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情鬼 作者:觉觉今天也想睡觉 简介:薄情渣受X黑化鬼攻 宋绵和季辞川在一起七年,所有人都艳羡他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甚至连留下的遗嘱也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他。 灵堂前,宋绵跪在地上哭得满眼通红。 回到家之后,他又擦干眼泪计划这钱怎么花。 * 在他把这钱用掉之前,身边先发生了变化。 浴室里冰凉的触感,睡梦中耳边沉重的呼吸,以及睡醒时酸疼的身体。 最开始只以为是错觉,直到他满身是汗地从梦中惊醒,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他看不见的鬼从他的小腿摸到大腿,指腹触碰着因为恐惧不停抖动着的大腿内侧。 血色浮在白净的腿肉上,勾勒出字迹—— “烂货。” 【食用指南】 雷点非常多,非常违背伦理,几万字短篇。 结局oe,攻受在一起,强制到尾。 攻有病,受活该。 第1章 今日是季辞川的头七。 灵牌前摆放着遗照,黑白照片也难掩照片上人的俊朗,嘴角抿着一丝很淡的笑。 季辞川的葬礼办得极为简洁,吊唁的客人都已经离去。寂静的房间里,只留下一个人。 宋绵站在灵堂前,胸口别着朵白花,这几天他流了太多眼泪,眼睛的红肿褪不去。 他出神地盯着照片,像是与他对视着。 蜡烛的火光在风中摇曳,挡不住季辞川望向镜头的双眼,眼底是满满的笑意和纵容。 宋绵不会忘记,这张照片是他为季辞川拍的,很规整的证件照。 当初季辞川开玩笑说死后可以拿来做遗照,他还生气地打了一拳,让他别说晦气话。季辞川抱住他,亲他的鼻尖,哄他说自己一定会长命百岁。 宋绵伸手把最后一个银宝放进燃烧的火焰当中,纵起的火光当中,他开口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骗我。” 按照习俗,在头七那天返还的魂魄不能看见家人。宋绵轻轻地关上门,在最后一道门缝将要掩上的时候,他小声地告别: “季辞川。” “再见了。” 刚入夜,外面下着雨,稀薄的空气冷瑟瑟。 宋绵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院栏杆下的季母,他跟季母逢年过节就会一起吃饭,但他在她面前,总是放不太开,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季母像江南梅雨节细细的雨,清冷疏离得让他不敢靠近。 身后的佣人替她撑着伞,她怀中抱着一个沉木盒子,外面雕着精细的花纹。 是季辞川的骨灰盒。 “宋绵,你把它带走吧。” 宋绵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她递过来的骨灰盒,抱在怀中:“不用放在祠堂里吗?” 季家是很传统的家族,他跟着季辞川回家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族谱,甚至还分为直系和旁系。 在这一代里,季辞川的名字位于最中间。 “需要。”季母的手指在盒面上轻抚了下,留念,但却坚决地道,“但辞川很爱你,对于他而言,他和你住的地方才算是家。我想,他更想要和你在一起。” 宋绵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愣神的期间感觉有人抱住了他的腿。他低下头,看到抱住他腿的是季辞川的小侄女。 她一直很喜欢黏着他和季辞川。 “哥哥,他们说叔叔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季茗年纪尚幼,不懂生死。她仰起的脸一脸天真,用稚嫩的童音问道:“以前每次你回来叔叔都会跟着,这次他还会一起回来吗?” 从相遇之后,宋绵一直被季辞川保护在象牙塔里,没见过一点风雨,毕业好几年,身上的学生气也未脱,又因为他长得嫩。 季茗见到他总是喊他哥哥,串了辈分。 季辞川很在意这件事情,教过她许多次要改口,也都没有用。 只是听到 “他……” “茗茗。”季母弯下腰把季茗抱了起来,捂住她的唇,转头看向宋绵道,“回去的路上小心。” 宋绵抱紧自己怀中的骨灰盒,他吸了一下通红的鼻尖:“您也多注意身体。” 宋绵没有打伞,睫毛上挂着斜飞的雨丝。他走过长长的廊道,跨过季家老宅的门槛。 因为丧事,门檐处挂着白纸灯笼,从宅门到不远处的马路,一排白蜡烛在风中晃荡。 是指引亡魂回来的路。 “可是奶奶……” 季茗终于能说话了,她被抱在怀里,抬起的手指却指着宋绵的背影,纯黑的瞳仁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她的唇贴着季母的耳朵,像发现了秘密一样,小声地说: “我看见叔叔了,跟在哥哥身后。” “宝宝。” 季母伸出手,戴着玉石板戒的手指挡住季茗的眼睛,温声道:“你看错了。” * 从听到季辞川车祸的消息起,宋绵从未感觉自己的脚踩在实地上过。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坐着坐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一个与他朝夕相处,拥抱他、亲吻他、爱他的人就忽然这样消失不见了,变成一具面目全非的冰凉尸体。 宋绵走进门,把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他的手机“叮咚”一响,是季辞川的律师提醒他看遗嘱。 宋绵险些忘记这些事情,把遗嘱翻出来,目光随意一扫。 他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位,泪珠还挂在脸上,脸上伤心的神情却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眨眼都忘记了。 因为宋绵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季辞川竟然把自己所有的钱留给他。 宋绵的喉结本能地滚动了下,吞咽下口口水:“……好多钱啊。” 季辞川给他留了数十辈子都用不尽去的遗产,哪怕他去赌,去撒钱,这些钱也足够他非常富裕地度过一生。 如果这世界有什么宋绵最喜欢的东西。 那一定是钱。 过去季辞川也从来没有缺过他吃穿,但宋绵认为那都是季辞川的,而不是他的。 宋绵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财富砸得脑袋发晕,不知道这就是不是传说中的“升官发财死老公”。 他和季辞川在一起足足七年,宋绵也付诸了真心,不然也不会为他掉那么多眼泪。 可宋绵现在突然连伤心也忘记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进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座位认认真真一页页地翻开遗嘱。 他咬着笔头,掰着手指算了算这钱该怎么花,发现手指头都不够熟。 宋绵想:“季辞川的死也不能怪我,那只是一场意外。” 毕竟人各有命,他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爷,决定不了人的生死。他能做的,只有花着遗产认真享受余生,不让季辞川担心。 简单幻想了一下,宋绵都觉得心情不错。 “我知道的,你最疼我了,也知道我最怕痛了。”宋绵抬手摸着骨灰盒,用往常的音调道,“肯定不希望我寻死觅活地去殉情,更想看着我快快乐乐地继续生活下去,对吗?” “老公,你去出差前还答应会给我带礼物……现在突然发生意外我也很难过。” 宋绵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不过清明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看你的,给你烧好多好多钱!你是我的初恋,我只和你谈过恋爱,我会为你守寡……” 说到这里,宋绵忽然之间迟疑起来。 他的胆子很小很小,只是因为他从不觉得季辞川会伤害他,所以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小声地对着空气商量着: “不过你肯定很担心我,为了让你放心,将来我说不定也有可能再找一个男人照顾我,对不对?” 明明关着窗,风却在屋内一阵阵地吹着,越吹越猛烈,窗帘被刮得砰砰作响,莫名的沉香味在房间里扩散。 宋绵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捂着唇打了个哈欠,意识模糊地道: “……好困。”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守灵,宋绵说完这句话。一闭上眼睛就沉睡了过去。 沙发宽得像是张小床,在突然之间,又像是被重量压得往下陷了陷。 宋绵合拢着的双腿被力道抵开,下巴被捏住,仰了起来。 “砰——” 茶几上摆放着的遗嘱掉落到了地上,宋绵却依旧睡得很熟,一点也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宋绵脸颊上的软肉被掐得微微凹陷,唇被迫张了开,艳红柔软的舌头在空气当中伸了出来,冰凉的气息强势地扫过温热的口腔。 “唔……” 睡眠中的宋绵像是快要窒息,他难受地皱着眉,脸颊上泛起红晕,从鼻尖发出一声难以克制的闷哼。 “唔!” 他的唇被人愤怒地咬上了一口,血腥味盈满口腔。 没有任何人,宋绵的衣摆却在空气当中翻了起来,细瘦的腰上被用力地留下了深红一片的痕迹。 似是有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凝视着他,手指顺着他的脸颊下滑,最后落在他的脖颈处。 -------------------- 受道德败坏低下!攻报复得很厉害!会有受出轨剧情描写!!!(划重点!!!!) 结局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但是he还是oe看个人,没法接受得别看,我也不想剧透太多。 【照例评论越多更得越快】 第2章 宋绵小时候是穷大的。 他亲爸死得早,四岁的时候他亲妈带着他这个拖油瓶改了嫁。 继父是典型的又穷脾气又差,每天从农田下来就喝得醉醺醺,真要说要在烂人当中挑出什么优点,只能说喝醉后也不家暴,顶着张通红的脸吹牛逼。 村里每个人都口口念念养儿防老,一窝一窝地生小孩,能喂口饭吃就算是养活了。 在宋绵妈妈嫁过去的第一年,他有了个妹妹。 宋绵记得很清楚,在继父看到是女儿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皱了下,抱都没抱一下,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刚顺产完的女人全身是汗,懦弱地没敢说些什么,只伸手抚摸了下婴儿的脸颊。 她的子宫没点喘息的空息,一年后又生下了个小孩。 宋绵长高了些,他抱着刚学会走路的妹妹,孤零零地躲在病房门口。 “哇——” 强有力的哭声穿透病房门口,继父喜笑颜开地说“是个男孩”,病床上的母亲也终于笑了。 宋绵是别人的种,弟弟出生以后,他在这个家彻底变成了个外人。 他从小心性就很野,没有人管他。 没事情干的时候就在外面撒腿狂奔,饿着就去地里偷别人的瓜吃,因为在家里他只能最后上桌。 吃剩下的饭,总是吃不饱。 宋绵没上几年小学,就被继父从学校里拽了回来,想让他去地里帮忙,或者是给别人当学徒赚钱。 最后是来学校支教的年轻女老师找上了家门,先是好好商量,给继父解释是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 继父粗鲁地让她滚,骂道:“老子家里都没钱了,还供着杂种读书?” 宋绵记得那个夜晚,房间里昏昏暗暗,临近使用期限的灯泡一闪一闪。 他已经习惯了继父这样辱骂他,没什么情绪波动。 女老师却紧握着他的手,挡在他面前,秀气漂亮的面孔因为争论泛着红,终于让宋绵成功回到了学校。 在女老师支教离开的前一晚,让宋绵坐在自己身边,给他看一页页的书本,细细地跟他讲什么是飞机,什么是电梯。 这些都是宋绵从未见过的东西,好似是另外一个世界,他听得入神发了呆。 女老师摸摸他的脑袋,问他:“宋绵有什么愿望?” 宋绵很久很久才回过神,他盯着天上的星星想了很久很久,才给出答案。他说:“我要钱,我要很多很多钱。” 有钱就可以拥有这些东西了,有钱就可以吃饱饭,就可以不再穿表哥穿剩的衣服,有了钱就可以去灯光华丽的大城市。 女老师“噗”地笑出声,鼓励他:“那宋绵你要加油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大学就是你改变命运的开始。” 从那一天起,又或者是更早之前,要变有钱的念头在宋绵心里生根发芽。 他考上了镇上的高中,因为成绩不错,免了学费,每个月还有生活费拿。每天熄灯后,他又拿出藏着的蜡烛在角落里悄悄看书。 只不过教育资源分配不匀,最后宋绵靠着加分,才勉勉强强地够上了名牌大学的门槛。 宋绵一个人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肩膀上背着麻袋到了学校。 他第一次见到那么高大的建筑,周围形形色色的学生穿着都很时髦,意识到自己穿着洗旧的短袖很裤子,宋绵心脏“砰砰”乱跳,窘迫地低下头。 “要帮忙吗?” 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辞川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宋绵愣愣地抬起头顺着,季辞川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在人群之中格外突出,像是天上皎洁的月。 他局促地摆手:“不……” 季辞川却冲他笑,说:“你是新生吗?我带你去报道吧。” 稀里糊涂的,宋绵跟着他去了。 期间季辞川跟他说了许多话,问他是哪个系的学生,由体贴地给他介绍了很多学校相关的东西,连哪个食堂的哪个菜好吃都详细地讲了。 他们真正开始接触,是在学校的图书馆。 宋绵在里面兼职,他还对步骤不太熟练,接过对面递过来的书就低头捣鼓。 “是你啊?” 声音有些耳熟,宋绵才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的就是 宋绵局促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鹦鹉学舌一样重复了遍:“是你啊……” 季辞川又笑了。 后来季辞川每天都会来来,他经常会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抬头就可以看见宋绵忙前忙后,把借还的书在桌边叠上一垒,然后再一本本认认真真地塞回书柜原先的位置。 宋绵闲下来的时候会偷偷瞄他,被抓到视线之后,像只心虚的猫一样挪开。 有一天赶上台风天,外面下着大暴雨,图书馆只剩下宋绵一个人。独自处在这样巨大的空间,让宋绵感到巨大的惶恐不安。 门是在这个时候开的,顶着把黑伞的季辞川来了,浑身都被,宋绵那颗坠起的心脏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原地,忍不住问了句:“学长你那么喜欢看书吗……下这么大雨都来?” “看书……?” 季辞川挑了下眉,像是在吃惊他这么问,最后忍俊不禁地重复了遍,“嗯,很喜欢。” 季辞川拿着最新款的手机,问道:“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啊……好。” 宋绵拿出上大学之后一百块买的二手机,打开了微信。屏幕裂得很厉害,他红着耳朵,不太好意思地伸手挡了一下。 季辞川神色如常,只说“加你了”。 季辞川要到他微信之后,经常会联系他。找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带他出去玩。 在季辞川的身边,宋绵第一次坐到了柔软香喷喷的汽车,第一次在电影院看了电影,第一次吃到肯德基,又第一次吃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外国料理。 蹭吃蹭喝的让宋绵很不好意思,季辞川却总是说没关系。 宋绵开始觉得季辞川是个很善良的人。 然后他又闷闷地想,好吧,他那么有钱当然善良,我要是有钱我也善良。 认识的半年后。 季辞川不知道从哪里问来了他的生日,在他生日的一个礼拜前,问他:“你有什么愿望?” 他把这个无所不能的学长当成许愿神灯,小声地告诉他:“我想去游乐园玩,我从来没有去过。” 于是他生日当天,季辞川为他包下了一个游乐园。 宋绵兴奋地把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坐了遍,尤其是坐了以前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过山车三遍,季辞川也就这样不厌其烦地陪着他。 到最后夜色降临,游乐园的灯光亮起,美得像是一个通话时间。 宋绵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他对生日的印象,只停留劣质的鲜花奶油蛋糕上,以及一碗加了鸡蛋的长寿面。 “砰!” 漆黑的夜空当中,独属于他的烟花秀炸开。 宋绵趴在栏杆处,仰着脖子看。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好似一个终于吃到糖的小孩。 季辞川没看看烟花,一直噙着笑侧脸看他,突然这样问他:“我可以亲你吗?” 宋绵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推开我。” 他的脸颊被抚摸住,季辞川垂下眸,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过来。 宋绵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是季辞川给了他如梦如幻的理想世界,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他本能地往后躲了躲,然后止住,很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宋绵不知道两个男人接吻对不对,只知道自己连呼吸都忘记了,把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季辞川点了下他的鼻子,十指相扣地拉住他的手,说他“笨”。 * “季辞川——!” 宋绵猛地从梦中惊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梦到了季辞川的第一次约会,也梦到了和他的第一个吻。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天已经亮了。 嘴唇有莫名的火辣辣痛感,他拿出镜子照了下,发现唇莫名地红肿了起来。 宋绵伸手摸了下,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喃喃了句:“难道昨天做梦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宋绵接通道:“喂?” 对面的人开口:“您好,季先生的手机修复好了,麻烦有空来拿一下。” “好。” 宋绵洗漱完,就拿起桌上的手机出门。 季辞川本该在淮城开会,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回南城的路上出了车祸。 他重启季辞川的手机,翻开他的讯息,终于找到了他车祸前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 宋绵点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手指无力地没拿住手机,“砰”地一下再次摔在了地上。 碎掉的屏幕上停留着的是张接吻照片——宋绵紧闭着眼,耳朵通红,被一个男生抱在怀里 如果他没有猜错。 季辞川会突然从淮城回来,是看到了他的出轨照片,想要过来捉奸。 宋绵浑身发凉,跟几天前那一刻一样。 季辞川刚走没多久,他就在别人的床上和年轻气盛的男生偷情,他被抱着搂着,过于黏人热情的吻落在他的唇上,纠缠着他。 脑袋都已经被亲得晕晕乎乎,然后手机响了。他用尽力气推开男生,却没办法阻止男生埋在他胸口的脑袋,宋绵的手一下子没忍住扯住了他的头发。 宋绵努力平稳着呼吸,把喘息声都压在喉咙里,不让人听出来不对劲:“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 “宋绵,季辞川死了。” -------------------- 追过我文的应该知道我更文频率很那个……因为我写文很吃情绪,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写不出东西,然后我本身情绪波动很大,很容易那啥。。。 而且我很需要评论鼓励,这篇也不入v,就大家多发评论吧! 反正就尽量日更。 这篇是短篇,应该就十多章左右。 第3章 宋绵毕业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份朝九晚五的白领。 这是他童年最初的愿望,不用在暴晒下的农田干活,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上班。 只不过他坐在工位上才知道,现在的人不喝茶,喝咖啡。 这份工作没干足半个月。 因为一次部门的聚会晚餐,在同事一声声“小宋”之下,没控制住,喝得醉醺醺。 他一喝醉就没意识,走几步路就像刚上岸的人鱼一样跌倒,上司一边笑他这个模样,一边半怀半抱地搀着他走出来。 正好被开车过来接他的季辞川撞见。 半夜宋绵渴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有人帮他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睡衣。 季辞川坐在床边,身上的烟味很重很重。 “别上班了好不好?” “我养你。”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宋绵却感觉到了,季辞川在生气。 季辞川对他很好,但他有时候不太懂季辞川的行为,时时刻刻都要把他放在眼底才安心。 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一点把他泡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圈在了水池里。 宋绵愣了愣,他想说“不要”,转头却看见了脱在床边的西装。 是季辞川带着他去商场里买的,很贵,贵到他一年不吃不喝,才能用工资买得起。 宋绵忽然觉得自己这份工作特没劲。 他的愿望只是要好多好多钱,努力读书是为了这个,现在却发现,只要他能永远和季辞川在一起。 于是他凑过去,主动讨好地亲季辞川,跟他撒娇:“那我就不去上班了呗……你别生气。” 辞掉工作后,他就被季辞川养在了家里,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学会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学会了不劳而获,也只学会了这些。 这样过去七年。 * 见到陈骜是在宴会里,他看起来年纪很轻,西装也没有好好穿,解开着领口最上面的扣子,右耳上戴着一排银色的耳钉。 他站在父母身边,同他打招呼,伸手手相握的时候却伸手挠了挠他的掌心。 宋绵条件反射性地往后躲了躲,撞进了季辞川的怀里。 季辞川问他:“怎么了?” 陈骜的神色过于坦然,让宋绵误以为这是错觉,迟疑地摇了摇头。 在宴会的最后,季辞川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陈骜走了过来,问他:“要不要交个朋友?” 宋绵的身边其实没什么朋友,他的亲人在偏远的农村,偶尔的联系也只有他给妹妹和妈妈打钱,他大学和季辞川交往, 后来被季辞川养着,没上班,可以说他的生活范围里全都围绕着季辞川。 季辞川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无趣。 于是他经常和陈骜约着出去,偶尔是吃饭,偶尔是一起出去玩。 没有人说,但都很默契,全挑着季辞川不在的时候。 今天,陈骜丢给了他一个头盔:“我带你去赛车。” 陈骜的车是辆红色的跑车,看到车的时候,宋绵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子扑过去摸着,夸道:“好帅啊!” 他又不大高兴地跨下脸道:“季辞川不允许我玩这个……” 陈骜很顺手地摸了下他的脑袋:“没关系啊,他不给你玩,你可以玩我的车,我有一车库的车。” 他的车改装过,油门的轰鸣声大得快要把山轰破。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赛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穿过盘山公路,肾上腺素飙升着,无数次离心力都快要把宋眠甩出去,却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 他一直很喜欢这种刺激的项目,过山车是,赛车也是。 直到赛车看到山顶,宋绵兴奋到“砰砰”乱跳的心脏还没恢复平静。 他第一次戴这种头盔,不太会解,捣鼓了半天,最后一双手伸了过来,帮他解了开。 “爽不爽?” 陈骜挑着唇角看向他,笑着笑着突然凑过来,想要亲他。 宋绵一下子把脸别开,那个吻只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拒绝道:“我有老公了。” “噢。”陈骜依旧盯着他说,“可你不是没男朋友吗?” “我不会和他离婚。” “没关系。”陈骜无所谓地又“噢”了一声,没有道德底线地道,“我可以当小三,你应该有时候会觉得季辞川很无趣吧……毕竟他这样的男人……” 这是和季辞川在一起的第七年,七年之痒暗藏在骨缝间,在遇到新的人时开始发作。 在下一次陈骜低头试图吻他的时候,宋绵睫毛颤动了下,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好吧,人性本劣。 又或者他就是这样天生的烂人。 可你要问他爱谁。 他不知道该不该用上“爱”这个词,但一定会说,他喜欢季辞川,只喜欢季辞川。 没关系。 宋绵宽慰着自己,他的心很不值钱也很窄,但可以只把季辞川装在里面。 * 宋绵的脸色白得和张透明的纸一样,他意识到某种程度上季辞川的死与他有关系,是他害死了季辞川。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进门就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手机里那串陌生号码又响了,宋绵的手一滑,不小心点到了接通。 陈骜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像憋着火一样: “你老公死了你就那么难受吗?死了多久你就没理我多久?他活着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多爱他啊?” “开门。”他又说,“我在你家门外。” 第4章 宋绵掐断了陈骜的电话。 他是个小三,撬墙角的时候理直气壮,找上门的时候也理直气壮,“砰砰”地使劲乱敲着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个来捉奸的正房。 他没心情,没有给陈骜开门,继续把脑袋闷在被子里。 宋绵从猫眼里看了一眼,没看到陈骜的身影,才戴上帽子出了门。 他跑去白事店里,买了整整两袋东西。宋绵的脸色憔悴,眼眶通红,真真切切看起来是一副为难过到肝肠寸断的模样。 老板收了他的钱,还说了声:“节哀。” 宋绵提着两袋重重的东西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点上三株香,袅袅的烟雾升起,萦绕在季辞川的骨灰盒和遗像前。 “老公……你是看到照片?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你会原谅我的吧……?我给你烧的钱应该够你花了吧……以前都是你养我,这次我们换一换。你在上面那么有钱,在下面也别亏待自己。” 宋绵碎碎念着,他给季辞川烧了很多钱,又烧了车子、大别墅,怕季辞川无聊,还给他烧了游戏机,就是不敢给他烧手机,怕他联络。 “咳……” 烧得时候忘记开窗,房间里全是烟,白雾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宋绵的咳嗽声一下子卡在喉咙间,怔怔愣愣地眨了下眼后人影又消失了。 宋绵被烟熏得脑袋发晕发烫,呼吸不畅。他晃了下脑袋,认为自己被熏得出现了幻觉,赶紧去开了窗通风。 他从窗边回来,犹豫了一下,又对着季辞川的遗像跪下,磕了几个头。 “老公你知道的,我膝盖下真有黄金,我们以前去寺庙的时候我都不磕,现在我给你磕了……” “你一定要好好投胎,不要忘记喝忘情水,做鬼的时候可以恨我,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记得我这种烂人。” “不过像你这样的好人应该上天堂。” 烧完这些纸,又磕完头,宋绵终于开始觉得安心。 房间里有再次出现了沉香味,像是海浪把宋绵卷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宋绵又觉得困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到房间躺下。 这一次宋绵睡得很不安稳,他的意识清醒着,外面下着磅礴的大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屋檐上,耳朵能听见清晰的雨声。 他听到了脚步声,“啪嗒啪嗒”的,一步一步地接近着他。 宋绵听见了,他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沉重重,怎么样也睁不开,只能掉在模模糊糊的一片黑暗当中。 他无意识地转着脸,喃喃着:“难受……” 侧转的脸被人掐着下巴转过来,身上恍若一沉,冰凉的呼吸紧贴在他的脖子和耳朵上,让宋绵瑟缩了一下。 好似有人紧紧地压在他身上,缠住他的四肢,让他连动弹都不能动弹。 没有温度的唇贴了上来,宋绵被迫张开了唇,软舌在空气当中露了出来,呜呜咽咽地被看不见的野鬼亲吻着。 直到天际边的第一缕光照了进来。 宋绵挣扎着从梦中清醒,呼吸格外急促,整张脸都发红发烫。他的额头满是大汗,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浸得湿透。 他害怕地捂住心跳,分不清这是场噩梦还是现实。 -------------------- 宋绵:给你烧了钱,就不可以缠着我了哦 第5章 宋绵怔怔地坐着,身上满是虚汗,还没从鬼压床的窒息感当中缓过来,目光忽地一凝,不可窒息地往被子盖住的腿看去。 除却他无人的房间里,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脚踝,冰凉的、没有温度的。 像是副挣不开的镣铐。 凉意在一瞬间窜上天灵感,宋绵喉间就止不住地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蹬腿,连衣服和鞋子都来不及换,膝盖一软,在猛地跳下床的时候险些“扑通”一声跪倒,手肘及时“咚”一声磕在了地板上。 宋绵顾不上疼痛,唇色被吓得全无血色,打开门就往门外跑。他从未跑那么快过,拼死拼活地一路狂奔着,耳鸣声轰轰作响。 缺氧让他眼前发昏发黑,脚步变得沉重,他却始终不敢回一下头。 烈阳在他眼前汇聚成一个焦点。 慢慢地慢慢地宋绵停下了脚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铅重般的双腿,腿软得他下一秒就要马上跪下来。 宋绵恍惚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他穿着睡衣和拖鞋,像是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周围人来人往着却全都避着他走。 嘈杂的车水马龙间,唯独他周身像漩涡般宁静,宋绵的表情茫然不知—— 对了……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叭!” 绿灯跳成了红色,他面前的小汽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着他。 宋绵被突如其然的声响惊了一条,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格格不入的穿着,忙往马路边跑去。 他重新回到了家,脚步却在门口徘徊了几步,里面的所有摆设宋绵都很熟悉,此时此刻却让他产生莫名的畏惧感。 一种本能。 但最后他还是推门而进。 身上的汗黏黏腻腻,宋绵忍不太了,先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热水蒸腾着水汽,宋绵揉搓着身体的动作缓缓停下来。 面前的镜子照着他赤裸的身体,他扭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腰上多了一颗痣。 赤红色。 * 又是一个夜晚。 窗帘被夜风吹得拂动起来,折射进屋内的交织着,像变成一团腾起的烟雾,形成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鬼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低垂着眼,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宋绵。 他像是一个沉沉睡着的祭品,白色的床单好像变成了他的婚纱,又像是一片死寂诡异的白色花海。 鬼卷起宋绵的衣服,像剖开绵羊柔软的肚子,让宋绵白皙红润的皮肤暴露在空气当中。 双手不带一丝怜惜,重重地掐过宋绵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尤其是胸前那一处脆弱粉红色部分。 鬼的手最后停留在他的腰腹处,伸手摩挲着那一颗赤红的痣,最后一下子褪去了宋绵的裤子。 他的动作粗暴冷静,不像是在调情,更像是在检查,检查他的祭品是否还贞洁。 宋绵的声音闷闷哼哼,双腿不自觉地绞在一块,这些年他被娇养得很好,嫩白的皮肤在此刻泛着薄红。 他没有意识地喊着:“老公……” 鬼缓缓地收回手指,拉扯着银丝,被皎洁的月色照得一清二楚。 他盯着宋绵的脸颊,冷冰冰地道: “无情无义的小婊子。” -------------------- 待会还有事,只能写多少发多少了,等明天过后就空了 第6章 睡梦之中,无数双手纠缠着他,遏着他。 粗暴地揉搓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像冰凉滑腻的触手捆住他,无意识张合的唇被捂住,闷住捂住他的求救声。 宋绵刚想要说话,手指在温热口腔内掌控欲极强地搅和,没法咽下的唾沫从嘴角滑落。恐惧包裹着宋绵清晰的意识,他止不住身体颤抖。 “呼……呼!” 他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像弹跳的鱼尾一样坐起在床上。宋绵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了下来,脑袋依旧晕晕沉沉,额前的温度滚烫得像是在发烧,腿根有火辣辣的痛感,不停地抽搐着。 颤抖着。 宋绵低下头,发现自己腿根处的皮肤早就变得一片红肿,也不只有这里,还有更深更敏感的地方。 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宋绵连滚带爬地下床,却因为腿软“砰”一声跪倒在床上,磕得膝盖通红。 这种羞耻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是被男人翻来覆去操弄一晚上的酸痛感。 以前是季辞川,现在却是不知名的野鬼。 宋绵跪趴在地上,肩膀依旧因为恐惧颤抖着,声线也带着明显的颤音:“季辞川……” 可能是因为心虚,这是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名字,是他死去的丈夫。 昨晚的响动现在却仿佛变成了阵错觉,房间里此时却静得落针可闻,听不到一丝回应的声音。 “啪嗒。” 风却打在窗帘上,发出声重重闷响,却让宋绵的神经在一瞬间又一次紧绷起来,他像是只受惊的猫,紧紧地盯着窗的方向。 心跳跳得厉害,快得连他膝盖的刺痛都忽略不计,宋绵撑着床沿努力地站起来,瘸着腿努力往外跑。 他不知道缠住他的野鬼是谁,先搬出去住。 这是宋绵现在唯一的念头。 宋绵找了个酒店住,他还是害怕,把房间所有的灯都点亮。 现在是夏天,宋绵却依旧没有开房间的空调。他蜷缩在酒店的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自己,骨头发着凉,脸颊却被捂得发红,额前的发丝被汗。 “啪——” 宾馆房间的灯忽然熄灭,连敞开的窗帘也不知在何时,屋内陷入深深的黑暗,像是一个让人望而却步的漩涡。 宋绵缩在被子里,又闷出一层汗,动也不敢动。 季辞川给他留了那么多遗产,他还没花完钱,他不想死。 “哒。” 脚步声落在耳边,游刃有余地接近着他。 宋绵连呼吸都屏住,死死地闭着眼,闷得发红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着,咬紧的牙关却不停地颤抖着。 “哒。” 最后一声脚步落在他的床边。 看不见的手扯在了他的被子上,宋绵被强行从被子里拽了出来。他睁开眼也只能看见片黑暗。“求你……” 野鬼没理会他的求饶,自顾自地吻住了他的唇,撬开了他的牙关,阴寒的气息让宋绵发抖得更加厉害。 “求……唔……” 舌尖被用力地咬了一口,一只手从身后紧紧地钳住他的腰,宋绵想说的所有话都变成“呜呜”的哭音,换气都换不过来。 被一个色鬼缠上,宋绵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他不知道自己被缠着亲了多久,只知道嘴唇肿得厉害,舌尖疼得像是要滴血,牙齿一碰就瑟缩。 最后在这窒息中的吻是如何睡着的,宋绵不知道。 他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股浓厚的檀香,他看到了眼前是座绵延不绝的山,白色的雾气缠绕之上,宋绵却看得清山上每一棵葱郁的大树。 在这之间,是扇黑木色紧闭着的门,铜环垂在门把手上。 是一间藏在深山树林里的道观,透着雷打不动的安宁感。 这一晚宋绵睡得终于找回来了以前的安宁,醒转的时候眉心湿漉漉。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摸到了水意,散发着檀香味道。 宋绵总是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梦,昨晚的梦却记得如此清晰,记得那座山的位置,记得道观坐落在哪一个角落。 他从不信这类神佛,有时候季辞川会带着他去祈福,但就像是他说的一样,他从未跪在垫子上磕过一个头。 可现在鬼都让他碰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宋绵顺着梦中的印象摸过去,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他看到了记忆中的道观雏形。 睡梦中紧闭着的门现在却半开着,道观大得甚至有几分空寂,偌大的院子里却只有一个穿着道袍的半大孩童,头发在脑海梳成一个揪。 他拿着把比他人还高的扫帚,忽然之间抬起了头,正好与门外踌躇不决的宋绵对上了视线。 孩童没有赶客,也没有问宋绵的来意,只是开口道: “师叔在屋内等你。” 宋绵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厚重的实木门发出一道“吱呀”声音。 道观里很清静,香在房间里静静燃烧着,入眼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屏风,绘着一对展翅而飞的大雁。遮住了这位道士的脸,只从屏风底端露出来了袍角。 闻到檀香的那一刻,宋绵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平和。 屏风的前方摆着一个简易的蒲扇,宋绵不知道怎么坐才正确,只拘谨地盘腿坐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犹犹豫豫地道:“道长我……” 道长却打断了他,语调平和,声音如碰撞在山石之间的泉水般清越: “在道教里,阳寿未尽却因意外提前过世的冤魂被称之为鬼。人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 “你问心有愧吗?” 安神香绕在宋绵的鼻尖,他安静地沉默着,沉默了许久才给出答案: “不。” “我只是背叛了这段感情,照片不是我故意发给他的。” 道观里安静了半晌,孩童静悄悄地走进来,给他蘸了一杯茶。宋绵没有心情喝,只看着热气蒸腾着,他开口问道:“是他吗?” 道长的衣袍没有拂动一下,回答他:“不是。” -------------------- “人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出自于《云笈七签》 今天查这相关的东西,看着看着往下一翻看到一张鬼图。。。。。。我愿称之为工伤。。。 我是个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老鼠胆,接下来将主打一个胡扯。 第7章 老家的夜晚没有路灯,他那时候瘦瘦小小一个,和别人玩捉迷藏的时候藏在了农田的草垛里,宋绵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躲得很好。 到了饭点,玩伴们全被父母喊走。 没有人记得他,也没有人他喊他出来吃饭。 宋绵在草垛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来浑身是草地爬出来时,已经变成漆黑的夜,耳边只有凛凛风声。 农田空旷无边,没有一个人。 宋绵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后退,尖叫一声之后重新哭着钻回了草垛里。 从那天起。 宋绵怕黑,也怕鬼。 “如果不是他……那为什么要这样纠缠我?” 屏风之后,道长的声音静静地传出来,回答他:“冤魂并不是全分仇敌。” 宋绵将信将疑地继续问道:“那他又为什么现在才缠上我?” “过往你身侧之人有正阳之体,冤魂惧怕于他。现如今他虽亡,余威尚留,昨日你离开家,冤魂才会在白日现影。” 宋绵听着道长的话,开始出神回忆。 他被这不知名的野鬼缠上确实是从季辞川死后开始,在家里的时候, 道长用着平静的语调道: “鬼魂会一直盯着你,鬼气阴冷森寒地缠着你,在你不知道的每一个黑暗角落,他会盯着你做任何事情,盯着你因为恐惧颤抖的身体,像逗一个孩童一样,在你害怕蜷缩在床角的时候触碰着你的脚踝,又或者在你低下头的那一刻,看到一张滲白流血的脸。” 明明是在染着檀香的道观,宋绵的背脊一阵发凉,似是有人在身后用阴森森的目光紧紧盯着他,随时都准备把他拖入黑暗之中拆入腹中。 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一直追着他,宋绵的脑袋没法再继续思考,身临其境在假设当中。 “若他想把怨恨些在你身上……” 宋绵不敢再听下去,盘在蒲扇上的腿一麻,往前扑去,伸手拽住屏风底下半露的袍角,不敢松手,指节用力得发白: “道长……帮帮我……求你。” 道长没理会他这不太礼貌的动作,也没有拂开他的手,更加没有握住他的手安抚,只淡淡地道: “你真心求我帮你?” 宋绵通红着眼,忙不迭地点头。 “无论任何代价?” 宋绵不管不顾地再次点着头,手指越来越用力,把最后那一块布料扯得皱皱巴巴:“无论!” 道长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而后屏风发出道轻响声,像两侧分开。这位道长神秘依旧,屏风之后还有两扇扇布帘,挡着他的脸与身体。 一只手从布帘中央伸了出来,带动布帘晃动起来,从缝隙之间露出更多的衣角。道长微微屈了屈手指,像唤一只不怎么听话的小狗:“过来。” 宋绵看到那只手的表情微微怔住,听到他的呼唤声,还是下意识地挪了挪膝盖,半爬着把额头凑了过去。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额前蓦地一凉,他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道长冰凉的指腹点在了他的额间,宋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眼前忽然突然出现一片通红,深红色的云雾缠绕在眼前,像拨不开的云雾。 看不懂的字体在眼前一个个地浮现着,吟诵声萦绕在耳边,是古怪听不懂的言语,像是在念咒。 “宋绵,你答应吗?” 有人在低低地唤他,宋绵张开嘴,半梦半醒地:“嗯……” 指尖传来针尖锐的刺痛感,疼得宋绵瞬间清醒过来。 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唯独宋绵低下头的时候,发现指腹还冒着血珠。 那不是梦。 是现实。 * 回到家的第一晚,宋绵的神经依旧没有松弛下来。他抱着怀中的枕头,把房间的灯光开到不能再亮,直到困到不能再困才沉沉睡去。 那个看起来神神鬼鬼的道长似乎真的很灵验,他成功摆脱了野鬼,回归到了过往无忧无虑的舒适生活。 大概是那段经历让宋绵从骨子里恐惧害怕,他开始学会遗忘,遗忘的同时也遗忘掉了季辞川。 宋绵花着季辞川的钱,却做了季辞川以前不让他做的事情。 他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很少,像被家长管束的小孩忽然之间来到叛逆期,整日整夜地在外面疯玩。 宋绵买了好几辆车,改装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他又交了许多朋友,男男女女。宋绵有钱又不吝啬,长得还好看,有的是人原因和他做酒肉朋友,厮混在一块。 他又一晚喝得半醉,意识清醒,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 宋绵从电梯出来,却发现一个人影倚靠在背后的墙壁上,高高大大,身上套着件宽松的卫衣。 是陈骜。 陈骜烦躁地抽着烟,在看到他的时候把烟丢在地板上,脚在上面用力地一捻,冲着宋绵嗤笑一声:“怎么,季辞川那么好,好得让你忘不了他?” 宋绵点了下头道:“他当然很好。” 陈骜忍无可忍,一把扯住了宋绵的手臂:“他那么好你出什么轨啊?!” “大概是因为……刺激?”宋绵有些吃惊地说,“我只是和你做了几次爱,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他和宋绵同是道德低下的人。 陈骜小时候经常被拿来和季辞川对比,他不屑于成为季辞川这样的人,却总被拿来当成榜样。 他最开始接近宋绵,只是抱着想抢季辞川的人的想法。 到现在为止,他却有些分不清自己想干什么,只扯住宋绵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如果季辞川没死,你会不会和他离婚?” 宋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会。” 他疼得转了转手腕,抬起脸问道:“照片是你发给季辞川的?” “是我。”陈骜嗤笑了一声,“他看到照片应该就气得跑回来了吧?” 他不仅当小三,当的还是很嚣张的小三。 发给季辞川的不只是有照片,还有条恶劣到极致的短信——“辞川哥,你老婆在床上还挺好操的,疼了爽了就呜呜地哭,哭得真可爱,还一边哭一边喊我老公,真是人尽可夫啊,早知道我问问他觉得谁更厉害了。” 陈骜一言不发地垂着眸,冷冷地盯着宋绵看,然后忽然之间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然后猛地把人往门上一推。 亲了上去。 -------------------- 好嚣张的小三 第8章 宋绵被强抵在门上,急促的呼吸声交缠在一块。他扭了好几次脸想躲开炽热得吻,每一次都被强硬地扯着头,唇齿狠狠地撞在一起。 他被亲咬得腿软,连口气都喘不过来。宋绵找到机会抬起手,猛地抽了陈骜一巴掌,发出“啪”一声清脆到不能再清脆的重响。 宋绵用的力气一点也不小,打得陈骜一整个脑袋偏转过去,脖子上戴着的红绳也从领口上掉了出来。 是个平安扣,成色极好,泛着莹润的光。 宋绵的目光下意识地被此吸引,他从这平安扣里感知到了莫名的安全感,挪不开眼。 陈骜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表情阴沉地转过脸时,刚想凶狠地说些什么,就见宋绵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平安扣。 宋绵伸手一下子勾住了红绳,像被什么玩具吸引的小孩,无理地道:“我要这个,你给我。” 陈骜的脸也不疼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只记得这个东西是以前他妈给他的。 宋绵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心里是答应了,他面上却还端着,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世界没有免费午餐,你知道的吧?” 房间的门打了开,宋绵被陈骜半拖半抱着搂了进来。 只一进门,陈骜就等不太及地又一次吻住他,手从背后的衣服伸了进去,边吻着。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阴沉的野鬼悬在半空之中,看着自己的祭品被人染指、玷污。 野鬼失去理智,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想要杀了陈骜,在触之一寸距离之内,平安扣却亮了一下。 “砰!” 野鬼的身体在半空当中弹开,摔在了在了墙壁上,有簇火焰从他指尖开始燃烧,烧灼的痛燃遍全身,莲魂魄都开始变得透明。 他眼睁睁地看着宋绵被陈骜抱起来,褪去了他身上的衣服,白皙的皮肤泛着薄红,主动伸出腿盘在了陈骜的腰上。 合奸在一块。 野鬼从喉间发出道嘶吼声,却像是不知疼一样,俊朗面容变得无比狰狞。 他忍无可忍,无数次扑过去,却又无数次被弹开。身上的火焰越燃越旺,炙烤着他逐渐变得虚弱的魂魄。 他只能亲眼看着,看着陈骜勒紧着他的腰,从背后吻着宋绵的肩膀,问道:“宋绵,你喊我什么?” 同陈骜做爱的感觉,和季辞川完全不同。 季辞川是个耐心地猎人,一言一句地哄骗着他,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早就从内到外地被吃了遍。 控制着他在床上的每一滴眼泪,每一个颤抖,每一次顶点。 陈骜却像是春天发情的兽,全靠一股发泄的蛮劲,不知一点轻重。 野鬼的双目充血得红,像是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泪一样。他的脸颊被火烧得狰狞万分,皮肤变得蜿蜒凸起,像是爬满了虫子。 他再一次爬起来,又一次被平安扣撞开,这次眼前白光一闪,险些魂飞魄散。 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已碎掉,野鬼倒在地上,这一次连爬都爬不起,他偏执扭曲地睁着眼。 落在他眼里的却是宋绵被男人搞得爽到失翻白眼模样,人尽可夫的婊子模样,胡乱地喊着:“老、老公!” “别喊我老公。” 不知合时,宋绵被陈骜拖着跪倒了地上。他的下巴被双手掐住,强迫他抬起脸来:“你老公在这里,喊他。” 眼泪从眼角滚落,宋绵换了半天劲才恢复视线。 盖住季辞川的骨灰盒和遗照上的白布“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泛着沉香的骨灰盒背后是黑白遗照。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季辞川的照片,那双对别人疏离现在温柔地凝视着他,眼波好像动了起来。 “不要……” 在自己死去的老公,和过去的奸夫搞一块,背德感让宋绵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羞耻得全身通红,哭着摇头道。 “你一个随便出轨的人现在还装起来了忠贞烈妇?!”陈骜却箍着他,又一次逼着他抬起脸,在他耳边低沉沉地道,“你和我偷情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现在成寡妇了倒不好意思了?你那么骚的身体守得了寡吗?得给季辞川烧多少顶绿帽子?!” 宋绵紧紧地闭上了眼,却觉得自己依旧在窥视之下。 可就像他说的一样,他出轨只是觉得刺激。现在他应该感觉到羞耻,身体却紧绷颤抖得更加厉害。 “草……” 陈骜低低地骂了一声,又骂了一句难听粗俗的话。没忍住,一巴掌抽在了宋绵的屁股上。 房间里满是恶心散不尽的味道。 野鬼看着他们两个人苟合,烧得滚烫的皮肤已经失去了知觉,像黏在躯壳上的纸糊一样,剧烈地颤动起来,失声的喉咙嘶哑地发着破风扇一样—— 谁都可以喊老公的臭婊子……人尽可夫的烂货……一对奸夫淫夫……狗男男。 杀了他……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 * 太累了。 宋绵意识昏沉着睡在床上,脸颊贴着枕头。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体,习惯性地扯住被子盖住了身体。却在某一刻,他僵直住身体,冷汗在一瞬间渗了出来。 宋绵闻到了鼻尖浓郁冰凉的血腥味,笼罩在他身上,像是泡在一个满是鲜血的浴缸里,浓厚得让人胃部止不住地翻腾。 下一秒。 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扣住他的脚踝,把他猛拉着往下! “啊……唔!” 宋绵喉间本能地要爆发出一声惊叫,却被用力地捂住了唇。血腥味斥在他的口鼻之处,他止不住地开始干呕,身体颤动得厉害。 野鬼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摸着,黏糊糊却又湿答答,触感像是鲜血。 宋绵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紧闭地眼皮高频地抖动着。 他感觉到鬼的手停留在了他的大腿根部。 宋绵的大腿白净有肉,现在腿肉却因为恐惧轻颤抽搐着,冰凉的指腹一笔一画地书写着,每一笔、每一画,都很用力,像是要把这处的皮肤留下烙印。 时间越久,宋绵的腿肉抽搐颤抖得越厉害。 在最后一笔重重落下时,宋绵整个身体都被翻了过来,腰身塌陷地跪倒在了床上。 好没反应过来时,膝盖猛地一软,疼到刺激到直接摔倒在了床上。 身后的野鬼却只把他当一个随意翻折操弄的玩具,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也没有触碰过他一次。 又狠又重到宋绵的喉咙止不住再一次发出声干呕。 每一下都是如此。 被不知名的野鬼侵占着,宋绵却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的手死死扯着被褥,颤抖着、恐惧到失声,连眼泪都落不下来。 他的大腿再次传来滚烫的烧灼感,宋绵低下头,看见血色从他大腿根部,慢慢浮现出来。 再次一笔一画深深地勾勒出来,留下侮辱的两个字—— “烂货。” 第9章 宋绵无力地跪倒在床上,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咬着自己的唇瑟瑟发抖得厉害。 他像是坐在一个没有着力点的秋千上,数次腿软得发抖,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倒,额头重重地磕在床板上,又被身后的野鬼扯住头发,拽起来。 这场性/爱当中,宋绵得不到一点快感。 野鬼微重的呼吸声在他的耳畔,死气沉沉,阴沉冰凉的气息笼罩着他,连肚子都是冰的。 提醒着宋绵,现在和他做爱的不是人。 是一只鬼。 一只他看不见、随时会要他性命的鬼。 别提什么反抗了,他连挣扎都不敢。 宋绵害怕地紧闭着眼,偶尔颤抖着眼皮睁开,就看见刻在自己腿上不停摆动摇晃的“烂货”两个字。 他被一只野鬼当成了随意玩弄的玩具。 宋绵终于没忍住发出一道崩溃的泣音,浑身颤得厉害,本能地求救着喊道:“陈骜、陈骜……” 他的声音刚发出来,黑暗之中,宋绵听到野鬼破风箱般的呼吸声猛烈加重了些。 他又感觉到阵天旋地转,肩背“砰”一声被砸在了床上,整个人又一次被翻过来。 下一刻,他的脖子被双手狠狠地掐住。 “呃……” 暴怒得野鬼在这一刻是真正的要掐死他,力度越来越大,手臂上的青筋用力到暴起。 氧气剥离着身体,他大张着嘴,却没办法做到呼吸。 宋绵整张脸憋得通红,喉间发出道绝境的声音。他的眼睛开始已经翻白,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满是汗的手抓在了野鬼的手臂上:“求……”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松,劫后余生一样,大量新鲜的空气在一瞬间涌入他的口鼻。 宋绵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声破哑的声音。眼前还是一片昏沉沉的黑,冰凉血腥的唇却一下贴在了他的唇上,撕咬着吻着他。 恨之入骨。 * 宋绵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醒来时房间依旧在一片漆黑当中,安静得渗人。 他的额心发烫得厉害,是道长指尖点过的地方。 宋绵想起道长以前说过的话,房间的角落仿佛随时会有张渗白的脸出现。他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腿间。 喉咙到现在还很疼,估计在上面留下了明显的掐痕。极致的恐惧占据着他的身体,他无法判断,沙哑着嗓子开口又改口: “你……您在吗?” 房间静悄悄。 宋绵的逃离几乎是本能,他苍白着脸,再一次夺框而出。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一到外面,却发现外面现在还是黑夜。街道上空空如也,看不见一个身影,只听见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音。 那是一棵很高很大的树。 “嘎嘎——” 乌鸦的声音盘旋在天际版,宋绵下意识地仰起头,看到的却是轮通红的血月。 他的神经被吓得脆弱敏感,不自觉地爆发出一声尖叫,拔腿就跑。 宋绵顺着看不尽的直路,一路耗尽自己全身力气拔腿跑去,直到虚脱到浑身渐渐脱力,脚步恐惧地迟疑着、畏缩着慢了下来。 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几棵高大的树。 他浑身发麻,再一次拔腿就跑。这一次他没选择在直着跑,而是改变了方向,往左转的道路上跑。 宋绵跑了好久好久,熟悉的红墙却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鬼打墙。” 或许,那只鬼现在就在那个角落里盯着他,像猫玩弄老鼠一样瞧着他东躲西窜,然后在某一刻把他扯进肮脏阴湿的小巷里,拿他泄欲。 他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会在这看不尽的黑暗当中困着,在无边难以抑制的恐惧当中被折磨到死亡。 他会饿死,饿到不停地呕吐,饿到脱相丑陋的死去。 也或许心理先身体前一刻崩溃。 他不敢再继续往前,也不敢往后。宋绵听说碰到鬼打墙的时候要破口大骂,却也怕骂得太难听被鬼魂记恨在心里。 他鼓起勇气,骂了一句:“走开!” 心如死灰的时候却在半空之中捕捉到一丝萦萦光亮。 额心又一次开始发着灼热的烫。 宋绵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道长在救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标,他呼吸急促地毫不犹豫地向着光亮的方向跑过去。 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死路中的唯一一条生路。 “啊!!!!” 在看清眼前画面的时候,宋绵的腿无力地往后退着,腿软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一具赤裸的尸体被挂在了高大的树上。 身体活着时被放在水里煮了一遍,煮得通红通红,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像张黏糊的纸挂在身上,尸体的脸也被滚烫的水煮得面目全非。 唯独只剩下半张完整的脸供宋绵辨认出是谁。 是前不久还在和他滚床单的陈骜。 宋绵的鼻子后知后觉地闻到了味道,尸体腐朽的味道,又像是肉类煮熟后的味道。 几乎是本能的、控制不住的。 宋绵猛地转过来,捂不住唇,“呕”一声把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吐了出来。 他顾不得脏不脏,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找道长,他要去找道长,那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第十章 宋绵看到熟悉清净的院子时那一刻,感觉自己从无边黑暗之中到达了天堂,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自己唯一的希望。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去,他顾不得院子里照旧拿着扫帚的孩童,一路直往道观里跑。 熟悉的屏风立在地上,宋绵的呼吸越加急促紊乱。身后有恶鬼扑着,宋绵直冲冲地撞倒了屏风,未经允许就一头撞进了帘子里。 “嘭!” 宋绵的膝盖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一整个身体都扑进了道长的怀里,手指死拽着他的炮角。 “他来了……道长……他又来了……” 他无法从剧烈的恐惧感中挣脱出来,情绪在这时决堤崩溃,没出息的眼泪滚烫滚烫地落下,语无伦次地道:“道长……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他杀了、他杀了……好恶心……就那样挂在树上……” 宋绵说到这里,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刚才的画面,那像是风筝一样被挂在树上的尸体,摇摇欲坠,死相惨烈到极致,堪称虐杀。 他的胃部再次开始抽搐反滚,宋绵竭力压下呕吐的冲动,哭得神智不清,狼狈不堪地道:“救救我、求你……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道长任由他抱着哭了很久,垂眸冷淡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人影:“他对你做什么了?” 宋绵哭到连呼吸都开始困难,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他强暴我……” “还有呢?” 宋绵肩膀的冷颤止不住,隔着衣袍死死地掐着道长的手臂,把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救世主:“他在我的腿上写字……骂我是烂货……” “那你是吗?” 从未与他肢体接触过的道长忽然伸出了手,用力掐住了他的下巴,冰凉的温度让宋绵情不自信地瑟缩了一下,连带着他的心脏开始狂跳。 宋绵跪了许久的膝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疼痛,像是被人敲碎了一样般的巨痛。 他被那只手带着,一点点地抬起脸来。 先是看见了深蓝色的道袍,然后是在胸前交叉着的白领。宋绵又止不住地开始发抖,顺从乖巧,对他信任到了极致:“道长……求……” 话语戛然而止,宋绵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下,在寂静的空气当中,发出了声巨大的吞咽唾沫的声响。 倒影在他扩大到不能再扩大的瞳仁上,宋绵第一次看清了道长的脸。 阴阳脸。 半张脸被火烧灼得狰狞,皮肤扭曲地蜿蜒着,褶皱着层层叠叠,剩下半张脸完好无损,却比另外半张脸让宋绵更加恐惧, 熟悉的,陌生的。 这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的,恐怖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宋绵不可置信地张开唇,他本能地想爆发出一声尖叫,却失去了声音。他猛地松开了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倒,腿软到站也站不起来。 季辞川居高临下着盯着他,指尖陷在他的下巴上,掐出血来:“你是烂货吗?” 陈木摆设的家具之间在宋绵眼前逐渐变得透明,道观浓重的檀香味道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地盖不住的浓重血腥味。 阴寒森冷地风刮过。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荒芜的草地,在宋绵的背后,那是一个墓碑,季辞川的名字硕大地刻在中间。他的名字陪衬在一旁,半黑半红,分不清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道观。 而是一块死气沉沉的墓地。 宋绵的呼吸停滞,眼前一片头晕目眩,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失守。 他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身下一热,裤裆湿透了,滴滴答答的黄色液体落在了脚边,一股腥燥的尿骚味。 宋绵失禁了。 -------------------- 明明也没多害怕,但是本能地就避开恐怖的描写。。。。所以怎么写都写不吓人。。。嗯。。。。。 第11章 宋绵整张脸被泪水糊得通红,狼狈不堪地跪伏在草地上,没时间在乎自己现在到底有多不体面、有多窘迫。 他的裤裆湿透,带着腥燥的尿味。 季辞川却穿着整洁的道袍,除却那半张狰狞扭曲的脸,明明是个鬼,看起来却莫名仙风道骨。 他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闻着空气中浮动的味道,他皱起眉道: “好脏。” 宋绵的心脏紧缩起来,他被吓得手足无措,紧闭的牙关打着颤,胡乱地道歉:“对不起……对……” “我说的是,你很脏。” 季辞川猛然伸出手,掐紧他的下巴,掌控又强迫着他抬起脸来,轻声问道:“喜欢你奸夫的尸体吗?” 宋绵眼前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浮现出尸体的画面,瞳孔发着颤,胃部又开始发酸翻腾。 “他的胆子比你大上不少,大概是因为陈骜和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人,看到我的时候没有尖叫,更加没有失禁。” “陈骜的嘴和骨头都很硬。” 我一刀一刀地刺进他的身体,再把他丢进烧得滚烫的热水里,他叫得很吵,所以我先把滚烫的水浇进他的喉咙间,这时候才知道——” 季辞川慢慢地道:“原来煮熟后人肉的味道跟鸡豚狗炙之类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也对,你和他一样都能因为情欲跟人随意交配,这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擦过宋绵脸的手掌黏腻,宋绵的半张脸也变得血淋淋,有献血往下淌着,滴过他的眼皮。 他被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继续听下去,拼命摇着头,试图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手臂却被狠狠拽下,并被强迫地睁开眼睛。 季辞川的脸凑得他很近,皮肤被烧坏的纹路清晰可见, “我应该怎么对你。” “像对他一样?” 宋绵的头不受控制地摆动摇晃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不”。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抓季辞川的衣角,却又再半空中停住、放下: “求你……对不起……不要杀我、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怕。 季辞川冷冷地想,他终于怕了。 出轨的时候他没有害怕过,知道死讯的时候宋绵,看着他遗照和奸夫上床的时候他也没有害怕。 他现在道歉是觉得自己愧疚吗? 不是,只是因为贪生怕死罢了。 七年枕边人,他把真心全交托给宋绵,再冷的心都该被捂热了。 季辞川的手蓦地放在宋绵的心口上,指尖用力地一点点地掐进在皮肤内,像是要把他的心脏掏出来,看看存不存在。 在宋绵疼得抽气的时候,季辞川又突然之间松回了手,冷冷地看着他: “杀了你那真是太便宜你了。” 他要宋绵一辈子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他要宋绵每一整夜都不能寐,他要宋绵单薄的身躯无时无刻惊恐地颤抖,他杳宋绵的神经紧绷到半疯半癫。 就像他变成鬼的一样。 看着宋绵被自己吓得一惊一乍,像在逗一只胆子小得要命的雀。在骗着他进自己的圈套,让他把自己视若唯一神明。 亲手把宋绵的希望打碎,看他惊恐害怕盗失禁。 他是兴奋的,是痛快的。 深黑的夜,荒凉的墓地,画面在宋绵眼前再一次变得扭曲。 等他又一次睁开眼睛。 蓝天白云,绿草茵茵。宋绵恍惚了一秒,才意识道刚才也是幻境,现在才是现实。 宋绵的裤子被扒了下来,他的脸一凉,贴在了冰凉的墓碑上,余光看清了上面深刻着的字—— “吾夫季辞川之墓。” 他的亡夫变成了鬼,把他按在了自己的墓碑上,惩诫着他的不忠。 光亮落在他赤裸的躯体上,宋绵被野草刺得有些疼,眉心又一次开始隐隐作烫。他呜咽着,用力着咬住自己的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墓园不是私人的,不知道何时会有人进来。 隐隐约约,宋绵听到了的忽重忽清的交谈声,还有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季辞川是鬼,别人看不见,只能看见他。 看见他半裸的躯体,看见他落在草堆上,好像是在恬不知耻地在庄重肃穆的墓园里发/情。 守不住当寡妇的寂寞,在自己老公墓前。勾引了看不见的鬼,把自己操到失禁。 宋绵下意识地摆动了肩膀挣扎了一下,却被季辞川伸手死死按住,这连胸口都被紧紧贴在了墓碑上,冷得他发了下抖。 他紧张到小腹抽搐着,跳动了几下,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一只手却堵在了口,扼住,硬生生地让他憋了回去。 “不许。” 季辞川的声音在他耳后,冷淡,没有温度: “好好把你当成人待你不要,那就当雌伏我身下的狗。” -------------------- 希望明天的我可以努力多写点 第12章 宋绵眼皮红肿着,脖子上的掐痕变成了深紫色,脸颊通红,额头烧得厉害。他浑身赤裸着,躲在被子里一阵一阵地颤抖。 “咔哒——” 他听到了开门声,因为低烧发昏的脑袋一下子惊醒起来。宋绵的脑袋埋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蚕蛹,不露出一丝缝隙。 “啪嗒啪嗒——” 宋绵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靠近着他。他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腿。 他紧绷着神经,浑身冒汗地竖耳倾听着,可外面却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人强行掀开他的被子,把他从安全 宋绵把自己闷得呼吸不畅,他战战兢兢地露出几根手指,扯住被角,小心翼翼地探出来脑袋,然后—— “啊!!!别过来!!!别过来!!!” 他又止不住地爆发一声尖叫,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墙角有个影子,是季辞川。 他却没有穿着道袍,而是穿着身平日穿的西装,却褴褛至极,尤其是胸口,有个碗大的伤口,股股地冒着深红的血。 季辞川就是这样死的。 他英俊的脸庞被撞得面目全非,那双黑沉的眼睛却依旧,怨恨的。 “啊!!!!” 宋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那道影子又在他眼前消失。 是幻觉,也是幻听。 宋绵浑身脱力地靠在床上,他又忍不住看了一圈房间四周,依旧没看到季辞川的身影。 他却感觉到四肢发凉,季辞川总是如此。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在他看不见的每个角落冷冷地看着他被吓到精神崩溃,醒性质来时就冒出来,惩诫着他玩一玩。 他想要爬到床底,看到那层摸不透的黑心又颤得更加厉害,猛地掉转头跑向了衣柜。 宋绵和季辞川的衣柜一直是混用的,他现在一缩进去,就看到垫在自己屁股底下的西装。 他又没忍住,疯了一样地扯过别的毛衣、外套盖在上面,才觉得安心。 宋绵躲在衣柜里,被一件一件衣服簇拥着,发着烧的脑袋昏昏欲睡。 他又一次听见了脚步声,在房间里回响着。宋绵已经分不清这次是幻听还是真实的,只怯怯地小声开口道: “……季辞川?” “宋绵。” 这次不是幻听。 听到最熟悉的声音,宋绵的身体却猛颤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身后有很多人盯着你?” 季辞川的手握在衣柜的门把手上,慢条斯理地道:“在你的背后,就有一个因为想不开上吊自尽,他的舌头很长很长,两只眼睛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也有人和我一样死于车祸……整张脸都被撞成了烂泥,腿和手也接不回来,只能吊在身上,还有很多很多,你想听吗?” 宋绵又开始无法呼吸:“我不想……” “那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在说你看起来真好玩,胆子那么小。 “还有人说……自己还没玩过男人,他说你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很有意思。” “他说想把你的腿折到腰上,他想操你一次。” 季辞川粗俗地说着:“然后再吃掉你。” “砰!” 衣柜门被人从外面,宋绵缩在衣柜里,光赤的脚踩在衣服上,连脚趾都被吓白了。眼睛哭得通红,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季辞川依旧不为所动,他在等。 宋绵猛地扑起身,未着寸缕的身体扑进季辞川的厉害。他最害怕鬼,现在却抱得极紧,细瘦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季辞川的腰。 鬼没有温度,拥抱也是冰冷的,冻得宋绵的牙颤抖了一下。 他却依旧不肯松手。 宋绵身上所有的伤都来自于季辞川,现在他却栽在他的怀里,哭声祈求着: “别丢下我……季辞川……我害怕……” “老公……” 季辞川抬起手,触碰了下宋绵的额头,然后又放下: “记不得我们的关系了?” “别叫我老公。” -------------------- 最近因为睡不着在吃药,所以写文状态不是很好,希望五月能写完吧。 第13章 家门紧紧地闭着,数不清多久有没有打开,在这个世界里切割出一座出不去的岛。 宋绵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自己的手机,他也记不得。他更无时无刻都没穿衣服,长长久久地趴在季辞川的怀里。 他害怕。 害怕季辞川,更害怕被他丢弃。 宋绵瘦了许多许多,脸颊上过去几年养出来的肉又清瘦了回去。他最近很容易犯困,可睡得越久,头重脚轻的感觉却愈发厉害。 “砰!砰!” 重重地敲门声忽然响起,像骤然响起的鼓锣声,把宋绵从睡梦中惊了醒来。 他下意识地扯住被子,想要钻进谁的怀里,身侧的季辞川却又消失不见。 宋绵惊慌失措地喊着:“季辞川?!” 没有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越敲越重的门声,连带着整座房子都开始不停抖动。 宋绵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银剪刀,随手扯了衣服套在身上,他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着,直到门边。 他踮起脚尖,双手扶住门框,眼睛对准猫眼看向门外。 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长长的舌头、马上要掉出眼眶的眼球,撞得跟烂泥一样的脸颊,被刀割又被水泡得浮肿的皮肤。 齐齐地站在一起,站在猫眼面前,猩红、无神、黑白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跟季辞川说的一模一样。 宋绵猛地又发出一声尖叫,瘫倒在地上,他仓皇地不停喊着:“季辞川!!季辞川!!!!!” “滴、滴、滴——” 密码锁被输入着,在最后一声之后,打开。 宋绵看到的鬼更具象了,他们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阴沉阴沉地围着他一个人,嘴角歪了歪,发出一声声地颤笑。 他瘫软在地上,抱紧着自己的脑袋,双手双脚并用,挪动着腿往后退着。 鬼靠近了过来,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 宋绵拼命地甩着手, “滚!!!滚开!!!!!” 他被耷住了肩膀,有人不停摇晃着他的肩膀,一遍一遍不停地喊着他:“宋绵!宋绵!宋绵?!!” 宋绵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了起来,他终于看清了。他眼前才不是什么鬼,而是他这段时间里认识的人酒肉朋友。 他又一次出现了幻觉。 宋绵冷颤了一下,瞳孔凝固着,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微微动了一下。 他看见朋友身后的楼梯间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看不见吗?那里有鬼!!!!有鬼!!!有鬼!!!!” 宋绵扑了上去,指着楼梯间大吼大叫着。他许久没有见到过活人,人类肉体的真实触感让他燃起希望,他死死拽着朋友的手臂:“你带我走……你带我走!求你……” “你有病啊?!” 宋绵发丝凌乱,衣服松松垮垮,眼眶通红通红,嘴里还不停絮叨着神神叨叨的话。 朋友似感觉到有人冷冷地盯着他,他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用力甩开宋绵的手臂,往后退着,躲瘟疫一样躲着他,逃一样地跑掉: “神经病……” 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楼梯间的季辞川是他的幻觉,真正的季辞川站在他身后,宋绵却一点也听不见。 他兀自抱着脑袋,腿缩在身前,眼泪流满了整张脸颊,嘴里不断喃喃重复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你……求你。” 直至他的手腕被扣住,宋绵失神地抬起脑袋,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天花板、地板、家具扭曲挤压在一块,他终于看清身侧的人。 过去季辞川编织着幻境骗他,像捉弄一只鹦鹉一样捉弄着他,看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到了今日,他已经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做着醒不来的魇梦。 宋绵的手握在银剪刀上,越收越紧。他猛得抄起剪刀,忽地往季辞川身体内刺进去,刀尖没入身体发出“噗嗤!”一声。 这把银剪刀是宋绵刚开始被鬼压床时压枕头下的。 他有无数次机会拔出剪刀,手指在黑夜里摸进枕头底下,却在摸到剪刀上的时候逃一样地缩回来。 因为他畏惧。 血溅在宋绵的眼角,他白净清秀的脸在一瞬之间看起来有几分血腥。 他明显看见剪刀刺进季辞川身体里时伤口边缘泛着金黄,像是被火灼烧的模样。 宋绵迟来地感觉到一阵痛快,紧绷崩溃了好几个月的的神经在一瞬间松弛。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像踩在轻飘飘的云朵上。 杀了季辞川。 杀了他就不用再活在恐惧当中。 宋绵在顷刻间突然暴起,触及必反地把因为那一刀暂时没力反抗的季辞川扑倒在地上,膝盖跪在他的腹部。 宋绵的双目通红,他像是疯了一样,不停歇地抬起手臂又再一次重重地落下,每一次剧烈的摆动都带着他的胸腔强烈起伏着,干裂的嘴唇不停蠕动着: “杀了你……你去死……去死!!” 他亲眼目睹着季辞川向来平和的表情变得诧异,像是因为疼痛难以克制,他的脸色苍白,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银剪刀,却在抬起的时候无力落下:“宋绵……” 季辞川的鬼魂逐渐变透明,黑沉的眼睛在鲜红的血液当中死死地盯着他。 “去死!!” 宋绵尖吼着,抬起手臂,毫不犹豫地再刺下一刀。 “呼、呼呼……” 宋绵的心跳剧烈,他瘫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地睡在血泊当中,身上的衣服被冰凉黏腻的血浸透,脸颊上也满是血,拿着剪刀的手流淌着鲜血。 “呵……” 他的喉间发出一道闷笑,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胸腔一震一震,笑得整个身体开始发颤。 笑声越来越大,宋绵仰起头伸手捂住脸,肩膀抖动几下,他又抱着肚子开始痛笑。 他又拿起来了剪刀,尖锐锋利的刀尖对准着自己柔软的小腹。 只迟疑一秒,宋绵失去了勇气。 剪刀从他脱力的手上掉下,宋绵在血泊中的身体蜷缩起来,崩溃地大哭着,眼泪和血液混在了一起。 * 宋绵搬回了老家,他很需要有人陪着,谁都可以,只要是人。他有钱了之后,除了给钱供妹妹读书以外,还给了母亲一笔钱,只给她一个人的。 他的母亲却选择拿这钱造了栋房子,为了给他的弟弟娶老婆。 继父看到许久未见的他时,焦黄的牙齿张合了一下,明显是要骂出“杂种”两字。 宋绵一句话也不说,只抄起一沓现金往继父身上砸,继父瞬间对他,把冒在喉咙里那句“你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跑回来给我传晦气”收了回去。 他会梦到陈骜,梦到陈骜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身体,会梦到季辞川,梦到他出车祸的现场,在火海里盯着他,梦到他腹中插着剪刀,面无表情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一次惊醒,宋绵就安慰自己。 他已经解脱了。 季辞川不在了,又一次死了,他亲手杀的。 不会再来找他。 宋绵把自己藏在房间里很久很久,立夏那一天,他才尝试着 他接触到了许久未见的阳光,重新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风吹过宋绵的脸颊,那一晚,他终于没有再做噩梦。 一切都好了起来,他重新开始学会笑,学会和人接触。 宋绵的眉心发烫得厉害。 他睁开眼睛,眼前却是通红通红的一片。他像是坐在船上,颠簸得不太平稳,一摇一晃,上下起伏着。 宋绵僵硬着脖子低下头,借着狭窄晃动的视线范围。他发现,自己穿着中式的婚服。 正红色的婚服上绣着一朵朵花,往下是巨大的裙摆,像朵绽开的莲花,连他的脚上都套上了精致小巧的绣鞋。 他不是新郎,是新娘。 遮挡住他视线红彤彤的一片不是别的,正是他的红盖头。 宋绵猛地伸出手,把自己脑袋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 他的无名指上缠绑着一根红线,像是血的颜色,一圈一圈勒在他手指上,往外延伸着,不知朝向何处。 “叩叩——” 宋绵一惊一乍地往身侧看去,没有帘子,而是用木头封着窗。 像是头不透风的棺材。 破锣嗓一样的嗓音在轿子外响起。 “不要掀开你的红盖头。” “只有你的夫君能掀它。” “新娘子。” -------------------- 这就是放飞自我的快乐吗 第14章 “不要掀开你的红盖头。” “只有你的夫君能掀它。” 外面破锣嗓般的声音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宋绵的手紧紧地攥着那诡异的红盖头,不敢反抗,慌乱地重新把它盖过了脑袋上。 轿夫们的肩膀稳稳扛着,停下的轿子继续颠簸摇晃地,路途越远,轿子摇晃地就越厉害,像是在走山路。 胸前华丽的黄金配件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除此以外全无声响。 宋绵的手指死死地掐在旁边的扶手上,裂掉的指甲渗着血。他呼吸急促,胸闷气短。 不知道走了多久多久,“吱呀”一声,轿子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阴风透了进来,似是有人掀开了门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宋绵躲在最角落的位置,视线被通红的盖头挡着,什么也看不见,背脊却阵发凉。 掀开他帘子的人没有说话,只一脚踩在了轿檐上,然后伸出只手,抓住新娘的手臂。 用力一扯,像拽一只猫一样,把人硬生生地扯下来了花轿。 宋绵踉踉跄跄地从花轿上走了下来,手臂被只手扶住。魂还没跑回来,手中就被塞了一卷丝绸状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攥住。 是牵红。 一头连着他,一头连着他身侧的新郎,把他们绑在了一起。 宋绵被牵红引着,那双被精巧绣鞋包裹着的脚,把每一本都走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一步一步地从大门走进了正厅。 里面静得安静,与其说是一场热闹的婚礼,这更像是场死气沉沉的葬礼。 宾客或坐或站着,脸上却全无表情,只把目光齐齐地落在这对新人身上。 “一拜天地。” 声音不知从何传出来,在宋绵的耳边回响着。 宋绵挪动着脚步,裙摆过长过大,沙沙地扫过地上,被牵红拉着拽过了身。 他对着看不见的天与地,僵硬着身体,躬了下身。 “二掰高堂。” 正位上坐着一男一女,他们的脸却像是被烟雾萦绕着,模糊的,看不清。 宋绵跟着新郎的动作,弯了下身。 “夫妻对拜。” 牵红的另一端又往下一落,而后才被捡起。 宋绵喜庆的红盖头之下,他那张脸已经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闷得,双颊泛着红。 他挪动着脚步转过了身,面对着这场荒诞婚礼的新郎,迟迟没有拜下去。 这一次新郎却很有耐心,他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宋绵的动作。 “夫妻对拜——” 他扯着牵红的手不停颤抖着。 拜下去,婚礼仪式就正式完成了。 宋绵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他希望这是一场梦,噩梦,像过去做的一样,从梦中惊醒。 “夫妻对拜——” 宋绵的喉结紧张地,他像是被*控的傀儡,僵硬地拜下这一躬。 红盖头随着动作摆动了下,宋绵看见了。他看见了新郎脚上的黑靴。 也看见了。 灯光下,新郎没有影子。 *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坐着新娘。 他的骨骼比寻常女子要来得宽大一些,但依旧是清瘦的,很适合穿着这套为他量身定制的婚服。 新娘看起来很局促很不安,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把裙子扯得很皱很皱。 “吱呀——” 门开了。 宋绵的脖子像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朝着门的方向。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颤声问道:“季辞川……?” 没有人回答他,脚步声靠近着他。 繁杂的,不像是一个人。 宋绵一慌,本能地往后不停退着,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的脚踝,托住他穿着修鞋的脚,踩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明明他已经在宋绵的身前,远处的桌子处却又响起“哗啦啦”的倒酒声。 “你瞧他害怕的样子。” 又有一道声音响在他的头顶,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就高高在上地盯着他:“像不像只胆小的猫?” “像,多好玩。” “你和他拜的堂,那我要和他喝交杯酒。喝了交杯酒,他就是我的新娘子。” “我要第一个上他,我要看他流处子血。” “可他看起来已经像被人玩烂的婊子。” 三只鬼。 房间里最起码有三只鬼。 “他喊的季辞川是谁?” “是他的老公吗?” “那我真想把他的老公也绑过来。” 不是季辞川,不是他。 宋绵恐惧到要尖叫,四面八方的手却在一刻之间伸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栽倒在铺着鸳鸯被的婚床上,罗裙像莲花一样散开。 三道鬼影一同靠近着他,捂住他的唇,紧紧缠住他的腰,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摸,肆意地捏着他的胸口。 “哗啦——” 宋绵的脖颈何胸口一凉,浓郁的酒味涌入他的鼻尖,胸前的衣襟湿了个透。 他兴奋地说: “他今夜是我们的新娘。” “玩烂了也无所谓。” 第15章 宋绵被紧拥在中央,连呼吸都被闷得极为不畅,无论摆向哪里,红盖头之下的脑袋都撞上坚硬的一个胸膛。 衣服和裙摆被撩了起来,三双冰凉的手顺着往上摸着,粗暴无比地掐着他的皮肤,宋绵死死咬着唇,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 几根手指强行撬开了他的齿关,像玩弄猫舌头一样玩弄着他的舌头。 “呜、呜……” 他恐惧得又要尖叫,却又被扯住头发,封住了唇。 宋绵被吻得不能呼吸的时候,身下一凉。痛楚在一瞬贯穿,腿肉本能地紧绷到不能再紧绷,足弓也绷成了,喊叫声却被吻堵在。 “你这是爽还是痛?” 鬼盯着床单看了一会,恶狠狠地道:“你果然早就被男人玩透了!” 宋绵忍不住挣扎起来,红盖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轻飘飘地坠在地上。 光亮刺得宋绵眼皮一热,他这时候才发现—— 这张床上面是面镜子, 三个鬼都穿着新郎的婚服,身高体型极为相似。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五官模糊得像是有层雾,从四处围住他,不留一点空隙。 他看到自己在画面的最中央,穿着大红色的喜庆婚服,裙摆上绣着凤凰,黄金挂坠在动作间不停碰撞发出叮当声响。 宋绵眼前雾气萦绕,他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他被掐着腿肉,不知廉耻地大张着腿。 被男人从背后、面前抱着。 不像是新婚的新娘,倒像是个青楼的花魁,陪着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兄弟当共妻。 宋绵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睛,却被人掐住下巴,威胁道: “看。” 睫毛颤着,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清晰无比的凌乱画面。 “我们一个一个来,他在第几轮的时候会晕过去?” 宋绵的肩膀猛烈颤了颤,腹部一阵冰凉。他贴在枕头上,不停颤抖着,却又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漫不经心地揉捏着。 喜好不太一样,红盖头重新落回了他的头上,他被强迫着,用发软的腿跪在床上。 屁股被打了一巴掌,身后的鬼嗤笑了一声,开口道: “像一条狗。” 侮辱性的话让宋绵瑟缩地更加厉害。 “怕什么,这才刚开始呢。” 鬼笑了一声,用戏谑地口吻道:“他到时候怀了孕,分得清是谁的孩子?” “生下来不就知道了吗?” 鬼搭腔,慢悠悠地道:“我想看他肚子变大,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走都走不动路的模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其中一个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蓦地道:“我们两个一起来怎么样?” 宋绵本来近乎的脑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清醒过来,他干涩的唇动着: “不行……” 他流了太多眼泪,喊了很多声救命,眼睛红肿,嗓子沙哑:“我会死的……不要……” “你死了又怎么样?” 鬼古怪地道:“过了今夜我们本来就准备把你杀了。” 宋绵的汗毛在一瞬间竖了起来,喉结滚动着:“我给你们生孩子……你们别杀我……” 空气凝固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从胸口看到他的肚子,像是在思量他说的话的可行性。 宋绵本能地恐惧着往前爬,等他爬到床角处,才被一把扯住脚踝毫不留情地抓了回来。 宋绵的指甲在被子上扯出几道长长,他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恐惧,尖叫出声:“季辞川!!季辞川!!” “砰!” 门似是被风重重撞开,木床不停摇晃的吱呀声忽然停了下来,宋绵听到了耳边尖利痛苦的惨叫声,一声又一声,却又很快静了下来,只剩下宋绵的啜泣声。 箍在他身上的一双双手也消失了。 门外悬挂在大红灯笼,灯芯燃烧着红光。季辞川立在此处,俊朗的脸被光照得半明半暗,像是一副诡异的东方画。 房间里的三道鬼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落在地上的三措头发,风一吹,往窗外飞去。 新娘倒在床上,红盖头还盖在他的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未被脱。 只是上衣被卷到了胸口处,嫩白的皮肤处,全是男人宽大的指印,被咬得皮都破了。 裙子也被卷到了腰上,臀*上被写了数不清几个,腿根处的肉到现在都还在止不住地抽搐。 宋绵蜷缩在床上,眼泪止不尽地流,一遍遍地喊: “季辞川……季辞川……” “老公……” 第16章 房间内的鬼影消失得无影无踪,独剩下站在门槛,堵住了唯一的那扇门。 他没有影子,站在那里脚下却像是伸出一个无形的黑影,拉长地笼罩在躺在床上的宋绵身上。 季辞川垂着眸,眸光扫过他的全身。他发出一道轻轻的叹息,像是在可怜。 他不急不缓地走过去,牵住了宋绵不停颤抖着的手,那双手在被他握住的时候颤抖得更加厉害,直到抖动平息下来,季辞川才轻缓地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季辞川用手帕耐心地擦拭着,在宋绵难忍并起腿的时候,又万般强硬地伸手扣住他的膝盖,强迫着他敞开腿。 他又整理收拾起宋绵的衣摆,细致地抚平衣服上的每一缕褶皱, 直到一切完成,为完成一个完整的仪式,季辞川拿起桌边的喜秤,挑起了宋绵的红盖头。 红烛光摇晃着,宋绵的表情怔愣,眼睛哭得像是核桃般肿。 季辞川的表情平和,丝毫没有被宋绵拿剪刀刺到灰飞烟灭的愤怒,反而扣着他的下巴,细细端详着,问道: “怎么被搞得那么可怜?” 季辞川过去恐吓他的话成真了。 宋绵已经不想在乎刚才那几个野鬼跟季辞川有没有关系,他只知道自己只有在季辞川身边,他才是安全的。 如果一定要选。 他宁愿选择季辞川,毕竟他们从前同床共枕,感受过共鸣的心跳。 宋绵扑进季辞川的怀里,冷颤到现在都还没停下来过。他感觉到有人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别害怕了,我杀了他们。” 宋绵从季辞川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柔,熟悉得让他眼角止不住地酸涩。 小声地啜泣抑制不住地放大,宋绵哭得接不上气,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孩。 季辞川摸着他的脸颊,又捧起他的脸,冰凉的手指抹去他眼角的眼泪,问道: “给谁都生孩子?” 宋绵被吓得眼泪挂在脸上许久,他摸不太准季辞川的想法。过了好一会,才把脑袋在季辞川衣服上埋得更深一些,小声地说: “我只给老公生。” 他搂住季辞川的脖子,爬到他的身上,坐在了他的腿上。 宋绵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发现季辞川没有避开,才把嘴唇贴了上去,亲了他一下。 他犹豫了下,问道:“你还爱……喜欢我吗……?” 季辞川的面容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他盯着宋绵,轻声回答道: “爱啊。” * 宋绵的肚子真的大起来了。 他发现这个事实,是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 宋绵一直很瘦,瘦到小腹平坦,有非锻炼形成的腹肌。他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小腹凸了出来,圆滚滚的,一掐就能掐出许多肉。 宋绵现在很粘季辞川,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把他吓得,连洗澡都要和季辞川一起。 他被自己的变化吓得倒跌了,脸色苍白地拽着季辞川的手臂,惊恐地道:“你看我……肚子是不是大了?” 季辞川的手抚上了圆滚的肚子,里面的胚胎感知不到一点生命痕迹,轻描淡写地道:“怀孕了而已。” 宋绵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道:“我是男人……” 季辞川又用平缓的语气,反问道:“谁说男人不可以怀孕?” 第17章 宋绵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逃避现实一般地闭上眼睛,又挣扎着艰难地睁开。 平坦的小腹凸了出来,挺起着肚子,形成一个微妙的弧度。 宋绵长得清秀,但是并不算是女相,骨骼框架也是清瘦些男人的形状,只属于女人的孕肚长在他身上,显得有几分荒唐诡异。 却又让人止不住地好奇。 他到底是有多浪荡,才能做为一个男人被人搞大肚子。 他瞪着眼睛盯着镜子,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身体还发生了别的变化,胯骨因为要生育变宽了许多,胸口莫名的酸胀。 宋绵慢慢地抬起手,镜子里的他亦做出同样的动作,掐在胸腹上,发现胸上的肉都比以前软了许多。 生理上的变化让宋绵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失神地不停喃喃着:“我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季辞川从背后抱住他,把他禁锢在怀里。他微弯着腰,下巴放在宋绵的肩膀上,宽大的手掌轻揉着他的肩膀上:“我想我们之间能有一个紧密、无法切割的联系。” “我认为生育是件神圣伟大的事情,最开始,他在你的子宫里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 宋绵忍不住又打断了他:“我没有子宫……” 季辞川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着:“你孕育着他,脐带链接着你和他,他在你的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流淌着我们共同的血液。” “十个月后他会窝在你的臂弯里,叫你妈妈。” 他的声音低沉,这番诡异的说辞让宋绵一个男人体会不到一点做为母亲的欣喜,他只觉得恐惧。 恐惧一个寄生虫吸食着自己在自己体内生根长大的模样,恐惧自己挺大孕肚的模样,恐惧激素分泌带来的身体变化,恐惧自己会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胎。 “你说得那么轻松!!”宋绵连对季辞川的畏惧都忘记了,尖叫起来:“又不是你生!!!” 没一个男人会预设自己会怀孕,他们只会感叹生育之苦,然后暗自庆幸自己是幸运的,天生就不用承受这些。 什么狗屁神圣不神圣的。 他宋绵是小人,给他这个机会体验他都不要。 宋绵情绪失控,通红着眼眶冲季辞川吼道:“我不生!我不生!你把我杀了吧……把我杀了我也不生!!!” “生下他。”季辞川却说,“我们就回到以前。” 回到以前吗? 宋绵的表情怔愣住了,回到以前那就是他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回到季辞川处处迁就他的时候,不用再因为一些风吹草动时时刻刻担心受怕,不用再因为恐惧只能蜷缩在季辞川手边,他可以重新做个正常人,顺顺利利度过剩下来的余生。 和一个鬼一直活下去也行,只要季辞川不再继续吓他,不再继续恐吓他。 不就生个孩子吗……? 也对……季辞川又不是人……他怀的又不是人的孩子……男人怎么不能生孩子了……谁说男人不能生的。 宋绵顷刻之间沉默不语起来。 季辞川揉着他的脑袋,低下头亲了下他的额头,夸赞道: “乖孩子。” 第18章 院子中心长着一颗大树,繁密的树枝上长满了宋绵叫不出名字的白花,随风从窗飘进来。 宋绵很嗜睡,他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薄薄的肚皮被顶起,上衣的扣子没扣紧,敞开的衣摆被风吹得浮动,露出圆滚孕妇上清晰的血丝脉络。 他睡得并不安稳,鼻尖出了密密的热汗,眉心紧锁着,嘴里不停呢喃着“不”,脑袋跟着不停晃动着。 宋绵最后在急促的呼吸中挣扎醒来,他又做梦了,又梦到自己生出来了个怪胎,同样的梦从他怀孕之后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三头六臂,印堂发黑,找不到一点人的模样。 他惊醒的第一时间就是在房间里找季辞川的身影,没看见之后,眼泪忽然之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从床上爬下来光着脚就要出去找人。 门“吱呀——”一声。 季辞川就像是能透过墙壁看到屋内的动静一样,推开门走了进来。 孕期的激素分泌,宋绵黏季辞川黏到了极致,他小跑着一下子载进他的怀中: 季辞川问他:“怎么又哭了?” “我、我……” 宋绵支支吾吾着,却不敢说出实话。 他厌恶、讨厌、害怕肚子里的胚胎,他恨不得这血肉变成一团烂泥从他身下流出来,可这却是季辞川想要的,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只能期盼着肚子里的鬼胎平安出生,像个人一样,会叫他妈妈。 宋绵只低下头,小声地说:“因为醒来看不见你,我难过。” 门又被人“扣扣”地机械性敲了几下,等到季辞川的指令之后,端着盘子的佣人才走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白面红腮,却又双死气沉沉的黑眼睛,动作也一节节地僵硬,不像是活人。 宋绵问过这个问题。 季辞川的手指在空中轻点,他眼前的大活人在突然之间变成张纸片,轻轻扬扬地飘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纸片,死气沉沉的眼睛却依旧牢牢地盯着他。 “纸人。” 宋绵一惊一乍地又叫了一声,猛一下扑进季辞川的怀里,被他搂着肩安慰了许久才好。 宋绵腹中的胚胎像是个寄生虫,吸食着他身体里的血肉。他这段时间吃不下饭,吃下来也吐,只能吃些清凉的甜点。 他瘦了许多,四肢纤瘦,就显得孕肚更加大,长在他男人的身躯上也更加诡异别扭。 季辞川说到做到,他像以前对宋绵好,轻轻地把他抱起来,把他放到床上。 他蹲下身,想要帮他穿鞋。 他的手指冰凉,没一点人类的温度,让宋绵本能地躲了一下,意识到之后又忐忑不安地重新把脚放了回去,踩在了季辞川的膝盖上。 季辞川的面色如常,只问道:“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穿鞋?” 他帮宋绵穿完鞋,又把人抱在怀里,耐心细心地喂给他桌上放着的绿豆沙。 宋绵忽然之间紧紧掐住季辞川的手,确认道:“只要我生下它……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是吗?” 季辞川抬起眸,他又看了宋绵的孕肚一眼,看着他说: “是。” -------------------- 今天中午接了只小鹦鹉回来,把他从手上放下他就一直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抱歉啊他真的太可爱了,我撸到现在,刚才把他放进了保温箱里才写了 第19章 宋绵恍惚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赤阳照得他睁不开眼,他热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阵黑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的最中央。 一辆辆车从他身边窜过,缓缓地停下来。 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都会回头盯着他,诡异地审视着他,从他的脸扫到脚,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转过身和身侧的人交头接耳着,眼神却始终停留在他的肚子上。 宋绵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摸到的却不失自己平坦的小腹,而是像女人一样怀胎十月的孕肚。 “嗡”一声,他的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耳边路人的窃窃私语也统统传入他的耳朵里。 “这是男的吧?一个男的怎么怀孕了…… ” “他的肚子好大……我怀孕的时候肚子都没有他这么大,这得几个月了?” “他去医院也要挂妇产科吗?医生也没见过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吧?” “那他怎么给孩子喂奶,我看他的胸也没有二次发育,这样能出奶?” “哈哈,孩子吃不到奶会记得把他的皮咬破吧。” 宋绵不停往后退着,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人,和他保持着距离,但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光明正大的打量。 他逃避般地想要用手臂挡住自己的孕肚,试图挡住自己的,慌乱地,却和面前的一个男人撞上了视线。 惊奇的、厌恶的眼神。 他嘴里抽着烟,骂了句嫌恶的脏话,举起手机拿摄像头对准宋绵: “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还好意思上街来,生下的肯定也是个跟你一样的怪胎。” 闪光灯光刺得宋绵的眼睛下意识一闭,本能地抬手护住自己的眼睛,也挡住自己的脸,嘴唇无力地动着着:“别拍……不要拍我……” 相机“咔嚓——”一声就像是一个引爆器,几乎所有的路人都,相机的声音一阵一阵,不停歇地在他耳边响着。 宋绵惊慌失措地往旁边跑去,想要穿过人流逃出去,却又被狠狠地一推,完全被禁锢在人墙之内。 无间断的闪光灯让宋绵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变成了一个供人观赏的异类。 宋绵颤抖着,在忽然之间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猛地撞开人群,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他面前只有一条道,看不到尽头。 宋绵想也不想,就冲着跑在这条路上。他的脚步忽然一点点慢下来,他在路上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仓皇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想拖着自己笨重的身体躲到垃圾桶后面。 “喂!宋绵!” 他过去最好的酒肉朋友却提前一步叫住了他,惊奇地看着他,戏谑地道:“不是说你老公死了,你怎么怀的孩子,拿你老公的遗产和别人上床?哎,你怀孕了是不是喝不了酒了?” 宋绵一步一步往后退着,酒肉朋友的身影却又像沙子一样消散,他看到了自己的继父和母亲。 他动了动嘴唇,喊道:“妈妈……” 哪怕他和母亲感情生疏,宋绵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安扶住自己,汲取点温暖,跑过去就要抱她。 “别叫我妈妈!” 他的亲生母亲却用力地推开他,她那张操劳许久的脸满是痛苦,不可置信地抱着脑袋,恨恨地盯着他道:“我怎么生出来你这样一个小怪胎……还被男人搞大肚子……传出去真让我笑话!” 继父站在一侧,露着一口黄牙,对着他讥讽地道:“我说你哪里来那么多钱,原来是卖屁眼跟男的上床了,现在杂种还能生小杂种了?” “妈妈……妈妈!” 宋绵瞳仁骤缩着,他伸出手就要去抓妈妈的手,在握住的那一刻,却变成了抓不住的光点。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位,昏暗的巷子尾部,却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 宋绵的喉结滚动了下:“陈骜……” 陈骜是他记忆中初见的嚣张跋扈形象,咬着烟靠在墙壁上,常年痞笑着勾着的唇现在却垂着,抱着臂冷冷地看着他: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怪物,我才不会和你上床,真是恶心死了。 * “真是恶心死了——” 宋绵蓦地在床上睁开眼睛,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反应。他脑袋一侧,就把胃里没吃多少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呕——” 宋绵的脸色苍白,昨晚的梦真实到不能再真实,完全被人抛弃、视为怪胎,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的绝望感格外强烈。 胃部的酸一阵一阵反上来,宋绵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大到不能再大的畸形肚子。 如果不是季辞川,他根本就不会怀孕。 他忍不住开始怨恨,伸手一下子握住季辞川递过来擦脸的手帕,用力地丢在了地上,泄愤般地踩上好几脚。 “我恨你!!!我讨厌你!!你为什么不能死得干脆一点!!为什么要回来找我?!”宋绵抬起手,用力地捶向自己的肚子,“我不要他……我不要他……他就是个孽障……是个畜生……我才不要生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放手!” 他只来得及锤了一下肚子,手却被季辞川牢牢地扣住,压下了宋绵一切的挣扎动作,直到他一点点安静下来。 季辞川问他:“冷静一点没有?” 宋绵转着脸看向他,他的眼眶因为刚才的呕吐一片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 他冷静了,也清醒了。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季辞川,其实没有人爱他。 季辞川是现在唯一一个会对他好、保护他的人了。 “你不可以丢下我……你不可以丢下我……”宋绵又哭了,他一遍遍执着地重复着,“你不可以丢下我……我现在只有你了……我生下他……他不会是怪物,肯定是个漂亮听话的小孩,他会叫你爸爸、叫我叫我……” 宋绵的嘴像是被烫到一样:“叫我妈妈。” 第20章 到了孕晚期,宋绵的水肿得格外厉害,肿得连下床走动都做不到。 他还总是抽筋,疼到他哭着大喊季辞川的名字,直到感觉到小腿被温热掌心包裹,一点一点揉开,他才可以慢慢停下抽泣声。 他躺在床上,低头是只能看到自己隆起的肚子,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宋绵被季辞川搂在怀里,他疲倦得睁不开眼。 他在床上动了动,艰难笨拙地调整了下姿势,脸转向了敞开的窗外,正好看见了那颗在中央硕大的树,白花被风吹得卷起。 宋绵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站在院子里过,他愣愣地,看着出神。 肚子又开始一阵阵收缩缩得疼,疼得他满身冷汗蜷缩起身体,身后的季辞川有所察觉,伸手完全把他搂紧自己的怀里,轻抚着他的肚子: “很疼吗?” 宋绵难受得脸色苍白,说不出句话。 他只等阵痛过去之后,才伸出手也去抚摸自己的孕肚。 隔着肚皮,他想要触碰下肚子里胚胎的动静,里面的孩子却纹丝不动,从来没有传说过踹肚子之类的反应。 宋绵惴惴不安地问道:“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动?” “别担心,你的肚子在变大。” 他的安抚让宋绵慢慢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肚子。宋绵身体的骨盆自动扩宽着,骨胯已经完全像熟妇一样宽。 宋绵的眼皮打着架,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 只要再煎熬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他只需要再忍受这些痛苦最后的时间…… 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一切就会好起来。 * 宋绵生孩子的那天,窗外雷风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吹得院子里的树枝“哗哗”响。 他躺在床上大张着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这里没有麻药给他用,剧痛像是把他全身的骨头打碎,然后再也无法愈合,疼进骨缝里。 纸片变做的接生婆在他的床前,不会安抚他一句,只会命令着他什么时候要用力。 宋绵感觉到自己出了很多很多汗,他紧紧地咬着唇,痛得想要拿头去撞墙,最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不管不顾地用力抓着季辞川的手臂: “疼!!你杀了我啊!!杀了我!!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他鼻子上冒着的汗越来越多,在即将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宋绵终于生下来这个小孩。 宋绵如释重负,完全虚脱地靠在床上,深呼吸地没再睁开眼,汗液从脸上掉进衣领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经历了怀胎十月的挣扎,又经历了生育带来的巨疼,好在一切痛苦都已经结束。 宋绵的深呼吸都变得轻快,像是踩在了云端上,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露出点笑容:“他漂亮吗?” “漂亮。” 季辞川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拿出手帕轻轻地擦着他脸颊上的汗,温声问道: “要看看我们的孩子吗?” 宋绵的脸上挂起幸福的笑,他借着季辞川扶他的力气,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的目光满怀期待地望,在看清楚的一瞬,宋绵爆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在一声尖锐惊叫之后,他又完全失神,无可言语地不停摇着头。 襁褓里的婴儿通体紫黑,找不出一点属于人类的血色,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只安静地闭着眼。 这是个死胎,又或许从未活过。 可当宋绵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时。 他的眼皮却颤了颤,露出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宋绵,喊他: “妈妈——” 季辞川坐在床边,他未松开襁褓,依旧抱着他。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眼神和襁褓里的婴儿一样。 冷漠的、嘲弄的。 找不到一点温情。 第21章 “你骗我……” 宋绵迎着季辞川的表情,全身发凉。 假的,全都是假的。 季辞川从来就没有想跟他和好如初过,他只是想报复他,他只想看他承受这怀胎十月生育的痛苦。 看着他作为一个男人挺起十个月大的孕肚,看着他的身体发生畸形的变化,在他因为怀孕不知所措、崩溃无措的时候。 季辞川面上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丈夫抱着他安慰,语气温情,心却是冷的。 看着他因为怀孕手足无措,看着他笨拙地捧着肚子,看着他一切羞窘的模样。 冷眼旁观着。 他竟然还问季辞川现在爱不爱他?! 季辞川在听他问出那个问题时估计心里都发笑得很。 宋绵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恐惧、亦或者是愤怒,他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 四肢酸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小腹上还有未平息的一阵阵痉挛的疼。 宋绵像个疯子一样扑过去,一边撕扯着季辞川的衣服领口,一边嘶吼着:“你骗我!!你骗我!!季辞川你骗我!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宋绵看着季辞川轻皱了下眉,他这样平静的反应却让宋绵更加失控癫狂。 他忽地松开手,目光紧紧地盯在被季辞川抱在怀里的婴儿身上。 宋绵抢过季辞川怀中襁褓里的孩子,指甲深深地掐紧他的脖子里,清秀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眼中没有一丝母爱,只剩下深深的怨恨: “他和你一样……都是个怪物!怪物!” 婴儿本就发紫的脸上逐渐变得紫得发黑,他却始终没有摆动自己稚嫩的手臂来挣扎,只是拿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只想要记住自己母亲的脸。 他原本就没有呼吸,没有起伏的胸膛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季辞川终于伸出手,遏制住宋绵的动作。 “放开!!!” 宋绵猛地一摆手,却被反手桎梏住手臂,再被狠狠地一腿,压住肩膀按在床上。 他剧烈挣扎着想起身,一抬头,对上的是季辞川那双黑沉冷冽的眼。 “你生什么气呢?” 季辞川微微俯下身,目光碰撞着、交错着。 “我只是像你对我一样对你,只费点口舌,不付出什么真心实意,说点甜言蜜语就能把人哄得团团转,确实是很轻松便捷的方法,怪不得你过气喜欢这样干。”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按压在宋绵肩膀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像是要把宋绵的肩胛骨按断按碎。 宋绵的瞳仁颤抖着,水汽慢慢地在他眼眶当中聚合,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的季辞川恨他,恨之入骨,恨得想把他的肉一块块切下来吃进去。 * 宋绵再一次睁眼的时候不再继续躺在那个诡异的中式房间里,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和亮灯,他回到了自己坐上轿子前的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环顾了圈四周,什么吓人的东西都没有。 清醒的第一瞬间,宋绵以为这些让他惊恐绝望的事情,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还没松下一口气,恍惚的视线聚焦。他的目光缓缓地下移,注意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腹,还没完全收缩回去的小腹,以及变宽变大的胯部。 宋绵的身体又一次开始止不住颤抖,呼吸紊乱又急促。 他没有见到自己理想中的孩子,但是生育发生的变化却永恒地停留在了他身上。 季辞川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拉起宋绵垂在身侧的手,不容反抗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手机“叮咚”一响,恰当好处,推送给他了条新闻。 季辞川言简意赅地说:“看。” 宋绵的眼皮本能地闭上,却感受到冰凉的温度停留在他的脸上、下巴处、眼睛上。 他一点点低下头,然后艰难地睁开了眼。 宋绵看到了张图片,是一具男尸,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被烫破起了无数个泡,脸也被烫得辨别不出一点清晰五官的痕迹。 最让人恶心作呕的是他的肚子。 那上面满是血淋淋的伤口,杀他的人很恨他,用尖锐的凶器捅了他无数刀,伤口狰狞交错在一起,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宋绵的脑袋轰隆一声,像是被记重锤用力地砸在身上。他的手一滑,手机“嘭”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 季辞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忽地弯唇笑了一下,伸手拨着宋绵的头发同时,靠近着在他耳边问道: “鬼不会有血。” “那你杀的是谁?” 他的手没有松开,轻握住了宋绵颤抖的手,宋绵的手心满是黏腻湿滑的冷汗。 陈骜……他杀的是陈骜…… 他杀的是人,活生生的人。 季辞川抚着他的掌心,捏着他曾经握过剪刀的手指,垂眸凝视着他问道: “亲手杀死自己奸夫的感觉如何?” 宋绵甩开他的手,抱紧着自己的脑袋:“疯子……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他不停往后退着,想要躲到角落里,想要离开季辞川的身边,手指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勒着、用力拉扯着,强迫着往下坠。 宋绵低下头,看到的却是那条熟悉又陌生的红线,血一样的颜色,一头牵着他的手指,而另一头——圈在季辞川的手指上。 形成一条血红的、断不掉的姻缘线。 宋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被眼泪浸满崩溃的脸,鼻尖和眼角都挂着泪,脸颊通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额头被季辞川点过的位置又一次开始发烫、发热,最后留下印记,在宋绵的眉心留下一颗血红的痣。 宋绵听不到别的声音,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掉进无边黑暗之中,又一次掉进了上次在道馆听到的吟诵声。 只是这一次,宋绵终于听清了当时的声音。 “一纸婚书……” “生生世世。” 他在不知情的时候,早就被季辞川骗得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结下了这份一人一鬼、不知后果的阴亲。 -------------------- 下一章会详细写一下季,很复杂吧,他现在真的蛮复杂的。 第22章 房间里只开了盏昏暗的壁灯,床单凌乱地堆在一起。 宋绵蜷缩着身体,腰背被紧扣着,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拽在在怀里。冰凉的体温让宋绵睡得一点也不安稳,频频做着噩梦惊醒。 他这段时间越来越虚弱,身体并不疼痛,但是机能却不停下降着,跑几步路就喘得不行。 宋绵清瘦的手背上能看到青色的凸起血管,隐忍地扯着床单,双腿也万分难熬地绞在床单上。 他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最后还是无法忍受,伸手推了把身后的季辞川:“我……难受。” 季辞川却明知故问着道:“哪里难受?” 宋绵的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耳尖却红透了。他张口又闭口,最后只小声地说:“我要尿尿……” 他被季辞川抱起来,走进了厕所里。宋绵倚靠在季辞川身上,连裤子都不熟自己脱的。 宋绵感觉腹腔里的水都已经开始晃荡,尖锐地挤压着神经,却怎么都出不了,让他崩溃又难受。 生理性上的折磨感他的眼睫又止不住地颤出泪来,忍无可忍地不停喊着身后人的名字:“季辞川……季辞川!” “知道了。” 季辞川为难得叹了口气,像是帮住小孩把尿一样,帮助宋绵:“尿吧。” 他说出这句话,宋绵才浑身一松弛。他憋了很久,激烈的水声在耳边不停回荡,羞耻得他睁不开眼睛。 季辞川又耐心地用纸巾帮他擦干净,重新帮他穿上裤子,把他抱起来。 宋绵的脸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他疲倦地睁开眼,问道:“季辞川,你想要什么?” 季辞川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我只是出个轨而已……我只是背叛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 宋绵他感觉到快疯了,或者说他可能已经疯了,他恨极了季辞川,恨极了季辞川的冷静自持,恨极了季辞川骗他的所有一切。 “你要什么?!你要我的命?还是要我去陪你一起去死?!都可以……都可以!!反正别再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季辞川忽然打断他,怜悯地看着他,:“你是人类,我是阴魂,你这样被我缠着,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宋绵蓦地一愣,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那么疲倦,原来他要死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怕死吗?” 他恶毒地盯着季辞川,不着余地地宣示着自己的厌恶:“只是和你一起死,有点恶心。” 季辞川有一瞬间的失控,他的手用力地掐在宋绵的脖子上,看着他因为缺氧逐渐变得发白。 他突然觉得,这样亲手杀了宋绵也很不错。 让他的温度一点点流逝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亲手死在自己的手里。 季辞川却又忽地松了手,狰狞扭曲的脸逐渐恢复了遍平静,他现在还不想宋绵死。 “我要什么?” 季辞川重复了遍问题,蛇一样冰凉的气息紧紧缠着宋绵:“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什么。” “我要你的生死由我而定,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要你做个在床上只会对我哭、对我笑的烂货。” “没关系。”宋绵侧着脸,骤然吸进喉管的空气让他不停地咳嗽着,“也只是这一世。” 季辞川却盯着他,用目光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我还要你的生生世世。 * 春去秋来,时间一轮轮流转,又过去了四年,宋绵死了。 他离开的时候跟季辞川出车祸死去时同样大,甚至同月同日。 紧闭着的房门被人用钥匙打开,季母牵着季茗走了进去,小女孩长大许多,蹦蹦跳跳着,黑色的裙子在他身上像是个鲜艳的花苞。 进门的柜子上,是季辞川和宋绵的一张合照。 两人脑袋挨得很近,嘴角都挂着笑,红白相间喜庆万分的结婚照现在却调成阴暗的黑白色,做成了遗照。 季茗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兴奋地道:“是哥哥和叔叔!” 她又回过头环顾了圈房间四周,失望又有些难过地道:“我现在看不见叔叔了。” 季母的容颜好像没有变过,她穿着当年季辞川葬礼上的黑裙,轻轻推了季茗的肩膀:“去做叔叔让你做的事情。” 季茗乖乖巧巧地“噢”了一声。 她长高了,不用垫起脚就够得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两盒骨灰。 季茗小心地把两盒骨灰打开,又拿出一个更大的骨灰盒,把两人的骨灰混在了一起。 颜色相近的灰白骨灰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更像是谁把谁吃了。 季母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静静地同遗照上的季辞川对视着。 季家女有天生阴阳眼,可视万物。 在灵堂之前,她也见过季辞川的鬼魂,当时的季辞川很虚弱,车祸的伤口贯穿着他的胸口,碗大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随时随地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她问季辞川:“放弃转世轮回,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又或者是做天生短命的残魂,你不后悔?” “不后悔。” 季辞川眼里的怨恨却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身上黑色的鬼气不停翻腾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恐怖,失去所有仪态嘶吼着道: “如果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放过他?!我要剁掉切碎他和男人接触过的每一寸皮肤,我要杀了他的奸夫,我要他不爱我但也只能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爱之深,恨之切,爱会把恨放大数十万倍。 过分在意一个人时,两种极端情绪同时降临,恨爱有天平。世俗之人总是如此,对自己付出的真心有所计较,季辞川也免不如了俗。 爱大于恨时,爱到愿意掏心掏肺,恨大于爱时,加倍反噬着,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 “我要他畏我、恨我、但又只能倚靠我!!” 季母安静地看着季辞川,那是她的孩子,她最了解。 季辞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长情、却又对自己所有物占有欲强到偏执的人。 她问他:“他出轨、背叛你,间接造成你出车祸,你还爱他吗?” 季辞川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开口道: “车撞上来的那一刻,钢管插进我胸口的那一时,也就是我死去的那一秒。” “我忘记了我看到的照片,忘记了我对宋绵出轨的愤怒。” “我空白的大脑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如果我死了,宋绵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害怕。” 可又只是那一刻这么想。 或许因为人类总是如此荒唐,拥有世界最复杂的情感。 -------------------- 其实这章本来是结尾,想了想再补一章转世吧 第23章 完结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重重地摔上门,哭着从书房冲出来,一头装进穿着绿罗裙的女子怀里。 “阿姐!我不要嫁给他!!” 宋绵哭得更加伤心,十六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拔个,比阿姐高上半个头,却依旧耍着赖在她阿姐的怀里:“我是男人,怎么可以嫁人!!” 几天前,丞相府忽然像他家发来了婚帖,说八字相合,想要冲喜。 宋绵刚开始还哭着抱着阿姐,说自己不想让阿姐嫁人,不想要和她分离,还要闹着去把婚帖给撕了。 听到名字之后却傻眼了,眼泪愣愣地挂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哭。 婚帖上的名字不是他阿姐,是他本人。 宋绵想要退婚,丞相却权倾朝野,爹娘不同意他退婚。 他在阿姐怀中哭得停不下来,开始不停打嗝:“全京城都说丞相儿子是个,等他死了我不就成寡妇了吗?!” 阿姐被逗笑,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你刚才还说自己是男人,不可以嫁人,现在怎么就说自己是寡妇了?” 宋绵的眼睛红彤彤,像只兔子一样瞪着她:“阿姐你也要拿这个打趣我吗?!” 阿姐伸手用帕巾轻轻擦着宋绵的眼睛,神色不可道明: “你都说他是病秧子了,他死了你就自由了。我见过丞相府的公子几面,他活不了太久。” * 宋绵穿上了繁琐的婚服,点上人女人才用的胭脂。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上,他一大早就被叫醒,在轿子上摇摇晃晃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被人叫醒时,晃神间宋绵总觉得这不停摇摆的轿子让他有些熟悉。 就好像,他以前也坐过一样。 轿子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轿帘。 宋绵从红盖头下看到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搭了上去。 他这相公确实很虚,手温冰凉,但手劲却不小,牢牢地牵着他。 宋绵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手却被握得更紧了些。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强迫着与他十指相扣着。 走完流程。 宋绵一个人坐在婚房里等人,他坐了没多久,就不耐地自己先把盖头掀了。 他鼻尖又有些酸,明明他再大点年岁,就可以娶个香香软软的娘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穿着嫁衣,又饿又无趣地坐在床沿上等着他所谓的相公。 宋绵饿得慌,在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盘里挑挑拣拣,随手拿了几颗枣。 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有人要走进来。 宋绵一慌,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食盘,放得好好的红枣咚咚地一个个往地上掉。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新郎装,他没有喝酒,身上只有浓浓的中药味。他的五官俊朗,唇色略微泛白,现在站在门拦处,嘴角似是在笑。 宋绵努力做出不心虚的模样,瞪着走进来的人道:“喂!你叫什么?” “吾名……” 他那病秧子老公在唇间抵着拳,咳嗽了几声,又黑又沉的眸子抬起来,看向他: “季辞川。” -------------------- 写完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