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了》作者:姜沉漾 文案: 我觉得我们挺正常的,和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1:虐文短篇小说集。 2:缘更。 3:第一人称。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就想和你在一起啊。 立意:和命运作斗争。 学姐(1)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学姐的时候,是开学的新生报到,学姐是分发□□的一员。 她个子高挑,长得很漂亮,在顶着各种颜色头发的人群中,她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垂在身上,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我想认识她,但因为排队的人太多,我只能匆匆从她的手中接过资料,并没有机会搭话。 几天后,在社团招新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她,她是校学生会的招生人员,是外联部的部长。 这一次,我和她多聊了几句。 学姐的名字叫梁璟,今年大二,文学系,声音温柔,语速适中,让人很舒服,即使周围那么热闹,节奏快速,但她依旧不紧不慢,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我填了表格,加上了她的微信。 她的头像是一只白色小猫,眯着眼睛缩成一团窝在一个人的膝盖上。 很可爱。 我默默地给她打上了备注"学姐"。 列表里面唯一的学姐。 如果有一见钟情。 我觉得这就是的。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这样让我想要快速地认识,追逐。 外联部的面试很快。 面试的人里面也有学姐,在那个盛气凌人的秘书长旁边,她看上去……更加的让人想要亲近。 我向来很会推销自己,说得那秘书长脸上都露出了三分笑意,我的眼神总是更多的落在学姐的身上,她也注意到了,朝着我笑了笑。 三天后,我收到了外联部的入部通知书。 终于可以离她更近一步了。 我很早就知道我自己喜欢女孩子。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定这件事情的。 我觉得,和我独过一辈子的人,应该会是个女孩子。 来之前,我的手机上就下了个软件,是个les交友软件。 平常没事的时候,我会翻一翻。 我帐号的头像就是我的自拍,我学的是播音主持,长得自然不会难看,站在人群中,也是亮眼的那一个,软件上每天给我发消息的人很多,在路上也有人男男女女问我要微信。 但是我从来没有加过任何人的好友,也没有回过任何消息。 某天晚上,我看在软件上,看到了那一只熟悉的猫,虽然图片不一样,但是我很确定,这和学姐微信上的猫是同一只。 点开主页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我将自己的浏览记录隐藏了,然后点开了学姐的微信。 【学姐,你的头像是你养的猫吗?】 她说是的。 我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其他三个舍友吓了一跳。 我想追她。 我向来是个行动派。 外联部的工作很多,我积极地参与所有和学姐有关的活动,渐渐地和她熟悉了起来。 我从别人那边要到了学姐她们班的课表,偶尔会在她们班的门口和她偶遇。 我会假装自己对文学很感兴趣的样子,和她约好一起去上她的课。 之后我和她身边的人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学姐在班上很受欢迎,我可以感觉到很多男生喜欢她,不过她对谁都是一个态度,不远不近,没有过度的亲昵,也没有过分的疏远。 大一下学期的所有周五下午,我都和学姐一起上着文学作品鉴赏课,因为天天来,偶尔一次没来,还会被老师注意到。 其实,课没有听多少,全部都顾着看学姐了。 我喜欢看她认真听课时候的侧脸,喜欢看她低头看书记笔记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喜欢看她偶尔上扬的唇角。 她的一切我都喜欢,我曾经以为我喜欢学姐这件事情,可能只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显然我错了。 我对她的喜欢,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而是像放在酒窖里的酒,时间越长,越醇厚。 或许说,不是喜欢,是着迷。 我对学姐着迷。 我和学姐的相处,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澜,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她不和别人红脸,她总是迁就着别人,有些时候,我都想上去帮她出气,但是她永远拦着我,她说没有必要。 熟了之后,我经常邀请学姐出去看电影,有些时候,我会故意去买情侣座,她从来没说什么,她总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我没办法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端倪,我们基本上看完了那一年的所有的热门电影,我现在还留着那些电影票,厚厚的一叠。 城市里出现了什么网红餐厅,网红奶茶,排队的人群里,也总有我们,我们还一起去爬了山,看了海。 因为我一年的勤勤恳恳,我当上了外联部的部长,学姐成了秘书长。 我想告白了。 我还是没办法确定学姐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对学姐来说,是不一样的。 我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在班上很受欢迎,但却没什么特别交心的人。 如果我不在,她总是独来独往。 我每次看到她一个人走在学校里,都会有一些忍不住的心疼。 当一个人有了一个想法,总是会忍不住去实践。 我开始一点点地试探。 我想和她十指交叉,想亲吻她的脸颊。 某天黄昏一起在操场散步的时候,我忍不住这么做了。 她推开了我,说她不喜欢女孩子。 她很认真,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在撒谎。 我是学表演的,我也很喜欢观察人们生活中的细节,在学姐身边一年,我已经可以从她的任何细微的动作中,感受到她的真实想法,她的心情。 "我在那个软件上看到你了。" 学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 "我只是下着玩玩的。" "学姐,你一年打开了六次。"我说道,"你看到我了,不是吗?" 我看着学姐,只有前几次我隐藏了自己的浏览痕迹,但是之后,我都是大大方方地进去,大大方方地看的。 "学姐,你一直没有拒绝我,不是吗?" 学姐看着我,两个人一时无话。 她别开头,看向了其他地方。 我能感受到她的挣扎。 她是喜欢我的,这一刻,我差不多可以确定。 我很自信。 "我父母,希望我能找个男人,正常地,结婚,生子。"学姐的身体很僵硬,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抗拒。 我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学姐,你也可以找个女孩子,正常地,结婚,生活。" 我吻在了她的唇角,她没有拒绝。 但是她哭了。 我轻轻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听到她说。 "嗯。" 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叫做正常。 学姐(2) 我和学姐在一起之后,生活其实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还是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只是在路上可以手拉着手十指相扣,也可以在看电影的时候亲亲她的侧脸,当别的情侣接吻的时候,她不用羡慕。 学姐还是很温和,虽然温和,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和我在一起的决心。 我们在一起之后就在朋友圈官宣了,之后有人问起,我们也大方地向他们介绍彼此。 也不是没有人用有色眼镜看我们,很正常,少数,总是会被人议论的。 在一起之前我们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大二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姐姐大三,要出去实习。 我问她想不想一起出去住。 她同意了。 我们两个人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公寓,四十平,一室一厅一卫。 我本来有两室的,但我每租。 我想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 她也没说什么。 我们两个人用一天时间收拾好了屋子,我看着我们两个放在一起的东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在一张床上,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也喜欢靠着她,她的腰很细,我刚刚好可以搂住。 我们两个人会轮流起来做早餐,虽然一般都是她起来,我太懒了。 但一般她开始做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我就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之后再悄悄地走过去,搂住她的腰。 她会低头看一眼,如果我没穿鞋,她会微微蹙眉将我赶走。 我和她在一起差不多半年的时候,她父母知道了。 她父母出现在我的班级门口,然后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母亲已经开始撕扯我。 骂我的话,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当变态,还要带着我女儿一起!" "你祸害别人去行不行?" "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能在一起?" …… 因为她的父母太过于可怕,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敢上来,拉开他们。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已经有人给姐姐打电话了。 旁边有人在帮我说话,但是都被她父母骂了。 我咳嗽了两声。 "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有什么问题,我们不是变态。" 我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这是她的父母。 "还不是变态?正常女孩儿会喜欢女孩儿?" "会啊!"旁边有人叫了起来,"怎么不能喜欢了,又不偷又不抢!您不如报警看看,说她们变态,会不会有人抓她们啊!" 姐姐来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你们来干什么?"姐姐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看着我,眼泪落了下来,"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她父母想要拉扯她,被她避开。 "我不喜欢男的,我就是喜欢女的,我有什么错?"姐姐叫了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你给我闭嘴!"她目前尖叫了起来,歇斯底里,"梁璟!" "明年我会送你出国,你和她分手。"她母亲指着我。 "我不想出国,也不想分手。" "如果你想要我死,那就不分手。" 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姐姐在答应我的时候会哭了。 "我会对她好的。" "好什么?"她母亲转头看着我。 姐姐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姐姐在我旁边从来都不会哭,你一来她就哭了。"我看着她。 她母亲瞪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什么要和我搭话的意思。 "和她分手,和她分手!"她母亲上前扯住了姐姐的手臂。 姐姐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梁璟!我是你妈妈!你现在要为了这个变态反抗我?" "是不是真的要我死了你才高兴!" 她母亲冲到了栏杆边上。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如果我去验伤的话,姐姐的父母可能还要被拘留几天。 姐姐还是回去了,她流着泪回去了。 没有人能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从楼上跳下去。 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姐姐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了。 我给她发消息没有人回复,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 之后的几天姐姐也没有过来上学,认识姐姐的人说,她估计会直接出国。 我在这段时间里,和父母说了我的事情,母亲哭了,父亲沉默,不过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阻拦,只是让我自己想清楚,这条路很困难。 我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 我已经知道困难了。 我和姐姐设想过未来,设想过以后一起去国外结婚,然后在靠海的小城买一套房子,每年一起出去旅游,国内和国外都要去看看,我们要一起走遍全世界。 但是现在我就一个人了。 姐姐离开之后,来找过我的女孩子不少,但是我一个都不喜欢。 我觉得我和姐姐还没有分手。 至少姐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这两个字。 我和姐姐只是异国恋而已。 虽然没有办法见面,也没有办法联系。 我毕业了。 姐姐之前说,我毕业的时候会过来和我一起拍照片的。 但是那天和我拍照片的人很多,我从天亮等到天黑,她都没有来。 我整个四年都没有怎么哭过,只有想到姐姐的时候会眼眶发红。 我是一个眼泪很少的。 我对我和姐姐的未来还充满着希望,所以我不会哭。 我考了研,考了博,留在了这个城市在原来的学校里当了老师,然后买下了之前和姐姐租住的房子。 我一直等着她。 学姐(3) 再次见到学姐是在一个傍晚,我回到家,她坐在门口。 我愣怔地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也不敢靠近,我很害怕,这一切是幻象,只要靠近就会消失。 "学姐?"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你回来了?"学姐抬起头看着我。 她瘦了很多,看上去很憔悴,我有些不敢认。 "学姐。" 对方站了起来靠着门。 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太好。 我拉着她进了门,房子不大,这么多年下来,屋内的陈设很多都已经变了,但我还是努力保存了很多原来的东西。 "学姐……"我又喊了一声。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边说起。 我看着她,最终凑了上去,吻住了她的嘴唇,我搂着她的腰,虽然不想弄疼她,但手下还是忍不住用力,她轻轻地回应着我,搂住了我的脖子。 "学姐。" 我吻着她的耳垂,她的脖子,她的锁骨。 "学姐……" "他们想要逼我结婚。" 我僵了一下,我能猜到这件事情,她的父母……我早就了解。 "我不愿意,然后跑出来了。"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 我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的,但肯定不会舒服。 "你说我是不是很恶毒,她每次威胁我说要去死,我都在想她干嘛不干脆一点。"学姐轻笑了一声,笑容有些惨淡,"这样她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折磨?" "学姐。" 学姐埋在我的脖子上:"我来看过你……" "我知道。"我亲了亲她的脖子,"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学姐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我们再和你妈妈谈一谈怎么样?" "谈什么?我已经和她谈过很多回了,没有用处,她还让我去看看心理医生。"学姐冷笑了一声,"心理医生说同性恋这不是病,但是她不相信。" "我该怎么办?" "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学姐扯了扯嘴角,"我过来找你,也完全是一时脑热,他们估计很快就会找过来。" 我亲了亲她的嘴唇。 学姐估计的没错,她的父母确实很快就过来了,就在第二天。 虽然两个人苍老了很多,但和之前一样凶神恶煞。 "一个老师,居然是变态!" "都这么多年了,您的观点还没变呐。"我看着对方,"不如我们一起去测试一下,是一个动不动就威胁女儿去死的母亲变态,还是我这个喜欢女生不危害社会的人变态。" "这就是你和一个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我笑了:"我还在这儿好好地和您说话,没有动手,就已经很说明我真的把你当长辈了。" "你!" "姐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白白胖胖,现在你看看她是什么样子,你说为了她好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罢了。"我扯了扯嘴角,"为了面子,把女儿逼成这个样子。" "那是我自己女儿,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让她出来和我回去!" "她不在我这边。" "我不信。" "阿姨,你今天要是敢进来,我就敢报警把你抓起来,强闯民宅。"我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口。 我本来是不想让学姐出来的,但她还是出来了。 "我只是想清净几天,你能不能放过我!" "什么叫做放过你?我是你妈妈,我怎么会害你!" 学姐笑了,扭过头。 她看着窗子,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我能感觉到她状态的不对劲。 学姐张了张嘴巴,看着我,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还是跟着那女人回去了。 我不安,但是没办法阻止。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 人生总是无可奈何多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期待着学姐能够再过来。 但是没有。 再次见到姐姐是在葬礼上。 她的葬礼上。 是她父母联系的我。 我还是不敢相信,觉得像是在做梦,我请了假,去了她的老家。 一路上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脑子有点昏沉。 看到她照片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我掐自己,希望自己可以醒过来。 但是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她静静地躺在哪里,脸色惨白,她又瘦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父母在旁边哭得声嘶力竭,看到我第一次没有冲我大吼大叫。 我的脑子耳朵都是嗡鸣。 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估计是猜出了我的身份。 "学姐……" 我看着她,喊了一声。 但是她没有理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留了下来。 我和她的父母没有说一句话。 送遗体去火葬场的时候,我坐在车上,摸着身上的白衫,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我很长时间没有哭过了。 我坐在位置上,哭得声嘶力竭。 很多事情没办法骗自己,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梦还是会醒的。 不过是我给自己编制的美梦。 我感受到了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后悔。 如果我当时没有和学姐告白,会不会她就不会死。 如果学姐回来的时候,我留住了她,没有让她离开,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当时看窗户的时候,我明明注意到了她情绪不对,为什么没有多问几遍? 到火葬场需要一个小时,我哭了一个小时。 缺氧,难受。 但是停不下来。 下了车,我看了眼她的父母,我忍了很久,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你们满意了吧。" 如果可以,我还想动手,但在我向前的时候,就被人拽住了。 他们没有说话,或许也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火化的两个多小时,我就坐在火化室的外面,她的母亲已经哭晕了过去。 我又有点想笑。 为什么总是要等到人死了,活着人的才会反思自己? 我透过玻璃盯着那个火化的机器,我的学姐,在今天之后就变成了一捧灰。 我低头掏出了手机,找出学姐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打了一遍又一遍。 无人接听。 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接听了。 学姐(4) 我叫梁璟。 我从初中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和身边的人不一样。 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我的父母思想非常禁锢。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女孩子不需要学习很好,也不需要有房,不需要很好的工作,只需要嫁个好男人上。 我喜欢女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我试着提了一下。 他们让我不要整天胡思乱想,我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告诉我,喜欢同性的都是变态。 不愿意听我解释,也不愿意看我给他们的科普。 那时候我想。 我不要女孩子,也不要男孩子。 这辈子就一个人好了。 因为我知道我还有点害怕男性。 有一次初中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露/阴/癖。 那是我永远的心里阴影,还好我跑掉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 我不知道怎么和父母说,说实话,我不想和他们交流。 高中毕业,我考上了远离家乡的一所985高校,他们觉得我成绩太好了,以后会没人要,而且,不想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过被姑姑劝了下来。 我在匿名论坛上吐槽过这些事情,但是没人相信。 没人觉得世界上会有这种父母存在。 但就是有的。 因为生活永远比小说更加没有逻辑。 大学第一年过年回去,他们骗我去相亲,对方是个二十四岁的公务员,比我矮,比我胖。 有些时候我怀疑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再次和他们说了,我喜欢女孩子。 我妈给了我一巴掌。 之后我就不喜欢回家,我的暑假留校,过年大年三十晚上回去。 他们喜欢打电话给我,监视我的生活,害怕我和女生交往过近。 我觉得崩溃。 我和所有人交往都淡淡的。 我不想和别人走得太近。 后来她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其实在她到我手上来领东西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她,她在看我,我也在看她。 她是看上去就像太阳一样的人,让人忍不住去靠近,我也确实没有忍住。 她一点点地接近我,我没有拒绝。 我有了一个亲近的人。 我每天都在开心和痛苦中煎熬。 我无法想象,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办。 但我很喜欢她,我还是想努力一把。 我透露了一点消息。 然后他们没有任何预兆,直接从南方来了北方,高铁八个小时的路程。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跟着他们走了,我不能让母亲去伤害她,也没办法看着母亲去死。 他们说的送我出国,实际上是带我去了各种机构,让我看"病"。 我早就猜到了。 他们没收了我都手机,我联系不到她。 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当然之后会一直黑暗下去。 其实很多时候也想不起什么。只要回忆就会觉得觉得胸口疼痛,呼吸不畅。 我每次看到窗户的时候,就想从窗口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每次只要想到她,想到约定,我都会退却。 我还是没办法丢下她。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等我,但是我觉得……她还在等我。 我去看了医生。 重度抑郁。 我没有告诉父母。 我偷偷吃药,晚上在被子里痛哭。 我想去找她。 疯狂地想要找她。 但是我的身份证在父母那边。 但我忍不住了,我花了大价钱,找人开车送我过去,朋友帮我问了一下对方的情况。 看到她的住址,我又忍不住哭了。 她还在等我,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下去。 我有了几天清闲时光。 但我还是很难受。 控制不住。 我听到她在和我母亲吵架。 我出去了。 我怕她被我母亲打。 我只是想见见她。 和母亲回去之后,我又被骂了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放松。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被锁在了家里。 药吃完了,也没办法出去。 不过我也不想吃了。 我很喜欢我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海岸线。 走之前我本来想给她留一封遗书。 但是不知道写什么。 和她说放下我,和她说对不起没办法陪你走下去吗? 写不出来。 我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二十一层。 足够了。 再见。 暗恋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她是我的后座。 我很喜欢她,但我很清楚,她喜欢男孩子。 喜欢上她只是因为她很简单的一句话。 那段时间刚好有关于同性恋方面的活动上了热搜,我听到有男生讨论说恶心,懦弱的我,不敢和他们辩论。 其他人听着他们讨论在笑,只有她很不高兴地反驳了。 "人家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和你们有关系吗?嘴巴这么臭,到底谁恶心啊?" 那些男生又笑了,问她是不是喜欢女孩子。 "你以为全世界的异性恋和你一样恶臭吗?"她冷笑了一声。 他们终于闭嘴了。 我也就这么喜欢上了她。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站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没意识到那种感情是喜欢。 直到后来,我发现,我总是会忍不住去看她,想和她说话,和她亲近,发呆的时候会想到她,吃饭的时候也会想到她。 我喜欢她。 虽然我明确了这件事情,但是我很知道分寸。 她喜欢男生,喜欢隔壁班的班长,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我在网上和朋友说起这件事情,她们说为什么不去试着追一下。 我没这个勇气,我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成绩优异,受人喜欢,有光明的未来。 我看到网上那些恶臭的谩骂总会痛苦万分,我不希望她经历这些。我知道我不是异类,但总有些人把我以及其他喜欢同性的人看成异类。 她既然在大众觉得正常的那里,何必来到我这边感受痛苦? 当然,我这也可能是借口。 可能我只是自卑而已,我是扔在人海中瞬间消失的普通人,配不上闪闪发亮的她。 这种喜欢,我也只敢和网上的人说。 我是个懦夫,我不敢说。 没有办法。 有时候有人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笑笑说没有,她们也当我不好意思。 我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喜欢男生。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她成功和隔壁的班长在一起了,两个人成绩很好,并没有影响学习,老师知道只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和她一起吃顿中饭。 现在完全没有了任何机会,只能看着她和隔壁班长一起去食堂又一起回来。 我想,高二了,大概是老天让我收心了。 但喜欢这种东西,是抑制不住的。 即使我的喜欢注定无疾而终。 她和隔壁班长的恋情持续到了高三,还是被对方的妈妈知道了。 因为那个男生的成绩到高三下降了一些,对方的妈妈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他早恋的事情。 他的父母来了学校,在走廊上堵住了她破口大骂。 很难听。 我理解父母的着急,但是我无法理解他们对着其他人撒气。 她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其他人退了,还有人去找了老师,那个男生阻拦了几次,但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我儿子要是考不上985你负责吗!啊!不好好学习,早恋干什么?就知道害人!" "小小年纪勾搭男生要不要脸!" 她想要辩解,但是对方并不给机会。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或许是曾经她站出来的身影鼓励了我。 "阿姨,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 "你谁啊!" "一个看不惯您行为的普通同学而已。"我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快到模糊。 "她成绩也很好,班级常年第一,也基本上没怎么掉下来,您儿子成绩掉下来,建议您找找别的原因,这可能不是谈恋爱的问题,而且我也经常看到她拿笔记给您儿子。" "还有,什么叫做勾搭?您的用词是不是太难听了?不过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谈恋爱而已,而且,按照我们学校的习惯,顶多一起吃个中饭。您今天在这边大闹一通,除了让您儿子丢了面子,以后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什么,您也知道,高三心态很重要。" "我建议您,还是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给儿子的成绩带来的影响。" 我的语速很快,我怕她打断我,有了说话的机会根本不敢停。 我能感觉到其他人看向我的目光。 我很害怕。 她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老师终于来了,将他们带去了办公室。 她小声地和我说了句谢谢。 我身上全是汗。 回到位置上,我的脑袋还是有些空白。 其他人凑了过来,感慨我胆子大,很厉害。 我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情怎么解决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们之后中午不在一起吃饭了。 我也没敢问,大概是分手了吧。 她的成绩还是很好。 那个男生的成绩也没有再上去,看上去也憔悴了很多。 因为这次的事情,我和她的关系又近了很多,中午陪她一起吃饭的人成了我。 我站在朋友的位置看着她。 这样挺好的。 她确实很好,会教我题目,督促我学习,给我带吃的,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给我热牛奶泡红糖水。 但我们只是朋友,也只能时朋友。 我有时候会想,她会不会猜出来我喜欢她,毕竟她那么聪明,猜出来应该不难。 高三毕业,她考去了北方,我考去了南方。 大学的时候,我们还会有联系,但是联系越来越少,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因为距离时间,越来越远。 她又交了男朋友。 我也有了女朋友。 她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时候,并不惊讶,我觉得她大概还是知道我喜欢她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很爱我现在的女朋友。 而她成了少年时的美好回忆。 扭曲(1) 没人觉得我配得上晚晚。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在她面前,我愿意自比底沟里的老鼠,她是我无人时才敢溜出来窥探的月亮。 晚晚追的我,很多人觉得我对她进行了PUA,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对我死心塌地。 我觉得她喜欢上我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情。 我这么问她的时候,她也告诉我,喜欢本身就是一件玄学的事情。 因为我自身的经历,我并不能很快去相信一个人,所以在她试图接近我的时候,我觉得她可能是另有企图。 我长得很漂亮,这张脸,是我唯一的优点,也是我最痛恨的存在,它常常会吸引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我是极端男权下的扭曲产物,在家人看来,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就想要溺死我,但是被邻居及时发现,没有死得成,如果不是家里没钱,没办法看男女,我应该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五岁的时候,奶奶想把我丢在了街上,但是我早就知道她的企图,所以我一直关注着她牵我的手,等手松开的时候,我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后来试了很多办法,想丢了我,但我都能找回来,我生病的时候,她也试图不给我吃药,但我福大命大,都扛下来了。 她终于放弃了,然后我成了家里的奴仆佣人出气筒,我不喜欢说话,也讨厌交流,但我想得很多,我时常会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和他们同归于尽。 我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因为我找不到我活下去的价值和意义。 在我出生之后,我的妈妈就开始喝药,各种药,整个家里都是浓烈的中药味,很难闻,这是我做讨厌的味道,在我七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每次看到弟弟的时候,总有把他从床上推下去的冲动。 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懦弱,我怂,我知道做完这一切的后果只会让我一个人难受。 他们不想让我上学,不过还好,村干部走访调查的时候发现了我,让我获得了上学的机会。 上学很快乐,至少看不见那些讨厌的人。 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们就想让我别上了,然而听说隔壁姐姐上了本科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又冒了心思。 我冷眼看着他们去费心了解了国家政策,想着用最少的钱换取更大的利益。 他们很喜欢给我洗脑,告诉我,男人是天,告诉我,长大有钱要给弟弟买房子,一切要以弟弟为先,告诉我,女人就是要干活要顾家要带小孩儿要温婉不要信外面的一些言论,告诉我,他们是我的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我的一群人。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差点笑出来,不过还好我忍住了,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没有被洗脑成功。 大概是因为内心极致的恶意。 我的大学距离老家很远,我平常都不会回去,都在打工。 我偶尔听到舍友和父母聊天,笑呵呵地听说着钱够用,让父母不用打钱。 再看看自己的手机,只有他们发过来的信息"打钱"。 我向来是不回复的。 我对我的人生很迷茫,很多人说可以靠着考上大学改变命运,远走高飞,和之前的家人断掉联系,我知道可以,但我没有这样的动力。 我只觉得自己好累。 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确实也很可怕。 我可能有病,但可能没有。 我因为阴沉,整个大一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我也不需要朋友。 我和晚晚认识完全是因为机缘巧合,我下雨一般不带伞的,总是淋着雨回去,有时候想着生病生死了,也挺好的,不需要我去动刀子爬楼梯,那天雨下的很大,她跑到我身边,帮我撑了把伞。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去,雨太大了,淋雨不太好。" 我很烦她的多管闲事,很想推开她让她知道我是个多么恶劣的人然后远离我,但我看着她的笑脸,不想让她尴尬,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把我送到了宿舍,然后自己又离开了。 我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次见面,是在我打工的咖啡店里,她和朋友们来买咖啡,她看到我略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之后她常常来咖啡店,看书玩手机。 不过我们依旧没有交流。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她有一天一直待到了我下班,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强行跟着我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回学校的公交车只剩下最后一班了。"我说道。 她笑了,跟在了我的身后,我们两一起朝着公交车站走。 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去公交车站。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话很多,我有点嫌烦,但是谈不上讨厌。 她也确实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之后加了我的联系方式,用的理由是,希望我在咖啡店有活动的时候,可以提醒她一下。 然而,咖啡店的老顾客都知道,这家咖啡店,从来就没有活动。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还是和我熟了起来,虽然我认为不熟,但是她认为我们两个很熟了。 她经常约我一起,不过不是出去逛街吃饭,是去图书馆去公园,她从来不会带我去超出我消费能力的地方。 大概是看出我很穷了。 她确实和其他人说的一样,善解人意,不会做一些让我感到尴尬的事情。 我很讨厌人去窥探我的内心。 认识半年的时候,她陪我下班。 公交车站没有多少人。 她问我:"为什么总是不高兴。" "有吗?" "有。"她点了点头,"你从来不笑。" 我看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吗?" 她沉默了两秒。 "我上次听到你打电话,你爸妈……" "我和你不熟。"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看不到我自己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我的脸色绝对不好看,我没有错过她脸上那瞬间的错愕伤心惊讶。 有些人确实挺可笑的,总觉得是自己是救世主,能把人从泥潭里拉上来。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帮助我能让你评优吗?听说你是心理咨询室的。"我笑了,是讥笑。 她哭了。 我看着她,没有安慰她,我知道她不是这种人。 我很恶劣,不是个好人,还如此懦弱,没办法朝着伤害自己的人下手,只能去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瞧瞧多可笑,我很恶劣,所以我活该过得这么惨。 之后我们两个人一个月都没有联系,她也没再来过咖啡店,我有时候会看着她坐过的位置发呆。 路上偶尔遇到,她会看着我,那是我描述不出的一种眼神,不是厌恶,也不是怜悯。我知道按照她老好人的圣母性格,只要我上去和她说话,我们两个就会和好。 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我很清楚人是贪心的,美好的东西看多了就想去占有,然后呢?能改变什么?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我又没办法完全占有,那一点点的随时可能会消失的温暖,只会让我本就痛苦的生活,变得更加痛苦。 而且月亮挂在天上就好了,何必去玷污。 扭曲(2) 我以为我会这么就此和她断了,然而她还是来找我了。 她拎着蛋糕,站在我的宿舍楼下,她没说什么,只是跟在我后面。 "你想干什么?" "你误会我这件事情,还是让我很不高兴。"她一脸严肃。 "哦,所以呢?"我看着她。 她看着我,表情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估计也没想到我居然连个台阶都不给她。 "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玩而已。"她看着我,努力解释。 "为什么?"我看着她。 "有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一切行动都有原因,像我这样的人,一般没有人乐意搭理我。" 她皱着眉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我笑了,朝着她看了一眼。 "所以你为什么要搭理我,还要凑过来?"我不喜欢说话,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因为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导致我想去探究。 她不说话。 我转身走了,但她又跟了上来。 说实话,如果我是个人/贩子,她可能已经被我卖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像她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来和你求和。"她的耳朵有点红。 我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呢?" 她瞥了我一眼:"就是想和你玩而已,你为什么总是要问为什么?" "我之前说过了,因为我觉得人做什么,都需要动机。"我看着她,"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可以有人无缘无故地对我好。" 她抿着嘴唇。 "你不会喜欢我吧?"她脸皮薄,我觉得只要说一些让她难受的话,她就会走了。 谁知道,她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我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因为我实在不清楚,她喜欢我的点在哪里,而且我也不明白她这个喜欢,是什么喜欢。 "为什么?" 她有些烦躁,抬头瞪了我一眼:"你为什么什么都喜欢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为什么?" 她把蛋糕塞在了我的手上,然后转身跑了。 我突然觉得我大学不应该学什么化学,但我也不知道要研究一个人的行为应该去学什么。 我看了眼手上的蛋糕。 我也不记得我长这么大有没有吃过蛋糕,蛋糕不大,刚好一个人吃的分量,我本来准备去图书馆的,但现在又要重新回宿舍。 这个蛋糕我吃得很慢,很甜,甜到心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他们。 【为什么不回消息?钱打过来了没有?】 【你弟弟上学需要钱,你这个做姐姐怎么能这么自私?】 …… 我很想把手机砸了,不过这手机是我攒了好久才花钱买的,砸了也舍不得。 我把手机关机了,眼不见为净。 她第二天又来找我,在咖啡店。 她看上去很别扭,捧着咖啡,一直扭头看我,下班之后又跟着我出去了,还强行送了我一杯咖啡。 今天下班的时间很早,外面天还亮着。 "你的脸皮很厚。"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我笑了一声,她大概听出来是嘲笑,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了我喜欢你,所以,我现在在追你。"她说道。 她的声音很镇定,但是脸色很红。 "见色起意?"我看着她。 "你脸皮比我厚。"她看着我。 我又笑了,我高中的时候,就有人带了十万块想要娶我,就因为我这张脸,村里十万块,很多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漂亮在哪里。 她偏头看着我:"我们之前见过的。" "不记得。" "你当时在逗猫。" 我回忆了一下,依旧想不起来她这个人,但我记得我逗过猫,比起人我更喜欢动物。 在我看来,人就没有多少好东西。 "不记得。" "那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她似乎有些失落。 我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喜欢女生?"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之前有男生和你告白的时候,你说你喜欢女生。"她看着我。 我:…… 我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女生。"我喝了口咖啡。 "所以你可以和我试一试。" 我又忍不住笑了,我发现我今天笑的频率略有点高。 "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很自信。"我如此评价。 "我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成绩也好,声音也好听,你和我试一下也不会吃亏啊。" 我是怕你吃亏。 但我没说。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家里的情况有多可怕你知道吗?你总是如此天真。" "可以离开那个家。"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解释,我没有求生欲这件事情。 也没办法告诉她,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平静的离开。 如果告诉她,她估计会直接带我去医院。 "有些东西,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如果他们强行做出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报警。" "报警?"我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而且,我也会帮你的。" 我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也不知道她能帮我什么。 她很有毅力,虽然我拒绝了她几次,但是她依旧跟着我,一开始还有些害羞,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脸红是什么东西。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告诉我,生活很美好,未来很美好,我知道她的意思,在她说的时候,我从来不去打断她。 大二结束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了。 那天她日常告白,我随口应了,一时的心血来潮。 她很开心,直接跳起来,蹦到了我的身上,把旁边的路人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点高兴,虽然笑得没有她那么猖狂。 虽然我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谈恋爱是什么,但还是莫名对未来多了点期待。 这是很少有的体验。 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和她在一起之后,大多数人知道这件事情,都说我配不上她。 不过她会很认真地和别人辩论。 一般我会拽着她离开。 "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为什么没有,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啊,怎么能让人这么随便泼脏水呢?" "很好的人?"我看着她。 说实话,我不知道好在哪里。 "虽然你不喜欢说话,还喜欢故意呛我,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怪不得别人说我对你PUA。" "我知道PUA是什么。"她皱着眉看着我,"你不过就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想用恶言恶语让我离远一点而已,但是,真的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你说什么而远离你的,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对我温柔一点。"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还是会难过,虽然我不会离开。" 我看着她,我是真的配不上她。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不要随便做承诺,承诺是一种很怕的东西。" 她不理解地看着我。 当她说不会离开的时候,我知道这可能只是一时说出来安慰我的话,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相信了。 如果她以后离开了,我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 我终究还是走向了自己最害怕的方向。 依赖一个人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扭曲(3) 我和她很少吵架。 因为吵不起来,我不喜欢说话,她脾气好。 她很包容我,我也知道,虽然我并不说。 我和她暑假的时候都没回家,我是不想回去,她是用实习的借口留下来陪我。 "干嘛不回去?" "不放心你啊。"她笑眯眯,"而且我家就在隔壁市,回去很方便的,高铁十几分钟,大巴一个多小时。" "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回去就回去。" "不想回去。"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总是要赶我走?你是不是嫌我烦?" 我有点无奈,但没有说什么,她能留下来,我很高兴。 留校的人不算少,走在校园里,校园也只是比平常冷清一些。 我依旧在咖啡店打工。 "你考研嘛?" "不考,他们也不会允许我考的。" 她沉默了几秒。 其实她也很清楚我们两个人面对的困难不是一般的巨大,不过她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所以喜欢把事情朝着好的方向想,她总觉得和他们好好谈一谈,事情会出现转机。 也是,大部分人都不会觉得父母对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会觉得会有人的思想能如此可怕。 然而世界上就是有可怕的父母。 他们最近给我发消息不是要钱了,而是告诉我,有个人想娶我,愿意出三十万。 这在村子里已经算是个天价了,我可以想象他们现在有多高兴。 看他们发过来的信息,貌似是让我大学都不要上了,赶紧回去结婚。 我一直拖着没有回复。 他们的消息总是让人崩溃。 我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做了太多错事。 这些事情我都没告诉她,她眼里的世界是美好的,我不想去破坏她眼里的世界。 他们又发了消息过来。 【小王让你先上大学,不过暑假回来抽空把结婚证领了,好好谢谢人家小王。】 多可笑。 【还有,你怎么不通过人家好友申请?还不接电话?有没有点礼貌,人家小王县城有房,还有车。】 他们嘴巴里的小王,今年三十二岁,离异还带了个孩子,比我大了十一岁,肥头大耳,十分油腻。 不过在他们和我说,对方稳重温柔,事业有成,长相帅气,肯定是个好归宿。 是个好归宿,那他前妻干嘛要离婚呢? 【不嫁。】 我回了两个字。 他们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我把他们全部拉黑了。 他们会来找我吗? 我不知道。 他们还打电话给了我辅导员和班主任,想让这两个人来找我麻烦,我不喜欢和别人诉苦,或者说,以前就没有想要去靠着别人同情心去做些什么。 但是这次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很清楚我的动机,我不想回去,我想和她在一起。 我把聊天记录的截图发给了两个人,祈求她们帮帮我。 虽然我不承认,但她在我的心里还是有了很高的地位。 辅导员和班主任有些震惊,毕竟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真是前所未闻。 她们两个人轮流给我家里打了电话,妄图给我的父母做思想工作,不过都被骂了回来,让她们不要多管闲事。 报警还是找妇协帮忙,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没什么用处,这些人能帮得了一次,但是不可能帮得了一世,而且,网上那些让人迷惑的新闻,我也看过。 大学文凭我肯定是要的,就是要跑,也不可能现在跑。 我很烦,导致更加沉默。 她总是在逗我开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演戏的,她希望我笑的时候,我就能笑了,她也看不出来。 他们要来找我。 是同乡的那个姐姐给我发的消息。 还说他们知道了我在外面找了个女朋友的事情,是因为我和她出去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传了回去。 我的脑子有点空白,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老天大概是真的不喜欢我。 他们会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过来是肯定会闹的,闹了之后呢? 她怎么办?如果那群人过来闹腾,她势必会受到影响。 我可以是个笑话,她不能是笑话。 梦这种东西,做了就必定会醒的。 我拜托那个姐姐帮忙拖住我父母,她同意了。 我去和她提出了分手,我应该回去了。 我说分手的时候,她很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不是突然,早就想分手了,你好烦。" "我讨厌别人进入我的生活,我也说服自己去接受你的存在,但是我接受不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这么自信?为什么我和你分手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呢。"我看着她,她眼眶很红,我很想抱抱她,摸摸她的脑袋。 但没必要了。 我希望我是她生命里面唯一的恶人。 "我不相信。" "但是你不相信,也要相信。"我甩开了她拉着我的手,"还给你。" 我拿出了一叠钱递给了她。 这是我明年的学费,但我应该用不到了。 "我不要!" "我不喜欢欠别人。" 她转身跑了。 我看着手上的钱,存到了银行里,然后全部都捐给了帮助女性的公益项目。 我只留下了五百块钱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这次回去,大概是出不来了,我有这样的预感。 想想这段时光,其实也不错,至少,挺开心的。 他们看到我回来的时候愣了一下,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想要冲上来打我,但是最终没动手,毕竟把我打坏了就不值钱了。 "你要不要脸啊!居然和女的谈恋爱!" "还好人家小王不介意!" "你怎么能这么变态?" "明天和小王见面,好好谢谢人家小王知不知道。" 我没说话,回了房间,在房间里听到他们在说话。 "居然回来了。" "听说和她谈恋爱的那个小姑娘家里也挺有钱,把我们家孩子带坏了不要点赔偿吗?" "就是啊。" "反正小王已经给了十五万,买车票过去,稳赚不赔,我就不信她不要名声了。" …… 我浑身发冷。 我没想到我都回来了,他们还要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去找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因为她被压下去的念头,再次升了起来。 世界上为什么有人能这么坏呢? 我回来了,晚上自然是我做饭。 我看着煤气灶下的煤气罐,又看了眼放在角落的备用煤气罐,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大概是因为我回来了,他们很开心,晚上喝了酒,家里吃饭和煮饭都是在小平房里。 那个弟弟撑着下巴看着我,面带嘲笑。 "喂,姐夫长得丑死了,你居然要嫁给那样的人。" "你怎么这么拜金啊。" …… 我没有理他,我去了案板旁边,看了眼放在边上的擀面杖,拿起在手上,在厨房饶了一圈,确定门和窗户都关上之后绕了回去,直接将煤气罐开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他叫了起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其他人喝醉了,但还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有人要起身的不过被我一个擀面杖敲了下去,害怕他们跑出去,我又拿了柴刀,虽然我并没有用柴刀。 "我都回来了,你们干嘛还要去找她呢?" "你们凭什么把我当畜生?我不是人吗!啊?" "你要死了啊!"他们还在骂,大概觉得我没有这个胆子。 我笑了,我早就在疯的边缘徘徊了。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们不是人,所以不会说善良的话。 我可以直接把他们砍死的,但那样不好,我不想让我名字上社会新闻,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希望她看到的新闻是"一家六口忘关煤气灶引发爆炸",让我的名字隐藏在这里就好。当然,她也可能看不到这条新闻,毕竟只是个小村子而已,每天都有地方在发生不幸,但并不是所有不幸都会被人看到。 我擀面杖打在他们的身上,看着他们倒在地上,我笑得很开心。 点火前,我又将备用的煤气罐拧上了,空气里的味道很浓郁,让人头晕目眩。 我点了根火柴。 我没看过烟花,但我死在了烟花里。 村子里面前后每户人家隔得有些远,所以煤气爆炸的时候并没有波及其他人家。 虽然冲天的火光把人吓了一跳。 我在来之前办好了退学手续。 我死了,但只要不细查,她应该不会知道。 (完) 安宁(1) 安宁(1) 我是皇帝身边的大宫女,七岁的时候,我就跟在他身边了,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宫女。 当时,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排行十八。他的生母是一个普普通通不算受宠的贵人,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突然死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宫内的老人都说是突发急症。 那个时候皇帝才十岁。 先帝的子嗣众多,总共有十四个儿子,各个都有受宠的生母或者显赫的母族,所以导致他虽然是皇帝的儿子,但依旧被人瞧不起。 那几年,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一个皇子可以过得比外面的平民老百姓还要惨一些。 皇帝十六岁登基,先帝的十四个儿子死了十个,除了他以外的三个皇子,两个断了腿,还有一个先天痴傻。 我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只知道他经常在半夜里出去,当然这种时候我都是装睡的,他不知道,只当我睡得深。 毕竟我刚刚服侍他的时候,也经常睡死过去听不到他半夜要喝水的要求。 他成了皇帝,我的身份水涨船高,成了大宫女。 皇帝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他登基的那一年,近侍死了三十四个,我一个一个掰指头算的,那些人都是冒犯了皇帝而被打死的。 虽然那些事情在我看来,并不算冒犯。 "你觉得朕残忍吗?" "皇上做事自然是有您的理由,残忍或是不残忍,奴婢也无法判断。"虽然我心里觉得好残忍,但我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毕竟涉及我的身家性命。 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不顾那点情面把我打死,毕竟在我看来能当上皇帝都是没什么人性的。 先帝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这么残忍,这位,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因为皇帝太过于残暴,一直没什么人把女儿送到后宫来。 在皇帝十八岁的时候,宰相把自己的独女送进了宫,不过没有当皇后,而是被封了贵妃,封号是荣。 我想宰相大概是不高兴的,但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荣贵妃进宫之后皇帝一直没去看她,一个月之后,她自己找到了御书房来。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见面,那一年她十五岁,我也十五岁。 她很漂亮,眉眼是盛气凌人的美,妆容精致,她的身上有一种宫内的人没有的活力和朝气。 "本宫要见皇上。"她对着我说道。 "贵妃娘娘恕罪,皇上在批奏折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我给她行了个礼,脸上是我训练出来的常规假笑。 她盯着我看:"你就是那个安宁?" "是的。"我低头。 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毕竟虽然我和皇帝没什么,但是宫内的人都觉得我和他有什么。 天地良心,自从他当皇帝,我连守夜都不守了,其实我本来就不怎么服侍他,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连衣服都是要自己洗的,因为我力气小,根本就拧不干衣服,有些时候我的衣服都需要他帮忙拧。 当然可以送到浣衣房,不过一般送过去的衣服都会找不到。 "那你帮我把这盒糕点给皇上。"贵妃说道。 "是。"我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盒子。 她的手也很漂亮,手指修长,指甲修整得很干净,涂了红色的凤仙花汁水。 她轻哼了一声,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我也松了口气,如果这位祖宗闹起来,我们外面守门的人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把食盒交给了其他人去检验,然后自己进了书房。 "皇上,荣贵妃刚才来了。"我瞥了他一眼,小声地说道,"皇上您什么时候去看看她?毕竟已经进宫一个月了。" "又不是朕让她进宫的。"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荣贵妃挺好看的。" 他冷笑了一声,抬头朝着我看了一眼:"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不是怕死吗?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边妄议贵妃的长相?" "奴婢这不是在夸奖吗……"我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她也没给奴婢什么好处,奴婢现在什么都不缺啊。" "滚出去。" 我叹了口气,心里怀疑皇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毕竟先帝十五岁都两个娃了。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部分都是太监,我只要在皇帝吃饭的时候在就行了,所以我在宫内的行动很自由。 在贵妃没有进宫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和皇帝身边的钱公公就是宫内一人之下的角色,当然也都是私下说,不然这些话出去,可能会被砍头。 我去御花园闲逛的时候,荣贵妃正在放风筝,大呼小叫的,说实话,把我吓了一跳,之前公主在御花园都没这么闹腾。 那风筝落在我脑袋上的时候,我沉默了三秒,然后将风筝拿下来送了过去。 "怎么又是你?" "贵妃娘娘,奴婢和您才见过一次。"我小声地辩驳道。 她又冷哼了一声,把风筝一把拿了过去:"本宫告诉你,回去之后不准和皇上胡说八道知道吗?" 我抬头朝着她看了一眼:"娘娘放心,皇上这个时间基本上都在御书房批奏折。" 她沉默了,我也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只知道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风筝丢在了旁边宫女的身上。 可能是想见皇上的。 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去观星楼,那是皇宫最高的地方,站在那里,我可以看到宫外。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宫了。 七岁之前那些宫外的记忆也想不起来多少了,但我就觉得皇宫外面是个很好的地方。 我对那个贵妃很好奇,大部分的好奇可能是因为她是从宫外进来的。 这天我在观星楼待得有些久,回去的时候,皇上已经批完奏折了,坐在软榻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看到我进来,对我说道: "过来陪朕下棋。" 我脑袋有点疼,这绝对是天下最不好受的差事,我虽然会下棋,但是棋艺是真的不能看,皇帝又不是什么口下留德的人,每次下完棋他都要对我的脑子评判一番。 如果他不是皇帝,我可能会和他打起来。 "怎么,不愿意?" "呵呵,怎么会呢。"我叹了口气。 皇帝从来不让我,所以一般半柱香结束一盘,下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经面如死灰。 "一个人怎么能蠢到你这种地步,教了你这么多年都毫无长进。"皇帝嗤笑了一声。 "皇上要是嫌弃奴婢,下次可以换个人,下棋实在是太难了,奴婢实在是学不会。"而且,能赢也不敢赢可以吗。 "呵,朕就要和你下,你又能怎么样呢?" "奴婢自然是没办法怎么样的,皇上,时候不早了,我去问问他们晚膳准备好了没。"我标准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 "去吧。" 我立刻溜了出去。 他虽然当了皇帝,但桌子上的菜还是没多出多少,钱公公伺候他吃饭,我在旁边看着,每次他吃饭的时候,我都还没吃,所以看着他吃饭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今天和他下完棋,再看他吃饭,我愿意把这一天称为最痛苦的一天。 他吃得不多,完全不像个成年男人应该有的饭量,我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之前某些不好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跟着钱公公出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是不是吃得太少了?" "确实。" "贵妃都进宫一个月了……他……" 钱公公盯着我,吓了一跳:"你可别瞎说。" "我还没说呢。"我强调。 我和钱公公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面是同样的担忧。 "你要不要劝劝皇上看看太医?"我小声地问道。 "你去。"钱公公连连摇头。 "我不敢。" "我也不敢啊。" 我们两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我都没再去御花园,主要是没心情,虽然吧,皇帝是皇帝,我只是个奴婢,但毕竟也在一起相处了八年,他要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我还是很担心的。 毕竟人心是肉长的,皇帝不一定有感情,但我是个有感情的人。 "你为什么最近总是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朕?" 他放下毛笔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朝着钱公公看了一眼,钱公公低着头,不说话,当作没听见。 "你看他干什么?"他的声音微冷。 "我……不是,奴婢这,额……" "你要是在支支吾吾,今天就别吃饭了。" "就是突然发现您吃得很少,奴婢和钱公公有些担心。"我说道。 钱公公瞬间抬起头朝着我看了过来。 "朕吃多少,和你有什么关系?" "您是这大庆的天啊,要不要喊太医过来看看?"我大着胆子问道。 "你怀疑朕有病?"他冷眼看着我。 "怎么会呢。"我想哭了,"只是关心您罢了。" "朕身体好得很,朕看你太闲了,所以才有时间胡思乱想。" "奴婢不闲,奴婢一点都不闲。"我很满意现在啥都不干的日子。 安宁(2) 安宁(2) 虽然我说我不闲,但皇帝还是给我安排了活,他让我去抄书。我坐在藏书阁里,想哭但又怕眼泪掉在纸上。 这里还有其他抄书的官员,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反正我能感觉到他们路过我的时候,看到我的字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我很生气,这些读书人,怎么能随便嘲笑人呢。 抄书的第三天,我才把皇帝要求抄的书抄了一半,我的速度很慢,字丑,且容易出错误,并且只要一着急,就是一个墨团。 "这字……"路过的官员感慨了一声。 "我知道丑,你别说了。" "确实够丑的。"那个人又感慨了一声 "不要笑了,再笑我回去就和皇上告状了。"我有些气急败坏。 旁边的笑声果然停了,我还没感慨狐假虎威真的管用,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告什么状?" 什么叫做丢人? 这大概就叫做丢人。 我抬起头朝着皇帝尴尬地笑了笑,众人起身行礼。 "嗯?告状。" 他果然不肯放过我。 "奴婢字丑,他们笑了我三天了,奴婢觉得这不太好。" "所以你要朕如何?砍了他们?"皇帝随口说道。 虽然他是随口,但在场的没有人当成假的。 众人再次跪了下去。 "啊?"我张了张嘴巴,"不,不用,只要不笑奴婢就好了。" 他拿起我抄的东西看了一眼,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真是够丑的,你小时候陪朕练字,就练成这个样子?" 我:…… "就你。"皇帝随手指了一个人,"教她写字,一个月内朕要看到成果。" "皇上,奴婢只是一个宫女而已。"说实话,我觉得我能认识字能写字已经非常优秀了,我又不想当什么书法大家。 "怎么,你要忤逆朕?" "奴婢不敢。" 皇帝走了,留下一群颤颤巍巍的人,我注意到周围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我更想哭了。 那个教我写字的人,脸色也比我好看不到哪里去。 没用一天时间,宫内就传遍了皇帝要为了我打死藏书阁众官员的事情。 从藏书阁回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些宫女太监都在避着我走。 在御花园的时候,我又碰到了贵妃。 她看着我,眼睛里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祸国妖女"。 "娘娘……" "狐媚子。"她小声地说道。 "奴婢冤枉啊。"大概是我叫得太过于凄惨,把对方吓了一跳。 贵妃看着我:"本宫冤枉你什么了?" "奴婢和皇上清清白白,奴婢的愿望就是二十五岁出宫,然后皇上可以多给奴婢点钱,让奴婢可以置办一点田产,安心养老。"我委屈巴巴地说道。 贵妃皱了皱眉头:"种田?" "给奴婢钱多的话,可以请人种田。" 贵妃看着我,眼睛里的字变了,现在变成了傻子。 我和贵妃道别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拿出了字帖,忧伤地叹了口气。 那个人比皇帝还狠,晚上回来还要让她写十页大字,这是人写的东西吗!不过她的字好歹稍微能看了一些。 我写完字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错过了吃饭的时间,肚子饿得很,我熟门熟路地跑去了御膳房。 之前偷东西吃被发现过一次,但因为皇帝没说什么,御膳房的厨子们就随便我拿了。 我挑了两个鸡腿装进了食盒,穿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乱窜"的女人。 "贵妃娘娘?"我根据衣着问道,现在在宫里能穿得这么华贵的女人只有一个贵妃。 我感觉到那个身影僵了一下。 "嗯。" 她转过头看着我。 "娘娘,这么晚了……您的宫女呢?" 她不说话。 "您是迷路了吗?" "嗯,送我回去。"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冷,然而从她略显慌乱的脚步中,我看出了她的尴尬。 "好的娘娘。"我把笑压在了心里。 "怎么,你在嘲笑我?" "怎么会?娘娘才来没多久,不认识路也正常。" "呵。"贵妃低头瞥了一眼,"你手里是什么?" "奴婢还没吃饭,就去拿了两个鸡腿。"我默默地把食盒往后缩了缩。 "谁要吃你的鸡腿。"贵妃没好气地说道。 一炷香后,我和她坐在亭子里,一人啃着一个鸡腿。 我看着她手里的鸡腿,心里默默流泪。 "不就是一个鸡腿吗?明天白天,本宫请你吃十个。"她没好气地说道。 "主要奴婢现在比较饿,白天也不饿。" "本宫也没吃饭,要了你两个鸡腿你有能怎么办?去告状让皇上砍了我?" 我:…… "怎么会呢,您吃,您吃。"我叹了口气,"贵妃娘娘,这种话还是少说一些,皇上喜怒无常,这种事情未必干不出来,我能活到现在只是运气好。" 她又朝着我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奇异。 "您别不相信啊。"我啃完鸡腿,擦了擦手。 "他要是知道你说他坏话会不会把你脑袋砍了?" 我沉默了两秒,也不知道是鸡腿太好吃了,还是贵妃太好看,导致我不小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您别动不动砍脑袋呀。"我笑了笑,抬头看了眼贵妃,"我今天说的话,您说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认为您在挑拨离间。" "贵妃娘娘,鸡腿吃完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我的脸上重新挂上了职业假笑。 第二天我被皇上叫了过去。 距离上次他已经有几天了。 他把我叫了过去,也不说话,就让我站在那里,差不多等了两炷香,才开口。 "听说你的理想是种田?" 我:…… 果然皇宫里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瞒过皇帝的耳朵呢。 "不是。"我很认真地说道,"是看着别人种田,然后我安心养老。" "呵。"他冷笑了一声。 我不懂这冷笑的点在哪里。 "二十五岁出宫,还有十年,你觉得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我张了张嘴巴:"您要砍了奴婢吗?" "谁知道呢。" 我:…… 我很慌,不过回去之后,他让人给我送了个随意出宫的牌子。 这个皇帝,我果然是看不懂的。 贵妃进宫两个月,皇帝依旧没去见她,贵妃时常过来,但也不闹腾,感觉更像是走个过场。 直觉告诉我,皇帝和贵妃有什么关系,然而我想象力不够丰富,想象不出来。 我的字终于练好了,皇帝看了我写的东西,虽然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那个教我写字的人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汗浸透了后背,基本是用逃跑的速度离开了。 我感觉皇帝也没可怕到这种地步。 我又回到了皇帝身边当差——开小差。 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不干活,有些时候我会擦擦窗台,浇浇花。 这天,我在内室擦窗台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我刚准备出去,就听到了钟太医的声音。 这个太医是皇帝的御用太医,皇帝的病全部都是钟太医看的。 "皇上,那个药不能再吃了。"钟太医说道。 "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前几天,月信来了。" 我抓紧了抹布,脑袋一片空白,之后的话,我也没有听清楚。 我知道月信是什么,皇帝作为一个男人,不该有这种东西。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钟太医出去了,我蹲在地上捂住了嘴巴。 我感觉我的脑袋……要没了,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活不长的。 我看了看四周,想从窗户爬出去,然后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皇帝已经来了,我抬头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看了我多久。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反正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脸颊已经湿透了。 "皇……皇上。" 安宁(3) 安宁(3) 她朝着我走了过来,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怕?" "皇上要杀了我吗?"我问道,连自称也忘了。 "你会说出去吗?" 我立刻摇了摇头:"我宫内最亲近的人就是您了,怎么会说出去呢,而且,我和谁去说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你一条命?"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脱下外袍换了身衣服。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洗澡的时候从来都不要人服侍,为什么睡觉的时候,不让人在床下睡,只让在外间。 为什么吃饭吃得少,为什么脸部线条会更加柔和,为什么衣服都是高领的。 我看着她,平常忽略掉的事情,现在全部都浮现在了脑子里。 她慢条斯理地换了另外一件衣服。 "皇上……"我胆子突然大了一些,"您是故意的吗?" 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应该忘记看室内才对。 她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大意。 她笑了:"你倒是没以前蠢了。" 我向来是不蠢的,蠢人在宫里是活不长的。 "为什么?" 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就是好奇你的反应罢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张了张嘴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二十五吗?" 她没有杀我,之后也什么都没说,我很默契地当作不知道,并且有时候会帮忙打掩护。 演戏我一向是可以的。 大概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我在看她的时候,总觉得她比以前要更加孤单一些。 皇帝这个位置是不好坐的,她还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坐上去的,如果被别人知道她是个女子…… 有些事情,我不是很敢想象。 当然,我并没有觉得女子当皇帝有什么不好,我上次出宫的时候发现百姓们过得还是很快乐的,而且大家比起先帝也更喜欢现在的皇帝。 她很优秀,比男子优秀多了,走在路的时候,听到一些关于女子的言论,我都想抄起屎盆子扣在他们的脑袋上。 但是她再优秀,都建立在她现在在众人看来是个男子的基础上,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性别去否定掉一个人的功绩。 我问皇帝的时候,她思考了几秒。 "可能因为头里面不是脑子还是粪水吧。" 我很少听到她说这些粗鄙的字眼,略有些惊讶。 "你觉得我朕错了吗?" "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她翻了一页书。 "您还要吃那个药吗?" "嗯。" "奴婢可以帮您打掩护的。"我说道,"不会让人发现的。" 她朝着我看了一眼:"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对身体不好。" "钟太医喜欢夸大其词。"她不在乎地说道。 我不说话了。 再次见到贵妃的时候,她又是一个人。 "本宫想出宫玩。" "啊?"嫔妃入了宫之后一般就不能出宫了,我看着她,"奴婢帮您问问皇上?" "你不是有块牌子吗?带我出去。" "不行。"我一口拒绝,"您要是出了事情,我脑袋就不保了。" "没事,我们就逛逛,逛逛就回来。" "不行。"我连连摇头。 她现在知道皇帝这么大一个秘密,本来就不安全,要是再偷偷把贵妃带出去,就更加不安全了。 贵妃不悦地看着我,掏出了一个玉镯子放在了桌子上。 "奴婢不缺这个。" "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 "贵妃您放过奴婢吧。"我要哭了。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因为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在我房间里哭,说我欺负她,然后让丞相府给我施压。 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皇上的处境已经够难了,我不能再给她惹麻烦。 我有一套出宫的行头,我和贵妃约好在宫门口见面。 然而我到宫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人不是贵妃而是皇帝,对方也穿着便衣,一看就是要出宫。 "皇上?"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走吧。" "啊?"我张了张嘴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贵妃不来了。"她说道。 我:…… "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们说完我就知道了。"他说道,"你之前说我喜怒无常的事情,我也知道。" 我:…… "啊?"我愣了一下,装傻,"您本来就喜怒无常啊,大家都不知道您在想什么,圣心难测,高攀不起。" "你看来需要一个成语老师。" "我错了。"我低下头,"但是就是脑子混乱,随便说的,您可别忘心里去。" "呵呵。" 我跟在她后面出了宫,这次比两个人出宫时候的待遇好一些,还有一辆马车,和几个侍卫,暗处估计还有侍卫,不过我找不到,一般我也不找,因为皇帝说,他们如果被我找到,可以直接下岗,我怕瞎猫撞上死耗子。 她应该是常常出宫的,因为看上去熟门熟路。 "我们去做什么?"我问道。 "你平常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我张了张嘴巴,看了看四周,"我一般就随便看看。" 她朝着我看了一眼。 我们两在卖糖葫芦的摊主面前停下。 "吃吗?" "吃。"我点了点头,含蓄地咽了咽口水,刚准备摸钱,旁边的她已经帮我付了钱。 我拿着糖葫芦,朝着她看了好几眼,不太敢吃。 "怎么了?" "公子,我是要死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死刑犯在死前可以吃一顿好的。" "你想死吗?" "不想。" "不想就闭嘴。" "哦。"我放心了,一口咬下了一个糖葫芦,酸酸甜甜,很好吃。 我抬头的时候发现她正看着我,我眨了眨眼睛。 "吃没吃相。" 我:…… "公子,看看糖人吗,给您和夫人一人捏一个,多好。" 我愣了一下:"啊,我不是……" "那就捏一个吧。" 我有点疑惑地朝着她看了一眼,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脸。 老板的手艺不错,把我们两个人捏得很漂亮。 我接了过来,放在一起细细地看了看。 "还挺好看。" "那是,两位本来就长得就好看,而且可有夫妻相了,一看就是一对。" 我脸一红,想要反驳,然而皇帝已经往前走去了。 我这黄花大闺女,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我还以为皇帝会不高兴,谁知道她心情却不错。 之后我们又去了我常去的一家茶馆听说书,我挺喜欢这边,因为这边的人经常会夸赞皇帝。 今天也不意外,我听得很舒心,几次笑出声。 "这么开心做什么?" "他们在夸你。" "夸我,又不是夸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皱了皱眉头:"你可真霸道,因为夸你,我高兴一下都不行吗?" "哦。"她应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我撑着下巴,继续听下面的人议论。 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我买了不少东西,不过都是皇帝付的钱。 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也照常呛我了,我真的觉得是自己命不久矣,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第二天我去找皇帝的时候,她在看书,大概是又觉得我很闲,给了我一张纸让我抄书。 眼泪心中流。 "和贵妃少接触。" "啊?"我愣了一下,"我和她不怎么来往。" "上次不是还一起吃鸡腿?" "她强迫我给的!"我想到鸡腿就很难受,低下头发现因为刚才的动作让纸上多了一个墨团,更难受了。 "不是你先凑上去的?" "我总不能装作看不见她啊……"我叹了口气。 "给你个皇贵妃,你就能当作没看见她了。" "啊?"我愣了一下。 我觉得很荒唐。 觉得荒唐的原因,不是她让我做皇贵妃,而是我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觉得这件事情荒唐,而是是"皇贵妃居然这么随意的吗?" "这……" "你不是要帮我打掩护?朝堂上的人最近都在催我广开后宫。"她放下了书,"哦,我忘了,你还想出宫。" 我抿了抿嘴唇,朝着她看了一眼。 她不高兴了,之后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和我说过话。 其实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不出宫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但她应该是不准备提了。 "你洗完头都不擦干的吗?" "懒得擦。"她瞥了我一眼。 我松了口气,好歹理我了。 我拿了毛巾帮她擦头发,她靠在椅子上看书。 "其实吧……" "那个……" "吞吞吐吐的干嘛?" "皇贵妃的话,比丞相的女儿位置还高,是不是不太好?"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只是帮忙打掩护,我的脸怎么就这么烫呢。 "那就皇后吧。" 我:??? "啊?"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已经想到这件事情说出去,外面会闹得多厉害。 不出我的意外,果然闹得很厉害,因为第二天下超之后,很多人跪在御书房外。 "各位是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了?"她站在那儿,"还是杀两个人你们就安分了?" "皇上?"我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做完这一切,我发现下面跪着的大臣,所有人都朝着我看了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祸国妖姬的名声坐实了。 嗯,祸国妖后。 安宁(4) 安宁(4) 封后大典很隆重,衣服和头饰加在一起非常重。 我虽然看上去十分端庄,实际上我的脑袋已经快要被压断了,我到后来已经完全是在挤出笑容。 做完所有的仪式回去,我直接垮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后来是被人抬着换了一身嫁衣。 她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红,很漂亮。 我看着她,思考着她要是穿女子的裙子会有多好看。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都走光了。 "好看?" 我点了点头。 "你穿过裙子吗?" "没有。" 其实我很好奇,她到底为什么会从公主变成皇子,但我不会问,这很明显涉及了更深一层的秘密,知道百分百死得更快。 她在我的身边坐下。 烛火晃眼,我看着她,终于有了些许大婚的感觉。 "你脸红什么?"她问道。 我:…… 我张了张嘴巴,轻咳了一声。 "没,没有。" 我眼神飘了出去,但是她又把我拉了回来,让我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越来越近。 唇齿相碰的时候,我确实变成了傻子。 我应该躲开的,但我没有。 我不想躲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今天大婚,做点大婚该做的事情也没什么问题。 她抱住了我的腰,手从腰上开始攀升,一路点火。 她的吻和热烈,脑袋上那些繁琐的东西,被她全部弄了下来,随意丢在了地上,明明很复杂,不知道她是怎么拆的,我也没感觉到疼痛。 之前看上去很结实的衣服,现在还没碰几下就散了。没过多久我知道,她的手是真的很灵巧,毕竟亲自经历了。 "阿宁……" 她的声音和平常的不太一样,平常就是纯粹的男声,而现在一听就是个女孩子。像是林中的清泉,不对,是烧热了的泉水,我确实没读过书,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喘息的时候。 我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微微蹙眉,看着红色从她白皙的锁骨蔓延到脸上。 "你大胆……"她说道。 我笑了:"怕累着皇上。" 我成了皇后,拿了凤印,再次见到贵妃的时候,她又用那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和我行了一个礼就走了。 皇帝越来越忙了,我注意到她时常皱着眉头,虽然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都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有点棘手,但还在可控范围内。"她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情况不会太好的。 晚上的时候,她拉着我去了宫里的浴池,我还以为她又要做什么,谁知道她指了指一盆花:"如果发现不对,就从这边出宫去。" "啊?"我瞪着眼睛看着她。 "然后等我去接你。" 我抿着嘴唇看着她:"是有人知道了吗?" "嗯,三皇叔。"她很淡定。 也是,她什么时候都很淡定,我就没见过她慌乱的时候。 "不用怕,打得赢。" "你的身份……" "刚好把脑子里有粪水的人抓出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女皇帝,她的前路注定是艰难的。 我握紧了她的手。 "我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能坐稳,不要胡思乱想。" "哦。" 有些事情看着很遥远,实际上说出事就出事。 虽然我也有预感,这天会出事。 她去祭天了,我一个人在宫里,贵妃来找过我几次,我都没有见他。在皇帝离开之后我就没有出过宫门,并且平常穿的也都是方便行动的衣服。 所以在外面传来嘈杂声音的时候,我就直接去了她说的那条路。 我相信她会有很好的安排,她会赢,也会过来接我。 我这么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密道很窄很长也很安静,我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我感觉我走了很久,但就是走不到头。 她赢了吗?还是被抓住了。 —— 宫内的情况很混乱,贵妃带着人冲进皇后宫中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一个人。 皇后的宫中有八条密道。 "要一个一个找吗?" "找。"贵妃笑了笑。 —— 密道里面放了吃的、衣服还有一个盒子,我出去的时候,已经在城外。 这条密道居然这么长。 我以为会有人等我,但是没有。 我没多想先换了衣服。 我打开了她给我的东西,很多江南富庶之地的银票和地契。 足够我什么都不做一直到死。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去找她,但是我连东南西北都不认识。 穿过树林的时候,我看到了拴在树上的马,马鞍里面还塞了一封信。 "好了,你在二十五岁前出宫了,走吧,朝南走,你认识东南西北吧。" 是熟悉的字迹。 "有病吗你?"我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掉了下来。 她就没觉得自己这次能活下来吗? 明明那么狂。 最后就这? 就这? 我骑上了马,思考了一下,还是朝着北方去了。 按照我的怕死心态,我不应该朝着那边去的。 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就将马藏进了山谷,换成了步行,听声音,已经打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怎么,我看到了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他们没看见我。 因为远处的大军太过于闹腾,所以我靠近的时候,他们也没听到声音。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皇帝出现外面会放信号。" "这都多久了?这皇帝也真是够窝囊的。" "听说皇帝是个女的。" "啧啧啧,连女的都能当皇帝了,先帝的儿子们还真的是……" 外面放了信号。 其实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他们准备离开,我掏出马鞭狠狠地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我可能脑子坏了。 反正她经常这么说,之前是不承认的,现在我承认了,我可能脑子真的坏了。 "谁啊!" "你们谁啊!鬼鬼祟祟的在这边做什么?"我大着胆子说道。 反正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叛军还需要靠刺杀,很显然是打不过她,但她又让我离开,又说明那边的局势复杂,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妈的,小姑娘,不该管的事情少管知不知道?" 我后退了两步:"我也不想管,但你们待在这边谁知道是不是要偷我的笋子?" "什么东西?" "别和她废话,走吧。" "喂!"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弄死你信不信?" 我后退了一步:"不信。" 在他们一开始没杀我的时候,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人可能只是普通士兵,并不是专业杀手,这皇叔,这么穷吗? "过得挺开心的,没事造反干嘛呢?她是女的是男的,你们过得开心不就好了。" "你懂个屁。" …… 之后我们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那边发第二个信号弹的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还有任务。 我的鞭子再次抽了下去,这次他们没手软,给了我一刀子。 "妈的,女人就是麻烦。" "呵呵,你们脑子里面都是粪水,居然还能被我拖延时间。"我抓着马鞭躺在地上,我看到了一个人衣服下的东西,愣了一下,那东西叫什么来着? 腹部很疼,但我还是用吃奶的力气冲了上去,我不知道哪来那么快的速度,我拔掉他腰上的东西。 —— 皇帝在看到信号弹的之后,就握紧了手边的剑。目前是她们占上风,但战局随时可能会发生变化,毕竟她们的兵力算不上充足,她也不知道那些人还有什么花样。 江西那边少了很多炸|药,用在哪里,还不知道,不出意外应该会过来炸她。 按照那个人怕死的性格,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她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如果能侥幸活下来,她再去把人找回来。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过来,但是等到了第二个信号弹。 她后退了一步,还没和身边的人说话,就看到远处的爆炸,连续炸了四次。 她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赢了,京城门口都是血和尸体,当然京城内也都是尸体。 剩下的炸/药在皇宫,但放置炸/药的人发现情况不对,选择了投降。 她骑着马走在路上,看着四周想起之前自己问安宁的问题。 "你觉得朕残忍吗?" 她确实是残忍的,在出去祭天之后,她就让人将疑似有异心的人全部都杀了。 如果她赢了,这些人都会被打为乱党,如果她输了,拉了这么多人一起死,也不亏。 她走进了皇宫,看到了被压着跪在地上的贵妃。 "我听说她死了。" "朕还没有消息,你的消息倒是很快。"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贵妃笑了起来:"但是她就是死了,我的人跟上她了,踩着自己喜欢的人坐稳皇位是什么感觉?" "你可以坐上皇位自己感受一下,不过你大概没机会了。"她笑了起来,"宰相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请问你是什么感受?" "你们有想过吗,自己养的狗会把你们全部咬死?" "本来想杀了你,想想还是算了。"她扯起贵妃的头发,"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你这张脸太像之前的那个老女人,我怕你下去会吓到我母亲。" 她没有在皇宫待多久又出了宫。 她找到了那匹马,那个盒子,那个被揉皱的纸条。 还有很多残碎的尸体。 "皇上,还是我们来吧。" "我自己来。"她依旧平淡。 她捡了很久,晚上看不见,就让人打着灯笼捡。 她自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接下来的几天,基本上没有说过话,整个皇宫都战战兢兢。 皇帝是个女的,这件事情震惊了全国,不过因为皇帝登基以来大家过得很快乐,老百姓没什么反应,酸的都是一些考不上功名的读书人。 在一天晚上,她爬上了观星台。 其实这个观星台并不是没有人来,只是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喜欢,把这边当做秘密基地,所以她就不许别人再过来了。 她在观星台的角落里面找到了一本本子。 看样子应该是从很早就开始写了。 【今天的菜很难吃,貌似馊了,太冷了吧。】 【他脾气好好,要我我想打人,哎算了,活着就行。】 【他居然当皇帝了!天呐,我是不是要过上好日子了,想吃热腾腾的烤鸡。】 【啊,他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我就是脑子笨怎么了!】 【贵妃好好看。】 【不想和他下棋,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干嘛不能让让我啊。】 【我和他才没有什么关系!天天都要被他气死了。】 【不想练字,练字好烦。】 后面的字好看了不少。 【我能活到二十五出宫吗?】 她盯着这一页表情有些僵硬。 【他真好看啊。】 【希望他可以好好的。】 【皇贵妃都不敢想,谁知道最后当了皇后。】 【有点舒服,嘿嘿。】 【他好厉害。】 【希望长渊可以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天天开心,要永远在一起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本子塞进了怀里。 长渊 长渊 安宁是我帮她取的名字,因为她太闹腾了。 安静宁静,是我对她的希望。 其实也就是随口取的,不过她很喜欢。 我的母亲是被丞相家进宫的那个老女人弄死的,只因为那个老女人自己不能生。我的母亲家境普通,所以她们选中了我的母亲。 太医在我出生前说我多半是个皇子,于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我出生去母留子。 然而我是个女孩子,不过他们也没放弃,只手遮天的宰相,人为的改变了我的性别,我不懂他们做这件事情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很厉害? 后来那个老女人有了一个真男孩儿,我成了弃子,他们弄死了我的母亲,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 我活着,是因为我死了,我的性别就会暴露,而且,宫里死一个贵人很正常,死一个皇子会被人注意。 我活着很痛苦,在那个冰冷的宫殿里面住的也很痛苦,我以为我能脱离他们的控制,谁知道那个男孩儿死了,我又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每次看到安宁傻乐,我都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她这么高兴。 其实我知道她喜欢装睡,但我不拆穿,因为看着她假装睡觉的样子很好玩,有时候我盯着她看久了,她还会打个呼,糊弄我一下。 其实假得很,但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很好。 后来演技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其实依旧很假。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只是想要抓住她,只是不能忍受她离开,只是简单地想要逗弄她。 不过有些东西没办法自欺欺人,我就是喜欢上她了。 我这个自私的人,即使身边很危险,但我依旧想把她留在身边。 没有人会去熄灭自己寒冬里唯一能温暖自己的火盆。 然后我又后悔了,我想让她走了。 但是她死了。 我从没觉得人生这么可笑过。 我就是一个笑话。 从前没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现在成了皇帝,依旧没有。 多可笑。 我把她带回去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 我很早就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我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都哭不出来。 我想我以后可能就是个行尸走肉了。 我连皇帝也不想做了,想把一切都抛下。 但那个女人说得对,这是阿宁在下面垫着我,让我坐稳了皇位,我不能这么把皇位丢了。 "长渊,你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终于把这个虐文短篇合集在过年前写完了。 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