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情转薄 作者:龟缓缓 文案 仙是无求无欲的仙,+魔是无情无义的魔。 这是仙魔应有的本质。 但也可能仙是绝情寡欲的仙,魔是重情恣意的魔。 三界巨变,天界断代,新生仙人风谣恰逢其会,登临天界左使十年的时候,奉天君令传讯给曾于神魔大战挽救苍生却不恋声名、消声隐迹的真君陛下。 两使不睦已久,慕真君清白无暇之名,右使雨落偷偷跟随而来。 不意窥见神魔爱恨纠缠、恩怨交织的往事,卷入那些已经泯灭也再不受重视的辛秘。 魔可以纵情任性,爱恨分明,仙人的情,隐忍绝望,不能传达,无法表露。 谪仙自立诛心劫,愿从此无心无情无念无悔。 风谣天性凉薄,不料撞上莽撞无畏的雨落,从此万般手段,到底是化作绕指柔、还是困成英雄墓。 严酷天君、堕魔之神、一往无前的人杰,转世而来的花灵... 惑乱心神的迷局里,是仙的假意,还是魔的真情。 三界苍茫,爱的尽头,除了毁灭,我也愿你长生不灭。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风谣 ┃ 配角:雨落、元若儿、林合玉、林谢意、万和宇、天君等 ┃ 其它: 第 1 章 这是一座看着毫不起眼的小山头,灵力、气运都只是寥寥。 更不可置信的是,就在这小山千里外的地方,有那样一个凡人的村庄存在。 天界里权势极盛的风谣虽然心里诧异,但面上不露半丝异样,而是整理广袖,恭敬的对着尚且看不出深浅的结界道:“天君座下左使风谣奉天君令,恭请拜见真君殿下。” 结界纹丝不动,风谣隔了几息,又对着结界拜会了一次。 后面有些隐约的动静,风谣回头看去。 竟然是那个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自从成了天界左使,就再也甩不掉的雨落。 雨落见他察觉,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的露出身形。 反正已经到了此处,不怕风谣赶人。 想他堂堂的天君座下右使,性情爽朗大方,结交友人无数,一向是顺风顺水,但偏生有了让他超级不爽的左使,仙人们每次提起他,本来还满口称赞,完了再一谈起齐名的左使,他立马就成了那给左使衬托光辉的家伙,再也高大不起来。 甚至连天君这次寻访好友真君殿下,也是派风谣前来。 他知道消息后,屁股立马就坐不住了。 真君是谁,那可是曾经亲手镇压了魔君的大人物。 虽然性子平淡,没有入天界,但凡是以前的那辈老古董提起来,都是满□□赞。 就连天君,对着名声不下于他的真君,也没有忌惮之意。 要知道天君为人,不仅如同面上那般高不可及,实际上更高不可及。 这点,跟着天君的左右使,实在深有体会。 不过,风谣素来习惯装模作样,现在更得天君倚重。 喊打喊杀的事情,总是雨落出马,完了落个不好的名声。 至于那些收买人心的好事,就都是风谣的拿手好戏,自然功劳都是风谣得了。 雨落对此一直深感不平,所以这次他一知道风谣奉令暗中寻访真君的下落,立刻就留心跟了上来。 真君虽然归隐,也没有太过隐藏痕迹。 风谣没有费太大的劲,就找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风谣见到是雨落,立时就皱了眉。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雨落大咧咧的道。 他也上前,像模像样的对着结界道:“天君座下左使雨落奉天君令,恭请拜见真君殿下。” 结界里突然传出声音,细细弱弱的:“不知是左右使前来拜访,实在有失远迎,只是我家主人如今闭关清修,不便见客。” 这声音实在是细弱,雨落一听声音都变小了些:“无妨无妨,我们也没有多远而来,不过就用了十个月,实在也是不知路途,所以用时不免久了些,以后知道了路,这些结界也解过一次,再进来就不要三个月了。” 风谣实在听不下去,拉了他一把。 “别扯我。”雨落低声道。 “在下左使风谣,不知如何称呼阁下。”风谣温声道。 结界里沉默了一刻,那细弱的声音才响起:“我……我叫元若儿。” “原来是若儿道友,我是雨落,你叫我雨落大哥就好,对了,若儿,我跟你说,我们这次特意来拜见真君陛下,麻烦你去向真君陛下传报,我们可是有大事要见真君陛下,为了寻找真君陛下,我们两个可是整整找了七个月,七个月啊,好容易找到这里,完了全是结界……” 雨落这话一出,就整个停不下来。 十个月啊,他就跟了风谣整整十个月,风谣还有事做,他就只有一件事,隐藏好身形,死死的跟着风谣。 简直不要太惨,他甚至十个月没有跟人说过话了。 “好了。”风谣打断他。 “若儿道友,还请你通报真君陛下,我和右使奉令前来,实在是有事须得面见真君。” 那细弱的声音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犹豫了一刻。 “可是……可是真君……闭关了。” 雨落一急,就要说话,被风谣阻止。 “真君素来心系天下苍生,必然也给了若儿道友传讯的方式,烦请若儿道友再通传一次,便道是有关苍生之事,望真君陛下切切给天君薄面,接见我和右使。” 这次等了更久,久到雨清都忍不住的时候,元若儿的声音终于再次想起:“那我就向真君再禀一次,你们在这里等着。” “劳烦道友。”风谣道。 “等会进去了,你可别乱说话,我就是对真君陛下有些好奇,才跟着你来这里,没有与你抢功劳的意思。”雨落有些不自在的小声道。 风谣叹了口气。 若不是现在是在是在真君陛下的山头前,他说不得真要拂袖而去。 看这空有一身仙力,完全没有头脑的家伙都说的是些什么话? 我们用了十个月来的,不知道路途,解了三个月的结界,以后再来。 简直把老底都卖光了。 这不知道,这样的莽撞性子,如何竟能登临天界。 还与他风谣其名,位列左右使。 “你叹气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会跟你抢功劳,等会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我不管你。”雨落道。 风谣觉得还能维持住脸上的微笑真是不容易。 你不管我,你不管我,可我得管你啊,若叫你丢脸,不是丢你雨落一个仙的名,丢的是左右使的名。 “那就好,你进去了,不准随意说话,也不准随便乱看。” “凭什么?”雨落立刻就不服了。 “你不是说不和我抢功劳,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说不要动,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我要是不开心,回去绝对告你一状,天君你未必也不敬畏。” 雨落一噎。 “算你狠,我不插话就是了,你总不能让我介绍都不介绍下吧。” “反正你少说话就没错。” 元若儿慢慢的走到洞穴前,又想了想。 真君说没有大事不要打搅,那天界左右使拜访算不算大事。 不知道。 但是左使说事关天下苍生,又算不算大事呢? 应该算吧,虽然他侍奉真君几百年,也没见过真君为太下苍生出过手。 但就算他孤陋寡闻,但还是听说过真君曾经的丰功伟绩。 真魔灭世,都是真君和天君力挽狂澜,甚至有个说法,真魔都是真君亲手解决的。 以前他还小的时候,觉得这个说法肯定是无稽之谈。 真魔应该是天君解决的吧,不然为何天君是天君,而真君只是真君呢? 不过后来他机缘巧合,竟然侍奉了真君,实在有些好奇的时候,他偷偷问过真君这个问题。 真君听得他的疑问,立时就征住。 那如同月华一般温和的脸,好似都凝固了。 第 2 章 就在那一刻,他虽懵懵懂懂,也觉得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你为何对此事好奇。”真君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问他。 “因为我听老人家说过,若不是真君您让贤,现在该做天君的就是您了。”他有些不平。 “只是不了解内情的人胡乱的猜测,天君既有雄才大略,也有足以当担天界的本事,我和他虽是好友,在这方面又不是一路之人,他为天君,实至名归。” 真君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以后这样的话,不仅不要提,听也不要听。” “是。”他唯唯道。 只是心里的那个疑问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存在。 到底真魔,是天君解决的,还是真君解决的呢? 为何真君,听到这话时,不愿正面回应。 他拿出真君留给他的传讯符,传入结界之中。 未得片刻,那层无形却也无法看透的结界竟然就消失了。 元若儿不仅不敢进去,反而更加低下了头。 “请两位使臣到梨花居。”那温和得好似天下最好听的声音传出来。 “是,真君。”元若儿应道。 元若儿又回到结界处,这次他拿了一块令牌,这块令牌是真君给他的,只有拿着这块令牌,元若儿才好在无名小山行动。 元若儿将令牌对着一颗年岁古远,枝叶幽深的梨树举起,口中念着:“无名无处无形无踪,开。” 正在结界外等着的风谣和雨落就感觉周边气息一边,那透露着强大气息的结界中出现了一点变化。 若叫风谣直言,便是开了一道门的模样。绵延数十里的无名小山,依然不可窥见。 门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素色道袍,面容白嫩的少年。 少爷一出来,便行了个礼。 风谣立刻回礼。 他文质彬彬的道:“道友便是元若儿道友吧,在下风谣,这位是雨落。” 雨落还来不及说话,便只好跟着行了一礼。 “风谣大哥、雨落大哥,请随我来。”元若儿邀请道。 左右使便随着这个白嫩的少爷进了结界。 风谣进了结界,就看到一颗枝叶及其繁茂,竟有十多米高的梨树。 这颗梨树上有一种奇异的气息,风谣观其形态,应该是有几百年的树龄,远远不到有灵的年岁。 可却透着一股不能忽视的气息,不像一颗简单的老树。 风谣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元若儿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反而是身后的雨落,紧赶了几步,两人并肩前行。 雨落大方的左右观看,他们走在一条白石板上,这条白石路较窄,跟天界里宽阔的石路完全不同,一个人走倒还算宽适,雨落这一挤上来,两个仙人间难免有了些碰撞。 “你到后面去。”风谣道。 “凭什么?你是左使,我是右使,本来就是平级不分前后上下,我就要和你站一起,才不到后面去。”雨落不听。 “你不觉得挤吗?”风谣无奈道。 “觉得啊,要不你到后面去,不就不挤了。”雨落道。 风谣看他满脸的理直气壮,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 他有点气闷,忍不住把雨落撞几下。 雨落突然一手抓住他的胳膊。 “好点走路,我要被你挤出去了。” 就是想把你撞走,本来就是一条小路,两个仙挤在一起,怎么走的动。 风谣虽然这么想,但他也只是想想,雨落不会听他的话走到后面去。 他停下脚步。 雨落诧异的看着他。 “请吧,左使。”风谣轻声道。 雨落看着他,又看看前面带路的元若儿,干脆就跟了上去。 风谣看他眼神,就知道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又觉得他不知打什么鬼主意,才退开路让雨落先行。 天地良心,他一点主意都没打。 要是他能打主意,只想把这个偷偷摸摸跟着来的家伙给扔出来。 可是不行啊,虽然他和雨落交情浅淡,但在天界,他们是齐名的左右使,出了天界,他们也是天君座下的左右使。 若和雨落产生明面上的纠纷,不过是丢了天界的脸面。 那可不是天君愿意看见的场景。 天君不会管他们的小心计,但若是丢了天界的脸面,就是另一回事。 而且这是在真君的无名小山,风谣是打起了十分的精神,绝对不会跟雨落这种把心思写在脸上的家伙计较。 这条小路非常狭小,路的周边不间断的梨树若隐若现,或者说,风谣看过去,除了梨树,就看不清其他的事务。 整个无名小山,就是若隐若现。 这才是真君的不凡之处,原先让他用三个月时间解开的结界,只是一个外围不起眼的遮掩,为了挡住不应该的窥探。 真君避世,若那外围的结界强大莫测,必然引来猜测。 风谣原来有的一丝自得之心,在进了这个结界之后,立刻收敛住。 真君这样从仙魔混乱时期留存下来的仙人,果然是他们这群后起之仙仰望的存在。 即使风谣已经入天界七十载,也恰逢其时,被天君选为左使,但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可能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后辈仙人。 元若儿带着天界的左右使,到了一处简单的居所。 为何说它简单,是因为它就是如同凡间一般的院子,没有结界,没有法术存在的痕迹。 居所上的牌匾上有三个字:梨花居。 这三个字以风谣的眼光来看,写的是极好。 他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突然,他就好像看见了一瓣梨花,开在了牌匾上。 他以为看错了,再仔细一看。 又有一朵梨花,从无到有,在牌匾上静静的绽开。 怎么回事,他心里疑惑。 想问雨落是否看见了开放的梨花。 可往前一看,早没了雨落的踪迹。 元若儿也不见了。 他急走几步,想进梨花居。 可那门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走不到。 第 3 章 他走了几次,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停下。 往周边看去,依然是那若隐若现的梨树。 除了梨树,一无所有。 风谣运起灵气,正想要出招试探一二。 灵气都凝聚到了手边,他却迟迟不出。 这是真君的无名小山,他若是出手,是否对真君不敬。 天君的威权,不容侵犯。 真君虽然避世,安知性情何如? 他再往牌匾上看去,就见那梨花居三个字已经不见,上面开满了洁白的梨花。 甚至,好像都传来一阵清香。 风谣冷静下来,拱手道:“天君座下左使,恭请拜见真君陛下。” 他这话一出,因为低着头,并没有看见,牌匾上的梨花很快散去,梨花居三个字又重新显现出来。 一个温和的让人沉静的声音轻轻传来。 “元若儿,还不清左使进来。” 元若儿应了声,很快从院门出来。 “左使,你怎么没有跟来,快快进来。”元若儿招呼着。 风谣看了他身后一眼,院里的事务好似清晰些。 他连忙进了院门。 果然院子里,没有那种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之感。 他跟着元若儿进了主厅,一进去就看见正首上面坐着个浅灰衣袍,带着长长的惟帽,仙姿道骨的身影。 来不及细看,风谣就躬身行礼:“风谣见过真君陛下。” 那好似都带了梨香的声音传来:“不必客气,也更不需唤我真君陛下。” “真君心系苍生,我等后辈心向往之,风谣虽为仙时日尚浅,对真君之功绩尚知一二,一直极为尊崇真君。”风谣道。 真君浅笑了一声。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往事,如今我幽居此处,也不再沾染凡尘俗世,却没想到,天界的左右使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找到我这无名之处。” 这话可不好接,风谣有些犹疑。 “谢真君缪赞,风谣也就是这点厉害些,我都不能不佩服。”早就进来的雨落接道。 “哦,右使如此说,看来左使的确有不凡之处。” “不过是班门弄斧,在真君面前,风谣不及万一。”风谣谦道。 “好了,都说过不要叫我真君,我如今居于此处,有个道号,名清远真人,你们便唤我一声真人。” 风谣应是。 “听闻天君派你二人来,是有关苍生之事,也不知是何事?”真君问着。 雨落立马眼巴巴的盯着风谣。 风谣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恭敬的举起。 “天君所传之事,均在罗盘之中。” 清远真人广袖一拂,风谣手中的罗盘就飘往他那处。 停在清远真人正前方。 清远真人伸出素白的手,将罗盘拿住。 “元若儿,招待好两位使者,我去去就来。”他带着罗盘离去。 等清远真人走远,雨落立刻就凑了过来。 “风谣,你刚才怎么一直不进来,我还想着你不会走失了,早知道就等等你。” “你进来多久了。”风谣问。 “没多久,就喝了杯茶,和真人谈了几句话。” 竟然只有这么一刻,可是风谣当时,可是感觉过了几柱香的功夫。 那牌匾上,慢慢的都开满了梨花。 “这茶特别清香,风谣你肯定会喜欢。”雨落端着茶,递给风谣。 风谣拿起茶杯,那仿佛无处不在,又难以察觉的清香又隐约传来。 “这是……梨花茶吧。”他问元若儿。 “是啊,这里没有人来,真人也没有特别的爱好,只有这梨花,山上随处可见,我便采摘一些,用来泡茶,真人还是算喜好,风谣大哥你也尝尝。”元若儿热情的道。 风谣仔细的品了品。 “果然清幽难得,若儿你泡出的茶,实在不凡。” 元若儿羞涩的笑了一下,他陪着真人在这里呆了几百年,经年累月无所事事,也就是侍奉真人。 真人性情清净,无所欲求。 这梨花茶,赞过一句,元若儿受宠若惊,自然泡的茶越来越好。 “若儿你这一笑,真是……真是特别好看。”雨落突然冒出一句。 “啊?”元若儿不解。 风谣白了雨落一眼:“若儿你别管他,他是赞美你单纯可爱。” 元若儿有些不好意思:“风谣大哥也很好看,雨落大哥……也很好看。” “若儿,那真人呢?真人比起他,是不是更好看,好看十倍,还是好看百倍。”雨落指着风谣问元若儿。 “雨落你给我闭嘴。”风谣斥道。 雨落有些不忿,但也知道言行无状。 他真的有些好奇啊,真君带着惟帽,看不清面容,就更让他心里痒痒的想知道真君的模样。 “若儿,他一向心直口快,你不要往心里去,真人性情高洁,绝世无双,他是敬崇真人,才会好奇。”风谣又对元若儿道。 元若儿点头。 真乖,这个真君的手下,跟风谣比起来实在好乖巧,雨落想着。 风谣心有所感,警示的看了他一眼。 不准你戏弄人家,这可是真君的手下。 我知道了,雨落整个没劲了。 过了一阵,清远真人回来,他将罗盘还给风谣。 风谣和雨落均躬身站起。 “我知道天君的担忧,但是他应该清楚,若是真到那一日,那位也不会找他,总有我排在前面,你们回去后告知天君,这件事不需要他插手,我自会处置。”清远真人道。 雨落根本不知道真人说的什么,他偷偷的运起灵力,想要掀开真君的惟帽。 引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波动。 清远真人还在和风谣说话,突然察觉异常的灵力。 他不动声色,但雨落发出的灵力帮忙就像石沉大海般,那丝惟纹丝不动。 雨落心虚的看了风谣一眼,不敢再轻言妄动。 既然得到真君的回复,风谣便识趣的告辞。 第 4 章 清远真人还要清修,只叫元若儿送客。 出院门的时候,风谣对那牌匾心有余悸,不敢再看。 那种空无一物,寂静无声的感觉实在不堪回首。 若不是清远真人放他出来,那样的环境他到底能不能打破。 又是那窄小的石板路,风谣沉默的走着。 他在想一些事情。 雨落和元若儿相谈甚欢。 等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梨树旁,元若儿掏出令牌,打开结界。 “风谣,走啦。”雨落叫道。 风谣才醒过神,忙走过去,跟元若儿道别。 元若儿有些不舍,他跟着真人呆在这无名小山,甚少见外人。 风谣温和多礼,雨落爽朗大方,都极好相处的样子。 可即便一见如故,可只能做萍水之交。 短短相遇,充充别离。 “风谣大哥、雨落大哥,再见。”他只好道别。 此次离别,安知再见何日。 “若儿,哪日要是天君相请,你可一定要跟着真人一起到天界去,到时我带你玩遍天界,那里可美啦。”雨落也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元若儿。 “如果有那一日,我尽量……”元若儿道。 “若儿若是到天界玩,也不要忘了我啊。”风谣接道。 “当然,我才不会忘了风谣大哥。”元若儿保证。 出了结界,风谣便不再搭理雨落,自顾自的想要离去。 可雨落不知如何想,竟跟了上来。 清风浮动,万物复苏。 凡间景色,虽不如天界奇异瑰丽,却有着勃勃生机之美。 风谣兴致很好,在无名小山虽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却也算开了眼界。 原来,有些结界,好似不存在,却强不可破。 有些阵法,即使察觉有异,依然落入其中。 他一向认为在结界这方面很有造诣,如今看来,确实坐井观天。 或许在新一代的青杰里,他算的上个突出者。 但若是真和神魔之战前的那些人物比起来,可能连个眼光都不需要注视到。 若不是老前辈们不问世事,他们这些所谓的青杰什么都不算。 当然,有天君的威权照拂,才是天界无往不利的护符。 天君的实力,无法评估。 何况他擅长的一向都不是武力方面,一想到武力,风谣就无法再忽视后面那个家伙。 他停下身形,等后面的雨落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问。 “我没跟着你。”雨落才不会承认。 还说没跟着我,都走了这么久,雨落可半步都没错的紧跟着。 “那你要去哪里?”风谣耐着性子问。 雨落眼珠一转:“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风谣看他硬气的模样,退开一步。 “那右使先请。” 雨落一噎,一时下不来台。 风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累了,想停停,等会我想走自然会走。”雨落脑子也算灵活。 “那不知右使要休息多久,可不会我一走,右使便想走了吧。”风谣知道这家伙的底细。 “要你管,你是谁啊。”雨落被他说中,有些恼怒的道。 风谣笑了下。 “我是谁,就算天下仙妖鬼魔都不知道,右使你也该清楚我是谁。”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雨落无言以对。 他和风谣,名为天君座下左右使,是最清楚对方存在的仙。 “那右使到底是有何事,可以告知我了吗?”风谣问。 “我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你把话说出花来,我也没必要告诉你。”雨落只能强词夺理。 这招对付其他人不好使,但对付风谣,一般都是立竿见影。 果然,风谣面对他这种态度,无从下手。 他们地位相当,不分上下,雨落性子直莽,向来固执已见,即使风谣有千般计谋,碰上这种一根筋的右使,经常不好使。 何况雨落不好轻易招惹,免叫其他仙暗中得意。 风谣想了想,只好放低了身段。 “雨落,你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若你说出个道理,我就不和你计较,随你开心便罢,若你想要胡闹,就算你跟着我,我也要甩了你去。” 他这话果然有效果,雨落思量了下,觉得风谣诡计多端,若是他存心躲避,说不定准要就不见了。 “我,我也没有多少事,就是你既然下了天界,是奉命来寻真君传信,现在信传到了,你不回天界,我也不回天界。” “我不回去有我的事,你为何也不回天界?”风谣还是不理解雨落的思维。 “反正我要跟着你,等你什么时候回天界,那我才会走。”雨落坚持。 风谣看他神色,不容辩驳。 “你要跟着我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听我的,不准管闲事,不准乱来,要是你闯出事情,我也不会管你,你肯不肯。” “我能闯什么事,还要你管,你不要我救就好了,那么点微薄功力。”雨落睁大眼道。 “好,不需要你救我,我也不会管你,我们各管各的事。”风谣才懒得和雨落计较。 功力他的确远远不如雨落。 “哼。”雨落觉得风谣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说话都那么不中听。 风谣继续前行,雨落来不及生气,连忙跟上。 他们行了一路,少见人烟。 雨落有些好奇。 “风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既然是要跟着我,只管跟着就是,何必管去哪里?”反正就雨落的脑子,说了也不清楚,不如不说。 “你怎么这样,既然我们要一起,就算告诉我目的地又怎样。”雨落不满的道。 目的地,风谣听到这个词。 “你知道我有目的地。” “当然,风谣你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既然不回天界,自然是有缘故,还不想我跟着,谁知道你心里打了什么主意。”雨落得意的道。 “呵。”风谣轻笑了声。 第 5 章 雨落本来觉得挺自得,偏生这笑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不要这么笑。” “为什么?” “你每次这么笑,都让人觉得怪不自在。” “原来你不喜欢我的笑,可我习惯了笑,是改不了了,看来只能右使你多听几次,习惯就好。”风谣兴致颇好,又露出个笑容。 这个笑容,跟平时惯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同,更加的开怀,更加的随意,更加的……具有吸引力。 本来听了风谣的话很不愉悦的雨落,看向风谣的时候,却被这笑晃了一下眼。 风谣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啊。 虽然他小鸡肚肠,满肚子阴谋诡计,从来不堂堂正正和人较量。 但只看模样,风谣其实还是很顺眼。 “右使,我一直以为你简单透彻,现在想想,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风谣突然冒出一句话。 “啊?”雨落还沉浸在那个笑里。 “算了,或许是我想得太复杂了。”风谣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那些话也说不出口。 “一会简单、一会复杂,那到底你想了什么?”雨落简直不能理解。 “你真的想知道?”风谣挑眉道。 他这么一挑眉,眉眼间渐染春色。 雨落点头。 “可我不想告诉你。” 雨落一口气憋得,差点上不来。 “风谣,你不要因为有些聪明,就把我当个傻瓜耍,要是惹急了我,小心我……”他威胁道。 “小心你什么,右使你不会要打我吧,别吓我了,我功力不好,经不起你几拳。”风谣立刻道。 雨落本来是要威胁打人,但是看风谣的样子,的确是经不起他几拳。 “我就是说说罢了,又不会真的打你,你以前那么讨厌,我都没打过你。”他念叨着。 “那就好,可是右使你可千万不要打我啊,说都不要说,我要是当真了,说不定就只能离开你,不跟你在一起了。”风谣半真半假的道。 “你是左使,我是右使,要是能分开,早就分开了,还等得到你离开。”雨落一肚子怨气。 他们是天君亲赐的左右使,其名盛传。 即使他不喜欢风谣的虚伪,风谣也看不上他的粗莽。 但他们两仙,注定一直相伴,直到魂飞魄散。 他们在半空中飞行,突然雨落一声惊呼。 “风谣,那是不是一辆马车。” 风谣一看,果然是一辆马车。 他们飞了这么久,没看见任何人迹,直到这辆马车出现。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雨落道。 “这马车出现的太过蹊跷,下去看看也好。”风谣赞成。 他们便降落到马车前进之路不远处,等着马车到来。 那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车前有个老者在赶车。 风谣和雨落施施然的站在路边,喊住了马车。 马车停下来,风谣上前几步,对着老者道:“不知老丈要去往何处,我和兄弟可否坐个便车。” “你们是谁?”老者声音雄厚。 “在下清风,这位是细雨。”雨落诧异的看了一眼风谣,没有否认。 “你们要去哪里?”老者继续问。 “我们要去往前方那处村庄,不知是否顺路。”风谣道。 老者看着这两人,清风一派斯文,细雨一脸坦荡。 看着倒不像行恶之人,只是这人也不能只看表面。 老者还在打量,身后的车帘突然被掀开。 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 这是? 风谣看到那人的瞬间,心头大惊。 雨落也目瞪口呆。 “既然顺路,便带上这两位兄弟。”那人对老者吩咐道。 老者虽有些迟疑,但既然主子吩咐了,自然要从命。 “两位公子,请吧。”他跳下车,让风谣雨落上车。 风谣进了车厢,靠着车厢坐下。 雨落也紧挨着他坐下。 马车的主人是一位年及弱冠的公子,即使没有特意锦服加身,但那周身的气度,就招示了这是位贵公子。 不过风谣吃惊的不是公子的身份是否贵重,而是他那隐约可见的蛟龙护体。 这个世间,能有护体的凡人不多,而蛟龙,更是其中贵不可言的一种。 蛟龙、凤凰、金龙、百灵等护体的灵物,比起真正的灵物,更加神秘莫测。 即使是天君,也不一定可以破除凡间帝王护体的金龙灵物。 当然,也许天君做的到,但即使真的破除了护体灵物,要遭受的反噬也太过可怕。 曾经有个强大无比的魔物,杀害了一个百灵护体的贵女。 当时天降异像,紫色雷霆万钧,直接将这个魔物打至灰灰湮灭。 天道不允许仙魔亲手杀害灵物护体的凡人。 所以即使最妖魔横行的时代,凡间皇朝即使朝代更迭,也从未断绝。 凡间的统治者,永远都是帝王皇朝。 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也不是无情无义的魔。 而这位公子所显现的蛟龙护体,就是最强大的护体灵物之一。 难以拨除,就算大位已定,金龙现世的时候,护体的蛟龙或许会黯淡一些,但绝对还会存在世间。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风谣问道。 “在下万和宇。”那贵公子态度和善的道。 万和宇,莫非是万和皇朝的贵人,看他年龄尚轻,蛟龙又有些黯淡,但不掩本色。 “不知万和公子到这小村,可是有要事。”风谣试探道。 万和宇露出个虚弱的微笑:“我近日受了内伤,听闻此处是个福源之地,想着或许有珍稀药材,便亲自来寻找一番。” “万和公子的消息可真灵通,村庄偏安一隅,路途遥远,少有人至,万和公子却认为这村庄是个福源之地,这份眼光,实在难得。”风谣道。 “不过是抱万一希望,若是寻不到也无妨。”万和宇摆摆手,不是特别上心。 风谣笑了下,便安静下来。 第 6 章 马车走的不急不缓,走了两日也还没到村庄。 也是夜间,马车停了下来。 老者升起火,拿个锅子在火上烧点热水。 风谣和雨落两个人陪着万和宇做了两日的马车,风谣尚好,雨落觉得简直一刻都坐不下去。 他们明明可以飞过去,却非要坐着马成慢慢去。 “风……清风,还要几日才到那个村庄。” 风谣看了他一眼,雨落满脸不耐。 也算难为他了,跟着个凡人做马车一点点幽过去。 他想了想,把雨落拉到一边。 “你在忍忍,明日晚间差不多就可以到了。” “唉,怎会有这么远,一路上半个人都没有。”雨落抱怨道。 “你前面跟了我十个月,都跟过来了,现在不过短短三两天,如何就半点都坐不住。” “那怎么一样,跟着你的时候,没有这么无聊,现在坐这马车,话都不好说,生怕把你叫错。”雨落不快的道。 都怪风谣,没事起个化名,虽然好记,但他嘴快啊。 “那你叫我风公子,别叫清风了。”风谣道。 “风公子,好是好,可你这不是占我便宜。” “那我叫你雨公子,可以了吧。”风谣只好道。 “可是这样的话,凡人会不会觉得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差个风公子、雨公子的名号。”至少比雨落叫错,把风谣叫出来好。 “风公子、雨公子。”雨落念了两遍,突然笑出声。 这称呼还挺有趣。 安排好称呼的事,风谣便走回火边上。 他是仙人,当然不会畏惧初春的寒意,但既然在凡间,也没必要显得刻意不同。 他一直谋略深远,不显得刻意不同,就会刻意显得相同。 不论是在凡间,也是在天界。 万和宇坐在火堆旁,对着这个清润引人好感的公子笑笑。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的相处,可他却已经发觉此人的不凡之处。 不枉费他让马车慢慢的走。 “公子,喝茶。”水烧开了,老者端来一碗茶。 万和宇端着碗,慢悠悠的晃着。 “给清风公子和细雨公子上茶。”他吩咐道。 老者奉命端来一碗茶,风谣接过,也没有立即沾唇,同样端在手里。 万和宇看了他闲适的神色一眼,将碗举起,喝了一口。 风谣暗笑,这位万和皇朝的贵人,估计以为他心存忌惮,怕茶里添了东西,才不先喝茶。 他又不是凡人,一般的凡俗毒物对他和落雨根本不起作用,不过是因为如今是个凡人,又是个聪敏的凡人,还是个莫名出现的凡人。 万和公子的心里,估计把他和落雨琢磨了几个浑沦。 还不如看似警醒,不轻易吃用他的东西。 反叫这位公子更加忌惮。 他虽不要显出特殊之处,可不是真把自己当个无用凡人。 端起茶,风谣抿了一口。 周围渺无人烟,又暗沉无比,好似有些野兽悄然间出没了。 老者有些不安,他虽然武艺高强,但公子这次出行,为避人耳目,没有带人手。 千金之子、不涉险地。 可是京都里众皇子夺权,主子即便再小心谨慎,还是卷入这场纷争。 身受重伤,自觉远离。 主子明明雄才大略,又心怀天下,比起其他皇子更加优秀出众。 偏生只能隐忍潜伏,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争夺之心。 毕竟这世间,并不是有才有智,就可以顺心随意。 有时候,即使天资不凡,谋略出众,可能都比不上□□裸的拳头。 武力的存在,是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即使拥有武力的是个只有半个脑子的蠢货,但依然不容小觑。 有时候比起智勇双全,这种单一的角色更难对付。 智勇双全,就代表会多思多想,会有所顾忌。 但头脑简单的人,脑子一热,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从来不少见。 所以真正的智者,永远不敢小觑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存在。 就像风谣,对着雨落,即使再看不上,也得好生好气说话。 当然风谣是不会承认他忌惮雨落,忌惮这个除了点力量,简直惨不忍睹的家伙。 总是被人轻易的说动,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次偷偷跟着来,肯定又是不知听了那位仙人的话。 不过这家伙虽然没什么头脑,但一想到他悄无声息的跟了十个月。 风谣又再次觉得,果然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和雨落起冲突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这毅力,实在难得。 难怪功力高强。 也难怪天君会选他为右使。 说起来他和雨落第一次见面就不是特别愉快,那还是七十余年前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被选为左右使,不是天界里排的上名的仙人。 他初入天界,正被天界的景象震的无以复加。 是的,如今万事轻描淡写、永远面不改色的左使仙人,曾经也有过目瞪口呆,大惊失色的时候。 甚至那时候,虽然入得天界,其实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不仅如此,还是个…… “你个酸腐书生,傻站这里作甚,还不给本大爷让开。”一阵猛力传来,书生被推到地上。 那人五官分明,虽还不是后来的坚毅俊朗,却也神采飞扬。 他见到天界景色,毫无畏惧之情,只有满心的兴奋。 一个傻不拉几的书生,偏生挡住前路。 不过没想到轻轻一推,这书生身板子不行,就到地上去了。 他赶紧上前把人拉起来,一边拉一边抱怨:“果然书生就是不行,比起女子说不定都娇弱些,你这书生更是书生中的书生,连我一指头估计都承不了。”他把人扶起来,对着那面目清秀的脸,后面的抱怨就有点说不下去。 书生狠狠的甩开这个粗莽之人。 当然所谓的狠狠甩开,也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 这就是他和雨落的初见,风谣有时候想起,都觉得那时虽然还没有姓名的雨落说话难听,其实说的也没错。 他一个小书生,在这天界,说不定连那洁白无瑕的石板都及不上。 反倒是大大咧咧的雨落,虽然也不是常见,却一直无心无肺,开心快活的模样。 风谣那时对于雨落,真含有一点嫉妒之意。 这点嫉妒被他隐藏的很好,现在也好像释然了些。 他如今,可是天君座下的左使,那不是那个无根无萍的小书生。 第 7 章 “公子,你千万不要离开火堆,这荒野间,可能有野兽出没。”老者对万和宇道。 万和宇微微颔首。 风谣和雨落一点都不惊慌。 火堆只能照亮几米的范围,即使老者明显是凡间高手,但估计也只能看到十来米之外。 十来米范围内,并没有潜藏凶猛的野兽。 但风谣眼神一观,便知道在稍远一些的草丛里,有一头老虎正紧紧的盯着火堆处。 野兽的确怕火,可野兽也会知道,火光处有猎物。 这位老者和这位万和公子,野外活动的经验不好说是对还是错。 雨落也看到了那只老虎,看那形态,估计得有了些年月。 他不是很感兴趣,但因为实在无聊,也想动动筋骨,便坐到风谣旁边,用手肘戳了戳。 “怎么了?”风谣问道。 雨落看了端坐的万和宇一眼,嘴唇不动,声音在风谣耳边响起。 “那只老虎,我把它打一顿怎么样。” 风谣有些不解:“不过是只凡间的老虎,就算凶猛一些,哪里值得你出手。” “我骨头都酸了,想活动活动。”雨落表示。 风谣一时无语,就算如此,一只毫无灵力的老虎,经得住雨落一下吗? “你不要闹,这只老虎来的正好,让我看看万和公子的底细。” “谁闹了,风谣你给我说话注意点,我想打就打,管你要干什么。”雨落不爽道。 “好,算我说错话,你别生气。”风谣只好安抚他。 雨落还是气不平,起身就想走。 风谣怕他真的去打死这只老虎,连忙拉住他的手。 雨落本来满心怒气,但被风谣拉住,也没有甩开。 “坐下吧,雨公子。”风谣道。 雨落哼了一声。 风谣有些无奈的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回身旁。 “你是不是一直看不上我,觉得我很蠢很笨。”雨落闷了半响,来了一句。 风谣闻言一怔,正想回话。 那边的老虎却已经按捺不住,朝着猎物扑来。 老者立刻和老虎打在一起。 风谣的注意力也跟着注意。 万和宇一直都是平静的模样,即使老虎来势汹汹,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雨落对于打斗,一直都是很有兴趣,马上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老者武力不错,老虎很快受了一剑。 这一受伤,反而激发了老虎的兽性。 他几次欲反伤老者不成,突然就调转势头,朝着火堆而来。 老者大惊失色,但一时来不及回援。 风谣不为所动,暗中传音:“不要管。” 呵止了想要动手的雨落。 那头老虎就这样扑到了万和宇面前,万和宇面上终于显露出一点惊慌之色。 只是他并无武艺,只好闭眼等着老虎的攻击。 却一直没有等到。 他睁开眼,看到老虎已经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老者赶过来,查看了万和宇并没有受伤,才对雨落抱拳而谢。 原来是雨落,一脚就把老虎踢死。 万和宇反应过来,也向雨落致谢。 风谣坐在一边,只觉得可惜极了。 马上,马上他就能见到万和宇是不是真的不会任何武艺,又或是有其他保命的措施。 雨落这一脚,直接让一切都落空。 可是他也不能怪雨落,毕竟雨落是好意相救。 等万和宇回了马车睡觉,他们两人总算可以单独相处。 雨落的眼神,很明显有事情要谈,可是风谣并不想谈话。 他对雨落道:“夜深了,我们也休憩吧。” 雨落默了一下,也没有再说话。 这是一个幽静的村庄,幽静的是景色,也是人心。 万和宇的马车即使慢悠悠的行走,也终于靠近了这个传说中的“福源之地。” 老成跳下马,看了一眼村庄,就恭敬的请主子下车。 风谣和雨落也跟着下了马车。 村庄里炊烟渺渺,有着一种世俗热闹之感。 他们沿着路走进村里,就看到几个顽童互相打闹。 老成抓住一个顽童问道:“村长家在何处?” 顽童正和小伙伴玩了不亦乐乎,突然被个不认识的老家伙抓住,很不乐意,随手指了个方向。 “那边那边,放开我,我要追不上他们了。” 老成看了他指的方向一眼,没有松手继续道:“带我们去村长家。” 顽童眼看小伙伴们跑远,急的大叫:“等等我,等等我,林合玉,你们等等我。” 一个虽然和他们一起,但没有跳动的那么调皮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他十三四岁的模样,较老者手上的顽童更为清秀。 顽童继续大喊道:“林合玉,他们找村长。” 少爷闻言,慢慢停下,看着这几个陌生人。 他们的气度跟村里人很是不同,林合玉虽然还不理解,但隐约意识到这点。 就算不论穿着,但那种超脱于普通村民的感觉,读了书的林合玉可以察觉。 “你们是谁?找村长做什么?”他问了两个问题。 风谣失笑,这个叫林合玉的少年明明年幼,却与老陈随手抓住的顽童一点都不同,看着更为懂事知礼。 不过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作出这副询问模样,竟有些难得的趣意。 老成已经放开了顽童,回答了林合玉的话。 林合玉咬着唇,不知信还是不信,反正是老成编的鬼话骗小孩子,不,不仅仅是要骗小孩子,还要骗过这村里的村长。 不过他身份贵重,又是为了所谓的福源之地而来,说点谎言也无可厚非。 风谣自然有各种方式去拉近和小少年的关系,别的不说,只要他眼带笑意,温声细语,就很容易得到凡人的好感。 不过他来此处,是跟着万和皇朝的贵人而来,自然不能喧宾夺主,只是含笑的呆在一旁。 那个顽童虽然被老成松开,也没有立即跑掉,而是到了林合玉的身边,就停住了。 “合玉,就是他们几个人,不是村里的人,从外面来的,要见村长。”顽童道。 林合玉听了老成编造的来历,又思索片刻。 他认真思索的样子又逗乐了风谣。 “那你们跟我来。”林合玉决定了。 “合玉,我跟你一起去。”顽童看了这几人,有些不放心合玉一个人带着他们。 合玉是村长的孩子,在村里一向很有人缘。 “好。”林合玉也没有推辞。 第 8 章 他们边走老成边随口问些话,很快知道了叫林合玉的少年是村长的孩子。 万和宇淡然的眼神闪了闪,也跟林合玉谈了两句话。 林合玉认真的回答了他。 万和宇比少年大几岁,但两人相谈,却意外的相合。 林合玉觉得这个气度非凡的少爷,没有一点架子,很亲和的模样。 风谣基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万和宇和林合玉交谈。 至于雨落,他虽然开朗,但也没不至于和万和宇抢着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谈话。 何况他只是跟着风谣,才来到此处,虽然不知道一点事情,但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到底风谣为何会来这么一个偏僻难寻的村庄,更巧的是,还有万和皇朝的贵人也来了此处。 万和宇说是寻找珍惜药材,可是雨落心存疑惑。 万和皇朝虽是凡间皇朝,却是最有势力的皇朝,不至于连点珍稀药材都没有吧。 除非万和宇想要的是脱离了凡尘俗世的药材,比如说千年冰雪莲,或是五百年份的龙紫草,也或是百年以上的枯树根这样的珍稀药材。 雨落一通胡思乱想,结果自己也动心了。 仙魔大战之后,紊乱了凡间灵气,凡间灵气稀薄,几近于无。 自此以后,无论是仙、妖、魔只要呆在凡间,体内的灵气用一点就少一点,即使可以打坐,但也只能轻微补充,达不到充沛的境界。 当然,凡间也还有几处地方,因为地脉或灵物影响,天生灵气,在那样的地方修行,还是可以得到更好的灵气补充。 不过这样的地方,及其难得,都已经被几大势力瓜分占据,不准任何凡人或仙魔私自靠近。 以天界的实力,当然可以占据一处,但天君为了维持正本,没有这么做。 天界号称六界最强,统领天下正道,天界不占据凡间灵地,其他种族当然也不可以占据。 不过雨落又想到了真君的无名小山,那也是个小小的灵气之地,为何真君可以占据? 他一旦想到一个问题,若是想想过去就过去了,若是一时过不去,那就再也过不去。 等到村长家的时候,他还是想着这个问题,连万和宇、风谣跟村长胡扯的话都没听进去。 直到村长第二次问他:“这位公子不知来自何处?到我们村里所为何事?” 雨落突然被问,一脸茫然的看向风谣。 果然是个傻瓜,他们和村长谈了这么久的话,万和宇与他都编了来历,这个家伙坐在一边,半点准备都没做。 所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雨落的确是个一眼看到底的仙。 因为不知道他为何固执的要跟着自己,习惯多思所想的风谣在村长询问来历的时候,便想要试探雨落一下。 结果媚眼抛给瞎子看。 雨落看在期盼的看着他。 风谣只好替他圆道:“细雨是我的兄弟,习惯人称他雨公子,他不习惯在生人面前说话,村长见谅。” 雨落瞪大眼,风谣你说的是个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不习惯说话了。 风谣看他模样,就知道他心头不愉快,便传音道:“说了你不习惯说话就是不习惯说话,你要是马上说话,让我难堪,那就随你说去,我再不管你,村长问话你自己回吧。” 雨落受到威胁,但偏生他不怎么会编话骗人,闷了半响,只好认命的坐着,表示自己真的不习惯与生人说话。 万和宇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沉思:这位雨公子,明明是个健谈的人,不见丝毫畏怯,可现在一言不发,都是风公子在说话。 而且风公子竟然还道其不善言谈,不惯和生人交际。 这是不是说明,雨公子此人,不善于说谎? 他自己是编的来历,自然对风谣所谓的来历半点不信。 不过风谣、雨落出现的很微妙,在他要去的村庄路途上巧遇,且正好去往一处。 他不能不多想。 而且其中的雨公子功力强横,一脚就踢死了那只凶猛的老虎。 更加可疑,他寻思着两人会不会是京都里派来的人。 可是会是哪方派来的人手,他明面上是借着寻药疗伤出了京都,也的确受了重伤,按说不应该还有哪位对他如此忌惮,竟然派了能言善辩和武力强横的人一路跟随。 村长询问清楚几人来历,作为一村之长,他也要安排好几人的住所。 万和宇直言要居住于村长家,并且拿出了丰厚的见面礼。 村长寻思了片刻,同意了万和宇的请求。 至于风谣,在村长询问的时候,笑着道既然村长已经要招待万和公子,他和雨公子便不再增添麻烦,自行在村里寻找地方。 村长也不甚在意,只是道若是寻了村民家,须得告知村里。 风谣表示应当,林合玉带着万和宇去屋子里,风谣和雨落也顺理告辞。 出了村长家,走远了些后,雨落长舒一口气,总算自在了。 “风……风公子,还好你没有留在村长家,否则不是要害死我。”不习惯和生人说话,这村里都是生人,雨落可没觉得他可以一直不说话。 “好了,知道你不高兴,我不是出来了,只要不在村长家,谁知道我说过什么,你爱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恩,那里有个大爷,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雨落看向风谣示意的大爷,五十多岁的模样,正慈爱的看着自家孙子满地跑。 “我跟他有什么可说的。”雨落莫名的道。 “这不是怕把你害死,让你跟人说话。” “风谣你够了啊,我又不是只八哥,见个人就要说话,你再这样我真的会生气。”雨落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是八哥,八哥会学人说话,你可不会学人说话。” 这话为何听着也不是个味呢? “我们现在化名清风细雨,都说了让你叫我风公子,你又乱叫,生怕万和宇不知道我们是化名。” “这,叫你风谣叫习惯了,一时口快,你干嘛没事起化名,搞得我超不习惯。” “我们是天君座下左右使,在凡间不用化名,莫非让那些神鬼妖魔都知道我们在哪里,做什么事。”风谣低声道。 风谣说的很有道理。 “那好吧,我尽量叫你风公子。”其实雨落觉得,别人叫他们风公子、雨公子都挺正常。 可换成他们两人互相称呼对方风公子、雨公子,那别扭劲,不知道怎样形容。 “要不你现在就在心里念一百遍风公子,念顺了自然就好了。”风谣建议道。 雨落默默的念着风公子、风公子、风公子…… 第 9 章 念完了一百遍,他立刻喊道:“风谣,我念完了。” 风谣用一种不可言表的眼神看着雨落。 雨落心里忐忑不安,他也意识到又喊错了风谣的名号。 风谣走近雨落,用手戳着他结实的胸膛:“把风公子放进这个地方,真的这么难吗?” 初春的风轻柔的浮动,好似情人间温和的呢喃。 雨落觉得被风谣戳着的心,因为心虚也同样的不知所措。 他只好承诺道:“好,我一定会把风公子记到心里,绝对绝对不会再出错。” 风谣对他并不抱希望,听了就算吧。 “你尽管放心,我雨落要是还记不住,任你处置。” “真的,要是你记不到心里,真的任我处置。”风谣不相信的问。 他的话有些危险的意味,也有些狡黠的感觉。 雨落直觉里有些迟疑。 “反正你必然是做不到的。”风谣见他不答,又道。 雨落怎么经得起他这句话。 “好,我雨落一定会把风公子记到心里,如果记不得再犯错,就任由风公子处置,但是如果我记住了,那风公子是不是任由我处置呢?”雨落眼珠一转,反而冒出一句。 风谣闻言,苦笑着摇头。 “风公子,不能只是我被你处置,你却毫发无伤对吧。”雨落继续道。 “那你想怎么处置我?”风谣问。 “这……”雨落还真没有想法。 “本来就是你的事,做的到也罢,做不到也罢,我又不在乎。”风谣话锋一转,根本不接他的茬。 好像也有道理,雨落一时无言。 两人在村里转悠了一圈,风谣见人自带三分笑,很讨人喜欢,很快就找到了愿意收留他们的村民。 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大娘,家里的房屋较大,风谣拿出一点银钱,大娘就更欢喜了。 带着两人进了院子,又很快抱了行礼来铺床。 雨落多久没在这样的凡人村子里呆过,站在院子里做大爷。 风谣跟大娘说着话,也不召唤这位右使大人,只快快的收拾了一间屋子。 本来就是借用的偏屋,跟大娘的房子隔了一点距离,也好互不打搅。 屋子倒是有三两间,可是风谣又没必要帮雨落收拾。 等到大娘离去,雨落反而自顾自的进来。 “风公子,我住哪里?” 风谣铺床的手一顿:“旁边还有屋子,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再不济这满村的人,拿银子去找,怎能找到住的地方。” “我要跟你一起,就住这里。”雨落道。 “随你。”风谣没有意见。 “为什么大娘只送了一套被褥,我的呢?”雨落等了半天,不见大娘再来。 “你找她要去。”风谣根本没跟大娘提过要两套被褥。 “你没有她说,我们都要住这里?”雨落才反应过来。 风谣背对着他,不紧不慢的道:“我是没说,你不也没说。” “可是……”雨落急道。 “你要跟着我,我没有意见,但现在也到了村里面,也可以各走各的路了。” 风谣的语气很轻柔,但意思很明显。 他们该分道扬镳了。 “你赶我走?”雨落不可置信。 风谣没有回头看他:“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该分离的时候自然就该分离,说什么赶不赶的。” 还说不是赶人,这话分明是要他离开。 雨落心里气闷,但又无法可想。 “好,我走,风谣,你给我记着,千万别求我回来。” 他甩完狠话,愤怒的离开。 风谣整好床铺,坐在床上,沉默了一阵。 夜色慢慢的笼罩,屋里没有点灯,他的脸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呵。”不知他坐了多久,最后发出一声冷笑。 本就不是同路人,即使一时走到一处,终究是要分开。 今夜月色很好,风谣却无心欣赏。 他指尖轻点,房里那没有一点灯油的油灯自行浮动,轻飘飘的浮到风谣面前,慢慢的亮起一点光亮。 风谣拿出罗盘,放在床上。 再把村里的布局想了想,村头一条道,通往村外,整个村子三面被山崖包围,没有另外的道路。 村里目前没有任何的异常,整个村庄安居乐业,与世无争。 村庄的历史悠久,一般村民早就说不清楚,只知道从爷爷辈,太爷爷辈就在这里居住。 还是信息太少,风谣皱眉。 他看着罗盘,有些犹豫。 现在做风水局了解村庄,是否操之过急。 而且村庄看似安宁祥和,但总给他一种奇异之感。 旁的不说,村庄的历史是不是太过悠久。 凡人一世,至多七八十年,这村庄要真说起,却好似存在了几百年一样。 几百年的时候,凡间早该经历了战乱,灾难不知凡几。 这村庄偏远难寻,却风调雨顺,几代安泰。 可观察起来,风水也不过尔尔。 或者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缘故。 风谣想了半响,还是把罗盘收起来。 在看看吧。 他上天界已经七十余年,早不似凡人一般需要天天休憩。 灭了灯,却静静的躺在床上。 他是个万全的性子,否则也不能得到天君的赏识,居右使之位。 虽然没有必要,还是闭上了眼睛,就像睡了一般。 连呼吸都慢慢的平稳下去。 夜越来越深,在一点的月色下,一个影子慢慢的出现在他的床前。 缓缓的现出形状。 床上的风谣一动不动,好似睡熟的模样。 影子在床前站住,一时却没有动静,看了风谣半响。 才拿出一根黄色的香烛,那香烛不过寸许,但影子将其点燃之后,散发出的香味却极为浓郁。 一瞬间就冲满了整间屋子。 影子将香烛放在风谣旁边,这香烛没有助力点,也稳稳的立住了。 影子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那香烛的烟便直接往风谣的鼻尖而去。 风谣无知无觉。 第 10 章 影子道:“你是谁?” 风谣躺在床上,明明昏睡,嘴巴却自动回答:“风谣。” 影子继续问:“你真的是天君座下左使吗?” 风谣答:“是。” 影子听到回答,好像舒了口气:“你此次下凡,所为何事?” “奉天君令,传信真君。” “已经传了信,你来这个村庄做什么?” “好奇。” 风谣这句话说完,影子一时无话。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 “你对什么好奇?” “这个村庄。” 答了跟没答一样,影子准备换个问法。 “你见了真君,就往这个村庄来,这两者间是否有何联系?” “有何联系,不是要你告诉我吗?”风谣这话一出,影子一时尚未反应过来。 风谣依然闭着眼睛,静静的卧在床间。 他面目纯洁如画,影子常年居于僻静处,见过的人妖魔神很少,曾经也有过一些有见识的非凡者来到过无名小山,试图破解这高深莫测的结界。 少部分见不得其门而入,识趣的退去。 而那些不依不饶,试图得大运道的,自然都成了一堆白骨。 元若儿是妖族,对于这些没眼色找死的旁人,向来是冷眼旁观。 真人并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有要他动过一次手,甚至进了结界,还会有警示,可是这些人,贪恋所谓的大运道,遇警不去,一定要探明究竟。 自然,死路一条。 风谣刚到无名小山外,开始破除结界的时候,元若儿就察觉到了,他禀告了真人,真人坐在洞穴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一切随缘,死生有命。”真人的话声音永远一样从容,元若儿侍奉了真人几百年,从来真人都是这幅模样。 他向往常一般退去,也因为在无名小山里闲极无聊,观察起了结界外的风谣。 看的久了,就看风谣越来越顺眼。 甚至觉得,不如他不要解开这层结界,安然离去也好。 在风谣解开结界时候,他甚至有了迟疑,不想让这个眉目温和,好似天生含情般的仙踏上那些已成白骨的老路。 所以他才会再次向真人禀告,他们的来历身份。 或者是真人培育了几百年的花十多年前终于开了花。 花开的那天,真人要他避到这个小村庄,十个月不准回去。 十个月后,这个村庄的村长家喜添一子,他正准备跟着吃个喜酒,却被真人召唤回去。 真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灵血大伤,要立即闭关。 至此十多年,都呆在那个培育了那朵妖花的洞穴里。 是的,那就是朵妖花。 虽然影子并没有解除过那朵花,一直都是真人亲自培育。 可在影子的心里,那朵花实在是邪恶可怕。 即使它外貌并不难看,甚至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可元若儿知道,在它快要开花的时候,那种圣洁气息也慢慢转变,变得诱人心神。 元若儿远远的看上一眼,都觉得心神震荡。 不知真人,几百年养着这花,又是如何守住心神。 回去后,那朵花已经枯萎,再不见一点圣洁和诱惑。 但它那极为矛盾的气息,却给元若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知道真人养育这朵花,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已经可怕到极致的诱惑,真人是如何抵抗住。 影子几百年没有开窍,突然遇见了风谣,这心窍好似开了一点。 那时候,那朵妖花,似乎要惑心一般。 世间人神妖魔,各有其道,其中心志坚定者,不知凡几。 他曾经听已经离世的老人家提过,这世间,相生相克,有些时候,你以为的是自己想要的,并不一定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反而可能是被惑了心神。 有个小妖当时就反驳了:怎么可能,不论如何迷惑心神,只是潜藏在内里的欲望被诱发出来,实质上还是想要的,所谓的迷惑心神,往往是借着扩大某种欲望,从而导致行为失常,心智被迷。 那位皱纹深深的老人家也不动恼,只是看了那只小妖一眼:“你作为善于迷惑人心的一族,这么说自然也有你的道理,不过世间奇异之物众多,你等年纪尚小,见过的世面也不多,以后等年岁渐长,出去见识这大千世界,自然会有自己的体悟。” 当时他也在,完全没有听懂,不过后来跟着真人,几百年避居在无名小山,年岁虽长,见识依然不算多,但眼见着真人养育了那朵妖花,偶然间回忆起老人家的话语,难免有了一点惶恐。 真人,到底有没有被那朵妖花影响呢? 应该没有吧,毕竟真人可是有大法力在身,一朵妖花而已,怎么可能惑住拯救苍生的真君。 可是无名小山那些偶然闯入者留下的尸骨,虽然年岁久远,却也好似将漫山的梨香添上了一抹诡异之色。 虽是闯入者是咎由自取,但真人好似也没有传说中那样的悲天悯世。 死生有命。 淡然的话语,淡漠的神情。 好像那些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床上的风谣缓缓的睁开眼,看向那个影子。 影子一瞬间有些慌乱。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我,你是谁呢?”风谣道。 影子见他清醒,立刻就想要离开。 他朝着屋外扑去,却发现整间屋子,不知何时,竟然如同一个泥潭一般,让人无法自然的行动。 扑了几次,都寸步难行。 “别费劲了,这个屋子里我设下了泥潭阵,别说是你,就算是我自己,也都很难行动。”风谣没有试图坐起来。 他设下的结界他自己清楚,因为不知道影子的来历,也不清楚他的实力。 所以设的阵法,是以整间屋子为界,就算他,也在阵法之中。 影子听了他的话,歪着脑袋不知再想什么。 “如今你可以说了吗?你是谁?你来所为何事?”风谣慢条斯理的问。 “回答你之前,我还有一个疑惑,你若解开我的疑惑,也许我会愿意回答你一个问题。”影子却道。 风谣思索了下。 “好吧,你有何疑惑,我若是回答了,你就告诉我你是谁?” 只回答一个问题,风谣选择问清影子是谁。 “你作为天界左使,必然见多识广,那你觉得,如果天君养育一朵极其迷惑心神的花,从一颗种子,养到开出花来,直到最后凋零,那天君会被迷惑心神吗,而且若是迷惑了心神,那到底是原本就有的想法被扩大了影响,还是就是被迷惑了,产生了变化?”影子总算把这个纠结的问题问了出来。 风谣听了此话,一时无言。 第 11 章 影子也不打搅他,任由他思索。 过了半响,风谣才开口:“你这问题,其实不是一个问题,应该是两个问题,我若回答了你,你却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岂不是我吃亏了。” 怎么这样,影子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会是计较这个。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你的第一个问题倒还好说,第二个问题却极为刁钻,我也得费心费力思考,岂能轻易的送给你答案。” 好像也有道理,单纯的影子想。 “那,那你想问什么问题?”虽然有道理,但影子还是要先搞清风谣想问什么问题。 真挺好糊弄的,若是换成风谣,直接就不问第一个问题,要回答第二个问题就可以了。 风谣把这个念头甩开,仔细想要问什么。 单纯的人虽然好糊弄,但是经历了雨落之后,风谣也知道了,单纯的人,一根筋起来,就算是聪敏如他,也不敢轻易招惹。 免得被反噬。 所以这第二个问题要好好想想。 风谣仔细思量了半天,才想到问的问题:“这个村庄跟真君有何联系?” 影子不防他直接说出了真君,立时就征住。 “你,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你换一个问。” 风谣早知道影子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期待得到答案。 本来就只是试探。 “既然你不能回答,不防先告诉我你是谁?” 影子没有拒绝,直接道:“风谣大哥,我是元若儿。” 风谣有些诧异,虽然有了猜测,但没想到真的是那个低眉细语的元若儿。 这一刻他心头思绪百转。 面上反而一派安然。 “元若儿,你……居然是你,你不是在无名小山陪侍真君,怎么竟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存在来了?” 元若儿蹙眉,他不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只好道:“风谣大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对,我应该回答你了。”风谣见追问不出,便应道。 元若儿问的是如果天君养育一朵极其迷惑心神的花,从一颗种子,养到开出花来,直到最后凋零,那天君是否会被迷惑心神,而且若是迷惑了心神,那到底是原本就有的想法被扩大了影响,还是就是被迷惑了,产生了变化。 这个问题,风谣一深思,就不敢深究。 天君是不可能养了什么迷惑心神的花的,就算养了,元若儿也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但他偏偏拿天君来问,也就是在他看来,这个养花之人,跟天君是一个级别。 那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而且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有了。 “值得天君亲自养育的花,必然是世间难寻的奇株,有其独特之处,所以迷惑之力想来也不同凡响,若真从种子养至凋谢,奇株有灵,不说养育过程中,能否迷惑心神,凋零之际,必然要留下存在世间的痕迹。即便是世间大能,也难念受其影响。” 元若儿听了此言,心里一阵发蒙。 所以真君,果然也被妖花影响了吧。 “那,那若是被迷惑了,到底会不会有所改变?”他喃喃的道。 风谣没有回答。 “风谣大哥,你可以告诉我吗?”元若儿无助的看着风谣,他无法回答风谣的问题,只能期盼风谣告知他答案。 风谣看着他无辜不知世事的眼神,沉默了一阵。 元若儿失望的垂下头。 “有没有改变一点其实都不重要。” 元若儿立刻抬起头。 “就算没有所谓的妖花妖物迷惑心神,人其实自己都可能改变想法,五六岁的孩童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玩具,一块甜糖,十多岁的少年想要的就是新衣服,二十来岁的时候拿到银钱却最开心……所以是原本的想法被诱发,还是被迷惑了产生新的变化根本不重要。” “可是,可是……”元若儿总觉得不太对劲。 “重要的是,已经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风谣有些叹息。 既然是真君亲自养育的花,那不凡的迷惑之力,想来真君,也不一定能抵抗。 “若儿,那是朵怎样的花,总不可能就是一朵具有迷惑之力的花吧,若只有这点用,养育来有何用?”风谣问。 元若儿回想那朵花的样子,那是一朵红艳如血,看着就让人心悸的花。 真君总是亲自养育,用灵力灌溉,五百年间慢慢的长出了十多花,三朵相似,七朵一样,但这十朵花,从长出第一朵开始,直到长出第十朵,从来有没有一朵花开过。 而且从长出一朵花开始,就弥漫出迷惑之力,元若儿有次不小心靠近,就觉得好像喜欢上个不知面容的人儿。 这真是太可怕了,连具体的样子都没有,可元若儿却无缘无故的认为,很喜欢这个人儿。 真人当时将他拉开,一个月后他才从那种感觉里脱离出来。 再也不敢靠近那朵花,那朵妖花。 真人在那个洞穴里,呆了五百年,除了偶尔出去的几次,一直,一直就和那朵花,呆在一起。 他心里担忧,但真人用温和的笑抚平了他的忧虑。 “元若儿,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没有关系。”真人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他当时也下定决心,要永远,永远呆在真人身边。 可是,可是如今妖花都谢了十来年,为何真人依然眷念在那洞穴里,很少出来? 垂至地上的惟帽,遮挡的是天界左右使窥视的目光,还是真人素白无暇的脸……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妖花给风谣描述。 可突然间,脑袋里好像插进一根针一样,剧烈的痛起来。 这痛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剧烈,即使身在泥潭阵里,元若儿瘦小的身子依然不可抗拒的弯到地上。 然后剧烈颤抖。 风谣听得到他不可抑止的呼痛声,却看不到他的情形。 心里急着想要起来,可身子却完全不能控制,一点都不能移动。 他好不容易摸到手边的罗盘,停止了阵法。 立刻翻身下床,抱着地上不停颤抖的元若儿。 元若儿已经痛的快晕过去,脑袋里好像要爆炸一般,但却晕不过去。 “风谣……大哥,救救……救救我……痛……好痛……”他捂着头向风谣求救。 风谣捧着他的头,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之处。 没有咒法痕迹。 第 12 章 可元若儿却痛的要打滚。 因为不知道缘由,风谣不敢轻易灌注灵力,只好抱紧元若儿,同时释放出全部的灵力,在两人周边树起一道灵气构造的灵气墙。 如果有黑手,这样应该就可以阻挡吧。 “别怕,若儿,没事的,没事的。”他只能这样安慰元若儿。 元若儿脑袋里的痛突然达到顶点,他惨叫一声,终于晕了过去。 风谣一惊,连忙试探,发觉他只是晕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元若儿苍白着脸,显得柔弱极了。 屋里还弥漫着他点燃的香烛味,风谣起身,准备捡起地上的那支香。 可恍惚间,那只香就在眼前,伸出的手,却怎么也触不到。 风谣摇摇头,再次伸手,想要捡起那支香。 再次错过。 那支香静静的呆在地上,但风谣如何也触不到。 元若儿已经昏迷,且风谣不认为他还有必要维持这支无用的香。 他不再试图捡香,而是警觉的看着这间简单的农家小屋。 依然是淡淡的香烛味弥漫整间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并没有奇特之处。 左边墙是一个掉了漆的木柜子,右边墙靠着一个断了腿的木桌子,桌上一个茶壶,再就是两把大娘临时搬来的椅子。 整个房里,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风谣盯着那个木柜子看了一阵,拿着罗盘,谨慎的靠过去。 侧到一边,用力拉开了木柜的门。 木柜年久,打开的刹那传出一股霉味。 风谣在侧边等了一会,没见任何异常,便到木柜前查看。 除了一些老旧衣衫,并没有任何东西。 风谣再次查看了整间屋子,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他只好回到床边,坐在床上,思索起来。 任何阵法的痕迹都没有找到,但很明显,他现在就是在一个阵法里面。 这一点,不仅是地上那支捡不起来的香,还有打不开的门和窗为证。 可是把他困在这个阵里面有用吗?即使这个阵法极为高超,他一时半刻破解不来。 但经过他的验证,这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困阵,没有任何恶意和攻击性。 似乎只是要把他困在这件屋子里,没有其他的用意。 可把他困住,所为何意? 风谣一时不解,他突然想起,他是和雨落一起来的,即使困住了他,也还有一个雨落在。 他的确没有多少战斗力,但雨落的力量,可高出他两倍不止。 莫非那暗处的人,也能轻易困住雨落不成。 可是看着床上昏迷的元若儿,风谣心里又不确定起来,若是一般妖魔,自然不是雨落的对手。 可如果,这次困住他的人,跟清远真人有关,更不敢相信的是,如果就是清远真人本人,雨落功夫再好,也敌不过成名了六百年的真君吧。 他忧心忡忡的坐到元若儿旁边,如今只看元若儿何时醒来,好打听点消息。 阵里漫漫不知时日,借着罗盘,风谣才知道时日几何。 村庄里,雨落终于摸了个透顶。 他被风谣激走,心里存了个气,既然风谣神神秘秘,他偏生要弄出个究竟。 别以为借着点小聪明,得了天君一点赏识,就有多了不起。 雨落虽然性子爽朗,其实行事自有章法。 这不,他离了风谣,先是把村里转了个遍,其中还几次遇见万和宇同那个村长家的小孩子。 万和宇身为有蛟龙护体的万和皇朝的贵人,居然有心情陪着个小他几岁的乡野小子。 离了风谣,雨落的智商又回到正常水准。 他见了几次万和宇与林合玉同进同出,慢慢就察觉出不寻常之处。 何况在村里跑了个遍,一点东西也没发现。 自然眼光就往万和宇那边转了过去。 今日万和宇和林合玉还有那个进村时问路的小家伙竟然都偷偷进了山林,明明村里禁止任何人进入山林。 雨落马上跟了上去。 这一进去,山林里本来就七弯八绕,他不知何时竟然丢失了两人的踪迹。 果然是个滑头鬼,他一个仙在雾气弥漫的山林里转悠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的道。 这个万和宇,比起风谣,还讨厌些。 风谣至少是名正言顺的天君座下左使,雨落同为天君座下右使,虽然不喜风谣,但也不能不承认,即使风谣武力不行,还是有擅长之处。 可万和宇不过是区区凡间之人,也把雨落利索的甩开,就让雨落脸上无光了。 幸好风谣不在,不然又要被看低。 他庆幸道,同时也更加坚定这山林里一定有诡异,万和宇明知有人跟随,还是要偷偷进来。 万和皇朝虽然只是凡间皇朝,但作为凡间最强势的皇朝,自然也有不凡之处。 万和宇说是来找奇珍药材,莫非这山林间,真的有稀罕的药材。 雨落想起风谣也要前来此处,心头一阵火热。 一开始万和宇说的话他倒没信,可现在想想,说不得此处真有啥天材地宝。 既然是天材地宝,自然是能者得之。 他收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心思,开始认真的在山林间巡查。 毕竟是天界右使,很快发现了异常之处。 跟着一路往山林深处而去。 山林里没有任何道路,从来没有人来过此处的模样。 看来村庄里的人,把不准进山这条禁令遵行的很好。 所以即使万和宇再刻意隐藏痕迹,在仙人眼里,依然有明显的行踪。 跟着痕迹一路走来,居然到了一处断崖边。 雨落站在崖上,往下面看去,只见过云海翻腾,不知其深。 走到此处,就再也没有痕迹。 那只能说明两人从这里下去了,可是山崖深不见底,两个凡人,竟然有此胆量,更说明崖下有宝物。 雨落简单的思维得出这个结论,不过万和宇下去不稀奇,可是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小孩子,怎么也跟了下去。 村庄里严禁入山,林合玉作为此处长大的人,怎么不仅进了山林,面对这样深不可测的山崖,也敢下去呢? 至于那个因为偷偷跟随林合玉两人的小家伙,难道也跟了下去。 雨落才想了个开头,就觉得脑袋不够用。 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的,万和宇敢下去,难道他堂堂天君座下右使还不敢下去。 他再看了那山崖深处一眼,克制住从内心深处产生的不安,麻溜的跟着万和宇留下的绳索而下。 还别说,这万和皇朝果然有些好东西,这绳索看着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等真的沿着它一路而下,才知道是个宝物。 山崖很深,雨落估计得下了有近千米,这条绳索竟然可以一直延伸。 等绳索到了尽头,雨落却发觉无处落脚。 第 13 章 是真的无处落脚,脚下尽是一片白茫茫,明明绳索已经无处可下,但脚下一片虚空,落不到实处。 雨落挂在绳索上,一时进退两难。 这山崖给他一种诡异莫测之感,即使他自认艺高胆大,但也不敢就这样往下跳。 他一只手抓着绳索,空出一只手,掏出一个小东西往下面一丢。 东西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雨落这时候无比怀念不知在村庄那个角落里的风谣,若是风谣在此,这种要用脑袋思考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头疼了。 可惜,自从那天和风谣分开,为了赌一口气,他进山林的时候,根本不想告知风谣。 所以现在挂在绳索上,他只能靠自己。 不过雨落想来想去,既然绳索只到此处,那先下来的几人必然就是在此处停下。 只是他没有找对方法,所以才不得下地。 想到此,他便开始仔细查看四周,这一看果然就发觉了端倪。 虽然脚下迷雾茫茫,见不到任何东西,但在山崖上,却有几滴暗红色的新鲜……血液。 他凑近闻了闻,果然是血液。 这个……莫非要放点血? 这下雨落有点为难了,他是仙人,不比凡人,血液更加珍贵。 仙人寻常不会流血,即使受些微伤,也不会有血液流出,如果要仙人流血,必然是要受伤到一定程度,才可能流出血液。 当然,如果仙人愿意,也可以逼出血液来。 可仙人流出血液,却比凡人失血的效果更厉害。 凡人若是放一碗的血,对身体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仙人别说是一碗血,即使是如同凡人般吐血,若真吐了一小口,就可说是伤了元气。 所以才会有仙人一滴指尖血,胜过草木一秋的说法。 这山崖上都溅了几滴血,想来滴下去的血只能更多,而雨落算算自己,顶天了可以滴五六滴血出来。 也不知道对这白雾仙人滴血,比之凡人有没有优势。 雨落一边想,一边逼出一滴血,落入白雾之中。 白雾本来毫无动静,雨落的血一入其中,却突然涌动起来。 可很快的又平息了。 雨落试了试,发现扔下的东西,这回有了回响。 还好,仙人的血果然比凡人的珍贵,他只滴了一滴,就有了效果。 雨落便离了绳索,进入白雾之中。 白雾里一片迷茫,即便是雨落运气灵力,也看不清两三米外的景象。 只好一手握剑,小心翼翼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白雾竟然慢慢的稀薄起来。 看来是走对了,雨落打起精神,继续往前面走去。 白雾越来越稀薄,慢慢的总算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里竟然树木茂盛青翠,花香四溢,偶尔一阵风过,传来的都是清香。 雨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美的地方。 连空气好像都是带了甜味一般。 他一直觉得天界是世间最好的地方,即便是真君所居的无名小山,虽然漫山梨树,也正是花开季节,自有一股清幽雅致。 可他虽然喜欢,却还是觉得天界更好。 但如今到了这不知名的山崖下,看满目青翠,闻得清香扑鼻。 却突然觉得,即使只是凡间一处小景,比不了天界的庄华大气,却也独有韵味。 远处有水流声传来,雨落询声而去。 那是一处不知如何形容的场景。 清澈如同蓝天一般的小湖,周围全是高大青翠的树木,看树木的高度,说不得都有上百年的树龄,还有一地随意开放的野花。 张口呼吸,尽是甜意。 可是雨落再不能尽情欣赏美景。 湖里有一座小小的山石,并不算很大,也不是什么奇山。 放在外面,雨落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在这湖中,却是最显眼的存在。 说它显眼也不完全正确,因为比它更显眼的其实是一位紧靠着山石的美人。 是的,只能用美人两个字来形容他。 即使身子大半浸在水里,只露出一点白皙的胸膛,可这位水中之人,真的是美的太符合世俗的标准。 一点都不魅,可只要看到他的那一刻,都会觉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的人呢? 雨落马上就看呆了。 可等美人看向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又来了一个,真想不到,几百年不见人影,一来却向赶趟儿一样,一个接一个,莫非那家伙已经死了,此处现在随便是个人都可以进来。” 他看了雨落一眼,感觉还没有那个掉下来,摔伤了的凡人有趣。 却又咦了一声,重新看向了雨落。 雨落被他直视,觉得好像整个仙都被看了个透。 “你竟然……不是个凡人。”美人看出他的身份。 “也不是妖,更不是魔,看你的修为,莫非……竟然是个修仙的。” “在下天君座下右使雨落,是天界仙人,并不是修仙之人。”雨落觉得受到了侮辱。 “柏水座下,如今天界已经混成这般惨淡模样,自命不凡的柏水,连你这样的小家伙都收归座下了。”美人有些疑惑。 “我是朱俊天君座下右使,还请尊下慎言。”雨落道,什么柏水,听都没听过。 “朱俊。”美人眼睛一咪,一种危险的气息立刻散开来。 “莫非天下仙人都死绝了,居然轮到这个小人上位。”他心情一下子极为不好。 雨落听得他侮辱天君,本该立即呵斥,但内心一种直觉阻止他莽撞开口。 湖水中的美人,虽然衣衫褴褛,周身的气势却一点不弱。 雨落觉得,或许比起一些经年的老怪,这个长相绝美的眼前人,更加深不可测。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呆在湖水中,即使湖边摔了一个凡人,进来一个仙人,也丝毫没有出水的意思。 而且,有人泡水,还身着衣衫的吗? 雨落观这美人衣衫,即便不够整齐,肩身半露不露,但此次各种诡异,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在下无意误入此地,还不知君下如何称呼。” 美人看他端方模样,突的厄尔一笑,这笑不含任何恶意,却无端让雨落心头发凉。 这样的笑,是位于高位者胜券在握才会有的笑容。 雨落突然觉得,绝对绝对不可以忤逆眼前人的意思,否则,可能他今日就离不了这个山谷。 “你倒是有眼色,知道轻重,可惜是朱俊的人,碰到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玩味的说了一句,被封印在这山谷里不知几百年,曾经的怒火滔天慢慢平息,他不再怒得要毁天灭地。 但,对于那些伤害了他,背叛过他的人,也绝不会饶恕。 第 14 章 不过,毕竟几百年岁月都过去了,他也不至于急在一时两刻。 “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得合我心意,我便任你离去。”至于要是答得不合心意,会如何他便不需要说了。 “君下有何指教?”雨落利落的问。 美人动了动身子,想要靠的更舒服一些,这一动,又牵动了胸口插着的剑,剑稍微露出一些水面。 雨落眼见,那剑不知是何材质,露出的剑柄洁白一片,没有任何花纹修饰。 他心头一震,原来这个给他莫名危险感的美人,竟是被一柄剑插在了身后的山时之上。 美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在意那露出水面的剑柄,继续道:“憎恶的人和背叛者,哪个更让人厌恶,更可恨。” 这是什么话? 雨落听得一愣。 脑袋飞速转起来,要是他说,觉得这两种人都一样让人厌恶可恨,可是若要分出个级别来的话。 当然还是……憎恶的人,更加让人厌恶。 他已经有了答案,却不知合不合眼前人的心意。 “怎么,有了答案,为何不说,还是你觉得虚伪做作的说法更合我的意。”美人悠长的声音传来。 雨落心神一凝,看向眼前的人。 美人虽美,却没有任何人会对他产生呢喃之心,此人身形健壮,即使隔着湖水,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力量。 “我觉得当然还是憎恶的人更讨厌。” 美人眉毛稍微一动:“为何,背叛者不是更该死吗?” “背叛者之所以背叛,总有背叛之因,若是其情可解,即便是背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雨落道。 “呵,跟我说大道理,可是我偏生不喜欢听,背叛就是背叛,不管缘由,不管结果,背叛是绝对不能原谅的。”美人说道最后一句,露出凌冽杀意。 雨落警觉,立即翻身离开站立的地方。 他再次落地后,却察觉不对,又继续飞身翻腾而走。 那道无形的杀气跟着他,如何也甩不掉。 雨落飞了几次,正好这次落地,在那个凡人旁边。 若是他闪开,这道杀气,便会落到凡人身上。 上了身见了血,杀气就会消失。 可是这凡人,也必死无疑。 这个凡人仓皇的面容有些眼熟,正是那日进村老成随手抓了来问路的小孩。 而且也是他诱着盯梢万和宇的小孩。 不知进了山谷后发生何事,一身的血,脸上还有一道极深的破肉血痕。 雨落咬牙,若是旁人,一个凡人的命而已,说不定他也会闪开,让杀气消失,正好趁机冲出山谷。 可是这个小孩,跟他也算说了几句话,还听得他话盯着万和宇才会误入山谷。 且他还知道,此小孩已经没有亲友,算得是个孤儿,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会寻找。 啊,烦死了,我当时干嘛要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做点事给银钱就好,在村里询问的时候怎么就顺嘴问了两句呢? 他心里烦躁,也懒得再继续躲闪。 我雨落怕过谁呀。 拿起手中剑,朝那无形的杀气就迎了过去,口里还给自己仗胆:“尝尝本右使的厉害。” 剑与杀气一撞,立即承受不住,竟然被杀气截过,断裂开来。 雨落在半空中,已经来不及变招,只看着那杀气而来。 身体传来痛疼,雨落瞪大眼,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我雨落堂堂天君座下右使,死在这不知名的山谷里,也不知要多久才被天界知道……也不知道那个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的风谣会不会察觉有异。 他还在胡思乱想,却不防身后那个受伤的凡人突然朝着他一扑,把他扑倒了地上。 也得亏那小孩一扑,那杀气既然见了血,自然不再持续,没有跟着过来,而是自然消失了。 雨落跌在地上,听得那小孩带了点哭腔道:“雨公子,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就摔死了。” 他顺手摸摸小孩的头:“我这不是来了,你也没摔死呀。” 小孩没有说话了。 雨落感觉手上不对,一看,竟然摸了一手的血。 他赶紧起来,把小孩也拉起来,查看他的情况。 这小孩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摔得头破血流,即使现在血没有再流,但脑上身上那血,实在有些吓人。 “我要是你,就不乱摸了,这凡人命大,这样重的伤没摔死,让你乱摸几下,说不定反而伤上加伤。”冷眼旁观的美人开口道。 他说的是心里话,这个凡人孩子摔下来,正摔在他这湖边,当时都没有动弹,气息也渐渐弱下去。 他没怎么在意,死不死的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小孩刚摔下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小孩是那个小人新送来看管他的人,没想到摔得要死的样子。 他也懒得搭理这好像死掉的小孩,莫非那人以为他把那头看管了他几百年的鹿用树枝埋了起来,后来又觉得树枝不够,废了点力气移动沙石填埋,就以为他改变了心意,开始有情有意了。 那头鹿开了一点灵智,却一直没有修行出人形,反而因为呆在这不得出的地方,活的还算长久,据那头鹿死前的话,若不是真君收留,又把它放在这么好的地方,它也没得这多出来六百年平宁的寿命,算算它一头小小的鹿,竟然活了快七百年,即使那些修行有道的妖怪,也不一定有它这样长的寿命。 可是它如今要死了,死前也没有见到真君,跟他致谢,所以希望他可以替他传个话。 这头不知死活的鹿,要是知道他就是那个毁天灭地,斩神诛仙的真魔,还敢跟他交代遗言。 偏生那个小人,做事滴水不漏,这头鹿看管了他六百年,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看管的是个怎样的魔头。 还以为他只是个小魔,不知犯了啥事,才被关在此事反省。 死之前遗言里还不忘跟真君说,这六百年来他应该反省得差不多了,真君仁慈,不防考察,若是可以,便放了这个小魔吧。 这话简直是恶心极了,让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若不是因为这头鹿反正要死了,爱说什么就随它说,说完断气正好。 第 15 章 那个小人,绝对不会放他出去,因为他知道,若是放他出去,不管还会不会毁天灭地,反正封印他六百年的帐是要清算的。 这诸天仙神,没死成的可都怕着他。 他本来以为看管他的鹿死了,那个小人肯定要出现,结果等了几天,那家伙也没有出现。 一头死鹿,躺在那里超级碍眼。 他只好用树枝稍微盖住。 后来又过了七八天,那家伙还是不来,死鹿身体上出现小虫,开始啃咬尸体。 他嫌臭,忍不下去,体力灵力被禁,不太好用,但费点劲,还是能用用。 他用沙石把鹿埋了起来。 埋得时候,他忍不住跟鹿说道:“你还要感谢他,怎知道你死了这么久,高高在上的真君是连来都没来一下,若不是你臭到我,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鹿已经死了,当然不会再说话。 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这头看管了他六百年的鹿,已经不会再睁开眼,说出任何一句话了。 而且还开始臭烂,接下来在沙石之下,会慢慢变成白骨。 他冷笑一声,埋完了鹿。 接下里就再也没有那个动物会开口跟他说话,作为高贵的真魔,好像也有点无聊了。 所以掉下来一个凡人,他自然不会救,可他没死成,又醒过来,他也懒得杀。 不过这凡人,也算识趣。 见到他,可能因为是凡人之身,感受不到威压,竟然没有惧怕。 他便随意和他聊了两句,自然没有涌起杀意。 小孩长得瘦伶伶,又一头一脸的血,看不出美丑,不过凡人嘛,在他眼里,如今跟蝼蚁一般,长得好看或者不好看都一样。 反而是小孩,看到他的时候就痴了。 这样的痴,他不在意。 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长得好。 也因为长得好,既得了好处,但罪也没少受。 他第一次在宴会上侍奉时心惊胆战,给一个动手动脚的客人倒酒时不小心撒到了客人的锦袍上,当时他就跪下请罪。 那位客人倒是没有责怪,可是却笑眯眯的道:“既然是无意的,便给本公子把这件外袍洗净,本公子自会来取。”说着,竟把那件锦袍一脱,毫不在意的往他一扔,锦袍正好罩在他的头上。 那一刻,他的内心,就跟被锦袍遮住的眼睛一样,看不见一点光。 他木然的取下头上的锦袍,木然的站起身,宴会上依然酒光声色,可他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转过身,捧着那件锦袍,一步一步,准备去清洗锦袍。 这不是他们这样下贱的人,注定的结果吗? 他那一刻,突然开始憎恨,为何他会有一张好看的脸蛋。 若是不好看,就算做个伺候人的奴仆,也好啊。 可他也不能怨恨这张好看的脸,若不是因为长得入眼,他哪里还有吃饱肚子的机会,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臭水沟里。 饿过肚子的孩子,总是比一般人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就算,就算知道前路是什么,也只能艰难的求存。 他,没有那种粉身碎骨,只求清白的勇气。 这一刻,抱着锦袍,还不懂多少礼义廉耻的小奴才,内心虽然恐惧,但为了吃饱饭活着,也强行安慰自己。 没事的,只当被狗咬一口。 总不能比被狗咬还惨对吧。 他木然的走路,没有注意到脚下,不小心就跌倒了地上,正好跌在一个木桌前。 木桌后坐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爷。 但和他,是天上白云与地上污泥的差别。 锦袍也掉到了木桌上。 他赶紧伸手,要拿过锦袍。 “公子见谅,公子见谅。”他只会反复说这句告罪的话。 “无妨,你不要惊慌。”温和的声音传来,他有些诧异,从来没有哪个公子,会用这么好的语气跟他说话。 是跟他说话,跟一个低贱又卑微的奴才说话。 他抬眼看了这个小公子一眼。 那一眼,很是快速,因为他们这样的奴才,早就知道,面对贵人,就算是看一眼,可能都是侮辱了贵人。 除非贵人,看上了他们的颜色,否则,这一眼,可能就会惹怒贵人,招致灾难。 但就那一刹那的时间,居然正好和小公子的眼神对上。 一刹那交汇,立刻移开。 小公子眉目并不算特别出众,只是面白如玉,神色温和。 地位卑贱的奴却觉得即使小公子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逊色。 奴并不懂,有些时候,比起容貌,气质更加高绝。 他甚至不懂,什么叫气质,只知道他的主人,若发起脾气,极为可怕。 他伸手想拿起木桌上的锦袍,却听见小公子如同清泉一般的声音:“将这件衣物洗净,宴会结束前还给那位公子。” “喏。”立即有侍从上前,拿走了那件锦袍。 他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以为就要坠落地狱中,也做好了坠落的准备。 可是,却不用马上坠落了。 “你且去吧。”小公子看他不动,便道。 这回他没有敢再抬头看,虽然小公子心善,但毕竟也是贵人,他不敢轻易顺杆子往上爬。 “多谢公子,奴告退了。”他只是谢了一声,也知道这样的贵人,不会把他的谢意放在眼里,便识趣的退开。 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那个小公子不过是随手所为之事,他却记了很久很久,久到即使后来岁月颠覆、恩仇交织,他也不能忘记。 不过如今再想起,就只有冷笑一声,所谓的恩情,他早就十倍百倍还了那人。 但仇怨,却是越结越深。 被封印了几百年,他再也不会有所犹豫,对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再有一丁点的心软。 不过乡野少爷虽然痴迷,但可能是年岁小,是见过美丽面容后的正常反应。 没有一点垂涎之色。 所以曾经威名赫赫,人神妖魔都不敢再提及他美貌的魔,没有感到被冒犯。 当然也就没有杀意。 第 16 章 雨落检查了小孩子,虽然伤势很重,但命也真的很大,按说一个凡人,受了如此重的伤,早该魂归九天。 小孩没事,雨落安心下来,才感到身上的痛疼。 他低头一看,被杀意触及的地方裂了一道大口子,露出血肉。 他赶紧拿出一颗药丸,往嘴里扔。 吃了药丸,他又拿块布把伤口一扎,便算是处理好了。 小孩一直乖乖的站在一边,雨落处理好,想起小孩的伤势,便又拿出一颗药丸,给了小孩,要他吃了。 小孩捏着清香扑鼻的药丸,道了一声谢,便吞了下去。 等一切弄好,雨落又想起湖水中还有一尊煞神在。 他转过身子,警惕的看着美人。 美人如今看来,再不是那杀气鼎然的模样,反而对那个小孩道:“你若好了,便回去吧。” 雨落有些诧异,本以为是个煞神,为啥对着小孩,就没有一点杀意? “可是……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小孩没有离开。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们不过是偶然遇见,以后也不会再相遇,我是谁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美人对着小孩,态度虽不冷不热,但比起被杀气差点弄死的雨落,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孩抓紧衣角,咬紧了唇。 “我,可我告诉了你我叫林谢意,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礼仪。” 雨落在一旁看着,挺替这凡人小孩捏一把汗,十多岁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湖水中的美人,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虽然雨落也不知道这美人的身份来历,但雨落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美人,不可招惹。 不料凡人小孩话语一出,美人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道:“我可没问过你的名字,是你自己要说的,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不如我就当没有听过你的名字,林谢意是吧,我没听到,就算听到了我也忘记好了。” 雨落大跌眼球,这……这说的是什么话,简直,明明是超越凡俗的存在,居然,居然跟一个凡人小孩子耍赖。 还说当没听过,明明连人家的名字都念了出来。 小孩估计没见过大场面,被美人这样一说,就不知该怎么办。 顿时有些冷场。 “你今日所见,不过是梦一场,回去后睡一觉,过段时日便会忘记,回去吧。”美人又道。 “不,我才不会忘记你,你不想告诉我名字也没关系,你长得这么好看,那我就叫你仙人哥哥好了,仙人哥哥,仙人哥哥,我会再来看你的。”少爷突然说了一长串话,看也不看雨落,埋头就跑了。 还仙人哥哥,真正的仙人在这里,是我雨公子,湖水里面那个,有半点跟仙人沾边吗? 明显是个妖魔吧。 凡人眼拙,难怪总是有些书生公子被妖精迷惑的事。 都是被皮相所惑。 雨落慎重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其实要是喜爱皮相,他雨落敢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最多能和他排列第二。 可是喜爱归喜爱,他可不会因此色迷心窍,做出蠢事。 不然,明明人人都知道右使喜爱美人,却从没见他招惹上不能招惹的桃花。 凡人小孩跑掉后,这里就只剩他和这个神秘的美人。 空气依然香甜,风景依然优美,湖水中的美人,在雨落的心里,却如同最可怕的对手。 他捏紧了手中的剑,这把剑,在位列右使后,跟着他舔过许多对手的血,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只要手中有剑,他就会一往无前,奋勇拼杀。 位列右使十年,他凭着这把剑,打出了一片天地,也打出了他一点声名。 但这一刻,面对湖水中美貌绝伦的妖魔,他虽然手中有剑,但心里,却知道今日之战,他……难以逃脱。 不是他想灭自己威风,而是那道杀意,让他有了自知之明。 可怕的妖魔,哪里是他们这些连神魔大战得边都没沾上的新生仙人,能够对抗的。 但是,即使注定失败,他也不会束手,必然要拼搏到底。 他拿起剑,大喝一声,跃起身子,汇集全身灵力,使出最强的招式。 十来道剑影朝着湖中人而去。 这是雨落的绝招,剑影里有三道是真实的,其余的都是幻影,但奇妙的一点在于,不论开始哪些剑影是真实,哪些是幻影,只要到了对手身上,就会成为实实在在的剑气。 很多对手都是败在雨落这一招上,至今都没有人发现,其实这剑影中,真实的剑气只有三道,因为没有人挨得过雨落三道剑气。 这一招,是雨落最强的招式,也是他不会轻易使出的底牌。 毕竟,若是此招一出,要耗尽他全身灵力,如果没有杀敌,那他雨落,如果命好,或许可以逃跑试试,若是命不好,当然也不用逃跑了。 剑光凶猛,朝着美人而去,可美人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就好像,袭来的不是雨落拼尽全力的杀招,而是随意扔来的几颗石子。 对,就是石子,剑影到了面前,美人伸手,轻轻地抓住了一条剑影。 然后用另外一只手,将其他的剑影,随意的弹了出去。 雨落看着这一切,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美人手中的剑影,慢慢的消失。 雨落的剑,也跟着垂了下来。 他,已经没有灵力了。 只能逃,可是逃得掉吗? 雨落拿出符箓,心里没有一点底。 他念起咒语,准备驱动符箓,美人咦了一声,手一伸,符箓竟然就脱离了雨落的手,朝着美人缓缓而去。 雨落赶紧想再摸点东西出来逃命。 “你有时间想如何跑,不如花点时间想如何活命。”美人看着他摸索的动作,也不制止,反正在湖水边,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雨落的动作一僵。 他看向湖水中纹丝不动的美人,第一次觉得,原来比风谣好看一点点的人,会比风谣更加惹人不喜。 “那我如何才能活命。”他脑子一根筋,直接问道。 美人听了这话,依然是一副惬意的神情,他撩了下乌黑的长发,长发安顺的垂入水中。 “你若跪下来,向我磕个头,再骂朱俊几句,我心情好了,自然就放过你。” 听了他的话,雨落一时没有动作。 第 17 章 “怎么,不愿意,觉得向我下跪有辱骨气,若是如此,那你就去死。”美人见他不跪,寒声道。 雨落可以感觉到这一刹那的冰冷杀意,犹如实质,让人闯不过气。 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太不值了,他还没有找到比风谣更好看的伴侣,就这么死掉的话,谁会记得天界有过一个小小的右使?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水中的美人磕了个头,磕的很用劲,就算用命再磕一般,发出沉闷的声响。 美人满意的笑了,那笑充满恶意,这一刻,他终于露出妖魔的本质,即使外貌无比美丽,也是迫害人心的妖魔。 “天君处事严苛,有时太过冷酷无情。”雨落知道他在等的话。 这已经是他能够说出最出格的话。 不过美人没有要再计较,反而心情很好的道:“你没有宁折不弯的骨头,这很好,要是宁折不弯,本君就偏非得折了不可。” 雨落低着头,看着地面,神色黯然。 他身为天界右使,本该光明磊落,宁死不屈,绝不向妖魔屈服。 可他,在生死面前,终究不如传说中的人物。 可是,可是,他看着地面,在心里暗暗发誓,妖魔折辱了他的骨气,让他再也没有资格光明磊落,一派坦荡。 但他绝对不会就此屈服,这双腿,既然跪下了,就一定会再次站起来,总有一日,他雨落,要让自己站起来。 不再跪任何妖魔,而是要万妖敬服、群魔畏惧。 雨落跪下了,美人对他也就失去了兴趣,看都懒得再看。 朱俊的手下,果然都是些没有骨气的东西,就跟朱俊一个样,若是换成那个小人,骨头就没有这么软。 他突然觉得,朱俊这里可以先放一放,等他出去,先得找那个小人算好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难以抑制,他都开始设想要如何跟那个小人算账了。 杀了他,不不不,这样太便宜他了,他可不是一个会怕死的家伙。 那就想法子打败他,把他功力全部废掉。 想了一下把那人的功力彻底废掉,那人失去功力,就维持不了青春,那张本来就一般般的脸说不得就得跟凡人一样老去,白净的脸要慢慢变黄,长出皱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他否决了。 那人又不在乎容貌,要是在乎的话,以他的修为,早就可以改变容貌无数次了,绝对比那些狐妖精怪低劣的法术高超,诸天神魔能看穿的没得几个。 而且也不爱慕美色,这也是那人被极端赞誉的一点。 即便是最有风情的美人的诱惑,也是丝毫不乱。 以前他们关系尚可的时候,他也觉得那人说不定真是个端方君子,才正直无暇。 但被狠狠背叛后,他只觉得以前真是猪油蒙了眼,居然相信那人的清白正直,毫无顾忌的赴约,从而被被封印在这个鬼地方,几百年都不得出。 等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即使一时之间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此人,但是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让他毕生难忘,知道辜负本君的信任,是怎样的下场。 他一想起那人,咬牙切齿之恨,眼前一个小小的仙自然不放在眼里。 抬抬手就能碾死的仙,只要不惹到他眼前,他也没有兴趣非杀不可。 而且他转念一想,又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 “你既然知道进退,本君也不和你计较了,既然给本君磕了头,本君也不会白让你磕这个头。观你模样,能有如今的功力,资质也不错,本君便授你一份功法,你若勤加修炼,自会受益无穷。” 雨落有了发征,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魔头,竟然要传授功法。 美人不等他反应,抬手便将功法灌注到他脑海中。 雨落捂住头,脑袋都要涨开来。 等功法灌注完毕,他整个倒在地上。 美人灌注完了功法,就留出时间等小仙适应,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山谷里暗了明,明了暗,雨落终于从地上起身。 “多谢君上恩赐,雨落还有事务在身,先行告辞。” 湖水中可怕的美人闭着眼,慢悠悠的道:“你如何不修炼一番功法,若是能炼,才算恩赐,若是不能,本君这里功法多得很,就再赐你一份。” 雨落听了此话,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形势不如人,终究无可奈何。 便坐下来,凝固心神,开始运转功法。 他一直是个修炼奇才,湖水边只能吸取到一丁点的灵力,可他花了些时日,还是运行了一番功法。 等他睁开眼,内心大为震动,这功法,竟是前所未见的好。 “多谢君上恩赐。”这回的话,有了点真诚。 美人睁开眼睛,这回倒是仔细了看了他一眼。 “你既得了我的恩赐,以后若是我叫你做点事,你若乖乖做了也好,若是不做,这恩赐我可都要收回。” 雨落听了这话,反而放下了心。 有要求比起莫名得到功夫更让人安心。 至于做事,就算没有所谓的恩赐,这魔头若是逼他发个心魔誓之类的,莫非他还能不发吗? “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应当回报。” 美人见他识趣,便也不再深究他话语里的漏洞。 他如今被封印着,暂时也用不到此人。 若是哪日出去了,要找朱俊算账,此小仙功力微薄,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不过是看在他是朱俊的手下,暂且埋个钉子。 雨落虽不知时日,但估摸着也耽搁了些日子,想到向林谢意打听来的消息,村里对外来人人向来秉持善意,因为凡是进了此村的人,若是在村里呆上三十日,就成了村里的人。 这话说的不甚详细,林谢意不过十来岁,又无父无母,整日偷鸡摸狗听墙角,偶然间听到了这话,他自己都不清楚此话的含义,跟雨落就更说不清了。 雨落前面也不以为意,但下了山谷,遇见这个魔头,再想起此话,就觉得不能轻视。 第 18 章 而这边被困在屋里的风谣,终于等到元若儿醒来。 “若儿,你可算醒了。”风谣坐在床边,温和的道。 即便被困了二十多天,但他一点也没有焦急之色。 前些天他还有些焦虑,怕来者不善,但困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只是单纯的要困着他在这件屋子里。 元若儿睁开眼,看到风谣,有些迷茫。 “风谣……大哥。”他有些不确定的喊道。 “是我。”风谣道。 元若儿再看向屋内,屋里风平浪静,就跟他进来的时候一样。 至于屋外,是什么都看不见。 元若儿猛地从床上弹起:“风谣大哥,我晕了多久?” “不过二十来天,若儿,你不要急,我们虽然被困在这屋子里,但好像也只是被困住罢了,没有任何危险。”风谣道。 “二十来天,到底是多少天,风谣大哥,你进村到现在,有三十天了没?”元若儿依然很着急。 风谣看他模样,也不禁慎重起来。 他算了算时日。 “从进村到现在,得有二十七八天了。” “还好,没有三十天。”元若儿松了口气。 “若儿,到底怎么回事,我若是在村里呆了三十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风谣问道。 元若儿闻言一怔,这是村里的秘密,也是真君亲自设下的禁忌,若是告知风谣,是不是,是不是是背弃了真君。 “若儿,你来我这里,是真君吩咐的吗?”风谣看元若儿的小脸上一片纠结,便猜测道。 “不,跟真君无关,是我自己要来的。”元若儿没有撒谎,的确是他看到风谣雨落进了村子,私自前来。 风谣踹度了这话的真实性。 “那,这根香,也是你自己的?”他指着地上那根丝毫没有变短的香问。 元若儿看到地上的香,便下床想要捡起。 风谣毫不意外的看着他伸出的手什么都没摸到。 元若儿不可置信的又捡了一次,还是什么都没碰到。 “风谣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感情前面的话都别说了,心性单纯的元若儿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被困在这件屋子里。 风谣只好把事情再讲了一次。 他讲到那朵惑人心神的花,元若儿打断了他。 “风谣大哥,天君真的养了那种奇妙的花吗?那是什么花呀,养了做什么用,惑人心神,听着就觉得……不太简单的样子。” 风谣一愣。 “若儿,天君没有养这样的花,是你问我若是天君养了这样的花,会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我都没见过天君,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风谣大哥,你是不会记错了。”元若儿睁大无辜的眼睛。 怎么回事?明明是元若儿问的问题,他竟一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 “若儿,那朵花是红色的,红的就像血一般,会开出十多花瓣……”风谣把花的样子描述给元若儿听。 “怎么会有这样的花,我完全想不出来到底该是怎样的模样,风谣大哥,你见过吗?” 风谣仔细想了下……元若儿给他描述了花的模样,虽然只讲了一半,元若儿就头痛起来,但那花,他应该是没见过。 “没有。” “风谣大哥,你说的话好奇怪,明明没见过,天君也没有养这样的花,那你怎么说的头头是道。” 是你告诉我的,可是你不记得了。 风谣征住。 元若儿告诉他这花的事,他隐约猜测到是真君养育了惑人心神的花,可是如今元若儿居然不记得他说过的话,不记得这朵他口中的妖花了。 所以这个世上,没有人再知道真君养育了一朵妖花,一朵惑人心神的妖花。 因为唯一知道此事的元若儿,已经再也不记得这朵花了,就算把这朵花放到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不,还有他,他听了元若儿的问话,推测出真君养了这朵花。 可是他只是听元若儿说的,而说这话的元若儿,自己都不记得了。 即使他有猜测,又没有见过,说出去谁会信。 他不懂,真的不懂,为何元若儿关于那朵花的记忆被抹去,而他也猜测了真君养花,却没有同样被抹去记忆。 为何他知道真君养了一朵妖异的花,但世上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那他知道还是不知道,好像也没有区别。 “风谣大哥,你不可以再呆在村里,一定要马上离开。”元若儿急道,他蒙真君赐,才可以呆在村里,风谣可没有真君的庇佑,若是呆足三十日,就再也无法离开。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这二十多日,我想尽了办法,还是破不开这屋子的结界,所以……我再想想,看有办法没有。”风谣道。 “风谣大哥,你真的解不开这个结界吗?”元若儿见过风谣用了几个月,把无名小山的结界解开,那还是真君用了时日构建的,而这屋子是他临时起意而来,即使是真君亲自设的结局,风谣大哥莫非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元若儿期盼的眼神,风谣苦笑。 “若儿,这个结界,的确是临时设立,也并不算难解,我研究了这些天,也大概估计到了破解的方式,可是却没有办法破开。”也没有胆子破开。 真君设立这个结界,如今看来,本就只是为了困住他三十天,并不复杂。 但即便他找出了破解之法,却不可能破解。 元若儿以为他真的不知如何破解,立刻焦急起来。 “那怎么办,风谣大哥,你不可以呆在这里,要是你不走,以后再走不了。” 风谣倒不着急,他自从进了村,就被困在此间屋子里,没有探查到有用的东西。 一无所知,就不会遇到危险。 但元若儿所言,也不可轻忽。 “若儿,自你昏迷之后,这间屋子立刻就被锁住,再不得进出,你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吗?真人对此真的一无所知?”风谣打探道。 一谈到真人,元若儿情绪就低落了。 他虽然单纯,但风谣话里话外,都提点他是真人设下了结界,围困两人,他私自前来,本是不想见风谣查探村里情况,却不料已经被真人察觉,还借机设下结界。 他对风谣有种天生的好感,并不想让风谣被困在村里。 第 19 章 元若儿虽然痴长了几百年,但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真君,他是龟妖化形,一片天真懵懂,竟入了真君的眼,从此就跟在真君身边,一晃就是几百年。 真人素淡薄然,后来竟在无名小山养育妖花,经年累月不出,元若儿跟着真君,除了借着传送阵到这个村庄,再也没有下过山,更没有入过世,也幸好他是龟妖,天性迟缓,并不向往世俗的热闹,要是换成其他妖灵,几百年呆在一个地方,即便是侍奉真人,估计都难以熬住。 元若儿摸了摸胸前的吊坠,这个动作被风谣看在眼里。 “风谣大哥,你要是离开了村庄,可不可以答应若儿一件事。”元若儿有些为难,他自然不想见风谣被困在村里,但是对真人的忠诚也刻在他的骨子里。 “什么事?” “真人说风谣大哥你很聪慧,所以风谣大哥才会找到这个村庄吧,若是风谣大哥出了村庄,我希望风谣大哥就当没有进过村庄,不可以再回来,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村庄的存在。” “好。”风谣一口就答应了。 他答应的很爽快,一旦犹豫都没有。 元若儿将吊坠掏出来,这是一个银制吊坠,图案是一个小巧的乌龟。 “真人,我是若儿,您可以出来吗?”元若儿捧着吊坠,极为珍重,这是真人送给他护身的吊坠,里面有真人的一道神念,若是到了危机关头,只要呼唤真人,神念就会出来护住他。 吊坠发出一点朦胧的光,光线中显现出一个不甚清晰的模样。 即便再不清晰,但那周身的气度,也可以看出正是清远真人的影像。 风谣躬身行礼:“风谣见过真君。” 影像慢慢的清晰,浅淡至极的灰色道袍,长曳及地的惟帽,还有温和却毫无情绪的声音:“右使依然是如此知礼,即便被困在屋里多日,也知道再过两日,说不得就再也出不了村子,依然镇定从容,这份气度,实在少见。” “风谣登天年岁尚浅,虽得天君慧眼,毕竟见识短浅,行动总有失误时候,不敢担真君赞赏。” 他一派坦荡模样,不过短短几句话,却句句锋机。 元若儿听来毫无异样,但真君是谁,凡人时候就是贵族公子,得诗书礼仪教导,甚至被皇子太傅用来做典型,就是那皇族子弟间“那位别人家的贵公子”。 后来皇朝坍塌,跌落尘埃的境地,却也知了人间疾苦,伤痛别离。 机缘巧合下入得仙道,虽慢慢名声渐起,也不是一帆风顺而来。 那时身边的人,虽然小计聪明,却也因磨难经历,性情固执,常常惹出祸端,总要他跟着收拾。 那人可以毫不犹豫的跪下只求活命,也可以为了一个包子学狗叫取乐,但有时候却会为了一句不伤不痛的话语,空手赤拳的扑上去就打,明明别人有几个人,他一个人如何也打不赢,但他即便咬着牙被人打出血也不认输。 曾经他为此很是头痛,有一次又被人找上门,陪着笑脸打发人走后,实在忍不住便想劝导那人。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冲突,你为何总是闹得鸡犬不宁,明明只要忍一下,就一点事都没有,你这样一闹,又得和人道歉。” 那人身上被人捅了一刀,流了血,让他有些烦躁。 “又不是我主动惹事,是他们先找的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非得打掉他们两颗大牙不可。”那人还是愤愤不平。 “那你打掉了别人两颗牙,却被捅了一刀……明天还要上门去赔礼道歉,你这口气未必就顺了。” 那人哼了一声,也知道明日必须得道歉。 “书澈,你又不是没有受过气,如今到底哪里来的气性,竟总是惹事生非,每次都要我想法子赔礼道歉,你这样下去,要是惹出天大的祸事,我管不了的时候你要如何是好。” 却不知他这话哪里说的不妥,那人立马就翻脸了:“我爱打谁打谁,后果我自己担着,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告诉你清远,这人我就打了,有本事他再来看我是不是照打不误,道歉,呵,谁要给这些王八蛋道歉。” 他试图和那人讲清道理,可那人脑子里的哪根筋,好像如何都扭不过来,他们终究不欢而散。 他只好独自去替那人道歉。 而那人,气冲冲的离去,消失一段时间后,带着一朵昙花出现。 他开始还没在意,只是好奇以那人的性子,竟然有闲情养育花草。 “若儿,你先出去。”真君神念让元若儿出去,这屋子里的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解开。 等元若儿出去后,真君神念扫视屋里一眼,看到那张破旧的桌子,便走去去坐在桌边。 “会下棋吧。”真君神念道。 “会。”风谣道。 真君神念袖子随意一甩,桌上出现了棋盘和棋子。 “很久没有跟人下过棋了,请。” 风谣坐到真君神念对面,他前面的棋子是黑色,真君神念的棋子是白色。 “真君,请。” 真君神念从棋盒里拿了棋子,手随意放在棋盘边。 要猜子了,真君神念到底拿了几颗棋子。 以他拿取的模样,不应该是一颗棋子,但以放下棋盘边的手形看来,棋子也不会太多。 “三颗。”风谣猜是三颗棋子。 真君神念摊开跟棋子好似一色的手,手里握着的竟然真的是三颗棋子。 风谣没有迟疑,拿起一粒黑色棋子,下在起棋盘自己这边的右下角。 真君神念随意的捻起白子,放到棋盘上。 屋内再没有任何声音,两人专心的下着棋。 …… “我输了。”数完棋子,风谣认输道。 他拼尽了全力,还是输了几子。 “你这个年岁,已经很好。”真君神念道,他身姿卓越,即便下棋,惟帽也是纹丝不动。 “我许久没和人下棋,今日与你手谈一番,倒有些乐趣。” “真君的棋艺也让小仙大开眼界。”风谣适时地道。 “呵,你倒是会说话,难怪朱俊器重你。”真君神念竟然笑了一声。 那素来得好似没有血色的手,轻轻的转动着一颗棋子。 “朱俊派你来,除了给我传信,还跟你交代了何事。”这不是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第 20 章 风谣掂量了下,无名小山的梨花居牌匾经历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真君这样神魔大战前就成名的存在,实在深不可测,他们这种新生仙人根本不可能抵抗。 亏他还胆大包天,闯入了这个神秘的村庄。 幸亏真君只是将他困在屋子里,没有动手的意思。 “奉天君令,查看真魔被封印在何处?如今情况如何?”风谣道。 “他倒有闲,还管起我的事来了。”真君冷哼一声。 风谣静默不语,这种事他怎么辩解都不好,不如不说话。 “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管管自己的天界,虽说天界如今看着安好,可听闻如你们一般的仙人都是破格选拔,根本没有经历应有的劫难,这不符合升仙之道,总有一天……”风谣的耳朵一瞬间就竖起来,可真君神念的话到一半,又隐没下去。 风谣一瞬间有些失落,真君的话里明显有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但真君不愿讲,他也无从得知。 真君神念沉稳下心神,又道:“虽然你们没有经历劫难,不过朱俊用人倒是不错,明明有另外的任务在身,也有了一定的线索,偏生在我面前,一点异常不露,若不是我对朱俊有些了解,倒真以为左右使千辛万苦的寻找我,就只是为了传些无关痛痒的讯息。” “天君只是想确认下真魔的情况,没有插手真君您的事情的意思。”风谣还是要辩解一下。 “呵,他我还不知道,现在是确认,确认后如何那可说不准。”真君神念话里带着点嘲讽,风谣发现他和天君,好像也不是传闻中至交好友一般,毫无芥蒂。 “好了,现在你进了村庄,自然是奔着真魔而来,要我带你去看看他封印的地方吗?”真君神念摸着一颗棋子,漫不经心的道。 风谣看着那白的和棋子溶于一色的手,光这样看着,真君神念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手好像比凡人的手都瘦削一些,根本不能想象这双手的主人,可以在神魔大战时力挽狂澜,封印灭世真魔。 就算到现在,真君也没有出过一次手,除了设立结界,将破解的节点留在元若儿身上,也很轻易的让风谣解了开。 只是风谣没有胆子破解,只好呆在屋子里,等待元若儿醒来。 他早就知道一些这个村庄的情况,也知道如果进了村庄,若是三十天内不离去,就无法离去的情况。 还有另外一点,如果村里的人,离了村庄,超过三十日,也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一生一世再也无法回来。 风谣知道这两点后,没有第一时间进村调查,而是转向寻找真君的痕迹。 这两点非常奇怪,他不能贸然行动,以他的本事,若是入了险境,实在不智。 等见了真君,虽然只是短短拜见,但他也对真君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 真君,毕竟是真君,不是那些妖魔一般的存在。 而且雨落还不请自来,跟在他身后。 雨落的功力,在他们这一代的仙人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再没有几个仙及得上。 他们两使关系不睦,向来是各干各的,风谣自认为没有脸面请的雨落出面。 可现在雨落就在身边,只要稍稍引导,以雨落的性子,肯定会一同进村。 有雨落在,总比他一个人孤身入村好。 风谣虽然思虑周全,却也不至于畏手畏脚,否则如何能在天界仙人凋零的时候脱颖而出,被天君选中成为左使。 他下定了决心,便也不犹豫,带着雨落一路往村庄而来。 至于路上遇见万和宇,就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过也正是遇见了万和宇,进了村庄以后,他才会跟雨落分来。 毕竟雨落不喜于他,肯定不愿听他的话行动,既然如此,分开也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还有万和宇这么一个大的指示放在眼前,雨落肯定会盯着万和宇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算来算去,也没有想到才进村一天,来不及做任何事情,就被困在屋里,再不得出。 “小仙只是奉命行事,既然没有寻得真魔踪迹,回去复命即是,哪里值得真君陛下超劳。”风谣才不会蠢得真的去见真魔。 若是去见,被真魔灭了,话都没的说。 他本来就只是要寻找痕迹,好跟天君复命。 真君神念还是在摸着那颗棋子,一下一下的,就好像在掂量些什么似的。 这样的氛围里,风谣觉得越来越紧张。 真君神念戴着惟帽,看不清神情,可风谣却有一点把不准,真君真的不会动手吗? 这个念头一出,把风谣吓了一跳。 明明真君是仙道楷模,在神魔大战已经一塌糊涂的时候,挺身而出封印真魔拯救苍生。 在传言里,真君也一直是正直无畏的化身,是神妖魔崇敬的存在。 即便风谣只是粗粗见了一次,就认定了真君的仁慈无双,从而闯进了村庄。 可是这一刻,坐在棋盘前,在真君神念静默不语的时候,风谣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怎么都甩之不去。 明明是奉天君令,寻真魔痕迹而已,虽然有一些冒犯,但并没有任何不可饶恕的错误。可他竟然会觉得,这一刻,真君神念掂量的是……要不要处置了他。 处置他这个天界的左使。 这个想法出来的猝不及防,可风谣没有质疑真实性。 只好有一点可能,他的性命,就岌岌可危。 “真君陛下,听闻您是饱学之士,想来拥有藏书无数,小仙不才,以前也是个读书人,升仙后也是搜索了许多诗书,却许多书籍经历大劫,早已无可寻找。此次难得见到您这样久远的前辈,厚颜相求,能否赐教小仙一些。” 真君神念动作一顿:“哦,你竟是个读书人,难怪看着舒心顺眼。” 风谣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虽说是读书人,也并没有功名在身,不过是小仙的世俗中的一点留念,总喜欢看些书籍,聊以□□罢了。” “功名有甚要紧,真要有了功名,进那官场磨砺过的,最后都成了人精,习惯算计,却不知既然算人,也自该被别人算计。算来算去,有一天发现,不管是至交友,还是枕边人,都看不清了。”真君神念有些惆怅。 他曾经也是个惊才绝艳、善于谋算之人,就算王朝倾塌,跌落尘埃,但他却走上长生大道,终至繁花似锦,至高无上。 第 21 章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两人分道扬镳,殊途无归。 这个朋友,是他曾经最重视,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的存在,但或许是他太过急功近利,又或者是两人生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终究是无可挽回。 那个人,再也听不进他的任何规劝,一意孤行的尽头,就是彻底的决裂。 那一天,即使过了六百年,他也没有忘记。 满身煞气,势要毁天灭地的魔,冷酷的言语一字一句响起:“这天地,毁了我在意的人,那我就毁了这天地,让这天地陪葬。” “书澈,生灵无辜,万物无辜,你即便有再大的怨恨,也不该殃及这些无辜者,我知道你失去夜昙,心里的苦痛煎熬,但夜昙姑娘是多么纯良善良的性子,若她真的有知,绝不愿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你还有何资格叫她夜昙姑娘,她的一切苦难,直到最后离去,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若没有你,昙儿何至于此,你以为世人都赞你清明大义,你就真的光明无私,毫无缺陷了。”莫书澈的红眼里全是暴躁疯狂。 “原来你一直在怪我,觉得我没有保护好夜昙姑娘。”他其实早就有了隐约的感觉,只是莫书澈的态度,让他心存侥幸。 “你说是有昙儿的事与我说,我才会来,不然谁要来看你这张虚伪至极的脸,有话快说,没事就滚。”莫书澈不耐烦的道。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 “夜昙姑娘的事,我很遗憾,你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莫书澈转身就要走。 “站住。”他出声叫住了莫书澈。 “还有什么事?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你要再这样罗里吧嗦,老子现在就把你一起收拾了,正好给昙儿出气。”莫书澈冰冷无情的红眼盯着他。 他抽出剑,缓缓的指向莫书澈。 “你怨恨我害了夜昙姑娘,我也不能眼见你祸害苍生,那我们之间,今日就做个了结。” 莫书澈看着他,突的一声冷笑。 “就凭你,能挡得住我,清远仙人,既然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我对你有恩。”他知道如今入魔的莫书澈,不是他可以轻易对付。 “那又如何,你的恩我早就还清了。” “那是你认为的还清,却不是我要的。” “什么意思?”莫书澈根本不知道他再说什么。 “我对你有恩,所以你必须先受我一剑,还清恩情,至于仇怨,再来清算。”他用惯来温和的声音,提出要求。 “哈。”莫书澈以为自己听了个笑话。 “你是说,让我给你刺一剑。” “对,从此你欠我的一笔勾销。”他郑重的道,你欠我的,你不曾知道,也不需要再知道,从此我们两人间,有的只会是仇怨与憎恨。 “你的那点子所谓恩情,我早就百倍千倍还回去,一点都不欠你。”莫书澈怒道。 “如果你不愿还,那就动手吧,只是你也记着,即便你今日杀了我,欠我的就是欠我的,永远再还不了。”他用话语激道。 “好你个光明无私的仙人,竟在这里给我耍赖,好,可以,那你来,照着这里来,看你有没有本事一剑刺死我。” 莫书澈眼神阴暗,语气阴森:“你可要祈祷一剑刺死我,否则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达成目的,却也知道,这一剑下去,无论成与不成,两人之间,再无一丝情分。 莫书澈性子偏激,绝不会再原谅他。 风谣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他面容俊秀,平素端方可亲,可不知真君神念的那个字说到了点上,让他突的有了些羞涩。 真君神念心头一颤,本来有些迟疑的心更加迟疑了。 虽然小小聪明,终究还是个不知世事无常的孩子啊。 他是凡人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见不得常人的软弱与哀求。 后来历经变故,又在漫长岁月里磨难重重,好像心也都冷硬起来。 但这所谓的冷硬,往往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冷硬,无法做到彻底狠心决性。 若是他能够干净利落,应是毫无后患。 就像夜昙姑娘的事,他既无法抵抗住天君强求的态度,又无法彻底对夜昙姑娘的处境视而不见。 这是真君不敢轻易回忆的事情之一,不知是名分大义还是私心情谊所困,终究导致夜昙姑娘香消玉殒。 在夜昙姑娘魂飞魄散后,还是清远仙人的他,愧疚难当,自感无颜见莫书澈,从而逃避不见,这或许又是他犯下的又一件错事。 等到莫书澈堕魔疯狂,他想再弥补已经太晚。 封魔后传说中他是光明坦荡、毫无私情的仙人,一身清白绝无瑕疵,哪里知道他曾经历的艰难选择。 为了天下苍生,他的确挡在真魔前,利用以前的恩情设计封印了昔年好友。 可他的心,他的情,他坚持正直的骄傲所遭受的折磨与煎熬,都无人可知。 六百年过去,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也是改变了许多,如果的他,不再觉得光明坦荡,绝无私情是个值得称道的事。 可是看到天界新生的仙人露出那羞涩笑容的时候,他的心,依然不可避免的柔软了。 曾经清明无暇,高洁无私的清远仙人,即便离开天界,终究还不是魔。 “风谣,风谣。”急呼呼的声音响起,终于离了那诡异山谷的雨落竟然跑了过来。 他一来,就看到了元若儿。 “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若儿看到他,一身的衣服都不慎整齐,还有点滴血迹。 “我……我……雨落大哥,你这是去了何处,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他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就不回答了。 “别提了,简直是倒霉透顶,对了,风谣呢?在不在里面。”雨落也意识到元若儿的逃避,或者说,虽然元若儿出现的奇怪,但他的注意力现在不在此事上。 “雨落大哥,雨落大哥,你别进去。”元若儿试图挡住他。 雨落把他一推,就往屋里来。 元若儿急忙跟着。 “风谣,你果然在。”雨落进来就看到风谣,立刻松了口气。 然后才发现真君神念,他给真君神念行了礼。 风谣见到他狼狈的样子,不觉皱了眉:“雨落,你这是和谁打了架吗?怎么……你受伤了。”他连忙起身,上前查看雨落的情况。 “就是一点小伤,看着吓人,其实也没啥。”雨落挥挥手不以为意,虽然是被个大妖魔所伤,他又不是受不了疼。 风谣突的戳了伤口一下,雨落倒抽口冷气。 “风公子,我说不疼,你也别上手呀。” 风谣没回话,而是衣衫上裂开的口子用劲,将裂口撕开。 “你这还撕上衣服,别别别,真君还在呢,不像样。”后面半句话是低声对风谣说着。 风谣终于看到了那道伤口,凌厉而深刻,光是看着,都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危急。 “是不是很痛。”他幽幽的道。 “好啦,我雨落堂堂右使,征战南北,还没受过伤不成,这点伤算什么,回去养养就好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搞得我怪不自在。”雨落是真不自在,明明两个人关系就那样,风谣干嘛突然关心他呀。 那双关怀的眼睛,他都不敢直视。 “你怎么不上药。”风谣拿出药物,给雨落上药。 “我一急,给忘了。”雨落感受着那份清凉,舒服极了。 第 22 章 算他风谣识相,拿的药还挺好,不枉费他急忙赶来看这个武力不行的左使有没有遇到危险。 真君神念看了那伤口一眼,微微蹙眉。 “你这是见到了他,被他所伤。” 真君问话让雨落摸不着头脑:“哪个他,真君您说的是那个长得美却很可怕的妖魔吗?” 妖魔,真君神念听到这两个字,很是怅然。 莫书澈曾经说过,若是他日成仙,绝不会高高在上,好像凡人都是地上的尘埃。 那时青年受了仙人的气,却毫不气馁,反而志向高远,一派赤子心。 眼神里全是憧憬,好像都带了光一般。 他当时笑道:“没想到书澈你竟有这般远志,相比起来,我不过经历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实在不该,既如此,我们就去寻仙,不在挣扎于凡尘俗世。” “公子,这寻仙,到哪里去寻?”青年一脸迷茫,他只是发个牢骚,怎知公子竟会有如此豪言。 “你跟着我即可,我若寻到仙,自然你也就寻到了仙。”他道。 青年低下头,思考了一会。 “我听闻仙人讲究缘分,若是寻到了仙,却看不上我,只有公子一人得入仙道,可不能丢下我,即便做个侍奉的奴仆,公子也要一直带着我。”他用半通不通的客语说话。 “自然,无论以后世事如何,你既然跟了我,我必会一直带着你、护着你。” 那时即便跌落尘埃,但贵公子依然气度非凡,志气高远。 自觉此去,必将脱离这个污浊混乱的凡间。 许下真心的诺言,看似是轻飘飘一句话,但在后来的慢慢修道途中,却成了他最大的担负与牵挂。 “他,放过你了。”真君神念的话语飘忽。 “你见到谁了,这伤就是被他伤的?”风谣问道。 “见到一个妖魔,长得比风谣你好看,但那手段比风谣你可是……”狠多了。 这家伙的注意力,永远都在好不好看上,就算被伤成这样,还没忘记那妖魔的美。 “你以后非得栽在这美色上面。” “你别乱讲,我虽然喜欢美人,但天下美人这么多,我也就看看罢了,从来不曾误事。”雨落听不得他这语气,好像他多贪图美色。 他喜欢美人有什么问题,美人就是好看,比起花草鱼虫都更加赏心悦目,他就喜欢看美人怎么了。 “真君,不知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将雨落伤至此。”风谣向真君神念询问。 “是谁右使心里还没有底吗?何必再多次一问。”真君坐在椅上,一直不曾起身。 雨落好奇的看看他们两人。 “是谁啊,风谣。”他问。 风谣有些不知如何回应,他心里对将雨落打伤的妖魔有了猜测。 实力高强,又美绝人寰。 正好和传说中真魔绝色姿容对的上。 可是自从知道了真君养育惑心妖花之事,他如今有些摸不清真君的底。 真君曾经力挽狂澜,阻止真魔灭世,拯救天下苍生。 自然该是一身清白高洁,绝无瑕疵。 可他见到的真君,虽然气度高洁,自带圣洁之感,却总让他心里产生忌惮之意。 这种感觉,即便真君性情清淡,在棋盘上没有凌厉攻击,而是不缓不慢的下子乘势,也没有一点消失。 与真君下棋,他虽没有一定要取胜之意,却也极其认真的思索落子,用了心力。 但还是真君赢了。 棋艺这种事务,并不是说年岁越大,经历越深,就越加厉害。 棋盘上黑白两子,下的是棋,靠着却是思维与头脑。 风谣自认为头脑不错,在天界也没有几个对手,他的武力不行,能成左使,全靠脑里的计谋打动天君。 天君为了平衡,左使善谋,右使主武。 可是即便他用尽心力,却毫不意外的败了。 棋盘过招,真君的谋略,也绝不弱于他。 只是风谣还有一点不懂,真君成名几百年,是神魔大战前就有名的存在,可以说一只手就可以碾死他,为何却还要和他下一盘棋呢? 真君的行为,真是充满了迷,风谣一直不能轻举妄动。 而且自从雨落进来,真君神念那股隐约的杀意就消失了。 “见了他,竟然可以全身而退,雨落你也超出我的预想。”风谣赞了雨落一句。 他这话一出,雨落瞬间就得意起来,虽然他不是从妖魔手上逃出命,而是这妖魔不按常理出牌,放过了他。 但风谣的赞扬还是听着就觉得开心。 “还好啦,我也就是运气好。”他打个哈哈。 “运气好有时候却是比实力更厉害,就像凡人都信命,一旦哪个人过的荣华富贵了,往往都说他此人命好,可没见多少人说此人本事大,由此可见,运气这种东西,虽然虚无缥缈,却是极为重要的存在。”风谣道。 雨落一怔,这话却是有些耳熟。 天界里对于风谣位居左使,总有一点不服的声音。 风谣实力不行,若不是一张嘴讨喜,哪里轮的到他当左使。 这样的话,他当时听着没接,风谣实力的确不行,但那张脸着实好看,对于好看的仙,他一般难以口出恶言。 而与风谣同居左右使十年,即便有人再在他耳边将风谣怎么不行,他却不再认同。 风谣的确虚伪,但要说他一无是处,就是靠着奉承天君得居左使,实在违心。 天君用人,如没有真本事,早就不知道掉到那个窟窿里去了。 他靠着一身强劲的武力,这十年受了多少伤,才在右使位置站稳。 风谣武力不行,估计下的功夫也不能少。 “你登仙尚浅,却能悟出如此道理,也算有真本事在身。”真君神念突然开口,风谣立刻竖耳恭听。 雨落撇撇嘴,明明他也不错,真君却不夸他,偏生就看到风谣。 果然只要是好事,就是风谣的好,遇到喊打喊杀,就成了他冲在前。 就连这次进这凡人村庄,明明是风谣的目的地,他不过是跟随而来,但同样呆在村里,风谣毫发无损,他却碰到个妖魔,差点丧命。 亏他还担心风谣安危,出了山谷就急忙来找风谣。 “谢真君缪赞,风谣资历尚浅,却是当不起真君这句话。”风谣谦道。 “我既然赞了你,你自然就当得起,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做的不一定能比你好。”真君神念有些感触。 至少,不会放着身边人去闯如此险境。 第 23 章 “真君,你别再夸他了,再夸下去,他就得成天上一朵花,把我映衬得越发不好。”雨落插话道。 “你也不错,难怪朱俊派你们来寻我传信。” 雨落被赞,却有些心虚,他可不是天君所派,天君只派了风谣一人前来,他是跟着风谣而来。 这么说来,莫非他受这伤,居然都是自找的不成。 真君神念赞完雨落,又看向风谣。 “年少时志气高远,意气风发,为理念毫不畏惧,奋勇拼搏,我可以理解。” 正题来了,风谣立刻打起精神,一个字一个字听清楚,绝不错漏。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即便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也应该知道什么是不该做,可少年热血,奋勇冒险之心也是应当,即便犯了错,也不至于要付出天大代价。” 他是真君,清白无暇,曾为天下苍生封印至交好友,自然也不会亲手杀死一个懂得见机行事的小仙人。 风谣这口吊着的气,总算松了下来。 “而且聪明的人,有个好处,即便不知道什么该说,但一定知道什么不该说,左使你觉得这话对吗?” “真君教诲,自然是如雷震耳,铭记于心。”风谣恭声道。 “将你的罗盘拿来,我再给天君回个话,回到天界,你就讲罗盘交与天君,任务自然完成。”真君神念道。 风谣取出罗盘,放到桌上。 “你们出去吧。”真君神念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左右使退出房间,元若儿却有些犹豫。 他没有离开,而是呆在房里,看真君神念借助罗盘传了讯息。 “真人,我错了,请真人责罚。”他私自借传送阵前来村庄,没有报备给真人,是犯了错。 “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这很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一直在无名小山陪着我,单纯不知世事,以后可如何办才好,此番见你行事,我也可安心。”真君神念如同真君一样,对元若儿很温和,不曾有过苛责。 “真人,我……我只是不想风谣大哥困在村庄里,并不是故意隐瞒您,也绝不会违背您的意愿。”元若儿急忙辩解。 “我知道,若儿你心性单纯,我也没有责怪你。”真君神念安抚他道:“因我一点私心,让你在无名小山呆了几百年,如今你也不必再回去,天地广阔,自有无限风光,你便自去吧。去了外面,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注意自己的安全,尤其不要透露你曾侍奉过我的事,这几百年我不曾教导你多少,如今离别,就赠你一句话,以我真君之名,护你十年不灭。” 真君说完这句咒言,身体立刻虚幻起来,好像立刻就要消失一般。 “不,真人,你说过要若儿永远陪着您的,如今您不要若儿了吗?”元若儿大惊,惊慌大叫。 他绝对不要离开无名小山,不要离开真人。 “真人,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什么都不做,您不要赶我走。” “若儿,以后我再护不了你,你要好好地修炼,这个世道,总是要强大起来,即便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也许有一天,却可以用力量挽救失去的心,拯救迷失的人。”真君神念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消失了。 元若儿哭出声,风谣和雨落闻声进来,只看到嚎嚎大哭的元若儿,真君神念不见踪影。 “若儿,怎么了?”雨落问。 “真人,真人不要我了。”元若儿抽噎着道。 “啊,为什么,你不是侍奉真君侍奉得挺好的,真君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你了。”雨落不解。 风谣上前将罗盘收进怀里。 雨落看着哭泣不止的元若儿,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走到风谣身边。 “风谣,这怎么办?”他暗暗指了下元若儿。 风谣看了他一眼,雨落满脸紧张,估计是看不得元若儿哭。 美人带泪,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你还不上。 他试图雨落。 你再给我看好戏看看,什么美人不美人,元若儿可爱是不错,跟我有什么关系。雨落怒瞪回去。 “若儿,你别伤心了,真君只是一时之气,过段时间你再求他原谅。”风谣安慰元若儿,却不防元若儿听了他的话,却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唉,这怎么话都不说,就跑了。” “好了,既然你不喜欢他,就别管他的事了。”元若儿的那一眼,有些怨念,风谣有些感应,可能是因为元若儿私自来寻他,才被真君丢弃。 这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他虽然素行谋略,但元若儿这事都不能怪他。 谁知道元若儿为何会来寻他,还问奇怪的问题。 这么一想,风谣又想到了那朵惑人心神的花。 连元若儿的记忆都消失了,为何真君神念对听到元若儿话语的他,完全不管呢? 就这样放过了他,按理来说,应该连他对这朵花的记忆,也该一并抹除吧。 怎么都想不透,风谣干脆不想了。 反正真君虽然行事有些诡异,终究还是德性无私的真君,即便他冒险激进,意图窥视,也饶了过去,那他作为一个被警告的聪明仙,即使不知道该探究什么,但得知道不该探究什么。 妖花如何,本来就与他毫无关系,根本不需探究。 “风谣,我听说这个村子很奇怪,不可能在这里呆三十日,否则就再也不能离开,你觉得如何,我们现在就走吗?”雨落把林谢意告知的事情说出来。 “这我早就知道了,我们去和村长家道个别再走。” “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要是我不知道,你不会把我留在这个村里吧。”雨落瞪大眼,立刻质问。 “我走的时候自然会带你一起走,不过我要是走不了,就让你也一起呆这里。” “我还是觉得不对,你一向诡计多端,说的话鬼才知道是真是假,你现在给我讲,是不是觉得我碍眼,想把我丢在村庄里,你自去天界逍遥自在。” 第 24 章 “你要怎么想随你,若是不想被我丢下,现在就可以先走,别跟着我。”风谣听了他的话,有些气怒。 这份气怒简直不知从何而来,他本来让雨落跟随也没安何好心,被雨落怀疑不是很正常吗? 雨落见他发怒,反而没有再说话。 风谣也不在管他,自便朝村长家而去。 到了村长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万和宇。 “风公子,真巧,我正要和村长告辞,你竟也来辞别。”万和宇主动道。 “世间事本就无尽巧合,我们相遇即便再巧,也是一种缘分,不知万和公子入村,可寻得了想要的东西。”离了雨落,风谣态度立刻如常,看不出一点端倪。 “想要的到底算不算得到真是一言难尽,有时候以为想要这个东西,其实却也想要那个东西,即便得到了那个东西,或者又会觉得前面的东西又不错,所以到底得到还是没得到,只能看心里怎么想。”万和宇的话简直听得莫名其妙。 “不过以风公子的本事,估计总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这话太不敢当,风某只可说是坐井观天,在一个地方顺遂一些,就真以为有点了不得,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风某这点小计,有时候真不够看。”万和宇也是个聪明人,在不涉及到利益的时候,聪明人总是有些相惜之意。 “若风公子也只是点小计,那我岂不是连小计都不能轻易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倒是说的没错,若不是此次出来游历,我也会是风公子口中那个坐井观天,自以为了不得的人。”万和宇这话就微妙了,风谣自认他们之间的交情,只算点到为止。 “不知风公子是那门哪派,万和虽是凡人,可也算皇族之人,若是相交,风公子意下如何?”万和宇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探探风公子和雨公子的底。 他和林合玉在山谷下,经历了惊心动魄,虽最后并没有得到那只是皇族隐秘里的仙器,却也有所收获,如今还在村里,一方面是要和林合玉因他而伤,他对这个单纯天真的小孩子有些愧疚,想陪伴一段时日。另一方面也是察觉到风公子、雨公子的神秘之处,怀疑他们是修道之人。 “万和公子,须知修行之人,不可轻易沾染皇族之事,尤其是涉及皇朝更迭之事,因果太重,难以承受,皇朝事关一方苍生,是民心意念所在,若是以仙家手段,插手凡间如此重大之地,不论是私情利益,还是为民为义,结果从来不好。”风谣道。 “可是历朝历代,传说中皇朝更迭,从来不缺修行人的插手,按照风公子而言,有此忌惮,的确有些隐晦,但不论传说,即便是如今,放观天下,那里没有点修行人插手的痕迹。” 风谣但笑不语。 “既然风公子无此意向,万和自然不能强求,只是相逢即有缘,还请风公子解惑。”万和宇躬身行了一礼。 “修行休的是天道,须得顺天而行,不会轻易插手凡间重大事件,即便插手,也有所忌惮,绝不敢太过张狂,若是以修行之力,招致苍生苦难,必将遭受反噬。”即便神魔之战前,仙妖魔都有所忌惮,更何况如今的仙魔两道,更没有哪个势力敢在凡间为所欲为。 “若真是如此,为何总有些修行之人,偶尔出没,且每次出没,从来都会祸害百姓,却不见他们为百姓招云布雨,救苦救难。”万和宇提出这个困扰他很久的疑问。 “造福百姓,不是修行人的事,是你们皇族应担的责任,否则,皇族之人,凭何位居万人之上,尽享荣华权威。你也是皇族之人,生来身份高贵,民间疾苦只是个书本上的字,安知天下百姓,若没有一个皇朝当担,会受的苦比起修行人造成的劫难,又岂会少一分一毫。我曾见过,一个母亲,为了能给饥饿的孩子换点吃食,忍下廉耻之心,对着男人抛媚脱衣;我也曾见过,一个孩子,为了能够读书,大雪的天躲在先生的窗外,即便瑟瑟发抖,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先生出来,将其赶走;我甚至还见过,饥荒年月,有人少读书不甚明礼,却敬老爱朋,宁可被打死也决不出卖其余人的藏身处,最终却被这些维护过的人,打伤想要分食……” 风谣的话让万和宇大为震惊,他的确从来有看到过这样的民间疾苦。 “这些民间疾苦,不是修行者造成,即便修行者大发善心,助了一个,救了一人,天下这么大,苦难如此多,修行者既没有义务,也绝不能越俎代庖管尽天下事,有人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不甚明了,如今却觉得对极。” “什么话?”万和宇喃喃的问出声。 “人与这世间草木鱼虫,其实没有多大区别,死一个或是十个百个千个,都是人族自己的事,仙神既入了道,自然应对万物一视同仁,便如同人肚子饿了可以吃鱼,那鱼肚子饿了,若有本事自然也可以吃人。”这句话已经遗忘了很久,但跟万和宇讲来,风谣才发现一个字都不曾遗漏。 “怎么这样,仙神如此无情,有何资格受苍生敬仰,这话是谁说的,简直……简直不知所谓。”万和宇简直不敢相信。 “无情,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无情,可如今想来,却能理解了。” “莫非风公子如今修行顺遂,就把自己不当人,要做好这无情的仙神。”万和宇讽道。 风谣并不以为意,而是继续道:“我也问了类似的话语,那人却道:仙神若是有情,必将蒙蔽心神,做出的事或者一时得快,却忘了仙神本质,需将万物一视同仁,不分种族界限,除非生灵灾祸由修行者起,引发强烈后果,又或者一族一处受大灾难等特殊时候,方有可能出手维护。” “如果仙神不能庇佑人间,那人间要仙神何用。”万和宇说出话,就发觉不妥,立刻停嘴。 “人间事,人间管,若是仙神要管人间事,那要皇朝何用,且不是仙神手下一头狗。”雨落突然进来,就是一句难听话。 第 25 章 “雨落。”风谣立刻制止他。 雨落皱眉,心情明显不好,但也没有继续说难听的话。 “万和公子,雨落说的话虽不中听,但也是句实话,万和公子如今也许不懂,但若真要更上一步,坐上那个位置,就不该期盼任何仙神的帮助,须知凡间苍生,均是天子之责,天子若爱民如子,自然人人得享太平。”风谣说到此处,停了一下。 “我观万和公子为人处世,自有胸壑,不过白言语两句,万和公子如何想如何做,终究是万和公子的事,我和雨公子不过是凡间过客,管不了凡间事。” “是我失礼,两位公子见谅。”万和宇也缓了过来,为刚才的激动道歉。 雨落哼了一声,表明不接受。 “无妨,当初我也是难以接受,不过是经历多了,有了别的感悟,万和公子没有我这般经历,也甚好。”风谣倒是脾气甚好。 雨落翻了个白眼,风谣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好像这世上没啥事能引动他的情绪。 装模作样,他雨落就不信风谣还真是个圣人君子不成。 “宇哥哥。”一个带着不舍的声音响起。 万和宇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合玉。”他温柔的呼唤那个躲在门外的少年。 少年没有进来,还是躲在外面。 “你进来。”万和宇道。 林合玉摇头,他不想进去。 万和宇无奈,只好跟风谣雨落道声歉,往林合玉走去。 林合玉看着他过来,反而一扭身就跑掉了。 万和宇赶紧追上去。 “我们走吧。”风谣笑了笑,对雨落道。 “哦。”雨落没有意见。 “你现在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来,没想到还是来了。”风谣道。 “什么叫我不会来,我现在没啥子灵力,剑也断了,不跟着你,未必自己爬上天界啊。”雨落不满,明明知道他的情况,风谣还说这种挤兑人的话,简直太讨厌了。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来。”风谣顺口问,还以为这家伙要整一口气,才拖拖拉拉不来。 “我遇见那个小孩子,叫什么来着,哦,林谢意,他帮我做事,摔得很惨,脸上都留了疤,上次扣了一点药丸,结果他那伤疤没好,我拿了一颗药丸,花点时间叫他怎么慢慢的服用。” “你这做事也太……不过一点摔伤,给人家药竟然不够治好。”风谣摇头。 “你别给我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说话,我雨落才不是小气,这不给他一颗药丸,保证他一定能好。”雨落怒道。 “好吧,我不说了。”风谣见好就收。 两人到了村外,风谣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村庄,无声的叹了口气。 “风谣,赶紧把你的罗盘拿出来,我们回天界。”雨落半点都没异样,催促道。 “雨落,你一路跟着我拜见真君,进这个村庄见了那位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对别人讲。”风谣看他那单纯的模样,只好交代道。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到处讲。”雨落立刻道。 “不行,你得给我发个誓。”风谣越看他越不放心。 “我为什么要给你发誓。”雨落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道。 “你若是不给我发誓,我就不带你回天界,你自己慢慢回去。” “呸,你敢威胁我,风谣我告诉你,我雨落什么都听,就是听不得威胁,你要是好好说话,说不得我还考虑考虑,威胁我,我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以为没有你风谣,我还回不了天界不成。”雨落大怒,直接转身就要走。 风谣看着他的背影,大步向前,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跑了几步,追上雨落。 “你跟着我干嘛。”雨落感觉他一直在身后,心情很不好的开口。 他没有回头,还是径直往前走。 “我没跟着你。”风谣淡然的回答。 还说没跟着我,就算是现在,风谣还是紧跟着。 “你若不是跟着我,那是要去哪里?”雨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风谣。 风谣不为所动:“你走你的路,管我去哪里。” 雨落看着他淡定的样子,差点气出内伤。 “你走,你先走。” “真要我走?”风谣没有继续揪扯。 “走。”雨落感觉要被风谣气死,他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风谣没有那么讨厌了,现在看来,还是一样讨人嫌。 风谣拿出罗盘,又看了一眼雨落。 雨落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风谣很熟悉,就是以前常见到的眼神。 风谣心里一颤,突然觉得手里的罗盘变得有些沉重。 果然他和雨落,永远不是一路人,就算偶尔间相处融洽,终究还是…… 他念起法决,将罗盘往空中一丢。 罗盘慢慢的变大,很快就成了一个石磨大小。 雨落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身后没有声音,那个讨厌又喜欢惺惺作态的家伙,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下来。 身上的伤,好像越来越痛,痛的他,心里难受极了。 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彻底的停了下来。 高大的身影站着不动,雨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落。”突然,风谣的声音响起来。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雨落低声道。 风谣朝着他走过去,一直走到他旁边。 “你如今没有灵力,不要赌气,跟我一起回去。”他好声好气的道。 雨落听着他的声音,反而更加难受。 “说不定我回不了天界,你才更舒心吧,我有没有灵力,受没受伤,你才不会在意。” “我若不在意,何必带你一起回去。”风谣发出一声叹息。 其实把雨落丢在凡间,最好不过。 雨落猛地抬头看向他:“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的眼神很是凶猛,比起前段时间遇见的老虎更加凶裂。 风谣暗自皱眉,雨落明明心性单纯,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若不信,自然就是假的。” 雨落垂下眼眸,好像在思索。 “你我同居天界左右使,我总不能真的把你丢下不管。”风谣开玩笑般的邀请。 雨落没有说话,风谣手一招,罗盘便飘了过来。 “请吧,右使大人。” 第 26 章 雨落上了罗盘,风谣也跟着上去,盘膝而坐。 罗盘往天界而去。 回了天界以后,风谣和雨落分开,带着罗盘往天君处复命。 天君不知去了何处,风谣等了许久,才等到天君。 “回来了,见到真君了吗?”天君面无表情,威严甚重的问。 “臣寻到了真君,只是真君极为敏锐,也察觉了臣的意图。”风谣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君。 大殿里一片寂静,静的风谣有些心慌。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清远依然还是同样的……聪慧,你即便有些小机敏,果然不是他的对手。”天君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 风谣躬身听着,他在天君面前,一向是这幅毕恭毕敬的模样。 “这一趟你有何收获。” “臣惶恐,真君察觉臣的目的后,用臣的罗盘给陛下传了话。”风谣将罗盘掏出来,双手举高。 天君伸出手,罗盘晃悠悠的往天君手边而去。 天君盯着罗盘看了一阵。 “这是你的法器,你对真君的传话一点都不敢兴趣,没有看一看。” “罗盘虽是臣的法器,是真君传话与陛下您,臣怎敢窥视。”风谣立刻辩解。 “你的确不可能做出这样蠢的事。”天君思索后得出结论。 “此次见了真君,你觉得他如何。” 这话问的轻描淡写,好似随口一问。 可风谣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心神急转。 天君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自认为揣摩人心的他,至今也摸不清天君的底细。 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是他对天君的印象。 有种传言,真君和天君是好友,交情深厚。 可不论是从真君的态度,或者从天君不见波动的语气,他都不能认可这种传言。 “臣,觉得真君不愧是谪仙前辈,清高自持,怜悯众生。”他用了一种不会错的说法。 “呵,不愧是清远,即便是你,一样是……雾迷遮眼。”天君玩味似的说了一句话。 风谣低着头,不言不语,就像没有听到,没有听懂一般。 “罢了,你先去吧。”天君突然没有谈话的性子。 “是。”风谣应道。 “去重新挑个法器,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天君倒是没有要求他立刻动身。 “是。”风谣眉眼不动,恭敬的应下。 罗盘被天君留下,估计也不会再回来。 休息了几日,风谣去了值守处见悠霞。 “风谣。”悠霞见到他,很是开心的样子。 风谣也露出浅淡的笑,他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悠霞。 “这是……”悠霞有一点迟疑,没有接盒子。 “我见凡间的女子都喜欢带些饰品,也给你带了几件,是些小东西,不值什么,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风谣将盒子继续往悠霞面前送。 悠霞有些为难,但还是接过盒子。 风谣知道她的心思,没有多言,他对这个温柔的女子有些好感,但悠霞却只把他当成朋友。 “对了,悠霞,我离开的这段时日,文华有回天界吗?”风谣问起正事。 文华和他交情不错,但他还没有为左使时,两人甚是相投。 但自从他当了这个左使,文华在天界,可以说是销声匿迹。 “没有,文华仙人并没有回来。”悠霞道。 “到底去哪里了,虽然如今文华并不是重要的位置,但一直不回天界,总不是个事儿。”风谣有点忧虑。 “没关系吧,我给他补了记录,没有仙会发现文华一直去向不明。”悠霞知道风谣的担忧。 “可是文华一直不归,时间越久,我就越担心会不会对你有影响,毕竟是他离开的记录是造出来的,没有他的令牌印记,可经不起细查。” “谁会来查文华的去向,他又不是你,位高权重惹人眼,他去了哪里,除了你,至今也没有任何仙询问过。”悠霞道。 “也只能先这样,不过,悠霞,若是有一日文华的事情被翻出来,你且万万不能慌,只道是完全不知,绝对不要露出端倪,我自会想法,把此事解决,不会叫你平白受苦。” “嗯,我知道了,文华仙人去了何处,我可不清楚,他这记录是如何来的,我也不知道。”悠霞笑道。 两人闲聊了一番,风谣出了值守处,又去挑了把法器。 他用惯了罗盘,什么刀、剑、鞭子之类的是碰都不会碰。 他看中了个玉制罗盘,正准备拿取,眼角却突然瞥见了一把挂在角落里的剑。 这把剑挂的位置很偏僻,剑鞘上甚至蒙了一层灰,不知在此放了多少年。 若不是风谣为了寻个好罗盘,也不至于看到它。 风谣走过去,拿下这把很是简朴的剑,缓缓的将剑抽出来。 他拿着剑原地挥舞了几下。 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剑,便把它归鞘。 又看了看手上的罗盘,真可惜,这罗盘也是不错的,但他只能拿走一件法器。 把罗盘放下,他带着剑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雨落刚修行好,就发现风谣竟然在他的住处。 “看你这模样,可是好些了。”风谣带笑道。 长得好天生就有优势,只要他微微含笑,即便是再不喜欢他的人,总也不能无缘无故对他发起脾气。 “好了。”雨落利索的道。 “你有何事?” “看你这话说的,我若是没事,就不能来吗?” “你若是没事,怎么会来看我。”雨落压根不信。 “也是,离开天界这么久,我有的是要拜访的人,如今你我分别不过月余,哪里就轮的到来看你了。” 雨落不爽的坐下来:“你到底是来干啥的,别磨磨唧唧,不仅只有你风谣忙,我雨落也不是闲着的。” “我听说你回了天界后,除了去悠霞那里转了一次,就一直没出去了,你有什么可忙的事。”风谣有些奇怪。 “要你管,我忙着修行可不可以,还有,你别只说我,你也去了悠霞那里对吧。”雨落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风谣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风谣,我告诉你,悠霞不喜欢你,你别老缠着人家,你也算是天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子不觉得丢脸。” “悠霞是天界第一美人,这天界里喜欢她的仙多了去了,我不觉得有任何丢脸的地方。” “其他人我不管,反正你不准喜欢她。”雨落瞪大眼。 “这颗心要喜欢谁,我自己都管不了。”风谣苦笑了下,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你若是能管住我的这颗心,我说不定还得谢谢你。” 雨落猛地站起身,抓着风谣胸口,他抓的很用力,不仅抓了风谣的衣衫,连胸口的肉都被抓住。 “风谣,我不是跟你说笑,你别给我嬉皮笑脸,我说了不准你喜欢悠霞,你就给我乖乖听话,要是你敢不听,小心我不客气。” 第 27 章 “不客气。”风谣玩味般的把这三个字念了一遍。 “你要怎样对我不客气。”他盯着雨落的眼睛,收敛了那一贯的笑意。 雨落的手不自觉的送了一些。 “你能把我怎么样,雨落。”风谣继续逼问,他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明明心里清醒得很,偏偏嘴上不饶人。 雨落避开他的注视:“只要你不接近悠霞,我不会对你怎样。” “我若说不呢?我就是要接近悠霞,就是不听你的话。”风谣把雨落的手拂落,整理胸前的衣衫。 “你要怎么样,打我吗?” “我没要打你。”雨落怒道。 “可是你除了能打,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能做什么,能够威胁我不接近悠霞。”风谣咬重了威胁两字。 “你他妈又看不起我,风谣,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打你,也不代表拿你没办法。”雨落真的生气了。 该死的风谣,早知道就不见他了,闹得一肚子气,还没法撒。 风谣嘲讽的笑了一声。 “你别笑,不准笑,听到没有,我都快气死了,你还要笑我。” “好,我不笑了。”风谣闻言道。 两人一时间无言。 过了许久,雨落心情平复了些。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不错,还记得问我来干嘛,看来虽然脑子不行,总算还有记性。”风谣的话有点刻薄。 “风谣,你要是再这样说话,就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雨落觉得刚平复的气又起来了。 “那我走了。”风谣起身,拿起用布包着的剑,准备离开。 他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 “等等。”雨落喊他停下,风谣充耳不闻,还是往外面走去。 “我叫你等等。”雨落竟然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风谣被他抓住,没有继续走,也没有回头。 “你真的只是来看我,没有其他的事。”雨落有些小心的问。 “你不是叫我走,我走就是了。”风谣语气平淡。 雨落没有说话,风谣要挣开他的手。 “我,我没要你走,你能来看我,我……我其实挺开心的。”雨落别别扭扭的道。 风谣还是不说话,只是没有再挣脱。 “你别生气。”雨落憋出这句话,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我没生气。” “你现在情况很好,精气十足,我也放心了,以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道,你……” “你要是生气,打我好了,别弄这幅要断交的样子,搞得我怪难受。”雨落不想听,站到风谣面前,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身上。 风谣想要缩回手,被雨落紧紧的抓着。 “你松开。” “不松,除非你不生气了,不然我就不松开。”雨落耍无赖道。 “我说了没生气。” “你没生气走什么。” 风谣闭闭眼睛,再睁开:“好,我不生气。” 雨落仔细端详他的脸色,确定他的确很平和。 风谣任由他打量个遍。 “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 雨落把手松开,风谣忍不住道:“你这劲是怎么长的,捏的快痛死去。” “啊,很痛啊。”雨落赶紧把他的手拿起来看,果然有一圈红色。 他赶紧吹几口气。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肯定注意,不把你弄痛。” 风谣看着他小心吹气的模样,眼睛里无波无澜。 雨落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风谣。”他轻声的开口。 “嗯。” “你可不可以笑一下。” “为什么要笑。”风谣诧异。 雨落还以为他在生气? 风谣笑了一下。 雨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跟以往见到的笑不一样,只是嘴角一钩,笑意一闪而过。 他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 风谣把手中的剑往他面前一送。 “这是什么?”雨落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 “自己看。”风谣道。 雨落一接过,手里就有了点感觉,他马上把布拆掉。 果然是一柄剑。 “这,这是……”他惊喜的看着风谣。 “你的剑不是断了,我正好看到了这把剑,觉得还挺适合你。”风谣没有提本来是自己去找法器的事。 雨落兴奋的把剑□□,挥舞起招式。 他身形健朗,姿态行云流水。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风谣看着他舞剑,心里想道。 “风谣,这剑我很喜欢,你的好意我领受了。”雨落舞完剑,整个人神采飞扬。 “名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相得益彰是正好。”风谣含笑而立,你也不必谢我,以后不要怨我就好。 一个多月后,天君急召他去大殿。 风谣进了大殿,就看到悠霞、还有那个得意都掩不住的紫郡都在场。 “臣,见过天君。”他行了礼。 “风谣,本君一直甚为倚重你,给予你极大的权限,你可有知恩。”天君冷漠的声音传来。 “臣铭感君上恩德,从不曾有一刻忘恩。”风谣一听这话,立即表忠心。 “天界规条,决不可犯,今日紫郡言你犯了规条,私自修改了仙人的去向,可有此事。”若是换成其他仙人,此事也不需要天君裁决,可是风谣毕竟是他座下左使,地位颇高,又一向便宜行事,故而天君亲自审裁。 “天君,臣从未做过此事,不知是哪位仙人去向有异。”风谣的模样让紫郡的得意有些消散。 “紫郡,你言风谣违反规条,现在风谣在此,你们当面对质,必须将文华去向理清。”天君没有多言。 “臣遵命。”紫郡闻言,向天君行了礼,再转身看向风谣。 他一直看不顺眼风谣,尤其是风谣越过他做了天居座下左使后,这种不顺眼直接上升到了嫉恨的程度。 他们都是尚谋之仙,有风谣在,天界哪里有他紫郡发挥的余地。 但风谣毕竟是左使,名分上比他高阶,在明面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个风谣的马脚,他思量良久,实在忍不住,终于出手。 “左使,我与你同为天界仙人,并没有任何嫌隙私怨,今日不过是因为左使犯了天界规条,才向天君进言,左使见谅。”他先把态度摆正,今日过后,风谣必定完蛋,接下来就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 越是可以彻底打死对手的时候,越是要把自己抬得高贵些,名声才会更好。 “好说,我也自认为与紫郡你没有任何嫌隙仇怨,不过紫郡言明有仙人去向有异,并且直接认为是本使所为,本使一身清白,并不知哪位仙人去向出了问题,还请紫郡明言。” “左使何必强硬,去向有异的仙人就是文华仙人,左使装作不知,难道以为可以将此事遮掩住。”紫郡冷笑道。 第 28 章 风谣思索了下:“文华仙人,我的确多年未见过文华仙人,若你今日不提起,我还真想不起来。” “左使可真会装模作样,即便在天君面前,说起慌来也不毫不慌乱,也难怪,若不是左使这份镇定自若的本事,怎么能爬的如此之快。”紫郡狠狠地盯着他,他从来都看不顺眼风谣,明明是个凡人出身,竟然越过了他,被天君倚重。 风谣轻笑了声:“紫郡,我可是左使,现在也是天君面前,没空和你扯嘴皮子,若是你不服我的位置,现在就可以向天君明言。”风谣此话一出,紫郡立刻意识到不对。 果然,天君的脸色已经显示他很不耐烦。 “紫郡,你言风谣有罪,本君让你们当面对质,不是要看你这幅嫉恨的嘴脸。” “天君,紫郡知罪。”紫郡立刻认错。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又被风谣带了个笼子,如今天君心里,肯定觉得他是嫉恨风谣。 该死,就知道对着风谣,一刻都不能大意,他一向做的很好,或许是因为终于抓到了风谣的错处,以天君的严酷,风谣犯下此事,绝对讨不了好,左使之位可算是废了。 紫郡正好心神,再次开口:“风谣,文华仙人去向成谜,可你凭借职权,偷偷在值守处编造记录,伪造了文华仙人的去向,这是违反了天规,天君对你恩德深厚,给予你极大的权限,你却用来私照仙人去向,这又是对天君不忠。” 风谣讽刺般的笑了下:“紫郡,你说这么多,我却懒得和你废话,你说我犯了天规,就请你拿出证据,若你拿出了证据,咱们再来辩一辩此事真伪,你一句空口白话,就想要定我的罪。” 风谣说完此话,也不管紫郡如何,转身就向天君行了一礼。 “天君,风谣自认忠心侍奉,绝无二心,紫郡素来针对臣,臣也没有和他过于计较,可如今紫郡竟然狂妄到在陛下面前污蔑臣,实在是无可容忍,臣请陛下明察,若是臣清白无辜,必要严惩紫郡。”他一改平日笑模样,脸色严肃,语气慎重。 天君看了下面的两人一眼,风谣是凡人飞升,而紫郡是天界仙人,在他任用的左右使都是凡人飞升的情况下,原来的天界仙人的确有些意见。 有意见归有意见,没有任何仙人敢在他面前露出一点端倪,至于左右使怎么处事,是左右使的事,他才不可能在意。 可紫郡此次所言涉及文华仙人去向有异,他才会重视此事,唤风谣前来对质。 “紫郡,你若有证据,便拿出来。” “天君,值守处是悠霞仙子主管,臣偶然间发觉文华仙人根本没有去过值守处登记的去处,大为诧异,臣上一次见到文华仙人,还是十多年前陛下选拔左右使的时候,文华仙人当时也很有可能。” 说到这里,紫郡停顿了一下。 他和文华同为天界仙人出身,总是被拿到一起比较,天君突然要选拨左右使,而他和文华都是天界仙人出身,文华灵力出众,气度非凡,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可没想到的是文华却突然消失,当时他心里暗喜,哪里会顾得上文华去了何处。 “臣发觉文华仙人去向有异,便调查了值守处的登记,果然发现,文华仙人的去向处根本没有他的印记,臣为此质问悠霞仙子,悠霞仙子借口不知,但臣怎么可能相信,于是臣多方探听,终于在值守处的一个小仙口中得知,是悠霞仙子亲手伪造了文华仙人的去向。” “若是悠霞仙子依然不承认,臣现在就可以让那位小仙进来,与悠霞仙子当面对质,”紫郡看向悠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动这位天界第一美人,可是若不动她,如何能让风谣认罪。 “悠霞,文华的去向,是你伪造的吗?”天君没有第一时间叫人进来对质,而是问了悠霞。 “我……我……”悠霞有些犹豫,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风谣,风谣依然气定神闲。 “悠霞仙子,天君问你话,你看风谣做什么?”她这点动作当然躲不过在场三人的眼睛,紫郡立刻开口质问。 “还是说,是有仙人引诱你,你才会伪造记录,这个引诱你的仙人就是风谣,我说的没错吧。” 悠霞咬着唇,没有说话。 “悠霞。”风谣轻柔的开口了:“天君问你话,你如何不答。” “我,我没有,我和文华仙人不熟,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何处。何况,何况我伪造他的去向有什么用?”悠霞心里一狠,风谣说过的话她还记得,只要咬死不知道就行。 “你的确没必要伪造文华仙人的去向,可我早就说过,是因为风谣你才伪造了记录,悠霞仙子,在天君面前,你竟然还是不认,既如此,便让那位小仙对质吧。”紫郡叹息了声。 “天君,还请让那位小仙进来。” 天君沉默了一瞬,表示同意。 紫郡去带他那位可以作证的仙人,悠霞心里忐忑不安,不敢抬头看天君,就盯着脚下。 “风谣,是你伪造了文华的去向吗?”她突然听见天君不辨喜怒的声音。 “臣蒙陛下恩泽,得居左使之位,臣对陛下一片忠诚,绝无二心。” 又是一片寂静,之后天君好像自言自语般的说:“当年文华,本君也很赏识,准备重用于他,可惜,实在可惜,他竟然悄然离去,至今不知所踪。若不是紫郡突然提起,或许天界,也没几个仙还记得他了吧。” 文华仙人,悠霞又记起那个虽然话语不多,但偶尔笑起来,就好像温柔都从那梨涡里面溢出来般的俊美仙人。 这些年过去,她是天界第一美人,多少仙人喜欢她,讨好她,甚至连天界的左右使都对她有好感。 即便雨落再热情洋溢,即便风谣再风度翩然,她也不曾动心。 殿外突然喧闹一片,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滚开,我得见天君。”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从不怕事,敢于直言的左使来了。 悠霞心里一松,雨落和紫郡关系很好,而雨落一直挺喜欢她的,既然雨落来了,紫郡总得忌惮三分。 雨落拖着一个仙的领子把人揪了进来。 “雨落,你这是做什么。”天君微怒道。 雨落把手里的仙一把丢在地上:“雨落见过陛下。” 第 29 章 “你还知道行礼,我看你这模样,还以为这是你的右使殿,随你进进出出,吵吵嚷嚷。” “天君,雨落知错,可是雨落身为右使,这么大的事如何能置身事外。”雨落进了殿,还是知道进退,给天君认错。 “多大的事,不过是个仙人的去向,要你们一个两个操心,紫郡,你是和文华关系很好吗?竟然这么关心他的去向,悠霞,你主管值守处,文华的去向被人私自伪造,你知与不知,都是有罪,至于风谣,紫郡为何谁也不提,偏是提你,到底有何道理伪造文华去向,还有你雨落,身为右使,别人躲这趟浑水都来不及,偏生你一头往里面扎。” 天君突然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子:“本君重用你们,是要你们给本君打理好天界,不是要看你们胡闹,给你们裁决。” 他这一发怒,殿里的仙立刻都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天君的威严,无人敢犯。 “现在,我再问一遍,你们之间,有人要认罪吗?”天君坐回他那无比端穆的宝座,收敛住怒气,低声问。 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天君的视线扫到被雨落摔在地上的小仙身上:“紫郡说你是证人,可以证明风谣诱使悠霞伪造了文华的去向,对吗?” “这……这……臣……”被雨落拖进来的时候,小仙就已经害怕了。 他本以为若是将风谣拉下马,紫郡上位,可以得些好处,可如今看来,即便将风谣拉下位置,雨落也不能放过他。 “陛下,这位仙人连话都说不利索,臣觉得他的话,听与不听,也不重要了。”风谣突然开口打断了小仙结巴的话。 “不……不……陛下……小仙,小仙可以……” “你给我闭嘴。”紫郡皱着眉,脸上一片阴郁。 小仙吓了一跳,再不敢讲话。 “陛下,是臣的错,臣忧心文华去向,又因为值守处记录有异,一时心急,可能误会了左使和悠霞仙子,臣有罪。”紫郡权衡了很久,终于不甘心的放弃了此次对风谣的攻击。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再也难寻到。 “那这个作证的小仙又是怎么回事。”天君语气平淡,刚才的怒火好像是他们的错觉。 “其实文华仙人不知去向,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臣不该因为听了此小仙的片面之词,就误会左使和悠霞仙子。”紫郡咽下所有的苦果,雨落虽然没有骂他,但那愤怒的眼神,更让他不能释怀。 雨落,我真的,不想被你这样看待。 所以,这一局,我放弃了。 “风谣,你如何说。”天君对软在地上的小仙没有兴趣,只是问一边的风谣。 “臣与紫郡同为天界仙人,自然可以体谅紫郡心急文华去向的心情,不过臣与文华交情不过尔尔,对他的去向其实也不敢兴趣,或许哪天文华就突然出现了也不稀奇。”风谣当然不可能追着此事不放。 “可是臣被紫郡无故污蔑一番,还闹到天君面前,紫郡若不受点责罚,以后其他仙人岂不是有样学样,如此下去,我还如何处理天界事务。”风谣话锋一转,还是要责罚紫郡。 雨落又有些不忍,紫郡是他好友,闹这一出,他真的很生气,生气的差点准备以后都不理紫郡了。 可紫郡如今认罪,要受责罚,他又立马看不下去。 “陛下,紫郡虽然有错,但也是情有可原,如今他也认了错,还请天君念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饶过他这次。”他给紫郡求情。 紫郡满心的懊恼,听到雨落的求情,终于散去了些。 “紫郡,虽然你知错,但你识人不明,被一个小仙轻易蒙蔽,进而污蔑风谣,实在不该,你生在天界、长在天界,天资聪慧,但短处也很明显,本君此次罚你封锁记忆,入凡间历练磨心智。”天君定下了紫郡的责罚。 紫郡谢恩。 从殿里出来,离了一段距离后,风谣和悠霞还在说话,被紫郡急急赶上。 “你现在得意了吧,把我贬入凡间,以后这天界,再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紫郡不顾雨落的阻止,一定要见风谣一面。 “紫郡,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把我看的太起,还是把自己看的太起。”风谣淡笑着道。 紫郡简直要气炸:“你以为这一次你赢了,就能一直赢下去,风谣,别以为大家都是傻瓜,就你一个聪明。” “我能不能一直赢下去我不知道,但你却是很难知道了,你马上就要去最看不起的凡间,做最没用的凡人,我其实替你有点担心,天界里高贵的紫郡仙人,从出生到如今近百年,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这猛然要去凡间做凡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风谣突然一改温和本色,冒出一句咄咄逼人的话。 偏生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依然一片和睦,若是不知情的仙经过此处,见到他们四人,肯定以为又是紫郡在无理取闹。 “你用不着得意,我并不是不如你,不过是你太过阴险,利用了我对雨落的情谊,风谣,你真的好本事,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可是你就没想过,若是我不收手,非要和你纠缠到底,不管你我胜负如何,悠霞擅自伪造文华去向,会被如何责罚。”紫郡愤愤不平。 他输就输在在意雨落,不敢面对雨落的怒火,才认下栽赃的罪名。 “悠霞是天界第一美人,你竟可以毫无怜惜之心,一意辣手摧花,就这方面而言,其实我挺佩服你。”风谣没有正面回应。 “天界第一美人,悠霞仙子的确很美,可她犯了错,若是被责罚了,自会有下一个美人出现,即便大家嘘嘘一时,难道还会记得百千年不成。”紫郡丝毫不为所动。 “就像文华,当年也是天界里风云般际会的仙人,性格极好,修为又高,现在不过十多年过去,有那位仙人还会提起他,有哪个位置还在等着他。” “若如你所言,文华仙人不过离了天界十来年,一切都成过眼云烟,什么都不剩下的话,那你紫郡今日受罪下凡,还不知道多久远之后能回天界,就算你运气好,再次回归天界,又有谁会记得你。”悠霞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即便是紫郡暗指风谣利用了她设计雨落时,她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紫郡突然提及文华,话语里也不客气,她终于忍不住了。 “哟,悠霞仙子,你要不说话,我都忘记你也在这里了,怎么,做了错事,被我报发,还有气了。”紫郡越发阴阳怪气。 第 30 章 他早就看悠霞不顺眼,偏生雨落一眼就觉得悠霞不错,还隔三差五往值守处献殷勤。 “对,而且我还记仇了,紫郡,别以为出生在天界就有多了不起,我也是天界出生的仙人,有时候看着你都觉得可笑,当年比不过风谣就算了,一直心怀嫉恨到如今,幸好,风谣就是比你聪明,这回你也算是恶有恶报,真是活该。”第一次听到悠霞言辞如此尖锐,连风谣都有些诧异。 “你被贬入去凡间,受多少苦都是活该,要是有运气回来,也千万别忘了得罪过我,”她狠狠的道。 “你是不是把脑子都长到脸上去了,你做了错事,我报发你理所应当,你要记恨随你,可是你怎么都想不到,明明是你和风谣犯了错,凭什么是我被责罚,如果不是……”紫郡大怒,立刻要反驳她。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风谣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紫郡,天界里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仙人,我和你不睦,是你我心知肚明之事,你视我为对手,我也从来没有小看你,各人只凭本事博弈,这一次你输了,就是输了。但请你注意风度,否则你下往凡间,也再难回归天界。” 他的话,在雨落听来就是阻止紫郡和悠霞争吵,然而在紫郡耳中,又有不同的含义。 竟然威胁我,若是我将他虚伪的面容暴露出来,等去了凡间,风谣就会阻扰他回归天界。 紫郡气恨,却不敢在此时继续和风谣置气。 他若真的完全不能屈伸,也不至于忍了十年,才终于悍然出手。 “好,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我今日惜败,无话可说。”他冷静下来,不再和风谣作意气之争。 风谣窥见他的软肋,通过悠霞设计了他,是他大意了,他当然知道雨落喜爱悠霞,特意瞒着雨落,只等尘埃落定。 到时即便雨落再有怨怪,但时间流逝,总有原谅他的那天。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是风谣特意设计,他去带可以作证的小仙时被雨落逮个正着,他还没来的开口辩解,雨落就用那种极度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悠霞温柔大度,和你从无仇怨,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的确与我无仇无怨,要怪只能怪她和有的人相交太近,又做了错事,自然该受责罚。” “有的人。”雨落非常失望。 “你只说她和有的人相交,为了你的一点私心,你就要举报悠霞,那你把我置于何地,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紫郡咬着牙不说话。 “今日若是悠霞受罚,以后你也不必再来找我,我不想见到害了悠霞的人出现在我眼前。”雨落眼见他依然不知悔改,心里剧痛。 他一直将紫郡视为好友,知道紫郡看不上凡人出身的仙人,尤其是左使风谣,他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不喜风谣,可没想到,如此真心相待的好友,明知道他的心意,却毫不犹豫对悠霞下手,只为了可笑的一句,谁叫她与风谣相交太近。 紫郡闻言心里一痛,即便他已经做好准备,可听到雨落真的说出绝交的话,依然难以接受。 “雨落,我们相交多年,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要和我绝交。” “不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紫郡,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和风谣不睦,自行争斗便是,可悠霞与世无争、何其无辜,你为什么要把她卷进来,就为了打败风谣。”雨落愤怒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悲哀。 “你以为我愿意,如果可以,我会想要去动悠霞,她是天界第一美人,爱慕者不知凡几,我动了悠霞,会惹多少人记恨,你不知道吗?”紫郡也激动起来。 “可是风谣一直压在我头上,我哪里比他差,却没有机会入天君的眼,若是风谣不倒,三界里谁知道我紫郡的名字,谁认可我的本事。” “你一直觉得是风谣压制了你,才让你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可现在我却觉得,风谣的确比你强,他有一颗顾全天下的心,可你,只让我看见嫉妒的嘴脸,为此不惜祸及无辜的人。” “顾全天下,哈哈,雨落你是个傻子吧,风谣他要是有顾全天下的心,我就可以有成人之美的情,那风谣有吗?他没有,所以我也没有。”紫郡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雨落看着突然失态的紫郡,这是他升入天界以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在天界七十余年最在乎的朋友,曾经他觉得,挚友生死相交,绝不离弃。 “我的确是个傻子,才会把你当成朋友,其实早在你一直针对风谣的时候,我就该醒过来,可惜我被你蒙蔽,总觉得你是无辜的,谁叫风谣抢了你的位置。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风谣他没有抢你的位置,那位置本来是文华的,后来是风谣的,从来就不是你的。” “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不如他了,我告诉你,我的才华、我的智谋没有一点比不上他,如果真的要说我有哪点比不上他,就是我没有他无情,没有他那样的无懈可击。”紫郡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觉得他不如风谣。 可恨,可恨,明明他被风谣设计,可雨落却一无所觉,甚至要离弃他。 “我看到的风谣,没有私情,却对天下自有怜悯之心,会为了天下能有明主,百姓得以安居,即便良言逆耳,依然直言不讳。”雨落再也听不进他的话,以前总是紫郡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说风谣不好,那风谣就是不好。 如今不再信了,那紫郡说什么,自然一个字都不会听。 “而我看到的你,是一个为了自己私欲,完全不顾挚友的心情,不,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傻子,是个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哪是你的挚友,没关系,你不在乎我,我也不会再在意你,不论你今日能否成功,我都绝不会原谅你,再也,再也不会原谅你。” 他一字一顿的讲完,再也不看呆楞的紫郡,一把抓过那个缩微着身子的小仙,就往大殿而去。 “风谣,但愿你一直落子无悔,青云直上。”紫郡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承你吉言,也愿你虽入凡间,却也早日归来。”风谣客气道。 “你不用太得意,不就是去凡间历练,福兮祸所依,等我立劫回来,只会更上一层,到以后,谁胜谁负也尚未可知。”紫郡还是不服气。 立劫,风谣一怔,这个词真君也提到过。 “好了,紫郡,我们走吧。”雨落在一边拉扯紫郡,不让他们继续争执。 “雨落,我不放心你,等我下凡了,他诡计多端,你可怎么办。”紫郡并不是输不起,而是担心雨落。 第 31 章 “你不要担心这种事情,我不会怎么样,你安心下凡,我在天界等你回来。”雨落有点尴尬,紫郡虽然是好心,但这话当着风谣和悠霞的面说,真的很不好意思。 “雨落,你答应我,绝对不会被风谣哄骗,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相信,一定要离他远远的。”紫郡还是不安心,他下了凡,安知何日归来,而雨落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雨落对风谣再也不是以前的同仇敌对,而是大有改观趋势。 “雨落,你要不要给紫郡发个誓,就说你绝对不会被我接近,被我哄骗,免得他走都走不安心,生怕你叫我给骗了。”风谣不怕事大,继续说风凉话。 “你别说了,紫郡如今要下凡,你们的事,也都别记在心上了。”雨落头大的很,干脆一把拖着紫郡,把人直接拖走。 “悠霞,今日没吓到吧。”风谣转头,安慰的看向悠霞。 “没事。”悠霞摇摇头,她虽然有些慌乱,却又不是那样的慌乱。 可能是因为紫郡的目标指向风谣,而她,不觉得风谣会被轻易的打倒。 “没事就好,值守处也该梳理了。”风谣微笑了下,却让悠霞心里一紧。 “我送你回去。”风谣不再多言。 雨落将紫郡送到地方,有些后悔说话太重。 “紫郡,你这次下凡,要注意安全,好好历练,我等你回来。” 紫郡心情也平静下来,没有在风谣前的愤愤不平。 “我入了凡间,什么都不记得,要是运气好,也许能回来,要是运气不好,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天界了。”紫郡苦笑着道。 这是他们两人都知道的事,只不过先前避口不谈。 “不会的,紫郡,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再次回归天界。”雨落立即安慰他。 “其实我没有那么聪明,风谣说的没错,我是输给了他,不论他用了怎样的计谋,输了就是输了,而且还输的一败涂地,无可回转。” 雨落一时没有说话。 “雨落,我并不是输不起,我只是舍不得,入了凡间,我就是凡人,若是不能回归天界,最多几十年寿命,进入轮回,我再也不可能和你见面,再也不会记得你。” “要是我一直没有回来,你会把我忘记,再也不记得,有一个紫郡,心性不好,嫉恨他人……” “你不要说了。”雨落听不下去的打断他的话:“紫郡,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你有雄心壮志,这本来也没有错,是我错怪了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悠霞,不该怪你。” 他心里很难受,遇上这种情形,实在是折磨。 一个是好友,一个是喜欢的人,不能两全。 “你一定会回来的,紫郡,等你回来,我再也不会怀疑你,都听你的话。”他承诺道。 “你说真的。”紫郡不敢置信,雨落竟然给出这么美好的承诺。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是,雨落从来没有骗过他。 “你说的好听,万一等我回来,你说话不作数了怎么办。”紫郡心里大喜,却不表露,反而装作忧虑的道。 “不会,我说话一定作数。”雨落掷地有声。 “可以后的事太久远,要不你现在先答应我一件事。”紫郡并不是不相信雨落,而是为了这句话。 “什么事,你只管说。” 相交几十载的好友,一个将要被贬入凡间,一个恋恋不舍却只能送别友人。 “我不喜欢悠霞,你不要和她在一起。”紫郡终于说出他想说的话。 这句话,在他心里憋了多少年,终于可以说出口。 雨落一怔,一时竟完全说不出话。 “要是为难,就算了,是我不该妄念,反正我也要下凡,一切都会忘记,一切都不重要。”紫郡没有强求,只是难掩伤心。 这一刻,他不是骄傲高贵的天界仙人,更像一个失望甚至绝望的可怜人。 “紫郡,我……我答应你,在你回来前,我不会和悠霞在一起。”雨落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 要不是他说了狠话,紫郡也不会认下罪名,被贬入凡。 即便他不舍,也不忍心拒绝紫郡,他总觉得,若是拒绝了紫郡,可能紫郡这次入凡,就再也不会回到天界。 “真的。”紫郡的眼里浮现出一点泪花。 “紫郡,我不会和悠霞在一起,我会在天界,等你回来。” 紫郡突然一把抱住他,抱住这个从凡间而来,意气爽朗,永远一片明媚的家伙。 “雨落,即使我失去记忆,即便我忘了你我之间的一切,可我会回到天界,因为这将刻在我魂魄里,无论世事如何流转,我的魂魄都会告知我,在天界里有一个仙人,是我一定要去见到,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 他强忍着心里的情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雨落,你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我的情感。 几十年的相处,我也不知何时,竟然将一片真心落在你得身上,无法表露,也无法忘却。 有时候我真羡慕风谣,他比我清醒,虽然喜欢悠霞,却不会影响他的任何行动。 为了让我入局,毫不犹豫的将悠霞放入局中,完全不会考虑,若是我没有收手,悠霞会是如何境地。 我收手,当然是因为你绝情的话语,让我不敢继续,害怕真的失去你。 可我也意识到,即便继续,最后获罪的也是悠霞,不会是风谣。 我输了,不是输在不如风谣,而是输在没有他那样的无情,我输不起你,而他,毫不犹豫的用了悠霞。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风谣的话,也许在你们听来,都是要我注意气度,输就要有输的气度。 然而实际上,他是要我闭嘴,把所有的话都藏在肚子里。 我和他的博弈,在我输了那一刻可以算是结束,我获罪下凡,他继续在天界逍遥。 观棋者必须不语,才可以立于棋局之外,若是语了,若算入局,不能独善其身。 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我和他之间的棋局,也将继续下去。 罢了,罢了吧,我都已经是要下凡历练之人,何苦为了一时之气,与他继续纠缠。 “我走了。”他松开雨落,恋恋不舍,却即将遗忘。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紫郡。”雨落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没有离别的伤感,反而一如当年初见,明媚灿烂。 转眼间七十多年过去,他变了许多,可这个傻瓜,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同样的单纯,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乐观,即便到了现在,依然无法抗拒, “既然上了天界,凡人时候的名字也不再重要,仙人脱离凡俗,不再有七情六欲,你可以自行取一个号,便是以后你的仙号。”当时他还尚且年少,负责接待这批新入天界的仙人。 第 32 章 “啊,那我起个什么号才好,仙人,冒昧问下,你怎么称呼。”俊朗的少年一下就不知所措,连忙问他。 “紫郡。”他其实也没太在意这些凡间上来的仙人。 “紫郡,紫郡。”少年念叨了几遍,又问他:“前面的仙人都取的什么仙号,可以告诉我吗?” 可能是想借鉴其他仙人。 他不知为何竟就回答了:“风谣,前面有个仙人,自号风谣。” “哦,谢谢。”少年给他到了谢。 又停顿了一会:“那我便号雨落。” “确定了。”他竟然多了一句嘴,这可真不像他的风格。 “恩,我便号雨落了。”那个少年没有半点犹豫,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再见,雨落,我们会再见的。 因为你,已经刻在我的魂魄里。即使我忘了你,但我的魂魄,也一定会记着你。 风谣送着悠霞,回到值守处。 “风谣,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被紫郡举报,肯定会被陛下责罚。”悠霞回到自己的地盘,总算松了口气。 她面容莹白如玉,一双漆黑好像最纯粹的黑宝石的眼睛看着风谣。 天界第一美人,美的不可方物。 “你若要谢我,还不如去谢雨落,若不是他赶来,紫郡怎愿意罢手,甚至认下罪名。”风谣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当然感激他,可是紫郡因此被责罚下凡,雨落心里必然不顺,想来也不愿看见我。”悠霞也是个聪慧的仙子。 “他即便心里不顺,若是悠霞肯亲自上门,想来也不至于避而不见。” 毕竟,雨落喜欢悠霞,是天界都知道的事。 “没有必要如此。”悠霞却不为所动。 “看来悠霞你真的是半点都不喜欢雨落,只可惜他的一片情意,还是悠霞觉得,即便不理雨落,他那么喜欢你,反正会念着你,去不去看他,也就不重要了。”风谣玩味般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悠霞蹙眉。 “我就是想看看,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雨落。”风谣的话模拟两可,悠霞感觉抓不住话柄,也听不出重点。 每次都是这样,天界仙人都觉得风谣喜欢她,她也觉得风谣对她比较特殊,可风谣给她的感觉,总是雾里藏花,若隐若现。 面对风谣,必须要打起精神,不像雨落,简单纯粹,一眼可以看到底。 “那你看出来了吗?我的心里,有着什么,想着什么。” 风谣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悠霞,你是天界仙人出身,我有次翻阅古籍,古籍上描述了一种奇花,需要灵力浇灌,若是开出花来,艳红如血,有三片相似的叶子,还有七片一样的叶子,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具备惑人心神的能力,可这种奇花,我却从未见过,也不知到底有何妙用。” 悠霞闻言,很有些诧异:“看来风谣你真是博闻强识,竟连这样的花,都在古籍上见过。” “虽然古籍上描述了此花,却只道是种极为难得的奇花,并没有关于它的奇异之处的描述,我有些好奇,后来又翻阅了许多古籍,却再也没有见过关于此花的描述。” 真君养育一朵惑人心神的花,却抹去了元若儿关于那朵花的记忆,已经很奇怪。 偏偏这件事,风谣也知道,却没有一同被抹去记忆,甚至真君,连提都没有提及,实在是有些介怀。 “古籍上描述的那朵花,若是真是艳红如血,有三片相似的叶子,还有七片一样的叶子,强调惑人心神,却又不写明奇妙之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可能是轮回花。”悠霞沉思了一阵,不太确认的道。 “轮回花?”风谣本来并没有抱希望,只是顺口问一句,不料悠霞竟然说出一种花名。 “轮回花只是一个传说,三界里并没有人神妖魔见过,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因为仙妖魔若是立劫失败,有可能会魂飞魄散、灰灰湮灭,无法进入轮回。所以才会有轮回花的传说。”悠霞仔细的回忆着。 “传说里轮回花上三片相似的叶子,即为三魂,而七片一样的叶子,即是七魄,若能用灵力浇灌,开出花来,就是集合了三魂七魄,可以再入轮回。” 轮回花,集合三魂七魄,送魂飞魄散者再入轮回。 若不是听元若儿描述过,风谣估计也会认为轮回花只是仙妖魔聊以慰藉的传说。 “那传说里轮回花能否惑人心神?” 悠霞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便是因为少有人知,少有人信,三界里根本没有仙妖魔见过轮回花,也没有魂飞魄散者因此花重入轮回。” “虽然是传说,但总有根源,或许在远古时期,这轮回花真的存在过,只是不知何原因,慢慢消声灭迹,不为人知。”风谣总觉得真君养育的那朵花,越想越像轮回花。 “你说的也有道理。”悠霞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轮回花若真的存在过,却终至断根绝源,也符合天道。” “为何?”风谣这下真不解了。 “现在的三界不知道,但其实在千年前的天界里,传说中轮回花还有另外一个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风谣慎重起来,他意识到,这个名字可能就是真君养育的花究竟是不是轮回花的关键。 “堕魔花。”悠霞轻轻的,略带一点恐惧的说出另一个名字。 “堕魔花。”风谣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对,以前我不曾信,当然也不理解为何传说中可以养育三魂七魄,送魂飞魄散者重入轮回的轮回花,竟还有这么可怕的名字,可听闻你看了古籍,若那惑人心神的妖异之花,真的是轮回花的话,一切就都通顺了。” “惑人心神,堕落成魔,若养育轮回花真有此可怕的结果,那轮回花消声灭迹,于三界不留痕迹就说的通了。”风谣也肯定她的说法。 第 33 章 仙人须得去七情,绝六欲,若不能绝情寡欲,又不能克制己身,极易堕落成魔。 “反正只是传说,古籍中只有描述,没有具体的作用,可能也是觉得这花根本不存在于世吧。”悠霞其实并不信这世间真有轮回花。 “也对,只是个传说,有没有亲眼见过。”风谣跟着说道。 可他心里,却一点都不怀疑,真君养育的那朵妖花,就是传说中的轮回花。 也是曾经天界所谓的堕魔花。 那真君亲手养育这朵可怕的花,现在还是怜悯众生、清白无暇的谪仙吗? 风谣想起一袭惟帽遮脸,不以面目示人的真君,突然迷茫起来。 难怪,难怪他总觉得,面对真君总有一种踩在刀尖上的感觉,甚至有一刻觉得真君想要取他性命。 原来那并不是他的错觉,如果真君养育了轮回花,不愿被世人所知,考虑过要杀死他这个天君座下左使。 那为何真君又改变了主意,不仅没有杀死他,连他的记忆都不曾抹去。 风谣将与真君对弈的棋盘摆出,连观七天七夜,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他不再试图想明白,真君的棋艺,比他高超,真人的修为,更不知比他高出多少,既没有杀他,他何苦纠结于真君是否被迷糊了心神,是否堕落成魔。 毕竟那是真君,是曾拯救苍生、不慕名利的真君,若真堕落成魔,也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 三年后,雨落依然在闭关修炼,风谣突然接到天君的指示:凡间出现了一座花仙庙,要他和雨落共同去调查此事,如若有异,立即处理。 风谣有些诧异,他和雨落位居左右使十五年,从来没有共同处理过一件事,此次不过是区区一间花仙庙,即便有异,也不至于要他们两仙一起出动吧。 但诧异归诧异,天君之令,只有领受。 他先去寻了雨落,自从四年前紫郡被贬下凡,雨落就闭关修行,很少出现于人前。 他喜爱悠霞,曾经一直往值守处跑,但或许如悠霞所言,因紫郡之事,雨落心存芥蒂,再没见他主动去找过悠霞一次。 到了右使殿,有小仙自去禀报,风谣坐在空荡的大厅里等雨落。 天界很大,至今风谣都没有到过天界的尽头。 仙人的居所都相距较远,自从被天君选拨,委以重任,左使殿和右使殿在天界里算的上比较近的宫殿。 但近归近,雨落不曾来过他的左使殿一次,他算来算去,好像还只是第二次来右使殿。 没等很久,一直闭关的雨落就出现了。 几年不见,他好像沉稳了些,没有以前相见的争锋相对,当然也没有任何热情。 “你来做什么?”他有些没好气的问。 “我来看看,右使大人闭关几年,究竟偷偷练出个什么境界。”风谣开玩笑般的道。 “谁偷偷摸摸练功了,你不努力,还不准别人修行了不成。”雨落不爽的道。 就知道风谣说不出好听的话,早知道就让他等着了。 “不敢,不敢,右使本就天资不凡、灵力出众,我自认为即便再努力,也抵不过右使的功力,修为方面难以并肩。” 这是实话,本来雨落就是天界里最出众的仙人之一,如今闭关修行四年,估计更无人可以和他拼斗。 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天生命好,紫郡被贬下凡,风谣一时风头无双,有些仙人的主意本来要打到这个空有一身武力,却被风谣拿来对付了紫郡的右使。 可他竟然闭关修行,自然一切想法都只能先按捺下去,如今看来,雨落的功力肯定是又上了一层。 哪像风谣,从来不会特意闭关修行,而是顺其自然。 毕竟他可不是雨落,可以修为一日千里,就凭着一身本事入天君的眼。 “难为你竟会说句好听的话。”雨落哼了一声,算是受了。 “你若是想听,我也可以多说几句。” “罢了,趁早别说,蜜糖的下面,肯定是□□,听多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雨落立刻摆手,风谣此人,诡计多端,紫郡被贬之事,至今还是个悬案,究竟文华的去向,是不是伪造,又是谁伪造,为了何伪造,没有任何人清楚。 他比起风谣、紫郡,自然不算聪明,可不代表就是个傻子。 虽然看不清,却也有疑惑。 要远离风谣,这是他对自己的警告,不然就真辜负了紫郡的心意。 “你这话不对。”明明是句玩笑话,风谣却很认真的否定。 “哪里不对?”雨落忍不住追问。 “蜜糖的下面,是不是□□,要吃了才知道,我说的话,你若当成耳边风,即便我再如何说,你又何必在意。” 风谣突然倾身向前,往他耳边轻声道:“难道我说好听的话,就像蜜糖一般,即便只是听到,都是甜丝丝的。” 他的气息吐在雨落的耳边,轻柔而呢喃。 雨落好像吓了一跳,身子立刻往后退去,差点就掉到地上。 “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吓死我了。” 风谣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雨落慢慢缓过来,也坐回椅子上。 气氛在这一刻,似乎有些不同,但要说有什么不同,雨落又不知道。 他只觉得,不敢再看风谣,而是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风谣太奇怪了,为什么要突然说出古怪的话,还凑到耳边来说。 “雨落,天君要我们下凡,去调查花仙庙的事。”风谣喝了茶,提出来意。 “我们,我和你一起吗?”雨落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从来没有一次,有事情是要他和风谣一起出动。 “对,所以我才会来打搅你,而且我们一起下凡,最好相互配合,希望你不要带着偏见来看我。”风谣好像是解释刚才他说古怪的话的原因。 “哦,是就要去吗?”雨落果然忘了他刚才凑近耳边说话的事。 “雨落,你不是说蜜糖下面就是□□,那我刚才给你吃了蜜糖,你就不担心变成□□。”风谣说的话雨落半个字都听不懂。 “你有话可不可以直说,不要绕弯子,我听不懂。” “我说要你和我一起去调查,你就信,跟我一起去,别忘了我可是风谣,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怕被我害了。” “得了吧,是天君要我和你一起去,我才会……”雨落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 第 34 章 “到底天君有没有下令,还是你信口胡言。”他脸色一冷,一股气势就散发出来。 风谣是半点不惧,依然嘴角含笑,一派悠然。 “要不你去问天君,有没有下令要你和我一起去。” 这话一出,就像把雨落周身的气场给戳了一个洞,什么气势都消失了。 这要是去问了,如果天君有没有没有下令,都显得雨落像个傻子。 没下令,雨落不能分辨,跑去找天君求证。 下了令,雨落心存怀疑,跑去找天君确认。 风谣果然很讨厌,而且还莫名其妙。 他闭关这么久,一直没见面,一见面就玩弄他。 “要是紫郡在就好了。”雨落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要是紫郡在,即使风谣无聊,也不敢如此对他。 只要跟紫郡说,紫郡自然可以分辨真假。 风谣脸色一僵。 “这么快就想念紫郡,看来你们感情果然很好。” “还不都是你,才害的紫郡被贬入凡,现在还说风凉话。”雨落不满。 “明明是他自找,没事多多修行不好,去管悠霞的值守处做什么,未必他和文华还真有多少感情,他要干什么你我一清二楚,现在你说是我害的,雨落,你的心还可以再偏一点吗?若是紫郡成功了,被贬下凡的就该是我了吧,紫郡留在天界,正好踩着我的尸骨而上,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开心了。”风谣的话又尖刻起来,但声音反而越发温柔。 “那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不是立刻赶过去了,还正好如了你的意,逼着紫郡认下罪名,被贬下凡。”雨落立刻回击。 “为什么不可能发生,要是他不认罪,不放弃,非要逼迫我到底,那最后,你会为了悠霞做到什么地步?等事过境迁,紫郡再给你认个错,说些软话,最后依然风平浪静。”风谣略带讽刺。 “先不说紫郡已经为了我放弃此事,就算万一紫郡坚持到底,他也绝不会得偿所愿。”雨落严肃的道。 “哦,话说的很满,决心也不错,可你有什么办法,让紫郡无法得偿所愿。”风谣根本不信。 “我不会容忍任何人践踏我的信任,若是紫郡真的辜负我和他之间的情谊,即便侥幸害了你和悠霞,我也会向天君明言,绝不会让他位居左使。” 风谣恍然了一刻,原来雨落竟然是这样想的。 “那要是天君不在意你的意见呢?要是天君觉得紫郡可以为左使,你又待如何?”这话问的很轻,轻的好似在自言自语。 “那我就不做这个右使了。”雨落不假思索的道。 风谣眼眸轻垂,看不清神色。 他突然浅笑一声:“难怪紫郡认罪的那么爽快,原来是不想失去你,看来对你可真是情真意挚,如今你们的情谊更是坚不可摧了。” 他叹息般的说完,雨落甚至来不及品味,却又立即话锋一转:“可他对你如此真心,你却为了悠霞誓言与他绝交,可见这世间再深厚的情谊,都胜不过纤柔美人微微一笑。” “才不是。”不料雨落听了此话,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大:“我并不只是为了悠霞,我也是为了……因为他做的事情并不应该,没有人伤害到他,他却为了一点私欲,去伤害我在乎的人,我才会觉得愤怒。” 当得知消息的时候,他的确非常愤怒,却不完全为了悠霞,因为他知道,紫郡的目标,从来都只是风谣。 “那如果悠霞也去伤害别人,你会原谅悠霞吗?”风谣突然举出例子。 “悠霞怎么会伤害别人。”雨落不以为意。 “世事无绝对,你以为的并不一定是对的,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毕竟人的心思,实在是诡异难辨。或者就连坐在身边的人,心里如何想,也都不知道。” 风谣的话里藏话,高深莫测。 “我的确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像你和紫郡这种人,脑子不知怎么长的,九转十八弯,我也懒得和你费这个脑子,反正弄不过你,你以后要是有话,就跟我直说,不要绕来绕去,我听不懂,也懒得想。” 雨落数落道,就像这次,让我猜测天君是否有令很有趣吗? “那你不怕我骗你。” “你要骗就骗呗,只是你要记着,骗好一点,可千万不要让我发觉。”雨落直接了当。 “掩耳盗铃,你这方法也不错,值得借鉴。”风谣赞道。 “得了,天君到底有没有令,有令我就和你一起去,没事我可要闭关修行。” “你若信我,天君当然是下了令,若是不信,那自然就是没有下令。”风谣依然是同样的说话方式。 这是一个热闹繁盛的镇子,如今正是镇上一年一度的花女节,街上商贩众多,人流不息。 雨落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他一进了镇,整个仙就是开心的样子。 “风……公子,你看这个糖人,捏的可真好。”他们现在在一个捏糖人的摊子前。 “恩,是不错,你要的话让老板给你拿几个。”风谣也点点头,这个老板的手艺的确出众,捏的糖人惟妙惟肖。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这么多。”雨落反驳道。 然后又对老板道:“老板,我要一个,也给他一个。”他指指风谣。 “好的,公子,你是要这些捏好了的糖人,还是要现捏的。”老板是个年轻人,抬起头才发现甚是俊俏。 “可以现捏,这可真不错。”雨落很兴奋。 “当然,若是公子有意,我也可以照着两位公子捏糖人,当然这价格就要高一些。”老板笑眯眯的道。 “照着我们两个捏吗?”雨落想了一下这个样子,觉得好像不错。 “当然,我的手艺,公子只管信得过。”老板很自信。 “那那就照着我们捏,捏好了我有赏。” 风谣在旁边听着,觉得不像样,连忙插话:“这样不好,照着我们捏,等会捏出来了你要吃掉我吗?反正我是不想吃你的。” “我不吃你,我就拿着好了。”雨落解释道。 “糖人不就是拿来吃的,你干嘛要拿着像我的糖人。”风谣还是觉得不合适。 “我就是想看捏出来像你的糖人,只要我不吃就是了,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雨落不爽的道。 “我就在这里,你要看看我就是,何必看个糖人。” 雨落听到这话,真的依言看了他两眼。 “两位公子,到底是现做,还是就那这做好了的糖人。”老板询问他们。 “听他的。”雨落扭过头,有些恼怒的道。 第 35 章 “好的,这位公子,您说呢?”老板立刻问风谣。 看着扭着头明显不开心的雨落,风谣有些无奈。 “照着我们捏吧。” 雨落耳朵一尖,听到风谣的话,心里的不快立刻散去。 老板手脚很快,麻利的捏好了两个糖人。 “给,公子,这是您的糖人。”他把一个糖人递给雨落。 雨落接过,老板又把另一个递给风谣。 “公子,这是您的。” 雨落眼巴巴望着风谣接过去:“其实也不是特别像。” “本来就只是个象征,你还指望像模像样。”风谣宽慰他道。 他又从摊子上顺手拿起一个捏好的糖人。 “给。”他将糖人递给雨落。 “干嘛。”雨落不解。 “给你吃呀,这捏的糖人是我们两个,你不是答应了不会吃的,那这个给你吃。” “哦。”雨落听话的接过糖人,有些不好意思。 吃糖人的都是些小孩子,他一个天界仙人,近百年的寿命,竟然也拿着糖人要吃。 他伸出舌头添了一口,有些甜。 风谣付了钱,将手上拿着的糖人又递给雨落。 “又怎么了?”雨落睁大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糖人。 “你不是要看像我的糖人吗?给你了,我不要。”风谣对糖人才没有兴趣。 雨落左手拿着根本不像自己的糖人,右手拿着风谣递给他吃的糖人,面前还有一个风谣要他看的糖人。 “我两个手都拿了糖人你看不见啊,要是再拿你这个黏到一起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我又不介意,要是黏到一起就黏到一起好了。”风谣说着就要把糖人塞到雨落的左手上。 雨落急着马上跳开:“你不介意我介意,黏到一起像什么样。” 他声音很大,立刻引来围观的视线。 “那我的这个糖人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就丢掉了。”风谣好像毫不在意的道。 “这可是照着你捏的糖人,怎么说丢就丢,太无情了。”雨落嘟囔道。 “我看着也没有多像,而且就算拿着,总是要化掉,到时丢和现在丢也没多大区别。” “才不是这样,别人还说我不解风情,我看你也一样,算了,帮我拿着这个。”雨落把要吃的糖人递给风谣。 等风谣接过后,便把像风谣的糖人拿过来,然后看了眼周围,找了个避人之处,将两人糖人用灵力包裹,放入一个玉盒之中。 “这样就不会化掉了。”他得意的对风谣道。 “用这寒玉盒来装两个糖人,可真是千金埋骨。”风谣感慨,统共不过十几文前的糖人,雨落竟然用如此珍贵的玉盒来装。 “这可是像我们的糖人,寒玉盒算什么,有幸装下象征左右使的糖人,才是幸运,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千金埋骨,多不好听。” 他们如今站在一处角落里,虽然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往他们这个偏僻的角落看。 “这糖人可真神奇,你不过是吃了一口,嘴巴竟然就这么甜了,说的话也如此动听。”风谣突然往前一步,正好站在雨落身后,将他困在角落里。 这样子被遮挡,更没人可以看到他们。 “我本来说话就可以好听,跟这个糖人有什么关系。”感受到风谣的靠近,雨落莫名的有些紧张,挪挪身子,却几乎没有动弹。 “那我以前可没发觉,要不,你再吃一口,让我看看到底是这糖人的作用,还是你本来就嘴巴甜。”风谣把糖人举起来,放到他的嘴边。 莫名其妙,而且我吃这个糖人,怎么证明是不是糖人的作用。 雨落偏头,说出心里的话。 风谣却不依不饶,又把糖人塞到他嘴边:“吃呀,你吃一口,我在证明你给你看。” 雨落看着他俊秀非凡的脸,有些恍惚。 按理来说,他虽然对风谣有些改观,但紫郡因风谣被贬入凡间,他们间的关系,还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三年间,他一心修炼,也的确没有和风谣有多任何交集。 而风谣现在提出的要求更是古怪,他应该一把推开风谣。 但他不仅没有如此,还如同被蛊惑般的伸出舌头,舔了嘴边的糖人一口。 我吃了,你要怎么证明。 他用眼神看着风谣,透露出即将说出的话。 然后,就看着风谣的眼神一暗,脸就朝着他越来越近。 雨落的心里如同鼓雷一般,他甚至觉得随着风谣的靠近,在那短短的一刻里,他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嘣,嘣,嘣。”跳的可怕极了。 他想要干什么? 雨落的脑袋里只有这个念头,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风谣的脸越来越近,近到雨落在慌乱里只看到他深邃的眼神。 好似专注含情,却脉脉不语。 雨落的手微微一动,却始终没有抬起。 还是归于平静。 他甚至可以看到风谣的眼里,映出了他的眼睛。 他如今侧着头,风谣的脸已经无限贴近。 明明极度紧张,他的头却一动不动,仍然是眼看着风谣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然后,在雨落高度的紧张中,舔了放在他唇边的糖人一口。 “这糖人果然很甜。”风谣舔了糖人,给出个结论。 雨落依然侧着头,呆着没有动静。 风谣也不说话,两人就静静的呆在角落里。 街上人流不息,他们这里却安静得很,安静的和别人好像都隔离开来。 雨落的心,慢慢的落回实处。 “风谣你个混蛋,到底想干嘛。”他有些恼怒了。 太气人了,简直是被风谣握着情绪转一般,让人烦躁。 “不是你要我证明给你看,到底是你天生嘴也可以甜,还是这糖人的功劳。”风谣的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这个混蛋,果然没有好意,而且都不加掩饰。 笑笑笑,笑个鬼呀。 “那你尝出来了没,是我也会说点人话,还是都是这糖人的本事。”雨落半点好气都没有,简直气的不想跟他说话。 “这糖人很甜,再来一口。”风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虽然雨落的反映很有趣,但要是再火上浇油也不恰当。 他本来并没有想这样,却也不知道如何就这么做了。 “拿开。”雨落不耐烦的皱眉。 风谣听话的将糖人从他嘴边拿开了。 “你这意思就是说都是这糖人的功劳了,风谣你是不是和我天生不对盘,说句好话你会死呀,看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可以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上。” “我看这糖人,该是你多吃些,吃了嘴也可以甜点。”雨落把他的手抓起,将糖人猛地塞到风谣的嘴巴边。 第 36 章 “我没尝。”对于他的冒犯,风谣并没有生气。 “什么?”雨落直觉的问。 “我只吃了糖人,糖人很甜,怎么会知道你的嘴甜不甜。”风谣垂着眼眸道。 “什么鬼话,风谣你是在逗我吧,你怎么说也是左使,现在跟我在这里像个小孩样强词夺理有意思吗?你那么聪慧不凡,有的是本事甜言蜜语,怎么对着我就一句好话也不说,一点好处都不给。紫郡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讨厌的家伙。” 他一提到紫郡,风谣本来平静的心,却立刻不平静起来。 紫郡、紫郡,总是紫郡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很好对吧。 “我说什么了,这糖人很甜又没错,你讨厌我就讨厌好了,随便你。”他也有些生气了。 雨落见他这样,高涨的怒气反而消退了些。 “我也没说讨厌你,是你弄得这样的,还跟我生气,莫非你还有理不成。” 他讪讪的把风谣的手松开,把头也扭回来,继续对着眼前的墙壁。 风谣看着他的后脑,想也想得到如今这个单纯家伙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不服又沮丧。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也没说错,我就尝了这糖人,自然只知道这糖人很甜,哪里知道你的嘴甜不甜。” 他语气一软下来,雨落就受不了。 “你别说了,不想说的话不说就好,这样无聊的话听着都没意思。”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回过头对着风谣道。 “要是真想听我说好话,要不你让我尝一下,尝一下我就知道了。”风谣没有动弹,还是站在他身后。 “尝什么?”雨落先是问了一句,再慢慢的品味出风谣话里的意思。 风谣说的尝,不能是尝他手上的糖人,那他的意思,莫非是…… “你别逗我了好不好,再这样我真的会生气。”雨落虽然往这方面想了下,但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风谣肯定又是在激他,这么无聊的话都说出来。 他连气都懒得生。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没想到这么平和,看来真是有长进了。”风谣赞叹。 “好啊,你想尝就来尝,只要你有这个兴趣,我无所谓,还怕被你尝一下不成,你来呀,你来呀。”雨落听了他的话,整儿都放松下来。 谁没听过两句荤话,风谣这点话,甚至连边都搭不上,还真以为他没见识不成。 他这边得意的想着,甚至主动把嘴唇往风谣面前送,就看他躲不躲开。 不料风谣没有按照常理走,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一凑,两人的唇就挨在一起。 雨落瞪大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这是和风谣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吗? 本来是开玩笑的,竟然不小心真的亲到了。 风谣不会生气吧,这也没什么对不对,本来就是他乱说话,才会发生这种事,又不是有意的。 他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乱糟糟。 两个人的嘴唇,就这样贴在一起,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人主动离开。 风谣的唇,比想象中更加柔软。 在这高度紧张的时刻,雨落脑子里竟然还冒出这样一句话。 而在此刻,风谣又做了一件事。 他,他竟然伸出舌尖,添了一下雨落的唇。 这一下如同惊雷,把雨落的心都给震动。 雨落慌张的移开,甚至差点跌倒地上。 风谣扶住了他。 “谢谢。” 他先是直觉性的说了声谢谢,立马又觉得不对。 “你,你,你,你干嘛。”他声音很大,好像这样,就可以压住慌乱的心。 “你不是邀请我尝尝,我尝了,的确很甜,比糖人甜。”风谣环保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 然后,不出意外的看见雨落的耳朵整儿红透。 即便没有看见,雨落的脸,如今也红了吧。 不过就不知道是羞得,还是被他气的了。 “我叫你尝你就……尝。”说到这个“尝”字,雨落的声音立刻低下去,太难为情了。 他的嘴唇,怎么会是用来尝的。 “你要有这么听话,就不会有事没事气我,你其实就是想看我生气恼怒的样子对吧,这样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这倒是没错,看到你这幅模样,我是挺快活。”风谣没有否认。 “变态。”雨落骂了一句。 “我若真变态起来,可不只是这样,所以你也不要这样说我,我会难过。”风谣还是抱着他的腰没有松开,甚至说了句有些软弱的话。 “那你倒是变态一个给我看看,不对,难过一个给我看看,气死我了,我都让你弄得不会说话了,反正你也是没句好话,干脆再变态点,让我见识下。”雨落觉得风谣有个最大的本事,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完全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想要我说点好听的还不容易,那你听好了,在我的心里,你真的很好很好,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好,非常不好。也许有一天你会生我的气,很讨厌我,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像对紫郡一样,对我说出绝情的话,或者还不如紫郡,根本不会有所容情。”风谣把头轻轻的靠到雨落背上,轻轻的开口。 “你若生气,就对我出手好了,这样倒无所谓,只是我不想听见你说绝情的话,也不想看见你愤怒的眼神。” 因为我和紫郡不一样,我若下定决心,就不会罢手。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雨落一用劲,就把风谣的脑袋从后背震开。 他回转身子,严肃的看着风谣。 “你该不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虚了想要求饶。” “你又多想了,你又没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非要了我这条性命,我向你求饶做什么。”风谣的眼神归于平静,波澜不动的道。 “是不是非得把剑驾到你脖子上,才能听得你一句真话。”雨落很不爽,这种感觉实在不爽透了。 第 37 章 所以他不喜欢和聪明的家伙打交道,说话弯弯绕绕,脑子里都不知想什么东西。 “有时候情真情假都不重要,一点话真话假又何必在意。”风谣打了个忽悠。 他松开手,退开去。 雨落跟在他身后,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在街上一前一后的走着。 他们其实来了早就来了此处,也打听了一些花仙庙的情况,花仙庙早就存在,但两年前才开始被镇上人信奉。 传说里三界里曾有位花仙,姿容倾国倾城,甚至迷倒过诸天神佛。 在她存在的时代……美名远扬,没有任何仙神可以齐名。 风谣和雨落来了此处,就一直等着这个所谓的花仙节。 不知是镇上的人看到商机,还是附庸传说。 竟然开办了花仙节,若是真心的情人,都可以接受花仙的祝福,然后恩爱一生。 这话连雨落都嗤之以鼻,花仙美名传扬或许没错,但跟天下有情人有半文钱的关系吗,还接受花仙祝福,若是真的有情人,哪里需要花仙的祝福。 他是这么想没错,可是抵不住凡人的愚昧,花仙节第一次举办的时候,盛世空前。 现在是第二次举办花仙节,这情景都不用讲,更是人山人海。 雨落一个不留神,风谣就消失在人群中。 他连忙扒开两个挡住他视线的人,看向前方,果然风谣真的看不见了。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这种烦躁跟刚才的不爽不一样,而是从内心深处涌起,甚至引动情绪。 和风谣到了此处之后,两人难得的好好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以前无故针对风谣实在是奇怪,明明是个挺好的仙人,如何当时就水火不容,就是不喜欢风谣呢? 可融洽的时光里,也有让他不自在的地方,风谣明明是个聪慧至极的仙,却偶尔冒出些许话,或是做出些奇怪的行为。 就像刚才,两个人好好来参加花仙节,好好地逛街吃糖人。 风谣又古古怪怪,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因为那些话,甚至不小心碰到对方嘴唇的事,都被无视了。 可能这就是风谣的聪明之处,在极度尴尬的时候,若是无法面对,不如用其他的事情转移掉重点。 “你看不看路,扯我们做什么?”被他扒开的男子在女子面前,总免不得要厉害一点。 雨落看向说话的男子,没有任何心情跟这种凡人解释。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男子想仗起胆子,但雨落的眼神,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可怕,眼前的人,看人的眼神极度可怕。 女子也看到了雨落的模样,扯了扯男子的衣袍。 “我们走吧。” 男子有了台阶,连忙带着女子溜掉。 雨落被这一打岔,也没有多少心情,他周身都笼罩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直到有个不太确认的声音响起:“雨公子,莫非你是雨公子吗?” 他抬眼看去,说这话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短打衣裤,背上还背着个粗布包裹,一脸纯真的看着他。 少年脸上有一道横跨眉眼的疤痕,按理说应该很明显,雨落想了一下,却没想起他是谁,反而在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位青衫飘逸、斗笠遮脸的人。 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压抑的感觉,雨落皱着眉头想道。 “我是雨公子,不知你是哪位。”他的确有个雨公子的名号。 “真的是你呀,雨公子,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少年一开口,就有种天真不知世事的感觉。 “你不记得我了也是应该的,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多前的事,我叫林谢意。”少年立刻回答了他。 林谢意这个名字雨落还是没有印象,不过说到三年多前,他陷入回想中。 那时他和风谣关系还很不好,因为知道风谣会去寻访真君,他就偷偷跟在风谣后面,一直跟到了真君避居的无名小山。 后来……他又跟着风谣去了一个有福源之名的村庄…… “林谢意,我想起来,原来是你。”他终于将眼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一点印象对上号。 “都说凡人女大十八变,我看这话不恰当,明明是男女都要大变,当初的你,明明是个……可现在看来,真是,真是完全想不到是同一个人。” 林谢意羞涩的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这位公子是……?”雨落终于问起少年身边人的身份。 林谢意闻言看了一下旁边的人,见他完全没有自报身份的意思,只好替他答道:“这是我的一位哥哥,叫……” “莫书澈。”他正要给雨落介绍,不料身边人却突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一出,雨落脸色大变。 莫书澈,不是那个已经成为禁忌,不被提及的名字吗? 真魔,莫书澈。 这边风谣往后面看了几下,确定雨落是不见了踪影。 他又叹了口气,总觉得只要和雨落在一起,就有叹气的欲望。 或许不该和雨落走的太近,以前那样挺好,离得远些,心里也能平静些。 “出来吧。”他摆脱那些说不清的心思,淡淡的道。 一个身影闻言,畏畏缩缩的要出不出。 “出来吧,我都发现你了,还藏着做什么。”风谣加重了语气。 那个身影终于不再躲藏,露出了身形。 “风谣……左使。”声音也很细弱,小小的身子,有一点畏缩,好像站不直一般。 “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风谣看着面前的人,感到诧异。 自从上次分别以后,他再没有想起过这个声音细,又单纯的小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他。 元若儿闻言似乎想笑,扯动嘴角,却没有笑出来。 “你不是回无名小山了?”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元若儿终于开口了,他这话一出,更是委屈。 风谣沉默了,真君将元若儿驱逐,如今看来,不是一时之气,元若儿竟然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那你这几年在做什么?”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多言,只好随意岔开话题。 “我……我一直在找回去的路,真人虽然气怒,也只要我能回去,跟他当面认错,也许他就会心软,再次收我入山。”元若儿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都是希臆的看着风谣。 “风谣左使,你曾经寻到了无名小山,如今,你可以帮我再次寻到那里吗?” 风谣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这个一面之缘的仙身上。 “以前我可以找到,是因为真君即便避居,却也无意躲藏,若换成如今,我却是无法再找到那里了。”他拒绝了元若儿的请求。 元若儿眼里的希臆立刻黯淡了下去。 “果然你不会帮我找回去的路,我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如今当面听到你的回答,我也可以死心了。”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似乎有些释然,又似乎有些绝望。 总之,这样矛盾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单纯天真的元若儿脸上。 第 38 章 “若儿,你何不放宽心怀,真人即便要你离去,却也不曾责罚于你,想来对你依然是留有情份,你又何苦执着于要回到无名小山。”风谣试图开解元若儿。 “左使说话如此轻巧,却不知若有一日,遇到与我同样的情形,能否放宽心怀,放弃想念。”元若儿不再像以前一般好说话,而是继续带着矛盾的笑容。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遇到真人,入了真人的眼,就此一直跟着真人,几百年来,我懵懵懂懂不曾开智,虽无知却也无悔,如今真人不要我了,也是我咎由自取,我并不该怪任何人。” 说到这里,他的笑似乎维持不下去,终于从脸上消失。 “左使,我当时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因为不想你困在村庄里,瞒着真人去寻了你,真人肯定很失望,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这一辈子,我就呆在无名小山,哪里都不去,只要真人原谅我,原谅我一次就好。” “对不起,是我累了你。”风谣看着他失态的样子,终于致歉。 “不,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疯魔了,我去不去村里,对左使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堂堂天君座下左使,怎么会轻易的被困在村庄里再不得出。”他的道歉反而让元若儿越发激动。 “若儿,你不要激动,真人并没有责罚你,必然还是念着你,也许再过些年月,真人又想起你的好,到时你在寻求真人的谅解。”风谣只能说些自己都不信的话来安慰他。 “真人曾经说过,要我永远陪在他身边,可他现在不要我了,真人性子极好,所以他说不要我就是不要我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 “左使,我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若儿了,本来就没报希望你会帮我寻找无名小山,既然你已经拒绝了我,那我也可以安心,自己想法子了。”元若儿说到最后,语气一狠。 一念成佛、一念堕魔。 这世间人神妖,均不该有所执念。 执念成妄,必将成魔。 风谣听得元若儿最后一句话,立即觉得不对,抬手就祭出罗盘。 “若儿,你在说什么?”他警惕的盯着曾经说话都很羞涩的小妖,并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左使,我在这里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你,本想要是你愿意帮忙,替我寻找无名小山,自然大家都好,可是就跟我想的一样,你自负聪明,绝对不会帮一个被真人赶出门户的小妖去惹真人不喜。” 元若儿一点也不慌,他看着眉目如画的风谣,都分不清心里的滋味。 无名小山里岁月苍茫,他虽空长了几百岁,其实一片单纯,半点不解世事。 见到风谣的那一刻,就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挥之不去。 真人在洞穴里修行,他就待在结界前的那颗梨树边,一直看着风谣。 看着他一言一行,看着他破解结界。 梨花绽放的时候,风谣终于将结界破解了,那时他觉得果然如此。 这般俊雅的人物,怎么可能解不开一层结界。 可是他又有一点遗憾,不愿意他就此陷入更深的结界里,或者也变成一堆白骨。 这种心情可真是奇怪,他不理解。 后来的事情就更超出了他的控制。 左右使拜访了真人后,竟然找到了那个村子。 他在水镜里看到以后,有些犹豫。 进了那个村子,若是三十日不离开,从此就不能离开。 真人并不知道他们进了村庄,水镜一直是由他看管,若有有异,再向真人禀告。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想风谣被困在村庄里。 所以他没有禀告,而是自行借用传送阵到了村里。 当时他可真蠢,蠢到如今的他,简直都不忍心看。 “左使,你的本事从来都不是武力,我见到你和那位右使一同前来,还有些忌惮,幸好,你们居然分开了,这可不是天助于我。”元若儿说完此话,也不在跟风谣继续啰嗦。 情分已经谈完,若是一直纠缠,说不定那位右使就赶过来了。 他身子一晃,一层黑色的气体立刻冒出,在他的手上,行为一根鞭子状的武器。 风谣眉头轻皱,看元若儿手上的鞭子,就知道大事不妙。 “你入魔了,元若儿,就算找到无名小山,已经入魔的你,还如何留在真人身边。” 他说话的同时,手上罗盘也没有闲着,滴溜溜的上升到他的头顶,随后白光一闪,就试图将他挪走。 元若儿一直盯着他,花了这么大的心力,才让天界的左使前来,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一鞭子就往风谣甩过来。 虽然没有直接甩到罗盘,隔着距离,却也让罗盘一阵晃动。 启动到一半的传送就这样被打断。 “左使,你何必急着走,我即便入了魔,也不过是要你替我去寻无名小山,没有想过伤害你。”元若儿眼睛里红光一闪,语气阴狠的道。 魔的话能信就有鬼了,尤其是元若儿这样心性单纯的妖物入魔,必定执念深重。 风谣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催动罗盘,元若儿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挥舞鞭子。 “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非要我动手带你走。” 风谣不搭理他,启动法决,周围突然起了一阵白雾。 好了,风谣心里一喜,这是他保命用的招式之一,只要启动阵法,冒出的白雾可以隔绝神念的窥视。 元若儿即便入魔,毕竟修炼时日尚短。 他有信心,这个阵法可以困住对方一时。 风谣拿起罗盘,无声无息的漂浮起来。 其实这个阵法,用来偷袭也不错,不过刚看元若儿的架势,他可不敢上前试探深浅。 还是赶快找到雨落,让他来处置元若儿。 风谣这么想着,轻飘飘的出了白雾,落在地上,拿出一张符箓。 这张符箓,可以专门用来传讯,不过价格也不便宜。 他将灵力注入符箓里,符箓慢慢的泛起红光。 可以了,他心头一松。 “雨落。”他呼唤对面的右使。 “风谣,怎么了。”雨落还在震惊莫书澈的身份,突然就被符箓提醒。 “我遇到元若儿了……”风谣的话才刚出口,突然感觉不妙,连忙往旁边一闪。 “刷。”的一声,他刚才站的位置被一条鞭子狠狠击中,地上都出现了鞭痕。 风谣看了鞭痕一眼,又立刻看向后面的元若儿。 不过是短短几息的时间,元若儿竟然就从白雾里脱身。 他没有继续舞动鞭子,而是朝着风谣伸出另一只手。 风谣捏紧了手上的符箓,心里大为震惊。 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元若儿竟然就到了如此境界,可谓是进展神速。 这种进展,可能只有雨落能够媲美。 “本来想对你温和些,可惜,还是要逼我动手。”元若儿伸出的手,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终于垂下。 他猛地甩了一下鞭子,整个人如同流星一样,飞速到了风谣面前。 风谣睁大眼,罗盘升空,发出灿烂的光芒,这光芒如此醒目,镇上的人都被吸引来目光。 元若儿的鞭子也到了面前,风谣没有法器,也没有多少心力抵抗,很快就被元若儿击昏。 元若儿扶着风谣软倒的身子,看了一眼由空中坠落的罗盘,嘴里嗤了一声,随手一挥,罗盘就不见了踪影。 随后他也不耽搁,抱起风谣,刷的一声,就从原地消失了。 第 39 章 风谣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 这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身体柔弱。 而是头真的晕眩。 他勉强直起身子,就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 想要下床,却身子一虚,就跌在地上。 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可能是他发出的声响,终于有人过来了。 “你醒了,不要乱动,若儿给你服用了一些药,你现在没有力气。”进来的人说话很和善,面容也很和善,把风谣扶起来,让他睡在床上。 一点也没有和元若儿狼狈为奸,绑架风谣的自觉。 “是你。”看到来人,风谣吃了一惊,来的人,竟然是那个给他和雨落制作了糖人的小老板。 “左使好记性,不过是一面之缘,竟然也马上记起来了。”小老板没有否认,他扮做糖人摊子的老板,本来就是想见见天界的左右双使。 “你在糖人里加了什么东西。”风谣警觉的问。 “不要惊慌,我只是想和左右使打个招呼,并没有添加要不得的东西在糖人里,要是真有不好的东西,莫非左右使都是吃干饭的,这都发现不来。”小老板笑眯眯的道。 他弯眉之间,好似一派坦荡,极易让人新生好感。 可风谣是什么人,自己都是温文尔雅面,怎会被这样的表现所惑。 “你肯定添了东西,即便一开始是想要见见我们,那么好的机会,肯定也会起意。”不对,风谣突然想起,在做糖人前,雨落就已经说了不会吃做出来的糖人。 “你说谎了,从一开始,就已经添了东西对吧,插在摊子上的糖人,那些已经做好的糖人,早就放了个东西。”他笃定道。 来人突的抬手鼓了鼓掌。 “不错,果然是天界左使,即便只是个小小的谎言,也半点瞒不过你去,要不是对若儿没有设防之心,想来即便若儿功力再高,也不能轻易将你捉住。” “糖人里到底放了什么?”风谣不理会他的赞扬,只是想要知道这点。 “我又没有恶意,自然也没放坏东西,无伤大雅,左使就不要介怀了。” 果然都是那糖人的问题,风谣终于找到自己失常的原因。 他的确对雨落有种不能明言的感觉,但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表露,更没有要得到任何回应。 之所以会失态,肯定是有外因作祟。 想明白这点,风谣终于放下了心。 反倒是来人,看见他释怀的模样,有些不解:“我说不是坏东西,你就信,不担心我撒谎吗?” “你有没有撒谎,我自然可以判断。”风谣冷静下来,就不急不慌了。 “没意思,难怪若儿叫我不要理你,说你惯会骗人。”小老板嘴巴一嘟。 “对了,你骗过若儿什么,让他那么愤怒,整个都像变了个样,再也不是我认识的若儿。” 总算说出来意了,风谣心里掂量起来。 “这是我和他的事,为何要告诉你,你又是谁,一口一个若儿,莫非你们很熟?” “我们当然熟啦,几百年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我和若儿就认识了。”小老板有些不开心的道。 几百年前,这头懒散不愿动弹的小乌龟,就喜欢卧在它的旁边。 “哦,那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风谣听得他口气不佳,倒也没有计较。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以后要来报复我和若儿,我才不告诉你。”小老板突然聪明起来,发觉风谣的目的。 “我便是要找,也得先找若儿,他如今都入了魔,心性大变,不知会做出何事……” “不准你这么说若儿,若儿即便入了魔,也是被逼的。”这话一出,小老板立刻变脸。 “看来你们的确是好友,这么维护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儿如今入魔,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预计,就像我,和若儿也算是有照面之情,更是毫无仇怨,他还不是说绑就绑了。” “若儿虽然绑了你,又没有伤害你,你不要这么说他,他会难过的。”小老板立刻为元若儿发声。 “好,既然你这么信任若儿,我也不便冤枉了他,他被谁逼了,如何就入了魔道。”风谣立刻激道。 “都是我不好,若儿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别的妖物设计,差点没命,他受了刺激,又被辱骂,一下子受了刺激,就……就变成这样了。” 说起元若儿入魔,小老板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去。 刚遇到元若儿的时候,它还自命不凡,大放厥言让元若儿以后跟着他混,没想到一个不好,就被素有仇怨的妖物惦记上,还累的元若儿入魔。 “那他也是入魔,你不想着如何规劝,反而任由他放纵执念,岂不是推得他越发堕魔。”风谣一看他的表情,就感觉有戏。 这个小老板,明显不是恶妖,心性和曾经的元若儿有的一拼。 “我劝了,我说了要他不要在想以前主人的事,和我一起修炼,但若儿不听,还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留下来,怎么敢再管他的事。”小老板嘟嘟嘴,元若儿入魔以后,变化很大,让他心惊。 但他是个讲义气的妖,绝不可能丢下元若儿走妖。 “执念成妄、执念成魔,若儿如今,已经很难回头,可是若叫他就此下去,终有一日,会变成你我都不认识的模样,如果真到那一日,你又该如何自处。”风谣的话,虽然危言耸听,却也实实在在。 “不会的,若儿无论如何变,都不会是可怕的魔。他只是想回到主人身边,没有其他想法,只要你帮他找到回去的路,他不会伤害你的。”小老板立刻摇头。 第 40 章 “既然赶了他走,又怎会再将他收入麾下,你太单纯,可能不懂,若儿的行为,往小了说不算什么,往大了说却也是叛主,真人仁德,只是不要他了。若是在这尘世漂流,若儿还可以留个念想,真要回了那里,不过是彻底的失望,乃至绝望。” “若儿陪伴真人几百年,不知懂不懂真人,而我虽与真人无甚交往,但有幸与他下了一盘棋,即便云雾遮掩,却也窥得真人一二,所以我不会替若儿寻找回去的路。” “即便真人不要若儿,至少可以让他死心,不在记挂主人,左使你为何不肯相助,若儿如今固执又不得如愿,更会越陷越深。”小老板试图劝解风谣。 “你没有执念,不知道执念的可怕,若儿不是要死心,而是要回到真人身边。”风谣摇头。 小老板不会懂,元若儿回不去,才是最好的。 小老板陷入纠结之中,他跟元若儿重逢几年,刚开始高傲自得,害的元若儿入魔之后一直满心愧疚,知道他的心愿是想回去主人身边,自是毫无保留的帮助他。 可听了风谣的话,却又觉得,或许他的帮助是错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若儿不回去更好。”小老板忍不住问道。 “回不去的话,还有个念想,总以为可以求得真人原谅,若是回去了,所有希望断绝,以若儿的心性,只会越走越错,越陷越深。”风谣把话说透。 这些话,不可能跟元若儿讲,因为元若儿听不进去。 倒是眼前这个小老板,心性单纯一如当初的元若儿,或者能讲的清。 “其实我也见过若儿的主人一面,总觉得不是个无情之人,为何你一口笃定,他不会原谅元若儿。” 小老板有些疑惑,虽然几百年过去,但他依稀还记得,那短短的一面中,若儿主人给人的感觉很好很和善。 “怎么跟你说呢?我的确与真人无甚相交,不过是以己度人,我就是知道真人不会再收下若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若儿怎么办,他一心想回到主人身边,左使,你这么聪明,可不可以若儿想想办法。”小老板却没有纠结,而是忧虑的道。 风谣闻言摇头。 “有些事情即便是再聪慧也没有办法做到,何况是真人这样活了近千年,不知见过多少世面的存在,哪里是我可以设法操控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执念虽可怕,但如果可以以执念换执念,或者可以将若儿从魔的道路上拉回来。” “以执念换执念?”小老板有些不解。 “那要怎么换掉执念?” “我与若儿萍水之交,并不了解他,你们有竹马之交,或者你也可以试着成为他的执念。”风谣指点道。 他虽然有这个隐约的想法,但并不觉得实现的可能性很高。 小老板陷入沉思之中,以他的单纯和不知世事,只觉得风谣的话很有道理,却不知道这里面的艰难。 直到后来历经沧桑,他终于明白,即便竹马之交,他也换不掉若儿的执念。 执念入魔,是魔存在的本质,若是能换掉,说不定真魔都能回头。 若儿不是真魔,却如同真魔一般固执,他也不是真君,没有真君一半的本事。 真君可以送魂飞魄散的花仙重入轮回,而他却只能选择魂飞魄散。 若儿,到了最后才知道换取执念的结果,是我的魂飞魄散,可如果回到最初,回到和风谣谈话的时候,我还是愿意,用尽我的一生,阻你堕魔。 眼看小老板走掉,风谣也不介意。 反正他没指望这个一看就以元若儿为主心骨的小老板放掉他。 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暂时就不折腾。 元若儿把他抓来,就是为了让他寻找回去无名小山的方法,又不会伤害他。 抱着这个想法,风谣安心的呆了一段时间。 可等元若儿终于出现的时候,风谣才发现他实在是放心的太早了。 小老板略带愧疚的眼神,虽然扶着他,却一直躲躲闪闪。 “若儿,你要带我去哪里?”风谣在心里思忖了一番,觉得有些地方可能被他忽略了。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元若儿的声音都低沉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轻声细语。 进入俗世不过四年,却比他原本活的几百年都漫长。 以前和真人一起,寂静无声的山上生活,好像越来越遥远。 真人不喜欢说话,山上也没有其他人和妖,只有一年年盛开的梨花,清香扑鼻。 他曾经单纯天真,最为真人所喜。 无论是说了多傻的话,还是做了多傻的事。 真人总是温和的包容,从不曾发过脾气。 那是多好的日子,他怎么就如同魔障了心,竟然背弃真人,导致被驱逐。 元若儿一想到这里,心神一阵烦躁,眼神自然就暴躁起来。 风谣倒没有感觉,入了魔的元若儿,这样波动的情绪,在他看来在正常不过。 倒是小老板,见到元若儿的变化,心里猛地一颤。 他虽然口口声声元若儿绝不会成为可怕的魔,但其实心里一直担忧元若儿的情况。 刚重逢的时候,元若儿虽然也很忧伤,很想要回到无名小山。 但还是很好说话,随便就被他唬住。 入魔以后,他虽然是因为愧疚,才对元若儿言听计从。 但其实元若儿的变化,全都在他的眼里。 如果,如果若儿没有入魔,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般眼神。 风谣问了一句,元若儿的模样就立刻改变。 心细如他,自然发觉不对劲。 “小老板,若儿想做什么?”他趁元若儿不注意,偷偷向小老板打听。 小老板闻言眼神一转,不敢回答。 风谣头痛,这个小老板,是很单纯,但比以前的元若儿不同的是有一些自己的主意。 这从他扮做糖人摊子的老板,就为了偷看天界左右使的模样就可以看出来。 “你不会想看若儿越做越错吧,他的主人可是真君,若叫真君看到堕魔的若儿,可叫他怎么想。”没办法,他只好把真君抬出来。 第 41 章 小老板一听就吃惊了,若儿的主人,竟然是真君。 他从来不知道这点,若儿也没说过。 这可怎么办,真君的名声,他也是有所耳闻。 一身清白,绝无瑕疵。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还收下入魔的若儿。 难怪,风谣笃定元若儿不可能回到主人身边。 “若儿说你不听话,那他就叫你听话,你嫌弃他是个魔,他就叫你也成魔。”小老板终于讲出了元若儿的想法。 “花代。”元若儿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警告性的叫到。 小老板吐吐舌头,讨好的对着元若儿笑了下。 “风谣,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可以糊弄很多人,花代说不定也要被你哄骗,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去寻找无名小山,若是你愿意,就给我发个毒誓,我也不必费多余的心思。” 过了一阵,好像到了目的地,元若儿站到风谣面前,郑重的问道。 这是一个密闭的地穴,前面就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流动的液体,都是瘆人的血红色。 “你想叫我发什么誓。”风谣靠在小老板身上,抬起头看着元若儿。 “你必须给我找到回无名小山的路,并且助我回到真人身边,若是有违此誓,就将如同世间被心爱之人离弃的女子一般,若有所爱,必定离心离德。” 风谣看着好似装满血液一般的池塘。 “我开始一直想不通以花仙的名义,开办的花仙节为何可以验证有情人的感情,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借此名,破坏这些有情人,收集怨气及充满诅咒的鲜血,用来迫使仙人入魔。” 元若儿沉默不语。 “花代还说你不会成为可怕的魔,的确,你现在并没有手染鲜血,可是你恶意破坏有情人,还不是魔吗?”风谣厉声道。 “我何时破坏有情人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没有逼迫任何人接受考验,也没有迷惑他们进行选择,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里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元若儿冷淡的道。 小老板赶紧点头。 “对,都是凡人自己的选择。” “凡人的一生,本就没有那么多选择,凡人的心性,也从来是充满纠结,可所谓黄粱一梦,根本是颠覆这些凡人的一生,做出的选择,或者也只是个念头,你就凭此断定无情离弃,可安知这些女子,面对同样的诱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小老板沉默了,他其实也不赞成元若儿做这种事,总觉得一直坏人姻缘,要遭天谴。 说不定以后等自己的姻缘来了,还会被天破坏。 他这种想法被元若儿嗤之以鼻。 我没想过要任何姻缘,我只要回到真人身边就好。 至于你,要是不想以后的姻缘被破坏,那你就走好了,反正我一个人,也有其他的办法。 这话一出,花代就憋下口里的话。 “没错,可能这些女子,面对诱惑,做出的选择也是一样,但这关我何事,我只要得到想到的就好。”元若儿根本不为所动。 “你只说,这誓言你发是不发。” “我发不了。”风谣拒绝。 “左使,要不你就帮帮若儿,你也不想入魔吧。”小老板插嘴,他并不想看到风谣并元若儿丢入血池里。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帮不了。”风谣对小老板说道。 然后又对元若儿道:“这誓也不是我发不发,而是我没有资格发,你开办花仙节,诱惑有情人在黄粱一梦里做出选择,可这样的选择,都是单方面的,就像你要我发的誓言一般,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不该由我发出狠决的誓言。” 小老板听得深以为然,忍不住点头。 “左使你说的太对了。” “花代,你到底是哪边的,要是你觉得风谣好,要不你以后跟着他算了。” “若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左使的口才很好,不过不论他说的多好,我肯定是帮你的。”小老板立刻否认。 元若儿平息好心绪:“风谣,即便理由再冠冕堂皇,其实你是不敢发这个誓言,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我,花代,把他推下去,我倒要看看,七日之后,入魔的左使,到底帮不帮我。” 花代有些犹豫。 “若儿,真要推啊。” “当然,不然我费这么大的心力,开办花仙节,是为了什么?”元若儿不耐烦的道。 两年的诅咒,以及现在正在进行的花仙节,都是他已经预见了风谣不会帮他寻找无名小山。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风谣与真人有些相似的地方。 花代还是不敢下手。 真把风谣推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还不动手。”元若儿催道,花仙节的考验可马上就要开始了。 风谣是天界左使,心性必定坚不可摧,那些被离弃的怨毒诅咒,才是真正可以催动他入魔的关键。 “若儿,我……我不敢。”到了关键时刻,小老板的软弱显现出来,他虽然不是个纯良的好妖,但要亲手推一个无冤无仇的仙人入魔,还真是下不了手。 这跟花仙节考验有情人不一样,黄粱一梦可以说是凡人自己的选择。 “你怎么这么胆小。”元若儿急道。 “我才不是胆子小,只是左使人挺好的。”花代嘟囔道。 “算了,不用你,我自己来。”元若儿瞪了他半天,见他就是没有动静。 干脆上前,一把拉过风谣,然后立即推进了池塘里。 花代虽然不忍,也没有阻止。 “好了,你在这里守着他,记住,不准放人。”元若儿叮嘱道。 “要是我放了他,你会杀了我吗?”花代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要是放了他,你就给我滚,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元若儿象征性的威胁道。 花代低着头,有些可怜的模样。 元若儿想起他以前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样子。 第 42 章 若儿,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别再找你那个主人,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你跟着我,保证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不准你说真人,是我犯了错,我一定要求得真人的原谅。 可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呀。 那我也要回去。 你一定要回去吗?跟着我吃好玩好不好吗?我们这么久不见,以前你明明最喜欢和我呆一起,现在才见面,你就要走,一点都不记挂我,亏我还这么开心见到你。 你不要哭,我也很开心见到你,可是……好吧,我陪你一段时间,等你吃好喝好了,我再去找真人。 元若儿想安慰他两句,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干脆不说。 风谣掉进池塘里,立刻就感觉被无边的怨毒包围,他立刻平心净神,试图抵抗这些恶意的侵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风谣觉得灵力开始不顶用,恶意慢慢的侵染而入。 “算了吧,没用的,即便你是仙人,可是被离弃的情感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你根本抵抗不了,现在应该已经感觉被侵染了吧。”一直默默蹲在地上的花代突然开口。 风谣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你为何不求我放了你。”花代好奇的问。 这回风谣总算睁开了眼睛:“你不会放了我,求也无用。” 花代闻言苦笑了下:“对,我是不可能放了你的,即便这都是若儿的错,我也只能陪他一直错下去,左使,你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跟我这样的小妖不同,可你不也被若儿困在这里,马上就要入魔。” 风谣心神平和,对花代的讽刺也不甚在意。 “花代,我在这血塘里,即便入魔也不是魔,你虽在岸上,没有入魔,却受尽入魔的煎熬。” 他甚至有心情对花代笑了下:“我不惧入魔,而你惧怕我入魔。” 花代看着他的笑,突然站起身。 风谣说的没错,他的确害怕风谣入魔,因为迫使天界左使入魔的后果,太过可怕,他不敢承受。 “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找若儿的麻烦,即便若儿有一日真的堕魔至极,你也不可以亲手对付他。” 风谣看着池塘边满脸慎重的花代,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花代是绝不会放了他的。 “你不怕我离了此处,就说话不算话,还是说你也要我发个毒誓。” “不需要,黄粱一梦里的誓言我见多了,毒誓再毒,毒不过人心难测,我只需要你一句真心的话承诺于我,今日花代放你离去,你风谣永世不会亲手对付元若儿。” 花代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单纯,说这话的时候,却极其理智。 “你对若儿倒是真心,可是真心素来难换真心,你放了我,若儿只会勃然大怒,认为你背叛了他,绝不会体谅你的苦心,这样值得吗?”风谣问道。 花代突然笑了,笑容坦荡,毫无畏惧。 风谣发现,原来一个人真心起来,是最好看的时候。 花代肯定是个花妖,化形的模样不是绝色,但这一刻,却极为耀目。 “被不被理解,其实没那么重要,不,其实也蛮重要的,可是有时候,很多事情好像都不能如我想的一般发展,那我也只能凭借本心行动,至于后果,谁说就一定是坏的。”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风谣的心里,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花妖,明明单纯不解世情,却能有这样的豁达。 这念头一起,怨毒之气立刻缠绕而上。 激烈的情感冲击起仙人的心神。 风谣面露痛苦之色,花代大惊,没想到上一刻,即便被侵染依然淡定从容的仙人,下一刻就要全然失控。 他急忙上前,正准备将风谣放出来。 雨落一进来,就看到风谣被血池侵染,满脸痛苦的模样。 旁边还有个小妖意图不轨,他毫不犹豫,长剑飞出,直接把小妖打飞出去。 “风谣。”他毫不犹豫的跳下血池。 “雨落,你总算来了,我,我好难受。”风谣试图清醒,但恶意的侵染已经无力反抗。 雨落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大急。 风谣的脸上甚至开始出现血色的红痕,很明显已经彻底失守,再这样下去,真的就要入魔了。 他一时情急,也没有多想,就对着风谣的唇吻了下去,试图将他体内的恶意引出来。 果然刚一接触到对方的唇,那种恶意就迫不及待的涌了过来。 被相负的爱,被煎熬得恨。 黄粱一梦后有情人固然决绝,但产生的恨却不会消失。 最后被辜负的女子,都会割破手腕,将血流入血池的时候,进入疯狂的诅咒。 可元若儿收集恶意,只为制造出可以入魔的血池,可不是为了替那些疯狂的女子主持公道,报复负心人。 花仙节美其名曰,考验有情人,怎可能真闹得腥风血雨,这也是花代一口咬定元若儿不会成为可怕的魔的缘故。 不过坏人姻缘久了,花代心里总有种恐惧感。 他记得小时候老妖爷爷说过,世间事一饮一啄,盖由天定,他们虽然是妖物,可以修炼出无尽法力,却一定要记得敬畏二字,不可万事顺心所欲,否则造化太过,必遭天谴。 就像那天界仙人,高高在上,三界敬畏,可安知他们要遭受的劫难,是怎样的诛心。 所以作妖可以不善,但一定不要为恶,要记住,人神妖魔,妖与魔,挨得最近,却最不应该入魔。 因为人神入魔,或有可解,妖物入魔,从来都是万劫不复,灰灰湮灭。 第 43 章 他虽然嘴上说的轻巧,其实元若儿入魔,对于他来说,最是沉重。 风谣感到轻松了些,努力镇定心神,脱离雨落的唇舌纠缠。 “带我出去。”他严肃的道。 这冷漠的声音好像惊醒了一下雨落,雨落终于拉回理智,不敢直视风谣。 他明明只是想帮风谣缓解下,不知为何,接触到风谣唇的那一刻,却好似被吸引了魂魄般,疯狂的吻了起来。 风谣也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他在唇上肆虐。 一边要抵抗恶意的侵袭,一边还被雨落如此对待,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差点沉沦下去。 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 雨落聚集灵力,朝天上一轰,洞穴的土块迅速破开,露出顶上的天空。 他带着风谣,就这样从空洞里窜了出去。 “等等,还有花代,你把他伤到了。”风谣被带到半空中,冷风一吹,神志也都回来了。 “花代?你说那个妖物,管他做什么,这里不能呆了,我们得赶紧走。”雨落完全不在意一个小妖的死活。 “为什么不能呆了,元若儿虽然入魔,莫非就这么可怕,连你都对付不了,还要带着我一起逃跑。”风谣被他虚揽着,全身无力的道。 他如今脸上的红痕犹在,恶意的侵袭并没有完全消除。 “不是元若儿,你一定想不到我见到谁了,是真魔呀,我可不敢托大,他那眼神,冷冽的太可怕了,要不是有个凡人打圆场,我早就不敢呆这里。”雨落倒不惧把实话讲出来。 要不是还要找风谣,他是半刻都不想和真魔呆在一起。 也亏得叫林谢意的凡人不知者不惧,不仅不惧,相处之间竟然甚是融洽。 鬼知道真魔怎么想的。 他也不傻,趁着花仙节,那凡人陷入幻觉里,真魔去救凡人,他打伤了元若儿,跑路要紧。 不过那凡人的幻梦也挺有趣,都是一个文弱的少年。 应该就是他和真魔一起要去找的人吧。 真魔更有趣,看样子好像对那文弱的少年不一般,刚看到林谢意幻觉的时候,还咬牙切齿怒斥林谢意居心不轨,难怪不肯受他恩惠,消除脸上疤痕。 可看到林谢意对那少年献殷勤,明明怒得不行,偏生只能干瞪眼,骂着骂着还是要救林谢意出来。 他在一边都觉得奇怪,这个幻境不过是黄粱一梦,明明是虚幻的事,即便林谢意与那少年如何,待梦醒了一切都过水无痕,为何真魔如此迫不及待,宁可真身入内,也不能等着林谢意醒来。 他当时拉了一把,把话给真魔讲清楚。 你等的本君可等不得,这少年……是我心爱之人,即便我如今不好接近,也不能随意被人亲近。真魔当时的话有些别扭。 可这只是一个梦,根本没有发生的事,何况我看林谢意是个守礼之人,不会作出逾越之举。 他有些震惊,什么叫是真魔心爱之人。 真魔喜欢的竟然是个男子吗?这可真是三界奇闻。 难怪传说中真魔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没有娇妻美妾。 你懂什么,他生性腼腆,的确不至于做出出格的行为,但是这样反而更可恨,喜欢我的人,满心满眼的情意,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还把一些事情跟他讲了。 可恨,太可恨了。 真魔咬牙切齿,飞身就入了凡人的梦境。 留下他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惊天秘密,却不敢外露一分一毫。 “真魔?他怎么会来这里。”风谣一听就把花代抛到脑后,虽然花代不是个坏妖,但两人又没有深交。 他不可能为了查看不知死活的花代,叫雨落与真魔对上。 “听说是要找一个他比较在意的人,路经此处,听闻花仙节名头,起了些兴趣,就来了。”雨落也不甚清楚。 “兴趣。”风谣暗忖了下,觉得还是有些不解之处。 花仙,为何天君如此重视,又为何还会引起真魔的兴趣。 至于真魔脱困,他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反而有种,果然脱困了的感觉。 “雨落你知道他为何感兴趣吗?” “谁知道为什么,说不定是被封印了几百年,想看热闹呗,跟他一起的凡人,不也有兴趣得很。”雨落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真魔的事,完全不想沾边。 “你的脸怎么办,这些红痕,好像还在侵袭?”他的注意力到了风谣的脸上。 没办法,风谣的脸特别好看,他总是不能无视那些红痕。 风谣闻言摸了下脸。 有些不舒服的痕迹。 “你化个水镜出来,让我看下。”不知道元若儿给他吃了什么药,灵力一时半刻使不出。 雨落听话的化了个水镜,风谣正准备凑过去看,雨落又把水镜化去,不让他看。 “丑死了,你别看了。” 本来没多在意,被雨落这么一说,风谣反而在意起来。 “真的很丑吗?” 雨落点头。 “那你给我个面具,我把脸遮好,免得吓坏别人。”风谣丧气道。 “本来你超好看,现在变成这样,实在可惜。”雨落没有拿面具,反而感叹道。 他一直觉得风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仙人,就算是见到悠霞,天界第一美人,也没有盖过风谣的好看。 甚至因为风谣的脸,每次他都不忍心对他下重手。 紫郡是他的好友,知道他喜爱美色的习惯,所以生气的时候,就会攻击他对悠霞根本不是真爱,不过是因为悠霞是天界最美的仙子。 这话他不认同,但紫郡口才好,他没法驳过紫郡。 我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可这三界长得好看的多了,我怎么没都喜欢。 还都喜欢,你这想法怕要做鬼去,越美的人心思越多,就你这脑子,被人利用死去都没话说。 紫郡极度鄙视。 他只好闭上嘴巴,心里却是不服的。 第 44 章 “要是真的很难看,你就别看了,赶紧拿个面具给我。”风谣被他这么说,很不是滋味。 “面具只能挡着,又不能让你好看起来。”雨落还是没有拿面具。 “能挡就可以了,我现在很难看,那你别看,一直盯着看不怕辱没了你的眼睛。”风谣有些生气。 他本来没有多在意,多怪雨落,一直难看难看的,说的他也在意起来。 雨落移开眼睛,他们两人如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风谣又没有什么灵力,都是靠雨落揽着他。 半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风谣冷静下来。 “好了,给我个面具。”他继续要求。 “没必要。”雨落扭着头硬邦邦的道。 “你到底是要怎样,我最近没有哪里让你不顺心吧,非要我顶着一张丑脸丢人是不是。”本想好好说话,雨落不配合,风谣的气又上来。 “还是你就这么讨厌我,好,那我如你所愿,出丑就出丑,我风谣会怕吗?” 雨落听了此话,有些慌张。 “你怎么乱想,我根本没有要看你出丑的意思,你脸上虽然有了痕迹,不好看了,我又不在意。” 他虽然解释了,可风谣正在气头上,怎么愿意听。 他又拿出一个面具,递给风谣,被风谣一把甩开。 面具从空中掉了下去。 “不要你假好心。”风谣还气道。 看雨落怒视着他,甚至继续道:“你要生气,把我一起扔下去好了,反正我现在没有灵力,只能任由你处置。” “现在你没有灵气,又在在半空之中,明明依靠着我,到底哪来的底气,颐气指使。”雨落的话很重。 风谣冷笑了一声,半点都不愿示弱。 “那你把我扔下去,还管我这个丑八怪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好看。” 雨落听了这句刺耳的话,反而反映过来。 “你是怪我说你难看,所以才会生气。” 风谣不理他。 看着模样,真的是这样。 “我没觉得你难看。”雨落小心翼翼的道,看风谣不为所动,只差发誓了。 “就算你的脸,现在变了一些,在我心里,还是一样好看。” 风谣听了这话,差点气笑。 “怎么可能,难看就是难看,你说这违心的话,难不难受。” 雨落把他的身子扳过来,认真的看着这张长了红痕的脸。 “我没有违心,你真的很好看。” 风谣突然笑了。 “好了,我心情不好,你也不要当真,嘴巴这么甜,莫非又吃了糖不成。” 难为雨落,竟然还要哄他。 “要是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又是吃了糖的缘故,要不你尝一下,尝一下你就知道了。”雨落知道风谣说的是吃了花妖制作的糖人,会不受控制的缘故。 “尝什么?”以风谣的智商,竟然问出了这样弱智的问题,然后立刻知道了雨落话里的意思。 雨落说的尝,早就没有糖人可以尝了,那他的意思,只能是…… “你怎么开起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风谣不敢往这方面想,只好归结于雨落心粗嘴快。 “我这样冒犯,你都不生气,为何说起你的脸,就那么生气。”雨落盯着他的脸,声音低沉的问。 风谣和他对视了一眼,又连忙移开视线。 “你总说我难看,换成谁都会受不了……” 他的话音突然消失。 雨落突然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回没有吃糖人,雨落是清醒的,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清醒。 风谣的唇,果然很软。 他想着,伸出舌头,试图跟在血池里时一样钻进去,却没有得逞。 风谣的唇,紧紧闭着,没有任何要让那可恶的舌头再次进去的意思。 但是也没有拒绝,任由雨落沾磨着他的唇。 雨落不得入内,也不急着离开,反而恋恋不舍的用舌头继续舔着风谣的唇。 风谣刚被舌头舔的时候,很明显的畏缩的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但唇也一直闭的很紧。 过了一会儿,雨落才离开那张根本无法撬开的唇。 “把嘴张开。”他看似要求,语气却不容拒绝。 风谣移开头,眼睛微张,不敢看雨落。 “这样不好。” “我灵力尚可,这些恶意到我身体里,排出的更快。”雨落讲明他们都清楚的事。 风谣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雨落的好意。 “你也不想拒绝我吧,听话,很快就好了。”雨落的声音莫名的低沉,好似带了些蛊惑的味道。 风谣眼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素来波澜不惊的心,好似被石子打动了的水面,微微起涟漪。 他闭上眼睛,不再抗拒。 两张热烈的唇再次贴合在一起,他们都是天上的仙人,奉行清心寡欲,登临天界后从不曾解人间俗欲。 明明是要吸出风谣体内侵袭的恶意,雨落却没有第一时间吸取。 而是在那刚才被他舔过的唇上继续轻柔的舔舐。 亲了几下,风谣睁开眼睛,眼里有些疑惑。 雨落一直注视着他,眼看风谣睁开眼睛,一向清亮的眼睛半眯着。 雨落头稍微退开,风谣的唇慢慢张开,好像下一刻就要询问。 为何一直不吸取。 但他没有来的及问出口。 就在这一刻,雨落的唇又重新覆回了那张微启的唇,舌头立刻伸出,钻入了风谣的口中。 风谣未出口的话语变成了破碎的呢喃。 “雨……落。”半空中隐约可分辨的就是这两个字。 随后,只听见暧昧的吸吮声。 风谣被雨落有力的胳膊环着,全身无力,只见到那白玉般的脸上红痕慢慢消退,却又染上了红晕。 他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再不见平时的冷静清醒。 天上蓝天白云,似乎都在看着他们。 风谣不敢再想,再次闭上眼睛。 他宁可感觉被雨落吸吮的异样,也不想面对这朗朗乾坤。 雨落在帮他吸取恶意,但进了风谣口中的舌头,却不那么安分。 在他的口里,左右游动,一不小心就和风谣的舌头挨到。 风谣的舌头马上想躲闪,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终究还是被雨落的舌头卷起。 风谣的手虚虚的悬在空中,一直无处安放。 在雨落的舌头冒犯之时,抬了起来,似乎想要做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吸吮的过程在风谣的感觉里漫长无比,他觉得自己的嘴唇肯定已经被雨落吸肿。 第 45 章 白云慢慢黯淡,天空里银星闪闪,从白天到了黑夜。 雨落在中间停了几次,却每次在风谣放下心,以为可以暂时结束的时候,又立刻开始下一轮的吸吮。 “雨落,我觉得差不多了。”风谣唇色肿胀,小声的道。 他有些不敢直视雨落。 这家伙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吸吮这么久。 雨落仔细看看他的脸,一片光洁,再没有那碍眼的红痕。 “看来是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谢谢我,为了帮你彻底吸干净,我可是废了大力气。” 风谣听到这话,感受着嘴里舌尖一片痛疼。 “你也没必要一次弄这么干净,我都被你吸痛了。” “不一次吸干净,莫非还要等到下次,再帮你吸呀。”雨落的话有些不正经,主要是语气也很不正经的样子。 “你的唇都肿成这样了,是不是真的很痛,要不要上点药。” 他伸手想要摸下那被他吸得红肿不堪的唇。 风谣立刻打开他的手。 “别碰。” 雨落缩回手。 却又忍不住道:“要是被其他仙人看见你这张唇,说不定以为端方自持的左使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以为谁都向你一样心思龌龊,我只说这是被毒蜂蛰了一口,才会肿胀。”风谣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让他发觉不对。 “你的脸。”他马上忘了刚才的事,只看见雨落脸上的红痕。 雨落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了痕迹感。 “没事,我可不是靠脸蛋坐上右使之位,等回天界时带个面具,就说被毒蜂蜇了,不便见人。” 风谣伸手摸上那可怕的红痕,手都有些颤抖。 “你不是灵力高强,可以排解恶意,为何也变成这般模样。” 如果他知道,雨落吸取恶意,也会同他一样,他绝不会让雨落吸取。 “这恶意得慢慢排解,反正我排解起来,肯定比你快,何况我又不介意长相,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模样就好。”雨落看的很开,他本来就是个阔达之人。 紫郡设计风谣,试图夺取左使之位时,他都可以下定决心,若是紫郡侥幸事成,他拼着右使之位不要,也绝不会让紫郡得逞。 如今风谣好看的脸被毁,风谣介意得很,他吸取恶意后同样长了可怕的红痕,他却无所谓一般。 这就是雨落的魅力所在,也是他深深吸引如同风谣和紫郡这般仙人的缘故。 心思缜密,多思多谋。 却会被勇猛无畏、心性纯洁所吸引。 “现在的你在我眼里,最帅最英俊,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顺眼,雨落,你怎么会这么好,这么让人欢喜。”风谣看着这张长了红痕的脸,眼里都是情意。 虽然知道风谣肯定很感动,但听到这样直接的夸赞雨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闷了半天,挤出几个字:“知道我好,以后就对我好点。” 风谣了然的笑了下,好像知道他被夸赞的窘迫。 这一笑就扯动了嘴角,带来丝丝甜蜜的痛。 夜间沉静,左右使往天界而去。 一片和睦美满。 而刚离开的地穴处,则完全与他们不同。 元若儿不想眼看风谣入魔的过程,借口观察黄粱一梦避开。 但心思也完全没有在黄粱一梦上,反正花代创造的幻梦经过两年的花仙节,已经很成熟,可以自行运转。 他隐在黄粱一梦的节点上,心情极为复杂。 一下子想起初次见到风谣的时候,那情不自禁的喜欢之情。 一下子又是见面时风谣温和多礼。 甚至他偷偷入村,看到风谣安宁的睡颜时的奇怪感觉。 他不敢呆在地穴里,因为他不敢眼见风谣入魔的过程。 他设计开办花仙节,做好了迫使仙人入魔的血池。 一步一步,从来都以为是从容不迫。 事到临头,才知道还是于心不忍。 就跟花代一个样。 他不关注花仙节的进程,好像自暴自弃般的隐在节点上,也不去管地穴里的事。 花代的胆子很小,一直不赞成他迫仙人入魔的主意。 若是花代实在害怕,放了风谣也不可知。 反正他要主持花仙节的节点,没空管地穴。 元若儿入魔之后,一直主意坚定,但明明意识到把花代放在地穴里似乎不妥,却试图忽视这点。 明明这是花代创造出来的幻梦,由花代来主持最好不过,但他偏生选择将花代留在地穴,看管风谣。 元若儿心思混乱,对黄粱一梦也不上心,甚至有人真身入梦都没意识。 直到地穴里发生坍塌,只是附在节点上,并没有入黄粱一梦的元若儿才从胡思乱想里清醒过来。 他说是主持黄粱一梦,其实根本连节点都没有入,只是附在其上。 看了一眼地穴的方位,整儿被打出一个通道,通道里有人影漂浮而上,直上云霄。 元若儿心里一沉,再顾不上黄粱一梦,立刻往地穴而去。 地穴里有恶意血池,一向是血腥难闻,可如今的地穴,却似乎飘有淡淡甜香。 元若儿急忙入穴,血池里没有了仙人风谣的影子,这已经不是他关注的事情。 “花代,花代。”他焦急的喊着,声音里有种莫名的恐惧。 没有回应。 元若儿一边喊,一边到处寻找。 循着若有若无的甜香,终于在一处坍塌的石块下看到了一块熟悉的衣角。 那块衣角很小,看到的时候元若儿的眼睛似乎微咪了下。 他马上挥手,石块纷纷移开,露出下面毫无动静的人儿。 那人身上都是血迹,石块移开后,甜香味似乎浓了些。 元若儿知道这甜香是他真身的香,因为他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这种不甚浓烈,却清幽无比的味道。 所以一只很小的乌龟,总是卧在带着一簇簇小黄花的花株下。 甜香扑鼻,懒得动弹。 第 46 章 重逢之后,花代已经修成人形,自然不会露出容易显示妖身的花香。 几百年岁月易转,元若儿以为早就忘了这种香味。 可现在他觉得,其实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种好闻的甜香。 在侍奉真君的几百年里,他从不曾怀念幼时总爱卧在下面的妖花,却在离了村庄,遇到故人的那一刻,在花代小心翼翼的喊着:若儿,你是若儿吗的时候,立刻就有了亲近感。 花代刚开始觉得他不近人情,只想着回去找真人,不愿搭理幼时伙伴,意气下招惹了坏妖。 为了救下花代,他自甘入魔,才打败坏妖。 从那一日起,花代就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好像总觉得欠了他一样,即便他要制作迫使仙人入魔的血池。 花代也自告奋勇,利用他可以迷惑人心的天性制作了黄粱一梦,帮助他制作血池。 明明是那么的不忍,觉得伤了人和,却为了替他寻找回去的路,逼着硬下心肠。 黄粱一梦是花代亲自制作,他开玩笑般的说着,这样坏人姻缘,说不定要遭天谴,以后自己的姻缘到了,也肯定要被破坏。 你要是害怕被天记账,以后不得姻缘,就离开吧,反正是我要找真人,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他好像是这样回答的。 花代笑了下,跟你一起,其实也没那么害怕,若儿你会保护我呀。 他没有回答,但在心里是认同的。 可如今花代就躺在地穴里,身上插了一把剑,还被石块压得全身都是血。 他没有保护好花代。 元若儿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却没有流出眼泪。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抱起花代。 “花代,我来了,你醒醒。”他轻声的呼唤。 “花代,花代。”抱着花代的手很稳,但声音却是颤抖的。 花代的身子本来毫无动静,在元若儿不停地呼唤下,却微微动弹了下,然后勉力睁开了眼睛。 “若儿,我总算等到你了。”他脸上遍布着血污和土泥,难看极了。 却努力对着元若儿露出一个看不清的笑容。 “没事了,花代,我来了,不要怕,没事了。”元若儿看到他睁开眼睛,连忙试图将魔气输送给他。 魔气已进入花代的体内,花代就吐出一口血。 元若儿吓得立刻停下输送魔气的动作。 花代是妖,而他是魔,他们如今的力量都不够,花代无法接受他的魔力。 这一刻,元若儿突然痛恨自己的弱小,他虽然入了魔,却不够强大,若是换成那些可怕的大魔,即便魔气不能彻底治好花代,但一定不至于连输送都不能。 花代接受不了他的魔气。 元若儿的眼睛看向血池,虽然洞穴一片狼藉,但雨落是直接打穿洞穴,从血池里飞出,所以血池反而毫无无损。 既然花代做妖,接受不了魔气。 那只要花代入魔,就可以接受了。 元若儿立刻想到,他轻轻地抱起花代,往血池走去。 到了血池边,他双膝跪在地上,看着已经没有多少气的花代:“花代,不要怕,只是难受些,熬过去你就好了。” 花代看到血池,知道元若儿的打算。 却立刻摇头,他已经生机断绝,即便是这轻微的摇头,又吐出一点血。 “若儿,我不想入魔。” “不入魔,你就要死了,难道你真的宁愿死也不愿做魔,我也是魔,你一直说不怕我,不介意我是魔,难道你都是骗我的。”元若儿不能接受。 “我没有骗你,你是妖是魔,都是我最喜欢的若儿,可是眼见你入魔,眼见你的变化,我太恐惧了,我不敢想象我入魔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若儿,我不怕你是魔,但我怕我自己成魔。” 跟风谣谈过以后,花代心里一直有个隐忧。 元若儿入魔以后,执念极为可怕,若是换成入魔前的元若儿,他有信心可以阻止他一意孤行,为寻找无名小山甚至要迫使风谣入魔。 可元若儿入魔了,就再也不是他可以阻止的。 他只能陪在元若儿身边,尽量帮助他。 以一起走向绝路的方式。 “你知道我胆子不大,我很怕,我不想成魔,也不敢成魔,我若成魔,一定会伤害许多人、也会伤害你。”花代断断续续的道。 “若儿,你要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止你,但我不愿意连自己都阻止不了。我舍不得你,你若也记着我,等我转世了,或者我们能够再相遇,我一定会一眼就认出你,继续呆在你身边。” 花代不想死,但他也不愿成魔。 成魔之后,他会比若儿更固执,更可怕。 若儿一定会厌恶这样的他。 所以,还是算了吧。 若儿,如果我们没有重逢,我就不会害你入魔。 如今我要死了,希望可以最后帮你一次。 他想起风谣的话,又想起黄粱一梦里看到的那些故事。 “若儿,你靠近我一些,我看不清你了。”他的声音很小,元若儿全神贯注才能听清一些。 元若儿将头靠近花代,甚至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花代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元若儿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做完这件事,他没有再说话,慢慢的软了下去。 元若儿一直抱着他,没有任何动静。 知道花代的身子彻底软掉,他才终于抬起脸。 脸上没有一滴泪,而他的眼睛,也没有任何悲伤,反而黑暗一片。 既没有绝望,也没有希臆。 “你真傻。”他用漠然毫无感情的声音对花代说。 “你连入魔都不敢,你怕什么,怕成了魔,控制不了感情,做出伤害身边人的事。” “为了不失去控制,伤害他人,竟然放弃生命,放弃感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有些迷惑,但其实也不在意。 “你的感情也就这样,连入魔都不愿意,反而选择逃避,宁可死亡,还希望我去寻找你的下辈子,可是你选择死亡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我会忘了你,再也不记得你。” “我可是魔,是你最厌恶的魔。” 第 47 章 元若儿的话,半点都不知道花代选择死亡的心情,因为他是魔,魔已经不会理解主动离弃,也是一种成全。 这种成全,比起魔的激烈感情,比起魔绝不放手的炙热情感,更加艰难,分量却更加重。 “你不想成魔,那就不成魔吧。”地穴里又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元若儿眼神冷漠,语气冰冷,但手依然好好地抱着花代冷去的躯体。 “不能接受魔气,那我就取妖丹,一个不够,就十个,十个不够,就百个,把你的魂灵锁在身子里,你就总会有醒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下辈子,我也不要下辈子的花代,因为所谓的下辈子,跟所有人以为的根本不一样。” 元若儿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如何而来,反正花代一说要下辈子再相见,他从内心里就抵抗这个想法。 下辈子根本不切实际,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梦。 即便找到花代魂灵的下一世,可也不会是这辈子的花代。 花代,我也只有这一世,是曾卧在你花下睡觉的元若儿。 只要我还存在,就一定不会让你进入轮回。 若有一日,我也要死去,那我们再一起进入轮回,来世再相遇。 地穴里的甜香开始慢慢散去,可元若儿依然呆在地穴,这会是艰难岁月里支撑他的唯一动力,所以他想在这已经淡不可闻的甜香里再呆一会儿。 幼时侯,无忧无虑,心性单纯的小乌,明明很懒得动弹,却会为了散发着甜香的花株,每日辛苦去池塘边运水过来,浇在花株下的泥土里。 你要快快长大,像灌木一样枝繁叶茂才能帮我挡住太阳的灼晒。 他期盼的对幼小的花株叮嘱着。 花株两条细小的枝条在空中舞动了两下,不知道什么意思。 小乌龟当成是它同意了。 浇好水又安心的卧回花株下,它虽然喜欢甜香,却不愿意伤害幼小的花株。 每次卧下的时候,都很小心仔细。 这对于一只懒散的乌龟,可算是难得了。 森林里花草众多,但花株虽然细小,小乌龟却好像从来没有和它见过一样的花株。 你是什么花呀,小乌龟有时好奇的问。 在它问的时候,花株又是挥动了两条细小的枝条。 隔着物种,小乌龟当然是看不懂。 它伸出四肢,把带来的土尽量均匀的铺在花株旁。 然后又小心的卧下去,等以后花株化形了,自然就知道它是什么花。 自从闻到这股甜香,它就喜欢呆在花株旁,刚开智的两个小妖物的岁月漫长而平静。 从相遇到有个老爷爷突然出现,他们在一起呆了很久很久。 久到小乌龟以为,他会一直和花株一直晒着太阳,睡着觉过下去。 那样的相伴很简单,小乌龟有了灵智,却因为生性懒散,连远一些的路都懒得走动。 而花株,除了会在小乌龟偶尔说话的时候挥动枝条,半点都看不出开了灵智。 倒是那位胡子都花白了的老爷爷,有一天突然出现,发觉此处有个小妖,虽然开智,却是懵懂无知。 他捧起小乌龟,眼里都是惊讶。 “这不是已经灭绝的玄龟,此处竟然会有一只。” 小乌龟听了他的话,却听不太懂,不喜欢老爷爷把他从花株前带走,从龟壳里伸出小小的脑袋,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咬的很重,老爷爷一时手不稳,小乌龟就掉了下去。 抬着小小的脑袋,愤怒的盯着要把他和花株分开的妖。 “这口劲,不愧是只存在书籍中的动物。”老爷爷被咬,却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欣喜的看着小乌龟。 “我不是坏妖,你可以叫我树爷爷,跟我走吧,我可以教你许多东西。” 老爷爷笑眯眯的,的确不像个坏妖。 小乌龟想了想,选择相信他。 他抬起一只脚,指着旁边的花株。 “树爷爷,我要和花在一起,我不和你走。” 树爷爷顺着他的脚看到一旁的花株。 花株已经长大了一些,不过离灌木的目标还有很大的距离。 挂着几个花骨朵,好似还散发着一点清香。 小乌龟知道,待花骨朵开放的时候,特别的甜香非常好闻。 那时它恨不得整日睡在花香里。 老爷爷看了花株两眼,苍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来。 这香味,淡淡清香,但它见多识广,怎会察觉不到里面的轻微的迷惑之力。 不是朵善花。 他立刻得出结论。 “小龟,这花具备迷惑之力,不是朵好花,你还幼小,不知道这样的妖花在三界,都不受欢迎……” 他话才还没说完,就看到花株上的花骨朵都有些焉了的感觉。 他停下话语,以为是看错了。 没错,这朵具备迷惑之力的花株,整个都透露出无力感。 小乌龟愤怒的看着老爷爷。 “花这么好闻,才不是坏花,你说花是坏花,你才是坏妖,我不要理你。” 说完,也不管老爷爷的反映,径直爬到花株边,卧下来。 用行动表明态度。 花株在他卧下的时候,又精神起来,花骨朵儿也不焉了。 老爷爷看了花株一会,又看了小乌龟一会。 露出个慈祥的微笑。 “是我说错了,我给你们道歉,小龟是个好龟,花也是株好花,都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尽我所能的教导你们,帮助你们早日化形。” 小乌龟依然不理他,倒是花株,不知如何便动了心,两条枝条推了推小乌龟。 小乌龟和花呆久了,也知道它的心意。 “花,你想和树爷爷走?”它问道。 枝条晃了晃,在小乌龟看来,是这个意思。 “好吧,你愿意走,那我们就和树爷爷走。”小乌龟说完,看向树爷爷。 “树爷爷,那我和花都跟你走。” 树爷爷的脸上都是褶子,可小乌龟觉得他不是坏妖。 花也是这么觉得,它不能说话,小乌龟说话的时候,只能晃动枝条,树爷爷说可以助它们化形,花立刻就动了心。 所以在树爷爷的带领下,安静相伴了很长岁月的两个小妖,终于离开了他们开启灵智的地方。 又十几年后,一位光风霁月、清白无瑕的真人路过树爷爷的居所,小乌龟合了他的眼缘。 他向树爷爷提出,想带小乌龟走。 树爷爷很是不舍,却没有严词拒绝。 “真君,您的为人处世,三界皆知,要带若儿走,我当然放心,只是若儿生性懒散,也没受过约束,若是哪日无知犯下错误,真人会如何处置它。”树爷爷摸着苍白的胡子,对眼前风度翩然的真人道。 “树爷爷还请放心,既是我主动带了它,对它自有一份责任,它若是想修行,我便引它修行,若是不爱修行,愿过安宁日子,我也会护着它,绝不会轻易舍弃于它。”真人是怎样的存在,一眼就看出树爷爷的担忧。 小龟心性天真单纯,树爷爷是怕有一日惹了祸事,无人相护。 这不只是树爷爷的担忧,也是不知世事的花妖心事。 一朵不甚起眼的花株,悄悄扎根于窗外,关注着小龟的去处。 面容和煦,一眼就让人生出好感的真君,那让人让人安心的语调,不仅安得树爷爷的心,也无端的安抚了有些急躁的花妖。 即便从无交谈,花妖其实也已经忘记了真君的模样,可这份安心感,过了几百年,依然存在于花妖的内心深处。 第 48 章 时光悠悠,天界里又是几年过去。 曾经风头无双的紫郡仙人也慢慢被仙人遗忘,一如当初的文华仙人,再少有人提起。 如今天界最被关注的事情,是要来天界游玩的龙公主。 三界里四海龙王,龙子众多,偏生只得一位龙公主。 这位龙公主,从生来就备受宠爱,在四海龙宫里可说是无有不应。 甚至没有排行称呼,直接被称呼为龙公主。 风谣作为左使,当年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出使龙宫,也和这位龙公主照过面。 所以悠霞接到招待龙公主的任务,就立刻找他打听龙公主的相关情况。 微风拂拂,也是天界的特色之一,不过天界最大的特色,还是景色优美,无与伦比。 就像如今,风谣和悠霞,就在一树花墙边。 “龙公主顺遂惯了,看来这回是个难差事。”悠霞听了风谣的描述,秀眉微蹙,有些为难。 光听风谣的描述,就觉得龙公主不好伺候,可惜这事却偏生交给她了。 “只能顺着龙公主,没有其他的办法,悠霞你若是不习惯做这种事,就交给其他仙人,好好侍奉着。”对于这种事,风谣也没有很好的建议,他再好的涵养,在龙公主面前都是强制忍耐。 “也只能这样了,龙公主身份贵重,若是惹到她不开心,想来即便是我,也落不得好。”悠霞苦笑。 “悠霞,其实你可以拒绝的,天界里仙人众多,你有这个权利拒绝招待龙公主。”风谣说的是实情。 这和他出使龙宫不一样,龙公主来了天界,若不想相见,不想招待,还真不能拒绝不成。 “这……还是算了,既然天君如此安排,我也不至于惧怕招待一个龙公主。”悠霞没有接受他的建议。 既然悠霞决定了招待龙公主,风谣也不便多谈。 一朵花就这样静幽幽的落到悠霞清顺的长发上,风谣的眼神也落到这朵花上。 “悠霞,你发上落了花。”他告诉悠霞。 悠霞摸了两下,没有摸到那朵花。 风谣便伸出手,帮她将花从发上拿下。 不知哪里出来一个果子,砸到风谣身上。 “雨落,这果子……”悠霞很奇怪,四处一看,竟然见到雨落正呆在一颗树上,这颗果子,看来也是他丢的。 雨落见被他们看到,就大大方方的跳下来。 “这地方是我先来的,没想到你们会到此幽会,真是打搅了。”语气很坦荡,偏生内容让人不好接话。 “雨落,你不要乱说,我和风谣是有事相谈。”悠霞连忙解释。 “我有没有乱说你们最清楚,有事哪里说不好,非要跑到这里僻静无人处,生怕被人撞见对吧。”雨落反正没有好声气。 “那不如你们不防直接告诉我,你们到底有没有私情。” “雨落。”雨落说话太不容情,风谣立刻制止。 “怎么了,恼怒了,左使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既然你喜欢悠霞仙子,不如我替你问个清楚,看悠霞仙子喜不喜欢你。”雨落才不会怕他。 看雨落的模样就头痛,知道这事是个死结,根本说不清楚,风谣便要悠霞先行离去。 雨落倒也没有不依不饶,只是那表情怎么看也不愉快。 “你跟着我就算了,不要针对悠霞。”等悠霞远去,风谣才好对雨落道。 “我才不会跟个女人计较,我针对的是你。”雨落一听就要爆了,他戴着面具,一双大眼睛愤怒的看着风谣。 我?风谣没好气的笑了下。 “我又怎么惹右使生气了。” 他自觉近些年和雨落关系缓和,已经不是以前的争锋相对。 记得当年,他在雨落心里,可是做什么错什么,就连什么都不做也是错。 “你还笑,不准笑。”谁知他一笑,雨落好像更生气。 “如今我笑一笑都要碍右使的眼了,若是如此,右使又何必跟着我,早早离去不是更舒心。”风谣虽然不与雨落计较,但也不是一味顺和。 雨落没有说话,反正就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在这样的眼神前,风谣终于败下阵来。 “你找我可有事。”他缓和口气道。 雨落还是不说话,明显心里还有气。 “若是无事,我便走了。”风谣试探性的道。 “那你走啊,赶紧走。”雨落的语气很冲。 风谣便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去。 雨落站在原地,看他毫不犹豫的身影,心里的气性还在,可又觉得空荡荡的。 还是生气,但生气里面又有一种别的情绪,整个人一下子就没劲了。 这种感觉真是陌生,陌生的雨落不知所措。 风谣有时候态度很好,即便他无是生非也一副脾气好,不计较的模样。 还跟他有说有笑。 可有时候却又无端的冷淡疏离,让人心里没底。 明明曾经两人关系很好了,可回到天界后,风谣却又慢慢疏离。 他沉迷于修炼,尤其是再次遇见真魔后,更是为修为的差距苦恼,回了天界后加倍苦练。 修炼了几年,心无杂念,却有些想见风谣,于是他立刻来寻了风谣。 风谣却一点也不见欢喜,甚至和悠霞不清不楚。 明明是风谣的错,又不愿哄人,转身就走,实在绝情。 雨落心里又是愤怒,又夹杂了些委屈。 风谣走了十几步,终究还是无奈的转身。 就看到那家伙,可怜巴巴的站在花墙边,明明被面具覆盖了面容,却可以想象得到委屈的模样。 这可真是天生的克星。 他还是抬脚走了回去。 “你还是戴着面具,可是面容没有好转。”他没有忘记雨落脸上侵袭的红痕。 那本来是他脸上的痕迹,雨落却为了他转移到脸上。 “你还在意啊,我以为你都不忘记了。”雨落一开口就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抱怨。 “我怎么可能忘记。”风谣温声细语,他抬手想要将雨落脸上的面具拿下,雨落避开了。 “你还怕丑不成,这里又没有他人,给我看看。”风谣有些好笑。 雨落刚被恶意侵袭的模样他都看过,这么久过去,还能更难看不成。 “我才不在意,只是不想你在意。”雨落立刻反驳。 “哟,这是知道我的心了,既然知道,何必又要胡乱发脾气。”风谣调笑了一句。 他继续抬手,伸向雨落的面具。 第 49 章 这回雨落没有躲闪,面具被风谣拿了下来。 原本俊朗不凡的脸,长了碍眼的红痕。 “这么久的时间,如何还是这样。”风谣神情严肃起来,他以为经过几年,雨落应该已经排除所有恶意。 可现在看,却是一点都没好转。 他的手轻轻拂上那长了红痕的脸,突然有些心疼。 这可怕的红痕,都是因为他才会出现在雨落脸上。 “没事,一点痕迹而已,我根本不在意,你也不要担心了,等以后肯定会消失。”雨落拿起面具,戴回脸上。 其实这红痕原本早该消失了,可他发觉红痕的存在,竟然有助于修行,就没有第一时间驱散所有恶意。 这事本来可以直接跟风谣明言,也省的风谣担心。 但他不知出于何心理,竟然不想告诉风谣。 也许是风谣的语气很舒心,也许是风谣的触摸很温柔。 总之雨落是不会承认,他很喜欢风谣关心他的模样。 反而是一说起红痕之事,雨落又想起一件差不多已经忘记的事情。 “风谣,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寻找真君时,去过一个村庄,那里封印了真魔。” 提起真魔,风谣就谨慎起来,先是警惕的看了四周,这里很僻静,一般是无人会来。 “怎么提起此事,天君可是下了令,不允许我们将真魔解脱封印的事传扬。”天君的命令下的奇怪。 真魔曾经差点灭世,解脱了封印,天君应该极为重视,却直接下了禁口令。 “村庄里有个小孩子,名叫林谢意,父母双亡,我遇见真魔的时候小孩子也在,后来我们去调查花仙庙的时候,我见到他和真魔在一起,相处还甚是融洽。”雨落把事情跟风谣讲来。 “叫林谢意的凡人,脸上有一道红痕,你觉得此红痕特别可疑,怀疑他是魔?”风谣听完了雨落的描述,总结出来。 “至少也和魔脱不了关系,我曾经给过他灵丹治疗,可他不过是凡俗摔伤,却一直不见好。但我也不能确定,他脸上的红痕,是否也是入魔的征兆。毕竟以元若儿入魔之后的模样来看,忆此人言行,并不像魔。”雨落并不能确定。 “可惜你上次没有见到此人,否则一定可以看出端倪。”他觉得要是风谣,就一定可以知道林谢意是否有古怪。 “你倒是看的起我。”风谣谦了一句。 真魔脱困本来就奇怪,带了个凡人在身边又更奇怪,天君不闻不问是第三奇怪。 但风谣觉得最奇怪的是真君,亲手封印了真魔,为何真魔脱困,真君也不见踪迹。 他原本想过是否真君被真魔伤害,无力再管。 但又想不到那样平淡自若的真君会被轻易的伤害。 和真君下过的棋局,他一直摆在殿内,有次悠霞来访,无意见了此局。 下棋的两位都是高手,但有趣的是两位都没有胜负心,只是尽力在下棋。 一句话叫他豁然开朗,难怪,难怪他下了这盘棋,输的心服口服,却一直念念不忘。 原来不仅是他无意输赢,真君也无意于输赢。 他无意输赢,是觉得根本赢不了真君,但还是尽力下了这盘棋。 而真君,运筹帷幄般,原来也只是尽力下了这盘棋。 无意输赢。 “雨落,你觉得真君是个怎样的人。”他不知不觉的问出来。 “真君,自然是一身清白无瑕疵。”雨落立刻道,他对真君一直有崇拜之心。 这话堵得风谣都不知道怎么和这一根筋的家伙继续聊下去。 他自然不是觉得真君不好,但一身清白无瑕疵也太不真实了吧。 “你觉得真君不好,不至于吧,真君可是为了拯救苍生,亲手封印了真魔,而且不慕名利,逍遥隐居。”雨落这回还挺会察言观色。 “不慕名利的确可贵,但你不也是如此,而且不慕名利的人一旦改变起来也许比争权夺势的人更加可怕,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人,心里想要的究竟是何物,当然我并不是指真君不好,你不要介意。”风谣还特意给雨落解释,免得他多想。 “那你不觉得真君很好吗?”雨落提出质疑。 这个家伙虽然不算聪敏,但有时候直觉却很准。 “无关好与不好,只是就事论事。”风谣对真君,没有私人情感,真君或许大公无私,值得三界敬佩,但他不会敬佩。 却也不应该无故侮辱值得敬佩的真君。 “看来你真的不喜欢真君,可真君其实人挺好的,我们擅自闯入村庄,他让我们安然离开,元若儿有背叛之举,他也没有辣手教训,只是驱逐了元若儿,要是换成……还不知道怎么样,我觉得真君的确是个好人。”雨落停顿的那里,指的是天君。 天君素来严苛,即便是他,都有些惧怕。 “也许真君的确不是个坏人,但……”风谣也不知如何形容,可能是他多思多虑,也可能是被困在小屋子里时,感受到过真君神念的杀意。 他总觉得,真君并不是毫无瑕疵。 为何对天界传信的左使,会产生杀意呢? “你就是喜欢多想,有时候这是一件好事,也有时候纯属自寻烦恼,你相信我,我看人可准了,真君绝对大公无私,清白无瑕。”雨落打断他的思绪。 这话说的,简直不要更张狂。 “你看人那么准,那紫郡和我算怎么回事,到底是紫郡好,还是我坏,你清不清楚。”风谣就看不得他这样。 “怎么又提紫郡,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对方,但紫郡都已经被贬下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一点陈年旧事,你要记到下辈子不成。”雨落头都大了。 “我要记也只记得你,他哪有这种荣幸,还被我记到下辈子。”风谣脱口而出。 一时静谧,两人都安静了。 微风拂过,花香袭人,空中都散发着甜香味。 “你不要信口说话,别人会当真的。”雨落闷了半响,冒出一句自己都不理解的话。 “可我已经说了,你要是想当真,就当真吧。”风谣声音也很小,但雨落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总是不清不楚的说话,我都搞不清你怎么想的。”雨落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疑问。 风谣和他之间,存在一种莫名的氛围,说是朋友,有时候太过亲密。 可若说不只是朋友,又算什么? “想知道我怎么想的,那得先看你怎么想的,雨落,你心里怎么想的。”风谣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 雨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心里如何想风谣,反正现在不讨厌他,可要是说到其他,又似乎说不清楚。 风谣看他模样就知道答案。 “不要多想,我们以后怎么样,又不需要强求,是不是朋友,做不做朋友,都是缘分的安排。”这话即是安慰雨落,也是安慰自己。 第 50 章 一切都不需要强求,做朋友也好,不做朋友也好,关系好也好,关系恶劣也好,他都可以接受。 当年雨落多讨厌他,又和紫郡关系多好,如今不也一切都变化了。 即便如今他和雨落关系好转,安知不是下一个紫郡。 他没有期待过永远,这比所谓的长生不灭更可笑可叹。 都说天君真君至交好友,空穴不能来风,想来当年一定是诚挚相交,情真意切。 如今呢?天君忌惮真君,真君也不信任天君。 无论多真挚的情谊,总逃不过疏离冷淡。 “你不准再接近悠霞。”雨落警告道,他答应了紫郡不和悠霞在一起,结果风谣却无所顾忌,一直接近悠霞。 “一涉及悠霞,你就这个态度,我可真担心,哪一日我们因为悠霞,总要反目成仇。”那就真是冤枉死去。 “你要是因为悠霞和我反目,我可绝不会原谅你,所以你以后最好多注意点,不要总是刻意接近悠霞”。雨落威胁他。 “唉,难怪都是美人计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计谋,如今尚且安宁,我们的情谊都受到威胁,要是真来点事情,估计你我就如同水上的浮萍,立即就得分崩离析。” 说这话的时候,风谣只是感慨,没想到的是,竟然一语成箴。 一段时日后站在大殿里,面对天君的询问,风谣再也没有一点轻松。 他心情极为沉重,第一次觉得命运实在可怕,竟然将他推至如此地步。 “风谣,龙公主被人袭击,受了重伤,雨落和悠霞都言明你可以作证,当时和你在一起,必然有一个在说谎,你现在就说,当时和他们中的哪一个在一起。”天君的声音里没有情绪,风谣现在也没心思去辨认。 龙公主到了天界后,刁蛮任性,惹人不喜一点都不稀奇。 有仙人看她不顺眼,袭击她也不稀奇。 但为何做这事的会是悠霞,悠霞奉命招待龙公主,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性,怎么就做出袭击行径。 事发之时,他是和雨落在一起,可如今要他怎么办? 直接说和雨落在一起,雨落自然无事,那说了谎的悠霞,立刻就要获罪。 换成这天界的任何一人,风谣都可以说出实话,可当这人成了悠霞,风谣的心犹豫了。 雨落本来心情坦荡,还有些替悠霞担忧,想着要帮忙说话。 没想到风谣一直不说话,不说当时和他在一起。 雨落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回答,风谣不答。 他在犹豫什么,明明许久不见面,两人经常在一起,怎么一直不见说话。 风谣,你为何不回答。 你犹豫了,因为说谎的人是悠霞,你不愿意回答,是要维护悠霞吗? “天君,我……我近段时日的确与右使相见过,所以右使说与我在一起,也不算错,只是,但事发之时,我和悠霞在一起。”风谣结结巴巴的开口了。 他不能不管悠霞,悠霞既然说谎,必然就是做了亏心事,经不起查。 可无论经不经的起查,至少在这一刻,他只能维护悠霞。 风谣一直觉得自己很理性,绝不会做无用功。 从不曾做无用功。 可这一刻,明知道悠霞的谎言经不起细查,他依然选择了维护悠霞。 文华,当年不曾帮过你,如今谎言来维护你心爱的女子,也算是成全了你我的情意。 我对你不起,至今无法释怀。 或者我一如当年自私,很想用一次谎言,换取心安。 他的话一出,就感觉雨落那极其不可置信的眼光。 雨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风谣只能在心里给雨落道歉,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那这事情就很清楚了,是右使说了谎,以为左使会给他圆谎,没想到悠霞仙子正好与左使在一起,这谎圆不了。”龙宫的使臣立刻开口。 “公主身娇体贵,不过是来天界游玩,却被天界仙人袭击,天界必须给出交代,否则我龙宫绝不甘休。” “雨落,你为何撒谎,到底是不是你袭击了龙公主。”天君并没有立即发落,而是威严的询问雨落。 对,雨落,你说吧。 说是我撒谎,是我私情维护悠霞。 只要查起来,一切都会清楚。 我究竟该怎么办?不能不管悠霞,又不愿陷害于你。 文华,如果是你,会怎么处理。 你是会为了心爱的人,放弃好友的爱人。 还是会为了好友,陷害心爱的人。 风谣心里念头百转,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聪慧,可以陷害雨落,但不愿陷害雨落。 又绝不可能放弃悠霞,悠霞是文华心爱之人啊。 他的心里煎熬不已,脑袋却越发清明起来。 雨落,我对你不起,你恨我也好,憎我也罢。 我必须保护悠霞,这是我欠文华的情。 “听闻龙公主来了天界以后,性情坦荡直接,经常见怪于天界仙人,右使素来也是直性子,想来看不惯龙公主的行事,或是想给龙公主一点教训。”他都不知道嘴里再说什么。 是要将袭击龙公主的罪定死在雨落身上吗? 雨落,反正你也不在意权势声名,不会留恋右使这个位置。 既然已经有了撒谎的名头,不如担下悠霞的罪吧。 他不敢再看雨落的模样,微微垂着眼,只觉得心如刀割。 这一刻好似比起当年文华出事更加难受。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回头也不会后悔。 此次护住悠霞,也算是对文华有个交代。 至于雨落,总是罪不至死…… “呵,呵呵。”雨落突然冷笑出声,声音里遍布悲凉。 “你说的没错,你们说的都没错,是我妄图撒谎,以为可以圆过谎言,可是天知道运气这么差,正好撞上悠霞,我……我这谎言可真是可笑,还以为左使看在一点微薄情面上会……”他觉得已经说不下去,心里真的很难受,难受的眼睛都涨起来。 “龙公主刁蛮任性,惹人厌恶,我看她不顺眼,就出手教训了她,任凭天君责罚,绝无怨言。”他不愿再看见悠霞和风谣,直接认下罪名。 事情很明显,是悠霞袭击了龙公主,而风谣明明和他在一起,却选择维护悠霞。 有什么可说的,喊冤让天君继续调查吗? 第 51 章 悠霞的谎言根本不实际,风谣也没有和悠霞在一起,两个人的话都经不起调查。 可是他不想继续揪扯了,悠霞是他曾经特别喜爱的仙子,至于风谣,是他看错了。 就算是看错的代价吧。 他认下罪名,从此以后,这两人都跟他再无关系。 “雨落。”悠霞暗含愧疚,她并不想陷害雨落,实在是无法可想。 她要在天界等文华,绝对不能获罪。 当时心慌意乱,口不择言说与风谣在一起,也没抱太大希望,哪知道风谣竟然真的维护了她。 可是雨落却因此将要获罪,她心里也很难受。 雨落闻言看向悠霞,这个天界的第一美人。 眼含秋水,实在是动人心脾。 可曾经吸引他的如花美颜,如今看来是一万个不顺眼。 “祝你和左使情谊缠绵,永结同心。”他恨恨的开口。 悠霞低下了头,好似有些愧疚。 雨落又看了一眼风谣,也是垂眸不语,即便辜负了他,依然面容平静,就好像说的都是真话一般。 “左使,我也祝你青云风顺,一览无前。” 风谣轻咬了下唇,这动作落到雨落眼里,也不过是装模作样。 “天君,右使伤害公主在前,还辱及公主名声,若不严惩,龙宫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三位仙人间的波涛大殿无人可知,尤其是龙宫使者,更是半点不曾疑惑。 天君微微皱了下眉,雨落素来性子莽直,冲动之下的确可能不顾后果伤害龙公主。 本来若是风谣帮忙圆谎,他也不至于因为龙公主的事严惩雨落,但既然谎言被戳穿,不能龙公主有多刁蛮惹人眼,雨落都不能不严惩,否则四海龙宫都不能接受。 “雨落,你伤害龙公主,犯下大罪,不可轻饶,如今三界安平,虽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但功过不能相抵,今日就脱去你的仙籍,收取所有灵力,将你贬下凡尘,若是不能积功行德,即不得再入天界。” 天君的惩罚,实在是很重,毕竟雨落位居右使以来,征战三界,立下赫赫战功。 可如今却贬下凡尘,还被收取所有灵力。 这就是可悲的世道,若是换成天君,别说是伤害龙公主,即便杀了龙公主,莫非龙宫还能逼上天界不成。 风谣闭紧眼睛,早知道会是如此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天君会将雨落的灵力全部收取。 雨落被押了下去。 “天君,若是将右使灵力收取,右使又得罪了龙宫,龙宫痛爱龙公主,私下报复右使,又如何了得。”他开口替雨落把话讲开。 “那也是他应得的,敢伤害公主,就知道后果。”使者立刻叫嚣。 风谣冷笑了下,就是要这个效果。 “天君,雨落既然贬下凡尘,也不再是我天界仙人,龙宫是否要报复于他,天界不会管,也管不到,但是臣以为,并不需要收取雨落的灵力。”他只能为雨落争取这点。 “天君已经责罚于雨落,就使者态度来看,极为不服,看来是要报复雨落,总不能雨落被贬下凡,却是送给龙宫报复,如此我天界威严何在。”把话彻底讲开,才能帮到雨落。 “左使此话偏颇,公主受伤,雨落罪不可赦,自然该付出代价。”使者急道,他前面说话不注意,让风谣抓住话柄,借机帮雨落求情。 “脱去仙籍,贬入凡尘,已经是极大的代价,天君,雨落决不能任由龙宫宰割,有损天界威严,使者,你也不需妄言,龙宫要是有本事,追杀雨落天界自然不管。” “天君,右使犯下大罪,该当严惩。”使者还是坚持要废去雨落的灵力。 “左使说的也有道理,龙宫要是私下追杀雨落,雨落毫无灵力,且不是任人宰割,他也曾为天界立下汗马功劳,既如此,便罚雨落永世不能登天界,龙宫的肚量也要放大些,雨落犯错,天界已经严厉处罚,不可揪扯不放。”天君考虑了一会儿,觉得将雨落的灵力全部收取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使者还是不服,但看天君态度坚决,知道难以回缓,只好待回龙宫向龙王回禀。 伤害龙公主的罪首找了出来,也严厉处罚了。 众人纷纷离去,只有悠霞,心里不安,偷偷来见了风谣。 “风谣,实在多谢你,我真没想到,你会帮我。”她是真的感激风谣,本来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没想到风谣竟然真的帮她圆谎。 “你为何如此做,不要跟我说龙公主刁蛮任性惹人厌,你是天界仙子,实在讨厌她可以换人招待,且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现在此处无人,你告诉我,为何袭击龙公主。”风谣表情严肃,再没有一贯的温和。 悠霞做出愚蠢之举,让他放弃雨落,心气实在不顺。 悠霞很犹豫,不愿说出真像。 “既然你觉得我不可信任,不想说出缘故,那我这次帮你,也是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的事都不要牵扯上我,我也不会再管你的任何事。”风谣见她不言语,也没了耐心。 悠霞虽是文华心爱之人,他为护住悠霞放弃雨落已经仁至义尽。 他如今心里极为难受,这种难受无法排解,雨落的性子,既然被他背叛,就绝对不会原谅他。 选择的时候就知道结果,可心里还是难受。 “风谣,我不是个好人,也不介意害人,不管你信不信,只要还有选择,我就不想牵连你。虽然天界仙人都觉得你喜欢我,我却没有感到过你的喜欢,可我依然感动,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我已经害了雨落,以后你不管我也好,这样我就不会再害到对我好的人。”悠霞说完话,告别风谣就转身离去。 她不是来给风谣解释,也不要风谣体谅她的苦衷。 总是传言天界的左使右使都喜欢她,喜欢天界第一美人。 其实她并没有被这所谓的喜欢感动,但依然觉得愧疚。 或者是因为并不是有多喜欢,却依然对她很好很好吧。 雨落曾经为了她,差点和好友紫郡决裂。 而风谣现在也为了她,睁着眼说瞎话,致使雨落被贬入凡。 文华,我只喜爱你,并不会为别人而欢喜。 我要找到你,无论犯下多少罪孽, 但他们真心对我好,我却会感动,会愧疚。 文华,若有幸找到你的那天,你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她美貌无双,曾经性子也是极好,否则怎能被文华喜爱。 可文华失踪多年,她也慢慢变化,早不如当年纯净透彻。 风谣也知道她的变化,虽然在文华失踪前,他与悠霞并没有交集。 第 52 章 可从文华的描述里,也知道悠霞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女子,让文华一头就载进了爱情里。 风谣,我见到一个女子,她可真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了。 最美好的女子,文华,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智,没想到也会如此形容一个女子。 理智,遇见她,理智已经离我而去,我现在只觉得春花不如她娇艳,夏荷不如她清爽…… 打住打住,你再说下去,我这汗毛都要竖起来,唉,爱情果然蒙人心智,看你这模样,可不就是个傻瓜。 文华露出痴痴的笑容:傻瓜也好,总之遇见了她,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一个人,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可即便劫难重重,甚至万劫不复,遇见了她,也是叫人欢喜。 风谣看着文华嗤笑一声: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往里面栽,你这不是害人害己。 所以他比文华聪明,从来不期待结果。 不知道何时起,他关注起雨落那个傻瓜,明明两人不和睦,但他每次见过雨落,心里都是淡淡的无奈感。 雨落与紫郡要好,很是针对他,要是换成他人,早不知被他陷害到哪里去了。 但对于雨落,他只有满心的无奈。 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要是文华还在,察觉他的心思,只怕立即要嘲笑回来。 风谣你不是一贯冷静自持,如何也一头载进了爱情里不可自拔。 不对,没有不可自拔,他喜爱雨落,可是半点不露端倪。 只是不愿和雨落单独相处,只觉得一旦单独相处起来,心就要不受控制。 前面多年他都奉行的很好,后来他也克制得还行。 只是这颗心,越发不受控制。 喜欢他,好喜欢他。 想和他在一起,想要两个人互相喜欢。 但他不愧是风谣,总还是克制得住。 一旦表露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爱情不长久,一旦失去,容易反目成仇。 如今这样真的很好,关系有些亲密,又有些疏离。 才能长久。 可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面对雨落的殷殷期盼,他选择维护悠霞,以那家伙的性子,如今只怕是恨死他了。 风谣没敢去见雨落最后一面,恨也是一种很强烈的情感。 既然爱不得,那就憎恨我吧。 从此天上地上,仙凡两别,无法接近,你把我放在心上恨着,也是记挂。 他没见雨落,也不打听雨落的任何事情,只是后来天界要选新的右使,他插了一句话,导致没有了右使这个职位。 代替雨落的仙人,名唤雷霆,灵力也很好。 只是好大喜功,这点跟雨落不一样。 明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偏插手了凡间事。 万和皇朝老皇帝不想死,请了个修行者续命,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雷霆不知如何得了一点消息,竟然插手了此事。 他武力是不错,但相对的脑子不行,去了个把月,竟然慎重的参与了皇朝之事。 天君察觉异样,命风谣立即下凡,把雷霆惹出的事儿解决好。 仙人脱离凡尘,不可轻易若是插手凡间事,尤其是这种皇朝更迭之事。 雷霆气盛,竟然参与其中,可算是犯了大忌。 除非他能保证后果良好,万和皇朝的皇位更迭顺利,否者天界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即便是风谣,都不会主动参与到这种事情里,皇朝之事关系重大,可不是顺手救个人济个灾。 可是如今雷霆陷入其中,风谣奉命下凡,也算是参与了此事。 他到了万和皇朝的都城后,先是了解风土人情。 说来他都觉得和万和皇朝有些不解的缘分,虽然身为凡人时,并不是万和皇朝的民众。可与万和皇朝的一位皇子也有过短暂的交集。 那时候他觉得此位皇子为人尚可,还点拨过万和宇。 如今想来,或许在那时候,就与万和皇朝结下一丝因果。 插手凡间皇朝更迭之事,固然讨不到好,可若是遇上万一之运道,顺和天命,扶持了天命之主,那回报也将不可计量。 当然,风谣不是雷霆,不会以为参与皇朝更迭是件轻而易举之事。 相反,若是能够选择,他绝不会参与这种关系万众名生之事。 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天君的命令不可违抗,既然来了此处,为了带回雷霆,难以置身事外。 现在京都了解了万和皇朝的局势,老皇帝如今古稀之年,一生尊荣无上,换成个正常的人都该认命离世。 尤其是老皇帝也算是英明神武,万和皇朝一派国泰民安。 哪知道临老之际,老皇帝居然糊涂起来,妄图延年益岁,还真给他找到一个胆大包天的修行者,一直帮着老皇帝续命。 这下皇子们不乐意了,都已经二三十岁,该学的治国之道、御下之术都学得差不多,明里暗里早就过招无数次。现在老皇帝不想死,还想继续做皇帝,统治天下。 皇子不乐意,各路告人纷纷出手,整个帝都一片混乱。 今日有个祥瑞,明日就可以有个祸端了。 甚至宫里还发生过一次雷劈,劈的不是老皇帝,毕竟还没有这个胆子,劈的是替老皇上续命的修行者。 这事发生后,老皇帝震怒,一下子夺了三位皇子的权。 老皇帝门儿清,做这种事的就跳不出这些位皇子去。 风谣听了一耳朵的隐秘,都替万和皇朝捏一把汗。 虽说万和皇朝向来强大,可要是一直这样折腾下去,其他虎视眈眈的异国可也不是吃素的。 一旦战乱起,又是妖魔乱舞时。 如此看来,即便雷霆不插手此事,到万和皇朝彻底动乱,天界总也要调度一二。 风谣不喜欢乱世,年幼时苦难的回忆,即便登临天界后对他也有一些影响。 不相信他人,因为信任带来的往往是背叛。 若说唯一的例外,就是文华仙人了,不仅志趣相投,而且文华对他的真情经历了生死的考验。 待得摸清京都的局势,风谣便去了大皇子府。 如今的大皇子府门可罗雀,老皇帝震怒下,众臣皆不敢靠近任何一位皇子。 风谣到府前时,却见到一辆马车停于府前。 “林大人,您的心意爷已经知道了,为了爷的安宁,还请您速速离去,也不必再来。”大皇子府的下人正在规划马车里的人。 不料车里的林大人听不进去,反而一把掀开车帘。 第 53 章 “我要见的是大皇子,即便要我离去,也该自己出来与我说,派你传话作甚。”这位林大人眉角一点红痣显得分外清秀。 即便怒气勃然,也不掩意气。 “林大人何必为难小人,爷不愿见您,你在此吵闹,不过是给爷增添麻烦,您与爷一贯交情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爷也知道您的心意了,不见便是不见,您还是离去吧。”下人继续劝导。 林大人还是有些不甘,但无论如何,下人就是不松口,也不让他进府。 风谣在旁边看着,觉得挺有趣。 落难之时,有友前来,若是换成他人,应该特别感动,结果万和宇竟然是避而不见。 看这马车以及下人的称呼态度,这位林大人也是朝廷里的官员,按说是挺好的助力,如何万和宇却将其绝之门外。 他还在想着这些问题,不防林大人实在进不了大皇子府,又不能真的在门口吵闹,只好调转车头。 风谣站在路边,马车驶过身边。 林大人心头有气,正隔着小窗口望着窗外,正好看到风谣。 他先时只觉得此人颇为神俊,多看了几眼,却又觉得眼熟,总觉得好似见过此人。 若是换成年少的林大人,自然看过就算,可如今已经官场历练多年的林大人,早不是当年幼稚无知的乡野小民。 少时一片赤诚之心,向往外面的生活,想念投缘的大哥哥,从来听话懂事的少年一个人就敢离了家乡,跌跌撞撞来到遥远的帝都。 帝都生活多年,少年遇到许多事,受了许多伤害,有时忍不住会怀想家乡。 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找到大皇子后,大皇子给他造了假的籍贯,写的是他从来没听过的地儿。 那时他不懂,只是大皇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不可以跟别人说起家乡的事。 他当时也觉得无所谓,村里的人离开村庄一个月,就再也不会回来,因为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像外人,若是来了村庄,呆上一个月,也是再也离不开。 可后来一直呆在京都,他却慢慢想念起村庄,想念一起玩的小伙伴,还有亲切的长辈们。 万和宇娶亲时,他离开过都城,去寻找了家乡,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的家乡,传说中的福源之地,他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他黯然回了万和皇朝的京都,从此再没有离开。 因为在离开村庄之前,他给村里的一个玩伴林谢意透了点话。 虽然当时并没有明说,只是表明了他的向往。 但感觉林谢意越来越聪明,不再像以为般调皮,即便当时不明白,等他离开后,也会慢慢想明白,他离开村庄,是要去找万和皇朝的万和宇。 只是万一的希望,也许村里会有人也离开了村子,又侥幸记得他林合玉,就知道要到万和皇朝来找他。 多年过去了,他没有等到村庄的人,也已经放弃了希望。 如今有个人,看着眼熟。 他在脑袋里极力回想,想着想着,就想起来了。 他立刻叫停马车,从马车上下来。 “风公子,你是风公子吧。”这位眼熟的公子,在他的记忆里曾和万和宇一起来到村庄。 风神俊秀,记忆深刻。 即便只是短暂的相交,依然很快记起来。 而且风公子,与记忆里一般无二,没有变化。 风谣看着急忙朝他奔来的林大人,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何时认识了这位林大人。 林合玉也知道多年过去,本就没有多少交情,风公子一看模样就是修行之人,肯定不记得小村庄里的小少年。 便自我介绍了一番。 “竟然是林公子,我一时竟没有想起,失敬失敬,只是没想过多年过去,林公子竟然一眼认出在下。”风谣努力回想,也想不起这位林合玉的任何事,倒是提起福源村庄,他想起了那位也有些神秘的林谢意。 记得雨落提起,林谢意脸上有一道红痕,灵丹都无法除去。 “不知林公子与林谢意公子是否熟识。”他不记得林合玉,便提起同个村庄的林谢意。 “我与谢意从小一起长大,极为熟悉,他也……对我很好,可惜我离了村庄,再也没曾见过他。”说起林谢意,林合玉有些低落。 他一直期盼着村里有人来见他,尤其是林谢意,两人关系很好,还有个共同的秘密。 要说这世上,除了大皇子,也只有林谢意对他最好。 可等了许些年,林谢意从无踪迹。 “我曾听闻林谢意公子也离了村庄,要往万和皇朝而来?”风谣从记忆里翻找出此事。 “真的吗?那是何时的事,我一直居于都城,若是谢意来了京都,肯定会寻我相见,如何一直不曾出现?”林合玉一下子就激动了。 原本以为谢意已经遗忘了他,没想到谢意竟然要来寻他。 风谣仔细回想:“差不离六七年了,具体也不记得年月,总差不多就是。”他是仙人,对凡间的岁月流逝并不太在意。 六七年,这么论起来,万和宇成婚,他失望离开都城好像是那时候。 他离开都城,试图回到成长的地方,却如何也没能回去。 最后只好再次回到万和皇朝的都城,做了个不大的官儿,混着时日。 万和宇贵为大皇子,不可能不成亲,便只能辜负了他。 他也有一股硬气,即便大皇子再如何示好,再也不曾软化过一分一毫。 回来都城,不是为了私下和万和宇在一起,而是他无处可去,只好呆着唯一熟悉的地方,熬过以后的孤单路。 所以这也是他见到风谣激动的缘故,和大皇子曾有过一段缘分,即便分开了他也没能再喜爱其他人,而是将对大皇子的情分深深地压抑在心里。 所以这些年,他其实很孤单。 孤单却又不能再次接近万和宇,他虽然只是小村里出来的乡野之民,却也自有固执处。 若不是大皇子此处落难,他也绝不会主动上门。 “原来他竟要来寻我,可我离了都城,他寻不到,是不是就走了。”就这样生生错过,而且这些年,林合玉内心深处,甚至对林谢意有些失望。 明明是对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不曾来寻他。 他知道这种想法有些自私,年岁增长后品尝了情爱滋味,他也慢慢回味过来,当年的林谢意,眼里都是他,心里可能也有他吧。 他最记得,在万和宇离了村庄后,林谢意对他就很好很好,简直好到达了不可理解的地步。 第 54 章 明明原本只是一起玩的伙伴,但林谢意突然就凑近了来,两人在一起,也很是欢乐。 现在想来,林谢意似乎从那时起就变得包容他、纵容他。 当然想透了这点,并不是就说明他被感动,对林谢意有了别样的感觉,只是他怀念家乡,寄希望于林谢意到来。 “也许他去了别处继续寻你。”风谣此话倒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他真的感觉,林谢意和真魔,既然要寻林合玉,到了万和皇朝的都城寻不到人,也应该会继续找下去。 不过林谢意寻找林合玉也许是因同村之故,真魔一路跟着又算什么事? 风谣苦思不解,林合玉又热情相邀,请他一定到自家居住。 风谣客套了几句,便不再推辞。 林合玉在都城呆了多年,对都城甚是了解,即便官职不算高,不知是运道好还是如何,一个连籍贯都虚假的外来人,竟然也有往朝堂上站一站的资格。 虽然据林合玉所言,只是虚虚一站,从来都是个隐形般的存在。 “林大人谦虚了,能站到朝堂之上,必然有过人之处。”好话风谣绝不会少说。 “我无心朝堂之事,否则也能帮帮他了。”林合玉兴致一下子就低落了,他虽然不再与大皇子在一起,但只是埋藏了对万和宇的情爱之心,并不是没了这份心。 万和宇成亲,理由再无奈,处境再逼迫,也是放弃了他们的感情,他自愿离去的时候,就没想过再继续与万和宇在一起。 只是回了京城,他无所寄托,想着明明就在都城,却不能相见,心里总是记挂。 若是离得远远儿的,无论如何也见不着,或者还好些。 一边这么想,他一边发奋,运道也好,竟然进了朝堂。 上朝时也能看上一看,以慰相思。 只是这般下来,即便他心智坚定,那份感情却是舍弃不了。 就这样熬着。 没有可能再在一起,却一直爱着那人。 那人顺遂平安时尚好,一旦出了事故,就焦心焦肺。 曾经他一心想着万一有村人前来,若是投缘,便一起离了都城。 可万和宇遇难,他心里才明白,即便现在遇见的不是风谣,而是林谢意,他也不可能在此时离去。 心系之人,即为牢笼。 锁了他的心,无法爱上他人。 也锁了他的身,让他不得自由。 林合玉有时候会想,若是没有遇见万和宇,或者他一辈子也不会离开村庄,会过着与村人一样安顺平和的日子。 他们村庄不负福源之地的名声,向来风调雨顺,无有灾难。 可若是没有遇见万和宇,他也不会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给予他无尽的勇气。 一个人离了自小长大的地儿,跌跌撞撞来到万和皇朝。 即便万和宇终究辜负了这份情意,其实他也不曾憎恨。 从小被温养着长大,他性情中没有那样激烈的一面,或者说,不远万里奔赴万和皇朝的都城,就是他此生做过最不可思议的事。 也用尽了他一生的勇气和力量,从此即便情爱浓烈,即便伤痕累累,他都安顺接受。 风谣见机行事,探听了万和皇朝的情况。 林合玉虽然入朝为官,但并无志向,对朝堂里的分帮结派对不清楚。 对于老皇帝请来续命的修道者,也知之甚微,不过是知道其被老皇帝封为国师,众官均敬称为知钧国师,有真法力在身,也是众皇子的眼中钉。 这种事情风谣就不评判了,他还没见过这位敢于插手皇朝之事的知钧国师,不知道修为品性。 不过也很佩服此位国师,修道之人不可轻易插手凡间事,一旦插手招惹因果,若不是顺天而为,总不得好下场。 当然若是这位国师好本事,掌控住皇朝更迭,益处自然也是天大。 林合玉无心朝堂,若不是万和宇被禁闭,估计还在有一日没一日的混日子。 风谣很快就把他知道的那些都问个透彻,他觉得林合玉也很有趣,在久远的几乎已经模糊的凡人记忆里,唯有的遇见的几个小官都没有留下好印象。 可林合玉如今也是个官员,却与那些小官不同,家里只有两个下人,宅子也很小,是租的。 宅子里的家具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有银子喜享受的主儿。 “林大人倒是改变了我对官员的看法。”他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林合玉笑了:“什么看法?” 这是个无聊的话题,可风谣竟然认真的回答起来:“以前总觉得,不论官儿大小,总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见利眼开,即便有些不同,顶多也是沽名钓誉,不值一提。” 他是真的对官员有偏见。 “风公子说的只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官员独有。”林合玉性子极好,倒也不会与风谣过多争辩。 他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年纪,孤身上路,寻找心上之人。 也曾有过灰心丧气,决然离去,再也不想相见的伤心之时。 可如今一切都已平淡,林合玉有时候觉得自己比起照顾宅子的老伯都更加老迈。 这种老迈,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他的心,有过热烈勇敢,也有过绝望无助,到了现在,好似一滩死水,再也无法起波澜。 他也不想问风谣改变的看法是什么,而是问风谣:“风公子,你是修道之人,可有办法让我与谢意取得联系。” 他如今在意的除了万和宇,也就是曾经的玩伴林谢意了。 风谣听了此言,细想一下。 林谢意此人,他的确有些在意。 脸上有疑似入魔的红痕,又与可怕的真魔混在一起。 雨落曾说过,若是叫他见一见这个人就好了,也许能看出一些东西。 想到此,风谣下定决心,就对林合玉道:“寻林谢意的踪迹也有办法,只是我想知道,村庄隔离于世,林大人与林谢意之间,可有血脉上的联系。” 若有血脉联系,寻起来自然轻松些。 林合玉闻言笑了:“若说有无血脉联系,我也不甚清楚,但我们的确算是亲戚。” “我有个法子,需要取林大人的心头血,不知林大人是否愿意?”风谣的话很客气,其实潜在意思是不知林合玉是否信任他。 林合玉低头思索了一番,虽然要心头血,听着就有些可怕,可是他似乎也无所谓。 风公子应当不是个恶人,毕竟多年前去过他们村庄,村庄也没出过不好的事。 若是风公子是恶人,那便是恶人吧。 第 55 章 林合玉冷静的想着,答应了风谣。 “风公子,我很想念谢意,请你一定帮我寻到他的踪迹。” 既然林合玉下定了决心,风谣便开始准备寻人的仪式。 明明都城里风声鹤立,雷霆人也不知在何处,可风谣硬是不急不缓,先帮林合玉寻找林谢意。 在所有人都以为风谣应该第一时间出来都城之事的时候,风谣偏就没有那么做。 他和林合玉准备了几天,终于把一切事物准备好。 林合玉小小的院子里划了一个不大的八卦阵,林合玉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有些头昏目眩。 这就是修道的神奇之处吧,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八卦,风谣刻画的时候也没有避着林合玉,那时看着不显,等到八卦成形,林合玉端坐黑白交接处,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头昏。 若是他早些知道谢意来寻了他,也许两人早就相见,也不会孤独一人,过了这些年。 从下定决心寻找林谢意开始,林合玉就把下人都打发走,如今他拿着一把银制的长针,对着胸口笔画了几下,就要照着心那里刺下去。 “等等。”风谣制止了他,林合玉的手明显有些颤抖,这一针下去,也不知能不能刺准。 “林大人,我来吧。”风谣知道林合玉的顾虑,虽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有深交,贸然将寻找林谢意的希望寄托于几乎陌生的风公子身上,林合玉心里没底。 林合玉没有拒绝,风谣便踏进了八卦阵里。 “这个阵虽然要用到心头血,但除了流血会让人虚弱,不会有其他的危险,林大人尽管放心。”他安慰林合玉。 林合玉默默点头,他只能相信风谣,毕竟比起其他高高在上的修道者,风谣的帮助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风谣拿着长针,往林合玉的胸口轻轻刺下去。 林合玉身子放松,记着风谣说过不能乱动,硬是熬着没有颤抖。 长针顺利的刺了进去,有一些血慢慢的流出来。 血流的很慢,风谣也觉得很满意。 尤其是林合玉,一个凡人,竟然配合的很好,原本他还以为要用些舒缓的药物。 “好了,接下里就交给我,你只要尽量放松,不要动弹。”风谣用的寻人之法非常正道,却很少被凡间使用,就是因为流心头血之人不配合,难以支撑。 林合玉微微点头,没有看一眼刺在他胸前的长针。 风谣坐到他身后,运起阵法。 林合玉只觉得眼前一黑,神志依然清楚,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很迷茫,风谣并没有告诉他寻人的过程,只是叫他放松,不要紧张。 眼前黑了不知道多久,林合玉只能感受着胸口的刺痛,默默的等待。 而他身后的风谣,则是非常诧异。 没有,什么都没有。 林合玉的心头血还在不停的流入阵法里,可是林谢意毫无踪迹。 他不死心的再次启动阵法,又寻了一次,依然寻不道任何东西。 找不到林谢意踪迹,是否意味着林谢意已经不在世上…… 他收回手,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林合玉苍白着脸,终于能看清的他急忙问风谣:“怎么样?寻到谢意了吗?风公子你可有替我传那句话。” 因为阵法只能寻踪迹,并不能知道具体那人的位置,所以他们商量好了,寻到踪迹后,风谣会用法力传一句话,表明林合玉在万和皇朝的都城为官。 若是林谢意有心,自然会寻来。 林合玉满心期待,银针都来不及拔,就问林合玉的踪迹。 风谣不忍心说出那种可能,帮他拔下银针,止住血。 “没有找到吗?”他不说话,林合玉自然有了判断。 “世间事均有缘法,你和林公子这次没有缘法,或许以后缘法到了,自能相见。”风谣安慰他。 “他来过都城,我却不在,就连风公子相助,都找不到踪迹,我和谢意,此生都难相见了。”他的安慰并没有用。 “你也不需沮丧,此次我用的阵法是通过血脉联系寻找踪迹,虽无效果,但寻人之法并不止这一种,也有其他方法,以后若有机缘,遇见正道修士,或可其他方法。”风谣继续道。 没料他这话一出,林合玉却是眼睛一亮:“风公子,还有其他寻人之法?” “世间奇人异事众多,自然有许多不可外传的妙法,只是林大人也要记住,一定得走正道之法,不可胡乱投医。” 若是碰上邪魔歪道,或是如当年的花仙庙一般,明面上打着考验有情人,实际上却是在黄粱一梦里用荣华与富贵斩断情缘。 元若儿和花代都还不算真正的邪魔恶妖,却坏姻缘无数,只为造迫使仙人堕魔的血池。 “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万事不可强求,我已用正道之法寻过一次,林大人不防放宽心怀,顺其自然。”风谣又多交代一句。 林合玉却没有听进良言,反而在他的话里发觉漏洞。 正道之法寻了一次,那岂不是说还有非正道之法。 “风公子,除了这种寻人之法,可还有其他寻找谢意的方法?”他立刻问出来。 风谣没想到林合玉如此敏锐,不过是随口一句,就立刻想到了这点。 他是天界仙人,不可能为一个凡人使用偏门的阵法,但也不屑于撒谎。 于是含糊的带了过去。 先前谈好了,风谣帮助林合玉寻人,林合玉助他在京里行事。 虽然具体行何事风谣并没有吐露,林合玉自然也没有多问。 修道之人的事,不是他一个凡人应该打听的,只要用脑袋想想就知道,和如今京里老皇帝续命的事脱不了关系。 他虽然有了隐约的想法,但等风谣真的提出要求,希望能见老皇帝的时候还是诧异了。 “风公子,我官职不高,也从没有单独面圣的机会,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他想了想。 这点风谣自然也考虑到了,他提出来不过是打算万一,既然林合玉不能单独面圣,只能用其他办法见老皇帝了。 第 56 章 “我听闻修道之人手段千奇百怪,风公子不如扮成我的模样,去朝堂上走一遭,自然就可以见到陛下。”林合玉积极的出主意。 “你不担心,我用了你的身份,却做出不利的事,连累于你。”风谣忍不住问。 这办法不论好不好,却不该死林合玉主动提出来,十岁孩童都会担忧的问题,怎么林合玉半点都不在意。 “既然答应了互相帮助,林某自然会全力相助。”林合玉坚定得很。 风谣有些沉默,他是多聪敏之人,立刻就了解了林合玉的想法。 林合玉全力相助,可以不留一点退路。 而他帮助林合玉寻找林谢意,是否就出尽了全力,没有其他可能呢? 他甩开这个念头,还是先把天君交代的事办好才是正理。 “暂且不需用到你的身份,不过你不能面圣,我们也可以找能够面圣的人。”风谣否定了林合玉的办法。 化作林合玉没有问题,但是想要以一张虚假的面容上朝基本不可能。 就连一般的官邸,都自有正气护持,小妖小怪不敢靠近,何况是一个皇朝的朝廷。 即便他是天界仙人,不是邪魔外道,伪装的面容也会被正气揭穿。 若是真身过去,倒是可以进入。 不过雷霆已经插手万和皇朝之事,风谣是绝不会继续深入其中。 他主要目的在于带走雷霆,同时尽量消弭雷霆造成的影响。 至于那位要给老皇帝续命的知钧国师,虽然他挺佩服此人的勇气,但也没有过多探究的想法。 知钧国师被雷霆攻击,却没有被斩杀,想来也是个有本事之人。 若是风谣与雷霆联手,当然可以绝杀此人,但风谣不会如此做。 诚然,知钧国师给应该死去的老皇帝续命,搅乱了万和皇朝的气运,若真叫他继续下去,老皇帝昏庸,该死而不死,非要留在人间,继续掌控权势,那就必然毁坏皇朝气运,等气运败坏,自然会被异国攻打。 战乱一起,必然民不聊生。 风谣是仙人,但仙人本就不管凡间事,万和皇朝皇位更迭,是毁灭还是继续,都是天命运道。 凡人生生死死,本就是寻常之事,对于仙人而言,就如同凡间的草木一般。 枯了这枝,还有那枝,萎了这片,也有那片。 风谣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有了这种体悟。 “那我们去找谁?”林合玉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自然是大皇子。”风谣听了京都里的形势,三位皇子里,他只认识万和宇,当然要去找万和宇。 “可是他不愿意见我。”林合玉有些沮丧,不仅他逃避着万和宇,万和宇又何尝不是逃避着他。 相爱不相守,他们两人的感情只能用可笑来形容。 “这次我们一起去,他会见的。”风谣很笃定,万和宇一定会见他。 一个有着雄图壮志,也怀着家国百姓的皇子,在如今的情况下,一定会见没有恶意的修道者。 他们再次去了大皇子府,这次还是以林合玉的名义,不过多添个风谣,经过通报,果然万和宇让他们进府。 风谣跟着林合玉进府的时候,知道很快都城里的修道之人都会知道林合玉携了人进大皇子府。 他是天界左使,可不会与雷霆一般,隐藏身份试图获得功德。 光明正大的把身份亮出来,看这些修道者,到底敢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说这些武力好的仙人,所有的本事都练到肌肉上去,根本没有半点脑子。 堂堂天界仙人,想要功德就明着来不好,居然在万和皇朝的都城里藏头藏尾。 他再次觉得,不让雷霆登临右使位置是正确的,就这样的脑子,真和他平起平坐了,在被其他仙人一撺掇,想想那日子都不平顺。 不是所有武力高的仙人都是雨落,即使一派坦荡,也能荡平一切阻碍。 竟然会想起雨落,风谣有些诧异。 他从来都是坚定至极的性子,很明白维护悠霞,也就意味着放弃了雨落。 即使他有所谓的理由和苦衷,但放弃就是放弃,雨落没有可能原谅他。 他也不觉得有必要将维护悠霞的缘故讲与雨落听,因为放弃已成事实,过后的一切都只是软弱无力的辩解而已。 悠霞千方百计寻找文华,他不言不语。 而悠霞与文华的事情,只能与文华的失踪一般,埋葬在他的心里。 在很年少很远久做一个凡人之时,风谣也有过热情洋溢,一片真心。可是这种单纯而纯粹的热情,在他还没有登临天界时,就已经泯灭。 凡人与世间花草无异,他满心的愤恨,被这样的话语抹平。 然后再也没有愤恨,可也没有热情。 所以他的喜爱,也是平静没有价值的东西,雨落早早看清他的真实模样,失望离去也好。 他从不曾期待可以有真挚永久的感情,所以失去雨落,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心头自然是有些疼,但也还可以忍受。 过了这几年,已经慢慢忘却的时候,无意的想起雨落,也还有一些怆然。 仙人寿数长远,再过些年岁,也许就剩这点恍然了。 “风公子。”万和宇而立之年,眼角便有些岁月的痕迹,但周身充沛着一股利剑出鞘般的气势,在风谣见过的凡人里,可谓是英豪气概。 恍惚间那个长身玉立,气质彬彬的万和公子在岁月里已经悄然消失,只剩下眼前坚定不移的大皇子。 从林合玉的口里,风谣知道一些大皇子的事迹,自然知道大皇子志在皇位,且以后一定能做位明主。 等见了万和宇,经过一番交谈,风谣更加确定,若是万和宇登位,也是万和皇朝之幸。 “我记得风公子曾经说过,修道之人不会随意插手世间之事,可现在京都里的情况想来风公子也有数了,不仅圣上请到了续命的修道者,其他皇子也有修道者助力。”说到此处,万和宇停顿了下。 如今他的大皇子府,风谣也寻上了门。 “就连皇朝饥荒之时,修道者都不见出手,为何如今却纷纷出现,管起皇朝之事?”其实万和宇想问的更多,但与风谣之间的交情不过尔尔。 “万和皇朝历朝也有两百多年了,如今修道者纷纷前来京都,大皇子莫非就一点边都没摸到?”风谣反问了一句。 第 57 章 “的确知道一点,似乎这些修道者认为皇朝更迭可以得气运功德,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风公子曾经与我说过,插手凡间事,招惹因果极大,不管是修道者还是仙人都不可能轻易插手。凡间事凡人管,我一直深信此点,如今却不是如此,让我极为困惑。” 万和宇的确很困惑,十年前在福源村庄,听了修道者清风公子的话,他立下决心,一定会尽到职责,管好万和皇朝,护好万和百姓。 绝不做仙神脚下一只狗。 为了能登临帝位,实现抱负,他甚至放弃了喜爱的林合玉,娶了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女子。 可如今修道者插手,他被禁闭在皇子府里,眼见父皇昏庸,皇弟无用,却是毫无反抗之力。 皇弟们真的无用无胆,既然有了修道者帮助,为何单单只敢攻击替圣上续命的国师。 换成是他即便忤逆人伦,拼着这声名不要,也敢送圣上去该去的地方。 “万和皇朝如今也有两百多年了吧。”要是记得没错的话。 “从先祖建朝称帝,如今是第263年。”万和宇把确切的年份说出来。 “你虽然贵为皇子,对皇朝之事极为熟知,但不是修道中人,故有些事情肯定不知道,即便是修道者甚至天界仙人,若是年岁小没有阅历,有些事情也不会知道。”风谣以前也不知道,若说何时起慢慢知晓,应当是奉命寻访天君时开的头吧。 “皇朝掌一国民,起是顺应天命,但世间所有生灵,花草树木均有生灭之时,一个皇朝自然也不例外,由强盛转衰弱,终至消亡,新的皇朝顺势而起,继续统治天下。”风谣细细给万和宇到来。 万和宇是个有雄图大志的人才,多年前相见,他就觉得其人可为明君。 “但就像人生病也一样会衰弱,只要治好了病依然强健有力,皇朝衰弱也有其根源,若是去除了导致衰弱的根源,或者又能彭勃生机,一片繁盛。”他总结出规律。 只是这位大皇子,他相信有这个魄力改革腐朽的皇朝,但不知有这个狠心去除衰弱的本源。 已经死而不愿死的圣上,就是挡在万和宇面前最大的阻碍,这位雄图伟志的大皇子必须亲手解决他的父皇。 万和宇有壮志,也应该是一代明君,这点风谣毫不怀疑,只是他是否能下定决心,弑父杀君,风谣却不能确定。 毕竟以万和宇的本事,在知钧国师到来之前,应该有机会下手,解决越发老迈的皇帝。 早早登位,君临天下而不是拖延至今。 万和宇没有立时说话,风谣的意思很明显,若要皇朝延续,就必须除去皇朝衰弱的本源,他的父皇。 他自然是觉得能下手,圣上竟然妄想逆天续命,继续威权无上。 可他已经昏庸,无法带领皇朝继续前行,甚至让他继续统治下去,只会毁了皇朝。 只是面对风公子,万和宇不可能立即表明态度。 弑父实在是于世难容。 风谣虽然是个仙人,也不表示他就知晓一切,所以他继续告知万和宇隐秘。 “而且这世间万事万物,不该永远存在,只是也不可以莫名消亡,所以就有了劫难。” “劫难?”林合玉一直默默的呆在一边,却在听到此话的时候突然插话。 “对,就是劫难。”风谣看了眼林合玉,继续对着万和宇讲述:“如今京城里的情况,也就是万和皇朝要历经劫难的缘故,若是成功渡过劫难,万和皇朝还有多年气运,而若是渡不过此劫,万和皇朝自然烟消云散。”这不仅是人间皇朝的运命,天界仙人也是如此。 以前的仙人,都是要渡劫了才能登临天界,而风谣却是恰逢其会入了天界。 紫郡被贬下凡尘后,风谣特意开始关注劫难这方面的事情,慢慢发觉一点,不仅是他一位仙人没有历经应由的劫难,天界仙人里,基本都是未有经历应由之劫的仙人。 而根据传说,仙人之所以为仙,必须经历劫难,可天界里基本都是未有立劫的仙人,风谣心里有了个设想。 这个设想很是可怕,他不可能跟天界任何仙人明言,若是传入天君耳中,绝对没有好处。 天界仙人没有立劫,天道绝不可能允许,该有的劫难一定会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天界仙人均要立劫,风谣光是想想,都觉得这场劫难,一定会震动三界。 他联合悠霞把天界仙人都寻摸了一遍,仙人虽然也有些私心私事,却看不出哪里有极为可怕的因素,能够撼动三界。 实在想不到,风谣便暂且放下了此事,反正劫难是避不过,躲不了的存在,若是天道要仙人立劫,即便神通广大如天君,也无法替天界仙人逃避劫难。 就像他是天界左使,明明法力无边,却绝不可能替万和皇朝平息京都里的混乱,万和宇只能自己设法解决此次劫难。 万和宇借机提出了请求,风谣没有答应。 “我不是凡俗之人,不可能留在这里,至于替皇上续命的知钧国师,也不是我会替你解决的。”其实杀不杀这位国师,风谣并不是一定要袖手,只是想到攻击了国师,如今不知下落的雷霆,风谣自然不可能莽撞而去。 “风公子不愿助我,却借着合玉……前来拜访,到底是何缘故?”万和宇没有强求,也没有强求的本事。 风谣不是世俗之人,不会惧怕他的威胁。 万和宇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一种念头,修道者法力高强,凡人真的只能任由宰割,毫无办法吗? 他不信这点,皇朝的子民都需要他的庇佑,他也不能信,只能拼上这条性命,为皇朝拼出个未来。 这是凡间,凡间就是凡人的地盘,现身妖魔即便法力滔天,也不能在凡人的地盘放肆。 他若为皇,一定会一往无前,荡平一切腐朽,无论是修道者还是妖魔,都不敢在他的皇朝里放肆。 他的皇朝,将由他主宰,他的凡民,将不需惧怕任何妖魔。 风谣眼见着万和宇身上那肉眼不可见的蛟龙突然精力大振,一片只有他看到的金光之后,那蛟龙头整个就改头换面。 蛟龙还是蛟龙,并没有变成金龙,但若还有仙人在,即便万和宇依然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却绝对不敢轻视于他。 那蛟龙甚至看了风谣一眼,凌厉的身姿竟然消失了。 第 58 章 不,不是消失了,肯定还在万和宇身上,只是这个蛟龙,有了不一样的神通,风谣看不见了。 天运之子,万和皇朝有幸了,万和宇身上的蛟龙有如此的变化,风谣只能想到天运庇佑。 他突然明悟了一件事,或者他的到来,也是注定了的事情。 “大皇子,你若为皇,终有一日天下臣服,权柄无双,可凡人寿数有限,你可也会眷念人间,不肯离去。”他突然问道。 万和宇若为皇,必能展翅高飞,万和皇朝在他的带领下,肯定会开疆拓土,无比强盛。 可人间权势富贵迷人心,会不会有一日,万和宇与老皇帝一样,寻求续命。 “我想要的并不是权势富贵,而是皇朝人人安居,永享太平,若皇弟们可以做到这点,我即便退居让贤又如何?还可有心上之人相伴,好过如今殚精竭虑,孤独一人。”万和宇也不知如何便说出了后面的一点话。 他的确是为了皇朝才想要争取皇位,可若是皇弟有明君模样,他到底会不会放弃争夺帝位。 这个问题他没有思索过,如今在风公子面前讲来,与其是说给风公子听,为拉拢他助力。 更应该是说给林合玉听的,也只有借着这样的机会,在或许生或许死的关头,他眼光扫过默然不语的林合玉,突然就加了后面的半句话。 在遇见林合玉前,万和宇的目标就是为皇,遇见林合玉后,这个目标也从来没有变过。 福源村庄里短暂的相处,单纯可爱的小少年的确讨人喜爱,可也不过是匆匆相逢,成为各自生命里的过客。 离开之前,他哄了小少年两句,随口言若是小少年有朝一日离开村庄,可以去都城找他。 那真是一句随意的话,没想到乡野之地的小少年竟然真会跋涉山水,寻到了都城。 看到林合玉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惊讶,那个有些羞涩、是村长的孩子,娇宠着长大,在村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和京都里的公主差不过,可却没有一丝骄纵之气,反而非常惹人喜爱。 其实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点欣赏从心头升起,这种欣赏以前是没有的,即便林合玉那时也挺让人喜欢,但也就是对小少年的喜欢之情,而这次升起的欣赏,才让他正视了少年。 少年长高了许多,一双眼睛依然简简单单可以看到心底的清澈, 福源村庄是个神秘的地方,不能让别人知道少年的来历。 他给少年照了假的来历,少年安份的留在了他的身边。 好像顺利成章的,关系悄然改变…… 他的话转变得很突兀,风谣是多敏锐的人,立刻觉出里面的不对。 前面的话肯定是说给他听的,那后面的话是说给谁听? 总共就三个人,如今谈的是正事,万和宇冒出这情爱之语,只能是说给林合玉听。 从进了大皇子府,到和万和宇交谈至今,林合玉一直都安静沉默,即便万和宇说了这句话,依然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到了万和宇的心里,也看到了两人无法相交的未来。 万和宇的心里,装的是皇图霸业,装的是黎民百姓。 林合玉或许也在他的心里,然而微不足道。 意识到林合玉与万和宇有不足与外人道的纠葛,风谣的话一时有些堵。 倒是万和宇,话说完了也不再看林合玉,只是继续的风谣道:“风公子,还请助我。” 他慎重的对风谣行了一礼。 风谣没有再继续推脱,也没有避开。 “万和皇朝的皇位更迭,修道者可以插手,但我却不能直接插手。”他是天界仙人,若是直接与国师对上,凡间修道者不能服气。 知钧国师敢借皇朝气运,那是他的胆识,凡间修道者若是看不过去,可以制衡。 且经过向万和宇了解,知钧国师的到来虽然导致朝廷大乱,却都是老皇帝在他的蛊惑下导致。 即便风谣知道知钧国师打的肯定不是好算盘,但国师不是邪修者,他更没有理由直接插手。 雷霆是个莽性子,以为把国师杀死,就是拯救了万和皇朝,可以得气运,却没有想过杀死一个知钧国师,只要老皇帝想要续命,还可以来另一个国师。 且若是雷霆斩杀了知钧国师,却不能阻止万和皇朝的混乱及衰亡,凡间修道者也会将此种混乱算到雷霆身上。 天君叫风谣下来,就是为了防止雷霆继续行事。 只是风谣想不到的是竟然寻不道雷霆,他算来算去,即便如今万和皇朝都城鱼龙混杂,有修道者和妖物混居,但总觉得雷霆落到了知钧国师的手里。 “可是凡人之躯,即便抱着死亡的觉悟,也拿这些修道者毫无办法,就算请到其他修道者,也大多不敢与国师争锋。就我所知,皇弟前段时间请了一位厉害至极的修道者,袭击了知钧国师,结果国师安然无恙,那位修道者不知下落,不是死了就是被捉了,我也因此被牵连禁闭于府里,再不得出。”万和宇皱眉,若是风公子不肯出手,那谁能解决知钧国师。 被杀死是不可能的,应该是被抓了,这点信心风谣还是有,雷霆在天界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仙人,若是这么容易被知钧国师杀死,那天界哪能有如今高高在上的地位。 “万和皇朝建朝两百多年,也是极为强大的国家,奇珍异宝想来也有不少,不知可有厉害的武器。”风谣指点万和宇。 “厉害的武器,莫非厉害的武器可以……风公子可否说详细些。”万和宇好像有些明白了。 “年岁悠久的武器,神铁铸造的武器,杀戮无数的武器,斩杀过妖魔的武器……”风谣举例子,一般的武器连刺伤妖魔都做不到,但武器若脱凡,则可斩杀妖灵,若脱凡至极,甚至可绝杀神魔。 他给万和宇细细讲了武器脱凡的隐秘,万和宇若有所思。 “立朝之时,曾在前朝大将手里缴了一把奇剑,那位大将甚是难以攻克,若不是出了异招……那把剑据说是前朝皇帝赏于大将,是前朝开国之宝,传言斩过了不得的人物,前朝大将也用那把剑殉国。” 第 59 章 只是不知为何,无论是前朝,还是万和皇朝,如此至宝都隐于国库深处,只有前朝灭朝时曾拿出那把剑,似乎寄予了极大的希望。 可惜大将虽然勇猛,终究败在背叛之下。 在老皇帝还没有昏庸的时候,也曾培养众位皇子,万和宇看过秘传,才知道有这把剑的存在,他那时为那位大将可惜,明明是惊世将领,可惜效忠的皇朝即将崩塌。 他对那把剑也极为好奇,便去国库翻找了一遍,也算是见识见识斩过了不得人物的武器。 “斩过了不得的人物,可知是哪位?”风谣听了万和宇的话,立刻问他。 “不知道具体名姓,前朝传言里是为尊者讳,天下敬服无敢冒犯。不过据说那把剑本就该是前朝大将传家之宝,只是后来安泰,此剑也不知如何入了国库。所以后来前朝才会将此剑赐下,让他如同祖辈守护疆土。”兵败后大将殉国,何曾不是殉祖,他们家族曾经是开国将领,到他这一代居然成了亡国之将,不死愧对朝廷,愧对祖宗。 为尊者讳,天下敬服无法冒犯。 风谣一听就觉得此剑不凡,一个皇朝开国将领的名剑,为皇朝立下的也是汗马功劳,却被收藏在深深的国库里,若不是亡国之时,甚至不敢面世,可见斩过的一定是赫赫有名之人。 一提起武器,万和宇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把剑,可见此剑在万和皇朝先辈的心中,的确是厉害的很。 万和皇朝的先辈或许也知道一点隐秘,所以这把剑才依然被收归国库,深深隐藏。 万和宇话里所谓的前朝传言里为尊者讳,天下敬服无敢冒犯,估计是先辈留下的话语吧。 万和宇话里留话,风谣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反正他只是要给万和宇找一把武器,至于这把武器斩过了不得的人,那正好。 有开国将领的后辈染血,这把剑肯定已经不凡,斩过了不得的人物正好,想来更加厉害。 凡人眼里了不得的人物,天下敬服莫敢冒犯,想来应该是个修道者,莫非还能是个仙人不成。 “那你把这把剑拿出来,此剑应当可以斩妖除魔。”他要万和宇将剑从国库里拿出来使用。 “那能否斩杀知钧国师?”万和宇比较关注这点。 “可以伤到他,但能不能杀死,得看你和这位国师各自的本事,我不建议你去杀知钧国师,毕竟你如今只是位皇子,即便知钧国师不敢杀你,若是你一下子不能杀死他,他可以禁锢你,或是用凡人杀死你。”当然这种可能不大,知钧国师的目的风谣已经清楚,就再也借万和皇朝的气运,所以他只会借老皇帝之手,弄得朝廷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 而知钧国师的手段风谣也猜测得到,待皇朝倾塌之时,他才会出手,抢夺气运。 只是费这么大劲,一个搞不好就要因果反噬,知钧国师所求为何? 风谣其实对知钧国师有些好奇了。 “连修道者都不能杀死国师,我自认不能比修道者更强,那我拿剑有何用。”万和宇有些灰心。 风谣的态度很明显,不会去主动攻击知钧国师。 “你现在拿知钧国师没办法,但知钧国师其实也不能不能打败,只看你有没有运道。”风谣把话说的隐晦。 这种弑父杀君的事,即便最后心知肚明,却决不能宣之于口。 “知钧国师意在气运,若是皇朝不能给予他气运,修道者从来不做无用功,他又为何要留在此处浪费时间,天子真龙护身,莫不成他还敢杀天子寻死路。”其实不仅是天子,即便是如今蛟龙护体的万和宇,知钧国师也是不敢杀的。 意在皇朝气运,本就是走在悬崖上,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知钧国师不可能多造因果牵连。 不过风谣本就是要万和宇拿那把剑,本就是为了指点万和宇杀君,有些话不当说就不说了。 至于为何杀皇帝要特意取一把剑,也是风谣一时想起,如今万和皇朝里妖灵混杂,需有脱凡武器震慑,才能保得都城平稳。 风谣没有想到,那把剑后来在都城惹起腥风血雨,斩杀妖灵和修道者,最后护佑万和皇朝盛世强大。 而这强盛安稳背后的可怕的血雨腥风,都由他最初的引导而起。 风谣在大皇子府留了一个月,费尽心力给林合玉设法从国库里偷出来的剑设了奇妙的阵法。 他把剑交给万和宇,万和宇拿着剑,心情有些复杂。 “这把剑就能帮助我朝强盛?”他说出心里话。 “我用前朝大将留在剑上的血意设了阵法,这把剑将会越来越强,越沾血越厉害,你若有日登基为帝,有真龙护体,再加上这把会越来越强的剑的震慑,妖魔不敢妄动,修道者不敢轻视。只要皇朝继任明君,必定强盛无双。” 风谣对这把剑很得意,不愧他的精心设计,以血意为核心,无形无迹无可寻摸,轻易无从毁灭。 而只要给这把剑机会,随着时间的培养,沾血越多,血意越强,也就越发不能毁灭。 万和宇把剑收好,便去安排风谣面圣的事情,风谣操心了一个月,又休息了几天终于借着万和宇举荐修道者的名头见到老皇帝,他稍微拿点东西诱惑下老皇帝,设法避着知钧国师见到雷霆,把雷霆带走。 至于之后万和宇与知钧国师谁胜谁负,风谣也不是那么在意。 反正路已经指出来,他走之后万和宇若是杀死老皇帝,登临帝位,知钧国师再拿他毫无办法。 可若是万和宇下不了手,被知钧国师发觉有异,那想来也就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万和皇朝也将倾塌,成为下一个前朝。 风谣已经告知万和宇他的身份是左使风谣,清风只是化名,当然万和宇一时之间可能不知道他是天界的仙人,但若是万和宇登基为帝,眼界自然不同,总有知道左使风谣来历的时候。 他应有的气运不会少。 第 60 章 而若是知钧国师成功,那也是他的本事,天界仙人雷霆虽然插手,但立马被左使风谣带走,未必那个还敢找天界的不是。 不过他觉得万和宇即便登基为帝,也有很艰难的路要走,他都在大皇子府里发觉了两个妖物,帮大皇子抓住了。 经过询问,才知道这两个妖物并没有做过恶事,来都城也只为避祸。 也不知哪里出来一个魔头,到处斩杀妖灵,且此魔悍不畏死,即便被强大妖灵击伤,遁走之后依然继续袭击其他妖灵。 这两个妖灵居住的地方就开始有被此魔袭击,他们惧怕之下,正好万和皇朝都城因为知钧国师一片混乱,便趁机逃到了此处,静悄悄的隐在人群里。 至于他们会到大皇子府,也是这些都城里的妖灵互有交流,风谣来了都城,派他们来探探底。 风谣有些无语,如今的魔是怎么了,闲着没事袭击妖灵做什么? 妖一直都是奇特的存在,三界分为天界、魔界、凡间,而妖灵不仙不魔,一直混杂在辽阔无边的凡间。 若有坏妖,正好交给凡间的修道者历练。 他问清楚两个妖物来历,便没了兴趣,万和宇倒是对所谓妖灵好奇,因为怕妖灵作乱,顺便问了束缚妖灵的方法,风谣随意指点了两句。 不一定要灵力,用灵物所造的物件也能束缚住,不过这两个妖灵不是坏妖,不需太过防备。 都城有修道者和妖灵的存在,万和宇总是不能安心,凡人在他们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要细细询问,风谣便用灵力将两个妖灵束缚,这两个三两个月是挣脱不了。 救出雷霆后,雷霆一直很沉默,风谣也没多少话与他说。 便要雷霆先回天界。 “左使不与我一起回天界?”雷霆问道。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天界,给天君认个错,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要担心。”风谣温和的安慰雷霆。 他虽然进言不让雷霆位居右使,但也只做过这一件不好的事,其他时候都是很好的。 雷霆看了风谣一眼,风谣面上总是一派和煦,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他被天君看重,风谣却不同意他任右使,似乎两人就结下了莫名的梁子。 他卷入万和皇朝的争夺,也是为了替天界立下功劳,顺便打响名声。 没想到被知钧设计,竟然被擒获,还要风谣来救。 “风谣,保重。”他终究没有多言,也没有道谢。 风谣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毕竟他救雷霆,是天君下令,否则雷霆即便困死在此处,又与他何关。 等雷霆离去,风谣便去见了林合玉。 林合玉还在大皇子府里养伤,见到风谣特别惊喜。 “风公子,你没走。”他本来呆在床上,见到风谣立刻就要下床。 “我本来是要走了,可是走之前还想见你一面。”风谣坐在椅子上,看着莫名紧张的林合玉。 他递给林合玉一颗丹药:“吃了吧,可以治好你的伤势。” 林合玉没接,而是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风谣。 风谣沉默了一瞬,拿着丹药的手放到八仙桌上。 “你不想要丹药,可是想要别的东西。” 林合玉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这笑很快又敛起来。 “风公子,说这话也许是我不该,可我真的很想见谢意,只好耻着脸了,风公子曾经说过正道之法寻不道谢意,不知可有其他法术可寻谢意。”他终于把话讲出来,觉得好像也没那么艰难。 “你拼着全部的力量,只为了让我替你寻他,或者这都只是无用功,即便我替你再寻一次,也可能毫无结果。”风谣不知打击他,而是说出实情,他上次用的阵法,是通过血脉联系寻找,只要林谢意的魂魄在此剑世上,应该都能寻到。 但并没有寻到林谢意,他没有明言,只是给林合玉留下点挂念,林合玉不知实情,以为一种方法寻不道,便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再寻。 他拼着生命不顾,偷入国库里取走奇剑,不仅是为了万和宇,也是为了帮风谣做事。 只有做了事,才能提出要求。 风谣本可以不理不睬,但他终究没有直接离去。 “谢意离开村庄,天涯海角的寻找我,风公子,我只是个凡人,没有奇妙的力量,但我可以用尽我的一切,即便是耗尽余生,也应该寻找到他。”林合玉简单的说出心声。 他在大皇子府呆了一段时间,万和宇为了帝位,娶了不喜爱的女子,如今情况危急,那女子和他一起被禁闭于府里,万和宇为了大业,对那女子很好。 林合玉这段日子看过来,心里更加透彻。 万和宇喜欢他,但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皇图霸业,是天下和百姓。 他林合玉在万和宇的心里,无足轻重。 他失望离去,万和宇便也罢了手。 他不可能回头呆在万和宇身边,做一个隐藏的爱人。 万和宇更没有片刻回头看向他的意思。 “即便要付出不可知的代价,你也要寻找他吗?”风谣只是确认般的问。 “无论是何代价,我都愿意。”林合玉坚定的看着风谣,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也让风谣看出了他的决心。 他蓦然就想起了文华,文华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可他不会不顾一切代价的回报。 其实留下来的时候,风谣就准备帮林合玉再寻一次林谢意。 为了成全这份互相不辜负的情意,他将帮助林合玉。 带着林合玉离开大皇子府,风谣问林合玉要不要与大皇子告别,林合玉表示不需要了。 他在万和宇的心里,但也就只在万和宇的心里,至于人在哪里,那是万和宇不会在意的事。 走便走,留也可以留。 待万和宇君临天下,林合玉或许是他的锦上添花。 但即便没有,也可能只是一点遗憾。 林合玉不会去做这锦上添花,他宁可成为那一点的遗憾,在为帝之路上,万和宇毫不犹豫的丢弃了他,他也安静顺意的离去,做被万和宇丢弃的东西。 万和宇若有朝一日权倾天下,贵极无双,拥有一切的时候,那一丁点的遗憾,也将被扩大为他永远得不到的唯一。 这是林合玉最后的尊严,他在万和宇的心上却无足轻重,他满心满意的情意,在那个人心里,可以随意舍弃。 若是在意,才可以表露出来,他不被在意,所有的悲伤与绝望都只能默默吞下,一切的苦楚都只有自己品尝。 “我看大皇子对你很有不同,你这样不辞而别,他或许会担心。”风谣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就事论事。 若是万和宇为帝,他却私自带走万和宇在意的人,总是不好。 第 61 章 “他有许多事情要忙,没有时间担心我。”林合玉简短的说了句话,就不再谈及万和宇。 风谣也不过白过嘴一句,林合玉说的也有道理,万和宇如今面临人生最危急的时候,林合玉反正帮不上忙,不添乱就挺好。 两人便离了大皇子府,风谣这次要用的方法比较凶险,而都城里修道者和妖灵混居,还有个知钧国师存在,故而风谣带着林合玉离了都城,选择了其他的僻静之处。 从罗盘上下来,林合玉一时有些站不稳,风谣扶住了他。 “风公子,我还从来没有在天上飞过,可真是神奇。”林合玉第一次见识修道者的手段,很有些兴奋。 看着林合玉兴奋的样子,风谣也有些被感染:“我第一次在天上飞,也和你一样觉得特别神奇,还以为有神仙相救。” “咦,风公子是被人救得呀,那救风公子的肯定是个好的修道者。”林合玉听了以后立刻说。 “这世道救人的难道就是好人,须知杀人的……也不一定是恶人。”风谣居然说出来了,杀人的不一定是恶人,可能也只是些可怜人,没有办法了才要杀人。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人里有他认识的,平常都不是恶人,但饥荒时候被逼无法,就要杀人。 他知道啊,知道得很清楚,恶与善,不是绝对的,杀他的人,为了生存想要杀他,救他的……明明身怀无尽法力,但也不会救助所谓的无辜者。 凡人对于饥荒无能为力,若是换成修道者,仙人,其实很容易就可以相助。 但他们不会,他们只会眼看着凡人受灾,一场场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知钧国师为了夺取气运,导致皇朝大乱,这世间的修道者都拿他没办法吗? 只是没有必要,所以也就不会出手。 皇朝的起灭,本就是天理循环,万和皇朝不也是灭了前朝而起,当时难道不是民不聊生、天下遭难。 如今不过是个轮回。 风谣是天界仙人,已经看透此间,即便对功德再眼热,也不会亲自下场去对付知钧国师,而是选取了万和宇,作为得功德的筹码。 “这我当然知道,可救人就是救人,若是救人都不是善,那什么还叫善,何况相救的是风公子,风公子可不坏,还好的很,我想能救下这么好的风公子,那必然是良善的修道者。”林合玉有自己的逻辑。 “这世间人生生死死,就跟花草一般,你也别觉得我好,我受不起。”风谣笑着道。 “我若是个好的,这都城里的事怎么不管,妖灵被魔残杀,为何也不理,须知在我等心中,凡人或是花草的生死善恶,其实都毫无区别。” “可你给大皇子找了神剑,这不就是帮助万和皇朝吗?”林合玉反驳。 “妖灵被残杀,自有妖灵处理,你又不是妖灵,贸然插手一点都不好。” “真是,我怎么和你争论起我好不好的问题,算了,你觉得我好,那我就好吧。”风谣摇头。 还帮我寻找谢意,其实大可以不管不顾,要找偏门之法,随我找去不好。林合玉在心里暗道。 “风公子,你为何觉得救你的不是善者,救了你之后他对你不好吗?”林合玉好奇的问。 风谣一怔,那倒没有,只是那时年幼的他,质问为何那位明明有能力,却对受灾的百姓不管不顾,任由他们生病、饥渴、暴动、残杀。 那位就对他说了凡人与花草鱼虫一般,在他眼中没有区别的话语,导致他并不能产生感激之心。 那位也不在意他是否感激,带了他一段时日,他见识了那位的无上本事,想要拜那位为师,被毫不容情的拒绝了。 语气温和却也冷淡:你虽行了拜师礼,但我不会收下你,这世间天地广大,你若有心,自可以寻找长生之路。 他不死心,跪了几天几夜,那位却转眼就不见。 “他对我……的确有救命之恩,对我虽冷淡,却也不坏,我当时痴心妄想,欲拜他为师,被他说了一顿,就不感恩了,就这样的我,你还觉得是个好的不成。”风谣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口。 那位对他的影响,真的很深刻。 “风公子是因为他对你冷淡记恨了吗?”林合玉有些好奇,他想不通风谣这样的好人,为何对救了他的恩人没有感激之情。 “那是他的天性,我哪里会记恨他。”风谣在遥远的记忆里,勉强翻出那位。 “不感激也不记恨,那风公子对那位前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风谣还真没有想过。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也不会在意我的想法,百多年了,他应该早就忘了我吧,不过是个不入眼的凡人罢了。”他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这点。 林合玉偷偷笑了笑,被风谣看到了。 “你如此笑,可是觉得我虚言妄论。” “不是啊,我是觉得风公子很有趣。”林合玉赶紧道。 “哦,我是哪里让你觉得有趣了?”风谣好奇,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有趣来形容他。 “就算过了百年,都觉得他一定好好地活在世上,这种美好的祝福,也很难得啊。”拜师被拒绝,但风公子明明还是感激前辈的。 “我只是觉得以他的本事,应该活在世上。”风谣解释,才不是美好的祝福,林合玉真的想多了。 “风公子,其实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你。”林合玉突然话题一转。 “不用在意,我帮你是看在你对朋友的真心上,不需要你感激我。” 何况凡人一世,寿数有限,这次相见投缘,却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仙人必须平心淡欲,否则眼见世间坎坷,哪能在天界里逍遥长生。 等把阵法设好,风谣再次跟林合玉强调了香炉的重要性。 “我这次是魂灵离体,沿着冥冥中的联系去寻林谢意的肉身,若是寻到了,我的魂灵会寄予其上,香炉里点的香是护魂香,也是我的魂灵回来的路标,所以你一定要看好这香,等我回来。” “风公子放心,我一定会主持好阵法,看好香炉。”林合玉郑重的点头。 风谣便入了阵法,盘好姿势,很快他的魂灵就从身体里出去,沿着无形的联系去了冥冥之中。 第 62 章 一阵又一阵的迷蒙中,风谣的魂灵突然落到了实处。 找到了,他心里大喜,他从来没有试过魂灵离体,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哪里就有了勇气,竟然为了帮助林合玉寻找林谢意,尝试了如此危险的事情。 他控制着魂灵继续往下沉浸,但又要控制程度。 不能迫害林谢意的魂灵。 这实在很难操控,如果魂灵有实体,估计风谣如今应该是满头的汗水。 费了很大的劲,魂灵总算安稳的进入了林谢意的身体里。 风谣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和林谢意的魂灵沟通。 他准备休息一下,再进行沟通。 还只刚刚稳定下来,魂灵却突然一怔。 你是谁?有无形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很淡定,即便感知到风谣的魂灵,却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问他的身份。 风谣倒是被吓了一跳,不是到了林谢意的身体里面,如何会有魂灵问他身份? 这具身体是林谢意吧,林谢意是个凡人,你却是谁?他反问。 声音再没想响起,风谣冷静下来,开始思索。 林谢意是个凡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这个声音也是魂灵与他沟通,而凡人是不能用魂灵沟通的。 莫非找错了身体,如今他不再林谢意的身体里? 风谣试探着想要触动,惊觉魂灵好似被无形的禁锢住般,根本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仙人,即便是魂灵也有灵力存在,若是进了他人的身体,可以隐蔽魂灵,也可以悄然行动才对。 风谣虽然是第一次魂灵离体,却已经有所了解,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是一般的妖灵魔物,也不至于魂灵被困。 所以他才会帮助林合玉,以魂灵寻找林谢意的身躯。 而且他沉入此身躯的时候,为了不对林谢意造成伤害,是以最温和的方式进来。 这个不知名的魂灵也不知是何来头,竟然立即发觉了他,而且已经禁锢住他的魂灵,让他无法动弹。 风谣觉得他托大了,这世上奇人不少,他虽然位居天界左使,也不该贸然以魂灵来帮林合玉寻人。 魂灵的第一次离体,完全没有经验,导致如今的局面。 幸好他也留了后手,只要能安稳的呆在这身体里,等时候到了,林合玉那里也会召他回去。 他带着这样的想法,就以善意的口吻道:我只为寻找友人而来,没有其他意思,还请前辈不要介怀。 他觉得可能寻找的法术出了错处,这具身体根本不是林谢意,而是个高明的修行者。 那你是谁?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风谣有点忐忑,不知该不该报出身份,毕竟天界仙人,说起来自然是高贵无上,然而总有许多看不惯天界的修行者存在,若是他遇上的就是其中一位,这天界左使的身份可要倒大霉。 那声音见他不回话,也就不再询问,只剩下风谣被禁锢着。 不知过了多久,风谣的突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听见了外界的声音。 你跟我在一起,为何还念着林合玉。那个声音极其愤怒,愤怒得风谣都能想得到声音主人有多暴怒。 不过如今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听到林合玉的名字? 他一直以为自己找错了身体,莫非根本没有找错,这具身体就是林谢意。 风谣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发觉一件可怕的事,明明准备等林合玉唤他的魂灵回去,可若不是这声音惊醒他,他好像沉入了慢慢的迷茫之中。 这实在太可怕了,若是没有被惊醒,是不是他的魂灵就这样迷茫了下去。 肯定是那个禁锢住他的魂灵做的鬼,虽然不知道为何如今他又清醒过来,但风谣再不敢大意,他努力运起体内灵力,开始冲击那层禁锢。 那声音还在不停传来,风谣的心神都在冲出禁锢上面,只听得只字片语。 我堂堂真魔,陪着你个凡人在世间胡闹,你凭什么还念着别人,我真想把你的心刨出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心肝,才能顽固不化。 因为我喜欢林合玉,你不肯除去脸上的疤痕,不愿意接受我的恩惠,这都算了。 你也不愿意修行,现在都有白头发了,一天天老去,要老死在我面前,那你现在就去死,免得这样一直老下去,以后丑的不能看。 风谣听到真魔两个字,整个都吃惊了。 他没有找错,这具身体就是林谢意。 身体是林谢意,但魂灵不是,他第一次寻找时依靠的是林合玉与林谢意之间的血脉联系,寻得是林谢意的魂灵。 没有寻到,他只做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法术遗落,这种可能不大,另一种就是林谢意已经死亡,这也是最大的可能。 但没忍心跟林合玉直说,一时没说就没必要说了。 与其让林合玉知道林谢意死了,不如留个挂念。 可林合玉一定要寻林谢意,他心里竟然莫名的软化了些,与其让他到处寻偏门之法,以后遇到危险,还是再帮他一次。 无论正法还是偏门,这世间寻人之法不过两种,寻魂灵以及寻身体,既然魂灵寻不到林谢意,也可以以魂灵离体去寻找林谢意的身体。 魂灵离体寻人是偏门就在于隐含风险,而且这种风险对于林合玉一介凡人而言,可谓是天大艰难。 风谣是仙人,即便是魂灵里也有灵力相护,若是魂灵离体,遇上些异种妖魔,总比林合玉安全得多。 他决定替林合玉离魂,也许是林合玉为寻友人拼尽全力,也许是林合玉无有生意,总之他下了奇怪的决定。 我心里都是他,你也喜欢他,你不允许我和你争夺,反正你也要等他的下辈子,等他转世成为女子才去和他在一起,那我用这辈子陪着你,我用尽了全部心力,太难熬了。 林谢意带着叹息的声音,我没办法见你们在一起,也没办法不喜欢他,所谓的长生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这声音轻飘飘的,真魔根本不懂里面蕴含着的痛楚与煎熬,可呆在林谢意身体里的风谣,却隐约能感觉到那个魂灵的存在,也就感觉到了这话里的苦楚。 他停下了冲击,真魔,竟然是真魔。 第 63 章 他没有见过真魔,但光听说话的语气,强势霸道,唯我独尊。 根本不用怀疑,这个自称的真魔,基本就是真魔。 真魔在传说里,是杀戮的代名词。 真魔脱困,天君却没有立即处理,好似有所忌惮,故而风谣曾经也调查过关于真魔的事。 真魔莫书澈并不是纯粹的魔,甚至曾经还是修行者,一心成仙,有心向善。 至于后来如何堕魔,为何想要毁天灭地。 这其中的隐秘难以调查。 可是无论真魔曾经是否有过善心,后来堕魔的他,漠视生死,一意杀戮是避不掉的事实。 若是被真魔发觉,总觉得不会有好下场。 真魔与林谢意终究不欢而散,在真魔走后,风谣突然发觉他能看见了。 他透过林谢意的一只眼睛,透过一面镜子,看见了林谢意。 不,不是小村庄里的凡人林谢意,而是不知名的存在。 可这个明明不是凡人的林谢意,算算年纪还不到三十,却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不是风谣眼睛尖,而是林谢意正在镜子前挑着头上的白发细看。 “果然有了白发,而且的确不好看了,以后年纪越大,就越难看。真要老去,留下个丑陋的记忆。”林谢意好像自言自语般。 风谣没有说话,他如今心里没底,不知道可以和真魔呆这么久的林谢意究竟是何来历,而且他也不认为能看见是自己的本事,应该是林谢意让他看见的。 这种感觉真奇怪,看似凡人也有凡人历经岁月痕迹的林谢意,一只眼睛是他自己所有,真魔离去后,他的声音也没有那样的软弱,眼睛就风谣看来,也是冷淡无比。 好古怪,风谣真的觉得林谢意很古怪,按照林合玉的说法,林谢意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以前虽然少不更事,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成了一个温和可靠的好友。 而就刚才听得只字片语,林谢意给人的感觉柔弱无助,甚至有些可怜的感觉。 但如今两只眼睛在镜中对视,风谣觉得林谢意哪有一点儿的可怜,一点儿的无助。 那只眼睛淡漠,无情,根本不能想象,就在刚才,在真魔的面前,是一个满心煎熬,无力支撑的人儿。 “你为何找我。”林谢意口里吐出平和的字眼。 他如今模样极为古怪,一只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而镜中的另一只眼睛则是盯着境子外的他。 两只眼睛,属于两个魂灵,透过一面镜子,互相打量。 “一位叫林合玉的凡人,相见故交林谢意,我受他之托,帮忙寻找。” 他刚说出林合玉的名字,就感觉到身体里一阵波动,而他一直紧盯着镜子外的林谢意,却不见其神情改变。 直接说出目的,是听到了真魔所言,这个林谢意喜欢林合玉,虽然不知真假,但风谣决定试探。 只看林谢意的模样,林合玉这个名字说出来,对他好似没有半点影响。 但风谣如今魂灵处于这具身体里,所以他可以感觉到在说出受林合玉所托寻找林谢意的时候,那无形的影响。 所以林合玉对于这个魂灵,的确有所不同。 林谢意突然笑了一下,他面容不算超绝脱俗,就算在凡人里只是顺眼的程度。 前面又淡着一张脸,让气氛极为紧张。 如今这一笑,略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苦。 这笑里的一点苦,不是简单的苦涩,而更像一点难以名状,却总是有点苦在其中。 “你很聪明,也很胆大。”那一点儿的苦,在林谢意笑过之后随着他的笑一起消失。 “还是不告诉我你是谁吗?”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如今是魂灵状态,可风谣却战栗起来,林谢意的模样,让他感觉到消散的危险。 “真人,小仙风谣。”他不在试探,不是试图打探那些隐秘的事,直接抱出身份。 他是风谣,天界仙人风谣。 而镜子前的林谢意,若是换成其他人,肯定猜不到。 可风谣已经猜到了,眼前古怪的林谢意,是应该在无名小山隐居的真君。 “原来是你。”林谢意说了这句话,就坐在镜子前,那只还属于他的眼睛,垂了下去,没有再往镜中看。 风谣说他是真君,林谢意没有否认。 而风谣能看见的眼睛,还是看着在凡人里这个年岁算是比较衰老的林谢意。 说林谢意比较衰老,主要是和年岁相近的林合玉比较。 林合玉与万和宇互相有情,但万和宇志在皇权,娶了可以助力的女子为妻,林合玉虽然自动离去,其实还是被情离弃。 而在回不到家乡后,林合玉又回了万和皇朝,一直呆在都城里,知道万和宇的一切事情。 妻子给他生了孩子,两人感情甚笃…… 万和宇又娶了一个女子,对那个女子也很喜爱…… 这些事情,只要在都城里,林合玉就无可避免的会知道。 可他依然看着比林谢意年轻许多,又本身就长得极好,即便是以风谣仙人的眼光,都觉得林合玉只怕就是凡人里得了一点天地的精华。 至于林谢意,气度自然很好,如今看来是因为真君在体内的缘故,风谣没见过他扮做凡人林谢意的模样,想来真君既然伪装身份,藏在真魔身边,肯定这个所谓的林谢意与真君有一些不同。 若以风谣透过镜子看到的林谢意而言,即便这具身躯易老,但气度风华比之林合玉不差分毫。 “你叫破我的身份,不怕我毁了你的魂灵吗?”林谢意沉默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风谣一听此话,心里的紧张反而消了下去,本来他的确是提心吊胆,不知真君要如何处理他。 但他从来都知道,惧怕没有意义,遇到危机之时,只有想办法自救。 所以他冒了险,叫破了林谢意的身份,但他一向聪明,从来就聪明,所以他称呼林谢意为真人,而不是真君。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君就说过,自号清远真人。 叫真人还是真君,好似没有区别,但其中的区别很大。 第 64 章 “真人每次都称赞小仙聪明,小仙惭愧,也的确有两份头脑,无意来到真人所用的身躯实在是巧合,但小仙力薄,面对那位望而生畏,想来这样的重担,也只有真人可以承担。小仙不能相助,也不敢擅作多事。”话不用说尽,点到即好。 真人是怎样的存在,风谣就拿着那几份小聪明,也都让真人看透。 “聪明人的确不会胡乱说话,可我怎么能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事情烂在心里。”林谢意依然垂着眼。 “小仙的魂灵就在此处,真人可以令小仙忘了此事。”风谣还希望直接忘记更好,免得跟元若儿一样,被下个不能提及的咒言。 “你想忘记?”那只垂下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看着镜中的风谣,就像要看向他的魂灵深处,看他到底是真言还是假话。 风谣毫不避讳的看着那只眼睛,明明是一个人的两只眼睛透过镜子,交汇在一起。 “看来你说的是真话。”林谢意看明白了风谣的用意。 风谣是天界仙人,与他和真魔并不熟识,也没有要卷入其中的意思。 极懂分寸,知道进退。 明明有纠结,却又很冷静的真人突然有些不平。 这种不平来的突然,却又其实早就存在。 在夜昙姑娘出现在莫书澈身边,得到莫书澈怜惜爱意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平的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他一直抑制的很好。 修仙成仙,甚至莫书澈成为神的路上,他一直淡化着这种不平。 他做的一切,并不是情绪的产物,而是理性控制好的抉择。 不是欺骗世人,而是慰藉本心。 但封印莫书澈以后,他终于清醒过来,开始正视这种不平。 他占据名分大义做出的一切行为,其实都是因为喜欢莫书澈而打的幌子,是他淡化私心,却由私心出发,害的所有人都不得善果。 夜昙被柏水看上,他明明知道莫书澈的心意,竟然以修神之路应有情爱抉择视而不见。 要成神,怎能困于儿女私情。 后来柏水得到了夜昙,莫书澈果然成了神。 历来成仙不易,成神更是千艰难万险阻,他那时真是欢喜,以为一切都可以过去了。 柏水为天君,统领天界仙人,莫书澈超脱天界,为无上之神。 都得偿所愿,一派安稳和睦。 那是他最后快活的时光,聪敏绝世的清远仙人,只有那样的结局可以慰藉本心。 所以后来夜昙消亡,莫书澈堕魔,从此清俊绝雅的谪仙,也再没有一日纯粹的时光。 真魔骂他虚伪,恨不得撕下他那清白无暇的皮,其实哪里需要他来撕,谪仙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私欲和伪装。 谪仙的名头清远其实早就不在意了,可是他却不愿意将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想正视的可耻可悲的私欲露出人前。 若是当初的他勇敢一些,直接表露出来都好,可如今众人离散,反目成仇,柏水、朱俊、莫书澈、夜昙……哪里还有回头路。 他们是仙、是神、是魔,但绝不会是伤心后悔的性子。 若是往后看,只有荒芜和悲凉。 “你很会下棋,便来一局吧。”他突然提出邀约,风谣有些发怔。 但没有回绝的余地,林谢意说完此话,便起身去寻找棋盘。 最后却拿了一块木板,没有棋格,也没有棋子。 “我不曾下过棋,这里也没有棋盘,你便将此木块化作棋盘。”林谢意坐在木块前,将左手放在木块上,要风谣化棋盘。 风谣的魂灵里的确带了一些灵力,他试探性的抬起林谢意的左手,果然可以使用这只手了。 他便将木块化成棋盘,这回两个棋盒一个在林谢意的左边,一个在林谢意的右边。 即便只用眼角,风谣也将棋盒化的很齐整。 盒子里的棋子也黑白分明。 “不错,朱俊选用的仙人,果然灵力不凡。”林谢意赞了一句。 他的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该猜子了,风谣请林谢意拿棋子。 右手随意的在棋盒里抓了棋子,摆到棋盒的正中央。 这幅画面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人,两只手却在棋盘上博弈。 若以下棋见品行,真君在棋面上是个君子。 风谣暗自评判,真君的棋面,即便剑走偏锋,也没有阴绕鬼谋。 但若要他就相信真人清白无暇,他却总是无法彻底相信。 若他这种想法说出来,不会有人信服,因为他的想法毫无依据,只能说是一种直觉。 元若儿曾觉得他和真君有些相似,或者正是这种相似,总让风谣觉得,真君其实并不如传闻里一般坦荡无私。 他对真君的评判有些复杂,若要他说真君不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好。 真君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风谣冒出这个念头,立马又压制下去。 神魔之战前的仙魔,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他们新生仙人可以抵抗的存在。 不论真君是怎样的人物,都不是他应该好奇的事,更加不可以探究,就像天君一般。 棋盘还在继续,风谣不知道真君准备如何处理他,只是尽力的下棋。 这盘棋下了许久,天色暗了,天色又亮了。 最后果然是林谢意赢了。 风谣有些遗憾,其实他挺想赢真君的,可是还是输了。 “你在落这个子时,可是也有想落在此处。”右手指了指棋盘上的一粒棋子,又指了一处地方。 风谣点头,才想起自己现在是魂灵,点头林谢意也看不见,便用左手表示认同。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表示认同后,又用手沿着林谢意落的第一个棋子起划了一条线,毫不停顿的到了林谢意落的最后一个子。 下棋之时,他们都曾经停顿思索良久。 但这种停顿,只是在思量棋盘上的情态,以及将子落下后的继续。 是在考量该不该落子,是在选择应该的落子。 林谢意特意指出的风谣落子,的确是风谣唯一一次纠结过的落子。 风谣也不甘示弱,沿着林谢意的棋子划线,表明林谢意落子的态度。 从无犹豫,深思熟虑后都是一往无前。 风谣觉得输这盘棋也许是应该的,毕竟他曾有过犹豫,虽然还是做出了选择,但比不上林谢意从头到尾,都是坚定不移。 “我在无名小山见到你的时候,对觉得你有些不同,现在想想,总算知道哪里不同了。”林谢意悠悠的声音响起。 哪里不同了,竟然在第一次见面就让真君另眼相待了不成。 风谣极为诧异,可惜林谢意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突然闯入房间的真魔打断了。 风谣终于见到了真魔,这个曾经至高无上的神,却莫名堕魔,导致仙魔大战,无数仙妖魔陨落,从此成了三界的禁忌。 第 65 章 这样可怕的魔,却美的不似个魔,也美的只像个魔。 风谣生的极好,整个天界基本就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仙人。 可他看到真魔的时候,却也被真魔的美震撼了。 “林谢意,你为何不出门不用食?”真魔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而这句话之后,房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林谢意本来是看着棋盘与风谣说话,真魔突然闯入,似乎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两人的魂灵位于同一具身体里,何况为了下棋,风谣的魂灵也没有被禁锢,故而这一刻,风谣的魂灵可以稍许感受到真人魂灵。 在真魔闯入的时候,真人的魂灵,有了一刻的慌乱。 但他放在棋盘上的手,安之若素,毫无异样。 魂灵里那一刻的慌乱,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若不是风谣此刻以魂灵存在,也必然无法感知。 真魔问了话,林谢意却没有抬头,还是看着棋盘。 “你是凡人,怎么能不用食。”真魔闯进来的动静吓了风谣一跳,还以为真魔是来找麻烦的,正想着真人会如何应对,没想到真魔下一句话就平静下来,没有要发怒的意思。 想起那日听到真魔的声音,很是狂怒,无形的震荡甚至影响到风谣的魂灵,从昏沉中清醒。 后来两人不欢而散,当时风谣没有细想,可如今看来,真魔愤然离去,莫非是怕伤到林谢意。 在真魔看来,林谢意是个凡人,从语气里甚至听出在担忧他不用食饿坏身体,可见林谢意在真魔的心里有一定的位置。 他们上回争吵,是因为林谢意喜欢林合玉,但真魔也提到了林谢意不愿意修行的事,且为此气怒。 林谢意喜欢林合玉,真魔也喜欢林合玉,明明喜欢同一个人,竟然还一起呆了许多年,风谣觉得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 林合玉是个凡人,竟然会被真魔和真君一起喜欢,莫非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自己也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竟燃半点没有察觉。 现在不是想这点的时候,风谣苦涩的想,他好像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而且还不是一点儿。 若只是真君冒充凡人跟在真魔身边,还可以假设是真君高风亮节,在真魔脱困后为了监视真魔的举动,而呆在真魔身边。 可如今不仅是真君和真魔喜欢同一个凡人林谢意的事,还有林谢意脸上的红痕,在真魔眼中是受伤所致,可风谣曾经被恶意侵袭,脸上也爬过可怖的红痕。 雨落也曾经送过送了灵丹给林谢意,想要抹去林谢意脸上的红痕,过了这么多年,林谢意脸上的红痕依旧,根本不可能是可能是真魔以为的受伤,联想到真君或许曾经养过轮回花,风谣觉得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到无名小山寻访真君时,真君以惟帽遮面,不曾露出真容,也是为了遮掩脸上的痕迹吧。 “我身上无力,你帮我拿些食物来。”林谢意垂着眼眸,静静的开口。 真魔哦了声,转身准备去帮林谢意拿食物。 看到真魔被林谢意哄住,风谣松了口气,即便还不知道真人要如何处置他,他也不想被真魔察觉。 他放松下来,竟然好像闻到了熟悉的香灰味。 是他设立在阵法里,要林合玉好好守护,可以引导魂灵回归的香灰味。 从进了林谢意的身体,被真人察觉后,这股香灰味就消失了,如今却又闻到。 风谣精神一震,虽然不知道为何又可以闻到香灰味,但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就算真人魂灵在厉害,只要他拼个措手不及,就不信逃不出这具身体。 若是真人本体,他自然不会有这种妄念,可如今的身体是凡人身躯,真君和他都只是魂灵寄托于上,真人魂灵的状态他感知不到,但他可只是稍许寄托于上,有这香灰味的引导,他也是天界仙人,只要不惧伤害,应该能逃出这具身躯。 真魔正要出门,却突然停顿住。 “谢意,你的眼睛不舒服吗?”他一边问一边回转身子。 要被发现了,风谣和林谢意都意识到了这点。 他们也都意识到,真魔进来后,两只由不同魂灵控制的眼睛有所差异,被真魔察觉有异。 也就在这时候,风谣的魂灵猛地发力,试图朝着香灰味那处而去。 电光火石,风谣选的时机很好,真魔的话都没说完,他就已经开始行动。 可真人的反映也很快,风谣魂灵才刚刚行动,同时也察觉到另一股魂灵之力也有了动作。 可以说,就在真魔开口到他转过身来,看着林谢意的短短一刻时间里,风谣和真人都有了行动,风谣是准备回到逃离这具身躯,沿着香灰味回到自己的躯体里。 而真人不知意图,竟然在真魔察觉有异的那一刻,魂灵也有了意动。 真魔转过身来,就看到面容开始苍老的林谢意,毫无征兆的倒下来。 他大惊失色,只有几步路的距离都来不及跨越,一个闪身间就到了林谢意身边,扶住了林谢意倾倒的身体。 风谣的魂灵在脱离林谢意身躯的那一瞬间,凡人林谢意的身躯软倒在真魔的胳膊上。 风谣逃离了,真人的魂灵不知何故,竟然在风谣逃离的那一刻,同样离开了这具附身过年的躯体。 离体在即,风谣已经不再控制那只和真人下棋使用的左手,可眼睛里映出了真魔焦急的面容。 原来真魔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原来魔也会担忧一个渺小的凡人。 在这一眼后,风谣的魂灵便逃离了。 但是风谣知道,这回偶发恻隐之心,因为林合玉一介凡人,魂灵离体容易发生危险,他选择了自行魂灵离体,寻找林谢意的事,也将如何成为一个不能言说的隐秘,只要真魔在世上一日,只要真人存在世上一时,这件事,也将与其他的事情一样,成为禁忌,埋藏于他的心里。 不能说,不能言,愿求心安,但求心安。 风谣睁开眼的时候,心里还沉浸在真魔的眼神中。 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恐惧。 真魔是在恐惧吧,他静静的躺着,回忆着附身林谢意身躯之后的见闻。 所谓的愤怒和争执,都是起源于林谢意是个凡人,凡人会老会死,短暂的寿命对于仙魔而言,是在是太过短暂。 第 66 章 从年少遭逢巨变开始,风谣便下定了决心要寻求长生,且一直以来都坚持这个目标。 但此次遇见真人和真魔之事,即便里面有他不知道的隐秘,但若是林谢意不是真人附体,而就是凡人林谢意,那他死去之后,真魔长生不灭,留在世上,是否会怀念死去的凡人,是否会为失去一个渺小的凡人感到痛苦。 他躺了良久,心里百感交集,原本觉得真人和真魔高不可及,威不可犯。 可此次附体,不仅见到真魔为凡人焦伤,也切实的感觉了真人魂灵的惊慌失措。 即便贵为世上最强大的存在,依然还有软肋存在。 可惜的是,隔着林谢意的躯体,真人和真魔比隔绝千山万水更加遥远。 他准备起身。 “咦。”风谣发出惊诧的声音,他不是在山谷之中,由林合玉护阵吗? 这里根本不是他离魂之时的山谷,而是一个洞穴,他如今正躺在一张巨大的玉石之上。 他没有急着呼唤林合玉,而是先观察了洞穴。 洞穴不算很大,可穴口外并没有光亮,可见并不直接通向外面。 而且那熟悉的感觉? 风谣皱眉,他从玉石上下来,这玉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反正以风谣的观察,可算是个宝物。 坐在上面有种平心净神的感觉,好像神魂都受到温养。 他走到洞穴口,可以看见外面依然是个洞穴,也有一些物件在洞穴里。 风谣想要出去,果然被挡住了。 是结界,是种强力的结界,把这两个洞穴隔绝了开。 风谣试探着破解,觉得并没法立即解除结界出去。 又看看外面的洞穴,除了一些物件,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也没有声音,这里万籁俱静,就好像只有他在此一般。 风谣觉得很古怪,林合玉不见了,他莫名的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洞穴里,还被强力的结界困住。 他一时出不去,便只好在洞穴里巡查起来。 刚开始没细看便没有发觉,玉石旁边竟然放了一顶惟帽,他把惟帽拿起啦,这个惟帽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奇怪,怎么会觉得一个惟帽眼熟? 风谣拿着惟帽翻了几下,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 不会是,不会是…… 他一只手还拿着惟帽,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镜面,洞穴里没有类似的东西。 风谣的手还攥着惟帽,他再次低下头,看着有种熟悉感的惟帽,同时也看到了抓着惟帽的手。 白皙无暇,毫无瑕疵的手。 他的手也细长,却不是如今这一双白的过分的手。 风谣没有继续寻找镜面,他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脸。 一点点,一点点试探性的摸过去。 光滑的脸上,终于摸到了异处。 白皙的手把那异处慢慢的摸完,即便看不到那处,但风谣也能想出那异处的样子。 一条可怕的痕迹,红色的,突兀的在脸上。 他的手停在痕迹上很久。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而是到了真君的体内。 坐在玉石上,风谣把事情想清楚了。 林谢意体内有两个魂灵,在他冲击逃跑的时候,真君不知何故,也离开了林谢意的身体,当时林谢意的身躯倒下,被真魔接入怀里就是证明。 那时候他在真魔眼中看到的惊慌不是假的,而是林谢意突然倒下,吓到了真魔。 而本来应该回到各自的身躯,但结果是他进了真人的躯体,那真人……是去了他的身体那里吗? 这可如何是好,风谣第一次遇见这样困顿的局面。 他记起元若儿跟他说过的隐秘:真人养育过妖花,妖花迷惑心神。 真人附身林谢意,林谢意的脸上便出现了红痕,而真人居于此处的身躯脸上也有红痕。 真人被妖花影响了。 他闭上眼睛,为真人可惜,那朵妖花应该就是轮回花了,轮回花,堕魔花,惑使仙神堕魔。 这可惜的心境也有些影响心绪,风谣不免有些沮丧,真人如今附体到他的身躯上,他的身躯不会如林谢意一般,出现堕魔的痕迹吧。 呆了一会儿,风谣又打起精神,如今再想身躯会不会被侵染已经无用,他被困在洞穴里,还是先想法子出去再说。 因为不能彻底融入真人的身躯,也加大了破解结界的难度,又受心境影响,等风谣将结界破开,很是花了一段时日。 等出了几个相连的洞穴,再次见到光亮的风谣忍不住咪眼,在洞穴里就他一仙,连个蚊虫活物都没有,他开始还觉得有些无味,后来却专心破解结界去了。 如今出了洞穴,没有结界可破,甚至有一点惆怅。 若论起灵力,他在天界只算是尔尔,但因为精通此道,也可在天界立足。 至于那些打杀立威之事,自有旁的仙人去做。 这次破解真人亲设的结界,感觉在此道上又有突破,他甚至有些手痒,很想试着也设些偏门结界。 不过这种欲望很快被他克制住,在凡间乱设结界,可不是一个仙人应该有的行为。 再说设结界也不能白设,凡间修道者遇见强大的结界,费劲千辛万苦打开,结果里面空无一物,可不是大悲一场。 他可不觉得所有人都会与他一样,把破解强大的结界当成荣耀。 他记起那次来拜访真人,被一块牌匾困住,那时他没有破解,而是被真人放了出来。 真人说初见就觉得他有所不同,也不知是入了真人的眼,还是惹了真人的眼,可惜,话没听完,就被真魔打断。 风谣信步寻找起梨花居。 真人隐居的无名小山,漫山遍野都是梨树,即便不是开花季节,光是这满眼的绿色,风谣都觉得好像闻到了枝叶的清香。 沁人心脾,引人入胜。 他慢慢的寻到了梨花居,倒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块牌匾,才刚从洞穴里出来,即便对牌匾有兴趣,他也没有要立刻破解新的阵法的欲望。 信步进了梨花居,那次来的时候,他和雨落不过是匆匆而来,很快就告辞。 如今因缘巧合,附身于真人身躯上,无名小山可谓对他敞开。 他在梨花居溜达了一圈,竟然在院落里看见了一个不大的水池,水池里的水是活水,由外面引进,缓缓的流入水池。 水池侧边种有几株荷,如今不是花开时节,没有惹人怜爱的花苞,而只有一点绿色的荷叶,恰恰挡在水池一边。 风谣见到水池,心里升起一阵好奇心。 这么说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真人的模样,初次拜访,真人为了遮掩脸上红痕,用惟帽遮掩面容。 第 67 章 而这次就更奇妙,隔着林谢意的身躯,魂灵进行交流。 他抬手摸摸真人的脸,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便走到水池边,微微弯下身子映照面容。 映入眼眸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肌肤白皙,且白皙上一道显眼的红痕,就如同白玉微瑕。 以天上仙人的眼光来看,真人的面容不过尔尔,但若想到这是真人,再联想起真人的气度,好似这寻常的面容,也带上了风华。 可风谣却极为震惊,甚至忍不住抬起手,伸到水池上,似乎想要伸手去触摸那水中的面容。 手一入水,真人的面容便模糊起来,看不清晰。 而旁边被荷叶遮住的水面,恰恰发出了一点声响。 风谣被声响吸引,眼光转移向那些荷叶,声响很快消失,只有荷叶在微微摇晃。 风谣再看了一眼水池,他的手还放在水池里,不过水面平静了些,真人的面容,又慢慢清晰起来。 如今这具身躯里装的是风谣的魂灵,但风谣看见这张脸,却能想象到真人平素的模样。 无甚绝色,却自带风华。 他在水池边呆立,第一次觉得思绪有些混乱。 真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他的心里有着三界平和,或是一片虚无…… 荷叶下又发出一些声响,风谣不能再忽视,把手从水池里拿出来,走到荷叶边。 拨开荷叶,看向水面。 一片清澈,甚至可以水底放了几颗鹅卵石。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鱼儿,没有虫子,没有任何生灵在荷叶下的水里面。 可风谣刚才分明听见了声响,而且不止一次。 这反而让他觉得奇怪,又仔细查看了水面下,的确没有任何虫鱼。 反而是那几块鹅卵石,看似随意摆放,却总让风谣不能忽视。 他审视良久,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伸手想要拿一块看看。 不料手一入水,水面一片波动,待平静下来,不再是空无一物的水,却出现了异样的画面。 仔细看清画面,风谣大惊。 画面里的人,赫然是已经很久不见,甚至他刻意遗忘的雨落。 雨落的模样很狼狈,手上的剑都断了一截。 风谣看着这样的雨落,整个都慌乱起来。 他忍不住唤了声:雨落。 雨落自然是听不到他的呼唤的,依然握着断剑,警惕至极的模样。 画面突然一转,再次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三三两两,但距离都不远,很明显在找什么。 因为这群人分散了些,却又还是在一定的地方,画面不是如同刚才闪动,而是慢慢游动,让风谣看清这群人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景象。 甚至有几个人,没有如同他人一般走动寻找,而是就呆在原地,他们或许有交谈,不过水里只能看到画面,听不见交谈的内容。 不过从那几个呆在原地的人身上,风谣已经知道这是哪里。 福源村庄,奉天君令,他和雨落曾经进入此地,试图寻找真魔的痕迹,后来真君神念出现,审时度势后风谣带着雨落退走。 后来关系改善后,他曾经问过雨落,关于真魔的事,雨落语焉不详,不过透露出真魔以为天君名唤柏水,而不是如今统治天界,威严无双的天君朱俊。 好像又是隐秘,风谣当时思虑着,因为柏水天君这个名号,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即便是堕魔的真魔,都有传说存在,为何应该赫赫有名的柏水天君,竟然在天界没有半点痕迹留存。 难道柏水真君涉及之事,比真魔堕魔、残害三界生灵更加隐晦,不能露于人前。 福源村庄只是个凡人村庄,又有这么多人在寻找雨落,雨落受了伤,又能躲到何时。 万一真被找出来,受到伤害,光想一想,风谣都觉得心里难受。 他以前不想,就可以过得下去,可如今眼见此情景,却是觉得一颗心,终于从那无力沮丧中脱离出来。 即便如今焦急不堪,却总是跳了起来,不像以前,如同一颗死亡的心般。 福源村庄在千里之外,不知真人当初为了居住在如此远的无名小山,不过如今风谣也顾不上再想真人的事情。 即便现在飞身赶去,也要一些时日,而且福源村庄是真人用来封印真魔的地方,里面居住的虽是凡人,却也有许多特异之处。 风谣是没有办法以立时传送到村庄里面去的,甚至到了福源村庄附近,就只能靠脚力寻找道路。 这样慢慢过去,雨落那里可等不及。 风谣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想起元若儿突然出现在他借助的屋子里面的事。 他被雨落尾随而至无名小山,可总不能出了无名小山就被元若儿跟踪了吧。 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当初的元若儿可不像后来入魔的元若儿,一眼就可以看透,绝不是有机心的妖灵。 所以元若儿的出现,并不是一路跟随,那就是见他们进来福源村庄,为了防止他滞留村庄,才会贸然出现。 过了这些许年,风谣再想起元若儿,依然有些怅然。 妖灵寿命长久,但如同元若儿一般年岁,却依然心地良善的妖灵却不多。 元若儿也不过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便被风谣遗忘,如今他心里都是雨落,哪里还有心力为一个堕了魔的妖灵伤感。 他四处观望,没有看到哪里有传送的阵法,但他可以肯定,一定存在传送阵法,元若儿才能从无名小山一下子就到了福源村庄。 到处找都没有找到,风谣心里焦急,他再次把手放入水面,看了里面的情景。 雨落被围堵了一次,身边带的同伴就在这次围堵里受了重伤,两人虽然逃出了围堵,但情势更加危急。 风谣完全帮不上忙,只能赤着眼看着这样的情景。 看到雨落终于逃出围堵时,风谣才觉得心又放了下去。 他甚至不敢想象雨落被伤害的情景。 从水面里拿出手,风谣茫然的看向四周,这里一片宁静,就像整个无名小山般,对他而言,实在太陌生。 除了小道,就是梨树,漫山遍野的梨树。 若是给他时间,无论阵法设在哪里,他都能找出来。 可是他没有时间,雨落那里情况危急,容不得他慢慢找来。 雨落,我以为可以忘了你,我甚至以为我做到了。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一切。 雨落,我喜欢你,你呢?是否还在意我。 真人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 只有漫山的梨树看见,可它们不是生灵,不曾理解,就在这一刻,无名小山熟悉的身躯里装的那个陌生魂灵的释然与不甘。 第 68 章 就像那个熟悉身躯的释然与不甘一样,几百年里慢慢掩埋,连漫山的梨树都没有看见。 再次睁开眼,风谣的眼里精光闪现,他的魂灵彻底融入了真人的身躯。 一点都不耽搁时间,他很快就寻找到传送阵,白光一闪之后,风谣便消失在传送阵里。 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等风谣到了福源村庄,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他紧赶几步,正准备去寻找雨落,却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那个传送阵。 被损坏了,奇怪,他从传送过来时,明明可以用,可现在看去,这个阵法却损坏了。 这可怎么办?他还准备找到雨落后就传送回无名小山,阵法竟然坏了。 就连雨落都被围追堵截,风谣可不觉得再加上他,就可以把这群人赶走。 他焦急的跺了几步,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好先去找到雨落。 在村里到处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雨落和他的朋友,反而差点让追杀雨落的那群人发现。 风谣连忙躲开来,他仔细想来,这群人在村里到处搜寻,雨落又带了受伤的朋友,能躲到哪里? 他突然就想到一个地方,福源村庄曾经封印真魔,而雨落也曾在此遇见了真魔。 应该是躲到那里去了。 风谣寻到了村长家,村长家里也有两个人,他暗中看了一会儿,觉得在这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问村长线索不现实,他或许可以解决这两人,可是村里到处晃悠的有二三十人,他现在应该悄悄寻找到雨落,而不是与这群人起正面冲突。 风谣离开村长家,他没有继续在村庄里寻找,而是暗自想了一会。 当初雨落是如何找打真魔的踪迹的呢? 把当年的事情想来想去,时间过去太久,实在想不通当时的特殊之处了。 风谣叹了口气。 他如今躲在一间普通的房舍后,叹气时自然的靠到了墙上。 为了寻找传送阵,他的魂灵契合了真人的身躯。 福源村庄是真人用来封印真魔的地方,真人的身躯当然有很多用处。 可是若能选择,风谣并不想再次使用。 虽然魂灵契合后,受影响无可避免,但是能晚一点也就晚一点吧。 风谣本来想保持久一些,但如今的情况,已经没有这种可能。 早早晚晚总要来,风谣直起身子,那声叹息从他口中溢出,消散在无人的空中。 浅灰色的袍子浮动,风谣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他入了山林,走到了崖边。 往下面看去,白雾弥漫,好似深不见底。 风谣往里面丢了块石头,一点声响都没。 怎么下去呢? 风谣皱眉想着这个问题,他必须尽快找到雨落,村里追寻的人总会找到此处来的。 他看着崖下,一时间束手无策。 天黑了,风谣已经看了山崖很久。 他突然笑了笑,抬起手,逼出一滴鲜血。 当这滴鲜血逼出来时,原本平静死寂的山崖,好似都翻腾起来。 风谣将血往山崖下滴下去,然后睁大双眼。 山崖下的白雾本来就蠢蠢欲动,就在那滴血滴下的那一刻,竟然疯狂的翻涌。 甚至风谣都感觉,这一刻,白雾里波涛汹涌。 可以说是一瞬间的天翻地覆。 然后白雾又安静下来,甚至安静的诡异。 风谣飞身而下,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但他知道,把真人的血滴下去,不仅他可以自由出入,以后再来这里的人都不会再遇到阻碍。 这个结界破了,破除的方法就是真人的血。 他下到崖底,如今天色已深,周围的景象都围上了一层夜色的黑纱。 模模糊糊,竟似有些不清晰。 风谣身子一晃,又站稳脚步。 稳住神再看,才看的清楚些。 他的魂灵在冲击逃离的时候就受了伤害,无名小山有灵气,他本想养好魂灵,固守本心。 可是在水镜里看到雨落被追杀,他只能前来相助。 他一路搜寻,竟然到了一处极美的地方。 即便隔着夜色,也可以看到这里景色很好,呼吸好像都轻快些。 这里有个湖,湖中影影绰绰有块极大的石头。 风谣还没来得及细看,暗中却有一双看了他许久的眼睛,趁着此时,突然出手。 风谣猝不及防,被那人打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踉跄两步,一边躲闪一边道:“雨落,是我。” 那人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方才停手。 “真君。”那人仔细一看,他袭击的人一身浅灰道袍,惟帽遮掩面容。 开始没认出来,竟然是真人。 “真君,您怎么来了。”雨落认清风谣的身份,并没有立即放下警惕,虽然没有继续出手,但眼睛紧紧的盯着风谣。 他也不再是以前轻信的性子。 “我看到你们进了村庄,又有人追杀你,就过来了。”雨落的脸上依然有着红痕,这算不算同命鸳鸯,即便现在情况不对,风谣心里还是冒出这个不合时宜的词。 雨落站着不动,他的面具在追杀中掉落,如今正皱着眉头。 是在思考风谣出现的缘故。 “别想了,就算我别有来意,莫非你还能想出什么究竟来。”风谣略带笑意,再次见到雨落,他的心情很好。 雨落一噎。 “你的朋友呢,被你藏在哪处?快快叫他出来,我们一起离开。”风谣四处张望一番,没有看到雨落的朋友。 “真君是为他而来,请恕我不能交出他。”一听风谣的提议,雨落立刻拒绝。 跟雨落一起的人风谣从没见过,没想到雨落反应这么大。 “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会为他而来,。”风谣不知内情,也不在意内情,顺口便道。 雨落又被他的话噎住。 “那真君为何而来。”他实在想不明白,真人为何会突然出现。 “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那就当我觉得与你一见如故,见不得你危难。”风谣转移话题。 雨落不像以前好糊弄,居然会对真君产生疑惑。 雨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风谣知道,雨落是对他有所怀疑。 换成他也得怀疑,真君是神魔之战前的谪仙,竟然会被雨落偷袭打中。 但风谣并不慌张,这具身躯就是真君,货真价实,绝无虚假。 第 69 章 至于里面的魂灵有异,风谣已经彻底融合进入,除非对真君极为了解,否则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 “那群人还在村里,总会找到此处,你把他藏到哪里呢?”风谣左右看了下,没见到雨落带着的朋友。 谈到此人,雨落便不回答,而是反问风谣:“真人既是来相助,那我们要如何离开此处?” 这话风谣也不好回答,若是传送阵能用,他们立即传送回无名小山,再将传送阵毁坏,阻止追击即可。 可是传送阵却已经毁坏,没有办法直接传送回去。 如今他们三人,雨落和他的朋友都受了伤,若来的真是真君,这群追击者自然不在话下。 可如今真人身躯里装的是风谣的魂灵,武力并不行。 “我已经把山崖处的结界破开,如今这山崖挡不住任何人,一旦他们想要下来,立刻就能下来,当然也有好处,山崖处再无异样,他们一时之间也不会察觉有异,即便到了山崖处,也不一定会追来。”谈到正事,风谣便认真起来。 “你相信我,将你朋友唤出来,我们一起想法离开。”隔着惟帽,风谣诚恳的盯着雨落。 他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不清楚雨落如今的想法,用真人的身份,雨落更能接受。 雨落沉吟了会,又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真人,对于魔,您如何看待?” 这话问的突兀,风谣心里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口上却自然的道:“雨落可是担忧体内恶意侵袭成魔?” 雨落神色一怔,风谣的话合乎目前的处境,但他却好似被问的才反映过来一般。 面具已经掉落,他脸上的红痕暴露在真君眼前。 “他们说我是魔,大张旗鼓追杀我,那我究竟是不是魔,真人可知道。”明明问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担心飘逝的身份,被真人不喜。但风谣如此一说,雨落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 本来只是随意岔开话题,没想到雨落却认真了,风谣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觉得雨落的心里对此事很在意。 随便两句话,就可以又把话题带走,可是风谣没有如此做。 他抬起手,放到雨落的脸上。 “世间仙神妖魔,均脱离凡俗人间,是仙是魔,又有何要紧,若是想成仙,便成仙,即便成了魔,在在意你的人心里,你不还是雨落吗?” 他柔软又带了丝凉意的手摸索了雨落脸上的红痕,慢慢的放下来。 “你这道痕迹存在多久了?”红痕不能再消除了吗? “不重要。”雨落低声道,一点也不想谈红痕的事。 好像有风吹过,吹过两个人的心间,均藏着满满的心事。 “那说点重要的。”安静了一会儿,风谣便道:“你的朋友是魔,你担心我对他不利。” 即便旧人重逢,心绪震荡,可单单几句交谈,就看破了此人的身份。 雨落不好回答,只能沉默。 “真是小人之心,我可是一片热忱来救你,你就这么想我。”风谣装模作样的咳了两下,他可还受着伤呐。 雨落见他这番作态,满满的警惕消散了些。 真君这性子与他想象中有些出入呀。 “真君,是雨落失礼,没有认出真君,以为是他们追来,才会冒犯真君。”他僵硬的道歉。 “早就和你说过,在凡间不需要叫我真君,我有个号……”说到这里,风谣停了一下,又改口道:“秀,我曾经号秀,你便唤我一声秀郎。” 秀郎?不是清远真人吗? 怎么就唤上秀郎了,这样称呼,总觉得很亲密,可是算上这次,与真人相见也不过两次而已。 雨落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他的疑惑。 “除了凡人,三界里有些头脸的都知道我有号清远,若是只有你我二人,你唤我清远真人倒也无妨,只是如今你还有位朋友在此,我还是做秀郎好些。”风谣给他解释。 雨落的朋友是魔,真君是谪仙,的确避嫌比较好。 雨落接受了这个说法。 “是,真人。” “是秀郎。”风谣笑眯眯的替他更正。 雨落僵着脸,对着端风正气,敬崇已久的真君,这声秀郎实在喊不出口。 风谣噗嗤的笑出声:“看你这模样,不就是个称呼,好似要你上刀山一样,整张脸都苦成这般。” “真人,请不要再开玩笑了。”雨落无奈道,他怎么从来不知道,真人私下的性子竟是这般。 “谁叫你板着张脸,一点都不相信我。”风谣先是嘟囔了两句。 “现在不跟你玩笑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还很正常。 “我单名秀,就叫做秀郎。”可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无可更改。 “真人。”雨落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真人这幅模样,竟似有些无理取闹。 “叫真人一点都不好,平白就老出一大截去,我们都是仙,如今这里也只有你我两人,我又不想你恭恭敬敬,口口声声前辈后辈,你唤我秀郎,平辈相交最好。”他再次要求。 雨落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便轻轻的唤了声:秀郎。 即便看不见,他也可以感觉到,在他喊出秀郎的时候,真人很开心。 也许是秀郎拉进了两人的距离,接下来即便雨落还是较为沉默,也不曾主动称呼风谣为秀郎,但明显对风谣没有那么抵触。 沉默才对,要是真魔哪天这么突然出现在风谣面前,态度一改应有的疏离淡漠,无形间甚至透露出亲密,风谣的古怪劲只怕比雨落还多些。 见好就收,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风谣收敛一些。 雨落的朋友的确是魔,长得倒是还行,风谣看着昏迷的魔,暗自评判了些。 “他叫什么?”他一点也不避讳,直接就问雨落。 雨落特别无奈,真人……秀郎从一出现,就好像自来熟一般,有话就直说,有要求就直接提。 不过对于他很奏效,明明一开始对真人的出现充满疑惑,但现在他不仅带了真人见飘逝,还自动改口唤真人秀郎。 真人见到飘逝,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飘逝的名字。 第 70 章 “飘逝,他叫飘逝,虽然是魔,但并没有做过多少恶事。”雨落回道。 他说完话,就看到秀郎扭头看着他,即便看不见秀郎的模样,但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很奇怪。 “秀郎,怎么了。”他都没发现这回喊得是秀郎,不是真人。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风谣又问。 “有些年了。”被贬入凡间后,龙宫因为龙公主的事一直追杀他,无意间遇见了飘逝,飘逝虽然是个魔,但对他很好,慢慢的两人越来越亲密。 “有我久吗?”风谣听他维护飘逝的话就不开心,这种不开心没有由来,光是雨落的一句飘逝没有做过坏事引起。 “这……”这得从何比起,虽然与真人认识在前,但不过是一面之缘,一点交情都谈不上,与飘逝是结识在后,但两人的情份非比寻常。 “我与你先相识。”雨落实话实说,至于和飘逝与秀郎的情份不同,他又不是傻瓜,自然是不会明言。 “那我有没有做过恶事。”他话音刚落,风谣便接着问。 这话问的更是莫名其妙,两人根本没有交情,雨落怎么会知道真人的事情。 “真人自然是好的。”雨落只好这么回答。 “我与你相识在先,若我没有你说的这般好,那这位俊美非凡的飘逝,可也不如你说的并未做过多少恶事。”风谣声音清浅,说的话却一点也不轻松。 雨落沉默,他当然知道飘逝并不良善,可那又如何,飘逝是否做过恶事,他根本不在意。 风谣素来会察言观色,停止了话题。 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飘逝的情形。 飘逝伤的很重,情况比他想的还严重些。 伤自然是做不来假,飘逝的确是昏迷了。 “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准备将他藏在此处,一个人出去将追击的人引开?”雨落将飘逝藏得位置很隐蔽,还做了掩饰,风谣猜出他接下来的行动。 “恩,他们追的是我,飘逝并不是他们的目标,若不是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受伤。”看的出来,雨落很自责,对于飘逝的受伤昏迷,总觉得是他的责任。 在这一刻,风谣有想过,干脆什么都不做,看事情如何发展。 可也只是一刻的想法,他既然来了此处,就无法再置身事外。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没有立场,说了雨落也不会相信他。 “飘逝愿意跟你一起,你被追击,你们都受伤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干巴巴的讲了这句话,风谣就无法再违心说下去。 雨落的心很大,大的根本看不清身边人的想法,但他的心也很小,只要把人装了进去,就不会容许别人诋毁。 当初天界的紫郡,各种手段针对风谣,雨落的心依然偏得没边。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飘逝。 飘逝是魔,并不是不是人、妖堕落成魔,而是魔界天生的魔,风谣绝不认为一个魔界成长出来的魔,会有半点的好心肠。 但飘逝得了雨落的信任,雨落就要维护飘逝。 “雨落,我觉得你原本的想法很好,不如就将飘逝藏在此处,我和你一起引开村里的那群人。”风谣心里不舒服,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 雨落想了一会儿。 “可是飘逝受伤了,还昏迷着,把他独自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开始是没办法,雨落才想独自引开追击者,但现在真人出现,雨落便不愿意丢下飘逝了。 他越是不舍,风谣便越要丢下飘逝。 “雨落,我也受了些伤,一直没有好全,所以没办法打败村里的那群人,把飘逝留在这里是最好的办法,我可以设立阵法,帮助他疗伤,等他好了,或者等我们把龙宫的人解决好,你再来接飘逝。”他循循引诱,就是要把飘逝留在此处。 “可是……若是他醒来,见不到我,他……”雨落觉得真人说的有道理,真人原来是受了伤,难怪会被他偷袭。 这样看来,为了飘逝好,只能将他留在此处疗伤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风谣听音辩色,立刻给雨落做好决定。 他借助此处的灵气,很快设立了阵法,看着雨落小心的把飘逝放入阵法里。 阵法风谣选择设立在了曾经封印真魔的湖水中,所以飘逝也慢慢的消失在湖水中。 风谣没有跟着雨落一起下去,而是在岸边等着雨落。 雨落惯来怜香惜玉,飘逝长相俊美,又同雨落有患难之交,想来雨落将他留在此处,肯定是恋恋不舍,他就不去看着心烦了。 他为了找到雨落,魂灵彻底融合进了真人的身躯,真人曾经养育轮回花,无论是魂灵还是身躯,都有轮回花迷惑的痕迹。 这些痕迹,也将渗入到风谣的魂灵里。 风谣刚在真人身躯里醒来的时候,担忧的是真人的魂灵附入他的身躯,他虽然是仙体,但若是真人不顾惜,时日久些也将同林谢意的那具身躯一样,出现入魔的痕迹。 但如今再也不需要担忧这点,他的魂灵也将被轮回花影响。 风谣有些设想,但轮回花究竟会对他产生影响到何种地步,尚未可知。 世事无常,即便他是天界仙人,总也有些事,无法控制,只能眼看着事态发展。 不过真人也被轮回花迷惑心神,真人也许有办法解决。 风谣想到此处,忍不住苦笑。 没想到,百年后还是要向真人请教,只是不知过了百年,真人的脾性是否还如那般,淡漠世事,无挂一切。 百年前,遭逢大变,心神无主的秀郎被人所救,想要追逐他的脚步,被毫不容情的拒绝。 百年后,莅临天界左使,即便没有被那位前辈教导,依然会设立结界,能使用阵法的风谣,又该如何从真人那里,得知想要知道的事。 林谢意的脸上那道可怖的红痕,依然历历在目。 雨落从湖水里出来了,虽然将飘逝安置好,但依然有点不放心。 第 71 章 “真……秀郎,村里只要呆足三十日,就再也无法离开,我们快些引开那群人,再设法回来找飘逝。” 看雨落忧心的模样,风谣安慰他:“阵法就是我设立的,我自然可以解开,飘逝就算在这里呆三个月,也能够离开。”他虽然并不是真君,但这话也不全是欺骗。 飘逝会被留在村庄里吗? 他不信任一个纯粹的魔,雨落进入湖中的时候,他安心下有仔细想过,若是他没有进入真君的身体,不来相救。 那飘逝和雨落将如何脱险。 雨落灵力高强,但龙宫不依不饶,一直追杀他,四海龙宫,合力起来是连天界都有所忌惮的存在。 雨落受了伤,飘逝也为救他受了重伤,以雨落的性子,若是他没有出现,在飘逝昏迷不醒的情况下,继续被龙宫的人纠缠,结果是什么? 花代曾经告诉风谣,因为他被坏妖抓捕,元若儿相救不成,直接入魔,而在入魔之后,元若儿立即狂性大发……脱离了危急处境。 若他没有出现,雨落也将如同元若儿一般入魔,风谣引导雨落将飘逝留下,更是因为想到了飘逝的昏迷,是为了救助雨落,从雨落的言行看来,已经被飘逝的陪伴感动,入魔后飘逝将在他心里占据特殊的位置。 我风谣可还没死,谁可以当着我的面算计了雨落去。 风谣下定决心,无论这位魔界的飘逝有多少本事,在雨落心里已经有了多少情分,都别想如愿以偿。 雨落想想也是,福源村庄是真人设立的,是真人的地盘,他哪里需要担心飘逝会离不开村庄。 待雨落调息好,两人离了山谷,又回到村庄里。 风谣问清楚了追杀雨落的人里面最厉害的人。 “有两个人比较厉害,这两人要是单打独斗,我都不惧,可是再加上那些帮手,我就只能避开。”雨落有些郁闷,龙宫追杀的人层出不穷,打退一批还有一批,杀了一群又来一群。 “龙公主虽然脾性不好,任性妄为,但这脾性也太大了,竟非要至你于死地?”风谣不解,以他对龙公主的了解,被悠霞攻击,以为是被雨落攻击,自然是气的很,龙宫虽然会追捕雨落,但毕竟要顾忌天界,最多也就是要以伤还伤。 如何竟不依不饶,好似非要了雨落的性命? “呵,别说她想要我的性命,要是让我看见她,也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雨落冷哼一声,对龙公主也抱有杀意。 飘逝跟着他,可算是受够了龙宫的追杀。 “你和她又没有生死大仇,龙公主也不是不能商量的性子,龙宫,毕竟是四海龙王,除非你能把四海龙王都杀了……等我想个法子,看能不能解开这段仇怨。”风谣见他满眼杀意,连忙宽解。 “你别想了,除非……反正这女人我是杀定了,龙宫的人,敢来为他们的公主报仇,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一群我就杀一群,以为我会怕吗?”雨落才不惧怕龙宫的追杀,现在要是龙公主在他面前,他话都懒得说,一剑劈了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幽光闪现,很是惧人。 “我说了我要解开,你便是要杀,也得等我解开之后再杀。”风谣看他这模样也有些怒,雨落根本不是弑杀的人,但现在对龙公主的杀意很重,可他不想想,龙公主身后是四海龙宫,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秀郎,我要杀的是龙公主,你生什么气?”雨落见他生气,很是莫名其妙。 生气?风谣的确有些生气了? 从见到飘逝,察觉雨落对飘逝微妙的情感开始,他就心里不舒服。 可是生气?他为何会生气? 雨落与飘逝患难之交,产生感情很正常,若是飘逝心怀不轨,他设法挑拨两人就是,为何要生气呢? 风谣茫然,即便心里有气,他也不会直接表露才是呀。 “四海龙宫势大,杀了龙公主后患无穷,我好心好意想解开,你一点都不领情,换谁不生气。”风谣毕竟聪敏无双,立刻就改口缓解气氛。 他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得劲,更别提听到此话的雨落了。 他不敢看雨落的表情,觉得脸皮都有些烫,还好戴着惟帽,不然真是没脸相见,风谣庆幸。 “我杀了龙宫许多人。”真人可能不知道,下凡之后,龙宫一直派人追杀他,他一开始还留了手,后来终于杀了人,再后来就是不停的杀。 他和龙宫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可惜他杀不尽龙宫的人。 “都是奉命,只要龙公主下令,至少明面上总能过得去。”风谣还是想化解此事,四海龙宫实在不易解决,若是能从龙公主下手,总是省许多力气。 “秀郎,你为何一定想平息此事,龙公主任性妄为,龙宫也惯着她,即便是我袭击了她,天界已经责罚,龙公主并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还是秀郎与龙王有故交。”雨落实在不明白,也就不想了,虽然经历了许多事,这一点还是没变。 “即便有故交,也不用为了我去找龙王。”他并没有要和龙宫和好的意思,飘逝说得对,龙公主和四海龙王,以后一个个和他们算账。 龙公主对雨落不依不饶,雨落也不肯认软服输,风谣就知道此事不好解。 “雨落,我就是想帮你化解此事,莫非这片好意,你也不能接受,可我认定了的事,肯定是要去做的,你不接受的话我就背着你做。”雨落态度再坚决,风谣也不会退缩。 “你……我都说不要你管,你若背着我行事,我可不会领情。”简直拿秀郎没有办法,雨落只能硬撑着不弱气势。 “谁要你领情,你只记着今日的话,别到时候又把一片好心当成恶意。”风谣没好气的道。 寻到当初借宿的屋子,这回没有打搅房屋的主人,两人悄悄的进了房里。 屋子许久未使用,有一股灰尘的味道。 雨落正要拂去尘灰,被风谣阻止。 “这样就很好。”看着陈旧的屋子,风谣很满意。 “就用这间屋子,正好设立个阵法,雨落,等我把阵法设立好,你就把那两个最厉害的人引到这里来,等人引进屋子,我会把破阵的阵眼放到他们身上,再将他们困在此屋子里面。”真人当初将风谣困在屋子里,将破阵的阵眼设立在元若儿身上,给了风谣启发。 这回他将阵眼设立在雨落引来的人身上,看这群人如何破阵。 这方法一说出口,雨落极为不解。 第 72 章 秀郎明明化作了飘逝的模样,他以为两人是要一起引走龙宫的人,没想到秀郎没有想着出村,反而要在村里设立阵法,困住众人。 “秀郎,我们不离开村子吗?”他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风谣幻化了模样,雨落虽眼见他幻化,但他相信雨落不会试图窥视他的真容,便取了惟帽,如今如同飘逝一般的面容,但感觉却大不一样。 “不,我们还要等人。”风谣安排好一切,笑着对雨落道。 与飘逝同样的面容,却有着不一样的笑,雨落很不习惯。 “等谁?”他移开目光,不再看秀郎的模样。 真人取了惟帽,幻化容颜,其实他挺好奇真人原本的真容。 “雨落,有些事情现在讲明,你不会信,所以我便不讲,只是等有其他人出现,我怕你慢慢就不相信我了,那我只希望你清楚我没有恶意,帮助你是真心实意,你要相信秀郎。”风谣并不希望事情如他料想一般,但看到雨落对飘逝的关心,他决定就在村子里等。 “你要我相信你,那你也要先给我信任,不管我信不信,你都应该告诉我,而不是瞒着我,却要我一直相信你。”雨落要出发的时候,背对着秀郎的时候,讲了一段话。 等了一会,秀郎还是没有开口,他便没有再等,离开了屋子,去引诱人前来。 风谣将一切准备好,轻飘飘的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等雨落。 雨落走之前的话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或者当初雨落被贬下凡间的时候,他不该躲在一边,而是应该去送行。 可是送行又能说什么呢?告诉雨落他保护悠霞的缘故吗? 文华,文华,你用性命护住我,我除了维护你心爱之人,还能如何回报? 比起你,我是多么的卑劣,虽然为求心安的维护悠霞,可也曾迁怒于她,是她导致我与雨落失之交臂,不能如愿以偿。 可是我又有何资格去怪悠霞,若没有你的相护,风谣早就死在天君手里,哪会有今日的左使。 我总是宽慰自己即便你不救我,你也一样会被天君发现,一样逃不掉。 可是我再也不能骗住自己,若是你不护住我,那我早就成了一抔黄土,再不会有今日的风谣。 文华,是我薄情了。 他一直胡思乱想,直到雨落引来人,两人一前一后“砰”的进了屋子。 风谣连忙打起精神,他前面告诉了雨落要将人引到正中的位置,雨落执行的很好,在打斗中将人引到了那里。 风谣立刻引动了阵法,就在那一瞬间,整个村子都好似成了一个泥潭,人人都觉得行动缓慢艰难起来。 除了这间屋子里的雨落和风谣,以及被设为阵眼的龙宫人。 雨落看了风谣一眼,连忙发出几招,将那人击退,随后抓起秀郎,就奔出了屋子。 在他们跑出屋子后,龙宫人也跟着想追出来,两人的身影却一瞬间消失不见。 两人出了屋子,雨落的动作一下子就缓下来,他也受到阵法的影响。 “秀郎,为何我也受到阵法压制?”他转头问秀郎。 “我们只是要离开村子,将他们陷在村子里,拿他们当人质要村庄外守着的人放我们离开,又不是要杀光他们,受不受压制也没关系。”风谣理所当然的道。 “你不让我杀人我不杀就是,这样慢慢悠悠的太难受。”雨落不解,虽然他极为厌恶龙宫人,但秀郎不想他杀人,他可以不杀,何必用阵法压制他。 “现在再说这些也晚了,阵法已成,我们都在阵法里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平安离开,这样是最好的方法。”风谣赶紧解释。 雨落转头,缓缓的往村子外面而去。 “雨落,我若是要骗你,随便告诉你阵法就是如此,何必直说出来惹你生气。”风谣没动,站在原地看着雨落的背影道。 闻言雨落停下脚步:“你若是要我不杀人,我可以听你的不杀人,你用阵法困住我……又是为了什么?” 风谣抬起脚,慢慢的朝着雨落走过去,在阵法的影响下,他走的慢极了。 但雨落一直没动,一直等到风谣走到身边。 “我们要等一个人,若是没等到他,我就与你赔罪,若是等到了人,那你也不要生我气好不好。”他站到雨落面前,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道。 “我们到底在等谁?”雨落皱眉,他根本不知道秀郎要等谁?但从秀郎的语气来看,要等的这个人是秀郎古怪行为的关键。 秀郎笑了,用着飘逝的脸,笑的很温柔,温柔得雨落极不习惯。 “秀郎,你为什么要用飘逝的容貌?” “三界谁不知道,雨落最喜欢美人,我面容不佳,羞于见人,只好借飘逝容颜一用。”风谣随后说来,毫不心虚。 “秀郎,明明是你不想于人前露面,为何要如此……你总是这样,就像飘逝得罪了你般。”雨落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秀郎怎么可能面容不佳,还拿他喜欢美人做借口。 “那要是他真得罪了我,我们闹起来,雨落你会帮谁。”风谣半真半假的问。 “你要跟飘逝起冲突,又没有飘逝好看,我才不管你。”被风谣这样插科打诨,雨落低沉的心情好转,竟然也随意起来。 “我现在的确比不上飘逝公子俊美,看来是真不能见人了。”风谣立即用手捂住脸颊,好似当真一般。 当然,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无论他真实的面容如何,都不会无法见人。 陷在阵法里,行动实在缓慢,秀郎又要等人,两人走了一阵,雨落便停下不走了。 “我们还要去村头,你怎么不走了。”风谣见他停下脚步,连忙问道。 “秀郎,这样行动实在磨人,我听你的话就是,你放开我的禁锢吧。”雨落不想继续缓慢行动,便提出要求。 风谣咬了下唇,他有个习惯,在有些纠结不定的时候,就会咬唇。 “若是放开你,别人说不定也会有空子钻,雨落,你忍耐下好不好。”并不是怕龙宫人钻空子,风谣是要确保无人可以摆脱他设的阵法。 “从设立阵法开始,你就有些神神秘秘,是瞒了我什么事?”雨落有时候很敏锐,何况风谣也没有刻意隐藏。 风谣咬着唇,沉默不语。 第 73 章 他这幅似曾相识的模样,看的雨落眼眸一暗。 “不想说就算了。”他硬邦邦的道了一句。 其实早就忘记很久了,遇见飘逝后,雨落已经慢慢释怀,很久都不曾想起那个人。 或许是秀郎选择设立阵法的地方很巧,正好是当初他与风谣进入福源村庄,风谣暂居的屋子。 雨落甚至想起了他慌忙的跑到屋子里,要告诉风谣村庄不能呆三十日的事情。 那是他受了伤,却满心都是要告诉风谣此事,一见到风谣在屋子里,立刻就放心下来。 一进那间屋子,好像又看见风谣和真人坐在简陋的椅子上,他对真人敬崇已久,那时真人明明风华无双,可在他的回忆里,一眼看去,就是那阳春白雪般完美的人。 世人都说他喜美人,他也觉得是太爱颜色,否则如何就同迷了心窍一般,竟迷惑着那人的皮相。 紫郡走之前提醒他,风谣薄情冷性,明明与文华是好友,但文华消失后,风谣立刻取代了文华的位置,再也不曾提及文华,要他离风谣远一些,不要轻信风谣。他不仅没做到,甚至在风谣背叛他,选择悠霞之后,心里还留着隐约的期待,等着风谣的解释。 在天界里等待风谣的时候,悠霞来见了他,希望他不要迁怒风谣,一切因她而起,若是要怪便怪她好了。 他当场大怒,只道自己瞎眼蒙心,识人不明,这次也算长个记性,以后见面不识,再无牵扯。 遇见飘逝是个意外,他虽然再不是仙人,却也没想过和魔界的魔结交,但飘逝却一意靠近,明明知道他被龙宫追杀,还是一路相随,不离不弃。 这次飘逝被伤,伤的极重,在昏迷前唯一惦记的就是他,他很感动,终于对飘逝放开了心怀:飘逝,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失去你,你要坚持住,等你醒来,我就和你在一起。 他许下真诚的诺言,并不是报答,而是真的被飘逝感动,准备接受飘逝。 “我觉得飘逝不好,希望你不要轻信他,不要被他蒙蔽,离他远远的,你肯听我的吗?”文华的事已经成了风谣永远的遗憾,他无法帮助文华,只能自欺欺人。 如今换成雨落,已经错过了一次,若是继续下去,是不是就是永远的错失。 风谣本来要放开,事到眼前却无法全然放开,一步步引导雨落,要他看清飘逝的真面目。 “为何觉得飘逝不好?”雨落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继续问,不过听他的口气,并不以为意。 “他处心积虑接近你,就是要让你成魔,这次若我没有出现,为了摆脱龙宫,你体内恶意侵袭,肯定会成魔。”风谣现在不知道飘逝对雨落的情感,只是把必然的发展说出来。 “秀郎,飘逝对我没有恶意,这点我很清楚……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才会对飘逝有偏见。”雨落当然不信,怎么可能秀郎说句飘逝不好,他就认定飘逝不好。 “你被龙宫追杀,飘逝一直跟着你,我知道你更相信他,可是我们相识在先,眼见你危难,我受了伤,也来尽力相助,你信任飘逝,可难道我的话,你就半点不信吗?”风谣把话说明,雨落对飘逝的信任,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固,那他就更要让雨落看清飘逝的为人。 “我并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觉得你不了解飘逝,才会误会他,飘逝虽然是魔,但对我很好,他对我……就算别有用心,也不是恶意。”雨落不知道怎么跟秀郎讲他和飘逝的事,明明只要告诉秀郎飘逝喜欢他,不会对他不利就好,可是他竟然讲不出口。 “那你就等着,看飘逝是不是要逼你成魔。”风谣心有成竹,只等飘逝出现。 他们在村头呆着,在等待的空隙时间,雨落也会想想秀郎要等的人的身份,但他根本不知道风谣与飘逝的想法,完全没有往飘逝的身上想。 所以当飘逝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和秀郎打招呼,便立刻跳出来。 “飘逝,你没事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立刻往飘逝而去,整颗心都明朗起来。 风谣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两人的欣喜相逢。 飘逝本来冷着脸,见到雨落的时候,先是吃惊,立刻就欢喜起来。 “雨落,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还被困住,好不容易才脱困出来。”他立刻向雨落抱怨。 借助龙宫的追杀,他受了重伤,引起雨落的愤怒,在龙宫继续的追杀下,雨落正好成魔。可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雨落根本不在身边,他被困住,害怕雨落真的出了意外。 “那是秀郎为了修复你的伤势,秀郎特意为你设立的结界,还可以保护你。”雨落笑着道。 “秀郎?”飘逝不解,他确定这个村庄里只有凡人,没有修道者,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秀郎。 雨落回头,对风谣招手,他的眼神里全是欢喜,那笑意甚至都从眼睛里快要溢出来般。 “秀郎,快过来。”他甚至没有发觉,自从飘逝出现,他的行动就舒畅起来,再不是那种慢慢悠悠的状态。 风谣没有骗他,他们两人同样陷入阵里,只是为了等飘逝出现。 飘逝出现后,风谣便解开了禁锢,带上惟帽遮掩面容。 他静静的走过去,飘逝是个俊雅的男子,虽然是魔,眼神里没有魔的疯狂,一眼看去好似天界仙人般的雅态。 雨落给飘逝介绍了秀郎,没有提到秀郎是真君的事。 “秀郎。”飘逝嘴角微弯,品味般的念着这两个字,温和的眉眼里带着点冰寒:“听闻村庄里没有修道之人,不知秀郎是从何而来,正好助了我和雨落。” “雨落在此处遇难,我正好到了此处,或许是心有灵犀,天命注定要帮他拜托危难。”飘逝想打听风谣的来历,风谣只当没听到。 他果然没看错,飘逝就是要引雨落堕魔。 “飘逝公子出身魔界,我如今与雨落契合投缘,飘逝公子可别把雨落带往魔道,我是不能依的。”反正雨落听不进他的暗示,干脆直接点明。 飘逝脸色一变,他心里发虚,自然听不得风谣的话。 “我和雨落的事情,还不需要秀郎管。”他本就是魔,习惯顺心遂意,除了雨落,谁敢如此冒犯。 第 74 章 他立即看向雨落:“雨落,我虽是魔,对你却是真心相交,秀郎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不成?”和雨落相处这么久,他笃定雨落不会让人侮辱他。 果然,雨落立刻就对秀郎道:“秀郎,飘逝是我……重要之人,不论他是何身份,我都相信他,你不要胡乱猜忌,否则我……” “我才不要管他和你的事,我只管你的事,你生气我也要说啊,飘逝是魔,我担心你被他引入魔道,只要他敢说,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入魔,那我立刻向他道歉。”风谣的语气里带着些任性,这是他见过紫郡和雨落相处的样子,每次见到心肝都不舒服,现在直接用来对付飘逝。 飘逝扭头,他就是要雨落入魔,和他一起到魔界生活,如何会说保证的话。 雨落头大,看飘逝生气,而秀郎却摆出胡搅蛮缠的姿态,只好拉着秀郎到一边。 “秀郎,你这是做什么?”秀郎根本不是会胡乱纠缠的人,却一改常态,咬着飘逝不放,雨落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飘逝他自然是信的,可真人他也不能得罪。 “他长得好我不喜欢,而且你色迷心窍,心都偏到他那里去了。”风谣抱怨,从飘逝出现,雨落的心神就都在飘逝身上。 “飘逝对于我很重要,是无可取代的人,他即便有些小心小意,我也不在意。秀郎,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侮辱飘逝。”风谣语气正常了,雨落也摆正态度。 “你说过对魔没有偏见,这不应该是一句假话。” 他极为信任飘逝,风谣把事情已经戳穿在他面前,他也视而不见。 风谣看着这样的雨落,心里明白,若不能下猛药,直接在他们之间拉裂出无法忽视的矛盾,雨落不会疏远飘逝。 雨落对于在意的人,一贯偏心维护,好坏善恶并不重要。 “我想带你去无名小山,飘逝来了,怕他不同意,你就不和我去,所以才针对他。”风谣本来是要直接戳穿飘逝,但看清飘逝在雨落心里的地位后,改变了主意。 雨落又不是个蠢人,在他多次提及后已经察觉了飘逝的心思,但他选择了包容。 “带我去无名小山?”雨落不解,明明之前没有交情,秀郎为何对他如此好。 “山上有灵气,可以帮助修行,我单独呆在山上,时日无聊,有你相伴也挺好。”风谣声音微低,不让飘逝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从飘逝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雨落拉着秀郎的手,两人窃窃私语。 他有些不安起来,虽然雨落在他昏迷前接受了他的心意,承诺了只要他醒来,就和他在一起。 但这位秀郎突然出现,硬要插入到他和雨落之间,他直觉秀郎对他有敌意,且这种敌意来源于雨落。 风谣突然相邀,雨落竟一时不知如何拒绝,且他看着秀郎微微低下的头,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去无名小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直被龙宫追杀,连调息修炼的时间都紧促急忙,他心神都疲累了,若不是还对那人有一些妄念,即便他没有入魔,可能也会对和飘逝一起去魔界心动吧。 秀郎的无名小山,隔绝世俗,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是很好的去处。 只是……想到飘逝,雨落又有些犹豫,他答应了和飘逝在一起,不能丢下飘逝。 风谣一看就知道他的想法,立刻又道:“我并不介意飘逝也去无名小山,只要他没有异心,肯定不会阻止你和我去无名小山。”他针对飘逝,也是把飘逝的路先堵死。 虽然雨落不介意飘逝对他用了一些心机,但雨落并不想要入魔,这从他一直脸上有着恶意的痕迹,却不曾入魔可以看出来。 飘逝偶尔想偏,雨落可以包容,但飘逝若一意孤行,雨落难道就真的会任他摆布。 雨落和飘逝商量后决定一起和秀郎去无名小山,拿着陷在村里的龙宫人做保,三人离开了福源村庄。 离开的时候风谣回头看了眼没有炊烟,也没有声响的村庄,这个村庄里的凡人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村里后头的那座山曾封印了三界忌讳的真魔,真魔脱困后并没有大开杀戒,或许是真君附体的林谢意的功劳。 可是如今全部陷入昏迷中的村民,这次过后,是否还能延续福源村庄,他并不知道。 天界仙人,顺势而为,不会在意渺小凡人的生死悲欢。 风谣设下阵法,困住龙宫人借此离开,留下凡人面对龙宫的怒火。 想起村庄里的凡人隔离世间几百年,一直安居乐业,或许是天注定,他们的安乐生活是真君给予,也由附入真君身体的风谣带走。 三人一路匆忙,终于到了无名小山,一路上飘逝和风谣并没有再起冲突,叫雨落送了口气。 他可真担心若是飘逝和秀郎不和,他该如何办? 到了山脚处,竟然见到一群妖灵在打斗。 这可真稀奇,无名小山是真人避居之处,向来远离世外,即便有修道者或是妖魔前来,也都以为里面有奇珍宝物,如今这群妖灵不想着进入,反而在外打斗。 风谣他们隐在一边看情况,很快就摸清了打斗的双方,与其说是双方,不如说是一群妖灵再围攻一个妖灵。 而被围攻的这个妖灵面容普通,不甚出众,可是实力却很好被十几个妖灵围攻,也不弱下风。 风谣越看这个被围攻的妖灵越眼熟,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十几个妖灵还是拿这个妖灵没办法,一个个被打伤。 “花妖,你祸害众妖,罪大恶极,就算今日我们杀不了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被打伤的妖灵叫嚣着。 花妖,风谣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个并不出众的妖灵,不是和元若儿在一起制造了血池,想要迫使他入魔的花妖花代吗? 当初的花代性情活泼,因为对天界左右使好奇,即便知道他们为花仙庙而来,还是摆了一个糖人摊子,偷偷窥见风谣他们。 而且风谣和雨落都没有察觉他的身份,不仅买了他的糖人,还因为糖人,关系好转。 风谣偷眼看了旁边的雨落,雨落好像没有发觉花代的身份,只是仔细看着情况的发展。 第 75 章 花代已经把围攻他的妖灵全部赶走,一个妖留在无名小山前,静静的看着无名小山,被众妖围攻,他并没有杀意,只是打伤并驱赶了这些妖。只剩下他一个妖的时候,风谣觉得,那个站在山前,灵力极其高强的花妖,有一种无言的孤寂。 风谣站起身子,对着山前沉静无言的花妖喊出他的名号:花代。 突然被人呼唤,花代扭头看过来,他的眼睛里一片黯然,风谣和他对视的时候,感觉不到他曾经那样的热情活泼,即便是对着并不熟悉的天界仙人左使,也能聊个几日几夜不停歇。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风谣很高兴见到花代安然无恙,仙人虽然薄情冷性,但对于投缘的人,总也有另眼相待的时刻。 他素来殚精竭虑、对于单纯模样就没有多少抵抗力。 喜欢雨落是爱他的爽朗大方,和花代相处虽然短暂,却也平和自然,若不是时机不对,也许他们会继续相交。 夕阳下,花代扭着头,看到带着惟帽的风谣。 这个世上,还有人因为他安然活着,觉得开心。 他那颗痛苦的心,在听到风谣的话后,突然涌出无尽的欢欣。 他活着,还是有人开心的。 “你带着惟帽,我认不出你。”他想不起眼前修竹秀骨般的人是哪位,便直言道。 即便灵力高强,随手间都可以要了那些妖灵的命,可有些方面,花代还是没变啊。 风谣笑着向前:“我是秀郎,以前与你有一面之缘,虽是尔尔之交,却很喜爱你的性子,觉得与你甚是投缘,只是我如今面容不佳,不意露面,你不要见怪。”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好看,你都与我投缘了,那你无论是何模样,我肯定都喜欢。”花代连忙摆手,一连说了两个没关系,表示他绝对不会以貌取人。 “你来此处,可是想见这里的主人。”风谣到了他面前,悄声问他。 他声音突然放低,后来的飘逝和雨落只隐约听得见一些。 “恩。”花代的情绪立刻有些低落了。 “这里的主人现在不在,我替他看管这里,你想见我便带你进去等待可好。”花代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元若儿,元若儿曾经侍奉真君,总有点情分在,风谣决定带花代进入无名小山。 他作为凡人的时候被真君相救,羡慕真君的道术修为,奇意拜真君为师。 谪仙冷清冷性,可谓是仙人中最淡漠的存在,凡人在他的眼里,不过尘埃一粒,自然是拒绝了。 甚至在他跪求后,自顾远去。 风谣有时候觉得,他如今这般性情,与凡人时的经历有关,而凡人之时,他遇过的最大劫难就是逃荒时差点被乡民烹食,而最神奇的经历就是被神秘强大的真人顺手救下,甚至跟随了真人一段时日。 真人刚离开的时候,风谣有些懊恼,若是他不强行拜师,是否也不会被真人丢弃,还能够继续跟随真人。 是他贪婪,惹真人厌弃了? 后来风谣便不再想,真人已经离去,他也走上另一条道路,既然没有拜师,便不算有任何情分,悠长的时光中,风谣已经淡化了曾经对真人的敬崇之情。 但现在看到花代,风谣却突然觉得,将花代引入无名小山也不错,元若儿侍奉真君几百年,真君曾经对他言:非我不收你为徒,乃是我不收徒,我乃修行者,心中无挂无碍,救人不需感恩,杀人不惧憎恶,天地万物,三界生灵,都在我的眼里,却也只在我的眼里。 你是凡人,天生喜怒哀乐,我已离弃爱、恶、憎、恨,天地广阔,长生不死,你要走的路,不管是哪条,都不该跟着我走。 听这话的时候风谣是凡人,根本不理解其中深意,如今时光也淡去了真人的教诲,但若叫真人评判,风谣终究受他影响颇深。 风华、气度都有几成相似。 侍奉真君的元若儿,一眼见到风谣,便起了莫名的好感。 花代于懵懂时期听了真君的声音,虽不曾见面,却是深以为然,后与元若儿重逢,也听了一些真君的事迹。 端正秀直,无暇清白,花代想象中的真君,便是这般模样。 他被元若儿用无数妖丹救活,醒来后却发现元若儿已经变得陌生,身边也围绕了其他的魔物。 元若儿杀戮无数,魔性深重,虽被他迷惑,却再也听不进他的任何话。 甚至他活了,元若儿的喜悦都不纯粹。 花代不知道该怎么办,元若儿身边有了许多魔,有些是单纯的手下,不敢冒犯花代,可有些却看不顺眼花代。 不过是个小小的花妖,凭着元若儿才得到强大的力量,不仅不知感恩,却是说三道四、碍手碍脚。 于是在妖灵中就开始传扬消息,是花妖为了修炼妖术,残害了无数妖灵。 花代背上了无辜罪名,元若儿并不以为意,花代只要留在他身边,他会保护好花代,那个妖灵敢冒犯。 可花代在元若儿身边,眼见他魔性深重,心里极其煎熬。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说的话元若儿根本不听,有时还会和元若儿发声冲突,而每次冲突后元若儿就会不再见他。 很长时间不见他,总要他服软才会出现。 花代觉得日子很难过,他甚至怀念起和元若儿在花仙庙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元若儿也是魔,也很独断专行,他也担忧元若儿入魔的事,但比起现在,两人还是快乐的在一起。 可元若儿入魔是被他牵连,残杀妖灵取妖丹也是为了救他,即便如今元若儿已经便成陌生而可怕的魔,任何人都可以畏惧害怕元若儿,只有他,没有资格疏离逃避。 花代想的美好,可他终究低估了元若儿的魔性,又或者是他没有想到元若儿身边的那些魔,到底对他有多少恶意。 死亡的时候,他害怕元若儿单独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只有对真君的执念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便用天赋之力迷惑了元若儿。但自他醒来后,元若儿对他对没有表现异样的情感,他也松了口气,便将此事放了过去。 第 76 章 哪知道,再一次剧烈的冲突后,元若儿突然出现,将他…… 那样的回忆太惨烈,他光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在颤抖。 元若儿给他吸取了无数妖丹,即便元若儿魔力强横,他的妖力也非常强大,他不愿意和与元若儿发生那样的关系,疯狂的抵抗。 他们小时相互陪伴成长,可如今一个成了无可救药的魔,一个却是悲伤难抑的妖,在激烈的打斗中,花代终究败了。 并不是武力分出了高低,花代是败在了他的心上。 对于元若儿,他有着不能弥补的愧疚,即便他有一万个不乐意,但在红着眼睛,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的魔面前,他下不了重手。 是他迷惑了元若儿,才引发元若儿的□□。 被元若儿压制在地上,隐秘之处被无情的贯穿的时候,花代分不清到底是心里到底是身上更痛,还是心里更痛一些。 他与若儿,明明是赤诚相交的好友,如今变成这般,都是他的错。 他伏在地上,在一波波的冲击中紧紧的咬着嘴唇,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 事后元若儿看到他的模样,似乎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可造成花代这般凄惨模样的就是他自己,花代又趴在地上静静的流泪。 元若儿已经是魔,性情可怕顽固,根本不知道歉为何物,只能硬着声音道:你的命是我救回的,那你就是属于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似乎觉得这话说的太过份,元若儿又补救道:以后你听话些,我就不会这样对你。 花代躺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可是元若儿再没有来过,而是派了人来服侍。 在修养好后,花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身份各异的仙妖魔就在无名小山居住了下来,原本以为就他们的身份,肯定是小事大事不断,却没想到,居然相处的尚且融洽。 风谣钻进了真人的密室里,看着真人留下的典籍笔记,摸索学习。他曾经向真君行过拜师礼,真人也送过他两本书籍,自觉不算冒犯。 雨落一直是个修行狂人,从进入无名小山,感觉到久违的灵气后,立刻就兴奋起来,他开始还担心秀郎和飘逝相处不好,结果修炼着修炼着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 花代灵力高强,对修炼之事兴趣缺缺,只有闲适时间才会修炼,他适合和秀郎很投缘,只要秀郎一出现,他就会跟着出现。 他突然向秀郎请泡梨花茶,据说是真人喜爱,他有事求教真人,便先学会泡梨花茶。 风谣跟着真人的那段时间,并不知晓真人喜爱梨花茶,不过他也尝过元若儿泡的梨花茶,回忆起来只觉得清香泌人,不似凡物。 花代能泡出这样的梨花茶也好,他便仔细的向花代讲了梨花茶的味道:花代,梨花茶是若儿泡的,你不曾问过他如何泡这梨花茶吗? 一说起元若儿,花代就肉眼可见的消沉了。 “我那时没想过问他泡茶的方法,我准备和他一起找到真人。” 看来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风谣记得元若儿虽然口硬心软,但对花代其实很好,比起他莫名得到元若儿相助,又无辜被元若儿迁怒,元若儿对花代才是真正的维护。 “他现在情况如何?”这是风谣第一次问起元若儿的情况,他好像一直在回避元若儿的事情。 “魔,还能如何。”花代不知如何讲。 “魔也是有区别的,比之飘逝如何?”风谣既然问了,就总要知道点元若儿的情况。 “飘逝?要是像飘逝就好了。”飘逝冷静自持,元若儿霸道疯狂,根本不是一个样子。 “入魔的魔和天生的魔,根本不一样。” “魔界的魔,天性冷酷无情,若儿是后天入魔,心里自有柔软一面,只是执念已深,难以拔除。”这点风谣也没办法,若非入魔之后太过疯狂,他又怎会把飘逝视为大敌。 “我没有用,他是真人教诲,对真人即敬且畏,或许真人有办法。”花代已经尽力试过让元若儿回头,他甚至拿命拼过,可换来的是那不堪的回忆。 发生那样的事,他无法在面对元若儿,只能离开元若儿,但终究不可能放弃,便自行寻找无名小山,想要找到真人。 真人如今被轮回花所惑,说不定自顾不暇,风谣暗自摇头,他呆在山上,以为很快真人就会回来,谁知时日漫漫,竟到如今都没见到真人归来。 这实在奇怪,但细想开来,似乎又没那么古怪。 他替林合玉寻人,林合玉在旁边守护护魂香,他来到了真人的身躯,那真人就是进了他的身躯。 所以真人,看到了林合玉。 一想到林合玉,风谣便觉得魂灵一阵恍然。 林合玉长得真好看,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点。 接下来他甚至梦到了林合玉,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风谣躺在玉石上,久久的沉默。 他好像喜欢林合玉了,即便他觉得这喜欢来得古里古怪,但他只要想起林合玉,心里就有淡淡的欢喜。 太可怕了,他竟然喜欢了根本不喜欢的人,这想法一出,他就立刻反驳自己,林合玉性情温顺,哪里有半点不好。 不,他根本不会喜欢性情温顺,他喜欢的明明是有爪子、不服管的雨落。 他睁着眼睛,看着洞穴上的泥土,只觉得精神都要分开。 一个是理性的风谣,告诉他林合玉哪里值得他喜欢。 另一个根本不讲理,反正就是喜欢林合玉。 他想的脑袋都好像痛起来,也还是喜欢林合玉。 过了段时日,他不再试图理清喜不喜欢林合玉的问题,而是仔细梳理事情。 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想好,再结合真人的异常。 只有一种可能,最能解释他喜欢林合玉的缘故。 林合玉就是真人养育轮回花,送入轮回的那个魂灵。 凡人林谢意早就死亡,雨落在花仙庙遇见的林谢意,已经就是林谢意了,或许更早的时候,真人就已经附身林谢意。 寻找林合玉的不是凡人林谢意和真魔,而是真君和真魔。 第 77 章 只是风谣不明白的是即便林合玉当时离开了万和皇朝的都城,可就连风谣都能设法替林合玉寻找林谢意,为何真君和真魔,竟然没有寻到林合玉,让他一个人在万和皇朝呆了多年? 真人伪装为一个凡人,是要监视真魔的动向? 林谢意的身躯老得比常人较快,比之林合玉的秀美隽丽,真君附体的林谢意甚至有许多白发。 可见殚精竭虑、思虑过重。 不过风谣想象现在的情状,就觉得他也很倒霉。 为了相助雨落,他彻底融合进了真人的身躯,也不可避免要受到轮回花的影响。 他原本的设想是会情难自禁的喜欢雨落,后来的言行也验证了这点。 反正本来就喜欢了他,就算有些失控,也不过是秀郎对雨落热情些、主动些的事情。 而且每次看到飘逝隐忍的样子,风谣就觉得舒畅。 雨落也察觉了飘逝不开心,试图和秀郎拉开距离,但下定了决心,只要秀郎一出现却如何都做不到,最后干脆一门心思修炼,免得心绪不宁。 可偶然间想起林合玉,一切都不一样了。 轮回花的影响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竟然让他喜欢了林合玉。 风谣不寒而栗,轮回花被称为堕魔花,引仙人堕魔,迷惑之力无法可解。 他选择契合真人身躯的时候,即便喜爱雨落,但尚且不甘被轮回花迷惑,如今竟莫名喜欢了林合玉。 他该怎么办? 因为林合玉的事情,风谣莫名的心慌,疯狂地研读真人的书籍典故。 他看到了许多荒诞不经的秘法,甚至有些看着就觉得可怕,通过吸取同类的生命,强行复活死去的人。 秘法多数可怕,只是这个秘法明显被真人看重,研究了许久,下面甚至有真人留下的结论。 屠戮生灵,下策。 下策两个字刺的风谣眼睛痛,所谓下策,便是不到绝境关头不要使用的方法,若是真人没有找到轮回花,无计可施下为了复活林合玉,是否便会用上这被他评价的下策。 想到轮回花,风谣便放下这所谓的下策,他对轮回花并不了解,只希望可以从这些典籍里找到信息。 空间,不是。 时间,也不是。 又是阵法,风谣把这典籍甩到一边,继续寻找。 真人留下的典籍五花八门,大多数是阵法相关,这些本来是风谣最喜欢的典籍,对每一本都很珍惜,细致研究,但现在他只是随意翻过,略略确定里面没有涉及到轮回花,便放在一边。 也有少数为起死回生、收集魂灵的秘法,风谣略略看过这些典籍时,忍不住会想,真君其实并不只有轮回花一种选择,但这些秘法各有优缺,有些是中策,有些同样是下策,比如有一种秘法也可召回死去人的魂魄,只要有大能力者能够付出震撼天地的力量,可是缺点也明显,这样用尽仙魔力量召回的魂魄,喜怒哀乐有莫名的缺失。 真人最后选择的是轮回花,他觉得轮回花是所有秘法里的上策? 风谣不解,除非真人本来就喜欢林合玉,或者从不曾喜欢任何仙神,否则养育轮回花,被轮回花迷惑心神,简直不能理解。 风谣最后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轮回花的信息,他失望的坐在巨大的洞穴里,周围都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典籍。 真人对轮回花忌讳莫测,就连侍奉他几百年的元若儿,都被下了禁制,在描述轮回花的时候被抹去了记忆,又怎么会留下轮回花的只字片语。 偏生世上有个风谣,知道这个秘密,只是知道根本无济于事。 甚至如今风谣同样被轮回花所惑,竟然喜欢上林合玉。 其实合玉也不错,看似温顺,其实还是有主见。 风谣冒出这个念头。 林合玉清秀的面容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甚至眼角那颗痣,引人想上去摸一摸。 风谣露出笑容,想起林合玉,心情竟然变好。 不,不不,他突然惊醒,猛地甩头提醒自己。 他不喜欢林合玉,他只是被迷惑了。 “秀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个洞穴,风谣设了结界,并不让他人进入。 主要防的是飘逝,但不能做的那么明显,只好把雨落和花代都隔绝在外面。 风谣控制心神,出了洞穴。 花代端着一壶茶在外面,他的容貌虽然不出众,但一双眼睛如同星子,闪闪发亮。 刚到无名小山的时候,这双闪亮的眼睛黯淡无亮,如今又亮了起来。 “打搅你了,我泡了茶,想你是不是会爱喝,就送一壶来给你尝。”梨花茶他泡了许久,自己喝的都快尝不出味了,但感觉可能跟元若儿形容的清幽雅淡差不多,便想到送给风谣品尝。 风谣出来,他便连忙倒了一杯梨花茶,递给风谣。 风谣接过茶,就闻到了清浅的梨花香,光是这个味道,就知道茶不错。 惟帽长可及及,方便他伸手进入,他便抿了一口,果然是满口梨香。 “花代,你真会泡茶,这味道虽然和若儿泡的不尽相同,可是却令人心神平和。”风谣又抿了几口,也许是梨花清香淡雅,竟然稍许抚平了他内心的躁动。 “这壶茶都给我好吗?”他问花代。 花代听了他的话,脸色微红,有些受宠若惊:“你喜欢就好。” 他赶紧把手上的托盘给了风谣,风谣伸手接过,还来不及道谢,花代便赶紧告辞了。 奇怪,每次和花代在一起,两人都甚是投缘,花代从不曾走这么急,莫非有急事,脸都有些红。 风谣端着梨花茶,本想和花代谈天说地,缓解心绪,花代一溜烟跑走,只留下他一个人。 再次闻了梨花茶,风谣没有回洞穴,而是端着茶往另一处去。 今夜月光很好,风谣一路行走,心情也慢慢平和。 到了目的地,他却猛地止住脚步,藏到一颗梨树后面。 梨树很大,正好挡住了风谣的身影。 而月光静静下,正是花好月圆,有情人相依偎。 飘逝依偎在雨落的怀里,两人许久没有这么亲密,幸好今日他放下脸面,主动前来。 雨落还是在意他的,飘逝幸福的想。 “雨落,我一直都好担心,你是见我要死了,不想我遗恨,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他主动提起话题,心里依然忐忑。 雨落吻了他的头发:“我答应了和你在一起,就不会食言。” 第 78 章 飘逝竟然为此哭泣,实在是想不到的事,雨落虽然对他昏迷的事产生疑惑,但看着只在他面前温顺柔和的飘逝泪眼蒙蒙的样子,心里终于柔软下来。 他入凡间之后,飘逝一直跟随,或许有些小心思,但终是因为爱慕。 爱,又怕不得,才会起心思。 飘逝抬起头,闭上眼睛,他洁白无瑕的面容在月色里好似闪闪发光。 雨落眼神一暗,对着那精巧的红唇便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间,情欲渐渐高升,雨落猛地拉开飘逝的衣衫,埋头就咬上了嫩滑的肩头。 飘逝毫不抵抗,只是闭着眼睛,脸上越发熏红。 侵略性的吻沿着锁骨一直往下,在遇见一点凸起后,微微一顿,立刻张嘴咬了上去。 飘逝身子猛地一颤,发出轻微的呻吟…… 风谣手脚冰冷,看着眼前紧贴在一起,爱欲交缠的两人。 心里好痛,这种痛极为剧烈,风谣从来没有感受过,明明痛的不得了,可他又觉得心慢慢冰凉下去。 然而冰冷的心里,又有偶尔的疼痛。 雨落和飘逝还是纠缠,风谣端着托盘,里面是稳稳的茶壶,即便眼见如此痛彻心扉的画面,托盘依然安稳的端在他的手里,茶壶里也没有溅出一滴茶水。 他是天界左使风谣,永远冷静自持,曾经在至交好友文华危急之时,也能平静隐藏气息,直至逃离危急,那就算看到心上人与他人亲密纠缠,也一样能够站的稳直。 他没有再看,端着托盘静静的离开。 转身之间,似乎有梨花自梨树上落下,清香依旧。 风谣回到洞穴里,把托盘放下,一个人呆了很久,月光映照在洞穴口,他却在洞穴里面,看不清神色。 照明的珠子早在他去找雨落品茶时就已经取下,洞穴里没有多少光亮,虽然这样的黑暗不会影响仙人的视野,但当白日到来的时候,却只见风谣眼神飘散,没有焦距。 托盘静静的躺在一边,里面的茶水早就冷去。 惟帽丢在一边,白皙如玉一直沉默的坐在洞穴里的人儿听到了外面轻微的脚步声。 是雨落吗?风谣脑海里闪出这个念头,雨落当时看到了他躲藏的梨树,也知道树后面的人,两人的眼神甚至不经意的对上了一刻。 然后雨落立刻转移了视线。 是他来认错了。 风谣紧接着就是这个念头,但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 雨落知道他在树后,他是故意的,故意和飘逝亲密,表明他的态度。 他喜欢飘逝,即便当着秀郎的面,也不加掩饰。 秀郎的热情,他不直言拒绝,却选择用这样残酷的方式告知秀郎他的心意。 “秀郎。”脚步声停下来,洞穴外的人唤出声。 果然不是雨落,来的人是花代。 风谣惨笑,他竟然会有如此愚蠢的期待,可真是白长了个脑子,越发活回去了。 雨落看见了他,还和飘逝亲密,这就是雨落的选择。 “秀郎,我跑了茶,送来与你。”花代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他细心泡的梨花茶。 风谣的眼神转到一边冷却的梨花茶,本来是清幽惹人爱的茶,如今他只觉得这无处不在的梨花清香,让他根本不想回忆。 “我不想喝茶。”风谣声音低哑,一向清凉的嗓音好似带了无尽的凉意。 端着茶的花代楞了楞,秀郎之前还说喜欢他泡的茶,如今怎么不喜欢了? “我不喜欢闻到梨花的味道,也不想再尝梨花茶,若是有酒就好了,罢了罢了,你去吧,暂时不要来寻我。”风谣喃喃了一句,又想起无名小山哪里会有酒,他如今兴致全无,也懒怠与花代解释。 不料花代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了一会儿后道:“你喜欢酒,我出山去买酒给你喝可好?” “这里远离世间,哪里买的到酒,即便你带回了酒,或许我又不要喝了。”风谣自觉要求无理,也不过是顺口一句。 “秀郎,我在山中闲极无事,正好出去走走,我肯定快去快回,带给你最美的酒。”无名小山被结界包围,花代要风谣让他下山。 洞穴里,风谣听了花代的话,并没有立即回绝。 他的眼神慢慢的看过洞穴里一地的典籍,跟花代讲了一会儿话,虽然他依然心情低落,但眼睛里的神采慢慢回归。 花代还在等着秀郎回话,没想到秀郎却突然出来了。 “秀郎。”他还端着用心泡出来的梨花茶,紧张的后退了一小步。 “谢谢你泡的茶,只是我闻多了梨花的味道,再不喜欢这味了。”风谣出来后,便向花代致歉。 “没……没事。”花代结结巴巴的表示没关系。 “你这般看着我,可是觉得我面容可怕,被吓到了。”风谣竟然没有戴真人那可以遮掩面容的惟帽,就这样在花代面前露出了面容。 “不不不,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花代一手托着梨花茶,一只手赶紧摆动,表示他并不是被秀郎的面容惊吓。 秀郎脸上有一道可怕的红痕,他的确吃惊,但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我逗你的,不过你这样反应,还真有趣。”风谣被他认真的模样逗乐了。 闻言花代也不生气,他看了秀郎两眼,突然转身就跑,跑到不远处将手上的托盘放下,然后再回来。 “你这是干嘛?”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的快极了。 “你不喜欢梨花的味道,我把它丢远点,免得你闻到味道。”花代解释他如此做的原因。 “漫山遍野都是梨花,味道无处不在,就算你把梨花茶丢远,梨花味不也还在。”风谣是因为看见了雨落和悠霞亲密,再不喜欢梨花茶。 至于梨花香,如今花开季节,整个无名小山都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山,去找好酒喝。”花代纠结了一会儿,秀郎从洞穴里出来后,比起一个人去替秀郎买酒,不如他们一起去,一起喝酒。 “你知道我脸上这道痕迹是什么东西吧。”无论怎么看,花代除了刚开始的诧异,接下来对风谣脸上的红痕视而不见。 “跟雨落是一样的吗?”秀郎自己提及,花代便小心的问。 雨落脸上的痕迹,是恶意的侵袭,若是不查甚至可能入魔,秀郎脸上也有相似的痕迹,花代只能想到这点。 秀郎,原本一直带着惟帽,就是为了遮掩这道痕迹。 “跟他?算是差不多。”其实并不尽相同,不过其中的区别也不重要。 难道风谣能够明确的告诉他们,真人脸上这道深入魂魄的红痕是养育轮回花留下的痕迹。 被红痕侵染,就算是附体的风谣,也同样喜爱了林合玉。 第 79 章 “花代,我有些事情,你可否帮我。”风谣对着花代露出微笑,这件事,需要花代的帮助。 花代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刻就答应了。 答应的如此爽快,倒叫风谣满肚子的话都没来得及用。 虽然花代这里用不上,但在雨落和飘逝处,还是需要解说清楚。 他交代好花代后,又等了几日,便去寻了飘逝。 “秀郎找我何事?”飘逝看到他露出的面容,虽然有些惊讶,但却立刻掩了下去。 “你住在这里,倒还算习惯。”风谣打量他居住的地方,飘逝是魔,跟着雨落进了无名小山,这些年下来安分守己,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不,并不是没有任何事情,至少雨落的心,终于偏向了飘逝。 风谣觉得很可笑,枉费他用了心力让雨落意识到飘逝有不纯的动机,但最后雨落还是选择了飘逝。 甚至特意在他面前,和飘逝亲密缠绵。 风谣不能不承认,在无名小山这些年,他和飘逝暗中的争夺,终究是他输了。 “只要雨落和我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我都能习惯。”飘逝终于得到雨落的承诺,面对秀郎,忍不住有点炫耀。 “莫非有了雨落,你便什么都不要了不成,就算我,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你我都无法割舍的。”风谣这回没有做口舌之争。 雨落已经做出抉择,他是被舍弃的人,只做不知还好,否则脸面又往哪里放。 他这话暗含意味,飘逝马上品出来。 “我也好奇秀郎无法割舍的东西是什么?”他试探性的问着。 “我这张脸,无意见人,不就是我无法割舍的东西。”风谣似笑非笑的看着飘逝,说出答案。 “我生来便是魔,对入魔之事尚有了解,但若是要除去魔意,却并不知晓,若是我知晓,早就帮雨落解决此事了。”飘逝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反正他和雨落走到如今,绝对不会再有除魔的方法。 “我很在意这里。”风谣指了指自己的脸,拿到红痕在他白皙无双的脸上,特别显眼狰狞。 “多年来我一直想去掉这个痕迹,后来终于找到了方法。”他说话想来诚恳,很难叫人怀疑。 飘逝看着他的眼睛,他们都是聪明人,互相从对方眼里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你的方法需要我做什么?”飘逝看着这个一出现就差点抢走雨落,心知肚明不对付的秀郎,终于开口问了。 但问归问,他肯不肯帮又是另一回事。 秀郎既然来找他,那除去魔意的方法,肯定是要他配合才能实施。 “方法原本很难,若不是遇见你和雨落,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你是魔,其实我并不相信你,比起你,我更相信雨落,至少他一直不曾入魔。”风谣想了很久,确定所谓的方法没有任何纰漏。 他这话,如何又涉及到雨落了?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不防直说,何必还要卖关子。”飘逝口气微冷。 “有两个办法,第二个办法是借助纯正的魔,将体内的魔意运用特殊的法门全部输入此魔的体内,只要此魔足够强大,自然能够吸取走所有魔意。”风谣告诉飘逝第二种办法。 “第二种?那就是还有第一种了,是什么?”飘逝皱眉,这第二种办法一听就对他不利,纯正的魔不就是指他。 “第一种方法。”风谣笑了笑,笑里含着些讽刺。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 早就说了?怎么可能,飘逝第一反应是秀郎在胡说,不想说第一种方法,但他心神转念,又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第一种方法,莫非和雨落……”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想法。 “遇见雨落的时候,我觉得是命运给我的馈赠,如今和雨落相处了这些年,我更不可能眼见他与一个纯粹的魔在一起,因为我不信一个魔,能够对他有真心诚意。”风谣语气平和,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是这些年与飘逝争夺的执念,但他的态度却与在雨落面前不同,非常平静。 不仅是他,飘逝也是如此,风谣虽然不知道飘逝与雨落私下一起时如此,但他和飘逝面上一直很融洽,从没有恶言相对。 “只要雨落相信我的情意,我并不需要你的承认。”话是软绵绵,但飘逝绝不会真的示弱。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雨落的想法最重要。”风谣肯定这个说法。 “你应该知道他并不愿意成为一个魔,若你愿意吸取他身上的魔意,我就相信你不会诱他入魔。”他接下来的话顺利成章。 “但我凭什么要连你的魔意一起吸取?”飘逝冷笑道。 “自然看在是我们这些年相处的情分,你宽宏大量帮助我,我也心有愧意,黯然退让。”风谣说起此话,脸不红气不喘,实在不愧他位居左使的名声。 这都不算什么,他刚位居左使,伺候那位龙公主时,挂着和睦可亲的面容,可是半点瞎话都没少说。 “若你体内魔意消除,你便会消失在我和雨落面前?”即便飘逝觉得秀郎从出现就不怀好意,硬是插入他和雨落之间,导致雨落的心左右摇摆,但依然被这话吸引。 “你若是真心对他,我可以成人之美。”风谣承诺。 飘逝思绪良久,终于同意风谣的条件,但是他也要风谣发誓,若是他除去了两人的魔意,秀郎便终生不可再纠缠于他和雨落之间。 风谣很爽快的答应了,即便飘逝不要他发誓,他也已经决定,既然雨落不接受秀郎的情意,那秀郎就再也不会见雨落。 明知秀郎在树后,雨落故意与飘逝亲热,伤了秀郎的心。 甚至连他和飘逝商量好去除魔意的事,都是由飘逝去说与雨落听。 很快就到了他和飘逝商量好的日子,雨落出现在梨花居,就看到秀郎坐在一处长凳上,正看着远处的风景。 无名小山种满了梨树,飘逝曾经探寻梨树深处,发现了一些白骨。 面对飘逝的质疑,雨落开始是不信,但后来也产生了疑惑。 自从秀郎出现在他面前,虽然相互投缘,但其言行举止,总也些古怪。 秀郎明显的喜爱,已经到了他不能忽视的地步。 但是他已经有飘逝了,至于秀郎,也许不过是一时之兴。 只要远离,很快他们都会忘却这一段时光里的暧昧不清。 雨落讪讪的坐到一边,眼神竟然避开秀郎那里。 那日过后,好像两人是第一次单独见面,不,是第一次见面。 雨落根本不是多情善意的性子,但和秀郎安静的呆在一起,却总免不了想起那日的事情。 甚至连梨树后面秀郎的纹丝不动的惟帽都清楚的浮现在眼前。 还有秀郎转身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匆忙慌张,却给他一种无形的悲伤感。 第 80 章 “这漫山的梨树,风吹起来,景色秀丽动人,可是谁又知道,漫长的几百年都看着同样的风景,是否心也如同平静的水一般,难起波澜,又或许跟被风吹动的梨树一样,平时不惊不动,但一旦波澜起,便是绵绵不绝。”秀郎清净的声音响起,他依然带着真人可以隔绝窥视的惟帽,雨落并不能见到他的神情。 飘逝说秀郎脸上也有入魔的痕迹,雨落极为震惊,几次想来见秀郎,但总是鼓不起勇气。 那日的梨花树挡住的是秀郎,可那日过后,好似成了挡住雨落的天巅。 秀郎不曾前来,他也不敢前往,若是雨落冷静一些,或许会奇怪,以他的性子,曾和紫郡当面决绝,不过是见一面如何便纠结难断。 或许还有一人也让他纠结过,那人被他藏在心里,深深的藏了进去,不再回忆。 “秀郎,你为何会有魔意。”雨落终究忍不住,他提前到来,何尝不是想单独见秀郎。 没想到雨落会问这个问题,不管是真人还是他,都不可能回答雨落。 风谣思忖了下,便道:“我若告诉你,飘逝便会知道,所以便不说了。”拿飘逝做借口,在他和雨落之间是百试百灵。 果然一提到飘逝,雨落便不好继续追问。 “为何还戴着惟帽?”雨落关注的点很快转移,原来秀郎戴惟帽,是不想让他们见到他脸上魔意的痕迹,但如今秀郎已经主动显露出身有魔意之事,在飘逝面前露出了面容,为何今日依然戴着惟帽? “谁都知道雨落最喜爱美人,身边从来都是殊颜佳色,我面容不佳,便不在你眼前献丑了。”秀郎立刻回答,明明是假话,偏生被他讲的真模样。 “你说的什么胡话,我知道你脸上有痕迹,但我根本不在意。”雨落立刻反驳,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被安上喜爱美色的名头。 天知道他只是对美丽的人温柔些,从来不曾冒犯。 “何况今日过过,你我体内的魔意除去,你……脸上的痕迹自然会消失。” “那就等这痕迹消除了,若你还是想见我的模样,我便露出面容。”明明是根本不会兑现的话,偏生叫风谣心里有些微凉。 若是没有飘逝,若是一直与雨落在一起,情难自禁下,也许他会将被轮回花影响的事讲与雨落,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他再次遇见雨落的时候,飘逝就已经在雨落身边了。 他心有不甘,也曾经试图插入两人之间,现在想想,轮回花其实早就影响到他。 若是换成从前的风谣,即便雨落有了喜爱之人,只会远远的观望,哪里会心怀不轨,试图破坏。 风谣冷静下来后,立刻就发觉不对,轮回花之所以又被称为堕魔花,绝不是浪得虚名。 论这点他很敬佩真人,竟然在轮回花的影响下,一直坚持未曾受到影响。 但他知道他不能只呆在无名小山等真人回来,真人遇见了林合玉,在轮回花无形的影响下,他不知道那个看似温和实际心凉清冷的前辈,能否如同在真魔身边的那些年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总不能接受。 在他凡俗岁月里,真人从天而降,把他从绝望无助的境地里拯救出来,虽然清冷无情,却神奇的抚平他心里的愤恨。那位前辈是那样的强大,他曾经暗暗敬慕,很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不愿意这样的真人,感情却是受轮回花影响。 别问他为何觉得真人并不喜爱林合玉,在他也被轮回花影响后,他就知道,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想要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如同真人一般,神通广大,却一直跟在真魔身边,只有林合玉一个人孤单的呆在万和皇朝的帝都。 “我的确喜欢美人美景,但并不是重视颜色,若有真心相待之人,是何容貌都不重要。”想起他暗自向花代打听秀郎的模样,秀郎气度斐然,令人舒心愉悦。 这是花代的原话,他想了好久才明白,秀郎或许颜色并不出众,所以在他听秀郎又一次调凯他喜爱美色,他莫名的冒出这句话来安秀郎的心。 风谣听了他这句话,重复道:“真心相待之人……我自是真心一片,可惜雨落心里,真心之人太多,秀郎都不知在哪个角落。” 他这话暗含抱怨之意,雨落心虚,简直无颜面对。 “秀郎……”他喃喃的念了秀郎的名字,却不知如何开口,那夜梨花树下发生的事,秀郎不提,他便也不敢再次提及。 可他心里总有一点懊恼,他当时想得简单,无法直接拒绝秀郎若有若无的情意,若是让秀郎见着他和飘逝亲密,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现在秀郎看似若无其事,他却总是难安。 “雨落,你要和飘逝在一起,我可以接受,也许你并不在我的感受。”那种痛苦,风谣用清淡的语气说来,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 把心分成两半,似乎也有好处。 心的这一办受伤了,还有另一半可以慰藉。 “那夜之后,我想通了一些事,如果是注定不在一起,你做的事或许是对的,我不会再后悔,你也不要再记挂,我们……就这样了吧。” 就这样了吧,雨落相信飘逝,选择了飘逝,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硬是搅乱雨落的情感。 他找飘逝,提出离开雨落的条件是飘逝替他和雨落除去魔意,雨落的魔意是血池恶意侵染,尚有法子去除,他魂灵受轮回花影响,哪有可能去除。 飘逝终于来了,他一出现在梨花居,雨落便停止和风谣交谈。 风谣和雨落坐到风谣刻画的阵法上,而飘逝仔细打量了阵法,看不出异样,才小心的进入阵法。 难道秀郎真的只是为了去除魔意?他暗暗思量,若秀郎的目的就是这个,或许他可以配合。 只要秀郎遵守诺言,去除魔意后便离开雨落。 他曾想借助龙宫追杀惑使雨落入魔,和他一起去魔界生活,但如今这个再不敢有这个想法。 秀郎设计暴露出他的意图,差点让他失去雨落。 “飘逝,有劳你了。”待飘逝入阵,风谣便表示可以开始。 飘逝凝聚心神,三人开始按照风谣说的方法开始运转灵气。 第 81 章 雨落体内的恶意一直被他压制在丹田处,只在天界因为悠霞与风谣的背弃曾经松动过一次,后来因为飘逝被龙宫人所伤昏迷也躁动过,来到无名小山后一直安稳的很。 雨落慢慢的调动这些魔意,同时他可以感觉到与秀郎贴合的手掌处传来吸引力。 而魔意跟着这种吸引力往秀郎处去。 其实他不明白,明明都是要靠飘逝化解魔意,为何要先将他体内的魔意传至秀郎身上,甚至为此,飘逝也得同时引动魔力,维持秀郎体内的平衡,防止魔意失衡。 飘逝对秀郎提出的方法不置可否:他不信我,怕我只帮你化解魔意。 怎么会,飘逝你都答应了,肯定不会反悔。 你倒是相信我,应该不是为了化解他体内魔意,才说好话让我开心吧。 算了,飘逝也不要雨落回答。 我不反悔,他也不能反悔。 这话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雨落并不知道,即便他是纯粹的魔,化解魔意也不是简单的事。 若是你反悔,我将以魔界王族名义,诅咒你的食言。 飘逝并不信任他人的承诺,他更相信王族诅咒的威力,丑话已经跟秀郎说在前头,他将尽全力,化解雨落和秀郎的魔意。 只要他做到这点,雨落便是他的,秀郎再也不能和他抢夺。 他突然皱眉,秀郎那里传来的吸引力突然加大,他体内的魔力快速的朝秀郎涌去。 怎么回事,如今不过是帮助秀郎维持体内平衡,如何会要如此多的魔力。 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秀郎那双清亮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惟帽无风自动,露出了秀郎遮掩的面容。 丑陋深刻的红痕,印在白皙如玉的脸上,就如同秀郎的眼睛一般。 含了些讽刺。 雨落的魔意还在往秀郎体内传输,他那里倒是一切顺利。 飘逝和秀郎就这样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聪敏不凡,如今的状况根本不需要用言语交谈,光是眼神间的交流,就可以互相沟通。 你骗我?这是飘逝的控诉。 你一直怀疑,从没有信任过我,哪里论得上骗或不骗。风谣的眼神里透露出这个意思。 为了骗住飘逝,不让他产生怀疑,不同意化解魔意,风谣可是用尽了心力。 你不想化解体内魔意,那你想做什么?飘逝是魔界王族,即便心里愤怒异常,但也可以压制过怒气,询问秀郎的真正意图。 风谣扭头看了眼还在努力排解体内魔意的雨落,他这一扭头,简单看的飘逝理智都差点失去。 不过很快风谣只看了一眼,便又回头,飘逝也冷静下来。 风谣脸上露出冷笑:谁说我不想化解体内魔意,明明你是魔界王族,魔意深重,可以助我和雨落化解魔意。 若是我不能化解魔意,那只能是你不愿意助我。 飘逝很快想明白这点,秀郎有恃无恐,不过是看透了他对雨落的真心。 若他现在停止输送魔力,秀郎还是会将雨落的魔意全部吸取。 那等雨落看到,他没有帮助两人化解魔意,而是秀郎为他吸取魔意。 无名小山他使用心计,虽然雨落原谅了他,但若是再来一次,就算他是被秀郎设计,雨落本就觉得辜负秀郎,心有愧疚,他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一句白话,雨落是会信帮他化解魔意的秀郎,还是害了秀郎的他。 简直是明晃晃的答案。 是他小看了秀郎,被秀郎蒙蔽,真以为只要秀郎去除魔意,便肯离开雨落。 飘逝心里大悔,若不是雨落终于表明态度,他怎会得意忘形,以为总算压了秀郎一头。 他刚和雨落互通心意,秀郎马上就来这一手,叫他进退两难。 若是停止输送魔力,他会被雨落怀疑,雨落可以谅解他为了私情想要困他为魔,却绝对不可能接受他为了私情伤害他人。 飘逝的视线从秀郎脸上转到雨落那里,雨落闭着眼睛,脸上的红痕在慢慢消退,露出来的脸比起他们遇见时更加坚毅。 这张脸曾经是他心头大患,势要置之死地,稳固他在魔界的地位。 他借着巧遇出现在雨落身边,本是不怀好意,却发现雨落的灵力比他想象的更加高强,这样厉害的人,若是随便杀死,总是暴殄天物。 何况他与雨落以前的恩怨只是立场导致,雨落曾是天界右使,除魔斩妖是天命职责,如今雨落被贬,若是借机将雨落诱入魔界,也可助他成就大事。 他没有动手,而是紧紧的追着雨落,雨落被龙宫追杀,龙公主的性子他也有所听闻,向来是娇蛮任性绝不讲理,雨落在天界袭击伤害了她,这口气她不出够肯定不会停手。 也方便了他雪中送炭,不离不弃。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龙公主的憎恶程度,原以为即便四海龙王惯着她,也不过是要出气,没想到这气竟然长达数年,无数龙宫人被他和雨落击败杀死,龙宫追捕雨落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若不是他知道龙公主的性子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容忍,且雨落极为厌恶此位龙公主,说不得他还要以为雨落在这位龙公主心里,根本不是厌恶仇敌,毕竟他曾无意中得知龙公主的死命令是抓捕雨落,而不是杀死雨落。 为何要抓捕雨落,莫非是要带回去让龙公主泄怒。 他后来趁机逼问了一个领头的龙宫人,用了魔界的一些方式,终于得知了龙公主抓捕雨落的缘故。 雨落灵力高强,龙宫数次败甲而归,龙王曾经想要放下此事,随便派些人追捕雨落便是,但龙公主不依不饶,在龙王的追问下才道她才不是任性妄为讨人厌,除了和天界的那位号称最美丽的仙子稍许不睦,她在天界已经很收敛性子,结果还被仙人判定任性妄为,留有偏见。 明明是她发觉了魔的痕迹,她当时甚至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雨落袭击了,而等她醒来,天界已经传遍了她惹仙厌恶,让雨落看不顺眼,怒而教训她的说法。 她当时就气的不得了,一定要抓住雨落,让天界仙人知道雨落是魔,反正就是雨落有隐秘被她察觉,才会袭击她。 龙公主发现的隐秘,应该就是雨落脸上的红痕,飘逝想着,只是他没想到,这位龙公主竟然是个较真的性子,天界的仙人误解了她,她还要分出清白。 飘逝迷恋的看着雨落,这个自从他听过名头,就准备以他为垫脚石,稳固地位的仙人,在被追捕的一路相随里,竟然成了他最喜爱的存在,成了他一定想要得到的人。 开始他以为是想要雨落成魔,和他一起回魔界。 第 82 章 但现在他想要的不仅是一个成魔可以帮助他的雨落,更想要雨落的心,想要雨落同样喜欢他。 楚骷决定离开的时候,他完全不理解这位已经声名大涨,魔界无人再敢轻视的公主在想什么。 姐姐,他这样称呼楚骷,但他们并不是亲姐弟,只都是那位魔君的血脉。 而那位魔君,不知有多风流多情,留下的血脉乱七八糟,除了楚骷和他,还有无数不被承认的血脉,这些私生子女根本不被承认,楚骷和他当然也都在不被承认的行列。 那位魔君曾经统一魔界,威名传遍三界,他在的时候魔界自然是生杀在握,众魔畏首。 但那也都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魔君再大的威名,都照拂不到他们这些血脉,甚至因为有魔君的血脉,他们还会受到更多的欺压侮辱。 他和楚骷还好些,魔君已经死去无数年,曾经在他们父母身上发生的惨事,不会再发生在他们身上。 魔后对魔君惹下的花花草草憎恨至极,且她认为若不是魔君被人族那位贵女迷惑,也不会死于神雷之下。 魔君的私生子女,在魔后极度的憎恨中,煎熬着留下血脉,却也知道这些血脉,同样会受进磨难。 百多年前,魔后或许是太思念魔君,又或许是作孽太多,自感亡期将至。 她独自离开魔界,去了凡间一趟。 那时他和楚骷已经认识,都是魔君的私生血脉,都在魔后的厌恶中挣扎求生,也许是一次他又没有抢到吃食时偷偷躲在肮脏的墙角哭泣,那个比他高出一个头,却与他同样瘦弱的少女递过来的半个馒头,又或者是他不经意听到几个少年准备联合起来教训少女一顿,他连忙跑去告诉了少女…… 总之矮小的少年和瘦弱的少女,慢慢的好像有了些联系。 抢食物的时候,他们心有灵犀,有意识的挤在一起,有时候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们就会两个人分,即便都吃不饱,但比起以前的饥渴好像又有所不同。 他和后来名号楚骷的公主,在那饥渴痛苦的岁月里,结下了姐弟的情份。 楚骷要离开魔界,他万分不解:姐姐,你如今已经有了公主的名分,王族也不敢再轻忽你,为何你却要离开。 飘逝,他那位面容姣好,如同头顶的天,让他感觉安全的姐姐看着他,眉间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一丝轻愁:我喜欢了一个人,魔界没有他。 那姐姐找到他,就带他回来。他从来不知道姐姐何时有了喜欢的人,但他从内心觉得不安。 魔君素来风流,看上凡间贵女,结果灰灰湮灭。 魔后深爱魔君,导致魔君留下的私生血脉受进折磨。 他不懂喜欢是什么,但苦难的经历,让他直觉的不想要喜欢这种东西。 对,那时候他还以为喜欢是个东西,不想要就可以不要。 飘逝任由秀郎吸取体内的魔力,不做丝毫反抗。 若要留住这些魔力,却会导致雨落的猜忌,他便不要魔力了。 姐姐,如今我终于明白,你说的那句话:他不可能和我回魔界,所以我也不再回魔界。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全是占有、也还有牺牲。 我们不愧是姐弟,你为了喜欢的人抛弃在魔界的身份地位,而我也为了雨落,将失去百年苦修的力量。 风谣收功,他看着飘逝惨败的面容,感受到体内充沛的魔力,飘逝的魔力超出他的想象。 雨落也收了功,就算还没有看,光凭感觉,也知道魔意消除殆尽了。 秀郎的方法真的有效,他兴奋的睁开眼,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秀郎……飘逝,你还好吧。”他先是看到秀郎,但秀郎带了惟帽,并不能看见是否与他一般喜悦,但他立即又看到了软在一边,脸色苍白的飘逝。 他立即过去,扶住飘逝。 “我……雨落……我……”飘逝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眼里的愤恨消散了些,但话语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多谢飘逝公子,慷慨相助,我会按照之前的约定,飘逝公子尽可放心。”秀郎站起身子,看着相依偎的两人,插话进去。 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你们有什么约定?”雨落好奇的问,怎么他不知道。 风谣还是看着飘逝,飘逝体内的魔意被他吸取的七七八八,这些魔意进入真人的身躯,如今他难受的紧。 飘逝也抬头看着他,看着这个心思奇诡,欺骗他想要去除魔意,却借机夺取他的魔力。 “你会守诺。”他虚弱的开口,有些不信。 秀郎莫非只为了他这一身魔力,太可笑了,亏得在雨落心里,总觉得秀郎清白无暇,绝不会有私心诡计。 风谣知他不信,但也不解释,花代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是你。”飘逝看到花代毫不犹豫扶住秀郎,径直往外面走去的时候,心里总算醒悟。 “你竟什么都听他的,他许诺了什么,让你言听计从。”若不是花代骗他秀郎的确是想要除去魔意,他也不会轻信秀郎,导致如今的下场。 花代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虽然妖力强盛,却连追杀他的妖都不会下杀手。 在无名小山的数年里,他和秀郎面和心不合,倒是与花代相处的不错。 他向花代打听了秀郎,花代当时言之凿凿:秀郎体内有魔意,肯定是想除去,我总见他研究这些,飘逝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个不问世情,好个装摸做样的妖。 妄他飘逝在魔界也是见多识广,竟然被花代骗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昏迷过去。 雨落手忙脚乱的接住飘逝,看了一眼花代,眼神很冷冽。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飘逝的模样不能不让人怀疑。 “你……你们背着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希望给出一个解释。”他丢下这句话,抱着飘逝离开。 “秀郎,怎么办?”花代问风谣。 他担心等飘逝醒来,雨落便要和他们算账。 “不怎么办,飘逝昏迷,他现在不会管我们。”风谣笑着摇头。 他如今体内不仅有雨落的魔意,还有飘逝强横的魔力,整个身体极为不舒服。 “我们走吧。”飘逝被他夺取魔力,何尝甘心,所以才会昏迷。 不过风谣不担心,只要他遵守诺言,主动离开,飘逝也不会再想和他继续纠缠不休。 怎么说,如何说,都是飘逝的事。 “可,可你的情况,现在就走啊。”花代扶着秀郎,可以感知他如今不过是一口气硬撑着,实际体内魔意冲击。 风谣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吐出了一口血。 第 83 章 “秀郎。”花代见他吐血,惊慌不已。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针对你,我保护你。”他以为秀郎是怕飘逝醒来后,发现被欺骗,找秀郎算账。 风谣摆手,算了,花代哪里会知道他和飘逝之间的事。 “你背我走。”他要求道,花代有些犹豫,但终究是一咬牙低下身子,把秀郎被起来。 他飞快的在无名小山上行进,只要快点带秀郎出山,秀郎便可以修养了。 漫山的梨树围绕着他,又被他甩在后头…… 他们终于到了那颗巨大沧桑的梨树前。 “秀郎,该出去了。”他告诉背后的秀郎,秀郎没有回答。 “秀郎,秀郎。”他惊慌的呼唤,只觉得眼睛都湿润起来。 一只素白的手伸出来,秀郎虚弱了很多的声音响起:无名无处无形无踪,开。 那层无形的结界便开了。 花代刚迈出结界,天地却在一瞬间变色,云朵翻涌,极度压抑的感觉。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迈开脚步就跑,跑了数十里,发现天地间依然是风云变色。 “这,这是怎么了。”他望着天上凝聚的风云,即便跑了这么远,怎么还跟着他们。 “花代,放我下来。”自从风云出现,风谣便在仔细观察,这种天地变色的状态,传说里也有描述。 飞升天界成为仙人,需得立劫,不仅是人世劫,还有天劫。 可他算下来,可算是立了人世劫,却并没有历过天劫,就直接进了天界。 这就是他迟到的天劫?来的让风谣哭笑不得。 哭,自然是他如今体内魔意、魔力混乱,本就自顾不暇,天劫竟然还来个雪上加霜。 笑,却是没想到,即便他如今身具魔意和魔力,这天地竟然还认可他仙人的身份,给他送来天劫。 花代将他小心的放在地上,周围的情况让他心里不安。 “秀郎,你真的要留在这里。”这里并没有人迹,可谓是荒野一片。 天色越发暗沉,好似有雷光聚集。 “我们回无名小山吧。”花代提议。 “回不去了。”风谣叹息着摇头。 “雨落就算再厉害,我也可以保护你。”花代闷出一句话。 “这是我的劫,避无可避,又何须躲避。”风谣看着天上逐渐形成的劫云,到了这个地步,他好似看透了一些天地间无形的东西。 从他魂灵附体真君,到和雨落朝夕相处,却最后放弃决定离开雨落,就是他的一次心劫。 这场心劫,他渡过了,又具有强盛魔力,就该立天劫。 “花代,你离远些,别让这劫波及到。”他要花代离去。 “不,我不走。”花妖咬牙摇头,他也看到了天上形成的劫云,其间电光闪现,威势可怕。 “听话,等我立了此劫,我们再去喝酒,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喝最好的酒。”风谣安慰花代。 “那,那你不会有事吧,你答应我,一定会渡过此劫。”花代虽然妖力强盛,但对天劫不过是听树爷爷提过两句,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帮助秀郎。 而秀郎总是有办法让他听话。 “当然,你若是呆在此处,我还要担忧你的情状。” 花代忐忑的退开,他远远的望着秀郎立劫的方向,虽然秀郎言之凿凿,但他心里依然担忧。 他正在安慰自己,突然感觉有妖类正在悄悄靠近。 花代脸色一肃,这些妖类,原先他看在同为妖族,修行不易上多次放过他们。 宽宏大度竟然让他们骚扰不断。 有妖从树后跃出,又是一套老说辞:花妖,你残杀同族,天理不容。 花代再不像从前接话,而是脸色沉重,朝着这群妖攻了过去。 以前他是放水,才让这些妖逃生,如今他狠下心,很快这些妖就伤亡。 他也不管打杀了多少,惨叫声也充耳不闻。 在他即将打杀一个妖的时候,那妖竟然跪下求饶:妖主,都是他们逼我的,我敬畏妖主大名,根本不敢冒犯,都是这些妖,非逼着我们一起,求妖主饶命。 花代停下攻势,他一停手,剩余的跑走了一些,还有一些妖犹犹豫豫的同样跪了下来。 花代看着跪下的妖,这些妖原本都是叫嚣着要杀他,要替天行道,但如今都跪在他的脚下。 “把他们杀了,杀一个我就饶一命。”他指着逃跑的妖,语气冰冷。 跪着的妖左顾右盼,终于在那个第一个跪下求饶的妖的带领下,冲向了他们原本的同伴。 花代看着他们互相残杀,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呵,妖本就是自私凉薄的族群,他以前的心软真是可笑。 一次次放过这群不自量力的妖,结果他们根本不感激,只换来一次次的追杀。 说他是恶妖,说他天理不容,那如今他们也杀了妖,也同他一般坏了。 看以后那个妖还敢说他天理不容。 妖类的残杀很快结束,毕竟无冤无仇,很多妖还是逃走了,最后回来的只有寥寥七八个妖,以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妖为首,跪在花代面前。 “妖主,我等愿侍奉妖主,为妖主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几个妖学着人类的誓词,向花代发誓。 花代的力量实在强大,又曾有残杀妖灵的恶名,他们很惧怕,但因为竹妖莫名的信服,所有他们回来了。 花代直盯着远处秀郎立劫的地方,连话都懒得搭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上的劫云气势哄哄,遮天复地,但在强大的六道劫电后,迅速散去,紧接着乌云凝聚,下起了大雨。 花代立刻往秀郎那里赶去,待他到了那处,只看到一个清冷的背影,正看着被雨水浇灭的火光。 “秀郎。”他看着这个背影,只觉得在满地的灰烬里,原本亲切的秀郎好似离他很远。 他看到秀郎转过身,对着他微微颔首。 秀郎,立劫后满目皆空,就像天上的白云,清白却难以触及。 那个曾有过温和的笑,曾对着他说:你活着真是太好了。触动他心灵的秀郎,如今成了长发披散,就在他面前,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似很远,很远,远到花代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光华本质,清白无暇。 谪仙之于妖族,便是可望不可即。 第 84 章 风谣没有再带惟帽,他进了一家酒肆,这个地方是花代介绍给他,说是有很好的酒。 风谣素白脸蛋,长发用带子束在身后,酒肆里的人总忍不住偷看他。 他们这个镇子聚集不过十来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出众的人。 这种出众,不是指容貌上的出众,而是一种风华,一种气度。 小二问了风谣所需,因为花代尚未来,风谣只叫上了点小食。 他立了天劫,出乎意料的竟然成了谪仙,这凡间的食物好似没有吸引,放在桌上不过是应景。 亏的店家特意送来的小食,就在桌上凉去。 外边突然传来喧闹声,风谣跟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只看到一位绝色,不,两位绝色男子朝酒肆过去。 这两位男子,一个美的让人想不通世上竟会有如此颜色,而另一位稍许逊色,但主要在于他面容更加柔和,更加清净。 用清净来形容自己的脸,可真有些古怪。 但也古怪不过,明明是自己的脸,却生生是另一种感觉。 因为这张脸下,隐藏的是另一个魂灵。 风谣没有动,若换成以前的他,看到真魔这般气势,心里总有些打鼓,但如今他却冷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真魔一步步逼近。 “清远,可真是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死人脸,无趣样。”艳美男子进了酒肆,冷厉的眼神盯着风谣。 跟着他的男子,则是默默的坐到风谣旁边,眼神里有安抚之意。 “风谣,你做他边上干什么?”真魔不满。 “你要寻人,如今寻到了,我陪你走了这许久,非常疲累。”风谣的话既然回答真魔,也是提点秀郎。 他在这里,他坐在旁边,不用畏惧,不要害怕。 “你……你到底是那边的,我早跟你说过,清远是个卑劣无耻之徒,你莫非都当成耳边风了。”真魔怒道。 这可真是当着人骂人,还不能让人回嘴。 风谣作为所谓的清远仙人,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真魔,你找到我,若是只为辱骂于我,大可不必,世间人千言万语,于我皆是过眼云烟。” “我和你的帐,可不是骂你两句就可以消减,你这个……”真魔把眼神转向他,虽然他们仇怨颇深,但真魔的眼睛里,比起憎恨更加深沉。 但真魔并没有把那些难听的辱骂说出来。 他那双形状优美,却隐含这无穷狠唳的眼睛,藏着的除了不喜,似乎又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风谣正视着真魔的眼睛,若是换成从前的他,即便面上端稳,心里必定是忐忑不安。 但如今立了天劫的他,心里同面上一般无波无痕。 天劫不仅是身立劫,心也同样立劫。 轮回花的痕迹已经全然消失,不仅是这幅面容如今再无瑕疵,就连风谣的心灵,也难以起波动。 自从神魔大招,神纷纷陨落,天界也没有在出现过谪仙。 所以三界少有人知,立劫为谪仙,到底意味着什么? 心性淡漠,情思飘远。 风谣原本喜爱雨落,在轮回花的影响下迷恋林合玉,但现在这两种情感都像退了色的山水画,遥遥的挂在远处,完全不清晰。 若说还有谁知道立劫谪仙的意味,就是眼前比起风谣这个新晋谪仙更为久远的真清远仙人。 如今跟在真魔身边的风谣玉如秀芝,与往昔并无差别。 真君附体,轮回花的影响并没有显现在天界左使的身躯上。 秀郎看到这幅面容的时候,即便如今心性淡漠,但依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若是身躯被轮回花影响,那他立这诛心之劫,且不全是一场空。 天劫确是帮助他消除了轮回花的影响,但若天劫过后,再入轮回花所惑的身躯,只要看清远谪仙,就知道结果。 天劫把他吸取来的飘逝的魔力全部净化,而他则将这强大的力量,全部收入魂灵,并没有吸取。 “那你找我是为何?”风谣毕竟是假的,需要谨言慎行,故而也不多与真魔揪扯。 “你可以把已经魂飞魄散的昙儿送入轮回,对魂灵之事必定钻研透彻。”真魔也坐到长凳上,他坐的位置挺奇怪,明明有多余长凳,可他偏偏坐到了清远仙人那里。 昙儿?魂飞魄散送入轮回?风谣想了想,莫非指的是林合玉。 他试探性的问:“林合玉呢?”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既没有指明林合玉是昙儿,却也可以从真魔的态度看出端倪。 “你装个什么劲?昙儿今生成了男子,难道你不知道不成。”一说起林合玉,真魔的态度就恶劣起来。 他遇见林合玉后,很快就想明白是清远做的手脚,把昙儿的魂灵聚了回来,转生为人。 只是昙儿竟然成了个男子,他实在不能接受,只好待林合玉的下世。 “男子如何,他便不是你的昙儿了。”风谣态度里无端显示出一点讽刺。 “这不关你的事。”说到林合玉,真魔有些狼狈,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昙儿的转世,但对于成为男子的林合玉,他却没有同样的喜爱之情。 “只要你替我寻找一人的魂灵,以前的事,我便不追究了。”真魔没好气的道,他思量了许久,那个村庄里有仙人的传说,说是在六七百年前,曾有仙人护佑村庄,村庄才会风调雨顺,衣食不愁。 而据他的探查,那个仙人画像分明就是清远。 他们之间的仇怨,牵扯太多太广,并不是简单的谁对不起谁。 刚被封印的时候,他的确恨清远入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让他和自大自傲的魔君一样下场。 但既然昙儿已经转世,并没有真的灰灰湮灭,他对清远的恨,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其实他最恨清远的到底是他对昙儿的处境视而不见,还是明知他的心意依然对昙儿见死不救,又或是在事后试图掩饰太平,装作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 到底是恨清远哪一点,是从何时起他们产生隔阂,是清远先对不起他,还是他先让清远失望难过。 哪里还分得清。 六百年的岁月里,那份恨意不曾消散,但看到昙儿的转世后,他对清远的恨,也没有以为的那样强烈。 第 85 章 因为林谢意的帮助,他从封印里脱离,清远没有出现,不知是又躲到哪里去。 他也没有立即去寻清远报仇,因为他有些迷茫,寻到了清远,该如何对他。 他们的真挚情谊,早在无尽的岁月里消失殆尽。 如今他们之间,除了互相的憎恶,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一个是谪仙,一个是导致众神陨落的魔。 成仙修神已经是他再也不敢兴趣的过去,而魔,清远绝不会接近。 他们都了解对方,清远谪仙,绝不会喜欢任何一个魔,他清白自持,只适合做那天外之仙。 从来都是如此。 这话都是出乎秀郎的意料,真魔被真人封印,虽然表露的很厌恶他,但竟然可以对以前的事不报复? “谁对你这么重要,都能让你放下对我的恨意。”他试图打探。 坐在旁边的风谣眉眼微垂,正好让秀郎看见。 真人附体,言行与他还是有区别,也还是真魔以前都不曾认识他,否则必定起疑。 “他叫林谢意。”真魔言简意赅。 想起谢意,他的情绪就变了,不再有刚才的怒气,语气也没那么激动。 “那个凡人,原来你如今在意的就是他了。”秀郎视线扫过端坐的风谣,却见风谣依然是眉眼低垂,不动声色的样子。 “风左使,据我所知,你也是见过林谢意的吧,就是不知出了何事,他莫非是死了。” “风谣,你也认识谢意,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真魔倒不知道此事,林谢意出事后,他用了许多办法,都不能寻到他的魂灵。 明明前面都好好的,谢意突然…… 他无意中得知天界仙人风谣曾经拜访过真君。 清远可以送昙儿入轮回,对谢意肯定也有办法。 他很快寻到了风谣,那时风谣和昙儿的转世林合玉在一起,他虽然爱昙儿,但对林合玉的感觉,一直很复杂。 在意必然是在意,毕竟是昙儿的转世。 可林合玉是个男子,他怎么都无法将对昙儿的感情,全然的转移到林合玉身上。 “仙凡之间,短暂之交,何况他已经离去,你要寻找他,我帮不了你,何必提及。”风谣终于抬起了眼,认真的回答真魔的问题。 “你这看法……可真是……难怪是仙人。”风谣对真魔不冷不热,真魔倒是不生气。 酒肆外停了一辆马车,秀郎看过去。 “他在里面。”秀郎是确定的语气。 “凡俗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再给你看他。”真魔道。 “不必。”秀郎摇头拒绝。 “你什么意思,不想帮忙?”真魔语气立刻就变了,刚才短暂的缓和好像不曾存在过。 若是秀郎再敢拒绝,估计他也不会再念情份。 “你要寻林谢意,我帮不了你。”秀郎披着真人的皮,自然不畏惧真魔。 “你人都没看,怎么就断定帮不了,你还是在怪我。” “昙儿魂飞魄散,她又没有魂飞魄散,你凭什么怪我。”不知想到了谁,真魔竟然忍住了。 “那莫非你已经谅解了我?”风谣不知内情,但很会应对,立刻反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谣看向了真魔,似乎在观察他的神情。 “谅解,清远谪仙,清白无暇,问心无愧,还会需要我谅解,我说不追究前事,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除非你把昙儿还给我,你能吗?”他再次透露出恨意,这种恨,永远不会消除。 昙儿转世了又如何?林合玉和昙儿能算作一样吗? “谢意的事,你若帮忙,我们之间的恩怨,算作一笔勾销。”恩,没有了,怨,他可以放下。 “我早说过我帮不了你。”秀郎再次强调。 “你……找死。”真魔气极,身上的魔气一瞬间外露,酒肆已经被秀郎包场,一个凡人也没有,他们被赶走的时候还愤愤不平,这么难得遇见绝世之人,竟然不能再看。 “莫书澈。”风谣唤回了真魔的理智。 秀郎看了风谣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但真魔好像很听他的话。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明明真魔憎恨真君,可对于一直在身边的真君却极好。 待真魔冷静下来,秀郎才开口道:“你都无法的事,我也没有好办法,世间事都要付出代价,若是你执意寻找林谢意,先不论能不能成功,只是你想过要付出的代价吗?” “什么代价?”真魔狠狠的盯着他,好像清远一句话说不好,他就会不客气。 “你若执意寻找林谢意,这位天界仙人。”秀郎似笑非笑的看向风谣:“就要离你而去。” “关他什么事?”真魔有些狼狈,但语气更加凶狠。 “你只说你帮不帮忙,其他的事不该你管。” 风谣收回眼神,静静的看着真魔,眼里透露出一些苍凉。 这一刻,在真魔逼得无处可去的并不是他,更是旁边的风谣。 但他能够理解真人的一些心境。 “若要我帮忙,那我就将消失。” 他看着真魔,语气静默:“我当然不会消失,所以我也不会帮你。” 他的眼神太苍凉,他的语气却与这悲凉不符,一如既往地平静。 明明是拒绝的话,但真魔这回没有发脾气。 凡间的酒肆里空无一人,只有仙和魔对立。 “风谣,我想和他单独谈谈。”真魔对风谣提出要求。 “万事不可强求,缘尽亦是善终,我走了。”风谣听了他的话,宽慰了两句,便自动出了酒肆。 他背对真魔,挺直的身影越走越远。 风谣眼见这一幕,心已经平淡不起波澜。 历了天劫,除去轮回花的影响,他好像也淡漠情感。 以前的他,见着花妖安然无事,心里会欢喜,如今眼见对面不识,却无波无澜。 凡人时小少年倾慕从天而降的仙人,克制之时又忍不住向往。 他想成为真人一样,顷刻间天地翻覆。 凡人少年的小小心思,历经沧桑的谪仙一目了然:世间长生大道,不该走我的路。 是拒绝之言,也是告诫之语。 凡人不懂其中深意,如今的风谣虽有所感悟,然而他已经成了谪仙,谪仙之劫,忘情决意。 百多年过去,试图拜师的小少年,终于变为了他最倾慕的真人。 他们是那样的相似,或许也有不同不处。 第 86 章 但他们,都是谪仙,是天界里唯二的谪仙。 真魔无论说任何话,风谣都有法子给他回绝。 “你真的不愿帮。”真魔的耐心有限,眼见就要发脾气。 “林合玉去了哪里?”风谣突然就转移话题,提起了没有和真魔和真君在一起的林合玉。 林合玉是昙儿姑娘的转世,昙儿姑娘曾是真魔的心上之人,而真君几百年养育轮回花,被轮回花养育的魂灵所惑。 这种迷惑之力,比之他附体真君身躯所受的迷惑更加可怕。 他立了一场天劫,便消除了轮回花的迷惑。 难道真人也该立一场天劫,才能一样消除轮回花的迷惑。 可是真人是谪仙,要历的心劫,比之与他,又该是如何加重的程度。 仙人不一定要修神,也可以一直为仙。 但若成了谪仙,则谪仙之上,唯有神之一途。 神仙神仙,在神魔大战前,三界是有神的,神与仙并不是一体。 只是有神堕神为魔,终至众神陨落,至于天界,在那时还不是天君的朱俊仙人与谪仙清远仙人的力挽狂澜下,封印真魔。 神魔大战后,三界再无神,只有仙。 成了谪仙之后,风谣体悟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以他的资历,或是说以他的本事,这次心劫虽过,但天劫后也不该成为谪仙。 但神魔大战陨落的除了众神和仙人,也只有清远仙人一位谪仙留存。 现在的天界仙人,甚至都分不清仙人与谪仙之间,尚有不同。 只以为清远仙人资历悠远,又灵力高强不可攀,方有谪仙之名。 “他去了凡间一处修行。”这不是真魔的回答,而是真君说的话。 发觉那句我走了真的就是走了之后,真魔坐立难安,竟然带了载着林谢意身躯的马车追了去。 风谣觉得好笑,传言里真君封印真魔,但就真魔这追出去的速度,他可真不敢轻信。 而真君的离开,本就是为了引开真魔,待真魔去远,真君便出现在风谣面前。 真君的表情很是淡漠,说起林合玉的去向时可真看不出他如今对林合玉情根深种。 莫书澈是因为带了林谢意,要来寻找仇人的帮助,不好再带上林合玉。 而他,明面上则是尊重林合玉的想法。 林合玉前世是女子,莫非就是无名小山里真人藏着的那件嫁衣的主人。 大红的嫁衣,绣的并不是凡俗的鸳鸯,而是精巧的百灵。 即便放置了不知多久的年月,那嫁衣依然红的耀目。 “那位不是要待昙儿姑娘的来世,合玉公子入了修行之路,寿数延长,可不知要等到何时去?” 风谣说此话并无他意,但真人却好像被打到了痛处,立刻道:“合玉自己选择修行,莫书澈即便以后知晓,也无权干涉。” 他这话一出,就自觉不妙,果然,风谣素来心思细腻,说不定就察觉里面的诡异。 的确是林合玉自愿修行,他不过是遂了合玉的心愿,但这话一出,好像又夹杂了私心。 莫书澈不能接受夜昙变成男子,只愿等待下世林合玉再次转生为女子。 他,帮助林合玉走上修行之路,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 就像助夜昙入轮回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私心吗? “我们找一处地方,将身躯换回。”真人提出来,却见风谣并不是很欢喜。 “恩。”风谣答应了。 “你是否还有事?”真人问道。 真人也真是敏锐,风谣心里暗忖,他呆在这个酒肆里,自然是要等花代处理好哪些妖灵再一起喝酒。 这个酒肆,是离无名小山最近的热闹之所,上次他寻访无名小山都还不存在。 经年前他和雨落、飘逝从福源村庄赶往无名小山的时候,发觉此处出现了新的村庄。 几个小村子,也有些热闹人气。 只是这些村子气氛不好,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自愿到此,而是被一只妖物强行驱逐圈养在这个地方。 那只妖物竟然是因为产卵将至,把这些凡人圈在此地,准备待产卵时以这些凡人为器具、食物,孵化后代。 他们便这里居住了一段时日,帮助处理了那只开了灵智,霸地为王的妖物。 那妖物是只毒蜘蛛,毒液可真厉害,他们一时不察,差点就栽在这不起眼的地方。 不过最后还是斩杀了毒蜘蛛,也算是为民除害。如今再看此地,原本寥寥几个村子不过千人,却欣欣向荣,还形成了个小镇。 风谣觉得在无名小山的那些年月,他和飘逝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也有共同斩杀毒蜘蛛的缘故。 定下吸取飘逝魔力计谋的时候,风谣觉着,若不是他是仙人,飘逝是魔,又隔着永远过不去的雨落,或者他和飘逝,也不一定要对立起来。 不过这世间本就没有如果,凡俗之人可以自欺欺人,但长生的仙魔,绝不可能蒙蔽本心。 天界的仙人风谣与纯正的魔物飘逝,只有在共同赴死的关头,在与世隔绝的无名小山,在左右摇摆不做决定的雨落身边,才可能有过些许情分。 出了无名小山,仙人与魔物,各归其位,那小小的交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如梦似幻,就连是否曾经存在也看不清楚,更不会继续下去。 飘逝可以为了雨落,放弃一身魔力,风谣根本没有缘由,还留在这里。 与真人换回身躯,他就连和花代在此喝酒,都没有借口了。 真人希望此事成为永远的秘密,他不曾成为风谣,与真魔继续相处。 风谣自然也不可能作过这些年的秀郎。 “你立了天劫,轮回花看着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连我面容上的痕迹都消除了,但我还是忠告你一句,永生永世,你最好都不要见林合玉。”他们换回身躯后,真人交代风谣。 “我知道了。”风谣没有质疑,这世上最了解轮回花的一定是亲自养育了轮回花的清远真人,他说不要见,那就是不要见。 第 87 章 即便轮回花的影响已经被天劫彻底消除,即便成了谪仙,心性自然淡漠,情思已经飘远,但清远仙人不就被轮回花迷惑住了。 所以,虽然是谪仙,但风谣相信真人的话,是真挚的劝告。 真人离开前,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风谣竟然问了很私人的问题:真人,只要立劫,就可以消除轮回花的影响,您……应该也立劫吧。 “是啊,只要立劫成功,一切影响都会消失。”真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不仅是轮回花的迷惑,还有原本就有的情思,都会淡掉。 他曾经历过谪仙劫,明明应该忘情,在成为谪仙后,却再次对莫书澈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而莫书澈,成为了神,也应该淡漠对夜昙的感情,但因夜昙之死,莫书澈终至堕神成魔。 他借助凡人林谢意的身躯到莫书澈身边时是为了过劫,却没想到一晃就快二十年,他被轮回花的迷惑折磨着,神思煎熬。 风谣的出现,终于让他决心离开那个开始老去的凡人身躯。 睁开眼,就看到了林合玉。 青嫩的少年已经长大,遇见了爱人,也离弃了爱情,他知道林合玉这些年的经历后,突然自惭形愧。 前世的夜昙姑娘,被柏水看中,无可奈何却也自重身份,再不去纠缠莫书澈。 转世后的林合玉,情深一片却被辜负,即便心里再痛苦,也终是离了开去。 而他呢?枉费活了千年,总比不得夜昙。 和林合玉相处后,他不得不承认,莫书澈喜欢的夜昙姑娘,值得他喜欢。 他可以学着夜昙曾经的性子跟着莫书澈很久,但他终究不是夜昙,所以林谢意的离开,对他和莫书澈都好。 他带着林合玉到处游历,莫书澈却找到了他们。 他不是特意来找林合玉,而是带着林谢意的身躯,要天界仙人左使风谣替他寻找去往无名小山的路。 清远谪仙淡漠的垂下眼眸,他看着风谣特意留下的酒。 风谣把那个酒肆所有的酒都带着了,说是要回天界众仙同醉。 给他留下一坛子老酒,同饮同贺。 真是让人羡慕的时候啊,没有爱,就没有恨,没有情,就没有仇。 他素白得好似没有一点血色的手,随意拿着酒坛,仰头将坛里的酒水灌入喉中。 这个酒坛子并不太大,是风谣当时特意找店家要的,但清远仙人喝的太急,总有一些流到了衣衫上。 清远也不管不顾,只喝完了壶里的酒,猛地将酒壶砸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酒壶裂开了 凡间的酒,虽然是陈年之酒,但对于不知活了多久的谪仙,自然是没有半分影响。 可清远仙人的眼角却有些发红。 借助风谣仙人立劫的运道,轮回花开后就一直存在他脸上那道丑陋的红痕,如今彻底消失了。 清远仙人从来不是美色出众的模样,在他是个凡人的时候,人们称赞起他来,都是赞一句翩然君子。 君子这个词跟了他很久很久,从凡人皇朝的贵公子,到修仙路上的清远道友,再到天界无上的仙人。 端直有礼、敬芳高洁。 清远并没有绝色的外貌,但倾慕者并不比容颜绝色的莫书澈少。 真魔莫书澈和夜昙姑娘的情迷往事,因为涉及了天界曾经的天君柏水,三界不敢妄言。 那时候,反而是清远仙人的一段故事被传的多些。 清远仙人曾遇见了一个凡间贵女,那贵女地位高贵,竟然养成了目下无尘的性子。 她看不上身边追求她的那些贵公子,反而放出话来:若说这世上有谁配的上无暇公子之名,唯有前朝那位公子。 她说的那位公子,便是清远曾经的凡人身份。 清远自从入了修行之路,便算是前尘往事据成灰。 贵女自然是没有见过前朝的贵公子,但这不妨碍她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她地位高贵,即便提及前朝,也没有任何人敢于攻击她。 本来不过是凡人的一点小意,一些诗词传说里想象出的少女心思。 若是贵女如同她的母亲、她的闺中姐妹一样,年岁慢慢增长,也许这小意在她老了的时候再想起来,只会觉得太痴太傻,不可理喻。 可她的境遇却与其他的贵女不一样,家中安排了她的婚事,而她只知道那位未婚夫风评很好,身边只有个通房伺候。 甚至都没有见面,家中就给她定了婚事。 贵女被宠爱长大,对未来相伴一生的郎君,也暗暗有过期盼。 前朝的贵公子不过是诗词中的神往,不过是些许少女情怀。 但家中给她定的婚事,她连人都没见过,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十六七岁的贵女,神使鬼差的带着婢女,偷偷去见她那位名声远扬的在外的将军未婚夫。 她见到了那位将军,的确是少年英杰,不过也许是命中注定,她就不该走那段与母亲一样的人生。 尚算满意的贵女,准备回都城的路上,偶遇了一个魔物。 贵女与魔物还算投缘,又共同经历了一些故事,才知道这个朋友竟然不是凡人,不仅不是凡人,还是一个魔。 贵女年轻意气足,自然不会因为朋友是魔,就疏远于他,反而兴致勃勃的跟着朋友一起去了一场法会。 在那个法会里,她见到了一位公子,后来身边人都说是她的命中劫,她却觉得,那是上天赐予她最美好的幸运。 即便是劫,她甘之如饴。 第 88 章 龙宫的风景,比起天界并不相同。 几十年后再次来到龙宫,风谣终于有闲情慢慢观赏此处的景色。 这种感觉也很有趣,他上次到龙宫时才刚位列左使,立刻就遇见很大的事,代表天界到南海龙宫恭贺太子定位之喜。 左使的位置并不算稳当,紫郡在旁边虎视眈眈。 所以那次出使龙宫,他极为慎重。 在龙宫他自然是要谦,却只能是谦恭,不能谦卑。 这种拿捏实在费劲,南海龙宫太子倒还好,能定位太子,面上对天界的左使,总留有两份薄面。 倒霉的是四海龙宫唯一的公主自然也在西海,她年岁尚浅,又被宠的没轻没重。 风谣不知如何惹起龙公主的兴致,只好耐着性子陪了她一段时日。 他性子极好,又温柔知礼,龙公主自然是快活自在。 至于风谣的想法,只看后来龙公主到天界游玩,在天界遇袭,风谣的态度就知道了。 这次南海太子继任,风谣已经成为谪仙,即便是天君,也不再是随意指派的地位。 不过是天君谈及此事时,风谣刚好在场,又想起悠霞的古怪之言:风谣,文华还在世上,只是不知何故,竟一直不见他回天界。 你说什么?当时风谣极为震惊,他明明是亲眼看着文华被…… 是真的,文华没有出事。悠霞满脸喜悦,她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 多少年了,她都不敢算文华消失了多久。 最后一次的离别并不美好。 她要文华跟她一起回魔界,文华自然是不肯。 “楚儿,楚儿,我可真蠢,一直以为你是个小魔,竟没想到你是楚骷公主。”文华念着她的化名,只觉得被她的欺骗深深伤害。 “我早就告诉你我是魔,是你说不介意我的身份,是你先说喜欢我。”楚骷也想不通,她是魔,文华早就知道,为何如今却不肯跟她一起回魔界。 天界规条森严,天君朱俊严苛不仁,但只要他们去了魔界,一切的阻碍都不会有。 凭她在魔界的地位,谁敢对文华不利。 “我是仙人,绝不可能去魔界。”文华的眼神躲闪,不再看楚儿美丽的眼睛。 “你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楚骷看他的模样,只觉得怒气上涌。 天界的仙人都虚伪做作,惯会悲天悯人的模样,欺骗凡间,其实最是凉薄无情。 魔后的话语她以前不以为然,现在看着文华躲避,却突然想起这句话。 “我懵心错想……就当是我骗你吧。”她本以为文华就会以前一般哄她,却没想到文华竟然顺着她的话,宁愿担下欺骗的薄名。 “你……你若不和我回魔界,便是欺骗辜负我,也别想在天界继续做无上的仙人,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三界都知道,你和魔相恋。”自从魔后死后,楚骷凭着本事,在魔界挣到如今的地位,哪可能是善男信女。 她此言一出,文华惊诧的看向她,似乎没想到会被楚儿威胁。 “我说的出,就做的到。”她继续狠言,这一刻,她就是魔界威名赫赫的楚骷,不再是文华救下的小魔物。 楚儿的眼睛,带着些绵绵情意,但楚骷的眼睛,更多的是狠。 这种狠,是在年幼时光里,总是饥肠辘辘的狠。 后来在魔界中挣扎,在王族立威,名楚骷的魔物眼中,不仅狠,还有毒。 这种毒,在魔界只要看着,都叫人害怕。 如今这样的毒意,正深深的看着文华仙人。 天界里温文尔雅,从来善心柔面的文华仙人。 随手救了一个女子,只以为她是个小魔物,虽然仙魔之间,注定深渊绝壁,但情意之事,哪怕刀山火海,又怎能挡得住火热的心。 文华仙人真的喜欢这个魔女,总是偷偷下凡与之相会。 好友风谣问他,你总是下凡,莫不是思凡了? 明明是个玩笑话,他却脸色剧变。 “你真的有了思慕之人?”风谣是多敏锐的人,玩笑归玩笑,本就是觉得他下凡过于频繁,如今他这般色变,可不是是心虚有鬼。 文华不知该不该说。 “是哪位国色天香的美人,竟能让我们文华仙人的动心。”风谣可不是能轻易打发的。 总叫文华露了点底儿出来。 不过风谣本是凡间出身,对情爱之事看的较淡,虽然知道文华有了倾慕对象,却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只知道他们之间柔情蜜意,对后来文华与楚骷的决裂却知之甚微。 悠霞莫名的自信,让风谣不解,但问起具体情况,悠霞却又守口如瓶,不愿告知风谣。 事涉文华,风谣总不能置之不理。 正好南海龙宫太子继任,风谣便带着原本要来恭贺的仙人一起来了南海龙宫。 龙宫传说有面神奇的镜子,可通晓天下生灵。 风谣是天界谪仙,但文华事涉隐秘,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向龙宫借用镜子,只好借着恭贺的机会,见机行事。 想起来之前,天君的脸色。 风谣无端便有些烦扰。 他立劫为谪仙,再回天界后,就感觉到天君的忌惮。 左使的位置自然不能再坐,他也一直飘然于外,不插手天界任何事。 但看天君的模样,还是对他谪仙的身份,极为不愉。 “风谣仙人。”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风谣询声望去,便见到一个容貌艳华,绝美动人的女子。 她的身后,有两三婢女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能太近,惹了女子不喜,也不能太远,免得服侍不好女子。 光看着这女子,风谣的笑就浅了些。 他依然含笑而立,温声与那女子道:“公主。” 女子快步跑到他面前,随意给风谣身边的南海太子,马上就要为南海之主的兄长打了个招呼。 至于风谣身后的几位仙人,她别说招呼了,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的眼睛里,如今只看得到风谣。 南海太子见龙公主这幅模样,情态太过外露,忍不住皱眉。 龙公主的心事,即便他们不是亲兄妹,但只要观她这幅模样,就能看出端倪。 难怪会提早跑到南海来,她爹也由着她胡闹,特意指出要给天宫送上邀请风谣谪仙前来观礼的拜帖。 至于风谣……南海未来的主人,仔细琢磨风谣的态度。 第 89 章 风谣见到龙公主,依然笑容可亲,与和他交谈一般模样。 完全没有偏好之意,他在心里叹气,估计妹妹对谪仙的爱慕,是没有多少希望。 龙公主完全不知道南海太子心里的想法,或者说,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惯被娇宠,从来不知看人眼色,读人心事。 即便南海太子已事务繁忙为由,借机离去,她也只觉得哥哥是真的因为要继任而忙不过来,哪里看的懂南海太子要她一起离开的含义。 南海太子走了,可龙公主却没有一点自觉,反而热情要送风谣去往客居之处。 路过一处偏院时,好巧不巧,就有个侍奴正好抱着很大一把柴火。 风谣随意看过去,只见这个侍奴身形健壮,用一块粗布遮了脸。 他抱着的柴火很多,多到甚至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刻这柴火就要从他怀里掉下来。 侍奴见到他们,连忙退到一边,不过在退的时候,眼神好似不经意的扫过了他们这群人。 风谣闻到了一股木头的香味,非常的淡,却很好闻。 “这……莫非是红岩木,听闻红岩木长只长在炎热无比的火山处,寻常无法靠近,没想到龙宫竟然将这些红岩木都劈成了木头。” “红岩木虽然难得,但此次兄长继任,可谓是一大盛事,自然是美酒佳肴款待各位贵客。”龙公主说的很好,其实要不是风谣也前来赴会,她可不会觉得哪位是“贵客”。 红岩木燃烧起来,可以达到很高的温度,若是用来烹饪食物,的确是难得的滋味。 只是要将红岩木劈开,且是这般……风谣打量这被侍奴抱着的木头,虽然木头大小并不一样,但看这劈法,却总觉得劈的不错。 他移开视线,和龙公主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话,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这堆木头,的确劈的不错,而且是很不错。 木头自然是大小不一,劈的不齐整,但观劈的架势,却是一气呵成,并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劈,才劈开、劈断的红岩木。 可是红岩木只听名字,就知道极为坚硬,但这个侍奴抱着的木头,虽然被劈得不甚好看,但劈的时候,并不太费劲。 “风谣仙人,风谣仙人。”龙公主见他不语,便呼唤他。 风谣醒过神来,也没回首再看身后远去的侍奴,继续和龙公主交谈。 晚间,安排好随同的仙人,风谣单独呆在龙宫给他准备的房子里,一直想不到如何去往那面镜子前,询问文华的生死。 镜子是世间宝物,一直被龙宫隐秘收藏,但南海太子继任,肯定是要请到这面宝镜。 可是文华的失踪不见,涉及天君,他虽然是谪仙身份,并不能光明正大的向龙宫借用此镜。 他左想右想,一时也想不到方法,或许可以向龙公主打听,看宝镜被藏在何处? 想起龙公主,他又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个奴仆,明明健壮灵力应该也不错,却用粗布遮了面容,做着费劲的苦力。 这个奴仆在的偏院,离他居住的地方并不远,风谣出了院子,慢慢的便到了那个偏院。 偏院也有个木门,只是掩着并没有锁住,风谣便推开木门,直接进了里面。 天色已晚,院里堆着许多红岩木,风谣走到劈柴的那块地儿,仔细的看着劈开的柴火。 他甚至伸手摸了被劈开的柴火。 果然,劈这木头的人,劈的很随意,坚硬的红岩木,在这个劈柴的人手下,就是被随意劈砍。 一把斧头突然驾到了风谣的脖子上。 “你在干什么?”冷漠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也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风谣的脖子往旁边一侧,然后一个回掌就往身后劈去。 身后人估计没想到风谣的反应如此灵敏,不过即便风谣动作迅速,可身后人随意一晃,就躲开了风谣的这一掌。 同时一斧头就劈了过来,这一斧头来势凶猛,风谣甚至听到了破空之声。 他眼神一变,但这一斧头实在太快,已经无法后退。 若是侧身躲闪,反而会被斧头批中。 他只能硬接了这一下子。 斧头与灵力的撞击,并没有多少声响,只是刚占了上风的那人,并没有继续追砍。 他拿着斧头,手上劲用的很足,缓过神来的风谣,看着他握着斧头的模样,都觉得说不定下一刻,这斧头炳都会被捏裂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人终于开口问了,语气依然冷漠,却与刚才的冷漠有所不同。 刚才问话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是绝对的漠然。 那只是简单的询问,并没有一定要风谣回答的意思,风谣一反击,他就毫不犹豫的劈下了斧头。 风谣面对这样的攻势,只能硬抗,灵力还是受了震荡。 “我……”风谣开始只是个猜测,如今这人就在眼前,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却有些词穷。 一贯敏言善语,即便成了谪仙,明知天君的不喜与忌惮,依然稳稳的呆在天界的风谣谪仙,第一次不知道该与面前这人说些什么。 甚至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人的问话。 他来做什么?他对这人的身份有疑惑,前来想要确定这人的身份。 可如今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他却不知道,确定这人的身份有何意义。 已经过了许些年,从他立劫成了谪仙,秀郎的那些心思,似乎也被留在了无名小山,没有再被想起。 他在天界里安尊,即便偶然下了凡间,也只是匆匆过客。 天界左使曾经对右使那不为人知的心意,随着左使这个名位的更迭,好似也彻底消泯在过去的尘埃里。 如今天界有了新的左使和右使,如他是天界尊崇的谪仙,如雨落,已成为三界有名的存在。 “南海太子继任,是三界大事,我接到了龙宫的请帖,特来恭贺。”风谣竟然这样回答了雨落。 “你来南海的目的,谁不知道,我是问你干什么偷偷摸摸跑我这里来。”雨落简直无语了,风谣莫非是再装傻,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可他们之间,谁不了解谁,若说风谣会犯傻,可不是天下就没有个聪明人了。 雨落的语气很冲,很明显的表现出心情不好。 第 90 章 “还不是看你偷偷摸摸的藏在这里,我也只能偷偷摸摸的。”风谣贯会见机行事,若是雨落对他尚好,说不得他就疏离有度。 可雨落态度恶劣,他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自然亲密些。 “你鬼鬼祟祟就算了,明知我身份,还敢反击,莫不是嫌命长了,还是如今贵为谪仙,便觉得我已经不在话下。”虽然风谣释放善意,但雨落也没那么容易接茬。 风谣当初为了悠霞,翻脸不认人,不仅背叛了他,事后还避而不见。 后来他想起在天界最后的时光,暗自等着风谣前来的自己,真是可笑极了。 “一直听闻雨落鼎鼎大名,好不容易成了谪仙,我的确想看看他的实力。”风谣若那么轻易受挫,也就不会是名声传扬的天界左使。 几十年前,娇宠的龙公主,他都可以相处好,换成如今的雨落,只要有心,难不成还能比龙公主难相处。 雨落冷笑:“你胆子倒是大,敢试我的本事,也不怕我一斧头劈了你去。” “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风谣立刻道。 “你知道敢攻击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吧。”雨落危险的眯起眼睛,他并不喜欢听见风谣这样的话。 “其他人什么下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与他们一般下场。”他这话说的顺理成章,好像笃定了雨落绝不会真的伤害他。 “雨落,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如今的本事,你别生气了。”他又立刻接了一句。 语气里带了点软。 这并不是风谣的本意,话的确是他要说的话,但这点软,也不知道是如何就混了进去。 这点软也不知雨落是否有感觉,反正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扭头就要走。 风谣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忐忑。 “你没事别来找我。”雨落的声音远远飘来,只听这样无情的话,好像隔着很久的岁月,曾经的天界左使与右使一直都不睦,就如同传言一般。 “那你要是想见我,可以来找我,我就在……”风谣的话都没说完,只看见雨落大步离开,渐渐消失的背影。 他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今夜前来,究竟要做什么。 隔了几日,风谣实在打听不出关于宝镜隐藏的位置,正好龙公主邀请他一起游玩,便赴了约。 南海龙宫如今客人太多,若是在龙宫里逛,随时会遇见其他的客人,龙公主邀请风谣也是下了一番心思,为了不让风谣无聊,还请了一位兄长作陪。 其实她一谈起风谣,各位兄长都对这位明显迷了妹妹心智的仙人感兴趣,不过龙公主未免惊扰风谣,只肯带同样善于琴棋书画的那位兄长。 她一片心思都扑在风谣身上,想起风谣提起过红岩木难得,便特意要用红岩木烹饪美食,招待风谣。 但红岩木极为坚硬,劈好的木柴都是为了继任时使用,招待各方贵宾。 她想用红岩木,却不预大张旗鼓,便找龙宫要了善于劈柴的侍奴,为她单独劈红岩木柴。 风谣到了龙公主处,其实龙公主表现如此明显,她对风谣的心思早就暴露出来。 若不是因为实在寻不道宝镜的踪迹,风谣也不想接受龙公主的邀约。 不过既然来了,以他惯来的行事,便不会露出痕迹,对龙公主算是以礼相待。 龙公主自是一片欢喜,待风谣与兄长谈棋论琴,她便在一旁痴痴的听。 表现得如此明显,和风谣相谈甚恰的兄长都不忍心直视。 便要她去催促佳肴。 龙公主不情不愿的出去,只觉得兄长甚是讨厌。 她堵着嘴,带着侍婢去看食物。 “公主,您也别生气,皇子也是好意。”侍婢劝她,龙公主表现实在太过明显,也亏得仙人心正,方能端坐安稳。 “什么好意,菜我都安排好了,到了时候会不上去,非得要我来催一催。”龙公主自然不会理解兄长的苦心。 “公主,您对仙人的心意……只是如今仙人心意不明,您若太过主动,岂不是掉了身份。”侍婢也只好劝解。 “以前我安份呆着,都是你们说女子不可太过主动,要端庄秀慧,结果他一直不曾出现,现在好不容易请他来了,若我继续如以往一般,他这回离去,我又要等多久,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他。”龙公主满肚子怨气。 她以前又缠又闹,终于借着去天界游玩的名义可以见风谣,可是风谣很少能见踪影,根本不是以前在龙宫相处时那般。 后来还得了个娇宠太过、任性妄为的名声。 若是换成他人敢如此评价她,管是那个了不起的家伙,她都让人知道她龙公主不是好惹的。 可是说这话的是风谣,她甚至来不及愤怒,只觉得特别难过。 在天界因为有风谣在,她很收敛脾性,根本没有过于胡闹。 除了有些针对那个长了一副很美的面容,但她就是很讨厌的悠霞。 回了龙宫后,在身边人的劝解下,她也觉得风谣可能喜欢的就是如同悠霞那般秀丽□□的女子。 可是就算她努力往这方面发展,却一直没有再见过风谣。 就连龙王叔叔崩世,天界来的也是风谣,而是其他的仙人。 她才意识到,她还在往风谣喜欢的模样靠,但如今的谪仙风谣,却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借着兄长继任,她逼着直接邀请谪仙风谣。 她并不会知道,龙宫的请帖上明言敬请谪仙风谣,对于天界有怎样的意味,也不会知道这不恰当的请帖,是否会对龙宫与天界、与天君朱俊的关系有所影响。 她不知道,但四海龙宫她的兄长们不会不知道,可是唯一的妹妹为风谣情思缠绕,实在忍不下心。 不过是张请帖,下便下了吧。 随之而去的,还有珍贵无比,送与天君的礼物。 兄长们送上大礼,只为让妹妹见一见心上人。 “砰”的一声,把正在生气的龙公主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旁边砍柴的侍奴发出的声音。 “你怎么砍柴的,不知道公主在此,这么大声惊到公主怎么办。”侍婢立刻替她责备砍柴的侍奴。 侍奴没有请罪,而是继续拿起红岩木,用劲的劈下去。 又是很响的劈柴声。 侍婢看着这样凶狠劈柴的侍奴,侍奴戴着布巾遮脸,明显不是她熟知的龙宫人。 她想起这个侍奴是谁了。 她替公主准备红岩木时,为了公主名声好听,是要现劈木柴,烹饪美食,而不是拿走已经批好的木柴。 总管给她推荐了一个劈柴人,并不是龙宫原本的侍奴,是从外面聘来帮忙,因为长得太丑,不好露于人前,但灵力尚可,便专门做些杂事,尤其是劈坚硬的红岩木。 第 91 章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到嘴的责骂咽了下去。 “都说了公主在此,劈柴轻点。”这话还是要说的,即便不是责骂,否则她怎么能在公主身边呆如此长久。 劈柴人的眼睛看过来,他的眼神很冷,若叫侍婢形容,就像……就像…… 就像龙宫的皇子们有时心情不好,才会露出来的眼神。 劈柴人扫了她们一眼,又把眼神转了回去,不过再接下来砍柴的力量就没那么大了,但红岩木依然被他劈开,劈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木头。 龙公主的心思都记挂在风谣身上,对侍婢与劈柴人的一点口角并没放在心上。 “他说红岩木难得,肯定会喜欢用红岩木烹饪的食物。”她自言自语般的道。 “放心吧,公主,仙人一定会喜欢您精心准备的美食。”侍婢立刻接话。 且不说这场宴约是否宾主尽欢,只待风谣回了客院,总挂在脸上的微笑却渐渐消失。 龙宫皇子最后隐约表露的意味,不能忽视。 龙公主对他的感情,风谣自然是感受到了,若以往常论,他想要寻到龙宫收藏的宝镜,从龙公主处入手是最好不过。 可四海龙宫的众位皇子可不是被情感蒙蔽心神的龙公主,若是利用龙公主行事,过后很难脱身。 他皱眉思索,只觉难以决断。 文华,你究竟还在不在世上? 我明明眼见你被天君弑杀。 你若还在世上,怎会半点不与我联系。 他觉得文华应当是已经消亡。 可悠霞言之凿凿,很是肯定文华依然存在。 会不会是悠霞思之成狂,意味出错。 风谣下不了决定。 文华的恋人是个小魔物,这是文华亲口告知他的事情。 悠霞仙子身份的变故,风谣并不知详情。 虽然悠霞是天界最美的仙子,但若不是雨落对悠霞开始有明显的偏爱,他以前并没特别注意悠霞。 后来因为雨落,他才关注到悠霞仙子,也才慢慢察觉,这位美貌绝色,秀丽□□的仙子,竟然是文华的恋人。 察觉此事后,他完全被震惊了。 明明是个小魔物,竟然入了天界,还成了美名传扬的天界第一美人。 因为与文华的交情,他没有立刻揭露悠霞的身份问题,而是开始接近悠霞,看她来到天界,究竟是何目的。 一次次的试探后,他终于能够肯定,悠霞作为一个魔物,明明魔力不容于天界,却宁可受着痛苦呆在天界,都是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文华仙人。 确定这点并不能让他好过。 文华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他们明明是至交好友,可他却只能躲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天君将文华杀死。 他并不知道文华哪里触犯了天君,当时情况危急,文华也来不及细言。 只是告诉他,忘了今日之事。 风谣坐在桌子边,痛苦的闭上眼睛。 文华并不要他替之报仇,因为杀死他的是至高无上的天君。 也不要他自责,故而要他忘记一切,只当是他自寻了死路。 可文华于他的这等情谊,却是再无瑕疵。 风谣仙人和文华仙人的友情,因为文华之死,成了世上最坚固、最不可破坏的存在。 即便风谣成了谪仙,心性更为淡漠,无挂一切。 文华却依然是他心头深处柔软的一处。 文华,悠霞似疯似魔,我就替她弄个明白,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可能存于世间。 风谣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寻得宝镜。 于是接下来他便与龙公主走的近了一些,龙宫里也慢慢有了点传言。 就在南海太子继任大典的前一日,风谣又与龙公主相会归来。 龙公主那处,他已经透露些许意思,龙公主好不容易有讨仙人喜爱的方法,自然是要好好表现,只待明日兄长继任大典,便要为风谣寻得时机。 风谣心里慢慢思忖着明日之事,他不欲将此事闹得众人皆知,至于龙公主的情意,若是相负,便只能相负了。 只是不知,宝镜要求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他还在思量,心神突然一动,好似有人在…… “是哪位道友前来拜访。”他微微端直身子,慢条斯理的发出询问。 门外一个身影,抬手正要敲门的手一怔,随后恭敬的道:“谪仙,是我。” 是随他一起来南海的一位仙人,他进来后和风谣商讨了些明日之事,便告辞离去。 等他离去,风谣还是端坐,窗户没有关紧,龙宫虽在海里,却也有丝丝风偶然吹进。 由此可见,龙宫之底蕴深厚。 也可见,龙宫对天界仙人的重视。 安排的住所,竟会有无源之风,吹过院落,吹进屋子。 风谣感觉到风吹过,又起身过去关了窗户。 “你还不出来,莫非只这样看看我,就满意了。”他声音清浅,就如同刚才吹过的风一般,让人舒心畅意。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里。 风谣关好窗户,回首便见到此人。 他在房里思量时突然发出询问,便是为了因为察觉到房里有人,但同时房外也正有人。 他不待仙人敲门就发声,就是为了提点房里人。 风谣走到桌边,抬手倒了一杯茶,茶是好茶,清香袭人。 “请坐吧,雨落公子。”他话里带了点笑意的邀请那人坐下。 雨落没有动,还是站着。 他也不说话。 其实雨落心里有点懊恼,风谣一说,他怎么就现身了呢? 明明可以直接离去。 风谣端着那杯茶,见雨落这般模样,便亲自送到他面前。 “难得你会来见我,我真是很高兴。” 雨落扫了那杯茶一眼,并没有接过那杯茶,但风谣态度很好,他便冷着张脸,坐到了桌边。 这便是愿意聊会话的意思了。 风谣也不介意他的冷脸,施施然坐下,那杯茶,雨落不接,他便握在手间。 房里只听得他温和的声音,雨落除了偶然的几个字,并不太讲话。 可见他对风谣的芥蒂还是颇深。 “雨落,你到南海龙宫是为了何事?”风谣东拉西扯,还是问到了正题。 不料一问起这个问题,雨落便起身要离去。 风谣连忙拉住他。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的事,我们好久没见,你多留会儿。” 即便雨落不说,反正跟龙公主脱不了关系。 她可还要龙公主帮忙,不能让雨落破坏。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雨落被他拉住衣衫,又不好挥开他。 第 92 章 “那你今夜来找我,是真的想见我。”风谣这话说的非常的顺。 而且还有些高兴。 “你是天界谪仙,不过是南海太子继任,怎么会亲自前来,莫非是为了龙公主。”雨落当然不是为了见风谣才会出现,贵为谪仙的风谣,为何会代表天界出现在南海龙宫。 天界仙人会不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影响。 这是飘逝的疑惑,明日他们要做一件事,若是做的好,龙宫的这口气,就算是出尽了。 飘逝将一切都安排好,只是没想到天界来的,竟然还会有一位谪仙。 风谣名声在外,飘逝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察觉异常。 明日之事,关系重大,雨落只好来探一探风谣的底。 飘逝不知道雨落对风谣曾经有过说不清的情愫,否则他绝对不会说动雨落。 “我来南海很奇怪吗?”风谣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若真为了谁来南海,比起龙公主,更会为了你而来吧。” “你知道我在南海。”他的话很古怪,不料雨落的话更古怪。 风谣眼神几不可见的眯了下:“我当然不知道,你下来点,我告诉你我来南海的缘故。” 雨落比他高出一些,听了他的话考虑了下,便微垂下头。 风谣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我是接到龙宫的请帖,不来的话礼上过不去,就来了南海。” 他的话语刚落,手上一个巧劲,已经将雨落面上那块粗布扯掉。 一张很是浮肿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雨落厉声道,伸手就要抢回布巾。 “哈……哈哈……”风谣看着面目肿胀的雨落,忍不住笑出声。 “谁给你出的主意,竟然把俊朗不凡的雨落弄成这幅模样,可不用再担心你招蜂引蝶了。” 他实在觉得好笑,难怪雨落可以藏在南海龙宫里,就这张脸,看一下都觉得刺眼,哪个还想得到这个丑奴会是积怨颇深的雨落。 雨落把布巾抢到手:“关你屁事,又不要你看。” 他难得的骂了句脏话,实在是风谣的笑惹得心里不快活。 “是我自己想的,你自己心思多,才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后面的话就有些虚了。 风谣自然半点不信。 “你如今都这么聪明了,南海龙宫太子继任事关重大,用面具不保险,万一被察觉,只要细查起来,肯定是躲不过去。但谁会想到一个被毒弄得面目肿胀的丑仆,却是混进来的。”风谣的话看似夸奖,雨落因为心虚,便不愿意追究他话里的讽刺。 “既然你是接了请帖,就好好呆着,明日……你不许再在龙公主前跟前跟后。”他心情复杂的讲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防止风谣明日在龙公主身边,导致他们的计划不顺利,还是不愿意跟风谣起斗争。 风谣拿起茶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你不想见我与龙公主在一块,我答应你便是。” “谁管你跟她在不在一块。”雨落很不爽的道,他才没有这个意思。 他的确曾经对风谣有过一些不能言表的心思,但现在早就放下了。 他和飘逝感情很好,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就该在一起。 他也挺喜欢飘逝,但……他觉得他要再见一次那个人,跟他表示歉意。 那个人一出现,就莫名的表现出对他的情意,他自然是不接受。 他更喜欢的应该是飘逝,他可以肯定,他是喜欢飘逝的,即便飘逝有些小心思,但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他愿意原谅他在福源村庄那一次的欺骗。 可他一直忘不了那个人安然的隐在在梨花树后,戴着惟帽看不清神情,他却总觉得那时候,那个人很伤心。 伤秀郎的心,并不可避免。 他不会和秀郎在一起,总要设法拒绝这份情意。 后来再回忆,他不该用那种方式来拒绝秀郎,那样的情景对于秀郎,真的太过残酷。 花代如今对他和飘逝极为不满,再也不念及他们在无名小山时的情份。 你不喜欢秀郎,秀郎除去魔意,彻底的消失不见,是不是就合了你的心意,你和飘逝以后开心快活……但是雨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却让他对这世间无所留恋,是你伤了他,是你杀了他。 花代的话,让他无法坦然的和飘逝在一起。 秀郎是真人,却又不完全是真人。 他是被魔意迷惑后的真人,又或者就是真人体内的魔意。 再也搞不清楚。 但凡有万一之可能,他就能再见秀郎一面。 当面与秀郎致歉,为他不合宜的行为,为他伤害秀郎的错误。 风谣喝了那杯茶,雨落心里冒出的滋味难以形容。 风谣不是很聪明吗?为何一点异常都不觉察,就那样喝下了茶。 目的不纯的是他,下药的也是他。 但眼见风谣真的喝下那杯茶,雨落却并没有达成目标的喜悦。 他和飘逝定好了目标,在飘逝的考量中,风谣谪仙的出现是个变故,总不能放心。 他听了飘逝的话,在南海太子继任大典前夜来见风谣,主要目的是探探风谣的底,但可也见机行事,给风谣下点并不太关碍的毒。 飘逝要他见机行事,可风谣起身去关那扇窗子时,他却毫不犹豫的将毒下了进去。 风谣将茶送至他面前时,他以为风谣察觉里面有毒,已经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 结果却是风谣喝下了那杯茶。 今夜的目的完成达成,他的心却好像更加沉重。 若是叫风谣发觉,即便刀剑想像,或者他还舒畅些。 雨落满怀心事的离了风谣居住的院子。 事已至此,龙宫与他本就仇怨颇深,他只待明日拿到他要的宝镜就好。 至于风谣……他得与飘逝分说,既然已经中毒,不得伤害于他。 他并不开怀的离去,却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不过即便若是他回头,他也看不懂风谣的心思,看不清风谣的想法。 风谣的想法清晰无比。 雨落混入南海,藏头遮尾总不是来做好事。 不过别人或许以为他是天界尊贵的谪仙,一派潇然自在。 却不知道他被天君忌惮,甚至不敢随意插手事务。 雨落身边有魔界王族的飘逝,他已经叫随同的仙人暗下打探。 所以他才会与龙公主约定,定要在大典结束前,一同去往宝镜去。 这次南海之行,他先要知道文华的生死。 第 93 章 至于雨落和飘逝……此处是在南海,来的是天下修道友,他是天界谪仙,并不一定要过于插手。 他的想法很明确,不论飘逝闹出何事,不论龙宫受到怎样的侵害,总归对于他,一个被天君忌惮的谪仙,并不会过多损害。 今夜喝了雨落下了放入东西的茶,雨落便绝不会让任何魔物再伤害到他。 若是魔界势力增长,天界的谪仙,反而会受到更多的重视。 他闭上眼睛,至于天下修道友,世间苍生万物,对于仙人均一视同仁。 雨落并不是魔,与龙宫的恩怨自可清算。 飘逝是他除过的魔,他毁了飘逝百年魔力,已经除魔正道。 即便是魔,也不应赶尽杀绝,乃仙人之本质。 天色快要亮起来,一夜没有安寝打坐的谪仙,打开房门,到了随同的仙人房间里。 先去的是素来听话的一位仙人处,这位仙人很是敬崇于他。 他便安排其带着另外的仙人去将一位仙人擒住带来。 仙人听了这个命令,没有表现一点质疑,很快就去了。 等所有的仙人都聚到一处,被擒住的仙人双手被缚住带来。 虽然风谣任何话都还没有问,他也不曾喊冤叫屈,只是脸色惨白。 有仙人尚且不解,不知为何风谣会突然将他擒住。 “风仙,他做了何错事。” 风谣立劫为谪仙后,不适宜继续担任左使,天界仙人慢慢意识到谪仙份位不同,便尊他一声风仙。 风谣看着面色惨败的仙人,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一叹,那仙人如同捞到救命稻草般,立刻求道:“风仙,小仙并不想的,小仙也很敬崇您德性无私,小仙是没法子了,求您饶了小仙吧。”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向风谣求饶。 “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赶紧交代。”仙人们一见他这般情状,哪里还看不出端倪。 可无论仙人们如何说法,那仙人除了求情,便什么都不说。 风谣看在眼里,便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 但他还是问了:你为何要暗害我。 他这话一出,仙人们都安静下来,只盯着那仙人。 而那个仙人,身子一颤。 恶毒的看着风谣。 他明明是不得已,为何,为何这些高贵的仙人,就不能抬抬手,饶过他去。 风谣能完全明白他的想法,可那与他有什么关系。 莫非因为他不得已才要害他,他便要谅解这不得已。 若要这样,他只怕是个傻子。 那仙人的眼神叫在场仙人看了去。 他也不再试图掩饰。 “风仙,你不放过我,可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没错,我是要害你,你现在高高在上,轻易就可以要了我的命,但你的命,也没有多久了。” 他说完此话,眼睛里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 仙人们大惊,连忙施救。 风谣看着已经昏迷的那个仙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头冒起。 并不需要仙人交代任何话,他也能猜到是谁指使这个仙人试图暗害于他。 他是天界地位尊崇的谪仙,除了更加至高无上的那位,还有谁能唤得动仙人暗害谪仙。 察觉到天君的不喜,他已经足够退让,除了些虚名,基本不管事。 没想到,天君还是容不下他。 风谣看着倒在地上,注定消亡的那位倒霉仙人,原来不论他能否暗害成功,天君将他灭口只在一瞬之间。 灭口的行为,显示了天君要害他的决心。 能来南海的仙人,自然不会有蠢物。 那位仙人的下场及他所说的话,即便没有明言,但只要忖度下,便能猜到点头绪。 仙人们面面相觑,心里的想法并不能宣之于口。 风谣也没指望他们会说些话语。 天君统领天界数百年,素来威权颇深,即便是要针对谪仙,哪个敢冒死出言不成。 他虽然在天界也有稍许名度,但对上天君,仙人们自然是要明哲保身。 若是面对真君,天君也敢如此行事吗? 他也不计较在场仙人的态度,只是天君既然已经逼迫至此,那层伪装的和睦也没必要继续维持。 风谣跟着龙公主,进了一处隐秘之地。 今日是南海新龙王继任盛典,他先叫其余仙人过去,至于那位意图暗害他的仙人,也是叫了平日较为亲近他的仙人看守。 今日也不知雨落会闹出何事,不过如今地位堪忧的谪仙,并无意向插手。 三界安平,天界安稳,天君独揽大权,才能向他出手。 “风仙,这就是你寻的宝镜。”一路并没有发生异常,跟着龙公主,风谣很顺利的见到了那面据说可知天下生灵的宝镜。 风谣朝宝镜走过去,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宝镜,在风谣出现之后,竟然慢慢变大,直到与风谣等身高。 它没有任何支架,就这样悬浮在空中。 风谣到了镜面前,那镜子里没有任何景象,并没有出现风谣的声影。 “这面宝镜,一直是由龙宫收藏,公主可知如何使用?”风谣没有贸然去拿宝镜,而是问身后的龙公主。 龙公主也看着这面镜子,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这面镜子,以前镜子也被龙宫拿出来显摆过几次。 但那时候都是在盛典之上、众人蜂拥,这面镜子才会现于人前。 此次因风仙之请,她才会设法偷偷潜入此处。 “风仙,你想用这面镜子做何事?”她是龙宫万千金贵的公主,对这面镜子的事也算是知道一些。 宝镜自然是神奇无双,甚至父王还言过,只要此宝镜在龙宫,便可保龙宫安宁。 其中奥秘,外人并不知晓。 如今宝镜就在眼前,文华的生死,马上就能知晓。 可是风谣却并不敢立即询问。 过了多少年,文华的音容笑貌,还有那一日惨烈的画面,他一直不愿回忆。 若是忆起文华,便又要想起他躲在一旁,亲眼看着文华被天君杀害,分毫不敢动弹。 他并不知晓文华何处开罪了天君,也是突然遇见文华,身上染了血迹,形容不堪。 文华遇见他,便叫他快些躲藏。 那时文华是什么表情,他有些记不清了。 似乎文华发觉有仙人之时,才停了逃亡的脚步。 然后他才看清,这个仙人,是挚友风谣。 他与风谣说便算是他自寻了死路…… 第 94 章 风谣后来想过,若当时在的仙人不是他,文华是不是,是不是会继续逃走,而不会停在那里,叫挚友躲藏。 在遇见风谣之前,文华是在逃跑呀! 他不敢去想这些事情,若是一想起来,就会内疚难当。 他是怎么做到躲在一旁,眼看着文华被杀死眼前的呢? 要杀文华的是天君,就算加上他一起上,也是一同赴死的局面。 显而易见,只能他生,他死。 文华死后,风谣便冒头,入了天君的眼,成了天君座下左使。 可是慢慢荣光无限的左使却再不敢想起曾经与挚友意气相投、下棋品茗的任何时刻。 一旦想起,便是如同钝刀割肉的苦楚。 “这面宝镜,据言神奇无比,可知天下生灵。”风谣这种语气平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又忆想起了文华。 “公主,我曾经有位友人,许久不曾见过,有说他死了,但我多希望,他还在世间。”到了这面镜子前,风谣才知道,原来他来龙宫,试图确定文华的消逝,其实也是抱了侥幸,若是祈祷能有灵。 他有时候觉得,若是回到当初,面对天君,他是否还会如那时一般,满心的恐惧,让他不能动弹、不敢动弹。 成了谪仙之后,许多的情感都与那场天劫一同消散。 但文华两个字,依然在他的内心深处,最是不能触碰。 “不论风仙你的友人,还在不在世间,可他若知道一直有人记着他,那么死亡也并不是可怕的事情。”龙公主有感而发。 她年岁不长,除了爱慕风谣,似乎也不曾经历多少大事。 只她这句话,却是说到了风谣心里。 “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吗?”隐约的回忆里,文华明知必死,却分毫不曾畏惧。 “对呀,这世间最痛不过爱别离,憎恨苦,对于我们来说,最可怕的本来就不是死亡,而是漫漫长生之路,无有知心人陪伴。”龙公主偷眼瞧去风谣,风谣好像陷入了沉思。 谪仙秀雅如玉,光是看着,就叫龙公主心里欢喜。 “知心人。”风谣品味这话,只觉得心里有种淡淡的苦涩慢慢浮现。 雨落冒夜而来,在茶里下毒,手法并不高明,简直一眼就可以看穿。 他开始不明白雨落要对他下毒,为何如此粗暴直接。 直到他揭穿隐藏在身边心怀不轨的仙人,那位仙人的眼神,与他向雨落送上那杯下了毒的茶时,竟然重合了起来。 多么相似的眼神。 试图掩饰的眼神里,暗含着一点期盼。 那位仙人期盼什么,风谣不以为意。 但雨落在期盼什么?那样的情景下,雨落能期盼什么? 莫非希望他发觉了茶里有异,发觉他下了毒去。 风谣现在明白雨落眼神里的期盼,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去回应这些隐藏的期盼。 试图暗害他的仙人,已经被他揭穿,看他流血的模样,肯定是有死无生。 至于雨落,当感觉到茶里有异时,风谣想到了借此隐遁。 一切都已经想好,只要按照他的设想发展,那今日过后,天君即便再不喜他,也不能再肆无忌惮的暗害他。 仙人本就淡情薄意,南海生灵也不过是天下生灵,而他要寻文华仙人的下落,一位仙人的生死比之南海生灵的生死,在仙人的眼中,并没有高低贵贱。 风谣作出这样的行为,不违道心。 “风仙要寻友人,也得快些才行,等会兄长就会派人来取宝镜。”龙公主卷起轻柔的袖摆,露出赤藕般的玉臂。 “此镜若是换成风仙来用,大要费时费劲,就由我出马,保证帮风仙把那位友人的下落生死问得清清楚楚。” 龙公主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再玉臂上随意一划。 在她挽起袖摆之时,风谣便侧开眼神,不好直视龙公主。 龙公主对风谣本就是痴恋情深,明明宝镜是龙宫至宝,但风谣稍许意向,她便毫不犹豫的带了风仙潜入。 如今听得风谣想知友人生死,更是义不容辞。 她用匕首划破手臂,将体内龙族的血逼出一滴,滴在了宝镜上。 那滴血在宝镜上一闪,马上就消失不见。 然后宝镜发出一点微弱的光,龙公主立刻后退,退出镜面之外。 “好了,风仙,你想寻谁,都可以问这面宝镜。” 风谣正要去看那面宝镜,却突然有声音响起:“这可真是多谢龙公主了,本以为即便寻得宝镜,可要费上一番周折,没想到龙公主这么慷慨,一切都给我们准备好。” 被这声音吸引,风谣和龙公主都往那里看去。 而同时,一个身影就这样窜出来,到了宝镜前。 风谣立马知道不好,再一看宝镜前面的身影,整个罩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跟着刚才说话吸引了两人注意的人,也跟着现出身来。 他也是全身黑衣笼罩。 “你们是谁,这样鬼鬼祟祟,可知道此处是南海,是我龙宫管辖之处。”龙公主不敢相信,明明宝镜之处隐秘无比,连她都是设法才能得知。 竟然会有人,就这样进了此处。 “龙公主,你这话可是问得……若我们愿意报上姓与名,何必藏头遮脸。”后面出来的那人听了龙公主的问话,差点被这话噎住。 “你们潜入此地,也是为了龙宫的宝镜。”这两人突然出现,打断了风谣向宝镜询问文华生死的进程,但比之龙公主的愤愤不平,风谣的表现却更为平稳。 “风仙不愧是天界谪仙,我也久闻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后面出现的那人接了风谣的话。 “不过风仙,如今是在南海之上,这面宝镜也是龙宫之物,风仙也是要与我们为敌,阻拦我们。”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客气,颇有点咄咄逼人之感。 龙公主不知他们底细,只听此话,立刻冷笑:在风仙面前,还敢如此狂妄,可真是不知死活。 她的话并不被那人放在心上。 风谣心里明白,这人并不是妄自尊大,而是恃无恐,自觉一切在握,才会发出如此言语。 若不是与这人打过交道,在一处共同生活过数年,他也不会第一时间看出本质。 眼前这人,说话间无所顾忌,根本不介意与天界高贵的谪仙撕破脸皮。 第 95 章 换成任何一个魔,都不会如此行事,尤其是如此行事的还是素来心有沟壑的飘逝。 他们出现时蒙头遮面,正验证了开头的那句不愿露出姓名真容。 可面对他这位天界谪仙,飘逝言语无忌,风谣能猜到他的含义。 正因如此,他有些犹豫了。 这种犹豫,真叫他吃惊。 宝镜就在眼前,龙公主也愿意相助,他马上就能知道文华到底是不是已经消逝。 悠霞言行古怪,他又不能暴露当初眼见文华死去的事情,可只要问询了这面宝镜,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告知悠霞,文华已死,绝无可能存在世间。 他对不住文华,若是能稍许照拂他心爱的女人,也能慰藉本心。 所以他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 雨落一直选择的是飘逝,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无名小山里的秀郎,他也信任飘逝,不介意飘逝是魔。 这么些年过去,因为飘逝的存在,雨落与魔界,肯定有了接触。 飘逝曾经就试图诱使雨落成魔,他将此事挑破,雨落还是容忍了飘逝的欺骗。 照如今看来,飘逝还是没有放弃。 他不敢再诱惑雨落成魔,便要将雨落与天界的关系彻底断裂。 正好他来了南海,就是现成摆在飘逝眼前的机会。 能说动雨落来给他下毒的,除了飘逝,不做第二人想。 风谣早就想明白此事,先时并不太在意。 但现在,雨落就在他面前,他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魔界的飘逝公子,我也是久闻大名,不仅魔力高强,而且心思奇巧,谋略高超。”风谣缓缓的开口。 他说话起来似乎别有韵律,只是听着就叫人舒服。 被他叫破身份,蒙面的飘逝有一点诧异。 但也不是很意外。 天界风仙,在为左使之时,就以聪慧灵巧著称。 若说他们两人出现后,风仙也依然一无所知,那就枉费名号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我自然当之无愧,可风仙这话就免了,我不过是占了点便宜行事。”飘逝还是有些得意。 他虽然没有算到风谣会出现在此处,但风谣中了雨落下的毒却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我们本就只是为了宝镜而来,遇上风仙纯属巧合。” “时也命也,可一不可二,可二必有三。”风谣说的话谁也没听懂。 “这面宝镜是龙宫宝物,风仙是天界谪仙,完全不必要插手。”飘逝不觉得这样的废话对于风谣有作用,但场面话还是要说。 这次魔界针对南海的行动,他虽然襄助了魔界,但他的魔力被秀郎吸取不少,如今魔界王族,怎会彻底听命于魔力不能服众的他。 魔界的竞争极为残酷,在楚骷走后,失去庇佑的他,也是踩着其他魔物的尸首上位,如今他离开魔界多年,自然料到会有新的魔物取代他的位置。 魔,从来不会缺乏野心。 魔界的话,他根本不信,但龙宫遭难,却是喜闻乐见。 何况他还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更能靠近雨落的机会。 因为花代的指责,雨落并不能完全忘记秀郎,虽然曾表示要与他在一起,却也只是那一句话。 无论妖、魔都以为他们是天生一对,却不知道他们之间,一直隔着一个人。 明明已经离开,却生生的导致他与雨落,至今都有无形的隔阂。 秀郎此招又狠又毒。 他失去百年苦修的灵力,却只能看着雨落将秀郎藏在心间,小心翼翼的珍藏。 以退为进,好一招以退为进。 秀郎消失不见,却永远留在他们两人之间,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可笑刚知道秀郎消失的时候,他还有那么一点伤感。 秀郎遵守了誓言。 如今想来,那点伤感简直是无以名状的羞辱。 秀郎即便消失,也不忘给他添麻烦。 若不是他以魔界王族诅咒相逼,秀郎说不定还不会甘心离开。 不过有王族诅咒在,就算哪天天地翻覆,真人再次入魔,秀郎再次出现,也不可能与他争夺雨落。 魔界风头正盛的一个魔头突然找上门,要趁着南海太子继任,做一次大事,让魔界的名声再次响彻天地。 免叫其仙神妖魔以为只有凡间那个魔,才是大魔。 这事又没啥子好处,飘逝本要拒绝,却是那魔头说若是事成,胜利品任由他挑选。 飘逝便知道了那面镜子。 跟雨落的关系,看似亲近,其实隔了秀郎,比之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更难以接近。 需得正面现实,破釜沉舟,或有新的局面。 飘逝并不曾忘记,他也设计过雨落,但雨落念及他的意图,终是原谅了他。 这回为了雨落安心,他也愿意与他一起,寻得宝镜,与在过去纠缠住了雨落的秀郎做个了结。 雨落并不是有多深爱了秀郎,只是因为秀郎的消散,心有愧疚,那以释怀。 若是时日久远而去,或是慢慢忘却了秀郎,或是永远忘不掉秀郎。 他不知道会是哪种结果,但他知道,若是雨落忘不掉秀郎,无论他与谁在一起,都绝不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是秀郎心中的刺。 是秀郎伤心的源泉。 雨落自觉是辜负了秀郎,怎可能与秀郎心中的刺在一起。 从秀郎身上他学会了一招。 失去,也是得到。 所以他退让、隐忍。 就像龙宫有一面神奇的宝镜,他得知后,为了了让雨落开怀,也替他设法看看能否寻得秀郎的痕迹。 这样的痴心,才是对付秀郎的武器。 当初在无名小山,他赢了秀郎,现在也能再次除去秀郎在雨落心中的痕迹。 飘逝的安排,非常完美。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不知道天界嫡仙风谣,曾经与雨落有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份情愫,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淡化而去。 雨落不曾与任何人说起过风谣,刚开始还有气愤,后来与飘逝结交,又遇见秀郎,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 天界里遥不可及的风谣,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仙人。 有位仙人,如斐如玉。 见之欢喜,念之难眠。 第 96 章 不敢捅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有时远有时进,这场最初的爱恋,从来不能明言,只是心知肚明。 “宝镜是我们的,你以为只要拿到它,就可以用了。”龙公主理直气壮,有风仙在,她才不会惧怕这两个面都不敢露的人。 “雨落,龙公主的话没错,不过她已经帮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你赶紧询问,我帮你拖着风仙。”飘逝不敢大意,风仙虽然中了雨落下的毒,但他如今魔力大损,也不敢托大。 宝镜是要交给那位,他只要拖延住风仙,待雨落问询完毕,再由雨落来对付风仙便可。 风谣被飘逝挡住,他手上出现一个罗盘,灵力瞬间外放。 飘逝却是冷笑一声,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风仙中了毒,不运行灵力时自然是毫无异样,一旦运行起来,马上就会毒发。 这是飘逝特意给风仙选择的毒,他虽不知雨落与风谣曾经有段过往,但他却敏锐的察觉雨落并不愿意毒害风谣。 他说动雨落下毒,也是以消减风仙力量,免得正面冲突导致伤亡的说法。 虽然含了魔的私心,但雨落总算被说动,主动去见风谣下毒。 飘逝连躲带闪,总算是撑过了两招。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阻住风谣,给雨落拖点时间。 风仙虽然中了毒,但还是有些难对付。 他可不想受伤,便将暗处的魔都唤了出来。 一下子就出现了十来个魔,都挡在风谣和飘逝之间。 “你个无耻的魔,有本事就和风仙较量,喊这么多帮手,要不要脸。”龙公主见出现这么多魔,愤怒的叫道。 “放心,等会若风仙还有余力,自然有人和他较量,龙公主到时可别插手。”对于龙公主的叫骂,飘逝并不放在心上,他甚至还刺了龙公主一下。 风谣看着众魔,突然扬声问:“雨落,这些魔物用什么蛊惑了你,让你与他们为伍。” 雨落正在宝镜前,秀郎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在这面镜子前,他总算可以知道,到底秀郎是被魔意侵染后的真人,还是就只是那道魔意。 突然听得风谣的质问,他颇不耐烦,也不愿回首去面对风谣。 便听而不闻。 身后又传来打斗之声,但他知道中了毒的风谣,又有众多魔阻拦,是绝到不了他面前。 他刚向宝镜询问出问题,突然听到龙公主的惊叫:风仙。 这声音极为惊慌,听得他眉头一皱。 莫非风谣受伤了? 不至于吧,他如今可是嫡仙。 他等着宝镜的回答,却在镜中看到了风谣。 风谣身子发软,被龙公主扶着,口里竟然流出了艳红无比的血,那血艳红中又带着黑。 他看的清楚清楚,宝镜中,风谣在吐血。 雨落猛地转过身子,看着被魔物分隔开的风谣。 风谣努力站直,身体却依然要往下滑去,若不是被龙公主搀扶,可能早就软倒在地。 可即便被龙公主搀扶,他自己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看到雨落回首,他笑了笑。 并没有责怪,也没有愤怒,他这笑容寻常的很,就如往昔一般,在天界,在重大场合,他总是会笑。 只要一笑,便知色如春花。 雨落以前按说是挺不喜欢风谣,因为紫郡讨厌他,但每次见到风谣的笑模样,就有些讨厌不起来。 也幸好他们关系不睦,风谣那时少对他笑,否则又要被紫郡嘲笑。 后来关系好了,他又有些不敢看风谣笑。 风谣也不知有意无意,有时私下会对他笑,总是乱他的心。 他肯定不安好心,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天界右使恨恨的想。 “雨落,这毒……我们便算是……两清了。”风谣笑着对他道。 他的声音平和,表情也很安宁。 或者感觉到毒的猛烈,知道这次会不好。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喝了那杯茶,你既然对不住我,就算喝茶有个屁用,你不会道歉吗?不会说你错了吗?”雨落突然大叫道。 谁在乎他喝不喝那杯毒茶,谁管他会不会阻扰魔的计划。 风谣可曾可知道,在天界上,在龙公主遇刺的事情上,被毫不犹豫的丢弃,是怎样的伤害。 他知道有错,但他不辩解、不道歉。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就算我道歉你会原谅我吗?”风谣用尽所有的力量,尽量用平稳的态度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若他当时与雨落道歉,雨落自然是不可能原谅他。 除非他能说出他维护悠霞的理由。 可悠霞是魔,文华又是被天君杀死。 无论哪一样,都不能告诉雨落。 “当然不会,你凭什么以为,背叛我,伤害我,可以轻易得到我的原谅,风谣,我告诉你,就算你喝了茶,也不过是为了求自己心安。” 雨落大声的道:“其实紫郡说的没错,是我看错了你。” 他刚说完此话,心里就有些后悔。 风谣最讨厌紫郡,以前只要他一提起紫郡,就会变色。 果然,他这话一出,风谣便虚弱的移开了视线。 “公主,他们是为那面宝镜而来,宝镜虽贵重,却是比不上你金贵,便让他们拿去吧。” 那毒超出他的想象,风谣全凭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意志撑着。 龙公主扶着他,只觉得风仙的身子根本没有气力,却还在不紧不慢的替她周旋。 “你把这面宝镜拿走,只是不要伤害公主,若不是因我之故,她也不会在这里,若叫她再因此而伤,也都是我的过错。” 风谣嘴角挂着艳红又黑的血,这样的他明明极其虚弱,却依然有种不可言喻的美感。 嫡仙之色,自然是天下无双。 但三界美人繁多,不知其数,风谣颜色出众,却不以色闻名。 “镜子,我自然要带走,但这位龙公主,与我仇怨颇深,我凭什么要放过她。”雨落听得风谣求情,却是分毫不给情面。 “今日群魔侵入南海,风仙你不去拯救众生,单单只想护住一个女子,真是可笑。” “你,你说什么?有魔入侵了我南海,对,他就是魔。”龙公主先是不信,突然看向飘逝。 自从被风谣叫破身份,飘逝便没有再掩饰。 雨落被那位存在要求往龙宫寻宝镜,他甚至大方的替雨落想到可以借机弄清秀郎的本质。 但其中也有他的一些私心,雨落从没想过要成魔,也不会去往魔界,而他却是纯粹的魔,总担心有朝一日会失去雨落。 雨落因为那位的命令,需得设法混入南海偷取宝镜,正好有魔物也有意图趁着南海新龙王继任,闹出事情好在魔界立威。 他们便因此和魔有了些联系。 当然主要还是他与魔协商,雨落基本不怎么搭理魔物。 嫡仙风谣来到南海,是众魔没有想到的事,他却是灵机一动,想到要雨落给嫡仙下毒。 雨落给天界嫡仙下了毒,便算是跟天界彻底决裂。 “龙宫盛典,邀请天下同道,若是叫魔钻了空子,害了这些贵客,也是龙宫的过错。”飘逝对龙公主并无半点好感,自然是承认了。 反正群魔已经来了南海,龙宫这次的盛事,注定血流成河。 “风仙倒是叫我出乎意料,明明知雨落下毒,竟然毫不怀疑,宁愿喝下□□。” “我已经管不了苍生,雨落,是我自愿喝了这毒,你……就当是我……自寻了死路。”骤然听闻此事,风谣却只是苦笑一下。 他再次看向雨落,这个仙人明明莽撞无知,只知道凭着一股劲往前闯,却偏偏就是这般模样,闯入了他的心湖。 “以后无尽岁月,但愿出现过在我生命中的人,那些陪伴过我的人,无论是让我开心,或是叫我为难,我都希望他们各自岁月安好,静谧长存。”他的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说完,龙公主还在与飘逝怒目相对,便觉得原本扶着的风仙,毫无预兆的往地下坠去。 “风仙……”龙公主赶紧用劲,却不料原本站在宝镜前的雨落比她的速度更快,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风谣。”雨落的声音很紧张,这种紧张莫名的感染到龙公主,她突然不敢去看风谣的模样。 但她还是看到了。 风谣闭着眼睛,面上平静无波。 他上一刻还在说话,这下一刻已经毫无动静。 就像……就像……死去了般。 “风……风仙。”龙公主再顾不上飘逝,也想不到龙宫是不是正在被魔物入侵,只能看到眼前的风谣。 兄长们都知道她喜欢风谣,她也从来不成掩饰这点。 但到现在,她的心慌乱无比,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海里最冰冷的那处冰湖。 雨落表情倒是还好,却是立刻起身。 “飘逝,把解药拿出来。”他脸色肃穆,声音里似乎蕴藏着无尽风暴。 飘逝眼见风谣突然倒下,还诧异得很,就听到了雨落的话。 他张了张嘴,也没再说毒是那个魔给他的,立刻掏出了一个瓷瓶。 毒的确是其他魔给他,但飘逝怎么可能会没有解药。 只是看着雨落将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药,用灵力花开将药喂给风谣。 龙公主期待的看着,药进了风谣的口,却是半点反映都没有。 风谣依然闭着眼睛,静静的靠在她的怀里。 “毒是你下的,解药为什么没用。”她激动的朝雨落大叫。 雨落一把扔开手里的瓶子,瓶子里还有些药丸掉了一地:“飘逝,我再说一遍,把解药拿出来。” 他看着飘逝的眼神很冷,冷的叫飘逝恐慌。 “这就是解药,按理说风仙吃了解药,就应该没事了。”他只能说出这话。 “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化去灵力的毒,是这样子的吗,你说啊。”雨落根本听不进飘逝的话。 他只觉得飘逝骗了他,他害了风谣。 飘逝不敢再讲,连忙过来看风谣的情况。 风谣面色平和,灵力几近泯灭。 他吐出来的血,艳红中带着纯黑。 飘逝伸手,想要细看那血。 被龙公主一把打开。 “雨落,这,这毒……”他是魔界王族,看了风谣吐出的血,心里有了猜想,但却不敢想象,雨落知道后会是如何暴怒。 “这毒可能是寂灭丹。”但话终究是要说。 “寂灭丹。”龙公主光听名字就有不好的预感。 “我跟风仙并未谋面,我也不可能让你去害死他,雨落,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中这毒。”飘逝急急的解释。 “寂灭丹怎么解。”雨落没时间听他辩解。 “寂灭丹只是魔界里的一个传言,我以前也没见过。”飘逝不敢看雨落,他不敢告诉雨落,在传言中,寂灭丹可灭仙神。 他话音刚落,雨落的剑,已经驾到了他的脖子上。 剑体冰凉,却及不上飘逝心里的凉。 “你要杀我?”他不敢置信的问雨落。 雨落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再没有曾经的温情脉脉。 暗沉不见任何光亮。 龙公主突然起身,扑向那面已经不再映照身影的镜子。 她用匕首毫不犹豫割破肌肤,将鲜红的血滴在镜子上。 血一入镜子,镜面便有些晃悠。 她运转全部力量,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朝着镜子而下…… 南海新龙王继任之日,众魔大举进攻,天下修道者共聚于此,却因魔物设下诡计,无力反抗,眼见只能任由宰割,不料曾位列天界右使,后与龙宫积怨颇深的雨落出现,又有后世闻名的合玉真人与众魔斗杀…… 在南海龙宫这场残酷的斗杀后,魔界损伤惨重,余下之魔逃回魔界,甚至为避开雨落追杀,自断魔界与凡间通道。 而龙宫本为妖灵之首,众位龙子大多陨落于此一劫,再无力管辖妖灵之事。 凡间万和皇朝凭借一炳天赐神剑,斩杀妖灵无数,众妖灵纷纷逃亡,再不敢残害生灵。 万和皇朝一时空前壮大,为凡间至尊皇朝。 南海之战后三十余年,天界突然发生变故,在天君朱俊的命令下,天界开始吸取凡间所有灵气。 凡间修道者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凡间极为厉害的修道者合玉真人亲自去往至尊皇朝,见了垂垂老矣的百岁皇帝,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动老皇帝,但他总算在老皇帝驾崩之际借到至尊皇朝之神剑。 传言中凡间也有一座仙山,无名无处无形无踪,但山上有无上之仙人。 凡间灵气消亡,事关重大,合玉真人心计天下,不惜与魔为伍,他和凡间元尊大魔一起去往无名仙山,求得无上仙人相助,共上天界。 他们在天界与天君的战斗如何无人能够知晓,凡间流传下来的故事中稍能窥见只言片语:古贤圣君终消亡,有远古神魔共葬。 至尊国师拼全力,同雨落斩断天凡。 真嫡仙离弃魂灵,以身化阵护群仙。 三界护佑,苍生为念,文华恭谦,天界新君。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差不多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