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没有告诉你 作者:王了了 简介: 顾知墨一转学就成了新的年级第一,跟第二出名的丑男成了同桌兼好友。坐在两人旁边的校草夏哲宇顿时就不爽了,凭什么我在旁边这女人的眼里却只有丑男,眼瞎了不成!却没想到,丑男没多久就大翻身……更没想到的是,丑男还是个备受欺辱的私生子……更更没想到的是,丑男的姐姐,一个正宫所出的“独生女”一出现就掀起腥风血雨……而当事人顾知墨却拍拍屁股再次转学了!想跑,没那么容易!大不了,大不了再考一所大学咯! 第1章 盛夏初逢君 顾知墨与同学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其实她人不错,但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仿佛迷雾环绕的城堡,感觉好像近在眼前,但走啊走啊走,就是接近不了。不是顾知墨不愿意与人亲近,而是她自身无意识散发的气场,再加上她独特的审美,让人在腹诽连连的同时,不禁望而却步。 在高二上学期进行了快一半的时候,班主任吴老师带着顾知墨进入了教室。当时大伙被政治课无穷无尽的“为人民服务”蹂躏得昏昏欲睡,吴老师向唾沫横飞的政治老师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政治老师点点头便退到了一旁。大伙庆幸的揉揉不堪重负的耳朵,抬头便看见背着双肩包手抱两三本书的顾知墨。她脸上的笑容极淡,淡得几乎称不上笑容,但又无法忽视那嘴角淡淡的弧度。 “大家好,我叫顾知墨。”顾知墨嘴边的弧度扩大了一点,明明是眼无焦点的扫视,却让每个人都觉得她是在看着自己。 “从今天开始顾知墨同学就是我们二(四)班的新同学,大家要一如既往的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哦!”总是像幼师一样教育高中生的吴老师豁然绽放的笑容让他圆圆滚滚的胖脸像朵朝气蓬勃的向日葵,“顾知墨,你去找个空位子坐吧。” 吴老师的话音刚落,原本还有点窃窃私语的教室立即鸦雀无声,众人略带睡意的眼睛霍然睁大,闪闪亮亮的宛若几千瓦的探照灯。 班上只有两个空位,一个是夏哲宇的左边,一个是启优珣的右边。 他们被全校学生私底下称为“天堂Angle和地狱男爵”。 这个并不是指他们的关系有多恶劣,也不是说他们的性格有多热情和冷酷,相反,接触过他们的人都觉得两人人品都还不错,也没有恶意排斥某人的嫌疑。但据有关人士观察,这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在同个班级一年有余,但是却连眼神的交汇也没有。 之所以称两个除了学号在同个班级事实上却连对方的存在几乎完全忽略的家伙为“天堂Angle和地狱男爵”,是因为这两人在很多方面几乎就是上帝制造出来用来诠释“对比”的最高境界的两个极端。 启优珣学习成绩年级第一,是老师争相称颂的明升高中难得一见的五好学生,但是与他年龄相仿的学生却没有一个想与之交往…… 同学A:“因为他的发型,哇塞!叫它‘雀巢’我都觉得侮辱了小鸟!” 同学B:“因为他的眼镜,哇靠!叫它‘瓶底’我都觉得低估了厚度!” 同学C:“因为他的衣服,哇呕!叫它‘麻花’我都觉得菲薄了扭曲!” 同学D:“因为他的木讷,哇呸!叫它‘书虫’我都觉得委屈了自己!” …… 夏哲宇学习成绩虽不至于倒数第一,但永远在下游,是经常拖累班级平均分的凶手之一,老师对他爱理不理,却在学生中拥有相当高的人气…… 同学A:“看看他的头发,嗯~啊~浅黄而又滑亮,柔顺而又飘逸!那浅黄是天生的天生的哟!!!” 同学B:“看看他的眼睛,哈~唔~狭长不失妩媚,水漾不失纯真!那桃花是天生的天生的哟!!!” 同学C:“看看他的衣服,咦~呀~干净绝对整洁,格调绝对品位!那气质是天生的天生的哟!!!” 同学D:“看看他的笑容,哦~哇~粉黛那个失色,倾城那个倾国!那美貌是天生的天生的哟!!!” 对,这就是一个除了念书什么都让人不顺眼的书呆子和一个除了成绩什么都让人追捧的骨灰级校草的绰号——地狱男爵和天堂Angle…… 如果说启优珣旁边的位子之所以是空的,是因为没人想跟身为书呆子的他坐在一起感受地狱的阴森,那么夏哲宇旁边的位子绝对是炙手可热到让争抢的人都自动蒸发。每个坐在夏哲宇旁边的女生都会喜欢上他,甚至让有些和他同过桌的男生都心猿意马,老师为了扼杀早恋的种子,便把骨灰级校草发配到和启优珣仅隔着过道的同一排感受一个人的浪漫…… 二(四)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考到班级前五名的学生都可以自行调换位子,不是没有女生想到夏校草旁边坐,而是坐到他旁边的女生最后都会因为心跳过速而被班主任迁往安全地带,之后大家像心有灵犀似的再也不敢轻易坐到夏校草旁边,夏校草旁边的空位几乎成了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现在这个选择权落到了新来的不知情的顾知墨身上,大家的罩子立即放大,幽幽的散发着盈盈绿光。 顾知墨进教室的时候夏哲宇还在睡觉,不知是因为不习惯班上突如其来的诡秘安静,还是阳光晒得眼皮发烫得厉害的缘故,一向在吵闹和窃窃私语中睡得与世不争的夏哲宇悠悠醒转。 顾知墨缓缓走下讲台,书包里的笔具晃荡作响,她扫了一眼缓缓睁眼的夏哲宇,柔软的发梢晃过狭长的眼际,纤长的睫毛轻颤,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阳光的炙烤而有些微微泛红,少年鲜艳欲滴的睡容让四周暗暗惊叹。顾知墨眼一瞥,再也不看校草童鞋,然后令人大跌眼镜的坐到了另一旁的启悠珣旁,毫不犹豫的动作让所有以为夏校草后援会再添新丁的同学下巴拖到了地上。 夏哲宇刚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道不温不火的视线,那张脸没见过,那种波澜不惊的眼神也没见过,正想抬头审视,便见那在逆光中微微发光的身子利索的一转,炫目的阳光再次回归,刺得眼睛一滞,耳边转来椅子的拖拉声,那不知是谁的家伙坐到了另一边一向无人问津的启优珣旁边。 “我叫顾知墨,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新同桌了,以后就好好相处吧。” 不是客套的“多多关照”,也不是敷衍了事的一句“你好”,而是有长远打算的“好好相处”。 耳边又传来几乎让夏哲宇认为是哑巴的启优珣磕磕巴巴的声音:“你……你好,我叫启优珣……” 尽管“启优珣”三个字音量呈递进微弱,但顾知墨还是听清楚了,“‘启优珣’,名字真好听。” 面对顾知墨陡然绽放的笑颜,启优珣低下头去,脸颊微微发烫,声音更加微弱:“你……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谢谢。” 扶扶厚得匪夷所思镜片上还有搞笑圈圈的眼镜,启优珣的脸更红了。 顾知墨。 夏哲宇眯起妖媚的桃花眼,缓缓坐直了身子。 顾知墨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才转学来明升高中的。 顾家父母喜欢辗转于各个城市,领略各种不同的风情和文化,他们认为跟自己一脉相承的女儿应该也喜欢这种迁徙,所以每次辗转都会带着顾知墨转学。对此,顾知墨很无奈。 其实顾知墨是个典型的宅女,一根电话线一台电脑,顾知墨可以呆在一个地方过到天荒地老。但是很遗憾的,继承了家族高智商的顾知墨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虽然跟惊为天人的表哥比起来,自己的聪明简直不值一提,但对他总是“无聊、乏味、没劲”的口头禅,顾知墨很理解的笑了笑。 是什么让一切都变得这么无趣? 转学来的第一天,顾知墨选择自己的新座位。右边空位的男生睡得很恬静,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狭长而晶莹,妩媚而妖娆。 很漂亮却又不失帅气的男生。 要不是从小就接触了表哥表弟那样妖气冲天的精致角色,也许此刻自己会觉得这个睡意朦胧的男生让人惊艳吧。可惜,习惯了美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就过滤掉了眼前的景色。看他没头没脑的样子,顾知墨很快把他归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类别中。 一转身顾知墨坐到了另一边的空座上,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还真让审美疲劳的顾知墨产生了惊艳的感觉。 同桌男生的不修边幅简直到达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境界! 蓬乱杂倒的发型,一大坨的像个飞碟一样罩在头顶;厚厚的镜片上还可笑的印有波板糖一样的圈圈花纹,由于太厚竟无法窥视到镜片后面的眼睛;衣服杂乱无章的套在身上,衬衫衣领一边歪得老远,一边还在脖子里掖着;不知道是个子长得太快还是裤子缩水得厉害,顾知墨看来看去都觉得他穿的是条九分裤;大的跟船似的鞋子上,鞋带被胡乱的塞入鞋子两侧,蹂躏得惨绝人寰;更可怕的还是他穿在脚上的袜子,一只是灰色的,一只是蓝色的…… 顾知墨立即便明白了此兄单独一排的原因。 顾知墨的出现让邋遢男十分不自然,虽然看不到他硕大的厚厚镜片后的表情,但顾知墨也猜到了他七八分的想法。于是,顾知墨很自然的扬起笑容说:“我叫顾知墨,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新同桌了,以后就好好相处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让邋遢男红了脸,“你……你好,我叫启优珣……” 虽然音量很小,但是音色不错。看着邋遢男几乎瞬间绯红的脖颈,顾知墨突然觉得很有趣,“‘启优珣’,名字真好听。” “你……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谢谢。” 启优珣抿抿嘴,低下头接着看起了无边无际的题海。 顾知墨看了看他桌上累得堪称比萨斜塔的辅导书,一抹讶异在眼中一晃而过。那些题海啊辞典啊考题大全啊,一本比一本厚,但很多都起了毛边,很显然是被反复翻阅更改。深陷题海不能自拔的启悠珣自然没发觉身边饶有趣味的打量,他正因为眼前的这道几何题卡得几乎要眼珠脱眶。 “这里连一道辅助线,那里再接一条,然后用勾股定理。”一只铅笔点了点眼前繁复的图形。 启优珣沉吟了一会,皱紧的眉头霍然散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真是——” 后面的话突然被截去了方向,启悠珣看着旁边晃着铅笔笑语盈盈的顾知墨,原本恢复白皙的脖子又开始不争气的绯红起来,耳朵更是烧得冒起了烟。尽管如此,这个好学的好孩子在听到“还有另一种更简单的做法”时,还是颤颤巍巍的将题和草稿纸推了过去。 “你坐那么远能看的清楚吗?” 启优珣愣了一下,以一种极力捍卫清白的姿势凑了过来。聪明如顾知墨当下就明白了他的用心,他不是怕别人说他坏话,只是怕太靠近别人会说她闲话。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顾知墨主动靠近了启悠珣几分。 没想到看起来邋遢不已的启优珣身上竟然有一股似有如无的奶香味,并且随着他脸红的趋势而越来越浓。 看来他不是脏兮兮,只是懒得打理而已。 顾知墨看着他将注意力全力集中在她笔尖,并且随着她的讲解时而思索时而点头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了。 下晚自习准备离开的时候,启优珣还在死做着那本题海。顾知墨又扫了他摞得高高的一堆教辅,笑笑的跟他拜拜。 因为父母都在忙工作,顾知墨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顾知墨赫然发现对面正在开门的家伙竟然是那个有趣的同桌启优珣,只见他锁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钥匙在钥匙孔边晃荡,但就是插不进去。顾知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启优珣听见笑声,这才发觉自己的钥匙磨了半天门板,发现笑的人是顾知墨后,一张在硕大厚重镜片后掩映的小脸登时又红了。 “你也住这啊?” “对……对啊,这里离学校近……” 顾知墨点点头,充分理解他这种争分夺秒学习的念头,“我住这里”,指指身后与启优珣相对的门,顾知墨又笑了,“我们还真有缘啊!” 启优珣显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缘”字,低下头,脖颈更红了。 竟然跟女孩子说两句话就脸红,真是太有趣了!但顾知墨显然不想唐突了新认识的纯情同桌,摆摆手说:“早点休息啊,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早点……休息。” 顾知墨回到房间,搜出刚买的酒精炉,支起小锅,开始烧水准备煮康师傅。 轻而绵延的敲门声透出了敲门人的拘谨,顾知墨拉回盘旋在方便面上的思绪,门口站着的是低着头不敢直视顾知墨的启优珣,他嗫嚅了两下红唇,有点无措的说:“您……您好,我有道题一直解不出来,这样会……睡不着,您能帮我看看么?” 顾知墨又“噗嗤”的笑了起来,“您”!他竟然称她为“您”!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害羞啊?! 启优珣被顾知墨笑得越发不好意思,头低得都快贴进胸口了。 “您先进来吧!” 启优珣听见她着重强调了“您”字,耳朵也开始发起烧来。 “哪道题啊?”顾知墨清清嗓子,决定不再取笑手足无措最终只好并手并脚端正坐姿的启优珣,他那像刚戴上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似的小心严谨的样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怜劲。要不是他真的好学到为题所困,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自己吧。顾知墨想着又端详了启优珣一阵。 见顾知墨看着自己,启优珣赶紧手忙脚乱的翻到不懂的那一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看完题目,顾知墨拿起铅笔勾画了一会,设想了几种运算,不一会儿就解出了让启优珣头疼不已的题目。 看着简单明了的解题步骤,启优珣竟一时忘了拘谨的尴尬,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激动:“你真聪明!竟然比课后的答案还易懂,我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解法!” “你只是没找到窍门而已。” “那以后我不懂的题还能问你吗?”启优珣兴奋的抬起头,对上顾知墨那双含笑的眸子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的低下头去,小脸再次烧起来。 顾知墨瞅着用一坨飞碟发型对着自己的启优珣,笑意渐深,“好啊,我定当尽力而为。” “谢……谢谢。”声音又开始回复到初见面时的微弱。 顾知墨翻了翻启优珣的辅导书,说:“这些都是奥赛题,考试不会考这么难的。” “我知道,我只是对这……感兴趣。” “感兴趣?”有多久没听到这种话了?竟然会对这种枯燥的东西感兴趣,顾知墨突然很想削掉启优珣的飞碟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东。 “那……我走了,麻烦你了。”启优珣站起来,足足比顾知墨高了一个头。 顾知墨忍住不去笑他有些卷起已从九分变成八分的裤子,正想点头,突然听到一阵再也让她忍不住的“咕咕”声。 启优珣捂着乱叫的肚子真想找个地缝躺进去,退后两步正想快速消失时却被顾知墨一把拉住,“诶,晚上没吃饭啊?” “做题……就忘了。” “我正要煮面,要不要一起吃?” “不……不用了!” “好吧,一起吃。” 夏哲宇很讨厌顾知墨。 这是高二(四)班另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要说夏哲宇为什么讨厌顾知墨,有的人说是因为顾知墨伤害了夏哲宇作为一个校草的自尊,有的人说是因为顾知墨践踏了夏哲宇作为一个差生的尊严,总而言之,就是顾知墨将夏哲宇里里外外的自尊都狠狠的戳伤了。 大家都认为顾知墨之所以选择了启优珣旁边的座位完全是一种变相的想要吸引夏哲宇注意的心理,于是很快平复了下巴脱臼的心情。不要说无聊,高中生活就那么一方天地,教室绯闻不费金钱娱乐被高压学业摧残的身心,何乐而不为。 八卦是无尽的,三八是快活的。 但行为与思维飘忽的顾知墨很快用事实否认了大家的这一认知,具体表现为:她在夏哲宇面前根本就没有露出过任何哪怕一丝的小女孩的娇态,好几次在教室门口面对面的不期而遇,甚至有一次撞了个满怀,顾知墨都带着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容微微侧身,自然得就像地球公转一样与花见花开的夏校草擦肩而过。好几次因为班级分组不得不装模作样讨论的事物,孤独一排的夏校草不得不并入顾知墨和启优珣一组,在大家都默默竖起耳朵擦亮眼睛觉得顾知墨直视夏校草认真听他讲话的时候,夏校草总会俊眉一拧:“顾知墨,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听了啊,很认真的听了。” 众人跟着默默点头。 但夏校草却怒了,“听人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才算礼貌吧!” “看了啊,一直在看啊。” 众人再次默默点头。 夏校草彻底爆发,“你哪有在看,你眼神明明透过我飘得老远!” 虽然夏校草事后还是该干吗就干吗,神色也一如既往,但众人却都觉得夏校草平静的表象之下是一颗被伤的鲜血淋漓的心。竟然能透过别人真诚的眼神发现虚无得没有自己的存在,这是多么细心而又受伤的发现啊!!!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顾知墨伤了夏哲宇身为一个校草的自尊。 而夏校草讨厌顾知墨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次在课后顾知墨对夏校草的冷嘲热讽。 顾知墨来到新班级没多久全校便开始了高中生活第二重要的期中考试。要问第一重要的是什么,那自然是期末考试。 在大家惴惴不安的等待中,终于看到了张贴在宣传栏的全年级成绩表。当看到单独用一张红纸列出的年级前三名时,大家很魔幻的风化了。 只见那华丽丽的第一名后不再是地狱男爵常年霸据的名字,而是转学来还没有一个月的富有知性的“顾知墨”三个字,极易让人忽略的“启优珣”掉到了第二名,难能可贵的吸引了一下大家的目光。 二(四)班班主任吴老师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宣布了这一消息,原本还祈祷新来的转校生不拖后腿就好,没想到竟意外捡了个宝。除了地理一点点小小的错误外,顾知墨几乎门门满分,甩出英语薄弱的第二名启悠珣一大截,一时人声鼎沸。年纪前两名都在自己班,而且都让第三名的分数显得微不足道,吴老师喜不自禁,小胖手挥舞得跟螺旋桨似的,就差没飞起来。 二(四)班随便一个学生拉到别的班都不算最差,正是由于这种平均水平都不错才显得不是最差的夏校草童鞋的成绩不堪入目。吴老师严厉批评了拖班级平均分的几个同学,夏校草很光荣的位列榜首。可当吴老师愤慨激扬的批评感化时,夏校草正在宠辱不惊的睡着大头觉。 跟他只隔着一条窄窄过道的顾知墨瞥了熟睡的他一眼,再次习惯性的将视线移到窗外,百无聊赖的开始了下一堂数学课。 导致对夏校草敷衍的学习态度爱理不理的原因有多方面,最让吴老师灰心的还是在夏校草高一时候的家长会。那次会后,吴老师本着负责敬业的态度找夏妈妈谈了夏校草的不思进取的情况。貌美如花的夏妈妈认真听完了吴老师脸红心跳的阐述,然后更为认真的笑着说:“我不在乎儿子的成绩,如果他觉得这样过的开心,那我希望老师不要打扰他。” 不,要,打,扰,他。 吴老师当时就面瘫石化了,从此后再也不理夏校草童鞋。 但夏校草童鞋对这次批评不以为然睡觉的行径太过张狂,身为数学课导师的班主任吴老师终于打破了对其爱理不理放任自流的态度,提高音量按捺火气不厌其烦的叫了数声,直到夏校草童鞋睡意迷蒙歪歪斜斜的站起来,吴老师才说出了另一句话:“请夏哲宇同学告诉我这道题的答案。” 黑板上一片演算,很显然这道题刚才讲过,只是答案没公布其上而已。夏哲宇揉揉眼睛,迷蒙的睡眼漾出一阵水泽,班上立即此起彼伏一阵咽口水的声音。很明显他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但更明显的是吴老师不想放过他。于是魅惑了一片前排的夏哲宇童鞋将盈亮亮的目光投向了窄窄过道另一边的顾知墨。 如果说前次是无意魅惑,那很明显这次是有意为之。 无辜而晶莹的眼神,狭长的桃花眼睫毛扑扇,粉嫩的薄唇抿成一道委屈而无助的弧线。 原本神游的顾知墨被好心的启优珣戳了戳,顺着他镜片的朝向(因为镜片太厚,众人都已看不到启悠珣的视线),发现了朝自己猛挤眼的夏哲宇。 聪明如顾知墨,立即就明白了夏哲宇所求,但她更快的将视线再次神游于窗外,比吴老师的故意刁难还要明显的拒绝了夏哲宇的求助。 于是,夏哲宇童鞋被丢脸晾站了整整一节课……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答案?”课后,夏哲宇丝毫没为没听讲而罚站的行为感到羞耻,反而气势汹汹的跳到了顾知墨面前胡乱指责。 也许是因为课上夏校草求助的表情太过梦幻,大家竟然忽略了夏校草的无理取闹,将视线密集起来,无声的开始指责顾知墨无义的行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知墨的一句话让夏哲宇哑口无言,而真正让夏哲宇愤怒的是下一句话,“就算我告诉你答案,你也不知道解题过程。” 的确,有意为难的吴老师肯定不满足于让夏哲宇说出答案,肯定会在夏哲宇公布答案后让他解释一下由来。虽然心里明白不能怪顾知墨,但当夏哲宇看到她似笑非笑漠不关心的再次将视线转到窗外时,夏哲宇的瞳孔还是狠狠的收缩了一下,彻底的抓狂了。 所以,大家又认为顾知墨践踏了夏哲宇身为一个差生的自尊。 从此,大家一致觉得夏哲宇看顾知墨是越看越不顺眼,所有人都认为顾知墨是他夏哲宇最讨厌的人! 看见考试成绩的那一刻,启优珣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看到自己和顾知墨相差的一大截分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没有人比启优珣更了解顾知墨的学习状况,身为顾知墨最亲近的同桌,启优珣每次从题海或是老师的讲解中回过神来时,都会不经意的瞥见顾知墨在看着自己这边发呆。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扫扫邋遢得让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自己,不禁也觉得自作多情得可耻。 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去面对顾知墨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她看的一直都是自己身侧的那片蓝天。 碧空如洗,一如她淡漠的眼睛,空灵澄澈得不可思议。 明明总是那么漫不经心的学习,但成绩却好得匪夷所思。 她真聪明呢。 不要笑启优珣的词穷,他的作文都是以朴实无华著称,要不是真情实感流露得恰到好处,语文老师早就头疼死了他的表达。在他塞满公式的脑袋中,“聪明”已是对一个人最华丽的折服评价。 顾知墨虽不是什么美女,但也算得上是一枚清秀佳人,再加上她自身疏离而纯净的气场和傲视群雄的华丽成绩,关注她的人倒也不少。也许是从小到大没和什么女生接触,也从来没有什么女生待自己如此温和,启优珣一想到她总是饶有趣味瞅着自己笑的样子,脸就开始发烧。 虽然从没想过收拾一下自己惊天泣鬼的外貌,但启优珣很有自知之明的了解自己是多么让人讨厌。虽然从未理睬过那些在背后滔滔不绝议论和窃笑的声音,但不代表不知道。相反,启优珣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样子是有多不堪入目。所以,一直都想彻底的隐藏掉自己,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默默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启优珣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书呆子,但是他毫不介意,自己本来就喜欢念书,就像周围的同学喜欢帅哥追星一样。明明都是那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会觉得他们的行为很正常,而自己的行为笨头笨脑呢? “那是因为很多人都不喜欢学习,所以喜欢学习的你就成了异类。” 顾知墨说这话的时候仍挂着淡淡的笑,很多人都觉得那种笑容十分疏远,组队讨论问题时夏哲宇还会生气的认为那是漫不经心的嘲笑,可启优珣觉得这个笑容不骄奢,不夸张,配在她略显淡漠的气质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所以当顾知墨说出“异类”时,启优珣觉得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做异类来看。事实上,顾知墨在班上最亲近的也就是他这个让所有人鄙视的“异类”。 “那你喜欢学习吗?”启优珣被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吓了一跳。 顾知墨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低下头想了一会说:“有时会觉得有趣,有时又觉得无聊得很。”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启优珣皱了皱眉头,却不好意思再问。 班上的同学都很讶异顾知墨和启优珣的亲近,于是好事者在顾知墨进教室的时候抓着她笑说:“你跟启男爵的关系很好噢~~~” 本来只是想要揶揄一下总是清风飘渺的顾知墨,却没想到顾知墨还真点了点头,带着淡笑认真说:“我是对他蛮感兴趣的。” 感兴趣是什么? 感兴趣是悸动! 感兴趣是暧昧! 感兴趣是恋爱萌芽的味道! 可让一代才女顾知墨感兴趣的对象竟然是那个跟牛鬼蛇神一样惊悚的地狱男爵启优珣!!! 众人面瘫……石化了…… 这句“感兴趣”的话正好被尾随其后的校草夏哲宇同学听了个正着,朦胧的睡意一扫而光,看着朝一堆书后邋遢的启优珣靠近的顾知墨,夏哲宇好看得让人咽口水的桃花眼抽搐了一下。 神人。 夏哲宇唇边的冷笑也跟着抽搐起来。 第2章 单恋一枝花 上课铃打响之前,二(四)班的同学都聚集到了操场上。 期中考过后是体育全能测试,这是明升高中的特例。 由于器材太多,同学们都帮着老师往外抬器具。这个时候,女生都无限娇弱,男生在这个时候得以充分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可有些人偏偏就不给人家展示的机会。 搬仰卧起坐的薄海绵垫时,如果说两人拿一张是担心抱在身上把衣服弄脏了的话,那三人拿一张则是彻头彻尾的做作,但做作的人却不少。顾知墨晃过男生的帮助垒着五张薄垫一口气搬到了搁放点。之后又提两大袋跳绳,拖着一大网排球,还帮好几个男生拖跳高要用的超大厚垫…… 夏哲宇懒洋洋的靠在一边,余光却时不时的扫过忙上忙下的顾知墨,嘴角又飘出两声不屑的冷笑,“嘁,女金刚。” 女金刚不复盛名,在立定跳远中,娇弱女生们普遍跳着一米五一米六更甚者一米一一米二,好点的跳一米七时,女金刚伸伸胳膊踢踢腿,轻盈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一米九五。 所有人沸腾了。 之后的短跑跳高跳绳投篮颠球等等的项目,女金刚都以优秀通过。 老师频频惊叹不已。 启优珣张大嘴巴,傻愣愣的鼓掌,再次感叹:“真的好聪明啊!” 夏哲宇偏过头,面无表情,“女怪物!” 还剩下最后一项八百米长跑时,顾知墨停了下来,她走到五十迷短跑的跑道边,漫不经心的瞅着起跑线上的四个男生。 被全能王看着,四个男生心里都打起了鼓,抖擞着精神恨不得等下起跑时划出火箭的轨迹。尤其是启优珣,厚重的镜片后一向死气沉沉的眼神开始飘忽,攥攥手心,竟都是紧张的汗水! 被那么聪明的她看着,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老师一声令下,五好学生启优珣很快就甩开了身旁的男生,颀长的身子像只豹子一样驰骋在风中。顾知墨看着他迎风摇摆的九分裤裤腿,嘴角忍不住又开始上扬。 “不过如此”,夏哲宇开始活动腕关节,心里一阵冷笑,“只要我想,轻易就可以跑最快!” 短跑要测两遍,然后取其中好的成绩为最终成绩。回到起跑点,启优珣九分裤管迎风招展,顾知墨朝他挥挥手,我们的地狱男爵又开始鄙视起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再次起跑时,启优珣再次甩开了左右的男生,比别人都要长上一截的腿快得让人产生旋风般的感觉。可惜男爵似乎永远只有被嘲笑的命运,刚冲过终点,只见启优珣一个倾斜,连转折也没有,干净利落的前扑到了地上,五体投地不留缝隙。 四周静默两秒,然后爆发出地动山摇的笑声,连计时的体育老师都忍俊不禁。 启优珣听见刺耳的嘲笑声,绯红从头顶一直蔓延,甚至连指尖都开始微微泛红。 额头擦破了,眼镜却奇迹的没有摔出去,手掌和胳膊肘都开始渗血,膝盖一阵木麻,看来也是凶多吉少。撑了两下没撑起来,启优珣疼得开始冒汗。 “你还好吗?” 眼前出现了一只皓白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勾勒出温柔的线条。启优珣埋下头,即使听到那么幸灾乐祸的嘲笑,他都没觉得有这刻这么丢脸,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你跑的是最快的,没什么好丢脸的。”耳边滑过轻如呢喃的声音,启优珣缓缓抬起头,顾知墨的笑颜像被夕阳晕染了一般的温柔美丽,以致于很多年后,当启优珣站在万人敬仰的位置上时,仍是无法忘怀那刻的耀眼星芒。 扶起启优珣,顾知墨婉拒了停止笑声上前帮忙的男生,她只有长跑没测,可刚开始测试的男生还有很多项目没有进行。 “站得起来吗?” “嗯……”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系鞋带。” 两根鞋带从启优珣船一样的鞋中垂出,经过鞋底的践踏和碾转,脏兮兮的扭曲在一边。 启优珣脸一红,弯下身子就想系鞋带,结果牵得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就这么拖着吧,给你一个教训。”顾知墨说着又扶起了启优珣。 搭上顾知墨的肩膀时,启优珣心律不齐到有点晕眩,一时竟忘记了疼痛。 “顾知墨不会真的喜欢地狱男爵吧?” “谁知道啊!看着她对男爵那么关切的样子好虐心哦!” “才女就是才女,欣赏人的角度不是我们俗人所能企及的……” “你们有没有看到,男爵刚才那个样子,扭捏又害羞的,一向只对题海感兴趣的他不会动了凡心吧?” “难说哟……” “好寒啊……” 看着相携离去的两人,夏哲宇突然觉得异常刺眼。冷哼一声,夏哲宇走到起跑线前,看着跑道边满满娇弱倩影中独独不见的金刚身影,夏哲宇突然不想跑了。 顾知墨回来时正好赶上最后一队女生的八百米测试,气喘吁吁还未缓口气,顾知墨便踏上了征途。顾知墨平时就经常锻炼,所以当别的女生跑到一半就几乎虚脱时,顾知墨还在悠闲自若的跑着。 清风徐来,顾知墨的额角滑下一滴汗珠,终点在望,顾知墨一口气冲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启优珣的霉运,顾知墨在临近终点的时候,一个围观的女生跟人打闹被突然推搡了出来,一下就把冲刺的顾知墨撞倒在地。 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被推的女生赶紧凑上前来,一脸慌张无措,“对不起!你没事吧?”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顾知墨淡笑着摆摆手,苍白着脸迅速站了起来,摇摇摆摆的跑完了最后的路程。虽然被中途打断了一下,但顾知墨的长跑成绩还是比较可观。收拾器材时,积极大力的女金刚顾知墨却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对此产生异议,毕竟刚开始搬器材时,顾知墨可是干活最多的一个呢! 夏哲宇斜睨着绕开众人,静静的一跛一跛走远的顾知墨,再次偷懒转身走开。 顾知墨的学习成绩十分优异,但是对待学习的态度却是万分散漫。 这点,与她同桌的启优珣比谁都清楚。 顾知墨一般都是踏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而启优珣是那种争分夺秒学习的书呆子型资优生,所以尽管两人住对面,上学的时候还是各走各路。 所以,头天放学时也没有一起回家的启优珣并没有发现顾知墨的脚踝受伤了。 顾知墨用比平常还要懒散缓慢一倍的步伐缓缓来到学校。二(四)班的教室在五楼,顾知墨轻悠悠的叹了口气,抚着扶梯开始一步一步的登阶梯。距离上课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预备铃早在顾知墨到来的前一刻响过了,此时的楼梯连个人影也看不见。顾知墨悠然的又缓了两下步子,反正没有人看见她的窘状,干脆怎么舒服怎么走吧。 楼梯下夏哲宇不知道站了多久,看着缓慢登梯的顾知墨,脚步竟也不受控制的轻缓下来。明升教学楼的每个楼梯拐角都会有一个很大的天窗,从窗口射入的阳光仿若给悠然的顾知墨镀上了一层金边。没怎么打理的短发长出了很多新的发根,在阳光下参差不齐的格外明显,绒发柔软倒也另有一番特色。夏哲宇看着她头顶上上那层细细绒绒的柔光,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也许是瞅着天窗外的蓝天太过入神,顾知墨一脚踩空,竟直挺挺的朝后仰去。心一沉,顾知墨崩溃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但预想中的冰冷和疼痛并没有到来。 夏哲宇在顾知墨栽下来时鬼使神差的迎了上去,于是顾知墨很幸运的隔绝了冷硬的地板,砸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淡淡的发香萦绕鼻端,在顾知墨贴近胸口的时候,夏哲宇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女金刚怎么这么轻? 似乎是找到了好奇点,接下来的疑问竟然如潮水般气势汹汹的涌了出来。 她的肩膀怎么这么窄小? 她的胳膊怎么这么细? 她的个子怎么这么矮? 她的身子竟然如此单薄?! 缓缓站直身子,顾知墨扭头看到了身后即使低一个台阶也比她高出一截的夏哲宇。他茫然又诧异的看着自己,好看的眉梢起了一个小小的褶皱。 “谢谢。”顾知墨淡淡的笑了笑,像平常和他撞在教室门口一样,微微的侧过身,示意他先行。 但夏哲宇没有像平常一样头也不回的走开,反而上前一步跟她站在同一台阶上低头看着她说:“你脚受伤了。” 换做班上的任何一个女孩遭遇骨灰级校草夏哲宇的如此凝视,都逃不了小鹿乱撞,但很遗憾顾知墨对此毫无感觉,“没事。” “要上课了。” “你走吧。” “我背你。” “不用了。” “快点。” “……” 顾知墨看着蹲下去夏哲宇,想不明白这个跟自己不太熟甚至有点小过节的男生为什么今天如此热心。 “迟到会被啰嗦,很烦。”见顾知墨没动,夏哲宇又强调了一遍。 其实如果迟到的话,班主任应该不会说她什么吧,毕竟是炙手可热的年级第一名,但如果对象是他……顾知墨瞅了瞅固执的背对着她的夏哲宇,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趴在了他温热的背上。 果然很轻。夏哲宇轻快的迈动长腿,不一会儿就到了五楼。顾知墨让他放下自己,道了谢后示意他先行,夏哲宇点点头率先进了教室。 在顾知墨踏进教室时,上课铃响了。 “你的脚怎么了?”启优珣难得抬起了沉浸在题海里的视线。 “扭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哲宇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会脱口而出背她的话,那种好管闲事的热心来得有点反常。他不动声色的瞄向顾知墨,上课没多久她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了,真奇怪总是上课走神的她为什么学习成绩还那儿好。老师明明发现了她在走神也不予制止,优等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夏哲宇想着又闭上了朦胧的睡眼。 因为二(四)班经常换动座位,所以卫生值日的人员分配按学号来安排。学号是按入学成绩编排的,夏哲宇没有参加入学考试,学号便成了二(四)班垫底的人物,而新来的转校生顾知墨的学号自然在他的下面。卫生值日是两人一组,本来单数的二(四)班因为顾知墨的加入而和谐的变成了双数,而总是并入上一组一起值日而每次几乎什么都没干的夏哲宇理所当然的和顾知墨搭档成了新的一组。 他们这一组也比较幸运,值日的日子正好是星期五,星期五是不用上晚自习的。不像平时下午一放学就开始抓紧时间打扫卫生,因为出去吃饭的同学很快就会回来上晚自习,有时动作慢了甚至还吃不上晚饭。 顾知墨极力强调自己的脚没事,好不容易说服走了启优珣。将凳子一个一个的翻到课桌上,微尘在空气中无声轻舞,夕阳泛红的余晖洒在最后一排睡着的男生身上,安然绵静仿若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顾知墨挪动脚步又到另一边轻声翻起了凳子。 夏哲宇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这么一个画面:教室不知什么时候空了,一张张的凳子四脚朝天的仰在桌面上,重重的凳角之中一个单薄的身影轻轻扫着地板的纸屑,在血红的残阳中静谧得悄无声息。 顾知墨抬起头时,发现夏哲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面前,他狭长的桃花眼晕着一层淡淡的迷雾,嫣红的薄唇轻抿,显然没有完全睡醒,整个人美好得像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今天我们值日,为了感谢你上午的帮助,今天的卫生就交给我吧。” 顾知墨的话音刚落,夏哲宇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顾知墨笑了笑,又开始慢慢扫起了纸屑。 一个黑影摹地笼罩了过来。 顾知墨再次抬起头,赫然发现离开的夏哲宇又回来了,他面前放着一桶刚盛满的水,未待顾知墨开口,夏哲宇便洗干净拖把开始拖顾知墨扫净渣子的地板。顾知墨愣了愣,低头继续扫未尽的垃圾。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打扫完了整间教室。 夏哲宇揉揉弯得发酸的腰,在家都没做过这种事情,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放下了桌上的凳子,见顾知墨没有离开的意思,夏哲宇终于开口说:“你不走吗?” 顾知墨摇摇头,“余乐乐有事走了,让我帮她做一下黑板报。” 余乐乐是二(四)班的文娱委员,一直负责一个星期一换的黑板报,刚才她接了个电话便苦苦哀求顾知墨帮她负责一下这期的黑板报。顾知墨想想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便应了下来。余乐乐高兴得欢呼了好几声,把黑板报的设计册子交给顾知墨便跑了出去。 熟睡中的夏哲宇对此一无所知。 “你先走吧。” 顾知墨朝夏哲宇挥挥手,认真选起了黑板报的框架。 “要我帮忙吗?”夏哲宇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向懒散惯了的自己竟然想要帮她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同样吓了一跳的还有顾知墨,早就听说夏哲宇打扫卫生是从来不动手的主,本来也没想过要他帮忙,可他竟然主动包揽了大部分的卫生工作,而且现在还主动提出帮她设计黑板报! 也许自己对他某些事情还真有点误会呢。 顾知墨看着眼前谪仙般的少年,推过册子指着难以抉择的两个黑板报版式说:“你看哪个样子好看?” 淡淡的发香再次萦绕鼻端,心中异样的感觉渐次扩大。夏哲宇平复了一下胸口的奔突,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左边的版式说:“这个。” “这个吗……我知道了,你走吧。”顾知墨说完,也不管夏哲宇的反应,踏上椅子开始勾勒起了黑板报。 这个女人干吗一直一直的叫自己走开?!夏哲宇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让他有点绝望的是,自己在她一直一直嫌弃的同时,竟然丝毫没有挪动一下离开的脚步! 见鬼了! 血红的夕阳一点一点的变淡,橘红的颜色洒在顾知墨单薄的身上,让夏哲宇莫名有一种古代女子温婉多情的恍惚感,一时看得竟然有点发痴。 顾知墨不小心身子歪了一下,夏哲宇竟也跟着心一抖。 “你怎么还没走?” 夏哲宇决定不去计较这又一次的“驱逐”,拿起粉笔站到另一边勾勒起了线条。 顾知墨看了他两眼没再说话,两人一时又陷入了夕阳暖色的静谧中。 版式勾勒完整的时候,顾知墨开始画右上角的插画,夏哲宇坐着看了一会,指着左下角的一块空白处说:“这里要做什么?” 顾知墨看了一眼,说:“那里没什么要求,随便写点什么就可以了。” 夏哲宇闻言,看了几眼站在椅子上被暖红夕阳渲染一身的顾知墨,略显淡漠的气质在这样柔和的色调中散发着一种飘渺的温柔,宁静美好得宛若梦境。 拿起一支红色的粉笔,夏哲宇站到了那块空白的地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你喜欢诗经吗?”顾知墨忙完了右边,看到了夏哲宇书写的《桃夭》,没想到他的字竟然写得龙飞凤舞。 打量了一下眼前在夕阳中跳跃的文字,夏哲宇并不看顾知墨,“这只是在盗版书摊上随便看来的。” 顾知墨和夏哲宇回家的方向一左一右,两人在校门口就各奔东西了。 回到租的房子,顾知墨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对面的门突然就开了。启优珣提着个袋子站在门口,眼神四处飘忽不敢看顾知墨,踟蹰了好几秒才在顾知墨迷惑的眼光中将袋子塞到了她手中。 “我不知道哪个效果好,你……你全都试试吧!”说完,也不等顾知墨开口便折回房间关上了门。 顾知墨打开袋子一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万花油、跌打膏、活血散、化瘀贴等专门治疗扭伤的的药。 全都试试?这么多药即使是用到明年也用不完吧…… 顾知墨笑笑,对已经关上的门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顾知墨照例如往常一样在可以踏着上课铃声的时间起床,昨晚用了启优珣送的活络舒筋油,脚踝的红肿消了不少。有条不紊的洗漱完毕,顾知墨喝完一杯牛奶背起了双肩包。 打开门赫然发现一向早早就去了学校的启优珣竟然垂着脑袋站在门口,听到开门的声音迅速的抬起头来,却又在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又飞快的垂了下去。 顾知墨愣了一下,淡淡的笑又开始弥散在唇边,每次面对这个害羞得几近笨手笨脚的男孩,她都忍不住的想笑。 “你在等我啊?” 听到顾知墨的问话,启优珣深藏在硕大硕厚镜片后的脸哗的就红了,“你……你的脚好点了吗?” 顾知墨很想帮启优珣把掖着的衣领拉出来,可看到他腼腆得无所适从的模样,她很快打消了这一念头,“嗯,好多了,谢谢你。” “不……不用谢,快点走吧,等下要迟到了。” 看着启优珣笨拙的转移话题,顾知墨很体贴的点了点头。 启优珣和夏哲宇差不多高,只是黄鹤楼一样叠加的上衣和宽大摇摆不太合身的“九分裤”让他的身材看起来逊色很多。顾知墨看着他系得一丝不苟的鞋带,嘴角不自觉又弯起了一个很圆满的弧度,让她略显淡漠的脸显得格外柔和,“鞋带系得不错哦。” 启优珣动了两下嘴唇,没有说话,脖颈渐渐泛起的绯红却泄露了他的窘迫。 顾知墨笑了一会,决定不再戏弄他。 往前再拐一个弯就是明升高中了,这是通往学校的一条捷径小道,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洒进来,行人三三两两的都是些赶着上班一闪而过的人。 “抢劫啊!抓贼啊!” 一声高亢的尖叫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顾知墨还未收回神游的思绪,只听到身边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启优珣扔下书包和课本,拔腿就向从一边小巷蹿出的劫匪追了上去,不合身的衣物在奔跑中猎猎作响。 “抓……抓住他……抓住……” 一个孕妇从劫匪跑出的小巷中踉跄走出,不知是刚才的那声尖叫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还是刚才和劫匪进行了激烈的拉扯,孕妇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阵绞痛,不一会儿便蹲下身去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顾知墨见情况不对,赶紧走过去扶住孕妇,朝跑远的启优珣叫道:“启优珣,不要追了!快点回来!” 差点就要抓住劫匪的启优珣听到顾知墨焦急的呼唤,不甘的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劫匪甩甩狂飙的冷汗,瞬间加快步伐消失得无影无踪。折回时,发现顾知墨搀着的孕妇捂住肚子不住喊痛,他赶紧跑上前帮顾知墨扶住脚软的孕妇,感觉到孕妇不住的颤抖时不禁慌了神。 “启优珣,我来扶她,你赶紧到路口拦辆计程车!”尽管从没遇到过这种危机的情况,可在天才医师表哥的耳濡目染下,顾知墨倒也理智的寻找应对措施。 受到顾知墨冷静的感染,启优珣在为自己的慌乱惭愧的同时,赶紧跑到路口拦车,动作之迅猛甚至超越了刚才追劫匪。 顾知墨一边安抚着失痛呻吟的孕妇,一边和折回的启优珣小心的将她扶到车上,出租司机一看情况紧急,赶紧踩下了油门。顾知墨连连道谢时,启优珣却紧张的叫了一声。 “血……她流血了!” 原来孕妇的羊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裤子内侧都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色。在顾知墨的催促下,善良的司机再次加大油门,甚至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孕妇痛得嘴唇都咬出了血,顾知墨毕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贯的淡定竟也出现了裂痕,安抚孕妇的手不禁也随着孕妇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一截细白的手臂伸到了孕妇的嘴边,启优珣竟慢慢的镇定了下来,“痛就咬我吧,你的嘴唇都流血了……” 也许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孕妇来不及多想便开口咬住了启优珣的手臂。没一会不知是孕妇唇边的血,还是启优珣手臂的血便慢慢的滴落下来。顾知墨看不清启优珣镜片后的表情,只见他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镇静。 终于到达了医院,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医生护士迅速的将孕妇抬上了移动病床。直到目送孕妇安然的进入抢救室,顾知墨和启优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帮孕妇联系了家人,顾知墨这才发现被启优珣一直藏在身后的手臂,早已被鲜血晕染了袖子。顾知墨扯过他的手撸起袖子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细白的手臂上,两排深深的牙印不住的往外冒着深红的液体,而手臂的主人还跟没事人似的,不住缩手想要掩盖这一触目惊心的事实。 “我……我没事。”启优珣往后缩的手被顾知墨拽得更紧了,感觉到手腕上那只小手的力道和温热,启优珣突然觉得血流得更凶了。 顾知墨没有理会启优珣的挣扎,跟路过的小护士说了一下情况,小护士立即便拿来了消毒药水、纱布等包扎药物。 清晨的阳光渐渐辉煌起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启优珣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越发觉得面前这个低头认真帮他处理伤口的淡漠女孩比辉煌的阳光还要耀眼,美丽得不可思议…… 夏哲宇将视线从窗外慢慢的移到过道那边空空的两个座位上,整整一上午顾知墨和那个只知道做题的呆子都没有出现。 由于这次的缺勤事件,下午顾知墨和启优珣便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在他们一起离开教室时,四班的同学再次炸开了锅。 “你说他们上午怎么都没来啊?” “他们失踪时不会真的在一起吧?” “顾知墨不会真的和启优珣在一起吧?” “谁知道啊,我觉得顾知墨的眼神简直比启优珣还不好使诶……” …… 直到顾启二人重新出现在教室门口,嘈杂的议论声才渐渐平息,可窃窃私语和诡异的眼神却比他们出门时更加肆无忌惮的聚集在两人身上。偏偏当事人跟没事人一样,做题的照样做题,神游的依然神游。 趴在桌上的夏哲宇皱了皱眉头,换个方向继续睡觉。 班主任叫他们到办公室也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毕竟这二人从未出现旷课早退的现象,尤其是启优珣,就是生病发烧也没有落下一节课。作为年级的一二名,就算他们真的是翘课,班主任可能也只是象征性的教育一下。于是了解了真实的情况后,班主任不禁没有生气,还大大的表扬了他们一番。 几日后,身体渐渐好转的孕妇给校长写了一封感谢信,以育德为主要宗旨的明升高中立即召开了一场针对顾知墨和启优珣的表彰会,会上极力倡导要向这二人学习。 夏哲宇没有参加大会,他睁着朦胧的睡眼懒洋洋的靠在窗台上,看着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向颁奖的校长鞠躬的顾知墨和启优珣,摹地有点寂寞。 转身,落入眼际的是启优珣被教辅资料堆得惨不忍睹的桌子和顾知墨放着两本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的桌子。长腿一顿,夏哲宇停在了顾知墨的桌前,缓缓坐下,眼前摊开的课本字迹隽秀,仿佛是不喜在书上乱画似的,每一页的注释都极少,只在关键处落下几笔,而且还都是自己的理解。 夏哲宇打了个哈欠悠悠趴下,窗外的天空纤尘不染,仿若一块精雕细琢的钻石,蓝得极致纯粹,让人觉得沧海一粟,烦躁风过无痕。 这……就是她眼中的世界么? 夏哲宇没有想到他这无心的一次小憩竟然会引来事后的一场误会。 那天上体育课,顾知墨中途休息时回教室拿钱买饮料,刚走到走廊便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女生钻进了四班教室。她疑惑的跟上去,在教室门口听到了那两人的嘀咕。 “去吧去吧,勇敢一点!”卷发女生不住的推直发女生。 直发女生兜兜转转磨蹭了好一会,卷发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她扯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示意她动作快点。 “你不是很喜欢夏哲宇吗?喜欢他就要勇敢的说出来啊!” “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现在倒追很正常好不好!再说他又没有女朋友,那么多人喜欢他,你就不怕他被人抢走吗?” “……” 顾知墨正奇怪她们干吗站在自己桌前时,就见直发女生咬咬嘴唇,激动又害羞的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课桌里。回头看见门口的顾知墨时,两个女生都愣住了,但卷发女生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拉过羞涩却又故作镇定的直发女生,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顾知墨没有多想,走到桌前拿出那个东西一看,竟是个粉红色的信封。信封不厚,手指稍一触摸便感觉得出来信纸被叠成了心型。 刚才听到她们说夏哲宇,那这封信应该是给他的吧……想起刚才卷发女生说的那句“你就不怕他被人抢走吗”,顾知墨哑然失笑,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又何来抢?女生都摆脱不了不切实际的王子幻想,尤其这个年纪的女生更是将这种幻想升华到了一个极致。长成夏哲宇那个勾魂样子,再加上这家伙特别会打扮,也难怪这些女生趋之若鹜。 只是……她们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位子当成夏哲宇的呢? 看错了? 顾知墨摇摇头,正想把信封塞到夏哲宇的课桌里,当事人正好慢慢悠悠的踱进了教室,看他那闲散的样子,应该是不打算上下面的半节课了。 “给你。” 夏哲宇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粉红信封竟是淡漠的顾知墨递过来的,他收过太多这样的信,不用看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只是心情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兴奋,那兴奋中还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期待,甚至还有罕见的……羞涩。 “给……我的?” 一看夏哲宇就是经常收到这种信件的主,可是他竟然如此吃惊和赧然,想不到他竟是个如此纯情的家伙!顾知墨眼底染上笑意,点点头将信封塞到了夏哲宇手上,“嗯,你的。”说完,便离开教室准备上下半节体育课。 夏哲宇盯着手中的粉色信封呆愣了半晌,内心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激动和欢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拆开了信封。 所以说人不能太自恋。 当夏哲宇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拆开信封时,立即就被那一笔一划方方正正的字体雷到了。他看过顾知墨的字迹,一如她的人那样懒懒散散的,但凑合在一起就是说不出的好看。这个矮胖的形状,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她的字体。但心有不甘,夏哲宇直直的将眼光扫到落款处,那是一个没听过也没见过的名字。 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很不好受,夏哲宇像被凌空泼了一盆冷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二话不说便揉了信纸,纠结了两下便趴到桌上梦周公去也。 随后一整天夏哲宇都很烦躁,烦躁中还带着点憋屈,让他胸口闷闷得连觉也睡不着,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看到顾知墨和书呆子启优珣有说有笑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掀了眼前的桌子,以致于当老师又让分组讨论时,他斜歪歪的靠在在顾知墨的桌边,瞅向窗外蓝盈盈的天空,连开口的欲望也没有。 还好老师对神情涣散的夏哲宇见怪不怪,他要是在课堂上神采奕奕,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夏哲宇比谁都知道老师对他的认知,平时也是视若无睹,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老师越过他对顾知墨和启优珣笑得如出一辙分毫不差时,本就烦躁的他不禁更加烦躁了。 这种暴动一直延续到放学回家。 “儿子宝贝回来啦!要不要吃点东西啊?妈妈煲了你最爱喝的金菇莲子海鲜汤哦!” “……” “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啊?儿子宝贝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妈妈说哦!” “……” “儿子宝贝!儿子宝贝?儿子……” “嘭”的一声,夏哲宇关上了房门。 “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沙发上夏博学放下古文书,一脸恨不得踹开房门揪出夏哲宇的样子。 夏母宋词把围裙扔到夏父身上,叉着纤细的腰肢比夏博学还要大声的吼回去:“夏博学,我们说好儿子宝贝由我来教育,我才不想他变成你这种只会跟古物打交道的老古董!你休想插手!” “宋词”虽是个极其诗情画意的名字,当初夏博学也是被这名字吸引才主动认识了宋词,但事实却是大相径庭,宋词是个与“唐诗宋词”里的“宋词”八竿子搭不到一块的时尚女人。 夏家是个有名的书香世家,夏博学也是个有名的书法家和历史教授,偏偏他娶了个在时尚界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尚杂志主编,婚后,家里的执掌大权一律交给了——用宋词的话说“交给了永远走在潮流尖端的女人手上”。 夏博学被宋词吼得不敢吭声,只得埋头又跟默默不语的古文打起了交道。 “儿子~儿子宝贝~~儿子宝贝开开门啊~~~” 宋词坚持不懈的趴在夏哲学的门上呼唤,果然不出几分钟,夏哲宇就被她的喋喋不休搞崩溃了,打开门就爆发了:“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这样叫我!” 宋词想摸摸与她极其相似的眉眼,却被夏哲宇很厌烦的躲开。 “儿子宝贝今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啊?” “……” “来!跟妈妈说说,是谁惹我们的儿子宝贝不高兴了?” “……” “啊!!!”宋词捂住嘴巴故作惊诧,“难道我的儿子宝贝失恋了?!” “嘭”的一声,房门再次关上了。 夏博学听到“失恋”,噌地就站了起来,却又被宋词瞪得不好发火,只得干巴巴的瞎担忧,“失恋……小宇才高二啊!才十七岁啊!这个是早恋啊!早恋要不得啊!” “什么要不得的!高二又怎么样?十七岁谈恋爱不是很正常么!你的那个古书里不尽是些十四五岁就结婚的小孩么!” “可那个是在古代啊……” “古代又怎么样!古代就不是人啊!” 夏博学被堵得没话说,只得更为干巴巴的看着夏哲宇紧闭的房门,希望这个从小就和自己不太对盘的儿子稍微有点像自己,不要那么让人惶恐的早恋。 耳边传来父母关于早恋的争辩,夏哲宇充耳不闻,这两个人几乎两三天就要噼里啪啦的小吵一次,最后几乎都没什么悬念的由夏母宋词获胜。 为什么会这么烦躁? 为什么会觉得憋屈? 为什么会如此失望? 是因为那信不是她写的? 是因为她把别人写的情书递给了他? 还是因为那信不仅不是她写的,而且她还把别人的情书好心的交给了他? “难道我的儿子宝贝失恋了?!” 夏哲宇霍地从床上翻了起来。 失恋…… 这种感觉……的确很像失恋…… 第3章 丑男大翻身 月考结束,顾知墨仍然是万众瞩目的年级第一。 启优珣在彻底敬佩之中夹杂着一点认命。与顾知墨呆的时间久了,虽不致于像她那样整天神游,但启优珣也渐渐的开始从题海中分一点目光给一直忽略的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每次启优珣不经意的看向顾知墨时,总感觉另一边的夏哲宇急急的挪开看着这边的目光。 日子平滑的驶向了明升高中盛大的秋季运动会,也许是为了表现对于学习之外的事物也很重视,明升高中这次运动会的奖品十分丰厚,拿到最多金牌的个人和班级都将获得一千元的奖金,其他银铜奖以及参与奖的奖品也十分可观。令四班的同学惊讶的是,全能的顾知墨竟然没有参加的兴趣,在班长和班主任极力的劝说下才勉为其难的参加了男女混合接力赛女生的最后一棒。而更惊讶的则是,每次对这种热情高涨的群体活动必缺席的夏哲宇,竟然一连报了好几个比赛项目,连对之死心的班主任都开始对其刮目相看。 因为丰厚的奖品,四班参加运动会的人数空前增加,没有参加运动会的一部分女生自觉组成了各个阵营的拉拉队,剩下的什么也没参加的人便被指定成了运动会当天的义工。所谓义工,也就是帮自班选手和拉拉队员端茶送水等各项服务。 分工明确,让任何人都不闲着,积极的投向了运动会的激情中。 运动会当天,烟火盛放,鞭炮齐鸣,各班走完方队后看完了文艺汇演,很快便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比赛。 飞毛腿一样的启优珣自然不会放过短跑和长跑,而夏哲宇似乎是跟他杠上了似的,在他参加的项目中,必然会有夏哲宇的名字。 可惜的是四班的拉拉队眼中似乎只有让全校女生都疯狂的骨灰级校草夏哲宇。从夏哲宇出现在跑道上的那刻起,满脑子王子梦的女生们便发了疯般的助威起来。 启优珣换好运动服,班上的义工没人上前帮自己拿换下的外套,反倒是另一边的夏哲宇只是抖抖衣领,一干人等便伸长了脖子时刻准备着冲上前抢过他的衣服,那饥渴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把夏哲宇扒干净。 摆脱了不合身的“九分裤”的启优珣显得异常挺拔,修长结实的长腿在运动短裤的衬托下优势尽显,可这点优点在夏哲宇的对比下,变得无足挂齿。 顾知墨拿过启优珣的外套,动作自然得让原本无人理睬而有点窘迫的启优珣莫名小鹿乱撞。虽然外套有点皱,但是领口和袖口都十分干净,还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奶香。 平复了一下心情,启优珣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脸上不禁也忧虑起来:“你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总不能告诉眼前的呆子这是例假的正常反应吧,那还不把这个腼腆的男生害羞死啊!就是因为运动会在自己的例假时间举行,所以顾知墨才放弃了种种比赛,老实的守在一边当个热心的观众,养精蓄锐只等参加最后的男女混合接力赛。 扯扯启优珣皱巴巴的外套袖子,顾知墨笑得风淡云清,“我能有什么事啊”,拍拍对方的肩膀,“比赛加油哦!” “我会努力的!”启优珣迅速的转过身,不想让顾知墨再次看到自己绯红的脸。 夏哲宇被周围的呼喊吵得心情不太好,尤其看到人群外你侬我侬的顾知墨和启优珣,心情就更恶劣了。拨开人群,夏哲宇走到顾知墨面前,几乎是有点赌气的脱下外套塞到不明所以的她手里,“拿着。” 顾知墨刚想问为什么要把衣服塞给她时,夏哲宇眼皮也不抬的转过身,“给她们,我担心就拿不回来了。” 顾知墨看着四周如狼似虎的瞪着她和她手中外套的人群,内心一阵颤抖,夏哲宇知道她对他不感兴趣才把外套交给她的吧……原来做个偶像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在裁判的点名中,启优珣、夏哲宇和其他几位同学步入跑道,一接触到夏哲宇扫过的眼神,别班的拉拉队情不自禁的就倒戈到了四班,排山倒海的“夏哲宇”三个字立即淹没了所有杂音。 本来看到自己班上有两个同学参加不知道为谁呼喊的好,可是听到惊天动地的为夏哲宇加油的声音,顾知墨立刻倒向了无人问津的启优珣。 一声枪响,男生年轻的身躯像出鞘的利剑,微凉的秋风滑过张张鲜活的脸庞,短短几秒他们的长腿便迈过终点。 启优珣第一。 周围响起一阵“切”的嘘声,只有顾知墨苍白着面容跳了起来。 夏哲宇怄的要死。 不是因为只比启优珣慢了那么零点零几秒,而是在他跑向终点,跑过顾知墨面前时,却听到她为启优珣加油的声音。 接下来的跳高、跳远、四百米、掷铅球……无论周围为他加油的队伍有多么庞大,呼喊有多么嘹亮,他总可以听到那个微不足道的为启优珣加油的声音。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听力原来这么好,好得让自己恨死了长了一对耳朵! 怄死了!真是怄死了! 接下来就是他最后的单人项目一千米了,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竟然当他不存在,只顾着对启优珣嘘寒问暖,他到底是有多不堪啊,让她宁愿对着没人想要理睬的书呆子微笑,也不愿意看他一眼!没发现他也很累,也想要人帮他擦汗吗?不知道他的外套在她手里,钱包什么的不在身上不能买水喝吗?她就不知道顺手倒杯水过来吗?他真的快要渴死啦! “夏哲宇,喝口水吧!”旁边不知哪个班的拉拉队女生送过来一杯水,没冒什么热气,看来温度很适中。 夏哲宇看了一眼便撇过脸去,“我不渴。” 女生噎了噎,无趣的退了下去。 那个死女人竟然帮书呆子擦完汗递完水后把他的外套也塞给书呆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气死了!要崩溃了! 夏哲宇大踏步的走到启优珣面前,二话不说便扯过自己的外套向小卖部走去。 夏哲宇火冒三丈的买了一瓶冰绿茶,猛灌了几口还是很火大,“死女人!别让我再看到你!” 话音刚落,夏哲宇便在门口听到了顾知墨的声音。她在小卖部的侧面的开水壶边冲着一杯红糖水,旁边站着的是小卖部的小姑娘。 “我们店里还有补血的红枣,例假时吃最好了,吃了保证肚子就不痛了!” “谢谢,我喝点糖水就好了。” 例假?怪不得她只参加男女混合接力赛,脸色也那么难看。夏哲宇折回小卖部,“老板,给我十包红枣。” “给你。” 顾知墨看着突然出现的夏哲宇,又瞄瞄他塞到手里的一大袋红枣,一脸迷茫。 指着她身边的小姑娘,夏哲宇的表情极其不自然,“她不是说补血吗?全吃了。” 原来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顾知墨竟然没有小女生的赧然,反而有点为难:“全吃了?这么多……” “吃不完,带回家吃,不是有好几天——”夏哲宇顿住,英俊的小脸不禁发起烧来。 旁边的小姑娘认识赫赫有名的校草童鞋,此时看到他别扭的表情觉得十分新奇和有趣,当下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校草童鞋的脸不禁更红了。 脱下外套,再次塞到顾知墨手里,校草童鞋立刻转身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要跑一千米了,你过来蹲在跑道边吃!” 其实是想让她过来替自己加油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但顾知墨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那么多为夏哲宇加油的人聚集在那块,自己要蹲在哪里吃呢? 万幸的是很多人为了引起夏哲宇的注意,都选择跟在他身边的跑道外跑,顾知墨得以找到一个空位静静的吃枣。红枣的味道不错,肚子也果真如小姑娘所说的不痛了,顾知墨吃完了一包后,不知不觉又开始了第二包。看着顾知墨蹲在一边认真吃枣的样子,夏哲宇不觉弯起嘴角笑得风云失色,让跟着他跑的一圈人皆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一时间开始癫狂。 由于死女人的表现良好,夏哲宇也赏脸的超长发挥,跑了个冠军,刷新了明升高中近几年来的男子一千米的记录。 小歇了半晌,最令人关注的男女混合接力赛开始了。所谓混合,就是男女各一半,交替进行接力。启优珣是男子第一棒,也就是混合比赛的第二棒,顾知墨是女子最后一棒,也就是倒数第二棒,而夏哲宇则是比赛的最后一棒,也就是说,顾知墨的交棒对象是夏哲宇。 接力赛每人跑五十米就好。 比赛枪声一响,第一棒的女生便撒开脚丫子疯狂的冲刺。虽然落下了一段的距离,但很快被第二棒的启优珣追回,甚至还超出一截。 比赛在激烈的进行,四周的拉拉队再不是为个人而呐喊助威,此时她们代表的是一个团体,一个班级,每个人都扯开了嗓子加油,凝聚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当棒子交到顾知墨手里时,她的脚步突然缓了缓,刚以为不痛的肚子竟然又不合时宜的痛起来,并且还有随着奔跑而愈演愈烈的趋势。当她冷汗直掉的跑到夏哲宇的面前时,差点栽下去的身子被夏哲宇一把扶住,顾知墨一脸的惶恐抱歉。紧了紧她冰冷的手,夏哲宇从她手心抽出棒子,破天荒的咧出一个灿烂笑容,转身便向终点奋力冲去。 短短的五十米就像一部漫长的电影,众人的眼光随着夏哲宇凌人的身姿飞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拉锯战中,夏哲宇与第一名的距离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几乎是一起跃过了终点。 短暂的安静过后,裁判冷静浑厚的声音响起:“经研究决定,冠军是高二(四)班!” 男女混合接力赛是运动会上最重量级的班级赛事。 四周沸腾了,原本以为经过顾知墨的踉跄而注定惨败的四班竟被夏哲宇扭转乾坤的拿了个冠军!逆境中的成功往往显得更加珍贵和荣耀,何况对象还是看似对班级活动不甚热心的校草夏哲宇! 当下四班的男生便涌上去将力挽狂澜的夏哲宇抛上了天空,拉拉队们也涌上去瞎起哄的想要揩把油。 这种英雄最高待遇的喜悦却没让夏哲宇高兴一会,因为他在抛向空中时看到书呆子关切的靠近了蹲下身子的顾知墨,没两句话的时间书呆子便扶着顾知墨远离了喧嚣的人群,静静地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竟然还是没有看他一眼,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死女人! 由于奖品丰厚,同学们参加的积极性空前热烈,运动会喧闹了一天,终于在高二(四)班的欢呼声中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顾知墨和启优珣踩着落日的余晖,不紧不慢的走向租住的小区。接力赛后顾知墨喝了点热水休息了一下,感觉好多了才和启优珣离开仍沉浸在运动会兴奋余温犹存的校园,走了两步便又开始吃起了红枣。 “要吃吗?”顾知墨递了一包红枣给启优珣。 想起顾知墨肚子痛的原因,启优珣连连摆手,又开始窘迫起来,“不……不用了!你吃!你吃!” 顾知墨知道继续下去只会让脸比纸薄的启优珣更加无措,于是笑了笑便不再坚持。 “你怎么买这么多?我来帮你提吧。” 顾知墨摇摇头,“夏哲宇买的。” 启优珣愣了愣,没有说话。 眼看就到了小区门口,顾知墨停下脚步望天,启优珣也随着她停住,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手中被消灭了好几袋的红枣。 “你等下做什么?” 启优珣“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顾知墨的问题,“就……做题啊,我刚买了一本题典。” 顾知墨无语的看向启优珣,不一会儿就把比她高一个头的启优珣看得深低下头去。吧唧了两下被红枣润泽的嘴唇,顾知墨说:“比赛了一天,现在就彻底放松一下吧。走,去吃点好吃的吧!” 未等启优珣开口,顾知墨便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拖离了小区。 夜幕刚刚降临,美食街的小贩们便开始吆喝起了生意。长期的快餐和外卖生活让顾知墨痛苦不堪,此时看到挤挤挨挨的美食,懒得顾及形象一声欢呼就蹿过去口水泛滥。 烧烤、关东煮、水果粥、烤全羊、果饮、拉泡奶茶和其他很多很多让顾知墨叫不出名字的小吃,各具特色的蹲踞一方。顾知墨站在新疆小贩的摊位前,紧盯着他手中不断翻滚的肉串,眼神霍霍闪亮,“优,今天拿了最多冠军的你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启优珣好半天才在她那句亲昵的“优”中回过神来,瞅着她垂涎欲滴的样子,嘴边的笑意不禁又扩大了一圈,“好,你想吃什么都算我的!” “万岁!”顾知墨欢呼一声便把红枣塞给启优珣,万恶的爪子不假思索的伸向了肉串。 肉香四溢,顾知墨风卷残云的时刻不忘分出一部分塞到启优珣手里,陶醉享受的样子让启优珣心里比拿了无数的冠军还要开心。 “那边那边!” “我要吃鱼丸!” “哇,这个菠萝粥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你的蓝莓汁好喝吗?给我喝一口!” “那个锅贴看起来也不错!” …… 启优珣从来没想过看起来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顾知墨也有这么鸡飞狗跳的一面,只见她单薄的身躯灵活的穿梭在渐渐拥挤的人潮中,左手掳过几串鱿鱼,右手端过一叠小菜,转眼便又换上关东煮和“香”飘万里的臭豆腐……每次总在他以为会跟她走散时,摹地一回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欢快的叫道:“优!优!这边这边!” 仿佛是恒远的发光体让他一眼就看见了即使娇小也如此醒目的她。 永远不会迷失的方向,向着太阳走去的温暖。 等顾知墨喘着粗气停下来时,偌大的美食街还没有走到头,她意犹未尽一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不行了,我吃不下去了……” 启优珣仰起脸大笑起来。 “你想吃,下次我再请你。” “真的?” “真的。” “说话算话!” “当然。” “那我就不吃了,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肚子都鼓成一座小山,食物都堵到嗓子眼了还不算暴饮暴食吗?走在顾知墨的身后,启优珣憋笑憋得厉害。 美食街的对面是更多的小商贩组成的娱乐摊位,顾知墨拉着启优珣停在了一个射击摊位前。 “我的表哥是个超级大天才,有一次他被我拉着去玩射击,一边射子弹一边说‘无聊’,百发百中,结果把摊贩的所有气球全打破了!”想起表哥当时的无精打采和小贩的有苦难言,顾知墨就没心没肺的笑。 “我怎么觉得你跟你表哥好像……” “真的吗?!”顾知墨瞬间高涨的雀跃把启优珣吓了一跳,“表哥是我的偶像,可能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感染了他的习性吧!” “那也就是说你将来会去你表哥的大学或是城市咯?” “表哥是在国外长大的,回国后就直接工作了。要说大学,我可能直接去表弟所在的K大吧。” K大虽是文明世界的名校,但距离这个城市非常遥远。 “为什么是K大呢?”启优珣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表弟也是个天才,他啊十四岁就考进K大了,他们一家都是智商死高的物种。也不知道为什么,K大让对事物的热情都不高的兄弟俩都觉得很有乐趣……所以,我想去看看。” 思及顾知墨的蕙质兰心,启优珣很难想象她口中的天才表兄弟。 乐趣? 难道人越聪明,乐趣就越少吗? 怎么自己这么笨,也没有感到多少乐趣呢? 没有注意启优珣的疑惑,顾知墨拉过他胳膊的动作已经变得炉火纯青,“你会射击吧?来,我们一起玩玩!” 顾知墨拿过支架上的枪,示意启优珣动作快点。一阵狂射中,顾知墨的子弹很快就用光了,但前方木板上的气球却没破多少。虽是运动全能,但是对于精细的枪械,顾知墨从来就少根筋。倒是启优珣,平时看他三步不离书桌的文弱气质,却没想到运动万能外,连很少涉及的娱乐小项目也是信手拈来。 顾知墨看着他面前不断减少的气球,眼睛渐渐瞪成了铜铃。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但也算得上是个中高手。 不服气,让老板把空掉的弹匣再次装满,却还是敌不过启优珣的射击成绩。 “哼!你四只眼睛肯定比我两只眼睛强,有种拿两只眼睛跟我比!”顾知墨说着便扯下了常年遮住启优珣脸颊的可笑厚瓶底眼镜,然后……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这样我看不见啊!快把眼镜还给我!”启优珣眯着眼睛到处摸索。 “你不要动!” 被顾知墨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启优珣赶紧乖乖站定,连摸索的双手都跟站军姿似的听话的贴紧了裤缝。模糊中看到一张小脸凑到眼前,两只小手接着捧住了自己的脸颊,启优珣错愕的想要退后,却被紧紧钳制住了脑袋。在脸庞越升越高的温度中,小手缓缓拨开了自己长年没有修剪过的乌云密布一样罩在头顶的草垛,然后听到对方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咦”…… “哎哟儿子宝贝,等很久了吧!对不起啊,妈妈突然有点急事耽误了,儿子宝贝没有生妈妈的气吧?” 宋词听说自己的儿子宝贝竟然主动参加了运动会,马上致电夏哲宇说运动会结束后来接他。在办公室兴奋了一下午,结果临出门的时候又被人缠住说模特的事。开车风驰电掣的赶过来,老远就看见引以为傲的儿子宝贝手上捧满了奖状,停车时才发现路灯下儿子宝贝似乎不太高兴,整张脸融入了广阔的黑暗,瞅不见半点表情。宋词以为他是自为自己的不守时而生气,一下车便赶紧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但她很快便发现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夏哲宇瞅了她两眼,说了句“没有”就坐进车,把奖状证书什么的往后座一扔便陷入了比黑暗还要黑暗的沉默。 儿子宝贝最近的表现真的好反常,不会真的失恋了吧? 宋词小心的观察着将眼珠子一直扔在窗外的夏哲宇,轻轻的发动了车子。驶到半路时,宋词余光扫到夏哲宇突然坐直了身子,表情由惊诧到愤怒最后到僵硬,握成拳的手无一不透露着他的咬牙切齿。尔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又靠在了座椅上,闭上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沮丧模样。 宋词不会知道,她的儿子宝贝是真的产生了失恋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的袭来,且每次都比前一次更加的波澜壮阔,让他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运动会结束后,他到处都找不到顾知墨的影子,替顾知墨还衣服给他的同学说看见她和启优珣一块走了,害他一个人站在校门口越想越不是滋味。 这也就算了。 可就在刚才,当车驶过美食街时,他突然又看到和启优珣一起玩射击的她,而且还那么兴高采烈的拍着书呆子的肩膀,他从来没看过笑得那么开心的她!过后又不知道她抽了什么疯,摘下书呆子的眼镜就傻了的样子,而且还……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捧过书呆子的脑袋就扯到了自己面前!她在干吗?接吻吗?什么?!她竟然想要强吻书呆子!!!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死女人到底想让他变得多悲惨啊! 夏哲宇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怨妇了。 昨天一整晚都被顾知墨“强吻”书呆子的画面梦魇,早晨起床头痛得要死,黑眼圈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像缕游魂一样的飘到学校,刚到校门口难得平静一点的情绪就被两个多嘴的女生搅得翻江倒海眼底充血。 “你家那么远,干脆也和我一样搬到兴阳小区来住吧,还有点狗血镜头看看呢!” “什么狗血镜头啊?” “高二的顾知墨和启优珣你知道吧?” “谁不知道大才女顾知墨和‘地狱男爵’启优珣啊!他们怎么了?” “他们啊也住在兴阳小区哦!昨晚我还看到那两个人在屋顶看星星呢!” “真的啊!” “还真别说,那气氛是相当之暧昧啊!” “暧昧?!不是吧?” “他们总是同进同出呢!想想男爵的造型心里就发寒,我也你说顾知墨到底是看上男爵哪一点呢?” “谁知道啊!看来才女的欣赏水准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就是就是!” …… 兴阳小区有很多的房屋是给学生租住的,条件不错,明升高中有很多离家很远又不想住校的学生在那里租住,离学校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夏哲宇对那里印象颇深,因为他的古董老爸担心他的时尚老妈太过宠溺他,一度想把他塞到里面自力更生,最后都被时尚老妈以更时尚的理念击溃。此时听到让自己失眠了一个晚上的顾知墨和书呆子竟然住一个小区,夏哲宇当场就想抓狂。 把两个嚼舌根的女生瞪得脸红发虚后,夏哲宇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教室,老远就把背包甩在桌面上,惊起无数埋首的目光。顾启二人不约而同的瞟了他一眼,便继续神游和晨读,那默契的样子让夏哲宇又一次气绝。 启优珣很奇怪夏哲宇为什么一进教室就开始瞪他,但习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不为所动的继续一心只读圣贤书。 其实让他更奇怪更在意的是顾知墨的反应。 昨晚她扯下自己的眼镜后,捧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又一言不发的帮他又戴上了眼镜,之后仍是无比正常的该干吗就干吗,就像现在晨读的时候,她仍然本性难移的专心神游,好像那个让人在意的小插曲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都不好意思开口问。 虽然认识顾知墨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启优珣始终猜不透看不懂她。她就像无害的潘多拉盒子,总可以勾起别人无限的好奇。当她每拿出一件宝物和他分享时,他以为抓到了她的那么一点想法,可回过头再看看,原来那只是冰山一角,她总可以意想不到的变出新的惊喜。就像现在两人放学回到租的小区,直到站在各自的房间门口,神游的她才突然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堪比朝阳的蓬勃笑脸说:“优,明天放假你回家吗?” “不回啊,怎么了?” “那我们约会吧!” “约……约会?!” “你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明早见。好吧我知道你没异议,晚安!” 启优珣呆在门口,盯着顾知墨关上的门半天回不过神。 他们果然住在一个小区! 夏哲宇觉得自己肯定疯了,竟然可笑的跟踪起了顾启二人,尤其是当他从房东那得知二人是住对面时,简直恨不得铲平了眼前的楼房!想他一代骨灰级校草竟然变成名副其实的妒夫,夏哲宇想死的心都有! 第二天启优珣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笑着说“早”的顾知墨,吓得眼镜差点掉到地上。 “优,你的家境怎么样?” 顾知墨没有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让启优珣卡壳了,其实顾知墨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因为今天约会的工程有点浩大,她得以启优珣的经济条件为前提的来安排,必要时她会以不伤害他自尊的方法付一些钱。 “我有钱。”启优珣低下头,妈妈每次打电话过来都会让他把爸爸打在卡里的钱用掉,有一次还因为他的小节约而发了火。 有钱干吗说得这么委屈的样子?顾知墨没有多想,迈步蹦向前方说:“好!那我们走吧!” 难道她是担心自己付不起约会的费用?启优珣笑笑,甩掉脑中不好的回忆,大踏步的跟了上去。 查了一下启优珣卡里的余额,顾知墨“哇”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启优珣没有喜欢过女孩子,更别提跟女孩子约会,但他看过电视,很多男生女生的约会都是浪漫而有情趣的。 约会嘛,整个词都给人一种暧昧甜蜜的感觉。 但启优珣预想中的情节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顾知墨没了解“约会”的真谛,还是自己太久没有关心周遭的事物而OUT了,总之顾知墨很出人意料的带他来到了一家眼镜店。 “去验光。”顾知墨摘下启优珣的“厚瓶底”,再次让他陷入了混沌中。 “我的眼镜戴得很好啊,为什么要验光?” “快点过去!麻烦你们帮他配一副隐形眼镜!” 启优珣在五六只手的强制动作中,乖乖的验完了光,之后又被人按在椅子上,食指和拇指一撑,启优珣只感觉自己的眼球疯狂的暴露在日光中,又涩又痛,然后一个冰凉的薄膜被贴在了眼珠上,让他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正想揉揉,却又被顾知墨捧住了脸颊强行托起,心一慌身体又僵住了,眨巴了几下眼睛,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世界渐渐清晰,顾知墨淡笑的清秀小脸无比清晰的横在眼前,启优珣连带着脖子都发红的时候,顾知墨放开了他的脸,手一摊说:“付钱。” 出了眼镜店,顾知墨把启优珣丑陋的“厚瓶底”扔进垃圾桶,启优珣惊诧的睁大了戴着隐形眼镜的眼睛,“你干吗扔掉啊?” 顾知墨顿住,摹地转身凑到启优珣跟前,“答应我,以后永远不要再戴这种眼镜。” “啊?” “答应我!” “……好。” 顾知墨点点头,逮住发愣的启优珣又钻进了一家理发店。理发师们用看ET一样的眼神围着启优珣的飞碟头转了几圈,终于请出了店里技术最高的店长。平时要店长理发都是要提前预约的,但人总是在登上了一个高度后,渴望寻求更刺激的冒险。所以当店长看到了启优珣惊悚的发型后,认为这个脑袋极具挑战性,二话不说就把启优珣按在了椅子上。 如预想的一样,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当店长拿着剪刀用手背抹着额上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顾知墨打着哈欠走到启优珣身后,看到镜中极其不适应的吹着额前碎发的启优珣时,顾知墨拔高音调“哦”了一声,比店长还要欣慰的笑起来。朝店长竖起大拇指,两个人的情义在瞬间得到了升华。 “刷卡。” 顾知墨戳戳启优珣,相当满意的出了理发店。 见启优珣还在不自在的扭着已然轻了一截的脖子,顾知墨一巴掌拍了过去。对着他吃痛的表情,顾知墨再也不能忍受顶着这样一张脸的家伙将质地不错的衣服穿成麻花的样子了。伸手揪出了某人掖在脖子里的衣领,又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下摆,瞅见无能为力的“九分裤”时,顾知墨眼神恶毒的盯着那截裤腿悬空后露出灰色袜子的脚踝。 启优珣被盯得不自在的缩了缩脚,顾知墨叹了一口气,朝他挥挥手说:“跟上来。” 这一次启优珣被塞入了服装专卖店,顾知墨大爷的坐在更衣室外,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往启优珣手上塞,启优珣小媳妇一样有苦说不出的蹭进更衣室,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在顾知墨严格挑选和审视中,直到启优珣试到快吐了才终于敲定了最后的造型。 “你的衣服其实都挺好的,以后就按照我刚刚说的那样搭配衣服,知道吗?” “……” 顾知墨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这完全得益于她两个妖孽一样的表兄弟。启优珣换上顾知墨搭配的一套行头,整个人的气场都感觉不一样了,回头率直线上升。 步子在满手的大包小包中变得踉跄,面对不断聚集过来的细密如雨的视线,启优珣不自在的走到顾知墨身边,低声说:“知墨,周围的人干吗老看我啊?” 顾知墨露出极有成就感的笑容,拖长音调说:“那是因为你帅~~~啊~~~~” “帅?” 顾知墨把启优珣拉到一旁可当镜子照的大玻璃前,敲敲镜中人说:“看!这就是经过我打造后的重生的你!” 摘掉了硕大的厚瓶底一样的眼镜,黑白分明的大眼水汪汪的露了出来。原本厚重得像头盔的“草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搭在额前细软的发丝,清爽飘逸。笼罩在“草垛”下不得窥视的脸,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呈现一种死人白,却越发显得纤尘不染。换上了合适时髦的衣服和裤子,颀长高挑的身材流水线一样显出了它不容忽视的优点。改变形象后的启优珣,将他深藏在骨子里引而不发的清新脱俗,抛砖引玉的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顾知墨从来没有如此的佩服自己,语气里透出一种藏不住的骄傲,“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有没有觉得自己变帅了很——多?” 启优珣迷茫的眨了眨清澈的大眼,“除了少了眼镜和一些头发,我觉得也没什么变化啊。” 顾知墨一口血涌到喉咙,“你真的觉得没什么变化?” “难道你觉得有什么变化么?” 顾知墨一口血吐了出来,无语望天半晌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你觉得我和林志玲,谁更漂亮?” 启优珣精致的小脸红了,“你……你好看。” 顾知墨的血喷成了喷泉,敢情这小子的审美已经扭曲都到了一个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第4章 男爵VS天使 改型后的启优珣来到学校,那成倍增长的回头率让他比那天在街上还要难受。毕竟作为“地狱男爵”在学校历经忽略就差变成透明,此时在同一地点同一人群,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隆重的关注,这多少让习惯默默的启优珣无福消受。 启优珣进入教室,所有看他的人都愣住了,没看他的人也被诡异的气氛影响到抬起了头,然后也跟着愣住了。在大家“这是谁啊好帅啊”的眼神中,启优珣快步走到座位,如平常一样的拿出厚厚的题典来做。 众人迷惑了茫然了不知所措了。 于是,解疑释惑的关键人物登场了。 顾知墨仍旧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如平常一样神游到了座位,然后抬起带着淡淡笑容的脸,对旁边那位吸引众人关注的帅锅说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早啊,优。” 众人疯狂了崩溃了难以置信了! 那那那那那那个大大大大大帅锅竟然是让人瞅一眼都会折寿的地狱男爵启优珣!!! 太劲爆太惊悚太恐怖太魔幻啦!!! 他整容了吗?在哪里整的??整了多少刀??? 可是试问谁能够将惨不忍睹的男爵整成人神共愤的万人迷只需一两天的时间?据观测男爵原来面貌的专业人士估计,那种变化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大工程!而这个大工程竟然只在一两天内就让顾知墨完成了,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提起来都让明升高中觉得颜面无存的地狱男爵,天生就是个大,帅,锅! 竟然没注意蓬乱的“草垛”其实也是由细软柔亮的发丝组成的,没猜想“厚瓶底”的后面深藏着一双宛若婴孩不喑世事的清澈大眼,没发现被“草垛”和“厚瓶底”合伙掩埋的小脸苍白得那么有气质,没感觉平常扭得像麻花一样的衣服原来这么有个性! 为什么顾知墨单对地狱男爵照顾有加有兴趣,原来他竟是个只待开发就金子般闪闪发光的优质潜力股! 虽不及骨灰级校草夏哲宇的妖媚,但心无旁骛的书呆子倒也不失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纯洁,再加上他自改型后不由自主溢出的清新脱俗的气质,整个就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纯情玉男啊! 如果说妖媚的骨灰级校草夏哲宇是让人热血澎湃的小攻,那纯洁的书呆子启优珣则是让人怜香惜玉的小受! 众人皆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互瞄对方,隐隐对顾知墨生出源源不断的敬仰。 高人啊!这才是高人啊! 于三千弱水中独饮一瓢精华,于茫茫人潮中单恋一朵茉莉,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圣人啊! 顾知墨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从才女上升到圣人,对周遭对她一手发掘的大帅锅强烈反应感到大大的满足后,又开始了无边无际的神游。 其实顾知墨也是在那次摘下启优珣的眼镜后,才发掘他其实是个被埋没的帅锅,帮他改变造型也是因为周遭太多因嫌弃他而产生的冷嘲热讽。对别人所说的“兴趣”也的确是因他而生,顾知墨从来没遇见这么努力的人,可以一本又一本不知疲倦的做着题海,这多少让总是神游却还是可以取得好成绩的她感到震惊。 同样惊愕的还有我们再也睡不着觉的夏校草童鞋,本来他还处在顾启二人住对门的打击中,现在看到那个让他一直忽略的反应迟钝的书呆子竟然有着丝毫不逊于他的外貌,早已承认了自己是妒夫的夏校草当下就想大嚎:“我的天空今天超级灰!” 虽然夏校草从来也没认为自己是校草,但人人都有自知之明——难听一点就是虚荣心,被人叫多了“校草”再加上自己也觉得自己外形不错,难免就会生出一种“我其实很帅”的心理。此时看到启优珣根本就没反应的样子,好像现在的他跟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夏校草不禁怒从心起,恨不得一把撕碎了他的若无其事。 本来以为自己外形略胜一筹,现在看来简直是一点优势也没有,再加上启优珣虽是个反应迟钝的书呆子,但成绩却好到爆,而且是顾知墨同桌,更可恨的是还住在她对面!我们可怜的夏校草不禁在绝望的绝望中又粉碎性的绝望了一次。 成功恢复帅锅本色的启优珣显然比一直光芒万丈的夏校草更加引人注意。 就像是一直忽略的围绕在身边的幸福,因为过于平淡而不以为然,等到醒悟时,才知其无可比拟的珍贵。 启优珣很显然的成了这个“被忽略的幸福”,曾经的地狱男爵隐形般的生活在身边,存在感虽然稀薄,但却丝丝缕缕盘旋不绝,谁让他是稳坐年纪前三名的优等生,谁让他有着男爵般突兀的造型……他一直非常低调甚至渺小的生活在众人之中,现在突发光芒就像选秀出来的平民偶像一样,让人崇拜幻想又倍感亲切。 而夏哲宇不同,从一开始他就被打上了校草的印记,由于太过俊逸反而给人莫名的疏离感,在有其他新的光芒迸发的时候,一直闪闪发亮的人难免会被习惯了他亮度的人们所忽视。 所以,在年轻的英语老师点到启优珣回答问题时,表情比第一次看到妖媚俊逸得不似凡人的夏哲宇还要吃惊和不自然。 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经过二(四)班窗口偷看夏哲宇的小姑娘们,造反一样集体把垂涎的目光投给了突起的异军——启优珣。 所以,深深明白这一点的夏校草童鞋在顾知墨第N次将脸撇向启优珣的方向时,终于忍无可忍的抓狂了。虽然他知道她也许只是像平常任何一次一样,看着窗外蓝盈盈的天空发呆。 放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一直坐如针毡的夏哲宇几乎是旋风般的冲出了教室,可这还是没有让他得到彻底的清净。跑到校门口,像被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一样,一直朦朦胧胧的听力突然得到了质的飞跃,在笑闹车铃吆喝怒骂汽车马达等等等等嘈杂的声音中,夏哲宇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各种噪音,让埋藏在人群中几乎淹没不计的话语硬生生的砸到了耳中。 “诶,你知道吗?二(四)班的地狱男爵启优珣竟然是个大帅锅诶!” “我今天特地跑到他们班看了,天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那个粉嫩嫩的脸蛋,懵懂无知的表情萌到不行!比夏哲宇还好看!” “谁说的!我觉得还是夏哲宇好看,周身都环绕着华丽的疏离气息,多王子啊!” “启优珣好看!” “夏哲宇好看!” …… 真是够了! 夏哲宇拧紧眉头,气压很低的走过了目瞪口呆的两女面前。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夏哲宇在一片倒吸气中回过神来。斑马线对面的红灯闪烁,面前的别克车窗里探出一个大耳肥头,秃掉的天灵盖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在他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回过神的夏哲宇刀锋一样将眼神削了过去,大耳肥头嘴巴动了动,最终只是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嗫嚅了两下后,识趣的将肥头缩了回去。 在车喇叭不断的叫嚣中,夏哲宇目不斜视的走到了马路对面,然后突然顿住。 一个可笑的念头划过脑际…… “我今天特地跑到他们班看了,天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那个粉嫩嫩的脸蛋,懵懂无知的表情萌到不行!比夏哲宇还好看!” ——她该不会也觉得启优珣比他……好看吧? 念头刚闪过,夏哲宇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自己也像那些无聊的女生一样,如此在乎相貌了?而且,为什么一想到她会认为启优珣比他好看就会气到不行,难道自己可以跟启优珣比的只有相貌吗?! 这个认知让夏哲宇非常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回到家,新配的钥匙不知为何变得非常不好使,夏哲宇几乎是半扭半踹的弄开了门,关上门的巨大声响让夏父夏博学差点将心爱的史册朝夏哲宇头上招呼过去。 没有招呼,甚至连眼皮也没抬,夏哲宇在夏博学恼怒的注视下径自走进了房间,然后比用关大门还要巨大的声响甩上了房门。 一阵背包与地板的激烈碰撞过后,房间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夏博学看多了历史战争而暂时产生的幻觉。 “呀!儿子宝贝又怎么啦?”宋词从厨房探出脑袋,即使是身着最普通的围裙,这个在时尚界呼风唤雨的美丽女人,都可以把它穿成一种艺术。 夏博学心疼的抚平被自己因气愤而抓皱的史册,头也不抬的说:“他哪次回到家不是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冷着张脸!” 将散下的鬓发拢到耳后,宋词微笑,在对待夏哲宇的问题上她总是非常豁达,“青春期嘛,男孩子难免叛逆得有些激烈。” “那他的青春期还真够长的!” “夏博学,你难道没看出来儿子宝贝心情很不好吗?”双手叉腰,宋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斗鸡一样的动作会对她的气质造成的影响。 继续抚史册上的褶皱,夏博学头也不抬,“他哪天心情好过。” 宋词玉指点到夏博学的脑门,彻底愤怒了,“你连儿子宝贝心情不好就会拿门撒气的习惯都不知道,你还算个父亲吗?” 停顿了两秒,夏博学声音有点弱的问:“儿子心情不好就会踹门摔门吗?” 成熟英俊男人的面容上浮现一派天真懵懂的表情,本应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但呈现在动作呈茶壶状的宋词眼前,则完全变成了欠抽的形象。只见宋词柳眉倒竖,力敌千钧的朝夏博学扑了过去,“你除了看史书你还知道什么!毁了你的宝贝史册,我让你再看!让你再看!” 眼见原本抚平的页面上呈现撕裂的征兆,夏博学欲哭无泪,只得一边躲避着爱妻的攻击,一边誓死捍卫着视若生命的史册,正在两个大小孩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房门突然“嘭”的一声甩开了。 夏家夫妻扭成一团的怪异姿势瞬间定格,让他们龙凤相斗的罪魁祸首直接无视掉纠缠的两人,眼神穿过他们,像对着空气说:“我要住校。” 夏哲宇的“住校”肯定不是指在校住宿,想到上次听到大嘴女们说顾启二人同住兴阳小区,晚上还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他的心就像架在火炉上的药罐,细火慢炖的备受煎熬。好在夏家父母都是行动效率派,一直想让夏哲宇离开爱妻溺爱,好好独立改一下乖戾性格的夏博学更是动作神速的帮他收拾好行李,当天晚上就让他住进了兴阳小区的学生公寓。 而相继见到住在顾知墨隔壁的夏哲宇,顾启二人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吃惊。为什么是相继?因为这二人很少一起回来,启优珣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但这个“永远”很快就随着他的华丽改型而崩溃了,这是后话。 夏哲宇是故意靠在门口等顾知墨的,而顾知墨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吃了一惊,只是这一惊稍纵即逝。 怪不得又没上晚自习,原来是搬家啊! 顾知墨点点头,微笑,“你也住进来了啊。” 夏哲宇恨不得跳起来朝全世界宣布,但为了形象他还是一如往常疏近得当的说:“嗯,没想到你住隔壁。” “那早点休息。” 单薄的身躯很快的闪入房间,关门声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却让夏哲宇双耳轰鸣。 就……这样? 这样就完了?! 预想中的情节一个也没有出现,不过以顾知墨淡漠的性格,也期待不了什么,可是就是有种无可抵赖的失落游走全身。夏哲宇啐了一口,什么女猪与男猪相遇都要发生一些乌龙事来增加了解增进感情,偶像剧果然只有白痴才会喜欢看! 与启优珣撞见纯属意外,夏哲宇还没无聊到要去和这个对其没有任何好恶的书呆子打招呼。只是在出门丢垃圾的时候,启优珣正好上楼。看到一个晚自习都没来的夏哲宇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启优珣愣了一下,然后微笑,“你也住进来了啊。” 这句话很熟悉,那种瞬间烟消云散的小惊更熟悉,熟悉得让夏哲宇有点不爽。 “嗯”了一声,夏哲宇面无表情的点点身后,“我住这里。” “你住知墨隔壁啊,我在你对门。” 知墨……眼角跳了一下,夏哲宇将垃圾袋甩到一边的垃圾桶。 “那早点休息。” 这句话太熟悉了,就在刚才自己还对这句话腹诽不已!就在夏哲宇瞪过去的时候,启优珣关上了房门。 表情话语都差不多,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就在夏哲宇准备回房的时候,启优珣合上的房门很突然的开了。朝夏哲宇笑笑,启优珣轻轻敲响了顾知墨的房门。 夏哲宇眼角狂抽,但暴怒的心情很快就随着房门的开启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的脸颊。 顾知墨身着宽松的睡衣睡裤,面前还可笑的印着长得跟白萝卜似的史努比,发梢滴着小水珠,显然是刚洗完澡。 不是顾知墨的睡衣有问题,相反她那睡衣包得密不透风,如果不是面前夸张的史努比简直不能算是睡衣。当然更不是夏哲宇的思想不纯洁,启优珣第一次看到顾知墨这一身时,脸红得比夏哲宇还恐怖,脖子都可以滴血了。后来两人渐渐熟识,被顾知墨笑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她这一身无拘无束的装扮。 这是男女生之间的一种气场,只有在无邪的年华才能感受到那种如水晶般透明的悸动,而我们看似被情书狂轰滥炸阅尽千帆实则纯情得匪夷所思的夏校草此事正处于这种悸动的高峰期。当看到身着睡衣似乎还环绕着浴室的雾气,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沐浴露香味的顾知墨,那颗纯洁的小心脏扑腾得让他想直接从这五楼的阳台上跳下去。 但这种沸腾的激动很快就被下面发生的事情搅得一干二净。 只见启优珣很小白的挠着后脑勺说:“知墨,你晚上讲的那个题我还是不太明白,能给我再讲讲吗?” “好啊,你进来吧。” 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存在,顾启二人回过头来,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对夏哲宇说:“早点休息啊。”说完,两个人一愣,相视而笑。 欢快的悸动刹那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合上的房门,夏哲宇的愤怒排山倒海汹涌而至。早点休息!为什么都要他早点休息?!这么晚了那个书呆子还跑进女生房间,他是读书读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一个破题就不能明天再问吗?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听他刚才的话,顾知墨应该已经跟他讲解过了,讲过了的问题还不懂,他是有多蠢啊?!哇!那个迟钝的死女人刚洗完澡还穿着睡衣,不知道这个年龄的男生都很禽兽吗?这么缺乏危机意识,迟早被人吃干抹尽! 越想越不正常,越想越火大,夏哲宇不自觉的踹向了房门,另一边认真讲解的顾知墨和聚精会神听讲的启优珣俱是一惊。 “刚才是不是有人踹门啊?” 启优珣习惯性的抓抓后脑,“应该不会吧,这栋楼里的人都是学生,都很注意保持安静的……应该是风吧,外面风很大。” “原来是风啊……”吸吸鼻子,顾知墨继续讲解。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夏哲宇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脚踹掉了旁边的枕头,什么破题啊,都一刻钟了还没讲完!死书呆子怎么那么笨啊,这么久还不懂! 又等了两分钟,性急的夏哲宇终于忍无可忍的跳下了床,在他踹开门的同时,隔壁的门也跟着打开了。看着夏哲宇微微颤颤的门框,顾知墨瞄瞄窗外被风吹得哗啦啦的树叶,很应景的感叹了一句,“风果然好大啊!” “还没休息啊?”很平常的一句问话,但自启优珣嘴中问出来,而且还在有不断让他休息的话语在前,夏哲宇真恨不得自己变成龙卷风,呼啦一声刮走这个碍眼的家伙。 “不喜欢学习的人就一定要很早休息吗?” 听出了夏哲宇语气中的不快,启优珣有点尴尬的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夏哲宇赶紧恢复疏近得当的校草形象,“我只是有点饿了,想下楼买点吃的。” 顾知墨笑笑,“正好,我也饿了,不如我们煮火锅吧!” “煮火锅?”没想到自己随便乱扯的借口竟引出一项看似不错的活动,夏哲宇的思维和表情瞬间有点掉档。 “嘘!”顾知墨食指竖于嘴边,“小点声,被房东发现会没收的!” 就这样,在夏哲宇搬来的第一天,三人便窝在顾知墨的小屋,大汗淋漓的吃起了夏日的第一顿火锅。 这顿火锅过后,人们经常可以看到顾知墨和夏哲宇相携而过的身影,虽然时有启优珣加入,但悠闲惯了的二人大多时候是不会和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的启优珣在时间上合拍的。 一般都是放课铃一响,如果没有特别的事,顾知墨是不会过多的停留的,而对学习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的夏哲宇更没有理由会在学校逗留,再加上两人住隔壁,一个悠闲一个懒散,上学的时间竟也无比合拍,一时间竟除了当事人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顾夏二人的桃色绯闻就像不断攀升的温度,灼热了每个好事者的眼球。 原本每个YY的人都认为这两人不会有什么结果,夏哲宇是什么人? 那是明升高中历年来扬名立万最帅的校草! 那是整个气场都泛着粉红桃花的高贵王子!! 他应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属于所有人,却又不属于任何人。 总之他就像实现不了的梦想,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可是大家都忽略了,夏哲宇再美型再高贵,他终究还是个人,一个十七岁的正常的男生。所以,当在前面出现过的两个大嘴巴女,看到身着睡衣睡眼惺忪的顾知墨和头发凌乱眼圈发黑的夏哲宇一大早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皆大张着嘴巴,完美的石化在了偷看的墙后。 于是上课铃响之前,顾夏昨晚同床共寝的八卦消息早已呈光速发散到了学校的边边角角。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向早早到校学习的男爵竟然会和顾夏二人一起在上课铃响之前才进入教室,三个人虽不像平常的男女生打打闹闹热闹非凡,却也在淡淡的言谈中弥漫着一股可疑的气息。 不要问众人是怎么看出这股气息的,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敏感得过分,眼神锐利得像动漫里的X射线。 不是说昨晚顾夏二人共枕而眠吗,不是应该这两人一起亲亲蜜蜜的出现才够正常么,为什么男爵会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那两人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平常一样??为什么顾知墨跟启优珣说话时表情比跟夏哲宇对视时还要柔和啊?!! 不过……两个完全不同型的帅锅走在一起的画面真是美好啊~~~ 于是很正常的,夹在中间的比两位皆矮一个头的顾知墨则变得非常碍眼…… 夹在两人中间…… YY女们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很多人甚至低声咒骂起来。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原来才女顾知墨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要说顾知墨早上为什么睡眼朦胧的从夏哲宇的房间里走出来,这事还要从前一晚吃火锅事件说起。 话说顾知墨留下启夏二人后,变魔术一样的从床底下拖出火锅和一系列水煮食品,甚至连青菜都一应俱全。夏哲宇看着顾知墨拆开火锅底料,表情比在冬天看到脆弱的樱花还惊奇。 点燃火锅小炉,整个房间立即弥漫着一股带着甜香的酒精味,启优珣正想问什么酒精这么香时,正对上顾知墨舔着嘴唇下火锅料的小脸,那模样机灵又俏皮,让他觉得好可爱,顿时俊脸一红,失去了言语。 夏哲宇看在眼里,冷嗤一声,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用比踹门还大的脚劲将这个混账书呆子踹出去!可是这股气愤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当放下去的水饺煮熟的时候,顾知墨首先夹起了一个,而品尝的人是他!而且之后的许多个,都是他! 这让夏哲宇整个晚上说不出的畅快,给书呆子单独讲题讲了二十多分钟算什么,火锅煮熟了,她首先想到的人是他!不是主动求她讲解题目的书呆子,而是什么也没要求就得到了她亲睐的他!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太自恋。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顾知墨在买饺子的时候除了点小差错,本来要买猪肉荠菜馅的饺子,结果拿的时候却拿了个香菜猪肉馅的。顾知墨最恨的就是香菜,而据她所知,启优珣也是不吃香菜的,于是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美好初衷,她勤快的将一个又一个香菜饺子夹给了夏哲宇…… 而毫不知情的夏童鞋越吃越开心,最后还主动揽下了洗青菜的活计。也许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他这种无厘头的自作多情,于是在他拧开水龙头的那一瞬间,本来就很瘦弱的水管突然爆裂,在狭小的卫生间内逃无可逃的夏同学几秒内便被淋了个透湿…… 顾知墨租住的是个小单间,小浴室离睡房仅一墙之隔,水管爆裂过后,浴室的门没关,冲天的水花在狭窄的空间内奔突,很正常的就冲入了顾知墨和启优珣围坐着吃火锅的小睡房。由于来势太过凶猛和突然,顾知墨和启优珣也没得及逃离水灾,更让人无语的是,顾知墨小小的睡房在几分钟内便成了洪涝现场…… 夏哲宇脱下T恤,在启优珣的帮助下,艰难的堵住了爆裂处,等物业修好水管后,湿答答的三人面面相觑。 “今晚睡不成了……” “你睡我那吧。”顾知墨话音刚落,启夏二人便脱口而出。不同的是,说完这句话夏哲宇朝启优珣瞪圆了眼睛,而启优珣则直接红了脸。 “我……我是说,你睡我房间,我……我出来。”启优珣结结巴巴的解释。 顾知墨歪歪头,笑起来,“那你睡哪呢?” “我……我……” “得了吧你!就你那个被成堆成堆的书垒起来的房间还能睡人吗!”夏哲宇看着顾知墨,翘起大拇指往身后自己的房间点了点,“你睡我那!” “那你……” “我跟书……启优珣睡。” “那个……”启优珣挠挠头欲言又止。 夏哲宇又挑起了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书呆子磨蹭的样子他就气从中来,“怎么?有意见?” “不是……知墨的衣服好像都泡在水里了……” “哦,没关系”,顾知墨摆摆手,“还好我外面有晒另一件睡衣和明天换洗的衣服。” 就这样,顾知墨没有推辞的住进了夏哲宇还没睡过的干干净净的床铺,床单枕头被套都是刚洗过的新款,纯棉的料子上泛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吃饱了又被水灾折腾了很久的顾知墨不一会儿就舒服的进入了梦乡。而另一边,夏哲宇则挤进了启优珣书山书海的恐怖房间。两个个头超过一米八的大男生挤在一张一米五宽的小床上,双方又不想碰到对方,一晚上的痛苦可想而知。但夏哲宇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值得,甚至觉得搬来这里是自己长这么大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要是,要是自己晚一天搬来这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是顾知墨和书呆子这样挤在一起呢!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早上,顾知墨伸着懒腰幽幽醒转,启优珣被夏哲宇不好的睡姿一脚蹬下了床,两人经过一夜挣扎,黑着眼圈爬了起来。于是,在夏哲宇回房准备洗漱的时候,就出现了大嘴女们看到的那充满YY的一幕。 由于整个晚上没睡好,夏哲宇刚坐下就趴在桌上头也不抬,而启优珣则在题海中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精神,脑袋一点又一点,好几次都磕到了下巴,笑得顾知墨肩膀一抖一抖,怎么也不能如常的神游起来。 夏哲宇一看就精神不济,而一向在题海精力充沛的男爵竟然也开始打瞌睡,顾知墨瞄瞄这个,又盯着那个,这个场面实在太诡异了! 可恶的顾知墨,什么才女!果然是脚踏两只船! 引开众人气愤注意力的是圆头圆脑总把十七岁的高中生当幼儿教的班主任的一番话,他说,刚刚经历了月考和运动会,为了减轻大家的压力,学校决定组织一次夏游! 话音刚落,教室就沸腾了。 只听说过春游和秋游,明升高中竟然整出个夏游,果然是走创新路线的名校哇! 夏游? 夏哲宇缓缓睁开狭长的桃花眼,窄窄的过道那边,顾知墨留给他一个可笑的后脑勺。虽然看不到她的正面,但从她不停抖动的肩膀他也猜得到,这个死女人竟然就那么无所顾忌的对着打瞌睡的书呆子笑!还笑得那么开心!那他算什么?他一晚上和讨厌的家伙睡在一起甚至还觉得长这么大最有价值的事情算什么?! 夏哲宇气得不轻。 自从顾知墨出现后,他发现自己变得特别小心眼,动不动就生气抓狂,暴躁得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点,相信夏家的门深有体会…… 夏游?嘁,这么轻易就举办的夏游肯定没什么质量,绝对的无趣! 尽管如此,可在夏游当天,夏哲宇还是早早就收拾好了等在门边,当听到隔壁的门打开时,他想都没想的上演了“哇,好巧”的无耻戏码,如果没有旁边的书呆子的话,一切就完美了…… 夏哲宇的猜测没有错,没质量绝对的无趣都得到了应验。全年级的学生一一下车后,仰望了一下面前高大的门脸,大部分人扭头就走,当然结果还是被班主任一一提了回来。 那个巨大的牌匾高耸入云巍峨无比,鎏金大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动物园。 歪带着棒球帽的夏哲宇默默的石化在了当场,顾知墨打着哈欠神游,对她来说,只要不上课,一切都是好的,而只对题海感兴趣的男爵启优珣,理所当然的觉得浪费时间…… 话虽这么说,可当班主任说自由组合游园时,两个不耐的男生还是不约而同的站到了顾知墨旁边。 周围又是一阵不爽的腹诽。 也不知道今天刮了什么风,大伙纷纷来游园,本来被明升高中挤到爆的动物园凭空又多出了无数游人。 三人在行进中碰碰撞撞,惹得夏哲宇只想摔掉帽子发飙。挤了一会,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的三人彻底颓了,看看顾知墨干巴巴的嘴唇,夏哲宇扶正帽子说:“我去买水。” “我也去。”启优珣也跟着走了过去。 顾知墨也想跟上去,却被启优珣拦住了,指指旁边的座位,启优珣说:“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嘁!竟然被抢了台词!夏哲宇愤然转身,快速没入人流。 盛夏的微风卷着温热拂过脸颊,不要钱的阳光极为奢侈的烘烤着一切,在树荫下投下一片零碎的斑驳。 顾知墨百无聊赖的坐在斑驳里,树冠边缘飘过的浮云就像棉花糖,顾知墨竟然开始想量词是用“坨”好还是“团”好。 “啊!气球!我的气球!” 被几近绝望的哭声拉回思绪,顾知墨转过身,只见一个黑得跟块炭似的小孩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朝自己这边跑来。视线微微抬高一点,那是一个氢气球,一个最近很火的X羊羊的氢气球。想都没想,顾知墨拔腿就追了上去,等到追上把气球还给了炭小孩时,顾知墨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跑丢了…… 抹一把额上的汗水,郁闷了一路的夏哲宇终于露出一个让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霎时瞥到他棒球帽下真容的人们自动陶醉,背景一律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玫瑰花,旁边顺带飘着几颗红心。 所以说眼睛能见到的美丽往往是肤浅的。 要是让他们知道让妖媚的夏哲宇笑得如此飘逸的事情竟然是他比启优珣先跑回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保持住他们闪闪发光的玫瑰花背景…… 不过很可惜,顾知墨不在原地,她追着那个X羊羊氢气球不知道跑了多远,已经完全找不到刚刚坐的地方。 后回来的启优珣跟夏哲宇一样环顾了一下四周,“知墨呢?” “我怎么知道。”一向豁然的夏校草又开始小心眼了。 “看来是走开了。” “显而易见。” “那……我们分头找吧。” 夏哲宇很想说“求之不得”,但转念一想又闭了嘴,迅速而有效率的朝一边跑去,而那边,与顾知墨离开的方向相反…… 当启优珣发现顾知墨的时候,她正趴在一边看别人喂猴子。眼睛眨巴眨巴的,像个小孩一样一脸跃跃欲试。 真可爱。 念头一闪,启优珣的脸又红了。 低头到旁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一包花生和几根香蕉,启优珣挤过重重人墙,挨到了顾知墨旁边。对突然出现的启优珣,顾知墨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奇,就像是从没离开过一样,顺手扯过启优珣的胳膊,顾知墨就嚷开了,“原来猴子屁股真的红得跟红灯有一拼!” 顾知墨虽是才女,但不是淑女,也不是鲁女,她安静时淡漠,平静时知性,开心的时候才会口无遮拦,而启优珣觉得“口无遮拦”才是她最可爱的地方。 将香蕉递给顾知墨,启优珣说:“喂喂它吧,喏,就是那只站在假山上的猴子,一直盯着你。” “是么?”顾知墨拨开香蕉,抬头还真发现假山上的那只猴子一直盯着自己咧嘴,朝它招招手,它很快就跑了下来,“哇!它竟然懂手语!” 启优珣点头又拨开了一根香蕉递给顾知墨,含笑的大眼里,明亮又清澈的荡开一圈涟漪。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映入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感觉原来如此充盈如此美好,就像……就像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一直,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香蕉喂完了,不等启优珣递过,顾知墨便扯过了他手中的花生,撕开包装袋,她又朝跳开的猴子挥挥手,聪明的小猴子三两下就蹦了过来。扔给它几颗花生,顾知墨不禁笑了起来。 看着莫名“哇哈哈”大笑的顾知墨,什么都不明白的启优珣竟也被感染,跟着不明所以的笑起来,“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我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也是关于猴子吃花生的。” “哦?” “有一次,两个好朋友去动物园看猴子,也丢给了它花生。其中有一只猴子吃之前总要把花生先塞进PP里然后再丢进嘴里,朋友A看了觉得很恶心,就问管理员这只猴子怎么这么不卫生,管理员就说,因为上次它吃了一个桃子,结果核太大拉不出来,痛苦了很久,所以现在它吃东西,都要比对一下,看PP能不能拉出来……哇哈哈……” 好冷……原来她还喜欢冷笑话啊…… 又是一个新发现。 哇……笑得咽喉的小桃心都露出来了…… 真是……真是可爱……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这……这里人太多了,好热!” “哇!越来越红了!我们赶紧出去吧,你等下中暑就不好了!” 退出人群,假山上的小猴子还朝他们招手。找到一块阴凉处坐下,启优珣拧开一瓶一直提在手上的冰镇绿茶递给顾知墨,自己也开了一瓶,狠灌了一口后,脸上的红晕才慢慢褪去。 抚上启悠珣的额头,顾知墨点了点头,“不发烫了,果然是因为人多的缘故。” 僵直了身体的启优珣觉得有些惭愧,可是又不想离开了那只冰凉小手的触碰,一时间只得低着头,远远看去就像迎合了那只小手。 夏哲宇终于甩掉了棒球帽,在人群中挤了那么久,在烈日下找了那么多地方,被那么多花痴的女生打量了那么多遍,最后迎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那么关切的抚书呆子的额头干吗?!现在快要虚脱挂掉的是他好不好!!! 怄死了! 这么轻易就举办的夏游果然没什么质量,绝对的无趣! 第5章 谁来救救我 “我去接儿子宝贝回来吃饭,你注意还在熬的汤。” 夏博学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玄关处换鞋的宋词,有谁会相信这个在时尚界雷厉风行的彪悍女人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儿子控!想到从小就喜好跟他对着干的夏哲宇,夏博学的眉头很自然的皱起,“他又不是小孩子,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接什么啊!” 每当夏博学对夏哲宇表现出一副不太关心的样子,前一秒还平平静静的宋词,下一秒就会狂风暴雨的展现她超越职场的彪悍。夏博学知道这个定律,可一面对自己儿子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失去了平时顽强的自制力,一再一再的表现出让宋词发飙的举动,尽管很多时候他知道这么说一定少不了一顿胖揍,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说。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意见一定会招来宋词的不满,可他还是无所顾忌的表达了。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又被宋词踩了…… “看看看!整天不是报纸新闻古书就是抱电脑!儿子宝贝自从搬走后到现在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你干脆变成一行代码跟着电脑跑算了!” 没错,夏哲宇搬进兴阳学生公寓已经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了。宋词想不通以前能不去学校就绝对不会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夏哲宇怎么了,竟然一连两个星期连节假日也不回家,就在刚才他又打来电话说这个星期也不回了。联想起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反常举动,宋词直觉自己的儿子宝贝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哲宇没考虑到溺爱自己的老妈产生的疑惑,他现在焦头烂额的连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无暇顾及其他。 自从上次从动物园回来后,夏哲宇就像产生了某种心理障碍,一看到顾知墨和书呆子呆在一起,就感觉气氛古怪得要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太在乎变得有点神经兮兮还是怎么的,这段时间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顾启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而对于他们之间不言自明的默契,夏哲宇恨得不是一般的牙痒痒。 再加上顾知墨不是本地人,而启优珣又是那种根本不恋家的男生,相处了这么久,完全没有看出他们节假日会回家的意愿,以致于生怕留给他们空间独处就会发生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的夏哲宇,一连几个星期的节假日都不敢掉以轻心的回家…… 宋词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儿子宝贝的房门大开着,稍微留神,还可以看到门上凹陷的脚印。房里没人,宋词正疑惑着,就听到隔壁传来儿子宝贝不耐的声音:“哇!你要不要这么迟钝哇!我都听懂了,你个年级前三还迷糊,有没有搞错啊!” 转身来到隔壁门前,用笔敲着桌面发出不屑哼哼的果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宝贝。宋词当然不会立刻想到自己的儿子宝贝是因为不想旁边的男女生独处才勉为其难的强迫自己坐在这里,佯装与众人努力探讨学习的回头浪子,看到对学习丝毫不敢兴趣的儿子宝贝竟然利落的在纸上认真演算的样子,宋词立刻被感动了。 “儿子宝贝啊!竟然这么认真的在学习,妈妈我好高兴啊!” 夏哲宇被突然冲出抱着自己的宋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听见她的称呼,刺得又是一阵大叫:“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儿子宝贝因为学习所以不回家么?哎呀,妈妈真是感动得要哭啦!” 瞄瞄好奇的盯着他们的顾知墨,夏哲宇挣开宋词的怀抱,几乎想将自己屏蔽掉,“要我说多少遍,不要这样叫我!”害怕宋词呆会又接着叫他“儿子宝贝”,夏哲宇几乎是用光的速度转移话题说:“你来干什么?” 宋词溜到嘴边的“儿子宝贝”在夏哲宇“你再这样叫我我就去死”的眼神中很别扭的咽了下去,语气一时变得十分怪异,“我看你这么久不回家,就想接你回家补补啰。” “我不回去。”夏哲宇不假思索的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顺着夏哲宇飘忽的视线,宋词这才注意到被她热情的举动搞得在一旁一愣一愣的顾启二人。男生的面前放着一本厚厚的题海,女生面前是零散的草稿纸,而自己儿子刚才坐的地方除了一本未翻开的数学书外什么都没有,刚才在纸上写画的那支笔现在握在男生手上,虎口处还有一道黑线,很显然那支笔刚刚被夏哲宇临时从他手上抽出来过。 “懂了没?不懂我给你讲,不要把顾知墨问烦了。” 看着硬生生挤入二人中间的夏哲宇,聪明如宋词,立刻明白了儿子对那个看起来呆呆的男生不耐烦的原因。 瞄瞄被挤到一边,面色不变的打着哈欠的女生,宋词的桃花眼立即弯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啊! “那这样吧,你们也一起来吧!”宋词指指被夏哲宇分离开的顾启二人。 “哈?”夏哲宇搞不明白总是兴风作浪的老妈又想干什么。 “儿子宝贝,带你的朋友一起回家吃饭吧!” “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就这样,本来只想宅着的顾启二人拗不过宋词的热情,再加上夏哲宇那句听不出情绪的“去我家吧”,宋词回程的车上又多出了顾启两个人。 坐在副驾的夏哲宇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一起的顾启二人,想到在教室他们也是这么靠近的坐着,而自己却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撂在一边远远看着时,夏哲宇的脚又开始有点按捺不住了。刚才他之所以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出“去我家吧”就是因为一方面他为可以带顾知墨回家而高兴,可在高兴之余又想到还要拖个多余的启优珣,感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何种情绪。 同样透过后视镜观察的宋词将儿子宝贝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瞄瞄后座淡然处之的顾知墨,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美丽的脸上闪现一个极为不搭的阴险笑容。 打开门的夏博学看到宋词带回的一帮子人,错愕了几秒后被宋词一巴掌拍醒,听说是夏哲宇的朋友赶紧热情的端茶递水,弄得顾启二人十分不好意思。在听到两人的自我介绍后,天生记忆力超群的夏博学立即联想到很久之前看到的夏哲宇带回的成绩表,上面好像就有这两个名字……仔细一想,不得了,夏博学的热情更频繁了! 别看夏博学娶的是纯属西方教育下的产物宋词,他自己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愿强烈得几乎爆表,而这种心愿则集中的体现在宋词不屑一顾的填鸭式教育上。现在看到儿子跟年级榜首们交往,那种心情简直比挖到文物还欣慰。 在厨房准备饭菜的时候,宋词撞撞乐得直哼歌的夏博学,“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个女生啊!” “顾知墨?看起来又聪明又淡定,很好啊!” “我也觉得不错,正好可以弥补我们儿子宝贝的暴躁,儿子宝贝真是好眼光!” “噗”了一声,夏哲学手一滑差点把碗扔到地上,“你说什么?!” “干吗这么吃惊!你看不出来儿子宝贝很喜欢她吗?” “噗!” “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 “夏博学啊,你说说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丝毫不关心自己儿子的父亲!你去死了算了!” 被宋词踩过几脚后,夏博学惶惶然的端着碗筷走了出来。吃饭的时候,虽然还是交谈,但夏博学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于刚才的雀跃,那里呈现着一种打量思索甚至……担忧。 早恋啊,这是赤果果的早恋啊!要不得啊! 宋词才懒得搭理夏博学那腐朽的一套,对着顾知墨又是夹菜又是攀谈,越看越满意,笑得夏哲宇头皮发麻,期间还不忘搭上不太说话的启优珣,一时间场面倒也热闹。 吃完饭后,又聊了一会,顾启二人准备告辞。夏哲宇看到站起的两人,立即跟上去说:“我也要走了。” 话音未落就被宋词踮脚勾住了脖子,“儿子宝贝啊,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 “我要回公寓。还有,不要这么叫我。” “不要嘛!”宋词撒娇的在夏哲宇背上乱蹭,“儿子宝贝啊,我想有些话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夏哲宇转脸,正对上宋词暧昧不明的桃花眼,就像照镜子一样,眼角处也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淡褐色泪痣。 “我们一定要好好谈谈。” 夏哲宇就这么被他无敌的老妈留在了家里,顾启二人又说了一些感谢的客套话后,一同离去。 夏哲宇站在窗边,看着并排走远的两人,背影和谐淡然的就像一幅清新的水墨画,顾知墨瘦小的影子完全融进了启优珣高大的影子之中,让他不知不觉又是一阵气闷。 戳戳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的小脸,宋词像小女孩一样吊到了他的胳膊上,“儿子宝贝,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位小姑娘了吧!” 启优珣配合着顾知墨的节奏,缓慢的迈着双脚。低下头,宋词对夏哲宇疼爱撒娇的软语还在耳边回荡,他承认自己羡慕,甚至是嫉妒了。美丽贤惠的妈妈,宽容亲切的爸爸,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简单生活在一起,曾经幻想了那么多次的场景就这么真实的呈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温暖的气氛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只是主角不是他…… “夏哲宇的爸妈好好哦!”顾知墨揉揉鼓鼓的肚子,她的爸爸可没有夏爸爸的厨艺和好脾气。 “是啊,他的爸妈真的好好啊……” 也许是启优珣的语气太轻了,轻得似乎怕惊扰了脑海中静谧的简单生活,顾知墨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只是在瞥过去的瞬间,她突然觉得低垂着头的启优珣是那么寂寞那么悲伤…… 这种古怪的伤感被“嘀嘀”的单调手机铃声打破,启优珣看了看屏幕,柔和的表情立即染上了一抹凝重,叹了口气,朝顾知墨笑笑,启优珣踱到一边按下了通话键。 一个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响起:“明天回家,记得带上礼物。” 顾知墨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启优珣接完后一脸的沉重,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笑着说没什么。别人不想说的事情,顾知墨就算再好奇也不会追问。于是一直到租住的学生公寓,两人除了互道晚安之外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启优珣放课后没有留下做题,他告诉顾知墨说他要回家,顾知墨很奇怪他为什么提到回家就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笑着拍拍书包里的礼品盒,半真半假的说:“严格说来,那还不是我的家。”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他的倒霉日,启优珣一上车街道就开始拥挤起来,堵车的长龙从这头塞到那头。到达目的地时,比约定时间晚了四十多分钟。 这是本市昂贵的别墅住宅区之一,偌大的院门前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启优珣朝那个影子走去。 “妈妈。” “怎么现在才来——”光与影的交错下,闪现的是一张漂亮得近乎妖冶的脸,看到长久未见几乎脱胎换骨的儿子,陈怡原本想要呵斥的话硬生生的被震掉了源头,“你……你怎么……” 启优珣习惯性的低头,“对不起,妈妈。” “没有……这样挺好的”,陈怡摸着启优珣苍白的小脸,“这样挺像你爸爸的……” 启优珣身子一僵,不自觉的攒了攒手心。 “快进去吧,宴会都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了。”整理了一下紧贴身体曲线游走的丝缎礼服,陈怡挽上启优珣的胳膊,高扬起下巴,仪态万千的迈入了宴会。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毫不掩饰厌恶以及愤怒的声音极力压低的响起。 原本骄傲得宛若女王的陈怡看到说话的人后,也不管被拽到角落的画面有多尴尬和无理,垂下高昂的下巴,一脸讨好的笑道:“知道今天是小翼的生日,我和小珣特地来帮你庆生的!” 被讨好的女生大眼一瞪,姣好的面容煞气腾腾,“小翼是你叫的吗?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我的名字!恶心!” 陈怡缩缩脖子,尴尬无比,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保持笑容。推了推一旁的启优珣,陈怡简直想扇这个迟钝的小子两耳光。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启优珣双手递过,“姐,生日快乐。” 原本还奇怪陈怡带来的俊逸男生有点熟悉,没想到竟还真是那个陈怡不管到她们启家哪里都会带上的丑八怪!听到启优珣的称呼,启翼瞬间爆发了,一掌拍掉礼物,启翼恨不得将面前的两人杀死,“谁是你姐!你再乱叫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启优珣低头,不再说话。 “少给我装可怜,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 “小翼,怎么对你陈姨和弟弟说话的!” 看着一身正装不怒自威的启威,启翼的怒气稍敛,“爸爸,他们才不是什么陈姨和弟弟,他们都是不要脸的贱人!” “小翼!” “爸爸……” “陈姨和小珣是来替你庆生的,你不谢谢别人也就算了,还这样侮辱他们!今天很多贵宾在场,我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 “好了,照我刚才说的跟这里的人好好认识一下吧,他们当中很多都跟你一样,是未来的经济支柱呢!去吧!” 启翼踌躇了两秒,最终只是瞪了启家母子两眼,飞快的奔向了场中将来会成为经济支柱的富二代。 “爸爸。”捡回被启翼拍飞的礼物,启优珣低眉顺眼不做过多反应。 看到形象大变后的启优珣,启威愣了一下,“嗯,那边有很多吃的喝的,你跟你妈妈随便逛逛,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陈怡适时的表现出了女人的大方和贤惠,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说:“你忙吧,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点点头,启威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你看,你爸爸还是很关心我们的!” 启优珣看向一边,默不作声。 陈怡向往着上流社会的生活,一和启威分开便像只花蝴蝶一样的穿梭在人群中,熟稔的和众人打招呼,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启优珣对此反感至极,却无能为力,谁让那个人是他妈妈。 默默地离开会场,启优珣来到了后院。 小径上的地灯发出微弱却温柔的光芒,和漫天的繁星遥相呼应。 启优珣站在小径旁的池塘边,想起夏哲宇幸福的家庭,不由得又是一阵羡慕,可这个羡慕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飞来的橙子给打断了。 橙子狠狠的砸到了启优珣的后脑,让他一个趔趄栽到了池塘。 身后爆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启优珣不用想就知道做出这种事的肯定只有启家的孩子——启翼的表兄弟。 池塘的水刚好没到膝盖,启优珣缓缓爬起,无悲无喜,这种事情从小到大经历得太多了,如果每次都难过,他早就不用活了。 “表姐,你看他连个表情也没有,好无趣哦!”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嚷嚷道。 “表妹,要不要来点激烈的?”另一个稍大的男生接口说。 身后的几个男女生都附和着大叫。 被围在中间的启翼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随你们便。” 众人欢呼雀跃,熟练的踹了启优珣几脚,威胁他站在原地不准动后,便将抬来箱子拆开,拿出皮黄厚实的橙子迫不及待的朝靶子启优珣掷去。 橙子很大很硬,砸在身上很疼。启优珣几次都被砸到池塘后又被人揪起,循环往复的充当人靶子…… 直到橙子扔完了,启优珣还是一声也没吭,低垂着脑袋看不到任何表情。 启翼最恨他这种什么反应也没有的反应,就像你气的要死对方却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一样,让人有种非常想要破坏的欲望! 她走近他,原来他终年隐藏在那堆“稻草”下的脸是这个样子啊!竟然跟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一样,好看得让人想要摧残! 揪住启优珣的衣领,身高的差距让启翼这个动作十分滑稽,从远处看就像吊在他身上一样。意识到这点,她赶紧松手狠狠一推,挺拔的启优珣又跌倒在了池塘中。 身后的表兄弟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启优珣看都没看启翼,仍是面无表情的想要爬到岸上。看他这个宠辱不惊的样子,启翼气急了,抬起脚就想把他踹下去,却一不小心踩到一个橙子,“噗通”一声掉到了池塘,那群不分好歹的表兄弟再次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启翼恼羞成怒:“笑个屁啊!” 启优珣想要扶起启翼,却换来一脚,弯下身子,他感觉自己的膝盖想要碎了一样。 “该死的扫把星!你知道我今天许了什么愿吗?我希望你和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妈早点从世界上消失,免得污染环境!” 伴随着滴答的水声,启翼咒骂着带着一帮人离开了,全身湿透的启优珣拖着被踹麻痹的脚爬上岸,还没喘口气眼前被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然后二话不说一个巴掌便扇了过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就不能和小翼好好相处呢!你为什么要把她推进池塘啊?!因为这事,她要赶我走!我含辛茹苦的把你抚养大,你就是回报我的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脸颊火辣辣的疼,对于陈怡的忽视启优珣早就习惯了。 神啊,无所不能的神啊,如果您真实存在的话,如果您能看到这一切的话,我不求您为我主持正义,我只希望……只希望您让这个夜晚快点结束,我想离开……想要回到有她的地方…… 也许是神真的听到了启优珣微弱的呼唤,在陈怡破口大骂准备扇他第二个耳光的时候,季寒晓出现了。 季寒晓是K市皇家帝都的接班人,比启优珣大几岁,正在K大就读。这次来到离K市遥远的这里,完全是被奶奶威逼跟着公司总监Erison一起出来学习的,首先就从社交开始。 由于是在是受不了宴会人人都装模作样的气氛,季寒晓绕过Erison就想撤退,谁知来到后院就看到暴力的一幕。 “喂喂,你干吗打人啊!” 正想回嘴“我打我儿子关你屁事”的陈怡一看管闲事的是K市第一大财团的接班人,狰狞的面孔立即又恢复成了妖冶的漂亮,季寒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啊!是季小姐啊!我儿子做错了事,我正在教训他呢!” 季寒晓很想说“你才小姐,你全家都小姐”,可很有大局观的她还是忍住了想要骂人的欲望,“再怎么做错,也不致于这么打人吧!喂!那个谁,你没事吧?” 启优珣没有抬头,扔下一句“我走了”就真的走得头也不回。 怪人。 季寒晓抓抓脑袋,眼看笑颜如花的想要套近乎的陈怡走过来,她赶紧捣腾着双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启优珣回到兴阳小区的时候已是深夜,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风干,要不是温度尚高,启优珣即使有再好的抵抗力也一定病倒。到达所居住的楼层时,他狠狠的摔了一跤,比刚才被推入池塘的样子还要狼狈。楼道很静,他摔倒的声音久久的回荡。被启翼踹过的膝盖隐隐作痛,力气虚脱得厉害,撑了两下,他也没爬起来。 如果我死了,一定没人会在意吧……他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优,你就这么趴在地上睡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趿拉着拖鞋的小巧的脚,视线缓缓上移,宽松的七分睡裤,印有巨大史努比笑脸的睡衣,一直克制着不去想的淡然的清秀小脸就那么低垂着清晰无比的砸进了疲惫的视线,整个灰白的世界像是突然有了色彩,鲜活得格外不真实。 可是,看着他她没有如往常一样轻轻的笑,反而总是宠辱不惊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讶然,“你……的脸怎么了?” 几乎是瞬间的,被抽离的力气迅速回归到身体,启优珣一下子从臆想中的世界回到现实。想到刚才被那么多橙子砸过,再加上被手劲很足的妈妈扇了一耳光,现在的脸一定恐怖到不行,启优珣迅速爬起,更为神速的垂下了脑袋,躲避着顾知墨窥视的目光。 “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启优珣打开房门,迅速钻了进去。 隔离了顾知墨的视线,启优珣聚合在身体里的力气再次溃散了。背靠着房门缓缓的滑坐在地上,将脸深埋在膝盖里,世界像是回到了之前的真空,寂寞排山倒海。 他能容忍被全世界嘲笑,被所有人践踏,却无法想象让她看见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破败…… 可是……好冷,他真的好冷…… “优。”伴随着敲门声,外面传来一声轻唤。 启优珣一个激灵迅速抬起了头,“我睡了。” “开门。” “……”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鬼样子,可是…… 好吧,他承认很想跟她呆在一起,那样会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打开门,启优珣连头也不敢抬,他怎么也没想到,顾知墨会突然抬起了他的下巴,如果那眯着的眼睛里充斥的不是让他吃惊的愤怒的话,整个动作就是古代言情剧里经典的调戏桥段。 这次启优珣没有脸红,相反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像又披了层霜似的,煞白如雪。 被看到了,那样的脸…… “啧啧,人长得好看,连肿起来都这么有型!” 这很不像顾知墨风格的话就这么从她嘴里蹦出来了,在启优珣呆愣的当口,顾知墨轻轻一笑。这个笑容很快崩溃了启优珣所有抗拒的防线,于是就那么任她大摇大摆的走进自己书灾席卷的房间,任她按下自己然后往自己脸上不停抹药,任她问所有想问的问题…… 可是,顾知墨什么也没问,就好像这一身的伤是启优珣刚才在楼梯口粗心大意摔了一跤造成的一样,顾知墨还是如平常一般和启优珣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冷笑话。 顾知墨看起来淡然,其实笑点很低,那些他听起来怎么也找不到笑点的冷笑话总可以让她前俯后仰,搞得他一度产生收集冷笑话的念头。可是这次,他却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原来冷笑话真的可以这么好笑,原来自己的笑点也这么低…… 为什么明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糗样却还是开门了呢? 也许,其实自己最想要的,还是想跟她呆在一起…… 顾知墨抹的消炎膏很有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启优珣的脸除了一点青紫,几乎看不出什么伤痕。上学的时候他看看顾知墨紧闭的房门,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有任何动静的。低头笑笑,启优珣像往常一样快步走向了学校。 睡眼朦胧的踏进教室时,上课铃声正好响起。在顾知墨出现的前两分钟,班主任过来说上这两节课的英语老师请假,让他们自习。所以直到顾知墨坐下,往日早就紧张兮兮的同学们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夏哲宇睁开眼,正好看到顾知墨对着启优珣笑,在他被爸爸禁锢在家教育的两天后,他们俩的感情似乎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升级了,该死的!还好这事在爸爸被妈妈踩了几脚后告一段落,不然他可就真的没戏了。 就在夏哲宇还在咒骂的时候,只见打开抽屉的顾知墨“啊”了一声,几乎失重的向后退去,要不是有墙在后面挡着,她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四脚朝天。 除了上次在动物园和顾启二人碰头后,由于人多误入了蛇馆,让顾知墨双脚发软之外,他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她。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嘴唇哆嗦了几下还是惊恐未定。 启优珣打开她的抽屉,一向温和的脸瞬间阴霾了下来。 那里躺着一条蛇,一条被开膛破肚的死蛇。 探过头来瞅瞅的女生被吓得纷纷尖叫,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夏哲宇看到顾知墨惊恐的表情后便睡意全消,看到她抽屉里的死蛇后立即就愤怒了,可惜最先爆发的竟是那个看起来十分软柿子的启优珣,“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喧哗的教室因为启优珣雄浑的一嗓子迅速的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总是一副文弱样子的启优珣像修罗一样圆睁着眼睛,杀气十足的又重复了一遍,“谁干的?” 稳稳心神,顾知墨立即意识到了启优珣的反常,绕过自己的课桌,她担心的拉了拉启优珣的袖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启优珣很快的又盯向班上的同学,“有谁能告诉我这是谁干的吗?” 声音又低沉又冰冷,就像索命的死神最后的箴言,启优珣眼神所过之处皆激起一阵寒战…… 这样的启优珣是陌生的,顾知墨正想说“算了”的时候,一个女生怯弱的声音响起:“早晨我看到黎岱提个袋子在我们教室鬼鬼祟祟的……” 你的高中一定有这么一种人,并且为数不少,他们不听老师和家长的劝告,整天打架闹事,并且还和外面的小混混拉帮结派,自以为很酷很了不起,而黎岱就是这样的学生。 “二(七)班的那个黎岱?” “嗯……” 顾知墨绝对相信这个女生之所以这么好心的告诉启优珣,完全是因为想引起他的注意,在启优珣看着她询问的那一刻,她羞红了脸颊眼神躲闪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得到答案后的启优珣二话没说便冲出了教室,直奔到二(七)班,留在教室的病号说他们班现在正在操场上体育课,启优珣又跑到操场,远远就看见站在一群衬衫只扣一粒扣就差没袒胸露乳的小混混学生中间的黎岱。 启优珣径直走到黎岱面前,对比他矮上一截的黎岱微垂视线,“是不是你把蛇放到顾知墨抽屉里的?” 从启优珣大踏步的走近黎岱的那刻起,他就朝着一群混混学生斜着嘴笑,一副好戏要上演的神情。知道启优珣平常的书呆子形象,想他个文弱书生也不可能兴风作浪,黎岱几乎是鄙视的冷笑,“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国宝级学生启优珣么?怎么上课时间不好好上课,跑来跟我们这群坏学生鬼混啊!我好怕带坏乖宝宝哦!” 混混学生哄然大笑。 启优珣不气不恼的又问了一遍,“我问是不是你把蛇放到顾知墨抽屉里的?” 黎岱“切”了一声,推了启优珣一把,见他没半点反应,大笑两声,语气变得更为鄙视的说:“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啊?”说着,又连推了启优珣几把。 “你说是你做的?” “是又怎么样?” 黎岱话音刚落,还没看清袭来的黑影是什么东西,就被启优珣不假思索的一拳打得倒在地上,半边的脑袋都嗡嗡作响,几秒后便鼻血直流。 “我X!竟敢打我!兄弟们,上啊!” 混混学生们被文弱的书呆子迅猛的一拳打呆了,听到黎岱的叫喊才回过神来,一股脑的朝启优珣冲去。可启优珣像是跟黎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只揪住黎岱拳脚招呼不停,甚至都懒得理会不断在身上加重的厮打。 从来也没想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启优珣竟然这么能打而且抗击打能力如此之强,黎岱几乎没有还击之力,每次都被正中鼻梁,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鼻子要断掉的时候,体育老师出现了。他喝止了不停对启优珣施暴的众人,却无法阻止带伤的启优珣对黎岱的拳打脚踢。不知道黎岱是怎么惹着这位学校宠儿,体育老师带领几个学生亲自上阵才拉开了气愤难耐的启优珣。 “我要杀了你!” 这是启优珣被拉开时对捂着流血的鼻子一个劲哼哼的黎岱说的话。 那声音阴沉寒冷,让见惯了坏学生群殴的体育老师不禁打了个冷战。 启优珣跑出教室后,察觉不对劲的顾知墨本想追上去,无奈经过刚才那么一吓,她很没出息的再次脚软了……其实小时候的顾知墨是不怕蛇的,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什么东西都不怕,还经常拿活蛇在手上玩……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不知者无畏。 也不知怎地,那么大胆的小孩越长大就越胆小,虽然相比一般女生,顾知墨还属强悍型,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相对于以前,她变得有多么怯弱,好像把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害怕一股脑的全补回来的一样,让她在害怕的时候反应特别强烈,就像现在的脚软…… 有了动物园蛇馆之行在前,夏哲宇深深了解顾知墨脚软的尴尬,把她扶到一边,夏哲宇寒着脸将死蛇用纸包起来,扔到纸篓里,让一男生远远的扔到学校的焚化池。 陪着顾知墨坐下,正想开口安慰他,就听到跑回来的男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启优珣刚刚和黎岱打架,现在被叫去政教处训话呢!” 教室里又炸开了锅,回报的男生被当成明星一样众星捧月的围在了正中间。 “哇!启优珣脑子坏掉了吗?竟敢去揍黎岱!” “何止揍啊,启优珣竟然单枪匹马去挑战黎岱整个混混团体,真看不出来他竟然这么生猛!”男生说得手舞足蹈,只恨自己不能把刚才看到的精彩呈现出来。 “真的还假的啊,那个只会念书的启优珣这么能打?” “何止能打啊,简直就是职业杀手哇!” “杀手?你是说他一挑多还占上风?” “肯定啊,你没看到黎岱被他揍的那个样子……啧啧,真是大快人心啊!让他再敢敲诈我!” …… 顾知墨在听到启优珣进了政教处的那刻便撑起发软的腿脚跑了出去,自然没听到启优珣打架的光荣事迹。就感觉刚才他的眼神不对,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去揍那个在她抽屉放蛇的家伙…… 他是有多蠢啊! 夏哲宇跟着顾知墨一起跑了出来,在他转身的时候看到另一头的班主任急急的跑进了教室,估计是去了解真实情况外加维持秩序去了。 本来想跟上去看看启优珣抽了什么疯,突然一改呆弱的对人大打出手,但看到脚软的顾知墨几乎跑成了一股旋风,他的心里疙疙瘩瘩的,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不想回教室,干脆到处晃晃,等下直接听消息算了。 坐在花坛边,夏哲宇仰头望天,那里澄净湛蓝适合神游,可惜神游的人聚精会神去了。正想回教室去的时候,花坛另一边传来两个女生的对话。 “诶!启优珣刚才跟你表哥打起来了!” “真的?那个书呆子还会打架?!” “不止会打,身手还相当了得,把你表哥打得鼻血狂流呢!” “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啊?” “还不是因为你让你表哥弄条蛇到顾知墨抽屉里的事嘛!不知是谁告诉了启优珣,他二话没说就找上你表哥了!” “又是顾知墨!上次看她从蛇馆出来两脚发软的样子一定是装的!一边启优珣扶着,一边夏哲宇搀着,真是不要脸!这次竟然又要启优珣出头!这个女人真可恶!” “对啊,总是缠着夏哲宇一起上下学,真是不要脸!” “所以,这事的罪魁祸首是你们?” 两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插话声吓了一跳,见来人是她们暗恋的夏哲宇脸色更是比吃了大便还难看。 “真难看,从来没见过你们这么丑陋的女生。”转过身,想起顾知墨冷汗直冒的样子,夏哲宇的声音让两个女生不寒而栗,“下次再对顾知墨不利,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政教处,启优珣被叫到一边罚站,等待家长的到来,顾知墨站在他旁边焦躁不安。 启优珣以为她是在着急为什么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妈妈还没出现,苦笑着说:“她不化一个小时的妆是不会出门的。” 顾知墨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话,烦躁了半天才瞄了瞄他好几道伤痕的胳膊,“你没事吧?”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你不要笑!干吗傻乎乎的跑去跟人打架啊,对方还是出了名的流氓学生,多不值啊!” 望进顾知墨担忧的眼里,启优珣笑得一片清澈,“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也许启优珣只是诚实的说出了一句当时的所思所想,但对顾知墨来说,那一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就算是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来,她都能感受到当时听到这句话,那种被充实的幸福和温暖,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俊逸的男生说这句话时青山秀水般清澈的眼神。 果然如启优珣所说,一个多小时之后,启母陈怡才姗姗来迟。 了解了整个事件过后的政教主任并没有太为难启优珣,只是毕竟是打架事件,而且还是他主动挑起的打架事件,不管怎么说在学校几近于群殴的事情还是算大事,即使是一殴群,该走过场的还是不能省。 因为启优珣是学校国宝级的优秀学生,而黎岱是学校一直想要踢走的问题学生,此次家长会晤很圆满的结束了。 离开政教处时,陈怡用看病毒的阳光冷冷的打量了顾知墨两眼,之后招呼启优珣跟她单独谈话。一到没人的地方,陈怡顺手就朝启优珣甩过一个嘴巴子,“你是白痴吗?就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孩跑去跟人打架?!让启翼和你爸爸知道了的话,我就永远进不了启家当启夫人了!” 启优珣没有说话,在陈怡喋喋不休的怒骂中,他的心里一阵温暖的静谧。尽管被扇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但却是他觉得最值得的一次耳光,他甚至开心得想笑! 第6章 让我照顾你 在启优珣干净利落的揍了黎岱之后,夏哲宇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在学校人气飙升的校草级人物。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去了他家后,启优珣对他的态度骤然改变了。不是说他原来对他不好,而是那种好突然升华了。从客套的同学关系骤然变得有感情了,是种真正的亲近感。不奢华不造作,自然朴实。 如果不是因为顾知墨,夏哲宇对启优珣根本没什么想法,就是在启优珣最让人厌弃的“地狱男爵”时代,他也没对他有过一丝的嫌恶。其实相处过后,他发现启优珣这个人其实也挺不错的,除了有点压抑,他有着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诚实善良和正直,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推翻了。 什么人品不错,什么诚实善良正直,全是狗屁! 昨天从政教处出来,顾知墨就发现启优珣本就有伤的脚痛得更厉害了,证据就是很能忍痛的启优珣走路开始一跛一跛的了。这么明显的伤势,启妈妈不可能看不出来,顾知墨很难理解一个母亲为什么会对自己儿子的伤势视而不见。晚上一起回家的时候,虽然启优珣极力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顾知墨还是看出了他的伤势加重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单车店,门前有两个大学生在低价出售他们的二手车。回到公寓后,顾知墨将前段时间启优珣买给她的一年也擦不完的跌打药送给了他,思前想后她还是跑下楼,来到了那家单车店。检查了一下一位大学生手中八成新的单车,顾知墨比较满意的买了下来,于是,第二天早上就出现了这一幕。 启优珣跛着右脚艰难的迈下楼梯,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后,受伤的膝盖肿得几乎看不懂关节,变本加厉的疼了起来。倒吸了几口凉气,启优珣抹抹额上疼出的汗水,抬眼就看见在这个时间点绝对不可能起床的顾知墨。 她站在院子里,轻靠着一辆看起来很朴素但是很结实的单车边,微凉的晨风在她的周身盘旋,略显凌乱的短发还留有昨晚的睡迹。 “怎么现在才下来,都等你大半天了。”顾知墨做了两下扩胸运动,眯缝的眼睛明显昭示着睡眠不足。 启优珣愣了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等我啊?” “对啊,原来早起时院子这么安静。” 启优珣微笑起来,为她那句很直接的“对啊”。 “你说你啊”,顾知墨走到启优珣面前,很自然的伸手把他掖着的衬衫领子翻了出来,“现在是帅哥了,更要注意形象啊!” 微凉的手指滑过颈项,一股电流瞬间蹿过全身,启优珣一激灵,很不自然的撇过了泛红的脸。 “我不是什么帅哥……” “哎哟,害什么羞!” 很轻松的调侃说明顾知墨今天的心情很好,只要在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淡定漠然的她才会表现出活泼的孩子气。 拍拍脸红得越发厉害的启优珣,顾知墨指了指单车后座,“上来。” “什么?” “我载你上学。” 启优珣的红脸瞬间恢复了原有的苍白。 从来都只是听说男孩子骑单车载女孩子,这也是言情剧啊动漫啊恋爱啊的经典桥段,可是现在顾知墨竟然说要载他上学!一个一米六过一点的将将九十斤的瘦小女生竟然说要载他一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男孩子,这是什么状况?! 跨上单车,顾知墨回头又朝启优珣喊道:“快上来啊!” “……我还是走到学校去吧。” “不要看我瘦,其实我力气很大的,上体育课的时候,你不是看到我运动全能吗!”顾知墨说着还摆了个大力水手的POSE。 虽然觉得很可爱,但眼下可不是被蛊惑的时候,启优珣摆摆头,“我的脚还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还可以……” “上车。”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启优珣闭了嘴,没有嬉笑没有愤怒甚至连个多余的呼吸也没有,顾知墨神情平静得就像成佛的释迦牟尼,但就是这份平静让启优珣莫名觉得恐怖,好像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无情的掐断了呼吸……于是,他识相的闭了嘴。 “反正从这里骑单车道学校只要几分钟,那你不用担心我个运动全能会支撑不住。” 见启优珣踌躇半晌终于微微点头,顾知墨又绽开了孩子气的笑容,让启优珣不禁怀疑刚才看到的全身散发寒气的顾知墨是自己看书看多了,头脑不清楚产生的幻觉。 而刚起床的夏哲宇透过窗子看到的正是顾知墨载启优珣离去的一幕。 有没有搞错啊!那么大个的男生竟然要那么瘦小的女生载,会不会太丢脸了啊!而且……而且为什么一向爱睡懒觉的顾知墨竟然起那么早,连个招呼也不打的就载着书呆子去学校了啊?!最可恨的还是自己的眼睛,竟然连顾知墨欢快的神情也看了个一清二楚,这该死的好视力! 于是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人们听到了几声的猛烈的碰撞声,声音巨大得让有些参加过四川地震救援的家伙一跃而起,“哎哟喂,地震了!” 一路上启优珣都尽可能的遮起自己的脸,但当看到顾知墨因为使劲踩单车而挺直的脊背时,他突然又释然了。顾知墨的短发轻扬,淡金的晨曦给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微光,就像暗夜中的萤火虫,一星朦胧之光却给人无限希望。 在混沌的迷惘中,指引未来。 如果能一直这样被她载下去就好了……不行,她会累的……那在她累的时候换他载,他不会再换回来,就那么载着她一直一直的驶向远方,驶向未来…… 夏哲宇很不爽,相当不爽。 在一觉醒来对上班主任愤怒的视线后,他突然灵光一闪,暴动的心情瞬间一片明朗。 不就是单车载人嘛! 第二天顾启二人下楼便看到了靠在单车旁的夏哲宇,不同于顾知墨买的八成新朴素的二手车,夏哲宇的单车崭新而且有型,车把的logo上很带着日本嚣张的气息。 “今天我来载启优珣。” 其实夏哲宇更想载的是顾知墨,但是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想要打入敌人内部就得以朋友的身份切入。 顾启二人皆愣,这个默契的表情让夏哲宇一大早就火气旺盛,“哪有男生让女生载着上学的啊,快点上来,要迟到了!” 这样的日子接连过了两天,如果没有后座碍手碍脚的启优珣,简直堪称完美。虽然以前也经常和顾知墨一起上下学,但那时的顾知墨总是睡眼惺忪,话少得可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帮了大忙,顾知墨的笑容和话语都多了起来,并且还神奇的发现她开心时孩子气的一面和笑点超低喜欢冷笑话的古怪嗜好。 两天后,启优珣的膝盖完全消肿,走路已趋近正常。夏哲宇正欢喜着以后可以和顾知墨两人骑单车上下学时,班主任宣布的消息又让他开始抓狂和崩溃。 全市中学生综合知识竞赛将在未来中学举行,顾启二人均在选送参赛之列,参赛时间将持续两天一夜。 启优珣有些郁闷,竞赛倒没什么,关键是竞赛的地点让他纠结。 未来中学,全市最好的高中,也是启优珣同父异母的姐姐启翼及其表兄弟就读的学校。 像启优珣一样,启翼的学习成绩从小就很优秀。 这次竞赛她应该也会参加吧……启优珣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尽管一路上启优珣都是心事重重,看在眼里的顾知墨也没有询问半句。别人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别人不想说的事情,顾知墨从来不问。 如启优珣所料,启翼也参加了竞赛,并且还是未来高中重点推荐的对象。在带领他们的班主任跟未来高中的校长寒暄的时候,启翼也发现了站在顾知墨旁边低着头的启优珣。听到她冷笑的声音,启优珣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但奇怪的是,直到下午的英语竞赛结束,一向恨不得逮住所有机会杀死他的启翼,竟然连面也没有露过。 正当启优珣松了口气的时候,在回旅店的途中他就被几个笑得斜眼歪嘴的家伙给堵住了。 原来不是不想露面,而是更加缜密的筹备去了。 启优珣看着从众表兄弟中走出的启翼,心中警铃大作。 “没想到一个到了七岁还不会数一百个数的白痴也会跑来参加竞赛,你们学校就那么差劲吗,连个人才也没有?” 面对启翼的挑衅,启优珣缄口不言,在她面前,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他的存在就是个错。 见启优珣不说话,启翼的火气立刻就来了,“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让人恶心!” 启优珣想绕道走,却又听启翼一声令下:“拦住他!” 她那些听话的表兄弟立即将启优珣围在了正中间。 启优珣看都没看便停下了脚步,这种情景曾经上演了无数遍,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无路可退了。 习惯性的揪起启优珣的衣领,启翼仰起头拍着启优珣的苍白小脸笑得阴森,“今天想怎么玩啊?” “揍他!揍他!”一表弟叫嚷起来。 启翼摇摇头,“平常都是打他,可每次他都不吭声,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那怎么办?”一表哥说。 “要不……我们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吧!”启翼笑得天真。 他们当然不知道启优珣最重要的是什么,于是只得直观臆断的得出结论——像启优珣这样的书呆子,在乎的肯定就只有竞赛。 那就让他参加不了竞赛好了。 不对,是应该让他参加竞赛面对自己会解的问题却不能写! 那该怎么办? “废掉他的右手不就行了。”最小的小表弟说。 启翼拍拍手,“这个好!” “我们要热身啦表姐!” 瞅瞅还是默不作声的启优珣,启翼笑得古怪,“谁想热身就开始吧。” 围成的圈子瞬间缩小,启优珣心一紧,小表弟就挥着稚嫩的拳头朝他飞奔了过去,一时间,拳打脚踢声不绝于耳…… “等等等等,还有我,我也要揍他!”一个来晚的表哥光速的蹿了过来,他刚举起拳头,一本厚重的教科书便砸到了他的头上。 “谁啊!” 启翼挑起眉头,在表哥的怒吼中朝书本飞来的方向望去。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短发女生平静得仿若一道剪影,近乎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夏夜温热的空气中传来她冰冷淡定的声音,“那本书不用你捡,这边,全部捡起来。” 指着来晚的表哥人物,顾知墨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好恶。 来晚的表哥人物知道又要揍启优珣时,赶紧飞奔过来,路上正好撞上了寻找出来许久不见归的启优珣的顾知墨,把下楼时老师交给她的资料书撞得满地都是,连“对不起”也没说一句,亢奋的表哥人物飞快的冲入前方混乱的殴打人群。 于是,顾知墨发现了挨打的启优珣。 “靠”了一声,表哥人物瞪了顾知墨一眼,抬起大脚想继续未实行的施暴行动,比刚才更厚的教科书再次砸到了他的后脑勺。 “靠!你有病啊!” “那本书也不用你捡。” “你想死啊!” “嘭”的一声,一本书再次完美降落。 “你就是欠揍!” 表哥人物撸起袖子就朝顾知墨冲了过来,但他还没得及靠近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而始作俑者正是他刚刚想踹的不还手的启优珣…… “咦”了一声,启翼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谁敢动她,我就让他死。” 启优珣的嘴角还在滴血,但他这句话的气势却有增无减。 哀叫着从地上爬起的表哥人物几乎是跳起来大叫:“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话音未落,他再次被启优珣踩在了脚下。 “愣着干吗,上啊……”表哥人物气若游丝。 众人先是惊愣,而后马上愤怒,那个只会挨打不吭声的懦弱小白脸竟然敢还手,而且还威胁他们! 几乎是“轰”的一声,众人不约而同的朝启优珣冲了过来,而不信邪的冲向顾知墨的人,往往是倒得最快伤得最重的人…… 不一会儿,一阵刺耳的口哨声响起,在离未来中学大门很近的这里被学校警卫室的人发现,确认斗殴的一伙人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警卫们立即“拘留”了表哥表弟以及顾启二人,而始作俑者启翼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表哥表弟们个个挂彩,想要攻击顾知墨的几个更是鼻血四溅,而本来被欺负的启优珣倒是除了刚开始没还手时留下的小伤外,几乎完好无损的没让群殴的众人捞到一点好处…… 意料之中,表哥表弟们异口同声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启优珣身上,让顾知墨忿忿不平的是,启优珣竟然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让一直跟警卫和老师解释的她显得十分可笑。一件事如果当事人都懒得解释,那旁人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启优珣被取消了竞赛资格。 顾知墨想随启优珣一起走,却被启优珣留下,“还只剩下一门数学,你要好好考,不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在第二天顾知墨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被取消竞赛资格的启优珣回到兴阳小区的学生公寓,刚一上楼就看到站在自己门口的陈怡。启优珣刚叫了声“妈妈”,预想中的巴掌如期甩上脸颊,耳边传来分毫不差的带着哭腔的怒吼,“你为什么又和启翼的表兄弟打架?!我看你是存心和启翼做对,存心不想我加入启家!你这个不孝子!没用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痴!” 顾知墨竞赛结束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见启优珣。这个家伙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昨天看他和那群笨蛋对峙的情形,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只是启优珣为什么会默认他们的栽赃呢?还有那天他浑身是伤的趴在楼梯口,无声无息恨不得消失掉的样子,那些伤不会也是这帮家伙造成的吧? 一串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顾知墨往回跑的速度更快了。 可真正来到启优珣门口,顾知墨想要敲门的手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打开门说什么? 说不好意思害你被取消了竞赛资格,还是问他和那群家伙的关系? 很明显,哪个都不是好话题。 就在顾知墨自我纠结的时候,启优珣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开了门,他隐隐觉得门口有什么,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表情颇为苦恼的顾知墨。 错愕之间,只见顾知墨两步逼了上来,惊得他不自觉的退后两步,“你的脸怎么又肿了?!”昨天打架结束时他明明只是嘴角有点小瘀伤而已,怎么才一个上午不见,他就又多了这么多伤!难道是那群家伙又找他麻烦?都已经让他取消竞赛资格了,而且昨天事情闹那么大,好几个家伙都是被父母接走的,没道理啊…… “又”。 连淡漠的顾知墨都看不下去他的伤势了么? 其实以前启优珣身上也经常带伤,只是由于那时的形象太过不堪,他的存在感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隐藏在草垛发型和瓶底眼镜后的脸是怎样,现在顾知墨竟然吃惊的说“又”,看来他的人生真的是很悲惨啊…… “没事啊。”启优珣轻轻的笑起来,嘴角的伤口扯得有点痛,但他还是努力的笑着。 顾知墨没有说话,只是仰起脸,倔强的看着启优珣不断躲闪的脸。 不自觉又退后两步,顾知墨的逼近让他很紧张。 楼道突然袭过一阵风,在空旷安静的楼梯口旋出一个寂寞的弧度,顾知墨身后的门“嘭”的一声被带上了,声音在楼道久久回荡,这里像是被人遗忘的世界,孤单单的看不到任何未来。 被顾知墨盯得越发不自在,启优珣撇过脸像是在对她又像是对自己说:“没事啊,我真的——” 下面还要继续催眠一样重复的话被惊得戛然而止。 顾知墨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启优珣单薄的身体。 算了,他不想说就算了,那些家伙是谁根本就不重要,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欺负还不吭声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只要启优珣愿意,那他的未来就会有她顾知墨,而她顾知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 顾知墨抱得很紧,一点都没有小女生的柔情蜜意,像是要强烈的宣告自身的存在一样勒得启优珣的腰身生疼。 事实上,她做到了,而且早就做到了,在她转学来的第一天选择坐在他旁边时,她就已经住在了他心里。 启优珣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抱住他的手腕纤细有力,鼻端下面是她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短发,很多新的头发长出来,毛绒绒参差不齐的一片,煞是可爱。 启优珣心情澎湃不已,却不敢伸手回抱,她真的好瘦,好像轻轻一拥就会折断一样。 “你这个白痴。” 和启母陈怡一样的话,却是完全不同的语气,埋在怀里的声音软软的闷闷的,类似撒娇的亲昵让启优珣忍不住想笑。 不开心。 夏哲宇很不开心。 各种迹象表明自从那两天一夜的竞赛过后,顾知墨和启优珣之间像发生了什么似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简直有如胶似膝的嫌疑! 启优珣因斗殴被取消了竞赛资格的事情在学校很快传开了,并且闹得很大。班主任政教主任年级主任甚至校长都开始找他谈话,但一向最在意学习的启优珣不知怎地一点都没受影响,虽不是谈笑风生,但相对以前来说,简直是奇迹般的开朗。 他在课余时间不再是沉默的面对题海,在对顾知墨笑得灿烂的同时,还会偶尔参与旁边同学的玩笑话题,让改型后备受欢迎的他人气更加爆棚,很多原来不好意思打扰他学习的女生们,纷纷围绕了过来。 太可疑了! 夏哲宇看着在人群中对启优珣淡淡微笑的顾知墨,扑腾的小心脏一寸一寸的往下掉,以致于放课后他都不想接近气场明显粉红的两人,一个人游荡在街上,考虐要不要回家忍受老妈的“儿子宝贝”。 “老大,你看对面那妞儿,长得好像启优珣!” “TMD,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狗屎名字!” 启优珣?夏哲宇冷笑两声,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没错,在夏哲宇身后的正是被启优珣揍过的黎岱,虽然在小弟面前还是一副强势的样子,但一想到当日启优珣暴戾的眼神,黎岱还是不寒而栗,以致于一直都不敢去找他报仇。现在听到小弟又提起了自己想遗忘的耻辱,不禁怒火中烧,可顺着小弟指的方向望过去,黎岱的眼睛不禁也瞪圆了,“TNND,还真像!早就觉得启优珣那小子细皮嫩肉跟娘们似的,没想到还真有启优珣版的妞儿!” “老大,别说,还真漂亮!” 夏哲宇也顺着小混混们的视线看向了对面,那边的确有个女生长得很像启优珣,只是高昂的下巴让她浑身散发出一股让夏哲宇格外讨厌的骄纵和蛮横。看着黎岱带着一群居心叵测的小混混向对面走去,夏哲宇无聊的“切”了一声继续晃荡。他从来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况且那个女生还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可是…… 想起黎岱身后色眼冒泡的小混混,夏哲宇又顿住了脚步。叹了口气,夏哲宇折回跟了上去。 启翼刚收到内部消息,说这次竞赛的最大赢家可能是这几年明显有超过未来中学的明升中学,即使少了那个笨头笨脑的启优珣,还是有个女生力压群雄的取得了最高名次。 顾知墨。 启翼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浑然不觉危险接近,当她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莫名就被一群不良少年围在了正中间。一向都是欺负别人的启翼第一次遇到被欺负事件,完全没有任何恐惧,以为自己还是大姐的仰着下巴,语气里是习惯性的鄙夷,“让开。” “大哥,她让你让开诶!” 黎岱跟着哄笑的小弟大笑了两声,“美女,不要这么酷嘛,哥儿几个看上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滚开。”启翼伸手就想推开黎岱,却反被黎岱握住了手腕。 “哎哟,你这么辣,真是对我的胃口!” “啪”的一声,启翼用另一只手一巴掌甩在了黎岱淫笑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让起哄的混混集体闭了嘴。 黎岱反手回扇了启翼一巴掌,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待遇的她当下就被扇倒在地,脑袋里像有钟鸣似的嗡嗡作响。 甩甩手,黎岱啐了一口,“TNND,老子还从没被女人打过呢!晦气!给脸不要脸!” 抓住启翼脑后的头发,让她仰起脸来与自己对视,黎岱收紧了手指,疼得启翼一阵呻吟,“我操!还真像那个混蛋小子!本来想大家玩玩算了,可现在老子TMD只想做了你!” 傻子也能看出黎岱不是在开玩笑,启翼终于开始害怕了,她哆嗦着想推开狞笑着的黎岱,却越发激起了黎岱的摧残欲。 四周的小混混再次叫嚣起来,启翼刚想哭喊却被黎岱一把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被拖进了漆黑的小巷。路上的行人纷纷退避,这个年代谁多管闲事谁死得最快,而且还很有可能被诬陷成坏人。 启翼不断挣扎,却始终敌不过身强体壮的男生,难道她启翼今天真的是穷途末路?难道这是上天对她的报复吗,报复她那样不择手段的欺负启优珣? 谁来救救她!谁来……有谁能救救她!就这一次!救救她…… “放开她。” 启翼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到巷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完全不同于身后男生粗壮的体格,巷口的男生身材颀长,略显清瘦的体格让他看起来十分清爽干净。 然后,盘旋在眼眶的眼泪无声的滴落下来,迷蒙的世界像缓缓开了一道窗,男生的脸颊一寸一寸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像是旷野中妖艳至极的彼岸花,又像是在峰顶傲然绽放的雪莲。 靡丽而无邪。 他好看的桃花眼没有焦点,像在完成一件不属于他的义务一样,他很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放开她。”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众混混愕然。 黎岱将启翼甩给一边的混混,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夏校草么?好好做你的校草,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废掉你赖以生存的一张脸!” 夏哲宇知道自己的相貌不错,偶尔也会以此自豪,但是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形容他为花瓶,要是上次动手揍黎岱的不是启优珣而是他的话,现在面前这个混蛋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出来作恶。 “我让你放开她。” 吸取了和启优珣打架的教训,黎岱仰天大笑两声,突然就向看起来精神格外不集中的夏哲宇举起了拳头。原本以为夏哲宇必死无疑,可出乎所有人预料,夏哲宇很轻易就躲过了黎岱的攻击,而且一脚就将黎岱踹倒在地翻滚不息。 众人傻眼。 那么强悍的大哥就这样被……解决掉了? 黎岱更傻眼。 为什么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干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生猛?! “一起上吧,我正好很不爽。” 小混混们面面相觑,估计是觉得人多势众,“啊”了几声哗啦啦的冲了上来,连制住启翼的小混混也推开了她,跌跌撞撞的加入了嚎叫的行列。 正当夏哲宇捏捏手指,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总是最后才出现的警察竟然破天荒的提前出场了。 “不准动!所有人都不准动!” 小混混们僵硬,这辈子他们最怕的就是穿制服的警察了! “刚才是我报的警。”夏哲宇悠悠然的从人群中走出,脸上满是被打搅的不耐烦。 “那好,你等下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警察一说完就跟警察二一起去盘点看起来就很不良的小混混去了,等到他们再次转过身,夏哲宇早已不见了人影。 启翼是看着夏哲宇离开的,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这时候都应该扶起女主角或是将女主角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但现实却是夏哲宇看都没看跌坐在地上低声呜咽的启翼一眼,双手插袋比来时更加不耐烦的离开了。 “谢谢你……”启翼对经过她身边的夏哲宇说。 但夏哲宇置若罔闻,转身消失在巷口。 夏哲宇。 启翼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7章 你真的很烦 如果夏哲宇知道这次无心的救助会惹来日后无尽的麻烦,他一定不会去管那个女人的死活。 在夏哲宇几乎快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启翼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放课后的人流中,夏哲宇被启翼拉住,要不是那张跟某人相似的讨厌的脸,夏哲宇还真想不起来面前这个长发女生是谁。 “夏哲宇。”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整齐的小米牙闪着健康的光泽。 拂开她的手,夏哲宇拉开距离,“干吗?” “我是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请你立刻忘记吧。”夏哲宇跨开一步就想绕开她。 “诶,我真的是来报答你的!” “你迅速消失永远不见就是对我的报答。” “夏哲宇!” “别烦我!” 两个超自我的人都没被拒绝过什么,两句对话下来全都火冒三丈,但显然夏哲宇的道行更高,启翼又绽开笑脸跟上去,“我请你吃饭吧。” “对着你这张脸影响食欲。”这是实话,夏哲宇现在一看到启优珣的笑脸就不爽,而对着与启优珣长得那么像的启翼,不气闷才怪。 启翼被噎,仍腆着笑脸跟着,“那我请你看电影吧!” “你这张脸就是移动的恐怖片。” 启翼再噎,笑脸僵硬,“那我请你……” “那天我只想揍人,根本没想过救你,求求你消失吧。” 启翼顿住,夏哲宇迅速走开,头也不回。 “夏哲宇!” 懒得搭理,夏哲宇越走越远。 跺了两下脚,启翼又追了上去。 在追甩追的过程中,他们与顾知墨和启优珣相遇了。 看到顾知墨,夏哲宇烦躁的表情很明显的柔和了,这让启翼相当不爽。 “你怎么会在这里?”启优珣惊愕的问。 打听到夏哲宇是明升高中鼎鼎有名的校草后,想过会与启优珣相遇,可没想到还真的有冤家路窄一说,刚来就碰到了眼中钉和那个抢了她竞赛第一名的顾知墨。 看看启优珣,又从上到下打量了顾知墨两眼,启翼的眼中又浮现了危险的气息,“看来要相当热闹了。” 面对启翼不善的目光,顾知墨相当郁结,她当然记得这个女孩就是害启优珣被取消竞赛资格的罪魁祸首,侧过脸,顾知墨看着一边的夏哲宇问:“你朋友?” “当然!” “不认识,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截然不同的答案让启翼面子相当挂不住的叫起来:“夏哲宇!” “干吗老叫我名字,你谁啊,真烦!” 启翼气得说不出话来,夏哲宇也懒得在乎她感受的对顾知墨说:“我们走吧,我正想问你点问题。” 顾知墨点点头,两人先行离去。 启优珣从没看过启翼如此吃瘪的表情,本来想随顾知墨一起走开,但看到启翼眼里的落寞,心又不自觉的软下来,“你认识夏哲宇?” 启翼一眼横过来,“关你什么事!”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三天后启翼竟然也搬进了兴阳小区的学生公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夏哲宇对面的住户退出了房子住了进去。其实启翼更想住在夏哲宇旁边顾知墨的房间里,但料想顾知墨一定不会同意,只得退而求其次的住在了对面。 对于她的出现,夏哲宇皱了一下眉头狠狠的关上了门,顾知墨还是一副淡然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启优珣则明显的表现出不自然。 “这里离未来中学不近……” “你管我!” “如果让爸爸知道……” 启翼立刻瞪大了眼睛,“那是我爸爸,你个野女人生的父不详的家伙不要叫得那么亲热!” “……” 冷笑两声,启翼推了启优珣一把,“你要告状就去吧,如果以为诋毁我就可以让爸爸接受你们的话,你就去啊!” 转身走进房间,启翼学着夏哲宇的摔门姿势,“哐当”一声带上了门。 竞赛结果出来后,明升中学全校沸腾,原本已经退下去的“才女热”再次到达巅峰。 语数外三科竞赛顾知墨都是全市第一,总分不言而喻的比第二名未来中学的启翼高出一大截。只要在这种大规模的竞赛中获奖,高考就会相应的加分,每科第一名都加十分,而顾知墨三科第一,大家几乎都可以感受到她高考金灿灿的未来了。 可是大赢家的顾知墨却高兴不起来。 单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最近一直在下雨,天空阴阴的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太阳,空气潮湿得让人困倦,连钱包里的钱拿出来都是半干不干的样子。 顾知墨烦死了这种优柔寡断的天气。 身旁的启优珣还在低着头刷刷的在草稿纸上演算,不知疲倦,对四周的一切嘈杂充耳不闻,好像世界末日也没有他手边这道解不出的题重要。 要是他没被参加竞赛资格,应该也能拿奖吧…… 那个时候启优珣或许是用自己容忍的方法解决问题,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的出现,事情应该不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时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呢?明明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却还是不知死活的去挑战强势,这不是自己最讨厌的角色设定吗?为什么自己也会变成这样?!顾知墨想想更加郁闷了。 其实高考加不加分对顾知墨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她确定了K大,就一定可以考进去。要不是老师的极力劝说,她根本就不会去参加这种所谓的大型竞赛。她其实很懒,因为聪明她的学习根本算不上勤奋,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对她来说信手拈来,所以平时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做题,而竞赛就是比的解题能力,而体现这种能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做试卷。 顾知墨很不屑,因为麻烦。 可启优珣不一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知墨完全了解了启优珣成绩优异的原因——勤奋,非常勤奋,无比勤奋,绝对勤奋! 从平时的解题思路就可以看出来,启优珣绝对不是那种聪明的学生,甚至还很迟钝。有时给他讲题的时候,夏哲宇也在旁边,连基础差得只能勉强及格的夏哲宇点点都能明白的问题,启优珣还要琢磨半天。因为反应迟钝思考却慎重的原因,启优珣做题的速度很慢,每次考试都是老师下来收试卷了他才会停笔,所以竞赛得奖的高考加分启优珣绝对需要。 也许是顾知墨的气压过低,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开始凝滞,埋首在题海中的启优珣不觉抬起头来,发现单手支着下巴的顾知墨看的不是窗外的阴沉天空而是他的时候,小脸很没有预兆的红了。 “你干吗……盯着我啊?” 害羞了,真有趣!存着想逗逗他的心理,顾知墨又支起了另一支胳膊做荷花状,“你好看嘛!” 就像洪水过境,启优珣磕巴了两下,原本已然湛粉的脸颊迅速铺天盖地的变成了田里熟透的番茄,碟翼睫毛下面澄澈的眼睛开始躲闪,“你……你不要老是开我玩笑……” 如此纯情的反应反倒显得自己好像觊觎小萝莉的中年猥琐大叔,顾知墨呛了一下,这不能怪她,他们整个家族都是淡定的代言人,似乎是因为智商的缘故,孩子们很小就开始成熟,所谓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现昙花,代表人物就是让她立志考进K大的两个天才表兄弟。 扯下荷花状的双手,顾知墨趴在桌上侧脸看着启优珣说:“说真的,你有没有怪我?” “什么?” “那天我要是不出现,你应该可以竞赛,然后拿奖的。”顾知墨越说声音越闷。 启优珣没有想到让顾知墨气压低的原因竟是这个,一时间不知该为她如此在意自己而高兴,还是为自己让她苦恼了而懊悔。 “你不要想太多,比不比赛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最重视学习的启优珣说出这样的话,是一件很魔幻的事情,顾知墨满眼满脸都写着“你骗人的技术真烂”。 “我是说真的”,启优珣挺直脊背,拉开与桌面的距离,朝摞得东倒西歪的教参书摊摊双手,“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顾知墨带着明显不信任的语气说:“那你还整天钻研,做题做得那么开心!” “不是没有办法么……”启优珣低眉浅笑,那笑容复杂得看不出喜怒。 顾知墨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直觉告诉她启优珣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她绝对不会踏入禁区。 这个满身秘密的男孩啊,什么时候才能对她打开心扉…… 启优珣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题一转又笑起来,“拿了这么多奖,要请客哦!” “你想吃什么?” “我们煮火锅吧!” 这个白痴,她拿了那么多奖金就不知道敲她竹杠吗?火锅有什么好吃的,大热天的围在一起边吃边流汗,不怕中暑哇! 顾知墨当然不会想到启优珣想要的就是这种围在一起的感觉,那种轻松的很有家的幸福感…… 放课铃一响,顾知墨和启优珣就冲出了教室,让无数想和启优珣继续留在教室的女生错愕无比。两人到超市采购了一些火锅料理,回到公寓就开始煮火锅。 顾知墨虽然很瘦,但是非常怕热,出汗都是一滴滴的往下掉。看着她对着风扇猛吹一会脑袋然后又跑回来煮火锅然后又跑回去吹电扇的样子,启优珣突然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的欠抽。 推推发梢都开始悬挂汗珠的顾知墨,启优珣有点歉疚的说:“你休息吧,我来煮。” “我煮的火锅很难吃吗?” “不是……” “那我来煮,你走开。” “可是……” “一边呆着去。” 拗不过顾知墨,启优珣识相的在顾知墨发射冰冻射线之前闭了嘴。 当火锅煮好的时候,顾知墨差不多快脱水了,不过…… “哇哈哈,做好了做好了,快吃快吃,等下往里面煮肉丸,我要吃肉!肉哇!” 如此颠覆淡定的对话表现了她的心情很不错。 启优珣拿出一张纸巾帮顾知墨擦汗水,单薄的一张很快便被浸透,顾知墨哇哈哈的笑了两声,脖子一伸就把脸蹭到了启优珣的胸口,“麻烦麻烦,这样擦快多了!” 本来这只是无心的举动,但当顾知墨发现了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之后,气氛变得相当古怪。 怎么说女生也是顾知墨嘛,但为什么像小媳妇一样害羞的会是人高马大的启优珣?! 想起白天猥琐大叔和小萝莉的比喻,顾知墨汗了一下,递过筷子说:“吃,快吃,多吃点!吃完帮我煮肉!” 启优珣真的很听话,很快的吃完锅里的食物后,一声不吭的开始煮肉丸涮羊肉,并且涮完一点就往顾知墨碗里放,顾知墨先是对他无私的行为批评了几句,屡教不改后彻底放弃了再教育。她现在热得要死,有人帮她煮肉她求之不得。 话说回来,在这么热的天煮火锅,为什么对面那个家伙除了死人白的肌肤稍微红了一点外,怎么连滴汗也没有哇! 夏哲宇很无语。 最近他一直呈现这种突然就无语了的窘况,连慢一拍的表情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他是被班上的文艺委员叫醒的,睁开眼的时候顾启二人早就为火锅奔命去了,哪还顾得上睡得一直人事不省的夏校草童鞋。 “切”了一声,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回家。最近被启翼纠缠得烦死,于是加快了回家的频率,可是每次从家里一来他就格外敏感的发现,在他不在的时候,顾启二人的关系好像又好了不少。 回不回家,这是个问题。 叹了口气,虽然又会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烦死,但总比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顾知墨要好得多。 顾知墨吃饱后成大字型的倒在床上,摸摸圆滚滚的肚子,顾知墨哈哈就笑了起来。 自己好像真的很有四十岁猥琐的大叔命呢! 启优珣不知她在笑什么,跟着笑了几声后盯着她唇边的油渍发愣,几乎是下意识的启优珣拉起顾知墨就帮她擦起了唇角,擦了两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冒失和暧昧。于是迅速的把纸巾塞给顾知墨,收拾好餐具手足无措了一会就告辞了。 看着启优珣窘迫的退出去的样子,顾知墨又笑开了。 轻轻的帮顾知墨带上门,启优珣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尽,想起刚才顾知墨眨巴着眼睛距离如此之近的凝视他,启优珣瞄瞄帮她擦嘴的手,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哟~原来你喜欢她啊!” 启优珣的笑容僵住,猛地回头,启翼似笑非笑的靠在房门口,“你说把这件事告诉你那个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妈……会怎样?” 启优珣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真是好笑,像你这种父不详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呢?” “……” “身体留着那种贱女人的血,要我是你,早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 “还好意思喜欢别人,真搞笑!” “……” 在刚才那么热的房间煮火锅也没有流汗的启优珣,在听到启翼的话后,额角不禁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什么也没说,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启优珣像从来也没存在过的消失在启翼跟前。 不屑的哼了两声,启翼转过身就愣住了。楼梯口那里,夏哲宇不知道站了多久。 如往常一样目不斜视的走过启翼身边,夏哲宇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启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很担心夏哲宇听到刚才那些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赶紧走过去急急的解释:“夏哲宇,刚才我说那些话都是有原因的!启优珣的妈妈一心想嫁入豪门,所以勾引我爸爸,像她那样的女人谁知道跟多少人睡过,凭什么靠着父不详的启优珣就想上位……” “启翼。”夏哲宇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面无表情的像是对空气说,“我对你完全不敢兴趣。” “……” “所以更不可能对你的家事感兴趣。” “嘭”地甩上门,夏哲宇再也不想多看启翼一眼。 “墨墨,你要好好考虑啊!” “嗯,我知道了。” 电话是顾母打来的,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了顾知墨还没回过神来。看向对面启优珣紧闭的房门,顾知墨皱起了一向波澜不惊的眉头。 自从那天煮完火锅过后,启优珣就一直避着顾知墨,连一向频繁的课业问题都不见他提起,倒是越来越频繁的黏在老师身边,让不少老师都为他的勤奋和迟钝感到讶异。 想来想去,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就是从他出门后碰见了启翼时开始的。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她是在启优珣带上门前听到启翼的声音的。因为启优珣从来没跟她提过启翼,所以顾知墨也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的事情,摸摸滚圆的肚子,顾知墨跳下床就去了浴室洗澡。 可是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吧…… 启优珣,启翼…… 都姓启…… 而且相貌也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们是兄妹? 不对,如果是兄妹的话,关系怎么还会如此之恶劣? 从启翼对启优珣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讨厌他,那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将启优珣烧成一把灰,让他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甩甩头,不想让自己陷入了好奇的漩涡。想不明白的事情从来不勉强自己去想,顾知墨崇拜的表哥说这样可以避免脑细胞的伤亡,养脑。顾知墨的天才表哥是称为“医坛奇迹”的脑科专家,尽管知道这只是他无聊时的戏言,但这么多年来,顾知墨却是一直按这个戏言行事,以致于好奇心日渐消磨,最后终于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淡漠。 可那不是别人啊,那是启优珣啊…… 那又怎样,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对她说…… 顾知墨很想找启优珣谈谈,但是启优珣嘴里零碎的应答着,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顾知墨不是笨蛋,相反还很聪明,当然不可能不明白启优珣的逃避。 是自己错了吗? 自己不应该去搅乱他一池春水? 受表兄弟的影响太深,虽然骨子里淡漠,但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物总是热情过头,有时,积极并不是一件好事。 启优珣的态度就说明了这一切。 顾知墨有点沮丧,但是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在别人看来,才女顾知墨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似乎没有什么能改变她若无其事的态度。 顾知墨不好奇不八卦,所以她当然不会知道启优珣躲着她的真正原因。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启翼说的对,他是个没有什么身份的私生子,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这样不堪的自己怎么有资格去喜欢那么优秀那么聪明的顾知墨呢? 启优珣本就不是乐观的人,相反他很有些压抑和悲观。他不断的想不断的否定,终于彻底把自己抛向了黑暗的深渊,连面对顾知墨的勇气也没有。对启优珣而言,顾知墨是个太耀眼的存在。一靠近就会照出他的丑陋和不堪,让他越来越讨厌自己。 在逃开了顾知墨又一次主动的谈话,启优珣越发的鄙视自己。明明那么想跟她说话,那么想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欢笑…… 可是还能怎样呢? 难道要等她问,然后再告诉她,他之所以这么反常是因为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因为自卑因为压抑因为诸多的原因,让他不能对她敞开心扉,不敢若无其事的站在她身边?! 不不不,他不要她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身体里奔腾的血液似乎都夹杂着耻辱,只要心脏还在跳动,他就无法摒弃自身的卑贱! 他不想让她了解这样的自己! 夏哲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既然启优珣不想告诉顾知墨自己的身世,自己肯定不会去多这个嘴让他难堪。 私生子啊…… 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存在。 放课后跟在顾知墨身后,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顾知墨根本就没发现十米之外的夏哲宇。 路灯将顾知墨的影子拉得很长,最长的时候影子的头顶正好在夏哲宇的手边。动动手指,手掌正好覆盖在她脑袋的影子上,看上去就像在抚摸她的头顶一样,温柔的细碎的。 顾知墨没有回房间,而是径直上了楼顶,夏哲宇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顾知墨当然不会跳楼,她只是喜欢在靠近自然的静谧中思考问题。天台的风很大,在盛夏的夜里吹得人心旷神怡。 顾知墨爬上天台顶,躺在上面想刚才的电话。 电话是崇拜的表哥打来的,那头传来表弟和一个女孩子的打闹声,表哥就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一扫他往日百无聊赖的语气,破天荒的带着生机说:“反正要考K大,早点过来吧,这边比你想像的有趣。” 话还没说完,就又听到那边那个女孩子的大吼:“哇!你耍流氓!” 然后是表弟戏谑的声音:“不对你耍流氓还对谁耍啊~” “无耻……唔……” “我警告你尚玄烨,你再在我面前不知节制,一定会死得很惨。” 然后……世界一片静默。 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女生消失了的话音明显是被强迫的,唔唔的挣扎是因为嘴不能说话……吧?再联系之前的“耍流氓”和表哥说的“不知节制”……聪明如顾知墨脑后斜线无数,不会是被强吻了吧? 被那个脾气臭得拿眼白看人的表弟?据她所知,表弟因为智力发达遂跳级无数,虽然大二却还未成年,就算是在国外长大的,也不致于这么热情吧…… 恢复了世界的和平,表哥的声音再次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你自己考虑,想来就来。” 看来表哥是接到了爸妈的电话来当说客的,虽然说是尊重她的意见,可哪家父母真的放心将子女丢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不管啊。可他们太不了解表哥了,那个人简直就像浮云一样飘忽不定,思绪千变万化自我中心到了极点,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没有明确表明帮忙的事情,就算出马了只要中途不爽了,还是会推翻一切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明明是破坏了别人好事的行为,却总是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一个强大到可怕的天才。 他肯定注意到了什么,所以什么也没多说的将选择权交到了她手上。 “最好近两天得出答案。”挂掉电话之前,表哥说。 近两天啊…… 顾知墨看着深蓝色天幕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从古至今不知疲倦的挥霍着它们的纯真。然后,它们之间出现了一张邪魅又纯真的脸…… 脸?邪魅又纯真?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邪魅又纯真的脸的主人笑起来,两只桃花眼一闪一闪的比星星还要明亮。 回过神来,顾知墨盯着突然出现的夏哲宇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着你上来的。”夏哲宇老实的回答。 顾知墨没有再说什么。 夏哲宇学着顾知墨的样子,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仔细的看过天空了,暗蓝的天幕像一块巨大的丝绸,因为污染,星星的光芒比以前黯淡了许多。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正在努力想话题的夏哲宇听到顾知墨首先开口固然高兴,可是她的问题却让他傻了眼,“什么女孩?” 顾知墨侧过脸去看他,黑暗中,她无风无波的眉间惊起一滴讶然,“就是那个把给你的情书错放到我抽屉里的女生啊。” “哦……”经顾知墨这么一提,夏哲宇总算想起她所指的女生。提起这个就生气,当时还以为是顾知墨给他的情书,害他空欢喜一场。 “你和她怎么样了?” 夏哲宇不知道顾知墨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将视线投向星空,夏哲宇不以为然的说:“能怎么样?就跟平常一样呗!” “那平常是怎样?” “让她不要来烦我。” 顾知墨轻笑起来,“果然是被女生宠坏的男孩子。” “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 “是她们自己要喜欢我,又不是我让她们喜欢的。再说,难道她们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回去吗?” “‘难道她们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回去吗?’”顾知墨轻轻重复了一遍夏哲宇的话,沉吟了一会,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对,你有权不喜欢她们。” “那当然!” 气氛一时又因顾知墨突如其来的沉默陷入了寂静,夏哲宇挣扎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的问:“诶,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虽然夏哲宇极力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微微攒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好在顾知墨也没注意,权当聊天的顺口说道:“努力的勤奋的。” 夏哲宇很想知道顾知墨是不是喜欢启优珣那样的,但他没敢问,他怕听到肯定的答案,他冒不起这个险,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你大学考哪里啊?” 顾知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K大。” 在夏哲宇的头脑里,K大那样的名校只是个未成形的概念,此时听顾知墨这么轻松且胸有成竹的提起,夏哲宇第一次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那是种陌生的让胸口很憋屈的距离。 也许是星光下的情景太过浪漫,也许是与梦寐以求的她如此接近,又也许是心中那份微微发胀的酸楚感让他头脑发热,总之,当时的夏哲宇看着顾知墨清秀的侧脸,突然很想伸手拂过有点凌乱的搭在她额头的短发。 “顾知墨,其实我——” “夏哲宇,原来你在这里啊!” 温馨的气氛一扫而光,夏哲宇坐起身瞪着突然跳出来搅局的启翼,恨不得扯住她的左右手,生生将她撕烂! “我到处在找你呢!” “找我干吗,跟你很熟吗?” “不要这么说嘛,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你能不能死远一点啊!” “夏哲宇,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过分又怎样,你走啊!最好快点消失!” “哼,我偏不消失!” 顾知墨对启翼没什么好印象,站起身就直接走向了楼梯。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看着头也不回跟在顾知墨身后的夏哲宇,启翼的脸色发绿,“夏哲宇!” “离我远点!” 看了两眼渐渐阴沉的夜空,启翼冷笑了两声,眼神渐渐犀利起来,“好你个顾知墨,竟敢动我的夏哲宇!” 月考的成绩下来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每次名次都如影随形在顾知墨身后的启优珣这次没有拿到第二名,甚至连第三名也没拿到,而是很暧昧的第五名…… 顾知墨也很吃惊,她比谁都清楚启悠珣的认真和努力,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怎么跟她说话,但是学习的劲头却是一点也没有放松,逮着机会就去向老师讨教,有些老师甚至现在见了他就绕道。 没理由比以前还要勤奋的启优珣成绩会下降啊,而且还是甩开一大截的第五名! 顾知墨很想问问原因,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被所有人有意无意的猜测和议论,身为当事人的启优珣应该是最难过的。 走进教室,角落的启优珣果然埋首在书堆里,走近才发现他拿着笔盯着摊开的题海发愣。顾知墨敲敲桌子,示意启优珣出去走走。 看看根本做不进去的题海,启优珣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跟着顾知墨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的风不大,却吹得启优珣微微的眯起了眼。 果然是太疲倦了吗?启优珣揉揉眉心。 “优,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耳边响起顾知墨微若清风的声音,启优珣很恍然的眨眨眼睛,像没听明白似的看向眺望远方的她。 “那最想去的地方呢?” “……” “最大的愿望呢?” “……” 远方层峦起伏,据说叠嶂下面是绿茵环绕的清澈深潭。 山清水秀本是引人遐想的美好画面,但却因为距离太远太远,到达启优珣和顾知墨眼里的景象则是连立体也称不上的灰色平面,如果不是还保留着山的轮廓,那些一个接着一个的阴影简直就像雨后经久不散的雾气一样,随便得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太远,所以从未熟悉。 “那我换个方式问。”顾知墨收回扔在远处的目光,多日未交谈的尴尬并未让她的眼神有丝毫的躲闪,她就那么一如往常的直视启优珣不安定的眼睛,将他的局促尽收眼底,“你讨厌什么?” 这个问题启优珣仍旧没有回答。 顾知墨也没有催他,不知为何,他茫然不知的眼神让她有些难受。 直到上课铃响,启优珣都没有说一个字,顾知墨也不说话,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交谈过一样。 有些东西,点到即止。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又开始考试例会,着重表扬了独占鳌头的顾知墨后,很委婉的表示了对成绩退步者的不满。毕竟退步者中,资优生启优珣引起的反响最大,虽是退步,但人家的底子在那,许是一时发挥失常呢?所以班主任不好把话说得太狠,以免打击了启优珣的自尊和自信心。 顾知墨看着窗外,仍旧神游。 夏校草并不为倒数前十的成绩感到任何羞愧,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候都快的坠入了梦乡。 而启优珣则握着铅笔,两眼盯着摊开的数学书发愣。 刚才顾知墨问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等画面淡入淡出的出现时,竟然全是别人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好像他从未在过去出现,回忆里根本没有他自己。 喜欢什么? 讨厌什么? 明明是两个很简单的问题,启优珣却像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问题存在一样,苦思不得其解。 这种茫然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启优珣是个很固执的人,想问题往往要想出答案才罢休,虽然这几个简单的问题让他越想越沮丧,越想越不想再想,但心理上像有某种暗示一样,让他不能完全放弃,于是在多次的挣扎后,他渐渐陷入了迷失自我的深渊…… 直到陈怡的到来,狂风骤雨的撕裂了他所有的平静,抖落他心灵上因伪装而裹上的厚厚尘埃,他终于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那么小,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那么怯弱。 第8章 我不是笨蛋 月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启优珣的妈妈陈怡就来到了学校,她来的时候学校正在上晚自习。陈怡进入班主任吴老师的办公室后,不一会儿吴老师就抹着冷汗跑到了二(四)班。 “启优珣,你出来一下。”顿了顿,吴老师原地转了一圈后,又说:“顾知墨也一起出来。” 这个停顿很微妙,本来还无所谓的众人因为班主任的欲言又止挑起了兴头,吴老师前脚一踏出教室,同学们后脚就议论开了。 “吴老师叫他们两个出去干嘛?” “难道说他们的事情终于被班主任知道了?” “他们什么事情啊?” “你白痴哦!全校都知道顾知墨和启优珣的关系不一般,这次启优珣成绩下滑搞不好也是因为这事呢!” “那顾知墨的成绩理应也下滑啊,为什么不仅没受影响,分数还比上次更高了呢?” “对啊……难道是故意让启优珣分心,然后失去一切威胁?” 科幻看多了吗?越说越离谱了! 夏哲宇瞪得那个八婆的男生不敢继续发表奇幻的言论后,有些担心的看向顾知墨消失的方向。 启优珣一看到坐在待客席上的陈怡,本来就很苍白的脸颊几乎是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惨白得像刚动完大型手术的人。 “儿子啊,听说你这次成绩下滑了,我特地来跟你的班主任沟通一下。”陈怡笑得就像一个长期在家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启优珣下意识的看向跟来的顾知墨,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启女士,启优珣呢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这次可能只是一时失常,没那么严重的。”吴老师也是阅览众人,虽然陈怡温和无害的笑着,但从她时不时闪过的锐利眼神中,吴老师还是感觉到了杀气。 虽然没过门,但到哪都以“启夫人”自居的习惯是一点也没变。启优珣往旁边退了退,正好挡住了瘦瘦的顾知墨。 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逃过陈怡的眼睛,能这么多年都磨在启威身边,没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怎么行。 看向吴老师,陈怡的笑容没有任何温度,“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不重视,您说是吧?” 意识到陈怡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吴老师的额上又开始冒冷汗,“那是那是。” “其实上次我家优珣被取消了竞赛资格时,我就想来找您谈谈。那次优珣打架就是因为要保护你吧,顾知墨?” 被突然点到名的顾知墨刚才还在想为什么要把她叫来,现在经这么一叫唤所有疑惑迎刃而解。顾知墨注意到,在陈怡叫到她名字的那刻,面前的启优珣背脊几乎是瞬间一僵,抬起头,对上的是他惶恐担忧的眼睛,剔透得仿若只容得下她一人。 “妈妈,那次不是因为知墨……” “我在跟顾知墨说话。” 只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就让启优珣闭了嘴,僵着脖子,他还是不想从顾知墨的面前走开。 陈怡的眉梢微微抬起,启优珣低着头,在静默中慢慢攒起了拳头。 感受到现场紧张的气氛,顾知墨不顾启优珣的阻拦从他身后走出,对上陈怡冷笑的眼睛,顾知墨的语气不卑不亢,“上次的确是我连累了优。” “‘优’?你这么叫他?” “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那双眼睛平静如水,散发着不容侵犯的疏离之气,但对于在交际场打滚这么多年的她,还是太嫩了。陈怡继续保持着没有温度的笑,“据我所知,前次他跟学校的人打架也是因为你?” “那次虽然是黎岱不对在先,但我还是有些责任的。” “你们在早恋吗?” 没想到陈怡竟然劈头盖脸的扔下这么一句,顾知墨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愚蠢,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早恋是个敏感的话题,是学校一直想禁止但却越来越泛滥的事情。办公室的老师一听到“早恋”如此敏感的词汇,当下就竖起耳朵对这边全神贯注,更甚者干脆停下手中的工作直勾勾的看向这边。 一边是不好对付的家长,一边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有些发福的吴老师早已冷汗涔涔,“启女士,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启优珣和顾知墨都是很优秀的学生,怎么可能那么糊涂的早恋呢?我看您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早点解除才是最好的不是吗?您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如果优珣是因为早恋而让学习成绩下降,我简直不能原谅我自己,竟然没有好好照顾他,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好的念头!” “优珣,你告诉妈妈,你和顾知墨是不是在早恋?” 陈怡的演技太好了,美丽的大眼边竟还有点点闪烁,声情并茂得让老实的吴老师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她的唐突,但这副表情映在启优珣眼里则称了另外一番景象,他只知道陈怡是故意杀进学校来给他个教训的,现在很明显的是在威胁他跟顾知墨撇清关系,不然后果自负。他怎样都没关系,可是顾知墨…… 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顾知墨,她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端倪,不像他手心额头全是汗…… 不能让她受到伤害,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妈妈,您听谁胡说的,我和顾知墨只是朋友,平时问题交流多所以比较熟而已。” 一向在她面前惜字如金的启优珣突然这么多话,绝对有鬼!陈怡点头,继续佯装良母,“我当然相信你,但做父母的总是爱瞎操心,顾知墨这么聪明可爱,你这个年龄的男生会不喜欢吗?” 喜欢?不喜欢? 又是这种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答案为什么这么明朗? 喜欢。 他可以说出上万个喜欢的理由。 他喜欢她淡如清风的笑,喜欢她对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寥寥几笔就解决的轻而易举,喜欢她开心时的“口无遮拦”,喜欢她明明怕热得要死却还是和他煮火锅吃,喜欢她总在他最寂寞和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喜欢她不分场合神游的样子,喜欢她穿着宽大的睡衣对他脸红的嘲笑,喜欢她总是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喜欢她总是踏着上课铃声出现在教室门口,喜欢她叫着自己“优”…… 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那是屁话!是因为喜欢得太多,说不过来而已。 喜欢。 他喜欢她。 可是……能说吗? 他是什么身份,这是什么场合,他怎么还可以妄想这种事情!这段时间不是想得很清楚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 “优珣,你班主任也在这里,你好好对我们说说,你和顾知墨到底有没有早恋?” 虽然陈怡的做法有待商榷,但她问的却也是吴老师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问题。学校疯传的事情,他这个做班主任的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再加上平时顾启二人就比较亲密,难免不会招人怀疑,现在启悠珣的学习成绩又下降这么多,找到症结所在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保证成绩不下滑,其实他也不反对这两位成绩优异的爱徒恋爱,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去的,知道年轻的热情和冲动。 启优珣撇向顾知墨,她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被误会的不是她一样,支吾了两声,启优珣的手心变得滑腻,“我和顾知墨什么也没有。” “我当然相信你什么也没有,现在是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见启优珣还是犹豫着不回答,陈怡也不心急,只是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顾知墨面前,扩大了温度越来越低的嘴角,这个女孩镇定得连眼睛都不瞥一下,仿佛面前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她像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他们的嬉笑怒骂,不为所动,只感到好笑。这种感觉让陈怡很不舒服,一时间恨不得毁了这份淡定,“顾知墨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从来不关心没用的事情。” 很好,竟然变相说她无聊!陈怡缓了缓脸色,继续说:“听说是你帮优珣改变造型的,里里外外帮了他不少忙,有空要经常来我家坐坐啊,优珣这孩子不爱说话,都没什么朋友。” “……” “我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家长,只要你们不影响学习我也不会怎样……” 装模作样,狡诈多变,笑里藏刀,这就是启优珣的妈妈? 顾知墨比任何一次都要静默起来,她淡漠的对视让陈怡几近抓狂,一心只想毁掉那份平静。 “要不然……你干脆做优珣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不喜欢!”看到陈怡拉起顾知墨的手,启优珣几乎无法控制音量的大吼起来,不能伤害她!不能让妈妈伤害她!“我不喜欢……” 得逞的陈怡松开顾知墨的手,面对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启优珣,陈怡环抱双手,竟然有些居高临下的滋味。 “不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不喜欢……” “我问你不喜欢什么?” 陈怡的重复让启优珣全身发寒,如果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那这个为了自己的目的总在不择手段的女人,她一定会伤害她的!一定会! 一想到顾知墨被伤害的画面,几乎是有些恍然的,启优珣失控的说道:“我和顾知墨没有早恋!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因为她很聪明,会解很多我不会解的题,我才会觉得她值得交往,不然肯定不会跟她走这么近的!” 顾知墨很清楚启优珣的性格,他怕伤害别人,所以喜欢和讨厌的界限分得并不是很清楚,如果不是被逼得没法的话,很多时候为了不伤害别人他是不会表态的。他很诚实,几乎不会说谎,说假话时眼睛丝毫不敢正视对方,所以愚人节那天才会什么也骗不到她,反而被大家耍得很惨,他不生气,只是傻乎乎的挠着后脑勺笑,因为生气会伤害到别人。 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给了顾知墨一个误导,他那么焦急的模样,那样毫不情怯的看着自己,是因为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吧…… 启优珣不知道以往的不善表达给了顾知墨那么一个迟钝的印象,他现在只想急急的对她传达这一切都不是实话的信息,什么羞涩,什么矜持,统统抛到一边,他要的只是她一个理解的眼神。 但是,碰触到他毫不退缩的目光时,她却撇开了脸…… 陈怡似乎很满意现场被伤感渐渐弥漫的气氛,故作娇柔的用手绢擦拭着泪光闪烁的眼角,仍旧犀利的盯着启优珣,那模样很显然在说着“你不继续说下去,我就帮你凌迟她”。 “启优珣当然不可能跟墨墨交往,因为墨墨是我女朋友。” 正当启优珣努力凝聚自己涣散的声音,艰难的想要再开口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本来还被这种变态的伤害欲弄得飘飘欲仙的陈怡,在看到倚在办公室门口的夏哲宇后,美丽的五官开始不受控制的僵硬。 刚睡醒的夏哲宇妖媚的桃花眼朦朦胧胧的,荡漾着一股诱人的水泽,嫣红的唇角自信的上翘,略带褶皱的衣衫像他的主人一样带着精致的气质,整个办公室刹那绽开樱花飞舞的粉红光华,办公室的老师们不由自主的轻轻“哦”了一声。 吴老师的胖脸开始不自觉的抽搐,又是他!竟然又是他!连年级第一的转学生也被他迷住了!这个家伙是狐狸转世吗?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透露着轻佻的气息,这些女生明知道飞蛾扑火还那么乐此不疲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说,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刚出教室时,班长还在那边死嚷嚷的让他自习时间不要乱走,被他很不给面子的无视掉。办公室离教室并不远,此时又是静悄悄的自习时间,夏哲宇还没走近办公室便听见启优珣不受控制的声音传出来,“我和顾知墨没有早恋!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因为她很聪明,会解很多我不会解的题,我才会觉得她值得交往,不然肯定不会跟她走这么近的!” 整句话的回音在走廊上不断飘荡,很多在教室埋首的人“哗”的一声就为这句话的冲击性闹开了。 “这个白痴!” 夏哲宇嘟哝了一声,赶紧加快了脚步,等他到了门口就看到了启优珣装模作样的妈妈正在想着法子折腾逼迫启优珣伤害顾知墨。为了简单明了的结束这一切闹剧,于是夏哲宇走到顾知墨身边,牵过她的手,微扬起下巴,对全世界宣布说:“有没有搞错!干吗把我的墨墨跟你儿子扯在一起?!墨墨是我女朋友,早恋的是我们!一个人在那鸡飞狗跳什么!” “你——” 夏哲宇懒得听陈怡啰嗦,很潇洒的转身对一旁已然目瞪口呆的吴老师说:“您想跟我妈说就说吧,她早就知道了。” 对!上次他就在家长会后说夏夫人说了夏哲宇从不认真学习的事,结果被一句“我不在乎儿子的成绩,如果他觉得这样过的开心,那我希望老师不要打扰他”的疯狂宣言弄痴呆了……想想如果把夏哲宇早恋的事告诉那个思维完全西化的时尚女人后将会得到的答案,吴老师的额上立即垂满了黑线。 不想看吴老师内心复杂的独角戏,夏哲宇又回头对一直沉默以对的顾知墨说:“墨墨,我们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一分钟。 这个过程中启优珣低垂着眼睑,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任由夏哲宇牵着,她在自己面前若落叶一样翩然的转身,淡淡的发香还萦绕在鼻尖,可她的人却越走越远。 那时的他羡慕死了夏哲宇,甚至有些嫉恨。 他有优越的家境环境,有那么包容他的父母,有他启优珣不会有的的敢在全世界面前牵她手说“墨墨是我女朋友,早恋的是我们”的勇气。 所以,她跟着他走了,直到最后都没有看他一眼…… 很久很久之后,启优珣常常会想,如果在那个时候他就抓住她的手,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曲折悲伤的故事发生,他们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单纯快乐的围在一起煮火锅…… 走出办公室后,顾知墨便松开了夏哲宇的手。有点失落,夏哲宇攒攒留有一丝余温的手心,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握不住的风。未待夏哲宇开口,顾知墨径自走下楼去,夏哲宇“诶”了一声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顾知墨来到了空旷的操场,白天的时候这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喧闹得近乎奢侈。现在这里却空无一人,就像任何宴会最后都会面对的曲终人散,越是华丽的开场,落幕时就会越苍凉。 在这个污染严重的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上再次闪烁起了微弱的星光。顾知墨看着看着,不一会儿脖子就酸了,可是又不想低下头,本来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脚下又是不反光的的深色跑道,低下头的话就真的一点光都看不到了。于是,顾知墨不管不顾的倔强的仰着颈项,蓬松的短发窸窸窣窣的跟着后仰,在微风中起起伏伏的柔顺让身后的夏哲宇忍不住想用手揉揉。 “还是躺着看舒服。”打破寂静,夏哲宇也跟着扬起了颈项,这么多的星星,不知道落在她眼中的是哪一颗? 闻言,顾知墨收回眼光,视线若羽毛一般落在夏哲宇的侧脸,“刚才谢谢你。” 聪明若她,不可能想不出夏哲宇突然说这些谎话的动机,可这次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夏哲宇没有应对她那句“谢谢”,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着她说:“我是说真的。” “什么?” “我喜欢你。” 顾知墨很聪明,从一开始便再三的表示了这一点,所以对于夏哲宇明显的萌动心思她不可能看不出任何端倪,她以为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说了出来。 面对顾知墨的沉默,夏哲宇并没有退缩,反而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我是真的喜欢你。” 为什么夏哲宇轻易就能承认的东西对启优珣就那么难呢? 原因不言而喻,原来他真的从未喜欢过自己。只是在他最寂寞的时候,自己刚好在他身边,于是自然而然的小小停靠,因着这个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是女生愚蠢的通病,所以……是她误会了么? 他明白的,可是他不要。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苦笑,表哥说的对,自作多情是最丢脸的事情。 “我不喜欢笨蛋。” “我不是笨蛋。” 对我而言你就是笨蛋。 对于一个刚才才帮助过自己的人,尽管方法有些愚蠢,可这么伤人的话顾知墨当然说不出口,于是沉默转身。 夏哲宇好看的眉心皱起,握紧拳头不甘心的又说:“你不是要考K大吗?那我考进K大就不算笨蛋了吧?” “等你考上再说吧。” “一言为定!” 留给他的是顾知墨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 K大,全国排名前十闻名世界的高等学府。 K大么? 夏哲宇摸摸精致的下颚,唇边绽开一个靡丽的笑容,“也不是不可能。” 校园另一边宁静的柏油大道,暖黄的灯光从高大茂盛的樟树间投下来,整条道路被阴森森的气氛笼罩,光线黯淡稀疏得宛若黄泉。 被陈怡叫出的启优珣一直魂不守舍的跟在后面,直到陈怡很烦躁的高跟鞋的敲击声停下来时,他才茫然的抬起头。 一个巴掌呼啸扇过,打在脸上的清脆响声在静如黄泉的柏油大道上传得很远,启优珣被打得侧过脸去,茫然的表情却一点波动也没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没正式成为启太太,你就永远都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 夏哲宇与被启优珣拒绝的顾知墨交往的消息很快以狂风暴雨的形式席卷了学校的边边角角,夏哲宇早就习惯了在绯闻中生存,再说他喜欢顾知墨是事实,所有流言蜚语对他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顾知墨本来就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儿,不好奇不三八,绯闻什么的她也不在乎,而早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形态生活过的启优珣,自小就经历了各种嘲笑和鄙视,对这点纯属好奇恶意不是很深的八卦行为也是习以为常不为所动。 一时间,除了事件男女主角,全校一大半的学生都在好奇和八婆的临界点上展开了持久抗战,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事后顾知墨并没有如大家所想的和夏哲宇甜甜蜜蜜的走在一起,也没有因为启优珣那天不受控制的大音量的拒绝而和他翻脸,三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相处,只是除了淡漠的顾知墨外,另外两个话题人物却都时不时的涌动着一股反常的气场。 就比如现在,一向抓紧一切时间沉浸在让人畏惧的题海中的启优珣,竟然握着笔瞅着桌面发呆,而过道那边恨不得抓紧一切时间睡觉的夏哲宇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在下课时间趴下,而是翻开那本崭新得看不到封面摺印的数学书研究起了公式! 难道那天半夜打的大雷产生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将这两个人的灵魂互换了?! 有不怕死者一名,蹭到在纸上演算的夏哲宇身边,笑嘻嘻的搭过他的肩膀说:“诶哥们,你跟我们大才女怎么样了啊?” 夏哲宇抬头,挑起眉梢,朱唇轻启说:“关你什么事。” 不怕死者僵硬。 “把手拿开。” 石化。 “跟你很熟吗?” 风化…… 懒得关心不怕死者最后一点渣子的消失殆尽,夏哲宇再次低首陷入演算的纠结世界。 众人的表情越过惊诧,直接魔幻了。 虽然顾知墨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和他相处,但是启优珣明显的感觉到了异样。虽然她在笑着,但是却再也没出现过“口无遮拦”;虽然她仍旧看着窗外发呆,但却不是因为无聊而发呆,而是真的是为发呆而发呆;虽然她仍旧坐在自己身旁,但他却越来越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 很多时候,启优珣都会莫名袭来一阵空虚,研究着题目的思绪就像被剪断的胶片一样,瞬间戛然而止。然后,他都会有点惶然的看向旁边,她,还在,只是每次都支着下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顾知墨让启优珣非常的陌生,他很想伸出手,却又不敢伸出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的僵在那,心急如焚。 能让顾知墨失神的事情很少,但是眼前却出现了一件。 顾家父母又给她打了电话,相关手续都已办好,只要她点一下头,就可以效率超高的再次转学。起初顾知墨是犹豫的,可当认识到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后,顾知墨很淡然的笑笑,然后对顾父说:“我知道了。” 她还有点疑惑,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差告别了…… 顾知墨最近的运气不大好,在她准备告诉邻居自己要转学的消息时,两个男生都不在,只有启翼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夏哲宇背着塞满教科书的背包回家了,要不是太多东西不懂,得请个家教恶补,他死也不会回家受他妈妈“儿子宝贝”的煎熬。而启优珣也被妈妈陈怡叫去晚会跟上层人士接触,尽管完全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无法违抗的被陈怡当做了进入上流社会的踏脚石,只要有启优珣这支血脉在,就不怕启威不娶她。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夏哲宇有任何企图,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这是什么状况?启翼对夏哲宇有意思,瞎子也看得出来,只是这干她什么事情?顾知墨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漂亮女生,有着与启优珣相似的相貌,却是与他的清澈完全不同的狡诈眼神。 “哼哼,陈怡在你们学校闹得怎么样啊?”扬起下巴,启翼的唇边满是阴谋得逞的恶意笑容。 顾知墨皱眉不语。 凑近顾知墨,启翼的声音天真快乐,“我只是告诉她启优珣的成绩下降了,谁知道她竟然还整出个早恋!真是兴风作浪的高手,不能小看的死女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启优珣从来都不对她说和启翼的关系,看启翼的模样,明明是对他充满了恨意,这恨意太深,甚至渗透到了每一个与之有关联的人身上。 “谁让你动我的夏哲宇!” 夏哲宇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而且自己什么时候动过那个笨蛋了?! 顾知墨翻翻白眼,“你就因为这个所以要去伤害优?” “你那么关心他,让他亲自来伤害你不是更有趣么?” 这个人是变态吗?顾知墨想起了表哥讲的变态人格分裂症,“你和优究竟是什么关系?” 冷笑两声,启翼的眼神不屑到了极点,“启优珣和他那个贱人妈妈只是我们家养的两条哈巴狗而已。” 听到这话,顾知墨没了再谈下去的欲望,不管关系如何,启翼就是在以践踏启优珣的自尊和存在为快乐,而引起这种践踏的最大动力竟是仅仅只是站在夏哲宇旁边的她。 叹了口气,最后一点犹豫慢慢烟消云散,“如果我走了,你就不会这样对优了是吗?” 启翼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知墨。 “我马上就要走了,我和夏哲宇什么也没有,所以,你以后能不再拿优出气吗?” 虽然不知道启优珣为什么在启翼面前那么忍气吞声,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竟然结果已经造成了,原因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离开,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夏哲宇有点崩溃了,自从他从家里来到公寓后就没看到顾知墨出现过,原本以为她只是外出有点事情,可当新的一星期开始了她还是没在教室出现过后,夏哲宇急了。 她为什么没来?是不是病了?还是说她想多休息两天? 虽然很不情愿,但夏哲宇还是瞄向了启优珣,“你知道顾知墨干吗去了吗?” 启优珣的脸色很不好,自从发现顾知墨消失了,他就一直处在一种神不守舍的状态。联想起前几天的惶然,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让启优珣全身发寒。 看着苍白着脸色黯然摇头的启优珣,夏哲宇心里舒服了一点,竟然连他也不知道,看来让顾知墨接受他夏哲宇机会还是蛮大的!可是……夏哲宇挑挑眉梢,她不在还真是什么也看不下去,把化学书推到一边,夏哲宇又开始堕入梦境。 看向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由于太干净反而让人更容易迷惘。 启优珣的眼神空洞,她,去了哪里…… 当这种情景延续到第三天时,夏哲宇再也忍不住了,在班主任吴老师刚踏进教室,夏哲宇就站了起来,不顾众人侧目的问:“老师,顾知墨几天都没来上学了,她到底怎么了?” 吴老师为夏哲宇不分场合无所顾忌的询问产生不快,同时又为他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感到吃惊,“顾知墨没告诉你吗,她转学了。” 夏哲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踢开凳子,瞪圆了桃花眼的校草童鞋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不顾班主任叫唤的跑出了教室。 听到消息的那刻,启优珣只觉一声炸雷,两耳轰鸣,脑中嗡嗡作响,她……终于还是消失了…… 就像美丽的梦境,在他最灰暗的年华留下的温暖而璀璨的片段后,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捕捉不到快速跑出去的夏哲宇的影子,众人将八卦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另一看似也不知情的男主角身上,人人都看到了看向窗外蓝天发呆的启优珣,却不知道他煞白的唇色下隐忍的巨大的悲伤…… 这边夏哲宇跑出教室后,方向直取兴阳学生公寓,气喘吁吁的跑上四楼,弯腰在顾知墨一如前两日静默的房间门口喘了会气,抬手就敲在了不太厚实的门板上。 没人回应。 继续敲。 不断敲。 越来越用力的敲。 终于…… 惊醒了楼下的房东太太。 趿拉着拖鞋,房东太太完全还原包租婆的形象疾步走了上来,见敲门的人是刚住进来的小阔少,克制了一下喷薄而出的怒气后说:“吵死个人哟!那个房间的姑娘搬走啦!没人了!” “你打开给我看看!” “真的没人了,都搬走两三天了!” “你打开给我看啊!” 房东太太被夏哲宇的神情吓到,赶紧从睡衣口袋掏出一大把钥匙,寻了半天才找到正确的钥匙,打开房门,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什么也没有。 “我想在这边坐会。” 看着神情不对劲的夏哲宇,房东太太也不敢过分激怒他,反正是个空房子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于是房东太太很大方的挥挥手转身下楼,“出来时记得带上门。” 坐在空无一物的床垫边,冷静下来的夏哲宇揉着头发,有点无所适从。 就在前几天,他还故意把问问题当借口赖在这里,只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可是现在人去楼空,昨日种种恍若隔世。 她……真的走了…… 连个招呼也没打的走了…… 使劲揉着两侧的头发,夏哲宇有种欲发不得的憋屈积郁在胸口,让他的心脏闷闷的疼。 床底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夏哲宇弯腰拿出那个闪亮物,原来是她经常用来煮吃的的火锅。那时他还因为这个把水龙头弄坏了,淹了她的小屋,最后不得不让她住进了自己的房间呢。 这些对他而言宝贵的记忆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吧,他对她来说也是完全不重要的吧,不然她怎么会在离开时连一句话也懒得给他留下呢? 原本还气愤顾知墨竟然没走的启翼推开半掩的门,发现坐在床边的是拿着口小锅愣神的夏哲宇,又是气愤又是兴灾的说:“顾知墨走了。” 夏哲宇抬头,眼神却落在启翼旁边的门把上,“你知道她会走?” “她对我说的。” “她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个?”而不是对他说? 对于夏哲宇句句围绕着顾知墨的话语,暴躁的启翼忍不住恼怒起来,“反正她连个招呼也没跟你打就走了,在她心里,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那又关你什么事。” 被夏哲宇的平静冷漠刺伤,启翼近乎绝望的叫道:“夏哲宇,顾知墨根本就不在乎你,现在她走了,我才是你应该选择的那个!” 转身想走的夏哲宇停住,妖媚的脸上透出一股嘲讽的寒气,“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跟顾知墨走不走没有关系,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喜欢你!Do——you——understand?” 第9章 你在等着谁 一年半后—— “寒晓,好热啊,我们溜吧!” 季寒晓看看身边外表淑女娇俏实则彪悍凶暴的好友辛筱洁,甩甩额上发了疯一样往外飙的汗水,热得两眼迷离的说:“溜你个头!我答应尚玄烨接他表妹就一定要接到!” “敢情你一直杵在太阳底下冒充向日葵就是为了那个小破孩啊!他的表妹他干吗不自己来接啊?” “辛筱洁你是猪吗?尚玄烨有严重头痛症不能暴晒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他修四门专业哪有那么多时间!” “啧啧,看来你完全被那小破孩吃定了,现在都开始帮他接待家属了!” “你敢在尚玄烨面前这样称呼他吗?” 辛筱洁立即噤了声,认识尚玄烨的人都知道他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年龄,只要别人一说他小他立刻翻脸,比煎饼翻面还快。人人都知道尚玄烨是智商180的天才,但却只有跟他要好的寥寥数人知道这个大二的天才只有十六岁…… 扇扇并没有丝毫汗水的小脸,辛筱洁又说:“那尚玄烨给你看过表妹的样子吗?” “他没有她的照片,说什么跟他尚家有血缘关系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季寒晓有点郁闷的撇了撇嘴巴。 “他还真当自己家族是天才世家啊!” “这是事实。” “……”的确……辛筱洁又抖了抖手帕,识相的闭上了嘴。 顾知墨拖着红色行李箱在拥挤的人潮中缓慢前进。 今天是大学报名的第一天,人山人海,私家车排成长龙,抹抹从脸颊不断滑下的汗珠,顾知墨感觉自己快要蒸发。 她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炎热。 都说瘦人不怕热,她却一到夏天,整个人就像洪涝现场。 白花花的阳光在头顶不要命的喧嚣,晃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本来表哥说要送她过来,她却拒绝了。就表哥那个妖孽样子,再加上拉风的银灰色宝马,不被女生灼热的眼神盯死才怪,天气已经够热,她不想被无辜升华。 高二转来这个城市念书,来这所K大闲逛也不只一次,地形什么的都已熟记在心,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搞定,在这里就读的表弟却执意要接她入学,可就在刚刚,他又说临时有事,让他女朋友来接她。她问他女朋友是谁,他说不用担心,虽然她很蠢,但是肯定可以认出她。顾知墨很无语,有这么形容自己女朋友的吗? 还没接近主教前的广场,顾知墨就被那边涌动的人潮吓到了,各个接待新生的接待处都已围得看不清原貌,只见人头不停的耸动,正在顾知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表弟让他告知他女友不用来接她,她自己一个人搞定时,两个女生眼神霍霍的朝她走了过来。 “是尚玄烨的表妹顾知墨吗?”其中一个凌乱短发的女生问。 这就是表弟的女友?“洪涝”似乎比自己还严重,顾知墨点点头,“你是小烨的女朋友?” 点了两下头,季寒晓接过顾知墨手上的大旅行箱,很豪迈的说:“我叫季寒晓,和你表哥一样是大二,新闻系的,她是辛筱洁我的好朋友,以后也会成为你的好朋友。” 辛筱洁十分淑女的朝顾知墨点头微笑。 顾知墨回以一笑,对走到前面的季寒晓说:“小烨不是我表哥,是我表弟。” 然后,充当姐姐角色昂首阔步向前挺进的季寒晓瞬间石化了…… 然后,顾知墨听到旁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辛筱洁妖魔一样“哇哈哈”的笑起来,“靠!尚玄烨果然是家族中的小屁孩,寒晓,你以后跟着他要降不少辈分哦!哇哈哈~~~” 顾知墨揉揉受到惊吓的耳朵,明晃晃的太阳似乎也在龇牙咧嘴的笑着,瞅瞅刚才用哀怨眼光看着她问“你真的是表姐么”的季寒晓,和得到肯定答案后又是一阵彪悍笑声的“淑女”辛筱洁,顾知墨不自觉也弯起了嘴角,看来这个夏天热闹了! “果然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什么?”顾知墨看着坚持帮她拖行李箱的季寒晓,她和辛筱洁的眼神变幻莫测煞是古怪。 “原来跟尚家人有血缘关系的气场真的不一样……” 眨眨眼,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的顾知墨没有再追问下去。 季寒晓和顾知墨在大一时是不住校的,可是因为季寒晓的小男朋友尚玄烨为了节约乘车时间大二时搬进学校后,季寒晓也被她奶奶轰了进来,用以夫唱妇随,而辛筱洁则是被生拉硬拽进来感受住宿的。 “我们的宿舍是四人间,还有一个在里面。” 季寒晓推开门后,顾知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狠吸了一口凉气。 听见开门声后,电脑前的女生慢悠悠的转过脸来,眼睛和脸颊都泛着一股可疑的绿光,短发乱糟糟的纠结着,看到新来的顾知墨,咧嘴阴森一笑,“你好,我是王维一。” “你好,我是顾知墨。” 再次阴森一笑,王维一盯回了电脑,上面两阴柔男正在嗯嗯啊啊的做着活塞运动…… 顾知墨汗。 辛筱洁再次哇哇大笑,“很少有人看到王维一还像你这么镇定的,不愧是尚玄烨的表……呃,表姐!哇哈哈!” 看到顾知墨疑惑的眼神,季寒晓进一步解释说:“王维一是个猥琐得无可救药的女人,因为没人愿意和她住,所以和我们临时住宿的搭一间,很不幸你搭上混合宿舍的末班车,跟我们住一起。” 一个是看起来就很勇猛的季寒晓。 一个是外表淑女实则彪悍的辛筱洁。 一个是只有一个猥琐可以形容的王维一。 这样的大学不热闹都不行了。 只是……顾知墨习惯性的望望窗外,他……会来吗? 开学的第二天,报名的同学仍是很多。 虽然很怕热,顾知墨还是晃荡着出了寝室门。并不是对校园有什么好奇,相反好奇这个东西一向是聪明的顾知墨最缺乏的,少了屠龙者一样彪悍的辛筱洁和季寒晓,寝室里的王维一简直就像冲破封印的魔怪,一会为小说捶胸顿足,一会为动漫大呼小叫,一会又为钟情的B系列垂涎欲滴,一系列幻灭的行为人神共愤。 顾知墨终于了解为什么没人愿意和她住一起了…… 走在绿树成荫的林荫大道,顾知墨小溪一样流淌的汗水总算稍有缓解,不愧是闻名世界的K大,瞧那树的品种和粗壮的树干就知道很有些年头。 前面一男一女很显然也是刚入学,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大堆,女生都有些走不动了却还是极力坚持着不让已经背了很多东西的男生负重。 顾知墨走上前去,接过女生快要拖到地上的凉席,微笑着说:“我来帮你拿点吧。” “不用……”女生很腼腆,才一个对视就害羞得脸都红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顾知墨说着接过女生手上的凉席和桶盆,伸手又想拿过连转身都很困难的男生提着的一些日用品。 因为老旧箱子的轮子和提手都坏了,男生一直将硕大的它扛在肩上,壮硕的身躯早已被汗水浸透。发现来人是顾知墨后,男生很惊讶的说:“是你!” 顾知墨愣了一下,很快笑起来,“真巧啊。” “小艳,这个就是那晚帮过爸妈的人!”男生冲累得快要虚脱却又不敢发出喘气声的女生说。 半长的头发早已濡湿,有几缕还半死不活的贴在脸旁,原来腼腆的女生一听说顾知墨帮过自己爸妈,腼腆很快被发自内心的热忱冲淡:“原来哥说的那人是你啊,谢谢你!” 顾知墨立刻就对面前这个吃苦耐劳的女生产生了好感,当即报以灿烂一笑。 男生被那耀眼的笑容弄得脸一红,还好因为皮肤黑看不出来,暗骂了自己两声,男生介绍说:“我叫高阳,这是我的妹妹高艳,那天你走得太急来不及介绍……” “你好,我叫顾知墨。” 那天晚上早已接到K大录取通知书的顾知墨闲着无聊出门乱逛,正好碰见两城管在砸一对中年夫妻的混沌摊。两夫妻一直恳求城管不要砸,他们立刻走,但城管像砸上瘾了一样充耳不闻,在散落的混沌上像跳舞一样欢快的踢踏着步子。之后,壮硕的高阳就冲了出来,因为不服城管所为差点和城管打了起来,城管一怒之下就想将高阳扭送公安局,说什么扰乱公务。 其实顾知墨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拿出了手机视频,然后说了句“不知道我的市长伯父会怎么想”,两城管便蔫了,叽歪了两句便离开了。之后,帮高阳他们收拾好了摊子,她就很快离开。 这件事顾知墨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高阳兄妹,更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感激自己。 “你的伯父真的是市长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吓唬他们罢了。” 高阳“哈哈”的笑起来,豪迈的样子让顾知墨一再一再的想起辛筱洁。 “你们也是今天入学吗?”顾知墨怕冷落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高艳,轻笑着问。 闻言,高艳又恢复了腼腆的状态,“我是今天入学,哥哥今年大二了。” “哦,一个人入学怎么还这么多东西啊?” “我们家境不好,能不在学校买的都尽量从家里搬来。”高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不自然,顾知墨不由得更欣赏这对兄妹了。 帮高艳把东西送到之后,顾知墨甩甩额上的汗水,在两兄妹感激又歉意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抬头看看灼热得难以置信的阳光,顾知墨有点恍惚。 距离报名截止时间还有五个小时。 大二的学生都要负责接待新生,一个学生有两到三个名额任务。这个时间一般都是搜罗漂亮MM或是垂涎酷帅GG的好时刻,各种妖魔鬼怪不分男女齐齐上阵,恨不得将新鲜的小美小帅生吞活剥。 K大不缺帅锅美女,缺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帅锅美女。 所以当看到挂着耳机,拖着一只黑色旅行箱,一身清爽造型出现的男生时,各个逐渐清冷的接待点沸腾了,各位色女卯足了劲的祈祷帅锅是自己系的,甚至都有些阴柔男开始碎碎念,可当众人看到谪仙般的男生走到商学院接待台后的高阳面前时,心里的种种企盼最终都化成了一声充斥着失望的“切”。 高艳闲着没事也跑来陪哥哥一起接人,但碰触到男生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时,本就腼腆的高艳立即变成了煮熟的虾米。 这个男生真好看呢。 高艳甚至都没听清楚哥哥的吩咐,亦步亦趋的走在一边,低垂着脑袋时不时的偷看飘逸靡丽的男生,好几次碰触到她的视线,他都亲切的报以一笑,一点都不像其他的男生那样看到有女生关注自己就得意洋洋,发现美女就狂吹口哨。 阳光帅气教养优秀。 想想自己突然冒出的评价,高艳原本有点红的黑脸更加黑了。 男生跟高阳一个系,本来就都是开朗的男生,发现投缘后聊起来也就更欢畅了。男生没有一般新生的拘谨,畅所欲言的同时也不忘带上一旁只顾着羞答答的高艳,在高艳晃神差点摔倒的时候,他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己。男生的手掌很干爽,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高艳情不自禁的陶醉了。 “小心看路啊。”男生笑起来,妖娆纯净。 高艳再也不敢抬头…… 很想跟男生多呆一会,但男生像有什么急事一样,做什么都很迅速简洁,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高艳依依不舍的跟高阳转过了身,她祈祷再祈祷,终于听到了男生如天籁一般叫住他们的声音,他说:“你们认识一个叫‘顾知墨’的女生吗?”之后他抓抓脑袋,自嘲的笑了两声,那笑容激动中带着点小害羞,“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着你们接了那么多人或许会听说……哈,是我太心急了!” 高艳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 她听到高阳说:“顾知墨,我们认识她啊。” “真的?!”男生几乎跳起来,“她在哪里?” “只听她说是住八栋,具体就不知道了。” “八栋八栋八栋!” 高艳听着男生不断兴奋的重复,心里慢慢充斥着一种很酸涩的悲凉。 “不行不行,不能太心急!”男生喃喃自语后抬头朝他们璀璨的笑,“谢谢你们啊!” “你是顾知墨……朋友?”高阳小心翼翼的问。 男生昂起头,桃花眼里流光溢彩,“我将会是她将来的男朋友未来的好老公!” 一句话说得高氏兄妹心碎了一地。 “那你叫……” “夏哲宇。” 顾知墨很难想象在面对一众美男的时候,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猥琐王维一竟然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然后毫不留恋的走出了寝室。 洞悉了她的疑惑,季寒晓很爷们的拍拍她的肩膀,满脸赞赏的说:“姐妹的男人,王维一绝不染指!”说着,很豪迈的坐下去抖着大腿。 “把你叉开的双脚给我合起来!”顾知墨的表弟尚玄烨一脚朝季寒晓飞了过去,他当然舍不得真踹,只是威胁似的在她的脚边虚晃一招。 “切”了一声,季寒晓不甘不愿的合起了抖动的双腿。 “寒晓真是越来越听玄烨的话了!”说这话的是总是挨揍的西门凉,辛筱洁的男朋友。他笨头笨脑的话音刚落,就挨了辛筱洁和季寒晓不大不小的两巴掌。 按住季寒晓不安分的脑袋,尚玄烨笑得一脸奸邪。 尚玄烨和西门凉都是K大有名的帅锅。 没错,K大是帅锅多,可这两位是帅锅中的帅锅。人神共愤的是,早在大一开始没多久,这两位就把心扔给了季辛二位,让K大无数少女心碎了无痕。 也就是因为这样两张完全不同风格却都异常华丽的小脸,宿管大妈轻易就被两人的笑容收买,从季辛二人住进宿舍后,这两人在女生宿舍便如入无人之境…… 顾知墨瞅着尚玄烨笑,这个总是在表哥身后卯足劲追赶的小表弟,现在竟然可以笑得这么畅快,虽然还是那么嘴毒,可是眼神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的柔和了,都是季寒晓的功劳吧…… 顾知墨的目光一向都是波澜不惊的带着点清冷冷的光,此刻被她带着温度的暧昧眼光看着,再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尚玄烨也有点不自在了,“看什么啊!” “我在想你变成这样真好!” “你真恶心!” 顾知墨淡笑不说话。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尚玄烨挑挑魅惑的凤眼,揉了揉季寒晓不断挣扎的小脑袋,“想知道具体原因吗?” 顾知墨正想洗耳恭听,尚玄烨的手机突然响了,几乎是同时,王维一也红着脸蛋冲了进来。 辛筱洁一把逮住横冲直撞的王维一,在熟人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彪悍,“喂,死猥琐女,你慌什么?” “外面!” “外面?” “外面啊……” “你想死是吧!”同学眼中淑女滴辛筱洁单脚踏凳,立马火了。 一旁的西门凉红着脸将辛筱洁掀到一边的短裙扯了回来,好好的附在了她袒露的光洁大腿上。 机灵的王维一赶紧跳到一边,用极其陶醉的表情说:“刚才外面有个帅锅向我搭讪了!” 除了不八卦的顾知墨和打电话的尚玄烨,众人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充满质疑的“啊”,虽然这么想很伤害人,但众人内心还是不约而同想到了“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 “他对你说了什么?”季寒晓率先回过神来。 “他对我说‘能帮我把你们寝室的顾知墨叫出来么’!” 尚玄烨正好停止了电话,于是整个寝室死一般的寂静…… 身为当事人的顾知墨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随着穿堂而过的清风,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我正好有事,一起走。”尚玄烨也跟了上来。 而在寝室里石化的三人回神后,一致忽略蹲在一边暗自回味的猥琐女,努力将一切事态拉入自己的正常思维…… 忐忑不安的夏哲宇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盼来了宿舍楼门口熟悉的身影,欣喜的表情却摹地就僵硬了。 顾知墨和尚玄烨的感情很好,两人小时候总是咬耳朵讲悄悄话,这个带着童趣的习惯延续至今就变成了两人单独说话时喜欢靠得很近的轻言细语。所以看在夏哲宇眼里就是两人很亲密的挨在一起,浅笑若兮的讲着象征二人世界的小语言。 顾知墨也愣住了。 阳光下,狭长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浅黄的碎发柔软的被风扬起,在微妙的弧度中闪着透彻的光泽,罂粟一样诱惑的双唇微微抿着,靡丽而美好的颀长身躯呈现明显的僵硬。 微风拂过,香樟树窸窸窣窣,顾知墨的眼神像穿越了一个世纪般的遥远。 想了一千遍一万遍也想不到来找她的人竟然会是夏哲宇! “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听到僵硬的夏哲宇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为什么是你来这里”,想到自己那么多个不眠的日日夜夜,夏哲宇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倔强的性格却让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强势:“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尚玄烨是何等聪明的天才,当下就估摸出了男生的来意,想到刚才的情景,尚天才赶紧充当起来消除误会的纯洁天使,“你是小墨的同学吧,我是她表哥。” “是表弟。”顾知墨接口说。 嘴角抽搐,尚玄烨表情阴森。 一听到两人是表亲,夏哲宇那点因委屈而产生的芥蒂立即幻化到了天涯海角,如玉的小脸几乎是瞬间绽放了所有光华,靡丽妖娆。 “原来是表弟啊!你好,我是夏哲宇!” 这个变脸速度自己也经历过,尚玄烨立刻伸出手表示了友好,用眼神鼓励他后,很迅速而识相的消失在视线。 “嗨~”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夏哲宇有些懊恼,那些喷薄而出的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竟成了这样简单的字眼。 顾知墨早已从震惊中恢复,夏哲宇本来就聪明,努力的话考上这里也不是很可能,于是她露出让夏哲宇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的浅淡笑容,轻声说:“你也来了啊。” “对,我来了。” 我来找你,实践当日的承诺。 这以后,夏哲宇就成了八栋507室的常客,不要问他为什么可以来去自如,帅锅的脸蛋不是只为了滋润众人的眼球,有时它就是一张移动的通行证。 王维一霍霍发亮的眼睛再次静如死水,与朋友有瓜葛的男人再帅她也不会多看一眼,对此,顾知墨只是淡然一笑。 很快,新生便进入了炼狱般的军训。 K大的场地很大,但是还是无法容纳一届比一届多的新生进行军训,于是顾知墨所在的新闻传播学院和夏哲宇所在的商学院便因抽签而来到了离K大较远的江堤边训练。 江滩上泥沙松软,林立的树林就在身后,可是教官们却偏偏把他们带到树荫遮不到的地方。 顾知墨怕热,不是一般的怕热,队伍刚排整齐的时候她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出汗了。有些僵硬的迷彩服尼龙一样罩在身上,毫不排热的将身体变成了蒸笼里的鲜肉。顾知墨眨眨眼睛,睫毛上聚集的汗珠立刻闪着琉璃的光彩掉了下来。 年轻的教官看到“泪如雨下”的顾知墨时吓了一跳,不就站个军姿么,至于那么难受么,这不才刚开始么! 二十分钟后,教官于心不忍的叫出了“泪流满面”的顾知墨,什么也没说的指了指身后阴凉的树林。顾知墨半天没反应过来,教官内心立即涌出“这傻妞还挺倔”的主观臆断,刚毅的面容不禁柔和许多,惜字如金的他竟然破天荒的开了口,“你,去那边休息。” “为什么?”顾知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黑板分明的眼睛被蛰得生疼,这次是真的落下了两滴泪水。 铮铮铁骨的男儿最见不得的就是女生流泪,眼见着已经“哭”了二十多分钟的瘦小女孩再次落泪,却坚持用不容避讳的真诚双眸看着自己,教官的心里立即侠骨柔情了一把,“不要啰嗦,叫你休息你就休息。” 顾知墨不是个好奇的人,她自认为自己从始至终没有出一点错,便也心安理得的服从命令走到身后茂密的树林。 她这一走,立即引起了不少在骄阳底下炙烤学生的注意。本班的人大部分都跟教官产生了一样的心理活动,这么瘦小的女孩子体质明明都虚弱得掉泪了,还坚持站着不吭声,多么坚强啊! 而其他不明所以的学生则是煞红了眼,哇,那块树荫看起来就很凉快的样子~ 夏哲宇就是观望中最为急切的一份子,怎么军训才开始二十多分钟她就不行了呢?早就知道她很怕热,不会是中暑了吧?这该死的天气,没事出那么大太阳干吗!无聊的军训,在阴凉地训练不行么!我们又不是向日葵,非要把我们晒成爆米花才罢休么?想着想着,夏哲宇的眉头越皱越紧,两只眼睛恨不得长到后脑勺去观看顾知墨的状况。 所以说只重视表象的人是肤浅的。 顾知墨虽然瘦小,但是体质并不虚弱,甚至可以说是强悍。想她功课全优,运动几乎全能,除了怎么吃也不长肉的遗憾,她几乎就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女金刚。 摘下帽子,顾知墨甩甩被濡湿的短发,闷热一扫而空,相对于帽子内部的蒸笼,摘下帽子后略显沁冷的空气舒服得让顾知墨眯眼睛。坐在一棵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大树下,本想盘着腿的顾知墨闻到劣质军训鞋的一股胶臭后,立即伸直了脚。 明晃晃的阳光从摇曳的叶缝中洒下,一团一团的跌落在指尖,带着魔法的绚丽光辉轻轻跳跃,更显得阴凉的树荫光线黯淡。 顾知墨看着眼前绿油油的一片新生,脑中莫名氤氲起另一个人低头匆匆行走的轮廓,他抬头,傻乎乎的笑,晶莹的眉目间抖落人世最美好的芳华。 轻轻闭上眼,眼角未干的汗水蛰得眼睛又是一阵刺痛,顾知墨懒得去搭理,任由那刺疼渐渐蔓延,而后缓缓消弭在神智之后。有什么朦胧的东西一晃而过,顾知墨伸出手,却抓不住。 记忆中那个炎热得不像话的盛夏,顾知墨随父母来到了这个只在书本上看过的城市。这里也繁华,但不像曾经住过的那些都市一样压抑,人们的生活在繁忙中透露着祥和,不知是不是因为温和的阳光,大家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即使面无表情也好像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笑出来的感觉。 空气中洋溢着安逸和温暖的味道。 她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城市了。 新进的学校是做事一向严谨的妈妈精挑细选出来的,明升高中,很俗气但却很吉祥的名字。父母根本就不担心她在新学校的适应问题,从小她都是出类拔萃的孩子。 班主任是个白白胖胖的和蔼男士,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便为她曾经辉煌的成绩惊叹,再看过来的眼神中立即有了种捡到宝的光辉。 很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她便像任何一次新入学那样,慢悠悠的走下了讲台,眼底含笑的面对每一个人。 淡漠又不失热情。 他在书堆的那头露出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睛,澄澈明净灿若星辰。她眼底凝固的笑意瞬间便漾开了,拍拍书堆,她的表情又开始有了大爷调戏的趋势,疏离的冷静渐渐被舒缓的轻快替代,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你好”,不是过于轻佻的“嗨”,就像熟稔了几个世纪,她脱口而出,“你也在这里啊!” 他低头不语,在她拍了三次桌子后,他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清澈见底,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浓缩成了一个渐渐“口无遮拦”的她。轻轻的笑起来,他嘴角的弧度淡得就像那个夏天的萤火,扑朔迷离忽远忽近。 她听见他说,我在等你。 话音刚落,顾知墨便没有任何征兆的睁开了眼睛,很迅速,没有一点停顿的全开。 神智还没有醒过来,全开的眼睛没有映入任何景色,完全迷茫的顾知墨半晌没有反应。听到声音后,顾知墨才慢慢找回了焦点,靡丽无邪的桃花眼溢满凌乱的担忧,白皙的脸颊因慌乱而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让年轻鲜活的绝美面容显得有些狼狈,修长如玉的手搭上了自己额头,冰冰凉凉的煞是舒服。 夏哲宇。 顾知墨瞬间恢复清明,竟然睡着了! 直起身子,顾知墨揉了揉散乱的短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我没事。” “虽然没有发烧,但你的额头很烫。”夏哲宇罂粟一样的红唇抿成担忧的弧线。 摆摆手,顾知墨表现得风淡云清,“我体温是比常人偏高一些。” “你等着。” 没等顾知墨开口,夏哲宇便风一般的消失在她眼际。 望向天际,今天的天空就像梦中的一样,湛蓝清透,万里无云。 梦吗? 顾知墨垂下眼睛,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回忆的味道。 报名截止日期早就结束,军训也已经开始,他……应该是不会来了吧。也对,记得以前对他提K大时,他露出的表情是那么遥远和无奈。 我在等你。 你在等谁? 集合的哨声很快吹响,夏哲宇还没有回来。回头望望,江堤很高,完全看不到那边的景象。 拍拍屁股,顾知墨回到了队伍,教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不一会儿,又开始心底犯柔的瞄着“泪流满面”的顾知墨。 夏哲宇回来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他越过商学院的军训队伍,在教官的吼叫中全力奔跑,手里不知捧着什么,径直跑向了另一边的新闻传播学院。 来到顾知墨所在的队伍,夏哲宇几近恳求的对教官说:“教官你好,能让顾知墨休息一小会吗?就一小会!” 刚开始站队就又要休息,教官当然不允。 夏哲宇慌了,“求求你就让她休息几分钟好吗,我来替她站,站双倍的时间也可以!” 一滴接一滴的水落到教官发烫的鞋面上,冰凉凉的很舒服,正想骂夏哲宇不可理喻的教官,在看到他手上捧着的东西后,豁然瞪大了眼睛。 男生的个子很高,比在队伍中算高个的教官还高出半个头,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上扑扇着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本就妖娆的面孔竟透出一派天真诚挚的表情,又瞅瞅早就让心底犯柔的那位倔强的“泪人儿”,硬朗的教官完全被感动了。点点头,撇过脸不想让大伙看见自己动容样子的教官挥挥手,示意他俩动作快点。 是情侣吧。教官想。 早被汗水蛰得双眼迷蒙的顾知墨听到夏哲宇的声音,还没弄清他和教官的意欲所指,便被夏哲宇再次拉离了队伍。树荫下,夏哲宇泛红的双颊闪着诱人的光泽,让一众早在报名时便搜罗出他并疯狂觊觎的女生心肝乱颤,只有顾知墨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就像对着自家墙壁一样,顾知墨镇定如坐定老僧,“你干吗拉我出来?” 抬起手臂,夏哲宇勒住袖子就往顾知墨汗水泛滥的额头擦去,却不想条件反射的顾知墨几乎是在同意时刻偏开了脑袋,夏哲宇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尴尬万分。 “赶快吃!”夏哲宇把另外一只手上的东西塞到顾知墨滚烫的手心,成功的缓解了尴尬,“我们教官发飙了,我先走了。” 那是一根用层层塑料袋包裹着的冰棍,因为可怕的高温,它的身躯已经无法阻止的缩小了一圈。 拆开包装,冰棍还在顽强的冒着丝丝凉气,垂死挣扎着对抗着强大的高温。 冰凉的水珠顺着小棒子滑到手心,整个夏季的炎热被浓缩到一个小点,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中渐渐弥散。顾知墨看向夏哲宇停留的方向,发飙的教官让他在烈日下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后,让他举着班长硕大的背包独自在远处的烈阳下罚站。 发现顾知墨的凝视,夏哲宇粲然一笑,那笑容如此璀璨,让天上明晃晃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这里是江堤。 是距离住宅区很有一段距离的江堤。 他在这么热的天里,不顾军训的惩罚跑那么远就是为了买一只冰棍给她么? 咬一口快要融化殆尽的糕体,冰凉的感觉在发烟的嗓子眼奔突,顺着咽喉直下,整个身体说不出的畅快。盯着骨架一样的小木棒,顾知墨心里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觊觎夏哲宇的女生们心碎了一地,原来,竟然,刚进来的大帅锅也被盖章了,这K大没法混了! 第10章 别对我太好 夏哲宇喜欢顾知墨,这是一众新生心照不宣的秘密。 军训期间,身为商学院当仁不让院草的夏哲宇童鞋一点也没有身为本院学生的自觉,一有时间就挤到顾知墨所在的新闻传播学院巧笑倩兮,在又一次大面积的俘虏了无数少女心的同时,用他炙热执着的目光粉碎所有女生的幻想,靡丽通透的桃花眼里直直的落入顾知墨一人的影子,纯粹得像会延续到海枯石烂。 顾知墨不动声色。 事实上,跟所有人都是疏远得当的顾知墨对活色生香的大帅锅夏哲宇的存在根本没有一点众人想象中的甜蜜或是惊喜,她风淡云清的态度就像对待每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偏偏夏哲宇像吃了迷幻药一样,沉迷在顾知墨关紧的心门外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众女或羡慕或嫉妒或正视或偷看的瞄着再次气喘吁吁的从远处买来冰棍的夏美男,他红晕氤氲的脸颊上挂着迷幻满足的笑,目不斜视的坐到了微眯的顾知墨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出汗出得太多的缘故,顾知墨近日的睡眠越来越频繁,尤其在军训中间的小歇,摘下帽子靠坐在树根底下就可以睡过去。每次睁开眼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一张妖娆无邪的脸,挂着夏哲宇独一无二的靡丽笑容。 这次也不例外。 刚被一个同学的大叫惊醒的顾知墨,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夏哲宇的眼睛,闪闪烁烁的似有千言万语,可一愣神间便又垂下眼去,用长长的睫毛迅速掩盖了所有情绪,只是轻微的一个弧度,嘴角就勾起了一个让惊叹的笑容,“给。” 那是一根冰棍。 一根再次融化成火腿肠的小冰棍。 经过这么多天的炙烤,天生丽质的夏哲宇竟然没有一点肤色变化,白皙的肌肤被晒红了之后休息一下便又变回了如玉的色泽,让无数抹了N多层防晒霜却还是难逃烈阳荼毒的女生大呼不公。 顾知墨没有接,她平静的眼神像融不进整个世界的疏离,让夏哲宇的手指发僵,“你吃吧,我只是爱出汗而已。” “我刚才吃过了,这只是顺便带给你的。”夏哲宇的清丽丽的笑着。 谁都知道这只是不想被拒绝的谎话。 顾知墨没有说话,冰棍眼看着就要融化殆尽,冰凉的水滴像谁的泪水,在无声的叹息中坠落。 夏哲宇固执的将冰棍递到她的面前。 叹了口气,顾知墨翻翻口袋,掏出五块钱在接过冰棍的时候塞到了夏哲宇手里,“谢谢。” “你一定要这样吗?”五块钱从没有握力的手心慢悠悠的飘到了地上,静静的躺在顾知墨的脚边。 “夏哲宇,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拆开包装的冰棍融化得更快了,像是夏日的最后一秒挽歌,竭尽全力的嘶吼着,冷晶晶的水珠不断的自指尖滑落,真实的证明曾经的存在。顾知墨有些黯然。 “对谁好那是我的事。”夏哲宇转过身,没有再看顾知墨一眼。 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夏哲宇和顾知墨吵架了。 训练场地就那么大,人员都那么集中,就算夏哲宇和顾知墨总是呆在远离大家的地方,却还是难以逃脱群众雪亮的视线。 所以出名有时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尤其是在外貌占绝大因素的事情上。 夏哲宇很不舒服,但又算不上生气,虽然他脾气有点急躁,但是在对待顾知墨的事情上他还是很有忍耐力的。想到她不在的那些日日夜夜,因着她说的那句“考上K大再说吧”,他顽强的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个文字和公式堆积的小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勤勤勉勉寂寞春秋的学习,只为了这一刻的相遇。她睡着时的样子都是失落的,尽管那种失落只有他看得出来,蠕动的嘴唇让他不能忽视一个音节的存在——优。 她等的不是他。 她要的更不是他。 可是这样就算了吗? 当然不会。 夏哲宇有一点让父母特别头疼,就是特别固执,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即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来,非要把南墙撞蹋了才罢休。 对待顾知墨就是这样,想念和等待早已织成了密密麻麻的小网,牢牢的罩住了跳动的心脏,如果努力了这么久她还是不愿来到自己身边,那只能说明自己做的不够。 在痛苦的军训结束后,各个院系便开始积极的组织起了班级活动,为了彼此更为熟稔的在四年里好好相处,班长和宣传委员们是绞尽了脑汁。 顾知墨所在的新闻一班准备的活动则是烧烤,然后在吵闹消化过后去学校附近那家人气很旺的溜冰城。 顾知墨不喜欢群体活动。 一是冷清的性子使然,二是觉得麻烦。 慵懒的顾知墨最怕的就是麻烦。 而且还是在她最怕的盛夏去烧烤!这群家伙的脑袋不是秀逗了,就是还没长全。 但不管怎样都是班级的第一次活动啊,不去是不行的。顾知墨没有季寒晓无所谓的勇气,也没有辛筱洁全忽视的彪悍,更没有王维一遭人排斥的猥琐,所以在烧烤当日,顾知墨只得顶着三人或幸灾乐祸或落井下石或两者皆有的目光,缓慢的游离进了喧嚣的日光。 走在人群里,顾知墨觉得自己的灵魂开始渐渐游离,证据就是她不住的汗水和越来越没有焦点的视线。不是顾知墨想昏倒,而是她最后一点感觉终于消耗殆尽,整个人堕入了萎靡的状态而已。旁边混熟没多久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吵作一团,还夹杂着时不时和男生打闹的声音,顾知墨提过一女生手上的调料和部分食物,让那女生自由的和有意的男生尽情嬉笑,一个人走在不言不语严谨得没人搭理的班长旁边。 班长是个瘦小的男生,很淳朴也很不得民心的独自拖着一大包的东西跟在队伍的最末端,本来所有应该班长规划的事情最后都落到了更有人缘的宣传委员的头上。 “我来帮你拿一点吧。” 顾知墨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默默想着心事的班长吓了一跳,扶了扶深度近视的眼镜,班长的脸上划过一抹赧然的神色,“不……不用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顾知墨的心里和班长一同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是在重拾某段无法忘却的记忆一样,顾知墨不知不觉露出了和当时如出一辙的笑容。没有在意班长的推辞,大力女金刚径自把班长满手的大包小包取过一部分,让自己也变成了蹒跚行走的队伍。 与班长对视而笑,顾知墨幽幽的看着前方不断蹦跳的男女说:“你有时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 “现在的人很懒的,你不说的话,是没人会想来费那个精力主动来了解你的。” 班长看向顾知墨,她的神情宁静致远,淡然得不起丝毫波澜的眼中像映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倒影。 “那……要怎样改变呢?”班长被自己探寻勇气的问话吓了一跳。 “你啊,首先要从这里开始。”顾知墨轻轻一笑,很快拦到了打闹的男女生面前,“你们两个去帮班长拿东西。” 两个男女面面相觑,见顾知墨不偏不倚的拦住他们的去路,且没有一点退让的架势,两人顿时有点茫然。 班长闷声闷气的走过来,正想说这些他拿算了,就被顾知墨推到了打闹的同学面前。瞄了两眼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顾知墨,班长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说:“东西太……太多了,你们……你们也帮忙拿点。” 茫然的男女愣了,之后便是理解的一笑,歉意的接过班长手上的大小包,又呼来其他空闲的同学帮忙,很快,累积在两三个人身上的重物便被瓜分彻底。每个人手上都有东西,却又都累不着,打闹的仍可继续,好几个人开始主动跟班长打起了招呼,气氛较之前更活跃更融洽了。 班长感激的看向顾知墨,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队伍的最后边,瞅着天边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烟云,神情游离。 跟在后面的夏哲宇看到了班长卸重的整个过程,妖娆的脸上开始浮现一股说不出的阴翳。 她现在还在想他吗? 为什么到处都有那种敢怒不敢言的没用的人?!为什么这种人偏偏要一股脑的出现在同情心容易泛滥的她面前?! 手上的塑料袋被拿走,顾知墨原本往下拖拉的胳膊顿时轻飘飘的像脱离了身体。有点错愕的看向突然出现的夏哲宇,顾知墨半晌没找回思绪。 “这次烧烤是和金融系一班一起合办的,人多热闹嘛!”和同学渐渐融洽的班长,说话的底气也开始足了起来。 军训的时候,新闻一班和金融一班是相邻的两个队伍,中场休息时也经常一起拉歌表演,夏哲宇就是在那个时候跟一班的同学混熟的。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锅,再加上别人主动的接近,没道理关系不亲近。 “你喜欢吃什么?我等下烤给你吃。” “……” “你不是怕热吗?我来烤给你吃。” 夏哲宇说到做到,在烤箱搭起来后,便开始独霸一方的烤起了东西。很多人都在打趣让夏美男烤好了给自己,夏哲宇一一回应,大方的说见者有份,惹来欢呼一片,气氛很快因着他的无私热了起来。 顾知墨早已大汗淋漓,帮忙拾掇好了一切,便独自退到一边的树荫下纳凉。 夏哲宇好听的声线一直在耳边飘荡,每次话音落下去的时候总能引起一阵女生捧场的嬉笑。 很快,夏哲宇便学着班长的样子烤好了茄子和肉串,女生们很快围上去说:“给我!给我!” “你刚刚说过要烤给我吃的!” “给我啊,夏美男!” 夏哲宇浅笑着摇摇头,“这第一份当然要给墨墨啦!” 众女齐“切”,却掩饰不住对夏哲宇直直走向的顾知墨的羡慕。 头皮一紧,顾知墨朝针扎麦芒的方向慢慢看去,果然是夏哲宇慢条斯理的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他的手中拿着两份卖相不是很好的茄子和肉串,白净的脸上因为炉火的炙烤而红得璀璨,有两滴汗水还挂在鬓角,流连不去。 “喏,给你。” 他的眼神很真挚,洁白的手指甚至还有几处烫伤,顾知墨想了想接过其中一串肉串说:“谢谢。” 夏哲宇顺势坐在她身边,随口咬下一块茄子,却被烫得连连吸气,没想到看起来已经冷却的茄子竟然这么烫! 看着夏哲宇不好吐又咽不下去的烫得眼鼓鼓的滑稽样子,顾知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都快烫死了,你还笑!” “你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嘛!” “不准笑!” “哈哈哈~~~” “顾知墨,你个没良心的!” “哇哈哈~~~” “不要笑!”羞恼的夏哲宇顺手就捂住了顾知墨的嘴巴,她的脸很小,一个巴掌盖过去几乎就只能看到两只骨碌碌的眼睛。 夏哲宇的手是从顾知墨背后穿过去的,捂住她的小脸后,动作看起来就像将她揽在了怀里一样。识相的金融一班班长赶紧联合新闻一班班长将闲杂人等驱赶至一边,留给一直努力不懈的夏哲宇一个绝好的静谧空间。 但夏哲宇却很没有志气的提前松开了手,动作干净利落得让顾知墨没有发现一点蹊跷。 是的,我们的夏美男害羞了。意识到动作过于亲密后,夏哲宇并不想松开手,可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让他顿时乱了阵脚。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一个念头闪过,他便飞快的放开了兀自笑着的顾知墨。 “让你不要烤你非要烤,知道热了吧!”顾知墨看了两眼脸颊红晕持续不退的夏哲宇,悠闲的吃起了烤肉。 “顾知墨,你脸上有东西。”手一放开,夏哲宇就有点后悔了,想起以前老妈最爱看的《浪漫满屋》,夏哲宇突然模仿起了里面的一个情节。 “什么?”继续吃着肉串的顾知墨头也不抬,没想到有点难看的东西吃起来味道还挺不错的。 “你把头抬起来。” “干吗?” “就在眼睛那边,别动,闭上眼睛,我帮你弄下来。” 停止咀嚼,顾知墨纳闷的闭上了眼睛。 风中传来她短发的清香,她的绒发像以前一样错落得可爱,画面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她倒在自己怀里的清晨,时光似乎从来都没有流动过,她还是当初的她,而他还是那个心情悸动不已的懵懂少年。 她的体温偏高,缓缓靠近的嘴角在临近时便感觉到了灼热的气息,靠近了靠近了,还差一点……夏哲宇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哲宇!快回来帮我们烤……肉串啊……” 触及到夏哲宇想要杀人的眼光,看惯了他温文尔雅样子的女生立即吓得下半句语音脱节。 “我眼睛有什么东西啊?”顾知墨见夏哲宇半天没动静,又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刚才被吓跑了!” 热闹的烧烤会在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中结束,大家自军训以来关系更近了一步,暗恋夏哲宇的女生再次狠狠心碎了一把,有种绝爱的凄凉感。 吃饱喝足又闹腾了好一会,待胃里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班上的几个干部负责将租来的烧烤物品送回烧烤店,其他人则由长袖善舞的宣传委员组织着直接奔向溜冰城。 顾知墨很无语,她很想偷偷离开却被一直跟在身边的夏哲宇盯着,而又有更多的人一直盯着夏哲宇,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且又不擅撒谎的顾知墨便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这是班级第一次集体活动这是班级第一次集体活动这是班级第一次集体活动……顾知墨不断的自我催眠,企图摒弃掉心底持续泛滥的不耐,被人半拉半拽的拖到了溜冰城。 这是近两年在K大风靡一时的高级溜冰城,这里只接待18周岁以上的顾客,所以很多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泡在这里,一是为了有个浪漫的邂逅,二是为了有个狗血的相遇,三是有个美丽的会面…… 好吧,我承认,这三个没有什么区别。 对,大家就是为了帅哥美女而来。 所以即使场内的灯光昏暗,当顾知墨他们一大帮子人吵闹的出现在入场口时,还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站在顾知墨旁边一直低眉浅笑的夏哲宇,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场内的人都知道进来了个惊世骇俗的大帅锅。 顾知墨很别扭,当换好溜冰鞋的夏哲宇发现一旁的顾知墨还在盯着鞋子发愣时,他不由得拍了拍她,拉回她飘离的思绪说:“你怎么还不换鞋?” 顾知墨眼睛左右瞟了瞟,发现左右的人都已尽数出场,她越发的想要无声无息的离场了。 夏哲宇是第一次看到顾知墨犯难的样子,黑暗中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的乱转,眨眼的瞬间就不知道转过了多少百转千回的思绪。夏哲宇有点鄙视自己,在这个应该首先问清原因的时刻,他却只是觉得顾知墨抿紧嘴巴的样子好可爱。 “你去玩吧,我休息一下。” 夏哲宇当然不会相信顾知墨走那么点路就真的需要休息,虽然很关心很喜欢她,但在夏哲宇心里,顾知墨还是那个上体育课会比男生还生猛的抬着硕大海绵垫的无敌女金刚,所以顾知墨回避的态度让他更加担心了,想到高中运动会时她因例假而没参加诸多比赛的事情,夏哲宇不知不觉开始脸红,“你……你不舒服吗?” 顾知墨没有看夏哲宇,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别扭,“我没事,你去玩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 很多人开始叫夏哲宇了,顾知墨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眼看着夏哲宇真打算和自己在墙角生根,顾知墨这才嗫嚅了两声说出了原因。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溜冰城的音乐声很大,虽然在换鞋的小区间比较安静,但夏哲宇还是因为干扰而没听清顾知墨细弱蚊蝇的声音。 顾知墨又说了一遍。 “啊?什么?” “我说我不会!”几乎是气运丹田的,顾知墨破天荒的失态大吼。 没错,成绩全优运动万能的顾知墨根本就不是全优和万能,比如溜冰就是她的死穴,对于在滚动的滑轮上平衡身体,顾知墨一窍不通。曾经跟着表哥学过一段时间,最后很羞愧的放弃了。现在被重新提及,揭开了顾知墨难堪的疮疤,一时间,顾知墨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烦躁了起来。 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夏哲宇看着恼怒得脸发红的顾知墨,心里摹地涌起一阵怜惜和欢喜,“哈哈”的笑了两声,发现她越来越臭的脸色后,赶紧轻咳两声故作镇定说:“这个其实也不难,你换上鞋我来教你。” 顾知墨最终还是在夏哲宇的再三劝说和打包票眼神的鼓励下,换上了溜冰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顾知墨“啊”了一声便向后仰去,还好夏哲宇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于是,大手很自然的握住了小手,并且再也没有放开过。 牵着顾知墨的夏哲宇掌心一片灼热,体温偏高又怕热的顾知墨很快便在他干燥的手心留下湿滑的感觉,顾知墨很不好意思想抽出手,无奈稍一动弹便有摔倒的趋势,为了让自己这只菜鸟不致于在这高手云集的地方太过丢脸,顾知墨便任由夏哲宇牵着自己缓慢滑行。 身体是僵直的,顾知墨两条腿就像棍子一样直挺挺的杵在鞋里动弹不得。夏哲宇瞟了两眼紧张得直盯着地面的顾知墨,罂粟般的红唇渐渐上扬,靡丽的桃花眼在疯狂的DJ音乐中漾出温柔的色泽。 她的小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大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的伸出手,第一次这么无措的需要自己,夏哲宇想着想着不禁收紧了相握的手。 “来,你先自己试着学着我的脚步滑行看看。”夏哲宇面对着顾知墨,将她的双手搭在自己手上,后退的拉着顾知墨前行。 顾知墨整个身体都紧张得绷直,这比考试的难度大多了,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出现过这种聚精会神的事情了,怕热的顾知墨在冷气十足的场内也开始滴起了汗。 事实证明她还是很有运动天赋的,绕了几圈过后,她便能松开夏哲宇的手自己滑行了。再练习一会儿,便能加快速度跟在夏哲宇身边了。 音乐不停的换,顾知墨不记得夏哲宇陪着自己绕了多少场圈,最后还是自己班的女生实在是忍不住了,三五成群的跑过来说:“你们就这样一直浪费时间吗?来玩接龙吧!” 接龙是一个人在前面带队,很多人排成一列的跟其一起滑行。 女生们的话音刚落,场内便接起了一条长龙,没再纠结一直在场边龟速的顾夏二人,女生们便嬉笑着接了上去,男男女女在欢快的音乐声中高声啸叫,挥霍着自己肆意张扬的青春。 “你去吧,我——啊——” 夏哲宇懒得听完顾知墨推脱的话,转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腰便加快速度推着她向“长龙”滑去。 “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从腰上传来的坚实的力量,顾知墨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竟真听话的伸出手去扯住了“长龙”后方同学的衣摆。 “长龙”的速度很快,尤其在转弯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每根汗毛在音乐的震撼中微微战栗,耳旁风声呼啸,顾知墨在急速的滑行中波动了沉寂已久的兴奋。 手中的腰柔软纤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样,夏哲宇的手心有些颤抖,转弯时看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闪烁着莫名的光辉,夏哲宇的心刹那就醉了,所以才没看到一旁的几个陌生女生是怎么冲过来的,所以才没看到她们故意拌过来的手脚,等他回过神时,本就全力靠他支撑的顾知墨被撞开了双手,身子一歪就向一边倒去。 夏哲宇几乎是本能的手一捞,歪斜着向一边侧倒的顾知墨便被他卷入了怀中,在急速得失去了方向和重心的滑行中,夏哲宇抱紧单薄的顾知墨被甩到了一边的地板,垫背的夏哲宇还倒霉的撞到了一边的栏杆。 她真瘦,以后要让她多吃点长多点肉。夏哲宇在抱紧顾知墨的时候想。 身体在地板上撞出一声闷响,四周见怪不怪的继续滑行。在溜冰场甩倒或是速度跟不是而被甩出去的事情太多了,黑暗的光线中没人会去在意别人的伤势。 “你没事吧?”从夏哲宇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怀抱爬出,顾知墨除了脚擦破了一点皮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好无损。 夏哲宇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撞痛的肩部,强作若无其事的说:“我没事溜冰摔倒这种事情很正常,摔着摔着就习惯了。” 顾知墨不是傻子,刚刚贴近夏哲宇胸口时,听到从背部传来的撞击声,闷闷的像是要把心脏震出来一样,那样的响声不可能不痛,但她没有拆穿他善意的谎言,而是指向一边的休息区说:“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夏哲宇点点头,背部的钝痛让他的心窝都跟着闷闷的疼,看向刚才撞向顾知墨现在正靠在不远处的几个女生,触及到他的视线后,全都飞快的转移了视线。 可笑的妒忌。夏哲宇冷笑。 “等等。”拉住已经滑行得很顺畅的顾知墨,夏哲宇浅笑的弯下身子,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蹲在了她面前,然后……帮她系鞋带。 “鞋带卷到轮子里就不好了。”夏哲宇仰起脸,靡丽的笑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谢谢。”顾知墨顺势拉起了他。 两人相携着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的从众人面前滑过,慢慢的退到了休息区。 顾知墨出了不少汗,身上蒸发出来的清甜味被一旁的冷气吹了过来,夏哲宇肩膀疼痛,却心猿意马的被那股清甜吸引,内心麻麻的好像就要什么破茧而出。 “很疼吗?” 夏哲宇被突然转过脸的顾知墨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顾知墨没有说话,视线在夏哲宇白皙靡丽的小脸停留了几秒,便很出其意料的绕到夏哲宇身后,小手一抬,正好按到了夏哲宇撞伤的位子。夏哲宇一个激灵,差点疼得叫了出来。 “看来撞得挺厉害的。” “……我没事。” 又一个用力,夏哲宇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没有多说,顾知墨力道适中的帮夏哲宇按摩起来。这两年来经常去表哥家,翻了不少医生表哥的医书,对按摩推拿倒也有几分心得,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夏哲宇在疼痛中蔓延着甜蜜,隔着背部一层棉质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手心灼热的温度,忍不住心慌意乱起来。 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夏哲宇感觉自己像个不断升温的马达,在喧嚣中渐渐达到了自燃的度点,心情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 “墨……”夏哲宇试着叫出内心深藏的名字,喑哑的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还好音乐声音够大,顾知墨以为前面的“顾知”二字被干扰了,也就没有在意夏哲宇亲昵的“墨”字称呼。 “你不是要考K大吗?那我考进K大就不算笨蛋了吧?” “等你考上再说吧。” 现在可以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的思念,可以对她表达深埋的感情,问她要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搁浅的答案了吧…… 背上的小手力道又轻了些,夏哲宇定定神,终于找回自己的镇定。清清嗓子,夏哲宇羞涩了苹果一样的闪光灯,他正想开口表白,可一个“我”字还没说完整就被顾知墨惊怔的表情定住了,他皱起眉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顺着顾知墨的视线望去,果然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昏暗的小夜灯的下面站着苍白着脸颊净秀得像幅水墨画的启优珣……和他旁边笑得一脸强势狐媚的启翼。 “哼哼,我们又见面了。” 第11章 何处不相逢 启翼和启优珣是从邻省的D大转来的,到D大报到后,启翼找遍了D大所有的院系都找不到夏哲宇的影子,最后又去教务处查询是否有夏哲宇这个学生入学,结果一无所获。在学校等了一段时间过后,还是没有夏哲宇来报到的征兆,于是打电话到夏哲宇原来所在的明升高中一问才知道,原来夏哲宇的高考志愿根本不是D大,而是与之相距甚远的K大,启翼当下就明白了一切,轰隆隆的就杀了过来。 走在回校的路上,夏哲宇走在顾知墨旁边,启翼死乞白赖的跟在夏哲宇身旁,只有启优珣孤零零的跟在身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说你考D大么?!”启翼拦在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夏哲宇面前,漂亮的圆眼睛瞪得大大的,灵气十足就像猫精灵,可夏哲宇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瞟了两眼就是不让路的启翼两眼,夏哲宇好看的眉峰挑起,“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考D大了?” 是啊,启翼得到夏哲宇会考D大的消息完全是从他同学那边传来的,只要抓一个认识夏哲宇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夏哲宇会考D大,难道这一切都是夏哲宇故意散布的谣言,就为了躲开自己? 夏哲宇戏谑的笑容证实了启翼的观点。 想到两年前顾知墨离开后,夏哲宇也迅速搬离了公寓,一点也没因自己的挽留而有所动摇。之后在学校也是,能不碰面夏哲宇绝对不给她相遇的机会。想到夏哲宇一直以来的冷漠,启翼在心凉的同时火气也蹿了上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她了?!” 启翼的手笔直的指向顾知墨,恨不得将手指戳进她淡漠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启优珣悄无声息的挡到了顾知墨面前,将她完全笼罩在一片消瘦的阴影里。两年不见了,他长高了,却更瘦更苍白了,仿若没有生命的陶瓷娃娃。 “姐,你不要这样。” 启优珣的柔顺彻底激怒了暴怒边缘的启翼,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的启翼,几乎是吼着说:“还有你!谁是你姐?先是跟着我去D大,现在又是K大,你到底想怎样啊,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启优珣倔强的挡在顾知墨面前,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也不想跟着她,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跟她有交集。高考志愿他本来填的是K大,满怀欣喜的交了上去,谁知当他的妈妈陈怡打听到启翼考的是D大时,立即连推带搡的逼着启优珣改了志愿,让他心灰意冷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可是想到如果不考上大学,那可就真的没什么机会见到顾知墨了,于是他又重新振作,以当年全校最高分的成绩考入了D大。谁知启翼上D大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夏哲宇,见D大没有夏哲宇的影子,打听后才知他上了K大时,启翼的愤怒可想而知,还好她是富商的孩子,于是一句“我要转学”后她来到了与D大平起平坐的K大,而陈怡听后二话不说就要他跟着,创造一切机会的让他想法讨好启翼。转到本就是第一志愿的K大,启优珣自然是求之不得。 来到K大,启家姐弟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自己一直心心相系的人,于是两人很不幸的又在溜冰城门口相遇了。 启翼美目一瞪就想发火,这个家伙从一个省份到另一个省份,从一个大学到了那个一个大学,现在又从一个场所到另一个场所的跟着自己,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找死吗!可是启优珣没有看她,径直的走进去,强烈的思念让他激动兴奋害怕担心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眼里已经顾不得其他。可当看到日夜想念的人儿旁边并肩坐着高考后就彻底消失连毕业晚会也没有参加的夏哲宇时,启优珣热烈的眼神突然就沉寂了下来,有点寂寞的惶然。 走在回校的路上,背后看去,顾知墨长高了,短发还是细细软软的长得有点杂乱无章的可爱。身边伴着颀长雅致的夏哲宇,让人忍不住的想到天造地设。 其实他早就该发现的,夏哲宇之所以每次都来打扰他和顾知墨讨论习题,每次他回过头去总可以看见他突然从这边撤走的目光,每次会为她挺身而出,在她走后暴躁异常然后突然沉默的疯狂学习,只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了她,单纯而执着的抓住自己内心的感觉,然后全身心的跟着感觉走…… 毕业典礼那天,夏哲宇没有去,启优珣看到宣传栏上自己名字旁边的夏哲宇时,寂寞得想哭,在比他小了一号字的庆贺栏里,夏哲宇的分数刚好踩上K大的录取线…… 顾知墨是径直走向自己宿舍楼的,夏哲宇是当仁不让的护送她的,启翼是跟着夏哲宇的,启优珣虽然是启翼口中咒骂的跟屁虫,其实谁都知道他是尾随顾知墨的。所以到了顾知墨楼下,伫立的四个人就显得有点尴尬。 夏哲宇瞄瞄神游状的顾知墨,又瞧瞧兀自沉默低眉深思的启优珣,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尴尬说:“墨,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我啊夏哲宇!”启翼跑着跟上了大步走开的夏哲宇。 剩下顾知墨和启优珣两人呆站,寂寂无语,唯有池塘里的蛙鸣和不倦的蝉叫盘旋。 “诶,你是故意想和我单独在一起,对不对?”启翼自信的娇笑着,在她看来,夏哲宇的躲避只是暂时的,凭她这么凶猛追逐,在偶像剧啊电影动漫里啊,男主角早就对女生上心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承认,现在的夏哲宇就好比闷骚的男主角,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必定手到擒来。 但,生活毕竟不是偶像剧电影动漫,靡丽的夏哲宇再璀璨也不是偶像剧电影动漫里的完美男主角,听到启翼自作多情的话,他当场就想吐血,“你有病吧!” “啊?” “公主病。” “夏哲宇,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猪脑。” 不理会启翼跳脚的愤怒,夏哲宇自顾自的往前走,这么好的星光之下,竟然是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真是浪费! 早就领教了夏哲宇无视的本领,启翼也不想自讨没趣的自个跟自个生气,于是缓了两口气,又开始若无其事的冷笑说:“你留他们单独在一起,不怕他们旧情复燃吗?” 夏哲宇顿住脚步,启翼正想为他的反应火上浇油的幸灾乐祸时,就听到他更寒人的冷笑说:“我不像某些人疑心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拴住别人,再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过旧情,有过那也是我。你应该不会忘记,当年明升高中我和顾知墨沸沸扬扬的早恋吧!” 提到这个启翼就崩溃,当年她原本是想陷害说启优珣和顾知墨早恋,让他们在老师面前好好丢一把脸,谁知中途杀出个夏哲宇,硬说顾知墨是在和他谈恋爱,让她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后来每到明升高中,一提起夏哲宇大家都会说“哦他跟顾知墨谈恋爱最后被甩了哟”,偏偏当事人也不辩解,笑得一脸哀怨好像真的被甩了一样的说“是啊,我好可怜”,让她气闷到不行! 看着夏哲宇再次不管不顾走远的背影,启翼又有了一种怒不可发的无力感。 这种积郁的愤怒一直被带到了启翼新进的寝室,只身一人呆在寝室的高艳则成了可怜的替罪羔羊。 “你就是新来的启翼吧,你好,我是高艳。” 正在气头上的启翼双手环胸,很不屑的将朴素的高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后,“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再也不理睬的听起了CD。 早就听说了新来的室友大牌不好相处,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骄横无礼,收回尴尬的僵在半空中的手,高艳扯扯有些褪色的T恤,静静的整理起刚领到的新书。 八栋宿舍的五楼,猥琐女王维一翘着屁股趴在阳台上看了许久,发现还是无聊的默片时,便“切”了一声回到寝室咬着黄瓜,继续自己高清无码有声有色的B片。 楼下,启优珣和顾知墨还是默默无语,当无节奏的蛙鸣和蝉叫都混成有节奏的交响乐时,一直偷看顾知墨的启优珣突然听到了她的笑声。 “我一直在等你抬头,那样看人眼睛不累么?” 启优珣唰的一下脸红了,顾知墨笑得更欢畅了,这么久了,他还是一如当初的是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傻小子。 慢慢的抬起头,启优珣晶莹的的双眼闪着通透的光芒,明明是那么欣喜那么激动,可到头来却还只是轻轻的牵起嘴角,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言语说:“我来了。” “嗯。” 漫天的星光洒在她的瞳孔里,启优珣轻易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一时间,夏哲宇靠在阳台上,后仰着眯着眼睛仔细看天上的星辰,发现挨在白羊座旁边的竟然是金牛座,联想到启优珣苍白的脸,巨蟹座的夏哲宇真想把那几颗星星给拽下来。 正式上课后最热闹的恐怕就数社团招新了,顾知墨在超级闲人季寒晓和辛筱洁的劝说下打消了参加社团的念头,她原本就不是好闹之人,这种热闹的活动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一直守着电脑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王维一猥琐的想到今年新人肯定很多小帅锅,于是拖着和她同在寝室不情愿的顾知墨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广场。 还没钻入人流,猥琐的王维一原本灰暗的眼睛瞬间绽放了无限光华,立即忘记了同行的顾知墨,踏着像踩在云端一样轻盈的步伐,朝人流疯狂挺进。 今年的小帅锅真多啊~~~世界太美好了~~~ 顾知墨无语的停在一边,正考虑着要不要离开,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回头一看,才发现叫她的正是最恨别人说他小的表弟尚玄烨,此时他正跟一个温柔笑着的帅锅坐在一起,临时搭起的遮阳棚下,招新台在长手长脚的他们面前显得又小又挤。 “你有头痛症不能晒太阳,坐这里干吗?”朝尚玄烨旁边的佟皓阳笑笑,顾知墨看向了一脸不耐烦的小表弟。 “我才没什么头痛症!”敲敲桌子,尚玄烨朝她推过去一张表,“快填,完成任务我要走,被这些死女人围着都快烦死了!” 顾知墨瞧瞧四周一直对他们指手画脚窃窃私语的女生们,立即明白了尚玄烨烦躁的原因,“那你干吗不让她们填啊?” “她们是对这两个男生感兴趣,不是网球。”季寒晓将买回的雪碧递给尚玄烨和佟皓阳,双眼一瞪就吼了起来,“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相公,名草有主,而且他平时是不会在网球社出现的,不想进网球社的不要围观,热死啦!” “这就是没人来填表的原因。”佟皓阳无奈的笑笑,看向季寒晓的眼神明显柔了一个弧度。 瞄瞄尚玄烨因季寒晓那句“相公”而笑得祸水泛滥的样子,顾知墨叹了口气,这就是表哥说的小表弟横刀夺爱的三角恋故事啊…… “墨想进网球社吗?”突然站在身后的夏哲宇神清气爽,有洪涝趋势的顾知墨不自觉的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回答夏哲宇的不是顾知墨,而是喝了雪碧后心情明显变好的尚玄烨,“夏哲宇快过来填表,快点!” “那你表姐进吗?” “噗!”尚玄烨呛了一口,“谁告诉你这个大一新生是我表姐的!是我表妹!表妹!” 季寒晓无奈的摊摊手,懒得搭理这个关于年龄的话题,只要提到“小”,尚玄烨就会变得十分纠结。 夏哲宇心知肚明的笑笑,“好吧,你表妹进我才进。” “顾知墨,快点过来填表!”见顾知墨不动,不能长时间晒太阳的尚玄烨长手一捞就把她扯了过来,把笔塞到她手里,尚玄烨几乎是命令的说:“快填!” “我不想填。”顾知墨放下笔。 “快填!” “有你这么逼着别人进社团的吗?” 尚玄烨灌了一大口雪碧,“你就是成心想让我被太阳晒死对吧,好!这个礼拜我也让尚安喆不用过来接你了!” “表哥要来接我?” “对啊,回家过礼拜,竟然不想的话,你就自己挤车过来吧!” 明明知道她最怕热,明明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表哥,这个臭小子! “那网球社的事情多么?” “管他呢!你填了这表我和皓阳好向那个黑心的社长交差,剩下的你爱去不去。”想到社长满脸羡慕的说他的脸是招摇撞骗的金字招牌,尚玄烨就不爽到了极点。 “知墨,你也来找感兴趣的社团吗?”老远就看到被王维一抛下的顾知墨,以为她会很快离开,没想到竟然停在了一个社团前。好奇驱使,启优珣跟着走了过来。 这个家伙怎么无处不在啊!夏哲宇的神情有点僵硬。 于是,季寒晓产生了和刚才顾知墨一样的想法,哗啦啦,三角恋!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生怎么这样眼熟啊…… “你报了什么社团么?”顾知墨问站在一旁的启优珣。 摇摇头,启优珣有点犯难,“太多了,不知道哪个好。” 无风不起浪的季寒晓立即夫唱妇随的宣传起来,“正好正好,都过来这边填表吧,网球社,网球王子知道吗?费德勒你的了解?帅啊!快来快来,名额有限!” 两个已经引起四周广泛注意的新生小帅锅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集中到了顾知墨身上,而顾知墨则笔直的将眼光与刁钻的小表弟进行抗衡,最后投降,“好吧,我进网球社。” 顾知墨决定了。两个新生帅锅也不含糊,拿过登记表就开始登记。 季寒晓戳着自家相公的手背,笑得跟偷油的老鼠似的。 等三人填表走后,四周的女生立即蜂拥而至,将登记表抢了个精光,季寒晓笑得很是奸诈,“人帅就是好办事!” “你说谁呢?” “当然是刚才围着你表姐……妹的两男生啊~”察觉尚玄烨阴沉下去的脸色,季寒晓赶紧识相的又补充道:“当然,在我心中你最帅!” 于是,小孩又笑了。 季寒晓抹了抹汗,抬头就见一漂亮女生朝佟皓阳伸出手说:“给我一张表。” “没有了。”佟皓阳抱歉的笑了笑。 “没有你就去弄一份啊。” “可是真的没有了……” 美女就是难伺候,季寒晓撇撇嘴巴,抽出刚才垫在屁股底下坐的表格,递给漂亮女生说:“拿去。” 漂亮女生见着这张刚才被垫在屁股底下,此刻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表格,刚想愤怒,突然想起季寒晓皇家帝都继承人的身份,马上又笑了起来,“还是学姐最好,谢谢你啊,一看你就是有身份有气质的人呢!” 一听就是马屁,但受用,季寒晓的表情不禁温和了些,“你对网球感兴趣吗?”还是对刚才的帅锅感兴趣? 漂亮女生没有回答,而是攀亲带故的说起了往事,“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你还参加过我的生日宴会呢!” “你是……” “我就是启氏的独生女启翼啊!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一直都想跟你当面道谢呢!” 想起来了,正疑惑着为什么启优珣看起来那么眼熟,原来是当年那个被妈妈抽得很惨的男生,听自家公司的总监Erison说,启优珣是启威在外面的私生子,和启翼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现在听她这个“独生女”,季寒晓当下证实了Erison说启优珣在家族中经常受欺负的事实,立即对眼前这个热络的套近乎的世故女反感起来。 “你们任务完成了吧,走吧走吧,我请你们吃东西。”季寒晓转身就招呼起了尚佟二人。 尚玄烨几乎是条件发射的叫起来,“不准你请!男人哪能让女人请客!我请!” “怎样都好,走吧走吧,早散早好。” 季寒晓将启翼填好的表随手往收好的表往里一塞,拍拍两男生的肩膀,很迅速的离开了现场。托启优珣和夏哲宇的福,他们是最早离开现场的招新团体。 启翼收起笑容,眼神冰冷。 其实夏哲宇和启优珣根本就不会打网球,本来以为挥挥球拍就会的运动竟将他俩弄得狼狈不堪。至于他俩为什么会通过初试复试进入炙手可热的网球社,除了有后门外,最重要的是有副让网球社社长欢天喜地的好皮囊。 因为是第一次进社,为了赚足网球社的面子,社长又告神求佛的请来了网球社的镇社之宝尚玄烨和佟皓阳,而这个神佛就是坐在一边大爷一样啃着哈根达斯的季寒晓。 尚玄烨很不爽,因为季寒晓从进场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努力挥拍的启优珣,虽然样子挺水灵,但却笨笨傻傻的,哪一点比得上智商过人的他了?!死女人红杏出墙也躲着点嘛,这么明目张胆算什么! 可是世界上还真有那么白目的人,季寒晓几乎是直接略过尚玄烨想要杀人的视线,飘到启优珣旁边,亲自指导起了启优珣说:“你双手应该这样握拍,这样这样,对对!” 刚在一旁就看到启优珣一边练习一边看临场打网球的顾知墨,季寒晓想到两年前那个晚上他的惨状,正义的血液禁不住就沸腾起来。 顾知墨会网球,而且很擅长,入社后经过小表弟尚玄烨的介绍,跟大二的老社员也就是顾知墨开学时帮助过的高阳进场便打起了网球,看得夏哲宇和启优珣一阵心痒,偏偏指导的老社员只教他们挥拍姿势,什么精髓都没有。 也许启优珣脑子不行,但他的运动神经绝对一流,所以只要季寒晓稍一点拨,他便立即掌握要领,看得一旁的社长目瞪口呆,没想到在找到了网球社的“门脸”时,还顺带拥有了“神童”。 醋坛子打翻了的尚玄烨不用想也知道季寒晓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看了两眼身旁指导其他小女生的佟皓阳,他头也不回的走到另一边看着顾知墨和高阳干着急的夏哲宇身边。傻子都看得出来高阳对顾知墨不一般,那眼神都躲闪得跟警车的红蓝灯似的,急得不爱出汗的夏哲宇在这边大汗一阵一阵的。 “看你很聪明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事实上,夏哲宇也的确没有辜负尚玄烨的期望,也很擅长运动的他,几乎没一会就原样复制并且运用自如。 一旁观望的社长泪流满面,苍天啊,网球社后继有人啦! 顾知墨很怕热,两场下来,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脱水而死了。高阳很照顾她,配合着她的球速来打,停场后立即送上纸巾,本来想给她毛巾的,但想到是自己用过的没好意思。 “你休息好后,我们来一局。”夏哲宇撂下这句话后,便去一边热身了。 高阳笑着点点头,对这个入学时他最后接待的一个新生,他印象还蛮好的。 高阳虽然没夏哲宇高,但身体绝对比他壮了一圈,两人走到炽热的塑胶球场时,启优珣也大汗淋漓的练习完,坐到了顾知墨身边。 “给你。”顾知墨把剩下的纸巾递给了汗涔涔的启优珣。 启优珣擦干净脸上的汗水,抬眼便瞥见顾知墨腮边的纸屑,白白小小的一片,很是刺眼。 “知墨……” “嗯?” “你脸上有东西。”启优珣说着点了点脸。 顾知墨“哦”了一声,随手一抹,但是那些白白小小的纸屑非常顽固,紧紧的贴着她清秀的小脸,看得启优珣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启优珣抬起手就抚上了顾知墨的腮边,蹭了两下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妥,迅速收回手难以控制的再次脸红了。 瞧着他小媳妇一样害羞的样子,顾知墨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憋不住的大笑起来,让启优珣好是窘迫。 “你……你不要笑……”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 “你不要笑!” “哇哈哈~~~” 是他熟悉的笑声,是她在开心时才会肆无忌惮发出的“哇哈哈”笑声,启优珣粉红着脸颊,样子又有点痴了,“那个……还有……” “还有么?”顾知墨又抹了两把脸蛋,但那纸屑似乎跟她的小手杠上了似的,就是抹不下来。 启优珣忍无可忍,鬼使神差的又抬起了手,“这边,这边,还有这边!” 他的样子认真又仔细,明明都害羞到不行了,却还是执着的看着她,顾知墨含笑的迎上启悠珣的眼睛,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 “感情真好啊你们!” 听到启翼的声音,启优珣条件反射的收回手低下头,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产生的幻觉。 启翼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有她在,他绝对别想得到幸福! 没错,因为“门脸”的原因,启翼也被社长收到了网球社。因为习惯的骄纵,启翼也懒得理会定好的集合时间,硬是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出门,来到这里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顾知墨没理启翼,在她看来,启翼根本不想自己搭腔,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贴冷脸了。 夏哲宇很气闷,他虽然很快就让网球上手,但终究还是欠缺经验,与网龄两年的高阳自是不可比,于是几场下来,输得一败涂地。再加上中场休息时看到启优珣和顾知墨亲昵的举动,立即就觉得自己失策,本来想打赢一直觊觎顾知墨的高阳,好好出把风头,结果风头没出成,自己的离开反而给他们制造了良好交流感情的环境。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又看到朝着他一路跑过来的启翼,夏哲宇感觉今天是他入校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夏哲宇,你会网球啊,教我啊!” “让学长教你吧,我刚被他打败了。”夏哲宇说着就绕过满脸期待的启翼,径直走到顾知墨和启优珣休息的长椅,笨蛋才会再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 “不教就不教!”启翼赌气的拿起刚买的球拍,没好气的说,“诶你,教我!” 高阳是个宽容大度的人,也不在意启翼明显不友好的命令语气,很和善的指导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样怎么能打!” “哇!你会不会教啊,这么久我都掌握不了!” “你不会是故意想跟我独处所以一直教错的动作吧!” “握拍就握拍,你干吗碰我手,滚开!” 再好的脾气被这样毫无理由的指责和咒骂,也无法忍受下去,高阳连哼都懒得哼一声,转身就走,剩下启翼一个人在球场上“喂喂”的叫。 所以说,平时从不轻易发火的人,真正发起火来时很恐怖的。 夏哲宇冷笑两声,重又看向顾知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该死的启优珣,就不知道给他留点吗,竟然擦得这么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嘴毒受到了惩罚,启翼拖着球拍走过来的时候,脚突然就扭了一下,直接倒地。 启优珣刚站起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季寒晓一把按住,看得一边的尚玄烨两眼发红。 摸了两下脚踝,启翼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朝夏哲宇说:“好痛!我站不起来了!” 启优珣想走过去,又被季寒晓一把拉住,尚玄烨的凤眼又是一缩。 “社长,你的社员受伤了,劳烦你照看一下。” 夏哲宇事不关己的叫唤两声,尽职的社长立即闪电般的出现,发现受伤的对象是启翼时,一双萎靡的小眼立即辉煌了,看得启翼一阵恶寒。 “走吧走吧,这么热我请大家吃冰!”大款季寒晓又开始张罗了。 “请什么请!我说过了男人哪能让女人付钱,我请!”尚玄烨拽过季寒晓,一副大男人的派头。 顾知墨噗了两声,看到小表弟倔强的装大男人的样子,天知道她憋笑憋得多厉害! “我应该跟你说了很多遍要和启翼好好相处吧!你怎么看到她受伤也不帮一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启家大少爷啊,只要我一天没有嫁进去,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你的卡被冻结了,你好好过过没钱的日子,切身体会一下应该比我在这边苦口婆心的劝说强!啪——” 启优珣盯着一阵忙音的手机,就这么一会功夫,母亲陈怡就收到了启翼受伤而自己被季寒晓拽住没管的消息,他实在不愿意把背后教唆的形象安到启翼身上。就算启翼不想承认他的存在,就算启翼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在他心里,启翼还是血浓于水的姐姐。 摸出钱包,现金只有321块,也就是说往后的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他就要靠这321块解决所有问题。 321,对于很多贫困学生来说,还是很充足的。启优珣虽然也不嫌少,但是想到月底一件重要的事情,眉头不禁紧了又紧。 “哎~~~” “干吗又叹气啊?”严然推了推薛子聪的脑袋,按理说忧郁应该是那些处于发育期的小男孩才会有的东西,完全不了解这个算得上春风得意的男人整天忧虑些什么。 “我找不到我的天使!” 嘴角抽搐,严然忍,“还在找那个女生啊?” “是啊!我的女神,你在哪里啊?!!” “除了这个你还关心什么了吗?” 敲了敲笔记本,屏幕上蓝盈盈的光在薛子聪俊朗的面容上闪烁,他几乎带着革命烈士的的悲壮表情,以十分汉奸的哭腔说:“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哇!看看!K大帅锅排行榜上已经看不到了,我们已经跌出前十了!” 严然额上十字跳动,好不容易按捺住杀死薛子聪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你就为这个惆怅?” “当然——哎哟——” 严然一脚将薛子聪踹到地上,正想再补两拳时,就听到薛子聪挣扎着从椅子下伸出一只胳膊,明显示好的说:“当然我也有找适合的鼓手!很努力的找!” “哦?”一个上扬声调,严然双手环胸,脸色阴沉的说,“来,给我说说,你到底找到谁了?” 严然发誓,要是薛子聪想以撒谎缓解局势,他绝对会让他死得很惨,可没想到他还真找到了一个。重坐回椅子,薛子聪颤巍巍的指着屏幕上的一张小图片说:“看!不错吧!绝对符合我们乐队的美男路线啊!” 严然眯了眯眼睛,“K大帅锅排行榜第五名。” 没错,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是历年来K大的帅锅排名,而薛子聪和严然曾经都上过K大的前五,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才毕业两年,昔日风光无限的校园乐队的主唱和吉他手便已被人淡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鲜活和靡丽的小脸。 “真的找到鼓手了?”听到椅子翻倒声的键盘手蓝帅保持着他平日老好人的形象,飞快的跑进来想要劝架,却正好听到他们找到鼓手的消息。 毕业后,他们合伙开了一间酒吧,股份最多的薛子聪担任老板,而酒吧最大的亮点就是由薛子聪、严然、蓝帅和另一个成员组成的乐队,这也是从大学一直坚持到现在的乐队,因为成员都以美型著称,加之的确很有音乐水准,所以酒吧的生意一直长盛不衰,直到鼓手辞职回老家结婚,乐队虽不致于失去吸引力,但失去强有力节奏的音乐显然不是他们三人所能忍受的。于是,酒吧便开始张贴广告招鼓手。 来了几个不是个性不合,就是长相有待商榷,彻底的磨光了三个成员的耐心,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薛子聪闲逛K大论坛发现了帅锅排行的第五名。 妖娆无邪,靡丽天真,清澈的桃花眼在阳光的反射下,漾着晕眩的光圈,站在乐器店里,鼓槌在手上以奇异的角度欢呼,几乎可以感受到它们在他的手上划出的动感弧度。 “商学院金融一班,夏哲宇。” 第12章 有一点心动 顾知墨回到寝室的时候,又只有无敌宅女猥琐王维一独坐。电脑上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做着限制级运动,王维一麻木的咬着小黄瓜,双目无神的指点江山,“啧啧,一看这就是错位!一点职业精神也没有!身材也这么烂!帅锅哇!哪里有鲜活的帅锅哇!” 顾知墨神色平静的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在王维一哭天喊地的叫嚷中,无比坦然的按下了接听键,“表哥。” “你那边什么鬼东西在闹?” 汗,顾知墨瞟了眼挥舞着黄瓜窦娥喊冤一样的“鬼东西”说:“没什么,寝室一女生牙疼。” “这样啊,你等下在寝室楼前等我,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嗯,好。” 顾知墨挂掉电话,利索的关掉王维一不看的猥琐画面,指指野花遍地香的外面说:“你该出去晒晒太阳了,都霉掉了。” 顾知墨说得没错,常年宅在寝室不见阳光的王维一,眼圈发黑,脸上透出一股颓废的可怖青色,嘴唇白白的比她咬得七零八落的黄瓜还要惊悚。 吸吸鼻子,猥琐的王维一抓抓屁股,又撩撩凌乱的“雀巢”,打了个哈欠,双目灰暗的说:“不去。”说着便又想坐下打开显示器。 顾知墨撸起袖子,二话没说便揪起霉得长菌的王维一,不顾她叫嚷的往外拖行。 楼外的阳光很耀眼,王维一灰暗的眼睛刚一接触到那灼热的光线,便像见光死的妖怪一样大叫一声,惊出无数不明真相的围观者。 那个阳光耀目得几乎要让人死去的下午,八栋里一个娇小的女生无比强悍的拖住一个看看就很想踩的猥琐女一路横行,其彪悍姿态在其后的几年里传为佳话。 将王维一拖到楼下,顾知墨便撒开手,一脸淡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说:“阳光真好,就是……好热啊!” 抹一把额上的汗,顾知墨真想跳到一旁的池塘里潜入深处泡着,经过刚才王维一那么疯狂的一挣扎,她现在浑身上下简直就像不要钱的喷泉,哗啦啦不住的淌汗。 指缝里的阳光叫嚣着涌入瞳孔,王维一一点一点的挪开鸡爪一样的小手,青色的脸庞顿时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水银一样的阳光中。 顾知墨正想露出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微笑,向宅得人生一塌糊涂的王维一灌输一下积极的思想,就听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尖叫。 顾知墨几乎也是条件反射的一巴掌拍了过去,王维一只感到一阵雄浑的内力转入自己体内,由于难以承受而在胸腔内来回奔突,霎时便让自己猛咳数声,尖叫骤然停止! 顾知墨看看手心,不得不佩服猥琐的王维一,竟然可以打破她宛若生命的淡然,激起她嗜血的杀欲,这家伙简直就是挑起战争的人间武器! “我就把你拖到这,你爱晒不晒。” 猥琐的王维一正想趿拉着掉色的拖鞋溜入寝室楼,缩入自己常年盘踞的寝室,拉上窗帘对着播放限制级画面的电脑继续阴暗度日时,一个让她毕生难忘的身影出现了,确切的说是王维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全身战栗,不可思议的直挺挺的暴晒在阳光中。 “小墨,我的车在那边,走吧。” “好的,表哥。” 男人来的时候朝石化了的王维一点了点头,走的时候很有礼貌的笑了笑,艳丽四射,倾国倾城,温文尔雅中自有一番倜傥风流。 神啊佛祖啊敬爱的毛巨巨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吧!这才是举世无双哇!!! 猥琐的王维一脸红了…… 薛子聪和严然找到夏哲宇的时候,他正在努力的练习网球,听薛子聪说明来意,夏哲宇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让满怀希望的薛子聪下巴几乎拖到了地上。按理说,这个年龄的男生应该最爱出风头才是,虽不是名震江湖的传奇,但好歹也是红遍一方的乐队,夏哲宇听后一个该会欣然前往,可是这个瞄也不瞄一眼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打鼓的?”其实夏哲宇从小就学了几种乐器,尤为擅长架子鼓,但他一直把这当做爱好,并没有同龄男生那么急切的表现欲,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低调的夏美男其实是很多才多艺的。 薛子聪在手机上按了几下,K大帅锅排行榜立即跳了出来。 夏哲宇愣了愣,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回路过乐器店,然后看到新进的架子鼓很帅,便顺手敲了两下,没想到这么一个瞬间都被人拍到了,狗仔队真是无处不在啊! “你不再考虑考虑?我们的薪水可是很不错的!”薛子聪不想毫不容易淘到的看上去也很对自己胃口的美男鼓手就这么消失。 “你们也看到了,我要练网球,很忙。”一想到自己曾经败给了对顾知墨有意思的高阳,夏哲宇就浑身不舒服。 薛子聪还在做最后的挽留,“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记得联系我。” 夏哲宇看了两眼名片便顺手塞进口袋,挥挥球拍又上场了。 “要回去吗?”严然看了看薛子聪。 “我转转,看能不能碰到我的女神。”薛子聪说。 严然皱皱眉头,快步离开。 自从被顾知墨的表哥电到了之后,王维一一直处在一种七荤八素的状态中。当顾知墨出现在寝室门口,一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猥琐画面不眨眼的王维一几乎是以豹的速度冲了过来,用熊的力量抓住她的肩膀,用鹰的眼睛盯着她说:“那个帅锅是谁?” 顾知墨被她摇得眼睛直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维一的问话,“你说谁啊?” “就是那个来接你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人搞定的帅锅哇!!!” 好不容易挣脱王维一激动的钳制,顾知墨抓抓蓬松的头发说:“哦,那个啊,我表哥。” “你表哥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念书了还是工作了家住哪里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顾知墨被王维一丝毫不停顿的问话弄得无语半晌,喜欢她表哥的人从小到大不计其数,也许是智商太高,她从没见过被称为天才世家尚氏有史以来最聪明的表哥谈过恋爱。对于王维一这种腐得快烂掉的女人,顾知墨本想就此忽略的,谁知她竟然罕见执着的拦在自己面前,灰暗的眼睛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辉恳求说:“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哇快告诉我!” 好想扁! 顾知墨攥了攥拳头,努力找回平时的淡定,呼了一口气说:“我表哥叫尚安喆,21岁,尚氏医院脑科主任没有女朋友,喜欢的女生类型不详。” “哦耶哦耶哦耶!!!没有女朋友他没有女朋友诶!!!”王维一绕寝室狂奔N圈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21岁就是医院的主任啊!” 顾知墨不想再看花痴得犹如X姐一样的王维一,那只会让她产生想要杀人的欲望,徐步走开,不想再被王维一牵绊住,顾知墨用种很飘渺的声音说:“表哥智商220,超级天才,不是你YY的对象。” 这句很飘渺的话让神思已经很飘渺的王维一很飘渺的忽略了,现在她整个脑子里只有“他没女朋友他是单身他是自由的他身边的位子是虚空的他也许也在等着自己出现”的无耻念头。 几天后,507的寝室便开始经常传出传出王维一童鞋猥琐恐怖的笑声…… “喂~~” “你是谁?” “我是顾知墨的同学,在宿舍门口跟你见过的~~” “哦,是你啊,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问小墨要的啊,我跟小墨的关系最好了~~”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 “我叫王维一,‘王道’的‘王’,‘维维豆奶’的‘维’,‘唯一’的‘一’!” “王……维一,你有什么事吗?” “我喜欢你啊!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喂?喂喂喂!!喂喂喂!!!哇!挂电话啦!!!” 顾知墨无语飘过。 “喂~~” “哪位?” “我是王维一啊~~~” “……你好。” “你在干吗啊?” “现在有点忙,晚点再说。” “等等,我只有一句话,喜欢你——哇!又被挂掉啦!!!” 顾知墨满脸黑线的路过。 “喂~~” “……” “你已经知道我的声音了对吧!哈哈哈哈,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哇!挂电话速度越来越快啦!!!” 顾知墨可以预见到表哥将自己大卸八块的情景…… “喂~~~” 啪嗒! “哇!连挂电话都这么帅!要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顾知墨真想拧断王维一猥琐的脖子! 在507被王维一搅得乱七八糟的日子里,启优珣找到了一份晚上八点工作到凌晨两点的兼职,还好店里有提供临时住宿的地方,不然要顾及到寝室关门时间的启优珣是不可能在这个点工作的。 K城是全国有名的大都市,物价水平自然较高,启优珣算了算,这个月靠着那剩余的两百来块再加上工资,节衣缩食的话还可以为月底那件重要的事准备准备。 夏哲宇照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KING,老板是薛子聪的酒吧。 让夏哲宇回心转意的原因很简单,寝室里一冷酷男竟然让人大跌眼镜的秀起了十字绣,用他的话说就是“女朋友生日,还是亲自动手比较有诚意”,被问及不会让别人误会他很娘吗,此男一句话就让夏哲宇恍然大悟——只要能让她开心感动就好。 亲自动手比较有诚意。 用爸妈的钱去给喜欢的女生准备生日礼物实在是太没用的表现了。 所以,翻来覆去夏哲宇想到了口袋里的名片,就着手机的灯光,他看到了简洁风格的黑色名片上一个银色的“KING”。 没错,让启优珣和夏哲宇如此重视的月底之日,就是我们的女猪顾知墨的生日,而此时备受重视的女猪正在王维一无尽的YY中饱受摧残。 “你能不能不要做白日梦了,尚安喆那号如来般的人物是你个脑子长霉的家伙能染指YY的吗?” 丝毫不在意季寒晓的讥讽,王维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YY无止尽,YY永流传!我就是YY之神!” “明明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猥琐女,还敢自封神!” 王维一之后的笑声被淡定消磨殆尽的顾知墨秒杀,取而代之的是经久不息的惨叫。 因为不堪忍受她的纠缠,于是就把表哥手机号给了她,以为她会知难而退,谁知她会越挫越勇!就是这样的一个猥琐女看上了自己的表哥,就是自己助纣为虐,让这样一个猥琐女缠上了自己倾慕的表哥! 顾知墨简直想咬舌自尽! 同一时刻,另一个寝室也在上演着“群殴”的戏码,只是这个“群殴”较之更恐怖一些,是残忍的从精神上对别人进行打压,主使人正是以反面形象反复登场的启翼。 启翼很不想住宿舍,但是为了配合夏哲宇的步子,她愣是按捺住了自己的不齿情绪,委曲求全的住了进来。她本来睡下铺,但嫌脏,强行与上铺的高艳换了位子。 在她的墙上,挂着一排单价超过一千的evi's的牛仔裤以及各类昂贵短裙,铺下的折叠衣柜中还有数不清的衣服若干。这个一件内衣就比高艳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贵的女生,从来也没正眼瞧过高艳,除了瞧不起高艳是贫困生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高艳竟然觊觎她的夏哲宇! 高艳从第一次遇见夏哲宇的那个傍晚开始,就已经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他,这是寝室不是秘密的秘密。 竟敢肖想她的心上人,不可原谅! 迎面走来时,用力的撞上去,然后大吼:“你没长眼睛啊!低着头干吗?装出一副可怜样给谁看?你吃石头长大的吗?骨头这么硬!硌死我了!” “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对不起……” “少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你们说,我欺负她了吗?” 启翼大姐头一样的坐在椅子上,左右站着寝室的另外两个女生,启翼财大气粗,平日里两女生沾了她不少光,吃饭购物喝水K歌,无一不是启翼付款,平时启翼不要的随手扔给她们的衣物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坚定的拥护在启翼四周几乎成了她们的党纲党章。 “怎么可能是你欺负她啊!明明是她不对,看到有人进来还挡在门口,门神似的!”女生A。 “就是啊!一看就知道是她的错啊,那么用力的撞上来,是故意报复你还是怎么着!”女生B。 “我……我不是故意的……”高艳瑟缩着肩膀,有点开胶的球鞋一如她的窘迫,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 “开学时不是说好每个星期没人轮流请一顿吗?你到底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女生A咄咄逼人。 “就是啊,你每次吃得倒畅快,怎么从来都没表示啊!”女生B落井下石。 高艳紧张得拽紧衣服下摆,“我……我没钱……” 高艳是贫困生,学费都是靠助学贷款才勉强交清,每月的生活费都是省之又省,双双下岗的父母只能靠推着小车卖混沌为生,还得经常躲着耀武扬威的城管,赚钱十分不易,高艳很多时候能不吃尽量不吃,她还有哥哥高阳在念大二,省出来的钱可以给哥哥多买点东西。哥哥是男生,还要找嫂嫂,应该更讲究一些才是。 至于聚餐的事情,高艳根本不想参加,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回请,但是她刚想拒绝就被启翼一句“怎么?看不起我们?”给堵了回来,不想被孤立,于是努力合群的配合她们的脚步,但最后,她还是被孤立了。 “没钱?我看你就想占我们便宜吧!”女生A继续咄咄逼人。 “就是就是!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种小气巴拉的人!”女生B继续落井下石。 “我……我没有……对……对不起……” 对着一味道歉应战者,启翼很快便失去了兴趣,摆摆手仍是不看高艳一眼的说:“走开走开,看着就心烦!” 高艳如获大赦,泪眼汪汪的就奔了出去。 也多亏这一奔,她出校门就看到朝思暮想的夏大帅锅,他低头看着张黑色名片不知在想些什么,低着头,她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夏哲宇正是为了自食其力的给顾知墨一个像样的礼物,来到了他早先断然拒绝的薛子聪的酒吧,乐队鼓手,听起来也不错。 透过门缝,高艳看到睡眼惺忪貌似老板的高个子男人用力拍着夏哲宇的肩膀,其后又向他介绍了另外两人,看样子好像是要在这里工作了。 退后一步,高艳抬头就看见了旁边的招聘启事。 招聘。 服务员若干名。 要求:相貌端正品行佳,年轻活力干劲足。 月薪面议。 联系人:XX 电话:XXXXXXXX 高艳开始早出晚归,事实上她的去向也没人关心,只是平常总是不言不语的她,每次回来脸上都带着一种让启翼很不顺眼的傻笑,让人不在意都难。 这天她前脚刚出门,启翼后脚就吆喝着两跟班也晃荡着逛街去了。 八栋507里,顾知墨大汗淋漓,愈见升高的温度让她的淡定快要消失殆尽,与抱着电脑看打得火热GV的王维一不同,顾知墨听从很少在寝室逗留的季寒晓的提议,背对着脸颊泛着可疑红晕的王维一,独自看着历年来恐怖惊悚的影片,以求能从心灵上的冰冷抵抗烦躁的夏日。 但是很不幸,她失败了。 无论看多么经典的恐怖片,这个心灵早就习惯淡漠的人儿完全产生不了半点的惊恐情绪。当王维一结束了一个GV片时,她的电脑终于难以忍受的死机了,常年累月逛不良网站的行径,让电脑积累了无数新旧病毒,主机终于英勇的瘫痪了。于是,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想找顾知墨寻求安慰,然后就看到了顾知墨面前的笔记本全屏播放的厉鬼特写,“啊”的持续尖叫一分钟,终于被不堪忍受的顾知墨把她扔了出去。 好热啊…… 趴在笔记本边,屏幕里的鬼手还在她眼前不断的伸啊伸,汗珠滑落,顾知墨在燥热中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棵大榕树,树下的白衣少年面容模糊,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嘴角的笑意。 凉风习习,他对她伸出手,那只手腕皓白修长,手指干净有力。 他说了句什么,但是她没听清。 她刚想伸出手,白衣少年却转身走了。 她抬脚想追上去,却被一阵山崩地裂的敲门声惊醒了,门外响起季寒晓引人侧目的巨大嚎叫:“开门啊!小墨,开门啊!” “我被她扔出来了……”王维一弱弱的申诉声隐隐混合其中。 顾知墨的大脑没有完全清醒,心里还在为那个梦隐隐失落,白衣少年的笑容十分悲伤…… “难道是被贞子抓走了?!” 季寒晓话音未落,面前的门便被打开了,用和尚家兄弟无比相似的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刚才睡着了。” “我在外面热得要死,就差被烤成一片地瓜干,你竟然不闻不问的睡着啦!有没有搞错?!” “滚开。”辛筱洁一挥手,叫嚷的王维一便成一道炫亮的抛物线消失在天边。 顾知墨默然,在人前淑女万千的辛筱洁一进寝室就原形毕露,单脚踏在椅子上,撩起裙子大力扇风着说:“寝室也这么热,要死人了!寒晓,我们安空调吧!” “别把你的大小姐架子摆出来,看着就想抽!别人忍得了,我们为什么就要特殊?” “对啊对啊!”被扔飞的王维一跑了回来,义正言辞的说,“你们两个是豪门之后,更要低调行事!” 一抬脚,王维一又被辛筱洁踢到了阴暗的角落,“不行,太热了!我发现一个好地方,一起去吧!” “不去。”顾知墨和季寒晓异口同声。 “你们姑嫂要不要这么默契啊!”辛筱洁戳戳顾知墨,又扯扯季寒晓,“有帅锅哟~” 季寒晓动摇了,顾知墨无动于衷,但最后,众人还是一起上路了。原因是季寒晓动心了,而担心顾知墨对尚玄烨告密,于是硬是拖着她跟她们同流合污,至于王维一,一听到有帅锅,便踹也踹不走…… 辛筱洁说的不错的地方正是夏哲宇兼职的King酒吧,傍晚酒吧便已爆满,大多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顾知墨一行人混迹其中,貌若天仙的辛筱洁很快便成了场中男生追逐的目标,嬉笑言谈中,顾知墨惊奇的发现,听到帅锅就动心的季寒晓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问她怎么了,她眉头一皱,很坦然的说,什么帅锅,没一个比得上她家的尚玄烨。顾知墨失笑,像她表兄弟那种妖孽一样的货色,怕是世间难求。但不一会儿,顾知墨便发现季寒晓黯淡的眼神辉煌了。 只见沸腾的人群突然静默下来,顾知墨顺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只看到三个笑容可掬面容帅气的男人和一个被人遮住看不清样子的高个男生慢慢走上了场中放有乐器的舞台,期间三个男人频频向人群挥手致意,其中一个还频频飞吻,看得顾知墨头皮发麻。 “快看快看,好戏上演了!”辛筱洁叫起来。 一阵激烈的鼓点过后,顾知墨这才看清那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家伙竟然是主唱,声音清越,干净凛冽,不像其他地下乐团的夸张造型,这个乐团的成员个个都很清爽阳光,给人的感觉十分积极向上。 “咦?鼓手什么时候换了?” 顾知墨一行人随着旁边人的疑问都把视线从主场身上移向了鼓手,然后呼吸骤然停顿,那个,那个不就是夏哲宇吗?! “我上次来还没看到他呢!”辛筱洁的美目因为夏哲宇铿锵有力的动作而变得迷离,她的初恋就是一个音乐才子。 顾知墨从未看过这样的夏哲宇,虽然他一直都很自信,但现在的他是整个灵魂都在飞扬,自由畅快,像太阳一样熠熠夺目。 一曲完毕,全场欢呼。 然后画面就像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的慢放定格,像有某种感应一样,夏哲宇抬头向这边看过来,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顾知墨的呼吸突然紧了一下。 酒吧的场子不大,跳舞的空间更是人挤人,虽然冷气十足,却也比外面凉快不了多少,超级怕热的顾知墨汗水滚下来掉到了眼睛里,朦胧的视线中夏哲宇那么阳光的笑容看起来好悲伤…… 没有打扰乐队忘情的表演,怕热的顾知墨默默的退到人群后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缓缓的闭上眼,激情四射的鼓点声声敲在心房上,攫住心脏的跳动,尽情歌唱。 生命宛若一首惊心动魄的歌。 “我刚看见她走进来了,怎么瞬间就消失了?” 启翼狐疑的看着身边的女生A,“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看错!那个倒垃圾的绝对是高艳没错!” 女生B开始咂舌,“真看不出来她平常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背地里却在这种地方混迹!想钱想疯了么?” 启翼没有说话,因为她在一进门就发现了舞台上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顿时她心里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朗而又细致的愤怒,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高艳总是早出晚归了,为什么她在集体的孤立下还能日日傻笑了,原来就是在这里,她呆在自己追求的男人身边,觊觎着连她自己都很难得到的温柔! 该死的女人! “今天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都我请。” AB对视欢呼,哪还顾得上启翼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你们店里有没有K大的女服务生?”启翼抓过一个男服务生问。 “有一个。”男服务生点点头。 启翼的笑容更冷了,“让她过来为我们服务。” 虽然感觉来者不善,但秉着服务优秀的金子招牌,男服务生也不敢拂了启翼的意思,只得在后间的时候多提醒了高艳两句,让她万事小心。 高艳原本只是一笑了之,但看清来人时,黝黑的脸颊唰的白了,哆嗦了两下嘴唇,高艳很敬业的笑了出来,“请问您们需要点些什么吗?” “哟~你还真在这里工作啊,啧啧!” “有碰到什么有钱人吗?” “你们住嘴。”启翼说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 AB都是很会看脸色的人,很快便又一唱一和的说起来。 “你家就那么穷,需要你在这种地方任人揩油吗?” “这里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高艳弱弱的声音很快被B淹没:“什么任人揩油啊!你当高艳是傻子不会拒绝吗?除非是自愿……” “自愿?哇,高艳,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你们如果不需要东西,我先走了。” “King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启翼的一句话让高艳停住了脚步,King的老板薛子聪是个很好的老板,这里每个人都很好,更重要的是夏哲宇在这里,于是高艳咬咬嘴唇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那您需要些什么呢?” 启翼唇边的笑让高艳不寒而栗,“我没想好,你随便上点酒吧拿手的东西吧。” “好,请稍等。” 高艳拿来的是King酒吧特制的鸡尾酒,是酒吧最畅销的产品之一。可当她刚放到桌子上,启翼手一扬就把它打翻了。 看到启翼嘴边讥讽的笑意,AB两位女生立即不怀好意的叫起来。 “哎呀,你没长眼睛啊!怎么做事的,看!鸡尾酒都洒了!” “就是!哇,还泼到启翼裤子上了!你知道这条裤子多贵吗!怕是你在这里干两个月都赔不起呢!” 高艳吓得惨白的脸上顿时雪上加霜,“对……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负责!你要负责啦!” “对对!对不起谁不会说啊!负责啦你!” “那……要我怎么负责?”高艳吓得快要哭出来。 AB对视一眼,狠狠心说:“当然是跪下来舔干净啦!” “舔……干净……”高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看向启翼,却发现她只是老神在在的含笑不语,高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你……你这裤子多少钱?” “不贵,原价3600,现在打你对折,你就给我1800吧。” 1800……父母辛苦一个月卖混沌生意很好的时候也不过这个数,自己在这兼职每个月也只顾得上生活费,赔不起……她赔不起…… 思绪万千,辗转反侧,高艳泪如雨下,终于还是咬咬牙,慢慢的弯下了双膝…… “起来。”胳膊被上拽,高艳在一股强大的力量中被拉起,愕然回头,却发现那力敌千钧的对象竟然只是个瘦弱的小女生。 “都是同学,你们犯得着这么对她吗。”顾知墨的声音又冷又平静,却在喧嚣的音乐声中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 顾知墨知道他在这里,连那个微不足道的高艳也知道他在这里,偏偏就是她不知道!偏偏就是没有告诉她!启翼老神在在的表象很快就因顾知墨的出现而瓦解,“关你什么事!” “我看不下去。”刚坐下,顾知墨就看到了冲进来的启翼一行人,本来想井水不犯河水,可看到她们明显针对高艳而设计的侮辱事件时,顾知墨正义的小宇宙再也按捺不住,哗啦啦就燃烧了起来。 “那好,你竟然这么看不下去,那你帮她赔啊!原价!” “我赔就我赔。” 启翼气噎,早在她踏入K城之前,家里就让她了解了这里富二代富三代富几代的资料,她忘记了顾知墨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尚氏集团的支撑,就算不是继承,那也是直系亲戚!而且尚氏的旁边还有一个即将联姻的皇家帝都,与尚家二少爷如胶似漆的唯一继承人季寒晓…… “赔什么呢?”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察觉顾知墨不见了,回头就发现她站在这里安抚一个哭女,赶过来才看到被人遮住的启翼。果然有她在的地方就别想安生啊!季寒晓对她的厌恶级别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算了,我们走吧。”顾知墨不想事情闹大,对高艳不好,于是想息事宁人,自己当回冤大头算了。可她不了解季寒晓以及旁边“淑女”万千的辛筱洁,她们,从来都不是会吃亏的主。 “别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辛筱洁最怕无聊了。 季寒晓,皇家帝都唯一继承人,这个城市最大的富商之一,辛筱洁,餐饮界龙头独女,不仅不能得罪,还要巴结。 启翼衡量再三,终于还是扬起漂亮的小脸笑道:“没什么啦,刚刚出了点小误会,现在都解释清楚了!我不小心把酒洒了,弄到了自己身上,没事,回去洗洗就好!” “那我刚刚还听到赔什么的……” “误会!绝对是误会啊!没关系了!”启翼说着还“友善”的搭过了高艳的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表演完的夏哲宇走了过来,刚才他就发现顾知墨不见了,没想到这么一会功夫她就陷入了一场纠纷,看清纠纷的始作俑者,夏哲宇下意识就烦躁了,“你来干什么?” 这句话成功的击碎了启翼友善的假面,推开高艳,启翼立即愤怒:“为什么我不能来?!” “你当然可以来,只是我个人不欢迎而已。” “夏哲宇!” “小墨,你没事吧?” 虽然很多次看到夏哲宇从对别人冰冷的态度转到对自己温柔的样子,但顾知墨从没像这次这样情绪跌宕起伏,甚至是带点欢喜的成分,对上那双靡丽的桃花眼,竟然清晰的感觉到速度加快的心跳……是因为暧昧的灯光么?摇摇头,顾知墨回答了夏哲宇的话,也甩开了自己多余的念头。 得不到回应的启翼愤怒又暴躁,偏偏又不能在季辛两大财神面前失态,只得螓首一摆,快速的离开了酒吧,女生AB赶紧也跟了出去。 “顾知墨,谢谢你……”泪落连珠子的高艳声音颤颤巍巍的。 顾知墨摆摆手,“不用谢我,也没帮到什么。” 高艳感激的点点头,看向一直盯着顾知墨的夏哲宇时,眼神立即羞怯了起来,“也……谢谢你……夏哲宇……” “干吗谢我,那女人就是个疯子,以后你离她远点。” 害羞的点头。 “哇!女神!” 乐队的主唱薛子聪出人意料的叫起来,喧闹的人群骤然寂静。飞快的跳下舞台,薛子聪在严然和蓝帅诧异的眼神中,拨开不明所以的众人,径自来到顾知墨的面前,抓起了她……旁边东张西望的猥琐女王维一的手…… “女神!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女神你了!” 女神…… 众人瞄瞄猫着腰朝左右帅锅偷笑的王维一,实在想不出她身上除了猥琐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第13章 恋爱初体验 离开酒吧后,启翼甩开了AB两个马屁精,直接来到了启优珣打工的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几乎是没有任何踌躇的,启翼拽着启优珣就走到了店外。 启优珣看着启翼不善的脸色,小心的说:“有什么事吗?店里现在很忙……” “你那个下贱的妈不是想嫁到我们家吗?” “……” “你不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到顾知墨的面前吗?” “……” “好!我都答应你!无论是让那个恶心的女人嫁进启家,还是让你风光的做启家少爷,我都答应!” “……” “只要你追到顾知墨!你不是喜欢她吗?只要你追到顾知墨,让她再也不能和夏哲宇在一起,我统统都答应你!” 尽管启优珣很想大声的拒绝启翼的提议,他本来就喜欢顾知墨,他不想简单的爱情带上阴谋的色彩,可是也正如启翼所说,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她旁边。 这样不仅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可以帮妈妈完成心愿。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这么难受呢? 晃了两下,启优珣有点头晕,最近一直上夜班,睡眠严重不足,苍白的脸颊几乎透出一股不健康的淡青色,果然是累了呢…… 马上就要发工资了,挺过这两天就可以帮顾知墨买生日礼物和蛋糕了……今天中午也不吃了吧,反正他身上的肉多着呢…… “优!” 启优珣一惊,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顾知墨,她刚剪了头发,短短的显得有点毛刺,在奔跑中一上一下的很是可爱。 忍不住,启优珣又脸红了。 “吃饭了没?”对启优珣一见到她就喜欢脸红的表现,顾知墨就像这句问话一样习惯。 “没……没有。” “好热,坐在食堂会死人的!学校对面新开的自助餐听说不错,我们去吃吧!” 每次面对木讷的启优珣,淡漠的顾知墨总会显得比较活泼,也许这就是磁场的互相作用与……吸引。 顾知墨是听总喜欢到处吃吃喝喝的辛筱洁的介绍才拉启优珣过来的,这家自助餐小店装潢的确干净简洁,给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感觉。自助餐每人45块,只要你能吃,把这里吃空也没关系。顾知墨刚掏出钱包,就看到启优珣已经利索的把钱递了过去。 “出来吃饭,不能让女生掏钱。”他说。 顾知墨笑笑,也没有多说,男生的自尊有时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好在她不是害羞斯文的女孩,早前就被称作金刚怪物的她,胃当然也是金刚怪物型的。一拿到餐盘,她就把形象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人边风卷残云边对抽空对一旁的启优珣说:“你这么瘦,一定要多吃点啊!我们得把本全部捞回来!” 启优珣点点头,对于顾知墨,他一向缺少免疫力。 顾知墨也真如她所说,毫不客气的累了一大盘子,正当服务生担心她迟不了又要浪费了时,就看到这个瘦小的女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灭了盘中所有的食物,并且还没来得及擦嘴,便又投入到新一轮的“抢食”中…… 启优珣吃得有点慢,惹得顾知墨频频抬头,无法用塞满食物的嘴巴声讨,只得用黑白分明的大眼进行强烈谴责,唬得启优珣越吃越快,恨不得连盘子也吞下去。 看到这样的启优珣,顾知墨停下了大快朵颐的动作,有时候他的听话会让她特别心疼…… “怎么了?”好不容易消灭完了顾知墨不断给他累积的“宝塔”,抬头就触碰到她发愣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突然觉得那视线有点他渴望的情愫在涌动…… 回过神,顾知墨又恢复了惯常的淡笑,“我在想……竟然你这么能吃,就再吃一盘吧!” 就这样,在顾知墨不断的怂恿下,出门后的启优珣简直感觉自己变成了挺着大肚腩的中年大叔。 “好饱啊~感觉怎样?” 一直捂着嘴巴的启优珣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说:“好……好想吐……” “给我憋着。” 说完顾知墨就后悔了,因为听到这话,启优珣还真努力的憋住,不让自己反胃,乖巧的样子让顾知墨说不出的难受。 散了一会步后,两人坐在了学校湖边的长椅上,前后都有如丝缎一般的柳条轻抚,倒也凉爽自得。顾知墨习惯性的望向乌云的蓝天,那里就像多年前某个发呆的午后一样,从来不曾改变,只要一抬头便可看见,无法复制的从未离开的陪伴。 “诶,优。” “嗯?”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不自由?” “……” “我总觉得你在努力的压抑悲伤……是我的错觉吗?” “……你想多了。” “是吗……” “……嗯。” 这天加上水钱,启优珣正好用了一百,省钱计划由此被打乱,注定了他之后的几天不能吃好饭。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说:“没关系,我身上肉多,我很胖……” 而在启优珣挨饿的这几天,其他人也不停的在自己的命运轨道上奔跑。 薛子聪自从那日见过王维一之后,本来就经常在母校K大晃悠的他,现在更是成了里面常年盘踞的一块石头,有事没事就守在八栋下边,抱着吉他对着五楼507唱着自编的《女神》,简直就像康师傅冰红茶广告里面那个在女生宿舍楼下不屈不挠的男生,不同的是那个男生受到的是打压,而他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崇拜。 人帅就是一件好事。 要是换在以前,有个帅锅对自己如此倾心,并且还像自己小说里写的那样忠贞不二,王维一肯定在梦中都会笑傻,可是只怪薛子聪时运不济,出现在艳丽横生的尚安喆之后。 一克拉的钻石和一百克拉的放在一起,你会选择谁? 王维一毫不犹豫的踏上了追赶一百克拉的道路。 不止好奇心强烈的季辛二人,就连一向缺少好奇心的顾知墨也很讶异,为什么各方面还算优秀的薛子聪会对这么一个猥琐不堪的女人动情成这样,薛子聪很善良的解答了她们心中的疑惑。 “有一天下大雨,我在车里等红灯,面前正好有一辆拉煤的板车经过,拉车人骨瘦如柴,拉得青筋都暴起来了,很多行人厌恶的避开,只有王维一……”薛子聪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神悠远做回忆状的说,“当时我只觉得一道纯洁的光芒闪过,一身白衣宛若天使的小一一扔掉雨伞,不顾风雨的帮拉煤人推车,我立刻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和拉煤板车都不见了……” 顾知墨想起是有那么一天,淋得跟落汤鸡似的王维一一身黑渍的跑回寝室,一边脱衣一边咒骂天气,很难和薛子聪一厢情愿的“纯洁”沾边,因为难洗,王维一自那以后就再也没穿过白色衣裤…… 手机响起,顾知墨看看屏幕,是夏哲宇。不知道是不是兼职的鼓手工作很忙,顾知墨已经有几天都没看到他了。 “小墨,你今晚能来一趟King吗?” “有事吗?” “不是有事……我是说你一定要来,就这样。” “肯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嗖”的一声,猥琐的王维一再次被辛筱洁抡到天际…… “惊喜?”看看手机,备忘录上的日期跳动,原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啊…… 启优珣终于拿到了人生以来的第一份工资,顾不得填饱几天都处于饥饿状态的肚子,启优珣没有丝毫踌躇的跑向这段时间一直流连的玉器店。 那是一颗没有任何雕饰的玉石,简简单单的椭圆形,宁静而又美好。启优珣第一次碰到它时,还能感觉到它身上暖暖的温度,就像她一样,在不经意间总是简简单单自自然然的就给予了他温暖…… 天然去精琢,温润含光华。 玉石最适合她了。 相对于学生,尤其是启优珣这种被截断了经济来源的学生来说,这是不菲的价格,可启优珣眼皮也不眨的就付上了全部的工资,还有新款手机廉价出售的大部分资金,剩下的一点钱他则又用大部分订做了生日蛋糕。 做好这一切之后,启优珣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口袋里为了方便联系而临时买的一两百块的诺基亚震个不停,看到名字启优珣的眼神就开始阴霾了。深吸两口气,启优珣按下了接听键。 “今天晚上夏哲宇会为顾知墨举办生日宴会,很有可能当场表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启翼的声音又冰又冷。 “……” “你不说话也行,今晚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和你妈的命运绝对完蛋!” 随着手机里的忙音,启优珣的好心情也随之消失殆尽。 夏哲宇会帮她办生日宴会…… 这是正常的吧,他也喜欢她,而且他家境那么好,有那么疼他的爸爸妈妈…… 夏哲宇会向她表白…… 那…… 启优珣慢慢垂下眼帘,苍白的脸颊在阳光与树影的交错下,浮现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高二那个被母亲陈怡搅局的午后,她被夏哲宇牵着从自己面前离开,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突然消失。这期间夏哲宇的变化非常明显,他起先是暴躁,看谁都不爽,后来终于接受了她离开的现实,慢慢的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开始静下心疯狂学习,让周围的老师和同学大吃N惊,只觉得他是不是受了刺激脑袋秀逗。只有启优珣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她的不辞而别,他们的理智都有些瓦解,在临近崩溃的边缘自我安慰的找到另一种决心,并且抓住不放。 那两年是启优珣最难熬的日子,即使是在被启翼带领的哥哥弟弟们欺负的时候,他也没这么难受过。 夏哲宇基础差,学得很努力也很吃力。 他的脑袋差,学得更努力更吃力。 高考发挥他近乎优秀,满心喜悦的报考了K大,却在半路被妈妈截下,直接改成了D大,高考放榜的时候,他毫无悬念的被D大录取,却难受得几天都说不出话来。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K大,好不容易见到了她,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不! 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那是一棵很大的榕树,郁郁葱葱的几乎遮挡了整片天空。树下站着一个白衣少年,面容模糊,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嘴角的笑意。 凉风习习,他对她伸出手,那只手腕皓白修长,手指干净有力。 他说了句什么,但是她没听清。 她刚想伸出手抓住白衣少年,手机铃声却疯狂响起,顾知墨疲惫的皱皱眉毛,睁眼才知自己从中午睡到黄昏。 号码不认识,以为又是某个产品推销的电话,正想搪塞两句过去的时候,那边却显然比她更了解先声夺人的技巧,在她接听之时便立即说道:“启优珣在九号公园等你,不信的话可以不去,但不要后悔。” 深知多说无益的道理,对方很快挂了电话。 是启翼。 她为什么会向她打电话主动告知启优珣的事情?太不寻常了…… 可是想到那句“不要后悔”,顾知墨还是洗漱一下,快速的出了门。 今天寝室也不正常,平时这个点几乎都会在寝室出现的季辛二人不仅不在,就连终年像雕塑一样不偏不倚的杵在电脑前边的猥琐王维一也不见了踪影,犹豫了两秒,顾知墨还是朝启翼说的九号公园走去。 九号公园离King酒吧不远,就算是被启翼耍了,也不会特别影响她等下去King的行程,这也是顾知墨如言来到九号公园的原因。 夜晚的九号公园很静,不过如果你留心,就可以看到黑暗中一对对互相依偎的身影。顾知墨来到启翼说的大树下,这么好的位置没人盘踞真是稀奇。顾知墨笑笑的坐下,随之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概。 启优珣不在这里。 晚风很柔,白日里聒噪的蝉鸣在此时也变得异常婉转。 想起夏哲宇的邀约,顾知墨抓抓短发站起,刚走开两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启优珣便站到了自己面前,清丽的面容在黑暗中苍白得惊人。 启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又打来电话说顾知墨会在九号公园等他,如果赶不到的话,她可能就会去见夏哲宇了。 当时启优珣在距离K大有一段距离的蛋糕店,而九号公园则在K大的另一边,付完蛋糕钱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打TAXI,于是只得提着蛋糕一路疯狂奔跑,想到夏哲宇会对她告白,他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也不敢停下来。 借着公园昏暗的灯光,远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轮廓,当下心里一暖,也不管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一个趔趄就挡在了那人面前。 “对……对不……起……我来……来晚了……”半晌,疲惫不堪的启优珣才断断续续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几日不见,启优珣更瘦了,本来就小的脸蛋硬是缩了一号,显得本来就大的眼睛格外的突出,如果不是额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和眼中清澈的光华,他整个人就像是虚而不实的SD娃娃。 “你这么急有什么事啊?” “我……我……” 启优珣磕巴了半天仍旧累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得指指身后硕大的盒子,顾知墨只知道他提了个大东西,他将盒子提到她面前后,她才知道原来是个蛋糕盒。 “生……生日快乐。” 他的发丝凌乱,好几缕都搭在了不断渗汗的光洁额头上,苍白的脸颊因为奔跑后的缓冲而变得异常的红润,嘴唇却惨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本来就大的眼睛闪烁着透彻的清辉,顾知墨的视线定格在他递蛋糕给自己的手上,干净修长,瘦削苍白得让人心疼。 见顾知墨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启优珣开始心慌,顾知墨是个很聪明的女孩,难道说她已经发现了启翼叫她来九号公园见他的意图?正当启优珣惊疑不定的时候,顾知墨接过了蛋糕,硕大的盒子被瘦小的她提在手中,画面显得有点滑稽。 “谢谢。”她轻声说。 启优珣卡在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原处,想起启翼说的话,启优珣忍不住的鄙视自己,可联想到顾知墨和夏哲宇在一起的画面,又忍不住的心痛。终于还是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启优珣眼神有点躲闪的说:“我们来点生日蜡烛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顾知墨没有注意到启优珣的异样,仍是轻笑着“嗯”了一声。 将蛋糕放在一旁的长椅上,顾启二人分坐两边。刚打开盒子,启优珣就傻眼了,由于一路奔跑和冲撞,原本可爱又漂亮的蛋糕已然变得面目全非,有两朵花干脆飞到一边,极其丑陋得搭在盒壁。 “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 “蛋糕坏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蛋糕!” 启优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对上顾知墨含笑的眼睛,脸才不自觉的红了一下。 他一路跑来,心急如焚,风驰电掣,撞了多少人,跑了多少路才会那样气喘吁吁的赶到自己面前,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一句,就那么直直的把手中的蛋糕递到自己面前,在汗珠滚落了一串又一串时,才惶惶然的说出一句“生日快乐”。 她何德何能让他执着至此? “真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生日蛋糕!”顾知墨柔和的音调让启优珣发怔,“我们来点生日蜡烛吧。” 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细小的生日蜡烛,启优珣迅速剥去包装,将之递与顾知墨。 “一起点啊。”烛光中,顾知墨眼中的星光不灭。 不知道顾知墨许了什么愿望,闭上眼睛还一直微笑的她,小小的脸上有种不容忽视的光华。 吹灭蜡烛,启优珣想起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赶紧摸摸口袋,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因为启翼临时打来的电话而被胡乱的塞入口袋,此时皱巴巴的让他汗颜得拿不出手。 “怎么了?”发现启优珣欲言又止的样子,顾知墨问。 “那个……”掏出礼品盒,启悠珣的笑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礼物变成这样了……” 礼品盒的包装纸略显残破,盒子也完全变了形,顾知墨淡然接过,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恬静的笑容渐次扩大,那是一枚很小的玉石,用红线编织的手链从其间穿过,通体剔透,在黑暗中闪着温润的光泽,不骄不躁,不浮不妖。 纯洁宛若处子,清高犹如莲花。 “能帮我戴上么?” 顾知墨的喜悦如此明显,启优珣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当下头点得如捣蒜一般,修长的手指在碰触到顾知墨体温偏高的手腕时,心颤不已。 “谢谢你,我很喜欢!” 顾知墨话音刚落,煞风景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夏哲宇打来了,顾知墨停顿两秒,按下了接听键。 “你怎么还没来啊?” “我有点事。” “快点来啊,等着你呢!” “不要去。”说话的是从手机铃声响起的那刻就开始高度紧张的启优珣,他抓着顾知墨的手,大眼里的惶然一目了然。 顾知墨静静的看着他,正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又听到他一字一句的重复说:“你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 手上的力量有点虚弱,轻颤中带着恳求,那种希望渺小又不容忽视。微凉的晚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来又穿过去,一只萤火虫乘风而舞,照亮了启优珣眼里隐藏至深的情愫。 “留在我身边。” 漫天的星光像是刹那被点亮,直直的倾泻下来,遗落一地光辉。在很久很久之后顾知墨还记得那个让夜都停止呼吸的浪漫夜晚,以致于在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事情之后,每每想起,她还是不后悔当时做的决定。 “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去了。”顾知墨对手机那边的夏哲宇说。 顾知墨能感觉到启优珣的感情,以前她以为是错觉,可事实证明,这些一只都是存在的。不想再去追究他曾经的否认,也不想去想他为何放弃了K大,现在,她只想真真正正的给彼此一个机会。 心情早就决定了一切,也该明朗化了。 “你喜欢我。”没有小女生娇羞的委婉,也没有熟女精明的试探,顾知墨以她淡然的方式,直接陈述启优珣微妙的心情。 “我……我……”启优珣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抓住顾知墨的手让她不要走,现在面对她的陈述,脸红的启优珣摹地无地自容。 “你喜欢我。”顾知墨又平静的陈述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是笑出了声。 “我也喜欢你。” 原本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接话的启优珣在听到顾知墨更为平静的这句话时,绯红的情绪骤然停顿。缓缓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笑得欢畅的顾知墨,在这个角色完全颠倒的场景里,她用完全不能称之为告白的平静语气又陈述了一遍,“嗯,我也喜欢你。” 启优珣呆滞了,那感觉很魔幻,好像前一晚还在饥寒交迫的乞丐,第二天突然捡到一张五百万的彩票一样惊悚。 “你……你真的喜欢我啊?” “嗯对啊,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 “你没有话要说吗?” “……吃蛋糕……” 看着启优珣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找蛋糕附带的小刀,顾知墨没忍住,噗嗤两下的就笑喷了。公园的顶上不知是谁爆破了烟花,一束束一丛丛一朵朵的冲上天空,在漫天星光中短暂而又华丽的做了回主角,璀璨的记录下了一生。 烟火的光华在仰起的脸上明灭,启优珣望向顾知墨黑白分明双眼中的绝美辉煌,像为了镌刻某种记忆一样,轻轻的说:“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完成了启翼的任务让她收到了想要的效果,总之第二天启悠珣的妈妈陈怡就在电话里喜笑颜开的通知启优珣账户解冻。启优珣并没有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不再受饿,而是延续着这一个月来没吃早饭的习性,早早的爬下床,不顾寝室同学的抱怨,失魂落魄的在寝室里走来晃去。 好像要拿牙刷吧? 不对,还是先拿毛巾? 呃……刚才想什么来着…… 就这样在寝室来来去去了大半个钟头,最后情不自禁的出了门,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八栋楼下。 来这里干吗? 就那么想见她吗? 见着她说什么? 简直就像神经病,赶快走吧! 启优珣大脑的指示显然在中途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截断了,因为他的脚根本不受控制的钉在原地,被人不小心撞了都不会移位,仿佛他可以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毫不在意进出女生充满粉红气息窥视的目光,启优珣的眼睛自动过滤掉了周围的一切,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像拨开重重迷雾一样的出现在视野,他的身子才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 看到脸颊骤然通红的启优珣,顾知墨有点惊讶,“你站这里干吗?” 启优珣眼神躲闪,连脖子都开始红了。 “等我啊?” 本来是顾知墨无心戏谑的一句话,却让启优珣瞬间乱了方寸,“我……我只是路过,不是……我是来吃饭……听说女生食堂这边好吃,就想等你吃饭……我是说请你……” “好啊,有白食不吃白不吃。” 顾知墨欢喜的朝一边蹦了过去,其实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可看到启优珣局促的样子,明知道是他临时胡乱扯出来的理由,她还是一扫阴郁的心情,很捧场的走到了前面。 昨晚快到宿舍楼锁门的时间,顾知墨才回到寝室。不同于往常的鸡飞狗跳,寝室里终年开着温玉暖床画面的王维一的电脑也是神奇的一块黑屏。季寒晓、辛筱洁和王维一三人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阴森森的坐在黑暗中,不言不语的像是在进行某种精神沟通。 顾知墨按下电灯开关时,三人的视线很密集的集中到了她身上。发现她表情中的轻松和眼神中的甜蜜,辛筱洁率先进了卧室,平时最聒噪的王维一竟然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默默的转过了身,只有表弟妹季寒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很久过后顾知墨才知道季寒晓所指的意思,原来她是担心自己不仅放了夏哲宇的鸽子,还和启优珣夜不归宿…… 一整个晚上,寝室都很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喜好宁静的顾知墨却极其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好像所有的声音和表情都被吸入了一个黑洞,让人惶恐不安。直到早上,这种古怪的气氛还在蔓延。 难以忍受这种明显具有针对性的无声抗议,顾知墨洗漱完毕就走了出来,正好碰见了在宿舍楼口发愣的启优珣。 两人买了两份牛肉拉面坐到角落,挑出了两根香菜的顾知墨简直想要翻脸,平时她很淡漠没错,可碰到这种让她再三提醒却还是出现在碗里边深恶痛绝的食物,她还是会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抓狂! 香菜的叶子很碎,有的干脆粘在筷子侧面不下来,甩了几下没甩掉后,顾知墨很影响形象的将之丢弃,重新抽出两根筷子继续与游击战的细碎香菜抗争。 “你吃我的吧,我的香菜都挑出来了。”启优珣将面前的面碗推给她,神奇的看到了她的眼睛从红色转为通透…… “哦,谢谢。”也不客气,顾知墨拉过面碗低头就吃。 启优珣则像个小学生一样双手双脚并拢的盯着顾知墨推过来的面碗,眨巴了两下大眼就是没有动筷。 “我没有动,你快吃吧。”顾知墨在吃面的间隙抬头说。 “……” “……好吧,我承认刚才喝了一小口汤,没有吃面哦!真的没有!” “……” “……哎呀,我真的要疯了!对!没错!你盯着的那根留有矩形印记的面条是我咬的!我就咬了那么两根,然后就吃到香菜了!没骗你!” “……不是……” “……” “……我在想,我们这样是不是算交往了?” “噗”了一声,顾知墨庆幸自己没有吃面,不然就这动静,那细小富有韧性的面条还不从鼻孔喷出啊!也许是知道自己不管什么样子启优珣都不会介意,顾知墨在他面前从不遮掩,几次三番的脱下了淡漠的外衣,秉着突然兴起的想逗一逗他的心理,顾知墨凝住表情,斩钉截铁的说:“你在说什么啊,肯定不算啊!” 几乎是瞬间的,启优珣腼腆的表情唰地僵硬,“不算……吗?” 深知他不经逗的单纯性格,顾知墨又笑喷了:“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以为我会随便说出那种话吗?” “……” “我喜欢你啊。”本来是情侣间很神圣的一句话,在顾知墨口中听来却觉得轻松自然,但又不显得随意和轻佻,总之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信服了。 启优珣终于感受到了心情在过山车一样的高度中起伏的难受了,一下子谷底,一下子高峰,又晕又享受。 “我……我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 “我说喜欢你。” “什么?” “我喜欢你!” 骤然拔高的声音在人群还未聚集的偌大食堂来回激荡,启优珣傻了,顾知墨满意的点点头说:“嗯,知道了,本宫允许你来喜欢。” 启优珣还想说点什么,却见一道黑影夹杂着凉风闪过,面前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的拉面立刻被掀了个底朝天,谁也没想到始作俑者竟会是那个平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高艳。 “顾知墨,你给我出来!” 启优珣刚想发火,被顾知墨一把按住,摇摇头,顾知墨说:“我来解决。” 跟着变身为超级赛亚人的高艳走出食堂,顾知墨的眼神很淡定。 “一大早就跟启优珣在这里打情骂俏算什么啊!”高艳的怒火让路人退避。 顾知墨对高艳的印象还是蛮好的,此刻对她劈头盖脸的责骂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在她宛若“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的争议眼神中,淡漠的说:“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顾知墨不痛不痒的表现更加激怒了高艳,“是!没错!你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所以你就有权去伤害哲宇吗?” 果然是这样……能让那么羞怯的高艳化身披荆斩棘正义使者的原因,顾知墨一开始就猜到了爱情,只不过没想到她会为夏哲宇做到这一步。 “你知道哲宇昨天等了你多久吗?看你的样子就不知道一夜有多难熬吧!哲宇为了你的生日,即使不愿意却还是去King做了鼓手,就是想用自己赚的钱为你庆生!在你生日头一天,他就包下了整间酒吧,一个人在里面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就是为了帮你布置party!你一句‘不来’就让他这个月以来的所有心血付诸东流!”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顾知墨不以为然的态度让高艳啼笑皆非,“这就是你对哲宇一个多月以来的心血的反应?!” “那你想要我什么反应?感动落泪?悔不当初?痛心疾首?” 顾知墨太过平静的语气反而让高艳发不出火来。 “人们往往只关心他在意的那个人的喜怒哀乐,有谁真正注意到周遭人的悲伤?高艳,你在意夏哲宇无可厚非,但没权利让人人都按照你的想法走,我的心只有一个,只能给一个人,我给了启优珣。伤害到夏哲宇我很抱歉,但不可避免,不是任何心意都能得到回应的,你明白吗?” 明白,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种事情高艳比任何人都明白! 因为知道不是任何心意都能得到回应的,所以她从来也不敢让夏哲宇知道自己的心意,从来都只是默默的守在一边,只要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心满意足,那样如谪仙一般的人儿,不是自己配得上的。心意无法传达,却总想为他做点什么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于是她一改往日的怯懦,近乎无理的冲到顾知墨的面前大声责问,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甚至是丑陋,搞不好还会被夏哲宇讨厌,可是一想到夏哲宇落寞的样子,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为他鸣不平!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对这样美好的人儿的心意视而不见! 鼻子一酸,还是不善强势啊!高艳苦笑着边摇头边落泪,“我只是……我只是心痛,很心痛!他等了你那么久你却说你不来,准备了那么多的烟火一个也没派上用场,你不知道他一个人点烟花的姿势有多寂寞……所有烟花放完了他还在等,老板,乐队其他成员还有你表弟,寝室里的姐妹都走光了他还在等,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你却还是没有来!他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只眼睛通红,你能想象说‘怎么这么快就天亮’的他的心情吗?!” 原来昨晚她和启优珣在九号公园看到的烟花是这么来的啊…… “高艳……” “我只是难过……只是为他感到难过……”高艳泣不成声。 湛蓝如洗的天空万里无云,顾知墨眯起眼睛有点难以忍受明晃晃的光线,“对不起,我选择的是启优珣。” 不理会高艳骤然加大的哭声,顾知墨面色凝重的走进了食堂。 高艳这一闹,很快便在女生这边传开了,不认识的还好,认识的争相八卦今天的情形,更甚者直接误传说高艳不满启优珣被抢,单挑顾知墨,最后败兴而归,哭得稀里哗啦。经过AB两位大喇叭女生的传播,启翼很快便得知了“胆小女为爱爆发”的故事,虽然对象换成了她不承认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启优珣,但是她冷笑一声,还是很肯定的知道了传言的最大纰漏,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让高艳反应这么大的男生绝对非夏哲宇莫属。 竟然敢为了夏哲宇这么嚣张,这么明目张胆的喧哗!绝对是不想活了! 第14章 注定是绿叶 夏哲宇没了工作的精神,老板薛子聪特许他放假两天,说着说着竟然最后干脆宣布酒吧歇业两天,全体成员好好休整。没了晚上的兼职,高艳也不想在孤立她的寝室呆下去,现在她的心情十分低落,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承受更多的压力。想到晚上每每都是父母卖混沌生意的高峰期,高艳收拾了一下便回家了。 昏黄的小灯泡在竹竿上晃晃悠悠,盛夏里的小推车仍然热气蒸腾,高艳的父母在小推车前手脚麻利的招呼着,不想高艳跟着受热,老实巴交的父母一个劲的劝她回家休息。没有理会父母的推搡,高艳固执的站在一旁帮忙递混沌收钱。知道赶不走高艳,两老在心疼的同时更多的是欣慰。 高艳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表面跟没事人一样,可稍不经意就眼睛发直,好几次都差点找错了钱。高家两老看着蹊跷,可生意太忙一时又顾不上,于是原本平息下去的“驱赶”念头再次活络到了嘴边。 “艳儿,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你爸就够了!”高艳妈说话间,一串汗水溢出脸上的沟壑。 高艳看着心疼,“没事,妈,您就让我帮会吧!” “艳儿,听你妈的,快回去吧,我看你好像也挺累的。”高艳爸在煮混沌的间隙说。 “我不累,没事。” “回去吧!” “怎么?这么早就不做生意了?” “当然不是——”高艳刚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说这话的正是她避之不及的最喜排挤她的启翼,她的身后毫不例外的跟着AB两个喜好占便宜的女生。 不明就里的高家父母看到客人上门,赶紧带上亲切的笑容,习惯性的擦了擦已经很干净的小推车说:“哎呀小姑娘真是漂亮,要吃点东西吗?” “这是什么?”启翼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指保持相当距离的点了点推车上块状的小混沌。 淳朴的高家父母没有在意启翼的鄙夷,用他们贯有的热心肠介绍说:“这是混沌,是K城有名的特产,我们家在这一带都是很有名的!” “连个店面也没有,整天推着小车躲城管,有名什么的是你在撒谎吧!”女生A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侧着身子连正眼都没瞧一下车上的混沌。 高家父母还没发现来者不善,高母还在呵呵笑的戳了戳老头子,怪他不够谦虚,“虽然我们家没有店面,但是味道绝对不是吹的!姑娘们试一下就知道了!” “买了之后就算不好吃我们也没辙啊,还不是浪费了钱!谁知道你这里是不是用了地沟油!”女生B开始跟A一唱一和,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她们的配合已经渐渐达到了一个境界。 高父最自豪的就是他做混沌的手艺,听到质疑声,立即就有点激动了,“我虽然是小本生意,但是卫生你们可以绝对放心!我现在就煮你们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高艳攒紧手指,抿紧嘴唇生怕她们再说出什么伤害父母的话,所幸煮混沌的期间,启翼一直没说话。正想着她们马上就会离开的高艳,万万没有想到在混沌盛起被高母递到她们手上的那刻,启翼斜睨着飘着绿油油葱花的纸碗,哼了一声说:“这个多少钱?” “这个是瘦肉的,五块钱一碗。”见启翼不接,高母以为她怕烫,赶紧扯了几节卫生纸垫到碗底,又递了过去。 启翼看都没看,直接从钱包里搜出一张百元大钞说:“给我二十碗。” “二……二十碗?!”对高家父母来说,这是一笔大买卖,高父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二十碗?” “叫你煮你就煮。”将一百块拍在小车上,启翼看向一边不再言语。 女生AB开始捂嘴,嗤嗤的笑。 高艳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又无法对父母表达对方不明的恶意。 对视了一眼,高家父母吆喝一声,立即默契的分工煮混沌。二十碗在小推车的一个锅里煮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老忙和得汗水湿透了衣襟,高艳在一旁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接触到启翼冰冷的视线后,更是没由来的手脚冰凉。 当煮完最后一碗的时候,启翼很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说:“我突然不想吃了,你们想吃的话就拿吧。” 虽然有点饿,带为了表现出坚定拥护在启翼身旁的忠诚样子,AB立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斩钉截铁的说:“不!我们也不饿!不吃了!” “那好,我们走吧。” “等等!”抹了把额上的汗水,高父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这些不是你要的吗?” “我突然不想要了。”启翼笑得谦和有度,那样子就像一个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 “这么多,你怎么能不要呢?”高母也开始着急起来。 “这些都是我付过钱的,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没有当你们的和混沌倒掉已经够意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倒胃口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吃吗?” “够了,启翼!”一直忍气吞声的高艳终于爆发了,“你无非就是看我不顺眼,干吗在这里侮辱我的父母!” “在商言商,我照顾你父母的生意,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我们不需要你的照顾!” “可是你爸妈刚才听说我要二十碗都很高兴呢!” 高家父母这才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原来这小姑娘这么折腾他们就是因为跟自己疼爱的女儿有矛盾啊!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跟他们一样,高艳是个老实单纯的女孩,是绝对不会主动跟别人为敌的,看来这个女孩似乎是一直在欺负她! “钱拿去,我们再穷也不稀罕赚你的钱!”高父一巴掌将百元钞票拍在了车面上。 启翼微微讶异,“拿着吧,一百块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我可不想别人说我吃东西赖账!” 绕过小车,高母将钱塞到启翼手里,微扬起沟壑纵深的脸庞说:“我们人穷志不穷,这钱你拿去,二十碗混沌就当我们煮着自己吃!” “艳儿,走!今天撞上瘟神,生意也坐不下去了,回家好好休息!”高父说着招呼起高母收拾摊子。 高艳抹抹眼睛,使劲点头“嗯”了一声。 看着再也不理自己,完全当自己是空气的一家人,启翼漂亮的脸上阵青阵白,“高艳,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靠近夏哲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要是再敢欺负艳儿,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高父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高大结实,凶相毕露的时候特别的瘆人。 启翼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故作样子的跺了一下脚,随后招呼着AB迅速离开。 “艳儿,你在学校是不是经常受欺负?”回去的路上,高母不无担忧的问。 还沉浸在感动里的高艳立即摆手,“没有!有哥在,谁敢欺负我啊!” “可刚刚那姑娘……” “她对谁都那样,没人喜欢她的。” “她说的那个‘夏哲宇’是?”高父一语中的。 高艳黑脸一红,“他就是个普通朋友,我们就说个几句话而已!” 高家父母对视一笑,“哎,女大不中留啊!” “都说了我们什么也不是!” 被启翼搅烂的气氛因为夏哲宇的话题而重新变得轻松,高家一行老在回家的路上嬉笑着享受难得的闲适时光。 顾知墨和启优珣交往的消息立即被众人奔走相告,这里面大多都是对数学系系草名草有主的扼腕叹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接触了顾知墨后,开始默默的祝福这一对气质相当匹配的男女。 因为恋爱,带有浓重忧郁气息的启优珣开始渐渐变成了一朵向日葵,开朗自信,让本就平易近人的他人气更加爆棚,于是哀叹他名草有主的人越来越多…… 同样也是因为招收了他们几个帅锅靓女的而爆满的网球社,近日以来也是活动多多。骄阳似火,放眼望去,网球场上空的气流似乎也被炙烤得扭曲起来,身在其中,有种难以抗拒的恍惚感。可即使是这样,站在一起轻言细语的顾知墨和启优珣看起来还是那么风淡云清。 明明是那么怕热怕麻烦的女孩子,却在毒辣的阳光下,甩着球拍在他的身边笑得那么自然。夏哲宇沉闷的心情更加阴郁了。 社长宣布自由练习,顾知墨自然指导热恋男友启优珣,而早因偷偷练习球技突飞猛进的夏哲宇自然不会想做挥拍练习,本来还想着再搞社团活动他可以跟顾知墨直接来一局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启优珣的四肢显然比他的脑袋更聪明,经过顾知墨的指导后,两人已经可以直接不遗余力的对打了。夏哲宇瞟了一眼同样蔫巴巴的高阳,真想来一场瓢泼大雨,将这种容易使人抓狂的燥热一并冲去。 顾知墨再金刚也是个女孩子,与身强力壮的启优珣对打下来,立即在这不堪忍受的炎热中无力起来。晃悠了两下,顾知墨停下了动作,启优珣打过来的球正好从脸颊边飞过,夏哲宇看得心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僵挺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松弛了下来,或者用沮丧更为贴切一点。他刚想站起来,便看到启优珣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顾知墨身边,她在他紧张的神情中轻轻的摇头,嘴边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夏哲宇恨透了自己显微镜一般的好视力,竟然还能从那么浅的笑意中看出那么多的温柔和甜蜜,一时恨不得学兔斯基戳了自己的眼球。 那天他一直等着顾知墨。 早在顾知墨生日的几天前,夏哲宇就开始着手准备一切。他向薛子聪提出了包场的要求,当然凭他兼职的工资肯定不够,但薛子聪是个性情中人,再加上他的女神王维一还跟夏哲宇喜欢的顾知墨一个寝室,要是夏哲宇成了,他的希望也就很大了,于是夏哲宇刚一提出这个建议,薛子聪便满口答应了包场的事情。本来想让他从以后几个月的兼职中扣工资的,没想到薛子聪竟然二话没说就以低得不可思议的价格应下了此事,完全就是特地为他歇业一天的表现啊!夏哲宇感激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那天夏哲宇翘了一天的课,他一个人去买礼花买烟花买彩带买早就瞧上的礼物等等等等,从早到晚一双长腿几乎没有歇停过。要不是实在是时间有限,他才不会让薛子聪他们和高艳帮忙布置酒吧。 他准备在顾知墨入场时熄灭所有的灯,只打开舞台上自己头顶的顶光,让一束白灿灿的光在自己周身洒下华丽的光晕,他就在这光晕中和着后台薛子聪他们的轻音乐轻轻哼唱情歌,一曲毕了,再拿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生日蛋糕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在跳跃的烛光中认真而深情的凝视她的眼睛,对她说:“生日快乐!” 在她吹灭蜡烛时,让提前到场的季寒晓、尚玄烨、辛筱洁极其男友西门凉,再加上薛子聪死活都要求绝对要出镜的“女神”王维一他们开灯放礼花。 这些都还只是前奏。 在跟大伙庆祝完了之后,就是他和顾知墨两人的时间。King酒吧门口是一块非常空旷的地方,大约十米开外有棵很大的梧桐树,早在白天的时候,夏哲宇就顶着炎炎烈日在树上挂满了一闪一闪的小星星灯,他一直都知道,顾知墨是个喜欢有事没事仰头看蓝天看白云看星星的女孩,他要把最璀璨的星空送给她。 围绕着茂盛梧桐周围的是一圈串在一起的组成心状的小电灯泡,而在梧桐的左右两侧则分别是一个用无数小灯泡组成的“I”和“Y”,他原本是想在这里告白的。她说过,只要他考上K大就会考虑和他在一起,今天就是他向她正是表白索要答案的日子。 可惜那晚约好的她却没有来,打给她电话的时候,他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不要去”,那个声音化成灰他也认识,正是从始至终都阴魂不散的启优珣!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他光想想,心就又凉又慌。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声音,夏哲宇瞪大了眼睛全身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到了手机边的左耳上,那种神经密集的感觉让他的左耳微微发热,然后在听到“我不去了”的答案时,微微阵痛,慢慢发麻。 她选择了他…… 那一刻,站在梧桐树下的他垂下手臂,手机的蓝光在身侧慢慢熄灭,几片梧桐树叶从他面前飘落,一如他心底的叹息一样静谧哀婉。 他在树下坐了一夜,那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将旁边昏暗的路灯都比了下去,亮得天幕一片坦荡,他的脖子仰得发酸,还是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他的样子一定很惨,季寒晓他们那票人一个接一个的来给他送安慰,什么“别想太多,她一定是有事耽误了”,“你今天准备得很好,不来是顾知墨那小妞的损失”,“那个不知好歹的死东西,回去就灭了她”等等等等。最后,所有的人都散去了,他还坐在梧桐树下,执着的看着亮堂的夜空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脖子酸得几乎失去了知觉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走到一边蹲下,掏出火机“啪”的一声燃出了火苗,点着早就摆好阵型的引线,“嗖嗖”的几声,绚烂的烟火立即在广袤的夜空中爆破,一如他已然开始炸裂的心,短暂的奢华中透着窒息的心酸。 他坐了一夜,回到寝室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直接倒在床上,一睡就是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寝室里的人都不敢说话,他的脸色太臭了,大家都怕踩地雷。沉寂了几天,认识的人几乎都在疯传顾知墨和启优珣在一起的事情,因为高艳的进一步冲击,他简直都不好意思出现在顾知墨面前。 现在看到他二人对视含笑的样子,夏哲宇恍若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些午后,他们永远在一起讨论着他听不懂的学习问题,津津有味,好像是什么有趣的八卦一样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走在他们旁边,明明是挨得那么近,却总让他觉得咫尺天涯。 明明是自己最先依约来到她身边的,为什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个躲在阴暗角落慢吞吞的他! 社长把启优珣叫过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临走时他将手机放在了顾知墨这里。与原来用的夏普不同,这是诺基亚最便宜的一款机型。顾知墨没有多想,拿起水喝着喝着就开始头晕起来,手机响了,是诺基亚最经典单调的“嘀嘀”声。 汗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眼前的世界像慢镜头一样不断的缓慢定格。她看到夏哲宇慌乱的跑过来,刚才还在自己手中的矿泉水瓶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一边,而且还在眼前不断放大。刚刚还是坐着的,怎么感觉现在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呢? 下一秒,纤若无骨的身子就倒在了一个人的怀中,有点单薄但是有力,对上启优珣清澈大眼的那一刻,顾知墨脑中突然闪现疑问——启翼为什么要给优打电话呢? 顾知墨有点中暑了,眼睛都开始发花了,启优珣心急如焚的抱起她就往医务室跑。夏哲宇定在原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空空如也,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慢一拍…… 高艳远远看着夏哲宇落寞的背影,鼻子止不住的泛酸,也许他们都注定是别人的绿叶…… 医务室的主治医生用季寒晓的话来说就是个“白痴BT”,白痴BT有一只小猫,他像没有这只小猫就不能活一样,整天到处寻找出逃无数次都未成功的小猫。启优珣抱着顾知墨出现在医务室时,白痴BT正在找再次不见的小猫。 稍微查看了一下顾知墨的状况后,这个名字叫“尹正太”的白痴BT拿过一边的遥控器,“啪啪”对着空调按了几下,就晃悠着要出门。 “医生,她怎么样了?”启优珣简直想要骂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瞄瞄窗外,尹正太边搜寻着小猫边万分没有医德的说:“能怎么样啊,轻微中暑,呆在这里吹吹冷风喝点水就没事了,我走了。” 说着,一秒也没耽误,转身就闪了出去,动作之迅速让启优珣都无法形容。 “果然是个BT……”想起季寒晓的话,在冷风中慢慢恢复清明的顾知墨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 “想喝水吗?” 顾知墨点点头,刚才出汗太多,感觉整个身体都干涸了。 启优珣擦擦顾知墨额上的汗水,很有效率的站了起来,“我马上回来。” 在启优珣去买水的时候,刚下课的季寒晓和辛筱洁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因为对夏哲宇爽约之后她们一直没对自己说过什么话,尤其是辛筱洁,好像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平日里碰面也对她不理不睬。她能猜到夏哲宇为自己准备了很多,尤其在高艳那么激烈的对她进行批判过后,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付出得多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的。顾知墨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心,所以即使在两年前,校草夏哲宇先于启优珣对她表白,她也完全没有接受的意思。 “怎么打个球就中暑了啊?”辛筱洁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自然。 季寒晓倒是笑得清灵,“你竟然比我还怕热,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顾知墨点点头,朝两人笑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季寒晓和辛筱洁这么快收到消息肯定不是偶然,顾知墨看到她们身后慢慢走出的夏哲宇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你没事吧?”本来刚才就想直接跟过来,可想到她和启优珣的关系,自己这样贸然的跟过来或许是不太恰当的,于是叫上了季辛二人。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小心翼翼自我拘束了?夏哲宇苦笑了一下。 生日那天爽约回来后,寝室的三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想到那天之后季寒晓曾在私底下跟她稍稍提过那天夏哲宇花心思准备的一切,顾知墨对夏哲宇突然的拘谨有些黯然,心底突然涌起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憋闷,“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就好,你怕热就不要在太阳底下晃了。” “嗯。” 然后谁也没说话,气氛变得有点怪。 顾知墨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沉默有点莫名其妙,虽然她平时话就不多,没话的时候也不会刻意找话说,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别扭过。 季辛二人明显看出了气氛古怪,对视一笑后无声无息的退了出来,不巧一出门就看到了快速走过来的启优珣。想都没想,辛筱洁迎面走上去,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绿茶,眼睛一转立即故作开心道:“知道我们来看小墨了,特地买给我们的吗,谢谢你哦!” 启优珣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季辛二人竟然会出现,本来想以最快的速度让顾知墨喝到水,但辛筱洁伸手就要,他也不好意思不给。 一把抽过绿茶,辛筱洁塞了瓶给季寒晓,说:“刚才听小墨说她渴了,你再去买一瓶吧!” 启优珣点点头,这本来就是买给口渴的顾知墨的,中途被劫,也只好再去买一瓶了。正想跑开,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季寒晓突然叫住了他,“我不渴,你把这瓶先给小墨吧!” 启优珣哗地便笑了,清澈的大眼微眯,让长翘的睫毛显得更加的卓然。 季寒晓被这个纯净的笑容搞得有点赧然,将绿茶塞到启优珣手上,她便拉着脸色蓦地寒下来的辛筱洁离开了现场。 季辛二人出去后,夏哲宇和顾知墨沉默了一会,然后还是夏哲宇先开了口:“你喜欢他?” 顾知墨当然知道夏哲宇意欲所指,很自然的“嗯”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让夏哲宇心如刀割,偏偏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不杀死自己不罢休的接着虐心的问:“你在高中时就喜欢他了吧?” “……嗯。” “你……喜欢过我吗?” “……” “我是说……你从开始到现在,在乎过我吗?” “……” “……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么?” 夏哲宇不是个委婉的人,他一直都在很努力的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因为害怕伤害而去避开让自己心痛的问题,他想知道,所以他就问了。在顾知墨长久的沉默中,夏哲宇想到曾经看到的一句话——如果坦白是一种伤害,那我选择谎言。如果谎言也是伤害,那我选择沉默。 顾知墨的表现很好的应征了这句话,将自己的存在感一点一点的抹杀,夏哲宇近乎恳求的将问题中的感情越描越淡,淡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卑微和可怜,但顾知墨还是沉默……就在夏哲宇苦笑着以为自己就是这么悲惨的时候,顾知墨慢慢抬起了头,淡然的声音和着墙上嗡嗡作响的空调,如雾气般慢慢萦绕住了夏哲宇,“你从一开始就那么显眼,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顾知墨很清楚的记得,转入明升高中的第一天,在她选位子的时候他正睁开迷蒙的睡眼,柔软的发梢晃过狭长的眼际,纤长的睫毛轻颤,水漾的润泽动人心魄,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阳光的炙烤而有些微微泛红,唯美得像是从漫画走出的少年。 他很显眼,她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他。 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不懂爱情。 不管怎样,他还是存在于她的心中的,而且这种存在是从高中延续到现在的,那么她应该也记得当年她对他的承诺吧…… 虽然知道结局肯定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夏哲宇还是按捺不住的想要知道答案,就算是受伤他也无所谓! 窗外的阳光骄傲的炫耀着自己的闪亮,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摩挲,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在这热烈得过盛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娴静和温柔。 坐在病床上的顾知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平静的眼眸像是一潭深水,窥不出半点情绪。 夏哲宇走近了两步,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墨,我考上K大了。” 夏哲宇的狭长的桃花眼一如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一般,轻轻漾起水漾的色泽,殷红的薄唇轻抿,拳头一寸一寸的攒紧,样子又倔强又委屈。看着看着,顾知墨心中又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了,上次被季寒晓她们拉去King,然后与正在打鼓的夏哲宇穿过重重人潮对视时就曾出现过这种感觉,呼吸有点紧,有点悲伤,有点……疼…… 突然想到前两天梦到的那个站在榕树下的白衣少年,他面容模糊的说了什么,虽然无法辨识他的样子但却清晰的感受到他笑容的忧伤。此刻看到渐渐靠近的夏哲宇,顾知墨竟觉得两人的身影慢慢重合到了一起,心脏骤然就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正在顾知墨为这匪夷所思的感觉怔忪时,被季寒晓放行的启优珣推门而入,看到守在一边的夏哲宇,启优珣明显的愣了一下。 夏哲宇又看了两眼仍旧瞄着自己指尖的顾知墨,她淡然得好像世界末日来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朝启优珣点点头,夏哲宇快步退了出去。 将绿茶拧开递给顾知墨,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刚才离开的夏哲宇,随性的扯着一些有点没的。就在气氛渐渐转回正常轨道的时候,启优珣单调的手机“嘀嘀”声再次响起。看了一眼屏幕,启优珣毫不犹豫的掐掉电话然后关机。 “谁啊?” “不认识的号码。” 想起刚才看到的启翼的来电,顾知墨没有再问。 被季寒晓强行拖开的辛筱洁不爽到了极点,可是路上人来人往,她又担心破坏了苦心营造的淑女形象。终于挨到一个无人的小径,辛筱洁几乎是跳起来的挣脱季寒晓的钳制,“季寒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很熟悉,就在前段时间,季寒晓的小男朋友尚玄烨还对她说过这句话。 “我就是想要帮夏哲宇!”指着季寒晓,辛筱洁像下战术一样的说。 “……” “启优珣也许可怜,但这不能成为任何理由,如果他走不出来,他就没资格跟小墨在一起!” “……” “寒晓,启优珣不是当年的佟皓阳,但夏哲宇很有可能成为另一个尚玄烨,别怪我没提醒你!”辛筱洁撂下关心的狠话就走了。 季寒晓叹了口气,没错,她是想帮启优珣,顾知墨也喜欢启优珣,可是为什么却没人看好他呢? 将顾知墨送回寝室,启优珣慢慢往回走,刚一抬头,就看到宿舍楼前启翼引无数色狼侧目的倩影,立即就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启优珣,启翼就笑了,那笑容又漂亮又热烈,可就是让启优珣心里发寒,“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你找我干吗?” “怎么?找到女朋友就像过河拆桥了?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艘船上的。” “谁跟你一艘船了!” “哦,是吗”?启翼漂亮的大眼慢慢眯起,像只冷血动物般幽幽的泛着蓝光,“你能和顾知墨在一起虽然是我安排的计划,但后来难道不是你自己顺手推舟的故意拖住顾知墨的吗?” 启优珣的脸颊渐渐苍白。 “而且……你现在还是见不得光的呢!不听我的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承认吧,我们就是一丘之貉!” 凑近来的启翼,脸蛋漂亮的像个洋娃娃,却让启优珣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怖。 被启优珣送到寝室楼下的顾知墨并没有回寝室,目送启优珣消失之后,她拐了个弯就朝女生宿舍十三栋走去。在楼下的时候碰见了刚出来的高艳,想到自己曾经对顾知墨大吼大叫,高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唐突,于是对顾知墨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顾知墨不以为然的挥挥手,立即终止了这个话题,“启翼在寝室么?” “启翼?”高艳皱了皱眉头,“她不在啊,你找她干吗?”记忆中,这两个人关系好像不是很好…… 顾知墨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这等她。” 虽然好奇,但高艳也不是个多事之人,于是点点头就离开了。 启翼回来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看见宿舍楼门前的顾知墨,启翼很诧异的顿了一下,但听到顾知墨说的话后,她又恢复成了往日飞扬跋扈的形象。 “你今天为什么打电话给优?” “好奇了吗?”启翼又挂上了她不含温度的笑容。 “以后请你不要再找他麻烦了。” “麻烦?”启翼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当即笑得花枝乱颤,“你以为我是在找他麻烦?” “不然呢?”就启翼对启优珣的态度,顾知墨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两人的其他交集。 捋了捋长发,启翼微笑的样子就像偶像剧里温柔贤惠的女主角,“我是在帮他呢!” “……” “要不是我的安排,你们可能就没有这么顺利在一起了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启优珣互帮互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 “知道我刚才干吗去了吗?” “……” “我去找启优珣了。” “……” “我们刚说好,由他来约你,明天一起去实行计划。”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我嘛!” “……” 顾知墨当然不会相信启翼会有这么好心,更不会相信她会在意自己对她的看法,所以对于启翼的话,顾知墨根本没有多想。可就在她回到寝室没一会,启优珣就打来了电话,顾知墨等了半天,他才磕磕巴巴的说了句:“明……明天约会吧!” “好啊。”淡淡的笑,顾知墨丝毫没有将启翼所说的“计划”放在心上。 第15章 我只在乎你 次日是礼拜六,很早的时候顾知墨便被王维一絮絮叨叨的声音吵醒,季寒晓和辛筱洁是本地人,礼拜五的晚上通常就会回家过礼拜了,不然在这样美好的早晨被王维一念经一样烦躁的声音吵醒,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是不会在十秒内还发出声音的。 顾知墨突然十分想念季辛彪悍二人组。 见顾知墨醒了,王维一揉扯着雀巢头,双眼隐隐泛着血丝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失眠闹的。 “啊啊啊,我想约安喆啊!你说我打电话应该说什么?是说‘我想你了’,还是‘今天借我一天吧’,或者还是‘你无聊吗,我来陪你啊’比较好?” 顾知墨翻个身,身后的絮叨却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还是永无止尽的碎碎念:“我穿什么好呢?安喆他那么帅,不管穿什么好想都配不上他!我要不要去买套新衣服?可是现在店都没开门!还是说先去吃饭比较好?这样跟他在一起时就不会因为吃得太多影响形象!是不是应该准备什么礼物?见面送点小礼物会比较容易讨人欢心吧!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你给我去死!”饶是淡定如顾知墨,还是受不了比黄瓜还要欠拍的王维一,这个极品,总可以让她如深潭一般的淡漠瞬间支离破碎,一个枕头扔过去,顾知墨无比烦躁的起了床。 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她那个对爱情丝毫不感兴趣的天才表哥,找死的命! 顾知墨与启优珣约好校门口见,出宿舍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的薛子聪。 看到顾知墨,薛子聪抬起左手,很帅气的打了个招呼,两排小白牙在晨光中闪得那叫一个华丽。 “一一呢?”因所有人以他的死作为胁迫,他不情不愿的将对王维一“女神”的称呼改成了“一一”,虽然还是让人崩溃,但想到“女神”,所有人还是很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想到被面前的男人心心念念的死女人正在对自己甩也不甩她的表哥孜孜不倦,顾知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悲哀。 “她在寝室。”没有多言,顾知墨排解着心里那股悲怆的感觉,转身向校门口走去。 启优珣早就等在门口,这是他和顾知墨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正式约会,想想都觉得有点小兴奋和期待。同时这也是启优珣的初恋,但很快就体现出经验不足的缺陷。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颤抖的握住了顾知墨的小手,最后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走。 搜寻着脑海中一切关于情侣的小说和电影片段,启优珣脑中一闪,“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看着在恋爱方面榆木疙瘩一般的启优珣苦思冥想斟酌再三的样子,顾知墨莞尔,这样的男生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呢。 很不巧,两人来到影院一看,才发现最近上映的影片是实在不适合热恋中的情侣看。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启优珣哪还有心思看是什么电影,对对时间,随便买了两张票就进了放映厅。但他很快就后悔了,播放的影片竟然是他最难以忍受的恐怖片。影片阴森恐怖的前奏刚响起,启优珣的汗毛就集体立正,可顾知墨就在他的左手边坐着,样子看起来还颇为镇定,自己如果像个娘们似的大呼小叫,是不是太没男子气概了? NONONO,坚决不能将恐惧的一面表现出来! 与其说顾知墨不对恐怖片感到惊恐,不如说她已经完全麻木,这里最大的功臣要算她视为偶像的表哥尚安喆了。尚安喆别的爱好没有,恐怖片的收集倒是无人能及,简直就是一庞大的恐怖片博物馆。小时候顾知墨泡在他的书房,看书看累了,就会随手翻出一张碟塞到电脑,久而久之对“惊悚”“恐怖”“惊吓”这一类词和画面几乎失去知觉,就像现在,看到高潮厉鬼特写充斥整个画面的时候,在其他人高分贝的尖叫的时候,顾知墨眯着眼睛打哈欠。 前面已经的人已经开始了行动,主动的女生们都装作害怕的钻入男生的怀里,而男生们也借由着女生的恐惧,顺势将瑟瑟发抖的她们搂入怀抱,一显示了自己的气魄,而也顺利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恐怖片最大的卖点之一。 启优珣已经僵硬了,在厉鬼从门里突然冒出的那一瞬间,他就华丽丽的石化了。连眼睛都被吓得忘了捂住,启优珣就那么大睁着他清澈的大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幕布,眼珠随着特写厉鬼七窍流血的面容而渐渐空洞,光线在他的瞳孔里流转,却好像被折射到了另一个未知的空间。 很黑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在几乎忘记的自己形态的黑暗中,他的灵魂渐渐被抽离。从那个黑暗的笼子里出来已是第二天下午,阳光让他睁不开眼,全身酸软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 那是启优珣第一次进启家,被启翼锁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被废弃的地下室。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发现他。那时自己满脑子都是妖魔鬼怪的幻想,精疲力尽之后,脑子还是无法停止什么也看不见的恐惧,身体完全被放空,只有疲倦的意识在不断的被越来越深的恐惧蚕食。 那时脑中的噩梦就想现在的电影一样,四周黑黑的,静静的,连水滴落下来的声音都被拉得悠远,唉声叹气得好像千年不化的怨恨。画面定格静默,耳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然后突然,“啪”的一声,音乐骤然拔高,某个东西夹杂着风声闪电出现,转身,厉鬼充满整个视野,尖叫——厉鬼消失了,世界真的黑了下来,但眼睛上为什么有着如此温热的触感? “不喜欢看你就说嘛,真是!”早就发觉了启优珣的不对劲,以为他只是不适应恐怖的画面,可当瞄到他脸色苍白嘴唇无色眼神放空的时候,顾知墨才惊觉事情的蹊跷,于是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顾知墨伸出小手就遮住了启优珣空洞的双眼,阻断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眼皮上的小手微微发烫,温热慢慢延续到身心,启优珣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搔得顾知墨的手心发痒,耳边传来她宁静得让心宽慰的声音:“我们出去吧。” 外面的阳光很耀眼,但却不像那日一般的刺目,那时候的他很瘦小,被人随意拎着来去,在被找到的时候,意识迷糊的他感觉领子一紧,又是被拎着,被吓得几乎失去言语的他在那一刻特别想哭。现在,旁边有一只温热的小手晃荡,时不时的碰触让人从手背烫到心里。刚刚明明是那么自然的牵过了她,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开始犹豫了呢?虽然在自己身边走着,可是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站在她身边吗? “想什么呢?眉毛都连在一起了。”刚才还在犹豫的手被握住,小小的几乎只能抓住自己的两只手指,却炙热得让他整颗心都开始颤抖。 绷紧的神经开始缓解,启优珣整个人都因为这只小手的主动接近而放松下来,想起昨晚噩梦中响起的不知名的声音,启优珣笑了,越来越灿烂,清澈眼睛散发的光彩让顾知墨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仍是笑。 “知墨,我能吻你吗?” 一旦想通了某件事情并下定决心后,人总是会变得随性一些,卸下了厚厚一层心理防备的启优珣,整个人因为刚才绽开的笑容而变得通透,突然的自我让顾知墨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俯下身,启优珣双手近乎颤抖的握住顾知墨瘦小的肩膀,冰凉的嘴唇在贴上两片炙热之后,微闭的眼睛忍不住发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涌动。 顾知墨完全没有想到启优珣会突然变得如此主动,在人潮还未完全退去的街角,他当着好几个路人的面就那么不由分手的吻向了自己。吻很青涩,带着少年特有的纯净和探索的味道,顾知墨被他吻得笑声从嘴角溢了出来。 有些恼火的,启优珣一手捁住了不认真女人的后脑勺,有点发狠的咬住了她偷笑的嘴角,疼得她一抽,小嘴微张给了他惩罚的机会。 “啧啧。” 耳边响起不大却异常刺耳的不屑声,几乎是同时,吻得云里雾里的启优珣突然惊醒,推开顾知墨就看向了来人,动作一气呵成,感觉就像被捉奸的男人。 能让启优珣有这么大不良反应的当然只有其毒辣姐姐启翼是也,顾知墨没有看启翼,视线直直落在了她身后的夏哲宇身上。他飞扬的桃花眼砸震惊之后渐渐慌怯,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和顾知墨对视,罂粟一样的红唇微微哆嗦,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米八几的漂亮男生突然无措得像个孩子,抿紧的嘴角满是委屈。 “真看不出来,你们原来是这么开放的啊!” 知道启翼说不出什么好话,懒得搭腔,顾知墨牵过启优珣就想走,其干净利落的动作刺得夏哲宇眼睛一滞。走过启翼身边时,顾知墨耳边传来她冷笑的声音:“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让夏哲宇故意看到她和启优珣亲密的场景? 顾知墨淡然一笑,就算是跟启翼合作这事是计谋,但她的男友本来就是启优珣,跟他亲密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心只有那么点大,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多伤害,都要坦然面对。她既然选择了启优珣,就不可能不会伤害到夏哲宇,脸上虽然这么笑着,可为什么在看到夏哲宇有些微微下拉的嘴角时,心里却开始烦闷,并且还随着离开距离的拉大而越发的难受…… 启翼被顾知墨满不在乎的笑刺激的一跺脚,但很快又笑起来,你顾知墨可以不在意,可夏哲宇不可能不在乎,只要能让他对你的心死掉,即使将他伤得鲜血淋漓她也要不择手段! 被启优珣反手握住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大道宽阔,阳光灿烂,两边茂盛的香樟树像是这个城市忠诚的卫士,固执的守住大城市最后一点清新。启优珣就在这无法忽视的清新中,静静回想起了昨晚的噩梦,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地下室,有一缕微光突然射进来,随后一个声音问:“这里有光,你想怎么做?” “我会牢牢抓住她,并且再也不让她离开。”启优珣握紧手中的小手,望向澄澈的蓝天,在心里轻轻说。 “怎样?看到顾知墨和启优珣接吻你的心情如何?” 夏哲宇停下脚步,直直的看向启翼嘲弄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从顾知墨那里复制过来一般,“如果这就是你死乞白赖让我出来的目的,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就这样?”启翼显然对夏哲宇淡定的态度不满,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伤心得无所适从,一语不发,然后对顾知墨彻底失望吗? “不然你想怎样?”这次轮到夏哲宇嘴边露出嘲弄的笑容了,他这个表情从来不随便出现,但启翼见到的频率几乎像吃饭一样频繁。 “你难道不难过不失望吗?”压住恼火,启翼仍是不甘心。 嘴边嘲弄的笑意渐次扩大,夏哲宇的眼神开始冰冷,“我难过心痛为什么要让你看到?” “夏哲宇,你够了吧,不论从以前还是想现在,顾知墨的眼里都没有你!” “你也够了吧,我说过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喜欢你!” 再次走开,启翼眼中的恨意翻腾,每次的每次,他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给自己的,永远都是绝然离去的背影,为什么?! 一连几天,夏哲宇都打不起精神,打鼓的时候虽没有出错,但机械踩点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的神采飞扬,一旁打扫的高艳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却无能无力。而在这时,薛子聪又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追求计划。 众所周知,王维一是个猥琐女,但却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整天窝在寝室YY喜好种蘑菇的超级腐女其实是个将文字运用得出神入化的才女。她整天贴在电脑面前,不是完全为了美少年们的“嗯啊”,更多的时候,她在将脑中YY的各种故事通过文字实体化,然后因为无聊而放在网上连载,结果一炮而红,读者众多,小说网们疯推,于是终于成功的出版了。直到她拿着实体书出现在寝室其他三个女人面前时,她们才不敢置信的承认自己的身边竟然真的藏着一个网络当红的作家。 季寒晓当即拍了王维一一巴掌,而辛筱洁因为太兴奋直接抡出了拳,然后顾知墨就沉默的看着倒挂在上铺口鼻淌血昏迷的王维一…… 很快的,消息便传到了一直关注王维一的薛子聪耳里,他简直比自己拿了世界冠军还要高兴,当下就决定要帮王维一开个party庆祝,地点当然在自己的酒吧。于是,King包场的情况再次出现了。 理所当然的,王维一要大放血的请一次客,地点由寝室其他三人自选。季辛很默契的点了点头,相视而笑,然后把顾知墨拉到一边说:“我们去King。” “为什么?”那里很吵,以这段时间对季寒晓的了解,她应该不是辛筱洁那种喜欢热闹的人。 季寒晓狡黠的笑笑,“当然是为了帮薛子聪啊!” “没错!”辛筱洁也在一边帮腔。 薛子聪,就是那个总在寝室楼前等王维一的帅气男生吧…… “安喆安喆,我要告诉安喆!”季辛二人出门的时候,王维一两眼放光的盯着手机喃喃自语,看书的顾知墨眉头一皱,眼前的定义突然变得杂乱无章,莫名就看不进去了。 晚上,应季辛二人的要求,顾知墨早早的来到了King酒吧。顾知墨是一个安静的人,她走进King的时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熟稔的说句“我来了”,于是兀自沉浸在热闹筹备中的人们也没有发现她的出现。 在嬉笑打闹的人群中,安静的夏哲宇特别的显眼。他盯着刚刚挂好的彩灯,往日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沉静黯淡,像是触碰了什么心事似的,在旁边彩带被冷气吹起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顾知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这么清楚,只是在出门的时候看到小心翼翼拨通表哥电话的王维一,脑中就不停的闪现自那日在街角碰见后就再也没有相遇的夏哲宇。 “小墨,来了啊!”季寒晓的高声招呼引起了所有人是注意。 夏哲宇转过身,正好对上顾知墨复杂的眼神,扯了下嘴角,他迅速的撇过脸去。以前这个时候,他都会毫不吝啬的附上妖冶无邪让阳光都为之失色的笑容,可是现在……顾知墨按捺住心里小小的失落,保持着一贯的淡然走向了群情激昂的人们。 “一一什么时候来?”沉不住气的薛子聪在看到顾知墨的那秒后就蹿到了她面前,眼睛不住的瞄那不存在的人。 想到向表哥一个一个拨号码的王维一脸红的样子,顾知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有点事,等下就来了吧!” “嗯!不愧是我的女神,还是个作家,太有才了!” 看着把王唯一的开心当做自己幸福的薛子聪,顾知墨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满场漂浮的气球,都是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的薛子聪一人吹起来的,五颜六色的挤挨在一起,上面画着大大的笑脸,无一例外的写着一个“一”字,全场灯光的色调全都换成了王维一喜欢的暖光,有好几种颜色是酒吧不怎么用的,薛子聪为了给她庆祝二话不说就去买了好多盏,不顾成员反对的全部换了上去。五层的大蛋糕摆在酒吧正中间的空地上,上面用鲜艳的颜色写着“祝贺大作家一一处女座成功面世”,曲谱上都是王维一平时爱听的曲子,很显然薛子聪是打算等下为王维一一人飙歌。 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小细节,顾知墨越看越觉得郁闷,想找到这种郁闷的来源,却发觉一无所获。 这晚,大家等了很久,王维一都没有出现。 季辛二人的脸又开始臭了,比上次顾知墨放鸽子的时候还要严重,顾知墨现在也终于了解了那是种什么感受。 所有准备的筹备,等不来的失落,希望落空的惆怅以及被拒绝的那颗心…… 季辛二人似乎被气得不轻,再加上这天正好是星期五,是回家过礼拜的时间,季辛二人也懒得瞄见王维一那张不争气的脸恼火,干脆在离开了King之后,各自径自回了家。 顾知墨没有搭车,她一个人默默的走在通往学校人烟稀少的大道上,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明明是暖色调的灯光,在沉静得几乎要吞没一切的黑夜中,却静谧得让人发冷。如果不是顾知墨一直沉浸在那股一直挥之不去的郁闷中,她一定可以发现身后一直默默的跟着一个人…… 顾知墨能够想到王维一为什么没来的原因,最大的快乐当然是想跟最喜欢的人一起分享,所以,她去找了表哥——尚安喆。 顾知墨的推测是正确的,王维一在给尚安喆打了电话后,心情摹地变得十分通透,她不想证明什么,也不想得到什么,她就是在自己最高兴的时候,很自然的想到了他,很自然的想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他,很想让他知道这一切,于是,她毫无例外的像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如小学生般认真的按下一个个数字,拨通了尚安喆的电话。奇迹的,尚安喆这次没有不耐烦的挂她电话,或者是昨晚手术实在无聊得厉害,总之,这次他很真实的停在那边,等她说话。 “我……我是王维一。” “嗯。” “我想……我想见你。” “……没空。” 电话还是被挂了,王维一盯着手机一阵发愣。呆坐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王维一换上衣服,抬头挺胸的出了门。她没有去King,而是直接等在了尚安喆家开的尚氏医院的大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当王维一再也忍不住的蹲下打盹时,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像是横空出现一样停在了她的面前。 “你在这里干吗?”车窗落下,出现的是尚安喆艳丽不可方物的小脸。 王维一像被打了激素,一个弹跳……“嘭咚”一声趴在地上,蹲久了,腿麻了。 尚安喆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这个魅惑众生的笑让王维一膝盖上的疼痛立即涣散,当下豪爽的向上帝佛祖毛巨巨发誓,为了这个笑,她愿意就这么摔死! “我……我就是想见你……” 看着扭捏的王维一,尚安喆半晌才说:“上来吧,我送你回校。” 车速很快,要不是一直幻想着身边的尚安喆,王维一估计要被这跟喷气式飞机有一拼的速度华丽丽的放倒。 下车后,王维一双手纠结,低着头蹭着车门不想走。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尚安喆是公认的天才,看穿人的心思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对方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王维一。 抬起头,王维一终年晦涩的眼睛奇迹般的闪亮着,“安喆,我……我出书了!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我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 “这很好啊,祝贺你,以后要继续加油啊。”轻轻笑着,尚安喆拍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的王维一,点点头后开车走了。 当车尾灯消失在视野的时候,王维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是她的初恋,她从来也没有试过如此刻骨铭心的喜欢一个人。 只要他的一个简单的笑,她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全世界,只要他一个简单的笑,她也只要这一个简单的笑就满足了,起码这一刻他是完全对自己笑着,这个时刻,她是让他露出笑容的唯一。 顾知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哭得大雨滂沱的王维一。慌张的跑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没事”,最后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感情随着越流越多的眼泪喷薄而出,一向藏不住话的王维一终于还是憋不住的喊了出来,浓烈的感情成功的找到了一个宣泄的方式。 “我喜欢他呀!我真的好喜欢他呀!” 顾知墨当然知道哭得这么惨的王维一口中的“他”是谁,只是想到那么欣喜的筹备了一切等着王维一到来的薛子聪最后被放鸽子时落寞的背影,顾知墨就忍不住的难过。 原来当时的季寒晓和辛筱洁是这种心情啊…… 原来以为没有做错的自己当时竟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啊…… 夏哲宇……原来他竟是像薛子聪那样的难过吗…… 闷闷的感觉又来了,看着止不住放声哭泣的王维一,顾知墨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身后跟着的颀长影子将关心的人送到目的地后,垂下桃花眼,再次默默的走开了。 或许是从薛子聪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这以后,夏哲宇更加的消沉了。这种消沉不是传说中的借酒消愁,也不是矫情的顾影自怜,而是表面一切正常,却总在安静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所有表情和言语,呆呆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这样的夏哲宇,高艳总是很难受。她想去找顾知墨,但想起上次在食堂的争吵事件,又觉得自己什么立场也没有,这样再次冲到顾知墨面前,实在是太可笑了,于是也变得整天闷闷不乐起来。 高艳随着夏哲宇的难过而失魂落魄的样子全都落在了启翼眼里,这些天夏哲宇比以前更加明显的漠视她,就算她暴跳如雷他也无动于衷,好像在他眼里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让启翼前所未有的挫败和难以忍受。她很想采取一些方法让薛子聪解雇高艳,但是很明显的薛子聪对她软硬不吃,完全站在夏哲宇那边。 虽然这不是她的城市,这是藏龙卧虎繁荣无双的K城,但是只要她有钱,照样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到这里,启翼得意的笑了笑,翻出手机在看到启优珣的名字时顿了一顿,眼中立即闪过阴翳的光芒,哼哼,我没快乐,你也别想幸福! 接到启翼的电话时,启优珣正跟顾知墨吃饭,抬头看了顾知墨一眼,启优珣眼神躲闪的退到一边。顾知墨继续静静的吃饭,一点不适的反应也没有,让避开接电话的启优珣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听完启翼说的话,启优珣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可意识到还有顾知墨在场,赶紧又故作若无其事的缓和了表情。 启优珣刚坐下,顾知墨的手机跟着响了,还是启翼,不同的是顾知墨根本就懒得避开,直接当着启优珣的面按下了接听键。 “刚才是我给启优珣打的电话,想知道我们商量了些什么吗?” “……” “我让启优珣约高艳在X街见面,你说他会帮忙吗?” “……” “哈哈,让我们拭目以待!” 结束通话,顾知墨继续平静的吃饭,不动声色的样子让启优珣只以为她接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电话。 可是回到无人的寝室,顾知墨的表情就开始凝重起来,启翼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找启优珣?难道真的像启翼说的那样,她和启优珣合作了? 不可能,优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就在顾知墨苦思冥想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与尚玄烨刚吵完架的季寒晓气呼呼的跑了进来,突然撞见顾知墨百年难得一见的苦恼样子,季寒晓立刻把自己的那点小情绪抛到九霄云外,关切的靠近将来的小表姐,季寒晓的问话里充满了探寻的的味道,“什么事竟然能烦到处变不惊的你啊?” 面对平时大大咧咧遇到关键事情却总是冷静镇定的季寒晓,顾知墨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将自己的烦恼全盘托出,“启翼总是来找优,说他会帮她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季寒晓愣了一下,转变成了商界集团未来接班人的模式,冷静的说:“你不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吗?” 一连两天,顾知墨都有点恍惚,季寒晓说启优珣的妈妈是其父在外面养的情妇所生,在知道这两人的存在后,一向身体不太好的启夫人心脏病爆发,当场猝死。这件事情在启翼的记忆里留下了非常浓重的阴影,从此她便对启优珣和其母亲恨之入骨,想着法子折腾他们。而启父因为对其愧疚,也就听之随之,对这些不闻不问,这也导致了启翼的变本加厉。而启优珣的母亲陈怡则在启夫人死后,一直都对启家女主人的位子虎视眈眈,启优珣被当成了进入启家的跳板和筹码。末了,季寒晓还提醒顾知墨离启翼远点,她的家底不干净,保不准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 再见到启优珣的时候,看到他时不时露出的犹豫表情,顾知墨非常的心疼。 从小就生活在姐姐的欺辱和母亲的打骂下的私生子,因为见不得光而饱受折磨,原本以为他的个性是因为善良过头而带着点怯懦,现在这么看来,一切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启翼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他母亲需要巴结的人,所以他总是迁就着启翼,但最大的问题应该不在这里。 感受到启优珣慢慢握紧的左手,顾知墨仰起脸正好看到他在阳光中微微泛红的侧脸,即使两人在之前已经做过比牵手更亲密的接吻,但每次牵起她的手时,纯情的启优珣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和羞涩难当。 也许,他最在乎的还是身边的这个什么都对其隐瞒的自己。 那自己能做的是什么呢? 自从接到启翼的电话后,启优珣只有在握住顾知墨的手时才能找到一点安慰。 “把高艳约到X街,剩下的你不用管,这以后我就再也不会找你麻烦,让你跟顾知墨好好的过日子。”启翼说这话时,嘴边的笑意阴毒又寒冷,眼里满是胜券在握的嘲讽。 只要把高艳约到X街就好了,以后就再也不用被启翼胁迫了,这是个很诱人的条件,但是启优珣比谁都了解启翼的为人,她竟然会花心思的约出高艳,那就绝对有事发生,而且X街是K城有名的夜店一条街,那边龙蛇混杂,治安一向不怎么好,把高艳叫过去,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启优珣想着想着,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顾知墨看似心不在焉的瞄着一边,可启优珣心里的抑郁她却约莫估计得一清二楚。拽着高瘦的启优珣停下,顾知墨绕到他面前,手指点在他耸起的眉峰,绽开如青莲一样的淡笑说:“皱眉头,不好。” 被这个可爱的小动作感染,启优珣也跟着笑起来,“太阳晃眼,忍不住就皱起来了。” “优。” “嗯?” 顾知墨松开启优珣的手径自走到前面,踏过了几棵树的光与影后,她终于停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中,回头看向启优珣说:“我只在乎你的现在,你明白吗?” 顾知墨说这句话的时候,骤然加大的夏风将她的短发吹得有些凌乱,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在这一片凌乱中散发着坚定的光芒,比灼烈的阳光还要耀眼。 我只在乎你的现在。 启优珣烦乱的心停止了晃动,世界在这一刻不断的倒带定格。 可是……可是,我真的能让你只在乎现在吗? 抬头望天,阳光太强烈了,刺得启优珣睁不开眼。 第16章 毁灭性报复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启翼坐在椅子上,不断把玩着手机,唇边的笑意让女生A、B不寒而栗。 启优珣,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躲开我的桎梏。 另一边,启优珣也开始心神不宁,顾知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还是不动声色的保持着一贯的淡然,仿若启优珣的一切烦躁都是害羞前的征兆。 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终于,启优珣咬咬牙,轻轻的对正在自习的顾知墨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没有发现,在他转身拿出手机的那刻,顾知墨轻轻的叹了口气,分明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色…… 夜晚,X街的灯光妖娆,穿着时尚的潮男靓女们或相拥或成群而过。 顾知墨站在五颜六色不断闪烁的霓虹下,通透的眼神与这个浮华的世界格格不入。 傍晚时,她去King找了刚上班的高艳,一问之下启优珣果然打了电话给高艳,说是什么需要她帮忙。高艳问有什么事,她只是说启优珣的问题解决了,谢谢她的好意。然后,原本出现在这里的高艳便换成了顾知墨。 启翼到底想对高艳做什么?启优珣明明知道也许会有危险,却还是应了她的要求,难道他们真的达成了什么协议? 摇摇头,顾知墨努力劝服自己不要多想,要相信身不由己却眼神清澈的启优珣。 就在顾知墨自我揣测的当口,一伙人咬着耳朵打量着顾知墨一番后,眼垂嘴歪的走了过来。 “小姑娘,等人呢?”为首的光头敞开衣服,裸露的胸肌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旁边一绿毛龟发型似的瘦高个见顾知墨无风无波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撇开视线后,一股被人蔑视的愤然骤然升腾,“问你话呢,哑啦!” 顾知墨打了个哈欠想走开,却被绿毛龟一把拦住,“还没回答老大话呢,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顾知墨平静直视的眼神让绿毛龟越发恼怒,像他这样的人,内心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自卑,所以当顾知墨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看过来的时候,即使直视单纯的看看什么意思也没有,自卑的绿毛龟还是会自我衍生出多种否定,让自己陷入无法抑制的愤怒中。 不同于烦躁的绿毛龟,肥头大耳的光头动动手指,旁边一看上去就是个未成年的男孩赶紧从口袋掏出烟,殷勤的帮他点上:“小姑娘可是在等男朋友?” “……” “朋友?” “……” “姐妹?” “……” “都不是啊……”吐了口眼圈,光头的笑容倏然消失,胸肌上的老虎也跟着紧绷起来,“X街只有这个站牌后正在施工,一般的人是不会站在这里的,看来你就是我们今晚要教训的丫头了!” 顾知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散发的寒气让绿毛龟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你们是启翼派来的?”早就听季寒晓说启翼的家底不干净,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光头老大冷笑两声,露出一口黄牙,“既然小姑娘知道了,那以后有什么仇也不要算在我们哥几个身上,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而已,拖走!” 光头一声令下,身边一直蜷缩的未成年立即谄媚的跳出来抓住顾知墨的胳膊,却让女金刚将自己瘦弱的身躯甩得老远,绿毛龟被顾知墨的气势所震慑,当下竟然冷汗涔涔,不敢靠近。 “愣着干吗,把她给我拖进去!”光头怒吼,胸肌上的虎头似乎也跟着咆哮起来。 绿毛龟回过神来,赶紧吆喝着身边的人围住了顾知墨。即使气势再凌人,但这里也不是武侠小说,女主角一出手就可以放倒一片,顾知墨只是个普通的女孩,面对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顾知墨很快就被拖到一条阴暗的小巷子。 试着摸到手机打求救电话,却被眼尖的绿毛龟发现,一把摔了手机。 光头老大又点燃一支烟,聚光的鼠目在火光下闪着嗜血的光,“你不是想要加入我们吗,现在就是机会,去,上了她。” 光头就像在跟人唠家常一样的语气让顾知墨心寒了一截,看着他慢悠悠的从另一人手上接过小DV,顾知墨快速的思索着逃跑的方法,啐了一口,光头在DV上乱按一气,“还真是高科技呢,这破玩意到底怎么用!你这狗娘养的,哆嗦什么,倒是给我上啊!” 未成年被光头拍得一个趔趄,颤悠悠的走到静若寒潭的顾知墨面前,还没抬起手就被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登时鼻血狂流,泪水弥漫。 “滚开!你这没用的东西!”调好DV的光头见摄了半天没摄到什么,终于恼怒的踹了未成年一脚,“绿毛,你上!” 绿毛龟本就被顾知墨的震慑而恼怒,现在听到老大的命令,恨不得立即抛开那点惭愧,证明自己无所不能的踏上前去,一把制住了顾知墨的两只手腕,一手狠命的撕扯着她的衣衫。 这就是启翼想对高艳做的吗?这就是启优珣答应帮忙的事情吗? “滚开啊!” 顾知墨想到了一万种危险的事情,可是独独没有想到同年纪的女孩会残忍到对另一个女孩做这样的事情,挣扎中,顾知墨的内心一片绝望。 “混蛋,住手!” 顾知墨只听到一阵厉吼,眼前的绿毛龟便被突然冲出的人掀了个底朝天。还没从惊魂中定下神看清,就被来人动作神速的包在了带着沐浴露清香的格子衬衫中。 “墨,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这个声音…… 顾知墨抬起头,有点上翘的妖冶桃花眼,靡丽无邪的白净脸庞,果然是夏哲宇。 他想对她温柔的说话,但却抑制不住愤怒的颤抖。今天看到顾知墨神色匆匆的来找高艳就觉得蹊跷,问过高艳后更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心神不宁下请假跟了过来,没想到在巷子口看到了这种事情,不可原谅! 竟然对她做这种事情,不可原谅! “墨,你不要怕,听我说,他们人多我可能不能保护你周全,等下我拖住他们,你就跑出去,知道吗?”将衬衫搭在顾知墨身上时,夏哲宇语速很快的说。 嗫嚅了两下嘴唇,顾知墨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于是只能摇头,不住的摇头。 “听话!”夏哲宇一把定住顾知墨摇晃的小脑袋,“听着,没时间了,你等下就跑知道吗?” 夏哲宇话音未落就朝围过来的小混混们大打出手,局势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和骤然出击一时变得十分混乱。夏哲宇直直的冲向光头,眼里的寒光让一直在黑道混的光头都惊愕不已,那是比野兽还要嗜血的凶光。 愣神间,手中的DV被一把夺过,摔在地上比身边的跟班痛苦的惨呼还要支离破碎。 “走!快走啊!”夏哲宇甩开未成年,在踹向爬起的绿毛龟的间隙朝顾知墨大喊。 “找死!”光头操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就朝夏哲宇拍去,很刺耳的撞击声。 滚烫的鲜血涌入眼眶,世界忽然一片惨红。它们顺着靡丽的脸庞流下,在衣襟上绽放着朵朵凌乱的红莲。 光头以为在自己的一砖下,眼前看起来绣花枕头一样的小子肯定会倒下,却没有想到他不仅不倒,反而修罗附身一样的转过来,赤红的双目在鲜血染红的大半个脑袋下越发的狰狞可怖。 “你说谁找死?” 砖头闪电般的被夺过,下一秒沉重的撞击声便在自己的脑上响彻,“啊”才惨叫在小巷内久久回荡。 “抓住那个女的!”喊这句话的绿毛龟再次被掀翻。 “快走啊!” 看到夏哲宇被打得鲜血淋漓的脑袋,顾知墨很想跑过来帮他。但她毕竟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女孩,现在少说对方也有七八号人,刚才也领教过了,虽然自己力气很大,但相当于成年男子简直九牛一毛,在这里只能拖夏哲宇的后退。冷静下来后,顾知墨担忧的看了夏哲宇两眼,很快将她的体育特长发挥得完美无缺。 “等我!” 顾知墨远远传来的声音让目光有些涣散的夏哲宇嘴角弯起,刚才被光头用砖头冷不防的拍了那么一下,要不是不想让顾知墨担心,他也不会撑这么久,脑袋疼得要裂开,耳中一直嗡嗡作响,眼睛也被血水浸得刺痛,身边围过来多少人也看不清楚,只是凭着本能的抓过一个就往死里揍…… 我等你啊,一直都在等你啊…… 眼里的世界渐渐模糊,顾知墨随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是一片冰凉的泪水。 等我!夏哲宇,你一定要等我啊! 疯狂的奔跑中,顾知墨终于跑出了外表繁华却无比冷漠的X街,路上那么多的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头听听顾知墨的求救,在这条街,这样事情天天上演,人们在渐渐麻木和习惯的同时,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刚跑出街口,顾知墨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慌乱间竟发现那人是启翼的帮凶启优珣,但眼下情况紧急,顾知墨也懒得去想前因后果,抓住启优珣就喊:“启优珣,快去救夏哲宇!快点啊!” 没有多想顾知墨称呼上的变化,启优珣看清来人后,整个人就处在一种无以言状的愤怒中,她的衣服破烂不堪,要不是被外面的衬衫包住,简直难以见人! “知墨,你发生什么事了?”本来是因为担心启翼对高艳不利,思前想后还是赶了过来,可是为什么是顾知墨遇到了危险?! 摇头,不住的摇头,顾知墨抓住启优珣的胳膊一个劲的说:“快去帮夏哲宇!快点!快点啊!” “夏哲宇怎么了?你慢慢说!” “他为了……他为了救我,为了救我……”顾知墨的声音颤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手脚冰凉,浑身哆嗦不已。 “他在哪里?” “X街……废弃的小巷里!” 启优珣心一寒,眼神瞬间凛下来,掏出手机利索的报了警之后,启优珣握住顾知墨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知墨,你冷静一下,我现在就去救夏哲宇,你先回去!” “不!”顾知墨再次摇头,“我要和你一起过去!” “不行,你先回去!” “夏哲宇是来救我的呀!”顾知墨大喊一声,眼泪悄无声息的又流了下来,一串接一串,止也止不住,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其实也挺能哭的。 启优珣心一痛,没说什么,牵着顾知墨便大步向X街跑去,“知道了,快走吧。” 当顾知墨带着启优珣来到阴暗的小巷时,刚才激烈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的夏哲宇…… 在顾知墨走后,夏哲宇硬撑着拼了好一会,但对方人多势众,不知谁又从背后给了他一棒子,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无数的拳脚中他只能勉强的护住脑袋,很久之后,拳脚停下,他以为终于停止,谁知道左脚突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晕眩中,夏哲宇昏死过去。 醒来时,夏哲宇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的躺在病床上,左脚还被打上厚重的石膏,被丑陋的吊得老高,纤长的手指被什么覆盖,移过视线才发现那是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小手的主人正趴在床边眼角含泪。 “你在等我吗?” 夏哲宇刚想抬起另一只力不从心的手摸摸她的脑袋,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你醒了。” 启优珣尽管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还是惊醒了本就睡得很浅的顾知墨,瞅见病床上的夏哲宇睁开了双眼,顾知墨一跃而起的凑过去,“你醒了,感觉好点了没有?” 眼底的血丝明显,短发乱糟糟的,眼圈有点发青,明显就是没睡好的样子。夏哲宇看着顾知墨,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看你的样子,诚心想吓死我对吧。” 喉咙很干很痛,夏哲宇的声音十分沙哑。 顾知墨难过的撇了撇嘴角,“我倒水给你喝。” 没怎么在意站在一边的启优珣,顾知墨从抽屉拿出水杯倒上凉好的开水,递到夏哲宇嘴边,一点一点的喂他喝。 这个场景很刺眼,启优珣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夏哲宇昏迷了两天,因为严重的脑震荡,除了警察来时做的笔录,顾知墨也跟着沉默了两天,期间启优珣尝试着和她说话,却都被沉默挡了回来。 这两天,顾知墨想了很多,就算启优珣是逼不得已的,这种事情也不能充当帮凶。如果当时夏哲宇没有赶到呢?如果那时的女孩不是幸运的自己而是一直默默无闻的高艳呢?顾知墨不敢想象,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冷对启优珣的原因。 察觉到了不对劲,夏哲宇喝了两口便闪开了顾知墨的水杯,摆摆头笑笑的说:“我没事。” “左脚都严重骨折了,还没事!”顾知墨说着想到医生给他做固定时说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鼻子就忍不住又酸了起来。 “我真的没事啊,从来没见你哭过,原来你撇嘴角这么丑啊!” 顾知墨知道夏哲宇在开玩笑,也没在意。 “你们没告诉我爸妈吧?”想到自己时尚老妈那个没完没了的“儿子宝贝”,夏哲宇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因为打架躺进了医院,那还不是要水漫金山吵个不休! “你在昏迷中一直嘱咐着别告诉你爸妈,所以我们没说……” 原来自己在昏迷中也是这么明智啊!夏哲宇闭了闭眼睛,“没有就好,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受不了老妈的眼泪。” 聪慧如顾知墨,很快便发现了说这么两句话夏哲宇就开始疲劳,于是帮他把空调温度调好后,她说:“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吓死人了。” 顾知墨离开病房,启优珣也跟了出来。 医院的花园阳光很灿烂,很多病人坐在轮椅上在树荫下享受夏日的温热。启优珣静静地跟在顾知墨的身后,大眼又开始被耀眼的阳光刺得出现一片盲点。 “我知道是启翼叫你去约高艳出来的。” 启优珣骤然抬起头来,眼中弥漫着掩饰不去的惊慌。 “我生日的时候你也是故意在那个时间出现,让我不能去King的吧?” “……” “还有上次你在电影院街角吻我,也是约定好的地点吧?” “……” “优,在你看来,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这样的,知墨,我……” “我知道你和启翼的关系,也说过只在乎你的现在,你为什么还是要做这种事呢?” 顾知墨的平静让启优珣手脚无措,多年来被欺辱的惯性让他本能的开始道歉,“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所以当时就又赶过去了……” “要是夏哲宇没出现,你认为自己还能及时赶到吗?” 启优珣语塞了,的确,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夏哲宇的出现,本就只是一探究竟的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及时的赶到现场吧,要是没有夏哲宇,那顾知墨就…… “即使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若是明白会有危险,你也不应该把一个女孩置身在那种情境里。如果那时不是我,而是高艳呢?你有想过女孩遇到这种事后的心情吗?” 顾知墨转身离开,启优珣没有再跟上去,是啊,不管怎样自己都是帮凶,如果当时没有及时出现的夏哲宇,那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太阳太晃眼了,让启优珣有些头晕。 回到学校,顾知墨简单的梳洗一下就准备赶去医院,刚一出宿舍楼就被启翼截住了。 “夏哲宇在哪个医院?”要不是夏哲宇不接她电话,她也犯不着跑到这边来。 顾知墨静静的看着启翼,她想不通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那样的心狠手辣,她欺辱启优珣,打压高艳,又害夏哲宇躺在医院,明明一切悲剧都是她造成的,现在她却还有脸来问自己夏哲宇的情况。饶是镇定如顾知墨,也忍不住冷眼相对,“要想他早点康复,你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启翼在接到夏哲宇住院的消息后,整个人简直快疯了,她联系到那帮混混,得知他们确实揍了一个突然冒出的男生后,简直恨不得把这群不长眼的家伙集体消灭,堵了两天的启优珣,却每次都吃了闭门羹,这个想死的家伙现在也开始学会反抗了!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她又怎么会甘心来这边问她最不想理的顾知墨! “顾知墨,你明明是启优珣的女朋友,凭什么还霸着夏哲宇的消息不让我知道,你怎么这么自私!” 说到自私,顾知墨的眼神更冷了:“麻烦你让开。” “你今天不说也得说!” “诶诶诶,耍什么赖啊!”季寒晓挽着和好的尚玄烨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了过来,最看不惯蛮横无理的启翼了,有教训她的机会,季寒晓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与尚玄烨对了一个眼神,对方不屑的瞪了回来,季寒晓也不在乎,豪迈的隔在了顾知墨和启翼中间,“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来好好解决解决!” 看到季寒晓背后的手势,顾知墨感激的笑笑,迅速离开了现场。 启翼想快步跟上去,却被翻着白眼的尚玄烨拦住了,季寒晓笑得璀璨,就知道他一定会帮忙,口是心非的家伙! 对方是未来K城经济的顶梁柱,自己不能轻易得罪,启翼不敢怒也不敢言的赔笑说:“寒晓啊,我有点急事,改天再聊好不好?” “我就是觉得你和小墨之间有矛盾,说出来我帮你解决结局!” 启翼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季寒晓在拖延她的时间,她跟顾知墨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可是也不能撕破脸,只得一个劲的赔笑说好话。估算着顾知墨应该消失得差不多了,季寒晓也懒得跟启翼继续消磨,打了个哈欠,很悠闲的再次挽起了尚玄烨,“没事就好,看来是我多心了,拜拜。” 启翼恨得牙痒痒,往顾知墨离去的方向望去,哪里还看得到她的半点影子。 顾知墨一直照顾着住院的夏哲宇,几天下来,原本瘦小的身躯显得更加飘忽了。 启优珣不言不语,也一直陪在左右。 不自在的是夏哲宇,众所周知,他喜欢顾知墨,也许是出于感激,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照顾他。不管出于何种理由,这样相处的时光,夏哲宇还是很珍惜的。很多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种也许她最终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的错觉。可是这种美好的错觉,每次都因启优珣的出现而被戳破了,虽然最近这两人很少交流,但是那如出一辙的默契还是让夏哲宇的心里五味杂成。 还好夏哲宇身体底子好,除了那条石膏脚,身上的皮肉伤都恢复得很快,躺了几日便可下床自由活动。 这天他刚跳下床,启优珣便走了进来。 “感觉好点了吗?”启优珣放下刚买的水果,平静的表情都跟顾知墨分毫不差。 夏哲宇突然有点烦躁,“不要每天都问同样的话好不好。” “跟你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启优珣的坦诚让夏哲宇又放松了下来,舒了口气说:“如果不是因为墨,我们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吧。” “嗯,如果不是知墨,我们肯定直到毕业也不会说一句话。” 两个人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来称呼顾知墨,谁都想有个唯一的不与他人分享的方式来拥有她。 话题就这样终止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当夏哲宇无聊得想重新躺回病床睡觉时,启优珣又开了口,“如果知墨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你会抓住她吗?” 夏哲宇笑起来,狭长的桃花眼里一片温柔,“我不会抓住她,我只会让她变成耀眼的太阳!你呢?” 启优珣没有回答,事实上在夏哲宇说出这句话时他就害怕了。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抓住那缕微光吗? 启优珣无数次的肯定。 但夏哲宇却回答,我不会抓住她,我只会让她变成耀眼的太阳! 夏哲宇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从始至终,启优珣都只是依赖着这缕光的温暖,没有想过如果光燃尽了熄灭了后会怎么办,而夏哲宇却是要好好保护这缕微光,让它幸福。 这个认知让启优珣感到无比的恐惧,就像心突然破了个大洞,无边的风呼啦啦的刮过来又刮过去,冷清得要命。 走出病房,启优珣越走越快,好像急于要证明什么似的加速前进,终于在楼梯口,他遇上了正在上楼的顾知墨。她端着饭盒,里面都是夏哲宇喜欢吃的饭菜。启优珣突然惶恐得要死,不由分手的抱住顾知墨,启悠珣的声音都在颤抖,“知墨,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抱得很用力,问得却很小心,想到他就是在无尽的惶恐中成长的,顾知墨又是一阵心疼,“你怎么了?” “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 “你说话啊!” “……嗯,不离开你。” 得到了承诺,启优珣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嗅着顾知墨的发香,他笑得像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小孩,“谢谢你!” 坐在轮椅上的夏哲宇看到远远的在楼梯口拥抱的两人,熟悉的钝痛再次蔓延全身,自嘲的笑笑,还幻想着她会选择留下的自己真是个白痴! 也许人的感情真的只有那么多,在对一个人倾注的时候就会忽略很多很多其他的感情,就像现在专注的看着相拥两人的夏哲宇,同样也被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目自虐般的注视着。 晚上,顾知墨和启优珣离开后,夏哲宇开始跌进了无边无尽的寂寞中。不同于不多话的顾知墨他们在的时候的安静,这种安静是没有什么人气的死一般的寂静。夏哲宇闭上眼睛,想到白天看到的两人相拥的一幕,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我在等着你啊,你看不见吗?” 单手附在眼睛上,夏哲宇突然想起了顾知墨刚转学到明升高中的时候,那个午后自己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好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平静很深邃,淡淡的笑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注意了一切。只是一瞬,她就移开了放在自己这边的视线,却成了他生命中不朽的传奇。 “夏哲宇,你睡着了吗?” 撤下手,高艳黝黑的脸颊映入眼际,在这个雪白到几乎惨白的病房格外显眼。 “你怎么这么晚来?” 夏哲宇当然不会知道高艳翘了一个下午的课呆在医院,一直都在默默的看着他。 “不是现在才有空嘛!”高艳放下水果篮,故作轻松。 “来了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啊!” 夏哲宇其实是不想让高艳破费,却被心思敏感的高艳放大到了误解的边缘,一直隐忍的情绪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是啊,我买的东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这边这么多水果,根本就不差我一个!” “你怎么了,高艳?”察觉到高艳的异样,夏哲宇有点尴尬。 堤防一旦有了一点缺口,压抑的情绪就会疯了一样的汇聚撞击,最终将堤坝摧毁,让情绪流泄而出,袒露人前。高艳就是出于这种情况,深呼吸了几次过后,原本以为情绪马上就会平复下来,却在第无数次劝服自己的途中,呼出的气突然絮乱松懈,鼻子一酸,高艳突然就哭了起来。 夏哲宇最怕女孩子哭,一时手足无措的,尴尬得要死。 “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好商量嘛!” “夏哲宇,你个混蛋!” “呃……” “夏哲宇,你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 “……” “夏哲宇,顾知墨明明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紧抓着不放?你不知道这样很烦吗!” 事情一旦牵扯到顾知墨,夏哲宇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倒想管的,可我管的着吗!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伤心得死去活来,她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 “如果你来是说这些的,那我请你离开。” “直到现在你还这么护着她!下午看到她和启优珣抱在一起,你都不伤心,都没有尊严的吗?” “出去!” “我喜欢你!” 高艳突如其来的哭泣表白让夏哲宇突然失去了言语,对于一个哭得那么惨的对自己表白的女孩,夏哲宇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才是最好。 “在你那么痛苦的喜欢着她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痛苦的喜欢着你!” “你……”夏哲宇缓和了一下刚才暴躁的情绪,抓抓脑袋,极为不自然的说,“你不要喜欢我。” 抹抹眼泪,高艳又被夏哲宇别扭的表情弄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这个……你知道就好。”夏哲宇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相对于又哭又笑的女孩,他还是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顾知墨。 “要怎么样你才会喜欢我呢?”反正已经告白了,干脆破釜沉舟的问到底吧! 夏哲宇“呃”了半天,还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高艳缓和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惊得夏哲宇不敢再多言语。 “你喜欢顾知墨?” “嗯。” “为什么?” “因为她很……”说不出一个总结性的结论,撇过脸的微笑却说明了一切心意。 “你知道吗?”高艳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于是半哭不哭的卡在那,只剩眼泪不停的流,表情一时十分怪异,“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夏哲宇一定会不屑到极点的反驳,“‘第一眼’?第一眼你了解我什么?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要是我没有这副尊容,你还会在‘第一眼’喜欢我吗?”但对方是高艳,是还算熟识的又哭又笑的高艳,所以夏哲宇识相的保持了沉默。 “你不管怎样都不会喜欢我,对吗?” 高艳执着的等着夏哲宇的答案,本不想多说的夏哲宇见她这么坚持,也想着早点表态早点让对方解脱,轻轻的点了点头。 “即使我死?” 还是点头。 高艳再也不想压抑自己想哭的欲望了,说了句“不打扰你休息了”便飞快的跑出了病房。 夏哲宇叹了一口气,再次将手附上了眼睛。 谁也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高艳回到寝室,被坐在黑暗中的启翼吓了一跳。情绪低落的她也不想迎合怎样都看她不顺眼的启翼,于是抽抽搭搭的来到阳台,想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但启翼哪肯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她好不容易打探出了夏哲宇所在的医院,好不容易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听到这个扫把星在不知死活的告白,虽然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但启翼只要一想到她对自己一直喜欢的夏哲宇说情话,内心就被岩浆灼烧着,翻江倒海的急切的想找个突破口毁掉所有的一切。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跑去向夏哲宇告白!”冷笑两声,启翼的话像匕首一样插进了高艳本就滴血的心脏。 咬了咬嘴唇,高艳没有言语。 “那是人家夏哲宇人好,你还真以为他把你放在眼里了?可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夏哲宇的确表示了不管怎样都不会喜欢自己,一直以来他都温和的对待每一个人,自己会不会也是他处于礼貌而相处的其中之一呢? “要钱没钱,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性格没性格,哼哼,像你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人你以为夏哲宇会正眼瞧你吗?” “……” “还跑去夏哲宇兼职的酒吧打工,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多看你一眼了吗?愚蠢!” “启翼。” 以为高艳会像平常一样默不作声承受的启翼,听到停止抽搭的高艳平和的声音时,很是吃了一惊。 “启翼”,高艳又叫了一遍,“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比不过你对夏哲宇的爱?” 启翼和高艳住六楼,又是最边缘的一个寝室,于是高艳的背后就是一片空旷的黑暗。那样的暗夜里,高艳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至今为止,你为夏哲宇做了什么呢?” “……” “你没权利侮辱我对他的感情!” “……” “我敢为他死,你敢吗?” 高艳淳朴的脸上绽放出嘲讽的笑意,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勇敢的面对财大气粗的启翼。 启翼没想到,说完这句话的高艳就那么讥讽的笑着,然后狠狠的瞪着自己,直直的向后倒去,就像是幻觉,谁也不知道前一秒还靠在那里的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沉闷的落地声和此起彼伏的尖叫证明这不是一个梦。 呆愣的启翼死死的捂住胸口,连呼吸也忘记了。 慢慢慢慢的走到高艳刚刚还站着的地方,启翼一点一点将脑袋探出阳台,六楼的夜风很大,卷得她的头发疯狂上扬。就在那一瞬间,启翼瞥到了高艳鲜血糊了一地的身体,下一秒,她便脚软着跌倒在地,撕裂的尖叫声划破看不到星光的夜空。 第17章 让幸福擦肩 高艳死了,跳楼自杀。 这条消息像很多所大学一样,被校领导们封杀到了最底层。 因为害怕,启翼第一个搬出了寝室,女生A、B也因为平日里欺负高艳而心虚得要命,申请到了别的寝室,一时间谁也不敢靠近601。于是什么“601晚上总是听到女生哭”、“601总是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601的灯光在半夜会闪”之类的鬼故事开始大量流传,六楼其他寝室也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当时唯一在场的启翼身上,女生A、B再也不巴结她,反而到处跟人说她曾经是如何如何的欺负高艳,好像她们从未参与一样,急于洗脱所有的嫌疑和罪孽。 好几日启翼都呆在宾馆,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想起高艳那双含血的怨恨眼睛,于是不论白天黑夜她都大开着电灯。其实夜晚六楼是看不到楼下人的表情的,但启翼不知道为什么,在探出头看下去的那刻,就是感觉躺在血泊中的高艳在死死的瞪着她!这让她惶惶不可终日,老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失去了妹妹的高阳发了疯一样的搜索着启翼的影子,她是最后一个接触高艳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高艳才会那么想不开! 顾知墨听到高艳跳楼身亡的消息,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愕,随后在寝室其他三个女人的叨叨不休中长久的沉默。 启优珣听闻高艳自杀后,两只清澈的大眼瞬间失去焦点,空落落的屏蔽了整个世界。她自杀了,而他是逼她自杀的帮凶! 而最后接到消息的夏哲宇毫不犹豫的扯掉点滴,连跌带撞的单脚蹦下床,也不管自己长长的石膏脚有多么的碍事,坐在轮椅上一路横冲直撞的离开了医院,等蹦跳着来到高艳家住的阴仄的小巷子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雪白的绫布从门口一直铺陈到狭窄的厅堂,在风中吟唱着悲凉的挽歌,肆意飞扬。 高家二老坐在门槛上,浑浊的眼泪奔腾不息,捧着高艳最后的黑白笑容喃喃自语,仿佛这样高艳就可以回来,像平时一样淳朴的笑着叫“爸妈”。 仍旧没有找到启翼的高阳颓丧的坐在厅边,盯着厅堂正中长案上的骨灰盒发愣,原本圆润的双颊深陷,眼圈黑到发紫。 一身蓝白条病号服的夏哲宇跛着脚迈进这被悲伤充斥的狭窄小屋,好看的桃花眼在瞄到高家二老手中苍白的相框时寸寸放大,上翘的睫毛因为瞳孔的晃动而颤抖,罂粟般的红唇就像被删掉色彩的图片,刹那间苍白如雪。 平日里热情的高家二老此刻沉浸在排山倒海的悲伤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夏哲宇的出现,高阳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因为夏哲宇的伤势而有所反应,他太累了,心痛得早已失去了知觉,那么活泼腼腆的妹妹就这么没了,即使是亲眼看着她的遗体被火化,他也接受不了她已经不在的事实。 高艳的葬礼办得十分简单,由于气温过高,她的遗体当日便被送去火化了。高家二老头天还送女儿出门,再回来时却只能接过一个冰冷的骨灰盒。那么个听话乖巧的好女儿,就这么变成了一堆灰被放在这个狭窄寂静的小盒子里,高家二老哭得几度昏死过去。 “高阳……”环顾了一周,夏哲宇被小屋里阴凉的气氛感染,心中的感伤风起云涌。 听到夏哲宇的声音,高阳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多余的反应。 高家二老又开始呜咽,夏哲宇的嗓子眼摹地发紧,“扑通”一声,他跪在厅堂的正中央,看着长案上的骨灰盒几近咬破了嘴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高阳慢慢的转过脸去看夏哲宇,只见他靡丽的脸上布满哀伤,睫毛颤动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晶莹的液体滚落出来。 “……高艳那晚来找过我,我拒绝了她……” “你……说什么?”高阳缓慢的问了一句,要不是夏哲宇提到高艳,他几乎连这缓慢的动作也没有。 夏哲宇的鼻翼扇动,“那晚她向我告白,我拒绝了她……” 似乎是终于理解了夏哲宇的话,高阳慢慢的站起,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说那天小艳跳楼之前去找过你,还被你拒绝了?” 夏哲宇艰难的点了点头。 高阳的瞳孔渐渐放大,他知道高艳有多喜欢夏哲宇,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被这个容貌靡丽无邪的美少年吸引住了,从此一直过着偷偷苦恋的日子。 为了夏哲宇,她开始努力锻炼身体,因为听说他喜欢的顾知墨是个运动健将;为了夏哲宇,她开始更加用功的念书,因为听说他喜欢的顾知墨是个学习天才;为了夏哲宇,她开始留起了短发,因为听说他喜欢的顾知墨是个毛糙短发;为了夏哲宇,她开始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去King兼职,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接触;为了夏哲宇,她开始关注一些自己平时从未关注的化妆品,因为听说他喜欢稍白一点的女孩…… 高艳的暗恋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就那么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关注,能让这么腼腆自卑的她鼓足勇气站在他面前表白,该是积郁了多少苦涩的情感啊!可是这个家伙,这个眼里只有他人一直对高艳视而不见的家伙,竟然把她的心意糟蹋得一点不剩! 高阳太了解高艳对夏哲宇的感情,太了解高艳执拗的性格,所以被夏哲宇毫不留情拒绝掉的她,肯定会不住的钻牛角尖,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小子造成的咯?! “你是说高艳是因为你才自杀的?!”壮硕的高阳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夏哲宇,雄浑的胳膊上青筋暴起。 被强力扯起的夏哲宇勉强单脚站立,打了石膏的脚阵阵刺痛,还未愈合的骨折的地方再次有了裂开的迹象。冷汗从额角滴落,夏哲宇不言不语,对高阳带有情绪的主观指责不予辩驳,不管怎样,高艳的死他还是有责任的,要是那晚他说话不是那么直接,语气委婉一点她也不至于那么难过,情绪那么不稳定。想起高艳的那句“即使我死”,夏哲宇的心立即就像掉入寒冬腊月的冰窖,在外热里冻的煎熬下痛不欲生。 “混蛋!”高阳一拳挥在了夏哲宇失去了血色的脸上,本来就站立困难的夏哲宇,遭受到高阳猛烈的一拳后,整个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撑力的倒了下去,将旁边的几个小板凳尽数撞飞。 本来还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高家二老,听到自己女儿的死跟眼前靡丽的小伙子有关系的言论,过于庞大的伤痛让他们迫于找到一个情绪的突破口,好让自己宝贝女儿的死显得不那么轻易和荒唐,于是一向明事理的高家二老几乎是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冲了上来,在夏哲宇倒地后,挥起结实的拳头直直的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个混蛋!没良心的王八蛋啊,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啊!” “我们女儿造了什么孽遇上你个杀千刀的混蛋啊!还我女儿命来啊!” 夏哲宇在二老一声高过一声的泣血咒骂声中没有丝毫放抗,石膏脚几度被踢得出现裂痕,痛处却仍然不及内心的千分之一。 要是当时没那么拒绝高艳,要是当时能好好跟她说话,要是当时能够安慰一下她,要是当时……要是当时…… 可是没有当时了! 夏哲宇嘴里血气翻涌,却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 “住手啊!你们住手!” 一声清越的叫喊划过耳际,眼神迷蒙的夏哲宇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拦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么坚定,那么执着,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那里,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不会离开。 看清面前阻拦的人,高家二老用仅有的理智制住了自己的行动,是帮过他们的顾知墨。高家的人,可以不记得仇恨,但绝对不可能忘记恩情。所以,顾知墨的出现,很及时的制止了一场暴力。 去医院时听护士说夏哲宇不顾阻拦的跑了出来,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这里,可没想到他竟然傻到把责任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 “夏哲宇就算有错,你们也不能这样对他!”顾知墨冷清的声调像冰水般把怒火攻心的人们浇了个透彻。 明理的高家人何尝不明白这不能怪夏哲宇,可高艳的死太突然,自杀的理由让他们接受不了,就算再自卑,在他们眼中高艳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说没就没了,谁能接受这种凭空的消失? 所以,勇敢站出来承认错误的夏哲宇成了一切情绪的发泄物,成了引发一系列悲剧的导火索,甚至变成了杀害高艳的罪魁祸首! “你们先好好冷静一下,我们过两天再来。” 顾知墨扶起嘴角渗血的夏哲宇,扶着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高家阴暗的小巷。 重回到医院,医生重新帮夏哲宇定好了石膏,并责怪他太乱来了。护士想要帮他处理伤口,却都被一一拦下,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窗外发呆。顾知墨接过药品,示意护士出去,自己来就好。 静静的坐在夏哲宇的旁边,顾知墨第一次看见自信飞扬的他那么悲伤的表情,好像漫天的风雪都积聚到了眼里,寒澈得看不到明天。顾知墨也没有说话,只是拿着蘸有酒精的消毒药水轻轻清理着他嘴边的伤口。 “高艳的死不关你的事。” 顾知墨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夏哲宇的睫毛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嘴唇哆嗦,嘴角又开始渗血,夏哲宇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是是我拒绝了她啊……” “夏哲宇”,捧起他伤痕累累的靡丽小脸,顾知墨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喜欢她不是你的错,相信我。” 眼睛一阵酸涩,感受着脸颊边传来的温热,夏哲宇轻轻闭上眼。 轻轻拥住颤抖的夏哲宇,这个场景好熟悉,就在不久前,不会溜冰的自己就是这样微颤颤的被夏哲宇环在手臂中,顾知墨心里又涌起那种熟悉的刺痛,并随着夏哲宇才颤抖而渐次扩大,“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 原来当时站在身后的他是这样的心情,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安心,好好保护让其不受一丝伤害……顾知墨不觉收紧了胳膊,重复了当日他在她耳边说的话:“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在悲伤中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的高家二老,最终还是坚强的挺了过来,再次相携推着小车卖起了混沌,只是那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圆满的幸福。 夏哲宇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当拆掉石膏以为他完全康复的顾知墨,意外的发现他走路有点跛的时候,脸上的惊恐成为了她这辈子最深刻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顾知墨急急的扯住医生。 “他的左脚受伤太严重,再加上后期没有好好调养,可能以后都会留下后遗症。” 那么靡丽俊美的夏哲宇竟然就这样变成了跛子!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稍一留神还是会看出他走路的不自然。 淡漠的顾知墨眼泪几乎是瞬间涌了出来,“医生,有没有办法……求求您了!” 回答顾知墨的只有深深的叹息。 “没关系的。”揉揉顾知墨的短发,一直沉默的夏哲宇无所谓的笑了起来,“我走路慢点就看不出来的。” “夏哲宇!”顾知墨倔强的低着头,握紧的小拳头透出根根炽烈白骨,“你不要笑!” “真的没关系啦!” “你不要笑呀!”顾知墨仰起脸对高她一个头的夏哲宇大吼,小小的脸颊和鼻头因为长时间的压抑哭泣而变得通红。 看着淡漠的顾知墨泛红的眼圈,夏哲宇的心摹地一收缩,轻轻拥住倔强的不让自己流眼泪的顾知墨,夏哲宇像几天前顾知墨安慰他一样的语气说道:“你不要哭,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门外的启优珣低着头靠在墙上,抿紧着唇角,努力不让自己发出除呼吸以外的声音。 将夏哲宇送回寝室后,顾知墨和启优珣漫步在林荫路上相对无言。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好呆在一起过,启优珣有一种时过境迁的错觉,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跟顾知墨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却碰不着。 须臾之间,咫尺天涯。 “知墨,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有很多新片上映……” “你姐呢?” 不是直呼“启翼”两个字,也不是以其他的什么来代替,而是直接附带上他们关系的一句“你姐呢”。 启优珣摹地心底发寒,看向顾知墨静若深潭的眼睛,什么时候她把自己列到了启翼的世界? “……不知道……” “我还有事,电影就不看了。” 顾知墨转身走开,没有注意到在她拒绝的那一刻,启优珣眼中巨大的惶恐和侵袭的悲伤。 宿舍楼前,薛子聪还在执意的等着心里只有尚安喆的王维一,这段时间以来,他瘦了很多,眼里的神采也不复当初,可是却还是那么固执的守在这里。 “你不觉得累吗?”顾知墨问。 “你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那么等待也是快乐的。”薛子聪笑得很坦然。 看他的样子明明是那么难过,可为什么还要说快乐?顾知墨不懂。想起夏哲宇,顾知墨又开始难过了。 星期天的时候,尚安喆来接顾知墨回家过周末,不死心的猥琐女王维一从银灰宝马出现的那刻,就一直潜伏在阳台上,利用镜子的反光,充分利用每分每秒的偷看靠在车边朝路人温文尔雅笑着的尚安喆。 突然眼神一转,王维一被镜中直视的眼神看得心惊,“啪”的把镜子塞在屁股后,几声细碎的响声后,镜子变成了细碎的小片状…… 车边的尚安喆哑然失笑。 上车后,顾知墨注意到尚安喆嘴边的笑意,在车子驶入大道时,顾知墨将投在窗外蓝天的视线定在了尚安喆英俊的侧脸上,“表哥,你有喜欢过女生吗?” 轻笑两声,尚安喆的眼神柔和两分,“你问得好像我不喜欢女生似的。” “那你喜欢过吗?” “喜欢啊。” “喜欢季寒晓那样的?” 尚安喆呛了两下,“谁说的?” 顾知墨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笑。同是拥有天才血统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端倪也看不出来。从来都以抢弟弟尚玄烨的东西为乐的古怪尚安喆,虽不致于把弟弟的女朋友当东西抢,但那时不时因为某人含笑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聪明的顾知墨没有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只是抛砖引玉的说出了自己的主题,“那你觉得王维一怎样?” 一个只敢偷偷喜欢你,一个只敢在你背后大声哭泣,一个看起来猥琐却独独在面对你时纯情,一个因为你而拒绝了其他优秀男生的女孩,你,觉得怎样呢? 尚安喆侧着脑袋想了一下,“很直率……” “……” “……的猥琐。” 顾知墨眼皮耷拉,很好,今天天气真不错! 启优珣每次去找顾知墨的时候,都被她冷冷清清的态度挡了回来。他有一种强烈的恐慌感,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坐在学校的无名湖边,乍起的粼粼波光在启优珣清澈的大眼里一片晶莹,在抬眼的瞬间让路过的女孩全都害羞的低下了头。 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她啊,难道还是错了吗? 身边的垂柳柔软的枝条抚上脸颊,麻麻痒痒的,启优珣盯着湖面都懒得去拨开它。手机响了,当看到上面熟悉的号码时,启优珣的心骤然紧了起来。 是大半个学期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的母亲陈怡。 “你爸爸最近要跟林和集团签约。” 这关他什么事? “林和集团知道吧,就是在全国都能排上百强的大企业!只要帮你爸爸完成这个协议,他一定会承认我们母子的!” 又来了,那种很不好的预感! “林和董事的独生女林亦可也在K大就读,政法学院的大才女,我跟她稍稍提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认识你,而且对你印象还很好!” 不要小看K大的帅锅排行榜,只要上了前十,就算你是终日躲在角落种蘑菇的阴暗青年,也绝对会在整个校园红透半边天,而启优珣紧跟夏哲宇之后的第五。 “所以呢?”启优珣感觉这似乎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机械的平调,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所以你只要成功的讨得了林亦可的欢心,让她在她爸爸面前说些好话,那么爱女成痴犹豫不决的林董一定会下定决心跟你爸爸签约的!”陈怡的声音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喜悦,好像下一刻就可以嫁进启家一样几乎癫狂。 “……” “这不是请求,这是你必须完成的命令!养你这么大,你总得为了我做点什么!”在巨大的希望面前,陈怡的情绪忽高忽低,这会儿语气立即阴沉了下来。 要是从前,启优珣一定会想“我多希望你没有生我”,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有了顾知墨,有了一想起来心里就暖烘烘的顾知墨。 现在的顾知墨已经不大理他了,要是还没有个像样的身份,那将来怎么站在她身边,怎么让她抬头挺胸的介绍自己?想到这里,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又说不出口了。 陈怡吃准了启优珣的心思,暗笑一声,“对了儿子,成为了启家的少爷,那启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启翼再得宠,那也是个女孩子,终究是别家的人,你不一样,你是男孩,是肯定可以继承启家的唯一的男丁!” 启优珣一点都不在乎继承什么家产,他只想抛掉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的身份,然后光明正大的站到顾知墨的身边。 “妈,你一定要嫁进启家。”轻轻的说完这句话,启优珣的眼里多了几分坚定。 夏哲宇自从出院后,就一直密切的关注高家的一切。 高阳毕竟是身强力壮的男孩子,高艳的死虽然给他很大打击,但开朗豁达的性格让他很快的从阴影中走出。他还有两个年事已高的父母,他们的内心承受的痛苦已经够多,如果自己还天天露出一张悲伤欲绝的死人脸,只会让他们更难受,所以,即使内心还是很痛,高阳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质朴的笑容,当然也没忘了继续搜寻启翼的下落。 高家父母仍旧是整天躲避着城管的掀摊,推着小车在各处学校周边卖着让高艳百吃不厌的馄饨。 很多个晚上,夏哲宇都微跛着脚跟在高家父母身后,自从高艳去世后,这两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了一大片。 突然比以前还要红火的生意让高家二老一致认为是高艳在天有灵,殊不知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拐角,一群小孩等着夏哲宇发款请客…… 这天或许是生意太忙了,一向机警的高家二老竟然没有发现拿着警棍的城管的到来。等小孩们被驱散时,忙得大汗淋漓的二老才发现站在人群之外的两个城管。他们一前一后的将小推车夹在正中,让手忙脚乱的高家二老无处可逃。 “说了多少遍,不要在这里摆摊子,找打吗?”城管A挥舞了两下手中的警棍,顺势将馄饨掀了个底朝天,铁盆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馄饨滚了一地,高母所在高父身后恐慌而无措。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城管B狠踹了两脚小推车,架在车上的铝壶一颠簸,滚烫的开水便溅到了城管B的大腿上,烫得他大叫一声,四周还未散开的人群哄堂大笑。城管B恼羞成怒,眼看卷起袖子就要掀摊子,一个微跛的身影很快的跑了出来,挡在了小推车的前面。 “住手!”夏哲宇腰背挺得笔直,面对戴着徽章的国家公务员,一点惧色也没有。 “你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心我以妨碍公务罪带你回去!”城管B说着还抖了抖肩章。 夏哲宇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他们只是在这里卖了一会,现在立刻走还不行吗!” 城管A许是被上司压迫多了,现在见有求于他的人,鼻孔几乎翻上了天,“卖了一会?我可关注他好一段时间了,他们几乎天天都在这边卖!” 因为这里是小学门口,而小孩子们又不会多心撒钱的夏哲宇是坏蛋,所以天天来领钱的小孩只增不减,让高家二老的生意越来越好,也让他们打定了在这里摆摊的决心,可谁知他们早就被城管给盯上了! “通融一下吧,两位老人家做点小生意糊口也不容易!” “一直替他们求情,你是他们的儿子吧!让开让开!除掉无照经营的摊位是我们的职责!” 夏哲宇拦在城管的前面,固执的不让他们靠近高家二老的小推车,推搡间眼看城管就要动手,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突然蹦了出来,“爸爸!” 听到叫声,城管A立即停下了动作看向一边,“妮妮,你放学不回家还呆在这里干吗?快回去!” “爸爸不是说你的棍子只打坏人吗?大哥哥不是坏人,爸爸不要打他!” 被妮妮扯住袖子,城管A的表情有点尴尬,“快回去!爸爸在工作呢!” “大哥哥这些天一直请妮妮吃爷爷他们的馄饨呢!奶奶做的馄饨可好吃啦!爸爸不要打他们好不好?” “妮妮,听话!” “爸爸是妮妮心目中的英雄,爸爸不会伤害大哥哥他们的对不对?” 对上小女孩纯真的双眼,城管A无奈的叹了口气,与城管B对视一眼,双双的放下了警棍。 被女儿当成英雄,这是每个做爸爸的最自豪的地方,谁都不想破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而且看来他们也的确没什么不讲卫生的地方,起码身子娇弱的妮妮接连吃了几天这里的馄饨后都没有出现不适的反应。 挥挥手,城管A不耐烦的说:“快走快走!这边是严打区,下次不要在这边摆摊子了!” 如获大赦,高家二老立刻收拾收拾,推着小车离开了现场。 “谢谢你啊,小妹妹!”夏哲宇冲妮妮笑了笑,弄得小女孩还不好意思的躲到了城管爸爸的身后。 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刻,高家二老都有些疲软,脚步不自觉也慢了下来。快到家的那条巷子时,高家二老对视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在他们身后,夏哲宇一直默默的护送着,远远的看过去,还能发现他修长的双腿有一条有点微跛。 “小伙子,你过来!”高母朝随着他们的脚步顿下的夏哲宇招招手。 夏哲宇愣了一下,低头走了过去,将刚才捡起来一直拿在手上的铝盆递给高母,“伯母有什么事吗?” “这些天都是你让那些小孩来买我们的馄饨吧?”高母的神情有点疲惫。 起先夏哲宇没有说话,但意识到面前的二老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时,便极轻的点了一下头。 “哼!也是因为我的馄饨好吃,那些小孩才肯接你的钱过来!”一直不说话的高父冷哼出声。 一听到原本对他不理不睬的二老都开了腔,夏哲宇立即附和的猛点头说:“是啊是啊!当然是因为您们做的混沌好吃,小孩们才肯聚集嘛!” “哼!这还用你说!”说是这么说,可听到这话,高父冷峻的表情明显的缓和了许多。 高母直直的盯着夏哲宇微跛的左脚,毕竟是为人之母,想到夏母看到自己英俊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后的反应,高母忍不住叹息,“你的脚……” “不碍事!”夏哲宇很快的接过话。 “那个叫顾知墨的女孩都跟我们说了”,高父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害你变成这样我们也有责任……” 想到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一个劲道歉的女孩和她那句“拜托您们不要恨夏哲宇,要恨就恨我吧”,高家二老忍不住黯然心伤。 墨……夏哲宇的心脏漏掉半拍,她为了自己来找过高家二老吗? “这不关您们的事,都是因为我,高艳才……” “高艳的死才不关你的事。”冷静下来的高母听了顾知墨的话后,又找回了一贯明事理的心态,认真的审视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喜欢她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高艳这孩子太死心眼,我们都不知道那么开朗的她竟然承受不了压力!” 高母说着说着眼泪又漫了上来,高父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叹息,“我们想通了,那天对你动手让你留下了后遗症真的是很对不起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夏哲宇说着眼睛又开始酸胀。 高母伸出满是厚茧的手拂去夏哲宇眼角的剔透,苍老的声音中泛着浓浓的怜爱,“你是个好孩子,难怪我们高艳喜欢你!” “只是我们高艳没福气……”高父显然是个坚强的汉子,才说了一句之后就发现自己语气太过沮丧,于是马上转换语气说,“那个女孩不错,你喜欢她吧?” 想到顾知墨清淡的笑,夏哲宇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喜欢就要好好把握啊,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嗯,我知道!” “我们二老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嘿嘿!” “现在你就帮我们把车推回去吧,年纪大了,很容易就累了呢!” “好的!” 启优珣很容易就走近了林亦可的身边。 像他这样温文尔雅又俊美无俦的男孩子,没有女生不喜欢。 还好,林亦可是那种很有修养的大家闺秀,即使喜欢也很有尺度,不会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娇娇滴滴黏黏腻腻,这点让启优珣松了一口气。 几天没有去找顾知墨,她也没来联系自己,除了碰面时的只字片语,两人就像最普通的朋友一样,关系变得不痛不痒。 启优珣深叹一口气,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他就可以抬头挺胸的站在她的面前,光明正大的向世界宣布,他启优珣,是顾知墨的另一半。 只要现在搞定眼前的女孩,只要给她一点幻想的空间,让她产生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想法,然后让她去找让两人关系紧密的方法,那么让她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接触肯定是最有效的办法,那样的话,两家公司的合约也不是不可能了…… 也许这样会伤害到林亦可,但现在的启优珣是破釜沉舟,什么也顾不上了。 这一生,这一次,为自己抬起头,只想要骄傲的活下去。 长这么大,启优珣只认真注意过顾知墨一个异性,跟林亦可在一起他才发现,原来女孩子并不是顾知墨那样,相反,顾知墨甚至算是个另类。 淡漠,冷静,知性,平和,普通的女孩子很难做到其一。 她们只会像现在这样的林亦可一样,在自己低眉朝她微笑的时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含羞带怯的偷偷瞄着自己,在自己侧着身子护着她过马路的时候,会不经意的露出窃喜的表情,而不是像顾知墨那样永远都是那么风淡云清,好像全世界在她的眼中都不过只是弹指一瞬一样,什么都不能在心上留下痕迹。 可哪怕是一缕尘埃,他也想多在她的心间停留一下。 所以,即使再丑陋,他也要争取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于是,在相处到差不多的时候,启优珣就把林亦可约了出来,只要再加把火就好,只要这一次成功了,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只要这一次就好了……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夏哲宇知道让高家二老原谅他的最大功臣是顾知墨后,一到这个礼拜天,他便约出了顾知墨,两人在拥挤的街头走走停停,很随意的溜达着,想着各自想去的地方。 本来是很闲适的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夏哲宇却迈着他自从出院后就一直不太适应的微跛左脚,用很奇怪的螃蟹姿势突然窜到顾知墨的另一边,虽然演技不错,但他那像在躲避什么似的表情还是在细微的僵硬处出卖了他。 与其说是躲避,不如说是…… 顾知墨眼角微微一动,唇边的冰激凌也忘了舔,单手拨开一直不让开的夏哲宇,黑白分明的瞳孔缓慢的放大,然后在几秒后又恢复了平静。 不如说是遮掩。 “走吧。”顾知墨的声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唇边的冰激凌却一直忘了擦去。 夏哲宇担忧的看了她两眼,想要冲到对街的欲望就这么被她不咸不淡的“走吧”给拉了回来。 就在启优珣轻轻握住林亦可的手,让她害羞的靠在自己的肩头,两人相携的背影如梦似幻的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时,夏哲宇和顾知墨出现在了街对面,并且将启优珣主动揽过林亦可的一幕尽收眼底。 决定为幸福最后一搏时,却让幸福擦肩而过。 走在顾知墨身旁,夏哲宇的眼里满是担忧。她不哭不闹,风淡云清的和自己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让夏哲宇着实心慌了一把。 “墨……” “嗯?”顾知墨抬起头,手里的冰激凌早已融化,黏在手上脏脏的一股腻感,她却浑然不觉。 “要不我们回去找启优珣问清楚?” 夏哲宇的表情诚恳又认真,狭长的桃花眼里一片柔和的澄澈,罂粟般的薄唇边轻轻抿着说不出的酸楚。顾知墨心里一疼,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于是不觉就抬起了另一只没被冰激凌污染的手,却是在夏哲宇纳闷的时候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干吗打我啊?” 顾知墨甩掉粘腻的冰激凌,听不出情绪的说:“白痴。” “你干吗叫我‘白痴’啊?” 懒得理会揉着脑袋喊痛的夏哲宇,顾知墨大踏步的朝一边走去。 突然,一个男人神色匆匆的从前方路口朝这边跑过来,手里还拽着一个女士皮包,顾知墨脑里刚闪过“抢匪”两个字,另一边就响起了中年妇女高亢的叫声,“抓小偷啊!天杀的王八蛋抢了我的皮包,抓住他啊!” 以抢匪那生猛的形象看来,自然没人理。抢匪一路跑来,身边的行人都嚯嚯的让出了一条道,让他跑的畅通无阻。只有顾知墨还傻傻的站在路中间,被他毫不客气的撞了个圈,夏哲宇反应敏捷的扶住了顾知墨,抬脚就追了上去。 一条街跑过,两人很快都没了踪影。当顾知墨捣腾着她跑步的脚找到夏哲宇时,她有些凌乱的喘息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变得缓慢而安静,整个世界寂然得只听得到她悲伤的心跳声。 夏哲宇没有追到劫匪,他默默的蹲在街角,抱着前段时间还打过石膏的左脚,靡丽无邪的小脸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弧线俊美的侧脸淌下,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是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泄露一丝一毫的软弱…… 顾知墨的鼻子顷刻就酸了,背身靠在夏哲宇看不见的转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世界一片晃动。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一直都在一个人苦撑,努力大笑装作若无其事,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笨蛋,这么温柔要她怎么办! 等夏哲宇差不多缓过来时,顾知墨才佯装匆忙的从他身后蹿出。果然,夏哲宇没有透露一点身体不适的消息,只是很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没追到。顾知墨强忍着眼眶发热的冲动,强作若无其事的轻笑说:“我怎么突然发现你还挺帅的。” “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现在才发现啊!”夏哲宇权当她是开玩笑的调侃说。 “突然想遛遛你,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哈哈。”顾知墨说着便挽过了夏哲宇的胳膊,在他的目瞪口呆中亲昵的挨到了他身边。 夏哲宇真的很想当这是因为顾知墨对他动心了,可他太理智了,不可能忽视掉一旁“挽”和“搀”的区别。她还是发现了他脚的问题,可是却丝毫不流露出异样,是因为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吗? 夏哲宇顿了一下,搀着的两只小手缠得更紧了,好像恨不得将全身的力量都用来给他依靠一样…… 将夏哲宇送到寝室楼下,顾知墨转身就碰到了启优珣。他的头发有点凌乱,腮边甚至还有未擦干净的唇印,顾知墨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的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启优珣显然有些紧张,连笑容也变得分外拘谨,就像做了坏事的小孩。 做了坏事…… 顾知墨暗暗叹息,“你去哪了?” “没……没去哪啊,就在图书馆坐了会!那个,我有点急事,有空再聊!” 看着启优珣几乎落荒而逃的背景,顾知墨清清的笑起来,有急事啊……这样吗…… 估摸着顾知墨差不多走远,夏哲宇苍白着脸颊从寝室又慢慢走了出来,让室友帮他叫了辆计程车,夏哲宇直接去了医院。 找到前段时间帮他治疗伤腿的医生,夏哲宇应要求又做了个检查,看过光片后,医生缓慢的摇头,“你的脚也许以后都不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 第18章 一直在等你 礼拜六,顾知墨直接来到了尚家位于山顶的庞大豪宅。 躺在庭院用藤蔓编制的秋千上,顾知墨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她又梦见了那棵大榕树,树下的白衣少年面容模糊,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嘴角的笑意。 凉风习习,他对她伸出手,那只手腕皓白修长,手指干净有力。 他说了句什么,但是她没听清。 这次她没有放他走,在他转身的那刻她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于是,他转过身来笑得光芒万丈! 靡丽无邪,妖媚纯洁,竟然是夏哲宇! 顾知墨突地惊醒,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脸颊发红,那个经常梦见的看不清面容的男生竟然是他!他笑得那么欢畅那么满足,弯弯的眼睛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华,顾知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切的觉得夏哲宇的帅气,仿佛清晨里的露水夏夜里的星星,晶莹璀璨恍若谪仙! 想到这里,脸颊竟不自觉的越来越烫。思维有点脱线,顾知墨看着天边的浮云,脑海里一直流转着梦中夏哲宇夺人心魄的笑容,眼神一片茫然,连她视若偶像的表哥尚安喆的到来都没有注意到。 难得看到聪颖表妹苦恼的样子,感觉比抢弟弟东西还有趣的尚安喆立刻合上厚厚的医学书籍靠了过来,“你这副忧郁的表情让人不好奇都难呢!” 瞅瞅将拖鞋都能穿出艺术感的尚安喆,顾知墨暗暗感叹,谁能想到在医学界名声鹊起的天才医师尚安喆其实是个最讨厌什么发布会和交流会的宅男呢? “就是突然有点迷惑了……”在尚安喆面前,顾知墨从不掩饰。 “哦?” “你说,真正的爱情是为了一个人而不惜去伤害全世界,还是为了一个人去拼尽权利的守护全世界?” “都是。” “啊?” 尚安喆的凤眼轻挑,薄唇边的笑意艳丽横生,“这都是真正的爱情,只是表达方式不同,就看你想要哪一种了。” “……”顾知墨沉吟半晌,慢悠悠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朝尚安喆摆摆手,任由炫目的阳光在瞳孔里肆意绽放。 “夏哲宇的脚也许以后都会有点跛。” 顾知墨停住,“你怎么知道?” “医治他的医生是我的学长。” 回头,顾知墨脸上的淡淡笑意衬得眼睛格外悲伤,“你这不是在诱导我吗?” “你心里如果没答案我诱导也没用,不是吗?” 总是一眼被看穿,跟天才交谈还真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呢…… 期末考试快到了,一个学期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尽头,很多逃课逃得风生水起的家伙也开始了紧急的复习计划。 陈怡打电话给启优珣的时候,启优珣正在雷打不动的复习。陈怡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喜悦,她说启氏集团和林氏集团终于签订了合约,注定启氏将踏上一个新的发展台阶。 启优珣放下书,明显的松了口气,在林亦可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掐断了。他现在只想见到顾知墨,然后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就快有资格陪伴在她身边了! 顾知墨一向跟启优珣有种冥冥中的默契,启优珣刚翻到她的号码,屏幕上便显示了她的来电。 “有时间吗?”顾知墨的声音还是那么波澜不惊。 “有啊。”启优珣合上了手边的教科书,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很高兴顾知墨主动的来电。 “那等下见面吧。” “好啊。” 顺理成章,两人很快就在约好的校门口见面了。不同于上次的见面,启优珣这次明显好好整理了一下才出的门。 约会还是那样简单,逛街,看电影,吃饭,然后在夜晚的江滩边散步。启优珣还是那么战战兢兢的握住了顾知墨的手,顾知墨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人紧挨着走过车水马龙,走过滚滚人潮,走过所有前尘往事,最后停在江滩上看着对面的万家灯火,双目清沉。 有什么已经变了,虽然仍是挨得那么近,连手心的纹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有什么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很寂寞,却无法阻止,让启优珣莫名想逃。 “优,你感觉到了对不对?” “我……我好渴,先去买水,你想要喝什么?” 等不及顾知墨的回答,启优珣便慌乱的转过身,脚步却移动不了,视线下滑,他的胳膊被一直小手果断的拉住,“优,你先听我说。” “……你不要说。”胳膊上被手掌覆盖的地方滚烫,烫得启优珣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优……” “你不要说,我不想听啊!”转过身看向顾知墨,启优珣清澈的眼里涌动着巨大的哀伤。 顾知墨神情凄然,启优珣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一时间周身发冷,眼神游离,看都不敢看她了。 “优,我们都很努力过,可是你心里也明白不是吗?” “……” “我知道你跟林亦可在一起过,可我相信你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当你对我撒谎我也可以谅解。但是真的很悲哀,即使我从一开始就说不在乎你的身世你过去的一切,你还是无法相信我……”想到启优珣做的那么多不情愿的事,竟然都是因为自己,顾知墨苦笑了起来。 本就苍白的脸色像染霜一般,启优珣嘴唇哆嗦,“不……不是这样的……” “你总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并且用这个当做逆来顺受的借口,你不是不喜欢我,你只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接受你,不相信我会保护你,不相信我会喜欢你……” “知墨……” “我总是劝自己说那是因为你以前太不快乐了,只要让你快乐了,你就会相信我,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改变,甚至越走越远……我们在这条路上伤害了太多的人,真的回不去了,优……” 启优珣缓缓的抬起头,两只大眼空洞洞的没有任何光彩,仿佛听不懂顾知墨的话似的,表情呈现放空状态。 看到这样的启优珣,顾知墨很难受,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拘谨惶然的少年,可顾知墨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个理性大于感性的女孩,总是一针见血的处理决定下来的任何事情。 “优,我们分手吧。” 心痛了太久,在最痛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启优珣感觉自己像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中,呼吸困难,却还要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是因为夏哲宇吗?” 惶恐的表情消失了,启优珣的脸上平静得像换了一个人,却让顾知墨越发的难过。 点点头,顾知墨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你喜欢他?” 顾知墨低下头,没有说话。以前总是很好奇为什么有时候看到夏哲宇会呼吸一紧,心脏收缩得厉害,看到他隐忍悲伤会难过,压抑委屈会心疼,不同于对启优珣疼惜,那是一种情绪丰富感觉又出奇一致的状态。 聪明的人可以看清楚很多事情,有时候却独独对自己的心意一知半解。 同情不是爱情。 原谅她现在才明白的无知。 启优珣笑得恍然,“你喜欢他也不要紧,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不在乎你喜欢他。” “优……”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忘了吗?”启优珣的眸光闪烁,嘴唇咬得几见血色。 “……优,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自己的……”顾知墨叹了口气,心有点痛,却已知道这种痛完全不同于对夏哲宇的感觉,拖沓是对启优珣的亵渎,“对不起,优……” 什么也没说,启优珣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伸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顾知墨,没有很用力,带着他惯常的小心翼翼。手心的肌肤很烫,握住她仿佛就握住了整个世界,这是他生命力唯一的太阳…… 冷风呼啸,温度在一寸一寸的流失,启优珣看着顾知墨隐忍却又绝然的侧脸,透彻的大眼里瞬间大雾弥漫,厚重的悲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握住她的手几乎使不上一点力气。感受着渐渐空虚的手心,启优珣的喉咙像被什么攫住了一样,堵得难受。 没有踌躇,没有回头,她走的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如果知墨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你会抓住她吗?” 夏哲宇笑起来,狭长的桃花眼里一片温柔,“我不会抓住她,我只会让她变成耀眼的太阳!你呢?” 顾知墨冷静淡漠直率勇敢,会保护任何一个她想保护的人,哪怕明知自己的力量不足。 启优珣低下头,渐渐暗淡的眼神不知该看向哪里。 也许其实,从一开始,顾知墨就不是他的。 启优珣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双腿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身体无力得几乎要失去呼吸。 会不会突然就这样消失掉? 启优珣仰起脸,天空一片橙红,好像马上就要下雨,像极了电影中的世界末日。这个城市奢华焦躁,看不到一丝的星光。 曾经那么多个夜晚,他和她躺在楼顶的天台上,看着星星发呆或是说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她在他身边,触手可及,让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一切都会实现,一切都会有的。可是现在,她走了,带走了他所有的梦想,他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好像一个空壳的小丑,无法给任何人带来欢笑,只能照着镜子自己笑自己,却不知道那笑比哭还难看…… 他以为只要正式成为了启家的一份子,就可以无所顾忌的站到她身边,抬头挺胸的牵起她的手。可是,她却说她不在乎这些。 难道是他错了吗? 启优珣看向一边涌动的江面,城市的倒影在上面扭曲翻涌,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璀璨热闹。 算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还有什么可重要的…… “我告诉你们啊,我最看不起那种装可怜的人了!明明什么都不怕,还硬要装出一副很虚弱很认生的样子,好像全世界每个人都是坏人,都会对他不利一样,一有不顺就在别人面前玩跳楼,显示自己有多么怯弱多么高风亮节!去死吧!让这些让人恶心的人统统去死!” 启优珣飘远的思绪被这个熟悉的声音拉回来,本来不想理,可是想到刚才那个关于“重要”的问题,启优珣又有点踌躇了。 说话的人正是消失了多日的启翼,她提着酒瓶子在一群男生贪婪的眼光中声声控诉,步履踉跄显然就是喝多了的样子。 “对对对!那些人都该死!我们现在就去没有他们的地方,好好的乐一乐!”男人A顺势搂过启翼的细腰,不怀好意的将怀中的美女又打量了一遍。 “放开我!”启翼一把推开了男人A,“找乐子可以,不许碰我!” “你都站不稳了,我来扶你!”男人B边说边搭过启翼的肩膀,却又被她推开。 一群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哄而上的簇拥着启翼往一边阴暗处走去,有点喝高的启翼推脱不了,便任由着他们或扶或搂着自己往黑暗处走去。 “你们放开她!”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挺身而出,更何况启翼是他的姐姐! 启优珣跑上去就像拉出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启翼,却被她身边的男人推开,“小子找死吗!” “放开她!”启优珣说着又冲了上去,群殴这种事情,他早就习惯了,根本就无所谓恐惧不恐惧。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自己还可以做一件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的事情。 听见启优珣的声音,启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酒瓶子扔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我!滚!” 看到启翼的反应,众男人立即心领神会的一拥而上,将看起来就很碍事的启优珣围在中间,剩下两个人直接拖着启翼走。 启优珣一看苗头不对,立刻就想冲过去把启翼拉回来,无奈被包围,一时间悲伤的情绪立即化为了满腔怒火,“滚开!” “该滚开的是你吧,启翼都让你滚了,你还不知好歹的杵在这……”男人A话音未落就被启优珣一拳打到眉骨上,登时眼眶破裂,头昏眼花。 男人A捂住眼睛惨叫连连,其他的男人见势不妙,立即对启优珣动起手来。他们都是街头的小混混,出手又狠又重,但比这更狠更重的拳头启优珣也挨过,疼痛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但至少不能让启翼受到伤害,虽然她从来都不认可自己的存在…… “滚开!别碰我!啊——” 启翼的尖叫声从阴暗的小巷传来,启优珣心一紧,拔腿就往前冲,却被三四个男人牵制住脚步,一时间进退不得。 掺杂着咒骂的尖叫声很快变成不断抗拒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刺激着众人的耳膜。旁边已经有男人按捺不住了,启优珣却瞬间热血涌上脑门,疯狂的红了眼睛。最靠近启优珣的男人B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人都有一种很神奇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而男人B当时就这么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下,便躲过启优珣看起来就很暴虐的一脚,顺势也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启优珣不假思索的就往启翼哭叫的地方冲过去。 雪纺的裙子被撕得破破烂烂,肩膀的小吊带被扯断一根,另一根被启翼死死的护住不放,鞋子被蹬掉了,启翼就那么被男人C和D按住,挣扎中根本无法躲过他们色欲爆发的恶魔之手。 启优珣的瞳孔放大,身体突然就空旷了,隐没在黑暗的小巷中,他的眼睛突然失去了所有光彩,像被人下了蛊一样,空洞得失去了灵魂。快步的跑过去,他面无表情的抽出一旁垃圾上的木棍,在男人C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毫不留情的挥了过去,连惨叫声也没有,直接的鲜血四溅,好些就那么直接溅到泪眼汪汪的启翼脸上。 眼前猥琐的男人渐渐倒下,露出了他身后黑暗的轮廓,看不清启优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样子,只知道他又挥起了滴血的棍子甩向了男人D。 幸亏男人D早有警觉,惊险躲过一劫,原以为启优珣会第一时间冲向启翼,对她嘘寒问暖时自己好趁机解决了他,没想到这个浑身上下涌动着莫名黑色气息的家伙根本就没看哭哭啼啼的女生一眼,直直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苍白的脸上溅满暗红色的血液,唇色艳丽,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竟是一双赤红得宛若恶魔的眼睛! 男人D心下一颤,几乎是飞也似的躲到了跟着进来的同胞们的队伍中。 启优珣没有犹豫,仿若被设定了某种清除程序般,他径自的走向涌进来的男人群,丝毫不顾及旁人已经准备好的各式武器,赤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所在人群之后的男人D。 看到启优珣毫无惧色的走过来,众人俱是一惊,等对上他赤红的眼睛时,心底更是一抖。但仗着人多势众,混混们也不退缩,扬起手中的杀伤力不少的武器就冲启优珣冲了过来,但这一切都不在启优珣的眼中,他只是盯住男人D,死死的盯住男人D…… 这场斗殴并没有很激烈,相反启优珣根本就打不过对方的一群人,但瞅见启优珣的反应,一群人却没有一个不胆战心寒的。 启优珣全身挂彩,脑袋不知被敲了多少下,早就鲜血淋漓,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染,好几次甚至都无法找到意识。但他最终还是站起来,一次一次的站起来,只为揪出男人D的站起来……在抓到男人D的那刻,启优珣就看不到周围的世界了,不管有多少人在围攻他,不管自己被打得多惨,他只对准男人D一下一下的将拳头实打实的敲下去,一下又一下…… 身边的踢打声渐渐停止了,众混混全都震慑得说不出一句话,启优珣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却还在一拳一拳的朝满脸是血早就失去意识的男人D挥去,好几个人试着拉开他,却都被他骇人的瞪视吓得缩回了手…… 感觉手中的人几乎变成了一块破抹布,启优珣停了下来,混混们见状立即分开了两人。男人D的呼吸微弱,伤痕累累的几乎变成血人的启优珣却捡起木棍又站了起来。 血水顺着木棍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启优珣背对着挡在启翼面前,赤红的双目像个无风无浪的黑洞,稍一对视仿佛就会被毁灭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神……神经病!”一个小混混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他是个神经病!” 恐怖一旦被揭开,便开始无穷无尽的蔓延。 混混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骇然,扶起被打得失去意识的C、D,混混们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阴沉得如同地狱的启优珣。 当脚步声完全消失,战战兢兢的启翼慢慢的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靠近浑身滴血的启优珣,启翼颤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说出“你没”两个字,眼前看起来顶天立地的启优珣突然就倒了下去…… 期末考试一天天的临近,连系里最不可能出现的翘课王也出现在了自习室,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他不入地狱,我定入地狱”的悲怆气息。 顾知墨靠在阳台上,阴天总是让人心情浮躁。 夏哲宇和启优珣突然都消失了,大家好像都进入了一个休整期,所有的联系摹地都断掉了。 王维一开始慢慢接受薛子聪,两人已经开始时不时的约会,虽然还是无法对尚安喆做到遗忘,但王维一显然也开始学会了释怀。 想要的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 尚安喆那样的人从来都是用来欣赏的,要是谁站在他身边把他据为己有,那绝对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王维一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扫往日的猥琐,顾知墨甚至觉得低头轻笑的她单纯得可爱。 难道表哥注定该是一个人吗?顾知墨看看一边盯着漫画窃喜的季寒晓,莫名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总会有一个会留在自己身边,即使不是天长地久,却也足以聊想一生。 顺其自然也许是好事。 就在顾知墨打算且行且进的时候,消失得几乎让众人快要遗忘的启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多日不见,漂亮光鲜的启翼变得又憔悴又消瘦,没等顾知墨开口,启翼就不改本色的抢先说话:“我知道你们都怪我!把所有的事都算在我头上也没有关系!今天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去看一看启优珣!” “启优珣?” “他一直在住院,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 “他受重伤了?!” 难怪这段时间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顾知墨不再多言,深锁着眉头跟着启翼坐上了开去医院的车。 启优珣受了很严重的伤,肋骨断了三根不说,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虽然有些许脑震荡但不致于影响生命和意识,但启优珣就是很奇怪的嗜睡…… “我是不知道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一直……喊着她的名字……顾知墨看看病床上孱弱到几乎不闻声息的启优珣,平静的叙述让启翼刹那失去了表情,“我们分手了。” 曾经,启翼一直认为自己的不幸福都是启优珣和他的妈妈造成了,所以只要她不幸福他们也别想幸福。因着这个,她一直都致力于破坏顾知墨和启优珣之间的关系,可是真的到了达到目的的这一天,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在惊愕中还带有一点淡淡的伤感…… 原来她一直是相信顾知墨的,这个淡然豁然的女孩身上有种无形的让人信服的力量,因为一直相信着她,所以她才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启优珣,无所顾忌的挑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启优珣跟不跟顾知墨在一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而两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免得会担心她随时将夏哲宇抢走。可她就是想发泄一下,启优珣的逆来顺受让她变本加厉,她一直都想着他跟自己反目成仇,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没等到那刻。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启优珣分手?因为我的那些话吗?”启翼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虚,“那些都是我为了让你们分手而故意设计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启优珣好不好?” 顾知墨不明白为什么启翼对启优珣的态度突然改变了这么多,唯一了解的是,启翼已经接受启优珣了。摇摇头,顾知墨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好。” “……” “你开始接受他了吗?”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他,只是有时候看到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就来气!”启翼说着瞪了瞪眼睛,但很快又被温柔的回忆融化了表情,“启优珣从小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在我还不知道他是我弟弟前,我跟他的关系其实还算可以。有一次他又被欺负了,我跑过去想教训那帮小孩,却反被人围在中间。这时,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启优珣突然爬起来把他们都打倒了。我当时就很气,就骂他说‘你明明可以打赢他们为什么还要任由他们欺负’?!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顾知墨摇摇头,心中却猜到了七八分。 “那个笨蛋说,只要他忍着让他们欺负,总有一天他们会腻的!他哪知道人都是拿软柿子捏的,你一天忍着别人就一天骑在你头上!” “……”果然跟预料中的一样。 “那时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着,只是当他真的是我弟弟时,我却接受不了了……”像陷入了什么讨厌的回忆,启翼皱起了眉头,“只要一想到他的身体里有一半流着陈怡的血,我就恶心得不行!” “现在释然了吧。” “……顾知墨”,启翼的眼神闪闪烁烁,最终还是坚定的迎向了顾知墨的视线,“我求你不要离开启优珣好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全都算在我头上也没关系!” 要是启翼一开始就这么对待启优珣,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自信?阳光?还是像夏哲宇那样自由奔放? 可是那样的话,自己还会注意到他吗? “启翼,启优珣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更是个善良的弟弟,你以后要好好对他。” “那你呢?” “我?” “你不留在他身边吗?他那么喜欢你……” 顾知墨唇边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淡得几乎称不上是笑,那么恬静却让人无法忽视,“我只想说,他本身就是个闪闪发光的太阳,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发光发热。好好照顾他,我走了。” 启翼没有阻止顾知墨,她那样淡然和静默,让人找不到可以挽留的理由……虽然不知道她意欲所指,但启翼也相信启优珣,一直是个发光发热的载体。 转身找医生去了的启翼没有看到,在顾知墨说完这些话,有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启优珣的眼角溢出,无声的坠落到了雪白的枕头上…… 原来,我们都是闪闪发亮的太阳…… 期末考试来临,启家姐弟都没有参加考试,报告了情况后都选择了来年的补考。于是还没到放假时间,两人就被启家派来的专人接回家养伤。 临走那天,启优珣来找了顾知墨,两人沿着从前约会的路走了很久,启优珣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去握顾知墨的手,而是直接的说:“我想牵你手,可以吗?” 顾知墨笑了,欣然伸过了手。 终于走到尽头,启优珣看着分开的两个路口说:“男女生宿舍的方向是相反的,我走左,你走右。”就像他们两个的爱情,最终只能向左走和向右走。 “嗯。” “在走之前,我想说……夏哲宇应该是故意躲着你的。” “……” “我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想起高中时为了保护顾知墨而用自以为是的方法逃避着她的事情,启优珣觉得傻得可笑,“也许他只是有些自以为是,以为这样是为你好。” “……所以”,眯起眼看向天边的浮云,从以前到现在它们一直都没有变,自己却直到现在才看清它们的自由,“去找他吧。” 去找他吧。 启优珣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期末考试一结束,夏哲宇也走了。 他所在的商学院比顾知墨所在的新闻传播学院先考完试。 等顾知墨考完试去他寝室才知道,他一直犯脚痛,最后一门考试一结束,他就离开了学校…… 连招呼也没打,就消失了。 对待感情,顾知墨从来都是顺其自然的优秀代表,当下也没有太多反应,很淡定的转身下楼,让等着看八卦的夏哲宇的室友难掩失望。 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过程突发的状况和枝节反而就不那么重要了。 顾知墨看向不远处的大榕树,那棵经常在梦中出现的以为是自己臆想的大树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安然矗立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轻笑两声,顾知墨突然有点想念夏哲宇那让阳光都为之失色的靡丽笑容。 嘿,你在等谁? 呵,我在等你! 这个暑假很热,热得人都快要断气。 不想出门的夏哲宇窝在家中,却又不得不很受拘束的吹冷气。 他的脚时常阵痛,不能长时间的吹冷气,这让原本就被天气搞得烦闷的他更加烦躁。 门铃又响了,要是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推销员按铃,他绝对要去物业投诉楼下保安的不称职。 不耐烦的打开门,还没回过神,一个瘦小的影子就蹿了进来,仿若装了雷达一样,方向直取角落的空调。 “嘀嘀”几声,冷气哗哗的吹了出来,大汗淋漓就差没脱水死的来人眯起眼睛,嘴角自然的掀起满足的笑意。 “我要拖鞋!快!” 拖鞋递上。 “我要纸巾!快!” 纸巾递上。 “我要冰水!快!” 冰水递上。 “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爱我!” “……” 惊怔到难以置信,再到小心求证,最后才诚惶诚恐的露出粲然到让窗外骄阳都为之失色的笑容,靡丽无邪光芒万丈。 淡定如顾知墨也暗自惊叹夏哲宇谪仙般的风姿,歪歪头,顾知墨的低笑点再次发挥了作用,“呵呵”的跟着靡丽光芒就笑了起来,“诶夏哲宇,你脸上有东西。” “啊?在哪里?” “别动,闭上眼睛,我帮你弄下来。” 只觉唇上被一阵温热覆盖,闭眼的夏哲宇当下愣在原地化身僵尸。 “踮脚很辛苦,你就不能机灵点弯下腰?” “啊……哦!弯腰!” 喧嚣夏日,蝉鸣合奏中混合了两个激昂的心跳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