,白玲珑已在一旁插嘴道:“楼主休要胡说,你和晶蓝一定都会平安无事!”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自然也希望我能平安无事。” 乐辰景细细的打量着他道:“你当真没有问鼎天下之心?” “我若是真有的话,四哥觉得我会将安府的粮草放在哪里?辽东的百姓我又应该如何安置?”安子迁含着笑反问道。 乐辰景的眸光深了些,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之后终于道:“你说你没有那份心思,我自也是不信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提防你,只要你不威胁到洛王府所有人的安全,父王日后若是想除去你时,我也会放你一条生路。而不管你是你否有那样的心思,你若是死了,我自家的妹子,我自会好生照顾,不会让她吃一点苦。” 安子迁微笑道:“有四哥这句话便足够了。” 乐辰景又道:“在我还没有完全弄明你的心思之前,为了不让我家妹子做寡妇,你身份的秘密我会暂时替你保守。” “多谢四哥!”安子迁闻言轻轻一揖,眉眼里满是谢意。 乐辰景却并不领他的情,侧开避开他行的礼后道:“这一切还不都是在你的算计中?又何必假惺惺的谢我?你什么时候不向我亮明你的的身份,却偏偏当着玲珑的面亮明身份,又以晶蓝相胁,你机关算尽,得了便宜还卖乖,爷可没有你那么奸诈!” 安子迁闻言伸手摸了摸鼻子,白玲珑却笑道:“景,你也不要怪楼主将一切算计的如此清楚,此事攸关身家性命,无论换做是谁,都会小心应对的。” 乐辰景瞪了她一眼后道:“你就处处帮着这个浑球,也真不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白玲珑微笑道:“好处自给了许多,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楼主为了觅了一个如意郎君。” 乐辰景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脸,在她的这句话说出来时也温和了不少,嘴角还微微的扬了扬。 白玲珑看到他这副样子后又抿唇一笑道:“若是你我日后真的能成亲,还得给楼主敬一杯谢媒茶。” 安子迁闻言也乐呵呵的道:“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乐辰景的眸子里一片温和,心里却又有了一抹担心,他和白玲珑的事情他心里是极清楚的,洛王虽然如今不说什么,心里却未必满意,如今大事未成,什么都可以不去深想,可是等到事成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在乐辰景的心里却也敲了一记警钟,他以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有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想太多,可是如今看来却不得好好想想他和白玲珑之间的事情了。 楚晶蓝一个人在屋子里静坐着,圆荷和圆珠在厨房里替她煲着大补的汤药,红梅和绿叶出去替她送信了,信是送给了辛府的楚氏的。 自从昨日里她和安子迁商议好如何处理苏连城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又让苏连城悔不当初。 她不自觉的想起少年时的苏连城,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处处都透着温雅的书生之气,那样一个英挺的少年却因为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而走入了属于他自己的迷途之中。 这一次是偶然,却也是必然。 一个人的弯路走的多了,走的远了,很多时候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因为想要再回头,已经回不到最初。出发时的美丽风景早已改变,变得物事人非,也被他摧残的一切都失了原本的样貌。 她又想起了苏老爷,洞房夜里的误会,苏老爷曾经打过她的一巴掌,她心里失望却并不恨苏老爷,为人父母谁不会偏帮自己的孩子,而她当时的模样,原本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的,由不得苏老爷不信。楚老爷过世时,苏老爷虽然心里对她还存有一丝成见,却还是帮了她一把。她如今却快为人母了,随着肚子一天天的隆起,她愈加的体会到做父母的不易,苏连城是苏老爷的骄傲,也是他的命根子。她心里知道这也是她和安子迁一直没有对苏连城痛下杀手的根本原因。 只是有些人是绝对不能留的,比如说红颜和红霜。 洞房夜里的事情虽然苏连城也有错,但是根本原因却是在红颜的身上,她知道其实依苏连城的聪明,是不可能完全看不到事情的真相,看不清事情的本质。从本质上来讲,只怕是有些事情的真相明明心里是知道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接受,那样一个人人都夸的极聪明的人,又如何甘心成为人前的蠢蛋。 楚晶蓝轻轻的喝了一口水,眸光深了些,像苏连城这样的人,只怕是注定要成为天下间最大的蠢蛋了! 红霜也就是巧巧,她那样的女子更是不能留的,这种心如蛇蝎一般的恶毒女子,若是留下绝对是人间最大的祸害,对付这样的女子,就得用最适合这种女子的方法。 她心里知道,那封由红梅送出去的信,早已开始悄然改变着身边的一切。那些是非恩怨,也早该做个了断了。 她从来都不是圣母,所以有仇就一定会报,若是这世间的女子都觉得她好欺负的话,那么她必然会让他们尝到欺负她的后果。那些曾经深入骨髓的伤害,如今虽然早已事过境迁,她心里也已放下了那些恨,可是有些人却一直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情,她从不奢望他能真正的看穿,却也想看看他知道所有真相后的心情。 她还在深思间,红梅和绿叶已经送信回来了,她轻声问道:“辛夫人怎么说?” “辛夫人说郡主尽管放心,若是那贱人真的如郡主所言,必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红梅微笑着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有辛夫人的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红梅轻声问道:“郡主,你和辛夫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何如此帮你?” 楚晶蓝的眸光幽幽,半晌之后才缓缓的道:“她是我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第四十七章 正在此时,圆荷和圆珠已将汤煲好端了过来,圆珠微笑道:“郡主快来喝些汤,我们可煲了极长的时间,包管郡主喝下去,生下一对白白胖胖的可爱孩子!” 楚晶蓝闻言笑了笑,她的身体原本并不差,只是上次在皇宫里被皇帝算计之后终是伤了身子,若是没有怀孕,好生调养一段日子便也能复原,可是她如今腹中有双胎,就算是用药调整理也终是效果不大,郭品超曾来为她把过几次脉,说她极有可能会早产,如今得好生调养身子,开了几副药膳的方子,让她好生将养着,平日里少操一些心。 只是她的心又如何能静得下来,身边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如今这洛王府看似平静,其实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她的身子也实是再禁不起折腾,如今已经六个多月了,她也更该小心一些才是。 楚晶蓝看了一眼药膳,今日是排骨膳,圆荷和圆珠做的极为用心,那药膳看起来实在是可口,她却没有多少胃口,让她们放在一起先凉着。 圆荷最是心细,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有心事,当下便劝道:“郡主如今有孕在身,最重要的就是将身子养好,其它的那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那苏连城若是真的太会生事,直接让五少爷一刀剁了他最为实在,如果五少爷狠不下心要他的命,就学学世子,一剂毒药将她毒哑,再挑了他的手筋和脚筋!” 圆珠闻言笑道:“圆荷,你何时也变得如此狠心呢?” “不是我狠心,而是那浑帐实在是不是人,以前在杭城的时候一直想办法害郡主,如今到了西京,还像疯狗一般不得消停,我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他那副嘴脸,当真是让人恼火至极。只恨我自己不会武功,否则早就寻机会将他给剁了喂狗了!”圆荷气闷闷的道。 圆珠也附和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圆荷,你今日怎么把我想说的话全给说呢?” 圆荷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红梅抱着剑道:“你们说的也是我想的,若不是楼主吩咐我让我不要冲动行事,那日在苏府我就将苏府的那一群男贱人和女贱人全部给砍了!” “那样才痛快了!”绿叶也在旁附和道:“反正他们都是一群贱到极致的贱人,实在是没有必要手软,那一日我若是在,铁定剁了他们!总之日后不要让我遇着这样的机会,否则我一定不会客气!”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她浅浅的道:“其实很多时候,对付某些特定的人,不一定非要在他的胸前捅上一刀才痛快,而是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才是真正的痛快,你们既然如此恨他,就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吧,那一天已经不太远了!” 四个丫环闻言都来了精神,拉着她问东问西,她的眉头微皱,四人又识趣的闭了嘴,她这才浅浅的道:“你们不用问太多,到时候该如何去做,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四人这才安静了下来,又劝着让她吃药膳,她拧不过四人,只得免强将那碗药膳吃了个大半碗才算免强堵住了四人的嘴。 苏连城听到王司书被乐辰景毒哑并确断手筋和脚筋的事情之后,心里一阵懊恼,只觉得他辛苦找来的线索竟又这般断了,原本想要向崔文滔报怨两句,只是看到崔文滔那张比他还要难看几分的脸,只得将肚子里那一大堆不太愉快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反过来还安慰了崔文滔几句。 崔文滔长叹一口气道:“我是将一切都算好了,可是却也没有料到乐辰景那个浑蛋做事竟是如此的出格和狠厉,我这一次也算是长了见识。” 苏连城轻声道:“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日后想要再抓万知楼的党羽只怕就更难了,想要知道银面阎罗的真正身份只怕也是难上加难了。” 崔文滔看着他道:“圣上让你招安万知楼,你说郡主和银面阎罗更加相熟,或者你可以从郡主那里下手,必竟你们若是不能完成圣诣,都要问罪的。” “就算是要问罪,也只会是我一个人。”苏连城缓缓的道。 “为何?”崔文滔问道。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道:“郡主有洛王府保着,又有孕在身,让她做招安大使已是不太合礼数,若是失败了再将孕妇问罪,怕是要惹起众怒,圣上是极聪明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郡主也是极聪明的女子,想必也是看透了这一层,她和我原本就有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此时有这样对付我的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所以这件事情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得由我一人承担。” 崔文滔看着苏连城道:“你和郡主的那些事情,我也听到了一些,不是我说你,她那样的女子配你是极为合适的,比你身边的那两个青楼花魁可是强多了!你既然已经在朝为官,就应该从长无考虑,那样的两个女子留在你的身边只有害处而无益处。” 苏连城闻言却变了脸,当下冷冷的看了一眼崔文滔道:“这是本官的家事,崔大人也管得太宽了些!” 崔文滔见他动了怒气,当下也懒得理他,只道了一句:“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说的,你执迷不悟日后出了什么岔子可怨不得我!” 苏连城冷笑:“本官的家事又岂敢怨崔大人!”说罢,他一拂袖便大步走了出去。 崔文滔看到他这副样子却只是冷笑一声,也懒得理会他。 苏连城走在西京的大街之上,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了几分烦闷,很多事情的疑团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在,却只是他心里的疑虑却由不得任何人来猜。 他知道自己方才在崔文滔的面前失态了,按他以往的性子,是不会有这样的情景的,如今越是在乎巧巧便越是在意别人的说法。 一记响雷自天际响起,雨说下就下,他便躲到屋檐下去避雨,还记得他和巧巧第二次相遇便是他从山顶读书回来,在一户人家前避着雨,于是就这样见到了巧巧的双亲。 雨越下越大,他的心却也越来越乱,一如天边凌乱的雨丝。 和他心境一样凌乱的还有红霜,她今日一早在苏府的时候后院乘凉的时候,一只蝴蝶飞筝飞了进来,她伸手捡了起来,却见一个男子正伏在墙上痴痴的看着她,她怒喝:“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竟敢乱闯官眷的后院?” 那男子长的丰神俊朗,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发痴,被她一喝后回过神来道:“我是左相府的人,想捡断了线的风筝,不想却唐突了夫人,劳烦夫人将风筝还递与我,多谢!”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是惊艳,红霜久居青楼,最是了解男人,只凭那一眼神她便知眼前的男子看上她了。 她原本并没有打算理会那个男子,可是当她转身时看到男子华贵的衣裳和饰物时,顿时便改变了主意,苏连城对她是很不错,可是就算再好也不会娶她为正妻,上次信誓旦旦的话语也不过是哄她开心的话而已。之前苏连城带红颜回杭城,苏老爷极其反对,前段日子苏连城对苏潜说娶她为正妻,苏潜也极为反对两人的事情。她的出身注定了就算是她的机关算计也难以得到好的结果,而依着苏连城的聪明有些事情也极难骗她一生一世。 红霜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便觉得他远没有苏连城聪明,也没有苏连城那么势力,而且还是左相府的人。左相府里共有三位少爷,大少爷和二少爷早已娶妻,只余三少爷尚未婚配。而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入世也不算深,正是最好哄骗的年纪。 她的眼波流转,拾起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然后风姿绰约的将风筝递了过去,她自从跟回苏连城的身边之后,就梳了发,做妇人的妆扮。可是她是天生的伪装高手,她的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清雅之色,那双眼睛没有妩媚之华,却有另一番勾人心魂的色彩。 她的唇微微抿着,娇俏的鼻子微插,那围墙不算甚高,她将脚掂着便能将风筝递给那男子,那男子只是含笑看着她,却没有伸手去接那风筝。 她似有些恼了,将脚再次掂了掂,胸脯却随着她这一番举动而微微颤动,夏日的衣裳薄,那淡淡的春色便如墙边杏花让人有探究竟的欲望,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嗔色,那嗔怪的神情却又为她平添了一副娇媚,墙边的男子看的更呆了,那伸在墙边的手欲去摸她那张绝美的脸,结果脚下一松,竟直直从墙头栽了下去。 红霜愣了一下,一时不备,便被那男子重重的扑倒在地,她怒喝道:“哪来的登徒浪子,还不快快放手!”她虽然是在怒喝,可是声音却很少,那模样唯恐惊扰了奴仆,怕被人看到这副样子。 那男子也是极精明的,他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当下微笑道:“小娘子莫要惊慌,我今日一见你便惊为天人,实是真心爱慕,若是因此毁了你的名节的话,我愿意娶你为妻!”说罢,他的手竟抚上红霜粉嫩的小脸。 红霜心里闻言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却伸手就打了那男子一巴掌,然后怒喝道:“胡说八道,我是有夫之妇,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敢说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那男子被她打的一愣一愣,当即却没有半点恼意,反而痴痴的看着她道:“我没有半点轻薄小娘子的意思,是真心喜欢,今日一见到小娘子便觉得是我今生的良人,非小娘子不娶!” 红霜闻言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痴,她怒气更浓了,一把将他推开道:“无耻之徒,给我滚!” 说罢,她便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欲起身离开,那男子又如何肯让,当下一把拉住她道:“小娘子,我真的不是轻浮浪子,我是真心爱慕你!我知道才见一面便对你说这些话是有些唐突,但是我是真心的!”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质地极为通透的玉佩放在她的手心里。 红霜原本欲拒绝,却在看到那玉佩的时候愣了一下,那是老坑沉鱼玉,玉质如同鱼鳞一般会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整块玉佩水头极好,水润的鱼白色几近透明,市面上这样一块玉价值千金,而且是有钱也难以买到。 红霜一双灵动的眸子有些惊异的看着那个男子,一时间对他的身份又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那男子似没有看到她那双微微有些贪婪的目光,他柔声道:“我是首辅辛仲山的嫡子辛逐玉,在家中排行第三,真不是登徒浪子,小娘子若是看得上我,我愿意千金聘之!” 一切果然如红霜所料,辛府的正妻楚氏嫁给辛仲山多年一直无所出,后来为寻个依傍,便将庶出的逐玉养在膝下,从而成了嫡子。这所有的一切,红霜却是知道的。楚氏对辛逐玉期望甚高,平日里管教极严,从不让其出入青楼楚馆,是以以前红霜也未成过见辛三公子。 她原本只是猜测,却在见到那块玉佩之时却是信了个十足十,那样的玉佩若不是世家公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她的心里一时间有许多盘算,一则并不是太信辛逐玉的话,再则像辛府那样的门第要进去也不容易,而楚氏的精明和厉害她在青楼里也听过一二。当初苏秀雅便是因为这个楚氏和崔府的田氏而弄的身败名裂,她又如何能不担心? 只是她也知道像辛逐玉这样的世族子弟,此时看上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若要抓住他的心只怕还得费一番心力。她暗暗在心里盘算辛逐玉和苏连城两人之间谁更具有优势,思来想去却又觉得各有千秋,却又觉得若是今日能让辛逐玉把心系在她们身上,那么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便也多一条退路。再则公子如今生死不明,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得为自己多多谋划。 红霜心里有了主意,当下便道:“辛三公子此言实在是太过放浪,我是苏大人的女人,又岂能与你有私,你快快离去便好,否则我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苏大人,让他去辛大人面前讨要一个公道!”说罢,她将玉佩一扔,欲挣脱他的走离开。 只是他拉的实在太紧,她一挣之下居然都没有挣开,她当即大是恼怒,他却又道:“我方才看到小娘子第一眼的时候便已猜到了小娘子的身份,苏连城若是真的愿意娶你的话早就娶了,你如此没名没份的根着她实在是委屈了小娘子。这样好了,这块玉佩小娘子留在身上,日后若是想通了便凭这块玉佩到辛府找我便是!” 他的话一说完,便将玉佩塞到红霜的手里,然后如疾风一般的从侧门奔了出去。 红霜没料到他会如此处置这件事情,当下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她半倚在门口看着手里的玉佩,心里前所未有的复杂,她以前在青楼的时候,曾有不少人因为她的美色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说到底,那些男人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只要她顶着妓女的身份,这一辈子就再难以翻身。 这一次遇到辛逐玉的情况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苏连城之前替她赎了身,她如今的身份已是良家妇女,只要她好好利用这一层身份,很多事情就会有本质的变化。 她眸子幽深而又清冷,最终决定将玉佩收好,觉得多一条路对她而终是一件好事。 她望着雨水想的太过入神,连苏连城回来都没有察觉,苏连城浑身是水的走到她的面前道:“巧巧,在想什么?” 红霜闻声忙将玉佩极快的藏进袖中,然后扭过头道:“我在想下这么大的雨你会不会淋湿了身,啊,你全身都湿透了,怎么不坐马车回来?” 苏连城看到她关切的眸子时心里一阵温暖,却也看到了她藏东西的小动作,心里一时间又有几分复杂,却并没有揭穿她,当下缓缓的道:“只是想走走,便走回来了,不想走到半路竟下起了大雨。我记得你以前很怕打雷的,今日里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怎么不在屋子里等我?” 红霜的眼睛微微一红,扑进他满身潮湿的怀里道:“我是害怕打雷,一个人在屋里却更怕,只盼着相公能陪在我的身边。”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勾,轻笑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傻瓜,你若是真怕的话,就把红颜叫来陪着你,你们姐妹两人有个伴,也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红霜微微低着头道:“也许是我失忆了吧,我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情,也许曾经得罪过妹妹,她如今每次一看到我就……算了,也没什么事情,我日后若是再害怕的话就去找妹妹!” 苏连城闻言面色却微微变了变,红颜对巧巧的态度他是都看在眼里的,原本以为两人是亲姐妹过段日子便会好了,没料到这红颜倒变本加厉。他又想起上次红颜对苏潜说的话,心里对红颜又恼怒了几分,只是如今竟还敢欺负巧巧,就当真是太过份了些。 他没有说话,转身便回了房,红霜忙跟了进去,命丫环烧了热汤来给他沐浴更衣。 很快,苏连城便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他看着红霜道:“巧巧,我想将红颜送到杭城的别院去,你觉得合不合适?” 红霜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试探还是真意,当下便道:“我只有红颜这一个妹子,虽然说如今我们两人闹的并不太愉快,但是她必竟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两姐妹都命运坎坷,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我实不想分开。” 苏连城看了她一眼,她只觉得他那一记目光里有了一抹极为深沉的东西,当下心里不由得一惊,原本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没料到他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去了书房。 红霜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当下便又准备了一些茶点去书房伺候他,他见她进来也没有说话,她一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便走到他的面前替他磨墨。 她一边磨墨一边看着苏连城写的东西,居然是一首诗,她也算是粗通笔墨,却不明白那首情意绵绵的词和他此时的心情有何关联。 苏连城见她看着那首词发呆,便淡淡的道:“我自小父亲便对我说士农工商,说苏府是排在最末的商人,让我努力做人上人,一定要跻身士族,为了不让父亲失望,我自小便苦读诗书,以期有一日能够出人投地。可是在我的内心里,其实想过的却是简单快乐的生活,所以以前曾一度羡慕表弟,羡慕他的洒脱和随性,而我却又因为心里的束缚而与我想要的生活越走越远。” 他这一番话,在红霜以巧巧的身份接近他时时常听他说过,如今再听却觉得有了一抹嘲弄的味道,当下微笑道:“相公如今圣宠正浓,在西京里可没有人敢小瞧相公,相公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苏连城苦笑道:“那是你这么觉得,我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和我相的不太一样了。那些在外人看来的无上荣光,在某种程度上不过是另一种牢笼罢了。我倒宁愿有你这要一个娇妻,再带着红颜那样的美妾,种一亩田,养一笼鸡,栽一垄花,在一个靠山临水的地方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生活。” 红霜闻言心里暗骂他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还不到三十岁,便已有了归隐的念头,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她的眸光微暗,却轻声道:“相公想的生活不过是寻常农户的生活,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又哪里难呢?只是那样的日子也太平淡了些,纵然门前的风景再好,也已远离了繁华,实不是太好的归宿?” 苏连城的眸光微凝,看着红霜道:“你以前不也向往这样的生活吗?” 红霜闻言微愣,想起她以前为了讨苏连城欢心,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此时前一矛盾实在有些不妥,她正欲替自己圆谎,苏连城却又道:“你失了忆,怕以已经忘了曾经的美好了,这两年来你在花街的生活却是连你自己都改变了。” 红霜微惊,正欲辩解,苏连城却又微微有些苦涩的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能理解。” 红霜觉得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怕是不妙,当下便又问道:“相公可是心情不好?公事上可是不顺?” 苏连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道:“如今可以说是诸事不顺,却也没有办法改变一些事情,而如今西京风云叠起,我怕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红霜愣了一下后道:“相公有圣上护佑,又岂会有事?”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苏连城轻声道:“再则如今的西京,又不是圣上一个人说了算,而我又因为你的事情和楚晶蓝交恶,便也是和整个洛王府交恶。” 红霜久在妓院,自是对朝堂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心里不由得一惊,苏连城却拉开了书桌上的抽屉,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她道:“这是帐房的钥匙,以前一直由红颜管着,上次她病了之后,秀雅曾帮我管过一段日子,秀雅离开西京之后,这府内府外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在打点。如今我百事缠身,实没有办法再来管府里的事情了,就交给你帮我处理吧!再说了,在我的心里,你就是苏府的当家主母。” 红霜闻言心里满是欣喜,她原本早就想要这把钥匙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向苏连城开口,原本想设下计谋让苏连城交出来,没料到他竟主动将钥匙给了她! 她见苏连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当下忙道:“我从来都没有管过中馈之事,就怕管不好。” 苏连城浅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不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会的,以前红颜也说不会,后来还不是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你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就去问红颜好了,有你们姐妹两人打点府中之事,我便能全心全意去处理朝堂之事。” 红霜微笑道:“相公都如此说了,这把钥匙我便不能不接了。相公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点的妥妥当当,让相公能安心处理公事。” 苏连城浅浅一笑,轻轻的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一时间两人却是各怀心思,各有各的算盘。 第二日一早,苏连城走了之后,红霜用钥匙打开了苏府的帐房,发现里面竟还有不少的银两,她粗粗的盘算了一番之后,觉得有这样一笔银子,她的后半生也就不愁吃穿了。 她的眸光一闪,对所有的一切也便有了主意。 她将帐房锁好之后,看了一眼昨日辛逐玉送她的那块玉佩,嘴角微微一勾,她的眸光微深,便折过身又去了后院,她才走过转角处,便被人一把抱住,她吓了一大跳,耳畔却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小娘子,是我,不用害怕!” 红霜转过头,竟又是辛逐玉,她微愠道:“你又来做什么?” “一日不见小娘子,我心里十分想念,便忍不住想来看看小娘子。”辛逐玉轻声道。 红霜正欲斥责他,他的手便松开来,对着她施了一个礼道:“今日来的匆忙,又唐突了小娘子。” 红霜见到的模样虽然还有些青涩,却也彬彬有礼,已没有昨日里见到的急迫模样,倒也不失为一个翩翩佳公子。 她掩唇一笑道:“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辛逐玉的脸微微一红的道:“逐玉让小娘子见笑了!”说罢,却又从身后取出一束紫丁香递了过去。 红霜没有接他的花束,微嗔道:“辛三公子也太无礼了些,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苏府,也不怕被人看到,引得辛夫人的责罚?” 辛逐玉轻叹一口气道:“我昨日里见到小娘子之后,便如同害了病一样,又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别人若是看到了,所有的一切自然由我一力承担,若是母亲知道了我对小娘子的倾慕,我便如实告诉她,母亲是个极为通情达理之人,平素又极为疼我,想来也不会阻止。只要小娘子有意,那便是让我做什么我也愿意!” 他的话说的情真意切,一双晶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红霜,却又觉得有些害羞,脸直红到耳根处。 红霜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是有些意思,当下却微愠道:“我出身不好,又是有夫之妇,就算我对你有意,你家的门弟那么高,又岂能容得下我?” “容得下的!”少年闻言忙道:“就算是母亲真的容不下小娘子,我拼死也会让母亲同意这件事情,只要小娘子的眼里有我!” 红霜闻言笑了笑道:“尽说浑话!” 辛逐玉轻声道:“我活了二十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疯狂的念头,只要能和小娘子在一起,我便是什么都可以做!” 红霜轻啐了一声,然后轻声道:“男人的话,我是从来都不信的,你若是真的对我有意,就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与我,我便与你好!” 辛逐玉闻言犯了难,红霜冷笑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苏府里人多嘴杂,我可不想被人看了误会我与你有私,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辛逐玉却抬起头来道:“我能做到,今晚便将月亮摘来送给小娘子。”他说罢,便又从侧门溜了出去。 红霜觉得这个少年虽然直接,却也不失天真,这样的男子素来是最好欺骗的对象,也是最容易迷茫的时候,她自认为依她的本事绝对能将这个男子搓圆捏扁,她离正妻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第四十八章 当天晚上,辛逐玉果然又来了,只是这一次带了一面镜子来,镜子是千金难买的玻璃镜子,他拿着镜子对红霜道:“你看,我替你将天上的月亮带来了!” 他将镜子的方向调整到月亮的位置,果然镜子里就出现了一轮新月,红霜的嘴角微扬,她自然是知道这样一面做工精致和镜子有市无价,真正的千金难买,而他取来竟只是为了搏得她的欢心。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辛逐玉却又将镜子递到她的面前道:“天上的星星就算再美,在我的心里也远远不及你美!” 这样称赞的话若时放在以前红霜一定会觉得太假,不可信,可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又看着他纯真而炽热的眼睛时,她不知怎的就信了。 确切的说,她信服的是他的财富,她和苏连城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虽然平日里她要什么,苏连城从不反对,但是却也从来没有送过她贵重的东西。而辛逐玉和她一见面,先是送了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今日又送了她这样一面镜子,她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比起苏连城来更能打动她的心。她还在心里暗暗盘算,若是将这两样东西都化成银子,她后半辈子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而辛逐玉对她如此大方,想来相府的财富远远超过苏府,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将辛逐玉的心给完完全全的夺过来。 楚晶蓝轻轻展开手中的信,看到信里的详情,嘴角边绽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人心不足蛇吞象,往后的事情就更好的好玩了。是婊子就不可能永远装得了贞节烈女,如今的开端是极好的,但是却还得加上一把火,这样才能成全了苏连城的美梦。 她的眸子微微深了些,圆荷过来道:“郡主,苏连城又来找你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他来找我无非是为了万知楼的事情,想来皇帝也逼他逼得急了,只是他越是心急,这件事情就越是好办,他以前送了我那么多份大礼,如今也该我再送他一份了。” 圆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却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圆荷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孕不便,你就告诉他我今日身子实在是不舒服,没有办法见他,然后将这封信交给他,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郡主,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理他的,又何必费神给他写信?” “信是一定要写的。”楚晶蓝的眸光一片幽深的道:“他那样的人此时若是不理,难免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来,若是真的将他逼急了,反而不妙了。所以这封信要拿给他看看,给他安安神。” 圆荷笑了笑,虽然猜不透楚晶蓝这样做的真正用意,却也知道楚晶蓝平素做事极为稳妥,这几日又在给苏连城下套,想必是有她的道理。 她将信送给苏连城后道:“郡主身子不适,知道苏大人要来,强撑着写下这封信给苏大人,却是不能来见苏大人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苏连城知道这丫环对他有些成见,一时间也拿她没有法子,当下只得将信展开,信上的字迹清秀而又飘逸,又哪有半分病弱的样子,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将信看完之后,眸光却一片幽深,信上说银面阎罗最近会在西京的分舵出现,让他自己找机会去见银面阎罗。 苏连城冷笑了一声,想起上次她告诉他皇家猎场的信息,他又如何会信她的话,这件事情只怕又是另一个阴谋,他暗暗在心里道:“楚晶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真的想把害死吗?是不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只有死了才能了结?” 他心情烦郁,转身去了望川楼去喝酒,他的酒量原本就有些浅,几盏酒喝下去了,人也便有些晕晕乎乎了,却在门口撞见了肖东升,肖东升见他酒意上涌便将他送回了苏府。 当天晚上,肖东升带人去了碎玉街六十九号,将那里的万知楼分舵挑了,只是由于时值深夜,万知楼的人都出了门,只余一个岗哨在那里,他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刑部衙门,连夜请示了皇帝。 第二日早朝时,皇帝在大殿之上将苏连城骂的狗血淋头,并从他的身上搜出了楚晶蓝写给他的那封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明明有万知楼的消息却没有半点动静,而且还喝醉酒,实在玩乎职守。 洛王闻言却在旁劝道:“尊郡主一心为朝庭设想,她和苏大人同为招安使,只是她的身子多有不便,又是一个女子,实不能带兵去万知楼的分舵拿人为圣上分忧,唯有将消息给到苏大人。微臣相信苏大人收到消息之后也一定想将万知楼的余党一网打尽,只是不慎多喝了一杯酒,还请圣上絮罪。反正这件事情肖大人已处理妥当,苏大人还有招安之责,还请圣上不要降罪苏大人?” 洛王不求情还好,一求情皇帝顿时火冒三丈,他当即大怒道:“依皇叔之言,那就是朝臣都可以玩乎职守呢?” “微臣不是这样的意思。”洛王忙半躬身解释道。 皇帝一掌拍在龙案上,然后冷着声道:“来人,将苏连城押到刑部衙门!朕看上次关苏连城受的惩罚还不够,这一次就在牢房里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出来!” 苏连城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知道洛王这次的求情是将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皇帝虽然恼他到极致,只是目前他身边的近臣皆已身死,皇帝是不得不用他,否则就一定会死的很惨。 他重重的扣了一个头,却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他走到洛王的身边,看了洛王一眼后淡淡的道:“苏某多谢王爷的好意。” 洛王不冷不热的道:“苏大人不用客气,本王与苏大人同朝为官,自然得与苏大人守望相助。” 苏连城笑了笑,冷笑了一声便被侍卫拖了下去。他望着一片蔚蓝的天空,嘴角微微一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知道此次上狱再无像上次那样的转机,皇帝虽然说是让他面壁思过,可是再出来却是遥遥无期,他的心里一片寒意,知道自己的用途已经不再如往日那般大。 他的心里一时间也有些百转千回,到如今他已能确定,肖东升是有问题的。他这段日子和楚晶蓝的交锋,楚晶蓝早已摸透了他的性子,上次皇家猎场的事情是个圈套,而这一次的事情却是真的,如此真真假假的局,终是他看不透的。 楚晶蓝对他的了解竟是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深,自从他再遇巧巧之后,他对她的恨便淡了,他对她的恨原本就来源于巧巧,巧巧如今还活着,他也不知还要如何恨她恨下去。可是她却已恨他入骨,注定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苏连城不知道是他对她留了情,还是她的心肠实在太狠,以至于再也容不下他? 他苦笑了一声,眸子里有了一抹深思,到如今,他也是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心思,那些复杂的心境,竟是让他这一次被楚晶蓝害得下狱也无从恨起。 他暗暗告诉自己,就当做是他曾经对她羞辱的报应吧! 苏连城下狱的消息,当天下午才传入苏府,红霜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苏连城曾对她说过的话,她第一次真正的觉得苏连城就算是宠臣,也不过是称皇帝的一时心意罢了,实不是长久的依靠,她在心里再次审视起她的未来。 她细细的想了想,觉得很多事情都是不靠谱的,上次苏连城也曾下狱,只是上次的事情和这一次的事情却是完全不同的,上次他幸运的脱了身,这一次没有人知道会如何。 红霜的眸光微转,又起身去了后院,辛逐玉又在那里等她了,他的眸子里一片清亮,那袭华贵的衣裳是宫里赐下的锦缎所制,衬得他丰神俊朗,她的心念微微一动,在此时的她看来他比苏连城是要好太多。必竟他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苏连城却在狱中。 她原本想脚踏两只船的心思在这一刻已起了变化,心中的天秤已经倾向了辛逐玉这一边,只是她的心思虽然已经变了,却也知道对男子而言,越是得不到的就是越好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得把握好一个度。 她缓缓的朝辛逐玉走了过去,辛逐玉欢喜的抱住了她,她却轻泣道:“求求辛三公子一定要救我的相公!” 辛逐玉愣了一下后道:“苏大人下狱是圣上的诣意,我又哪里能改变些许,再则我在朝中也没有官身,唯有去求父亲,只是事情能如何,我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 红霜满眼感激的道:“只要辛三公子尽力我便感激不尽。” 辛逐玉闻言轻叹道:“你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 红霜的脸微微一红,轻声道:“相公于我有大恩,我又岂能不报?” 辛逐玉的眸子里满是感动,低低的道:“这样的红霜,我更加喜欢了。” 红霜轻声一笑,却没有再说话,头微微低下,眼里却满是算计。 红颜觉得最近的红霜有些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对劲,只觉得若是能拿住红霜的错处的话,倒更方便她来拿捏。 红颜有了这分心思,这一日见到红霜不带一个丫环仆妇便去了后院,她也跟了过去,等她到达的时候,却看到红霜和辛受逐玉抱在了一起。 她先是一愕,旋即明白了红霜的心思,她以前也曾想过要离开苏连城另寻靠山,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料到红霜倒是另寻了一个金主。她见辛逐玉丰神俊朗,身上的衣饿极为华贵,一看就知道是个世族子弟。 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嫉恨,为什么她拼尽全力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男人,而红霜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寻到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她当下眼睛一眯后道:“姐姐,这位公子是谁啊?” 红霜听到她的声音大惊,因为最近她知道辛逐玉会经常来这里,所以早早就将下人给支开,严令若是没有她的允许,不让任何到后院来,没料到此举却引起了红颜的注意,竟让红颜跟了过来。 她的眸子微微一凝,当下将眼角的泪水抹尽后道:“这位是辛公子,他答就我帮我救相公,妹妹,相公有救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红颜身畔,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最好别坏我的好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红颜的嘴角微勾,却也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万事都需要姐姐的提携,姐姐觉得苏连城再也靠不住了,我自然也要跟着姐姐啊!再说我们是亲姐妹,自然应该守望相助,姐姐又岂能将我一个人抛下?” 红霜的眼里有了一抹怒气,红颜却笑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红霜看到她这副样子却也微笑道:“我们是亲姐妹,我有什么好事自然会想着妹妹。” 红颜当下又大声道:“多谢公子,自从相公入狱之后,我和姐姐便一直心神不宁,担心的不得了,如今知道相公有救了,我们姐妹多谢公子。”说罢,她微微一屈膝,朝辛逐玉便行了个大礼。 辛逐玉正打算去扶她,一阵风吹来,吹落了她的面巾,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便露了出来,他吓了一大跳,忙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颤着声道:“姑娘,你的脸……” 红颜见面纱掉落,看到辛逐玉的样子后心里一片冰冷,当下忙将面纱捡起来道:“我的脸是被人毁了,吓到公子了,真是抱歉的很!”她手中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又在心里骂起楚晶蓝来。 辛逐玉愣了一下后道:“逐玉冒犯了姑娘,实在是抱歉。” 红颜不语,红霜在旁道:“这是我的妹子,上次参加万三小姐的万荷亭时被人伏击受了伤,然后就……”说罢,她轻轻哽咽了一声。 红颜轻声道:“姐姐,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郡主也不是故意的。” “听姑娘的意思,你的脸是被郡主毁的容?”辛逐玉微愕道。 红颜轻声道:“也不能全怪郡主,她本是好意。” 辛逐玉的嘴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红霜听到红颜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个红颜当真是自不量力,竟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对付楚晶蓝,只是楚晶蓝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红霜轻声道:“相公的事情就仰仗辛三公子了。” 辛逐玉轻轻点了点头,因为红颜的出现,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太安宁,匆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苏府。 他才一走,红霜便冷着脸对红颜道:“你出来搅什么局?” “我也不是搅局,只是以前见姐姐天天对着城哥哥说那些温柔体贴的话,可是如今城哥哥才下狱,姐姐就和其它的男人抱成一团,我实在是有些好奇,若是城哥哥知道姐姐今日的举动,又会做何感想?”红颜冷笑道。 红霜不以为然的道:“城哥哥?叫的可真甜啊!只是苏连城还出不出得来就不得而知了,你想留在苏府等他回来,大可以在苏府里等他回来,我可不等了。” 红颜冷笑一声,看着红霜道:“你可以不等城哥哥回来,可是若是让方才那位辛三公子若是知道你曾对城哥哥说的那些甜言蜜语,知道你曾经和那些公子哥的的往事,你觉他还会相信你的那些话吗?还会相信你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良的女子吗?” 红霜怒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红颜冷冷的道:“我如今容貌尽毁,手再也弹不动琴,这一生也算是毁了,又还有什么不敢的?” 红霜的眸子里寒茫浓浓,红颜却又浅笑道:“如今城哥哥入了狱,的确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出来,姐姐生了变心,我是能理解的,只是姐姐要过姐姐的幸福日子,我也要为自己打算了。姐姐只要把苏府里的帐房钥匙给我,那么姐姐的秘密自然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想要苏府的财产?”红霜看着红颜问道。 红颜淡淡的道:“男人是靠不住的,难保会变心,可是钱若是在我的手上,就再也不会有变数。姐姐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金主,又岂能不给妹妹我留条活路?” 红霜的眸光转动,看着红颜道:“妹妹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若是过得好了,自然不会忘记妹妹!你就不怕你把苏府里所有的东西拿走,你的城哥哥出来之后对你失望至极?” “前提是他要出得来才行。”红颜淡淡的道:“姐姐明知道那个辛三公子对你有意,你还让他去救城哥哥,还不是想将他彻底整死?如今圣上也就只听得进去辛首辅的话了,姐姐可真是有主意的人啊!这心思不可谓不毒啊!” 红霜听到她这句话,便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红颜的眼睛,当下浅笑道:“他若是不死,妹妹又岂能拿走苏府的钱财?算来我和妹妹也不过是一般的心思而已,妹妹在我的面前又何必自言高贵?” 红颜看着红霜道:“我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是,就算是他不死,我拿走他的财产他也无所谓,可是他对你却是动了真心真情,你跟其它的男人走的话,他若是不死,又岂会罢休?” 红霜冷笑不语,红颜又道:“所以说我再恶毒也不如姐姐你恶毒!” 红霜的眸光微敛,看了她一眼后道:“既然你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了,那么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不想过好一点的日子?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还不都是我给你的?当年若不是我记得你这个妹妹,托苏连城照顾你,你觉得苏连城会将你留在身边吗?” 红颜冷笑道:“你让我留在城哥哥的身边可不是为了我好,而是因为公子有话在先,怕日子一久他就识破你的真面目,让我继续在他的身边煽风点火,坏楚晶蓝的名声,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只是按你的意思,只怕早将那段姐妹的情份给抛到九宵云外了!” 红霜的皮面色微变,眼里已有了一抹狠毒,红颜却又缓缓的道:“所以如今你另寻了一个靠山,总得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吧!” 红霜的眸子微微一眯,然后轻咬着唇道:“很好,辛逐玉若是真的愿意娶我,那我就把苏府的帐房钥匙给你!” 红颜展颜一笑道:“多我谢姐姐!” 红霜的眸子里光茫转动,只是咧嘴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在碧涛居里看到最新送来的消息,嘴角微微一勾,只觉得那件事情也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她将手边的燕窝粥喝下,又吩咐道:“红梅,去备辆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红梅微惊道:“郡主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 “点火。”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轻声道。 红梅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反问道:“点什么火?楼主曾交待过,说安老爷和三少爷已到了西京,欲行不轨之事,郡主如今有孕在身,还是暂避其锋芒比较合适。虽然他们都不会武功,我也没交他们放在眼里,可是他们行事素来阴毒,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楚晶蓝浅浅的道:“他们的阴毒,若是在杭城我自是有几分怕的,可是如今天在西京,他们就算是想要使坏,只怕也是没有太多的机会,洛王府在这里,他们就算是想要乱来也不可能。” 红梅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有些担心的道:“话是这样说,我却觉得楼主吩咐的自然有楼主的道理,不如等楼主回来了再陪你一起出去吧!” 楚晶蓝轻轻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然后轻声道:“他也是极忙的,我和他有个约定,这件事情我要亲自去处理,所以只能由我来做,不用等他了。” 红梅知道她素来说一不二,也不好拧她的意思,当下只得去准备马车,却也顺便将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卫也一并调动了,怕有万一。 楚晶蓝吩咐完红梅去备马车之后,一直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右眼皮一直跳的厉害,她总觉得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等红梅回来之后,她便又吩咐道:“再去准备一辆马车来。” 红梅愣了一下后道:“郡主要两辆马车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深思,然后缓缓的道:“如你所言,我觉得我这样出门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全,如今我一人三命,自然半点马虎不得,以前在安府的时候,我就有很多事情一直想不明白,也许今日这一趟外出能为我解了在安府里许久未解的迷。” 红梅听说过她在安府里曾数度险些丧命,却一直没有找到真正害她的凶手,此次这样说,想必也想到些什么。红梅原本就是极为聪明的女子,微微一想便也大致明白了她的安排,当下浅笑道:“我明白了,郡主不用担心,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楚晶蓝微笑着点了点头,心神也微微安定了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一袭淡雅素净的楚晶蓝在丫环的掺扶下走了出来,远远看去柔弱无比,王府斜对面的一间客栈里立即有人从厢房里朝外望去,见她一上马车,便忙奔下了楼,去告诉早已候在那里的三少爷。 三少爷听到那人的话后,反问道:“安子迁没有和她一起出来吗?” “没有,她只带着丫环出来,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王府里呆久了有些闷,出来散心的。”那人轻声道。 三少爷冷笑道:“虽然我这一次的目标是安子迁,但是她既然敢出来,也不能对她客气,否则又如何能将安子迁也引出来?” 那人轻声道:“只是银面阎罗对她有情,此举怕是会得罪银面阎罗。” “父亲最日已和朝庭联系上了,银面阎罗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用太怕银面阎罗,他的本事就算是再大,也不可能与朝庭抗衡!”三少爷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所以这一次是绝佳的机会,他们天天躲在王府之中,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 那人轻声道:“好,我这便去安排一应事情。”他是江湖上的用毒高手,早年安老爷于他有恩,他这些年来一直倾心帮着安老爷,只是对于万知楼,他打从心里还是有些畏惧,但是听到三少爷的话后又放宽了一分心。 王府出来的马车缓缓前行,当马车驶出王府门前的那知街道时,斜刺里一辆马车奔了过来,车夫极为机敏,一把拉住马的缰绳,硬生生转了一个方向,才险险避了开来。 车夫怒道:“什么人在路上乱驾马车?难道不知道这是王府的马车吗?若是惊了郡主你们担待的起吗?” 第四十九章 一个男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方才马受了惊,不小心冲撞了郡主,还请主郡主见谅。” 楚晶蓝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自从车厢里传了出来道:“罢了,既然不是有心的,我也没有受伤,就算了吧!我们走吧!” 说话间,马车微微沉了沉,那男子的手轻轻的抖了抖,动作之快,让人看不清楚。 车夫恶狠狠的瞪了那男子一眼,低声骂道:“这是郡主开了恩,否则就算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以后把马看好了!” “小哥教训的是,我们一定会加倍小心!”那男子陪笑道,神情憨厚无比。 车夫见他态度实在是太好,也便调转马车从一旁走了过去。 那男子的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眼里有一抹算计的光茫。 不远处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车帘微微一掀,楚晶蓝看到这一幕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依稀记得那一次她商州时,出门的时候似乎也曾和一辆马车险险撞上,当时那男子也一个劲的道歉,和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像了。 她轻声吩咐道:“绿叶,你差一个暗卫跟在那辆马车之后,我倒想看看他们要玩什么把戏。” 绿叶轻轻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特定的哨子吹了两声,没过多外,马车外也传来了一记轻轻的哨音,她对楚晶蓝道:“郡主,一切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轻声道:“你命车夫跟上前一辆马车,不过不要跟的太近,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他们抓个现形!” 绿叶轻声道:“郡主安排想来不会有错,方才那个马车上的汉子,我看着倒有几分眼熟,像是江湖上使毒的好手彭一叶,若是如此的话,方才那一撞,只怕已经动了手脚,我们这样跟过去,只是我担心那马被动了手脚,反而伤了郡主。” “不用担心,我们远远的跟着,再则我们早有准备,若是真有事,也能早早避开,定伤不到我们。”楚晶蓝轻声道。 她今日出门原本是为了另一件事情,只是才出门便遇到了这件事情,那么她必定要先解决掉这件事情然后才能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绿叶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只有小心的跟在她的身边。 只是她们的马车还未走,却看到旁边一辆马车飞快的跟了上来,楚晶蓝透过薄薄的车帘,隐隐看到那辆马车里有人将车帘拉开了一下,就那一瞬间,她便看到了三少爷那张熟悉的脸。 楚晶蓝冷笑一声道:“鱼儿真的上勾了,这只怕还是一场局中局,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绿叶也看到了三少爷,当下咬着牙道:“真是不要脸的人,上次受的教训竟还不够,我瞧着他是一心寻死!到如今竟还做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绿叶解释道:“楼主说这一对父子是人渣,让我和红梅撞见了就不用客气。” 楚晶蓝闻言目光深了些,绿叶见她的面色不佳便又道:“楼主上次遇见这两个人渣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想着安老爷的那笔财产没有查清楚在哪里,如今他自己主动露了形,自然是不需要客气的。”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用解释了,这些我都知道的。” 绿叶也叹了一口气,却已吩咐车夫驾起马车去追三少爷的马车,果然一切如楚晶蓝所料,三少爷的马车是追着王府里当先出去的那辆马车。 那马车原本一直慢慢的走,却在走到最繁华的紫衣街时突然发了疯一般朝前狂奔,惊的路边的人纷纷躲避,有些躲不及的,不是被马踢飞,就是被车轮轧死,车夫努力想要将马车停下来,可是他越拉,马车就跑的越快,车夫急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然后只得站在马车上大声喊道:“马受惊了,快让开!” 楚晶蓝远远的看着那受惊的马车,想起她去商州时马车受惊的样子,就如同今日这般不受人控制,她的心一时间揪的极紧,然后咬着牙道:“真的是他们!” 绿叶见前面情况失控,心里一惊,忙问道:“郡主,如今该怎么办?” “我们从乾门大道上走,那条路和这条路平行,应该能追上去。”楚晶蓝轻声道:“三少爷去哪里呢?” 她才问完,却听得三少爷的声音道:“这是尊郡主的马车,你们还不快些滚开,冲撞了郡主,小心砍头!”他扯着嗓门在喊,一时间整条街都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些百姓听到他的声音后一个个都暴怒不已。 有人大声道:“就算是郡主也不能如此张狂,将人轧死了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说尊郡主原本就是一个悍妇,平日里行事就极为张狂!” “再张狂也不能草菅人命!” “……” 楚晶蓝在马车里听到众人的吼声,一双眸子里满嘲弄之色,以前在杭城的时候,她就经常听到类似的话,自从她上次将苏秀雅解决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 绿叶闻言大怒道:“这些个龟孙子,当真是毒的很,郡主今日里就算不出事,只怕也得被他们的口水淹死!” “由得他们去说吧!”楚晶蓝缓缓的道:“只要把真相摆在百姓的面前,才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我们此时生气只会让那些别有心机的人得意,倒不如冷静对待。”她这些年来被人泼了无数的脏水,承受能力早已非常人所能比,此时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绿叶愣了一下,重重的咬了咬唇道:“郡主说的对,等把真相摆到人前的时候,自然也就能替郡主正名了,所以我们如今就要去找真相!” 楚晶蓝淡淡一笑,绿叶便去吩咐车夫从乾门大道上走。 那辆疯狂的马车朝前一直飞奔,紫衣街的正门正好对着城门,城门的守卫见马车来的凶猛,一时间也没有人敢拦,于是马车便飞快的驶出了城门,三少爷的马车也疯狂的跟了出去。 楚晶蓝和绿叶从乾门大街驶出来的时候,两辆马车已经奔出城门一里多地了,她咬着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马车的速度可以稍微快一点。” 车夫闻言便正欲朝马背上挥鞭子,城门的守卫见马车普通,便拦下来道:“车上什么人,下车检查!” 楚晶蓝闻言眸光微转,当下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道:“我是尊郡主楚晶蓝,不和守门大哥想要查什么?”说罢,她取出那块象征王府郡主身份的玉佩,然后递给了城门守卫。 守卫一看到那块玉佩顿时吓了一大跳道:“参见郡主!只是郡主在这里,那方才那辆马车又是谁?” “别有用心的人。”楚晶蓝缓缓的道:“今日里我并未残害百姓,日后若是有事,还请几位大哥替我做证,今日里我尚有要事,就先走了。” 那守卫见她的样子满是温柔,说话也极为有礼,他们这些守城门的小兵平素见惯了王公贵族的大呼小叫,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当下忙道:“郡主宅心仁厚,必不会做那等恶毒之事,日后若是用得着卑职,卑职必定全力以赴。” 楚晶蓝微笑着又上了马车,而前面的两辆马车却已在小道上绝了踪迹,她心中有事,忙命车夫加快速度朝前奔去。 王府先前奔出的那辆马车沿着直线一直疯狂的奔路,出了城门后又奔了十余里后直线的路上是一个巨大的水库,那水库的水极深,灌溉了整个西京外的田野,有人曾经好奇取出绳子量那水库的深度,足足放了十几丈的绳子才放到水库底。 那水库的下面其实是一条地下河流,所那水库历经数百年,哪怕西京二十五年前大旱,水库也从未干涸过,而有涝情的时候,水库竟会自己调节水深,从未出现过涝灾。所以西京的百姓,一直将那个水库奉为他们的守护神。 只是由于水库的水实在是太深,附近的百姓曾到这里来洗过澡,却几乎是来一个淹死一个,所以只要对西京稍微有些熟悉的人,都不敢到再到水库去洗澡。 此时那辆马车这般发疯奔来,眼看着就要跳进了水库,只要跳进水库,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难以活下来。 三少爷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有些得意的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之前的那一次下毒,原本以为楚晶蓝必死无疑,由于没有派人看着楚晶蓝才让她活着回到了安府,所以他这一次便决定跟过来看个究竟。 只是他还没有得意多久,却见得一个女子从马车里破车而出,手里还拎着吓的已经失了魂的车夫。 那女子挺着大肚子,动作却敏捷无比,从破车而出到落地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畅快,她才一出来,马车却已“扑通”一声掉进了水库里,也不知是马车上的装饰太多还是其它的原因,竟直接沉了下去。 那女子站定后一看竟是红梅,她梳着楚晶蓝常梳的发髻,身上穿着楚晶蓝平日里穿的素净衣裳,只是脸上的表情和楚晶蓝却完全不一样,那暴躁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方才出门的时候,就是由她上了楚晶蓝的轿子,她平素和楚晶蓝在一起时间长了,对楚晶蓝的仪态和声音极为熟悉,她刻意极为斯文的走路,再经过一番巧妙的化妆,远远看去便和楚晶蓝有几分像了,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压低,竟和楚晶蓝的声音有三分相似,那些不太熟悉的人自是听不出所以然来了。 红梅落地后看到马车的情景后吓了一大跳,然后大怒道:“狗娘养的浑蛋,心思竟如此恶毒,方才在撞过来的那一刻,是不是在马车上绑了一块大石头?” 三少爷看到她之后愣了一下,大惊道:“你不是楚晶蓝,楚晶蓝呢?” “我家郡主早就知道你这黑心肠的浑蛋不怀好意,所以早就有所准备,今日里若不是姑奶奶武功高超,只怕也会着了你这个浑蛋道!”红梅朝三少爷走近一步后道,她觉得肚子上绑着那些个东西实在是烦人很,当下极为豪放的一把将衣服撩开,然后将这塞在肚子上的枕头给取了下来。 由于她的动作太过凶猛,那好好的枕头被扯破,棉花便从里面露了出来,风一吹,那棉花便满天飞了起来。 三少爷怔了一下,红梅将车夫丢在地上,双手环在胸前道:“小兔崽子,有什么遗言没有?” 三少爷一时间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红梅冷笑道:“若不是看在你和我家楼主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姑奶奶才不会问你这个王八糕子这么有内涵的问题!” 三少爷愣了一下后道:“你家楼主?你是万知楼的人?” “浑蛋还不算太笨!”红梅冷笑道:“反正你今天也活不成了,我也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家楼主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弄死的五弟!”这些话一说出来,她是绝不可能让留三少爷的活口了,这种人渣实不需要客气。 三少爷大惊道:“怎么可能?万知楼的楼主怎么可能会是安子迁?” “很抱歉让三哥失望了!”一记清冷的声音传来,声音一落,安子迁便已站在了三少爷的面前。 三少爷乍一看到他顿时大吃一惊,却还是极难接受这样的现实,他大声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安子迁的眸子里已有了一丝杀气,他看着三少爷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的命吗?”他收到线报说楚晶蓝出了王府,他想到上次安老爷对他说的话,心里大惊,便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奔了过来,一过来看到红梅的装扮,便明白了楚晶蓝也识破了这一场局,心中的大石便也放了下来。 三少爷见他的眼神再不如以往那般温润,那凌厉的杀机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他,眼前的男子实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求生的欲望骤起,他忙道:“五弟,这一切都是父亲的主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饶我一命吧!”他纵是再不信红梅的话,看到安子迁奔来的样子,他就算是再不懂武,也能看出来那是绝世高手才有的本事。 安子迁冷笑道:“你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想要取我的性命,我已放过你太多次,你这一次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觉得我有可能放过你吗?” 三少爷愣了一下,然后跪在地上道:“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那些都是父亲的主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一次的事情就是父亲的主意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五弟和五弟妹的命啊!对了,之前五弟妹在安府中毒,也是父亲的主意,他说五弟妹是带着所有的家产嫁过来的,要趁着她无所出时取走她的性命,楚府的人丁单薄,楚老爷长年重病,楚夫人又是个不慈的,只要她一死,楚府的一切也就是安府的了!”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他以前想过很多次安府里想要害楚晶蓝的凶手到底是谁,却思来想去一直没有结果,以前曾以为是大少夫人,也曾怀疑过大少爷,还曾怀疑过安夫人,甚至五房这边的几个妾室都曾怀疑过,却独独没有怀疑过安老爷。因为在他看来,安老爷最没有杀楚晶蓝的动机,没料到那个最没有嫌疑的人竟是真凶。 当时楚晶蓝嫁到安府不过两个来月,却已引得安老爷那样的杀机,在他的眼里,安老爷是有些手段的,但是那样心狠毒辣的事情却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安老爷! 安子迁冷笑,三少爷见他全身上下都泛着寒意,怕他不信这些,当下又道:“真的是父亲,当时父亲知道俞凤娇和五弟妹不和,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认为五弟妹就算是死了,也能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俞凤娇的身上!”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冷笑道:“父亲待你极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你在谋划,如今你一出了事情就将一切将父亲的身上推,你就不怕父亲知道后会失望?” 三少爷忙道:“其实我早就看习惯父亲的那副嘴脸了,我之所以做这件事情完全是被他逼的!以前安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真的是父亲的手笔,大哥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当时大哥成了废人之后,神志一直不太清楚,一回到安府就对下人说了那件事情,当时五弟妹已是王府的义女,父亲怕所有的事情暴露而引来一些灾祸,所以才暗示我让我杀了大哥后就让我做安府的家主!五弟,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安子迁闻言眸子里一片冰冷,当年大少爷的死,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看到安老爷那张痛苦万分的脸,以及他一夜骤老之事,也觉得就算是安老爷的心再狠,也断然不可能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此时听到三少爷这一袭话,他又想起了他和安老爷在大少爷的灵堂里说的那些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当真是笨到极致。若是安老爷真的为大少爷的死难过的话,又岂会看不到大少爷脖子上的那道青痕! 为人父能狠毒至此,当真也是罕见,为了一已之利,竟是谁都能算计的人,普天之下也实在是没有几人。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若是他不是长年不在府里,又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的话,只怕安老爷的毒牙也早已向他探了过来。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以前出了那些事情之后安夫人对真凶的袒护,他终于明白了一二,在安府里能让安夫人袒护的人,怕也只有大少爷和安老爷了。只是大少爷虽然极不喜欢他,但是在佩兰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行事还算是有些良知的,那些太过恶毒的事情却是做不出来的。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在安府里发生的种种,一时间觉得他一直在乎的骨肉亲情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那些曾经让他尊敬和爱护的人,不过都是人渣中的人渣。大少爷如此,安老爷又如此!在那人人称羡的高门大户里,光鲜的外表下暗藏的竟是人间最丑陋的真相。 三少爷见说动了他,心里一阵得意,手轻轻一动,将藏匿在袖中的一个瓶子打开,然后极快的朝安子迁扔了过去,安子迁在他拔动瓶子的时候便已经察觉了一二,在三少爷将瓶子里的东西扔过来的时候,袖袍一挥,强大的劲风疯狂的朝三少爷反扑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三少爷惨叫道:“我的眼睛!”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的眼睛处流下了黑色的血,他冷笑了一声道:“三哥当真是煞费苦心,不如我就再帮三哥一把吧!”当下他的袖袍一扬,一只袖箭便将刺中了三少爷的胸口,他的脚一抬,便已将三少爷踢进了水库之中。 这是红梅第一次见他对安府的人下手,不禁愣了一下,安子迁冷冷的道:“那毒不足以让他致命,但是我却认为他这样的人渣实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安承泽也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安承泽是安老爷的大名。 红梅轻声道:“我早就这么认为,今日里就算楼主不动手,我也必定送他去地府见阎罗王。” 安子迁的眸光幽深,缓缓的道:“曾经让我一度认为还算温暖的家,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在他们的心里,只怕是巴不得我早些去死。而我却因为那份亲份的牵绊,却对他们一再容情,红梅,我是不是错的厉害?” “楼主别这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红梅轻声安慰道。 安子迁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正在此时,楚晶蓝的马车也已经赶了过来,她从车上下来之后,看到眼前的情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三少爷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红梅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道:“楼主送他到水库里喝水去了,他上辈子一定是坏水喝多了,所以才有那些曲曲折折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替他洗洗胃,把他的那些黑心肝也全给洗干净,让他再也做不了恶。” 楚晶蓝闻言嘴角微勾,安子迁又轻声道:“之前在安府想害你的人是父亲。” “我方才来的路上便已经猜到了。”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人心恶毒成他那样的人实在太好,我觉得他不配叫父亲,若是再那样唤他的话只会是对那个词语的侮辱。”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又问道:“你怎么来呢?” “我听到了绿叶吹的暗哨,知道你出了事情,所以就赶过来了。”安子迁轻声道:“担心你会出事,你如今好好的,我的心也便放宽了。” 楚晶蓝轻声道:“今日出门的时候若不是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我只怕都会着了三少爷的道,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一定和马车是有仇的,否则不会每次一坐马车就会出事。” 安子迁闻言面有愧色,他正欲说话,忽听得红梅大惊道:“楼主,郡主,你们看那些鱼都怎么呢?” 楚晶蓝和安子迁一愣,扭头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方才马车沉下去的地方,有一堆鱼浮出了水面,鱼肚皮朝上,看那光景,却是已经死了。 楚晶蓝一看到这等情景,便猛然想起之前那辆马车撞上王府马车的情景,一时间眼睛瞪的极大,当下怒道:“这人行事也真是恶毒致极,想来方才在下毒的时候除了在马的身上下了毒,还在车的四周下了剧毒,若不是红梅方才出来的时候是破顶而出的话,只怕也会中了剧毒。这些毒想来比下在马身上的毒要厉害的多,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在这么深的水库之中,还能毒死这么多的鱼!” 安子迁的眸子一片幽深,楚晶蓝又冷笑道:“他们是要有多恨我,才做得出这么恶毒之事?” 安子迁咬着牙道:“我上次见安承泽的时候,他说会对我施毒,却没有料到竟会施如此恶毒的毒!”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当下一拂袖,便独自一人上了马车,安子迁她跟了上去,她却一直微锁着眉头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安子迁道:“安承泽今日进宫去见皇宫了,他的手上竟还有一百万两银子,并且这些年来暗暗屯积了一笔银子,他进宫之后,肯定会揭我的短,依着皇帝的性子,怕是很快就会宣我进宫。”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此时跟我说这些,想来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其实这件事情也滑有太好的应对之策,最合适的法子就是出卖。”安子迁缓缓的道。 “出卖?出卖谁?如何出卖?”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道。 安子迁轻声道:“当然是出卖万知楼和洛王,至于出卖的法子却很简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他不知道相信谁。不过在做这些事情的之前,我还得做一件事情。”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又缓缓的道:“那就是让安承泽对皇帝许诺的一切成空。” “许诺的一切成空?”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安承泽对皇帝许诺了什么?又如何能让这一切成空?” “皇帝如今需要的不过是米粮和钱财,对于这一点,安承泽心里是极清楚的。”安子迁缓缓的道:“如何让他许诺的一切成空,就变成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看着安子迁问道:“听你这口气,仿佛对安老爷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呢?” 安子迁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楚晶蓝见字条上赫然写着“明月之溪,落日之尚”。这张字条在他们进宫的时候,安老爷便暗暗塞给了章公公,却被他们设计扣了下来,当时她便觉得这句话大有问题,但是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那张字条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安子迁将这张字条取出来时,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还是想不明白这张字条的意思。 安子迁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解释道:“以前我也一直参不透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就将字条给苗冬青看了,苗冬青觉得是个地名,也一直在想那八个字的意思。而上次我见过安承泽之后,我便彻底明白那张字条的真实意思。” 楚晶蓝的眼里好奇更重,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整个西凤国被明月笼罩的溪水和落日重叠在一起的异像,其实只有一个地方看得到。又或者说明月和落日并不是真的重叠在一起,而是明月在落日之上,安承泽怕别人偷看到这张字条,所以便将上改成了尚,说到底,却也不过还是一个字迷罢了。”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的意思是安承泽将他余下来的财产全部都放在了你猜到的那个地方?” “这也只是我猜的,不过我已经让苗冬青在处理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而他的银子也不可能藏匿在安府,因为自从之前我发现安府的帐册有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注意这件事情了,当时我命人找遍了安府的各个角落,却从没有半点蛛丝马迹,上次见过他之后,我和他聊了天之后,才彻底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也才知道他早早就有所准备。”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其实我一直猜不透安承泽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手上有若是真有那么多的银子的话,他完全可以将那些银子好好利用起来,就算是他不要安府,一切重新开始,只怕也能过上好日子。又何必如此不辞辛苦的从杭城跑到西京来?再则他就算是努力做好一切事情,也不一定能得到皇帝的欣赏,反而极有可能被皇帝所杀!” 第五十章 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中间的理由很简单,除了安承泽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外,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只能将安府将我全部压下去,那么一切才会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之中。再则我如今是安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子,二哥和六弟、七弟站在我这边,四哥为人深沉不得他所喜,唯一能真正打理米铺的也只有三哥了。可是三哥却因为心术不正被我们逼得他将三哥赶出了安府,所以安府的儿子中,真正能继承安府家财的还是只有我。如今虽然安府没有分家,可是就算是分家了,我是安府的家主,又是嫡子,自然那一份也是最大的。再加上他一直认为我在你的怂恿下,早已动了安府家产的意思,到时候他辛苦攒下来的那一份也会归我所有,依着他的性子,又岂会甘心?” 对于这一层,楚晶蓝也曾想过,却一直没有细想,此时安子迁全部说了出来,她更加明白了几分,也充分的体会到了安老爷的心思。难怪他就那么急着想将安子迁除掉,原来是中间还有这些意思。 安子迁看着他道:“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已重疾缠身,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已无惧生死,自然想在死之前为钟子墨拼出一条路来,因为他认为只有钟子墨才可以完成他的愿望,只有借由皇族和万知楼的势力才可以避开我对安子墨的封杀,才能让安子墨出人投地。他这分心思可谓是天下父母心,可是行事却太过狠毒,也太过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早已看清了我,却不知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所以他注定是要输的,也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如今钟子墨已经死了,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楚晶蓝听他说起这些事情,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了三分烦躁,她轻声道:“我从没过像他这样的人,其实他也可以将你当做他自己的儿子,从而抛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心许他会活的开心很多。只是像他那种整日里在算计中活的人,怕是不可能放得下的。只要他放不下,他就注定只有有悲剧的结尾。” “他从未真正疼过我。”安子迁哑着声道:“苏氏待我倒还花了几分心思。”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那你打算给他什么样的下场?” “他一生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是一定不能让他畅快的,我要先劫了他存下的银两让他失信于皇帝,然后再把钟子墨的死讯告诉他,让他体会一下什么是生不如死。”安子迁的眸子里杀机迸出,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再无一分温情。 楚晶蓝闻言眸光微暗,心里在些替安子迁心疼,她原本因为安子迁对安老爷一直手下留情的事情而有些不满,此时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才知他也是极不易的。这些年来的伤痛,纵然以前已经觉得世事可怕,可是却没有一次如今日体会的那么深,那么痛。 对如今的安老爷而言,他私存下的银两被盗走和三少爷的死,只怕便已能要了他的命,当一个人失去他最宝贵的东西时,那么活下去也注定是无趣的。她又想起了苏连城,若是当他发现他这些年来一直信任的女子,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妓女时,那场曾让他痛不欲生的伤痛,不过是别人构筑的陷阱和谎言人,他又会如何应对? 楚晶蓝想起苏连城对她的滔天恨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见她眸光幽深,便又轻声问道:“你今日怎么出来呢?怎么不好好在王府里呆着?” “为了苏连城的事情。”楚晶蓝轻声道:“他的事情我已布下了饵,鱼已上勾,但是我觉得火候还不太够,所以打算再去烧一把火。不想却出来遇到这件事情,想来这场局早已布下,只等着我出来吧!” 安子迁微微一愣后道:“是等着我从王府的大门出来,我最近几日一直在忙朝庭和洛王府的事情,便将这件事情压后了,想着他们不过是商人,就算是懂得用毒也不尔尔,没料到竟是如此厉害,是我大意了。” 楚晶蓝轻声道:“今日完全是误打误撞破了他们设下的局,就算是你坐上了那辆马车,若没有方才红梅的那一股冲动劲,只怕也着了道。这一场劫难既然无法避免,那由谁去承担都一样,反正对我们而言,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也都好些回了,多这一回不多,少这一回不少。” 安子迁闻言眼眶泛红,重重的抱紧了她,却又怕伤着她,动作在抱住她的时间蓦然转柔。 楚晶蓝的眼眶也红了,为这多舛的命运而心生感叹,她想起今日出来的初衷,然后轻声道:“不管我们如今是怎样的心情,既然出来了,就把我们原本要做的事情做完好了。你若是没事的话,就陪我去一趟苏府吧!”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对我而言,从来就没有事情比你更加重要,再说了,苏连城也是我的表哥,虽然以前我曾当着很多少人的面不再认他这个亲戚,可是如今他落了难,下了牢,我又岂能不去看他?日后他从狱中出来的时候,我还能好好的在面的面前吹嘘一番,他那样待我,我也要以德报怨才是。不管我在别人的眼里是怎样的,好也算半个读书人。” 楚晶蓝闻言咧嘴微微一笑,一笑眸子如西湖含烟,她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安子迁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柔如绸缎的秀发,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马车很快就到了苏府,红梅和绿叶两人扶着楚晶蓝从马车上下来,安子迁也跟着跳了出来。 楚晶蓝望着苏府高大的门楣,嘴角微微后扯,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苏连城一下狱,整个苏府也跟着破败了起来,原本属于一片繁华的地方,竟也有了一丝破败之象。 楚晶蓝前行,绿梅和绿叶在旁陪着,走进苏府时竟是连个门房都没有,他们这般进来,竟是没有一人阻拦若是相询。她知道官场上的事情素来是踩低仰高,如今苏连城二度下狱,朝中的大臣只怕大多都看出来他的圣宠也不过尔尔,这一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于是原本热闹繁华的门庭,也变得冷冷清清。而府里的这些下人,一没有人管,便也个个懒散不已。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这样的情景若是让那个心高气傲的苏连城看到的话,只怕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通常一座府里的男主人若是出了事,府里的情况如何就看女主人的本事,这苏府里的女主人应该是红霜了,这样一个攻于心计的女人却是连这一座府都管不好,其实也不是管不好,而是有没有心去管。 楚晶蓝心里也有些好奇,那个害得她几乎名节尽毁的女子,她却是连面都未曾见过,想来也是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若不是苗冬青把那件事情查清楚的话,她只怕至死都想不通苏连城恨她入骨的真正缘由。 她的嘴角有了一抹冷笑,人却径直朝里走去,她来过苏府一次,对里面的格局也大致有所了解,当下缓缓前行,直直的走进了苏府的花厅。 她走进花厅之后,才终于见到一个丫环在那里打扫,这个丫环她曾见过,是红颜的贴身丫环。 那丫环一看到楚晶蓝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行了一个礼后道:“郡主今日到府中来所为何事?” “我和我家相公听闻苏大人入狱,心里担心苏府的情况,便过来看看。”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原本想着苏府有红颜和红霜两位姑娘帮忙照看,当不会有什么事情,没料到今日一看,竟是这副光景,府里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丫环原本在红颜得宠的时候,日子过的还算舒坦,自从红霜进府之后,就对红颜处处打压,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可是私底下红颜的吃穿用度却是大不如前,就连她身边的丫环也一个一个的调开了。她也被调到花厅做洒扫丫环,平日里没少挨其它丫环的排挤。 那丫环是恨红霜恨到骨子里,也恼红颜没本事,竟是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保不住,她知道楚晶蓝和红颜是对头,原本有三分惧意,可是在听到楚晶蓝轻言软语的问题之后却忍不住抱怨道:“如今这府里算是乱成了一团,主母整日里只想着与辛府的公子双宿双飞,根本就无心打理府中之事。姑娘自从毁了容之后,脾气也极度不好,大人又将府里的事情交于主母,姑娘就更无心管府里的事情了,苏府的下人们一看情况不对,稍微有些门路的就都走了,只有像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才留在苏府里继续当差,如今一个人都做好几个人的活了,可是主母一看到动不动就对我们又打又骂。她一个从妓院里出来的妓子,仗的也不过是大人的宠爱罢了,如今大人一下狱,她就不顾礼仪廉耻的与人私通,实在是令人齿寒。” 楚晶蓝知道她嘴里的主母指的是红霜,姑娘指的是红颜,丫环的这一席话她听着也想笑,她见过很多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像红颜和红霜这一对姐妹这么不要脸的女子。她从丫环的话里也听出了两人极度不和的事情,心里就更加好笑了,这一对流落风尘的姐妹不自爱也便罢了,行事狠毒也便罢了,两人之间还互相看不顺眼,那就注意没有活路了。 她心里冷笑连连,苏连城,这就是你心仪的女子吗?原来就不过是人渣里人渣,世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确垃圾,你却一直把她们当作是宝,你平日的聪明才智都到哪里去呢?人言一叶障目也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情,你竟被这样一对狠毒而又下贱的女子瞒了这么长的时间!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反问道:“辛公子,哪个辛公子?” 那丫环一听她发言,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红霜虽然背着王府里的下人在后院与人私会的事情早已在下人的嘴里流传了开来。那丫环一时嘴快,便说了出来。 那丫环知道已无法隐瞒,当下便又道:“辛相府里的三公子,也不知何时与主母勾搭上了,如今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那辛府的三公子是谁,她还未说话,安子迁已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表哥才下狱,那贱人竟就如此光明正大的做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说罢又指着丫环道:“你,去把那个贱人叫出来,我倒想看看她到底下贱到什么步!” 那丫环见安子迁一动怒,竟有一股杀气冒了出来,她当即吓的抖了一下,旋即想起关于安子迁的苏连城的传闻,安夫人是苏连城的亲姑母,两家原本就是表亲。只是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是太好,到西京之后,几乎是没有往来的,安子迁唯一来苏府的那一次还是和苏连城撇清关系的,她原本也看不习惯红霜的所作所为,又迫于安子迁的威势,竟乖乖的进去请红霜了。 那丫环走到半路却先遇到了红颜,红颜见她走的慌慌张张便问道:“大白天撞鬼了吗?走那么快做什么?小心被姐姐看到了,打断你的腿!” 那丫环忙道:“姑娘,是郡主和郡马来了,他们要见主母,让我去请。” “郡主和郡马?”红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是楚晶蓝和安子迁来了,她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后道:“他们不是和大人的关系极为恶劣吗?怎么今日就到苏府来呢?” “奴婢不知。”那丫环答道:“郡主说大人和他是表亲,平日里虽然不太走动,但是必竟是亲戚,这一次大人下狱,他们便来照看一二。” 红颜冷笑道:“什么照看一二,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那丫环站在那里不语,红颜想了想后又道:“不过不管他们是真心关心也好,是来看笑话的也罢,郡主是有诰命在身的,半点也马虎不得,她这般上门了,姐姐还真是想不见都不行了,你一会见到姐姐就对她说,她若是不见楚晶蓝的话,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怕是会把整个苏府给掀了!” 那丫环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便去请红霜了,红颜想来想去,纵然她恨透了楚晶蓝,可是眼前却是最好除去红霜的机会,只要红霜没了,那么整个苏府就是她的了。只要楚晶蓝知道红霜对她的陷害,那样一个有仇必报的女子,又哪里还会容得下红霜? 红颜的嘴角微扬,眼里满是算计之色,楚晶蓝今日里来的真是恰到好处! 红霜正在屋里盘算要如何才能在不动声色间要了红颜的命,那样她跟着辛逐玉的时候手里还能有一把不扉的嫁妆,她知道若是她对红颜用毒的话,依着红颜平日的谨慎和小心是很难成功的,反而还会激怒红颜,到时候真做出玉石俱焚之事,实不是妙事。 她正在发愁,那丫环便走了进去,说楚晶蓝和安子迁进府想要见她。 她一听说这两人来了,心里一阵吃惊,微微一想后便觉得这两人八成是来看笑话的,当下冷哼了一声后道:“你去告诉郡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他们。” 那丫环转身离开后约半刻钟后又回来轻声道:“郡主说她猜到主母会说这样的托辞,而她今日来此并无恶意,她身怀六甲都能来看主母,主母身子再不便利也没有她那么不便。” 红霜心中有鬼,实不愿见楚晶蓝,只是楚晶蓝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她若是不见便有些不妥了,她又想她当年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楚晶蓝是不可能知道的,她又需要怕什么?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又定了这,当下便道:“好吧,我就去见见这个传说中极有手段的郡主。” 她对楚晶蓝的事情多有耳闻,以前从公子的耳中曾听说过她做生意的高超手段,后来楚晶蓝到西京之后,只凭几件事情便彻底扭转了她原本极度恶劣的名声,更曾设计将苏秀雅逼走,将红颜毁容,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小瞧。 只是她对自己也很有自信,对自己的演技和智慧也极有信心,当下故意将头发扯的凌乱一些,然后换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服便和那丫环走了过去。 她一走进花厅,便觉得眼前一亮,端坐在那里的女子粗粗一看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只是她看了一眼后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细细打量的时候便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不是国色天色的绝色,却是越看越好看,那庸容华贵的气度这世间也无人能及,那端庄大方的模样竟是连她同为女子也暗暗感叹。 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楚晶蓝,只觉得楚晶蓝的样子和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她来之前的满满自信在这一刻竟消失了不少,之前的小视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而坐在楚晶蓝上首的安子迁,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随意,墨发随意散着,衣服也只是极普能的绸料,只是在剪裁上用了些心思,胸前的暗纹别具一格,就是这么简单的打扮,却让他不敢有半点小视之心,那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风流洒脱之色里分明有一股凌厉。 红霜暗骂那些说安子迁是草包的人全部眼睛长在裤裆里,这样气度的男子永远都不可能是草包! 她在打量两人的时候,两人也在打量她,安子迁只看了她一眼,鼻子里溢出了一声冷哼声后便不再理会于她,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女子虽然是很美,还很娇弱,可是却长了一颗蛇蝎的心肠,再好看也没有用。 楚晶蓝看到红霜的时候,顿时便明白了眼前的女子为何能瞒着苏连城那么长的时间了,那张脸虽然和红颜有几分相似,却比红颜精致的多,她以前以为红颜是极美的,可是和眼前的女子一比实在是差太多,也难怪苏连城虽然拥着红颜,心里却一直对红霜念念不忘。红霜那张微微有些病态的脸,那双明亮而双澄净的眼睛分明就能让全下的人为之心折。 只这一眼,楚晶蓝便知道红霜是一个撒谎高手,她以前一直以为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而今日彻底让她打消了这个看法。若不是她早知红霜的禀性,这一次怕也是要被红霜给骗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红霜姑娘当真是个绝色美人,也难怪苏大人一直对姑娘念念不忘。”她没有叫红霜为夫人,因为苏连城虽然在苏府里承认了她的主母地位,可是却并没有迎娶她,所以她如今的身份,在外人的眼里,和红颜当日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红霜闻言忙朝楚晶蓝施了一个礼后才道:“见过郡主。” 楚晶蓝示意她起身,她站稳后又缓缓的道:“自从大人入狱之后我便一直心里有牵挂,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殆慢了郡主,还请见谅。早前就已经听闻过郡主的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才知那些传言实难描述郡主风采一二。” “几乎西京里所有的人见到我都会这么说。”楚晶蓝伸手轻轻撇了撇茶,却没有喝,然后又不紧不慢的道:“必竟在世人的眼里,我是如此的凶悍,想着就算不是五大在粗,至少也应该满脸横肉才对。” 红霜知道她方才那一句话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当下微笑道:“郡主当真是极爱说笑,我只听到传言说郡主端庄大方,肚量惊人。”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听说红霜姑娘出身青楼,想来听到我的传闻也不少,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怎么听都透着三分假意……” 红霜愣了一下,她看了红霜一眼后又缓缓的道:“不过好话人人爱听,我听着也极喜欢。” 红霜微微舒了一口气,当下微笑道:“郡主真是风趣,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落了难,失了忆,这才流落青楼,好在相公不嫌弃我,我已觉得十分有幸。”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嘲弄之意,当下不紧不慢的道:“红霜姑娘的出身说到底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些话你对苏大人说说就好。对我而言,出身青楼女子那这么这一辈子也得顶着妓女的身份,再说了,我听说红霜姑娘在青楼里并非清倌,姑娘若真是那等本性里洁身自好的女子的话,怕是拼了一死也不会从了老鸨的花言巧语。”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说红霜生性风流下贱了,她平日里说话都是极为了温婉的,像这样直截了当的说话次数是极少的。 红霜闻言纵然再会演戏也不禁变了脸,楚晶蓝又微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还请红霜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安子迁闻言淡淡的在旁道:“我两年前就曾听表哥说起过巧巧姑娘,如今听闻红霜姑娘就是巧巧,心里实有些好奇,这天底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被敲破了天灵盖还能活下来,只是失忆,红霜姑娘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红霜的眼里已有了一抹怒气,安子迁又看着她道:“我听表哥说巧巧姑娘脾气极好,心地善良无比,晶蓝只是说了个大实话,想来也不会生气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她的话全部堵死,红霜又要顾及她温良的性子,当下眼睛里满是水气,却不说话。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我见尤怜,楚晶蓝看到后只是淡淡一笑,安子迁不做理会。 红霜一看两人的样子,便知道她这一招对两人没有用,当下便又轻泣道:“我知道我如今这般跟着相公是有所不妥,可是我们两人是真心的,如今大人下了狱,郡主和郡马又何必如此欺上门来?” “我们今日来苏府可不是来寻事的,更没有半点欺负姑娘之意。”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和表哥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虽然之前有些事情一直闹的不太愉快,可是必竟是至亲之人,听说他出了事情,只想来照应一二,不想今日一进来却看到了苏府里乱成了一团,更听说姑娘和辛三公子关系密切,所以才想向姑娘问上一问,晶蓝怕表哥对姑娘用情至深,而姑娘却是个水性扬花之人,到时候表哥出狱之后怕是会受不了,所以方才晶蓝才会出言试探,并无恶意。”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赔礼首歉,可是却听得红霜心惊胆战,她知道她和辛逐玉的事情红颜是知道的,这事情十之八九是红颜传播开来,所以这两人才会上门来寻事。 她当下轻咬着唇道:“那个浑帐在乱嚼舌根,我只是和辛三公子相熟,托他设法营救相公,不想却被传着这般!”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红霜姑娘也不用太过生气,孤男寡女私下相见,再加上姑娘原本的青楼出身,难免会引人猜测,姑娘若是真的洁身自好的话,当也没有这回事!”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红霜恼怒道。 楚晶蓝却淡淡的道:“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姑娘如果出身不好的话,又还想替自己立贞洁牌坊,就一定得要注意一些事情。不过姑娘原本就没有什么贞洁可言,就算是真传出什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是不用装太多的。” 红霜愣了一下,楚晶蓝又浅浅的道:“我之前也曾被人害得名节尽毁,不过清者自清,不用我做任何解释,那些流言便散了,姑娘若是能如我这般,日后流言自也不攻自破,此时又何必如此较真?” 红霜正欲说话,门外却传了一记清脆的声音道:“郡主这一袭话说的当真是极有道理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当年城哥哥对郡主做下一些事情,从而让郡主也对我生了一些误会,却不知我和郡主的待遇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 红颜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的脸上依旧蒙着丝巾,那双看向红霜的眼里满是恶毒。 红颜一出来,红霜便明白了红颜打的什么算盘,一时间惊的脸色都变了,那又原本澄澈而又明亮的眼睛在这一刻陡然就升起了一抹恶毒,只是那抹恶毒来的快,去的也极快,她忙一把拉住红颜道:“妹妹这是在说什么,你我是天下间至亲姐妹,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她眼里的变化,楚晶蓝都看在眼里,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却看着红颜道:“哦?代人受过?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明白!” 红颜无视红霜眼底浓浓的警告,当下冷哼一声,红霜已扑到了她的身边,那动作灵敏的又哪里有一分闺中女子娇弱的模样,又哪里还有一分病中的娇柔。 楚晶蓝冷笑,红颜当下一把将红霜推开道:“姐姐,你自己做下什么事情,你自己都忘记了吗?我是和你是至亲的姐妹,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是你却狠毒的连我也想杀,昨夜你命人给我做的粥里根本就有剧毒!你为了荣华富贵,竟是连我也从容不下了吗?” 红霜怒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下毒呢?” 红颜轻泣道:“姐姐,这苏府之中,除了你之外,还会有人要我的命吗?别人看你也许是温婉善良的,可是我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你的性子如何,瞒得过别人又哪里能瞒得过我?我知道你一看到城哥哥失了势,就想另寻金主!还想带着苏府里所有的财产和辛三公子双宿双飞,可是姐姐,你就算是想要所有的一切,也不用置我于死地啊!” 红霜听到红颜这样拆她的台,顿时大怒道:“你自己看上辛三公子就直说,用不着这般污陷于我!” “我污陷于你?”红霜一边抹泪一边道:“你就是这世上最恶毒的黑寡妇,城哥哥对你那样好,你竟还想要城哥哥的命,你求辛三公子救城哥哥,又哪里是想救他,分明是想害死他!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当年是如何得到城哥哥的感情的?你当年拼命中伤郡主,再假死嫁祸给郡主,城哥哥飞黄腾达的时候,你假装失忆和他走到一起,如今他才一失势,你便急急的想要取他的性命,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题外话------ 开虐两个红贱人了,求票票! 第五十一章 楚晶蓝和安子迁在红颜进来的那一刻,心里都暗暗吃惊,最初并不明白红颜的意图,可是在听到红颜的这一番话之后,两人便全明白了。这一对姐妹不但感情极为不好,还恨毒了对言,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红颜的这一番话便是将红霜的真面目揭露了出来,是想借楚晶蓝的手除去红霜了。 楚晶蓝若是以前不知道整件事情的话,听到红颜这一席话当会无比震惊,只是她已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听到红颜虽然是在揭红霜的真面目却还有所隐瞒时,便觉得这件事情有意思了。那话里的隐含之意她更加明白了一些,这两个贱人对那幕后之人还真是维护的紧。 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她原本还想着如何才能将这把火点的更旺一些,此时听到红颜的话之后,她便觉得是老天爷在助她。 她当即大声问道:“中伤我?假死?红颜,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红颜想要利用她,而她也想利用红颜,再则这么大的事当前,就算她的性子再冷清也应该表现一二,这一出戏既然要演,那就演的更彻底一点。 红霜闻言脸色一片苍白,她一把抱住红颜道:“妹妹,我知道你对我重回相公的身边一直有很大的意见,可是我们必竟是亲姐妹,你又何必如此中伤于我?”她心里实在是恼红颜,只恨不得将她彻底踩死! 她说罢轻声在红颜的耳边道:“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否则你将一无所有,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直都算数,苏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红颜听到她这席话便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苏府的财产给她,当下心里恨意更深,也轻声在红霜的耳畔道:“你若是死了,我拿苏府的的东西更加拿的理所当然,我的好姐姐!” 红霜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红颜又大声道:“其实我和姐姐自小父母双亡,从小就在青楼里长大,姐姐有一次见到了城哥哥的时候是他得了乡试第一名,姐姐说城哥哥是状元之才,要想办法得到他,于是便设计了偶遇等一系列的事情,让城哥哥对他倾心。后来城哥哥对姐姐情根深种,姐姐怕城哥哥看不起她,便买通了一户猎户,只说是他们的女儿,就在姐姐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时,她才知道城哥哥和郡主自小就有婚约,城哥哥又是极孝顺的人,自然不敢违苏老爷的意思,姐姐纵然得到城哥哥的心,也注定只能做妾。姐姐心高气傲,又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再加之当时郡主悍名远播,姐姐觉得有郡主这样的主母只怕也是生不如死,于是便借着郡主给楚老爷找药之名,刻意抹黑郡主的形象,还设计让那一户认她为义女的猎户人家进了牢房,后来知道就算如此城哥哥还是不得不娶郡主,她思前想后,决定假死嫁祸给郡主,从而让城哥哥恨郡主入骨!让我再跟在城哥哥的身后,然后再一再抹黑郡主,提醒城哥哥姐姐是死在郡主的手里,让他无穷无尽的恨下去。” 红霜扬起一掌便打上红颜的脸怒道:“你这个贱人,我自小对你照顾有周,你今日里竟编这样的故事来害我!” 红颜也不甘示弱,扬掌也还了红霜一下道:“我们虽然是亲姐妹,可是你何时将我当做是亲妹妹看待过?在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男人和荣华富贵!若不是你太狠,连城哥哥和我都要杀,你的秘密我怕是会替你瞒上一生一世!” 楚晶蓝冷笑道:“红霜姑娘,你当真是好手段啊!我以前就一直在奇怪,苏大人是外饱读诗书之人,平日里极为守礼,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没料到这一刻竟都是你的手笔,好!好!好!很好!” 她那一叠声的好字一出口,红霜只觉得心里一个咯噔,楚晶蓝的有仇必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此时这般被拆了台,只觉得她离死也不远了! 红霜咬着牙道:“郡主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八道!是这个贱人一心想要得到苏府的财产,所以才会编出这样的故事陷害于我!我与郡主在今日之前从未蒙面,又岂会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来!根本就是这个贱人在血口喷人!” 红颜冷笑道:“郡主是天下间最聪明的女子,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以为你的花言巧语瞒得过郡主吗?”她说罢又看着楚晶蓝道:“我以前一直受她蒙骗,对郡主多有得罪之处,如今我的容颜尽毁,还请郡主原谅我!”说罢,她伸手将脸上的面巾揭下。 楚晶蓝看到那张丑陋无比的脸时微微一惊,她知道上次她一这会毁了红颜的容貌,没有料到竟毁的如此彻底,那张脸被几条狰狞的伤痕穿过,看起来着有些可怕。 她微微眯了眯眼,女子最珍贵的是容貌,红颜被毁了容还不惜联手她对付红霜,可以想像红颜对红霜的恨有多么的浓烈。而红颜说的话也是八分真话,两分谎话,这样的故事最能拔动人的心。 她淡淡的道:“我自然分得清楚谁真谁假,我这个人素来是恩怨分明,谁对谁错我自然知道,红颜姑娘,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消,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朋友。” 红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惊愕,楚晶蓝又轻声对红梅和绿叶道:“红霜姑娘对我如此费尽了心机,我若是不回报一二实在是对不住她。” 红霜一听,当即大声喊道:“来人啊!郡主要杀人了!”她这般大声一喊,那些护院的家丁竟没有一个涌上来。 楚晶蓝暗叹她的反应当真是一流的,当下眼睛一眯又道:“我素来都担了悍名,却极少行凶悍之事,想来也是极不平的,今日里已有人说我要杀人了,那我就杀人给别人看看,也省得一天到晚都做那名不副实的事情。” 红梅和绿叶会意,两人早就看不习惯红霜的样子,当下嘴角微勾道:“郡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帮郡主坐实杀人之事。” 楚晶蓝在两人经地她身边的时候道:“别打死了,也不要伤了她的脸。” 红梅和绿叶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知道她平日里做事说话从来都是极有分寸的,当下轻轻点了点头便毫不客气的朝红霜招呼了过去。 不想红霜竟避开了红梅的那一招,红梅微惊道:“咦,真看不出来你竟是个练家子!不过你这种人会武实是对练武之人的侮辱!最可气的是你的名字里竟还有一个红字,真是对我极大的侮辱!” 绿叶见红霜会武,当下便将剑也在拔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朝红霜刺了过去。 红霜的武功原本就不如两人,此时再被两人一围攻,顿时便险象环生。 安子迁的手环在胸前看着眼前的事情,眸子里一片寒茫,这两个女子实在是人渣中的人渣,苏连城竟是把她们当成宝。 红颜一见楚晶蓝说动手就动手,心里顿时一阵欣喜,她原本还在装姐妹情深而在装模作样,一看到这种情景当即喜形于色。 楚晶蓝看到红颜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她从来都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利用的,她红梅和绿叶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红梅在绿叶的掩护下抬起一脚便将红霜给踢了出去。 红霜一落入院子里,绿叶便执剑刺了过来,她心里大惊,施展轻功便极快的朝外奔去,她的轻功,竟比她的武功高明不少。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红颜却愣了一下,此时让红霜逃跑,日后她只怕再难以安生,她看着楚晶蓝道:“郡主打算如何处置我姐姐?” “红颜姑娘想我如何处置她?”楚晶蓝反问道。 红颜咬着牙道:“我和姐姐自小一起长大,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她今日里将她身份揭露了出来,我又不会武功,她若是回来了,必定会要我的命。而今日的事情,我是为郡主着想,还衣郡主救我一救!”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寒茫,当下扫了红颜一眼,红颜只觉得她那一眼能将所有的事情看穿,当下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些乱了。 楚晶蓝看着红颜道:“我虽然恨那个恶毒的女人,可是也讨厌别人利用我。” 红颜愣了一下后道:“我从没有半点利用郡主的意思,只是告诉郡主实情。” 楚晶蓝觉得她的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今日的事情比她预期的还要好的多,当下不冷不热的道:“我素来是恩怨分明,谁是谁非我心里自然有分寸。红颜姑娘今日为了我与亲姐姐决裂,我心里好生感激,自然会想办法保护红颜姑娘的安全,那个贱人我自然不会再留下她!” 她是当朝的二品郡主,又有洛王府的背景,再加上安子迁和苏连城的表亲关系,就算是她在苏府里把事情做得离谱一些,也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 红颜愣了一下后道:“如此便多谢郡主!” 楚晶蓝冷笑一声,没再说话,便和安子迁一起走出了苏府,两人坐上马车之后,安子迁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红霜和红颜?” “这一对姐妹心肠恶毒,自然是不能留的,只是她们的命却不应该由我去取。”楚晶蓝缓缓的道:“让某人亲自去取应该更加合适,再则今日的连环局已下,这一对姐妹是一个都活不成,就让她们再蹦上两日,只是这两人两日也必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红颜必定担心红霜回来杀她,而红霜也要担心我用计害她,必定会去找辛逐玉求救,却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死路。” 安子迁轻叹道:“我大致猜到了你布下的局,只是苏连城如今在狱中,只怕就算是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而辛逐玉那边,想来也不是简单杀掉红霜那么简单吧!”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要将苏连城放出来依着目前的局势,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我苦心设下这样的局,她们已走进了局里,想要逃脱就注定不是一件易事。辛府那边我另有布置,你不用担心。”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才到西京多长时间,竟就看透了朝堂之事?” “我从来都没有看透朝堂上的事情。”楚晶蓝轻声道:“我只是看穿了皇帝的心思罢了,他如今这么惶恐,我又有父王和玲珑相助,有些事情要成不会太难,只是很多事情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我又坚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安子迁闻言笑了笑,他是从来都不信公平之事,如今这世道已变成了弱肉强食,可是他却知道楚晶蓝这所谓的公平不过指的是因果报应,又有巨大的外力相助,也是到了苏连城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楚晶蓝见他淡笑,她的嘴角微微一勾,两人相视一笑,他侧过身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她的眸子微微一合,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安老爷在许了小黄门一百两银子之后,巧遇外出采外办的大内副总管,然后又许了副总管一千两银子后终于让副总管将他的意思告诉了皇帝身边最得宠的李太监,李太监见那消息极为有利,再看皇帝最近因为皇宫内外的事情而头疼不已,便寻了个机会将安老爷有钱财要献给皇帝的意思告诉了皇帝。 皇帝正在为这事发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忙召安老爷进宫,安老爷前脚一走,三少爷便接到了楚晶蓝出王府的消息。 安老爷进宫之后,在皇帝的面前历数安子迁的罪状,说他仗着有洛王撑腰,如何行大逆不道之事,又是如何设下奸计谋夺了安府的家主之位,并还将安子迁答应皇帝给朝庭捐一百万担米却只准备了二十万担米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将安子迁说的简直就是天底下心肠最黑之人,他虽为生父,实不能容下这等乱臣贼子,所以如今他才要大义灭亲。 皇帝听到他的话眉头微皱,如今的他已被万知楼闹的一头的包,对安子迁品性如何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一分兴趣,只是在听到安子迁竟只给了朝庭二十万担米,其它的全是泥沙时,心里也不知是恼怒还是开心。他想起这一段时间安子迁从洛王府传出来的消息虽然都是真的,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对于王府如今的战局准备也没有实质的说明,他原本想着安子迁终不是王府的人,洛王在布置那些大事的时候也不会让他知道,如今想来又觉得那件事情怕是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皇帝的眸子里疑云顿起,可是很多事情却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他以前对安老爷的印象不是太好,如今听到安老爷的话也只是将信将疑。 安老爷偷偷的看了皇帝一眼,觉得他的龙威不可测,龙心也难以度量,心里一时间也满是忐忑,当下又道:“草民以前就担心安子迁会行败家之事,所以早年每年将安府盈余的一成存了起来,在安子迁做安府的家主之前,又暗中抽走了一笔银两。如今存在一起的银两已有近百万,还在一个秘密的仓库里存了几十万担米,如今想将草民所有的一切都献给圣上!” 皇帝听到这里总算来了几分兴致,他原本半眯的龙眸也睁了开来,他扫了一眼安老爷之后道:“安子迁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你的儿子,你这大义灭亲是不是太绝了些?” “是他行事太过,不忠不孝不义,生下这样的逆子实不如让他死了的干脆!”安老爷伏地道:“而他其实也不是草民的亲生儿子,而是草民的兄长之子,草民苦心将他养大,一直将他视为已出,给了他嫡子的身份,可是他不但不感恩,反而行的全是浑帐之事,在国家的大义之前,草民又哪里还能容他!” 皇帝的嘴角微扬后轻哼了一声,听到这里他已经能明白安老爷为何要置安子迁于死地了,他对安老爷说的那些事情,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安子迁的生死也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多死一个人少死一个人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费力的事情。他感兴趣的是安府的那些米粮和钱财,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安老爷竟还留了这一手,当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他当下缓缓的问道:“朕明白这些了,安爱卿想将安府的财产全部献出,可有何条件?” 安老爷一听到皇帝这句话,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他忙道:“老夫别无所求,只求圣上夺去安子迁的安府家主之位,并将其收监,然后让草民的三子安子墨成为安府的家主。” 皇帝闻言淡淡的道:“你要求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你的家事罢了,这事朕一纸圣诣便可以做到,你还有其它的要求吗?” 安老爷伏地道:“草民还想扣请圣上让安府的米成为皇宫专供之米。” 皇帝的眼睛里有了一抹冷意,当下便道:“都是小事,朕允了!” 安老爷大喜道:“多谢圣上!” 皇帝看了他一眼后又缓缓的道:“如今我朝正是多事之秋,安爱卿若是真的为国着想的话,就早日将米粮和钱财捐到国库,等到大事平定之后,安爱卿就是我朝最大的功臣,日后还有重赏。”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喜意,当下又伏倒在地道:“谢主隆恩!” 皇帝的眼里满是算计,然后轻声道:“你迟些便和小李子带着虎骑营的精英将米粮和钱财都运到国库来吧!好了,跪安吧!”他一掀龙袍就走进了内室。 安老爷又行了一个大礼后才退了出去,心里顿时一阵得意,他来西京的目的到如今也算是达成了一半,他出门的时候李公公对他连说了几句恭喜后,李公公便去召集虎骑营的人马,安老爷则回到客栈去找三少爷,只是一进房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心里有些奇怪。 只是他是奉了圣诣之人,如今得了圣诣却是一点都不敢耽搁,等了一下等不到三少爷回来,便取来笔墨留了一张字条给三少爷,说明了他要做之事,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这一次没有见到三少爷,心里一直有些不太安宁,细细一想又觉得有那个用毒高手在是断然不会出事的,只是他的左眼皮却一直跳的厉害,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也跟着有些不好起来。他重重的咳了几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只有在他死之前将所有的一切准备妥当,他才能安下心来,想到今日皇帝对他的承诺,他的心又定了几分,他的米粮和银两只要全部给了皇帝,安子迁就必死无疑,三少爷就是安府的家主了,他心里又有几分得意。 他站在客栈前看了一眼一片繁华的洛王府,心里冷笑了一声,纵然洛王的势力再大,也铁定不会是皇帝的对手。 安老爷坐上了李公公准备好的马车,然后便快速的绝尘而去。 安子迁和楚晶蓝在马车里看到安老爷离开的样子,两人的嘴角都微微勾了起来,楚晶蓝轻声问道:“你说他如此辛苦的算计着一切,等到事成之后,他才发现他所奋斗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他是否承受的住?” “我倒蛮期待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 楚晶蓝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 红霜从苏府逃出来之后,恨透了楚晶蓝和安子迁,心里却也升起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如今楚晶蓝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又哪里会放过她?楚晶蓝的手段,还有王府的势力实在不是她能抗衡的,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尽早想办法让辛逐玉娶她,有了相府的护佑,就算是王府的势再大也不能把相府怎么样,楚晶蓝就算是再恨她,也不可能冲到辛府去行凶。 她身上的伤其实不轻,只是不知何时受了内伤,面上倒是看不出来,她对着池塘的水照了照,见自己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容颜尤在,脸上并未受伤,她的心倒放了下来。如今要收仗辛逐玉靠的也只有她的无双容貌了,只要有这个资本在,她就不再害怕。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想起红颜今日里做下的事情,心里冷哼了一声,对付楚晶蓝她如今是没有实力,但是对付红颜那个贱人,她却有的是法子! 红霜原本是想立刻回苏府收拾红颜,只是又怕楚晶蓝还没有走,回去了只是自己找罪受,当下想了想,便决定先去找辛逐玉,只是她出来的太过匆忙,没有带辛逐玉送她的那枚玉佩,她到相府通报了姓名之后说要求见三公子,门房告诉她三少爷今日陪楚夫人上香去了,她忙问在哪里上香,门房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通后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看起来虽然娇弱柔美,可是谁知道是不是坏人?对不起,夫人和公子去哪里上香的事情不能告诉你!” 红霜又如何肯罢休,当下拿出她软磨硬泡的功夫欲从门房的嘴里套出话来,不想这一番举动还把门房给惹恼了,拿直棒子便欲轰她,她一时间不明白为何她以前那种人见人爱的模样,今日里竟是连番失灵,她知道如今硬闯不得,又不能用强,只得悻悻离去。 她才一走,一个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边满是嘲弄,然后自言自语的道:“表姐真是的料事如神,这女人当真是举世无双的贱!” 这一句话红霜是没有听到,她身上受的伤不轻,当下只得先寻了间药店买了些伤药,见天色已晚,估莫着楚晶蓝已经离开,这才起身回到苏府,她回去的时候,苏府的大门紧闭,她知道是红颜那贱人动了手脚,当下便强撑着爬墙而进。 红颜知道她一定会回来,早已做好准备,红霜一看情况不对,自己又受了伤,一时间拿红颜没有法子,只好先回房休养,只是纵然如此,她身边所有的饭菜都经过极严格的检查才敢放心吃。 而红颜也知道红霜的本事,一时间也不敢对功红霜怎么样,纵然知道红霜受了伤,她知道论智谋和武力都不是红霜的对手,如今又和红霜撕破了脸,依着红霜的性子,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她想要毒死红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下苦苦的思虑良久之后决定买通红霜身边的贴身丫环偷帐房的钥匙。 红颜认为只要她得到了钥匙,有了苏府的财产之后后半辈子便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至于红霜往后有楚晶蓝对付,才不用她操心。而红霜想要成为辛府的三少奶奶,只要有楚晶蓝在,就算辛逐玉真的娶了红霜,那么也一定难成气候,她日后只要隐姓埋名便好。 红霜这一日正在午睡,她觉得屋子里依乎有人走了进来,她先假装熟睡,待到那人在屋子翻了一圈之后才突然睁开眼睛,发现来人竟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千秋。 红霜当下大怒道:“贱蹄子,你想做什么?” 千秋跟在她的身边已有一段日子,最是知道她的性格,当下忙道:“奴婢只是想看看主母睡的可好?” 红霜见她的眼珠子一直骨碌碌的转,分明是在撒谎,红霜当即扬手便给了她一记耳光,然后怒道:“贱蹄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是连我也敢骗了,说,是不是红颜那个贱人买通了你让你来杀我的?” 千秋吓的忙道:“主母熄怒,千秋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奴婢只是来看看主母睡的可好?” 红霜见她的身上没有凶器,只是却依旧不信千秋的话,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抵在千秋的脖子上道:“贱蹄子,你再不说实话,就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今日里就先砍断你的手,然后再割掉你的舌头!” 千秋吓的半死,只觉红霜的眼里凶光迸露,再也没有往日里看到的那副温婉大方的模样,那张秀美的脸扭曲着,狰狞无比,她见红霜的刀子已挥了起来,一点都不怀疑红霜会手下留情,当下吓的忙叠声道:“主母饶命,红颜姑娘给了奴婢五两银子,只是让奴婢来偷帐房的钥匙,并无半点害主母的心思,求主母饶命!” 红霜见她吓的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对她的话也便信了几分,当下将信将疑的道:“当真如此?” “是的,奴婢不敢有半句欺人骗主母!”千秋忙伏在地上道。 红霜的眸子微微一眯,千秋伺候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千秋的胆子并不大,而千秋说的话她微微一想也觉得的确可信,当下她拿着刀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后道:“很好,很好!” 千秋不知道她嘴里的很好是什么意思,只道她动了真怒,当下伏在地上却是连动一下都不敢。 红霜在转了五圈之后终于停下来道:“千秋,我素来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谁对我好我都记着,谁敢算计我我是半分都不会客气。你和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主仆,竟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就敢背叛我,你当真让我失望,不过好在你没有害我的心思,我就再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千秋忙道:“是奴婢一时糊涂,奴婢愿意听从主母的安排!” 红霜的眼里满是阴毒之光,她缓缓的道:“那个贱人不是让你来偷钥匙吗?那么你就将这把钥匙送给她好了,不过今日就不用了,你就去回她今日里没寻到合适的机会,日后寻到机会了再送去给他。” 千秋以为她恼了才会说这样的话,当下又跪在地上求情,红霜当即两眼一瞪,怒道:“贱蹄子,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千秋不明白她的意思,见她动了怒只得道:“奴婢知错了,往后不管主母说什么,奴婢依言去做便是!” 红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千秋打发了出去,她从怀里掏出那把钥匙道:“小贱人,我就不信玩不死你!敢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题外话------ 偶一直觉得对付贱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窝里斗,自相残杀,呵呵!好戏在后头,求票票!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第五十二章 皇帝在宫里的日子自从众妃嫔去世之后,就变得无聊至极,再加之那天梦溪和他吵完架之后就已失去了踪影,如今下落不明,他心里又气又恼又担心,怕乌铮知道这件事后着恼,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派人去寻梦溪,只能暗中派影卫去寻梦溪,只是如今已过了好几日,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心里也开始着着急来。 如今唯一能让皇帝高兴的事情或许就是安老爷献粮献银之事,心情一好,又有了几分兴致,只是宫中已没有合意的女子,如今能让他牵挂的也只有在定国公府里养伤的白玲珑了,算来她也养了大半个月的伤了,如今应该没有大碍了,当下兴致一起,便带着仪仗和禁卫军去了定国公府。 白玲珑听说他来了,也不惊慌,当下命人将房门锁紧,再让定国公的长子出府相迎,皇帝的圣驾定国公的长子又哪里拦得住,皇帝一心想见白玲珑,很快就到了白玲珑的闺房,不料房门却紧锁了起来,圣驾第一次被人拦下。 皇帝心里满是不悦的道:“青鸾,怎么不出来见朕?” 白玲珑娇柔的声音响起来道:“臣女如今病体沉重,屋子里病气太重,怕于龙体有损,顾才命人将门窗锁上。臣女自上次受伤之后,便又感染了风寒,如今身子骨大不如前,此时实不能伺候圣驾,还望圣上体恤一二。” 皇帝听说她又病了,当下便又问道:“那些太医是做什么吃的?竟是连你的身子都照顾不好吗?” 白玲珑轻叹道:“青鸾原本就伤了元气,根本经不得风,太医早有嘱咐,只是青鸾嫌屋子里太闷了些,前几日就到前面的水榭小坐了一会,不想就此染上风寒。再则臣女如今身子有损,又未曾梳妆打扮,只怕会污了圣眼。” 皇帝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她不见自己的真正原因,怕是上次乐辰景伤她之时伤了她的容貌,此时定然还未复原,此时见他怕失了宠,而他也确实喜欢看她美貌无双的样子,也不愿看到她此时的丑颜,当下轻叹一口气道:“你若是心意已决,朕也不能免强。” “多谢圣上体谅!”白玲珑轻声道。 皇帝今日本是乘兴而来,此番却是败兴而归,心里一时间又不太舒坦,他如今在皇宫里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起白玲珑素来聪明无比,其心思细致处一点都不亚于皇后,当下在门口转了两圈之后又问道:“青鸾,如今朝中关系复杂,朕实有些苦恼,想和你说说话。” 白玲珑柔声道:“圣上想和臣女说话,实是臣女的荣兴,只是臣女于朝堂之事所知甚少,只听闻最近一段日子万知楼甚是猖狂,让圣上极为忧心。” “那些不知死活的宵小!”皇帝闻言怒道:“当真是该死至极!” 白玲珑轻轻的道:“如今圣上失了容将军和战将军,要将其剿清怕也不是一件易事,倒不如寻人将其拖住,让他们做不得乱。” 皇帝缓缓的道:“这个法子朕也想过,只是如今朝中大臣大多都被皇叔所探制,朕的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 白玲珑顿了一会才道:“苏连城苏大人就是一个极有才干之人,若是将此事交给他许是不错。” 皇帝叹了口气道:“玲珑久居闺房怕是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那苏连城怕也是皇叔的人,前几日楚晶蓝给了他万知楼西京巢穴的位置,他竟隐瞒不报,朕已将他下了狱。” 白玲珑过了好半晌之后才道:“圣上说的这些,青鸾的确不知,只是青鸾也曾听说的万知楼和洛王也不和,不管苏连城的心到底向着谁,他也终究是圣上的臣子,圣上或许可以抛开成见,挑朝中能用的臣子去用,而不问其派系,这样兴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道:“青鸾说的没错,不管他们的心是向着朕还是皇叔,他们都还是朕的臣子!”她这一席话端端是说进了他的内心,他这段时间因为事情的不顺而导致的挫败感在这一刻尽皆找了回来。 白玲珑在屋子里轻咳了几声,声音柔弱无比。 皇帝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此时听到白玲珑的咳嗽声,实没有一点关心的情绪,当下便假意道:“青鸾你先好生歇息,好好休养身子,日后朕得空再来看你。” “恭送圣上!”白玲珑娇柔的声音响起。 皇帝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的就离开了定国公府,白玲珑在屋子里听到他离开的声音眸子里满是寒意,人言帝王薄情,但是绝对没有帝王能有这个皇帝这般薄情。好在她从未对他动过心,否则怕也是不会有好的下场。 她知道像今日的事情一旦发生了一次,日后只怕还会有无数次,皇帝日后来了总不能还如今日这般将将他拒之门外,她得通知乐辰景,加速事情的进展了,否则…… 她原本是存了必死之心,以前从未想过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自从和乐辰景在一起之后,她才慢慢的体会到爱情的真谤,那么颗原本已死的心又活了过来,如今的她,对未来已有太多的向往。对于像皇帝这样人渣,如今的她实在是再也做不到如以往那般曲意奉承。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眸光又深了一些,然后着人给楚晶蓝送了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晶蓝当真是料事如神,事已办妥。” 楚晶蓝收到白玲珑的信之后,嘴角微微扬了扬,这件事情的发展到如今还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将红梅叫了过来,轻轻的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话,红梅听完后笑了笑道:“郡主,我如今终于知道你那天为何不让我们打死那个贱人了,没料到这件事情也是个局中局,我现在是非常期待苏连城那个贱人出来后看到一切的表情了。”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场局我也布了几日了,如今天只等着收尾了,至于他会如何想,我就当真不知道了,只是这场连环局已经启动,有的人就注定是逃不出去了。他若是还如以往一般,等着他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红梅撇了撇嘴道:“苏连城那个贱男早就该死了。” 绿叶也在旁附和道:“他的确是该死!” 第二日清晨,皇帝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释放了苏连城,这一次不但还让他恢复了复职,还让他做了虎骑营的首领,能做虎骑营首领之人,就代表着他成了皇帝的亲信。 苏连城的事情便成了当朝唯一一个进出两次天牢,不但毫发无损,反而更得皇帝信任的人。 皇帝在将苏连城放出来之后,曾召他进御书房说过话,至于话里说了什么,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安老爷带着李公公和一干人等,三日后便赶到了明溪之畔的日月谷里,那里是一个极大的山脉,日月谷虽然有其名,但是由于地势偏僻,极少有人会去那里。 安老爷却已命人秘密修了一条遂道穿过山体,然后直达到明月谷前,当一行人走出地道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陡然开朗,明溪的水如白练一般从山谷前穿过,谷里奇花绽花,白的红的粉的如星一般铺满了山谷,端端是人间绝美的景色。 李公公赞道:“安老爷真是会找地方,这里不但极为隐蔽,还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若是抛开身边的杂事,在这里常住当是人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安老爷笑道:“这里是老夫无意中发现的,原本打算日后便在这里养老,所以便在这里备下了一应事情,将粮食和银钱便都放在了这里。” “安老爷大意见灭亲实在是让咱家感动。”李公公笑道:“只是如今咱家都没有看到仓库,敢问安老爷那些米粮和银钱都在哪里?” 安老爷笑道:“李公公说的对,这里的风景虽好,却是办正事要紧。” 李公公看着安老爷道:“安老爷请!” 安老爷笑了笑便当先走了出去,他领着众人朝前缓缓而行,约行了一里地之后,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前,他笑道:“老夫原想着百年之后便葬于此处。” 李公公笑道:“安老爷倒是想的极远,竟是连身后事都想好了,如今安府于朝庭有这么大的恩,安府的风无限,绝对比现在在显赫的多!” “承公公吉言。”安老爷微笑道:“老夫也只是想赶走那又奸又滑不仁又不义的逆子而已,其它的不敢多想。” 李公公早就见多了他这样的人,这种嘴上说着大仁大义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当今世上在自己还年青的时候就想到了往后的事情,聚集了如此多的确钱财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的人,又岂会是好人。此时将这些东西献出来,不过是想获得更大的利益罢了,实在是有些让人不耻。 只是李公公跟在皇帝的身边已久,也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安老爷将这些献给皇帝之后,依着皇帝的性子,怕是日后再也见不到皇帝了,安老爷想要的一切,怕是不可能得到了。 而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对安老爷说的,这种种的因果循环,也是一场闹剧。安子迁就算是人渣中的人渣,做错了极多的事情,也不可能改变他姓安的事情,在皇帝的眼里,通常一家人里有一个人犯了错,那就会是全家连坐,所以若是安老爷欲置安子迁于死地,那么他他自己也必死无疑。 安老爷虽然是只老狐狸,对很多事情都是未雨筹谋,可是终究只是一个商人,见识有限,因为病体沉重,又太过功利,对于帝王之意,又哪里能揣摩得到。 安老爷自己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只是又想到他攒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就这样送出去实在是有些不甘,只是想到送出这些东西后他能得到的东西,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他轻轻按动大墓的机关,然后将墓门轻轻开启,大墓里亮着几个火把,墓听情景便看得清清楚楚,里面看起来很矮,只有一个人那么高,延伸的空间倒是极大。 李公公看不透里面的玄机,当下看看后却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他有些惊愕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笑了笑道:“公公莫急,请随老夫来!” 他又带着一行人走了十余丈,然后走到一间石门前,然后再按动一个按扭,那按扭做的极为隐敝,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李公公对于机关之物也算是略懂,一看这格局就知道这里面还有不少的玄机,只怕还有一些机关。 他当即赞道:“安老爷思虑周全,咱家佩服无比!” 安老爷轻轻笑了道:“只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足道耳!”他的话是这样说,眼里却有难掩的得意,当年他瞒着众人做这个墓穴里可着实花了不少的心力,这里面的机关都是请能工巧匠所做,实是他人生少数几个得意的作品。 石门开启之后,众人顿时愣在了那里,这哪里像是地下的陵墓,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的建筑,方才进来时的矮窄的压抑感已经一扫而空,那硕大的空间里赫然是几十个足有丈余高的米仓,空间之大,让人咋舌。 安老爷看了一眼呆呆的李公公,然后浅笑道:“公公,这边请!” 李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安老爷当真是见识无双,竟安排的如此妥贴!” 安老爷微微有些得意的道:“李公公过奖了,老夫早前就已命人将米粮打好了包,如今只要运出去便好!辛苦公公了!” 李公公当下一挥手,便让人打开粮仓去取米,只是打开后的结果却让人吓了一大跳,那粮仓里空空如也,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公公愣了一看看着安老爷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老爷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当下忙命人打开其它的米仓,三十个米仓一打开,竟是没有一个米仓里有一粒米! “不可能!不可能!”安老爷大惊道:“怎么会如此!我上次来之前明明将里面存足了米粮,怎么会都不见呢?” 李公公见安老爷的表情不似做假,当下便又问道:“这里如此隐密,安老爷可曾告诉过其它的人?” “未曾,这里只有老夫一人知道,再无任何人知情!”安老爷答道。 “既然如此,安老爷可曾将米粮放到其它的地方?莫不是记错了地方?”李公公又问道。 安老爷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只有这么一个米仓,不可能记到其它的地方。” 李公公冷笑道:“这里如此隐密,怕是除了安老爷,既然如人知晓,这些米又岂会不翼而飞?安老爷,你莫不是在消遣咱家吧?你消遣咱家是没有关系,欺骗圣上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安老爷心跳如鼓,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当下似想起了什么,发了疯一般的朝门外奔去,奔到外间,又扣动了另一间石门,那一间石室就小了许多,一条阶梯向下延伸,他慌慌张张的点亮了那里的火把,石室里放满了箱子,他飞快的将那些箱子打开,只见箱子里放的全是大石头,他顿时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惨叫道:“怎么会这样,这里明明全是金银珠宝,又怎么可能全变成了石头!” 李公公也跟了过来,看到他的样子再看了看装着石头的箱子,一时间便明白了一二,当下冷冷的道:“安老爷,这件事情你自己回去向圣上解释吧!咱家可就帮不到你了!”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眼尖的看到一旁的石桌之上有封信,当下便道:“那是什么?” 安老爷抹了一把老泪,然后奔过去将信拆开,却见信封上写着几个洒脱的大字:“多谢安老爷大义灭亲,也多谢安老爷如此慷慨的解忧,如今楼里用钱的地方太多,这些银钱和米粮我先借走,等日后宽余时再还给安老爷。对了,上次收了安老爷一万两银子,本楼主原本是想收安子墨为万知楼的门徒,没料到他心术不正,竟动了害晶蓝的念头,然后本楼主就勉为其难的收走了他的性命,将他扔进西京城外的水库里清洗他有些不正的心思,希望那无穷无尽的水库之水能彻底洗净他的罪恶,来世再投胎时选一个真正疼爱他的父亲……” 安老爷还未看完,只觉得怒火攻心,当上怒气,他原本身子就极为不好,此时一动怒,身体又哪里还承受的住,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那以汉白玉铺成的地面顿时洒满了红色,他低头一看,却见地上还赫然写着几个字“此处乃安承泽的墓穴!” 安老爷只气双目迸出,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大怒道:“银面阎罗,你不是人!”那封信便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李公公一见他这副情景,便知道他已只怕是活不下了,当下伸手捡起那封已染了血的信,他看完之后冷笑道:“安老爷,你当真是好本事,竟一直脚踏两只船!暗地里和万知楼还有障联系,当真是罪不可絮!” 安老爷的眼睛瞪的极大,想要说什么却愣是一口气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李公公看到他这副样子,暗暗寻思这本是圣诣交办之事,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一人实难承担,当下便道:“来人啦,将安老爷抬出墓穴,然后随咱家回京覆诣!”他说将那封含血的信息收好,大步走出了墓穴。 安老爷的一双眼睛瞪的极大,他自从十余岁开始,就一直活在算计之中,当年为了得到安府的家主之位,他可谓是阴谋算尽,做尽了天下人所不耻之事,却又因为安大老爷还活着,他有无数的担心。对安子迁也一直提防,虽然对长子安子轩信任有加,却还是觉得不管对什么人,他还是要留一手才安全,所以从他做家主开始,每年都会将盈利的一成存起来。因为他是家主,那些帐册也无需对任何人交待,此时他辛苦经营的一切,却被人一下子全端走了。 安老爷只觉得他这一生算是白活了,他生性是有些争强好胜的,从不愿甘于人下,却在安子迁做安府的家主之后,他处处委曲求全,心里却积了太多的不甘,所以才会找到三少爷,欲和他一起将安府之位夺过来。 他得重病之后,有些事情是看开了,可是却有更多的事情看不开,他不甘心他所经营的一切落在别人的手里,也不甘心让安子迁和楚晶蓝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所以才会决定做最后的一搏,这一搏是只能成功,绝不允许失败! 可是如今倒好,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都成了空!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银面阎罗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却在最后一刻终于想到那天银面阎罗去那间民宅找他的情景。他以前和万知楼打过很多的交道,任人传言万知楼如何厉害,银面阎罗是人中之王,他心里却一直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和万知楼的生意一直都做得顺风顺水,这些年来就算他在和万知楼做生意的时候他有所算计,以得到更大的利润,万知楼却是一句话也未曾多说过,久而久知,他便觉得万知楼也不过尔尔。 他那天对三少爷说银面阎罗如何如何厉害,只是不让三少爷轻敌,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看不起万知楼,也看不起银面阎罗的,此时才知道,原来他错了!一直都是错的,银面阎罗的确是人中之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以前的忍让不过是为了此时一举将他的财产全部端光。 安老爷以前一直觉得他这一辈子过的是威风凛凛,机关算尽,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到此时才觉得他就是世上最大的悲剧,他的嫡长子死于他自己的算计,三少爷此时怕是也着了银面阎罗的毒手!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他的死前全部成空! 他不甘心,绝不甘心! 只是他真是累了,累到极致,人世间的那些恩恩怨怨于他不过是一场虚空的幻像了! 气息骤然停止,他机关算尽的人生在此时总算是走到了尽头,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无论如何也不愿闭上,他的心里实在是有太多的不甘。 李公公让侍卫将他的尸体抬出墓穴时,上台阶将他的头撞上了一根镇魂针,那针直直的插一进了他的脑中。他是有些迷信的,当初让匠修建墓穴时曾在四周装了几镇魂针,这些镇魂针散在四周是可以让墓中的主人安神,日后投胎能投个富贵之家,而若时镇魂针插一进人的大脑时,那么这个人就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魂魄原本带着极大的怨念,依着他生前观念,被镇魂针插一进大脑的人,若是再将尸体暴于太阳之下,便会魂飞烟灭。 墓外的天空原本是有些阴霾的,却在将安老爷抬出来的那一刻,太阳陡然冲破了云层,炽热的光茫从天上射了下来,天地间一片炽热,那具尸体出来的时间竟还抖了一下,却也只有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双原本死不瞑目的眼睛也骤然合上。 李公公到达西京的时候,皇帝刚放走了苏连城,当皇帝听到李公公说到安老爷的墓穴之事,再告诉皇帝那所有的一切都被万知楼劫走的事情之后,皇帝勃然大怒,龙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之上,他大怒道:“万知楼这群浑蛋,当真是欺从太甚!” 皇帝说罢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取过绣帕一擦,里面竟有一丝鲜血,李公公看到后顿时大惊,忙命小太监去宣太医。 太医院里今日当值的是郭品超,他自从上次被明媚儿缠住之后就一直烦不胜烦,也不知道那个妖女从哪里冒出来的,当真是恼火至极,听到皇帝宣他,他心里怒气正没地方撒。 他又记起皇帝以前对楚晶蓝下的狠手,心里的怒气也升了几分,别人也许会顾念着皇帝至高无上的身份,可是在他的心里,皇帝等同于狗屁! 他替皇帝把完脉之后又细细的问了李公公皇帝的病情之后,心里觉得暴爽无比,皇帝这些年来纵欲过度,又天天工于算计,虽然如今还未到三十,身体却已虚空无比,此时的征状,竟还有几分肺痨之象,他当即轻声道:“圣上的龙体并无大事,好生调养一段日子便好。” “那圣上又岂会有吐血之症?”李公公轻声问道。 郭品超淡淡有道:“圣上是怒火攻心罢了,才有积血喷出,吐出来之后反而妥贴了。” 李公公这才放了心,便命人去煎药,郭品超的眼睛眨了一下,跪安而出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龙榻的下的里侧,他这番动作人不知鬼不觉,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半分。 郭品超走出去的时候眼里精光一闪,那抹得意的光华一闪即逝,人前又是那个恭敬的泉太医。 就在苏连城出狱的那一日,千秋将帐房的钥匙递给了红颜,红颜一看到那钥匙顿时喜出望外,转身便欲拿着钥匙去开帐房的门,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当下便问道:“姐姐可曾有疑心?” 千秋心里害怕,却强自镇定的道:“主母未曾发现,我是趁她午睡的时候偷来的。” 红颜听她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她心里大事一成,便也有了几分得意,心情也就好了几来,她从抽屈屉里找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递给千秋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好,我重重赏你!” 千秋心中惧意浓重,不敢收她的银子,却也知道这锭银子还不能不收,当下咽了一口口水后将银子收了下来,轻轻的道了一声谢。 若是以前,精明的红颜定能看出千秋的异常,而今日完全被得到帐房的钥匙的喜悦冲昏了头,也没有细细观察千秋,心里得意万分的挥了挥手,千秋忐忑不安的退了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红颜满脸欢喜的拿着钥匙,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上只得扭头便离开。 红颜思虑一通之后,知道只能趁红霜不备的时候偷偷离开,当下便拿着钥匙飞快的去了帐房,帐房的锁是江湖第一锁匠所制,寻常的匠人是不可能打得开,只有原配钥匙才可以打开,否则她也不用如此提心吊胆的呆在苏府设计要钥匙了。 她将钥匙插一进了锁孔之中,“吱”的一声轻响,那锁应声而开,她心里大喜,然后飞快的将门打开,那锁上却不知怎么的多了一根铁刺,铁刺重重的扎进了她的手指,鲜血流了出来,她轻哼了一声,一看只是被扎破了。 她的手指自从上次被楚晶蓝设计割断手筋之后,力道便大不如前,也远没有以前的灵巧,如今只能免力将锁取下,她心中有事,也没有去管那个被扎的不算太深的伤口。 库门一被打开,她便看到放在屋子里宝箱,她将箱子一打开,却见里面放着几百两银票,在箱底还有苏府的房契,旁边的小箱子里还放着一箱珠宝,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库房里的东西和她管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想来红霜掌管苏府之后一心只想着如何勾搭辛逐玉,并未将心思放在苏府。 红颜得意的笑了几声,当下将大箱里的银票和房契放到小箱之中,然后准备离开,只是才放下,她只觉得头一阵炫晕,她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她伸手支着头想要休息一会,不料脚也不听使唤,“砰”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妹妹,你这是怎么呢?”红霜娇柔万分的声音传来。 第五十三章 红颜刚要说话,一口黑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她就算是再迟顿也知道她中毒了,而且是红霜动的手脚,只是想来想去,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她是如何中的毒。 她咬着牙道:“你好狠心,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她和红霜两人虽然说是亲姐妹,但是一直都不太和,她也知道红霜一直想杀她,只是却又觉得两人是亲姐妹,就算是想要杀她也不到于做的如此绝情。 可是她此时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身体里面刺骨的痛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有什么不能下的,是你先对我下手的,我又何必对你客气?再说了,那天可是你在楚晶蓝的面对说我对你下了毒,那么我又若是不将这件事情坐实,又如何对得起你?又如何对得起我素来的行事做风?”红霜嘴角的笑意浓浓,那双眸子里却满是恨毒之意。 “你何时下的毒?”红颜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红霜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千秋,你来告诉她我是如何下的毒,她可是我的亲妹妹,我可不想让她死不瞑目!” 千秋聂嚅的走了进来,然后轻声道:“姑娘,我……”她的眼里满是歉意和怯意,看了红颜一眼后便不敢再看她了。 红颜一看到千秋顿时明白了过来,然后咬着牙道:“是那把钥匙,你这个贱人,竟敢害我!不对,可是我检查过那把钥匙,没有问题的……”她的眼睛瞪的极大,由于中毒,她的眼睛已微微有些充血,此时双目圆睁,再加上脸上可怕的疤痕,便如索魂的夜叉一般可怕。 千秋见她的样子可怕无比,又是第一次杀人,心里毕竟害怕,当下吓的忙躲到了红霜的身后。 红霜微笑道:“我知道妹妹是个聪明人,正常下毒又哪里能害得到你,那钥匙上图的东西本来是没有毒的,那铁刺上的东西原本也是没有毒的,可是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遇到鲜血就会成为世上最毒的毒药,只是我下毒的时候注意了一下用量,那毒性便缓和了不少,你的命是一定要的,只是不会那么轻易,这毒药会慢慢侵蚀你的经脉,让你慢慢的体验死亡的滋味。当毒渗透经脉的时候,便如千万根针一般扎向你的身体,我们姐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一定要送你一份厚礼的。怎么样?妹妹,这样的死法可曾满意?” 红颜怒极,正欲破口大骂,只觉得身上痛的厉害,原本还半坐的身体再也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红霜看着她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是看不起我,因为我娘是姨娘,很小的时候就夺走了父亲对你母亲的爱,而我也很看不起你,就因为你是嫡母所生,小时候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你挑完了才沦到我!你母亲虽然是嫡母,那又如何?连自己的相公都看不住,活该被我娘下毒毒死!” “你!我母亲竟是被你姨娘给害死的!”红颜闻言大怒,那些儿时的事情其实她所记的并不多,唯一记住的就是母亲的死,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母亲竟是被红霜的娘给毒死的! 红霜冷笑道:“只是可惜的很,我娘亲将你娘亲杀死之后,原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没料到家里却遇到巨变,父亲将娘亲扶成正室,却也害得她丢了性命。红霜一家五十六口人,除了你我未成年活下来之外,就全部死了。” 红颜强咬着牙道:“那是老天爷开了眼!” 红霜冷冷的道:“开了眼?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一次你怎么就活了下来?我是真心盼关着你死的,因为只要你活着就一直在抢我的东西!” 家里的骤变没有让这一对姐妹化解恩怨,也没有让她们相互扶持,反而是让对方更加恨对方。之前两人一起被人卖到妓院后,两人都成了花魁,虽然是亲姐妹,却是一直相互排挤,长期斗的死去活来。 红颜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是老天爷知道你和你娘害死了我娘,让我来替我娘报仇!再说这生死之事又岂是你能决定的了的?” “报仇?你报得了吗?你今日还不是得死在我的手里!”红霜冷着眼道。 红颜咬着牙道:“我也许是报不了了,可是你觉得楚晶蓝会放过你吗?她日后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我死后,就算是化成厉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也想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红霜的眼里有一抹得色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逐玉已经说服辛夫人了,今日就接我过府,算来那轿子就在门外了!只要我一进辛府,楚晶蓝就算是本事滔天,也奈何我不得!你这个贱人一死,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的那些过往,不会再有人知道!” 红颜恨意浓重,心里一气,那毒便发作的更加厉害了,她再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心里却有更多的不甘,拼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重重的朝红霜的脸上抓去。 红霜冷笑一声,抬起一脚,便将红颜踢开,然后冷哼一声道:“你这一生就算是费尽心力抢我的东西,抢我的男人,可是你却是永远都抢不过我的!你这一辈子都不是我的对手,注定了只能失败,注定了要死在我的手里!反抗?你觉得反抗有用吗?” 红颜重重的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咬着牙道:“我是败在你的手上了,也许我今日是死在你的手里,可是你觉得你能幸福的起来吗?就算是辛逐玉真的说服他的父母娶了你,可是你是背弃苏连城和他在一起的,你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他会好好待你吗?就算他不在意这些,可是你必竟是青楼出生,在那样高门大户里,你觉得他们能容得下你吗?就算你的心机再深沉,可是你觉得像辛夫人那种心机深沉的贵妇人会是那种任你拿捏的吗?” 红霜的面色微微一变,却微微将兰花指翘起来道:“这个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我自能处理妥妥贴贴。” 红颜的眸子里恨意浓浓,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红霜将案上的箱子拿起来看着红颜道:“这些东西如今也是我的了,我可怜的妹妹,你就注定这一生也得不到任何东西,再说了,你已经要死了,拿着那些银两也没有用处了!” 红颜怒极,见红霜抱着那个小箱子往门外走去,她拼了命的欲扑过去,红霜抬起一脚便将她踢到了墙上,一口鲜血再次从红颜的嘴里喷了出来。 红霜冷笑道:“从小到大,不管你和我比什么,没有一样能比得过我,你死在我的手里也属正常。”说罢,再也不看红颜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停着一顶轿子,她含着笑,抱着箱子走进了轿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用过仰人鼻息的生活,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辛府的三少奶奶了! 苏连城走出皇宫大门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恍惚,他回头看了一眼重重叠叠的宫门,愈加觉得那所谓的荣宠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罢了,那明亮的黄色,迷蒙间已成了人间最无情的颜色。帝王的薄情,他的体会比任何人都要深的多!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经过这些风风雨雨,他早已看透了人间的风浪,他只觉得他此时的心态已如八九十岁的老人一般苍桑。 以前他对楚晶蓝还有的一丝抱怨和恨意,在这一刻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只觉得这世间的恩怨已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他如今就算是想要离开朝庭也不是一件易事,如今也只能布下一场局离开这场权利的旋涡。 苏连城扭过身,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抹笑意淡如薄纱,却又有了一分甜意,他如今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回家。 家里有世上最温柔最漂亮的女子在等他,他一出狱的时候就已让人去苏府通知红霜,想来红霜如今已备好饭菜和洗澡水在家里等他。 一想到红霜,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只觉得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便是遇到她,此时的她,想必已在苏府的门廊上等着他回来,给他最甜蜜的笑容,最深情的拥抱,用世上最温暖的手抚平他内心的伤痕。 苏连城一想到这些,心里便有几分迫不及待,他的眼里满是笑容,轻身跃上了早已候在那里的马车,朝中的官员因为他再度得势,有不少的人上前来恭喜,一个个眼里都是讨好之意。 若是以前,苏连城看到那些笑容时,他一定会意气风发,觉得天下万物都在他的手里,觉得等待他的是无比锦绣的前程。可是如今再看到这些笑容时便觉得有些假了,假到让他觉得恶心,让他想吐!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却也知道这些人此时不宜得罪,当下坐在车辕上对众官拱了拱手,便将车帘放了下来,然后便对车夫道:“驾快一点吧!” 车夫应了一声便加快了马鞭,只是奔不到一里地,前面的街道便被堵住了,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吵的不可开交,苏连城心里着急,便问车夫:“前面发生事情,怎么吵的如此厉害?” 车夫去前面打听了一通后回来道:“回大人的话,前面街上王屠夫的媳妇最日里跟隔壁卖杂货的刘三郎跑了,王屠夫心里的气闷,在找刘三郎的父母说事,刘三郎还怪王屠夫没有看好自己的媳妇,行了这天下间最淫一荡之事,还让王屠夫陪他们的儿子。两家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四周的邻人都来看戏,说王屠夫的媳妇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淫一妇,只是那女子也太过份了些,她的儿子才不过三岁,真真是苦了那孩子!日后她就算是后悔了,自己回来了,就是” 苏连城的眸光微冷,当下冷笑道:“这世间淫一荡的女子当真是不少,竟当街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这王屠夫也真是的,自己留不住女人的心,被人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竟还当街发难,真是嫌丢人丢的不够!”他的嘴里这样说着话,心里却在想着红霜,像红霜那样温婉善良的女子不管他如何落难,必然会对他不离不弃。 车夫笑道:“这市井女子,多是没见过世面的,只是如今也是世风日下,这样的事情竟也有女子去做。” 苏连城淡淡的道:“不要去管这些闲事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家吧!” “大人是想主母了吧!”车夫笑道:“主母当真是世上最贤惠的女子,也值得大人去想。”他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却有一些不以为然,只是知道红霜太善于隐藏自己,在苏连城的面前做的那么好,他又没有其它的证据,又何必多事。 苏连城一听到红霜,嘴角绽出一抹笑意道:“叫你驾车驾车便是,那么多话做什么?” 车夫笑着将马车调个头,从旁边的小巷子穿到了另一条街上,苏连城在马车转过来的时候,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粗壮的男子正和一个老汉在拉扯,男子的脚边站着一个拖着两行长长鼻涕的孩子,那孩子此时正在哇哇大哭。 那男子说的急了,拿起手中的屠刀便朝老汉的身上捅去。 苏连城的眼睛微微一眯,没有出声阻止,只将车帘放了下来,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升起来抹异常,他何时也变得如此冷血呢?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间一升起来便缓缓一笑,这人间不平之事原本就是极多,恩恩怨怨从来都没有人能完完全全的说的清楚,倒不如不去想那些事情,他如今要想的是红霜的温柔,他这一辈子都做不了拯救世界之人,那么就允许他过在属于他的小世界里。 至在这一刻,他不愿再去管人间的闲事。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了下来,车夫将他扶下了马车,在苏府的大门口,没有他想到的人的身影,门口落了一些树叶,他暗想红霜对这些下人实在太好了,以至于他们越来越懒,竟是连门庭都没有扫好,日后寻着机会,可得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老实的下人。 没有看到红霜虽然有些失望,他却又想,许是她这几日为他太过操心累了,他回来的又是如此之快,她还没来得及出来。 他想着她的辛苦,心里又有些心疼她,是他让她担惊受怕了。 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便走进了苏府的大门,只是他才一走进去,便觉得那些下人实在是太过份了,那平日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上,竟落满了树叶,如今只是夏日而已,树叶落的极少,此时都积了这么多,想来也有好几日未曾打扫了。 他的心里一时间疑云重重,他不过是离开短短几日罢了,苏府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就算是红霜性子软,还有红颜在,也断断不会是如此景像!那些仆役他也调教了一年多,虽然有奴仆欺主之人,但是他入狱不到十日,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副样子? 最重要的是,苏府里看不到一个仆人,整个府第看起来死气沉沉,看不到任何人走动。 他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喊道:“红颜,巧巧,你们在哪里?” 宅子里此时竟是连一个应声的人都没有,府里奴仆有卖身契的都已经被红霜卖掉换成了银子,没有卖身契的都已经被打发走了,整个苏府,已经没有几个仆从。 苏连城想着他入狱之前苏府里还是奴役成群,才短短几日竟成了这副光景,他原本就极聪明,已隐隐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极快的奔进了房间,屋子里没有香喷喷的饭菜,也没有红霜温柔如花的笑脸,甚至屋子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时间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苏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原本因为入狱数日而生的烦躁之心,在这一刻竟变得更加凌乱了。 苏府原本就并不大,他很快就将所有的地方跑了一遍,却隐隐听到了女子的哭声,他愣了一下,细细一听觉得那声音是从帐房那边传过来的,当下便极快的奔了过去。 他奔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红颜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丫环正在红颜的身边哭泣,他顿时便愣在了那里,然后一把将红颜抱起来道:“红颜,你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此时的红颜只余下一口气了,她睁开眼睛一看是苏连城,眼里顿时满是喜悦,她强忍着痛意轻声道:“城哥哥,你怎么回来呢?你没事了吗?” “我没事了。”苏连城看着她道:“你怎么样呢?我替你找大夫!” “没用的!”红颜看到他那张满是关切的脸心里微暖道:“我没有想到死之前还能见到你,毒是姐姐下的,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题外话------ 马上苏连城就会知道真相了,今天的烧总算是退了,头还是有点晕,下午还要出去打点滴,上午会再写一点,如果亲们票票多的话,我晚上回来就加更,少的话就明天凑一起更吧! 第五十四章 苏连城闻言大惊,搂着红颜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姐心地善良,你们又是亲姐妹,她怎么可能害你!”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心里响起,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巧巧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温驯,又岂会行那样的事情? 红颜闻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一口鲜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红霜的演技有多好,她心里是极清楚的,若不是这一次苏连城下狱,辛逐玉又对红霜倾情,只怕依着苏连城对红霜的感情,怕上能瞒他一生一世了。只是微微一想,又觉得纵然红霜的演技再好,可是平日里行的都是极为狠毒之事,又一直存了异心,苏连城也不是蠢人,终有一日会发现红霜的真面目。 她很想看到红霜的下场,只是她这一生怕是看不到了,她恨过很多的人,也怨过很多的人,如今在这弥留之迹,所有的恨都淡了,却独恨红霜,纵然她看不到红霜的下场,却也绝不能让红霜过上好日子,看不到她死,她也要让红霜生不如死! 红颜轻声道:“城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么久!也害苦了你,只是这些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实在是厌倦了青楼里接客的日子,只想寻一个有身家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不想再吃苦了。在青楼的日子,实在是苦到极致,自从遇到城哥哥之后,我的心里便只有城哥哥,想和城哥哥幸福的过着日子,所以一直都害怕城哥哥知道我的那些过往,也怕城哥哥知道姐姐之前设下的局,然后就不理我……”说到这里,她又吐了一口鲜血。 苏连城闻言愣了一下,红颜又强撑着道:“其实城哥哥和姐姐相遇开始,就是一场局,一场精心为楚晶蓝设的局,你是棋子,姐姐是棋子,我也是棋子,而公子才是下局的那个人,只是公子设下这一场局却是败了,他心里不甘,却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公子于她和红霜都有大恩,所以两人才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而那件事情说来对两人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因为那件事情也彻底改变了两人的生活,让她们对生活有了更深一层的奢望。正是因为这一层奢望,所以两人一直都拼命的想要得到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到最后只怕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苏连城一时间不明白红颜话里的意思,便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棋子?公子?公子是谁?” 红颜轻轻喘了一下后又轻轻的道:“我和姐姐原本出身名门世家,无奈家道中落,父母获罪,一家人除了我和姐姐之外再没有人活下来,那一年我们也不过只有七八岁的光景,因为自小容貌出众,被人拐卖到了妓院,我们从十三岁就开始接客……” 苏连城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几分,却还是不敢相信红颜说的话,当下手却不由得抖了一下,若是红颜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红霜也是个妓女,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便一直活在谎言中,那根深蒂固的观念在此刻轰然倒塌,他一时间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大怒道:“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我和巧巧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明是处子之身,又岂会是……” 红颜重重的咳了一声,她如今已到死亡的边缘,此时的景像已是回光返照,一口黑血再次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她轻声道:“青楼里有一种药,能助女子缩阴,行房里再夹紧一些,手中再备一个血瓶,经验不丰富的男子都能被骗过……” 苏连城闻言脸色一片苍白,顿时便呆呆的坐在了地上,真相往往都是极为残酷的,那个心地善良的女子,竟是编了这么大的一个谎言!这些年来,他为他做了多少事情,而那一切竟只是一个局! 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深爱的女子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妓女!怎么可能!他如何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冰清玉洁的女子怎么可能变成妓女? 他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一股莫名的恐惧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让他害怕无比,若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这些年做的事情岂不是全是错的? 他知道红颜和红霜虽然是亲姐妹,但是一直都不太和,只是再不和,也是亲姐妹,此时红颜已经快死了,又岂会再撒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红颜低低的道:“我骗了城哥哥这么久,如今也该说实话了。” 苏连城呆呆的站在那里,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心里也如天人交战一般复杂,纵然极度不愿意相信那个事情,却也觉得红颜此时的话只怕有些是真的。 红颜躺在地上轻轻的道:“公子恨透了楚晶蓝,一心想置她于死地,想要让她名节尽毁而死,所以才会找到你,城哥哥,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受害者。而姐姐也恨透了我,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一时鬼迷了了心窍便也着了她的道!说到底,我却是活该……” “巧巧去哪里呢?”苏连城咬着牙道:“我不信你说的话,你一定是在骗我,我要找她当面问清楚!” 红颜轻声道:“姐姐拿着苏府所有的财产另觅了一个金主,那个金主就是辛……辛府的三公……子……”她的话说最后,已如游丝一般。 苏连城骤然听到这样的话,又哪里还受得了,当下也不再管红颜,拔腿便朝府外奔去,只是他情绪激动,脚步便有些虚浮,没有看到那突起的门槛,便重重的摔倒在地,这一下摔的有些狠,只将他的腿上摔掉了一层皮,将他的手肘也摔的流了血,他的发环也被摔飞了出去,一头漆黑的墨发刹那间便撒了下来,散在他的脸上顿时变得狼狈无比。 他痛的轻哼了一声,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忍痛用尽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红颜由丫环扶起,半倚在丫环的怀里,将苏连城的惊慌失措全部看在了眼里,她的嘴角微微一勾,身上的痛已经麻木了,她的神志却出奇的清明了起来,想起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只觉得自己是错的太过离谱,若不是有那些虚荣心在做怪,让她去求公子和红霜让她陪着苏连城,只怕她也不会被毁容,纵然青楼里的生活孤苦无比,却还是能活下来,决不会如今日这般枉死。 她以前以为她对苏连城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可是方才看到苏连城摔倒的那一刻,她的心却痛了起来,才知道她给了这个男人两年的青春,终究是动了情。只是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她的存在,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替代品,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那个恶毒的女人! 红颜的眼里有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她如今将红霜的事情都告诉了苏连城,虽然如今他还接受不了这些,可是他是极聪明的,日后一定会想明白整件事情。红霜千算万算,终是没有算到苏连城日被放出来,那令她蚀骨而痛的毒药虽然让她尝到了死亡的苦,可是却也让她见到了苏连城,更让她将一切告诉了苏连城。 辛府是高门大户,苏连城是朝中重臣,就算那个辛逐玉爱红霜入骨,也终是不可能接受得了像红霜那样的女子,苏连城再一闹的话,只怕红霜终是难以摆脱被抛弃的命运。而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是不可能容得下红霜,按着这要的情况发展下去,红霜也是必死无疑。 红颜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心里却觉得开心的紧,她在心里道:“姐姐,我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寂寞了,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这是她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心里一时间便觉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恨不知道是放下还是延续,她的心却是静了,满是鲜血的嘴角竟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苏连城奔出苏府之后,车夫正在清理马车,他跳上马车道:“去辛相府!” 车夫见他的模样狼狈无比,神情里透着几分慌张几分怒气,他原本想要问上一两句,一看到苏连城那副样子,便再也问不出口了,当下跳上马车便拉着苏连城去了辛府。 他冲到门房那里便问道:“我要见辛三公子,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门房见他杀气腾腾,他曾来过相府几次,门房也认得他,当下便道:“苏大人来找三少爷啊,他今日去了西郊的别院,不在府里。” 苏连城微微想了想,便极快的再次跳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辛府西郊的别院。 门房大声问道:“苏大人不找我家老爷吗?” 苏连城根本就没有理踩他的心思,当下将帘子一放,车夫便架着马车飞快的朝西郊赶去。 辛府西郊的别院苏连城也去过一次,对路途也算了解,当下便指着车夫驾车飞快到的到了一个华贵的宅子前停了上来。 马车还未停稳,他便已跳下了马车,然后也不去通知门房,直接闯了进去,那些家丁要来询问,他已大声喊道:“辛逐玉,你给我出来!” 家丁愣了一下后道:“苏大人来找三少爷啊,请容小的前去通报。” 苏连城心急如焚,往日里谦谦君子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他懒得和家丁说话,当下一把将拦在他身前的家丁给拔开,然后大声道:“辛逐玉!你给我出来!” 家丁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能来拦他,却也不知道他是得宠的臣子,一时间也拿他没有法子,也不敢用强,当下只得道:“小的这就去通报!” 正在此时,辛逐玉带着红霜缓缓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可是有要事?” 红霜此时看到苏连城也大吃了一惊,他此时找到这里来,怕是发现了什么,心里一时间又有一些不安,她猛然想到她红红颜相的药,此时应该已经断了气,只是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了几分慌乱。而苏连城此时到这里来,她知道八成是他赶在红颜那个贱人断气之前回了苏府,红颜那贱人也八成对他说了些什么。 她的心里一时间有些忐忑不安,只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只是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心,如今她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连城破坏她如今得到的一切。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寻思要如何应对苏连城的事情。 苏连城原本并不太信红颜说的话,此时看到红霜竟真的和辛逐玉在一起,原本还有几分怀疑的心在这一刻便也信了几分,却依旧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纵然他不愿意多想,可是就在这一刻,很多事情在他的心里串成了线! 只是那样残酷的事情他又如何接受的了?只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些全是假,红颜说的话全是胡说八道,他根本就不需要相信。 他的心绪微微稳了几分后看着红霜道:“巧巧,过来,随我回苏府!”红颜和辛逐玉站在一起的样子竟是有几分亲密,两人拉着手的样子刺的他的心一阵刺痛,他强自忍着。 红霜看了他一眼后道:“苏大人,你认错人了,我是红霜,不是巧巧。从今日开始,我便是辛府的三少奶奶了,和苏府再也没有任何干系。”她看到了苏连城那记既愤怒又凌厉如刀的眼神,打从心里便生出了三分鄙夷。 这个男人这几年来可以说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在她的心里,他只是一棵摇钱树,只是她通向幸福之路的一个工具罢了。这些年来因为想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一直委曲求全的刻意的讨好着眼前的男人。那样的日子她早已厌烦,如今看着这样落魄而又失神的苏连城,她竟有一种别样的痛快。 苏连城被放的的消息她一直不知道,此时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皇帝纵然将他放出来,他也再也不可能有往日的风光,和眼前的辛逐玉一比,却已经什么都不是。若不是顾忌辛逐玉在这里,她的话也就说的更加直接了。 而苏连城此时来,她也觉得未必完全就是坏事,对男人而言,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就越是珍贵,如今苏连城一来,更能增加她的价值。 苏连城闻言如同五雷轰顶,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红霜道:“巧巧,你在说什么?” “苏大人,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红霜又说了一遍,她继续在辛逐玉的面前装着伟大而又善良女子的形象,然后声音里有了一分哽咽。 苏连城闻言都愣了一下后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能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扭过头看辛逐玉道:“贱内不懂事,若是冲撞也辛三公子,还请见谅,但是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去!” “如今她已是我的人了。”辛逐玉淡淡的道:“不再是苏大人的妻室,再则苏大人从未娶亲?又哪里来的妻室?只是我对苏大人和红霜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红霜,你和苏大人好好聊一聊,我就先回避一下。”说罢,他竟松开了拉着红霜的手,然后极大度的朝里间走去。 红霜没有料到辛逐玉竟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不由得一惊,当下忙一把拉住他道:“我和苏大人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有话要说也不用瞒着三少爷。”她的眉眼里满是温驯,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凄婉,那眼里的神采难令任何人心折。 辛逐玉眉眼里一片温和,缓缓的道:“虽然苏大人未曾给你任何名份,可是必竟我是的夺人之爱,苏大人也待你不薄,有些事情苏大人是需要知道的,而父亲和苏大人也同朝为官,我日后也要到朝中议事的,也好省得日后见到了尴尬,所以所有的事情还是在今日里把所有的一切说清楚的好。你觉得呢?” 他的眸子里满是体谅,看着红霜的眼睛端端是温情无比。 红霜觉得他的话是说的极有道理,她方才拉住辛逐玉是怕他生气,如今见到他这副样子,心知他并未生气,当下心里又安定了几分。而她和苏连城的确也有话要说明白的,要不然日后也是阻碍她幸福的隐患。 她当下极为温柔的道:“多谢三少爷体谅,我和苏大人把话说清楚便来寻你。” 辛逐玉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点了点后又大声道:“我和你之间素来是你情我愿的,从未有过半分强迫,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红霜觉和是辛逐玉这么一说无非是堵住苏连城的口罢了,她觉得她的魅力无限,辛逐玉早已深陷其中,这一辈子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而她的有些事情也是断断不能让辛逐玉知道,当下便朝辛逐玉温柔一笑。 辛逐玉离开之后,将围在四周的家丁也一并赶走了,厢房的门也被带上了。 苏连城便冲上去一把拉着红霜的手道:“巧巧,随我回去吧!他不过是迷恋你的美色,不可能真心待你。我知道我下狱的事情让你的担心了,是我不好!但是如今一切都好了,我出来了,圣上不但还让我官复原职,还重用了我!从今往后,我们便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我知道我以前一直过于犹豫,过于在乎叔父和父亲的意见,没有将你明媒正娶的娶回家,这些都是我的错!可是在我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把你当做是我的妻子!无人可以取代!” 他的的眸子里满是绵绵的情意,只是墨发四散,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虽然此时已经没有流血了,可是那张儒雅的脸上却还是沾上了鲜血,此时的眼里还有一丝急迫,再无往日那分从容不迫的气质,这一急,他便再无往日的风采了。 红霜闻言心念一动,知道很多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她此时纵然再跟着苏连城回去,这件事情必定成为两人心中的一道伤痕,他待她再也不可能如以前那样。而辛逐玉虽然是迷恋她的美色,可是她也是有手段的,她要得到辛逐玉的心不是难事。而苏连城纵然再度得宠,可是要西京毕竟根基不稳,楚晶蓝真是要对付她,依着苏府的实力实没有办法保护她,而辛府就不一样! 这般一想,她心里便又有了计较,当下看着苏连城道:“我很感谢苏大人将我从青楼里救出来,我这段日子的记忆已恢复的七七八八,我曾是京中富商的女儿,并不是苏大人嘴里的巧巧。我很抱歉让苏大人误会了,如今我求三少爷将苏大人救出来,也算是报答了苏大人昔日的大恩,还请苏大人放红霜离开。” 苏连城闻言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他如何被皇帝放出来的事情他心里却是知道一二的,和辛府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红霜说她求辛逐玉救他,就表示两人之前就已经相识!而两人这样的关系,她求辛逐玉救他又岂是救他,分明就是在害他! 而她还在他的面前扮演着柔弱善良女子的形象,却无端端让他觉得实在是太假了一些,他的眼里有了一抹难以置信,却依旧道:“我上次在妓院见到你时,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是从杭城来到西京的!如今怎么又成了这般?” 红霜缓缓的道:“我失忆了,难免有些地方记错了!”她的眸子里满是不以为然,那淡陌的样子再也没有昔日的温情。 苏连城冷笑道:“记错呢?你此时居然告诉我你记错呢?你是不是早已经和辛逐玉好上,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这句话他不愿意说,也不愿意面对,现实总是太过残酷,很多事情纵然他再不愿相信,在一件接一件的真相在他的眼前浮现的时候,也由不得他不去信。 红霜淡淡的道:“苏大人要怎么想都可以,总之我们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想再看到苏大人,以免让三公子误会!” 苏连城的眸子里已有了一抹寒气,他冷着声道:“我原本以为红颜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一些胡话,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红霜愣了一下,顿时明白红颜那个贱人真的对苏连城说了什么,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一抹担心,好在辛逐玉走开了,否则她这样的真面目露在辛逐玉的面前,只怕她想要的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的心里开始寻思要如何应对苏连城,要如何才能彻底断绝两人的关系,她的眸子里顿时有了一抹狠绝,当今之计,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苏连城对她彻底死心,红颜定是在他的面前说了她的那些过往,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很多时候真相更令人崩溃。 红霜看着苏连城道:“哦?她对你说了什么?” “局,这一切只是一个局。”苏连城咬着牙道:“可是我却不信,我的巧巧在我的心里冰清玉洁,又岂会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妓女!” 红霜闻言恨得牙痒痒,当下淡淡的看着苏连城,却没有说话。 苏连城又朝她走近了一步,一把拉过她的手道:“巧巧,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跟我走,我就不在乎我们的相识是真的还是局,我都会好好待你!”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极坚强的人,如今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坚强,这几年来的欢喜和牵挂竟只是别人精心编织的一场笑话,他只盼着眨一下眼睛之后红霜告诉他,红颜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待他是真心真意的。 他自认是极聪明的人,不但没有识破这场局,反而深陷其中,如今一切这般浮出水面,他不知道那曾经引以傲的骄傲又还存了几分。 苏连城平日里也算是极有气节的,就算是面对皇帝,也从来都没有哀求过,可是此时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求红霜了。他不知道为何要求她,却又觉得当一切成为谎言时,他便只能抓住眼前的真实。 红霜看到他那双哀求的眼神,只觉得那张俊逸的脸也没有往日的帅气,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鄙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苏连城,那微微有些傲慢的模样,便如女王一般透着浓浓的骄傲。 苏连城定定的看着她,见到那张原本温柔可爱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种叫做“尖刻”的表情,那又澄净的透明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世俗,她的鼻子,她的的嘴,她的发,她的耳朵,几乎每一个器官似乎都带着一抹世俗的色彩,那浅淡而又浓郁的表情里,又分明写着一分不屑。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脸,在这一刻陡然变得陌生起来,虽然细细看来还是他所熟悉,所深爱的那个女子,可是很多东西都已经悄然改变,变得让他再也认不出她来。 他为她已俯身入尘埃,可是在她看来是不是只是一个笑话? 苏连城以前觉得他很了解眼前的女子,如今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他望着她的眼神原本一片炽热,有不甘,有迫切,有恨恼怒,还有深深的爱恋,可是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时,他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变冷,原本的热情化为灰烬,原本迫切的想要她回到他身边的愿望消失无存,原本恼怒至极的心情也骤然成冰,那深深的爱恋在他脑中明白一切的那刻已成了世上最大的笑话。 苏连城冷笑了一声,原本已欺到她身前的身子也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的嘴角含着冷笑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曾让他痛不欲生的女子,那张脸依旧美的让人心动,却在他此时看来无端端的多了一分妖气。 红霜看到他的转变,微微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为何他前一刻还炽热如火,下一刻但已冷如寒冰。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然后浅浅笑道:“对不起苏大人,我是不能和你回去了!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再重来,而你我之间的缘份止于此,从今往后,我就是辛府的三少奶奶了。” 苏连城冷冷一笑,又往后退了一步道:“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荣华富贵?”他想起有一次他曾在红霜的面前提到他想要退隐山林,从此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当时红霜面上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眼底深处却有太多的不甘。 红霜缓缓的道:“这个世上的人哪个不爱荣华富贵,谁会愿意放下富贵去过苦日子?” “是不是我那次在你的面前提到归隐时你便已有了其它的心思?”苏连城咬着牙问道。 “你给不了我的有人能给我,我又为何要放弃?”红霜觉得在这一刻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在苏连城的面前装下去了,她也已经想好了对策,日后在若是苏连城敢在辛逐玉的面前中伤她的话,她就会告诉全天下苏连城不过是因为不甘失去她,所以就编了那么恶毒的理由来中伤她。 苏连城的眸光又冷了三分,然后低低的道:“真没有料到,你竟是下贱到这样的地步!在我认识你之前,你是不是已有了无数的男子?” “我想红颜定然已经将我以前的事情告诉你了吧!”红霜缓缓的道:“没错,我是很小就进了妓院,就破了身,可是那又如何,你这个号称杭城第一聪明人还不是一样被我骗得团团转?” 苏连城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狰狞之色,红霜却并未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当上又缓缓的道:“我不管红颜那个贱人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一刻的确是个局,专门为你和楚晶蓝设的局,原本目的是为了对付楚晶蓝,可是她实在是遇气太好,竟会遇到了安子迁!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她那么骄傲的人竟会屈尊降贵的嫁给安子迁!” 苏连城的双拳紧紧的握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冒了起来,红霜对于他的怒气视若无睹,当下又不慌不忙的道:“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再瞒你,其实当初在你和楚晶蓝的洞房里动手脚的主意也是我想出来的,那个王大夫也是我让红颜去收买的,否则依那个笨女人的本事,又岂能将那件事情做的那么漂亮?” 苏连城咬牙切齿的道:“贱人!” 红霜的嘴角微勾,眼角眉梢间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双原本澄净无比的眼睛这般一笑竟有了一抹勾心摄魂的媚态,她轻笑道:“我知道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会很生气,可是再生气又如何?你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我耍的团团转?若是公子看到你这副样子,只怕也会说你真是没用,小时候是神童又如何,长大之后还不是笨的要死!” 苏连城的手指捏的咯咯做响,额前的表筋再次突起,一双凤眸也似要瞪出来一般。 红霜掩唇笑道:“苏大人其实不用如此生气,我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些年来我们虽然是利用了你,可是你也得到了不少啊,我的这几年的青春可是真真切切的给了你!” 苏连城听到她这一句话纵然他是探花之才,一时间也寻到不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他的愤怒,也形容不了眼前女子的无耻和下贱。 他一字一句的道:“你毁了我一辈子。” “苏大人这一句话就说的有些严重了。”红霜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我如今告诉你这些是为了你好,这事我原本都可以不告诉你,这样我和你之间就还有一分牵挂,万一我以后和辛逐玉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还可以有人来替补。可是我如今将这所有的一切告诉你是为什么?还不是不想你再痴缠于我,然后可以再去找一个大家闺秀恐你的仕途?所以苏大人,你如今真不应该责备我,而是应该好好感谢我!” 说罢,她轻声一笑,女子的娇媚之态尽显,那张漂亮的红唇如今说的是世上最残忍的话。 苏连城怒吼道:“贱人,事到如今你竟是连如此下贱的话也说的出口!”他怒气攻心,当下想也不想,抛开往日的斯文和气度,挥拳便朝红霜打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红霜的眼一眯,抬起一脚便将苏连城踢飞道:“你说我贱?你也没高尚到哪里去,你自己的眼睛看不清真相,又贪恋我和红颜的美色,这才如此轻易的就抛弃了你青梅竹马的恋人,你这种男人你当真以为自己很高尚吗?不过只是一只披着伪善面具的垃圾!这几年来,我也受够你了,整日里在人前装高尚,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下贱货!” 她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这一脚也只用了五成力,可是苏连城是个标准的读书人,身上的筋骨实在是太差,这一踢间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红霜走到他的身边道:“知道我为何呆在你的身边一直有变心吗?因为你这个男人当真是中看不中用,平日里只要一上床,你也太没有男人的威风了!”苏连城最近一心想着朝堂之事,于床第之欢实没有太多的精力,将红霜接回苏府之后,碰她的次数也少的可以,这件事情她一直都心存不满,以前一直不敢说,此时已觉得再没有什么话不能对苏连城说的了。 她这些年来和苏连城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她处处隐藏本性,就算她平日里极擅长伪装,日子久了也会觉得累,今日里再无任何顾忌,这般说出口来,竟有一种别样的痛快!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连城,那双原本清纯而又澄净的眼睛此时已变得满是世俗之气。 苏连城闻言只气的一口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红霜靠他靠的太近,那鲜血喷出来时她无从闪避,顿时那鲜血便喷了她一脸,刹那间,那张秀美绝伦的脸便变的异常可怖。 苏连城指着红霜道:“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货!”他饱读诗书,平日里也算温文有礼,于那些市井俚语实在不是太通,肚子里也没有几句骂人的词语,这般怒极了骂人,骂来骂去也就只有“贱人、贱货”这一类的词。 他以前觉得一个女子纵然再不要脸,也不可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曾经在他的心里是那么的美好!今日里发生的一切,生生将红霜在他心里的美好形象击成碎片!原来那个看似单纯无比的女子心思竟是如此的淫一秽! 悔和恨都自心间升起,在他的五脏六腑间流窜,让他几欲抓狂! 红霜听得他不疼不痒的骂人的话,心里也不觉得怎么样,当下缓缓的道:“是啊,我是很犯贱啊,所以才会跟着你这个贱男这么多年!你真以为你很高尚吗?抛弃未婚妻和妓女在一起苟合,被人骗得团团转还心甘情愿,苏连城,你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连城满腔的怒气实在是无处撒,当下扬起一掌便朝红霜的脸上扇了过去,红霜原本还想再躲,却听得厢房外响起了脚步声,当下眼睛一眯,不再躲闪,便生生受了苏连城一掌,她的脸原本就染上了苏连城的血,此时再被苏连城这般一打,她顿时显得狼狈不堪。 她的眼睛先是一眯,然后大声哭道:“相公,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你今日里就是打死我我也认了!”她的声音凄厉中透满了伤心,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因为受了万般委屈而无从说起,淡淡的愁和委屈便也呼之欲出。 苏连城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张说变就变的脸,一时间只觉得那张娇美无双的脸比起戏台上的那些戏子还要善变的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变脸,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实不能想像一个人的要脸可以变得如此的快!前一刻不趾高气扬站在那里羞辱他,后一刻便又成了这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仿佛他真的给了她很多气受一般。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辛逐玉走进来看到屋子里的一切时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红霜抱起来道:“苏大人,我敬你是个君子,所以才让红霜和单独在一起,将所有的事情说清,不想你竟是连女人也打,真是枉费了你白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苏连城看到辛逐玉那张愤怒的脸,便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的嘴角微咧,一声轻笑从他的嗓子里冒了出来,初时那笑声极小,只是咯咯而笑,而到后来,那笑声越来越大,竟已变成了狂笑。 那笑里隐含的味道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对他自己最大的嘲弄,原来他不仅被一个婊一子骗了那么多年,那个婊一子还是一个手段高超的戏子,这么多年来,他竟是从未看清过她的嘴脸!他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辛逐玉,他以前来辛府时,因为辛逐玉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身,所以并未见过,今日里算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只觉得这个高门大户的子弟又要走上了他曾走过的血泪之路。 女人有毒,越漂亮的毒越重! 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多年之后辛逐玉的惨况,只怕比起今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霜听到他那样的笑声时,心里也微微一惊,怕苏连城还要发什么疯,当下楚楚可怜的看着辛逐玉道:“三少爷,你就不要怪苏大人了,必竟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他!我被他打也认了!” 她的话说的大义凛然,那娇滴滴的表情分明招人怜惜,辛逐玉伸手将她搂进怀中道:“红霜,你当真是这世最为善良的女子!罢了,这件事情就此做罢!” 红霜眼眶里含着泪水道:“多谢三少爷的体谅!” 她其实此时只恨不得辛逐玉一棒子敲死苏连城,那样就能免去一切后顾之忧,只是辛逐玉没有动手,她自己是无法动手的,一方面要维护她娇弱女子的形象,另一方面她刚离开苏连城,不能做的太绝情了,否则只怕也会引得辛逐玉不快。至于苏连城嘛,她自有办法对付,此时让辛逐玉看到她被苏连城打,日后苏连城再对辛逐玉说什么,那么她都可以说是苏连城因妒生恨而故意中伤她! 辛逐玉冷着声对苏连城道:“我知道苏大人在朝中备受人敬重,但是今日之事苏大人做的实在是不妥,这里不欢迎苏大人,请苏大人自便!” 苏连城好半晌之后才停止了笑,他看着辛逐玉道:“这个贱人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三公子!三公子好自为之!”说罢,他竟缓缓的爬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外挪去。 他走的极慢,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那背影落魄中又带着三发凄凉,也不知是被红霜踢伤的还是心伤的走不动路。 辛逐玉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话,他的眸子微微一疑,斜眼看了一眼红霜。 红霜如小鸟一般倚在他的身边,她的眸光里有一抹得意,辛逐玉缓缓的道:“想来苏大人也是舍不得你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只是男人打女人实在是太不应该。” 红霜轻声道:“我自是知道这些,只是这一次当真是辛苦三少爷了,如今只要苏大人安好,我也便安心了。日后红霜便会了切我和苏大人的一切,全心全意的跟着三少爷。”她的眉眼里一抹凄婉,那模样里有几分不舍,仿佛她是世上最有情有义的女子一般,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温婉而又娇柔,有三分因苏连城而起的情伤,又有四分对辛逐玉的绵绵情意。 辛逐玉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却深了些。 红霜的心里却有了几分得意,如今这般将苏连城轰走,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比她预期的还要顺利。从今往后,她便再也没有后虑之忧了,能过上安安稳稳的少奶奶的日子了。 苏连城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辛府的别院,车夫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将他扶上了马车,他一进马车,屁股也坐不稳坐椅,一坐上去便滑了下来,车夫连扶了他好几次他才勉力坐好。 只是车夫才一将车帘放下,他便又滑到了地上,头却还半枕在椅子上,他的眸子里满是悔恨,回想起这么多来的种种,只觉自己实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 他想起以前红霜和红颜在他的面前说的话,再想到红霜上次假死的样子,对于这件件桩桩的事情,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红霜和红颜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巧言以对,当那场局越走越远的时候,他是越来越对那件事情深信不疑。 因为楚晶蓝自接手楚家的家业之后,整个人便变得厉害无比,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他自己就曾亲眼看到绚彩坊于老当家被楚晶蓝逼死,再亲眼看到她如何处置楚府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丁,更看到她平日里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心里在红霜说楚晶蓝向她家逼要千年人参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所以当日当他欢欢喜喜的赶到她家看到她的“死”状时,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而如今他才明白那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假的,都是为他和楚晶蓝设的局,不过是借他的手把楚晶蓝往绝路上逼人,毁她名节,夺走她所有的一切。 苏连城的心里又悔又恨,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他当时因为红霜死前对楚晶蓝的所谓的宽絮,让他对楚晶蓝更恨了几分,如今想来红霜的心机实在是深的可怕!竟是将他心里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掌握了,就是因为有了红霜死前的那一席话,他才会拼尽全力考中了探花,只为给楚晶蓝最大的羞辱。 苏连城还记得他衣锦还乡后第一次见到楚晶蓝的情景,她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衣服站在那里,清清冷的,就如同枝头初绽的梅花,那眉眼里透着的骄傲和高洁,不是没有让他的心里起过疑心,只是那些疑心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淹没在一片恨意之间。 而后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情,也曾让他怀疑过,却在红颜的巧言之下选择继续深信的那个谎言,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去伤害着楚晶蓝,一次又一次的欲夺她的性命为巧巧报仇,只是如今想来,那一切竟是那么的可笑。 他竟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之中一过就是四年多! 他只觉得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笨蛋,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反! 苏连城任由泪水四流,他以前觉得他设计害楚晶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楚晶蓝的清高和自以为是,不过是自辩而已。当他看到她那双微微带着恨意和不屑的目光时,他的心里怒气更浓,只觉得这女子当真是恶毒到极致。 他以前听到安子迁说起楚晶蓝的好时,他的心里还曾一度可怜安子迁,竟被那样一个恶毒的女子蒙敝!所以他曾一再劝安子迁,让安子迁休了楚晶蓝,并说楚晶蓝留在安府,只会给安府带来灾祸。 当时安子迁听到他的话时满是不以为意的表情,更曾让他一度恨铁不成钢,觉得安子迁自小聪明,怎么就被一个女子骗成了这副样子。 直到后来他看到楚晶蓝助安子迁做上安府的家主,而她为安子迁也算是费尽了心力,他的心里便有了一抹迷茫,而红颜却在他的面前说这楚晶蓝当真是有心机,竟能将安子迁那样一个不成才的人训成了安府的家主,当真让人吃惊,其心机之深之毒也可想而知。而当时他又因为苏壁城的死,心里对安府也一并恨上了,于是后来红颜在西京里诋毁楚晶蓝的名声他也未加阻止。 如今想来,真正蠢的那个人却是他!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在马车里自嘲的笑了起来,如今所有的真相被揭开,他就是最蠢的那个人,原本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的贤良淑德的女子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妓女!是妓女也便罢了,还是一个心地狠毒、水性扬花的妓女!而他心里一直认为的恶毒女子,虽然有时行事是会用些手段,可是细细一想,她又何曾行过狠毒之事? 苏连城的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变了样,那坏的变成好的,好的变成坏的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有些抓狂,让他的心里又悔又恨,也让他做下了无数恶毒之事。当仇不是仇,恨不是恨的时候,竟是连生也觉得是一种折磨,一种痛苦! 他觉得他实在是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他愧对圣贤书,愧对父母,愧对楚晶蓝,愧对天下间所有的人!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任由泪水四流,眸子里是浓浓的伤痛,那痛来的极为炽热,让他几近抓狂,几近发疯。 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他依旧坐在马车里不动,车夫在外面轻唤道:“大人,到家了……” 家?苏连城愣了一下,家一直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曾是他最留恋的地方,也是他的避风港,只是如今的家却已不再是家,是世上最大嘲讽,他这样的人,又哪里配拥有一个家?他亲手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险些害了那个无辜的女子。 苏连城的嘴角边全是嘲弄,对自己的嘲弄,他以为的幸福和快乐,竟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虚无飘折渺的的幻境!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泪水已流干,只恨不得此时立刻死掉。 他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终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因为半躺在那里太久了,脚早已麻了,这番一站起来一个不稳身子已重重的朝地上栽起,这一下摔的有些重,他的鼻血如注一般流了出来。 他吃力的想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才一抬眼,便看到眼前有一双秀气的绣花鞋和一袭浅蓝色的滚白边绣着白梅的裙裾,他已摔的有些七晕八素,蒙胧间似乎觉得那些梅花有些眼熟,他呆呆的朝上望去,先是看到了高高突起的腹部,然后是那张熟悉的脸。 眼前的女子眉眼淡如寒梅,没有一丝表情,那浅浅的眉眼里没有嘲弄没有怒意也没有温度,那双眼睛里却分明有了一抹怜惜。 楚晶蓝从未看过这样的苏连城,在她的眼里,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股文人的傲慢之气,而他也一直都有骄傲的资本,从小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后又成了新科探花,权倾朝野。虽然近日曾向她示过弱,曾假意去王府里求过他,可是纵是他是在求她,那眉眼里依旧存了一分骄傲。 可是此时的他不但满身的泥土和鲜血,整个人也卑微的如同掉进泥土着人中一般,凤眼里再无往日的风流之色,那乌黑的眼珠已如死灰。那张俊雅的脸上满是后悔,再无又往日的俊雅风流之色,而他的鼻血还在流,鲜红的液体顺着泥土流了下来,狼狈中还带着颓败之色。 她心里原是恨他入骨的,在知道事情的真相时也曾想过当他知道一切时的样子,各种各样的样子她都想过,却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跌入尘埃之中。在她的心里,他是卑鄙无耻的,也是不择手段的,更是白读了多年的圣贤书。 可是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她突然觉得他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那么无耻,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只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只是想起他曾给她的伤害,恨和怒竟又在这一刻陡然从心底升了起来,红霜勾引他固然有错,可是他因为一个陌生女子的花言巧语而抛弃自己的未婚妻子,还一直蓄意谋害于他,那就不仅仅是他聪明还是蠢的问题了,只怕他的人品也是有问题的。 苏连城此时最怕看到的人却是楚晶蓝,他的头先是低了下去,却很快又抬起头来道:“楚晶蓝,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丢人现眼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苏大人在我的眼里,又岂会有丢人现眼的时候,我只是听说苏大人今日从狱中出来,这是大喜的事情,我和远溪前来庆贺。” 她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很是好听,如陈年的酒,而那话里却又是满的嘲弄,他的落魄任人一眼都看得出来。 苏连城勉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才看到楚晶蓝的身后还跟着安子迁,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有一种他说不清楚的感觉在流淌,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挖个地洞钻进去,还是该狠狠的嫉妒一下眼前的这一对壁人。他记得他曾对安子迁说过不少楚晶蓝的坏话,可是安子迁并不信他说的那些,他以前以为安子迁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竟娶了那个一个心肠恶毒的女子,到今日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蠢蛋,被一个恶毒的女子骗了那么久! 安子迁看到他那满脸泥土血污,头发四散的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缓缓的道:“是啊,我们一听说表哥今日从狱中出来,便赶过来看看,只是好像我们来的晚了些,好像错了什么。” 苏连城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 “苏大人言重了,不管怎么说,你和远溪也是表亲,我们来看看你实在再正常不过。再说当年苏大人可是我和远溪的媒人,细细算来我们还没有请苏大人喝谢媒茶了!”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 苏连城闻言却想起了去年他和楚晶蓝成亲的日子,再一想今日正是六月十八,他去年的今天,正是他娶她的日子。就在去年的今天,他将她休弃了,生生将她推到了安子迁的怀里。人生若是可以重来,又岂会做出当初那样荒唐的事情?他的人生自从遇到巧巧之后就完全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从今往后,就只有复仇和恨,对楚晶蓝这个算时青梅花竹马长大的女子除了伤害就是伤害。 而她也不是寻常女子,坚强无比,如同一株千年的寒梅,遇到再大寒冷也会凌霜而开,因为有了那此伤害,她人生的花朵开的更加的灿烂!并没有因为他的打击和伤害就伏地认输,更没有因为他的恶意中伤在流言中倒下。 她冷静而又沉着的活着,做事情永远都是波澜不惊,对人虽然有些手段,但是从未真正行狠毒之事。当她遇到真心待她的男子,她不管那男子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样的,却能看透那些事情的本质,如寒梅一般绽放出最灿烂的色彩。 将那个平日里对一切都不太在乎还喜欢游戏花丛的男子治的服服帖帖,陪着他一起创造属于他们的未来。当狂风暴雨来袭时,两人相扶相偎一起度过所有的风浪。 苏连城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风采更胜从前,他的眼睛正看着楚晶蓝,眼神温柔无比,楚晶蓝依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回望了他一眼,两人端端是郎情妾意,恩爱无比。 而若不是因为他识人不清,那个如梅一般的女子便是他的妻子,如今这般恩爱而立的却是他自己! 他说不清他的心里是嫉妒还是悔恨,却又莫名其妙的觉得两人这般站在这里的样子很是相配。他的眸子顿时一片通红。 以前遇到红霜时,他也曾以为他是幸福的,只是那种幸福却是虚假的,假的让他有些分不清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当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妓女,然后跟其它的男人走了,临走时还告诉他她给了他几年的青春,可是他的真情和青春又找谁去要? 其实他的并不算多,也不算复杂,他只想找一个温柔而又知书达理的女子伴在身边,然后依河建一间小屋,屋子有一畦地,院子前种满了花花草草。他锄禾累了归来时,家里有娇妻在等着他,人生就如此诗意而又简单的过完,不需要任何的争斗和算计。可如今想来同,娇妻已成他人妻,他的人生已经远远的偏离了他原本要走的轨道。 他为红霜付出之多,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爱至极,也可悲至极。因为她,他害了他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因为她,他气的父亲重病了一场,因为她,他不得不和王府走向对立…… 而如今迷雾散去时,他赫然发现其实就算这些年来红颜和红霜在他的面前说楚晶蓝如何如何坏,如何如何心机深沉,他却已在不知不觉将她装进了心里,以往每次见到她时的复杂心情他以为不明白是为什么,今日这般见到她和安子迁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心从来都不信两人的话,只是被蒙的死死的,当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的时候,当骄傲和自尊受到威胁的时候,他选择继续将自己骗下去。 而这一骗却将他自己骗得极惨,如今的后果他要如何承担?又要如何再去面上世人? 他的眸子微微一合,无边无际的伤痛的向他人袭来,让他又痛又恨,他看着楚晶蓝道:“谢媒茶?哈哈!谢媒茶!”他又仰天长笑起来。 他的心里又悔又恨,只觉得心痛如绞。 楚晶蓝淡淡的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眸子里一片冰冷,今天这个日子对三人而言实是特别,若不是有去年洞房里的事情,他只怕和楚晶蓝永远没有交集。也许楚晶蓝如今还是苏连城的妻子,是他的表嫂。 人生永远充满了太多的变数,那桩桩件件事情永远都无法预期,那些恩怨情仇夹杂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苏连城张狂的笑着,笑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楚晶蓝和安子迁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都不说话。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然后看着楚晶蓝道:“你今日不是来请我喝谢媒茶,而是来看我的笑话!” 楚晶蓝缓缓的道:“苏大人想要如何认为都可以,不过不可否认,我确实存了几分来看笑话的意思,我想看看苏大人心中珍爱的女子在苏大人心中的形象破灭之后,苏大人会如何?再见到我是否还会骂我是悍妇,无耻又淫一荡。” 苏连城闻言晃了晃,他抬眸晃了晃,看着楚晶蓝道:“我以前那样对你,你如今来看我的笑话,也是我活该!”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心里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他走到她的身边道:“我才一出事,你便到了苏府……我入狱的事情是因为你……我明白了楚晶蓝,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好的?” “没错,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深爱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也想看看苏大人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又会如何面对我?”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缓缓的道:“看到我这般落魄的样子你是不是会觉得很痛快?” “有一点。”楚晶蓝轻叹道:“不过并没有我预期的那么畅快。” 苏连城笑了笑,他的鼻血又流了下来,却似又想起了什么,然后又问道:“辛府的三少爷也是你安排的吗?” “那个男子不是辛府的三少爷。”楚晶蓝缓缓的道:“那是为红霜设的局。” 苏连城哈哈大笑道:“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了,想来那个贱人很快就会受到报应。”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那般害我,我又岂会就此放了他?只是可惜了那个幕后之人,当初我杀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曾这般害过我,若是知道的话,不会只给他一刀让他死的那么痛快了。” 苏连城闻言大吃一惊道:“幕后之人?谁是幕后之人?”他猛然想起红颜死前的话,想来她嘴里的公子便是那个幕后之人,只是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来谁如此的恨楚晶蓝,竟布下这样的一个局来害她?结果害到的不是她,却是他! 楚晶蓝看着他道:“了解你又恨毒了我的人其实没有几人,依苏大人的聪明其实不难想到那个人是谁,苏大人好好想想,定能想到那人是谁!” ------题外话------ 不知道这几章虐苏连城有没有让亲们觉得很畅快,我写的时候心情却是有点复杂,其实我写这本文之初就是为了这个场景而写,他就是一个悲摧的人物。 求票票,这本文依着这个进度,估计在八月一号左右就能结文,到时候就能况现我上个月答应亲们上月票榜就送一万一免费番外的承诺了,这个月如果还能保持在月票榜前十名,就继续再送五千字的免费番外。 推荐自己的新文《腹黑贤妻》,新文讲的是一对腹黑男女的故事,走轻松明快的路线,相信我功力的亲们请收藏,那将又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这本文完结后正常更新,简介还在修改中,链接在本文的作者其它作品里。 第五十六章 苏连城微微沉思了一番后眸子微转,一抹惊讶自他的眼里溢了出来,他看着楚晶蓝微微偏着头问道:“于文远?” 楚晶蓝笑了笑后缓缓的道:“苏大人真聪明,一猜即中!”她平日里就算是对付谁都会留一条后路,不愿取其性命,但是于文远却是个例外,他三番四次的设计害她,先是欲毁掉楚家的一切,而后又处心积虑的想将安府据为已有,那样狠毒而又缜密的心思,终是让她动了杀机,在最后一次许知府将于文远收监之后,她买通了狱卒取走了于文远的性命。 此时想来,却觉得于文远远比他想像中的更为可怕,他竟在四年前同时对苏连城和安府下了手,对苏连城下手是想害死楚晶蓝,对安府下手却是想得到安府的财产,这其中的环节和心思,却是让人难以捉摸了,他的城府之深,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于文远、苏连城和安子迁三人是同时入的学堂,彼此间也算是相互了解,只是三人的性格窘异,平日行事自也完全不同,于文远狠厉,苏连城有读书人的清高,安子迁的性子最是懒散。 三人在学堂时,因为安子迁和苏连城是表亲,两人自小就在一起玩耍,对于文远便也有几分排挤,三人在学堂念书时就没少吵架打架。时过境迁,三人长大之后,便也有了各自的心思,因为种种原因也是越走越远。 苏连城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于文远是在两年前,当时巧巧刚好假死,他难过无比,在给巧巧上香的路上偶遇于文远,他还记得当是于文远和他说过一席话,原话他已经不记得了,大概的意思是在笑他太过痴傻,竟和楚晶蓝那样心思恶毒的女子成亲必会误了他一生,当时于文远历数楚晶蓝这些年来的种种手段,如何逼死于老爷,又是如何机关算尽的经营楚家,再历数楚晶蓝的手上沾了多少的鲜血。还暗示楚晶蓝一个女子就算是手段再高超也只是一个女子,商场上的手段必是与人上床换来的,暗示她是一个不守妇道不贞不洁的女子。 苏连城因为巧巧的事情曾经想过要去找楚晶蓝对质,只是他当时骗楚家他人在西京,那时出现便会破了他的谎言,而于文远的那席话让他对楚晶蓝的印象更差了三分,当日他祭完巧巧之后,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女子与一男子苟合,他原不打算离开的,却听到那男子唤女子楚大小姐,他借着朦胧的月光隐隐见到那女子颇有几分颜色,和他印象中的楚晶蓝确有三分相似。 因为这一个插曲,让他彻底恨透了楚晶蓝,又哪里还想去寻她对质,只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她才好。 如今所有的一切浮出水面,他自也能猜得到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局罢了,一场为他而设的局,于文远的深沉心思,狠毒手段原是为楚晶蓝而备,却毁了他的一生! 苏连城的拳头握的更紧了些,很想一把抓住于文远好好的问问他为何要如止对他,只是如今天于文远已死,他纵然有万千的疑问、万千的怒气也无从发泄。 苏连城的眼睛闭在了一起,好半天才将眼睛睁开,然后缓缓的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事情的真相?” “十天前。”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实我以前也一直有些好奇,你为何会那般恨我,以前以为你不过是个好色之人,被女色迷了心智,所以才会有那些过激之举,后来见你的身边除了红颜之外,并无其它的女子,便暗猜其中必定有其它的隐情。而银面阎罗有一次在查你的事情时,发现红颜的来历实在有些特别,就特意请他好好的查查事情的真相。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时,也曾好好的感叹一番。”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楚晶蓝,你当真是好心机,先让假的辛逐玉勾引巧……红霜,等她上勾之后再设计让我下狱,因为你早已熟知她的性情,知我下狱必定会设法另攀高枝,等到两人的事情即将成功之际,再将我放出来,让我亲眼看到她的真正嘴脸!你的局布的滴水不漏,却毁了我一辈子!”苏连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好半晌之后又道:“是不是若不是你设下这场局,那么这事情的真相到如今也不会被揭穿?”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倒觉得你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你的荣宠已不多,等你一无所有的事情,依她的性子必定会另寻依靠,苏大人注定了是要被人过河拆桥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苏大人早一些知道事情的真相罢了,真相虽然残酷,对苏大人是不公平,可是对我又何尝公平?我只是为了保护楚家而已,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和苏大人也算是青楼竹马一般的长大,原本是要将终于幸福托付于苏大人的,却不料几乎被苏大人害的丢了性命。虽然因为远溪,我收获了属于我自己的幸福,可是那坏了的名节,毁了的声誉,曾经担心和惊恐,又是何其的无辜!而这一切,却又都是因苏大人而起!” 苏连城的心思一片复杂,他笑了笑,将身子往马车上靠了靠后道:“没错,我是负了你,可是我难道就不无辜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毁去,那原本应该美满的婚姻如今已经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 “若你不贪恋美色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楚晶蓝冷着脸道。 苏连城却笑的更加厉害了,他好不容易止住笑道:“是啊,若不是我贪恋美色,又岂会因为一个女子的一面之词就对付自己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我活该啊!只是不知道你又给红霜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 楚晶蓝闻言眨了眨眼后道:“苏大人不是自诩聪明无比吗?那么你就好好猜一猜!” 苏连城的眸光流转,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太厉害,连腰都直不起来,笑声牵动了他的内伤,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如注般喷了出来,他一边吐血一边大声道:“好!好!好!”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到他这副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苏连城却突然止住笑声和咳嗽声,也不能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的道:“我是害了你,可是你如今也不用将我所有的一切全部毁掉!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 他虽然其来的暴躁让楚晶蓝微微一惊,他大吼道:“你为何要毁掉这一切!为何?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怎么能?” 安子迁原本站在楚晶蓝的身后,一见他暴起安子迁便走到楚晶蓝的身前,将她紧紧的护在他的身后。 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如今你倒是得意了,拥有了世间所有的幸福!此时就要毁掉我的幸福吗?” 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我提醒过你很多次,是你自己太过执着。” 苏连城的身子晃了晃后道:“执着,哈哈!我就是太执着了!”他说罢一个转身便朝苏府冲了进去,只是他的身子早已虚弱无比,又被红霜踢了一脚,这一奔便是再也站不稳,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走进了苏府。 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再看到两人如此幸福的样子实是对他最大惩罚,他实在是没有脸再见两人,若是若无其事的离开,他知道在两人看来不过是他在惩强而已,又是另一个笑话,倒不如假装痴狂的离开,不要再让两人看到他的狼狈,他的痴狂,他的落魄无依……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到他这副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方才的厉吼之声中透着的凄凉之色,两人都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当真让人心生感叹。 楚晶蓝低低的道:“自从我设局开始,就一直在想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我以为我自己会很开心,很畅快,如今竟没有自己预期的一样开心,反而有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人当真不能做错事,一旦做下错事必定会为他做下的错事负责。” 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哥原是天下间最为聪明的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叶障目而已,只是他被障目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我觉得依他的聪明必定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只是当错已成,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处,所以就继续自己骗自己骗下去,直到所有的真相血淋淋的摆在自己的面前时,他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 楚晶蓝的缓缓的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管他如何想,如今都要面对,今日的他怕也是苦不堪言吧!” 安子迁轻轻的道:“所以我觉得如今这样的结果很好,他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他自己,只盼着他真的能顿悟,不要再执迷于以前的种种。”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整个西京都在谈论苏连城和红霜的事情,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有说苏连城无情的,也有说红霜的绝情,但是中午有说书先生在茶楼里说了两人的故事之后,事情便有了转变。 红霜被说成了世上最有情有义的女子,为了救夫竟不惜以生去救辛三公子,辛三公子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将苏连城救出之后,让红霜自己选择去留,而苏连城却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度,竟出手打了红霜一顿,说她是个无情无认之人,红霜心里气苦无比,欲上吊自尽,幸得辛三公子赶来救了她一命,她感念辛三公子的恩义,苏连城的绝情和狠毒,这才跟在了辛三公子的身边。 茶楼里听书之人又哪里分得清这些事情的真假,直骂苏连城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卑鄙无耻的小人,而红霜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实为青楼女子的典范。 只是有些明事理的人,听到这个故事却有些不以为然,说红霜既然是女子,虽然曾身陷青楼,却得苏连城相救,就该如寻常女子从一而终,她就算是救夫心切,也不应该对辛府少爷许以终生。 楚晶蓝听到红梅从市井打听回来的消息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个红霜倒是不简单,苏连城揭穿她的真面目,竟选择了先下手为强,中伤了苏连城,只是不知道苏连城听到那些传闻又会如何?” “我听说他今日又去辛府的别院闹事了。”红梅笑道:“听说他被辛三公子给轰了出来,只是他有官位在身,那些家仆也不敢伤他。不过若是遇到我,我一定会将他打成猪头,这样才能解恨。你说他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就被两个贱货骗得团团转?当真是蠢不可及!只是他蠢也便罢了,竟还去害郡主,如今可是让他好好尝尝被人害的滋味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却几不何闻的叹了一口气,如今虽然苏连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是依着他那样骄傲的性子,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忧思,拿起放在一旁的百合粥喝了一口。 红梅看到她这副淡然的模样后又道:“不过那个红霜也当真不要脸,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像她那样无耻,将这背夫弃义的事情做了之后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圆荷在旁问道:“郡主,那红霜是万万不能留的,你打算何是收拾她?” “很快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她那样的女子的确不能留,所以我早已为她准备了一条死路,想来也就这几日就能在世人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红梅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当下双目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郡主有什么安排?需不需要我的动手?” 楚晶蓝笑道:“你还当真是闲不住,往后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红梅咧嘴笑了笑道:“郡主,你说同样是青楼里出来的,红霜和玲珑相比,简直就是地上的尘埃!”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就是人的本性,有的人洁身自爱,而有的人就想好吃懒做,却又想要世上最好的东西,所以就会不择手段。” 红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郡主也是有手段的人,可是我却万分尊重,可是那红霜一用手段,却让我讨厌无比。” 圆荷缓缓的道:“那是因为郡主虽然是有手段的人,却没有过害人之心,一切不以害人为目的手段其实都不是手段,不过是自保的法子罢了。” 楚晶蓝听到两个丫环的话,心里一时间有些暗然,她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可是她却不能保证她的那些手段没有害过人,很多时候为了保护好自己,难免会伤到其它的人。 她缓缓的展开苗冬青清楚这件事情后送来的消息,这张纸她已看了数遍,每看一次心里都会有不同的感触。忆及以前的种种,当真是一言难尽,那些恩怨情仇追根到底却已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了! 她的眸光转深,想到她十五岁那一年和于家的争斗,当时不过是想保住楚家罢了,而于家却想趁着那个机会将楚家吞掉,依着她的性子又哪里会让于老爷如愿?当时她也算是用尽心机才将于家打败,却没有料到于老爷竟受不了这个打击而生生气死。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于老爷的性命,可是于老爷却因她而死,这件事情也成了所有恩怨纠葛的源头。因为于老爷被她气死了,所以于文远才会想着找她报仇。才会让红霜去勾引苏连城,让苏连城恨她入骨,才有了后面的退婚事件,才有了红颜在两人的洞房花烛夜里毁她名节之事。 到如今,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整件事情的对错,其实最初不过是两家商家争利而已,到后来整件事情却是越闹越大,牵涉到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也毁了苏连城一辈子的幸福,更害得于文远弄丢了自己的性命。这一场是非交错的恩怨如今她纵然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却已是不知道该去恨谁,细细算来,似乎每个人都没有错,又似乎每个人都有错。如今天的一切,倒有一些像是毁人不利已的一场游戏,游戏中的众人,却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她却又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这一场恩怨中,她遇到了安子迁,那个让她知道什么是幸福的男人。那些波折如今看来,又有几分像是对两人感情的考验。 一想到安子迁,她的眼里又有一分笑意,当下便问道:“远溪去哪里呢?” “苗冬青一早送来消息说辽东出了事情,他需要和他们好好商议一番。”红梅在旁轻声答道。 楚晶蓝微微一愣后道:“出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说大公子乐辰明煽动官府围剿万知楼的门众,那边已经闹的不可开交,虽然苗冬青之前早有准备,但是因为官兵来的太过突然,所以万知楼的门众还是有很多受了伤。”红梅叹了口气道:“如今洛王和朝庭正闹的不可开交,那个乐辰明也不知道是哪里想不通,竟突然对万知楼发难,这不是想要给狗皇帝的可乘之机吗?”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对于这件事情她实在是有些吃惊,上次万知楼到洛王府来闹事的事情,她知道那不过是一场障眼法罢了,乐辰明做为洛王的长子,行事也是极稳重的,又岂会无缘无故就对万知楼发难?只怕这件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其它的事情。 她的眸子微微一转,便又问红梅:“你知不知道大公子平日是个什么样的人?”红梅生性开朗,来到王府之后就和王府里的下人打成一片,对于王府里各位公子的性情也都从下人那里听过一些。 红梅单手托着腮道:“我只听下人说这位大公子平日也得王府的欢心,他做事一向都极为周密,只是性子也有些冷傲,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道:“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只怕是父王的意思了,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红梅看着她道:“我知道郡主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可是你如今有孕在身,实在是经不起任何折腾,再说了,这些打架斗狠的事情是男人们该操心的,你就别去想那些了,好生把身体养好便是。” 她说完之后又小声道:“若是让楼主知道我将这件事情告诉郡主,只怕又得扒我的皮了。” 楚晶蓝闻言笑了笑,她也想自己做一个单纯呆在家中的妇人,不用去操心任何事情,可是如今西京里乱成了这般,万知楼又出了事情,她又如何能完全不操心? 她不愿身边出了很大的事情,而她却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个,更不愿当灾难降临的时候,她做最糊涂的那个人。 红霜一袭大红的衣袍坐在辛府的别院里,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如秋水含烟的眼睛,挺直的鼻,粉嫩的唇,这样的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美的很。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将柳眉轻扫了一下,整个人便又多了三分清灵之色,千秋一边替她梳着头一边道:“三少奶奶当真是是极美!” “你方才唤我什么?”红霜轻声问道。 “三少奶奶。”千秋含笑道:“奴婢从未见过像三少奶奶这么美的女子,三少爷好福气。”她自从上次配合红霜将红颜毒死之后,就成了红霜的心腹。 第一次杀人虽然让这个小丫环有些害怕,却也让这个小丫环知道跟着红霜的日子不会太差,所以便求红霜带她离开苏府,而红霜又觉得她若是嫁给辛逐玉后到辛府里若是没有一两个心腹怕一个人也难以应付辛府的人,而千秋虽然胆子小了一点,但是是个可造之才,而且她手里还有千秋毒死红颜的证据,她便觉这丫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便将千秋带在了身边。 红霜的眼里有了一抹得意,她淡淡的道:“你这丫环嘴倒是挺甜的,手也巧,你今日里梳的发也是极好看的,等我过了门之后,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辛逐玉答应她今天便来迎娶她,只是又说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虽然还是会八台大轿将她抬进辛府,只是终是不能做的太过铺张,一切从简。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悦,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便答应了辛逐玉的话,今日一早起来,便开始梳妆打扮,此时已到辰时,算算已快到吉时了,心里又不禁有些期待。 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进高门大户里做少奶奶,过着又体面又能主宰自己生活的高贵之人,之前苏连城一直对她百般体贴,得到了他的万千宠爱,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娶她。 如今这般穿着喜服出嫁,却还是第一次,她那颗历经世事的心也有了如同寻常闺阁女子一般的期待,那张娇美的脸上竟破天荒有了一抹属于少女的娇羞。 她依稀记得她姨娘在世时曾哭着对她说过“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她以前就经常见她的姨娘和主母斗的死去活来,虽然最后她姨娘用计毒死了主母,父亲也将姨娘抬为主母,却也只是短短一个月的光景,红家便遇到了灭顶之灾。 如今红颜已死,她即将出嫁,想到母亲死前的遗言,她的心里也有了浓浓喜悦,若是撇开楚晶蓝的威胁的话,她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千秋忙笑眯眯的道了谢,却又问道:“三少爷对三少奶奶情深意重,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成婚之后必定百子千孙,恩爱无比,白头到老!” “百子千孙?”红霜微微一愣,旋即变了脸,当年在妓院的时候,她怕怀孕而被红颜抢走她的一切,所以曾找老鸨要过一碗绝子汤,她这一生怕是再也不能生了。 千秋见她的面色不好,虽然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却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忙岔开话题道:“奴婢去看看三少爷来了没有。”说罢便走了出去。 红霜一个人呆在喜房里,方才的喜悦已淡去了不少,她知道做为当家主母若是不能生养,将会面临着什么。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又咬了咬牙,又觉得只要辛逐玉的心在她的身上,那么后续所有的事情她都能做好,若是辛夫人敢看她不顺眼的话,她也不介意将把辛夫人弄死! 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阻止她对幸福的向往,谁敢在这条路上阻止她,谁就必须得死! 她的眼睛里满是与满身吉服极不相配的狠毒,铜镜中的人早已没有方才的娇柔甜美。 千秋这一出门打探就是一个时辰,她回来的时候吉时已过,红霜已有一些暴燥,她微愠道:“三少爷还未来迎亲吗?” “还没有来。”千秋怯怯的道,她见红霜的脸色不好,忙又道:“想来相府的少爷娶妻不比寻常人家,规矩多一些,所以三少爷就来得晚一些了。” 红霜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从梳妆台前站起来道:“相府里的规矩再多,也不能误了吉时啊!”她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情,辛逐玉说是要娶她,却从未问过她的生辰八字,更没有寻媒婆过来安排详细的细节,别院里他在的时候还有几个护院和丫环,他离开的时候就只有留下几个哑仆。 她腾的走出房间,用眼睛扫了一眼有些冷清的别院,却见院子里如往昔一般,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也没有安排丫环来侍候她。 她的心里升起来一抹不安,眼里有了一丝犹疑,她低低的道:“莫不是他从没有打算娶我?” “三少奶奶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三少爷对三少奶奶的情意任谁都看的出来,又怎么可能不娶在三少奶奶?”千秋忙在旁安慰道。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做为新郎,就算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错过吉时,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布置别院,这样的安排,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红霜,只是这些话千秋却不敢当着红霜的面说出来。 红霜咬了咬唇,眼里多了一分恨意,只是她此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今唯有在这里等着。她以前在青楼里呆的时候,也曾知道男子的薄情,可是她又想她对辛逐玉的设计,可以说是算无遗策,辛逐玉对她的狂热她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的,再则她如今已不是人尽可夫的妓女了,而是辛逐玉在夺苏连城的妻子,这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她抛弃的! 她心里纵然再不安,也暗暗告诉自己,他一定是有事不能前来,是不可能不要她的。她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端端是美艳无比,足以令任何男人痴狂。只要男人的眼睛不瞎,就一定会爱上她的。 她这般一想,心中又安静了一些,于是便又回到房间里等着。 而天下间任何事情都有例外的时候,也许那个爱上她的男子当真是眼睛瞎了吧,她这一等便等到了黄昏,她每等一刻,心便焦一分,等到太阳已经西斜的时候她终于没了耐心。 她咬了咬牙,让千秋将马车备好,坐上马车便朝辛府奔去。 红霜到达辛府的时候,那里竟热闹无比,门口满是鞭炮的碎屑,辛府里一片热闹非凡,她到这一刻有些恍惚,似明白了些什么,只是心里却有太多的不甘。 她心里怒气冲天,却还是强忍着性子让千秋去打探辛府今日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千秋很快就打探完回来了,然后有些怯怯的看着她道:“主母,三少爷今日是娶亲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红霜怒道:“你结巴了吗?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题外话------ 第五十七章 “不过什么?”红霜又怒又急道:“你结巴了吗?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千秋咬了咬牙然后壮着胆子道:“不过辛三公子娶的却是镇远将军的女儿秦如霜……” 红霜的心咯噔一响,一把拉过千秋的衣领道:“你方才说什么?”她怒气上涌,眼睛瞪的极大,看起来可怕至极。 千秋的心里满是惊恐,当下忙支支唔唔的道:“辛三公子娶的是……是……镇远将军……的女儿……秦如霜!” 红霜听到这里只觉得被五轩轰顶一般,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的如意算盘便是全部落空了,她怒道:“不可能!” 千秋被吓到了,也不敢说话,她怒气一起,一把将千秋推开,然后极不淑女的跳下马车,发了疯一般的朝辛府里冲去。辛逐玉是她最后的保障,她再也容不得出现任何闪失!她为了得到这份荣华富贵,已经抛弃下身边的一切,又如何能再失去辛逐玉? 她原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遇事冷静,可是今日之事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她又岂会如此冲动。她自认辛逐玉已坠入她的情网之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今日之事必定是辛夫人逼迫后的结果,否则他又岂会匆忙娶亲?一念及此,她的心里又有了万千的不平,只觉得今日里不近用什么法子必要粘上辛逐玉。 她去的极快,门房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冲了进去,她一边走一边大声道:“逐玉,逐玉,你在哪里!” 她这般一吼,引得四周的宾客尽皆侧目,再加之她一袭大红的嫁衣,姣好的容貌早已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目,此时晚宴快开,宾客们都已来了,看到这种情景早有人觉得厅怪。 早有家丁围了过来将她拉住道:“今日是我家三少爷的好日子,这位姑娘来找我们的三少爷吗?若是来喝喜酒的请坐,辛府里可容不得任何人放肆!”辛府做为首辅之家,家丁的素养也比寻常人家要高,再加之今日宾客众多,也实不宜闹事。 红霜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事情会至此,但是这是她后半辈子的幸福,是无论如何也不容他人夺走!就算她今日里嫁不成辛逐玉,也不可能让辛逐玉好过,她就算是做不了正妻,也要到辛府来做妾室,否则依着楚晶蓝的手段,又哪里会放过她! 她微一思索咬了咬牙后道:“逐玉,你说过你会好好待我的!也说过要娶我为妻,就算是你看不起我,就算是你毁掉我们之间或山盟海誓,你今日也该给我一个说法!”说罢,她的泪水自眼里流下,她原本就极美,这般一哭当真是我见尤怜。 欲将她赶出辛府的家丁看到她这副样子,一时间竟也下不了手,而四周的宾客听到她的话只道是辛逐玉在外惹的风流债,却又暗赞她果真是人间尤物。能到辛府来喝喜酒的不泛朝中的重臣,一看她的出现便有不少人抱了看热闹的心思,想看辛府如何处理这一切。 正在此时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走过来道:“这位姑娘你找逐玉有何见教?” 红霜闻言看了那男子一眼,却见那男子虽然长的一表人才,却远远没有辛逐玉的风流之色,她从未见过他,只是他今日却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裳,她愣了一下后道:“我要问问那个负心的人为何如此待我?” 那男子笑道:“负心?我当真不明白姑娘话里的意思,敢问姑娘逐玉如何有负姑娘呢?” 红霜又愣了一下后道:“你将逐玉唤来,我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在下便是辛逐玉!姑娘连我都不认识,又岂有我负姑娘之说?” “你就是逐玉?怎么可能!”饶是红霜历经世事,可是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心里大惊,声音也就不自觉的高了八度。他若是辛逐玉,那么她以前见到的那个男子又是谁? 那男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四周的宾客后道:“众位叔伯是看着逐玉长大的,姑娘若有疑问,可以问问众位叔伯。” 他的声音才一落,旁边便有不少的人为他做证,红霜只觉得今日之事实在太过怪异,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一记清朗而又不失威严的女声便响了起来:“姑娘莫不是被什么人骗了?逐玉自小承庭训,目不斜视,所识女子除了家中姐妹,再无旁人,又岂会认识姑娘?再则姑娘今日穿成这副样子,行事张狂,眉眼里满是狐媚之色,怕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吧!” 红霜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端庄的妇人走了出来,那妇人约莫五十左右,头上戴着如意发簪,身着一件今年时新的暗红织金绣缠枝牡丹的对襟衣裳,上身着了一席四十八幅绣花长裙,就这般缓缓走来,端端是贵不可言。 那男子一见那妇人出来,喊了一声娘便退到了一侧。 红霜原本以为辛夫人楚氏不过是个深闺妇人罢了,就算再厉害又哪里能敌得过她在青楼里学到的那些本事,只是她此时一看到楚氏便知道这个妇人不同寻常。真斗起来,她未必是其对手。 最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自称是辛逐玉的男子她并不相识,她的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红霜愣愣的道:“不可能!若你是辛逐玉,那与我许下约定的男子又是谁?” “我又如何得知?”辛逐玉淡淡的道:“敢问姑娘是哪位?” 红霜原本曾在青楼里呆过,这里有人曾是她恩客,早已有人认出她来道:“她便是花街里的花魁红霜,之前苏大人曾经替她赎过身,前段日子苏大人下狱后,市井里曾有过关于她和辛三公子的传言,说辛三公子为了她和苏大人大打出手。我以前以为那传言是真的,今日里竟见她连辛三公子都不认识,想来也不过是传闻罢了。” “只怕不仅仅是传闻那么简单,你看这女子眼角眉梢满是狐媚之气,一看不是善与之人。上次我听到那传闻的时候还觉得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今日看这架式,怕是见苏大人下狱,想另攀高枝的贱人罢了。” “就是,你看看她身上的一袭喜袍,分明是想嫁人了。” “苏大人如今出了狱,不便官复原职而且恩宠更胜从前,这个女人只怕是与人通一奸被苏大人抓了个现形,无所依靠,所以想寻个机会到相府来闹一场吧!” 红霜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极为难看,楚氏淡淡的道:“原来是红霜姑娘,前几日家丁从市井采买回来时曾对我说过这件事情,我只当做是一场误会,并未放来在心上。如今想来,那些事情是姑娘传的吧,小儿自小承庭训,从不行那不正之事,这件事情姑娘只怕得给小儿一个说法。否则他日后在西京里怕是要担上和苏大人一样的风流之名了,而且这件事情对今日里新娶的新妇也极不公平,甚至会影响小儿夫妻的感情。” 她的话音才一落,那些家丁便将红霜团团围住,那阵式极像是她若是给不出说法,那么今日就休想走出辛府的大院一般。 红霜历经世事,这世间的事情她大多都是能看得透的,如今见到这样的情景,便明白这一切都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她纵然再聪明也已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她心里有万千不甘,却知道今日已由不得她了,她咬着牙道:“不可能,就算是我见到的那人不是辛三公子,那人也必定是辛府的人,否则这段日子我一直住在辛府西郊的别院又做何解释?” 楚氏缓缓的道:“西郊的别院,原来如此!”说罢,却笑了起来。 她一笑,辛逐玉也笑了起来。 红霜被笑的莫名其妙,当下便问道:“你们笑什么?” 辛逐玉淡淡的道:“父亲早在一个月前便将西郊的别院卖了,并将那银子捐给了苏大人以支援朝庭,那宅子早已和辛府没有任何关系,而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姑娘的心机也真是深沉,这段日子竟想法子住到那别院里去了!姑娘看来是粘上我辛府了,所以竟是连这样死缠烂打的招数竟也用上了!” 他说罢,便着人去取了卖别院的文书来,那文书一出来,众人看向红霜的眼神更加的鄙视。 红霜闻言脸色大变,她的身子往后退了一大步,她当真是没有想到,就连那别院也是假的!她这一生骗过无数的人,却从来都没有被人骗过,如今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当,只觉得心里气闷到极致,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被人骗的感觉! 红霜心里又如何甘心,当下便将辛逐玉送她的那块玉佩又取出来道:“这块玉佩是逐玉给我的,总不可能做假吧!” 楚氏和辛逐玉闻言笑的更加厉害了,红霜的心也降至冰点,过了半晌之后来,楚氏才道:“姑娘这手段也太烂了些,我辛府的儿郎从未做过任何玉佩!” 这是红霜身边的最后一个能证明她和辛逐玉来往的证明,没料到竟也是假的!她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又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楚氏看了她一眼后又道:“姑娘为了能攀上辛府,竟是机关算尽!之前又百般污陷逐玉与姑娘有染,若非逐玉平日里管教得当,辛府又将别院卖出,只怕是要着了姑娘的道了。姑娘这是在毁我辛府的清誉,今日里只好委屈姑娘去府衙走一趟了,以还我辛府的清誉!” 家丁中有人道:“这位姑娘到辛府来过几次,都是来找三少爷,因为她先前没有递拜贴,所以小的从未将她放进来过。” 红霜知道这一场局八成和辛府脱不了干系,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先是认错了人,紧接着手里的信物又成了假冒的,她如今在众人人的眼里,不过是个骗子罢了。今日的一切,不过是让她再人前失了脸面,并且会在众人的心里坐实淫一妇之名,从今往后,就算是楚晶蓝不杀她,她的荣华富贵也成了空。 她也知道依着辛府的势力,她今日若是因此下了狱,只怕等着她的也只有死路一条。到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她几次想要进辛府,都被人拦了下来,如今想来过是为了今日的事情做准备,更加坐实了她浪一荡的名声。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大吼一声一把将围在她身边的家丁推开,然后大步朝外夺去。 辛逐玉欲派人去追,楚氏伸手一拦轻声道:“这女子虽然下贱的很,行事太过狠毒,她自有她的报应,这个坏人不能由我们母子来担。” 辛逐玉愣了一下后道:“母亲说的甚是。” 楚氏的嘴角微勾,便又去招呼众人用餐。 红霜从辛府跑出去之后,也顾不得千秋了,发了疯一般的在路上抢了一辆马车之后就朝辛府的别院奔去,她从苏府抢来的钱财还放在那里,若是这一切都是圈套的话,那么她的东西只怕也会落入她人之手。 她走到别院门口的时候,却见楚晶蓝含着笑坐在那里,见她一过来便微笑道:“红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她笑的温婉,却将红霜笑出了一身的冷汗。 红霜咬着牙道:“这一切是你布的局?” “是啊,我送给红霜姑娘的大礼,姑娘可还满意?”楚晶蓝微笑着道,她的身边由安子迁陪着,红梅和绿叶一人手里抱着一把宝剑冷冷的看着红霜。 红霜怒极,见楚晶蓝的身边赫然放着她从红梅的手里夺过来的小箱子,她顿时气的双目圆睁。 她的眼里满是怒气道:“你好恶毒!” 楚晶蓝微笑道:“我再恶毒也比不过你啊!当初我和你无怨无愁,你只是因为听了于文远的一席话,便毁我的名节,欲害我性命,若论恶毒,我实不能和你相比!” 她笑的温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淡淡的嘲弄,所有的一切,虽是因于文远而起,可是于文远已死了半年,红霜和红颜却还不罢休,一番心思都是为了对付她,来西京之后一直处心积虑的毁她名节,取她的性命,这两个女子实是恶毒到极极,她自不会再留下这个贱人。 红霜闻言愣了一下后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呢?” “当然。”楚晶蓝缓缓的道:“否则那一日我又岂会去苏府找你?若不是我去点那一把火,你又岂会如此迫不得已的想要嫁给辛逐玉,从而踢开苏连城,又岂会上那个当?” 红霜咬着牙道:“那你那天还……” “红霜姑娘那么会演戏,我当然也要配合一下,红颜姑娘的心思也狠厉的紧,竟是连我也想利用,只是想要利用我又岂是容易之事?我和红颜姑娘不过是各取所需。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竟是为了一已之利,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红霜姑娘,我对你佩服的很!这世上手中相残的事情可不多,姑娘倒是极有魄力的,只是如今姑娘就算是再有魄力,等着姑娘的也只有死路一条。”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红霜气的眼睛都鼓了起来,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个小箱子一眼后道:“这个箱子就由我先替姑娘保管好了,等姑娘死后,我便用这笔钱给姑娘下葬,你生前不能实现的愿意,死后总归是要实现的。” 红霜怒吼一声,素手一挥,几枚暗器便朝楚晶蓝飞去。 这一下来的又快又狠,红梅和绿叶竟拦不下来,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大手一抄,那些暗器便变尽数被他接在了手中。 红霜看到他露出来的那一手,顿时脸吓的一片苍白,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机,大手一挥,那些暗器便夹着极凌厉的破空声朝红霜飞去。 红霜何曾见过如此高明的手法,她吓的忙拼尽全力去躲,却又哪里躲得过去,那些暗器一枚打在她的脸上,在要停在时,竟在她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将她的脸画花,其它的全部击在她的两条手臂上,她惨叫一声竟由着那股劲力身子往后一仰,便极快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为何不杀她?”楚晶蓝问道。 “这种女子不能就这样杀了她,那样太便宜她了。”安子迁微眯着眼睛道:“那暗器上有毒,她身上就算有解药,容貌也注定会毁。而我方才掷过去的暗器,有两枚割断了她的手筋,先不说那毒会不会顺着她的筋脉上漫延全身,她的手筋却是断了,她的两条胳膊是全毁了。” 楚晶蓝闻言微愣后道:“很少看到你对女人用这么狠的手段。”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我说过,我的眼里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女人,其它的女人我又岂会放在心里?再说了,方才那女人一心想置你于死地,之前又一心想要害你,曾经险些要了你的命,若是让她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楚晶蓝闻言嘴角微扬道:“你这话是是怎么听怎么顺耳。”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做男人最先应该要做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妻子开心。你如今怀孕已经那么辛苦了,其它的事情又岂能让你操心?”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当下斜了他一眼,最终扑噗一声笑了起来。 安子迁却又道:“如今苏连城红霜的事情也算是要全部了结了,你日后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如今你都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再不能折腾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在古代女人生孩子无异于从鬼门关走一趟,而她怀的还是又胞胎,其危险程度她更是清楚,好在上次郭品超替她把过脉,说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她的心才略宽一点。根据她在二十一世纪学到的知识,双胞胎早产的机率也远远大过单胎,她往后宜静养,不宜太多的走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然后轻声道:“天天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又不让走动,我现在胖的快不能见人了!”洛王对她甚好,补品不断,几个丫环也照顾的尽心尽力,她比怀孕之前的确丰盈了不少,原本清瘦的脸,如此已圆润了不少。 安子迁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后笑道:“胖吗?哪里胖呢?你平日里不是为这件事情操心,就是为那件事情操心,又哪里享过一天当孕妇的福?我瞧着还是太瘦了些!” 说罢,他伸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眼里却满是的疼惜,那眼神分明是嫌她太过清瘦。 楚晶蓝有些无语,看了他一眼后道:“再胖下去只怕都不能看了!” “没事,我不嫌弃!”安子迁微笑道:“在我的心里,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极美的!” 楚晶蓝以前并不喜欢男人说甜言蜜语,可是自从嫁给他之后,她发现男人的甜言蜜虽然难辨别真假,但是听起来的确极为受用,最重要的是那个对着她说甜言蜜语的男子不但一表人才,而且眼里满是浓浓的情意。 她嘻嘻一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就你嘴甜!” 这是她第一次刮他的鼻子,以前她被他刮过几回,今日这般还回来,她感觉极好。 安子迁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嘻嘻一笑,眼里满是宠溺,当下一双细长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道:“舒服,再刮一次如何?” 红梅和绿叶站在一旁,听到他这一句话原本想憋着笑,却无论如何也憋不住,当下“扑噗”一声便笑出声来。 楚晶蓝原本还想再动手的,被两个丫环一笑脸顿时变红了,安子迁一看到她这副模样,当上冷着脸对红梅和绿叶道:“有什么好知的,等你们日后嫁人了便知道什么是闺房之乐了!” 两人原本就不是太怕他,此时见他虽然板着脸却并未真的生气,红梅笑道:“是,我们自不敢打扰楼主和郡主的闺房之乐!” 安子迁半边眉毛动了动道:“嗯,很好,难得你们有这样的体会,朱文和任战两人都还未娶妻,他们今日也来西京了,我看明日就是好日子,就把你们两个全配给他们好了,也好慰他们这么多年来的辛苦。” 两丫环一听他这么说,当下都轻啐了一声,绿叶扁着嘴道:“楼主莫不是脑羞成怒了,如今这般乱点鸳鸯谱?就许你娶自己心爱之人,就不许我们寻我们的心爱之人不成?我们的婚事只能我们自己决定!大不了以后看到你和郡主亲热我们装做没有看到便是!” 红梅也道:“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起来,安子迁眼睛一横,两人便笑嘻嘻的跑到一边去了。 安子迁看了两人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霜从安子迁的手里逃走之后,只觉得手臂痛的要死,那些暗器上用的什么毒药,她心再清楚不过,解药她怀里就有,只是双手都受了伤,没办法就这样取出来。 她见安子迁等人没有追来,心中微安,却还是觉得奇怪,为何安子迁那个草包男人会武功?而且还是一个武功好手!只是她身上痛的厉害,也没有精力细想这件事情,当下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用尽全力将才将解药取了出来。 她觉得双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低头一看手腕,却见暗器已将她的手筋割断,她知道日后就算是找到再厉害的大夫,她的这一双拍手怕也是废了。她的心里恨意滔天,没有料到那个看起来温柔无比的男子出手竟是如此之狠! 她的眸光微微一凝,当下手嘴将瓶塞咬开,也不管药的剂量如何,她将瓶中的解药尽数吃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她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心里却又懊丧无比,她这一次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还拥有了一些东西,可是如今却全部没有了!最重要的是,她连自己的退路都没有了,那个曾经被她迷的团团转的男人,如今怕是不会再看她们眼了。 她恨里恨毒了楚晶蓝,竟是连一条后路都不给她留下,如今她是要人没有人,要钱财没有钱财! 她心里万分沮丧,又没有其它的法子,心里一时间恨到了极致,只是她转念一想,只要她的无双美貌尤在,那就一切都还有转机。 又想就算那天她对苏连城说了那样的话,依着苏连城对她的痴恋,再加上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必定还会感念旧情。这样一想,她心里又安定了不少,又想起苏连城那一日对她说的话,他说他如今不但官得原职,而且还得到皇帝的加倍重用,想来楚晶蓝就算是想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那抹骄傲又从心底升了起来,她此时虽然落魄的如同一只山鸡,可是在她自己的心里,却还高傲的如同一只凤凰。 苏连城也许在其它的人眼里是极聪明的,可是在她的心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这么多年来,几乎关于他的每件事情都在她的把握中。而且那一日的事情她完全有法子能自圆其谎,包管让苏连城再次对她言听计从。 而且她此时身受重伤,也的确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的休养了,苏连城对她而言就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红霜这般一想之后,便努力站了起来,此时天色已黑,可是她对苏府的路却是极熟悉的,当下辩明方位之后,就缓缓的朝苏府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走到了苏府的门前,她在半路之上遇了几个流氓,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只是那些流氓一看到她的样子便大呼“鬼啊”便飞也似的逃跑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和鬼却是相差甚多,她不太理解的看了那些流氓一眼,竟将她这个绝色美人说成是鬼,也不知道是什么眼神。 苏府里一片漆黑,门口的灯笼似乎被风吹灭了一只,另一只显然也由于没有煤油了,已只有豆点大的光茫了,她想起苏连城下狱后她对苏府做的事情,那颗一直自以为是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愧疚。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满满的自信在看到那片暗淡之后竟也有了三分怀疑,只是那些怀疑很快就散去,她觉得苏连城那么爱她,必定是什么都会原谅她的。 她整了整凌乱无比的发,再用口水轻轻的抹了抹,让那头乱发看起来更加的整洁漂亮一些,只是她的手筋已断,这个动作做起来痛苦无比,她为了美几乎是咬着牙完成的。 她整理完之后,然后缓缓的走进了苏府,此时正值仲夏之末,正是天热的时候,院子里再也没有往日的人气,断垣残梁里竟有了一分凄然的冷意,蝈蝈声四处传来,虫鸣四处响成一团,显得凌乱无比。 她咬了咬牙,心里莫名的又怕了几分,整个院子一片清冷,只有一间屋子里透出了灯光,她缓缓的推开了门,一股酒味便扑面而来,她愣了一下,却见苏连城躺在一张凌乱的小榻上,他的身边已放了十余个酒坛子。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时间没有料到会看到他这副样子。 她轻声唤道:“相公!”她的声音依旧如夜莺一般动听,在这个寂静的苏府里响起来有了一分妖娆的娇媚之色。 第五十八章 苏连城此时的酒意已散了些,他听到的她的声音只道是自己在做梦,暗叹他此时竟还梦到了那个无情无意的女子,他冷笑了一声,头也没有扭过去。曾经的点点滴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那如繁花一般柔美的梦境里的娇美女子,不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是嘲弄的笑意,那个如诗如画的女子,实在是人间最毒的夜叉,而他则是那个坠入美梦中的迷路人,连回去的路都没有了。 红霜心里微惊,当下又唤道:“相公!” 这一次苏连城倒是听清楚了,他缓缓的侧过身来,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愕,然后唇边便泛起了一抹冷笑,他冷冷的问道:“辛三少夫人,你到苏府来做什么?”若不是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断然是认不出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个曾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子竟是丑到了这个地步。 他一转过身来,红霜吓了一大跳,他明显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胡子浓浓密密的长满了整个下巴,一双眼睛如同死水,再也没有昔日的温和灵动,那张脸也苍白的可怕,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看来竟让人生了三分惧意。 红霜听到他这句话立如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朝下滚落,她轻泣道:“相公,你不要这样唤我,我知道我错了!那个辛逐玉根本就不是人,我求他救你,他救下你之后逼我和他在一起,我一个弱质女子,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说什么便只能依着他的心思去做!安子迁和楚晶蓝根本不是人,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杀我,而我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公好!” 她的脸上若是没被毁容的话,这样一哭当真是能断人心魂,只是此时已没有半分梨花带雨的美,倒似残花败柳被雨水摧残一般,让人看了就直倒胃口。 苏连城原本是对这个女子恨之入骨,这几日也一直因为那个谎言被拆穿,心里的落差太大,悔的他生不如死,这几日几乎都是抱着酒坛子度过,只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他的聪明,他的智慧,在那件真相的面前,竟显得是那么的愚蠢! 可是此时看到她这副模样时,他便觉得自己更加的愚蠢了!女人的美丑,从来都只是一副皮囊,他以前曾以为他对女子的容貌并不是太在意,更觉得自己就是书中的的谦谦君子,看人的美丑看到的其实是那人的内心。而此时红霜的脸上满是痕,那张脸丑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以前看到的只是她美丽的外表,而不是她那颗恶毒的心,如今当她的脸和她的心一样丑的时候,竟让他想吐! 他不禁问自己,若他遇到她时她便是一个丑女的模样,他是否还会宠她入骨,对她说的话言听计从? 答案是否定的,她若是真的是个丑女的话,那些偶遇只会让两人擦肩而过,如今想来,他也不过是一上俗的不能再俗的人而已,远没有他以前自己认为的那么高尚! 苏连城只是望着她,对她说的话也一个字没有听进去。 红霜原本还想再编个故事来解释这一切,将她的事情说的再凄苦几分,可是当他那双几乎没有感情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她的心便不由得乱了起来,那双眼睛明明如死水一般,却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一般。他从未如此看过她,这样的眼神她也从未见过,实在是太过可怕。 她张了张嘴,原本还要再说下去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连城见她停下来,过了好半晌之后才又缓缓的问道:“你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冷如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她听到他那样的声音心中的更加的没有把握了,她走到他的面前轻泣道:“我知道我这一次的事情做的有些过份,可是相公,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苏连城反问了一声。 红霜忙道:“是啊,就是为了相公!当日我听说相公下狱,吓的我六神无主,四处托人想法子救相公,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又不认识什么人,只听说辛相极得圣上器重,便想去找辛夫人,请她去求辛相救相公,不料到辛府的时候没有见辛夫人,却见到了辛三公子,他……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他说让他想法子救相公也可以,但是要我以身相许!我和相公情深意重,又哪里能做这要的事情,只是又实在看不得相公受苦,便只得应承了下来,所以那一日相公一出狱,我便只能说那些话将相公逼走……相公,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她的容貌虽然已经毁了,可是一双眼睛却依旧如往昔一样纯真,苏连城看着那双满是纯真和深情的眼睛时,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前他只要一看以这双眼睛他便觉得眼前的女子单纯无比,可是那一天他了却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妖娆,也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狠毒和算计,当她那一脚朝他踢过来时,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眼里的快感。 苏连城在官场上见过很多极擅于伪装的人,可是此时看到红霜,他才发现这个女子的伪装之术比起官场上的那些老江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缓缓从小榻上坐了起来,嘴角含着一抹冷笑看着红霜道:“当然不会生气。” 红霜闻言大喜,那双单纯的眼睛里有了一抹得意,只是来的快也去的极快,若是以为,苏连城一定不会发现,可是此时却如慢动作一般在他的眼前放着,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心更冷了一些,他以前以为她装的没有一丝破绽,如今看来不是她没有破绽,而是他被她迷的团团转,从而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苏连城原本还觉得心里有些难过,还有一些放不下,可是在那看到那个眼神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实是有几分好笑的,与其说是红霜的演技太过高超,倒不如说他以前太过痴迷,这几年来让他发疯发狂的女子原来真成的面目竟是如此可憎。 佛云顿悟成佛,他此时却是顿悟放下那段原本就不是爱情的爱情,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痴迷而已,入局的只有他一人罢了。 红霜当即柔声道:“我就知道相公会原谅我!”说罢,她的身子便如小猫一般偎了过去。 苏连城冷笑一声,也没有将她推开,只缓缓的道:“不生气不代表就是原谅。” 红霜愣了一下后道:“相公……相公不要巧巧了吗?” “你根本就不是巧巧,巧巧早在两年前便已经死了。”苏连城的面上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红霜的眼里有了一丝委屈,低低的:“相公嘴里说着不生气,实际上却已经在生巧巧的气。”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沉沉的伤痛和无可奈何,然后缓缓的从苏连城的怀里起来,再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 她走的极慢,那脚步就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沉重的几乎迈不动一般,就好像她的心情也一样沉重。 苏连城看她一眼,然后缓缓的道:“其实你不用再装,那一日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虽然恨你入骨,但是却也恨我自己,你今日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红霜闻言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料到苏连城会这样说话,她今日这么做,无非是欲擒故纵,没料到他竟是要赶她走了,她蓦然回头,泪珠如同春雨从梨花上滚落,她咬着牙道:“好,我走,我千不该万不该对相公说那样的话,更不该为了相公去求辛逐玉那个人渣!我更不该此时回来找相公!我就该流落街头风吹日晒而死,就该被辛逐玉那个混蛋生生虐待而死,这两条胳膊也早就应该让他一刀砍断……”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苏连城的表情,而他却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红霜心里恨死了苏连城,以往她对苏连城只要摆出这副表情他就会将她拥在怀里,如今的情景实在是超过了她的预期,只是她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失去一切!苏连城只是她最后的依靠,若是失去他,那么她实在是难以想像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泪水抹净后道:“一个女子的青春短暂无比,但是我从不后悔陪着相公度过这几年的青春,韵华易逝恩情已断!相公,我们这一别后巧巧再不会来烦你了。” 苏连城听到她的这一句话后脸色蓦然变的铁青,他眼睛一眯冷冷的道:“等一下!” 红霜闻言心里一喜,只道他是在留她了,当下欣喜的望向他,他的眸子却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他冷笑道:“你是给了我几年青春,却几乎用你的青春毁了我的一切!而今你容颜尽毁,完全就是自找的,我苏连城虽然被你玩弄于鼓掌间多年,做了多年的傻瓜,你真打算是将我当做不折不扣的傻子吗?” 红霜愣了一上后道:“容颜尽毁?我的容貌毁了吗?” 苏连城闻言冷笑,挣扎着从榻上站了起来,拿起之前床头柜上的一块玻璃镜子放到红霜的脸前道:“你自己看看吧!” 红霜愣愣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脸,她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镜中的脸又哪里还有一分往日的秀美绝伦,端端是丑陋至极!秀气的脸上已被利器划伤,那伤痕交错的叠在脸上,鲜血已经凝固,翻出来的厚看起来可怖无比,暗红和鲜红的血在她的脸上画出了极为可怕的痕迹,整张脸,除了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再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就连那一头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秀发也被剑气削的七零八落,她的那张脸当真有几分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是她所见过的脸中最丑的一张脸! 红霜惨叫一声道:“这不可能是我的脸!不可能!”她初时受伤时虽然觉得脸上受了伤,但是终究觉得那不是多大的事情,因为脸上的痛和手上的剧痛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多加留意,而安子迁在动手的时候也用了一些技巧,划到她脸上时只是划破表皮,所以并不是太痛,而正因为是划破的表皮,才会看起来便加的可怕。 她的美貌素来是她骄傲的资本,此时骤然见脸成了这副模样,心里又哪里接受的了!其实她脸上受的伤并不是太严重,若是寻到像郭品超那样的手段高超的大夫,要完全治好还是有希望的。 苏连城冷冷的道:“其实我倒觉得你此时的脸虽然很丑,可是还能看,可是你的心却比你的脸更丑,简直就是黑的如同墨汁,恶毒的远胜蛇蝎!” 红霜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难以置信抬起手来摸自己的发,镜中的女子也伸手在摸凌乱的发,她伸手摸了摸的原本光洁如玉的脸,镜中的女子也伸手在摸左边的脸,只是那张脸却已丑如夜叉。其实她的手筋已断,这些动作做起来已经极为吃力,也只是碰碰而已。 她原本觉得就算是失去了一切,只要她的容貌还在,那么总会有她再爬起来的一日,就算今日里迷惑不了苏连城,日后逃到一个楚晶蓝找不到的地方也能迷住富庶一方的富豪也能过上一辈子。可是如今连她最后引以为傲的容貌也没了,她又要如何存活于这个世上? 她刹那间只觉得所有的希望在眼前破灭,所有的一切都远离她而去,她只觉得怒气和绝望自心间升起,这些年的辛苦算计可谓是处心积虑,那些已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部成了泡影。 她心里恨到极致,那心里的怒气杂夹着绝望的情绪一直沿着血脉自心底漫延向五脏六腑和全身的每一颗鲜血,那原本还未除尽的毒气顺着浓烈的怒气和绝望又反冲她的四肢和五脏六腑,她的心脏一时间再也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负荷,她惨叫了一声,刹那筋脉俱断,肝胆俱裂,双眼一鼓,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苏连城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当下伸手一探她的呼吸,她却已经没了气息。 他微微一怔后冷笑道:“原来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容貌,只是这一张脸却不知害了多少人,长了世间最纯真的一张脸,行的却是世上最恶毒的事情,你最终却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也真是活该!” 他冷笑了一声,眸子里却有了一抹释然,原本以为如仙子一般高贵的女子原来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心里的迷惑也在这一刻陡然消失,这些年背负的如蜗牛的壳一般的情感在这一刻也全放了下来,他的心里有了一抹前所未有的释然。 只是,那些曾经做错的事情还能补得回来吗?他曾那么深切的伤了那个无辜的女子,那些伤他又要如何才能抚平?他错过的爱情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属于他了!他的心因为这件事情所受到的伤害怕是已经失去了去爱人的能力。 苏连城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抹笑意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明明灭灭的如同风中油灯,他的心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遥想当年的事情他却再也没有那日初知事情的真相的澎湃,只是好些痛却又顺着心漫延向全身,那痛来的炽烈无比,真击的他的心一阵刺痛,那痛猛烈无比,让他痛的弯下了腰,就连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这几日的买醉生活,其实已让他的心痛了无数次,也悔了无数次,如今的他真真切切偿到了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感觉。只是纵然他的肠子悔青了,错已铸就,一切已无从挽回。 苏连城突然想大哭一场,这些年来他行事一直都极为妥贴,从没让自己放纵的哭过,就连初知真相的那一日也只是发了狂的笑和无声的流泪,可是今日里他却想大哭一场。 他伸手重重的拍着地面,用脚狠狠的跺着地,然后如狼嚎一般的哭声在苏府里响起。 那哭声如苍狼在原野里咆哮,带着浓烈的情绪如惊雷般直响彻云霄,声音又太过凄厉了些,到后来,狼嚎变成了鬼叫,只吓得一条街的百姓一夜未睡。 第二日苏连城却去上了朝,苏府里除了车会外再无一个侍从,他自己打水洗了脸,梳好发,将胡子刮掉,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他要做的也许是赎罪,但是他却已再也没有脸再去见她,而有一些事情他或许能帮他做。 苏连城的事情因为牵涉到辛府,早已弄的满城风雨,他成了女人心目中的冤大头,男人心中的大傻瓜,曾经的高大形象早已毁于一旦,曾经顶着的少年才俊之名也成了少年蠢蛋,当朝的重臣不过是个好色的笨蛋! 他坐在马车之上,路旁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当他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那些目光便又全部散去,他面无表情,如若无视一般朝皇宫而去。 有些事情经过这一夜已悄然改变,有些恨已彻底放下,有些爱也只能放下,而他苏连城也已成了一个斩新的苏连城! 当日的朝堂之上,可谓是风云叠起,先是朝臣们在七嘴八舌在讨论万知楼在辽东暴乱之事,那里如今已乱成了一团,朝中的官员几乎被杀尽,赈灾大使乐辰明也被万知楼擒走,生死不明,洛王痛陈万知楼之祸,请求皇帝派兵镇压那场叛乱。而南疆也一直极不太平,原本镇守在那里将士竟有多半暴动叛乱,战火瞬间便燃了起来,且有一路向北之祸。 这些事情皇帝的早已到了折子,今日上朝之前心里便已乱成了一团,上次苏连城西京用手段蓦捐到的款项,已尽数拔给了定国公,让他去平定南疆之祸,定国公的军队到达南疆之后,还未休整完毕,便遇到了暴动,十万雄师只余半数。 国库之中的所余银两,辽东和南疆的战事却是一场都撑不起。 打战,最是需要用银两,而如今天的朝庭,只余一个空壳。 皇帝看着争论不休的朝臣,龙颜大怒,当下一掌便拍了了龙案上,他一动怒,朝臣便安静了下来,他大怒道:“天天就嚷着让朕拔银子赈灾,却没有一个人真心为国办事!要你们这些大臣是为了替朕分忧的,如今倒好,你们一个个除了给朕添麻烦之外,就再也没有一点用处了,朕要你们何用!” 洛王看了皇帝一眼,眸子里满是寒气,当下上前一步道:“臣等都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圣上能拔给臣一百万两银子,微臣一定能平定辽东之祸!” 皇帝冷着声道:“皇叔素有贤王之名,行事也常能化腐朽为神奇,若国库里还有一百万两,朕又敢劳烦皇叔。若皇叔能不用国库一两银子就能平定这场祸事,那才是皇叔的本事!” 洛王还想再说什么,站在文官之中的苏连城出列道:“微臣愿不用朝庭一两银子去平定辽东的祸事!” 此时一出,满掌皆惊,皇帝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后道:“苏爱卿的爱国之心让朕感动无比,只是苏爱卿是文官,又能不晓武功,又如何能平定的了那样的祸事。” “微臣虽然不是武官,但是自小遍览群书,于兵家之道也有所涉猎。”苏连城淡定无比的道:“再则之前圣上曾命微臣为万知楼的招安大使,可是微臣于此一职却并未做好,这才引得万知楼的祸事,微臣愿意行招安之事,将万知楼招安,免去这场子祸事!” 皇帝闻言微愣,眼里却有了一抹喜色,洛王看了一眼苏连城一眼后道:“本王近日听到了苏大人的不少风流韵事,苏大人又生了一场病,几日未上朝,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怕是连大刀也找不动吧,又如何能杀敌?” 苏连城缓缓的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男子汉情场子失意,也许能官场得意。本官身为参政使,自是要为圣上分忧解难,行军打仗,凭的不仅仅是主帅的武功是否高强,而是主帅的智慧,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事大多都是用智谋赢来的,而不是靠武功的高低来决定。” 他说完又历数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几场战事,然后再细细的说了那些主帅的才能,他原本就遍览群书,今日纵是没有任何准备,那些故事却都了然于心,条理清楚无比。 洛王见他目光从容,较之以往更多了几分沉着冷静的气息,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他的心里又有万分疑惑,一时间不明白苏连城为何变化会如此之大。他纵是极不喜欢苏连城,但不可否认,苏连城还是有些本事的。 崔文滔听到苏连城的这一席话却暗暗心惊,最近苏连城发生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别人对苏连城也许不够了解,可是他却是极了解的,也知道在苏连城的心里,红霜和红颜两个女子对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此时他见苏连城说出这些话之后,心里便暗暗有了几分猜测。 皇帝对苏连城的那一番话很是赞赏,以前纵然觉得苏连城是个不合用的人,曾暗猜他是洛王党,此时倒觉得他是不可能是洛王的人了。对如今的皇帝而言,他对朝中的局势已经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了。苏连城只要军队不粮草,倒是极和他的心意,只是如今朝中可调动的军队已经不多,他心里依旧发愁。 这一场朝臣的争辩,直争执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定论,皇帝虽然对苏连城的印象有些改观,却并没有及着给苏连城授职。 下朝之后,苏连城被皇帝单独召进了御书房,皇帝看着苏连城道:“苏爱卿对辽东之事有几成把握?” “五成。”苏连城缓缓的道:“微臣只有五成的把握,因为微臣并末领军打过仗,但是却想一事。” 皇帝想了想后道:“有五成的把握便好。” 苏连城知道皇帝的心思,当下眸光微敛便静静的站在那里。 皇帝缓缓的道:“你这段日子再研习一下兵法,一个月后朕再给你授职。” “谢主隆恩。”苏连城轻轻的道:“只是微臣不明白为何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行动?” 皇帝的嘴角微勾道:“再拖上几日,乐明辰必死,只要他一事,洛王和万知楼便是真正的水火不容。” 苏连城对皇帝的算计感到好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情绪,当下便道:“圣上英明!” 皇帝的心里有些得意,却也依旧有些担心的道:“只是纵然他们水火不容,也终朕的心腹大患。如今满朝上下,朕信得过的人也只有苏爱卿一人了!” 苏连城忙表示惶恐的情绪,心里却一片冷然,若是一年前,他听到皇帝的这一席话一定会高兴不已,只是如今却觉得皇帝不过是天下间最是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还薄情到极致。 他走出皇宫时,却遇到了崔文滔,两人互相拱了拱手后崔文滔道:“苏大人今日何如此冲动,就算是想不通也不该如此自寻短见。” 苏连城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崔大人为何有如此的想法?” “你我之间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你的性子我自是清楚的。如今朝中局势如此复杂,洛王和圣上之间你们永远只能选择一方,万知楼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就算圣上如今抱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心态,却也是危险至极的事情。”崔文滔缓缓的道“谁都知道万知楼是任谁都得罪不起的,前段日子的暗杀已让朝臣人心惶惶,你如今想要去围剿万知楼,就不怕他们寻个机会将你杀呢?” 苏连城看着崔文滔道:“有劳崔大人为苏某担心了,只是银面阎罗若是真的想杀我,以前就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了我,又何必等到今日?” 崔文滔闻言微怔,苏连城又缓缓的道:“崔大人也不是外人,你觉得就算我不去管这件事情也必定会被人拖下去,我以前就曾得罪了洛王和万知楼,圣上对我也一直存杀的心思,倒不如我主动将这件事情揽下来,许还有一分存活的机会。” 崔文滔一想便知道他说的极有道理,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却并未说话。 苏连城却又缓缓的道:“我在西京,一直蒙崔大人照顾,日后若寻得机会,必定报答,只是如今在这多事之秋,我们也唯有相互珍重了。” 崔文滔的眼里有了一抹不自然,他以前那些事情与其说是在帮苏连城倒不如说在帮他自己,朝中为官之道,自保的法子还有一种是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安苏连城的肩膀,然后扭头离开了。 苏连城看了一眼离开的崔文滔,嘴角微微一扬,然后却去了闻西楼吃酒,他以前就是的太过自律,反而累的自己什么都不是,而他如今什么样的错都又放下,那些生活习惯上的自律却是什么都不是。 第五十九章 洛王回到王府之后心里却有些复杂,他的眸光幽深,为这样的一个结果而暗暗心惊,他的手里握着一张字条,字条是王府的暗卫用飞鸽传书送到王府的,乐辰明如今的确已落在了万知楼的手里,他的心里一时间又有几分懊恼。 风吹动纱帘,他扭头一望,便看到了银面阎罗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洛王微怔后却笑道:“你来了!”他的表情自然,如同在向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安子迁也笑了笑道:“是啊,许久未见王爷了,心里想念的紧,所以便过来看看王爷,看看王爷是否也在想我。” “本王还确实想你了。”洛王叹了口气道:“只是你也小气的很,本王不过是让辰明烧了你的几间分舵,你竟将就将辰明抓了起来,可着实让本王有些担心了。” “我早前就对王爷说过,我并未有问鼎天下之心,可是王爷不但不信,却还派人来试探。而我这个人又最是讨厌别人没来由的试探,所以只得做出一些事情来让告诉王爷,兔子被惹急了也会咬人的。”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眸光四转,自有一番风流之色。 洛王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又淡淡的道:“我虽然知道上次来见王爷让王爷的心里有些不太痛快,但是我真的没有半点冒犯王爷之心。江湖中人,行事虽然是有些张狂,但确实无恶意,因为只要有一分恶意,王爷此时也就不能好好的呆在这里。而大公子的事情,不过是想告诉王爷万知楼的实力,并没有太多的意思。”他嘴里说没有太多的意思,可是在洛王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意思。 洛王缓缓的道:“好吧,本王承认本王这一次行事是小气了一些,但是本王也不过是想彻底坐实洛王府和万知楼不合的消息,可是你行事却太过了一些。” “我的行事若是太过的话,王爷觉得还会留下大公子的性命,还能让收到大公子的消息吗?”安子迁淡淡的道:“江湖中人的手段虽然没有朝中在臣的那些把戏那么厉害,但是每一个手段一出手绝对更有杀伤力,也会更绝上三分。其实我更宁愿万知楼做一只温驯的兔子也不愿做一只受伤的狮子,看来王爷还是没有将万知楼放在心上。” 洛王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怒气,看向安子迁的眸光里更多了一分打量,安子行又道:“王爷切莫生气,我此行来洛王府不是来惹王爷生气的,大家把话说开了,是不是更应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商议一下以后的事情?” 洛王闻言却笑了起来道:“你知不知道本王最恨别人危胁!”他的眼神凌利如刀,嘴角却有一抹笑意。 安子迁双手一摊道:“如此说来,便是我和王爷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呢?”他也在笑,一双眼睛细细弯弯,却满是的寒凉之意。 “非也!”洛王的笑意直向眼底漫延道:“可是这一次被你这样危胁本王却觉得很畅快,你可知道为什么?” 安子迁摇了摇头,洛王却又缓缓的道:“那是因为如果万知楼真的是一只兔子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可是如果是只雄狮的话,那么一切便又变的不一样了。” 安子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里的担心更重了一分,却又有了一分无可奈何,他知道如今的他不管怎么做,都不会让洛王放下心来,而如今万知楼的势力只怕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当权者放下心来,如今的他,倒不如和洛王各取所需,日后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怕都少不了一场恶斗。 他当即微笑道:“倒承蒙王爷看得起了。” “是你自己的实力,跟本王看不看得起没有关系。”洛王长叹道:“当今天下,能让本王放在眼里的,也唯有你一人耳!” 安子迁缓缓的道:“听王爷的意思,是愿意和我坐下来好好聊聊呢?” 洛王微笑道:“自然要好好聊聊如何应对朝庭的大计了!” 他的话一说完,脚轻轻一跺,书房的地面便飞了起来,直直的朝安子迁飞去,安子迁早有所备,身子一旋,便飞快的奔上了房梁,他半倚在那里道:“原来王爷并不信我,所说的话也不过是在忽悠我罢了!” 洛王笑道:“若是将你擒下,我们更能好好的谈!” “那就看王爷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安子迁笑道:“我敢一人来王府,自然就有脱身之计!” 他的身子陡然如旋风一般向右边的窗户飞去,那里是整个房间的唯一一扇生门,只是他也知道,那里必定有武功好手守在那里,果然,他还未靠近,凌厉的杀气便已袭来,他的眸光一冷,手的暗器便已掷了出去,那暗器凌厉无比,竟在空中陡然暴炸,守在门外的人又岂会料到他会用这样的暗器,当下只得侧身避开。就在那人避开的那一刻,他已如一只巨大的飞鸟一般冲了出去。 “我相信王爷总有一日会心平气和的和我说事。”安子迁的人已飞了出去,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洛王在屋子里眸子里多了一分笑意,他每次见银面阎罗王总能有几分欣喜和意外,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万知楼里竟还有制炸药的高手,若是有了炸药,要打败皇帝只怕也不用费吹灰之力了,只是万知楼也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只怕会成为最大的隐患。 怀素从外面跃进来道:“王爷,属下无能,让他逃跑了。” “这事不怪你。”洛王缓缓的道:“这件事情本王不是没有收获,你去约约银面阎罗,让他选个地点,本王要和他好好谈谈。” 怀素愣了一下,似有些不太理解洛王的话,洛王却又道:“他实是一代枭雄,约在王府谈终究是不公平的,再则他今日来这里也只是试探而已,本王也并无抓他之心。” “那大少爷……”怀素微微有些担心的问道。 “辰明不会有事。”洛王缓缓的道:“银面阎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本王和他之间已有了别人所不能理解的默契。” 怀素的头微微低低下,洛王又道:“你着人放出消息,就说银面阎罗又张狂的到洛王府来生事了,这是他想要本王做的,本王自也该满足他。” 怀素跟在洛王的身边已久,此时闻言已明白洛王的消息,当下便退了下去,去处理一应事情。 他离开之后,洛王的眸光却深了些,乐辰清走进来道:“父王,银面阎罗真的信得过吗?” “信不过也得信。”洛王缓缓的道:“不管他有没有问鼎天下的心思,就目前而言,他还是我们的同道中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应该排挤他,但是也得另做准备。” 乐辰清的眼里有一丝不解,洛王又缓缓的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朝堂之上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以大局为重。” 乐辰清愣了一下后道:“父王说的是!” 安子迁从洛王府逃出来之后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的隐忧又重了一分,他走过僻静的转角,却见乐辰景抱着把剑冷冷的站在那里,他将面具摘下来道:“四哥在这里专程等我?” “是啊!”乐辰景冷着声道:“看看你会不会死在父王的手里。” 安子迁咧嘴一笑道:“我的命一向很大,又岂会就这样死呢?” “我从不担心你,只是担心我妹子。”乐辰景的眸里寒气浓烈。 安子迁缓缓的道:“四哥担心的是玲珑才是,万知楼若是真的和洛王府交恶,首当其冲的便是晓玉和玲,到时候怀素和四哥只怕都会有不大不小的麻烦。四哥以前对晶蓝是一片真心空付,如今和玲珑自是希望有个好的结果,而在我的心里,自也盼着四哥幸福安康。” 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怒气道:“我看你这个浑帐是存心想把我拉下水吧,竟卑鄙无耻的让玲珑用美人计!” “是不是美人计四哥心里再清楚不过。”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这句话若是让玲珑听到了,只怕会生四哥的气,四哥可以骂我,但是不要把玲珑扯进去,说到底,她也是个命苦的女子,只想拥有一分幸福而又完整的爱情。”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忧伤,安子迁又道:“其实你我都知道,其实在那件大事上我已有选择的权利,虽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这个机会对谁都是公平的,没有必要将谁逼得太死!”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你受得了那些落差吗?”乐辰景问道。 安子迁看着乐辰景反问道:“好么敢问四哥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和杭城第一纨绔的落差大不大?” 乐辰景闻言难得笑了笑,却很快就将脸板起来道:“你当初可真是能装!”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道:“倒不是我能装,而是被逼到那个份上,实在是没有其它的法子了,我只想过平淡安生的日子。” 乐辰景的眸光微变,轻叹了一声道:“可是这事不能一直这样拖着!” 安子迁看着乐辰景道:“这一点我自是知道,所以还得请三哥帮忙。” 乐辰景微愠道:“你难道想我背叛父王来帮你,你觉得可能吗?” “四哥如今为我瞒着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对父王而言也是一种背叛。”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 乐辰景眸光里有了一丝怒气,他咬着道:“安子迁,你倒是将机关都算尽了!” 安子迁长叹道:“四哥过奖了,在你的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没有算计过。”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复杂,他缓缓的道:“不管你是否算计,我都已入了你的套,但是背叛父王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这件事情你自己最好是尽早想办法解决!”说罢,他抱着剑,极快的转身离开。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突然觉得那个一向不招人待见的乐辰景其实还蛮可爱的。 安子迁将面具收好,然后大步朝前走去,他在城里的驿站停了下来对守卫道:“劳烦通报一声千赫王,我是安府家主安子迁,有要事求见。” 这里的守卫属礼部所管,乐辰清又是礼部侍郎,守卫一听说安子迁的名号,便都爽快的进去通报,很快就出来将他带进去了。 他才一进去,乌铮便热情无比的迎出来道:“阿迁,你个没良心的,现在才来看我!可把我想死了!”说罢,便欲给安子迁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子迁早已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当下忙侧过身避开他的碌山之爪后道:“阿铮光知道怨我,却也没见你去找我,莫不是如今金屋藏娇,难消美人恩,只怕也顾不得想我吧!” 梦溪的事情自是瞒不过苗冬青的眼线,当天晚上的事情原本就是一场局中局,只是有人在里面迷了路而已,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梦溪那样的女子,竟真的甘愿和乌铮在一起。只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两人其实是很配的,一样的看似粗线条,可是都有一颗极其敏感的心,两人平日里行事都是不顾世俗,都是属于那种让人望而生偎的人,这两人越想便越是觉得配到极致。 皇帝四处命人在寻找梦溪,已差不多将整个西京给翻了个遍,可是谁又能想到伟大的梦溪公主竟就被乌大王这般留在自己的身边!皇帝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吐血还是无语,又或者是无语加吐血。 乌铮原本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知道如今整个西京里都有他的眼线,万知楼的消息灵通无比,又哪里能瞒得过去,他嘻嘻一笑道:“美人恩再难消,也及不上茫茫草原,那里才是我的家。” 安子迁听他这么一说便笑道:“原来阿铮是个要江山不要美人的薄情汉子,这事可不能被美人知道了,否则的话小心美人一使性子,然后对你也上演离家出走的事情,到时候阿铮只怕是得偿失了!” 乌铮爽朗大笑道:“不就是女人嘛,就算是跑了还可以再找一个,我的王帐里还打算再娶十个美人了!” 安子迁看了乌铮一眼后道:“阿铮当真是个了不起的汉子,我佩服无比!” 乌铮拍了拍安子迁的肩道:“其实阿迁比起我来更有魄力,我也对阿迁佩服无比!” 安子迁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当下也拍了拍乌铮的肩膀道:“阿铮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不过我喜欢!”他这一下拍的用了几分力气,直拍的乌铮牙齿直打架,却因为属下在一旁看着,暗自咬牙撑着,然后在心里暗骂安子迁太狠了些,下手那么重做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屋子里的女子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委屈,暗骂乌铮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浑蛋。只是如今她身陷于此,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说了算的,很快将要发生什么,她心里也是极清楚的。 梦溪单手拖着腮,心里却已是满满的无可奈何,纵然她贵为公主又如何,在有些人的心里怕是从未将她当做是公主,再则她就算如今还是金枝玉叶,怕也快成亡国的公主了。 只是她那个自视甚高的皇兄,还没有看到那些潜在的危险吧,如今风平浪静只不过是为了往后的惊天大浪做准备罢了! 她这个从不知道愁为何物的女子在被乌铮软禁这些天之后心情已有了浓浓的的愁思,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乌铮的关系,这个霸道的草原五的心思从来都不是她能摸得透的,而她的一生怕也要毁在这如金玉一般的牢笼之中了。 她听到安子迁的声音只觉得心里满是感慨,她原是最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子,可是她和他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的缘份,而她和乌铮之间的缘份,却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安子迁和乌铮上坐定之后,安子迁看着乌铮道:“我知道阿铮的事情自是全部都会兑现,但是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也有一个要求。” 乌铮笑道:“你说我是无利不起早,可是你不也一样,不过我们也都是爽快人,这天下间的事情哪一件都是可以摊开来说的。我得了你的好处,自然也要给你想要的。只是我听说安兄最近又发了一笔大财,银钱方面只也看不上我的,对我而言,我只有那片贫瘠的草原,只要不让我背叛草原,那便一切都好说。”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道:“我要你做的事情自然不会伤害你的草原,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行个方便而已。” 乌铮看着安子迁道:“行个方便,不知道阿铮的行个方便是哪方面的方便?” “到时候我会通知阿铮的!”安子迁微笑道:“此时还不是时候。” 乌铮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安子迁却又微笑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会害你!” 乌铮越是听他这么说便越是觉得头痛,当下看着安子迁道:“你真把我当朋友?” “难道阿铮没把我当朋友?”安子迁看着乌铮道。 乌铮见他的眸光浅浅,一双眸子里满是淡淡的笑意,细长的眼睛温柔无比,眸子里的光华温暖怡人,两人自相识开始,就一直说一些真真假假的笑话,可是两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并不见得就有什么友情在里面,可是此时看到他的眼神,乌铮却将他当做是朋友了。 乌铮的嘴角微勾道:“我自是将阿迁当做是朋友的。” 安子迁看着他的样子,眼底深处也有暖意,他的心里也有暖流划过,对于乌铮,他的心里也满是敬佩,这个男子还在少年的时候,就排除万难以一人之力掌握了整个草原,草原对于王权从来靠的就是武力和能力,血统不会是最珍贵的。 乌铮的故事,苗冬青曾对他说过,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两人在西京里的数次交手,让他知道这个草原的汉子不但有勇而且有谋,能放得低自己的身段,装的了傻,卖得了痴,是个不折不扣的真汉子。 安子迁伸手轻轻拍上乌铮的手道:“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一定去草原找你喝酒!” “你不会还是三杯倒吧!”乌铮眨着眼睛问道。 安子迁也眨着眼睛道:“到时候可以试试看,看看谁能放倒谁!” 乌铮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个大浑蛋,初见的那天晚上可没少被你整!” “你还说!”安子迁假装生气道:“那天晚上我可是真真切切的闻了一晚上的脚臭味!” 乌铮的嘴角微扬道:“其实那味道是留给我王帐里美人闻的!” “去你的!”安子迁笑着轻轻给了乌铮胸口一拳。 乌铮也笑着还了他一拳后道:“其实我倒希望你能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我就好以王礼迎你。” “你觉得我是那块料吗?”安子迁含着笑问道。 乌铮将脸上的笑意收起,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后道:“说句真心话,我真的觉得你是那块料,纵观万知楼这些年后行事,便知你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只是你的性子又太随性了,怕是受不了君临天下的缚束。” 安子迁的眸光微深,乌铮却又道:“其实你可以往大里想,你若是成了君王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乌铮却又笑嘻嘻的道:“其实我说这些话都是有些私心的,我是真心觉得若是由你坐上那个位置,对我们草原而言是一种福气,万知楼富可敌国,当时候草原若是再遇到雪灾什么的,依你的心肠必定不会小气。不过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也会开心,因为你和尊郡主都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你有君临天下的气度,她也有母仪天下的风姿,不过你们两人都不够狠心。若是换了我,那个苏连城我早就把他给跺成肉泥了,又岂会容他前段日子四处乱蹦!” ------题外话------ 月底求票票,进前十名就免费送五千字了番外,正文完结后就开更番外。 推荐新文《腹黑贤妻》,本文完结后正式开更,链接在作者其它作品里,现附上简介: 明云裳深夜逃婚爬墙,腰带被树勾住,春光尽现的栽到墙下遇一嫡仙美男 美男惊:“不好,半夜巨石落,天生异像,不日将有大祸!” 明云裳恼:“你妹的巨石,死瞎子!” 美男笑:“姑娘聪明无比,在下正是瞎子!” 明云裳衣裳半敞伸手在他的眼前晃, 美男眼睛不动分毫,却有鼻血流出,镇定道:“佛云,非礼勿视,非礼勿观,非礼……” 第六十章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的看着乌铮道:“看来你这段日子都没有闲着。” “为了活下来我又哪里能闲着。”乌铮轻叹一口气道:“草原的百姓们都还在等着我了!我又岂能置他们于不顾?身在其位,就得为尽那一份责作任,否则我也就不配做草原之王了。”他的眸光坚定而又执着,高大的身子站在那里如高山一般巍峨,神色中已透着君王的骄傲和责任。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幽深,他缓缓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对于这样的乌铮上,他觉得极为有趣,平日里见他那痞痞的样子,如今是完全变了样,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你们起事的时候我就走。”乌铮看着他道:“那是最好的机会,我不想卷入皇室的争斗之中,不想做功臣也不想做罪臣,只要做我逍遥快活的草原大王!” “真的吗?”安子迁笑着问道:“那屯积在密林外的五万大军又是谁的?” “不可否认我曾经是有过趁火打劫的心思。”乌铮缓缓的道:“可是在看到你和洛王的手段之后我想我还是算了,玩阴谋这样的事情还是你们汉人比较厉害,那五万大军已经撤去一半,余下的会护送我回千赫草原。” 说完之后,他又微扁着嘴看着安子迁道:“这世上的事情就没有能瞒得过你的?” “有太多能瞒得过我。”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很多时候,我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借你的一句话,我也只要保命,保护的妻儿不受到伤害。” 乌铮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眸光微沉之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安子迁的肩膀道:“那么我祝你好运!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希望有你这个朋友。” 安子迁微微一笑,乌铮却又道:“忘了告诉你,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安子迁的眸光一暖,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又坐下来细细的商议往后的配合事宜,梦溪在里间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心里越来越惊,那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在她的心里汇成了一条线,所有的线串在一起后成了世上最为可怕的真相。 安子迁和乌铮商议完之后正准备离开,梦溪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大声道:“安子迁!银面阎罗!”她的眼睛瞪的极大,一又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怒气,只是她的话说的很坚定,脸上却还是有一抹不太确定,她实在是难以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和眼前透着一分霸气的男子联系到一起。 她想到他们初见时他那抹淡然的笑容,又想到了他那张经常笑的脸,明明是温柔无比,明明是天底下最温润的男子,怎的就成了搅得西京不得安宁的大魔王?怎的就成了令朝中大臣和她的王兄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安子迁微愕,扭头看了一眼梦溪,却见她那张俊俏的脸惨白中透着一抹异样的红晕,那又灵动的眼睛此时瞪的极大,小脸上怒气浓浓。 他旋即笑了笑,然后又看了满脸怒气梦溪一眼,再然后转过身对乌铮道:“你的大妃很有个性,只是脾气不是太好,又极擅长逃跑之术,你可得看仔细了,否则到时候美人跑了,你就会悔不当初了!” 乌铮微笑道:“这件事情你大可放心,男子汉大丈夫又岂会连一个女人也管不住?这里可不是皇宫,没有那些偎惧公主身份的侍从,想要逃走,又谈何容易?” 梦溪在他这里的这几日,可以说是想尽了法子想要逃跑,只是拉格可不怕这个令整个西京文武百姓害怕的公主,也不怕她耍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带着草原的勇士牢牢的守着她。若不是乌铮有严令不让拉格伤了她,只是依着拉格那不太耐烦的性子,早拿刀子将梦溪给剁了。而拉格这几日为了防止梦溪逃跑,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也没少吃苦头,却又尽心尽责,让这个机变百出的公主逃不出房门半步。 梦溪不理他,只看着安子迁道:“你真的是银面阎罗?” 安子迁微笑道:“公主聪明无比,安某拜服。”到此时很多事情不需要再隐瞒,而且她有拉格看着,想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驿站,而乌铮对梦溪的情意,他也看得出来,这一对惊世骇俗的男女,实是最为合适的的搭档。 梦溪怔怔的道:“是啊,我早该想到的,传闻你是个人渣,可是堂姐却把你当做宝贝,想来你必有过人之处才会让她对你动心。”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蠢的,竟是连这一层也没有想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了万分难过,她待楚晶蓝是发自真心的,可是楚晶蓝却有很多事情都瞒着她,想起以前的种种,她便又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为愚蠢的人,楚晶蓝之所以接近她,怕也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她重重的咬上了自己的下唇,有一种被人欺骗后的浓浓怒气,只是转念又想,当初皇兄对楚晶蓝和安子迁的百般逼迫,甚至还下手害过楚晶蓝,险些便要了她和腹中孩子的性命,楚晶蓝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她这样一想,心里又微微好过了一些,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堵的,皇兄的那些妃子她虽然也不太喜欢,可是安子迁却那样就将她们全杀了,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娶她的时候她并不知晓我的身份,之所以嫁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身份,对她而言,我是纨绔子弟还是江湖第一帮的帮主并没有任何差别。真心相爱的人是不会在意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会在意他是何模样。” 梦溪的眼睛顿时红的像兔子,她咬着牙道:“你这个骗子!”说罢,一掀帘子便又跑回了内室。 她原本想大骂安子迁一顿,再大骂乌铮几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安子迁的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竟是骂也骂不出口了。她的心里原本想要一份纯真的爱情,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悄然改变,先是皇兄的赐婚,紧接着又失身于乌铮,纵然她心里也觉得乌铮不失为男子汉大太夫,也合她的心意,只是如今她将要面临的是国破家亡的事情,她又如何能淡然的处置她的感情?她和乌铮的情路又要如何走下去? 她原本是极为有主见的女子,可是这一刻却完全迷失了方向,纵然乌铮不会参与逼宫之事,却也算是间接的参与了。而她又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流了下来,心里苦到极至。 她暗暗咬了咬牙,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皇族尽一分力,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乌铮看了一眼四处晃动的帘子道:“她实在是不懂事,阿迁就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梦溪的心思乌铮也能猜到一二,如今的局势皇宫被破是必在之事,皇宫被攻破之后,梦溪便算是亡国公主了,依着洛王的性子,也许能容下她,但是必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这个真相梦溪尽早是会知道的,早知道和晚知道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所以如今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带她回草原,然后好好待她,给她一份安定的生活,给她幸福。 安子迁笑道:“我当然不会记较,依着公主的性子能安安份份的被你关在驿站之中,原本就应该是知晓了你的一些事情,如今再知道我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阿铮必定会以大局为重。” 乌铮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复杂,却没有再说话,亲自将安子迁送了出去。 安子迁回到洛王府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他才穿过前庭走向内院的时候,便见洛王一身紫色的便服站在那里,眸子里的情绪看不清楚,他的眸光微敛,当下微笑道:“父王可是在等我?” 洛王的眸光幽深,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通,然后浅浅的道:“今日门房来报,并未见你出府。” 安子迁自是明白洛王话里的意思,当上讪讪的道:“我去找表哥了,怕晶蓝生气,偷偷从侧门溜出去的,所以门房并不知情,这件事情还请父王替我瞒着晶蓝!” 洛王的眸光里有了一抹趣味道:“哦?当真如此吗?” “父王为何做此问?”安子迁有些不解的看着洛王。 洛王的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将安子迁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缓缓的道:“无事,只是问问而已,蓝儿在屋里等你许久了。” 安子迁看到洛王的表情知道他已经起疑,当下愣了一下便回了房。 他才一回到碧涛轩,便见楚晶蓝坐在一侧的亭子里,她见他回来便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父王生疑了,我们要早做打算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问道:“大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顺其自然。”安子迁轻轻的道:“所有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太多的退路,你有孕在身,必要的时候我会向父王妥协,想来他念在你的情份上不会太过为难于我。”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嘴微微张了张,却终是没有说话,洛王虽然不是狠厉之人,但是绝对容不得像安子迁这般的危胁,洛王府和万知楼的数次交手,双方有输有赢,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于这样的对手,依洛王的手段又岂能会相容? 她虽然是洛王的义女,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义女罢了,说到底,是没有半点骨肉亲情的,到真正关健的时候,又岂会顾念她!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的身畔坐下道:“你就不用过份担心了,我会好好的处理这件事情,不会让你和孩子有半点损伤。” “你明知道我担心的是你。”楚晶蓝微愠道。 安子迁笑道:“我自是知道,所以我也会好好的,晶蓝,这一点,你一定要信我!” 楚晶蓝虽然见识不同于寻常女子,但是终究是个深闺的妇人,手中没有半点权利,在这样的局势之下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此时不管她是信还是不信,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 她又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却缓缓的道:“万事交与我便好,不用太过担心。” 楚晶蓝轻轻点头,却又觉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在这里等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些改变,她想起一事又问道:“苏连城最近如何?” “每日下朝之后都会到望川楼喝上几盏,我看那架式倒像是享受。”安子迁笑道:“他前些日子上朝的时候说要继续招安万知楼,皇帝的意思是想看着万知楼和洛王府坐山观虎斗,却不知他距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楚晶蓝微愣后道:“你知道父王何时起事吗?” “如今辽东和南疆同时发难,禁军首领也是父王的人,这几日里面的人马也多有调动,那些保皇派的侍卫已让严战飞调到其它的地方去了,皇帝将虎骑营的兵马将于苏连城,虽然如今苏连城的意思尚不是明了,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那一日拿世子和玲珑的事情求你放走苏秀雅,就再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做过任何文章,再加上皇帝对他虽然恩宠有加,但是只怕他的心里已生了恨。他原本就是天底下顶聪明的人,自然能猜得到日后的结局,所以他的心里应该是起了异心。”安子迁轻轻的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如今辽东和南疆已拖住朝庭许多兵马,原本父王已掌握天下半数的兵马,定国公的手里又有数十万,可以说已经占尽了优势,要起事成功的机率应该很大。” “是很大。”安子迁缓缓的道:“可是细细一想还是不太合适,必竟像这样的事情终是需要名正言顺,否则只怕就算是事成了,也会有巨大压力,皇位也难以长久。” 楚晶蓝回想以前上学时学过的中国历史,那些篡位成功的皇帝可以说个个都打着合适招牌,朱棣打的是清君侧,开国皇帝们大多都是以皇帝的统治残暴为由头,如今的皇帝虽然残暴,政事上却又还算勤勉,税收也不算太重,这样将他推翻怕是会让许多保皇派心底不服。 安子迁见她眸光深沉,便又道:“做为一个皇帝,自是有他自己的保全之法,在我们看来,如今父王起事是稳操胜券,可是在父王帝在西京外还有十万大军护城,那十万大军若是攻过来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而禁军和王府的私卫不会超过五万人,这五万人里还有一些是有异心的,他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将他的人马调进西京。皇帝如今对他也了防范的厉害,稍有风吹草动,必定会做相应的措失,到时候只会是一场混战,受到伤害的还是老百姓。” 楚晶蓝轻轻的道:“那你觉得父王会如何做?” “我见父王最近的安排和调动,怕是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应该会在近期生出一些事情来,让皇帝坐实暴君之名。”安子迁缓缓的道:“但是具体细节我却还没有想到,但是依父王的性子不做还好,一做必是雷霆之势,让皇帝措手不及。”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的道:“那你今日和他达成共识了吗?” “我和他之间不算达成共识,只能说是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安子迁低低的道:“我上次用了分身法转移了父王的注意力,原本以为已彻底瞒过了他,可是看今日的情景,却是根本就没有瞒过他,他上次和我们说的话不过是试探罢了。” 楚晶蓝微愣了一下,安子迁轻叹道:“我上次为了对付安承泽,曾向皇帝透过一个消息,说有一日有人偷偷的来了王府,父王撇开众人用心对待,我跑去偷听只听到谋反和调动人马等字,皇帝信了,所以才没有到洛王府来拿我,过了几日安承泽的尸体也被运了回来,才平熄了那件事。我原本只是胡说而已,却没有料到真有人来王府找过父王,险些坏了父王的事情,我料想因为这件事情父王也对我存了几分成见,再加之今日我的偷溜出门,他只怕是以为我又去给皇帝报信了。” 这件事情安子迁并未对楚晶蓝说起过,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暗暗生惊,她低低的道:“这事原也不怪你,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我日后寻个机会好好对父亲解释清楚便是。” 安子迁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在如今这样的关头,只怕是越是解释越是容易让洛王生疑。 楚晶蓝微微一想也想透了这一层,心里的担忧也便更深了一层。 安子迁看到她眉头深锁的样子,只觉得以前做的那些准备怕是不够了,离开西京的方案得做调整了,只是如今她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他猛想想到了乌铮,眸子里便有了一分淡淡的喜悦,也许这件事情还得着落在那个不走寻常路的乌大王身上。 接下来的几日王府里一片风平浪静,安子迁也一直安安份份的呆在了王府里,陪楚晶蓝赏花赏鱼,许晓玉到碧涛轩来的却比往日里勤快多了,怀素眼里的担心却是一日重过一日。 有时候许晓玉从碧涛轩出来的时候怀素在门外守着,却并不说话,看着许晓玉的眼神却已有些复杂,如此过了约莫十日之后,许晓玉又从碧涛轩出来了,怀素终是忍不住将她拉回了房间。 许晓玉微愠道:“拉我做什么?” “王爷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万知楼的人,这一次大公子被银面阎罗抓走之后,王爷就已有了疑心,你如今整日往碧涛轩里跑,王爷早已觉得不对劲了,昨日里又细细的问过我们的事情,你难道要为了他们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吗?”怀素的眼里是满满的怒气。 许晓玉的眸子里多了一分不屑道:“你怕吗?若是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休了我和我撇清关系!我是郡主的义妹,楼主又与我有大恩,我又岂会丢下他们不管!” 怀素闻言只觉得头痛,他忍不住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任性,你明明知道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再次抛下你不管的!” 许晓玉的眼圈红了红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这一次轮到怀素沉默了,他长叹一口气后道:“如今还没有到最后决择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王爷于我又有大恩,我也不可能不管王爷,所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多余的选择。” 许晓玉闻言愣了一下,怀素又道:“只是不管日后事情会如何发展,总之你若是死了,我也断然不能独活。” 许晓玉一片暗然,原本心里还积着的一些怒气在这一刻也消散的干干净净,她咬着牙道:“姐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怕是也活不成的,你说我任性也好,不讲道理也罢,总之这件事情我是管定了。” 怀素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好,我尊重你的决定。总之往后,我们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我欠了你这些年的时光也要设法补回来。” 许晓玉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怀素你知道吗?其实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怀素笑了笑,伸手从桌子上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我知道,天气热,喝口茶,消消暑。” 许晓玉浅笑的接了过来,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道:“我怎么觉得头有些晕?” 怀素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许是你中暑了吧,躺下来歇一歇!”他说完便将许晚玉扶到小榻上躺好,她往小榻上一躺,便已经晕了过去。 怀素看着她睡着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晓玉对不起,王爷对我有大恩,他的命令我不敢不从。而你和万知楼的事情原本就不是秘密,王爷早就起了疑心,王爷也答应了我,必定不会伤害于你。你若是真有什么事,我……我没有办法独活……” 他说完便将许晓玉怀中的一块白布取了出来,这些年来洛王和万知楼打交道,早已知道万知楼里传递消息的一些方式,那块看似普普通通的白布,实则含了极大的玄机,他轻叹了一口气了,拿着白布便走了出去。 怀素才一离开,许晓玉便睁开了眼睛,从小榻上坐了起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里是满满的嘲弄,却又有一抹无可奈何。夫妻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应该相信之人,到如今她和怀素之间却是连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又或者说这一次见面之后,两人纵然是成了亲,心却是隔的越来越远了。 许晓玉的眼里满是哀伤,她轻轻咬了咬牙,极快的从侧门溜了出去。她之前便知道怀素对洛王的忠诚,之前将安子迁的身份瞒下,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如今再让他做其它的事情,只怕是千难万难。她暗暗在心里感叹楚晶蓝的料事如神,早就知道怀素会动手,早已让安子迁准备了另一份消息给洛王。 从那一日之后,每次许晓玉从碧涛轩出来,怀素都会来寻她,请她吃一些东西,她每日都会假装晕倒,然后从侧门离开,自那一日之后,两人每次见面都相敬如宾,比寻常更加客气体贴三分,却再也没有往日的亲密无间。 怀素也是极聪明的人,早已猜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洛王那边没有说什么,许晓玉也不说穿,那不知道是不是谎言的谎言就一直放在那里,从来没有说透过。 只是两人的关系也一日比一日微妙了起来,那眼角眉梢的也不知是笑意还是温情的东西却是寻不见了,有的只是客套的笑意。两人虽同床共枕却已有是同床异梦,许晓玉的心里有了一抹从未有过的迷茫,只觉得未来似乎一片迷茫…… 结局卷 忆梅下西京,折梅寄杭城 大结局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三朝元老朱孝公之孙朱萌德当街调戏民女,没料到那女子竟是进京来寻皇后的陈家之女陈婉秋,那女子的性子也甚是刚烈,竟当众咬破了朱萌德的耳朵,他一怒之下竟将陈婉秋生生打死。 异姓王陈梦离共有五女,只有皇后和陈婉秋是嫡出的,原本皇后被废之事已让陈梦离极度不悦,此时次女来西京又死于非命,当下勃然大怒,让皇帝给个说法,否则他将不再镇守苍州。 皇帝原本就心烦,知道如今再不能让朝中武将生出异心,当下便将朱萌德关进了天牢,准备择日押到苍州给陈梦离处置。而朱家是三代单传,到了朱萌德这一代,自是宝贵异常,他若是丢了性命,朱家也便算是断了根。 朱孝公曾是先帝太傅,也曾是皇帝的授业之师,年岁长了之后便一直赋闲在家,并不过问朝事。他原名朱孝,因其为人公正,深得先皇的敬重,又满腹诗书,只是太傅之职已是极高,却并没有再封候列公,却当朝在其名后赐下公字,以示尊敬。 朱孝公虽然是个公正之人,但是只有这一个孙子,他本是极重血脉之人,听闻爱孙被关进天牢,若是被送到苍州便断然没有活路,当上心里一急便手握先帝所赐之金书宝典直闯皇宫,向皇帝求情。 皇帝如今哪有心情理这样一个赋闲在家的老臣,最重要的是这个老臣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文臣,原不想见,无奈朱孝公手握先帝所赐之物他不得不见。却在朱孝公下跪替朱萌德求情之后无动于衷,只说朱萌文犯的本是死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朱萌德不过是个五品京官罢了。 他原想这些道理朱孝公必定听得进去的,不料朱孝公年事已高,心里又担心至极,在听到皇帝的拒绝之后竟气死在大殿之上。 一时间,满朝皆是风雨,街头巷尾都在传皇帝残暴绝情,无视孝道,竟是连先帝之师也不放在眼里,竟当朝气死。朱孝公本是三朝元老,纵然多年赋闲在家,但是曾经主持过数界科考,门生遍布天上,那些由他的手点拔出来的进士,如今大多都是国之重臣,在这个重视孝道和礼法的国家,那些饱读诗书的文臣听闻此事,心里大是不平。 西京的街头有人将皇帝这些年来的暴政和罪行全部例了出来,再将这一次诛师之事再添油加醋的一番渲染,堂堂的一国之君直被说成是十恶不赦之人。 皇帝的错处又岂能任人去说,当天下午,官差便将为首的几个人抓进了天牢,不想这一件事情却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再次坐实了皇帝的暴君之论。 民间如此,朝堂之上也为这件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原本胆小怕事的文臣因为这一件事情不知道从哪里生了胆子,竟当堂指责皇帝不该如此待朱孝公,话虽然说的委婉,皇帝又如何听不出来,当堂大怒,将几个闹事的大臣当堂斩首。 皇帝这样一做,倒是平熄了朝臣的言论,却让每个朝臣的心里都憋了一大口气,对皇帝的不满更重了,他的这番作法,便是真真切切的坐实了他的暴君之论。 皇帝如今外忧内患夹击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风浪让他应接不暇,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那一日听从白玲珑的话重用了几个大臣,虽然局面是有所控制,但是那些力量和如今天纷乱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他这一日下朝之后,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突然觉得他只怕是再也看不了几次这样的风景了。 他看着如今难以收拾的局面,心里虽然早已知道这必定是洛王为他布下的局,可是这样的局狠厉的紧,完全是为他的性子而设,他根本就无从躲闪。而很多事情到如今已成定局,他早已无从更改。 只是当这些有些丧气的念头自心间一升起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甘,他绝不能就此认输,他的手里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棋,谁输谁赢都还是未知数。 皇帝暗暗咬了牙,冷冷的哼了一声,李公公上前来报道:“圣上,万三小姐带了亲手做的桂花糕来进宫面圣,圣上要不要见?” 皇帝微愣道:“青鸾进宫呢?她的伤都好了吗?” “奴才不知,万三小姐就第十道宫门外候着,圣上要不亲自问问她?”李公公微微笑着,白玲珑和皇帝的关系可以说在西京人尽皆知,他这样说也不过是知道皇帝纵然再心烦也会见她。 皇帝闻言龙颜微舒,当下浅笑道:“你倒是知道朕的心思,传她去承德殿吧,朕也即刻过去。” “遵诣!”李公公闻言忙退了下去。 皇帝到达承德殿的时候,白玲珑已在那里等着皇帝了,她一见皇帝进来忙行了个大礼,皇帝却一把将她扶起来道:“这里没有外人,那些虚礼便免了!” 白玲珑含笑轻了一声,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的头一抬起来,皇帝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女子已有两月未见,她的姿容却更胜从前,眉眼里满是乖巧的聪慧之气,顾盼间风情无限,许是这段日子好生养着的原因,她比之前微微丰盈了些,皮肤也比之前更白了,那张秀气而又明丽的脸,端端是光彩照人! 皇帝原本心里的烦郁之气在看到她脸的那刹那,便尽皆散去,他伸手抚上白玲珑的脸道:“如今可都养好了?” “脸上还有个疤,原不敢来见圣上,只是听闻圣上被小人算计龙心不悦,心里挂念对圣上便来了。”白玲珑微笑着道,她手指的那个伤痕其实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当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有青鸾这般挂念,朕心甚慰。” 白玲珑心里一阵厌恶,却微笑道:“可恨表青鸾前段日子身子不好不能来陪圣上,还请圣上见谅。” “朕又岂会怪你。”皇帝微笑道:“你此时来陪朕便好,朕这段日当真是烦心的很。” “青鸾也听到了些许。”白玲珑轻叹道:“王爷行事也太过份了些,竟是如此的不顾法纪伦常。” 皇帝的眸光微深,却又问道:“定国公可有家信回来?” 白玲珑原本还在微笑的脸上的满是担心,她轻轻的道:“父亲去南缰之初曾有家书回来,可是自从南疆暴乱之后,就再也没收到过父亲的家书了。” 皇帝的眸子微眯道:“朕也有五日没有收到定国公的折子了。” 白玲珑的眼圈微红,皇帝见她的样子楚楚可怜,便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定国公老当益壮,朕相信他定会安然无恙,给朕立下大功,所以青鸾不用太过担心。”他说到这里,竟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白玲珑看到他这副样子满是关切的道:“圣上,你怎么呢?要不要宣太医?” “不用了。”皇帝停止咳嗽后道:“那些太医都是庸医,来来回回只会给朕开那些苦的要死的话,朕实不想再喝了。你且扶朕坐下歇一歇便好!” 白玲珑见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色,那样的脸色只有得了重症之人才会有,她当下缓缓的道:“圣上可千万要保重龙体!” 皇帝轻轻的拉过他的手,将她抱在怀里道:“有你陪在朕的身边朕便觉得一切都好。” 白玲珑闻言却伸手抹起泪来,她轻泣道:“青鸾无能,不能替圣上分忧。” 皇帝微笑道:“你只是一个弱质女子罢了。” 白玲珑的眸子满是苦意道:“父亲如今生死未卜,我心里甚是担忧,今日再听到圣上的咳嗽之声,我的心就更乱了,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为圣上分忧。” 皇帝的眸光微凝,她却已跪在地上道:“青鸾想求圣上一件事情,还请圣上应允!” 皇帝愣了一下后道:“你起来说话!” 白玲珑却又道:“圣上若是不答应,青鸾便不起来!” 皇帝的眸光转深道:“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朕听听再说。” “青鸾虽然自小不在父亲的身边长大,但是血浓于水,父亲行事是个稳妥之人,他这么久没有递折子进京,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而圣上身边已没有合适的将才领军打仗。青鸾自小也读了一些书,看到历史上那些女将们为父出征之事,甚是佩服。青鸾不才,也想效彷前朝烈女,带兵救父,为圣上解忧!” 皇帝的眼里微微有些惊讶的道:“你要带兵出征?” “正是!”白玲珑咬着唇道:“上次青鸾被乐辰景所害,无半点反抗之力,却是深恨乐辰景之行事,这段日子我在家里苦思良久,若是给我一万人马,我定要将洛王府踏平,杀了乐辰景才算解恨。而今父亲又出了事情,青鸾虽是女子却也知南疆之事,十之八九也是洛王的手笔,兵书有云,擒贼先擒王,若是将洛王和乐辰景擒下,便能消除所有的祸事!” 皇帝闻言眸光转深,眸子转了一圈后微笑着将白玲珑扶起来道:“你有这份心思朕知道了,只是你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弱质女子,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连刀都拿不动,又哪里能做行军打仗之事,定国公的事情朕自会安排人去处理,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白玲珑的眼里有太多的担心,她看着皇帝道:“圣上……” 她的话还未说完,皇帝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嗽的比第一次厉害太多,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她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皇帝扶住,然后大声道:“来人啦,快传太医!” 李公公忙奔了进来,忙差人去请太医,很快郭品超便被请了过来,白玲珑如今尚未有份位,此时要替皇帝更衣便有些不便,她只得起身回避,在门口与郭品超擦肩而过。两人以前在杭城时也曾见过一面,此时再见,两人的眼里都有一抹淡淡惊讶,却只是一眼罢了,并未再多看一眼。 白玲珑记得两个月前见皇帝时他的气色尚好,此时便病成这副模样,只怕和这郭品超有脱不了的干系,她的心念一转,当下便施然离开了皇宫,她的手里握着一枚金色的令箭,她的任务也已经达到了。 郭品超早就听说了万青鸾的大名,却不知竟就是她,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当下嘴角微微一扬,觉得甚是有趣。 皇帝这一病便病的甚是严重,当夜便召了几位亲王郡王进宫侍疾,宫中的妃嫔也被传进了寝殿。 第二日一早,皇帝清醒了几分之后,连下了三道圣诣,第一份立他年仅九岁的皇长子为太子,第二份的是立白玲珑为德妃,三日后进宫伴驾,第三份是封苏连城为平东大臣,掌管所有辽东的战事,着他平定万知楼之祸。 这三份圣诣一下,朝堂上下顿时议论纷纷,一时间各种传言也纷至沓来,有传闻皇帝病危所以才会立太子,可是又有传闻说皇帝在这个时候还立妃,身体怕也没有想的那么差。只是这几日期皇帝并未早朝,又加深了第一个猜测。 而这几日能进宫面圣的大臣也没有几人,苏连城却是其中的一个。他的圣宠不灭,实是让朝中大臣有了万千的猜测,一时间原本已经冷落的苏府门庭又热闹了起来,只是苏连城的性子大变,不再在府里见任何朝臣。 这一日苏连城下朝后又去了望川楼喝酒,打开他常去的包厢的门,便见到一个脸带银制面具的男子坐在那里,他神色自然的坐下道:“你终于来了。” 说罢,他取出两个杯子,给安子迁也倒了一杯酒。 “你在这里等我?”安子迁看着他道。 “是啊!”苏连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记得上次见你便在这里,想来这望川楼才是真正的万知楼的分舵吧,楚晶蓝上次用来陷害我的所谓分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为何不带着朝庭的兵马将这里封掉?”安子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问道。 苏连城笑道:“就算是我看破了这些又有何用,就算我将万知楼灭掉又有何用?” 安子迁微微一愕后笑道:“苏大人的这句话里可是大有深意啊!” “也没有什么大的深意。”苏连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道:“我上次去洛王府找楚晶蓝的时候原本想让她带信给你我对万知楼从来没有恶意,只是她恨我至深,想来也曲解了我的意思,巴不得用你的势力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后笑道:“苏大人这样说其实你心里对她成见还不是很深?” 苏连城笑了笑道:“是啊,就是因为成见太深,所以才活该有现在的报应!”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苏连城又道:“我知道你只怕也是极讨厌我的。” 安子迁缓缓的道:“讨厌谈不上,但是若说有多喜欢你也是骗人的,不过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万知楼,所以只要对万知楼有益的事情却是和谁全和作没有太大的关系,苏大人等了我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事找我。” 苏连城闻言却笑了,他看着安子迁道:“你这句话我听着却是极舒服的,我找你其实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还是招安之事。” 安子迁闻言将手负在胸前道:“你觉得我有可能被招安吗?” “自然不可能。”苏连城微笑道:“只是我却觉得在这个时候被招安对万知楼而言是件好事。” “何以见得?”安子迁看着他问道。 苏连城的眸光浅浅的道:“因为只要你被招安了,才能这片乱世中存活下来,才能不被洛王吃掉,成为西凤国新的君主。” “我怎么觉得苏大人的话里还有话?”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分寒意。 苏连城轻叹道:“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话,只是觉得你若是做君主的话会比洛王更适合。” 安子迁冷笑道:“你看过一个整天戴着面具不愿见人的君主吗?”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道:“不是你不能见人,而是你愿意以真面目见人,因为你此时若是以真面目见人的话依着洛王的性子又岂会放了楚晶蓝。” 安子迁眸光微深道:“你何时知道的?” “红霜死的时候来找过我。”苏连城缓缓的道:“她曾告诉我来见我之前只见过你和楚晶蓝,她在辛府的时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辛夫人纵然恼她也不可能下那样的杀手。而你若是全武功的话,那么以前我所有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就都能解释清楚了,我也就能明白为何你从我回到杭城开始就如此的讨厌我!”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 苏连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没脸再去洛王府找你和楚晶蓝,就唯有在这里等你。” 安子迁闻言眸光深了些,苏连城轻轻的道:“其实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纵然你遮了面,变了声音,身形也略有改变,可是却还是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这一点在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了感觉,可是当时疑点太多,我不敢确定,直到这一次红霜的死,我才能完全确定下来。” 安子迁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去告诉洛王,那样你便可以得到他的信任。” “卖友求荣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的结果。”苏连城轻轻的道:“更何况在我的心里,是真把你当做是我的亲弟弟的,之前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依你的本事早可以让我死无数次了,可是你却没有动手,我又岂能对你下得了手?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真成了那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安子迁不语,对于如今天的苏连城,他的确有太多的怀疑,自从他娶了楚晶蓝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变了,两人亲如兄弟的感情已在一日日的猜忌中消失殆尽。 苏连城见他不语,当即苦笑了一声,却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他轻轻的道:“你若是不信我,随时都可以来取我的性命。”说罢,他缓缓起身,掀帘而去。 安子迁见他离开并未出手阻拦,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还需要磨砺,会是怎样的结果他不知道,更不明白此时苏连城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只是洛王觉得他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乌铮也觉得他有那个本事,如今苏连城又来了这一出,难道他在外人的眼里就真的是那样的吗?他突然觉得他该好好想想他的事情了。 洛王府里最近几日人进人出,好不热闹,由于皇帝重病,并未及时将朱萌德送到苍州,陈梦离在苍州打着除暴君的旗号开始举兵北狠。 陈梦离一反,那些番王也趁势揭竿而起。 洛王身边的大臣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俱都急了起来,纷纷劝他起事,洛王在推辞在三之后,终是选在七月十七这一日发动了西凤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政变--除暴之变,由于洛王是在西京起事,历史上又称之为西京之变。 当夜,守在城门外的十万大军接到兵部侍郎乐辰景的金箭,着他们调到苍州去镇压而陈梦离的兵变,大军首领觉得有异,面上应允,心里却担心这不过是一场局而已,虽然这支金箭是能调动这些兵马,但是以往都是用兵符来调动。 当日苏连城刚好奉诣前去调兵,看到那支令箭便已知洛王要起事了,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将皇帝给他的兵符亮了出来道:“圣上着我为平定外姓王的镇远将军,后符在此,请左将军立即拔营,兵贵神速,半点耽搁不得!”说罢,他又从怀里亮出了圣诣。 兵符和圣诣一亮,左将军自当遵从,再则苏连城和洛王府不和之事他早有耳闻,此时苏连城和乐辰景同时来调动,想来也是皇帝的意思。再则皇帝如今病重,最近能进出皇宫的大臣为数不多,苏连城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于是左将军不疑有他,当下便下命拔营,连夜起程赶赴苍州。 乐辰景平素是最是讨厌苏连城,此时在这里看到他不由一惊,心里知道那些兵马根本是皇帝放在西京附近为了防止京中有异而备,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调去对会陈梦离。他看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却高傲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乐辰景的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眸子里有了一抹不以为然,初时看到苏连城只道他是要来坏事的,而后又见他亮出兵符和圣诣,心里又一时间想不透苏连城为何要帮他。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候,就算是皇帝病糊涂了,就算是白玲珑在皇帝的身边再煽风点火,皇帝也是断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这十万兵马调走。 乐辰景心里满是疑虑正准备离开军营,苏连城却又追了出来道:“世子留步,我有事相求!” 乐辰景本不愿和他说话,此时见到他这般奔来心里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自持武功高强也不怕有诈,当下便和他一起到旁边的树林里说话。 两人一进林子,苏连城便朝乐辰景跪了下来,乐辰景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微皱着眉头问道:“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一去也许再也回不来,我只求世子不要为难我叔父,也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迁怒我的家人。”苏连城轻扣在地道。 乐辰景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今夜的事情苏连城都知道了,当下眸子里满是冷意,冷冷的道:“苏大人为何要帮本世子?” “我不是帮你,只是帮我自己。”苏连城微笑道:“我原本也是有我自己的要求,其实我们都很清楚,西京若是破了,依着洛王爷的心思,怕是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我,我还有心愿没有了结,还不想死。” 乐辰景虽然以前就听说了他的聪明大名,但是在他的心里,却从未将苏连城放在心里过,觉得一个酸书生又能有什么本事,又能翻出什么花来?只是此时听到苏连城的这一席话,才知道这个西凤国第一宠臣能一直得到皇帝的荣宠,实是有原因的,原来苏连城早已看透发西京的风云,早就对皇帝生了异心。 他冷冷的道:“苏大人带着这十万人马想要去哪里?”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自然是苍州。” 乐辰景的眸子微冷,苏连城却又道:“今日里我和世子是各取所需,也请世子答应我的要求,日后若有机会必定重谢。” “本世子不稀罕你那所谓的重谢。”乐辰景冷冷的道:“你自己好自为之便好,日后不要让我亲自杀你!” 苏连城缓缓的道:“我自不敢污了世子的手。” 乐辰景的眸子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抹怜惜,他看着苏连城转身离开,不知怎的就一把拉住苏连城的胳膊,苏连城愣了一下,乐辰景用极度生硬而又冰冷的语气道:“不要给我污了自己的手的机会,你自己好自为之!” 苏连城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明白这是这个冰冷的乐辰景独特的关心之语,当下便道:“有劳世子挂心,不过世子也要小心一些才是,这林子里我其实是布下了伏兵,但是我知道依世子之能定能安然破去,还请世子不要见怪。” 乐辰景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他却已大步朝外走去,他才一离开,林子里便布满了杀机,撕杀声便四处响起,乐辰景的身子陡然暴起,然后宝剑出鞘,只一剑,藏在暗处的杀气但散了一半。 苏连城走出林子之后,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左将军来报大军已经可以出发了,苏连城的眸光微敛后道:“前路凶险,洛王又起了反心,左将军可要小心应对才是。” 左将军忙道:“苏大人大可放心,本将和这十万将士都是圣上亲自挑选的勇士,不敢说以一挡十,但是以一挡五却是可以。”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知道这个左将军实是皇帝的心腹,皇帝虽然暴戾无道,但是对于练兵之事一直极为重视,敢放在西京外的大将必定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心里知道洛王今夜必反,他这些军队调出去之后只怕能看到西京的战火,到时候他的谎言被揭穿,怕是危险重重。 他当下便又对左将军道:“战事急迫,我们不能有半分耽搁,我知道一条近路,请左将军随我而行。” 左将军不疑有他,当下一口应允了下来,苏连城便连夜带着十万大军折过西京外的平凉关,穿进了秦脉山岭的峡谷之中。 大军大部分进入峡谷之中后,洛王起事,整个西京成了一片火海,只是这十万大军被峡谷阻隔,除了小部分尾军看到战火之外,再没有人看到,再则峡谷路窄,想要穿过峡谷的小道向前汇报却已经不可能,等到出了峡谷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这一夜,楚晶蓝由红梅四个丫环陪着,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呐喊声和砍杀声,洛王府距皇宫不算太远,竟是听得清清楚楚。 四个丫环中,红梅和绿叶听到那砍杀声竟还有几分兴奋,而圆荷和圆珠的眼里却满是担心,这一夜,王府里守卫密如铁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反观皇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当天子夜时分,白玲珑手执皇帝给的令牌以伴驾为名骗开了一道道宫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洛王府的铁卫,等到宫中的侍卫发现时,她已经闯进了第十道宫门,顺利的进了后宫,而以严战飞为首的禁军,大部分不战而退,却遇到了皇帝的暗卫虎骑营的顽强抵抗。 一时间整个西京杀声震天,震天响的杀声的宫墙也开始发抖。 自从那次红颜给苏潜那一副画之后,苏潜的心里就一直不得安宁,反观苏连城所做的种种,他的心里一时间又觉得苏连城所做之事实在太过。苏连城那么维护那副画,莫非他也成了洛王党?所以才要隐瞒那件事情? 苏潜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觉得他身为当朝御史,就应该为维护朝堂的正义,若是苏连城没有了忠君爱国之心,他也不会认这个侄儿! 他费了很大的心力终于进了皇宫,只是皇帝身子不舒服,一直昏睡未醒,他不管宫门是否会下钥一直死死的守在皇帝的寝宫前。 他听到门外的撕杀声时,心里不知怎的就又有了一抹惧意,刚好又急着小解,便只得到一旁的宫殿去方便,却在转角处撞上了当先冲进来的白玲珑。 以前白玲珑也曾见过苏潜,她对这个御史的印象并不算好,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苏连城的叔父。 苏潜一看到她也愣了一下,见她的眉眼里多了一分英气,再无往日的温婉之色,他不由得一惊,暗自惊叹为何会遇上白玲珑。他是文人出身,胆色原本就不壮,手里还拿着那副他自己画出来的画,当下下意识的就将画抱的紧了一分。 白玲珑微笑道:“苏御史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宫里?” “万三小姐不也在宫里吗?”苏潜冷哼了一声,然后打算离开。 白玲珑凭直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当下捡起一块石子手指一屈打在苏潜的曲池穴上,他的手一个不稳,画便掉在了地上,画里的内容便也显现了出来。 白玲珑一看到画里的人竟是自己和乐辰景,两人双双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她的嘴角微勾道:“苏大人当真是好兴致。” 苏潜一看到画掉在地上,当下忙去捡画,一把短刀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森冷的寒气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她冷着声问道:“画是从哪里来的?” 苏潜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纵然连城百般坦护你们,却也难掩你们这对狗男女做下的龌鹾之事!” 白玲珑的嘴角微弯,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当下见左右无人,手起刀落,便已结果了苏潜的性命。 她将苏潜的尸体拖到殿后,将小刀擦尽之后眸子微微一眯道:“苏连城?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想做什么?” 皇帝在后宫里也听到了喊杀声,忙将李公公唤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公公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的道:“圣上,洛王反了!此次是他在逼宫,看这情景,只怕是禁卫军也反了,只余虎骑营的人马在抵抗,奴才方才得到消息,他们已经攻到第五重宫门了!圣上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皇帝闻言气的发抖,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当下咬着牙道:“怎以不发消息给城外的守军?” 李公公忙道:“早就发了,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见他们回消息,只怕是他们也降了洛王。” “不可能!”皇帝大怒道:“他们都是朕的亲信铁卫,就算是王叔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他们尽数收买!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去传内崔文滔,让他传朕的诣意,立即带着西山外的两万精兵进京!” 李公公应了一声忙让小太监去宣崔文滔,狡兔三窟,皇帝的这藏在暗处的两万精兵竟是连他这个心腹也不得而知。 李公公安排妥当之后又回来道:“圣上,大事不好,金箭丢了一支,看这情景,怕是洛王的人偷了去。” 皇帝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道:“那些金箭都不是让你好生收着吗?怎么会丢?” 李公公想说自那日白玲珑进宫皇帝发病之后那金箭便不见了,只是又知皇帝宠爱白玲珑,他又没有证据,一时间也不敢乱说,皇帝见他神色有异,只道是他答不上来,当下便又道:“苏连城呢?他哪去呢?” “圣上差他去辽东处理祸事,今晚酉时便已出发。”李公公答道。 “他为何半夜前行?”皇帝怒吼道。 李公公想说还不是你让他半夜前去,这样才可躲开洛王的眼线,当下便道:“苏大人觉得早些去辽东便能早些为圣上分忧,所以一接到圣上的兵符和圣诣便立即出发。” “兵符?”皇帝有些奇怪的问道。 李公公愣了一下后道:“圣上不是让他去镇压辽东之事,没有兵符,如何调动兵马?” 皇帝闻言蓦然坐起来道:“朕给了他哪块后符?” “自然是天上后马大元帅的兵符。”李公公忙答道,他只是一个太监,由于皇帝吸取前朝太监为祸的教训,对身边的的太监从不多说任何国事,那些隐秘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让李公公知晓,所以李公公虽然知道那兵符很重要,但是有多重要却并不知道。 他心里暗叹,皇帝实在是病的有些糊涂了,竟是连几天前吩咐的事情也忘记了。 皇帝闻言大惊,那块兵符能调动天下的兵马,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他又岂会给到苏连城,只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印象,心里却又有些恍惚,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兵符给了苏连城。 他心里气闷,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又有一些恍惚了起来,却告诉自己此时绝不能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着自己辛苦经营的基业搞不好就会成为雾中花,水中月,心里又有几分不甘。 正在此时,白玲珑掀帘而进道:“圣上,如今四处大乱,为大局着想,你还是快些离开皇宫吧!” 皇帝此时看到她心里满是开怀,当即大声道:“青鸾你来了正好,你和李公公带着太子快些离开皇宫,苏连城只怕已起了反意,皇宫怕是保不住了。” 白玲珑轻轻走到皇帝的身边道:“我不要和圣上分开,生生死死都要和圣上在一起。” 皇帝闻言大是感动道:“朕的身边那么多的嫔妃,却没有一人愿意陪在朕身边的,小李子,你先出去吧,朕和德妃说说话。”如今虽然他还没和白玲珑行封妃仪式,心里却已将她当做是他的妃子了。 李公公闻言道:“圣上和德妃娘娘长话短说,如今只怕那宫门都守不住了。” 皇帝伸手摆了摆手,李公公便大步走了出去,他看着白玲珑道:“如今朕身边唯一能让朕信任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白玲珑轻泣,伸手抹了抹眼睛,她进来的时候原本想一刀便结果了皇帝为青家的人报仇,却在见到皇帝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总觉得像皇帝这么阴险之人,若是就此一刀将皇帝砍了,当真是便宜了他。看皇帝这副架式,只怕还有其它的话要说。 果然,皇帝拉着她的手道:“朕如今重病缠身,皇子年幼,朕死不足惜,但是西凤国绝不能落在皇叔那个奸贼之手,你把那个书桌右首的第一格拉开。” 白玲珑依言而行,将那一格轻轻拉开,皇帝又道:“看到里面的木板了没?你将那木板拉开,然后用力拉那个隔层。” 白玲珑顺着他的话,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隔层拉开,便看到里面有一块血红的玉佩,皇帝见她取出来后才道:“这是太祖留下的的玉佩,凭此玉佩可以去伏魔山调出暗藏在那里的五万精兵,不过那些精兵你不要调出来用,你带着太子伏魔山之后让他们好好辅佐太子,待到太子长大之后再来复国。” 白玲珑的眸子微微一眯,皇帝当真是只老狐狸,竟还藏了这样的后手,伏魔山的故事她曾听说过,却没料到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她的手里拿着那块玉佩看了一眼后道:“圣上当真是圣明无比,只是教导太子是大事,我一妇道人家怕会有负所托。” 皇帝有气无力的看着她道:“如今在朕的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也唯有你了,你原本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教导太子之事也唯有落在你的身上了。” 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希翼道:“青鸾,能遇到你是朕的福气。” “的确是圣上的福气。”白玲珑缓缓的道。 皇帝病的糊涂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异样,当下便道:“宫里如今危险万分,你快些带着太子离开吧!” “我会带太子离开的,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白玲珑说罢,一把短刀便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皇帝愣了一下后道:“青鸾你这是做什么?” 白玲珑缓缓的道:“圣上唤我为青鸾,自然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什么。青家有两女,一字为鸾,一字为凤,凤当覆国,为国后,鸾为祸水,当祸国央民,当年那江湖术士之语,圣上都忘了吗?” 皇帝闻言大惊道:“你说什么?” “让圣上失望了,我妹妹虽然在那一次青家灭门中丧生了,但是青鸾却活了下来,所以我姓青,名鸾,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圣上。”白玲珑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嘲弄。 皇帝的眼里有了一抹惧意,当下大怒道:“你这个贱人!”说罢,他奋力一把将她推开,然后从床头抽下宝剑,便欲朝白玲珑砍去,她的身一抬,一脚便将他手中剑踢飞。 她走到皇帝的的面前道:“圣上当年对青家做下的事情今日里我想我应该还给圣上,圣上托我照顾太子之事,我自是不能推辞!保证像当年圣上对付我妹妹那样照顾好太子!” 皇帝的眼里满是惊恐,他怒吼道:“你这个贱人!” 白玲珑冷笑道:“你又何偿不是一个贱男人?”说罢,她短剑一挥,便在皇帝脸上挖了一个大洞,皇帝张嘴欲叫,她却一把抓起一块破布塞进皇帝的嘴里,然后缓缓的道:“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原本不会病成这样子,你得好好感谢为你治病的太医。” 皇帝顿时气的满脸发青,只是他的脸上满是鲜血,实在是惨不忍睹。 白玲珑看到他这副样子,手一挥道:“圣上就放心将太子交给我吧!”皇帝的眼睛瞪的老大,鲜血从喉咙里喷了出来,结束了他残暴的一生。 正在此时,东侧的边门传来一声轻响,白玲珑一回头,便看到了一脸惊愕的梦溪,白玲珑愣了一下,对于梦溪,她的心情一直都有几分复杂,这个看似横蛮不讲理的公主,实际上有一颗善良心。 白玲珑来到西京之后,梦溪可以说对她照顾有加,她感觉的到梦溪是发自内心待她好,可是她对梦溪的心情却是复杂的。她虽然和梦溪之间没有直接的恩怨,可是皇帝却杀了青家所有的人,细细算来,两人之间也算得上是有仇的,所以之前梦溪向她靠近的时候,她一方面想要利用梦溪,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忍心,却又是真的喜欢梦溪那恩怨分明的性子。 白玲珑看到梦溪呆呆的样子,便知道她方才和皇帝的对话梦溪全部都听到了,也亲眼看到她杀了皇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对梦溪说什么,只是回看梦溪。 梦溪睁大一又眼睛看着她,泪水从眼里滑落,今日洛王起事,乌铮带着她离开西京,在城门处她被守城门的侍卫认了出来,恰好洛王的人马也冲进了城,一时间局面一片混乱,她趁机从乌铮的手里逃了出来,然后从她熟知的狗洞钻进了皇宫,她想告诉皇帝乌铮和安子迁之事,想劝皇帝趁早离开,却没有料到竟亲眼看到那个她一直当做是姐姐的女子亲手杀了她皇兄!杀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一时间心里复杂到到极致,既恨白玲珑深藏不露,又恨皇帝行事恶毒,这件事情算来也只是因果报应而已。而她那颗原本对未来还有一丝向往的心,却已尽数破灭。 她知道皇帝一死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她将不再是娇贵的公主,而是亡国奴! 她也知道从今往后她将再没有白玲珑这个朋友,她不恨白玲珑杀了她的皇兄,却恨白玲珑骗了她! 梦溪水的泪珠滚泪,嘴才一张开,白玲珑便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我知道我骗了你,也知道皇帝对我不算坏,但是青家的几百口人不能白死!公主也是明事理的人,应该知道青家当年的事情。” 梦溪不能说话,只睁大一双眼睛瞪着她,她又缓缓的道:“其实公主是继晶蓝之后我的第二个朋友,我和晶蓝其实早就相识。公主在西京对我有大恩,我没齿难忘。而我和皇帝之间的恩怨,却又注定了我和公主这一辈子怕是再也做不了朋友了。我没有办法对公主下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于说!”说罢,她伸手点了梦溪的穴道,然后飞一般从侧门溜了出去。 梦溪的泪水滴落,纵然白玲珑没有点她的哑穴,她也没有再出声。 只是她的心里实在是太痛,当下便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李公公在门外听到她的哭声大感意外,当下便冲了进来,当他看到皇帝的尸体时顿时吓的不轻,梦溪看到李公公时终是回过神来,当下大哭道:“快去救太子!太子有危险!” 李公公一看到屋子里的情景,便也猜到了几分,当下命人解了梦溪的穴道,然后极快带人去救太子,只是很明显他们去的晚了,当他们赶到东宫时,太子被被人杀死。 梦溪看到太子的尸体,本想放声大哭,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如今的皇室中人,怕是没有一人能活下来了,而她却不想死! 她将脸弄的乱七八糟,然后又原路从狗洞里爬了出去,她爬出皇宫的那一刻,回望皇宫的熊熊战火,她顿时泪流满面,回首往事,那些富贵和荣华都已不在。 从今往后,她在西京再无一个亲人,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叔叔对了自己亲哥哥的天下! 此时的长安大街,一片漆黑,烈风从她的头上吹过,她走过的地方,成了步步苍凉,她曾经的亲人,要么成了敌对,要么长埋地下,那风吹过的地方,对她而言,已成了天涯。 她想一定是她以前做多了错事,所以老天爷才会如此惩罚她,让她失去所有的一切。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已成了犯人。 原本还有些小性子的梦溪,在这一刻陡然长大,她却并未因此生恨,街尾隐隐传来了马车车轮的声音,她迅速的隐入黑暗之中,马车上并未挂任何灯,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光,她却能感觉得到马车里的人是乌铮。想到乌铮,她却又生子一丝恨,若不是这个混蛋将她软禁在驿站里,她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皇兄死在她的眼前。 她莫明其妙的又想到了那一日乌铮对安子迁说的话,王帐里还要娶十人美人?他想娶多少都可以,反正从今往后她不再稀罕! 她静静的靠在墙边,静静的看风吹过树梢,静静的看着马车越驶越远,然后猫着腰躲到一家寻常百姓的家里。 楚晶蓝等了半夜也没有等到安子迁的到来,心里满是忐忑不安,她虽然知道今日里逼宫,洛王一定能成事,只是此时的洛王府守的如此禁严,便说明洛王对她根本就不放心,与其说那些军队是为了保护她,倒不如说是为了不让她逃走。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高高的隆起来肚子,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纵然知道安子迁对所有的事情都有安排,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腹中的孩子似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当下不安份的踢了她一下,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眸子里满是为人母的慈爱。 红梅和绿叶见她的心绪不宁,两人对视一眼后道:“郡主不用太过担心,楼主会处理好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动道:“如此大事当前,岂又能不担心,这种天下大事的棋局,事关天下苍生,我想的却只有自己和腹中的胎儿,我觉得我实在没有心怀天下苍生的胸怀。” 红梅闻言笑道:“郡主原本就只需要想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何必去管天下之事,那本就是男人应该操心的,我们女人就该坐在家里享福的。” 楚晶蓝淡然,圆荷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当下轻声道:“郡主不用想太多,就算是五少爷的身份被王爷识破,我们也不用在担心,你终是他的女儿,他自当知道你的心思。” 楚晶蓝不语,眸子里的担心却更浓了些,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撕打之声,她愣了一下,红梅和绿叶闻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下便齐齐护在楚晶蓝的身前。 正在此时,屋下的地面传来了哐哐的声音,那声音极快,似用什么在地下挖掘一般,楚晶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的喊杀声却更加强烈了,红梅听到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当即喜道:“郡主不用担心,是万知楼的人,任战出身盗墓世家,最是为挖地道,天上间挖地道有如此速度之人,也唯有他而已,传闻他当年一夜挖了十里地,这碧涛轩在王府的正南面,离外墙也不过只有里十来丈的的距离,他要挖进来想来也是一件易事,必定是楼主派他来接我们了。” “那屋外的人又是哪里来的?”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 红梅和绿叶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却回答不上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时不管外面来的人是谁,她能做的也唯有等而已,当上便命红梅和绿叶将大门堵死,以防万一。 只是外面的撕杀声却是越来越激烈,王爷外的喊杀声也更加的大了,一时间吵成了一团,挖地的声音倒显得小了一些。 楚晶蓝忐忑不安的在屋子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外的感杀声依旧,而她屋子的地面却出现了一个地洞,任战带着几个人浑身是土的奔了出来,看着她道:“夫人,请随属下离开王府。” “楼主呢?”楚晶蓝问道。 任战轻声道:“他带着人马从正面进攻王府,让小的来接你,如今事态紧急,还请夫人速速随小的离开。”他的额前全是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焦急。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便大至知道安子迁今日的布局,若是论安子迁的武功,要将她从洛王府里带走并不是难事,而她原本也可以在事发之前寻个机会溜出王府,之所以没有好么事,一方面是因为她如今有孕在身,经不起那样的白腾,另一方面是她若是选前两种方式离开,必定会引起洛王的警觉,从而会生出更多的混乱,所以这样外面吵成一团,却暗地里带她离开的方式,等到洛王府的人发现必定是天亮之后的事情,而那时想必她已出了城。洛王就算是发现了安子迁的身份,就算是想要派人来追,也必定是追不上了。 楚晶蓝闻言毫不犹豫的钻进了地道之中,然后极快的就往外爬去,那地道原本并不太高,因为时间的原因还挖的很窄,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挖出这样一条地道来,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楚晶蓝在前面爬,任战竟带着人又将那个洞口堵上。 楚晶蓝第一次这样爬在土里,鼻子里闻到的是浓烈的泥土气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害怕还是其它的情绪,只觉得有一种和死神对话的奇怪感觉。人生百生之后,谁又不会成为一堆泥土? 那条通道很黑,红梅在后面轻轻推着她爬,地道里空气稀少,她觉得有些吃力,腹部也开始微微有些痛。她咬紧牙关撑了过来,眼睛根本看不见,只是顺着她的意识朝前爬去。 这是她这一辈子走过的最黑也是最可怕的路,她在地底下隐隐都能听到地面上的打斗声,想到安子迁辛苦布下的局,她的心里又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如此爬了约莫半刻钟,她终是爬出了地道,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她爬都爬了这么久,任战却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挖了这样一条通道,当真是极不容易了!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将她从地道口抱了出来,极熟悉的竹叶清香和着血腥味便传了过来,她的心里莫名的安稳了些,安子迁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晶蓝轻声道:“我们快走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一扭头,便觉得一抹寒气袭来,两人借着清冷的月华一看,便见一人身着一身白色的战铠如同天神一般站在那里。 “刷”的一声,红梅剑已出了鞘,楚晶蓝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她早知乐辰景是个久战沙场的将军,但是从未见过他身穿战铠的样子,此时一见,只见他的脸半遮在月华之中,显得整张脸理加的冷硬,那冷冷的杀气竟是如此的浓烈。 白铠反射着月华之光,那折射的光茫仿佛全部都落在他的眼睛里,他此时眼睛亮如天上的星子,鼻子挺拔无比,上面似还溅有血迹。 他的身上也有极浓烈的血腥味,那把剑似乎还在“嘀嗒”的滴着血。 明明四周杀声震天,楚晶蓝却觉得四周一片寂静。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腰间的软剑已出了鞘,乐辰景的剑也如灵蛇般朝他刺了过来,红梅和绿叶忙将楚晶蓝护在身后。 楚晶蓝一时间弄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说打就打了起来,她的心里不禁开始着急,却又没有任何法子阻拦。 两人以快打快,刹那间便已打了几十招,明明是杀气四起的招数,却两人都没有用内力去打,仅仅只用招式,而两人的剑一碰到一起,便又极快的朝撤开。 如此打了约莫百来招之后,两人齐齐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都极有默的笑了出来。 乐辰景冷着声道:“有几把刷子,想来也能照顾我家妹子了!” “多谢四哥成全。”安子迁浅笑道。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却并不理他,当下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父王的心思,我无力更改,但是却也不能让她伤了你,你们两人离开之后,便不要再回来了。只是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子。” 楚晶蓝想起和他相识后的种种,他那嚣张霸道的性子虽然没有改掉分毫,却也不失大丈夫的风度,从当初他对她的万般逼迫,到后来淡然撤手,不难看出他性子的大开大合,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她心里暗暗替白玲珑开心,她轻声道:“好生待玲珑,我相信四哥和玲珑必能幸福!”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合,嘴角微弯,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道:“你若能幸福,我也必定能幸福。” 楚晶蓝闻言微怔,微微一想便明白乐辰景话里的意思,她轻声道:“四哥,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乐辰景问道。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和远溪今日是被银面阎罗救走,还请四哥帮我圆这个谎。” 乐辰景闻言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却叹了口气道:“怕是安子迁的真识身份再难瞒下去了。” 楚晶蓝微微笑道:“其实也只是四哥的一句话罢了,远溪从未有过其它的想法,万知楼的门众也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全部散去,决不敢和父王去争天下。” 乐辰景闻言眸子里有了一抹复杂,当下缓缓的道:“好,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就能瞒过他。”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如此多谢四哥!”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多说话,当下转身离开。 安子迁扶着楚晶蓝上了马车,一行人无声无息的便到了城门,由于前面后场厮杀,城门边已经没有守卫了,众人极为顺利的出了城,出城之后,一行人向南行了约莫十里路,便在一间城隍庙前停了下来,才一停下,拉格便迎上来道:“安家主,你们可算是来了。” “你们的大王呢?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和乌铮约好在此见面,此时过来,竟未见乌铮,他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拉格急道:“我们从城门出来的时候,发现公主不见了,便猜公主必是回了皇宫,他便又回去找公主了,我劝都劲不住……” 安子迁愣了一下道:“什么?阿铮去找公主呢?你怎么不陪他去?” “大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话他又哪里听得进去,他劝的他不耐烦,一脚将我踢下马车便独自去找公主了。大王还说,若是天亮之前他还未到这里,便让我带你们先去草原。”拉格的眼眶红的厉害,然后又骂道:“那个什么梦溪公主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祸害,大王也真是的,说心里不喜欢她,又干嘛非要带她回草原!” 安子迁上次听到乌铮那样夸夸其谈的说起梦溪的事情,他当时还觉得乌铮当真是豪气万丈,没料到情根竟早已深重,此时不见了梦溪竟不顾自己的危险跑去见找梦溪。 楚晶蓝闻言却觉得乌铮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以前他和梦溪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在金枝玉叶,所以由得两人嘻笑怒骂,甚至没少吵架。而此时皇宫生出巨变,从现在开始,梦溪已不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了,只是一个亡国公主,他却没命的去寻她,却有了浓浓的责任,若是没有感情,又岂会这般不顾自家安危的去找梦溪。梦溪能遇到乌铮,也是她的福气。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也就不用太过着急了,阿铮做事素来是有分寸的,想来会及时赶回来的。” 拉格又骂骂咧咧了几声,却也只得认命的在那里等着,他一刻钟朝外起至少百次以上,就在他的脖子快要望成他长颈鹿的时候,乌铮却已驾着马车赶了过来。 安子迁见他一人回来,便知他必是没有寻到梦溪,当下便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再等下去,只怕洛王的人也寻来了。” 乌铮的脸上却有了一抹忧色,他轻声道:“洛王已经带人冲进了皇宫,皇帝死了,看这情景,只怕整个西凤国要变天了,从这里回到千赫草原,要经过苍州,苍州是陈梦离的地盘,而依着前段日子洛王和陈梦离的配合,想来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配合,只怕洛王不会如此轻易的放我离开。” 安子迁见他回来只字未提梦溪,一时间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便道:“依你的准备要离开并非难事,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情?” 乌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楚晶蓝看着他道:“公主聪明无比,父王又是一个仁厚之人,再加上公主和洛王府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想来就算是公主落在父王的手里,也不会伤害她。” 乌铮微微一怔,然后微笑道:“阿迁,你的媳妇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安子迁扬了扬眉,却没有再说话。 众人依着先前的计划分开离开西京,西京城外一百里处,便是万知楼的门徒聚集处,安子迁和乌铮分开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个东西后乌铮看着安子迁道:“阿迁保重,山高水长,但愿再见我们依旧是朋友!” 安子迁浅笑道:“我相信我和阿铮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乌铮的嘴角微勾,将他的手伸了出来,安子迁笑了笑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然后轻声道:“但愿阿铮能记得我们的约定。” “从未忘记!”乌铮的眼里满是笑意。 安子迁的眼里也是满满笑意,两手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乌铮离开之后,安子迁便带着楚晶蓝进了万知楼的分舵之中,马车是特制的,较寻常的马车平稳太多,楚晶蓝坐在里面,虽然不如二十一世纪的汽车那么平稳,但是却比寻常马车要好太多。 楚晶蓝轻声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顺其自然,然后寻个机会退隐。”安子迁的眸光幽深,里面有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楚晶蓝轻咬着唇道:“你走到这一步,你觉得是你能退隐便能退隐的吗?” 安子迁看着他道:“万知楼如今势力庞大,有太多人的性命在我的手上,纵然我可以不顾自己,却也不能不对他们负责,也许等到一切平定之后,招安是最好的法子。”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身在其位,就得比平时考虑的更多,只是这样对寻常百姓并非好事,而父王的心思,到如今倒也成迷了。” 安子迁轻轻拥着她,然后伸手将她脸上泥污抹去,此时朝阳初升,印在她微微有些丰盈的脸上竟有些透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温柔如水,他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道:“那些大事自有我去规划,你如今只用想着如何将身子养好,好好的照顾我们的孩子。” 楚晶蓝低低的道:“如今我们逃出了了西京,心里的巨石终是落了地,那些明的暗的伤害到今日也便散的差不多了,只是总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让心静,又谈何容易?” 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楚晶蓝又轻轻的道:“你说四哥会如何对父王说起我们的事情?” 安子迁缓缓的道:“想来他也帮我们隐瞒了一二,否则我们不会如此顺利的到这里,此时洛王初接手西京,要清理宫中之事只怕已让他忙得不得了,一时间也分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我虽然很不喜欢乐辰景那个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四哥的确是个好男儿,玲珑也算是有福气的,只是玲珑是万知楼的人,又曾被皇帝封过德妃,她和四哥之间若要走在一起,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安子迁轻轻的道:“玲珑原是为报仇而生,而今她的心愿已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下去,她能吃下那么多的苦,我相信她也能度过这一关。而乐辰景若是真的心里有她的话,依他的性子,必定能排除万难,和她在一起。”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想起刚和乐辰景相识时的种种逼迫,当时她想了许多的法子才断了乐辰景的念头,那是她对他无心,而如今的白玲珑和他却是两情相悦,依着乐辰景的性子,怕是什么都不会害怕,用尽一切法子也会和她在一起。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温和,在心里暗暗祝福他们。 她扭头看着安子迁道:“玲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必定能在一起。我倒是有些担心晓玉和怀素,之前晓玉配合我们骗怀素和父王,纵然能骗得了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有怀素护着她不至于有身命之忧,但是两人的心里只怕是嫌隙暗生,再加上之前的误会和怨气,想要放下必是难事,除非有一人能妥协。只是晓玉也是个拧性子,怀素做事又极有原则,这两人当真不是易事。” 安子迁轻叹道:“这原是每个人自己的缘份,强求不来的,所以这一切也看他们的造化了,我们在这里担心也是没有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只是我没有亲身的兄弟姐妹,在我的心里的是真的把晓玉当做亲妹妹一般。” 安子迁微笑道:“她曾还是我的妾……”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是,你还曾像个宝二爷一样!” 安子迁的眨了眨眼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谁是宝二爷了!” “宝二爷便是世上花心男子的统称。”楚晶蓝微笑道:“我曾看过一本小说,讲的是一个大宅院里的男男女女的故事,宝二爷心软又花心。”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我有那么差劲吗?不过你这一次的解释和上次的不太一样,上次一听就知道是在糊弄我,这一次倒像是真的,只是那本书我从未看过,改天你寻来给我看看可好?” 楚晶蓝虽然有几分文采,也看过一两遍《红楼梦》,却不想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女文学家,当天便道:“那书是前朝孤本,我也是偶然看到的,那本书早已毁了,你若是对那个故事感兴趣,我改日再讲给你听。” 安子迁笑道:“甚好!”他实盼着西凤国早日安定下来,那样他就真的能和她相拥炉旁听她讲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故事。 楚晶蓝的嘴角微弯,望着天边的那轮红日,心神微微有些恍惚,她将头靠在安子迁的胸口,却不再说话。 两人的身后,站着一袭暗色太医打扮的郭品超过,他有些愣愣的看着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他曾经的心愿,他又有些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份,而他和她的缘份却止于朋友,她能幸福便甚好。 安子迁因为楚晶蓝有孕,而如今战事已起,他怕随行的大夫医术不好,早在洛王兵变之时便派人将郭品超掳到这里来。 郭品超转身离开,却看到了笑的如花一般的明媚儿,他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却给了明媚儿一记阴阳怪气的笑容。明媚儿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当下便宜问道:“郭大夫,早啊!以后我们便能天天见面了!” 郭品超冷笑了一声,然后扭头便跳上了一旁的马车,明媚儿忙跟了过去,他的脸上满是不厌其烦的郁闷之色。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想起以前郭品超在楚家对他的百般为难,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就凭郭品超这样的货色也想跟他抢楚晶蓝,也不看看自己的道行够不够!没错,他就是个小气的男人,谁敢打他媳妇的主意他就会对谁不客气。 楚晶蓝以前从安子迁那里听过明媚儿的大名,也知道明媚儿便是那个替白玲珑爬上龙床的女子,此时见她粘着郭品超,却又觉得有趣。白玲珑,明媚儿,红颜和红霜都是出身青楼,可是由于各自的性子不同,所选的路便也完全不同,白玲珑纯净的如白莲,而明媚儿却妖冶的如红莲,对她往后的人生都是随性而过,并无贪恋和奢求,红霜和红颜却总在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落的一无所有还生生因为贪念而害死了自己。 在这一刻,她似乎又悟出了什么,人活在世上,无论身处何等环境,又是什么身份,终是要保持一颗善良的人,这样才会活的踏实,才能活的开心快乐。 她又想到了洛王和安子迁,安子迁若是真的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她想她为了他必定会为他筹谋一切的,而若是得到了江山,那也必定是用血和枯骨堆积而成,她必定也会极累,而他得到江山之后,纵然他的心里是爱着她的,却要分心给朝庭,后宫里也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如今只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她以前刚嫁入安的时候,她一直认为她必定是不会在意安子迁有几妻几妾,由得他去折腾。如今想来,那也是她不爱他的一个表现,一个人真正爱上了,都会变得小气起来,而人的心一旦变得小气,又哪里还容得下他再娶妻纳妾! 楚晶蓝的嘴角微弯,她发现她也是极小气的,在爱上安子迁之后再也容不得他对其它的女子动心了,他的一妻三妾如今仅剩下洛冰了,也许这次回到杭城之后,她也该顺便将洛冰清除了。否则依着洛冰的性子,日后只怕还要生出一些事情来。 安子迁这一次离开西京之前,曾去见过一次来到西京的安大老爷和夫人,当时一家三口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话,安大老爷在明白他的意思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即便派人给崔文滔送了消息,让他尽早离开朝堂。安子迁这才知道,安大老爷在知道他就是万知楼的楼主之后便一直苦心为他筹划一切,为他铺平更多的道路,无奈何他却并无此心。 安子迁这一生很少有人为他谋划,安大老爷所为他谋划的虽然不是他所想要的,却依旧让他感到温暖,最难能可贵的是安大老爷一听说他的意思之后,没有一句勉强他的话,极支持他的想法,并再替他想办法安然度过这一个难关。 这一次洛王发动宫变之时,安子迁也派人将安大老爷和夫人也一并接了过来。 三日之后,整个西京的局势已彻底在洛王的掌控之中,那些四处暴乱的番王在听说他控制了西京的局势,并将暴君除去之后,俱都前来归降,陈梦离主动带着人马投城,南疆那边的战事也基本稳定,定国公带去的大军到达南疆之后,就调转矛头直击朝庭的军队,仅仅十天的时间,便将那边的战事平定了下来。 在这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浪之中,其实真正起到最大最用的人却是郭品超,因为郭品超痛恨皇帝而毒,而在龙床之下投了毒,皇帝原本只有轻微的肺痨之症,他开的那些药却极为特别,表面上看来那些药是润肺利湿的,可是当皇帝喝下那碗药之后,又夜夜闻到龙床下的另一种无色无味的药饵之后,就后变成加剧他的病势,且会让他的神志糊涂起来。 正是因为皇帝的神志糊涂,所以洛王和白玲珑在做出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一时间的反应不过来,难有合适的对策,再加之有苏连城的配合,这才让将西京外的大军及时调走,才能让白玲珑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皇帝。 而这所有的缘由,却只是因为郭品超的一念之恶,只是这件事情却没有几人知道。洛王在对付皇帝的时候原本还有好些后着,可是看皇帝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便将那些后着压下,放手去做所有的事情,没料到竟会如此的顺利。 郭品超自己后来细细回想当时的种种,觉得自己在改朝换代的舞台上竟起到了如此重要的作用,说到底,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弑君之人!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难免有些得意。 洛王宫变成功后回到洛王府,却见洛王府外满是尸体,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怀素在旁道:“昨夜万知楼的门众趁机前来攻府,好在王府早有所备,将王府的守卫增加,这才没让他们攻进来。” “他们进攻了多久,可有遇到银面阎罗?”洛王冷着声问道。 怀素答道:“约进攻了一个多时辰,后来见久攻不下,王爷的大兵又已攻破了皇宫,他们怕皇爷回来围攻,便撤走了。” 洛王的眉头微皱道:“攻了一个时辰王府都未攻下?怎么可能?”王府的暗卫虽然极为高明,但是万知楼能在深宫之中杀人,又能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纵然暗卫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住万知楼一个时辰的攻势,除非那场进攻是假的,他们攻打王府还有其它的目的。 怀素也早就觉得有些不对,洛王又问道:“晓玉人去哪里呢?” “我和她一起去的皇宫,到了中宫之后便和她走散了。”怀素有些担心的答道。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快随本王进去看一看。”说罢,他便大步朝碧涛轩走去,到达碧涛轩时,却见那里门户紧闭。 怀素看了洛王一眼走上前道:“郡主,如今危险已过,还请开门。” 屋子里一片静然,听不到半点声音,怀素看了洛王一眼,洛王点了点头,他便伸手去推门,那房门却是从里面反锁,这一堆竟未推开。 洛王看到这样的情景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又大声唤道:“蓝儿,开门,为父来看你了。” 屋子里依旧一片安静,若是以前,早有丫环前来将门打开了,洛王看了怀素一眼,怀素当将一脚将房门踢开,只听得“吱”的一声,那门栓被踢断了,大门也被踢坏了半边。 洛王进去一看,却见里面一片寂静,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里面的物事整整齐齐,不见一丝凌乱的痕迹,所有的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人却已不翼而飞。 洛王愣了一下,怀素也呆在那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事就像是撞见鬼一样的稀奇。 怀素终细心,看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点坯土,旁边有一个圆形的竹编小斗盖在上面,他将那小斗掀开一看,却见那里的泥土有些松动,他用脚一踩,虽然有些松,却是实的。他心里知道这个地方必定和楚晶蓝逃跑有些干系,但是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干系。 洛王却一看那个口子便已猜到了几分,他轻叹道:“银面阎罗倒当真是个有心人,竟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蓝儿带走,却不知在本王的心里,早已将蓝儿当做是亲生女儿,又岂会伤害她!” 怀素听到洛王的话后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话,洛王却又道:“怀素,你依着上次劫来的路线去追郡主的,兴许能追回来,本王不想和她的父女之情就此破灭。” 怀素轻轻点了点头,点了两千轻骑,便顺着古道循水路朝前追去,心里却有些暗然神伤,洛王虽然说不想和楚晶蓝的父女之情就此破灭,可以所行之事却已无一丝父女之情。让他这般带人去追,无疑是想以楚晶蓝为质了,他若是真的对楚晶蓝有深厚的父女之情的话,此时应该是放手让她离开,因为她此时身怀有孕,实是禁止起这样的长途颠簸,若是再多加折腾,只怕她有早产之险。 第一次,怀素的心里对洛王起了不满之心,心里知道洛王只要一登上帝位,就必定有所改变,而那些改变,必和帝王之术相关。而那所谓的帝王之术在怀素看来,却是残暴和狠厉的象征。 怀素带着人马到达古道尽头的长河之畔,却见那里停着一艘乌蓬船,那船浑身上下一片漆黑,在晨曦里显得有些诡异的色采,他挥了一下手,跟在身后的骑兵便将取出劲弩,刹那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怀素朗声道:“怀素恭请郡主回府!” 一只乌鸦从天边飞过,惊起两只在岸边休息的白鹭,乌蓬船的仓门被一只纤纤素手推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怀素见到那女子大惊,纵是那女子半遮了面,纵是两人隔有约有十余丈之远,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就是许晓玉。 他忙命弓箭手收了弓弩,然后大声道:“晓玉,你怎么在这里?” 许晓玉不答,身子轻轻一跃便跃上了桅杆,然后才道:“怀素,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为了争谁先爬上最高的桅杆而打架的事情吗?” 怀素愣了一下后道:“我自是记得,晓玉,河面风大,你快些下来。” 许晓玉却不理会他,又自顾自的大声道:“我曾劝过你很多次让你离开洛王,随我回老家种田,你也曾对我说过,让我离开万知楼,和你一起为王爷效力。这一次来西京我便知道,你我之间实难有好的结果,倒不如早些放下,还你我一些自由。可是你却还是听从王爷的话对我下了药,然后也偷看了那封密文,所以你才追到这里来,却不知我也早就对你起了疑,那所谓的密文都是假的,楼主早已带郡主离开,楼主让我和他们一起离开西京,可是我却不想走,想在这里等着,看看王府是否会来追郡主,看看你是否也带兵追来。我原本以为洛王和郡主父女情深,我会在这里白等一场,我也以为我中途离开,你必会为我担心难过,所以一定会去寻我,不会追到这里来,可是怀素,我以为的那一切都没有出现,你终究是来了!” 怀素的眼眶微湿,当下咬着牙道:“晓玉,我不能背信弃义!” 许晓玉冷笑道:“在你的心里,只怕自诩自己是英雄好汉,所以不重女色,为了情义一切皆可抛下。而我和你之间,纵然是有些情份在的,却也远不如你心中的那些情义。怀素,我原要以为我今天见到你,我必定会恨透了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再恨不起你来,只觉得你也是一个可怜人。只是你我之间的情义却是就此了段了,从今往后,山高水长,我不会再以你为念,你们便是陌人!” 怀素咬了咬牙道:“晓玉,你不要任性,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他的话才一说完,他身边便又响起了弓弩之声,他愣了一下看着身边副将道:“你做什么?快些将弓弩放下!” 副将答道:“王爷有命,若遇万知楼的人不能手软,若是怀素总卫长心软不能动手,便由我等代劳,而总卫长若是阻拦的话,便让我等格杀勿论!还请见谅!”说罢,他的大手一挥,便要命身边的人朝许晓玉攻去。 怀素闻言大惊道:“王爷不可能有些命命!” 副将从怀里换出一块洛王特制的令牌道:“有物为证,还请总卫长不要让我们为难。” 怀素知道洛王行事从来都是刚柔并济,但是该下手时也绝不手软,此时没有追上楚晶蓝,便欲杀许晓玉,想来是早已怀疑他从许晓玉那里得到万知楼的密令有问题,此时动手杀许晓玉,一则是试他是否忠诚,再则是要断了他与许晓玉的关系! 怀素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怒气和恨意,许晓玉站在桅杆上道:“怀素,你可看到这一切呢?你的主人当真就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副将两眼瞪着怀素,其它的人却已拔动了弩的机关,怀素额前的青筋暴起,双眼一片赤红,一个回旋踢便将好一副将给踢飞,手中的长剑在此时也出了鞘,如疾风一般朝附近的几个侍卫踢去人,他的人暴起,一声怒吼夹着霸道杀气朝身边的人袭了过去。 这一番动作只是倾刻间的事情,他的已跳进了水里,如游鱼一般朝那艘乌蓬船游了过去。 许晓玉在桅杆上看到这一幕惊变,先是愣了一下,一见到怀素跳进水里,便从桅杆上跳了下来,然后极快的进了船仓,他门骤然开启,船蓬撤下,露出了仓门,仓门再缓缓打开,几个黑漆漆的洞口便露了出来,“轰”的一声,便将那些手持劲弩的弓箭手轰翻了不少。 怀素在水里听到那记吼声吓了一大跳,他早知万知楼里有火药高手,却没有料到竟是这般厉害,还做出了这样的船炮! 他顿时明白安子迁必然是早就料到洛王在事成之后会对万知楼进行围杀,所以早早就在江边备好船只,他今日里若是帮着洛王对付许晓玉的话,安子迁必定会着人杀了他。好为日后万知楼和洛王府的相争除去一个强劲的对手。 怀素想到这里,在水里也出了一身冷汗,却实在是难以将这样的行事和安子迁联系起来。 那些侍卫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又哪里还敢追来,当下只得退了回去,怀素从船尾上了船,是许晓玉亲手将他拉上来的,他长叹一声道:“从今天往后,我便彻头彻尾是你的人了。” 许晓玉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是楼主说要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孩子一个机会,否则……” 怀素打断她的话道:“你方才说什么?你怀孕呢?” “若不是我有孕,自那日你将我毒晕之后,我便不会再见你!”许晓玉咬唇道。 怀素闻言却咧嘴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自从洛王逼宫成功之后,各路番王也和洛王的兵马汇聚在一起之后,整个西凤国,以辽东的苍江为界,万知楼的势力占据苍江之北,洛王兵马占据苍江之南。 两军对磊,大有对恃之态。 各方形态稳固之后,洛王在西京登苍称帝,改国号为大齐,史称齐太祖,立世子乐辰景为太子。 洛王自登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传言他和前朝末代皇帝一样,得了肺痨之症,他这些年费尽心力,身体原本就不算太好,自入深后的第一场雨之后,他便一直咳嗽不止。 洛王心里挂念长子乐辰明,曾与万知楼交涉数次,安子迁郜一直不愿将其放出,双方虽然对恃于苍江之畔,却并末见战火。 楚晶蓝在怀胎刚好第九个月时,便产下一对龙凤胎,女取名长悦,子取名长思。她生产之时,安子迁百般担忧,虽未遇到难产,却因为是双生子,倒也万般艰辛,好在有郭品超在旁,这才能保母子平安。 只是安子迁却因此生了郭品超好大一顿气,理由很简单,因为楚晶蓝在生产时,郭品超一直在产房里替楚晶蓝施针,而安子迁却不能进去。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却因为楚晶蓝生下双生子而开心不已,也不顾如今是否有战祸延绵,好生庆祝了一番。而后安大夫人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楚晶蓝帮忙照看孩子,孩子满月之后,安大夫人瘦了好大一圈,而楚晶蓝却长胖了不少。 很快孩子就满月了,安子迁的身份如今还未完全公开,却也好生庆祝了一番。 孩子满月后的第二日前线却传来了洛王御驾亲征的消息,安子迁闻言笑了笑,命苗冬青去准备一应事务,洛王的兵马尚未攻来,他走到里间见楚晶蓝正在那里给孩子喂奶,他微笑着走过去笑道:“长悦和长思今日乖不乖?” 楚晶蓝满脸慈爱的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后道:“乖的紧,有母亲帮忙看着,我也省事不少。今日门外热闹的很,是不是要起战事呢?” “也不是什么战事,只是孩子的外公和舅舅想他们了,想来看看他们。”安子迁浅浅一笑道。 楚晶蓝闻言面色凝重了三分,轻叹道:“这一日终是来了,父王成了皇帝之后性子似乎也有些变化。” 安子迁的眸光微深后轻轻的道:“其实你又怎知是他变了,而不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轻叹道:“我用银面阎罗的身份一共和他见过两次面,他的心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开阔,他不信我原也正常,可是你看他为了制造皇帝是暴君之像,竟不惜牺牲那么多的人,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起事罢了。而那些战火一起,又有多少的百姓因此而无家可归!” 楚晶蓝看着他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都会由鲜血和枯骨堆成,他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却连怀素都要杀,却是真的让我心寒了。怀素对父王,可以说是忠诚无比,若非你早有准备,只怕晓玉和怀素都活不下来。而玲珑如今跟在四哥的身边,我总是有些担心,如今天下未定,父王也许不会说什么,可是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安子迁笑了笑道:“不过他对你不是不错的,前几天还下了诏书,封你为孝义公主。” 楚晶蓝轻叹道:“何为孝义?孝义的意思就是提醒我他曾对我有恩,而且还是我的义父,我对他应该恭敬孝顺,不能行不孝不义之事,其意思很明显,不过是想我劝你投城罢了。” 安子迁看着她道:“难道你不愿意我投城吗?” “我自是愿意的,但是却也知道如今是你的真识身份他并不知晓,若是真的知道的话,怕是就算是战事定了下来,他也必定不会放过你的。”楚晶蓝面带忧色的道:“所以你若是真的要将天下送给他的话,你也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 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对我而言,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真的能做一个仁义的好皇帝。我听说他最近身子骨不是太好,虽然他早就立乐辰景为太子,但是我却一直觉得他的心里对长子乐辰明也甚是喜欢。我个人虽然不太喜欢乐辰景,但是却觉得若是由他做了皇帝他必不会虐待百姓,会行仁义之事,而乐辰明的性子像极了洛王,深沉无比,上次他在辽东发难,虽然是洛王的意思,但是却还有他自己的意思在里面,他当时行事之狠也让我吃了一惊,否则当初我是不会将他留在万知楼为质的。” “你想如何处置乐辰明?”楚晶蓝微愕道。 “如果我要死的话,那么他也得陪着我一起死。”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你想要做什么?” 安子迁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有如此娇妻又岂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再说了死也有很多种法子!” 楚晶蓝的眼里却依旧满是担心,安子迁又道:“四处的事情我都已经布置妥当,你今夜便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回杭城,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回家找你。” 楚晶蓝微愠道:“你想要做什么?我曾对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会武功。”安子迁看着她道:“等这里的战事一起,你就真的帮不上忙了,再留在我的身边,我还要分心照顾你和孩子,再加上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我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只怕也活不下来。” 楚晶蓝见他的目光坚定中透着浓烈的霸气,她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她轻声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若有事,我也活不下来。”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中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说罢,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楚晶蓝窝在他的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平日里虽然脾气极好,可是一旦决定什么就很难改变,她轻声问道:“最近可有苏连城的消息吗?” “他那一日带着西京外的十万人马朝苍州方向去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了那一群虎狼之师随他在苍水之滨的芦城驻扎下了,如今的西凤国,除了万知楼之外,就只有他的那十万雄师雄踞于那里。”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苏连城原本就有极好的口才,要说服那些人也不是难事,只是他带着那么多的兵马守在芦城做什么?芦城离这里只有不到百里地,若是急行军的话一日也能赶来,若是再起东风,顺着风势要赶到这里只用半日的时间,他该不是想看着你和父王相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吧!”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我觉得应该不会,他若是真有那分心思的话,这几个月来应该趁机起事,然后广召兵马,可是他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有另外的心思。”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幽深,轻轻的道:“另外的心思,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道:“之前见他在皇帝的面前要了平定辽东事情的兵权,当时皇帝便给了他五万兵马,虽然说没有给他任何粮草钱银,但是他想要弄些银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楚晶蓝微愕后道:“若是如此算来的话,他的手上应该是十五万的兵马了,你和父王的事情他若是插一手的话怕是连结局都会更改。” 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其实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如此集结兵马我是真的想不通他要做什么。”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道:“自从他发现红霜的事情之后,性情便有了一些转变,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之前陈梦离带兵攻打过他,竟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他原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入仕完全有相才,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自小便熟读兵书,再加上这半年在朝堂而上历练,论到用兵,只怕比寻常的武将还要厉害三分。” 楚晶蓝这段日子将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对时事所知不多,如今孩子已经满月,她才有精力来打探这些事情,此时听到安子迁说到苏连城,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些感叹。她和他其实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也算是有些了解,也知他自小胸怀大志,此时看到这样的局面,却是一点都参不透他的意图了。 第二日两军隔江相望,安子迁命人将楚晶蓝和长悦和长思送到杭城,他望着那巍巍大江,再看到洛王的军营,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隔着大江也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目光,他循着那记目光望去,却见乐辰景站在那里望着他。 安子迁看到乐辰景眸光转深,说到打仗,他倒并不怕以洛王的老谋深算,而是对乐辰景的勇猛有几分折服,乐辰景在南疆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那是真正以一当十的战事,乐辰景是当朝所有的皇族中人最能打战的一个,也是朝中最能打战的将军。 只是打战这样劳民伤财的事情实在没有打的必要,若非为了好好的活下来,他实不愿加入这一场战火之中。 这件事情和洛王没有办法说的通,也许他该找乐辰景好好聊聊了。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那道凌厉的眼神不见了,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见一道青色的人影沿着河岸一直向南奔去,他的眸子微微一敛,便已明白了些许事情,当下便也施展轻功朝南面奔去。 此时已值初秋,两岸的树木已染上了霜色,青草已经转黄,虽然没有夏日的郁郁葱葱,却也别有一番风貌,青黄红相递的颜色在原野里透着绚丽的色彩。 两人奔出十余里地后,双双极有默契的在一座五彩斑斓的山丘上停了下来,枫叶泛红,青草尖泛黄,翠竹苍翠,苍江如白练般从划过,乐辰景一袭青衣如大鸟一般朝对岸飞了过来,安子迁站在那里不动分毫,却见乐辰景手里拿抛出几块树枝做为支点,几个起落便已落在了安子迁的面前。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眸子里也含了三分笑意,乐辰景却冷厉如刀,如刀刻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两人对视,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乐辰景终于缓缓的道:“听说她生了一对龙凤胎?” “是,女儿取名长悦,长子取名长思,晶蓝取的,她说她这一生风浪不断,却依旧保持一颗淡然而愉悦的心,所以希望以后女儿这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的,而男孩子要善于思考,遇以事情三思而后行,要像四哥一样顶天立地,所以取名长思。”安子迁的嘴角微勾道。 乐辰景那张如冰雕一般的脸上也有了暖暖的笑意,他缓缓的道:“她一切安好便好,我心里替她开心。”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玲珑最近怎么样?” “父皇疑心她是你的细作。”乐辰景的眸光深了些道:“已经对她下过几次杀手,若不是她聪明,怕早已着了毒手。” 安子迁闻言眸光冷了三分,乐辰景又道:“父皇登上皇位之后处事已有了几分变化,倒以前那个皇帝倒有了三分相似,我心里有些担心,你的势力如今已让你拥有了近半壁江山,你就没有其它的打算?” 安子迁笑道:“四哥想让我有什么打算?”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安子迁又道:“其实我今日里最担心一见到四哥,不是兵戎相见,便是大打出手,如今相见还能说上几句话,我心甚慰。” “我信你。”乐辰景淡淡的道。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后道:“信我什么?”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后道:“信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其实以万知楼的钱财和兵力,还有那特制的火药,原本不仅仅只能拥有这半壁江山的,可是你却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昨夜里探子来报,滨城的兵力少了许多,并没有传闻的那般拥有数十万之众。” 安子迁微笑道:“四哥就不怕那是疑兵之计吗?” “若是疑兵之计的话你此时不会和我站在这里了。”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以前我觉得你不过是个废物,而后看你对父皇所做之事的应对之策,我才知道很多事情和我以前想的有偏差了。” 安子迁负手而立,几个月没见乐辰景,只觉得他的眉眼里比之前更有几分稳重,他如今有太子的名份,可是却穿了一套青袍,这样的举动怕也是另一种对洛王的抗议方式。 他以前看乐辰景是极不顺眼的,可是这段日子却是越看越顺眼,此时乐辰景纵是一袭青袍,却浑身上下都贵不可言,他的周身上下甚至都透着一分君临天下的霸气。 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道:“听到四哥的这种席话我觉得心情甚好,其实我以前想过想投城的,但是我也知道依着皇上的手段,就算是我投了城,怕也不能给我一条活路。而对如今的我而言,其实只要一条活路,因为我还有为人父和为人夫的责任,绝不能真的因此而死。” 乐辰景的眼里刹那间有了一抹杀气道:“你也想当皇帝?” “四哥会错意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如四哥所言,只要我有那份心思,只怕如今万知楼的势力也不仅于此了。我的意思是唯有我死了,皇上才会安心,所以我想在这一场厮杀中成全皇上的心思。”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不解,只是眸光微转,似想到了什么,当微愕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笑了笑,手中却陡然多出了几枚银针,乐辰景大惊,身体如箭一般朝后疾退,安子迁眼里的杀机暴起,手中的银针射出,只听得一声吵叫声起,乐辰景猛然回头,却发现他的贴身暗卫不知何时竟已跟了过来,此时安子迁突然发难,银针刺入要害,显然是活不过来了。 乐辰景有些惊愕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缓缓的道:“如果我没有料到话,他只效忠于你的父皇。”他方才杀暗卫的那一手,其实漂亮至极,看起来是去杀乐辰景,等到乐辰景避开时,那暗卫便会冲上来相护,就在那个时候,安子迁手中的银针猛然转换方向,直直的朝暗卫射去,那暗卫的武功原本极高,却因为那银针来的太过突然,竟是连避开都来不及,就如同生生朝那银针扑过去一般。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当下眸光微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这一次断然不会让你再活下来!”他知道父皇因为他对楚晶蓝的感情,其实对他也是不放心的,暗卫跟了过来,怕是还有其它的人就在身侧。 他的话一说完,宝剑便出了鞘,他的人极快的朝安子迁刺了过去。 安子迁早有所料,极快的施展轻功便跃上了树梢,在树梢上笑道:“太子爷想找我打架,我自然要奉陪,只是今日里你以多欺少,这一架是没有办法打的,我们还是在战场上见高低吧!”说罢,他施展轻功一溜便消失在那片绝艳的景色之中。 乐辰景的眸光微敛,听得身后传来了弓弩的声音,他一回头,扬掌便给了最先跟来之人一巴掌,然后怒喝道:“混蛋,竟是连本宫也敢跟踪!” 那人被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乐辰景手起脚落,便将跟来的十余人全部掀翻,然后大步跃江而去,到了军营之后,却见洛王正在喝药,洛王自从那一场风寒之后,身子骨便大不如前,此时脸色有些发黑,显然心情不太好,乐辰风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见乐辰景进来,忙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乐辰景却像没有看到乐辰风的眼色一般,见到洛王并未行礼,而是冷冷的道:“我今日才知,原来父皇从来都没有信过我,既然如此,这一场战便由父皇自己来打!”说罢,他大脾气的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洛王看到他这副样子,直气的不轻,当下咬着牙道:“逆子!” “父皇还是想法子早日将大哥救出来吧,那我也就不需要担太子的虚名。”乐辰景说罢,竟重重的摔门而去。 洛王虽然早知他的性子,却还是气的不轻,当下怒气上涌,竟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乐辰风见到这等光景,当下大惊,忙宣来随军的太医,太医把完脉后道:“皇上的身体宜静养,不宜再在前线操劳了。” 乐辰风思来想去,当天晚上又找来了乐辰景,告诉他洛王病重的消息,让他不要在洛王面前太使性子。乐辰景闻言却不置一辞,只是眸光幽深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隔岸的战鼓擂的震天响,探子来探说银面阎罗带兵渡江,原本打算回京的洛王当即撑着病体调度战事,他带来的随军将领,独独没有乐辰景,没料到那战鼓才擂到一半,便听到了四周传来了密密的炮声,洛王闻声大惊,忙命军队回防,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迎战的将士已被那巨炮轰的死伤过半。 洛王因此事又气晕了过去,他一病倒,军中最高职位的便是太子乐辰景,他虽然没有洛王的授命,却因为他曾经的赫赫战功,加之他的诸君之位,军队原本是吃了败战,却因为他的一番调度又变得满是激情,当天晚上,他竟又带着军队回攻了过去。 乐辰景攻来的时候,安子迁闻言微笑,正欲命人迎战之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了战鼓之声,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苗冬青命探子查探一番后道:“楼主,是苏连城带着人马攻了过来。” “苏连城带着兵马此时攻过来做什么?”安子迁的眼里满是不解。 韦渊冷笑道:“八成是不安好心,那浑帐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不过他过来我们也不怕,狗娘养的敢来,老子就敢剁了他!” 苗冬青冷静很多,当下看着安子迁道:“看他那架式,似乎是冲着乐辰景去的,楼主依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先观望比较妥当。再则我们的主力已经撤离了滨城,没有办法和乐辰景正面相抗的,苏连城该不会是看到我们撤退以为我们不敌,过来打援的吧!” 安子迁还在沉思,一记女音传来道:“不管他是来打援还是做其它的,都不能调以轻心,我倒觉得最妙的处理方是我们退出,由得苏连城和四哥去打。” 安子迁微言微怔,一扭头却见楚晶蓝竟站在那里,她的身边跟着明媚儿和绿叶,他大惊道:“你怎么又回来呢?” 楚晶蓝轻声道:“我不放心你,孩子有红梅、圆荷和圆珠看着,还有万知楼的那些高手保护自然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能保护好自己。” 安子迁狠狠瞪了明媚儿和绿叶一眼,两人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他咬着牙道:“以后再收拾你们两个!” 两人的眼里满是委屈,却也不敢说话,互看了一眼后又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楚晶蓝。 楚晶蓝轻笑道:“你就不用怪她们两个了,是我逼她们陪我回来的,我以前曾对你说过,不论生死,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 安子迁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道:“你的计划我也已经大概知道了,我倒觉得苏连城此时攻来倒是一件好事,他若是真心帮你,那么我们自要保他一命,而他若是存了贪念依旧不知悔改的话,那么这座滨城便是他坟墓了。”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当下看着明媚儿道:“是不是你多的嘴?” 明媚儿娇声娇气的道:“我哪里敢多嘴,楼主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她那么聪明的人想要打听到一些消息根本就不用通过我!” 安子迁听到她那样说话,心里一阵恶心,当下摆了摆手,明媚儿忙嘻嘻笑着拉着绿叶退了出去,她曾见安子迁发过威,心里着实有些害怕,知道他讨厌她那副样子,所以才顾意那般说话,没料到竟如此有效。 楚晶蓝看到安子迁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也不用生气,你曾说过你所有的事情都不瞒我的!” “我是不想瞒你,却也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如今的滨城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留下来陪着你。”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双手一摊道:“你人都回来了,要说什么都好。” 楚晶蓝咧嘴微笑,她坐月子的这一个月恢复的不错,身子骨虽然不如以前轻盈,但是至少没有腹中胎儿的担忧,做起事来也就利落的多,她看着安子迁道:“如今我们双双都在这里,为了孩子,远溪,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绝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母。”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我会做那样傻事吗?晶蓝,你想太多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楚晶蓝的嘴角微勾。 安子迁伸手摸了摸鼻子,正在此时,外面的厮杀声更大了些,苗冬青细细一听道:“楼主,苏连城带兵杀到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们先看看再做决定。”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大声吼道:“明媚儿,绿叶,你们两个混蛋把夫人带了回来,就得寸步不离的跟在夫人的身边,她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就把你们两个给剁成肉泥!” 两人就在门外,听到他这一吼,忙奔了出来道:“必不敢让夫人有丝毫损伤。” 楚晶蓝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军交战,原本万知楼的军队已经抵挡不住乐辰景强劲的攻击,可是因为苏连城带着数万精兵的加入而彻底改变了局面,乐辰景进攻受阻,他在的眼睛在战火里忽明忽暗,透着难以捉摸之色。 乐辰景的大手一挥,攻势立刻变得强劲了不少,将苏连城带来的军队立时杀了一道口子。 秋日的苍江水位不算太高,河滩半露,竹筏是早就扎好的,原本不太宽阔的河面在度过实不是难事,那些将士大多都是苏乐辰景亲自带出来的,他治军极严,手下的将士对他的将令从没有半点怀疑,就算前面是悬崖,乐辰景让他们跳下去,他们也一样会跳下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河畔的战事,心里都暗暗生惊,乐辰景打战当真是有一手的,这些军队在他的统领下当真是虎狼之师,而苏连城竟也有些本事,他虽是文人,不直接参与到战事之中,却在一旁调度,极快的调整战阵,竟还能免强挡得住乐辰景的进攻。 滨城是一个不太大的城池,却是通向南部的必经之地,只是由于西凤国多年无战事,护城河并未挖深加固,城墙也不算甚高,若有强敌攻来,要攻破并非难事。 而安子迁的人马在乐辰景苏连城的人一交上手之后,便已缓缓撤进了城里,一时间战事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两人见一骑飞快的朝城门处奔了过来,在距城门约十余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安子迁定睛一看,竟是苏连城。 只听得苏连城大声道:“远溪,快将城门打开!” 安子迁听到他那一声微微一愣,却还是命人将城门打了开来,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轻叹一口中气道:“我信他。” 楚晶蓝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你信他,我也信你。” 城门大开,苏连城一奔进城却并没有看到他想的满城尽是士兵,却是一座除了数百守卫再无其它的空城,他先是大惊,然后急急的奔上了城门,却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相拥而立,站在夜色里端端是一对金童玉女,他一看到楚晶蓝,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当下眸光微敛道:“远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此次若是你我合力击退乐辰景,那么日后在西凤国便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你的人马。” 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再然后呢?表哥是不是想和我平分天下?”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怒气,他微愠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呢?” 安子迁愣了一下,苏连城又道:“我只是想帮你罢了。”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有你想的那些鸿图大志,所以你不需要帮我!”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环视了一眼看似繁华实则没有几人的滨城,他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我是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既有那样的心思今日一早又怎的要和洛王交手?”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和他交手不过是想告诉他,我若是有心,要得这天下也不是难事。今夜诱乐辰景攻城,也不过是为了全身而退罢了。” 苏连城微怔后长叹道:“我原本见你暗中组织了万知楼,以为你有极大的志向,不想你竟……早知如此,我也就不用集结这些人马了……”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苏连城却已转身离开,安子迁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你既然无此心,我自也不能让那些将士因我送命。”苏连城轻声回答。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幽深,想了想后终是道:“我谢表哥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这些事情远不如表哥想的那般,表哥还是尽早带着你的人马投城好,这座滨城,表哥就不要再进来了。” 苏连城微怔,却没有再说话,扭头便走下了城门,他走到城门之下时,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楚晶蓝和安子迁一眼,他的眸光幽深如海,其中所含的情绪却没有人能看得懂。 战争之事,一旦打起来就不再是主帅们所能阻止的了的。 苏连城纵然从城门上下来之后欲将他带来的人马离开,却也知道此时若是后退,依着乐辰景平日里对手下训练,只怕他带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他欲带着人马后退,阵营一动,乐辰景的军队便攻了过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见没有退路,便带着他的人马逃进了已经城门大开的滨城。 此时的滨城之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是城楼上下,到处都是尸体,他看到那些尸体暗暗生惊,想起今日一早安子迁和洛王兵马交战的消息,那一战,安子迁的大炮轰死了不少朝庭的人马。而安子迁攻打时也是用了些手段的,都是等那些人马过了河才开始进攻,而后他便命人将尸体全部抬进了城。 他最初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暗暗奇怪,一时间猜不透安子迁为何会做如此安排,此时看到城里的遍地尸体,一个大胆的假设在他的脑中形成。他的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又想起之前安子迁的警告,他顿时明白这座城怕是一座死城,也是一座弃城,安子迁只所以这样做怕是还有别的打算。 他欲带着人马出城,只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乐辰景的人马已在十丈开外,他当下咬了咬牙,然后厉声道:“关城门!” 城门才一关下,乐辰景的人马已经攻到了城门边。 苏连城站在城楼上望着那满地的火把,当下凤眼微眯,一股杀气便自他的眼里溢了出来。 “你怎么又进来呢?”安子迁冰冷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 苏连城回头,却见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站在光影澜珊处,他缓缓的道:“我一人挡不住乐辰景的进攻,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这城里暂避,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是如今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安子迁看了一眼苏连城带来的人马,大多都已受了伤,苏连城今日来打援原本是一份好意,只是如今却已成了他的负担,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他又如何能命人将那些藏于暗处的火药点燃?他纵然之前对苏连城有很大会的成见,可是苏连城今日是为了救他而身陷险境,他狠不下心,再则今日苏连城带进来的这些将士都是无辜的,他也下不了杀手。 只是那早已准备好的地道是不可能短时间内让这么多的人逃走,而且这么多人从地道里逃出去,目标也就越大,到时候他假死之事也会暴光,他苦心谋划的死亡计划也就泡汤了。 他咬着牙道:“我早就对你说过,这里断然不能再来,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苏连城看着他道:“战事一起,很多时候就再也由不得我们了,你觉得如今还有退路吗?” 安子迁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恰在此时,西北角上燃起了烟花,安子迁的心里顿时便有了几分暴躁,当下袖子一挥,一枚极暗却飞的极高的烟火冲天而起。 苏连城知道这是安子迁和万知楼的门众的暗号,想来必是向他请示某件事情,他的眸光微微闪了闪,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的身边只跟着几个万知楼里的高手,他顿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又想起了之前他得到的消息,安子迁在一个月前购进了大批的硝石,他着人查过,那是制做火药的必备物品,而万知楼里人才备出,军火世家的唯一传人也是万知楼的人。 之前战杀就是被威力巨大的火药炸死,苏连城的眼睛微微一眯,嘴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的计划楚晶蓝已经知晓,安子迁是要造成滨城被困的假像,只待朝庭的军队一进到里面,所有的炸药便会全部点着,滨城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而那些尸体就是掩盖所有事情真相的道具。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安子迁早在半月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滨城里所有的百姓全部迁了出去,其实今日里留在滨城的也只有数千名万知楼的高手,今日用炮轰完之后,将尸体全部搬进城之后,万知楼的门众也已经撤的差不多了,如今只余苗冬青、韦渊、任战、朱文、明媚儿和绿叶等人了。 西北方向的信号是朱文发出来的,此时已到约定的时辰,只要安子迁一声令下,整个滨城便彻底消失。 楚晶蓝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苏连城,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当下眸光微沉,看着安子迁道:“这座城根本就挡不住四哥的进攻,依我看,这次的计划就撤销吧,我们一起地道离开吧!” 安子迁的眸子微红,怔怔的看着楚晶蓝,两人心里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只要一取消的话,那么日后若是再寻机会布置这样的场景便也不可能再瞒天过海了,而要用其它的法子却也太难。 安子迁握紧了她的手,她轻轻的道:“以后总有机会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苏连城道:“表哥随我们一起离开吧!” 苏连城看到两人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看着楚晶蓝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按原计划进行,我欠你们太多……” “事情都过去了。”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我虽然曾经恨透了你,但是你也受到了你的惩罚,你这一生所带的情伤,注定会让你这一辈子都难以再幸福,而我已得到了我的幸福,我觉得将你留在世上,看着我和远溪恩爱无比,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苏连城闻言却笑了,他其实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凤眼微弯,嘴角微扬,英俊脸上既有书生的傲气,又有男子汉的风流之色,他缓缓的道:“是啊,那是对我最大的惩罚,看着你们如此恩爱,我才知道我曾经做下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足以让我悔上几辈子了。”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后安子迁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则我相信你并非真正的想置我们于死地……” “不,我曾想过让你们死。”苏连城打断他的话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你也说了,那是曾经,至少你今日是来救我们的,所以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苏连城看了两人一眼,眸子里有了一后淡淡的暖意,他轻声道:“你们会原谅我吗?” “如果不原谅你,你觉得我会让你和我们一起走吗?”安子迁反问道。 苏连城的凤眸里笑意更浓,却含了一抹泪水道:“如此便足够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眼神却有了一抹复杂,当下道:“快些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苏连城轻轻点了点头,便随两人一起走下了城墙,然后在一个柴跺前站定道:“从这里可以离开这坐城,只是这通道甚窄,只容一人通行,若要全部离开,怕不是易事。” 苏连城看了看那仅容一人离开的地道口,再听了听城门处的吼声,城墙边也传来了喊杀声,想来乐辰景已命人搭建云梯开始攻城。 他在看和听的时候,安子迁也在听,他知道此时的这一切是乐辰景为了配合他而做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时间也有些复杂。 安子迁咬了咬牙道:“我们快些走吧,再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苏连城看了一眼四处站着的士兵,他的眸光闪了闪道:“你带表弟妹先走,我安排一下人马随后过来。” 安子迁听他这样一说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他笑着道:“怎么?你以为我会替你而死吗?那是不可能的的事情,只是这些将士信我才跟在我的身边,我总不可能将他们丢下不管,所以我要稍做安排,能多带走一些便多带走一些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其实苏连城一直都是一个极负责的人,若不是……他轻轻甩了甩头后道:“好,那我们便先离开,你也早些跟过来。” 苏连城轻应了一声,安子迁便扶着楚晶蓝走下了地道,楚晶蓝走到地道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看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愕,旋即朝她微微一笑,他一笑,她也愕然,却也很快就给了他一记笑容。那一记笑容和着不远处的火把的光华,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 苏连城痴痴的看了她一眼,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如冰似雪的女子,笑起来的样子竟可以这样美,这一笑足足可以颠倒苍生!他却觉得心里升起一抹钝痛,当下极快的扭过头不再去看她,而她也已隐入到地道之中。 苏连城知道,这一眼足以让他死而无憾!也知道这将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他的心里不禁悔恨万分,当初怎么就做出那么是愚蠢的事情,只因为那一场连环局而输掉了自己的一生! 他大步踏了出去,让跟在他身边的亲信也走进了地道,而此时撕杀声已更加的大了,城门也快要被撞破了,他知道只要城门一破,那么今日里就算安子迁准备的那些炸药不会炸死这些士兵,他们也必定会被乐辰景的军队所杀,而那些从地道口逃出去的人只怕也得面临另一番危机。 苏连城望了一眼灿灿星空,心里顿时一片寂然,只觉那四面而围的喊杀声也消失了,他想,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那么他也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了。 他曾经犯下的错事,就算是用命来赔也不以为过!只要……只要他的死真的能化解得了她们恨,那么他死也是值得的。 他看了一眼那屯积的高高的炸药,看到安子迁和楚晶蓝已经安全离开,他的眼里一片安然,今日里原本是安子迁布好的局,他若是不牵扯进来的话,安子迁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是他破坏了安子迁的计划,那么后果也就应该由他来承担。 他和安子迁亲如兄弟,这一年多经历了很多事情,他曾想过要得到安子迁的东西,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取安子迁的性命。而他却曾经数次害得楚晶蓝险些丢了性命,那些恩恩怨怨原本是他欠他们夫妻的,那么他就应该还给他们了。 他的性子素来清高,从来不愿意欠人人情,更不愿意欠人的东西。他知道真相之后,原本已经悔的痛不欲生,却又知道他若此时身死,只怕会连累自己的家人,所以才留下一条性命活在这个世上。 苏连城的嘴角绽出一抹浅笑,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的平静,他站在那高高的城门之上,望着城下四起的战火,只觉得芸芸众生在他的眼里已如过眼的云烟,有些事情一旦放下,那么心里也就一片坦然。 他缓缓的拿起旁边的一个火把,然后伸手点燃了好早已埋好的引线,引线的火光在夜色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茫,他突然想起儿时曾和楚晶蓝一起玩过爆竹,那爆竹的光华一如此时的引线。 他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了,不管他是否受红霜的摆布有多重,那些记忆却如刀一般刻在了心里,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愿把她当成那种不贞不洁的女子,因为心里的那一份美好存在,所以当他的听到红霜和红颜的那些话时,便加倍的恨起她来。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爱和恨是相傍的,正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她,她在他的心里是完美的,所以那些恨才会来的如此的炽烈。 苏连城的心里一片安宁,将火把扔在地上,双臂伸开,“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火光刹那间将他吞没。大火过境,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苏连城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想法:“若是我的死能换来你们幸福,那么我便可以去死!你们一定要幸福!” 安子迁等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放走乐辰明,而那些看守一离开,乐辰明便趁机打开了牢门逃了出来,乐辰明听到城门边的撕杀声心里一喜,他已逃到了城门口,只听得“轰”的一声却被那巨大的炸药炸成了碎片。 安子迁和楚晶蓝此时距滨城已有数里之遥,两人听到那声巨响时愣了一下,安子迁愣子一下道:“不好,城里的炸药被人引着了!” 他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并没有将那些炸药的毁掉,原本以为乐辰景来必定能发现那些炸药的引线,可是此时看到好轰天大火,当下微惊道:“看这情景只怕苏连城发现了那些炸药,猜到了我的想法,所以引暴了炸药。那炸药是明媚儿用心调制的,威力惊人,十丈之内断然不会有人能生还!” 他原本见到苏连城那副样子时,心里也有一分怀疑,只是却也知道苏连城素来爱他的命,断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所以听到苏连城的拖辞时并未多想,不想他竟用自己的死来成全他的离开。 安子迁的眼角有泪花滚落,他以前曾恨过苏连城,也曾想过要置苏连城于死地,可是当苏连城这般死了的时候,他的心里又不是滋味。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可是两人的感情却胜似亲兄弟,苏连城这般一死,他的心只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楚晶蓝微言也愣了一下,她心里原本是恨毒了苏连城,只是当真相露出水面的时候她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此时见他为了安子迁而自愿引暴炸药之时,那些恩怨也便散了,一时间恨也恨不起来了。却又在心里生出了万般感慨。 她轻轻的道:“苏连城,其实你不用如此的,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可怜人,我……我其实在知道真相之后便不再恨你……” 她的眼里升起一抹水气,眼睛微微一合,泪珠滚落。 乐辰景在不远处看到滨城里的炸药暴烧的半边天都红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纵是之前听到安子迁曾对他说过另有打算,知道事情有异,今晚全力配合,制造各种假像欲替他瞒天过海,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却还是担心不已。 他今日将苏连城人马赶进滨城时,原本也是存了些许私心,却没有想到安子迁的决心竟如此之大,他站在数十丈开外,依旧能感受到那炸药的巨大威力。 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夹着房梁倒榻和其它的厮吼声,原本生机勃勃的滨城经过这一夜陡然成了死城。 洛王在主帐之中听到了巨大的的炮声,心微惊,问随身的侍从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呢?” 侍从打探清楚之后道:“回皇上的话,滨城城破,里面原本蓄存了甚多炸药,许是太子爷点燃了的炸药,整个滨城都被炸飞了!” 洛王闻言大惊,他不顾重病之躯从床上坐起来道:“你说什么?滨城全部被炸呢?” “正是!”侍从含笑道:“银面阎罗等人都在城内,这番一炸,谅他再也无法存活。” 洛王的眼里满是惊愕,大声问道:“那在暴炸之前皇长子救出来了没有?” 侍从眼里满是城哀伤之意,轻声答道:“万知楼的匪众都在滨城之内,银面阎罗以皇长子为胁,那暴炸又来的太过突然,皇长子只怕……”他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往下说。 洛王闻言顿时跌坐在地,龙颜里满是无奈之色,他虽然有九子,也甚是疼爱乐辰景,但是乐辰景性子太过招摇,为人太过刚烈,在他的心里,实非最佳的继位人选,之所以立乐辰景为太子,却是因为对以前的洛王妃的愧疚。此时乐辰明随着银面阎罗葬身火海,他的心里顿时又伤又痛。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人黑着一张脸冲进来道:“如今可算是如了你的愿了,你面上说有多疼爱你的女儿,实际上她在你的心里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之前收她为义女,不过是想断了我的念想,然后再得到安府的助力,她到西京之后,你又想得到她背后万知楼的力量,面上对她极好,说是为了她的安全住在洛王府里,可是那样的安排不过是想软禁她罢了。你这一生都机关算尽,可曾算到纵是你赢了却也得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大哥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楚晶蓝却是父皇的义女,想来那种滋味也完全不同吧!” 洛王闻言心里纵是不悦,却微愕道:“你方才说什么,蓝儿也在城里?” “她生下孩子不久,根本就不宜吹风走动,你命我攻城又攻的急,又哪里有她逃走的机会?再说了,她如今对你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根本就不用在意她的死活!”乐辰景冷哼了一声一掀衣袍,转身如疾风般离开了。 洛王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怪他的无礼了,整个人重重的倒在病床之上,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乐辰明的死让他难过,楚晶蓝的死却一样让他伤心。不可否认,他最初收楚晶蓝的时候是存了一些私心,想要利用她,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心间也对她升起了一分柔软,加之她与洛王妃相似的性情,在不知不觉中已将她视为已出。 前段日子看着她怀孕的样子,他总会在恍惚间将她当做年青时的洛王妃,其实依着他的手段,若是存了心想要收拾楚晶蓝,她是断然没有半点逃出洛王府的可能。 不知道为何,此时洛王心里竟觉得楚晶蓝的死比乐辰明的死更让他难过,他一时间心情复杂到极致,各种凄凉都升上了心头,只是那些伤和痛都来的太快,让他一时间实在是接受不过,当下一口血喷出,便又晕了过去。 迷迷蒙蒙的梦里,他似乎又见到了以前的洛王妃了,她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有些许改变,那张脸白净的如同出水莲,眼里的笑容温柔的一如两人初见。 洛王紧紧将她拥起了怀里,她轻声道:“征棠,你过来陪我吧,你可知我一人在这里有多么的寂寞!” 洛王轻轻的道:“我也好想你,梦梦,你等我,不用太长时间我便能来陪你了。” 洛王这一晕倒,急坏了所有的待从和太医,因为军中的药物不及皇宫及全,第二日一早,乐辰景便让乐辰风备好马车送洛王回京。他没有侍奉膝前,而是留下来清理战事。 滨城一役之后,万知楼一溃千里,南部的城池也相继而降,乐辰景将万知楼的门众全部收降,只是那些首领全部凭空消失了一般。万知楼的残部追到千赫草原之后,便失了踪影。 乐辰景知道安子迁和乌铮的关系不同寻常,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约定,而他也收到线报说他千赫草原去年雪灾极重,近日却无端多了不少的米粮和牛羊。 乐辰景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嘴角微微一勾,只淡淡的对探子道:“万知楼虽然为祸,但是如今银面阎罗已经死了,便再也不成气候,如今天下已尽归朝庭,千赫草原又对于朝庭进供表忠心,想来也不成气候,父皇是天下间最为仁义之人,极有容人之量,这事便罢了。” 他说完这些便命人去打扫战场,安抚百姓,准备不日起程回京,他一路攻伐,再加之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善领军的将军,一时间天下的兵马倒有十之七八都握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夜他坐在屋顶上望着探亲皎皎明月发呆,白玲珑轻轻一跃便在跃了上来,他头也未回,拿起手边的酒便饮了一大口。 白玲珑轻声道:“可是在担心晶蓝?” “也不全是。”乐辰景轻轻的道:“安子迁极善作戏,想来那一日的暴炸也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她应该是没事的。再则那一日我清点滨城时,虽然城里有许多的尸体,但是城中百姓早已撤走,在东墙之下还有一条地道,想来他们是从那里逃走了。说实话,以前那个混蛋说他并没有问鼎天下之心,我一直是不太信的,试问天下哪个男子没有一点野心?而他又是个文武全才,智谋之术不亚于任何一个帝王,又有万知楼的基础,又岂会不要到手的皇位?可是他倒好,在滨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银面阎罗死了,却又以安子迁的身份活下去。他倒是将后面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让万知楼的门徒一步一步的投城归于朝庭,万知楼里有入仕之心的他就让他们投了城,没有入仕之心的他就让他们要么假死,要么隐入千赫草原。乌铮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竟也如此帮他,到如今,我是再无一丝小看他的心了,倒在心里佩服起他来。放眼天下,很多人都是拿得起,放不下,那些各利能参透之人是少之又少,他却直将名利当做天边的浮云,我自问做不到他那般淡然和洒脱。” 白玲珑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你很少夸人的,怎的这一次这样夸起楼主来?” “这世上没有几人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安子迁那个混蛋算是一个。”乐辰景淡淡的道:“我夸他是因为我真心佩服他。虽然以前和他没少吵架,没少打架,如今想来却都有些是不打不相识了。” 白玲珑轻轻的道:“楼主当真是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子,明明才高八斗,却甘愿披着纨绔的外人,明明是人中龙凤,却甘愿放下身段做寻常人不会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一直用他的法子在帮助所有他能帮到的人,若非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她的眸光一片幽深的道:“当日我曾……曾想以身事那狗皇帝,只想报了家仇之后便一死了之,若非是他……他将你我……那天将那狗皇帝杀了之后,我也活不成了,又哪里还能和你在一起,又哪里还敢想以后的事情。他救了我两次,一次是救了我的命,一次是救了我的身。” 乐辰景的眸光里满是温柔,眼前的女子冰清玉洁,气度高雅,那眉眼如阳春初化的白雪,莹莹生华,挺直的鼻梁里透着一分倔强,那张绝美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风尘之色。他记得初见她时她那分冷然中带着一丝不屑的样子,再想起两人有夫妻之实那日早晨醒来时她脸上的倔强,此时的她,却多无限的温柔。 夜风吹起她的秀发,轻轻的撩过他的脸,让他的心里也多了十二分的温柔,他轻轻道:“你可曾怨过我?” “我为何要怨你?”白玲珑扭过头看着他反问道′ 乐辰景轻轻的道:“那天早上……”他的话说到这里竟红了脸。 白玲珑突然觉得这个全身都透着寒意的男子竟有了几分可爱,她抿嘴一笑倚在他的怀里道:“那天我虽然很生气,可是事后想起那件事情,却发现你若是不那样说话你也就不是乐辰景了。” 乐辰景闻言嘴角微勾,头一低便吻上了她的吻,她的手一伸勾上了他的脖子。 明月当空,两人在房梁之上深情相吻。 清风拂来,两人发纠缠在一起,情深一片。 过了良久,两人的身子微微分开,白玲珑轻声道:“景,我想见见晶蓝和楼主了,左右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不如你陪我去杭城走一趟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回杭城?”乐辰景轻声问道。 白玲珑低低的道:“杭城是生养他们的地方,他们又是在那里相爱的,自然会回到那里去。不管安府是否如以前繁华,那也是他们的家,再则依他们的本事,走到哪里不能带来一片繁华?” 乐辰景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这句话倒是说的极有道理的,依他们的本事,的确不管去哪里都能带来一片繁华。我们一旦回到西京,便会万事缠身,日后想再抽空去见他们也不是易事了。” 白玲珑闻言轻轻咬了咬唇,乐辰景知道她的心思,便又缓缓的道:“我记得以前说要收你为侍妾,我现在后悔了,想要娶你做我的正妃,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自是愿意。”白玲珑地的脸微微泛着红意道:“只是我曾身陷青楼,还曾被狗皇帝封过妃,在世人的眼里已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而你如今是太子的身份,迟早是要继承大统的……” “你管那些做什么?”乐辰景的脸上微愠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世人的那些眼光,由得他们去看,我才懒得去管,是我取妻,关他们鸟事!再说了,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我这一生一世都只会娶一个女子,我是世子时,就只会有一个世子妃,如今是太子,也只有一个太子妃,日后若真是能位登大宝,那么也只有一个皇后,六宫无妃!” 白玲珑知道他的性子素来是霸道张狂说一不二,他若是真成一代帝王要做到六宫无妃又谈何容易?只是他此时这般对她说,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温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她轻声道:“我只要陪在你的身边便好,其它的那些我自不敢强求。” 乐辰景将她抱紧几分后道:“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在这一点上你不如我家妹子那么有个性,我和她初见时她曾说过她这一生所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我允了她,她却死心踏地的跟着安子迁,当时的安子迁还有一妻三妾,只是她也是好本事,把安子迁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了,如今安子迁只有一个小妾,想来那个女子也危胁不了她分毫。你对我完全可以学学她,多吃吃醋,这样我便觉得你的心里一直有我!” 白玲珑见过许多的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乐辰景这样的人,他看似霸道蛮横,其实有这世上最柔软的心,也是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子。能遇到他,实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乐辰景道:“你这一句话我要记一辈子,日后若是敢反悔我定叫你好看!” 乐辰景扬眉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乐辰景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吗?” 白玲珑娇呤一声便窝进他了的怀里,他将手将她搂更紧了三分。他以前曾以为楚晶蓝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魔障,是他这一生也走出来的劫,当遇到白玲珑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悄然改变,他那颗冰冷的心在遇到她之后也一日日的暖了起来。而她的心原也是冷的,在遇到他之后也慢慢起了变化。 两人的心偎在一直,用相互的温度为对方取暖,暖了对方的心,也暖了自己的心。 安子迁带着楚晶蓝走到距杭城还有五十里地的许营时,天色已黑,两人便带着绿叶和明媚儿在镇上寻了间客栈打尖,此时四方战事已了,百废俱兴,客栈饭店也相继开始营业。 四人安顿好之后便在客栈里休息,楚晶蓝好静,便让伙计将饭菜送了上来,四人用完膳之后,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渲哗之声,只听得有人大声道:“你这个贱人,竟生了异心,今日里若是好好的东西全交出来我便饶了你,若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只听得一个女子大声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那声音一听竟还有几分耳熟,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微眯着眼睛道:“是洛冰。” 楚晶蓝微愕道:“洛冰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事终是有些古怪,绿叶,你去打探打探。” 绿叶点了点头,明媚儿却笑着道:“早听说楼主曾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妾,我好生好奇,也想去看看。” 安子迁知道明媚儿嫌这几日过的太平静,想去看热闹了,当下轻轻摆了摆手,明媚儿便喜滋滋的和绿叶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到大堂,却见洛冰带着丫环雪莲正拿着一个大包袱坐在那里,两人被几个人大汉围着,两人的脸上竟未露出半分怯色,神情里带着几分得意。 两人的眼里都有了一分惊讶,明媚儿对绿叶道:“那个叫洛冰的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凭我的直觉,这女人铁定给楼主戴过绿帽子。” 绿叶给了她一记白眼道:“就你一天到晚都会胡说八道!” 明媚儿扁了扁嘴道:“不信,你等着瞧吧!” 绿叶扬了扬眉,却见那些围在洛冰身边的男子已朝她逼了过去,正要大打出手时,门外突然又冲进来一个脸带银制面具的威武汉子,那人显然是个练武的行家,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全部打翻在,然后冷喝道:“不长眼的东西!竟是连万知楼的楼主夫人也敢得罪!”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把明媚儿和绿叶都吓了一大跳,洛冰虽然是安子迁的妾室,但是安子迁的身份一直是个迷,这世上知道的人并不算太多。而安子迁对洛冰并无太多感情,这一段时间又一直在西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安子迁的身份,此时又岂会说她是万知楼的楼主夫人? 而那人的装扮更让两人吃惊,那张面具竟和安子迁平日戴的银制面具有三分相似,而那话里的意思,竟像是说他自己是万知楼的楼主一般。 而那人的话一出说口,客栈里的那些人全部都吓的不轻,忙道:“见过楼主,小的不知夫人是万知楼的楼主夫人,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洛冰的嘴角微扬,眼里满是得意,她冷哼一声道:“知道错了就好,各掌嘴二十!” 她的话一说完,满屋子的人竟真的开始掌起嘴来。 绿叶和明媚儿一见这情景,当真吃了一惊,见洛冰的目光朝两人望来,两人不敢打草惊蛇,忙极快的闪到门后,洛冰并不会武功,便也没有看到。而那男子的眼里满是得意,并未细看四周,一时间他竟也没有发现绿叶和明媚儿。 洛冰又道:“打完之后把你们身上的钱财全部上交,如今万知楼有难,大家要帮万知楼度过这个难关!所有不从之人,万知楼必不会放过!” 万知楼的名声早已响彻大江南北,如今又值战事之末,那些寻常百姓又哪里能知道那些事情,当即有胆小的就将身上所有的钱财取了出来送给了洛冰,胆大一点的想反抗,却被那男子给狠狠的捧了一顿。 两人看到这些事情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便迅速的回去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安子迁。 安子迁听完之后微愠道:“洛冰的胆子还真是大,竟敢冒充万知楼楼主的妻子!还敢持强凌弱,强收百姓的钱财,我好不容易才制造了假死之事,她这样做不但是要毁了我的名声,还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她是断然不能留了,不过在杀她之前我们得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明媚儿笑道:“这事极简单,我去就好,包管治得她服服帖帖的!” 安子迁知道她的手段,当下微笑道:“你好生处理便好,以前绿叶在安府呆过一段时间,想来她是认识绿叶的,你去再合适不过。” 明媚儿当下欢天喜地的正欲出去,却听得隔壁房门打开,只听得老板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夫人这里请,楼主这边请!” 安子迁闻言眼里有一分不悦,他以前将明媚儿留在身边,不过是看她可怜,她又不会武功,身家不如其它的女子清白,他并不是太信她,所以并未将她安排在万知楼里,而是给了她一个小妾的身份,让她在安府里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是她倒好,以前在安府不太安生他可以不和她计较这些,可是如今倒过份了,竟和其它的男子登堂入室起来了!虽然他以前从未碰过她,不存在戴绿帽子的事情,而她的行事显然是太过了些。 明媚儿见他脸色不太好,原本嘻嘻哈哈的脸也收了起来。 楚晶蓝大致猜到了安子迁的心思,当下轻挽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再发怒也不迟。”她原本还打算想法子将洛冰弄走,如今看来,倒是不用她费心了,不管今日的事情出于何种目原因,安子迁都不会再将洛冰留在安府了。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来缓缓的道:“你说的对,我们先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再做处置也不迟。” 正在此时,隔壁又传来了洛冰的声音:“好了,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们,知道吗?” 店家早就听闻万知楼的厉害,见那男子戴了那样的面具,又武功惊人,又哪里能辨别真假,魂都快吓飞了,当下忙一口应承下来,心里却直嘀咕,他只听说万知楼是是劫富济贫的好人,又何时行了这般鸡鸣狗盗之事?那女子是美,却也有几分妖气,又哪里有传闻的万知楼楼主夫人的端庄。 楚晶蓝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隔壁的声音便听不到了,而安子迁的内功惊人,耳力也胜常人数倍,隔壁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 洛冰和那汉子一进屋,洛冰便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出现,我从朱家庄里骗了人家的财物可以说没少花心思,你再不来我只怕都要被人打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娇羞,听起来满是撒娇的味道,再没有一分在安子迁面前的端庄。 那男子伸手抓了一把她的屁股道:“自然是有事耽搁了,否则我又哪里能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洛冰咯咯一笑道:“算你来的及时!也不枉我的这几年来一直对你牵肠挂肚!” 那男子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下后道:“小宝贝儿,我又哪能让你失望?” “算你有良心!”洛冰千娇百媚的道:“我原本想混进安府里去,依着安子迁那纨绔平日的行事和我的手段,自能从他那里骗到用不完的钱财,可是没料到那混蛋竟是自我进门之后,就一直对我不闻不问,除了安府里正常的吃穿用度之外,竟是连一两银子也不多给,白白让我在安府呆了那么久!” “那是安子迁笨,放着你这样的绝色也不知道享用!”那男子的手不规矩的朝她的胸前摸了过去,引得洛冰一阵颤抖。 她嘻嘻一笑道:“我一直觉得他不是男人,我和他刚成亲的那段日子,我可没少用手段勾引他,他竟是视而不见!正经起来的样子又哪里还有半分在青楼里寻欢的模样,他的那些妻妾,平日里想见他一面都难,他却独独只宠楚晶蓝那样冷的像冰一样的女人,当真是让人恼怒紧。那楚晶蓝除了出身比我好,其它什么都不如我!我原本想要寻个机会把那女人给弄死,然后再设计让安子迁娶我为妻。不想这两人一离开安府就是大半年,我守在深闺之中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就算是想寻个机会想将楚晶蓝腹中的孩子弄掉也是不可能。而二少爷又小气的要死,平日里看起来也是色眯眯的,我想去勾引他却反而被他大骂了一顿,二少夫人那个贱货竟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不守妇道!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 那男子搂着她道:“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我而言,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如今安子迁和楚晶蓝死在滨城,对我们而言实是一件好事!安府的五房那边只有你一人了,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安府的家业,安子期虽然是代家主,但是终究不是家主,行事也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我以万知楼楼主的身份为你撑腰,想来他们也不敢为难你半分……” 安子迁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也猜到以前有人说洛冰曾和其它的男子见面怕就是这个男子,他平日里脾气算是极好的,此时只觉得有人利用了他的好脾气,也是他不是那种贪恋女色的男子,否则只怕也得像苏连城一样,栽在一个青楼女子的手里了。 而他和楚晶蓝一直留在滨城,滨城暴炸,为了遮人耳目,他曾让苗冬青假传了他和楚晶蓝双双炸死的消息,不想竟被洛冰拿来做文章! 他越想越气,当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楚晶蓝早知他在听隔壁说话,不想他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当下一怔,他却抬起一脚“轰”的一声便将那堵墙给踢了一个大窟窿,楚晶蓝和他做了一年多的夫妻,还未见他如此大怒,当上便呆在那里。 明媚儿却两眼直冒红心,赞道:“楼主发怒的样子真是威武!” 绿叶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给了明媚儿一记白眼。 墙落下,楚晶蓝看到隔壁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鼻子,嘴角边有了一抹鄙薄。 洛冰和那男子一看到安子迁都吓了一大跳,安子迁也认识那个男子,他纳洛冰为妾之前曾和那男子为了洛冰大打出手,当时洛冰向他哭诉那男子如何如何强逼于她,他觉得她甚是可怜,当时也未深究,只是将那男子给轰走了。今日一见,才知道当年之事不过是洛冰早就布好的局罢了,看中的不过是他安府五少爷的身份罢了。 安子迁的手一抬,那男子的脑袋便已和身体分了家,洛冰原本和他半一裸相拥,一扭头怀中人的脑袋已在地上滚动,她顿时吓的魂都要掉了,定睛一看却是安子迁,只道是半夜遇到了厉鬼,当上忙磕头道:“五少爷,你来的正好,这个恶霸想欺负我!好在你在天有灵及时赶到我才躲过了这一劫!” 安子迁发现有女人装起来那真是一等一的厉害,也难怪苏连城会被人蒙了眼睛,他嘻嘻一笑道:“冰儿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子,我舍不得冰儿,所以才来看看看冰儿,不想却撞到了这一幕!你说我是不是该向对他一样的对付你啊!” 洛冰早已吓的魂不守舍,当上哆嗦的道:“五少爷,我知道你死的甚冤,但是你不要来找我,那都是皇上的意思,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皇上的意思?”安子迁实在是听不明洛冰的话,滨城之事她又如何得知? 洛冰忙道:“我原本是洛王爷在商州的探子,因为做错了事情原本是犯了死罪的,我假死逃出来之后只得藏身于妓院,后来见妓院也不是藏身之所,后被五少爷相救,这才有了安身之所,不想安府却被封为皇商,王爷亲自来封,怀素认出了我的身份,王爷便让我将功折罪,让我好生在安府里呆着,挑起安府的事非!我是无意中发现你的屋里有银制的面具,这才将面具送到王府的!我真的不是存心害死你的!” 安子迁闻言微怔,当下咬着牙道:“你什么时候把面具给到王爷的?” “五月初九,到西京大概是五月十五左右。”洛冰打着哆嗦道。 安子迁想起以前洛王对他的种种试探,这才知道原来洛王早就知道了他就是银面阎罗的身份,却故意数番试探,其目的不过是让他惶恐不安,然后又让他以为有洛王并不知晓他是银面阎罗的身份,这才方便洛王的布局。 他知道这个消息暗暗吃惊,暗骂洛王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把所有的机关都算尽了!难怪洛王从来不问白玲珑和许晓玉银面阎罗到底谁,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了,那样看似光明磊落的行为,其实却是最阴险的算计。 洛冰的事情实在是一个意外,安子迁半蹲在洛冰的面前道:“父王待我和晶蓝甚好,怎么会存心害我?” 洛冰轻咬着唇道:“其实王爷从来都没有信过任何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局而已。我听以前为洛王做事的姐妹说,这一次滨城之所以会暴炸,不过是皇上早知滨城里埋有炸药,想将计就计的炸死你罢了!” 安子迁听到这一句话顿时遍体生寒,那一日洛王重病,乐辰景带兵来攻,洛王早知滨城之中满是炸药,却并未知会乐辰景,这中间含了什么样的心思却是无人得知了。是想借他的手一举除掉乐辰景?还是只是想取他的性命?他一时间竟也猜不透洛王的心思了。 其实洛王当日将计就计的布下那样的局,心里一直极为矛盾,当时乐辰明在安子迁的手上,他一方面不想再让安子迁能用乐辰明要挟他,另一方面又盼着乐辰景能救出乐辰明,而他又恰好病重,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他的计划,就算是想阻止乐辰景也来不及了。 洛王知道安子迁爱极了楚晶蓝,必不会让她涉险,所以安子迁必会早早派人送走楚晶蓝,那一日清晨听到楚晶蓝被炸死的消息,洛王倒是发自内心的难受。 洛冰见安子迁面色不佳,此时灰尘已经尽散,油灯的光华从隔壁透了进来,安子迁侧身而立,投下了一个大大的影子,她陡然察觉到什么,然后大惊道:“五少爷,你没有死!”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安子迁冷着声道:“不过我若是不‘死’,又哪里会知道你的这些事情,冰儿,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会藏秘密!” 洛冰闻言大骇道:“那方才……啊,你不会真的是万知楼的楼主吧!” “看来我是真的吓到冰儿了!”安子迁轻叹一声道:“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就是万知楼的楼主!” 洛冰闻言吓的欲逃跑,明媚儿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道:“你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货啊!什么人不好骗,竟骗起我们的楼主来了,我看你是真的活够了!” 她的话一说完,当下伸手便给了洛冰几个大耳刮子,洛冰本不会功,这几下挨下来当即晕了过去。 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枚银针将洛冰穿心而过,他冷冷的道:“这个贱人不必再留了,折磨她只会脏了我们的手。” 楚晶蓝第一次看到安子迁这样杀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的眸光幽暗,她走上前轻轻拉着他的手道:“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安子迁扭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事情是过去了,只是终究是有些生气,人言红颜祸水,原来名字不叫红颜的女子也是祸水。” 楚晶蓝的眸光闪了闪,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不过现在知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那些藏匿在暗处的危机已经解除,我们便能安心的生活在一起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只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四哥知道的好,否则他的心里怕是会极难过。” 安子迁轻叹道:“那件事情的确会寒了所有人的心,皇族中人的骨肉之情竟是淡陌至此!” “因为我的远溪看透了那些事情,所以能放下所有的名利和我守在一起。对我而言,却是世上最大的幸福!”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道。 安子迁的眼里也有了一抹暖意,轻轻地拥她入怀道:“我还是宁愿拥有这世间最简单的爱情和亲情,我这一生,有你足够!我要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父亲!”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笑。 客栈之前,乐辰景和白玲相携而立,两人的武功都极好,屋子里的对话都听到了七七八八,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幽深之色,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白玲珑知道他的心思,当下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乐辰景回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柔声道:“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好好爱你,我也相信你,会好好的疼爱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也相信,纵然你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也能拥有世上最温暖的亲情,会永远拥有我的爱!” 乐辰景的眼里的寒冰散去,换上淡淡的温暖,他轻声道:“我信你!” 白玲珑咧嘴一笑,眼里是满满的温柔,那一句“我信你”郜成了他们日后风雨同舟时共同的信任。 洛王原本身上受了不少的气,回到西京之后病竟又重了三分,郭品超被召进宫为洛王诊治,当他看到洛王的躺在以前皇帝所躺的龙床之上时轻轻摸了一下鼻子,这个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极巧的,洛王因为受了风寒而引起了咳嗽之症,在他放在床底的那枚药丸的作用下竟让病情严重了许多。再加上之前太医所开的那些药,原本治病的良药竟成了不折不扣的毒药! 他伸手一探洛王的病势,便知洛王已经回天乏术,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了开了几副药,便对乐辰景说了句:“尽早准备。” 乐辰景知他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眯了眯眼却并未多说什么。 一个月之后,齐太祖驾鹤西去,太子乐辰景登基称帝,史称齐太宗,他登基之后,轻瑶薄赋,用休养生息之法治理国家,仅仅数载的的时间便将西凤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齐太宗登基之后,娶青家之女青鸾为后,有人传言当朝皇后像极了前朝末代皇帝的德妃万青鸾,为了这件事情御史曾进言阻止,乐辰景当堂说御史放屁,不顾众人反对立其为后,史称仁明皇后。 仁明皇后和齐太宗大婚之日,收到了一份来历不明的贺礼,那贺礼只是一封信一把钥匙,两人大婚后的第二天,便去了信上所指之地,两人来到明溪之畔,穿过长长的遂道,打开那座巨大的墓门,里面堆积竟是五十万担米粮和价值千万两的金银珠宝! 乐辰景听到太医这番话后,想起皇帝和洛王的死来,顿时明白他们之所以重病,也不过是因为这颗珠子而起!他的眸光深沉,将珠子收于掌内,冷冷的道:“庸医胡说八道!朕的龙床之上又岂会有那等东西?这颗珠子不过是一珠普通的黑珠罢了!” 太医会意的道:“微臣该死!是微臣检查不周!” “下去领三十大板!”乐辰景说完拿着珠子扭头而去,绣到无人处,他看了一眼那颗珠子,嘴角微微上扬,将珠子丢进不远处的明池之中。 (全文完) ________完结__________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