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悠悠种田记 第一章 穿越了(一) 破旧的一个院子,竹篱笆都陈旧得碰一下就倒下来,而且还有几个大洞,可能是有狗经常在这里进出。 “福妞,这就是你的家了。”引着福妞走进院子的一个中年妇人笑着往里喊:“有栓,你姐姐回来了。” 随着喊声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还带着几分童音:“顾婶,你咋跟我姐一起回来的呢。”这是一个面有菜色的小娃娃,瘦弱状也比城里同年龄的小娃娃要瘦得多。 带路的这位顾婶一身旧布衣,衣上两个补丁,长裤上几个补丁,但是洗得干净都发白,象是出门的衣服穿在身上,手臂处挎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一块旧花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正笑着在说话:“我和你姐她在路上躲雨,睡上一觉起来,她就迷糊上了,说找不到家。我总得把她送回来才行。” 然后看着福妞笑道:“这就是你家了,你这个爱逗乐子的丫头,到家了,你再装迷糊去。”然后就笑着出去。 “顾婶,下回还来坐呀。”这个小小的孩子有栓老成的跟在后面说上一句,才看着福妞笑道:“姐,你又同顾婶开上玩笑了,上一次老田大叔拿你开心,说你现在没婆家,你就装作不认识回来的路,捉弄得老田大叔多拐了路送你回来,现在你又捉弄上顾婶了,好在顾婶就住在咱家前边不太远。”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被称作福妞的李小彤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年代,周围的人都穿着布衣古衫倒也罢了,我叫福妞,多了一个小萝卜头弟弟也倒罢了,就是穿越也给我一个富裕的环境才是。 看看眼前的这个破旧不堪的院子,福妞觉得自己要晕过去,我穿我穿我不小心穿,我要一个富裕的古代家庭,我要当一个公主或者是当皇帝也行,或者官高极品,手握极权……用力在自己脸上拧一下,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我倒霉的穿到这个只穿得起一身补丁衣服的家里了。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绿色打补丁的上衣,青色打补丁的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上面两个洞,还好不是在脚趾处。 小萝卜头有栓说话了:“姐,进来吧。你咋才回来,俺都饿了。你的绣花样子卖了吗?又买的什么吃的。” 象是这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臂上还多一个旧竹篮,里面是一个袋子,有栓接过来打开看看,仰起脸是一脸的喜悦:“姐,俺就知道你会给俺带吃的回来,你等着,我去贴玉米面饼子去。一会儿就好。” 拉着福妞走进门,把手里玉米面袋子拿出来,竹篮重新给福妞道:“你这一会儿先绣花也行,多绣一点儿可以早一点儿交活去。”然后熟练地走到灶台前,七岁的一个孩子开始准备做饭。 竹篮子里还有三个绣花样子和一把绣花线,目力所极之处只有这个才是新的。刚进到屋里光线一下子阴暗看不清楚房里东西的福妞这一会儿才看到屋里的陈设,心里哀叹一声,这真的是一个穷苦的家呀。 好在干净,一个土炕台,上面一领旧草席,也是破了几处,旧去有八分了。灶台旁一个水缸,居然缺了一个口,此处只有一个旧桌子,上面两只碗一把竹筷,别的什么也没有了。福妞走过去看那竹筷更要晕倒,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竹筷,是货真价实用竹子自己削的,所以不象街上卖的竹筷那样光滑可看,而且一支胖胖的,一支瘦瘦的,象是没有削好。 “姐,你干啥呢?”随着灶台响,有栓一面用手搅活着玉米面,一面用自己小小年纪不相衬的老成腔调道:“肯定是累了,赶集走那么多的路,不然你睡一会儿吧。” “我出去站一会儿,象是还有些头晕,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好一些。”福妞的话一下子让有栓听不明白,瞪着一对黑豆一样的眼睛:“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福妞赶快掩饰道:“姐是说,我出去走走就回来。”然后赶快出来了,身后还传来有栓稀里糊涂的声音:“咋的了你,难道赶集几十里路不累?” 把一个小萝卜头扔在房里做饭,而自己出来认清眼前这世界,福妞走到院子里,再一次对院子里的陈旧感到吃惊,看一看这院子倒是不小,远处是一片麦田,天气温暖象是夏初,这样的天气最是舒服不过。 院子里是泥土地,虽然也是扫得干净,却是太干净了,农家总应该是院子里种的有瓜果,能利用的地方都会用上才好,可是这属于自己的地界儿整体一个字“穷”。 转到了院后,一个竹子搭起来的小屋,应该是方便之处。院后却有两棵象是泡桐树,福妞叹口气,怎么不能有一棵果子树什么的,啥也没有。 重新回到房里问有栓:“有栓,咱家有地吗?”和好了面,就手烧开锅的有栓赶快走过来,对着福妞上下看道:“姐,你不是又犯病了吧,难怪说不认识回家的路,快去躺下休息一会儿。” “我有啥病呀?”福妞只能装糊涂问有栓,看他一说犯病就急得不行的样子,象是我这病还不轻。 赶着福妞去躺下的有栓道:“姐,你去歇下吧。你小时候头碰到墙上过,一犯起病来就什么也不记得。”脸上就多了悲凄的样子。 只能去躺下被一个小萝卜头服侍的福妞心里只是咧嘴,看来我这不是一般的穿,一穷家不说,而且我脑子还有病,这样也好,真的回不去,不知道的事情就可以装作我有病。 哭笑不得的福妞在炕下只躺下一会儿,耳边听着灶下火的声音,就忍不住跳起来:“还是我来吧。”真是欺负小萝卜头。 有栓也不客气,一面吃力地贴饼子,那灶不高可是有栓个子也不高,一面道:“姐,你帮着烧火。”烧火这个事情,貌似不是太难,而且火本身就有,只要往里添柴就行了吧。 对自己当前情况还是如坠云里雾里的福妞坐在灶下的一个小木凳上,添着火再问有栓:“你姐我还是有些糊涂呢,要是我烧的不好,你记得提醒我。” “行。”小大人一样的有栓总算把饼子都贴完了,虽然锅大又远,可是并不用有栓吃力太久,因为他一共只贴了四个饼子,福妞带来的玉米面只用去一小半。而且有栓还可惜:“今天用的太多,明天上树去弄点槐花和能吃的树叶去一起贴,就可以坚持到下一次赶集。” 香香甜甜的槐花,能吃的树叶,福妞一下子口水就出来了,槐花面饼,香椿芽,榆钱蒸一蒸,这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都是绿色食品,超市里售价昂贵。 “好,这个我去。”福妞一下子就说好,有栓看着灶火映红脸的福妞笑:“姐,当然是你去,俺又不会爬树,俺一爬高就害怕。” 对着火光嘻笑一下,一个脑子有病的姐姐,一个有惧高症的弟弟,这一家子真是够全的了。看起来家里没有别人的东西,比如大人的衣服之类的,只有姐弟两个人。 突然有些恐怖感上来,我在她的身体里,她在哪里,不会在我身体里吧,我可是学过武术格击拿过冠军,又是研究院异能研究学者,天呐,不会住我的房子,吃我的东西,穿我的衣服,外加和我的男友们谈恋爱吧。 这真是件恐怖的事情。一旁的有栓又说话了:“不用再加火,就这点儿火闷一下就能吃了。”看着福妞往灶里机械性的加火,有栓也觉得恐怖:“姐,这柴火虽然说是上山随便砍,可是也是费力气拖回来的,多费的力气要多吃东西才能补回来,多吃东西就要多花钱。” 面对这一大通念叨,福妞只想说我晕了,赶快起来装不舒服要往炕上去睡,再一看缸里水快见底,总算对自己这身份有些定位的福妞觉得躲出去打水也不错:“有栓,水桶有吗?我去打点儿水来。” 把自己手里一个也是缺一小块的破面盆递给福妞,有栓道:“姐,以前就是用这个去打水,咱们家没有水桶。” 没有水桶,面盆,碗,桌子,衣服,不是有补丁就是缺一块儿,恨恨地端着面盆出去的福妞心想,让我怎么穿过来的还怎么穿回去吧。 等到出了院门,按照有栓指的方向看,一条清清小溪就在门前不远,虽然小而清却是水流湍急,看了远方青山,水象是从那上面流下来,由高以低是以水势湍急,把面盆放在一边,先把手伸进去,果然是冰凉,倒象是山顶有雪水融化而成。 再看看一旁的面盆,有栓和面居然弄得十分干净,一点儿玉米面也没有留在盆里,洗都不用洗。 看着面前清清的小溪流,福妞有一个疑问:这样的水里难道没有鱼吗?中午就要去吃那几块大大的死面玉米饼子不成? 第二章 穿越了(二) 先不打水的福妞眼睛紧盯着流得很急的水里,虽然有几条小鱼却是又细又小,随着水一下子就冲走了。 不死心的福妞端着水盆又往上游走过去几十步左右,鱼是没有见到,可是太阳出来照在水里,一片蓝幽幽的影子进入福妞的眼里,不由她嘴角边笑开花。 把手里的面盆放到一旁,福妞伸出手往石头缝里一摸,就摸出两只带着蓝色大螯的河虾来,真是太容易了。 不一会儿就摸到十来只,放在面盆里,再放上点儿水,福妞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一进家门就喊有栓来看:“快来看,我抓到的。” 有栓也很高兴道:“怎么抓到的,我只看到别人捉,我从来也没有捉到过。”福妞把虾洗干净,想用剪刀剪一下虾须家里也没有。看到有栓还在用祟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福妞用带水的手指在有栓头上点一下笑道:“你这么小,当然只能看着别人抓。” 有栓哎呀一声避开了,赶快用袖子把自己额头上的水擦干,象是很怕水的样子。那用来擦拭的袖子也是又破又旧,补丁叠着补丁,却是洗得很干净。 “快烧水去,咱们把虾煮着吃,放点儿盐,再沾一点儿醋好吃的很呢。”福妞洗着那十几只虾很是兴冲冲。 有栓站着先不动,有些为难地道:“家里没有盐。”福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一句:“那醋呢?”想来更是没有。果然有栓为难的点点头。 这可怎么吃?没盐没醋的虾?这么鲜活,相来一定是鲜的,只是淡的虾……福妞决定尝一下不放盐没有醋可沾的虾,还是催着有栓:“烧热水煮煮就这么吃吧。” “要多热的热水才行?”有栓傻乎乎问一句,指着锅灶里盖好的火道:“不然下次点火的时候再烧吧。先养着不吃,反正有吃的。” 那四个死面的玉米面饼子,福妞抱怨一句道:“咸菜肯定也是没有的。”有栓道:“姐,捡柴火要走很远,而且很累人,家家的柴火自己也要用,咱们家里只有后院子两棵泡桐树,指望着再长几年可以卖钱,现在不是秋天当然不能乱砍树枝……”总而言之,柴火也是很金贵的。 福妞赶快道:“好,好,你让开,我看看锅里刚才的热水应该还热呢。”把虾丢进去烫一烫一样能吃,当然前提在于这虾是绿色食品,是没有污染的。 把洗干净的虾丢到锅里去,先是听着里面有些微的响动,再过过就没有了。福妞对有栓道:“我再打点水去,再看看能不能弄点儿来。”直到福妞走出院子,有栓还在笑眯眯道:“姐,你多受累了。” 再次回到河边,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好捉了,一头是汗才抓到几只。一阵小风吹来,风中隐隐有田野香气,看别人的一片庄稼地,能认得出来的是快要成熟的小麦,玉米等,福妞这才真的觉得有几分饿了。 主要是那一片没有成熟的玉米地,嫩玉米最是香甜,上市的时候买几个,有时候能把中间的玉米芯也嚼几下,汁水也是甜滋滋的。我和有栓有地不?福妞不能不这么想。 想想刚才有栓对自己捉到虾是一脸祟拜的目光,可是福妞自己才知道,穿越过来的不是一个能人,自己除了武术技击比赛中那块牌子是正儿八经拿到的,别的都是一路糗事,比如一毕业就进入异能研究院,是自己死读书的结果。 看看蓝蓝的天空,天空下青青的青山,福妞不禁乱想一下,不会是异能研究院的几位长者觉得自己太能惹事,又不能做正经事,用异能把自己撵到这个地方来了,可是这到底是哪里,这算是穿越到古代,还是什么地方。 对着玉米地再口水一下,福妞端着半面盆的水,水里有几只青虾回去了。有栓已经把四个玉米面都拿出来了,把蒸玉米面的热水里的虾也捞了出来,看着福妞又抓回来几支,更是祟拜之极:“姐,你以后每天都去捉吧,要是天天有,可以去卖了。” 玉米面饼子当然不好吃,热水里烫熟的虾虽然没有盐和醋陪衬,却是鲜味无敌。福妞和有栓分吃了虾,勉强吃下去半个玉米面饼子,才对有栓道:“我觉得我象是又犯病了,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有栓,咱们家里有地吗?” 我唯一还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了,福妞觉得种地象是我没有种过,但是出力气应该还行。有栓则是香甜地吃着玉米面饼子,边吃边叹气道:“姐,你啥时候不记得了,就啥时候来问我好了。咱家没有地,都给你看病卖了。前天你说你要自己开两块茺地,茺地倒多的是,就是山边上,也随便开,不过你开了半天回来就说累了。你今天犯病什么也不记得了,一定是那天开荒地累着了。” 福妞松下来一口气道:“也许吧,不过我现在吃饱了,又有力气了,荒地在哪里,你带我看看去。”正在啃着最后一块玉米面饼子的有栓看着福妞丢下来的半块玉米面饼子道:“你这就吃饱了,以前你吃一个饼子还觉得不够,这样你就有力气了?” “今天这虾吃着好,我觉得饱了,有栓,你吃好了带我去看看去。”福妞说着就在家里找农具:“这开地的东西在哪里?”至少有一个扒地的锄头吧。 有栓从门后面郑重拿出来一个手臂粗的树枝,一头是尖尖的,上面沾满泥土。对福妞道:“就是这个,姐,你看你什么都忘了,还是再休息一天再去吧。就是不开地,你带回来的绣活,咱们一起做,也可以混一天两顿饭出来。” 这是锄头的代用品……福妞看着那手臂粗的硬树枝,一头尖尖的沾满泥土,觉得以前的那个福妞实在是太强悍了,或许她一累就倒地了,而我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正好赶上她的身体。这个东西用来开地,开到哪一年哪一月去。 但是别人能用我也应该能用,我应该比一般的女孩子有几把子力气,而且能够忍累。福妞拿起硬树枝,主意不改地对有栓道:“没事,走,咱们看看去。” 两个人走出家门,福妞看着有栓只把破旧的柴门关好,用一个旧布条儿拧几下就成,反正也没有东西可偷,样样都是缺一块儿。院门就更不用关了,那竹篱笆象是一碰就倒,不碰风吹的时候看着也要倒,感觉总是要倒的,居然还没有倒,总是看着奇怪。 “有栓,又和你姐去开地去?”走几步黄土路就有一对夫妻热情的打招呼,有栓就负责介绍:“这是张叔张婶。” 这是一对旧布衣的夫妻,看起来很是和善。等他们过去了,有栓负责再介绍:“张叔张婶人很好,经常帮着我们送点吃的。”这样就叫很好,福妞嘿嘿笑上几声。 这样走一路,到认识不少人,据有栓介绍,全是自己这一个村里的人。人人脸上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虽然衣着都是朴素甚至象解放前翻身闹革命的农奴一样,至少那笑容让人看着就贴心。 福妞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环境还算不错,和有栓几乎是穿过整个村子,有栓才指着前面一块地道:“那是就是可以开的荒地,姐,村长说照顾咱们家,才让咱们开一块呢。” 前面大约还有两里地之处,一片开阔的小土丘,上面居然长着一片莫名的野花。这也太远了吧,福妞第一个想法是抱怨,然后看到那野花开得一片灿烂,突然就没有脾气,只是一心的感动。努力地在这小山丘上开得夺目的这一片野花,让走得不想再走,来到这个没有洗手间,没有电脑,没有恋爱约会的环境中的福妞打起一点儿生活的积极性来。 可是这野花嘿,居然是自己要开始摧残的,辣手摧花居然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走到山丘下,福妞对有栓说了一句:“有栓,我们采点儿花回去吧。至少房里也好看一些。” 有栓看着福妞只说上一句:“姐,那你就采吧,反正今天是让你好好休息,明天你再来开地好了。”然后弯腰采花再说上一句:“以前你就喜欢花呀朵呀的,后来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天天要找吃的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采花。” 随便采了两花,有栓就直起腰来对福妞道:“姐,你认识回去的路吧,你喜欢多玩一会儿,我还要回去绣点东西,咱的玉米面只够三天的。” 一句话让福妞泄了气,看着有栓道:“那你去吧,我这就开地去。”手里拿着那个硬树枝感觉还不如石器时代的古人有工具用,至少石头比树枝要硬吧。 有栓走的时候认真交待福妞:“姐,你多休息,不要再累着。”福妞感动之余,听有栓又是一句:“你要是累着了,我一个人开不动这地。” 第三章 穿越了(三)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用自己手里简陋,原始到不能再原始的“开地”工具来开荒地的福妞在忙活一会儿以后,不得不恨恨地对着自己手上冒出来的几个水泡又是一肚子怨气。 看看自己现在的这双手,想来是以前劳作过的,手上还有几个茧子,可是这可怜的几个水泡避开茧子,都冒出了头。为什么不对着茧子生呢?那就不会有茧子了。 一身力气还没有用完,刚觉得是热身运动的福妞只能停下自己开地的工作,坐在山丘上对着自己手上这一会儿有变大趋势的水泡生闷气。 中午那玉米面饼子真是难吃,福妞这样想着,就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了。身旁一堆盛开着的野花也提不起来福妞的精神。 “姐,俺给你送水来了。”有栓手里提着一个破陶罐,站在山丘下面喊上一声走过来。却看到福妞正在盯着一丛小草在发呆。 有栓推推福妞,把陶罐递给福妞道:“姐,你盯着那尿床草做什么。”福妞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看看有栓,接过陶罐才想起来蒲公英的别名在有些地方是叫尿床草。一下子悲从中来的福妞接过陶罐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悲伤,提起来陶罐就喝,一气喝下去近一半,才把脸从陶罐上移来:“有栓,这水里怎么有鲜味?这是中午烫虾的水。” “是啊,”有栓回答得理直气壮:“你不能喝生水,这水是烧开过的。我喝了一口没舍得喝完,里面还有玉米面甜丝丝的香味呢。”福妞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水里可真是鲜啊。烫那虾时,看到没有剪刀剪虾须,一生气没有去虾线就扔进大锅里去了……虾临死前会不会放屁撒尿啊。 这样一样,再往地上看一眼有栓所说的尿床草,不由得福妞刚才的悲伤又上来了。蒲公英的嫩芽掐回家去,开水将蒲公英鲜嫩茎叶洗净,沥干蘸酱略有苦味,味鲜美清香且爽口。如果再洗净的蒲公英用沸水焯1分钟,沥出,用冷水冲一下。佐以辣椒油、味精、盐、香油、醋、蒜泥等,也可根据自己口味拌成风味各异的小莱。 就是做馅也可以水焯后,稍攥剁碎,加佐料调成馅包饺子或包子。一这样想到,就会想到家里空荡荡的灶台,十足是家待四壁。不要说辣椒油、味精、盐、香油、醋、蒜泥这些作料了,就是盐也没有,福妞不好好伤心一下。看到好吃的东西了,却是不能采回去吃,不管眼前这是在哪一个时代,只要没有重工业的地方,总是绿色食品。 呜……福妞心里很是泪奔,只能放过这些好吃的绿色田园食品。泪奔之余,提起陶罐把那剩下的烫虾的水又喝了一个精光,一点儿也不计较河虾临死前会在水里弄什么花样了。 一脑门子想着饺子和包子的福妞对着有栓道:“下一次赶集,要去买点儿盐回来。”哪怕只有盐,也可以掐点儿嫩芽回去做一顿素包子吃,这一样一想,突然想到有栓上午说的,槐树花什么的,目力所及之处却没有看到有这样好吃的树。 “有栓,你上午说槐花来着,哪里有槐花,姐去摘去回来蒸蒸吃。”福妞只能问有栓这个眼前看起来象是一切比自己都能的小萝卜头。 有栓先是咽上一口口水,然后才用手指着远处青山道:“村里的槐花都有主了,而且这个时候早开的也不多。山里多走路就有,前天进山采药材的王大伯他就弄了不少回来。” “那姐明天就去,”香香甜甜的槐花就是生的也能吃,福妞一想起来也有口水了,而且充满希望的说上一句:“要是有小树,姐弄一棵回来咱自己院子里种上一棵。”看着远处青山,福妞心里充满憧憬,山里一般有山货,没准儿有鸟蛋,还有兔子,山鸡……紧接着一头大黑熊的身影冲进脑海里来,才制止住福妞继续想下去。 “姐,你累了,咱们就回去吧,反正今天主要是带你休息的。”小萝卜头有栓带着穿越过来的非能人福妞往家走,福妞突然问上一句:“咱家里有布口袋吗?明天去山里多弄点儿东西回来。” 有栓没回头就回答上了:“有的,回家俺找给你,只是你小心一点儿,别再让树枝拉破了。害得俺一个人补了半天。”有布口袋就好,这一会儿福妞对明天进山充满雄心壮志,觉得自己象是一只忍辱负重的老黄牛一样,明天进山可以搬回来好多好多的东西。 小萝卜头有栓适时的说上一句:“明天俺是不跟你去山里,有一次去山里遇到一条蛇,吓得俺没处躲。又不会上树,而且跑的时候撞到树上起一个大包,所以俺不去。”说不去的人但是有条件:“姐,你去山里有找不着家的小鸟,给俺带一只回来,怕可怜的。俺养着它。上次你弄来一只,一没有看住,被你煮着吃了。” ……福妞觉得一脑门子发晕,找不着家的小鸟,如果不是一个小萝卜头在说话,象是在骂人,此时的我就是找不到家的,吃了你的玉米面,只找回来几只解解馋不管饱的河虾回来。再说这个福妞太丢人了,一只小小鸟,应该让它飞呀飞得高,居然煮着吃了。 “好,”福妞一口答应下来,打算让有栓好好看一看,此福妞非彼福妞也。两个人一路走回家,果然福妞一路上就没有看到几棵榆树或是槐花,虽然榆钱和槐花花期时间不相同,可是如果有也是让人高兴的。 看到的几棵,有栓一看到福妞的眼睛在上面盯着,就开始介绍了:“这是谁家的,这是谁家的……”最后就是没有咱们俩的份,虽然那槐树上还没有花,让福妞又一次体会人穷是会志短的。 回到家里,有栓先把布口袋找出来给福妞:“姐,你明天要一早才行,沿着村口那条路一直走呀走呀,弄到吃的就可以回来了。”福妞愕然,弄不到吃的就不用回来了是不是,看看这样的天气,象是夏初春末的季节,也许是夏中,一身单衣不觉得冷,玉米都拔了穗,福妞也不知道眼前居然是几月份,在她心里一直不忍心去问,幻想着为了吃的,是不是这季节可以一切好吃的都出现。 下午就在院子跟着有栓学绣品,装作一切失忆的福妞在开地上或许比有栓有力气,可是捏绣花针上就很是不行,坐了半下午不敢说弄丢绣花针,只是做的慢,轻易不敢下针,绣几针看看有栓,又怕有栓觉得自己不象福妞。 “有栓,姐象是一不舒服,这绣东西也不如以前了。”福妞和有栓一人一个旧板凳坐在院子里绣东西,时有微风吹过,如果这个家里还有一切或者奢侈品,这日子可真好。 有栓笑嘻嘻的绣得飞快:“姐你以前就不行。”一句话把福妞闷个半死,有栓继续笑眯眯道:“姐你比较喜欢粗重一点儿的活计,这绣东西从来是我的事情。”福妞在郁闷之余,至少安慰自己没有穿帮。一心郁闷中的福妞打起精神来同手中细小的绣花针开始作战,至少明天进山,让你这个小萝卜头看一看姐的真本事。 晚上当然是吃自己中午剩下的半个玉米面饼子,按照口粮,一顿一个玉米面饼子,所以福妞晚上可以吃一个半,而且是冷的。有栓振振有词,饼子都熟了为什么还要费柴禾去蒸一下,就这么吃着不是一样饱肚子。 既然没有烧热水弄热玉米面饼子,那么想当然中午还有几只虾吃,晚上就没得吃了。福妞忍气吞声啃着自己手里的凉玉米面饼子,一面在心里为这个小气鬼有栓开解,不为有栓想点儿吝啬的理由出来开解一下,福妞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家里没有地,想当然一切庄稼地里的小麦杆子,玉米杆子这些柴火都没有。看着这村里也不富裕,路边的树都分是谁家的谁家的,想来这树枝也不是乱砍的。自己院子里两棵树,有栓说不到秋天,不能乱砍树枝。所以……没有柴火是有理由的。 这样一想,福妞不能不问有栓了:“有栓,村里的树不能砍,村外的树就不能去砍吗?有草割一些晒干也可以烧吧。” 对于这个问题,有栓的回答依然是有理的:“姐你忘了,这收柴禾是你的事情,俺这么小,又怕高,树是砍不了,割草又怕蛇。再说我有那时间不如多绣东西,这天气中午的饼子不热一样能吃,是你自己说的呀。节约时间好开地呀。” 很是无语的福妞只能继续埋头用力啃自己的凉玉米面饼子,照这个样子来看,晚上洗手脚的热水也不会有了。如果有热水,福妞还是很乐意把那几只虾烫一下,打一下牙祭的。 是夜果然是没有热水洗手脸,只能凉水洗一下脸,而且没有护肤品。坐在院子里闹情绪不肯回房去睡的福妞眼望着那一片没有成熟的玉米地,心中充满伟大的想法,如果是我的该有多好,我决不会忍到它成熟,现在就可以扳几个回来煮着吃吃。 仰头看天上星空,还可以认出北斗七星,这样就好。总算还在地球上,至少地球上的生物还算熟悉。小风吹来足以让人神清气爽,天上星星有如钻石和点心。在这样的星夜下,农家小院里,穿越过来第一天的福妞总算是流下了自己的眼泪,默默哭上一会儿,再听听房里的小萝卜头,象是已经睡熟了。 家里有个旧油灯,却是一点儿油也没有,坐在院子里再看看这寂静的山村,偶尔有几声虫子啁啾,几声狗叫。别人家里都没有灯,当然自己家里没有灯点又会好过一些。可是晚上又多了一条可气的事情,有栓说既然姐一顿只吃半个玉米面饼子,明天早上就不用他起早再做早饭了,那个凉的玉米面饼子就是福妞明天早上的早餐。 福妞想到这里,一个人又泪流一会儿,姐进山里给你弄好吃的,你能不能明天早上给姐作一顿热乎的早饭,哪怕是多碗热水呢。一会儿哭完了,福妞才擦干眼泪进去睡觉,脑子里幻想着黄瓜薯片,炸鸡腿,红烧鱼……人到犯馋时,这样的食物想起来才是最真实的。 总算是睡着了,感觉没有睡一会儿,就被有栓给推进来,是带着睡意的声音:“姐,你可以去了,要走很远的路呢。”然后自己继续大睡起来。 怀里揣着一个凉玉米面饼子的福妞决定饿到不行的时候再吃,估计吃起来会很可口,不会让自己产生虐待自己之感。腰上系上布口袋,手里连把柴刀都没有的福妞赤手空拳踏着满天星光开始进山去。 要走很远很远呢,这可不是一般的远啊。从一天星光走到天大亮才总算摸到进山的路,福妞坐在一旁的山石上,啃了半个饼子,权当是无盐饼干算了。可是没有水,看来这水也要自力更生的找才行。 天色大亮可以看到这条山路上,两边都是茂盛的草丛和树木,在福妞看来,一大堆又一大堆明亮的火堆。再走一会儿,想当然看到树上有野果子,福妞不费什么力气就爬上树,伸出手摘下一个象杏子一样的野果,在身上擦一擦就咬上一口,果然是杏子,好吃真好吃。福妞把布口袋打开,开始摘杏子。 这树上杏子真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采,可能是太远的原因吧。从家里走到这条山路上,感觉腿已经灌了十足十的铅一样。贪心的人一下子就摘了小半口袋,这才发现一件事情,总不能扛着一口袋山杏回去给有栓当吃的吧。这只是算是饭后水果。再说杏子吃多了会伤人。 第四章 进山去(一) 把手里的布口袋在一个粗壮树枝上放好,这树不是太高,一下子扔下去有熟透的果子就烂了。福妞决定自己先下树再来搬口袋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一棵树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由得心花怒放,居然是一个鸟窝,都可以看到里面一点儿白乎乎,象是有鸟蛋。 真是太好了,怒放着心花的福妞立即跳下树的,把那鸟窝摸了一个蛋,把六枚白生生的鸟蛋一古脑儿拿下来,在手里欢欢喜喜看上一会儿,这才放进怀里。再把小半口袋杏子从树上弄上来,扛在肩膀上,手里还拿着几个,一面进山一面吃着自己手里的山杏。 山林里真是幽静,偶尔只到几声鸟声,一直防备着有大野兽的福妞走了一会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再把怀里的半块玉米面饼子拿出来啃着,更是觉得渴得不行。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笨,没怎么的先弄了半口袋东西在身上背着。正这样想着放在哪里先存放一下合适的时候,耳朵里仿佛听到潺潺的水声。 干渴的人听到水声,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去想着把口袋放下来了,循着水声还要沿着象是路的山路走过去,当然会找得慢。溪水没有找到,先看到一片竹林,虽然干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进山来找吃的福妞欢呼一声,感觉嗓子好似火烧一样,把第二声欢呼咽回去,走到竹林放下肩头上的布口袋,在竹林里转来转去,果然是看到有竹鞭和几个竹笋,虽然那笋有些粗壮。 折下竹子做挖掘的器具,赤手空拳的福妞总算是有了工具可以用,挖了几个竹笋,再多挖上一些竹鞭,春笋老了的时候,竹鞭吃起来味道鲜嫩,当然建立在有油有盐,哪怕没有肉也行的基础上。 福妞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盐的事情,竹鞭回家去用水煮着吃也行,只要此时不要想盐,一切都很好。挖上十几条竹鞭,福妞发现自己又作错了,进山嘛,指望着弄点儿什么去换点钱来买器具,这一会儿估计是中午了,自己只弄到小半口袋山杏,十几条竹鞭,好在怀里还有六个鸟蛋让自己有点儿面子。 而且嗓子里眼里可以冒火了,福妞一点儿东西没有丢掉,又多上十几条竹鞭,几个看起来有些老的春笋。把这些东西装在口袋里,扛在肩头再继续去找水。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笨,不用扛着不是吗?找不到合适的山洞可以放,可是可以放到树上去。 路边找一棵矮一点儿的树,踩着山石把布口袋放到粗壮的树枝上去,再用手扶一扶还行,不会掉下来,轻松了的福妞竖着耳朵开始去找水了。 水声越来越大的时候,福妞心情越兴奋,当她到水潭的时候不顾嗓子眼冒火,欢呼一声,出来的只是沙哑的声音,都快有发不出声音的可能了。扑到水边用手掬起一捧水眉开眼笑,水呀,生命之源。 第一口喝进嗓子眼里真是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痛喝了一顿水,浑身上下的力气象是一下子恢复过来,这才坐在水边开始打量这个水潭,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呀,这应该是个湖才是,另一边只看到也是幽幽青山。 水面再远一点儿,水象是绿幽幽的,里面游着十几条长如尺许的大鱼。真的!是长如尺许的大鱼,不由得福妞再一次心潮澎湃。没有问题,游泳咱也是行的。只是游过去这鱼一定会跑开。 坐在水边想了一想,福妞从一旁的树上摘下几个硬树枝,一头尽可能用手榷也好,在石头慢慢磨也好,反正今天弄上来几条鱼,这一次进山就算是圆满的。看看日头在中间偏一点儿,福妞慢慢在石头上把硬树枝收拾尖利了,拿在手上摆了一个投标枪的姿势,一下子掷进水里,只看到水面一阵翻腾,水波过后,一条身上扎着树枝的鱼飘浮在水面上。 虽然不能飞花摘叶,可是也能树枝扎鱼,这功夫果然不是白练的。福妞游过去把鱼拿在手上,一条大白鱼,而且很不小,至少有一尺半那么长。带着这条鱼回到岸边,福妞就手捡个薄一点儿的石头片,在水边把鱼剖开肚腹,如果有火一定自己先烤一条吃吃。这样一想,想起来回去的时候要弄点柴火回去才行。 水面上的鱼过了一会儿,又聚拢过来,就这样福妞一下子扎到四条鱼,如果不是看着天已经在半下午了,还舍不得回去。 怀里四个鸟蛋,树枝串着四条鱼,不由得福妞不哼着歌儿往回走,找到自己放口袋的树,把树上的口袋取下来,用石头砸断一根粗树枝回家当柴火,本来是想把东西都放到树枝上当成拖车回家去,可是来的时候有些路并不平坦,只能一只手拖着粗树枝,一只手扶着肩头上扛的口袋,树枝上串着几条鱼挂在臂弯,行过竹林时又取了几枝竹子,回家总是有用的。 竹子一时没有地方放,就别在身后的腰带上,福妞苦笑着心想,如果这个时候我摔一跤,也只能是直上直下的起来才行。回来时又饿又累,山杏是不能再吃了,只能忍着,天黑的时候才出山,这里道路相对平坦,这才把东西都用粗树枝上的树枝缠好了,用手拖着回去,那几根竹子可以扛在肩头上往回走了。 好在这附近象是只有这一个村子,福妞只想着村口有一棵粗粗的树,一面精疲力尽地拖着东西走,不时还要回头借着月光看一下在不在。这个时候有栓的声音响起来:“姐,是你吗?” 福妞大松一口气道:“有栓,是我回来了。” 月光下有栓迎上来,是担心的不行:“姐,去哪了,进山也用不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吧,要是你走得远,山里有黑熊呢。不能走过那棵大的松树的。” 福妞心想,我怎么知道,我路上走过不知道多少棵松树。只想着有吃的就行了,哪里还管它松树不松树。 有栓的声音很是抱歉:“我早上忘了告诉你了。”一面过来帮忙接东西,福妞心想,你昨天晚上也忘了告诉我了,何况是早上。一想到早上连杯热水也没有,手里拖着丰富的东西,这气就转成骄傲了:“有栓,你来看看,姐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黑夜里,先是传来有栓一声惊奇的叫声,然后立即自己掩住了口,帮着福妞在后面推东西,一边悄悄道:“姐,咱们别声张,赶快回家去。” 有有栓在后面推着,前面拖树枝的福妞觉得疲累少减,但是问有栓:“为什么不能声张?”你应该好好夸夸姐才是。 有栓小小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从哪里弄这么多东西,要是被人看到,分走怎么办。”这个小气鬼,福妞又气结一下,然后想起来或许在这村里来说,今天自己是富了一回,也不说话了。姐弟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拖着树枝,一个推着树枝上的东西往家里走。 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把身上的竹子解下来靠墙放着,再把布口袋拎下来,一一地打开,一出了山,鱼身上的水份也快干了,福妞就把鱼也装到口袋里去了,先把鱼拎出来在有栓眼睛前面晃一晃:“你看,这是什么?”果然有栓高兴一下,抱住四条鱼道:“姐,你咋这厉害呢,这么大的鱼咱们几年都没有吃过了,还是过年的时候在集上看别人祭祖,别人家里看过。” “以后经常有的吃。”福妞雄纠纠气昂昂地说,然后又被小小打击一下,没有盐,今天这鱼能放到明天吗? 先不管了,先把东西拿出来,再拿出来竹笋,竹鞭出来。有栓也高兴一下,但是高兴是别的:“可以拿去卖了。”再洗两个杏子给有栓,也很高兴拿着啃:“真好吃。”然后一面吃着站着往口袋里看:“姐,你这里面就这些东西呀。” 福妞噎上一下,手里也啃着杏子含糊道:“你还想要什么。”突然想起来怀里有鸟蛋,看着月光下吃着东西还要说话的有栓,福妞决定先不拿出来,先和有栓解决这鱼存放的问题,身边小风微吹,可是这鱼就是挂在院子里,也不过放到明天吧。再说这院子里有没有野猫也不知道,为了保护自己胜利的果实,福妞联想了很多。 “有栓,要是有盐,这鱼可以腌起来多吃几天,而且今天晚上煮一条吃,也会很好吃。”这样说着,福妞不无几分沮丧,看着村里有亮光的就不多,庄户人早睡早起,油灯都舍不得点,这一会儿也没有杂货店,就是有钱也买不动,再说也没有钱。 看着左邻右居都睡下了,才想起来自己本来就回来得晚。算是起早贪黑的忙了一天:“对了,你给姐准备的什么吃的。” 有栓很是高兴道:“我准备的你一定喜欢吃。”然后摸黑进屋里拿出来一个大大的玉米面饼子,还好是热的。然后还有一支虾。有栓咽一下口水道:“真是对不住你姐,中午那虾吧,是有几只,可是俺吃上一只还想一只,最后这一只总算给你留下来了。” 第五章 进山去(二) 福妞郑重的接过那只还温热的玉米面饼子,对有栓表达感激:“有栓,如果是别人,一只也不会留下来的。”看来还要多多感激有栓才是。有栓也很认真的回答一句:“姐你说的太对了,要是给别人留着的,我早就吃了。” 是不是应该泪奔,这样的姐弟情深,福妞坐在月下啃着玉米面饼子,心中泪奔,辛苦一天就吃这个。想归想,还是要小心冀冀地吃着那一支在河虾群体里称之为大虾,可是连自己手掌中心都盖不住的虾,生怕一张嘴就把那虾整只吞了。 民生问题继续在考虑中,有栓对着那四条大鱼想一想道:“姐,你吃饭,俺去想法子找点儿盐来。”然后抱起来一条大鱼走了。看着那小小的身影隐入黑暗中,黑暗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叫,福妞坐在月光下,对着自己弄来的一堆杏子,一个大竹笋,几根竹鞭,几根竹子,还有三条鱼继续泪奔并吃饭,那只小小虾还在手指里夹着还没有吃完。 吃一口玉米面饼子舔一点儿河虾,只吃下去半个玉米面饼子的时候,有栓回来了,怀里象是抱着东西,一进院子就小小喊一声:“我弄到盐了。” 不能怪福妞一听到“盐”这个字就惊喜交集,好似翻身农奴见太阳,实在是没盐的东西,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有栓道:“我把老田叔弄起来了,拿鱼跟他换的。他有牛车明天每天帮人做短工,明天就可以去集上把鱼卖了。” 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下来,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盐;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还有一点儿醋;另外还有一点儿酱油,都是一点儿的,对着月光摇一摇也能听得出来,拿在手里也是轻飘飘的。 就这也足够福妞高兴的了,手里一样一样数着东西:“有栓,去烧火去,姐煮鱼汤给你吃。”可惜没有油。想想昨天一穷二白,今天有这么多东西,不应该抱怨才是,福妞赶快又转回一张笑脸。 有栓当然不肯:“不是给你饼子了吧,咱咋能有点儿东西就忘了根本呢,再说这晚上就要睡了,不用消耗力气,不用再吃东西,明天再吃……。”福妞忍无可忍地加重声音,并且做出咬牙切齿状:“姐心疼你有栓,在山里想着你这么瘦,所以辛苦弄来给你补身子,所以今天就要给你补。可怜的姐呀,今天在山里被一条蛇追了,下水里捞鱼又差一点儿没抓到,辛辛苦苦……” 有栓赶快往屋里走:“姐,你别说了,俺明白了,俺这就去生火。”这才象话不是,福妞借着月光,把一条鱼和两根竹鞭拿到溪水里去洗一洗,回来也没有刀,就用手把竹鞭拧成几段和大白鱼一起等锅里水开放进锅里。 然后有栓烧火,只听到锅里有水声,然后一阵阵鱼汤香气,福妞把杏子拿去溪水旁借着月光洗干净端回来,只说了一声话:“忘了让你要点儿生姜了,不然有头蒜也行。” 明亮的月光从桑干河上照在这个院子上,检视自己今天的收获,一面等着喝鱼汤,这样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看里屋里灶上的火渐渐小下去。福妞把有栓喊出来:“出来坐一会儿,屋里多闷气。”把有栓支使出来,福妞走进去,把怀里刚才在溪水边洗干净的鸟蛋悄悄放两个埋进有温度的灶火灰堆里焖着,再想一想放四个吧。只留两个放到桌上碗里。准备一会儿给有栓一个惊喜。 鱼汤真是好喝呀,锅盖一打开的时候,一股扑鼻久违的美食香气让人陶醉,福妞很是吸了一下鼻子,身边传来吸气声,一点儿也不比自己的吸气声小,有栓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吸了一下鼻子。 总算这个家里还有一个旧勺子,福妞用勺子从中间弄断那鱼,问有栓道:“你要鱼头还是在鱼尾。”有栓想一想道:“要鱼尾,鱼头那么大,其实没有肉。”这个好吃的鱼头就归了福妞,一个鱼头四两油,这小萝卜头什么也不知道。只怕鱼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姐弟两个人一人端着一个碗,拿着胖瘦不一的竹筷坐到院子里香喷喷吃起来。一条一尺来长的大白鱼,再加一锅汤,两个人连鱼带汤一个人吃了两大碗,有栓决定站着吃,把碗放在窗台上:“姐,俺都坐不下来了。” 福妞也觉得站着好,她也站起来,学着有栓把碗放到窗台上站着吃,看着小萝卜头一顿饭只吃一个玉米面饼子,这一会儿加餐不是也吃两大碗。福妞给有栓打气:“锅里还有点儿汤,有栓咱们都吃了吧,还有两条大鱼呢。” “不行了我,”有栓笑道:“我再也吃不下去了。”然后又回到小气鬼有栓了:“这两条鱼咱不吃,挂在院子里俺看着,明儿一早让老田叔一起带到集上换点儿钱回来,不然换点儿东西回来也成。” 今天晚上财大气粗的福妞这一会儿肚子吃得滚圆,一扫一天的疲累,想一想,灶下还有四个鸟蛋,明天还有两个鸟蛋,还有一点儿鱼汤,就将就一天吧。至少换点儿日用品是当前最重要的。福妞对有栓道:“换点儿油盐酱醋回来,最后再有把菜刀切菜板,枕巾被子香胰子……” 明亮的月光下,有栓慢吞吞地一句话把福妞一脑门子的绮思都打飞了:“姐,咱就两条鱼不是……”两条鱼能换来这么多的东西吗?还油盐酱醋。 “呃,”福妞停顿下来自己的话,然后现实地说上一句:“就听你的吧,有栓,能换点儿东西回来就好。”有栓这才慢吞吞道:“哦。” “这样麻烦老田叔,要给钱不?”福妞再现实的问上一句。有栓笑嘻嘻:“明天等他换东西回来,咱也谢他一点儿什么就行了。” 这一次很明智的是福妞,就两条大白鱼,而且到明天算是死了一天了,能换什么回来还不知道。听到有栓又说话了:“老田叔也是很好很好的,也帮过咱们几口吃的。”凡是有栓说很好很好的人,都是帮过吃的人。 在溪水里洗过手脸洗过脚,月光下觉得自己颇有几分晋文人风气,不由得吟上一句:“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溪水边中夜风一吹,唉,只是不能洗个澡,一身臭汗,真想有点儿热水擦一擦。 算了吧,还是不要再去麻烦那个小气鬼了,这会儿让他烧热水,虽然自己弄来一大枝子柴火,可是想一想今天晚上有栓吃鱼汤那个狠劲儿,只是也是难得吃上一顿饱饭的,让他饱饭后好好休息吧。 在溪水边坐上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今天去的那个水潭,中午水并不冷,看着四周也没有人,下次再去打鱼时,可以好好在那里洗个澡。 洗完了把脚在夜风中晾干,这是最可怜的,毛巾不够。这才穿上鞋回去,看看有栓并没有睡着:“姐,快睡吧,你明天还去进山吗?” 福妞也没有力气再表示愤怒,摸黑用竹筷从灶火里把鸟蛋扒出来,放在一旁冷着,回答有栓的话:“姐累了,明儿打算好好歇一天,后天再去行不?”天天这样起五更半夜回,没病也累出病来。 有栓这一次很体贴:“我也就是说,如果你明天要去,俺也不让你去。姐,你这两条鱼足够换两天吃的了,明天你可以歇一天,后天再去进山好了。”然后自言自语:“没有想到进山有这样多的东西拿回来。” “就是呀,”福妞蹲在灶前,用竹筷滚着鸟蛋快些凉下来,一面对有栓道:“你明天把鱼拿给老田叔,记得把山杏也送去,他卖也成,帮咱换东西也成,自己吃也成,也算谢他了。咱自己吃的,我都捡下来了。” 有栓答应着,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一股诱人的香气,吃饱的人闻到也想看一看,福妞笑嘻嘻把鸟蛋送过来:“有栓吃吧,姐今天进山还弄了几个鸟蛋,马不吃夜草不胖,来给你加一餐好吃的。” 屋里洒着月光的土炕上,传来有栓愤怒的声音:“姐,你弄来了鸟蛋,咋不早说,咱今天吃了一条大鱼还不够吗?你咋这会铺洒呢。这鸟蛋,应该留着孵小鸟才对。” 手捧着鸟蛋的福妞看着有栓在月光下不高兴的小脸儿,战战兢兢地问上一句:“然后呢,”孵出小鸟以后呢? 有栓坐起来道:“当然是生蛋再孵小鸟,再生蛋……”然后闻一闻,从福妞手里把剥好的鸟蛋接过来吃一口:“嗯,这鸟蛋还真的是挺好吃的。” 有栓这一席话不由得福妞更是战战兢兢了,孵小鸟生鸟蛋再孵小鸟,姐弟两个人一个吃了一个鸟蛋,都觉得更是心满意足,福妞才问出来:“有栓,还有两个生鸟蛋呢,你咋把小鸟孵出来呢?” 第六章 进山去(三) 有栓咧着嘴躺在炕下,拍着饱撑的小肚皮道:“俺看过母鸡孵小鸡,俺自己来孵好了。”福妞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对被自己笑得莫名其妙的有栓道:“给你留着两个呢,姐等着你把小鸟孵出来,然后再生蛋再孵小鸟,这样咱就发财了。” 有栓没有理会福妞的笑声,只是沉思问福妞:“姐,咱发财了要做什么呢?”也睡下来的福妞则嗯了一声,对有栓道:“咱要怎么样才能发财呢?” 有栓继续沉思:“嗯,发财了一定要先去集上的馆子吃一顿去,再做别的。”福妞则想着怎么才能发财。 自己是研究异能,却没有异能,这一点儿上真是糗,以前就糗,也不用这一会儿再来自怨自哀。幸好自己这一身功夫还是实打实的,不然今天的鱼也就没有了,一下水鱼就游走了,又没有渔网。 对!那水潭里有那么多的鱼,要有一张大渔网,一网下去可以捞好些上来。这村里人情不熟,只能自己去。一个人产量就不高,众人拾柴火焰高,只是怕众人一拾柴,只添自己家里的火去了。 想想如果不是我腿脚灵便,怎么能走那么远,想来那水潭一定是太远了,所以才没有人去那里,正好便宜捞一个痛快。 正这样想着,有栓又说话了,吃得太多姐弟两儿都走了困。“姐,我忘了再交待你,你进山去,有一排松树林一定不能过。山那边是从来没有人敢去,那里据说是脏东西在,你要是走远了,怕别人把你当猎物可怎么办?” 福妞正在酝酿的一点儿困意也飞光了:“你说什么?”我今天走过松树又走了好远,难怪那里没有人去。“什么是脏东西?”福妞问有栓。 两个人身上都没有盖被子,家里也没有,这天气也不需要。可是有栓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颤抖着声音道:“就是有鬼呀什么的。” “好,我知道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果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许还没有这样的兴奋,现在知道了,这一片水潭就是带人去也没有人敢去,管它什么鬼与怪,这一片分明就是我一个人的狩猎场,在异能研究院里呆着的福妞根本不怕鬼与怪。 福妞开始追问有栓:“有人在那里被吓到?”不然为什么有鬼怪。 回答的是有栓有几分困意的声音道:“咱们村是没有,往下游走十里,那个村子里有人被吓到,那是几年前的事情。被吓到的那个人平时好好的,隔上个一、二十天就要犯病,一病就是好几天,过几天又能看到那疯子犯病了。” 福妞今天还真的想看一看那个疯子犯病呢,看一下鬼和怪是什么样,顺便写一下异能研究,因为在未来,鬼和怪也是异能的一种体现。 这样一想才想起来,自己来到古代,真的搞不好是有意把自己丢弃了,因为自己上一次的异能研究考试中交了一个白卷,如果真的是这样,福妞不能想到,如果我做一份卷子,如果我真的是这个原因被丢弃,那我重新写一份,不就可以回去。 田园是好,悠悠田园才好,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家里,累得半天回来才吃半条鱼,福妞还是怀念自己的小狗窝,怀念自己床头上还有半袋的薯片,希望等我回去,它不会不中吃了吧。 有栓临睡前再交待一次:“姐,你今天真能,弄来这几条大鱼,村里的人进山都没有弄回来过,有一次王大伯说他看到鱼了,就是没有逮住……” 梦呓一样的有栓在说话,一下子让福妞惊心了,赶快推一下有栓再问一句:“村里别人一回都弄回来的是啥,”不然自己能过了鬼和怪这一关,村里人的眼光却是过不了。 有栓只翻了一个身,嘀咕一句:“俺先睡觉,明天再说,吃得这么饱……”然后呼呼大睡了。 月华照进炕里,福妞一边想着以后进山要悠着点儿,看来弄来四条大鱼有栓都觉得了不起,要是再弄点儿回来,比如自己想着有一张大网还有一条小船去捕鱼,看来一船鱼回来是会吓到人。这样想着,慢慢就睡着了。 黑甜一觉又香又甜,一觉醒来时,不再是月华照在炕上,而是太阳晒在屁股上。福妞舒服地从炕上跳下来,劳累后的一觉与饥饿时的食物一样,都是最香甜的。 有栓在院子里坐着作绣活,看到福妞出来就冲着她一笑道:“锅里有鱼汤和饼子,快去吃吧。”福妞把饼子和吃的拿出来,发现有栓今天大方一点儿,就是重新洗了两根竹鞭放进鱼汤,把饼子泡进鱼汤里,也还算好吃。 “姐,”有栓今天很是体贴:“你今天休息吧,要是你每次进山都有几条这样的鱼回来,那你第二天都可以休息一天。一天两条面,全换成玉米面,可以吃好几天。” 玉米面,眼前飞舞的都是玉米面,福妞无奈一声道:“有栓,姐一定不让你再吃玉米面。”有栓不解地问上一声:“咋的了,姐,难道咱要吃野菜不成。” 不吃玉米面就吃野菜,就象一个笑话,没饭吃去吃蛋糕一样……福妞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跟有栓是说不明白。她站在院子里,和昨晚一样打量着这院子,一面做好回不去就此长驻的原因。 如果真的不回去,在这里住一辈子也行,只是这院子那旧的破的竹篱笆要换成新的,没有院墙就先没有吧,竹篱笆结实捆几圈一样能行。 福妞开始按照在书上看到的,类似采菊东篱下那格局来设计自己的院落。对,竹篱笆下再种上一丛丛菊花,然后东篱把酒黄昏后,再对上一场黄昏雨,坐在炕上对雨迷醉,一想福妞人先要醉了。 对了,我就要这样设计我的院落,不过要手中有酒对东篱,然后坐在炕上看黄昏雨,当然那炕上要有新棉被,面前要有下酒菜,糟鸡糟鱼……这一切都不太现实,但是有点儿酒对着东篱,这应该不是那么难吧。 一面吃饭一面和有栓说话,这一会儿近中午,直接坐在太阳下面晒得人只是冒汗,看着有栓在自己吃一顿饭的时候挪了好几个位置,小小年纪依然是认真在绣东西的样子,福妞有几分心疼他。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眼睛总是看着会酸。”看着有栓瘦瘦的身板儿,福妞想起来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是很幸福的吃喝玩乐中。 有栓憨厚一笑,对福妞道:“没事,姐,你昨天辛苦一天弄来这好吃的,我是个男人,也要努力养家才是。”虽然这男人一面绣花,一面说我是男人要努力养家有些可笑,可是福妞还是感动了。 原因无它,因为福妞穿越过来以前正在失恋中,而那个长的貌似不错的男人傍上一个有钱女,唉,如果他有努力工作养家的思绪,该有多好。 一提起感情事,还没有从失恋中完全走出来的福妞为有栓这句话深深感动,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都有努力养家的概念,一个身材不矮的高个男人却只想着傍一个,少奋斗三十年。 吃过饭在院子里看着设计院子,这才发现昨天进山弄来的几个大山笋,几根竹子,山杏和鱼全部都不见了,只有那一棵孤零零的树枝还在。 “有栓,”福妞声音里带上几份哀怨:“你把别的都卖了我不怪你,可是只有几根竹鞭,也换不了几个钱,你总要考虑一下咱的晚饭吧。”仅剩下的几根竹鞭也不见了,晚饭吃啥。 有栓慢条斯理的:“吃了两顿好的,昨天大鱼,今天鱼汤,咋还不知足呢。不是又吃了鸟蛋,应该可以扛几天了。再说那重的东西,俺又搬不到,老田叔把牛车赶到门口来,又愿意帮着咱卖,当然是能卖的都搬上去。” 福妞赶快跑到房里去,果然桌子上两只生鸟蛋也不见了,还有两只熟鸟蛋也不见了。有栓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姐,你不用找了,鸟蛋我没有拿去卖,在俺口袋里呢。” 看着福妞走出来,有栓把鼓囊囊的口袋亮上一下,嘻嘻笑道:“这边两个鸟蛋我正在孵,”福妞实在是忍不住笑上一声,看着有栓红了小脸儿:“姐你别笑呀,说贴着身子暖和一点儿就能孵出来了。” 再给福妞看另一边:“这是两个熟的,放桌子怕你一会儿就吃了,我先收着,等到饭时再拿出来给你。” 刚起来没有下床气,可是有别样的一肚子气的福妞当然是不会怪有栓,他还在那里努力绣花要养家呢。 怪谁呢,怪这个一穷二白的家,福妞再一次从心里发出一声倾心的哀吟:我要奔小家,我要致富,我要发家。我要大碗吃肉,大块喝酒,不,一时发错了誓言。重新再来,我要大块喝酒,我要大碗吃肉。 又错了,干脆甩开,我要悠然南山,我要…… 第七章 有盐的玉米面饼子 饭后在院子里甩着手饭后百步走的福妞,一面和有栓絮叨,象有栓打听哪些人有进山,又带回来什么东西。 因为太阳高升,而不得不坐到墙根下阴影里的有栓眯着眼睛绣着东西,慢慢和福妞有问有答:“咱们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一个人就敢进山的不过只有五、六家,在村口住的王大伯,在咱屋后住的大根,大庄兄弟两个,还有槐树下住着的小米和她爹…。” 福妞正在端详那竹篱笆,听到这里问一句:“小米是男孩?”听起来象是女孩的名字。“不,是女孩,姐你昨天又累到了。” 一不知道就可以装失忆,这倒不错,福妞对有栓道:“就这几个人进山,他们去一次都弄回来啥?” 有栓边绣东西边回答:“他们去一次山里,也就和你一样,有时候也有这样的大鱼,不是天天都有。有时候是兔子,有时候是野鸡什么的。” 福妞听完觉得可以放心了,或许他们也敢往里走,到那水潭去;或许他们另外有抓好鱼的地方。然后听有栓说道:“不过姐你和他们抓鱼很象,都是扎鱼身上。” 听完就乐了的福妞问有栓道:“他们有猎叉吗?”有栓立即回答道:“有,他们就是有猎叉抓鱼的呀,姐,我还没有问你呢,你空着手啥也没有,你是怎么抓鱼的?” 福妞嘿嘿一笑,道:“我用树枝做一个抓鱼的叉子。”休息一会儿,就坐下来把昨天带回来的树枝上的小枝拧断,放在院子里码整齐在太阳下面晒。 只听到院子里“卡嚓,卡嚓”地声音,有栓有几位佩服地道:“姐,你从小儿就象个男孩子,比俺要有力气。” 到此时,福妞真是觉得这穿越还不错,穿帮的机会象是不多,就是有不懂的,说一声我累了,装失忆就可以过关,她心情不错的开始收拾粗的树枝。 这树枝自己用手就可以拧劈来,不过想想还是不要太让有栓惊奇,原来的福妞力气有几分也不知道,院子角有大石头,拿过来几下子把粗树枝砸松以后,轻松的就用手拧成细柴火,再放到院子里去晒。 然后对有栓说自己对这院子的规划对他听:“把这竹篱笆拆了当柴火烧。”有栓立即不同意道:“这篱笆不中用也还是个篱笆吧,你拆了拿啥当篱笆呢。” 福妞胸有成竹对有栓道:“山里有竹子,现编篱笆也行,我想下一次进山,挖几根竹子试试看是不是能活,咱用长的竹子当篱笆不好吗?来年春天发新竹子,还能有几根竹笋吃。” 这样好的规划有栓也听入迷了,当即又马上赞同道:“姐,还是你点子足,就听你的,反正咱这家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丢的。” 一见有栓同意了,福妞立即上前一脚,姐弟两个人哈哈笑声中,把这竹篱笆给踢倒了,早就看这旧篱笆不顺眼的福妞也算是找到一个出出胸口闷气的机会。 这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也不见有人回来做饭什么的。福妞边收拾篱笆边问有栓道:“中午大家伙儿都不回来吃饭吗?” 有栓笑眯眯道:“现在天气好,都是早上做好了饭,烧好开水去田头上吃,中午累了就那里靠着树根睡一觉,不睡的人也还可以捡点野菜什么的,中午都是不回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起来的晚,要想找邻居,大多都在田里。见不到人福妞还觉得更自在,把竹篱笆都拧断也整齐码在院子里当柴火,有栓就开始紧张,看着这一院子的柴火,犹豫地道:“姐,这么多柴火,不会有人来拿吧?” 福妞继续收拾院子剩下的竹屑木头渣子,扫起来生火的时候可以当引子,对有栓道:“你不是天天在家,你看着就行,柴火不用担心,山里有的是,包在我身上,你尽管用就是。” 有栓想想也是对福妞道:“姐,你弄来这一根烧的,够烧几天的,你去一次带一根回来就行。”福妞却是别的想法,前后院看一看,对有栓道:“咱这院子不小,人家都种着树和菜什么的,咱们也来种。” 一提这个,有栓就苦了脸道:“咱们没钱,买不起菜种子。”福妞看看远处青山,心中充满信心道:“怕什么,山里有树,起两棵回来,对了,有栓,咱这山有地主吗?” 有栓摇头道:“咱这村里的地是有地主的,不过也不住在这儿,都让脏东西给吓跑了,住在下游呢。” “那就好,”福妞看着青山格外期望,再对有栓一笑道:“我想在院子里种上槐树,榆树,再有几棵果子树就好了。”那山杏树旁边有小树,要是能起一棵回来能活就成。 福妞决定一步一步象着自己的田园生活开始进发。 早上那一顿并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吃,福妞自觉主动的不再提午饭,就是吃午饭,估计又是一个玉米面饼子。 然后又抱怨有栓一下:“你倒是留几个山杏咱自己吃吃,怎么都拿去卖了。”有栓不好意思地道:“姐,你明天进山,不是可以吃饱了再回来。” 这说的倒也是,福妞没有怨言了,拎着自己最原始的开地工具往村头去开地去了。一路之上,田里的村人们都一一和福妞打招呼:“开地去呢,这娃也能吃苦,一个人拉着弟弟这样苦。” 福妞全部回之一笑,如果能记起来的人就喊上一声,记不起来就是一个笑脸这就算过去。 既然进山这样顺利,当然开地不会太卖力,对着那一丛野花痴痴地坐上一会儿,开得这样好看,却一点儿一点儿消亡在我手下,福妞有些不忍心。 坐了一会儿,想想有栓小小身影,还拿着绣花针在那里,福妞又开了一地儿,反正这工具不顺心也开不了多少,不过是尽尽自己的心,让自己眼睛看着好过一些儿。 开完地后,本来是想采一些野花回去,后来想一想,索性连泥土带根一起捧回来一些,开地工具夹在腋下带回来,这样一来,衣服上更弄上泥。 回家的路上,想想昨天的一汪大水潭,四周寂静无人,福妞不能不想一下,明天如果四周无人,好好在水里洗一个澡,顺便把衣服也洗了。 回去以后,看到有栓从院子外面进来,手里一个破陶罐,里面是前天福妞采的野花,原来是给这花换水去了,福妞不无几分感动,知道自己喜欢,有栓就去照顾这花了。 “你来看,有栓,把这花开地时埋在土里可惜了,不如住在咱们院子时看看能不能活。”福妞对有栓说着,手臂一松,腋下夹着的开地工具“当啷”一声落在院子里,有栓捡起来送回房里去,再出来帮着福妞把野花种在院子里,又浇了一遍水。 姐弟两个站着互相看着笑,觉得这院子才象是多了几分生气。福妞再看看有栓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旧的补丁叠补丁,心里想着,明天进山弄点儿什么回来最值钱,可以先给姐弟俩换身衣服呢。 这样想着,听到有栓喊一声:“老田叔,”然后就迎过去,福妞回过身来,家门口路上停着一辆牛车,上面一个笑呵呵,近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从车上拿一包东西给有栓,然后冲着福妞喊一声:“大侄女,你越来越能干了,你那些东西我都帮你换了,都在这里呢。” 有栓手里抱着布口袋笑得乐呵呵的,福妞也赶快迎上去,对老田叔道谢:“这咋谢你呢,老田叔,明天弄来鱼,再送你一条。” 老田叔客气地道:“你姐俩也不容易,能帮的我就帮一把,你不用太客气,下回有事你言一声儿。”然后赶着牛车在夕阳下回去。 看着老田叔走开,有栓这才抱着布口袋对福妞一脸的笑容:“姐,这多玉米面,够咱吃上八、九天的。” 玉米面,又是玉米面,眼前飞舞的还是玉米面,福妞哀叹一声,从有栓怀里拎起布口袋,进入房里去。 象是也能感受到福妞心情不好一样,有栓跟进来,把口袋里的鸟蛋拿一个出来给福妞道:“姐,你吃这个吧。” 三口两口吃完鸟蛋,福妞听到有栓又高兴一下:“盐,老田叔还帮着咱们换了盐呢。”然后舔舔嘴唇,对福妞道:“姐,有盐的东西是好吃,今天晚上我做饭,玉米面饼子放点儿盐进去。” 福妞有气无力地看着那一油纸包盐对有栓道:“你先去把老田叔的盐还了,对他说,醋咱过几天再还他。” 看着有栓走出去,福妞对着桌上那一小口袋的玉米面发呆,又是玉米面,什么时候我能摆脱玉米面呢。 有栓不一会儿回来,对福妞道:“老田叔说不用还了,让咱用好了,他还说有一句话忘了对你说了,说如果那鱼是活的,价可以更高一些。姐,”有栓满怀期望地看着福妞:“你明天走,带上盆走,也许能弄来活的。” 带个盆走,回来时弄条活鱼,福妞觉得这难度够大的,不管怎么样明天要早走,早走就要早睡,福妞对有栓道:“你先做饭吧,把我明天的早饭做出来,再早一点儿喊我起来。” 看着有栓在灶下开始生火,福妞则开始盘算明天真的带个盆去,弄条活鱼来吗?带个盆就是不好拿也不过花点儿力气,可是那活鱼可怎么逮呢。 第八章 种树(一) 晚上一个大大的玉米面饼子,看起来是不小,而且有咸味,福妞还是排斥一下,也许是昨天半条大鱼和今天一个鸟蛋的原因。 还有两个鸟蛋有栓一定要自己当母鸡,福妞也不能去抢他的,而且晚饭过后,坐在院子里和有栓先不睡的时候,有来有去的讨论一下这小鸟几时能出壳,或是出了壳以后几时能长大会有鸟蛋。 有栓信以为真,以为福妞真的是这么想的,也说的很是认真。最后两个人睡得很早,因为明天早上还要去进山的原因。 月亮照在炕上的时候,福妞就睡着了,有栓则是没有睡着,侧过脸来看着福妞,脸上有调皮的表情,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鸟蛋来看一看,重新放到口袋里继续自己当母鸡。 早早地踩着星光的福妞,还是迷糊着被有栓弄起来的,有栓把布口袋给福妞掖在腰带上,推她一把道:“饼子在袋子里呢,姐你早点儿回来,不要过那棵大松树。” 一直走到村口,福妞才觉得醒过来三分,村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福妞踏着月光往山里走,已经走过一次不算是陌生,走在路上的福妞就开始打量这出了村子的两边路上。 一面是山,居然是陡峭的山壁,没什么利用价值。另一面则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偶尔才见几棵树,月光下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树。 这样的路足可以走到天亮,上一次就是天亮时才进的山今天也不例外,天蒙蒙亮时,这才看到往山里拐的一条小路,这一下子福妞不紧不慢的走着,而且往两边树上看着,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看到有几棵榆树,树上只有少许的榆钱,不是乡下娃的福妞不知道榆钱的季节已经过去,看看那些许的榆钱也象是不中吃的样子,就没有上去撸,只是记住位置,四周找一找小一点儿的榆树,福妞真的是打算移点儿可吃的树回家。 没有到中午的时候,就要吃饼子,因为发现一棵桃树,上面居然结着不少桃子,可惜这桃树生的位置不好,居然在一个往下的山沟壁上。 福妞坐在山沟上准备开吃饼子,免得把桃子摘进口袋里,桃毛弄到最后饼子也不能吃。从腰带上拿下布口袋来,福妞又深深地感动一下,口袋里不仅有一个玉米面饼子,还有一个熟鸟蛋。 这是有栓昨天的那份,他居然没有吃,福妞觉得自己象是很不体贴一样,昨天有栓给了自己一个鸟蛋,自己拿过来就吃了,还以为有栓早就吃过了。 没有这个小子自己没有舍得吃,给自己留在今天了。福妞觉得眼眶有几分湿润,象是不应该再抱怨这次穿越,有栓那么小,需要人照顾,就权当我是来照顾他的好了。 把饼子吃完,鸟蛋放在裤子口袋里,福妞看一看那半山沟上的桃树,虽然自己没有绳子,这样的地势也可以下得去。 好在这一次来前一路上顶着星光算计好的,抓鱼是最重要的,没有活的死的也行,而福妞看一看身边草丛上放着的一个陶盆,她真的手里拿着盆进山来了。 下到半山沟里捡熟的桃子用树叶长的草叶缠在手上摘了十几个桃子下来,远处不好摘的就不要了。 重新回到路上来,把桃子放进口袋里,想一想又弄些树叶长草叶放进去,怕等一下有什么吃的放进去,会弄上桃毛。 还有两个桃子放在盆里顶在头上,一手拎着布口袋继续往山里走。松树又过去了,福妞只想着鱼,压根儿不管松树不松树的。 经过山杏树时,果然找到了一旁有小小的杏树,再挖上榆树带回去就有两棵了。好在思绪没有乱,还要挖几根竹子一起带回去,这就不少了。 再带上几条鱼回去就挺美的了。又摘了一些山杏放进口袋,就手把口袋放在山杏树上,没有象上一次那么笨,一直扛着走上半天。 然后还是把陶盆顶在头上,这样比端着更为舒服,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竹林,挖竹子就有些费功夫了。 福妞仔细想一想,这竹子是不是应该等到晚上来挖,但是那样天黑就看不到。她先拧断几根竹子,这是最好的扎鱼的东西。 然后顺着竹子根开始挖,上次挖竹鞭的时候就发现是横七竖八连在一起,所以只把相中的三棵小竹子挖到七七八八,并没有弄断竹根,把土虚掩上,作个记号这才去弄鱼。 这一下子就跑着过去,总要争取时间。到了那水潭时,太阳也还没有到正中间。 走了这么久又走得急,又是一身的汗,坐在水潭边,要洗澡的想法更是强烈。在水边洗干净放在盆里的两个桃子,又甜又多汁,心里有几分庆幸为有栓带回去好吃的东西。 再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上一会儿,听一听山林寂静,只有鸟鸣,象是没有人在这里。福妞把口袋里的鸟蛋掏出来,准备下午饿的时候再吃,把鞋脱了,穿着衣服就下了水潭。 真是舒服啊,水象无数只温柔的小手包围着福妞,福妞还是往四面看着,在水里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洗一洗再穿在身上,这个时候,福妞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在水里呆一会儿,是不是就能抓住活鱼呢。 穿一件单衣的季节,初下水里还觉得有几分冷,这一会儿可以适应了,福妞把身上的外衣又脱下来,决定自己在水里一动不动等鱼来。 她往水中间游过去一会儿,觉得脚下踩不到地,只是慢慢划着在这里等着。这水里的鱼可真是多,过了一会儿,就有几条大鱼从她身边不紧不慢地游过去,福妞用衣服紧紧扑过去。 水面上一阵涟漪,只觉得手里的衣服里有鱼在扑腾,紧紧抱着到岸边把衣服往岸上远远一甩,人这才上岸来。 打开衣服一看,不由得福妞要乐一下,居然一下子有两条鱼,没有办法,谁让它们一起游过来。 一面打水把鱼放入陶盆里,一面迅速想一下,今天可以早回家,而且可以多抓到几条鱼才是。如此这样下去又在水里等一会儿,又是两条大鱼抓到手,这个时候陶盆已经是放不下了。 幸亏这个家里的这个大陶盆,还足够大,就这样四条大鱼在一起,也是挤着,福妞也不管,至少有点儿水就应该不吃。今天先做个试验,看一看这样挤着放,鱼是不是可以活到家里。 然后手里的尖竹就派上用场,这一次不用再泡到水里去,用尖竹又扎了四条鱼,在水边用尖石头剖开鱼腹,洗干净树枝穿好, 再下一次水,痛痛快快洗个澡,又在水里把衣服重新洗干净,身上那股子鱼腥味象是好一些了,再爬上岸,这个时候日头也才开始偏倚,今天时间真是充足。 手里四条鱼用树枝穿上挂在手臂上,那装着四条鱼和水的陶盆再顶到头上去,觉得不是一般的重,顶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主要是不习惯。 脖子不能适应这样的体力活儿,在寂静的深山中,福妞看着脚下这个陶盆,真的有些犯难,这可怎么带回去。又舍不得把这几条活鱼宰了,只能硬挺着一会儿搬一会儿头顶一会儿这样往山外带。 这样回去的路就觉得长了,先到竹林旁,把看好的几根竹子多多的留着长长的竹鞭拧断,实在太累,管不了许多,还是象前一次那样,插在身后腰带上,这样子又把衣服上弄得都是泥。福妞只能苦笑一下,而且这一路搬着陶盆,上面放着十几根竹鞭,汗又出了一身。 走一会儿找到了窍门,头顶着陶盆脖子觉得受不了,可是放在肩膀上,这样子可以走得快了。一只手扶着放在肩头的陶盆,手臂上挂着树枝串起来的四条鱼,身后插着几根竹子,福妞只能告诫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摔一跤,就不会直着起来那么简单。 陶盆会破,也就意味着损失这个家里的一个大的,算是大的家具吧。真是曾几何时,这陶盆也算大家具了,而且缺一个口子的那一边好几次磨到福妞的手。 走到山杏树下时,发觉半个下午快过去了,福妞苦笑一下,把布口袋取下来,再看看小棵的小杏树,决定今天还是拼了,晚回去就晚回去吧,反正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一辆牛车该有多好,如果能有一辆牛车,再有一张大网,最好有一个小船…… 一阵小风吹过,福妞赶快打消自己一牛车鱼的想法,先把山杏树起出来,杏子虽然不能多吃,却全身都是宝。杏仁是中药,可以送去卖钱。这样的想法促使着福妞起出来两棵山杏树,然后当然只能插在自己的腰带上。 活象野人的福妞如果在山里遇到人,足以吓到别人。青竹还好没有多少竹叶,挖出来的山杏树却是有枝有叶了,插在福妞身后腰带上,枝叶都遮盖在福妞头脸上,看起来她象一颗移动的树,而肩头一个大陶盆,看起来象哪里肿了一大块,另一个肩头又扛着布口袋,这里面装着一些竹鞭和大半口袋山杏。 这一下子算是超负荷,可见贪心的人是要吃苦头的。福妞觉得汗珠子“啪啪”往下掉,总算把这些东西都弄到榆树下,对福妞来说倒不是说过重的很,只是这姿势实在是太拿捏。 第九章 种树(二) 天已经黑了,还认得出来那棵榆钱是因为这棵树不小,福妞虽然还想贪心两棵小榆树,可是想一想自己一身的东西已经不好带了。 一个大陶盆放在肩头,一个口袋放在另一个肩头,身后腰带上竹子和杏树,这一会儿夜里看起来,足以吓到人。 福妞只在树上用石头砸断一根粗大的树枝,这一下子轻松多了。这里离山口大路不远,路平坦的多,把口袋放在树枝上用小枝缠紧,然后竹子和杏树都放在树枝上,也是用树枝上原本的小枝缠紧。 一手拖着树枝,一只手扶着肩头上的陶盆,福妞这才觉得自己肩膀上已经很痛了,扛了这一路子。 可是心里是一路高兴的福妞在回家的路上想一想,有栓看到这个要有多高兴,就想起来口袋里剩的那个鸟蛋,肚子咕咕叫的福妞决定回家和有栓分了吃,今天没有时间,主要是没有时间,没有再弄来鸟蛋。 下一次专门上树,应该可以再弄到几个鸟蛋。 走一路子歇一会儿,实在是太累了,看月亮象是一直到深夜了,才听到前面有有栓的声音,而且月亮地里,有栓是跑过来的。 “姐,我一直担心你呢。”有栓瘦小的身子跑过来抱住福妞抱一下,然后跑到福妞身后去:“我帮你推这个。” 福妞把肩头的陶盆放下来,里面的鱼尾还动一动,撩起一串水珠在地上,“活鱼,”有栓眼睛立即就亮了,声音是稀罕的:“姐,你真能,你咋弄来的。” 看着有栓要帮着自己端陶盆,福妞拒绝了,四条大鱼太重:“有栓你还是帮我推树枝吧。”姐弟两个人都是开心无比,嘴角边都有笑,把这些东西往家里搬。 一直到院子里,福妞放下东西才吁一口气,觉得手臂酸软,浑身上下难受得不行,象是被人打了一顿。 “姐,”有栓放下东西跑到房里把玉米面饼子拿出来给福妞,居然是放在碗里,还冒着热气的,有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福妞:“你喜欢吃热乎的东西是不?” 月夜下看着这小小孩子,福妞有几分感动,把口袋里的鸟蛋掏出来,递给有栓:“这个是你的份,你吃吧。” 有栓不肯要,再推给福妞:“姐,你进山累,你吃吧。”月光下,姐弟两个人都是笑着推让一会儿,福妞这才把鸟蛋剥去壳,自己咬一口,剩下的给有栓。 有栓这才笑着吃了,然后让福妞坐着:“你吃饭,我来收拾。”可是那口袋有栓却提不动,只能把小树苗从树枝上解下来。 “我想着姐你今天一定能弄来树秧,我先把坑挖好了。”有栓解下树秧来就放到自己挖好的坑里去,填土浇水忙得不停。 这就是勤谨的好处了,福妞大口吃着玉米面饼子,一点儿也不觉得今天这饼子不好吃了,又累又饿什么都是香的。 吃完了去小溪边洗手洗脸,看着远处没有人,虽然水冰冷的,福妞还是忍不住脱下鞋,跳到水里去,把自己连人带衣服再洗一次。 小溪水是山中流出来,夜里更是冷得冰人,福妞打着哆嗦躲在石头后面把自己洗干净,衣服再揉两把,把衣上泥土去掉。 这才从土里出来,脚下是一双旧布鞋,这个时候太冷了,顾不得脚干没有干,就直接穿进鞋里往家里奔,一路流下不少水迹。 这样进门的福妞把有栓着实的吓了一跳:“姐,你掉水里了?”福妞打着哆嗦道:“我是跳到水里洗个澡。锅里还有热水吗?给我一碗喝一点儿就暖和了。” 有栓赶快把热水给福妞舀一碗来,然后把灶里的火重新吹着,放上柴火开始点火,不一会儿屋里就很暖和。 “姐,你到灶前来烘衣服。”有栓这才擦一下头上的汗,看着火起来了,把灶前的位置让给福妞来烘烤。 小气鬼有栓今天晚上这么大方,而且一个鸟蛋自己也不舍得吃,福妞心里早就暖烘烘的,坐在灶前就这样在身上烤着衣服,一面同有栓说话:“那袋子重呢,一会儿我自己收拾。” 刚才吃完了一身汗酸味,福妞受不了,赶快就到小溪边去了。有栓听完了一笑道:“我已经打开来拿出来了。” 福妞借着灶前火光这才看到,布口袋放在桌上,几条剖开的鱼也在桌上,有栓手里拿着盐正在抹。 看着这么多的东西,有栓有几分犹豫:“不然,我们煮一条鱼吃吃吧,姐你今天太累了。”有栓想一想这么多的东西是怎么弄回来的。 福妞当然是答应的,衣服也快半干,看一看有栓只是刚把鱼,竹鞭拿出来,福妞走过来道:“里面有好吃的呢。”再看一看水缸里有动静,福妞笑一声:“你把活鱼放缸里,明天咱们喝的水都有鱼腥味。” 有栓还是在用盐抹鱼:“不放缸里放哪里,明天把鱼卖了再把缸洗干净。明儿一早你要喝水,我再去溪边现打水。” 姐弟两个说说笑笑,福妞从布口袋里拿出几个桃子和杏子去溪边洗了,有栓一起跟去洗干净一条剖开的鱼,然后姐弟两个人一起回来。 一个煮鱼,一个把剩下的都收拾一下,不一会儿,锅开了,屋里一阵香喷喷的水气升腾上来。这样煮好的鱼闻着可真是香呀。 第十章 种树(三) 姐弟两个人欢欢喜喜地就着锅灶前的火光,一个人盛了一碗。屋里还是闷,就出去站到月光下面去吃。 明亮的月光下,福妞和有栓人手一碗鱼汤,还要互相开着玩笑:“有栓,要小心刺啊。”有栓也笑眯眯:“姐,你要小心鱼头上骨头也不少。” 天上星星还是熟悉的那个星座,福妞想一想自己的小狗窝,再想一想现在这里喝鱼汤,只能说是也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福妞一面吃着香喷喷的鱼头,一面想着自己象是也适应的不错。再仔细想一想,就叹一口气,只能算是有温饱罢了。 这是夏天,要是冬天,山里没有果子,可怎么办。自己一想到那鱼好捉,就很少想别的主意了,喝着鱼汤的福妞,决定好好想一想,要找一个快速挣钱的法子,不然自己的小康生活,东篱和南山都是空谈。 有栓则是手里捧着鱼汤,突然有些唏吁,轻轻的用袖子擦一下眼泪,却被福妞看到了,关切地问道:“有栓,你怎么了?鱼刺卡到了?” “没有,姐,”有栓被这么关心的一问,就势大大方方的擦了眼泪,再喝一口鱼汤,才对福妞道:“这鱼汤真好喝。” 福妞也有些眼眶湿润了,这么小的孩子,正在上学的年龄,却天天坐在家里绣花。福妞道:“等姐挣的钱多了,让你上学去。” “上学去!”有栓吃了一惊,又想一想道:“我不去,我是个男人,我要挣钱给你挣嫁妆,让你嫁个好人家哩。” 把手里碗里的一点儿鱼汤喝完,福妞看一眼有栓碗里还有半碗,自己就先进去盛了汤再出来对小检笑道:“姐要挣钱给你娶媳妇才是真的,你小儿家,不许给姐开这样的玩笑。” 月亮下,有栓捧着手里的鱼汤,很是认真的说一句:“俺是认真的。”然后大口大口喝自己的鱼汤,锅里有那么多呢,其实上一次吃鱼有栓也是快乐的,盛了鱼汤再出来的有栓又要夸奖福妞一句了:“姐,你在家里,这几天里咱吃的多好。比财主家里还要好呢。” 虽然是喝着鱼汤有心里满意的感觉,不过对于福妞来说,还是远远不足。姐弟两个人喝到饱锅里还是剩许多汤。 福妞嘻嘻笑,有栓煮这一条鱼加许多水,这样明天就可以再喝了。好在这鱼大,如果是小一点儿,加这许多水,鱼汤就没有这么厚重的口感了。 “碗明天再洗吧,晚上看不到,”先是在灶前烤,再在院子里吹风,福妞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完全地都干了,这个时候估计着怎么也是凌晨过了的时间,姐弟两个人都是饱撑着睡在炕上,舒服地体会着鱼汤的鲜味,这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福妞觉得真是黑甜一觉,再也没有劳累后又补充两大碗鱼汤后的这一觉更香了。 有栓正在做饭,很是简单,把昨晚上的鱼汤热一热,把玉米面饼子再贴上就行。桌子上还剩有两个凉的玉米面饼子,福妞看着有栓还在贴饼子,坐在炕上笑道:“不是有现在的饼子,再和面又多累一道。” 因为天热的原因,有栓才是一次做一天或两天的饼子,如果是天冷,估计有栓会把好些天的饼子都做出来,这样据有栓说,是比较节约柴火,一个大锅里可以贴不少饼子呢。 所以一大早看到桌子下还有凉饼子,有栓还要做热乎的,福妞高兴是高兴,还是体贴有栓一下。 有栓笑一笑道:“姐,以后只要俺有时间,都给你做热乎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当然热乎新出炉的玉米面饼子比凉的放硬了的要好吃的多。 从炕上站起来,福妞这才发现水缸里的鱼也不见了,桌子上的口袋也不见了,只有几根竹鞭和几个山杏留在桌子上,看一眼有栓,这小萝卜头手太快了,又起得早。 昨天有栓也睡得晚,一大早还能起得来去和田大爷说代卖东西,福妞真的是很佩服有栓,不过这一点儿上不惭愧,因为昨天累了一天,出了不少力气,实在是起不来。 看一看桌子上的几个山杏,福妞一笑对有栓道:“你这一次留了几个我们自己吃,对了,有栓,总是麻烦田大爷,鱼记得给他一条,不要让他都卖了。” 有栓把饼子贴完了,回头笑道:“缸里我留着一条活的呢,要是早上给田大爷,他帮咱一起卖了,咱也不知道,所以分开给,晚上给他。” 这小子机灵的,福妞也笑了,再走到缸前看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那鱼可是真不小,就是有栓也幸福的叹一口气道:“这大的鱼,亏你是怎么弄来的。姐,你真厉害。” 走到小溪过去洗脸的福妞,用冰凉的溪水漱过口,“姐,你真厉害。”福妞这一下子惭愧了,姐连个刷牙用的青盐都弄不来,基本生活用品都是不全的,有什么可厉害的。 吃过早饭,热乎乎的玉米面饼子和剩下的鱼汤,福妞从桌子下面又拿出来两个桃子来,给有栓笑道:“看姐放着两个了,就是怕你不留下来。” 洗过桃子和有栓一个人一个吃了,有栓是坐在院子里继续绣花去了,福妞则还是收拾昨天带回来的树枝,弄成小柴火,放在院子里晒。 再看一看昨天种好的树,福妞不能不夸奖有栓一声:“有栓,你这坑挖的好,正好是姐想要种的地方。” 两棵杏树中间间隔的有距离,这样长大了也不会彼此影响到生长;三根竹子种在原本竹篱笆的地方,正是福妞的原意,竹子成活后再发竹子,不出院门可以有几根竹笋吃吃,而且还可以发新竹,正好是一道现成的篱笆。 有栓嘿嘿很是自谦地说一句:“这是姐你的主意,你说过的。”屋子还是那个屋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多了这几根小树,和窗户下堆着的一堆柴火,立即就象是有了生气。 前天移回来的那一丛野花也开得光辉灿烂的,看得出来有栓早上又浇水了,野花开了不少小的新骨朵。 第十一章 鸟蛋丰收 把柴火弄好,有栓早就说了:“昨天那么辛苦,今天在家里休息。”此时看着福妞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有栓觉得心里充满骄傲,要是姐隔一天去一次山里,这样的话,天天有好饭吃,饱饭吃,而且日子悠悠的,象是不愁的样子。 愁的是福妞,生活是暂时没有问题,可是不能总这样过下去,昨天一个大陶盆放在肩头,今天就觉得肩头有些疼,以后要早点儿起来锻炼身体不说,还要尽快找到方便能弄到更多东西回来的法子才行。 这家里两个人的衣服,秋冬天用的生活用品,冬天的存粮,还是这屋子里的基本摆设都要换才行。这样一想,福妞真是愁上加愁了。 有栓既然说让休息,福妞也正好在院子里坐着筹划一下以后日子要怎么过,眼前是没有回去的好办法,只能在这里好好打造一个温暖的家出来。 左思右想没有好的立即就能有钱的好方法,没有车没有牛或马代乘的工具,没有可以打鱼的小船,没有渔网,什么也没有。 福妞站在小杏树下,又轻轻叹一口气,有栓这个时候说道:“姐,你昨天一定还要累,明天有集市,我去交绣品,你一起去转转吧。你休息好了,下次进山才能弄来更多的东西呀。” 想想也是,福妞被有栓这一番话更提醒的是,到集市上去看一看有没有更能来钱的法子。既然明天一进山,看一会儿日头还象是早上十点钟以前,今天起来比较早,收拾完柴火也比第一次要顺手的多。 福妞走进屋里去,对有栓道:“既然明天不进山,我得再去一趟,山口有几棵小榆树,我要起回来才行。我拿了一个饼子,这路也近的很,晚上回得来。”说完就往外大步走了。 “姐,你拿吃的了吗?”有栓赶快跟在身后又说了一句,福妞回头大声回一句:“拿了。”然后大步往山里去。 路上还遇到了田里垦种的几个熟人:“福妞,哪里去呀?”福妞也大声回话:“那边去走走。”然后就笑着走开。 以前走这路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现在走这路是白天看得更清楚。前面路上田里也有人,却都不认识了,看远处有住房却是远得很,想来是那边村子的人,更是远的很。 近山口的时候,才看到树木多起来,福妞站在这里看一看,来的路上两边都被人占着当做田埂,种上了东西,种得错落有致的,一定不是乱长的。 看来这里是比较穷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这山里说的脏东西,可是那水潭,竹林都不错,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福妞是看不出来哪里脏东西在。 来到大榆树下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正午,近下午的时候,一路上盘算的福妞这一次不慌不忙,听着空山鸟语,爬上了一棵相对高一点儿的树,四下里一看,果然心花怒放,看到至少有四个鸟巢。 这就代表着是鸟蛋才是。福妞机灵的爬到树上去,一个一个地摸到手,再下来一数,居然有二十几个鸟蛋。 真是一次大丰收,心情愉快的福妞又起了两棵小榆树苗,反正来了一次,不能白跑一次,再上树用石头砸断两根粗的树枝,树枝叠在树枝上,把树苗放在上面,快快乐乐的往家走,这个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当然是心情不错。 还好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象是有栓说的不错,这时有鬼的传闻吓到不少人。只有快快乐乐的福妞一个人往家里走。 到村口时,太阳落山,自己院门前停着一辆牛车,老田叔也才回来,正在那里和有栓推着一条鱼不肯收,那条鱼在水缸里呆着还没有死,在老田叔和有栓的手里扑腾腾的甩着鱼尾。 “看你这娃娃,一个村里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老田叔坚持不肯要那条鱼。福妞几步走过去,把树枝放在院子里,也对着老田叔道谢:“麻烦你这么多哩,不要咋行。” 又推了一会儿,老田叔只能收下来,走的时候对姐弟俩笑道:“行,我收下了,你们明天要上集市去,一早来坐我的车一起去就行。”然后才赶着牛车回去。 有栓已经在动手解树枝上的榆树苗:“我刚好挖好两个树坑,正好种上。”小榆树根上还有特意留在上面的泥土。 看着有栓把树苗放在坑里用泥土埋上,有福拿了水来浇。再站起来时才看到福妞衣服里鼓鼓的。 准备给有栓一个惊喜的福妞也是高兴:“你看到了,我一直在等你看到呢。”虽然是天有些黑,还是应该能看到的。 二十几个鸟蛋都揣在衣服里,下面有腰带拦着,弄得象是腰以下粗了一大块。 “走,进屋去。”姐弟两个人兴冲冲地走进屋里去,福妞一个一个地往衣服外面掏鸟蛋,换一个出来放在桌子上,有栓高兴一下,然后数一声数。 一共二十二个鸟蛋,有栓的小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灶前还有火光,映照着那幸福的笑容:“这多鸟蛋,姐,你下一次就可以弄来猎物了。” 福妞幸福的白一下眼:“姐也是这样的想的,二十二个鸟蛋不如两只大山鸡。”说着口水就要出来,烤山鸡,一只叫化做法的烤山鸡,用湿泥裹着然后有栓烧锅时放在火里去。 一定很香很香很好吃,福妞然后悲摧地想起来今天晚上的晚饭,一定又是一个大玉米面饼子,而且鱼汤也一点儿也没有了。 “吃晚饭了,姐。”有栓揭开锅,用布垫着手,从锅里端出一个粗碗来:“我想着你太累了,给你炖着鸟蛋。” 看着那碗鲜香的炖鸟蛋,福妞一下子说不出来话,有栓心心念念的孵小鸟,现在也舍得拿来吃了。 又进了一次山,才让自己晚上只吃玉米面饼子,福妞真的会觉得委屈嘻,总是需要给劳动的人一点儿劳动补偿吧。 “来,有栓,咱们一起吃。”福妞和有栓坐在桌前,就着灶前的火气一起吃起来。看一看灶前的火光,现在柴火够用了,有栓也舍得用柴火了。 第十二章 有热水洗澡 饭后福妞在院子里走一走,又被有栓感动了一下,有栓坚决要洗碗,理由是福妞太辛苦,昨天进山,今天进山。 享受有栓这番好意的福妞只能感动中,去院子里饭后百步走。走在院子里,颇有一家之主,当家劳力地感觉的福妞,看着那几棵新种的小树苗和几根竹子,现在成了有栓的最爱。 每天有栓的话题就是那几棵树,在这样的诚心之下,想象这几棵树不存活下来,也有点儿对不起人才是。 有栓这个时候走出来,一面在衣服上擦手上的水,一面对福妞道:“姐,大锅里的热水还足,我比平时多放了半盆水,你一会儿可以在屋里擦一擦身子。” 又感动一下的福妞其实正在想着这个问题,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热一点儿,又是急忙出去山里走一趟,真的又是一身臭汗。 有心去小溪里再去洗一洗,实在是那水太冷,山下的雪水化下来,湍急地流下来,到了这小村庄上还是冰凉的。 如果不洗,这样脏的身子去炕上睡,自己也觉得难过的很。“好的,有栓,姐一会儿去洗。”福妞答应着,去把今天带回来的两根粗树枝拉到脚边来,弯下腰蹲下来开始收拾成柴火。 趁着这月夜,还可以多做一点儿事情。福妞一边做着事情,一边体会到作一个农家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以前在书上看,说农村的人为了省油灯,都是天擦黑就睡,天亮就要早早起来,抓着天光做事情,现在福妞亲身体会到做一个农家人真的是不容易,并且此时深深为自己以前奢侈的生活而惭愧一下。 有栓也没有闲着,出来帮着把福妞拧断的树枝排好,排在院子里,等明天太阳出来晒一天就干了。 “姐,那竹子上的新叶子今天象是又长大了一些。”这是有栓百谈不厌的话题。福妞也跟着笑:“等到这院墙根都种满竹子,明年不出门就能竹笋吃了。竹子发的密了,还要扛下来去卖,不过这院子里不知道肥不肥,竹子会不会发的密。” 有栓也认真地看一下,才道:“一定会发的密的,咱这里的地很肥。你看邻居家里都在院子里种菜,咱们也种点儿吧,姐。以前不种,不是咱们都没有心情吗?每天混口吃的就不容易了。” 福妞一阵心疼,以前的福妞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她有点儿小病,经常会失忆,弄得有栓这个小孩子现在家里的活样样都会,福妞对有栓柔声道:“有栓,以后姐会照顾你的。菜种子,明天咱去找村里的叔伯们要一些来,咱们也种点儿菜吃。” 家里除了玉米面饼子,再就没有别的了。这样一说,有栓兴点儿也来了:“姐,去年隔壁的田婶要给咱菜种子,当时咱都没有要。明天找她再找一点儿去。” 福妞也来了精神,一面摆弄劈柴,一面和有栓聊:“咱们种点儿瓜什么的。不知道田婶家里有没有西瓜种子,种点儿香瓜,种点儿……”福妞说的要流口水。 “香瓜是什么?”有栓问了这么一句,福妞才想起来,香瓜这个时候象是中国还没有。今天晚上真的是感觉夏风吹拂,忙了这一会儿身上又开始出汗。 福妞不减兴致地道:“那咱们种点儿葫芦,又可以玩又可以吃,种点儿丝瓜,丝瓜最好吃……”扁豆,茄子,小青菜,作为城里姑娘什么也不懂的福妞先是一一的说出来,至少有没有,或是种了是不是季节能不能出来,就不知道了。 姐弟两个人说的一团高兴,福妞看一眼院子里的树,对有栓笑道:“昨天山里的那一棵桃树,旁边一定有小桃树,姐下一次把树也弄回来,明年没有桃子吃,也有桃花开。” “嗯,嗯,”有栓这一会儿随着福妞的话只是兴奋的点头,象是可以看到美好的远景。 把树枝全部变成柴火,福妞到屋里去擦身子,这是蒸鸡蛋的水,但是有热水就很满意了,这烧水的柴火可是自己辛苦的弄来的。福妞觉得自己现在比以前珍惜多了,不禁悲摧地想起来,不会是自己以前太不珍惜,所以把自己罚到这里做苦工吧。 幸亏我不是一娇弱无力的妞,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这样一想,虽然这是蒸鸡蛋,蒸玉米面饼子的热水,晚上能这样的热水擦洗,福妞也觉得满意。 至于手里的毛巾,就更满意了,这是有栓从家里舍不得丢的旧布头里拼出来的,总是一片心意。 一个竹林幽幽做围墙的农家小院,当然这得到明年才有,而且要保证自己种下的这些树和竹子都能存活,所以这院子既然空荡荡的,可以多种几棵,总有活下来的。 明年,幻想明年,人在痛苦之中,往好处想,日子会好过些。福妞虽然现在生活可以算是暂时稳定,总还是不稳,她不能不想一些好一点儿的生活,这样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当桃花开的时候,杏花也发,当然选小树要尽可能选不大不小合适的,太大了弄不回来,太小了明年不会有花开……。 再搭上竹子架,丝瓜花开,丝瓜吊垂,还有葡萄,擦完身子正在穿衣服的福妞哎呀一声,怎么把葡萄忘了,又能吃又能制成葡萄干,玉米面糊糊里放些葡萄干,又好吃又滋补。 现在的福妞仍然是为着生活而奔波,她虽然还没有把自己幻想成地主老财,坐着不动就有吃的喝的,可是按照这样的思路想一想,似乎这生活也没有那么难。 再出来的时候,福妞对有栓道:“锅里还有热水,你去洗洗吧。”有栓去洗过再出来,坐在院子里想得差不多的福妞对有栓道:“明天咱们去集市去,后天姐进山,打算在山里呆几天。”只有山里呆几天,才可以找到更多的可以利用的东西。福妞已经决定了,只需要说服有栓就行了,自己夜里不回来,又不告诉有栓,有栓一定会着急的。 果然有栓不同意:“姐,那可不行,山里过夜过危险……” 第十三章 讨好小米 月光如水照在福妞的脸上,福妞柔声地有栓道:“你放心吧,姐不会有事的。你还不相信姐,你看村里的人有几个象姐这样,去一次就弄来这么大的鱼的。” 有栓犹豫一下,说的倒不错,年纪小小的有栓对福妞道:“不过别人都是弄来大的猎物,有兔子,山鸡,还有蛇。” 这个小子,福妞不由得气结,真是会打击人。对有栓道:“等姐这一次进山里,就能弄到大的猎物。”兔子、山鸡,姐也这样想的,所以才在山里多呆几天,熟悉一下地形。 “不然,你跟着大庄大根哥一起去吧,或者是跟着小米一起去,”有栓又想一下,才对福妞道:“王大伯年龄大了,跟着王大伯去,你倒要照顾到他。” 这个小鬼头,福妞对有栓道:“人家肯不肯带咱还不一定呢。”有栓一听就急了道:“咋不肯呢,咋不肯呢,多个人多照应呢。他们都是打大的猎物的。” 福妞只是笑对有栓道:“好好,你别急,有栓,明儿咱们去集市,如果回来的早,就去跟他们说说,看他们肯不肯带着咱一起去。” 如果能和他们一起去进山走一走,或许能学到一些抓大的猎物的方法,福妞也想看一看他们是怎么弄来猎物的,在福妞这几次的进山中,象是不过松树林,打猎就不怎么畅快,或许是福妞轻而易举地从水潭里能弄到鱼的原因吧。 不过再吃那鱼,象是也不怎么香甜了。福妞对于这一点儿挑嘴上,还是笑嘻嘻,这样才能创造出好吃的。 姐弟两个人进屋里睡觉,屋里可以觉得有几分闷热,福妞虽然累,时候儿也不早了,还是再想一想以后这几天的安排。 和这些进山的人一人进去一次,要看他们同不同意,福妞想一想,我只要进去一次也就可以知道个**了。 有了大的猎物,或者是一次能弄回来几只兔子山鸡什么的,这样自己的小院子就可以早一点儿修整。 对了,明天在集市上去看一看兔子野物都卖的是什么价钱才行,总要做到心里有一个谱。福妞这样大概在脑子里把思绪理一下,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也是起得很早,院子里一地的柴火,估计等到晚上回来也就可以晒干了,这日头收潮。 有栓早饭的时候又给福妞炖上两个鸟蛋,姐弟两个人分吃了。 有栓边吃边道:“姐,我在火灰下面埋着两个鸟蛋哩,等咱走的时候,带上两个玉米面饼子,再一人一个鸟蛋,这是午饭。剩下的鸟蛋就都去集市上卖了,行不?” “行,咱现在没钱用,当然是卖的好。姐多进山几次就有钱了。”福妞也赞成有栓的话,虽然说农家可以自己种菜,或者说现在可以不吃菜,忍到种出来,可是还是有点儿钱在手里的好。 开门七件事,哪一件不要钱呢。 饭后,有栓找出来一个有盖子的旧竹篮,可以挎在手臂上。下面铺上稻草,把鸟蛋一起放进去,再把几件绣品放在上面。 福妞挎起篮子,姐弟两个人一起上路。路上遇到人:“福妞,你俩干啥去?”有栓先回答话:“田婶,和我姐赶集去,要带点儿啥不?” 田婶是一个四十多岁,衣着也干净整洁有补丁的妇人,对有栓姐弟道:“不要带啥呢,你们早去早回呢。”话里很是关心体贴的样子,让福妞一阵温暖。 离开十几步在说话,走近以后,有栓和福妞一起对田婶笑。有栓道:“田婶,晚上回来问你寻一些菜种子行不,等收了菜,还你菜。” 田婶笑着用手摸摸有栓的头,道:“看有栓说的,还啥,菜种子在那里用不了,不用白搁着。你们晚上来拿吧。我那里有好些菜种子,前年就让你们种呢。” 当着福妞的面,有栓也不藏着对田婶道:“前几年俺姐象是不大好,今年她好多了。”田婶笑着看看福妞道:“是啊。”福妞这才明白过来,有栓说的不大好是什么意思,就是福妞脑子有病,难怪要起福妞这个名字,是想借着这个福字乞一下福气才是。 一路上有栓和不少的人打招呼,也有路上走的,也有田里的,借着这个机会,福妞把这村里的二、三十户人家又认一个遍,这一次算是记得差不多了,再次见到,肯定不会弄错。 听着身后有大步的脚步声,有栓回过头来,有几分惊喜地喊一声:“老秦大叔,”话说有栓为什么这么惊喜,下一句福妞也明白了,有栓接下来是甜甜的一句:“小米姐姐。” 福妞忍不住笑,难怪有栓这么献媚,原来是自己要跟着一起去打猎的小米父女。有栓小脸儿一脸可爱的笑容,要是放在现代,一定是一个合格的交际场上的人。 “有栓啊,福妞啊,你们也去赶集。”老秦大叔一看就是一个猎人的样子,有五十岁左右,很是健壮,身上背着两只兔子。福妞也笑着喊一声:“老秦大叔。” 这两只兔子让福妞看得很是眼热,人家是怎么弄来的,怎么我就不行。不过福妞明白,自己没有打过猎是真的。 下水捞鱼,上树摸鸟蛋,这是任何一个小孩都会做的事情。福妞再看小米,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脸庞儿抬得高高的,下巴微抬起,生的是不错,衣着也比自己和有栓好的多,斜斜的一眼看着自己,让福妞心里一心的不舒服。 有栓则跟在小米身前身后巴结她:“老秦大叔,小米姐最能干,天天能帮您进山打猎去。我姐也好多了,进一次山可以弄来大鱼给我吃。什么时候你们进山也带着我姐一起去,这样你们也可以多个伴。” 这话听得福妞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到小米又是斜斜一眼飞过来,赶快对小米笑一笑,也不能怪她,这个福妞原来不是有病呗。 老秦大叔则哈哈大笑起来道:“行啊,停几天我们进山,咱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个伴呢。” 第十四章 集市挣钱 这样说几句话,福妞能看得出来,小米是一个傲气的姑娘,可能是因为家境好的原因,她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对玉镯,这在村里见过的姑娘中间是不多见的。 要么就是生的好,福妞这一会儿没有发现,小米斜斜看着她的眼神,是因为福妞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比小米要漂亮的多。 没有说上几句话,老秦大叔就和小米大步走在前面了,他们光是看走路就很有猎人的架势,一副身体很好的样子。 有栓还跟在后面喊:“回见啊,老秦大叔,小米姐。”福妞就跟在一旁嘿嘿的笑,这有栓还很会和人套磁呢。 前面的老秦大步回头摆摆手,而有栓则放心的样子对福妞道:“姐,这下子俺放心了,你进山有伴了。” 福妞搔搔头,没有伴姐也一样的进山去。 两个人走得慢,东西一直是福妞在挎着,也不觉得累走到集市上,这里人果然是不少,先去送绣品去。 有栓带着福妞一直走到一条背静一点儿的街上,原来店铺却在这里,周大娘是一个三十多岁,犹有风韵的妇人,白生生的脸儿,一条黑绸裙子红色的上衣,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待人还是客气的。 “福妞和有栓来了啊。”福妞也是笑着打招呼,学着有栓喊:“周大娘,”从手里的篮子里把绣的东西送上去,一面留心打量这店铺。 周大娘接过来笑道:“越绣越好了,不过再好一些再能涨价呢,今天还是八文钱一个,一共五个,是四十文。” 四十文,福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才这么点儿钱。想一想老秦大叔身后背的两只兔子,不知道那兔子是多少钱一只,四十文能够过多久,现在都不知道。 有栓欢天喜地的接过四十文钱,却是连声道谢,因为还要去卖鸟蛋,接过新的绣活就告辞出来。 店铺里柜台后面坐着的周大娘手里摇着扇子微笑答应着:“来赶集就来坐啊。”让福妞觉得这里人情倒是很厚。 “走吧,姐,”有栓把钱给福妞放着,拉着福妞兴冲冲地道:“咱们去卖鸟蛋去。”在去找摊位的路上,关于一个鸟蛋多少钱,姐弟两个人有了争执。 福妞说一文一个,有栓疑惑:“这还有人买吗?鸡蛋也不过是这个价?而且这鸟蛋比鸡蛋要小呢。” “这是鸟蛋是不容易得来的,不是鸡蛋养只鸡就有,和鸡蛋一个价,姐还觉得有点儿亏呢。”福妞笑着对有栓道。 正在和有栓笑谈着话,一个人招呼:“福妞,有栓这里来。”原来是老秦大叔在招手:“我这里还有空位置。” 有栓刚才的殷勤起到作用了,福妞和有栓赶快走过去,在老秦大叔身边果然是有一个可以占一个人的空位置。 这是上午,集市上人正多的时候,有栓不会走得有老秦大叔这样的成年人快,福妞不当一回事,觉得到集市就可以了,随便找个地方摊出来就行,全然没有想到村里人不多,这集市上人这么多。 看一眼老秦大叔,福妞要再道谢一声了:“谢谢老秦大叔,如果没有你,我们姐弟俩是没有摆的地方了。” 老秦大叔笑一声爽朗地道:“客气什么,这是小米一直在提醒我,说给你占个位置,今天是大集市,人特别多。” 小福也注意到人是真的多,而且东西农具玩出来的很全,听老秦大叔这样一说,小福赶快又对小米道谢,小米还是那斜斜的一眼,无关痛痒的说一句:“谢啥,一个村里的人。” 鸟蛋一摆出来,老秦大叔就笑了道:“福妞会爬树啊,这鸟蛋我认识,窝在高枝上呢,不好摸的。” 福妞谦虚一下道:“我人瘦,在高枝上也压不断,所以就上高枝了。”老秦大叔笑道:“行,下回打猎可以带上你,有不好上的树,你就可以去了。” 福妞只能想着我是个有用的人,所以人家才会带我去,只能这样想。而且还要对老秦大叔道谢,小米其实是个热心肠,也赶快抓紧机会学着有栓对小米先道谢。 “这兔子和鸟蛋什么价?”有人来问价格了。老秦大叔呵呵笑道:“这兔子还是活的,两百文四十文一只,这鸟蛋两只三文钱。”老秦大叔自己就为姐弟俩涨了价格。 一番还价以后,兔子以两百二十文卖出去一只,鸟蛋也卖出去一半。还有十只鸟蛋,怀里又多了十五文钱,福妞姐弟俩高兴的不行。二十只鸟蛋全卖出去是三十文钱,抵得有栓做那么久的绣活。 过了一会儿,鸟蛋卖出去,兔子也卖出去,老秦大叔数着钱对姐弟俩道:“我们要去吃饭了,一起去吧。” “不了,我们还要去买点儿东西,然后赶着回去呢。”福妞赶快婉言谢绝了,还不知道馆子是什么价格,要是太贵了,吃人家的还不起,请人家又请不起,不如不去的好。 老秦大叔也没有为难她们,就和小米走了。福妞拉着有栓,可以在集市上好好逛一回,看看打造一个舒服的家需要多少钱了。 一个木盆可以洗澡,价格十文,比有栓的绣活还要贵,想想也是,人家还有木材价儿,没有舍得买; 一把切菜刀,雪亮的要十二文,生活用品一路问下来,手里的钱都花光了,也还差点儿呢。福妞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让自己不要灰心,可是怀里只有七十文钱,什么也没有舍得买。 躲在一个树荫下面,姐弟两个人分吃了玉米面饼子和各一个鸟蛋,然后一起合计当前什么是最需要的。 一把菜刀,不太需要,目前没有要切的菜,吃竹鞭都是用手拧;看来看去,福妞觉得最需要的是一人一套衣服和一双鞋。 去问一下,价格更是吓死人。有栓迟疑地道:“姐,咱们还是先去买吃的。再看剩下多少钱。”这是一个好主意,福妞也同意,于是先去买吃的,买在福妞眼前乱飞舞的玉米面。 第十五章 集市花钱 姐弟两个人一起来到卖粮食的店铺里,问一问价格,一斤玉米面倒要三文钱一斤,福妞总算是知道有栓为什么一开始是小气的了。 有栓不住手的绣,也只能混个玉米面肚儿圆罢了。先买上十斤玉米面福妞放在肩膀上,这就去掉三十文钱,手里只有四十文了。 有栓这个时候同意买把刀了,理由是:“姐,你是要进山的,没有刀哪成,咋打猎。”福妞不能不咧嘴笑一下,姐要的是菜刀,以后可以炒菜时用到的菜刀,不是长猎刀,长猎刀什么价儿,咱们也买不起它。 但是有栓既然说了,就混水摸鱼先弄一把菜刀再说,福妞此时只想着自己多多进山去,再好好种田去,下次来就可以随便花钱了。随便花钱真幸福。 买了一把菜刀,怀里只有二十八文钱。姐弟俩就这么回家了,至少有栓是觉得不错的,一路上话很多:“姐,咱有菜刀了,姐,咱又有十斤玉米面了。” 这样子让福妞更是下定决心,多多的挣钱,让有栓去念学堂,不然的话,长大了也是这样的没有出息,就只会想着玉米面。 姐弟两个人说说笑笑,怀里二十八文钱,肩膀上十斤玉米面,腰里一把新菜刀,有栓拎着竹篮子,一起往家里走。 走了没有几步,有栓突然站住,往路边的杂货店里看,那是一家卖油盐酱醋的杂货店,也有糖块。 福妞会错了意,看着柜台上的糖块,只是普通的冰糖罢了,对有栓道:“你想吃,姐买给你。”一向精打累算的有栓这一次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姐,咱买包红糖吧。” 对于小孩子的这样一个小小要求,福妞当然会同意,这红糖可不便宜,花了十文钱才买一包,放在竹篮里,姐弟两个人继续往家里走。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福妞,”回头一看,是两个健壮的小伙子,长的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都是个子黝黑,身体高大。 年纪稍大的那一个脸最黑,正在用手拉着身旁的弟弟,象是不让他喊福妞。有栓则一反刚才对小米的巴结福气,手里晃着竹篮子,眼睛朝天上看,鼻子往天上翘,声音也是装得不在乎的样子。 “大根哥,大庄哥,你们也赶集来了。”就凭着有栓这样的福气,福妞也能猜得出来,那个看着自己有几分激动,年纪稍小一点儿的大庄,是以前喜欢福妞的人。 至少福妞喜不喜欢大庄,至少现在的福妞没感觉,那么黑天黑了关灯看不到人,白一点儿至少在夜里勉强算一个发光体吧。 个子高,福妞也挑剔一下,虽然福妞是喜欢个子高的。可是冲着有栓那样不屑的神气,福妞在心里也是一通批判,个子高穿衣服占布,在炕上占地方,吃饭貌似也会比个子矮地人多吃一点儿吧,这个倒是没有根据了。 大庄推开拉自己的大根,走过来脸上有笑容,对福妞道:“说你能进山去,我听了真高兴。明天我也进山去,你一起来吗?” 正在装鄙视的有栓听到这样的话立即小脸儿有几分犹豫,跟大庄一起去当然更好,一个现成的壮劳力。 可是福妞已经弄明白了,有栓这样鄙视,一定是大庄嫌弃过福妞有病呗,再看一旁的大根更是紧张的看着大庄和自己,象是怕自己吃了大庄一样。 福妞骄傲地对大庄道:“不用,我和老秦大叔,小米说好了,跟他们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一旁的有栓立即鹦鹉学舌,跟着道:“对,我们是和老秦大叔说好的,一起进山去。” 听到福妞这样说,大庄有几分尴尬了,站在福妞面前足比福妞高一个头的大庄讪讪地道:“福妞,我知道……”下一句:“你恨我,”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 有栓赶快把福妞拉开,解气地对大庄道:“咱们还要赶着回家呢。”福妞也配合有栓一次,姐弟俩一起就这么走了,除了有栓丢下的那句话算回话和告别,再也没有一句话出来。 大庄有几分难过的看着福妞姐弟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身影,脸上很是伤心的样子。“大庄,”哥哥大根过来拉扯弟弟:“她身体不好,别再想了,等咱钱攒足了,先给你说媳妇,哥不要,先给你说行不?” “别碰我,”大庄把哥哥甩开,转身自己走了,大根从后面跟上来,不停地劝解:“长的好,可是总害病,这咋能行呢,庄户人家,咱要个能多生娃娃的媳妇,那日子才叫美呢……”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让有栓姐弟俩个更觉得姐弟心贴心,直到走开很远,再回头看看没有人跟在身后,有栓才夸奖福妞道:“姐,你这一次真给咱争面子。” 福妞一听就明白了,明知故问道:“咋的了,以前姐丢脸面不成。”我不是那个福妞,当然不买那个黑铁柱子的帐,一看他脸上那样神色,就知道他以前和福妞一定是互相有情。 犹豫一下,有栓才对福妞道:“以前你见一次大庄哥,回来就要哭半天,这一次没有哭。”有栓说完以后,福妞只觉得哭笑不得。 反正有栓这一次是高兴了,对福妞道:“姐,其实大庄哥要是愿意带你一起进山,你也可以去,不用担心我不高兴,在家里的时候我本来也想着找一下大庄哥大根哥,让他们带你一起进山的,不过我一看到他们,心里就腾腾的冒火气。” 这话把福妞逗得格格一阵笑,对有栓道:“你现在不用冒火气了,跟着老秦叔和小米一起去,不是更好。”总比一个姑娘跟两个男人一起去的好,诸事都不方便。 有栓用力点头道:“可不是,姐,你要跟小米姐好好的哦,这样以后就可以一直跟着他们去了。”福妞赶快答应,其实心里窃笑,以后姐摸到门路,跟不跟他们去,还是一回事呢。 第十六章 有爱的红糖水 一路说笑回到家里,院子里晒的柴火看着都干了,福妞动手把柴火码整齐,院子一角搭着一个小棚子,柴火放在里面,就在下雨也不会淋湿。 有栓则又去看新栽的树,小脸儿上是喜滋滋的表情,好象是看到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一面对福妞道:“姐,今天晚上只有饼子了。” 福妞答应一声,表示没有意见。有栓道:“我烧热水,晚上冲一碗红糖水给你喝。” 到晚上,果然是两个玉米面饼子,有栓用锅里蒸饼子的热水冲一碗红糖水,姐弟两个人分着喝完,都说好喝。 福妞心里又泪奔一回,这甜甜的红糖水却让福妞只是怀念巧克力。虽然一个是苦甜,完全不搭边。 剩下的红糖,有栓很仔细的重新包好,收起来,象是多少年不打算动的样子,福妞只能在心里笑话有栓一回。 第二天也没有进成山,因为一大早起来就下雨了,不大也不小,可是在外面站上一会儿,淋湿头发淋湿衣服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栓还是坐在屋里,就是阴暗的一点儿光线做绣活,福妞就有些着急了,在这里深刻体会到,劳动是光荣的,也是幸福的。 一天不劳动,就只能吃饼子,福妞昨天晚上吃饼子的时候,其实是在心里想着第二天晚上就可以再煮条大鱼来吃,所以这一下雨,有栓说家里没有遮雨的东西,而且山路肯定不好走,就没有喊福妞起床。 一直是有栓喊起床的福妞想当然就没有起床,下雨人好睡,一觉睡起来已经是天大亮,虽然光线阴暗,可是这阴暗的天色已经是平时天大亮的时候了。 不由得福妞屋里急得团团转:“我做点儿啥呢?”再一想要吃一天的玉米面饼子,福妞真是觉得难过。 有栓只是笑:“下雨,都不能下地,都在家里呆着,姐,你坐不住绣花,就再歇一天吧,吃的还有呢。” 玉米面,玉米面饼子,福妞眼前不冒金星,只冒玉米面饼子,正在难过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有栓,我出去一下就来。”福妞一头冲进家门冲进雨中。拿着绣花针的有栓急了,跟到门口喊一声:“姐,你干啥去?” 福妞只回一声:“一会儿就来。”然后不见人影了。有栓手扒着门等一会儿,只能回来重新绣自己的东西。 没有一会儿,听到院子里脚步声响,福妞回来了却是不进来。雨已经把她的衣服头发都打湿了。 从一旁的旧棚子堆着的柴火旁拿起自己的“开地工具”,福妞在院子里原先留好准备种菜的地方开始忙活起来。 有栓笑嘻嘻地也明白福妞的意思了,这一会儿功夫,福妞去四婶家里把菜种子寻到手上,准备趁着雨点菜种子,而且不用浇水。 看着福妞在外面雨中忙活的身影,有栓在屋里也放下绣花,从水缸里舀水,把大锅里放上水,开始吹着火堆里的火种,烧点儿热水准备给福妞一会儿进来喝。 水烧开以后,有栓想一想,还是打开他象是准备放许多年的红糖包出来,往碗里放上一小点儿,又把红糖重新包好,仔细地再放起来,仍然包的象是准备放许多年。 雨绵绵地不紧不慢的下着,福妞在院子里冒雨忙活半天,才把从四婶家里要来的一点儿菜种子都种下去,这才进到屋里来,一个湿搭搭的人,从头到脚滴下水来。 “姐,给你,”有栓赶快舀出来一碗热水放在有红糖的碗里,捧给福妞。福妞觉得这一会儿有这一碗红糖水真是太好了,身上湿透了,有点儿小风一吹,还觉得冷。 有栓又把火灶里放上柴火,火烧得旺旺的,让福妞坐在灶前烤衣服,而且笑:“而且有热水,你一会儿可以洗一洗,俺在里屋去。” 这草屋其实是一间屋子分两开,外面半间有火灶,吃饭的桌子,还有半间就是炕,炕前面其实是树枝子挡一下。 今天外面下雨,福妞要擦洗,有栓只能避到炕上去,事实上他刚才一直在炕上坐着,借着光亮绣花,这一会儿烧热水才到外面灶前来。 福妞犹豫一下道:“等衣服烘干我再洗吧,不然衣服还是湿的。”有栓提醒福妞:“姐,你正好把衣服也洗一次,然后一起烘。” 这个主意倒是提醒福妞了,虽然过一会儿一起烘还有汗出来,也比这雨水在身上好的多。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福妞把红糖水都喝光光了。 “哎呀,有栓,忘了给你倒半碗出来,再给你冲一碗。”福妞赶快对有栓很抱歉。有栓嘻嘻笑:“姐,就是给你一个人喝的,你淋雨去种菜,俺在家里呆着,不用喝这个。” 福妞坚决不肯:“不行,姐喝了,你就得喝,为什么姐一个人喝。”有栓这才吞吞吐吐地把实话说出来:“那糖是准备送给老秦大叔的,如果他肯带你去进山,这糖是谢礼呢。” “这个,这个……”福妞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检坚决不肯喝,而且红糖不知道被他又放到哪里了,福妞只得作呆。 有栓呆在炕上,福妞把衣服和澡洗完,看一看缸里的水也快没有了,穿着的衣服坐在灶前烘衣服带烘人,也往看天。 天气真的是庄家人吃饭的饭碗了,这样的天气,大家都不能下地了。地里有几个冒雨下地的,也是前一阵子没有及时把地里的庄稼收回来,没有及时把种子下种的。 提前弄好的,一看这雨,正好呆在家里。只有福妞等不起,看一看院子旧棚子下面的柴火,倒还够烧几天的,两个人用柴又不费,柴火是不愁了。 就是愁吃的,福妞衣服半干时,身上也重新有汗水,想一想这汗是自己身上的,当然不应该嫌弃,而雨水是天上的,可以嫌弃一下。 正在想着这雨明天停不停,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福妞脑海,她高兴地说一声:“哎呀,我咋忘了。” 把在炕上的有栓吓了一大跳。 第十七章 采蘑菇 坐在炕上的有栓重新拿稳绣花针,对福妞道:“姐,你想起来什么了?”真是可以吓到人。福妞则对有栓道:“这雨下得也不错,有栓,姐明天还是想进山。”一脸喜滋滋的福妞想起来这样的天气一下雨,山里会有蘑菇,木耳,当然那片竹林没准儿又能冒出来一些新笋,虽然季节有点儿稍过,不是采笋子的季节,不代表没有笋子吃。 福妞就记得她曾住过的一个城市,四周都是山,山上有竹子,可以说一年四季都有笋子,冬天也有冬笋,只是平时会少一些。 往门外看着这幸福的大雨,雨漫水潭,应该会有更多的鱼才是,福妞对有栓道:“姐这一会儿就想去。” 有栓在炕上嘿嘿笑道:“姐,你还是不下雨的时候再去吧,自从你最近象是好了许多,又能进山去弄鱼回来,家里吃的你是不用愁的。” 玉米面是不能用愁的,福妞自己笑一下,问有栓道:“以前的姐是什么样的?”有栓用袖子擦一擦头上的汗,这季节已经要热起来了,虽然下雨冲淡热气,可是给福妞烧热水洗澡,又在烘烤衣服,坐在屋里只是出汗。 福妞衣服觉得半干时,就把火膛的火笼起来,窗户门都是开着的,屋里一下子好过许多。看着自己刚种下的那片菜地,再看看新种的竹子和小树,听着有栓在炕上说话。 “以前的姐,好的时候能进山能跑出去,不好的时候你就没了精神总是呆在家里。”有栓说完,福妞也是笑一声,这样子是不会穿帮的。 第二天还是下雨,有栓坚决不同意福妞出去,福妞只能在家里又呆上一天,真是难过的不行。总算到第四天,玉米面饼子已经把福妞的胃口逼到一顿只吃一小块的地步,弄得有栓只是着急:“姐,你不会是又病了吧?” 福妞不耐烦帮有栓做绣活,只是没精打采地睡在炕上摇头道:“姐好着呢。”姐是馋出来的病。终于这一天不下雨了,一大早有栓犹豫着推不推福妞起来,因为雨虽然是不下了,下了三天路一定不好走。 可是福妞自己醒了,她天天就睡着,一下子睡这几天,白天睡多了,一夜几乎是没有睡在听雨声。迷糊中听到雨声象是没有了,爬起来往窗外一看,月亮还高挂在空中,可是雨是停了。 赶快起来,有栓在炕上道:“姐,饼子在桌子上,你记得带上。”福妞又把竹篮也收拾出来,准备去采木耳等。 踏着星光上路,路是有点儿烂,不过黑泥白水黄干道,是可以看得出来的。福妞走出村口往山里去的这一条路,倒是好走一些,平时就有一些石子夹在里面。 和以前一样,到了进山口天就微微亮,可以看到脚下的路。福妞第一件事就是在树根上找蘑菇,还真是不少。 一路走一路找,有颜色的全然不要,在一处槐树林处,摘到大量的木耳,有的长在腐木上,有的长在尚有存活枝条的树干上,只要采就行了。 这里林深繁密,不大不小的雨没有怎么打落槐花,福妞又摘了半篮子槐花。这个时候天色大亮,爬在树上的福妞笑得嘴都合不拢,又找到了一件宝贝,就是福妞有时候会想起来的,就是在一处向阳的小山沟里,福妞看到紫嘟嘟的葡萄一串串在日头底下闪着光泽。 从树上下来,福妞就直奔葡萄而去。这里的葡萄当然没有人搭架子,枝蔓都缠在一旁的树上,还有的就直接在地上。 但是这葡萄很丰盛,福妞站在葡萄旁边,很是合计一下,决定怎么弄。看这天气,象是艳阳高照,福妞决定不放过这些葡萄。 不知道有没有野兽会糟蹋,所以今天收这些葡萄是很重要,而且有可能会卖到一大笔钱。福妞先摘下一些放在竹篮里的槐花上面。 然后看看天色,开始大枝大枝的连着枝叶摘葡萄,摘完以后就直接挂在树上让太阳晒,这是一种自然的葡萄干法。用过的人有鲁滨逊。 而一些原来枝蔓就缠在树上的葡萄,因为怕再长熟透掉地上可惜了。就把枝条给截断,让它们还是挂在树下。 藏在树叶下面不能直接晒到太阳的,也移出来在太阳下面晒。作完这一切以后,福妞很是出一身汗,作为奖励,她手剥了一些葡萄去皮吃下去,甜美又多汁,真是好吃。 今天不想这一笔宝藏在这里,福妞看一看树上多多的葡萄,一竹篮的蘑菇和木耳,还有五六串葡萄是带回去给有栓吃的。 现在就去弄鱼,福妞突然想起来,回身又掐下几根葡萄秧子,到家里的时候还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不过试试看吧。 一路走一路想葡萄干多少钱一斤,因为刚才摘的葡萄不下上百斤,至少可以晒得二、三十斤出来吧。福妞没有弄过,有多少算多少,因为这一片葡萄藤上没有熟的还有许多。 从竹林过的时候,果然是有几根笋子,都摘下来放在竹林里先不带着。竹篮刚才吊在杏树上。空手摘下一根竹子,等一会儿好扎鱼。 拿着这一根竹子福妞就去到水潭边,水果然是涨得很高,光从水面上看就不少鱼。鉴于上一次捉活鱼带回家要累死人。福妞今天只准备要死的,手执竹竿解气地一下子扎到三条鱼在竹子上,这才把竹子收回来,把鱼撸下来放在水边,再去扎。 象是发泄一下这几天里的闷气,福妞不停地扎着鱼,汗珠子不时掉落在脚下,发泄完以后,福妞数一下岸边的鱼,一共是二十一条。现在把这么多的鱼弄回去,又是一个力气活。 好在福妞还是有两把子力气。把鱼在水边剖好,一起装进布口袋。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原路开始返回。 经过竹林时,把几个笋子带上,经过杏树上,上树解下竹篮来。竹篮是挂在大树枝上,而且怕掉下来,又用小树枝多缠着几道。 野兽是上不来,不过有一些葡萄有被鸟啄过的痕迹。这笔帐只能下回再算了。天色已经是快黑了,勉强能看清楚不再是饱满,而是有洞的葡萄,福妞把这样的葡萄都扔了,剩下来的只有三、四串可以吃。 第十八章 卖了不少钱 这样回去的福妞虽然累,脑子里只想着自己的把酒东篱生活,劳累也转化成动力。 村里有栓仍然等在那里接福妞,听到树枝拖地的声音就赶快问一声:“是姐吗?”福妞自豪地回答道:“是我,有检,你又来接我了。” 然后更为骄傲地说一句:“来帮姐的忙。”今天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手臂上挂着的是竹篮,身后还是拖着一根大树枝,不过这根树枝上拖得都是泥。 上面一大袋子鱼,如果不用树枝拖一路的话,根本就带不回来。有栓走到后面去推,摸一摸布袋,闻到一股鱼腥气,对福妞道:“姐,你今天弄的东西真多。” 两个人回到家里去,有栓已经把火灶里的火重新弄着,正在烧得火翻滚。不等福妞开口,从布口袋里取出一条鱼洗一洗扔进锅里,算是给小福进山后的加餐。 福妞则赶快把木耳洗一把扔进鱼汤里,蘑菇决定明天全部卖掉,屋里可是不凉快,福妞在院子里把鱼全部拿出来,拿出溪水边洗干净,又把葡萄也洗了,拿回来给有栓吃。 有栓一看这么多的鱼,一数还有二十条,也就很高兴。“给,有栓,这葡萄好吃着呢。”福妞把洗干净的葡萄给有栓。 有栓吃着甜美多汁的葡萄,问福妞道:“姐,就这一点儿葡萄吗?要是多的话,可以弄来卖,一斤葡萄总要值三斤玉米面的钱。” 玉米面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在姐弟之间谈论一下别的东西值多少钱。福妞算一算道:“葡萄是有,姐只想着弄鱼,就没有拿出来。” 这一会儿福妞正蹲在院子里用盐把二十条鱼都抹一遍,家里的盐就全部泡汤。有栓自己吃葡萄,福妞不再让有栓占手:“你看着锅里的鱼就行了,再弄一手腥就不好。” 今天的鱼比较多,福妞觉得是一笔财富,该讲究的也开始讲究,其时不过只讲究这一下子。有栓幸福的憧憬着:“姐,这多鱼,明天一定很多钱吧。” 再看篮子里的槐花,蘑菇和木耳,有栓只是在算着明天能卖多少钱。鱼汤好了以后,姐弟又是饱餐一顿,这一次里面有木耳,也是格外的好吃。 幸好是先把盐放进鱼汤里,不然的话,福妞把盐全用光光,还觉得不够,反正挂在院里坚持到明天是可以的。 鞋上衣服上都是泥,也没有办法讲究,喝完鱼汤,福妞觉得又困又乏,对有栓道:“明天早早地喊我,我去集市上卖鱼。” 有栓只是可惜道:“可惜明天不是大集市,这鱼可能卖出来什么价钱来。”福妞睡意中道:“我往饭馆里卖去,我上一次看到饭馆在哪里,把蘑菇木耳都卖到那里去,槐花咱自己吃吧。” 还记得有一次吃槐花是十分的香甜。 “可是咱们还是缺钱。”有栓小声提醒一句,福妞没有回答,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福妞自己往集市上去,去过一次路已经认识得差不多。而且有栓说要在家里抓紧时间绣花,看到福妞一次弄来这么多的东西,有栓觉得受到刺激,大言说一句:“俺一个男人不能比女人还不如。”决定留在家里拼命绣花。 有栓不跟着来,正和福妞的心意,她心里打算卖完东西以后,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有栓一来就这个也不让买,那个也不让买。 而且今天早上福妞走得早,有栓只来得及说自己的大话,一时睡意没有全醒,没有想起来交待福妞不要乱花钱,正中福妞下怀。 现在只有姐弟两个人互相依靠,虽然有栓小,可是如果说出来把钱全带回来,福妞也会多少考虑一下有栓的心情,不会太让有栓不高兴,现在没有说这句话,真是太好了。 还是顶着星光离家,这一次决定去早,可以早回来做点儿别的事情。到了集市也才是上午,福妞奔饭馆而去。 原以为自己是比较早的来兜售东西的了,不想有人比自己还要早,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和老板在讨价还价。 “我这蘑菇很新闻,掌柜的再多加几,这还有木耳,一起都要了吧。”半途中蹦出来一个抢生意的,而且还在别人讨价还价时,不由得那个男人皱起浓眉看一眼福妞。 福妞当然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两个四目相对,福妞发现一件事情,这个男人好帅哦,而且是阳光型的帅哥。 不过帅也不是姐不抢你生意的理由是不是?掌柜的看一看福妞的蘑菇地道:“是不错,木耳我也要,不过这木耳只能给你二百文,虽然是鲜物,可是一下雨,马上来卖的人就多。这槐花嘛,其实不值什么钱……” 福妞是反正跑一趟集市,不如一起弄来卖钱,如果掌柜的不要槐花,自己带回去吃也是一样。赶快把肩膀上的布袋也放下来打开,给老板看:“这鱼是昨天杀的,都抹了盐,不是太多盐,如果要,便宜给你。” 嘴上说便宜,其实上一次上集市已经把鱼的价钱问过了,最后和老板讨价还价,一条鱼不按斤来算,一条鱼二十文钱。 想一想玉米面是三文钱一斤,就按这个价格来算,一条鱼肯定是要比一斤玉米面要贵得多。但是这鱼是昨天杀的,不是活的,所以福妞对这个价格基本上满意的。 二十条鱼四百文钱,再加上蘑菇木耳,老板把槐花只算做十文,一共七百一十文,福妞拿到钱以后,在袖子里沉甸甸的一串很是高兴的出了门。 第十九章 花钱是幸福 上一次来集市只有几十文,今天多了十倍,福妞欢蹦乱跳地走在路上,手里拎着的竹篮前后摇摆,里面是装槐花的旧布袋。 手里有钱要去花了,进一次山有几百文,福妞揉一揉肩膀上的红肿,这二十条大鱼的分量真不是吹的。 总有一百多斤出去,一想到这里,又是福妞的悲哀,她进入异能研究院,一开始就是因为力气大。 让人总觉得她有大力士的异能,后来很糗的就是发现福妞是一个特异个体,就是有不同的时候显现出不同的异能,会是常人的几倍。 所以在用力气的时候福妞能把二十多条大鱼扛回家,只是肩膀红肿,福妞一想到这里,觉得是自己的悲哀。 因为这异能随心而至,却不归她所指挥,比如开地,福妞真的希望自己一眨眼就开好地,犁好地,种好庄稼第二天收,可是不行。 别的不用多想,现在去花钱。“小姑娘,”身后有人喊自己,回身一看,是刚才那位帅哥,一脸不豫的表情:“姑娘,你抢人生意很有一手。” 原来是找茬来了,福妞在大街上对这帅哥做一个鬼脸道:“你不满意,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然后笑容甜甜的挥挥手,福妞去买东西了。 身后的帅哥对着这样青春朝气的身影也是一笑,他的蘑菇也卖给老板,不过没有把价钱涨上来,都是因为这个小丫头。 如果不是有栓一向耳提面命的那么节俭,福妞也许会把钱都花光光。一想到让有栓见到钱高兴一下,福妞先留下两百文,然后开始挥霍一空剩余的钱。 一个人一套衣服一双草鞋,草鞋便宜,衣服当然是旧衣,不过七成新,也没有补丁,至于洗衣服的东东倒不用买,因为有皂角,洗衣粉生长在树上,真不错。 除了衣服以外,福妞用剩余的钱买了两斤米,然后是油盐等,再就没有多少钱了,买好这一切,不过是中午,手里扣着两文钱准备坐车,可是车要到晚上才有。 看一看天,早些回去还可以再找点事情来坐坐,福妞拿着东西开始步行,其实很想坐一次牛车回去。 有栓还是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埋头苦绣,福妞看着一个男娃坐在那里绣东西就觉得有几分辛辛酸,等姐有了钱,还是让你念书去。 四婶从后面走过来:“福妞啊,你的菜种下去了吧?”有栓这才看到福妞回来,高兴地迎上来,先看一看福妞手里的竹篮子。 上面只看到布口袋,是福妞用布口袋把买的东西都盖起来了,先和四婶去看青菜,四婶看一看新种的树和竹子,问一下种下几天了,然后笑眯眯:“福妞真能干,你这树呀,怕是活了。” 再看种下去的青菜,四婶也是笑眯眯:“这小青菜呀,一个月就可以吃了,看你们家这地还有不少,我再给你一些,你多种些也可以拿去卖钱。” 这一句话又提醒了福妞,开地种庄稼当然是有点儿难度,可是随便开一点儿种点水菜,当月种下月收拿去卖也不错。 这个想法一下子就被否定了,种一地水菜,还要睡田头看着,还要防鸡防鸟,正要想着鸡和鸟,四婶看一看院里,又给她们规划一下:“卖菜的钱,还是先买鸡养一养的好,猪仔太贵了,俺倒是想养一只,今年估计能抱得起来。” 福妞的美好田园生活,又出现东篱下有一群鸡在竹篱下找虫吃,然后脑子里出现猪哼哼,这个要不要养,关于鸡和猪弄脏院子,菊花美景也受影响。 有栓欢天喜地地解决这个问题:“四婶,俺姐爱干净,前院只种花,养在后院里去。”这样想一想,倒也不错。 福妞坏坏地看着欢天喜地的有栓,如果不是姐来养,姐不介意,姐在养鸡和养猪上,还是愿意养鱼,至少还可以有荷花荷叶。 去四婶家里又拿些菜种子,福妞再打量一下四婶家里,也是穷人家。不过是比自己多上两间屋子,多上一些东西。 “改天再谢你了。”福妞道过谢,拿上菜种子回到家,看到有栓在院子里对着竹篮子里的东西张大嘴。 里面一人一套衣服一双草鞋,油盐酱醋和两斤米。有栓嘴巴张得大大的:“姐,你把钱全花光了。” 二十条大鱼,有栓在家里绣花,心里盘算着可以存下几文来,看着衣服固然高兴,可是这草鞋:“姐,这草鞋自己就可以打。” 福妞把两百文钱送到有栓面前,口袋里又拿出来两文准备坐车没有坐成的钱给有栓,有栓的嘴张得更大了。 “哈,”福妞大乐,取笑道:“有栓,你这是什么表情,咱们也需要一身衣服替换不是吗?” 原以为拿到钱的有栓会很高兴,不是有钱给他了。不想有栓拿到钱以后,再盯着竹篮子里看,然后问福妞:“姐,你今天总共卖了多少钱?” 一听说是七百多文,有栓一下子受到打击,象蔫了一样,慢慢腾腾跑去绣自己的花。福妞把米洗干净,准备蒸米饭吃,一面看着有栓,不知道有栓有没有吃过米饭。 “有栓,你咋的还不高兴,是不高兴姐乱花钱,姐明天再进山挣给你。”福妞看着噘着嘴的有栓,以为他心疼钱。 有栓这才回答道:“姐,你下次进山,俺也想跟你去。绣花一次才花几文钱,不如跟着你进山,帮着你采蘑菇木耳,一条鱼二十文,俺一下子可以拿四五条不成问题,就有一百文了。” 原来是有栓算过这笔帐,觉得有失颜面,自已绣一个月的花不如福妞进一次山,相差得太远了。 这个问题福妞在回来的路上也考虑过,有栓农家孩子应该也能走路,帮着能扛个二十斤的东西就是不少钱了。 不过要让有栓不害怕过那松树才行。福妞想一想,把手里的淘米水浇在菜地上,对有栓道:“行,你跟姐一起去吧。” 第二十章,姐弟进山(一) 皂角米泡水洗衣服,福妞把衣服泡上一会儿揉几把,再拿到小溪边去洗干净。回来在院子里晾晒。 天一晴,就带着夏天的样子,动几下子就会出汗,福妞把衣服搭在院子里一根旧布条拉的架子上,对有栓道:“再看那草鞋心疼钱,姐也买了。你要会打草鞋,以后不如打草鞋吧,夏天穿草鞋好。”又透气又凉快。 有栓早就丢下绣花针,正在灶前看着煮米饭:“姐,这米饭要煮多久才行,我怕不够吃的,又贴了几个饼子。” “当然是不够吃的,”福妞把衣服搭好,还在院子里看地方,多种些菜不是坏事情。看上一回对有栓道:“要是能把火灶移到院子里来,搭个棚子多好。这样夏天屋里也不会热得睡不着觉。” 夏天防暑冬天防寒,是人活在这个大自然界是要做的事情。 有栓从屋里也出来,在院子里看一看道:“姐,你是想修整院子吧,那要一大笔银子呢。就是把火灶移出来,也要费功夫。首先上面要有搭的棚子才行,不然下雨咱怎作饭。” 这倒是个大问题,一个破棚子下面堆的是柴火,而且重新起火灶这个活儿福妞肯定是不会。“有栓,再重新做一个火灶怎么要,一个摆在院子里,下雨淋就淋去,用树枝盖一下;不下雨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做饭,觉得这么热。”福妞站在屋门口,屋里火灶上煮着米饭,一股子热浪袭人,都不想进去。 有栓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这会儿把草鞋又提起来说了:“草鞋俺不会打,不过大庄哥会打,让他教俺倒是行,不过家里也没有稻草。” “那你还说得嘴响,姐还以为你一下子就弄把草鞋弄出来呢。”福妞故意对有栓道:“有栓啊,你去让大庄教你,不会觉得丢咱的脸吗?” 有栓回答的得得响:“男人之间的事情,咋会有丢脸一说呢,不就让他教俺打草鞋,再说姐你要重新打一个火灶,也只有大庄打的火灶最好。”有栓的面子是这样的理解的,福妞再对大庄有什么好脸色就叫丢脸。 听明白有栓的潜台词的福妞有必要夸奖有栓一下:“有栓,你人小小,却是懂得很多。姐有件事情要问你。” 虽然屋里热,福妞也只能进屋里去和有栓说话:“你见过鬼吗?”每每这个时候,有栓总是显示出他的机灵劲儿,直直的看着福妞:“姐,你是不是过了松树了?” “是啊。”福妞坐在炕上,腿跷得高高的二郎腿,对着有栓笑眯眯。有栓象是不觉得意外,反而如卸重负地道:“我说怎么你总是弄来大鱼,别人弄不来,我也早就想到你应该是乱走路了。” 这样的穿越象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没有遇到一个胆小得不行的,顽固不化的弟弟。有栓道:“不过俺跟你去,俺不过松树,俺害怕,从小就没有你胆子大,俺等着帮你拿东西就行。” 福妞大乐道:“成。”福妞决定看一看,有栓是不是真的等在松树后面不进去。屋里一阵米饭香气,有栓幸福的闻一闻道:“真是香啊。” 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只有一点儿鱼汤,这一次卖得比较彻底。几块竹笋,有栓突发其想,昨天夜里就种到院墙处,希望能长成竹子。 福妞对着几块玉米面饼子,一小盆米饭,拨一半出来姐弟两个人先吃起来,不足的再用饼子补充,剩下的米饭等到凉了以后。 洗干净手的福妞手上沾上盐全部都团成饭团子,团好后先给有栓吃一个也说好吃。“这是咱们明天的午饭。”福妞去院中扯下足够用的竹叶,小溪边洗干净回来包好饭团,并用有栓的绣花线裹好,有栓对于这样浪费他绣花钱的举动也没有发表意见。 或者是因为没有看到,因为有栓正在努力地憧憬着明天去山里可以抱回很多鱼的场景。 第二天兴冲冲姐弟两个人一起上路了,在路上有栓还在问:“姐,你真的过松树了,不害怕吗?” 福妞给有栓打气道:“怕啥哩,有姐呢。脏东西都是晚上出来,俺就白天去一下就行了。再说,”福妞嘿嘿嘿:“你不是在松树旁等着姐。” 小小的有栓走的也不慢,姐弟两个人仍然是天亮走到进山口,没有走多久,有栓就喊一声:“到松树了。姐呀,你咋不看就这么往前走?” 福妞每一次来只是想着多挣钱,完全没有松树的概念,有栓这么一喊,才看到这一排威风凛凛的松树,一棵棵雪松漂亮地在山林间,不能怪自己看不到,现在是别的树也枝繁叶茂的夏天。 对着有栓回头一笑:“你在这里等着姐吧,姐要下午才回来。”福妞嘿嘿笑着往前大步走,走上几十步,果然是听到有栓喊一声:“你不怕,俺是男人俺也不怕。” 带着有栓先去看自己的葡萄干,这才晒两天,还没有完全干透,摘下一个来尝一尝,水份蒸发有一半,甜度就上来了。 再摘一个给有栓吃:“好吃不?”有栓吃一个就爱不释手:“姐,这是啥,真好吃。”又甜又酸,有栓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这是葡萄?”长的是象葡萄。 福妞摘下几串来,已经是可以吃了,放进竹篮里,再摘几串葡萄也放进去,这是姐弟俩一会儿的零食,对有栓道:“咱摘木耳去,摘蘑菇去,这里的葡萄干还要晒几天呢。”看一看天色,十分艳阳,希望停上几天不要下雨,这葡萄干就行了。 有栓雄纠纠气昂昂走在福妞身边,一面吃着竹篮里的葡萄干和葡萄,比一比哪一个更好吃。木耳就在葡萄旁边的槐树林里,福妞提醒有栓:“不要槐花不值钱,俺只要木耳和蘑菇。” 肥肥嫩嫩的木耳和树根下鲜嫩的蘑菇不一会儿就摘满一竹篮,福妞把竹篮从有栓手上拿过来:“我来拎吧,这就太重了。” 第二十一章,姐弟进山(二) 有栓把竹篮给福妞道:“姐你拎着也是一样的重。”福妞把竹篮挎在手臂上道:“姐才不现在拎它呢。” 对有栓道:“你看着姐找个安稳的地方。”带着有栓走到一棵树冠大的树下面,先把竹篮放在地上。福妞紧一紧腰带,三下两下就爬上树,有栓在下面吃力的捧着竹篮来,一面高兴:“姐,还是你主意多,放在树上就不会丢了。” “放下面也不会丢,这里哪里有人敢来,只是怕野兽踩坏了。”福妞一直就奇怪为什么这么一片丰富的山林只有自己敢来,不过没有深想,这样不是更好,一大片山林都归自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姐还没有新屋子新院子,要是大家都来,福妞往深山里看一看,那就要钻深山才能挣到钱了,至少那一大片水潭,在水边上就可以看到的大鱼,是不会那么就捉到。 潜意识里,福妞是希望这里只有自己和有栓能来。看着有栓在树下吃力地捧高竹篮,也不能把竹篮抬到树上福妞可以伸手抓到的高度,反而涨得脸通红。 福妞正在树上摘一根缠在树上的长蔓藤,足有三指粗的蔓藤紧紧缠在树枝上,要花点儿功夫才能摘下来:“有栓,太重了,你不用举着。等一会儿用这蔓藤拉下来。” “姐,你这主意真好。”有栓已经是举不动了,听到福妞这样说,正中下怀,把竹篮放下来,坐在树下吃着葡萄,满足地道:“这里真好。” 山林幽静只有鸟鸣,有栓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甩着小腿吃着葡萄看着竹篮。福妞把蔓藤从树上垂下来:“有栓,把这系在竹篮上,姐拉上来。” 有栓把蔓藤系好,看着福妞往上面拉,就在下面用小手推着篮子顶,好为福妞减轻一点重量。突然看到树丛里蹦出一只山鸡来,有栓眼睛一亮:“山鸡,”立即用手抓起一块石块就扔过去,砸中山鸡一旁的树干上。 福妞笑着站在树上双手用力把竹篮提到树上来,放到树干上用蔓藤缠稳在树上,眼睛去找有栓。有栓撵着山鸡跑到草丛里也没有追上,悻悻然地这才回来。 却看到福妞从树上跳下来,又奔几步远上了另一棵树,有栓站在树下仰起脸来笑嘻嘻:“姐,你又看到鸟蛋了?” “不是鸟蛋,”福妞把一个乌黑的鸟巢连根从树上用手捧着,蹲在树上对有栓道:“是四只小鸟。” 四个雏鸟都张着小小的嘴儿在鸟巢里吱吱的叫,还不会飞,福妞把小鸟儿小心地揣在怀里的,手拎着鸟巢下树来,再把小鸟重新放入鸟巢上,交到有栓身上。 有栓爱惜不尽的两只小手捧着鸟巢,看着福妞又摘下几根蔓藤,把鸟巢托底系起来,上面用手拎着交到有栓手里:“你好好地看着。” 再带着有栓上路,看看日头,福妞道:“我们要赶快走了,不然晚上回不来。”经过竹子林的时候,有挖几根竹子,把竹鞭留得长长的,准备带回去种上。只弄断一根留着扎鱼。 有栓把小鸟也放在一旁,帮着福妞一起挖,挖好了依然不弄断竹根,等着晚上走的时候再带上。 福妞一面遗憾:“上次带回家的葡萄藤居然忘了种上,一会儿晚上回去再掐几根带回去。”貌似葡萄是栽藤就可以栽活的。 “姐,就这样俺已经很高兴了。”有栓甩着小腿,走得巴嗒巴嗒地响笑嘻嘻对福妞道。走一会儿看一看手里鸟巢里的小鸟,有栓话就多了:“回去哥哥会好好喂你们的。” 空山寂静的山道上,姐弟俩个人嘻笑着往山里走,这一会儿有栓也不怎么害怕了,反而怪自己以前没有想起来:“姐,要是我以前就跟你一起来到山里该有多好,不就可以多挣些钱了。” “现在陪姐来也不晚呀,”福妞从怀里掏出饭团来,和有栓一个人两个。看看日头是在当中,有栓香甜地吃着饭团,不忘取几颗米喂给小鸟吃。 小鸟张开嘴在有栓手指上把那米啄在嘴里,有栓觉得手指一阵酸麻,就要嘻笑一下,对福妞道:“这饭团真好吃,姐,咱们以后天天吃饭团就好了。” 福妞三口两口把饭团吃完,对有栓道:“饭团有什么稀奇,以后还要天天吃好的呢。”这个时候,水声渐响,水潭出现在面前。 “啊!”有栓不能不发出一声惊呼:“这湖好大。”小步急奔过去,还要注意不颠着手上的小鸟。 站在水潭边的石块上,有栓再次发出第二声惊呼声:“这鱼,这么多的鱼。”水潭上的水面上看去,就是眼前这一块儿就是十几条大鱼聚集在一起。 走得一身是汗的姐弟俩个人站在水潭边,清风吹来,两个人看着互相一笑。刚走过饭团,力气十足的福妞把鞋脱下来放到一旁,虽然是新买的草鞋也是要爱惜一点儿。 有栓还不会打草鞋,再买新的估计要看有栓的脸色一下下,福妞这样窃笑地想着。把脱下来的草鞋放到有栓身边,束好裤腿,衣袖卷好,手里拿着长长的竹子,对有栓道:“你在这里等着帮姐剖鱼。” 一竹子扎进水里,只听一声水响,水花扑到岸上也是,有栓往后面站一站,把手里的鸟巢放在草丛上,高兴的拍手道:“姐,好棒。” 福妞手里的竹子尖头上已经有一条大鱼在乱甩鱼尾,有栓过去把鱼从竹子上取下来,用力摔在地上摔晕过去。 水潭边上到处是大小石块,有栓也捡起一块薄一点儿的石块,蹲在水边帮着剖鱼,时而在草丛里看一下自己的几只小鸟儿,有栓幸福的笑得甜甜的,低下头来继续剖鱼,拿到水边洗干净。 一条,两条,三条,福妞挥汗如雨,一气就要扎上两三条才把鱼一起从竹子上撸下来。有栓则是高兴的手忙脚乱,看着鱼一甩在地上就乱蹦,赶快一条一条捉住先摔晕,再慢慢一条一条的去鳞剖鱼。 第二十二章,去集市再卖钱 有栓在一旁陪着,福妞感觉格外有力气。先一口气扎上来十几条鱼,就要歇一歇了,水边的鱼都不敢往这里来,水波荡漾一时不能平缓,福妞手里拿着竹子,把有些钝了的前头在脚下踩断,只余下一个尖头在竹子前面。 走上十几步到另外一处的水边重新又扎鱼去,太开心的有栓剖鱼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放在嘴里吸一吸又开始剖鱼。 福妞用树枝穿起来十几条大鱼再过来时,一看到有栓的手流血,赶快心疼地道:“你歇一会儿,今天就这么多鱼就足够了,俺还要想着带回去。我来剖鱼。” 把有栓赶开休息,有栓又看看自己的小鸟儿一只也没有少,又开始用手点着鱼用手数:“一,二,三……姐,今天有三十条鱼,一条二十文,就有六百文呢。” 然后有栓得陇望蜀一下,笑道:“要是活鱼一定更贵,活鱼可是鱼鳞鱼肠都要作价的。”蹲下来剖鱼的福妞忍俊不禁夸奖有栓道:“有栓算的真对,不过啊,活鱼……”刚想到这里,想说活鱼不容易带的福妞一愣,只是低头沉思就没有再说话。 在有栓的帮忙之下,今天的鱼扎得多,有栓不剖鱼了,去摘长长结实的蔓藤把剖好的鱼五条一串穿起来,放在干净的石头上。 日头在半下午的时候,姐弟两个人把鱼收拾好,有栓先把两串鱼有十条一左一右的扛在肩膀上,手里拎着鸟巢,让福妞看:“姐,俺能帮你背两百文钱呢。” 一开始有栓是想十条鱼放在一边肩膀上可是太重了,只能分开放,有栓看着余下的二十条鱼,对福妞为难道:“这也够重的了,姐你要辛苦了。” 用手摸一摸有栓的小脑袋,福妞道:“没事,咱只背出山路,外面是大道好走的多,就放在树枝上你帮着推回去。” “嗯,”有栓用力点点头,看着福妞把余下的鱼串也挂在肩膀上,姐弟两个人身前身后挂的都是鱼,虽然是鱼腥气扑鼻,可是两个人都很开心,结伴往回走。 从竹林过取过几棵竹子拿在手里,再去取竹篮的时候,还要把身上的鱼都放下来,再爬上树去把竹篮吊下来。 “姐,”有栓突然嘻嘻笑道:“以后放在树下的草丛里,多割些草放在上面不就行了,这么重的东西,爬上爬下的,你真是受累了。” 福妞这才想起来也嘻笑道:“你说的是,是我一开始就这么放树上放习惯了,居然不会换一个想法。” 竹篮一拿下来,有栓就催促着快走,福妞重新披上鱼,把竹篮挎在手臂里,另外一只手拿着几根竹子,这才跟着有栓后面往山外走。 有栓一面走,一面用手在胸前轻轻抚摸着,脚下走得飞快,直到走过这一程,才嘻嘻笑着从怀里一只一只掏出小鸟来,原来是有栓担心这里是小鸟的家,怕小鸟的父母亲会找它们,就放到怀里去了。 又时时抚摸着,担心不要闷坏。走过去了,才赶快把小鸟掏出来,重新放在鸟巢里,对着福妞笑一笑。 姐弟两个人出了山口,身后就是树枝拖动的声音,月光下福妞不时的摸摸有栓的小脑袋,看着有栓不时地低下头来看看小鸟,再仰起小脸来,脸上就是幸福的笑容。 再不时回头看一看福妞拖着的树枝,福妞就笑:“不用你总是推着,缠得紧不会掉下来,你只要陪着姐就行了。” 回到家里还是夜深,姐弟两个人在寂静的夜里,身后只有树枝拖地的“擦、擦”声响,这样劳累的回到家里,都只想歪在炕上。 “有栓,你先睡一觉吧,明儿起来再收拾。”小福实在是太累了,一面把鱼从布袋里拿出来,出了山口能放在树枝上拖的时候,就都放在布袋里,幸好系着鱼的树枝没有断,拿出来直接挂起来在夜风中吹,准备明儿一早再收拾。 “姐,你先睡吧,”有栓也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勉强睁着眼睛在给小鸟喂一些米粒,这是有栓从自己的饭团子省出来的。 又把竹篮子里的蘑菇倒出地下晾晒着,福妞对有栓道:“不用管了,去睡吧。你明儿一早要是能醒过来,咱们去搭老田叔的牛车去集市上去,如果醒不来,只能用脚走了。” 福妞是把明天起来的这个艰巨任务交到有栓的身上,肯定自己是起不来,实在是太困了。有栓这才迷迷糊糊地答应一声把鸟巢带进房里去,用空了的一个盆反过来扣着小鸟,又担心小鸟会被闷坏,用一个小树枝开了一个小小的透气口,让小鸟透气又逃不出来,有栓这才倒在炕上立即呼呼大睡了。 福妞勉强撑着给每一条鱼都抹上盐,这才回到屋里去睡觉。 也是一倒在炕上就睡着了,正睡得香甜的时候,就听到有栓在推自己:“姐,起来了,老田叔的牛车在门口等着咱们呢。” 福妞一个激灵就爬起来,觉得身上困意犹在,可是精神恢复得多了。走出门看到有栓先一步出来在往布袋里装鱼:“地下的蘑菇木耳我都收拾好了,再把那几条鱼装起来就行了。” 把剩下的几条鱼也取下来,天边还有星光,福妞回到屋里又取了一点钱在手里,一起坐上老田叔的牛车,到半路上时,天色这才开始亮起来。 “姐,”有栓小声道:“我记得昨天咱这鱼是三十条,怎么今天早上只有二十八条了呢?”福妞听着心中一凛,对有栓悄声道:“到集市上再说。” 昨天的鱼的确是三十条,和有栓分担鱼回来的时候才开过玩笑:“你是十条鱼,姐是二十条鱼。”不会数错,就是昨天把鱼拿出来挂起来的时候,也是数过的是三十条。 不见的那两条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被人偷了,一个是被非人类偷了,比如猫啊耗子的。可是这村里并不富,哪里还有人养猫,要是耗子也拉不到那么大的鱼,答案只有一个,是人偷走的。 这个人偷走鱼也只有两个结局,一是自己吃,一是拿去卖。福妞对有栓挤挤眼,意思是不用担心。 而福妞则是担心的是有人会瞄上自己,自己的捕鱼场就会爆光,自己就不会再捉鱼象现在这么痛快。 到了集市上天也还是早晨,谢过老田叔,给两文钱给老田叔,却还不肯要。老田叔只是呵呵笑道:“要下午跟我的车走,就要到晚上了。还是在这里等,如果看不到我就先回去了。”然后赶着车走了。 “姐,你上一次是在哪里卖的鱼?”有栓对福妞道:“怎么不让老田叔把车停在那里,咱们也可以省些工夫。” 福妞心里另有想法,对有栓道:“咱的鱼一定是人偷走的,咱还是多小心吧,不要再让人发现咱的财路才是。”站在路口上看一看,饭馆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开门,这个时候是吃早饭的时候,姐弟两个人昨天没有吃晚饭,今天没有吃早饭,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吃早饭。 “有栓,咱们去喝肉汤去。”上一次福妞来已经看到过,有一家卖肉汤的小铺子是一天到晚都开门的。 壮劳力福妞扛起鱼口袋,有栓挎着竹篮,饥肠辘辘的姐弟俩来到肉汤店,一看到热气腾腾的样子,就更是饥饿的不行。 “老板,两斤饼,四碗肉汤。”福妞喊完,有栓埋怨道:“姐,你咋要那么多碗肉汤?”福妞决定好好弥补一下自己的肚子:“有栓,昨天太辛苦,以后辛苦一天,就舒服一天。”人不舒服枉少年。 福妞把人不风流枉少年改动一下,觉得很是适合自己的心思。一个人两碗暖烘烘的肉汤喝下去,都是一身大汗,可是精神来了。 这才扛着布袋,挎着竹篮往饭馆里去。还是上次的价钱把鱼都卖了出去,一共二十六条钱,二十文钱一条,一共五百二十文钱。 还有两条鱼,是福妞留下来在屋里的,准备今天和明天自己和有栓吃。这样的累一天,明天也不想进山去,也让有栓休息一下。 蘑菇木耳还是上次的价钱,怀里揣着八百二十文钱,福妞和有栓离开饭馆,在饭馆附近的一个拐角处停下来。 有栓道:“姐,在这里等,真的能等到偷咱鱼的人来吗?”福妞也不时往饭馆时看着,对有栓道:“你要认清楚一些。”就是有来卖鱼的人福妞也不认识。 “偷了咱两条大鱼,要么自己吃了,要么就是来卖。集市今天又不开,只能卖到饭馆里来。”福妞这样对有栓道。姐弟两个人吃饱喝足,不时看着饭馆里进来出去的人。 有栓突然说一声:“姐,那是咱村的二汉。”有栓手指着的这个人,一脸的吊儿浪荡地表情,手里拎着一个口袋,虽然是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可是姐弟两个人看着二汉走进饭馆时,就一起过去,也跟着进了饭馆…… 第二十三章,集市回来 福妞和有栓一气冲进饭馆里,对饭馆掌柜的笑道:“有一个东西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来找一找。” 然后眼睛看着二汉,掌柜的和气地笑一笑道:“这里应该没有,你们再看一看。”果然二汉的布袋里拿出来的是两条大鱼,福妞和有栓用自己的直觉可以看出来,正是自己家里丢的那两条。 虽然鱼上面没有刻字,可是那鱼身上竹子扎出来的洞,福妞觉得这就是昨天丢的鱼。而且二汉脸上有一丝慌张,然后才恢复吊儿浪荡的样子。 装着找了一回,听到掌柜的对二汉和气地道:“鱼我们刚买了不少,这两条鱼我们暂时不要。”一条鱼有七、八斤重,玉米面还三文钱一斤呢,掌柜的一条鱼只给福妞二十文其实是不吃亏的,当然这鱼是死过一天的鱼。 所以掌柜的上次和福妞谈过,福妞隔个两、三天就会送一次鱼,掌柜的也是守信诺的人,再说看一下二汉是一个惫懒人物,掌柜的在街上做生意,也不愿意招惹这样的人。 二汉不高兴的走出饭馆去,嘴里嘀咕一声:“老子自己吃。”福妞和有栓也装作没有找到东西,跟着走出来。 三个人一前二后的走出饭馆,在街上交换一个眼神,一个已经知道被人发现了,另外两个则是瞪着眼睛,一脸我知道你这鱼是怎么来的表情。 福妞很是心惊,没有想到自己不过进山几次就被人盯上了,看来以后要小心才是。看着二汉大摇大摆的走了,福妞对着他的背影只是嘿嘿笑,别这么小看姐,再来偷一次试一试,要是让姐再逮住,一定打下你的牙来。 把自己的手扳得“格格”响的福妞得到有栓的祟拜:“姐,你的手咋能有响动呢。”福妞笑着在有栓的鼻子上刮一下,道:“以后姐教你,现在咱们先去花钱去,买东西去。” 有栓这一会儿又有几分小气了,过日子总要细水长流不是,有栓看着福妞的口袋,钱就在那里,是鼓鼓的一块。 “姐,要不咱下次再买吧,存着点钱总是有用的。”有栓苦日子过惯了,进一次山有超过半两的钱,他还在惊喜中,有点儿不习惯。 福妞却是不肯,开导有栓道:“以后咱姐弟俩三天里进一次山,上集市来一天,再好好休息一天,钱你不用愁,那么多鱼还能没有咱们赚的。” 想起来那一湖的鱼,再想来树上挂的葡萄,还有家里的几只小鸟,有栓也高兴的点头道:“嗯,姐你说的对,那你今天想买点儿啥,俺帮你看一看是不是应该买的东西。”还是有点儿心疼那钱。 福妞不由得笑起来,拉着有栓的手一面走一面道:“有栓最喜欢吃饭团子,先去买十斤米,再去买盐,盐都用光了。有栓,”福妞郑重地喊了有栓一声,对有栓道:“咱们再一个人买一身衣服吧,这样一夏天就不用再买衣服了,就足够换的了。” 好好的盘算一下,有栓才咧开嘴笑道:“行,姐,你说的俺都同意。你也足够辛苦,俺跟着你进一次山,觉得挺累的。这一会儿肩膀还在痛,你还是给俺二百文留起来,别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数了两百文钱给有栓收起来,福妞拉着有栓的小手道:“走,姐给你买好吃的去。”姐弟两个人先去把重要的东西买下来,一个人又是一套单衣,然后再称好米,称好盐,剩下的钱给有栓买了一些糖块,数一数口袋里,还余下六十多文呢。 把这六十多文一起给了有栓,福妞笑道:“有栓,以后咱们家里,钱归你管。”有栓得意地把钱放到自己口袋里,对福妞道:“行,俺一定要管好。” 中午在街上带着有栓吃了一顿,然后去等老田叔的牛车去。牛车要晚一点儿才来,等牛车的地方附近就有念书的声音传出来,福妞特意把有栓带过去看一看,道:“以后姐挣得钱多,也送你来念书,有栓就可以有出息。” 有栓看着学堂里的人摇头晃脑的念书,也很羡慕,但是听到福妞这样说,有栓立即就摇头:“姐,这可不行,俺要养家呢,哪有时间来念书。” 福妞在有栓头上拍一下,笑着道:“姐要是让你来念书,你就只能来念书。”有栓用手捂着头,嘀咕道:“俺是个男人,要先把你嫁出去,嫁到好人家,哪有时间来念书。” 老田叔是日落西斜的时候来赶着牛车披着斜阳过来,一停下牛车就呵呵笑道:“让你们姐弟俩等急了,咱们走吧。” 福妞和有栓坐上车,在夕阳里把自己买的糖块拿出来请老田叔吃,三个人快快活活的在牛车说说笑笑地回到村里。 天渐渐长而夜渐渐短,到村里时天才擦黑,把福妞和有栓送到家门口,老田叔又和福妞和有栓争执一番,坚决不肯收两文钱的坐车钱,一个人一文,两个人就是两文。 “上一次收了你们一条活鱼,我卖了四十文钱呢,这钱可不能再收了。”老田叔笑呵呵的不肯收钱。 在别处小气的有栓这一点儿上又不小心了,也帮着福妞说话:“不要咋行呢,以后还要坐车呢。”最后老田叔收下一文钱这才得以走开。 姐弟两个人回到屋里,一个赶快去淘米煮饭吃,一个赶快去看自己的小鸟,又取出几颗米粒儿喂给小鸟,有栓心疼地道:“哥哥回来了,哥哥疼你们。” 福妞把米放在盆里听着嘿嘿笑,走出去到小溪边去淘米,回来的时候勤快的有栓已经把小鸟安抚好,正在烧火准备把家里留的两条鱼煮一条当晚饭。 福妞把淘好的米先放到上面蒸着,再把鱼洗一洗,现在有菜刀了,可以一切两段,等着水开丢入锅里,好在这锅不是一般的大,下面翻滚着鱼汤,上面蒸着米饭,倒是不耽误。 火灶前的火光把有栓的脸映得通红,有栓往灶下的火堆里再放一根柴火,这才对福妞道:“姐,刚才二汉在咱们门前转哩。” “不用理他,今儿白天在集市上,二汉也跟着咱们哩,闹不好晚上他要来偷钱。”福妞一天不少次看到二汉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 有栓吃一惊道:“真的吗?这可咋办。”一心想保护这个家,可是有栓还是一个孩子,当然是吃惊的。 “不用怕,有栓,姐一次能扛起那么多的鱼,还能教训不了二汉。如果晚上他来,那偷咱鱼的人就是他。”福妞把锅盖揭开,滴了几没醋在鱼汤里,看到米饭盆,这才嘻笑一下,这样半中间揭锅盖,不知道米饭会不会夹生。 鱼汤香气四溢的时候,又看到二汉在门口探了一下头,福妞也骂:“他就不回家去吃饭吗?”有栓在灶下道:“他好吃懒做,老婆也嫌他丢人哩。” 又闷上一会儿,这才打开看一看,油买的多,屋里也有油灯用了,不过是在灶前的火光暗下来的时候,才把油灯点上,看一看米饭都蒸得喷香的。 有栓咽一下口水对福妞道:“姐,真是香。”福妞没有去纠正有栓的语病,姐真是香,姐只有一身的鱼腥味。晚上洗过澡才能换衣服。 看一看刚才抽空洗的新买的衣服,都挂在院子里明天一早就能干,福妞觉得这日子突然有了满足感,只要进山一次可以有半两银子,这样到冬天的话,不能进山也可以不用发愁生活。 鱼汤煮好,姐弟两个人把米饭分一分,今天晚上就是有栓也不提玉米面饼子的事情了, 喝着香喷喷的鱼汤,用鱼汤拌饭,吃完以后,有栓一面打饱嗝,一面对福妞道:“姐,还有这多米饭,你还是做点儿饭团子,饭团子真好吃。” 福妞也吃得饱撑,对有栓道:“行,姐一会儿就来做饭团子,有栓啊,明天那条鱼,姐换个做法弄给你吃。” 喝了几次鱼汤,福妞是想一种煎鱼炸鱼怎么着都行,虽然鱼汤最营养,福妞还是想换一个口味吃吃。 有栓对这个没有意见,虽然他觉得鱼汤的味道还是挺好的。 有栓去刷碗,把锅里的鱼汤盛出来放着,再给小鸟儿喂一些儿米饭粒,有栓对小鸟在说话:“好吃吧,这比生米要软,应该好吃才是。” 听得一旁在做饭团子的福妞只是笑:“有栓,小鸟儿也许觉得米粒也不错,它们不讲究这个。” 有栓笑嘻嘻地道:“我煮的米饭这么好吃,它们就不讲究。”然后把碗抱到溪边去洗干净,再抱回来。 明天不进山,福妞决定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再好好规划一下,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冬天不会太远,冬天是在家里烧着火炕看窗外雪景,还是冰天雪地出门去找吃的,现在都要一一都准备好才是。 手里捏着饭团子作明天的早餐,听着有栓在和小鸟儿在说话,福妞也是一脸笑吟吟的。 第二十四章,姐弟情深 半夜里的时候,福妞先是被有栓弄醒了,然后再听到院子里的有动静。身边的有栓发出不舒服的“唔、唔”声,伸手一摸有栓,福妞吓了一跳,有栓浑身滚烫在发高烧。 顾不得问一声有栓,听到院里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福妞一只手感受着有栓身上的高热,睁开眼睛往外看,二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象是不怎么害怕的样子,虽然轻手轻脚全然象是不担心福妞姐弟会醒过来。 二汉是来偷钱的,想看看能不能把福妞白天卖鱼的钱偷到手。福妞心里恨得不行,又担心有栓的病,急着照顾,看着二汉初进屋里还在适应屋里昏暗的光线,福妞突然一嗓子:“有贼啊。” 随着这声音,二汉拔腿就往外跑,是被吓的。他个子高大,是不怕福妞姐弟俩的,原本想着福妞就是醒了也不怕她,不想这一嗓子把自己给先吓一跳,跑出去两步这才想起来,不能让福妞喊下去,再喊村里人就知道。 二汉是做好准备,又走回来准备去堵这姐弟俩的嘴。一脚刚迈进屋里,就重重地挨了一棍,疼得二汉抱着腿哎哟连声往后退。 手里拿着自己的开地工具出来的福妞,在月光下一脸的凛然:“再不滚,俺就喊人了。”二汉怕的只是喊人,被人发现自己来偷东西。 原本觉得一巴掌一个就可以堵起嘴里的两姐弟,不想只是想得了好。二汉在月光下犹自瞪了福妞一眼,这才恨恨地走开。 两边邻居虽然都有距离,可是多喊几声在寂静山村里也是可以喊到人。福妞不敢喊,也是有她的理由。 “有栓,你怎么了?”福妞是不怕二汉,真的打起来姐一定揍扁你,可是心里着急有栓。把手里的开地工具拿进屋,就来到炕前看有栓。 有栓身子在发抖,还在轻声地道:“姐,别喊,别把人喊来……要是让人知道咱进山……过了松树,村里人会躲着咱们的。” 刚才一下子福妞也是想起来这样一件事情,身体好的有栓一下子发病,和自己吃一样的东西喝一样的水,进山有脏东西其实一直放在福妞心里。 福妞赶快道:“有栓,你等着,姐给你烧点热水喝。”下了地去灶前把火弄着,抓几个干树枝放在火灶里,然后用一根烧火棒拨一拨埋起来的火吹着就行了。 从来都是有栓做饭的福妞吹了自己一头一脸的火灰,这才把火慢慢开着了,鱼汤剩下的还有,不敢再给有栓喝,只把锅里放了水让它自己去翻滚。 福妞来看有栓:“有栓,好点儿没?”把所有能盖的都盖到有栓身上了,有栓全身火热,人还是觉得冷:“姐,我看到有怪东西出来。” 这是高烧糊涂了,还是怎么一回事,福妞紧紧连人带盖的东西一起抱着,看着里面小小的有栓,尽量给他一点儿温度。 看着有栓只是在发抖,福妞觉得就象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心都疼了。我该怎么办…… 是脏东西,还是有栓只是普通的生病。 隔着几层衣服都可以感受到有栓身上的温度,福妞这才想起来先降温,用旧布沾着冷水给有栓放在额头上。 家里也没有酒,如果有酒也可以降温,家里也没有药,一应应该常备的药都没有。福妞泪水哗哗地流,听着有栓在说话:“姐,我又看到怪东西。” 如果只是高烧风寒,明天去找个郎中就可以解决,如果是脏东西,福妞不能不这样想,为什么我没有事情? 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可以抵抗,福妞一拍脑门,我没事就意味着我身上有抗体,抗体应该是存在血液里,或者说是在血清中。 虽然拿不定主意,福妞也决定试一试再说,有栓明显是烧糊涂了,嘴里喃喃地说着话。福妞拿过一个空碗来,拿起家里新置办的雪亮切菜刀,对着自己手臂血管上切一刀,让血滴到碗里去,滴了有半碗血,总有几百毫升吧。 拿起碗来晃一晃,趁着里面的血没有凝,福妞一手拿碗一手扶起有栓,哄着他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高烧得明显有几分糊涂的有栓连血腥味都没有闻出来,也全部都喝下去了。福妞这才放一点儿心,希望自己撞对了。 大锅里水开了,又喂了有栓一点儿开水,看着他睡下来。福妞心急如焚,有句话说鱼在火中煎就是这个心情。 想一想自己送过去两次鱼,饭馆里的人没有人有事,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吃了有栓也没有事……想一会儿就看一会儿有栓,再摸摸额头,过上大约有一个多时辰,有栓居然面容平静的睡熟了。 这法子有用!福妞一下子就高兴了,再用手摸一摸有栓的身体,还是滚烫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重新睡下来的福妞心里猜到几分,那山里只怕是有一种病毒,没有抗体的人去了以后会生病高烧不退,直到把人烧糊涂。疯的那个人只怕也是这样疯的。 至于福妞当然是从小就接种过疫苗,福妞哭笑不得,还有这样一个山林等着我。别人不敢去当然好,可是眼前还有一个麻烦事。 就是二汉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现在是盯着自己的家,再要跟着自己去进山,就会发现自己过了松林。 村里人知道过了松树林都象是很害怕,听说福妞进山,四婶和老田叔都交待过。如果村里人知道了,福妞双手枕在头下面,看着外面的月光,心想,会怎样对我。 鸡叫天明,这是村里小米家养的鸡,每天准时就叫。福妞醒过来,看看有栓也睁开眼睛,姐弟两个人都是一笑。 “有栓,你再睡一下,今天多休息。姐去弄饭去。”福妞看着有栓退烧,比什么都高兴。有栓却是象看到滑稽的事情笑起来:“姐,你咋一头一脸的灰呢,夜里可以吓坏人。” 福妞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引火来着,照一照镜子,脸上黑了好几块,头上也有火灰。福妞打了水在院子里去洗,洗完后把水泼在树根上。 再进来时,有栓已经起床,对着桌上的碗闻来闻去:“这红红的是什么,真难闻。”这是昨天喝有栓的血碗,还没有洗。 把碗从有栓手里拿出来,福妞舀一点儿水把碗拿出去洗了再进来,对有栓道:“你还是再休息一天吧,今天姐学学引火,你睡在炕上教教姐,以后就不会再吹一头灰了。” 突然高烧又突然好的有栓也觉得挺疲累,重新回到炕上睡下来,对福妞道:“姐,你昨天给俺吃的什么药,这么管用?” “你是受了风寒,姐给你一碗红糖水。”福妞这样说。有栓立即从炕上坐起来:“那糖是给小米姐,让她照应你进山的,你用了多少?” 福妞趴在火灶前吹火,听着有栓这样的语气,嘴风一歪:“噗,”没有吹起来火,又吹自己一头一脸的灰。 “有栓,咱有钱可以再买。”福妞忍不住笑。有栓也笑:“姐,你又成了黑脸,吹个火有这么难吗?”有栓在炕上更觉得好笑。 再打水洗第二次脸,福妞对有栓开玩笑道:“姐真爱干净,一个早上洗两次脸。”有栓在炕上笑话福妞:“俺没有洗,让给姐洗了。” “有栓,姐谢谢你了。”福妞拒绝有栓起来吹火,继续趴在灶前,这一次把火弄着了,没有再弄成大黑脸。 把鱼汤倒进锅里热,再把昨天做的饭团子放进去热,一下子就好了。原本还担心饭团子吃热会散开,居然也没有散开。想想夏天热一热杀杀菌比较好,不然的话有栓病没有好,不是更添病。 鱼汤和饭团子热好,才让有栓起来,吃着饭福妞道:“咱这院里倒是不小,后院里那片空地连着后面的小山丘,村里同意让咱开地,不如把这小山丘让咱种,后院起一个小池子,正好和山丘下面的溪水连起来。这样的话,可以养鱼还可以养莲藕。” 有栓当然是赞同的道:“进山真辛苦,我今天肩膀还痛着呢。”树枝栓着鱼,挂在有栓的肩膀上直到回家系出了一道深痕。 “如果村里肯让咱随意在这后院里多开点儿地方出来,今年辛苦一时,明年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大口地吃着饭团子喝着鱼汤的福妞含含糊糊地道:“以后再进山回来,不再乱花钱,留着买点儿鱼苗也是好的。”或是买一个网,可以打一些小一点儿的鱼也方便带回家。 有栓得意了道:“看,还是要听俺的吧,不能乱花钱。”买东西大多都是福妞的主意,在福妞看来的一些不可以缺少的东西,在有栓看来也就一般,不吃油不也一样过。 “以后卖了钱都给你放着,”福妞对于有栓存钱的本事是坚定不移的相信。有栓这才想起来问福妞:“姐,昨天夜里咱家里是不是来了人?” 昨天夜里有栓那个时候还是能够知觉到身边的事情的,包括福妞给自己喝的东西,当然不是红糖水。 第二十五章,今天在家里(一) 听有栓问昨天夜里的事情,福妞轻描淡写的对有栓道:“二汉半夜来了,我把他打跑了。下次再去集市,咱买条狗去吧,好看家。”福妞是不怕二汉,只是要陪有栓。 “行啊,姐,你把二汉打跑了,他可是个子高力气大。”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有栓还是关心地看着福妞。 福妞让有栓放心:“姐能扛得起来那么多的鱼,他能吗?我手里还有棍子呢,不是认出来了是他,姐一棍子打断他的脚。” 院外传来一阵摇铃的声音,有栓站起来往院外看,对福妞道:“姐,真巧,医生今天来了。”院外的村路上走来一个摇铃行医的郎中,福妞把吃过的碗收拾起来,拿在手里站起来,也往门外看一眼,这个摇铃行医的医生居然就是自己在饭馆里和他抢生意的那个年青人。 他一身灰布衣服,手里摇着一个铃铛,身上背着草药袋,走到福妞院门前特意又摇了一下铃铛:“三代祖传,代代名医,遗难杂症,药到医除。” 有栓嘻嘻笑一下,转过头来对福妞道:“姐,他来晚了,俺病好了。”福妞心里一阵疑惑,怎么这么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在村里出现,有栓一生病,他就出现了。 看着那郎中就在自己院门前又张望一下,听到有一个人小跑着过来喊一声:“先生,到俺们家里去看看吧,俺那个男人半夜下炕碰到了腿,肿了一大块,你来看看吧。” 有栓又嘿嘿笑起来:“姐,二汉婶说是二汉生病了。”把碗放进锅里正在擦桌子的福妞也听得一清二楚,特意出门认了一下二汉媳妇,看着倒象是一个老实的人,二汉昨夜被自己打了一下,今天腿上肿了也应该有的。 让有栓在家里呆着,福妞把锅和碗刷了,看着缸里的水不够了,又去小溪边打了水,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水,再看看田地里的庄稼都近成熟,福妞深深在吸上几口气,这空气可真是新鲜呀。 转过身来用水盆端水回来,路上遇到那个摇铃行医的郎中,他倒先露出笑容:“小姑娘,原来你住在这里。”看一看福妞的院子,自言自语说一句:“原来你们家也不宽裕。” “与你有关系吗?”心里只是想着挣钱给自己修整院子的福妞有点儿凶,听着郎中这样的话,当然会不高兴。 郎中赶快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在这一代采草药,所以想找个房子住几天,当然房钱是不会少给的。” “原来是这样,”福妞把水盆放在地上,在院子打量一下,这才对着郎中笑嘻嘻:“现在是夏天,住在屋里反而热,你要是不嫌弃,俺把那个棚子腾出来给你睡,你看如何?”手一指那个放柴火的棚子,有几处地方还开了天窗,下雨的时候这下面的柴火都是湿的。 这样多好,睡在里面天晴还可以看星星,福妞充满希冀地看着郎中,先问上一声:“你给多少钱?” 看着那个破旧,不挡风,而且还有几处不挡雨的棚子,郎中赶快道:“我这个月其实不在这里住,是为下个月先找好房子,”然后赶快重新拿起自己的铃铛摇上几摇,大声又念叨道:“三代祖传,代代名医,遗难杂症,药到医除。” 福妞笑逐颜开站在郎中身后,还在说:“先生,下个月到俺家来住啊,钱只要给可以少收一点儿。” 郎中把铃铛摇得哗啦哗啦装作听不见,自顾自的去了。 这才把水盆搬进屋里的福妞忍不住要笑,有栓却是信以为真:“姐,他真的会住咱那个棚子吗,钱可以少收一点儿,一天一个铜板就行了。” “嘿嘿,姐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来住,说明他是个没有本事的医生,穷得要住棚子里。”福妞把水倒进水缸里,又去打了几次水,把缺了一块的水缸才装得差不多了。 然后是舀水准备去浇小树和菜地,交待有栓道:“生病刚好,不要绣花了,休息吧。”出来看着自己的小榆树,小杏树,几株竹子,福妞心里喜滋滋。 这里家家都隔开一点儿距离,所以家家场院都比较大,尽可以好好种点儿什么。再去看后院,这除了两株泡桐树外,就是自己新开的菜地也在这后面,后院是用一个竹篱笆围起来,也是旧的不行。 竹篱笆外是一个小小的死水塘,不远处却一条小河流,水面与死水塘也是基本持平,看来不知道是哪一年水比较大,水漫出来在外面堆积成一个死水塘。 用眼睛量一下,不用挖开太大的距离就可以把死水塘和小河流挖通了,这里就可以养鱼养莲藕,死水塘旁是小小的山丘,虽然不太高且是个斜坡,看一看那土却象是肥沃的土地。 怎么样把自己屋后的这个小山丘离自己近的这一点儿拿到手呢?拿到手以后,水塘可以养鱼,山丘上却是种什么呢? 种竹子幽静当然是好,而且可以把竹子就象前院一样种密了自然结成篱笆墙,如果菜长的好,再在这竹子中间开一块地,只种菜,就不用整天担心防鸡防鸟还要自己睡田头看着菜了,有什么动静人在炕上往窗外看就可以看到了…… 心里这样盘算着,回身看到有栓从窗户上露出笑脸来看着自己,福妞就走到窗户根下面对着有栓说一下,然后问有栓:“跟村长说,他会同意吗?” 有栓却道:“我就来。”然后下炕也跑到后院里,拉着福妞一直走到小山丘上,道:“姐你看,这个小山坡咱们这几家都临着,别人家里也在种菜,而且也砍这里的树,村长虽然说这是村里公有,这一块儿不是地主家的,所以村长也看不住这些家人。” 小小的山丘不算高,但是却很绵延,在这一排十几家的屋后。不过水塘却只到福妞的屋后,这里原来就是有一片洼地。 福妞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数了,算一算帐,要把屋后这一片地方拿下来,偷偷摸摸地用,福妞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村长来查的时候不能一下子把没有长成的菜都拔了或是把水塘里的鱼都放了,福妞已经决定下来再进几次山,一个大子儿也不乱花,全部存下来准备去和村长交涉,想当然交涉肯定会需要用到钱,古今中外,应该都是这样的道理。 只是用在哪里最有效倒要先弄明白。是一年交点儿钱给村长,还是给村长送礼,这个要去见过村长才会知道。 和有栓再回到屋里去,福妞道:“有栓,姐明天进山,你就别去了。”有栓扁扁嘴,他病来得快去得快,不太记得清楚自己病中的事情,只是对福妞争取一下道:“俺虽然病了,可是已经好了,俺还可以帮姐扛东西……” “你在家里再歇几天吧,拿来的绣活总要先做完。”福妞安慰有栓道:“咱有了不少钱,你在家里看着钱姐最放心。” 这样一说,有栓才不说话了。院外传来一声大嗓门:“福妞,有栓,在家吗?”有栓和福妞一起迎出去,却是老秦大叔,他身上背着猎叉,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站在院门前道:“看俺总是把你们姐弟给忘了。明天一早,咱们一起进山去,要在山里呆几天,我来对你说一声儿。” 这是一个好消息,福妞姐弟一下子笑逐颜开,把老秦大叔往屋里让:“进来喝口水,”有栓则飞快地跑进屋去,把红糖拿出来给老秦大叔:“家里没啥好的,老秦大叔,只有这糖别嫌弃不好,你拿着。” 老秦大叔哈哈笑着,摸摸有栓的头,推辞道:“这个我就不要了,小米姐姐也用不着,家里有呢,你们姐弟俩留着自己用吧。” 然后对福妞再交待一声:“多带一件厚衣服,山里过夜冷呢。明儿一早我来喊你。”然后大步就走了。 看着老秦大叔走远了的身影,福妞和有栓一起跳起来,高兴的地叫一声。院外又走过来几个人,有栓赶快叫一声:“村长,上俺家坐坐哩。” “不了,俺还有事呢。”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穿的很整洁,跟村里别的人不一样。身后跟着五、六个扛着竹耙的精壮汉子,正闷着头走着,听到有栓喊,就这么回一声。 回过这一声,村长突然想起来,又走过来对姐弟两个道:“福妞,有栓,你们屋后也临着一块地呢,可不许乱种,这是村里的,上面的树也是村里的,村里祠堂上供每年都要不少的钱,大家伙儿又交不上来钱,就指着这些树换些钱过年给祖宗们上供呢。” 福妞和有栓一起答应着,福妞看看村长身后的五、六个汉子,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再存一点儿钱,有个二、三两银子,再去村长家里和他单说。 至少村长说了,要钱给祖宗上供,想来给他钱也能说得通。村长说完了就又背着手领着这五、六个汉子往前走了。 第二十六章,今天在家里(二) 看着村长今天难得地在村里巡视一样,有栓还张望着村长的背影:“村长今天是有啥事?”福妞看得“哧、哧”笑:“有栓,咱进来歇着吧,看看咱的菜地啥时候能长出菜来。” 福妞从四婶家里要的菜种子是葫芦,丝瓜,小青菜和土豆,玉米倒是想种,只是一开始就院子一块地,种上菜姐弟俩个人是足够吃,还可以拿去卖,再种上几株玉米只象是在玩,那个时候就没有种。 后院的一块坡地要利用起来,玉米也可以种上一大片,福妞有点儿犯馋,嫩秧秧的玉米棒子,不是老玉米,一想起来就觉得有香甜的味道。 有栓在菜地边上背着手看着,福妞看着特别滑稽,怎么象一个小老汉一样,背着两只手在菜地边上转一下,然后有栓抬起头说一声:“姐,今天反正没有事情,咱们把架子再搭一点儿吧。” 上次搭的还不完全够用,福妞看一看院子里还有竹子,每一次扎鱼的竹子最后都带回来,进山后在家里歇一天的时候,和有栓就慢慢的搭架子。 都是一面搭着架子一面笑着看下面的菜地:“苗都没有长出来,架子已经在等着了。”现在听有栓这样说,福妞把剩下的一点儿竹子拿过来,有栓去房里找来布条,把这一根竹子和先前的绑在一起。 “明天和小米进山去,多砍点儿竹子回来,”福妞说着话再看着自己种的竹子,虽然现在才只有几根竹子,也不过刚成活,只有几个是新生的竹叶,可是看在眼里还是象看人参果。 有栓也发出一声充满祈望的感叹声:“姐,明年咱们再搭竹架,就可以随便搭了,光自己院子里的竹子就够用了。” 院外响起一阵叫嚷声来,有哭声骂声还有喝斥的声音,一下子惊天动地而起,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姐弟俩个人一起往外面的路上跑,同时看到附近的家里都有大人小孩跑出来,跑出来的不是小孩子就是老人,种地的壮劳力都在地里。 “哭闹的是刘根家。”有栓认一认对福妞道:“咱们去看看去?”两个人眼前是吃喝不愁,对这热闹觉得有必要去看。 跟着去看热闹的人一起走到刘根家,这才看到村长虎着脸站在一旁,发出喝斥声音的人是村长:“不许在后面乱种地,不是说过了,只有你们几家种,别的不贴着这地的人咋办,要么你们就交钱租这地,要么你们就不能种,不能让村里别人说俺不公正。” 村长很是振振有词,刘根家一个年纪大的老婆子正坐在地上哭,是典型农村妇女的拍着大腿的哭法:“俺不活了,你咋能把俺的菜都拔了,俺才出苗菜秧子呀……” “走,到下一家去。”原来村长一直阻止不了擅自在自己屋后种菜的人,就挑了今天带着人来拔秧子来了。 福妞庆幸自己刚才想到这一点儿,真的是要擅自种,有势力的永远不是平民老百姓,拔了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秧苗子,真的象是在割心头肉一样。 听着刘根家的老婆婆继续在哭闹:“俺的菜秧子呀。”福妞和村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起过来劝刘根的妈,一面看着村长果然是一家一家地去看过。 这样的哭闹,就有人到田里去找下地的人来了。下地的人一听就都回来了,十几家足有二十几个壮劳力一起手里拿着锄头回来,把村长拦住了,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后面闲着的地不让种怎么行,一年到头地里刨食只够吃的……” “闲着也是闲着,也生不出钱来,就是自己长几棵树,又够村里做什么的……” 胸有成竹的村长在自己带来的人簇拥下,找了一个高一点儿石头上面站着,这才不慌不忙地喊道:“要种可以,地闲着也可以种,一年一家交四两银子给村里,就可以随便种,每块地划到自己家里去,那树也可以归各人。” 喊上两遍,村长就从石头上跳下来走了。一年四两银子的这个数字可把人都吓住不少,有栓和福妞在回来的路上,也是盘算着:“姐,一年要交四两银子给村里,这个钱也不少。就算是咱种菜吧,冬天没有出息,春夏秋三季,就是天天有菜卖,一天能卖一百文就不错了,咱还能剩下多少钱。” 福妞是在自己心里算的,一天不止一百文才对,村长肯定是算过的,一天一百文,十天就是一两银子,一年总有半年可以有菜卖,肥料家家都是农家肥,这个不用钱。只是人工辛苦,一个人在家里收拾菜园子,一个人去集市上卖。 不是天天有集市,只能辛苦一点儿到处挑着去家门口卖,福妞算过了以后对有栓道:“给村里四两银子还是可以有赚头的,不过是赚的辛苦钱。” 把自己算的帐说给有栓听,有栓道:“这么辛苦,一天一百文,还不如姐你进山去,一次倒有几百文,如果俺家里人多,可以多一个人去扛鱼,一次可以有一两多银子。” 福妞这才笑起来,也走到家门口,对有栓道:“姐是帮别人算的,咱们家多了一个鱼塘,你忘了,怎么着也会钱多一些。” “那,”有栓仰起脑袋道:“要是村长说钱要多给怎么办?”福妞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道:“多给就多给呗,就是再多,也不会超过六两银子去。俺要是有水塘,就会少占地,租地的银子一样少给,等咱们存够了钱再去对村长说去。” 有栓想一想也是道:“行,那姐你再进山的钱都给俺放着,俺不放心你乱花钱。”福妞把屋门上扭着系门的布条解开来,对有栓道:“进山你别去了,上集市卖钱你还陪着姐去,免得姐一个人没有伴。” 刚才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没有底,现在反而对这租地要多少银子心里有了底气,四两银子就是自己再辛苦一些,多去山里跑几趟就行了。 明天再跟着小米进一次山,以后也有借口就是有人问进山去了哪里,也可以说得出来。 有栓照旧开始做他的绣活,福妞把剩下的一条鱼洗干净了做饭。家里有油,本来是想做一个红烧鱼,油炸一下用酱油红烧一下。 想着有栓刚好,还是鱼汤容易消化又有营养,福妞问过有栓,仍然是做鱼汤,把米饭放在鱼汤上面蒸,这样反而简单的多,灶前烧开了锅只用小火让鱼汤骨嘟着就行了。 晚饭再吃过以后,夏天的天气还是天亮着,只是晚霞在天边出现,或红或红黄很是好看。福妞正在院子里欣赏晚霞,看到四婶走过来:“福妞吃过饭了哇,走啊,有点儿事情乡亲们都在刘根家呢,俺是来喊你们的。” “行,四婶等一下俺,去喊有栓。”福妞想着是大家去刘根家里安慰一下,就进屋去喊有栓。有栓却不肯去:“姐,俺在家里看着钱。” 福妞就自己去了,有不少人都坐在刘根家里,刘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吸着烟袋,看着人都来齐了,对大家道:“把人都约齐了,就是说一下屋后的地的事情,这一年四两银子是太多了,怕是要了这地也种不来。” “村长这事做的就不应该,不应该在下地的时候把苗秧子拔了。”又有一个人说话了,今天被村长上门拔了苗秧子的人也有他。 又有一个人说话:“要我说呀,咱去跟村长谈一谈,让他减一点儿银子,要是一年给个二两银子,咱家还能拿得出来。 这地要有出息,得有两个人专门侍弄它才行,要是有力气的人都下地去了,在屋后弄地的只能是老人和孩子,能种下来多少菜。”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算法,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最后也没有商定下来具体是出几两银子,但是大家一起约着往村长家里去。 别的人家只是去看热闹,只有这十几家屋后贴着山坡的人才是真正去有事的。一家出一个人去,就有十几个人,再加上闻风看热闹的人一起出门,就变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村长家。 福妞第一次来到村长家,可能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子了,有一个牢固的石头院墙,房里传出来狗叫声,刘根家的上前去敲敲门:“村长,俺们来找你说事情哩……” 有栓在家里等到福妞回来,就急忙上前来问:“都去说啥哩?”福妞把事情说给有栓听:“……俺们最后去村长家哩,和村长谈到一年只交三两银子,再往下降村长不答应。” 要说去了一次村长家,福妞最有感触的就是村长家的房子和村长家里养的几条狗。有栓就高兴了,道:“又降了一两银子下来,姐,过几天再去谈一次,会不会再降下来一两?” “再也降不下来了,”福妞继续往下说:“前面住的刘柱,没有想到今天身上就揣着银子呢,他已经把钱给了。” 真是让大家都跌破眼镜,有一个人给过钱,村长这一年三两银子就是认下来这么多了。福妞叹一口气道:“也不能怪刘柱,正是种菜卖钱的季节,人家也等着挣钱呢。” 虽然有人也是对刘柱是有意见的。 第二十七章,和小米一起进山(一) 桌子那几只小鸟养在一只旧竹篮子里,这两天又长了不少茸毛出来,有栓在上面蒙了一块旧布,这一会儿借着灶前火光又去看一下,这才把灶里的火闷起来。 房里不是一般的热,福妞在炕上睡一会儿觉得睡不着,洗过的身上不一会儿都是汗,跑到院子外面去坐着这才觉得凉快,干脆找一个破布铺到外面院子里去睡,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过上一会儿,有栓也出来了,也在福妞身边躺下来,边擦汗边道:“这天真是热。”福妞只是笑:“外面这院子这一会儿才凉快下来,刚才地上还是滚烫的。” 侧着脸看看有栓道:“要是俺有钱了,先要打一张凉床放在这外面,就用竹子的,晚上睡觉多舒服。” “等咱有钱了,先把后面这地种下来吧,你这次可不许再乱花钱了。”有栓看着天上的星星,福妞要把后面地租下来的想法也打动了有栓的心:“这样多好,以后下雨或是天冷,也不用担心。天冷鱼塘里还是有鱼的。” 福妞心里盘算已定:“第一次不给村长三两银子,”晚上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已经想得差不多了。 “咋啦,姐,你有法子能把钱再说下来点?”有栓一听就坐起来。福妞看着有栓询问的小脸儿一笑道:“钱是少不下来,不过起先不一下子给他。先给他一半,后一半停上个半年再给,反正是不拖欠他的。” 有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也成,姐,早一点儿把地种下来,俺在家里也可以弄,还可以看着家,不用跑远路多好。” “是啊,”看着天上一闪一闪地星星,福妞也这样说。姐弟俩个人聊了一会儿如何弄这地,福妞又交待有栓几句:“刚才和四婶一起回来的,我说我要进山几天,让四婶照看你一下,你一个人在家里,有什么就喊四婶一声。” 有了二汉夜里公然来偷盗,福妞不能不在心里小心一下,有栓答应了,两个人慢慢地才睡着。 早上是有栓先推醒了福妞:“姐,醒醒吧,象是有人过来了。”睡在院子里地上,有脚步声走过来就能听得很清楚。 这脚步声果然是在院外停下来,是老秦大叔的声音:“福妞啊,咱们走了啊。”福妞已经是起来匆匆地擦了一把脸,有栓也爬起来,把饭团子递给福妞,走的时候不忘对着老秦大叔交待:“俺姐就麻烦你了。” 跟着老秦大叔走到村口,小米站在树下等着,身上也是背着猎叉,福妞的“家伙”就没有好意思拿出来,就是那把雪亮的切菜刀,有栓一定要让福妞带上:“总算是一把刀吧。” 三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一直往前走,前面走的路是和福妞以前走的相似,可是在福妞进山的地方没有停下来,还是一直往前走,难怪说要去好几天,再加上打猎,是至少要个两、三天的功夫。 这个时候天是蒙蒙亮,老秦大叔这才赞赏地对福妞说一句:“你走的也挺快的。”小米冲着父亲笑:“人家自己也能进山,还怕走路。” 今天的小米象是特别的可亲,福妞打定主意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是笑一笑,继续跟在后面往前走。 足地又走了大半天,近中午的时候才听到潺潺的水声,小米用手擦一下脸上的汗珠,再看福妞一眼,脸上有了笑容:“以后你可以跟着俺们一起来,比刘保家的姑娘强多了,没有走几步路她就走不动了,只是拖累人。” 前面一块大山石拐过来,眼前豁然开朗,山石后是一处开阔的地界儿,一道湍急地溪流倒是不小,上面也没有桥,不过上流水里有一些石头可以踩着到对面去。 福妞过溪流的时候认看过水里,可以看到有大鱼在溪水里。只是不知道这溪流是流到那大湖里去,还是流到村里去的。 “这鱼可不好抓哩,这石头上滑站不住人,这水流又急,俺就试过抓过,费上半天功夫抓不到两条,就不再试了。”小米看着福妞只是看着那水里的鱼,在一旁说上这么一句。 福妞这才赶快从石头上踩过对面来,老秦大叔先过来,跟在福妞身后的是小米。福妞到了对岸才对小米道:“要是咱有个大网,咱俩一起拉,也许能逮上鱼来。” 看着那急湍的水流,小米只是笑,老秦大叔说话了:“看着这里有个网就好打鱼,这水下面是暗流,石头上又滑不好站脚,别鱼没有打到,让鱼把你们带了去。” 小米和福妞一起笑了一阵,跟着老秦大叔一起走进深山密林里。 老秦大叔和小米主要是用下套的法子来打猎物,就是先观察猎物出没最多的地方,挖陷阱或是下套子。 在不远的几条路上都下了套子,老秦大叔这才对小米和福妞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到那边去看一看。”取下身上背着的弓箭,老秦大叔分开树丛走了。 小米的事情就主要是在这里等着守候着,福妞只是观看这一流程,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以后进山是如何挣钱的,按福妞的想法,先把地租下来,慢慢的有了钱就会弄一辆牛车,真的是想打一车鱼去集市上卖,这样挣钱并不比跟着小米慢吧。 跟着小米来主要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掩饰的借口。和小米一起藏在草从中,发现这样的打猎守候也不舒服,草丛中首先有蚊子,看着小米象是不怕叮一样,福妞只能忍着痒,忍不住的时候才用手搔一把。 在这里一直守到中午,小米间中也和福妞悄声说话,只是为了怕惊跑野兽还是说的少。但是只要一说话就是偏着脸笑眯眯的,和上次集市上的小米比起来。 眼前的这一个小米比上一次要亲切友好的多,上一次人是冰冷的,却是好心地帮着占了摊位,这一次干脆从头到脚就是一盆温水过来了,让福妞在这温水泡得暖融融舒服服的,幸好心里的疑问还没有丢:小米这是怎么了。 此时到了中午,也就可以解释小米亲切的态度了。福妞的午饭是饭团子,当然在村里不少人家面前摆出来,白米饭团子都是好的。 可是在小米面前就不必了,人家打猎手腕上还是一副玉镯子,也不怕弄碎了。拿出来的吃的是一大块切得整齐的肉食,小米笑眯眯:“这是兔肉我煮的,你吃吧。” 看着福妞有饭团子,小米就把手里的饭团子拿在手上没有分给福妞,而是东张西望起来。听到山林里有几声鸟叫声,小米的脸上立即就露出笑容来,对福妞小声道:“你一个人吃吧,这都是给你的,这一会儿没有猎物来,我走开一会儿就来。” 拿着手里的饭团子还有一个小包,福妞可以认定这是另一块煮好的兔肉,看着小米幸福的奔开两步,又回来:“别告诉我爹。”然后一脸是笑走开了。 很是好奇的福妞不得不去窥测一下,跟在小米身后拨开草丛看一下,结果是惊人的。一脸温柔的笑容,小米居然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福妞也是认识的,居然是大庄的哥哥大根。 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回到原来的草丛中的福妞开始吃饭,也不觉得这草丛中蚊子叮人了。大口吃着饭团子,也大口吃着兔肉,吃了几块,福妞老实不客气地把兔肉用包裹饭团子的布袋装起一部分来,回家去带给有栓吃去。 这个讨厌的大根,福妞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主要是事后跟有栓套话,有栓就全说出来:“大庄哥是要娶你,大根哥说你有病不能生娃娃,姐,你以后找一个好人,一气生上十个娃娃给他们家看,让他们家后悔去。” 有栓说着说着就跑题了,福妞只能再把有栓拉回到话题上来:“姐一提这不高兴的事情就记不起来了,为啥大庄这么窝囊,要听大根的,记得他以前象是很喜欢姐。”福妞根据上一次在集市回来见到大庄的样子,大胆地猜测一次。 “大根哥家里只有兄弟两个人,大根哥比大庄哥大上四岁,小的时候是大根哥把大庄哥拉扯大,他也不容易,所以大庄哥很听哥哥的。”有栓把福妞要听的都说出来:“俺是明白大根哥的想法,可是姐你不是好好的,现在这么能挣钱,俺就是气大根哥凭啥说你病不能生娃娃,他现在咋就能知道,这样的风声放出去,姐你还怎么嫁个好人家。” 有栓说完了,立即很生气,拉下脸来,表示我有栓很生气。福妞一个人笑了半天,直到看到有栓的大白眼,这才勉强忍住笑,这件事情从此不提,而那位在有栓嘴里也是很喜欢自己的大庄也没有出现过。 如果是真心的喜欢,总是会出现的吧。福妞一下子就把大庄忘掉九霄云外去,再说早出晚归也不会遇到。 这样的一个地方却遇上了大根,刚才窥测到,大根搂着小米,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东西,福妞不能不好笑起来,大根是为了小米家的家底儿吧,不然能不干活跑这么远来幽会,这个殷勤献的大。 第二十八章,和小米一起进山(二) 那一对在那边吃饭,这一个人在这里吃饭,福妞觉得自己胃口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大根和小米以后,动脑太多,所以需要补充能量。 福妞觉得把这件事情回去告诉有栓去,有栓一定会高兴的。至少是这样的幽会场面,代表着老秦大叔目前还不知道,或是知道以后并不同意。 如果同意了,还不把大根这个有力气的人一起带着来进山吗?还会让这一对鸳鸯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想来以前自己不来的时候,小米的猎物也是不会多的,只有大根一个人罢了。 这样还能守候到猎物吗?福妞自己去刚才下套的地方看一看,没有什么猎物,再走回来时听到一声惊叫声,却是大根发出来的。 福妞赶快跑回来,只跑了两步就呆住了,一头一人高的黑熊出现在离小米和大根很近的地方而且是凶狠的样子,象是被什么给激怒了。 “快上树去,”福妞赶快喊上一声,这黑熊离小米和大根太近了,福妞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就砸到黑熊脑袋,看到黑熊冲着自己过来时,福妞早就看到一棵大树,几下子就爬上去了。 小米也大喊一声:“小心,那熊会爬树。” 幸好这树选得比较好,树身上有蔓藤,福妞看着黑熊往树上爬,可能是体重的原因爬得没有那么快,赶快去摘树枝蔓藤打算防御。 小米这个时候也赶快清醒过来,看身边的大根在福妞喊出一声快上树时,就自己先爬到一棵树上去了,再看看那黑熊爬得也不慢,离福妞也不远了。 小米举起猎叉就一叉掷到了黑熊身上。黑熊嚎叫一声,愤怒的挥舞着熊掌把身上猎叉打落在地上。 福妞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主意,这里树与树都茂密相连,引着黑熊快要爬过来,自己沿着树梢往相邻的树上纵身跳过来,抓住了那棵树的树梢,同时又听到一声笨重的声音,那只愤怒的黑熊随着折断的树枝从树上摔下来了。 大根初以为爬树就安全了,看着并不安全,这一会儿又不敢下来,看着福妞完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大根只是抱着树枝在发抖:“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啊。” 福妞在树上站稳了,就赶快对小米喊道:“快躲开。”那黑熊皮厚当然是不在乎摔这么一下,又被猎叉扎了一下,受了伤的熊更是暴躁,一翻身爬起来对着小米就扑过去。 知道黑熊会爬树,小米也只能本能地上了树上,也是打算学福妞纵跳到别的树上去逃开。两个人都身子比黑熊要轻,逃到树梢头同时抓住几根树枝,也是准备黑熊过来就往另一棵树上去跳。 “你去喊俺爹去,”小米对另一边树上的大根道:“我和福妞引开它。”大根则是紧紧地抱着树枝,对小米颤声道:“俺……不敢去,这熊真吓人,让它不要到我这边来。” 一脸狰狞的一头黑熊,大根是个高个子,黑熊就和大根差不多高,大根就不敢下来。全然不管颜面尽失地抱在树上发抖有多么难看。 福妞对着小米再次大喊:“快走,快去找人来。俺还撑得住。”看着小米比自己还要机灵,抓紧时间从树上摘下一些蔓藤,甩到离得远的一棵树枝上缠住,在黑熊爬近时,一拉蔓藤人就走开了。 黑熊再一次从树枝上摔倒地上,福妞也明白过来了,对小米大声喊道:“去那棵高的树上去,让它狠摔几次。”一面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菜刀来,开始砍粗大的蔓藤下来。准备跟小米好好学一学。 福妞和小米这样轮番着跳树来戏弄,黑熊结实地摔了几次,两个人跳树以前,都是看好了下一棵树,就这么一直把黑熊引着走,大根在树上这才喊一声:“你们,不能走得太远了。” 这话让听到的福妞一阵窃笑,差一点儿从树上掉下来,赶快专心抓住树上的树枝,树下有一张熊口,掉下来可不是玩的。 这个时候老秦大叔在草丛中出现了,小米和福妞都欢呼一声,看着老秦大叔张弓搭箭,果然不愧是老猎人,三箭射中熊身前的白点,看着黑熊倒下去,三个人还是等了一会儿才靠近,离得远的时候,老秦大叔也是先拿一块石头砸一下,完全没有动静,这才对跳下树来的小米和福妞道:“你们俩真不坏,这熊的力气,一巴掌能拍死一个人。” 老秦大叔身上还背着两只山鸡一只野兔,道:“我过来看看,不想你们在斗熊,斗得不错。把这熊累个半死,不能还不能这么容易就杀了它。” 这个时候传来大根一声喊:“那熊死了吗?”福妞看着老秦大叔一下子就拉下脸来,只是忍住笑,看着大根这才从树上跳下来,估计换了是谁,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婿吧,在黑熊面前就一个人逃命。 小米则是感激地过来搂一下福妞,今天要没有福妞在,一定是要丧命的了。看一看大根,小米也觉得不光彩,可是感情已经有了,不是一下子就是褪去的。小米只是轻声叹口气。 把这头黑熊先丢在这边,福妞和小米走去刚才黑熊出现的地方,这才看到树后有一个洞穴,原来这里是熊窝。 熊窝里一股子腥气难闻中,除了动物的残骨,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是小熊,却是一只小狗,一只挺精神的小狗。 老秦大叔也过来了,在身后道:“刚才那是母熊,看这洞里也没有小熊,这是一只吃熊奶的小狗。”果然小狗奔出洞来,循着气味儿奔到母熊身边,在黑熊身边拱呀拱的,又是用舌头舔,又是用牙咬着拖,很是哀鸣着。 “老秦大叔,这狗俺想养着,在家里和有栓作个伴。”福妞这句话一说,老秦大叔和小米都同意,手里拿着一块没有吃完的兔肉,小米把小狗引起身边来,抱起来给福妞:“这狗吃过熊奶,再长长,一定是你打猎的好帮手。” (在此感谢顺琪沣大人为福妞和有栓用钻石买了这只狗,也借此感谢一下泪泪珠大人收养了有栓,在文里忘记感谢了,借这里一方宝地一起感谢了) 小狗浑身油亮的黑毛,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有点儿熊仔的架势,福妞心疼地抚摸一下道:“以后住俺们家,家里还有小哥哥,也会疼你的。” 老秦大叔自从过来,一直没有正眼看大根,就象是他不存在一样,大根搭讪着说了几句话,只有小米在接腔,福妞是不知道和大根说什么好,就装着逗弄小狗玩。 终于是小米先说出来:“大根哥,你先回去吧。”大根看着地上的黑熊,这才道:“不然俺帮着你们把熊抬回去吧。” 小米看一看父亲没有说话,赶快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山里的规矩,帮一把手的人都要分一点儿,老秦大叔肯定是不会给这个在关键时刻把两个女娃抛下来的人分的。 等大根走后不久,老秦大叔把几个下的套子都检查过,陷阱里也看过了,没有什么猎物。这才对着福妞和小米道:“砍一根树枝下来,把这熊抬回去。明儿去集市上,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集市的福妞在心里开始盘算着这只熊能卖多少钱,如果能一次给村长三两银子也不错,一半一半的给是没有钱又想早种地才想出来的法子。 看着这只不小的黑熊,福妞笑嘻嘻,至少俺的凉床是有指望了,只怕可以有不少张凉床。一根粗树枝上绑着黑熊,一头是老秦大叔,另一头用蔓藤做了一个活套,再穿过一根树枝来,福妞和小米一人抬一头。 这样晃悠悠着抬起来走着,老秦大叔在后面赞叹一声:“这熊怕有三百斤重不止。”真是一个大家伙。 福妞一只手扶着肩膀上的树枝,一只手搂着怀里的小狗,想象一下回到家里,有栓该有多高兴,几只小鸟有栓都天天当个宝一样,何况是一只可以守护家院的小狗。 想象一下有栓脚下是这只小狗,在院里奔跑的样子,福妞就觉得很是心满意足。 三个人一直到晚上才进村,还是引起这山村里不小的轰动。先是老秦大叔的邻居在院子里乘凉看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被抬起来,不由得心惊一下过来看:“这是一个大家伙,也只有你老秦才能打得下来。” 然后回头让自己的家人也来看:“快来看这大的熊。”在老秦大叔的院子里把熊放下来,老秦大叔这才笑呵呵说一句:“老了,今天是有福妞在,才把这熊弄回来。” 天热在院子里睡觉的人不少,听到动静都跑过来看,一面猜银子:“总要值个二、三百两吧,” “至少也值个三百两出去……”旁边有人这样接话。 福妞心花怒放地听着他们谈论银子数目,眼前出现的是自己的小院子,新竹篱笆,院后的荷塘…… 谢绝了在老秦大叔家里吃饭,福妞在众人一片赞扬声中抱着小狗回家去,身后还有议论声:“这丫头现在出息了,这要是分一笔钱,足够嫁妆了。” 第二十九章,带着小狗回家来 福妞怀里抱着小狗回家去,一到天黑,家里为节约是很少点灯的,所以对着一片漆黑的院子福妞只是喊一声:“有栓,姐回来了。” 却是没有人答应,福妞有些着急了,几步奔到门口看到门上却是系着布条,这是有栓不在家的时候才会这样。 这大晚上的,有栓能去哪里呢。这个时候去老秦大叔家里看黑熊的人有陆续回来的,从福妞的院门前经过,就大声说一声:“福妞哇,你这回有钱了。” 随着这一声,有栓从隔壁的四婶里跑出来:“姐,是你回来了。”四婶跟着有栓一起出来,对福妞扬声道:“你不在家,我让有栓来家里了。” “谢谢你啊,四婶。”福妞回答一声,又回答院外的人:“大叔,你们回家去啊。”外面路上的人拍拍经过的有栓的小脑袋笑道:“有栓啊,你姐给你挣不少钱,可以娶媳妇了。” “俺才不要呢,要看着俺姐找一个好人家。”有栓羞涩地回一句,跑回到院里来。福妞把怀里的小狗递给有栓:“看,给你捡了一只小狗。” 有栓如福妞所想,高兴地抱过小狗在怀里,道:“真的是一只小狗,这真好。你吃饭了没有姐,你不在家,我怕这天热会坏,就没有多做饭。晚上四婶让我在他们家里吃的。” 福妞有几分感动,不过是走的时候对着四婶说一声,四婶就放在心上了,这里的人情倒是厚。一想起来人情厚,又想起来二汉,赶快问有栓:“二汉有没有再来?” “没有呢,”有栓抱着小狗只是逗它玩,对福妞道:“他还来作什么,他腿还没有好利索,我白天看到他拖着腿走路,咱院子里也没有鱼给他拿。” 二汉可以走路了,福妞觉得也是个身体强壮的人,自己那一棒子打得可不轻,早知道再下一点儿狠手,让他伤筋动骨床上一百天去,姐不是个心狠的人,不过对心狠的人心狠,福妞这样想着。 有栓这才把屋门上的布条子拧开,对福妞道:“姐,再给你做点儿米饭吃,家里只有这个了。”福妞跟在后面进屋,把怀里的肉拿给有栓:“这个是姐中午给你留的,这个是刚才老秦大叔给的。”是一块腊肉,放得好并没有走油。 把肉食放在桌上,福妞从缸里舀水洗洗手,才道:“兔肉是熟的,你先吃吧。不用煮饭了,老秦大叔又给了一点儿现成的大饼,是老秦大婶在家里煮的晚饭我拿回来的。”福妞又从怀里掏出两块大饼来,拿一块在嘴里啃,递一块儿给有栓。 有栓摇头不要,只是亲小狗,又让小狗去看自己的小鸟,吓得已经睡着的小鸟在旧竹篮子里挤在一起,有栓对小狗道:“我是哥哥,这是小妹妹们。”福妞扑哧笑出来,嘴里的大饼也出来一块,对有栓道:“那鸟也应该有弟弟们,再说你也不怕吓着那鸟,出来吧,屋子里热得很。” 姐弟两个人一起出来,有栓把兔肉拿出来给福妞:“姐你吃吧,我吃过了。”这才来得及发问:“姐,你回来这么早,刚才说你挣钱了,是打到什么大家伙了吗?”一面把兔肉举在手里给福妞。 福妞把大饼放在嘴里咬着,张开两只手学着黑熊笨拙的样子走两走,逗得有栓只是笑。福妞这才把大饼从嘴里拿出来,从有栓手上拈起一块兔肉,道:“是一只大黑熊。” 闻到兔肉香气,小狗就伸长舌头要来吃肉,有栓先是不肯给:“就这一点儿,这是给姐吃的,她进山辛苦哩你知道不?” 小狗当然不知道,只是还要吃那肉,有栓看着福妞:“姐,给它一块儿吧,看它也饿了。”福妞只是笑道:“它就是吃肉长大的。” 拿起一块熟的兔肉喂给小狗,有栓说一声儿:“这以后要养不起咋办。”这才赶快再接着刚才的话问福妞:“真的是一只黑熊,真的是吗?俺也想去看看去?” 外面路上又有人回来了,在说话:“这么大的熊,真是厉害。看一眼都觉得害怕,只有老秦这样的老猎人才能打得下来。” 有栓听了更是心痒难熬,对福妞道:“俺也想看看去。”福妞拈起一块兔肉塞到有栓手里,有栓怀里的小狗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块,看着又是一块过来,赶快来抢却是没有抢到,只能“唔唔”两声,眼睛一直盯着有栓另一只手上的兔肉。 “你要去看也可以,不过不能带这小狗去,”福妞和有栓在院子里的小木凳子上已经坐下来,对有栓道:“小狗是那熊养大的,看到熊会亲它的。” 从进门来,不过只分开一天的姐弟俩个人象是有不少的话要说,有栓这个时候才能专心地问一下:“姐,对俺说说,是咋回事?” 一阵风吹过,吹得竹子的竹叶沙沙轻响几声,福妞先说一声:“这风好。”吹走了不少热气,然后才慢慢地把事情对着有栓说一遍,听得有栓眼睛瞪得圆圆的,在月亮下面看着,衣着整齐洁净的有栓,也是一个眉目秀气的小帅哥。 福妞在心里想一想,有栓要是营养跟得上,长大了也是生得好,要说媳妇也要是一个漂亮的媳妇才行。 有栓听完了,还在回味着,山村夜静,姐弟两个人都是低声在说话,怕有人听到学给大根听倒不好。 说到大根那一段时,福妞特意跑到院外去看一看,半边的院子是旧篱笆都拆下来做了柴火,只栽着几根竹子。另外半边有半截旧土墙,再就是一片空地,然后那边是四婶家。说是隔壁,其实还隔着一片空地。 “大根哥自己也能进山打猎,不想他这么胆小,”有栓也觉得大根这样做不对,道:“不过大根哥进山是这几年的事情,也是只有兔子或是山鸡什么的,他们平时还是以种田为主。闲的时候才去进山去。” 福妞最后倒是理解大根了,对有栓道:“今天如果不是我和小米两个人在,我一个人也会害怕的。你不知道那熊爬起树来,如果不是太笨重,一定还要快。”那样一个狰狞的一人多高的黑熊,打死以后,福妞的后怕反而上来了。 在生死面前害怕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在恋人面前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了。 “那熊一定能卖不少钱,”有栓道:“姐,咱家能分多少?”福妞微笑对有栓道:“我想肯定是够给村长钱种下后面的坡地的。咱们可以早一点儿把地种下来,把水塘开出来。”只要是这样想一想,福妞都觉得高兴,就是有栓也是小脸儿上笑眯眯地道:“姐,可以养鱼了。” 再把幸福的规划谈一遍,姐弟俩个人都谈得有些高兴了,有栓这才想起来对福妞道:“我去给你烧点儿水,你洗一洗,咱们还在院子里睡吧。”把小狗放在地上,道:“明天要听话改吃饭了,哥哥给你好吃的饭团子吃。” 福妞一个人在院里逗着小狗玩,听着有栓在屋里问:“姐,你明天是跟着老秦大叔去集市,还是在家里歇一天?” “我回过老秦大叔了,明天他和小米去集市卖钱去,姐要进山去。”福妞心里牵挂着自己的葡萄干,也该可以干了吧,这两天日头都毒着呢。再不收怕有鸟儿来糟蹋了倒不好。 刚说过这句话,一抬眼睛看到旧土墙在月亮下面的影子上露出来一块来,倒象是个人,福妞抱起小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突然转过土墙来,把墙后的人吓了一跳。 那个人个子高大,却是二汉。二汉也是在家里院子里乘凉,听着人说老秦大叔打了一只大黑熊下来,又有福妞的份,眼红得不行,在家里坐不住,就跑到这里来溜达下,指望着想听点儿啥。 月光下,福妞冷冷地看着二汉,二汉也慢慢收了尴尬的神色,看看自己的腿,脸上是恐吓的表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福妞看着二汉转身往家里走,这才看到他走路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怕明天就好了。不过俺不怕你了,福妞抱着怀里的小狗,以后有小狗陪着有栓,就是进山里过夜,也不用担心了。 “姐,你站在那里看啥哩?”有栓把灶下放了几根柴火,屋里实在是热得不行了,人先就走出来,看着站在土墙旁的福妞问道。 福妞抱着小狗回来没有明说,和有栓一起坐下来,才道:“看你热的,不用热开,洗一洗只要水热就行了。” “给你烧口儿热水夜里喝,姐,咱柴火多着呢,你不用着急地进山去,在家里休息两天好了。”有栓抱过小狗来,对福妞道。 刚才又有二汉来偷听,福妞下意识地低声道:“咱那晒的葡萄干,去看看可以收了吧。”一提起来葡萄,有栓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对福妞道:“看咱这记性,上次那葡萄我后来种晚了,今天四婶看了,说是未必能活呢。” 福妞嘿嘿两声,每一次进山回来都是很累又很晚,如果是一棵小树在那里还可以提醒自己不会忘,只是一点儿葡萄藤,丢手就总是忘记及时种上。 “明天姐去,如果葡萄干可以收了,就只弄葡萄回来,不分心思,这样就不会再忘了。”福妞对有栓道。 第三十章,教训二汉 一会儿水开了,福妞进房里去擦洗,有栓说白天太热,去四婶家里吃晚饭以前洗过一次了,但是福妞洗澡的时候,找了一个旧盆,按着小狗在院子里洗了一个澡,小狗是在熊窝里呆着的,身上总有一股子气味。 洗完了有栓用旧布帮小狗擦干净,看到福妞洗过出来,对福妞道:“姐,给他取个啥名才好?以后是咱家里的人了。” “叫有财好不好?”福妞也用旧布擦着自己的头发,在草丛里趴了半天,蚊子只在头上飞,不洗头发觉得难过。 有栓觉得这名字不错,继续用手里的干布给有财擦着身上的毛,一面和有财说话:“有财,你要快快长大,可以和姐一起进山,也可以和哥哥在家里。” 用手摸一摸有财身上的毛擦得半干,有栓又说一句:“擦干了哦。”一旁擦着头发的福妞嗯一声道:“擦干了。” 这才明白过来有栓是在和有财在说话,院子里福妞和有栓一起笑起来,福妞用手摸一摸头上半干的头发,对有栓道:“咱睡吧,明天早上记得喊姐一声儿。”今天这么累,明天自己是起不来的。 有栓抱着有财先不睡,对福妞道:“姐你先睡,我把有财先哄睡着,不然咱睡着了,有财会不会跑走。” “你拿根布条先栓两天,等有财在咱家里呆熟了,就不会走了。就是走了自己也会回来。”福妞一倒下来,就觉得眼皮要打架了。 有栓觉得也有道理,抱着有财进屋去拿了几块旧布,出来把有财放在腿上用腿圈着它,把旧布撕成布条接起来,对有财道:“哥哥怕有财出去就不认识路回来,才把有财栓起来。你听话,乖乖睡觉了。” 再看一看睡下来的福妞,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有栓把福妞推醒的时候,是惊慌失措地:“姐,你可以起来了,不过,有财不见了。”福妞揉揉眼睛坐起来,有栓没有睡在一旁,已经站起来在院子里到处找,一旁的拴在小木凳上布条被有财咬断了,有财不知道去了哪里。 昨天晚上的两个大饼福妞还留了一个今天吃,用手洗一洗脸,福妞把大饼用原来包大饼的油纸包好放在怀里,拿起布袋掖在腰带上,对着已经要哭出来的有栓道:“别着急,等天亮了你再在村里找找去。” 有栓勉强忍住眼泪,刚和有财亲香一晚,刚有只小狗有财就不见了。有栓心里沮丧的很,对福妞道:“姐,你去吧,早去早回,俺没事。”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的有栓道:“有财一定会回来的,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有栓这么疼有财,有财一定会回来的。”福妞这样安慰了有栓几句,这才往外走。有栓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天上的月亮只是念叨着:“有财一定会回来的。” 出了村口,福妞就觉得不对了,身后象是有人。她几次回头,天还没有亮,都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在,也没有看到有多余的影子在,树影草丛的影子在地上看起来都是怪异的。 怀里还揣着菜刀,发现这个菜刀很是好用,昨天晚上回来就摆在桌子上了,福妞走的时候顺手就把菜刀揣在怀里了。再加上自己功夫还行,福妞是不担心地继续往前大步走,也侧耳留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直到天蒙蒙亮走到进山的时候,再往后看一眼,这个时候树后可以有一角布影儿留出来,因为天亮才能看得出来。 福妞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匆忙躲在树后的人是二汉。二汉敢于明着晚上到家里来偷,这里前后无人,远处的田里象是有早下地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黑影,就是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听到福妞的呼救。 站着想一想,福妞已经明白了,二汉是想弄明白自己去哪里弄的大鱼,福妞站在进山口只是犹豫,如果让二汉跟着过来,他会不会生病?如果让二汉知道自己过了松树,他会不会回村里去到处乱说。 前后想明白,福妞打算进山了,她一拐进山路口,就迅速地爬上一棵树,在树冠里藏起身影往下看,果然过一会儿,二汉从后面东张西望的跟来了,福妞在树上嘿嘿一笑,看着二汉继续往前走。 这里离松树已经是不远,虽然有一段路,可是在树上就可以看到松树,那一排松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是一排高大的雪松,想来是种的时间久了,前后都生了树木出来,把雪松隐在树丛中,可是二汉走到这里,还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看来这山里的传言是有一段时日了。 福妞突然有一种想法,再拿二汉当一个试验品,如果二汉也生病了,那么基本是可以证实自己的想法,这个山里洒着一种病毒,可是洒病毒的人并不想害人,只是想吓人,所以用雪松为界,让人不得过界就不会有事情。 从出于惩戒二汉的目的来说,还是从想再看一看二汉是不是会发病,福妞都想用眼前这个恶人试上一试。 看着二汉在松树前驻足不前,到处只是张望着找自己,福妞从树上跳了下来,走过去道:“是在找我吗?” 二汉回过头来,脸上立即是流里流气的笑容:“福妞,哥哥是在找你呢。我想你也没有胆子敢过这松树,哥哥看你一个人扛那么多鱼回来辛苦,我来帮你哩。” 看着站在松树前的二汉,福妞觉得这站位真是太帅了,走过去飞起一脚就把二汉一脚踢出多远去,踢过了松树在地上滑行足有几米远。 然后福妞对着二汉幸灾乐祸:“你过了松树了,让村里人知道了,会把你赶走不让你在村子里住的。” 看着二汉果然是大惊失色,象屁股上中箭一样连蹦带跳跑出来,脸上已经是哭丧的脸色:“天呐,这可咋办,这可咋办,”然后看着一旁若无其事在笑的福妞,二汉恼怒地道:“都是你这个小娘们害的。” 跳过来就要打,福妞闪过去,跳到二汉身后,又是一脚把二汉踢倒,对着他身子就是几脚,骂道:“你打不过俺,还敢跟着俺。” 踢得二汉在下面只是嗷嗷地骂,福妞这才收往脚,装作害怕地道:“你身上的脏东西会不会过给俺,这可咋办,俺不应该踢你才是。” 二汉再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是面无人色,看着福妞躲着自己的样子,不是打不过,是怕自己会过给她。 “不许你在村里乱说,俺这就回去请神去,一定不会有事的。”二汉一身的狼狈,犹是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这才转身拖着狼狈的身子走了。腿刚刚好,又被福妞踢得几脚是不轻,二汉此时又只担心自己过了松树,所以走的背影格外的狼狈。 福妞笑看着二汉拐了个弯走开,有了刚才的跟踪,福妞又坐了一会儿,反正今天也不着急,看看身后是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过了松树往晒葡萄干的地方去。 葡萄都摘下来挂在向阳的地方,这几天里阳光暴晒下,外表看着是差不多了,福妞尝了一颗觉得不错,看一看虽然晒的葡萄是不少,都收起来也就是一会儿就收光了,看看天还早又不打鱼,不如再去挖几棵竹子回去。 先就不收这葡萄,先去竹林那里,把饼子吃了。这一次挖了八、九根竹子用一根竹枝扎起来扛在肩膀上再过来收葡萄。 葡萄都收完,天也才还下午,以前时间紧巴巴的又要打鱼,到下午基本也就是打鱼摘果子摸鸟蛋都弄好了,今天是不慌不忙地也是这样的时间。 福妞吃了两串葡萄当饭后水果,弄得一手粘乎乎的就在葡萄叶上擦几下,又把成熟的葡萄再摘下来往树枝上挂着继续晒,一布袋的葡萄干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这样想着嘴角边还是有笑容的,老秦大叔那里也会分不少钱的吧。 这一切都弄妥当,最后再摘了不少葡萄藤,这一次多摘一点儿总是不会忘了种上。山风悠悠中,福妞扛着一布袋葡萄,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的腋下夹着竹子用手护着,福妞开始往回走。 不知道有栓在家里会哭多久,在福妞的心里,有财是不会回来了,又没有养熟,而且是吃熊奶长大的有野性,福妞只能寄希望于老秦大叔那里分到钱,再给有栓买一只小狗。 今天时间宽裕,出了松树平时都是天擦黑了,今天可以看夕阳晚霞,福妞从一旁的树上再砸下两棵粗树枝来,把布袋放在上面用小树枝缠紧,放在一旁的竹子一会儿是打算在肩膀上扛着。 做完这一切,福妞又在一块石头上坐一会儿,等到平时那样天擦黑才开始往家里走,不得不防,现在天热,人人都睡得晚,不太愿意早进了村,被人盘问。 肩头上扛着竹子,身后拖着树枝,象平时一样的时间福妞回到了村口。有栓也象平时一样在村口接着福妞,怀里抱着有财的有栓先高兴的道:“姐,有财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分到一大笔银子 有栓怀里抱着的是毛茸茸的有财,福妞看到有财也是一阵高兴,伸出手来逗一逗有财,问有财:“昨天你哪里去了?” “它去老秦大叔那里去了。”有栓跑到福妞后面去,帮着推上面的袋子,在后面同福妞道:“今天是小米姐姐一早送它来的。” 听到这里,福妞心里一阵难过,黑熊能把小狗当孩子养,足够是伟大的,可是又被自己和小米打死了,当然黑熊是被激怒的,不打也不行,不知道大根和小米是怎么把这熊激怒的。 回到院子里,福妞先不洗手,先抱过有财来,在它小小的脑袋上抚摸一阵,有财享受这样的抚摸,只是“唔、唔”连声,侧着小脑袋去啃福妞的手指。 “姐,那黑熊可真大,俺后来抱着有财又去看过了,有财一看到黑熊就亲得很。”有栓从福妞手里接过有财道:“对了,老秦大叔下午又来了一趟了,让你明天去他们家,说是把钱给你,俺问过是多少钱,老秦大叔说不少。” 小有栓是喜滋滋的:“不少是多少,是不是很多?”这个问题等于是没有问,福妞嘿嘿笑几声,对有栓道:“应该是很多。”也等于是没有说。 洗过手以后,福妞坐在院子里吃晚饭,有栓把昨天老秦大叔给的腊肉蒸了,又新蒸了米饭, 没有汤,就是蒸米饭的热水用来洗澡再就是喝。 坐在院子里吃饭的福妞很满意,有财被有栓重新栓在板凳上,就在眼睛下面看着。有财闻到福妞碗里的肉味,带着板凳一起到福妞面前,伸出舌头滴着口水对着福妞只是看。 月光下,有财的一双眼睛有如黑宝石一样,看得福妞和有栓一起发笑,福妞从碗里挑出一块肉给有财,看着它用两个爪子抓住在院子里吃,自己赶快三口两口吃完饭,不然的话,有财又要来等吃的了。 有栓已经把布袋从树枝上解下来,正在院子里把竹子都种上,福妞刚才就看着吃力的拖着布袋的有栓道:“就放在院子里吧,明天咱自己再晒一天,再弄去集市上去卖。” 过来打开布袋抓一把葡萄干给有栓:“你先尝尝好吃着呢,”又丢几个给有财。有财果然也吃了,有栓也说:“真好吃。”对着袋子很满意:“有这么多,一定可以卖不少钱。” 院子里清风徐来,福妞把碗放到屋里去用水泡在盆内,这样的米饭碗泡一会儿会好刷一些,从屋里对有栓道:“姐洗洗,你和有财先在院子里玩吧,葡萄干多呢,你吃吧。” 然后把门关起来,在热如蒸笼的屋里享受自己晚上回来的这个澡,洗过以后觉得真是舒服地走出来。 用皂角洗衣服,用皂角洗头发,小缸里有栓把水打得满满的,大锅里热水又很充足,洗头发的水从窗户泼到屋后去了,把自己洗干净福妞才从屋里出来,虽然不睡在屋里,刚才也是用最后一遍洗过的热水把炕上的草席擦了一遍。 有栓早把在外面睡地上的旧布拿出去,现在铺好了坐在地上和有财在玩,一面对福妞道:“姐,我晚上洗澡时,又给有财洗了。”抱起来有财闻一闻,有栓有点儿犯难了:“今天晚上,有财再跑出去可咋办?” 还在老秦大叔那里就也罢了,要是跑到别的地方去就不好找回来了。又和有财呆了一天,有栓觉得感情更深了。 “姐,你在院子里睡,我陪着有财到屋里去,关上门栓着它,有财就出不来了,不过就是热到有财了。”有栓决定在屋里陪有财一晚。 福妞也没有好主意,半边院子没有墙也没有篱笆,想用个东西挡一下都不容易,可是想想这么热睡到屋里去,福妞对有栓道:“你把有财关到屋里去就行了。” “不行,”有栓是异常的固执,对福妞道:“姐,有财自己在屋里会害怕的。”福妞看着有栓坚定的小面孔,道:“陪着有财屋里也行,太热了你就出来吧。” 有栓先在外面坐着道:“我再坐一会儿,如果有财先睡着了,我才把它一个人关到屋里去。让它睡炕上去,把窗户也关了,不过有财也一定是热的。” 有栓手里又抓着几颗葡萄干逗有财,福妞则是睡下来了,觉得今天不是太累,就只收了葡萄挖了竹子,可是一躺下来,还是觉得就想睡觉,听着身边有栓的轻轻笑声和有财不时发出的“唔、唔”地声音,福妞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是清晨,天上还有点点没有退去的星星,有栓果然是不在院子里睡,关着的屋门这才打开来,打着哈欠的有栓抱着有财出来,揉着眼睛对福妞道:“姐,有财昨天晚上没有把布条咬断。” 觉得这样的举动算是渐渐融入这家的有栓把有财又拴到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坐在院子里尚有睡意的福妞道:“这早上凉快,姐你再睡一会儿,俺也出来睡一会儿。” 有栓在另外一块旧布上睡下来,昨天晚上铺好了可是没有睡在这里。远处尚有叫得晚的鸡叫声,有栓想来在屋里热的很也没有睡好,不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乡。 福妞就没有再睡,而是尽量轻手轻脚地把昨天泡的碗刷了,洗碗水用来浇在昨天新栽的竹子上面,看一看有十几棵竹子了,当然这还不够,可是看着心里有成就感,算一算这半边院子,至少要种上百棵以上的竹子才能把院墙围起来。 想着轻一点儿不打搅有栓的睡觉,可是有财在院子里欢腾着呢,拖着小板凳在院子里乱跑,福妞暂时也不知道把有财栓在哪里比较好,如果是栓在新种的竹子或是小树上面,又怕有财力大把小树也拉得歪歪斜斜。 把有财从板凳上解下来,福妞就把布条拿在自己手里,看着小小的有财,现在倒象是个小娃娃,时时要人看着。“几时你才不要人看着呢,不离开我们呢?”福妞小声地对有财说一句,为了不让有财打搅到院子里睡觉的有栓,只能进屋里的时候也带着,到屋外的时候也带着,又不忍心把有财栓栓在屋里的桌腿上。 怀里抱着有财去溪边打水,先把水盆装满扛在肩头上,用一只手扶着,再把有财抱在怀里,布条一直系在手腕上,如此几次有财倒是很乐,在福妞怀里老实地一动也不动,象是很享受这样一次又一次去溪水边。 有栓也没有睡多久就醒过来了,坐在院子里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福妞正带着有财在屋里生火,就把有财接过来在怀里带着有财一起去洗脸洗手。 回来时看到福妞虽然把自己又吹了一头的火灰,可是灶下火是升起来了,闻着锅里越来越香的玉米面香气,有栓嗅了嗅鼻子:“姐,你今儿早上做的是啥饭?”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福妞只是笑,听着锅里开,打开锅盖用勺子把锅里熬动着不让沉底,今天做的是玉米面糊糊,里面都放了葡萄干。 等到好了盛一碗先给有栓,再盛第二碗的时候,就听到有栓的声音:“啊,烫,”然后就是:“不过真好喝,好久没有喝糊糊了,里面还有葡萄干,”有栓说着又小心地喝一口,然后哈哈笑:“姐,有财也伸出舌头来舔了,差一点儿被它舔到。” 早上是营养丰富的葡萄干玉米面糊糊,还有昨天剩的一点儿腊肉,和昨天剩的米饭做成饭团子,仅有的三片腊肉,家里的三个成员一人一片,谁也没有多分。 腊肉蒸出来的油太油腻,只有小有财一个人享受了,给有财是泡了米饭让它也在脚下吃,又用另外一个旧碗给有财凉了一点儿玉米面糊糊,因为刚盛出来是烫的,福妞先把碗放在窗台上冷着,对有栓道:“不知道有财喜不喜欢喝,要是天天要吃肉,真的是要养不起了。” 有栓则是笑眯眯地看着有财正在吃浸了腊肉汤的米饭,道:“要是吃鱼肉,还好养活一些儿。”话说完以后,有财吃得高兴了,抬起小脑袋来又是“唔、唔”几声,福妞和有栓一起笑起来。 外面路上下地的人越来越多了,从门口过的时候看着姐弟俩在院子里吃饭就招呼上一声,福妞笑眯眯地回答着,偶然看到院子里自己种的菜地,虽然还是没有出苗,可是轻风过后沙沙微响的竹子和成活的小树,福妞心里就快活死了。 没有什么比日子有奔头更好了,而且老秦大叔那里还有一笔钱。福妞吃过早饭后,就装了不少葡萄干在小一点儿的竹篮子里,去老秦大叔家里拿钱了。 有栓一个人在家里刷过碗,因为福妞说葡萄干要再晒一下,有栓就把葡萄干倒在地上的旧布上铺开,一旁是有财栓在小板凳上,拖着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当、当”地发出声音来走来走去。 有栓在心里猜是多少钱:“至少也分个五十两吧,嗯,三十两才成,二十两是不是太少了。不管咋样,有钱分就成。” 这样一个人猜了一会儿,铺开了葡萄干,才看到福妞一脸压仰不住地高兴劲儿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夸奖有栓:“把葡萄干晒好了,一会儿再送点儿给四婶去,俺寻了她的菜种子,还托四婶照看了你。” “姐,是多少钱?”有栓只是想问这个,福妞把臂上挎着的小竹篮子给有栓看一下,里面又是一块荷叶包着的咸肉,闻到味儿馋得有财也拖着小板凳过来了。 竹篮子里还有几包桑皮纸包着的银子,福妞小声对有栓道:“进屋里看,一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第三十二章,翻身的农奴 一听到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有栓也象是被幸福雷到一样,先是张了一下小嘴巴,停顿一下,这才先往屋里走:“姐,进来对俺说。” 一家的三口成员都进到屋里,福妞把竹篮子放在桌子上,往外面看一看,再把门关上,才把银子递给有栓:“你看着收在哪里,留一封银子下来我用。” 有栓把有财放下来,拿着银子对福妞道:“放在炕洞里,下面有一个老鼠洞,那里最牢固了。”福妞想笑又没有笑,提醒有栓道:“你放好了啊。” 留下一封十两的银子,福妞看着有栓把别的银子放好,听着有栓还在稀罕:“这多的钱,咋这多的钱。” “老秦大叔把一整只的熊卖到中药铺子里去了,说是熊掌就值不少钱,然后这只熊有不少熊胆,这不,看着我拿了葡萄干过去,又给了俺一块咸肉,本来我说家里没有好吃的菜了,中午带上你和有财去集市上去呢。” 福妞在有栓身后解释,这么一说还是想去集市上去吃一顿:“有栓,不然咱去集市吧,还有东西要买呢。” “明天吧,”有栓比福妞要能放住钱,把银子一封一封放好,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福妞道:“姐,就把这咸肉中午蒸一块就行了。” 最能过苦日子就是有栓了,最要吃肉的是有财,居中可以忍耐的是福妞。一大笔银子到了手上,福妞是想着出去痛花一次,把要添置的日常用品都买了。 不过有栓既然说了,福妞只能答应。这才是半上午,福妞走出来看一看隔壁四婶家里,一般这个时候四婶家里人都是下地去,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年纪不大,也是跟着下地去帮着拔草,在周围捡点儿野菜。 “晚上等四婶回来再送葡萄干去。”福妞坐在院子里把昨天带回来的树枝一一的拧断成柴火,放在葡萄干旁晒着。 有栓则开始把咸肉分一块儿下来,洗洗收拾一下打算中午蒸着吃。看一看手里的切菜刀,有栓对福妞道:“这刀还是挺快的。” 据福妞自己的描述,这刀砍过藤蔓,也砍过树枝。有栓用以前洗过以后还担心会不好用。在院子里的福妞回话了:“这才用几次,新刀应该还快着呢。” 在屋里慢慢切着咸肉的有栓,对福妞道:“其实今天也可以去集市上,给姐买一把柴刀,方便你以后进山去,要是有猎叉也给你买一个。” “那要多少钱?”福妞这一会儿不想去了,花钱的冲动只是一时的,蹲在院子里慢慢地弄着柴火,和有栓慢慢的拉着话。 有栓想一想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是大庄哥他们进山的时候,象是一根猎叉要四两银子吧。” “这也不便宜吧,”福妞也不知道便宜还是贵,随口答一句,对有栓道:“我想今天晚上把这钱送到村长家里去,把后面的地先种下来。” 这样的事情有栓一口答应下来:“行,这事俺同意,姐,你把这葡萄干也带给村长一点儿吧,算是咱送的礼。” 福妞在院子里笑两声,耳边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人从大路上往这里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个人竟然就是刚才提到的大庄。 大庄一脸是笑地走进院里来,打招呼也打得响亮:“福妞在家里忙呢。”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的有栓也愣了一下,手里还举着正在切肉的刀,停顿了一下才招呼道:“大庄哥来了,有啥事吗?” 福妞只是对大庄笑一笑,一看到大庄就想起来大根,继续低下头来弄着自己的柴火,粗一点儿的树枝从来都是用石头砸松了,再用手拧成细柴火。 “我来看看你们哩,说福妞和老秦大叔打下黑熊了,真是能干。”大庄一脸的笑容在福妞身边也蹲下来,隔开一步远伸出手来帮着福妞弄柴火:“我来帮你吧,这是力气活儿。” 不要说是福妞错愕了,就是有栓也拉下脸来不高兴了,也走过来推推福妞:“姐,你去屋里切肉去,我来陪陪大庄哥。” 就是小小的有栓也看着不顺眼睛,福妞答应一声,从有栓手里接过菜刀进屋里去切肉去了,有财在桌子下面闻到肉味只是着急在下面转,福妞从桌子上丢一块肉给有财,有栓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姐,你咋又喂有财肉了呢,不是给他吃过不少了。” 听到有栓在院子里炫富一样的声音,福妞赶快答应一声:“就给它一块。”看着桌子上的咸肉,有栓刚才切的都是细细薄薄的,这样的蒸起来看着就好吃。 “天天不少有财肉吃,不到饭时,姐你别喂它了。”有栓又这样说一句,才对有几分尴尬的大庄道:“大庄哥,你来是啥事儿吗?” 有栓把福妞弄进屋去,已经让大庄尴尬了一下,这样的一问又让大庄尴尬一下,大庄只能回答:“我从这里路过哩,顺便来看一下。” 看着有如老母鸡护窝的有栓只是看着自己,屋里福妞的身影还是象以前一样诱人,可是只在屋里慢慢的磨蹭着切那咸肉。 “我走了,”大庄把手下的一点儿柴火弄好,站起来拍拍手脸朝着有栓,眼睛却往屋里扫一眼。只有小有栓回话:“大庄哥慢走。”屋里的福妞假装没有听到,手里扬着刀,人低下头来用脚逗着有财。 只到大庄走远了,院子里才响起来有栓的声音:“大庄哥,这葡萄干你弄一点儿回去。”大庄回身来扬扬手:“不了。” 福妞才走出来把刀给有栓:“还是你切吧,姐切不好。”砧板上的咸肉,切得有模有样的是有栓切的,切得歪歪扭扭,厚薄不均的是福妞切的几块。 好在只切几块福妞就不切了,只是逗有财玩去了,有栓倒没有笑话福妞的刀工不好,接过刀来继续切着咸肉,对福妞抱怨道:“知道你挣钱了才来,早干什么去了。” 然后有栓夸奖福妞道:“姐,你做得很对,就是这样不要理他才好。”再切了两块,有栓又寻思上了:“一定是大根哥让大庄哥来的,姐咱现在有钱了,提亲的媒人会不少哩,作啥现在要寻上他们家。” 福妞在院子里把葡萄干翻弄一下,只是自己低着头笑:“有栓,咱这个家,一定是要让你当,你真的是个好当家的。”真是太有囊气了,有栓一口一个:“就是不要理他,早作啥去了。” 就是福妞听着都觉得解气,也能够想象得到,以前的福妞在感情上是多么的无助。 姐弟两个人继续商议去村长家里,把葡萄干都翻了一个遍,福妞进来站在屋门口吹着风对有栓道:“四婶人挺好的,我想晚上再对四婶说一下,让她也给咱当个中人。早上老秦大叔问过这钱打算咋花,我也顺便请了老秦大叔来当咱租村里地的中人。老秦大叔也说好,说打猎要看天气哩,家里有个鱼塘挺好。他说他也来帮忙。” 有财在脚下欢腾,有栓也忍不住也丢一块肉给有财,然后看着福妞笑:“中午俺少吃一块儿,有财要吃肉,俺不吃可以。” 福妞倒没有理会,是有栓的这话把福妞的话勾起来了:“以后姐天天让你们两个人吃好吃的,晚上要是把地说下来,明天咱去集市上去多买点儿肉回来。” “晚上把地说下来,明天要去集市上买的东西多哩。”有栓美滋滋的:“要抱猪娃,养鸡娃,鱼塘弄好了,再养上一群鸭子……”有栓没有考虑到那屋后的水塘就那么一点儿大。 福妞看着有栓幸福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也很幸福了:“有栓,我算一算钱是够的,早上在老秦大叔家里多呆了一会儿,就是跟他说咱重新起房子的事情……” 就是有栓听到这里,也高兴了:“还是姐想得周到,咱这钱足够起房子了。前年刘山家里起房子,三间大瓦房只用了十两银子,姐,咱可以好好地盖上几间房子。” 然后越说越兴奋:“以后有好人家,姐你可以招赘进来,不然你走了俺咋办。”有栓低下头来看着有财道:“是吧,有财,咱这家里可不能没有姐哩。” 福妞走过来用手摸一摸有栓的小脑袋,温和地道:“有栓,姐现在不成家哩,先把家里收拾好了,给你说个好人家的媳妇,姐再考虑我的事情。” “不要不要,”有栓一听到就象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拼命的力证自己的价值:“俺是个男人,要先给姐找个好人家。”然后噘起嘴:“大庄哥那样的人不要。” 大庄在有栓心里,是可以跟去打猎的人,如果起房子缺劳力,也可以喊他来,反正照给别人的给大庄钱,就是福妞要是再相中了大庄,有栓一提这个就把嘴再噘高一点儿:“以前大根哥和大庄哥都嫌弃过姐,现在是咱不要他的时候到了。” 在有栓心里,好似翻身农奴做主人了。 第三十三章,要盖房子 晚上吃过晚饭的时候,天刚擦黑老秦大叔就来了:“福妞哇,不是要去村长家里?”有栓抱着有财赶快迎出来:“老秦大叔,你先来坐一下,俺姐在四婶家里呢。” 这个时候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吃晚饭的人就有人问了:“福妞去村长家里作啥呢?”老秦大叔洪亮的嗓子就接上话了:“福妞要把她屋后的地包下来呢,还要重新翻盖院子,到时候都来给她姐弟俩帮个忙吧,给工钱的。” “福妞真是出息了,听说分了不少钱,可以包地也可以盖院子了。”说闲话的人随便打听一下事:“分了多少钱?” 老秦大叔哈哈一笑道:“足够她盖院子的了,找外面的人帮忙不如找咱自己村里的人,问问福妞是什么时候盖房子,有能来帮忙的来做点儿活也不错。” 外面正在这样闲说着话,福妞和四婶一起从四婶家里走出来,四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是老秦大叔也是一身干净衣服,和平时打猎不一样。 “老秦大叔来了。”福妞赶快招呼一声,跑回家里把一小竹篮子的葡萄干带上,这是给村长带的,空着手上门总是不好,正好这葡萄干收回来的是时候。 有栓则是喜滋滋地坐在院子里,就有人端着碗站在外面和有栓套话说:“有栓,你姐分了多少钱,听说老秦大叔是得了三百两银子。” “老秦大叔得的是他应得的,要是没有老秦大叔在,俺姐也打不过那熊。”有栓见有人问,当然是开心地和他闲唠,就是不说分了多少钱。 那个人一只手端着碗,碗底上手掌心里扣着一块馒头,另一只手上拿着筷子,碗里是稀粥,对着有栓嘿嘿笑:“我想你们家分不到多少钱,打算盖几间房子,盖上三间瓦房就要十两银子呢,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家帮忙,工钱可不能少给。” 有栓福气地道:“放心吧,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你要来了,可要出力干才是。”小有栓尚在童稚的声音在村落里的黑夜里响起来,远处听到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有栓啊,”有人直接就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喊上了:“你们家盖上房子,你姐是要招赘女婿的吧,想找上什么样的,俺帮你张罗一下。” 有栓很是认真的回上一句:“多谢了,土生哥,只要比你能干,比你少吃的就行了。”又是一片笑声,有栓也是大声地回了话。 然后黑夜里响起来土生嫂的骂声:“你个烂了舌头的不吃饭,就拿着福妞没成亲的姑娘来开玩笑,作死呢。” 大家笑一会儿,各自洗一洗就要早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有栓自己洗过,抱着有财在院子里,又按着有财洗了一个澡,用干的旧布给有财在擦干,看看月亮越升越高,才看到福妞三个人一起回来了。 “四婶,谢谢你了,等俺起了院子好好感谢你。”福妞对着四婶道谢一声,和老秦大叔一起走到自己家的门口,再感谢老秦大叔。 老秦大叔只是挥挥手:“福妞啊,盖房子那天我和小米都来。”有栓抱着有财也出来:“老秦大叔,谢谢你了。” “一个村子里的人,说啥谢字。”老秦大叔就回去了。有栓则是高兴地迎着福妞:“姐,你回来了,一定是说好了吧。” 看看福妞脸上的汗珠在星光微微泛着光,有栓压抑住自己现在就想知道的好奇心,对福妞道:“姐,你先洗洗去,一会儿出来在这院子里说给我听听。” 福妞真的是热得一身是汗,还要想着和村长说话,听他口气,自己样样不懂,幸好有老秦大叔和四婶跟去了,她一脸的欣喜,只是对着有栓道:“成了,咱可以种后面的地了,也说了盖房子事情。姐洗洗去,一会儿出来慢慢告诉你。” 把屋门关上的福妞去洗洗去了,有栓听到这样的几句话在院子里就高兴地不行了,抱着有财揉着它胖乎乎的身子:“有财,咱有新院子,给有财也盖一间好不好。” 有财被有栓揉得舒服,就“唔、唔”两声,有栓又欢欢喜喜地道:“有财要跟哥哥住在一起是不是?有财你以后就在咱家安心呆着,不乱走,冬天跟哥哥一起睡炕上,咱要起一个大火炕呢。” 一会儿福妞走出来,在夜风里对着有栓说去村长家的事情。有栓瞪大了眼睛听着:“咋的,盖房子的人要用村长找的人,砖也要用他的?” 福妞轻声应一声:“小声点儿,这晚上说话声传得远。”睡在外面夜里还要盖个东西才行,福妞把身上的旧布往身上拉一拉,小声对有栓道:“只能同意,不过我说,小工要是不够用,找咱自己村上的人。” 村长倒也答应了,而且对福妞笑眯眯:“当然要用小工,也是用自己村上的人。”说到这里,福妞嘿嘿笑几声,对有栓道:“村长说了几个小工,都是平时和他熟的人吧。” 有栓嗯一声,对福妞道:“姐,咱有了这钱,真的是要小心才是。晚上你不在,刘媒婆从咱门口过,特意过来和我说几声话来,我还请她吃了葡萄干,刘媒婆说很好吃。她可以经常走大户人家的人,也说好吃,咱这葡萄干也能卖不少钱吧。” “你咋给媒婆吃呢?”小福觉得不应该给,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在这里找人的想法,再努力在这里生存下去,潜意识里也是希望给回去自己原来的世界才是。 有栓不觉得不对,反而有些得意:“给刘媒婆吃,指望她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俺今天对刘媒婆说了,院子起好了,就让她来家一趟,到时要打点儿酒才成,让她好好给姐寻一门亲事。”有栓俨然当家人的一样对福妞道。 一旁传来福妞轻轻的鼻息声,这个时候觉得装睡着了还是比较好的方法,有栓一提起来亲事,就是坚持:“要给姐找一个好的。” 福妞听着这样的话,就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心里窃笑,大庄和大根可是一下子伤了福妞和有栓两个人。 第二天姐弟两个人一早起来就在后面去看着怎么收拾,到上午的时候,村长带着两个人过来了,进来就喊上了:“福妞啊,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村长身后跟着两个人,看起来是和村长很熟悉的样子,都是一件布衣服,年纪是在三十多岁左右。 一个是开砖场的赵老板,一个是管盖房子的钱老板,听着村长介绍说是老板,两个人一起摆手笑:“啥老板,混口儿饭吃罢了。” “那俺还是觉得喊赵大伯,钱大伯亲。”有栓抱着有财笑嘻嘻地道。大家都笑了,福妞摸摸有栓的小脑袋,有栓再大一些就可以帮着自己顶门户了,和邻居家里拉拉话,要是别的方面,说话比精,福妞自己知道这是自己的弱项。 有栓说过这一句话以后,看着大家都在笑,对福妞道:“姐,你进屋去烧点儿水给村长和两位大伯喊口水。” 村长阻拦住了,摆摆手道:“他们都有事,俺也有事,俺说了你们家要起院子,他们才抽空来看的,你要盖几间房子,算一下要多少砖瓦,再算一下多少人工多少天数,他们好和你约定时间来。” 再看看现在的旧屋子,村长也关心地问了一句:“你们住哪里呢?你这院子既然要修整就大修整一次吧。”想上一想,村长对福妞道:“村头有两间旧房子,虽然旧可以住人,是以前盖好了看那一片地的,现在是闲着的,晚上来拿钥匙吧,在那里先住几天,有火灶也可以烧饭。” 这大概是那一篮子葡萄干和同意村长找盖房子的人,砖也在村长介绍的人那里买的一点儿附加好处吧。 福妞姐弟两个人喜出望外,有栓对福妞道:“姐,你陪着看,我去烧水去。”抱着有财就进到屋里去烧水去了。 外面院子里,福妞等四个人一起先到屋后看了看,昨天晚上福妞就提出来鱼塘的事情,今天陪着村长看,又担心他变卦。 村长倒只是笑一声:“哦,你说的就是这个鱼塘,也不小了,可以养个上百斤的鱼。你鱼苗要多洒,和活水通上以后,会死不少。”别的倒没有说什么。 这才放下心来的福妞赶快对村长说好话:“等鱼长大了,不忘了给村长送几条去尝尝。”村长只是一笑。 赵大伯和钱大伯两个人合计了一下,才对福妞道:“姑娘,你这个院子既然打算重新翻盖,手头宽松的话全部用火砖就牢固得多。” 然后指着屋后坡地,钱大伯道:“你这鱼塘是通活水的,这一片可以不用盖到院子外面去,只是你晚上水面这一块儿拦一下人就过不来了。 这屋后的坡地下面还是要盖起来,这样院子里就完全得多。然后后院子里这一片地肯定是种点儿才划算倒不动。 前面院子里路上还是给你用青石板垫实在了,别的地方也是余下来你种点儿啥都长。你们姐弟两个人,这里地方又大,把两边相接的地方都盖进来,正房是三间,厢房再盖上,就足够你们住了。” 两边和左邻右舍相边的地方,福妞倒是动过盖在一起的想法,只是怕村里不同意,又怕四婶和另外一家邻居不同意,现在钱大伯这样说了,福妞看一下村长倒没有说话,这算是默许了吧。 心花怒放的福妞道:“那当然好那当面好,只是这一共要多少钱呢?”听起来真的是很好,又有正房又有厢房的,只是这钱是多少钱? 盯着钱大伯的嘴唇,看着他吐出来一个数字来:“四十两银子差不多了吧,这连你拉小工钱都算上了。当然,”钱大伯笑一下:“这小工钱是你自己开发,不够的小工你自己找。” 这样的一个数字,不知道是高还是低,不过福妞听完以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这钱还出得起…… 第三十四章,去买东西了 “四十两银子?”老秦大叔听到这个数字,和听到的别人一样都是不说话。别人盖过三间瓦房只有十两银子,福妞这里要四十两。 和有栓惦量了一天这个数目的福妞反而倒:“能拿得出来就是好事了,听他们说过我觉得不错,只要活不错就行了。” 一旁还坐着四婶,都是吃过晚饭过来福妞这里帮着出主意的。有栓抱着有财在一旁只是不说话,村长都说话了,又不能不盖。 几个人都坐在院子里,老秦大叔眼睛里闪过一丝安慰,对福妞道:“行,你们觉得好就行了。”天下的事情不公平的太多了,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能想得开,福妞一句:“能拿得出来就是好事,”也宽慰了想安慰她的人的心。 老秦大叔当然是知道福妞能拿得出来,当下道:“不过四十两银子可不能少盖地方。这院子都要用砖墙,三间正房以外,让他们再盖四间厢房出来,牛栏鸡栏也要用火砖才行。” 一阵清风吹过,这院子里因为没有院墙,是从场院里吹过来的风,有时会有地里的庄稼香,福妞舍不得这清风。 “我想院子用竹子围起来,俺喜欢花,要这竹子下面再种上花,所以不要砖院墙。至于房子,已经说好了,不管是正房还是厢房,还是猪圈牛栏都是用火砖盖,所以才这么多钱吧。”对于两个关心自己的人,特地晚上来问一问房子怎么盖,福妞也实话实说。 理想中的生活采菊东篱下,当然要有菊花和竹子,把院墙盖起来固然是好,可是却破坏了福妞心里的那种生活。 老秦大叔和四婶都笑起来,有栓不说话就忙着把凉开水给大家不时的倒上,又拿葡萄干出来:“老秦大叔给,四婶你也吃。”活脱脱一个外交人物。 “俺年青的时候也最爱花儿什么的,也想过以后有自己的家,院子里都种上花,唉,”说到这里,四婶感叹一声,对着明月清风象是要把生活中的辛苦一下子都借着这一声叹息吐出来。 老秦大叔也不勉强,只是笑一声:“等他再来和他们说好,这砖是先欠着咱们的,以后想盖了还可以再盖。”房子是福妞姐弟两个人在住,小米在家里也是爱这些东西,进山打猎有时候脚下有野花,都要小心避开不踩到才是。 眼前这两个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反对,福妞也觉得心里高兴,继续往下说:“他们说料都齐全,约了三天后就来拆房子,拆房子说只要一天,小工不够要再找,明天和有栓去集市上买东西,想麻烦老秦大叔帮俺在村里找几个小工。” 老秦大叔一口答应下来:“地里的庄稼要收还有几天,他们正好来你们家做活,人人都是愿意来的,我给你找有力气的壮劳力,这样干一天俺不吃亏。”离家门口不远就能挣钱,当然是有不少人愿意要来。 白天就有不少人来说,福妞和有栓也糊涂了,该让谁来的是,当然不是让老秦大叔来得罪这个人,只是该选哪里是老实的,做事情不偷懒的人总要有个人拿拿主意。 福妞再看看四婶:“四婶,俺也要麻烦你哩。”和四婶是早就说好的,请四婶来帮忙给大家伙儿做饭,四婶也是答应下来:“俺把帮手都找好了,有四个人管饭就成,都是在家里没有事情做的人,这会儿也找点儿事情给她们做做。” 一院朗月和风,谈谈说说中,看看天晚了,老秦大叔和四婶最后把明天福妞去集市上要买的东西再交待一遍,这才踩着月色往自己家里走。 一面收拾外面刚才坐的小木板凳,福妞问有栓:“跟老田叔说了吧,明儿咱们雇他的牛车专门给俺跑一趟,要买回来不少东西哩。” “说过了,”有栓把有财栓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自己去屋里弄热水,要先给有财洗个澡。和有栓呆了两天呆惯了的有财看到有栓离开自己,就拖着小板凳发出声音到屋里去找有栓。 有栓就乐得不行,用脚蹭着有财:“出去等着去,一会儿在外面给你洗澡哩。” 福妞则在院子里坐着看星空,旁边是有栓把有财按在一个旧盆里在洗澡,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时的传来,有栓边洗边笑,一个人和有财说话。 渺远的星空上星星依然还是那些星星,只是这星星下的景物却是物是人非,福妞把思绪收回来,再看看眼前的旧院落,真的是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第二天日头出来以后,老田叔的牛车就停在了福妞院外的路上,然后开始喊人:“福妞,有栓,俺来得不算太早吧。” 一般老田叔要去集市上揽活都是去得早,昨天有栓特意过:“咱们明天雇你,老田叔,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咱们也不会起来太早的。”然后是天大亮了老田叔才过来。 随着这一句话,有栓走出来:“进来喝口水再走吧。”福妞在屋里最后收拾一下,拿起准备好的银包,听着老田叔的回话:“不了,俺在这里等你们。” 赶快走出来的福妞回身把门系上,一面回答:“不用等,这就走。”有栓抱着有财也上了牛车,依着有栓是不放心家里放着这么多的银子的,可是福妞想带着有栓一起去集市上吃一顿:“把银子放严实点儿就行了,早去早回,就白天半天功夫就有人能找到了,一起去吧。” 这样有栓才跟着一起去,有财当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看着福妞家里新的一只狗,老田叔也夸一句:“这狗多精神。”这才赶着牛车往村外走。 “老田叔,俺要盖房子,你有空也来帮忙吧,钱也按数儿给。”福妞想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老田叔借盐,又帮着在集市卖鱼,想着反正是活儿,给谁做不是做。 老田叔一听就乐了:“行哇,福妞,你不嫌我老胳臂老腿的,我就来给你帮个忙,”然后也有手艺:“我会起火灶,这村里的火灶大多都是我起的。”说到这里,老田叔眼睛里闪着一丝得意的光芒。 去了多少次集市,只有这一次去的时候是心情舒畅身体也舒畅,既没有扛着重重的东西,也不用考虑今天会卖多少钱。 葡萄干也没有带,今天主要就是去花钱的。坐在牛车上,日头越来越热烈,可是风儿不断,这里是纯自然的风景,还可以见到几只小鸟儿飞过,耳边会有几声鸟叫声。 两边不是有树就是田里有将熟的庄稼,福妞和有栓坐在车上逗着有财不时有笑声传出来,再和老田叔唠着话。 老田叔说了一个新消息:“住俺屋旁的二汉,象是得病了,福妞一会儿要去二汉抓一贴药,他媳妇一早过来对俺说的。” 二汉病了?福妞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奇怪,看一看有栓只是往自己这边看一眼,继续逗着有栓玩,只有那小嘴角儿往两边上翘,是明显的在高兴。 这两天福妞在忙着盖房子的事情,把去看看二汉会不会生病的事情是忘在脑袋后面了。这样看来,那山林里果然是不能乱去的,难道别人谈山林就色变。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福妞想一想,为这些村人觉得可惜,离得又不远,山里到处是财富,这个村人看到其实都不是太富裕。 到底是什么会让人生病呢?如果这病毒或是一种什么东西传播到山外来,不是意味着这里的人都会得病吗? 搔搔自己的头,福妞决定不再想这个纠结的问题,想想自己要买什么才是。这个时候老田叔正好问出来:“福妞啊,你要管饭的,先把粮食多买一点儿才是。地里庄稼都没有打下来,村里人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你。” 对着田园景致又恢复的福妞也道:“是啊,就是村长也说不卖。”要讨好村长一下,这件事情上没有讨好成。 老田叔说了出来:“村长每一年都是到要收庄稼的时候,就把家里的存粮都卖出去,再换上新鲜的粮食存起来,他肯定现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我们集市上买,米饭蒸一下就成,买上几百斤米在家里,如果不够的话再来一次。”福妞这才明白村长家里为什么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你这房子俺算过了,盖不了几天,最多十天就行了,几百斤米足够了。”老田叔也帮着在出主意。 有栓和福妞说上话了:“猪肉要多买,只是买太多了怕不能放。”说到这里,有栓明显的是咽了一下口水。 “一次买三天的煮出来在院子里阴凉处挂着,”福妞已经想好了:“多放点儿盐,到时候配上菜煮就可以少放点儿盐。”这个不是一个难题:“四婶会帮着咱们收拾的。” 再走一程,前面人渐多,可以看到集市上的屋子轮廓,福妞和有栓心里都是乐开了花,要去买东西起房子喽…… 第三十五章,买东西回来 要买的东西真是不少,福妞和有栓在前面走,赶着牛车的老田叔在后面跟着,从杂货店里买东西出来,有伙计往车上送,在菜市场买的东西也放在牛车上。 “招待人吃饭喝茶的碗都不用买,”福妞对有栓道:“四婶说她家里的可以拿过来用。”其实福妞心里是想都换新的,四婶的话提醒福妞,等到院子盖好才重新弄新的。 整整一牛车的东西,大多都是吃的东西。中午在集市上吃了一顿,下午的时候赶着牛车往家里去,车还没有出集市,身后有一个人大声地喊:“姑娘,姑娘,” 车后面有一个人跑在车后面扬着手,福妞也看出来了,对有栓道:“是饭馆的老板,”是自己卖鱼的那一家,这下子福妞才想起来,喊着老田叔停车,对有栓道:“约了三两天里送鱼,我忘了给他送鱼了。” 果然车停下来,饭馆掌柜的迎上来是说这件事情,他是偏胖的人,跑这么几步脸上已经有汗,从口袋里拿起布巾来擦汗的饭馆掌柜道:“姑娘,说好三两天里来送鱼,俺等着你的鱼呢。” 万分歉意的福妞算一算大后天要盖房子,赶快对饭馆掌柜的看车上的东西:“俺要修整房子,明天给您送来。” “恭喜了,姑娘,你的鱼要是常送,我就跟你订下来。”饭馆里有一道招牌菜是瓦块鱼,就是要大鱼切在鱼块来做出来的,而且福妞的鱼说实话不是很贵,那个价格福妞和有栓算一下是能接受,掌柜的也是满意的。 鱼可以做四、五盘子菜,可以说是二倍的利。“幸好俺在家里看到你过去,不然的话,明天还要去集市上买鱼才行,先说好了,明天送来的要和上次一样大才行。”掌柜的在集市买的鱼,或者会有活的,可是条条都是那么大就不多见了。 心里歉意犹在的福妞一口答应下来:“行,明天一准儿给你送来。”两个人约好时间,牛车才重新走起来。 老田叔赶着牛车对福妞道:“你这鱼塘还没有起来,鱼就有人订下来。他们家的饭馆可是集市上最大的。”经常在集市上揽活的老田叔认识这家掌柜的。 看着周围的树木,福妞回答老田叔:“俺没有告诉他有鱼塘,等鱼塘弄好了就告诉他。”有栓也有几分兴奋:“姐,是不是只要揽下他们家的生意,俺就够吃的。” 这样的结果福妞当然是不会满意:“有栓,咱们的鱼塘要是弄好了,他一家吃不下。”然后无奈的再提醒一声:“看好有财,又去咬肉了。” 吃生肉长大的有财对着牛车的半扇猪肉只有能够得着就上去撕咬,让福妞不无担心,野性的有财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城里人养大狼狗也是会喂生肉的。 “你们这狗,一定是厉害的,生肉都吃,看家一定行。”老田叔不回头说了一句,倒是觉得护院的狗就应该是这样。 有栓也想起来,对福妞道:“村长家的狗也咬人,以前咬过偷东西的人。”村长家里最有钱,就有人去他们家偷东西。 “姐,俺们把屋子盖起来了,有财晚上在院子里就不会有人敢到咱们家了。”有栓又想起来二汉来的那一晚上,就这样就接着想起来自己莫名的生病,是福妞给喝了什么才治好。 一想起来这个的小有栓和老田叔唠上了:“老田叔,二汉是啥病,我看你抓了一堆药。”都放在牛车的一角。 老田叔也弄不明白:“说他突然就身上烫的吓人,到早上的时候人都认不清了,平时最能干点儿坏事,现在躺在炕头上只是浑身在发抖。” 说到这里,老田叔轻叹一声:“二汉小的时候可听话,后来大了在集市上跟着人就学坏了,再回到村子里来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还是不学好。啥时候才能老成?”老田叔话里有不少嘘唏。 “二汉在集市上住过?”福妞忍不住问一声,听老田叔的话音象是二汉是在集市上长大的,问出来看到有栓也在支耳朵听,福妞这才放心,要是对着有栓,不知道的事情都可以装作自己忘记了,不知道对着别人行不行。 老田叔重重叹息一声:“二汉小时候就在集市上他叔家住着,他爹妈去的早,他叔可疼他了,就接走了,不想在集市上和人就学坏了,在集市上呆不住就回到村里来,他叔拿他没有办法,给他娶了一个厉害媳妇,也是管不住他,整天没有钱不是拔人的菜就是顺点儿别的,一个村的人看着他都头疼。” 难怪饭馆掌柜的不要二汉的鱼,掌柜的年纪也是和老田叔差不多大,看来对二汉的脾性也是知道的。 “就是,”福妞附合一句:“一个男人,做点儿啥都能帮补一下家里。”游手好闲的人是最不好的。 有栓就往福妞脸上看一眼,福妞完全明白,自己能救有栓就能救二汉,这个想法也一直在心里转,救他不? “这不,我到村里把药给二汉送去,顺便拿上几个鸡蛋去看看他,也是一个村里的人。”老田叔这样一说,福妞想着村里的人要是大部分的人都去看,自己也去看看去,这样就不太显眼了,毕竟跟二汉家没有走动过,后来问有栓也是少走动。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如果烧坏脑袋,福妞没有这么狠心,不过如果二汉能坚持,福妞打算让二汉好好躺在炕上安生两天再去救他。 这样又有一个问题,以二汉的体质高烧几天救他不会耽误病情,福妞是完全不知道,正在想着,听着有栓接话道:“俺也去看看去,一个村里的人,二汉嫂还是客气的。” 福妞又一次帮着把有财往猪肉上探出来的小爪子弄回来,已经决定有财刚才咬过的猪肉回家去给有财吃,免得有什么病在上面,也跟着有栓的话道:“晚上咱们也去看看去。” “驾,”老田叔往牛车上赶了一鞭子。牛车还是停在了福妞的家门口,老田叔也下来帮着搬东西,看着半扇猪肉,福妞有一个想法,真的是要去麻烦四婶了才行。 刚有这个想法,四婶就出来了,隔着院墙一看就笑了:“买回来了,我就来帮你们收拾。”看着四婶系着围裙过来,弄得福妞倒是挺不好意思的:“四婶,晚饭都在俺们家吃吧,太辛苦你,你还要做晚饭吧。” 四婶笑着开始收拾那猪肉:“等你盖房子的时候,俺就在你们家吃饭,今天也不用怎么帮你收拾,猪肉先分成大块,抹上盐挂在通风的地方就行了。”然后指挥着福妞和有栓:“把菜都分开弄好,堆在一起也会烂,大后天就吃也不能就这么堆起来。” 福妞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四婶,这院子要一下子拆呢,借你们家锅灶行不,菜都放到你们家去,到时候拆起院子来不是要弄脏吗?” 这倒是一个问题,四婶原本就想着把有栓家屋里的土灶搬到院子里去,现在想一想放在院子里煮菜,这里一定是扒得尘土飞扬的,四婶站起来道:“说得也是。” 四婶还在犹豫一下,福妞已经说破了四婶的心事,笑眯眯地道:“四婶是怕放到你们家里去,俺占着你的地方了。”想来是怕有人说四婶把菜都放到自己家里去了。 福妞这样说,四婶也笑了,看看一堆的肉,菜和米面,对福妞道:“行,那就放到咱们家去吧。” 院子里四婶和福妞说完话,就先帮着搬着东西往自己家里去,有栓这才从屋里出来,对福妞小声兴奋地道:“姐,钱还在呢。”有栓一下车第一件事就是进屋去,福妞这才想起来有栓去看银子。 去的路上福妞也在想着银子,回来的时候就只想着二汉的病。和四婶说了半天的话,有栓才出来,银子是有栓放的,一定是放得贼严实,想到这里,福妞嘿嘿笑一下,对有栓道:“帮忙搬菜。” 天还没有黑,四婶应该是早回来做饭的,四叔和儿子都没有回来,四婶的女儿小菊也过来帮忙,和有栓差不多大的小菊抱着菜对福妞道:“福妞姐,这菜是送给俺们家的吗?” 福妞笑眯眯地对小菊道:“当然了,送给小菊的。”小菊抱着菜回到家里,就对四婶道:“怎么福妞姐说是给俺家送礼的,到盖房子那天,我也要去帮忙。” 院子里也响起来四婶的笑声,对小菊道:“你当然要去帮忙,只是你能帮着作啥?”小菊很是认真的想一想,才对四婶道:“俺一次能搬两块砖吧。” 搬完了菜和今天新买的东西,往自己家里回去的福妞也嘻嘻笑起来,看着有栓怀里抱着的有财只是回头对那猪肉“唔、唔”地小声象是在抗议,福妞也逗有财道:“还有咸肉,回去煮咸肉给你吃。” 可怜的有财在有栓怀里,眼巴巴地看着那猪肉离自己越来越远…… 第三十六章,探视二汉 家里还有大半块咸肉,福妞一回来就对有栓道:“咱们都煮了吧。”有栓立即就同意了:“姐你明天要进山弄鱼,都煮出来还有你明天的饭呢。” 福妞却不是这样的原因要把咸肉都煮了,看一看还在“唔、唔”地有财,象是很委屈。有栓随着福妞的眼光看过来:“姐,你是为有财煮的呀,有财太爱吃肉了。”只要有肉有财基本不吃别的。 “给有财吃吧,俺现在有钱了,又要有鱼塘,都煮出来,今天晚上吃一点儿,明天我不在家,再留下来你和有财的。”福妞已经动手把咸肉拿下来,然后从有栓怀里抱过有财放到地下去:“有栓,还是你来切,姐切的不好看。”福妞切肉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的。 有财虽然是放到地上,可是还跟在有栓脚下,不时抬起眼睛趴着有栓的小腿直立起来,眼睛里只往桌子上看。 大后天就要开始拆房子,福妞走出来看一看自己的菜地,菜出苗真是挺慢的,还没有出苗,可是也要考虑到拆房子重盖房子不要伤到这里才是。 站在院子里看菜地的福妞听到有栓突然喊了一声:“姐,我们又忘了买鸟笼子了。”那四只小鸟幸好都还在,福妞这才想起来,去集市上忘了买鸟笼了。 “后天俺送鱼去饭馆,把你的鸟笼子买回来。”福妞这样对有栓道,对着菜地再看上一圈,这才走到屋门口看着有栓切咸肉。 姐弟两个人还是在商议盖房子的事情,先还是招待人:“四婶帮着做饭,米面也买了不少,菜也买了,菜不够从村里不管哪一家有种菜买一点儿就行了。”福妞以前就是一个大方人,可以说是乱大方一把,这一次招待人就更不肯让人说不好,再说手里钱。 应该主要原因是手里有钱,梁山好汉,孟尝君之流,大把银子给人用,不还是建立在手里有钱,再说这是福妞来到这里挣的院子,心里的高兴非同一般。 然后是搬家:“村长说的那屋子钥匙也拿来了,牛车回村的时候顺路看过也不错。有栓,不过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搬的,一下子就搬得完。” 一个旧木箱子,里面是些旧衣服旧布条,想到旧衣服,福妞才想起来有栓的绣品,嘻笑一下:“你领的绣活赶快做好交去吧,以后要帮着姐种地养鱼,没有时间做那个。” 这几天里事情太多,有栓才想起来,也是回过头小脸儿上有笑容:“明天俺在家里做一天,得把它做完才是。” 咸肉片了一大盘,米饭也蒸了不少,还有明天福妞进山要吃的饭团子,所以米饭要多蒸。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天还没有黑,夏天总是天黑的晚,福妞用布垫着手,把米饭和咸肉往桌子上端。 有财闻到咸肉香气,急得在地上只是蹦;有栓则在到处找油纸:“上一次买盐还有一块油纸,俺收起来了,不知道放到哪里去。找出来明天给姐包咸肉带着。”只有一块油纸只能包饭团子。 正在盛饭的福妞想起来:“不用找了,姐一会儿把咸肉包到饭团子里去。”有栓想想也是,这就不找了,舀水来洗手:“姐,你真能,这主意真好。” 屋里刚煮过饭更热了,姐弟两个人一个人端着一碗饭到外面吃,有财也是一个碗,里面拌着咸肉和蒸出来的油汤。 这边儿天空才是微黑的样子,还有晚霞在天边没有散去。有栓看着脚边的有财狼吞虎咽地吃饭,自己吃并和有财在说话:“你慢点儿吃,有财,这样拌起来你就不挑减了。要是不拌起来,你只吃上面的肉,下面的饭不到饿的时候都不吃。” 有财全然不管,平时和有财说话还会看看人,这一会儿只是对着咸肉拌饭吃得很来劲儿。福妞和有栓自己吃着,也会再挟起自己碗里的咸肉给有财一片儿,看着有财吃得香,象是比自己吃都要香。 夏天的农家,正是风送庄稼香的季节,一阵风吹来,身上就有一阵凉爽,福妞和有栓就着咸肉吃得津津有味,身上吃饭又是一身汗水,被风一吹,颇有点儿“两腋徐徐清风生”地感觉,福妞心里是这样的感觉。 再看有栓,虽然是想不到这样文的话,却是一脸的满足:“姐,你看俺现在多好,马上要起院子了,要是爹娘都在的话,该有多好。” 这个家来到的时候就是姐弟两个人,想来孩子幼小,就是福妞也是个约二八年华的姑娘,父母不在一定是件伤心事,福妞就从来没有问过。听到有栓,只是静心听着。 有栓只是这样说一句就再也不说下去,大口开始吃着饭,福妞把自己碗里的咸肉给了有栓一片,姐弟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吃自己的饭。 天要全黑的时候,四婶过来了,还是福妞一回来的时候对四婶说的,晚上要是看二汉就一起去。 “福妞啊,可以走了。”四婶站在外面喊福妞。有栓不去打算带着有财在屋里先洗澡,弄两个盆,一个自己洗,一个是有财洗。 和四婶一前一后往二汉住的地方走去,路上看到还有别人去看二汉,都是互相问一句:“病得这么快,二汉媳妇急得哭,说是撞着什么。” “以前不干正事,可至少二汉媳妇不用发愁照管他,这两天里一病,二汉媳妇还要忙地里,还要照看孩子,还要给二汉回来做饭照看,真是不容易。” 大家感叹一下,一起往二汉家里去。二汉是住在村里面,和赶牛车的老田叔是住隔壁,今天晚上来看的人不少,足有十几个,都坐在院子里,没有那么多的板凳,蹲着的也有,也有抽烟袋的,烟锅里的火光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冒着红光。 “我看呀,是撞着什么了,”大家坐在一起说二汉的病,二汉媳妇急得不行,看到有年纪的人过来,就忙着问这是什么病。 过去有事情都是问上年纪的人,有没有经过这样事情的人。也就有人附合:“二汉媳妇,你明天托老田去集市上买点儿纸钱,去祖先坟上烧一烧,送俩儿钱也许有用。” 屋里没有点灯,但是场院里的月光是晴天一向是明亮的,可以看清楚在这里的人。二汉媳妇一看就是个爽利的人,只是这两天里想来是难过,声音都是带着鼻音的那一种,象是哭多了。 人一说二汉媳妇就答应着:“乡亲们都知道,俺男人不成气候,可是再不成气候也是俺男人,平时多有得罪的地方都莫见怪,只要他能好就行,俺现在又要侍候他,又要种地,马上庄稼就熟了,真的是忙不过来。” 二汉媳妇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屋里只有二汉粗重的喘息声,象是重病的样子。“身上一直就是热得吓人,这好好的人这样发几天热,只怕也能烧坏吧。” 贴墙站着的福妞看着这可怜劲儿,二汉媳妇的话也提醒福妞,让二汉再烧两天,让他好好受受惩罚,象二汉那样身高马大的人是不会一两天就支持不住的。 救于不救二汉在福妞心里也是惦量,救二汉,好象在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不救二汉,看着二汉媳妇这样悲切切地,是人总有同情心,都有心软的时候,虽然每个人都有后悔心软的地方。 听着院子里的老人还在说话,说二汉是撞着了,二汉媳妇正在请教上年纪的老人:“要烧多少钱才是,这庄稼没有收下来呢,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钱,给二汉治病就花得差不多,看着这病还要继续花钱,要是不好,象是一个无底洞……” 院子里又响起来二汉媳妇的哭泣声,然后大家劝她:“实在是没有钱,家里有的帮你凑一凑吧。可怜呐,以前二汉要是不病的时候,再不成气候,也会帮你收收庄稼。现在你一个人支撑还要照看二汉。” 福妞这一会儿心里也转过来了,二汉可以救,不过要给他一个教训,至少要让他以后有所改正才行。 怎么让二汉改正,倒有主意了,就说是二汉作的坏事太多,祖先魂灵来惩治他了。可是怎么样让二汉和二汉媳妇相信是祖先魂灵来惩治倒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再说如何让二汉喝一碗血……难道说是下了咒水的动物血不成,福妞在心里这样盘算着,一时没有好主意,还是再让二汉病两天,自己应该如何出场,就说祖先托梦? 心里哭笑不得的福妞觉得自己这一次穿越颇象是演一场戏,说祖先托梦有人信吗?他们祖先长的是什么样子? 看起来这村里人都还是关心,劝了二汉媳妇一回,福妞觉得家里有病人,不如客人少坐一时,让主人好好休息照顾病人才是。 总算是等到四婶说走,也跟着散了大半的人。四婶和福妞一起往家里走的时候,福妞在手里只是盘算,装神弄鬼要怎么弄才能弄得人人相信,福妞还真的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一对周剥皮 去山里弄鱼的福妞又是到深夜才回来,一回来有村口接福妞的有栓第一句话就是:“姐,二汉的病好了。” 福妞大吃一惊,由着有栓在后面推着树枝走,看看满天星光才道:“怎么好的?”事实上帮不帮二汉在福妞心里真的是一个纠结的事情。 救二汉又怕以后震不住他,会上演农夫和蛇的故事;不救二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二汉去死了。这是不是会走出人的道德线,至少福妞想一想心里不舒服的。 本来是打算明天送过鱼再去考虑这个问题,没有想到二汉好了。身后的有栓慢慢地回答:“就是上次那个郎中,姐要租棚子给他的,他今天来村里,二汉媳妇请他看了,只花了十个铜板就好了。” “真便宜。”福妞不能不冷笑一下,这个人可真是奇怪,有栓病的时候也是出现,平时就没有影,现在二汉病了他又出现了,而且这么便宜就治了人。如果是福妞救好二汉,要谢的话十个铜板能换来一碗血吗?卖血可是很贵的。 既然好了福妞也不用纠结了。和有栓回家去,有栓数着鱼就很高兴:“一条,两条……四十条,姐,今天这多的鱼。”然后有栓还要制止有财:“鱼有刺,你不要咬了……有财。” 有财叨起一条鱼就跑走了。 有栓在后面着急:“那鱼是生的,而且有刺。有财你这个小坏蛋。”有财只是不理有栓,跑到后面坡地上去了。 福妞看着笑,对有栓道:“这鱼要留几条我们吃,也留着待客,明天送三十条去就行,再把以后的鱼市都订下来。让有财吃去吧。”只听说过北极熊爱吃鱼,黑熊是不是也用鱼喂过有财,貌似应该是没有。反正有财虽然也吃熟饭,但是生的依然是喜爱。 有栓给福妞留的还有几片咸肉,然后是饭团子,看着福妞吃完,有栓才问:“姐,你够不够,我们再煮条鱼来吃?”有栓怕浪费了。 “再煮一条吧,你也要好好补补才是。”没有盖好房子的时候,福妞心里到底是事情,家要搬,鱼要送,还要再买一个小一点儿的渔网,好把小鱼打回来放在自己的水塘里养着。最后就是明天给有栓买一个鸟笼子。 新家新院子有鱼塘打算种荷叶,屋檐下面挂着一个鸟笼子,听起来象是一个纨绔子弟一样,福妞一想到有栓穿着一身绸衣裤在院子里跑的样子就觉得不错。 直到鱼汤煮好,有财才从后面跑回来,可能是闻到鱼汤香气才回来,给有财是鱼汤泡饭,有财又吃了不少,至于有财叨走的那条鱼这晚上也没处找去。 福妞也劝着有栓不要去找了:“给有财吃吧,”有财可是跟着黑熊吃肉长大的,福妞一直觉得自己养有财没有黑熊那样的条件顿顿用肉来喂饱有财,暂时是不可以。 最最心疼有财的有栓也就不去找鱼了,反而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去了刺喂给有财吃。“有栓,那葡萄干姐看了,不过百十斤,又送出去一些,我想咱现在不缺钱,自己留着吃你看咋样,冬天用来煮玉米面糊糊就不错。” 福妞今天一心是送鱼,就没有去看晒的葡萄干,最近象是时间比较紧张。有栓也同意,主要是有钱了,马上要盖新院子,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福妞也是早早的回来,才看到给二汉治病的那个医生。一早是坐着牛车去集市的福妞,送过鱼以后买好东西就早早赶回来,因为还要把家搬到村头去,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也要收拾一下搬一搬。 一进院门,福妞就看到有栓和那个摇铃行医的郎中坐在院子里正在说话,两个人边说边笑,都象是谈得不错。 小小的有栓就应了一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时候说出话来活脱脱小大人一样,滴水不漏,让福妞也汗颜一把。 可是和这个郎中能有什么可说的,看到福妞走进来,有栓很是高兴,福妞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鸟笼子,果然是把鸟笼子给买回来了。 “姐,”有栓接过鸟笼子,对福妞道:“凌大哥说咱的房子盖好以后,要租咱的房子哩。”福妞心里只有浓浓的疑惑,然后变成警惕。 自己来到这里,有栓是第一个亲近的人,是弟弟而且互相依靠和体贴,现在多了一个“凌大哥”,福妞甚至是有些嫉妒的,全然忘了有栓不管见了谁都是嘴甜,而且喜欢套瓷,可能是关在家里绣花绣的,没有人玩的原因,一看到家里来了人,凡是不熟悉的有栓的话最多。 这个“凌大哥”是何方的神圣,福妞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凌大哥”,一脸的挑剔和猜测,这个小白脸儿长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鼻子是直挺挺的,眼睛黑而又亮,此时面带微笑,眼睛笑起来颇有几分凤飞的感觉,男人长这样的纯属是糟蹋色相。 福妞在心里腹诽一句,然后再看他的嘴唇,居然也是红的,话说正常健康人的嘴唇不管是暗红还是嫣红,有不是红的吗?反正在福妞看来又是一条罪状,此人如果是个面首,可以祸国殃民了。 不知道为什么,福妞心里是在荒诞不经地评论着眼前这个人。而这个郎中则是一脸微笑站起来:“姑娘,听说你们要起新院子,有空房,我和令弟说好,租给我一间。”然后又是露齿一笑,标准的六颗牙齿露出来:“我可以先付给你钱。” 真是天上下雨也下在奇怪的地方,哪里没有房子住偏要租都没有盖的房子。福妞也露出牙齿一笑:“先生贵姓?”还令弟,真是文得有些过了,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都是俺来咱去的,福妞一听“令弟”这两个字,先酸倒半边。 象是感觉出福妞的疑惑来,郎中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小姓凌,叫凌墨,听说你们明天就要盖房子,我也可以来帮帮忙,只要管饭,工作随便给。”然后打个哈哈:“新房子住着最好,干净而且可以放我的药,不过你可以放心,药香大于世上一切香气,是雅士之香。” 这句话貌似出自于红楼梦里,宝玉给晴雯煮药,说药香大于世上一切香气。福妞在这个地方看到都是村户上的人,偶然听到这样的谈吐,虽然福妞本身并不爱看这些书,可是觉得有一个能认识字的人象是有亲切感。 福妞装作考虑一下:“我们明天就要盖房子,要来帮忙的要能做事情,而且只管饭不给钱。”凌墨听过这句话,用你是周剥皮的眼光看着福妞,福妞继续道:“当然你租房子的钱要先拿出来。” 凌墨用你更是周剥皮的眼光对着福妞上下看过,这才长吁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来,慢慢地打开来,象是在抚摸什么宝贝一样,那打开钱袋的速度让福妞都要屏气凝神地站在一旁看着,生怕呼气大了,会把凌墨吓得不打开钱袋了。 什么时候福妞也没有对钱袋看得这么重要,好不容易打开了,里面是一两银子,凌墨突然大方了,也作弄得福妞够了。帮工不给钱,房子没有住好还要先付钱。 凌墨这才把一两银子都给福妞:“这够住十天的吧。”福妞拿起这一小块银子对着日头看一下,又被凌墨取笑一句:“放到火里烧烧看,小心是锡的。” “俺信你,”福妞大大咧咧地样子把银子拿在手里开始喊有栓,有财跑到后面去,有栓也跟着过去。听着喊自己,有栓才过来:“姐,有啥事?” 福妞把银子给了有栓:“你收着吧,记得这是咱家的帮工,明天安排他干活,也有他的饭。”凌墨听着比较刺耳,以劳动换饭吃,听起来这后面一句象是我是要饭的。 收起来银子的有栓更狠,笑嘻嘻看着凌墨:“凌大哥,明天就有活干了,今天晚上管你住,你帮着俺们搬家。”今天有栓就想使凌墨了。 这姐弟一对周剥皮,凌墨在心里闪过这一句话,脸上是笑容:“晚上就管饭真不错,能先吃饭吗?” 此时太阳刚刚西沉,暑气刚刚消散不少,福妞清了清嗓子:“咳,咳,有栓,烧火煮饭去。”有栓抱着有财进屋去,一面对有财道:“听话乖乖的,哥哥给你煮饭吃。”凌墨坐在外面压根儿就当作没有听到,这姐弟俩! 一不小心招来一个大胃王,看着凌墨开始第三碗米饭的时候,而且还说:“好吃,”就埋头大吃起来,有栓是脸上有些变色,福妞只觉得一阵好笑,把脸埋在碗里突然忍不住一声:“扑哧,”把饭吹出来不少。 “姐,你慢点儿吃。”有栓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对着大口吃饭的凌墨也说一句:“凌大哥,你也慢点儿吃。” 凌墨也差一点儿要“扑哧”了,这一对周剥皮应该心疼了,他们才一碗饭,我这里已经是第三碗了。 第三十八章,你是白老鼠 吃过周剥皮的饭,就要给周剥皮干活,放下饭碗凌墨很主动的问福妞:“有要搬的东西吗?今天搬最好,免得明天早上慌手慌脚的。”看一看天色,凌墨希望明天早上能睡个懒觉。睡觉睡到自然醒,一向是人生一大乐事。 没有看出来凌墨另有心思的福妞还觉得真是一个热心人,如果从热心人的角度来解释,也是解释不通为什么十个铜板就治好人,这样十个铜板十个铜板的挣钱,这样的男人是不能养家的。 福妞轻率地就在心里腹诽凌墨一下,再看一看正在收碗准备去刷洗的有栓,福妞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新雇工这样的热心,不会是不喜欢刷碗吧。 一旁的凌墨脸上是一片殷勤:“今天搬吧,明天不用早起。”福妞深深地看了凌墨一眼,不用早起,明天一定要早起才行,今天把不用的东西都搬到村头去,事实上除了银子,家里别的都是破烂,只是有栓不愿意让丢,只能搬去。 指挥着凌墨把炕头的旧木箱子搬起来,凌墨进到屋内用眼睛丈量一下,很是主动的抬起另一头,一双漆黑又亮的眼睛微带笑意看着福妞,主动招呼福妞:“来,你搬那边就行了。”那语气象是凌墨才是主人。 本来是想看一看有没有大力士的福妞嘻嘻一笑,这才过来帮忙,两个人抬着箱子往外走,凌墨在心里也腹诽: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么重。对面这一位算是女人中的大力士了。 从小就习武,是异能研究院里失败分子中的骄傲,实在是太骄傲,哪一个说她算是异能研究院的失败分子,就会一拳砸到身边的小树上或是桌子上,砸得别人不说话。 研究异能的人要上演力气之比,凌墨把福妞的全部资料看完以后就笑到前仰后合,这就是那个笨蛋妞,异能不行,只会用拳头的那一个。 现在自己是来帮这个笨蛋妞的,为了试验,为了这次试验的成功,身为异能研究院里的高阶分子的凌墨只把福妞看成是一只白老鼠。 鉴于现在,你穿我穿大家穿,所以异能研究院的新课题就是研究一个普通人莫名穿越以后的适应能力,福妞就成了当然的人选,胆子大爱跟人比力气,有哪一位姑娘是爱跟人比力气的,所以这次合适的人选想当然就是福妞。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选定的福妞的原身与穿过来的这一位白老鼠长的一模一样,说是前身都可以解释清楚。 抬着箱子另一头的凌墨借着箱子的遮挡一个人咧着嘴笑一下,出了院子凌墨就开始指挥福妞:“你慢些走,走这么快作什么。” 走到一半的时候,凌墨再次指挥一下:“我们歇一歇吧,我抬不动了。”在福妞一脸的鄙视表情中,凌墨在心里偷笑一下,这古代的长衫宽袍,还有这夜色,多少可以遮盖一下身上的肌肉,看一看,哥也不是好欺负的,真的当人长工一样使唤。 不想想如果不是哥把那山林里锁起来,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去,你能顺利地这里挣到钱?凌墨这样想的时候是忽略福妞打那只黑熊的成绩的。 貌似自己找的这位新雇工既没有千斤的力气,也没有过人的能力,第一天晚上,福妞对凌墨就是这样的一个认识。 晚上三个人都睡在院子里,凌墨一个人躲在一块旧布下面,在这里睡比在山林里睡要好得多,至少没有蚊子,虽然那蚊子是可以驱散。 听一听身边没有动静,福妞在这里的一切举动凌墨都可以看到,想想这个傻妞真的不怎么防备人,居然让自己真的在这里睡了,也不怕自己是个坏人。哥长着一张让人依赖的脸?这样想着的凌墨慢慢就睡着了。 一旁的有栓动了一下,福妞也动了一下,脸上有一丝笑容,有栓把自己拉倒一边问过:“让他今天晚上睡在这里安全吗?”有栓主要是想着自己的银子,银子有栓是打算明天随身带着,让福妞想想又要笑一下。 “有栓,”福妞小小声的问睡在自己身边的有栓,有栓也从身上盖的旧布下面探出头来,小小声地回答一句:“咋了,姐?” 福妞看一看凌墨没有动静,象是睡着了,才小声对有栓道:“那银子你明天带在身上累不累?”有栓决定在盖房子的这些天里一直把银子随身带着,家里的破烂已经搬走,只余了明天早上吃早饭的锅灶和盆碗。 这个家里的成员,福妞和有栓,一只小狗有财,有四只鸟的鸟笼子,还有一个多出来的“长工”凌墨。有栓只要把银子背在身上就觉得万事放心之极。 “咋俺一个人背呢,”有栓有时候考虑事情起来一向是全面的:“还有你呢,姐。”福妞拼命忍住笑,如果不是多了一个人,象平时那样,福妞一定会笑出来。姐以前没有做过守财奴,跑到这里要做一次守财奴。 夏夜的风从场院上,庄稼里吹过来,带着清新的田里的味道。星星在夜空里眨着眼睛,看着这个院子里睡着的人…… “当”地一声巨响,凌墨不得不把自己的头从旧布下面探出来,先揉着眼睛看一看天色,还没有完全亮。 随着这声音在院子里不停地“当、当”的,是小有财,有财栓在一个小板凳上面,一醒过来就拖着板凳在院子里乱逛,这声音就是有财发出来的。 这只狗,凌墨刚这样想一下,就看到有财乐颠颠的跑过来,一看到先有人探出头来,有财带着板凳就过来了。 伸出手来阻挡住板凳的攻势,这要是顺势往自己头上来一下,可不是好玩的,把这只冲劲儿十足的狗用手挡住,有财借势在凌墨的手上舔一下,凌墨小声说一句:“乖,别吵,再睡一会儿。” 一个大大的哈欠声传过来,有栓先坐起来,然后福妞也坐起来。凌墨觉得自己装作听不到哈欠声或是装作看不到这两个人都不现实,也只得把压在喉咙里的一个哈欠打出来,再伸一个懒腰,希望明天能睡到自然醒,哥也只有这一个爱好。 天色大亮的时候,四婶先过来了:“福妞,你们的锅灶都搬来了?”看着安置在院子里旧棚子下面的锅灶,四婶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个在这里只烧热水就行,饭是我那里烧,再送过来。” 福妞和有栓对着四婶都是感激,有栓和福妞已经商议好,等房子盖好,给四婶工钱。先和四婶提过一次,四婶坚决说不要。 小工一下子来了不少人,都是老秦大叔选的,都是有力气的人。大根和大庄也来了,福妞一视同仁地招待,因为天热,水里面也放了白糖给他们消消暑。 院子里一片尘土飞扬,“一,二,三,”屋顶是掀掉的,然后开始拆房子,凌墨得已好好地看一下这古代的旧屋子,原来也有大梁。“这大梁可以当柴火烧。”凌墨对福妞道,然后不用人说,主动过去指挥。 福妞和有栓站在一旁成了闲人,两个人只管烧烧水送送水,有时候就接收大庄投来的目光,这种时候有栓就要板起脸对着福妞看一眼,福妞就只能忍住笑,也学着有栓板起脸来,小小的当家人时时在一旁盯着呢。 “你要盖几间?”屋子一推倒,空院子看着大得很,凌墨是第一个脸上蒙着布的,走过来问福妞。看在凌墨的一头汗份上,福妞送一碗水给凌墨,看着他一只手揭着脸上的蒙面,一只手端着碗喝,忍不住嘻嘻一笑。 一旁的大庄一面把推倒的土坯墙帮忙移走,听到这边在说话,就往这边看一眼。有栓赶快再端起一碗水给福妞,很是殷勤:“姐,你再给凌大哥一碗水。”明明凌墨就在面前,还要让福妞转个手。 福妞忍笑忍得咧着嘴,让大庄看起来更是不舒服,低着头继续把推倒的墙土往竹筐里扔,把这一片儿清理干净再开始盖房子。 送砖的赵大伯先来看一看,福妞赶快把订金先给他,拿着这么多的银子坠得也难过,福妞就用一个布袋装着缠在腰上,有栓也是一样,这样就不耽误做事。 来的人不少,姐弟俩就只管管烧水送水,做些轻松的事情。村长也过来看一看,这是福妞那一篮子葡萄干的功劳。 负责盖房子的钱大伯也带来几个小工,这里面指挥现场比较得力的还要数凌墨才是。凌墨正在得意,从小就有指挥的天份,在这里也是一样。 “你真是会找轻松的事情做。”福妞笑眯眯地低声说一句,要是让别人听到,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克薄他。 受到打击的凌墨对福妞看一眼,在这尘土飞扬中,福妞惊奇的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好皮肤。 这是走村窜巷,吹风喝土的郎中吗?对凌墨本来就疑问多多的福妞再一次仔细看看凌墨的脸,昨天发现他长的不错,今天发现他象是用护肤面膜的现代男。啧啧,这皮肤……比大姑娘还要水灵灵,福妞毫不掩饰自己对凌墨盯着着的眼神,今天还算是自己的雇工,看两眼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九章,大庄的提醒 “咳,咳”凌墨咳了两声,在这样的注目礼下面,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提醒福妞这种肆无忌惮的眼光,那眼光就象看着有财可爱的时候。 几声轻咳只换来福妞不解的目光:“你脸上不是蒙着布呢,”我和有栓脸上都没有蒙呢,整个院子里脸上蒙着布挡灰的人只有凌墨一个人。 “哎呀,我的菜。”这才看到这尘土也影响到菜地的福妞低低的轻呼一声,赶快走到菜地那一侧去,墙倒的时候,一些土坯砖头掉到这边。 菜地里幸好没怎么出苗,有栓也过来帮着捡,姐弟俩个人一起把菜地上面的土砖头先捡开,这才算是小小地松一口气,一点儿地方都是不容易的。 从一开始吃玉米面的抱怨,到今天盖院子的欣喜,福妞和有栓并排站在一起,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忙着的人,都是一个想法:我们好能干。 有栓是低声说出来:“姐,你真能干。”福妞也有栓也带上:“咱们很能干。”姐弟俩个人站在自己的院子里,都是笑逐颜开,站在一旁的凌墨在心里腹诽一句,是哥能干才是。 眼前也没有时间和福妞计较这个,再说也不能说。脸上蒙着布,不怕人笑的凌墨还是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干活中去。 中午送的饭菜是白米饭,土豆炖猪肉,鸡蛋汤。这样的饭菜在这村子里也不是人人都吃得上,有些人家蒸米饭,里面会放些地瓜在里面,单纯就是白米饭的人就是不多。 有栓可能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听着人人都夸这饭好,对福妞开玩笑:“你这房子,一定要快快的给你盖,又怕早盖好了,吃不到这饭了。” “多着呢,”有栓笑得小脸儿象一朵花:“俺姐说了,等房子盖好,办一次好的请来一起坐坐。”手里捧着饭碗的福妞看着有栓这样说话也是笑,有栓是个男孩子,长大了应该是个男子汉。福妞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知道男人应该顶天立地,最不济也应该为家人挡风遮雨,培养有栓的大方气度对福妞来说是放在心上的。 老秦大叔也来帮忙,对着有栓呵呵笑:“有栓啊,照你这样说,这院子咱们要赶快帮你盖起来,好吃你们家的酒席。”院子里一片呵呵笑声在附合:“就是要赶快盖起来,这样的饭菜招待咱们,要抓紧盖才是。” 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因为对凌墨总有疑问,福妞总是要分一只眼睛看着凌墨,他今天就没有昨天晚上吃得多,昨天晚上凌墨是在和有栓姐弟开玩笑,撑着多吃一碗,这农村里的大粗碗,一碗饭抵得上平常吃的两碗饭。 四婶院子里摆了两张方桌,大家都坐在这里吃饭,人人身上都有汗,干活的汉子们早就都是精赤着上身做事情,身上的汗水沾着泥土,都是油光闪亮。 只有钱老板和凌墨、老秦大叔是汗流浃背也不解衣服的,钱老板是老板也是指挥,老秦大叔来帮忙,而且也是声明不要工钱,村里的小工都是老秦大叔找来的,他当然要来看一看,免得这些人作得不好。 凌墨一件灰色布衫前后衣摆都扎起来,上午已经被人取笑过多次:“脱了就少洗一件衣服,也是一件长衫,磨破了要花钱买一件。” 就这样凌墨也不肯脱,只是收拾得方便行走,此时这件衣衫被汗水紧紧吸在身上,福妞不能避免地看到凌墨手臂上的肌肉,也是鼓鼓的,隔着衣服看起来也是活力四射。 到这个时候,福妞才发现昨天晚上搬箱子,凌墨把自己给耍了,他一会儿喊一声这箱子太重,一会儿要放下来歇一会儿,福妞忿忿地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这个莫名撞到自己眼帘中的男人,跟自己莫名穿越一样莫名,居然还会耍无赖。 午饭过后,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点儿水重新开始工作,凌墨发现福妞只盯着自己一个人干活。 “小凌,”一听这个小凌,凌墨先就要头疼一下,能不能喊一声小凌哥也行。福妞笑眯眯地招手:“小凌小凌,这里还有一堆土,赶快担出去,一会儿要送砖来呢。”凌墨就去担这堆土。 刚担走这堆土,福妞又笑眯眯地招手:“小凌,能干的小凌,”听得大庄只是不舒服,不时往这里看一眼。 能干的小凌又去做了一样活,全都是重劳力活,凌墨对自己很满意,一时间忘了自己昨天装的弱不经风。看看哥平时运动不是白做的,在这古代世界里一样能干。 然后能干的小凌才感觉出来,自己象是被白老鼠当成白老鼠了,下午这一会儿只指使自己做事情,而且还要承受大庄的那两道眼光。 众人拾柴火焰高,到晚上的时候,院子里清理好了,砖头材料也运来了,明天开始打地基盖屋子,听说打地基要花上两天的时间,过去盖房子那地基是先用一个四方的木柱子四个个系着一点儿一点儿墩出来的。 这样古老的东西福妞请教过有栓才弄明白是什么,觉得这样太费时间,自己又不盖楼只是平房,就这样打地基也要一天。 能干的小凌明天做什么呢?福妞心里早就有主意了,在心里窃笑一下,还真的是有力气而且能干之极,一个下午使唤他,要东就东,要西就西,而且没有怨言。凌墨在肚子里腹诽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饭以后大家都散去,村子里的小溪水常年潺潺,凌墨要去那里洗澡,身上一件长衫已经脏得不象样子,福妞不肯让有栓去,自己在那里洗过一回,那水实在冰冷。 村头临时落脚的屋子里也有火灶,福妞让有栓烧火,自己去小溪边上去打水回来洗澡。刚走到小溪边上,就听到“扑通”一声,凌墨赶快跳下水去,他上身没有衣服感觉不能面对人。 这样的好意福妞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只是叹一口气往上游走一走,一面道:“你这样跳进去,这水还能用吗?我还是走远一点儿吧,顺便在那里洗洗脚。” “你……”凌墨咬着牙看着福妞往上游走,你洗完脚,我还能在这里洗头洗澡吗?而且哥的脸也要在这里洗。 看着福妞只是说说罢了,并没有真的在这里洗脚,打完水以后就往回走,凌墨这才松一口气,趁着眼前还没有人在这里洗脚洗什么的,赶快把自已洗一洗吧。 从水里再次冒出头来,凌墨无意中往岸上看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又有好戏看了,福妞被一个人拦住在说话,凌墨看也不想看了,没有想到穿过来还会白捡一个喜欢的人,真是这傻妞占了大便宜,这个叫大庄的倒是一个能干的庄稼人,正好配这力气大的傻妞。 不觉得水冷,平躺在水面的凌墨对着天上的星星开始暇思,女人应该是温柔的……娇嗲的……对女人抱着这样看法的凌墨才会觉得一身蛮力的福妞有些傻乎乎,当然这只是一个男人的看法。 大庄在这里等福妞是说他认为的一件正经事,借着夜色也跑来溪水边上洗澡的大庄回家里先拿了干净衣服,然后从村头福妞暂住的地方过一下,有栓说来溪边打水了,大庄也就过来了。 正在看到往回走的福妞,大庄看着福妞是一脸的笑容,最近的福妞象是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动不动就会哭,现在则是开朗的多,笑容多,而且象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一样,盖院子多大的事情,有的庄户人家要攒很久的钱才能盖院子,福妞说盖就盖了。 “福妞,俺和你说个事。”大庄笑容满面对福妞道。福妞看一看两边,后面是溪水,两边有庄稼田地,耳边还有夏虫啁啾,这样好的场景适合谈恋爱,坐在这里卿卿我我,不适合自己在这里对着大庄说煞风景的话,福妞就回答大庄:“啥事啊?” 如果是跟姐表白的话,那就不用了,不要辜负这好风光,大家招呼一声:“你来打水,”“我来打水,这就回去了。”这样就可以了。 晚风在吹拂,蝈蝈在鸣叫,大庄一脸为福妞操心的道:“这管的饭,你管的太好了,这样浪费以后过日子咋成。”一心里为福妞打算的大庄想一想用白米饭,顿顿猪肉来招待做小工的人,太浪费了,大手大脚的可不成。 这样的话出乎福妞的意料之外,可是至少不会引起自己煞风景的话,醉心于蛐蛐儿叫的福妞只是笑着回一句:“俺知道了。”就拎着水走了。 大庄站在身后,看着福妞的身影心里心思不少,哥哥大根一直是不同意自己跟福妞的事情,从小是大根养大的大庄视兄长为父。 难得现在哥哥又同意了,大庄今天做起事情来特别的卖力,就象是在整理自己家的院子一样。这才会在晚上要过来交待福妞这样一句重要的话,庄户人家,土里找吃的,钱来的不容易,有了钱也要算着花才行。 第四十章,欺负长衫 听过大庄的话,扁着嘴回到村头的福妞大老远就可以看到屋子里火灶的光,然后是有栓的声音:“姐,”这里是在村头,要回来只能是福妞,一旁的人晚上这个时候不会再往村头来。 “是我,”福妞赶快也高声回答一声,有栓难道还害怕不成。看一看四周都是寂静,这里离最近的住户也有一段距离,而且家家晚上基本上是难得点油灯的,有月亮的时候就借着月光,除非是下雨才会偶然点一下油灯。 这样看起来,一到晚上村子里就更寂静了,偶然有一些说笑声传来,也都是离得极远。有栓是有些害怕,而且还要交待福妞一句话。 看着福妞进来把水倒进锅里,坐在灶前一头的汗,脸上被火光映得通红的有栓道:“姐,刚才大庄来了,我看他是去河里洗澡的,遇到你了吧。” 白天拆房子盖院子,有栓更加的神气起来。福妞借了四婶一个旧木桶,再加上家里一个旧桶,这个旧桶还是收拾东西要搬的时候,从炕洞里找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一年怎么跑到那里面去了。 有栓后来才想起来:“是放在那里接雨水的,下大雨的时候会滴水。”有一阵子经常下雨,为了睡下后不下炕就能拿到桶接雨水,就直接放在那里面,后来上面就有木箱子,敢情这木箱子也是后来添置的奢侈品。 两个木桶打来的水足够姐弟两个人洗澡加上晚上喝的,屋里太热,福妞退到门外和有栓说话:“大庄说咱们中午管的饭太好,说不会过日子。” 这样的话让有栓听到只会火上浇油,果然就要发作,有栓是噘高嘴:“咱们愿意招待,只有他们早一点儿把屋子盖好,好好的干活就成。” 纯用白米饭招待人,有栓和四婶都是分别说过的,福妞是一个吃白米饭长大的人,在这里才吃过几天的玉米面,觉得真是苦,如果玉米面糊糊加葡萄干倒是不错。 是以福妞先说服有栓:“以后姐也让你天天吃白米饭,再说俺打黑熊分了不少银子,村里人都知道。太小气了不可好,男孩子不能太小气。再说咱自己也要跟着吃。”米饭里加什么杂粮,福妞想想就影响胃口。 对着四婶的一片好意时,福妞就更是大方:“米面都买回来了,麻烦四婶做一下吧,面蒸大馒头,全部要白面的。”白面馒头发得好,新蒸出来的象面包一样软一样好吃。 私下里福妞自己想一想,这不知道是不是姐有钱了的心态,反正能不吃玉米面真好,杂粮当然也吃,煮个小米粥,地瓜糖水倒是真不错,等到屋子盖好,福妞不介意弄些地瓜来煮糖水,其实在农村里,地瓜也是给猪吃的,当然没有粮食吃的年代例外。但是在这一点儿上,福妞是不介意了。 听着有栓接着大庄的话嘟囔完,福妞才对有栓道:“他说这话总也是觉得是好意,姐对你说了,你明天见到大庄哥,该咋样就咋样。咱以后要有鱼塘,再种上菜,辛苦一些可以挣好多钱,村里人都会知道咱家里是吃得好,现在也让他们习惯一下。” “行,”有栓答应得很爽快,今天午饭晚饭,大家伙儿赞扬甚至还有人是羡慕的眼光让有栓觉得很不错,想一想村里人盖房子没有几家招待是用白米饭的,除了村长和另外两家有点儿家底的人家,有栓觉得更神气了,到底还是个孩子,而且苦惯了过来的。 再添一把柴火,有栓才对着福妞喊一声:“姐,”然后仰起小脸看过来:“咱可以有鱼塘,也可以种菜,你以后别去打猎了,今天大庄哥问我盖了房子要找你去打猎,我告诉他不再去了。” 有栓一片关心地对福妞道:“打猎多危险,分银子俺高兴,可是一想起来你打那只大黑熊,虽然把有财领回家,可是想一想我就害怕。” 也嫌屋里热,蹲在门外的有财听到喊自己有名字只是动一下,继续趴在地上睡觉。有财还是用布条栓在这里,是栓在窗户上的木柱子上,有财现在不咬布条,已经习惯了。 感动的福妞笑着对有栓道:“打猎也可以去,不过姐最近不会有时间去,屋子一弄好,先把小鱼苗弄回来,姐昨天买的有渔网,虽然小了点儿,可是专门能抓那小鱼回来放养。 听老田叔说他年青的时候给人看过荷塘,会种荷花,鱼塘里再种些藕,能长莲蓬的那一种。”福妞也弄不明白荷花和莲花是不是一回事,是不是都会长莲蓬,反正福妞是要能长莲蓬的那一种。 借着屋外凉风吹得舒服,福妞把心里的规划对有栓又进一步的说一回:“今年先不管先种着,到明年有藕吃有荷花莲花看,还有莲蓬吃,还有大鱼可以卖。”光是说一说,就是不错的庄户日子。 果然有栓听过也是眼睛发亮,每一次听完这样的设想都是会眼睛发亮,因为这不错的庄户日子就是自己家的。 把打猎在有栓心里的阴影暂时除去,姐打下黑熊来,反而有栓看到那死去的黑熊那么凶恶,倒有了阴影。 至于打不打猎去,福妞的心里还是想去的,来钱真快,进一次山分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是按照红楼梦里刘姥姥算螃蟹的算法,也是庄户人家几年的收入,这样快的来钱法不去怎么能行。福妞打算冬天去,余下的夏日,还有秋天就只弄鱼种树种竹子采山果,还有木耳是个好东西。眼前想来想去只能想起来这几样山里的出息,就这几样弄好了,也可以坐在家里不用发愁就有吃的。 沉浸在福妞说的生活里的有栓问道:“姐,咱要有一个小船不?”福妞呵呵笑一声:“咱那鱼塘太小了,会游泳就行了。” 到这个时候,有栓才问出来:“姐,你会游泳吗?”福妞带着有栓去山里抓一次鱼只是站在岸边上用竹子扎鱼,自己应不应该会游泳这个问题福妞真的没有想过。 福妞一下子就应付过去:“姐去溪水里洗过澡,在水浅的地方试过两下,游泳也不难。”游泳有没有天生的,不用人教就会的,福妞汗一把,反正有栓是答应一声,就转过脸去看锅里的水开:“俺也要学。”然后把揭开的锅盖放到一面:“水开了,姐,可以洗澡了。” 这个时候凌墨才回来,已经是足够在溪水里磨蹭了,就是不想早回来,为什么要献身到这个家里来,当然是为了方便自己测试数据,穿越过来的人没有什么莫名的不适应症,凌墨把自己身上的测试数据也一一记录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是做这样试验的每一个,而且亲自主持这个试验。 或者是说,凌墨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的这些日子里,也爱上了这里的生活,一切是那么的悠闲,在山林里的时候是鸟儿啁啾把自己叫起来,也有过帮人治病在村子里借住的时候,是大公鸡叫声带来早上的梦醒。 更不要说好吃的东西,全部都是绿色的。这样正想着的凌墨走回来,看到刚洗过澡坐在门槛上的福妞对着天上在出神,脸上的神色不象是白天,而是有一丝迷惘的对着星星看? 这丫头难道是想家了,凌墨把自己随手在溪水里洗的衣衫搭在树枝上晾着,对福妞道:“有栓呢?” 福妞没有回答,有财先“唔”一声,然后继续趴下来睡自己的觉。凌墨笑一下,对福妞道:“有财真可爱,不过这狗野性十足,第一面见到我的时候,对着我呲着牙要咬人。” 凌墨知道有财要是咬人一口,估计是要带一块肉下来,可不是好玩的。洗过澡的福妞有几分懒洋洋:“有栓在洗澡。洗过了就能进去睡,不过你睡外间。” “我睡这外面,这里多凉快。”凌墨看着一边就是田地,齐刷刷的是就要成熟的庄稼,这里离溪水边不远,偶然有几只青蛙跳过来,还可以听到“呱”地一声,凌墨有几分陶醉:“这里真好。” 对着这张月光下的帅哥的脸,福妞觉得这场景象是哪一张图片,就没有怎么陶醉,反而喊醒凌墨:“明儿早上起来早点儿,明天还有不少事情呢。” “知道了,明天是盖房子,我可以帮着搬砖头。”凌墨自己知道盖房子我是不行的,我没有盖过。 福妞的脸上有一个诡异的笑容闪过:“郎中应该是不会盖房子的,明天不用你搬砖头,有别的事情让你做。” 这样的话听起来让凌墨就是警惕心大起,根据今天下午的使唤来说,这个丫头又有什么主意了,明天指不定是什么事情在等着我呢,想想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盖房子搬砖头和泥巴,把鱼塘忘了的凌墨就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的上午,凌墨又用布蒙着脸,和福妞一起站在半干涸的小河塘旁边,不敢置信地凌墨手指着小河塘:“你让我一个人跳下去清这里的淤泥?” 有那么多做苦力的人,身上臂上都是横肉鼓起不使唤,让我这样一个长着好看的脸,当雇工也是长衫飘飘的人跳到这半干都是淤泥的塘里淤泥…… 那淤泥不知道是沉年多久的,一旦翻上来肯定有味道,看着福妞笑眯眯地点头,凌墨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衫,心里冒出来一句不挨边的话出来:真是欺负斯文,欺负我这长衫。 第四十一章,清理水塘 凌墨面对着福妞的一张笑脸,此时是下午,日头正烈的时候,福妞的两个唇角往上翘着,唇边有细细的汗珠,也可以看清楚福妞唇上细细的茸毛,这在过去就是没有开过脸的姑娘。 不知道怎么的,一心里抱怨的凌墨,正在想主意不想做这活的凌墨,原来是在心里想着,真是当哥好欺负,面对样笑眯眯,看上去比头底上炽热的日头还要能烤人的笑容,凌墨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好。” 说完以后,大为生气的凌墨对自己大为生气,要下去清这半干的水塘,衣服要弄脏,而且要在别人身边袒胸露背才行。 自从来到这里,凌墨一直引以为傲的是自己什么时候都是长衫飘飘,袒胸露背的事情哥从来也没有做过。 看一眼院子里都一群光脊梁,黑粗又亮的肌肉上什么时候都是油亮的汗水,看起来怎么说呢,就是凌墨是个男人也觉得这场景太过于肉感,而且不好看。 现在自己也要这样了,脱个光脊梁正式迈入他们的行列,凌墨光着上身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何况旁边一傻妞昨天就对着自己的脸看,把鼻子以下及半边脸都蒙起来的凌墨,仅是被福妞看上半张脸也看得一心里的荡漾,这妞也知道哥的皮肤不错。 “答应了就快点儿干吧,别人都还在忙着呢。”福妞笑眯眯地又催促一句,站在旁边等着看凌墨身上的皮肤一定更好,福妞真的是在等着看这个,仅凌墨再脏再累也不解衣服干活的样子来看,一定是个爱矫情的人。 院子里今天是在墩地基,四个人一组,抬起粗重的木桩重重墩实在地基,这样盖的屋子就牢固。这样的活一般是大家在一旁歇着,轮渡来做的,这也是个实在的力气活。 一直在注意这里的大庄走过来,精赤的上身上都是汗水,他看到福妞和凌墨磨叽半天了,大庄走过来,一句话也没有就直接跳进小水塘里,速度之快及毫不迟疑的态度让福妞和凌墨都吓了一跳,然后两个人互相看一眼,难道的有共识一下,这厮怎么了?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半干涸的小水塘上面是半干的,下面一旦翻上来全部都是淤泥,福妞顾不上“整”凌墨这个来历不明的莫名人士了,径直逃到一边来,用手捂着鼻子也逃不过那淤泥味道往鼻子里钻。 但这淤泥是壮地的好肥料,凌墨最终也下去了,作为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吧,不过凌墨嘻,居然是真的穿着衣服下去的,让院子里的帮工又笑话了一把。 两个臭哄哄的人把淤泥翻到岸上来,又过来两个歇着的帮工帮着把淤泥用泥兜子挑到坡地上去,有一些也弄到菜地上来,这样的话福妞更是想要逃之夭夭,这味道真的是避无可避。 看到福妞的狼狈样子,凌墨觉得自己也象是出了一口气,这妞折腾我来整理这淤泥,她也没有避过去。 但是看一下这院子里的布局,凌墨也觉得福妞做的很不错,就是自己不把那山林锁起来也没有关系,她也会适应的很好,不过那山林是一定要锁才是,那山林里是通往原来世界的一个隧道,可不能让别人任意的去进山,一旦来到这里,凌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按照计划把山林锁起来。 就象福妞对有栓说的,这小水塘是真的不怎么大,只可以养养莲花,收收莲蓬,再养养鱼,如果是通了活水,夏天在这水里纳个凉也是可以的,所以大庄和凌墨两个人卖力地一上午,就把这小水塘给清得差不多了。 看着凌墨站在泥堆里挥汗如雨,福妞决定先把眼前这一幕场景记下来,以后再慢慢的笑话,这味道实在是把福妞醺得难过,中午吃饭的时候空气里都还是这样一种味道,看着别人还旁若无人的吃着说着笑话,福妞只能当他们是男人不怕这臭味。 可是四婶和四婶的女儿小菊也是一样的吃得香甜,和四婶说好了,也是一样的管饭,小菊昨天就吃得很开心,今天四婶是做的白煮肉,这是夏天猪肉的一种做法,再配上辣酱,吃起来让人大块朵颐。 这本来是福妞自己在解馋,专门点的一道菜,现在也吃得食不下厌,心里只盼望着这水塘里的味道赶快消散。 这样想的不仅是福妞,也有凌墨,他也是差一点儿吃不下去了,看着别人都吃得很好,一副欣赏饮食的样子,只能忍着吃下去这顿饭。 为了下午不再受这味道的荼毒,凌墨吃过午饭就一个人勇敢地又去开挖水塘与活水相连的那一点儿地方,只要这里早一点儿通上水,这味道就会被带走。 这样的一心为已的举动让福妞感动一把,福妞这样的折腾凌墨,就是对他不时的要有疑心,一般的英雄后面总是要有一个对立面,我来到这里貌似打黑熊,姐也算是一个小英雄吧,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难道是姐的对立面,一个坏人不成? 有栓生病他出现,二汉生病他出现,是不是凡是和山林有关的病他都会出现?福妞心底时时会闪过这样的疑问,就总想折腾一下,似乎这样可以看到凌黑健美的身体后面会露出一条尾巴出来。 大庄看着凌墨这样的卖力,吃过午饭不休息又开始干上了,也紧了紧腰带,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拿起铁锹走过去和凌墨一起干起来。 倒是一旁阴凉地里休息的大根喊了一声:“大庄,你不歇一会儿?”用力挖起一锹土的大庄这才抬起眼睛对哥哥道:“早一点儿把水引来,就是盖屋子的时候合泥巴也不用跑远去打水了。” 大根这才没有话,反而带着欣赏的样子看一看弟弟一身的干劲,再看看和有栓站在一起的福妞,看我弟弟为你干活多带劲。 下午继续墩地基是不需要太多人的,一组四个人就可以了,砖头这个时候往这边运,搬砖头的间隙也有人就去帮着凌墨和大庄挖路,这样一弄速度就快得多了,到晚饭前,砖头也搬来不少,水也挖通了。 最后一锹下去的是大庄,看着那水有如一道水箭一样冲进小水塘里,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笑容,跳进水里把这个缺口再挖得大一些儿,然后一起痛痛快快的在水里冲了一下手脚这才上来。 水把这水塘里淤泥的味道遮盖不少,只有坡地上和丢在菜地里肥地的淤泥还有一些味道,不过经过一个下午日头的晾晒也少了不少味道。 最后是主人家来看着自己即将变成鱼塘荷塘的私人小水库,几条鱼随着那活水进来,都是极小的鱼,有财这个时候对着那细小可以看到的鱼发出“汪、汪”两声,福妞看看有栓,有栓也看看福妞,两个人心里都只有一句话:咱们有自己的鱼塘了。 辛苦一天的凌墨看着站在水塘岸上,也是和别人一样,拧着自己衣上的水,这个时候不能再不解衣服,凌墨看着福妞姐弟俩个人的笑容就觉得今天这一天的辛苦真是值,而福妞这个时候笑意盈盈地无意中看一眼,心里疑虑更深了。 这个男人一身的皮肤又细又白,在这几个庄户人家的油黑身子里显得格外的白晰,这哪里象是一个四处奔走,摇铃行医人的身子,倒象是一个养尊处优,天天不为生活奔波的人。 福妞不能不对着凌墨裸露的上半身多看两眼,那眼光似乎要看到凌墨的皮肤里面去,大庄对于这样的眼光有几分不满,看一眼福妞,再看一眼福妞还是对着凌墨裸露的身子象是怔怔的在发呆。 “福妞,你们打算在这里送鱼,真是不错。”大庄只能用说话来把福妞的神思拉回来,如果不是凌墨一天没有少出力气,大庄也会觉得这样白的男人只能是个软蛋。 大庄的话总算是把福妞的眼神从凌墨的身体上拉回来,福妞甚至是阴沉着脸对着凌墨看了一眼,这才回答大庄的话:“有鱼苗能买也行,打一些回来也行,再种上荷花,长莲蓬的那一种。” 心里刚有心思的福妞这一会儿无意识的对着大庄说了不少的话,只是把大庄当成一个来作活的村里邻居,再说大庄一直不是很卖力。 可是大庄很是喜欢,福妞这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以前也是客气的,总有疏离感,让大庄也说不出来什么。今天虽然也是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可是福妞今天是没有歧视大庄的语气说的,以前态度维持得再好,也是心里保持距离。 心花怒放的大庄感觉福妞又有点儿象以前的福妞,其实完全不是。反正大庄很是高兴,走到福妞身边来帮着出主意。 “你要找鱼苗,要这么小的网才行,”大庄用手比划着,很是热心对福妞道:“打鱼苗的渔网,网眼儿要小才行,你要备好几个不同网眼的渔网才行,不能只是太小的鱼,也要有不同大小的鱼才行。” 大庄一下子走到身边来,福妞不得不看一下有栓,抱着有财在一旁的有栓此时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有说有笑地和大庄讨论起鱼塘的事情来。 第四十二章,上大梁 看着有栓和大庄讨论得有说有笑,不能不让福妞大跌一下眼镜,后来才想起来,此时的大庄在有栓的眼里看起来是有用的,所以有栓嘿……不介意这个时候和大庄有说有笑。 因为比划渔网的大小,有栓一旁是福妞,福妞一旁是大庄,有栓为了更清楚看大庄的手势,把手里的有财给了福妞:“姐,你抱着。”然后再伸出手把福妞往一旁拉了拉,自己和福妞换了一个位置,现在是福妞在一边,中间是有栓,一旁才是大庄。 对于有栓时常的“成熟”之举会表示惊奇的福妞又一次想要忍俊不禁了,看着有栓和大庄都象是浑然不觉的样子。 有栓当然是浑然不觉,他不着痕迹地把福妞拉开了,不让福妞和大庄站得太近,要知道俺们家以后会是村里有钱的人家之一,来帮工的人哪一个不是这么说,有栓还是老心思,现在是俺看不上你们家的时候了。 做了一个苦日子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吃了不少的苦,有栓也有一种狡侩,当然是不能得罪这乡里乡亲的。再说谈一谈养鱼也是正经事。 现在没有发觉的就只有大庄了,看起来福妞姐弟两个人对自己都还不错。有栓特意站过来听自己说鱼苗的事情,就是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大根也是面带微笑,象是大庄和有栓在讨论的是自己家里的鱼塘一样。 房子是快速的盖好了,饭食给的好,老秦大叔不时的来看着,又用的是村长指派人送来的砖,盖的屋子,村长又来看了一次,不过是六、七天的功夫,这屋子就盖起来了。 福妞是说了不要院子,可是往两边的空地上占了一半的地方盖进屋子里,所以只是前面临着大路的那一块儿是准备种上竹子,两边和后面都是砖墙的院子。 不少人觉得福妞这弄得很是怪异,明明有钱也不把前面的院墙盖起来,可是在福妞的心里只想着要有一片竹篱笆,一片东篱才行,当然这屋子面南背北,是南北走向的屋子,这样从场院上吹来的风在夏天就会让这里很凉快,而冬天的暖阳也更容易照进屋子里。 所以说服了有栓,福妞只把左右和后面起了砖院,前面还是留着泥地准备多栽竹子,下面栽上花,手里有钱真的是想一下子买点儿竹子来栽算了,这样就很快了。可是一看到有栓,这个想法就咽了回去。 有栓一定会不同意,因为山林里到处是竹子,不过是要花点儿时间来弄就是,福妞心里很是郁闷,要是有一辆牛车该有多好,一车就拉回来了,可是这牛,只怕也不能进山林里去。 要是牛也病了,或者是出现一头疯牛,这里也找不到斗牛士,福妞觉得自己也不可能是斗牛的英雄,再说给牛喝一碗血下去,这牛倒是肯喝才是。 不止一次,福妞在心里小小的想一下,要是凌墨可以进山林,就可以多多的弄回来竹子了,在这几里发现凌墨很有力气,不会比自己的差,这应该是意味着如果我能扛得动一捆三十根的竹子,凌墨再扛三十根,是不是就一次可以弄回来六十根竹子。 至于进山会有病,他不是能治好二汉的病,凌墨自己发病当然也理所应当地可以治好。 每一天看到院子多盖起来一点儿,福妞就要在心里念及自己的东篱,在心里念及自己的东篱,就要想一下前面院子里是打算栽上不少竹子来形成院墙。 至于安全问题,前面一带院墙只是一带竹子,会不会有安全上的问题,只要看一看有财遇到生人时呲起来的一口小白牙就可以放心了,再说福妞还打算再养一条狗。 老秦大叔家的狗要生了,说好了生下来抱一条过来,这狗妈妈很是能干,相信不会生下来弱狗儿子,上一次打猎没有猎狗,就是因为狗妈妈要生了。 坐在快要弄好的院子里,福妞一神思就觉得自己扯得很远,再把思绪收回来。上一次送鱼和饭馆的老板说好,要等上些日子,院子盖好才能再送去,当然是约了半个月,因为不知道屋子什么时候盖好,今天是第六天,明天正屋里要上大梁,四婶和老秦大叔早早交待,要有一个仪式才行。 红布包着串钱是准备明天栓在正梁上的,托老田叔又去集市上带回来半扇猪肉,又带回来香烛鞭炮红纸,福妞交待的或许是不齐全,不过老田叔也是个经老了事情的人,一样东西也没有少带回来,样样都带得齐全。 看着这样的乡邻们,福妞心里想着就是没有盖院子要请酒席的风俗,自己也要好好请他们一场,多弄些酒来,屋子盖好了大家痛喝一回。 第二天上正梁,村里的人几乎都来看看,哪一家起院子都是大事情,福妞一侧是四婶家,这几天里一直是帮着在做饭,当然福妞也管了他们全家人在这里吃饭,总不能单独做两样饭吧。 四叔和儿子干完田里的活也过来帮忙,觉得这饭也还能吃得下去。 “福妞,要放炮了吧。”院子里又走进来的是另一家紧贴着的邻居,是刘田家里的,福妞看到刘田媳妇因为心里高兴,脸上也就有了自然的笑容,事实上昨天晚上福妞和有栓被刘田家弄得一心的不舒服。 离两边的邻居中间都有一块空地,村长也同意可以占一半,和四婶家里也说过了,又弄了一块肉去刘田家里也说过。 来到这里,福妞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足够能融入这里了,都市里楼房门一关,与邻居不见面的人太多,在这里自己家里盖个院子,占的是没有人用的空地,还要去对左右邻居都说一声儿才是。 福妞是老老实实地就去了刘田家,给了刘田家里一块猪肉,也许了四婶一块,四婶说先把盖房子的人招待好以后再说…… 院子里一片笑声,等着放鞭炮起大梁,桌子上有茶水,糖块,正在这里走神的福妞被有栓撞了一下,然后有栓小声地道:“姐,刘田嫂不是来闹事的吧。” 这个当时收了肉说什么都好的刘田看到福妞的房子盖得这样排场,两边院子各往外占了一部分,一下子就大了不少,心里很不舒服,去了村长家里说要让福妞再出点儿钱才行。 看着刘田媳妇还带着自己的孩子也来了,不客气的从桌子上拿糖块给自己的孩子吃,福妞对有栓低声道:“来了是客人,这么多人,她有啥可闹的。” 村长是昨天晚上对福妞说了刘田的话,同时安慰福妞道:“你只占了一半的空地,俺对他说了,他要盖房子也可以占另外一半,只是对你说一声,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对于村长这样卖好他自己的做法,福妞当然是心里明白,不过知道总比不知道的要好。只是从此以后心里有几分不舒服,觉得人情厚乡情厚的心里多了一小根刺,真的是没有亏待他们家。他们家以后盖房子会不会给我送一块肉呢,想想那肉是不应该送的,还不如给有财吃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也就有人听到刘田家背后里又去了村长家里,就有人和刘田家里的开玩笑:“说福妞还给你们送了一块肉,吃完了没有?” 刘田媳妇总算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自从来到就喝那白糖水,而且也拿着糖块在手里装作是要给孩子。 听到有人这样说,刘田媳妇赶快一脸是笑:“吃着呢。”然后又有人插一句:“福妞占了一半的空地哩,你们家什么时候占屋子,把另外一半也占去,不然的话看着福妞起院子你们心里怕是不舒服吧。” 一句话说得刘田媳妇总算是红了脸,赶快道:“那一半空地,俺去问了村长,说是可以在那上面种东西,孩他爹准备收拾一下,俺们自己种点儿啥。”原来村长是这样解决的,倒也算是相安无事的一种解决方法。 福妞听到刘田媳妇这样说,心里才算是松一口气,这样以后就不会眼红着我和有栓了吧,那空地上杂草丛生,也堆着破瓦片什么的,福妞这里人手多,光捡那地上的杂物也花了半天,再平整过,也就是意味着福妞院子里的菜地又可以多一大块了,同时在那里盖的是一个棚子,准备养一头牛。 鞭炮声开始响起来的时候,跑前跑后的小孩子都捂着耳朵,有栓在孩子堆里格外的高兴,这是自己家里在盖房子,在散糖块,很有自豪感的有栓抱着有财站到一旁看着一地的花红炮纸,小脸儿上笑得象一朵花。 工匠们唱过上梁歌,然后大家一块笑逐颜开的帮一把手,喊着一二三,一片欢笑声,福妞家的正屋的大梁,架到了屋脊上,上面挂着红布,拴着串钱,人人都高兴的象过年一样。 而福妞此时滑稽地觉得自己象是进入到了一个农村的拍戏场面上一样,盖房子起大梁放鞭炮待客人。 一眼看到一旁也是脸上有笑容的凌墨,他站在那几棵竹子下面,没事儿的时候总是要找一块阴凉地站着,福妞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在拍戏,是真实的自己家里在盖院子。 第四十三章,节俭的有栓 房子最后盖成后,除了前面院墙空了一大片以外,别的处处都是让人满意的。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两边应该是福妞和有栓的房间,可是有栓太小,是和福妞住在一起,另外一间就空置下来。 正房的外面有一个长长的屋檐,这是福妞的主意,下雨的时候不能出去坐在这里看檐上滴雨珠儿应该也是有趣。 想到了下雨,所以一厢有两间房子是厢房和一间灶房,这两间房子与正房之间成夹角九十度就是相连着的,屋檐也是盖得很长的,就方便下雨的时候不用淋雨就可以把饭端来了。 在新房子睡的第一夜,早上喜欢睡到自然醒的凌墨就被福妞姐弟俩个人给吵醒了,不但是被吵醒,而且院子里接下来的声音让凌墨更睡不着。 “给我,”这是福妞的声音,然后是有栓的声音:“不给,姐你还给俺。”两个人声音里都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固执,让打算蒙着头睡觉的凌墨心里陡然起了好奇心,就是为了这好奇心,凌墨才打着哈欠走到窗前来看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情。 崭新的院子里,墙角墙根处还有着没有收拾干净的盖房子痕迹,房子最后没有多盖,凌墨住的屋子对面是一大片菜地,福妞把和刘田相邻的多出来的那一片地全部扩成菜地,如果种出来的菜足够一家人吃,而且可以余一些到集市上去卖。 因为后面有坡地,就这样福妞也没有打算全部用来当菜地,福妞还想着再种一棵桃树,多种两棵果子树,至于果树之间余下来的地方如果可以种上菜那就更好,能不能种会不会夺了果树的肥力,福妞只能在心里坦白,她不知道,她不是个城里娃。 此时姐弟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福妞的手里握着一些旧布头,是准备扔了不要的,而有栓当然是握着另一头,觉得扔了太可惜。 “有栓,”福妞是苦口婆心:“这布看着都要糟了,当抹布又小了些,不要再拼拼补补了,姐以后给你买整匹的布。”一大早有栓就喜欢的开始收拾旧的东西,从木箱子里拿出来一些旧布头,说是可以拼一个夏天盖的薄被单出来,先找出来放在手边,准备有时间就拿来做这个。 福妞一看那布头,我的天,这要拼到什么时候,亏了有栓是一脸的笑容,而且兴致勃勃,这都是有栓数年前积攒的东西。 当然不用问了,福妞对这些布头的处理就是:“不要了。”这些还能要吗?追出院子里来紧紧握着布头不放的有栓从来没有这样的固执:“咋不能要呢,这活俺自己来做,不要姐你来做,你也做不好。” 在这种时候受到打击的福妞啼笑皆非,也是紧紧握着不松手:“你看看咱这新院子,家具摆设都要新的,上午跟你去集市上买东西去,你弄这么一床被单做什么,有栓,你歇着,姐民心疼你,不用你做这个人麻烦的活计。” 新院子新屋子,上午再弄来新家具,福妞是不希望屋里出现这样一样东西,看一眼凌墨住的屋子,凌墨正站在窗前看着姐弟俩个人争抢在嘻嘻笑,要是凌墨知道他帮忙搬的那个大木箱子里全部是破烂,不知道凌墨会何感想,这个跳进臭水塘里还要穿着长衫的人。 虽然福妞看到自己在看,凌墨一点儿劝架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津津有味的准备看着谁能赢。有栓听完福妞的话,长篇大论就出来了,小脸儿上是皱着:“姐,你咋能有好日子就浪费东西呢,这些都还能要呢,咱现在是有钱了,可是还是要节约着过才行……”给了福妞一通大道理。 真是精彩,凌墨看着这姐弟俩的一场“过日子”理论,双手合抱在胸前,准备好好欣赏这样的一场PK。 福妞是忍啊,姐自来到就从玉米面开始忍起,一直忍到姐总算有屋子了,这是上天的厚爱,大地的帮衬,亏了福妞这一会儿能想起来这么两句,最后一句是:这是姐的努力和运气才是。眼看着好日子就在眼前,一条康庄迎面展开,福妞再也不想看这些旧布头。 要知道没有盖新屋子以前,盖的是这些旧布头,洗脸也是这些旧布头,当然刷锅刷碗更是这些旧布头,真是不知道走到哪里,都有这些旧布头的身影。 脚下跑来有财,有财也是抬起黑宝石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福妞姐弟俩个人在争执不下,看一看有财的脖子上,也是旧布头在栓着,这样想栓有财的时候再用另一个旧布头拧成的布绳子把有财脖子上的旧布项圈给系上就成,看来看去,到处旧布头。 有栓是坚决不肯让福妞扔这些东西,庄稼人呢,有的人攒一辈子的钱才能盖得起房子,再说对福妞说过,不想让福妞再去打猎。只想姐弟两个人守着家里守着鱼塘,有栓想远一点儿的话,就是再给姐招一个倒插门的女婿。 再说进山有钱,有栓大病一场以后,这山还能乱进吗?要是让村里人发现可怎么办,庄户人家,有屋子有地才是最靠谱的,这是有栓做为一个农家孩子从小就根深蒂固的受渲染的。所以,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的过才成,不能浪费。 看得有滋有味的凌墨是打算站在这窗前看到地老天茺,可是肚子里传来“咕”地一声,这才提醒了凌墨早饭还没有吃。 可是早饭在哪里,在自己给福妞的租房子钱里,这一对姐弟俩个人,自己住上新房子可以兴奋的饭都不吃,可是哥饿了。 凌墨不得不走出来劝架,为了这姐弟俩不争执的时候可以有一个想起来早饭没有吃的,所以凌墨走出来以后,看一看福妞,再看一看有栓,觉得有栓更好说话一些,毕竟有栓年纪小,看着年纪小的人觉得好商议,一向是人的通病。 “有栓,你先松开手,再好好同你姐说。”凌墨对有栓道:“看起来象你在同你姐要打架一样。”有栓就松了手,想一想也是,姐不让自己留着旧布头也是好意,不是说了买新的,有栓只是不赞成这样浪费。刚想到这里,有栓突然再来一声:“呀,姐……你没摔着吧?” 冷不防有栓一松手,福妞虽然没有使上全身的力气在和有栓拔河,可是身子的趋势是往后,这样一松手,福妞的身子还是晃了两晃,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站稳。然后在有栓的惊呼声叉着腰瞪着凌墨:“你,干嘛让他突然松手?” 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动物,凌墨是通过自己多年的经验明白这一点上,这个多年经验就是生得不错的凌墨从小到大遇到不少喜欢的人,其中包括因爱而恨的人。一看到福妞这样的姿势,凌墨先摸了摸肚子,施施然走开:“吃饱了以后再理论不迟。” 福妞叉着腰,手上的旧布头就有不少丢在地上,趁机把这些旧布头都捡在手里的有栓这才说一句:“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呢,我说我咋觉得少一件事情。” 然后拿着手里的旧布头走到屋子里去,送到旧木箱子里,盖上箱子有栓这才松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双手,姐今天不让收拾,改天她不在家,俺一个人再收拾,旧东西都是宝,这咋能扔呢。 院子里才重新有了炊烟气息,福妞在院子里喊一声:“有栓,出来烧火了。”引火是有栓的强项,福妞比不上他吹焖在火灰里的火,而不会吹一脸的本事,次次做饭离不开有栓烧火。 “来了,”有栓也答应一声,脚下跟着有财跑出来,坐在火灶前开始烧火,一面对福妞喜滋滋:“姐,有财现在总是跟着咱,应该不会再跑丢了。” 福妞正在收拾昨天剩下来的饭菜,昨天盖好屋子后大请了一场,请了村里的人,也去请了村长来坐坐,剩下来不少的饭菜,这一次不用有栓说,福妞也知道这些吃只是还能吃就扔不得,旧布头可以浪费,吃的东西是不能浪费。 不过嘻嘻,福妞自己在心里笑一下,昨天夜里有栓睡着以后,福妞又起来重新归整了,那些吃得剩得不象样子的饭菜,福妞都倒到有财碗里去了。 剩的菜可是不少,这是因为福妞办得比较大方,宁可剩下不能办少了,肉菜都做的多,四婶又帮着请了村里的几个会做酒席上菜的媳妇来帮忙,昨天福妞家的酒席可以说是人人都说不错。 “有栓,昨天来送东西的人,你都记下来了?”福妞借此机会又重新认了村里的人,早出晚归的打猎好几时不见村里的人,以前认的差一点儿又对不上号,就是名字也忘了不少。 “二毛叔家里是十个鸡蛋,任三叔家里是十个鸡蛋……”听着有栓又一一在报,福妞就忍不住笑,村里人来吃酒席倒不是空手来的,不是鸡蛋就是切糕什么的,家里没有纸和笔,只能靠有栓用脑子记下来。 有栓继续在说:“二汉婶拿来十个鸡蛋……”二汉家里也送东西来了,二汉媳妇也带着孩子来吃酒席了,席间问起来,说是二汉好多了,只是还呆在家里不出门。 第四十四章,银子要带身上 福妞看一看自己还没有收拾好的前面院墙,中间还是留了一扇大门,在地上打了木桩子,而且门也装好了,两边留出来空地预备着种竹子。 这是最后落成的时候,人人都觉得福妞想的太不实际,前面院墙里种竹子墙是可以,可是大门还是要的。 经过提醒,福妞自己也觉得大家说的对,自己对于屋子的想法只是活在想法中,到了现实中大门总是要有的,以前没有想过,倒不是不想要,这一会儿听有栓提起来二汉婶来送礼,福妞不得不想起来,竹子墙也要快些种出来才是。 有财是有栓天天抱在怀里的,抱了这么些天,有财应该是不会再离家出走了,再从老秦大叔家里再弄一条狗来,养到明年养大了,这安全问题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明年什么都会好起来,想一想明年竹子长大,果树弄来的时候就不是小小树苗,都是不大不小的一人多高的树了,明年或许有的树就可以结果子。 然后是鱼塘,当然鱼塘里不仅放小鱼苗,而且还要放一些不大不小的鱼才,福妞买渔网时特意请教过别人,买的渔网孔眼儿不大,决定大小不掬,都拿一些来放到鱼塘里,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牛车去到山里去打鱼。 时间才是真正的主宰,也是真正的大神,到了明年感觉什么都会好一样。树开花结果,竹子长成篱笆,菜地也天天有菜吃,鱼塘里应该开莲花,福妞一个人笑一下,今年过冬屋子是不用发愁了。 眼前的物价来看,剩的银子就是坐吃不动,吃喝也不愁,当然姐还是会努力的。灶前的有栓添一根柴火进去,又对福妞道:“姐,你还能挺能喝酒的。” 一旁的屋角还放着半坛子黄酒,这是昨天待客用的酒,福妞正在把两盘子看起来整齐的猪肉折到一起,对有栓道:“有栓,男人都会喝酒,你要在家里练练才行呢。” 东篱把酒黄昏后,福妞自知是个有些性格大路的人,可是李清照婉约的词还是喜欢得一塌糊涂,除了没有暗香盈袖,现在也没有东篱,可是把酒黄昏后,今天是能做到,屋角还有酒呢。 “咋练呀,姐?”有栓笑嘻嘻地对福妞道:“昨天村里人都说俺招待的好,酒也足肉也足,”有栓觉得,这就是庄户人家的面子了。要是请客还让人说不好,那咋行。跟着福妞,有栓也有些儿开始改变了。 此时头不疼脚不飘浮的福妞回忆昨天自己是喝了不少酒,醺然薄醉是福妞以前最喜欢的境界之一,喝酒喝到这个份上,一切烦恼都没有,只有好的心思,好的想法,而且看什么都是好的。 昨天菜又好,人也夸,酒又足,做主人的怎么不喝呢?东家不喝客不饮,这是福妞为了解释自己喝酒想出来的一句解释,好在有栓也没有问福妞,反而在昨天晚上就夸福妞了:“姐的酒量不错,好酒量。” 做为一个小小男人,有栓也觉得酒量好是好事情,村里人夸一个汉子也会说:能喝酒呢。能吃能喝的人才是能干的人。也有这样的理论存在。 另外一个好酒量的人还有一个,福妞往灶房隔壁看一看,凌墨昨天也喝了不少,他一个人至少喝了半坛子,托了老田叔运了两牛车的酒来,至少花了好几两银子,几十坛子的酒昨天一下喝掉不少,凌墨给一两银子至少喝光一两多银子的酒。 福妞在心里盘算一下,姐要涨房租,这银子吃亏了。灶前的有栓还要笑嘻嘻地等着福妞告诉自己如何练酒量,福妞笑眯眯地道:“每天都给你喝点儿酒,你的酒量就大了。不过有栓你太小了,过两年吧。” 要说福妞的酒量怎么练出来的,就是从小家里请客吃饭就坐在桌子上喝酒,虽然有心给有栓试一下,可是有栓真的太小了。福妞道:“有栓,姐今年就是给你做好吃的,让你补一补。”营养跟得上,有栓应该会长个子很快。 有栓觉得幸福无比,可是有一件事情:“姐,你切咸肉都切不好。”真是这件糗事这个时候拿出来提。 “有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福妞不得不抱怨有栓一句。有栓嘿嘿笑一下,对福妞道:“姐,俺是说,俺来做给你吃,你想吃啥,要是俺不会做的,咱就去求四婶帮忙去。” 隔壁房子的凌墨听得也是想笑,咸肉都切不好,看来切菜是全部切不好才是。要锻炼有栓酒量,又担心年纪小嘿,这妞还是比较有爱心的。小小孩子是不能乱喝酒,不过也有例外的,听这妞的语气,是不会让有栓成为例外了。 昨天吃一顿饭,凌墨起了和福妞拼拼酒量的心思,挺聪明的凌墨一想到这里,就要想起来酒钱,这酒不贵可是对庄户人家也说也不便宜了,要和这妞拼酒,看来这酒钱要我自己出才行。凌墨对这个才不担心,守着偌大的山林,还能会没有钱吗? “好了,”隔壁又传来福妞如卸重负的声音:“有栓,姐把菜都弄好了。”声音里居然还有几分得意,根据刚才有栓的话来说,这妞应该是个厨房白痴才对。 福妞看着眼前的菜和生肉:“姐分好了,有栓,给四婶一份,再给四婶一点儿工钱,剩下的菜送给老秦大叔一份,也要给老秦大叔拿点儿工钱才行。这都是干净的菜,生菜也是没有动过的。” 有栓就在灶火前听着笑:“行。”还有许多熟菜,就给别人家里,福妞道:“这些熟菜分给老田叔一份,再给来帮忙出力最多的人家一份,刘田家里哈,本来要给,现在没有他们的份了。不过有栓,这都是剩的菜,他们不嫌弃吧。”给老田叔的也是干净的。 “咋会嫌弃呢,姐,全仗着你,咱才过上好日子,你去人家里看一看,平时都吃得玉米面咸菜呢。剩这么多,吃不了正好分出去,比坏了强。”幸好有栓,不然的话福妞是拿不出手这些剩菜的。 福妞嘻嘻笑一下:“那有栓,你去给别人家,四婶家,老秦大叔家,老田叔家,姐去给。”这个主意亏姐是脑子动得快。 “姐,咱们一起去,俺一个人拿不了。”有栓倒是没有想到福妞是不好意思去给别人家里剩菜,一样没有放过福妞。 早餐非常丰盛,剩的有猪肉,也有土豆,青菜,豆角,大馒头也有,米饭也有。凌墨吃过饭就告诉福妞:“有一个病人还在服药,我要去看一看去。”然后拿上他行医的摇铃和药兜子就走了。 “这人,”福妞跟在后面对有栓道:“给咱的钱不够,想要他加钱,他倒走了。”有栓倒是没有什么,反而为凌墨说话:“姐,再宽限他几天再说吧,他不就是昨天多喝了酒,”福妞听到这里一笑,还以为有栓一下子变成豪爽男儿,原来也注意到昨天凌墨喝了多少酒。 有栓下面的话还在吃饭的福妞差一点儿要喷饭,有栓用少年老成的语气道:“他还是很能干活的,帮着咱们省了一个小工的钱,要是他再欠房钱,咱就让他欠着,以后给咱当长工使唤。”有栓经常用这样的语气来说一些超出年龄的话来的。 有时候的话让福妞很心疼有栓,如果是放在一个优渥的家庭里,有栓还是撒娇要糖的年纪,现在会绣花,会操心,一点儿旧布头也不舍得丢。不过有栓要当凌墨当长工使唤,福妞觉得有栓还是很有当地主的潜力,想得这么久远的要去剥削人。 在自己的屋子里第一顿丰盛的早饭,姐弟俩个人吃的时间比平时要长,抬眼看着屋梁上栓着的红布,心里都有骄傲,福妞在心里想着,给有栓说一家好人家;有栓在心里想着,大庄哥肯定不行,要找也找别人…… 饭后刷好锅碗,姐弟俩个人就赶快去集市了,大门也不用关,门两边除了一边有几棵竹子外,都是空出来的墙茬子,等着种竹子,眼前第一件事情先把家具买回来,时间太紧,也没有时间让木匠慢慢打,先去买一些急着用的,把家里的旧的换掉才是。 有财仍然是在有栓怀里,银子不用说了,家里院墙有半边没有合上,当然是几十两银子分别背在身上,新盖的院子,想找一个老鼠洞放银子也找不到。大概还有一百两银子左右,福妞问过有栓拿到集市上去换一些银票回来,这样比较好。 金子好存款好?当然是金子好!银子好银票好,当然是银子好,有栓能接受福妞的提议,就是有栓没有见过银票是什么样,听着福妞说得天花乱坠,有栓可以接受把一部分的银子换成银票,然后再买一个大锁把放银票的箱子锁得紧紧的。 一百两银子是几斤重,装在布袋里栓在腰上并不怎么觉得累,姐弟俩个人就到了集市上。 第四十五章,给有栓买糖了 当前最重要添换的东西就是厨房里的东西。民以食为天,厨房里用的砧板,碗碟子盆桶,福妞样样都想要新的,当然要先和有栓商议得通才行。 经过杂货店的时候,福妞这一次没有和有栓商议,不顾有栓的反对,坚决给有栓买了不少糖块,还有好吃的蜜饯点心,有栓还在童年中,有条件就要让有栓象童年的孩子一样过。 经过这一段时间在这里生活,福妞在心里很是惭愧,农家小孩子就是出去玩,也是挎个旧竹篮子随便弄点儿野菜回来,摘点儿能吃的果子回来,有栓坐在院子里绣花的身影可以说刺激福妞努力挣钱的动力之一。 有栓脸涨得通红,姐花了这么多的钱,其时不过是几百文,可是以有栓的计算角度来说,是多少斤玉米面呀,有栓还是希望于用玉米面来计算一下花钱。 当然盖院子的钱没有这么算,要是算起来,这玉米面可以压倒不少人。钱也花了,吃的也拿在手里了,有栓还是想吃的,先拿出来一块给福妞:“姐,你吃,你吃我就吃。” 福妞还是吃了,说还是吃了是因为有栓的两只手都抱过有财,此时有财是在有栓脚下,跟着有栓的脚步走,一面抬着头往有栓手里的点心上看。 看得有栓嘻嘻笑,再给了有财一块,又生怕这么贵的点心给有财吃,福妞要说什么,哪有人花了钱是给狗买点心吃呢。 “姐,我少吃一块儿,这块给有财。”有栓还是描补一句,其实在福妞的心里,有财也是一家人,福妞也笑嘻嘻看着有财把香软的点心狼吞虎咽的吃了,抬起小脑袋来“唔”地一声,姐弟俩个人就哈哈笑起来:“有财还要呢。” 福妞摸摸有栓的脑袋:“你吃吧,你刚摸过有财的手,就拿着纸包儿吃好了。”有栓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给福妞一块儿是没有洗手的,有栓是不在乎这个,听到福妞说才想到是这样的。 吃着点心的有栓一点儿就把这一纸包的点心给吃光了,中间还要给有财吃。看着手里的空纸包,有栓有些诧异:“我还说姐买的太多了,这一会儿就吃光了。” 福妞拎一拎手里的好几包点心糖块对有栓道:“所以姐才多买的,够你回家吃几天的。”然后去的是饭馆掌柜那里看一看,和掌柜地打了一声招呼:“明天不来送鱼,后来会来的。” 然后去写了五十两的银票,再去买家具的时候,有栓就好说话多了,姐花了这么多的钱给自己买好吃的糖块和点心,就是想换新家具,也是在家里用,并没有偏到别人。 看好家具以后,要自己找牛车来拉家具,一共是两辆牛车,顺便又把过冬的被子都买了,找牛车的时候再顺路把衣服都买了,两辆牛车满满的东西,姐弟俩个人一个人坐在一辆牛车上,互相嬉笑颜开的说着话,把这些东西弄回家里来。 东西收拾齐整就花了一个下午,把最后一个红漆的箱子放在炕头上安置好,福妞拍拍手,有栓也拍拍手,两个人一起说一句:“好了。”总算是收拾好了。 院子里腾出来一堆旧的东西,看看屋里新炕席新家具,还有一部分没有换,福妞经过早上和有栓就旧布头的争论,也决定尊重有栓的意见,先换一部分,等下回有了钱再换一部分。 最让人高兴的就是,过冬的被子不用发愁,现成的被子一下子买了六床,有三床是八斤的厚被子,盖在身上一定是会有厚重暖和的感觉。 衣服因为时间的原因,只是买了几身单的,夹的秋天穿的也是打算下一次再去买。有栓给福妞倒一碗水来,是早上做饭里锅里的开水冷凉的水,一面对福妞道:“姐,你要辛苦了,明天还要进山去。” 答应了给饭馆掌柜的送鱼,可不能断了这个以后是鱼塘大主顾的人,再不送也不合适,再说昨天喝酒喝的很舒服,福妞这才想起来山里晒的葡萄干,也可以收了,这几天里并没有下雨。 由酒而想到葡萄干是因为福妞想到自己也可以酿葡萄酒,葡萄酒在古代的时候就有自己酿的纪录,可是是如何酿的,福妞不记得了,关键时候掉链子了,记得以前是看过的。把葡萄封在西瓜里还是什么里,后面就开始掉链子。 看一看天色,福妞就喊有栓去送菜:“老秦大叔昨天说是今天不在家,这天要晚了,老秦婶应该是在家了,咱们去送菜去。” 说起来老秦婶,福妞更觉得有栓早上跟自己争旧布头是对的,老秦叔因为能打猎,在村里算是得过的一户人家了,人家老秦婶可以说是什么不做也吃喝不愁,照样也是出门下地去,是一个勤俭的人家。 老秦婶是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家里的吃食好,皮肤也有光泽,看得出来年青时候长得好看,小米就生得好。如果单从外表来看,小米和大根倒是一对。 看到福妞特意来送东西来,老秦婶是坚决不要,一脸笑呵呵:“帮忙是应该的,作啥还能收钱收东西,没有你上一次跟着去打猎,小米他爹和小米都说了,命就没有了。” 福妞给的肉和菜都是干净没有动过的,有栓这个时候又派上用场了,小脸儿上是可爱的笑容:“咱是一个村里的人哩,老秦叔给俺们盖屋子帮忙,这菜说是谢,也是吃不完就要糟蹋了,这天这么热,俺和姐吃不完哩。” 老秦婶拿糖给有栓说,被有栓逗得又笑起来,福妞趁机道:“老秦叔给俺帮忙俺们也没有客气,婶也别客气才好。还想着抱你们家的狗呢。” 既然提到了狗,就一起去看那狗,狗的肚子比上一次见又大了不少,都要坠在地上了,老秦婶道:“等一生下来先喂足月的奶,你再抱,这样才硬实好养活。” 然后还是推那菜和钱,福妞和有栓坚决不拿回去,两个人一下子就跑走了,弄得老秦婶在后面喊:“这两个娃,再坐一会儿了。” 回答的只有福妞和有栓的一句长声:“不——了。”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回到家里来送别人家的,院子里院墙不全,可是屋门上都是新锁,又把有财留在屋里看着银子,姐弟俩个人放心地开始往别人家里送东西。 回来的时候遇到刘田媳妇带着孩子在门口,看到福妞和有栓手里拿着东西出去,到回来的时候才忍不住问一声:“福妞,有栓,你们刚才拿着东西去哪里?” 福妞和有栓一起是一个大笑脸,对刘田媳妇齐声道:“吃不完,送人哩。”然后一起笑嘻嘻走回来。 打狼还要群胆才行,福妞觉得自己象是也变了不少,要是以前遇到这样的人,很直接,把他找出来挑一场就是,挑到他不说话为止,要么就是输了挨几下子,今天和有栓在一起,这样的反击刘田媳妇,在福妞看来也是一个新奇的感受,不过看到刘田媳妇不舒服的样子,感觉不错。 姐吃不完给谁家,就是不给你,让你干看着,福妞在心里觉得可以解气了。 别人家里都给完,这才看到四婶家里升起炊烟,家里有人了。有栓先对福妞道:“姐,俺去看看有财再去。” 把堂屋的门锁打开,孤零零锁在屋里,一听到刚才福妞和有栓不止一次回来的脚步声,有财就要趴到屋门边上去看,用自己的小爪子抓门。 看着跑到脚下摇尾巴的有财象是可怜兮兮的,有栓一下子心软了,福妞把东西拿在手上对有栓道:“四婶就在隔壁,姐一个人去就行了,你把晚饭做了吧。小凌不在家,不用做他的。” 小凌说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看来这郎中还不能小看了,生意不错。 来到四婶的院子里,福妞喊一声:“四婶在家吗?”四婶和小菊一起出来,小菊看着福妞手里的菜和一长条猪肉,仰起小脸儿笑着问福妞:“福妞姐,又给俺送东西来了。”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四婶用身上的围裙擦手,笑着说小菊:“这孩子,不懂事。”小菊不服气,道:“上次福妞姐说是给咱家送礼的,可是后来她屋子盖好要请客,又都搬回去了,俺就是问一声儿。” 福妞这才想起来,上一次把菜放在四婶家里代做饭,是和小菊开过这样的玩笑。小孩子童稚的话,弄得福妞挺不好意思的,赶快对着自己院子里高喊一声:“有栓,把你的糖拿来给小菊吃。” 有栓答应一声把糖抓了一些拿过来时,四婶和福妞也是在那里争着送来的东西。看到有栓把糖给小菊,福妞心里好笑,不能还等着有栓好气横秋地来帮自己说话,才能把菜留下来吧。 “四婶,你要是不要,以后不再来麻烦你了。要知道俺和有栓平时不懂的事情多,要来问你哩。”福妞觉得自己也会说好听的话了,这话很是动听。 四婶这才笑着收下了:“行,那我就收下来了。” 第四十六章,家长里短(一) 夏日的下午风从场院上吹过来,风中仍然是带着泥土和庄稼的芳香,十几株竹子都成活了,在风中竹叶会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当然要静心才能听到。 福妞站在院子里,因为日头光线还炽烈,眯起眼睛欣赏自己的新院落,正房三间,厢房两间,两间厢房一间当作厨房。 正房按照称谓上来说,是两明一暗,有一间正房是被成直角夹角的厢房给遮盖着,后面朝着荷塘的那一面墙上开了一扇窗户,作为照明。 站在院子里的福妞此时在想几天没有回来的凌墨,小凌真是下手快,就这么一间厢房给他占去啦。而且知道俺是新房子,住起来多爽气。 因为浓重的疑惑和好奇心,福妞总是会想起来凌墨,还有一点儿就是福妞吃惊地发现自己,性格是与穿越前是不一样了。 以前一身是汗,动不动就比力大的那个我,现在能够静心站在院子里静谧的日头阴影下听到竹子声响,当领略到这静心地一片安详时,福妞才发现,这竹子的轻轻沙声响是多么的动听。如果竹子再多起来,或有雨滴的声响,一定是更为动听吧。 再看看另一边,贴近刘田家的那一面墙,菜地扩大了,有一些青菜出苗,小小细嫩的苗芽格外的细嫩,引着不知道哪一家的鸡都跑来,刚被福妞赶走。 竹架上有些地方还沾着拆院墙时的灰尘,福妞也没有拂去,一个是太累了,这几天里帮着收拾新院子,事情细碎也占时间;一个就是这本色的农家小院怎么看怎么舒服,那点儿灰土就交给轻风吧,让它在愿意地时候带走。 “姐,你在院子里站着干啥哩?”在屋里睡觉的有栓揉着眼睛出来,有财还是只是动一下,继续在窗户下面睡觉。 福妞对有栓道:“在看咱的新院子。”菜地一直到院墙根,往菜地后面才是两个大棚子,一直到后院墙,一个棚子是牛栏或是有栓要养猪,姐嫌脏,出牛圈出猪圈的时候多脏啊,只是为了有栓高兴才盖了牛棚。 再说还需要堆柴火的棚子,另一个棚子就是堆放柴火。两棵泡桐树在棚子前面,下雨天的时候也可以给棚子遮挡一下雨水。 然后就是后院的小水塘,说大固然是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有栓这一会儿清醒一点了,对和福妞一起走到后院里来,这水塘用现在的平方米来丈量的话,总有个四、五十平方米吧,又通了活水,水看上去更清澈。 院墙一直打到水塘边上,福妞走到与活水相接的那一点儿去再往水里看一下,这里放着一个铁的细栏杆一样的铁东西,上面是打成密密的网格,手指粗细的鱼都过不去,这个东西也是老秦大叔帮着找一个铁匠打出来的,这样的话养鱼就不会有鱼会逃走的事情出现。 这个东西花了福妞一大笔钱,因为是现订做的,所幸订的早,这才及时的送来了。有栓站在一旁看着这水塘,后院的院墙中夹着一个水塘。 有栓担心地道:“姐,如果有人从水里到咱家怎么办?”福妞早就想好了,现在还不是太有钱,以后真的存下钱了。必竟不能天天打下来黑熊,钱是慢慢地积起来的。 真的是钱多了,会引起别人眼红的话,福妞也是胸有成竹,对有栓道:“老秦大叔还有一条狗给咱,到时候在后院里,就在这里看着。有财在前院。”有财的野性已经是显露无疑,一有陌生的人来就是呲着白牙,看起来尖利的很,从小就吃生肉长大,那白牙看着更吓人。 水面上有小风吹来,头顶上是泡桐树的树叶在遮阳,有栓享受一下这小风,对福妞道:“老秦大叔家的狗,俺想着陪你去进山,晚上的时候再拴在这里看着鱼塘,在咱这屋后给它盖一个狗窝。” 福妞不得不问一句:“有财的狗窝也在这里?”有栓却是不同意,看着有财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前面小跑到自己腿前来,有栓道:“有财以后跟着俺睡。” 吓!福妞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对有栓这才笑着道:“冬天的时候有财可不能跟着你睡,会把被窝弄脏的。” “冬天的时候有财要是跟着俺睡,俺就一个人睡。”现在怕黑的有栓是跟着福妞在一间房里。福妞已经说过冬天的时候要分开睡,夏天穿着衣服就躺下来,福妞只打算陪有栓到秋天,而且笑话有栓一下:“有栓,男孩子要胆子大才行。” 要是来个人,有栓小嘴儿一会儿不停,让福妞少说多少话,也省了福妞不少事情,福妞就是奇怪,怎么就会怕黑呢?也许大大就好了。 有栓挺着小身板儿,在后院里用巡视一样的眼光看过来,开始和福妞商议家里的大事情:“姐,菜地了出苗了,还有一些没有种的菜地不用你管了,俺自己就能种上。 姐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后面的坡地,咱什么时候种呢,那一大片地你一个人犁地也蛮辛苦,还有这鱼塘里面种荷花,赶快种上吧,小菊天天盼着呢。” 屋后一片荷花,还是个孩子的有栓一想起来不是盼望着,而是要流口水了。以前家里穷,有栓要忙着绣花挣钱,也没有孩子来和有栓玩过。 农家的孩子闲的时候都是割草帮帮大家的忙儿,再说有栓也没有时间一起去。现在有栓有糖块,家里是新院子,听说还要有花,就这几天里来找有栓的小孩子就不少。几乎天天都有一两个,让有栓很是得意一回。 小菊天天盼着咱们家里种荷花?福妞嘿嘿对着有栓笑一下,道:“小菊盼着是你盼着呢?”有栓也嘿嘿笑一声:“姐,俺也盼着呢。” 荷花的根就是藕,集市上有藕,可是这藕是直接往水里放进去就成?福妞心里没有底:“哪里能找到一个会种的师傅就好了。” 至于屋后那一片坡地,福妞心里自有主张:“等小凌回来,让他帮着种。”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福妞数着手指算一下,还没有算出来,有栓先回答:“走了三天,就快回来了。” “咦,”福妞故作惊奇地道:“有栓,你算的真的很准。”不想有栓对凌墨还是很关心的。有栓有几分得意地道:“当然,他要是回来也可以帮着俺把菜地弄一下,至少比俺有力气的多。” 福妞嘴角边露出笑容来,有栓记挂着的人,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有栓不记挂着别的有力气的人,只是记挂着凌墨,让福妞想一想心里还是有酸意。 再回到前院去,有财在脚下跑,有栓去做饭,福妞坐在院子里想一想明天后天大后天要做什么? 菜地归有栓,好,省了一件事情,就是凌墨不回来,菜地在院子里,有栓自己也慢慢收拾了。后院的坡地,现在是快夏末了,种玉米不知道行不行?嫩玉米棒子呀嫩玉米棒子,福妞真的是想来两根啃一啃。 这里能种冬小麦吗?水稻是肯定种不起来,坡地不是水田,那就种冬小麦吧,请教一下四婶去。 实在这里气候不行,一年只能种一季麦子,也要赶时间把菜种上一季,至少要让坡地发挥作用。 有栓在灶屋里做饭,也在同外面坐着的福妞在说话:“姐,那坡地要赶快种上才行,不然咱的银子不是白花了。” 看着福妞在院子里皱着眉手里拿着一块盖房子的石灰在地下划着一些线条,有栓舀了一瓢水在大锅里,把中午的剩菜放进锅里,这才回到灶前去烧火,对福妞安慰道:“姐,你也不用太着急,休息两天再进山去,不是答应人,要半个月再送鱼去,这才多少天。” 这句话反而把福妞给提醒了,高兴一下道:“有栓,他等着姐的鱼哩,不过你这话倒让姐有主意了。” 把手里的石灰扔掉,福妞拍拍手上的灰走到灶屋门前,对往火里添柴的有栓道:“姐送鱼去,正好问问饭馆掌柜的,咱的菜他要不要?如果掌柜的能把俺的菜销了,没有集市的时候也不用走街窜巷去卖菜。” 有栓也是眼睛一亮,对福妞道:“姐,你这主意好。”然后突然想想笑起来:“可是咱的菜只出苗,别的都还没有种呢。” 姐弟两个人一起笑起来,福妞也觉得自己太心急,对有栓道:“等菜收了再担去问问老板去。”如果销路稳定,这倒是一件好事情。 晚饭过后天黑的时候,没有洗澡间,好在灶房够大,农家方便之处都在后面自己搭棚子积农家肥,洗澡间也盖不起来。 有栓先把有财按住洗一个澡,然后交给福妞,自己先去灶间里洗澡。福妞则在想着明天去山里,活鱼怎么带回来,有水桶是好事,如果再有个扁担挑回来也不错。 这样一想就把堂屋的门锁上,和有栓说一声儿,去四婶家里借了扁担和还回去的水桶回来。一只手抱着有财,一只手握着水桶和扁担回来的福妞,先看到大门前有一个人站着,看着自己喊一声:“福妞。” 原来是大庄站在那里,福妞从大门旁进来,对大庄让道:“有事找我,进来坐吧。”把有财放在地上,水桶和扁担放在墙根上。灶屋里传来有栓的声音:“姐,谁来了?” “大庄哥来了。”福妞这么喊一声,再对有栓道:“你慢慢洗你的。”古人都是长发,有栓今天晚上要把头发也洗一下,一定是花时间长。 福妞怕有财一听到是大庄来了,急急忙忙地就出来了。听着有栓没有声音只有水声,福妞这才和大庄一起坐下来,月夜里大庄看起来也是一个端正面容的年青人,眼睛里看着福妞的一些东西,福妞觉得自己也能猜得出来。 第四十七章,家长里短(二) 今天就是见招拆招吧,听听大庄晚上来是准备说什么。院子里有财还是欢快的跑着,大庄看着这崭新的院子,齐整的屋子,有谁能想到没有多久时间,福妞家里就大变了样。 大庄的心里这几天就柔情四起,在自己的心里萌动着冲撞着,他按着自己想的,福妞家的房子盖好就来了。先是说别的:“明天坡地我来帮你们种上,还弄赶上收一季菜。四周再种上树苗挡风,菜可以一直种到冬天。” “谢谢大庄哥,这坡地俺还没有想好种什么,屋子刚盖好,想休息两天。”福妞婉言谢绝,当帮工给钱是一回事,白做工又是一回事,再说家里不是还有凌墨这个管饭的劳动力,浪费是不对的。 大庄笑一下,福妞这样和大庄坐着,看着大庄笑的时候露出的白牙,心想这是个生得不错的庄稼人,又有力气正年青,那个时候看不上有病的福妞也是情有可原。福妞当然不会把前一位的幽怨表示出来,不过再过亲近就大可不必,而且姐敬谢不敏。 “不用和俺客气,”大庄在月色朦胧中,突然这样说一句:“福妞,俺的心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说完以后,热烈的眼光看着福妞。 福妞脑海中出现一句标准回答,而且福妞也说出来:“俺变了。”嘻嘻,你没有变,姐变了,姐真的是变了,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这样的回答让大庄很受打击一下:“你变了,是谁?”然后大庄不放在心上的一笑,对福妞道:“你说的是那个外乡人,福妞,一个没根没稍的人,你咋能看上他。” 大庄这样的自信让福妞看着有些来火,福妞也不习惯于在这样的事情上同人拉拉扯扯,男士一方在女士表示拒绝,还觉得对方是欲拒还迎的人不少。 没有谈过恋爱的福妞看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女孩子说我不同意,还是死追烂打,甚至于有人会用恶劣的手段,觉得上了床就是自己的。 福妞压压心里腾地起来的火,冷淡地道:“俺没有看上他,他是租俺房子的,俺盖这房子花了不少的钱,租给他可以有点儿钱用。” 万万没有想到大庄微微一笑后接了一句:“你盖房子也没有花光钱不是吗?”盖这房子加上买东西花的不过是几十两,分黑熊就分了一百五十两,福妞家里的这些大帐目,村里人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怕惊动在灶屋里洗澡的有栓,想让有栓安心地洗,福妞真的想把大庄拎着衣领拎出去。这人咋这么无耻呢。以前有栓对于福妞在洗脑,要嫁给别人才行。福妞还没有觉得大庄有多么的不招人喜欢,这一会儿福妞知道了,大庄真的是不招人喜欢。 “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的不是,能租出去房子多挣点儿钱不是也挺好。”福妞拉下脸来,对大庄道:“大庄哥,天晚了,要是没事你回去吧。” 大庄则是贪看一下福妞生气的样子,在大庄的印象中,福妞不是哭哭啼啼,就是缠着自己,最近的福妞让大庄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 看到福妞生气,大庄只是说一声:“俺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刚说到这里,灶房的门“哗啦”一下开了,有栓湿着头发就走出来:“大庄哥你来了,姐,该你进来洗洗了。” 小小保护神出来,福妞笑嘻嘻地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有栓,开了堂屋的锁,拿衣服出来准备去洗澡。 再出来时,就只看到有栓一个人在院子里用手拧着自己的头发,听到脚步声有栓道:“大庄哥说找你打猎,俺说危险不让你去。他就走了。” “哦,”福妞只答应一声就径直去洗自己的澡去了。在新买的大木盆里热汽蒸腾中泡着,福妞只能一声叹气,这个人,咋是这样的人。为以前的福妞一叹息吧。女人应该有尊严。福妞莫名提醒自己这么一句。 第二天是担着两个水桶福妞早早就进了山,新买的柴刀别在腰带上,渔网也是挂在腰带上,这还是第一次渔网开张。古人的腰带真是太有用,布袋装着午饭也是别在腰带上。 这一次进山福妞一样是很小心,不时的回头要看一下身后,二汉的病好子不是吗?虽然在盖院子没有时间去窥测一下,福妞也听人说过二汉出来走动一次,不过福妞是没有见到。 好在这银子是打黑熊分的,这样也可以遮盖一下。福妞看着星空突然发现自己为什么性格会变的原因了,不变也不行,总是要处处小心才是。 先去看看葡萄干,是可以收了,全部都收起来放在草丛中用草盖住,再去到湖边去打鱼。清清的水潭一如平时静悠悠的。 福妞在水边难得的用心情感激一下,这山林象是我自己的后花园。只是感激一下,就不再多想,展开新的渔网,貌似应该洒下去就行。 不过几网洒下去,大小鱼兼收。不一会儿福妞的水桶就装满了活鱼,都在里面扑腾。水边风儿悠悠,人的心境因丰收而安乐,福妞在水边休息一下吃了午饭,这才开始重新打鱼,凡是大鱼桶里放不下的,就都剖开去鳞这样带走。 日头又挂在平时该走的地方时,福妞这才发现有一件事情不对了,自己太贪心,渔网又太顺手。 两个木桶加上水已经几十斤重,再加上剖开的几十条大鱼,福妞倒吸一口凉气,这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是个难题。 怎么办……福妞咬咬牙,紧紧腰带,进山一次不容易,再苦再累也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挑着扁担,肩膀上挂着的是树枝串起来的大鱼,走到葡萄藤那里再把葡萄干的布袋用粗的藤蔓拴在背上,好家伙,这真的是不般人可以做到的,幸好姐有力气。 背上是布袋,身上缠着藤蔓,肩膀上担着水桶,同时挂着大鱼。扁担梢上也有一些,福妞苦笑,姐重新又成了野人一样。 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回家了。这是超出平时的两倍的重量,福妞觉得自己超负荷,走到山口的时候坐下来一会儿,看一看桶里还要跳跃活生生的鱼,脸上露出笑容的福妞重新打起精神来。 担上鱼,扛着葡萄干,背着大鱼再走一程,然后再休息一会儿,比平时至少要多花一个时辰才到家。 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就看到有财跑过来在自己脚下蹭来蹭去,然后是有栓的声音:“姐。”一头扑过来的有栓没有被福妞这个样子吓住,反而在月光下看清楚福妞身上的东西以后,泪水在眼睛里滚来滚去地,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姐,你放下来歇一会儿。” 福妞全凭着一口气撑着,看到有财和有栓以后,突然来了力气,对有栓是挤出来的微笑,实在是太累了:“有栓,到家再歇着。” 如果此时放下来,福妞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力气再重新担上肩头,送回家去。于是有财在脚下跟着,有栓在后面用手提着一只水桶,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些重量一样,姐弟俩个人就这样到了家。 把东西一一的放下来,福妞先是说一声痛,肩膀是早在路上的时候就觉得疼痛不堪,一定是红肿起来。 “姐,”有栓一到家就赶快踩着板凳把门锁打开,然后从灶屋里把留的饭菜搬出来,而且有点儿不好意思,有栓过惯苦日子,剩的菜还在吃。看到福妞这样辛苦,有栓正在后悔为什么不做点儿新鲜菜出来。 福妞又累又乏,一点儿吃的心情也没有,看着有栓眼巴巴地对着自己看,又打来水给自己洗手,福妞还是吃了一个饱。 “姐,水给你倒好了。”有栓殷勤地把福妞的洗澡水也弄好了,把福妞的干净衣服也拿出来。姐弟俩个人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福妞拖着困乏的身子就去灶屋里洗澡。 一掬水泼到自己身上时,福妞又是一声低低轻呼,还带着几分痛楚,灶屋里洗澡时从来不点灯,月光也能看得到洗澡,所以福妞是看不到自己的肩膀肿胀的样子,可是水泼上去都是痛的。 痛归痛,洗过澡以后还是身子轻快不少。福妞打开门,撑着把洗澡水泼在地上,院子里有栓正在用盐往鱼上抹,一面很惊奇:“姐,这么重你是怎么弄回来的?” 一扁担上两个水桶里都是鱼,然后又是三十条大鱼。还有葡萄干,有栓没有力气把葡萄干一下子提起来,是一点儿一点儿铺开在院子里。 白天都扫得很干净,正好再把葡萄干晾晒一下。有栓嘴里嚼着几个葡萄干,破天茺地把有财拴在窗棂上,只是不时的扔几个葡萄干给有财。 福妞倒过洗澡水就想笑了:“有栓,你手上有盐,再给有财葡萄干,让它咋吃,又是甜的又是咸的。” “这是新作法哩,”有栓不放在心上,反而看着有财笑:“一会儿有咸一会儿有甜。”抬起小脸儿来对着福妞一笑:“姐,你睡去吧,俺就来。” 几声水声从水桶里传出来,这一件事情还没有做完,福妞还是把水桶里的鱼都倒到水塘里,然后站在水边拎着空水桶想,下面最紧迫的一件事情就是老秦大叔家里赶快抱一条狗来,可那狗也要等长大,再不就是把竹子墙栽起来,看着至少也好看的多。 顶着疲累的身子,福妞回到屋里去睡了,临进屋的时候,听到有栓自己又自言自语一句:“要是爹娘还在的话,该有多好。看到咱这新院子。” 只能是一个微笑的福妞进了屋里就倒在炕上了,有栓的父母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早早就病故了。自从盖了屋子,有栓不止一次说过这话,这孩子真的是一个对家人有爱心的人。 第二天福妞累的真的是不想再动,有栓一大早跑去老田叔家里,把牛车约到门口,这才去喊福妞。 还是老田叔帮了一把手,先把有栓装好鱼的布袋提到牛车上去,福妞觉得自己没有睡够,昏昏沉沉地上了牛车,在牛车又睡了一程,直到老田叔喊自己。 牛车到集市上才只是刚天亮,老田叔是正好停在饭馆门口,可是饭馆这个时候还没有开门。浑身上下依然是没有一丝力气的福妞敲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就坐在布袋旁边等着。直到伙计来开门把鱼卖了,拿着钱这才慢慢腾腾的往平时雇牛车的地方去。 还没有走到那里的时候,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耳边是一个声音在喊:“福妞,福妞……”凌墨手里扶着这傻妞,幸好我在这里,摸一摸身上还有不少铜板,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家长里短(三) 大庄和大根此时也在山里,身上背着弓箭和猎叉在打猎。两个人进山的路程就比福妞要远多了。不过箭法也算好,一个上午下来,已经是有两只兔子背在身后。 兄弟两个人坐在树下吃午饭,玉米面饼子和咸菜,两个人都没有成亲,有钱也要先攒着成亲才行。 没有带水,山里到处是山泉水都可以喝,大根吃得渴了,就去水边用身上背着的一个竹筒装了水来,自己先大口“骨咚”喝了几口,这才给大庄,然后看着树叶日头影儿说一句话:“没有想到,福妞竟然把院子盖起来了。”现在快成了村里顶尖的一家。 大庄接过水来也是几大口喝下去,又吃了一个玉米面饼子对着大根闷声说一句:“哥,以后打猎的钱,俺的那一份俺自己放着。” 猛然间兄弟说出来这样的一句话,大根觉得纳闷,赶快问出来:“咋了,为啥要自己放着?”大庄只是闷着头吃饼子不说话。 兄弟已经长成大人,粗壮的身体高高的个子不比自己差,大根嘿然一乐,坐下来继续吃饭,对大庄道:“你想娶福妞是不是,难道今年就过门?” 大庄头也没有抬道:“俺不小了,能早过门就早过门呗,哥,俺告诉你,”大庄抬起眼睛看着大根道:“俺找了王媒婆。” 听到这样的话,大根更是要乐了,亲昵地骂一句:“你小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也告诉你,我知道了,我看到你往王媒婆家里去了。” “那你同意不?”大庄只问大根一句话,大根不同意这一次,这一次大庄也是要娶的,不过大根要是还象以前不同意,大庄的心里会有遗憾感,必竟是哥从小儿把自己拉扯大的。 大根盘着腿在树根上坐着,再拿起来一块玉米面饼子,对大庄道:“俺不同意,你就不娶了。”想一想福妞的新院子,大根还是叹一口气道:“俺以前还不是怕福妞病上来了,治病要花不少钱,在咱家里没钱治,不是耽误她。” “俺知道,”大庄倔强地对着哥哥说一句,然后道:“家里存的钱,一人一半,俺成亲也要钱哩,还有一半给你和小米成亲。” 兄弟都分派得这样好了,大根还能说什么,只是哼一声道:“小米的事情,难呀。”大根为难的脸色,让大庄不得不问一句:“咋的了,不是一直都好着呢。” 然后也觉得没精神,大庄对大根道:“哥,只管大胆去小米家去,怕啥哩,再过节,就去小米家里送礼去。” 中秋节就要到了,大庄送什么都为大根想好了:“送上四只鸡,都要红尾的嗓子响亮的大公鸡,早上打鸣能把全村人都喊醒的那种。 再送上四瓶酒,老秦叔能喝烈酒,陪着他好好喝几杯,你就告诉他,要娶你闺女哩,有啥不能说的……” 大根笑着看着兄弟边吃边说话,以前的小毛孩子跟在自己后面,现在这个毛孩子也长大成人,也要成家有媳妇了。 大庄虽然说得有精神,可是大根心里还是没有底儿,上一次去打猎自己被黑熊吓得不行,大根回来没有对大庄说,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再说大根当时是想到了大庄,兄弟相依为命,我走了,兄弟咋办。 而且当时也想到小米也是身手敏捷的猎人,应该也能躲得起来。哪里想到福妞和小米把黑熊戏弄得不行,老秦叔来杀了黑熊,一家都分了不少银子,让大根事后想起来,心里总是难过。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当时没有显示男儿气概难过,还是没有分到银子难过。 大庄自己想成亲,由已推到哥哥身上,说了一堆话出来,看着哥哥只是笑着看着自己,突然想和他逗个乐子,对着树后的草丛扬着脸笑道:“小米来了。” 急忙回身去看的大根赶快转身,只看到半人多高的草丛,再回过头来看着大庄嘿嘿的一脸笑,大根抬手在大庄头上打了一下:“你这个臭小子,吃你的饭吧。” 大庄捂着头突然又说一声:“小米来了。”大根这次不回头了,继续扬着手打大庄:“臭小子,又戏弄我。” “你自己回头看一看。”大庄捂着头再拿起一块玉米面饼子就跑,大根笑着这才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件绿上衣,青色长裤,果然是小米来了。 “你们哥俩在闹啥?”小米也显得精神很好,手里还拿着一些吃的带过来,看着跑远的大庄对大根问道。 大根一面道:“没啥。”一面在树下收拾出一个干净地儿来,自己坐就随便坐了,可小米不行。大根把身上的旧布袋儿解下来,给小米铺在地上,才对小米道:“你坐这里吧。你咋来了,不是说在家里做活。” 小米就用话遮盖过去:“做完了,就出来找你了。”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熟肉,都切好的,小米分出一小半来:“这个给大庄留着。” 话刚说出来,大庄就从一旁的树后跑出来,一脸是笑来接那吃的,接在手里还要看一看:“嘿,还是俺哥的多出来。”然后不等大根骂自己,就赶快又跑到树后去了。 小米这才把剩下的给大根:“给,我吃过了。”小米很心疼大根,都是为了成亲要存钱,所以才吃得这么苦。 “你先吃一块儿,”大根还是先喂了小米一块,上一次打黑熊把小米抛在树下,后来再后悔也是晚了,大根自那以后对小米更是体贴。要知道小米这样的家境,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再说小米也生得好,不比福妞差,而且比福妞打扮的要好。 当生活是在一种简单的环境中时,吃的饱穿的暖就是人的生活目标;当生活可以存在一种悠游的环境中时,那么吃的要精致,穿的要流行才是人的生活目标。 一个人在树后吃饭的大庄偶尔看一眼哥哥,正在和小米亲热得不行,虽然不是限制性的镜头,可是在古代的农村,让人看到也可以算是有伤风化,都是属于在打谷场上的草跺子里上演的镜头,只是没有最后一步。 离得老远都可以感觉到甜蜜的大庄心里不能不想起来福妞,要是福妞也来看俺多好,和福妞一起进山打猎,好吃的俺也会让给福妞的,就象小米每一次来看大根,都会从家里带来好吃的一样。 “兔子,”一只灰色的野兔从大庄眼前跑过,赶快把手里最后一口吃的放进嘴里的大庄拔腿就追上去,飞奔去追的同时也把身上背的弓箭取在手上,一直看着那野兔奔得很远,这才泄气地停下来。 身后草丛上一阵响动,老秦大叔从树后走出来,一看到是大庄,呵呵笑几声招呼道:“大庄啊,你打的什么,我今天倒是没有打倒什么。” 大庄见到老秦大叔,是哥哥以后的准岳父,当然是赶快热情的招呼:“老秦叔,我们也没有打到什么,一个上午才只有两只野兔,刚刚看到一只,又跑到禁林里去了。” 老秦叔往松树那里看一看,道:“那倒是别追的好,在这外面也是一样能打到。”很有精神的老秦大叔身上背了三只野兔,一个人比兄弟俩个人都打的多。 大庄觉得挺惭愧的,道:“俺们跟老秦叔您比是差远了。”然后叹息一声,看着那不能去的山林:“要是那里能去的话,就好了。” 听得老秦大叔只是乐,对大庄用长辈的语气地道:“你们只是打是不行的,人追的比较累,还是下点儿活套,在山里猫几天,就会好的多。” 大庄听过以后只能是感激,对老秦叔不好意思地道:“咱们箭法还不行,怕遇上熊瞎子,也怕遇上狼。听说老秦叔年青的时候,什么猎物都能猎来。” 兄弟俩个人一起进山打猎还是几年前的事情,而且都在农闲的时候,打猎太危险,种田如果风调雨顺当然更好。 箭法是要靠平时练的,老秦大叔是个专门打猎的人,家里的田一开始是租给别人种,自己只是猫在山林里,从来没有空过手回来。 后来成了亲,老秦婶又是勤快的,这才把田自己收回来种,夫妻两个人一人打猎一个种田算是村子里得过的人家。 遇到出名的猎人老秦叔,大庄当然是要请教一下,两个人边说着话边走,谈论着山里的熊瞎了,狼啊什么的,只要快要走到原来吃饭的地方,大庄这才心里后悔一下,忘了提醒大根和小米了。 大根平时和小米见面后回来虽然不说,大庄也能看得出来,老秦叔家里可能是一时相不上大根,想到这里,大庄赶快喊一声:“哥,遇上老秦叔了,老秦叔也来了。” 不要说那边是一片慌乱,老秦大叔只是呵呵笑着,面色不变的跟着大庄走过来,还是看到一个绿衣青色裤子的身影一闪,不由得老秦大叔不皱一下眉头。 打猎就是打猎,做事就是做事,在山林里这样随时可以遇到猎物的地方幽会,老秦叔由一开始对大根只是看着,到一天天的是打心眼里儿不喜欢大根。 而且那个绿衣青色裤子闪进草丛中的身影,老秦大叔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是自己的女儿小米。 第四十九章,媒婆上门 福妞出门以后,有栓也没有再睡觉,他一向是能吃苦的身板儿,把院子里又扫一遍,桌椅板凳都用水擦过一遍,这都是新的,可要好好爱惜才是。 都忙完了,有栓这才坐到院子里葡萄干旁去绣自己还没有完成的绣活,一面在同有财唠叨:“有财,你说俺是不是不中用?”有财正在院子里扑着玩,只是“唔”一声。 有栓继续道:“俺要快快长大有力气,能帮着姐去打鱼哩,有财你说是不是?”有财这一次“唔”地一声也没有了,跑到后面去了。 廊下鸟笼里的鸟儿倒是叫了一声,有栓嘻嘻一笑,仰起脸儿道:“哥哥给你们换过水了,吃的是大米粒儿,你们只管吃吧。”村里有哪一家是用大米粒儿喂鸟的,有栓觉得这日子真幸福。 院子的日头透过不高的竹梢,不高的果树照进院子里时,有栓还正在挥汗如雨绣着自己的花。院子外面来了一个人:“有人在家吗?”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胖妇人,这样的年纪上身还是一件红上衣,下身是一件黑裙子,都很合体,显得风韵犹存的脸上还搽着脂粉,看起来和这村子里的人不太合宜。 有栓一看到这个不太合宜的人却是满面笑容,站起来让座:“王大娘你进来坐一会儿。”这位王媒婆就是大庄请来的媒婆。 先在院子里打量一下,王媒婆在心里暗想:都说这村里的福妞盖院子,不想是这样气派的院子,难怪大庄花了钱请我来说媒。想一想大庄那个雄壮的身子,王媒婆在心里迟疑:这样的一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弟弟,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家当肯定都是姐姐的。 这样的一个大便宜让大庄捡吗?王媒婆东五家窜西家,基本去过的家里有多少家底儿,心里都是有数的,大庄家里不过是两间旧屋子,就是谢礼不过是先给了五百钱。 “大娘进来坐,”有栓在心里想着姐姐的亲事,媒婆就送上门来,虽然这一会儿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至少有媒婆上门,对于家里有要成亲的人家来说,是件光彩事儿。 走进屋里的王媒婆再把屋里也打量一下,也有几件旧家具,想来是舍不得丢,然后就都是新的红漆的家具,王媒婆看着有栓给自己倒上水来,居然是茶叶水,不禁笑着问有栓:“你家这屋子收拾的,象是要办喜事一样,都是红漆家具,多亮堂。” 有栓抱着有财一上午没有人来,这回可以好好的跟人说话了。被福妞天天就提着说男孩子要如何如何的大方的有栓这一会儿想起来福妞的话了,大气地道:“这不算啥,如果俺姐办喜事,还要置办新东西呢。” 手里捧着茶水的王媒婆不有人让的就拿起葡萄干吃起来:“你这东西真是好吃,这是什么又酸又甜的。”然后再继续恭维有栓这个小孩子:“有栓呐,你们姐弟俩真是能干,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哪里能盖得起这样的院子,这算是你们村里最新的屋子。” 当然是最新的,才盖的能不新吗?有栓到底是个小孩子,说话再能也看不透大人的心。当即高兴地道:“你吃的是俺姐弄的叫葡萄干,你喜欢吃,走的时候给你拿点儿走。俺这屋子不算啥,要是俺姐有门好亲事,俺才是高兴呢。” 不过两句话,有栓就要上当了。王媒婆只是笑着,有如一朵菊花开在脸上,对着有栓打听:“那就多谢你了,这好吃东西给我带着呢,有栓你真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事你对我说最可靠,我是做什么,就是帮着人说一门好亲事的。” 说到这里故意沉吟一下,王媒婆才道:“只是你姐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是,都有什么嫁妆,说给我听听,我管保找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对你姐,包你们趁心。” 有栓打开了话匣子,对王媒婆道:“上咱家里来最好,俺这屋子你看看,都是新的,只要对俺姐好,他穷一点儿也没啥,可是要肯干才行。”然后就是谈到嫁妆上:“到时候大床肯定是重新打一张好的,铺盖被子都是新的,酒席要请全村人都来,十二个碟子八大碗的那种…。” 不知不觉之间有栓就说了太多,王媒婆也是听得眼睛发光,这样殷实的一户人家,给那个一身汗气的大庄实在是有点儿可惜。 大庄没有想到自己请来的媒婆临时就变心了,王媒婆把这个家里的家底打听得差不多了,这才对着有栓笑逐颜开地道:“我今天来,是有一家托我来的。来了以后,看来咱们有栓是当家的,” 有栓听到这里,想到姐有时候也喊自己是当家人,不由得小脸儿喜气盈盈的,只是追问王媒婆:“是哪一家?” 王媒婆故意踌躇一下,这才道:“要是我说了你不中意,那也没啥,这一户不中意,我知道的人多着呢,再给你姐找几家出来。你先听这一家,就是你们村子里住着的大庄。” 故意轻描淡写的把大庄说出口的王媒婆,看到有栓一听就要摇头,有栓今天是彻底解了气,对着媒婆把头摇得拨郎鼓,道:“他家不行,他家肯定是不行。” 受人所托的王媒婆办事也是稳当,追问有栓道:“他家跟你家比,两个兄弟没有别人,你们里是两姐弟没有别人,除了不如你们家的屋子,别的我也说不上来,可是你说不行,有栓,得给人家一个回话才是。” 有栓只是摇头,摇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不能再摇了,这才笑嘻嘻对王媒婆道:“就对他们说不行,还有没有别的家?” “那我就这样说了。”王媒婆正合心意,眼前的有栓看一眼,小脸儿俊秀,上身是一件青色的新上衣,下身是一件新的黑裤子,跟平时庄户人家的孩子一身是泥不一样。这是福妞新给有栓买的衣服。 弟弟长得漂亮,姐姐也不会丑到哪里去,而且这一家只有姐弟两个人,成了亲当了姐姐的家,弟弟也不能怎么样。王媒婆有心把这样殷实的人家说给自己的侄子王大成。 媒婆的嘴当然不会一下子就说出来,而是又故意说了几家出来,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最后才提到:“看来有栓真是好孩子,为姐姐这样的上心。这最后一家,你要是再不满意呀,可就打着灯笼也难找了。”王媒婆先卖了一个关子。 “你说出来俺听听。”有栓说得兴高采烈,兴头儿上来了,王媒婆吃着那可口的葡萄干,正要说话,听着外面有牛车停下来的声音,然后是喊声:“有栓,出来一下。” 有栓一听是凌墨的声音就出去:“凌大哥,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然后是惊吓到的声音:“姐,你怎么了?” 这一声姐,王媒婆赶快也走出来,亲眼看一看这家子的姑娘长得如何才是最放心的。这一走进来,先就皱皱眉,一个男人把一个姑娘从牛车上抱下来这院里走。 先看那个姑娘长得脸盘儿也白净,王媒婆先放下心来,看着有栓拉着她的手喊:“姐,你怎么了。”然后再皱眉看着抱着这姑娘的男人,倒是生得挺体面,可是这又是什么关系? 凌墨也是眼观六路,把这个从屋里走出来,却是和这农家的小院不怎么合适的中年妇人打量一下,也注意到她看着自己抱着福妞是皱着眉头,凌墨径直抱着福妞就进到屋里。 外面王媒婆这才拉着有栓悄声地问:“这是谁?”有栓虽然着急,还想得起来眼前这个人是媒婆,对着王媒婆道:“那是个郎中,租俺们家房子的,俺姐病了,改天你再来说几家合适的吧。” 放下心来的王媒婆也不忘了要东西,提醒有栓道:“有栓,你刚才说你姐弄的葡萄干,吃着真不错……” “行,你等着。”有栓赶快就进到屋里去,装了葡萄干给王媒婆拿着,然后细细再交待一遍道:“要好人家,一定要是好人家。” 媒婆不管是到谁家,都是连吃带喝走的时候还要拿,王媒婆心满意足的走了,出了院门两步再回头看一看自己心里笑出来,侄子是个好吃懒做的,这家子姐弟俩个人就可以盖屋子。 要么是父母积蓄的有,要么就是姐弟两个人肯干,这下子王媒婆不为整天好吃懒做的侄子发愁了,眼前只发愁怎么把这亲事成了才是。 人在屋里把外面吃得一清二楚的凌墨心里想,有栓平时说话挺能的,都是村里熟悉的人,知根知底的,其实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看着有栓进来,凌墨先吩咐有栓:“去烧热水来,我把药拿出来。”有栓答应一声,赶快就出去烧热水,福妞一病相当于家里的正梁塌了一样。 凌墨看着睡在床上的福妞,面色苍白头上还微微有汗,刚才在牛车上已经是号过脉了,凌墨跟着来,是真的学的中医,可以帮人看病。 这傻妞是累伤了,全然不想想这不是你的身体,一直用到现在,没有过什么大的不融合,可是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能象对待自己的身体一样透支着用。 哥不跟着来能行吗?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环境气候方面的不一样,当然山更美水更清,可是在穿越过程中是不是有一些变异现象,凌墨做的就是这样的试验。 如果都能穿多好,到核危机时候,地球环境不能再利用的时候,干脆大家一起穿好了。穿到这样的一个空间里去,而且全部是绿色的。 事实上,凌墨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空气特别的清新,还真的有点儿不太习惯。呼吸惯了含有汽车尾气,化学污染的空气,再到这里来,一样是要适应一下。 不过适应的过程是极为短暂而且舒服的,凌墨有时候怀疑自己,如果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再回去一样是个不习惯怎么办? 第五十章,养病 “热水来了。”烧好热水的有栓把热气腾腾的水送进来,这才担心地看一眼凌墨,突然在有栓的心里觉得,把房子租给凌墨的这个郎中真是不错。幸好有他在…… 月色照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凌墨从厢房里洗过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看一眼那孤零零的大门就想笑,这是哪一家盖院子前面不用砖墙,要用竹子栽成墙的,现在倒好,竹子没有弄来的时候,就是这扇红漆大门立在这里,怎么看怎么怪。 小狗有财从屋里出来,在凌墨的脚下转几圈,凌墨嘿嘿笑几声,逗弄有财一会儿,隔着窗户看一看屋子里,有栓象一只忠实的小狗还在守着福妞。 不得不走进来的凌墨是继续接着劝:“有栓睡吧,你姐明天醒过来就好了。”有栓眼睛里有泪水含着,只是抬起小脸儿看看凌墨,继续坐在床前守着福妞。 这孩子劝不醒,屋子里闷热的,凌墨自己走出来,福妞今天是不会醒的,给她灌的药里有安神的药,就是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站在院子里吹风的凌墨也有几分感动,不想福妞倒赢得了有栓的心,有栓从福妞回来就守在她床前,而且中午晚上都没有吃饭。害得凌墨只吃了一些冷的,有财吃的也是冷的。 苦笑着去睡的凌墨心里格外盼望福妞会醒过来,至少明天能有热乎饭吃。今天既然没有,只能赶快去睡吧。让那个小小子守着福妞吧。 第二天早上,总算是有栓肯去做饭了,上午凌墨去看过福妞也不出去,帮着福妞看一看菜地,有的竹架子再帮着理一下,折房子的时候,人来人往的,搭好的竹架子有的被撞歪了。 手里理着竹架子,日头从竹子影里照过来,凌墨突然发现自己也爱上这样的田园生活,静谧而且安然,特别是这上午的时候,村里人下地的下地,就显得格外的安静,就象是时光都静静留住一样。 有栓担心了一夜,在福妞地床前睡的,今天也好多了,至少福妞象是睡得香甜的样子,有栓带着有财也走出来,把屋门带上,出来问凌墨:“这后面的鱼要喂什么吗?” 两个水桶的大小鱼在水塘里,有栓觉得自己一下子要成为大人,姐病了有栓来操心。凌墨同着有栓一起去看了鱼塘里的鱼。 鱼塘再小,这鱼也是看不清楚,鱼太少了。与活水的水面及平的水塘里随着风吹有水波轻荡,凌墨拍拍手上的灰道:“这一点儿鱼不用喂什么,这水里自然就有它吃的才是。” 有栓还是不放心,对凌墨道:“要是姐醒过来,看到鱼瘦了怎么办?还有干的大馒头,掰碎了洒下去吧。” 这件事情问凌墨也是问道于盲,他也不知道。有栓就把几个干硬的馒头弄碎了洒在鱼塘里,然后对着鱼塘里念叨:“都多吃点儿,等姐醒了,看到你们长胖了也会高兴,等姐醒了,还要给姐煮鱼汤呢。” 凌墨听完了,身上一阵恶寒,估计那鱼是听明白了,也应该在恶寒后绝食才对。在这后院里看,凌墨对着这院子还是满意的。 以后夏天里真的是种了荷花,在这里晚上乘凉真的是不错,只是这院子里怎么就没有花呢?凌墨问有栓:“你姐不喜欢花吗?” “喜欢呢,”有栓对凌墨道:“姐总是说要采菊东篱下,喝酒对南山。”凌墨哈哈笑了一声,想起来福妞还在睡觉,又忍住笑声,意境挺美,酒量也不错。 这个时候前面路上有脚步声走过来,是沉重的男人脚步声,凌墨和有栓探着头往前面一看,却是大庄走进来。 在王媒婆那里得到消息的大庄脸色不怎么好看,没有想到会被福妞拒绝,而且王媒婆说姐弟两个人都不同意,觉得这算是一口难咽的气的大庄就径直来了。 “福妞呢,俺有话对她说。”大庄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对有栓道。有栓再小心里也明白几分,过去挡在门口,对大庄道:“俺姐不在,大庄话有话对俺说吧。” 你知道个什么?大庄在心里说一句。然后就往关着的屋门上看:“福妞,福妞你出来,”然后是夹杂着有栓的声音:“俺姐不在,大庄哥你说话声音小一些,不用这么喊。” 凌墨不用问,当然是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等着看就行了,这事情不关他的事情。看着大庄声音越来越高,凌墨才过来说一句:“有话好好说,不用喊这么高声,邻居们听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一心头是火的大庄不能把气出在有栓身上,可以出在凌墨的身上,瞪了凌墨一眼道:“关你什么事情,俺是来找福妞的。” 屋门一下子开打开,脸色依然是苍白的福妞出现在门口,被日头光线一照,突然就是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几晃,人扶着门框这才站稳。 “姐,”有栓跑过来,“福妞,”大庄也跑过来,凌墨决定袖手,站在一旁指挥:“把她扶到床上去,她还没有好呢。” 歪在床上的福妞勉强睁开眼睛对大庄道:“你有什么事情找我?”硬是大庄喊的声音把福妞给弄醒了。 大庄一下子语塞,只是问道:“你咋病成这样了?”福妞摇摇头想说话又觉得还是累,身子也是疲软得不行。 “凌大哥,你快来看看才是。”有栓急得只是喊凌墨。看到大庄准备火气冲着自己来,然后站到后面去的凌墨不得不走上前来。 听着福妞勉强说出几句话来:“有栓你别急,姐没有事。”然后又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嘴角边有药汁苦苦的味道,又是第三天的上午了。这一次起身觉得精神回来了,福妞走出院子来,凌墨正在竹子下面栽着东西,厨房里则传来香气,有栓正在做饭。 “姐,你醒了,”有栓一看到福妞就赶快出来,脸上是如卸重负的表情:“姐,你总算好了。”看到福妞好了,有栓比什么都高兴。 福妞用手抚摸一下有栓的脑袋,这才看看正蹲在竹子下面种东西的凌墨,手上是一丛东西正在往土里埋,那一丛东西其叶卵圆至长圆形,边缘有缺刻和锯齿,福妞先是问出来:“你是种的什么?”要知道这是俺的院子才是。 “这个你也不认识?”凌墨瞪大眼睛,还要采菊东篱下,原来也是附庸风雅的一个傻妞。凌墨用一种“不想再跟你说话的”表情,把个背对着福妞,继续埋这丛东西在竹子下面。 福妞总算是想起来了:“哦,这是……”看着凌墨头也不回的样子,福妞醒过来的第一声“扑哧”就奉献给了好心种菊花的凌墨。 “这是菊花,这也不认识,真是有你的。”凌墨不回头给了福妞一句,这妞总算是好了,有栓可以放心,我也可以放心了。 福妞笑嘻嘻地听着凌墨说完,这才随意地问一句:“你喜欢菊花?”凌墨一时没有防备,也是随意地回答道:“喜欢。” 然后立即转过身来瞪视福妞,看着福妞却是悠然自得的样子往后面去看鱼了,塘水不算清也不算浑,可以看到有大鱼的身姿,小鱼有的可以看到,有的在日头照射下的水面是看不清楚。 不过游鱼可数的场景是出来了。 凌墨把最后一捧土给菊花添上,走到水塘边上来洗手,听着福妞自语:“种荷花长莲蓬,还是种莲花长莲蓬呢?” “笨蛋,荷花莲花都长莲蓬。”凌墨也自语一句:“荷花就是莲花,莲花就是荷花。”然后再补充一句:“不过我不会种。” 福妞嘻嘻一笑:“种菊花挺在行,除了菊花,还喜欢什么花?”凌墨对着眼前这个青衣绿裤的村姑看一眼:“我喜欢花花。” 福妞一醒过来,两个人就在后面这样交谈几句,然后听着有栓在喊:“吃饭了。”这才一起走到前面去。 帮着有栓把饭菜碗筷拿到前面去,看到桌子上果然是有鱼汤,然后是米饭,馒头,青菜等,睡了两天的福妞当然是食指大动,咬一口馒头随便问有栓:“我记得大庄哥来了,他来有事?” 有栓把嘴里咬着的馒头拿开,对福妞道:“他让王媒婆让门来提亲,让俺回绝了。”有栓说完不当一回事的捧着面前的鱼汤开始喝。 福妞只是惊奇一下,并没有噎到,然后也继续吃自己的饭。凌墨更是不当一回事来听了,一面吃饭一面夸有栓:“有栓,你这汤煮得真好。” 大庄提亲这一件事情在这个家里就这样过去了…… 又休息了两天,福妞觉得精神头儿都过来了,重新开始进山,虽然对凌墨还是顾虑重重,可是有栓说了,是凌墨把自己送回来,身上的钱也是一文不少的交给有栓,福妞还是把凌墨的话当成重要的话来听。 凌墨不得不提醒一下:“你这样的累下去,就象这身子骨儿不是你的一样。”福妞这才考虑到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以前那个“身经百战”,和人打过多少次架的身子。 第五十一章,没有问出来 这一次进山只打算悠着一点儿,在竹林里挖竹子的时候,福妞的心里想起来有栓说的媒婆来提亲的事情,此时此刻,真的是觉得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需要他帮着挖竹子,需要他帮着挑鱼。 想想一句俗语: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福妞打算更改为,嫁汉嫁汉,让他卖力听话的把活儿干,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帮工才是,倒不是炕上一头睡的男人。 每每这样想的时候,主意就直想打到凌墨身上去,不是二汉的病也能治好,福妞决定回去好好审一审凌墨,二汉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怎么治好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想着整治别人,干活也不怎么累了,不一会儿福妞挖好二十根竹子,力气不能全留着扛竹子,还要扛鱼,又不能太累着,福妞现在是力气均匀分配,今天只挖了二十根竹子准备晚上带回去。 清清的水潭依然是景色秀美,今天福妞只要大鱼,能送到集市上去的大鱼,今天也只送二十条去。 二十根竹子和二十条大鱼对于福妞来说倒是不重,在山口的时候又随手砍下一根粗树枝带回去,村口今天是三口在等着。 有财是先跑来,有栓是先扬声:“姐,是你回来了吗?”被有栓拉来一起接的凌墨是不说话只动手,接过福妞身上的竹子扛在自己肩膀上面。 这感觉很温馨,福妞空了肩膀,只是手里拉着树枝,有财在前后跑着,有栓在后面推着树枝,这样回到院子里,福妞先是一声笑,离得老远看上去,这孤零零的大门真的是不好看。 “你也看出来了。”把竹子放下来的凌墨就开始一一的分好往墙基上种。墙基上是挖好的一个一个的土窝。 有栓则是跑去把吃的拿出来给福妞,种了几根竹子的凌墨这才说一声:“你弟弟交待我,帮着你种竹子,说把你累着,这个家就塌了。”然后抱怨一句:“我又不是你家的人,塌就塌吧。” 福妞装作听不到,只是夸一声:“对,对,就是种在那里的,这样长起来就密了,”不然就是喝两口汤,再接着指挥:“前面一点儿,种歪了,重新再来。” 皓月清风下,吃着饭指挥别人干活真是不错。慢慢就喊成:“那里不能种,那是留着空儿种菊花的。”最后直接喊成:“凌菊花,”收到凌墨回身的怒目,这才吐一下舌头改过来:“小凌……凌菊花,不好意思,又喊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福妞一想到凌墨白净的皮肤,又种菊花,就觉得喊他菊花最合适不过。 这个月经过一个月的修整,总算是有了样子,福妞是三天往集市上送一次鱼,一天打鱼一天送,再一天就是进山里弄活鱼回来,挖竹子回来,把家里修补得更齐整。 全部都种上以后,现在需要竹林不够细密,可是来看的人个个都夸着好。竹叶摇曳中,一扇大红门在其中,更是显得气派,红配绿,在过去的时候是最显眼的搭配。 竹林下面是凌墨的功劳,种的是一丛丛的菊花。直到这菊花种好,福妞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想喊凌墨为菊花男,凌墨也是出奇的喜欢菊花,从山林里挖来的菊花,当然是没有开,可是据凌墨自己说,大菊花小雏菊都有。 菊花自古是作为养生用的,对自己皮肤保重到帮人干活还要在脸上蒙块布的凌墨觉得福妞的采菊东篱下的想法很是和自己合拍,菊花煮菜,菊花酿酒,菊花用来泡澡样样都是不错。 屋子休整一新,竹子把院墙合围上的那一天,有栓做了好多菜,说来可怜,这两个大人都是厨房白痴型,只知道吃而且挑剔的那一类,所以饭菜是有栓做,做出来只要熟倒也没有人挑剔。 晚上在清风下,虽然菊花还没有开,对此菊叶竹叶,凌墨和福妞开始拼上酒了,还有半坛子黄酒不是,再说摆酒席那天见识过彼此的酒量,爱喝酒的人见到爱喝酒的人是不会放的。 有栓笑嘻嘻地坐在一旁吃,另外看,然后就是照管有财,给有财挟吃的。清风朗月竹叶细细菊花丛丛,福妞喝到半醉的时候,突然感慨了:“这里真好。” 不仅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对于福妞来说,是没有教授骂你是笨蛋,是个异能笨蛋;也没有同学间的比试,一向是排斥福妞的,只知道打架的傻妞。 在这里福妞有成就感,凌墨听着福妞几句话以后就完全明白了,这妞在这里是有成就感,话说要是换了别人,在这里生存还真的是不如她。 有异能如果被人发现或许会被看成妖怪才是,只有这福妞,是自己一滴汗水一分力气把这院子盖起来。 正在想着福妞不容易,对福妞生成第一丝敬佩之心的凌墨听到福妞说话了,是带着酒意,可是眼睛还是清朗的:“菊花,不,小凌你是哪里人?” 套话的开始了,凌墨倒背如流:“家里发大水,流落到此,此地不错,所以留下。”后面就差一句:“姑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这一句凌墨也是背得很熟,不过那是应付别的套话的人的,对于眼前这妞就免了。 然后是凌墨在问话:“福妞,你家里就只有姐弟两个人?”这话被有栓抢过去回答了,一直没有插上话的有栓总算可以说话了:“就俺和俺姐。” 福妞再倒上一杯酒喝了,对着凌墨开始打听:“二汉得那病的时候,二汉媳妇都急得不行,光药先前就买了不少钱,说你十个铜板就治好了,二汉得的是啥病?” 月下凌墨露出一口白牙:“俺涨价,你记得提醒俺,以后俺一定涨价。”两个人过完了两招,各自开始喝自己的酒。 酒喝到一定的地步时,院子里小风一吹也是会觉得自己有如仙人一样飘飘而去的感觉,福妞又开始说话:“这山林里不能进,要是能进的话,小凌你跟着姐去进山,帮着扛几条鱼该有多好。” 凌墨果断地表示不去,这妞想让哥给她做苦工,一个人打鱼打出瘾来了,凌墨闭上嘴,只是不停的帮着福妞倒酒。 没有多久就把福妞给灌醉了,看着有栓把福妞扶进去,凌墨没有收拾桌子,自己又坐在那里独斟,对着天上的月亮,看着月亮下面的院子,相信过了两个月花开了,会是一片美景才是。 有栓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也没有催促凌墨进去,自己也不进去,手里捧着下巴,仰着小脸儿也在想什么。 “有栓,有心事?”凌墨也是难得看到有栓这样的表情,有栓嗯一声儿对着凌墨道:“想俺姐,有个人能帮着俺姐的就行了。” 凌墨的脑海里浮现出福妞在这里成亲,然后生下来一个古人今人结合的小娃娃,虽然是魂穿,这个小娃娃将会比福妞的父母还要高多少辈出来,却是福妞父母的外孙子。 “还是有栓你最疼你姐,这个主意不错,那个大庄我看着就不错,为什么你们不同意?”气恼的大庄在路上如果看到凌墨,心里也会有几分不舒服,而且直接表现到脸上来。 有栓摇摇头,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大庄:“以前嫌弃姐,现在贴上来的,这样可不行。”被逗乐的凌墨笑了起来,对有栓的话表示赞同:“你说的很对,有栓,你心里有相中的人了?” 地上月影竹影菊花影儿在地上随风微微晃动,让人看了心旷神怡不已。有栓却在这心旷神怡的景致里只是皱眉:“不然俺想,多托几个媒婆来说才是,上次那个王媒婆说还有一个好人没有说,结果一去不回,她又不住在俺村,不然的话,俺就去找她问问去。” 凌墨依然是事不关已:“你要去,俺陪着你去,你一个人去托媒会让人说的。”在这里说话,俺来俺去的,真的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过来。屋里睡着那妞倒是习惯的快,不是一个城里娃不是。 “那也行,凌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儿,陪着俺一起去多托几家媒婆,”有栓也不客气,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给福妞找亲事,有栓道:“俺天天在家,遇到从门口过的这些人,都是跟俺说,姐要嫁人了吧。” 看着有栓家里有新屋子,人人从这里过的时候就要同有栓开一下玩笑,也想看一看福妞到底是要找什么样的。 也觉得有些睡意上来的凌墨一口答应下来:“行,你要去,记得头天儿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要先去睡了,有栓我帮你把小桌子收拾好。” 有栓和凌墨两个人开始动手收拾桌子,有剩的菜不中留,就倒在有财的小碗里,引得睡着的有财又跑过来吃。听换来有栓说一声:“一会儿不能陪俺上床睡,有财,晚上刚给你洗干净。” 这里凌墨回到自己屋里去,有栓和有财走到堂屋里去把门关上,院外的黑影儿里才走出来一个人来,却是大庄。 大庄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是在家里心里按捺不住想看福妞就一个人跑来了,正好听到有栓和凌墨说的话。 家里大根还没有睡着,看到大庄跟离家前一样闷着不喜欢的样子,正在灯下缝补衣服的大根倒笑了:“又让有栓挡回来了?” 大庄叹口气坐下来:“倒没有,俺没有进去,在外面听到有栓说要多找几个媒婆给福妞说亲事,哥你说,有栓咋也相不中俺呢。” “有栓还说了啥?”大根一一地问出来,才对着弟弟嘿嘿笑道:“我早就给你说过,别看有栓小,可是精明着呢。小时候苦日子过多的人都是这样。”大根觉得有点儿象自己。 大庄只是两只手抱着头在烦:“倒不是和那个郎中,我想着福妞也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村里的人说福妞把房子租给郎中的闲言闲语,我想着不是,今天晚上听到有栓让郎中陪着一起去找媒婆。咋就相不中俺呢?” 灯下的大庄只是自怨自嗟,大根听着弟弟的抱怨,眯着眼睛继续把手里的衣服缝补好,最后咬断线头,这才对着大庄道:“别发愁了。说实话吧,你要是娶别人,哥心里还放心呢。” 然后大根还是原来的担心:“一会儿病了,一会儿又这么能挣钱,哥怕你管不了她,以后日子不好过呢。” 大根站起来,拍拍大庄的肩膀,安慰道:“睡去吧,好生睡上一觉你再醒过来,就不用再这么愁了。” “哎呀,哥,”大庄不耐烦地道:“要是让你不娶小米,换个别人,你肯吗?都是你那个时候让我不要理福妞,现在有栓记恨上我了。” 大根嘿嘿又是一声笑:“福妞能和小米比,哥的衣服破了是小米给缝补,你的衣服破了要哥给你缝补。”再一次拍拍大庄:“睡去吧。” 第五十二章,陷阱? 又是一个月夜有风的夜晚,有早开的菊花摇曳着小小的花朵儿在月下姗姗,凌墨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福妞在院子里坐着对着星星在发呆。 两个人同时“咦”地一声,凌墨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水,一手只还拿着自己古怪的道具,这古代是要摇铃行医,这乡村里一般都是没有坐馆的医生的。 如果再没有懂草药的人,一般有病要么就是跑远路去集市上看,要么自己忍着,等到有摇铃来的医生再出来看,然后再约好什么时候再来。凌墨发现自己在这里还算是比较忙的。 走了一身汗这才回来的凌墨,看到福妞坐在这里居然在发呆,下意识地“咦”了一声,而福妞则是以为这么晚了,凌墨不会回来了。 “饿死了,”这家伙居然一点儿也不认生,拿这里简直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而且扬声喊有栓:“有栓,有吃的没有?” 有栓热情地从屋里迎出来,他正在屋里缝补自己的旧布头,福妞同意有栓留下旧布头继续利用,可是要有栓点起油灯来再缝补,以前是在月下缝补,很伤眼睛。 如果不是急着给有财在缝一个睡在身下的垫子,有栓肯定是不急不慢地在白天缝补,至少可以节约一下灯油。 “凌大哥,你回来了,还有饭团子,也有排骨,也有茄子。”有栓不仅是热情迎出,而且是帮忙接过凌墨手里的药兜子。 坐在院子里的福妞撇了撇嘴,前两天里凌墨给有栓做了一把木头刀,让有栓在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面前很是露了一把脸,就这么样买住了有栓的心,看有栓热情的,象是自己家人一样。 福妞随口就说出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就那么一点儿吃的,不够也就只那么多啊。”这样的一句话引起来有栓的不满。 手里端着菜送到院子里小桌子上的有栓埋怨福妞道:“姐,你咋这样说话呢,回来住不好吗。在外面住着能趁心意。”福妞骨嘟起嘴来,听着有栓又道:“你的鱼塘,不是凌大哥也帮你割了草喂鱼?” 草喂鱼?反正福妞自己是不懂的,正是为了这个坐在月下发呆,要怎么好好把鱼养好才是,养死了可就太丢人了,可是自从凌墨割了草往鱼塘里扔,福妞还是不能确定凌墨是不是在忽悠自己在玩,草能喂鱼吗? “而且凌大哥还治好了你的病,”有栓端一样菜出来就要说一句,最后端着馒头饭团子出来时,说了最后一句话在福妞考虑的重点上:“不是又给你租房子的钱。” 看在这最后一句话上,福妞这才没有继续骨嘟着嘴,反而又对凌墨疑心重重,一下子给了十两银子,这家伙挣钱有这么快吗?得好好打听一下才是。 从屋里洗过手的凌墨走出来道:“有栓,你姐是不好意思,觉得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我的,让她一个人害羞去吧,女人嘛,没事就要害羞一下。”然后凌墨自顾自坐下来吃饭,不理会福妞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害羞?还女人都这样,没事就要害羞一下?福妞觉得这个家伙不仅是可疑,而且是皮厚。福妞决定也跟着皮厚一下,以前没有谈过恋爱的福妞对凌墨问一句:“你见过多少女人?” 一眼看到正在进屋的有栓也停下脚步在屋檐下支着耳朵等着听,福妞先打发走有栓,这种属于儿童不宜的话不能让有栓听:“有栓,进屋去缝你的狗窝去,有财等着呢,你要缝两个才是,老秦大叔家的狗快要满月了。” 有栓答应一声,不情愿地往屋里走两步,人又停在门旁,这里福妞看不到自己,又可以听一听凌大哥谈女人。 饿得不行大口在吃饭的凌墨嘴里含糊着出来一句:“你对女人还好奇吗?”要好奇也对男人好奇才。 福妞想想也是,再跟上一句:“我对男人好奇行不行?”这里也没有别人,当然我肯定不是在调戏凌花花,有栓在门里听着忍住笑往屋里走,听到了凌墨回答姐的话:“别对我好奇行不行,权当你行善前面的两个字。” 行善的前面两个字?福妞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反问一句:“前面是哪两个字?”凌墨把嘴里的吃的咽下去,一只手拿着饭团子,一只手端起排骨盘子,做好躲闪的准备,这才回答出来:“积德行善吧,姑娘。” 福妞听过又是撇撇嘴,看着凌墨的姿势,反而安慰道:“你慢慢吃,我不会揍你的。”凌墨一听就把盘子放下来,大口咬一口饭团子:“当我怕你呢。” 看着福妞过上一会儿,又要说话了:“你,那十两银子是哪里来的?”原来是为了刚才没有计较不中听的话。凌墨很干脆的道:“不告诉你。” “以你那看一次病十个铜板的本事,还会有十两银子,是比较可疑的。”福妞耐心的帮着凌墨在分析:“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你一把不是,人都是会有难处……” 凌墨忍住笑,自己再不堵住这张巴巴的小嘴,就要喷饭了,凌墨先骂一声:“你这不长脑子的人,草药值钱难道不知道?” “什么草药?”一听到值钱的东西,福妞肯定要再追问下去,路上再遇到村里人,都翘起拇指说福妞家现在是村里得过的一家了。可是钱只有那一点儿。不指望家财万贯,如果是能再多来钱,当然不会放过。 月光下凑过来的福妞,也许是月亮的原因,凌墨感觉今天的福妞是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垂涎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就要笑。 这样的表情对着人看,当然凌墨要告诉福妞,嘴里咬着一根排骨的凌墨边吃边道:“冬虫草夏草听过没有,山里有不少值钱的草药呢,你还想挣这个钱,再去打一只黑熊不就有钱了。” “不行,太危险了。”有栓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有栓也是一直支着耳朵在听。外面凌墨和福妞难得一起为一件事情笑一下,有栓太可爱。 冬虫夏草,福妞想一想这样来钱倒是很快,挖一根竹笋几文钱,挖一根冬虫夏草应该是不少钱。当然要继续打听下去,脸上的垂涎更深了:“挖一根多少钱,你下次再挖我陪你去。” 凌墨大笑,今晚这妞也蛮可爱的,哥敬谢不敏才是:“你不用客气,我在山里从不迷路。”福妞继续示好,而且主动地桌子上的盘子往凌墨面前推一推,都快推出桌子边了,然后继续直接下去:“山里多危险,有黑熊,”凌墨笑一笑, 福妞继续道:“有蛇,”凌墨再笑一笑,有栓在房间里接上话了:“还要小心别的猎人挖的陷阱呢。” 院子里传来凌墨的又一次大笑声:“有栓,你说得很对,处处都是陷阱。”然后再对着福妞只是笑:“小心陷阱,有栓说的。” 有栓这个孩子,福妞也心里说上一声,好好的一句话说的不是地方。福妞没有了跟凌墨继续套瓷的心情,还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对着星空发呆。 倒是凌墨今天晚上被弄得心情不错,看着福妞象是有心事,也笑容满面关心一句:“你在想什么?”哥出现在这里,就是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天上一轮明月,照着千家万户,此时福妞家的小院子里,是两个人身处异世的人。刚才的一通套瓷虽然不成功,可是这笑声中,福妞也愿意把自己心思说出来:“是鱼塘,不会养鱼,只会抓鱼。” 既然弄了鱼塘当然是要弄好,而且这鱼塘要是弄好,一个懒一点儿的人,就是不进山,只在家里种地弄鱼塘就足够了。 唇边含笑的凌墨看着月光在福妞身上象是染上一道淡淡的光晕,今晚的福妞看起来比白天更要好看,应该公正的来说,这妞生的也不错,虽然不如哥好看。 “认识的不过就是这些人,”福妞看着月亮慢慢的倾诉:“老秦大叔是个猎人,问我几时去打猎,说在冬天以前要积蓄足够才行。 四婶是个不错的人,只会种庄稼,种地倒是可以问四婶。村长呢,我也想过,应该是能找到会养鱼的人,可是又怕他狮子大张口,又怕他以后看着俺们家里有钱会嫉妒。”盖这屋子用四十多两银子,任是谁说都觉得贵。 再看一眼左边的刘田家里,福妞也是中肯的评价刘田一家:“肯定是处不来,家里穷点儿,样样都想着钱,可以明白他的心思,可是眼红起来也怪吓人的。”为了这个院子,刘田和刘田媳妇路过一回看一回,而且在村里乱造谣言。 说什么福妞这院子哪里全部是火砖,是福妞自己在吹什么的。最后就变成福妞这钱来路未必正,就差把老秦大叔和福妞扯在一起了,因为小米当时也去,所以没法往这上面扯…… 人在屋里院子里的话却句句听得清楚的有栓小脸儿上是愤愤的走出来:“要是让俺听到了,俺去他家门口骂去。”这是一种乡骂了,到别人家里门口去骂去。 第五十三章,路有不平(一) 福妞以前是个大路的人,其实人对于自身的性格未必就会是喜欢的,有的人可以改变自己处世游刃自如又好些。比如福妞其实很多时候希望自己能控制一下火爆个性,来到这里以后,有些改变得家常了,福妞自己也觉得不错。 有时候脾气发过了不如不发,所以福妞听到有栓这话就不高兴了:“有栓,就是你听到,也是回来告诉我。”有栓这么小,一个人去了会吃亏,而且福妞姐弟听来的话都是别人传的,福妞对有栓道:“或许别人也是眼红,希望咱们弄得不舒服呢。”凌墨一直是在含笑看着福妞,没有想到这样的道理这妞也能说出来。 来以前凌墨对福妞的认识就是,这妞脾气太差,拳头太容易出来。简单来说,就是不长脑袋的妞。 走出来的小有栓脚下当然是跟得紧的有财,坐下来的有栓抱过有财还是小脸儿的气得不行对福妞道:“姐你没有听说过,刘田家胡说你把房子租给凌大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个孩子,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听说的当着凌墨说出来。 福妞以后现在对于这种话都是不放在心上,无所谓地道:“她说她的,又不是真的。”凌墨笑容不改,也对有栓道:“看来我倒给你们姐弟两个添麻烦了,不过你们这里住着采药方便,这十里八乡的没有医生,我也有主顾……” 说到这里,福妞是受不了这样的激将法,对凌墨道:“租给你,住着就是,管那么多的闲话做什么,难道你掏不起房钱,那也是简单得多,你教我采草药就成。” 转来转去,还是没有忘了采草药,凌墨大乐,觉得今天晚上真温馨,对福妞还是没有答应:“你放心,房钱不少你的,只是我再去卖山货,你别来搅局就行了。”人家正在谈抬价的时候,这妞跑来不涨价也卖,还差点儿搭上槐花。 “嘿嘿,”福妞只是嘿嘿一笑,也说不出来什么。话题又转过来,有栓也慢慢从刚才的生气中消了气,坐在院子里听福妞讲故事:“月亮里面有一只兔子,还有一个姑娘……” 在厨房里关起门来洗澡的凌墨都要把水声小一些,听着福妞讲的这么糟的故事,一只兔子,一个姑娘,下面要说什么,姑娘把兔子煮了吃,还是抓了去卖钱。 福妞继续着自己的故事:“还有一个男人砍一株桂花树,这个男人会酿酒……”有栓听得“嗯嗯”的,厨房里凌墨笑得“哼哼”的,听着这样的一个故事。 洗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福妞和有栓这才站起来,两个人脸上都有睡意,有财已经在有栓怀里睡着了。 “有栓,你要去洗手。”福妞打着哈欠提醒一句,先走到屋里去。院外的竹影下面有一处动了动,凌墨看着有栓也走进去说一声:“凌大哥,俺关门了。”然后把屋门关上。 这才轻手轻脚打开院门的凌墨走出来,果然是有竹墙外面看到大庄的身影。被拒绝的大庄太想福妞的时候,就跑到这里来看看,竹子墙有心看人,是可以看到的。 看到凌墨出现在眼前,大庄一下子红了脸,然后象一只毛都竖起来的猫一样,敌意十足的对着凌墨,在这一处黑影里,也可以看到大庄眼睛里的不服输。 “你,”凌墨突然一笑,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他是没有敌意的,反而有关怀:“你要来看福妞,进来看不是更好。”大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刘田一家在村里造的谣言大庄也听到过。 凌墨下面的话更让大庄不自在了,凌墨道:“你这样怎么能让福妞喜欢上你呢,大庄,是男人的就要有勇气不是。”这句明显是鼓励的话让大庄明白了凌墨的心思,而且也粉碎了刘田一家的谣言。 大庄此时有了和凌墨说几句的冲动,和哥哥大根说,大根只是笑:“好人家多的是。”别的能和谁说呢?福妞对大庄的拒绝让大庄很受打击,以前福妞不是这样的,一看到大庄就会喜欢得不行,就会过来说几句话。甚至有几天见不到大庄,是福妞跑去偷偷看一眼大庄。 有时候福妞对大庄说:“俺昨天晚上去偷看过你了,”大庄只是觉得不以为然地:“傻妞,有啥看的。”现在大庄自己跑来看福妞,这才体会到这样的心情。 “俺,”大庄艰难地动了动嘴,象是有不少话想要一吐为快,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同是一个男人,至少是有过恋爱经验的凌墨了然地对大庄道:“福妞过几天要种荷花,你有时间来帮个忙。” 一直帮着福妞也在想着鱼塘的凌墨,走街走村的时候也不忘记打听寻找会弄鱼塘种荷花的人,听说有一个村子里有一家以前弄过的,凌墨是打算明天去拜望一下,请不来也学点儿经验才是。 这种出力的活当然多一个人做越好,不然的话,看来看去只有凌墨自己下水去种藕,让大庄来又能帮大庄,促成大庄和福妞的好事,又可以帮着福妞粉碎自己在这里住的谣言。至于现在的福妞愿不愿意,凌墨就不放在心上了。可以说是此时在心里,不负责任的忽视了。 大庄当然明白凌墨是在给自己找机会,赶快答应下来:“行,行,俺住在村子那头,哪一天种记得来找俺。”然后当然是敌意迅速没有,而且诚恳地说一句:“谢谢你。” “没事,大家都是男人,当然要帮忙才是。”凌墨很“男人”地说上一句,这才对大庄道:“天太晚了,俺休息了,你还进来坐不?” 大庄也慌乱起来,天真的是晚了,自己站在这里偷看,也是担着让人看到的担心,幸好这一会儿是有凌墨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大庄赶快支吾两声,就走了。 看着这个男人隐入黑夜的背景,凌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想当月老,可是福妞同意不?想想还是决定忽视,这妞嘿,运气不错,现成就捡一个对她有爱的男人。不负责任的凌墨关上大门也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应该是福妞进山的日子才对,凌墨今天只打算去打那个会弄鱼塘种荷花的人,所以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过来,出来看到福妞在院子里给菜地竹子果树浇水。 “你不是三天送一次鱼,今天不去,明天哪有鱼送?”凌墨提醒福妞,而且关注福妞一眼,难道这妞又身体不好了。 福妞把菜地浇过,从菜地上拔了几棵新长出来的青菜,准备今天可以打汤或是下面吃。对凌墨道:“老板说鱼送得不少了,四、五天送一次也罢了。俺在家里把后面的坡地弄一弄,自己慢慢种点儿啥才好。” 看着凌墨摘下一朵开着的白菊花泡到水里去准备一会儿洗脸,再看看不少只有枝杈没有花的菊花枝,福妞抱怨凌墨:“你洗澡也用菊花吗?俺还没有用呢。”一个男人用菊花泡的水洗脸洗澡,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凌墨觉得这抱怨来的奇怪:“你看看种的最多的就是白菊花,可是明目……不过有寒性,你要用只管采就是,抱怨我作什么。”看着刚摘下来的菊花在水里泡上一会儿,凌墨才开始洗脸,年青时就保养是必要的,这妞还是跟哥学着点吧。 看着凌墨的举动,这算是一个怪异的男人吧,福妞从弯着腰的凌墨脸上一直看到身上,回想起来清鱼塘那天,凌墨一身的好皮肤,福妞摇摇头,继续弄自己的菜,不可理喻的菊花男。 把菜根上的泥都甩在菜地里,直起腰来看到一院子菊花开了不少,福妞还是高兴的道,自己种的不如凌墨种的多,再看看竹子也都长的不错,这日子真好。 再一次从集市上送鱼回来的时候,福妞边走边用手摸着拴在腰带上布袋里的钱,沉甸甸的拿回家去,有栓多高兴。 今天要给有栓再买点儿啥吧,再来点儿糖块吧。福妞从杂货店里称了一斤糖块,放到口袋里。甩开大步打算走回家去。 送完鱼的时候,有时候都是不雇牛车,自己步行一下回家去,虽然家里的活儿不少,可是坡地凌墨说了等他回来明天一起弄,当然不能放过他。 鱼塘也是凌墨今天去请人了,或是请教人,也是要等着凌墨回来一起弄才是。想想这房子租的真是很划算。多了一个能干活的人。 路边传来一阵孩子们们的读书声,吸引了福妞过去看。这是一座学堂,有栓明年是要上学堂了,这才要进入秋天,福妞这样想着,就找一下大门然后进去找先生打算请教一下,这学堂是怎么上的。 刚才身后一直跟着福妞的几个男人也停下来开始说话了:“一会儿大成过来动手的时候,咱们就装作打不过的样子要跑,还要让这姑娘看得大成象是英雄才行。” “我不懂了,这姑娘要是不好,为什么咱们自己不上呢?”有一个人问出来:“为什么要帮着大成当英雄,我跟在后面看半天了,这姑娘长得不错。” 头上立即挨了一下,那个人抱着头开始呼痛,听着别人教训自己:“这叫江湖道义懂吗?人是大成先看到的,所以大成要先上。以后你们谁看中了人,大家也不抢你们的才是。”然后骂道:“没有义气的家伙。” 几个打算为非作劣的人就候在这里等着福妞出来准备上演调戏记,而王媒婆的侄子王大成则是身上是一件崭新的绣花长袍,打扮得光鲜有如刚去壳的熟鸡蛋,打算上演救美记。 这姑娘长的不错,王大成欠了一身的赌债,又去看过福妞的新屋子,盖院子一花几十两,看着院子就是手里有的人家。王大成感激过姑姑以后,想出来这样一个得到美人心的馊主意。 几个地痞候在书院门口,看到学堂里的先生送福妞出来,先生一看到这几个地痞,先说话了:“咦,这不是周小癞吗?你上次在我这里敲诈上学的学生,你还敢来?” 然后先生一声高喊:“快出来,周小癞又来了。”然后学里的学生一下子都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路有不平(二) 福妞倒是看了一个稀奇,先生带着一帮学生手里拿着家伙把几个地痞打得抱头鼠窜,福妞看完了笑一笑就迈步准备回家去。 “哎,哎,姑娘慢走。”没有演成救美记的王大成着急了,自己亲自上阵拦住了福妞,福妞一看眼前出现的这一个人,扑哧就是一声笑,这个人打扮得太好笑。 就象戏台上花花公子,一件新长衫上居然还绣花,象是女人一样,脖子后面斜cha一把折扇,脸上也是无赖相,笑得嬉皮笑脸地:“姑娘家住哪里,这里地痞甚多,可否让我送上一程,看看刚才,也是有几个地痞,说不定就是打姑娘主意的,姑娘,你单身一人行走,你要小心才是。” 这一堆循循语气说出来的,似乎关心的话福妞再笨也听明白了,立即瞪起眼睛来:“不用你送。”然后从王大成的身边大步走过去。 王大成一着急,自己精心想要表现的英雄形象就没有保住,而是伸出手来去扯福妞,然后就听几声“哎哟”声,福妞继续大步走自己的,王大成摔在街上,过了一会儿才痛哭出来:“妈呀,我的手,妈呀,我的腿,妈呀,有谁送我回家,双倍给他钱……” 不当一回事儿的福妞摸一摸自己口袋里的糖块在,腰带上的钱袋在,至于后面那个当街痛哭的人,福妞大步走着,过一会儿就会听不到声音。 凌墨手里捧着一堆藕从一户人家里辞出来,而且弯腰感谢:“多谢了,回去就按您说的种上去,要是不行再来请教你。” 门里站的人已经是老态龙钟了,声音还算是清楚,只是年纪大的原因,有几分虚弱:“你种上去以后,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吧。我年龄大了,儿孙们也不愿意我出门了,我也出不动门了。” 膝下还有一个男孩扯着爷爷的衣服,对凌墨认真的道:“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出门。”凌墨把藕收到自己的药兜子里去,对着老人家道:“我给您留的药,你按时服用,我下次来,再来看看。” 正站在门口辞行,身后有一个尖声喊出来:“看病的,那看病的人呢……”凌墨赶快答应一声:“我在这里。”听这声音就象是有急病的人。 “你快来,俺侄子胳臂腿都断了。”随着声音跑过来一个红衣黑裙的妇人,凌墨也认出来这是谁了,这是王媒婆。一向是打扮得油光脂滑的王媒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哪个挨千刀的把俺侄子打成这样子,一定要告官才行呢。” 一听说是胳臂腿都断了,凌墨也不耽误事了,快步跟着王媒婆到她家里去,一身是泥是血的王大成睡在床上只有哼哼的份了。听着王媒婆怒骂着要报官,一旁送来的车夫先笑一声:“您介,还没有给我钱呢。再说这报官也是不赢的。” 听着车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再看看床上只是哼哼说不出来话的王大成,这个人一看就是一个惫懒人物。 凌墨虽然不知道是打了福妞的主意,也不想做一个惩恶扬善的英雄,可是这样的人不教训放过去真是难过。 “哎哟,妈呀……”王大成突然传出来的惨叫声,把屋里的人都吓上一跳,掏钱给车夫的王媒婆赶快三步并做两步过来看:“先生,你这是救人吗?这可是俺王家唯一的一条根,你轻点儿吧。” 凌墨只是点头笑:“好,好,只是这接骨哪里有不痛的。”随着屋里的王大成的惨叫不断,王媒婆的提醒声不断,凌墨终于在折腾够了王大成以后,帮他接正骨头,上了夹板,走出来后凌墨的心里还是得意的,惩治这样的人最让人痛快。 回到家里,福妞同有栓正在说得痛快,又是到晚上才回来,凌墨的主顾不少,别的地方再走一走就到晚上了。 离得老远一看到竹子心里就高兴一些,再进来看到一地菊花,凌墨也是面带笑容:“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开心事情让我也听一听才是。 “在说有栓上学堂的事情。”福妞正在说这个。关院门的凌墨就问出来:“束修多少?”有栓和福妞都愣了一下,凌墨直接问出来:“一个月多少钱?” 福妞偷笑一下,束修,姐猛一听是不会明白。这才回答凌墨的问话:“一年是二两银子,年节下的礼是另外的,那个就随各人心了,不过要有,让别人看着先生面上才好看。”今天遇到的这个先生倒是一个爽快人。 有栓则是先问过凌墨吃饭没有,听说吃过了,对凌墨道:“姐今天打坏人了。”凌墨把药兜子放进屋里再出来院子里站着凉快:“打坏人,还是被坏人打?”哥今天惩治一个坏人。 “那先生嗨。”福妞一提这件事情就是眉飞色舞,全然没有在乎凌墨的话,只是说自己的:“还以为先生都是文弱的,不想这个不一样,一看到坏人,喊一声,立即就是一顿痛打,我看着他们打,比我今天在集市打那个人还要痛快。” 凌墨这个时候才是完全的注意力,刚才是在欣赏着这院子里的菊花美景。“你打了什么样的人?”凌墨直觉就想到是王大成,虽然惩治过王大成,可是打他的人下手也算是狠的,象是练过的。 看着又开始眉开眼笑地福妞描述出来:“绣花衣服,脖子后面有折扇……”怎么听怎么象是戏台上的花花公子大坏蛋。 凌墨很严肃的对着福妞点点头道:“打得好。”然后转过身子脸上才显露出笑意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收拾了同一个人。不过这妞,手是够狠的,一出手胳臂腿都折断,凌墨开始暇想一下,要是和大庄成了亲闹矛盾,大庄打得过福妞吗?这家暴会以男人哭着喊着来结局吧。 然后凌墨把扯远的心思收回来,这是大庄的事情了,喜欢一个人应该挨打受骂得开心才是,只要别忘感激我这个拉红线的就行。 福妞和有栓还在说那个人的惨状在格格一起笑,听着凌墨cha话:“明天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把那鱼塘弄一下,我弄来好多藕,都是那师傅给的,正好帮着你们弄一下。以后鱼长大了,莲蓬结子了,有我一份先说好。” “行,荷花开了让你拿着泡澡去。”福妞口无遮拦的就把没有开的花先许给凌墨几朵,继续和有栓在笑说今天打人的事情。 听听这妞折完别人胳臂腿这么得意,凌墨走进厨房里去洗澡也得意一下,哥今天也收拾人了。厨房的门关上,然后门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然后水声停止就是凌墨的惊奇声:“我这水里怎么有菊花?” 为了和福妞逗乐子才说菊花可以洗澡的凌墨真是哭笑不得,也是为了逗乐子才把菊花当着福妞的面放在洗脸水里,这妞弄的…… 果然外面传来福妞的说话声,也是提高了声音:“我们喝茶泡的水,怕可惜了,倒在锅里了,你不是正好用。” 厨房里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只听到比刚才声音要大的水声传来,有栓坐在外面听着厨房里的水声对福妞道:“凌大哥一定很感激我们吧,先帮他弄好水。” 福妞则看往厨房里看着,对有栓道:“要是真的有效果,有栓你也要这样哩,长大了可以娶好看的媳妇。” 姐弟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在外面看着厨房里一阵笑,菊花泡澡真的是效果好,看一看凌墨用几天就行了。 想当然凌墨一肚子闷气,这笔帐全都记在福妞身上去,哪有男人用菊花泡澡的,再说这天气半夜以后凉快得多,白菊花泡过以后还有点儿冷才是。 头天晚上的气第二天全部用到开坡地,弄鱼塘上了,福妞看着凌墨这样的卖力,不由得心花怒放,看来以后天天帮他弄好菊花水,天天这样卖力做事情。这样还不能喊一声凌菊花吗?如果觉得难听那就叫花花好了,虽然听起来象猫,可是很贴切不是吗? “福妞。”虚掩着的大门推开了,大庄扛着锄头走进来,倒让福妞和有栓都愣了一下,看着大庄一脸是笑:“俺今天没有事情,说你在家里弄鱼塘哩,俺来帮着你。” 福妞姐弟一下子没有说出话来,亲事都拒绝了,这个人还会上门来帮忙,不能不让人大脑要短路一下,就是急需帮工的有栓也是一下子没有机灵起来。 在鱼塘里的凌墨说话了:“快来,大庄,快来帮一把。”福妞和有栓再把眼睛看向凌墨,俨然这个家里发号司令的人。 福妞在鱼塘旁边帮着凌墨递藕,有栓是站在一旁看着陪说话,只有凌墨一个人在鱼塘里泡着,当然看到大庄是欣喜。 “哎,俺来了。”大庄憨厚地笑着走到鱼塘边上,把鞋子脱了,也跳到鱼塘里去,先吃一惊:“福妞这鱼塘里有不少鱼了。” 就是在身边也可以感觉到大小的鱼在游动,凌墨很主人一样的笑着说一句:“中午咱们喝鱼汤。” 有栓拉拉福妞的衣角,姐弟两个人看着在鱼塘里有说有笑的这两个男人,悄悄地回到前面的堂屋里去说悄悄话。 “姐,你还相得中大庄哥不?”有栓小声地问福妞。福妞当然是扁着嘴摇头,有栓立即一句话:“咱今天给他多少钱?” 福妞想想也是,不能白用人,对有栓道:“你看着给吧,钱不是在你那里放着。”听着后面凌墨在喊人:“人呢,帮着递东西的人哪里去了。” 有栓高声回一句:“来了。”然后对福妞小声说一句:“要让大庄哥死心,姐,你对凌大哥热情一些。” 这小蹦豆,哪里又冒出来这一个够狠的主意,福妞正要反对,有栓已经跑出去到后面给水里的人递东西去了。而且是热乎乎的声音传过来:“中午咱们煮鱼汤喝,大庄哥,你也在这里。” 对凌墨热情一些,福妞摇着头出来了,给他一拳还差不多,没有种多少菊花,他一个人又是泡茶又是当药的倒是用掉不少。 后面院子里,大庄正在和有栓在拉话,看一看水波荡漾,身边是鱼儿不少,大庄也觉得真好:“有栓,你们姐俩包下这后面的地可是不吃亏,到了明年这荷花都开了,你们过的日子就是财主家才能过的那样了。” 有栓很是神气地接一句道:“这个,全是俺姐的功劳。”凌墨只能低下头来对着水面窃笑,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吹捧,这姐弟俩个人的搭配绝对是最佳的。 日头影子在院子里一点儿一点儿移动,福妞和有栓不时地送过来热茶,有时候福妞也伸手去试试水塘里的水:“快中午了,这水才暖和一点儿。”刚才下水里的时候,一定是冷的。 凌墨把手里的一捧藕弯腰埋进泥里去,对着福妞不客气地道:“你中午要备上好酒,再好好炒几个菜才行。”干活的人最大,福妞赶快堆出笑脸来:“您说的很是,酒还有,菜嘛。”然后四处找一下喊一声:“有栓。” 应声先跑过来的是有财,想当然有栓也是跟在后面紧随而来,小脸儿上是笑嘻嘻的表情,两只小手上是和着面,还有面粉在手上,能说会道的小嘴儿里问福妞:“姐,你找俺?” 福妞也是笑容满面,心里正在腹诽点酒点菜的凌花花:“你凌大哥说了。”把“你凌大哥”这几个字咬得很重,然后福妞才道:“他要喝酒,还要好菜,有栓辛苦你了,好好准备几个你凌大哥喜欢的菜。” 全然当作是听不出来福妞话里意思的凌墨从水里抬起头来,把手上刚才埋藕弄上的泥在水里洗干净,这才在脸上拂一把水珠,对有栓道:“家里还有啥菜?我和大庄都挺卖力的。”大庄倒是客气一下:“不用,有啥吃啥。” 有栓嘻嘻地笑着走到水边问凌墨道:“怎么要把脸也埋进水里去?”大庄和凌墨都是把脸刚从水里探出来。 “这个藕要埋进泥里有这么深才行。”凌墨对着有栓用手比划多深,有栓的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啊?”上一声,象是漫画里惊奇的样子。 看看这与外面河水持平的水面,凌墨指给有栓看:“不把脸埋在水里,手够不到泥里。”有栓惊奇的声音又响起来:“真是辛苦。”再把中午要吃的菜说给凌墨听:“说有剩下的藕我炒了两根。” 福妞捂着嘴笑看着凌墨无奈,这是把藕拿回来以后,姐弟两个人都想吃了,与凌墨讨论半天,从水塘太小说到这藕也未必个个能活,硬是拿下来两根藕中午炒菜吃。 “还有啥菜呢?”凌墨决定把那两根准备下炒锅的藕忘掉,可怜这姐弟两个人一顿饭葬送掉多少娇艳的荷花,多少莲蓬,未来的多少根藕啊。只是这两个人不听。 有栓笑逐颜开觉得自己的菜准备得很不错:“还有萝卜,豆角,猪肉……”凌墨听完以后,觉得这意见是迟早要提的,这妞家里象是只有猪肉一样,只对着猪情有独钟。 还站在水里的凌墨对着水清清嗓子,这才对有栓道:“有没有鸡或者是牛肉也行?”说完这句话以后,抹去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的一丝内疚的凌墨再看看大庄,哈地一声道:“你都干了不少了,我也来。” 大庄则是不高兴地看着凌墨,这也太不象话了,有猪肉吃还不满足,还鸡或者是牛肉也行?大庄闷声闷气地道:“有栓,菜够多了,你少弄点儿,这天还不是能放住菜的时候。” 已经搬过来一个板凳悠闲坐着的福妞笑容兮兮的,看,人多力量大,大庄也还是有用的。坐着好似监工的福妞被有栓拉到前院去:“姐,来帮俺看着火,俺来弄菜。”一直到厨房里面,有栓手执起菜刀来,才小声问福妞:“姐,俺也想吃牛肉了。” 喂猪才是宰了吃肉的,牛是农家的宝,犁地耕田平时象一家人一样,直到老病不能动了,才会忍心往屠夫手里送。有栓对福妞说自己吃牛肉的事情,很不好意思地笑:“只吃过一次,还是那一年长地哥成亲,他们家里的牛不能干活了,这才算是吃到一次牛肉,姐,牛肉真好吃。” 偶然吃一次的东西当然是好吃,福妞帮着有栓烧火,在水塘边上觉得轻风惬意的身子不一会儿就往外冒汗,擦擦头上汗的福妞道:“不说就算了,说出来姐也想吃牛肉了,有栓,你同意不,姐后天再去集市上卖鱼,带点儿牛肉回来。要吃就多买点儿回来,吃一次痛快的。” 先提议的有栓当然是同意的,表示没有意见:“姐,俺能好好吃一回牛肉,还要多多感谢姐才行。” 福妞嘿嘿一笑,看着在切着菜的有栓,姐也要感谢你才行,要是没有有栓,这饭谁来做?再把一根柴火放在火灶里燃烧的火里,柴火“劈劈啪啪”地声音中,外面也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骂人声。 “你这个小jian人,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把我侄子打伤了,拿医药费来,不然的话就把我侄子抬起你家里来养伤。”听这声音象是从自己家门口传来的,福妞和有栓一个丢下火灶,一个丢下来菜刀,一起奔出来看。 果然是有人站在自己家门口在骂,却是一个油光粉面的中年妇人,王媒婆听说王大成说打伤自己的人是福妞时,立即就冲过来找福妞的事情来了。 家里不过就是姐弟两个人,没有大人在,也没有男的壮劳力在,王媒婆想当然的就想也不想就奔过来了,来的路上酝酿足了情绪,在这里骂到福妞把自己的侄子接回家里养伤为止,一个是小孩,一个是姑娘,家里没有别的亲戚,这是王媒婆以做媒的名义从有栓那里打听清楚的。 觉得这一家人好欺负的王媒婆来到门口就开始骂,打算骂到福妞出来认错,愿意认医药费。最好是以自己要走街窜巷,不好照顾王大成为由,把王大成抬到福妞家里来养伤,想想一个姑娘家,薄皮嫩脸的,能不怕骂,怕被人指着脊梁骨吗? 出来的有栓气白了脸,站在门口对王媒婆也大声反击:“你侄子是谁,你胡说八道,俺姐是清清白白的人,怎么会去打你侄子……”有栓气得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亏了自己还想着托她去做媒。 王媒婆看果然出来的只有一个小孩和一个姑娘,手指着往前面又走两步骂道:“清白个屁,哪家的大姑娘当街和男人拉拉扯扯的,还打男人。” “你。”有栓从地上捡起来半截土坯砖头就扔过去,王媒婆躲避一下,脚滑一下索性坐在地上开始大哭大喊:“这姐弟小小年纪就这么凶,大姑娘当街打男人,打伤了人就什么也不管了……” 有财看着有栓动手,也冲过来只是叫:“汪,汪。”又呲着自己一嘴的小白牙,王媒婆吓了一跳,往后面去了几步又重新坐在地上开始大闹。 等引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媒婆继续干啕道:“乡亲四邻都帮着评个理儿吧,青天白日的,大姑娘打人,这样的姑娘还想着说婆家呢。打了俺侄子,你得管他才行,亏了俺本来还想着把侄子说给你……” “你!”从门口又冲出来的是大庄,双手握成拳头,气得脸上青着对着王媒婆只是瞪着:“请你来说媒,难怪说不成,你是帮俺说的,还是帮你侄子说媒?”听到这几句话的大庄气得手都颤抖。 有几分害怕的王媒婆这才收了干啕和怯色,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浮土,看着今天欺负不成,转身走开两步才对着大庄又回头道:“就凭你,也想配这样的人家?看看人家这院子,再看看你的屋子,你不过也是动了歪心思,想谋人家的家产罢了,这大姑娘凶着呢,当街还敢对男人动手动脚……” 大庄从门口一下子冲过来,王媒婆“妈呀!”一声就吓跑了,亏得那小脚倒跑得快,跑得多远回身来看看大庄并没有再追过来,这才扭着腰哼一声:“自己打什么心思,当别人不知道吗?” 围观的人劝上几句,没有热闹看也就散了,大庄和有栓气得一个脸通红,一个小脸儿雪白,福妞和凌墨看得津津有味,这样的热闹不太多见,标准的是乡骂。凌墨看着大庄回来,瓮声瓮气地低着头说一句:“干活去。” 走开几步的凌墨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帮着福妞的,看一眼这妞若无其事的拉着有栓进厨房里,身为当事人的她还在打哈哈:“啊,有栓,不用跟这样的人生气,你不是拿砖头丢了她,做饭做饭吧,姐都快饿了……” 凌墨窃笑一下,哥也整治了那王大成,不想正巧是一个人,可见天网恢恢,偏要撞在哥手下才行,明天给他换药去,好好让他痛几下,再听到福妞说饿了,凌墨也觉得饿了,紧紧腰带看看有栓还在生气,算了吧,这个时候不是催有栓做饭的时候,凌墨决定回去水塘里继续干活去。 “有栓,明天姐给你买牛肉,再给你抱鸡仔,猪仔也行,给你买几斤桂花点心。”福妞重新烧火,只顾看热闹去了,差一点儿灶里的火要灭,锅里可是蒸着米饭呢。一面打起精神来哄着有栓。 一直说到“梨膏糖”,有栓才有了笑容:“姐,俺又没有咳嗽,买什么梨膏糖。”手上的菜刀这才速度加快,把手里刚才没有切完的猪肉切完,把整齐的肉片放在盘子里,边边角角丢下来给有财吃。 “说的也对。”福妞同意不买梨膏糖的理由如下,对有栓道:“买几个梨子给你,让花花煮一下不就成了梨膏糖。”再想一想,福妞道:“梨子也不用买,去山里呆一天应该有山梨才是,有栓,山梨值钱不?”不值钱就自己吃,值钱就往外卖。 恢复情绪的有栓心里虽然还有忧愁,让王媒婆这样一闹,姐的名声就会受损不少,想想刚才刘田媳妇出来看,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有栓叹一口气,眼前只能抛开,对福妞道:“姐,你只打鱼就行,别去打猎,也别去摘山梨,葡萄干都只是给自己吃,姐你弄来山梨也是让咱自己吃了。不如在家里歇一歇也行。” 在火灶前答应一声的福妞心思早就飞到山里去了,菊花开的天气里,何止是有山梨,桔子,板栗应该都有一点儿才是,应该还有大枣才是,福妞不由得咽咽口水,家里钱也足够,集市果子繁多,可是守着山林,而且知道只有自己能去,当然是不花钱弄来的,比花钱的要好。 福妞在心里道,不,不止是我自己能去,还有凌花花,他也能去才对,最多他生病了再把自己治好,如果担心生病的时候神智不清开不好药,那就把药方先交出来吧,福妞在心里嘿嘿,感觉自己很是阴险地笑上几声。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当然是达不到凌墨的要求,不过馋虫被勾起来的有栓笑容满面安慰凌墨:“凌大哥,姐说再去集市就买好吃的。”然后挟菜给大庄:“大庄哥,没啥好的,你别客气。” 最后是看福妞,有栓是装生气的样子:“姐,你少喝点儿吧,酒是有的是,你进山为解乏喝点儿就算了,不能天天喝太多。” 福妞和凌墨都是嘻笑,有栓太有用了,没有有栓,这日子都是无趣的,说话归有栓,自己只要吃喝就行。 桌子是摆在院子里的菊花旁边,除了有栓是糖水儿,别的人都是黄酒,说话的当然是有栓:“大庄哥,凌大哥,你们多喝一点儿,这酒怯寒气,你们在水里冷着呢,要喝这酒才行。”最后看福妞:“姐,你少喝一点儿。” 福妞笑嘻嘻回答:“好。”一仰脖子把酒喝光了,有栓还是帮着给倒上。大庄看着眼前的这个福妞,身上象是有一种说出来的东西,可是格外的吸引人,是那恬淡的笑容,还是看上去多了爽朗的气质。 小桌子上是四个菜,都是大粗碗堆尖的,一碗是辣椒炒豆角,一碗是萝卜猪肉,一碗就是从凌墨手里弄来的藕,还有一碗是炒鸡蛋,油汪汪的发着扑鼻的喷香,勾人馋虫儿。 大庄想想王媒婆刚才说的话,看着劝酒的福妞在心里叹一口气,王媒婆说的没有错,福妞现在是村里得过的人家,不是自己想攀就能攀得上的了。 大庄和大根兄弟两个也算是勤俭的庄稼人,可是父母生前生病吃药欠的有债务,兄弟两个人才还清这钱没有两年,平时进山也没有大猎物打。家里两个男人挣的是卖力,吃的也不少,弓箭猎叉也是要花钱,又要存钱也想着盖新房子先让大根娶小米……想到这里,大庄轻叹一口气,或许自己现在是真的配不上福妞。 “喝酒。”凌墨和福妞一碗黄酒下去,都是眼睛发亮只是看着大庄:“你那酒可以喝光了。”有栓手捧着酒壶也是在等待:“俺等着倒酒呢。” 大庄也一仰脖子把这酒喝下去,看着有栓给自己殷勤倒酒,用手掌抹抹嘴角的大庄眼睛里有些湿润,也不能怪有栓从中拦着,那个时候真的是没有对福妞好,就象种庄稼一样,没有耕耘哪里会有收获,大庄这样在心里想。 上午的时候一鼓作气地把藕都种完,院子里几个人放心的喝酒,下午都决定休息,大庄踉跄而去,口袋里沉甸甸地回到家里,大根是从田里刚回来,看着弟弟喝得这么多就笑了:“招待得应该不错,你才喝这么多,怎么不喊哥哥也去。” “给你。”大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铜钱给大根,酒意上涌对大根道:“我要去睡了。”大根把手里的铜钱数完,对大庄笑逐颜开:“大庄,以后福妞家有活,咱全包了,这钱给得不少,比打短工的钱要多。”再看看大庄,已经是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大庄走后,福妞和凌墨打算把余下的酒继续拼完,福妞是有打算的,不怀好意地要把凌墨给灌得七七八八好说话。 看着这突然亢奋的妞,凌墨心里提高警惕,再喝两碗酒,福妞看看桌子上菜不多,两个大男人都是能吃的,应该说作惯体力活的大庄是能吃的,福妞心想,幸亏把他否了,吃得太多了。凌墨当然是不会吃的太多,不过因为上午用力气的缘故,也比福妞吃得多,桌子上的菜都快见底了。 福妞对有栓笑容可掬:“有栓,再去烧两个菜怎么样,不然的话,把那萝卜洗两个拿上来。”凌墨低下头来抖着肩头笑,哥沦落到这种地步,洗两个萝卜当下酒菜。 有栓当然是不肯,站起来道:“你们慢慢喝着,还有白煮的猪肉呢,我再去炒两个菜来。”有栓离开,在桌子下面吃饭的有财是犹豫一下才跟着过去,果然在厨房里得到有栓抛下来的一块猪肉,有财就此只在有栓脚下。 “小凌啊。”福妞故作温和的这一声让凌墨先颤抖一下,才嘻笑道:“拜托你好好说话行不?”福妞无视凌墨的颤抖,继续自己的语调:“哪天有时间跟着我进山吧,秋天的山里,山果也多,指不定有核桃板栗什么。”说到这里,福妞咽一下口水。 凌墨装作害怕:“那山里,有鬼怪,我不敢去。”福妞把两个手臂摆开大大的抡圆一下:“有这么大的鬼怪呢。”然后恢复正常声音,有几分凶巴巴的:“这病你不是能治吗?” “我,能治病,不能治鬼怪。”凌墨继续装下去,觉得自己象是表演系顺利毕业的那种人。福妞撇撇嘴,看你吓的,提醒凌墨道:“你不是能帮你治病吗?就是帮二汉治病的药方是什么?” 凌墨想上一想,道:“药方啊,药有几千味,每一味都主不同的功效……”小桌子上传来一声轻响,福妞忍无可忍不能再忍的样子:“你,要跟我进山去,山里一定要山货可以收,让你赚点儿钱吧。” “原来是这个样子,你怎么不早说呢。”凌墨还要怪福妞:“又扯上什么鬼怪,你不知道我最怕鬼了吗?”看着福妞要再次发火的表情,凌墨站起来接过有栓端过来的菜,热气腾腾的一盘子红烧猪肉,凌墨享受地闻了一下这香气,只说了一句话:“几时吃牛肉?” 据说喝过酒就去睡,不闹腾的人酒品不错,喝多了坐在院子里对着菊花只是看的福妞心里恨恨,说一声喝多了就去睡了,碗也不帮着刷,桌子也不帮着收,最重要的是,吃了一院子的狼藉,凌墨居然也不扫。 帮着有栓收拾过碗筷,扫过地的福妞在院子里对着菊花想事情,一定要让凌墨这个壮劳力帮着进山去,至少可以帮着多弄回来两桶鱼。这个扁担嘛,还要再买一根,水桶也要再添置齐全…… “姐。”有栓泡了浓茶送过来,在福妞身边坐下来:“老秦大叔和小米姐姐以前是去哪里进山,俺也可以跟去,村子里秋天进山的人可多哩,可以弄回来不少好吃的。”有栓又心动了,对福妞道:“姐,凌大哥可以治好二汉的病,是不是也可以治好俺的病。” 后来才知道二汉是过了山林得病的有栓后悔自己这才想起来:“姐,俺陪你一起去抓鱼回来养,不是有凌大哥,一下子就治好。” 家里现成放着一个能干活的人,福妞不同意:“不行,你得病不如让小凌得病,一样是十个铜板,姐愿意花在他身上。” 看着有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很是欢腾,福妞突然想起来:“有栓,老秦大叔家的狗过几天可以抱了呀。” 厢房里凌墨睡得呼呼响,这古代的酒现代的人喝着也是一样睡得香。 隔了一天福妞去集市上饭馆里送鱼去,回来的时候又是几百文钱在身上揣着,三十条鱼六百文钱,看着手心里用绳子穿好的铜板,福妞今天是要全部都花光了才是。 买了十斤牛肉,就花了三百文,原以为牛肉在古代是比较便宜的,至少古人书里的好汉,动不动就吃牛肉,不想比鱼还要贵,福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鱼可能是卖亏了,想到这里,福妞想着,只要以后是个老主顾就行。 买过牛肉就想回去的福妞又看到有人有卖一只猪仔,而且这么巧,还在几只不大不小的鸡在卖,卖东西的人苦着脸:“家里缺钱用,不然的话自己省一口,也不能把这猪仔和小鸡卖了。养到明年能卖不少钱出去。” 剩下的三百文钱,福妞就全部买了猪仔和鸡仔,以至于忘了自己坐牛车的回来的钱,好在可以到家再付,一辆牛车还是把高兴的福妞和十斤雪花牛肉,一头猪仔,几只脱离鸡仔鸡龄的小鸡送到家门口。 有栓正在门口和两、三个孩子在玩,手里拿着木头刀正玩得开心,看到牛车过来就不肯玩了:“一定是俺姐回来了。”跑过去看看福妞坐在车上,再看到车上哼哼的一头小白猪,有栓挥舞着木头刀扒着牛车跟着走到家门口:“停下来,这就到了。” “给他钱吧,姐没有钱了。”福妞对有栓道,一面从车上跳下来,把猪仔抱下来,几只小鸡是装在竹笼子里拎下来。 有栓给过钱打发牛车走再进来看着福妞买的东西:“这是牛肉?”福妞笑眯眯地点点头,果然有栓又要说话了:“咋买这多呢,有个两斤就可以了,姐。”有栓掂着那牛肉,觉得坠手,对着福妞埋怨道:“这牛肉至少也有个十斤八斤的吧?” “十斤牛肉。”福妞花钱只要过了有栓那一关就行,更是脸上笑容不改:“有栓,咱们吃一半煮牛肉汤,然后留一半用大料煮出来……”怀里掏出来在集市买的大料,这就是平时身上放着的几文铜板都买了大料了,所以没有钱做牛车回来。 第五十五章 牛肉好吃    对着有栓说:“好好吃一回牛肉。”这个好好吃一回,各人理解就不一样了。福妞的好好吃一回,这十斤牛肉还不够,好好吃嘛,牛肉汤、焖牛肉、卤牛肉,再腌上一点儿咸牛肉,当然自己晒点儿牛肉干也不错。 这样下来,十斤牛肉当然是不够,只是福妞身上钱就那么多,这一会儿正在庆幸,幸好剩的钱还足够给有栓抱来了猪仔和小鸡,不然的话,这十斤牛肉是不是能够过有栓这一关? 有栓的理解,好好吃一回,有个二斤肉就不少了,十斤牛肉,饭量小的人只吃牛肉就饱了。所以对着福妞偷换概念,自作主张买回来的这十斤牛肉,有栓看着是有些发呆。 “有栓。”一旁是四婶的小菊说话了,在一起玩的小菊是羡慕的看着这十斤牛肉,明显是有些犯馋:“你们家要吃牛肉?”然后听到“咕”地一声馋涎声,不是小菊,是别的在一起玩的小孩。 再看看别的小孩,都是只看着这牛肉,而且评论:“这样肥的牛肉才好吃,煮肉汤贴饼子可香了。”一个大一些的小孩不好意思了:“咱们走吧,有栓家里有事哩。”这才一哄而散。 而有栓在这样的眼光里得到了满足,不管大人小孩都会说:“有栓,你家的鱼塘咋样了?”然后就翘大拇指:“现在算是得过的人家,有栓挑媳妇一定不要村里的人,总要集市上的人家才行。” 小孩子散开了,有栓笑眯眯的仰起脸来对福妞慰问一下:“姐你辛苦了,俺去给你倒杯茶去。”这么容易过了有栓这一关的福妞象被赦免的人一样,不但不觉得辛苦,反而有几分谄媚的点头哈腰道:“哈,好,有栓啊,你不看看猪仔和小鸡再去。”活脱脱象巴结人的狗腿子一样。 有栓笑眯眯不回身去屋里倒茶:“俺倒过茶就来,姐,你先在院子里歇一会儿。”厢房的门打开了,睡觉的凌墨走出来,正好被有栓使唤:“凌大哥,给俺姐打水洗一洗,看她累的。”刚站到门口的凌墨立即僵住了,看着窃笑的福妞搬着板凳到竹叶菊花旁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支着架子等着自己去倒水的样子。 吃人的嘴软,几时变得手也要软了,凌墨忍忍气,想想有栓平时吃什么都会带上自己,而且很热情的份上,再看在院子里那十斤牛肉的份上,凌墨决定去打水。 “谢谢,谢谢。”福妞笑容可掬,难得是这么亲切地对凌墨笑得甜甜的:“小凌,你辛苦了。”然后不客气地把手放在盆里,立即低声嘀咕一句:“再有些热水就好了。”忍气吞声的凌墨再去灶屋里提些热水来。 眉开眼笑的福妞立即道:“啊,这牛肉晚上咱们好好吃。”凌墨也立即一张笑脸:“你慢慢洗,还要加水吗?”屋里走出来有栓,手里端着一杯热水走出来,脚下是欢腾的有财,有栓小心地走着,一面道:“有财,走开,俺会踩到你,俺手里有热水呢。” 这样的一付场景,让福妞温暖无比,而且在以后的多少次都温暖无比,也就没有心思再和凌墨计较,匆忙洗过手和脸,接过有栓手里的那杯热水,杯子也是自己后来买的,依着有栓粗碗也是可以喝茶的,既然钱不少,当然是样样齐全地去置办。 福妞把话里的刺软下来,凌墨当然是求之不得,不然的话和这妞整天针锋相对,哥也累得不行。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围着福妞在说笑。 茶水里还有几朵菊花,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有栓也没有居功,反而对福妞道:“是凌大哥说菊花喝了好。”有栓是没有弄明白,对着福妞嘿嘿笑:“姐,洗澡洗脸用菊花,喝茶也用菊花。” 福妞一本正经地道:“叫他花花,他还不高兴。” 小小的有栓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对凌墨笑道:“花大哥。”接触到凌墨的眼神以后这才改过口来:“凌大哥,你的菊花种的不错。” 凌墨似笑非笑:“有栓,有很多的花都是药材,等你上学去,会认字了,我再教你。” 再去看那猪仔的有栓心思一下子就转到猪仔身上了,把用布条栓着的小猪抱着往猪栏里去:“身上还有一个黑点,给它起个名字叫小黑吧。”福妞在后面却是不同意:“一头猪,又不是有财,不能起名字。” “姐。”有栓停下来,手里抱着猪回头看着福妞:“为啥不能起?”大路个xing的福妞也不藏着掖着:“猪是养来杀的,你不能对猪有感情,不用起名字了。”在小板凳上坐着的凌墨也笑一下点头,这句话很正确。 只要福妞没有看住,有栓就会抱着有财炕上睡,从医生的角度上来说,凌墨也觉得这样不好。有时候早上一起来,听到福妞又要说有栓:“啥时候又把有财抱上炕了,我说睡着睡着一伸手就是毛乎乎的,吓倒俺了。”做梦也能吓醒。 有栓愣愣的问出来:“啥是感情?”福妞先是一愣,下意识地看一下凌墨,凌墨也装作思考一下,才道:“就是你姐要是突然不见了,你会不会难过?”有栓赶快点头:“当然会,就是凌大哥你几天没有回来,我也会想你。” “这是一把木头刀换来的感情,可以说是木头感情罢了。”福妞低声说一句,然后再提高声音对有栓道:“以后猪养大了要杀,你会难过的,所以不用起名字,只有一头猪,你能认得的。” 有栓又反问一句:“要是以后多了呢?”福妞认真想一想,这棚子当初是盖得不小,两个棚子都是按着牛棚的大小来盖的,养几头成年的肥猪都养得下,再一想猪粪谁来出,福妞立即摇头,我不做这种活,有栓也不做,再看看凌墨,福妞笑容满面问上一句:“以后猪圈你来帮着出?” “我不会。”凌墨摇头,并且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难题:“有栓,养牛吧,牛粪晒干还可以生火,冬天也少用柴火。猪养一头过年吃肉就行了。” 把小猪送到棚子里去的有栓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再走回来对福妞和凌墨道:“姐,你们是怕出猪圈吧,这个活,俺来干,不过现在俺只要一头猪,看俺好好养它,过年赚钱了有肉吃,再给俺多抱两头来。” 说着再把小鸡也抱起来,一面再喝斥有财:“有财,不许杀小鸡。”对着小鸡呲着白牙的有财,把小鸡都吓得瑟瑟发抖,还是福妞和凌墨在看着,不然有财肯定是早就下口了。 福妞只是皱眉还没有说出来,凌墨先道:“有财看来是捕捉过活食的。”福妞继续皱眉道:“俺看也是,所以有栓抱着它上炕睡,俺总不放心。” “这样的狗适合打猎去,晚上放在院子里。”凌墨也赞成福妞的话,放在炕上睡可是不适合,有财不是一条贵妃狗,虽然是土狗的模样,可是脑袋一直就是圆滚滚的,不象别的土狗那样的脑袋,凌墨猜测一下:“象是一条杂交狗,杂交狗长得都好看。” 福妞也被提醒了,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凌墨说的蛮对:“或许吧,如果你通狗语就好了,可以问问有财,它是怎么生出来的?” “俺说话你向来最懂,问有财它才不懂。”凌墨不动声色地还击回去,两个人在院子又过上一招,有栓从后面安置好小鸡,快快乐乐地回来了,去厨房里找剩饭剩菜给猪和小鸡吃,而且在说有财:“给你饭菜吃,你还挑剔只吃肉,以后有小黑和小鸡了,你不吃给它们吃。” 福妞和凌墨看着有栓快乐无比地端着剩饭菜去往后院,福妞突然很惭愧:“应该早一点儿给有栓抱猪仔。”象是多了宠物,有栓一下子快乐多了。 凌墨提醒一下福妞道:“有栓去学堂,谁来喂这猪和鸡?”这才想起来的福妞认命地道:“看来是我了。” 回来的时候是半下午,再说上一会儿话看看是傍晚了,有早回来的人家可以看到屋上有炊烟冒出来,福妞这才喊一声有栓:“咱们做饭了。”先站起来把十斤牛肉拎到灶屋里去,这才想起来凌墨刚才无意中说的话:“这是一条杂交狗……”古人会说杂交狗这样的话吗? 自己也不懂的福妞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心里最想的还是如何让凌墨帮忙去弄鱼才是大事情,愉快地的福妞想着自己的渔塘,再弄来几桶小鱼,就真的可以松口气了。“小凌,你明天作啥去?” 声音是从后院里传出来,凌墨道:“明天有病人要去看。”那个王大成也要去看看,骂架没有出门的凌墨明天还想去折腾一下王大成,站在鱼塘边把手指掰得“啪啪”响的凌墨觉得自己这一会儿很想虐人,突然又几步来到前院来:“你会,弄牛肉吗?”那牛肉挺好,这妞要是弄不好,真是糟蹋那肉。 从灶屋里伸出脑袋来俏皮无比的福妞殷勤地道:“我,应该没有你弄的好,你来怎么样?”认命的凌墨赶快找有栓,陶醉在猪栏前的有栓还在陶醉中,而且嘴里叽叽咕咕地在和小黑在说话:“俺家好吧,饭菜管你够,快吃快吃吧,多吃一点儿多长肉……” 下面那一句凌墨觉得不听为好,几步走到灶屋里来,从福妞手里接过围裙围在身上,对着那十斤牛肉道:“一半煮汤,一半卤出来如何?” 一百个答应的福妞一下子答应了几个好:“俺给你打下手。”凌墨不客气地使唤起来:“去洗几棵葱,剥两头蒜,大料都洗一下,再去菜地里摘点儿豆角来,豆角是清炒的。”福妞立即就听命去摘豆角了。 菜地里的豆角和青菜等每天提供一些新鲜蔬菜,所以蔬菜是不用买回来的,就是要买也是从邻居家买一点儿,也要先照顾一个村里的人不是。 摘过豆角回来的福妞顺便把有栓也喊了回来:“和那猪话真多,姐回来了,想和你说说话呢。”今天大厨的凌墨又在灶屋里喊上了:“有栓,去摘点儿青菜洗一洗,晚上牛肉汤好了我们来个牛肉青菜汤面吧。” 过了一会儿,凌墨又喊上了:“福妞,来和面,让有栓细细地擀点儿面条,晚上我们好下面。”聚精会神只对着汤锅站着的凌墨把福妞姐弟使唤了一个痛快。福妞最后用水洗干净的手,对着天边的夕阳西下,只是道:“应该再打眼井就不用再往河里去取水了。” 凌墨是若无其事:“你嫌远,从身后鱼塘里取水不是一样,那小溪里的水也会有鱼儿在里面欢腾,一样有……”福妞警告地打断话:“至少那小溪里的鱼俺看不到,院后的水塘里的鱼俺看得清楚。”才要喝这水。 是庄稼人的有栓在灶前烧火:“俺同意打井,请几个人来一天就打好了,咱们这村里打出来的井都是甜水井。” 没有接有栓话的福妞对着案板上洗干净的豆角看了又看这才问出来:“牛肉青菜面里,要有豆角吗?”清炒豆角再下面?让人转不过圈来。 凌墨居高临下的看看那鲜嫩嫩,刚拔下来的豆角,是满意的表情:“这豆角好,新鲜的很。我们清炒豆角,再牛肉青菜面,不然的话清炒豆角,红烧牛肉汤,然后再来个炒鸡蛋……” 走出灶屋里来在院子里到处看看哪里可以打一眼井,最好是挨着菜地,这样就方便浇菜,福妞在院子里流连一下,心里想着明天是休息在家里弄坡地吧,小凌也不在家,少了一个壮劳力,福妞还是决定去进山里看一看,弄些山货山果来也不错。 晚上是丰盛的饭菜,凌墨最后弄的红烧牛肉,清炒小青菜,辣椒炒豆角。这个全看他最后炒菜时的心情。秋高气爽的季节,当然是在院子里吃,对着一轮明月,摆着香喷喷的饭菜,正要吃以前,福妞忽然停下来,问凌墨道:“小凌,牛肉还多呢?” 看着凌墨说多着呢,福妞丢下筷子道:“给四婶家送一碗去,她帮了咱们不少忙。”去到灶屋里,看看锅里还不少,五斤牛肉煮后虽然缩水,又盛了一大碗上桌子,锅里还有不少,福妞拿了一个粗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端在手上,走出来问有栓:“跟不跟姐一起去?” 犹豫一下的有栓看看桌子上的菜,实在是很想坐下来就吃,还是站起来道:“俺也去吧,不然的话,姐你送不出去。” “嘻嘻。”福妞嘻嘻笑一下,对有栓道:“姐做人情带着你不好吗?”有栓拉开院上,福妞往外走,凌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等你们,不先吃。”姐弟两个人嘻笑一下,一起道:“行。” 到四婶家,有栓先去拍门,只是一个竹子和木头钉起来的木栅栏门,有栓拍了两下就直接拉开了,晚上家里人没有睡的时候是不会从里面用木顶起来的,有栓和福妞进来的时候,四婶也从屋里走出来,先闻到肉的香气,赶快道:“福妞、有栓,你们这是作啥?” 手里的碗太满,福妞是低下头来看看脚下走,有栓回四婶的话:“四婶帮了俺们不少,送点儿吃的过来。” 四婶是客气着,四叔也出来客气着,看着福妞慢慢的走进来也都不知道说啥才好。福妞这一碗盛得太满了,好不容易才安全地放在桌子上,自己先松一口气。带有栓来的作用之一,就是有栓在这会儿功夫已经把话说得很中听了,不用福妞再费口舌,所以福妞更松一口气。 有心给人,希望人接受,如果是不想给人,要也不给,福妞就是这样的个xing。屋子里还有小菊和小菊的哥哥柱子,小菊是眼泪汪汪的样子,小菊的哥哥是闷着头蹲在地上,有心事的样子。 有栓还在和四婶说话,到底是个孩子,福妞是发现不对了,对着四婶客套两句:“帮了俺们不少,做点儿吃的送过来。”这个时候再对着小菊笑问一句:“小菊咋淘气了,福妞姐帮你说说情。” 小菊听过以后,眼泪就更往下掉了,柱子则是抱着头瓮声地:“唉……”一声,头也不想抬的样子。福妞对有栓使个眼色:“那我们先回去了,还没有吃饭呢。” 四叔送到屋外,四婶是送到院外,福妞把有栓支使开:“你先回去,姐和四婶说几句话。”这才和四婶站在木栅栏门前面悄声道:“四婶,有啥难处说一声儿,俺能帮的一定帮你。” “哎,哎。”四婶答应两声,用身上天天惯常带着的蓝布旧围裙擦擦眼窝里的泪,道:“福妞啊,多谢你了,家里没啥,小菊是淘气了,挨她爹说了两句,看你拿来这么多东西,四婶也没有啥谢你的。” 福妞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完了,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如果四婶有难处是自己能帮的,福妞一定会帮的。别了四婶踏着月色回来的福妞,心里还是在疑惑,四婶家里遇到啥难处了呢? 回来插上院门的福妞一看就“哈……”地一声笑了起来,凌墨和有栓还在等自己,两个人都用眼睛无声地指责福妞,回来这么晚,都快饿死了。 “吃饭。”一关上这院门,就象是别离了小菊的眼泪一,福妞决定明天晚上去拿碗回来再去问一次,眼前嘛,先享受自己家里的温馨晚饭。 一直到刷完碗都收拾干净,有栓坐在院子里逗有财,还在喃喃:“五斤牛肉这就没了?”红烧牛肉是五斤,凌墨说自己一刀切下去,肯定是左右均衡,有栓只是算着这钱:“我们三个人,能一顿吃五斤牛肉。” 打着饱嗝的凌墨为有栓算这笔帐:“你姐送走的,一粗碗足有一斤多吧,咱们三个人,平均起来,一个人一斤半都不到,这够怎么吃的。” 福妞帮着有栓算这笔帐:“玉米面饼子,你能吃一斤不?”看着有栓点头,福妞道:“这就对了,玉米面饼子都能吃一斤,何况是这香的牛肉,当然是下去的快。”然后福妞找找原因:“要怪只能怪我,买的太少了……” 有栓黑幽幽的眼睛看着福妞:“姐,你知道俺这一餐要花多少钱吗?几百文呀,姐。”福妞震慑了,被有栓用这样的眼神问一声:“几百文呀,姐。”而震慑了。 同时震慑的还有凌墨,看着姐弟俩个人在这月下眼睛都是动情地看着对方,赶快打哈哈:“下一次我请你们,不就是几百文吗?” 黑幽幽的眼睛又看向凌墨,有栓还是动情中:“凌大哥,俺姐进山一天也才几百文,俺刚才应该多分一点儿给俺姐的。” 原来听起来是为钱,其实不是为钱,凌墨也象是被震慑了,哈哈也打不出来了,赶快点头郑重地道:“下一次,最后一块肉一定给你姐吃。”福妞白了凌墨一眼:“最后那是块油,肥得不能吃,我给有财吃了,下一次别把这个当成最后一块行吗?” 首先恢复正常的有栓解释道:“因为没有人吃,任是谁挟到了看看又丢下来,所以最后一块剩下来的是块油。” 福妞听过解释,把脸转向凌墨,开始哈哈:“哈哈,小凌,你要请客订个日子下来,咱们等着你……” 凌墨相当大方地揽下来:“今天这顿算我的,银子从我上次给你的十两银子扣好了。”然后站起来,福妞打哈哈,凌墨打哈欠,对着天上明月还是有眠的:“我去睡了,明儿要早起。”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之夭夭。 “有栓你也去洗洗吧,我一会儿也来。”福妞明天要进山去弄山果弄小鱼,也想去睡了。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声:“福妞。”是四婶还那碗来了,洗得干干净净的送回来。 凌墨的厢房里一下子就熄了灯,他是吃过饭后就洗过了,平时就特别的爱干净,早早地就要先洗好,到时候直接往床上一睡就得。 灶屋里的“哗啦啦”水响是有栓在洗。福妞请四婶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庄稼人晚上要是不做活,都睡得早,至少省些灯油。四婶居然也坐下来,没有说回去睡的事情,和福妞说上几句话,才悄声对福妞道:“四婶求你一个事儿。” “你说。”福妞赶快回答,同时眼睛看着四妞,象是这样就能传递自己愿意帮忙的心思。四婶略有花白的头发一半在月影里,看着花白在月下有淡淡光泽发出来,福妞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如果在这里一天,也抵得过现代一天的话,那么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往家里打电话,家里一定会挂念自己的,不知道自己的那群教授哼,同学哼,是如何回答,希望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圆谎才行,不行回去一人一顿拳头。 这算是两个时空了,如果是按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那种说法,福妞觉得自己要晕了……赶快收起思绪先听四婶说。 四婶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犹豫一下才说出来:“有个亲戚介绍小菊去集市上吕大官人家里当丫头。”只听了这一句,福妞就大吃一惊,听着四婶继续道:“过几天要去那里立文书,还少一个中人,福妞你虽然年纪小,可是你做事情很稳当。”福妞汗颜一下,自己能挣钱了,别人看着我样样都好。 “所以想请你做个中人,中午在集市上请你吃碗面,你做中人俺也放心。”四婶说话的时候是愁眉苦脸的,可见这个事情心里并不满意。 福妞先答应下来:“四婶要俺去,当然要去。不过。”福妞开始劝解:“你等钱用,是多少钱,俺有俺先借给你,小菊这么小,怎么能送去当丫头,当丫头要挨打挨骂的。” “不用了,福妞,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四婶宽慰地道:“小菊不小了,你们家有栓都可以帮着你管家了。”福妞笑一笑,有栓不是帮着,就是他在管一半的家。 四婶继续道:“去大户人家学点儿规矩,将来也好嫁人,俗话说的,宁娶大户婢,不娶小家女,在家里只是淘气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她帮着做,送她去,一个月还有一份月钱。”四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也有几分湿润。 福妞看着这眼角的湿润,可以明白到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想来送去也是无奈,福妞只能再劝一句:“四婶,要是用钱,俺还有点儿,只要俺能拿得出来的……” “知道,四婶知道,你有钱就放好了,过日子钱要细水长流才行。”四婶又撩起围裙擦擦眼窝,对福妞有了笑容:“就在这几天里,所以时间没有定下来,我想来问问,你哪一天去集市上送鱼,去签这文书。” 福妞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后天吧,四婶,你这几天再想想,小菊太小了,还是个孩子。”福妞都觉得舍不得,四婶听福妞答应做中人,这一会儿象是舒坦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村里的姑娘媳妇们在外面帮工的不少呢,哪里都能象福妞这么有本事,你睡吧,那就大后天,头天晚上再来跟你再约下来。” 送走四婶插上门,有栓才洗出来,今天有栓又洗头发,自从有条件,有栓也是爱干净的很,所以出来的晚,偏生耳朵尖得很,一出来就问:“姐,刚才来的是谁和你在院子说小声话?” 对着桌子上的碗努努嘴,福妞道:“四婶来还碗。”没精打彩的福妞拿起碗去灶屋里关上门。直到洗好出来也还是没有精神。 “姐,你是不是嫌牛肉吃少了?”这是有栓能想到的理由,福妞“啊?”地一声,愣愣地看着有栓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出来。 有栓趴在炕上,还伸着手在逗弄地上的有财:“俺洗澡的时候想清楚了,你这么辛苦,俺要想办法帮你才是。又不能帮你,还管着姐吃东西,以后你想吃啥,只管多买好了了。” 原来有栓在想这个,福妞这才笑了道:“姐不是为这个不高兴,再说有栓有你管着也对,可以节约不少钱下来。”如果依着福妞,估计盖完房子后的钱也会乱花掉不少。然后福妞打一个哈欠:“今天牛肉买多了,没有钱给你买桂花点心,下次给你买。咱们睡吧。”翻个身子睡下来,有栓这才缓过神来,只是兴奋地对着福妞在问:“真的俺管的对?姐是说的真话?” “真话。”福妞懒洋洋的用自己的被子蒙住头:“睡觉了,有栓。”不再打搅福妞睡觉的有栓刚才还有点儿睡意,这一会儿全然没有了,心里兴奋的很,俺管的对?姐都说俺管的对!要吹灯的时候,看到地上睡的有财,有栓想起来姐和凌大哥都说有财要关在院子里看院子才对。 以前不舍得,有栓今天愿意听这话了,重新下炕来,把有财弄到院子里去,在有财头上拍几下:“听话有财,在院子里睡吧,去给你缝的狗窝里睡去。” 有财只是“唔、唔”几声,不知道听明白没有,有栓把有财关在堂屋外面,插上堂屋的门栓,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来吹了油灯睡觉,睡在炕上还在兴奋:俺管的是对的。再想想自己明天的秘密计划,有栓这才闭上眼睛让自己使劲儿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福妞是早早的醒过来,现在有的时候也不用有栓来喊自己也能起来,看着有栓蒙着头在睡,福妞轻手轻脚地起来,在灶屋里洗过手脸,拿上包好的饭团子,而且还有凌墨昨天卤好的牛肉也包好了。 丢下来两块给听到响动跑到脚边的有财吃,然后拿着扁担,上面钩着两个空水桶,福妞象平时一样,踏着月光顶着星星进山去了。 入秋以后,天比夏天要亮得晚一些,福妞走过没有多久,有栓也从炕上下来,在灶屋里洗过手脸,从一个倒扣着的碗下面拿出来一份饭团子和吃的,这是有栓昨天在灶屋里洗澡的时候弄好的,有栓决定今天一定要帮着姐去进山。 无意中想明白的有栓是被福妞提醒的,福妞说姐十个铜板治病也想花在凌墨身上,不想花在有栓身上,是这一句话提醒有栓,进山会得病,但是凌大哥会治,一次十个铜板,有栓一次可以背十条鱼回来,就是两百文,算过这笔帐以后,有栓决定去帮忙。 家里有菜地,后面的坡地也开了,先种下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商议好种什么,准备这几天就种上,鱼塘也不用天天看着,昨天给小黑和小鸡准备的剩饭菜足够,就是大门,昨天有栓也背着福妞和凌墨说了:“凌大哥,二蛋喊我明天去挖野菜,我带着钥匙呢,你起来出门把门锁好了,我回来自己会开门。” 这是昨天白天福妞去集市上卖鱼的时候,有栓都安排好的,凌墨听过以后只对有栓道:“把有财带上。”就不再说什么了。 从灶屋里出来的有栓把吃的装好,手里是拿着两个布袋,然后喊上已经不用拴绳子的有财:“咱们走了。”怕弄醒凌墨,有栓尽量轻轻地打开门栓,从外面把门带上,也是踏着星光顶着月亮追随福妞而去。 过上一会儿,厢房里的门打开了,凌墨走出来,有栓这么早出去只能是帮着福妞进山打鱼了,这姐弟俩个人真是太有手足情,凌墨觉得自己都要感动了。可是看看这院子规模已成,有菜地有鱼塘有坡地,有猪有鸡有菊花,最后才说菊花,凌墨是咬一下牙,哥最喜欢的菊花被这妞把哥整得都不敢说。 把大门关上的凌墨拍拍屁股继续睡回笼觉去,家里有这么多财产,在一般的庄稼人来说不少了,用得着这么辛苦,至少哥不陪着,哥睡觉去。凌墨已经可以想象到,再帮有栓治一次病,而且凌墨最想知道的是,上一次有栓病了,是怎么好的? 给二汉治病,福妞说十文钱太便宜,把哥看得一文一值,或是只值十文,睡在被窝里的凌墨在想:让我给有栓治病,得宰那妞一下。 带着有财的有栓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有财在脚下,听到远处有狗叫声,有财就要叫两声,有栓就要喝住才行,有财这才老老实实地在脚下走,因为天亮得慢,所以到进山口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看着山口里树影瞳瞳,有栓先想的也不是害怕,而是对有财道:“要好好带路啊。”这条路有栓只来过一次,要如何找到福妞,只能靠着有财的小鼻子。 福妞在前面走着,山林里寂静,偶然间听到一声狗叫象是有财,福妞只会担心地往两边看一看,或许是别的起早的猎人带的狗也不一定,他们虽然是人不敢过来,可是眼光却是能过来,穿过树隙看到自己就不好。 这样停一停走一走,主要还是打鱼,只是在两边经过的树上看一看有没有山果,一面看福妞一面笑,我真是太贪心了,如果我有双倍的力气,我也会先弄鱼回去,把鱼塘先安置好,这样一想,先不管山果,先去打鱼吧。 思路顺序理清楚的福妞一心一意去打鱼,眼睛在两边只是无意中看一下,过竹林的时候,还是挖了十根竹子,打算种到后面坡地上去。这样有意境,嘴里念叨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福妞改成:“有肉也有竹,有竹也有肉。” 和以前一样的老规矩,竹子挖好,竹鞭先不弄断,用沙土再虚埋起来,等到晚上来的时候再弄断,这就去水塘里,这个时候又清晰地听到一声狗叫声。“有财。”福妞这一次可以确定这就是有财的叫声。 正要走出竹林的福妞看到竹外的身影一闪,然后是有栓笑嘻嘻的声音:“有财你跑慢点儿,我都快追不上了。有财……”然后看到有财偏离山道奔到竹林里,扑在福妞脚下,有栓也开心地喊一声:“姐,俺和有财来帮你来了。” 福妞是担心又害怕,有栓往福妞这里欢声笑语地跑,福妞是担心地也大步过来,双手握住有栓的肩头,声音都颤抖了:“有栓,你,你怎么能过来,快走……”有栓那一夜突起高烧,事后福妞怎么想怎么害怕,就是鼠疫发作,也没有这么快。 “姐。”有栓看到福妞吓成这个样子,赶快安慰道:“俺不怕,你能治好俺,再说还有凌大哥,俺带一条鱼走就二十文,治病才十文钱呢。”然后脸上笑得象朵儿夏日清晨的牵牛花一样:“姐,俺不会有事的。” 福妞还是把有栓的肩头在手里握了一会儿,这才松开勉强有了笑容:“好吧。”然后笑容才自然:“已经来了不是,说什么都晚了。走吧,有栓,你正好来帮忙。” 再喊一下在竹林里乱跑的有财到脚下来,姐弟两个人带着有财在山林里往水潭那里去,不时笑嘻嘻互相看一眼,都是心里格外地温暖。 到水潭边是上午,不认识字不会风花雪月的有栓也不能不陶醉一下:“这里真好看。”风景美得象一幅画,一汪碧水有如一块天然的碧玉,远处从来没有看得真切过,不过是山影树林,间中有红花绿果,美不胜收的景色。 福妞则开始打鱼,一网撒下去,有栓更高兴了:“这网真好。”然后过来帮着拉,姐弟两个人把鱼从网中倒下来,顿时地上就是大小活鱼地乱蹦,有栓开心地跑着去把鱼捡着丢到水桶里,在一个水桶里洗去鱼身上泥土草叶再丢到另一个鱼桶里去,有大鱼就先摔晕。 福妞再打下一网的时候,有栓就来剖鱼,再去看有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了一条中等大小的活鱼走,正在草丛中狼吞虎咽吃得真香。 姐弟两个人相视一笑,这里就是鱼多,可以管有财吃个够,都没有去管有财,突然有财丢下嘴里正吃着的半条鱼,象离弦之箭一样奔出去,有栓看清楚以后也赶快追过去,这才从有财嘴里救下来一只山鸡。 拎着山鸡过来的有栓给福妞看:“咬伤了翅膀,我再不去,又要被有财吃两口了。”再看有财象是知道这鸡到了有栓手里就没有自己的份了,怏怏地重新去吃那半条鱼。 第五十六章 有栓帮忙 风光如画的水潭边,福妞在打鱼,一片渔网撒下去,再拉呀拉,就是丰收的果实。有栓不时抬起头,最近生活好营养好,抬起来的小脸上是黑又亮的眼睛,就象福妞说的,俺家有栓是个漂亮的娃。 第一个木桶没有多久就装满了鱼,鱼就只能扔进第二个木桶里去,鱼身上浮着的草叶和泥土不一会儿就让有栓开始“哎呀呀”,水桶上浮起泥沫和草叶。 正在拉渔网的福妞笑着回头看一眼,有栓只用自己的小手把水桶里水面上的泥沫和草叶弄出来,福妞只看一下,继续回头来收自己的渔网。 有栓的小手只有一点儿大,就是成人的一双大手把水桶里的泥沫可以弄出来,再补干净的水用手也是不行。去水边试图用自己的小手来回把干净水补进水桶里,后来还是作罢了,等到有栓走到水桶边上,合掬的小手里也剩不下多少水了。 看着水桶扑腾的活鱼,有栓觉得应该给它们提供一些干净水,在这样有泥土的水里面呆着,能不能撑到家还不知道,就是福妞前几次放在鱼塘里的鱼,第二天也就有翻着白肚在水面上,最后下汤锅的。 有栓很是心疼,小鱼吃了多可惜,养一养就会变成大鱼,一条小鱼一个人都吃不饱,养一养,煮一锅鱼汤可以三个人一人一粗碗。 “姐,你的柴刀给俺。”有栓把福妞的柴刀拿在手上,一面四处走着,把福妞刚才那一网拉上的小鱼扔进水桶里,水桶里的水更脏了不少。要是大鱼则先摔晕,免得它们乱蹦,会蹦回水里去。 福妞还是问一声:“作啥去?”有栓只回答一下:“去砍根竹筒来。”福妞正把手里的渔网拉上岸,交待一声:“带着有财一起去。” 又在吃一条新的活鱼的有财很是不情愿的跟着有栓走了,有栓哈哈的笑声和跑着的小脚步声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手臂粗的竹筒,这下子方便有栓给水桶里的鱼换水了,福妞看着有栓笑,抱着渔网道:“我换个地方去打鱼。” 又没有小船不能在水里打,总是站在一个地方打,没有打几次就打不到多少鱼了,福妞抱着渔网去另一边水波安静的地方,那里的鱼还是悠闲地在游着,一网下去就可以打上来不少。 水边悠悠起着涟漪,有栓是把大鱼一起剖开,然后一下子抱起来几条鱼一起去水边洗,洗干净了再回来放在干净的草叶上,够十条就用一根树枝穿过鱼腮串起来,方便好带走。 而那只伤了翅膀的山鸡,有栓也是不时幸福的看一眼,虽然住在山边上,在有栓的记事中,还没有吃过山鸡,听人说好吃。有栓突发奇想,走过来对着那鸡一通乱看,要是母鸡会不会生蛋有小鸡,有栓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一堆小山鸡跟在老山鸡后面走。 近中午的时候,姐弟两个人在水边吃起了午饭,饭团子和卤牛肉,凌墨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的,有栓大口地吃着,说:“真好吃。”福妞只夸自己:“姐买的大料齐全。”有栓想想也有道理,不买料怎么会有好吃的卤牛肉,也跟着点头:“姐,还是你能。” 把牛肉捏着一片在手里,有栓四处找有财,这才听到几声状似委屈的“唔、唔”声,有财吃鱼吃得太饱,正在一处有太阳的草丛上小肚子圆滚滚地看着有栓手里的牛肉,一旁还有半条吃剩的鱼。 有栓呵呵笑起来,把手里的牛肉放进自己嘴里,同时让福妞看:“姐,你看有财吃多了。”福妞看一眼那半条血淋淋的鱼,这才想起来对有栓道:“你应该给有财吃你剖好的鱼,鱼肚子鱼肠子有财吃下去也许会闹病。”一旁的有财又“唔、唔”两声,象是在赞同。 “有财自己抢鱼哩。”有栓看着有财就更想笑,安慰有财道:“凌大哥会治病,回去让他帮你看看。”福妞大乐,鼓励有栓道:“回去让凌花花给有财开点儿吃撑了的药,他要是开不出来,就是个庸医。以后叫他林庸医。” 有财对这句话只表示一半的同意,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有着一点儿维护凌墨的意思:“姐,开药成,凌大哥才不是庸医。”福妞嘿嘿笑几声,从身边的竹筒里喝了几口是跑多远装回来的干净水,再把竹筒给有财:“咱歇一会儿,再打鱼。” 上午成绩不错,足的打了一桶半的鱼,福妞看看有栓剖鱼又弄伤了的手,有栓把手往后缩一下,道:“俺没事,下午还可以帮着来。” “有栓,你要弄就慢点儿弄,俺再打几网就可以回去了。”小鱼还不够,大鱼是不少了,足有三十条了,福妞和有栓都是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看着树枝串起来的鱼,有栓眯着眼睛道:“六百文钱。” 福妞哈哈大笑起来,说笑了这一会儿,站起来抱着渔网沿着水边走,寻找在水面上就可以看到的鱼群,实在没有,也就不管不顾地往下撒一网。 中午吃了一顿午饭,水边平静不少,不少鱼也重新游过来,下午没打几网鱼就足够了。福妞帮着有栓把鱼都剖好。有栓用来换新鲜水的竹筒也派上了用场,里面装了不少小虾米和螺蛳。如果是福妞自己来的话,这些都是不要的,而且福妞扪心自问,自己是个破坏环境者,把这些小虾和螺蛳就径直丢下来是不管不问,福妞走了,风也好,山林里的动物也好,只能这样想,是它们在收拾这余下的狼藉。当然有时候再来,也可以看几天前的狼藉还在,福妞才会用脚踢一下算做清扫。 “螺蛳回去丢在水塘里,以后有鸭子就爱吃这个。”有栓把竹筒用草叶塞一下,福妞砍下藤蔓来捆好竹筒,方便一会儿背在身上,听着有栓说以后有鸭子,只能笑一笑,不用去打破有栓的梦境。 那小小的水塘有了鱼,再有荷花,最多不过能养个二十只鸭子罢了,就这还觉得拥挤得不行。再说哪有人在鱼塘里养鸭子,嫌鱼苗多让鸭子吃吗?福妞只是听凭有栓去说:“小虾米回去可以吃,也可以喂鱼。”真是一点儿也不浪费。 姐弟两个人都弄好以后,在水边又坐了一会儿,不能回去太早,天黑出山口最好。今天时间比较宽裕又加上有栓帮忙,所以虽然天黑是早了,看看日头还高的时候,福妞招呼有栓:“咱歇一会儿再走,回去早了让人看到问起来不好。” 编假话是最累的,就是在家里,如果有人问福妞天天去哪里打鱼,有栓是有话回,老秦大叔听到过一次,也帮着指过路,不过福妞知道,那里水流湍急是打不上来鱼的。村里不管人脾气咋样,都是不耽搁时光的勤劳庄稼人,除了二汉,也没有人会闲到不忙地里的活,不忙家里的活,去打探福妞去哪里打鱼。 想起来二汉,福妞这才问有栓:“最近见到二汉没有?”有栓被这水边的清风一吹,觉得醺醺然要睡的样子,正靠在一块石头上舒服地享受这风,回答道:“见的,不过他一看到我就低下头,而且最近听人说,二汉象是也去下地干活了。” 这个消息让福妞惊奇一下:“改好了?”生个病烧坏了脑子,或者说是烧坏了脑子里的使坏细胞,福妞摇摇头,正好一阵风吹来,把几缕发丝吹到眼前,福妞伸出手来把乱发理好,对有栓嘻嘻笑道:“他能变好,真是月亮在白天出来。” 小小的有栓没有福妞复杂的成人心思,认为一个人的改变必定是有别样的原因,有栓想得很简单:“他病了,村里人都去看他,被他害过的人也去看他,二汉叔就变好了。” 银铃一样的笑声从水边飞走,福妞看着有栓有几分受伤害的小脸,忍住笑道:“你说的很对,有栓,姐笑表示赞同。”不是嘲笑不是好笑,福妞眨眨眼睛,这是赞同你说的话哩。在福妞心里在想,二流子近半辈子的二汉能变好?月亮在白天出来了。 坐了一会儿,喊上恢复几分精神的有财准备回去,做一个小小的争执以后,福妞挑着扁担,二十四条大鱼和山鸡是分别挂在扁担两头,还有十条大鱼是有栓背着,同时背了那竹筒。 晃悠悠担着扁担的福妞不时问一声:“有栓,你要累了记得和姐说一声儿。”十条大鱼,一条五斤重,就是五十斤,还是捡了相对比较小的鱼给有栓单独串了一串背着。那竹筒福妞用手掂过,不过几斤重,这样才被有栓争到手。 在竹林外砍下一根粗树林,把竹子弄断竹鞭放在树枝上绑好,福妞一只手拉着树枝,有栓在后面推着竹枝,遇到山路不平的地方放下扁担抬过去,这样到了出山口,天也就黑透了。 为了照顾有栓,出了山口没有多远停下来歇一歇,福妞和有栓在说话,还是在说如何能多弄东西回来的方法。 “一辆独轮车应该钱不多。”有栓的提议是独轮车,福妞的脑海浮现出来抗区的百姓们推着小车送粮食支持解放军,福妞只想弄辆牛车:“肯定要养条牛,只是去了几次集市上,没有卖活牛的。”有辆牛车多带劲,福妞是这样想的。 这一次有栓考虑得比较对:“牛车咱藏在哪里,要是牛进山也病了怎么办?”这倒好办,福妞想捂着嘴笑一下,手上一股鱼腥味让她放下手来,只能肆无忌惮地笑了:“有花花在。”医人的不能当兽医?那就是个庸医,凌庸医。 蛮不讲理这样想的福妞听到有栓下面说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有栓道:“弄一辆独轮小车,以后姐去集市上卖鱼,俺也可以帮着在前面拉车,一辆小车上可以放几百斤的东西,咱今天的东西加起来不到两百斤,而且小车推来,有山路过不去的地方,可以放在草丛里藏起来,多好。” 为了发家致富的合理化建议都是可以得到赞同的,福妞答应下来道:“明天集市上去送鱼,俺问一下独轮小车要多少钱。”然后站起来两个人重新装备起来,说着话往家里走,福妞心里只想着一头牛,可以犁地也可以拉车。 “有头牛就不用起早赶老田叔的牛车了,想几时起来去送鱼就几时起来。只要赶天黑回来就行。”福妞哀叹一声:“哪里有牛卖?” 有栓嘻嘻笑话一下:“姐,牛是庄稼人的命哩,要买牛得跑远哩,刘田家的牛是跑了两百里才买回来的,不到不能耕地了,谁家会卖牛呢。” 不死心的福妞继续幻想:“生了小牛的人家,养不了两头牛的人家……”这话又被有栓给反驳了:“生了小牛当然是要继续养,养一年就大了,自己少吃点儿也要给牛吃,卖一头小牛是什么价钱,养一年卖能耕地的牛又是什么价钱。要是俺,俺就不卖。” 被反驳得笑嘻嘻的福妞伸出手来在有栓头上摸一下,有栓知道的就是多。养猪的人家省自己嘴里一口吃的给猪吃的都有,何况是牛。看来这独轮车的想法倒是比较靠谱,而且容易实现。 接下来两个人就谈论晚上回家吃什么,福妞觉得肚子也饿了:“家里还有吃的,回去自己做一下就行了。小凌也说出门去,他一出门就是几天不在。不然的话,他在家里,咱们回去就吃现成的。” 有栓把这做饭的重担接过来:“我来煮,姐歇着。”福妞嘿嘿笑两声道:“你今天也挺累的,有栓,不就是一个鱼汤,姐来煮。”五斤卤牛肉三个人分光光,昨天就分好是三份,福妞带走一份,凌墨说出门,有栓分出来一份让凌墨带着,还有一份有栓自己带出来。 想到中午香喷喷的牛肉,有栓也觉得肚子里“咕咕”叫了,但是姐弟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路上可以解不少疲乏。 看着快到村口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你们回来得太晚了吧。”树下闪出来凌墨的身影。月光淡淡地照在凌墨的身上,布衣布衫的凌墨看起来颇有几分佳公子的气势。 福妞和有栓都是一声欢呼,凌墨翻翻眼睛,这算是对我的欢呼,应该是对有人帮忙的欢呼吧,由此类推,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头牛,福妞和有栓也会欢呼的。想一想,如果是头牛,应该欢呼声更高才对。 先接过福妞的扁担,凌墨挑上身来先是皱皱眉,总有一百多斤重,这妞还真的应该在这里生存,一个城里娃居然挑这么多。农家的姑娘挑这么多是没有问题的。再看看有栓身上背的鱼,如果有栓不去的话,就都是福妞的了,难为她这么远地挑过来。 福妞则接过有栓肩膀上挂的鱼,有栓只背着竹筒,有财在前面开路,一家四口,正确来说,一家三口带一条狗回来了。 路上福妞和有栓就兴高采烈地问凌墨:“你几时回来的?”凌墨正确的回答了问题:“饭做好了。”福妞和有栓又异口同声地问一句:“啥吃的?” 星光下,凌墨把脸转过来,露出白牙笑得狰狞:“把猪杀了,把鸡宰了,你们回去好好打牙祭吧。” “败家呀。”福妞才不相信凌墨会把猪杀了,鸡宰了,只有小有栓才对这种鬼话半信半疑:“凌大哥,你真的把小黑杀了?” “是啊。”凌墨露着白牙挑着担子边走边笑:“烤小猪。”有栓低下头来用脚踢着脚下的泥块,福妞对着凌墨无声地瞪瞪眼,没事你吓小孩。 过了一会儿,有栓抬起头来已经若无其事了:“俺不相信你杀小黑。”凌墨哈哈笑了两声,在静夜里格外的响,这个时候已经从刘田家门口经过,福妞看到刘田家里院里有人象是张望了一下,才回屋去。 有栓继续在发表自己的高论:“你喜欢吃牛肉,不喜欢吃猪肉,不过你宰小鸡,俺倒是有点儿相信。” 凌墨也出来了,大门上是铁将军把门,福妞过去开门,听着凌墨和有栓继续在贫:“炸子鸡,好吃。”有栓被逗得嘟着嘴,门一开来不及放下竹筒就冲到后院去看小黑和小鸡,凌墨在福妞的白眼中低头笑着把扁担挑到后面去,看着有栓又开心了。 把扁担卸掉,两桶鱼都直接倒进水塘里,凌墨才和有栓从后院里走出来,一个人是笑得畅快,逗小孩很好玩;一个人是笑得欢快,俺的小黑和小鸡还在。 晚饭是昨天有栓切的手擀面,一人一大碗,青菜手擀面,上面洒着卤牛肉。福妞和有栓都意外一下,只有凌墨一个人在笑:“吃啊,不要因为是我省出来的,你们就不吃了。” 福妞先拿起来筷子,先吃了一大口,然后撇撇嘴挑毛病:“你这饭做得真省事,面是昨天有栓切好的。”被凌墨指使到最后,也没有下面,就放在那里放着。 再说这青菜:“象是昨天洗好了没有用完的。”最后吃那香喷喷的牛肉,当然就不用说了,也是昨天切好的。 凌墨任福妞去说,用筷子挟一片牛肉丢在地上给有财:“吃吧。”有财只是垂着脑袋看一看,继续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凌墨觉得大受打击,闻了闻自己碗里的牛肉,香得不行,再看看有财,仍然是垂着脑袋靠在有栓脚上不动。 有栓“吸溜”着面条把实情说出来:“凌大哥吃完了,给有财看一看吧,有财吃多了鱼,都是没有去鳞没有去鱼肚子里东西的,会不会生病?” 听过这句话,大大的咬了一口面条的凌墨正想说,悬壶济世的是人,不是兽医。身边响起来福妞的大笑声,一面笑一面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悬丝诊脉也行。” “姐,啥叫悬丝诊脉?”有栓听不明白,福妞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勉强撑住笑道:“用你的绣花线一头栓在有财的腿上,一头小凌拿着,就可以诊出来有财的病了。” 有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真的?”看看笑不可仰,手里筷子都快要握不牢的福妞;再看看闷着头吃饭的凌墨,有栓忍不住问凌墨:“凌大哥,这样也可以看病啊?” 不能再装听不到的凌墨一脸平静的抬起头,好象一旁乐不可支的妞笑得是别人,对着有栓无动于衷地问一句:“是吗?”有栓再看看福妞,福妞才把手里的筷子归着好,继续乐道:“男左女右,不,是公左母右。”然后乐得不行:“有财是条公狗。” “是啊。”三个人吃饭,只有小有栓是认真的说话:“直接诊脉就行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福妞花了至少半分钟笑完,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一句:“外面的菊花开得不错。”低下头来继续吃饭。 有栓当然是听不出来,凌墨低下头“吸溜”汤,低声说一句:“狗有脉吗?”一句话说完,福妞碗里的汤被吹出来不少,再握着嘴笑上一会儿,才能继续把饭吃完。 吃完了这顿饭,福妞发现笑声果然是可以治病的,这一会儿居然不觉得怎么累了。有栓去刷碗,福妞擦桌子扫地,看一眼凌墨,真的坐在有财身边,摸摸有财的肚子,真的是去给有财看病去了。 看着偷笑的福妞,凌墨不咸不淡地道:“你那鱼,今天又死了两条。”还有心情笑。福妞果然是不笑了,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回身来看凌墨,凌墨哼一声道:“你太贪心,水桶里只塞鱼,水太少了,不死才怪。” “那,你帮忙吗?”福妞很是希冀地看着凌墨,凌墨再次哼一声站起来往外面走,悠然道:“外面菊花开得不错。”吃着哥做的饭,还要来恶心哥,偏偏又在吃饭的时候。 对着凌墨的背影,福妞做一个鬼脸,姐明天买独轮车去,不要你也行,让你一个人呆着吧。第二天一早,福妞一大早被有栓推起来,坐上老田叔的牛车时,在乡村秋天的早晨中,揉着眼睛的福妞还是想要一辆牛车。赶着牛车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感觉比开着奔驰感觉还要好,至少实用。 福妞来早了一天,本来是今天进山明天送的,因为和四婶约好了要为小菊帮佣做中人,所以提前一天来送鱼,原来想在家里休息一天,弄弄坡地,只有过两天再弄了。 与饭馆掌柜的把帐结清楚,不太会和人拉话的福妞脸上是不太容易地堆满了笑容:“大叔,吕大官人家里您熟悉吗?”福妞是想帮着小菊再打听一下,不是为了钱,让小小的小菊来帮工,福妞是不太相信。四婶总是有事情,没有对福妞说出来。 “吕大官人家,是我亲戚。”饭馆掌柜的还是脸上一成不变的面容,问福妞道:“你打听他家有啥事?” 福妞在心里掂了掂,也就实话实说:“俺有个表妹,说要在他家里做工,俺想先打听一下,他家里人对帮工的人好不好。” 饭馆掌柜的释然了,道:“他家里倒不刻薄下人,不扣工钱也不会弄些干不了的活给人做,俺和他们家是一个族里的,不过他们家出了中举的,就兴旺了,咱还是在这里做生意人。” “那就好,那就好。”福妞与饭馆掌柜的处了这么久,仅从没有欠过钱,或是找借口说鱼便宜了,鱼jian了再往下减价钱这一条就觉得这人还算不错。虽然这鱼是卖的不贵,可是遇到那种生意人,看你跑熟了路就会压价钱的也有。 必竟几十条鱼,如果掌柜的是坏人,说我今天不要了,福妞重新一条一条去卖也不容易。 因此福妞觉得饭馆掌柜的说的话是可信,如果这样的话,小菊去帮工也不错,就象四婶说的,大户人家里可以学点儿规矩,学点儿手艺也行。 在福妞看过的古典小说里,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是跟着房里的奶奶太太们在一起,陪她们说说话看看花逗逗猫,然后学学做针指,福妞觉得这样的帮工也还可以。 这件事情打听清楚了,福妞又去了一次学堂,跟先生那里又说了一下,有栓是准备坐着老田叔的牛车一早一晚的来回,把钱谈定下来,约了日子,福妞出来的时候,听着身后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心里充满喜悦,有栓要去上学堂了。 接下来就是有栓的书包了,至于书和笔墨纸砚,都和先生说好了学堂里买,福妞只买了一些笔墨纸砚回去,给有栓在家里的时候用。又临时在裁缝铺子付了钱,让人缝一个新书包,丢了订钱,说好明天来取,福妞这才高高兴兴地买了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天色还早,身上没有重东西,就一个人走回家去。 “啥!让俺过几天就去上学堂?”有栓听到这话以后,眼睛瞪得多大:“姐,俺咋不知道,这么快就要去学堂。” 福妞正在低着头掏布袋里的东西给有栓看:“笔墨纸砚,都在这里了,书包让裁缝给你做了一个,明天去拿。”看一看有栓还在惊奇中,福妞道:“上次回来不是说过一次了。” “是说过。”有栓犹豫一下,“可是姐,这是件大事情,等俺有钱了……”福妞打断了有栓的话:“有栓,上学堂不能耽误,不想着你中什么,认识字比不认识字要好。” 有栓看着手里的笔墨纸砚,tiantian嘴唇道:“那是当然。”福妞再一次打断有栓的话,要是让有栓说下去,就是很有钱很有钱地时候再去上学。福妞看着捧着东西在发呆的有栓,为他拉拉身上的衣服,笑着道:“听话,上学去。姐已经订了。” “可是……好。”有栓捧着东西只会说这一句了,过一会儿,眼睛里突然有泪出来了,福妞用手掌为有栓擦去眼泪,没有办法,身上连个帕子都没有。不是穿成了哪一家的小姐。 福妞鼓励道:“有栓别哭了,来,这次给你买了点心,让花花一起来吃。”然后往后院子里看:“小凌过来吃点心,庆祝有栓上学去。” 在后面整理荷塘的凌墨把自己的泥手在水塘里洗干净,走到前面来,只看到笑容满面的福妞和正在哭的有栓。 凌墨不解地道:“你一回来就把有栓弄哭了?”有栓摇摇头,还是哭着道:“俺要上学去了。”凌墨故意笑了一声:“上学去,好啊,为什么还要哭?” “不是。”有栓摇着头道:“上学在俺这村里,是大事。”福妞和凌墨一起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放放鞭炮什么……” 有栓继续摇头哭:“不是的,是觉得姐你对俺太好了,所以才哭的。”终于忍不住的凌墨发出一声笑声,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点心来放在嘴里咀嚼几下:“嗯,好吃,有栓,你再哭,点心归俺了。” 就这样也没有把有栓哄好,心里激动的有栓没有回话,抱着笔墨纸砚跑进屋里,过一会儿屋里传来有栓的哭声。 “你别去哦。”凌墨真的是不客气地开始吃点心,嘴里鼓鼓囔囔地道:“让他哭吧。”斜着眼睛看着福妞,眼睛里也是湿润的,想起了刚到这里的时候,有栓绣花的情景。只不过想了一会儿,再看那点心,只剩下来半包了。 有栓在屋里哭得正痛快地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追赶的声音,然后是福妞的声音:“吐出来,你怎么能一个人吃半包点心下去?” 凌墨一面在躲,一面还在评价:“下次再买好一点儿,这点心是两个铜板一块的,下次买那种五个铜板一块的回来。” 站在窗户前面看的有栓带着眼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福妞和凌墨在院子里…… 下午的时候有栓是哭了一场,到晚上的时候,是兴奋一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炕上一会儿动一下,过一会儿再问一声:“姐,学堂里先生严厉吗?” 停一下再接着问:“有几个学生?”福妞是眼睛要打架了,只是为了配合有栓的情绪所以强撑着。 有栓又安静一下,福妞差一点儿睡着的时候,有栓又开口了,这一次不是学堂的事情,有栓道:“姐,明天去抱狗,起什么名字好?” “叫有宝吧。”有财有宝……福妞是早就想好名字,有栓却是摇摇头:“这个名字不好,跟有保叔的名字一样。”叫有保的人倒是不少。 福妞懒洋洋地再道:“那就叫有贝吧。”这个名字肯定不会是人名。看着有栓象是不明白,福妞打了一个哈欠:“珍珠宝贝的贝。”这个名字获得肯定,福妞再继续打一个哈欠,含糊地道:“睡吧。” 头儿晚上和四婶又约过一遍,第二天吃过早饭,四婶就来门口喊了:“福妞,收拾好了吧。”院子里走出福妞来:“好了。” 看四婶是换了衣服,不是天天的旧蓝衫,而是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褂子,下身是一条八成新的黑裙子,头上是用水梳守的,油光光的,看起来四婶精神不少。 小菊也换的新衣服,红褂绿裤。头上是红头绳,虽然旧了,这样一收拾,却是一个好看的小姑娘。 四叔跟在后面站着,一家三口看到福妞出来,也是一笑,福妞也换了新衣服,青布上衣,凌墨和有栓一起盯着,穿上了一条有几朵绣花的裙子,说实话,福妞没有穿越以前也不怎么穿裙子,妨碍打架也妨碍去疯去野。 今天不仅是穿上了裙子,头上梳了一根辫子,还扎着一朵红绒花,看起来十足古人,凌墨下了一句中肯的评论:“象大户人家的丫头。”被福妞狠狠瞪了一眼,四婶就在外面喊了。 福妞走了以后,有栓还在想凌墨的话,道:“凌大哥,你说的很对,俺姐就是象大户人家的丫头。”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是好看的、水灵的,拿乡下做活的姑娘比大户人家的丫头在有栓听起来是高攀了,凌墨对于有栓这样的话当然是一本正经的附合:“那是当然,象的很。” 凌墨今天没有出门,是准备待在家里看着有栓的,如果发病药也是准备好了。眼前没有事情,凌墨就和有栓在瞎扯套话出来。 两个人关上前面的大门,坐在后面的鱼塘边上看着鱼。有栓是心满意足的表情:“凌大哥,明年咱们就有莲子吃了,有很多藕吃了。” “是啊。”凌墨觉得坐在这里好似去旅游休闲,对有栓道:“有栓,你姐疼你,让你去学堂,你要好好学才是。” 有栓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嗯,俺肯定好好用功。”凌墨抓住时机又问有栓:“你姐平时就疼你,象你生病呀,一定是好好照顾你。” “可不是。”有栓并没有拿凌墨拿外人看,也许孩子都有直觉,是好人还是坏人。有栓笑嘻嘻地对凌墨道:“俺生病了,俺姐会治,她给喝了一碗怪怪的东西下去,俺就好了。”话都说完了,有栓才想起来或许是不应该说。 凌大哥虽然是好人,也不能让他知道怎么进山的。有栓握着小嘴站起来往前院走:“俺去倒水来咱们喝。”凌墨笑着看着有栓走了,小有栓也蛮有警惕心的。 与四婶一家上路的福妞,一开始觉得裙子走路真不习惯,穿着这样长的裙子,总觉得手里应该有一个绣着梅花或是春燕的丝帕,笑不露齿才好。 没有走一会儿,就习惯了,裙摆不小,可能会影响跑,却不影响大步走。福妞走得还是很舒坦。从这里到集市上的路是走惯的,只是小菊太小了,又知道自己今天就要在别人家里住了。看着快到集市了,小菊头上沁出来汗水,脸上有劳累的样子,步子也慢下来。 “来,姐背你。”福妞在小菊面前蹲下身来,小菊看看父母亲,福妞对四叔四婶道:“让俺背着她,俺天天背着鱼都不觉得累。”这才把小菊背到身上来,一直背到集市上去。 在吕大官人家的大红门前才把小菊放下来,用自己新衣服的衣袖给小菊擦擦汗,听着小菊感激的道谢声,福妞心想,看来这个手帕子还是不可缺少的。 四叔四婶敲开了门,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对着开门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说明一下,小厮看一看这四个人道:“跟我来吧。”带着一直走到一个小厅上去。 福妞顺便打量了路上经过的院子,算是一户不小的人家,看上去花树不少,花木之间也可以看到有亭子小桥流水,小菊在这里,只要待的好,倒是不错的一份帮工。 厅上早就一个人坐着,却是里长,他来过村子里一次,福妞对于什么长,觉得还是记得住比较好。免得见面不认识,至少笑一下不说话也行。 四婶和四叔对着里长是不停地道谢,里长只是跷着腿听着,不忘了吹嘘几句:“要不是俺帮着你们说话,吕大官人家里你们是来不了的。”眼睛斜看一眼福妞,福妞无奈的只能一个笑容,心里却是在滴血,为什么他要这么大模大样地坐着,听着别人吹捧还不知足,自己也吹捧自己。 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里长一下子就坐端正了,进来的人是吕家的管家,看面相倒不象是一个凶恶的人,一进来就满面笑容:“让你们等着了。” 然后手里拿了一份契约,管家自己念了一遍,然后递过来给四叔和四婶看,两个不认识的人接过来,看着上面黑字白纸,福妞伸手接过来,这举动让管家和里长都诧异一下。 找一个没有开脸的姑娘来做中人就足够奇怪了,四婶四叔是觉得福妞能挣钱,肯定别的事情上也随着水涨船高。都想不到福妞是真的认识字。 认真看过那契约,福妞也说不出来什么明显的不好,工钱写得清楚,一个月两百文钱。福妞心里很难过,两百文钱就这样订了小菊的工钱,再想一想,红楼梦里贾府那么有钱,小丫头的月钱也有五百文一个月的,吕家当然是同贾家那种公侯世家比不上。这样算下来,两百文钱应该是不算少吧。福妞的心里只能这样想了。 看着四叔四婶按了手印,按契约上写的,管家先给支了三个月的工钱,到最后要走的时候,看着小菊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四叔是先走到门外去了,四婶和福妞都是心里难过的不行,四婶出了门就开始哭,福妞也心里酸酸的流下泪来。 第五十七章 晴天霹雳雷到谁 福妞陪着四婶站在从吕家出来的第一个路口边上哭了一会儿,四婶是忍不住呜咽,福妞劝着四婶的同时,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是湿湿的,用袖子在脸上擦一把,过一会儿觉得又湿了再用袖子擦一把。 最后还是四叔劝了一句,眼睛里也是湿润的四叔沙哑着嗓子对四婶道:“你别再哭了,把福妞也带哭了。”这句话让福妞大吃一惊,我哭了吗? 福妞很少哭,和男孩子一样的个xing,看到别的女孩子娇娇嗲嗲地,没事就抹个眼泪什么的还觉得透着假。听到四叔这句话,福妞用手在自己脸上湿了的地方抹一把,果然是满把泪。 说是满把泪,因为这泪水的确是不少,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是泪流满面才是,福妞只是惊奇于我哭了?流眼泪原来是这种滋味。 以前和人打架,挨几拳嘴唇打出血来都不带哭的,所以福妞的几个异xing哥们儿是这样交来的,所以对小凌冷嘲热讽的,一身细皮肉,活象个姑娘。也是心理有这样的思想存在的原因。可怜的凌墨。 四婶听到四叔这样说,转过脸看看劝着自己的福妞果然也是难过的很,四婶心里又转难过,作为邻居的福妞都觉得小菊这样小的孩子同人家去帮工,是件伤心的事情,何况是亲生的父母呢?想想四叔的劝阻话,四婶擦擦眼泪对福妞道:“今儿要谢谢福妞了,走,带你吃面去。” 吃面的时候,福妞对四婶四叔道:“你们别难过,俺时常上集市上来,有空儿俺就来看看小菊,回去带话给你们。”集市上离村里有几十里地,平时福妞自己走走来回要花上几个小时,坐上牛车慢慢地也要半个时辰,一般的庄稼人是不买卖东西,就不会往集市上来。 四叔四婶感激地点点头,让着福妞吃面:“吃吧,今天累你。”外面卖的面全仗着高汤好汤,其实不如凌墨在家里弄的面。吃过以后,福妞要付钱,四叔四婶坚决不肯,道:“这咋行呢,说好了请中人吃饭的。”一定把钱付了,然后四叔要急着回去侍弄地,四婶陪着福妞去拿有栓的新书包。 书包很不错,上面还用针扎了几朵简单的花儿,福妞拿着书包在手里,想象着有栓背着书包坐在老田叔的牛车上去学堂的样子,心里就乐开了花,就是四婶想象一下也为有栓高兴,多少冲淡了不少小菊在别人家里帮工的难过。 在裁缝铺子里看到有不少寄卖的手帕,不是绣着春燕就是绣着花朵,福妞买了两条装在有栓的新书包里,又给有栓买了吃的,买了家里需要的东西。这才和四婶一起往家里走,两个人在路上走着互相说着话。 快到村口的时候,四婶才是满脸喜色地对福妞道:“俺家里要有喜事了,你柱子哥要娶媳妇了。”福妞一下子就明白了,小菊为什么要去帮工了,娶媳妇都是要花钱的。农村里为了娶不了媳妇要换亲的都有,这样一联想,福妞就不觉得小菊去帮工是件坏事情了,而刚才看到吕家,是个大家,人是不少,至少有几十个人的样子,小菊在吕家都站得住脚也应该比在村里呆着的好。 想想自家里盖房子四婶帮了不少的忙,从上灶一顿做十几个人的饭,到最后上梁的仪式都是样样上心,福妞又一次真心实意地对四婶道:“四婶,要俺帮忙的地方,你记得同俺说。”福妞主要是不懂如何帮别人,现在要她帮别人的,就是出把子力气,帮着说句话,或者就是家里还有近百两的银子。 此时正从村口的大树底下经过,两个人走得都不慢。也是想早点儿回来的四婶,因为福妞陪了四婶,四婶当然是要陪着福妞这个时候才回来,一听福妞的话就笑了道:“那是当然的,到时候请你和有栓来喝喜酒。”然后关切地问一句:“租你们房子的那个郎中,他是要长租的了?” 福妞把房子租给凌墨的时候,只和有栓商议过,姐弟俩个人同意就行了,当然不会这种事情也来问四婶,听到这样问,还在笑道:“是啊,他也出了不少的力,帮着收拾鱼塘全靠他呢。”背着凌墨,福妞还是说句公道话,就是一会儿回家去要整坡地,也是要靠着凌墨出力才行。 四婶看着福妞全无心思的面庞,今天的打扮这样齐整,脸上走得红扑扑的沁出汗珠来,秋天的天气中午艳阳依就浓盛,照在福妞身上,是一个好看的姑娘,难得又这么能干,一个人挑起一个家来。四婶想想福妞的为人,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村里的闲言闲语说福妞要把那个外乡人招来当上门女婿,这也罢了,另外还有更难听的。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关起院门来谁也不知道是吗? 走进村子里过了几家,福妞想想不如现在去抱狗,节约时间,一会儿就只弄后面的坡地去,就对四婶说一声:“四婶你先回去,俺去老秦大叔家里去有点儿事。”别了四婶,福妞来到老秦大叔家里,几天不来,看到院子又多挂了几张兔皮在晾晒,不由得笑一笑站在石头砌起来的院外喊一声:“老秦大叔在家吗?” 正准备再接着喊“老秦大婶”的,走出来的是老秦大叔,呵呵笑着道:“是福妞啊,你是来抱狗的吧,来抱吧。” 手里拎着点心的福妞进来笑逐颜开给老秦大叔看一看道:“这是谢礼。”小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招呼福妞:“你客气啥,只管抱走就是。”福妞买了双份的,一份是谢老秦大叔的,一份给有栓,问店里多要一张纸,包好了在有栓的新书包里,这样才能来抱狗,不然的话,拎着点心不全丢下来,象是不好看。 三个人一起去看那狗,福妞顺便问一句:“老秦大婶不在家?”老秦大叔呵呵笑道:“她下地去了,我一会儿也去帮帮她。”然后看了小米一眼,面色就不好:“你等一会儿和我一起去。” 有几分别扭的小米还是答应了,把父女之间这一点儿别扭绕开,对福妞道:“看这狗你喜欢哪一个?” 一窝是三只,一只花白的,两只黑色的,福妞正在看,老秦大叔道:“要抱这个大一些的,硬实一些,回去好养活,不过要有点儿荤汤给他吃,再不时的喂点儿生肉,这样狗就能跟着你进山去打猎了。” 谢过老秦大叔,福妞也是想抱看着大一点儿的小狗,这狗看着现在比有财抱回来的时候还要小,硬实一点儿的还是好养活才是。 抱了狗不好一时就走,老秦大叔又在同福妞在说话,听说有栓要上学去了,又是一声笑道:“不容易,这个家硬是让福妞挑起来了,有栓那么机灵,学几个字,再中个举人,你们家可就是要发达了。” 这一次是轮到福妞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听到说有栓上学,人人都会说这样的恭维话,百听是不会厌,再说现在也没有听几次。然后把新书包拿出来给老秦大叔和小米看,没办法,不显摆一下心里这兴奋劲儿过不去。 “这是给有栓买的新书包,里面是给他买的点心,让他好好上。”看看天快要半下午的福妞,想要回家去了,这才对着老秦大叔和小米道:“这点心是我特意带的,您就留下来吧。我抱着这狗就回去了。” 老秦大叔眼睛里都是笑意,这次才没有拒绝,只是喊住福妞再问几句话:“鱼塘咋样,我过几天打猎去,你一起来?有个年青人在是不一样。”然后再回头横一眼小米:“象福妞这样肯干的人就不多。”小米扁扁嘴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看这父女两个人刚才都象是在闹矛盾才对,福妞回答着老秦大叔的话道:“鱼塘好着哩,喂草也喂吃的,俺想把这鱼塘弄好,后面的坡地整好了,有时间再跟着老秦大叔去打猎去。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带着我才行。” 从老秦家里出来,福妞随便想了一下,小米是老秦大叔的独养女儿,一向是爱如珍宝,今天看着听着,小米象是做下了啥事,让老秦大叔很不高兴才是。 小米能做下来啥事呢?到底是别人家的心思,一向只关心自己家里生计的福妞猛然是没有想起来,只到迎面一个人喊住了福妞:“福妞,回家去?” 听到喊声的福妞抬起头来,看到一旁是田埂的草丛,秋天的草枯萎发黄,这发黄的草上站了一个人,看到这个人,福妞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老秦大叔为什么对着自己的女儿多有责怪的意思了。眼前站的这个喊住自己的人是大根。 下意识回头看一看老秦大叔家的院子,站在这里也可以看到,福妞心里想,不会在这里等小米的吧,或者是准备老秦大叔帮着老秦婶下地去,大根就可以去和小米相会了。想到这里,福妞不能不告诉大根一下:“俺刚从老秦叔家里抱狗出来,老秦大叔说一会儿和小米一起去下地。” 没头没脑袋的这几句话,还是福妞想一想大庄来帮着做活尽心尽力的原故才说出来,福妞看看大根黯然的表情,在这里等也没有用,让老秦大叔看到了会更不高兴才对。大根身后是秋天的庄稼地,大多都是收割过了,一片黑土地偶然也有成熟黄色的庄稼,衬着这个伤心人,福妞觉得自己,象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再抬起头来的大根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正要对着福妞说什么,突然眼睛直勾勾地从福妞的肩膀上看了过去,福妞跟着这直勾勾的目光再次回过头来,这才看到身后不远处,是老秦大叔和小米肩膀上扛着锄头去下地去了。 知道今天自己见不到小米的大根又受了一次打击,看着眼前抱着一条狗在怀里逗弄的福妞,先办正经事吧。大根堆上一脸笑容地对福妞道:“俺应该是去你家里和你说的,今天正好遇到你在,先和你说一声儿。” “啥事呀。”福妞只是笑一笑,面颊上有浅浅的梨涡现出来,大根看着这一身衣服的福妞,有栓都赞成说是象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当然是因为这样打扮的福妞看起来很中看。 自从弟弟大庄和福妞好上以来,大根第一次后悔自己以前阻拦他们俩个人,福妞家起了院子大根还没有放在心,有点儿银子也架不住手里会花的人,可是这一时里听说福妞在家里起鱼塘,弄得象是很红火,大根的心里也活动了几分。 大根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自己直接来找福妞说,做媒的钱也省了。长兄如父,成了亲以后我就是家里的长兄,成亲前为闹别扭的两个人说合一下有什么,再听到村里的传言,当然是刘田家的,也有一些眼红的人,种田的时候为了消遣种田的劳累说一下,这本来是农村里常有的荤笑话,因为眼红福妞家里得过,让大根听着越听心里越不舒服,这样好的一户人家咋就能放过去呢? “福妞啊,你和大庄怎么了?”大根笑得很和气,对福妞道:“大庄这几天里都是苦闷着哩,我想着和你说一说,又和大庄闹别扭了是吧,回头我让大庄来给你赔个礼去。” 成亲找对象找结婚的都是这样,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男方说亲事想找家业旺的岳家,女方挑亲事要找根基厚的亲家,福妞拼命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才算是忍住没有骂出来,再忍一下,才算是忍住没有一拳打在大根脸上,不是为自己,要为了以前的福妞,有这么没有人格吗? 看着福妞不说话,只是象听着愣愣的样子,大根很满意地点点头准备走了道:“我想你们也是没啥事儿才是,晚上我让大庄去你家,你们好好说合说合,亲事该办就办了吧。”然后就准备走了。 这个时候再不说,真的是要解释不清楚了,福妞几乎是咬着牙才算是心平气和地说出来的:“啥亲事?”大根听着这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总算是能听出来有不一样了,重新转过身来脸上依然是笑容满面:“你要是害羞,我就找个媒婆去你家说去,不过你打了王媒婆的侄子,王媒婆到处散布你不好,现在外面说的可难听了。” 大姑娘当街打男人,然后还有一堆是编造出来的谣言,大根笑着把这话说给福妞听,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不和大庄成亲,也找不到再好的了。难道真的是找那个外乡人,这当然不可能,找外乡人要村里族里都同意才能行哩,而且生了孩子也不能随外乡人的姓,还是这族里的人才是。 对于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福妞,还没有体会到散布自己名声不好有什么坏处,以前说自己爱打架,不象是个女孩子,教授训同学们斗天天都有,福妞在心里无所谓地说一句,放马过来吧,让姐看看,谁怕谁? 对着大根越来越想一拳头砸过去的笑容,福妞要先把亲事说开才行,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再忍下去真的是当姐好欺负,连姐的名声都能搬出来说事,福妞很是严肃很是正色很是凛然,有如张冀德当阳桥喝断流水一样的雷霆:“你才影响俺名声哩,俺跟你弟,啥也没有!” 晴天有霹雳,霹雳惊大根,大根被击得往后退了一步,因为站在田埂上,差一点儿后退摔到田里去,踉跄一下站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福妞。 福妞一下子就很开心,这种开心从何而来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是开心,看着大根那种不相信的眼光,再看看大根在草皮上失脚滑着的身子总算站稳了,福妞心里感叹啊:难怪伟人们都说,语言的魅力是巨大的。姐没有出手,没有动脚,只是一句话,就让他一个踉跄。福妞到此时充分明白语言才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 “你,你说啥哩?”大根稳住身子的同时,也同时稳住自己,睁大眼睛问福妞,福妞笑眯眯地对大根道:“俺说,俺要嫁人,也不会嫁给你弟。”这话足够清楚了吧。 听过以后就气急败坏的大根也口不择言了,急急拦住要走的福妞道:“你知道你在说啥吗?你要嫁那个外乡人,福妞,那是个骗子才是,你一个清白的姑娘家,家里没有父母,租房子给一个男人,你知道村里人背后都说你啥吗?” 这几句话,哪一句福妞都听得不舒服,立即停下脚步回身怒斥跟着自己身边走的大根:“你再胡说,俺就揍你了。俺把房子租给人,也是问过村长的。”福妞对“长”到目前为止都是放在心上有一块位置的。 穿越前犯的错误,一听到带“长”就不服气,看“长”不顺眼;穿越后决定改正,不算是讨好你也不得罪你,把房子租给小凌是没有盖好就答应的,后来村长来看的时候,主要是来看着砖钱都付清了没有,福妞给钱就随便提了一下:“这房子租出去,贴补一下家用。” 村长在这房子上收了不少钱,亏了心当然就满口说好,凌墨又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游医,也治过这村里人的病,不算是完全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就此才住下来。 大根“唉”一声,觉得福妞不知道轻重,再一次道:“你年青姑娘家,你懂什么,闲言能杀人,难道你想嫁那个外乡人,这可不行,俺得找族里的长辈说说去,一个外乡人就想霸占你的家产那可不行……哎哟,你怎么打人?” 享受着拳头击中面颊的快感,福妞发现语言只可以让人踉跄,拳头却可以让人停止语言。还是这样爽,福妞痛快无比地对大根骂道:“俺要嫁谁关你什事,你是俺弟还是俺侄子,要你去对族长说,俺告诉你,俺谁也不嫁,就是嫁,也不嫁你弟。” 再挥舞一下拳头警告道:“俺听着造谣言的人就是你,要是让俺再听到,俺就去你家里揍你去。哼哼!”怀里的小狗莫名兴奋地动来动去,福妞抱着小狗耽搁到现在,这才算是可以回家去了。 还算是半下午的时光,天边并没有晚霞,只有几点白云,也没有牧童和老黄牛,只有一个捂着眼睛的大根,对着福妞离去的背影只说一句:“这妞现在手这狠,难怪能打下来黑熊。”亲眼看着福妞分到黑熊钱的大根当然是不会服气,就是身子轻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最后一箭射死黑熊的是老秦大叔才是,可是老秦大叔不肯带大根分,大根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 此时感受到福妞的拳头,大根不得不佩服一下,眼前只冒金星了,这妞是可以进山去。 一看到自己家的大门和竹墙,福妞就不生气了,谣言,不是有风吗?还能吹不跑,姐关起门来吃香的喝辣的,闻都不让你们闻。 凌墨和有栓正在院子里争议那山鸡应该怎么吃才好。看到福妞回来,凌墨是弯弯腰,颇有风姿地推一推板凳过来,然后继续坐着。 有栓是笑逐颜开看一眼福妞手上的新书包,从院子里小桌子上摆的瓷的茶壶里给福妞倒了一杯泡好的茶,然后让福妞看自己的手艺:“我今天新缝好一个茶壶焐子,天再冷,茶也不会一会儿就凉了。”热茶是柴火烧的,一会儿就冷了不能喝,直接浪费的就是柴火。 把手上的狗放下地来,再把书包里的点心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同时瞪了凌墨一眼:“你不许一个人再吃半包。”凌墨看着那点心盒子,只是道:“一包我吃不下,撑的晚上吃不下去山鸡。” 福妞翻翻眼把新书包给又被逗笑了的有栓背上,有栓小脸儿上光彩焕发,这一会儿不知道是背着书包端端正正地站着让人看的好,还是去逗弄狗的好。 总算还是先站着小脸上是忍不住的笑容,笔直的双手放在身子两侧,给福妞和凌墨看,两个人一起夸:“真象个小学童。”看了一回,有栓爱惜的把书包取下来,准备拿到屋里去放好了,用手捏了捏,里面还有东西,取出来给福妞:“姐,这是你的。” 水蓝帕子浅红帕子只能是福妞用的东西。福妞把那个水蓝色绣着春燕的帕子给有栓放回书包里:“你拿着擦个汗擦擦手。”自己把浅红色的收起来,一时用不惯古人的袖子来放东西,想想电影上看的,就把帕子随便掖在衣襟上,凌墨看一看,多了一块帕子,又不象是大家的丫头了,活脱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姨太太,只差没开脸。 为了眼前的和平,总算这句话是凌墨忍着没有说出来。看着福妞买的还有一个饭盒子,有栓把书包送进屋去好好摆起来,这才出来摆弄那饭盒子:“这是俺带午饭的。” “你带去学堂里,那里有一个杂役帮着中午蒸热了,你记得别吃凉的。”福妞循循交待有栓,象是有栓要远行一样,其实是每天晚上都回来:“老田叔的牛车也说过了,你早上跟着走,晚上跟着回来,要是学里放学早你就在那里看书写字等到了时间再坐牛车回来。这么远的路,别一个人走回来。” 有栓眼睛忍着没有去瞄新的小狗,一一地点头听完,才赶快去抱小狗,看到有财已经和有贝玩在一起了,有栓也加入了,连连地喊着:“有贝,有贝。”一连喊上好几声,才抱着有贝脚下跑着有财和凌墨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山鸡咱们咋吃?” “芙蓉山鸡片儿,如意山鸡卷儿……”福妞听着凌墨带笑这样报着菜名,再一次白眼他:“好菜,真是好菜,你,会做吗?如果不会做,还是不要浪费这山鸡了,来个普通的家常烧山**。” 看着凌墨只是嘿嘿笑,福妞不能不挑一下毛病,看一眼那扎了翅膀的山鸡问凌墨:“你这郎中治不好鸡病?” 凌墨又被雷一下,这妞说话从来雷人自己不觉得:“我悬壶济世,不是济动物。”福妞装作才明白的样子,恍然大悟中的恍然明白了,很是理解的道:“悬壶济人,不济世上万物。”这样解释过以后,福妞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到后面去:“我去种地了,不管你们是如意卷儿,还是芙蓉片子,我都能吃得下去三碗饭。” 有栓则是笑嘻嘻的问凌墨:“凌大哥,我不会杀鸡,没有杀过。”凌墨应道:“我来杀。”有栓说好再笑眯眯地道:“我不会烧卷儿和片子,也没有烧过山鸡,俺只会烧猪肉。” 一阵秋风吹过,凌墨觉得凉意重重,为什么每顿晚饭都是我来做?“我,本来是想帮你姐种后面的坡地。”福妞在后面都可以听到凌墨的声音:“我要做饭,那就算了吧。” 换过平时穿的布衣,拿着锄头在手里,正在打开后院门的福妞无所谓地往坡地上走去,不帮忙是吗?那也就算了吧。 后面的坡地上前一阵子已经松好了土,这块坡地上有大小树十几棵,最粗的也不过手腕粗细,据有人说,过粗的都让村长以修祠堂的名义早就砍断去卖钱了。福妞新弄来的十根竹子就栽在这里,这里向阳光线足,一定是种什么都会长的好的地方。 可是种什么呢?福妞有些犯难了,种玉米有嫩玉米吃,玉米杆甜的不下于甘蔗的好吃度,不甜的也可以嚼一嚼,再不行剁碎了喂猪喂牛也行。呀,一头朝思暮想的牛。福妞想起来下午大根的话,还以为自己心里想的是大庄,其实姐只想一头牛,大庄是牛吗?如果是,姐就想他。 种小麦还不是季节,要么就种菜,村里人都在种萝卜白菜,冬天过冬的菜就是这些,要么就是菠菜,疙瘩菜,看一看四面的树,虽然都不粗,可是恰好四散开来,把这里正好围住,如果再多种竹子围住风不吹过来,这里是不是可以种些别的水菜,一个冬天就只吃萝卜白菜吗? 秋风起昔,冬已不远,冬天怎么过,粮食要储备,大雪封门就在家里休息,不能还进门去集市上辛苦,现在天不冷,多辛苦倒也罢了,鸡鸭鱼肉各自青菜都要备,福妞不想冬天过只吃咸菜的日子,只要鱼塘里的鱼能养好,冬天就不愁鱼吃。 猪养上几个月到过年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杀,如果说不能杀,猪肉也要事先买好,福妞盘算来去,打算种上玉米,萝卜、白菜和豆角先试一试,萝卜干,干豆角都是冬天可以储存的菜,用来烧猪肉也是好吃的。 选来选去目前选择不多,不是有一个大棚可以供自己随便来种。站起身来的福妞今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会农活的庄稼人,所以种了以后长的好不好心里没有底,今年先试一试吧,寄希望于这围着的十几棵树,再寄希望于这向阳的坡地。 风不要进来,太阳常照,温度常存的话,豆角应该还能长出来,福妞拿着锄头开始忙活起来。有栓抱着有贝带着有财不时过来看一看,也帮着在后面点种,对于福妞这个时候还种豆角,有栓是觉得不行,可是姐要种,有栓也种了下去。 晚上的山鸡烧土豆真的是很好吃,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福妞才想起来,把土豆给忘了,还有红薯,好在后面坡地大,还没有种完,看来不会种地的人真的是事事要从头学起。 吃着饭凌墨问起来福妞种什么,听说是玉米,凌墨也喜欢:“不要等长老,嫩玉米才好吃。”这一点儿上,哥和姐是一致的,有栓原以为种玉米是为了长老了打成玉米面,现在看来不是。土豆和红薯一致通过,萝卜白菜不得不种,提起来豆角嘛,就无人说话了,希望它能长的好吧。 这地肥沃,至少院子里的豆角疯长,青菜也长得好,白天凌墨和有栓把摘下来的豆角、青菜都摘下来放在院子里晒,准备做干豆角和咸菜。福妞看过了以后觉得弄得不错,不知不觉中,凌墨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分子,凌墨自己是松了一口气,没我不行吧,看看谁帮你喂鱼。 晚饭后三个人坐在外面闻着菊花香看星星说话,凌墨才发现福妞今天晚上比较沉默,总是不时地抬眼看看星星,然后在想心事。福妞想家了,在想家人。从今天白天的泪流满面开始,福妞想想四婶这样想小菊,自己的母亲也应该是想自己的才是。 有栓对新来的有贝是以前对有财的待遇,就抱着,福妞阻止了好几次:“明天白天给有贝好好洗个澡,中午的时候在太阳地里洗过你再抱。” 说过这话以后,福妞开始和凌墨说起来过冬的事情,两个人都是自然的聊着,谁也没有想到对方是房主,自己是房客。 “咸鸡咸鸭咸鱼咸肉。”凌墨一开口就是不凡,四个“咸”让福妞听得眉开眼笑,姐也是这样想的,有栓眉开眼笑过,有一个疑问:“这要多少钱?” 这样的情况下,房主归位,再把房客也打回原位,福妞很不客气地就对凌墨道:“问小凌要钱,秋天山里有人参,你帮着我进山多好。”一个外乡人,难道还怕什么鬼怪不成?自己又能治。福妞幻想一下,带着凌墨走到松林前,小凌会不会害怕的痛哭流涕求着:“我不要去啊,我不要去。” 星光下,福妞笑了几声,一抬眼看到有栓和凌墨的惊奇眼光,才算是收敛一些。欺负人顺了手,就此就会欺负下去,凌墨忍气吞声地答应下来:“我当然再给房租钱。”这房子快比集市上客店里的中等房间都要贵了,有追赶上房房价的趋势。 然后是青菜萝卜白菜咸菜米面猪肉,福妞很大方地说一句:“这个归姐。”有栓看看福妞,再看看凌墨,问一句:“啥归我呢?” 福妞和凌墨一个道:“吃归你。”一个道:“上学归你。”有栓故意耸拉一下小脑袋,然后才嘻嘻笑起来道:“刷碗扫地做饭归我。”再加上一句:“喂有财有贝小黑小鸡归我。” 听起来象是在凑份子过日子,凌墨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有清风和明月,不亦乐乎;有傻妞和有栓,不亦乐乎;有有财和有贝,不要咬人乎;有小黑和小鸡,快快长大乎…… 此时的大根在家里正在哎哟:“你轻点儿。”大庄正在用水为哥哥洗眼睛,收完了家里的庄稼,大庄在帮着别人打零工收庄稼,回来的就比较晚,拿人家一天工钱就要干一天实在的活才行。大庄回来才看到大根的眼睛红肿起来,象个桃子。 “谁打的你?”大庄不相信大根说的是自己碰的:“好好的,哥你难道不看路,一定是被谁欺负了,告诉俺,找他去。” 在福妞面前碰了钉子的大根是为了脸面才不说出来,听着大庄催问的急,也只能说出来:“福妞这丫头手还真狠,一拳过来就成这样了,我要是出去说是福妞打的,村里人问起来为啥,可没话回了。” 听到是福妞,大庄心里五味杂陈,苦辣酸甜咸一股子一股子地在心里冒着水儿出来,再也没有话的大庄把家里备的草药给大根敷上,这是进山的猎人都会备在家里的草药,免得打猎的时候会抓到哪里,碰伤哪里好用的,这里并没有24小时的药房在,都是自己先备起来。 敷上草药的大根还有心情和大庄开玩笑,看着大庄出门倒水回来,大根逗乐子地道:“咋的了,一提到福妞打的,你就不说话了,你倒是替哥去找她,问问她呀。” 大庄没好气地看一眼大根,坐下来开始吃饭,大根继续说自己的话:“你下次再说带福妞一起去打猎,我看行,这丫头真有力气。”大根也坐过来开始吃饭,屋里才算是暂时安静下来。 “今天是给前村的杨老末家收庄稼,他那村里还有活,哥你明天就在家里歇着,要是眼睛好了就跟俺一起出去干活去。”大庄再拿起一个馒头,看看大根的眼睛道:“这个带帮工的人才不浪费哩,不到天黑到看不见,从来不说休息,你要去再换一家带帮工的人才是。” 想想大庄又要说大根了,到底没有忍住:“你说你和小米姐约好了,俺就不让你出来了,你咋的又去找福妞作啥,俺和福妞。”大庄狠狠心道:“断了。” 肿着眼睛的大根只是嘿嘿笑几声道:“没长大的娃一样,和福妞好了这些年,按城里人说话,是什么青梅竹马,这就断了,你不心疼。” “心疼又咋样。”大庄黯然了,低下头来再拿起来一个馒头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俺现在高攀不上她家,找别家的吧。” 被福妞打了一拳的大根倒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这门亲事,反而劝解大庄:“你舍得把福妞丢给那个外乡人。”大庄不乐意地道:“人家是清白的,看到我,还问我为什么不去找福妞,人家也愿意说合哩,他要是有什么心思,还愿意说合吗?” 大根听过以后倒觉得事情比较严重,对大庄道:“他倒愿意说合你们?俺看这里面有鬼。”大根很是严肃地道:“那个外乡小子生得一张小白脸,我看他从来就不顺眼,会不会他做了啥事,然后再把福妞甩给你。他脚一抬就走了,别处再勾搭一个去……” “哥。”大庄把手里盛着玉米面糊糊的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碗里的玉米面糊糊都溅出来一些在粗木桌子上,大庄真的不高兴了:“你这样想那个外乡人也就算了,想福妞就不行。”然后重新端起碗喝一口,大庄才道:“福妞不是那种人哩。” 大根觉得好笑,只是一笑又要收住,不然扯动面颊还是疼,大根忍住笑意道:“你还喜欢福妞,有啥可断的,不为你自己,也为福妞想想吧,村里最近背后说的可难听了,你还是个男人,不去帮一把?”年长几岁的大根巧妙的在说服弟弟大庄。 大庄只是不好意思去:“俺,俺咋还能去找福妞,都说开了,她不愿意哩。” 第五十八章 仍有情意 原来是想先打一口水井,不想第二天就晰晰的下起雨来,头天晚上原来就是打算在家里收拾坡地的福妞一早起来看到细细绵绵的秋雨,还是先皱一下眉头。 秋风卷起来雨丝只是往屋檐下的人身上送,拂在脸上就有几份寒意。过冬的衣服,棉袄棉被是不用愁,是早就买好的。就是小凌的也备好了,都是厚墩墩的现做的大棉袄,福妞站在门槛上,对着这雨丝只是皱眉想心事。 应该来说,一个夏天里老天还是比较客气的,没有下过几天雨,就有限的几次雨,福妞不是去集市上送鱼去了,就是正巧那天是在家里休息。就是这样,蓑衣也是不得不备好,明天进山路滑泥泞都没有问题,只是福妞看着是不会高兴,下雨淋着总是不舒服。 厢房的门“依呀”一声地响起来,凌墨打着哈欠露出真人来,先看到福妞皱眉对着这小雨丝在看,凌墨第一句话就是:“你出门带上蓑衣,别伤风了传染一大片,伤风的诊金可不便宜。”然后毫不顾忌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发出来一声怪腔。 正对着雨不高兴的福妞继续皱眉:“诊金多少?”想来小凌一定是要狮子大张口才是,福妞眉头也不动一下:“不然你磨过刀再来对俺说。” “你一个人的诊金可能还好说,要是你再把有栓,小黑,小鸡,后面的鱼,前院的竹子,外加你的嘴里时常念到的菊花都传染上了。”凌墨计算一下:“这就不得了。” 福妞是想不起来小黑要是得了是“猪瘟”,小鸡得了是“鸡瘟”,斜着眼睛看着凌墨装腔作势的扳着手指在算诊金,笑容可掬地请教一下凌墨:“请问,那个先生。”凌墨也立即是笑脸可亲如晴天的日头,满面春风地看着福妞:“姑娘请说?” “菊花得伤风是什么样子?”两个人彼此这么客气的时候倒是不多,福妞慢慢地问出来,觉得自己不动声色深沉如这天色一样,看姐也是有城府的。 这样的问题难不到凌墨,往院子里的菊花示意一下,让福妞去看,凌墨还是笑得好似春天的晴阳:“雨打花残,落红落白落紫落黄无数,姑娘可曾看到菊花在这秋风秋雨中的愁泪?” 福妞强忍着没有笑出来,院子里落红落白落紫落黄的确是无数,在凌墨看起来,雨水打落在地的花瓣在地上泥泞里随风偶然还要动一下,真是美人泪;在福妞看起来,垫得结实的黄土路,青石板上或是旁边有这样的颜色,落红一地也是景致。 两个人都看着那院子雨水打残的菊花,还是细细受这秋风秋雨煎熬的菊花,凌墨是低语道:“秋风秋雨愁……愁的很。”秋雨绵绵一下就会十几天不停,眼前又是小雨,如果倾盆而至,也不会持久,这妞又要受折磨了,顶着秋雨去进山。 福妞看风中菊花菊梗上都被雨水打得湿润,绿叶摇曳也觉得是好看的,这秋雨虽然影响进山,可是秋风秋雨洗秋尘,竹子叶尖下不时滴下水珠来,福妞忽然来了精神,去后面坡地上种地去,天然浇灌的无根水,姐觉得好! 看着拿起来锄头,身披蓑衣的福妞对着自已脸上很有用意地看一眼,凌墨很自然地微笑:“我做早饭。”这是什么世道,要么跟着这妞去淋雨,要么就要做早饭,凌墨向往地往屋里看一眼,有栓啊,你晚些时候出房来,哥不要去淋雨。 “有栓昨天晚上睡得晚,你做早饭吧。”披上蓑衣的福妞也不勉强,凌墨做饭还是有一手的,脚上换上一双旧布鞋,福妞对凌墨道:“要菜自己去摘吧,俺在后院听不到。”不然一会儿鬼喊姐来摘菜。凌墨做出饭来是呱呱叫,可是使唤起人来也是呱呱叫。 小脚步声传来,有栓打着哈欠出现了:“有俺呢,凌大哥你快点儿做,俺来烧火。”一早就在廊下呆着的有财从福妞一开门就在福妞脚下,这会儿摇着尾巴换到有栓脚下,屋里一角的垫子上,有贝象是刚睡醒一样还是怔忡着。 走到后院的福妞先去看看水塘里的鱼,小小的鱼吻在水面上一开一合的换氧气,福妞看了心里欢喜,没事儿就来看看,感觉上有的鱼长大不少,因为放进去的鱼是大小不等,所以只要存活下来,又放足够了鱼,是可以经常有大鱼宰杀的,不过还要一段时间才成,目前福妞要卖鱼还是要进山打鱼去才行。 半夜里下的秋雨,后面的坡地上泥泞不已,一脚下去要用一点儿的力气才能把鞋子从泥里弄出来,福妞看看没有走两步就泥泞了的鞋子,虽然旧也爱惜一下,索性脱下来,卷起裤腿,光着脚丫子就到了坡地上。 坡地还不到一亩地,约有六、七分左右,是分成了几块,还有两块地没有种上,福妞今天是把土豆和红薯种上,冬天也多不少菜可吃,带着蓑衣必竟是觉得不方便,福妞几次想把蓑衣甩了,淋一淋这秋雨,想想自己宰凌墨的房钱,自己送到花花手下去,想来他不会客气。再说自己病了,虽然不会传染给小黑小鸡菊花竹叶,至少不能再进山。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的福妞嘴角边有笑容,如果我病了,家里就没了活钱,要开始过坐吃山空的日子,姐还病不起,看姐多重要。这样一想,觉得头上遮盖不少视线的斗笠,身上刺猬一样的蓑衣也还可以忍受。 干了没有多久的活,有栓就跑到后院里来喊福妞:“姐,吃饭了。”看到福妞答应一声,扛着锄头去拿放在树下的鞋子时,有栓赶快就回到前面去了。 福妞在水塘里把脚洗了,这才拖着鞋子往前面来,在廊下看到一盆热水,是有栓刚打好的,又端来一个小板凳:“姐,你烫烫脚吧。”凌墨笑嘻嘻把饭菜往屋里端,一面夸福妞:“你这房子盖得不错,下雨也淋不着。”直接从廊下就过来了,这是福妞当初盖房子时就想好的。 “那是当然。”福妞不想谦虚,当初盖的时候真的是想到下雨端饭端菜的问题,才有了这样的格局。屋檐盖得要比一般人家的要长,想想这房子虽然贵了点,可是盖得合自己心意。 洗过脚以后,福妞就乐了,有财叼着自己的干净鞋子送了过来,是有栓让有财叼过来的,在桌子前面坐着帮着分碗筷的有栓对有财夸奖道:“有财是好样的。”盛饭的凌墨心想,这算是养的宠物狗,帮着送鞋子。 早饭是昨天晚上剩的山鸡土豆,凌墨又切了一些豆角放进去重新烧了,然后是给有栓单独煮一个鸡蛋,有栓每一次都要推一下才肯吃。 有栓特别萌鸡蛋,可是家里的鸡还小,看过了倒是有两只是母鸡,可是也要明年才能有鸡蛋出来,所以鸡蛋都是集市上买,也是一笔支出,平时不炒鸡蛋当菜的时候,早上只有小有栓才有鸡蛋吃。 “你吃吧,停两天就要去学堂了。”本来是想立即就送去,不想先生提醒一下,找个阴阳先儿算一下吉日再来,所以要过几天才能去。 提起来上学,有栓就要兴奋的勉强才能绷住小脸儿上的笑意。蒸锅里刚出来的鸡蛋都是烫手,有栓先在手上玩了一会儿,等不烫手才敲开来吃,这鸡蛋真好吃。 福妞拿起来一个馒头,问凌墨:“你今天不出去,帮我种坡地,咱们俩个人种,一天可以种得完。”凌墨只能告诉福妞自己不出去,今天应该是有栓发病的日子,抵抗力再好最迟也在今天会发病。坡地就坡地吧,凌墨看看自己脚上的鞋,是一双干净的布鞋,光着脚踩在泥里是什么感觉,一会儿就可以试到了。 吃过饭,有栓刷碗扫地,福妞和凌墨就去弄坡地,早弄好早回来,说好了晚上包饺子,肉馅是有栓收拾好就来剁,大白菜也有,就是白菜猪肉馅的水饺,昨天晚上幸好是在吃过山鸡以后说包水饺,不然的话,大家都要流口水才是。 廊下取了锄头,家里农具倒是添置得齐全,凌墨和福妞人手一份,一起披上蓑衣去往后面开了后院门,走在前面的福妞先愣住了,雨势不减打在坡地上,那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人正在帮着福妞把地一个一个地挖开,一会儿只要点种就行。 这个宽肩厚背的身影是大庄的,今天下雨大庄没有零工打,一夜翻腾想想哥哥大根去找福妞说的话,大庄心里就象揣了块烙铁。既然不能出门,就过来帮忙,这样心里会好过些。大庄是从坡地上直接过来的,他一早吃了早饭过来,正好是福妞回去吃早饭的时候,正好错开。 凌墨手扶着锄把看着福妞脱了鞋丢在门边也过去了,这后院的门盖了一个小小的门楼,在这里站着没有风雨,鞋脱在这里正好。凌墨寻思一下,人家是要夫妻乐,我正好回屋去看看药书去,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眼色才是。搅活人的不是好汉。凌墨就悄悄地往回转,被福妞回身瞪了一眼:“你作啥去?” 大庄也抬起头来,冲着福妞憨厚地一笑,继续低头做自己的活。但是可以清楚地听到凌墨的回话:“我要去看看书……突然脚疼……”凌墨无视于福妞的眼光还是走了。 只能一个人走到坡地上的福妞对大庄道谢一声:“大庄哥,谢谢你。”这话说得大庄心里都酸楚了,这个福妞变了,是切切实实地变了,不是以前的福妞了,居然能说得出来:“大庄哥,谢谢你。”好象是在感谢别人家一样。 不知道是雨水打在大庄脸上,还是大庄鼻子一酸有了泪,大庄用手抹一把眼前的水气,弯着腰继续干活,对福妞道:“客气啥,一个村里的人。”大庄这样的回话让福妞也不好意思了,福妞的不好意思主要是因为昨天打了大根,大根的眼睛好得再快也要几天,对于自己的拳头福妞还是心里有几分底气。 打了大根虽然是因为他该打,可是大庄今天还来帮忙,福妞一下子就不舒服了,站着想了一想,觉得无从解释起。如果解释就要从为什么打大根开始解释起,福妞虽然不是心思纤细的人儿,可是此时也不想再提出来让大庄不舒服。 “站着干啥哩,快种上。看你光着脚,咱们早种上早早回去。”大庄一面弯腰挥舞锄头,一面提醒站在身边几步远的福妞。听到福妞立即答应一声:“哎!”大庄脸上也露出笑容,两个人一个挖坑一个人种,远看着就象是凌墨刚才想的,象是夫妻在干活。 坡地有高度,下雨人都出不去,刘田一家也在家里,刘田媳妇看到这个场面,赶快招手低声喊刘田:“快看,快看。”刘田过来看了也觉得奇怪:“这个大庄是犯了哪门子邪,以前福妞找他,他还知道这样的穷家不能招惹,现在看着盖起房子就又回头来,嘿嘿。”刘田笑道:“福妞家里现在只怕是个空架子,房子盖了那么多的钱,闻闻她家里天天大鱼大肉的,要是再犯上一场病,只怕要卖房子。” 刘田媳妇看着眼红,只是低声在家里骂刘田:“你让俺在外面说福妞不好,你也说她不好,看看一点儿用也没有,只是白得罪她。她家里有甚好吃的都往四婶家里送,就说那天那牛肉吧。”刘田媳妇咽了一下馋涎:“要是咱不得罪她,不是咱也有份。哪有只给一家邻居的理儿,要给都给才是。” “你这个好吃的婆娘。”刘田也骂自己媳妇:“俺让你出去打听一下,村里人是不是别人也看到福妞和那郎中有甚事,谁叫你出去乱造谣,弄得象是咱们一家子人都不好,咱又没有啥证据,哪能乱说人家不好。”不是让你出门去找证据,大家的眼光是雪亮的,只要有事情,就能落下在众人眼里。 看着刘田反而怪在自己身上的刘田媳妇也不干了:“你这个没廉耻的人往我身上推,我又没有说什么,只是提一提,福妞是不是有招那郎中上门的意思,胖婶就说,关起院门来,作啥也没人知道,这咋是俺说的呢,当时说笑的又不止俺一个。” 谣言本来就是这样传出来的,刘田夫妻在这里互相埋怨,看着福妞起了院子眼红,还把屋子租出去有活钱,胡乱说几句,谣言就起来了,现在看着福妞和四婶好,是小菊出来玩说出来的:“牛肉真好吃,福妞姐给俺们家送了一大碗。”刘田夫妻想想又觉得后悔,真的要是福妞是有家底的人,得罪她真的是不应该。 大庄跑来帮忙理坡地,又无端的弄得刘田夫妻秋雨天里在家里拌嘴,大庄和福妞是听不到,两个人都是一心一意地在种地,帮忙的人固然是想着赶快弄完,是主人的也想着弄完再好好道谢一声。 种土豆种红薯都是在棚里养出苗来再往地里分苗,不会种地的福妞到想起来种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等着养出苗来,直接土豆红薯切成块,拌上草木灰往地里种,今年肯定是新手,四婶说也可以,大庄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配合得当,一个人挖一个人种上再把坑给埋上。 一个上午就弄了不少,中间有栓过来送水,福妞对有栓道:“中午大庄哥在咱们这儿吃饭。”大庄是个熟练的庄稼人,比凌墨速度要快得多。看看到中午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两个人都是光脚丫子的人一起拎着鞋去水塘里洗脚上腿上的泥。 大庄无意中看了福妞一眼,看到她白生生的脚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心里莫名的跳上一下,福妞的脚是脆生生的白,在这阴雨天里看着特别的白净,当然脚底的茧子是看不到。 没有想到大庄又动了男人心思的福妞对着大庄一笑,面庞上有日晒的痕迹,也还是白晰的:“走,去屋里喝口姜汤暖和一下,这雨虽然不大,也要驱驱寒气才是。”说到这里想起来小凌刚才说的,伤风了传染一大片,福妞更是想笑。 走到廊下,有栓摆好了两盆水,看到大庄和福妞一起过来,在廊下除下蓑衣,这才从灶屋里把热水提来注上,再把多的热水放在一旁:“姐,大庄哥,你们好好泡一泡。” 凌墨正在临窗看着自己新从旧书摊儿上淘来的一本古药书,繁体字加上竖着看正看得不耐烦,隔着窗子看着大庄和福妞并排坐在一起,凌墨有几分得色,看看哥多帮忙,一个五大三粗,一个傻有力气,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想到自己以后会喜欢上福妞的凌墨现在还是在拉郎配,拉妞配,而且颇觉得自己可比月老,只差手上一根红线。 大庄进到屋里被两只狗给吸引住了,有财冲着大庄狂吼了几声,被福妞喝止了,才垂着脑袋在福妞脚下呆着,有贝被有财的叫声所引,也跟着亮开小嗓子狂吼几声,福妞和手里端着姜汤进来的有栓都是高兴的笑着道:“有贝的声音真响。” “这狗好。”大庄一看就喜欢上了:“可以跟着你进山去打猎去。”大庄也想弄一条狗进山打猎,这样也不用太担心遇到大动物。只是大根大庄兄弟俩个人都不是正经猎人,平时是以种地,打短工为主,余下来的时间才是打猎去挣点儿活钱。所以没有养狗。 再说养一条去打猎的狗要从小喂生肉,大根大庄兄弟算了一下,就没有养。手里端着两大碗姜汤的有栓把碗放下来,听到大庄夸狗好,有栓最喜欢:“大庄哥,你喝姜汤。”然后才跟着夸自己的狗:“有财和有贝都是好狗,等有贝再长长,俺姐进山去,一下子带上两只狗。”这就冲着福妞甜甜的一笑:“姐,你才威风哩。” 有贝?大庄端过姜汤来听了就笑,狗有叫这样的名字吗?都是叫二黑,小黑,这名字取的。喝一口手里热气腾腾的姜汤,大庄笑着道:“有栓,你咋这客气,还放了红糖,以后不敢来你家做活。” 一个上午心里正在想着如何道谢的福妞一下子被提醒了,家里要打水井,这是需要劳力活的人,大庄如果能帮一把手,雇别人不如雇大庄,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 刚想到这里,偏偏有栓也在说这个话,是小脸儿朝着福妞:“姐,咱家要打水井哩,正好请大庄哥和大根哥,他们打过水井。”此话正合姐心思,福妞赶快一口答应下来。福妞打大根,是回来没有对有栓说过,如果说了嘿,只怕有栓从此是不会再同意大根和大庄上门的。 大庄也就开始侃侃而谈:“你先去木匠那里做好井上的木架子,是用石头砌井好还是用砖头的好。” “砖头。”福妞想也没有想就说一句道:“砌的时候留下踩头,如果要淘井以后也方便上下。”大庄又对福妞刮目相看一下:“咱这村里打出来的水井都是甜水,淘井的人倒不多,不过你说的也是长久之计,就这么说了,留下来踩头,以后方便淘井。” 庄稼人说话嗓门儿都不小,在厢房里看书的凌墨眼睛在书上,其实耳朵支着在听这妞恋爱要不要哥帮一把,想想哥还帮人谈恋爱,这费用应该怎么收,嗯,爱情中的人都会受伤,这诊金要海了去才行。 纯属没事找乐子看的凌墨先是想办法在让福妞跟大庄好,然后再开始算一下这诊金要如何海才行,一个人也算是偷着乐。今天的午饭全部是有栓在当家,有栓就要上学去,不能在家里做午饭,所以打算这几天里好好做几顿,免得自己以后光是吃未免有些不好意思。身为小小庄稼人的有栓觉得光吃不劳作是不对的,吃着心里也不舒服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福妞、有栓和凌墨都没有对大庄提起来晚上包饺子的事情,可是热情也是有限度的,吃一顿水饺在这里是不容易的,象福妞天天家里有肉有荤菜和别人家里的节俭比起来,都是让人不舒服的。 大庄在这里吃了午饭,炒青菜,炒土豆,鱼汤是有栓现从后面捞上来的鱼,吃过以后再说了一会儿打井的事情,大庄要帮着福妞从外面买砖,福妞想想有根昨天说的话,让凌墨在这里住都是有闲言的,趁此机会再去巴结一下村长去,福妞决定再认宰一把,反正这砌井的砖肯定比盖房子的要少。 因为不会订井上的木架,福妞拜托大庄去订,让有栓先拿钱给大庄:“订钱先给你。”大庄这个时候就要走了,走到外面廊下拿起来自己手上的蓑衣,才对着堂屋里的福妞一笑道:“等好了,一起跟你算。” 福妞追出来几步,大庄已经走到院门了,福妞赶着再交待一句:“大庄哥,小工你找来。”大庄把门拉开,响亮的答应一声:“包在俺身上。” 心里欢喜的大庄又可以再来见到福妞,而且是为她作点儿事情,脸上就是容光焕发,经过刘田家门口,刘田媳妇不能不问一句,答应的那一声想不听到都难。看着兴冲冲的大庄,刘田媳妇假意儿问道:“大庄,福妞的啥事包在你身上了?” 停住脚步的大庄看着刘田媳妇,村里的谣言多是她先说出来的,还扯上那个外乡人,今天这一顿午饭吃下来,大庄是个成年人,是能看得出来外乡人和福妞是没有纠葛的。大庄故意问刘田媳妇道:“福妞要在院子里打一眼井,你要打不?也包在俺身上。” 看着刘田媳妇听过以后又要眼红了,大庄也有几分快感,让你胡说八道。福妞又要打井又天天这么辛苦,屋子租出去有几个钱也不错。 刘田媳妇眼红过后就带笑道:“大庄,就一口井,俺们家里有井了。”大庄在雨地里站在路上表示知道:“还是老刘叔打的那一眼儿井,到了刘田哥和嫂子手里,就不再打一口?” “打那些井作什么?”刘田媳妇是个喜欢说笑的人,才能和村里一干媳妇们扯了谣言来。听到大庄说笑话,刘田媳妇也笑着跟一句。 大庄站在雨地里很是当一件正经事的道:“一口井只吃水,一口井只洗洗涮涮。”刘田媳妇正要笑,听着大庄又说一句:“这才是富裕人家气象。”变了脸的刘田媳妇正在接话,大庄又紧着俏皮的问一句:“你说是不,嫂子?”然后扬长而去。 刘田媳妇在身后恨恨地低声骂一句:“你倒有心思跟我这里扯,有能耐去福妞家里住去,免得你三天两头来白干活。”想想这又是个可以传的话了,村里的姑娘们谁有这福妞这样的妖精,仗着自己长的好看,白使唤男人干活。 端着剩饭菜去给小黑和小鸡的福妞在院子里能听到大庄和刘田媳妇的对话,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大庄还真的是有几分讨人喜欢,现在姐知道为啥以前的福妞会喜欢上他了,关键时刻,挺会说俏皮话的。女人有时候,就是几句俏皮话也能动心。 不过姐不会就这样动心,福妞想想大庄的话,倒象那个人人知道的笑话,有一天有钱了,买豆浆也是两碗,喝一碗看一碗。这话用在刘田媳妇身上可以说,姐煮两碗肉汤,喝一碗送一碗,就是不给你。 自得其乐想着的福妞把饭菜倒在小黑的食盆里,看着它狼吞虎咽地吃着,小黑长胖了不少,长吧长吧,就和有栓来送食一样,福妞也是算着日子:“长吧,多吃才好,到了过年……”下面的话如果小黑听得懂,只会吓掉胃口,在此不写为好哈。 有栓在屋里看着福妞回来,还在想着打井的事情,对福妞道:“大庄哥一定会叫大根哥也一起来,都是有力气能干活的人。”福妞扯了扯嘴角,姐是不尴尬,倒是不介意看一看大根脸上是什么表情。 绵绵的秋雨,小雨更绵绵,凌墨午饭后在厢房里一觉睡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站到窗户前去看有栓。有栓和福妞正在廊下逗有财和有贝玩。 看着姐弟俩个人甜甜的笑容,凌墨突然想明白,福妞给有栓喝的是什么,这妞也挺狠,放自己的血给有栓喝。 凌墨在山林里投放的恰恰是现代人小时候会接种过的一种病毒,福妞频频进山,身体里更是会产生抗体,这与福妞体内小时候接种过这样的病毒是有关。所以福妞的血里不仅是有抗体,也有接种的减去毒性或灭去毒性的病毒。 这样一碗血被有栓喝在肚子里,凌墨重新回到被窝里去睡觉去,以后有栓也不用哥烦了,他体内有了这样一碗病毒下去,每天体内都在自动生成抗体,难怪等呀等,等了个空。凌墨决定,再睡一会儿。 “花花,起来包水饺,你晚上还想吃吗?”不和谐的敲门声把凌墨的美梦给打破了,看看天依然是阴暗的,但是没有黑下来,凌墨没好气:“没到晚上呢,你就想着吃,你饿的还真快。”搅人清梦者,最是煞风景。 敲门声有如魔音贯耳,继续在响,伴着福妞魔音贯耳的声音:“起来了,再睡月亮晒……”后面一句话福妞咽下去,有栓接上去:“晒屁股了。”姐弟俩一阵欢笑,凌墨认命地爬起来,一面没好气:“穿衣服呢,别敲了。再敲,门敲坏了自己修。” 福妞乐不可支在还是新门的门上再敲两下,听到里面走路声,这才和有栓一起去厨房里拿出来拌好的饺馅子,搬和好的面在面板上。三个人是说好在灶屋里包。 走进灶屋的凌墨看看福妞身上的白底红花的围裙,有栓身上的蓝布围裙,先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不会有哥的围裙。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衫,也到可以洗一水的时候了,就拿这个将就吧。于是坐下来开始包水饺。 切好剂子,用手按好,有栓擀面皮,凌墨和福妞开始包。过了一会儿,灶屋里就开始有话了,凌墨是大吃一惊,对着锅拍子上的水饺看,一个一个扁塌塌地躺倒在上面:“这是你包的?”看看自己包的,个个直挺挺站着,亚赛一排小卫兵,又细又长站得住,饱墩墩地多好看。 再看福妞包好,扁不塌塌地,有栓只是吃吃地笑不说话,福妞继续包自己的:“俺这是正宗的,水饺又叫扁食。”包不好还挺会找理由,看不出来这妞连这个都知道。凌墨一脸刮目相看状:“你觉得好看吗?” “一样吃,绝对管饱。”福妞对着凌墨的问话咧一下嘴一笑,把手里包好的一个放下来,顺便用手点了点凌墨包的,点倒一个也躺着再冲着凌墨一笑:“没站住。”卫兵倒了一个,看得福妞很是舒心。 过一会儿,有栓洗洗手去点上油灯,然后把火灶里的火吹着,锅里倒上水任它烧去,再洗洗手过来包饺子。 不管是“扁”了的躺倒的,还是一排排小卫兵,从锅里煮熟以后,都是让人大块朵颐。桌子上剥好蒜,倒好醋,热腾腾的水饺上桌子。凌墨手里拿着筷子,认真的对福妞道:“你看,煮烂了的都是你包的。” 福妞装作没有看到,挟起来一个小卫兵咬了一口再看看道:“这不是也烂了。”你再多说几句话,姐全部吃光光。 在中间和稀泥的有栓嘻嘻哈哈:“一样吃哈一样吃。”然后也咬了一口:“真好吃。”说不出话来的凌墨在这样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自己是孤立无援的,这一对姐弟俩,一个人说话,另一个人就要跟上来。哼,凌墨决定拿水饺来出气,多吃上几个才好。 桌子下面,是有财和有贝埋头苦吃,这是最乖的两个,不管是扁的不是站着的,烂的还是不烂的一概全部食之。 头天晚上睡的时候,福妞对有栓还说:“希望明天不要下雨。”虽然知道不可能,也要祈祷一下。第二天一早起来,果然依然是秋雨如丝,这丝来上几天,最硬的土地也会软上两分。 “姐,鱼塘里还有鱼,就是小了点儿,雨停了再进山吧。”油灯点亮的时候,有栓也跟着醒了。这不是夏天星光灿烂,不点灯也可以看得到屋里穿衣服,虽然不想把有栓弄醒,可是福妞不得不点亮油灯。 福妞却是要去,而且交待有栓:“你今天别去了,再去姐就要生气了。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家就行。”有栓答应着,听着福妞再道:“要是花花也在家,让他去坡地上看看去有没有要修整的;菜地里的竹子架歪了,让他整整。” 都交待完,吹熄油灯,福妞才出来,有栓在房里又跟一句:“带着有财去吧,有财能抓山鸡,可以做个伴儿。” “不了。”福妞略提了一下声音道:“下雨也不让有财去淋雨了。”摸黑打开堂屋的门,一股子冷风就扑面而来,不过福妞还是昨天那件衣服,一会儿走到山里再打鱼,指不定是要一身汗回来呢。 拿起来备好放着的水桶和扁担,福妞把堂屋的门带上,再去灶屋里把包好的水饺拿在手上,出来披上蓑衣开了院门出来。 扁担上系着水桶扛在肩膀上,福妞又想起来昨天水饺的好滋味,一面走一面就开始吃早饭,还是凌墨说的:“不是夏天热的时候,早上不吃饭,中午只在山里吃一顿,哪里有力气打鱼,而且秋天得病不容易好。时气就不好。” 有栓一听这样的话,向来是附合的,把水饺包了两份交待福妞:“一份是早上吃的,一份是中午吃的。”福妞抬起手来在拿水饺吃,手就暴露在秋雨中,一会儿手上就都是雨水,可是这冰凉的水饺下肚,滋味真是美。让人浑然忘却是身在秋雨中。古语有云,秋风秋雨愁煞人,走在秋风秋雨中的福妞心里美滋滋的,这水饺真好吃。想想中午还有一份,心里更是美。 因为是雨中,所以别的事情一概都不做,只是奔着鱼去,路过竹林的时候天色才亮起来,依然是阴暗灰沉的,走在寂静的山林里,听着小雨沙沙,如果是爱断肠的人,这恰好是一副秋水烟雨景致,无端就可以断肠。 只有福妞心里想着要早点儿打鱼早点儿回去才是,一路泥泞路不好走,早回去才能按时到家。及至到了水潭边上,水涨了不少,福妞把水桶一一地在水里打了水,这一次要听凌墨的,不能水少鱼多,辛苦弄回去的鱼翻着白肚在水面,让人有多心疼就是多心疼。 背上还背着上次有栓用来换水的竹筒,小虾米鱼也吃,可是不好意思,上一次的螺蛳是倒在鱼塘里了,大小不等的虾米被三个人吃了,而且吃过以后都一起夸:“鲜的很。”可见大家对于桌子上不时的更换菜单也是盼着呢。今天如果有虾,福妞打算也带回去,权当自己打扫现场狼藉。 打了几网鱼,福妞休息一下,用竹筒把水桶的水换成干净水,不然又是一桶包含泥沫的水,鱼在这水里存活想想也痛苦。几网里都是有大小不一的虾米,福妞把活蹦乱跳的掐头放在一片干净大草叶上,想想晚上又可以带着虾米回去,就是有财和有贝也应该是吃得高兴的。 秋水蓑衣伊人,可算是美景,虽然身上有蓑衣,雨水淋多了,也会透进去沿着面颊往下流,福妞对此泛涨的秋水,只有生活的想法,全无欣赏的心思。 觉得身后有动静,回过身来一看,福妞一下子就乐了,树下草丛中动了几动,却是两只鸟儿,想来是雨水打湿了翅膀,全然飞不动了。不想今天又大丰收的福妞乐陶陶地,毫不费力地把两只鸟儿用藤蔓捆起来。 水桶里鱼儿在欢腾,草叶上堆着的虾米一点儿一点儿在增高,还有两只鸟儿可以带回去,雨天也褒奖勤劳的人,福妞今天又要大丰收了。 第五十九章 有栓的庆贺晚饭 秋雨绵绵下就会下上十数天,到晚上当然是没有停下来。有栓和凌墨两个人顶着蓑衣到村口去接福妞,为了怕外面泥泞弄脏鞋子,凌墨和有栓都换的是草鞋,这样回家里洗一洗就干净了,而且放在灶屋里也干得快。 天气转凉小风袭人,穿着草鞋从泥里踩过来,再站在村口的树下吹风,当然是冷得不行。天色黑而且有小雨,可是不是黑到伸手不到五指,凌墨还可以看到有栓冻得在雨中瑟瑟发抖。解下身上的长衫,凌墨给有栓披在身上关切地道:“你回去吧,有栓,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行了。” 有栓觉得自己身上是暖和了,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凌大哥,俺不回去,这衣服还你。”说着还凌墨衣服,至少应该把衣服拿在手上推让一下,可是有栓实在是太冷了,此时觉得这温暖太重要,只是心里不好意思才会说,却是舍不得从身上拿下来。 “你穿着吧,有栓。”凌墨温和地用手摸摸有栓的头,道:“真不应该让你来,一会儿你姐看到你也在这里受冻淋雨,只怕要跟我不客气。” 有栓赶快摇头,保证一样地道:“不会的,凌大哥。”然后再认真地道:“俺姐是好人。”凌墨微笑听着有栓说出来这样的话,也为福妞觉得温暖,至少这妞在这里有了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而且是死党加信徒。 小雨淅淅声中,只听到风声和树叶声,在这样细细碎碎的声音里,凌墨还是听到了有栓嘴里的一句低语:“只是姐最近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做为弟弟的有栓当然是能发现福妞的改变,福妞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有个差不多就过去了,只要有栓不明显表示惊奇和疑问,福妞就更不会往心里去了。 凌墨在雨中微微笑,接了有栓这一句话:“长大了都会变的,有栓你大了,也和小时候不一样,就是今年和去年也不一样。” “对。”有栓仿佛是心里的迷茫找到了答案,对凌墨仰起小脸儿高兴地道:“我也是这样在想的。去年我才到窗台高,今年我就比窗台高。”在这样的凄风冷雨中,穿透过来的是凌墨的哈哈大笑声:“你们家现在的窗台和原来的窗台一样高吗?” 有栓小脸儿上也笑得象一朵儿花,对着凌墨一通夸奖:“凌大哥你真聪明,咱家盖新房以前,我量过旧窗台的。”然后小脸儿上一朵儿花变成三分得意:“不然的话,俺在哪里量个头去。” “有栓真聪明。”在凌墨的继续笑声中,有栓的话匣子又开始打开了:“就是老田叔,以前没有太多话,现在遇上他话越来越多,我听到四婶笑他,说人老了会变。”凌墨鼓励有栓这样说,事实上人在一年一年的成长中,肯定是会变一点儿。 有栓又找出来不少实例:“小菊去年不高兴还总是哭,今年就哭得少,有一次挖野菜摔了一跤,脚扭着去把野菜捡回来,就忍着没有哭。”听到这样的话,凌墨在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了这片山林,有时候凌墨在心里也想过,是不是影响这一方百姓平时的生计,幸好以前数据采集得充实,以前没有**这片山林里,这里的生活依然是贫困的。 古代重农轻商,商人还是利息高有钱,农民因为过重的赋税与徭役,还是穷困的。凌墨只为了帮助福妞,决定在心里暂时把这一点儿内疚先忽略。至于凌墨敢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句:至少哥看病,没有多收钱,一次十个铜板,是哪一家都能拿出来的,凌墨在这里的生存来源,就是他对福妞说的,采点儿贵重的中药来卖钱,冬虫夏草,人参灵芝,中药里贵重的不少,这山林也不仅是方便了福妞一个人。 眼前还是小雨随风而飘,凌墨想想福妞,其实这妞一个人在这里也能生存,有力气又肯干,这就是一个合格的庄稼人了。不过哥还是起作用的不是?凌墨开始搜肠刮肚的找出自己存在的好处来,首先我要来,我需要数据…… 正在乱想着着,前面传来与风声雨声不同的声音,有栓立即大声问出来:“是姐吗?”有财有贝怕它们弄脏身子,都没有带出来,不然的话,有财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时就是福妞回来了。 福妞在雨中是淋得一脸一身的水了,顶着蓑衣在雨中淋一天,什么样的蓑衣也顶不住,就是件雨衣在有风的绵绵小雨中,也会脸上有雨水。听到声音很是高兴,但是马上就不高兴:“有栓,下雨了你出来作啥?” 随着这几句话说过,凌墨和有栓这才看到福妞在雨中出现,风雨蓑衣夜归人,凌墨在心里这样说一句,人已经走过去接过福妞的挑子,福妞板着脸说一声:“谢谢。”眼睛在裹着凌墨长衫的有栓身上疼爱地看一眼,凌墨不说话走在前面,就知道要把有栓出来淋雨会怪在我身上。哥走人了,先回家去。 担一担这水桶,分量依然是不轻,凌墨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穿越的人只要有大力气就行,一不小心还可以当个大力士,而且种田需要力气大,没有牛自己就可以耕地;经商需要力气大,没钱坐车可以自己背着货走……乱想到这里,凌墨不得不回归正常的思绪中,还需要脑袋,种田也要,要分四时节气才是,经商更要脑袋,凌墨的自尊在这一刻突然扳回来了,哥是一个有脑袋的人,光有力气大就穿是不行的。 前面走的是凌墨,后面走的福妞,两只鸟儿和大鱼、小鱼都是凌墨肩膀上的担子上,只背着竹筒的福妞低下头来再看到有栓脚上是草鞋,从草鞋到小腿是一片泥泞,已经把有栓抱在怀里,用凌墨的长衫从头到脚把有栓包起来,管这长衫脏不脏去。 回到家里来,凌墨当然是把手里的工作继续作完,大鱼拎到廊下去,水桶里的鱼倒到水塘里去,两只鸟儿被雨淋得都翻白眼儿,为了新鲜,凌墨也顾不得自己脚上还冷着,从厨房里拿刀出来就坐在廊下就着屋里的油灯光儿开始宰杀。 “凌大哥,给。”有栓把一盆洗脸水先给了福妞,再就给了凌墨,有财颠颠地在有栓的指挥下把凌墨的鞋子送过来,惹得凌墨小声地笑了一下,再往屋里正在洗脚的福妞脸上看一眼,果然这妞还在为有栓接她生哥的气,正没有好气地看着自已。 福妞一面烫着脚,一面对有栓道:“你自己也洗洗吧。”是有栓一进到院里,凌墨到后面去倒鱼,有栓第一盆热水弄来,坚决要让福妞先洗,第二盆热水又给了凌墨。 凭心而论,福妞也知道应该给凌墨,而且有栓一旦小嘴儿巴巴起来要出门来接,就是福妞在家也扭不过有栓,可是福妞不是不在家吗?福妞又开始想找凌墨的事情,洗过脚以后换上干净的布鞋,福妞也坐到廊下把大鱼清理一下,现在天气凉爽,不用放太多的盐只挂着就行了。 这个时候,福妞才对着正在褪杀鸟儿的凌墨嘀咕一句:“不应该让有栓出来才是,淋病了你会看不是。” 凌墨端着手上的盆站起来移到灶屋里去了,表示这话不听。福妞下面的话全无出处,自己瞪了一会儿眼睛,一个人收拾自己手上的鱼。 两个人一个人坐在灶屋门前收拾鸟儿,一个坐在堂屋廊下收拾鱼,有栓在屋里最后烫完脚走来:“姐,凌大哥,俺先去睡了。” “去吧。”凌墨和福妞一起答应一声,谁也没有看谁,还是各自在忙自己的。过了一会儿凌墨先弄完站起来,灶屋里重新点上油灯,然后传来剁肉的声音,福妞想起来凌墨烧山鸡的手艺,好奇地往灶屋里看一看,果然是凌墨在把鸟儿剁成块。 看在他勤快的份上,福妞决定今天晚上不抱怨他了,但是好奇心大起,对着灶屋里问一句:“要怎么烧?”凌墨听到喊声停下手中的刀,往外面看一眼,这妞脾气这就完了,觉得躲过一劫,不屑于与女人一般见识的凌墨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妞要跟哥干架,哥不能不让着她,不干最好。 “先剁好放在这里用材料腌着,明早起来烧,有栓不是后天就去上学,明天给他好好烧几个菜贺一贺。”凌墨略带殷勤地话说完,又招出来福妞不中听的一句话:“我要是不弄来这两只鸟儿,你能烧出来几个菜?”福妞撇着嘴:“家里有的不过就是土豆,豆角,青菜了。”外加是鸡蛋,当然鱼有的是。 凌墨弄一只陶盆来,把肉块放进去,正在拌材料,对着福妞道:“你不弄来,我也能烧出来。”看着福妞不解地眼光,凌墨抬起头来对着廊下的那个鸟笼子示意一下,福妞“扑哧”一下笑出来,四只鸟儿死了一只,只有三只,就这三只个个都小小的,不够半盘子菜,福妞嘻嘻哈哈笑起来:“这个你都不放过,拜托你保护山林,保护小鸟。” 凌墨把手上放着鸟肉的陶盆往福妞这边伸一点儿,大鸟你就保护到家里的菜盘子里去了,然后用另一只手里的筷子继续把作料拌匀。 外面的小雨依然是淅淅,福妞把鱼都洗好挂好,到灶屋里来洗手的时候,看一下水缸里水也不多了,呐呐自语一句:“这水井倒是要早点儿才是,至少不用跑到小溪里去拎水。”应该一下雨一样会混浊,可是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明儿一早我去。”凌墨以为这妞又要开始使唤自己了,赶快答应一声。福妞立即笑眯眯转过脸来:“有劳有劳。”然后笑逐颜开去睡觉了。 看着堂屋里的门关上,凌墨才对着手里的陶盆做个鬼脸,有劳有劳,真是客气!客气完了,活还是要我来做,凌墨在心里让自己平衡一下,权当我保护妇孺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有栓早早醒了,把福妞推醒:“我听到外面象是有牛车声,老田叔来了。”牛车都是头天有栓去和老田叔说好的,惯于早醒的有栓虽然把福妞推醒了还会再睡,可是还是每天能醒,福妞都觉得这生物钟准的,坐起来的福妞夸有栓:“以后你上学赶牛车,肯定不会晚。” “嘿嘿。”有栓钻在被窝里嘿嘿两声,天气冷下来后,人在干净的布棉被窝里,又天天身上干净的,洁净的身子摩擦着洁净的布被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只是眷恋不想起床,有栓看看福妞出去,这才道:“早点儿回来。” 这是福妞每一次出去,有栓都要交待的话,不是每天都一样,有时候就会说一句:“姐,中午在集市上吃点儿好的吧。”或者就是:“不要给俺花钱买糖块了。” 对于在集市上吃好吃的,福妞是从来也没有过,而对于不给有栓买糖,福妞也从来是不听,家里没有了就要买了。再说有栓吃糖很是节约,有时候也给玩的好的小伙伴儿一个,所以最近玩伴多多。 福妞走出来打开院门,果然是看到老田叔的牛车在了,两个人道过早,福妞进来把鱼都搬到车上去,再到灶屋里取自己的一顿饭,因为不进山,又坐牛车省力,福妞只带一顿午饭。 进到灶屋里的福妞心花怒放,在自己平时放这顿饭的小竹子筐里,放的是饭团和炸鸟块。有栓不在,没有人会关心凌墨昨天夜里浪费了多少油来做这道菜,福妞先掂了一块在嘴里,又香又脆,真是好吃。把这顿满意的早饭拿起来,福妞决定和老田叔一会儿平分这顿好吃的。 院子里重新恢复平静,只有秋雨漫漫而至,如果是有太阳的天气,可以算是在日上三杆的钟点儿,凌墨先起来了,看一眼外面阴雨的天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被窝里睡着看书听雨声,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叫,又想着昨天炸好的鸟肉,凌墨是不会起来的,还会继续睡到底。有栓吃饭他自己会做。 懒洋洋爬起来的凌墨心想,哥容易吗?本来是想在今天再做的,想想这妞这么辛苦,昨天晚上就升火做出来了,想一想饭都做好了,而且都放在大锅里,一蒸就得,为什么我还要起来呢?等到想明白这个问题,人已经起来了,只能还是起来。 堂屋里也传来有栓的脚步声,然后是木门一声响,门开外,是有栓笑嘻嘻地声音:“凌大哥,你也起来了。”先跑出来的却是有财和有贝,这几天的功夫,有财和有贝已经混熟了,一大一小两根小尾巴摇来摇去,两条狗头碰头跑在廊下的一个旧陶盆里去吃饭,这才出来的有栓用力吸一下鼻子:“真香,凌大哥你做了什么?” “好吃的。”凌墨看着有栓出来了,笑一下道:“你先洗一洗去,再来吃饭。”说着把手上的青盐给有栓递过来,有栓嘿嘿笑一声,以前有栓是从来不刷牙的,福妞来以后一直不习惯,只是自己不知道古人是用什么来代表牙刷和牙膏,当然福妞只承认自己一时没有想起来,只到凌墨出现,这件事情才算是解决了。 想到这里的凌墨又找到了一条自己存在的好理由,没有哥,看你怎么刷牙。凌墨和有栓一起洗好,然后把大锅的饭蒸一下,油炸的鸟肉倒就只是冷的,吃得有栓大呼好吃,吃第二块的时候就对着凌墨看:“俺姐的那份呢?” “给她带走了。”凌墨也是食指大动,正在吃得痛快,这野生的动物就是好吃。有栓听到福妞有份,这才重新吃起来,不过一面吃一面还是对着凌墨看了又看:“凌大哥,咱们还是不要吃完了,给俺姐留一份下来。” 凌墨忍不住笑起来,站起来去灶屋里又拿出来一份,这不知道是什么鸟,又肥又大,可以赶上家养的鸡了:“有栓,咱们吃了一只,这一只在这里呢,咱们中午也不吃,晚上等你姐回来一起吃。” 深表满意的有栓咧开小嘴儿一笑,上手又挟了一块,同时招呼:“凌大哥,你也快来吃吧。”这样的一顿早饭吃得人人满意,想来在集市上为这个家辛苦的福妞也是一样的满意。 吃过饭以后,凌墨泡上一壶热茶,重新钻到被窝里看自己的医书去了,有栓是以前做活惯的,仅有的几个绣活已经交过了,福妞又不让再领:“男孩子绣花不好。”所以有栓把锅和碗洗了,对凌墨说过:“中午饭俺来做,凌大哥看书去吧。” 可是到中午还有不少时间,早饭才刚吃过的两个人都起来的晚。有栓把家里的地扫了,桌子柜子也擦了,水是凌墨在有栓烧火蒸早饭的时候就去打回来了,也是有点儿混,在等着在水缸里澄净一下,有栓此时无事可做,带着两只狗在家里嬉戏玩耍。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栓,在家吗?”是经常来玩的土娃,手里提着一串草来了,对开门的有栓道:“俺家里漏水了,俺要打草鞋,在你家里打行不,还可以有你说说话。” 正愁没有事情做的有栓当然道:“行,你正好来陪俺。”把土娃让进屋里来,有栓很是热情,凌墨刚才泡的茶给土娃也倒了一杯,然后坐到土娃旁边看着土娃打草鞋,一面笑道:“俺也来学学打草鞋。”坐在一旁帮着土娃拿草,又看着有财和有贝不要一会儿就过来一次把草弄乱掉。 “有栓,你要上学的人,俺爹俺娘说你是要中举人的,你还要还打草鞋吗?就是你自己也不会穿呀。”土娃低着头打草鞋,一面对有栓在说话。 有栓只是睁着眼睛看道:“学一门手艺就不是坏事情,俺上学也未必就会中举人,俺姐说的,会认字就可以了。”福妞鉴于自己受教育的经历,决定并不强迫有栓一定要当个书呆子,而且拿凌墨来举例:“看看花花,他认的字就不少,还能给人看病,一次十个铜板呢。”说得凌墨不能不瞪着眼睛看福妞,这是什么意思? 福妞全然不看,再接着说下去:“当然只能给人看病,所以认字是要认的,考什么状元举人,考不中也没有什么,回家里来一起养鱼也不错。”听得凌墨只是嘿嘿冷笑,说得容易,你这鱼塘有哥这只能给人看病的人多少功劳在里面。 所以对着土娃说上学,欢声笑语的有栓道:“俺姐说了,如果学堂里人乱乱的学不好,再给俺单独请个先生呢。”这是福妞为了让有栓不要有压力才说出来的一句话,关于上学的话,有栓是句句记在心中,就是不是上学的话,福妞说出来了,有栓也是句句都记在心中。 表示羡慕的土娃羡慕之余,不忘了手里的活儿,做了一会儿,把有栓倒的茶喝了,啧着嘴的土娃道:“这茶真好喝,有栓,你们家什么都是好的。” 你们家什么都是好的,这是有栓家里盖过新房子以后,伙伴们经常说的话,有栓听过以后总是心花怒放,又给土娃倒了一杯,而且让他趁热喝:“这是凌大哥泡的,说是喝了不会受凉,这里面泡的有不少值钱的中药呢。” 这样一说,土娃对这杯冒着热汽的热茶素然起敬,应有栓的要求把这茶喝了道:“喝了以后是觉得身上暖和。”看一看有栓身上的绸衣,家里只有小有栓身上绸衣,福妞和凌墨都有几分小资情调,觉得布衣便宜,而且舒适反而觉得好,有栓以后是要上学堂的,当然是件件置办的都是绸衣。 土娃对着有栓身上的绸衣也从来是素然起敬,在人家宽敞的堂屋里作活,喝着人家的好茶,犹豫一下的土娃对有栓吞吞吐吐地道:“有栓,你们家里住的那个郎中,是你们家的甚人哩?”说着这话的土娃还要看一看有栓的脸色。 没有看出来土娃脸色有异的有栓欢快地道:“这茶好喝吧,那个是俺凌大哥,俺姐和俺以前都不认识他,不过他要租房子,俺姐和俺都同意租给他了。” “那就好。”土娃这才放几分心,不过又道:“打算让他住多久,有栓,他就一直住着吗?”小伙伴们都是年纪小,彼此信任感也强。一向话多伶俐的有栓这才觉得不对,对土娃道:“你是要说啥哩?” 土娃放下手中的草鞋,院门是cha着的,院子里只有绵绵秋雨,土娃还是往院子里看一看,似乎下意识这话是不好的,这才悄声对着有栓说出来。 话说完了,有栓也听完了,小脸儿气得雪白:“胡说,根本就不是,俺姐要找一个。”想一想应该如何比划:“要找一个能干的人哩。” 看到有栓生气了,土娃赶快道:“是我听到才来告诉你的,胖婶她们和刘田家的,一下地就会胡说,你别不高兴了。”然后给有栓出一个主意:“不然,这个郎中让他走吧。村里人都说你们家得过,又不在乎这一点儿租房子的钱。” 有栓气愤中,忿然地道:“俺就让凌大哥在家里住,俺就让他们看看,俺姐和凌大哥就是不会……”本来想说就不会成的有栓一下子愣住了,俺姐和凌大哥?这个,会不会成…… 只是满口劝着的土娃有些后悔:“有栓,把你气着了,你千万别生气。”这一会儿突然小脸儿上没有气愤的有栓虽然笑不出来,可是道:“俺不生气,你在这里坐着,俺给你拿糖块儿去。” 有栓站起来走到里屋去糖块儿,一个人捧着糖盒子又想了一想,行不行呢?有栓出来的时候心情大好,把糖块给土娃,自己嘴里也含了一块,和土娃坐在屋里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中午的时候土娃才走,有栓正在灶屋里烧火的时候,凌墨也披着衣服起来,总是不好意思睡着让有栓做好饭喊自己,凌墨也出来看看,对有栓道:“中午俺就早上的剩菜吧,晚上我来好好做一顿,庆贺有栓明天上学去。” 有栓笑眯眯点着头,看着凌墨在灶屋里没有什么好帮的,披上蓑衣去菜地里摘豆角青菜去了,看着凌墨宽阔的背景弯腰站在菜地里,有栓怎么看怎么不错,凌大哥和俺姐?有栓开始认真想这件事情,至少凌大哥来了以后,钱也出,忙也帮,从找丈夫来看,倒是不错的一个人选。 凌墨回来就开始洗菜,先干净菜放在那里晾着,有栓的午饭也好了,凌墨边吃饭边交待有栓:“书包再检查一遍,不要忘了东西,晚上做饭的时候多做一点儿给你明天中午带去……” 有栓嗯嗯地答应着,小脸儿上总是有笑容,凌大哥总是不错的。 吃着饭的时候,有栓开始与凌墨说话:“凌大哥,把屋子租给你真好,你会做饭,做的一手好菜,俺和俺姐都可以吃。” “那是当然。”凌墨从有栓的话里又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另一个价值,眼前福妞又不在,可以对着小孩子吹吹牛:“要是菜比较多,我可以做一桌子菜呢。”这样一说凌墨来了兴致:“有栓,一会儿给你钱,你去村里再弄些别的菜来,晚上我好好给你露一手。” 有栓和人客气钱的时候倒是不多,只是今天心里动了想法,再说福妞就没有少收凌墨的钱,管着钱的有栓今天要客气一下了,手里捧着饭碗嘿嘿:“凌大哥,俺有钱,是给俺庆贺,俺去买。” “我给你庆贺,当然是我付钱,不过。”凌墨只是看着天下雨,不想出门,所以哄骗一下小孩子心里没有内疚:“这村里人我还不熟悉,有栓才让你跑一趟。”如果福妞在,肯定是不上这个当,作为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游医,当然人人都认识凌墨才是。 可是有栓很高兴,对凌墨道:“成,下午我去。”门外冷雨纷飞,屋内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谈论起晚上做多少菜。 福妞去集市上送鱼,总是回来比进山要早的多,而且今天是从集市上雇了一辆牛车回来的,听到车轮的声音,在廊下和有财有贝在一起的有栓立即去开院门:“姐,你回来了。” 这牛车不是老田大叔的车,福妞正在招呼赶牛车的人帮着卸东西下来,半扇猪肉,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坛子老黄酒,还有一些杂用的东西,凌墨走出来先说一句:“还没有过年吧?” “我看着天冷了,可以多买些猪肉回来才是。”福妞看着凌墨把半扇猪肉提到灶屋里,对着这肉只是喃喃:“这要分好也花不少力气,怎么不让人分好呢。” 福妞把牛车钱给了,让有栓赶快回屋去:“别在这里淋雨。”这才提着一篮子鸡蛋和酒到灶屋里来:“分好了不是不好拿吗?俺是扛着猪肉在找牛车,弄了一身的油。”今儿晚上要好好洗一洗才是,好在柴火一向是充足的,可以多烧火把灶屋里烧暖和一些。 把鸡蛋放到柜子里:“这篮子又是送的,买一整篮子鸡蛋,这篮子就归我了。”家里就这样多了几个竹篮子,而且都是新的,福妞道:“我都是看着新竹篮子才去买她的。”家里鸡蛋不少,只为了多一个新竹篮子,福妞又把鸡蛋这种备用品也买回来了。 “所以你今天的钱也泡汤了。”凌墨对着一案板的菜正在劳作,不过表扬一句:“你这猪肉来的正合适,我一会儿把排骨分下来,做一个红烧排骨。” 福妞对着这么多菜看着也觉得晚上这顿饭让人期待:“看起来你今天真的是在显一下手艺,我和有栓就等着了。”想想是为有栓上学庆贺,福妞对凌墨道:“这买菜的钱俺一会儿给你。”凌墨笑容满面回了话:“是有栓去买的,他要我出力就行了。” 今天没有太计较的福妞嗯上一声,身上有肉又有油,想去换一件衣服。进屋里来看着有栓脚下是两只小狗,还是乐颠颠站在炕前摆弄着自己的书包,一样一样东西检查过来检查过去的,福妞也笑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来自己的衣服到对面屋里去换过来,身上原来是一件旧的青色褂子,下面是一条旧裙子,只有进山的时候是不管不顾地穿着长裤。 现在衣服有了,象是看一看只有太穷的人家才是姑娘家穿一条长裤,原以为这样象农家小姑娘的福妞在街上多看几次就知道不行,必须有裙子才行。现在换上衣服也是一条新一点儿的黑裙子,上身是一件水红色的衣衫,对着镜子看一看,自己先笑一下,活脱脱是古人。 灶屋里传来油香葱香,福妞在心里开始猜测,煎烹炸炒,看凌墨那架势今天晚上难道是满汉全席,很是期待的福妞开始在堂屋里拉桌子放板凳,烧火的是有栓,烧菜的是小凌,姐,就不用过去了吧。 到晚上果然是一桌子菜,有栓是激动不已:“凌大哥,你辛苦了。”福妞对着这一桌子菜,不能不吃惊地看着凌墨,不吃惊不是因为是满汉全席,而且这一桌子菜除了一盘子炸鸟块,还有一盘子排骨,别的全部是素菜。 素炒茄子,素炒青菜,辣椒炒鸡蛋,辣椒炒豆角……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的颜色中,素菜居多。“这就是有栓的庆贺宴?”福妞不敢置信地对着这菜看了又看,有栓则是喜滋滋地道:“姐也觉得不错不是?”凌墨就没有有栓那么悲观了,凌墨也看一看道:“只有这些菜,总不能俺要做猪肉炒青菜,猪肉炒茄子,猪肉炒鸡蛋吧?” 福妞听到这样的话,觉得自己应该控制一下,免得自己会去辣手摧花,掐这朵花花才是,笑容可掬的福妞问道:“有猪肉炒鸡蛋这道菜吗?” 礼貌彬彬的凌墨回答道:“有啊,如果你想做的话,就有。”什么菜不都是研究出来的,有肉沫涨蛋为什么就不能有猪肉炒蛋?凌墨觉得可以有,只是哥不爱吃,哥也不做。 依然快乐的是有栓,招呼着福妞和凌墨入座:“姐,凌大哥,咱们吃饭了。”快快乐乐的有栓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这样为自己准备的一顿饭,看着这么多的盘子,有栓是乐坏了;看着这么多的盘子,福妞腹诽:这也叫庆贺餐;对着这么多盘子,凌墨心想,哥累坏了,从洗菜到切菜到烧菜,都是哥一个人,哥容易吗? 鉴于小凌的手艺,当然是很好吃的,所以这顿饭一旦吃起来,还是很开心的,再加上又有酒,有栓也破例地喝了一小口,喝的时候苦着小脸儿咽下去,喝下去以后乐陶陶,俺有栓也会喝酒了,再评题一下:“酒很好喝,俺明天要上学去,俺就不喝了。” 就是凌墨和福妞也没有喝太多,因为有栓明天要上学,凌墨已经说了明天早上的饭他来做,福妞对着这一桌子菜嘿嘿:“还要做吗?这剩的要吃两天。” 凌墨不能不忖掌一下,这妞太聪明了,然后转向有栓:“给有栓的饭盒子装好了,都不是剩菜,这剩菜,有你姐哩。”凌墨把这一堆剩菜转给福妞,再对有栓道:“明天我要出门去,过两天再回来。”换句话说,就是剩菜吃完了,哥就回来了。 你用心好险恶呀,福妞用眼神对凌花花进行了一次人身攻击,然后两个人相安无事举起碗来碰一碰,“出门要当心,外面莫采花。”这是福妞说的话,凌墨说的是:“家里花随便你采,家里墙角随便你撬。” 听不明白的有栓觉得两个人真是客气,小脸儿看着他们,心里又开始转心思了,姐和凌大哥,这件事情要问过族里的老人才行,小小的有栓又开始在心里转心思了。 有财和有贝在桌子下面啃排骨啃了一个痛快,直到晚饭结束,做饭辛苦的凌墨当然是不收拾碗筷,福妞也觉得有栓要去休息了,姐累了也不想刷,福妞只把锅刷了一刷,碗筷么,丢下来好了,你不刷我不刷也没有什么关系,姐明天在家里慢慢地刷。 炕头的大箱子上面,整齐放着件黑绸裤子,还有一件是青色盘扣的绸上衣,然后是一双新布鞋放在炕前,有栓兴奋得不行,直到福妞进来吹熄灯才算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一面在心里想着,学堂里什么样子? 好在第二天就要知道了,第二天早上福妞和有栓一起醒来,福妞是没有睡好,时时提醒着自己要起来,要比老田叔的牛车起来的要早才是,耳边听到院子里一声门响福妞就醒了。 门响是凌墨起来热早饭,虽然剩菜多多,总要重新煮一点儿粥吧,爱睡懒觉的凌墨选择了煮的是最好煮的,最营养的玉米面葡萄干糊糊,这多简单,一开就得。 三个人在堂屋里又一起吃了早饭,这真是难得的,平时福妞要么起早就走了,要么就是凌墨没有起床或是不在家,今天这样一顿三人都在的早饭也是为了有栓。 小雨依然是在下着,福妞今天是要领着有栓一起去,福妞也是一身新,又象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回头对着凌墨交待一声:“洗一下碗再走。”这就带着有栓坐上老田叔的牛车走了。 凌墨至此,始悟这妞的奸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饭的碗筷都还没有洗,敢情昨儿晚上就是留给我的。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挺美的凌墨对着院子里雨水打落的竹叶树叶和菊花瓣,觉得自己就象是那秋风秋雨中的落叶一样任这妞在摧残中,哥真是悲摧的人! 心情欢快的福妞和有栓一路来到了学堂里,昨天给有栓还买了一把油纸伞,上下一身新的有栓跟着姐姐下了牛车,对着老田叔道别,老田叔呵呵笑着:“有栓呐,晚上我就到这里来接你,你在学堂里等着,我喊你一声你再出来。”看看有栓的新鞋子新衣服新书包新纸伞,老田叔笑道:“出来早了,弄脏了你的衣服。” “嗯,俺知道了。”有栓连声答应下来,姐弟两个人看着老田叔离去,这才一起往学堂里走去,越是走近,有栓的脸上越是郑重,当然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可是这合不拢嘴中又有郑重,这就是有栓此时的心情了。 第六十章 有了水井 把有栓教给先生,福妞又交待几句:“听话,和学生们好好在一起,午饭弄热了吃。”之类的话,看着先生要上课就出来了。 回头再看一眼,从开着的门里可以看到有栓巴巴对着自己在看的面孔,然后房门关上,先生开始上课。 心里好象是送孩子上学的福妞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的父母亲,第一次送自己上学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为送有栓上学,身上是新衣服,就是上次给小菊当中人时穿的衣服,这样一想,就想起来小菊,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呢。小菊去吕家最多半个月,这样去看会不会不好,福妞想想回家去和四婶说一声儿,找个日子去看一看才是。 因为身上是新衣服,福妞犹豫一下为了不弄脏衣服,要不要坐个牛车回家,要坐牛车的时候,都是不白做,只是买的有大东西回来的时候再做。 坐牛车的理由就是这样找到了,这已经立过秋,三两个月里就是冬天,过年当然是在冬天里,这里并不是炎热的地带,所以先把一些过年的东西买回来,这样坐牛车回去就不必觉得是浪费。 年怎么过,三个人讨论过无数次,除了一切咸,当然还要有别的,今年是第一年,福妞只是辛苦打拼了,自己想要的菊花酒生活都没有体会到,所以过年是打算舒服两天,而且希望过年下雪,可以有理由窝在热炕头上喝闲酒。 所以这辆牛车带着福妞和两大坛子酒回家了,家里当然是铁将军把门,花花已经走了,福妞下车给过钱把酒搬到屋里去,这就打算过四婶那里去看看她在不在家。 先把新衣服换下来,先听到门外四婶在喊:“福妞在家吗?”赶快走出来的福妞应一声道:“在家哩。”扣着最后几个盘扣出来,福妞打开院门:“四婶,我正要去你家哩。” 把四婶往屋里让,福妞对着四婶上下看了几眼:“四婶,你今天家里有客人?”又是换的新衣服,这雨天里换新衣服只能是重要的客人。 “让你说着了。”四婶是满面笑容道:“我来麻烦你,借你几个盘子碗,再来告诉你一声儿,中午不用做饭,在咱们那里吃吧。”笑逐颜开地四婶道:“是给俺家柱子说亲事的媒人在家哩。”媒婆上门,不吃就喝,不喝就拿,这是自古的规矩,而基本上媒婆上门,有吃有喝,过后再拿。 福妞赶快引着四婶到灶屋里去打开放碗盘子的柜子,让四婶自己拿:“您自己挑吧,四婶,你有没有去看过小菊,我今天送有栓去学堂,倒想去看看小菊,怕你看过了,我再去,吕家会说咱们去的勤就没有去。” “我想去,只是家里地里脱不开身,再说这还不到一个月,我想着到一个月再去看。”四婶喜滋滋抱着盘子碗对福妞道:“你这盘子碗好,都是喜庆的,等俺办亲事那一天,也要借你的家伙使使。”说着就往外走。 福妞送到门口道:“行,到一个月咱一起去看,你要用东西,尽管来拿。”看着四婶走两步在雨中,福妞又才道:“中午俺要有事,俺就不过去吃了。”这样交待过,福妞才把院门重新关上,今天在家里主要是休息再整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先去后面坡地上看了看,家里没有人,从院门开始铺的是一条青石板道路到屋里,也到后院,福妞就光着脚丫子踩着青板路走到后院门看一看,坡地上泥泞并没有上去,只是看看这小雨润了泥地,并没有坡地哪里塌一块这才关上后院门再来看鱼塘。 鱼塘里的鱼有几条已经不小,如果到了三、四十条左右,就可以往城里送去,这样一想,福妞觉得弄小鱼来越发的重要,只是今天的天晚了不然的话在家里闲不住,为了生计还需要整理闲不住,真想再进山去。 小黑和小鸡又长大了不少,吃得太好,剩菜剩饭杂上猪草,有栓在家里也打了不少,所以一下子就长了不少,至少过年的猪肉是不成问题,福妞养一头猪,就为了过年腌咸肉,腌一头猪,节约一下,可以吃半年。 现在就是凌墨说的咸鸡咸鸭这些没有做到,福妞回到灶屋里去,烧了热水给自己洗脚,一面想着这鸡是从村里买吗?村里的一些闲言闲语是听说几句,早出晚归听得不多,如果在村里买,会不会有人说炫富。 这样想着洗过脚,端着水从灶屋里走出来准备泼在院里的地上,因为是竹林为墙,而且长得还不细密,突然看到院墙外走过一个人来,身上并没有蓑衣也没有雨伞,这个人随意往这里看一眼,和福妞的目光就对上了。 两个人脸色都变了,福妞先变了脸色,然后脸上是不甘示弱的微笑,表示姐不怕你,姐过得很好,这个人就是二汉。 可是二汉却象是变了一个人,就象有栓说过的,村里不少人说二汉象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会凶恶眼光回应的二汉今天却是略带害怕的样子低下头赶快就走了,而且走的姿势有些溜墙根的样子,让福妞看得大为解气,这人怎么了? 病一场有栓也没有吓成这样,不过俺家有栓以前就是一个好孩子,福妞心里大乐,二汉一定是烧坏了脑子,难道这样就可以改邪归正,福妞开始在心里盘算,要是这样的话,有坏人倒不再用惩治教化了,只要放到山林里病一场就行了。 把手里的水泼了,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小凌虽然是不太情愿,可是一旦做起事情来做的很好,屋里地也扫了,灶屋里锅碗都是干净的,看着象是窗明几净,吃饱喝足的福妞觉得今天象是自己的休息天,回想一下,自来到这里从来没有休息过,就当今天是姐的周末吧。 下雨天睡觉是最舒服的,看看离午饭的钟点儿也不远了,福妞把昨天的剩菜弄一盘子来,又倒上一碗黄酒,带着两条狗,坐到炕上去捂被窝去了。 “有贝,来一个。”坐在炕上手里拈着一块吃的福妞正在训练狗,看着有贝高高的跳起来,福妞才把手里的菜丢下来给有财,不过只剩几块排骨,姐才只吃了一块,还有最后一块给谁呢? 看一看有财黑宝石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福妞抛给了有财,有贝也过去和有财在一起抢了起来,坐在炕上的福妞看着可乐,有栓不在家,原本会觉得冷清,不想两条狗在家里多好。 掐指算一算,明年天暖和,有贝和有财都应该可以带上山去了。明年姐要多打几头大猎物才是,这山上不仅仅只有黑熊吧。现在想一想那熊不小,福妞觉得能打下来真是运气。 从黑熊身上又想到大根,福妞趴在炕上,一只手里端着酒碗,有几分醺然在嘻笑着看着地上的有财和有贝在跑着玩,这就想起来大根。 大根和小米有没有可能?偶然八卦一次的福妞只想了一下就放下来,想起来这熊或是看到有财就想起来大根,这就是大根和小米那天做了什么把那熊给惹出来了,而且是暴躁的样子。 窗外雨丝霏霏,福妞把手里的空碗放下来,决定好好睡一觉,只是这雨虽然睡觉好,还是希望不要再下了,姐家的水井还没有打好,幸好早上小凌把水缸也打满了,不然的话,不是还要冒雨去打水……这样想着的福妞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谁?或是有没有梦,这全都不知道,只是可以看到福妞酣睡的面庞上有一丝微微的笑容,从来到这里,天天辛苦,就是在家里的时候,也要看看这里,理理那里,象今天这样的一个午觉,就是不多见的了。 黑甜一觉睡起来,看窗上天色,还是跟中午睡着的时候一样,想来外面也是细雨纷飞,福妞伸一个大懒腰,从炕上坐起来,觉得精神百倍,这一觉睡得不错。 今天花花不在,做和有栓的晚饭就行,其实饭也很简单,剩菜那么多,不能说不吃,有栓昨天晚上就表示过了,这菜都倒给小黑和小鸡吃太可惜了,这样浪费是不对的,给它们的饭菜里拌上菜汁,再有点儿剩菜就行了。所以有栓早上又说了一次:“晚上煮点儿米饭,再把剩菜热一热就成,都不用再做新菜。” 昨天新买的半扇猪肉,不吃留它做什么,福妞起来准备去收拾那半扇猪肉去。提起来这半扇猪肉,就充分体现出花花存在的必要xing了,凌墨昨天用了一点儿时间把这猪肉都分好了,排骨是排骨,猪肉是猪肉,分好的猪肉也是挂起来的挂起来,还有一部分是交待过福妞今天白煮一下,以后方便拿来烧菜。 福妞就准备把一部分猪肉拿来白煮。用刀把猪肉皮上刮一刮,然后丢进大锅里放进水再升火煮,从火膛里把焖着的火吹着,对福妞来说,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大问题。昨天洗过头发的福妞头上蒙着一块旧布,觉得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火总算吹着了,再吹不着就打算去麻烦四婶了,看着火“劈啪”地燃着劈柴,福妞这才去屋里照照镜子,果然发现自己又变成黑脸黑面,又吹了一脸的灰。 下午睡得好,这一会儿做菜也是精神十足,把灶屋里点了一盏油灯,福妞哼着几句不成调的曲调,不时伸头往外面看一眼,希望冬天伸头外面是皑皑白雪的时候,这灶屋里也能让人觉得温暖。 这才一想,肯干的福妞有几分后悔,今天不应该睡觉,虽然还有半天,应该去山里弄点儿柴禾才是,不备足柴禾哪里来的冬天暖和,然后哎呀一声,买一个独轮小推车,这个居然忘了,要办的事情太多,每天不是忘了这个,就要忘了那个,只能捡主要的去做。 一辆独轮小推车,再买两个水桶,上面至少可以放四桶小活鱼吧。好在屋里有给有栓买的笔墨纸砚,福妞放下手里切着青菜的菜刀,到屋里拿一张纸写下来:小车,水井,柴禾,这是最近要做的事情了。只是这水井要等到天晴的时候才能打。 把小纸条放进口袋里,把笔墨纸砚收好,重新回到灶屋里做饭的福妞看着手下切的青菜,有新鲜菜不吃都放蔫了,也不能总放着,不是又重新种下了青菜,不久又会有新菜出来,等到了冬天呀,没有新鲜菜吃的时候,再节约不迟。 晚上凌墨果然是没有回来,快天黑的时候,听到门口有牛车声响,大门到了这个点儿上,是虚掩的,福妞走出来,就看到有栓正推门进来,回身对老田叔说话:“回见了,老田叔。”然后上学堂的小子回来了。 “姐,俺今天有不少功课呢。”有栓一回来屋里就热闹了,小嘴儿先巴巴一会儿:“左边坐的是个胖子,右边坐的是个瘦子,中午菜里凌大哥给放了不少排骨,有人只带着一块干馒头,我就分给他两块。” 福妞则是喜盈盈地把饭菜往堂屋里端:“吃过饭你就做功课,锅碗是姐来刷。”一面让有栓:“洗洗手去,只顾着和有财有贝玩。” 洗过手重新回来的有栓端起碗来:“姐,你咋又新做菜了,剩菜都吃不完,明天俺带剩菜去。俺学堂里好几个学生中午都只有干馒头呢,俺也不想天天带那么好的菜。” “吃饭。”福妞笑眯眯地有栓道:“你只念书就行了,别往别人吃什么上面看,人家吃干馒头要是比你用功,你才应该有话说才是。” 有栓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才不会,俺一定比他们要强,再说,不是俺往别人碗里看,是他们往俺的碗里看。”一面说话一面话也不少的有栓这样吃饭从来不会咽到,福妞则是笑容满面听着有栓说话,屋里有了有栓,再也不会冷清。 一直到有栓吃过去做功课,这屋里才是另一种热闹了,有财和有贝猛一听有栓手里拿着书,摇头晃脑地在油灯下念:“人之初,xing本善……”先是瞪着眼睛对着看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去跑着玩。 在这样的读书声音,福妞觉得刷碗都有精神,把碗抹干放回柜子里,有栓的饭盒自己在学堂里刷过了,明天的饭菜给他装好了倒扣在小竹箩筐下面,福妞洗过手这才回到堂屋里来,听着有栓念书的声音就觉得眉开眼笑:“有栓,你今天一天能认识这么多字?”居然念的有好几句三字经,足有几十个字,刚入学堂的学生一天会学这么字? “先生只教了四句,是俺念熟悉,下面是请教别人的。”停下来的有栓道:“俺还不会写,今天刚在学写一横,但是俺可以先念会了,再回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上对,学着写。”福妞觉得不错:“行,有栓,状元举人就算了,你会写字会看书就成。” 有栓点点头,然后继续开始摇头晃脑袋:“人之初,xing本善……”念了一天其实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先生先只教念,念熟了再写再讲。而坐在一旁的福妞看着有栓颇有几分戏台上书生的架势,小身子晃一晃,小脑袋再晃两晃,福妞就觉得这喜悦从心里往外冒出来。 有栓上学前三天,觉得自己过得不错,就是每天饭量大起来,饭盒子要装满,而且还要多要一个馒头,福妞看看饭是多了,菜也多多地给有栓装上。 凌墨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进来先到灶屋里去洗手问道:“有饭没有,我还没有吃饭。”福妞示意:“有,多着呢,你自己盛。”两个人见了面时而要有几句话,可是福妞每天晚上都会煮凌墨的饭,怕他突然就回来了。 看着真是饿了的凌墨,在灶屋里先就狼吞虎咽地吃几口,才对着福妞含糊地道:“你给有栓装那么多,就是一个大人也吃得撑着。” “你小声一些。”福妞先往堂屋里听一听,有栓依然是在念“人之初。”福妞这才地凌墨小声道:“有栓让带的,还要再加一个馒头,我想有栓是不是在学里认识什么朋友,他要带就给他带吧。”再把菜也多多地装起来。 凌墨小声笑起来:“他打算周济学里的穷学生。”不用问,哪一个学里都有穷学生。两个人这一会儿低声地在说有栓,居然说得温馨亲切,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想起来。 “我想也是的,俺有栓是个好心的娃。”福妞乐颠颠地给有栓把饭盒扣在竹箩筐下面,对凌墨道:“有栓在学里,一定有一大帮朋友。” 猜出来但是不说破的福妞依然是每天给有栓装一大盒子饭菜去学里,只希望有栓在学里能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下了十几天的雨,总算是晴了两天,四婶家里忙着要办喜事,福妞在家里准备开始打水井,大庄在这件事情上也很尽心,雨一停头一天先来说过第二天来,然后今天又是早早地就来了,正和福妞两个人在看地方。 除了院中一条直通院门,后院门,各屋门和鱼塘的青石板路外,别的都是泥地,如果想种,可以随便种点儿啥。 大庄看一看院子里的几棵果树苗,对福妞道:“就在这个位置上,离树再远点儿,离菜地也有两步,这样的话,不妨碍树生长,就是浇菜只要再挖一条水沟往里一倒就行了。” 听得福妞很是高兴,对大庄道:“到底是大庄懂,这样最好不过,砖再多买一点儿,把水沟也用砖头砌上。” “福妞,你这样好是好,只是太费钱。”大庄善意地说一句,然后也不管福妞怎么弄:“就这样,你的砖什么时候弄来。” 福妞往外面看一看:“一会儿就来,你的人什么时候来?”大庄也往外面看一看:“一会儿就来,家伙是他们带来,我先来看地方。” 然后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和走路地声音,大庄脸上露出笑容:“来了。”福妞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外面说话的声音里还有大根,不知道大根脸上的伤好了没有? 站起来的福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大根看到我嘿,会说什么?大门是大开着的,一伙人推门进来,大根脸上什么伤痕也没有了,一进来就对着福妞打招呼道:“福妞,咱们来给你打短工来了。” 脸上是热情洋溢笑容的大根象是一点儿芥蒂也没有,对着这样的笑容,福妞觉得自己也可以装作是什么都没有,也是热情地回答一句:“大根哥,有你来俺放心。” 两个人这样打过招呼,大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有短工打,当然大根会来,再说大根也会尽心,只是怕福妞会给脸子看,现在福妞这么招呼,大根和大庄兄弟心里一起放下心来。 家里又只有福妞一个人在,福妞烧了热水送出来,这个时候砖也来了。村长也来了,这热茶到的正是时候,村长和福妞走到一边单独说了几句话,是福妞去村长家里要砖的时候,表白了一下自己的难处,而村里人又有闲言闲语。 这砖是贵了些,可是拿钱的村长还是给办事的,拉着福妞到一旁,村长道:“俺问过了,没有人背后瞎说你,再说凌郎中,在这十里八乡的有些名气,他住咱村里,有人生个病也方便,你只管租给他就行了。” 然后村长看着竹子墙对福妞道:“你想得周到,这竹子墙有心看也能看到你院里,你是个清白姑娘,这村里人人都知道。” 原本种竹子墙是为了好看,为了自己美好生活的福妞从没有想到过竹子墙还有这样的好处,方便外人监督自己院里,只是嘿嘿笑一下道:“可不是。” 福妞心里放了心,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姐这砖也没有白买,看着砖卸下来,村长带着人走了,院子里大根和大庄带着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福妞用腰上的围裙擦擦手,想着这院子里即将出现一个水井,福妞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日子多好。 “福妞。”院门口来了不少村里的人来看,看过以后就都回去了,这个时候来了刘田媳妇,对着福妞嘿嘿笑:“你真是能干的人,院子里有水井,很是方便的。”刘田媳妇被村长喊去问了几句,觉得风向不对,不得不走来和福妞说几句话,表示一下亲热。 福妞只是笑一笑:“你来喝碗茶不?”听到自己这样风平浪静地与刘田媳妇寒暄,福妞自己吓了一跳,要是以前会怎么样,肯定是不会理她,而且再有几句话甩过去,我是怎么了,来了一个大变样,居然……和刘田媳妇这个背后说我不好的人好生生地说起话来。 但是看到大庄对着自己笑一笑,似乎表示赞同,福妞在心里叹一口气,或许这样也不错,就是把刘田媳妇打一顿,把所有造谣的人打一顿又能怎么样,也不起什么用。 今天有日头,可是秋天依然是有风,福妞看着和自己拉话的刘田媳妇,心里想着,希望这不愉快和这谣言都象风一样,吹走吧。 大根和大庄做这个活计还真的不错,用了两天的功夫,把一口水井打出来,井栏装好,井台也砌好,用火砖砌一条通往菜地的小小水渠,再在菜地四周挖了一条小沟壑,这样水一倒进水渠里,就会自己流到菜地里去,倒是方便得多。 丢下水桶在井里,摇着井栏把一满桶水转上来的福妞觉得真是方便,想想大根打好水井后,最后对自己说的话,福妞又微笑起来,大根最后走的时候说一句:“福妞的家,现在是越收拾越好了。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攀得起。” 提着这桶水去灶屋里倒进水缸里,福妞擦一擦头上的汗,自己也来看看这院子这新井台,都快想不起来自己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了。 水井打好了,凌墨也回来了,一进院里来,先看到桌子上的一个陶罐里摆着满满的菊花,生机盎然地让人看了心情就是一振,可是在这生机盎然的灿烂菊花下面,是有栓苦着的小脸儿。 “看看新打好的水井去。”有栓在屋里做功课,福妞把凌墨拉到水井那里去,凌墨感觉到福妞纤细有力的手指拉在自己手上,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是细腻还是觉得有力,反正和以前摸到的姑娘的手不一样。 回来的时候多半是夜晚,站在水井旁的凌墨对福妞道:“俺还没有吃饭呢,看什么水井。”福妞拉凌墨过来,却是要对他说话,压低声音道:“有栓不高兴哩。” “这个看得出来。”察颜观色倒还是有几分,凌墨也问福妞:“是为什么?”不是天天上学开心的很,而且饭量巨增,凌墨想了起来:“难道是给别人分吃的,分得不均匀?”凌墨觉得自己这话很是俏皮,自己先笑了一下,就被福妞的眼光给瞪回去了。 福妞瞪着眼睛摇着头道:“不知道,问他也不说,今天晚上念书也没有太大的精神了。”要是有精神,是摇头晃脑袋的才是。今天晚上,是端正地坐着念书,声音也小了不少。 “或许是累了。”凌墨对着今天晚上福妞瞪起来的眼睛,突然有几分心跳,这妞是在瞪眼睛,还是在显摆自己的眼睛够亮,可以和夜空中的星星相比,凌墨把脸转过来装作往房里看:“上学堂的兴奋劲儿过去了,这几天觉得累了也不一定。”然后催促福妞:“你晚上再问问他,不然就去学堂里看一看去,好好的孩子只是学几个字,不是想着把他累着了。” 福妞觉得有道理,眼睛就不瞪那么大了,凌墨觉得自己眼前的压力象是一下子减轻不少,听着福妞道:“俺也是这样想的,等俺后天去卖鱼的时候问一问先生去。” “姐。”有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来,人也走出来,看到凌墨也在:“凌大哥回来了。”凌墨刚才没有进屋就在院里就被福妞拉过来,而有栓又在想自己的心思,所以有栓是没有看到凌墨回来。 凌墨赶快道:“有栓我回来了。”有栓嗯一声,也不象平时那样有精神,只是对福妞道:“姐,凌大哥吃过饭后,你再给我装饭,只要一半就行了。”然后垂拉着脑袋就回到屋里去了。 看到一向有精神的有栓变成这个样子,凌墨也觉得受到打击:“有栓,这是怎么了?”福妞只是摇头:“严重吧,就象是生病一样,俺摸过他额头又不热。”再拍拍凌墨的肩膀:“来吃饭吧,吃过饭你给有栓把把脉吧,不要悬丝的那一种。” “我也不会悬丝的。”凌墨跟在福妞后面往灶屋里走的时候,经过堂屋门口再看一眼里面坐着的有栓,真的是没了精神,凌墨也决定吃过饭,为有栓把把脉了,这孩子再贫苦的环境里也没有这样,也一样欢天喜地的有话说,难道真的是病了? 心存疑惑的凌墨和福妞在灶屋里约定一会儿一起去问一问。等凌墨吃过饭,两个大人一起来到堂屋里,福妞先对有栓道:“让凌大哥帮你看看吧,是不是不舒服了,今天晚上你就吃的少?” 凌墨则是来的是行动,手里拿着把脉的垫枕放在桌上,有栓也伸出手来,还好没有伸错,男左女右,凑巧没有伸错。屏气凝神地福妞看着凌墨把完脉,对着福妞摇摇头,福妞也觉得没有病,明显就是精神不佳,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有栓,你怎么了?”既然不是生病,福妞和凌墨就开始问别的原因:“是不是在学里被人欺负了?” 有栓摇头:“不是。”然后问什么都只是摇头,是什么事情让有栓居然变得话也没了,福妞和凌墨问不出来,只能互相看一眼,福妞晚上睡下来再单独问一问,看着有财和有贝还是欢快的样子,而有栓却是这样的没精打采了,福妞觉得没有了有栓的说话声,屋里一下子就觉得冷清了。 问不出来的凌墨则是心中有疑问地先回去睡觉了,寄希望于福妞炕上再问一问,或是去学里问一问去。 第六十一章 鱼的新出路 一向爱说话的有栓对于这件事情是坚决不说,福妞睡下来也没有问出来什么,决定让有栓自己再想一想,只是在临睡前对有栓道:“有事情要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才是。”然后福妞就睡了。 第二天晚上福妞进山去,晚上回来凌墨和写完功课的有栓一起去接,回到屋里,凌墨和福妞交换一个眼色,凌墨也没有问出来,只能看到有栓的小脸儿越发地垂下来,反正这答案第二天就知道了。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弟俩个人睡在炕上,进山一天的福妞从来是累的,只是为了进山去,虽然现在天气凉爽,出门是穿着两件衣服,可是还是弄了一身的汗。暂时没有睡的福妞是洗过澡洗过头发在等着干,半梦半醒之样听到有栓这才说话。 “姐,你明天不要去学堂里看俺。”有栓的声音干巴巴的说出来,在黑暗里听起来更能反映出来主人的心情不佳。 福妞正在想着这件事情,看一下黑暗里有栓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侧脸,福妞道:“那你告诉姐,是怎么了?”福妞今天依然是给有栓带去了足够多的饭菜。 犹豫一下的有栓才说出来:“学里有几个有钱的学生,最喜欢讥笑啃干馒头的人,看到俺带饭菜给他们吃,就连俺一起笑话了。说的话很是难听。” 没有再追问是什么难听话的福妞不打算让有栓再回想一下这难听话,只是对有栓道:“姐知道了,不过姐还是要去学里看一看,对先生说一下,姐不愿意你受委屈。”这样的人到处都有,是想让有栓躲开这些人的福妞再想一想,或许有栓已经躲不开了。 “周大全,刘山子,他们都会帮俺,告诉俺功课。”有栓低低的声音在屋里的黑暗里流淌着:“看到他们在吃干馒头,俺想着,反正咱家里饭菜不错,又剩的那么多,就是小黑吃的也不差……”小黑天天吃的有猪草,也有剩饭菜,菜汁浇的馒头和米饭。 福妞故意发出轻松的一声笑声道:“没什么,天天请他们都行。”姐弟俩个人这样说两句话,有栓是轻松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的福妞也睡着了,因为福妞一会儿就想好了,上学不过是为了让有栓认字,并不想让有栓怎么样,如果有栓觉得太累,就回家来学也是一样,只是自己会认字,有栓还不知道罢了。 福妞的心思又转到凌墨的身上去了,打算让凌墨教有栓认字算了。如果教育成为一种负担的话,福妞想一想自己上学时的痛苦,为了认字用不着这么痛苦吧,虽然还有一种想法认为自己这样做不对。福妞就这样想着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福妞和有栓一同起来,有栓还帮着福妞把鱼弄上车,然后姐弟两个人一同坐上牛车去集市上。有栓先下了车,牛车先到了学堂里,福妞和有栓交待一个笑容,牛车这才往饭馆门口驶去。 和平时一样把鱼送了钱收在口袋里,福妞也没有立即就去学堂里,路上和老田叔问过,福妞要先去买一辆独轮小推车来,如果买不到的话,打算让木匠做一辆来用,昨天进山在水塘边都可以看到树上有山果,福妞想想冬天要花钱,就迫切地需要一辆小车。 就象刘田媳妇说的,福妞家里是大鱼大肉的,鱼是不用花钱的,可是别的东西,再打水井,有栓再上学,最近一段时间里,可以说福妞卖鱼的收入是等于没有存下来,其实是在坐吃山空了,福妞现在是迫切地需要一辆小车,既然牛是暂时弄不到,先来一辆小车也不错,至少一次可以多两桶鱼。 老田叔经常在集市上跑,对于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卖是知道的,而且今天又是开集市的日子,福妞在街上转一圈,就是自己村里人的熟面孔,也看到不少。 城里来的娃,福妞发现这里的人其实并不太难处,虽然这些人中有不少人,比如胖婶,就是背后和刘田家的一起说自己的人,见到她只要先热情地招呼一声,再给她一个笑脸,这就算是一个好人了。 不象是在城市里的交谈,有时候要打打机锋,有时候要讲讲谈吐,有时候要说说反应快慢,在这里全然没有这么繁琐,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哪怕面前的是只鸟人,只要你热情的一张笑脸,再大声招呼一声,背后就会得到一个评价:“这妞还是不错的。”多简单。 可是转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有人卖小推车,只落了一片招呼声。心急的福妞不得不走上第二步,去找木匠去,福妞一天也等不起了,是在和时间抢时间,要在冬天以前把收入提上去,至少在保证现在的生活质量的同时,还要把存款往上缓慢地升起来。 虽然有凌墨补充了不少,可是福妞从来也没有把凌墨的钱算进去。认真算一算,要么就是再打一只大动物,要么就是弄辆小车。福妞选择了后者,决定做一件事情先做好,至少目前是没有时间去和老秦大叔打猎,还是先安置自己的鱼塘最重要。 好在这木匠倒是不用太麻烦去找,自己村里就有,肥水当然是流自己人,不往外面流。福妞站在路边上把带的饭吃了,开始去有栓的学堂去。 在心里想着怎么和先生说一说,俺家有栓是个热心肠的人哩,可是福妞还没有走到学堂,先看到两三个小孩子正在扭打着,其中一个落于下风的人就是有栓,旁边还站着几个小孩,最可气的是还有两个大人站在一旁。 两个大人象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一样的人,把一旁几个要上来帮忙的小孩拦在一旁,这几个要帮忙的小孩衣衫朴素有补丁,可以一下子推想出来,他们要来帮忙也是帮有栓的忙。 而和有栓在一起扭打的小孩子,一共是两个。居然两个人打一个,而且这两个人都是人高马大,身上也是绸衣衫却比有栓的绸衣衫料子还要好,一看就是真正的有钱人,而不是福妞这样的冒牌有钱人。 大惊失色的福妞冲上去一把拉开一下,先是厉声喝问道:“这是咋的了,两个大孩子打一个小孩子。”这话一点儿也没有说错。 旁边站着的两个家人皱眉了,一起走上来蛮横地道:“你打什么抱不平,这个小孩子惹到我们少爷了,劝你别惹事,走开的好。” “这是俺弟。”福妞的好脾气全部飞光光,不惧不让地道:“你们两个大人就站在这里看着两个打一个吗?” 一个家人上下看一看福妞,这才道:“是你弟就好办了,你回家去好好教训他,让他好好上学就行,不要在学里充的跟什么人一样,再有这样的事情,连你一起打。”另一个家人也骂骂咧咧地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姑娘,今天就不客气。” 福妞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先回身看有栓,还好脸上并没有伤,只是衣服被扭破了。小脸儿上是不服气地表情,正在用破了一块的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这个时候福妞才看到先生出来,先生走出来并没有拉架,只是对着福妞使个眼色,福妞忍忍气,看看跃武扬威的两个富家子,再看看几个同情地看着自己和有栓的穷学生,突然来了脾气,拉着有栓走到先生面前去:“这学,俺们不上了。” 先生刚尴尬地想说什么,那两个家人又是“嗤”地一声笑:“你不上正好,这些穷光蛋就不应该到学里来,把学里都弄脏了。” “姑娘。”先生跟着走进学里的福妞和有栓身后,小声地劝解着。这两个少爷一向是在学里欺负人,先生也要为着自己的馆金想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说话,先生也是脸羞得通红。可是得罪这两位少爷,就要重新去寻书馆了。 福妞让有栓把东西收拾一下,自己听着先生的话:“在家歇两天再来也使得,有栓上学很用功,又正是上学的年纪,耽误了倒不好。” 这句话提醒了福妞,自己和凌墨就算是可以教有栓认字,可是还需要有先生指点一下,心里是想着有栓不用中功名,可是真的到了要赶考,而又有资格有能力去赶考,福妞问一问自己,权当让有栓去见识一下。所以还是需要先生对有栓的学习做一个考核。 想到这里,找机会就会欺负一下凌墨的福妞心里想,小凌要是会赶考的文章,他也就不会做一个游走的医生了。在心里欺负过凌墨,气是下去一些,不想凌墨还有让人消气地功效,可见当医生没有当错。 所以福妞对先生道:“俺带着有栓回去家里看书去,家里有人会认字,让他先教着。功课隔几天送来请先生看一看。”往外面看一看两个有钱的少爷,福妞道:“再让有栓来上学,俺不放心。” 看到有栓这样离开,觉得为难的先生听过这话,也觉得缓和一下是可以的,赶快对福妞道:“有栓不学是可惜了的,看你们家境也不错。”福妞是一身旧衣服,可是有栓天天是绸衣,而且饭菜从来带的多又好,先生继续道:“先在家里呆两天再来吧。” 又赶快打开书给有栓勾了一下功课,一下子围过来五、六个穷学生,都是舍不得地看着有栓,纷纷地道:“有栓,俺有时间去你家里看你。”或者是说:“俺去你家里教你功课。” 有栓的小脸儿上一下子绽开了花朵,笑逐颜开地道:“行,记得到俺家里来找俺玩。”收拾好东西以后,福妞让有栓给先生行了礼,然后在一片舍不得的眼光中拉着有栓就出来了。 等到出来走了几步,福妞才对有栓道:“姐今天带你出来,你会不会不高兴?”福妞对官绅恶霸之子觉得是束手无策,唯一的不让有栓受欺负的办法就是躲开他们,在这里惹不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栓则是笑嘻嘻:“姐你是心疼俺,俺也想回家里呆两天呢,这两天里就听他们的话,今天是听不下去了才打起来。”袖子还是破的,一片撕破的袖子从手臂上垂下来。福妞和有栓看着都是一笑,有栓把这一片撕破的袖子干脆撕下来塞在书包里,对着福妞仰起小脸儿一笑。 福妞把自己的那个手帕子掏出来,这就派上用场了,给有栓擦擦小脸儿,听着有栓问一声:“姐,回家里谁教俺?不过周大全刚才对俺说,他会来教俺的。”然后有栓也想起来了:“对了,凌大哥就可以教俺,他会看医书。” “姐也是这样想的。”福妞和有栓先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凌墨是几天在家几天不在家,在家的时候教一下有栓就行了。没有心情再问有栓具体是听了哪些话,福妞想想有栓能和人打起来,一定不好听。 再看看有栓,至少走的是高兴的很,福妞这才想起来:“有栓,俺要去对老田叔说一声才行,不然他晚上来接你。”这倒是有栓想起来了:“姐,你和先生说话的时候,俺对周大全说了,让他帮着说一声儿,咱们只管回家去,俺想有财和有贝了。” 姐弟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笑嘻嘻有说有笑的回家去了,走到家门前,看看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有栓伸手去打门,亮开小嗓门儿:“凌大哥。”只拍了一下,还没有拍第二下门就开了,凌墨开了门笑着道:“有财和有贝都往外跑,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了。” 院子里一片日头地里,菊花开得正炽艳,手里还是拿着一卷书的凌墨正坐在日头地里晒太阳看书,福妞和有栓一进来,眼睛一直在凌墨脸上看着。心里好笑的凌墨只说了一句话:“有栓把你衣服破的地方补一补,针线上的活只有你最行。” 三个人中间,针线活儿只有小有栓是最好的,福妞放心了,不用再解释了,解释来去多累;有栓也放心了,上学没有几天,和人打架把自己打回家里来,有栓虽然小,觉得也再说为好,脚下带着有财和有贝去屋里放书包拿针线去了。 重新回到竹板凳上去晒太阳看书的凌墨也得已继续去看书,还问什么呢,有栓的小脸儿上青了一块,福妞是没有看出来,在回来的路上才慢慢的显现出来,刚才还没有,只是隐隐一块青色,凌墨的角度刚好,正好看得到。 再就是有栓的衣服袖子破了,口袋也撕开了,身上还有泥,要知道有栓是多么爱惜东西,节约不浪费的一个小孩,上学新做的绸衣服一定不会穿着去和人玩到一身泥。 凌墨可想而知,这几天里带饭菜周济穷学生,一去学里没几天就这样招摇一下,指不定要有人看不顺眼睛,或者是家里有钱的膏梁与纨绔心里不舒服,回去坐着的凌墨嗅一下身边的菊花香,对福妞抬起眼眸道:“晚上我教他。” 自凌墨来到这里以来,福妞第一次全心全意地觉得凌墨在家里太好了,声音里也带上几分感激:“好,正是要麻烦你。”凌墨听得扯动一下嘴角:“麻烦当然是你麻烦你了,你多多的补偿一下也就是了。” 还没有感激一会儿的福妞立即拉下脸来,这才三分颜色,小凌就要开染坊了。凌墨继续悠然自得的在院子里看书,福妞则把小桌子搬出来,有栓也拿着针线出来,先把自己的衣服补好,再就是把书摊开,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地念起来,间中是凌墨不时地说一句两句。 看着院子里看书的两个人,听着有栓的朗朗读书声又恢复了以前没有忧愁的样子,身子晃一晃,小脑袋晃两晃地在院子里念书,福妞……一时就忘了凌墨住在这里要房租钱,请他教有栓需不需要给先生钱。 福妞忘了,就算是想起来也决定忘了;而凌墨,到现在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家里其实是起到不少作用,一个只有一对姐弟的家里,有一个男人还是有不少用处,而教有栓的凌墨,此时只是窃笑,哥又找到了一个自己存在的价值,哥是不可以缺少的人。 凌墨决定自己的报告上这样加一句,建议男女穿,这样可以互帮互助,而且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这样是很好的一个建议。 一直到晚上,有栓回到屋里去写功课的时候,福妞才有机会单独和凌墨说上一句:“我决定让有栓回家来,你不会觉得不对吧?” 今天遇到两个不讲理的家人,叉着腰就上来了:“不看你是个姑娘,连你一起打。”同时提醒了福妞男人和女人在这个大自然界所享受的立场和地位都不一样,虽然两个家人那么说,可是如果自己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想想往那里一杵,也可以吓人三分。 福妞这样想一想,还是问一声小凌才是,以前觉得自己是女人,自己会打架,自己了不起,看不起男人的福妞,在慢慢明白男人女人各有自己的价值,就象是白菊花可以明目,别的花又是别的功效,树上长果子,花开供欣赏,存在各自有自己的价值。 凌墨也不想听这种麻烦事,必竟在这里能一手遮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说话就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自己做不到,再换个再能干的人来也做不到。只是道:“遇到欺负的人,咱们也没有办法。”咱们无权也无势。 “唉。”福妞叹一口气道:“这古代的纨绔……”说到这里,凌墨忍住笑走出灶屋里来,这古代的纨绔,哥要不是现代人,一定要让你解释清楚才是。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让凌墨什么都明白了,觉得自己猜的很对,古代的纨绔,现代的纨绔,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惹不起躲得起,还能怎么样。回到厢房里的凌墨想一想,自己在这里也认识几个有钱的老爷或是太夫人,是为他们治病的原因,如果这妞真的很烦心,哥再想办法吧,自母系氏族以来,男人存在功效就是主外,凌墨这样想一想,自己笑上一下。 把有栓弄回家里来,福妞一点儿也不烦心,与有栓睡在炕上,姐弟俩个人在炕上嘿嘿笑,一起谈论福妞下午新去木匠那里订的独轮小推车,有栓上学几天,对进山还是希冀:“隔个几天我也去一次,周大全学里放假的时候就去山里弄山货,他说现在山里到处是吃的。” “行,你好好地跟着小凌学。”福妞一下子答应下来:“隔个几天放你一天假陪着姐进山去。”想想山里的山货,福妞也眼馋,如果不是每一次都重新给自己理一下心思,真的是不知道应该弄鱼去还是去采山货。每每这样一想,就会想到凌墨,要是一起去该有多好。 想钱心切的福妞算着时间要和冬天的北风比一比速度,看看是北风来的快,还是姐挣钱快。 进山一天,集市上送鱼一天,然后就是休息一天在家里顺便收拾一下,日头升起晒得院子里暖洋洋地时候,福妞正在准备冬天的柴禾。 后院里本来就有两棵泡桐树,福妞身上别了柴刀,上去把枝节砍了一些下来,再到后面坡地上去把坡地上的树也收拾一下,一下子弄了不少柴禾在院子里,正在院子里把这些树枝劈成柴禾,听到外面路上传来人的说话声,是四婶的声音。 “他婶子,这边请,前面那一家才是俺家呢。”隔着还没有长细密的竹子可以看到外面地路上,四婶陪着几个人走过来,四婶是新衣服,脸上是荣光焕发,陪的几个人有男有女,也都是新衣服。 走到四婶身边的一个妇人和四婶年纪差不多大,对着福妞的院子看了看,朱红色的大门亮堂堂,四周是碧绿的竹林,这一红一绿映在一处,自然就有一种气派出来。 “这是你家邻居,真是不错。”妇人对四婶问出来:“这一看就是一个得过的人家。”四婶就借着福妞这院子说几句:“这是俺邻居,今年新收拾的院子,她家和俺家好着哩,有事都是互相帮着。” 福妞笑一笑,猜出来这是为四婶的儿子柱子订的亲事,人家来上门相看来了。四婶说的固然是实话,也有沾一下福妞这气派大门的光的意思,福妞赶快就打开门走出去,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四婶热情配合:“四婶家里来客人了,一会儿来坐一坐。” 来的客人趁机从大门里看一下福妞的院子里,屋子里新盖的当然是没有问题,不会看出不好来,院子里屋檐下日头可以晒到的地方,挂着一方方的猪肉,屋檐下面居然还有一个鸟笼子,这样的人家让人一看就知道有家底儿。 再看福妞出来这么热情,来的客人心里先放下三分心,邻里互帮,有事情可以求助,这说话闺女要嫁的这个婆婆家在村里人缘好有威信,就是有什么烦难事,也有个相帮的人。 大家笑一笑扯两句,这才往四婶家里去,福妞则是重新回来院子里弄柴禾。刚才邀请过客人,就把大门虚掩着,一会儿真的来坐了也方便。 刚蹲下身子来劈柴禾,有栓立即说一句:“柱子哥的媳妇生的好。”大门开着,别人往里看,有栓往外看,一眼就把来的人都看了一个遍,对福妞道:“爹娘生的好,柱子哥的媳妇也应该生得好才是。” 小嘴儿巴巴的有栓又回来了,福妞和凌墨都笑了一下,还真的是会联想,由别人娘想到别人女儿,凌墨用手指在小桌子轻敲两下:“写你的字。”写了不到一会儿,有栓又说了一句:“还是在家里好。”学里还没有教写字,先让背熟书,要么最多就是一横一竖,就是这样。凌墨是开始教有栓写字了,也是让有栓先写笔划,可是也说了再几个字。 福妞看看凌墨写出来的几个笔划和字给有栓当样本,果然是写得不错。福妞自己为了记事拎起毛笔来写了几个字,就觉得这毛笔真是不趁手,有几分羡慕地看着凌墨的字,还真不是吹的。 但是想问问,当然问得是毫不客气:“小凌,你赶考过没有?”凌墨立即苦着脸:“屡试不中呀。”这妞,又开始了。 “什么是屡试不中?”有栓的话又出来了。福妞笑了一下,现在有栓在家里上学,没事的时候也不能乱招他说话,就是不招的时候也话多,何况是听到别人在说话。让有栓继续写字,福妞闭上嘴,觉得自己还是少说的为好。 院子里暖洋洋,秋风在晴阳里吹动竹叶沙沙作响,后院里鱼塘里不时有一条鱼发出一声水花响声。 刘田媳妇从田里回来,透过竹子墙看到院子里这样一副景象,福妞在后院的鱼塘边上象是在捞鱼,小桌子旁坐着的是那个郎中和有栓,看起来象是一家三口,刘田媳妇捂着嘴笑着回家去,就这样还不让人说话,还要假撇清。 从鱼塘里站起来身来的福妞手里是在捞一条大鱼准备给四婶送过去待客,一回身来是看到刘田媳妇的身影儿一闪,福妞笑嘻嘻,再站在这里看一看,让你好好看看,姐往四婶家里送鱼去。 手里捧着鱼往四婶家里去,尺把长的一条大鱼还在扑腾着水花四溅,福妞一进门先喊一声:“四婶,家里来客人,送条鱼来给你待客。” 四婶和今天没有下地的四叔迎出来,就是柱子也感激地迎出来,客人们看着这鲜活的鱼都是喜笑颜开:“你这邻居真是不错,象是一家人。” “可不是。”福妞把鱼给四婶才回答了客人的话:“俺和四婶家是亲着哩。”四婶也是喜笑颜开,当着亲家的面,也不推辞了,反而大方地给自己找个面子:“那俺就谢谢你了。”拿着鱼往灶屋里去,福妞和客人们又寒暄两句再走进来,小声说一句:“要猪肉吗?俺那里拿一块来。” 四婶指给福妞看,是喜滋滋地道:“俺也买了,福妞你这鱼多少钱,俺给你,本来是要去买你一条鱼的。”四婶是准备一会儿过去,现在看看福妞这鱼挑的这么大个,这么鲜活,看着就让人高兴。 “给钱就没有了。”福妞嘿嘿笑几声,看着四婶嗔怪:“咋能不给钱呢。”两个人推了一下,福妞还在笑嘻嘻:“不给钱,晚上再送来,要给钱,别处买去吧。” 四婶也是笑:“你这个孩子,好吧,俺受你这个情,俺还要订你的鱼哩,你柱子哥要成亲了,亲事订得急,姑娘也不小了,柱子也不小了,到成亲办喜宴那天,俺订上你十几条大鱼,到时候一起算你钱。” 送给四婶一条鱼,无意之中发现了一条财路,福妞现在只是鱼大的不多,其实也在心里想过,要是一鱼塘的大鱼,饭馆里也不是一天就能消得掉的,从四婶家里回来,福妞去准备午饭,院子里一个是先生,一个是学生,福妞个个不能使唤,就自己去做午饭去。 去淘米的时候先在心里算一下自己村里有多少人家,家里又有几位成年要办亲事的人,这样想一想,把大根和小米也算进去了,淘米的福妞站在井台上打水一个人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在笑,差一点儿把一箩米打翻到井里去。希望大根和小米赶快成亲事,这样可以多卖出去几条大鱼。 “小凌,这附近的村子据说你都去过,以后有家里要成亲的,记得让他上家里来买鱼。”福妞是洗菜的时候对凌墨说的。这个时候有栓已经下课,正在院子里铺得开的柴禾里和有财有贝在玩,凌墨正在享受先生的待遇,所以觉得自己休息不动手是应该的。 听听福妞的话,凌墨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喜宴上至少要有一条全鱼吧,正规宴席至少是两条全鱼,凌墨袖手走到鱼塘旁看看里面的鱼,每天都死鱼,可这妞也弄回来不少,活的还是多,也有来的时候个头儿就不小了,也长大了。 “可是你这鱼还是不多。”凌墨挑剔一下:“明年要生小鱼就好了。”福妞抓住机会给了凌墨一句:“这不是都怪你,你要帮俺一把,一起进山早就弄满了。” 好好地说一句话,也能说到自己身上来,凌墨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说话的好。 第六十二章 收山货 山林幽幽鸟儿啾啾,推着木轮小车的福妞满头大汗,但是看着小车上的四桶鱼心里是高兴的,这小车真是实用,只有一个独木轮,后面车把下面是两根木柱子,如果要停下来的时候,这两根木柱子就起到支撑的作用。 车把上还系着一根布带,推车上可以把布带套在脖子上,用肩膀带起来一些力气来。看到这里有人一定是熟悉的,这就是解放中国的时候,往战场上送粮食的老百姓推的那种独轮小车。可是能装东西。 看着天色西斜,还没有天黑,福妞已经到了竹林,车上除了四桶鱼,还有渔网和剖好的几十条大鱼,而福妞推着车子也不觉得累。 这车应该早买才是,在这里休息的福妞再擦擦头上的汗水,此时天不黑不想过松林,自从家里有了鱼塘,不少人都来表示过羡慕,另外问一下福妞这鱼是从哪里打过来的,虽然不是人人后面院子都可以有一个鱼塘,可是弄来大小鱼,多少可以弄几个活钱。 在这里吹着山风的福妞只能等天黑后才过那松树。刚才推车推的一头是汗,是因为有的山路并不好走。此时一歇下来,没有一会儿,就觉得风一吹身上就冰冷。 夏天打鱼身上溅水一会儿就干了,这是秋天了,身上是两件衣服,弄上一身水就不是那么容易干的了,福妞早就想到这一点儿上,所以这独轮小车到最后是迫不及待地弄了来,当然银子不少,五两银子一辆。 今天更是一身水的福妞不得不把自己弄上一身水,因为下一次再进山,至少要带上五、六个跟屁虫才行,都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人人都羡慕福妞弄鱼,人人也都觉得自己有力气。一个人不好意思来,五、六个人约着一起厚着脸皮上门讨教来了,福妞只能答应下来。 在这村里,别人吃玉米面儿,自家里天天大鱼大肉,当然是要招人眼热,福妞是决定带着她们去和老秦大叔打猎的那个地方去打鱼去,那里水流湍急,能打多少鱼还不一定。所以今天的福妞一定要出力多打鱼,先把那一天的损失弥补过来。 所以这一身水就不得不溅了,常在河边走,不能不湿鞋,何况是在水边上打鱼,弄不湿衣服哪里会有鱼。好在福妞一会儿就站了起来,这样坐在树根上的石头上,屁股下面当然冰冷,眼前天还有一丝光亮,福妞想起来,这附近是有桃树的,后面的坡地上开了田种了菜,田埂上再来几株夭桃,想想明年就是美景才是。 不动就开始冷,不如动一动。福妞就在附近凭着自己的记忆寻找那一株桃树,而且自己是在窃笑中。弄葡萄藤回去不是季节,后来都没有成活,仅有的那一棵的,也在秋雨绵绵中了账了。这一会儿弄桃树,不过也是想动一动罢了,不然眼前没有什么是可弄的,树枝子当柴禾到山口才弄,不然现在太重不好带。 希望我找到桃树,希望这树能存活,安然过一个冬天,福妞这样的祈祷着,也没有在天黑以前弄到桃树,因为桃树在秋天落了叶子福妞没有认出来。 其实很好认,桃树多是低矮的,可是福妞是个城里娃,以前只看碧桃花。秋天前来摘过桃子能认识,当然是那树上有桃子,这一片低矮的树不少,光线又不好了,不过福妞这样动一动,倒是不怎么觉得冷了才是。 重新推起小车的福妞精神抖擞地过了松树,在进山口儿停下来,一气砍了两根粗树枝下来,上面还带着大大小小的树枝和叶子,手里推着小车的福妞是打算如何带这两根粗树枝回去呢。 她的她的办法,把腰带解下来,把两根粗树枝一左一右拴在独轮小车把手下的两个木柱子上,简单地来比划一下,就是有点儿象洒水车下面的扫把。 心满意足的福妞推着小车回家了,小车第一次用,居然很得用,心情不错,四野寂静,偶然几声树叶声响,或者远处几声狗吠,再就是山林里还能听得到一些动物的吼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可是福妞心里高兴,这猎物你别着急,姐把鱼塘整好了,就来把你带到俺家的汤锅里去。 现在整鱼塘,鱼苗一买就得,只有福妞花了半个夏天一个秋天的光景儿还在收拾这鱼塘,可是这收拾过程中,多少汗水就有多少欢笑,所以今天有小车推的福妞乐颠颠的回家了。 村口依然是有栓和凌墨在接,两个人站在树下,象是两棵小树一样,和身后大树比起来,当然是不大。 凌墨接过福妞的小车把手,先笑一下:“这车把下面是什么?你是在扫地吗?”福妞则是让凌墨先别走:“等俺解下来。” 两根粗树枝解下来,和有栓一人一根拉着往家里走,树叶树枝拖在地上,真的是象在扫村里的地。看着前面走的福妞,推着小车在后面的凌墨掂一下车把,车上水桶里的鱼还有扑腾的,这妞真的是拼命了,小车堆得山高,凌墨在来接福妞的时候,就更体会到福妞的不容易,没有异能没有人帮,一个人打拼,居然运气不错地打到黑熊发了家。 好吧,哥暂时佩服你一下。 大门还没有开的时候,先听到里面有财和有贝拱门的声音,福妞心里暖融融,打开门,两条狗就在脚下蹭来蹭去,“沙,沙”拖着树枝跟在后面的有栓嘻嘻笑着撵狗:“等姐吃过饭,你们再来。” 凌墨推着小车从后面跟上来,听着有栓在指挥:“有财,把有贝带屋里去。”可是有财听不懂,福妞也是笑:“有栓,你还得再加把油才行,有财现在听不懂话呢。”只会叼鞋子,还是有栓放到有财嘴边的。 这里福妞过来帮一把手,在小车前面拉了一把,把小车拉到院子里来,同时对凌墨嘀咕一句:“这门槛弄得就不对。” “明天挖些土在这里垫个坡就成了。”凌墨刚说完,就觉得后背上一阵发冷,果然福妞笑眯眯:“多谢多谢,有劳有劳。”凌墨告诉自己,我下次一定闭嘴,眼看着我……就是她家的长工。 四桶鱼一桶一桶地往鱼塘里倒,福妞幸福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月下的鱼塘,虽然小也是水波粼粼,幸福的福妞直到一阵小风吹来,浑身发冷,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站在这鱼塘边的凌墨也是醉心一下这小小景色,可还是注意到了福妞打了一个冷颤,推着小车上的大鱼往前院走的凌墨抛下一句话:“换换衣服吧。”然后对着有栓喊:“有栓,把那黄酒打开来,给你姐倒一碗来。” “来喽。”有栓一嗓子店小二的回答声,让凌墨和福妞都笑起来。福妞站起来往屋里来,身上这衣服真的是要先换换才是。 温暖的一幕又出来了,有栓这一会儿已经把热茶泡好了,当然香气扑鼻中加了几朵菊花,福妞看一看凌墨,姐以后不喊你菊花,至少凌墨种了满院子白菊花都成活而且开花,并且实用无比。 凌墨手里端着饭菜往堂屋里来,看一看有栓活象小跟班,在送热茶,我,象大跟班,在送饭菜,象是我们都吃她喝她的一样。凌墨认真检讨一下,我不是上海男人,而且家里也没有上海男人的血统,看看自己的样子,活象什么呢?象“阿拉给你弄个小菜吃吃。”活象这个。 话多的有栓在福妞吃饭的时候,正在小嘴儿巴巴:“今天先生来了。”福妞还是惊奇一下,然后看看有栓晃着脑袋的表情,凌墨坐在一旁微笑的表情,福妞惊奇变惊喜:“来看俺家有栓的吧。” 要听正规版本的,只能是凌墨说,有栓说出来的话:“他说咱家好着呢,说我在学堂里就是个乖孩子……”福妞一面听一面吃一面笑,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有栓,然后才道:“有栓,听起来你更象是一朵花。”一朵喇叭花。 咱家好着呢,我也好着呢,什么都好……福妞不相信先生大老远的跑来就是来说这个。凌墨等有栓巴巴完,才道:“他来道歉,说有栓虽然没有上几天学,可是在学里很用功,也听话,他说那两个打人的是吕家的少爷,先生也无能为力。”凌墨表示理解:“他也不容易。”有人是容易的吗?都不容易。 福妞倒没有记恨先生,听着凌墨道:“他来看看有栓的功课,是特意来的,留他吃了午饭,又给有栓布置了功课,说过上十天半个月来上一次。”先生还是很对得起自己收的那银子,而且对有栓这样的事情表示同情,同时对自己的学里出现这样的事情表示愤慨。 仅此而已,同情与愤慨其实都不能解决什么,遇到事情,关键的就是自己有能解决的条件。福妞和凌墨都不放在心上,不上学就在家里学好了,反正不会当睁眼瞎子;至于有栓觉得在家里更好,虽然几天里提起来两、三次自己学里的同窗,可是还是觉得家里好。 “在家可以在日头地里写字,暖烘烘的;在家里想吃就站起来去吃了,想睡也可以睡一会儿;想有财和有贝了也可以喊一声儿……”有栓又开始巴巴家里有多好,可是福妞莞尔了,说了这么多,应该是有栓在掩饰自己想去上学的心情吧。 外面传来敲门声,“福妞在家吗?”是大庄的声音,有栓去开门,凌墨也站起来回到自己屋里去了,是凌墨送先生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大庄,又给大庄制造了一个获得好感的机会。大庄来表示关心了。 大根大庄兄弟一起来了,一进来大庄就问出来:“说有栓在学里被人欺负了,所以不去上学了。我是听老田叔说的。”这是大庄和凌墨找好的理由,而大庄的确去老田叔那里问过了,证实了有栓是不再坐牛车去上学了。 有栓笑眯眯地倒茶来,大根也正在屋里表示愤慨:“怎么能这样,有钱人家了不起,咱村的娃就只有小有栓一个在集市的学里,要是中了,也是咱村的风水,怎么说不能去就不去了。”貌似表演系出来的大根也表现得很淋漓尽致。 然后大根盯着福妞手边的碗:“你,姑娘家少喝酒的好。”干活回来一碗酒,应该是男人喝的才是。 对着来声援的大根和大庄兄弟,福妞的好心情又没有了,这是福妞的痛脚之一,被大根扎了一下。 酒名“扫愁”又名“解忧”,福妞还就是喜欢那种醺然薄醉的感觉,当然今天是不成,南山也无时间去看,也没有悠闲的心情,一天到晚就为生活奔波着,有点儿时间也要在心里想着主意。 可是不代表福妞再听到:“酒是男人喝的,女人喝酒不象话。”这样的话能听得下去。一个男人坐在饭馆里要上菜喝酒,别人会说会享受;一个女人坐在非酒吧的地方要上菜一个人喝酒,别人会指指点点:“这女人……”男女不平等的这一点儿上,福妞觉得不可以忍受,跑到古代在自己家里还要忍。 “俺姐今天打鱼把衣服都弄湿了。”有栓开始说话了:“凌大哥说这酒是除湿的,喝一点儿不会伤风。” 大根恍然大悟状,嘻嘻笑几声:“说的也挺对的。”可是眼光在福妞手边那碗酒上打量一下,还是觉得不好。 福妞不想理他,有栓在家多好,还有他可以说话,福妞只是和大庄在说有栓回家来这件事情:“村长也来问一声了,问过以后也走了。”村长也没有话说,他也怕得罪吕家。 对于有栓上学,觉得是自己家里的事情的福妞,没有想到居然全村的人都在关注,全村唯一的一个坐着牛车去集市上学堂里读书的有栓,从第一天上学起,人人都在关心有栓会不会中举人。其实目前还是一个小毛孩。 “原来是这样。”大庄也没有主意了,凌墨只告诉大庄,有栓在学里被人欺负了,所以不去。大庄也没有想到有栓一时的慷慨得罪了两位少爷:“那,先在家里呆几天好了,等过几天这件事情淡下来,再去吧。” 犹犹豫豫的有栓再犹豫不决地想一想,对着福妞委屈地道:“姐,俺不去。”福妞也道:“咱不去了。”大庄是没有看到,两个小孩子都比有栓高一头,两个撕他一个人的衣服,还有两个大人在旁边看着打,有栓的心里一定是会有伤痕。 “那不去也行。”大庄赶快转过话风来道:“咱村都是不认字的人,不是也能挣钱。”笑容满面的大庄看看福妞,对有栓道:“你姐就不认得字,不是一样撑起家来。” 福妞听到这句话,不能不喝一口酒,这话可以浮一大白。姐,其实是认字的呀,不认字的人当然不知道认字的好处;如果姐不认字,肯定要求着先生,求着那两位少爷,回来再哄有栓继续上学去,只怕还要哀哀地流眼泪:“有栓,你凡事忍着,等你中了举人,咱家就兴旺。”脸上露出笑容的福妞这样想着,因为姐认字,所以才觉得不去也行。看着大根和大庄都对着自己看,福妞这才明白过来,对有栓道:“再去倒两碗酒来给大根哥和大庄哥,来关心你哩。” 厢房里其实黑着灯装睡觉的凌墨只能支起耳朵听这里的动静,不然还能做什么,难道数星星。听到福妞让有栓倒酒来,凌墨只能捂着嘴躲起来笑,这妞貌似梁山好汉一样,大碗拿酒来,象孙二娘还是象顾大嫂,想想外形相貌,应该是象扈三娘才是。 这妞是一小酒鬼,上次喝酒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凌墨更加支起耳朵来,打算听一听下面是怎么一个情况,三碗不出门吗? 大庄把大根拉出了门,让有栓不要倒酒,大根也急了:“我就走,不会在福妞家里喝酒哩,我还有一句话要对福妞说哩。”然后对坐在油灯下吃饭的福妞道:“说你要带着人去打鱼,俺也一起去,俺屋后也有一个小水塘,俺也想养几条鱼,自己吃吃也行。” 这才跟着大庄出门的大根开始教训大庄:“看你心疼的,现在还不是你家哩。”大庄哭笑不得,跟在不高兴的大根后面:“哥,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是去看有栓的,不是去吃喝的。” “看什么看,没来以前我就觉得不对,上学堂是容易的,看看,这就去不了。”大根继续没好气:“福妞最近歪主意多,庄户人家,教有栓学门儿手艺才最重要,大了好养活自己。自从听到有栓上学堂,俺就没有看好过,果然是回来了吧。还是安生本分地过日子最好。” 大庄闷着头走着听大根说,好一会儿才闷声道:“哥,你少跟别人传这些闲话,至少福妞有能耐让有栓还上了两天学堂,别人家里就没有这个本事。” “你这个小子。”大根真生气了,回过身来举手就要打大庄:“你是说俺没本事是不是,没有让你上过学堂。俺对你说,这有栓哪,就是一个庄稼人的命,他没有上学堂的福气。” 大根想一想福妞,自己一个男儿汉都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她居然做到了。先是打黑熊,那么大个儿的黑熊,要是约齐了猎人,至少得五、六个精壮的汉子才敢去打,她走的什么运气,就这样和老秦大叔打下来了。 六个人分钱和两个人分钱当然是不一样。然后就是盖房子也倒罢了,又弄鱼塘,也不担心鱼苗会死养不活,不想也弄起来了。弄得村里的人家都有了活心思,今年秋天进山采山货的人都不少,大根往年采山货的林子都被人采了,害得大根要多走路重新找林子。 想到这里的大根看着大庄为躲自己,先跑回家去的身影,你倒来怪哥不好,哥还要怪你哩,有能耐,就在福妞那屋子里成亲去,不就什么都好了。大根也在嘴里嘀咕几句,跟在大庄后面回家去了。 两天以后,福妞是不得不带着一帮跟的人去进山,小车也不推,腰带上只有渔网和两个口袋,肩膀上再扛着扁担,扁担上依然是勾着两个水桶。 出发的时间当然是早而又早,那个进山的路更远。头天晚上都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在村口集合的时候,却有人比福妞来的还要早,当然也有要等的人。 最后出发的时候,加上大根一共是七个人,六个大姑娘小媳妇加上一个男人大根,大根就成了万花丛中一株草,快活的不行,一会儿跟这个说两句,一会儿跟那个扯两句。福妞只是心里好笑,要是小米在这里看到,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好在人人脚下都不慢,没有耽误事儿。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到那个进山口,人人头上都冒出汗来,福妞指着那道湍急的水流道:“往上游走,就有鱼了,俺就是在那里打的鱼。”就是在这里,也可以看到有几条鱼随着水流下去,人人都是欢声地笑一声:“有鱼了,真不小。” 带着他们过了这道水流,看到山林红叶染绿,一片云霞五色,真是难得的好景致。福妞倒是欣赏了一下,边走边看两眼,而且眼尖的看到了一片山果,金黄色的山梨挂在枝头上,福妞立即就犯馋了,可是眼前只能先带着他们去打鱼,能不能打得到,福妞自己心里还没有底。 往上游走,水依然是湍急的,水呈阶梯状往下游去,这里有一片如明镜一样的湖水,一边在往下泄水。 一个叫桂花的姑娘看着这水流,再看看福妞扁担上的两个水桶:“你天天都能打满两桶鱼吗?”福妞当然是不会说实话:“不太好打,不过用扁担好挑一些,拎着一只桶不好收拾。” 带着大家站在水边这就开始示范,取下腰带上的渔网撒下去,先就是一片嘻笑声:“这渔网多少钱?” 大根看着福妞是站到水里的石头上去了,石头上比较滑,居然她也站住了,真是不容易。福妞倒不是小气不想她们打鱼,其实自己肯干,又胆子大一个人跑山林的人,多跑些路,还是能找到的。 只是这些人天天在家里下地绣花,河里也能打鱼,只是象福妞这样隔着几天就往集市上送几十条大鱼,又自己家里弄一个鱼塘,就不是那河里能满足的了。 第一网下去,福妞的身子先是一歪,看得水边的众人一声惊呼,打鱼人人会,象福妞这样子站在水流湍急的河里大石头上,一网下来,鱼没有打到,先把自己弄到脚一滑,不由得人人惊心,在心里想一下,河里沟里虽然鱼少,至少没有这样危险吧。 这一网居然有一条鱼,可是不小,让众人看着又有几分心动,可是这样的水里打鱼很费力气。另外一个姑娘怯生生走过来道:“让俺试一试。”这也是公认的有力气,在家里能帮忙的人。 福妞就手把渔网给了她,同时提醒一声:“小心,这水流得快。”水里面有暗流,只是白费人力气。 接过渔网的姑娘点点头,看着水中的那个石头也跳上去,先就是有些失脚,这石头挺滑,手中渔网打一下,虽然事先有准备,手里一震,觉得水里面有一股子力卷着渔网要裹着人就往下面冲。 勉强这才把渔网收回来,福妞看着心里乐,而且做好准备,她要摔下水去,身边脚下的枯树枝子不少,伸一个过去要赶快拉她上来,不然的话,她就要顺水而去了。 这样的打鱼让人人都皱眉,这样熬上一天费力气要多吃饭,而且打不上来几条鱼才是。看一看福妞热心指点,怎样抛网怎样稳住身子,不象是一个藏私的人。可是人人觉得福妞藏私了,她天天扛着两个水桶,都是空回去的不成。 不到一个时辰,已是午后,水边上已经没有人了,因为这附近山梨山果倒是不少。几个人看到一棵核桃树,已经有人爬到树上去摘核桃。福妞一个人卖力地水边打了一会儿,前前后后只有三条大鱼,而且人累得一身汗,要与水底下暗流较劲,看到只有自己在了,心里松一口气,想想不是自己要藏私,只是进山的秘密还是不说出来。 “福妞,过来这里。”大根也找到一棵核桃树,对福妞招手,核桃也可以卖钱,这个费力去打鱼,大根看着都不容易。 就势收篷的福妞收了渔网走到大根身边,看着他爬到树上去,这树下自然开裂的核桃都被大根捡了,这是打青果,所以大根喊了福妞来。 差一点儿福妞要问这树上的青果子是什么,好在大根先说话了:“我打核桃,你在下面接着。”福妞对着这打下来的青果子看,这就是核桃?可是站在树下捡。 两个人配合得当,打完这一棵树,大根先跳下来,福妞犹不满意:“树上还有,把那树枝都砍下来就可以好好地自在摘了。” 大根这一会儿要当先生了,仰起脸来看着树上没有打净的青果,对福妞道:“伤了树明年果子就少,我又看到一棵。”然后对着福妞小声地道:“你怎么领她们往上游走,这里有核桃,以前只有俺知道。”大根对着捡核桃打核桃一片欣喜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只是扼腕叹息状。 “她们要看俺打鱼,你不是也跟来了。”福妞分辨这一句,和大根走到一棵树下,这一次是福妞上树了。大根道:“反正你爬树灵活。”不然怎么能打到黑熊。 看着福妞双手抱树,没有几下子就上去了,大根开始在树下等着捡核桃。这一个下午就是收获三条大鱼,然后一个人收了一布口袋的核桃,收得大根很是心疼,要是她们不知道有这里,自己可以慢慢收才是。 回家的路上对福妞都是赞叹,扁担上一只水桶里是三条大鱼,一只水桶里是满满的核桃,然后肩膀上又扛着大半口袋。桂花道:“难怪福妞家里得过了,这么肯干。”这样的一个晚上,进山的人结伴回家,福妞由下午藏私的名声最后还是得了一个好名声。 把这一天糊弄过去的福妞只是嘿嘿笑,在福妞心里相中了今天这一片地方,这林子繁密,一定有草药,而且福妞人在高树上的时候,不忘了四下里看一看,哪里有果子,哪里又看到鸟窝,都记在心里。明天福妞打算自己一个人来,好好地再收一回。 核桃值不值钱先不知道,可是核桃好吃不是,而且也补脑,有栓上学要好好补一补才行;姐天天考虑这考虑那也要补一补才行,最后才想起来凌墨,难得不错把他想起来了,虽然总是在最后,小凌要看书,也要补一补。 算得上是满载而归的这一行人,虽然是鱼没有打成,可是收获都不小,正在谈论着青果如何去皮把核桃露出来,福妞听得很是认真,没有想到核桃在树上的时候,原来不是就长的象核桃,福妞面对这群山,又学会了一样,决定以后如果能回去,对着自己的同学显摆一下去,相信他们也一定不知道才是。 这样在村口分手,今天是不会有人来接自己,是昨天就交待过的。福妞和桂花两个人同路一同往家里走去。 桂花贪多,布口袋装得太满,这一会儿一身是汗,还过来约福妞:“明天俺还想去,这是收山货的季节,咱们收山货吧,收不到山货的时候再打鱼也不迟。”桂花也是留了心,哪片树上还有没有收的,也是看在眼里。想想福妞这么能干,桂花就约了福妞。 “成。”进山当然是结伴的好,姐打鱼只能一个人去。正有此心明天再去的福妞答应下来,先到的是福妞的家,与桂花在门前约好明天还是一早去。这个时候门也打开来,有栓有财有贝一起出来,一个小脑袋上是嘻嘻笑容,两个小狗尾巴在膝下摇呀摇,能说话的当然只能是有栓:“姐,你回来了?” 第六十三章 新收获 福妞担着扁担进到院子里,有栓喊着:“有财,有贝,进来。”然后把院门关上。听到关门声,凌墨这才走出来,院子里有栓已经等不及了,跟在福妞身后问:“姐,今天咋样?” 凌墨和有栓关心的是福妞有没有把别人糊弄过去。福妞则先把身上的扁担放下来,喜滋滋地给凌墨和有栓看:“有不少核桃,还有山梨。”再对着凌墨卖一个乖:“小凌,你帮忙做了不少事情,你要煮梨膏糖哄人钱,这梨不收你钱。” “我煮梨膏糖只给你吃。”凌墨似笑非笑,回来先损我一句,心里才舒服。可是看着那山梨黄灿灿的,个头儿不小,凌墨还是不客气:“有栓,洗两个梨去。”总得尊师重教吧,兼为先生的凌墨特意加上一句话,以表示自己刚才说“两个”不是一种随意的数字:“你姐等着吃梨膏糖,这生梨你和我吃就行了。” 有栓这一次知道是在开玩笑了,嘻嘻笑着拿着一个小竹筐,捡了十几个放在里面拿到井台上洗。井台上做的是一个摇把,身小力弱的有栓也能一次摇上半桶水来。洗梨的水就倒在砖头砌成的水沟里,通向了菜地。 “姐。”洗着梨的有栓先喊了一声,然后才又笑了:“一会儿进屋里说。”福妞把扁担收拾好,核桃倒出来堆在廊下:“俺先捡这个,再吃饭。”外皮是青果的核桃是需要去皮的,福妞已经问过大根,打算用最简单的方法用水泡着沤去青皮,可是现在要把青果和核桃先分开。在山里的时候随手捡着都堆在一起了。 嗑过两句话的凌墨也过来了,一人一个小板凳坐着,把核桃捡到一个竹筐里去,青果则捡到一个木盆里去,打算用水泡。 福妞看着凌墨嘻嘻一笑,竹筐是福妞原本就放在廊下的,木盆则是凌墨刚才拿来的,福妞是想去拿的,又不想动了,想使唤凌墨一下,刚才才拌过嘴。是以看着这木盆自己就来了,福妞还是高兴了。 低下身子把几个青果丢进木盆里的凌墨装作没有看到,快跟有财和有贝一个级别了,好了就嘻嘻,不好了就嗑两句。凌墨权当没看到,只到有栓洗好梨送过来,有栓的服务是高级别的,洗好再送到手边,而且小脸儿上是好看的笑容:“边吃边捡。” 等到凌墨和福妞一人拿了一个,有栓再去屋里把油灯拨一拨,这样廊下可以看得清楚一些,听着福妞在对自己说话:“把那三条鱼抹上盐,这鱼咱自己吃。”咬一口手里的梨脆甜脆甜的,再看一眼凌墨,咸鱼也多了三条,难道还不高兴?真是小心眼子的男人。 答应一声,也来到廊下往鱼身上抹盐的有栓这才问出来,是先往竹子墙外看一眼,再低声道:“姐,你今天是怎么和她们说的?”这个答案就是凌墨也想听一下,也把耳朵支起来,再咬一下手里的山梨,这梨真好吃。 廊下先是一声笑:“嗤。”然后才是福妞压低的声音,一席话说完,廊下传来:“嘻嘻、呵呵、哈哈……”地笑声,“嘻嘻”是福妞,说得多得意:“那水下面有暗流,我时时都准备好救她们,不让她们顺水流走。”那水是阶梯形的流下来,每一层往下去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微型瀑布,流走了可不是好玩的。 “呵呵……”的是凌墨,呵呵完了忍不住提醒一下:“你还是小心一点儿吧,要是你摔下去了,你怎么办?”凌墨是知道那暗流的,看着水波一般,一网下去,暗流能把人也卷走。 最后“哈哈……”地是有栓,觉得这事情很逗:“一天只打三条鱼,还会掉水里,还有人再跟着姐吗?” 笑得含蓄的凌墨看着这姐弟两个人,一个人窃笑“嘻嘻……”象是偷吃了腥的小猫咪;一个人笑得开心无比,象是一件大得意事。 “咳,咳……”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个家,这条船把一下舵的凌墨刚清了两下嗓子,想说一下:“还是要注意了,眼红的人不少。”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不应该知道这妞在哪里打鱼的才是,怎么现在变得象是顺理成章地我知道了,而且问题是,我真的是知道,凌墨就只说一句:“有好地方打山果打鱼,都是自己去最好。” 福妞想想明天约了桂花道:“还是要有个伴的好。”一听这句话,凌墨立即低下头捡青果不说话了,就是啃梨的声音也小了不少;有栓则是希冀地笑逐颜开地看着福妞:“姐。”刚说了这一个字,福妞就直接说出来:“明天桂花约俺去,山里有蛇,野兽,还有人做伴还是好得多。” 自己头顶上的警报解除,可是觉得福妞头上的警报又在闪烁,凌墨再次提醒:“和一个姑娘去,有野兽也不行,你们进山可以多约人去。”上次遇到黑熊,想想挺吓人。 “俺知道。”福妞这一次低下头来翻翻眼睛,你又不去。可是从山里就打算过,不能放过凌墨,福妞几口把手里的梨子吃完,梨核扔到一边去,对着凌墨有一丝讨好的问一声:“你教俺认草药吧?” 这一丝讨好不折不扣地踢到铁板上去,凌墨立即就严词拒绝:“不行。”好好地弄你的鱼塘,种你的地吧,凌墨觉得认草药可以不教,不是有生财的本事了。 廊下有一会儿两个人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小有栓一面做咸鱼,一面对有财和有贝在嘻笑:“走开,这条鱼不给吃。”把手里的鱼拿高,再回头来看看有财和有贝的小碗:“吃的还有呢,快去吃吧。” 福妞和凌墨都吃过一个大梨了,觉得汁水香甜的沁到心里去,有栓却要用两只手来抹鱼,还没有尝到梨滋味。好在有栓的活比较快,把盐抹到鱼身上,放到一个大些的陶盆里再放上别的材料,然后再一块石头压上去,准备先腌一夜。 走出灶屋里来的有栓这就得已好好地享受那梨了,自己吃着,也咬下来给有财和有贝吃,看着有财和有贝吃的那么欢快,有栓也是很高兴:“咱们一起吃。”吃过一个大梨,然后去喊福妞:“咱们吃晚饭吧,我和凌大哥都在等你哩。”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福妞没有想到有栓和凌墨都没有吃饭,赶快“哎呀”一声:“你们还没有吃?赶快吃吧,我是回来的时候吃过两个梨不太饿的原因。”这梨糖分比较高。 有栓笑眯眯地回了话:“我和凌大哥都愿意等你。”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再看看凌墨没有反应的侧脸,福妞刚才被拒绝而油然而生的生气劲儿就没有了。打一个哈哈:“吃饭,咱们吃饭吧。” 这场迟来的晚饭这才开始,猪肉红烧土豆,炒一个青菜,打一个鸡蛋汤,雪白的米饭,这样的农家饭在这村里也算是不错的了。 晚饭后,福妞和凌墨又把廊下的核桃都分开来,福妞明天要带的布袋装好,用扁担挑一些回来比较省力,扁担和水桶也收拾好,最后才小小声地问一下正在灶屋里舀水准备回屋去热水泡脚的凌墨:“你真的不教俺,明天或许有什么贵重草药就从俺眼皮子底下放过去了,多可惜呀。” 忍住笑的凌墨没有回答,端着热水回到自己屋里去养生泡脚去了,这傻妞,幸好不会点石成金,不然的话,一块石头也不会放过的。福妞到临睡前,还是心里叹息,那么多的草药呀,明儿我只能当你们是杂草了。 想想山林里那一片草丛树木里,肯定是有草药的,而且还是,福妞一想就要流口水出来,一定是很贵重的草药,也就是可以换不少银子的呀…… 带着遗憾的福妞觉得小凌此人,真是一个榆木脑袋,这样一想,他应该是朵榆树花,榆树有花吗?当然没有,那就是串榆钱吧。对着草药念念不忘的福妞想归想,好在夜里并没有梦到草药,不然的话,做梦流下口水来,枕头会有意见了。 头一天晚上和有栓说好了:“明天早点儿喊我。”这个差事有栓从来是不会误了点儿,到点就醒把福妞推进来,然后有栓继续睡觉,直到听到院门响一声,有栓才披着衣服摸黑起来把院门给拴上,再回到炕上去钻被窝去。 和桂花约好的是在村口见,可是一开门就遇到桂花在门外站着,星光照在桂花的脸上,一笑还有一个浅浅的酒涡,桂花轻声道:“俺走到这里,看到你开门出来,就等你了。”两个人笑一笑,一起进山去。 今天比昨天走的还要早,而且目标明确,不会再打那暗流花上不少时间,两个人过了小河就直奔山林而去。看着日头离中午还有一会儿时间,桂花还是说了出来,是抿着嘴儿笑着,不好意思地道:“昨天的她们今天会不会来?” 福妞明白桂花的意思,不放在心上地道:“就是她们来了,也不能说我们不找她们。她们就来也没有找我们不是。” 想想也对的桂花觉得福妞想的很是明白,脸上露出笑容道:“你上树我来捡,我上树你来捡,这样轮着来,要是你累了,只在树下捡也成。” 福妞更是没有问题,当下没有意见道:“成,要是你累了,只在树下捡也成。”当下是桂花先上树去,福妞仰起脸儿来看桂花也爬得很快,几下子就上了树,福妞在树下嘻嘻笑一下,干活找个伴当然是希望找个能干的,看来这个伴算是自己找对了。 午后又过了一个半时辰,两个人弄了两口袋的核桃,青果居多,地上的福妞都捡得差不多了。就在这里青果打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上树的桂花欣喜一下:“福妞,那边还有一片哩。”还是在树上看得清楚。 福妞的水桶就派上用场了,一人只带一个口袋过来,一口袋就不少了,现在又看到了,只有水桶里能装。 两个人走到新看到的核桃树这里来,在树上看的近,踩着小路还要防有蛇走过来,亏得两个人步子都敏捷,也走了两刻钟地时间,到了这里不由得一阵激动,桂花和福妞互相抱了一下,到了这里才看到除了核桃树,眼光可见的山洼地处,是一片树林上挂着红通通的红枣,这是一片枣树林,树上红堂堂地果子挂得满满的,福妞和桂花笑得嘴都合不拢过来,两个人先是欣喜了一下子,然后一起说一声:“干起来。”福妞也是几下子就上了树去,在树上打青果下来,桂花在树下捡。 福妞向来是不到天黑不回家的人,虽然对桂花不了解,可是福妞看到这样的收获,把第一次和桂花单独出来,对她并不了解忘了,只顾着做自己的。直到天色光线不好了,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地下树来摸摸头,对着弯腰还在捡果子的桂花道:“看俺只顾打青果了,这天太晚了,你怕不?”然后安慰桂花:“别怕,有俺在呢。” 看上去比城里窈窕姑娘要健壮的桂花也是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只是动作敏捷,手臂上要结实的多。桂花格格地笑起来:“有你在,你能顶啥,俺不怕,你放心吧。” 桂花扛着一个布口袋,福妞担着扁担,还有一个布口袋,两个人各分一只手抬着,就这样顶着月亮星星往村里走。 一片挂满了枣子的树林在福妞和桂花心里翻腾,头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普照在脚下,福妞终于还是看了看桂花,桂花也正对着福妞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碰在一起,都是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各自都在想,心里的话怎么说才好。 有时候面对穷困的村人,福妞也会有几分平白生来的不平,也要表现得象雷锋一样想一想,村人可以随便去山林里该多好,其实就是村人全部去山林里也不会就改变一方的贫困,不过因为山林里只有自己能去,福妞也是偶然发一次不必要的感慨,这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的不应该思绪。 今天这事情硬生生地压到面前来,为生存计,福妞当然想法也就和桂花一样了。福妞既然这样想了,当然不会表现得太阴的等别人来说,自己推波助澜。福妞先对桂花开了口:“明天我们还来吧。”话只说到一半,桂花连连点头:“当然要来,俺也正要说。” 福妞再明白地表示了第二句:“我们不来,就是别人的。”一片枣树林两个人分,和五、六个人分是不一样的。桂花听了还是连连点头:“俺也正要说。” 两句“俺也正要说。”福妞听得心里很舒服,不是姐有藏私的心,桂花也是这样想,其实这个想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想,谁家不需要钱,不都是为了生活在奔波。福妞和桂花交换过这两句话以后,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是一笑,彼此之间觉得亲近不少,再接着回去的路上就是有说有笑,这样走着回家,比闷着头回家要轻松的多。 和昨天一样,在福妞家的门口分了手,看着院门响,门才开一条缝,有财先跑出来接着,后面再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狗头往外面来,这是有贝还没有出来,然后是一只小脚先出来,这是有栓。 桂花看着也觉得温暖,对福妞道别道:“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见。”又走一步回头笑着道:“明儿我多带些吃的,你少带些吧。” “没事。”福妞也是笑容满面对着桂花说一句,这才摸一摸走到身边的有栓的小脑袋,走进已经大开的大门里去。 正在灶屋里的凌墨系着围裙正在做吃的,看到福妞进来,对福妞道:“今天太晚了,山里还能看得到吗?” 福妞伸一下懒腰看看天色,至少要有半夜了吧,对凌墨先道:“以后让有栓先睡吧,你也别等着我。”然后闻到喷鼻香气,走进灶屋里来找吃的:“真香,这是炸肉丸子吧,明天给我带这个?” 看到凌墨板着脸对自己看一眼,福妞才重新换上笑脸:“你吃了没?快去睡吧。”站在油锅前的凌墨在一个碗里盛上肉丸子给福妞推过来,才道:“我让有栓睡,他不睡。”这件事情也有怪我的意思又出来了,凌墨发现自己由长工到跟班,还是没有离开“保姆”这两个字。 一只手端着肉丸子碗,另一只手来拈着肉丸子吃的福妞,受到忍无可忍的凌墨的一句责备:“洗手去。”还是现代人,现在快成野人,哥不来的时候,牙也不刷,居然还有道理,说自己不知道哪里有青盐买,不是店里都有。 还是再拈了两个肉丸子放在嘴里的福妞这才去洗手,洗着洗着手突然想起来,只说一声:“我一会儿就来。”走出灶屋对刚把口袋里的青果倒出来的有栓道:“水桶里有别动,有一桶是桂花的。” 两个人今天只弄了两个布口袋,两只水桶的青果核桃,当然是有一只水桶是桂花的,可是桂花却是一个大方人,在路上听着福妞说:“回去,你拎一桶走,把桶给俺就成。”桂花推辞一下:“俺没有带够东西,这是你的。” 桂花算过帐,福妞现在是个能干的人,一个姑娘挑一个家,新院子新屋子新鱼塘,可以和她多多地讨教不说,而且没有福妞陪着,桂花一个姑娘家,也不敢在山林里呆这么久,桂花觉得自己用福妞的地方多多,所以有心讨好一下。 不就一水桶核桃,虽说是花了力气,可是想想还有一个树林的枣,桂花只希望福妞和自己两个人一起去弄就成,一个上树打,一个在树下捡,比上过树再下树捡要省力地多。桂花借机买好福妞一下,而且今天中午,福妞大方地把自已带的肉饼分给了桂花,所以分开的时候,桂花才会说:“明天吃的俺多带。” 到了自己家门口,有栓有财有贝一起出来,福妞就把这事忘了,现在虽然半夜了,福妞也让有栓带路去桂花家里去送青果去。 脚下是有财和有贝一起跟着,福妞提着一只水桶在后面往桂花家里去。轻轻地喊上两声,出来的是桂花的母亲,屋里可以看到有一个小油灯,桂花妈正在屋里挑灯给全家人补衣服,出来听福妞说明来意,桂花妈也笑了,指个地儿给福妞:“麻烦你送来,就倒在这里了。” 然后催着福妞回去早睡:“福妞现在真能干,有栓有福气了。”有栓适时地接上一句话:“嗯。”并且用力点点小脑袋。把桂花妈给逗乐了,还是让福妞回去早睡:“桂花一到家就睡了,说是累得不行。明儿你们还去不是,赶快去歇着吧。” 站在院子里的桂花妈看着福妞有栓离去的背影,这才走回到屋里,看着炕上睡的桂花,进门就吃饭,吃过也不洗倒头就睡了,倒是福妞还有精神。 回到家里的福妞又得到了一个额外的待遇,一早出门晚上才回来,凌墨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虽然这才第二天,临时从鱼塘里给福妞捞了两条小鱼,已经快手快脚宰杀好了,刚用油煎过给福妞煮个鱼汤。 把有栓先弄去睡觉,福妞闻闻油锅里的香气,进来再次对凌墨道:“我刚才问过有栓了,说你们等我吃得晚,明天晚上别等,肯定回来的晚。” “明天早回来,天黑了,山里有蛇,有野兽。”凌墨把锅里加上水,去灶前坐着又添上一根柴禾,这土灶多加一根柴,比电火锅来得都快,这鱼汤一会儿就能得。不是小火细煮,可是也比没有好。 福妞再回答一声:“我知道,以后别等我,你们先吃。”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时候,听到凌墨又是一句:“捞了你两条活鱼。”灶火映红了凌墨的面庞,凌墨是做好了福妞又要对自己有意见了,捞了这两条活鱼,这妞一定会说,这鱼将是以后的多大的一条鱼呀,没准儿还要张开手比划一下才是。 “你辛苦了。”福妞只丢下这一句话,就去院子里把另一只水桶里的青果倒出来,等着喝鱼汤了,把水桶腾空了,布口袋也收拾好,这才走到灶屋门前来对着凌墨说一句:“明儿我带炸肉丸子当早餐。”然后小小声地说一句:“要是有点儿花椒盐多好。” 揭开锅盖准备盛鱼汤的凌墨被逗乐了,这妞吃过不少菜,小炸丸子沾花椒盐,是一道不错的北方菜,想着福妞太辛苦赶快给她煮个小鱼汤的凌墨在心里想着,这以后挑剔起来,饭就不好做了。以后一天三顿饭,给她玉米面糊糊,告诉这妞,多有营养。面有得色的凌墨系着围裙把这鱼汤给福妞送去了。 因为有栓改在家里学认字,一连好几天都在家的凌墨的习惯是不管多晚睡,看一会儿书,天实在是太晚了,凌墨告诉福妞:“碗丢下来明天刷。”哥要先去睡了。 静心在油灯下看了一会儿书的凌墨准备入睡了,福妞那屋里关门声已经有过了。放下书吹熄了灯的凌墨躺好准备入睡,外面夜风竹叶轻曳声中,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呼……呼……”今天劳累的福妞打起了小呼。 偏偏凌墨耳朵尖的很,夜里后面鱼塘里偶尔有鱼跳一下,都可能听到;夜风渐大吹得竹叶沙沙地时候,凌墨也能听得到。这都是好听的声音,一派田园风光,可是这扯呼声,凌墨听在耳朵里,恨不能把这破坏夜风风雅的妞从被窝里一把扯出来。 今夜福妞家的院子里,竹叶沙沙鱼儿扑水,然后再伴着福妞的呼声,虽然不响,可是耳朵尖的又偏爱享受这自然清风声的凌墨就受罪了。 新盖了没有半年的这一片屋顶下,有睡得嘴角边有一丝笑容的小有栓;有呼声渐起的福妞;还有就是捂着耳朵,左找姿势右调睡姿的凌墨,一轮明月照窗前,可这院子里还有一个辜负这朗月和风的小呼声…… 不知道是几时凌墨总算是睡着了,不知道是几时福妞的呼声也渐渐的小了下去,有栓睁开眼睛看着窗前明月光,第一件事情就是推推福妞:“姐,起来了。”然后自己继续睡。 福妞是香香甜甜的一觉,走出院门觉得精神百倍,我充满了力量,可以奔着那山林里一片红枣而去。 拿上吃的打开门,桂花也起来了,又站在院门外,看着福妞推出一辆小车来,先是惊讶一下,然后低声笑道:“有的路不好走哩。” “不好走的路把小车拎着过。”福妞不当一回事情的道,把小车推出来,两个人踩着星光又上了路,桂花先道谢了昨天又送去的核桃,然后把手里的一个小布包给福妞看,脸上是笑容:“我让俺妈煮了四个鸡蛋,一会儿咱们吃。要知道我前天弄回家的核桃,俺哥送到集市上卖了五百钱呢。”再算一算昨天弄的,桂花是觉得不错:“一定有一两多银子。每年这个时候,正是挣钱的时候,山果都打完了,就没得打了。” 福妞家的核桃还没有卖,听一听有这么多钱,福妞也来了精神,三十条大鱼才六百文,一布袋核桃可以卖上近一两银子,前天桂花她们因为先看自己打了鱼,时间就不够了,一个人只有大半口袋,也有五百钱。福妞开始在心里盘算,大枣要值多少钱。 推着手里的小推车,福妞对桂花:“我今天准备了四条口袋,我这车呀可以放上几百斤呢。”看着桂花有羡慕的神色,福妞对于个人小团体还是拉拢的:“今天弄的还是象昨天一样,算咱们俩个的,只是今天晚上回去,你别再忘了拿才是。” 再想一想桂花一个人拿不回去,福妞再道:“我帮着你送回去,不然你一个人拿不了。”桂花笑一下,辛苦了一天的收获怎么会忘记呢,一个是为了讨好一下福妞,一个是福妞一到家门前,有栓有财有贝都出来接,福妞不提,桂花当然更不提。 两个向往着回来是车堆得小山高的勤劳姑娘说说笑笑地踏着月色往那片红堂堂的枣树林而去,天亮的时候分吃了桂花带的鸡蛋和馒头,福妞不客气地吃了,然后对桂花道:“中午吃我的了。”桂花还在笑:“你带的一定是好吃的。”说得福妞也馋了一下,炸肉丸子,而且味道不错。 过水流,过不好走的山路时,福妞就一只手提起来小车过去,要么就是桂花帮着抬一把,两个人快赶慢赶,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枣树林去,离得老远看到,心里就乐开了花,好象看到了自己口袋里的一串串铜钱或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小银角子。 桂花带了两条口袋,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两条口袋,也许是家里的扁担和水桶没能拿过来,就一副家里要上地要用,桂花只能用多带一条口袋来弥补了。想着福妞担着扁担的时候还能扛着半口袋东西,桂花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也能负着一个半口袋的东西,不想今天带的对,福妞居然有一辆小推车,一会儿一个推,一个在前面拉就成,可以放不少东西。 枣树林在低洼地处,福妞就把小车丢下来,两个人走到树林里,开始一个人打枣子,一个人张着口袋捡。 从地上先捡起来几个枣子,递几个到桂花手里,福妞也吃了一个:“真是甜啊。”这枣子应该价格也不错吧。两个人不时还要笑两声,今天又可以有一笔不少的财富了。 总共六条布口袋,都装得满满的,在小推车上堆得山高,五两银子的效用就发挥出来了,虽然不便宜,可是木匠夸口过:“这小车你看着小,结实能扛东西,咱是一个村里的人,不能欺瞒谁。” 福妞在后面推,小车前系着一根绳子,桂花背在肩膀上在前面拉着,有不好的路拉不过来,就一个一个口袋地先拎过去,再把小车也拎过去,重新再装上车上路。 车上第一次装这么多的东西,福妞幸福的看着六条大口袋,都是装得满满的,今天又是踏月而归。 第六十四章 福妞的心事 快到村口的时候,福妞才对桂花说出来,看着桂花也是疲劳的面色,三天的起早赶晚,都是觉得很累。 “明天俺有事情,要花上两天的时间才行。”福妞倒不是累,三天没有往集市上送鱼了,生意是不能断的。山货只是一时,再说家里存的还没有卖出去,饭馆里送鱼可是旱涝保收的事情。 月光下的桂花也是一笑,脸上的疲倦更重了,对福妞道:“你不笑我就告诉你,往年收山货也没有这样累过,起得早从没有回来过这么晚过,而且不象跟着你一次弄回来的东西多,俺也想说歇一天呢。后天往地里帮忙去,倒是停上两天再去找你。” “行。”两个人达成协议,还是一个在前面拉着车子,一个在后面推着往家里去。有栓有财和有贝早早地就站在门口了,一听到路上有声音就喊一声:“姐。”福妞停下来对桂花道:“先把俺家的卸下来,俺送你回家去。”六袋大红枣,一个人三袋子,桂花是一定弄不动。 桂花听着福妞是真心实意地要分自己一袋子,而且两个人处了三天,彼此都是实在人。桂花也不客气了,答应一声,帮着解开车上固定用的绳子,提了一袋子红枣放进福妞的院里去,福妞自己也搬下来,凌墨出来搬一袋子。 重新出门的福妞推着车子帮着桂花把车上的三袋红枣送到桂花家里去,桂花的母亲依然是油灯下做活,听到木车轮声响,还不知道是哪一家回来晚的人。直到在自己家院门停下来,桂花推开院门进来,桂花娘才笑了,出来看着桂花正在往地上倒枣子:“明儿正好白天晒一晒。” 看到母亲出来,桂花道:“福妞一定要分我一袋,我带的袋子少,她带了四条布袋呢。”桂花娘也赶快感谢:“要没有你这小车,桂花一个人是弄不回来三袋枣子的。” 福妞把自己家里的口袋收起来,说一声:“俺回家去了。”就往外走,又被桂花喊住了:“福妞先别走。”再对母亲道:“福妞家的山货还有卖呢,俺哥几时去卖山货,把她家的也一起带上吧。我记得咱家有个大秤,拿的时候秤一下斤两。” “行,福妞,你家里总有人的吧,听说有栓现在家里呢?”桂花娘关切地问出来,以前不怎么来往,只是一个村里住着,也不住得近,这两天里一下子熟悉了,桂花娘也关心一下。 福妞笑一笑脸上很是平静:“有栓在家里看书认字,他用功着哩,先生隔个几天来看一看,天天家里都有人。” “在家里还能看家。”桂花娘也笑着道:“你家里有一个鱼塘,没人看家可不成。”然后再对福妞道:“后天让她哥去你家收一下,反正俺家的山货也跑一趟。咱们是有一个亲戚在六十里外的一个铺子里当伙计,收得价格公平,要是给上门收山货的,就收得价格便宜了。” 福妞点点头也没有客气:“谢谢大婶,谢谢桂花。”桂花格格笑一声,在静夜里特别地声音响亮清脆:“谢俺啥哩,俺要谢你才成。” 看着福妞推着小车走了,桂花才和桂花娘关上院门往屋里去,桂花娘重新在油灯下坐下来,拿起手上的针线来,对着洗脸洗手的桂花道:“锅里有吃的,特意给你一个人烙了一块白面饼子。你现在是顶一个壮劳力的人了。” 桂花听着母亲的话,把锅里吃的拿出来坐到油灯下开始吃饭,一面对母亲说今天的事情:“福妞中午带的是炸的肉丸子,还没有过年呢,就这么吃上了。” 再想想今天弄来这么多红枣,桂花有些羡慕:“妈,福妞这人可能干了,不知道将来哪一家有福气的能娶到她,俺哥不是没有订亲?” 桂花娘一听就笑了,眯着眼睛把手上的针又纫上一根线,对桂花摇头道:“福妞是个能干人,也能看出来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可是这女人呀,太能干活了,压男人一头就不行。”听得桂花嘟了脸。 “再说她家里没有父母亲,亲事也不是容易说的,家里有一个弟弟以后要花不少钱,至少要找一个媳妇吧,没有弄几个钱也没有几个人就盖那么大的院子上学堂的,也太会泼洒。”桂花娘说的都是老一辈子人的看法:“你不要听着就不高兴了,俺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可是男人才是顶门立户的,一个女人这样能干,听说还给人当中人,姑娘家还是收着一点儿的好。” 桂花越听越不高兴,对母亲道:“咋就只有男人才顶门立户的,所以俺爹在外面受了气,回家里来打你出气。妈,俺找婆家,就不找打人的人。” “你倒来笑话妈。”桂花娘油灯下听着桂花提起来自己挨打的事情,当然不会是好脸色:“你见过咱村里几个女人不挨打。让你跟福妞在一起两天,你就学得心野了,你难道没有听过背后里传福妞的话,她家里住一个男人,她将来婆家都难找哩。你只能这几天和她在一起,过了这几天就不许和她在一起野了。” 桂花越听越不服气:“她家里住着一个人怎么了,刚才还帮着拎东西呢,这么晚也等门。背后传人闲话,那是看着人家眼红。福妞要是心里有鬼的人,会用竹子来当墙吗?”再对母亲道:“你去年生病不也是找了那郎中开药,还说他收的不贵,而且见效。” 正说着话呢,屋外一阵哭骂声,桂花娘看着桂花转过头去听,气愤地道:“这大开嫂就是不争气,要是打我,我就动刀子。”是隔壁的大开家在打媳妇,隔个几天就能听得到。 “死丫头,你出门不能胡说。”桂花娘拉着脸骂自己的女儿桂花:“他家里要是动刀子,还不说是你挑的,就是你以后成了亲,找个xing子不好的男人也只能忍着。” 桂花把空碗拿在手里往外面去,一面抛下一句话来:“俺就不忍,应该忍着一样。”到了屋外听着隔壁的打人声音,哭的声音更清楚了。桂花恨地走进灶屋里小声地骂:“就这样白天还做饭给他吃,给他一碗井水让他还打人。”乡村里的家暴也是处处都是。 一下子在村里成了一家不错人家的福妞不管是好坏,到处受非议。福妞全然不管这些事情,推着小车往自己家里走,今天进家门,福妞心情是不错,可是凌墨是没有好脸色。 第一次回家里来,小凌摆上了脸色了,进家门就只觉得饿的福妞洗了手,先去拿吃的出来,刚才已经交待有栓先睡,这一会儿从大锅里拿出吃的来,就站在灶台前吃起来,也免得再去看凌墨的脸色,一面心里寻思:小凌怎么了?是被鱼咬了,还是被竹子扎了…… 吃过饭以后就便在灶屋弄了水烧手脸,凌墨还是进来了,进来就不客气:“你以后别回来这么晚,看看天就应该知道几时回来才是。”没有钟表不会看天色吗?这傻妞。 “咋的了?”福妞手还放在水盆里,眨着眼睛无辜地猜测道:“你在家里害怕?不是有栓有财有贝都在家?”福妞打一个哈哈,把凌墨要开口的话堵回去:“你又不是三岁孩子,没看到俺累得不行,要休息了。” 凌墨用表情来表示自己很生气:“你不是三岁孩子就好,我正要问你是不是三岁。这么晚的天才回来,山里有蛇,有熊,有狼……”福妞笑兮嫣然地道:“还有大红枣,真是不少,再弄上个几天也弄不完,小凌,你也一起去吧,你可以采草药,你是个私心眼儿,不愿意教人,我不会跟着你的。” 看着这个财迷妞,凌墨哼哼地象牙在疼一样:“听说你不是三岁,正经话说一次就行了,不会再对你说第二次。” 正经话?福妞等到凌墨出去才想起来这三个字,把盆里的热水掬在手心里撩在脸上洗脸,对着手心做一个鬼脸儿,几时和你说过不正经的话。一起进山,山里有钱,姐从来句句都是正经话。 洗过手脸手里端着油灯回到堂屋里来,脚下没有睡的有财和有贝还在跟着。福妞用脚蹭蹭两条狗,道:“到睡觉的时候了,有财有贝去睡觉去。”再往凌墨的屋子看一眼,这才关上堂屋地门,姐这也是一句正经话。句句正经的福妞长长地打一个哈欠,明儿还要起早,要好好休息才是。 第二天凌墨和有栓起来的时候都是白光亮的时候,一觉睡到自然醒,凌墨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不能说是一只懒虫。 堂屋门和厢房的门不约而同的打开来,同时走出来两个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人。“凌大哥起来了。”有栓问候凌墨,用手揉着眼睛;凌墨也问候有栓:“有栓起来了。”站在屋门**动一下身体,舒服地伸了伸懒腰,目光放到一院子的红枣上面,这是昨天福妞弄来的,也不怕早上有露水,昨天晚上图省事,就这么倒在院子里了。 看一看红通通的,是很喜人,难怪这妞在山里流连回来这么晚。关于回来的太晚,凌墨以前也是说过,看着这妞一次也不听,心里火气是一点一点地在加多。 打鱼嘛回来晚,现在路熟,现在回来的时间虽然是天黑,可是好多了,就是跑这么远的路去打山果,应该早回来的才是,次次到半夜,凌墨倾耳听一听后面水塘里又有水声了,对有栓道:“有栓,念书最辛苦,中午咱们也来个鲜鱼汤喝。”哥太操心,也要补一补才行。 遇到有栓这样把家的人,就要小小地碰壁一下,有栓虽然很喜欢凌大哥,可是想一想这后面鱼来的多辛苦,有栓摇头:“炸肉丸子多好吃,而且还有,这鱼让它长大。” 碰壁碰到有栓这里,凌墨只能是笑了,有栓这个把家星,最会把家。两个人这才开始漱洗,准备早饭,然后如平时一样,搬着小桌子坐在院子里,一个教一个学。 一院子里铺开的是枣子,还有木盆里泡着青果,觉得这样的居家日子过着很是舒心的凌墨悠然地叹了一口气,明天就要出门了,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是今天要把这盆里的青果收拾好才行。 地下的枣子已经尝过也洗了不少放在小桌子上,福妞外面辛苦,先便宜家里两个大小男人吃得一个痛快,嚼着香甜的枣子,凌墨想想自己也是应该吃的,长工、跟班到保姆,就这样说的话还不听,真是可气。 有栓朗朗的读书声在院子里响着,在外面经过的人透过竹子墙可以看到有栓摇头晃脑的小身影。到半上午的时候,外面有一个人在竹子墙外辨别几下,这才喊了一声:“有栓在家吗?”其时是在外面已经是认得清楚,这是有栓在学里的同学周大全。 “在家,俺在家呢。”念书念得正闷的有栓答应一声,听着声音熟悉,还是直到打开门才高兴一下认出来:“你来看俺。” 周大全的家也不在集市上,却是在过了集市另一个方向的村子里,所以到有栓这里来,上午到的,用走的只怕是要一大早出门才行。 进来以后周大全先打量一下院子,对有栓道:“你家里倒是富人家。”中午啃干馒头的家和中午带着好饭菜去的人家当然是不一样。 有栓则乐颠颠地端起小桌子上洗好的枣子热情待客:“你吃,你多吃。”再喊一声:“凌大哥,有人来看俺了。”在灶屋里准备做午饭的凌墨答应一声:“有栓,留他中午在这里吃饭。” “那是当然,快中午了,当然不能让他回去。”有栓看着只是打量的周大全,决定带他好好看一看:“后院里还有鱼塘。”在灶屋里的凌墨听到有栓过来的脚步声,进来是商议的:“中午煮一个鱼汤吧?好不好?” 凌墨大乐:“好,我去抓鱼,你还是别去,小心掉里面。”水不深也不浅,可是深秋的天气掉进去就是找病生了。 洗洗手拿了一个炸肉丸子炸鸡用的笊篱,因为农家都是大锅,这竹子做的器具也不小,手柄又长,正好方便捞鱼去。 后院里有栓已经带着来的客人站在鱼塘边上了,声音里当然是有几分炫耀:“俺家的鱼塘今年还不行,俺姐说了,要到明年就成了。” 一一地看过来,在灶屋里做饭的凌墨看着有栓和周大全做到小桌子前面了,听着外面说话,正在切猪肉准备做菜的凌墨多切了一块猪肉下来,这个同学是来帮着有栓指点功课的。不想有栓上学没有几天,倒还有些人缘,先生也来看,说他为了银子为了内疚也罢了;同学也来看,凌墨很开心,想想福妞晚上回来知道了,也一定是开心的。 中午是招待客人的格局,四个菜一个鱼汤,周大全看着白米饭,还是端着自己一点儿,斯文地挟菜吃饭,一旁有栓是最客气地:“吃菜,给你这个。”帮着挟菜,弄得周大全一片感动,不太爱受别人恩惠的农家孩子,在学里吃了有栓几次饭,想着教他功课还他也还能过意得去,不想有栓不去学堂了,周大全特意抽了一天的时间大老远的来看一看,再教一下有栓。 “有栓,你们家的牛在地里呢?”看着空空的一个牛栏,一半是堆着柴禾,周大全问上一句。有栓摇头笑:“俺家没有牛,俺家是要买牛哩,只是这附近没有人卖。你要是知道有人卖牛,记得给俺说一声儿。” 周大全吃着白米饭,一听就笑了道:“真是巧了,俺村里正好是有一个人要卖牛,不过看的人家不少,那牛壮实着哩,要买要赶快去看才行。” 凌墨问了一声:“你是哪个村的?”听说以后,道:“明天我去看一看。”再问了是哪一家,凌墨有个病人正巧在那附近的村子要去看一看,明天不用问福妞,她也没有时间,今天打鱼明天一定是去送鱼。 好客的有栓看到周大全碗一空,就赶快帮着他添上,吃一顿饭凌墨只是微笑,有栓太热情。而来的这位客人,是个壮实的少年,个头儿敦厚,在有栓这样热情的劝饭之下,已经在吃第四碗了。 看得有栓很是羡慕,还好并没有说出来,有栓心想要是我能吃这么多,就能帮着姐多干活;凌墨看着也是笑,这少年一定身体不错,胃口这样好。一个大肚汉来做客,看着家里的大小男人都各有心思。 桂花妈手里拎着饭去往地里给当家的人送饭,隔着竹子院墙行听到欢笑的说话声,再看一看是有栓家里来了客人,却是那个郎中也在陪着,桂花妈一笑,就象是一家人一样,亏得桂花那么傻,还要福妞做嫂子,这样的女子,哪一家敢娶她?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压得住的才是。 老式的女性当然是有她的适应当时社会的想法…… 晚上福妞回来当然是喜出望外:“有人要卖耕地的牛,是真的吗?”因为是自己进山路已经熟悉,所以福妞今天晚上是回来的早,不象前三天一样,都是夜半才回来。 凌墨看着狼吞虎咽吃饭的福妞道:“明天晚上我告诉你。”然后站起来往外走:“我要睡了,明天也要出门呢。” 留下福妞姐弟两个人在房里还在议论,有栓开始手舞足蹈:“姐,要是有头牛,还要再买辆大车吧,怎么进院里来才是?”看一看朱红色的大门:“幸亏这门当初就做的大,牛卸了车可以拉进来,大车可以卸了下面的车轮搬进来。” 把有一辆牛车以后的一切幸福情节都想了一个遍,头脑发热的福妞和有栓已经在床上了。一只手枕着手臂的福妞听着有栓还在说白天来的客人:“周大全,对姐说过的,长得比俺高,吃得比俺胖些,上学也比俺早些的那一个人。” 福妞听得打哈欠:“有没有比你矮,比你瘦,上学不如你的人?”有栓想一想也找出来了:“有。”对着炕下的有财和有贝努努嘴:“是有财和有贝。” 在屋里还没有睡的凌墨在小油灯下在看书,听着屋外传来福妞和有栓的笑声,看一看自己屋里,冷清地只有一盏小油灯,就这么小油灯也越发的让人眼花才是,凌墨把手里的一本书合上,吹熄油灯,拉好棉被在身上,对着窗户上照进来的幽幽月光,想着明天要多买些蜡烛才是,这小油灯点着,屋里太凄清了。 听着那妞屋里越发的热闹,凌墨对着窗前一抹幽然月光,心里开始祈祷,夜里千万别再不让哥睡觉了,一院子如细玉一样的月光,被呼声打断,也是打断风雅不是。 再是一个早晨,一起出门的要是两个人,凌墨为了晚上把消息带回来,也早早地起了来。象是在这家里越来越不可缺少一样,还帮着福妞和鱼一起上了牛车,看着福妞先坐着老田叔的牛车走了,凌墨这才收拾自己的东西,看一看晨光,象是不会有雨,可以少带一把纸伞,这才走出家门。 深秋早晨的天色,还有薄薄的一层白雾,远处田野隐然地白雾之间,象是昨夜一层白纱还未褪去,看得人欲罢不能。 这薄雾直到福妞到了饭馆门前才慢慢散去,同饭馆掌柜的结了帐,福妞又把随身带的一篮子核桃给饭馆掌柜的:“这是自己山里采的,感谢您照应生意。” 掌柜的呵呵笑着道谢接过来,对福妞道:“你说你有鱼塘,过年的时候要有活鱼才好,这集市上不少有钱的人家,过年的时候都在整条的鲤鱼来做三十晚上祭祖的菜,我这里你也可以送些来。” “成。”眼睛一亮的福妞道:“鲤鱼大的有,只是不多,再有了就送来就是。”一向是临水打鱼的福妞,是看到过水里有鲤鱼的,那悠然在水里的姿态,让福妞很是向往,快快到姐的渔网里来吧,只是到的不多。 问了一问是什么价儿,福妞在心里开始转悠,要么开始养鲤鱼,过年还有不到三个月,鲤鱼会见风长吗?当然是不会;那就只有自己想办法去打那鱼了,福妞听听这活鲤鱼的价格,决定拼了。 至于往有钱人家里送,福妞有些却步了,有栓从学堂里转向家里在念书,福妞对有钱人更是望而生畏,虽然自己正在往有钱人的方向迈进,可是想想有钱人家里做买卖,要过门房,管事的,管家到厨房,只怕是人人要剥我一身皮。再说活鲤鱼哪里好打,福妞决定先供上饭馆里就行。 又借机和掌柜说了一下:“明年鱼塘里会出不少鱼,你这里还是照旧送,别的俺自己想办法销一销。”掌柜的比较满意的就是福妞鱼从来是一个价,没有在刮风下雨天气冷的时候涨过价,也没有一下子几天不见人影不送过,当然是把明年的生意也订下来,但是一鱼塘的鱼掌柜的也销不了,还是大力推荐:“你要往有钱人家送一送才行,这是长期的主顾。” 当着掌柜的满面笑容答应下来的福妞,出了饭馆嘴咧着象是牙疼的样子,接下来去的地方就是有钱人家,和四婶说了要去看看小菊,柱子要成亲了,想着到那一天接小菊回家里来看看新嫂嫂才是。 看到吕府的大门,福妞更是牙疼加上头疼,心里不高兴会牙疼吗?还是没处撒气只想着咬人一口,想起来吕家上学堂的两位少爷,福妞就心里很不舒服。 在吕家的大门前对着两个坐着闲说话的门房说一声:“俺来看俺妹妹,在府里当差。”两个人一起不耐烦,手随便一指:“后门,后门。” 顺着指的方向往后门里去,这是上一次进来的角门,久已不来,福妞也忘了,看着白墙青瓦和院墙上露出来的几枝树叶,后门口是紧闭着的门,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反应,重重地敲了两下就有人开了门,一看是个陌生人就没有好气了:“你是哪里的野人,跑来后门捣乱?” 大户人家的气派又给福妞一个下马威,福妞只能陪笑脸:“俺妹妹在这里当差,俺来看看她。”接下来被这家人用眼光审视一阵子,福妞的衣服不村不俗,家人这才勉强道:“好吧,俺帮着你说一声。”然后门“啪”地一下子又关上了。福妞觉得对着一扇紧闭的门也比对着这家人的目光要好过的多。 等了又是好一会儿,好在这个家人眼光不好受,却是真办事了。再开门时,就招呼福妞进来:“跟我来。”带着福妞走过曲径,福妞看着两边刻意砌就的花树亭台,远不如山林里的自然风光要悠然地多。 前面的小厅子上,站着小菊和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丫头,小菊看到福妞只是心情激动,一个月不到,却不象是以前那样就直接喊出来:“福妞姐。”而是先对着身边的丫头喊一声:“彩桔姐姐,这是俺姐。” 叫彩桔的丫头看着是个水蛇腰俏肩膀的俏丽丫头,一笑有几分颜色,只是透着犀利,眼睛也不看福妞,只是对着小菊道:“一盏茶的时间,你自己记得了。”然后衣裙轻动人就走了。 就这样也不是单独两个人见面,福妞身上还背着一个布口袋,放下来给小菊看:“这是给你带的核桃,知道你在这里肯定啥都有,给你送来留着给人的。这核桃好,皮儿薄,不用怎么费力就捏得开了。”说着拿了两个在手里,轻轻一用力果然就开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菊象是长大不少,脸上的稚气去了不少,只是对着福妞笑:“多谢福妞姐,这东西来的正好,房里的姐姐们都想着有一口儿地里的东西吃呢。”福妞听过以后,忍住才没有笑出来,这是什么语气腔调,把手里的核桃碎皮都捡在布袋里,看看这厅上光洁的地面上并没有弄脏,才拿过小菊的小手来一拉,把自己手里的核桃仁往小菊手心里放:“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这么一拉,小菊的脸上先是扭了一下,象是很痛苦,但是自己强忍着,在福妞惊愕的眼光里对着福妞使眼色,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接过那核桃道:“我先尝一尝,要是好吃,给房里的姐姐们送去。” 福妞看着小菊身后不远站着的两个中年妇人,这见面倒象是探狱一样,福妞心里难过了,把小菊的手轻轻拿起来,慢慢地卷起她的衣袖,白生生的小手臂上两道紫红色的伤痕显露出来,不是板子打的,就象是鞭子抽的。 背对着两个中年妇人站着的小菊眼睛里有恳求看着福妞,一面把核桃放进嘴里去:“真好吃,谢谢福妞姐。” 福妞沉默地说不出话来,看着小菊的个头,小菊和有栓比起来,比有栓还要小几个月,算是一年的人。 从吕府里出来的福妞走在这洁净的街道上,脚下都是青石板,两边白墙青瓦杂着露出墙外的绿树,看上去很是好看,可是在这样好看的地方,福妞的心只是往下沉着,要是四婶知道小菊在这里挨打,手臂上有那么粗重的伤痕,四婶会是什么心情? 回家去是告诉四婶还是不说呢?福妞突然就遇到了这样一件纠结的事情,看着天边日头正在往西边落,不知道自己一直走到家,是不是会得到一个答案,是对四婶说实话,还是不对四婶说实话。 纠结的福妞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有栓有财有贝一起出来迎接,第一次福妞有了心事,只是打起笑容来,却看到凌墨也进了家门,而凌墨对着福妞的勉强笑容,突然失笑了一下,这妞是什么表情?钱打了水漂了,只怕才是这个表情吧…… 心里没有主意的福妞看到凌墨进门,突然有了主意,对凌黑道:“你回来的正好,有件事情要你帮着拿主意哩。” 放下自己身上药兜子的凌墨还在笑,让哥听听,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先不问牛,要我先听她说话,凌墨对着福妞道:“咱们进屋说去吧。”外面秋风起昔,今天更是骤然冷却几分,院子里菊花在风中瑟瑟,就好象是福妞的心情。 第六十五章 赶不上的涨价 凌墨和福妞来到屋里坐下来,看着有栓有财有贝一起在身边,福妞心里先是犹豫一下,这是古代不是吗?这不是现代,并不能告人虐待也不能告人打骂? 深深叹一口气的福妞听着凌墨在对有栓道:“有栓,带着有财和有贝院里玩一会儿去,我和你姐说两句话。”原以为凌墨使唤不了有栓,不想有栓听过以后,居然答应一声:“好。”然后招呼有财和有贝:“出来,都出来。” 一个小孩两条狗跑到院子里去了,福妞没有为这样事情惊奇,只是先解决自己心里的烦难事,一一地对凌墨说了一遍。 听过以后的凌墨只是笑一笑,刚说一句:“这件事情……”外面就传来四婶的喊声:“福妞回来了?” 在院子里玩的有栓又开始多话了,是笑嘻嘻迎上去:“四婶,俺姐和凌大哥在说话呢。”听得四婶笑上一声,正要说话,福妞从屋里走出来,对四婶是勉强提起来的笑容,还要注意自己笑得光华灿烂地:“四婶,屋里坐。”然后就是一句:“俺去看过小菊了,她好着哩。” 本能的福妞说了一句假话,下意识地再往凌墨那里看一眼,看到他在微笑微微点头,福妞继续对着四婶装下去:“俺给她带核桃去了,她说喜欢吃。” 四婶满面笑容在站在院子里,先往屋里看一看,村里人都说福妞和凌墨的闲话,可是四婶觉得很般配,听到村里人说福妞能干,就不好找婆家,又说屋子租给人,找一个外乡人不好……只有四婶不觉得不好。 别人说好或是说不好,都不在自己身上。如人饮水冷暖自如,过日子的事情,关起门来是挨打受气还是处处体贴,这不是别人说或是别人说不好的事情。四婶听着有栓说一声:“姐和凌大哥在说话。”先就有了笑意。再看到福妞走出来,然后就是凌墨跟着走出来,四婶不由得满面笑容,再看一看凌墨,身体高大面庞斯文,还会手艺不是很好。 听着福妞说给小菊还带了核桃去,四婶只是微微笑,福妞就是心肠好,这姑娘幸好是早出晚归的人,和村里的人早接触,少听多少话。福妞这两天是和桂花一起出去,四婶略为放心,桂花娘是有些势利,可是桂花倒是一个直率的姑娘,要是换了别人,只会占福妞的便宜去。 “你这客气的,还给她送核桃去,核桃这东西能卖好些钱哩。”四婶眯眯笑对福妞道:“要是小菊在家,也可以跟着你去打山货,一天也有一百钱。” 福妞心里一动,眼睛看着四婶就象是有话说,在吕家当丫头一个月才两百钱不是吗?如果打山货,打上十二天也就有了。 想归想,福妞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四婶的眼光有些异样,弄得四婶也是一怔,才看到福妞恢复正常:“我正要再给四婶送些去呢。”进家里这一会儿的福妞这才看到家里地上的枣子,核桃都没有了。 回来是心情不好的福妞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些,院子里是干爽的地面儿,有栓欢快地回答道:“姐,你忘了,桂树哥今天来把山货都收走了,凌大哥刚洗出来的核桃,没有晒干,也一起装走了,说是要赶几十里地送呢。” 福妞这才想起来,桂花的哥哥今天来帮着送走,有栓这把家星,忘了告诉他要留一些自己吃了。四婶心里虽然有疑惑,可还是要赶快走了,不然这热情的姐弟俩这样说话,别人听着也是其乐融融。 四婶也想融融,可是儿子就要成亲,家里的事情一大堆要回去接着忙:“好就行了,福妞,俺走了。”福妞送到门外,本能地对着四婶又说一句:“小菊好着呢。在吕家肯定是吃得好住得好。” 走出屋来的凌墨也是微笑一下,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实话。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就象是书里写的,妈妈姐姐都可以打得,小菊要是熬出来,以后没准儿打别人,不放心的凌墨担心福妞会说实话,扫了四婶办喜事的心情,就是四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家里要是钱宽松,还会把这么小的小菊送走吗? 看着福妞回来,面上依然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凌墨先和有栓开起了玩笑:“有栓,你把核桃枣子一点儿也不留,咱们吃什么?” 看看头顶上蓝蓝的天,有栓一点儿也不担心,看着福妞把院门关上了,也说一句实话:“我都给了他就后悔了,我一天一个也没有吃到。不过这天气里,应该姐还能弄回来不是?”看着福妞的有栓很是希冀:“我在家里天天看书,也要歇一天,姐,我跟你进山去吧。” “不行。”福妞不高兴了,对有栓道:“我担心什么你就提什么,我就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念两天,你就不想念了,这可不行。” 有栓在惋惜:“俺又想念书,又想帮姐的忙。”福妞被有栓脸上的表情逗乐了,走过来摸摸有栓的小脑袋道:“你要是看书累了,就在家里玩一会儿,你要挣钱,还要再过几年才行。”有栓乖乖地点点头,带着有财有贝又跑到后院去看鱼了。 前面院子里只剩下凌墨和福妞,两个四目相对,一见面就会磕两句,当然是福妞先磕凌墨,也是本着一个警惕心不是,此时两个人互相看着笑一笑,突然觉得可以一直看到对方的心里去。 凭着人的直觉,福妞在这清风竹叶旁,一下子就明白了凌墨不是一个坏人。而凌墨则是笑了,这妞虽然xing子有点儿粗,这一阵子处下来,却有着一副剔透清澈的心灵。 “啊,这个。”凌墨清了清嗓子,吸引了福妞的注意力才道:“以后小菊要是过得好了,你记得提醒她不要打新来的人。” 福妞“扑哧”一笑,对凌墨道:“这是什么话。”下面就是说正经事,以前一出去就几天才回来的凌墨,今天特意回来就是说周大全村里要卖的那头耕牛:“我不懂,可是看着也不错,要一百两银子,听说看的人不少,你要想要明天就去看一看订下来吧。” 一百两银子?福妞也只有这么多钱了,这是把凌墨给的房钱都加上才有这么多。自从盖房子花的钱就不少。答应一声的福妞和凌墨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看,这才在院子里手捧着腮坐下来,看着有栓在院子里玩笑,想着最近这样挣钱,隔个几天只有几百钱,在村里别人眼里或许是觉得不错,可是一买了牛,一分存款也无,福妞开始想要噘嘴了,啥时候能再一分就是上百两银子多带劲儿。 今天早回来的福妞没有安生上一会儿,就接待了不少客人,先是前几天一起进山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起约着又嘻嘻哈哈地来了:“这几天里咱们家里都有事情,明天一起进山去吧,那核桃要是没有打,应该还有,就是没有了,旁边再找一找,或许还有。” 福妞心里想,这核桃是早就没有了,再找找肯定是有,就在旁边往下看,一片枣子林。自己明天并不去,可是福妞想想桂花也许会去,至少这个时候表示过于大方,把枣子林公开了自己也不想,如果是她们找到的另当别论,福妞赶快把自己的理由亮一下,听得人人羡慕:“要去买牛呀,这是正经事,要赶快去才行,去晚了就没有了。” 把这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打发走,正想着去桂花家里要说一声明天不去了,门外又来了刘田媳妇,离得这么近的刘田媳妇是早回来在家里做活的,听着福妞院子里说得这么热闹,听一听不得了,一起进山打山货,这是年年村里有不下地的闲人都会去的,辛苦几天钱不少。刘田媳妇也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福妞一视同仁:“俺明天要跑几十里地去买牛,你要去跟着葵花她们几个人去吧。”刘田媳妇眼珠子里表示一下羡慕,居然要有牛了,打听一下牛多少钱,一听要一百两银子,刘田媳妇就不再问了,转身往家里走。 一头牛可以顶一个半的壮劳力,壮劳力要吃饭,而牛只吃草。刘田媳妇还是为福妞高兴的,而且希望福妞能早些买回来,刘田媳妇在心里盘算了,福妞家里没有多少地,要牛其实用场不大,闲的时候也可以借来用一用,就打上了这样的好主意。 第二天凌墨同福妞一大早就起来,交待有栓在家里好好看着门,有财和有贝都在家里,倒是不太担心。有栓很是希冀:“姐,一定要把牛牵回来才行。”身上背着一个蓝底儿白花包袱的福妞连连答应:“去就是牵牛的。”全部的家当都在身上那个蓝底儿白花的包袱了。 这算是一次小小的短途秋游了,经过田地时,地里或是黑土地或是绿青菜,一畦一畦地整齐如棋盘格子;如果是树林,再夹杂上红叶或是枯黄了树叶的高大树木,看得人秋兴逸。全然顾不上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是北风的福妞,在这日头地上走着,心情由昨天为小菊担心一下子就好起来,在这北风里,福妞默默地祝愿着,希望小菊能象凌墨说的,以后能打新进来的小丫头也成。 暂时想通了这一点儿上,福妞又反思一下自己,思虑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情。村里人对俺眼红,俺可以收敛一些,关起门来人人过自己,最近挣钱一点儿也不多,最多再眼红俺有一头牛,再要置办上一辆大车。 再说这眼红后面还有污水泼起来,福妞莫名对着凌墨一笑,说了多少俺和小凌的坏话。福妞脾气都上来了,偏要租给小凌,会做的一手好菜,还能贡献房钱,只是……要学会倒酒才行,过年在家里没有事情,就天天训练小凌倒酒。福妞一个人窃笑。 最应该注意的是这个时代的社会制度和社会现象才是,有强豪也有恶吏,福妞就看过县里衙门里出来的公差,在村里傲气十足,能把别人菜地的菜都拔了的村长见到这些公差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走这一路上,凌墨和福妞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各人各自想自己的事情。一早出门到近中午的时候,才到那个村子。一路上过的不是田地就是村庄,只到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山丘出现,这山丘上有一片枯黄树叶的树林,凌墨手指一下道:“过了山丘就是了。”总算是要到了,福妞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山丘的树林里流出来一股泉水,凌墨擦一擦头上的汗,回身对福妞道:“把吃的拿出来,咱们吃过再去,这会儿是中午了,人家也在吃饭。”早上带出来的是白煮猪肉切片,做了些油辣椒在上面沾好了,然后就是饭团子。 坐在这泉水边的石头上,福妞掬一捧水喝了:“真凉。”此时暴露在地表外面的水都是冰冷的。凌墨在泉水里洗洗手,也是冷沁入骨。洗过手后把福妞递给自己拿着的包袱打开来,下面是银子,上面是吃的。 接过一个饭团子再拈了两片猪肉的福妞大口吃起来,再拿第二个饭团子的时候才看到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身上负着一堆柴禾,手里拿着一个菜团子正在啃。这是一个敦厚的少年,看着很是壮实,只是福妞看上一眼,总觉得有些面熟。 吃菜团子的少年看到了泉水边坐着的凌墨和福妞,脸上露出笑容走过来打招呼:“有栓在家呢?”福妞这才想起来,这是有栓学里的同学,那天打架时,他站在一旁很是气愤的样子。这个时候凌墨也介绍道:“这是有栓学里认识的周大全,他来咱们家里教过有栓。” 周大全也笑着道:“俺认识你,你去有栓俺看到了。”走过来的周大全在凌墨身边坐下来,继续吃着自己的菜团子。凌墨把一包猪肉递过去,看着他放下来的柴禾和手里的菜团子,又把饭团子也递过去,和气地道:“带的多,你吃吧。” “你们是来看牛的吧,要是相中了又有钱就赶快买了吧,天天有人看,象是他有要涨价的意思。”周大全推辞不要,还是吃着自己手里的菜团子。 福妞看的有几分心酸,今天是学里放假的日子,这个少年还要打柴禾,此时就是干馒头也没得啃,只是一个黑乎乎的菜团子。福妞一向胃口好也吃不下去了,看着凌墨也只吃了一个饭团子就不吃了,对着剩下的有十几个饭团子和一包猪肉看一眼,再看看福妞,一起站起来:“就是去买他家的牛的,这就去了。” 站起来的凌墨没有动放在石头上的吃的,福妞也心领神会没有动。周大全又喊住了福妞:“有栓他姐,还让有栓来上学吧。有栓是为了我才和他们打架的。” 福妞今天听了一个完整版的有栓打架,有栓回来也只是说欺负人,没有细说。听着周大全道:“他们天天欺负的是我们几个家里穷的,看到有栓给我们带吃的,先是冷嘲热讽,我们都没有理他们。那天有栓把吃的给我们,他们过来就打飞了,有栓就跟他们打起来的。” 听到这里,福妞只问了一句:“谁先动的手?”周大全嘴唇嚅动几下,低声道:“是有栓。”有栓回过身来看到吕家的少爷把吃的从周大全等三个人手上打飞,就扑了上去。周大全说出来又加上一句:“这不怪有栓,是怪咱们不好。不吃有栓的就没事了。”福妞却是心花怒放,俺家有栓是个仗义的小英雄,福妞笑眯眯乐陶陶心花放,拿起本来是想丢在石头上装不带走的吃的往周大全手里塞:“你吃你吃,俺们都吃饱了。” 看着大步走远的有栓她姐和有栓她哥,握着吃食的周大全很是纳闷,有栓她姐这是在高兴吗?听到有栓先动手,一下子就咧开了嘴笑。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福妞对凌墨笑着解释一句,其实凌墨也不用福妞来解释,想想有栓平时在村里对着人话不少,可是不是一个有棱角的孩子,居然一个人对着两个大孩子出手,凌墨是没有见过打人的两个孩子,可是从福妞说出来,就是人高马大的绝对是压倒xing的两个坏大孩。 当然,这妞话里也许出入很大,可是凌墨也为有栓高兴,一个人对两个人动手,换来自己脸上一块青,可是这孩子有胆量。但是凌墨得声明一句:“我,没吃饱。” 跟在凌墨身后踏入往村里去的路,福妞不客气地揭了凌墨的底:“你也想省着给他,对不对?”看着凌墨的宽厚的后背和他传来的清朗笑声,福妞突然觉得这男人的后背象是很有看头,有什么看头呢?很宽很厚,如果家里没有切面擀面的案板,可以嘻,福妞捂着嘴偷笑,可以在凌墨的后背上擀面片儿。 福妞用这个想法解释了自己对一个男人后背的好奇心。紧一紧腰带对凌墨道:“你把腰带系紧一下就不饿了。” 卖牛的那一家是在村子中间,看着就是一个傲气的老汉,这样的天气并不下地,只是搬一个竹椅子坐在门前晒太阳,手里抽着旱烟袋。没有走到近前的福妞先被熏得不行。 看到这个昨天来过的人又带着一个姑娘来了,老汉一口就回绝了:“这牛,涨价了。”问一声现在多少钱,老汉是一口价:“一百五十两了。”坐地就涨了一半。听得凌墨和福妞两个人都是张口结舌。 “老伯。”凌墨刚说上这一句,老汉就着日头光嘿嘿笑几声道:“你也不用说了,有银子就牵牛走,没银子就走人。昨天就对你说过了,俺儿子孝顺哩,给俺新买了一头牛,比这个牛要有力气,不然俺是不卖的。” 回身示意这位新来的姑娘也看一看身后牛栏里的牛:“看这牛多好,回去不用侍弄就可以挣钱。种地的时候可以耕地,就是这冬天,套上一辆大车在集市上帮着送送货什么的,也是每天不少钱。”老汉把一头牛的好处说一个遍,吸一口旱烟嘿嘿笑:“一百五十两银子,少一个大子儿都不行。” 福妞咬着嘴唇,看着凌墨对这倔老汉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还是福妞拉着凌墨走:“走,咱有钱了再来。”真是气死人,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头牛,光是种地的话,这牛钱得几年才能回得来。 高兴而来扫兴而去,还有一条在折磨两个人,赶了一上午的路,中午都吃只了一个饭团子和两片猪肉,凌墨作为一个男人还能走得雄纠纠气昂昂,回身看一看身后几步远的福妞,没精打采歪歪斜斜地背着包袱走着,象是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紧一紧腰带,再紧一紧腰带,终于福妞是走不动了,喊一声凌墨:“歇一会儿。”再往肚子里咽一口唾沫,姐饿得不行了。这会儿再想想那头健壮的大黑牛,真的是不错。刚才把吃的都给了周大全,福妞是想着一会儿就是骑着牛回来,哪里想到,遇上这样坐地涨价的人。 站着的凌墨看着这妞,喊过以后已经往地上一坐不起来。两手叉着腰的凌墨往路边上看了看,走到一旁的树下去拨了几把茅草在手上走过来。 “这个?能吃吗。”福妞此时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吃,看着凌墨把手里的茅草随便编了一下,变成了一根两尺多长的软草绳,一头塞到福妞手里,一头拿在自己手里,伸出手来把福妞拎起来,说一声:“走。”凌墨在前头牵着,福妞在后面走着。 走着走着,路边上捡到了一根粗一点儿的树枝,这个更好使力,把草绳换下来,用这树枝拉着福妞在前面走。 觉得这种姿势十分的福妞同时享受一下这样也省些力气,就这样一路走着,福妞在后面嘀咕着:“一百五十两一头牛,他准卖不出去。”一百两银子一头已经不便宜,以为自己卖的是银牛吗? 就这样一个人在前面默默地走着,也饿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全是好吃的,身处北风中,凌墨脑海里甚至出现热咖啡一碗,然后凌墨摇摇头,热咖啡有用碗的吗? 后面的那一个只是嘀咕:“黑了心的,这么贵,不想卖就干脆就不卖好了。”然后觉得背上的银子越来越重,再喊一声凌墨,想一想小凌也没有吃饭,就把包袱放在树枝中间,变成两个人象是在抬着什么往回走,这样看起来比刚才更好看些。 来是半天回去也是半天,赶在傍晚以前到了家,有栓欣喜的盼了一天的牛,正在家里做晚饭,听到院门外有人敲门,高兴地跑来开门,门一开,进来两个有气无力的人,都饿得行了,在这样的小北风天气里。 “咦,牛呢?”想看到牛的有栓只看到两个人,而且也不是牛人,饿得都没有精神,一进院子就往灶屋里跑,还有冷馒头,先进去的福妞想想凌墨把自己一路拉回来,扔了一个给凌墨,自己再捧着一个大口地吃起来,一面含糊地喊有栓:“给碗热水喝。” 看着只是笑的有栓赶快去倒了两碗热水来,家里偏偏是只是馒头没有别的菜了,就把白煮的猪肉又切了一些,刚切下来一块,先就被福妞拿在手上就馒头了,有栓再切一块给凌墨送去。再看福妞背上的包袱,这是进村里以前福妞重新背在身上的,让村里人看着两个人这样走回来又要引起多少闲话。福妞不想多娱乐别人。 “姐,牛没有买成?”包袱原样回来了,没有牛,只能是没有买成。有栓猜测道:“有人出高价了,不少人争着买。”然后惋惜:“有头牛多好,咱没有多少地,但是能租给别人犁地,不下地也可以去集市上牛车挣钱。” 想得很美的有栓对福妞道:“我今天带着有财和有栓去木匠大叔家里问过了,一辆大车是八两银子,有头牛可以上百里的去贩货也成。”有栓在家里也是想了一天。 一气吃了两个馒头和巴掌大小的一块猪肉的福妞喝一口热水才开始对有栓说今天的事情:“他漫天要价哩。”有栓黑又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那咱还他价钱。”福妞垮着脸:“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看着凌墨只吃了一个馒头,福妞把馒头筐子端起来问凌墨:“再给你一个。”站在屋门口吃得斯文的凌墨摆摆手,很是实在地说一句:“一会儿吃热的。” “是吗?”福妞这才想起来有栓正在做饭,锅里正在冒着热气,只是自己肚子里饱了。有栓嘻嘻笑起来:“姐,你吃得太快了,一下子就下去两个馒头,俺想拦没有拦住。”然后狐疑:“你们中午带的有吃的。” 福妞这才告诉有栓:“遇到你学里的周大全,全给他了。”说完把碗里已经不烫的热水一气喝完,放下碗就往走,准备回屋去把包袱里的银子还放好。 有栓就跟在后面问:“他说了啥,他在作啥,他吃的是啥?”问得凌墨也是站在院子里笑:“有栓,你姐只有一张嘴来回话。”有栓回身来道:“俺也是一张嘴问的。” 一张嘴说话也比别人要快的有栓也跟进屋去,把箱子里的二两银子给福妞看:“桂树哥送来的,说是核桃和枣子的钱;桂花姐和葵花姐她们又来说明天一起去进山。” 福妞把银子放在一处,对有栓道:“这牛,咱们一定要买到。” “嗯。”有栓也努力地点点头道:“当然要买。” 晚上果然福妞是吃不下去了,对着吃得高兴地凌墨和有栓只能是一个白眼儿,再看看地上小碗前面围着吃饭的有财和有贝也是埋着头吃得开心,两根狗尾巴不时地摇着,看得福妞又格格笑上一声。 有财是长大了不少,有贝明年也可以一起带着进山去。不吃晚饭的福妞和有栓在说话:“老秦大叔哪里也有一阵子没有去了。我倒是想去问一问他天冷哪里打猎去。我看了后面的鱼塘里的鱼也不少了,只要少死一些,冬天饭馆里的鱼是可以支应的,我想还是去打猎去。”今天那牛坐地就涨了五十两,涨得福妞心里一阵难受。 这物价涨得,姐是赶不上。如果没有看到那牛也罢了,可是看到了是一头大黑的壮牛,福妞心里就一直系在那牛身上了,对那牛就此“钟情”,欲罢不能,欲割不舍,福妞在心里埋怨过了傲气的老汉;埋怨过了这乱涨的物价;最后埋怨的是钱挣得太少了…… 晚上会过桂花会过明天进山的大姑娘小媳妇,福妞在炕上睡着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自己骑着大黑牛在田里奔驰,那种感觉象是在腾云驾雾一样,就是此时拿孙悟空的跟斗云跟福妞换这头大黑牛,福妞也是不会换的。 第二天出门就是一条布口袋,跟着几个人一起去,当然不推小推车,桂花昨天特意就是来交待一声:“你那小车推出去,以后人人来借,而且咱们分不均匀。”福妞从众的时候,就只能这样了。 听着别人在说笑,福妞把跟着她们一起出门权当是自己在休息,而且觉得自己象是很有人缘儿,听着身边的说笑声,福妞也觉得不错。 到了核桃树那里,一个也没有了,然后除了桂花以外,别的人争着告诉福妞:“俺们带你去打别的,你以后打鱼别忘了俺们。”面上带着感激涕零地福妞跟着她们往枣树林走去,一面与桂花偷偷地窃笑一下,这树林还要你们带我来吗? 过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只是一天的功夫,这枣子就少了不少,原本感觉是头顶上到处小红灯笼,现在只感觉头顶上日头明亮不少,枣子少了一多半。而且这个树林里先到的有别人。 大家互相都不认识,不是一个村里的人。先到的也是四、五个人成群,看到有人来加快了摘的速度,后来的人当然是不甘示弱,自动的两个人一组,一个上树去,一个在树下捡。福妞当然是和桂花在一个组。 林子里的树也做不到平均分配,今天人又多,终于到了下午,有人要在一棵树下碰面了。树上的葵花和树下的大牛嫂一起喊起来:“这是俺们树上掉下来的,你们咋也捡呢。” 捡的人更是不服气:“这树林还是俺们先来的呢,你们又凭啥来。”大牛嫂更是不乐意了:“昨天俺们先来的,你们才是凭啥来。” 听着越争执越凶,福妞先是没有说话,后来就站着到处看,这里应该还有才是。只是这里离山口还近,再往里去,只有几个姑娘到底是心里不能安心。看着大牛嫂和葵花气呼呼回来了,此时天也黑了。 想想这两拨人中午带的不过都是干馒头或是窝头,有咸菜的都算是好的,福妞对桂花看一看道:“把我的枣子你们分了吧。”再看看天:“天黑了,咱们走吧。”这个时候福妞才想起来凌墨说的,要早回来的话。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有的人看着福妞这样的举动,算是今天白跑一场,心里虽然羡慕,可是也没有说啥,反而觉得福妞家大业大,分点儿给人没有啥;有的人还客气两句,听过福妞坚决说分的时候,也红着脸说一句:“其实你,福妞,应该不在乎这一点儿才是。” 只有桂花坚决不肯:“这是福妞打的,俺不要。”可是别人要么是愿意要的,要么是不说话的,到村里的时候,福妞还是把自己口袋里的枣子给了大牛嫂,只说一句:“明天把口袋还我。”就一个人往家走了。 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虽然是天黑,借着屋里透出来的油灯光,有栓也可以看到福妞的面色一般,再看着手上就是口袋也没有了。有栓没有问进山的事情,只是把饭给福妞端出来,一面说话:“凌大哥又出去了。” 吃着饭的福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当了一次傻子,这世上饭米恩,斗米仇的人很多。想想自己以前尽心帮助同学,结果那同学以为是应当的,以后不再帮她,她还觉得自己有理由翻脸。这样的傻子当了不知道多少次。书本上写的人要善良,人要乐于助人,既然在社会上是处处碰壁,被人当成傻子看,为什么书上还要教,继续荼毒学生。 一直到吃过饭,福妞心里才转过来。也许是吃饱了心情会好的原因,看看桌子上的菜,福妞觉得说自己:“福妞,你也不在乎这一点儿。”这样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如果真的是在乎,就象是刚来的时候吃玉米面的时候,姐今天也要跟人争抢才是。 吃过饭就赶快要睡觉,明天福妞是打算去打鱼了,和饭馆掌柜的说的好,送鲤鱼去,这鱼的影子还没有见到呢。想想今天把枣子分给了人,明天不会再有人好意思来找我进山了吧。这样一想,福妞甚至有几分羞愧了,自己把枣子给人是应该的。 洗一洗出门去泼水地时候,院门又响起来了,是桂花的声音还有大牛嫂:“福妞,还你口袋来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手里的口袋里还留着一些枣子,桂花是笑得甜甜的,月光下也可以看得出来;大牛嫂是笑容满面:“咱们刚才分好了,每个人都受你的情,这最后一份是给你的,你虽然不在乎,留在家里吃吃也是好的。” 高高兴兴接过来的福妞这一下子更开心了,还没有把我忘了。事实上空着手回来以后心里也在想,应该留一些给有栓吃,在家里吃才是。这下子皆大欢喜,“不在乎”的福妞也高兴了。 睡在炕上以后,姐弟两个人才说这件事情,有栓听过以后,对福妞也很祟拜:“姐,你真好。”受到弟弟祟拜的福妞也想起来周大全的话,对有栓道:“有栓,你很厉害,一个人敢打两个人。” 姐弟两个人互相夸奖了一会儿,都是笑得格格的,这笑声引得外面堂屋里睡着的有财和有贝跑过来看一看,没有什么又跑出去睡了。看到这里,福妞更高兴,总觉得有栓抱着狗睡不好,这件事情也算是扭正过来了。 村里什么时候人手头最宽松,是城里娃的福妞今天很有心情和有栓请教一下,慢慢地聊着,引着有栓说出来:“春天有野菜,可是吃的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人要耕地又花气力;夏天吃的东西慢慢多了,只是还没有到收庄稼的时候;当然是秋天的好,地里有收成,山里也有果子,只有肯辛苦,家家都能吃上几顿白面;” 最后是冬天:“冬天是休息的天气居多,家里也都有吃的,有能耐的人出门再卖个花生什么的,也不错。”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肯干,就不是问题。 就象是付出努力就有回报一样,福妞全部都听完了,觉得种地真不容易。自己算是运气好,要是自己全仗着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想盖院子真是不容易。 有了睡意的有栓还在找话和福妞说:“今天我在院子里,外面大牛哥他们走过去,听到他们在说要去集市上冬天做个小生意,贩一些鞭炮花生去卖。”眼睛快要闭上的有栓道:“俺以前总想着长大了也可以去卖花生,现在有了姐,俺不用去了。” “是啊。”油灯已经吹灭,福妞和有栓是摸黑在炕上在说话,外面院子里有月光,还可以看得见为有栓掖一掖被子。福妞想一想有栓的话,卖花生?花生有什么卖头。吃花生还差不多。 院子里传来几声水声,为自己掖一掖被子的福妞面上现出笑容来,小凌出去几天行医,也是帮着去请教人,鱼塘冬天应该怎么收拾,听着后面水声,福妞想着,冬天也会让鱼儿好好的在俺家鱼塘里安身,不会让你们冻到。 最后打了一个哈欠的福妞想一想明天逮鱼的主意,不知道是行还是不行? 第六十六章 天冷了 今天进山的福妞是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想着饭馆掌柜的说的,过年了需要鲤鱼的人家多。没有船的福妞总要想出来一个主意到水里去才行。 主意是人想出来的,福妞主意是有了,只是要花上时间才能知道能不能行。一早进山的福妞腰里别着柴刀,再背着一捆布条子,这是对有栓说过以后,有栓帮着在家里做的。好在有栓没有把这些旧布破布都扔掉,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在竹林里福妞停下来脚步,开始砍竹子,准备砍下来几十根竹子编一个竹筏到水里去打鱼。身上有布条子,当然是不够,另外再用藤蔓来缠着,家里暂时没有麻绳子,只能这样先用着。今天来进山的福妞就只是做这件事情,编一个竹筏。 砍下来十几棵竹子就扛起来送到水边去,福妞的力气又派上了用场,为了能吃重,为了竹筏实用,全部砍的是大粗的竹子,五根一送这样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把三十根竹子弄到水边去。 在水边吃了饭再把每根竹子前面细的、不必要的砍下来,这就开始砍藤蔓来编竹排。 说起来容易做着难,一直忙到快天黑,这才弄好。看看天色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福妞还是把竹筏推进了水里,留着一根竹子做竹篙,在水里试着划了一划,效果不错,至少明天来就可以在水里打鱼了。 笑嘻嘻地福妞把竹筏拖上岸来,就放在岸边,反正这个地方是不会有人来,就是大的野兽也见的不多,或许是自己只是隔上几天来一次的原因吧。 这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情,福妞回去的时候心情雀跃,因为是空着手走,一路上连跑带跳,到了山口,想想今天空手而归心里不甘心,多多地砍了几根树枝在手上,存点儿柴禾也成,算不白跑。 回到家里去,对有栓去邀功:“今天都弄好了,也下水试过了,明天晚上回来就有大鱼了。”再表扬一下有栓:“布条儿都搓得结实,有栓,你有一大功呢。” 小脸儿又要笑得象朵花儿的有栓则是赶快给福妞倒了热水来:“姐,你赶快烫烫脚才是。”福妞“呀”一声这才想起来,脚下的布鞋在竹筏上浸得湿透透的,回来的路上是走回来的有热量,所以北风一吹虽然脚冷却还可以坚持,这一会儿这一盆热水真是太需要了。 “有栓,谢谢你。”当此热水,福妞由不得喜笑颜开地对着有栓倒一声谢,有栓也是乐不可支地回一句:“谢谢姐。”姐弟两个人今天晚上互相客套一下,福妞烫脚的时候,有财和有贝一人叼了一只鞋子送过来。 而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主人正在看有栓的功课,有栓是习惯性地送过来,天天如此:“姐,你看看俺写的字。” 福妞天天也是要看一看,今天一看就指出来了:“有栓,这个字少了一点。”繁体字笔划太多,不一小心就少一笔。有栓再拿着书比较一下,立即乐陶陶:“姐,你说得很对。”福妞有限认识的几个字就是有栓上学后为了看有栓的功课,看过有栓的书认识的这几个。 今天晚上,福妞忘了自己是不认字的才对,有栓也忘了姐是不认字的才是。姐弟两个人只顾着把每天晚上的流程进行完,全然都忘了这个。 然后是有栓照例要说一下白天的事情,有人来就说有人来,没有人来就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的,反正是有的说:“四婶今天来了,说是柱子哥亲事的日子订下来了,到时候请咱们去吃喜宴,然后又看了看大鱼,说是足够用的了。” 不然四婶就晚上来对福妞说了,家里忙的不行,打家具买首饰请媒人……晚上福妞回来的都晚,又要来看鱼,就对有栓说了一下。 提起来四婶,福妞心里又想起来小菊,想起来小菊又想到凌墨说的话,几时小菊混起来了,也会打别人。福妞微微一笑,还真的是很会劝人,姐是盼着小菊混好才是。这样想着的福妞心里更是想小菊了,几时再去看看才是,或许再去看,小菊身上的伤就没有了。 一般出去就要几天的凌墨今天看样子也是不会回来的,福妞吃过饭晚上去检查院门的时候,看一看空寂寂的厢房里,心里空落落。 北风清冷的,竹子墙壁每晚都在风中沙沙作响,天色渐转为寒冷,家里只有两姐弟,虽然屋里是有栓的身影,地上也是有财和有贝在跑着玩,可是福妞还是觉得厢房里亮一盏灯会好的多。 想到这里失笑的福妞不服气了,家里有栓是个男孩子,一定要有一个成家的男人在家里吗?眼睛看一看夜空,北风又吹过来身上就有几分寒冷,不知道凌墨这种时候是在哪里,走的时候衣服有没有穿够。 “有栓。”福妞进来问有栓:“小凌走的时候有没有多拿一件衣服,这天要是再冷,冻病了他回来也过给人哩。”福妞的关心听起来也象是抱怨。 有栓看着关院门的福妞进来,就去关堂屋的门,手里就把油灯端起来同着福妞一同往里走,一面道:“这个俺倒忘了,下次凌大哥再走的时候,俺一定记得对他说。” “那就算了。”福妞只是嗯一声:“他这么大的人在外面总是不会冻到的,再说他身上象来是有钱,自己再买一件好了。” 这样说过两句,福妞和有栓一起上了炕,吹熄油灯后,如果不睡的话,一般会说两句话。福妞是对明天比较心向往:“有栓,明天会有多少鱼才是?” 有栓也跟着向往一下:“一定会很多。”然后想起来,又摸黑下了炕去箱子里拿了福妞的一双新布鞋出来:“姐,明天你多戴一双鞋去,打过鱼回来时记得换上去,别冻着了脚。”把新鞋放在福妞的枕头边儿上,方便她明天拿。 福妞则是赶快道:“你快睡吧,小心冻着了。”晚上的被子已经换上冬天的被子,姐弟俩个人各自有一个被窝,福妞是不觉得冷,但是对有栓道:“明天你可以烧炕了,外面冷就坐到炕上来写字吧。” 置办家具的时候样样齐全,炕上有一个小小的炕桌子。有栓答应一声,福妞又道:“到明天晚上,也给小凌的炕烧一下,他一般就是三、四天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差不多了。” 有栓又答应了,这才一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推福妞起来的还是有栓,睡意朦胧地再提醒一下福妞:“姐把那鞋带上。”福妞穿好衣服,把鞋子别在腰带上。推开堂屋门,福妞先缩了一下脖子,今天感觉更是寒风了。 关上堂屋门,福妞进来对有栓先道:“你今天加衣服,在炕上写字吧,外面又起风了。”听着有栓答应:“姐,你也加一件衣服吧。”福妞也去取一件衣服穿上,这才重新推开堂屋门进去了。 有栓又捂了一会儿被窝,听到院门响了有一会儿,才起来出门去关院门。因为冷的缘故,有栓是缩着小脑袋,一路跑出去又进来,立即冻得嘴里“咝、咝”地跳回炕上去,整个人都缩到被窝里,好一会儿才把小脑袋重新露出来。 想着自己在家里还觉得冷的有栓,心里想起来福妞这一会儿在外面,应该是更冷才是。 走在进山路上的福妞,走上一会儿反而不怎么冷了,小车上放着四个水桶,在风里大步走上一会儿,自己一个人乐起来,劳动人民最幸福,姐不冷了。 在这风里急步走到山里时,树林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可是挡住了不少风,福妞今天准备试一下自己的新竹筏,心情格外的是好。 来到水边竹筏依然在,昨天晚上是什么样子,今天还是什么样子,福妞把腰上别的新鞋先放在水边一个干燥的大石头上,把竹筏子推下水,想想会弄湿鞋,干脆脱了鞋光着鞋提着一个水桶和渔网到了竹筏上,撑着竹筏到了水中。 水不是一般的冷,不再是夏天在水里洗澡洗衣服的时候,水温暖地无处不在。而是冷水刺骨的感觉,福妞慢慢的撑着竹筏到了水中间,本来是想认一认什么鱼,后来想想自己痴,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有鱼,不管大小一概打之。 打满一桶鱼以后,福妞到岸边上就要用手狠狠的搓一搓脚才觉得好过,才能重新去下水,每一次下水感觉那水都象是无处不在的钢针一样扎着自己的脚,让人恨不能立刻就逃到岸边去。 这样一直到下午打满四桶鱼的时候,从水里回到岸上的福妞觉得那脚已经冷僵的不是自己的了,再加上有风一次,这钢针刺骨的感觉就重新来了。 身上没有火石和石绒,福妞只能选择原地蹦了一会儿,觉得好过了,这才把四桶鱼放在小车上往家里回去,哪一天打鱼都没有今天这么辛苦,可是今天的鱼更多。 推着小车走出山口,福妞才觉得脚回来了,刚才那一路上肿胀酸痛麻,什么感觉都出来了。这才一会儿才觉得这脚还是自己的脚。 北风再冷,也冻不到劳作中的人,把这四桶鱼推回家的福妞在路上身上汗就出来了,浑身热腾腾的开始冒汗,这个时候福妞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是这样暖和一些舒服。 在村口看到有栓不在,福妞脸上露出来笑容,是交待过有栓天太冷,不要出来接。小车快到门口的时候,有栓就开车出来了,有财和有贝是不会弄错的,姐一回来,有财有贝先要往门口来。 “今天鱼更多呀。”有栓到小车上的鱼,也明显是不少,福妞把四桶鱼一一的提进去,再把小车推进来,这要好推一些。门槛上凌墨后来垫的黄土,可是福妞还是先提进水桶去再推车,鱼倒进水塘里后再回到前院来,有栓把大门关上了,正在把剖好的大鱼往廊下拎。 “热水给你倒好了,姐你快洗洗上炕上去。饭俺一会儿给你端去。”有栓下午的时候在家里觉得冷,虽然想省柴,只是省不下来了,还是把炕烧热了。 有心客气一下的福妞被有栓推到屋里去了上炕去了,外面有栓把晚饭端进去,再出来把车上的鱼都拿下来,一一的挂好,外面有一个木凳子正好踩着挂。这样的天气是不用抹盐的,有栓就只挂起来就行了。 坐在温暖炕上的福妞吃过饭才出来,看看外面北风更冷,姐弟俩个人上炕去睡,有栓问福妞:“今天你的新鞋没有穿?” “我是光着鞋站在竹筏上的。”此时不再肿胀酸痛麻的福妞象是全然忘了那冷水刺骨的感觉,反而对着有栓开始描述:“这样就不用弄湿鞋了。” 有栓啊了一声,可以想象到这样的天气里,光着脚在冷水里的感觉,有栓鼓起了小嘴:“姐,你咋能这样做呢,这样会冻到你的。”有栓不一会儿就想出来一个主意:“姐,家里有陶盆,你带两个去,站在陶盆里,脚就不会湿了。” 福妞也是眼睛一亮:“有栓,你这主意真好。”今天那冷水刺骨的感觉,福妞一想就觉得很是难过了,今天所以能撑就多打了一些鱼回来,福妞对有栓道:“这天冷鱼能放,明天都给掌柜的送去,后天我打算进山里找找山货。”这一片山林里应该有才是。不采下来也是熟了掉下来便宜土地爷,而且摘山果是不会象今天这样脚受罪。不过有栓的主意真好。 第二天的天气风是好多了,福妞坐着牛车去送鱼,在集市上买了不少的麻绳回来,又买了不少的生活用品,想一想冬天的东西可以置办了,又买了两袋米面做了一个牛车回来,最近存不下来钱就是这个原因了,冬天的东西是一点儿一点儿的买到了手。 回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有栓正在屋里烧炕,等福妞把米面放下来,就让福妞去摸摸炕烧得怎么样:“这要是好了,我再去凌大哥那屋里烧一下。” 凌墨不在家的时候,他的屋子几乎是没有人去过的,福妞和有栓一起进去,看一看床上的蓝底碎花土布被子,里面是棉花套,这是有栓套的被子,福妞和凌墨两个睡惯了被罩的人是作不来。 “我应该把凌大哥的被子拆下来洗一洗。”有栓刚洗过自己和福妞的被子,因为凌墨的房里不经常来,所以就想不起来。 再看看床头上放着几本古书,一盏小油灯,然后衣服也是摆得整齐,还有男人的里衣也在这里,福妞嘻嘻把屋里看了一个遍,象是在窥测凌墨的什么秘密一样。有栓则是开始烧炕,这个时候凌墨回来了。 一进来看到在帮自己烧炕,凌墨也表示感激:“谢谢有栓了。”再回身看到福妞目光炯炯地在房里看来看去,象是看什么西洋景儿,福妞是毫不脸红的到处看,凌墨倒是有些脸红了,因为平时不招待人,为了好拿,里衣都放在上面,这妞就这么直盯盯地盯着看,凌墨清了清嗓子:“咳,咳。” “果然凌大哥生病了。”有栓笑嘻嘻地道:“俺姐还问了,你出门有没有带够衣服。”福妞只是笑嘻嘻不说话,凌墨觉得这就可以解释了,也许这妞觉得盯着我的衣服看,就可以看得出来我衣服带够了没有。可是现在,哥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看了,可以出去了。 凌墨对着福妞示意:“有栓烧炕,你去淘米去。”看别人屋子看得正高兴的福妞立即就不干了:“你作啥?”只用一句话就安抚了福妞的凌墨和风细语地道:“我做饭。”果然这妞就出去了,凌墨决定告诫全天下的男人,有一手好厨艺不是一件必须的事情,而是一件必备的事情。 回来家就有温暖的热炕头,凌墨做饭也做得心甘情愿,一面做饭一面对着在烧火的福妞说鱼塘:“人家说冬天要清塘除淤,又要是有鱼苗要放,冬天放最好,放哪些鱼也说了。”凌墨就对着福妞说一遍。 这话正和福妞的心意,对着暖烘烘的灶火的福妞对凌墨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想着这鱼塘里也可以适当地买些小鱼苗放进去,这小鱼长的太慢了。” “你天天看,盼着鱼见风就长,当然是没有那么快。”凌墨不赞成买小鱼苗:“要是养得好,明年会有小鱼生出来,你这些鱼里难道就没有母鱼不成。” 福妞也“咦?”一声:“有母鱼吗?”凌墨好笑地看了一眼福妞:“那天给你煮鱼汤,我杀的两条鱼都是有鱼子的,你那鱼子吃到别人肚子里去了。” “你什么鱼不好杀,一定要杀有鱼子的鱼?”喝过鱼汤的福妞立即开始报怨凌墨。每每到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不说话最好的凌墨立即就闭上嘴。 福妞下一句又开脱一下:“你象是,也不认识公鱼母鱼哈。”福妞开始笑起来:“要是鱼病了,你诊左边还是诊右边?” 凌墨手里的菜刀切得“啪、啪”响,脸绷得紧紧的,福妞自己嘻笑一下,继续烧自己的火。 过了好一会儿,灶屋里只有灶火里柴禾的“劈啪”声,凌墨才重新开口:“那牛我又去看了。”福妞的眼睛立即亮起来,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面庞上有了笑容:“什么价儿?” “一个大子儿也不降。”凌墨学着那老汉的腔调对福妞道。福妞来气了,往灶火里再添一根柴禾,仰起脸来道:“我以后会有一头牛比他的还要好。” 凌墨笑一笑,这妞要来火的时候不管不顾的。灶屋里又安静下来,又过上一会儿,福妞道:“四婶家的儿子要成亲,也请了你去喝喜宴,份子钱俺给过了。”凌墨嗯一声,这个钱哥才不给你,又不想去。福妞也没有问凌墨要,只是默默地想了一下鱼塘:“冬天存鱼塘,今年是清不了,还指着这鱼塘呢。明年再说吧。” “好了。”有栓烧好炕走进来:“都烧好了,今天晚上就暖和了。”站着就闻一下:“真香。”再对凌墨道:“凌大哥晚上帮俺看功课,俺给你们烧红薯吃。”家里有下不完的红薯种子,福妞说吃了吧,有栓昨天就说再烧炕,就放进炕洞里烤着吃。 听着真是其乐融融,福妞和凌墨都乐了,指挥着有栓去烤:“先放几个进去。”凌墨也跟着要:“我那屋里也放几个。”晚上看过书临睡前,牙也不要了,吃一个烤红薯想来是不错的。 再次进山的福妞就用了有栓的新主意,站在竹筏上的时候脚下踏的是两个陶盆,这一下子果然再没有把鞋弄湿过。 四婶的儿子柱子成亲的日子,是在冬天的一个黄道吉日,前一天福妞正好在家里,桂花和几个姑娘一起来约着福妞去四婶家里看一看。 没有成亲的姑娘们去看,当然是想着问自己的婆家好要东西,等到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到了四婶家里时,福妞才是惊奇一下,没有想到有一阵子没有来过的四婶家里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院子里有两间主屋一间厢房,新房是设在厢房里,外面倒也罢了,不过是黄泥墙,墙上还着几茎野草出来,因为天冷被冻死了,那草茎还在黄泥墙的墙壁上。 姑娘们参观的就是这一间房,里面不知道何时重新修整过了,新的土炕上,炕上面是四床新被子,虽然不是绣龙织凤的被面,却也是花团锦簇。新房的被面上总是会有鸳鸯戏水的花样子,看得姑娘们一阵脸红。 然后红漆的新桌子,崭新的长板凳,窗台下居然有一个明晃晃的镜台,上面摆着胭脂水粉,让福妞看了也是想拿起来那胭脂看一看,一缕香气仿佛可以闻到…… 这个到处是一手新东西的屋里要花不少钱,新衣架,新箱子,全部都是新的,而福妞此时,莫名出现了小菊含泪的面庞和手臂上的伤痕,福妞用力摇一摇头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在新屋子上去,忍着一时的难过看了一会儿。 姑娘们都出门各回各家的时候,桂花才对着福妞附耳道:“听说为这亲事,四婶借了不少的印子钱?”福妞觉得身上一个寒噤,印子钱?这是不能借的呀!刚想到这里,喜气洋洋的四婶喊住了福妞:“等下我一起去你家,我要去看看鱼,明天就要开酒席了呢。” 想想刚才那处处新的屋子,再看看身上是一条旧围裙的四婶,没有说什么的福妞站住了脚,看着桂花等人都笑着走了,知道她们必是在心里想着如何去问自己未来的公婆要东西去,可是福妞眼里一会儿是新家具,一会儿是眼前四婶身上的旧围裙。 后院的鱼塘什么时候人看了,什么时候是让人羡慕的,四婶和福妞站在鱼塘前面,福妞手里是新买的一个近捞鱼的纱网,看着四婶手指着,先捞起来几条鱼给她。 看着活蹦乱跳的大鱼,四婶脸上笑得象一朵盛开的菊花:“明儿要用的,明天一早再来捞才新鲜。”手里拎着这几条大鱼走的四婶又满面堆笑回头来看福妞:“明天早些来啊,带着有栓和郎中先生,我请了集市上的厨子,准保菜好吃。” 直到送走四婶,和有栓坐在厢房里炕上教有栓认字的凌墨才走出来:“你倒是不高兴?”凌墨坏心眼儿的想一下,姐儿大了,难道是看中了隔壁的柱子,这个柱子凌墨是见过的,五尺多高,身材健壮,也是一个壮汉子。 “没有什么?”院子里北风更盛,吹得一地菊花残,今年的福妞注定是一个劳累年。有财有贝没有长大;鱼塘里养鱼需要学习,需要时间长大;后面的坡地种的菜倒是长的不错,因为那坡地向阳温暖多的原因,只是那豆角只结了细细几根,看着象营养不良,天气寒冷也是一个原因。 最后就是院子里被东风摧残的菊花了,今年想采菊东篱下也是时间欠了些,要想享受的多,只是要等明年才行。站在院子里的福妞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娶一个媳妇,如果借了印子钱,那就有得还了。 这妞脾气越发的怪了,对着一院子风中飞舞的花瓣面上也无端地有忧伤,凌墨转身走出去,继续和有栓一起看书去了,有栓认自己的字,凌墨看自己的书。看着这两个人这样的用功,福妞倒是泡了一壶热茶送过去:“给你们两个提提神。” 长衫上是宽大的袖子,凌墨借着接茶的空儿,用长袖子把刚放下来的书盖住,以为自己做得很自然,却让福妞看出来不一样。装着没有放在心上的福妞有意站着不走,对着有栓的字只是看:“有栓啊,你写的不错。” 站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凌墨的袖子下面的一角,福妞只看到两个字:外传。然后就是半边画像显示出来。福妞一下子就猜出来这是什么书了?外传野史,女人嘻笑画像,这能是什么书? 看看有栓在一旁努力在用功,当先生的人在对面看的是……**,黄书,不该看的书!福妞觉得自己的手痒痒的,去四婶家里的一肚子气在心里翻腾,新气加上旧气,装作漫不经心地福妞把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压在了凌墨露出来的书一角上,紧紧地压住了不松手。有栓在学认字,这样的书居然敢带出来在有栓面前看。 来到了这里,一心想见识游玩的凌墨不动声色地福妞的拳头把一边儿挪一挪,把那本书抽出来移到炕桌子下面去。哥找了几天才找到一本词藻华丽的话本儿,据卖书的人说是最新的话本儿,凌墨没有忍住就拿出来白天看了,倒不是为了里面的一段限制描写。 两个人默默在炕桌子的一角较上了劲,没有阻止得了凌墨把那本书挪走的福妞此时和凌墨一人出一只手在炕桌子边缘较上了力气。 “我写完了。”对面趴在桌子上写字的有栓欢呼一声:“今天我写完得早吧。”这半面炕桌子上趴着的有栓直把腰来,另外半边桌子上较劲的两个大人一时没有防备,炕桌子一歪,倒在了凌墨的炕上,上面的笔墨等都摔在炕上,墨汁立即就染上了一被子。 有栓大为有解,赶快慌手慌脚地收拾:“这是咋的了,就弄脏了凌大哥的炕。”及时收手的福妞心花怒放,这就是乱看书的惩罚。看着瞪着眼睛的凌墨和收拾个不停的有栓,福妞笑眯眯拉着有栓下炕来:“看你手上都染了墨了,快去洗手去,这里姐来收拾。” 刚写过字的笔上笔套脱落了,笔头点在炕上就是一片黑,福妞看着这一片狼藉,对着凌墨只是一笑,直到有栓走出去了,才格格弯下腰来笑几声,然后再俏皮一下:“对不起了。”转身也出去了,大声道:“有栓,凌大哥说那屋子他自己来收拾了,姐和你做晚饭吧。”可以想象得到,凌墨今天晚上是不会有做好吃的心情的。 一院北风紧,满地黄花飘,院子里绳子上搭着一床被子在风中。凌墨固然是不嫌墨香,可是也得把这被子上的墨迹给晾晒干了才行。 柱子成亲有几天以后,四婶就和福妞一起去看小菊,主要是福妞去看过小菊以后那一时的脸色失常让四婶还是放在心里了。四婶约了福妞一起去看,主要是四婶也担心会看到小菊在吕家受了委屈,身边有一个人四婶心里踏实一些。 两个人一起上路,四婶在问福妞:“你今年算是干得不错,盖了院子又有了鱼塘,从你院子外面过,看一看那院子里铺的枣子也觉得心里高兴,哪一天你再去打枣子也带上我才是?” 这一件事情上福妞倒是不犯难了,因为她最近发现的一片枣子林,是可以从别的山路上走过去的,福妞立即答应下来,然后本着关心四婶,才问出来:“里长来看你,是为着啥事?” 四婶同里长是非亲非故的,还是小菊去吕家帮工里长才露了一面,福妞看到里长去四婶家,同四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心里就有几分明白。柱子成亲处处要钱,就是桂花也对福妞说了,桂花的哥哥桂树也到了说亲事的时候了,桂花有几分言外之意地对福妞道:“俺哥能干哩,要是在村里找一个肯干的人,不要聘礼也不求嫁妆,一娶一嫁倒省事省钱了,象人家是换亲的一样,如果是另外再找姑娘,那就要花钱了。俺爹妈也急着去借印子钱,被俺哥和俺拦下来。” 福妞就问一句:“借了印子钱要几年还清?”桂花举了不少的例子:“十年还清的就不少。”福妞听完才听明白,多有的人家是儿子成亲,要还到老,结果儿子再为孙子成亲再借再还到老,再遇上灾年就更难还了,听得福妞很是皱眉头了。所以福妞与四婶单独走在路上要问上一声才放心。 “里长来看一看,问俺几时去看小菊。”对于四婶这样的回答,福妞也没有刨根问底。里长顶着里长的名号,往外放印子钱,这是福妞打听清楚的。既然四婶不说,福妞也装作不知道。两个人一起往集市上吕家去,只是在路上这么闲聊一下。 四婶倒是很高兴,柱子成过亲以后,新媳妇看着周正人也还好,这几天里爹妈叫得也勤,而且第二天就帮着干活了,也是一个穷人家里的女儿,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多的彩礼,是因为她娘家有三个弟弟呢。现在过了门只看人,也觉得这钱花得是值得。至于借了不少的钱,一家人肯干,总是会还清的。 四婶只是和福妞聊山货的行情:“桂花的哥哥桂树这一个月挣了不少的钱,除了咱村里,别的村里也去收了往他亲戚的铺子里去卖,除去车马钱还余了不少。”福妞听过这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院子里正在晒的这几天里收来的山货,还是愿意给桂树收,至少免于自己跑路了。 聊着山货到集市上,倒是聊得很开心了,福妞和四婶一路来到吕府上。因为上一次福妞来了知道得清楚,所以是先到门上让人去回了管家。管家正在忙,就顺手找了一个人送她们过去看:“去看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小菊,她家里人来了。” 又是一天的晴阳,走在吕府里,脚下是干净的石子小径,两边有因暖而早发的梅树,福妞和四婶心情都不错。这不错的心情不一会儿就被消失得干干净净。是在见到小菊以后。 吕家的小姐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带路的人带着她们进了院子门,先看到院子里的石桌子旁边一溜排地跪着三、四个小丫头,其中一个就有小菊。 一进来就看到这种情况,四婶和福妞的面容一下子就白了,小菊则是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却是看一看身边一个看着的人,只是不敢起来。 直到带路的人过去说了两句,一旁看着的一个妇人才命小菊起来,但还是当着福妞和四婶的面严厉地道:“以后晚上睡觉再也不许嬉戏。”听到小菊答应了,这才道:“去见你家里人吧。”这才让小菊出来。 和上一次福妞见小菊一样,有人引着到一个小屋子里,房里还有两个人在。四婶已经是满眼地泪水,已经明白了上一次福妞为什么表情为异样了。想一想小菊是签好的契约,福妞如果告诉了自己,只会自己心里担忧。但是今天自己看到了。 “四婶。”福妞是忍不下来了,觉得自己上一次没有说是大错特错,只怕小菊没有熬到能打别人,就被折磨得不行了。上一次是打,今天是大冷天的跪在冰冷的地上。福妞不忍心去拉小菊的手,只怕她身上会多出来伤痕。 但是福妞要说话了,全然不然屋里有人。放低了声音对四婶道:“接小菊回去吧。”四婶一听这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小菊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一亮,主要是孩子太小了,一下子在这样的宅门里,肯定是要有一个适应。 嚅动了嘴唇的四婶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小菊抱到怀里抚慰了一时,就是话都说得不多。还是小菊看着不象会接自己回去,先问出来:“俺爹好吧,俺哥好吧,俺嫂子也好吧……” 最后福妞还是只和四婶一起走出吕家的大门,一出吕家福妞就用不解地目光看着四婶:“四婶,听说你借了印子钱,为啥不借俺的,俺的钱不收你利息。”那个时候,福妞是要帮四婶的,是四婶说不要。 站在外面的街上,四婶这才说出来:“你现在是村里过得不错的人家了,俺要是借了你的钱,会被人说哩。再说俺借的这印子钱利息也不高,是里长的中保,只是有一条,就是吕家小姐的房里缺人,里长说让小菊去帮工,吕家门里的啥消息,帮着通一下声气。” “你咋不早说呢?”福妞一听就着急了道:“里长他要打听啥自己不会去打听吗?要买好他应该自己想主意,真的要是出了事情,小事情小菊是说不上话的,大事情小菊说错了话不是挨打更多。”福妞一听就觉得这事不中听。 四婶倒是不以为意,对福妞道:“这有啥,乡里乡亲的,里长送俺小菊进到吕家去帮工,帮他打听一下也成。你是不知道,隔壁村里住的梅子家里,也是里长送去县里当帮工的,里长这个里长能够继续当得成,也是梅子帮工的那一家里帮他通了不少消息的原因。” 听起来是活生生的一场官场外现形记,一个里长的权力不过些许,就有人巴着一直当着。福妞还是摇头,而且拉着四婶一定要问:“你一共借了多少钱,告诉俺?” 四婶被缠不过,这才对福妞说出实情:“为你柱子哥成亲,一共是借了八十两银子,加上利钱是一百两银子,分十年还清。” 福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百两银子,正好是自己买牛的钱,可是福妞还是答应下来:“四婶,只要小菊回来,这一百两银子俺帮你。”然后疑惑:“订亲事要八十两银子吗?”自家盖房子也只花了五十两银子,这八十两银子对村里只种地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俺媳妇家里有三个弟弟呢,最大的弟弟也要订亲事了。”四婶今天继续说了,就打算合盘托出来:“那一家是集市上的人,女家也是要起院子给弟弟娶亲,这八十两银子在集市上盖房子还不太够呢。”总而言之是一层剥一层。家里的儿子要订亲,只有从闺女身上要彩礼,要过了彩礼再去受儿媳妇家的剥削。 福妞又是吁了一口长气,也没能把心里烦闷呼出来,刚看过小菊又受了委屈,再听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怎么也不会高兴。 与四婶在集市上又买了需要买的东西,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走在黄土路上身边无人,四婶这才对福妞又道:“就是你们家有栓,也要早早的备好才是。福妞你能挣钱,有的时候也要积攒着,有栓成亲只怕是要单独再起屋子。” “为啥要单独起屋子?”福妞不解地问一句,福妞还没有想那么远,有栓成亲不是早的很。四婶看看福妞果然是不甚明白的样子,就明说了:“你家里没有老人,家里有鱼塘,你只怕是要找一个上门的女婿了。到时候有栓再成亲,和你住在一起,你要找一家好姑娘才行。” 成了亲以后就闹分家的不在少数。 福妞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想一想,我莫明其妙的来了,难道不会莫明其妙地走,家里的银子给有栓管就是这个意思,一旦我走了,有栓手里也有些钱。今天听四婶这样一提醒,福妞也明白多挣钱的重要性了,而且有栓不去上学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要让有栓平时帮着侍弄鱼塘才行,如果我没有原因地走了,有栓也可以有个生计。只是有栓太小了,姐要等有栓大大再走。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回家去的福妞,想一想离开小小的有栓,心里就有不舍,再想一想自己的家人,也有几个朋友,福妞心想,有一天我事先知道要回去,一定是去舍两难。 来的时候心里是担心会看到小菊受委屈,回来的时候是心里烦闷,听了一出子又一出子不顺心的话语,虽然离自己还远。同四婶在家门口分了手,福妞还是下意识地往四婶看了看,新媳妇冬叶出来接的四婶,看着也是满面笑容地问候:“俺妹好吧,在吕家一定是吃香的喝辣的。” 听着四婶也换了笑容回答:“好着呢,有好点心让我带给你,是她自己不舍得吃留着的。”那点心是四婶在集市上买来的,为小菊在新嫂子面前做一个人情。为人父母要如此用心,福妞心里多了一丝感动,再看看身边,有栓也出来了,正看着自己:“姐,你进来呀,外面多冷。” 北风吹过院子里晒的一地大枣,红灿灿地看着就喜气,福妞这才想起来四婶说的,桂花的哥哥收山货挣钱的事情,这枣子要告诉他去,让他来收才行。 第六十七章 改邪归正有原因 北风吹过树林的时候,风被挡在林外不少,只听到一阵“哗啦啦……”地树叶落下来。树林子里正在忙活的福妞和有栓就嘻嘻一阵笑声。 福妞今天把有栓带来了。昨天晚上说今天是收山货,有栓又想要跟来:“姐,山货就只有这几天,我去帮帮你吧,过了这几天想收也没有了。”成熟的落下来,或是鸟儿飞啄了,晚了这个点儿,就要等明年。 这一次福妞同意了,就是和四婶去看小菊,回来的时候四婶那一番话让福妞想而又想。要是自己突然不在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不会把有栓照顾得这么好。 此时看一看笑嘻嘻手拿布口袋在地上捡着山果的有栓,福妞倒不是自己夸自己,要是好的话,自己过来时这个家不会穷成这样才是。 虽然来说,这个山林近的一部分别人去不了,想到这里,福妞忽然觉得很有趣,我是魂穿才是,怎么也能抗病毒?这又是一个疑问。先把这个疑问放下来,在树上打山果的福妞继续忙活着。 有栓在树下弯着腰只是捡,直起身子来的时候,就擦一擦头上的汗。福妞就嘻笑一下:“有栓,你累了就坐在树下吃就行了。”想通了的福妞决定当有栓是在上劳动课,不是没有体育课。 在树下捡着这山果的有栓当然是不觉得累,他嘴里念念叨叨地数着:“一百零四,一百零五……”福妞笑着听了一下,有栓居然会数得不少,看来这数数倒是不成问题。 但是福妞好笑了一下:“有栓,回去秤一下就知道,你一个一个地数不觉得累。”姐听着都觉得累。有栓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样数着觉得高兴,多捡一个都是高兴的。” 看着树上的福妞笑得不行,有栓再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姐,你小心不要摔下来。”福妞勉强收收笑容,继续认真打树上的果子。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姐弟两个人吃过午饭在树下坐一会儿,福妞是想让有栓好好歇一歇:“有栓,上午弯半天腰了,好好坐一会儿再忙。” 头顶上树叶风声不断,要是不停地吹着,就听起来象是“呜……”地声音。这个时候有栓突然紧张地一声:“姐,看那个人。” 这是一片偏僻的山林,却是人人都可以来得的,所以福妞和有栓是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人来,也是会出现的情况。可是来的这个人,是一个成年的男人,手里也拿着一个口袋,里面有一半是鼓鼓的,看着这片树林,脸上露出笑容往这里走过来。是被这树林一树的山果给吸引来的。 这个人竟然是二汉!那个村里有好吃懒做名声,半夜里敢去福妞家里打抢的那个二汉。福妞是不怕他,不行姐今天就跟你在这里比试比试,看看有栓是紧张了,福妞抚摸一下有栓的肩膀:“没事,有姐在呢。” 有栓时时回想就会觉得有姐在真好,此时更是觉得有靠山,下意识地往福妞身边贴一贴,姐弟两个人看着二汉走进树林里,手里吃的是半个窝头,不由得福妞和有栓一起震惊,这还是二汉吗?这倒象是一个一老本整的干活人了。 看到二汉进来,福妞姐弟两个人是吓了一跳才平息下来;走进树林里看到福妞姐弟的二汉,更是吓了一跳,脸上的神色比福妞姐弟两个人吓得还要很,一下子就白了脸,手上的窝头晃了几晃,差一点儿掉出去。 往树林外看着的二汉就有了走的心思,可是看一看这附近只有这里山果最密,二汉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半口袋山果,还是舍不得走。找到这片山林就花时间走过来,离开这里再去找这一下午的时间就算是白费了。 二汉的脸上居然没有了戾气,察颜观色福妞想想村里人最近见过二汉的,都说看到他是变了,有人看到二汉下地去帮着自己媳妇种地,有人看到二汉去打柴割草。福妞看看二汉的脸色犹豫不决只是盯着山林,知道他舍不得走。 这山林又不是姐一个人的。福妞觉得好笑,现在我们不怕你,你看到我们倒是想躲着了。再看看有栓,已经不休息开始干活了。福妞看看一个林子的山果,再打几天也打不完,有栓着的是什么急。 “有栓,你歇一会儿再打,再来几天也打不完这山果。”福妞一开口,无形中感觉到二汉也轻松不少的样子。福妞心里好笑,二汉是支着耳朵在听姐弟两个人说话。 有栓倒不是想一个人都霸占完,弯腰捡着山果对福妞道:“姐,俺歇好了才干活的。这山林又不是咱一个人的,谁弄到手就是谁的。”这话是有栓的心里话,倒不是为了二汉来说给二汉听的,也不是想表白一下自己有多少的好,有栓就是这么说出来了。 二汉听到以后,走的心思就没有了,但是与姐弟俩个人离得很远,有时候偷眼看一看福妞和有栓一个在树上打,一个在树下捡,说说笑笑的样子,就有几分羡慕。一个人一会儿上树去,一会儿下来捡,不如只做单一的工种是比较轻松一些。而二汉一个大老人以前没有劳累惯,这样子弯腰捡了一会儿,反而觉得不如有栓这样的小孩子灵便。 居高临下的福妞看着二汉一会儿擦汗一会儿捶腰,只是好笑,还不如俺家有栓哩。想来是小孩儿没有腰,所以二汉要不时的捶一捶,而有栓则是象一只灵活的小松鼠,在树下钻来钻去的,还很是开心。 虽然二汉今天表现的象是一个普通的干活人了,可是福妞警惕xing并没有放松,时时分一只眼睛注目着二汉。有栓把这一个口袋也装满了,这才直起腰来满头大汗对福妞道:“姐,俺又弄了一口袋。” “啪!”地一声轻响,福妞这才从树上跳下来,把这一口袋的山果袋口扎紧,再扛起来送到小车上去用绳子捆好,做这一切的时候,二汉很是羡慕,羡慕的是那辆小车,看看这姐弟两个人,今天倒弄了三个口袋了,今天真是丰收。二汉虽然是个成年男人,可是一个人也弄不走三个口袋的东西。看看那辆小车,二汉更是加紧了手里干活的速度,多挣点儿活钱,也弄一辆这样的小车去。 就这样中间似乎有楚河汉界,二汉在另一边,福妞和有栓在这一边上,直到晚上的时候,星河高升,二汉才看看这姐弟两个人,又弄了一个口袋,真是配合得很好,而且也没有走的样子。二汉想一想,背过身去把自己的山货扛起来,往外走的时候才说一句:“天黑是回去的时候了。” 福妞撇撇嘴,姐要你示好,有栓觉得奇怪,对着二汉的背影看:“姐,他这是算提醒我们吗?”福妞哼一声对有栓道:“别理他,或许他弄不回去东西,想着放咱们小车上。”有栓被提醒了,嘻笑道:“我说他今天这么好,想想也是,要我们帮忙才是。” 姐弟两个人故意错开了一会儿才走,到回去的时候,有栓是在小车前面背着绳子在拉,福妞在后面推着小车。有栓一边走一边道:“姐,明天也带俺来吧,过了这几天俺再在家里也不迟。” “行啊。”福妞想想有栓今天就一直在干活,让他中午休息一下,没有一会儿有栓又去忙活上了。北风吹在姐弟两个人的身上,星星月亮都上了夜空,这时的北风是寒冷的,可是福妞的心里暖融融,今天是明白总是让有栓坐在家里,他也在挂念着自己。 有栓回过身来笑一笑,继续在前面去拉车,车上是四个口袋的山货,走在前面北风里的有栓看一看自己身上厚敦敦的棉袄,比去年冬天要强的多了。而且今年过年姐说了,在家里好好歇几天,天天做好吃,哪里也不去。 盼着过年的有栓倒不是象别家的小孩子一样,想着炮仗年画,只是听过福妞说过年要好好休息,有栓就盼着过年,此时走在这北风里,脸上是觉得风似刀割,有栓嘻嘻笑一下,幸亏我也来帮忙了,不然的话,这养家的担子怎么能只给姐一个人呢? 村口里冷风里,伫立在那里的是凌墨,感觉自己象一棵树一样的凌墨觉得自己还是一棵千年老树才是,象是站了很久才看到月光下的路上,走过来姐弟两个人,先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这黑点儿慢慢移动过来,今天晚上的月光皎洁,可是看清楚走在前面的有栓,脸上是笑容。 只看到这笑容的凌墨就不用再往车上看,就知道今天一定是大丰收。看着小车子走近,有栓先喊一声:“凌大哥。”然后嘻嘻笑:“离得老远就可以看到你,这树要是影子肿了,就是有人站在这里才是。” 然后有栓关心的是:“有财和有贝没有来?”外面天晴又看得路清楚,有栓对凌墨道:“俺一天都在想有财和有贝,俺要想到明年了。姐说明年有财和有贝才能带出来打猎去。” “有财和有贝。”凌墨一听就想笑了,从福妞手里接过来小车,福妞则换下来拉车的有栓,有栓空着手走着,听着凌墨说有财和有贝:“下次打鱼带着去吧。在鱼塘边走来走去,象是馋鱼了。” 有栓一听就乐不可支:“有财和有贝要是再大大,兴许会打鱼哩。”对于有栓这种想法,在家里教有栓念书的凌墨是听的最多。止不住笑的凌墨道:“不仅会打鱼,再大大想干啥就干啥去。” 三个人一起嘿嘿笑一声,有栓的话多,对于两条狗寄于厚望,一会儿想着它们可以打猎,一会儿想着可以帮着叼这个叼那个,晚上睡下来以后,就是福妞也听得不少。 回到家里,凌墨在家,饭菜都是收拾的好。福妞和有栓轮流去洗过手,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看着姐弟两个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凌墨掩饰一下自己:“还是人多吃饭香,我晚上吃了一点儿垫垫,和你们一起可以多吃一些。” 吃着吃着,福妞突然对凌墨道:“今天在山林里遇到二汉了。”有栓也笑眯眯,对凌墨道:“二汉变好了。”变成一个劳动人民的二汉,有栓就觉得好。福妞只是看着不觉得稀奇的凌墨,似乎想从凌墨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凌墨出奇的冷静,一提起来二汉变好了,凌墨是不会居功的,虽然凌墨去给二汉治病的时候故弄了半天的玄虚,牛鬼蛇神的吓了二汉好一通,可是凌墨是不打算居功,这个功一居,会额外的招出来多少事情。 外面天黑又刮北风,可以听到竹子墙不是沙沙响了,而是带着呜呜地风声,这风声夹杂着一个声音:“福妞在家吗?”听声音却不是熟悉的人。 福妞出来问一声:“在家哩,是谁找俺?” 院门外的人回答道:“我是二汉家的。”这又是一个稀客。 福妞去开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满面堆笑的二汉媳妇喊一声:“福妞啊。”看看福妞手上的筷子,二汉媳妇赶快道:“你也刚回来,真是辛苦。” 手里是一个馒头加一双筷子,馒头里夹着菜的福妞先问道:“有啥事吗?”然后再往屋里让:“院子里冷,屋里说吧。” “不用了,俺是来对你说一声的。”二汉媳妇特意晚上赶过来:“白天俺那口子是和你跟有栓一起打山果的吧。俺来说一声儿,他现在呀,变得多了,你们在一起打山果,有啥要他帮忙的只管说。” 太阳总算是从西边出来了,看到这西边升起的太阳,福妞也还是将信将疑,但是眼前一张笑脸,不能伸手去打吧。福妞也客套一下:“俺知道了。要是有要帮忙的,俺就去喊他。” 二汉媳妇又笑容满面说了几句,不过就是:“大家一个村子的,互相帮着才好。你们山里遇到,出力气的事情只管喊他……”这才回去。 重新进来的福妞对着有栓嘻笑:“有栓,看到屋里出日头了吗?”听不明白的有栓老老实实的对着屋里看了又看,眼睛瞪得多大:“日头?在哪里?” 凌墨把手里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对有栓慢条斯理的道:“不就是你姐吗。你姐一进来,你不觉得这屋子都暖和多了。”有栓当然是要点点头道:“三个人在屋里当然是比两个人在屋里暖和的多。” 再看看地上奔跑着的有财和有贝,有栓再对福妞道:“我坐炕上写字的时候,如果有财有贝一起上炕陪着我,不烧炕也是暖和的。”凌墨哈哈大笑起来,对有栓夸奖道:“有栓说的很对。”人气可比日头乎! 第二天这姐弟俩个人一早又去打山果了,凌墨留在家里先把院子扫了,再把枣子倒在地上晒一晒,看着实在是红通通地喜人,凌墨也抓好一把洗干净拿在手里吃,过冬的准备福妞在想,凌墨也在想。 北风一起,凌墨就想着要多献殷勤才是,免得这妞一不高兴,把哥撵到外面去睡去。凌墨在外面的时候,要么就是看病的人家里借宿,要么就是住个小客店,有时候也睡在野外,当然那是天气和暖的时候。北风吹的天气,在外面住可不是好玩的。 这才是早晨,凌墨吃着枣子,顺便往外面看一看,正好看到二汉也进山去,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怕冷怕什么的,起来的比福妞和有栓还要晚。但是就是这样,也足够二汉家里人高兴的了。 隔着竹子墙,凌墨和二汉互相交换一个眼光,凌墨是坦然地,虽然哥哥装神弄鬼把他吓了半天,可是哥内心坦荡荡。 二汉是堆上笑容地走了,凌墨看着二汉的背影,觉得内心很有成就感。虽然是把这个人吓得不清……上午凌墨就在家里看看福妞的坡地,再看一看鱼塘,事情是不多,可是接待了不少人。 这妞弄的新花样,一个竹子墙。看起来这屋子里住的人是心里没鬼,可是心里没鬼,是人总有点儿隐私吧。 这倒好,绿色的竹子墙壁,中间还没有长严实,院子里再一地大红枣,外面路上过的人只要走过来看一看,就可以看到红配着绿,格外的好看,当然会引得人来看问一声儿才是。 刘田媳妇就过来了:“郎中,你在家里呢。”院子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要说话当然是要先敲门。 看到大门打开,刘田媳妇就伸头往院子里看,同时嘴里吸气声:“这多的枣子,这是哪里弄来的。”再伸头去看牛:“你们家的牛牵回来没有?”故意把“你们家”这三个字说得特别响。 听得明白的凌墨只是嗯一声:“那牛太贵了,买不起了。”刘田媳妇是故意说得他和福妞象是一家人一样,听到凌墨说得也象是一家人,刘田媳妇反而不高兴了,对着院子里枣子再看一看道:“福妞能挣钱哩,几头牛也能买得起。” 这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刘田媳妇嘀嘀咕咕地自己说话:“一个外乡人,人家里没有人,满院子逛,还开门和人说话,以为自己是这家的人吗?” 全没有想到刘田媳妇想什么的凌墨只是在院子里看看,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了,再就是好好做一顿饭吧,让这妞看一看没有哥,她过年是吃不上好吃的。凌墨从一开始是来帮助这妞的,到现在打算沦落到福妞的长工、跟班,保姆,再加上专职厨子去。 在厨房里收拾菜的凌墨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冤枉,看一看院子里菊花犹有开放的,就是北风紧,那绿叶更显得墨绿中看,谁叫这妞,把这院子弄得招人喜欢,一扇竹子墙,凌墨看一眼就想笑,真是想得出来。这是哪一个设计师也不会想出来的。 防火防水防盗哪一条都挨不上,防晒倒是能挨得上,不过人要贴着竹子过日子才行。想想春天一来,春雨一浇,有新笋出来,一定是忽忽地往上冒,这墙壁就长密实了。这样想着,凌墨也有几分盼望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让这景致早一点儿到来,哥要好好的欣赏一下。 凌墨也同福妞想的一样,竹子下面坐着好好醺然薄醉去,春天没有菊花发,可是别的花却是大放,田野里小草复生,树木抽绿,这景致想一想,有如沉酒让人欲醉…… 树林里福妞和有栓又和二汉楚河汉界好了,这边是姐弟俩个人有说有笑,那边是二汉背着身子听一听也笑一笑,这样干活倒象是在田里,男男女女说笑着干活,可以减一些疲累。到晚上,依然是二汉先走了,福妞姐弟两个人后推着小车回来,两个人都是“咕咕”叫的肚子,忍到村口没有看到凌墨,只是乱猜:“说了今天不出去,在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吧。” 越说越饿,所以忍到村口才提,兴高采烈地说着吃的到家门口,门内传来有财和有贝抓搔院门的声音,但是门上却是铁将军把门。看得福妞和有栓都是一愣。 这院门今年还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要想进院门的人,分开竹子也就进去了。所以有栓和有贝也在院子里,是凌墨放出来看院子的。 福妞取出钥匙,这一把天天当成项链一样,一根红绳系起来挂在脖子上。打开院门,有财和有贝一起跑出来,有栓一只手抱起来一个,觉得沉甸甸地:“再长俺就抱不动了。”有贝也倒罢了,有财已经是一只半大的狗。 把小车弄进院里来的福妞再打开堂屋的门,点上油灯,果然桌子上有一张纸。有栓看着福妞在看,也伸头过去看:“这写的是什么?”有栓勉强看了看对福妞道:“象是凌大哥有病人。”福妞点点头,一进来就看明白了,是隔壁村子有一个病人,急着把凌墨找走了。 回来的时候看到堂屋的门也锁了,有财有贝也放到院子里去了,福妞觉得安心之余只有一条担心的事情:“是做过饭走的还是没有做饭走的。”姐弟俩个人都觉得一个人可以吃三碗饭才是,这会儿再做饭,真是要人命。 点上油灯去灶屋里,却看到锅里蒸着吃的,而且还是热乎乎的,因为焖得严实。福妞和有栓都是大喜,过来看凌墨今天做的是辣椒豆角**,然后还有一个鸡蛋汤。 洗洗手也懒得往外面端的福妞和有栓就站在锅灶前开始吃起来,而且这里对着大锅还觉得暖和。 暖暖和和地吃过这一餐饭,丢了碗筷的福妞和有栓洗洗手脸就去炕上睡觉了。累了一天理当倒头就睡,还是猜了一会儿凌墨的去向再睡。 “明天俺在家里,那碗筷明天俺来刷。”有栓再提醒福妞一句,福妞觉得有栓连着去太累了。而且这红枣要让桂花的哥哥来收,福妞决定明天一早去找桂花一起去,让有栓在家里歇一天:“休息半天就在家里念书吧。”福妞交待过有栓,一面想着是什么样的急病人,才把凌墨从家里拉走。 此时的凌墨正在隔壁村子里的一个农家里,这一家子的男人陪着他坐着,都是唉声叹气地,凌墨只能是劝解:“这伤痕上了药,愈合倒是快,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要睡着,就好了以后,伤疤能不能完全去除,也是不能知道。” 屋里传来不时的shenyin声,这是一个在县城里给人家帮工的一个丫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被主人家打了一顿从家里撵出来了,让家里人去接。 家里人接回来,就赶快来找凌墨,好在凌墨现在福妞家里住着,还算是好找的,要是以前,脚踪儿也不知道落脚哪里,远不如现在好找。 那棒伤打得那么狠,在主人家里只随便上了点药就丢到柴房里去,等到家里人来接,已经是独自在柴房里躺的有三天。看着这一家子的男人都是闷着头不说话,年纪长的男人只是抽着烟袋,年纪小的儿子们只是闷头叹气。 “郎中先生,你的床收拾好了,劳累你这么久,快去歇着吧。”给凌墨收拾床的是这一家子的妇人,做母亲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用围裙不住地擦拭着,还是客气地对着凌墨想堆出来一个笑脸来。 农家小屋里没有多余的炕,给凌墨铺了一个稻草的垫子,稻草堆的多多的,睡着很暖和。忙了半天的凌墨是被隔壁屋里的哭声给惊醒的:“这份工是里长介绍去的,他抽了不少的头钱,现在他倒是不问事了。不会是帮里长传消息传出来事情了吧。” 做母亲的哭啼不休:“里长一年要帮多少女子去帮工,就咱这傻女子,到这主人家里,人家里是经商的,里长一月去几次看她,问主人家里什么时节进什么货,到哪里去,她都帮着打听,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情……” 个头不高的里长凌墨也是见过的,觉得这个人是个有心思的人,而且多多,现在听一听凌墨也摇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想窥测别人家里的事情,介绍一个帮工去,姑娘们水灵一些的,多是在房里侍候,能听到的话也多。凌墨在同情这姑娘之时,也钦佩这里长这么深的心思, 凌墨觉得自己知道这心思,是从书上看出来的,而这里长,听说少年里念过三年书,然后就再没有学过,想到这里,凌墨不由得一笑,有栓倒是一个当里长的架势,念书但是不进学。 第二天的凌墨回来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福妞,当作是一个谈资:“那姑娘打的是挺厉害。”凌墨又想想福妞,是凭着自己能干有了现在这一切,就说打黑熊,见到黑熊没趴下还是好的。要是福妞也是往宅门去,走给人当丫头的路,嘿,凌墨不能不想一下…… 福妞听过以后,心里一下子就提起来,她心里想起来了小菊。福妞当时对四婶说借钱的话时,倒是一片真心,回来也觉得自己太冲动,可是这世上有一些人就是那么傻,喜欢去帮助人,反而不落好。 只能说她们是个傻人,是因为这种好人不实行了,有时候会遇到你越是对别人好,别人越拿你不当一回事情,可是福妞还是这样的一个实xing人,一面想想自己要买牛,周大全村子里的那牛太贵就算了,可是别处在寻找;再想想印子钱,解放前的血汗债大多都是印子钱。 这里福妞又联想到小菊,隔壁四婶院子里,柱子在自己的房间里拉着脸只是不高兴,新媳妇冬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成亲虽然还没有满月,冬叶对柱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更满意的当然是柱子为她掏了不少的钱,八十两银子在村里娶媳妇算是不少。 “你下地累了?”冬叶体贴一下柱子,生得也是五官端正的一个魁梧男人,听着柱子沉着脸嗯一声,冬叶继续说自己的心思:“地里没有什么活了,咱妈说明年下地再有我。我想着在家里太轻闲了,隔壁的福妞我天天看着一晒一院子的山货,我想去说一说去,我跟着她一起去进山去,多少也是一点儿钱。” 钱,又是钱,柱子不高兴正是为了钱,他看看冬叶就没有说话。冬叶自顾自又说下去,新媳妇对于新地方肯定是有自己的心思:“跟福妞一比,咱家这院子是旧了不少,跟着她后面跑一跑,有钱俺再起一间屋子才是。成亲以前,俺爹妈来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俺家这院子太旧了。” 八十两银子!柱子在心里正在翻腾,为自己娶亲居然花了这么多的钱,这是柱子今天去集市上时遇到自己的妻弟才知道,也就是小舅子。 “我今天去集市上遇到你弟了。”柱子这才开口:“你弟在集市上的房子倒是不错,是一桩单门的独院,三间房子,还有灶屋,院子里有水井石榴花,我问了问,说是八十两银子典下来的。” 一提来这个,冬叶是更高兴了,弟弟在集市上给铺子里帮工,订的是集市上一家的姑娘,人家眼眶子是高的,当然要有一间单独院子才肯嫁,这钱最后就转嫁到柱子头上,而且收拾院子,买家具下聘礼的钱还是冬叶的娘家掏。 “他明年打了春就成亲哩。”冬叶格外的温柔,然后还是说跟福妞去的事情:“你去对咱妈说一说,咱妈不是总说和福妞好哩,而且福妞家里蒸馒头,我看她不会发,她弟也不会发,不都是咱妈去帮忙。”然后笑:“那个郎中象是也一般哩。” 家里有没有成亲的姑娘,却住了一个外来的男人,冬叶也要笑一下。柱子没好气:“人家就姐弟两个人,以前日子多穷苦,咱妈去帮忙是应该的。她家里不会发馒头,也没有见吃生面。”冬叶只是捂着嘴笑:“是哩是哩,所以我想去和她说一声儿,应该不会藏私吧。再说人去的多,有野兽也不用怕不是。” 柱子站起来往外走,出来去四婶屋里,却不是去冬叶的事情。一进来就往地上一蹲,闷着头不说话。听着爹妈一起问自己怎么了,才憨声憨气地问道:“我成这个亲倒花了八十两?”抬头看着父母亲一起不说话,柱子闷声闷气地道:“这钱要怎么才还得上?” “不过是苦个十年八年的就还上了。”四婶安慰儿子,这钱柱子是不知道,柱子前面说的一个就是没完没了地要东西,柱子在女家第三次要东西的时候,就自己背着爹娘去媒人家里退亲了。回来被四婶一通骂:“彩礼也送了一部分,你这样才叫吃亏哩。”你退亲又拿不回来。 柱子当然也急了:“没钱娶媳妇俺打光棍去,这钱不是容易来的,说一声要就要给。”前面给了后面不给,前面的就亏了,所以就只能一直地给下去,这算是订亲事的一个陋习。 所以这一次花这么多的钱,柱子并不知道,四婶也不再让儿子事事出面,都是自己出面,这一个亲家开口更多,不是也一样要给。四婶看看儿闷闷不乐的儿子,叹一口气,新媳妇还是勤快的,只是这一家亲家比上一家亲家还能张口,总算是成亲了,人是进到家门里,庚贴也换到手里,以后只要安心还钱就行,再说小菊大了说亲事,也可以找别人要钱去。 “你不用担心,这钱能还上,”四婶安慰儿子:“小菊在吕家还有一份工钱呢。”一年也有二两多银子。 一提小菊,柱子更来火了,对着父母亲也发脾气了:“我就是为小菊才不高兴,家里少她一口吃的吗?送她去挨打受气去。”看着父母亲惊愕地眼光,柱子双手抱着头重新蹲下来:“我今天去看过小菊了。”正好又看到小菊身上的伤痕,不知道这些人打人总是打在手臂上,手腕上露出来一点没有遮住,又被哥哥柱子看到了。 “你咋不说一声就去了,俺去的勤,吕家能高兴?”四婶一提起来女儿就心酸,可是为还钱,少带一年就加上太多的利息上来,小菊在吕家,家里可以省吃用,衣服各样都省,还可以有工钱。 柱子烦燥地道:“吕家在集市上跟咱这村里人比,看着是头一份了,可是在县城里就没有他家了。他家又不是阎王殿,去看看俺妹怎么了。”然后闷着头又闷上一会儿,对爹娘道:“把俺妹接回来吧,里长介绍的隔壁村子里的人挨了打被撵回来了。这工是里长介绍的,这个里长不地道哩。”柱子怕妹妹会有什么事情出来。 四婶压住心里的难过,儿子的话正中她的心思,听到隔壁村里的那个被人撵回来的人,四婶也是心里提心:“我就说过几天再去看小菊去,交待她做工就行,不乱传话。让她回来,那可不行,俺签的有契约,要赔钱的。” 听到母亲这样拒绝,柱子上火了,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听到隔壁院子里福妞喊有栓的声音:“有栓,你可以睡了,明天在家里好好地读书吧。晚上不要再用功了。” 在灶屋里的福妞探出身子来喊堂屋里的有栓,两天没有在家里写字的有栓,看看今天回来的早,又暂时不想睡,累了一天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手里拿着书又在那里摇头晃脑袋去了。 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站着的柱子听到有栓清脆地答应一声,柱子只是不舒服,福妞一个人还可以护着她弟,俺倒护不住俺妹了。 给人帮工的丫头都挨打,可是打到自己家里人身上,柱子心里就不舒服。由小菊帮工到小舅子的院子,再到成亲花了八十两银子,家里打算勒紧腰带去还个几年,柱子一回家就对新媳妇冬叶要不高兴,这个媳妇有这么贵吗? 见柱子只是站在院子里发愣,冬叶走出来小声喊一声:“你这个人,倒是睡还是不睡,只是在风里吹,要是吹病了怎么办?”这才提醒了柱子,这才觉得身上发冷,走进屋里来,脱了衣服就上炕上去了。 冬叶吹熄油灯上炕来,一个温热的身子贴过去,同时问柱子:“你对咱妈说了,明儿我就去吗?”冬叶心里想自己手里能有一些活钱,在人家里做媳妇的,又不是现在的可以自己有工资,有这种想法的倒不在少数。 “我忘了说了。”怀里是柔软的身子,柱子的不高兴也消散几分。对冬叶回了一句。黑暗里一声“扑哧”笑声,冬叶娇滴滴地道:“那你去了半天,是说的啥。” 柱子嗯一声道:“没有说啥,就是村里几个人要去集市上做生意,贩些过年的鞭炮吃食来卖,我也想去入个伙。” “贩鞭炮不行,贩别的俺不拦你。”冬叶对柱子道:“俺村子里有贩鞭炮路上就炸了,还好没有炸到人,只是本钱丢了。要是炸伤了人,那俺怎么办。” 这样依赖的话语让柱子心动一下,也低声道:“不会的,俺会小心的。” 第六十八章 小雪漫天舞 天上下起薄薄的小雪的时候,树上的枣子依然是红通通地有如一枚枚小灯笼。这是福妞新找到的一处,想不到这山林里到处是宝。 事实上临山近海的人总是比城里住的人是有些地利的。这一处树林可是不容易找到的,又是一处洼地,周围是树,挡风又挡雨,地气相对温暖,所以这枣子依然是挂在枝头上,在飘着小雪的天气里,看着很暖人心。 “福妞,咱们再加把儿劲,赶天黑以前再弄一点儿。”说话的人穿一件旧的红袄,跟树上的枣子一样红通通,雪地里看着也是俊俏之极,这是桂花。一旁还有葵花等几个人,大家一起看着福妞笑。这一处地方又是福妞找到的,只是难找之极,在山壁上看到这里,过来时却要绕过小路才行,并不是太好走。 福妞看一看灰蒙蒙的天色,有小雪漫漫而下,是刚刚才起来的。想想大家来一趟不容易,福妞也道:“行,累的人就歇着吧,雪下得要是不大,明天还可以来。”这样的出来,大家是平分,象是有公有制一样。 上树的上树,在树下等的在树下等。这样合作就大家齐心合力,从家里拿出来旧床单,在树下铺好,上树一打,哗啦啦都落在床单上面,然后一收起来就成。又是省力的多。再有落在外面的去的,就去捡起来,反而速度非常地快,一会儿就干掉一棵树。 眼前没有沙漏,而且福妞自来到,就不明白沙漏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看天,由日头东升西落和身体里面的自然生物钟来决定起床和回去。 天一直是灰蒙蒙的,福妞是觉得到了可以回去的时候了,这里就偏远,所以这些枣子卖出去,一人一天只有五百钱,就这也足够大家一起感激的了。要是别人找到这一片树林只会自己打去,可是自己打先上树再下来弯腰捡,而且看看天晚了,一个人总是害怕的,远不如大家一起的好。要是一个人劳作,最多一天二三百钱罢了,所以大家还是很齐心的。 再看一看大牛嫂,年纪要在三十岁左右了,她看天色也还行,也对着福妞点点头:“到回去的钟点了。”这里大家喜笑颜开地把地下的口袋收拾起来,扛着往山外去。 绕那条小路的时候就比较难走了,要爬高而且路是笔直的要往山坡上去,姑娘们一个人扛着另一个在后面防备别失了脚,上一次失了脚,结果口袋摔破了,一地的枣子重新捡起来,花了不少的功夫。 福妞先把自己的一袋扛上去放在地下,再回头来看着下面往上面来的姑娘小媳妇们,这小路陡直地,上来的人一只手要扶着肩膀上的口袋,另一只手要拉着山坡上的树干才得以上来。就是下去路滑,也是要小心才行。 看着这些姑娘小媳妇们都上来了,福妞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姐回去再吃枣子,或者是不管吃什么,都珍惜再珍惜,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说的真不错,这一粒枣子多少汗水,至少此时福妞是汗透重衣,一起来干活的人都为福妞惋惜过:“这是新衣服,你就没有旧衣服穿来干活。”别人都是补丁的旧袄,只有福妞没有,所以被树枝勾破或是别的原因破了,别人都要为福妞叹息一下:“可惜了。” 这是一件新袄子,外面还是绸子面子,上面还绣着怪鸟,后来福妞才看明白那是蝙蝠,绣蝙蝠是五福之一,可是福妞肚子里的墨水仅于红楼梦和几本爱看的古代小说,古人的衣饰全然不明白,所以福妞只觉得好看,不明白蝙蝠往身上绣是什么意思。 这蝙蝠衣服已经补了好几个补丁了。当初置办衣服的时候春夏秋都想着干活,所以福妞是布衣服,而有栓则是绸衣服,只有冬天福妞想着姐辛苦大半年,冬天是坐热炕头的日子,所以给自己置办的是过年的衣服,件件都是绸衣服,现在拿来当成工作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至少这一年,有财有贝要长大,鱼塘要学着摸窍门,菜地里只是一些自己吃的水菜,福妞要想过上菊花酒的日子还需时日才行。 一直到几个人都上来了,才从草丛里推出来小车把口袋往上放。下面的路依然是山路崎岖有一部分,可是大家不再让福妞动手了,至少福妞贡献出来她找到的枣子林。下面的路大家轮流推小车的推小车,拉小车的拉小车往外走,遇到难走的路,就一起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小车弄过来。 直到走到大路上,脚下是踩得平实的黄土路时,大牛嫂才回头看一看对福妞道:“二汉应该回去了吧?”声音虽然轻,天气已经黑下来,在前面拉车的葵花听到了不回头笑着打趣:“大牛嫂,你倒问二汉,难道你相中了他不成,大牛哥要是知道,打断你的腿嘿。” “你这个死女子。”大牛嫂笑骂道:“俺不过是为二汉媳妇问一声儿,可怜二汉媳妇自从嫁到咱村里来,就没有抬着头过一天的日子,为啥,不就是为了嫁上二汉这样没名声的人。现在他象是要学好了,我问一声又怎么了。” 还是前天来,大牛嫂在山坡上失了脚,口袋滚下去,人也滚下去,手肘都磨破,看着一路要摔落到底,是二汉突然出来,紧紧拉住往下摔落的大牛嫂。所以大牛嫂要问一声儿。 大家嘻笑一声儿不再说话。又走上一会儿,大牛嫂又说话了:“嗨,你们哪里知道,你大牛哥有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伤人心,吃酒赌钱的,我就没少跟他生气。后来老人们说,有孩子就好了,果然是好了。我这才想想二汉媳妇,才问上一声儿。” “吃酒赌钱的男人最不招人喜欢。”这是桂花说出来的话,说话硬邦邦的:“咱们都不嫁这样的男人才好。” 姑娘们的笑声中,大牛嫂就叹气:“桂花啊,一个女子说话不能这样强硬,嫁人是爹娘挑中了,媒人说好,不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然后看看福妞的时候,眼光倒是有几分羡慕:“是咱福妞说这样的话,到还有底气。没有男人自己挑一个家,以后招一个进来,只要不和有栓媳妇置气,就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福妞嘻笑一下,姐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嫁人,也不想招一个进来,倒是有栓娶媳妇倒是要想的事情。 葵花又要说话了:“大牛嫂,你忘了,福妞家里有人哩,我敢说,那郎中先生,一会儿又在村口接咱们了。”福妞赶快接上这句话:“还有俺弟有栓哩,有栓拉他一起出来的。” 福妞这句话颇象似此地无银三百两,引得别人都笑。要是不想出来的人拉他也不出来,有栓一拉就出来,听起来要么是心里想出来接福妞的,要么就是讨好未来的小舅子才是。 这样的乡村荤话就是姑娘小媳妇们之间也有,并不是很喜欢听的福妞感觉象是和人在打机锋一样,有些累。虽然可以觉得她们是善意的。福妞也不喜欢问回去:“你们又许的哪一家?”所以能接就接一句,不能接就只能装到听不见,这样的话听多了,福妞惊奇地发现,姐装聋作哑的本事又增加不少,以前会跳,现在这些人白天一同劳作,只是开开玩笑,还是不跳的好。 行到村口,离得多远,果然一行人都要笑了。薄薄的雪花下了一个下午,地上的黑土地可以看到是变白了,这样冷的天气里,村口的树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有栓和凌墨站在这里雷打不动的来接福妞。 听到远处嘻嘻哈哈的笑声,凌墨还在想这群人天天回来的这么晚,看起来开心的象是不想回来。身材高大的凌墨虽没有怜一片香惜一片玉的心思,可是既然出来接了,当然是接过小推车:“我来。” 手无意中碰到推车的桂花的手。桂花冻得冰凉的手遇到一片温暖,再听听凌墨温和的话语,不由得微红着脸把车把让给凌墨。这里众人跟在后面到了自己家门口或是往自己家门口走的路就说一声儿离去。 这一车堆得山高的枣子先是放在福妞家里,放在福妞家里人人放心,这树林子就是福妞说出来的,她要藏私不会还说出来。第二天就会有桂花的哥哥桂地来上秤收走,钱拿回来就是众人平分,大家都还是很满意的。 不再是福妞一个人或者是和有栓去进山回来的晚,凌墨基本上没有说什么,一行五六人进山,安全系数也高不少。 回到家里,有栓就忙活开了,把热水送来给福妞洗脸洗手,再从茶捂子里倒出来热茶给福妞。福妞接过来看一看,却是一个绘着年年有余的茶碗,福妞当即哈地一声:“有栓,没有过年呢,你咋舍得把这茶碗拿出来用的。”有栓要是节俭起来,就拿吃饭的粗碗倒碗过来。 有栓看一看在院子里把车上口袋卸下来的凌墨,对福妞小声地道:“凌大哥说再放也不生钱。”福妞很以为然地点头道:“姐也这样说过,只是你不相信。”趁热打铁地福妞道:“有栓啊,那一对喜字烛台可以拿出来用了吧。” “不行。”这个有栓是坚决地摇头:“喜字烛台是成亲的时候用的,等姐你成亲了就拿出来用。而且天天用。”再加上一句:“用足一个月。” 堂屋的门开着,屋里是昏暗的小油灯光,在吹进来的风中不时的摇曳着,灯影儿昏花映在墙壁上不时的晃动着。福妞继续诱导有栓:“花了钱买的,作啥要等到成亲的时候用。等你成亲,姐再买好的给你。”冬天的屋子一盏小油灯,外面北风飘,福妞还是想用那一对喜气的烛台:“烛台放着也不生钱。再说俺自己家里用,不让人知道就是。” 有栓只是嘻笑一下,一对着姐说她成亲的事情,姐就要扯到有栓成亲还早,从廊下过的时候,看到凌墨已经把小车上都收拾好了,凌大哥在院子里应该能听到说姐成亲的事情,怎么就没有反应,人小鬼大的有栓这样说成亲的时候总是会看一看凌大哥的反应,偏偏凌墨没有反应,他听着象是耳边风。 凌墨再进来的时候,听到福妞依然是在说她想用的一对烛台,凌墨忍不住想说一句,嫁给大庄就可以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可是有栓不同意,有栓在家里有绝对的投票权,这个倒霉的大庄无事也来做一些免费的劳力活,只是有栓这小家伙,一旦得罪了他就从此无翻身之日。 看到凌墨走进来,福妞决定进行新一轮的重要谈话,这谈话有关家里的民生大计。吃着饭的福妞道:“过年都说不作活只休息,饭馆里也关门歇业。可是我想找些事情做做的。” 是葵花今天在说的,村里人几个人合伙计划贩过年的鞭炮过年的果子来卖。过年走亲戚的俗礼儿,哪一家不都要拎出来四盒果子才行,糖蜜角,冬瓜条……都是现在不多见到东西。 手里捧着一壶热茶的凌墨只是不说话,看一看这妞到底想在这里如何折腾,听起来象是要做生意,由农村转向城市,那也成,领略一下城市的风光也不错,凌墨稳稳地这个家里成为了一员,并且从没有想到过会耽误福妞成家,可笑之极,这妞身后不是有大庄,一回头一招手就成了。 有栓是小嘴儿巴巴,其实没有见过的事情是没主意。福妞是全然不懂,有钱的事情她就会参与。凌墨听过象是没有听到,只是问有栓:“买的火盆放在哪里了?”屋里是有火炕,这没有火炕的屋里冷死个人。 “今天刚找出来,明天就用上了。”有栓找出来火盆也是为福妞在堂屋里吃饭暖和才是。福妞则是皱起眉头,听着有栓接下来一句:“明天桂地哥来收枣子,今天刘田嫂来对我说,给别人收走钱更多。” 三个人说三样的话,凌墨说火盆,同时袖起手来表示自己很冷;有栓在说枣子价格可以提高警惕;福妞只是想不乐意,姐在说过年贩鞭炮,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在听。 屋里一时寂静的多,福妞不乐意说话还有事情做,她正在吃饭,只要埋头吃饭就行了;有栓也觉得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在手上“唏溜唏溜”喝几口;凌墨这才想起来福妞说的是什么:“鞭炮易炸,又不缺钱用,还是不弄的好。” 小手工作坊里做的鞭炮,工艺过不去。每一年拼鞭炮都有受伤的人,凌墨特意地往外面伸头看,只能从关着的屋门缝里看到小雪纷飞,凌墨倒是说一句:“明天你不用进山了吧?这路还能走吗?” 福妞可可儿的明白了凌墨的心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最近凌花花,凌菊花,福妞一不高兴,就要这样喊他了,凌菊花最近很招人烦,先是说回来的晚,今天又说下雪不能进山,努力地从屋门缝往外看,意思不过就是你有一个院子,有一个鱼塘,后面坡地上可怜的豆角干瘦得不行,可是也长出来了,而且揪了几根吃一吃,就象排骨比较香一样,精瘦的豆角居然有嚼头。 姐可怜的存款,都买不起一头要涨价的牛,福妞今年的眼里只有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当然还有小有栓,有财和有贝,至于花花,这么扫人兴,让他一边儿呆着去吧。把凌菊花的租房钱一直收到明年的福妞自己也找不出来理由再挤他的钱,只能进山的时候对着一堆杂草感叹,这里面准保有值钱的草药。 这个当口儿,有栓也开始附合了:“鞭炮好,过年的时候可以放也可以玩。”凌墨刚皱眉,福妞刚大喜,有栓开始改口了:“贩鞭炮不好,要是路上炸了,咱的钱就没有了。”凌墨开始乐,福妞则开始皱眉,两个人的表情开始换过来。有栓再举例子:“前面几个村子都有过年贩鞭炮被炸伤的,就是周大全的村子里也有一个。” 周大全隔个半个月就要来一次为有栓看看功课,觉得有栓不能去学堂是自己造成的,先生则是一个月来一次。福妞想到这里,对凌墨和有栓道:“明年学里先生的钱还是照给吧,有栓,腊月里给先生送年礼儿,你问一问人应该送什么?” 有栓歪着脑袋道:“自我不去学里,只有周大全来,他年穷一定不会送的,他也不会知道。”这话一说,福妞就笑了道:“我去问四婶吧,四婶家里虽然没有上学的人,咱按着礼儿送先生不会怪罪才是。”听得有栓点头,凌墨也点一下头,继续袖手:这火盆可以用了,柴禾堆了那么多了,还要冻人。 再来说的就是周大全了,福妞把碗里最后一口菜咽下去,继续对家里大小两个男人道:“先生一个月来一次也算尽心,周大全半个月就来一次,我想过年给他一个红包。”说白了就是给些钱,福妞看看有栓道:“就算给你多请一个先生,小凌外面打听的,周大全学里的成绩好,学里考试都是优。” 想到这里,福妞更有理由要贩鞭炮贩果子了,姐要挣钱,一定要挣钱,姐就是要挣钱不可。这天一下雪,进山打鱼也要担心水潭会不会结冰,再就是打山果也会有路滑,山果冻坏不中卖的事情出现,福妞不想坐吃山空,有栓还要娶媳妇哩。福妞现在用这个理由来鞭策自己。 “红包多少?”有栓问的最直接,自己又要多花钱了,有栓就赶快问出来。福妞用商议的语气对有栓道:“给先生一年二两银子,给周大全我包五百钱,你看怎么样?” 这样的一个数目,有栓才会答应,可是有栓很疑惑:“姐,周大全只是半个月来一次,你是想帮他,就跟俺给带饭菜一样,俺不反对。可是凌大哥要包多少呢?”有栓回家后大部分的字是凌墨教的。 听到这句话,一直昏昏欲睡觉得浑身上下很冷的凌墨这才露出笑容来:“有栓,我想我一年也值二两银子吧?”福妞的脸就一板,寒着脸儿,眼睛里仿佛是有杀气看着凌墨。 看得凌墨是不服气,这笔帐哥要记下来回去再算,哥是博士学历,现在沦落到跟一个乡村先生比,一年二两银子都不值?可是眼前亏还是不吃的好,凌墨只能一丝笑容在脸上,对着福妞脸上比外面小雪还要大的面庞:“那就一两银子吧,不能低于周大全吧?”就快连个少年都不如了。 福妞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手脚象是重了些,就有声音传过来,凌墨觉得情势之bi人,就似好汉逼上梁山,项羽败于垓下一样,只能忍气吞声地对有栓笑容满面:“有栓,凌大哥教你不是应该的,说什么钱不钱的,这就没有情义了。” 有栓还要客气一下:“其实凌大哥最辛苦。”再看站起来往灶屋里送碗筷的福妞,面容上是笑意盈盈,昏暗的油灯下,凌墨第一次觉得这妞也有三分动人之姿色,配那个大庄是不是亏了点儿?大庄只是一个庄稼汉,这妞打扮起来可是象大户人家的丫头,多掖一块绣花帕子,又活脱脱象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姨太太…… 外面小雪蒙蒙不住地下着,虽然小却是不停,院子竹子都似空中撒盐下来。觉得这家庭会议开完的凌墨正要去睡,被福妞喊住了,是颇为担心的:“后面的鱼塘要不要紧?” 回应这一句话的是凌墨闪身进了厢房,然后是关门的一声轻响,福妞在廊下跺跺脚,不就是问一声儿,赶明儿你不要吃咸鱼。 有栓热心的回上话了:“姐,凌大哥不是帮你找人请教过了,鱼塘要是冻上了,就凿开让鱼透透气儿,要是没有上冻,鱼在水里是不会冻死的呀。” “这个还要他教俺,鱼在水里当然是不会冻死的,不然那小沟里小河里还有鱼吗?”站在凌墨门口的福妞把声音略为放大,再对着有栓挤挤眼睛,从堂屋里探出头来的有栓嘻嘻笑一下,把小脑袋重新缩进去。因为冷,所以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现在无话,当然是缩回去的暖和。 依然是把碗筷放在灶屋就不管了的福妞走出来,明天家里刷碗刷锅的人多的是,只是站在廊下看着这小雪漫漫忧心忡忡,这样的雪下一夜不住,明天就是天强迫姐休息了。 只听说过人不留客,天留客;难道要再体验一下,人不休息,天让人休息?福妞的心里只有水潭里一条条的大鱼,再就是山里树上一树的山果。 睡在炕上和有栓在商议:“有栓,周大全村里那牛太贵了,咱省吃用买它不划算。”是有栓后来出了一个主意:“姐,俺省着一点儿,早些把牛牵回来。” 这个提议得到凌墨和福妞的一致反对。当然是谈不上活一天舒服一天这样不愿意苦自己的心态,只是那牛也太贵了,娶个贵媳妇八十两,一头牛一百五十两,抵得上两个媳妇不成?就算是农家牛比人要值钱,当然事实上也是,牛吃草犁地,人不时的还要补充一点儿好的,这营养才能跟得上。 福妞来脾气了:“有栓,你看着姐一百两银子以下给你弄一头牛来。”凌墨也来了脾气了,话说凌花花有脾气的时候真是不多见,可是这一次也来脾气了。凌墨后来又去和卖牛老汉商议了几次,倔老汉吸着旱烟袋只是不松口儿,凌墨也生气了。 当然凌墨手里还有钱,可是遇到福妞这个剥削鬼,明年的房钱都给了,凌墨怕露出马脚来,这妞会涨房价。话说财不可露白,凌墨决定用在福妞的身上,而且一百五十两一头牛是……太贵了! 此时和有栓在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福妞还是引着有栓同意自己去做生意,姐弟两个人熄了油灯,睡在一起慢慢聊,福妞想想道:“家里的银子只是放着,我想出二十两银子去入个伙,这鞭炮不放在咱家里,再说我想着也不会炸的不是。” 有栓打一个哈欠,温暖的炕上在冬天的夜里更让人倦极易睡,有栓听着福妞继续往下说:“要是成了,说有五分的利,就有十两银子了,让他们多贩果子,少贩鞭炮,这过年家家走亲戚都要买果子才是,这钱看着就不挣只觉得可惜。” “你说是不是,有栓,咱应该挣钱来买贵牛,不是省钱来买贵牛。”那头健壮的大黑牛是福妞心里一直到今天的痛,就算是过年不犁地白牵来养着,福妞都乐意,只是那老汉吸着旱烟袋的表情让福妞再也不想去第二次,只有凌花花才能去一次再去一次,再就听不到去的消息了,估计也是放弃了。 滔滔不绝地说着的福妞越说越兴奋:“一家买过鞭炮再买过年走亲戚的果子会挣几文钱,光俺村里就有几十户,这就是一两银子,十个人入伙,咱可以分到一百钱;再去集市上,去这附近的村里,咱就可以分到……”福妞在黑暗的炕上算得很是来劲儿,耳边传来有栓的细细鼻息声,有栓睡着了。 福妞连绵不断的话语把有栓给弄睡着了,比催眠曲还要管用,可是福妞自己的睡意全无,炕烧得很是温暖,进被窝里一会儿就浑身上下都是温暖的。福妞伏在被窝里,想着自己要发家要有钱,要完全拒绝玉米面饼子,刚来的时候天天是玉米面饼子,对福妞的心理造成不小的伤害嘻。 这样想到最后,沉沉欲睡去的时候,房间里的寂静中仿佛可以听到外面雪花落的声音,福妞就在这雪花落的轻轻声音中进入梦乡,这一次的梦中是梦到自己手里捧着一堆又一堆的银子,好多钱,可以供有栓娶媳妇,盖上不少屋子,不是说有栓娶媳妇要盖新院子,这话是谁说来着,福妞甜甜地进入子梦乡中。 直到第二天醒来,福妞失笑了,这话是四婶说的,担心自己以后找的人容不下有栓,也担心有栓找的媳妇容不下自己以后找的人,听起来真是拗口。看一看外面的天色依然是灰蒙蒙,福妞自身觉得不对,这天色象是上午了。 “有栓。”喊一声有栓,先跑来的却是有财和有贝,炕下面两只狗看得福妞笑容大放,再进来的才是有栓,一进来不用问先说上了:“雪还在下,所以没有喊姐,今天在家里休息,什么时候雪停下来路好走,姐你再出门去。” 然后是报告好事儿:“凌大哥在做好吃的,说是做一个涮锅子。”火锅?福妞的最爱,翻滚着的汤里肉片儿,鱼片儿,土豆片儿……福妞觉得犯馋,对有栓嘻嘻笑:“是早上吃吗?要是中午吃,我就中午起来了。” “行。”有栓没有意见,对着福妞反而道:“天气不好,姐就在家里休息吧,你饿不,我给你拿吃的来,你吃过了继续睡。” 有栓听着福妞一声喊就进屋里去了,凌墨在灶屋里正在埋头收拾,想想这妞是挺辛苦的,虽然哥不白吃她的,不白住她的,可是这妞还是辛苦。 正在想着,有栓过来了:“凌大哥,涮锅子什么时候好,姐说要是一会儿能吃,她就不吃早饭了。” 一早上就忙着烧汤底,切涮锅子菜的凌墨对着有栓露出笑容:“刚起来是吃不下去的,再说有栓,你姐不起来,谁洗菜?还有菜没有人洗呢。” “俺洗,俺洗。”有栓立即应承下来。凌墨就要笑了,有栓就总是护着福妞,凌墨故意提高声音说一句:“有栓哪,你替你姐洗菜固然是好,可是她不能总不起来吧,这天气冷,井台上滑,让你打水洗菜多不好。” 有栓用手捂起小耳朵:“凌大哥,你这声音太大了吧,就是隔壁四婶家里也能听得到。”凌墨倒不介意别人听不听得到,只介意福妞有没有听到。这妞不会懒到蒙着头在被子里吧,哥就不会隔被传音了。 过了一会儿,福妞起来了,喊的声音这么响,别说四婶家里,全村的人有心听,都能听得到,存心是说姐睡懒觉了是不是?起来看到有栓果然是踩着小雪地在井台上打水准备洗菜。 漫天小雪一地雪白的院子里,有栓小小的身影看得福妞一阵心疼,先是来不及和凌墨计较,走过去对有栓道:“一会儿姐来洗。”帮着有栓把正在往上打的半桶水打上来,又打了一桶水进灶屋里去,才对有栓道:“缸里有水,先用缸里的吧。” 小手在冷水里象胡萝卜的有栓回答道:“昨天凌大哥下午不在,俺也没有打水,缸里没有水了。”把洗脸的热水分一部分给有栓,福妞无话说,去廊下用青盐擦牙,再进来洗脸,闻到灶屋里是一阵的汤锅香气,打开一看,是一个鱼汤,应该是做涮锅子的锅底。 再看凌墨准备的菜,土豆片在一个大碗里泡在水里,青菜是洗好的,鱼片、肉片、藕片、粉丝……样数是不多,可是份量是不少。刚起床的福妞闻一闻胃口大开,垂涎地对凌墨道:“几时能吃?”涮锅子菜洗好切好,汤底好了不就可以吃了。 此时厨师最大,看着凌墨的眼眸直过来,看上去眼白多黑的少,象是一记白眼,福妞乐陶陶:“我烫酒去。”小康生活醺醺然,这是姐的生活目标,没有太大的理想与追求,就这样就行了。 这一顿午饭为着睡懒觉的福妞开早了,外面好大雪,飘飘似鹅毛落下。俗语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是看着这一地梨花白,让人由不得觉得是冬天,觉得是冬天就会觉得冷才是。是以这顿涮锅子正式地移到福妞和有栓屋里的炕上去吃了。 热气腾腾的涮锅子,一个硕大的瓦火锅里热汤翻滚,坐在温暖的炕上一面吃一面说笑。有栓是在遗憾买炭的钱:“火炭俺自己也可以烧才是。”把一块肉片给有栓挟到碗里去,福妞取笑道:“烧炭的人也不容易,别抢了他的生意才是。” 有栓则赶快说早上的事情:“桂树哥一早就来把枣子拉走了,秤头上儿俺看过了,钱是赶晚上回来给,这天下雪,桂树哥说了,晚上赶不回来明天送来。”一个早上有栓办了不少的事情:“俺又去了葵花姐,大牛嫂家里,告诉她们钱可能明天送来。” 锅里新下的粉丝,有栓挟给福妞:“姐,这粉丝就是葵花姐给的。”看到这粉丝,凌墨才突然决定做涮锅子,涮锅子里的粉丝是凌墨爱吃的。 房里其乐融融,暖炕把酒雪天里,对着面前黄酒碗的福妞又想起来刚来的时候,或许是记忆深刻而且深恨,这么穷的家不想呆,所以才会在以后时时想起来。现在心中后悔,幸亏不是我想走就走,不然有栓可咋办呢。 鱼片又在锅里翻滚着,外面传来“啪、啪”地响声,有栓脸上露出来笑容:“在放鞭炮。”然后门上敲门声:“有栓出来放炮仗。”拍门的是平时和有栓玩的土娃几个人。 有栓下炕去开开门,说吃饭呢没有人信,就把伙伴们都让进屋里来,看着炕上摆着的吃食,果然是有吃饭。孩子们就不好意思来了,只是咽一咽口水,就对有栓道:“俺们去了,你吃饭吧。” “小牛。”福妞喊住大牛的儿子小牛,憨头憨脑的小牛看着炕桌子上的菜,愣头愣脑地说一句:“俺吃过早饭了,你喊俺弄啥。”引来一片笑声。 福妞也笑了,对着有栓道:“把你的糖块拿来分分。”喊住小牛却是为别的事情,福妞看着有栓分了糖,才问小牛道:“大牛哥和人贩鞭炮回来了?” 小牛这就机灵了:“福妞姨你要买去咱家买去,肯定不贵,俺拿出来这几个出来玩的。”把手里的鞭炮给福妞看,福妞看一看外面包的红纸,裹得紧紧的,也看不出来好不好,这个福妞也不懂,只是说一声:“蛮好。”就还给小牛。 听着小牛又道:“村里不少人要入伙哩,都来找俺爹。”福妞笑着听小牛说是哪些人:“你隔壁的柱子入了伙……”听着真是让人心动。 孩子们走了以后,福妞若有所思地吃着饭,象是涮锅子不再那么香甜,其实在福妞的心里是在想着要入一个大头才行。明年要买牛,保不齐再遇上一个更倔的老汉……福妞吃着好吃的涮锅子先就叹上一口气。 吃过饭是福妞在刷锅碗,不做饭的福妞要捡一样活做一做。把最后一道刷锅水倒入院中,四婶来了,是给福妞送新馒头的。福妞不会用酵头发馒头,而且一蒸几十个馒头有栓也做不了,一向是把面给四婶,麻烦四婶在做。 白白胖胖的圆鼓鼓馒头,上面还有小红点儿,福妞一看就觉得乐:“四婶,真是要过年的样子,这馒头上的红点真好看。”这样的馒头,在福妞的记忆里只有超市里才有,但是超市里的馒头不如四婶发的好。 “里面还有红枣呢。”四婶抬着一扇笼屉过来,是和媳妇冬叶一起抬过来的:“你给了俺家不少红枣,我都放进去了。”冬叶不怎么说话只是微笑,和婆婆一起把馒头一个一个地拿下来放到福妞给的一个竹篮子里。 福妞又要开始打听了:“四婶,说柱子哥也去贩鞭炮了是吧?”这件事情现在弄得沸沸扬扬的,象是全村都参与一样。是以福妞要认真考虑,我是不是要参活一脚才是? “你有钱也来吧。”四婶是觉得挺好,这还是家里第一次冬天贩鞭炮,四婶只见柱子一天几十文钱往家里拿,这两天一天有一百钱,说过年还要多,当然要把这件挣钱的事情告诉给福妞:“钱不少呢。” 第六十九章 新生意 快要过年了,要挣钱的人的主意只能是鞭炮和过年亲戚的点心盒子,那种油纸盒子包起来,最上面一张红色有吉祥画儿的纸,然后是细麻绳包扎起来,这样拎着就去走亲戚了。 这里不过是个小山村,贴着一个小集市,还谈不到走亲戚的时候办几个大盒子,所以这点心果子和鞭炮是人人家里都要备办的。 就是贫穷如躲债的杨白劳,年三十也要买一对门神贴起来才行,何况是别人家里。福妞越听越心动,就站着和四婶拉起话来:“鞭炮都说危险呢,依我说,多多的进些年画儿,再进些吃的,这个最好。” 四婶格格地笑:“你也要入伙呀,你就快去。大牛和你柱子哥他们这几天有赚头,正觉得本钱太少呢,你倒不要出多,最多出个二十两银子,五分的利息可以有十两银子,这样的高利寻常是没有的。”也只有过年这一会儿,进货要走的远,这山村和集市其实是有些偏的,一般人是不来,所以利息也就高起来。 冬叶微笑站在婆婆身后,听着她在和福妞在说话。就站在这里打量一下福妞的灶屋,这一间灶屋盖得倒是不小。 灶台案板样样俱全,灶屋里还有放菜的菜橱子,就有两个,看着都还八成新。一个大水缸也是看着不旧,这院子是当年新盖的,没有想到盖得很不错。灶屋一般都黑暗,独福妞这里安上一扇窗户,光线很明亮。 再就是菜橱子上面悬着一根绳子,挂着十几串猪肉,让冬叶吃了一惊,这日子过得象集市上的富裕人家一样,姐弟两个人过一个冬天能吃得下去这些肉吗? 正这样想着,听到福妞喊一声:“小凌,过来。”冬叶这才想起来福妞家里把屋子租出去给别人,听说包吃包住,一年收不少钱,听到的人都是会先羡慕一下,真是有活钱,再会想一下,姑娘当家的家里,房子租给外人,也不怕人说。 反正福妞是不怕,她心里坦荡荡,不怕别人说。和四婶说的不错,就把凌墨喊过来拿主意,看着凌墨进来,福妞笑眯眯:“你觉得如何?四婶都说好。”看着就象问家里人征求意见一样,福妞全然不管,就这么问一声凌墨。 进来的凌墨一听就觉得不好,又是鞭炮,生意,这妞想钱就快钻进钱眼里了。四婶一象是看好凌墨,觉得他人不浮夸又能做着福妞做做家里的活儿,也认真拿凌墨当成福妞家里的人一样来问他:“俺家柱子一天能挣一百钱呢,福妞要是入伙,只怕是一天会有五百钱,又不要她出力,只要拿本钱入伙就成。” 眼前四个人,冬叶是笑不说话,还有两个人是觉得不错,凌墨也没有心情管福妞怎么折腾去,本来送她来就是她来折腾的。凌墨说一声:“好,就是少些本钱吧,鞭炮这种东西,一旦炸了就血本无归。” “你可以走了。”福妞立即就不客气了,意见说完了就走吧。凌墨走几步出门去,又回来提醒福妞:“请教一下四婶,给有栓先生送什么礼才合适?” 四婶笑眯眯福妞:“有栓真是有福气,看看你们都关心他。”这一句话福妞也要为凌墨认下来,对四婶和冬叶笑着道:“可不是,俺这房子算是租着了,平时有栓在家里念书,就是小凌教他。”然后显摆一下:“他会很多字,能看这么厚的医书。”那是一本黄帝内经。 “你先回去吧,冬叶,告诉你爹,俺在这里和福妞说会儿话。”四婶要说正经话,就把冬叶先打发回去:“还有一锅馒头再蒸上去吧。” 既然婆婆说了,冬叶就往回走,同时也听到隔壁四叔在喊人:“馒头还没有蒸完呢,怎么就不回来了。” 四婶连声答应下来:“冬叶回去了。”四叔这才无话了,这里四婶继续和福妞在拉话,是放低声音:“福妞,郎中先生许亲没有?” 福妞摇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从来没有听他提过。”四婶笑看着福妞,是有些傻哩,四婶再提一下:“郎中先生家里活也行,又有手艺,一定不少姑娘追着跑哩。”说过这一句,四婶这才往家里去:“俺要走了,家里还有活儿呢。”然后交待福妞:“你要入伙,就去找大牛他们,反正你和大牛媳妇一起进山也熟悉。” 送四婶回去的福妞关上院门,想一想四婶刚才说的话,脸上也有笑容,进来对着坐在炕上教有栓认字的凌墨看几眼,还真的是生得不错,而且家里活也不错,会种菊花,会弄鱼塘,还会做饭……福妞突然想一想,嫁姑娘收嫁妆,嫁小凌是不是也可以收一笔彩礼。 上看下看花花真不错,冬叶的彩礼那么贵,不过是能生娃,这样一想,福妞有几分泄气,凌花花不会生娃娃,卖不出高价去。 “有栓。”进来的福妞是问有栓要银子的:“给俺拿二十两银子来,俺决定了,入伙去。”一天多五百钱,福妞想想是二十条大鱼,也只能过年这几天才有。拿上银子在手里,听着有栓交待:“让他们鞭炮存放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炸了。” 福妞答应一声,俺家有栓有时候就象是个小老头,不过银子到手了,福妞就出门了。外面雪还在下,孩子们放鞭炮有几声响,看着这山村里象是多了不少喜气。 迎面一辆牛车过来,却是老田叔回来了。福妞站住脚招呼一声:“老田叔,你今天回来的早。”老田叔呵呵笑一声道:“集市上生意好,我是昨天没有回来,帮着人送货送到夜里,这才回来休息的。” 看着老田叔回家去,福妞垂头丧气,俺的牛,俺的牛车,没有牛就没有牛车,要是俺有一辆牛车,是不是这样的雪天里不能进山也可以去赶车。就象凌墨说的,这妞钻到钱眼里去了,吃穿不愁,冬天有好屋子过冬,还是只想着存的钱不多。 大牛嫂也在家里忙着蒸馒头,看到福妞进来,赶快喊一声大牛:“快出来,福妞来了。”大牛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男子,披着棉袄从屋里走出来,一见面就笑了:“福妞来了,你现在到俺家里,俺得好好接着你才行。” 说得福妞和大牛嫂都笑了,小雪落在福妞的头发上和脸上,是冰凉的融化在福妞的脸上。可是这气氛却是热情的,福妞跟着大牛进屋里去,先听着大牛笑哈哈说一声:“咱村的能干人也来了。这生意咱们赚定了。” 屋里却有好几个人在,都是一个村的,有柱子,有大庄……都是熟悉面孔。大庄看着福妞进来,身上红色的棉袄却是新的,下身一件绿裙子也是新的,都是今年置办的。有几天没有去福妞家里的大庄赶快先问一声:“前天我去问过有栓,鱼塘要不要清一下,有栓说今年不了。” 大庄也是帮着到处问,很是上心。有人说鱼塘是冬天要清一下,大庄来一声儿就想要帮忙。周围都是善意笑着的眼光,福妞第一次为大庄受别人的眼光有些脸上发烧,听着大牛笑:“这天气清鱼塘,至少得喝两斤老酒才成,上来还要一大碗红糖姜茶,不然的话会伤身子。” 屋里一片嘿嘿声,柱子笑着道:“福妞不用你教,人家请小工从来不亏待。”大牛哈哈这才一声笑,看着有几分不自在的福妞和不好意思但是笑眯眯的大庄道:“我这,不是怕福妞不知道待客吗?” 一进门先被大牛和屋里人取笑了,福妞只能忍忍忍,姐忍着,谁叫姐这个身子这么不出气,以前会喜欢大庄。要是从有钱的角度上来看,要喜欢也喜欢个大家少爷什么的,当然这集市上也没有大家少爷。 只有吕家,一处庭院,两三亭台就觉得不错。此时坐在这一群开着玩笑人中间的福妞,这才明白什么叫眼观鼻鼻观心,就是坐着不动不理不看不视…… 好在这笑话点到为止,并不象村里别人的荤笑话开得那样凶,福妞到底还是一个没有成亲的姑娘。屋里言归正题,开始说正经事情。 “这几天里都是去各村子里卖,赚得不多。”大牛心里是早有主意,此时人齐全,本钱也够,道:“我有一个亲戚和里长认识,跟里长说了,在集市上弄一个摊位,有一个人在那里看着,别的人再各处去卖,一个年过上来,一个人总有个几两银子。”一个月有几两银子,也不算少了,因此人人点头。 福妞觉得自己是来着了,居然他们弄得不小,听一听就来了精神。福妞只是提醒一下:“鞭炮放在哪里?” “在村口的空屋子里,给了村长租钱,都放在那里,你放心吧。第一这鞭炮是有名的匠人做的,不会乱炸;第二就是有危险也离村里远着呢。”大牛把这些话说完,对福妞是认真了:“你既然说了,入伙前也说清楚。”看一眼柱子他们,大牛道:“他们都知道的,要是鞭炮炸了,这本钱俺可不陪,俺的损失也在里面呢。” 福妞爽快地道:“那当然,不过俺没有时间看,先说好了。”大牛嘻嘻笑起来道:“你也挣钱,当然没有时间看。所以俺才说,你来要接着你才行。不是托赖你,你牛嫂这几天里也挣不到那么多钱。” “一个村里的,当然是互相照应。”一屋子的男人,老烟叶子味儿满屋子都是,又有大庄坐,总觉得他那一双眼睛在烟叶子雾里是含情脉脉,福妞不想久坐,把银子掏出来给大牛:“大牛哥,这是俺入伙的二十两银子。” 大牛高兴地接过来,眼前生意红火正是缺钱的时候,立即喊一声自己的儿子小牛:“小牛,拿纸笔来。”喊了几声,也不见人回话,是女儿小妞过来了:“爹,小牛出去玩了。” “这个熊孩子,不出门去捡柴禾去,又去玩了。”大牛骂一句,再对小妞道:“把笔和纸拿来,在屋里的架子上呢,给你福妞姑写个条。”此时坐着说得快活的大牛不想动,随口喊着孩子去拿纸笔。 小妞拿过来,却是一刀子黄裱纸,福妞再不懂的人也明白这黄裱纸是上坟用的,再看那笔,笔头秃了不少,稀稀拉拉几根毛,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物。 就这样一根秃笔,黄裱纸一张给福妞立了字据。走出大牛家的福妞这才不用再忍笑了,这样的纸虽然不中看,却值二十两银子呢,畅快地笑得象傻瓜的福妞办成这一件大事开始回家去。眼前是好多钱在飞舞,又多了一个挣钱的门路。 回到家里去,当然是要显摆一下,颇象是在做大生意的福妞一进门就喊有栓:“有栓,开门了。” 原以为喊有栓出来开门的应该是凌墨才是,不想果然是有栓。一身厚墩墩新棉袄的有栓刚说一句:“姐,凌大哥去村口的苦根家里买火石去了。” 村子里没有杂货店,要是平时缺什么了要么是邻居家里借一借,要么就是村口的苦根家里屯的有,去他家里买一点儿去。 满面春风可比大生意人的福妞对着有栓是正儿八经的点点头,决定进屋里去再说,身后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急促象是什么人在奔跑。 姐弟俩个人一个人是站在门口还没有进院门所以回身看,另一个是来开门的站在门里往外看,就看到是这动静是凌墨弄出来的。 平时看着斯文不慌乱的凌墨今天是有些没有仪表,冲过来先把挡在院门口的福妞一推,推得福妞歪了一下闪了个空儿,凌墨笔直的冲进院里去,再回身来交待:“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不在。”凌墨一下子就进到屋里去紧紧地关上屋门。 “难道年关有催债的?”福妞奇怪地看一看厢房里紧闭的门,再回身来往外看,眼光就再也拔不回来了。 小雪还在下着,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花,因为天冷上冻,路面并不泥泞,所以这雪花全落在地面上一层淡淡的白,衬着黄土砖的屋子,疏落的树枝象是一幅水墨画。 这水墨画看着让人养眼睛,如果一个五色的人物出现在其中当然是鲜灵灵活泼泼的好看才是。此时路上走来一个青色裙子水红色棉袄的一个姑娘,手里还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在雪地里也是慢慢地走着,十分的斯文,边走边问人。 就有人往福妞这里指一指,然后看到站在院门外的福妞再大声喊一声:“福妞,你家来人了,找郎中先生的。” 站在院门口的福妞颇有几分玩味的看着这个袅袅姿态走来的姑娘,耳边是有栓交待的声音:“姐,凌大哥说了他不在家。” “俺知道。”站着不动的福妞此时居然有几分心急想看这姑娘的面庞,再看了一会儿走近了,油纸伞才露出来一张面庞,虽然不算是十分姿色,却是小家碧玉的样子,对着福妞和气地一笑:“俺找凌郎中,听说他住在这里。”然后手比划一下:“就是个子高高的,一笑起来眼睛都在笑的那一位。” 这姑娘的和气在福妞和有栓看来,是如临大敌,象是杀气一样。把一个高大的男人吓得躲着不敢出来的姑娘,一定是霸王花那一种,没准儿是辣手摧花的霸王花。 寒冷的天气里,福妞没有先让她进屋去,反而在她一身秀气的打扮上看看,戒备地问道:“请问姑娘是?”本着柔能克刚的道理,看着柔弱没准儿是见到凌墨就要变成母老虎。 “俺叫秀花。”秀花甜甜的一笑,对福妞道:“俺以前是凌郎中的病人,现在来找他,听说他住在这里。”秀花也探询地问福妞:“你是凌郎中的媳妇?” 有栓继续如临大敌,而福妞则满面笑容加上满面春风,立即把秀花往屋里让:“请请请,里面请,找小凌是吗?有什么话和我说吧,我是他姐。”福妞摇身一变就想成为凌墨的代言人。 在厢房里的凌墨扼腕叹息,这妞又打什么歪主意,哥此时硬是猜不出来。其实凌墨往钱上想一想就猜出来了。 正打算卖花花的福妞往秀花往屋里让,再对着还是如临大敌的有栓道:“倒茶来。”有栓不乐意的倒茶去,这个秀花一看就是喜欢凌大哥的人,问凌大哥的时候脸都会红,有栓撇着嘴把茶倒过去。 福妞不过三、五句话已经切入正题:“小凌出门去了,昨天有一个姑娘生病了,那姑娘呀,据说出嫁妆能出五十两银子……”在厢房里支起耳朵的听的凌墨恨不能出来把福妞的嘴堵上,哥是女人吗?这妞想宰别人彩礼钱。 “俺有一百两的嫁妆。”一个是忍耐不住找上门来,以前凌墨居无定所,所以秀花找他不好找,现在找上门来了,而且眼前这位姐姐象是只认钱,秀花觉得不用多绕弯子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嫁妆报出来了。 真是爽快人遇到爽快人,福妞立即就笑得乐不拢嘴来,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家里有牛吗?”听得秀花一愣,厢房里的凌墨是苦笑不得,哥就是这妞家里的牛了,她还只想着牛。 秀花略带腼腆地微抬起眼眸,看着福妞都要心动三分,听秀花自进门就是柔柔弱弱地声音道:“俺一直在县城给人家帮工哩,家里没有牛。” 自已也觉得自己太离谱的福妞打个哈哈就遮盖过去了,把凌墨一通好夸:“没有牛好,小凌就是一头牛,可以干活也可以做饭,再说牛不会做饭……” “姐。”坐在旁边听话的有栓cha话了:“凌大哥不是牛。”听得厢房里的凌墨一阵激动,还是有栓好,以后多疼他。 打着是凌墨姐姐名义的福妞把能问的都问完了,也不能怎么样这位姑娘。想想自己是无事无聊闲取乐。再看看天色也暗下来,早饭和午饭并在一起吃,这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的福妞深觉得自己刚才无聊,只是一时好奇凌墨值多少钱,不想真的一百两银愿意等着嫁凌墨。 “姐,他几时才回来?”秀花也看到天晚了,对着福妞问出来。福妞故作想一想道:“这个不能确定,也许三、五天,也许七、八天。”地上的有栓又cha一句:“有时候几个月也不回来呢。这天冷了病的人多,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到夏天回来也未必呢。” 这就是明显的撵客了,秀花也只是微微一笑,福妞再一次发现这位秀花姑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有风姿的,又在县城里给人帮工。福妞不能不想一想,这位姑娘别是大户婢吧。大家出来的使女带着丰厚的嫁妆找凌墨,不知道是不是完壁了。 站起来的秀花就势告辞了,明显可以看到地上坐着逗狗的那个孩子松了一口气,象是觉得自己走的太对了。秀花感觉一下,象是凌墨就在家里一样。可是秀花没有再说。再说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就很奇怪,郎中要是有姐姐,还会四处找不到他。 秀花带给了福妞一身的新奇,福妞让秀花是一心的醋意。送秀花出院门,再回头来看时,有栓也不见了,先走出院门的有栓也许去玩了吧。福妞这样想着,虚掩了院门看看厢房里还是没有动静,福妞心里乐陶陶,值一百两银子,还没有一头牛值钱。 回到院里的福妞自己去做晚饭,不一会儿有栓才回来,进来就把院门关紧,先走到厢房里门口:“凌大哥,她走了,她是坐一个牛车走的。”有栓出门看敌情去了。 厢房的门这才一声轻响,拉着脸的凌墨走出来对着有栓道谢:“有栓,谢谢你。”做饭习惯成自然的凌墨再就走进灶屋里去做饭,目不斜视亚似没有看到福妞在。 灶前烧火的福妞几次看看凌墨想说话,又被他的表情给吓回去了。越觉得自己猜得对的福妞出来交待有栓:“别问小凌那个秀花的事情,看他象是吃了不少亏一样。”如果凌墨是女人,福妞可以猜一猜凌墨被人强,可是他是个男人,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福妞只能猜那个秀花不中凌墨的心思,男人都有处子情结。想到这里,福妞对凌墨有几分同情,秀花象是一贴老膏药,能坐着一个牛车雪天里来找,啧啧,这算不算是一片痴心? 大牛的鞭炮铺子火热地开张了,弄得象是很红火。两辆牛车又跑了几次,百里以外拉来不少鞭炮堆在村口的空屋子里。 “有栓,又拉来两车鞭炮,咱们去看一看去,大牛哥说了,自家里可以白送几条鞭,咱们过年的时候好放。”福妞从外面回来就去喊有栓。 一听说是看鞭炮,这几天里天天晚上在数分到钱的有栓也来了精神,下炕穿鞋再问一声凌墨:“凌大哥,去不去?” 凌墨摇头,自从秀花来过以后,凌墨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而且不怎么和福妞说话。想想心里气的很,这妞生意做大了,打算卖人。哥只值一百两银子?福妞直接地问出来秀花的家底,让凌墨面子上更受伤,还不如一头牛钱。 就如福妞所想一样,秀花是一个放出来的大户婢,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找大户婢,至少找以前也打听一下,和主人家有没有瓜葛。再说凌墨同福妞一样,没有想过在这里成亲。躲之不及就成习惯。 每天有分成钱的福妞姐弟高高兴兴地去看鞭炮拿鞭炮去了,凌墨把大门拴好,坐在温暖的炕上看自己的书,还是一本话本儿,她们都不在,就可以好好地看看。 雪一连下了几天,福妞往集市上送鱼就是自己后院鱼塘里的鱼,是没有山里的大,不过天这么冷,有的河里已结冰,鱼已经不多,有的送就不错。 此时外面一片雪地,福妞有栓去看鞭炮的路上是经过老秦大叔的家门口,福妞突然想起来对有栓道:“有栓,老秦大叔说找我冬天去打猎呢,咱们去问一声,有猎打,我就不会在家里闲着难过。” 姐弟两个人转了方向往老秦大叔的院门口去,才走几步,就看到老秦大叔家的院门一声响,然后一个人是狼狈地出来,手里提着一串点心盒子。身后院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巨响就关上了。 这个人是大根!此时尴尬的不仅是大根,还有福妞和有栓,猛然看到大根这样被撵出来,福妞和有栓更觉得难过。 大根身上是穿着一身新衣服,为着往小米家里送礼特地换的一身黑布棉袄,脸上的颜色比老黑布棉袄还要黑了。这个时候被福妞撞到,大根只有一个想法,福妞一定要笑话死。 那郎中在福妞家里和她做饭带有栓,村子里就这么些人,就这么点儿事情,早就人人都知道。大根是觉得福妞要得意才是,现在看不上大庄了,就来一个有手艺的郎中。 “大根哥。”福妞赶快招呼一声,再笑嘻嘻地道:“帮人买的点心?”看一看那点心是八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福妞迅速地数完了,八件总比四件好不是?大根这一次是花了不少钱,只是没处送。 大根就势就下来了:“我认识一个人在集市上卖点心,福妞你要买来找我,保管比别人要便宜。”大根把手里的点心盒子对着福妞亮上一亮:“这个也不贵,你要不?” “要的时候再找你。”福妞和大根分了手,走开几步才笑出来,姐不要,你看着送不出去,卖给别人吧。 原本要上老秦大叔家里去,现在是不打算去了。看大根那脸色,老秦大叔家里也不会是好看的脸色,福妞和有栓重新去看鞭炮。 看一看果然是放的稳当,这两间屋子孤零零的,就是福妞盖院子时住过的,比较干燥而且四周不近人。福妞看着先就比较放心。 大牛和柱子在家里正在盘点,看到福妞来就知道来意,随口说一声:“你们自己去拿吧,三十一挂,初一一挂,初三送年,十五十六,一共是五挂。” 鲜红的鞭炮摆了一屋子,看着人心里就喜欢。福妞和有栓捡了五挂鞭炮再给大牛和栓子看过,姐弟两个人喜滋滋地往家里去。 “姐,你看。”有栓拉一拉福妞让她看前面走的那个人,一把油纸伞,红袄青裙的一个姑娘。福妞小声道:“从后面看,象是那个秀花。有栓,咱们绕到后院去,不然的话院门没有锁,咱们都在外面,小凌就被她看到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福妞总想保护凌墨一下。 姐弟两个人绕到后面坡地上去。后面的门也是从里面栓着的,福妞垫着有栓翻墙进去开了门,再把自己放进去。 院子里却传来说话声,福妞和有栓一左一右地贴近屋子去,听到前面是凌墨和秀花在说话。这要全怪福妞的竹子墙,人在里面是能看出来的。 凌墨是比较冷淡:“我说过我们不合适,我连个家都没有,就住在这里也是租的房子,姑娘你嫁妆丰厚,何不去找别人?” 秀花则是泪汪汪地声音:“我还能找谁?先生你帮我扎针,我的身子都让你看到了,我还能再去找谁?”然后开始抱怨福妞:“我就知道她不是你姐,不过我也想嫁妆告诉她。”秀花的声音由泪汪汪转向甜甜:“住她这里不如住我那里,这连个院墙都没有。” 屋后偷听的福妞和有栓对看一眼,再看看绿叶摇曳的竹子墙壁,这不是墙吗?这是多好的墙壁,明年能发春笋。 “她是我姐,是我表姐,所以我才租她的房子。”凌墨为福妞圆谎:“我表姐住在这里,我也是刚找到她,所以就一直住下来。”凌墨对秀花道:“我表姐很凶的,象母老虎一样,还会骂街,你赶快走吧,一会儿她回来看到你,会不高兴的。”觉得心里有气的凌墨借故把福妞也贬低了一顿。 只有小有栓笑嘻嘻,福妞则在心里盘算一下不吃亏,姐是老虎,你是牛,姐吃你吃定了。贴着屋子偷听话的福妞开始心里在想,晚上要吃点儿费事的菜,让这头牛好好地忙活去。正想着得意,屋檐上滴下来一粒雪珠,正落在福妞的衣领内。 突如其来的一丝凉意才把福妞从乱想中拉回来。这日子多精彩,刚才看到大根被拒,回家来再看一出好戏,而且是卖力演出不用挣钱。就是这看戏的人太辛苦,北风吹着小雪飘着。看戏人的心里是犹有不足。 秀花又在院子里多呆了一时不走,后面福妞和有栓动一动冻僵的腿,都想出去撵她了。好不容易才走了,凌墨关上门,身后一声:“表弟。”把凌墨吓了一跳,还以为在外面的福妞和有栓出现在面前,有栓是想笑得好看些,只是小脸儿冻僵了,只能是咧着嘴僵笑一下:“表哥。”然后再说一句:“冷。”就进屋去了。 “表弟倒茶来。”福妞很顺嘴的交待一句,也是僵着脸儿跟着有栓进去了。凌墨再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坐在炕上这才算是脸色自然的多。 只听说天上掉下来林妹妹,不想天下掉下来表弟来。福妞和有栓在炕上暖和身子,一面偷一眼偷一眼地瞄着凌墨,一直瞄到凌墨忍不住一笑:“你们想说什么?” 接下来“劈里啪啦”一顿问话。福妞道:“怎么有情的?”有栓道:“家住哪里?” 福妞再道:“私房还有多少?”有栓接着道:“家里几口人?” 这表姐表弟也不是好认的,凌墨对着福妞,只要说话就会后悔自己多说了。此时更是后悔,不就是一记眼风外加一记眼风,哪怕是眼刀呢,也应该装作看不到才是。 绕到话题的凌墨看那鞭炮:“真不错,今年省了买鞭炮的钱。”看着姐弟两个人一起嘟着嘴看着自己,凌墨再往窗户上看:“窗花儿没有买,年画也没有,就是福字也要买。” 有栓沉不住气了,笑逐颜开:“明天去买吧,听说明天有集市。”福妞拉长了声音:“有栓。”凌墨立即就接上来:“你姐生气了,咱们在说她不会剪窗花儿,而且她也不会画年画。”凌墨也跟着胡说八道:“有栓会写字,你姐倒不会画年画?” 一通乱扯把话题就扯开来,有栓虽然话多,还是个小孩子,刚才那些话是福妞教的。这一会儿兴致勃勃说年画儿,当然就不管秀花的来历。只是说年画儿:“买一对门神才好,还要年年有余……” 屋里气氛一下子就热闹开了,只有福妞好奇地看着凌墨,被人这样追着缠是什么滋味?而且打发的象是轻描淡写,有如乾坤大挪移。 在屋后被雪滴到脑袋上的福妞,忘了自己差点儿被冻僵。这种追人和被人追的经验是福妞没有体验过?福妞搔搔头,要是以后有人这样追我,我肯定是饱以老拳,让他走快些才是。 过年了要买糖瓜买年画儿,头天晚上说得响当当,第二天三个人起了一个大早,一起去集市上买过年的东西了。刘田家的看着这一行三人,站在屋门口只是笑:“福妞,你们一起出门了。”这一家三人,全然不管别人怎么看。 起得并不早,老田叔的牛车就赶不上。三个人一路笑哈哈往集市上走,走到集市上的时候,衣襟下摆裙子边儿都有泥点。 福妞先要去看一看大牛摆的鞭炮摊子。天天分钱是没有觉得什么,今天到集市上看一看,过年的气氛可真是浓厚。看摊子就能看得出来,光是鞭炮摊子就有十几个人,福妞先就唉一声:“这生意争的人不少。” 后面还有一个是在店铺里摆鞭炮,这一个看着就提气了。大牛的摊子只是摆在外面雪地里,上面搭一个棚子,正在大声招徕生意。 福妞拉着凌墨和有栓:“先到那铺子里看一看去。”大牛卖的价钱当然是都知道,福妞打算去打探一下敌情,先从大的地方先探起。 这店铺面不小,门口摆着一挂大鞭,伙计看到人进来也还客气。福妞把店里的鞭炮都看过来,又问了问价钱,这才走出来。弄得伙计们只是发愣,这人不买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福妞和凌墨、有栓边走边商议:“要不买鞭炮的人送他一张年画儿,年画多少钱一张。”半天说不出来好主意的福妞一说话就被有栓给否定:“这就不赚钱了。” 镇定沉住气的凌墨决定听一听福妞还有什么馊主意,要学现代人打包销售,这里多是乡村的人,只是自己过年的时候买来放放就行了,大户人家的鞭炮当然刚才那铺子里会直接派伙计去上门招徕生意。这妞没有主意了。 只是嘀咕的福妞还在想,送点儿什么就行了,这样想着一面走着,迎面人群本来就挤,在里面一个小孩只是乱窜,手上拿着一个荷包,后面有人在追:“抓住那个小孩。” 小孩子手里拿着荷包只是人堆里乱闯,闯着闯着手上一空,荷包落在一个姑娘的手里,福妞冲着他一个笑脸:“这是你的吗?” 凌墨则沉下脸来,不是哥不愿意见认勇为,只是也看一看这小孩身后有没有别人,是不是一伙人。看出来这是小偷的福妞只是做鬼脸:“你还不快走,不走被人抓住打。”小孩才往地上“呸”一口跑了。 “姑娘。”后面追来的几个人也到了,从福妞手上得回荷包很是高兴:“这是我们少爷心爱的一个,钱倒罢了,只是这荷包丢了,少爷会心疼的。” 人流中有两个人分开人群,中间一个年青的公子哥儿,一表斯文的慢慢走过来,看到荷包先是眼睛一亮:“好,是谁拿到的,我赏他才是。” “就是这位姑娘了。”说话的人再对福妞道:“这是我们大少爷。”两个人互相看一眼,一个是斯文儒雅的公子哥儿,一个是小家碧玉的乡村少女…… 第七十章 鞭炮也有托 热闹熙攘的人流中,一位象是那白石上纤尘不染的一株玉树,青色的锦衣在这无风拥护的人流中似也飘飘,这是身上的锦衣,其实是锦袄,料子薄的原因,看着就觉得飘飘。腰带一条丝腰带,上面系着一块环状雕花白玉佩,腰下是官靴,看着也不象是别人脚下的老棉鞋那样笨重,而象是丝织的料子。 再来看另一位福妞,脸上狡黠的笑容尚有三分,这是刚才把荷包从奔跑的小孩手上稳稳拿过来后得意劲儿还没有下去,姐的手很快很准。得回自己心爱荷包的这位公子也上下打量福妞,上身一件厚敦敦的水红色布棉袄,下身一件棉裙子,上面有泥点儿,给人感觉也是敦敦厚,一看这样的穿着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会冻到穿这衣服的人。 脚上一双黑色老棉鞋,一向是福妞觉得喜欢的,至少不会受冻。此时衬托在这位公子的面前,凌墨在一旁努力给自己打气,别笑,千万别笑出来。 一身崭新厚敦的棉袄棉衣在村里是人人说好,天冷的棉衣,天热的井拔凉水才是村里人羡慕的地方。可是站在这位公子身边,这棉袄象是鼓起来肿起来的一大块,老棉鞋象是一个大砖块在脚上。可是这两个人对看着都觉得很有趣。 福妞笑嘻嘻,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这样的人物儿让人看着就要在心里爱他一回才是,当然此爱非情爱。公子也微笑不语,这位姑娘一脸的狡黠换成嘻嘻笑,五官端正而且鼻子眼睛秀丽,眉眼儿笑起来流动而不呆板,让人在心里想起来秦地采桑的罗敷女。 “公子,赏她点儿什么,咱们就可以回去了。”一旁的家人提醒一句,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家的公子对这位一身粗布棉袄的农家姑娘似乎是有些兴趣。 锦衣公子听过以后依然是微笑,但是道:“你说的很是。”再对着福妞道:“姑娘,多谢你帮我拿回荷包,这荷包对我很是重要,我如何谢你才是?” 古人汗巾子、荷包、玉首饰玉佩多为书上写的定情之物,福妞听过只是抿着嘴儿笑一笑,心里以为必定是他的定情之物,不然为何这样着急。只有凌墨看出来这荷包上的花色上有一缕是明黄钱,眼前这个人虽然是年青,却是一个当官的,这荷包是御赐才是,心里很想提醒福妞一下的凌墨只是眼前找不到机会动眼睛动鼻子的,再说与这妞有没有默契她明不明白还是两回事。 凌墨是想提醒福妞,眼前拎刀正是时候,不宰白不宰才是。没有机会的凌墨只能对着福妞猛看,希望你长长眼睛,好好宰他吧,不要总是想拿着刀卖哥才是。 一个华丽丽看着就有钱的人送到眼前来,福妞心里一阵激动,宰,怎么能不宰,定情的荷包要是丢了,回去难见你心上人。福妞笑逐颜开还在欲擒故纵:“我,这怎么好意思呢?”福妞适时的声音放轻柔了,一旁听着的凌墨觉得胃里的早饭一阵翻腾,再看着脸有些微红眼睛明亮看着这有钱人的福妞,凌墨突然觉得大庄是土气了些,这妞配这样的人最合她心意,她要卖人也顺手,眼前这人比哥更值钱。 决定一旁看好戏并找准时机推波助澜的凌墨听着有钱人温言细语地道:“姑娘要什么但说无妨。”把荷包小心地放回怀里去,一向是系在里面衣襟里,因为走亲戚要给亲戚们一观这才带出来,要是丢了回京里仕途也就完了。 此荷包里没有钱,福妞拿在手里时早就捏过了,看着这个有钱人从袖子里取出钱来,福妞是想伸手要,可是有栓,咱们新上学没有多久的有栓,觉得帮人一把是应该的,在一旁对福妞道:“姐,帮人一把不应该要钱。” 这一句话让凌墨和福妞在心里都是一个踉跄,而那位有钱人也觉得有理,赏钱是赏下人,眼前这位姑娘并不是下人,是看着十分有趣的一个人。家里亲戚里见过养在深闺的姑娘们和众多丫头,可是这样骨溜溜眼睛看人,眼睛里一会儿上打量一会儿下打量的姑娘倒是新鲜少见。 “那有栓,咱们就走吧。”既然不给谢礼,福妞是不想再站在这里了,锦衣公子却要跟着:“姑娘去做什么?” 心里总是想着牛牛牛,钱钱钱的福妞眼珠儿一转道:“俺们是去买鞭炮的。”锦衣公子刚大喜要说话,福妞及时把他的话堵回去了:“俺们刚才相中了一个小摊儿,别的地方的俺不要。”不管他下面要说什么,福妞都要堵回去。 锦衣公子赶快应声道:“是是是,在下也正要买鞭炮,姑娘相中的一定不错,可否带在下也去看看?” 眼前这个知情识趣,福妞和凌墨都松了一口气,帮人不为报也?这话是谁说的。真是应该打屁股,应该说帮落于苦难的人是不为报也,可是身处于水深火热的人帮有钱的人,还是给些回报吧。 福妞前头带路,锦衣公子后面跟着,凌墨拉着有栓走在跟着锦衣公子的家人身后,是在最后面。这一行人就往大牛的鞭炮摊子走去,有栓正要说话,赶快用小手把自己的嘴堵起来,说出去不要钱的有栓已经被凌墨看了好几眼,不要钱?不要钱怎么行,从物质饱和的原理来说,浓度高应该向浓度低流动,有钱人的钱理当流向咱们一些。 大牛看着福妞身边带着一个锦衣公子过来,先就是一愣,再看看福妞脸上板得紧紧地对自己看也不看,直到走到摊前来,才对锦衣公子有了笑容:“就是这里,这个摊子上的鞭炮好。”大牛吃惊的嘴张大了一下,总算是想起来有生意上门,才把嘴巴赶快合上来,就是两边别的摊子上的摊主也是吃惊不已。这个人跑来买鞭炮?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锦衣公子依然是客气的:“姑娘相中的是哪些,姑娘喜欢的一定是好的。”这样的暗示福妞总是明白的,一下子把半个摊子都点光了,最后付钱的当然不是锦衣公子,是他后面站着的家人。 家人无奈的付了钱,对福妞道:“你呀,慢慢拿回家去吧,我们可没有人再送你回家去。”锦衣公子则是沉下脸来:“吕三,不要这样说话才是。” 这话正和福妞的心思,满面笑嘻嘻:“当然当然,我表弟和我弟弟会帮着拿的。”锦衣公子看看天色不早,这才面带微笑道:“好,那我就不奉陪了,在下还有事情,路上泥泞,倒是慢着些儿才是。” 锦衣公子微笑离去,觉得今天真是不错,荷包失而复得是好兆头不说,这样一位农家姑娘,刚才路上说几句话互相通过姓名,觉得她的声音象是翠鸟儿一样灵巧,不象平时认识的大家闺秀们,说一句话要红脸要扭捏。 正在心里重温刚才声音的锦衣公子听着家下人跟在后面抱怨:“公子赏她几百钱也就罢了,这鞭炮买的倒有五两银子去,这哪里是不要钱,分明是说过不要其实在宰人。再说咱们出来小摊儿上买鞭炮,回去让家里人笑话死。” 锦衣公子沉下脸来:“吕三,你越来越多话了。”再一看少一个家人:“吕五呢?”吕五从后面赶回来:“公子,小的去看过了,那姑娘不地道不是。” “你又混说,如此见义勇为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地道?”锦衣公子越发的沉下脸来。后跟来的吕五有证据,对公子道:“买的那五两银子鞭炮,她根本就没有拿,说一声儿这不好拿,回村里你再给我,就和她那表弟弟弟一起走了。” 当着两边小摊儿的面,福妞当然是要交待一句,大牛当然是心知肚明,今天福妞居然拉来这样一个大客人,而且这客人的身份想来福妞是不知道才是。 在这寒冷的北风里,大牛吆喝卖鞭炮更来劲儿了,而两边的小摊主儿看着大牛的眼光则是多了一些什么,为什么会多这一些什么,大牛当然是清楚的,只有福妞还是不知道。 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的福妞带着两个大小跟班坐着牛车回来了,把东西搬下来算过车钱的福妞开始回屋里去清点东西,一面问凌墨:“你又让买半扇猪肉,做什么熏肉,我看你怎么做,我是不会弄,也不打下手。” “俺打下手。”有栓就要笑嘻嘻跟一句,对福妞道:“姐,做好了管你吃。”再思量一下今天的生意,更是小脸儿上有笑容:“姐,今天晚上可以多分钱,一次就卖出去五两银子。” 福妞也想往一下:“可不是,那小摊儿上的鞭炮包了一半呢。再重新卖出去,这就是无本生意。” 有栓、凌墨和福妞都觉得挺不错,所以在街上大花了一把钱,本来就是过年花钱的时候。这一家三人把帮了别人一把,又宰了别人一把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对着那半扇猪肉讨论,觉得这半扇猪肉比那个锦衣公子要重要的多。 福妞是皱眉:“你会弄吗?小凌,可不要糟蹋东西。”有栓则是想来想去:“还是白煮红烧不是一样吃,做什么熏肉?熏肉是什么?” 有财和有贝围着这猪肉转圈圈,让有栓在思虑之余多了一份工作,就是把有财和有贝赶开:“等弄好了不少你们一份。”当然有财和有贝是听不懂,继续围着这猪肉转悠。 一声长叹是凌墨,看看哥的这张脸,追着俺的一百两银子秀花不是说哥笑起来眼睛都笑,这样的好人会说假话吗?不过这熏肉嘛,还少一样东西。凌墨道:“这肉要用松枝熏才成,明天去山里砍松枝去。”除了那一道明显的松树,别处也多松树。 这样一句话提醒了福妞,以前没有过圣诞节家里有松树,现在是过农历,圣诞节是哪一天也算不清楚,可是过年了家里摆一棵雪松,上面挂上小东西,比如一串烤肉条,一把子糖块……象是不好看。 答应明天同凌墨去砍松树的福妞还要给凌墨打下手,刮肉皮去猪毛,另外就是烫猪蹄。猪蹄烂煮是好吃又营养美容的东西,天天是想不起来,今天肉案子上摆着有猪蹄这才想起来买回来。 看着福妞和凌墨在灶屋里忙,带着两条狗的有栓跟过来,小心地问出来一句:“今天晚上,俺也可以喝酒了吧?”天天就看着凌大哥和姐喝,而且喝过以后象是开心的很。 家里一个酒鬼两个酒鬼在劳累的时候或是有闲暇的时候喝一碗老酒解解乏,给有栓无形中灌输这样的理念:喝过酒就会很快活。其实醺然薄醉的感觉就是快乐的,当然到醉酒吐酒时就是难受了。 听到有栓这样一个申请,福妞和凌墨互相看一看道:“行,你就少喝一点儿吧。”少喝点儿老酒也是去湿通经活络的。一直被两个酒鬼吸引得眼馋的有栓小脸儿上又乐开了花,过年果然是好,听着外面又传来“嘭、嘭”地鞭炮声,家家的烟囱里都冒着烟,过年就是乐的时候。 忙忙碌碌到晚上,冬天的夜来得早,天色黑下来以后,晚饭才端上去,中间一个大涮锅子,两边是几样炒菜,不过就是辣椒土豆,**干豆角等可是让人闻着就馋涎欲滴。 有栓早早地就看着在烫酒,看到凌墨和福妞进来笑嘻嘻:“俺刚才偷偷尝过了,觉得也一般。”或许跟着姐和凌大哥一起喝会好喝些吧。 晚饭齐备正待吃饭,外面传来敲门声,不知道是谁会赶饭时儿来,福妞出去开的门,却是大牛回来了,站在门外就笑容满面:“福妞家里吃什么呢,这香气早就闻到了。” 请请请,里面请,这是眼前帮着自己挣钱的人,天天晚上来帮自己送分成钱,福妞当然是里面请,里面的人也是笑脸相迎,凌墨让有栓再去拿一双筷子去。 天黑以后才从集市上收摊子回来的大牛就不客气了,进家里算过帐就怀里揣着钱挨家来送,最后一家送到福妞这里,不是为吃饭,而是为说话。眼前坐下来才好说话不是。 对于北风里站了一天又冷又乏的人来说,没有比一碗温热的黄酒更好的事情了,大牛坐下来喝过两口酒,几筷子猪肉下肚这才觉得暖和过来,舒服地说一声:“真好。”然后对福妞和凌墨抱怨道:“你大牛嫂就不肯这样对我,说什么过年才能给酒喝。” 抱怨过以后的大牛开始说今天来要说的话:“今天托赖你,每个人分成钱都不少,都谢你哩,我说是你福妞拉来一个大主顾,明天再让柱子去进货去。只是福妞。”大牛有几分正色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大牛一直是想不明白,就是认识而且能把他拉来小摊儿上买东西,大牛是觉得只有交情匪浅才能做到,可是福妞不用说了,一个村里的人知根知底,村里人除了说她和凌郎中的闲话,别的闲话福妞是没有。福妞还算是个好姑娘。 “一个认识的人,不太熟悉,他要买鞭炮,我当然带到咱自己的摊子上。”福妞说过以后,听着大牛摇头:“要是不熟悉,他不会来咱摊子上买东西,他是认宰哩才来咱的摊子上。”然后大牛明白过来了:“果然你们是不熟悉的,福妞,你是不知道他是谁吧?” 福妞笑着道:“我说了不熟悉,大牛哥你告诉俺,他是谁?”一向嘻乐的大牛这个时候要卖关子了,挟一筷子热锅里的菜吃了才对福妞道:“你知道他名字吗?” “知道,他叫吕长生。”福妞一说出来,立即就愣了,吕长生?赶快问大牛:“这是吕家的人?”大牛这才嘿嘿笑:“可不是,吕家的大公子,去年在京里中了,当一个官儿,吕家的风水都集中到他身上了,说是在京里皇宫里见皇上说的好,赏赐的还有东西。”凌墨听着就一笑,赏的就有那个明黄钱的荷包。 房里多了福妞的笑声,福妞的眼前浮现出吕家卖鞭炮的铺子,是自己今天还去看过的。这话怎么说,鲁班门前卖斧头吗?吕家的铺子里都是精致的鞭炮,也有长鞭,应该说是把斧头准确无误的卖给了鲁班才是,而且是拉着人家去买的。 在吕五回禀给吕公子的话里,福妞就是现代所谓的一个托了,这个鞭炮托此时笑得很开心,早知道……多宰此才是。对吕家全无好感的福妞是起源于小菊在吕家挨打。 大牛把这话说清楚了,也就明白了,福妞是拖着吕公子来宰的,大牛哈哈笑:“福妞啊,这样的人多多地往咱摊子前面带才是。”福妞当然是表示赞成:“大牛哥,咱们还是合伙得不错。”听起来象是山大王合伙儿宰人。 哈哈笑的大牛喝过这碗酒就出去了,对着桌子上的好菜看一眼笑着道:“这就过上年了,腊月里当年过,你这日子不错。”大牛这才告辞说回家去。 屋里的福妞有栓和凌墨一起笑起来,宰了一个大头的人。凌墨喝一口酒看一眼福妞,哥不值一头牛钱,这妞要是卖给大户人家去,总值一头牛钱吧? 桌子上的话题开始重新变成谈论今天这五两银子不多,吕家虽然只是这集市上的大家,可是土财主钱是不会少。有栓在回来以后被凌墨成功洗脑,就是物质饱和定理,凌墨细细地用白话套在今天的事情上对着有栓一通好洗,把有栓的小脑袋洗得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情,自己穷得要饿死,别人有难帮一把,别人不愁吃穿,当然要给一些才是。 走出福妞家门的大牛并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先去到大庄家,把大庄喊出来,站在黑暗里就对着大庄低声一阵耳语:“你要小心哩,俺刚才去给福妞送钱,那郎中和她们姐弟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酒,看着就象是一家人一样。”喊一声,“有栓拿筷子。”就象是喊自己弟一样。 一个村里的人当然是帮一个村里的,大牛脸上是笑呵呵,其实心里却不是。郎中好不好,小牛小时候生病也讨好一贴药,是不贵也看得好,可是大庄却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兄弟。 大庄还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为凌墨开解一下:“他不喜欢哩,这事俺心里有数。”把话说到的大牛就走了,他不喜欢哩?谁不喜欢有个家,喜欢在外面飘泊居无定所,他不喜欢能这么殷勤白天陪着上街,晚上在家里吃酒,大牛不相信。 福妞家里此时欢乐的气氛中,酒只是一种助欢剂罢了,有栓也喝下去足有一碗酒,也是小脸儿红通通的,本来话多酒后更多,睡到炕上还和福妞在说话:“姐,俺学堂里还有……”听起来还是想去上学堂。在家里一个人其实是闷的。 福妞只是听着“嗯嗯……”附合,炕上温暖酒意上头,然后就睡着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身边有呕吐声,然后是闻到一股子酸味,有栓喝多了。 看到福妞也醒过来,有栓赶快道:“俺刚才出去吐的,想想还要吐才是,俺又拿了一个盆进来,没有弄脏地上也没有弄脏炕。” 此时天色微明,福妞赶快起来帮着有栓抚背,心里的自责就上来了:“只想着高兴,让你喝多了。”看着有栓还在吐,都吐不出来什么了,福妞披着棉袄下炕去敲凌墨的门:“有栓病了。” 凌墨也是赶快起来看,一看之下反而乐了:“有栓醉酒了。”被福妞瞪上一眼:“喊你来看看,不是让你说这话的。” “我去烧点儿米汤。”凌墨看过有栓道:“这不要吃药,休息就会好。”凌墨就起来去烧米汤,福妞就在屋里给有栓倒热茶一面自责。 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了,有栓喝过米汤睡在炕上,一直是披衣起来,然后坐在炕上的被窝里看着有栓的福妞是接过凌墨送上来的米汤喝了一碗,觉得饿了又去外面的桌子上拿了冷馒头冷菜吃了一饱,凌墨也吃的热米汤就冷饭菜。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在古代来看,在现代来看,穿着睡衣满街逛的人也不少。 有栓继续睡,福妞继续睡,凌墨也继续睡。外面小雪依然下,屋里三个人睡呼呼一直到下午,先起来的是先顶不住饿的人。 福妞醒过来看着有栓也醒了,就对有栓:“你饿不饿?”几个时辰前吐得翻天覆地的有栓摇摇头:“俺不饿,只觉得身上没有力气只想睡一会儿。” 起来的凌墨正站在廊下一手是水一手是青盐准备擦牙,把福妞下面一句话听得清楚:“小凌怎么还不送吃的来?”姐饿得不行了。 看一看福妞屋子的窗户,因为炕热得暖和,又为了有新鲜空气,一向是开着的,凌墨此时只是恨,这窗户不知道关吗?你要是关了,哥怎么会听得如此清楚? 一年里沦为长工跟班和保姆的凌墨在年尾时重新再从长工做起,准确地来说是烧火的做饭的佣人。 擦过牙以后的凌墨故意在院子里动静不小地走来走去,炕上的福妞一阵高兴,对有栓道:“小凌起来了,一会儿有吃的了。”把身子再往被窝里缩一缩的福妞开始等着,早上不是送的热米汤过来,做好了没有人吃会不会很难过,姐在这里等着捧场呢。 听着外面凌墨的脚步声,福妞和有栓缩在被子里猜测:“这是小凌去井台上打水去,嗯,井台上下雪滑,他要小心才是。”不过家里这井就是掉进去也没啥,为淘井就早留好上下攀手的地方了。但是当然不跳进去更好,姐这一顿饭还在等,只想吃饭不想下井里捞人。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没有声音,福妞按着平时的步骤开始猜:“这应该是在灶屋里生火了吧。”过一会儿再猜:“象是有米饭气了,有栓,咱们离吃不远了。” 猜来猜去没有多久,只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凌墨手里捧着一个碗,不顾外面小雪飘着小风吹着,碗里是热气的饭菜,手里扣着一个大馒头,人就站在打开的窗户旁,咬一口馒头吃一口菜,再把这饭菜的香气往窗户里扇一扇。 屋里的福妞馋涎欲滴,肚子饿的人更容易捕捉到饭菜香气,而小北风往窗户里刮着,把站在窗户旁凌墨手里的饭菜香气往屋里一阵一阵地送着。只是这饭菜迟迟没有等来。 福妞正要喊一声:“表弟,送吃的来。”听到外面有笑声传来:“你这是做啥,站在窗户旁吃饭,用手只是扇那碗作什么?”这是大庄的声音。 大庄是隔个几天要来一次看看,心里还是不死心。突然的感情一下子就断了,人心里自有感觉。有栓不喜欢俺也算了,怎么福妞变得这么快。大庄不甘心,心里不是一天两天能接受得了的,再说昨天大牛又来搬弄过,大庄今天就来看看了。 院子里作弄福妞的凌墨一点儿也不脸红,只是因为大庄来了停止这作弄,凌墨开开门放大庄进来,对大庄往屋里努嘴大声道:“有栓平时上学累了,腊月里歇一歇,福妞也跟着懒上了,一天都没有起来。”总不能说有栓喝多了吧。 福妞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姐懒吗?村里谁不夸姐勤快,夸姐能干,这么大的声音传出去,隔壁还有刘田媳妇,让她听到了,明天就会传遍村里,俺成懒姑娘了。福妞叽里骨碌就从炕上爬起来,眼前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填五脏庙。 回身看一看在炕上被窝里捂着嘴笑的有栓,福妞还是交待道:“你睡着吧,姐给你送饭菜来。”雄纠纠气昂昂走出屋来的福妞起床了,廊下站着大庄和凌墨。福妞的眼里一下子就燃烧了,小凌手里一个雪白的大馒头,碗里是好吃的菜,看着一下子就想夺过来自己吃两口。 “你要洗还有热水。”凌墨好整以暇地往饭菜碗从福妞的眼前再晃一下,然后提醒她,要吃饭吗?还有一堆程序没有做完,当着大庄的面,看你好意思不擦牙不洗脸,就来抢哥的东西吃。 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的福妞对大庄点点头:“你进屋去做。”这就进屋去了,然后足有一会儿不出来。凌墨把大庄让进堂屋里坐着,进去看过有栓,就出来到灶屋里拿吃的给有栓,看到这妞正站在灶台上狠狠地吃东西,果然是不擦牙也没有洗脸。 凌墨长叹一声提醒道:“大庄在屋里呢。”可怜一下哥给你创造的良好形象吧,拜托你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当“饿虎”,想想自己对着秀花说福妞是母老虎,一点儿也没有说错,眼前吃东西的福妞不比老虎吃相好。 闷着头只知道吃的福妞才不管什么大庄小庄在屋里,姐饿了要填肚子。看着凌墨给有栓把饭菜送去,福妞心里热腾腾的火气才下去一些,至少没有忘了有栓。不过有栓说他不咋饿,不给你面子不会吃的多,这样一想,福妞觉得高兴了,打算捧你饭菜场子的人你不送,嘿,有栓刚才还在说胃口不好。 吃过的福妞擦过牙洗过脸这才往屋里去,凌墨陪着大庄正在说话,福妞先进去看有栓,有栓坐在炕上,炕桌子搬到他面前,披着被子的有栓吃得正香。 看到有栓吃得香,福妞虽然高兴还是要问一声儿:“有栓,胃里不舒服,少吃些的好。”有栓给福妞看一看眼前的菜:“这里不多,我闻到饭菜香,突然就想吃了。” “那就好。”福妞这才出来会大庄,听着大庄和凌墨在说鞭炮摊子上的事情,福妞也想起来了:“我昨天去集市上看了,总有十几个鞭炮摊子,做生意的人不少。我觉得那鞭炮放在那屋里还是要小心才是。离村口那么近,要是有人来使坏可就不好。” 大庄笑一笑道:“借了老秦大叔的一条狗来看着,我们晚上轮流也去看一看,昨天夜里我还去看了没事情才回来睡。” “你们都去看,那我也去看看吧。”福妞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只出钱诸事不管。大庄大牛柱子他们却是轮流去管摊子吹北风,跑很远的路去进货,晚上还要去看。一向做事情拿自己当男人看的福妞不想白落这个人情,钱是一样的分。 大庄体贴地道:“不用了。”福妞现在突然变得很能干很好强,大庄心里的一个想法又浮出来,福妞不再是以前的福妞,以前的福妞是一个姑娘,一个标准的姑娘。现在的这个姑娘则是一个能干人,而且对于村里人背后说的闲言闲语也不放在心上,以前的福妞是做不到的。 “那小凌去看。”福妞总算找到一个不放过凌墨的机会,对大庄道:“俺家出一个晚上去巡夜的人,就出小凌。”凌墨点头表示可以,在大庄在心里夸福妞心里宽敞,不把村里人说她放在心里时,凌墨在心里想这妞心眼极小无比,刚才为饭菜的事情作弄了她,不让她扳一把她不会心里舒服的,以后会没完没了地找后帐。 女人都是如此,一定要赢才行。这是凌墨对女人的理解,用到福妞身上也是一样的灵验。再说晚上巡夜也是正经事,家里有哥在,不能还让妇女儿童去看吧。凌墨是理当地要承担下来,关于承担事情凌花花从来也不含糊,至于作弄福妞凌花花也从来不会后于福妞一步。这两条小凌同学都是不含糊的。 原来来看福妞的大庄心里重新打了一个结,走在村里的大庄想想福妞刚才说的话:“咱家出一个人,就是小凌去看。”这郎中算是她家的人了,再想想大牛说的,昨天夜里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酒。本来是来看看福妞解心结的大庄,心里反而多打了一个结,并且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折腾来去。 今年象是流年不利,哥哥去老秦大叔家里提亲,遭到反对。家里娇生惯养的小米当场表示,只喜欢大根,要同大根成亲。才惹得老秦大叔当场翻脸,把大根和八大件的点心盒子一起撵出屋来。平时还要顾及一下乡里乡亲面子的老秦大叔是被女儿的话气狠了才会这么做,从那里起就一直把小米关在家里不让出来。 而自己和福妞……大庄在心里叹气,哥哥大根被拒以后,心灰意冷地对弟弟道:“看来和小米是不能成,和小米不能成,哥也不想娶亲了,可是为了祖宗有后代,你先成亲吧,别再想着福妞了,家里存着几十两银子,给你另说一个姑娘一准成的。” 大庄低下头来在小雪里漫步,再找一个姑娘成亲,村里这样的人家不少。心里想着的人成不了,总要娶媳妇才是。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大庄原先是断不了,只是牵挂。今天从福妞家里出来是不服气上来了,那郎中有什么好,脸白白的并不好,庄户人家挑男人,要有力气健壮能干活的人才好。 一想到另外找一个姑娘成亲,大庄心里就会想起来福妞,此时出来心里如乱草一样的大庄唉声叹气地回家去了。 夜晚来临的时候,凌墨披一件厚棉袄从家里出来,巡夜,不就是巡夜吗?身上这件厚敦敦的棉袄就是昨天白天凌墨笑话福妞身上鼓一块的那种棉袄,可是鼓一块儿比生病强。凌墨还是多披了一件布棉袄出门了。 山村冬景黑夜里也可以看到屋顶上的白雪,无端地就照亮脚下的道路,身后是福妞的叮嘱:“仔细看一看,别蜻蜓点水一样照个影子就回来了。” 这妞是古代人吗?蜻蜓点水一样照个影子这样的话都会说了,挺一挺腰板的凌墨觉得哥倒不如这妞在这里混得快了,不行,哥得追上来。怎么追呢?先去蜻蜓点水照影子去。 这只蜻蜓就去点水去了,打算深深的点一回水再回来。北风呼呼的刮,也有几声狗吠,凌墨一个人往村口放鞭炮的屋子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才看到先有一个人在那里了,屋外是一棵树,树下站着的是大庄,看到凌墨来一点儿也不奇怪。两个男人在黑暗里点点头,大庄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打开来递给凌墨:“我过来就会在这里站一会儿,喝一口怯怯寒气。” 冬夜有酒,凌墨当然是不会拒绝,接过来喝一口再还给大庄,看着大庄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把花生米递过来,这下酒菜也有了。 两个人站在树下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上了,小雪依然是在下,可是身上渐渐暖和起来,远处在黑暗里的山村田林,迷迷昏昏中不知道象是隐藏着什么,凌墨吸一清冷的空气,觉得因酒而有些热涨的脑袋这才清醒一下。 耳边传来一句大庄的话让凌墨更清醒几分。大庄一直就想说,所以不会犹豫:“你是个好人哩。”听得凌墨先是一愣,这样的开头一般都代表下面有话说,大庄再接下来道:“俺和你一起争一争,看看谁把福妞娶到手。” 凌墨彻底地清醒了,看一看大庄在黑暗里的侧脸,虽然白天看着不白不黑的,可是晚上看着侧面有如刀刻石雕一样,月亮朦胧下面不仅美女,也出俊男。此时天下只是小雪没有月光,雪地里的光此时不去照着映雪看书的晋代孙康,照的是这个乡村里的大庄,无端就出一个看着还不错的人。 “我没心思,我喜欢的是温柔的那一种,我说什么她都好那一种。”雪地里的凌墨又找到一个贬低福妞的机会,对着大庄大谈特谈,喝着别人的酒吃着别人的花生米下酒,凌花花而且在发泄自己一向被欺压的不满:“姑娘嘛,就应该温柔乖巧老实听话,进山打猎下水捉鱼,那是野人一个。” 皱眉听着的大庄心里还是高兴的,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对着别的男人把自己心中人贬低成这样,光听着郎中先生这么说,不认识福妞的人真的会以为郎中先生在说一个野姑娘。说贬低话的是眉飞色舞,听贬低话的人是心花怒放…… 第七十一章 求人却如烟鹤沓 凌墨第一天晚上去巡夜,骗了大庄的酒骗了大庄的花生米下酒,再把福妞贬低一顿,心里痛快眼前明亮,这日子真好。 踩着雪地高一脚低一脚回去,院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进门来的凌墨看到堂屋里亮着灯,福妞和有栓姐弟都在,回身关上院门先过去说她们:“这么晚了院门不拴,有坏人怎么办?” 福妞对着有栓撇撇嘴:“看,咱们等他果然是好心没有好报才是。”这么晚了有坏人,小凌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坏人。” 对着凌墨的脸一通乱看,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酒气,福妞吸吸鼻子:“让你去巡夜,你去哪喝的酒?”在这村里,凌墨是人人都认识,人人都不熟悉才是,他能去哪里找酒喝,这村子里也没有酒馆。 往后退一步的凌墨用一脸正色对上福妞的一脸狐疑:“哪里有酒喝,你让我巡夜去,我去巡夜了。”再一步退出堂屋到廊下的凌墨对福妞开始甩挑子:“下一次该你去了,不能总是我去。” “行。”在福妞的心里,凌花花又开始不乐意了,认为冷天晚上出去的事情都压给他了。福妞当然当仁不让:“下次俺去。” 站在廊下的凌墨还是不客气:“说话要算话才是,昨天说今天去砍松树,有栓睡你也睡,有栓醉酒你也醉酒了?” 听得福妞一气头的气闷,这个小气的花花,下次秀花再来,一准儿把他嫁出去,这样的男人居然有一百两银子等着他。福妞想象一下,那一百两银子个个是不长眼睛的。 在厢房里的凌墨暗笑,下次哥当然不能再去,去会遇到大庄,哥给你创造机会,看咱们谁先把谁给卖了。卖给大庄,这妞不值钱;卖给吕长生,这妞虽然是个丫头或者是个姨太太,吕长生做官的人肯定不会让这妞当正室,可是姨太太也不便宜吧?姨太太多少两银子一个来? 福妞睡炕上抱怨这男人小气,凌墨睡炕上心怀鬼胎,这妞嫁谁最合适?大庄是喜欢的,吕长生还没有动静,先捡一个能卖出去的下手吧。 心怀鬼胎和抱怨的人一起进入梦乡,第二天一起醒来结伴去进山,雪地泥泞要么就上冻。交待过有栓在家里好好呆着的福妞和凌墨一起进山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福妞冲在前面,凌墨走在后面,走一段距离,福妞就要回头喊一声:“快些了,难道要俺拉着你不成。”凌墨这才甩开大步,长衫也是飘飘,虽然布衣也有风姿大步跟上去,过上一会儿又落在后面,一个人窃笑,想吃熏肉着急的吧,走这么快。 从福妞进山的山口,凌墨不想进去,你不怕有病,哥要装作怕的样子,可是理由要充分:“前面那里进去,据说还有山果可以摘。”这妞一进山就贪心不足,腰带上系的有两个口袋。 福妞想一想决定放弃,就是怕凌墨一会儿哭着喊着:“我不去。”姐不想看男人眼泪儿,再说凌墨要是病了,不会把熏肉也传染上吧,福妞就带着往前面走去,从自己和桂花她们打山果的地方去进山。 过了那道湍急的水流,还是那片旧山林,许久没有进山的福妞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反而心情舒畅,好好地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知道哪里有松树的福妞还是前面带路,不时地回头看一看凌墨,也是东张西望地往树下看的样子。 “有草药吗?”福妞就一下子过来问,凌墨就是一个大白眼,有草药是哥的事情,不带坐地分钱的。福妞就回一记翻眼以对,再转过身去往前面走。 再说话是凌墨喊福妞了:“看,我说有山果吧。”两棵高大的柿子树在山林中特别地显眼,树上挂满通红的柿子,吸引得福妞笑上一声,对凌墨道:“你等着。”过去走到树下双手抱着树就开始往上爬。 树身上有雪又上冻特别地难爬,爬到一半福妞才明白自己又错了,应该是小凌来爬才是,男人男人,不就是关键时刻显身出现,此时就是关键时刻一,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凌,站在树下仰起面庞往树上看,居然是一脸阳光的笑容,就象那一百两银子秀花说的,笑起来眼睛都会笑的一个人。 一百两银子卖花花太便宜了,这样由高往下看是能看得清楚些,怪不得古人要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果然是站得高看得清楚。 正在想着要笑的福妞,一阵风吹得人身上寒冷,福妞重新去关注这树上的柿子,果然也是“高处不胜寒。”这上面的寒风应该让小凌来试一试,算不算是寒风摧花花。 树下往上看的凌墨是在看福妞爬的太高了,正看着,一个通红的东西迎面就掷过来,凌墨闪开看着这个柿子砸到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才重新仰起脸来看着福妞:“你想害人性命吗?我身上没有钱。”冻柿子比石头还要硬。 一时树上柿子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掷下来,凌墨早就避到安全地带,看着这一地柿子在滚,直到福妞下来放声大笑,凌墨才没好气伸出手:“口袋给我一个,我要捡了。” “过年省些果子钱。”福妞一面捡一面算,然后眼睛乱看:“有没有苹果梨子桔子葡萄……”想当然是没有,姐又做了一个幻想,想着不用花钱买水果,树上结就行。只是这春风不来,没有花开,没有花开就不结果子,只能想想罢了。 低头捡着果子的时候,突然凌墨“嘘”了一声,示意福妞不要动。福妞也看到树下有一个洞,对凌墨小声地道:“是兔子?” 聚精会神的凌墨示意福妞看着这个洞:“我去把另外两个堵上,你张着口袋在这里等着。”手里抱着几个冻柿子,凌墨打算拿冻柿子堵兔子洞。 看着凌墨转到树后去,福妞把已经有半口袋柿子的口袋盖在洞口上等着,过上一刻钟左右,就觉得有东西奔出来。福妞笑逐颜开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一下子就奔出来五个。只是不知道大小。 耳边有草叶声响,凌墨重新过来,问一下战利成果:“有几个?”看着这傻妞还张着口袋捂在洞上等着。这才嘻嘻一笑,把袋口收起来,只有一个小缝往里看:“两个大的,三只小的。”真不少。 “兔子吃什么?”接下来的一段路,福妞就开始问这样的问题,凌墨表示我不会:“我只知道吃草,一会儿割些草回去。” 手里拎着布袋,歪着脑袋的福妞再问道:“你看那么厚的书,你居然不会?”脚下是踩在冻草之上“格格”响,凌墨做出认真的样子对福妞道:“那书,俺是用来当枕头的。”这下子可以不问了。 在福妞的笑声中,凌墨开始考虑,兔子除了草还吃什么?“福妞,你种的有白菜吗?”凌墨这才想起来。 “有,不多,俺们自己还不够吃的。”福妞也想一想回答凌墨:“坡地上的菜都冻了,屋里还有一些不多。” 凌墨此时没有客气:“那你别吃了,给兔子吃吧。”就一点儿白菜一下子打飞,福妞是不情愿的表情:“俺吃白菜也吃兔子,这就有白菜吃了。” 对于福妞这种好吃的表情,凌墨就提一提有栓:“有栓也许会养兔子。”扛着布口袋很高兴的福妞道:“有栓一定说养,不是也许。”小黑长得这么大,和集市上的屠夫约好日子送去宰,有栓哭了一会儿,只得决定养过年。 还有几只鸡几只小鸟儿也是有栓的好玩伴,有栓一向就看得重。“现在又多几只兔子。”还是想吃的福妞对凌墨道:“吃两只大的,养三只小的。” 凌墨觉得表情山穷水尽,做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表达哥有些鄙视你,家里少吃的吗?几只兔子你也吃,不过,凌墨也咽一下口水,烤兔子烧兔子味道是不错。 进山又是大丰收,回来又是天黑时,两个要吃熏肉的人并没有砍松枝,而是砍下两根松树往回拖。 一人一棵这样公平,免得谁背的多谁背的少,就是砍的时候也比过一般儿大小,再让福妞掂一掂哪一棵更轻,两个人分别背着半口袋柿子,五只兔子都在福妞那里,她背着才舒服,然后就拖着松树往家里去。 来到大路上,福妞要求换上一回:“看看你的松树小。”这样换一回过来,这才没有意见,一起回家来。 事先是交待过有栓不要出来接,好好的棉鞋又要弄湿踩一脚泥,有栓是和有财有贝大开着堂屋的门,坐在火盆前等着。 听到外面“拖,拖”地声音,就知道是回来了,有财有贝早就有反应了。有栓打开门,先就要笑呵呵:“这么多。”砍柴砍成两棵树,好在大门够大,这才拖进来丢在院子里准备明天再来收拾。 “给你带的有好东西。”福妞把肩膀上的布袋放下来给有栓看,另外就在屋里看来看去:“没办法,只能放在鸡笼里了,不然的话没处放才是。” 凌墨看一看屋里的大火盆,又去到院子里从松树上拧下几根树枝放到火盆里,不一会儿松树的清香味就弥漫到全屋里。 “放那屋吧,把门关上就成。”凌墨对着福妞示意另外一间放东西的屋子:“屋里有白菜正好方便她们吃。” 福妞还是放进去了:“她们都咬过来,俺吃什么。”把白菜只留下两棵,别的都搬出来这才把兔子放出来,再把门关好。 出来对凌墨道:“需要一个竹子兔笼。”凌墨想想道:“明天去木匠那里订一个也成,木头的也一样。”有栓又一次高兴了,而且不反对只养三只小的。 兔子占着屋子,熏肉只能再往后退两天,直到第三天木匠那里拿来兔子笼子。开始把堂屋那头的另一间屋子收拾起来,凌氏熏肉正式开始炮制。 上头挂着切成条的猪肉,屋里地上是烧着的松树枝子,并不是大火烧,而是只有松烟袅袅在猪肉下面熏着。 福妞又要对有栓嘀咕:“这是哪一门子的熏肉法,有这样熏的吗?”有栓对凌墨却是有信心:“姐,咱们等着吃就行了。”再往看看天:“去巡夜吧,今天晚上是咱们。” 姐弟两个人出门去,凌花花留下来,心里只想着不让有栓去才好,可是有栓一定要跟去:“俺要陪着俺姐。”可是你是个小电灯泡,凌墨这样在心里想一句,下午遇到大庄,还约着晚上见,有栓赶着去照亮的。 外面黑漆漆的,有栓虽然不能照亮,却能陪着说话,声音从嘴里出来冷得要在打颤:“姐,你……冷,冷不冷?” 福妞就回答:“姐,姐,不,不冷。”然后姐弟俩个人嘿嘿直笑。脑袋上戴着厚帽子,脖子上也围得紧紧的有栓走在黑夜里看起来象是一只移动的大树桩子。福妞想一想自己也差不多。 两个黑乎乎的大树桩子往村口移动,听到一声惊喜的声音:“是福妞。”等凌墨的大庄等来了福妞,原本是想再听着凌郎中说福妞不好,觉得自己没有情敌的大庄等来了意中人。 天上有星星脚下是雪地,这样的冷天气,谈情说爱不失为一种取暖的方法,可是福妞觉得没心情。大庄大庄大庄,几天就要见一次。福妞客气地对大庄点点头:“大庄哥,你在这里站着,俺去后面看一看去。” 拉着有栓在屋后很是站了一会儿,听着大庄在前面喊:“福妞,福妞。”然后道:“难道回去了,这天太冷了。”然后脚步声响,大庄也回去了。 冻得快要僵掉的姐弟两个人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打算从屋后的黑影里走出来,却听到前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两个人在轻声地说话:“就是这里了,点把火烧掉,他们就没有生意做了。” 声音虽然低在黑夜里却传得远。福妞拉着有栓慢慢走到前面去,看到一个人把风,一个人手脚不慢,这一会儿已经把屋门撬开,正从屋里引一条长引线出来。火光一闪,长引线就燃烧起来。 大惊的福妞赶快冲过来,一面喊道:“你们住手。”另外高声喊一声:“有栓把火扑灭了。”已经同两个人打在一起。 地上有雪抓起来是冻的,旁边并没有水源,看着那引线“吱吱”地已经进到屋里去,有栓一下子就跟进屋去了。 没有走多远的大庄急忙跑回来,和福妞一个打倒一个,再回身来看屋里:“有栓,火灭了不?”有栓笑嘻嘻地提着腰带从屋里走出来:“当然灭了,嘻嘻,晚上俺喝多了水,这一会儿正用得上。” 齐齐松了一口气的福妞和大庄对看一眼,都笑起来。福妞在这里看着这两个人,大庄回去喊人,要把这两个人送官。福妞看着有栓背着身子扎腰带,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叫那啥那啥的外国小孩,就做过这种事情。 到底是俺有栓做的早呢,还是他作的早,要是俺有栓作的早……此处也不能申请基尼斯,唉,可惜了俺有栓这一泡童子尿,只值这一屋子鞭炮钱。 在家里对着火盆栓着门偷看话本儿的凌墨听到大门上一阵拍:“开门,你在家里还怕?要栓上门。”姐弟两个人回来了。 把手里痴男怨女,还有绘图的话本儿往怀里一揣的凌墨打开门,福妞和有栓直接无视无门的人,奔着火盆而去,一左一右地霸占着火盆烤上一会儿,这才对着凌墨说今天的事情听。 “里长?”凌墨的眼睛在火盆旁也瞪起来:“里长带着人来放火,这一点儿小生意又没有碍着他,他能看得上?” 福妞点头,有栓点头:“亲眼看到的,就是里长,把老秦大叔家的狗先喂过吃的就没有叫。”个子不高,说话精豆一样的里长被大庄和福妞抓了一个现形。 “象是和大牛有些过节,以前大牛集市上卖菜因为收税和他争执过。所以看着大牛摆鞭炮摊子红火,里长不舒服,又有别的鞭炮摊子不高兴……”福妞用最简短的语言把话解释清楚。 凌墨在有栓旁坐下来,把手放到火盆上去烘,反而是兴致勃勃:“里长是怎么选的,还是县里派来的?” 福妞大为惊奇:“你不知道?”一个古人不知道,反而要问别人。失言的凌墨赶快打哈哈:“我是外乡人,本地里长是怎么选的不知道。”这话想来是不能完全解疑惑,凌墨站起来装作殷勤地弯腰又在火盆上添一根树枝:“你们向火,我去睡去。” 怀里“啪哒”掉出来一个东西来,在凌墨弯腰的劲儿正掉进火盆里,福妞和有栓看着凌墨手忙脚乱的把话本儿捡起来往外去。有栓对福妞笑:“姐,凌大哥在看书呢。”福妞嗯一声,对有栓道:“这是他的枕头。” 这一本才真正是凌花花的枕头吧,福妞虽然是不认识繁体字,可是那话本儿封面上一男一女交抱着,没有看过chungong的福妞今天开了一回眼,看到一次半chungong。 往屋里去的凌墨听着福妞在刻薄自己,装作是没有听到。这是哥的枕头吗?进到厢房里点上蜡烛的凌墨赶快看看自己的“枕头”,火盆里火太旺,书页烧去半边,最后几页也化为灰烬,凌花花一阵叹息顿脚,要知道这样的香艳话本儿,后面的也许更精彩才是。唉,这样冷的天气,为了“枕头”出一次门再去买真是冤枉。 坐到炕上的凌墨再一阵翻腾,好在这“枕头”备的多,在暖炕上睡下来的凌墨把蜡烛贴近些,美滋滋地重新看起来,这一本新找出来的书页上依然是香艳的图画。这就是男人的本xing…… 第二天第三天,话题就津津乐道里长的事情。“现在不是里长了?”那是当然,全村的人都认为是当然;“不好意思在这里住,搬走了。”不错不错,至少大牛是高兴。 村长的身影开始在村子里出现,而且笑容也多在脸上。福妞站在廊下削萝卜准备凌墨做午饭,看着村长乐呵呵地和人亲切地在打招呼,只是犯嘀咕:“他能当里长吗?” “谁?”有栓耳朵尖只听这一句话,从屋里探出小脑袋来问福妞。廊下的福妞和灶屋里的凌墨一起回答:“你。”有栓这才嘿嘿笑一声,把小脑袋缩回去。 有栓当里长最合适,话最多,而且闲说一句话他都能听得见。福妞在廊下把萝卜削完送进灶屋里去,催着凌墨:“多做一大碗,要给四婶送去。”四婶帮忙蒸馒头,指点福妞各种年礼,这到过年,正是感谢她的时候。 当大厨的凌墨“嗯。”上一声,有意回避着福妞。可是福妞想说的时候是回避不掉的,明明没有事情做,还在灶屋里凑着,过一会儿又要开口:“昨天俺睡得不好。”凌墨眼睛只看着大锅里:“那就出来跑两圈。” 福妞再接再励:“要是换一个枕头或许能睡得好,你用书作枕头,给俺一本吧,不要那本厚的,就是你前天掉进火盆里的那个厚薄正好,睡着不会落枕。”厚的是黄帝内经,福妞不打算要。 象是觉得锅里菜比福妞重要的凌墨依然是先在弄锅里的菜,慢条斯理地道:“你这病用不着换枕头,只要白天去集市上帮着当几天苦工就行。”看着福妞还有话要说,凌墨虽然慢条斯理,可是这一次拿出来医者的威严:“我是郎中,你是郎中,你不相信我?” 最后的尾音还有“嗯。”一声,第三次讨要“枕头”没有要到手的福妞这才出灶屋来。第一次是为有栓要的:“有栓要换枕头才行,有字的枕头枕着进学快”;第二次是福妞当主角:“你那枕头给俺睡两天,或许俺也能变成先生”,两次都没有成功,这第三次也是石沉大海。 在灶屋里的凌墨一个人看着灶下的火,再看看锅里的菜,并不觉得辛苦,只希望福妞在忘记“枕头”以前不要再出现在哥面前。这个小气妞,要看黄色话本儿,不会自己买去,就跟在自己身后追着要。看哥话来话回,言来言去,凌墨觉得自己攻守皆备,没有让这妞占到便宜去。 “福妞姐,福妞姐。”外面传来小女孩子的呼喊声,福妞和有栓一起出来了,当然脚下还有两条狗,出来看看果然是小菊。福妞和有栓一起欢声:“你,咋回来的,让你回来过年的。” 小菊脸上并不是高兴的样子,对着福妞道:“俺娘请你去哩,有话说。”福妞应声道:“好,就来。”炕上坐着下来,脚下是拖着老棉鞋,现在赶快重新系好往外走。 有栓却很高兴:“小菊,到俺屋里炕上坐去。”走出院门的福妞也回头笑着道:“是哩,小菊和有栓屋里炕上吃东西去。”一堆过年的瓜子儿糖块样样都有,要问福妞缺什么,独缺小凌的一本“枕头”,不是姐有那个心,只是好奇不是,福妞不觉得脸红也不觉得气喘。 进到四婶的院门,四婶和冬叶一起迎出来,福妞这才觉得不一样。刚高兴问一句:“吕家放小菊回来过年哩,这真好。”看着四婶和冬叶脸上的神色都不怎么好,察颜观色的福妞闭上嘴赶快进屋去。 要过年当然是家家高兴,四婶这屋里觉不出来高兴,四叔坐在桌旁抽着旱烟,对福妞闷声开口:“里长做坏事赔上钱,一家子搬得远远的。小菊是里长帮着找的,现在吕家让她回来了。这以后可咋办?” 福妞倒是高兴,有时候小菊的事情也在心里想一想,遂对四叔道:“过年团圆不是挺好。四叔不用担心,等开了春让小菊跟着我,想想秋天俺们去打山货,一人一天可以分几百钱,小菊人小就算一半,干上几天就象在吕家呆几个月。在人家里呆着受气总是不好。” 屋里只有四婶和四叔在,冬叶已经回自己屋里去。四婶和四叔听到福妞的话一点儿也不高兴,往外看看冬叶不在院里,四婶才悄声道:“小菊这工不能丢,我想你这里拿个主意,倒不用你再去,俺和你四叔想去吕家找着管家再说一说,小菊还是在吕家当工的好。” 弄不明白的福妞觉得自己话说的到位之极,四婶和四叔为什么还要让小菊去吕家做那挨打受气的工。 福妞是能干人,能干人有主意,福妞能带来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买鞭炮的人……这种种原因,四婶和四叔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所以有事情就同福妞这里说一说,看看她是什么主意。在这里呆过夏天秋天和冬天的福妞今天算是可以提出来一个小菊在家里也可以挣钱的主意来,可是四婶和四叔都不满意。 这里重新说小菊是怎么回来的,四叔道:“吕家的一个家人赶着车把小菊刚才送回来的,工作也结算清楚,并没有克扣,衣服还多带回来赏的两套,只是这工还是要做哩。” 不明白四叔和四婶是怎么了的福妞只能顺着四叔的话意说几句,也没有听出来一个所以然,自己瞎猜测一下,也是先看看冬叶不在院子里,福妞小声地道:“不然四婶,让小菊先在咱家里住几天,是不是家里不方便。” 四婶叹一口气感激地对福妞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方便也是不方便,可是这工也不能不去。” 从四婶家里出来的福妞还和赶着出来送的冬叶说一声:“回去了。”这才往自己家里来,一进来先去灶屋里告诉凌墨:“小菊在咱家里住几天。” 正在掂大勺做菜的凌墨一看到福妞进来就如临大敌,没有想到不是再说“枕头”,只是嗯一声。福妞转身就出来,一心里在与不时出来的“枕头”准备较劲儿的凌墨这才明白过来。“小菊在咱家里住几天。”这妞几时给我入的户口,嗯,哥要当户主,以后把这妞往外卖,少于一头牛的钱不卖。 想到这里的凌墨对大庄有几分同情,这个大庄的财产就买不起这妞才是。 里长被换的消息走得很快,中午福妞留小菊在家里吃饭,交待小菊:“就在这炕上玩吧,也不用再帮着我做什么。”小菊很勤快,象是知道自己要在福妞家里住一段时间,把针线找出来,该补的就补,多是半新不旧的不用补,就把家里的碎布头找出来对上说要缝几个被头。 福妞也对有栓交待过一句:“不是冬叶嫂子不好,只是柱子哥成亲的时候,四婶是说过家里再没有别人,有一个妹妹去帮工,回来的少。现在小菊在咱家里住几天。”四婶想着小菊在福妞住几天,再回到吕家去。 柱子成亲新房是收拾过,原本堆在柱子房里的东西都堆到四婶屋里的炕上去,这样小菊再回家睡就挤得不行。 到下午的时候,福妞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四婶是一定要小菊再回吕家去做工。下午福妞在院子里劈松树枝子,两棵松树只劈好一棵,这一棵是放在院里有几天,福妞今天下午就开始做这个活儿。 劈到近一半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有吵闹声。坐在炕上的小菊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白了,手里的针线扎在手上,出了一颗血珠儿在手上。 坐在廊下堂屋门口的福妞听着隔壁四婶院子里的动静,另一只耳朵能听到屋里有栓的声音:“你扎到手上了,俺给包一下。” 听过几句吵闹的福妞就站起来,先到屋里去安慰小菊:“福妞姐去看看,你和有栓在这里坐着。”小菊脸上怯生生的笑容:“嗯,有栓写字,俺给有栓磨墨哩。” 凌墨下午在灶屋里继续去备菜,看着这妞出去准备见义勇为去了。凌墨也听得清楚,隔壁是催债的人上门了。 过年债主上门催债,这是一件悲摧的事情。要债人嗓门不小:“这是里长的中保,他走了俺得把这钱赶快收回来才行,要知道他收了两成头钱。”然后就是四叔和四婶的好央告:“俺们另找中人哩,俺家闺女在吕家做事,不会少你的钱。” 要债人是都打听清楚了,不依不饶地道:“吕家门里凡是里长做中保的人都在往外打发回家哩,说是这个老兔崽子从中间黑了不少钱,而且他送去家门里的人都是打听消息的。你家闺女还在吕家吗?” “在哩在哩。”四婶和四叔一阵央告:“俺正托人去说呢,俺家的闺女过两天就去了。这钱依着原契还是那些天数儿还你才是。” 至此福妞心下才雪亮,原来是为着这个原因,小菊一定要在吕家做工,在吕家做工就是四婶借钱的一个信誉,而且可以慢慢还。 看一眼在旁边站着的雪白苍白的冬叶,福妞有些不高兴,还不是为柱子娶亲才借的这些钱。这位新媳妇不会是当四婶家里自己积攒的这些钱吧。 村里又过来几位上年纪的人,相帮着把债主劝回去:“容他们几天,这闺女还回吕家去哩,你就可以放心了不是。”就这样才把债主给劝走。 转回屋里来的福妞坐在廊下重新劈松树,凌墨在灶屋里一会儿看一眼,这妞面色沉如水不知道在想啥。 劈了有半棵树,福妞想休息一下,身上立即就暖和得不行。进灶屋里找些热水去洗手。凌墨死死地忍住自己别多口,其实是很想多口:“这是一个去找那有钱人的机会,去找他哭天抹泪去,应该能帮到小菊。”刚成为这家一份子的凌墨就打算卖福妞。 看多了话本儿,书上公子佳人多是看一眼就钟情,这妞是让人看过好几眼,再看一眼有何妨,又不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凌墨很想给福妞出这样的主意,帮助她往有钱人面前多露脸去。 忍住没有说的凌墨是听到福妞重新进来征求自己意见,福妞是一直犹豫,劈松树的时候也是想来想去,最后进来让小凌帮着拿主意,必竟是个男人不是。 “我想为小菊的事情去找吕长生,你说他会帮忙不?”福妞进来问凌墨。凌墨一听就高兴了,哥可以随便地发表意见而不担责任,还落一个帮你忙的美名。 凌墨下意识地清一清嗓子,就象要发表什么演说一样:“咳,咳。”此时求人的福妞不能不表示一下关心:“你不舒服。” 这一句关心以后,一下子就好了的凌墨开始顺溜地说话:“读书人讲究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他是读书人不是?”这一句白问的废话,只有福妞才会跟着点点头。 凌墨很满意,继续道:“是读书人见到你就会高兴,是读书人就会想到有德报德才是,你不是帮他抢回荷包。”福妞脸上露出笑容来:“可不是,还让他买了五两银子的鞭炮。” 两个人一起感叹:“掏钱的样子真好看。”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声“我买了。”掏银子决不拖泥带水的才是。虽然掏钱的是他跟的人,可是这钱也是吕公子说一声:“付钱。”然后跟的人才掏的。 回想吕公子那一句:“付钱。”端的是有龙吟凤鸣之声,而且是斩钉截铁的。灶屋里这两个人回忆起痛宰吕公子的那一幕,然后决定下来:“明天去吕家找他去,小凌你要陪我去。”福妞毫不客气地把凌墨也拉上:“有栓太小,不能帮着俺说要紧的话。” 从灶屋里出来的福妞往四婶院子看一看,打消先对四婶说的念头,等这件事情说好了,让小菊再回去的时候再对四婶说吧。 晚上小菊就在福妞这里睡的,和福妞睡在一个被窝里,小脸儿上不高兴的小菊一会儿就有说有笑,参与到福妞姐弟两个人的说话中。 第二天福妞和凌墨吃过早饭就上路了,把有栓和小菊留在家里,告诉他们:“过年还缺东西,姐和小凌去买,到晚上就回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村子往集市上去。 几十里路走到集市上去,来到吕家的大门口以前,凌墨给福妞壮胆子:“见吕公子的当然是大门上才是。”这妞今天不明原因的穿得很俏,说白了叫冬天的单薄。 上身是薄薄的红色棉袄,下身是绿色的裙子,象一株水灵灵的花儿一样。凌墨其实最想问的是:“冻脚不?”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老棉鞋也不穿了,脚上一双绣花鞋。凌墨乐上一路子,笑这鞋的居多。 一身鼓囊囊棉衣的凌墨当然不肯穿少了,越近过年天气越冷,别人都可以生病,只有哥不能生病。此时跟在福妞身后的凌墨是真的象跟班。 吕家大门的人很是吃惊,眼珠子瞪多大:“找我们大官人。”上上下下看一看水灵灵花儿的福妞:“是朋友?”再看一看凌墨一身布衣服。门上人一会儿就掂量出来这两人的价值来,一口就回绝:“大官人回京了。” “回京了?”福妞这一下子吃惊不小,和村里纯朴的人处习惯了,就是刘田媳妇不好,也是话在明里头,不过是背后说才是。这样一个阳奉阴违的人在眼前,福妞当然是相信的。只是着急:“这可怎么好?”回京了?福妞脸上的失望看在吕家的门房眼里,当然他是很高兴,这是哪里来的一个女人,姑娘也不称呼了。后面跟一个人,就往家里来找大官人。门房觉得自己挡得很对。 凌墨是看出来,这个门房笑得狡猾,看着福妞失落地站在吕家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跟吕大官人有什么。这妞可以拿来卖,却不可以看着她丢人,而且此时哥陪着她来,象是一起在丢人。 “我们先回去吧。”凌墨不得不伸出手来把福妞拉过来,这妞手冰凉,是失望还是这身美丽“冻”人的衣服冻的。凌墨突如其来的心疼了。 第七十二章 狐狸有没有尾巴 “福妞。”身后有呼喊声,四婶和几个年长的乡亲走过来,是很高兴看到福妞和凌墨在这里,福妞在这里只能说明她是来帮忙的,不然的话,福妞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来吕家。 转过身来的福妞很是失望地告诉四婶:“原本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不想他不在了。”对四婶歉意地道:“四婶,帮不了你。” 四婶嘴角边有笑容,用手拉过福妞的手来拍一拍,四婶手心里有着庄户人必有的干裂口子,手也是磨着福妞的手,这样一双与自己母亲毫不相干的手,却让福妞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母亲,我这里过年,家里也在过年吗? “福妞,谢谢你,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帮着去说个话吧。”四婶身后是村里有年纪的人,打算过来给小菊作一个中保。 当然这中保是成不了,回去的时候,人人脸上都是挂着霜,一个年老的长者抽着旱烟袋这才说一句:“没有想到里长这么坏。” 大管家讲的也很清楚:“里长出事情,才发现他推荐的人都是经常见,最近有几笔生意,铺子里货刚进到,外面就有货了,现在也不想查与他有没有关系,可是人是不能再用了。” 还算是给年长的人面子,陪着坐上一会儿,就借口有事情离开,这几个人当然是坐着没有意思,只得离开。 四婶最后的希望也断了,回来的时候不时用自己干裂的手掌去擦拭泪水。到村口的时候,有一个年长的老者停下脚步来才道:“老四家的,我们给你凑一凑吧,只是钱不多,这印子钱唉,可是不能借呀。”不过借的人是不少。 一行人来到四婶家里,要过年了地里没有活,四叔在家里忙着编些活计打算集市上去卖,看到他们进来,赶快让到屋里坐下来,一看四婶眼睛红红的,旁人脸色也不好,就知道结果,四叔的脸也沉下来。 凌墨是想回自己家去,可是福妞在经过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伸出手来在凌墨衣上拉一把,凌墨不得不跟过来,如果不来,这妞只怕是会明说。 四婶在村里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大家一起来凑银子,只有五、六个人,一人出一两银子,可是四婶这印子钱,利滚利的已经滚到一百多两去。 院子里冬叶也走过来打招呼,在旁边听着越听越惊心,原以为这个家看着虽然陈旧,却还是能积攒下几十两银子给儿子成亲,没有想到自己和柱子成亲的钱都是借的印子钱。 福妞看着村里的长者们一个一个都是旧棉衣,也还一人出一两银子,对着凌墨看看,脸色苍白着并没有说话。 又坐上一会儿,才各自散去,福妞回到家里去,小菊开开门,怯生生地看着福妞的脸色,福妞对小菊是装出笑脸来:“有栓呢?” “有栓在写字哩。”小菊看到福妞的笑脸,这才松一口气,又对着福妞身后的凌墨讨好地笑一笑,再跟着福妞进屋里来,有栓正坐在炕上在炕桌子写字,看到福妞进来,就蹦下地来:“姐,我给你倒茶。” 茶就在炕旁边,有栓刚下地,小菊听说已经倒了来,福妞接过热茶来,对小菊露出笑脸来:“小菊,姐和有栓说话,你先去堂屋里玩一会儿。” 凌墨看着小菊一个人呆在堂屋里,心里明白几分,看到小菊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冷清没有生火盆的堂屋里很是可怜,忙招招手:“先到我屋里炕上去暖和暖和。” “谢谢凌大哥。”小菊乖巧地随着有栓喊上一声,喊的凌墨心一软,看着小姑娘跑过来坐到炕上去,想想福妞以前总是担心小菊在吕家要挨打,现在想担心都不成了,凌墨是知道福妞和有栓在屋里单独说什么,这妞心眼儿是向来不错的。 这也算是一个优点,至少比现代人的尔虞我诈要强。穿越过来的这妞不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妞,也不是一个琴棋书画生意经样样精通的妞,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人,在这里过着自己能担负得起的日子罢了。 过一会儿就看到福妞挟一个蓝布包出来往外走,在堂屋里看着没有小菊,凌墨听到脚步声说一声:“在这里呢。” 福妞过来对小菊道:“去和有栓一起吧,可以认几个字。”小菊立即眼睛发亮:“真的吗?我也可以跟有栓认字。有栓上午教我认了三个字呢。” “去让有栓教你。”福妞看着小菊欢天喜地的进去,看一看凌墨,就往外走。凌墨重新关上厢房的门,在温暖的炕上吃自己的午饭,这妞还挺明主,和有栓商议过才把银子拿出来,看那蓝布包只怕是银子都拿出来了,不知道够不够隔壁四婶家里还印子钱的。 此时隔壁屋子里,四婶对着福妞放在桌子上的蓝布包只是看了又看,突然眼泪就出来了,用手掌抹着泪水哽咽着对也在发愣地四叔道:“菊他爹,福妞,是俺家的恩人哩。” 四叔也是看得发呆,没有想到福妞盖过房子还会有这些钱,村里人都说福妞一头黑熊分的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传话总是会有虚头的,现在看着桌子上的蓝布包,四叔也明白这就是福妞的全部家底,都在这里。 “我回去了。”福妞也饿了,中午饭就没有吃,来帮忙的人不让四婶买吃的,说回家自己吃。回来以后又在四婶家里坐上一会儿商议帮忙,更是饿得前心贴后心。 四婶赶快喊住福妞:“妞啊,你等一等,你家有栓会写字,写张借据来,让你四叔来按手印。”四叔就站起来,借机把自己眼中的热泪擦去,要跟着福妞回去:“俺现在就去按手印。”刚才也推辞几回,福妞是真心实意地要帮人哩。 福妞和四叔一起回来,喊的是凌墨:“请四叔到你屋里坐一会儿,要写借据,你来写。”福妞不认识繁体字,简单地书看起来是可以顺溜下来猜到意思,而且毛笔字也写不好,自己为记事曾经写过一次,除了敢给自己看,别人是不敢看,怕别人当成毛毛虫在纸上爬。 凌墨的屋里也是自己买的笔墨纸砚,就在药兜子里,乡下行医别人家里不会都会笔墨纸砚,要写药方让人抓药去,自己就随身备好。现在都取出来,写了一个借据,用嘴吹一吹干,念上一遍,递过来给四叔看。 四叔只认识数字,一百二十两银子是认识的,别的都不认识,想一想福妞不会骗人才是,不然何必要借钱,就把两张借据盖上手印,递一张给福妞感激涕零:“虽然这利钱你是说不要,上面也没有写,这钱俺还是按着借别人的利钱给你。” 福妞接过来放在小桌子上摇头:“四叔,俺说过不要利钱就是不要利钱。明天您还是约齐人当面验过再把钱给那人。” 再一次眼泪要夺眶而出的四叔走出门的时候心里打算好,省吃俭用先还福妞的钱,再还福妞的利钱,哪有借人钱不收利钱的道理。 福妞把借据送到屋里去给有栓,看到小菊小脸儿上是欣喜的笑容,正讨好地给有栓在研墨,福妞把借据让有栓收起来,这才往灶屋里来找吃的,再饿下去路也走不动了。 好在有栓准备的好,饭菜都摆在大锅里蒸着,灶下虽然熄了火,都还是热的。福妞又等不及拿出去吃了,端出来摆在灶台上就吃起来,一气下去两个大馒头才觉得肚子里好过一下,不饿了心里就想起来那个吕长生,竟然这么早就回京去了,不然的话,应该是可以帮忙的吧。 凌墨把自己的饭菜也吃完了,把碗送回来,另一只手夹着两张银票递给福妞:“过年记得好好CAO办,别弄得太寒酸。” 袋里一空的福妞此时见到银票,眼睛当然是一亮,不客气地拿到手里来,对凌墨先道:“过年就全指着你的熏肉。”然后再往院子里看,站在灶屋里当然是看不到后院的小黑:“刚才我是想把小黑宰了,一半猪肉卖给屠户去,或许还可以有些钱。” 福妞把银票看一看,面额是十两的两张,就是二十两,过年是足够的,只是这几个月里要是有卖牛的,就不用再想。看看外面天又阴起来,这几天就是一会儿飘雪一会儿阴天,福妞努力开动脑袋,山里还有什么,打鱼?太冷了,水里上结的有浮冰,竹筏不好下水,也不好撒渔网。 摘山果,或许还有一些在温暖的树林里,只是要找,这样一想,福妞丢下菜碗,手里拿着半个馒头还是要去问凌墨:“冬天有什么草药可以摘?” 凌墨只能“呱哒”一下拉下脸来,不是刚给你二十两银子,因为哥怕你没钱办年,委屈了哥。这妞得寸进尺地就上来了。 看着凌墨冷脸的福妞往外退一步,看一下那脸色依然是拉着,再退一步就出厢房门了,只能转身往灶屋里来继续吃饭,看一看凌墨刚才吃过的碗丢在灶台上,想当然,福妞今天是不会让凌墨来刷碗的。 这样的冷天,福妞灶下又加了柴火烧热水把锅碗洗了,院门外有敲门声,是四婶来送吃的。四婶是让小菊在福妞家里借宿,饭是回去吃。福妞说不用,家里多煮一口就足够小菊吃的。 四婶就天天送馒头过来,也有不肯占福妞家便宜的意思。昨天和前天的是小菊接过来,今天福妞再不肯收,对四婶道:“四婶拿回去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和四婶商议呢。” “啥事,你只管说。”手里捧着几个馒头的四婶赶快道。福妞把四婶让到灶屋里暖和暖和,才对道:“俺进山去打山果,让小菊也一起去。” 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小菊这么小,总不能去集市上卖花生吧,福妞还是按自己所想的,去能去的山林把小菊也带去吧。 四婶又落一回泪,对福妞道:“不知道咋感激你才好。”福妞就用从有栓那里听来的话回:“以前不是总帮着咱们一口儿吃的。”这是有栓说的,凡是给过有栓吃的,有栓都记得很牢。 感激不尽的四婶重新进来交待小菊要听话,一进到内屋里就觉得屋子里暖和得不亚于烧柴火的灶屋里。看看炕上的小菊小脸儿红扑扑的,全没有觉得冷的样子,坐在炕桌子旁看着有栓在写字,而且在旁边问:“这是个三是不是?” “小菊,你别打岔,有栓写字哩。”四婶在炕上坐下来,触手先是温暖再知道这屋里白天也烧着热炕。再看坐在炕上写字的有栓身上大棉袄,四婶也为有栓和福妞高兴,这样的冬天过着才叫舒心。 交待过小菊要听福妞姐的话,再对福妞道:“你这屋里烧炕要用柴禾,你进山带上小菊,帮你背些柴禾回来,看她在你这里,倒比在家里还要舒坦。” 最高兴的是小菊,拉着福妞问:“带我进山吗?我可以背柴禾回来,可以背东西回来。” 福妞算过小菊的生产力,有山果的话,大人一天挣几百钱,到小菊这里总有一百钱,只是现在就去未必就有,找山果也要花时间,也只能背几根柴禾回来。不得不用这个小童工的福妞想一想,小菊去不了吕家,只能帮这个。 有栓帮着出主意:“小菊现在大了,可以捏得动绣花针,可以刺绣了。”这又是一个好主意,就是四婶也觉得好,夸有栓道:“到底是认字的人,主意都是好的。”会认字的人吐口水都是墨水,就象有钱的人跺脚都比穷人响一样。 有时候出主意也不是都好,福妞只会想着进山挣钱,立即就收回自己的想法:“那就让小菊绣花吧,集市上那店里是可以领到绣花的东西的。”不过也要压点儿什么才是,当初有栓是把家里最值钱的一个锄头拿去押了。 可是小菊看看福妞,小声地道:“福妞姐进山能盖房子,我还是想跟福妞姐进山。”这里在为小菊出的主意一个又一个,小菊只愿意同福妞进山,而且四婶也说话了:“让她过年前这几天里帮你去多背些柴禾回来也好,她自己也要暖和才是。” 凌墨的厢房里也听到这边的谈话,从来耳朵是比较尖,凌墨也觉得这里的人象是质朴的多,睡人家的炕就要帮人家背柴禾,在人家里住着自己带馒头过来。凌墨觉得自己那二十两银子给的象是不亏心。可是这妞象是一句话也没有,是不是也同她立个字据,让她按个手印哥收起来才是,哥把后年的钱都给了。 到了晚上家里又来客了,却是老秦大叔来了,只同来开门的福妞站在门口在说话:“山里发现一只虎,约齐了十几个猎人一起去打,你也来吧,你的新猎叉还没有用过吧。” 崭新的猎叉一向是挂在堂屋的墙壁上,老秦大叔是从福妞只在家里种菜弄鱼塘猜测的,一定是没有用过。 山里发现一只虎,这消息全家人听着都很兴奋。送走老秦大叔,福妞站在猎叉前看一看那尖着寒光的叉尖,脑子里只想着一百多两银子。 熊有熊掌熊胆熊皮,虎有虎骨也可以入药,福妞脑子里只算着钱。鞭炮生意现在是每天有一些分成钱,有时多有时少,可是天天都有,福妞觉得生意是真不错,坐在家里不动也有活钱。 约好第二天就去猎虎去,福妞一早就出门去,凌墨最近病人并不多,在家里做饭再教有栓写字。小雪依然是在漫漫下,井台上结一圈冰,凌墨拿着家伙打算把这冰给锄下来一些,免得井台上太滑脚。 院门外传来一声喊:“凌大哥。”却是周大全来了。周大全一进门就很高兴:“凌大哥,有栓姐在家吗?有一个好消息,俺村那牛他降价卖了。”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凌墨对周大全笑道:“可是俺没有好消息给他,这牛有栓姐是不打算买了。” “啊?”周大全是过年前来看有栓,没有想到听到这句话,嘴张得多大,映着刚剃的头青脑门子显得很滑稽,凌墨示意周大全进屋去:“有栓在屋里。” 周大全进去以后,看到坐在炕上的小菊,就先愣一下:“有栓啊,你,你家有丫环了。”有栓吃吃笑,小菊吃吃笑下炕来给周大全倒茶:“俺不是有栓的丫环,俺是小菊。” 周大全摸摸脑门子不好意思,对小菊道:“俺话说错了。”看着磨墨还以为是丫环。周大全坐在炕上喝几口茶觉得暖和得多,这才问有栓:“那牛降价了,怎么就不买了?” “俺嫌那牛不好。”有栓编起假话来也是顺溜,反正是不说自己家里没钱:“俺姐说的,这样乱要钱的,不是好人哩。” 周大全也是嘿嘿笑,把自己听来的话告诉有栓:“他要的价太高,现在地不多了,两头牛用不过来,年下只有他老两口在家里,也不得时间去套牛车赶集市挣钱,觉得养两口牛太费,想着便宜卖出去,别人都说他那牛是病牛才往卖,俺看过是好的,赶快来告诉你。” 今天象是客人一个接一个,过一会儿又来一个大庄,在灶屋里做饭的凌墨就告诉大庄:“去猎虎去了。”大庄吓一跳:“老秦大叔说的那只虎?那不好猎哩,说是约齐十里八乡的十几个猎人一起去,这虎能撕碎一头牛。” 凌墨只是淡淡听着,就是手里的刀切的速度快了些,原以为是挖个陷阱什么,现在听大庄一说,凌墨也觉得自己大意了,要是路上遇到那只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送走大庄以后,凌墨是心乱如麻,这妞力气大能有老虎力气大吗? 此时是中午再去也来不及,凌墨只能在家里坐着,不时地往门上看几眼,只到看到天黑下来,福妞进家门。 一进门就象小孩子一样先嚷嚷:“饿了,拿饭来。”凌墨让有栓去端饭,自己先过来问:“猎到几只老虎?”没好气的福妞白眼道:“老虎影子也没有看到。十几个人在山里找了一天的老虎蹄印,连根蘑菇木耳都没有看到。” 换句话说,今天在山里白喝了一天的西北风,凌墨忍不住笑,是笑这妞的白眼真不中看,也是笑自己担心半天,老虎的真容有那么好看的吗? 有栓和小菊一起端上饭菜来,福妞一面吃一面说:“山里冷的不行,就听到风在耳边上吹,明天晚上不回来,说好了在山里猫上好几天。” 有栓和凌墨一起担心:“不行。”小菊也怯生生cha话:“福妞姐,还是当天回来的好。”福妞只是大口地扒饭,脸上是疲累的样子。 吃过饭洗一洗倒在炕上就睡着,小菊和有栓分别睡在福妞的两边,有栓小声地和小菊在说话:“俺姐累了,俺们不吵她。”小菊点点头,看着窗前地上油灯吹熄后是外面雪光反射进来,地上一个白光,小菊想着山里大老虎是什么样子,然后慢慢睡去。 第二天也是一早就醒来,再看身边空着,福妞已经不在屋里。“嘘。”也在被窝里的有栓看到小菊动一下,然后示意她别说话,听着外面院门传来轻轻的关闭声,小菊小声地道:“是福妞姐出去?” “不,是凌大哥。”有栓脸上露出笑容来,披上大棉袄跑到院子里去拴上门,再飞快跑进来,钻进被窝里暖和一会儿,才探出小脑袋来对小菊道:“咱们可以再睡一会儿了。” 外面地上有雪光可以照亮,福妞是先出门去,一起来动一动,有栓就先醒过来,福妞出去就直奔老秦大叔家里去,四乡的猎人昨天都认识过,到的有五六个,就说要一起上路,还有几个是自己赶去。 人人身上都是熊皮或是狐狸皮的袍子,只有福妞是布的棉袄。老秦大婶道:“你们等一等。”从屋里拿出来一件狗皮的袍子给福妞,可以看得出来是小米的。福妞穿在身上,下意识地往小米屋门看一看,听说小米就天天关在家里不让出来。 身上一件狗皮的袍子就暖和地多,这群猎人里只有福妞一个是女子,人人都是嘴里叨着旱烟袋的壮汉子。 “这虎,一定是在北边的山里。”大家路上还在谈论着,身上都背足了几天的吃的,是打算在山里好好猫上几天。 白雪封山的山林里,动物的蹄印比较好看,老秦大叔不愧是个猎人:“这雪打猎是最好的,只要出来就跑不掉。” 四面是雪的山林里,十几个猎人分成几摊了,是脖子上的鸟哨和牛角来遥相呼应,老秦大叔和福妞是在一起,跟着老秦老叔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福妞是觉得有底气,而老秦是见识过福妞能爬高也有力气,所以也觉得是个帮手。 两个人沿着这一条山道慢慢的寻找,在合适的地方就下个套,一直到下午的时候,老秦大叔咦一声在雪地里弯下腰来拂了拂,分开的草叶下面有一堆黑色燃烧过的木炭痕迹。然后福妞在一旁的草叶堆中看到一样东西,福妞不动声色地装着收拾脚下的鞋,把那个东西偷偷捏在心中。 晚上的时候牛角声鸟哨声响起,大家是聚拢在一个山洞前面,在洞门口烧起一堆篝火,烤上肉的,开始给人看自己今天的猎物,就是福妞跟着老秦大叔,也有几只兔子。 因为福妞是姑娘,所以让她睡在最里面,福妞睡下来这才借着门口的篝火光,把下午捡到的东西拿在手心里看一看,果然下午没有看错,这是取火用的东西,不是火石与火绒,却是一个空的火柴盒,至少比一个打火机让福妞吃惊的要小些。 中国四大发明里是火药不是火柴,这火柴盒说明有同伴和自己一样莫名穿越过来,而且就是这山里,那火堆据老秦大叔说,是中午吃饭燃烧的。福妞第一想法就是凌墨,一定是小凌,如果是小凌,福妞往洞口的黑暗处看一眼,他也在山里,他此时歇在哪里? 一连四、五天都没有看到那虎的身影,猎人们食物充足,就着老烟叶子决定呆到食物吃光的时候。这个时候老虎出现了,先是在雪地里身影一纵就飞奔而走,大家喊一声手执着家伙跟过去,福妞仗着自己年青都没有跑在前面。 雪地里十几个人对一只虎,都是圆睁着眼睛提起精神斗虎,不一会儿,那虎身上先中了一猎叉,受伤的猛虎更是凶恶地奔着福妞和老秦大叔就过来,老秦大叔躲过去,福妞也躲过来,紧追着那虎不放,这一次福妞撒丫子跑在前面,老虎回身就是一记虎尾,正扫在福妞的腿上,眼看着老虎一跳就要跃过来。 不知道哪里突然出现的凌墨一把抓住福妞从老虎爪子下面拖出来,猎人们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个相貌斯文的青年手里拿着福妞的猎叉正在拼死抗这只老虎,而奇怪的是这只老虎象是身法慢了不少,凌墨对抗是足足有余。 福妞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下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空火柴盒,凌墨则是见好就收地把老虎扔给赶上来的猎人,回到福妞身边来,先就骂一声:“傻妞,你跑在前面等着喂老虎吗?”逮一头黑熊发了家,真的以为自己是经验丰富,身手不错的猎人。 没有意识到凌墨在骂人的福妞则是盯着场中的老虎看,再回想刚才凌墨斗老虎,果然那虎是身子慢许多。狐疑到不能忍耐的福妞看着凌墨只是不说话,凌墨没有想到自己抛下来的一个空火柴盒被福妞捡到,只是用袖子擦一擦自己的鼻子:“我脸上有灰吗?” “你在这里来干什么”福妞慢条斯理地对凌墨道:“等着分钱?”此时也不急着斗老虎的福妞只是问凌墨,刚做好整以暇状,背后就被凌墨推一把,踉啮着扑向杀虎的场中,换了凌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妞直扑到老虎身边,凌墨再走过去把猎叉扔到福妞身边:“拿着。” 猎叉也没有扔对地方,福妞刚要伸手去打,老虎就到眼前,只得用“狗啃泥”的方式让开,凌墨看着好笑,这一招是跟谁学的?“年青人,过来帮忙。”老秦大叔认出来是福妞家的郎中,心念一闪,此时不是笑的时候,可是老秦大叔也觉得他是来帮福妞的。 今天这老虎运气不佳,左冲右逃没有跑掉,最后丧命在雪地上,人人这才松一口气,整理自己身上被抓烂的衣服,老秦大叔这才得已认真看一看凌墨和福妞,正在互相笑着大眼瞪大眼。 在心里叹气的老秦大叔,想起来大根和自己的女儿小米,如果大根也能做到这样,老秦大叔当然也会同意,叹气归叹气,回家归回家。 十几个猎人轮流扛着这只虎,走在最后面的是福妞和凌墨,福妞只是追问不休:“你到山里来挖急用的草药,你这就回家去?要不要我陪你去挖草药。”福妞眼睛不住地看着凌墨的身体上下打量,很想把凌墨按倒搜一下身。 凌墨只是嘿嘿笑,从刚才的骂人变成一直就是好脾气的人,只是满面笑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哥对着你笑笑再笑,你还好意思问下去。 村里再次轰动一次,老秦大叔到冬天就会约齐人去打猫冬的熊瞎子,老虎,这不是第一次了,福妞和凌墨是不愿意再看村人的眼光,不是眼红就是羡慕和嫉妒,两个人先回家里去,却听到隔壁四婶院里传来吵闹声。 透过竹子院墙可以看到小菊站在院子里正在听,小脸儿上也正在流眼泪。先没有敲门的福妞和凌墨先听着隔壁的吵闹声。 是柱子在骂冬叶:“俺天天分的钱你凭什么借给你弟用,俺家要还债,快把钱要回来。”四婶和四叔在骂柱子:“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 “小菊开门。”福妞是听下去了,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福妞有几个同学就是这样,私房钱拿来给娘家,说不上人不好,只是自私。 有栓听到声音下炕出来,却看不到福妞和凌墨,小菊用手指一指厢房紧闭的门:“在那里呢。” 厢房里传来一些动静,关上门的福妞开始要对凌墨进行“搜身”,“你这妞是疯了,被老虎吓傻了。”怕惊动人的凌墨不能有大动静,在这房间里的方寸之地,与福妞过上了招。 紧闭房门,福妞决定没修养一回:“你让我搜一回,我就放过你。”福妞百分之百的感觉认为是凌墨,只是苦无证据,这就开始找证据。 “姐,出来吃饭了。”侧着耳朵在门上听着里面呼呼的掌风,拳打脚踢的声音,有栓忍不住要出声,听起来里面象是在打架。 门开处,福妞和凌墨走出来,都是在房里整过衣服,却是脸上笑嘻嘻象是没事人,到堂屋里去吃饭。 自此福妞对凌墨重新开始疑心重重,总是想趁早着凌墨不在家的时候搜一下他的房间,一直到过年,凌墨都没有再出去。 三十这一天,再穷的人家也是会有两斤白面来包顿饺子,福妞有小菊在家里做帮 手,前几天就天天就在家里做吃的。 灶前火光映红烧火的小菊的面孔,小菊在和福妞在说话,是轻声地笑着:“要是俺还在吕家,听桔香姐姐说,过年有新衣服,也有千层的点心。” 虽然是不能帮忙,福妞也还是问出来,此时问话可以不慌不忙,在帮着油炸丸子的福妞道:“你喜欢吕家吗?” “一开始不喜欢。”小菊脸上是笑容:“打人哩,后来就喜欢了,房里的地比家里的炕还要干净,衣服也好看,还给首饰,我回来的时候,得了一根银簪子哩,我要给俺嫂子,俺妈说还要回去,所以就没给,等明天过新年,我给她吧。还有一个银挖耳,给福妞姐。” 福妞至此,觉得自己这一百二十两银子没有白花,至少比有些人是白眼狼的强。把锅里的油炸丸子捞出来,对小菊道:“俺不要,你也别给你嫂子,兴许过完年你还去哩。” “真的吗?”小菊的眼睛明亮亮地,嘴角边有掩饰不住的笑容:“要是俺还能去,俺娘就不用天天担心,俺哥和俺嫂子就吵架。” 福妞一笑:“你哥跟你嫂子吵架跟你没有关系。”陶盆里有半盆油炸丸子的时候,凌墨手里抱着一本话本儿走进来,手里是一个空碗,看也不看就准确地在陶盆里舀上半碗油炸丸子,眼睛还在话本儿上,转身再往外走。 小菊忍不住笑起来:“凌大哥会认好些字。”可是天天就看着这些话本儿。福妞重新开始油炸丸子,小凌现在更是不肯吃亏,丸子的作料是他拌的,然后他不肯炸,只是守着等吃。 年关难过,在这山村里体现得更深,中午的时候只是简单做几个菜吃了,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好些菜,年夜饭一向是国人最重视的,这一次灶屋里多了凌墨,正在忙活着,听到村里又有哭喊声。 帮着在包饺子的福妞沉着脸听着外面的声音,过年被债主催债的倒是不少,那脸色阴沉得象是黑脸包公,凌墨不得不小心地看一看盆里的饺子馅,幸好是多,看这妞的架势要是送人饺子,我们还吃不吃? 果然饺子包好下好,福妞用三个大粗碗盛了,喊过有栓来:“去给刘大头家,张小脚家,王三胖家里送去。去到就回来吧,别在人家里多说话。” 有栓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三家人来道谢,福妞应付走以后回到灶屋里只是不说话,凌墨看一看如此思索,东西送人倒开始思索起来。 手上做着活的福妞只是想起来自己的一个同学,是一个娇弱女生,平时最后卖嗲,福妞这种直肠子的人被她相中了,看到她感冒在床上,就帮着做了几顿饭,不想好了以后不再去帮着做,倒得罪了她。 此时才想起来这样做人情对还是不对的福妞看看灶前坐着的小菊,这么多的钱帮了人,有栓没有说什么真是难得,小凌也没有说什么。 “姐,俺放几个鞭炮玩。”有栓今天是彻底地放风,拿着几个鞭炮在院子里放,新年的气息一下子就很浓厚起来,福妞这才从重重的心事中恢复过来。 帮人不怕,就怕帮过人落一身不是,可是每每总是要帮过人才想起来,福妞看着院子里的有栓在雪地放得一院子炮纸,红红缤纷地铺满地,看着煞是好看。 下午老秦大叔再来送钱,一共十几个人分,一个人只得三十两,看在小菊眼里:“好多的银子。” 福妞让有栓把银子收起来,从有栓的小脸儿上也看到有些意外,才三十两,姐弟两个人都忘了除以十几个人。 福妞家里又分钱了,刘田一家在家里也在准备晚上的吃的,却只有一味猪肉,然后也是饺子。刘田媳妇骂刘田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连个姑娘也不如。” “你是个女人不是也不如她。”刘田看着找事情,也不客气:“秋天都进山收山货,你咋不去,怕辛苦还是没有人带你去。” 刘田媳妇更是有礼:“还不是你让俺天天出去说福妞不好,说别人不好,所以没有人带俺去。现在来怪我。” 过年有热闹过年的人,也有被债主上门催债的人,福妞侧耳听一听隔壁刘田隐约的争吵声,只是听不清楚。再看看自己眼前的一堆年菜,象是日子过得不错。只是看到一旁正在忙活的凌墨时,福妞又板起脸,明年第一年事情,就是把狐狸尾巴揪出来。 不信是个狐狸就不长尾巴,想到这里,不解气地福妞又开始找上凌墨了:“小凌,狐狸有不长尾巴的吗?” 福妞这样一说话,凌墨就总跟不上了,先想一想再道:“有吧,狐狸精听说就没有尾巴。”然后眼睛在福妞的身上扫一眼,凌墨继续忙活自己的,麻叶儿,糖瓜……这些都是凌墨书上看到的菜现在开始一样一样展示出来,做的不好不要怪哥,哥是只听说过,是第一次在做。 第七十三章 大年初一 年三十的晚上,福妞对着身下的炕看了又看,忍无可忍夸奖一句:“这炕真好。”应该说这古代的炕真好。 福妞家里这炕就象是干店里的大通铺,人睡的时候是横着睡,头朝着炕外面,脚对着炕里面。所以这样大的一个炕,添上小菊是不多。 此时四个人带上两条狗,两条狗是在炕下面,炕上面四个人坐在这炕上,围着一个炕桌子,满满当当的不觉得炕上拥挤。 菜香酒香挤得一屋子满满当当,好在屋里暖和,窗户从来是半开着,可以换一换屋里的新鲜空气。 炕下的火盆上搭的有架子,上面烫着热酒,有栓拿着筷子对着这酒只是看,心里实在想喝,一次醉酒没有把有栓给放趴下,可是福妞和凌墨不敢再给有栓喝,还是长身体的小孩子,总是不喝的好。 对着酒有栓还是想出来一句话:“这酒要是我再喝,少喝一点儿应该不会醉。”福妞和凌墨一起笑起来,就直说你想喝酒不就行了。 今天是大年夜,给不给有栓喝?福妞和凌墨交换一下眼光,对有栓道:“你去拿一个碗来,给你少倒一点儿。” 有栓还没有下地,小菊已经飞快下地,跑到灶屋里去拿来,往有栓面前一伸:“给,有栓。”有栓如愿以偿的喝上酒,凌墨只给倒上一个碗底子,交待有栓:“一次喝一点儿,多喝今天晚上也没有。” 再看看福妞,凌墨道:“你可以放开喝,你说过你能喝一坛子,今天这一坛子你要是不喝光,把你扔坛子里去。”福妞是下午近傍晚的时候夸的海口,说自己能喝一坛子。 小菊捂起嘴来只是笑,看到福妞和有栓给自己挟菜,也吃得香甜,在这温暖的炕上,比在家里要暖和,比在吕家多和气,小菊对有栓还是很羡慕的,整天就是写字吃睡,活象一个财主官人。现在还多了小菊帮着在磨墨。 三十的晚上没有春节联欢会,也没有歌舞表演电视剧,只是一室的温馨,地上两条活蹦乱跳跑着的有财和有贝,再就是炕上四个桌边,没有空地方,福妞举起酒碗,不知道是这气氛让姐醺然,还是这酒让姐醺然,反正福妞觉得很开心。 一点儿碗底子上的酒应该不会喝醉有栓,可是吃到一半,有栓的话也出来了:“姐,你多吃鱼,你多吃肉,你多吃土豆,你说最爱吃,姐,要是没有你,过年咋有这么舒服。” 福妞美滋滋,看看姐有人跟在后面关心,也对有栓挟菜:“有栓,你多吃鱼,俺家里就是鱼多,鱼头吃多了会聪明。”再看看桌子上两条整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两个大鱼头都没有了。再看看去向,一个是凌墨正在啃,一个是炕下面的有财和有贝正在啃,是有栓刚丢下来的。 大啃鱼头的凌墨一点儿也不介意福妞看看有财有贝再看看自己,鱼头真好吃,凌墨吃着对有栓道:“这鱼头你不吃以后给我。”有栓笑嘻嘻:“鱼头没有刺才给有财和有贝吃。” 福妞挟鱼肉给有栓:“有栓吃鱼肉,不跟有财有贝抢鱼头,有栓是个好孩子。”眼角瞄一眼凌墨,吃得依然香甜,全然不管你说什么,福妞眼巴巴地看着那鱼头一眼,鱼身上姐最喜欢吃的也就是鱼头。 一阵北风卷着雪花从窗户里吹进来,坐在炕最外面的凌墨觉得一阵清凉,给自己又倒上热酒,对福妞道:“拇战你会不?” 福妞摇头,凌墨再接着问:“猜拳你会不?”福妞点头:“俺看过。”不就是点点点,八匹马,凌墨伸出手来道:“我教你,一学就会,你平时就不少抢鱼头吃。”再往地上看看还在抢鱼头的有财和有贝,凌墨笑的活象个小白脸:“你肯定聪明。” 窗户是半开,院墙是竹子的,大庄站在院墙外的雪地里,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嘻笑声。福妞的声音:“五魁首,我是五魁首。”凌墨不认帐:“这手指头还带先伸后伸的,一次是几根就是几根。”然后耶揄道:“你数数倒是不错。”一看数字对不上,就要多伸手指头或是多缩起手指头来。 有栓在一旁看着嘻嘻笑,一点儿盖碗底子的酒喝的不足够,今天晚上房里的气氛足以增长人的酒量,看着凌墨给福妞倒酒,看着她喝:“不喝就钻桌子,不是这炕桌子,是外面堂屋里那桌子。” 借着有人倒酒,有栓就把自己的酒碗也伸过来嘻嘻笑着:“再给我一点儿估计我是不会醉。”然后看到小菊偷偷笑自己,有栓不放过小菊:“姐,也给小菊一点儿。” 黄酒加上姜温一下,算是补身体,入药的酒只有黄酒,不是指泡成药酒以后的白酒,过去的中药方里有些药材的服用就会是用黄酒浸泡或是黄酒冲服。凌墨倒酒福妞还是放心的,这郎中的声誉还是不错的,至于住在福妞家里做饭带有栓,因而名声被这姐弟俩个人给连累到,福妞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屋里两个大人一个教猜拳,一个学猜拳,当然会有赖帐与被赖帐的,有栓和小菊是对面坐着,就着碗底的一点儿酒,两个人小孩子乐陶陶地开始碰酒碗。 “又输了,下面喝个小曲儿去。”凌墨今天晚上没有联欢会看,打算自己导演一出,眼前演员倒有三个,先从大的开始来。 福妞下炕去,坐在火盆旁烘一下手,脸上只是笑眯眯:“让俺唱啥,俺不会唱。”凌墨开动脑袋提示这妞:“唱一个你家乡的歌。”太欢乐说漏一句话的凌墨让福妞恨得牙痒痒的,酒都醒了三分,那空火柴盒要不是你丢的,你咋知道俺还有家乡。 屋里传出来福妞的一句:“山丹丹的那个……”就半句然后一下子止住了,再传出来就是凌墨乐不可支的笑声,唱的不错,会不会在这里开创一个山歌新流派,刚才应该提示她唱刘三姐。 福妞上炕,有栓倒酒,和凌墨伸出手来再来,一二三,输的是凌墨。福妞要听的是:“就你那枕头上任捡两句,唱给俺们听一听。”昆曲的唱词多是话本儿上的原词,想当然那些香艳枕头不会是王实普写的,也不会是汤显祖写的,不过福妞还是想听两句,逼着凌墨唱:“就用你枕头上的话来唱。” 凌墨唱不出来,哥不是唱小生的,不会唱,听着福妞逼迫甚急,凌墨赶快想主意:“拿个大顶怎么样,我拿大顶很好看。” 说着就下炕去,先免费奉送一个大顶,一个倒着的人在炕前地上竖起来,福妞先就“扑哧”一笑,不是因为凌墨这大顶拿得一流的逗人乐,一流的惹人笑,而是有财和有贝好奇地伸着小脑袋只是对着凌墨离地面不远的脑袋看,看得福妞就要忍俊不禁。 一场活生生的古代新春联欢晚会出现在福妞的家里,由福妞的半句现代山歌和凌墨的拿大顶,有财有贝跑龙套开场,结束在半坛子酒的消逝中…… 好在还有小菊和有栓帮着收拾,桌子上菜剩的不少,一直收拾到灶屋里去,然后再打水来洗过睡觉,福妞并没有喝醉,在屋里扫炕铺炕,酒劲儿上来,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好在和小菊不是一个被窝,三个人是各自裹一床被子,福妞先不盖严实,为两个小孩子,炕也要继续烧热也行。 此时不是子夜,村里的零星的鞭炮声传来,子夜放鞭炮是凌墨揽下来,他回到屋里继续啃他的话本儿另外再候到子夜放长鞭炮。 今年除上一些家里欠债的很穷很穷的穷家,基本上都有鞭炮,有的长有的短,可以想象明天村里路上到处是花花绿绿的炮纸才是。 福妞睡在炕上睡不着,今天下午下好水饺让有栓去送给三户年三十还哭着被bi债的人,是福妞想起来自己看过的白毛女,发生在自己眼前当然是要帮一把,再就是想起来自己如果不是努力拼命地挣钱,而且运气也不错,不然的话,就原来那旧屋子,炕上一领旧草席,这个年必定也过得象他们一样悲摧。 想到运气好,福妞想起来凌墨把自己自虎爪下拖开,姐当然不会就束手待毙,最多是受点儿伤,可是一想想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来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不孤单,而且福妞真心希望是凌墨,看,姐现在都不喊你菊花,对你算是有所尊重。 “福妞姐。”沉思中的福妞动一下身子,小菊知道她没有睡着,睁开眼睛的小菊对福妞轻声道:“你是俺家的大恩人,俺还是想跟你进山,好早些还你的钱。”一百多两银子,小菊想起来就觉得害怕,觉得压在身上会直不起身。 象是新年愿望一样的小菊的心愿让福妞在心里又思量一下,一旁有栓也说话了,有栓是白天小菊对他说过,小菊先和有栓说好,有栓动一动身子表示自己没有睡着,才说话:“女孩子应该绣花,可是绣花养不活人哩。” 福妞伸出手来在有栓的小脑袋上抚摸一下,道:“绣花也好,有栓以前多辛苦,所以现在俺有钱,要让有栓过好日子。” 大厚棉被里的有栓对福妞笑呵呵:“姐,你以前说过要让俺们过好日子,现在天天是好日子。”有栓下午去给别人送水饺,看一看那光线阴暗,家涂四壁的屋子,一下子就能联想起来自己以前的时候。 此时吃饱喝足睡在暖炕上的有栓在新年夜里真心地对福妞感谢:“姐,有姐在,就有好日子过。”福妞听着露出笑容来:“小菊想进山也成,一开始没有力气,天天都去较力气就出来了。”气力是练出来,福妞小时候学功夫的时候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小菊赶快道谢一声:“谢谢福妞姐。”福妞嗯一声:“不用太客气。”一个绣活才八文钱要绣几天,当然那绣活很是简单。所以有栓这样的男孩子也能绣。如果小菊进山的时候,赶着节气儿象是春天的春笋蘑菇,雨后有木耳,秋天有山果山货,一年下来应该不会次于在吕家当帮工,不过就是辛苦一些罢了。 如果说小孩子辛苦,以前的有栓不是更辛苦。福妞在心里叹一口气,转过脸来对小菊道:“等天暖和一些,雪化了,我们一起去。” 屋里火盆搬出去熄灭,油灯也吹熄了,隐约可以看到小菊的脸上是笑容,再就是声音里有欣喜:“太好了,福妞姐。” 三个人这才准备睡觉,都渐有睡意的时候,外面一阵鞭炮响,却是子时到了,新旧年交替之际,凌墨在院子里放鞭炮把三个人又弄醒了,只是伏在被子里吃吃的笑,鞭炮声一下子震耳欲聋地响起来,家家都是赶在这个时候放,不过这也不妨碍暖炕上的人睡觉才是。 第二天一早是早早地要起来,年初一要一起在村里的祠堂里给祖先上香,有栓是早早对福妞说过,有栓的父母的灵位也是在祠堂里。 福妞是有些难过的,父母健在,再想一想,这只是有栓的父母罢了,心里才算是过来。给有栓穿上新衣服,炕上是一整套的新衣服,布棉袄长长的,是长衫的样式,里面是新的棉裤,脚下还是大棉鞋,有栓小脸儿上满是笑容,福妞给他带好一个长围巾,就跑出去看院子里一地的花炮纸,再去喊凌墨起来:“凌大哥,起来吃饭。” “有栓,凌大哥他不去。”福妞赶快过来喊住有栓:“让他睡一会儿吧,把饭给他留在锅里就行。”福妞自己也是一身的新衣服,和有栓小菊一起吃过饭,带着他们两个人就去隔壁和四婶会合一起去祠堂里拜祖先。 厢房里的凌墨早就醒了,而且正在吃饭,不过是冷饭菜,这是昨天晚上为了今天早上不想起床,饿的时候又有东西吃,凌墨从灶屋里收好的饭菜里拿两碗放在自己炕上,还有两碗冷水饺,这就是凌墨昨天下午多包水饺,又下得多的原因,为着自己年初一好舒服不早起。 听到院门响,福妞和有栓小菊出去,凌墨又从厢房里溜出来,把灶屋里的热饭菜都搬到自己屋里去,又拿一个大碗倒上酒也端进去,决定今天一天都不出房门。 在祠堂里拜祖先只是烧上三炷香,众人行过礼,给祖先上祭的银子是家家要出,因为租后面坡地里,村长说过租银是高,可是这钱也包含在内,所以租后面坡地人是不需要再付这个钱的。 冬叶随着婆婆四婶走出来,这才发现这个村子是有钱的人有钱,穷的人很穷,有的人穷得冬天里还是破衣烂衫,风一吹就飘动一块,再看看柱子走在前面只是和小菊在说话,脸上笑容就是和气的不行,这几天里和自己还是在生分。 冬叶咬一咬嘴唇,你疼你妹,俺也疼俺弟不是吗?夫妻两个人不往一起去,冬叶想着那么多的债务,就是把柱子挣的这一、二两银子填上去也是不够,可是借给弟弟就可以往岳家的年货办得漂亮些,那岳家是一个眼皮子高的。 “福妞,小菊这几天真是麻烦,还要再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柱子对福妞和有栓也是客气得不行,小菊在福妞家里住上这些天,最近两天也不收家里送去的馒头,福妞家里过年肯定是吃的好。柱子也跟父母亲一样,不愿意白占别人家太多的便宜。 福妞倒是不当一回儿事,并不在乎小菊那一口儿,有财和有贝都是吃一样儿的饭菜,家里剩的全归小黑,是有些浪费,可是凌墨和福妞是一个脾气,剩了再剩的,还有谁吃。 小菊则是欢天喜地对柱子道:“等开了春,福妞姐带我进山哩,哥就不用这么辛苦。”柱子用自己的大手在妹妹头上抚摸一下,笑着道:“那你要听话。” 一直回到福妞的院门口,这才分开,小菊依然是回到福妞家里去,早上吃过饭没有刷碗就去祠堂,一进院门,小菊先就去灶屋里洗碗,福妞站在院子里交待一句:“烧热水洗。”有栓则道:“俺去烧火。”看看身上是新棉袄,怕吹火的时候火星子迸到衣服上,先到房里换上旧棉袄这才到灶屋里去给小菊帮忙。 福妞是打算把院子里的雪给锄干净,大年初一是走亲戚的日子,不动针线不作活,可是福妞没有亲戚走,昨天做的吃的多,凌墨的熏肉熏的时间不足够也登场,大家一致品提还行,猪肉多一种吃法,当然只有说好的。 然后是粉蒸肉,炸丸子,大丸子小丸子,红烧鱼都是做好的,新年几天里,一热就得。早就看这院子里雪不顺眼的福妞今天有的是时间来弄这雪,在院子里忙活的福妞听到外面有拜年的声音,也往外面去回:“过年好。” 小菊卷起衣袖把洗碗水倒上剩饭菜送到后面去给小鸡和小黑吃,又站在水边看一回鱼塘,鱼塘只有一点儿大,倒是没有上冻,小菊对着鱼塘里的鱼傻笑一下,我不能回吕家去,以后能进山,也能挣钱才是。 一个上午的功夫,来了一些拜年的人,大牛,桂花,刘田家的也来坐上一会儿,大庄当然也会来,看到福妞在锄雪,赶快过来帮忙也锄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甩开棉袄,弄到一头是汗。 去别处拜年的刘田媳妇看到以后,又觉得自己看不懂了,福妞是越看越水灵了,家里日子好过,吃的好穿的好,水灵也是应当的,可是到底是那郎中有戏还是大庄有戏呢? 刘田在屋里收拾布口袋,对站在门口只是看的自己媳妇喝一声:“不回家来只是看什么,快些把昨天炒的花生装起来,抓紧时间去集市上卖去,到晚回来还能有些钱。” 昨天年三十,福妞家里在一会儿半句山歌,一会儿就是笑声不断,刘田家里就炒了半夜的花生,过年人人吃零食,正是卖钱的机会。 这里两口子装上一口袋花生,再拿上一个竹篮子和小秤就往集市上去。福妞在家里和大庄才把雪锄得差不多,都堆在树下,大庄也道:“你这果树苗,起回来的时候都不小,明年估计有能结果子的。” “今年就是盖屋子,没有种葡萄。”福妞想想家里平时喝个玉米面糊糊,里面要放上葡萄干,都说好喝,这葡萄干还是夏天的时候山里供应的,幸亏那个时候没有卖全留着自己吃。 再看看自己院子里的几棵果树,福妞规划一下:“明年这里种上两株葡萄,有桃树再移两棵来,我也是瞎移来,没有想到全都活了。”死的福妞就不说,今天大年初一不是吗? 一种果树就移回来三四棵,还是有活的存下来。看到这些果树,就可以想象到自己大半年前的辛苦,福妞脸上是欣喜的笑容,大庄看着这样的笑容在福妞的脸上,更显得福妞有红有白的面庞更好看,象一株红杏花或者是桃花,大庄也为福妞高兴:“你弄的这么好,村里不少人兴头都起来了。” 大庄也说说自己家里:“开春天暖和,地软好打墙基的时候,俺们家里也要把屋子修整一下,我看到你弄的这么好,跟俺哥说了,也从山里起几棵果树回来种上。等结上果子给你送来尝尝。” 以前对大根说种上果子树,大根觉得费事,觉得种这些花呀树呀的,是老娘们才做的事情。不是戏曲上唱的小姐,平白没事吃饱等饿,就会看花种花摘花,在福妞院子里来过多少次,帮着打水井也来过,从外面路过的时候,看着绿盈盈竹子里映上一院子或红或紫或白或黄的菊花,怎么看怎么喜庆。 今年大庄再一说,大根就同意了。种上果子或许结的多可以吃果子。福妞面上笑涡隐现听大庄说话,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都是一身是汗,所以并不觉得院子里冷,听如何收拾院子如何发家,是福妞最喜欢听的。 至于大庄说这些话有没有他的意思,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或许看在他几天来看一次,也算是勤快照顾的份上,福妞今天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大庄在说话。 “今年就亏了,没有烧炭卖,这手艺要有砖窑才行。不过明年开春,地里的活忙完,可以砍柴去集市上卖,不坐等着人来,挑到人家门前去,一天也有不少钱,这柴禾在山林里又不花钱,只要花力气就行。” 大庄在院子里说,在廊下把晚上要吃的青菜先择好准备洗好的小菊听进去了,俺力气小可是可以少背些。而福妞也听进去了。这是明年冬天可以做的事情,要烧炭,先得有砖窑才行。 送走大庄,福妞和廊下听的小菊都是心里各自有主意。有栓走出来:“姐,凌大哥还不起来,他倒是把饭菜拿进去了。” 在厢房里的凌墨只是装作没有听到,今天就是想睡一个长长的懒觉。听到有栓说饭菜都拿进去的福妞去看一看,果然是少一个大粗碗,再去看酒坛,一坛子酒少一碗却是看不出来。 福妞自己凑到厢房门口闻一闻也闻不出来什么,只能是站在厢房门口对有栓道:“他跟有财和有贝学哩,有财有贝都是饿了就过去吃,小凌端进去也是饿了就伸舌头吃就行。” 睡在被窝里的凌墨一动不动,吃饱了喝足了,哥打算好好睡一觉才是。外面院子里不时传来福妞和有栓,小菊的嘻笑声,门前不时有人过,候着说新年好,从没有这样热闹过,三个人都不舍得进屋里去,只是站在院子里逗着有财和有贝玩乐。 大庄上午来拜年,大根却是下午来拜年,来的时候脸上就是强笑,对福妞道:“大根哥有事求你哩。”新年里大根脸上的神气却不是一般的不中看。 “要是小米的事情。”福妞一下子就猜出来,对大根同情地道:“你应该自己去老秦大叔家里说。” 大根很是苦恼:“他不待见我哩,有啥法子,我是想着缓上个一年半载的再找人去说合,可是听说在给小米说亲事。”小米到年纪,当然是要说亲事。 搔搔头的福妞只是不会管这样的事情,姐不是婚姻恋爱专家,搔过头的福妞才有一句话的主意:“老秦大叔为啥不待见你。” 大根的声音象是要哭一样:“俺家穷,小米是他的独苗苗,他怕以后家产落在俺家里。”这一句有如负伤的狼嚎一样的话,吓得福妞赶快往屋里请大根:“屋里坐,屋里暖和。”把大根往屋里让进去,再喊有栓:“弄个火来,把火盆点着。” 捡到一盒空火柴盒,生火只能还靠有栓。福妞先进来坐着,桌子上摆一个果盒子,打开来里面是炒瓜子,炒花生和米糖,还有山里捡来的冻柿子,一起往大根面前推,希望这点儿吃的能够止住大根心里的伤口。 哪怕是一会儿也行,大年初一站在自己院子里正在自得,回想自己半年成绩的福妞只想高兴一会儿。 在屋外是福妞在搔头,怕自己劝不好大根;在屋里坐下来是大根在搔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福妞说。 对桌子上吃的一动不动,过上一会儿一开口就是:“福妞啊,不想你是这样的一个能干人,现在大根哥心里后悔那个时候拦着你和大庄,这过年了,给你陪个不是吧,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不能为这事怪俺吧。” 这话福妞觉得好接,赶快回一句:“看大根哥说,以前都糊涂。”以福妞后来对大庄的了解,虽然他最近变得很好,可是以前的福妞是明显的犯糊涂。 大根尴尬一下,福妞一下子推得干净,这样也好,大根对福妞道:“你现在是挑着找人。”找缺钱的人肯定是挑着找。大根继续道:“开了年,俺想先给大庄说门亲事,你会怪俺吧。” “不怪不怪,大庄哥也到年纪,俺只是离的远,要是住你们家隔壁,也会劝劝早些成家的。”福妞大方无比地说道。 大根点点头道:“你是个大量的人,这就好。俺除了对你说这件事情,再就是请你能不能帮俺传个信,小米过年总是出来走亲戚的,俺对她不变心,一直就等着她。” 听过大根的话,福妞很是踌躇,踌躇的倒不是大根让传话有难度,踌躇的是大根也犯傻了。刚才在说以前的福妞是傻子,现在大根更傻,明知道小米要说亲事,还传话一直就等着她,要么是小米的亲事搅黄,要么就是大根一直就等着吧,等到小米生儿子再生孙子,大根还是孓然一身。 这种庄户人的狡猾今天没有瞒住福妞多久,刚在心里同情大根的福妞突然就明白了,小米真的成亲,大根不会一直就不成亲的,他喜欢当老光棍吗?他不喜欢! “大根哥,小米要订亲了,作为一个村里的人,俺为她高兴,你也应该高兴才是。这话怎么好说,小米要是喜欢你,一准儿不成亲等你,要是你们无缘分,说这些话也没有用。”福妞觉得自己过上一年象是聪明的多。 大根只是苦恼的不行,由他面上略带扭曲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大根心里很是痛苦。听过福妞的话,大根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新年里人人高兴,只有自己觉得五脏六腑象是被掏空。 “大根哥喝茶,你吃东西。”福妞只是让着大根吃喝,大根只是痛苦的抱着头搔上一会儿,这才痛苦地离去,光看背影也是痛苦的,让福妞重起同情的心,老秦大叔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大根,仅是为着大根在生死关头抛弃小米,当然这是一个致命的理由。 只为大根想上一会儿,福妞就抛开了,姐家里要过年呢,再对自己做一个鬼脸,大庄过年要成亲了,以后不会经常有免费劳力用,这个免费劳力可是自己时时撞来的,福妞想想以后刘田媳妇不会再看到大庄在这院子里做事,想想刘田媳妇会少很多说话的乐趣,福妞心里就格外地想表示同情。 第七十四章 树妖与花精 大根走以后,福妞再去敲厢房的门:“出来出来,给你拜年。”哪有人大年初一打算不出门,睡在炕上不动弹。 这样的敲门法,才把凌墨弄出来,有栓和小菊赶快过来说:“新年好。”凌墨展开一个笑脸:“新年好。”居然备的给小孩子的东西,是一串崭新的铜钱,看着黄锃锃的招人喜欢,就象是钱树上刚剥下来的一样。 “谢谢凌大哥。”有栓接在手里数一数,有栓的是两串,有一千钱,给小菊的是一串,福妞看着笑,不想亲与疏还分开了。凌墨作势手在怀里掏一掏问福妞道:“还有拜年的吗?” 福妞赶快喊一声:“有财,有贝过来拜年。”有财有贝过来在两个人脚下蹭一蹭,凌墨故作为难:“这钱,不然给你吧。你帮着它们帮着比较好。” 手放在怀里还没有掏出来,福妞已经瞪圆眼睛:“新年好,去做饭。”心知肚明的凌墨知道这妞不会把我喊起来为拜年,总是有一件事情要使唤我。凌墨脑袋没有睡糊涂:“菜都做好了,你要吃新鲜菜,劳您驾,自己动动手。” 然后打着哈欠往屋里去,福妞在后面跟一句进去:“总有一天,你就睡在那枕头上。”火炕也不用要了。 院门外又来了拜年的人,却是昨天年三十周济他吃的刘大头家,前面人情做了,后面当然也要做,福妞看着他一身的旧衣,有几块地方都烂了,里面的棉絮都露出来白一片,赶快让他进屋拿果盒子给他吃。 刘大头吃花生和糖是狼吞虎咽的,福妞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零食吃得这样“虎奔”一样,又担心他咽着,站起来倒一杯热茶送过来。 看着一半果盒子下去,刘大头才把吃东西的脸抬起来对着福妞先是嘿嘿笑:“福妞啊,你们家现在得过了。嘿嘿。” “哪里得过的,盖这两间房子钱就光了,早知道,就盖得简单一些。”福妞现在也会说这样的话了,这也是被bi出来的。看着刘大头嘿嘿只是笑,笑得福妞心里有些发毛。 刘大头下面是一连串的奉迎话,然后就是道家里艰难:“要是没有你三十给的一碗饺子,还不知道饿成啥样,孩子们可怜呐。” 福妞就要问了:“家里两口子人,还有三个孩子,怎么就弄到一碗饱饭都吃不到。”姐来的时候,玉米面饼子还是能吃饱的。 “唉,想做个小生意又没有钱,俺家的地为还债给押了。”人穷得太久了,刘大头想想自己都辛酸,用破棉袄的袖子拭眼泪,才对福妞道:“你是个好心人,福妞,有吃的,能不能再给些。”刘大头在这个家里已经闻到肉的香味了。 刘大头给了福妞这样一个“惊喜”,福妞的脸色也没有挂得住,一下子就拉下来,看看刘大头面有菜色的面庞,想想三个孩子心里又有心酸,过年没有吃的,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有栓。”福妞喊一声小有栓进来:“把馒头拿上十个来。”十个馒头给了刘大头,福妞诚恳地道:“家里虽然穷,努力干也成。不行就背柴禾去卖去才成。” 直到刘大头走了,福妞才把有栓喊过来问刘大头的事情。有栓去一次灶屋里拿馒头出来,又刚饿了,手里抓着一块炸鱼正在吃:“要生儿子,前面两个是女孩,要生儿子,大头嫂月子里害病,为保命把地卖了,没了地日子没法过。” 有栓说到这里,对着福妞嘻嘻一笑,咱家一开始就没有地,不是一样的好过。新年里过这一天,有栓是充满绝对的幸福感,新棉衣新棉裤,年菜就是好些盆,还有小菊陪他玩。有财有贝虽然好,只是不会说话,外面雪地里弄脏狗蹄子,炕也不能上。 不计划生育的苦,福妞在心里这样念叨一句,又对有栓道:“两个女孩不能挣些吃的吗?”有栓忽闪着大眼睛对福妞道:“不能,他们家里只有两条裤子,女孩子出不了门。” 新年里听到这个,听得福妞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这象是解放全中国前的一个农村家庭一样。想想昨天送走三份饺子,福妞对有栓道:“姐睡一会儿,再有人来就说姐出门拜年了,姐不在家里。” 有栓虽然弄不明白,可是点头对福妞道:“晚上的菜俺和小菊会烧,小菊说她会烧菜。”福妞径直走到厢房的门前拍一拍道:“你睡上一天了,俺要睡了,晚饭记得出来烧。”然后理直气壮地回屋睡觉去了。 睡上没有一会儿,果然是听到外面又有客人来,这一次是三十送她饺子的张小脚,福妞觉得自己亚似诸葛亮,缩在被窝里又觉得自己成了躲债的了,这时候福妞才想起来,帮的人多了,肯定会有不感激的人。可是遇到难处不能不帮。福妞在心里还是这样想。 这样想着帮人并不意味着就会再给吃的喝的,福妞想想刘大头愁苦的面容,想来是生活折磨得太久,没有了硬气。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要保持自己才行。福妞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不应该来借馒头,应该来讨两件旧衣服,然后女孩子去背柴禾,山里这个时候还有吃的呢,别看大雪封山,找一找还能找到树上有果子,那是没有打干净的和没有被别人看到的,依然是有。 劳动人民最光荣,这是福妞穿越以后的体会,全然不要文韬武略,不要勾心斗角,不要才女……劳动就成。 在炕上睡了一会儿的福妞闻到菜香气,然后是小菊和有栓进来喊自己:“福妞姐,福妞姐,凌大哥做了涮锅子。” 福妞立即就起来了,本来是想让有栓帮自己端一下,一听是涮锅子福妞立即起床,这没法端,起晚了又怕吃不着。初一的晚上,福妞家里依然是欢天喜地,大半年的辛勤劳动,就体现在这日常生活中,和过年过节的生活中。唯一受到迫害的就是那一坛子酒,又少了好些。 一直到初三送过年,福妞才往老秦大叔家里来,因为打猎分了银子,三十往老秦大叔家里送过好些东西,比如凌墨做的熏肉就没有少送,算是带自己去打猎的感谢。 初一从祠堂里回来也是先去老秦大叔家里拜过年,福妞今天来老秦大叔家里却是有要事,如果不来福妞觉得不舒服,不仅为大根也为小米。大根脸上的痛苦,福妞相信大根不会一辈子打光棍,可是真的是痛苦。 老秦大叔和老秦大婶看到福妞很高兴,老秦大叔家里的点心盒子也比福妞家里的要漂亮的多,一辈子在山里野兽爪子底下生活的老秦大叔,日子虽说惊险可是过得也好。 “福妞啊,今年冬天再没有大的猎物了。”老秦大叔一说起来打猎就很高兴:“要是有的话,咱们还一起去。再喊上你们家那个郎中,后生有气力,也有胆量。多一个人多分钱。”只是弓箭和猎叉的原始打猎法,人多危险也少些。 福妞刚要回话,院外有人说话了:“老秦大叔在家吗?”这个人声音熟悉,往外面一看,却是初一去自己家里的刘大头,老秦大婶赶快迎出去,福妞在屋里和老秦大叔说话:“俺这鱼塘今天是初弄不会,不然的话,天天都想来跟老秦大叔进山打猎去,您多分我少分。”就是第一次一百五两银子,第二次三十两银子,福妞也是要给老秦大叔留下来,权当做抽头钱,在这里呆上半年的福妞,也明白头钱的道理,不感谢以后咋好再找人。 第一次老秦大叔没有要,第二次老秦大叔说:“十几个人均分的,你们家郎中来的太晚,就出力也不算。”这倒也公平,凌墨就出场亮个相,肯定是没有。这是老秦大叔客气地说法。 这句话和老秦大叔说过,福妞看到院子里老秦大婶从灶屋里出来,手里一个布包拿给刘大头,一看就是吃的。福妞看到答案了,就明白老秦大叔一定是一直周济这样的人,觉得很不容易。 说过打猎以后,福妞才把来意说明了,是吃吃着脸红的才说出来:“我说错了,您别怪我,大根喜欢小米,看着是真心的,小米百里挑一哩,大根配不上她,可是您是不是。”福妞万分不好意思:“给他一个理由,让他一下子死心不会这样天天痛苦。恐怕这个年大根也过不好。” 老秦大叔看着福妞局促的面庞,帮别人说话自己先涨得脸通红,倒笑上一笑,把手里的烟袋点上,才对福妞道:“这事他倒寻上你了,俺闺女他配不上,这几年没有少帮他。福妞,大叔是过来人,眼睛里看人是亮的,你家那个郎中比大庄强的多,钱也不少挣,我年前去集市上办年货,听说他卖了三根人参给中药铺里,值八百两银子。” 帮人办事的福妞还是会负责到底的,先说的还是大根的事,赶快先道歉:“大根来俺家求俺帮忙,俺想着老秦大叔是个和气人,俺也就来了。大根既然是配不上,回去俺对他说。” 院外传来老秦大婶的喊声:“米她爹,你出来一下。”老秦大叔出去以后,紧闭的小米房门里传出来小米的声音:“福妞,你去对大根说,他要是能等,就等,不能等,就别等了,俺爹和俺娘都要把俺过了年就嫁人。” 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听到老秦大叔走回来的声音,手里还提着一大块鹿肉:“福妞,你大婶说给你带这个。” 去帮大根问原由的福妞带着一个答案和一大块鹿肉回来了,再加上心里一个疑问,小凌身上有八百两以上的银子,加上他原来的积蓄,应该是只多不少。 回到家里来,福妞决定对凌墨刮目相看,外面今天有风,而且不小,出去一趟回来要洗洗脸才舒服,算“洗目相看”吧,怀里揣着八百两银子的人,当然是看不上一百两银子的秀花,差一点儿就把凌墨jian卖了的福妞对凌墨道:“明年开春,俺要买牛。钱不够俺就找人借去,你看行不?” “行。”凌墨当然说行,看着福妞手里拎回来的这块鹿肉又犯馋了:“这是干鹿肉,用辣椒一烧,是美味。”这块晒成干的鹿肉在凌墨眼里,比福妞要中看的多。没有海味山珍倒是不少吃。 凌墨对着福妞一顿吹捧:“你打猎去吗?打猎多好,天天吃好吃的。”福妞不得不问清楚:“你脸上那表情,是我去打猎,我吃好吃的还是我送去好吃的了?”真是话也不明白了。 洗过脸以后的福妞发现自己白洗了,还得出门去告诉大根。“小凌。”这突出其来的温柔一声,让对着鹿肉思想美食的凌墨打了一个寒噤:“有话直说。” “陪我去大根家,对他说小米让他能等就等,不能等就算了。”福妞对凌墨一气说下来,说得自己不喘气,直眉瞪眼地这样叫直说不? 凌墨摆手:“男女情事我不参与,你带上有栓去,再带上有财和有贝,如果大根觉得你中用,至少你帮手多。” “我不要帮手,我就要你跟去,免得大庄误会我。”福妞开始跟凌墨新年里总算账:“你背地里对大庄都俺啥,为啥俺去巡夜,次次遇到大庄,家里有啥事儿,要人干活,大庄总会出现……”福妞嘿嘿冷笑:“要么你跟俺去,要么你……”给我一头牛,一次收十年的租金会不会太贪心,想想凌墨也是穿越来的,存太多银子难道还能带回去?福妞觉得开春问凌墨征收十年的租金没有心理负担。 凌墨很不客气地对福妞道:“我更怕大庄误会我,我还没有成亲呢。”然后转身施施然地回房去,男人的面子更重要,哥要找的是大家闺秀,难得来一次,几时能见识到一个大家闺秀呢? 最终福妞还是和有栓有财有贝去的,不为壮胆子,带有栓去可以避免大庄误会,有栓一动,有财有贝都跟去了。 “吐血?”屋里先传来一声,是福妞的声音,凌墨摇头:“不,我认为是内伤在心里,这血你是看不到的,无色无臭……” 福妞打断话:“无色无臭那还叫伤吗?”凌墨想想也是:“那说吊颈,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对大庄说,让他小心他哥。” 无聊之极的两个人在谈论大根听到小米的话以后,会用什么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情伤。空气中传来一股子干货味,福妞嗅一嗅:“刘田家里又在炒花生了,看来生意挺好。” 捕捉到福妞眼睛里一闪面过的思绪,凌墨道:“你想卖花生,你要是想也不错,鞭炮生意你们也歇下来了,饭馆出十五才开门,你应该找一个营生才是,你闲在家里就象是家里人不少。” 福妞表示理解:“昨天一百两银子来,我没有及时的出去,是因为我正好不想出去,如果今天她再来我就不打搅你们。” 有栓和小菊在屋里的炕上听着这样就吃吃笑,过一个年,姐和凌大哥一天可以拌两次嘴,早上如果没有拌上,中午和晚上是按着吃饭的点儿来的。 “中午吵过了,晚上就不会再吵了,早上已经有过了。”有栓一本正经,小菊立即点头,不过还是往外看:“福妞说出了十四那天进山去,带我去不。” 小菊的担心果然是应验的,饭馆里十六开门,福妞要进山去看一看水潭有没有化冰,这两天温度有些回升,这天冷一下子就回暖一下,所以这一次不能带小菊去。 正月十四的那天,福妞起一个大早往山里去,脚一踩到外面的路上就知道今天还是天回暖,外面的路没有冻上,不是硬梆梆的感觉,就是天气在回暖。 在家里闷上十几天的福妞觉得身子都懒了,还是以前进山的好,出过一身大汗以后,人就轻快的多。 踩着月光星光的路走着,迎面的寒风让福妞只觉得亲切,春天一来,各种生钱好吃的东西都会有,而且干活甩掉棉袄也会轻松的多。 行过竹林的时候,福妞闻到一阵透鼻香气,此时天色大亮,透过碧绿的竹林可以清楚的看到几株红梅白梅花,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真好!福妞欣喜的扑过去,看着如胭脂如梨花的梅树,姑娘们都爱花。福妞也不例外,离开这里往水潭边去,福妞今天是先来看一看,所以没有推车,只是一根扁担,为怕失望,水桶也没有带来,一会儿鱼就挂在扁担上带回去。 水潭里依然是有碎冰,却是细小的,福妞是用渔网打上来才看到碎冰在渔网里,家里的鱼塘要感谢小凌,一个冬天弄得不错,还有鱼,福妞心里只有那几株如龙螭如怪松的梅花,很是向往那花香。 数一数这鱼有二十条,加上家里的也差不多了,福妞把鱼剖好挂在扁担上挑着,先去竹林里挖梅花。 一株一人多高的梅花吐着芬芳被福妞用柴刀挖出来,用腰带背在背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行在回村的路上,这一条直路是天天走习惯的,背后头顶不阵的梅香,正在陶醉中的福妞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呛”地一声,听起来很是舒服。 回过头来的福妞看到身后几步远有四五匹马,马上人手里都执着明晃晃的剑,为首的一个人看清楚是一个人,这才回身道:“大公子,原来是一个人。”再对福妞道:“姑娘,你这一身打扮还以为是树妖精怪呢。” 福妞的眼睛只看着中间的那个人,在月下头上是一顶大帽子,身上是青色的披风,面如冠玉,眼睛里微笑看着福妞,也把福妞认出来了。 这位离远了看着象树妖的姑娘肩膀上一根扁担,身前身后都担着一些鱼,背上负着一树梅花,难怪在夜里会以为遇到妖怪,吕长生微笑看着她,额头上象是有汗珠儿有光泽,可是那眼睛,“你,不是回京了?”福妞就直接问出来,一看到吕长生就想到小菊。吕长生诧异地道:“我过年随我父母去邻县姨娘家里,我是后回来的。” 福妞不是要告人状,只是实话实说:“我去找你,你家的门房说你回京去。俺找你有事情。”吕长生含笑看一看月下的梅花虽然多姿,却远不如她那期望的目光让人垂怜,马上的吕长生道:“停三天你来,直接到大门上报你的名字,你叫福妞是吗?” “俺也记得你叫吕长生。”福妞对吕长生一通乱看,真是养眼睛,在马上坐着,月华从后面照过来,更是人与衣衫都飘飘若仙。 直到吕长生一行人走了,福妞才想起来自己用别人养眼睛,自己一定不养别人眼睛,刚才说姐象什么?树妖花精?福妞嘿嘿笑起来。 到家里,人人高兴。“这么多花的一株梅花,快种起来。”此时夜风清冷,凌墨不顾天寒地冻,拿着锄头去种树。有栓和小菊围着这花只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只有福妞若有所思,一个人吃饭在想着心思。 只到睡到炕上,福妞认真问小菊:“如果你还能回吕家去,你是愿意回吕家还是愿意进山?”小菊一下子让问愣了,还能回吕家去,回吕家里衣服吃用都有,大一些的姐姐们月钱都多,小菊一下子摇摆不定了,低声道:“俺不知道,或许让俺跟你进一次山,就会知道吧。” 福妞不说话了,对小菊道:“这样的天气里进山,鱼也不好打。”脚头上放着自己的棉衣,是一路湿到家,福妞对小菊道:“你还是回吕家吧。” “好的,福妞姐。”小菊答应下来却还是犯难:“可是回不去呀。”福妞翻一个身对小菊道:“过两天再说吧。”然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五天以后,小菊要回吕家了,让全村的人都跌破了眼镜,福妞用的什么能耐,居然把小菊又送回到吕家去,这是全村人的疑问,这个疑问没有多久就解开了…… 第七十五章 真相 小菊去吕家后的第三天,桂花从村口回来,听着身后马蹄声响,回过头来一看,却是不认识的两个人,前面一个人是家人模样,后面的一个人是一个英俊的公子哥儿,没有见到过这样人的桂花先红着脸低头往一边避一避。 “姑娘,跟你打听一个人。”马匹在身边停下来,家人吕五对桂花道,看到桂花红着脸往后退的样子,后面马上的吕长生只是笑一下,要是福妞,早就要仰着脸来看人了。 桂花低声道:“什么人,你说哩。”听到吕五问出来:“你们村有一个叫福妞的姑娘吗?”听说是福妞,桂花立即就惊奇地抬起眼睛来看一看,看到两个男人炯炯有神的眼光,才又低下头来道:“知道。” “她家住在哪里,我们公子是特地来找她的?”吕五对于这样扭扭捏捏的人说话是不太习惯,有些不耐烦。桂花还是先问一句:“你们找福妞有什么事情吗?”听到的回答也只是:“有事情。” 桂花往村里指一指:“你们看一看去,有一道竹子墙的就是她们家,很好认。”然后就挎着竹篮子走开了。 吕五啼笑皆非:“公子,这小地方的人就是这样的。”主仆两个人催着马往村里去,“一道竹子墙。”吕五嘴里念叨着:“是竹子做墙,还是墙外面种着竹子,还是墙里面伸出来竹子。” 突然乐了:“公子你看,还真的是竹子墙?” 前面一户人家大红门,然后是数丛竹子,还真的是竹子墙壁,透过竹子墙壁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人。 “请问福妞姑娘是住在这里吗?”凌墨和有栓正在院子里扫没有化干净的雪,把雪水堆到树枝上,看到外面来的人,凌墨和有栓都是一愣,凌墨走过来开的门。 吕长生笑容可掬走进院子的时候,有栓把福妞从后面坡地上喊下来,吕五只是咧着嘴笑,这姑娘,亏得大公子往这里跑,这是什么打扮,手里一把锄头,小腿上是半卷的裤脚,而且是一脚泥光着脚就过来,后面的小孩帮着她拎着一双绣花鞋。 “屋里坐。”福妞是毫不介意地对吕长生道:“俺去洗洗脚。”吕五忍住笑,看着这个一脚是泥的丫头和一身无尘的公子这样寒暄,吕五是只当作吕长生偶然起意,现在看到这种粗鄙的样子,应该死心了吧。 有栓对吕长生笑眯眯:“请,屋里请,俺姐要洗脚去。”吕长生还彬彬有礼地对福妞说一句:“姑娘请便。”就随着有栓进去了。 福妞去打水洗脚,院子里站在吕五,灶屋里不能洗,就直接端着脚盆去到凌墨的屋门口,打开门就去了。看得凌墨目瞪口呆,这是睡觉的屋子,再看吕五只是要笑,凌墨直想分辨一下,我这不是洗泥脚的屋子。 过上一会儿,福妞的声音从里面喊出来:“小凌,再倒些热水来。”凌墨这一次没有忍气吞声,明不明古代男人是天,女人是地,踩的我一屋子泥不说,我要去给加烫脚的热水,凌墨装作没有听到,吕五还是站在院子里笑。 福妞是没有拿擦脚的东西,有栓在陪客,当然只能喊凌墨,不能喊有财有贝是不是,听到没有声音,就把两只还有泥水的脚,脚上有泥只得一盆水洗,这脚要是能洗干净就奇怪了,不过洗过以后,在凌墨的炕上倒是能擦得干净。 再走出来的福妞觉得心情不错,脚干净了也暖和了,后面坡地还是能冻坏人的。走出来的福妞去和吕长生说话去了。过上一会儿,吕长生先出来了,福妞再出来时换过衣服,对吕长生满面笑容:“俺带你转转去。”吕五跟在后面牵着马,三个人就这么走了。 把院子收拾干净的凌墨再进来时,才看到自己屋里一地的泥脚印子,这倒也罢了,炕上铺的一床新的蓝底有花的铺盖揉搓的有一块,然后还有泥。 迅速就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凌墨很是生气,很是不高兴,很是……眼前没有人,这妞跟有钱人的公子跑出去了,火冒三丈的凌墨搬一个小板凳在外面日头地里坐着,决定等福妞一回来就押着她,去把自己的炕上铺盖换掉,哥坚决不换,等着这妞来换。 日头一点一点地移动,凌墨随着一点一点地换自己做的地方,一直到日头快没有,院子里冷风依就的时候,吃过中午饭看着离晚饭也不远的凌墨不得不喊有栓:“你姐咋还不回来?”有钱人就不拐卖人吗? 有栓看出来凌墨心情不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去做晚饭,已经把灶下的火升起来,听到凌墨问,从灶屋里探出头来回答:“不知道,俺也担心呢。要是知道在哪里,我就去找她了。” 等着福妞给自己换铺盖的凌墨在院子里的北风里开始变成担心,这妞不会真的被人拐了吧?小孩都知道防老拐子,难道她不知道。凌墨再和有栓说两句,心里就更着急了,对有栓道:“俺到村口去迎迎去。” 有栓赶快道谢:“麻烦凌大哥。”凌墨在村口傻乎乎地站上好一会儿,喝足了西北风,又吹足了西北风,一个人回来面对有栓担心的目光:“有栓,你姐还没有回来。” 对着有栓有几分难过的样子,凌墨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不少形象,绝对不是光辉的形象,而是看多了话本儿里,被人蹂躏的哭哭啼啼形象。 站在院门口的凌墨觉得心被人揪一下的痛,虽然傻妞没有那么文弱,也许有可能蹂躏别人,但是下药打闷棍都有可能,凌墨决定自己迈不动走进家去,对有栓道:“我再去等等看。” “先吃饭俺和你一起去。”有栓把凌墨拉进来,两个人在屋子里开始吃饭,吃过饭是月上高楼,也没有福妞的影子。凌墨和有栓又重新去村口傻呆呆等着,似乎这样就会好些。 没有出正月的北风没有过多久就把凌墨和有栓的面庞吹得冰凉,两个人冻得受不了,这才往屋里来。暖和一会儿一人加一件厚衣服再往外面去,等得焦急的人心里不该有的想法就会出来。 算是深夜的时候,树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才听到路上有马蹄声传来,再过一会儿,出现三匹马,这一次居然多了一匹马,不知道哪里来的。福妞坐在其中一匹上,看到村口两个等着自己的人,被北风吹得象是傻了,都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感动。 “有栓,你咋也来了。”福妞惯常就会有栓受苦受累就要指责凌墨,这一次没有,跳下马来把有栓抱在怀里暖着,黑瞳瞳地眼眸再看看凌墨,也是冻僵了一样眼光直直的看着自己。凌墨是在心里由气转恨,哥这是傻了吗?跑出来喝一肚子又一肚子的西北风。 眼前这妞象是约会刚回来,哥在风中快冻傻了,她骑马回来一脸红扑扑一看就是吃得不错喝得不错过得不错,凌墨只恨自己呆。对福妞表示感动感激的眼神表示看不到。 “吕公子,就此别过,一路顺风。”福妞仰起脸来对马上的吕长生道,吕长生坐在马上在月下看着,依然是一株活生生的大玉树,露齿微笑,就是月光下也可以看得出来唇红齿白,只是这唇红齿白想让凌墨一拳打过去,哥此时一定冻得唇青面白才是。这一对什么男女,凌墨还是没有骂出来,就这省略过去,这一对什么男女象是一天过得不错。 这里吕长生三匹马回去产,树下三个人回去,福妞心疼的一路就搂着有栓回去,也不时地看着凌墨,直到进院子里以后,凌墨才想起来对福妞道:“帮我换一铺盖。” 福妞也才想起来自己用凌墨的铺盖擦脚的事情,理亏在自己赶快陪笑脸:“我就来。”一溜烟跑到自己屋里找一床新铺盖去给凌墨换上,回身来再抱怨凌墨道:“这要怪你,喊你送擦脚的东西你不来。” 是有些冻傻了的凌墨沉着脸只是看着福妞,理亏心虚的福妞往后面退一步,凌墨再往前看一步,福妞往后退一步,然后就是门“啪”地关上了,凌墨把福妞赶出门外,把门紧紧关上,这才发现自己气得头晕脑袋疼。 关在门外的福妞松上一口气,再不觉得心虚理亏了,当我面甩门,福妞心理负担解脱了,打水去洗准备回屋睡觉去,只有厢房里坐在炕上生气的凌墨,一个人长吁短叹,哥真是笨…… 第二天一早,福妞一开门就表示友好:“哈,小凌,昨天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不想酒喝多了就回来晚了,累你和有栓等我。”是有栓说凌大哥一直在外面站着等你,福妞想想觉得这理又亏了,都落在有栓的眼里了。 凌墨黑着脸站在廊下擦牙表示没知道,福妞一个人继续独角戏唱给屋里的有栓听:“哈,那个酒楼饭菜不错,哈,不错还有一个不小的酒楼,看俺又要多一个主顾,哈……” 哈哈一直打到凌墨擦过牙洗过脸,开始在灶屋里做早饭为止,福妞觉得自己可以对有栓有所交待了,这就停下来进屋去。觉得心里又不理亏了。 两个人从此冷战,一直冷战到二月天气渐暖,一早进来,福妞对有栓道:“我今天带着有财和有贝一起进山去,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看书。” 有栓很兴奋:“好啊,终于等到有财和有贝都可以进山了。”有栓很高兴,不过还是对福妞道:“姐,你要多小心,遇到熊瞎子,野猪,你记得躲着些儿。”有两条狗也不能大意不是。 答应一声的福妞就带着有财有贝一起进山去,身上背着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的是吃的,没有推小推车,也没有带渔网,只是手里握着猎叉,福妞今天是要去打猎。 带着两条狗去进山的福妞今天特别的神气,山里树木绿叶新生,草发新绿,刚进山,福妞就给有财闻了一样东西,是一件衣服,褐色的长衫,这是凌墨的,有财和有贝一起闻过,就在山里带路。 走着走着就糊涂了,福妞自己看着都象在乱走,又拿出一件东西来给有财和有贝闻过,这次是凌墨一件里衣儿,是福妞偷拿出来的,身上背的粮食不少,福妞这一次铁了心要找到凌墨的尾巴,一直在山里转悠了三天,在第四天的中午,给有财和有贝闻的是凌墨的一双鞋子。 下半天的时候,福妞和两条狗来到一个高高的山洞前面,在山洞里面看到一个背着身子蹲着的人,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是微笑,笑容依然是能笑到眼睛里面去,福妞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湿润了,咬着嘴唇看着凌墨,再看他这山洞里的装备。 一些仪器当然是自己不认识的,然后还有一些本子,有火柴也有钢笔和墨水,凌墨没有说话,先说话的是福妞,怒气没有的时候,就很是好奇:“我还能回去吗?” 凌墨正在调试仪器:“年底回去,这时间窗口年底的时候才会开。”福妞站在凌墨身后看,总算是问出来:“为什么送我过来。” “因为你是个普通人。”凌墨背着身子,明知道自己实说她一定会生气还是会实说:“你别担心,这只是一场试验,试验一个普通人穿越以后生存的各项体能。” 再过一会儿,身后也没有声音,回身来一看,果然福妞在生闷气,很生气的福妞不得不气,我一下子就过来了……突然想起来:“我原来的身子在哪里?”凌墨含笑对福妞打量一眼:“不就在这里。两个身体以原子分解重新组合的方式重叠在一起了。” 福妞这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我的性格和我以前的暴躁不一样,原本这身体里也有真正福妞的性格。 再生一回儿闷气,凌墨的身后传来咀嚼声,这妞饿了,福妞身上是背了好些天的吃食,就是为着带上两条狗来找一个答案,现在答案出来了,福妞很是香甜地咬着自己带来的肉干,看着凌墨回身来看自己,只是白眼给他。 夜晚来临的时候,凌墨在山洞前升起一堆篝火,煮的居然是罐头汤,福妞tiantian嘴唇,下午没有分东西给凌墨吃,可是凌墨那水果罐头真的气味诱人。 “我真的是场试验?”喝着凌墨递过来的黄桃罐头,这也是福妞最爱的口味之一,不死心地再问凌墨:“你为什么要来,我觉得我在这里过得挺好。” 凌墨抱膝在篝火前坐着,觉得此时不必再对福妞藏着掖着:“我来帮助你,也是做记录的试验人员,确切来说,我是这个试验的主持人。” “是你。”福妞差一点儿没有呛到:“你为什么挑中我?”对着山洞处的隐隐山林,凌墨笑得可爱可亲之极:“因为你比较没本事,就会打架。”有些遗憾的凌墨道:“本来以为你在这里会有很多的风险,比如不会与人沟通,三句话不到就要和人打架,不想有栓会与人说话的很。”凌墨说着自己都要笑。 有栓的一张小嘴巴巴起来就是不会停。看着这妞居然还睁着无辜的眼睛要指责人,凌墨也要 指责福妞:“你怎么能和那个吕长生出去一天,要是你出事情,我这个试验报告还怎么写。” 福妞由黑脸转为更黑脸,对凌墨道:“他长得帅生得好衣服也干净,看看你,让你下个水塘淘弄还要穿长衫,看着讲究其实一点儿也不。” “那位长的帅生的好衣服也干净的吕公子有没有说娶你。”受到贬值的凌墨不紧不慢地对福妞道:“想来不是会的。” 对着山洞外的月亮,福妞开始转眼珠子:“他说我呀,生的又好,又能干,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凌墨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打断福妞的话:“有没有你会磨疼他的手。”福妞的脸再一次黑下来,在这鬼地方连个好的护肤品都没有,自己又常风吹的多,日晒虽然不多,可是脸上皮肤也不是细嫩的。只能说是青春好年华,站到暗影儿里看着人是不错的,但是其实脸上皮肤有些粗。 伤一个哪怕是不爱打扮的姑娘,这话也伤人,福妞气得不行,站起来到里面去,有一张小小行军床,福妞径直占用这床在上面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凌墨过来为福妞盖上一张行军毯,福妞依然是沉睡着。 答案找到,第二个人两个人一起下山去,回到家里的时候,就是有栓也发现福妞的不对了,以前的穷日子依然是有精气神,每天起早赶晚地福妞是一个精神人。 这才刚一回到家里,就端着酒喝上了,下午到的家一直喝到晚上,福妞心里觉得受伤害,好好地捉弄人,把人弄到这种地方来,害我以为回不去,害我天天夜里想家人。福妞就抱着酒开始喝。 三月春风开始吹拂时,院子里竹叶果树发新芽,福妞依然是一个竹榻卧在春风里,喝多了以后就呢喃:“我要回去,我要……” 坐在旁边照顾的有栓担心得不行:“姐,你怎么了,你要回哪里去,你再不送鱼去,凌大哥帮着你送去了。” 福妞就嘻嘻笑:“让他去送,没有钱也找他要,总得给些出差补助吧。”然后看着身边的竹叶:“桃花呢,春风里要笑桃花才行。”福妞嘿嘿笑:“我要桃花,让花花帮我种一切花,再让花花来倒酒。” 送鱼回来不肯断了福妞这一条生计的凌墨再回来是已经是天黑,进院里来,第一件事情,先把睡在院中竹榻上的福妞抱起来送到屋里去,竹榻上夏天用的,虽然铺的有厚棉被,也是一样的冰凉,酒喝多了居然睡得舒服。 “吕长生比你长的要好看的好,比你衣服要整洁。”福妞这个时候就要刺刺凌墨,手也不老实地在凌墨脸上摸一把:“你的皮肤好细腻,摸着好舒服,是你天天用菊花泡澡吗?还是洗头洗脚都用菊花。” 很有耐心地凌墨把福妞放在炕上去,再把福妞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再摸就到衣服里面了,如果有精神,凌墨也要坐在炕上取笑福妞几句:“不是要菊花美酒,春天暖和,山也看得清楚,好好的过你的菊花美酒生活吧,试验。” 凌墨这才丢下福妞就走,有栓听得只是稀里糊涂,这算不算是一次失败的试验,凌墨回到自己屋里时,就要这样想,再出来看一看福妞喝的酒,凌墨就要笑,一天下去半坛子,比大象还要厉害,比大象身体还要好。 可是不能让这妞再喝下去,凌墨不打算一直为福妞送鱼送到冬天回去的时候,这到底是她是试验还是我是试验。 依然还是春风竹叶,只是头顶上杏花开放,身下竹榻不再是厚厚的棉被,凌墨看着这春风里,提着福妞的耳朵道:“吕长生来看你来了。” “嘿嘿。”福妞笑得很是开心,醉眼看着凌墨一句话也不相信:“他才不会呢,我陪他一天吃东西骑马到处玩,然后他对我说,他要回京去成亲,可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是按照家人的意思过来,就是穿件衣服也是别人拿出来他穿,所以我,成全他一次,陪他玩了个够,这是我穿越过来做的最趁心的一件事情。” 笑得好似一只偷腥猫的福妞对凌墨嘻笑道:“我还带他去逛了一趟青楼,你要不要去,我带你也去好不好?” 翩翩小凌风中长叹:“你这妞没有治了,青楼也去,可是青楼不在试验范围之内,这报告让我如何写。” 舒服地翻一个身子睡在杏花下面的福妞道:“那我就不管了,我只管过,写是你的事情。几时你要去,我可以带你去,为你指条路。” 说完,继续翻身呼呼大睡,凌墨在杏花下坐上一会儿,看看有栓现在对着福妞只知道笑,不象以前那么担心,现在这一家人,全靠着自己养着,凌墨叹息,哥……不是一个试验品。 第七十六章 大结局 诸如此类的争论经常会有,夏夜或是初秋,福妞和凌墨两个人坐在外面的床榻上,就要争上一通。 一到这种时候屋里装睡着的有栓就要悄悄起来,站到窗前去听。院子里两个人今年几乎是夜夜在争执,都被有栓听到耳朵里。 睡在堂屋里的有财听到有栓起来的脚步声,总是也起来走过来,有栓回到炕上坐下来,就要对有财悄声说话:“怎么办,有财,听起来象是姐不想要我们了。” 有栓的话只能对有财说:“姐是变得很奇怪是不是?你是姐领进家里来的,你不觉得奇怪不是,我觉得奇怪,姐突然就很能挣钱,而且能上树,她以前不会。” 在认识人回忆旧事方面,福妞可以装我又病了,我全都忘了,可是上树福妞不会,静夜里有栓的声音低低的流淌着:“姐以前总生病,上树怕她摔着,所以不象别人一样会上树。”听到福妞打黑熊的经过,有栓就开始怀疑。 可是姐是真心的对自己好,比以前的姐好,最好的一点上就是对待大庄的态度,有栓继续说自己的:“大根哥嫌弃姐,姐也应该不要大庄哥才对是不是,天天为大庄哥哭到犯病,这样就不好。” 这是有栓最认可的一点,然后是疑点多多:“突然就会打鱼了,还会认字。”这是姐弟两个人第一次去集市上送绣活,福妞离得老远就对有栓道:“是那个周记吧?”当时福妞的眼睛是看着绣店上面的牌匾在说话。 “过来,有财。”有栓把有财抱在怀里:“要是姐突然就走了,后面虽然有鱼塘,咱也有地了,可是就我一个人这可怎么过。有财你会走吗?你是姐带来的,你会不会跟着姐一起走……”有栓很伤心,外面夜里总是会说什么“写报告,回去跟你算账,你们把我送来”这样的话,白天又装得象是没事人,说着说着的有栓忍不住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动静,有栓才赶快擦干眼泪回炕上装睡觉。听到福妞轻手轻脚进来,春天一直喝到夏天,此时是秋天,福妞总算是开始做事了,凌墨在松一口气之余,依然是免不了要被福妞追着要钱:“出差补助,餐费补助,与家人不能联络的感情损失费。”最后是:“青春损失费,我损失了多久的青春。” “可以刷卡吗?”凌墨被追得发急,就只有这一句:“你买了一头车,一辆大车,若干首饰和衣服,八百两银子早就光了。”这妞真的是来游玩来了。 福妞笑嘻嘻:“你真没有本事,再去挣呀,去挖草药去进山去找一百两银子骗嫁妆去。”凌墨决定扳手脚头跟福妞来理论:“你这才刚起来做事情,天天是我帮你送鱼,赶牛犁地,至于骗嫁妆。”凌墨嘿嘿笑几声:“我倒是想去,只是没有机会了。” 有栓把一百两银子给忽悠走了,是福妞和凌墨都不在家里的时候,秀花来找凌墨,有栓一本正经地告诉秀花:“俺姐和俺姐夫出门做生意去了,啥,表弟,是订亲的表弟……” “我现在只能骗你嫁妆才行。”凌墨被缠到发急的时候,只能腼着脸拿福妞开玩笑:“有栓说咱们订过亲,我是姐夫,你把嫁妆拿出来吧。” 福妞也不客气:“我以为是我捡到你,不想你是早有预谋,这样吧,回去我就说我抛弃你,我还没有抛弃过人,很想当一次坏人。” “你压根儿就没有恋爱才是,你还抛弃我。”凌墨真是不服气:“我抛弃你还差不多。”看着窃笑的福妞,凌墨不得不提醒一下:“有栓,你打算怎么办?” 福妞是早就想好的:“有栓俺带走,俺走了是不是有栓的姐就回来了。”凌墨觉得很抱歉:“你这是身体组合,是一起带走,然后分离后再把她送回来。” “那正好,我要好好地告诉她,要如何回来过日子再让她回来。”福妞担心的就是自己走了以后,原来的福妞还象以前那样不争气:“有栓,我还是带走,他聪明,带走一定能适应。” 凌墨倒是不反对:“你准备怎么跟他说?”福妞先乐一会儿:“不说就直接带着有栓一起回去,准把家里人吓一跳。到时候,就对他们说,捡了一个弟弟。”再看一看凌墨:“怎么多捡了一个你。”真是噩梦的开始。 这是两个人从集市回来的对话,凌墨赶着牛车,福妞坐在车里,一人一句决不放松,找点儿时间就争一下。 有栓听到牛车响,就出来开门,比以前还要满面笑容:“姐,凌大哥你们回来了。”福妞把牛牵进来,凌墨则是把大车抬进院子里来。 “姐。”担心福妞突然就不见了的有栓再把茶倒来,福妞开心的接过来,就冲着这也要把有栓带走,回家来有一个弟弟跟在后面倒茶送水的真不错。再看看腿旁蹭来蹭去的有财和有贝,福妞心想,到时候一起带走,不用再告诉凌花花,免得他要说不同意。 就是带有栓回去,凌墨也是实话实说:“我要担责任的,我们是不能更改任何历史进程的。或许有栓以后中了举有什么历史影响,我的责任可不小。” 全部无视的福妞想想就来气,回去我告你们,只是这话要回去再说,不然的话,不让我回去怎么办,福妞决定等穿过时间通道第一句话就是:“各位,法庭上再见。”然后拉着有栓,带上有财和有贝一起昂然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离去。光这样想一想就很美。 虽然是不打算同有栓摊牌,可是不得不摊,是有栓自己先问出来的,忍了再忍夜里哭过多少次的有栓终于是忍不住了,这已经超过同龄孩子的限度。 “姐,你和凌大哥以前就认识吗?”黑夜里有栓是忧愁的,今天怎么也睡不着。福妞迷迷糊糊回答:“不是的,我们在这里才认识的。” 有栓的话让福妞一下子就醒得彻底:“姐,你打算不要我了吗?”好似一盆凉水福妞坐起来道:“有栓,你这是什么话?” 抽抽泣泣的哭声让福妞不知所措,有栓开始哭:“我听到你和凌大哥总是在我睡下来以后说话,你们说回去,是要一起回去哪里?” 福妞静静地听着有栓说话,等有栓说完了再去哄他:“姐带着你一起走,只是你别怕,姐和凌大哥来的地方跟这里不是一样,到那儿你就可以去上学,和同学们玩,有栓,姐是要带着你一起的……” “我不怕,只要跟着姐一起。”有栓擦擦眼泪:“凌大哥也一起走吗?他和你以前是在一起的?”有栓大概明白的只有这些。 福妞想一想道:“是一起,只是以前不认识。以后你还是跟着姐,跟凌大哥没有关系。”有栓赶快小声地道:“其实凌大哥比大庄哥好,要是你们都和我一起该有多好。”这是有栓的小心思。 “等咱们回去了,有栓。”福妞睡下来对有栓慢慢讲:“带你去游乐场去做摩天轮,很高很高的,还有海盗船,还有棒棒糖……”有栓在这样的描述中,似懂非懂地睡去了。 第二天凌墨也就知道了,也来安慰有栓:“我们带你一起回去,你不用担心。”福妞不在家里,这一次有栓就问得很是详细:“啥叫摩天轮,啥叫海盗船……” 凌墨解释也很详细:“你原来的姐姐我们回去以后你就可以看到她了,如果你再想回来,可以跟着她一起回来。” “她过得好吗?”有栓先问一句,凌墨想想福妞过得好不好,看着是挺好,至少今天春天喝到秋天不是,凌墨点点头:“好,当然好。” 有栓觉得放心:“那就好,凌大哥,回去以后,你和我和姐还象现在这样子吗?”凌墨摇头:“不一样,我和你姐不住在一起,不过你可以选择一下,有栓,你可以住在我那里,上学比较近。放假的时候再和你姐住几天。” 把有栓带回去,凌墨想想也是自己的责任才是。最后交待有栓:“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们冬天就要走,告诉别人也没有人信。” 有栓再三保证不说,也对凌墨道:“你也别说,听起来象妖怪。”此时一院子菊花,凌墨坐在日头地上有影子,有栓心想,这当然不是妖怪,只是听起来是妖怪。 年关将近的时候,凌墨和福妞带着有栓,后面跟着有财和有贝往山里去。走的时候火灶熄灭,门也锁好,凌墨还在笑:“还真的要把有财有贝也带走?” 福妞满不在乎:“反正是窗口开一次,丢在这里送给谁我都觉得可惜。”听着有栓都不敢说话,只是回身招呼有财有贝跟上来,要是送走了可怎么办。 一家成员算是五口,一起来到山洞里,凌墨往山下看:“我在山林里贴上好些告示,写着这山林以后可以随便来,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有人来。不然真是可惜了这山。” “要走的,真的舍不得这里。”福妞突然感慨起来:“吃鱼不要钱,吃水果也不要钱,摘花也不收费,回去样样要钱。”然后再来问凌墨:“回去给我多少补助?” 有栓在山洞里东看西看的看稀奇,那为什么还要走。再听听外面谈论起来家里的东西,福妞觉得可惜:“牛又不能带回去,你不让带,屋子我自己满意才盖成那样的,鱼塘也不能带走?科学技术还是一般,唉,幸好拜托四婶照看,不然牛和鱼,都要饿到才行。” 凌墨只能笑:“鱼塘通活水,鱼怎么会饿到,牛也有人照看,你不用担心。”是对四婶说带着有栓出远门,要个几天才回来,牛是归四婶照看了。 “四婶在家穷的时候也帮过不少,给她俺心里气能平。”福妞觉得这样可以接受,只是觉得还不走还是心疼和可惜:“这是我这一段时间的辛苦成果,要是能带回去该有多好。” 正在谈论的时候,凌墨突然转身进来,而有栓也吓了一跳:“这……是个啥?”山洞里升起一个圆圆的蓝色怪圈来,福妞则先是眉开眼笑:“可以走了。”然后再回身留恋地看一看这山林:“这可全是绿色的,吃的喝的包括人样样绿色,没吸废气,没吃一切添加剂,绿色的人才是。” 有栓是听不懂什么是绿色,只是站起来,拿起腰带上别着的一把柴刀,说是要走山路还是带着的好,听着凌墨在同人在说话:“是啊,我们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传送。”然后吃惊:“有栓,你在做什么?” 光圈一阵抖动,是有栓挥舞柴刀在乱砍仪器,嘴里泄愤一样的道:“咱们不回去,就在这里多好,我要砸了这些东西,是它们要把你和姐带走……” 福妞先是走两步要拦,突然又停下来,只是不动,凌墨过去拉住有栓,有栓尚有力气一脚把仪器又狠踹上一脚,然后大哭大闹:“不走,你们不能走,一个也不许走。” “凌博士,回话,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看不到你们了,快些进传送窗口来。”被有栓毁坏过的仪器里传出来这样的话语。 有栓还是在大闹挣扎,一面试图踢那个仪器:“不走,谁也不走,你滚开,妖怪,滚开,不许带着姐和凌大哥走……” 福妞看着这一切,仪器里也传来母亲的声音:“孩子,我和你爸在这里接你呢,我们要控告他们,一定要告他们才行。” “妈。”福妞再看看有栓和凌墨,凌墨虽然是个大人,有栓发起狂来也只能勉强拉着有栓,而有栓还在发疯一样往仪器旁边冲,试图破坏。 “这是怎么了,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仪器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是急急的呼声:“你们今年回不来就再留一年吧,你们也可以尝试一下结婚生子,好好地写一封试验报告来,至于是你们结婚还是各找别人,那就自己决定吧……”然后声音消失了。 半个小时以后,一家成员五口重新下山去,脸上挂着泪水的有栓欢天喜地,福妞悄声问凌墨:“你这仪器什么时候能修好,俺是不走,把俺爸妈都接来这里享受绿色生活。” 凌墨苦笑一下:“我慢慢修吧,修好也得再等一年。”有栓回过身来:“姐,刚才有声音让你在这里找一个好人,生两个孩子,姐,你和凌大哥生孩子吧?” “啊?”凌墨和福妞互相对看一眼,听着有栓还在那里导演:“多生几个,俺就成舅舅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