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情之所钟之正在我辈(出书版) BY: 清静 文案: 经过一番风波,方子淇和范子郗这对青梅竹马,似乎如愿过渡到「情人」阶段。 但真的是这样子吗!? 自从告白那次子郗载过自己后,他们之间似乎还是老样子, 他还是被子郗不遗余力地操劳着,而且除了正事的操劳外,还多了另一种床事的操劳。 ……他明明是被子郗压倒,为什么还是苦命载人的那一个啊? 怎么看都是自己赔本得多,得到的福利少,让方子淇怎么能不郁闷。 更让他郁闷的是,可爱学妹们对恶魔杨洛岚和子郗的配对兴趣,还高过自己! 事实的真相当然是秘密,可一个暴君加一个变态,他的人生啊……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宝盒,唯一缺少的就是希望。 校园里的生活依旧和平,而新的风波,隐隐然似乎已经开始成形起来…… 楔子 「你是说方子淇与范子郗?」酒吧里人声鼎沸,靠墙一被花树围绕的那桌,却远离嚣闹,略为僻静。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站在花树旁守着,听到里面继续传来说话声。「你怎么会注意上那两人?」 「因为我觉得有趣。」说话的男孩端起酒杯,晃动着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一脸温文笑意……「居然大家都不敢动他们。」 「不是不敢,是欣赏。」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挑了挑唇角:「你那时不在国内,自然不知道,子尘与骆驼的事闹得多大。夜舞解散时,骆驼也退出天极之位跟子尘走了,老爷子气得都想毙了他,最后还是放走他们。」 「哦。」杨洛岚停住酒杯认真想象会儿,「再如何,夜舞的传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难道你就不想把那两人收到帮派里?」 「所以说,这是制约——现在谁都不能先出手,得等他们成年后自己决定。」 「……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杨洛岚笑了起来。 「骆驼走后,天极之位需要有人补上,很可能就在那两人中选一个。」花衬衫男子睨着杨洛岚:「老爷子下的决定,谁敢出手。」 「真的没人敢出手?」畅洛岚轻轻喝了一口,挑衅般的抬眼,「包括你?」 「我不会没事去揪虎须的。」花衬衫男子咋了下舌,「不过,你真闹的话,我倒可以指个路给你。」 「什么路?」杨洛岚放下酒杯。 「有只野兽……当初没办法解决的野兽……」花衬衫男子微妙的笑容,带着伊甸之蛇的邪恶。 序章 窗口传来小石子的敲击声,瞪着计算机的男孩回头扫了眼,坐在椅子上不动。 过了会儿,没得到反应,又一颗小石子扔过来,伴着小声叫唤声:「小郗,小郗……」 范子郗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动片刻,又移动鼠标。室内响起打印机刷刷刷的声首。 方子淇的脸探得几乎快贴到玻璃,大半个身子挂在树上,随时会有掉下树的危险。他又扔了几颗小石子,感动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多捡了几颗。 但石子快扔完了,子郗还没有反应,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爬下去再捡一些上来?或者用钥匙串来砸? 手摸在口袋里,还没等他行动,就见子郗离开座位,探身不知拿了几样什么东西,接着走到窗前,趴哒一声,用力贴了张白纸任窗户上,同时拉上窗帘。 白纸上,刚印出来的七十二级字体即使在晚上也显眼得很: 打破玻璃,照赔八百。 八百!?子淇悻悻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切,当我凯子。你横就你横,不甩我,哪天看你回头哭着求我。」 不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蹲在树枝上的方子淇烦恼地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第一章 以攻受之道的名义 「叮铃铃铃~~」校铃声中,校门正要缓缓合上,载着两人的脚踏车正以风火轮的速度向校门冲来,骑车的人大叫:「等等等等……」 小学妹们你推我攘笑成鲜花,习以为常地让校门合上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点点,以便杨基高校学生会的副会长大人和执行部长能及时冲入校门。 「赶……赶上了……」脚踏车成功上垒,骑车的男孩子累得趴在车子扶手上,「为什么现在还是我载你呢,你明明说……」 「我说了什么?」从后座跳下来的副会长人人理了理领带,目光冰冷,「反正跟小学抹们打情骂俏是你的兴趣,君子不掠人之美。」 郁闷地瘪了瘪嘴,不方便在小学妹们围上来之际,跟他讨论他明明说过后座是载情人的,他们是情人了,攻载受天经地义,受载攻天人不容的问题。 自从告白那次,子郗载过自己后,他们之间似乎还是老样子,他还是被子郗不遗余力地操劳着,而且除了正事的操劳外,还多了另一种床事的操劳。 怎么看都是自己赔本的多,得到的福利少,让方子淇怎么能不郁闷。 而且更郁闷的还在校园里…… 才想着,那个郁闷就已经在招呼自己了:「方部长,范副会长,两位还是这么甜甜蜜蜜。」 能够眼不见为净就好了。方子淇叹。 戴着银边眼镜,笑意盈盈,镜片下眼神诡异的杨洛岚提着个扁扁的书包,向两人挑眉微笑。 范子郗轻哼了声,也不理他,眼神飘向子淇。 方子淇觉得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悲惨了,「你们聊,我去停车。」飞快说完,连跟学妹们调笑一下的功夫都没有,踩着车轮灰头灰脸住停车场溜去。 留下两人,在学妹们满眼桃心乱飞,想着杨基高校高岭之花与圣安淳学生会长之间天雷勾动地火的秘密情事,想得眼神晕晕双颊飞红。 范子郗再看了杨洛岚一眼,勉强记住自己还有个学生会副会长的身份,「杨会长没事的话,请回教室备课。」 「当然,我只是来打一下爱的招呼。」杨洛岚笑瞇瞇说着,在周围学妹们刻意放大的抽息声中,附在范子郗耳畔:「人你都吃了,留点花边给我玩也是应该的吧。」 范子郗回望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想怎么玩?」 「跟我比试一场如何?」杨洛岚轻笑,说完,不等子郗回答,提着书包走向教学楼。 周围尖叫声不绝,大家不用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要看到他们紧密靠在一起的场景就兴奋起来。 子郗轻吁口气,回头看看周围学妹们衣服上的学号:「二A十七号,一A十九号,一B二十五号,请把你们刚才拍的照片删除。」 被他点到名字的学妹们惊呼着将手机往身后藏,没想到干得那么隐密的事也会破发现。 「学长,我们拍了照片只是自己看,保证不会流传出去,学长就放我们一马吧。」 「不行。」范子郗板着脸,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哀鸿遍地。 「子郗学长以前都肯让我们拍的,为什么现在不行……难道是不想跟杨会长出现在同一个镜头吗?」 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学妹,子郗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明白她们的思路,他这一停顿,被学妹们当成默认,相互挤眉弄眼,异口同声道:「那我们就为了子郗学长,删了照片吧。」 虽然事态的发展有些奇怪,到底还是删了那些照片。子郗目的达成,勿勿往学生会走去,自然没听到身后学妹们的密密私语。 「听到了吧,子郗学长不想跟杨会长出现在同一个镜头……」 「果然越在意越要避嫌!明明这么在意了还……」 「妳有看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当时就觉得气氛微妙,天雷勾动地火那个激烈!」 「微妙啊微妙,杨会长还为了子郗学长特别转到我们学校一个月……」 「可是子郗学长好像不领情?」 「这妳就不懂了,他这是闷骚性格……」 「对,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那子淇学长怎么办?」 方子淇停好车,又磨蹭了半天,确定那两人不可能留在校门口继续瞪眼后,才吹着口哨出来。经过学妹身边时,正好听到学妹闲悲伤的语调问着「子淇学长怎么办」,不由眨了眨眼,「什么我怎么办?」 「子淇学长~」学妹们都叫了起来,围在他身边,用他得了绝症的眼神看着他。 「子淇学长虽然也是不错的,但看太久了,没有新鲜感了。」 「子淇学长跟子郗学长在一起的话,太听话了,分明就是忠犬攻和女王受,太没挑战性了。」 「青梅竹马到现在都没进展的话,那就没有指望了,就像我们不能指望子淇学长突然将子郗学长压倒一样。」 停停停!这是什么话!被戳中痛处的方子淇一脸黑线,正想恼羞成怒,终于听到独排众议的言论。 「妳们这是什么话,谁说青梅竹马不好,青梅竹马才是感情深厚。子淇学长我支持你!」 「对,而且这种事,决定权是在子郗学长身上的,只要子郗学长有意思,半推半就,子淇学长怎么会压不倒子郗学长。再不行,还可以子郗学长压倒子淇学长啊,不是有骑乘位嘛~」 方子淇终于选择落荒而逃,不敢再听下去。神啊,要让子郗听到这些,他他……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才不要骑乘位! 回到教室,有气无力地摊在座位上,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行事历,在五月十号上面画了个大的叉,再扔回抽屉,眼不见为净。 周游和郑漠围过来,拍了拍方子淇的肩膀:「老大,节哀,还有多少天?」 方子淇想都不想就回答:「二十九天!」 郑漠将行事历拿出来数,数完点了点头:「老大你一天要数多少遍才能这么记忆深刻?」 方子淇抬起头来,露出嗜血的笑容:「要不要我扁你一顿,让你也一起来加深对数字的记忆?」 「不用不用。」郑漠赶紧摇头,「老大,往好处想呢,杨会长虽然是要交换三个月,好歹没跟我们同班对吧。」 「同校已经很不幸了,再同班我马上去办转学!」方子淇还是很郁闷。一个暴君加一个变态,他的人生啊……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宝盒,唯一缺少的就是希望。 「幸好有副会长大人在,以对方是学生会长,学习进度高这种理由,硬生生将他提了一级,不然现在真的跟我们同班……」周游啧啧说着,有点遗憾看不到哥拉斯大战。 「你要喜欢,我马上可以帮你办升级手续去跟杨会长同班。」方子淇暗幽幽说着,背后依稀可见鬼火上浮。 周游忙跟着摇头陪笑:「老大,你想多了,我跟阿郑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你老人家。」 「好了,反正别再跟我提他,听到我就头痛,谁再提我扁人!」呲牙裂嘴了会儿,抬头看看子郗的座位,子郗还在学生会。 伸出手指轻敲下巴,过了会儿,对刚才学妹之间的讨论,还是难以释怀,扯过郑漠「你说小郗看起来跟我比较配,还是跟杨洛岚比较配?」 郑漠险些昏倒:「老大,你这是什么问题?我还不想死!」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子淇送了个白眼:「你就这么怕小郗,跟他有关的问题都怕?」 不是怕跟他有关,是怕跟他有关的你的问题,这才是重点。再加上杨洛岚……郑漠满腹牢骚又不敢表白,周游在旁噗哧噗哧地笑。 「老大,别妒忌了,你是没人家有人气。目前学校支持双会配的达到百分之八十。外来的和尚更吃香,你认命吧。」 「为什么!」子淇被数字打击到了,而郑漠则是惊讶这狗党哪来的资枓。 「因为……」周游不知从哪里拿出份打印文件来翻着:「你单恋副会长,为了副会长,一路从幼儿园追到高中,甚至进了学生会。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副会长对你的感觉只是青梅竹马的习惯存在,你又缺少压倒副会长的勇气,于是只得默默为他做好每一件事,同时寄情于其它女同学,希望能摆脱这无望的单恋。你甚至不停地抢喜欢副会长的女孩子,就是希望副会长能注意到你。可惜这个时候,因为学园祭,副会长遇上了命定的情人,杨洛岚。两人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火花四溅,意识到对方,在意着对方,吸引着对方,故意为难对方,却又不明白彼此间存在的爱。而且两人之间还掺杂着个你。你眼见副会长的心渐渐远离你,又没法挽留住,终于在那天爆发了,和副会长大吵一场,伤心地哭着求他别爱上杨洛岚。副会长念在跟你十几年的友情,同意了,于是你们和好了。但副会长与杨会长又恢复了最初的针锋相对。究竟最后副会长情归何处花落谁家?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呢?请听下回分解。」 周游念完,嘿嘿怪笑了一阵子,又在翻动:「老大,除了纯情派的,色情派的也有,暴力派SM派,甚至3P的也有。要看你跟副会长的床戏么?或者副会长与杨洛岚的?生鲜咸湿,我这都应有尽有,从老妹计算机上拷下的。」 郑漠在周游念到一半时就当机中。 方子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会儿,握住周游衣领,竖起中指咬牙一字一字小声问。 「有没有我SM杨洛岚的!」 周游笑容僵住,郑漠直接死机。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找看……」周游咳了好几声,才说得出话来,脸上肌肉不停抽搐。夜舞之翼果然非同凡人,脸皮厚度也是非同凡人。 「一定要找到!真找不到的话,我不介意你在你妹妹面前编造一些合适的谎言。」方子淇计划着,心情太好,抽走周游手上的打印文件。「以后除了我SM杨洛岚以外的东西,都不许打印出来,要立即销毁。不然被子郗看到……」 话说到这,想到这种东西被子郗看到的后果,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老大,那这些东西你要赶快处理好,最好下课就送到焚化炉去烧了它们!」周游急急反省错误。 「当然,当然,我会的。」方子淇满口应承着,将东西塞进书包,边塞边万般无奈地严肃叹气,「当然不能让子郗看到。」 周游看着他,总觉得有些心惊胆跳,后悔自己不该把东西拷下来,拷下来了也该自己处理而不是交给方子淇。根据以往的无数前科,每当方子淇惹恼了副会长的时候,比较惨的都是他们两个。于是再三交待:「老大,你一定要处理好啊,绝对绝对不要供出我!」 「我办事,你放心,安啦~」拍拍周游的肩,方子淇笑得纯善转移话题:「难怪最近小学妹们见了我,笑容都没往常那么甜美,原来我犯了众怒。衰。」 「我放心才怪。」周游哭丧着脸:「我总觉得我的一只手已经可以摸到圣人的衣角了。」 「你现在才感觉到?」郑漠嗤了嗤鼻,对自己狗党的神经由衷佩服。 子淇只当没听到,「我说,为什么听你讲来,几乎都是我跟杨洛岚追着小郗,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子郗是被压的那个?」 「大概看冰山融化成火山,比较有成就感吧?」周游咕哝着,也不太明白女生的想法。 「冰山也要看对象啊,副会长那种等级已经不是冰山,而是能让核潜艇沉没的冰川才是,怎么可能融化……当然,对着老大时,倒是经常融化成火山。」 知道他们两人指的是子郗常为自己的事发火,但想到两人间真正的关系,那句形容词倒是误打误撞正中红心。到底还没习惯关系的转变及情事,皮厚如方子淇,闻言也忍不住脸上一红,嘴上飞快否认:「哪有变火山,不要胡说八道!」 「十道里总有两道不是胡说的。」周游耸了耸肩,看子淇难得一见的尴尬脸色,突然摸摸下巴,认真地靠了过去……「老大,我突然发现,只要你少些嘻皮笑脸的无赖相,安静一点,多脸红几次,说不定女生间的王道就会改了。」 「改什么?我总攻?」方子淇满脸希望地抬头。 「你总受!」周游痛快地打破子淇的妄想。 范子郗从学生会回来,一进教室就见到周游被方子淇追得满屋子逃难:「周游你这死小子,给我死来!」 目不斜视地绕过他们回到座位上,放下书包,拿出课本,这才在周游从自己身边跑过去时,伸出手,揪住随后追上的子淇衣领。 「呃呃……你谋杀啊!」在衣服被惯性冲击撕出破裂声之前,方子淇及时抓住一旁课桌止住脚步,抓着衣领倒退两步,脸色发青地向了郗抱怨:「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停下脚步,校服破了你赔我!」 「这种问题真的撕破再说。」松开手,站起身熟练地帮子淇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子郗双手抱胸:「早上学生会的早会你又没参加。」 「呃……反正我也不是每次都有参加的,你不会是要算这个帐吧。」子淇目光左右游移——拜托,早上你和杨洛岚对视得干柴烈火,我傻了才会继续待在现场,后来迟到了,去了也没意思。 「说得对,所以我没打算算帐。」范子郗慢吞吞地说着:「不过今天早上,学生会通过了这个周末聚会的决定。」 学生会的成员每月聚会游玩一次是杨基的惯例,这个月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方子淇哦了声:「这次去哪里?」 「现在天气热了。」范子郗以惯有的冶淡神情说着这话,让人一点同感也没有。 不祥的预感让方子淇站直身体:「所以?」 「会长提议去海边。」 「我不要!」子淇惨叫。他这惧水的命,去海边能干嘛?这种季节还不是海滨的旺季,连冰淇淋都没得吃。 「这话你该在早会上说,目前已经全票通过。」子郗状甚遗憾地点了点头,坐回座位。 子淇瞪着他:「你是故意的!」 只要副会长不同意,这个投票绝对通不过。去年八月去海边的投票都能被他强制否决了,今年五月的,更容易解决。 「你不在,我不知道你的意见。」范子郗说得轻描淡写,拿起课本准备备课。 嘴巴张了又合,张了又合,最后闷闷不乐地闭上,也不去追打周游,回到座位上。 啊啊~不敢面对杨洛岚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他只是讨厌麻烦罢了,都已经是情人关系了,有必要这样惩罚自己么! 海边啊……光是想到一望无际的海水,他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呜呼,这个周末,将是悲惨的周末。 看到子淇回座位,一脸郁闷。子郗反转手中正在书写的笔,用笔帽敲了敲课本,过了会儿,他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 七宗罪 嫉炉 将这几个字看了会儿,他又写一遍。 子淇大概不会明白自己故意与他作对的原因吧,真是连自己都讨厌,却真实存在的心情。 第二章 山西陈醋这种东西 课间时分,同学们众在一起高谈阔论,最有人气的话题依然是优华莲盟,以及前段时间突然热门起来,随后又不了了之的夜舞。大家都在争论优华莲盟与夜舞到底孰强孰弱,以及两者都很神秘的干部群。 「这么说来,除了知道夜舞的首领是个女的外,其它依然不知道?」 「是啊,我特别去问我表哥,他一说起夜舞就只会说首领又强又美,接着就发花痴根本说不下去。反复地说她能力一流,那一代的人,无论是车技还是其它,都少有能胜过她的人……真好啊,我也想看到传说的夜舞,感觉好帅!」 「我瞧也没你说的那么强,再怎么说,夜舞也都解散好几年了,跟不上潮流的人,注定会被淘汰,这是定律。」 「什么定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夜舞最盛之时,听说他们聚会时,连警方都曾为他们单独辟出区域来避免与他们正面冲突。你说现在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这么厉害?」周围哗声一片,方子淇从杂志里勉强分出一眼瞄瞄他们,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杂志——这种罩杯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可惜现在唯一能有手感的……他叹了口气,翻到下一页去。 那边的话题渐渐由怀古进入冲突。 「都几年前的老黄历,那时的环境能跟现在比?夜舞真有那么强,你让他复出跟优华莲盟赛一场啊。前段时间不是一直说要复出要复出的,结果还不是怕了,不了了之。」 「谁怕了谁!前段复出的流言只是流言,根本没人证实过。说不定是优华莲盟怕了夜舞,自己放出来的流言。」 「切,优华莲盟用得着怕夜舞吗?你在说笑不成。好啦,当初优华莲盟不要你是有实力上的考虑,阿政你不要自己进不了优华就一直说优华不好不如夜舞。」 「笑话,什么我实力不足,我实力再不足,也比方子淇好。」 「啊?」听到自己的名字,子淇抬起头:「我怎么了?」 「他上次向郑漠借了机车要去泡唐果,结果车子摔到山下,唐果也飞了,是有这事吧!」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惊讶地看向方子淇。 「呃?」方子淇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又哦了一声,轻咳:「是这样吗?」 何政之前总炫耀说优华莲盟若要招新成员,自己一定有份,已经内定,因此被优华莲盟拒绝后,每次在班上被人提起此事都沦为笑柄。他这时跟李珊吵得气极败坏,觉得只要有人比自己更丢脸,就能挽回颜面。见方子淇没否认,当下添油又加醋。 「明明不会骑机车还充英雄,你以为机车玩得转很容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没有我这本事,还想载人,把唐果吓得不轻,一路都不敢睁开眼,最后受不了,坐公共汽车下山了。幸好她下山得早,不然也不知会被你摔成怎么样。人可不是机车,摔坏了还能修回来——虽然被修成火箭炮,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一巴掌拍在课桌上的,不是被数落的方子淇,而是被戳中心头痛的郑漠,「你对我的车有什么意见,我的机车被修成那样,你很开心是吗?啊!老子好不容易忘了这事,你又提出来欠扁!」 最后一吼一砸,课桌上隐约可见裂缝,何政吓得险些跳了起来,「你凶什么凶,我有说错么,你也证明我说的都是事实,方子淇的确把你的机车摔下公路。」说完不由得意洋洋。 「那是……」郑漠吼了声,又打住,难道要跟他们说是跟莲赛车的缘故。 「算了,跟你这人没什么好说的。」 「被说中了心虚了吧,不要这么输不起的。」何政说完,笑看同班同学:「怎么样,现在你们知道机车没那么容易,不是谁都可以上的吧,连方部长这种号称文武双材的人都不行。」 「子淇平时都是骑脚踏车的,你跟他比这,太不公平了。」有同学发出不平之声。 「嘿,随便你们说。」何政说着,想看方子淇脸色,却见他又低头看杂志了:「方子淇,你……」 「啊?」方子淇再次抬起头:「我又怎么了?」 「我说的话,你不生气?」何政气人不成,自己反被气倒。 「你说的是事实,我干嘛要生气,该生气的是机车被摔的郑漠,他已经气过啦。」方千淇笑瞇瞇又翻了一页:「你们继续聊,我听着。」 对方子淇这种无赖相,何政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周围同学觉得有趣,不由笑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引掣声。现在虽然是午休时间,也不至有人如此大胆将机车骑进校园,靠走廊的同学跑出去看后,突然尖叫起来。听到尖叫声,大家都跟着冲出走廊看热闹去。 这引擎声……有点耳熟。方子淇脸色微变,合上杂志也跟着出了教室。 教学楼下,一辆银青色的机车也不知怎么突破门口警卫包围,大剌剌停在操场上,ZX-IOR上的骑士穿着白色的骑士服,戴着安全帽,骑士服背上,绣着青色的优钵莲。 周围的窃窃私语由小转大,渐渐地,汇集成了一个音节:「莲,是莲!是优华莲盟的莲!」声音狂热无比。 没什么比看到偶像的狂热FANS更难应付。 方子淇下意识扭头,从栏杆看向上一层楼,杨洛岚也站在栏杆处,见他抬头,微微一笑,笑得温文又无辜,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时瞻不可能跑来泄了他家会长的底子,所以这么招摇地跑来杨基,绝对不会是来找杨洛岚的。 不是来找杨洛岚的,那么……方子淇有着大难临头的预感。 风波,又要再起了。 机车引擎声停下,白色骑士等到了他要等的人,抬头:「方子淇。」 身为学校风云人物一大弊端就是:这个时候想装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都不行。教学楼上下左右的学生都把目光投向高二A班教室的走廊,挡在方子淇身边的同学如红海般哗啦向两边分开,现出方摩西。 已经习惯了人家将目光投在身上的感觉,但这次原因不一样,造成的效果也不一样。方子淇沐浴在疑惑和兴奋的目光下,再往上看,早就不见杨洛岚。 没等到方子淇的回答,也知道方子淇不会回答,莲在下面又叫:「上次比赛,胜负未分,我们今晚再赛一场,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谁跟你有老地方,不要说得这么暧昧!方子淇见莲说完,隔着安生帽送了个飞吻给自己,接着启动机车飞驰而去,不由呻吟了声。 周围同学已经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 「方同学,刚才那个人是莲没错吧,优华莲盟的莲!?」 「方学长,你跟莲关系这么好啊,跟我说说他的事吧。」 「方学弟,原来你也会机车,你和莲赛过车?」 「好刺激啊,是莲,是莲啊!」 「你们怎么比赛的?快说啦~」 「学弟你还真会装蒜,都不骑机车而骑脚踏车。」 「学长你教我机车好吗?」 范子郗倚靠在教室门口,看着方子淇沦入混乱中心,皱了皱眉头。知道群情激动需要发泄,也不上前,过了会儿,眼角余光扫到一道人影,安静地跟了过去。 天台上。 因为先前莲引起的轰动,午休的人全跑下去,一个人都没有。杨洛岚靠在栏杆上,一脸轻松,似乎正在学生会华丽的会议室里喝着下午茶,而不是坐在荒凉的天台上对着一座冰川,「你来啦。」 「这可不像你该用的手段。」范子郗从口袋里抽出根烟,低头点燃。 「是啊,所以不关我的事,小瞻想找子淇赛车,我可不会去管他想干什么。」扬洛岚摊摊手,一脸无辜。 「只为了夜舞,没必要让子淇陷入这种乱局。」轻吐烟雾,自淡薄的雾气间看过去,杨洛岚脸上那层诚恳的笑容也出现了扭曲的模糊。「你想将他逼回纷争?」 「你着急了?」杨洛岚噗哧笑了起来,「怕他离开你?」 「这种程度的挑拨,会让你显得很愚蠢。」范子郗侧了侧头,弹落烟灰。 「你知道,方子淇对我是有好感的,我跟他很像,却比他更强,是他向往并想胜过的类型。而你与他太接近了,接近得一点秘密空间和余地都没有,让他无法分析与你之间到底算什么。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承认这些情绪的,可是你知道,所以才利用你们青梅竹马的信赖关系,将他半哄骗半强迫地逼上手。」 范乎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风吹乱他整齐的浏海,浏海垂下遮住了他的眼,又被风吹起。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衣领,一瞬间,他不再是学校里好好学生万能副会长,而是司掌着生命的修罗。 「没错,那是我第一次对他用了手段。对于他,我可以不择手段。你不也一样,但你输了。」 「是输了么?」杨洛岚又笑了起来:「要赌不,只要我设下钓饵,他就一定会上钩?因为我比他更了解他的弱点在哪里。」 范子郗冰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我输了,你也惨胜。因为你再也不知道,子淇对你,是习惯使然,还是真的纯粹喜欢。如果你跟他没有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你我谁胜谁负……」说到这,杨洛岚笑了笑,不再往下说。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和假设这种东西。」范子郗吐出最后一口烟,垂下手,将浏海拨回,现出端整的面容。 「没有的话,你就不会这么介意我的存在。」 「我介意的不是你的存在——而是你会对子淇造成的伤害。」 杨洛岚有趣地抚着下颚,「依然是管家先生啊……那么,晚上莲对他的邀约,你会放他去吗?」 「他去不去,是他的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 「那你上来干吗?」杨洛岚挑起眉。 「通知你一下,校长放学后要找你谈谈兄弟校的感情。」 杨洛岚睑上终于现出被哽到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校长什么时候决定的?」 「等会儿他就会决定。」 「……你还真是赖皮。」杨洛岚叹了门气。在人校舍下,不得不低头。 「谢谢,我说了,我也经常不择手段。」范子郗扔下烟头,用脚尖碾熄,彬彬有礼告退。 时瞻带来的风波,比想象中更轰动,连外校的人都跑过来探听热闹。虽然死活不承认自己认识莲,还是抵不过追问大军,方子淇逃课,一个下午都不知所踪。 杨洛岚被校长拉去促膝谈话,短时间内是出不来,所以子郗也没多担心子淇。 放学后,在学生会处理好各项事务,准备去车棚看看子淇的车子还在不在,要不要自己骑回去时,却见车棚棚顶上垂着条领带。 伸手拉了拉领带,方子淇从车棚上方探出脑袋,手上拿了本杂志,见到子郗,举手嗨了声:「你好慢,再晚点我都要看不清字了。」 「你下午都待在这里?」子郗挑了挑眉,不问他行踪,放他自由,不代表不担心他跑去找莲。 「我像那种明知有陷阱还要踩进去的人么?」子淇切了声,翻身从车棚上跳下来。 低下头,不否认有些高兴,「回家吧。」 子淇习惯性要去牵单车,却被子郗阻止。「今天我载你。」 「哇!」子淇对受宠若惊的表现是:「你今天吃错药了?」 范子郗转头翻了个白眼。 所以,不要怪我不对你温柔,你本身就欠缺让人温柔对待的本质。 脚踏车摇摇晃晃出了校门。时间已晚,门口几乎没有学生,却站着个穿着圣安淳学校校服的美少年。 方子淇由双手支在子郗肩上,变成双手趴在子郗肩上,「啊啊啊……」 他还没啊完,美少年走到他们面前,伸手作势要戳他的嘴,他连忙闭上。 美少年微微一笑,向范子郗鞠躬:「我们家会长承你照顾了。」 「莲……不对,时瞻,你出现在这里干嘛?」看习惯莲的骑士装束,对时瞻一身校服打扮十分不习惯。那暗红色的合身校服让他看起来又秀美娇嫩了几分,看起来很可口啊……低头看了看手掌下的冰山,子淇垂泪。 「来等我家会长,顺便跟你见面。」时瞻说着,笑嘻嘻看着范子郗:「以及仰慕已久的范副会长。」 方子淇跳下车,皮笑肉个笑:「见面的话,中午不是见过了!」 「你还生气?好歹他是会长我是副长,他交待的事,我总得帮忙是吧。」 「你助纣为虐,天地不容。」子淇还是臭着睑。他这一闹,自己得多久不得安宁。 「没这么严重。」时瞻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真要助纣为虐,应该是帮他迷奸你强暴你。」 清纯秀丽的美少年居然轻松说出这种话,子淇顿觉心碎。 时瞻说完,看了范子郗一眼,范子郗居然还是搭拉着眼睑,面无表情。 「好了,为了证明我对你还是有义气,我送你个消息好了,最近,要小心这个。」时瞻说完,指间弹了个东西给方子淇。 「小心什么?」方子淇伸手接下,看了看:「骰子?」 「对。」 方子淇与范子郗抬头看了时瞻一眼,又互看一眼,方子淇转动着骰子,转到红六点的那一面时,两人同时想到一人,脸色有点难看。 「喏,消息我说了,仁至义尽了吧。」时瞻笑瞇瞇竖起食指。 「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方子淇耸了耸肩:「不过还是谢了。」 「道谢要有诚意一点。」时瞻打了个响指,突然凑到子郗面前,歪头一笑,在子郗唇上亲了一下,「像这样才对~」 方子淇来不及暴走,时瞻已经跳上收到暗号飞驰过来的机电后座,挥手大笑:「方家小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家副会长是哟,下次见面,请多指教。」 「指教个×!」方子淇对远去的机车比了个手势。 瞪着已经看不到机车的路头,子淇转头看看周围,幸好已经没什么学生,也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但还憋着另一口气,回头看子郗。 「嘴巴上感觉如何?」 「不如何?」子郗伸手摸了摸嘴唇,「没口臭,证明没蛀牙,有薄荷香气,大概之前嚼过口香糖,嘴唇触感比较软,年纪可能比你小,他是二年级的,应该是跳级生。」 「……你研究得真仔细。」子淇被他一席话气绝,半天才挤出一句来。 「难得近距离观察。」子郗一睑多谢夸奖的矜持,让子淇脸垮下来。 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在吃醋,这种跟人打啵的事他干得多了。 「你明明躲得开。」可惜说出来的话,有如山西陈醋香飘十里。 「干嘛要躲开。」子郗挑了挑眉:「这么好的机会……」 还这么好的机会!子淇拳头握得嘎嘎响,在考虑要不要揍子郗一顿,却被子郗一把揽肩入怀,补上未完之句:「看你吃醋。」说完,唇上被亲了下。 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方子淇严肃摇头:「刚才是消毒,要这样才够有诚意……」 清冷的校园门口,两道剪影绞在了一起。 远处,刚离开校长室的杨洛岚停下脚步,看着校门口,哦了一声。 「别哦了。」一起被抓来听经的学生会长推开他,有些晕头转向地蹒跚而出,「拜托你没想好应付子郗的方法就别随便玩,连累到我,一点也不有趣。」 「你在煽风点火。」杨洛岚指了指学生会长。 「我喜欢看热闹不行?」学生会长打了个哈欠,摇摇扇子。你折腾吧,折瞻得小郗没空来管我最好了。 「会如你所愿。」杨洛岚笑了起来。 第三章 牙印?牙印! 再如何不情愿,学生会全票通过的事还是无法更改。周末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方子淇就被范子郗拖起床,如游魂般闭着眼,任子郗将他牵到浴室,倒好水,挤好牙膏,机械性地刷牙,洗脸,梳头,换衣服,打理整齐,背上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 牵着脚踏车站到路上时,他才从低血压中恢复过来。 「我们现在是?」坐在脚踏车上,扶着车头,转头向背后的子郗抗议:「你不会是要我骑这个背你去海边吧,我不干!」 「我们现在去会长家,他提供车子。」范子郗怜悯地拍了拍子淇的脸颊,觉得还没睡够的子淇智力十分低下,居然能说出这种白痴结论。 会长的兴趣是收集各式各样的车子,但目标不是世界名车,而是各种功能不一的专业车,从消防车、洒水车、冷藏车、装甲车、甚至灵车也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应有尽有。客车自然也包括在内。 两人到达会长家时,学生会的人也到得差不多了,门口一辆大巴士早就准备好。但学生会成员们却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一见到副会长与执行部长,大喜过望:「不用讨论了,副会长来了。」 「讨论什么?」子淇单脚撑地停下脚踏车,自有佣人过来将车子收进庭园,当下好奇问道。 「谁来开车啊。」干事们异口同声地说。 「不是会长吗?」子淇揉了揉睡不够有些酸涩的眼睛,想挤出些眼泪。 大家再度齐刷刷让开身子,现出被他们围住,眼圈深重,脸色憔悴,正头一点一点打盹的学生会长:「会长昨晚熬夜打游戏。」 「我看他是被情人抛弃了,才玩游戏泄恨。」方子淇无聊地打个哈欠,只瞄一眼就下结论,正中红心。 会长周围的气压,又低了三分。 「不管什么原因,会长现在这样,我们可不敢坐他开的车,你们来得正好,副会长,今天就由你代劳吧。」会计说着,大家都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万能的副会长身上,只有方子淇脸色大变:「不行不行,换别人开吧,子郗今天也没睡够,不能开。」 衣衫笔直的副会长与刚刚才打过哈欠的执行部长,怎么看没睡够的都该是另一人才对。 「副会长没睡够,你又怎么知道,难道昨晚你搔扰了他他才没睡够?」文化部长翻了个白眼。 方子淇受了她一记白眼,颇肯定学生会也沦陷了,而且文化部长是支持双会配的。从杨洛岚出现后,她对自己的笑靥如花,就已是昨日黄花。 「至少要开二个小时,大家的技术都不太安全,还是副会长比较放心。」学务部长向方子淇温婉解释原因。 让子郗开,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淇一脸壮士断腕的决然:「那今天我来开好了。」 「不要,你前几天还有暴走族的流言!」体育部长反对,不少人也怕子淇吊儿郎当把大家都吊进医院,一起反对。 「反正子郗开车的话,我不坐。」子淇继续力排众议,子郗一脸无谓地站着。 「那就别去,空出的房间我们找杨会长一起去。」 你想第三次世界大战啊!为想象中的场景扭曲了脸,方子淇朝文化部长狠狠瞪去。 「好了,别争了,今天就让子淇开车吧。」会长在旁,小睁半闭地抬眼,发出微弱指令。 会长发令了,大家再有不甘,也只好服从。 启动,排档……方子淇档一换,车子一震,大家的心也跟着一跳,把埋怨的目光投向会长大人——下这决定真的没问题么? 「他很久没开,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放心,没问题的。」会长坐在子淇后面摇摇扇子。 本来让会长开就是因为他是在场众人中唯一拥有驾照的,现在他没法开,也得坐在司机座后预防被警察挡道临检时替换用。他说完话,看了看子淇微微泌汗的额头,又看看子郗,再次摇了摇扇子,补充了句:「咳,理论上。」 学生会全体心脏休克,呜,就知道会长爱拿他们玩命。 「不放心的话,需要我开么?」子郗冷冷看了会长一眼。 「不用不用。」会长飞快地摇头。爱说笑,子淇开的话,大家顶多心跳快一点,子郗开的话,所有人都会脑充血。以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在一般公路见缝插针高速狂飙,不是谁都有能力承受的。他曾经失策过一次,死也不会再错第二次。 「安静安静!」子淇铁青着脸回头大吼:「别说这种让我分心的话。」 「啊~~」一车人,除了会长和副会长,全尖叫着吼回去:「不要回头啊!」 方子淇在巴士撞上安全岛前,及时扭回方向。 喀喀卡卡噗噗叽叽,巴士以蛇行之姿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神鬼回避。到司机先生终于找回感觉正常上路行驰时,所有人都处于半虚脱状态。 神啊~赞美你,感谢你,庇护我们这些迷途的小羊! 海滨之行刚开始虽然惊险不断,不过正如会长所说,到方子淇适应之后,就没再出其它惊吓。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行人平安抵达海滨他们事先订下的宾馆。宾馆在海滨临崖的山坡上,占据山海大部风光。只是还没到旺季,海边游人屈指可数,各种小铺也没开张,远远看过去,只有一两个卖泳衣和饮料的小摊子开着。宾馆门可罗雀,服务生们时间空间得很,见到客人,分外热情。 办理好住宿手续,与往常一般,会长一人一间,其它人各自搭配双人组。子淇与子郗从来都是同一间的,分配房间的书记问也没问,直接给他们钥匙。 进了房间,将行李扔在玄开换鞋时,才发现房间是和式的套房,拉开门廊,后面还有个房间独属的庭院,草木荫荫,掩着个露天温泉。 「哗,厉害!学生会的预算够用么?」子淇被子郗剥削多了,第一个念头就是钱钱钱。 看了这种房间,就知道会长这时来海边之心,路人皆知,难怪子郗不反对。可惜准备好一大堆不轨之心,情人居然临时有事不能来,可以理解会长为何悲愤莫名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方子淇嘿嘿笑了起来,兴灾乐祸。 「先去海边,温泉可以晚上回来泡。」子郗抽出沙滩裤,见子淇跃跃欲试想往温泉跳,把沙滩裤扔到他头上。 「不去海边行不行?这个季节来海边一点意思也没有。」子淇垮着脸继续不死心地抵抗。让一只惧水的旱鸭子去海边干嘛?作日光浴?要被人往水里拖,曝了底子,那才要命的丢脸! 子郗不理他,自顾自换好衣服后,回头:「你要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见子郗那冷漠的神情,以及眼神中火热的欲望,子淇抓着沙滩裤跳了起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不要我帮?」子郗挑眉。 子淇坚定地摇头。大家都在外面等,他不想等下找些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借口去应付。 「那我帮你脱好了。」子郗说着,手伸向子淇衣领。 小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危险了!?背后寒毛都警戒地竖起,看着子郗的手指停在自己喉咙下,一粒一粒解开扣子。子郗的手指灵巧而稳定,修长漂亮骨节分明,子淇看了会儿,模模糊糊想到这双手曾绝经他身上如何游栘,不由心跳一紧,双颊微热,眼神也有些湿润起来。 子郗抬睫看了他一眼,在脱掉衬衫最后一粒扣子后,突然收手,后退一步:「接下来你自己换吧。」 他的语调正常,呼吸平稳,似乎本来就只打算帮子淇脱件上衣。子淇失望地看着他,他飞快地转过身,「快点,大家都在等。」 这次声音里,终于有着无法掩饰的干哑。子淇看惯了他的冷漠和坚定意志,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动摇,呃了声,心跳加速的同时,又是忍不住趴到子郗肩上煽火:「小郗,你这里是不是硬了……」 边说手边往前摸,却被子郗紧紧抓住:「别闹了。」 想到从周游手上拿到的打印稿里,自己干了些什么,子淇从背后搂住子郗的腰,下巴压在子郗肩窝,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同时向他耳朵吹气:「我们……别去海边……好么……」 他咬住子郗耳垂时,子郗身子一僵。两人身子贴在一起,一个没穿上衣,一个衣襟大开,皮肤相贴,情欲大起,轻易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是如何急促。 接下来看的几篇文,都是自己这样就势把小郗压倒在地面或床上。如果小郗有那么好压,可要大肆庆祝一番。可惜现实中大半情况下都是自己被压倒。 不过现在,自己在子郗背后,怀抱着他,从肯后用膝撞,再压倒他,似平也不是没可能的。 脑袋里的盘算还没好,手又被子郗扣住。这次他用上力气,握住关节,子淇只得飞快放开:「痛痛痛!」 「色诱不合格。」转过身的子郗,脸色一如往常,冷冷丢下五个字,开门离开房间。 子淇郁闷地坐在地上,知道子郗不会回来,抓出行李密封层里的打印文件,看一份骂一份。SHIT,都是骗人的,没有一份真能让我压倒小郗,这个什么什么什么……」 英雄救美?每次都是自己麻烦比较多,自顾不暇,还救个屁; 借酒装疯?以他的酒量,用这招不是真疯就只有被反吃的份; 直接压倒?事实证明只能是妄想; 下药?他们当春药蒙汗药满街都有得卖? 找人帮忙?找谁?谁敢来碰一下伟大的副会长? 方子淇坐在地上边翻边念,很认真地为反攻而苦恼着。 「方部长,你掉进马桶了?换衣服都换这么久,大家都先去海边玩了。」留下来等方子淇的书记,来回踱步快将地板磨层皮了,才看到方部长穿着沙滩裤,夹着人字拖,披着浴巾,戴着墨镜,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气得不打一处。 「有什么关系,你就这么急着想去摆沙滩椅支遮阳伞吗?笨。」方子淇竖起食指托了下墨镜,「现在过去就是布置环境,这种事留给先去的人就好了,对不?」 「啊?」书记是标准的优等生,人情事理不通,听了这话顿然省悟,但基于崇拜之心,还是问了句:「那副会长……」 「他没事,谁敢指使他。不像你这种虾米,去了只有被阿姬他们指使当奴隶的份。」子淇睨着他,又托了下墨镜,眼角闪过利芒一道。 「原来如此。」书记一砸拳:「没错,洪部长她们的确是会把男人当奴隶指使。方部长,谢谢你提点,再有下次,你越慢越好,无论你多慢,我都会等你!」 「聪明~」子淇大笑,越过书记向外走去。 「咦,」跟在后面的书记突然走前几步,凑近方子淇肩膀:「方部长,你这边肩上……好像有牙印?」 「牙印?」子淇下意识伸手遮住,努力回想,最近子郗应该没有在自己肩上咬出痕迹吧? 「这个牙印看起来很小,要不是靠得这么近,我也看不到。」书记一脸好奇。 方子淇停下脚步,走到宾馆门口的镜子前,扒下浴巾认真研究。 小小的四个牙印,印在左肩后方靠脖子的地方,平时没人提起,自己又看不到,一直没发现。 原来,这四个牙印也保存下来了啊。有些不爽地歪了歪嘴! 难怪子郗喜欢吻这里。 「学长,这个牙印看起来很有历史了。」书记跟过来研究。 「当然很有历史了。」子淇拉好浴巾,一脸正色:「别看我现在这么专情专一,小时候,也是人见人爱,饱受同年龄女性热爱的。」 「哦……」书记含糊应了声,没办法昧着良心附合他所谓专情专一的话,不过饱受同年龄女性热爱——这点现在似乎也没改变多少。 「那个时候,为了获得我的青睐而吵架打架的女孩子,不知有多少。她们总是认为,打赢了,就可以得到我,于是我周围的风波一直都不断。」 「哦。」书记又应了声。学长身边风波不断这事,原来也是从小就有的?不过现在原因就不一样了,现在学长身边风波不断,多半因为学长看起来很欠扁。 「然后我周围的架越打越多,越打越激烈,终于有天,有个打遍街道无敌手的女孩子出现了。因为没人打得过她,所以,我就是她的人了。」 「真的?」书记瞪大眼,真的有这么多女孩子为学长打架?好幸福啊。 「当然是真的,她认为我是她的人,于是要求留下爱的痕迹~」子淇手抚在肩上噗哧噗哧地笑。 「那时你几岁?」书记眼睛瞪得更大。好好哦,那么小就有爱的痕迹。 「我想想看……七岁。」子淇叹了门气,一脸怀念:「当年的我,真的比小郗更受欢迎啊。」 「七岁!?」书记惊叫出来,一脸崇拜相。他七岁时,还只会对同桌的妹妹恶作剧。 「别听他胡说。」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从山坡走到海边。正在擦拭冲浪板的范子郗听到两人对话,抬起头:「那是他七岁跟人打架,打不过一口咬向对方,被对方反咬回来的痕迹。」 心中的浪漫情怀在一瞬间被打破,书记哭丧着脸看向子淇:「我就知道学长又在花言巧语骗人了,偏偏还是会上当。」 「因为你真是太好玩了。」子淇憋了半天的笑终于爆发山来,笑了半天,在书记哀怨的目光下,终于止住,「喂喂,小郗,这个也不算谎话。虽然牙印的确不是我说的,但是当初女孩子们为我打架一事,也是真的对吧。」 子郗没理他,低头默默擦拭。 子淇看着他的脸色,突然想到——那个打遍街道无敌手的女孩子,是子尘。 子尘受不了子淇的招蜂引蝶,才把其它小孩子都打跑。那之后,只要有子尘在,果然没人会再为子淇打架。 而于淇,也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肯为自己打架的子尘。 虽然都是些过去的事,对子尘,不过是少年时期对年长女性特有的恋慕情结,加上崇拜之情及后来的内疚负罪之情。不过一直不肯对子郗承认的结果,让子尘成了两人之间的心结。 其实也已经跟子郗说喜欢他了,难道还不够么。子郗明明这么了解自己的,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总要钻牛角尖。 「喂。」蹲到子郗身边,蹭了蹭他的肩:「你在生气?」 「没有。」子郗擦拭好冲浪板,站起身。见子淇一脸不信,抿了抿唇,轻声道:「不是生你的气。好了,我要下海,你要一起来么?」 子淇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子淇头发,子郗提着滑板向海边走去。 的确不是在生子淇的气。 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根本就无法冷静。明知子淇提起这些事是无意的,可是,为这种事在意的自己,真的很难看。 一直认为,自己守护在子淇身边,不会伤害到他。 可是,越来越不行了。 希望自己看着他时,他的目光也只能落在自己身上,讨厌他与自己相处时想到别人,越来越强的独占欲。 越是冷淡的人,独占欲便越强,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因为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多,也因此一旦得到便无法松手。 子淇抱怨自己在人前总是故意与他疏远,可是,不与他疏远,提醒自己要放他自由的话,他会忍不住将他束缚在自己的天地里。 这种事情,子淇无法忍受,他也无法忍受。 总会找到好的方法,找到两人都能平和共处的方法。 子郗面对大海,淡淡地想着。 第四章 小鸭游泳圈?当然不! 在海边转了几圈,还没到旺季,这个海滩除了他们这批客人外,只有小猫三两只及本地人。找不到任何养眼的存在。 子淇在卖泳装兼饮品的小卖店前兜转了会儿。卖泳装的店自然也有卖救生圈浮板之类。眼睛借故瞄来瞄去,想想抱着这两样在海面,哪一样比较丢人,结论是一样丢人。 他摇了摇头,放弃:「阿婆,冰镇绿茶给我一瓶。」 大家差不多都下海了,这个时候还留在海边,是件很危险的事,子淇拿着冰镇绿茶,擦了擦瓶身凝山的水珠,将绿茶夹在脖子间当冰枕,继续沿着海滩走。直到走得差不多远,回头不会看到人了,他才扔开沙滩拖小心走近海边。 沙滩干燥的沙子带着贝壳的碎片,踩下去细微剠痛。泡着海水的沙子则湿湿软软,脚踩过去轻轻陷入,沙子密密地包住脚趾。子淇有些怕痒地蠕动脚心,笑出声来,任海水一波一波拍在他脚上,人却是不敢再往前了。 看到太多的水,他会有呼吸不畅的感觉,就像当年溺水,上天下地,无处求救的无助。 坐在沙地上,抓了把沙子捏沙球,再远远甩了出去,看沙球在海面散开,落入海洋。 一球、两球、三球…… 第四球开始,又没兴趣了。身子往后一瘫,直接睡倒在沙滩上。身下沙子湿漉柔软又带着细微的剌痛,被日光晒得有点发热。辗辗转转,天蓝海碧,树绿云白,沙细色金,天下的沙滩总是有差不多的美景。 不过美景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好无聊……想要分享情绪时,少了那个总是在自己身边的人,感觉就像少了半身,太过寂寞。 才这么想着,就有道阴影从上方遮住他的视线。 懒洋洋地抬睁开眼,子郗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身上水珠还在滑落,阳光在他身后镀出刺眼的光芒。 「嗨~才想到你你就来了。」子淇愉快地笑了笑,拍拍旁边:「要不要一起躺会儿?」 子郗单膝跪在他身边,弯腰抚了抚他的脸颊,突然定住他的脸,低头吻住他的唇。 吻得很突兀,也很用力,唇齿间带着海水的气息。子淇吓了一跳,才想说什么,子郗的舌头已经挤入他唇间,舔吮咬噬,同时手也探上他衣襟大开的胸前,揉弄着柔软的乳头,捏一捏,又刮一刮,子淇不由打了个哆嗦,身子微微蜷起,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反手搂住子郗脖子。子郗顺势压在他身上。 身下沙滩里的贝壳碎片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身体的敏感和上方施加的压力都是原因。子淇抬起腰磨蹭着,感觉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向小腹,欲望已经微微挺起。同时也感觉到子郗火热的欲望,正与他相抵拭擦着。 再次呻吟了声,总算想起这边是海滩,远处还有同学在,不是打野战的好地方。刚想挣扎,子郗巳松开他的唇,目光炽烈而复杂地盯了他会儿,松开手,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肩膀间,散发着湿熟的呼吸。 微湿的头发垂在颈项间,有点痒。子淇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解地伸手抚着子郗的背。子郗的身子还很热,背上全是水迹,怦怦的心跳及混乱的呼吸,与自己同样混乱的心跳气息杂合在一起,下半身的欲望依然直直挺立着,却不再妄动。 「怎么?」 子郗没回答,过了会儿,站起来往海里走去,很快整个人就淹在海里。 子淇坐在沙滩上,看着自己沙滩裤顶出的小帐篷,垮下脸来。 哗啦一声,子郗从海里冒出头来,甩了甩头发,抹了把脸,看向子淇,伸手邀请:「要过来吗?」 子淇飞快地摇头:「太深。」 子郗唇角弯了弯,带了点笑意。往沙滩走,一直走到海水只淹到小腿肚高的地方,才停下来,再次伸手:「要过来吗?」 子淇想了想,爬起来,抓抓头发,笑出声:「不许陷害我。」 唇角又弯了弯,子郗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慢慢往海里走。 站在海里,水波一波波晃动,根本站不住脚。子淇半闭着眼,紧紧抓着子郗的手,摇摇晃晃,亦步亦趋,心里想着子郗刚才的笑容。 来海边,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当海水浸到大腿根部时,子淇就不肯再往前走了。事实上现在的深度已经让他头晕目眩,胃肠纠结,手心湿汗,只是浸在水里,感觉不出而已。子郗也不勉强他,与他站在一起,沐浴着海风的吹拂,海浪的拍打。 「我不喜欢站在这里。」因为太没安全感,子淇吹了会儿风就开始嘀咕。 子郗回头看了他一眼,端正的眉目间,居然现出恶作剧的神色。突然单手捧起一捧水,洒在子淇头上。 子淇吓了一跳,身子晃了晃,怕在海里捉不牢子郗,忙像抱救生板一样紧紧扣住他的腰:「你干嘛!?」 「你头发太干,不像游过泳。」子郗严肃回答,又捧起一捧水,泼在他头上。 「欸?欸!我自己来就好。」忙阻止子郗隐似恶作剧的行为,低头给自己头发泼水。 虽然怕水,但死要面子的方子淇又不愿让人知道。自从溺水之后,他再有去海边,每次都要泼湿自己,证明有下过水。 其实现在年岁渐长,没了小时候那种固执的死要面子。有时觉得让人知道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这世上旱鸭子多着去了。不过子郗却一直记得他这习惯,学校有游泳课都会帮他挡下。他也就顺水推舟,能不丢脸自然还是不丢脸为上。 泼得全身上下湿漉漉后,子淇抬头凑到子郗鼻下,笑嘻嘻向子郗竖了个大拇指:「怎么样,像不像大海男儿?」 「很像。」子郗点了点头,「那这位大海男儿,你要不要从这里游过去跟大家会合?」 「那些就算了,我们上岸吧。」子淇咋了咋舌,垃拉子郗。 「以前你还肯坐在游泳圈上,让我在水里推来推去游,那时比较可爱。」子郗一手环着他,一手拨了拨他湿漉漉的乱发,说得有点遗憾。 「别提那个小鸭游泳圈,我一辈子的颜面都丢光了!」子淇哀叫了声,往事不堪回首。 「那个时候看起来很可爱,你也比较听话。」手指插入子淇湿润的头发,泡了海水手感有点硬。 「是是,我知道我现在长得一点也不可爱性格也很不可爱。老黄历就别说了。」方子淇打了个寒颤,有些怕痒地扭过头一脸黑线。 子郗看着他的后脑勺,「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彼此的事都了解太清楚……」 「这不废话。」方子淇再次拉扯子郗的手,于是子郗牵着他,慢慢往海边走。 回头看了眼子淇,子郗若有所思地问:「如果……」 「什么?」一个小浪涌过来,子淇晃了晃,急急抱住子郗胳膊,神经都绷紧了,哪有空听他说什么。等走了几步,再抬头问,子郗已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没什么,小心点。」 点了点头,子淇没继续问。两人搀扶着走上岸。才刚上岸,就见不远处书记在东张西望,看到两人,挥手大叫:「学长,风浪大了,大家下海冲浪。你们跑到这里来,害我好找。」 「这就过去。」方子淇挥挥手表示知道,抄起扔在沙滩上的绿茶,拉着子郗不胜晞嘘:「幸好我们快了一步……」 回到大家待的黄金沙滩上,先前下水游泳的差不多都倦了,三三两两在沙滩上看别人冲浪。见两人回来,打了声招呼。也有人问方子淇跑到哪里去游泳,被子淇三言两语应付过去。 随便找了张空的沙滩椅躺下,见子郗走到会长那边,也不知在说什么,过了会儿,拿了瓶东西过来。 「趴过来。」子郗示意。 子淇看他手中的东西,呻吟了声:「不涂行不行,好热。」 五月的太阳,就算不及盛暑强烈,晒久了也会热的。 「不行。」暴君戳了戳他肩窝:「快点,不然我帮你从正面涂起。」 「好好,别这么急。」嘀咕着,子淇还是依言趴过身,让子郗在他背上倒了液体开始涂抹。 「学长在涂什么?」文化部长拖着生活部长目光闪闪地蹲过来问。 「防晒油。」子淇代回答,一脸哀怨。感觉子郗的手掌在他背上均匀推开,暖暖的,力道正好,几乎是住按摩了。 「学长好幸福哦,我都没人肯主动帮我涂防晒霜耶。」 「那我等下帮妳涂好不好?」子淇嘻嘻抬头 「谒诚为妳效劳。」 子郗没说话,只是双手在经过子淇敏感的腰侧时,微微用手指滑过。 子淇腰一软,险些呻吟出声,急急咬牙低下头,将脸埋在胳膊问,感到身上子郗的手势越来越不正常,专挑他背上敏感的地方或轻或重地碰,碰得他双手握紧,肌肉微颤,憋出一身汗来,涨红了脸再也不敢抬起头,哪有空听旁边女孩子在说什么。 这时听到子郗在慢条斯理地解释:「子淇皮肤薄,太阳晒久了会脱皮。」 「学长知道得好清楚啊。」文化部长笑瞇瞇凑了过来,小声说:「也好贤慧哦。」 贤慧个屁,子淇脸趴在胳膊间忍气吞声。刚才不过习惯性随便调笑一句……醋坛子。 「他不肯主动涂,晒脱过几次。」子郗说完,又抚弄了片刻,在子淇快爆发前站起身:「背后涂好了,其它地方你自己来。」 子淇脸依然埋着,嗯哼两声表示听到了。 子郗抱着冲浪板走开,身边两个女孩子开始讨论。 「没想到脱了衣服,子淇学长居然比子郗学长瘦啊,穿着校服时真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我天天打架运动量大,他天天待办公桌,运动量不同,全是肥肉。子淇心里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子郗学长锻练得好结实哦,肩膀宽宽的,那身肌肉一点都不夸张,却很漂亮,好想摸一把。」 子淇想抬头看看她流口水了没有。 「嗯,数据出错,或者我们把东西弄反了。」文化部长的声音听来有点阴侧恻的,子淇不知她在说什么,却觉大热日下,背后不由一凉。 「子淇学长的身材也很结实漂亮,一点也不逊色,涂了防晒油亮晶晶的,妳说要不要摸一下看看。」 「谢谢。」哼了两声,方子淇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微笑:「不过贵价品,眼观手勿动。」 「原来你没睡啊。」文化部长一脸纯洁无知的微笑。 「有两位漂亮小姐在旁边,我哪里睡得着。」子淇懒洋洋地翻过身,拿起子郗放在旁边的防晒油:「哪,有人需要我效劳么?」 文化部长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那是子郗学长留给你的东西,我们可不敢碰,子淇学长,你慢慢来,我们去游泳。」 海边的风浪渐渐增强,抓着滑板冲出去的人,好不容易从滑板上站起,一个颠簸,又掉了下来。 「阿慈你要小心啊~」海滩边响起一片兴灾乐祸的大笑。 「我是初学者。」后勤部长在水中努力抓着滑板,满嘴海水地向岸边吼回去。 「知道你是初学者啦~」海滩边继续大笑。 虽然初学者碰壁了,但深谙此技者还是有几个的,大家站在滑板上,随着海浪起伏倾抖,冲天下海。越往前冲,掉下滑板的人就越多,慢慢的海面上只剩两个人还保持立姿。 「加油,加油、」岸边的嘻笑终于安静下来,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冲滑的那两人,几乎可以赶上专业人士了,大家兴致勃勃看着那两人能支持到什么时候,有好事者甚至拿出秒表来计时。 方子淇也从沙滩椅上爬起来,将墨镜架到额头瞇眼往海边张望。果然剩下的那两人有一个就是子郗。子郗的平衡感一向出类拔萃,这点小波浪还不至颠下他。 才想着,就见远处的海浪突然又加强,一个人浪打来,几乎是翻卷过来,范子郗却随着翻卷的海浪流畅滑出。 「啊啊,好危险,好帅~」岸上的大家不信地发出尖叫声,女孩子还捂着脸又跳又叫。子淇横了他们一眼,对于不是冲着自己而发出的尖叫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的确是很帅。尤其阳光照射下,子郗微微弓着身,随波浪起伏,周身似乎都在闪闪发光,被海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黑发有几缁不听话地垂贴到额头去,笔直的眉毛皱趄,抿紧的唇线,专注投入的表情,可以融化所有旁观者的心。 不由自主心跳有些加速,有种温柔的情绪涨满心腔。 知道他很好,也知道这个很好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这种骄傲的心情,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于是子淇突然又郁闷起来,坐在太阳伞下猛喝可乐。 世界多么美好,阳光多么灿烂,空气多么新鲜,为什么我就只能这么惨淡地在海边晒太阳看子郗成为自己的骄傲而不是自己成为他的骄傲? 「子淇学长,你不下海跟他们一起冲浪么?」穿着黑色单肩蕾丝泳衣,将身材衬托得雪白无瑕的学务部长拧着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肩侧,蹲在子淇身边,「学长运动神经这么好,一定很会冲浪,一起来玩吧。」 将目光在学妹身上转了二圈后,才干巴巴离开,一脸憔悴。「不行啊,我太久没开车,今天开了这么久,现在还神经紧绷两眼发直,没法下海。」 「这么严重?」学务部长目中闪过同情,「这样的话,更该下海放松一下,不冲浪,游泳也可以啊。」 「老实说。」子淇向她低头示意:「我现在连两手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会吗?」学务部长握住子淇的手,举了举摇了摇。子淇放松力道,软绵绵地任她握住——嗯,不是他主动去吃的豆腐不叫豆腐。 「好像真的,你现在都没力气吗?」 「有这么严重?我看看。」笑吟吟而温醇的声音让方子淇背浚寒毛根根肾起,再被对方伸手一握,顿时跳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不在这里?」杨洛岚笑嘻嘻看着方子淇用力抽回手:「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 「子淇学长,你也真是的!」学务部长跺了跺脚,跑了。 「喂喂,我……」眼见人叫不回了,方子淇将怒气都集中在对面那个人:「你这只阴魂不散的猪!」 「好久没见你指着我大骂。」杨洛岚怀念地点了点头。 方子淇瞪着他,想抱头哀叫,「你果然很变态,喜欢被人骂!」 「怎么会,只喜欢看你大骂时生气勃勃的样子,当然,我更喜欢看你被我压在身下的样子……」 方子淇一脚踹了出去,踢出一堆沙子。「我们正好来算上次的帐,这口气我憋得也够久了!」 杨洛岚稍退几步避开沙子,打量只穿沙滩裤的方子淇,失望道:「居然没有吻痕牙印,你家的管家先生还是太克制太温柔了。」 方子淇被他盯得只想扯条浴巾过来披,又怕太着痕迹。听了他这话,下意识反驳。「干嘛没有牙印……」说到一半,掹地停嘴拍了下额头,不知道自己跟这种人解释什么解释。 「原来真的有牙印。」杨洛岚挑眉含笑上下打量,眼角闪过异色。 「关你屁事。」眼见海边的同伴似乎已经注意到杨洛岚的到来,正慢慢走过来,怕再跟他说下去,以他皮厚程度,没什么话说不出来,学校是自己的学校,面子也是自己的面子,还是要顾虑一下下。当下悻悻然捡起一旁的浴巾,转身离开,「敢胡说我一枪毙了你。」 「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毙了我,我有承你的情。」杨洛岚将手拱在嘴边大声说着,生怕别人听不到。 方子淇脸颊抽搐了下,回身向他连续比了几下手势,这才不爽走远。 海滨的下午就在大伙的玩玩闹闹中过去了,接近晚餐时,三三两两回来,也不知是谁看到宾馆门外烧烤处那些看来很古老也很有趣的烧烤器具,大家聚一起研究了会儿,兴致大发,谢绝了宾馆提供的豪华晚餐,决定自助烧烤,烧烤完再吃西瓜然后放烟花,过个圆满的夏日之夜。 子淇从宾馆游乐室出来时,天际还有微光,就见庭院里大堆人围在烤炉前折腾。那些古老的烧烤器具看起来很朴实漂亮,但除了古朴的石头炉子和临时找来的木炭外,什么都没有,需要从最基本的点火开始。大家正研究先烧纸再把炭放进去,还是先放炭再在上面烧纸。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讨论。」看一群大少爷大小姐争论得似乎是什么关系国生民计的大问题,方子淇手托下巴,ι胸有成竹地指点江山:「随便哪个先都可以烧得起来。」 「你会啊,那你来!」大家让出位子来,殷勤地把方子淇拉进来。 ……我没说我会啊。方子淇矜持地微笑坐下,不着痕迹四下打量,没看到子郗,只看到会长那张兴灾乐祸的脸和杨洛岚笑瞇瞇的眼。 输人不输阵,打死也要撑。方子淇拿起打火机,「我来试试看吧。」 打火机青蓝色的焰苗下,纸很快就燃烧起来。将纸扔到炭上,扑闪几下,纸很快烧成灰烬,下面的黑炭却只零星闪了些火光,很快就熄灭。 他没注意到是自己将木炭排得太密,认为大概纸太少了,又多抓了几张点燃,排满整个烤炉,一时间火光能熊很是壮观,不过十来秒,又齐齐熄去。 不是吧?方子淇将炭全搬出来,纸上点了火,再把炭扔回去。黑炭燃烧着燃烧着……又黯淡下来,只余小小火光苟延残存。 「可恶!」子淇啐了声,倒真跟这个炭炉较上劲,不信自己搞不定它:「对了,酒精。」 「学长,这里有酒精。」书记说着马上提起地上的啤酒就往炭炉里倒。 「喂喂,啤酒水份太多。」方子淇来不及阻止,见啤酒一下,本来还在苟延残存的小火星就要彻底熄灭,情急之下,见左边桌子上有个洒杯,杯里的液体色泽不像啤酒,不管是什么酒,忙抓了过来往炉子里就泼。 「那是我的白兰地……」会长大叫了声,却已来不及。只见火苗轰地一声掹然窜高,空气中充满酒香,围在烤炉周围的同学,头发衣服都被窜起的火焰烤得焦卷起来。 「方子淇!」学生会的干部们尖声大叫,手忙脚乱地扑着身上的火迹,充满了掐死执行部长的冲动。 方子淇干笑不已,转身正想逃开,迎面一股水柱。 水柱浇熄了大家头发衣服上的火焰。范子郗手握水管,冷冷敲着眉:「怎么回事?我才离开一会儿……」 「还不是方部长!说会升火,主动要求升火,结果你也看到了!」干部们气势汹汹地告状。 子淇忙闪到子郗身后:「谁叫会长居然把白兰地放在炉子附近。」 「我没放那边,我也不知道酒杯为什么会跑到那边去。」会长急忙喊冤,他才不要给某人当替死鬼。 子郗看了会长旁边的杨洛岚一眼,心中已明白大半:「杨会长在这里,别再闹笑话给人看。各位,衣服湿的先回住宿把湿掉的衣服换掉,等下让小恒帮大家把焦了的头发修下,这个炉子我请服务人员来更换。」说到这,转头面对两位学生会长:「会长,你继续陪杨会长聊天;当然,杨会长另外有约要离开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至于方子淇你,跟我回屋面壁思过去。」 一席话安排下来,井井有条,大家虽然咕哝着有此不满,但没有其它意见,就遵从了。何况副会长脸色那么难看,方子淇回屋后肯定更惨,也就不再跟他计较,当下各自散去。 扔了个眼神给会长大人,示意他盯牢杨洛岚后,范子郗揪着方子淇的衣领回宾馆。 「我们家副会长,在学校里,可是被称为圣人。」会长笑瞇瞇摇了摇扇子。 「十数年如一日地任方子淇在前面闯祸,自己后面善后,确实称得上圣人。」杨洛岚点头同意。 「是啊,没有这种耐性的人,迟早会被子淇气死的。」会长笑得意有所指。 「这也不尽然,或者方子淇需要的,是能跟他一起闯祸的人。」杨洛岚也笑得意有所指。 会长稀奇地看着他:「老实说,你真的想要这只霸王龙?」 「老实说,我只对强者有兴趣。」杨洛岚也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却半天没听到会长的响应。 回过头来,就见会长十分烦恼地蹲在花坛旁,小心翼翼问:「那……你对我……」 两人对视片刻,杨洛岚睑上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缝,半晌才斩钉截铁:「放心,除了你家情人,没人会那么没眼光!」 「那就好,那就好。」会长不以为忤,扇子一摇,又笑了起来。 第五章 好孩子不可以点火 「下次别随便玩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子郗扯了条毛巾扔给子淇擦头发。 「不是玩火,是认真点火。」子淇瘪着嘴,垂头丧气地擦着头发,一阵乱揉。 「那更不行。」子郗拉开他擦头发的手,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尤其对杨洛岚。」 刚才要不是不想在杨洛岚面前失了面子,确实不会烧了大家头发。子淇郁闷地想垂下头,却被子郗更用力地抬起下巴:「你没事吧?」 子淇抓住眼皮前一络可以看到的焦黑浏海扬了扬,「好像就这里有事。」 「你衣服也焦了,脱下来我看。」 「耶,你确定你看了之后能忍得住不动我?」子淇笑嘻嘻想将话混了过去,肩膀有几处是有点痛,大概真的烧到了。不过被子郗看到的话,自己只会更惨痛。 「我不确定,所以你自动安份点,别惹火我。」 一个火字,一语双关。子淇见子郗一天内第二次伸手解开自己衣扣,忙双手搭在子郗肩上,挑眉笑道。「我要惹火了你又怎么样?」 「又想玩火?」子郗同样挑起右眉。 「没错。」子淇边说边伸手来脱子郗的衣扣。他冲浪回来,衣服只是草草扣住两粒,很快就被解开。 「皮肤都红了,过两大肯定会变黑。」手指抚在子郗温热光滑的皮肤上,手指抚过之处,可以感觉到指下肌肉的颤动紧绷,原本在脱自己衣扣的手也停下来,不由嘿嘿怪笑两声,手掹地落在子郗裤子上:「就不知道这里到时会是什么颜色,我看看。」 子淇向来最郁闷的一点,就是子郗实在太了解他,在他有什么动作前,总会先一步制住他!!比如现在。 子郗的裤子是被拉下了,他整个人也被子郗抵在墙上,感觉下身紧紧贴住的热意,而上衣也被子郗撕下。子郗炽热的双唇压在他的唇上,低声呢喃: 「真是不受教的孩子……」 哽气了声,唯一庆幸的是,子郗这个时候终于没空去管他肩上的几处灼痕了。 灼热的吻沿着耳际肩线一路游移,被晒得有些敏感的皮肤怕痒地缩起。背后是冰冷的墙壁,墙壁外面是温泉,透过一旁的纸门,隐约可听到风生水起的声音。 其实这里环境真的很不错,很合适情人。 子郗伸手要脱子淇裤子时,感觉到他裤袋里有硬梆梆的物体,伸手摸了下:「这是什么?」 轻微喘着气,子淇抬睫看他,目光不无戏谵:「我的小兄弟啊,够硬吧。」 目光危险地瞇了起来,子郗伸手从他裤袋里掏出,却是之前自己给他的那瓶防晒油。 「原来小郗在这方面也不肯服输,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比大小这种事。」子淇哈哈人笑,靠在墙上仰起下巴。 「我是不在意。」一脸平板地说着非实话,子郗低头在子淇胸前嗅着。 「呃?」笑声止住,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变身小狗的子郗。 站直身,手指插入子淇发间,固定住方向,住他唇上轻吻。「你身上有汗水味,海水味……」说到这,一只手往下,来到子淇双腿间,按了按已经挺起的欲望:「还有荷尔蒙的味道……就是没有防晒油的味道,你又没涂是吧。」 子淇舔舔唇:「那又怎样?」 子郗挑了挑眉,放开他,打开防晒油住他胸前倒。子淇靠在墙上低头看,也不阻止。 修长的手指将液体均匀地抹上结实的上半身,从肩膀,顺着腰线,暧昧地滑动着,比先前在沙滩边情色了千百倍。线条优美紧密的肌肉闪动光泽,看起来就像个艺术品。子郗一寸一寸仔细抚摸着,两人目光交缠,防晒油的香气被肌理热力扩散,艳丽的香气氛围绕他们,一片熏然。 被抚摸得很舒服的猫科动物哼了声,将抹到自己手上的防晒油也往子郗身上抹。两人在彼此身上抹来抹去,专挑着对方敏感处探索,直到子郗将手指摸索上子淇胸前最不堪逗弄的地方,轻轻刮转。 倒抽了口气,想照样画葫芦去摸子郗胸前,却被挡开。原本柔软的尖端在子郗灵巧地拨弄下,很快紧绷起来,子淇手指捉紧子郗胳膊。 「真是恶质。」他仰头靠在墙壁上,伸手掩住眼,过了会儿又放开手,抬起腿踢踢子郗。 「干嘛?」子郗接住他的大腿。 「还有这里没涂哦。」将腿挂到子郗腰间,伸手指了指,子淇露出略微傲慢的指使笑容,歪头看子郗。 深色的瞳孔变得更黯,子淇感觉子郗抓住自己腿的力道有点失控,抓得腿有点痛。 不怕死地挑高下巴继续挑衅:「要涂么?」 子郗放开他的腿,跪下身,将液体倒在修长均匀,皮肤细腻紧绷的双腿上,缓缓涂抹。 子淇手指插入子郗漆黑丰厚的头发,低声喘息着。 手指下的皮肤细致柔滑充满弹性,想到平时这双腿勾在自己腰间时发生的事情,子郗手不由慢了下来,热火蒸遍全身,只想马上将子淇压在身下侵犯,让他颤抖地再也玩不出任何花样。 不自觉的诱惑已经很要命了,刻意的挑衅更是连子郗的淡漠也无法抵抗。 「这里是该好好保护。」再次倒了防晒油在手心,从另一边的小腿往大腿涂抹,听到子淇为自己的话不爽而嗤气,唇角不由绽出笑容。 手掌推抹到大腿根部后,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往上,抚过坚实的臀部,探入后庭。 子淇身子一僵,又努力放松,喉间发着含糊的抗议声,他一整天屡次被挑逗,欲望一直得不到满足,这时也没怎么打算反对。 手指上的防晒油起着润滑的作用,并不很困难就挤入一只手指,被紧热的甬道挤压着。 自制力和耐心终于全盘崩溃。子郗站起身,剥下子淇的裤子,将他右腿抬到自己腰间,顺着敞开的门户,恶狠狠顶了进去。 「好痛。」子淇惊叫了声,变化得太快,莫各其妙就让小郗进来了,他不管身体还是心理都还没适应过来。 「没关系。」安抚地拍了拍子淇的臀,让他再放松一点:「等下就不痛。」欲望才挺进一半,现在痛的人是他才对。 也发现到子郗的情况,子淇有点不甘地咕哝着,还是努力放松身体。因为是站着的体位,要进来没那么容易,感觉子郗的欲望就像楔子一样,缓慢而坚定地深入他。 「还是很痛!」低低呻吟倾诉,难受地摇着头,其实也不能全说是难受,应该说是怪异。 「你每次都这样说。」封住他的唇,拉回他想叛逃的身体,双手扶在他的腰间,固定着往自己的欲望按下去。 「证明真的痛啊。」细细地呻吟了声,双手抱住子郗脖子,将脸埋到他肩颈间,子郗身上传来热悉的气味,安抚了他躁动不安的情绪。身体慢慢地放松,任凭身下子郗坚硬的欲望逐步深入,觉得自己就像在钢线上玩着芭蕾,危险的平衡随时会倾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 「全进去了。」子郗在他耳畔低声调笑。 「嗯……」急促地呼吸着,子淇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不用你多嘴,啊……」 子郗稍稍退出后再用力顶入,被开拓的私处毫无保留地容纳了对方。子淇咬紧唇,这种半挂在子郗身上的姿势并不舒服,由下往上深入的角度也与平时不一样,让他无所适从。 「别绷太紧。」再次顶上,确定私处已不再干涩挟紧,子郗将子淇右腿拾得更高些,开始凶悍的撞击,另一手顺着子淇紧实的腰线慢慢上滑,一路抚摸到胸前,伸出拇指揉捻着已经挺立起来的乳头。 「混蛋!」子淇抽息了声,只觉双脚发软,踩在地面的足尖绷紧却无力,几乎无法支持住身体。他将身子往子郗身上挂,正好方便子郗更深入地占有。 「慢……慢点……」强烈的快感让意识晕沉,子淇并不喜欢对自己意识的失控,身体猛地往后弓起,想推开子郗却不成功。混乱中,他的手挥到了灯源的开关,光线消失。 黑暗的室内,只能听得到沉重的呼吸声,肌体交缠摩擦时的黏腻声,暗香浮满一室,艳丽的香气氛和着雄性的气味,更勾动人心。 五感里失去了视觉,其它四觉更为清晰,黑暗中,触觉,嗅觉,听觉的重迭,让他喘不过气来。 想收回的手被子郗摸索着,覆盖上。手指交缠紧握,身体被完全覆盖进入,冲击越来越快,耳畔的热气越来越晕,昏昏沉沉不知所措的快感中,终于忍不住啜泣。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同时惊住了两人。 「副会长,你们在不在里面?」学务部长在外面高声叫唤,但因隔音缘故,声音并不大。 「应该在吧,外面部没见到他们。」隐约听到有人这样说。 半途而废,子郗的欲望正接近高潮,不由脸色扭曲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将脸埋在方子淇脖子间,咬牙切齿——没有人能忍受在这种快高潮的时候被人打断还平心静气。而子淇则惊出一身冷汗来,紧紧抱着子郗,努力平静自己的喘息。 「可是房间灯没亮着,大概不在。」书记在置疑。 子淇庆幸自己方才失手关掉了灯。书记真好,下次一定要好好请他一顿,前提是他现在能把大家都带走。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副会长,烟花还在巴士里,没钥匙拿不出来。」 子淇抬起湿润的眼想瞪子郗,却见他脸上神情十分微妙,除了残留着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愤怒外,似乎还有什么别的。 「怎么?」子淇用手指碰了碰他,无声询问。 子郗很认真地看了他会儿,耳语般细声:「我刚才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子淇有种不详的预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这个房门的锁不是自动锁……」 「你不会想跟我说……」子淇差点想尖叫。 「我本来没打算现在跟你怎么样怎么样的……」子郗说到这,气息有点不稳,呻吟了声:「你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原本因为意外软化下来的欲望,被他这么一夹,又硬了起来。 「你还有心情!」子淇咬牙切齿兼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子郗,心下想哭:为什么自己总会遇上这种惊魂。 不过在这种姿势下做这种事,不得法只会让自己自掘死路。误打误撞的摩擦让他腰际一软,只有飞快搂住子郗。 「拜托了,这种情况下,快点分开吧!」双手绕过子郗的脖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子淇快抓抂了。 「你安静点,就算没上锁,他们也不敢打开我的房门。过会儿没反应,他们就会离开。」子郗低声安慰,轻抚着子淇的背,吻着他的耳垂。 子淇当然知道副会长的权威抚人敢撄其锋,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才不要被人看见他被压着。当下只是摇头,「那得等多久,我不要,快滚开!」 「你别这么激动。」子郗再次呻吟,才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博来杨洛岚特意高声的声音。 「你们还没找到他们俩吗?」 是这个人的话,绝对会毫无顾忌地打开门!子淇也听到声音,情急之下,终于暴发,用力一推一踢,终于将子郗踢开,撞到椅子,发出乒的一声。 这种时候要衣服肯定来不及。子淇想也不想,拉开后院纸门,猛地将子郗推入温泉中,自己也跳了下去。 才跳下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里面有声音,副会长果然还在屋子里。」说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从温泉里浮起的子郗抹了抹脸,将头发全往脑后橹,一张脸比平时更显冷硬,带着隐藏不住的怒气:「你们冲进来干嘛?出去!」 「副会长,原来你们在泡温泉啊。今天游了一天的泳还没够吗?」体育部长讪笑着,被子郗的冷气弹冲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缩出门外,小声说「那个……我们是来要车子的钥匙……」 「泡得好舒服,差点都睡着了。」子淇趴在池畔,懒洋洋地说着,想解释为什么大家敲半天门他们都没响应。只是经过先前的情色渲染,再被温泉一泡,从脸到肩都泛着红晕,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眼神佣懒湿润,目光转动间散布着强烈的荷尔蒙,让冲进来的人都瞧得脸红心跳,哪有心情去听他在解释什么。 原来就知道杨基的执行部长有一副上好的漂亮皮相,只是平时能无赖就无赖,嘻皮笑脸,倒让大家忽略了他长得真不错这件事。 子郗板着脸,要不是子淇怕水,他会将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整个脑袋都压到水底去。 「啊……嗯……」文化部长虚应着,奸不容易才将目光辛苦地从子淇身上拨开,看向副会长,这一看,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副会长,你头上有血!」 子淇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子郗,果然额角有一道血痕正流着血。 子郗摸了摸额头,看看食指上黏到的液体:「刚才在池里闭气时撞到的,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子淇很久没见到子郗受伤,见状一阵心慌意乱,就要爬出温泉找药盒,却被子郗一把拉住。「大家先出去一下,钥匙等下再给你们。」 ……只差一点点……文化部长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出去了,副会长,要快点啊,外面烧烤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都退出两人的房间,杨洛岚自然也跟着出去。走了几步,看见地上的衣服和绷开的扣子。 「方部长对泡温泉真是充满热情,连脱衣服的时间都等不下,就这么撕开,让人佩服。」 学生会其它干事经他一说,也看到地上的衣服和扣子。文化部长眼神一亮,盯着池里的两人,不住打量。 方子淇在肚子里再次问候过杨家的列祖列宗后,才皮笑肉不笑:「是啊是啊,我多么热爱温泉,热爱得没兴趣脱衣服就想投奔它的怀抱——不过这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随便说说,火气不用那么大。」杨洛岚笑瞇瞇举手呈投降状「温泉确是好物,当年杨贵妃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祈承恩泽时,可不是一段佳话。」 方子淇脸皮再厚,泡在温泉里被他这样意有所指地一说一看,还是气得脸色翻新红。 「杨会长这么记挂祖先香艳事迹,不如以后也改名杨贵妃好了!」 「我可不敢自比倾国倾城……」 眼见唇枪舌仗就要升级,子郗皱了下眉:「几点了?」 书记看了下手表,惊呼:「快七点半了。」 「别为无聊的事情耽误时间,你们先去烧烤,我拿了钥匙就过去。」淡淡吩咐着:。「现在,都先出去。」 见大家终于都出去,子淇忙爬出来找随身药盒。子郗捡了条浴巾扔在他身上,脸色阴沉沉的。 子淇舔舔唇,偷瞄子郗一眼,想道歉,又不知该怎么说,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作错。 撕开一包杀菌药巾,想帮子郗擦伤口,子郗已经穿好衣服,夺过药巾,对着镜子撩起浏海自己擦拭,伤口不深,但比较长,出血不少。 「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太小气了。」子淇再拿出创可贴要帮他贴上,又被他夺占自己贴,不由小声说。 子郗哼了声,拨了拨湿漉漉的浏海,从行李里翻出钥匙,直接出门。 子淇摸了摸鼻子,又耙了耙头发。 其实,H未遂,被踢下温泉,撞破额头什么,并不是那么严重的问题,比这更过份的事情自己都做过。要命的是,刚才自己是在听到杨洛岚的声音时,将他推下温泉。 小郗本来就对杨洛岚的存在十分介意……冰山不可怕,可怕的是冰山默默吃醋。 小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唉唉唉,要怎么办? 晚餐的烧烤一波三折,到底是吃上了,不过席间气氛诡异。副会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执行部长坐在一旁时不时眼巴巴看着他,又恶狠狠瞪着杨洛岚的神色,加上圣安淳学生会长不为冰火两重天的眼光所动,笑眯眯与这两人眉目传情的眼神,让一干居心叵测的干事们心下大呼过瘾,早不知编了多少版本的故事。而另一批居心正直的干事们,则心惊瞻颤地坐在一旁察言观色,就怕战争爆发战火弥漫时慢了一步来不及逃开。 「啊,又焦了。」子淇惨叫了声,看着手中的鸡翅,再看看子郗。 子郗将手中烤好的鸡翅递给十指不沾阳春水,作品全部变成黑炭的会长大人。 子淇想把会长手中摇个不停的扇子抓过来咬。用力瞪着会长。 「子淇学长,这个给你吧。」学务部长笑容甜甜,将手中烤鸡腿递给子淇。 「谢谢。」方子淇反射性摆出营业笑容:「不过不用了,这个鸡翅虽然焦了点,还是可以吃的。」 而且谁知道你们这群大小姐烤出来的东西能比我好多少,虽然看起来没焦,但夹生带血吃起来更可怕。学生会这批人里,除了子郗烤出来的东西外,其它人烤的他全部不会考虑去品尝。 郁闷地再看子郗一眼,子淇拿起手上焦了一边的鸡翅开始啃,焦味好重。 那边传来会长的声音:「哇~小郗,这个蜜汁鸡翅烤得真好吃,肥而不腻,又软又嫩……」 子淇停嘴定定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鸡翅,过了会儿,决定把手上的鸡翅当成会长啃。 「我烤了鸡肉,你要不要?」杨洛岚从对面递了串烤肉。 子淇瞄了眼,笑瞇瞇接过,啃完鸡翅,再把烤鸡肉当杨洛岚啃。 「要不要啤酒?」杨洛岚拿起一罐问。 「不用。」子淇翻了个白眼。 「一点点没事。」杨洛岚继续劝说:「只一罐也不成?」 「有些事一开头就收不住。」方子淇严肃地摇头。万一大家也跟着来劝,自己就死定了。 「洒量是练出来的,不会喝酒的男人算什么男人。」请将不成用激将。 方子淇睑部扭成一团,正想说,那边会长人人突然插嘴:「杨会长,我渴了,给我几瓶啤酒吧。」 「哦,你要几瓶?」 「你那有几瓶就给我几瓶。」 杨洛岚看看会长旁边的范子郗,笑了笑,将手边几瓶啤酒都抛了过去。 子淇也看了过去,却见子郗低头烧烤,根本不往自己这边看,不由气苦。 小心眼又睚皆必报的冰块脸,切。 诡异的晚餐结束,一部分人吃得大呼过瘾,另一部分却吃得快得胃溃疡。饭后,杨洛岚说有事先离开,大家送走他后,把已经摆在一片的烟火撒过来,分配好准备点燃时,一阵引擎声传来。子淇微微皱起眉毛,听到车子在沙滩上开驰的剌耳声音。沙子被辗开,车速很快。 大家都停下点燃的动作,站起身,几辆越野车亮着炽耀的氙气车灯罩住他们,半包围地停了下来。 车上走下几个男人,看起来不像善类。 第六章 天要亡我! 暗紫色的机车在沙滩上以细腻而精准的角度越过越野车群之间挟窄的空隙来到众人身前,一个人旋身急急煞车,扬起大片沙子,杨基高校的人忙举手遮挡沙子。 沙石落定,尘埃平伏,骑手摘下安全帽,短短的平头,锐利的五官,整个人部充满张扬的戾气,无袖丁恤紧绷件他结实耸起的胸膛,肱二股肌线条硬实如刻,胳膊上不少伤痕。 「老大。」越野车上的人齐齐叫了声,他摆摆手。 「豹子。」方子淇与范子郗同时叫起,想到时瞻的警告。 「好久不见。」豹子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夹了一根。身后的人立刻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火。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从夜舞解散之后,有……两三年了。」 学生会的干事们互看着,窃窃私语。 子淇看了子郗一眼,子郗却没看他,「是三年不见。」 还在生气啊,子淇瘪嘴。 「那个时候你还只到我肩膀,现在快跟我一样高了。」豹子看着子郗,露出怀念的神色。 「青春期本来就长得快。」子郗眼睛在豹子身后一转:「你大张旗鼓,就是来找我叙旧?」 「你还是这么直接,不多废话。很好,很好,不错,不错。」豹子夹着烟大笑,身后那群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家老大也会这么开怀大笑,「那么你呢,子淇,怎么都不说话?」 他的目光转向方子淇,方子淇耸了耸肩:「你看起来很好,我想不出有什么话可问。」 「你看起来也很好,四肢都健在。」豹子再次大笑了起来。 学生会的人虽然觉得这些人出现得奇怪,说的话也奇怪,不过豹子看起来虽然凶猛,跟两人说话时却很和善,似乎只是老朋友在叙旧,渐渐放下心来。子淇与子郗的心却绷了起来。 「托福托福,没什么病就是。」子淇笑得有点勉强。 「是托福,托了子尘的福。」豹子吸了最后一口服液烟,扔下烟蒂,用皮靴足尖碾跺,「对不对。」 子淇闭上嘴,一语不发。 年少轻狂时的任性连累了子尘,这个十字架是他一辈子也无法解脱的。 「这种事,谁都不愿意看到它发生。」子郗终于转头看了子淇一眼,又转回去。 「可惜它已经发生了,而且是在我不在时发生的!」豹子失控地大吼,一脚踢翻旁边的烤炉,铁网木炭炉子全倒在地上,「子尘断了一条腿,跟骆驼走了,就为了这小子!」 「就算子尘没有断腿,你当时也在,她还是会选择跟骆驼走的。」子淇面无表情地陈述这个曾经刺激过他的事实。 只是,如果说他对子尘的仰慕,更多是自小堆积的崇拜和亲情,那么,豹子对她便是狂热的男女之情。他受的伤……比自己更重。 「放屁!我哪一点输给那个只会笑的傻瓜,如果我在的话,你根本没有告白的机会,子尘也就不会受伤了!都是你这个小毛头在碍手碍脚,为什么失去右腿的人是子尘而不是你!」 这句话,子淇也自问过无数次,闻言脸色苍白,低声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是我。」 「你想个屁!」豹子一拳挥了过去,速度惊人。子淇看着拳头,不知是避不开还是不想避,怔怔地看着拳头逼近,脸上感觉到风压刮面的剌痛。 拳头并没有击实,子郗伸出手,扣住豹子疑似无懈可击的一拳,「豹子,你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豹子脸上的戾气越发浓厚,沉沉压着眉眼:「同样废了他一条右腿。」 「子尘宁可自己受伤,就是希望他平安无事。你要让她的牺牲白费?」子郗扣紧手中的手腕,目光锐利,笔直地逼视豹子。 「就是不想让她的牺牲白费,我才没要他的命,而只要他一条右腿。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吗!?」豹子冷笑着,笑容带着煞气,抽回手:「子郗,你让开,我不想伤害你。」 「你什么时候见我让开过?」子郗淡淡诉说一件始终存在的事实:「想伤害他,你先打倒我。」 「小郗……」子淇心头一热,忍下住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却被他看也不看地甩开。 锲而不舍地再次伸手握,却被再次甩开,不死心继续试,如此几个来回,在场所有人除了豹子,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豹子冷眼看了会儿,戴回安全帽:「你不让也可以,我今天只是来下战书的,不会对他怎样。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方子淇你要好自为之。直到你断一条腿为止,我都不会收手。」 坐回机车,发动引擎,轰鸣声中,他带着手下一起离开,再次扬起大片沙幕。 沙幕消失后,那群人和车子也跟着消失不见。学生会的干事们神情怪异地看着他们的万能副会长与执行部长。 「学长,你们……没事?」书记小声问。 「……现在没事。」发了半天呆后,子淇终于露出笑容,笑得跟以往一般无赖,只是眼中有点淡淡的苦涩。 「那你以后要怎么办?那些人以后还会再来为难你的。」书记继续担心。 「还能怎么办,骑驴看唱本凉拌呗。」耙了耙头发,子淇蹲下身来拿烟花:「OK,不管了,烟花大会开始,人家一起来放吧,乒乒乒!」 一边发出拟声词一边将烟花抛给人家。大家接住,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兴致都不太高。 「他们的规模已经不是暴走族,而是黑道了。」学生会长摇了摇扇子,看向他们两人:「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子淇与子郗异口同声拒绝:「我们自己会解决。」 说完互瞪。 「你安份点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这事我会处理。」 「本来就是我的事,当然是我自己解决。」 「你一个人解决只会把事情趣闹越大,不行!」 「凭什么小看人!?我跟你谁比谁行还没有个定论!」 会长扇子摇摇,决定走开。其它学生会干事们也纷纷走开。 算了,看他们还有窝里斗的时间和精神,或者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惹上黑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小郗,你还在生气?」关上门,子淇在子郗身边转来转去。 子郗横了他一眼,不回答,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叭哒一声锁上门。 子淇垮下脸,豹子的事也是杨洛岚引来的,再这样下去,小郗的怒火会更上一层楼的。烦恼啊。 有没什么和解的好办法呢?子淇抓头想了想,趁水声还在进行中,从行李密封层拿出打印文件翻了会儿,修长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 好,就是它了——浪漫的烛光……晚餐已经过去了,就烛光宵夜吧。 打电话给服务台,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准备鲜花、烛台、香槟……还有橙汁。然后子淇开始搬动房间里的东西,准备清出空间放桌椅。 水声停止。过了会儿,了郗低头边擦头发边走出来,见室内一团混乱,停下脚步 「你在干嘛?」 「准备烛光宵夜啊。」方子淇笑瞇瞇说着,伸手压压桌子,看看平不平稳。 子郗挑了下眉,双手抱胸冶眼看着他忙碌,「才吃过晚饭,你又饿了?」 子淇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瞪子他一眼:「小郗你真没情调,切。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要做最浪漫的事情。」 子郗一怔,盯着子淇忙碌的身影不语。子淇常对别人满嘴花言巧语,但对自己却从来没有过。这是他下意识的真心话么? 冷硬的目光渐渐有点柔和。 桌子好像还是有些不稳,换了几个角度都一样。子淇抓了抓脸:「小郗,帮我找些东西来垫一下。」 后而沉默片刻,传来脚步声,子郗依言寻找叫垫桌子的物品。 看来烛光宵夜似乎真有点用处,原来小郗也是需要用哄的。察觉到子郗不再是那么生气的氛围,子淇心下窃喜。 等了半天,都没见子郗拿东西过来。子淇奇怪地扭头往后看——然后石化。 子郗正站在他的行李袋前,翻着没及时收进密封层的打印文件。见他回头,慢吞吞念:「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要做最浪漫的事情,是吗?」 声音,似乎比先前更加冰封千里…… 方子淇在一瞬间,只想到四个字。天要亡我! 星期一的校园,到处都懒洋洋的,大家还没从周末狂欢中复原过来。 「老大老大,你们周末过得怎么样?听说你们去了海边的高级宾馆,和室里面还有个人的露天温泉?」周游和郑漠一见方子淇进教室,就窜了过来,「你们学生会福利未免太好了。」 方子淇有气无力地放下书包,「如果可以,我宁可把这个机会送给你们也不要自己去。」 周郑两人对看一眼,再看回子淇:「又怎么了?」 子淇扭头看了子郗一眼,子郗低头疾书,连个眼角都欠奉。 「你……不会又和副会长冷战了吧!?」周郑两人惨叫出声,想到上次两人冷战给自己带来的灾难,顿觉乌云罩顶。 「错!」方子淇摇了摇手指:「冷战是需要双方配合的。」 「那就是你单方面惹怒他?」周游顿时觉得还好,副会长生子淇的气都下会太久,「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么……」方子淇坐到座位上,双臂抱胸单手托着下颚,想了会儿,向周游露出腼腆的微笑,「东窗事发了。」 「啊?」周游和郑漠互看一眼,一脸茫然。 「就是,不小心让子郗看到了。」 「看到什么?」周游心中浮现不祥预感,脸皮开始发青。 「嗯嗯,就是那个啊……」子淇小声说着,拿出本课本随手翻着,书页刷刷作响。 「然后?」周游绝望地问。 「我当然跟子郗说,这是你给的。」方于淇继续阿莎力微笑,笑容灿烂。 「谢谢,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周游咬牙,一字一字磨出。 「阿游,保重,我会给你烧香的。」郑漠一睑同情哀悼之色。 「不用你烧,我自己先给自己烧好了!」周游趴在他肩上哭:「我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他的保证有多么不可信,为什么我还会这么傻啊……」 「别哭了,真正想哭的是我好不好。」方子淇再看了子郗一眼,那边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从前晚起,他就彻底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他知道这些事他都有不好……不过,真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被纵宠惯了的某人感觉很委屈。 「不对!」周游突然抬起头:「只是那些东西被副会长发现的话,倒霉的只会是我们,副会长才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对你气这么久,你一定还做了其它事,从实招来。」 这周游不去当个铁口周神算还真是浪费,子淇搔了搔下巴。不过,像H到一半将子郗踢下温泉,让他撞破头的事,说什么也不能透露。 「其它的事讲给你知道也没用,不如帮我想想有什么可以让小郗消气的方法。都两天了,他还是一点都不甩我。」 「那好办,你色诱他吧。」郑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开口,就让正将椅子跷着往后摇的子淇腿一伸直,整个人往后摔去。 椅子倒在地上,砰地一声,整个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子淇被郑漠周游一人一边揪住胳膊,总算没一起摔到地上。他震惊地瞪着郑漠,没空去管其它人的反应,但还是抽空瞄了暇子郗的方向。 子郗听到声音也有回头,冷淡地看了三人一眼,又转回去写东西。 子淇决定还是专心地瞪郑漠好了。 「你都知道了?」 周游和郑漠眼睛瞪得比他更大:「难道你一直以为我们不知道?」 看看周围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的同学,方子淇咳了声,拉拉两人,向门口正要进来的英语老师叫了声。「老师,郑漠肚子疼,我们送他去医务室。」说完也不等老师回话,拉着两人直接逃课。 「喂喂,这节英语小测……」郑漠苦着脸小声提醒,却一点用出没有,直接被拉到医务室,趁校医不在,关上门谈话。 「你们知道我相子郗的事?」方子淇将郑漠周游往病床上一推,居高临下质问。 「就你们那点事,我干嘛看不出来,你又没成心瞒过。」郑漠被扯得头晕,好不容易子淇松手,忙拉了拉被扯皱的校服。 「我还以为你们是在玩笑的。」抓了抓头发,是没打算瞒人的,被发现后的解释也想好一大堆。不过狐朋狗党们居然这样默认了两人关系,一点追问都没有,还是让子淇觉得有点别扭。 「老大,没有一定事实基础,我们哪敢开副会长的玩笑。」周游怪叫。 方子淇不跟他们争论这种会打击自己的话题:「那么,到底有什么可以让我跟小郗和解的方法?」 「阿郑刚才说了,色诱啊。」 「我是在说认真的。」 「我也是在说认真的。要压倒副会长你又没有这个魄力,还是引诱他来压倒你,不就和解了。」 「郑漠你这吃里扒外的!」方子淇一脚踢出去,没踢到人,将郑漠坐着的病床踢出了半米,在地板上磨出刺耳的声音:「我将他压倒给你看!」 大话开口容易,实行有点困难, 方子淇很郁闷,天下哪有自己这种吃不到人,被人吃干抹净,到头来还得低声下气陪小心的人。 「小郗小郗。」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范子郗出现在校门,子淇忙踩着脚踏车追了过去,一手扶着车头,一手从背后递出一束红玫瑰,笑得纯洁:「香花赠美人哟~」 子郗用力跺着车轮,感觉街上不少人盯着他们。再往前遇上熟人就不好了,便停下车,接过花。 子淇还来不及高兴,子郗伸手挡住两位正好从旁边经过的女高中生:「香花赠美人,这花送你。」 被帅哥半路挡道送花,两位女孩子嘴巴都变成O型,看清子郗的脸后,双眼又飞出无数花心,心跳血液指数都加速上涨,张口结舌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子郗懒得等她们有反应,将花束往两人握着的手中搁,不理两人回过神来对花束所有权的争夺,骑车扬长而去。 「这混蛋!」子淇气得跺了几下脚泄愤,这才又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范家,子郗已将车子锁好,正打开大门。子淇来不及锁车,忙将脚踏车一扛跟进玄关,将脚踏车放在鞋柜旁,匆匆和范妈妈了声招呼就追了上去,在子郗将房门锁上前,及时挡住。 「小郗,就算我不小心在那种关头把你推下温泉,不小心让你撞到头,又个小心拿了些无聊的复印件,你也没必要生这么久的气耶,都两天了还这样一张脸,不累么。」 子郗放下书包,开始脱衣扣,很快抛下外套、领带、衬衫,现出均匀的上身。 子淇稍退一步,咽了口口水。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下子就要进入儿童不宜吗? 子郗脱完衣服,没看他,打开衣柜拿出衣服就去浴室。 「什么嘛,哪有一回来就洗澡。」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子淇手伸到脖子处拉了拉本来就不整齐的领带,在子郗房间内转了圈,在小冰箱前停下。 冰箱里除了啤酒外,依然冰着自己喜欢喝的能量补充饮品。嘿,就说小郗口是心非。 子郗出来,横了眼坐在地毡上喝着饮料听着摇滚乐的子淇,开始换外出服。 「你要去哪里?」子淇忙爬起来。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子郗用手梳了下湿润的头发。 「是你说我们是情人的。」子淇很委屈。 子郗没有回答,他的头发全往后捋,发梢的水珠滴在肩膀上,眉毛笔直瑞正,鼻梁巾端正笔直,眼睛是狭长的杏仁形,微微瞇起,看起来有种与平日不同的情色性感。 子淇不由心跳,想到周游说的,解决争吵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压倒他,做到他气消为止。 这种时候,心动不如行动。子淇伸手飞快扣住子郗右手肘关节,想将他压倒在地上。 子郗明明是背对着他,却像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弓膝侧拐一踢,子淇顿时落了个空。他不死心地同时弓膝对踢,与子郗两腿一撞,两人都微微后退一步, 「岂有此理!」见子郗又要往门口走,子淇扑上前扣住他的肩。子郗回身一挣没挣开,皱紧眉,右拳门向子淇腰侧。子淇及时避开,顺着倒势脚下一绊,硬生生将子郗也拉倒在地。地面铺着厚厚的毛毡,两人没摔痛,继续互殴,一会儿你在上一会儿我在上,手脚齐用,打得像三岁泼皮小儿。最后子淇被子郗同时扣住双腕,抵住膝盖,不得不停了下来。两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都觉得肾上腺素上涨。 子淇不再挣扎,这么近的距离,抬眼看子郗,平板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毫无表情,眼中隐隐有着兴奋之色,身上还有淡淡的爽身粉香味,很清爽的香味,透过急促的呼吸喷在他耳际,他不由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 子郗瞳孔一阵收缩,头又低了点。两人的鼻尖抵着鼻尖,唇与唇只差一张纸的距离,近得可以清晰数出对方睫毛的数目,还有自己倒印在对方瞳孔里的表情。 「如果不是青梅竹马,你还会非我不可吗?」子郗目光复杂。 「什么?」子淇怔然,没想到子郗会突然问这个见鬼的奇怪问题。 子郗突然放开他,站起身:「你回去吧。」 子淇眨了眨眼,半天回不过神来。发觉自己被耍了之后,气得再次扑了上去。 范妈妈端着茶上来,敲敲门,不等回应推开门,就见地上两只滚葫芦滚过来滚过去,一会儿你在上一会儿我在上。 「你们两个感情还是这么好啊。」笑眯眯将茶盏放在门内地上,「小心点,刚泡的,很烫,别撞翻了。你们慢慢打。」 关门前,想了想,又探头补充了句:「儿子,没想到你身材也长得不错,快追上爸爸了。」 门关后,两具僵在原地的塑像互瞪半响,范子郗从牙缝里挤:「你门没锁!」 「啊……哈……哈……」你上次不也忘了锁。我又不像你专门干这种苟且的事,没你那么顺手行不行。 方子淇流着宽宽的眼泪,再次被他家无情小攻扫地出门。 第七章 豪言是壮烈的 豪言是壮烈的,现实是惨烈的。 惨烈不在于我们方同学追人不成被扫地出门,而在于,他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实践他的大业。 惨烈也在于被围殴的同学脸上。 方子淇一早躲躲闪闪避开暴君和变态,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就越挫越勇地掏出本本子来写计划书。椅子还没坐热,计划书才写了两行,何政冲进教室:「发生大事了,刚才毕章和华敏在校门口被人围殴了。」 「怎么回事?」不少同学震惊地站了起来。没想到会有人在杨基高校闹事,「保安和警卫呢?」 「他们动作很快,只有两个保安及时赶到,也被打倒了。」何政说得一脸忧戚,兔死难免狐悲。 杨基高校收费高,对各方面要求也高,保安警卫都是从各保全公司高薪聘请来的,居然这么被校外人士闯入,打伤了学生和保安,扬长而去。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 范子郗默默收拾好桌面:「伤者现在在哪里?」 「在医务室。」何政顿了顿,看向方子淇,没说话。大家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柯政看了方子淇半天,也没等到他的抬头,见大家都一脸不耐,才悻悻然说:「打人的人留下话,想知道为什么被打,去问方子淇。」 一直低头写着计划书的子淇手一顿,笔尖太过用力,折断了。 这时,别班听到消息的人也围到高二A班来,窗口外围了一大堆同学。 沉默了片刻,抓抓头发,抬起头来,挑眉勾唇,又是大家熟悉的无赖笑容:「伤脑筋哎,又是哪里来的仰慕者?」 「这跟仰慕者没关系吧!」何政忍不住拍桌子。「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连累同学!」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无风不起浪,上次莲来找你,你本来就跟暴走族有关系,发生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何政想到上次事件后自己受到的嘲笑,脸色都扭曲起来。 「没证据的事不要拿来说,这件事校方和学生会会处理,大家安静,要上课了。」范子郗敲了敲桌子,示意老师已经在门口。 英语老师看了看大家:「方子淇,教务主任让你下课过去见他。现在我们先上课。」 课堂上,周游扔了张纸条给方子淇:「怎么回事?」 方子淇看了纸条半天,在上面写下两个字:「豹子。」 「方同学,你是学生会的执行部长,能力很好,人也聪明,学习成绩和体育成绩一向给本校添光,是本校的荣誉。」教务上任谈话前照例先给人糖果。 方子淇一脸喜悦:「主任,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我话还没说完,安静!」主任瞪着他,拿起桌上的镇纸用力拍了好几下,很有古代县官拍惊堂木的架式。「同时你也给了我们很大的麻烦,打架逃课,迟到早退,跟他校的纠纷不断,平时没闹到学校来,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不一样了,再这样发展下去,连校长也都保不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子淇一脸无辜:「不明白。」 「你这小子!」教务主任捉住镇纸就想扔过去,总算及时想到这个是老婆大人挑的饰品,扔不得,「你快点给我去解决掉。再有同学因为你被打,我直接开除你。」 「你要我怎么解决?」方子淇继续摆弄无辜表情。 「随便你杀人放火,别闹上警局就行。」主任开始翻找胃药在哪个抽屉,每次找方子淇谈话下场都是这样。为什么本校会收了这样一个学生,惹麻烦第一,装无辜第一! 「主任,你身为教育者,怎么可以这样教学生。」方子淇在桌前探了探头:「还有,你的胃药在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 教务主任打开左手边第三个抽屉:「滚!」 教学楼外,周游和郑漠都在等着方子淇,看到子淇出来,迎了过去。 「豹子这事要不要通知修哥他们?」 方子淇抓了抓头发,「提醒大家注意豹子,其它别说太多。」 「好。」郑漠点了点头,又问:「要不要我们陪你回去?」 他们怕豹子在半路上给方子淇下绊子,现在子淇与子郗正处在交恶期,并不同路回去,实力原本就分散,真被豹子挡上,可不是笑着玩的。 「不用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个人的私事。」方子淇挥挥手:「我还没弱到需要你们俩来保护我。」 「豹子特别到学校来惹事,这件事还能分你我?」 「不行,子尘的事是我一人惹的祸,我自己会处理。」 「可是……」 「安啦,我不会随随便便输给豹子就是。」 「每次听你说安啦我们都不安心。」周游和郑漠同时抚额。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居然有几分近乡情怯。每走一步,四年前的回忆就倒流一滴。大伙骑着机车夜游,红亮的尾灯在国道上形成炫目的气流,争先恐后不择手段的拚命,就只为赛前打赌输的人要跳草裙舞。那时候,最吵闹的是大郑,最安静的是骆驼,最嚣张的是自己,最严肃的是子郗,最唠叨的是修哥,最好战的是豹子…… 在所有的变故都还没发生前,在夜舞还没解散前。 旧日聚会的楼房还在,门牌已换掉,五层楼的楼房门面也装修粉饰一新。当年大家在墙上涂鸦写的东西,全被掩饰掉。楼旁的小店里,坐着几个青年,在无所事事地打牌。看到有人走过来,抬眼瞄了下,见是个穿着制服的学生,又低头继续打牌。 「豹子在吗?」 打牌的青年再次搭拉起眼皮扫了方子淇一眼:「什么豹子,我还天九,这里不玩赌。」 「告诉他,方子淇来找他。」 「都说这里没这人了,你烦不烦啊!」青年啐了声,甩下一张烂牌:「晦气。」 方子淇走过去,看了看他的牌,伸手从他牌里抽出一对A丢出。 「靠,你这小子在干嘛!」王牌还没到时间就被抛出,青年气得甩下手中所有牌,站起身揪住方子淇衣领。 「现在可以帮我通知豹子了吧。」方子淇笑嘻嘻举手。 「跟你说没这个人,你听不懂人话啊!」青年握起车头就往子淇脸上揍。 他的拳头还没碰上方子淇的脸,方子淇已经不动声色地脚上一踢,正踢在他小腿关节上。他小腿一抖,拳头还没碰到子淇,身子就摔了出去。 这一下惊动不少人,除了一起打牌的那三人外,闲坐一旁的人也站了起来,有人打电话说了两声,楼房大门打开,出来几个人。领头的两个看起来有点眼熟,那晚豹子来海边闹事时,他们就坐在越野车上。 「臭小子!」青年还没打到人就摔出,面子大失,咬咬牙站起来又向方子淇冲了过去。他能在黑道上混,身手自然不差,方子淇刚才是出其不意才一下子放倒他,现在要故技重施却不容易。 方子淇这次却没闪开,任对方一拳打在脸上,打得脸一侧,浏海拂面遮住了眼。 青年没想到自己会打中,呆了一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打下去。 拨回浏海,子淇摸了摸挨打的地方,倒吸口气:「好痛。现在气消了?能帮我通知豹子了吧。」 「你这小子……」青年大怒,又想出拳。 「阿帆,别跟小孩子闹,太丢脸了。」站在楼房台阶上,那天坐在豹子右边的男人剔了剔指甲,开口指示。 「安哥……」青年回头看看,再看看方子淇,憋气:「知道了。」 安哥剔完指甲,打量方子淇:「你也该回去了,小孩子出来太晚回家不好,会被打屁屁的。」 他大概觉得自己这话有趣,说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周围稀稀疏疏几声附和他的笑声。 「让我见豹子。」方子淇耸了耸肩,很有耐性地重复他晚上已经说了五次的话。 「老大不想见你。」安生旁边那人双手抱胸:「滚。」 「喂,你们说我小孩子,和小孩子吵架是很没意思的事,还是先让开,让你家老大来说吧。」方子淇笑瞇瞇往楼房前走去。 「你想单挑!?」那男人放开手,挑眉瞪眼,指骨嘎嘎作响。 「我一个学生哪里打得过你们这么多人。」方子淇摇摇头,拉松自己本来就不整齐的领带,脱开衣领钮扣。 大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伸手在脖子上鼓捣了会儿,脱下一条项链来,「我用这个贿赂你怎么样。」 等了半天等来这句,大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这个傻瓜,居然以为一条项链就能收买他们。 安生和铁男这次没笑,仔细看着方子淇手上项链的坠子。 项链很长,坠子也很大,金属制的质材泛着喑哑的光泽,很简单的结构,半只翅膀。 眼角跳了下,安生和铁男对看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大家感觉到气氛不对,不再嗤笑,安静了下来。 安生合上电话,从铁男手上抢过刚点燃的烟抽了口:「老大说,见你可以。」 「他现在在了?」子淇低头轻笑,将项链戴回脖子,顺手撩了下头发,露出耳环上亮晶晶的耳钉。 「在不在你上楼就可以知道。」铁哥哼了声,不太痛快自家老大叮咛他要小心这个孩子。虽然曾经是夜舞之翼,但那只是暴走团体,跟真正的黑道比起是天差地别。这是未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不可跨越的差异。 安生向周围使了下眼色,阿帆立马站出来:「等等,老大愿意见你,兄弟们却不太服气。」 随着他的话,本来散着看热闹的权帮人士都围了过来。 「所以,还是要先打倒你们才能上去?」方子淇叹了口气,活动手腕。他真的不想跟这么多人杠上的,人贵自知,自己能力多少自己是心里有数的。 不过,这条路上,还是只有拳头最有说服力。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阵警笛大响,红蓝色的警灯驶入私家车道,由远而近,不住呜鸣。 「操!」铁男骂了声,周围权帮人士也若无其事地慢慢散开。 警车停在离大家五米左右的地方。司机座的门打开,下来一个面有倦色的青年男子。 「多难得。」安生冷笑了下:「今天什么风把周督察也吹来了。」 「有人报警,你们这边有人聚众斗殴闹事。」周督察揉了揉眉心,倦色深重,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想不到这种小事也需要劳动周督察的大驾,还真给面子。」安生继续冷笑。 「没错,是小事,所以这个男孩我带走了。」男人说完,向方子淇招了招手,「过来。」 子淇舔了下干燥的唇,正想反对,就见警车后座车窗摇下,周游和郑漠在车里向他使眼色。 真是多事的两人,都说不用管了。 「那就谢谢大叔。」方子淇笑瞇瞇打开车子后座,上了车。 权帮的人有些不满,细微的声音在周遭起伏,但却没人反对,都对这位面带倦色的男子心有顾忌。 被人叫大叔,周督察横了方子淇一眼,也坐上车。 车子在安生与铁男的注视中,飞驰而去。 「豹哥。」安生向站在窗前往外看的豹子低头:「对不起,没教训到那小子。」 「没关系。」豹子哼了两声,「我们有的是时间。」 「没想到姓周的会出面来保他,他要是一直保下去,我们还真不好动手。」铁男甩动手中银灿的小刀,「豹哥,要把姓周的一起处理掉吗?」 「不用。方子淇不会一直待在别人的保护下。」接过铁男手中的小刀,向十米外的门板靶心掷出,正中红心。 豹子的眼神,渐渐变得癫狂:「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二天,事态依然没有往好的方向转。 一进学校,郑漠就向他招手:「昨天海哥被人围了。」 「豹子?」 「有可能,毕竟海哥退出夜舞后就没再参与任何恩怨。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 两人说话间,周游出来了学校,见两人站在树下一脸凝重:「你们知道了?」 「嗯,海哥被打了。」 「海哥也被打了?」周游一睑惊讶。 「也?还有谁?」方子淇脸色微阴。 「小麦。早上听说的,他昨晚离开修哥的修车铺不久被人围殴。」周游眼角跳了下。 「都是以前夜舞的人。」郑漠愤愤地说着。 「看来豹子不只是冲着你,还冲着夜舞。」周游同样皱起眉毛,「要不要让我二哥帮忙?」 周游的二哥便是周督察,昨天方子淇走后,他们两人始终不放心,跟了过去,见子淇跟权帮的人起了冲突,才打电话让二哥过来帮忙。 不过目前事件还只是集中在学校范围,学生受的只是皮肉之伤,达不到重案程度,警察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权帮的行动,只能自己小心。 「暂时不用,昨天已经麻烦过你二哥了。」方子淇摇了摇头。「而且别太快下结论,事情还没确定是豹子干的。别忘了,还有杨洛岚在一旁煽风点火。 「他们早就是一丘之貉了,有什么差别。」周游不以为然。 「豹子的目标只是我,而杨洛岚则想将整个夜舞都牵扯进去。」 「你是不想承认豹子将夜舞也列入目标。」郑漠一眼就看穿他的居心。 方子淇嘴唇微微一动,想说又停下。抬头看了周游和郑漠一眼,挫败地抓了抓头发: 「我没这么想。我只是希望看到事情的真相。这件事到底是我惹出的,我不想看到伤害扩大。」 「如果豹子将夜舞也列入复仇的目标,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不要一个人死扛比较好。」 「好了。」方子淇抓抓头发,不想继续说下去:「你们比子郗还啰嗦。」 「副会长从不啰嗦的。」郑漠和周游异口同声反对。 「他用眼神啰嗦行不行。」方子淇眉毛挑得老高,瞪着两人。 「行,行。不过你现在跟副会长怎么样了?」 方子淇翻了个白眼:「再说,再说。」 「又碰壁了。」周郑二人叹气着同时下了结论。 进入教室,感觉同学们看在他身上的眼光有点生疏。平时较好的同学与他对上目光,还能勉强一笑,大部分人都在回避他的目光。 方子淇耸了耸肩,走到座位上,感觉大家偷偷落在他身上的审视目光,心里不免有些烦燥。 没过一会儿,外面又发出嘈杂的哗声。 这几天,莲的到来,豹子的打人,已经让子淇分外敏感。听到声音,从座位上跳起,直冲到走廊,远远看见一辆越野车在校门口飞冲而过,车上的人挥着铁棒,将校门口的摆设一通乱砸。越野车后,又是两辆机车,机车上抛下两个人。 没空走楼梯,正好教室在二楼。方子淇一翻栏杆扶手,直接从走廊跳了下去。略一活动酸麻的脚,撒腿往校门口奔跑。 教室里的同学被他突然的举止吓到,都冲到走廊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周游和郑漠见状,跺了跺脚,转身往楼梯跑去。 教学楼离校门口到底不近,方子淇跑到校门口时,机车早已不见,门口的保安扶起被扔在地上的两位同学。雨人脸上都是青紫伤痕瘀青,但伤看起来不重,还可以站起身。他们一见到方子淇,就板起脸,看也不看他,在保安的搀扶下,一拐一拐从方子淇身边走过去。 「要不要去报案?」 「不用了,有那个瘟神在,报案也没用。」 听到后面一问一答,方子淇转过身。听到动静跟过来看看的同学见他回身,都稍退了一步,不自在地转开头。 学生会的成员也陆续出来,看到现场乱状,猜到是海滨边事件的余波,关切地看了站在一旁的方子淇一眼,知道这种时候不好为他说话,也就不说话。一部分人去医务室看被打伤的两位同学,一部分人整理现场并联系保全公司加强对校园安全的策略。 会长看着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的子淇:「去学生会一下,我们好好讨论。」 「没必要。」方子淇依然垂着头:「我想教务主任大概很快又会来找我爱心谈话了。」 会长大人完全没听他的理由,「你想一个人解决豹子的权帮,绝对不可能。这不是电影,你也不是孤胆英雄。」 「我从来没想当英雄。」轻吐口气,方子淇终于抬起头来。他走过去拍了拍会长大人的肩:「我比较喜欢当英雄救美里等着被救的美人——子郗上哪去了?」 自己出问题的时候,居然没看到子郗在场。虽然他那张脸基本不会向自己表达什么情绪,但光是冰山存在就足够给人安心感了。现在没见到人,有点不习惯。 「……拜托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还想些奇怪的事情。」会长大人的肩膀顿时垮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那杨洛岚呢?」 「还在教室。」 「那好,教务主任还没找到我之前,我先去扁他一顿。」方子淇说着就往教学楼冲。 「我们陪你去。」周游和郑漠跟着想卷起袖子。 方子淇又停下脚步,四人面面相觑了会儿,方子淇笑了起来:「欸欸,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就是太好了,才让人烦恼。周游和郑漠无奈地瞪着他,叹气。 会长大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摇头。 教务主任的召唤终于经由校园广播下达了。 「高二A班方子淇同学请速到教务处。高二A班方子淇同学请速到教务处……」 「老头,我来了,那个丢脸的广播可以停止了吧。」方子淇冲进教务处,就见教务主任面前的办公桌上摆了好几种胃药,从药粉到药片到药水,一应俱全。 「大名远播有什么好丢脸的,我正等你名声更大一些,好在整个学区传播。」教务主任终于下定决心,拿起药粉,把它放回抽屉,继续考虑要吃哪一种的。 「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方子淇笑嘻嘻比了个V字。 教务主任意外地没有暴怒,又拿起一瓶药,叹了口气:「方子淇,这次不是我不保你,但你现在真的不适合来学校。你知道吧。」 方子淇没作声,微微低头,看着胸前的领带。 「连续两天,四个同学被打,校门被破坏。无论学生间还是家长间,意见都很大。昨天我让你自己去解决,现在我收回了,这件事,学校会解决。而你……先停学一个星期。」 看着方子淇走出办公楼,周游和郑漠从地上站起身,急切追问:「怎么样?」 方子淇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星期的假期~」 「怎么可以这样,保护学生是学校的责任,这件事怎么能由你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周游先跳了起来。 「没退学就很不错了。」子淇不以为意:「哪哪,我先走了,不上去了。书包让子郗带回去,他不肯的话你们光帮我收着。」 「我们跟你一起走。」 「去上课。我不喜欢跟屁虫。」 「跟屁虫我也认了,这种时候你别想一个人走。」 「你们真烦咧。」 「是你太能惹事。」 三人互瞪了会儿,子淇低声问:「子郗呢?」 「不知道,今天好像都没看到他。」郑漠说完,大叫一声:「啊~~副会长难道……」 「难道什么?」子淇急急追问。 「难道也逃课了?」郑汉无法置信地摇着头,被子淇狠狠拍了下头。 「算了,你们要跟就跟,吃了亏别抱怨我没先提醒你。」 「真有危险我们一定先跑的老大,你别想太多了,我们只是押你安分回家。」周游得意洋洋走在前。 三人还没走到校门口,一连串车辆轰鸣声,十几辆机车与五辆越野车将校门口包围住。 刚才有机车闹事,门口警戒已加深,但警卫人数再多,也比不上人家几十人围过来。警卫室里有人想报警,却被人一棍打开。 「方子淇,这个阵仗来接你,你满意吧。」穿着黑色皮衣皮裤,将发达的肌肉绷得更加醒目,坐在敞蓬越野车的椅背上,一脚踩在车前窗上的豹子,咬了支烟。 「这个学校一定有报马仔。」方子淇啐了声,向周游相郑漠发牢骚:「我前脚才停学他们后脚就到。」 「听说昨晚你来找我,可是被人搅局,让你没法打得尽兴。今天我特别带了这些兄弟来给你享用。你别客气,狠狠揍他们吧。」豹子吐着烟圈,瞳孔泛着红光,尽是狂热之色:「来,让我看看这两年你长进了多少。」 方子淇冷冷看着他,没有回话。 一个未成年人打几十个成年人,他又不是蓝波。况且身边还有郑漠和周游在,周游先前说要跑,但事情到了,他们肯定不会跑的。在校门口众目睽睽地打架,他们以后也别想来上学,校长会直接将三人退学了事。 「怎么,现在又不想打了?早说么,浪费我们这么多精力和汽油费。」豹子看着子淇,双眼含笑,又吐了口烟圈,弹弹烟灰:「不想打的话,给我跪下,磕二个头。」 「靠,你想怎样!」周游顿时大怒,却被子淇用力按住肩膀。 「跪下,磕头,我今天就先走。」豹子慢悠悠说着,举手看了了下表:「不然,你觉得在警报响起到警员到达这五分钟内,我们可以对校园造成怎么样的破坏?」 门口再次来起的车流,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师生都注意起来,不少人急急打电话报警。那些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同学偷偷靠了过来,听到豹子的话,惊得逃回教学楼。 方子淇突然笑了起来「三分钟。」 「三分钟?」 「你们想全身而退的话,只有三分钟,而不是五分钟。」 「三分钟又怎样?」 「三分钟你们无法往返教学楼及大门。仅在校门口造成的损失,还没严重到需要我磕头。」 豹子扔下烟嘴,眉毛抽抽地跳,一脸暴戾:「那你是不跪?」 「想要我跪,你也得做好被抓进牢房的心理准备,这才公平,对吧。」方子淇冷静说着,眼角也闪着不下于豹子的煞气暴戾。 「很好!」豹子气极而笑,跳下车子。 方子淇站直身子,双拳微提,小心提防。 他嘴上说三分钟无妨,事实上连一分钟都会有麻烦。他无法保证豹子不会用枪,也无法保证校门附近师生的安全。只是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拖时间让豹子不敢贸然行事。 气氛一触即发之际,又一阵喇叭声。六七辆机车和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在逼近豹子的车队时,嘎然停止。刺耳的煞车声引得教学楼和办公楼里的师生都探出脑袋来。见又多了几辆车后,险些晕倒,念佛祖念耶稣念观音念穆罕默德的乱成一团。 「嗨,老兄,好久不见了。」跑车司机座上的男子摘下墨镜,向豹子打招呼。 助手座上的男孩也转过脸来,却是范子郗。 第八章 烽火漫天下 豹子脸色阴郁,骂了句国骂后:「修平,你来凑什么热闹,你想插手我跟他的事?」 「别人打招呼时请认真回答,别用脏话代替。」打开车门,下了车,修哥人如其名,身形修伟,连豹子在他身边都要矮上几分,「听说你照顾了我两个兄弟,来而不住非礼也,我也只好拖着老骨头来见你。」 车门另一边打开,范子郗也走了下来。 「你要在这里算帐?」豹子冷哼了声。 「这里是人家小学弟的地方,我们还是别吓到可爱学弟们。今天晚上,国道324见如何?」 低头看了下表,知道今天无功而返,豹子哼了声,跳回车上:「不见不死不散,走!」 越野车应声发动。 「哟哟,别这么凶,不会吓到小学弟也会吓到我的,我可没想跟你不死不散。」修哥的话换来一阵尾气,豹子理都不理,疾驰而去。 范子郗不吭不响坐到跑车驾驶座上。 修哥瞪大眼,看了看子郗,然后走到旁边一骑机车前:「阿斌,这辆给我,你跟哲仔坐一车。」 「修哥,我跟你一起坐。」方子淇忙冲了过去,不等他回答就先坐上后座。 修哥指了指子郗,子淇用力摇头。 周游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见子郗车旁助手座没人坐,大喜,拉着郑漠过去:「副会长,我们坐你这车吧,没想到有机会坐副会长的车,真是LUCKY!」 子郗瞄了一起挤在助手座上的两人一眼,没反对,启动,拉排档,踩油门。 他们两人光顾着兴奋,没见到修哥与子淇用看死人的眼光目送着他们由惊喜转为惊吓的表情。 时速二百八的车子五秒不到,已带着郑漠周游的惨叫声,消失于街头。 「可怜的孩子……」 「嗯,可怜的孩子。」 周围夜舞的前成员们稀稀疏疏地为勇士感叹。 方子淇一行人到达修哥的修车店时,跑车已经停得引擎都快冷下。子郗坐在一旁暍咖啡看汽车杂志,而周游和郑漠的头发根根竖起,眼神呆滞,依然未回过魂来。 子淇在两人眼前挥手,又在他们脸上拍几下后,耸了耸肩,对哲仔说:「明天带他们去收惊,现在先当摆设搬到一边去。」 修哥摘下墨镜,换上工作服,检查了下跑车,确定一切功能完好后,拿出记录本开始记:「五月三十日,保时捷911检查正常,收档。」 「修哥,你老是拿客人的车子乱来,小心被逮到。」方子淇在旁瞄到,翻了个白眼,也过去倒了杯咖啡喝——唉,还是小郗泡的比较好喝。 「少多嘴,不然今天哪来那么威风的出场。要不是我气势上压倒豹子,你以为就我们这些临时找来的拉拉队,能把你从杨基平安带出来啊。」修哥指了指周围已经换回各款工作服的善良民众们。 「那你还敢跟豹子订下晚上的约会!?」子淇一口咖啡险些喷了出来,只是看到对面子郗冰冷的脸色,急急转了个身,大半喷在郑漠脸上。 「你好脏。」修哥嫌弃地说了声,抓过抹布给郑漠擦脸。 「到底谁更脏啊!」方子淇看郑漠那张脸被修哥一擦,满脸黑迹油污,不由捂眼。 「这是男子汉的勋章,没关系。」修哥不以为意地说着,将抹布随手一扔,拍拍手上脏污「反正晚上的约会我帮你订下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你不会忍心看我这样去送死!」子淇惨叫着,看了子郗一眼,子郗低头看杂志,眼也没抬。 「那你想让我一个已经退出的人帮你干嘛?」修哥一边撸起头发戴上棒球帽一边拿起扳手:「去去,一边闪开,别妨碍我。」 「那你就别陷害我啊!晚上豹子要是发现被你放鸽子,只会更生气。」 「生气也是生你的气,不关我事。」修哥愉快地眨了个眼,看着子淇瞬间消沉下去。 「其实,你要让我们晚上去,只有一个方法,你知道的。」修哥停下脚步,开口。 「我不知道。」子淇郁闷说着。 「不知道就算了。」修哥痛快走开。 子淇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知道子郗紧扣的衣领下,也戴着一个相似又相异的吊坠。 「那我先走了,你们自己也小心。豹子报复的目标,只怕连当初那些没告诉他真相的人也包括在内。」拍拍裤子上的灰,子淇准备离开修车店。 修哥眉毛跳了跳,没作声。 子淇边走边数着数字,一路数到七。 子郗翻完汽车杂志,搁在一边,抬头看了眼。 修哥终于抗不住:「等等,你真要一个人去?」 BINGO,就知道修哥老好人个性,不会真的放自己一个人去当沙袋。 「不然还能怎么样,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是男人应负的责任。」方子淇心下得意,脸上正经,标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性。 「这样不行。」修哥沉痛摇头。 他追上方子淇,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个戴得脏脏的东西:「来,这个护身符给你。有它在,你晚上一定能留一口气回来。」 拿着被硬塞进手的护身符,再看看一脸恳切的修哥,方子淇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脸色十分精采。半晌,才垂头丧气走了。 方子淇走后,修哥也拿着扳手躺在地上继续修理先前修了一半的捷豹,过了会儿,他从车身下问了句:「你跟小淇又怎么了?」 「没什么。」范子郗又换了本杂志随手翻。 「你们两个最近闹崩的机会还真多。」修哥摇头,也不多问「你晚上真要让小淇一个人去?」 「这件事他不会喜欢别人插手,尤其是我。」闲闲喝了口咖啡:「修哥,你这咖啡太难喝。」 「赚弃你就别喝,谁管你口味。」修哥从车身下爬山来,拍拍手,接过子郗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嗯,是有点太涩。 「豹子虽然是道上的人,但他也是夜舞的人,这件事是夜舞的内斗,道上的人都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 边说话走进修车店的男人黑发齐肩,束在脑后,左耳上挂了个菱形鲜红色琉璃流苏的耳坠,垂在肩上晃来晃去,看起来很刺眼。 「不插手最好。」子郗双腿交迭,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动。 「大郑,等下把你弟弟搬回去。」修哥见到来人,懒洋洋地指了指一旁的塑像。 大郑过去拍了两下,确定两人回不过神来,也就算了「太麻烦,放你这等他们自然醒吧。」 修哥耸耸肩,就知道这家伙没什么兄弟爱。 「晚上和豹子的约会要怎么办?真不要我们去解决?」修车店的一楼倒挂着探下一颗五颜六色的脑袋,阴侧侧笑道:「让我来吧,保证三两下打扁那小子,不教训教训他,还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你确定不会是你被打扁?」大郑嗤了声,捡了个螺丝帽对准那颗五颜六色的镖靶扔。 「不正直的,你想先试试吗?」Nic接过螺丝帽就想跳下来先跟郑直打上一场。 「两位,别在我店里闹,打坏翻倍赔。」修哥习以为常地转身去泡咖啡,刚才那壶实在太难喝了。 范子郗看看时间,合上杂志,站起身。 喧闹的三人都安静下来。 「修哥,紫凤给我。」 「不行。」修哥飞快摇头。「不能让你乱来。」 「你们也说了,豹子是夜舞的内乱,我有责任去解决掉。」 「你疯了,你也想要一个人去解决他?」修哥再度惊叫起来,受不了这一对青梅竹马。 「我是那么傻瓜的人?」子郗冰粹的目光让修哥很快闭上嘴。 「那你想怎么样?」郑直晃了下脑袋,耳上鲜红的流苏不停晃动,宛如鲜血流淌。Nic也从二楼跳下来。 「以前夜舞解决内乱,有个从来没用过的方式,对不对?」范子郗慢慢地说着,看着三人目中闪过震惊的光芒。 在外面晃荡一个下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去搭上山公交车。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一段路,平时机车三五分钟能到的,用脚走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坐在路旁石牌上,方子淇伸手在口袋里摸索。 「明明就清风朗月,花前灯下,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小声咕哝着,把上下口袋都翻了个遍,一根烟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有点潮腻的口服液香糖。 「应该没变质吧?」看看手中的口香糖,再掏出手机看下时间,方子淇撕开包装纸,咀嚼咀嚼。 过了二十分钟,口香糖早就嚼得味同嚼蜡,方子淇又看了眼时间。 虽然修哥与豹子相约时,没说时间。不过按当年的惯例,多半指六点。虽然他来得早了点,五点就到,但以豹子的排场习性,不可能不先派人来跺点的。现在都快六点了,除了偶尔路过的车子,连个可能的人影都没有。 站起身来来回回踱步,再看眼手机,方子淇拨号。 拨给郑漠和周游的都没得到回复,不是还没回过神就是手机被人收走。又打了几个电话,修哥、大郑、Nic、腹蛇……夜舞干部群的手机似乎集体失语,统一关机。 绝对不对劲。方子淇抿紧唇,又拨了个号码,这回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一声剌耳的煞车,白色骑士将机车灵巧地转了个回弯,笑瞇瞇摘下安全帽。 方子淇稍退一步避开对方扬起的灰尘,跳上机车后座「上次你帮杨洛岚,欠我的人情该还我。」 「我不是给过你情报,报答完了么。」时瞻摸摸鼻子苦笑「你这人情债还要我还多久?」 「上次你的情报是有报酬的,不算。」方子淇拍拍他的肩催促「走。」 「那个吻是利息,小气。」时瞻不急着发动引擎,懒洋洋回头「你要去哪里也得给我个目标。」 「我不信你会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方子淇搂住他的腰,脑袋压在他肩窝上。他没戴安全帽,几乎可以感觉到方子淇说话时吐在自己耳垂上的气息,痒痒的,凉凉的,背后微微一僵。 「我来载你下山已经还你人情了,再附送情报岂不是太赔本。」 「送我过去,你可以看到更大的热闹。」方子淇话语微凉,充满了压抑的暴戾,压在时瞻左肩上的胳膊往前推,让时瞻的脸向右后侧过来,带笑许诺。 两人脸靠得近,鼻息相闻,眼角扫到的笑容给时瞻带来熟悉的惊栗感与压迫,琥珀色的瞳孔像猫科动物一样微微缩起,隐藏在柔软肉掌下的爪子正抬起,与自己赛车时,方子淇就隐约流露出这种气势,却从未如今天这样强盛。 是在担心着那个人吧,与你来自同一个灵魂的半体。 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有点明白杨洛岚为什么总要招惹这两人。每次都能得到出乎意料的新的答案,新的反应,实在是很有趣的事。 「说得也对。」将安全帽戴上,发动引擎:「坐好。」 银青色的机车如子弹般穿梭而出。 豹子的架式表明没有教训到自己不会善罢真罢休,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可能性——修哥他们……不,正确说,范子郗将约会地点改了。 从豹子出现以来,子郗对这件事一直显得漠不关心,就是想让自己不起疑,从而将自己排除在事外。 所以大家都对自己缄口。 豹子的目标是自己,改约的话,没有足够的诱因,他不会放弃自己而改赴子郗的约定…… 伏坐在机车后座,感受极速行驶带来的窒息风压,闭上眼,方子淇突然戳了戳时瞻:「改走青华山道。」 「什么?」隔着安全帽,加上风声,时瞻听不清。 「我说,改走青华山道,他们今晚最终目的,一定是那里。」方子淇附在他肩膀上,大声喊。 并不只是范子郗清楚方子淇的行为,方子淇同样清楚范子郗的一举一动。 时瞻猛地停车,剎车板发出剌耳的金属声:「你确定?修平与豹子约的,可是平阳山道。」 「是青华山道。」方子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只有那里,才是最适合紫凤的地方。」 「紫凤?范子尘的那辆CB1300?不是已经摔毁了?」 「我将它从废品站带回来,修哥将它全部拆散,换上新的引擎零件,重新组合起来。」方子淇突然想起修好紫凤的那一晚,修哥旋紧最后一颗螺丝,试着发动引擎时,含笑叹息的话。 『无论伤得多重,将坏的拆除掉,重新组合的话,依然有新生的希望。重生,也是种美丽。』 那天,也是夜舞解散的日子。 大家当初,真的是心甘情愿解散夜舞,还是只为了维护他受伤的心情? 「怎么?」看方子淇说完后,微微有点发呆的样子,时瞻用手肘撞了下。 方子淇眨了下眼,突然伸手摘下时瞻的安全帽「这个给我戴。」 「喂,我要骑车,没这个挡风怎么行。」 「所以我来骑吧。」方子淇说完跳下车,戴上安全帽笑嘻嘻「我坐过莲的车,现在也该让你坐坐翼的车。」 「这是我的车。」时瞻脸颊肌肉跳动了下「还有,你确定不会把我们一起送下山路?」 「啧,你真啰嗦,快点下来,不然会赶不上看热闹了。」 狐疑地看着方子淇,时瞻还是跨下车「你怪怪的。」 「哪里,只不过不能再欠你人情了,而且那边的路我比你更熟。」坐上机车,弯了弯身习惯下姿势,时瞻虽然个子不高,但这辆ZX-10R在车架上下过苦功,减轻引击重量,改动引擎连接车架及尾摇臂连接车架的枢轴位置,令机车的重心分布相车架刚性都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身材高大的人也可以骑得顺手「上车吧。」 时瞻不急着上车,抱臂看了方子淇一会儿,「以翼的身份?」 所以不能再欠莲的人情? 方子淇笑笑,没有回答。 时瞻隔着安全帽,只看到他的眸子映着山下万千灯火,流光辉璨,恍若琉璃火。 「只有你,子淇没来?」率众来到青华山顶,却只见到一车一人,人靠在车上,背对着大家,向着山下隐约的灯火。他的睑被黑暗淹没,混沌中,只有他手上的烟头闪着细微的红光。 青华山道处两市之间,山深路远,住的人不多,一向是暴走族赛车的好地方。 范子郗没有回头。 钉仔和阿帆见子郗这样对他家老大,顿时火气一上来,张口要骂,被豹子挡下。 「你带紫凤来找我,想怎么样?」 身子往后微仰,双手撑在机车上,烟火的微光继续闪烁。合体的深色赛车服包裹着结实均匀的身形,山风吹得他头发乱舞,从背后看,全无平时整齐的优等生样式,充满了压迫人心的阴狠戾气。铁男等人虽然不满他又无视自家老大。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却不敢再开口呼喝。 「如果你想为子尘报复的话,你找错人了。」子郗终于开口。 「找错人?」豹子冷笑两声:「那我该找谁?」 「我。」范子郗慢慢回过身,理了理凌乱的黑发,微微一笑。在夜风下,笑得所有人心底发凉:「子尘救子淇,是因为我。」 「你!?」 「对,因为子尘知道我喜欢子淇,喜欢到了——子淇出事,我也会出事的程度。」 杨洛岚查到的消息只有一部分,他向学生会长诉说的故事,也只有一部分。 还有阴暗的另一部分。 子淇笑嘻嘻说,他准备好一切,明天就要向子尘告白。 他面无表情地回过身。 同一屋檐下与不同一屋檐的差别在于,他与子尘错身而过时,低语了一句话。 「我喜欢子淇,比你喜欢骆驼还喜欢他。」 子尘当时一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第二天,子淇向她告白时,她一定明白过来。 也就是这句话,让子尘追了上去,让子尘推开子淇。 「如果他出了事,我也一定会出事。」 真正有罪的人,从来都不是任何人。 他跟杨洛岚说过,他也是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他不会告诉子淇这件事,宁可用负罪感将子淇束缚在身边。 子淇是不是真的不明白他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子淇还在他身边。 「原来你对他……」豹子吓了声,皱起眉毛:「你们两个居然是这种关系,算我倒霉。」 他想到夜舞时这两人同进同出,不离片刻,他还取笑过两人兄弟情深,堪为楷模,结果却全不是那回事,不由一阵厌恶。 那时同进同出的还有一对,就是子尘与骆驼,但骆驼太安静了,静得让人觉得他只是个跟班,而无法将两人往情人方向想。 想到那两人,心中又是一痛,豹子怒目咬牙:「你们俩还真是侮辱了兄弟这个字眼。」说完却看到子郗唇角微微弯起讽刺之意的笑容,似已看穿他的心思。 夜舞里,最难应付的不是子尘,而是年纪最小的子郗。 范子郗的冷笑很快就消失:「如果你还记得曾是夜舞兄弟的话,那我们用夜舞的方式来了结吧。」 「夜舞的方式?」豹子看了眼山路,对子郗为什么选择这里已有了知悟,冷笑:「你想用哪种方式?」 「烽火路。」子郗说完,将手中烟头随手扔出。 黑暗中,他脚边蓦地燃起烈焰。烈焰熊熊,却只是个烽火信号。随着第一处的点燃,盘旋山道上,一处又一处,烽火依次燃烧起。 山高路长,烽火延绵,似在为祭典见证。 第九章 狗急跳墙 「如何,接受不?」子郗冷淡地扬着眉。他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平淡如水却又激烈昂然,黑眸凝黯,闪烁肃杀气氛。 烽火路作为挑战的方式,最初夜舞干部群创立它时就没想过要动用它,那时他们提出,只是一时兴致所在,随口胡绉,以此作为底点界线。毕竟这是完全拿生命当睹注的方法:烽火挡道,九重烈焰,无论是车还是人,过完九道都会融化。 而这个方式成立后,也确实没人动用它来解决纠纷。 豹子看着盘山公路上一处又一处的火焰,「天真,你以为我会答应?方子淇的命运已经掌握在我手中,我何必与你赌命。」 子郗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烟,低头点燃。 「修平他们同意你来赌命?」 子郗还是没有回答,烟咬在唇间,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慢慢戴上。 「这种有勇无谋的方式,我从一开始就反对,根本就是疯了的人才会想到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想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为方子淇解决麻烦。你不是号称最理智的么!?」豹子恶狠狠骂着,一旁的钉仔看老大生气,附合道:「豹哥说的是,他们这是没有办法了,才用这种赖皮办法,当豹哥是傻瓜不成,我们先把这小子打倒再……」 话还没说完,一记拳头让他自动中止。他跄踉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打他的人——并不是范子郗,而是豹子。。 「废话这么多,你说谁是傻瓜?」豹子冷硬的眉眼在火光下越发乖张暴戾,钉仔吓得不敢再吐半个字。 「豹哥。」安生皱起眉,不赞成地叫了声:「别乱来,你不答应也没什么失面子的地方,没必要跟他们高中生乱来。」 豹子深吸口气,不理他,看向范子郗:「你有带衣服吧。」 「老大(豹哥)!」听出豹子的意思,在场权帮的成员脸色都变了。 范子郗依然神色不变,似早料到豹子会答应。从机车的内侧拿了个背包,扔了过去。包里有防火的赛车服及手套。 「老大,你何必答应。他只是个高中生,你没必要陪他……」铁男还不死心地想劝说豹子,却被豹子一手按在脸力用力推开。 「滚开!」 安生在旁边拉了拉铁男,退开几步。 「别说了,豹哥就是因为够狂,才能将权帮在道上闯下名号。他既然敢答应,就有一定把握。不过这个烽火线是范子郗让人布置的,难说没诈。你带钉仔他们先下去,每个烽火线旁留五人守着,再让明辕送消防器上来,预防万一。」 铁男瞪大眼:「你支持他发疯?」 「他本来就是疯子,只是没想到现在出现一个更疯的人。」安生瞄了眼已经坐在机车上默默等待的范子郗。平时最冷静的人,也会是最疯狂的人。他们能够算计自己的极限并利用自己的极限。正因为不是意气用事,才更可怕。 「这件事只有你去办我才放心,你不去我就让钉仔带他们去。」 铁男脸色扭曲起来:「都是方子淇……我先找人去废了他,没他就没这么多事。」 「可以。」安生有此,神经质地托了下眼镜:「豹哥现在跟范子郗还没开始……听说方子淇晚上一个人去赴约。」 两人对看一眼,点了点头,铁男拿出手机:「让洪斌去解决方子淇,阻止不了老大也不能让方子淇好过去。」 从平阳山道往青华山道,要经过云霄山道和涉水山道。时瞻的优华莲在山道上也表现得性能极佳,方子淇一路油门转尽,时速一直维持在两百公里。 时瞻坐在后座抱紧方子淇,将脸趴在他的背上,感觉每一次车子转弯时,他身体细微的对应。能坐上翼的后座,的确是难得的体验。方子淇车子奔驰得狂放炽烈,但本人却冷静异常,呼吸,心跳,一点都不乱,似乎车子才以时速二十的速度在平地上行驰。只有在山道过弯时,才能感觉到他肩背肌肉以最小幅度的收缩,伸展,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如果不是伏在他背上,而是旁观的话,完全看不出他在高速赛车时竟是如此冷静,一点也不激动。 时瞻不由想到另外一个人:范子郗。突然很想知道,他在赛车时,又是处在怎么样的状态。是跟外表一样冷静,还是截然相反。 「喂,你差不多到极限了吧。」时瞻从背后大声喊。 刚才几次过弯时,方子淇依然很冷静地侧面压弯,但车身却已不像之前那么稳定,微微有点颤动。这种颤动一开始不容易察觉,但随着云霄山道下半路小弯道增多,这点越来越明显。时瞻想到上次跟方子淇赛车时,方子淇说过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长时间弯道赛车的事。 肉体不配合,再高的技巧也没用。支撑这么久,也该到极限了。 「喂喂,不要逞强,下来我载你。」时瞻继续敲着他的背大声喊。 「闭嘴。」前面的回喊透过安全帽,显得有点模糊:「快到青华山道了。」 「所以让我来!」时瞻不爽地戳着抢了他的机车还想跟他殉情的人——他是优华莲盟的莲,几时受到这种无视——正想继续夺回掌控权,却觉得机车猛然煞住。 这车煞得太快也太突然,尖锐刺耳的金属刮声和橡胶磨地声中,时瞻受到惯性冲击,一头撞在方子淇的安全帽上,额头鼻子同时发出响亮的磕撞声,痛得半天才能发出呻吟声:「方老大,我让你停,没让你停得这么壮烈!」 身前的方子淇却没有回答。 时瞻抬起头,终于明白方子淇为什么突然停车。远处的青华山道上,不知何时,同时燃烧着好几处火焰。 「那是什么?」时瞻咋了咋舌。 「范子郗那个疯子!」方子淇咬牙切齿骂了声:「坐好!」 「哎?哎!」体会到方子淇声音里暴走的情绪,时瞻连交换位置的建议都来不及说,只能紧紧抱住再次飙驰的方子淇免得被抛下车。 他今晚上彻底地误交匪类误上贼船了。 换好赛车服,检查了下车子,豹子走到范子郗身边。 「你胜了,我任你处置,我胜了,你,包括你下属,不许再找子淇痲烦。」感觉到豹子的接近,子郗抬头,漆黑的瞳孔闪着彻然的冷硬。 豹子哼了两声:「你任我处置有什么意思,你能帮我得回子尘?」 「没什么不可以。」子郗淡淡地扬了下眉毛:「如果你想换成这个条件,我也同意。」 「好大的自信。」豹子瞳孔一缩,狂戾的眼神亮了起来:「也好,摧毁这样的你才更有意思。」 「彼此彼此。」唇畔啜着淡薄的嘲讽笑意,范子郗举起手。 豹子从他身边走了去,看也不看他,同时举起手。 啪、帕、啪三响,挑战条件成立。 看向一旁的安生,安生点了点头。铁男已经一路检查下去,并没什么异常,正从山下上来。 豹子戴上安全帽,跨上车,弯身俯低,转动引擎:「开始吧。」 范子郗同时跨上车,伏身弯腰,抬头:「开始。」 代替发令的安生站在两人中间,深吸口气,缓缓举超手。 周围的人都屏息以待。 「三、二、一,GO——」 两辆机车以高速冲向火焰。 「别再快了。」时赡用力吼着,感觉车身震颤得厉害。从发现山道上点着火焰后,方子淇就不再顺着正常山道跑,大约在抄着什么近路,坑洼起伏,脚边可以感觉杂草丛生擦过鞋底。机车高速在洼地行驰,车身震得他耳鸣眼花耳朵发痒,也不知方子淇是怎么抓着扶手不被震开。但这种光线,这种身体……时瞻虽然喜欢玩命,却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玩掉小命。 车子再次驰上山道,没几下,又岔入近路。时瞻吼了几次没反应,怒极反笑,一手抱紧方子淇的腰,一手勉强从门袋里摸索出手机,单手拨了个快键:「会长,要不要来青华山道看热闹……」 他话还没说完,机车突然跃起凌空,落地时,身体随着惯性落下,冲击剧烈得颈椎骨都要错位一般。时瞻闷哼了声,手没抓紧,手机就这么掉在山道上,三两下不见踪影。 「方子淇!」时瞻撕破他美少年的优美形象,险些双手掐上方子淇的脖子。他肯定他是故意的。 「安静。」前面传来叱声,车子再度驰上山道,已经可以看到最近一道火焰隐约的光影。 这么快?这种速度……果然是狗急跳墙了。时瞻哼了声,满腹牢骚,却不自觉想着,如果是自己,能以这种速度,用这点时间冲上青华山道么? 答案仿佛不是那么有趣,时瞻阴下脸。 心中盘算着下次该怎么拐方子淇赛车,却觉得车速渐渐慢了下来,风压也不再迫得人难以呼吸。 早就该到极限了,会撑到现在,是以意志的力量在支撑吧。 「谁?」方子淇突然踩下煞车。有了前次教训,知道这人踩煞车总是一点预兆都没有,时瞻及时伸手挡在方子淇背上,总算没再与安全帽亲热一次。 「这边山道禁止通行。」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路旁走了出来,踢踢架在路边的小牌子,「小子你没看到啊。」 「那也不用在路中心撒玻璃渣和铁钉,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好眼力!」被阻止了速度,方子淇也恼怒起来。时瞻从后面往前看,果然前面路上有不少晶体微微反光,但在夜色中,并不容易辩认出来。 「臭小子!」男人骂了几句,正想上前,突然咦了声:「方子淇?」 方子淇狐疑地抬起遮风面板,他不觉得自己名声有响到人见人知的程度:「你是谁?」 男人拿出手机飞快拨了个号码:「铁哥,是我,钉仔。我截到方子淇了。」 一听铁哥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啐了声倒霉,方子淇马上放下遮风面板,发动引擎。 时瞻连叹息的功夫都没有,只有再次搂紧方子淇的腰。 真是名不虚假,专门与麻烦结缘的倒霉男孩。 车头一弯,不从路面,从旁边种着树的匝道空隙驰了过去。震震颤颤震震颤颤,拿出西瓜刀和铁管想挡下两人的人,手还没伸出,车子已经从身边飞驰而过。 「追!」阿灿吼了声,只留两人守着山道,其它人机车越野车通通坐上去,追了下去。 竞赛山道长达四十五公里,烽火间距有长有短,有在直道上的,也有在弯道上的。通过时,不只是自己不要被烧到,机车也是一样。一旦汽油被引燃,那就绝无生路。 通过第一道烽火线时,赛车服的防火功能让两人都没受到什么损伤,除了火焰让距离感扭曲一下外,机车也保持着完美的状态。 无视道路旁大声的鼓哗声,两人心中都知道这才只是开始,还有八重烽火在等着他们。无论是距离的扭曲炽焰的烧灸,还是车身对热焰的惯性疲惫,都是越往后越危险。 而且火焰之外,还有速度的比较。 风驰电掣的两辆机车在山道上划过一黑一紫两道流光线,火光将两道线映成了不灭的传说。 第二道烽火线越过。 比赛,还很漫长。 「你手机在哪里?」时瞻从背后伸出手,在方子淇身上摸索着。方子淇一惊,有些狼狈地扭身躲避,机车也跟着危险地弯了几下,险些冲出匝道。 「不要乱来!」方子淇在前面吼。 「谁让你刚才故意震掉我手机。」时瞻见方子淇闪避得太厉害,这种速度下冲出山道可不是好玩的事,只得暂时停手:「你也太敏感了,啧。」 「屁!你到前面让我来摸几把看你躲不躲!」方子淇恼羞成怒地骂了声,就见前面山道上隐约可见到不少车前灯,很快也听到引擎声。 「切,前后围攻。」 「手机给我,我让优华的人过来。」时瞻急急说。 「不行。」方子淇拒绝:「这是夜舞内部的事。」 他虽然没跟子郗商量过,但对这事,两人都有个共同的念头——这是夜舞的家务事,自己处埋就好。 「你小心被砍成肉酱,他们管你家务不家务,这种时候还撑什么。」时瞻冷静扫了下周围,两方都是快速前进,很快就要接触上。 方子淇没有继续说话。这件事是私人恩怨,权帮是真正的黑道,他不想利用时瞻对自己的好感与友情,将优华莲盟也牵连进来。 前面的机车缓了下来,一字排开,车灯闪得人眼花,后面钉仔他们也追了上来,形成合围。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到处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铁男坐在越野车上,豹子不在,他依然坐在左边。 有了前车之鉴,不只是山道,连两旁的匝道也有人阻着。方子淇只得停下机车,转眼打帚了下:「让开,你也不想让豹子玩命吧。」 「没错。」铁男揉了揉拳头,关节发出脆响,他跳下车:「不过,只要解决了你,他们就没有挑战的理由。」 「你以为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解决我?这些时间里,他们该出事的早就出事,让开!」心知这种时候该冷静处理,但看着山上一处又一处的火焰,不知子郗已经开到哪里,方子淇只急得恨不能飞过去,实在没心情与铁男纠缠。 「不用多少时间。」铁男从腋下枪套里取出手枪,指向方子淇:「只要一分钟。」 越过第二道火线时,已能感觉到衣服上停留的热意经久不去,范子郗皱眉凝目,直视前方道路,高速行驶时笔直的道路在视野内呈现弧形,距离速度都不好抓。而豹子的黑豹也一直压制着他半个车身,不让他穿越过去。 现在还早,他也不急着超越,身子几乎平伏在机车上,感觉经过火焰的熏烤,转弯时倾斜的离心力与轮胎的抓地,都与以往有所不同。 第三道烽火线与前两道不同,是正弯道上。不敢躁进,范子郗放缓了速度,只见前面豹子同时也放缓了速度。两车几乎是连带一般,旋起逆风,一前一后,轨道相同地驰入火焰。 火焰炽人,虽是一冲而过,车身又热了几分。只是第三四道烽火线是连在一起的,才出第三道不到十秒,迎面又是第四道烈焰。 人与车都还没恢复过来,视野的扭曲把握不住距离的远近。看到前面的烈火,两车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剎车,却在观后镜间视线交错时,同时转旋油门。 这是个超越的好机会,不能放过。 想用大旋弯从逆道弯压越车的范子郗,却见豹子,突然车身加大倾斜度,本已倾斜的车子在高速下,车身几乎甩上栏杆,却只隔丝毫之差地安全转过,不但阻止了自己的路,还将半个车身的距离拉成一个车身。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玩这手,火线两边的观看者都发山惊呼声来,无论是豹子这边的,还是子郗那边的,都为豹子的技巧和胆量发出赞美与鼓掌。在一般山道玩这手时都会引来称赞的,更不用说从火线里出来,机车与人都处在不稳定状态下。 姜是老的辣,夜舞前干部的名气不是吃素的。 范子郗握紧手中扶手,瞳孔收缩,所有的视野都锁定在他身前那道黑色的身影。 第四道火线已被抛在身后,安全帽吸引的热量闷得人眼花。 比赛,胜负,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要开始。 再次被手枪指着脑袋,方子淇一肚子腹诽。他×的这些人打不过就老是掏枪,老子就这么招枪爱啊! 想归想,他到底不敢轻举妄动。手枪的威力,要看握在谁手上。江锋的话,可以用假动作引开他的注意力踢走手枪。但铁男的话,这种方法只会让自己变马蜂窝。 而且有枪的,不只是铁男,周围拥有手枪的人,怕也不在少数。 这种时候,方子淇深刻意识到,他们果然是黑道组织,与只会打打闹闹的暴走团体,有强烈的不同。 时瞻皱着眉,跳下车,向铁男扬眉微笑:「权帮是想与优华还有老爷子作对?」 如果想在这里解决方子淇,就得将目击者一起解决掉。 但优华莲盟的莲,绝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无论优华现在拥有的势力,又或是他们身后的后台。 还有老爷子对方子淇和范子郗的包庇。 铁男目光在莲的骑士服上转了圈:「我知道老爷子有命令,在他们十八岁前,道上的人不可以动他们。不过,我们是豹子老大带领,ι与老爷子没任何关系,我们没必要听老爷子。」 时瞻扬了扬眉:「你可以不听老爷子,但你下面那些人呢?要知道,得罪了老爷子,你们在道上就没有任何生存空间。」 「我们都听豹哥的!」周围围着的人大声回答。 时瞻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大为惊讶,没想到豹子手下竟如此忠诚。豹子,及他出身的夜舞,果然都不能小看。 杨洛岚,你可知你引来了如何麻烦的人物。 「不过你放心。」胜筹在握,铁男突然笑了起来。他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笑了比不笑更可怕,「我们也不想得罪老爷子,所以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用脚走路就可以。这也是豹哥的命令。」 与失去生命相比,只是废了方子淇的腿的话,老爷子虽然会震怒,却不会彻底惹毛。灭了权帮的活动空间。这道上,人人一亩三分地,非必要谁也不想与谁完全撕破脸。 威胁没用,利诱也不可能有用,时瞻忍不住看向方子淇——难道他今天注定要断一条腿? 方子淇还是坐在机车上,没有下来,心中始终没有放弃去阻止范子郗的念头吧。他的安全帽没摘下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时瞻心中飞快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抬头看了眼山,除了山道上几处烽火和路灯映照山的人工光素外,更多的是无尽的黑暗。密匝匝包围住所有人的黑暗,谁也不知道黑暗中到底存在着什么。 「铁男,除了老爷子之外,你就不想问一下我们的意见么?」 火柴唰地擦过盒身,细微干燥的硝熏味。双手拱着小火苗,低头点燃香烟,修哥挟着烟,抬头吐出一圈细袅烟圈,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这周围。 第十章 地狱之门 「修平?」铁男瞳孔收挟,手枪瞄准方子淇就要扣动扳机。 「别乱动。」带着凉凉笑意的声首近在耳畔,铁男背后顿时起了一层鸡皮,后悔自己不该离开越野车。他微微偏了下头,就见郑直黑色长发梳成马尾,右耳挂着个鲜红的血琉璃,手中的枪很随意地指向自己脑袋,手臂随着耳机的音乐节拍一抖一抖,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但铁男知道,这种距离,他还没射中方子淇,大郑就会先爆了自己。 周围铁男的手下也急忙掏出枪,瞄准大郑与修哥。 一环扣一环的连锁反应,终结在一声阴恻恻的命令下:「统统住手,嘿嘿嘿嘿……」 权帮的人偏头看了过去,首先看到一颗五颜六色的脑袋,眼角飞舞的青蝶刺青,接着就看到那人手上握着的两挺机关枪,一手一个,身上还挂了一大串子弹带,标准军事狂人打扮。 那人狂热兴奋跃跃欲试的眼神和疯狂的笑声,证明他绝不是善良之辈,随时都有可能找个借口疯狂扫射。大家都是在道上终日打混的,却都不由自主心寒,避开目光,不想跟他对上眼。 「……你们不是开了修车店,哪里弄来这两支M-240?」铁男瞪着身边这三个夜舞的前干部群,喉咙发涩。 「吶,只许你们有枪,就不许我们也有啊,你不信,可以试试。」郑直手上的枪又晃了晃,抽空扭头看了眼下面的山道:「听说他们刚穿过第四道火线。」 方子淇一惊:「你们让开。」 「不行。」修哥,大郑,Nic三个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时瞻忍不住眨了下眼——他们不是来帮方子淇的吗? 「你们想怎样!」在这里被挡了好几分钟,方子淇早已心急若焚。见修哥他们也要与自己作对,忍不住一捶喇叭,声音尖锐。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们?」修哥吸了口烟,神色从容。 「你……」方子淇握了握拳,「别逼人太甚。」 「我们逼了你什么?」郑直继续摇晃手枪。其实有Nic那两支M-240在旁,他这手枪指不指着铁男都无所谓,不过他还是很有威胁铁男的兴趣,也就不嫌累地继续举着在铁男脑袋旁点点点。 三人的目光都很无所谓,也都在倾诉着一件事。 三年前,拆开双翼的那一幕,仿佛还是昨日。 想到山道上的范子郗,子淇终于冷静下来。 「东西他应该有给你吧。」 「是在我这。」 「给我。」 「你确定?」修哥三人八风不动的表情突然破裂,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子淇——那他们浪费三年的时间干什么? 铁男和时瞻部下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从三人神色隐约看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方子淇板着睑,没有回答。 总是被放任纵宠着,所以没有人发现,一如子淇对子郗的重要性,子郗对子淇而言,也是超出生命意义的存在。 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无所谓,只有子郗是他绝对不可以失去的。 当年车祸时,他后悔的是,明明只是任性意气之争,却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惧怕的是,子郗会因此怨恨他,而不是对子尘的恋幕。 由始至终,他心中牵挂的,只有子郗。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而他从来不肯说出口承认。 如果现在子郗出事……他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看清子淇脸色,三人终于确定他是认真的。修哥扔下烟,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样东西,走过来,郑重放在方子淇掌上。 铁男相时瞻都看了过去,却因修哥的身子挡住光线而看不清楚。 方子淇拨开衣领,解下之前曾让铁男转交给豹子的项链。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将发生什么事,铁男与时瞻都瞪大了眼。 两个相似又截然相反的金属制品交错在一起,拨动金属上活动扣结,翻转镂空羽翼,随着数声卡嚓轻响,两片单独的羽翼,组合成一片掌心大小的凤凰。 「我,方子淇,以夜舞二代翼的身份,宣布夜舞复活。」 三四道火线的连续,离第五道火线并不远。刚刚成功甩下范子郗,视野中还是火焰扭曲的空间。闷热的气体让安全帽玻璃镜面蒸了层雾气。汗水不停滑落,一道道顺着脸颊蜒蔓,渗入眼角。 豹子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无法再像先前一般清明。青华山道是当年走熟的山道,但在此时,却显得有些陌生,连记忆似也被火焰烧燎了。 下面还有弯道?弯道向左?向右?是单一弯道?还是连续弯道? 还有车身的状态,原本有如一体的了解,现在也渐渐分离出差异,无法掌控。 他的性子躁,汗水流得特别快,脸上湿腻搔痒,令他微微烦躁。这种平静的路程是暴风雨的前奏,大家都在积蓄着力量。 自观后镜瞄了眼,范子郗的车子依然跟在他身后一车身之处,既不坠后,亦不再尝试超前。戴着安全帽,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无法知道烽火线对他的影响有多少。 这个几乎是自己看大的孩子,他的变化,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喜欢后发制人,等人陷入陷阱放松后再彻底打倒对方。可是,自己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戏谑的笑意弯上了唇角。 范子郗从刚才开始,心脏就跳得有点快,无关烽火道的惊险,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每次有这种情况时,多半都与方子淇有关。子淇两次车祸前,自己都感到异样的心烦。 子淇等不到豹子,又拨不通其它人的手机,应该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只是从324国道到这里至少五十公里,等他发现赶到时,自己这边应该大局已定。 只是世事并没有绝对这种答案,否则当年子尘也不会出车祸。如果方子淇发现自己玩烽火线,一定会暴怒的。而激动下的方子淇会干出什么事,却没人能够知道——连他也不能。 所以,一定要在方子淇发现并做出反应前,解决这件事。 第五道烽火线,终于到了。 连续拐了一左一右两道弯后,烽火几乎是出其不意地在一个九十度弯角之后迎面而来。连续两道的拐弯,加上火焰未近便扭曲的干燥,让人脑袋晕热。几乎是本能地,倾下身,以贴伏在车身上的姿势冲入烽火线。 范子郗却在此时突然弯道加速。 他想要逆道压弯抢道?在自己占据着内道的情况下?只会撞上山壁!或者这只是障眼计,他真正要从外侧抢道? 豹子想加快速度,又怕轮胎打滑。这个弯道不比上个弯道,弯度更奇诡,再加速不一定能及时弯过。连续四次的火焰并不好受,他发现越接近火焰脑袋就越晕沉,心跳加速视野模糊,人类对火焰天生的惊惧,让他很难认真思索。 范子郗的加速,现时尚能被他挡在身后无法超越。但越过烽火线后,下一个弯道是往左?往右? 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是往右,但太过炽热的环境,身受火炽的痛疼,还有子郗抢道造成意识的混乱,却让豹子有那么一霎间,意识与身体不再一致。 理智告诉他,应该往右,双臂却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略转向左方。 虽然只是小小一霎间的失误,住这种生死关头,任何一个小错误都是会造成致命的结果。 冲出火线后,迎面而来的,不是弯道,而是护路防护栏。豹子一惊,加大力气死命扭转,车身不受控制地擦出橡胶焦糊之味,如同受到召唤,斜斜地冲向防护栏。 嘁了声,豹子抬起脚,任车身斜冲快接近防护栏时,顺势一蹬,顿时剧痛从脚踝传来。惯性冲击下产生的大力足以让骨骼尽碎,他虽然是顺势借力,只怕脚胫骨也裂开了。 但这种时候已没空去顾及脚上的痛,子郗趁着他车身滑出时,再次从内侧逆道强行越位。 当他将车身扭回车道内时,子郗的车子正好越过他半个车位。 范子郗蕴势待发后发制人,成功超过豹子,两旁观看的人部大声鼓噪起来,没想到胜负易位就这么容易又快速地在自己眼前发生。 范子郗心跳加速的那一刻,他的预感并没出错误。 修哥他们要的只是子淇的承诺,所以,当子淇恢复翼令,承诺夜舞复活后,修哥他们就任他离开。 只是刚才的阻挡,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以子郗和豹子的速度,根本不会给他从这里追上去的机会。所以铁男他们出现时,方子淇就在考虑有什么办法可以追上那两人。而修哥他们的出现,解决了后顾之忧,也让他决定这个办法的执行。 机车冲出重围,本应风驰而去,却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方子淇原地划转半个车身,整车横在路中心。, 铁男他们不明所以;时瞻想到某个可能性,瞪大双眼;Nic哈哈大笑,修哥与郑直齐齐叫出声:「方子淇!」 「嗨。」方子淇侧脸向他们笑了笑,旋紧油门,握好剎车,越过防护栏之间的空隙,从六十度倾斜的山坡上冲了下去。 山道两层之间一般修建成梯形的陡坡,青华山道因为山道长,上下层间隔大,坡度比一般近乎直上直下的坡度要平缓一些。但六十度的陵坡还是会让人有一头栽倒的倾斜感,更不用说陡坡上绊脚的碎石杂草。且青华山道横截面并不宽,只有五米,从陡坡上冲下后只有五米的缓冲,就算是斜冲而下,算上之字形的缓冲,也不能超过十米,否则车身不是竖冲而是横冲,更容易摔落。十米之内,又将进入下一陡坡。山道边上的防护栏空隙并不大,要如何在急冲而下的速度中抓住准确度不至撞在防护栏上也是个致命的问题。 但凡还有点理智的正常人,都不会去考虑这种绝对很要命的方法。不过,已经有了两个去跑烽火线的疯子,再多一个冲陡坡的疯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留在原地的几人都冲到路旁,看着机车几乎是摔下去一般的速度在山坡上震晃震晃,并不很笔直地摔入下一层车道。车身落下时弹起又落下,却没摔倒,很快冲向了防护栏,越栏而过,消失在众人眼前。 从修哥到铁男,都虚脱般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在叹什么。 「不要以为你是翼就真有翅膀能飞天了,他×的混小于!」修哥想踢防护栏又停住,破口大骂。 郑直拨了拨耳上的血琉璃坠子,转头面对时瞻,一脸正直。「莲的ZR-10果然名不虚传,动力输出与收车性能都是一流,不论在谁手上都是那么轻、灵、敏、狠……」 「你再怎么赞美也挽不回这台性能一流的ZR-10的命运。」时瞻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这是修哥的名片,子淇车子回来时要是还没解体,修哥会帮你免费维修的。」 「你以为一堆破烂我修得回来!?」修哥摘下帽子,泄愤地扔到地上。 时瞻笑了笑,接过名片:「好像挺有趣的,OK。不过你们能不能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没问题,NiC,你的手机给我。」郑直向Nic招招手:「惠顾过修哥的修车店,觉得满意的话,欢迎你下次介绍同伴一起过来。」 「那边是夜舞的集合地,我们小辈哪敢乱去。」时瞻笑瞇瞇接过Nic扔过来的手机,跟主人一样,改造得五颜六色,几乎分不出有哪些按键,他只好弯身瞇眼就着车光仔细辨认。 「开店就是要广招四面八方财,有客人上门,修哥自然高兴欢迎,是吧。」郑直笑得一点也不正直,继续不遗余力地为修车店打广告拉客户。 修哥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边铁男已经不耐烦:「你们这枪还要举多久?我要先走。」 「要走请便。」修哥扬了扬下巴,在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点燃。 「可他……」铁男指了指还拿着机关枪一脸狂热在他们身上打量下停的Nic,他连拿手机都不忘将枪夹胳膊下瞄着大家,这让谁敢动一下。 「哦,你喜欢那个?那送你一支好了。」修哥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 「送我?」铁男操了声:「那是假的!?」「还好啦。」修哥暧昧地噗哧噗哧笑:「我们这些平凡安份的平民,哪有可能拿到M-240,这不是你说的?」 铁男又骂了声,知道今天被耍了。要不是那个机械狂拿着枪一脸狂热嗜血,加上他以前的前科,他们也不会真的这样被唬住。 三个人拿了两三把假枪,居然就敢跟他们对上,这夜舞真他×的……全是疯子!——包括他家老大。 到第六道烽火线,范子郗始终保持着半个车位的优势,先豹子一步闯入火海并穿越而出。 只是连续多次的烧炽、冷却、烧炽……身上的防护服终于撑不下。左臂肘处和右腰处都烧破了个小洞,虽然火才燃烧起就因为山风而吹熄,只余下黑洞和隐约焦味,但漏洞已经出现,进入下个烽火线时,一定会再度点燃并扩大。万一大到山风也吹不熄的程度,火借风势,很快就会…… 过热的引擎板已经在抗议,从人到车都是几乎要融化一般的触感,机车周身的程度只能凭本能来闪避驱使,刚才转弯时,倾斜度并不大。轮胎却几乎打滑。 还有三条线。范子郗微微看了下观后镜,豹子身上也有火苗一闪而逝。 你也不会放弃是吧。那就随我用生命来挑战极限。 范子郗弯出一抹冷笑,放弃一切思考。现在要想的,只是如何胜过豹子。 第七道线很快就要到了,终点快接近了。 地狱之门也将开启。 见鬼的狗屎山路,Shit,真不是人骑的。 近乎六十度的坡度,让人怎么抓着剎车都抓不紧,总有种随时会车尾倒翘将自己压在下面的腾空感,胃肠都在纠结翻腾。最可怕是坡土突出的石头和有些带着水气的滑溜草皮以及没压实的浮土。绊到和滑到都很要命。天色早就黑了,这种速度下,什么都看不清,完全只能跟着感觉走。 要不是担心子郗,他再怎么疯狂都不会去挑战这种不要命的事。 连当初在夜舞最疯抂的时候,都没干过这种不要命的事,现在居然是为了那个一点都不甩自己的范子郗——切,你不甩就不甩到底好了,干嘛偷偷摸摸找豹子干这种事,害我也不得不赔上自己。 你这不要命的疯子、白痴……我知道等下见到面你一定会这样吼我的。正好,我也想要这样吼你想得喉咙都痒了,还要加上智障、蠢驴、杂碎……要比骂人,你比不过我吧。 努力将重心往后栘,舌尖抵在上颚,免得不小心咬到。方子淇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对外界的反应上,虽是东歪西滑,还是强制将机车扭拉在行驰的状态。但全神贯注的同时,脑袋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总是吝于表达感情,总是一脸冰冷的人,其实有着最深浓的感情。 所以不要再问那些奇怪的问题了,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全然地包容纵宠我,为我善后。而除了我,又有谁能忍受你的冰山暴力爱心。 我不会放开握住你的手,你也不许放手,一定要照顾自己的小命,等我来扁你。 短短一分钟越过两层盘旋山路,已经能看到第一道烽火线的燃烧处。可是机车的惯性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辗过一方突起的山石时车身再次倾斜,虽然借着下冲之力没有直接翻摔到地上,但脸和胳膊却被地上灌木的树枝刮了下,火辣辣地痛。 来不及害怕,已经又下一层山道,车身腾空摔在山道上,时瞻的ZR—10。抗震性能再优良,还是让子淇从尾椎处麻到后脑勺,脑袋嗡嗡作响。 再摔几次真的会变白痴的,嘶啦冲过防护栏空隙,却因晕眩而稍微偏了点。车子成功越过,没撞上防护栏,右臂却被护栏边缘狠狠刮过,方子淇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出不知道自己的胳膊还能支持多久,只有紧紧抓住把手,随抛物线飘栘重心继续往下冲。 蠢,刚才忘了问下修哥,离终点到底有几层山路。 铁男急着知道老大的情况和方子淇会造成什么破坏,没多留难修哥二人,率着手下先走了。 时瞻看看Nic手上的机关枪:「这两支真的是假货?」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修哥竖起拇指向Nic比了比,走到路旁越野车边上,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座。Nic本来就靠在车身上,上车往内让了让,郑直也爬到后座,向时瞻微笑:「哎,小朋友,要不要也送你一支,让你分辨真假?」 时瞻想了想,还是摇头:「别把铁男往我这扔,我拿了哪还有安份时间,优华也不想得罪豹子。」 「多个喝酒的朋友也是好事。」修哥听了大笑。「有空记得来光顾修车店啊,拜~」郑直到最后还不忘打广告,被修哥从驾驶座上往后探手拍了下脑袋。 夜舞的干部群走得很干脆,时瞻静静目送他们车子远去,直到身后传来电灯闪烁。 「莲老人,我们来了,你没久等吧?你的机车呢?」苏合最快冲过来,大声问。 「可能快报废了。」时瞻往山下瞄了眼,无奈耸肩。 向苏合借了手机,又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你一直在看吧。」时瞻边问边往四周打量,话筒彼端传来轻笑声,嗯了声。 「对你看到的一切满意吗?」山上有处闪动了下光线,时瞻将目光落在那里。 「是出乎意料,有点明白夜舞为什么会成为传说,也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非想要他们两人了。」杨洛岚托着手机,放下望远镜,遥遥看下方一道道火焰,还有三个正在搏命的疯子。 「明天传出去,传说会更动人——夜舞就在刚才复活了。」 「哦?」杨洛岚一怔,他与下面隔了段距离,虽然能看到情况,却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没想到这么一点时间,事情居然起这么大变化。 「你希望的事终于发生,请高兴吧。不过我可不奉陪了。」时瞻说完,拧断通话。 他再次往山下看,看着层层的斜坡与远处的火光,默然不语。 过了会儿,他又拨了个电话给杨洛岚:「你敢从这坡上冲下来吗?」 杨洛岚对他的反复无常早已习惯,沉吟片刻:「他们心中有所牵挂。」 「而你我心中没有牵挂……不过,就算有牵挂,以我们的理智,大概也不会行这种下下之策。」时瞻说完,又把手机挂断。 沉思了会儿,他跨上苏台的机车,向优华下令:「走,我们下去看结局。」 第十一章 沉默的终点线 过了第六道烽火线,轮胎的打滑,煞车板受热过度,惯性疲惫,让范子郗不敢放尽速度,而豹子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两车的速度都慢下来。这种慢只是与先前的极速为对比,只有当事人感觉得到,在旁观者眼里,他们的速度依然风驰电掣,不相上下。 豹子被拉开半个车身后,一路都在尝试反超前。但范子郗既然掌了先机,便不容有失。他个性谨密,豹子数次冲击,都找不到破绽处被阻回来,只好紧跟在他身后寻找机会。 烽火线越往后难度越高,第七道烽火线依然是在转弯处。当子郗压低车身准备转弯时,身后的豹子却从内侧强行越位。子郗没想到豹子在车身处于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越位,他的自尊心依然不容许他跟在别人身后。 但范子郗也决不会让自己输了这场比赛。若是输了,这一切拚命的意义都没有了。 转紧刚才还想放松的油门,子郗并不像先前第四道时豹子用车身挡住白己车道的方法,而是正面迎接,同样在转弯时增加了速度。V2引擎的咆哮同时响起,两车一前一后,卷过烽火线。 冲过烽火线后,在旁观着呼声中,两辆车都向栏杆滑冲过去。范子郗纠回重心猛力扭转车头,与惯性冲力大力抵抗。轮胎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双臂撕扯般的剧痛中,终于在几乎滑冲到栏杆时贴身擦过,进入下一弯道。 身后继续传来欢呼声,豹子也成功进入下一弯道。范子郗暗道了声可惜,却在眼角扫到,赛车服先前烧到的两处,再次带走火焰燃烧起来。 开始只是小小的,但几次风吹不熄后,就渐渐有着扩大的趋势。 方子淇连下五层,只觉得无论是车还是人都快散架了。从周围刺鼻的焦味,他加自己终于进入烽火圈的范围,但他现在分不清自己到底闯到哪里,也分不清那两人已闯到哪里。 真是有点太乱来了,可惜这种时候,已经骑虎难下,摇晃不定东歪西倒的车身让他再也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来。 进入烽火圈后,闲杂人等就多出来。范子郗与豹子早早有准备,每越过一道烽火线,都有准备好消防泡沫的夜舞及权帮人员上前灭火,而其它旁观的人在他们冲过之后都骑着机车追在他们两人后面往终点冲,想赶上最后一点热闹。路上不再像之前几乎没有车辆,方子淇从山壁冲下时也只有大吼着闪开闪开。 山道上的骑上们没想到居然会从山壁上冲下机车,首当其冲那段山道的人慌忙躲避,兵荒马乱。方子淇只要冲过山道的横截面就没事,但被他一搅和,前后机车相撞或险些撞上的却不在少数。不少人眼尖认山那类白色ZP-10及白色莲纹安全帽是优华莲盟的莲专用的,于是将债都算到优华头上。 又下了两层,方子淇虎口水泡磨破,细嫩的新肉研磨出血,双掌剧痛,有点接近强弩之末,全凭着一股意念在坚持不愿放弃。可是这股意念也在摇摇欲坠——他怀疑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从子郗旁边冲过去只怕也发现不到这就是自己在追逐的人。 「方哥,还有五层。」隐约听到一旁似乎有人在大吼。方子淇意识一振,但来不及听清楚,又越过了山道,那声音被抛在身后,似乎有说到修哥两个字。 「四层,他们快到第八线……」又是一阵大喊:「前面的让开!」 大概是修哥通知下面的人为他注意,方子淇弯起唇角。 还有三层,马上就能赶上,心情激奋之下,身上的痛苦好像都也没那么无法忍受,他的视野不断收狭,聚集在眼前的路,眼前的坡,眼前的石头和单木,防护栏。 精神再集中不过,车子的操控完全在掌握中,倾斜,弯直,跳跃,剎车,一切都如臂使指在飘飘然的状态中进行。方子淇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如何,也不知道还有下次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只知道,这一刻,再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 视线渐渐分明,他看到山下还没熄灭的两道火线……但为什么火光有四处? 注意到飞速移动的另两个小小火点,方子淇脸色苍白,险些撞到树干去。 「范子郗你这疯子!找死啊!」 赛车服的第一层燃烧起,但还有第二层。为了预防万一,他们部穿了两件。不过外面这件再烧下去里面也很快就会全燃起。 可是两人都有自己无法认输的执着。 或者他们的神智真的已经不太清醒了,安全帽里堆积的热量烘晕了他们的理智线。 「你不认输?」豹子第一次开口问。他的声音被浓烟炙得嘶哑干涩,隔着头罩,声音粗涩。 范子郗在他前方,逆风中听不清,但也能猜出他在说什么:「你先认输。」 豹子没继续问,只哼了声。 最冷静的人,果然也是最疯狂的人。 但我已经不是夜舞的豹子,我是权帮的老大,我不能输给你。 周围旁观者的叫嚣,已经从兴奋转为惊叫,不断有人叫他们快停下来,也有人拿着消防泡沫想向二人喷,却因两人车速太快而喷不上。 已经不能停了。 前面就是第八条线,过了那条线,身上燃烧的范围定会再次扩大。 能不能支撑到第九条线呢?没有答案,谁都不知道。 但他们都不会认输,比赛…… 第八道烽火线! 越过时全身都确实地沐浴过火焰的炽痛炙热,视野模糊,咽喉干痛,机车与人似乎都要融化开,焦味越来越浓,不只是衣服,似乎发梢也被烧到。 冲出第八线,身上起火处已有五六处,而先前被烧的两处终于烧破第一层赛车服,直接烧到肉上。 或许是一直在承受酷刑般的烘烤,以致真正烧到肉时,却没有想象中的不能忍受。豹子模糊地想到那个青蛙温水的实验,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像那只被温水慢慢煮熟的青蛙。 真的有必要再坚持下去吗?生死关头,他心中第一次起了疑惑,但身子却本能地驱动机车紧追范子郗。 火焰渐渐扩大,旁观的人都不敢再看下去。这种速度下,纵使在前面放下路障也无法停止那两人,喷出的泡沫也追不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似乎就要这样带着火焰远去。 「他×的疯子,疯子!」接到电话的铁男快发疯了,下死劲踩着油门在山路疾驰,破口大骂:「豹子你这疯子,这次你要没事我就让你有事……」 修哥专注地看着路,郑直与Nic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二人脸色铁青。 「原来小淇还不是最疯狂的那个。」Nic在压力下咽了口口水,「希望他能赶上。」 「他赶上有屁用,能做什么?跟子郗一起去跳火圈!」修哥顿时爆发,脚下一油门踩得更用力:「一个两个,他×的都不把自己当人啊!」 「燃烧起来?」杨洛岚对着电话挑起眉,将手中的烟蒂用力捻熄在树干上。 他抬头看着星空,慢慢吐出一口气:「真是……服了你们。」 火焰不断地扩大,转弯时,险些撞上山壁。已经快到平地,路旁渐渐没有防护栏,要是不小心,说不定就会直接从山路上掉下去。 子郗冷静盘算着,他虽然有对全盘预测计划过,到底不知道现实中还有哪些因素会影响到计划。无论是风还是火,都不是那么容易计算的,更不用说脆弱的肉体。 火焰在肉上烧出滋滋的声音,汗水不断滴下,子郗确定自己短时间内绝对不想吃烤肉——如果这次能撑下去的话。 「范子郗你这疯子!」前方传来一声大叫,子郗下意识抬头,看到前方从山壁上冲下来的机车,脸色大变。眼见就要撞上,时速接近三百的车速根本无法控制,只得扭转车头,随着来车的方向,一起向坡下冲去。 同时受到波及的还有子郗后面的豹子,三辆机车从坡上跌跌撞撞。子郗与豹子虽然出其不意,但对车子的操控技巧让他们没有横摔出去,就这么从坡道上越过第九线,越过终点,煞不住冲势地一起冲下了水库。 三辆机车落水,溅起的水花声势惊人,机车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几下,缓缓沉向水底。 剥下拖着重量的安全帽,范子郗睑色苍白地浮出水面:「方子淇!」 水面到处都是波纹,一圈圈不肯消停。子郗再次潜入水中,心急若焚。只是黑暗中, 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一瞬间,强大的黑暗压倒了子郗的理智线。 「方子淇,你这混蛋,快给我应一声!你这个白痴,应一声就好了,应不了你也动一动!」氧气耗尽,子郗再次浮出水面,大声吼叫着。 从山道上追过来探头往下看的人,没想到一向冷静的冰山也会有这么疯狂的状态,都反应不过来,只怔怔地看着。 睁目注视水面,不敢放过任何一处动静,急促的喘息让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动作。 但不马上找到方子淇,心跳停止动作的就会是他了。不会是被水劲冲晕了吧……不利的想象挤满脑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却不觉得痛。正想再潜入水,身后终于传来声音:「他在这。」 声音干涩嘶哑,是豹子的。子郗转过头,豹子也用力从头上揪下安全帽。他手上拎着一个人的衣领,那人呛着水还在不断挣扎。 怔怔地游了过去,抬起那人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睛,浅色的头发,脸上好几处刮痕伤痕,咳得双颊发红。 「方子淇你这个……」子郗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了:「白痴!疯子!蠢材……」 「我就知道……」子淇小声嘀咕着,不过词汇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就是了。 当时自己在路上是想过要怎么吼回来呢?子淇看子郗苍白到铁青的脸色,冷硬无此的神情,还有僵硬地还没放松的姿势。 算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方子淇手一伸,搂住子郗脖子,一口吻在他还想再骂下去的嘴唇上。 剧烈的心跳怦怦作响,极速飚车时兴奋的肾上腺素也还没平缓下来。许久没有亲热过的肢体一纠缠上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困兽般吸吮着,咬噬着,舔抵着,双手不住在对方身上上下用力摸索,想将自己与对方镶为一体,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 忘了身外的一切,忘了豹子,忘了正从山路上冲下来的人群。两人一身是伤,狼狈不堪,浮沉在水面,却只知抱住仅有的彼此。 是兄弟,是朋友,也是情人。 唯独你,唯独我。 仅仅是唇舌的交触很快就无法满足,子淇嗯哼着,双手在子郗背后用力抚摸揉抓,慢慢地滑到他胯间。 子郗却突然停下来:「豹子,你要走?」 「不然留下来看你们活春宫么?」豹子背对他们,没好气地呸了声。 「谢谢你救了子淇。」 「不是我要救,是他本来就跟在我后面掉,死抓着我不放。」豹子哼了声,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水下折腾那么久才终于浮上来。 「你们两个穿得一样,又戴着安全帽,我认不出是谁。」子淇小声说着,被子郗瞪了眼,只好再次闭嘴!不是吧,不会连这都要计较。 「还是谢谢你没把他踢开。至于今天的胜负……」 「我输了。」豹子没有回头,面向岸边,低哑地说,「过了第八道后,我就生出放弃的念头……如果当时不是你在前面,我大概已经先放弃,所以我输了。」 子郗与子淇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认输,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照承诺,我不会再来搔扰你们。」豹子挥挥手,向岸边游去:「今天跟你赛车,很痛快。」 他输了,输在于,他的执念不如子郗深。 因为他们是情人,而他对子尘,只是单恋。 什么都不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子淇抓着子郗的肩膀浮在水面,看着豹子的背影,突然大声道:「对不起。」 豹子停下片刻。:「对不起这三字不是给我用的,你去当着子尘的面说吧。」 「我会的。」逃避并不能解决事件,无论逃避多久,该面对的始终都需要去面对。他还欠着子尘一个道歉,一个因为任性妄为而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道歉。 不过……子淇再次对豹子背影喊:「欢迎你有空常来修哥店里玩啊。」 豹子在水里被呛到,回头瞪了他一眼:「修平会杀了你的。」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很想再在一起玩吧。」方子淇又是一脸无赖,吃定修哥不会生气。 豹子摇了摇头,只留下两个字:「傻瓜。」 山道上,正在开车的修哥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有人在说你坏话?」郑直将脑袋探到前座来,被修哥一手又推了回去。 「这么清楚就是你在讲了。」 从电话中知道那三人一起冲下水库,目前似乎没什么大碍,大家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都有些失常。后座两个尤其兴奋,又唱又笑,直叫子淇子郗做得好,不愧夜舞出品等等,还拿出啤酒用力摇晃来庆祝,泼了他也一身湿,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稳重。 一肚子腹诽的劳命男单手握着方向盘,从观后镜瞄了眼窗外车前车后,无数听到消息赶来观看热闹的车流,另只手托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嗯,干得好,不愧是夜舞一手磨练出来的孩子! 不过这话可不能讲,等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从水里捞山来的两人两块大毛巾,两杯热呼呼的茶,还有——修记出品的长篇爱心谈话——关于这次不要命赛车造成的利弊之谈。 心中起着腹稿,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开起音乐跟着哼,啦啦啦~ 「完了,修哥这么兴奋。」Nic推了推郑直。 郑直一脸正直地点了点头:「一定准备了好多口水。」 「子淇和子郗一定会生不如死……」 「大叫下次再也不敢了~」 两人又大笑起来,互拍了下掌,碰了下啤酒罐,继续在后车厢喝酒唱歌大吵大闹。风波,终于结束…… 是这样么? 一个星期后 早自习时,教室里所有人都还在谈论一个星期前青华山道那场赛车。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所有高校,各家BBS上都讨论这件事,甚至还有照片。不过因为大家都去得晚,没赶上正式赛事,所以照片也只是一些地面灰烬,坡上车痕,以及湖边无数后来者的留影。 赛事真正的主角,一个都没拍到,连夜舞和权帮的人,因为不认识到底是哪些人,也都没拍到。 也因此有人怀疑这件事是造假的,列出一大堆理由证据。不论网上网下,为此事是真是假,都有人吵得如火如荼。 范子郗走进教室时,门口的同学抬起头来:「啊!副会长你终于来上课,病好些了吗?听说你突然请病假,我们都好担心。」 许是一个星期没见到人了,突然见到人,顿时亲切起来,人家不顾子郗平板的脸色,叽叽喳喳说着。 「那我呢?一个星期没见到我,大家想我吗?」跟在子郗后面进来的方子淇向大家打招呼,笑得灿烂耀眼,招摇又欠扁。 教室有点安静,方子淇被停学一个星期的事人家都知道。虽然这个星期确实没人再来闹事,但谁知道他来上课后,会不会又再出事。想到那几位同学被打的惨状,还有先前暴走族的流言,同学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吐了吐舌头,知道这种被排斥的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有改善,方子淇笑嘻嘻向人家挥了挥手,回到座位。一个星期没来了……唉,如果教务主任肯让他停学更久一点就更好了。 「方子淇,你脸上怎么又多了伤口?」旁边一桌的同学偷瞄了好一阵子,还是忍不住问。 「这个啊?」摸了摸睑上早已结疤,但还没脱落完的划痕,「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更有煞气,更有惹我者死的气势?」 隔壁桌的同学马上闭嘴,方子淇偷笑得像只大猫。 周游走进教室,一见到方子淇坐在座位上,就像没娘的孩子见了娘,激动地扑了过去,瞅住他的衣领,神色悲愤欲绝,反反复覆只说一句话。「你好啊你,你好啊你……」 「我很好,不劳问候。」方子淇欢快举手摇了摇,被周游一巴掌拍了下去,继续你好啊你——传说中的赛车,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发生,却又这样错过。这个星期,天天听到周围人在讨论那场赛车时,周游心中都悲愤欲绝。充满掐死方子淇的嗜血冲动。现在终于见到罪魁祸首,还笑得一脸无辜,周游不知道是该直接捏死他还是…… 「算了,人死了就什么用场都派不上,还是留他这条命好好为大家服务。」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郑漠按住周游的手,鬼气森森地说。他不但没赶上热闹,还被喷了一脸咖啡,又被修哥用抹布擦拭……这怨恨可比周游更深。 被周游和郑漠这样瞪着,方子淇干笑两声,还没说,就见他们两人趴下来,很兴奋地小声问。「你跟副会长怎么样?听说夜舞终于复活了,你跟他和好了吗?这几天都请假,是不是窝在一起……」 周游右手握圈,左手大拇指往圈里寒,笑得一脸猥琐。 方子淇正直地看着他们两人,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们俩回看方子淇,慢慢地,都瞪大眼:「不会吧,难道你又……」 方子淇的脸垮了下来,这就是这个难道。 第十二章 难!难!难! 那天晚上,他跟子郗天雷勾动地火,只差一张床的时候…… 「听说你们胜了,恭喜。」才从水中上岸,就见到不想见的人,方子淇和范子郗的脸都沉了下来。 「谢谢,劳你费心。」方子淇直直瞪着他,要不是他,哪来这么多风波。 「我给你家美人表现了救英雄的机会,你是该感谢我。」杨洛岚大剌剌收下方子淇的讽刺,向着范子郗的镜角微微闪光。 「确实有劳。」范子郗却出乎意料地微笑起来。 「范副会长真是有趣的人。」汤洛岚也微笑。「要比有趣,我果然比不过范副会长。」 这句听得一点也不有趣,方子淇正想反唇相讥,上面叭叭两声喇叭响。 大家抬头,却是时瞻和优华莲盟的人。时瞻正不耐烦地等着杨洛岚,看到方子淇,笑笑抬起安全帽,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方子淇回他一个大拇指,挤眉弄眼,很是得意。 杨洛岚看着两人,又是微笑:「转校的时限已经差不多,加上圣安淳学园那边也有事要办,下周起我大概不会再去杨基,先跟两位说一声。」 「你不去了?」意外的喜讯让方子淇反应不过来——啊啊,他终于要从地狱解放出来了吗?果然否极泰来,天神庇佑啊。 「如果你再这么依依不舍地看着我,说不定我又会改变主意。」杨洛岚笑瞇瞇双手抱胸。 「不不不,杨会长,你还有远大的志向,光荣的前途,杨基小庙容不下你,千万别改变主意。」方子淇马上笑得谄媚——这件事万万不能黄牛了。 杨洛岚笑笑,没回答他,向范子郗伸出手。范子郗犹豫了下,摘下手上的手套,握了过去。 「范子郗,虽然我说过很多次佩服你,但这次是真的佩服你了。所以这场游戏我退出,期待下次有机会再见。」 范子郗收回手,哼了声,没说话。 「别摆这张脸,要不是有我,你和你的青梅竹马能进行到这种程度么?从某方面来说,我还是你们的催化剂,该感谢我才是。」杨洛岚说完,转向方子淇,笑瞇瞇伸出手。 方子淇看着那只手,实在不想握。不过人家很有诚意的样子,反正他也要走了,当是告别。 「下周我真的不会再见到你?」握手时,子淇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你这话让我很伤心。」杨洛岚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诡异的光芒,他握紧方子淇的手:「我都退出了,索点补偿也是正常的吧。」 「啊?」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才想挣开,杨洛岚一个用力。他本来就连番辛劳,又刚从水中捞起,几乎没什么挣扎就被杨洛岚揽进怀里,一记KISS…… 「嗯,大概就这样了。」方子淇摸摸鼻子。 「你是说你当着副会长的面被杨洛岚强吻了?」周游和郑漠一脸晕厥,难怪又崩了。 「也不算,才碰到就被子郗扯回来,不过子郗确实很生气……」方子淇唉了声,看向手腕,虽然已经好几天了,还能感觉到那时子郗用力握住的力道,没乌青是因为身上鸟青撞痕太多看不出来哪个是哪个原因造成的。 周游和郑漠对这对极端又极品的情侣,算是非常彻底地无言了。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端着果汁杯,咬着吸管,站在窗前看了对窗一会儿,又踱了回来,踢踢正坐在地上玩游戏的郑漠和周游。 「干嘛?」周游被踢得身子一歪,还是死命抱着操纵杆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问了声。没想到子淇房间里这么多游戏光盘,以前没来扫荡,真是太可惜。 方子淇哼了两声,没回答,把杯子放在茶盘,去浴室洗一把沾上果汁而黏腻的手。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笑出六颗牙齿来,近距离研究会儿,咧咧嘴,再笑出八颗牙齿。 镜子里的笑,怎么看怎么僵硬加心虚,子淇郁闷地一头撞在镜子上。 出来后,再次踢了踢周游和郑漠两人,而且踢的是最不耐痛的腰侧软肉。 这次两人不能再无视,各自捂着腰,无奈回头:老大,你又抽什么风?」 方子淇吞了口口水,感觉心跳加速,实在很难说话。他抓抓头发,又转身开始踱步, 走不了两步,猛然回头,几乎是凑在郑漠鼻端前,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冷静问:「你说色诱该怎么下手?」 以为方子淇又要进行踱步大计而拿起一旁果汁解渴的两人,不约而同喷出嘴里的液体。方子淇闪得快,总算没被喷上。 「你们两个……」子淇眼角抽抽地跳,周游一边咳一边急忙抓起抹布把地板上液体擦干。 「老大,你不要每次都问得这么惊悚好不好。」郑漠及时捣住嘴,没喷到地上,却喷了一手,连衣服也滴上,冲进浴室清洁,顺便抱怨。 「哪里惊悚,之前你们建议时就不惊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受到这种待遇,子淇双手抱胸,眉毛吊得高高的。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想去执行。郑周二人在心底默默想着,却是不敢说。 收拾好混乱,坐回茶几前,郑漠看方子淇一脸虚心请教的神色,咳了声:「老大,你是真的想开了?还是想不开才……」 话没问完,脑袋就被方子淇敲了一记:「你再贫嘴!」 「我不是贫嘴,要按你的觉悟,而分不同状态来对待。」郑漠叫苦连天,直视周游,「你来说。」 周游也咳了声,接棒:「老大,你要是想开了,那就好,我这里有几张光盘,钢管舞,桌面舞,脱衣舞,只要你肯学,不管副会长定力多强也会挡下住的……」 话没说完,又被方子淇拍了一记,方子淇脸色青红交加:「这就是你们的色诱方案?」 「不动声色的诱惑你又学不来,而且你尾巴一动副会长就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枪。借酒装疯以你的酒量也不能指望,既然这样,当然只有用最直接的诱惑了。」 「屁。」恼羞成怒一脚将周游跺在地上,「重新想。」 「再不然水手服护士服女佣服……」 「你确定子郗会喜欢么?不确定大家会一起死的。」子淇垮下脸。这些他当然也有想过,就是觉得可行性不高,才拖着这俩狐朋狗党一起研究。偏偏他们两个也提不出什么像样的方法,说来说去越说越烦。 周游也垮下睑,觉得自己很可悲。为什么他要在这样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帮他家老大想如何色诱一个男人?这是正常高中生该过的生活么? 「老大,实在不行你去下药吧,我去修哥那问问……」周游的新建议说到一半,在子淇额角青筋爆成井字前及时停住。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方子淇威胁陆地挑了挑眉:「去问修哥,三个小时内夜舞所有成员包括豹子都会知道!你想死就说一声!」 郑漠看着一脸凶神恶煞,一点都没有色诱觉悟与气氛的方子淇,捂着眼叹了口气,站在浴室前招手:「老大,你过来。」 「不去。」方子淇嘁了声,当在招小狗么? 「这是最后一招了。对你来说,也只有使用这招的能力了。」郑漠单手插在裤袋,抬头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子淇想了想,扔下周游:「什么办法?」 郑漠二话不说将他拉入浴室,拿起莲蓬头对他照头淋下。 「干嘛!?」出其不意,被水柱打得喘不过气来,子淇想躲开却被跟过来的周游挡住去路,三两下浑身上下彻底湿透。 「还是这样比较实际。」郑漠关上水阀,在子淇要拿毛巾抹脸时阻止他。湿答答的长发贴在脸颊上,湿答答的脸上水珠缓缓滴落,湿润的睫毛,湿润的眼神,尖细的下巴,薄薄的双唇,看起来既不任性也不无赖,而带了点易碎品的剔透脆弱。 他家老大其实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就是太欠扁了,经常无法让人意识到这点。 「没错,也只有这样了。」周游跟着点头赞成。校服的衬衫用材轻薄透气,被水一浇就紧紧贴在身上。到处都若隐若现。勾引的最高境界就是若隐若现,他家老大这辈子是学不来这种境界了,只好依靠外力……不妙,怎么连自己都开始脸红了,周游忙换上正直的脸色:「副会长晚上在家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过去,他肯定会兽性大发。」 「他当然会兽性大发!」被浇得像落水小狗的方子淇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脑袋,水珠四溅,很是赞成周游的话,「如果我这样踏进他房间,他肯定会兽性大发揪着我的衣领要我赔地毯清洁费。」 「老大,你太没情调了吧。」周游一睑黑线「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想撕开你的衣服。」 「没情调的是他。你家老大被人称为情圣,哪是那块木头能比拟的。」子淇满腹牢骚,觉得房间空调有点太强,又想打喷嚏。 「这次不会。」郑漠将他往窗口推,顺便将他衣领扣子又脱开一粒。「反正你湿都湿了,不去白下去。真不行,回来我们再作研究。」 子淇抹去滴到睫毛上的水珠,想想出是,难得两个狗头军师这次这么有志一同,或者真有可行性。他开始往窗外树上爬,爬了一半,想想,回头又补充了句。「如果子郗真向我要地毯清洁费,你们一人一半。」 「知道知道。」郑漠和周游无力地挥挥手。 「怎么样,要赌老大花多久时间能成功?」郑漠等方子淇爬到对窗后,撞撞周游。 「根本不可能成功。」周游耸肩摇头:「枉费他从我那里抢了那么多杂志,到底看了些什么啊!」 「因为没想到会有把这些东西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吧。」郑漠哈了声,有点同情方子淇。什么人不好喜欢,偏偏喜欢上将他吃得死死的范子郗,前途注定是多灾多难。 「反正副会长不会放着他这样出门祸害世人的,所以他们两个继续龟毛去,看谁先龟毛了谁。我们继续游戏……」 于是,就有了开始的那一幕。 「这种状态是不是就叫出师未捷身先死?」被阻挡在窗外,前进不得后退不得,方子淇在树上烦恼地考虑要不要爬回去算了,却发现子郗窗户是合上了,但并没有关紧锁上。 试探性地推了下,果然一推就开,根本就是崔莺莺月下待张生,郎有情妾有意,还要隔着个帘子推三阻四,切。 打开窗户又是冷气扑面,子淇打了个哆嗦,跳进来。 子郗靠在床头看书,眉毛微皱。抬头看了子淇一眼,皱得更厉害,几乎是严厉地瞪着他。 子淇下意识地伸手捣住口袋的钱包。 子郗目光闪烁了下,难以分析是什么表情。他合上书:「干嘛去了?」 子淇想了想,诚实回答。:「待在屋子里,突然天降祸水。」 轻嗤了声,子郗走过来,上下打量片刻,突然将手按在他湿漉漉的左心房上:「你在诱惑我?」 「好像就是这么回事。」方子淇笑出雪白的牙齿,双手搭在他肩上。「要接受么?」 「那你打算怎么诱惑?」子郗依然问得很冷静,呼吸一点变化都没有。 伸手往子郗两腿间摸去,居然还是软绵绵的。子淇不由挫败地大骂家里那两只狗头军师,什么一见就会兽性大发。不过子郗没将自己往外扔就已经是进步了,于是子淇咳了声,小心抬头。「如果你对我没性趣的话,不如让我上你吧?」 子郗死死瞪着他,目光深黯:「这就是你的答案?」 「这只是个提议,你不想要可以当我在放屁。」子淇很懂得什么叫识时务,伸手去解子郗裤子。柔软卷曲的毛发间栖着安静的怪兽,子淇伸手握住温热的海绵体,试探性地搓动,小声嘀咕:「喏,你确定你不是性冷感……」 「这点不需要我证明,你该反省自己的技术。」子郗闭上眼,淡淡回了一句。子淇垮下脸来。他虽然花名在外,但跟女孩子顶多只到B,都还没来次爱的一发就被子郗吃干抹净了,叫他技术怎么好。 不过子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白丁对白丁。 蹲下身,鼻端往子郗欲望上顶了顶,吸吸鼻子,突然嗤笑:「明明都有反应了还强忍着,对身体不好。」 「是吗?」子郗依然没睁开眼。 子淇抬头看他:「你在背什么?」 「元素表。」子郗也不隐瞒。 「就这么不想被我诱惑!?」方同学自尊心受到打击。 「不,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子郗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有些笑意。 「那你等着瞧。」子淇说完,吞了口口水,慢慢将子郗的欲望往嘴里送。 感觉到密实包拢着欲望的湿热,子郗呼吸微哽,睁眼往下瞄,看到子淇睁着眼,很认真地伸出舌头,将自己的欲望一处一处细细舔抵,从最底下的囊球到最上端的出处,然后像含棒棒糖一样,薄薄的红唇将他整个欲望含了进去,慢慢地吞吐吸吮。视觉的冲击太过激烈,子郗抬头不再往下看,但看不到,更能感觉到口腔那温暖湿热的接纳,是如何挑拨情欲。 他们交往以来,自然也有过口交,但方子淇这方面的领悟力差得惊人,每次都会不小心用牙齿磕到。后来好不容易学会不让牙齿咬到,又嫌口交老张着嘴太累,没几下便不肯继续。 这种事原本只为增添情趣,所以子郗对他这半瓶子的技巧也不是很计较,但他要主动服务的话,他也不会反对。 一次又一次地进出深入,柔软的舌尖滑过欲望上的各个敏感之处,子郗下鄂收紧,努力平缓呼吸,手指在子淇头发间轻轻梳拢着,心中的元素表混乱四散,已经快背不下去了。 感觉到指间唇内的事物已越来越硬,子淇更来劲,忍着不适,将它往喉咙深处送去。 子郗手指一紧,揪住子淇头上几绺发。仰头再次闭上眼,呼吸急促,有几分焦躁和催促地按住子淇的脑袋,想得到更多的甜美。 再深入一点,再快一点……再……子郗突然喘息着拨开子淇:「可以了。」 「真的够了?我不介意你射在我嘴里。」子淇从下往上抬头看,湿漉的头发下,明亮的眸子水光微激,闪着不自觉的情色妖艳,削薄的双唇红肿,半透明的衬衫紧贴在线条优美结实的身体上,宛如第二层皮肤,扣子低开,露出修长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胸前的暗影在衬衫下也隐约可见,秀色正可餐。 子郗深吸门气,喉咙僵硬。他提起子淇的衣领往床上扔,声音沙哑:「可以了。」 压上的身体很火热,衬衫很快被撩起。湿润的皮肤贴在干燥的床单上,敏感又舒服。子淇不由轻轻呻吟了声,感觉子郗不住轻吻着他胸前敏感,手则在自己裤带上移动,便配合地抬了抬身子,方便他把裤子脱下。又冷又热地刺激了几次,他的欲望也处在膨胀的状态,不住磨赠着子郗的身子。 「乖,别乱动。」一声哄小孩似的轻哄,子淇想抗议,又呻吟了声。子郗温柔有力的双手握在他欲望上,揉搓了几次后,也送入口中。 子郗的学习能力比较好。子淇从不否认这一点。而且自己的每一处反应,他都记得很清楚。速度的快慢,力道的大小,让子淇自己自慰都不见得能这么清楚。 「嗯……」有些苦恼地蜷起脚,用膝盖撞了撞子郗,「不用这么深……」 深入到喉咙去,对口交的人会不舒服,子淇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这样太舒服了,他不想这么快就泄了,太丢脸了。 子郗没说话,嘴上继续努力着,另一只手掌从腰与臀之间凹进的线条处抚摸进去,再慢慢顺着光滑紧实的臀部轻轻抚摸。臀部的皮肤在这种时候也是很敏感的,子淇打了个哆嗦,鸡皮都冒出来,下半身不由往前挺了挺,子郗哼了声。 想说话,却有点喘不过气来,手抓在子郗肩膀上,想推开他。感觉到子郗那只探入臀隙的手指,一点也不温柔地直接插入他体内。 「好痛。」子淇弓起身,好多天没做,身体一点也无法适应这种强势。可是前面被深深吸舔着的欲望,却一点也没软化的倾向。前面的愉悦与后面的痛楚形成鲜明的对比,子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不由踢了踢脚:「可恶!」 插入体内的手指微微弓了起来,在柔嫩敏感的内部轻轻旋转,子淇皱起眉毛,不适应地摇了下脑袋,想偏开身子,让身后的手指不至被自身体重压得太深入。但这一偏倒方便了子郗,第二根手指顺便插了进去。 「呃……」第二指倒没有第一指那么痛,但异物存在感却增强。而且两根手指在体内一点也不老实,分拢合并,扩张旋转搔刮,样样都有,耐不住前后同时存在的搔扰,子淇抓紧被单,发出抗议的闷哼声,继续挣扎在到底是愉悦还是痛苦的烦恼:「郗……」 子郗终于放开他的欲望,手指也从后面撤出,「腿张开。」 「欸?」浮沉在欲望间,反应有点迟钝,听到子郗的命令,下意识分开双腿。 「再张开点。」 「已经够开了。」子淇伸手抚额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哀叹了声,接着又为这愚蠢的对话脸色火辣辣的,不满地瞪着子郗。 「你不是要色诱我么?」子郗一语戳中子淇死穴。 委屈地扁了扁嘴,再看暴君大人一眼,确定他不会有怜悯之心,只好再次努力张开双腿,几乎呈一字分开。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呈现的状态,子淇闭上眼,几乎是自自弃道:「这样行了吧。」 没有得到问答,只感觉到子郗温热的身体覆上了他的身体。下一刻,炽烈的欲望从他敞开的私处用力一项,几乎没受到抗拒地便深入了紧室灼热的禁处。 「啊……」子淇扣紧子郗肩膀,瞪大眼,看着刚才还一脸平静的子郗——靠,这家伙真能骗人,明明都这么急了还能板着脸。 子淇的身体还有些僵硬,紧紧地挤压着他的欲望,可是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张被压在身下,还带着挑衅意味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欺负他,让他痛苦。那只斯文败类说得对,方子淇的存在,不是引人打倒他,就是引人压倒他。 子郗低头吻住他的唇,下半身不等子淇适应过来就开始撞击,许久未曾体验到的快感淹没了理智,而子淇微微扭曲的脸更让他难以自制。 从他湿着衣服进来时,他就在想着如何撕开他的衣服,如何破碎带刺的外壳尝到甜美的果实,如何深入他体内,看他呻吟不止。能忍这么久,他自己也觉得是个奇迹。想看他更痛苫,想让他流泪,想让他展现只在自己面前才有的神情。 「小郗……」头发凌乱纠结地散在床单上,子淇喘息着,紧紧攀着子郗的肩,「你慢点……啊……」 「不行……」喘息着回了句,子郗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控制住自己。子淇无法知道他会对他造成怎么样的影响吧?如果他不保持冷静,他会将他疯抂撕毁的。 「可是……嗯……」子淇难受地摇晃着脑袋,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子郗太疯狂,一点都不像正常的子郗,但正常的子郗又是个怎么样的概念呢? 强烈的撞击带来的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睁起微微湿润的眼,想说话却喉咙干哑。他伸舌舔了下干燥的唇,却觉得,体内进出的欲望似乎又涨大了些。 「痛……」子淇抗议了声,换来子郗的轻笑,笑声带着轻狂的谑意。 「很快就不痛了。」 「什么?」子淇没听清楚,还想再问,突然弓起身失控地尖叫出声,「不要!」 「真的不要么?」刻意顶撞着子淇体内敏感点,伸手按住子淇的肩,将他压在床铺上无法躲避。 「啊……真的不要!快放开!」子淇狂乱地摇着头,想挣扎却被固定住,腰部弓起又弹下,被强烈的快感逼得眼角湿润泛红。 湿热的体内痉挛般绞紧了子郗,子郗发出满足的叹息,将他的腿分得更开,挺入得更深入。 「混蛋……晤。」挣不开被恶意亵玩的快感,不愿被触碰到的地方被子郗一次又一次地逗弄,子淇扭动着腰部,在躲避与迎合间挣扎了会儿,自暴自弃地迎上子郗的撞击。 强烈的快感如层浪拍岸,一波强过一波,层层堆栈。快感累积到顶点,子淇再也忍耐不住,几近崩溃地哽咽起来,四肢紧紧缠着子郗。 知道他快到达高潮,子郗却不放过他,强行分开他的腿,再次进行激烈的律动。子淇被他折腾得全身发软哽咽难语,手指紧紧扣在子郗肩上,指尖抓得发白。 春色尚浓,对漫长的夜晚而言,这才只是开端。 恋恋不舍地在子淇背上轻轻吻着,吻到那两个细细牙痕的地方,双唇温存地停留片刻,再轻轻啃噬。子淇呻吟了声,犯困地动了动身体,又不管了。这种任君品尝的大剌剌样子,很容易撩拨起旁人的欲望,子郗感觉下半身有硬了起来。 窗外夜色深浓,墙上的指针指向凌晨一点。 子淇大概也感觉到,模模糊糊地睁眼瞄了下,湿润而情色未褪的茫然。 子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也越发幽深。他低头轻轻吻着子淇的颊:「你睡吧,别管我。」下半身在子淇体内缓慢摇晃律动。 背后被针刺到一般弹了起来,因为睡眠的欲求得不到满足而抓狂的子淇愤怒推人。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我要睡觉……好困……」 克制了太久的欲望,无论如何出得不到餍足。「那你就别睡,陪我。」 年轻的身体总是贪得无餍,不懂得对欲望说SORRY,身体继续律动,在呼唤着无底的欲壑。还不够,不将他完全并人体内,撕咬血脉,拆吞入腹,还不够。 他是他的珍宝,从小等待到大,绝不容许别人碰触的珍宝。 「嗯……」身体在欲望中浮沉。被挑逗起快感又倦怠无力,子淇一肚子委屈:「还说什么不会伤害我……这就是你不伤害的标准……嗯呀……」 他尖叫了声,忍不住蜷起脚趾,却觉得子郗停了下来。 不是吧?这句有这么好用?子淇有点怀疑,却见子郗真的从他体内退出,在他湿润的眼睫上轻轻吻了下,呼吸还是很不稳,眼神里风暴未平复:「对不起,我失控了……睡吧。」 呃……其实我只是想睡,并不想说伤害到你的话……好吧,其实睡觉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我只是习惯性想反对…… 靠在子郗怀里,听着耳下一直怦怦难静的心跳声,他伸腿勾了勾他:「喂,偶尔失控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不想伤害你。」子郗抬腿,将他不安份的两腿都夹起来。但更不安全的地方却在相互厮磨。 子淇呻吟了声,「其实我喜欢你失控。」 子郗哼了声,却不松手,就保持这样的睡姿:「睡吧。」 「喂喂,我都说这么明白!」子淇现在都被磨得内外出火了,哪还有睡意。年轻的身体是经不起挑逗的。 「安静点,别闹了。」子郗咬牙。 「到底谁在闹……算了算了。」猛地挣开子郗怀抱,将他正面推趟在床上,直挺挺的欲望毫不掩饰地展现在眼前。子淇咬咬牙,爬上去,小心扶着坐了下来。 子郗对他这个动作也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 借着先前的湿滑,很容易坐进去。但对下一步,他却有些不知所措。呃,要像A片那样么? 「怎么了?」 「感觉怪怪的。」低低喘息两声,看子郗一点都不惊讶的反应,忍不住又呻吟了声:「怎么有点上当被吃得死死的感觉……」 子郗没回答,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努力忍耐。他抓住子淇支撑平衡的两只手,子淇身体摇晃了下,将子郗的欲望含得更深入,「啊——」 「要自己动。」 「你说得容易,你上来给我自己动。」子淇愤怒地想抽回手,挣扎时一阵摇晃,不该磨擦的地方又磨擦到,他抽息了声,放弃:「我要睡了,让我下来。」 「你睡得着么?」扶住他的腰将欲望往上挺了挺,换来子淇苦闷的叹气。 「别乱动,我自己来。」试探性地抬起再落下,两人都发出呻吟。 看着一脸委屈,不甘不愿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移动的子淇,子郗心下微笑。 没关系,等一会儿,他脸上的不甘就会换为沉醉。从小到大,子淇的反应,多半都在自己料之中。 你是我掌中的珍宝,所以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从我掌上掉落。 给你自由的笼牢,给你爱的笼牢,让你心甘情愿栖覆在我手上。 这就是我独断的爱,你一辈子也别想挣脱的爱。 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与你同在。 所以,不能告诉他,他本来就没为杨洛岚的事生气,只是喜欢看他追着他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当然,像色诱这种意外的礼物,能收到也是不错的。 《全书完》 相关系列: ◎S447《情之所锺》 后记 世说新语?伤逝——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锺,正在我辈。 当初起名情之所锺时,就笑说,如果有下本,就起名正在我辈好了。结果居然真的有下本了,于是清静开始想,如果再有下本,是不是该叫圣人忘情,然后再下本叫最下不及情……真是可怕的标题远景,打住打住。 其实取名正在我辈时,想到的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句。写文到现在,清静终于对自己死心,这辈子写的东西估计是跟温馨平凡之类的形容词完全无缘了。好好的青梅竹马也写成暴走升级版,沉默中。 正在我辈依然是比较恶趣味的一篇文,想写的起因就是最后一章的情节,即小淇跟小郗又闹翻,小淇努力倒追小郗不果,直到最后不得不主动色诱,爆。不过没想到这个最想写的情节,会一路拖到最后一章去,还险些彻底消失——赛车结束后,两人气氛那么好,只差直接上床了,于是清静烦恼了好久,考虑到底要不要直接本垒结束,还是让两人再次崩了小淇色诱?最后是野望占上风,但因为从四月起静磨蹭了一个多月才好不容易扯出来Orz 文说完来说小鸟的插图吧~真的觉得小岛是神奇的存在,这次清静姑且算是准时交稿,咳。不过小鸟直到送印前一天,才在努力赶稿中。我写这个后记时,他的第三张插图还是一片空白,正在努力给前两张插图上色……神啊,他真能赶得上么?有人想跟我打赌么? 封面从五月份说要画海边,然后没灵感等待奇迹一直等到十月份,奇迹终于等到时,海水已经凉透了,只能画烽火线,爆。不过现在的背景是她跑到阳明山去拍的风景,有人看出来么~ 书背的Q版则充分证明了小淇总是主动爬到小郗身上这件事实,摸下巴Ing~ PS:因为这次字数太满,所以插图没有空间了,只能放三张Orz懊悔中。 清静 阿雀的FREETALK 呜呜呜……难道我永远也摆脱不了火烧屁股的命运吗?已经不想再跟大家说自己赶稿的过程了,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先准备下一本封面!(燃烧) 小静静,加油吧!向《树犹如此》迈进吧! 这次花了很多时间在画封面那台机车上,在此向提供在下重型机车相关问题谘询的忍大说声感谢。另外阳明山的夕阳风景照是中秋节时我与架空的众人一起去山上烤肉,由饺子拍摄提供的,感恩的啦! 还要感谢看完这本书的亲亲们,因稿挤而无法收录的番外故事会收录在架空之都2008春季的会贝会刊内喔! 鞠躬退场 小说下载尽在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