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辛苏安 作者:井樹 难以形容版文案: 白富美大学校花居然看上了隔壁班毫无特色男同学,这是个顽固解不开的迷,最重要的是还得苦苦倒追。 我们女主顾葭总结经验得出——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这个男同学可不一般,他叫辛苏安。 余生一提到初恋,只会想到辛苏安。 ——————#—————— 故意装x版文案: 一回国就同时遇到了前男友和前夫,场面堪称终极修罗场。 前男友辛苏安苦苦挽回,前夫赵司睿却任性自然,爱究竟是热烈还是沉稳? 大学期间的模范情侣,同学口中的“佳话”,为何在没闹矛盾没吵架没冷战甚至没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分手? 当初一贫如洗,如今财位加身;开始笨拙羞涩,现在体贴温柔。这数个春夏,白衣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陌路二人,却突然许下举案齐眉的约定,烟雾缭绕中的他心中究竟所想为何? 四个月的婚姻是谁的过错,让这份缘戛然而止,彼此重逢也不过冷淡相对? 不再爱你,不是怀恨与心,而是你在我心里不再算是谁。 爱你,是将你置于怀中,无愿无诺便自信看到结局。 ——————#—————— 【每日9点更新,全文已码完修改中,请放心食用。前部分全是纯糖,不齁你骂我(别骂我啊啊啊——)】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葭,辛苏安 ┃ 配角:赵思睿,林措,娄心曲 ┃ 其它:校园,初恋,大学,暗恋,女追男,青春,总裁,校花 第1章 重逢 同时遇到前男友和前夫是什么感受? 两个字:刺激。 “顾总监,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我站起,与人事握了握手,拿着文件夹开门走了出去。 这次回国本来是奔丧,又因为被赋予了太沉重的使命,干脆辞了那边的工作回来找。 最开始对这种规模不大的新公司没有太大兴趣,可仔细想想发展这么迅猛的企业一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当做回国以后暂时的跳板也不错。 猎头缠了我太久,正好现在处理完家里的事情有空闲,这边也不算远,就随便过来坐坐。没想到本来是随意聊聊,倒和他们运营总监聊得还挺愉快,看在开出的条件也合适,便轻率地挑了个日子过来办入职。 说轻率,是因为我出了个公司的主营业务和总监的责任清单,其他一概不知,这是第一个错误。 沿着无人的玻璃走廊一路出去,还没到电梯口,皮鞋接触地板的声音迎面带来一个人。 四目相接,都停了脚步。 有些人,初见时惊艳。往后,别再见的好。 我拿着文件夹从他身侧绕开走过,想装作不认识,只当是看见了根门柱子。 不想他却趁我经过之时一把我胳膊,声音有些颤抖:“顾葭……” 我心里满是不耐烦,带着一丝怒气甩开他的手,“早就分手了,别动手动脚。” 他转身,眼神略微镇定了些,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低着头,笑了笑,转身仰起头直视他眼睛:“跟你有关系吗?” 他眼中闪着光,像是十年前的星河:“当……” “辛总。” 一声清脆的声音,HR恰巧从办公室出来,正撞见这场面。 辛总? 我低头笑了笑,是嘲笑自己。 他果然成功了,迅速地成功了,白手起家,事业地位双丰收。果然没看错人,可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没摸清门道,走歪了。 “这是……”辛苏安看我一眼,问人事。 “哦。”HR立刻用洪亮的声音回道:“这是咱们刚入职的技术部顾总监。” 辛苏安又问:“我怎么不知道?” 他问着别人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我身上,让人感觉千亿只蚂蚁在身上死啃咬一般,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是汪总刚才亲自面试通过的。”HR明显有些慌张,“您上次说没时间,让汪总全权负责这件事来着。” “好,我知道了。”辛苏安语气淡淡的。 HR小心地看我一点,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辛总。” “嗯。”辛苏安装作若无其事。 HR怀里抱着一叠文件,从辛苏安身侧走过,有点诧异却不敢多看多问。 辛苏安站在我身旁,低头时浅浅地笑声按捺不住。 “换名字了?”我问。 那时候我可没见过这个公司的名字,当时是一个……怎么说,比较少年意气的幼稚名字,相较看来现在这个确实大气不少。 “嗯。”他转身面对我。 我微笑着望向他:“成功了,恭喜。” 他的目光还未来得及落下,我说完转身就走,多的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顾葭!” 没走两步,他又追过来拉着我的手。 这一系列举动让我烦躁不已,大力抽出手,没好脸色地看向他。是防御,也是攻击前的预备。 “你明天,来上班吗?”他的锐气瞬间像是被我锉钝了不少,有些谨慎地问。 我直言:“不来。” 他有些失落,低声问道:“因为我?” 我面无表情地抬头,“对,因为你。” “你这么恨我吗?”他瞳孔里蒙上一层灰,刚才那种成功人士的意气顿时不再。 我一字一句地道出:“不恨你,只是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在一起五年,一开始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却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爱在来时多浓烈,归去时就多淡泊。 正转身要走,他却纠缠不休跑过来从背后抱住我,展示自己的“深情”与“执着”。 “放松!”我奋力挣扎。 “留下来吧。”辛苏安在耳边轻声道。 “辛总,您这是职场性骚扰。”我语气冷冷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矛盾或关联。 他继续小声祈求:“咕咕,留下来。” “当初是谁执意赶我走的,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我突然有些生气,声音大了些,只因为他莫名其妙的懦弱。 辛苏安在我心里必须是高傲清冷的,他要是这么脆弱,就代表我看错人了。无论后来如何,我也不愿意承认当初自己看走了眼,不愿承认最初自己的爱如今付诸流水了,他必须是那个值得我骄傲的人。 “我错了,让我弥补你。”他越说越没底气。 “不需要。”我推开他,只觉这黏糊糊的纠缠令人厌烦。 他还是不放弃,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力劝:“顾葭,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我回。 “既然协议已经签了,就表示认同我们公司,那就留下来好好工作。”他退步,开始用起了打官腔的语气。 “我接受这间公司,但不接受一个有你在的公司。”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有些难受,“你见到我这么难受吗?” 我点头,“是,难受极了。” 想到和他的过去,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每一个在记忆中惊人清晰的细节都叫我难受无比。 他弯腰轻轻抓着我的肩膀:“这样,你去一楼会客厅等会儿,我把事情处理完就下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吃个饭,聊一聊。” “辛苏安,这个世界上没有回头草可吃。”我看着他的眼睛,态度认真。 “那我们就作为普通朋友。”他又退一步,问道:“老同学,陪我吃个饭可以吗?” 之前和平分手,现在也没必要搞什么仇怨那一套,不过朋友是当不了了。在公司就该公私分明,我也不想仅仅因为他把工作当儿戏放弃,这是小孩子的任性做法。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没必要缅怀,更没必要重演,能解决就解决。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问。 辛苏安看着我的眼睛承诺:“这顿饭吃完,你好好工作,我绝不影响你。” “好,你说的。”我说。 “那好,就在前面拐角。”他给指了指前面走廊尽头,然后低头道:“我尽快回来,乖乖等我。” 我掰开他的手,转身便无言地独自往会客厅走去。 辛苏安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以前是书生意气,一身阳光味道,现在却一副成功商业人士的冷峻模样。 岁月把他身上从前的青涩剥离,只留下浑身上下成熟可靠的讯息。胆怯的清贫少年不再是个愣头青,早成了个看来可靠的合作伙伴。 穿着一身合体的藏青色西装,衬衣带着淡淡斜条纹印花,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眼色、质地都是极好的,处处都在表示他早就不是那个穿球衣和廉价白T恤的大男孩了。 他真的成功了,只是并非按照原计划由我陪着他走这一路,所以遍体散发着令人我陌生的阔绰气质。 他朝着成功奋斗的路上没有我的足迹,四年前就没有了,早被雨水冲刷干净,如今于我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曾经的梦想是陪他从一无所有到这样的充裕生活,从社会最底层爬到金字塔间,他有这个能力,我有这个信心。为了达到这个宏伟目标我们相互鼓励、陪伴好多年,期间不断规划着白首不分离的未来。 少年期望着年少有为,少女幻想着携手到老。结局是少年如愿成功,少女却败得一塌涂地。 我没有陪伴过他成功,他成功的路上自然也不会有“顾葭”这个名字。没有共患难,就不可能同享福,再续前缘是没好结果的。 他要求分手时的决绝,就是我今天跟他硬碰硬的底气。 站在休息室,我走到落地窗边往外看,下面就是车来车往的长江大桥。多好的地段,无论是位置还是交通都是数一数二的,无疑是这片区域最贵的写字楼之一。 左看右看,寻不见我们当初那个破破的小房子。它在哪里?今夜是不是还会亮起一盏等待归人的小灯,?那盏灯又是为谁而亮,为谁而熄? 思绪飘摇之间,一个迟钝的推门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 回头,辛苏安正站在门口。 “走吧。” 我已是平静下来,走过去提起包就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当初那个少年的脚步,如今已经学会等人了。 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场,他见我上车坐好了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开驾驶室的门。身价上亿的人果然不同了,风度、做派都上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一上车扣好安全带,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逃避一切和他闲聊的可能性。 他沉默地开着车,好久才问:“吃什么?” “随便。”我睁开眼。 不经意低头,却看到前面的小抽屉塞满了各色各样的小糖果,不知道一眼看去估计还以为他有个不大的孩子呢。 “吃糖吗?”他顺便问。 我别开头,继续望着窗外:“你放糖干什么?” “每次看到不同的就想买,想到万一哪天你在,随手拿到就能吃。”辛苏安苦笑,像是在指责另一个固执的少年:“从买第一辆车就放着,结果越堆越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前半部分是大学时期女主倒追男主最后在一起甜甜甜的故事,后半部分会是工作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 大概在三十万字左右,作者初稿已经基本码完,有时间就会改改来更新,喜欢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一下哟~ 第2章 后悔 “吃糖是小孩干的事。”我望着窗外,淡淡地说。 他声音轻轻的,“你二十岁的时候还是爱吃糖。” “说明那是我蠢得跟三岁小孩没两样。”我直接回。 他被我的话堵得一时语塞,只得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风景全部一扫而过,高楼与大厦,人群与热闹,俱为过眼云烟。前面不远就是长江大桥,这么多年了还稳如泰山般屹立在此,不曾动摇。 这座钢筋铁骨冰冷的桥让我有些失神,从江的一边宏伟地延伸到另一边,这之间的每一厘米都印着我和他的回忆。 “还记得那时,我们冒着雨从桥头走到桥尾吗?”他突然问。 原来辛苏安也在回忆。 曾经说的一起面对风雨,承诺的永远在一起,现在看起来都是讽刺。再柔软的人从这桥上走过,温情都会丝毫不剩,只有桥梁的坚硬与冰冷跨越时间和距离坚守在这滔滔江水之上。 那时的我天真到会相信情侣牵着手成功从长江大桥的头走到尾就能相伴走到最后、一直在一起不分离的传说,哪怕这种传说没有任何依据,甚至找不到出处。 现在想想,除非牵手而过的情侣们都半路双双被车撞死,不然谁能保证和谁走到最后? 虽然觉得幼稚,可天真无比的我当年还真拉着辛苏安去试了试。 变幻莫测的天气就像晴雨不定的人生,我们走到半路就毫无预料地下雨了。雨虽然不大,辛苏安却说怕我感冒,拉着我准备打车回去。 我淋着雨,拉住他:“淋雨也很好啊。” “会感冒。”辛苏安看着我说。 “看跟谁一起淋。”我笑着说,“不过是场雨,回去洗个澡就好了。如果我们连一场雨都没办法面对,那怎么面对将来可能遇到的苦难呢?” 我有面对苦难和残酷未来的勇气,他当时没有。 辛苏安听到我的坚持,或许想证明我们可以走到最后,便站在身边挡着雨,牵起我的手继续走。 我们就这么冒雨在这座宏伟的大桥上走着,心中无所畏惧,哪怕雨多大、风多凉都不曾放开对方的手。那时手心是暖的,心里带着希望,必然也是暖的。 周围是奔驰而过的汽车,我们两个小小的人因为在天地万物间拥有彼此,就能变得天不怕地不怕。 那时就该明白,他和我从来就不同。他想帮我挡风遮雨,我想陪他吹风淋雨。 我望着窗外,近十年过去,周边的风景变了许多。江滩更窄了些,房子越修越多,越修越高,快要遮住本就不明媚的天色。时间走得太快,追着万事万物急匆匆地发生变化,只剩回忆还留在老照片里生锈发霉。 我望向窗外,冷淡地回辛苏安:“不记得了。”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我们聊不到一起了。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那些过往,你都忘了。” “既然都是过往,还记着干什么。”我直接说。 还在谈过往,车就从长江大桥上开过了,前面又是新的风景。 辛苏安突然靠边停下车,熄了火开门就走才去。我看着他的一系列举动,不知道他是哪根筋又不对了,耐心又被磨掉一截。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过来开了我的车门,拉着我就下车,固执地往桥上走。 “你干嘛!”我抓着他的手,却拽不开。 他头也不回,“带你回忆一下。” 我大声说:“我不想回忆过去了!” 辛苏安回头,眼神冰冷:“我想。” 他拉着我,走得又急又快,全然不顾其他。我穿着高跟鞋不好跟上他,走得一瘸一拐,还挣脱不开他抓我的手。 “我不去!”我有些生气。 他不回话,只是拉着我快步走。我一路上怎么拽都拽不开他的手,怕摔倒只好跟着他跑,怒气在心底越积越多。 走到桥中间,他突然松手转身抱住我,紧得让人动弹不得。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因惯性还撞了上去。本来还准备拖着早就走痛的脚跟着他继续跑,却被他一个转身抱住,实在是觉得诧异。 周围全是汽车尾气,扬起一阵阵粉尘,空气浑浊得让人反胃。 “你都不记得了吗?”他在我耳边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满是不耐烦,“跟你说忘了。” “我们说好一辈子在一起,从头到尾。”他固执地说着。 越想越气,只能借理智抵挡让自己憋住不发作。我不再挣扎,只是冷冷地对他说:“辛苏安,你放手。” 辛苏安轻声唤:“咕咕……” “你别乱叫!”我大声呵斥。 他缓这才缓放开手,低头望着我的眼睛,表情满是惊诧。 本该志得意满的阶段,何必来纠缠我? 我眼中塞满了泪,蓄在眼眶中坚持着没掉下来。别过头,眼前是奔涌而逝的江水,自西向东,奔流不逝。时间跟着这一刻的江水,流过去就回不来了。 辛苏安深深叹气,意识到我不会因为他几个放下身价的幼稚行为就回信转意。低头,这才注意到我奇怪的站姿,拐着脚垫着。 他微微弯腰叮嘱:“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回来。” 我不想说话,只侧着脸看江水奔腾。 “千万别走啊。”他再次嘱咐,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匆匆忙忙跑回去开车。 我看着桥下并不透彻的江水,心中一团乱麻,平静了几年的心又被这个人掀起波澜。 当时是想一辈子,可他后来不愿意了,我就只好收拾包袱离开。现在又想一辈子了就叫我回去,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难道都过去几年了我还该在原地等他? 曾经那么轻易地放了手,现在何苦执着纠缠来追。 我拖着高跟鞋往回走,却见辛苏安的车很快就赶回来了,像是怕我逃掉一般慌慌张张把我抓上车。 “不是叫你等我吗?”一上车,他便说。 我看他一眼,“我有那么听话吗?” 他看着我,无法反驳,只好继续开他的车。我不是当年那个听他话的傻姑娘了,他早该意识到。 …… 标志性建筑的顶楼旋转餐厅雅座,一天只接待不到五桌,第一次由他带我走进来。 在踏进来的第一秒,就清楚知道我当初喜欢的那个穷小子回不来了。眼前这个“青年才俊”在用他能想到的一切豪华方式补偿过去的遗憾,他还是那种简单的直线思维。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经济基础真的决定了上层建筑。我们之间断层了,或许就是因为我没有见证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所谓的成功人士,所以无法习惯现在的他,包括他的一言一行。 他下车潇洒的动作,进门无所畏惧的脚步,脱西装时无可挑剔的礼行仪,都不是我见过的。 那些感情被时间和金钱割裂了,还叫我怎么爱得起他? 坐下来,点完菜我就叫服务生先下去,除了上菜不用再管这一桌。 辛苏安看我的眼神也一直是那样惊讶的,我们现在太陌生,中间隔着时间和阶级的鸿沟,做什么对方都理解不了。 我拿着酒瓶就往杯中倒酒,他现在品味都高了些,点的都是有名的好酒。 刚拿起杯子想喝,却被他制止。 我轻笑,“怎么,连你的酒都不能喝了?” 他现在也拿我没法,便无奈地放了手:“算了,你喝吧。” 我自嘲似的笑了些,端着酒杯细细品这杯酒的味道,酸涩都是刚好的程度。 “你现在能喝酒了。”他也倒了杯酒,端着说。 我语气淡淡的,“嗯。” “你第一次喝醉的时候,还是我生日。”他开始回忆过往。 “你还记得。”我的目光一直留在窗外的风景,不知自己这么执着是在找什么。 他笑了笑,道:“为了这个差点跟林措绝交。” “多久的事了。”我拿起酒瓶又倒一杯。 “还是第一次那么紧张,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我会崩溃。”辛苏安看着我,“那天晚上想过太多种可能性,每一种现在回想都觉得可怕。” 我回头看他,问:“那你半夜叫我搬走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他愣住了,好久才镇定下来,失神地喝了口酒。 在我一次次无法沟通的强调下,两人开始一杯杯地喝着,半句话也不说,从头到尾都没吃什么东西。一半清醒,一半糊涂,想着各自的心事。 在一个可以俯视整个城市夜景的地方,吃着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刀复杂工序的高级食材做的菜,喝着严格标注年份和各种认证标志的酒。不知道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小破屋子的灯还亮不亮,旁边菜市场的菜价涨没涨,几个超市是不是价差还那么大,现居的人又来自何方。 第3章 前夫 借着醉意,辛苏安又发了话:“我去找过你。” “哦?”我苦笑。 “去你公司,打听了好久。” 我看他一眼,随即又转向窗外:“然后呢?” “你辞职了。”他抬头望向外面没有星星的夜空,“我没有任何你的消息,连娄心曲都找不到你,联系断了。” “那不正好?”我语气里藏不住的讽刺味道。 “再得到你的消息,只知道你出国了。”他喝一口酒,问:“去哪儿了?” 我随口答道:“D国。” “从前不是要去A国吗?” “你知道?”我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我都知道,你不想去,我也舍不得。”他说,“你瞒着我去找工作,我就私心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低头看着酒杯里红色的液体,“你还聪明。” “做了什么?”他继续问。 “散散心,读了个硕士。”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瞥他一眼,“你没必要知道。” 辛苏安看着我的脸说:“顾葭,你和从前一样。” 这倒是把我逗笑了,“哪里?” “感觉。”他有些心虚地说。 我只当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低头不语。 “你从前睡着的时候说过一句梦话,我记了好久。”他又说。 我倒是有些好奇,便问:“说什么了?” 他眸子里似是有了些深不见底的东西,慢慢说出:“辛苏安,我等你。” 我笑了起来,“我说过这种话?” “你自己不知道。”他神色认真。 “就当我说过吧。”我敷衍。 “其实我大学的时候没想过谈恋爱。”辛苏安看着我,说个不停,“想好好学习,好好奋斗。中学的时候好多女生找我,我都没动过半分心思。结果大学一开始就遇到了你,一上来就把我坚定的原则打破了。” “可能不是我,别的谁来你也会愿意,只是时机问题。”我自嘲。 他看着我,深情都要从眼角溢出:“顾葭,大学的时候我多你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 “我多喜欢你,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一阵悲凉从心底传来。 他有些心虚,“我……” “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我。”我打断。 他皱着眉,“顾葭,那时候是迫不得已……” “没什么迫不得已,少给自己找借口。”我又打断。 “我们不谈这个了行吗?”他说,尽量回避着不开心的往事,“你的琴还在我那儿。” 我冷淡地回:“哦。” “我赚到第一笔钱,就去找人帮你把琴修好了。请到了最好的师傅,费了好大劲才勉强修好,现在可以用了。” “我不要了,你要就捡去。”我语气随意。 “林措回来了。”他又揭开下个话题。 我有些惊讶,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三年了。”辛苏安喝一大口酒,“他要结婚了,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要你务必出席,可一直没消息。” “我不知道。”一想到林措,我就有些心软。 “就是下个月,在巴厘岛。” “既然知道了,肯定是要去的。” “今天他要是知道你在,应该马上就冲过来了。” 我带着关心,问:“他现在怎么样?” “跟他爸赌赢了,现在差不多把家里的产业都接过去了。” “那就好。”我安心地说,“我本来还挺担心他的。” “他在国外那几年也过得很苦,不过现在算是苦尽甘来了。”他感叹。 我也是感慨不已:“时间这么快,他和陶礼都修成正果了。” 他望着我:“当初大家都以为我们才是会走到最后的一对。” “大家都看好的往往最后回走散了。”我接。 “顾葭,我们又遇到了。”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期待。 “今天喝完这顿酒,以后就是普通同事。”我说,“老同学也别认了,咱俩越不相干越好。” 辛苏安还是不甘心地问:“真的回不去了吗?” “当时许的愿多纯粹,现在想想就多蠢。要你爱我,只爱我,一直一直爱我,我们永远在一起……”我笑了起来,喝掉杯底了最后一点酒,“誓言多美好,回忆起来就多心酸。过都过去了,还扯这么多干什么。” 辛苏安望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还爱你。” 我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这爱,现在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辛苏安坐在那里愣了好久 道什么别?别道了,道歉也没用。 我的电梯到了,直到这刻辛苏安才跑来纠缠,紧紧抱住我。 “辛总,自重。”我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把他留在原地,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到了一楼,从大厅走出去就是扑面而来的江风,包裹全身的凉意让我霎时清醒了许多。 才站了一会儿,辛苏安就坐下一趟电梯追出来,慌慌张张抓住我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想辛苏安知道我的住址,更不想给他工作之余纠缠我的机会。我们谈了一晚上过去,就是没提过未来,不就是因为已经没有未来了吗? 我抽出手,想斩断这最后的藕断丝连,一转身却撞到另一个人。 他一见我便微笑,像专门出现为了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一般。 “司睿!” 我赶紧抱住他,喊着。 赵司睿被我突然抱住,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愣愣低头看看我,又看看旁边的辛苏安。 “我们回家吧!”我抬头对他说。 他看我一眼,点了头:“好。” 赵司睿瞥一眼身旁的辛苏安,牵起我的手便往外走,只留辛苏安一人在原地失神。 走远了,赵司睿才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放开他的手,“对不起,刚才利用了你一下。” “没事,我明白。”他笑了笑,“幸好不是遇见流氓什么的了。” 到停车场,上了赵司睿的车,才系好安全带他就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我答。 他又问:“不回去了?” “看情况吧,暂时不回。”我望着窗外,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过了一会儿,赵司睿小心地问:“是他啊?” “嗯。”我悄悄擦掉眼角的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这几年过得好吗?”他一直很是知趣,不再问辛苏安。 我侧过头对他笑笑,“挺好的,开心得不得了。” “至于这么开心?” “无忧无虑又自由,多值得开心啊。” 他开着车,淡淡地说:“那就好。” “你呢?”我问。 “我也挺好的。” “还没结婚吗?”我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才觉得刚才的举动不妥。 “没有。”他对我微笑,“才离婚几年,就催着我再婚?” 他的微笑总会让我燃起莫名的罪恶感,于是问:“会不会恨我?” “我要是恨你,是不是该把你拉到什么山区野外卖掉?”他开着玩笑。 “你不会的。”我坚定地说。 他看我一眼,“这么确定?” “你是小天使。”我自信地说。 赵司睿笑笑,“这都什么形象?” “全身雪白头顶圈圈的那种,没见过?”我立马回。 他摇摇头,故意说:“我还真没见过,难道你见过?” 我笑了笑,“我也没见过真的。” “喝了多少?”他明显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 “没多少,就一瓶儿。”我靠在椅背上,只觉身心俱疲。 “啤的?”他问。 我笑着说:“红的。” “你酒量跟着谁练出来的?” 我看着他:“你啊。” “我可没教过你这些。”赵司睿说道。 “你是我的榜样。”我坚定地说。 “别别别,我基本不会一次喝一瓶儿红的。” “所以青出于蓝嘛。” “现在住哪儿?” “春江别墅。” “真成女强人啦?” “刚拿到的房产,就留了这么一个,其他全捐了。” “听说你外公的事了,节哀。” “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似是不敢相信,又问:“都捐了?” “嗯,固定资产除了现在要用的全捐了,股份捐了十年的去种树。” “种树?”赵司睿笑了,“亏你想得出来。” “绿化多重要啊,等我老了就搬过去修个玻璃别墅住里面。” “咱们儿子胖了不少,去不去看看?”他又问。 “那他不是变得白胖白胖了吗?” 他笑了一声,“是白胖白胖的,腿也没长长一点。”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才几岁啊就想着女朋友的问题。”“他说,你接过去带几天,看能不能减下肥?” “算了吧,四年不见他肯定不认识我了,到时候半夜又闹。”我说。 “你个当妈的扔下人家就走了,还希望人家多懂事?” “我挺想他的。”我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培养感情需要时间。” 赵司睿笑着问:“那我回去教一下他叫妈妈?” “他早就会了,我以前听过。”我说。 他皱着眉,“我怎么不知道?” “背着你叫的。”我故意说。 “你们母子还有小秘密瞒着我啊?” “多了去了,你都不知道。” “我要回去问问他。”他说话语气时而会像个小孩一样,结婚前这是这么个任性洒脱的性子。 “他不会说的。”我肯定地说,“我们家儿子可机灵了。” 赵司睿坏笑着:“拿点零食引诱他。” “你这是作弊!”我立马道。 “咱们家儿子可贪吃了。”赵司睿对我得意的笑笑,“一个零食立马换墙靠。” 他还真是个解忧的灵丹妙药,随便鬼扯几句什么烦恼都没了。 第4章 林措 第一天上班,辛苏安果然遵守承诺没来烦我,一天都很顺利。 工作交接地差不多了,下属都还算办事效率高,办公室整天氛围也挺好,积极向上。开会的时候辛苏安正好也不在,由汪总代为主持的,总结起来就是事事顺心,除了加会儿班。 下班,走到一楼大门口就看到一辆豪车挡在中央,一看就是骚包土豪行径。 车窗摇下来,那人对我招招手,大声喊:“葭葭!” 林措还是没变,傻里傻气,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也改不了。我看到林措就想笑,几年不见,气质成熟了那么多,没想到一开口就破功,满嘴新鲜的傻乎劲儿。 他喊完,开门就冲过来抱我,像个一米九的大宝宝。 “哎哟,你重死了!”我被逼用头承担着林措的重量。 “我以为再见你能长成个大胖子呢。”他放手,弯腰捏住我的脸,“还是没什么肉,一看就不好吃。” 我一把推开他,“滚!” 他笑着把胳膊搭我肩上,“走,吃夜宵。” 我摇摇头,“你居然舍得请客了?” “我又不是没请过。” “什么时候?”我问,“我怎么不记得了?” “毕业的时候。” “用我的钱请的也算吗?” 林措理直气壮地:“怎么不算,你可是我当年的金主爸爸。”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现在要愿意叫爸爸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我现在比较含蓄,一般不这么直接表达感情了。”他笑着说。 我看他一眼,“那怎么表示?” 他想了想,“勉强叫你一声干妈吧。” 我深深叹气,“你这孩子没救了,我当年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算是白养了。” “怎么可能,我这不来孝敬您老人家了吗?”林措笑嘻嘻的。 我赶紧提醒:“别叫干妈啊,你看看自己的岁数,我得折寿。” “女神,行了吧?”林措说着就把我往车上推:“为了报答您当年的栽培,赏脸陪小的吃个饭呗?” 我被他推着上了车,问:“话说毕业是你请的还是 AA,我怎么记不清了呢?” “不记得算了。”林措努努嘴,“当年蹭了你不少饭,今天就算还人情了。” 我低着头扣安全带,“那你得请我吃一年饭才还得清。” “请你吃一辈子也请得起!”林措骄傲地说。 “啧啧啧……”我看着他,“你现在不得了呀,浑身散发着土豪气息。”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能让我充一下大款?”他说着就跑过去上车。 “好,你开心就好。”我说完就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赶紧问林措:“吃饭还有谁?” “没了,陶礼在他妈那儿还没回来。”他回。 “哦。”我点点头。 “你是想问老辛吧?”林措反应过来。 我沉默,太过介怀其实不是好征兆。 “他有事,也没叫他。”林措的语气平静了许多,“他要是在你估计就不会去了吧?” “算你有脑子。”我说。 “他昨天跟我说找到你了。”林措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做梦呢,没想到你真回来了,还这么巧能让你们这么遇到。” “能换个话题吗?”谈到辛苏安我就不太高兴。 “好,知道你不想提他。”他立即说。 我不太高兴,“那你还说。” “咱们以前是三个人一起玩儿,后来有陶礼了是四个人,你现在突然让我把他摘了我多少会不习惯嘛。”林措回。 “你说个没停了!”我怒吼。 “好好好,不提他了。”林措对着我笑,“想我了没。” 我无语地看他一眼,“想死你了。” “这可不行,你得说想活我了。” “你又没死。” “也是哈。”林措想了想,“你就说你特想我不成吗?” “好,我特想你,想得都快流口水了。”我毫无感情地回。 林措缓缓道:“你想的怕不是我吧?” “我在想你能请我吃什么。” “好东西呗。”林措很是得意,“跟着我还能有错。” 结果就是个烧烤摊儿…… 我看着林措穿着一身跟他爸以前穿的似的贵得要死的西装,问:“您现在这身份还吃烤串儿啊?” “烤串儿才过瘾好吗!”林措拉着我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咱大学常去那家撤了,就旁边那家还在,就是搬到三里桥去了。我回来之后每次开那么远的车专程去吃,结果现在人家不开了,没法就只能随便找两家顺眼的勉强吃吃了。” “你斥巨资帮老板重操一下旧业呀。”我笑着说。 “你别扯了,我还能把人从地里挖出来叫他给我烤串儿啊?”林措看着我,说:“以前你跟着我们篮球队儿晚上去吃夜宵,每次都吃那么多,满嘴都是油,简直毁形象……” 我立刻打断,“形容词儿给我收收。” 他立刻换方向,继续嘀咕:“吃完还不愿意给两个人的钱,跟辛苏安两个抠死了。我以为你年纪大点儿就会发胖,现在看看还真是神奇,都不知道吃到那儿去了。” 我抬起头:“你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林措立刻说,起开一瓶啤酒:“就是觉得你那气质颜值该是在装修华丽的西餐厅摆着一排刀叉慢慢吃法餐的那种,搞得我们每年新生进来就幻灭一次,简直灭草机。” 我把他的就夺过来,“你开车,喝什么酒?” “好好好,你喝你喝。”林措说,“我看着你喝。” “我不爱喝啤的。”我把酒瓶放到一边儿。 林措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酒瓶拿过去放到他脚边儿藏着。 我有点疑惑,“怕什么?” 他怂兮兮地说:“我可不敢让你喝酒,后果严重。” “我现在能喝了,不会醉的。”我说。 “万一出事儿老辛再跟我绝交一次怎么办?”林措怂包的气质疯狂溢出,“当年他可是板着一张脸跟我很严肃地说那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这么搞就让我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我翻个白眼,“至于这么怕他吗?” “记得你以前卖卷筒纸那次吗?”林措说,“他可是背地里气了很久,差点儿把买纸的全扎个小人儿诅咒一遍。” 我感叹:“这么阴暗啊?” “遇上你的事儿,下手狠得不得了。”林措眯着眼,神神秘秘地说。 我摇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林措没忍住,还是把酒拿上来,“算了,等会儿请代驾,吃串儿不喝酒我难受。” 我看看他,摇了摇头,默默吃盘里的花生米。 “葭葭,腰子吃吗?”他问。 我使劲摇头,“你自己吃。” 林措一脸猥琐,“这么大岁数了,口味别这么清淡嘛。” “我多大岁数了?”我立马瞪他一眼。 林措小声说:“看着小,都快三十了。” “还有两三年呢,别乱扯。”我憋着想撕了他的冲动。 林措毫无求生欲:“差不多。” “差多了!”我对着林措咬牙,警告这小子赶紧闭嘴。 他一脸委屈:“这么凶干嘛?” “你找打!”我举起酒杯就吓他。 他赶紧抬手挡住,幽幽地说:“一点不如我们家陶礼可爱。” “你遭陶礼打少了?”我嫌弃地说。 他颤颤巍巍,“你又知道了!” “其他的我不知道,陶礼的性格我还是很清楚的。” “她先在可乖了。”林措继续装逼,可语气已经发虚。 “那敢不敢跟她报告一下你在干啥?” “别啊。”林措赶紧拦着我,“她可不准我喝酒。” “林措,为你的婚后生活默哀一秒。” “我乐意!”林措嚼着他的大腰子,“对了,我婚礼你必须去,你要不去我就派八抬大轿抬你去。” “你还能绑着我去不成?” “正有此意。”林措盯着我说。 “我去你给多少好处?” 林措笑眯眯地:“包一切费用,还送你个大礼包。” “这不是所有宾客都有的待遇吗?” “哪里,你是伴郎。”林措**着说。 我都要石化了,努力回忆刚才那句话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脑子本来就有问题。 他见我没想起来,指着就说:“当年打的赌,你认赌服输。” “你这时候记性怎么这么好了?”我趴在桌上诧异地问。 他眯着眼,一副坏人模样:“因为我等好久了,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我立刻道。 “你不去我就在婚礼当天买通所有新闻媒体发寻人启事。”林措趴在桌上奸笑。 我咧着牙躲开:“你有毒吧?” 他凑过来:“你自己选选。” 我气得扔了手里的花生米,“我去,带门大炮去!” “过得了海关你也可以带。”他笑眯眯的。 “啊!”我有些绝望,抱着头:“林措你变了。” 他还有些得意:“人不多长几个心眼儿怎么在这世上混?” “以前又单纯又傻,多可爱。”我看着林措的脸说。 林措指着我的鼻子说:“又单纯又傻,那是你。” “我比你聪明多了。”我反驳。 “你要是聪明就不会那么好骗了。” 我翻个白眼,“那是可怜你。” “没说这个。” “谁还骗我了?”我有点好奇。 林措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你!” “切。”我白他一眼,侧过身去靠在椅背上。 “所以说你单纯。”林措摇摇头。 喝酒吃肉,我和林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年不见,聊的都是些往事,说是不谈辛苏安,可是话题总是躲不过去。 “等我接个电话啊。”林措突然拿着手机站起来往外走。 “……” “已经在喝了。” “……” “那你过来吧,老地方。” 我都喝得差不多了,看他接完电话回来便问:“谁啊?” 他一屁股坐下,“一哥们儿,过来蹭个饭。” “辛苏安吧?”我盯着林措。 第5章 回忆 他有些惊讶,“你知道啊?” “你那拙劣的演技还骗我。”我语气里全是不屑。 林措陪着笑:“他事情弄完了,叫我陪他喝酒。” “那我先走了。”我拿着包站来就走。 林措连忙跑过来死死拽着我,“别,葭葭,你走了可就没意思了啊。” “我才懒得管你。”我推开他的手毫不顾情面。 “五年没见,你就这么绝情?”他皱眉问。 “对啊。”我冷淡地说。 “你不想理老辛,我跟你没仇吧?” “我不是陪你吃夜宵了吗。”我说,“我跟他没什么说的,少见面的好。” “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了?”林措皱着眉问:“之前那么腻腻歪歪的,突然就分手了。五年时间了还过不去,见个面都难?” 我深呼一口气,轻描淡写:“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林措大声问,“五年感情说分就分,你别跟我说就是个小吵架!” “没吵架。”我说,“和平分手。” 在一起五年,没吵过一次架,他也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细心呵护。 林措追问:“总得个理由吧?” 相处太和谐,就得到了劳燕分飞的结局。 我转身,“好几年了,你还没在辛苏安那里问清楚?” “他不肯说,我以为是你提的。”林措看着我眼睛道。 “林措,你想清楚。”我转身面对他,“遇到任何事我都不会放弃他,可我不能保证他不放弃我。” 林措我的手慢慢放下,震惊写在脸上:“他提的?” “你清楚了?”我说,“所以你别来问我,这件事是他决定的,我干预不了。如果他现在反悔了,那抱歉,来不及了。” “葭葭,很多事情只是时机不对,都可以补救的。”他执着地劝和。 我看着林措的眼睛,镇静地说:“不是时机不对,是人不对。”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觉得难以置信:“你怎么……” 刚要走,一回头就看见辛苏安正在不远处路边停了车正往店门口走,看到我也是一脸诧异的表情,明显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林措见状,赶紧跑去把他拉过来,热情地陪笑:“来,坐。” 把辛苏安拉过去,又赶忙拉我坐下,“都坐,都坐啊。” 辛苏安看着我,还不是不能淡然处之,眉眼间的焦急与尴尬溢于言表。 我侧过头,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再见不能红着眼,还是别红着脸是吧?”林措倒了三杯酒,递过来:“没什么过不去的,大家也没什么仇,喝杯酒聊聊总可以吧?” 我和辛苏安都是沉默,场面僵持不下,气氛降到了冰点。 等了一会儿,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站起来:“酒喝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辛苏安立刻站起来。 我看他一眼,拿着包就走,“不用了。” 林措追上来,“我送我送。”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送。”我回头道。 甩开他们两个,我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匆忙地跟林措挥了挥手就叫司机师傅开走了。 林措站在原地,“嘿,连个电话都没给我留。” 转身回去,辛苏安坐在那儿已经喝上了。 …… “在忙?” 抬头,辛苏安就站在桌边。 我的办公室长期都是敞开的,这是在国外一直都有的习惯,为的就是手下的人有问题能随时过来,上报之类的事情也少些形式上的麻烦,还能营造大家平等的工作氛围。 “辛总,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文件。 他靠在桌边看了看表,说:“走,出去谈个项目。” “谈项目好像是市场部的事情吧?”我头也不抬,继续看文件。 “公益项目。” 我语气冷淡,“那也不需要技术部去吧?” “老沈不在,你去。”他说着便转身往外走,“五分钟之内到负一楼停车场。” 脚步声渐他远,我抬头望着辛苏安的背影,深深叹气。 只好先把文件收拾好,跟助理交代了一下工作便提着包匆匆忙忙下楼。 到停车场,辛苏安正坐在车上打电话,看我一眼没说话。我站在车边,等着他打完电话才开门上去。 “今天打外勤卡。”他说完,就将车开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话,他目视前方开车,我侧着脸看外面的风景。 一开始街道两边的大楼都那么陌生,可后来却越渐熟悉,那些带着历史感的老房子和矗立的高楼交相辉映,像是穿越时空般把我带入了深不见底的灰暗回忆。 他在校门口停了车,递给我一张校友邀请函便下了车。 “XX大学150周年校庆特约嘉宾邀请函”。 我回头,后面不远处就是那个充满回忆的地铁站,是所有故事的起点。 故地重游? 开门下车,抬头仰望宏伟校门上的几个大字,是我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因为校庆翻新过,现在正闪着点点金光,和过去那灰蒙蒙的形象完全不同。 五六年了,这所学校还是保留着最初的样子,像是被人遗忘在时间中,寄存着一个个或是斑斓或是乏味的老故事。 我跟在他身后走在母校的林荫大道上,记忆中的旧味道扑面而来。 告别父母提着行李箱第一次来的时候那种新奇又被回忆起,旁边就是当时被校媒抓到采访的地方。 再往前走,有片小树林,又被叫做“情人坡”。是学校情侣聚集的地方,可我和辛苏安当年比较喜欢去操场旁边的那个小树林和离宿舍不远的梅园。 走过林荫大道就是喷泉广场,四个喷泉拼成一个大广场,周围栽满了杜鹃花,春天的时候格外好看。旁边是学校的大草坪,从前我们在自习室看书累了就牵着手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或是晚上下课之后过来看星星。 再往前走,老图书馆已经被新修的图书馆取代,变成了档案馆和校史馆。我们毕业的时候这旁边还是一大片空地,现在已经是一座储量丰富的全玻璃新图书馆了。 图书馆后面是网球馆,林措和陶礼就是在那里认识的。网球馆下面的乒乓球场,秋天的时候落满了银杏叶,曾有个少年牵着我的手,将唇印留在我唇上。 走了好远才路过当年住的宿舍,阳台上晾着滴水的衣服,这里早就换了几批主人。 我和心曲在这里遇到了邱芊和抽风妹,现在还能回忆起抽风妹从前趴在阳台偷看对面打篮球的男生。抽风妹不在了,不知道邱芊过得好不好。 篮球场是我大学留有最多回忆的地方,辛苏安在这里挥洒了不少汗水,我也在这片球场上完了三年的体育课。夏天在这儿晒太阳,冬天在这儿吹冷风,都是为了看辛苏安打篮球,顺便防备着看上我家狗子的小迷妹们。 篮球场后面是体育馆,宿舍安空调前我们夏天惹到不行的时候就在这里打地铺,和一群难兄难弟聊天到半夜,结果第二天早上的课起不来。 体育馆前面是最大的一个操场,可我们当年军训是分配在东区的小操场,那个操场烂烂旧旧的,远不如这个,也没有什么绿茵遮挡。想到这里,我好像还能回忆起当初辛苏安那瓶矿泉水多么甘甜。 东区小操场离南门小吃街很近,小吃街从早到晚都是人,从头到尾都是密密麻麻的苍蝇馆子和小摊儿。早上是卖早餐的摊儿,晚上是烧烤的摊儿,中午还有各种炒饭、煎饼、土豆摊儿,热闹地不行。 可惜现在都拆了,远远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大楼。 走到学院门口,嘴角忍不住浮起微笑。 当年在这里聚集了多少良师益友,大家常为一个问题争论地忘了吃饭。老师们的深深教诲还铭记于心,同窗的样子却记不太清,从前的一大群人,现在变成了零星几个。 好想再见抽风妹一面,幻想她现在要是还在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还像个孩子爱傻笑,总一惊一乍大喊大叫? 学院门口公示栏曾贴着我和辛苏安的奖学金公告,院系学生会的换届名单,或是各种活动或讲座的宣传海报。现在这里全换了名字,全是新面孔,只有讲座海报上老师的微笑还那么熟悉。 听说狮吼哥去了其他学校读博,留在那边不回来了,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顾葭?” 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曾在我踟蹰不敢前进的时候无数次从记忆中冒出来鼓励。 她笑着走过来,发丝墨里藏针:“回来参加校庆?” “楠姐。”看到楠姐熟悉的笑容,我突然有些想哭。 这些情况被楠姐一眼看了出来,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傻孩子,哭什么啊?” 鼻子一酸,眼泪就蓄在眼眶中了。 “我好想您呀。”我小声道。 楠姐笑笑,“想我也不回来看看我,非要等我退休了再来呀?” “我这不是来了嘛。”我擦掉眼角的泪水,扯出一个笑问她:“您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呀?” “净说瞎话,我可都快五十了,哪还能年轻?”楠姐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豪放。 “真的好年轻,不愧是班导一枝花。”我笑着说。 “就你嘴甜。”楠姐看一眼辛苏安,笑着问:“你和辛同学,还在一起呀?” 辛苏安看着我,不知该作何表示。 “真难得,既然还在一起就好好珍惜,校园恋爱这么多年不容易。”楠姐说,“算起来,也快十年了吧?” 辛苏安点点头,还是没说什么。 “那真是不容易,这次还一起回来。”楠姐拉着我往学院里走,“听其他老师说有位校友校庆给学校捐了五千万,原来是辛同学。” 捐钱? 我看向辛苏安,这才知道他来学校谈的“项目”是什么。 “你们现在也算学校的光荣了,优秀校友,也不枉我给你们上了那么多节班会课。”楠姐边走变笑。 我笑了笑,“您班会上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呢。” “要是对你们的人生有用,那就是我功德一件。”楠姐领着我们走到会议室,“进去吧,院长应该在里面了。” 我对她挥挥手:“嗯,楠姐等会见。” “好,我在办公室,没变,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坐坐。”她笑着说。 “嗯。”我点点头。 她看着辛苏安:“辛同学,好好珍惜我们葭葭啊。” “好的,老师。”辛苏安说。 楠姐欣慰地摸摸我的头,脸上带着笑便转身走了。 抬头看辛苏安,相视无言,谁知道时间的洪流早把我们冲散了呢? 开完会,签了捐赠条约,辛苏安要求晚会不出面,只捐赠。校长和院长劝了一会儿最终答应,只拍了张合照留用便没再安排什么复杂的互动。 快五年时间,院长和校长都换了人,学校到处一派新景象。 一直到去参加晚会,我和辛苏安都没说一句话。两个人都在看风景,回忆自己觉得珍贵的过去,一时间涌出来的太多,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校庆晚会嘉宾席,台上又是精彩的表演。 学校的大型活动,还是在老地方,用着旧模式。只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无论是台上的人还是观众,一样的年轻,不一样的时代。 旧人看着新表演,心里却全是旧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就是大学初恋剧情非常非常甜!不甜你打死我! 第6章 初遇 辛苏安我和他从相遇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那是大学开学的前一天,天气异常燥热,是火炉城市应有的天气。 我并非来自这座城市,他也不是。 在拥挤的人群中辗转,终于到了学校门的那个地铁站。出口看着那么近,可却被拥挤的人群塞满,显得遥不可及。 四处都是闷热地空气,带着汗液怪异的气息,蒸汽完美战胜了地铁站的中央空调。 我在娄心曲前面下了地铁,带着她往出口走。不是她娇弱需要我保护,而是她一路都盯着手机不转眼,在这种拥挤程度的地铁里基本属于找死。 跟她相识这么多年,总不能见她在地铁里被踩死,我只能受累给她当一回“导盲犬”,即使她很可能在被踩死的那一秒都还死盯着手机…… 被人群挤上了扶梯,眼见不远处就是出口,出去外面就是天堂了。不知道是地铁通道设计不合理还是当天人确实是太多了的原因,扶梯口的拥挤程度还是远远超过我的想象,逆流顺流的人都有。 心曲一路跟着我走,头也不抬,这时候中间随便插个人过来都能把她挤散。 我又要往前挤,又要顾着她,干脆牵着她走。 她的性子总结起来就是常年死猪不怕开水烫,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都不慌不忙。比如我拉着她费心费力好不容易走了一小段,她却扭扭捏捏要走不走的样子,拖不太动。 “你看手机看傻了呀?” 又热又闷,我也被挤得有些恼,可回头提醒她却见到一件陌生的白T恤。 少年红着脸,有些别扭的样子,脸上还挂着讶异的表情。他年轻清秀,眼神流转间透着水光,长长的睫毛轻轻抬起,望望又欲躲闪。 那一刻,我却误以为那目光中的神采是泪光。 他有些别扭,被我牵着不知该做何表示。 这脸颊上的一抹绯红倒把我吓着了,心想自己难道这是干了什么玷污良家少男的龌龊事? 低头一看,我还牵着他的手,周围的气氛都被一种名为“尴尬”东西凝结了。 反应过来,我颤抖着放开手,脑中混乱不已,一时也想不出个什么好法子来解释这一切,便没脑子地脱口而出: “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 随后眨眨眼,望着他,等一个回应。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低头浅笑。 这少年郎长得俊俏,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一种清透的感觉,甚至给人一种身在山水云海间的错觉。 那一刻,少年的浅笑和指尖温度变成了我心中所谓的“特别”。只一眼,周围的潮热都随之散尽,只剩下丝丝清凉。 他阳光白净,恰是最好的年纪。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脑子一抽说出这样一句话,并未料想什么后果,只是想安抚他的片刻不安而已。 说到“负责”,我能怎么负责?难道还能娶了他不成? 在我沉迷于那个笑容,大脑进行着对未来的疯狂估算运转时,少年却随着拥挤的人群聪视野中消失了。 等回过神来,娄心曲正在我面前,懵懵地:“你去哪儿了?我刚找你半天……” 我对她轻轻一笑,抓着这双对的手:“等你啊!” 有些人的手,不能乱牵,一牵就是一生。 有些承诺,不能乱给,给过就不能反悔。 看到辛苏安的那一刻,仿佛瞬间明白了那句话——“年轻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只一目便如此难忘。 …… 第二天,操场。 “看你们几个排都没互动,估计也不认识,派个人过去交际交际,相互唱个军歌嘛!” 教官听到连长哨声便招呼我们休息,自己也盘腿坐到地上。 “我我我,我去!”我从地上爬起来,高举右手,就差往上蹦了。 “好,顾葭你去。”教官喝完一口水说。 “教官你都记得我名字啦?”我满心期待地问。 他放下水,淡淡地说:“你嗓门儿大。” “……” 我竟无言以对,燃起的热情之火瞬间被盆冷水浇灭,只剩旁边的娄心曲笑得比谁都大声。 后排一男生赶紧说:“可是好听来着。” 我转过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小伙子,有眼光!” “快去吧,等会儿连长吹哨儿了看你怎么办。”教官在后面说。 “是,教官!”我向教官敬了个礼,拔腿就往旁边排跑。 我们排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旁边排就清一水的男生了。不过这也要怪咱们院男生太多,前面几个排男女一比一,后面两个排就只能打光棍了。 一走过去,他们排的男生就开始起哄。 “大家好,我是旁边六排的顾葭。想跟你们商量下一起搞个活动,邀请你们几个同学过去唱首歌…” 前排男生打断我,“那你们做什么呢?” “我给你们唱首歌……”我的目光突然被一个人吸引,说着说着就移不开眼。 另一个男生插话:“同学,你是今上午那个新生代表吧?” “对啊。”我失神地点点头。 后面几个男生小声讨论:“这不是昨天校媒采访视频那妹子吗?” “对,好像是。”另一个男生捂着嘴说,享受这样谁就不知道那话是他在说一样。 “昨天传了一晚上,搞了半天是我们院的啊?” “本人比视频还好看点。” “主要是白……” …… 他们小声讨论着,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愣愣地望着倒数第二排最边上的那个男生失神。 一走过来我还没说完第一句话就看到他了,昨天地铁上那个清爽的男孩子。 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是一个学校,还是一个年级一个院的,没准还是一个专业的。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认命,至少那一刻我是很开心的,或者该说窃喜。 他也看到了我,发现我痴痴盯着他傻笑,脸上些许惊讶。 一天的军训把我脸晒得通红,还全是汗,头发都打了结,估计以后很难再这么丑了。 沟通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休息,我赶紧趁着连长还没吹哨跑到他身边。 “你好呀。”我对着他眨眨眼。 他表情淡淡的,点点头。 这冷淡的反应让我有些失落,“你不记得我啦?” “记得。”他挪开一点,站在奖台边喝水。 我靠过去,“你叫什么名字呀?” 之前莫名其妙牵了他的手,连个名字都没留给我,我还是很好奇的。 他对我爱答不理的,和那天地铁里那个红着脸的少年比,可以推断他这是害羞过了度。 好死不死,还没听到他的回答集合哨声就响了,我只好带着遗憾跑回自己排,跑两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 第二次哨声响起,大家继续就地休息。 隔壁排派了个个子小的男生过来唱歌,我完全没兴趣,一听到教官“休息”的命令就悄悄摸到了隔壁排。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挪到他身边,执着地问。 他正拿着水要喝,结果旁边两个男同学看到我直起哄,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抓着水瓶要喝不喝的。 旁边一个劳改头的男生都看他这样都笑开花了,悄悄咪咪凑到我耳边说:“Xin Su‘an……” “心算?”我没听明白,满腹疑惑,“心算干什么?” 少年很无语,放下水瓶对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辛-苏-安。” 总算要到名字了,不枉我一下午谁都顾不上喝跑来缠他。苏-安,挺好听的名字,寓意也好,符合他的气质。 我冲他笑着伸手:“辛苏安同学,我叫顾葭。” 他回转过去,看也不看我,重新拿起水瓶喝水,“刚才就知道了。” “哦……”我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实在尴尬。 他这么冷漠的样子和之前羞涩的样子反差极大,难道是傲娇?难道我又那么烦人?或者那羞涩根本不是羞涩,只是我以为的保护色? 想了一万个可能性,最后的结果就是男生的心思不要乱猜。 我盯着他,笑嘻嘻地:“这么严肃干嘛,笑一个?”说完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他正喝水,看到我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差点喷了出来。赶紧松了口捂着嘴憋笑,还故作镇定地左右闪避我视线。 看来是假正经,那就好办了,反正我脸皮厚。 “笑了?”我再次伸出手,“那来握个手呀!” 少年老实伸过手来,我立马躲开:“男女授受不亲!” 还没等他的疑惑沾满全脸,我就伸出食指,对方更困惑了。 “接触面积不要太大,不然咱付不起责。” 他轻笑,也配合我伸出食指对碰一下。 我对他傻笑,就差用纸写下那份功利了,问:“辛苏安,留个联系方式吧?” 他还没说什么,劳改头兴致倒是更高:“我给你我给你!” 说着就四处找纸,少年立刻拦住他。看样子本来是不想给的,现在被逼急了,激将法果然管用。 辛苏安低头在我耳边飞快说出一串数字,然后跟着非常不巧的排练哨声走远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记下那十一个数字和这个好听的名字。现在想想,那一刻估计是我人生瞬时记忆的巅峰,竟然刻在心里至今不忘。 追人一时爽,军训火葬场。 后面的训练中我体会到了休息时间“不务正业”的严重后果——吹哨之后不喝水,军训默默流泪。 第7章 害羞boy 下午的训练结束,流着悔恨的泪水任娄心曲把我扛出操场。 “叫你不喝水!”娄心曲越想越气。 我看她一眼,弱弱地说:“人家没有空嘛……” “你休息时间干什么去了?” “为了社会的和谐与友好进行下一步伟大的跨排交际事业啊。” “鬼扯,看你回来笑得那么开心!”娄心曲对着我的脑袋狠狠敲了一下。 “我有吗?”我笑着问。 她看着我,极其无语:“有,脸都快笑裂了。” 我回忆了一下下午自己的表情,居然一片空白,反正自己也看不见,多丢脸也不知道。况且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些,前方突然出现的辛苏安的背影把我的注意力瞬间聚集带走了。 即使一路都是穿着军训服的小绿人,我都已经能一眼从人山人海中分辨出哪个是他了。这绝对不是我视力好,而是少年清瘦又白嫩的模样,即使背影放在人群中也格外打眼。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现在又累又渴,完全处于脱水状态,没工夫也没精力再去烦一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走远…… 走到宿舍,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喝水,手忙脚乱泼了一桌子。慌慌张张擦的时候才发现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在宿舍吃饭了。看来他们排走得比我们早,本来她们教官看起来也比我们的温柔多了。 才喝了一口,室友抽风妹就跑过来用她小小的手机屏幕占满了我的视线。 “顾葭这是你吧!”她兴奋地问。 我看了看,就是昨天从地铁站回来的时候遇到校媒学姐学长再拍新生采访视频,正好抓到了我,于是就光荣上镜了。 可怕的是居然有人截图下来,还调了色拼成长图了,放在企鹅空间和微博上转发量有点惊人,还写着什么“今年新学妹质量真高,你们感受一下”之类的话。 抽风妹一如昨天宿舍聚餐时的疯狂程度,扯着我的胳膊大声吼:“我刚在食堂吃饭就看到电视在放,突然有了个女神室友,好神奇啊!” 我都看呆了,对她眨巴眨巴眼表示懵逼,才知道大学这个小社会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就一个新生采访,刚从人满为患的地铁中“劫后余生”,我说话咳咳巴巴的,还吃了好几次螺丝,完全就是个紧张羞怯的学妹样子嘛。 而且当时热得不行,脸上的汗都把头发打湿又黏回脸上了,穿着件简简单单一件logo都没有的白T加牛仔裤,头上一个无比大众的马尾辫,“女神”这个词儿是从那哪里看出来的?女神经还差不多。 “第一天看到顾葭我就说特别漂亮嘛。”另一个室友邱芊坐在自己位置上边吃饭边说。 娄心曲打个呵欠,从厕所走出来:“我都习惯了。” “为什么啊?”抽风妹好奇地问。 “她初高中就是。”心曲语气平和地说着我的八卦。 我立马反驳:“谁说的!” “以前我们班每堂课都有趴在后门小窗户上偷看顾葭的,结局一般都是被当堂任课老师强制驱除。”娄心曲走过来在抽风妹耳朵边小声说。 “你怎么知道别的班没有?”我固执地推卸责任。 “那每天早上你桌子上摆满的早餐呢?”娄心曲看着我问,“大小节日抽屉里塞的巧克力怎么解释?” “不都被你们吃了吗?”我小声咕哝。 想到当初早上那一桌子早饭就来气,特别是汤汤水水奶茶什么的,特别容易打翻。 早上一到教室就看到放在桌上的书遭殃的情况不知都出现多少次了,特别是书上总被溅着水珠、油滴,大一早的任务就是擦书擦桌子然后看着新曲他们分这些早餐。 娄心曲走回自己座位,瘫在椅子上说:“我坐她旁边中学六年就没买过早饭。” “为什么我六年都是自己买的?”我说。 “谁叫你不吃现成的?” 我顿了顿,“不道德!” “所以都被我们吃了,把前桌小胖子喂得胖了二十斤。” “放着没人吃,不能浪费粮食。”我嘟囔着。 抽风妹更来劲了,“哇塞那你以前会不会经常被堵在校门口?” 娄心曲接过话茬儿:“不会,他外公是校长。” 啊这人真是大嘴巴,我赶紧制止:“你快点闭嘴吧,就你话多!” “这么厉害,那会不会有机会开后门啊?”抽风妹越问越起劲。 “没有,她高一考精英班差一分哭了半天都没让她上。”心曲继续揭我的短。 感觉被心曲一箭戳到痛点,我抱头痛哭(并没有):“啊啊啊别提我伤心往事了行不行?” 当时超级郁闷,自己离精英班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结果就是天差地别。后来给学校写了好多次申请书,硬是没给个机会让我再来一次。精英班的化学老师我特喜欢,可是之分班后就在没机会上到她的课了,每次远远地看着老师都觉得心好痛啊。 因那次失败而懊悔不已,致使我后来学习特别努力,心里想着不在精英班也不能输给尖子班的人,说起来都是从小到大的好胜心作祟。 心曲笑着说:“你后来不是逆袭了嘛。” “对啊,我就是个逆袭成功的小人物。”我说,“别人围观的都是好奇一下下,送东西没准儿是想贿赂我走后门呢!你别想歪了。” “你就别欺骗自己了。”心曲眯着眼审视我。 “啊啊啊,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跑过去借抱着她捂住她的嘴,这件事儿才算这么勉强过去了。 …… 之后的两天,我发现隔壁排男生的休息区域有课大榕树遮阴,而我们排这边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每天早上到下午都是烈日当头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晒完左边晒右边,这种安排简直太没人性! 于是我休息时间每每跑到他们排大树下去歇凉,顺便可以有意无意的找辛苏安拉扯几句话。好吧,后面这个才是真实目的。 可惜的是在我猛烈的攻势下,他对我还是从来都爱答不理,问两三句敷衍一句。旁边两个好哥们总看着,却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军训第四天,休息时间我从包里翻出瓶矿泉水,大力拧开准备畅饮。结果气质过于豪迈,一个用力过度就把瓶子“啪”地摔在地上了,水泼了一地。 那一刻我的内心是绝望的,军训时有多渴这就不必我说了,不喝水是绝对会现场暴毙的。可休息的那点儿时间太短也未必够再跑去去买,看看我们教官那犀利的眼神,如果迟到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我绝不想再像第一天那样渴一下午了,只好偷偷瞟旁边的人,结果看到心曲的瓶子也空空如也,燥热的空气渐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正当愁苦之时,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到了手上。我满心欢喜,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天使,于是惊喜地抬头…… 辛苏安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与之前的唯一区别就是脸被晒得有点泛红,还挂着稀稀落落的汗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我塞回他手里,心里带着满满的感激,摇了摇头。 他见状,却执意将瓶子又塞回到我手钟,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到头来什么也没说。 我拿着瓶子,懵懵地看着他的背影:“谢谢……” 他听到,却像没听到一般,头也不回。 我握着瓶子追上去,大声问:“你不喝吗?” “你喝吧。”他终于开口。 我有些犹豫,问道:“那我真喝了?” “嗯。”辛苏安点了点头。 我看着那瓶水,自己其实渴得不行,周围的空气也是又热又干,有瓶水在手上肯定是想喝得不行的。 鉴于我们不熟,我拧开瓶盖匆匆喝完一口便还给他:“我喝完了你喝吧。” 他回头看我一眼,有些惊讶的样子。 我明白,于是赶紧解释:“我没对着嘴喝,很干净的。” 他表情复杂,“还是算了吧……” “不行,你拿着!”我固执地把水瓶塞他手里就跑了回去,留他一人看着我的背影不知所措。 …… 军训完,走到操场门口的时候又碰到他,我兴奋地追上去:“好喝吗?” “啊?”他疑惑。 我指指他手中的矿泉水,笑了笑。 “哦,还好……”他勉强地答,又拧开喝了一口,不知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为了表明这牌子的矿泉水确实好喝。 “我对着嘴喝的!”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 他正喝着水,听见我说的一口就喷了出来,空中瞬间出现了一道小小彩虹。幸好前面没人,没有伤及无辜,不过他就惨了,有点被呛到。 我见状,捂着嘴偷笑。 “什么?”这位爷知道真相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笑着重复一遍:“你刚才碰过的地方我碰过了啊。” 少年神色复杂,连看我的眼神儿都有闪躲了。身边两个哥们儿见这情况,偷笑着快步便丢下他走远。这些人啊,总是这么识相。 我终是没憋住,看到他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样子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你有洁癖啊?”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望着他问。 他为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有些尴尬,“不是……” 我盯着他的脸,走两步再看看另一边,“这次不脸红了?” “顾葭,你怎么想的?”他皱眉说。 “你这好像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啊。”我惊喜地叫起来。 他皱眉,“没跟你说这个,你……” “骗你的!”“我打断他。“傻瓜。” 他愣了愣,有点分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可是高素质人才,才不会干这种事呢,也就你会相信。” 他可能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好骗的人了,我也可能是他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用这么无聊的骗局骗到他的人。 辛苏安惨遭欺骗,有些无语又有些不好意思,微张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慢慢喝啊。”我对着他开心地笑了笑,转身就跑去追已经走远的心曲她们。 辛苏安实在是太可爱了,逗他突然成了我追求的最高乐趣,那扭扭捏捏小媳妇儿的样子,这世界上绝对找不到第二家了。 第8章 姨妈巾 当晚,宿舍。 “心曲,我饿了……”我瘫在椅子上痛苦地说。 她瞟我一眼,“叫你刚才晚操回来路上不买点吃的!” 我转过去用委屈脸对着她:“想减一下肥嘛。” “你什么时候成功过,每次都吃得更多。”她继续打击我。 我望着天花板:“那我是不是不该吃了?” 心曲摇摇头,“听我的,你是不可能不吃的,去买吧。” “也是。”我得了个借口,立马起身。是在懒得换衣服,便随手抓了件挂在椅 子上的外套披在睡衣外面,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就往宿舍附近小超市走。 白天热得那么变态,晚上却莫名有一丝凉意,时不时刮起一阵幽幽的风。 路上人烟稀少,可超市人还不少,进进出出提着篮子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我正站在一排长长的零食货架前挑夜宵,就到看对面某女性卫生用品货架前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鬼鬼祟祟又颤颤巍巍,左顾右盼又眼神闪躲,确认前后无人才悄悄拿起一包姨妈巾。 这动作、这眼神儿,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介于偷内裤的变态和电车痴汉之间的气息,味儿大得都熏着站得好远的我了。 看到这一幕我都惊呆了,远远指着他喊:“你这什么癖好!” 劳改头一转头就发现了我,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脸上默默出现三条黑线,手哆哆嗦嗦跟痉挛一样。 愣了大概三秒,瞧瞧左、望望右,迈着碎步就跑过来把我拉到旁边,小声说:“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可以理解,干这种事被别人,特别是女生发现了都会死不承认的,这是最佳选择。 我正一脸嫌弃地对着他“啧啧啧”,辛苏安就从旁边货架走了过来。看到我跟劳改头面对着面,惊讶程度和我刚才无差,就是眼睛肯定比我著名的水汪汪大眼睛小点儿。 这家伙居然也在附近,场面瞬间变得更诡异了…… “你们这是……”我咽了咽口水,一脸嫌弃地躲开:“咦……” 仔细端详辛苏安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居然能和劳改头合伙干出这种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之前那个电梯里的清透少年在我心中瞬间变成了猥琐大叔,不知怎的还有点心痛。 劳改头见状,抓着我悄悄说:“军训,那来当鞋垫儿的,你没听说过吗?” “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传说……”我的目光还是扎在辛苏安身上,不管怎么回事,依旧觉得他和劳改来买这些东西很诡异。 在我心里辛苏安这样的人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甚至不会出汗上厕所之类的高级神仙品种。是绝对不可能和“姨妈巾”这种东西扯上关系的,就算他其实是个女的也不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劳改头直接颤抖这双手,跟向地主交余粮一样把某女性卫生用品塞我手里:“你去付钱吧,你看起来比较正常,回头把钱还你。” “为什么是我?”我一脸懵逼,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地方以及我为啥要帮这两个猥琐犯。 “你是女生啊!”劳改头紧张那样子,脚都开始哆嗦了。 “你也可以把自己想象成女生啊!”我咬着牙说。 他可怜巴巴的,眼神跟条委屈的哈巴狗一样,摇摇我的手撒娇:“求你了。” 那一刻,我在想这家伙怕不是个Gay,撒娇功夫一顶一,就是长得不够婉约。 我指了指站得远远一脸事不关己的辛某,“叫他去。” 劳改头委屈巴巴,望他一眼,“本来就是他叫我来的。” “咦……你俩真是……”我的嫌弃值又上涨了。 “虽然是我提出来的。”劳改头学着小女生那种糯糯的声音。 “哦……”我眯着眼,就差把“无语”俩字写脸上了,“你们不会是石头剪子布决定的谁负责买吧?” 劳改头伸出手挡着,在我耳边用文字般大小的声音说:“我们是比谁小谁买的。” 我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辛苏安站得离我们远远的,立马插话:“石头剪子布他输了!” 我看着他俩智障,感叹:“男生真是单纯的生物……” 劳改头拍拍我的肩膀,“靠你了,我们在门口等你,女壮士。” 说完,在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之时就自作主张把某女性卫生用品塞我手里,猥琐一笑之后转身就跑。 辛苏安站在原地看我一眼,慢悠悠地跟在劳改头后面,跟个拿着破音响散步的老大爷似的。 我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就背这俩缩头乌龟予以了重任,还是在根本没机会拒绝的情况下,万分无奈。 怀着无奈低头看一眼,更无奈了…… 手里拿的居然是一包护垫,这俩人买鞋点儿不看功课的吗?没有课代表的吗?不认字的吗?上面写着长度呢是不是傻? 我深深叹气,只好默默给他们换一包夜用,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别人都看不见我、别人都看不见我”,“看见了也不认识我、看见了也不认识我”,“认识的也看不清脸、认识的也看不清脸”,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在排着长队的收银台付了钱。 付完钱,我零钱都没要拔腿就往外跑,结果远远就看见他俩就跟门神一样站在购物中心门口。 特别是全场最佳辛苏安,还置身事外一样,假装完全没他的事,就像这玩意儿买回去不会垫在他脚下一样。 想到刚才的画面就觉得诡异,我平时自己买都有些别扭,总挑人少的时候,选女收银员以减少羞怯度。 今天超市人那么多,里里外外都是些同学,值班的还是个男收银员。队伍排得老长,我拿着那玩意儿缓慢前行的过程持续了好久才买到,为他俩猥琐男做这些事儿真是善心爆发。 劳改头看到我出来,兴奋地跑过来一边道谢一边迅速把东西塞进双肩包里,开心地直喘粗气:“谢谢,谢谢,顾葭你真是小天使!” 我满脸不开心地跟着他走到门口,辛苏安还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用45°的标准忧伤望天角度不知在望些什么。 看这模样,我立即指着他对劳改头说:“我要他跟我说谢谢。” 劳改头很狗腿地立马跑过去,扯着辛苏安的衣服和胳膊把人强拽过来,满脸都是笑。 他一脸不乐意,站在面前比我高了一个头,心气却像个八十厘米的小孩。低头看我一眼,目光接触还不到一秒,立马触电般的转过身去继续望他的黑天。 我看他这样子,气得要死,走上去就说:“你看哪儿呢?我虽然是个小天使,但现在又不在天上。” 他的脸突然红到了耳朵根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把衣服拉好。” 我懵懵地低头,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就穿个普通的睡裙,又不是比基尼,领子又不低,衣服也不透。 他这也太敏感了吧,难道青春期的男孩子都这样? 我抓着外套领子把自己裹好,“好了。” 他这才愿意把头转回来,跟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我裹着外套,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别过头并不想再理他。 “你怎么穿件睡衣就出来了?”他低声问道。 “国家有规定穿着睡衣不能出来吗?”我理直气壮,“而且我还披着外套呢。” 劳改头在旁边插话:“就是就是,我觉得挺可爱的。” 我得了意,“嗯哼!” 他叹口气,又问:“你还有事吗?” “没有啊,我来就是出来买东西的。”我气呼呼地不看他。 没想到辛苏安主动说:“那我们送你回去。” 劳改头立马知趣地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这人转身就跑,时速大概六十麻,幸好没尾气。 这空落落的门口霎时只剩我和辛苏安两人,谁也不想理谁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走,我送你。”几分钟的拉锯战吼,他还是开了口。 我别开头:“我自己知道回去。” “都十一点过了,学校又是开放环境,不安全。”他耐心地劝。 “这么关心我?”我憋着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关心人家。 “怕你出事了赖上我。”他无奈地说。 我看他一眼,“切,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走。”他抓着衣袖拖着我就走。 行色匆匆,一点都不知道温柔。不仅如此,还越走越快,步子又大,完全没有一点要等我的样子。 我自认腿没他长,走得也没他快,只能一路小跑跟着,体验感跟五千米长跑一样。 “你走慢点嘛。”我拉住他。 他回头,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我走得不快啊。” 我皱着眉,“对我来说很快啊!” 辛苏安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说明你走路慢。” “大哥,你还是要看一下客观腿长再说话好不好?”我指着自己的小腿儿大声说。 辛苏安这才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发现确实和我的腰在一条水平线上,于是闭上嘴默默放慢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那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九月的微风带走一片夜星,我怕它不回来了,结果发现只是眨了眨眼。 “你住哪儿?”他问。 我抬头,“东区女宿3幢。” 他的下颌线真好看,侧脸也棱廓分明,眉骨与鼻梁的角度正好,温柔又帅气。这个少年,恰好长成了我最喜欢的模样。 走到宿舍门口,他放开手就要走。 我赶紧喊住他:“你还没说谢谢呢!” 他回头,“你也没说啊。” “我为什么要谢你?”我眨眨眼。 辛苏安转身面对我:“我把你送到楼下你不应该说句谢谢吗?” 我果然被他吃得死死的,只好说:“哦……谢谢……” 辛苏安低头浅笑,那笑容在纯白月光下朦胧而迷人,转身便走:“不用谢。” 少年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匆,像株白色昙花,一不留意就错过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愈来愈浓的夜色中,好久才想起来:“我的谢谢呢……” “辛苏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挺喜欢你的。” 第9章 关心 这两天晚操的时候都是训练一个半小时,留一个小时来学唱校歌,目的是让新生迅速融入学校的文化环境。 音乐学校的漂亮学姐负责教授我们两个排,要知道军训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能在操场观众席位子上坐个一小时,面前还有几个漂亮小姐姐对我们这群小绿帽、小红帽来说是无比幸福的事。 因为观众席位置排列和军训站队位置不一样,所以我就逮到了暗暗调到靠近辛苏安他们七排位置的机会,就为欣赏一下辛苏安同学的歌喉。 想得美好,做起来…… 昨天他好死不死地随即坐在了离我最远的地方,连声咳嗽都没听到,第一天计划宣告失败。 今天他们排上来坐的时候,我立刻睁大眼盯住辛苏安,心中默默祈祷这次能近点儿。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排有两个同学请假,于是他被安排在了我斜前方。随手没有面对面、肩靠肩,但至少是个伸手就能触碰的位置。 这段时间我总这么幸运,心想事成,比如现在。 开学短短几天,我的小幸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能多看辛苏安一眼、多和他说句话。天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只是靠近就能让我心跳不已,回宿舍以后好久都还暗暗欣喜。 “辛苏安……” 我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小声唤他名字。 辛苏安回过头,用优秀的演技假装才看见我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又转回去了。 这家伙看着不像是千年大冰山的样子啊,怎么总是这么冷漠呢? 到开始合唱的时候,我故意只张嘴不唱出声,希望能从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一点儿属于他的声音。可事往往与愿违,一点儿都没听到。 第一遍合唱结束,我躬下身子问:“你唱歌怎么没声音呢?” 他都不回头看我,只淡淡地说:“你也没有。” “你又知道了!”没想到他还能反驳我,本姑娘一下子有点儿气。 他继续说:“声音那么难听,一发音就能听到。” 我瞬间不想再理他了,一点都不可爱什么人啊这是! 就这么僵持到晚操最后十分钟,带课的学姐夸我们今天表现好,于是破例给我们点时间自由搞活动。愿意唱歌、喜欢表现的同学可以站起来或者干脆到队伍前面为大家唱两首自己喜欢的。 我还看着辛苏安的后脑勺发呆,思考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听到心曲大声喊:“顾葭顾葭,校园新歌声冠军!” 其他人听到也随之起哄,“顾葭,顾葭!” 学姐听到人民群众的呼声,笑着看向我,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名气居然这么大了…… “好呀,唱就唱。”我站起来,“不过我要有人和我一起。” “可以让你找个帮手。”学姐很是温柔。 “辛苏安同学……”我不怀好意笑着地叫他。 话音刚落,他一下子就定住了,回头一脸懵逼地:“我不会唱歌。” “试试嘛,你会唱什么我跟着唱啊。”我笑着说。 “他会唱《心酸》!”劳改头笑得比谁都大声。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这么惊人,直到我成功逼迫辛苏安就范,第一次听到他的歌声。 那声音……跟身临壶口瀑布差不多……已经不能用要命来形容了…… 我没办法,只好大声带着他跟我唱,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带了起来,有点调子了。 他唱着唱着,目光停留在了我脸上,不自觉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眼角也浮现出那么一点点温柔。 人群中,树影下,他第一次这么看我。可当时我集中精神昂着头唱歌,担心着跑不跑调的问题,并未注意到他眼神的细微变化。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 那一夜月黑风高,歌声伴着树叶相互拍打的清脆声音,节奏与手摆动的频率一致,是我第一次和他产生“默契”这种玄妙的东西。 唱着唱着,夜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在刹那间变成雨幕,如瓢泼倾盆,任性地瞬间淋湿了众人,也淋湿了我们。没有味道的清水把我们身上独特的青春味道从剥离下来,伴随着滴答滴答的落地声,不知流向了何方。 十八岁的夏天,和辛苏安淋同一场雨也是幸福的。 连长感觉吹起哨子,霎时乐音与欢呼都被撕破,夜又回到杂乱无序的碎语声中。教官随之也下达了指令,喊着叫着要求我们现场解散,路上注意脚下。 我们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东西四处奔散。一步步,溅起高高低低的水花。 我在慌乱中回头寻找辛苏安,却发现已无法在人群中搜到那个心之所向的背影,顿时被失落感萦绕其中。 混乱中,一个人走过身边,随手将帽子扣在我头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看清那人的模样,迷糊的影子就默默消失在了人声和雨声中。 “哗啦啦……” 心中只想到三个字——辛苏安。 是你吗? …… 军训时下雨对我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奖赏,每天求着盼着望着的就是一场及时的大雨能打断训练,然后大家在连长和教官无奈的眼神下迅速立场。 一夜暴雨,让我们怀着对雨持续下下去的期待中安稳睡着。 残酷的是在兴奋中醒来时,窗外的天又放晴了,地上干燥地看不出下过雨。闷热还在继续,它把昨晚唯一一点清凉也带走了。 真倒霉啊,雨总是在休息时间下,一开始训练就想也不用想地变成万里晴空。 听见隔壁寝室传来萧敬腾的歌声,我抱着好奇趁着刷牙的空挡蹭过去看她们在干什么。走到门口,没想到会看到邪教现场一样的画面…… 她们居然在阳台摆了个台子,上面插着三支笔,供奉着三个大小不一苹果,中间是一个立着的手机。 远远就能看到屏幕上是萧敬腾的照片,同时还放着他的《王妃》。寝室四个神棍正顶礼膜拜,口中念着传说中的“求雨咒”,眼神虔诚。 着实令人……哦不,令神感动。 军训果然使人发疯,什么人才都冒出来了。我摇摇头,拿着牙刷继续回去刷我的小牙牙,毕竟今年的目标是不长蛀牙。 不知道是不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训练到快中午的时候真的下雨了,可却是那种不大不小的雨。 学校没多久就出了通知,说雨再继续变大就终止训练,如果没有……你懂的。 我们忍受着军训的折磨,一边继续装认真训练,一边默默祈祷它能争气点越下越大,最好下它几天,把学校淹了就更好了。 俗话说,虎父生的全是犬子。你对它抱有越高的希望,它就越不争气。 今天这雨就是这么没骨气,一直保持着这种大小,放不了假和必须淋雨的恰好维度,给我们的训练再叠加了一层恶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离午休越近就越觉得没希望,可这雨就越下越没骨气,又冷又潮,怎么都不下大。 头上的贝雷帽被淋得湿透了,本来就有一股羊毛臭味,现在发现更恐怖的是还掉色。 红色的雨水从耳鬓流下来,划过脸颊,一直走到下巴才地下去,看起来跟被爆了头一样。滴在衣服上一滴一个印,越看越恐怖,操场上的姑娘们逐渐都变成了血泊战士。 掉色就掉色吧,这水都有一股帽子本身那股十年没洗澡的羊身上的毛臭味,流过脸颊的时候叫人格外恶心。之前拿到的时候洗了好多次都洗不掉,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它的灵魂所在——叫你们疯狂吃苦吧。 今天我们都是红彤彤的臭羊羊。 中午。 一回宿舍,赶紧把衣服洗干净晾好,根据辅导员的通知下午换了衬衣去军训。 本来没什么大问题,可晚上回来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把衬衣放进水盆泡着然后倒头就睡。 本来是累晕了想休息一下,结果闭上眼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早上,我们都把衣服换好的时候接到了辅导员的通知:今天穿衬衣。 我找个半天,最后绝望地发现它在盆子里,泡着水…… “葭葭,你真是天才……”娄心曲站在我身旁说着风凉话。 我看着她手里衬衣,“你们……难道都没洗吗?” 抽风妹从晾衣绳上取下她的,摸了摸,“我的差不多干了。” “我懒得洗,反正臭不死。”心曲一脸无所谓。 我看她一眼,心里做了一下关于汗臭还是潮湿的选择,最后认命了。 邱芊可怜兮兮地蹲在我身边,默默抽出来一个盛满水的盆子,里面也泡着她的衬衣。我瞬间找到了同病相怜的好友,差点相拥而泣。 我们把衣服尽量拧干,可这衬衫太厚,怎么都是湿漉漉的,还不停滴水。又赶时间,所以只能一边往操场跑一边拿几张纸在衣服上沾来沾去吸水。 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最蠢的,结果到了操场一看,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都是穿着湿衣服来的。大家相互确认过眼神,献都是没带脑子来上学的可怜人。 这军训的天儿平时总是艳阳高照,又热又晒,今天老天爷不知是开了眼还是间歇性眼瞎,送我们阴阴沉沉加一阵阵凉风。 衣服本来就没干,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把里面的内衣和裤子都浸湿了。空旷的操场还吹着得意的阵阵凉风,一阵掉一层鸡皮疙瘩。 在万分痛苦中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息的时间,我提起自己肚子上的衬衣让它尽量别贴着肉,又闷又冷。趁机找同学借了个文件夹对自己猛扇,冷一会儿总比老是干不了好,下午估计还得冷一阵儿才干得了。 辛苏安正好这时从面前路过,看到我扇衣服的奇怪样子,停下了脚步。 “看什么看!” 我早上起来就一肚子火气,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狼狈,于是羞愤地大声吼他。 他无奈地叹声气,走过来小心翼翼伸手摸摸我袖子,问:“你衣服是湿的啊?” 第10章 交换 “对啊。”我现在心情不好,不太想跟他多说。 “又一个悲剧。”劳改头走过来,看着我摇摇头说,“幸好我昨天没洗。” 辛苏安捏了捏我另一只袖子,皱着眉:“这么穿一天不生病才怪。” 劳改头幸灾乐祸,“这才能体现出军训的残酷啊,最适合让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女生锻炼锻炼了。” “冷不冷?”辛苏安低头问。 我弱弱地回:“有点儿。” 恰是这时,哨声远远冲来撕裂平静。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眼神焦虑地转身跑了回去。 …… 中午解散的时候,辛苏安破天荒地主动跑来找我。 我正跟着心曲一起往外走呢,他就追上来抓住我,却正好捏到袖口,皱了皱眉,“怎么还是湿的?” “没看见今天阴天啊,肯定干不了啊。”我瞟他一眼,满脸不开心。 他低声道:“你回去吹一下吧。” “我们宿舍那排吹风机全坏了,新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这几天我们洗头都是自然风干的。” “我记得三号楼有。”他自顾自说完拉着我就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走了,立马回头对心曲投去求助的眼神。心曲看到却对我微微一笑,比了个大拇指,还点了点头。 这什么意思? 他把我拖到离操场不远的三号楼,厕所门口的洗手池旁边真的有两个吹风机,我之前都没注意过。我们学校的厕所果然如传说一般,是实打实五星级的。 走进去就去拿吹风机准备吹衣服,他却拉住我,“你怎么吹?” “就……”我抬起手演示了一下,“对着自己吹啊。” “那湿气不全吹进去了?”辛苏安眉头紧皱。 我有些无奈,“那能怎么办?” 他低头沉思,然后转来转去看了看周围,最后沉默着把自己的衬衣脱了下来。 见他这种流氓行为,我赶紧捂住眼睛躲开:“你干嘛!” “想什么呢?”他把衬衣递过来,“进去换了。” “哦……哦……” 原来是这意思,我想多了,只好双手颤抖中闭着眼接他那衬衣,然后摸着黑进厕所去换衣服。 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感觉拿起来闻了闻,还好,没有想象中那种臭味。今天是阴天,估计也没什么出汗的。 说起来辛苏安还真是不见外,站在外面就脱衣服,也不注意点儿形象。万一有人进来看到多不好,可以举报他打赤膊的! 我躲在隔间里脱了自己湿润的衣服,小心地套上他的衬衣,随后拿着自己那件开门出去。 他的衣服好大好大啊,我穿着松松垮垮不成样子。袖子太长,推上去立马就滑下来,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没办法,只好边走边耐心地一层层挽上去,牢牢固定好。 穿他的衣服感觉怪怪的,布料触碰肌肤的感觉像是还带着他的体温一般,触感陌生又诡异,虽然我知道这不过是所有军训同学都一样的料子无甚特别。 他光着膀子站在外面,就算眼神闪避也无意中瞟到一眼,那画面瞬间就被牢牢印在心底。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越想控制越挥之不去,在意着在意着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绯红。 原以为他就是个清瘦的人,没想到肩背肚子上还是有肌肉,并不是那种娇弱的排骨男,算是结实。身上的肤色比脸深一些,这太反常了,我都想问问他这小白脸是涂了粉还是晒不黑。 我一路低着头,逃避自己忍不住偷瞟的心思,还暗地里笑他是个“小白脸”。 他见我出来,顺手就想把湿衣服接过去,我即刻制止:“我自己来。” 辛苏安便收回手,站在我旁边静静等着,也不知道在学校打这么久赤膊等这是什么感受。 这吹风机功率很大,开到最大档不一会儿就把衣服吹干透了,摸起来暖乎乎的特别舒服。 我低着头转身就跑,一路上目不斜视,进隔间手忙脚乱把衣服换了回来。又埋头出来,一步步挪过去侧过头把衣服递还给他。 他平时动不动脸红,调戏一下就当真,反应特别激烈。现在脸皮倒是突然变厚了般,挡着女孩子的面打赤膊也脸不红心不跳了,可能是个双面人。 辛苏安穿着衣服,不禁小声嘟囔:“穿你穿过的衣服好怪啊……” 这句话不是该我说的吗!? “我才觉得怪好不好,本来就是你的衣服。”我气愤地抬头,却看到他的……胸肌,赶紧红着脸低下。 他瞥我一眼,“那你还穿。” 我迎面而上:“你都脱了我不穿那不是很不给你面子?” 他又变成了冰块脸,低头扣扣子:“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谢。”我转过身,心想这人真不会说话,完全不如看起来讨人喜欢。 他的声音很快又传来:“穿好了,转过来吧。” 我转过身,头还是低着,像蚊子一样紧张地不停搓手。 “平时大大咧咧的,还会害羞?”他语气里全是轻松自如。 “不行啊!”我小声回。 他笑了笑,抬起手闻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有股味道。” 我赶紧指着他喊道:“你的汗臭!” 辛苏安浅浅地笑了起来,“你的味道。” 我立马强调:“我没有狐臭啊!” “不是臭味。”他说。 “那是什么?”这我就好奇了。 “说不清楚,你自己闻。”他把胳膊伸过来。 我随便闻了一下就赶紧躲开,坚定地说:“你的汗臭味!” 他越笑越开心,“那你身上现在也有了。” “我香得很!”我反驳。 他靠过来,笑着问:“什么香?” 要不是辛苏安这张脸,我一定把他当变态处理。 “额……”这把我问倒了,沐浴露还是防晒霜味儿? 他打断:“乳臭未干吧!” 我白他一眼,“我成年了好不好,你以为跟你一样。” 他理所当然地:“我没成年吗?” 我盯着他的脸,摇摇头嘲笑到:“你看着最多十七,没我成熟。” “你看着也就七八岁。”他微笑着,说完转身便走。 我跟在他后面,像他养的听话小奶狗,“据调查统计,同龄男生一般不如女生成熟你不知道吗?” 他直接回:“你不是一般女生。” 我立马骄傲地扬起头:“那是,我可是……” “你是二班的。”辛苏安抢答。 “你还是三班的呢!”我被他气到,一时都想断了再和他说话的想法,会折寿。 可“喜欢”这件事就是如此妙不可言,他一个回头,窗外透过的方格柔光下随意的明媚笑容就即刻终止了我这个想法。 我们的故事还要继续下去,至少这是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余生有个辛苏安。 …… 第二天。 昨天穿着湿衣服挨了一上午冷,下午却又任性地变成万里晴空了,晒的人全身冒烟(不可否认有些人冒的是蒸汽)。 晚上回宿舍睡了一觉,醒来时头又胀又疼,还有些反胃的症状。 辅导员给我们的要求是轻伤不下火线,我们这些暂时的新兵也这么处理,我又是个没大病绝不去看医生的性格,所以还得忍着继续去军训。 就这么忍了一上午,到下午练蹲姿的阶段,蹲下那一刻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不顾上其他,下意识把腿收回来抱膝蹲着,只觉胃中翻滚倒腾、头皮发麻、手脚无知觉,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积攒的所有难受都在这一刻爆发。 “葭葭,没事吧?”心曲赶紧扶住我。 “来个人扶她去医务室。”教官下了命令。 教官还是很人性化的,嘱咐恰逢例假来的女生或中暑的同学都要立刻打报告,然后去趟医务室便可以坐在本排的位置吹吹凉风休息休息。 心曲把我往上拉,“来葭葭,我们去医务室。” 我头实在太晕,蹲在地上不动,也动不了,只能断断续续跟她说想缓一下。 “再来个同学,一起扶到医务室去!”教官又喊。 随即又跑过来一个同学,可这时我坚信先蹲一会儿是最舒服的,并不想动,觉得动一下就要吐出来了。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发烧还是中暑,只是一阵阵冒冷汗,全身都麻木无知觉。 稍微蹲了一会儿,想着还是不能耽误大家训练,我强忍着不适在心曲的搀扶下站起来。 才站起来,却又眼前一黑…… 第11章 英雄救美 迷迷糊糊在校医院醒来时,娄心曲还坐在旁边守着我。 讨厌的颜色,讨厌的味道,讨厌的地方。 “葭葭,你没事吧?”她一见我正眼,立刻激动地说。 我眨眨眼,还是有些头晕:“我……” “晕了。”她都快笑出声了,“托你的福,我也少训练了半天。” 她现在这表情,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极其兴奋,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又得在病人面前装悲伤那种……亲人的表情。 “哦……”低头,看见自己手上还贴着输完液的小块纱布。 依稀记得,在倒地之后还模模糊糊有些意识,有人在我耳边轻声道:“顾葭,没事,没事……” 不知为何,那时我应该晕过去了,却还能听到周围嘈杂的人言,只有那句温柔的话语格外清晰。这感觉那么熟悉,回想中却没有一张清晰的人脸。 十年前,在那个满是药水味的医院,有个人也这样温柔对我说。 “没事……没事……” 他忍着病痛递给我一把糖,要求我在吃完它们之后才准回到病房。这是我们的秘密,那是我并不知道,这也是他面对生命尽头时抽出最后精力给我的宠爱。 “辛苏安把你送过来的,要不是他及时冲过来你那脸朝下摔的姿势估计早毁容了。” 心曲的话语将我从回忆中拉出来,定睛一看,这姑娘正悄悄咪咪地嗑瓜子儿,也不知道哪儿弄来的。 辛苏安……吗? 不知为何,知道是他,我心里竟有些欣喜。那个模糊的面孔渐渐变得清晰,慢慢显现出他那俊俏的眉眼,原来那句让我安心放弃在苦痛中挣扎的话真是他说的。 “担心的那样儿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怎么了呢。”心曲磕着瓜子儿,继续像聊隔壁宿舍八卦一样说着。 “真的呀?”我睁大眼睛,满是惊喜。 她看我一眼,“我骗你干什么,跑得比谁都快,我在后面跑半天没追上。” 确认过心意,我抿着嘴偷偷地笑。可想起来时四处张望,却没看到我的白马王子,连个影子都没有。 “别看了,操场上蛙跳呢。”心曲把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递给我一杯水。 我抓着杯子,皱眉:“蛙跳?” “虽然是做好事,但行动前没跟教官打报告,算作违反纪律。”心曲打个呵欠说,“他们排教官说看在见义勇为的份上就绕着操场蛙跳十圈就成,算是小惩以示警告。” “十圈?”我吓得立马爬了起来。 十圈可不是小数目,何况蛙跳这么折磨人的项目,哪里算小惩啊? 心曲一脸看戏的表情对我点点头。 我赶紧爬起来,拖着鞋子就往外跑:“心曲我有点事……” 心曲在后面笑,“知道你什么事,快去快回。” 一路风驰电掣,一点都不像个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人,一路奔到操场门口。 劳改头正坐在操场门口的石阶上,脸被晒得通红,回头看到是我,满脸无奈。 “没事啦?” “嗯,没什么事。”我点点头。 他指着操场对面,“这位小哥可苦了哦,饭也没吃,水都没喝一口。晚操完就开始了,还不准有人陪,估计还得半小时。” 我看着远处没被路灯光芒撒到的那个黑黑身影,顿时觉得心疼万分。他做什么事都这么沉默,不夸功,不炫耀,就这么默默地做一切事情。 劳改头站起来,拍拍我的肩便转身往外走:“英雄救的美,快去看看吧。” 我看他一眼,随即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带着愧疚和难受向他走去。 快走进,他正好掉头,在操场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我,问道:“没事了?” 我立马摇摇头,“我没事。” 他满意地闭了嘴,随即带着安心的表情继续沉默地接受惩罚。 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跟在他身边慢慢地走:“对不起……” “没事,你别管,去休息。”他发现我的持续存在,低着头说。 其实还有点头晕,但陪他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虽然帮不上忙,但陪伴是目前唯一能付出的。如果不能替他、不能为他求求情,那仅仅是陪伴也好。 陪他会让我安心,我想陪着。 “你回去吧。”他继续蛙跳着说。 我固执地跟着,“我不想走。” 辛苏安抬头看我一眼,“没事。” 我有些难受,“是我连累的你。” “不怪你,谁都一样。”他轻描淡写。 我不愿放弃,跟着他一圈一圈地走,不惧这夜色渐深。走着走着出了些汗,身上反倒舒服了一些,可心里却难受得很,嗓子口都被堵住了一般。 正好走到门口,我连忙跑去对面商店买水。 “喝水。”我喘着粗气跑回来递给他。 辛苏安看我一眼,继续蛙跳:“没事。” “我渴了,你先喝一口我才好意思喝呀。”我执着地跟上去。 他想了想,没办法,便拿过去喝了一大口,看来确实是渴了。 “你坐着休息一会儿嘛,反正快完了,教官也不在。”我拿着瓶子继续追。 夜色无边,侵蚀着城市的没一点光明,随着时间推移一盏盏灯依次熄灭。人声也是如此,渐渐少了、淡了,就没有了。广阔的操场,只剩树枝摇曳,和两个亦步亦趋的小背影。 陪着他完成了最后一圈,到重点的那一刻,辛苏安转身就躺在了塑胶跑道上,准确来说应该是“瘫”。 我立刻跪坐在他身边,眼睛中闪着不易为人察觉的泪光,递给他几张纸:“对不起。” 辛苏安却还笑,问道:“怎么了?” “我中暑,结果倒霉的是你。”我小声说。 他躺在地上望着星空,轻声而言:“我自己愿意的,不怪你。” “你饿不饿啊?”我小心地坐在他身边。 他一直喘粗气,明显是累坏了,“现在不想。” “可是不出会胃疼的,运动量还这么大。” “等会儿去吃。”他闭上眼休息。 我靠过去给他扇风,用自己的手掌,最大的力气。 “你吃了吗?”他睁开眼问道。 少年的瞳孔中映着漫天星河,那一瞬仿佛宇宙万物的浓缩,可下一秒,却变成了我。 我从慌神中醒来,摇摇头:“没有啊。” “快去吃吧,我休息一下就回去了。”他劝。 我回头望着早就熄了灯黑黢黢的食堂,站起来,“你在这儿休息,等着我回来啊!” 辛苏安睁大眼睛,“你……” 他还没问完,我就扔下那瓶矿泉水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那夜奔跑中清风入耳,想来全是他的名字。 …… 让他等了一会儿,我买回来两碗凉面,还有一碗炸土豆和一个鸡蛋灌饼。 自己留一碗凉面,其余全给他,“我请客可是很难得的,你要珍惜。” 他看着我手里那碗凉面,“你就吃这么点儿?” “正常人吃一份凉面就够了,而且我现在不舒服本来就不想吃东西。”我说,“是怕你傻大个儿又是个男生吃不饱才买这么多的。” 他笑了,“正常人……” “女生胃量都很小的,在喜……”我顿了顿,赶紧改口:“那个……在男生面前不能吃太多,要保持形象。” 他看我一眼,摇了摇头:“你穿睡衣去逛超市还在乎形象?” “那是……特殊情况。”我说着,直接抢过他手里那碗土豆,“我也要吃。” 他乖乖放手,笑着问:“不是胃量小吗?” “你还有个鸡蛋灌饼呢,我特意买的全家福,所以怕你吃不完,帮你分担一下。”我用竹签子往自己嘴里狂塞土豆。 如果说女生在喜欢的男生面前要细嚼慢咽,甚至餐风饮露的话,我大概是不喜欢辛苏安吧。 他笑着去拆凉面袋子,问:“没放醋呀?” “我不爱吃醋。”我回。 “哦——”他特意拉长了这个音,显得特别奇怪。 我瞟他一眼,把那碗土豆吃了一大半才还给他:“我吃不下了你快吃。” “终于吃饱了?”他接着,“我还在想你到底能吃多少。” 我听不进他的话,痴迷地盯着他的鸡蛋灌饼,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其实路上就觉得看着好好吃,咸香绵软,特别是那个土豆丝,看起来油亮油亮的太迷人了。 他随手递给我,还没打开包装,“你不是吃饱了吗?” “我帮你尝一下。”我笑嘻嘻地接着。 “你尝啊。”他随和地道。 我推给他,“尝一下的意思是不用全部给我。” “好。”他无奈地笑了笑,拆开包装送过来。 我没伸手接,直接低头咬了一大口,随后满脸幸福地坐下。土豆丝爽脆,鸡蛋香软,里脊油滋滋地嚼着特别嫩。 辛苏安见了这场面,拿着饼迟迟不吃,最后还了回来:“你吃吧。” 我看着他:“为什么啊?” “看着你挺饿的。” “我真的吃饱了,再吃就撑了。” 他还是执意递过来,“你拿去吧。” 我看着自己咬掉的月牙口,凑过去:“你嫌弃我呀?” “不是。”他冷淡地说。 “你有洁癖?”我追问。 他还是说:“没有。” “我很脏吗?”我继续问。 他看我一眼,道:“你很干净。” “那你干嘛?”我凑在脸变盯着他,他却始终目视前方并不理我。 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咬过的,不好。” “就是嫌弃我嘛!”我气呼呼地坐回去,“那天喝水就是。” “那天喝水你知道,现在不知道了?”他看向我。 我转过头咧着嘴对他笑:“我不介意啊!” 辛苏安语气还是淡淡的,“你和其他男生都吃东西一起吃,咬同一个地方吗?” “不是呀。”我想也没想就答,没注意他的语气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了口。 话还没出口,我转身一滚,抓着他胳膊把直接饼塞进了他嘴里:“快吃,宿舍要关门了!” 辛苏安瞪大眼睛,挣扎着想拿开。 我赶紧摁着手堵住他的嘴:“不吃就不够意思了啊,我排好久队专门给你买的。” 他似乎在心里叹气,只好乖乖咬下一口,我这才安心收回手。 “你怎么跟个劝酒中年大叔一样?”他皱着眉问。 “我明明就是花季少女。”我坐回去,顺便提醒:“你快点吃,要是我被锁在宿舍门外了就是你的错。” “你可以先回去。”他一脸无所谓。 “不行,我要看着你把我买的东西都吃完,不能浪费。”我望着天空说。 一只手伸过来捏住我的脸,他把我的头硬掰过去面对自己,问:“你是傻的吗?” “你才傻的。”我气呼呼地说。 辛苏安放下手上的东西,微微起身靠过来,睫毛低垂,眸色如梦。 第12章 蜈蚣 见此情景,我有些紧张,手撑在背后一点点退,可却被捏着脸躲不开他的视线。 他一点点靠近,那双眼睛越来越近,就快要数的清睫毛。 不管了,我干脆闭上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三、二、一……诶,人呢? 刚睁开眼,就听到辛苏安放开手笑了起来,原来根本没想亲的。 我又羞又恼,扑过去胡乱打他:“不许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还害羞的呢。”他收起了笑声。 我别开脸,“你以为脸皮都跟你一样厚?” “我脸皮什么时候厚过了?” “我单方面认为的。” “嘴巴上还沾着辣椒皮,我还以为你流鼻血了呢。” “哪?”我超紧张,赶紧对着自己的脸一通乱摸。 还没碰到,他就靠过来,那张卫生纸轻巧地帮着擦掉。 原以为他才是那种脸皮薄又羞涩的傲娇,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之前不熟,这种人稍微熟悉一点就暴露本性,必然是脸皮又厚又爱逗人的。 他的一系列动作,让我之后埋着头吃饭,没好意思再说一句话。 吃完饭,我扶他起来,“小心点儿啊。” “不用。”他说着就逞强着要自己起来。 我蹲久了都腿麻,他现在腿不痛才怪,明天上楼下楼估计是地狱级别。即便如此还逞强不要我扶,本还以为他多坚强呢,结果走一步路都腿软。没办法,辛苏安还是把胳膊架在了我肩上,又不敢太用力怕我支撑不住,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颤颤巍巍送他到宿舍门口,一路上全是对他的嘱咐——“记得回去多揉揉腿,放松一下肌肉,有时间可以泡泡脚,今晚好好休息……” “知道了,啰嗦。”他还不耐烦。 我立马就怒了,“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他笑了笑,眼角弯弯:“就说你是老大爷了。”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我都要气炸了。没想到这人这么狼心狗肺,扔下他就转身就走。 “顾葭……”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划破夜的寂寞。 我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干嘛!” “晚安。” 少年笑容明媚,温柔拂过我双耳,仿佛在这盛夏的炎热中吹到了一阵空调冷风。 我的语气瞬间弱了下来,小心地看他一眼:“晚安。” 他的微笑,像六月初雨季般清凉,其他莫不能比。 说完,我悄悄看他一眼,脸红着拔腿就跑,一转便没影了。 他还站在原地,望着斑斑树影浅笑。 头顶夜星闪耀,万千精彩的故事在世界各地同时写出,我们不过是万千小光点之中一颗,却因那一点光就够欣喜万分。 ……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操场门口看到走在前面的辛苏安。 远远看到他衬衣领子后面没翻好,还挺直地翘着,旁边俩大老爷们儿都没看出来,还说说笑笑。 赶紧跑过去抓住他衣服,他立刻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我站在他身后,垫起脚把衣领翻下来,还替他细心整理好。 心曲正好跟着追上来,我便若无其事地挽着她走到了前头:“没什么。” 是我神经太大条,忘了把他当成男性,走上去就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帮他整理衣服,还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候脸红了,还因为手足无措的样子还被两个室友笑了半天。 上午,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我抓紧时间跑过去找他。 “坐下。”我站在他面前就说到。 他满脸疑惑,却又听话地老实坐下:“干嘛?” 我满脸堆着笑,抬起手就道:“我帮你捶捶腿。” 辛苏安闻言,一把捉住我的手:“我又不是你爷爷!” “你可以想象是然后安心接受嘛。”我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有些为难,“算了吧,这画面太不堪入目了。” “我觉得很美好啊,父慈子孝的……好像不对啊……”我想了想措辞,结果一遇到辛苏安的事儿就一片空白,干脆说:“反正就是很和谐。” “我自己知道捶,你还是去休息吧。”辛苏安死死抓住手腕不让我碰他的腿。 正巧他们排教官小黑走过来拿水,见到这场面便笑着提醒:“小情侣,休息时间还有三分钟,好好珍惜。” 辛苏安立马说:“她……” 刚开口,我就抢了他的话:“谁跟他是情侣啊,我这是向老弱病残献爱心!” 教官边喝水边靠在旁边石阶上笑“小姑娘这么有爱心是好事。” 骄傲地抬起头,这还是军训到现在除了“嗓门儿大”以外得到的唯一赞美,厉害死了我先叉会儿腰! 教官笑了笑,喝完水便操场中央走了。 我回头,很狗腿地继续对着辛苏安问:“大爷,你想先选左腿还是右腿?” 他瞥我一眼,“你还是捶捶自己的脑子吧,不知道哪个零件松了。” “你就不能对我说话温柔点?”我一拳捶他大腿上。 “不能。”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无比坚定。 我站起来狠狠对着他脑袋一拍,“你没救了,孤独终老吧你!” 他连忙逮住我的爪子,“你还敢动手了?” “怎么,你还要打我啊?”我毫不畏惧。 他盯着我:“你爸妈没教育过你打不过就不要先动手吗?” “你放手。”我盯着他。 他继续说:“还打吗?” “有点痛啊!”我皱着眉。 他这才放手,终于看到我手腕都被他捏红了,真是个开玩笑没个尺度的。 “对不起……对不起啊……”辛苏安有些自责。 我起先抱着手是为了装可怜,见苦肉计目的达到,不丢记仇本性立马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拔腿就跑。 辛苏安立马站起来,刚抬腿还未来得及反击,连长的哨声就响了,真是天助我也。 军训完,我挽着心曲的手往操场外走。 “好饿,咱今晚上吃什么?”说完,肚子配合地“咕”了一声。 心曲神神秘秘地说道:“黄焖Jimmy饭。” “你昨天就是吃的这个!”我立刻说。 “好吃啊。”心曲说,“人还少,不用排队。” 我望着她,绝望地说:“我想吃大闸蟹。” “军训还想吃大闸蟹,你吃个盖饭都该谢天谢地了!”心曲对我进行持续打击。 “谁说……” 我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冲过来的辛苏安连拖带迅速掳走。 他这手法,可以参加黑社会全民海选了,绝对可以进决赛,开个面包车在路边肯定一拉一个准。 “你干嘛呀?”我被他提着胳膊,一路垫着脚跟他跑。 他走路真的很快,感觉一百米也要不了两三步,简直飞人。可能腿是借来的,着急还吧。 辛苏安把我拖到旁边桂园教学楼,直接把本少女摁在墙上。我感觉逃,结果向往左边跑他挡左边,往右跑挡右边,蹲下来想钻个空子都被他立即堵死。 这人的围追堵截太全面了,我瞬间有点怕怕,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想干嘛?” 辛苏安眼神凶狠,“打了我就想跑?” 他这么小肚鸡肠的吗…… “不就轻轻拍了一下,你不会还要打回来吧?我鼓起勇气抬头,输人不输阵:“打人可是犯法的!” 他凑近,问道:“所以你准备怎么解决?” “我……我……”我结结巴巴,低头赶紧想搪塞办法。 不低不知道,一低吓一跳,裤脚上一只巨大的蜈蚣正向晒着太阳我抛媚眼儿。 我们学校生态环境还真是好,生物多样性全国第一,而且各个又肥又大。主要有蟑螂、老鼠、黄鼠狼……和蜈蚣…… “啊!蜈蚣!”我的脑子被迅速甩飞,连忙疯狂跺脚上蹿下跳。如果有记者要采访,我一定说当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感觉抓住我,“别乱动。” 我听话地站好,脑子已经慌成了一团豆腐脑,腿抖得停不下来。 辛苏安说完便蹲在我面前,仔细把上下左右前后都检查了一遍。 我小心地问:“还在吗?” “没有了。”他看着我裤脚,语气不太确定。 我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刚才差点儿给吓停了。 还没缓过气来,他却开始火上浇油:“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顺着裤脚爬进去……” “啊?”我要吓晕了,顿时想哭。 辛苏安蹲在我面前,小心将我的裤腿一层层往上推,一直推到膝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军训裤子太大,松松垮垮,挽起来简单得很。 “抓好。”他抬头。 我乖乖抓着自己的裤腿,假装镇定,双腿却不自觉的小幅度高频率抖动。 他辛苏安着我的脚踝,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随后淡定地站起来说:“没有,应该是被你踢出去了。没事……” 话还没说完,我即刻崩溃地钻进怀里死死抱住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嚎地路边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辛苏安都被我这操作给吓蒙了,一动不动,手足无措:“顾……顾葭……” 第13章 暗恋 “好恐怖啊!”我嚎啕大哭,“好大的蜈蚣!那么长,那么粗……” 他这才抬起手轻轻抱住我,柔和地摸摸头,安慰道:“没事没事,已经不在了。” “学校好恐怖啊……”我越哭越伤心,脑子都哭晕了。 他轻轻放开,抓住我的手说:“先出来。” 被眼泪蒙了眼,任他拉着我走出小花园,一直到外面喷泉广场。他一停下脚步,我就立马冲上去抱。 这家伙眼疾手快,伸手摁住我的头把我挡在半米开外。我绝不服输,眯着眼睛顺势抓着他的衣服,像男生们要干架的样子一般,其实不过是想擦眼泪。 刚才那样子太丢脸了,让我低头先想想怎么挽尊。 他被我疯狂的举动逗笑,我抬头一看这家伙居然还笑,更爱羞愤交加:“你还笑!” 辛苏安赶紧憋住:“好了,我不笑了。” “你明明就还在笑!”我望着他说。 他笑了半天,越笑越止不住:“你哭起来的样子好丑啊!” 我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伤自尊了。甩开衣服瞪他一眼转身就走,脸上还留着“倔强”的泪水,腿也还有点儿哆嗦。 他赶紧拉住我的手,我一看,更不耐烦了,大声吼:“放手!” “你去哪儿?”他问。 “哪儿凉快去哪儿!”我气呼呼的。 他笑了笑,“凉快的地方虫子可多。” 我一听就怂了,果断选择被他拉回身边, 他笑了笑,拿出纸巾俯身捧着我的脸小心擦眼泪,“脸皮那么厚,胆子这么小。” “你才脸皮厚呢,还敢说我丑?自己去照照镜子!”我拍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他捏着不放,好声好气地道:“好好好,漂亮得不行,梨花带雨的。” 我一脸不屑,“现在夸也来不及了。” “眼睛都是红的。”他继续说。 我不看他,“要你管!” 他微笑着:“没想到你居然怕虫子。” “不允许吗?”我越说越气。 辛苏安摇摇头,“看你被吓成这样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了。” “你太小气了,一点男孩子该有的心胸都没有。”我嘟着嘴气成了河豚。 “本来想请你吃饭的,算是还上次你请的,说那些就想吓吓你。”他把纸巾递给我,“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用了,我不饿!”我直接回。 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地一声宣示主权,饿不饿它决定。 脸上涌上一片潮红,感觉这十八年积攒下来的志气在这一刻全掉地上了,碎得渣都不剩,吸尘器都吸不起来。 “不饿?”他得了意,问道。 我低下头,固执地说:“不饿。” 才说完,肚子又“咕”了一声…… 我都想骂骂它是我的肚子还是辛苏安的肚子,站哪头的,这么快就叛变了!我说一句它就反驳一句,难道还有自己的想法了? 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此处的“肚子不争气”和宫斗剧那种“不争气”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有深深叹息。 他直起身子,问:“想吃什么?” 我瞥他一眼,执着地说:“不想和你吃。” 辛苏安闻言,放开我转身就走:“那我也不勉强你。” 我站在原地,被他这一系列骚操作搞懵了:“你就不能勉强勉强我?” 辛苏安回头,“你说的,我不能没有男孩子该有的宽阔胸襟。” “你再邀请我一次没准儿就答应了呢!”我说。 他镇定无比:“不要在改变既定事实上浪费时间。” “你试试嘛!”我用着祈求的语气,就差当场下跪求他了。 他叹了叹气,无奈地走回来:“顾葭同学,我盛情邀请你陪我共进午餐,您意下如何?” “我考虑考虑吧。”我这才开心了,立马笑了起来。 “哦。”他冷淡回应,然后又转身走了。 我赶忙追上去,住着他的衣服就问:“你的诚意呢!” 辛苏安目不斜视:“不是摆在你面前了吗?” “你至少要邀请三次,我最后终于答应,这样才显得我比较矜持啊!”我说。 “太麻烦了。”他面无表情。 我生气停下脚步,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辛苏安我不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他猛地回头。 我还在气头上,继续说着:“我要跟你绝交!” 他两步并作一步,将我猛地抓过去:“那就去吃散伙饭。” “叫你罗里吧嗦,在食堂菜都被抢光了,吃什么啊!”我大声说。 他想了想,“那去南门吃,人少。” 我小声嘀咕:“我陪人吃饭可是要收钱的!” “你还收过钱?” “决定从今天开始收。” “还是从明天开始吧。” “为什么?” “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冷血动物!” 他低头盯着我的脸,“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咕咕吗?” 我一头雾水,“什么咕咕?” “口袋妖怪里的。” “长什么样?” “眼睛大大的。” 辛苏安夸我眼睛大诶,开心一秒。我怀着期待继续问:“还有呢?” “看起来傻傻的。” 我立马别过头,那种无名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就知道你没好话!” “姓顾,肚子饿的咕咕叫,眼睛还大,以后就叫你咕咕了!”辛苏安自作主张地说。 我踮起脚,大声问:“谁同意了!谁允许了?” “不需要别人同意啊,我高兴就好。”他笑着说。 我不服气,“我是你捡的流浪猫吗,还可以随便取名字的?” “差不多吧。”他语气肯定,笑容爽朗,说完自顾自地拉着我就走。 算了,看在你笑容这么好看的份上我还是继续喜欢你吧。 …… 吃完饭回宿舍,她们三个居然还没睡。 娄心曲瘫在椅子上:“哟,这么快就回来啦?” “你这什么老妈子口吻?”我跑到座位边喝水,刚吃那家店太难吃了,还咸。辛苏安不知道是什么眼光,乱选都能选到这么难吃的店。 心曲拿着她的小姨娘专用金丝镶边儿小扇子走过来,“我还以为你被辛苏安拖到小树林去……” “什么啊!”我一脸嫌弃地看她,这姑娘思想太龌龊了,一点不如我单纯可爱。 抽风妹一听到这么劲爆的剧情,立马笑嘻嘻地挤过来,“嘿嘿嘿。” “我还拖去苞米地呢,你们乡村爱情看多了吗?一天到晚思想不健康。”我继续说。 “你不是喜欢人家吗?”心曲从睡衣荷包里掏出瓜子儿就开始嗑,“应该高兴。” 她对瓜子儿的痴迷程度和这随手就能从任何地方掏出瓜子儿一度让我觉得她可能在手心和荷包里开垦了片瓜子地,收货了还一颗颗主动跳进锅里炒熟了跑回来的那种。 “谁喜欢他了,我那是为民除害。”我立马否认。 心曲凑过来,“以身试法除害呀?” “跟你们说没有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心曲放下她的宝贝瓜子儿,拿过来一张小纸条拍我桌上,“对面生科一男生叫我给你的。” 我看一眼,问:“什么啊?” 她“啧”一声,道:“情书啊,还能是什么?” “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啊?”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别装,收了不知道多少了。” “跟我没关系,我没收过。” “都是我帮你代收的。” 抽风妹眨巴着她求知……哦不,好奇的大眼睛插话:“长得帅吗?” “挺帅的。”心曲看着我:“你不要可以留给我啊。” “有辛苏安帅吗?”我脱口而出。 心曲即刻指着我大声说:“我就说你喜欢人家吧!” 我有点儿心虚,声音都小了:“谁喜欢了,我就觉得他长得还行,勉强能看。” 娄心曲挤过来,“他这样的叫勉强能看,那什么样的叫帅?”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嗯……校草那样的吧。” “你还见过校草啊?”心曲惊讶不已。 “没有啊。”我抬头问:“我们学校还真有校草啊?” 她满是失望,“你都不知道有没有就说帅!” “辛苏安不是校草,说明他没有校草帅,简单逻辑推理啊!”我说。 心曲摇摇头,“幸好你没去学逻辑,不然老师会被你气死。” “我还真想去学一下的,感觉蛮有趣。”我端着杯子继续喝水。 “诶。”心曲挤到我位置上,突然提起:“我帮你报了那个全国高校十大校花的比赛。” “啥?”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那天看到,前三名有五千到三千块钱奖金呢。”心曲淡定地说:“就拿你的照片去试了试,结果居然进决赛了!” “啥玩意儿,我怎么不知道?”我一脸懵逼。 她撞我一下,“得奖的时候奖金分我一半。” 我立马抓住她:“赶紧退了!” “现在退不了了,接受现实吧。”她笑得比谁都开心。 “校花又不给工资,有什么好处?”我皱着眉说。 心曲使劲戳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这脑子也是没谁了。” 我不理她,打开桌上那封信,如果这么大的纸条也算得上信的话。 看完第一排,转身问她们:“我看起来像男的吗?” “怎么了?”心曲凑过来。 我念了其中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寝室一片爆笑。 我只好提笔在下面回“取向相背且已心有所属”,然后折回原来的形状放到心曲手中,“靠你了。” 心曲接过,笑着问:“那意思是我可以下手了?” “去啊,我支持你。” “我还得想想怎么措辞。” 我抱着她的胳膊,“你经验这么丰富,顺便教教我呗!” “你学来干嘛?” 我坚定地说:“付诸实践。” 心曲一脸嫌弃,“你有对象吗?” “额……”我一时语塞。 她摇摇头,“老实承认你喜欢辛苏安多好。” 第14章 校草 “谁喜欢他了!”我坚持否认。 心曲支招:“去告个白或者暗示一下,你这样的条件拿下他轻而易举。” 我有些没底气,小声问:“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就换一个啊。”心曲一脸理所当然。 我放开她,丧气地回:“那还是算了吧,我觉着这样挺好。” “试试激将法,找个喜欢你的一起吃个饭散个步,看他吃不吃醋。”她开始出馊主意。 “我可是有节操的人,除了假装跟你搞百合其他尺度我接受不了。” “我才不跟你搞百合呢,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帅气的小哥哥等着我拯救。” “好麻烦啊。”我狂揉一阵头发,趴在桌上:我还是多背两个单词吧。” “谈恋爱小心机必不可少。”心曲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你就是个猪脑子。高中那么多男生追你,跑到我们班来打望的都把门挤开了,你就知道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哪有。”我立马爬起来说,“还有启航,天利38套和王后雄!” “你在我们学校单身六年已经是传说了,大学继续这样就是十年传说了,你要封神啊?”她一副催婚老妈看高龄女儿的样子。 我一脸正经地问:“我的传说难道不是逆袭尖子班吗?” “你当时不是差一分被尖子班刷掉的吗,有什么区别?”她瞥我一眼。 “区别大了,我可是堂堂理科年级第一。”我骄傲地说。 “多亏了你,那一年我们学校破天荒一个清北都没上。” “怪我吗?” “不怪你吗?” 我再次趴在桌上:“宝宝委屈。” 那年我考了个学校理科状元,结果还是没上清北。我没上就算了,全年级理科居然一个都没上,硬生生把我推成了状元。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好好好,怪同行实力太差,把你衬托上去了。”心曲敷衍。 “诶,你说我们高中为什么没有辛苏安这么帅的男生啊?”想到辛苏安,我脸上就不自觉露出笑容,话题总是离不开。 心曲把我椅子转过去面对他:“你没发现以前那个追了你两年的文科第一就很帅吗?” “有吗?”我想了想,居然想不太起他的样子。 她盯着我,摇头:“你的审美我真的不敢恭维。” 我望着她,认真地问:“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辛苏安其实长得不好看吗?” “是挺帅,不过不是最帅的,而且你居然除了他不觉得其他人帅。”心曲满脸不解。 “我就觉得他特别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我坚定得说。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承认你喜欢人家不就得了。” “不喜欢他,脾气一点都不好。” “你还笑着说的。” 我捂着自己的脸:“嘻嘻。” 辛苏安本来就不算特别好看嘛,就是正好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而已,所以在我心里算是世界第一,不然谁觉得他好看呀! ……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的军训已过了大半。 这段时间各种学生会、社团的宣传格外频繁,每次休息时间都有几批学长学姐过来宣传,像笛萧社团之类的还会顺便附赠一个小节目,给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添了不少色彩。 我注意着辛苏安的动静,想接着社团之类跟他多个见面的机会,可观望了几天他就进了个院篮球队,好像对其余各种部门都不感兴趣。 “学弟学妹们好,我们是校辩论队的,占用大家一点时间……” “大家好,我是社长方棠……” 辛苏安真好看呀。 他们排面前是相声社的学长学姐,为首的两个学长还现场来了一段儿,讲得精彩,让我都忽视了这边的动静。 “诶诶,葭葭,校草校草!”心曲扯着我衣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声说,崇拜之心溢于言表。 “哦……”我毫无兴趣,还死死盯着辛苏安。 心思安真好看啊,笑起来那么好看,面无表情也好看,就算是不耐烦的样子都迷人。 正看得痴迷,心曲抬手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传说中的校草,快看!” 我委屈巴巴捂着头,“干嘛打我?” 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我这才才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左右的女生多半捂着嘴巴偷笑,低头羞怯地不敢看前面那个人。 “卧槽卧槽,真的帅到宇宙爆炸啊!”心曲抓着我的衣袖都要疯了。 我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辛苏安身上收回来,抬头,眼前一位耀眼的学长,青春洋溢,阳光亲和。 他五官长得只能用标准,或者说是精致,像是经过严格计算长出来的一样。各种比例都很好,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简直就是男生的外貌模板,给人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感觉。 我正观察这校草什么样,他就也正好看到了我,精准地投来一个温柔地笑容。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笑容!”心曲扑倒在我腿上,像一摊烂泥:“这学校考得值了值了,哈哈哈哈哈……” 我捏捏面无表情地趁机捏捏她的脸,“姑娘,你有点儿夸张啊。” “学霸居然也能长成这样,太惊人了!”她的溢美之词不断蹦出来,“我要把他拍下来挂在床头每天晚上亲一口!” “学妹你好。”他站在不远处微笑,应该是在对我说话。 没想到他会突然盯准我,只好乖乖点头问好:“学长好。” “有兴趣加入我们辩论队吗?”他问。 这学长确实很帅,找不出一点瑕疵的耀眼,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可我还是觉得辛苏安最好看,他是独特、无可替代的,没有任何模式化的痕迹。 “葭葭,你以前不就说想加入辩论队吗?”心曲扯着我小声道。 我对她点点头,回学长:“好啊。” 学长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走了过来,蹲在我身旁递来一张单子:“填一下信息表,再通过新社员考核就能正式加入了哦。” “好的,谢谢学长。”我尊敬地双手接过来。 他看看左右,问:“有笔吗?” “没有。”我这才想起。 军训怕丢东西,一般就带瓶水加个一卡通和钥匙,其余什么也不带,更别提笔什么的了,根本用不着。 “我去给你找一只。”学长站起来,找旁边辩论社队一个学姐要了支笔,又走回来递给我。 “谢谢学长。”我客气地说。 他轻笑,“小事情。” 埋头填单子,学长就一直蹲在身边,这让我有些奇怪,问:“学长你看着我干嘛?” “怕你填错,这单子可只此一份,填错了你得等到百团大战才能再递申请了。”他温柔地说。 “哦……”我似懂非懂,最终接受了这个设定。 心曲靠在我身边,盯着方棠问:“学长学长,你是哪一级的啊?” 他很是亲和,“比你们大两级。” “哦!” 就这么一个小问题,她在旁边开心了半天,周围好几个妹子也纷纷一副“了解”的样子。 我明明坐在角落,填着填着身边就渐渐聚集起了不少女同胞,莫名其妙被人群包围的感觉着实有些怪。 “顾葭。”学长看着我的单子点了点头,“挺特别的。” 我侧过头望向他:“学长你偷看!” 他一本正经:“我这是在进行提前审核。” “好吧。”我将信将疑,也不好说什么。 他提醒:“电话不要忘了,到时候我们联系不到你。” “好。”我点点头。 “社交账号也要填一下。”他补充。 我看着那张申请,有些疑惑:“可上面写的选填啊……” “都填一下吧,详细点好。”他回。 “可我在上面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会被社团记小本本上吗?”我问。 “不会,这些都是我在审核。” 我似懂非懂,“这样……” 他突然问:“你会拉低音提琴?” “你怎么知道?”我惊呆了。 他指着我的手,“一看就知道,特别是手上的茧。” 我摸摸自己的手,感叹:“学长你好厉害呀。” “没什么厉害的,我拉小提琴,多少知道一些。”他轻描淡写。 “哇,才子呀。”我有点感叹这学长的才艺双馨, 他提起了兴趣,问:“才女,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梦乐团?” “梦乐团?” 梦乐团是学校有几十年历史的老交响乐团了,连在国际上都知名度极高,不过从没见过招人,据说选人几近严苛。初中的时候我有幸听过一场他们的音乐会,水平很高,一直心向往之,却从没奢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机会进。 “学长你是梦乐团的呀?”我有些激动。 “嗯。”他微笑着点头,“你考虑一下,正好有位拉低音提琴的学姐毕业了,还在找人” 我忙问:“有什么要求吗?” 方棠据实回:“审核和考试面试肯定有些严格,还是要看你的水平。” “她没问题,从小到大不知道得过多少奖,个人音乐会都开过几场了。”心曲凑过来对学长说。 学长脸上满是惊喜,问道:“这么厉害?” “没有没有,小孩子嘛,家里花钱弄着玩儿玩儿的。”我忙摆摆手。 心曲还当我空气,凑近悄悄对学长说:“人傻,钱多。” 这都什么词儿啊,有这么总结好朋友的吗?像是要把我卖了一样,就差坐地起价了。 我赶紧抓住心曲,防止她再次暴走,“她有幻想症,你别理她……” 假笑完,立即把心曲隔离在十米以外才终于能安心继续填我的单子。 “学长,你好奇怪啊……”我不禁说。坐在这儿填单子,他就一直蹲在身边,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有点儿太……没距离感了。 “我吗?”他指着自己问。 我小声说:“对啊。” 他毫无愠色,问:“哪里奇怪?” “嗯……”我想了想,“说不出来。” “是特别吧。” “可能是。” 他笑着问:“特别帅?” 第15章 报告 “你好自恋呀!”他这自恋的样子把我都逗笑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他看着我的单子,“填好了吗?” “嗯,写完了。”我把单子给他。 他接过,站起来,“那好。” 几个学姐学长都过来把单子都汇聚到了他手里,他将它们叠成一叠,我的被放在最下面。 “打扰大家休息,我们就先走了,之后还有想入社的同学可以关注我们辩论社的微博跟我们沟通。”方棠说着就准备走。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娄心曲抓紧机会大声问。 她真是勇士风格的,不过应该是问出了周围不少人的心声,大家都期待地望过去。 学长拿着一叠入社申请,微笑着望向我:“没有。” 周围一片暗喜之声,妹子们的眼神都闪着细碎的光芒,这就是见到星星了,和见到明星类似。不过说起来方棠这长相绝对不输现在当红的那些明星,而且不仅长得好看,人也温柔,能力还强,确实招人喜欢。 此时一个学姐走到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话毕他们便即刻收拾东西往下一个排走了。 临走,方棠学长还对我轻轻挥了一下手,我也只得礼貌性的回应。 看着学长走远,心曲瞬间镇定下来,好像刚才那张花痴笑容都是商业假笑。在我耳边小声说:“他喜欢你。” “啊?”我满头问号。 心曲盯着我,“这么明显你都没看出来?” 我完全不屑,“根本没有的事你怎么看出来的?” 娄心曲无语摇摇头,把旁边一个女同学王芸拉过来。王芸看着我,坚定地说:“学长喜欢你。” “啊?”我还是疑惑,他们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个猪脑子。”心曲好像是放弃了,拿着她的矿泉水瓶猛喝。 我盯着心曲喝完水,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认真严肃地嘱咐:“你以后别把我们家的事到处乱说了啊,看你大嘴巴才几天给我泄了多少密了。” “我没说错啊,你们家特有钱没错吧?”心曲拿着水瓶喝了一口又一口。 我皱着眉,“大家都差不多啊,有什么特别的。” 她立刻反驳:“差多了好吗!就算我爸那公司比起你们家那大教育集团都不过小蚂蚁……” “我外公的关我什么事。”我打断。 “那你爸妈那个呢?”她继续说:“关你的事了吧。” “我是我,我妈是我妈。”我抓着她的肩膀,强调:“我是新时代独立自强新女性,不会做啃老的事的!” 心曲摇摇头,“你拗不过你妈的,本科不出国,研究生也跑不掉。” “能拖一年是一年嘛。”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担心,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在国外也赶得回来的。” “试试变化无常,谁知道呢,出国了可变因素太多。” “你外公这两年看着挺硬朗的。” “你不知道,癌症很多时候就是突然的事情……”我有些忧心,“我不想再错过了……” “你爸爸不会怪你的,怎么会怪你呢?”心曲抓着我的手劝慰。 “我会怪自己。”我深呼吸,“小时候是不懂事,现在我不能让外公临走也看不到我。” 心曲看我情绪低落,只好安慰:“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愿意的事,也没人能逼你,阿姨我也了解,她会尊重你的。” 我缓解了情绪,扯着心曲的脸:“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你能不能嘴紧——一——点——呀!”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开始敷衍,“你要低调,低调。” “不是低调,就是别没事找事嘛。” “好好好,祖宗,能放手了吗?”她低头看着我的爪子。 我放开手,娄心曲赶紧揉揉脸,“下手还是这么狠,我脸就是被你扯大的!” “哪有,你明明是锥子脸。”我抱着她傻笑。 “你才锥子脸呢!”她立刻说,“我这标标准准的瓜子脸!” “好嘛好嘛,西瓜子脸。” 她伸手就来捏我脸:“你这个傻子脸。” “嘻嘻。”我对她傻笑。 她看到我笑,有气也撒不出来。 我们就这样打打闹闹了十几年,她的什么我都知道,我的什么她都知道。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能当成朋友,还能事事走到一起,怎么也吵不起架也算一种缘分。 …… 我们军训这十几天来最大的笑点,就是娄心曲的顺拐。 她平时看着又凶又恶、脑袋也极其灵光的一个人,走正步永远都是顺拐,怎么都改不过来,把教官都整得怀疑人生了。要不是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连长降不下来的严格要求,八成早就任她自身自灭了。 今天大家走的不错,除了娄心曲,我们排教官小白又拉她出来“特殊照顾”。 “你不同手同脚不行吗?”小白生无可恋地说。 “我试试……”心曲笑嘻嘻。 说是这么说,走着走着又变成了顺拐,姿势还特奇怪,整个人都是往右斜着的。她平时走路不这样,一走正步就跟着了魔一般,顺拐如影随形。 练了好久,没一点进步。教官绝望地蹲在地上看着她,揉着自己的板寸都快哭了,痛苦地叹气。 “你慢慢走,走一步就想下一步不要同手同脚。”教官再次鼓起勇气站起来走过去指导,“来,我们试试。” “好的教官!”她充满自信地回。 这次娄心曲放了慢脚步,一步一步挪,果然没同手同脚。 就在我们以为教官的祈愿魔法终于成功、想给他的勤劳执着颁奖的时候,心曲侧身一歪,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现场霎时一片哄笑,她自己也被自己摔笑了,瘫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儿爬不起来。 我在旁边看了半天好戏,笑得盲肠都快抽筋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的人?这个梗我能笑她一辈子! 隔壁排有位小哥更胜一筹——劳改头。 他不仅顺拐,而且听不懂教官的所有指令。他们教官小黑都要被逼疯了,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游走,就差抱着我们教官俩人好好痛哭一场,说点儿同病相怜之间的真心话。 我是觉得看着心曲好玩,就老在旁边逗她,一逗一个准儿。辛苏安比较苦逼,小黑教官崩溃的时候他就被教官拉出来作劳改头的特约指导,面对这个厚脸皮的智障学生,有苦不能言。 劳改头正在隔壁队伍前踢正步,走着走着,眼看就要倒了。果然强行让顺拐不顺拐是走不了路的,心曲这样,劳改头也这样。 眼看就要倒,不顺拐事业即将失败,就在我们都盯着他手心里捏了把汗的时候,鞋飞了…… 劳改头的鞋有它自己的想法,追寻自由去了。 这一画面顿时笑趴了一片人,差点把我笑断气,就连远远的操场对面都笑倒了几个远视眼。这军训插曲比休息半小时都来劲,就是有点费精力,肚子疼! 这时旁边小黑教官自己笑够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凶狠得后“刚才谁笑了!打报告了吗?” 笑声瞬间沉寂,有几个憋不住的还在硬装。 小黑露出了他狡黠的笑容,牙齿亮白,满脸坏笑:“不承认就全体受罚了。” 看他们排受罚,我们这边发出了唢呐般幸灾乐祸的笑声,随后迅速遭到了报应。 小白教官也走过来,一唱一和:“我们排的,刚才谁笑了?” 迫于教官的高压统治,我老老实实举起了小手。悄悄望望左右,合着全举了……那这和全体受罚有区别吗?早知道不举了。 我们这两个教官简直是抖s的代表,特别喜欢在自己乐呵完了之后趁机整我们一下,每天最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欣赏我们受苦悲催的样子并露出享受的表情。 “全体,平板支撑,我叫你们起来才准起来。”教官的声音格外洪亮。 “……” 小白指着足球场:“去中间做,不要影响正常训练。” 人都走完了,有区别么…… 我和我们排的小伙伴悲催地根据小白教官的指示往操场中间分散,结果发现辛苏安他们也垂头丧气跟在后面,虽是苦逼,却愈发觉得好笑了。悲喜交加,这口气是憋都憋不住。 辛苏安见我笑他,很没面子的样子,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他这种死要面子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想笑,特别逗。 “献爱心!”小黑威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笑加五分钟。” “啊?”我回过头,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大打击,都快现场哭出来了。 小黑盯着我,严肃得很:“嗯?” “报告教官。”我反应过来,“啊?” 教官冲我眨巴眨巴眼,一点都不萌。 “是,教官。”我垂头丧气,生无可恋走到操场中央。 这次该辛苏安偷笑了。 “辛同学。”又是小黑的声音。 辛苏安回头,看到了教官比“五”的手势,心领神会,自觉认命,苦不堪言。合着这俩教官是交叉管理,不分你我的。 痛苦的惩罚结束,大家都走了,正是休息时间。我和辛苏安因被奖励“五分大礼包”,还在原地苦苦支撑并且试图相互伤害。 我一个弱女子,被罚了这么久手脚都要断掉了,还不敢趴下去,怕被教官看到又被加时。又思考人生四分钟后,咬牙切齿对辛苏安小声说:“都怪你。” “跟你一起没好事。”他回。 “哼!”我跟他友谊的小船要翻了。 正说完,教官就在后面喊:“好,时间到。” 我听到立马趴下,像草坪上的一滩烂泥,手脚都成装饰品了,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同学。趴着是舒服,可重点是地上还很烫,但因为手脚已废,只好忍受着被烤熟的风险,一动也不想动。 辛苏安听到教官的声音,像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理也不理我就走了。 我翻过身,前面已经煎得差不多了,要均匀受热。 没一会儿,远远扔来一瓶水,像给狗扔飞盘一样。一回头就发现是辛苏安,我真是烦死他了,捡起来随手就扔了回去,结果正中劳改头脸部…… “为什么受伤的是我?”他欲哭无泪。 两个教官坐在一排差点笑趴,我带着歉意也没忍住笑,嘴里不禁发出“吭哧吭哧”的憋笑声。辛苏安站在劳改头旁边都快笑开花了,才知道他笑点这么低,也算个萌点吧。 其实今天生理期,我也没请假,想着再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嘛。谁知上午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实在累得不行,还是借着生理期的由头请了假跑到后面去偷懒了。 坐在小板凳上围观他们受苦,突然发现教官的上帝视角看起来居然这么爽。躲在小树下,吹着小风,喝着小矿泉水,看别人痛苦不堪的表情真是变态级别的舒服。 辛苏安他们排走正步,每路过我面前一次我就对着他做鬼脸装怪,就像逗他笑。不是为了他开心,是想看他憋笑难受从而幸灾乐祸一下。 没想到小黑每次路过都看到,笑得比辛苏安还乐呵,简直是全校笑点最低。到最后忍不住,干脆羞愤地罚辛苏安做了一百个下蹲。 看到辛苏安郁闷还不能找我报仇的样子,心理那个畅快啊,难以言表。 第16章 青睐 下午,我归队继续练习走正步。 走着走着,就听到身边几个女生往我们排固定位置上当的观众席上望:“你看,那是不是校草?” “我滴个乖乖,真的好帅!” “哪里哪里?” “咱们排集合那儿。” “为啥不像其他幸灾乐祸的那样抱块西瓜?” “你别乱说,我们校草人可好了,学姐都说他很温柔的。” “诶,快看,笑了笑了!” “我的个神呐,真是人间妖孽。” 我也循声望过去,方棠学长一身休闲,正拿着手机独自坐在操场观众席上。 看着我…… 刹那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又走了快一圈,换了好多个不同的位置,他的目光始终在我们这一排。而且不知为何我就觉得他看的是我,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萦绕在身边不散,应该没错。 在等前面队列行进教官又不在的空档,心曲小声在我边说:“现在相信了吧?” “什么?”我一头雾水。 心曲皱着眉,“傻啊,他喜欢你。” 我狡辩,“不相信啊。” 她看一眼观众席,说:“没见他一直盯着你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看你,你离我这么近。” 心曲无语,摇摇头:“但愿吧。” “而且看一眼怎么就表示谁喜欢谁了。”我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女孩,整天就知道幻想。都是错觉,错觉!” “那你整天盯着辛苏安干什么?”娄心曲故意说。 “诅咒他。”我想也没想就答。 娄心曲笑了笑,“这样……” 到休息时间,我们走完三圈终于回到自己排的位置。心曲去上厕所,我就自己跑过去拿水喝。 才把瓶盖拧开,方棠就走了下来到了身边:“还以为你会很娇气。” 我躲开两步,问道:“学长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别说你刚才没看到我。”他温柔地笑笑。 “是……看到了来着……”我说,“就觉得好巧嘛。” “我过来跑步,正好看到你们在军训,就坐着看看,回忆一下我们以前军训的时光。”他微笑着说。 看嘛,我就说是心曲的错觉。 “学长你今天没课吗?”我抬头问。 “上完了。”他站在我身边,“对了,今天晚上乐团的元老们都在,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我皱眉,指着自己:“我?” 他笑了笑,“小测试,别紧张。” “今天晚上啊?” “嗯,一起吃个饭?” 我有些犹豫,“那个……” “我给你讲讲有什么要注意的和乐团的基本情况,看你是不是有这个决心和兴趣来。” “好呀,学长我请你吧。” “哪有新生学妹请客的道理,我请你。” “不用了……” “还有辩论队的事,你现在可是你们新生中的红人,把你拉进来也算给我们打打广告。”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就是一个话比较多的小透明。” 他笑得比阳光灿烂:“我可是在校花大赛上看到你了,还有你以前音乐会的视频,支持率很高嘛。” 我脸“唰”一下就红了,心曲为了得奖金搞的事情,反倒弄得我好像一进学校就多着急要红一样。 “那个是……”我结结巴巴,“意外,意外。” “你们几点结束?”他问,“我等会儿来找你。” “现在几点了啊?” 他低头看看手机:“五点。” “那还有五十五分钟。”我小声说。 “那好。”他俯身摸摸我的头:“小校花,结束了我来找你。” 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小心移开他的手,问:“学长你不会要潜规则我吧……” “我像是这种人吗?”他笑了起来。 我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 “没什么事,是真的给你指导一下。如果你真的是人才,那我作为社长和乐团一份子肯定是要抓住一切机会把你争取过来的。”他站在我身边,快高了一个头。 我抬头道:“那辛苦学长了!” “没事,那我走了。” “嗯,学长拜拜。” 他对我微微一笑,转身往大门走。 看着他走远,我脑中还是满满疑惑,传说中的学霸学长怎么能这么闲呢? 想着想着,脑袋一重,伸手抓到一只胳膊。猜都能猜到是谁,他手臂压在我头顶,上面还枕着他的头,少女无法承受之重。 “你有毛病啊!”我被他压得发火,抓着他的蹄子却拽不开。 “哎,花痴啊。”他慢悠悠地说。 我推开他,转身:“你才花痴呢,你还白痴!” 他一脸讨打,“我哪里白痴了?” “你瞎!”我大声说。 他一脸纯良:“哪里?” 我气呼呼地:“哪里都瞎!” 说完就跺着脚走开,又热又累,完全不想理他。 辛苏安怎么就从那个笑容好看的害羞少年变成烦人精了呢?世界未解之谜。 …… 虽然嘴上说觉得辛苏安很烦,可半天不说句话就会莫名感到想念。 这种情绪驱动着我厚着脸皮一次次主动去找他,到后来次数多了之后显得好像我多巴结他似的。而且聊来聊去也没说几句正经话,他的什么我都不了解,精力和时间全用来吵吵闹闹了。 于是我决定——换种方式交流。 之前我费劲心力要到他的电话,却没敢用一次。那个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数字静静躺在手机通讯录里,哪怕思念极了的时候翻出来看看都不敢,只怕会按错拨出去。 不想让他知道我主动给他打电话,怕他更吊着我更得意,只好每天睡前挣扎着在脑海里翻出来那十一个数字无数次。 已经熟悉得倒背如流,用它进行过各种数学方程计算,却始终没自信打过去一回,对号码对面那个人会有的反应一概不知,完全陌生。 所以后来我发现,可以……发条短信! 突然收到我的短信,他会怎么想?我要怎么写得自然又不突兀,不会显得太刻意?写长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烦?写短了会不会没内容感觉无聊…… 焦虑和担忧在决定给他发短信的那刻充盈脑海,瞬间没了闲暇去思考内容问题。一大堆犹豫纠纠缠缠,到最后只留下简单几个字—— “我是顾葭,这是我的号码,存一下吧!” 打完看了一遍又一遍,仔细检查着有没有错字、标点错误、语法问题、歧义可能…… 看了好几百遍才终于颤抖着拇指按下发送键,那一刻仿佛被定了罪,时好时坏也算松了口气。 一条短信发出去好久,却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我想了半天,难道是我记错号码了?不可能呀,我记性又不差,而且就这么几个数字,那天翻来覆去背了好久。 难道是通讯商的问题,我的短信被吞掉或者当成垃圾短信拦截了?不至于这么倒霉啊,而且我可没再发一次的勇气了。 那是他说错了?这个最有可能。 那怎么办,再去要一次他还会给吗?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万一他觉得是骚扰烦我了怎么办? 想了半天,才猛然想起他一定在新生群里…… 我大概是个傻子吧,这么简单有效的社交媒体摆在那里,用什么短信电话这么古老的方式啊! 随便一个社交账号一加,不仅能用文字撒娇打滚求抱抱,还能顺便窥探一下他的生活日常,简直百利无一害嘛! 拿着手机翻了半天,最后真的在学院新生群里翻到了他的QQ,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小子,居然那么多群都不改备注,就这一个改了,找得老衲好苦啊! 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开详情框,向他发送了好友请求。因为紧张,请求理由什么也没写,空空如也。可是几天过去,没收到任何回复。没通过,也没拒绝,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 虽然军训每天都能看到他,可实在难以开口问他为什么不加我好友,显得我多想要他加我一样。于是只能某天抽个空私下默默发了第二次申请,备注“我是顾葭”。 之前没任何回复,可这一次,得到了“对方拒绝添加您为好友”…… 他果然看见了,就是不想加我而已! 辛苏安真是太傲娇了,到了讨人厌的地步,我都这么主动了他连躺着接受都不干。一气之下删掉了对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还对他的企鹅账号设置了屏蔽,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真是气死宝宝了,蹲墙角抱抱小小的自己。 我就是很没骨气,等气消下来就立刻产生了“万一他那天突然想找我说说话,或者突然万一有急事呢”的凭空幻想,不争气地又把QQ屏蔽取消了…… 明明我又可爱又漂亮,还这么主动,结果亲自把自己送上门居然被拒收,真是完全不能让人理解。 这世界上不喜欢我只有一种可能——他是Gay。 至于辛苏安到底是不是Gay,这估计得劳改头才知道。男人心,真是海底针,猜不透。 第17章 基友 和方棠学长吃完饭就去了梦乐团的练习室,几位元老级学长学姐都在。 还多亏了方棠学长吃饭时候的提醒和指导,让我面对团长和其他学长学姐提问和测试的时候能够对答如流。 因为以前的一些比赛之类的成绩,在没有进行实操的情况下就就被破格录取。给了一个月的实习期加入梦乐团进行训练,之后看表现决定是否成为正式成员。 这也算圆了我的一个梦,有了一个机会能登上更大的舞台,获得和其他优秀乐手的交流机会。回来路上我压抑不住地开心,走得一蹦一跳,嘴里忍不住哼起了歌。 “要记得以后练习千万不能迟到缺勤,不出什么大问题正式入团肯定是没问题的。”方棠学长提醒。 我点点头,“嗯,我会好好表现的。” 方棠学长说话总是很温柔,几个学姐也很认真地指导,大学真是充满人情味啊~ 一路说说笑笑,我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他和我真的很像,大家有着共同的喜好和相似的追求,虽然认识不久,却能滔滔不绝聊个不停。 学长走在我身边,不远不近:“对了,迎新晚会,听说你是主持?” “嗯,我是外语主持。”我欣赏着夜色,慢慢地走,“诶,学长你怎么知道呀?,这些不是都没公布嘛。” “我也是主持啊,到时候开始彩排了我可以带着你。”他笑了笑,看着我。 “真的呀?”我有些激动,“我们都可以单独组成一个同好会了。” “是不是挺有缘分的?”他笑着说。 “嗯。”我想了想,“你就是高配版的我。” “从何说起?” “我会的你都会,我不会的你也会,还样样都比我厉害。” 他走到前面,转身面对我:“没有,我觉得你很好。” “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的。”我低头,很不要脸地自夸。 他伸手自然地将我脸边的长发拂到耳后,微笑着问:“顾葭,我有厉害到能做你男朋友吗?” 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突如其来的毫无铺垫的告白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幻想之中,或是听错了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眼前飘过去辛苏安在林荫大道拿着瓶牛奶边喝边乱晃的身影,视线瞬间被吸引。 他拿着瓶牛奶,慢悠慢悠地在林荫大道往宿舍走,看起来像个大脑没发育完全的傻子,呆头呆脑还奶味十足。 看着情况,怕不是醉奶了? “谁呀?”方棠也发现了辛苏安,好奇地问。 我回头看他,幸福和喜悦洋溢在脸上:“我喜欢的男孩子。” “好像那天在军训场看到过一次,有点印象。”学长看着辛苏安的背影说。 “他有这么特别吗?”我抬头问,“匆匆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学长语气温和:“他在看你。” 看我? 我一下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也没注意到,他居然什么时候也回看我了? “你看错了吧……”我说。 “也有可能,记不太清了。”学长又问:“他喜欢你吗?” 我看着辛苏安,回想一下,小声地说:“不知道……” “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你猜我们谁能先赢?”学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我看向方棠,坚定地说:“我先赢。” “我觉得是我。”学长也很有自信,“打个赌吧。” “好啊。”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如果我赢了,你就是我的了。” “我赢呢?”我忙问。 方棠笑了笑,眼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语气肯定:“你赢不了。” …… 军训还剩两天。 这两天只要不是瓢泼大雨或地震火灾之类的不可抗力,其他不管什么情况大家都必须留下来抓紧时间训练,病假是必须校医开证明的了,一切都只为最后的阅兵。 因为军训,平时大家都不敢带什么来,一般就是钥匙、一卡通、矿泉水,最多还有个防晒霜。手机是绝对严禁带的,放在路边容易被偷,放在口袋要被收,反正都是个死。 可最后几天因为要练习一排排走向主席台,所以一路上总是“堵车”,大家也有了许多可以偷懒的机会。某些个投机分子就壮着胆子把手机悄悄带过来揣兜里了,娄心曲就是投机分子界的知名代表。 她走方队是站在最里面一排,想偷拍教官(这是这群人带手机最大的目的!)角度却不太好。教官就在她前面不远,她颤抖着双手拿起手机偷拍,又怕发现,还手抖,试了好几次都没下成手。 休息时间我看了她好不容易拍的几张照片,模糊程度连个人影都看不清,这技术真是差得惊人。 可她就是坚持不懈,顶风作案,后来居然拍了快上百张,而且都是这样的…… “你别紧张啊。”我小声说。 “不行我手抖。”她自暴自弃把手机塞我手里,“还是你来吧。” 我赶紧给她推回去:“别别别,我技术更差。” “能看清就行。”娄心曲死死握住我的手。 我皱眉,“你没事拍教官干嘛?” “留个纪念嘛,你难道不想留个纪念啊?”她义正言辞地说。 我沉思一秒,点头:“有道理。” 接过手机,趁教官不注意藏在荷包里,抓紧教官转身或者不注意的机会立马拿出来拍。 我们的原则是:量大可以慢慢选。 要知道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不被发现还能对焦是不可能的,只能依赖自动对焦拯救一下了,最主要还是靠运气。 我就这么来来回回拍,最后拍了估计得有两三百张了,才终于眼疾手快拍到一张教官的侧脸,而且对上焦了。虽然构图跟屎一样,但能看到半张脸已经是这手机存货里的精华了,简直令人惊叹。 拍完悄悄递给心曲看,心曲满意地对我竖起了她的荣誉大拇指,就差给点儿小费了。 我自己也这个杰作格外满意,周围几个头戴手机的“投机分子”也侧过头来偷看一眼,纷纷赞叹我技术高超。之前得什么奖都没这样获得过这样的身边人一致赞许,这夸得我都要膨胀了。 “拍的不错不错。”心曲都要笑开花了。 她没笑出声,倒是咳嗽声凭空出现了。 一脸懵逼地回头,悲惨地小黑就站在身后,目睹了我们刚才偷拍小白成功后沾沾自喜的全过程。这下完了,不仅手机要死,我也得陪葬。惊慌失措间,脑中已经主见浮现蛙跳十圈的美好画面。 还在懵逼的时候,小黑低头小声说了句:“收好!” “是,教官!”我立马敬礼,感觉把手机还给娄心曲。她抓到手里立马扔进兜里,这下不敢造次了。 转身看小黑的时候,还无意间瞟到了辛苏安。他站在他们排的最后面,和前面的人比高了一个儿,很明显地凸了出来,远远就能一眼看到。 小黑教官踱步走到我身旁,小声问:“献爱心,你在这儿偷拍男朋友知道了不生气?” “男朋友?”我懵了。 小黑教官干咳两声。 “报告教官。”我立马反应过来,“男朋友?” 小黑望望辛苏安,对着我笑。 “报告教官,不是!”我坚定地说。 小黑一脸深意地笑了笑,摇摇头走了回去,深藏功与名。 我赶紧转回去捂住自己的小心口,深深叹气:“可算逃过一劫……” “我还以为会被抓去站军姿呢……”心曲瑟瑟发抖。 “你太天真了,小黑比较喜欢让人蛙跳,上次辛苏安就是个鲜活的例子。”我喘着劫后余生的气,“太险了,你赶紧把手机收好。” “他们排教官真是小天使。”心曲道。 我笑着说:“脸黑心善界的代表。” “谁?”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俩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踩在前面同学的胶鞋上。定睛一看,小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们右边。 “你们是我有什么意见?”他眯着眼问。 我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 “嗯?”他眼睛眯得更小了。 “哦不对。”我立马改口,“报告教官,没有!” 天啊,这些教官都是一个脾气,少了一句“报告教官”能现场旋转燃烧升天爆炸,分分钟教你做人。 “你俩是想站军姿了?”他教训到,“在这儿这么多话!” “不不不,绝对没有。”我说完,又立马反应过来改口:“报告教官,绝对没有!” 教官眯眼看了我俩两三秒才重新走回了队伍前头,幸好没留下一个爱的惩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小白刚走回队伍前头,连长的招牌哨声就响了。 “原地休息。”他站在队伍前发号施令。 我和心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一来一去腿都快吓软了,立马一屁股坐下。 “顾葭,看后面。”她才坐下就说。 “什么?” 我回过头,却看到后面大体育馆座位上稀稀拉拉坐了好几个人,都是男生,还齐刷刷盯着我,画面诡异得很。 军训这段期间、特别是后面几天断断续续总是有人在那边坐着,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看着挺怪的,像痴汉一样。 特别是我一回头,就能明显看到他们中的好几个人别过头去假装看其他地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 “大学果然比中学胆子大。”心曲感叹。 我回过头,“有点毛骨悚然。” 心曲突然问:“你说你抠鼻孔的时候有没有人偷拍?” 我推开心曲:“你才抠鼻孔呢!” “学妹?” 我闻声看去,一个男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心曲旁边,弯着腰脸上堆满了笑。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他继续说。 “叫你呢……”心曲扯扯我。 我有些尴尬,生怕最不擅长这种场面了。 拒绝别人需要勇气,还要方法适当,不能伤害别人脆弱的心灵,还要干净果断又留有余地,太难了…… 这么多年来我用了不少奇葩的理由,比如“我很忙”、“我要去上课”、“你认错了”,甚至“我不喜欢人类”都不太奏效。饱经风霜却至今未找到合适的好方法婉拒,一想到就脑壳大。 “额……那个……”我还在想措辞。 “微信或者QQ都成!”男生坚持不懈。 “我……不用微信……”我小声说,“也不怎么用QQ……” 他追问:“那手机号码吧?” 这男孩子算我见过比较执着勇敢的了,面对这么明显的拒绝还依旧坚持。 “那个……”我低着头,“我最近正准备换号码……” 天啊到底要怎么拒绝?我最怕这种执着的人了,拒绝会让负罪感变强,但不拒绝吊着人家更过分。真是为难,才开学没多久,才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树敌。 “不好意思,去新生群找吧。”心曲站起来,对他说完这句就把我也拖起来往一旁走:“陪我去上厕所。” 我跑得可快了,欣喜地一路小碎步跟在旁边,还不忘抱着她的胳膊:“就知道你最好了~” “谁叫他没个眼力见儿。”心曲说,“看人脸色都不会。” 我望着她:“壮士~” “诶。”心曲大笑着答应。 挡风遮雨防小三(什么鬼)样样都干,果然她才是我的真爱! 第18章 阅兵 阅兵结束。 大合照的时候,大家都乐疯了,满操场乱跑。 终于不用再军训,从此不用五点早起在这炙热的操场晒到晚上,不用跑到吐血、蹲到晕厥,过上传说中神仙般的大学日子。 我们院的小伙伴跟一群疯鸭一样,到处乱窜,“叽叽嘎嘎”上蹦下跳。大家都拉着相熟或者只是站在身边站了一个月的小伙伴合照,操场上一片热闹,像过年似的。 热闹之后,不可避免要含泪送别教各位教官,看着他们坐上大巴离开,从此不见。 小白、小黑坐在车窗边的位置,对着仅有的几个送行之人挥手。学校和部队为了防止学生送教官、追车之类的事发生,在大家合照的时候让教官们悄悄走,仅有几个人发现追了过来为自己大学的第一个位老师道别。 挥了手,小白、小黑在车上悄悄流泪,躲着大家的视线。缘分知道,明年还有机会再见,希望他们明年还来我们学校。 狂欢结束,辅导员把我们召集起来,整齐排列在操场边拍一张整学院的新生合照。 那时我们胖胖的辅导员狮吼哥说军训是我们这群人聚得最齐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天之后这五百人永生再难聚齐。 事实也是如此。 军训之后的一年时间,有的同学出国交换就退学留在那边学校没再回来;有的人在大一的尾巴,参加了转专业考试,成为了其他学院的一员;有的同学因为事故、意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还有同学休学去创业或者因为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默默离开,甚至没让大家记住他的面孔与名字。 总之,我们这五百个人再没凑齐过,多多少少、增增减减,不与此时相同。 军训这么一散,就算是还在同一个学院的大家,除了熟悉的那一部分人,关系也都渐渐淡了。就像是从前读书的时候,大家被逼一同处在同一个地方很长时间才产生了那么浓的“同学情”。 大学不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除了挚友间都不了解对方在什么。如果不是上课或在宿舍楼偶尔碰面,怕是见一面都少,缘分很浅。 但我始终相信:相逢必有离别,离别也是为了再次相逢。 我们疯完,遵从辅导员的号令往操场边主席台走,那里因为阅兵已刷上了迷彩颜色,绿意盎然。 “葭葭,你为什么没黑呢?”抽风妹盯着我的脸问。 “我防晒抹得厚啊,你问心曲。”我看向心曲:“我的脸是不是每天跟抹了猪油似的?” 心曲无语地摇摇头,“对,油得不行。” “可我也抹得很厚呀!”抽风妹捏捏我的脸,“你不觉得你比我们都白了一个度么,你们场地是不是晒不到太阳?” “你看看我的脸,就知道我们场地阳光充足了。”心曲道,“她从小就晒不黑,最多有点红,第二天就白回来了。” 抽风妹觉得诧异:“顾葭,你吃什么长大的呀?” “饭啊,不然还是什么?”我说,“我变黑了的,以前脸比脖子白,现在脸比脖子黑了。” 心曲仔细看我的脸,“你军训黑了半个度,我们军训黑了十个度,太不公平了。” 我抱着她的脸,笑道:“哪有,你现在像关公,散发着一股奥利奥的味道。” 心曲瞪我一眼,“你滚!” “哈哈哈,说明你甜,特甜。”我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她这才满意。 “那我呢?”抽风妹眨巴着眼睛问。 我摸摸她的头,“你都甜化了。” “嘿嘿”抽风妹怪不好意思的,脸上红彤彤。 “咱们坐哪儿?”心曲问。 我回:“不是不让换位置嘛。” “你看他们都在换!”心曲指了指已经坐好的人。 果然大家都乱成了一团,辅导员也记不太清我们本来的定好位置。何况人那么多,他连脸记不住,更别提这些人随便换几个位置了,现在偷偷换了位置却还没被发现那几个漏网之鱼就是有力证明。 我在人群中搜寻辛苏安的身影,好不容易才在一群混乱的迷彩色中找到他,他总是那么乖乖跟着老师说的走。 男女生是分开坐的,男生坐左边几排,女生坐右边几排。辛苏安被安排在一排中靠女生的位置,和女生区中间隔了个熟悉的面孔——劳改头。 “我去找辛苏安。”一看到他我就兴奋,说着就抛弃心曲跑了。 快跑到的时候,三个女生拉着扯着坐在了劳改头旁边的位置,再隔壁就是辛苏安。看到不算,没跑到就瞬间被人抢了位置,算是白跑了。 就差一点点,只差这么一点点。 好想跟辛苏安坐一起,盼望能跟他有张合照,就算是五百个人共同的合照也可以,只要有他、有我足矣。 不甘放弃,悄悄走到那几个女生身后,撒娇卖萌厚脸皮半天她们才终于同意为我腾个位置,往坐平移一位。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心满意足地坐在劳改头旁边,侧过头对他使个眼神。 劳改头立马心领神会,转头对辛苏安道:“我屁股痛,这凳子扎人,我坐你那位置。” 辛苏安单纯极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劳改头便欣然同意,站起来换了位置。 一坐过来,我就转身面对他,丢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过去。辛苏安这才知道上了当,回头一看发现为时已晚,只好把我当做透明人假装看不到。 “好巧啊。”我眨巴着眼睛搭话。 “顾葭!” 这话不是辛苏安说的,粗糙得像一个两百斤的胖子。 我被这洪亮的声音吓到,往下一看,辅导员正叉着腰瞪我:“你好像不是那个位置吧!” 辅导员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操场都回荡着他说话的回音,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我,手里若隐若现的瓜。 我一脸懵逼,鉴于形势严峻,只好认怂,悄悄跑回心曲旁边的空位置。 小绿人群中出现一阵爆笑,那笑声跟尖叫鸡似的,还不止一只,是一仓库! 好险,差点被辅导员豪放的吼叫吓死,这河东狮吼级别的咆哮简直可以载入武侠小说。 屁股刚挨凳,心曲就向我投来同情的眼神:“狮吼哥记住你了,认命吧。” “为什么啊……”我小声嘀咕。 抽风妹凑过来,一脸大师风范:“因为你呀……” “嗓门儿大!”心曲抢答。 “什么呀!”抽风妹看娄心曲一眼“我想说顾葭漂亮来着。” “都穿着军训服,还隔那么远谁认识谁呀?”心曲有理有据的样子,“绝对是因为嗓门儿大。” 我抓住她的衣服,想祝她成仙现场去世:“我刚才没说话!” 她毫不在意我的手劲:“嗓门儿大的人气场也强,所以……” “我就是特别漂亮!”我大声反驳。 人群瞬间安静,我这一句回荡在操场,仿佛还出现了一阵阵回音。安静衬托了这句话的分贝之大,随后赢来了更大分贝的哄笑声。 我低头捂着脸:“我的大学生活一开头就要一片黑暗了。” “顾漂亮,你把你嗓门儿收收啊!”狮吼哥在一片笑声中用更大的嗓门儿提醒。 “你真有红的气质。”心曲幸灾乐祸地拍拍我肩膀。 “你们在笑什么啊?”抽风妹一脸呆萌,“笑谁啊?” 心曲捧腹大笑,指着抽风妹就道:“妈呀这里还有个更傻的。” 我不死心,还歪着头往辛苏安那边望,她俩扯什么都如不了我的眼,可在现在往后望却什么都望不到了。 他算男生中的高个儿,我算女生中的高个儿,所以被一齐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 不在同一排还好,不是看个正面也好歹有个后脑勺可以瞻仰一下,这下却连跟头发丝儿都望不见了。 他在中间靠左,我在右边倒数第二个,想要一张合照,可两人隔了十万八千里。 “三。” “二。” “一。” 强烈闪光迅速结束,我勉强扯对着镜头出一个假笑。 合照结束就解散了,大家都三三两两相互拉扯着往回走。有的去出去聚餐,有的去校园各处乱晃,有的回宿舍开电脑玩游戏之类……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就我一个闲来无事闷闷不乐。 以后不会再穿这件充满汗臭的衣服了,连着穿了一个月,现在看看还挺新。它跟着这段美好的时光要变成“纪念品”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和心曲、抽风妹一起往操场铁门走,聊着军训时的趣事和以后的大学生活规划,重点各不相同。 走到操场门口,辛苏安神奇地站在门口,像根木头柱子呆傻不已。 他远远一眼看到我,目光就没再离开过。我却不想理他,想到刚才被教官喊回去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跟个没事人一样偷笑就觉得这人一点都不懂温柔。 我无视他,拉着心曲气鼓鼓往外走,步子能跨多大跨多大。 擦肩而过时,他语气淡淡的:“你没看见我啊?” “嗯?”我一脸不开心,故意装傻。 他低头,“等你好一会儿了,怎么这么磨蹭?” “你等我干嘛?”我一头雾水。 “有点事。”他说完,抓着我的手腕在人潮中逆流而行,自然地挺在前方开出一条路。 这画面多像我们后来在生活中逆流而行,多像所有人都说不适合之时固执反抗…… 第19章 合照 辛苏安无声地带我走到刚才拍大合照的位置,早已人走场空,只留下一张张残留余温的寂寞椅子在原地坚守,坚持着它多年来不变的模样。 辛苏安看到空位并不像我一般伤感,反而微笑着找了个近的坐下。 “你脑子抽风啦?”我坐在他身边,搞不清他这么莫名其妙地待在人群风暴中心傻坐着有什么意义。 他看过来:“你不是想拍照吗?” 我愣住,他原来知道我心事,他不是个傻瓜啊。低下头,小声道:“我就想想。” “我勉强牺牲一下自己,就当弥补你刚才被狮吼哥吼那一嗓子。”辛苏安轻描淡写, 整个主席台此刻就只剩我们固执地没走,还有孤独的空气陪伴。 “你是想用意念控制空气拍照吗?”坐了一会儿,我问。 想和他有一张照片,却从没奢望是单独合照,这是辛苏安的恩典。 对于他的突然态度转变,我有些消化不了,也不好意思强求,甚至不敢问清来龙去脉,怕身旁人会多想,然后突然后悔拒绝。 才说完,听到身后不远处大喘气的声音就越来越近,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 回头,劳改头正双手支撑膝盖停在后面,脸都憋红了,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相机包。 怪不得刚才一解散辛苏安和他就迅速没了影儿,寻不到一点儿人影,原来是跑回宿舍拿相机了。 劳改头喘了喘气,慢慢走到我们面前,还是有些气喘吁吁:“来,我是今天的摄影师。” “你别拍歪了。”辛苏安语气温和,那么不可思议地坐在我身边微笑。 我小心偷瞟,他棱廓分明的侧脸清晰可见,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远处的蓝天,和操场外连成片的金色银杏叶,最后又回头看他。 夏天的尾巴,金秋的开头。天斗要冷了,辛苏安,让我赢一次好不好? “三。” “二。” “一。” 忙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劳改头手中的镜头,微笑。 那天清风拂过耳畔,挑起几带青丝,觉得天气正好、时节正好、年龄正好、这人也正好,突然很想这样和他走到老,到两人都双鬓斑白,我还坐在他身边合照,脸上依旧是微笑。 如果到了那天,我的愿望是他的手肯牵我一下,笑眼里全是我。 劳改头没一会儿就拍完了,自信地拿着相机过来给我们看成果。他不是专业的,可这几张却拍得很好,不是构图与光线,而是感觉,看完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无间的浅浅笑容,微风轻轻拂起的秀发,蓝得要滴下水的晴天天,像是为今天特地漂白过的云,及身后一片黄了三分之二的银杏。 我把肩上的红色贝雷帽拆下来,趁机放在他头上的画面也正好被抓拍了下来。他戴红色贝雷帽,像个单纯的小红帽,特别可人。 辛苏安,别去找你的狼外婆了,我也挺可爱的,你要不看看我? …… 当晚,我们进行了大学第一次晚点名。 点名结束,大家按寝室号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依次进行自我介绍,让大家相互熟悉熟悉(军训时候一个系分成了好多个排,不是一个排的基本都不熟)。 那时我才知道辛苏安来自哪里,大概喜欢什么及一些简单的经历。认识一个月,这种无足轻重的信息居然组成了对他的最初标签,事实证明我俩真不熟。 到我们宿舍,我拖着宿舍另外三个小仙女上台进行自我介绍。才站起来,底下男生就出现了激烈的反应,拿出手机拍照的都有,让我实在有些惊讶。 狮吼哥还打趣:“看来我们这一届一来就出了个红人。” 我看他一眼,有点儿不好意思。 自我介绍尽可能的简单,也无他事,辛苏安反正是从不正眼看我的。 点完名,匆匆跑去化妆换衣服参加迎新晚会,时间紧得很。我担任外语主持,负责留学生节目、活动这一块儿,中场还有一个低音提琴独奏节目,跑来跑去准备东西换衣服累的不行。 抱着我的琴,伴着最爱的琴声,顶着他们给我的“女神”虚名,真正的大学生活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 上课的第一天,全系分时段去参加新生导学课。 我在第一次晚点名被选为今年系学生会会长,所以承担了组织活动、检查出勤等一系列杂事。 第一件事就是交材料,整个系的表格都在手上,快递员就我一人。 军需时期天天三点一线,导致我其实对学校环境完全不熟,哪幢楼是哪幢楼都分不清,更别说那些复杂的大道小路了。 拿着厚厚的一堆材料去找学工部,好不容易在一群长得差不多的楼里找到,等办公室老师回来交了材料,出来却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学校太大有时候真的很折磨人,有点什么事就要跑很远,而且也不认识地儿。我每次走着走着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而且楼都不高,标志性建筑物这种东西完全不存在。 没办法,随便在路上拉了两个同学问,结果人家也是新生,一问三不知。神奇的是那两个同学走开之后,我所在的这条路就神奇地没人了…… 正绝望,远远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赶紧迎上去: “同学!” 他现在是我的救命稻草,可不能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追到,那人一抬头,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怎么了?”他鼻梁上夹着黑框眼镜,拿着本书问。 我看到他的脸都蒙了,周期怎么在这里? 对,他就说心曲口中当年我们学校那个文科状元。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记得了纯属扯淡。 我有些尴尬,举止机械:“那个……我……迷路了……” 他低头,温柔地笑:“在自己学校都能迷路?” “你……”我有些磕磕巴巴,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到对面学校来逛逛,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个啥……我有事……就先走了……”我说完,转身就想逃。 他站在原地,像座伟岸的丰碑,“你不是迷路了吗。” 我尴尬回头,“对啊……” “那你准备往哪儿走?” “人多的地方,随便问问。” 周期转过身来,“我带你吧。” 我表示怀疑:“你找得到路吗?” 他头也不抬:“你找得到?” “找不到啊……” “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 “你对我们学校比我熟悉的话……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你又不是第一次没面子了。” 啊,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烦。 生无可恋地望着他,总觉得他带着还不如让我自生自灭舒服。 “跟着我走只是不会迷路。”他说完把书扔进背后空荡荡的双肩包就走,“去哪儿?” “九号楼。” “哦。” 有求于人,我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话,感情他是这么沉默的人,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走了好远,我实在闷得不行,看到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便问:“你真好的到路啊?” “你自己哪儿来的自不知道吗?” 他听出来我是在质疑他是不是真的认识路了。 “知道啊。”我逞强。 “走过的地方就没一点印象?” “你怎么知道我走的这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 他瞥我一眼,“确实,你不走寻常路。” “这算褒还是贬?” “不褒不贬。” “你跑到别的学校乱晃都不用上课的吗?” “今天没课。” “哦……” 这话还真是没法儿接,我跟他也聊不到一块儿去,随后一路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到九号楼门口,所有人都在门口集合排队准备进去上导学课。心曲正冲我招手,辛苏安也站在不远处排队,我赶紧跑过去。 “材料交上去了?” “嗯。”我喘着粗气。 心曲透过我看到了后面的周期,瞪大了眼睛,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他尴尬地招招手。 回头,周期正看着我,顺便指了指刚才来的路。我只好向他挥手道别,他没回一举,转身便直接离开。 心曲看他走远,立刻rua我的头,“你们旧情复燃了?” 我一头雾水,“什么呀!” “那他怎么在这儿?”他望着周期的背影问。 “不小心碰到的。”我光是说起就觉得痛苦。 “他好像不跟咱一个学校吧,你交材料路上难道还转成去路过了一下?” “你……” 才开口,狮吼哥就走过来拉我出去清点人数了,于是只好跟着他先过去维护秩序。 上完课,从阶梯教室出来。 辛苏安正好走在我旁边,不远不近,不疏不离。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望他一眼。 教室空调坏了,又闷又热,上了两小时课都上出脾气来啦,此刻对他的靠近很不耐烦。 “顺路。”他语气随意,步伐轻快。 走岔路口,我径直往图书馆走,他居然也往图书馆走,还在身边有意无意地问:“前男友?” 第20章 厕所 “什么啊!我跟他没关系。”我赶紧否认。 他加快了脚步,“旧情复燃?” “我对他可没有情。”我一边拿着文件夹扇风一边说。 “我挺好奇的。”辛苏安笑着说。 我看他一眼,教育道:“好奇心害死猫。” “说说?”他继续撺掇。 天啊,辛苏安居然这么八卦,我还以为他对什么事情都没兴趣呢,更别提别人的私事了。 “哎呀就是他高中暗恋……”我想了想,“”哦不,应该说是明恋我。” 他有些疑惑,“明恋?” 我生无可恋,“就是全校都知道。” “这么辉煌?”辛苏安感叹道。 “没准儿现在校刊还写着他那些’光辉事迹‘呢。”我无奈地说。 “怎么做到的?” “写诗啊,写了无数首,每次都大方承认,还拿出去到处发表。”我深深叹气。 他想了想,继续问:“不会觉得困扰吗?” “还好,没跟他说过什么话,接触也少,影响不大。” “那还叫暗恋?” “那就是那种冷冷淡淡的人,说是喜欢,到底也没干过什么,算个远程暗恋?”我看着他说。 辛苏安感叹:“还挺特别的。” “文人啊,每个都是不一样的烟火。”我摇摇头。 “不喜欢这样的?” “说不上不喜欢。” “哦?” “也说不上喜欢。” 辛苏安笑笑,没说什么。 我低头哀叹:“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不类型化也好。” “你今天有点八卦啊。”我看向他。 “好奇和八卦不一样。” 我抬头问:“区别呢?” 他沉吟一会儿,道:“动机。” “你的动机是什么?” “了解你的过去。” 我刷了卡,自顾自向前走,“我的过去就是一片空白。” “怎么说?” “除了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还有什么?纠结学不学习的时候?” 我苦笑,点点头:“对,挣扎的时候。” “你今天看着比平时平静淡然许多。” “可能是被他传染了。” “就没有一刻喜欢过?” “我比较喜欢我自己。”我笑着说。 “自恋。” “这叫自爱。” “你已经超过那个程度了。” 我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自恋过?” 辛苏安笑着回:“逼我夸你漂亮的时候。” 我一时语塞,“那是…教你学着随波逐流一下…” 刚好走到电梯口,我问他:“你去几楼?” 他看了眼电梯,“三楼。” “哦,那我去阅览室。”说完随手给他按了电梯,转身就往一楼阅览室走。 辛苏安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可我却不是太想理他,咱俩脑电波始终不在一条线上。 …… 军训完才感叹,不用军训的日子真是轻松又自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天天看到辛苏安了。 我和他虽然同专业,但不在一个班。同一门课程有好几个不同的老师任教,一个老师的同一课程又都分2-3个不同时间的班级。 这导致和他遇见变得不算容易,时常是一两天能见到一次,除了在食堂之类地方偶遇,下次见面就要等到下个周了。 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天天守在他宿舍楼下去找他吧?跟踪这种事情更显得猥琐,况且也觉得侵犯别人隐私是非常过分的事。 对他最热烈的追求就是偶尔在图书馆或者下课看到他,顺路的时候便远远跟在后面看他和朋友一路走或聊天,然后想个适合的理由跑上去搭话。 但说起来每天上课我也累得要死,大多数时间只想休息并不想费这脑子去想那么多不同的借口。 因为这些阻碍,所以总安慰自己这世界就算没有辛苏安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最多丧失部分乐趣罢了。 数日一面的频率,不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想起我,虽然看样子是完全不会的。我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有点烦人的朋友,总爱答不理的。 如果我不主动,那咱们就没故事可讲了。 这天,下了课,女厕所人满为患。 排着长长的队,而且这队伍一点前进的意思都没有,那边厕所总是这样人多而循环缓慢。 我跨越几幢楼,跑来跑去上课,憋了半天好不容易上完课有了休息时间了却遇到这种情况,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焦急中,注意到旁边的男厕所却清清静静,空空荡荡,甚至没几个人基础,不得不感叹男女之间就算上个厕所差异都如此巨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看着前面并没怎么前移的队伍和后面不断涌来越排越长的队伍,我实在憋得难受,心理也着急。 就在绝望的时候,看到辛苏安从教室走出来,抱着两本书一副悠闲的样子,正好路过男厕所门口。 天赐良机啊! 立马冲上去,二话不说把书包扔到他手上,在他还一脸懵逼的时候转身就往男厕所跑去:“我去上个厕所,你在门口帮我守着!” 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半点拖沓,只留下辛苏安站在原地,眨眨眼迷茫地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没办法,他总不能把我从厕所里抓出来,只好帮站在门口拦住要进来的人,声称厕所坏了,建议他们去楼上或者楼下。 每个要进来的男生看到门口守着个人本来就觉得诧异,刚要进去却还被这人拦住,不免吓了一跳,临走时还用看变态的眼神反复回头望他几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从厕所一出来,辛苏安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拉着我就跑,速度之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拖把。 “我还没洗手呢!” “咦——”他一脸嫌弃,扔掉我的爪子,立马停下。 “什么表情?”我有些气,“我手干净着呢,又没捡屎!” 他一脸无语,“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我抬起头,“我形象怎么了?” 辛苏安上下打量我,蹦出一句话:“一点都不淑女。” “那说明你审美单一,不能发现多样的美。”我说,“谁说女生一定要淑女的?” “你现在跟疯兔一样。”辛苏安的眼中总是带着对我的那么一点点嫌弃很不耐烦,一点不像长相一般温和。 我突然想起,小心翼翼地默默移到墙角,背对着墙有些羞怯:“辛苏安,你过来。” “干嘛?”他气还没消。 我看一眼周围,皱着眉小声催促:“你过来嘛!” 他看我一眼,“什么事?” 啊啊啊这个人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有些别扭地盯着他:“你把外套脱了。” “为什么?”他看向我,满脸疑惑。 “叫你脱你就脱嘛!” 我们拉拉扯扯,教学楼人都走空了,走廊里空空荡荡没几个人路过。 他很坚决:“不脱。” 看到他种种不温柔的举动和强硬的态度后,我心中莫名涌出一种委屈的情绪,又不能跟他解释具体缘由,低着头小心地站在墙角,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 “你干嘛?”他赶紧脱了外套过来,“我怎么惹你了?” 我一把从他手里把衣服抢过来,围在腰上打了个结,还侧着头反复检查背后。 “你这是什么操作?”他一头雾水。 我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你不懂。” “所以捆我的衣服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继续问。 “我喜欢!”我大声说。 辛苏安脸上更多问号了,“你喜欢?” “我替你衣服说的。”我边说边往楼下跑,逃命一般。 怕被他抓到,我加快脚步用了这辈子最快的步速,在辛苏安还没反应过来就狂跑,等他反应过来事已经追不上了。 一溜烟儿就跑回宿舍,冲进去解下辛苏安的衣服就蹲在柜子前乱翻,杂物扔了异地。 “葭葭,你这什么情况?”心曲转过椅子来看我。“逃难呢?” “我那个什么来了。”我找到东西,抓起来就往厕所冲。 一切完事,从厕所出来安心地坐在位置上才松了口气,一想到刚才那么智障地在女厕所门口排了那么久的对就觉得自己更智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 还有,我今天这一系列骚操作确实有点突兀,这以后要怎么跟辛苏安解释今天的情况?表面看起来无非是吃饱了没事抢人家衣服什么的…… 正为难,更尴尬的事出现了,抓起他辛苏安的外套时才看到里面沾到了一点…… 我立马崩溃痛哭,“啊啊啊怎么办啊,我怎么还给他啊……” 心曲被我吓到,连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辛苏安的衣服,我咋还他呀……”我把他衣服一摔,开始自暴自弃。 心曲看了一眼,也有点儿尴尬,小声建议:“那个……就说留着做个纪念?” “啊?”我爬起来看她,脸上全是眼泪。 心曲眼神坚定,“嗯,就说你喜欢这件衣服,留着做个纪念。” “这都可以的吗?”我擦掉眼泪问。 “要不就说这是幻觉,他自己把衣服弄丢了,跟你没关系,你没拿过他衣服。”心曲眼神更坚定,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套路怎么这么耳熟呢……”我迷迷糊糊地说。 “没……没有啊……”心曲有点儿心虚的样子,赶紧走开:“怎么可能……” “我以前那个围巾,你就说……”我转过去看向她:“是我记错了……” “不不不,那个不是!”她大声说,“你别联想了啊!” “就是!”我站起来追过去:“娄心曲,你居然从小就开始忽悠我!” 心曲赶紧逃,“葭葭,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我满腔怒火,提着我的三厘米小砍刀就向心曲冲去。 “我这是帮你锻炼智商,你从小就太蠢了。”心曲边逃边笑,边笑边逃。 “你滚吧!”我追着她打,“你就是把人家当笑柄。” 心曲举着个脸盆:“这可是你说的。” “你很烦!”我要被坑爹货气死了,从小就坑我。 第21章 辛苏安 那次事故之后,我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跟辛苏安解释他的外套为什么回不来了这件事,以至于每天都活在忧虑和害怕遇到他的担心之中。 可后来很快就证明了我的忧虑是多余的,从那次之后一个星期都没再见到辛苏安,完全失去了他问我这个问题的基本可能性。 辛苏安想突然消失了般,说来我们每周明明有两节课是一起上的,可每次我担心忧虑的时候他却都没来,其他的活动就更别提了,连晚点名也不来。 他就这么消失了,人影都看不到,消息也没一点儿。经历了两次老师的点名没有回他的应,我找了他的课表,结果其他课程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着实有些奇怪,可我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只能在心里隐隐约约地担心。 憋了几天,没办法只好鼓起勇气给他发短信,结果不回。一次次碰壁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拨出他的电话号码,想了千万种他记电话可能的语气与情况,可最后也还是没接。 没办法,最后的联系就是他宿舍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我选了课少的一天,专门跑到他宿舍楼下去堵人。 在炎炎烈日下百无聊赖地等了一整天天,却连个和辛苏安相似的人影子都没看到,等着等着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他或许根本不住这幢宿舍楼。 站久了就蹲着,结果蹲久之后腿都麻了,从宿舍里面出来的男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像看笼子里的珍稀动物一般。 天快黑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堵到了端着饭回来的劳改头。背着个黑色书包,步伐轻快,一脸“终于开饭了”的喜悦感。 脑子突然闪过一念,这家伙和辛苏安是室友来着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呢? 我爬起来就冲过去拦住他,因为腿麻,整个奔跑的姿势加上脸上喜出望外的笑容无一不想进击的巨人。 他本来走得好好的,笑得可开心了,磕到宿舍门口却突然看到一个女神经超自己飞奔过来,扎扎实实吓了一跳,立刻抱紧自己的饭碗颤抖着问:“你你你……劫财还是劫色?” “辛苏安呢?”我喘着粗气问。 他愣了愣,问:“问他干嘛?” 我顾不上喘气,叉腰就道:“我作为系学生会会长,要负责考察你们的出勤。” 他眨眨眼,“点完名不就知道了?” “快说嘛!”我忍无可忍,只好用大分贝这种粗暴的方法。 劳改头看着我的眼神还是有些诧异,咂了咂嘴道:“他在宿舍躺着呢。” 这小子,果然死在宿舍了,没想到居然是个颓废种子。 “赖床逃课可不是好习惯。”我即刻说。 劳改头摇摇头,指着宿舍的方向有些无奈:“重流感,肺泡都快咳出来了。” “啊?”我突然紧张起来,“他不去医院啊?” “吃了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啊。”劳改头表现出饱经风霜的糙老爷们儿样子。 “我要进去看看。”说罢我就揪着心自顾自地往大厅走。 劳改头赶紧拦住我,“大姐,男生宿舍!” “喂,这不会是那个新生校花吗?”一个男生从宿舍出来,和旁边另一个男生小声嘀咕。 另一个男生瞟我一眼,“好像就是拉大提琴那个。” 看他俩一眼,我赶紧背过身去,果断放弃了进男生宿舍的想法。刚才是我冲动,毕竟男女有别,宿舍肯定不能随便进。 “你们住那个宿舍啊?”我小声问。 “108。”劳改头语气轻松。 “一楼啊?”我有点兴奋,“那我趴在窗口看一下行吧?” 劳改头有些犹豫,“你这……” “你们宿舍是那个窗户?”我走出来,“给我指指。” “那边倒数第二个。” “好嘞!”我连忙跑过去,“别忘了给我开窗啊!” 劳改头愣在了宿舍大门口,没想到我居然能想到这种骚操作。 我见他要走不走的,立刻大声喊:“你快去啊!” 他这才叹了口气,提着盒饭往宿舍里走去。 男生宿舍一楼宿舍窗口下就是花坛,旁边是早就被踩得全是泥坑的草地,到处都蒙着层厚厚的灰,脏兮兮的。 由于地基的原因一楼窗台有些高,我站在花坛边缘上才勉强能够到,可爬上去才发现上面全是灰尘,还有些颜色不一的不明颗粒物,这些男生过得真是糙。 才站上去,劳改头就如约过来打开了窗户,差点把我从花坛上撞下去。 我赶紧抓住窗台边缘躲开:“你长点眼睛好不好!” “谁知道你趴这么近的。”他皱眉道。 “怪你不长眼。”我坚持。 “算了,不跟女孩儿一遍见识。”劳改头说完,指了指身后靠门的床位:“喏。” 抬头,只知道他睡在上铺,其余一点都看不清,下面的书桌倒是干净整洁。 当然,这也要靠同行衬托。除了他的位置,前几个乱得跟猪窝一样。桌子上地上什么都堆得有杂七杂八的物品或果皮纸屑之类,桌角的袋子里可能是前几天吃剩还没扔的饭。 不得不感叹,辛苏安的生活环境还真是恶劣。 宿舍里空空荡荡,除了躺在床上的辛苏安和劳改头没别人,安静极了。 劳改头靠在窗沿边,帮我拎着挡事的窗帘,小声道:“好像睡着了,要不要帮你叫他?” 我看着他的床架,控制着自己的分贝:“算了,让他好好睡会儿吧。” “跟你说看不着了。”他回头看一眼,遂无奈地摇摇头。 我盯着劳改头,“你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我有事也好找你。” 他笑了笑,趴在窗台上望着我:“你喜欢的不会是我吧?” “嗯,我看上你很久了。”我面无表情地胡说八道。 “这姑娘很有眼光啊,那就勉强给你留个电话吧。” 他走回去,从杂物堆得最高的那个桌子上把手机拿过来,让我给他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林措。”他挂断电话说。 我低着头存号码,“哦,我是顾葭。” “早就知道了。” 我存好他的号码,“要是严重了你们一定要拖着他去医院啊,万一死了呢。” 林措笑着问:“这么喜欢他?” “谁喜欢他了!”我把手机放包里,“我这是关心弱势群体。” “老弱病残对吧?”他憋着不笑大声。 “什么啊?” “你这句话可是被我们教官笑了好久。” 我惊讶,“真的啊?” 林措靠在床边,指了指辛苏安,“你觉得他是老呢,弱呢,还是病、残呢?” “现在就是病啊。” “之前呢?” “他几月生的?” “好像四五月吧吧,反正我记得比你大两三个月。” 我理所当然地说:“那就是老啊!” 林措点点头,“确实老。” “诶……”我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几月生的?” 他换个姿势趴着,“你的出生年月日,过往经历,各种资料信息包括身高体重三围都被传遍了。” “啥啥啥?”我都惊呆了,“三围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的体检单啊。”林措一脸镇定。 我三观都被刷新了,咧着嘴:“what???” 林措看着我眼睛:“妹妹,你可是校花。” “你在这儿自拍一张,看明天会不会有新生校花趴男生宿舍窗口的新闻?” 之前心曲给我报的那个什么高校十大校花,虽然是个小比赛,可在学校里的关注意外地高。 再加上之前新生采访截图被传,阅兵得军训优秀奖,新生欢迎晚会做主持和独奏表演,这段时间里里外外凑了不少小名气,最后全体现在投票上了。 我都没想到就这么迷迷糊糊名次就蹭蹭往上涨,最后进了十大。奖金也是抠门,就得了个三千块钱,全被宿舍瓜分请客吃饭喝奶茶什么的用掉了。 我一脸严肃,凑过去小声说:“你去放个小道消息,就说我是整容的,再随便找张惊悚点的照片,弄个对比图啥的。” “你怎么不自己弄?”他笑着问。 “也是哦。”我真的是在严肃对待这个问题。 林措见我一脸认真,笑个不停:“诶,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谁看上他了,我承认了吗?”我立刻否认。 “你承认的话,没准儿我能帮你旁敲侧击一下,还能顺带望风呢!” 我有些心动,拉着他神神秘秘地:“我也不知道。” 他无语地扯开我的爪子,“我以为你能说出他什么惊人的优点呢!” “他有这种属性吗?”我面无表情地说。 林措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确实没有。” “喜欢一个人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就喜欢了呗。” “要不要我以后帮你实况转播他的动态?” “你真的是他室友不是我闺蜜吗?”我超感激他。 他凑过来:“洗澡的时候给你录个视频?” 我赶紧躲开,“还是算了吧。” “你俩要是成了他没准儿以后还谢我呢!” “成不了呢?” 林措想了想,“我觉得能成,他没准儿就吃你这套。”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哟,小伙子很有眼光嘛,对你刮目相看啊!” “承让承让。”林措抱拳。 “顾葭,你在这儿干嘛?” 听到后面的声音,我吓到差点从花坛上摔下来。 抽风妹走过来,“我就说这个人怎么这么像你,还真是。” 我有点慌,赶紧跳下来朝她跑过去,还不忘回头对林措使个眼色,他立马回我一个“了解”的眼神。 一切安排妥当,我慌慌张张找了个借口拉着抽风妹赶紧离开了犯罪现场。 把抽风妹骗回宿舍,我还是放心不下,便又找了个由头跑出来。专程去给买了切好的水果,小心翼翼包好放在他们那个脏兮兮的窗台,再发短信叫林措记得拿给他。 他们宿舍拉着窗帘,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睡没睡醒。 放完水果,想到他睡到现在的话可能还没吃饭,又恋恋不舍地跑去买小灌汤。打包好了,顺带买了些牛奶坚果什么的,全堆在他宿舍窗台了,远远看起来堆得老高跟个宝库似的。 我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忙里忙外之想把自己采来的花蜜都给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感受到。 放好所有东西,又趴在窗口望了好久,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甚至听不到呼吸声,完全无法确定人在不在宿舍。 “可能没人吧”,我这么想着,从花坛上跳下来回宿舍。做了好多没意义的事情,路上却还是一直担心,怕自己的心意没有抵达,怕自己的嘱咐送不到。 辛苏安,你努力变得健康吧。 我保证下次在路上看到你不会再害羞不敢上前烦你了,你一定要耐心地多陪我聊几句,忍着不发火多回答我没营养的几个问题,不要觉得烦…… 第22章 冷漠 之后的一个星期,因为只有周五我才有两节和他一起的课,所以还是一直没见到人。 周五那天,我从后门进入,才进来就看到辛苏安居然来了,正安静地坐在倒数第三排。。 他病好了吧?太好了! 我冲过去站在他背后:“你这么快就好了啦?” 头一次这么激动,像久别重逢,我的心怦怦直跳,激动不已。 “嗯。”他语气淡淡的,低着头在包里拿书。 我的一腔热火被他冷淡的表现浇灭了一大半,只好有些胆怯地回:“哦……” 心曲这时候走了过来,我看一眼辛苏安的背影,跟着她们几个坐到了前面第二排。 本以为好久不见会攒好多话,见面必定异常兴奋,只凭我的热情就够叽叽喳喳说半天。结果他语气那么冷淡,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就瞬间不想再多问什么了,仿佛每一句都是给对方增添敷衍的麻烦。 说到底,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我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在笔记本上画圈,听着老师自顾自地讲课,时不时翻一下PPT。 就在快要把辛苏安这个名字在心中画个大叉的时候,一个纸球毫无征兆地滚到了桌上。 我愣了愣,怀着好奇打开,看到上面就两个字——“谢谢。” 一句简单的“谢谢”还捏个纸团扔来扔去,搞得像早恋一样,幼稚! 回头望,他正埋头记笔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弄得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他扔过来的。 下课,心曲还有课,匆匆忙忙去赶场了。我没事,便准备去图书馆看会儿书,草草收拾好东西。 回头,辛苏安还安静坐在原位整理课堂笔记,教室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我鼓起勇气跑到他前面的位置,面相他坐下,趴在桌上望着。 他刚把东西整理好,看来是个强迫症,一抬头看到我在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没走?” 我看看墙上的时钟,“等会儿就走。” “没课了吗?” “下午才有。” 我下午有一门和他一样的课,每次都主动打招呼,他却居然连这个都不记得。 “哦。”他冷漠地回应,然后低头继续放东西。 我趴在他桌上,巴巴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 “感冒,没发烧。” 语气又是那么冷淡,回话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能不能对我稍微热情点儿啊?”我趴在桌上,可怜兮兮的抬眼望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心伤还未治愈。 他突然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抬眼看我,呆呆傻傻又有些害羞的样子,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 我自觉无趣,干脆选择放弃,站起来提着包便准备走:“那我不打扰你了。” 经过他身旁,总觉得我们的缘分太浅,他或许并不觉得我合适。 正回信,辛苏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抬头看着我,顿了顿才道:“你没有打扰我。” “哦……”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那就好。” “准备去哪儿?”他问 我有些惊讶,呆呆地回:“图书馆。” “那一起去吧。”他的语气终于听起来高兴了那么一点儿,站起来胡乱把桌上的东西抓起扔进书包就拉着我走。 我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觉得他的热情有些突兀,毫无铺垫。但看着这个还不宽阔的肩膀,尚不坚毅的脊梁,突然觉得万分心安。 看来我这些天跑来忙去的汗水没有白费,他至少还不算是个白眼狼。 ……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难受时刻,我整天都恹恹的没精神,趴着听完了所有课。 这两天看到辛苏安也不想主动找他说话,每次下课早早就走了,即便偶遇也懒得打招呼。 我平时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经过这两个月的热情消磨,如今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了。 这几天实在难受,每天都像一滩烂泥般趴在桌上,下课就是换个教室继续趴着,心曲和抽风妹主动搭话也没精神回应。 他看到了我这样几次,还以为是自己之前表现得太冷漠我生气不理他了,所以那天下课他路过我所在的教室时,看到我一个人坐在里面趴着便主动走了进来。 教室里静悄悄的,外面是秋叶摇摇晃晃四处纷飞,偶尔一阵凉风从窗口溢出。 “这几天怎么了?”辛苏安走到我面前,语气难得的温柔。 “没什么。”我有气无力地答,就是埋头趴着不用眼睛也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他的声音。 “不舒服吗?”他又问。 我闭眼趴着,不想说话。 辛苏安继续问:“哪里不舒服?” “不能告诉你。”我答。 “为什么?”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辛苏安笑了笑,“还会男朋友才能知道的病?” “对啊。”我自己都被逗笑了,但是悄悄的没让他发现。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闭嘴出门左转回宿舍打游戏。” 他顿了顿,问道:“真心的?” 我换了个姿势,抬起头背对辛苏安趴着:“去给我买杯热牛奶。” “好。”他轻笑,答应地干脆,“你在这儿等着。” 随后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直到我都快睡着的时候才又响起。 我侧过头,少年走进来之时,一片银杏叶随着脚步荡了进来。 他将牛奶递到我手中,自然地坐到旁边。 我双手抱着牛奶杯,用它将手心暖了再换下去捂肚子,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 “你这是什么操作?”他有些惊讶。 “你不懂的操作。” “不喝啊?” “烫。” “他们那儿只有滚烫的。” “正好。” “你不是拿来喝的啊?” “你问题真的很多诶。” 他笑着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手借我。”我看着他说。 辛苏安听话地伸出手,问:“干嘛?” 我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然后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他有点紧张,僵硬地坐在身旁,全身上下都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我把牛奶杯还给他:“你自己喝吧,我不爱喝牛奶。” “那你还叫我买?”辛苏安说这话,嘴角却带着笑意。 “就像抱着暖暖,怕说复杂了你不明白。” “那现在呢?” “不用了。” “我还是第一次摸……别人的肚子。”辛苏安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吞吞吐吐。 我换到背对他的方向趴着,“明天就可以失忆了。” “这什么原理?”辛苏安的手还乖乖贴在我腹部,手心暖暖的。 “暖和呀。” “你自己不能捂吗?” “你不知道男生手心的温度比女生高半度吗?” “哦……” “今天不算你吃豆腐。” “说得我多愿意一样。” “你就假装愿意一下不行吗?”我又有点不来开心,这个阶段女生总是容易莫名其妙被一些话语惹怒。 “好。”他笑着说:“我挺乐意的,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我放开自己的手,静静趴在桌上。他的手轻轻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趴了一会儿,我又说:“我想吃糖。” “你到底是多爱吃糖?”辛苏安笑着问。 “你又知道了!” “看到你吃糖就没停过,军训的时候也是,老是在那儿分糖。” 我侧过脸看向他:“你军训的时候居然偷看过我?” “你动作太大,很难假装看不到。” “这个世界这么多不吃不行的苦,偶尔也要有点甜的来中和一下。”我又埋头趴着,小声说。 “看不出你是能说出这句话的人。” “你不懂。” “你可以给我讲啊。”他趴在我旁边,小声说。 我又侧过头看他,辛苏安的眼睛真好看啊,不算太大,却格外有神。 “我从小就害怕吃药,怎么都吞不下去,不是黏在喉咙里就是化在嘴里,越喝水越苦。每次生病我爸就把药片或者胶囊取出来磨碎了兑着糖水骗我喝,即便还是很苦,但是喝完就能被奖励一颗糖。那时候太喜欢吃糖了,所以每次药再苦都能忍着喝下去。” 后来吃药的变成了他,吃糖的还是我。 辛苏安趴在桌上,淡淡地笑:“现在呢?” “还是吞不下去。”我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现在还是吞不下去,却学会了逼着自己吞下去,虽然每次都喝好多好多水,直到喝撑了才吞下去,弄得嘴里全是药的酸苦。 “你爸爸还会骗你喝吗?”他小声问。 我顿了顿,背过头去,“他早就不在了。” 爸当年在医院,与绝症抗争的时候,吃药都是一把一把地吃,更别说其他比吃药更痛苦的治疗方式。 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不想磨灭我心中父亲坚毅不可摧的形象,所以不愿意让我看见他吃药或是其他治疗的过程,后来的那一颗颗糖就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当时不明白,只知道爸爸生病,需要住院,住好久好久的院,不能和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饭、睡觉,甚至出去走走。 年龄太小,并不明白人居然有一天会突然不在,完全消失,再也听不到他一个声音、见不到一个微笑。我那时怎么也想不通,有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张黑白照片,然后就只活在那种没有色彩的照片里了。 孩子太小,哪里懂大人的苦痛? 小时候,那张黑白照片上留下的笑容就是父亲存在过的证明,医院空空的病床和枕头下塞得满满的糖果就是他一直爱我的的证据。 一直到多年以后,他对我的保护都在记忆中渐渐褪色,也始终忘不掉医院窗台伸出的银杏树枝。春天发芽,夏天绿了,秋天黄了,冬天枯着,循环着这样一个个周期,始终生机勃勃。 辛苏安听到我的话,久久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此时需要些什么行动,他其实不会安慰人。 他只能陪在一旁,趴在身边,轻轻把手放在我头上,送来自己的一点温暖。 我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跟他说起这些? 这么安静地趴在桌上,我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做了一个泛黄的故梦。 睡醒一看,他还在身边,手都还乖乖贴在我肚子上。这一刻真的无比温馨,阳光、微风都恰到好处,如果没有听到老师念PPT的声音的话…… 第23章 棒棒糖 睡这睡着,不知什么时候这间教室坐满了人,看样子已经开始上课好一会儿了。 瞬间惊醒,立马坐正,小声问辛苏安:“怎么回事?” “这个教室有课,我都听了大半节课了。”辛苏安看着PPT,小声在我耳边说。 “啊?”我抬头看ppt,居然是哲学专业的课…… “你都不叫我?”我皱着眉小声问。 “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想吵你。” “天啊!”我后悔不已,“我居然睡到现在中途都没醒过。”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我也很佩服你。” “我从头睡到尾,好尴尬啊。” “没事,没人注意到你。” 辛苏安话音刚落就下课了,我这才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倒突然笑了起来,戳戳我的脸:“睡出印子了。” 我赶紧伸手摸自己脸蛋,大惊失色:“啊?” 结果伸手就碰到他的手,俩人“嗖”地把手收了回去,一齐躲开对方眼光,低着头脸红。 他身上像是有高压电,一碰到就叫人血压上升、心跳加速,像是被雷劈了,脸都烧得滚烫。 过了好一会儿,他鼓起勇气小心地问:“走吗?” 我的脸还有些红:“现在走啊?” 他回头,“老师在看电脑。” “好啊。”我点点头。 辛苏安看了看老师的动静,站起来拉着我就躲开所人的视线悄悄往外走,一到门口般撒腿就跑。 “你逃课!”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慌忙间回头,笑道:“又不是我的课。” 少年的笑容在走廊的斜阳照耀下明媚得发光,比周围落了满地的银杏更鲜亮。 …… 我顺利通过考核和入队辩论赛,成功加入辩论队成了正式一员。 为了欢迎新成员,辩论队老老少少四五代一起找了个没事的星期五晚上出去聚餐。 队里氛围和好,辩手们都是能说会道又多才多艺的,什么都能玩,什么都会谈。二三十个人都很合得来,聊着聊着三个小时就匆匆过去了。 吃晚饭,大家在校门口解散各自回去,我也提着自己小包包往宿舍走。 “顾葭!” 回头,方棠学长追了上来:“走,顺路。” 我看着他,将信将疑,只好点点头:“哦。” 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又传来呼喊——“方棠!” 副队长舒欣学姐也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一起走吧,顺路。” “好呀。”我笑着对学姐说。 学姐喘了两口气,笑着看向方棠学长。学长点点头,可脸上不似刚才那般高兴,小心隐瞒着的扫兴。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舒欣学姐的目光全程留在方棠学长身上,而且吃饭的动作、神态都特别谨慎。 可惜的是方棠学长自始至终都没注意到,和其他几位学长学姐及新队员聊得开心,或许根本就是在假装不知道。 能明显看出老,舒欣学姐喜欢学长,可方棠学长并不在意。 我不清楚他们的过去,也没什么资格以“感动”的名义去撮合他们的未来,毕竟很多事都要靠两厢情愿。就像我喜欢辛苏安,他不喜欢我,我也从未要求谁去劝服他喜欢我,更没权利用各种方法逼迫他了。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被喜欢的人不需要负责,他们没有错。于我,于舒欣学姐都是这样。 学姐脸圆圆,有点儿婴儿肥,站在身边比我娇小不少,很是可爱,显得小鸟依人。我总被说看来高冷,可能这跟身高有一定关系,毕竟就算平底鞋不少姑娘站在我身边也矮个半头,打心底是很喜欢这样小小个的姑娘的。 她平时在辩论队里为人很好,亲切和蔼,也乐于帮助我们,对谁都是公平公正的,跟大家都很合得来。我入队以后很多亲切感都是来自她,归属感也有很大部分由她培养。 遇到这种事,我一个局外人绝对是不想插手的,更不想看男生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孩有多残忍。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干扰他们,谁也不帮,让他们自由发展。 学长走到我身边,口气轻松:“走吧。” “今天晚上那家好吃吗?”学姐小心翼翼地追过来走在他身旁,那眼神太明显了。 “好吃呀。”方棠没回答,我便回:“学姐,我都吃撑了。” “那就好,来了一次以后应该自己能找到了,我们辩论队聚餐基本都在那一家。”学姐微笑着说。 我笑着问:“我们队是办了年卡会员吗?” “我办的。”学长低头说。 我还有些惊讶,“还真有会员啊?” 方棠点点头,“嗯。” “他哪儿的会员都有。”学姐笑着看他,有些羞怯。 “别乱说啊,有些地方还是没有。”方棠立马微笑着回。 “比如呢?”我问。 他看我一眼,“我说了不会毁坏我光明的形象吧?” 我好奇心作祟:“哪儿啊?” 学长低头一只手护着在我耳边小声说:“酒店。” 说完一个人加快脚步,在前面笑。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大学生活,果然和高中不同了呀,半个小社会。 学姐过来拉我,“男生都爱开黄腔,别害怕。” 我摇摇头,赶紧打破尴尬:“没事没事,也不算开黄腔……” “我到了,拜拜。”学姐没走两步就停在一幢宿舍楼下。 我转身:“学姐再见。” “方棠,再见。”舒欣学姐甜甜地笑。 “嗯。”学长语气淡淡的,态度完全基于礼貌。他说完抓着我就走,越走越快。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走了,忙问:“学长你走这么快干嘛?” 他停下转身,“你是不是傻?” “嗯?”我不解。 他走进,把着我的肩膀:“我想和她保持距离。” 他突然跟我说这些,让我不知该作何应答。 “不给她任何希望,就是我最大的礼貌了。”学长有些认真,“除了公事,尽量不想跟她接触。” 我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轻率了……” “顾葭,你想想,如果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给你我创造机会,你会怎么想?”方棠语气有些紧张。 “嗯,我明白。”我心有愧意,点点头。 其实他没有想刚才那种情况我怎么拒绝学姐?除非故意帮他挡桃花,否则是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 他低头看着我的脸,浅浅一笑:“好久不见,都没有晒黑。” 我一抬头就看到他方棠长长的睫毛,“对哦,学长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不在辩论队和乐团呀?” “我去参加一个项目活动了,才回学校。”他语气温柔,像是跟张大声点儿就会震破的薄膜说话。 “哦……这样……”我敷衍地回,实在有点不知道接下该聊什么,怎么起话题了。 他继续问:“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我说,“其实用热水瓶、住集体宿舍什么的还是第一次,虽然有些不方便,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学长温柔地笑,“学校逛熟了吗?” “差不多吧,至少不会迷路了。”我还为自己有些自豪。 “你喜欢的那个那个男生呢,接受你了吗?”他突然提到辛苏安。 我不知该怎么措辞,只好如实回答。摇了摇头:“他就把我当普通同学。” 辛苏安总是在能对我冷淡的时候都尽可能冷淡,似乎是为了抓紧一切机会将我推开,警告我别再靠近,否则就将手中的凉水再泼过来。 他眼睛里映着我模糊的影子,手掌抚上我的脸,语气暧昧:“那你愿意试试我们吗?” 看着他的眼睛,颜色不知道为什么深深浅浅有些斑驳,在黑夜中像存了一捧星光,颇有些明亮。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他“校草”的名号,但确实担得起,长得那么精致漂亮,我都差点沉沦在这难以言喻的颜值之下。 我反应过来,轻轻推开他的手,“学长,我们也是普通同学。” 他眼中的失落渐渐出现,又渐渐消失,站直起来笑着说:“只要你们还没在一起,我就有机会是不是?” 我皱着眉,老实说:“照理说是这样……” 方棠手指轻触我的鼻尖,“我会赢的。” “我会赢的!”我抬起头,信心满满。 方棠笑着转身便走,“别太有压力,我会公私分明。”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渐渐消失,突然感到无法拉进的距离感。他和我虽然有许多相思的地方,但始终不同,只是表面相似、属性相似,其实想深了很难聊到一起去。 深深叹气,转身想回宿舍,却看到辛苏安正坐在不远处篮球架下喝牛奶。穿着一件浅灰色体恤和牛仔裤,靠着铁杆子透过树影斑驳直愣愣地盯着我。 他是有多喜欢半夜出来喝牛奶乱晃? 我转身朝他走过去,随手拿出包里的一颗棒棒糖撕开。 走到辛苏安身边坐下,伸直腿抬头仰望他正在看的那片天空。黑黢黢阴沉沉,除了黑压压的一层云以外什么都没有,无趣地像他所喜欢的人生一般。 “有星星吗?”我问。 “没有。”他淡淡地说,不悲不喜不吃醋。 我拿着糖,侧过头看他的侧脸。 辛苏安虽然不是众人眼中最帅条件最好的,也不是说话温柔性格迷人的,甚至在对女生的态度上有那么一点儿小讨厌,可在我心里就是那么独一无二不可取代,他是我今夜最亮的星星。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像两座素不相识的石雕,吹着风,听着乌鸦叫。 好久过后,他才有意无意地问起:“学长喜欢你啊?” “没有啊,就是我们辩论队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怕他生气,我想都没想就扯了个小谎。 如果跟他说是会怎样,他会不会紧张?我不知道。 他又问:“你呢?” “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辛苏安淡然地追问:“觉得学长怎么样?” 第24章 靠近 “人超好的啊。”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辛苏安一直保持着仰望夜空的姿势,眼中全是路灯留下的稀碎光芒,眼神从不曾从我身上扫过。 “哦……” “你不会喜欢学长吧?”我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突发奇想还问了出来。 他低头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你别乱说!” “你是不是害羞了!”辛苏安这反应确实奇怪,我都开始有些真的怀疑。 “我看你是找打了。” 我吃着糖,“如果你喜欢学长这样的我八成一点都不惊讶。” “学长在你心里这么好,男女通吃?” “我是说你。”我看着他摇头,“注孤生。” 他瞥我一眼,“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拿着棒棒糖指着他:“你哪天不是我难受是不是?” 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棒棒糖,从篮球架边台子跳下来,还凑到我面前:“难受。” 我立马追过去抢,“你把糖还我!” 他站直,举高:“有本事自己抢。” 我气急了,扯着他的衣服跳起来也拿不到,急得乱蹦。可气的是他还左右手轮换着来,我抢哪边躲哪边,动作比打球的时候还灵敏。 被逼无奈,我紧紧抱住这人,扯他袖子、扯他领子。可始终无所获,最后只得生气地背过身:“辛苏安你幼稚!” 他凑过来,手背在后面,“矮就要接受现实。” 我即刻转身,趁他弯着腰不注意之时一跃而起,抱着他的脖子就挂在他身上,眼疾手快地如愿抢到他手上的糖,急急忙忙塞嘴里。 真甜! 辛苏安突然停下动作,像石化了一般傻愣着不动,好一会儿才阴沉着脸道:“下去。” 我抱着他的脖子满是骄傲:“高也有高的坏处。” 正春风得意,说话时候太过松懈以致手一时没抓稳,重心向后一闪差点没摔下来。 辛苏安眼疾手快,赶紧搂住腰,这才没头让我脑袋向下摔成傻子。 我这下真真切切被吓到了,脚慢慢触地放开抱他的手下来站稳。刚才没动脑子居然抱他这么紧,如今想来满脸羞得通红,身边的风也吹得暧昧起来。 辛苏安的脸也有点红,低头看着我,却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做事不经过大脑。” “我衣服还没收,就先……”我特别不好意思,找个由头就想跑。 他赶紧拉住我,却看着不说话,奇怪得很。 我回头,“干嘛?” 辛苏安看我一眼,小声嘱咐:“以后不准随便抱男生。” “谁……谁随便抱你了……”我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抬眼,“那你刚才在干嘛?” 我又羞又恼:“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啊!” “你以后不要碰我。”辛苏安补充。 我气极,拿着棒棒糖指他:“你刚才还摸我了!” 辛苏安羞红了脸,大声反驳:“谁模你了!” “你!”我大声说,“摸我腰。” 我辛苏安满是羞愤:“那是怕你摔死,不然你躺在我面前都不会碰你一个头发。” 我要被他气死了,一跺脚:“你说的!” 他还一脸正义凛然,似是无所谓的样子,惹女孩子生气也不自知,更别提挽回之类了。 看到他这样子我心里忽地燃气一股无名之火,走上前拽着衬衣领口让他的头拉低来,抿着唇踮起脚尖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多年后再想起,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到底哪儿来的勇气,亲别人亲得这么理直气壮。 那个吻像是一个暂停键,把他都亲懵在原地,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没功夫管他的反应,我自己脸都红得跟西红柿一样,还是第一次吃一个男生的豆腐,不得不说确实太流氓。 低头顿了几秒,磕磕巴巴地说:“别……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霸气地转身就走,他不道歉绝不回头,留辛苏安一个人在原地吹凉风。 不过我的霸气也没撑多久,假装镇定走了没几步看着有段距离了便拔腿狂跑,一路跑到宿舍楼下才停下来歇气,缺氧得有些头昏。 “天啊……我刚才干了什么……”回想刚才的一幕幕不禁有些后悔,冲动真是魔鬼。 从那天晚上之后,不知道辛苏安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再没主动理过我。 或许我们的关系中始终是我在努力前进,向他走了九十九步,一旦停下,我们就不会再靠近了。 一次勇敢似乎消化掉了我所有主动,至此之后脸皮突然变薄,再看到他也抹不开脸跟他主动打招呼了,更别提主动去找他。 两人看到对方都远远望一眼,然后假装谁也没看见谁。 如果在我们的爱情里,我走了九十九步,都等不来你的最后一步,那前面的九十九步都是白费。 辛苏安,我把这一步的权利交给你。 …… 第一次看他打球,是下课路过看到的。 其实一开始没看到他,是林措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吸引了我的目光。一时兴起,就悄悄跑过去围观了,走近了才发现辛苏安也在。 那天看球的人很多,球场边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好像是某可乐赞助的年度七校联谊赛。 林措这小子现在头发稍微长点儿了,单独看着长得也算帅,就是平常身上带着点畏畏缩缩的寒酸气(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真“寒酸”),不如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有气质。 我在旁边观战,站累了就蹲在前排仰着头,目光不知不觉间还是被辛苏安吸引了过去。 他打球的样子好帅,高挑的身材、认真的眼神、利落的动作,连涔涔汗水都在太阳下闪着粼粼微光。 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会散发出独特的光芒,辛苏安的舞台就是篮球场。 一直看到结束,他都一直专注于篮球没有发现球场边蹲着的那个小小的我。打完球,他用球服擦着汗往球场边走,我赶紧趁机悄悄移过去给他递上瓶水。 “谢谢。”他拿到水拧开就喝,完全没留意到递水得人是谁,怕是以为不过篮球队的后勤人员。 一个队员也跑过来拿水,看到我直视辛苏安的眼神,笑道:“哟,带着女朋友过来秀恩爱?” 辛苏安一听,这才发现是我。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全是惊讶,还有些欲盖弥彰的脸红。 另外几个队员也纷纷跑过来拿水,看到这场面,一个个都拍一拍辛苏安的肩膀,笑个不停: “你女朋友太懂事了。” “真大方,谢啦哥们儿。” 我本来抱这小半箱水是准备屯在宿舍喝的,结果这么一来全发给了他们,倒真成了“志愿者”。 “为我校健儿送个水,小事小事。”我笑着说。 一个男生喝完水,看着我有些惊讶:“你是之前拉大提琴很火那个妹子吧?” 我点点头。 他狂喜,掐着辛苏安的肩膀就喊:“挺厉害啊,这么快就追到了!” 辛苏安不好反驳,只能盯着我道:“他不是我女朋友。”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也盯着他,同时用更高的分贝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来等林措的。” 林措受宠若惊,左右望望,最终确认我说的确实是他。 我赶紧跑过去拉着林措,给他使个眼色。 林措立马心领神会,“是是是,来看我的。” 辛苏安闻言,回头瞪着林措,场面一度有些刺激。 林措立马就怂了,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老辛……晚上聚餐还聚么……” 刚才那个男生即刻调笑道:“不带女朋友去?” 辛苏安拍拍屁股站起来,“不去!”说完气鼓鼓就走了。 林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我笑着拍拍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哄哄你女朋友。” 林措满脸委屈,拿着矿泉水瓶就跑去追辛苏安了。 这俩人,真配。 事实证明,做坏事会遭报应的。 晚上我回到宿舍,洗了脸正在看书呢,就听到楼下一阵嘈杂。 抽风妹开门进来,边走边说:“楼下围了好多人,好像是在摆蜡烛。” “摆蜡烛?”邱芊立马来了兴趣,回头问。 “对啊。”抽风妹走到窗台边向下望,感叹:“大学生活真是欢乐呀,晚上回来经常都能看见摆蜡烛、摆瓶子告白的。” “校园就是荷尔蒙工厂呀。” 我看着我的书,没多管。直到半个小时后,听到楼下齐刷刷的呼喊声: “顾葭!” “什么情况?”抽风妹丢下手机站起来。 “顾葭!” 第二声又传来。 我也有点懵,放下书看着她,两人都有些惊诧。 抽风妹看了看我,急匆匆往阳台跑去。 这时第三波呼喊传了过来:“顾葭,下来!下来!” 抽风妹站在阳台边,皱着眉往下望了好一会儿,惊讶不已地回头:“好像是……叫你……” “不会吧……”我皱着眉,不敢过去看。 “底下还写着你的名字,不会是辛苏安吧?” 第25章 蜡烛 “辛苏安才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情。” “顾葭,楼下人比刚才多了两倍。”她也有点慌,“怎么办?” “人很多啊?” “非常多。” “到底谁啊?” “好像是上次军训来食堂找你要号码那个。”她眯着眼仔细辨认。 “哪个?” “就胖胖矮矮那个,塞马卡龙那个,你估计不记得了。” 我瞬间有点怂,颤抖着:“怎么办?” 宿舍惊慌失措,楼下却还传来一阵阵“慷慨激昂”的喊楼声,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一直回荡、回荡…… “顾葭,下来!” “顾葭,快下来!” 这些披着欢快外衣的呼喊像是深沉的魔咒,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男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上次偶然在食堂遇见,跑过来塞了一盒马卡龙在我手上就跑了,我也不敢动也找不到人还,最终被心曲拿去搞定了。 这么久都相安无事,怎么今天会突然抽风跑到楼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顾葭,下去吗?”抽风妹小声地问。 我有些难堪,恰巧这时有人敲门,于是连忙跑去开门。 “顾葭,底下有人叫你。” 隔壁寝室几个同学都跑过来了,还有几个寝室开着门在望我们这边望,看热闹的不少,好意的提醒更往我欣赏增添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我不认识他。” “下去就认识了嘛!”隔壁寝室一女生说着就把我往下面拉,“走走走,下去看看。” “我不去!”我死死拽着门把不松手。 “你拽她干什么,放手!”邱芊才洗完澡,从宿舍冲出来拉着我,“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 “这不是好事嘛!”旁边一个女生还小声说。 另一个同学大声说:“什么好事,你们别强迫人家!” 这时楼下也上进了几个人,站在楼梯口缩着头往上望,情况一下子严峻了几分。 楼下喊楼的一群人估计是喊了半天看到上面没动静,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霎时一片混乱。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葭,我喜欢你!” “你下来,我要跟你表白!” 我平时很胆大的一个人,这时候却有些害怕。这不是告白,是逼迫。何况心曲不在,我会心虚。 随着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跟着楼梯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逼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敢下去,被一群幼稚却以为自己心怀好意的人包围? 可不下去,难道任由他们在楼下闹?大家都听得清楚,以后还要见面…… “顾葭,你别管他们。”邱芊一直鼓励我,“我给他一盆水泼下去,看谁还敢说话!” “邱芊。”我抓住她,“别冲动。” 本来一件小事,如果发生恶性冲突,就闹大了,我不能保证邱芊的安全万无一失。 楼下摆着蜡烛,拼出我的名字,周围撒着鲜红色的玫瑰花瓣。一个自称喜欢我的男生抱着一束巨大的鲜花,站在蜡烛桃心的中间大声呼喊自己的心意。 这场面,怎么能这么瘆人呢? 一般来说,大家看到这种场面总会觉得是浪漫,如童话一般美好。但这些“浪漫”往往能吸引一群不了解真相的人在旁撺掇,两情相悦就是浪漫,但没实现通过气的话,就是逼迫。 我觉得很是难堪,不知该如何是好。 “校花,快下来!” “哈哈哈,校花害羞。” “顾葭,下来,下来!” “顾葭,你不下来我们就不走!” “对,我们就不走了,等到你下来。” 周围声音此起彼伏,消停不了。别有用心的就那么几个人,其他人却纷纷围拢来用他们自以为的善良、乐于助人加以逼迫。想到他们跟风的恐怖嘴脸,不禁一阵寒意从心底透出。 一层楼的同学帮我的还是占多数,可看热闹不嫌事大、冷嘲热讽的也有,我瞬间发现大学这个小社会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那般单纯。 进入学校之后我一直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名气,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些虚名的重量。我不会因为别人的两句夸奖就飘飘然多么自以为是,更别提这些莫名其妙的命好了。 那个校花比赛不过就是一个比较知名自媒体弄的小比赛,没什么含金量,不过娱乐娱乐。 心曲擅自做主帮我报名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最后得奖我也没说过什么,毕竟只是根据少部分人的投票,也不是大家选的,更谈不上公认。 我也没想去代表谁,只是这些虚名会让周围有些人的眼神和心态发生变化,他们费劲心力想找出我的缺点、问题,想说说我的不好。这也没什么,谁没点儿缺点? 我知道自己不是多漂亮,性格也不是多好,担不起“校花”、“女神”这些名号,也没对这些事认真过。 从前我为了留在国内考个好学校,眼中只有课本和试卷,什么冷言冷语都没理会过。现在也没有这些习惯,我是爱表演,低音提琴、辩论、主持……这些都是我的爱好,因为这些爱好被大家注意到,我很羞愧。 小花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真正存在过?都是自称或者炒出来的。 在某些人眼里,我就是想火而自称校花的那种人。其实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大家都是同学,哪来那么多名号? 我知名度也不是多高,有兴趣的可能会注意到我,其余谁知道我是哪根葱?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同学友谊,影响学业,所以一直没加以额外注意,谁料想今天突然爆发了! 看着越来越多涌上来的人,心里越来越慌,手都开始疯狂颤抖。最后才发现是自己太紧张,有些杯弓蛇影,震动的是手中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这让我更害怕了,会不会是楼底下的某一个人?打电话又什么意图?他们从哪里得知我的信息?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凉到头顶。 深呼吸,我还是按下了接通键。不管是谁,遇到问题总要解决不能逃避。 “下来。” 熟悉的声音,我悬着的心突然安定了许多。 “为什么?” 辛苏安为什么叫我下去,难道他也在底下等着看我的笑话?不,辛苏安不是这种人。 “别怕,我在楼下等你。” 我顿了顿,决定无条件相信他:“嗯。” 抓着电话,我冲破重重阻碍,在人群中奔下楼。 楼下的人看到我跑出来那一刻都齐声欢呼,霎时间宿舍热闹地像清晨五六点的菜市场,热闹不已。 那个男生抱着一束花站堵在宿舍门口,身后是闪着点点火光的蜡烛,浑身上下包围着“浪漫”的气息。 辛苏安,你在哪里……我找不到。 当我心里涌现出一丝绝望,逐渐一种像是被背叛欺骗厚的失落笼罩之时,他穿越人群,冲破身心阻碍跑了过来。 少年穿着初遇时的一身白T恤出现,站在那个男生旁边,手中除了手机空无一物,腰板却挺得很直: “她是我女朋友。” 少年的出现像是千万盏摇曳的烛光中终于有了我的那一盏,我眼中涌出一点泪水,带着幸福的笑容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奔向他。 他在我跑到面前的那一刻及时牵起我的手,带我冲出重重包围,奋不顾身地一路往前跑。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风、不管雨,不管人声与目移。 紧紧抓着他的手,跟着他跑进浓郁的月色,跑进微凉的夜风,跑到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 哪天,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跟他逃离全世界。 只要他愿意牵着我不放手,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你好,辛同学。 第26章 初恋 “辛苏安。” 脚步放缓,他牵着我在操场上慢慢走。 我抬头,小心翼翼地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你不是说了要对我负责的吗?”他认真地说。 我心中暗暗开心,“我说话算话。” 他回头看我,口吻中全是温柔之意:“所以现在是了。” 在我负重向他跑了九十九步之后,他终于向我迈出了一步,那我就把自己给你吧! “哼,谁说不碰我的!” “我忘了。” 我嘴角的笑收不起来,这个大笨蛋。 “害怕吗?” 我点点头。 “下次遇到这种事要来找我。” “嗯。” 过了一会儿,我低着头又喊:“辛苏安。” “嗯?”他转身,今天格外温柔。 我抬头,还是那么不敢确定:“你真的喜欢我啊?” 他坚定地说:“是。” “不是正义感或保护欲作祟?”我追问。 “嗯。”少年目光如炬,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我抬头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觉得此刻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这些画面在我梦中以千万种形式出现过,却从未料到会这样突然出现,突然……我就成他女朋友了。 为了他这一点肯定,我等了好久。 我叉腰,可骄傲了:“我可是很高冷的,你……” 他走过来,轻轻弯腰抱住我,像是宣誓般:“我真的喜欢你。” 我一下子变得柔软,像小猫一样垫着脚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你牵我手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很是惊讶,还以为他一直不喜欢我,原来开始得那样早。 一开始,我并不是多喜欢他,就是想跟他说说话、靠近他,不过觉得他有趣罢了。 或许那时候还没搞明白自己的想法,之时朦朦胧胧有些好感。后来慢慢的接触、了解,这种朦胧的暧昧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喜欢了,对此我勇敢承认过。 “那你为什么不说?” “秘密。”他轻轻放开我。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呢!”我努力用最好的笑容回应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爱意。 辛苏安愣了愣,这家伙被我迷住了。 少年回应以最灿烂的笑容:“我知道。” 他原来都知道,辛苏安这个大傲娇。 我有些委屈,低头拉着他的衣角:“那你还不说,我都以为……” “我一直都喜欢你。” “你刚才抱我了。” 辛苏安牵起我的手,“傻瓜。” 少年带着少女继续走在路人稀稀落落的草坪,那天月光正好,对面食堂炊烟缭绕。 我小跑两步跟在他身侧,辛苏安的步伐也顺势慢了许多。 我抬头问:“我们去哪儿啊?” 他笑着回:“我也不知道。” 没有方向的旅程,不明的未来,都能放心跟他走。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的初恋,在十八岁的夏末,伴着清凉的晚风和一轮皓月,头顶星繁。 辛苏安,遇见你真好。 …… 初吻这件事,发生在在飘满金色银杏叶的乒乓球台。 晚上,我们吃完饭一起在操场散步,走累的时候正好路过操场边的户外乒乓球场。 正值深秋,球场边的几棵高不见顶的银杏叶子全黄了,金灿灿的很是漂亮。风一吹,就弱柳扶风般娇娇弱弱地掉下来,全摊在地上、球台上,厚厚薄薄一层。颜色深浅各异,都有自己的个性,是秋高气爽的独特魅力。 我牵着他的手,沿着长长的石阶爬上去,走进才看到球场内空无一人,很是寂静。昏黄灯光下,只有一地落叶独自凄凉,在或明或暗的光亮下发出金色的光芒。 双手一撑,我跳起来坐到乒乓球台边上,双腿晃来晃去够不着地,惬意得很。少年站在身边,背靠球台,与我一起抬头仰望空中悬挂的明星。 旧道秋高清爽,所以每逢秋季星星也会格外明亮。不过是稀稀落落常年都挂在天际的几颗光点,怎么随时看都有不一样的浪漫,美得那么醉人呢? 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现在早已记不得当时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只记得那是我转过头对他微笑,少年也侧过头来,送来与之不同的另一种微笑。 并肩而坐,双双回头时突然隔得好近。辛苏安刚才还把手放在我头顶,玩笑着,现在也顾不上放下,只能愣愣地放着。 突然所有语言都化为了乌有,我们默契到只用眼神交流。 他看着我,眸色浓郁到化不进这深沉的夜里。慢慢靠近,那时我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地攥着拳头一动不动。 他动作太缓慢,而且两人都太紧张,导致最后的画面像两个卡壳的秒表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还睁着眼睛,他就在我唇上留下了温暖的碰触。我这才知道,什么叫“香软的吻”。 少年浅粉色的双唇碰到我的那一刻,两人变成了两块南极寒冰,撞在一起却毫无反应。 轻轻碰触,他迅速放开。 两个人都别过头去,气氛霎时变得很暧昧(这很奇怪,亲吻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亲吻结束心跳才开始疯狂加速,悸动不已),连对视都觉得那么令人害羞。 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我像个听话的幼儿园小朋友端坐在乒乓球台上,面红耳赤之际只听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那头小鹿它疯了。 辛苏安双手向后撑在乒乓球台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憋着脸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再碰我的手了。 我不自觉的舔了舔下唇,抿着嘴,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放刚才那些飘散着小红心的画面。 空气突然安静,那个微凉的夜只剩风吹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彼此浅浅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他走过来站道我面前,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再试一次吧?” 我一脸英勇献身的表情,紧闭上双眼果断抬起头。 世界一片黑暗,世界还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还一会儿,我睁开眼,却发现辛苏安正掩面而笑。 “你这表情也太痛苦了。” 我很是无语,气鼓鼓地:“那你闭着眼睛,我来!” 说完我便调整坐姿面对着他,他也听话地乖乖闭上眼。 英勇的少女凑上前去,觉得自己此刻英勇威武,身高一米八,和他比起来简直攻受分明。 快贴近的时候,辛苏安突然睁眼笑了出来,我听到他的笑声也憋不住睁开了眼。 “不行,我做不到。”他捧腹而笑。 我嘟囔着:“又没叫你做什么!” “算了,下次吧。”辛苏安摸摸我的头。 我意犹未尽,看着他的眼神委屈巴巴。 少年拉着我从乒乓球台上跳下来,说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辛苏安。” “嗯?” 我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这家伙被我亲得愣住了,断线了好几秒,呆若木鸡。 依稀月色和秋天凉爽的风,一齐悄悄送走了夏天的尾巴。 我亲完就放开手,低着头说:“辛苏安……” “嗯。”他笑得合不拢嘴,温柔地抱住我。 “你亲过我了,要对我负责。” “嗯。” “我会对你负责的。” “好。” 我睁大眼睛问:“你喜欢我吗?” 他语气肯定:“喜欢。” “那以后除了我,不准再喜欢别人了。” “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现在就这么确定?” 他抱紧:“我确定。” “那好。” “我保证。” 我看着他,“只要你还喜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说好了?”少年笑着问道。 “嗯,我不会反悔的。” 我们额头轻贴额头,就这么对视了好久。辛苏安从始至终都在对着我温柔地笑,像是春天的小溪水流过心头,温暖清澈。 “顾葭,你怎么这么主动?”他的手轻抚过我脸颊,口吻早就调整为“对女朋友模式”。 我自信满满,大声回:“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对每个喜欢的人都这样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辛苏安浅浅地笑。 我看着他的眼睛,“毕竟我就喜欢过你啊,别人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他淡淡地道:“很多人喜欢你。” “说明我人见人爱。” “你却说只喜欢我。”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不也喜欢我嘛,我又喜欢你,咱俩正合适。” 他捧起我的脸,“你太可爱了!” “你是因为我可爱才喜欢我的?” 辛苏安摇摇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喜欢你的。” “什么呀。”我推推他。 少年仰望星空,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你回去会想我吗?” “嗯,很想你。” “那你明天要来见我。” “好,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还送你去上课。” “好。”我牵着他的手,跟着他往回走。 那夜月色不浓,浓的是人情。 …… 早上,一出宿舍就看到辛苏安的背影。 我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Surprise!” 结果他的手机和我以同等速度从他手上飞了出去…… “对不……”我赶紧道歉。 他却转身抱住我,“先抱抱。” 他这句话把我萌得外焦里嫩,“你什么喜欢这么可爱了?” 辛苏安放开手,“不然你为什么爱我?” “你长得好看。” 他有些惊讶,“真的啊?” “嗯。”我埋头在他怀里。 抱舒服了之后他才去捡手机,我抢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幸好没什么问题。 他牵着我走进食堂,“吃什么?” “黑米糕!”我想也没想就说了。 “又吃这个?你都吃了一个星期了!” “说明我是个专情的人。” “那我陪你吧。” “你吃一个黑米糕能吃饱吗?” “我胖了你觉得不好看啊。” 我戳戳他的肚子,“逗你的。” “阿姨,两个黑米糕。” “我要中间那个!” “好。” 拿着我的黑米糕沉浸在幸福之中,结果在走出食堂没几步就悲剧了——我咬了一大口,这才发现根本没蒸透,里面还带着冰碴儿坚硬如铁。 我悲痛地望向辛苏安,他捏捏自己手里那个,软乎乎的,于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塞到我手上,默默拿了那个没蒸透的。 这充满男友力的场面让我顿时心花怒放,冲过去就想抱他,结果笨手笨脚地差点把黑米糕蹭他一身。可他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心情大好,对待我也是无限宽容。 现在的辛苏安,真温柔啊~ …… 一起找了个空教室看书,可我没看多久就觉得眼睛累,脑子更累,便盯着辛苏安看。 这家伙真好看,我眼光真好! 他正低头认真看书,做完一题抬头就迎上了我看自家狗子的炽热的目光,于是微微一笑,摸摸我的头小声说:“乖,快看书。” 啊~好温柔! 辛苏安最近温柔地快把我暖化了,一举一动都这么迷人。 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对着他的小脸蛋儿就是一个么么哒,然后若无其事地翻开书继续埋头看。 我现在充满能量,辛苏安就是我的动力机车! 浅浅地亲一下脸颊,倒把他亲得愣神了。我看了好一会儿书,发现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岿然不动,抬头才发现这家伙的脸红彤彤的泛着粉。 辛苏安被我发现却还想强装镇定,红着脸摁下我的头:“认真看书!” 见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模样,我实在忍不住,低着头偷偷地笑。 辛苏安被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转过身来捏住我的脸:“不准笑。” 我越看越觉得好笑,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夸张点儿口水都快喷出来了。没想到这样子最后把他也逗笑了,就变成了俩人面对着笑个不停。 “小酒窝。” “这都被你发现了。” “真可爱。” “我觉得梨涡比较可爱。” “我觉得你最可爱。” “嘻嘻。”我对着他傻笑。 时光美好,带着我们静静地走。 第27章 尝试 他打篮球的时候特别帅,所以我就成了篮球场边的常客。 辛苏安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我在旁边顶着花痴脸傻笑。笑着笑着,一个球直冲我面门飞过来。 球到眼前才发现,我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儿认命的意思。 辛苏安看到球朝我飞过来,那些念头还没冲上脑子就下意识奔了过来,在球接触到我脸庞的前半秒指尖一勾,及时将球拍了回去。 他“英雄救美”的事迹在我还没来得及发生“小鹿乱撞”这种活动前就结束,然后不发一言,若无其事地跑回去继续打球了。 辛苏安的照顾总是沉默,像把它们都当做了一件件小事,但坚持这么多小事是无比困难的。 当一个男人为你做了这么多小事却轻描淡写,他肯定是爱你的。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和那个随即在球场上旋转跳跃的9号球员,心中的崇拜又增添了几分,直逼顶点。 少年恍惚间留下的微笑让球场边的少女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好久,肾上腺素直线上升,却全转变成了强烈阳光下微红的脸。 这个人,每次做什么事都不说,又沉默又傲娇。 那天,我终于明白,从此自己也是有人保护有人疼的了,我的白马王子正在篮球场上打球呢! 他们一打完球,我就立刻跑上去又是给纸巾又是递水的辛勤极了。看得其他几个队员很不是滋味,纷纷起哄:“有女朋友了不起哦!” 辛苏安微笑着,目光落在我身上:“就是这么了不起!” 我笑得合不拢嘴,不顾周遭人的目光冲他张开双臂,喊着:“抱抱。” 辛苏安毫不犹豫地将我拉到怀里抱住,还小声说:“我身上都是汗。” “我不嫌弃呀。” “都蹭到你衣服上了。” 我抬头对着他傻笑,轻声说:“低头。” 他眼中全是烈日带来的细碎的反光,乖乖低低下满是汗滴的头。我拿着纸巾帮他小心地擦汗,像是拿了张洁白无瑕的捕梦网在收集少年骄傲头颅上青春的钻石, 浑身黏黏糊糊全是汗的辛苏安我也喜欢,他的什么我不喜欢啊?不可能的。 有个女朋友真挺了不起的,辛苏安你也了解一下! 就这么腻腻歪歪了还一会儿,辛苏安正仰着头喝水,林措拿着瓶矿泉水跑过来,张口就问:“葭葭,你来晒了这么几天,怎么一点也不见黑?” 我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到我黑过。” 林措凑过来,“葭葭,你身边还有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吗?快给我介绍介绍!” 辛苏安抱着肩将我拉到身边,得意地说:“世间只此一份。” 我点头附和:“有主了!” 林措笑着摇摇头:“又被莫名其妙塞一嘴狗粮。” “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又什么性格缺陷,硬件明明不错的。”我说。 “我真爱可能还在上小学,估计要等几年。” “萝莉控!” “老辛就不是了?” 我看一眼辛苏安,得意地回:“我可是成熟女性。” 林措满脸嫌弃地打量我,皱眉道:“哪儿?” “你瞎了!”我“哼”一声,不再想理他。 辛苏安毫无求生欲地低头追问:“哪儿?” 林措笑抽了都,摆摆手:“你俩慢慢扯吧,我去吃饭了,狗粮不抵饿呀。”说完还把自己的球鞋袋子递过来:“葭葭,顺便帮我提回去呗?” 我赶紧捏住鼻子躲开:“林措,你鞋好臭啊!” 要是我能生动描写出林措球鞋臭的程度,那一定是冒着绿烟……哦不,黑烟的。 “屁,这叫男人味儿!”林措还振振有词。 我努力憋气,以免中毒:“鬼才信勒!” 辛苏安把袋子塞回林措手上,“自己提。” “又没叫你。”林措又把袋子递到我面前:“没准人家葭葭很乐意呢。”说完还对着我露出地主家晒儿子般“淳朴”的笑容。 我坚决地摇头。 “看吧。”辛苏安也摇摇头。 “不提也行。”林措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地问:“葭葭,带钱了吗?” “干嘛?” “我忘带钱了。” “要多少?” 我从包里抓出一把零钱,还没来得及数就被林措一把全抢走了。这家伙抢完钱转身就跑:“葭葭谢谢啊,我找时间一定还你!” “喂!” 他在我的咆哮声下还头也不回至少跑了二里地,最后只留下一个牛蛙一样的小黑影子兴奋狂奔。 “你以后别在他面前露财,多少都能给你抢了。” 我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林措气质不该是这样啊……” 辛苏安摸摸我的头,“他的气质……你还不了解。” “他在我心里至少降了十分。” 他笑笑,“还有几分?” “五分。”我说完又抬头问道:“我不成熟吗?” “看起来就十八。” “我本来就十八啊。” “所以说你嫩啊。” “大哥,说得好像你十九了一样。” “比你接近一点。” “你看起来也跟个小屁孩差不多。” “哪儿?” “脑瓜仁儿!” “你吧。”他看了看其他几个正在收东西的队友,突然问:“对了,我们去聚餐,你去不去?” “你们聚餐我去干什么?” “带你认识认识,顺便监督我啊。” “你有什么好监督我的?” “帮我挡酒。” “顾葭,一起过来啊,挺热闹的。”他队友黑皮站在远处喊道。 “好吧。”我又问:“诶你们聚餐林措不去的吗?” 黑皮答:“你看他刚才急那样儿就是有约了。” “他有女朋友啊?” “没有,酒吧喝酒。”辛苏安笑着说。 “什么?抢我的钱去喝酒?” 辛苏安抓着我的手,“他就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林措在我心中剩下的五分也没有了。” 辛苏安笑,“那我回头帮你通知他一下。” 晚上,他们球队一群男孩子和我一个孤零零的女生找了学校附近的烧烤摊晚饭夜宵一起解决。 “顾葭,你想吃什么就点。”黑皮一边拿啤酒一边问。 我看着他们都拿啤酒,就是没一个人去拿菜,便问:“你们不点吗?” “你爱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回头看着辛苏安:“我这么受欢迎的吗?” “谢你上次的滴水之恩。”辛苏安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有什么呀!” 黑皮把菜单拿来随意地丢在我面前的桌面上:“想吃什么就点啊。” “你们吃点什么,我帮你们勾。” “我们什么都吃。” “我也不挑食,而且都不饿,你们想吃什么自己来嘛。” “那你先给辛苏安来二十串大腰子。”黑皮笑着说。 他一句话,把其他几个人都逗笑了。 我不解,看向辛苏安:“你喜欢吃腰子啊?” “别听他们的。”辛苏安瞪一眼黑皮,一副大家长的样子:“你今天安静点!” 黑皮笑了笑,知趣地在桌边放下一箱啤酒,随便找了个独凳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我:“顾葭,你真听不懂啊?” “什么意思?”我满脸疑惑。 黑皮凑过来摸摸我的头:“傻孩子……” 辛苏安立马推开他的手,凶巴巴的:“别乱摸。” “哟哟哟,还护短!” “就是,别乱摸!”我大声对黑皮说。 黑皮笑而不语,细嚼慢咽的对象是狗粮。 “你喝什么饮料?我去帮你拿。”辛苏安低头,语气温柔至极。 “美年达,冰的!” “好。”他放开手,走到外面冰柜前去拿饮料。 看到辛苏安走开,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问:“你们不会是在开黄腔吧?” 黑皮一口咬开啤酒盖,摇着头感叹:“你才知道。” “你们好猥琐啊……”我一脸嫌弃,没想到他们男生说话居然这么污。 黑皮凑过来,认真地说:“男生都这样。” 我推开他,“哪有,辛苏安就不像你们这样。” 黑皮意味深长地笑笑,“那是他没在你面前讲过,装纯呢!” 另一个队友坐在旁边,边倒酒边说:“有女的在场他好像从来不乱说,怕女孩子尴尬吧。” 黑皮喝口啤酒,盯着我眯眼道:“怕你害羞。” 我回头,辛苏安正拿着一瓶美年达回来。坐到我身边,看他俩一眼问:“他们又说什么了?” 我对他笑笑,“没什么。” 辛苏安把那二十串大腰子全丢给黑皮,“下次不让顾葭再看到你们了,净乱开腔。” “那可不行,顾葭在多好玩儿呀!”黑皮对着我笑,露出他那口大白牙,合着他们篮球队全是这种笑容。 我当时猜想如果没有那口大白牙,他在黑暗中应该是隐形的,非洲人肤色杰出代表人物。 “诶,菜呢?”黑皮又问。 “还没点啊。” “你没点啊。”黑皮就着生蒜嚼着油叽叽的烤腰子,“校花都不食人间烟火?” “什么啊,还不是你一直打岔。”我把菜单推给他,“你自己点。” 他又推回来:“说了你点。” “那……老板来十串烤蚕蛹。”我回头对老板大声说。 “不是吧……你口味这么重?” “给你点的。”我低头勾菜单,又转而问辛苏安:“辛辛你要吃什么?” “都好,你点。”辛苏安说。 黑皮连忙跑过去拉住老板:“蚕蛹不要了,不要了啊!” 我看着他觉得好笑,拉着辛苏安一起偷笑。 黑皮走回来打开一瓶啤酒,递给我:“来,顾葭。” “我没喝过酒。” 黑皮闻言,把酒瓶塞我手里:“那更要试试了。” 我拿着酒瓶,看向辛苏安。 他一把将我手中的酒瓶夺下,放到自己右手边,很是严厉:“不许喝酒。” 我抱住他的胳膊赛撒娇:“我想试试诶……” 辛苏安态度坚决:“不行。” “喝点啤酒怎么了。”黑皮又打开一瓶,递给我:“来,不理他。” 我想接,于是可怜兮兮地看向辛苏安。 他本来眼神坚定,却又因我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于是把酒从黑皮手里接过来,低声道:“别什么东西都乱试。” “我没乱试,就想尝尝……”我咬着下唇盯着那个酒瓶,绝对没有流口水。 他拿我没办法,只好拿来一个玻璃杯用茶水涮了涮,小心地倒了刚好盖住杯底的一点点放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这杯酒的主要成分为玻璃,内容物几乎为零。再少点儿都看不出杯子里有酒了,辛老师果然严格! 抬头向辛苏安请求许可,他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躲开我眼神目视前方,装作无所谓。 第28章 小闷骚 看一眼黑皮,他倒是一脸期待地观察我反应,像是我喝一口酒能原地升天炸开烟花一样。 我再看一眼辛苏安,端起杯子闻了闻:“咦——不好喝的样子,还给你!” 说完就把杯子扔给辛苏安,从他面前把属于我的那瓶美年达拿过来,大声说:“还是饮料好喝。” 一边说话一边小心观察辛苏安的表情变化,生怕他不高兴。 这家伙明明就有点不乐意却还不表现出来,让他倒酒就倒酒,是个会生闷气的小笨蛋。 我都打开喝了一大口饮料,被碳酸激地皱了好久眉,辛苏安还是不说话。 看这情况,我只好放下饮料瓶向用眼神一旁黑皮求救。 黑皮喝着他的酒,感叹道:“恋爱使人小气……” 我干脆伸手掌着辛苏安的头,将它掰过来面对我。少年别扭的样子像个生闷气的小白兔,藏着自己的小牙牙。 “你不理我了啊?” 辛苏安刚才还好,这下倒有些气鼓鼓的样子了。 “那我就喝得烂醉一个人回宿舍。” 他立马说:“不行!” “那你吃了饭送我回去吗?”我笑眯眯地凑上去。 “现在就送你回去。”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我赶紧摁住他,“我还没吃东西呢!” “就是就是。”黑皮递给我一串烤馒头,“快吃。” 我接过来就塞嘴里,一直塞到腮帮子都塞不下,鼓得像只仓鼠。 辛苏安这才笑了起来,拿了一串鸡翅过来:“多吃点,小仓鼠。” 我嘴里塞着一堆烤得焦香的馒头,对着他傻笑。 终于给哄好了,辛苏安真不是个吃素的男朋友! 一晚上,我第一个开吃,一直吃到他们一个个酒足饭饱放下筷子还在吃。 黑皮看着我,神情复杂:“你不是不饿吗?” “是不饿啊。”我一边吃一边说。 “你看看你面前的签子,啧啧啧……”黑皮摇摇头,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辛苏安看着我吃饭的样子直笑,语气宠溺:“仓鼠一样。” “顾葭,你吃这么多不怕胖吗?” “我一直都吃这么多啊。” “你这身材,不允许啊……” “你这算夸我?” 黑皮拿起杯子喝口酒,“算……算……” “吃得不多,就比一般人多点儿。”辛苏安捂着嘴偷笑。 “辛苏安,你们家这恩格尔系数有点高。” 我瞪一眼黑皮,他还得意地对我笑。 “吃不胖、长得好,还这么可爱,我找女朋友是不是也要物色个这样儿的?” 辛苏安抬手一拳敲黑皮头上:“你女朋友听到你就惨了。” 我忙中抽闲抬头插话:“哦,你有女朋友的啊!” 黑皮摸摸头,“嘿嘿,差点让忘了自己不是单身贵族。” “一点自觉都没有。” “哪有辛苏安这么高,三句不离’我们家顾葭‘。” “真的啊?”我抬头看向辛苏安。 辛苏安脸一红:“他鬼扯!” “我没乱说啊,最多十句。” “你也学学。”我对黑皮说。 “我们家那口子不在,管不着嘿嘿。” “我要实名举报你。” “你有空举报我还不如举报一下林措那小子。” “他怎么了?” “天天泡酒吧夜不归宿啊。” “他……夜生活这么丰富啊?”我询问辛苏安。 “没有,一般都是回来晚了被关在外面了。”辛苏安说,“他连住酒店的钱都是找我们借的,能干什么?” “对对对,顾葭,你现在就是林措的债主夫人了。” “看来以后我要远离林措了。” “不可能,他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黑皮望天,深深感叹。 后来我才知道,林措真的不是我最开始想象的那种地主家的傻儿子,那家伙的的确确是张撕不掉又烦人的狗皮膏药,白瞎了那张规规整整还算好看的脸…… …… 吃完烧烤回去,夜有些凉。 已是深秋,我们初遇的浅夏变成了相爱的金秋。不变的是少年依旧牵着我的手,我依旧爱少年那张清爽白皙的脸庞。 我穿一条薄薄的连衣裙,对“冷”的到来特别敏感,特别是一阵阵凉风袭来之时,不可抑制地怂着脖子缩成一团。 辛苏安牵着我的手,默默地走在前面,却没出察觉我的指尖微凉。他有时候还是很迟钝,大多数对待我这个女朋友的时间神经都很大条,细腻的关怀不过是偶尔的荷尔蒙爆发。 夜渐浓,风也愈凉。 越走越冷,甚至在一片金色银杏飘落间开始冷得有些发抖,可他什么都没察觉,我也不好跟他说。 有时候女孩子的一些小心思就是希望男生能猜出来,为这种别扭的小事能吃不少哑巴亏,到死都不会承认的! “风好大呀。” 我还是没忍住,开口暗示他。 “有点。”辛苏安回。 我不服气,向前小跑两步与他肩并肩:“最近好像降温了。” 他看一眼头顶的无边夜色,感叹:“对啊。” 听着辛苏安的“两字金言”,我真是欲哭无泪。 他真是个没谈过恋爱什么没和女生有过多少接触的直男,“温柔”这种东西都是奢望,更别谈什么“无微不至”了,是我打心底高估了这家伙。 不过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人,人生哲言就是“迎难而上”,今天非要让你主动发现不可! “今天有点冷诶……”我幽幽地感叹,说完还应景地倒吸一口凉气表示真的很冷。 “是有点冷。” 我咬咬牙,一鼓作气:“你冷不冷啊?” 他穿着件中等厚度的运动外套,摇摇头:“还好。” 你的小可爱耐心还有1%…… 再而衰:“你今天外套挺好看的。” “谢谢。” 你的小可爱的耐心枯竭了……我握紧右手拉住辛苏安。 他停下脚步,带着疑惑回头看我,眼神那么纯良无害。 就是这种大线条之后纯良无害的表情最气人了! 我二话不说,踮起脚就上手扒他的衣服,动作粗暴、面目狰狞。 他反应过来,立马启动防御模式,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服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喊道:“你干嘛!” 这一下我更觉得委屈了,自暴自弃地甩开手生气:“人家冷嘛!” “叫你自己穿这么薄!”他毫无求生欲地回。 真是对他太服气了,也不知道这算优点还是缺点,反正当时我是几乎要气死了。 自习想想,辛苏安这种性格本来就是该注孤生的,他能找到女朋友真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全靠本姑娘眼瞎之后靠着厚脸皮全程主动出击。 偏偏我脾气很好,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衣服借我穿一下啊!”我看着他的眼睛直说。 辛苏安要是再拒绝,本姑娘就要另谋高就了。 “哦……哦……” 他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低下头乖乖脱下外套,弯腰小心披在我肩上。还一脸老实地抓着我的手细致穿整齐,仿佛星期一校门口严格的风纪委员,穿校服不拉拉链要扣分。 恋爱中少女的小任性被男朋友泼了一大盆冷水,最后还是靠着明说对方才知道照做,而且看样子完全没明白前因后果。 我被他气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完全没有配合他的意思。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抓着我的手问。 我头也不抬,“因为被你气死了!” 辛苏安笑了笑,语气温柔下来:“你自己冷又不直说。” 我抬头,眼中满是委屈:“是你神经大条,一点都不懂心疼人!” “好,我心疼死了。”辛苏安低头抿着唇满是笑意,抓着手腕帮我穿衣服。 动作轻柔地穿好衣服,连拉链都拉到了最上面,本来一切都开始朝着和谐的方向走去,他却在这时犯了另一个致命的错误——嘲笑我。 辛苏安看着我穿他衣服松松大大的样子,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捧腹大笑还停不下来那种,就差补充点儿杠铃般魔性的笑声了。 “笑什么嘛!”我仰着头大声问。 “穿着像个吊钟一样。”他还笑得挺开心。 吊钟…… 我要被他气死了,都想现场给他送终了,赶紧脱衣服要扔回去。 “别!”他见状立马止了笑,抓住我手腕好言相劝,“穿好,不要感冒了。” 辛苏安的温柔等级又上升了一级,可能是因为前一级的经验值终于满了吧,轻手轻脚地帮我把外套穿回去。 这下可哄不好我了,人家都生气了,我大声说:“我不,生气了!” 辛苏安愣头愣脑的,拽着手腕强行帮我穿好,然后立马慌慌张张地抱住我:“下次你要什么说清楚啊,冷了一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第29章 冬天 就这么一个深秋的温暖怀抱,我被瞬间抱得没了一点儿气:“你要学会察言观色呀!” “好,我以后留心照顾你。”辛苏安浅浅一笑,“怪不得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 “那你还不查找一下问题出处。”我靠在少年的胸膛,小声道。 “是我大意了。”他低头轻轻抚摸我的脸颊,眉头紧皱:“委屈了?” 我点点头,“好委屈的。” “那怎么办呢?”他眯着眼睛微笑,用那张好看的脸问。 我低声嘀咕:“一点都不浪漫。” “你喜欢浪漫?” “这是生活必不可少的调味剂。” “那我不浪漫怎么办,要不要换掉我?” “我不。”我凑近他,充满信心:“那就把你培养浪漫。” “志向这么高远?” “美少年养成计划。”我偷偷地笑。 他边说边笑:“什么啊?” 我靠在他肩上,能清晰看到他说话时上下移动的喉结。好奇心致使,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再抬头看看他的,觉得这些男女间的细小差异很是奇妙。 辛苏安低头,“又在看什么?” 我眨巴眨巴眼,“你抬头。” “怎么了?”他乖乖抬头。 我抬起一只手,慢慢靠近,指尖轻触他的喉结,有点硬硬的凸起。 感受到我指尖微凉的碰触,他抬着头小心试探:“你又想做什么?” “随便摸摸。” 他低头浅笑,“还能随便摸?” “怎么不能?”我咧嘴笑着,向他展示嘴角的两个平时会偷藏起来的酒窝。 他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环着我腰的手来了点儿力度,慢慢低头靠近。 我慢慢闭上瞳孔中全是他模样的笑眼,在树影婆娑下等待少年温柔的靠近。 那年深秋,幸而有带着辛苏安体温的衣服和带着少年气息的吻,才铸就了我十八岁年华里触手可得的幸福。 大学的第一个冬天,全女士宿舍的妇女同胞都过上了大妈的生活——成群结队在宿舍织围巾…… 本来以为大家在宿舍不是玩手机就是玩游戏、睡大觉,勤劳点的看看书或者锻炼身体、写作业,没想到还有织围巾这种接地气的活动,给我对大学生活的看法上了难忘的一课。 因为抽风妹会织围巾,旁边几个寝室的女生都时不时跑过来找她学,问问题的人不绝如缕,比下课老师的答疑时间还热闹。 不住不觉间学织围巾的同学越来越多,甚至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掀起了一阵风潮,抽风妹一时间成为了我们宿舍地位最高、最受欢迎和崇拜的Super Star。 我反正是不太理解,看到二十一世纪全国著名高校女大学生居然专注于这种东西就觉得神奇,从不参与进去。 晚上十点半,抽风妹的位置旁边挤了四五个抱着大团毛线过来求教的人。 写完课程论文一抬头差点吓出心脏病,她们一个个出现在我们宿舍,连脚步声都没有,一抬头就看见周围出现了好多穿着五颜六色睡衣的安静影子,瞬间让我怀疑这是不是什么神秘的宗教仪式。 “你们认真的吗?”我靠在椅子上满是疑惑。 “葭葭,你不会啊?”隔壁宿舍女生问。 我疯狂摇头。 “给你们辛苏安来一条?” 仔细看才发现邱芊也挎着她的毛线球篮子站在人群中,她手中的鲜黄色围巾最长最显眼。 “啥?” 邱芊笑着说:“围巾啊。” “来条烟还差不多。”我苦笑。 “他还抽烟啊?” 我掏出来一个桔子,掰开,“不抽啊。” “那你还说。” “让我织围巾难度和让他抽完一条烟差不多。”我突然想起,放下桔子,把装满桔子的纸箱推过去:“你们吃不吃?” “谢谢顾葭!” 隔壁寝室四个女生一人拿了一个,抽风妹抓了两三个,邱芊不爱吃酸的就没碰。 我坐回来,“多拿点啊,不吃就坏了。” “叫你买这么多。”抽风妹一边怪我,一边又抓了几个。 我继续低头剥桔子,“我妈买的。” “诶。你妈还缺女儿吗?上过大学的那种!” “不缺,她都快烦死我了。” 我吃着桔子,想着辛苏安应该不会喜欢手织围巾这种东西,而且我织的不知道多丑,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 第二天,一大早上课就遇到林措。 背了个藏青色双肩背包,脖子上戴着一条鲜红色的粗线围巾,非常不合他的气质。 一下课我就摸到林措旁边,坐下就问:“哪儿来的?” “女生送的啊。”他一脸春风得意。 “你居然有女生喜欢?”我觉得很是难以置信,差点喊了出来。 “不行啊?” “太神奇了。” 林措摇摇头,一副智空大师的样子:“说明你都不算女生,老辛今年冬天脖子可是光秃秃的。” “我脖子也是光秃秃的啊。”我指指自己的脖子,表示这件事有理有据。 “你也学着点吧,多有爱心啊。”林措搓着他充满线头的小围巾,笑得Gay里Gay气。 “切!”我甩下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起身就走。 晚上,回宿舍一进门我就冲过去找抽风妹,让她抽空帮忙教教我怎么织毛衣。 苍天无眼,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干跟风织毛衣这种事…… 可事实证明,织毛衣,是要手的。而我没有,我的是爪子,还是双有自己思想的爪子,无完全法控制。 抽风妹也很疑惑,我为什么弹钢琴没问题、拉低音提琴没问题、画油画没问题,偏偏织围巾就有问题了…… 学了两三天,怎么都学不会。越织越丑,就越没耐心,最终只好无奈地选择放弃,认命地决定还是买一根算了。 周末,围巾大师抽风妹有事,我只好拉着固定班底娄心曲去Burberry给他买了一条。选了低调的样式,扎着蝴蝶结丝带放在礼盒里,还特意在上面加了我的名字。 周一早晨,特意早起趁着辛苏安还没过来前去他宿舍堵他。 他一出门就看到我抱着个大大的盒子痴痴地守在门口,身边都是刚落下不久细碎的雪花,大吃一惊,连忙跑过来:“你怎么跑过来了?” “给你一个惊喜。”我满脸笑意,说着就把盒子塞他怀里。 少年满脸疑惑,小心地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围巾才抬头问:“这什么?” “围巾呀!”我把围巾拿出来,踮起脚挂他脖子上:“怕别人都有你没有,你眼红。” 辛苏安笑着回:“我哪会?” 我帮他围好围巾,掐着下巴仔细打量。果然很合适,都是我颜色选得好! “喜欢吗?” “喜欢。” “这样才显得我细心体贴,对你关怀备至嘛。”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那条,“同款,这样咱俩走哪儿都是一对儿了。” “怎么想起买围巾?” “宣示主权嘛。”我提醒:“衣服是要换的,围巾不准换!” 他微微一笑,抬手摸摸我的头:“好的,我们家咕咕。” “对了,上面还有我的名字。”我指了指围巾尾端一角的小刺绣。 他低头扯过去一看,真的有,是一个小小的“GJ”。 “老是乱买东西。”辛苏安又摸摸我的头。 “哪有,都是实用的东西。” “那你之前寄过来的那些水果零食呢?” “我喜欢的也想让你试试呀。”我抓着他的手,“把你的口味培养地跟我一样,你就变成我的小跟班了。” “你每天能吃那么多零食吗?”辛苏安笑着问:“三五天几大箱,都不用吃饭了。” 我振振有词:“零食和饭可是同等重要的东西!” “你买那么多我都没吃,快给林措偷完了,自己拿回去吃吧。” “那你就和他分着吃嘛,我妈说不能让他女婿饿着。” 我妈自从知道辛苏安的存在之后,每次给我寄东西都是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留给辛苏安。 “我又不把零食当饭吃。” 男孩子果然不懂零食的美妙,“可以当夜宵吃嘛。” 辛苏安敲一下我的头,“你的生活方式太不健康了。” “年轻的时候还不不健康点,老了以后就作不动了!” 辛苏安笑了笑,“满嘴歪理跑火车。” 我踮起脚吊着他脖子,“你喜欢吃哪样啊?” “你喜欢的都喜欢。” “这答案太敷衍了。” “真的,你喜欢的都挺好吃的。” “说明我品味很好嘛。”我有些得意。 “嗯,你品味最好了。” “品味不好能看上你?” “那我应该谢谢你?” “不用谢。” 辛苏安笑笑,“去吃早饭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好呀。” 我牵着辛苏安,走在他宿舍门口的梅园边。梅花倚雪而开,给身后灰蒙蒙的天增添了一点颜色,也给我们的冬天留下了独特的鲜活。 第30章 栽赃 到了冬天,大学还有一项风靡的活动就是——检查违禁电器。 娄心曲就是我们东区女生宿舍十二幢的违禁电器收藏家,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东西都有,设备齐全到可以组装民用火箭。 而且不仅齐全,她的违规电器一般来说一样东西还能有好几个不同的型号,我时常猜想只要给她一个契机,这家伙能随时抽出三中不同尺寸的平底锅放在我面前。 锅之类的大学宿舍常见违规电器就不谈了,她没准儿连熨斗都有,至少我是看见过吸尘器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么小的宿舍塞下那么多违禁电器的,收纳能力着实令人佩服。 学校风声四处的“违禁电器检查”活动已经在西区和秋山公寓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按理说下一个就是我们东区。 心曲看着她的违规电器们心焦,东翻西翻也没找到地方藏,最后绝望地看向我:“放你男朋友宿舍吧。” “为什么?” “男生宿舍上个月查过了,这次肯定不查。” 我走过去,蹲下随意翻了翻一地的违规电器:“你这也太多了,放得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心曲见我没拒绝,瞬间兴奋起来,抱起一个电饭煲箱子就站起来往外冲:“辛苏安他们宿舍是一零几来着?” 我赶紧追出去,大喊:“我没说同意。” “你默认了!”心曲跑得比谁都快,正常人很难追得上。 “不行,辛苏安会生气的!” “不会不会,他对你那么好。” “不要啊大佬……”我在后面狂追心曲,没想到她这种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追都追不上,没跑多久我都该吐血了。 娄心曲确实是女汉子中的战斗机,一直跑到男生宿舍里,一路上居然没人拦着。 见她毫无阻碍地跑了进去,我实在没办法,只好也厚着脸皮追了进去。 谁料想白天的宿舍走廊全是人,一进楼道周围就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我这个姑娘还没怎么样,那些男生一个个羞红了脸。 “我记得群里他们几个写的好像是107……” “对面。”我不经大脑说完才发现自己又干坏事了,赶紧劝:“心曲,我们回去吧!” 心曲不管我,直冲辛苏安他们宿舍。 跑到门口,他们宿舍门虚掩着,这女汉子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辛苏安帮我和顾葭一个忙!” 我见大事不好,感觉追上去,结果一进去就惊呆了…… 他们一个室友正站在座位边穿上衣,白花花的肚子露在外面,阳光下肉呼呼的很有弹性的样子。 这位可怜的同学看到娄心曲突然冲进来吓了一大跳,正穿衣服的手停在了半空,空气瞬间凝固。 “你们……” 回头,辛苏安正提着热水瓶站在我身后,一脸震惊。 我立马拉住他求救:“辛辛,娄心曲疯了!” “怎么回事?”辛苏安皱着眉,走过来随手将热水瓶放在门口架子上。 他那个室友一脸被心曲玷污了的表情,脸红着背过身去快速把衣服穿好,然后惊诧地回头偷偷看我俩。 娄心曲抱着他她的电饭煲,终于觉得有一丝尴尬了,不过这一丝尴尬很快就从她脸上消失:“辛苏安,帮个忙呗。” “什么忙?”辛苏安面带怀疑。 “在你们宿舍放点东西。” “东西?” “就是……违禁电器什么的……”娄心曲尴尬地假笑。 辛苏安低头看一眼她怀中的大箱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宿舍不查?” “你们宿舍才查过多久啊,肯定不会查的,西区和秋山公寓都没查。” “顾葭。”辛苏安看着我,“你呢?” 我一脸懵,直接回:“我没违规电器啊……” “对不起,帮不了。”辛苏安听完便对心曲说。 心曲气得直跺脚:“辛苏安,至不至于这么绝情?” “谁跟你有情。”辛苏安把我拉到身边,低头便皱着眉问:“你跟着跑进来干什么?” “我……我把她逮回来。”我把心曲拽回来。 “你不干算了,林措那小子呢?” “不知道,你问他。”辛苏安瞪着我。 “哪个是他的位置?” 辛苏安始终盯着我,“自己找。” “你右边那个。”辛苏安他室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颤抖着请求:“姑娘们,能走了么,我衣服还没换完……” “那就好。”娄心曲把电饭煲大箱子“啪”地一声放在林措桌上,“反正他这儿东西那么乱,看不出来。” 我看着这场年直摇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心曲的违规电器全搬过来至少能堆两米高! 辛苏安他室友看心曲一眼,说:“林措还没回来呢,你不跟他说一声?” “晚上他回来不就知道了嘛,宿舍关门之前我一定来取。” 心曲说完,转身就跑回去继续她“愚公移违规电器”的伟大事业,留我一人傻愣在辛苏安宿舍。 辛苏安低头看着,面无表情地不说话。 “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我低着头,时不时委屈巴巴望望他。 “快回去吧,别跟着娄心曲乱窜。”他虽然无奈,也只好这样说。 “嗯,知道了。” 我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又没底气地回头看。 辛苏安站在门内,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见我走了一段又跟过来不远不近地目送我出去。 一直到晚上九点心曲才把那堆山一样高的东西搬完,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满头大汗跑回宿舍摊着。 我坐在位置上看完了那堆小山逐渐消瘦下去的全过程,都有些差异辛苏安他们男生宿舍怎么就这么任由她在里面一趟趟乱跑的。 “林措回来了?” “还没。”娄心曲喝了一大口水,表情生无可恋。 我又问:“你跟他说了吗?” “还没,等我休息够了再说。” “他回来会抓狂的。” “小问题,吓唬一下就没事了。” 我瞬间有些同情林措,他真实地生活在食物链最底端,人尽可欺。 一个小时后,检查寝室的人果然来了,我们宿舍空空如也顺利安全过关。 送走检察人员,邱芊小声问:“心曲,你的家当呢?” 娄心曲颇有些得意,“我有的是办法。” 我看着心曲摇头,这办法就是转移风险。 就在我们以为今晚就这么平安度过的时候,邱芊瘫在床上刷到了学工部新发的微博,当做笑话跟我们讲: “哇塞,今天晚上东区男生某宿舍搜出了五十多件违禁电器,还全是一个男生的,好强……” 我脑中一下子炸了雷,五十多件……除了心曲谁能干出来…… 立马回头,心曲也盯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邱芊还在念,“我去,还有照片呢!卷发棒都有,好多粉的HelloKitty,这是女装大佬的节奏啊,附赠犯罪嫌疑人高清全脸马赛克照一张。” 她说完还把手机上林措满脸马赛克的图展示给我们,看到了我们僵硬的表情,然后想起了什么…… 林措的加长版劳改头和马赛克简直绝配,脸上就写着“我是犯罪嫌疑人”几个字。 “HelloKitty……心曲……”她又低头检查了一遍照片,觉得很是难以置信:“这……卷发棒好眼熟……” 对,别看心曲这样,她其实特喜欢粉色和HelloKitty,这么多年来我都理解不了。 “林措,我对不起你……”我都快哭出来了。 还没哭出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葭葭……” 林措悲催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仿佛坐了十年冤狱刚出来的那种可怜。 “林措!”我立马站起来,着急地问:“林措你没事吧?” “呜呜呜……我刚写了检讨回来……”他带着哭腔,“你叫娄心曲立马给我下跪!” “别呀别呀,你先别哭了好不好。”我有些急,大声喊:“心曲,心曲!” 娄心曲咬咬牙,颤颤巍巍站起来,努力镇定下来接过电话。 “喂……”这女汉子今天声音都有些颤抖。 “娄心曲你个大王八!” 即使没开扩音,可隔着这么远我都清晰听到林措撕心裂肺的咆哮了…… 怎么办?我怀疑他今晚上会跑到我们宿舍门口来上吊…… “全校通报批评……林姓同学……”邱芊看着手机,一脸懵逼地念。 心曲瞬间变怂,拿着我的电话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 后来才知道,林措当时回宿舍,检查违规电器的老师正在他们宿舍,他自己看到一地的粉红色违禁电器也懵逼了。 在老师劝他认罪的时候他这种性格会殊死抵抗一下的,可正当他要大声喊冤的时候,看到了辛苏安的眼神。 辛苏安看了一眼他桌上的一盒糖果,林措一看,就知道是我放的,因为那个牌子我老买,他一看就知道这糖是我的。 这糖当时在宿舍眼睁睁看着心曲一脸欢乐转移风险,我实在觉得愧对林措,所以叫心曲搬东西过去的时候顺便拿过去的。 林措以为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便面对凶恶的检查老师闭了嘴,老实承认了错误。 上了新闻,写完检讨回来的时候还抱着辛苏安哭诉了半天,说什么“不是葭葭我非要添油加醋高死你们不可,叫葭葭好好想想要怎么赔偿我”。辛苏安这才告诉他,是他理会错了意思,这些东西都是娄心曲的…… 他一听是心曲的,立马吵着嚷着要去告发她,结果被辛苏安一句“现在来不及了”堵回去了。最后越想越委屈,就给我打了那个电话。 当晚林措的照片和拿五十件违禁电器的“证件照”在学校传疯了,一时间“某林姓同学”成了一个传说,大家封他为——垃圾王! 都不知道该说林措衰还是心曲艺高人胆大、心黑手辣。只记得第二天林措没有跑到我们宿舍来上吊,表现得非常正常,甚至有点……开心? 我脑中全是疑惑,都奇怪他是不是转了性,直到半个多月之后才知道其中原由…… 第31章 请客 那天,林措破天荒地叫我出去吃饭。 到了一看,他们宿舍全员都在,篮球队和他们班上不少人的也被喊了过来。在学校门口网红饭店坐了好几桌,菜也格外丰盛,摆满了几张大圆桌,颇有点儿暴发户的气质。 我一过去,林措就跑来挽我,“来,葭葭,想吃什么随便点,多点点儿贵的!” 我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你中彩票了?” “我倒是想。”他把我拉到辛苏安旁边坐下,招呼着:“今天随便吃啊,我请客!” 我看看辛苏安,他正低头偷笑。 蔡确实太丰盛了,所以吃完的时候我觉得太奇怪,就摸着钱包对林措说:“我还是自己给吧。” 林措立马站起来,豪迈不已:“我来我来!” 我看着怂包林同学,指着收银台:“那你来吧,反正你吃了我那么多零食。” 以往他们篮球队一起吃饭,林措最后总是要装一下大款,做出自己要去付钱的样子。但只要我们一说“那你去吧”,他就会立马求饶,哭着喊着叫我们在给他一次机会,下次一定要拦着他。拖 到最后付钱的时候,他那份每次都是辛苏安在给。 这么怂一个人,今天却不同了,他没有下跪求饶。 “老辛!”林措立马瞪辛苏安一眼,“你怎么可以跟她说这些呢?” “事实啊。”辛苏安在旁边看好戏。 林措头一扬,不推不拒转身就往收银台走。 那姿势、那动作、那表情,仿佛口袋里装着五百万现金,就差鞋底抹橄榄油了。 可多次事实证明,林措帅不过三秒。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收银台前,没摸出钱包,倒是摸出了手机。跨着三七步装模作样打了个电话,打完还转身对我们得意地露齿笑,那洋洋得意的样儿特别欠揍。 过了一会,心曲趔趔趄趄跑来了,满头是汗。 我的脑子冒出了一排问号,这是哪跟哪儿? 之间娄心曲窜到收银台前,掏出钱包果断刷了卡,在收银小姐的微笑下拿着**满脸黑线跟着林措走过来。 “怎么回事?”我赶紧问。 “你问他!”心曲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指着林措大声说。 林措笑得特别开心,“她答应了包我一个月饭钱啊!” “啊?”我看着心曲,寻求她的答案。 她满脸不乐意地点点头。 “可今天这……” “误会澄清大会晚宴也是她的负责范围嘛。”林措得意地说。 我突然有些同情心曲,东西被没收,还被贴了张狗皮膏药。 “怪不得你这么简单就息事宁人了呢!” 所有疑问终于解开,我总算知道了林措这段时间这么开心的原因。 “什么叫息事宁人了?”林措还不服气,“我应得的。” “我那几天特别害怕你来我们宿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老子不是吃软饭的!” 我小声嘀咕:“也差不多了……” 那天,林措在我心里的形象又降了五分,总分负五分。 吃完饭,和辛苏安他们道别,我和心曲一起回宿舍。 “你哪来的钱,他说你就答应他?” 心曲气鼓鼓的,“我妈给的旅游基金,被他吃得差不多了,跟猪一样。” 我摇摇头,感叹道:“没想到啊,你又凶又恶,还能被林措踩在头上。” “还不是怕他举报我,等这段时间过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走进宿舍,我搓搓手:“外面好冷,还是宿舍暖和!” “全是二氧化碳。” 我走到位置上拿浴巾,“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别想了,没水。”心曲一边换睡衣一边说。 “啊?”我瞬间绝望,拿着浴巾的手不知该不该放。 “今天热水系统出问题,很早就没了。” “那还是泡泡脚吧。”我又跑去阳台拿盆子。 “别想了,脸都洗不成。有个热水伐坏了,就剩一个勉强能用,还要烧半天,你去那边楼梯口看看排了多少人。” 我绝望地放下盆子,今晚真是诸事不顺,“那怎么办啊,不洗脸我会死。” “勉强拿冷水洗洗吧,应该没冻上。” “我大姨妈来了诶。” “那就别洗了,一天不洗不会死的。”心曲换好睡衣拿上钥匙,“我去隔壁宿舍打游戏啦。” “嗯,你去吧。” 我丧气地瘫在椅子上,不敢洗冷水,也没热水喝,在外面冻了一天,肚子现在隐隐作痛,这什么日子啊…… 不服气,换好睡衣后还是走到阳台接了一盆水,食指小心地一碰,透心凉。 我望着这盆映着月亮的冰冷自来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纠结要不要冒着冻死的危险洗一洗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及时亮了。 “来门口,我等你。” 辛苏安的短信。 看完短信,我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就往外跑,心里满是疑惑。 跑到门口,他正穿这件厚厚的羽绒服站在侧门边。外面是不断灌进来的寒风,时不时带来几片枯得干脆的落叶,背影白茫茫一片,是雪。 少年手上提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热水瓶站得笔直,大冬天得的满头是喊,眼神明亮、脸上带笑。 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突然被“惊喜”二字充盈,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泪水在眼眶里蓄了一半,冲上千去推着他往外走,拖到门口就立刻紧紧抱住,把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那天晚上穿着我的“熊皮大衣”,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攻击他的小矮熊。 辛苏安没说什么,只是顺势将我抱紧。 抱了好一会儿,把眼泪都在他身上悄悄擦干净了,手才钻出袖口,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上去:“看在你表现好的奖励。” 辛苏安笑着接过:“就这个啊?” 我一本正经地拽着他的衣服:“做人不要太贪心。” 辛苏安趁机将糖纸撕开把糖塞我嘴里:“我不贪心。”然后顺手把我的熊耳朵帽子盖上,遮住我的脸便低头吻了过来。 那颗糖的味道在口中慢慢扩散,蜜桃、还是海盐味?不,是辛苏安的味道。 时至今日我早不记不清那颗糖究竟是什么味道,只记得当时辛苏安的味道还留在脑海……好甜。 那个冬天的吻,被寒风包围,可连气息都带着甜味。空气中全是糖的甜味,和辛苏安独特的味道,我们相互依偎,彼此靠近。 一直到糖化完,他才缓缓放开手。 我低着头,害羞地说不出话,拽着着他胸前的衣服很是娇羞。 从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少年今天如此大胆,又如此细心温柔,在我还没发出任何请求的时候就携风伴雪地来了。这种感动是铺天盖地的,普通女孩儿承受不了,我就沦陷了。 他浅笑着摸摸我的脑袋,启唇的一刻喷出浓浓的白雾:“小棕熊。” 小心地抬头看他,头顶俩耳朵一晃一晃的,我应该是很可爱的吧? “快回去吧,外面冷。”他语气温柔。 我点点头,“嗯。” 他把热水瓶递到我手里,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把那壶热水接过来,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脸一红,转身就往回跑。 真如他所说,开心得像个疯兔。 辛苏安慷慨地一个人承包了我大学人生所有的甜蜜,让我在那四年无忧无愁,轻松自在。 如果有机会,我理应对他说声谢谢。 …… 除了收集违禁电器,他们还有一大冬日爱好——打麻将。 而我,是他们主要的免费桔子供应商。 大学生活的无限自由让我们这群被严格管到大,特别是经历了高三牢狱般生活的人突然闲了下来,也疯了起来。斗地主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所以麻将挺身而出牺牲了自己。 那天,我推开宿舍大门,惊讶地发现她们几个在宿舍弄了副麻将,不是迷你版,就是正常大小的麻将。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正坐在宿舍地上搓麻将,打牌的打牌围观的围观,现场一时间热闹得跟赶集天的菜市场似的。 “来来来,顾葭,凑个数。”心曲喊道。 她们三个人布置好牌局,看到了在门口懵逼的我。 我勉强一笑,绕过一堆路障往里走:“我不会……” “你不会?”邱芊很惊讶。 “很奇怪?” “嗯。”邱芊拉着抽风妹像动物园看熊猫一样看着我。 “我弄不明白规则,只会抽乌龟。” “你没救了。”邱芊摇摇头。 “顾葭,没事儿,我也是刚学的,一起嘛!”抽风妹走过来。 “孩子,放弃吧。”娄心曲拉住抽风妹,“她在一切娱乐活动上智商都为零。” “哪有!”我不服气,“我娱乐可多了。” “说两样来听听。” “额……那个……”我想了想,最后只能说:“吃。” “那你继续吃吧。”心曲扔过来一大包分享装的薯片,然后低头继续码她的牌,还警告道:“不准举报我们。” 我有些好奇,问:“你们打什么?” 抽风妹立马回:“打耳光!” 心曲赶紧冲过来捂住她的嘴,解释道:“打手心……手心啊!” 我眯着眼盯着她:“娄心曲……” “我吓唬她呢!”心曲直接把抽风妹拖走了,“怎么可能打耳光啊……”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呢?” “你少冤枉我啊,我对同学那是很和谐的。”心曲说着摸摸抽风妹的头:“对室友就更和谐了。” 我眯着眼睛,还是不太相信。她俩倒好,理也不理我就继续搓牌了,嘴里“幺鸡”、“八万”地喊着,也不怕宿管阿姨听到。 后来我吃饭的时候跟辛苏安说起这件事,结果林措在旁边比谁都激动:“那我可以去你们宿舍打吗!” “你进的去女生宿舍就去啊。”我对林措这没出息的样子都开始习惯了。 “你们女生宿舍真幸福。”林措莫名感慨,“男生宿舍除了打牌和打游戏还能干啥?” 我有点郁闷:“你们就没点积极阳光的活动?” 林措骄傲地大声说:“看片!” 辛苏安瞪他一眼,“你可以闭嘴了。” “老辛,你真是我们宿舍一股清流。” 我探头过去,“不跟你们同流合污最好!” “哦?”林措笑得似有深意,“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那个污染源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辛苏安直接一巴掌对准他的脑袋拍了上去:“闭嘴吃饭!” 林措一下就怂了,抱着脑袋老实吃饭。 第32章 卷纸 我们班导热爱每周强制为我们开班会,见到她可爱的孩子们就开心,唯独挨着饿开班会的我们不太开心。 那次,她又突发奇想,给我们布置了她精心设想的实践任务,总共分成三大模块: 1.准备未来读研或是出国的每天早上六点去露天电影场背单词,有课的背到八点去上课,没课的继续背。每周由她亲自检查成果,过不了审查的周五下午留在学校享受“特殊照顾”,VIP单人服务。 2.毕业想直接就业的去做兼职或者实习,下学期开学前至少赚到两千块钱,且实习单位至少世界五百强。 3.创业组。自己组几个人,每个组拟个计划书交给她审核通过后下学期开学前至少赚到三千块钱。 我想了想,果断选择了创业组。毕竟自由,不用强制性起床背单词,也不用辛辛苦苦打工就为了那一张实习证明,算是最好的出路了。 其实说起来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工作”,除了大大小小的比赛金和奖学金什么的,我从没靠自己的双手赚到过一分钱。 辛苏安就不同了,他不仅周末、连平日里都在做兼职。基本上不是在上课或是图书馆就是在做兼职,算是劳模级别的好学生,说是寒假也要留在学校做段时间的兼职再走。 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他很能吃苦,勤奋地面对一切学习和生活上的困难。而我,用尽一切方法不吃学习以外的苦,能玩得多好就多好。 为了完成伟大的“创业”目标,我们决定从街头做起——摆地摊。 第一件事就是进货。我和心曲、抽风妹三个找了个大家都没事的周末一起去小商品批发市场弄了一大箱小饰品回来,一个个充满雄心壮志,结果去天桥出摊的第一天就被城-管叔叔“友情提示”了…… 虽然他语气温柔,但看样子要是我们第二次出现在街头被发现,估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无奈,只好回到原点,回学校在操场旁边摆了个摊,可才把东西铺好还没来得及坐下保安叔叔就及时出现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学校摆摊的叔叔阿姨其实都是学校的雇的,每个月拿着死工资为我们提供各种服务,怪不得他们平时卖东西时候的态度都是“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我以前还好奇过他们是不是不在乎声音好坏,有只凭商品过硬的质量横行商场的底气,还感叹过这份霸气。到最后才发现,居然是这种原因…… 其实我也不想摆摊,冬天蹲在室外摆摊能冷到怀疑人生,但是任务领下来了不完成不行。 无奈,我们三个商量着只能去做上门推销。 当我和抽风妹抱着一大箱小饰品准备出发的时候,心曲突发奇想:“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在卖这些女生用的东西,男生市场比较空白?” “好像是……他们几队也差不多是面向女生的。”我说。 “那我们换个方向,面向男生。”心曲说,“这样不用跟其他女生竞争,而且咱们学校市场那么大呢!” “也是哦,之前就想着自己喜欢什么了。” “我们商量一下卖什么。”心曲把我们拉到一起,“一定是男生得经常用,最好又是懒得买的。” “我我我!”抽风妹举着手蹦起来,大声提议:“袜子!” “泡面!”我也高高举起手大声喊。 心曲使劲一拍我脑袋,“傻子!” “你很烦!”我抱着头气鼓鼓地躲开。 心曲揉揉头,转来转去想了半天,最后灵机一动,大声喊: “卷筒纸!” “啥?”我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卷筒纸有什么好卖的? “卷筒纸啊!”心曲充满信心的样子,像是挖掘到了一个两百亿的Idea,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三块钱一个,肯定好卖。” “太诡异了吧,真的卖得掉?” “你相信我!”心曲充满壮志,掌拍在我肩膀上,豪迈地大笑。 “我觉得还不如卖泡面……”抽风妹在旁边小声嘀咕。 “你们相信我,试一试,绝对一本万利!”心曲语气特别肯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金山银山。 怪我们当时太天真,信了娄心曲的邪,还真的去了…… 我和抽风妹抱着一大箱卷筒纸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犹豫,想到上次是碰巧,这次还能进去就有鬼了,而且女生频繁进出男生宿舍真的好么…… 娄心曲充满豪情壮志,拖着画风完全不同的我和抽风妹正大光明地就大摇大摆地就往男生宿舍进发。 可怖的是门口宿舍大叔居然没管我们(我怀疑可能大叔看惯了女装大佬,以为我们也是),导致我们一路畅通无阻,不过这也要托男生宿舍的门限还没安好的福。 我和抽风妹一路上都很慌,不进因为深处陌生的地方,更因为每个路过的男生看我们的眼神都很奇怪,像是看到从动物园跑出来的动物一样。不过抽风妹神经比我大条,很快就适应了,到最后觉得不舒服的只有我。 神奇的是,这哪儿都买得到的小小卷筒纸居然在男生宿舍真的很好卖…… 一开始就尝到了甜头,于是在心曲的安排下我后来甚至形成了固定模式:心曲敲门,负责简单沟通,自称总经理;我抱着小箱子,一个个给他们递过去,心曲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什么都别讲,微笑着说谢谢惠顾即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很买账,一个个都笑嘻嘻爽快地付钱;抽风妹负责在后面阴暗角落抱着囤货的大箱子,简称“苦工”。 当天晚上,心曲坐在宿舍中央数了半天钱,嘴都快笑裂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还真是一桶…… 于是乎,第二天心曲每每走在男生宿舍过道里就在前面扭着腰想象自己是超模或者指名设计师,翘着兰花指用“妩媚”的声音对我们喊:“Girls,smile,smile,smile!” 我和抽风妹很是无奈,只能跟在后面配合地假笑。 说实话,我自己都很好奇为什么商品如此单一、受众如此单一、渠道更是单一的情况下销量却能这么好,有的宿舍甚至几提几提地买,几乎到了疯抢的地步。 之前我觉得买这些东西商业区小超市就能搞定了,我们这么上门推销肯定没人要,想也不用想肯定卖不出去。可结果每次抱来过来两三箱就迅速抢光,销量好到负责运货的抽风妹每天楼上楼下跑来跑去都快累死了。 不过诡异的是买的男生大都红着脸,有的还非要拉着几个室友一起买,而且通常想也不想,连价格都不问就要了,甚至有几个宿舍说我们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 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我们准备一直卖到放假的量昨天一天就火速卖完了,要不是没货估计能多卖一倍。 当时我还以为是大家是单纯的帮助同学献爱心,感叹这世界张女士处处有温暖,直到娄心曲敲响了辛苏安宿舍的门…… 当时是林措跑过来开的门,看到是我们在门口的时候还有些讶异,随后靠在门边笑着问道:“葭葭,你这是来微服私访还是视察工作?” “额……”我不太好解释。 辛苏安闻声走过来,看到我抱着一大箱卷筒纸,很是疑惑:“你来男生宿舍干什么?” “我们……创业来着……”我心虚地结结巴巴。 “啊?”林措皱眉问:“创业?” “我们班导布置的任务。” 林措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们班导叫你们来男生宿舍卖卷筒纸?” “没有啊,具体干什么是我们自己想的。”我回答。 “你怎么想的?”辛苏安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我指指娄心曲,心虚地回:“她想的。” 心曲得意地点点头,插着腰一副大拿的样子。 “我跟你说啊,我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商机,居然需求这么大,今天都涨成六块钱一个了!”我抱着一堆卷筒纸认真地跟辛苏安讲自己惊人的业绩。 “林措,要不要来一个?”娄心曲靠在门口,“看在这么熟的份上给你打个对折。” 林措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摇摇头,“这商机……确实要你们几个才干得出成绩。” “不抢先预定可就断货了啊,余量不多,请珍惜。”心曲拿出了之前的销售天份,“你们快点儿决定啊。” 林措低头拨弄我手上箱子里的卷筒纸,“你们这几天卖了多少了?” “就两天吧。”我向心曲确认。 “反正毛利润上千了。”心曲有些骄傲。 林措瞪大眼睛,显然觉得不可置信,“这么强?” 辛苏安一把把我拉过去,“你们怎么卖的?” 我被他的气场压制,老实回答:“就心曲负责推销,我负责送货,还有个小伙伴负责搬运。” “送货?” “就递到手里啊。” 辛苏安有些无语,抓着我的胳膊:“就卖男生宿舍?” “心曲说男生宿舍才有商机!”我眨着眼睛兴奋地说。 林措冷笑,“确实,女生不吃你这套,也没这需求。” “哈哈,我机智吧!”心曲也在旁边笑得开心。 “我还是不要了。”他转身看一眼辛苏安,摇摇头:“干不出这种事来。” 辛苏安低头盯着我,我当时什么都不明白,还迎上去傻笑。 “现在开始不准卖了。”辛苏安严肃地命令。 “为什么啊?”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我没搞明白,“我觉得这法子挺好的啊,别人都没发现!” “你不听话是不是?”辛苏安皱眉,言语间似是不容我反驳。 “这么凶干什么嘛。”我有点怂。 “娄心曲,你别带着她搞这些事情!”辛苏安语气更严肃了。 第33章 含羞草 心曲在门口手交叉抱胸:“你别想那么复杂啊,就是简单的钱货交易。” “简单?”辛苏安皱着眉,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卖纸又不是**?”心曲振振有词。 “啥?”我大声问心曲 “哦!我不小心说错了。”她立马改口,结结巴巴地解释:“反正咱这是正当交易,而且不扰乱市场规则!” 我还是没明白,带着疑惑对辛苏安说:“我也觉得……” 林措在一旁笑,“葭葭,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我给他背上一巴掌,“你才傻呢!” “反正你们以后要卖自己去卖,别拉着顾葭。”辛苏安抓着我的手,力度有些大。 “诶。”心曲放下手走过来,“这些可是越说越偏了啊,这个字儿有歧义的啊!” “就算你们不这么想,能保证买的人就不乱想?”林措说。 辛苏安把我抱到胸前,收敛着脾气低头轻声道:“以后这些这些事情必须先经过我的批准。” “哪些?” “超过晚饭吃什么这种限度的事都要。” “那你不累死啊?” 他无奈,“不然我会气死。” “买薯片选味道也要和你先打报告?” 林措在旁边捂着嘴笑:“你选抽纸的时候可以先跟他打报告。” 辛苏安听到林措搭话,抬头恶狠狠地说:“你下次死在酒吧没人管你。” “别别别。”林措立马收敛,“我不笑了。” 我都没搞懂今晚上到底怎么回事,问:“你干嘛这么严肃啊?” “你不懂。” 林措还是忍不住说话:“顾葭,你知道为什么男生宿舍销量比较好吗?” 我摇头,还真不知道。这问题在我心里也是个迷,我都想了两天了,用膝盖也想不通。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送货销量更好吗?”他又问。 “我服务态度好啊!”我很确信地答。 辛苏安气呼呼的,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赶紧抱头:“你打我干嘛?” “就说了我们目的是单纯的,是你们思想太肮脏。”心曲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几个瓜子儿,悠闲地开始她的每日必备项目——嗑瓜子儿。 林措看着不成器的我,对辛苏安说:“老辛,你给她解释一下。” “你给我闭嘴!游戏打完了?”辛苏安面对林措的时候总是很凶。 林措这次胆大了,靠在旁边笑:“有比游戏更好玩儿的事,还打什么游戏!” 我望着辛苏安,用求知的眼神。娄心曲也在一旁望着辛苏安,期待的眼神,虽然我们好奇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 辛苏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后不准来男生宿舍。” “谁喜欢来啊!” 我又不是多想来,每次过来那些男生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谁可能喜欢啊! “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心曲站正,看着好戏。 林措也走过去,“我跟你一起。” 然后俩人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跑了,留下我一脸懵逼。 辛苏安拉着我走进宿舍,随手关上了门,拖出椅子来让我坐在他位置上。宿舍瞬间就只剩下我们两人,显得有些空旷,静得可怕。 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们宿舍,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还是很不一样的。林措的位置堆满了各种东西,如之前一样,邋遢的代表。辛苏安的位置东西不多,干干净净、规规整整的样子,不愧是是男生中的一股清流。其余两个人都不在宿舍,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站在我身边,低头问:“这两天跑了多少宿舍了?” “就跑了两幢楼,你们这是第三幢。”我像个伏法犯人一样老实回答他问的每一个问题。 辛苏安扶额:“你还真勤奋。” 我笑着说:“谢谢夸奖。” 辛苏安瞪我一眼,我立马乖了,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规规矩矩坐好:“我爬了那么多楼,超级累的,你给我接杯水呗?” 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去帮我接了杯水递在手上,然后把林措的椅子拉过来。坐在我面前,神情严肃,像是个要教育孩子的大家长。 我看他严肃的样子就特想逗他笑,于是趁他不备凑过去亲了一下他脸颊。 辛苏安本来一脸严肃想狠狠批评我一顿的样子,可一个吻过去,没憋住还是笑了一下,又立马假正经憋着笑回到认真的表情:“严肃点儿!” 我放下杯子,老实坐端正看着他大声说:“好!” “严肃认真”的态度害得他都严肃不起来,努力憋着笑,手捂嘴别开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又严肃地警告:“这个商机以后不准再做了!” “哦。”我乖乖点头。 “以后娄心曲拉着你干什么都要先跟我报告。” “那她拉着我陪她上厕所呢?” “咳!” “哦,好的!” “不准再来男生宿舍。” “哦。” “不准晚上去只有男性的地方。” “哦。” 他看着我,发不出脾气:“今天突然这么听话。” “你不喜欢我就不做呀。”我笑着对他说,“多简单的事嘛。” “傻。” “生气啦?” “没生气。” “你刚才明明就是生气了。” “那你知道还做。” “我怎么知道你会生气。”我乖乖的眨眨眼,“话说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他想了想,低声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点点头,“对啊。” “别人连想也不准想。” “谁想了?” “你的’顾客‘。”他把我拉到身边站着抱住,还细心地拨开胸前的长发。 一时间压力分散,我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这么困?”辛苏安笑着问。 “对啊,这两天起早贪黑的,累死了,笑得我脸都僵了。” “以后不准对着别人笑。” “不笑,难道我还哭啊?” “也不行。”他今天很霸道。 “那我每天面无表情在学校游荡?” 他想了想,“假笑?” 我笑了出来,辛苏安眼神明亮,趁我笑的空档抬头就吻了过来。我的手还搭在他肩膀上,被突然地吻吓得无意识抓紧了少年的灰色毛衣。 亲完辛苏安才浅笑着说:“给我的补偿。” “这下消气了?”我低着头问。 他又抬手拨开我从背后耷下来的头发,细心地夹在耳后:“不会对你生气,就是舍不得你干这些。” “听得我好感动啊。” 他站起来,“我送你回去,这么困了就早点睡。” “好。”我点点头。 他桌上摆着一盆小小的含羞草,嫩绿的枝叶还未来得及舒展,小小的蜷缩在宿舍的温暖中。 “你栽的?” 他跟随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哦,以前学长留下来的。” “什么学长?” “以前住这个宿舍的学长啊。” “开学的时候发现的呀?” 辛苏安点点头,“就放在窗台上,他们几个都不管,我就拿过来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有爱心的小伙子嘛。”我笑着说。 他指尖轻抚过我脸颊:“觉得像你。” “哪里?” 他微笑着,什么也没说,但眼神泄露了一切秘密。害羞的不止他,我也会。 我们都是彼此的人生第一次,有很多新鲜的尝试在前面等着,害怕与胆怯都是可以理解的,这才是青春独有的。 我们讲完话回去的时候,他们在隔壁打起了麻将。 一开门就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真是在哪儿都能凑一桌,我先前还好奇他们跑哪儿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们看到我和辛苏安过来还挺惊讶,纷纷回过头来。 “你俩这么快?”心曲问。 林措摇摇头,感叹:“老辛,没想到你这么快……” 辛苏安面无表情:“你俩思想太肮脏了。” “我看着葭葭的面子上就不嘲笑你了。”林措偷笑。 辛苏安憋着想揍林措的冲动:“你最好现在开始闭嘴,我会感谢你的。” “今晚不断电,我们准备在这儿打通宵。”林措毫不畏惧地继续说,“葭葭可以留我们宿舍,反正也没人,急什么!” 这种在人群中胆子回突然大起来甚至接近不怕死的现象我们一般称为——人来疯。 “谁要留你们宿舍了!” “娄心曲,你也不回去吗?”辛苏安问。 “不回去。”心曲看着牌,“葭葭,要是查寝帮我瞒一下。” “哦……” “我送你。”辛苏安抓着我的手说。 “嗯。”我又对他们说:“我们走啦!” “葭葭拜拜!”林措笑眯眯地对我挥挥手。 辛苏安说警告林措:“输光了别抱着电线杆哭。” “不会,一把才一毛钱。” “你们好无聊啊!”我讶异于他们居然把时间浪费在一毛钱上。 “你不懂赌博的乐趣!” “一毛钱还赌博呢!” “走。”辛苏安拉着我。 “嗯!”我对着他甜甜地笑。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悄悄把手揣他兜里,暖暖的。 “诶你说他们这样怎么考上重点大学的?”我说,“这样都行那那些努力了半天没考上的不是很气?” “他们学习的时候跟疯了一样,玩的时候也跟疯了一样,就是分的清楚什么时候该疯什么时候不该疯。” “我真不知道打牌有什么好玩的。” “很多东西知道了不一定好。” “你怎么不打牌呀?” “我没兴趣。”他看着我,“而且我还要送你回宿舍呢。” 短短两个月时间,辛苏安学会了唯独对我温柔以待,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未来还很长。 第34章 班会 我们讲完话回去的时候,他们在隔壁打起了麻将。 一开门就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真是在哪儿都能凑一桌,我先前还好奇他们跑哪儿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们看到我和辛苏安过来还挺惊讶,纷纷回过头来。 “你俩这么快?”心曲问。 林措摇摇头,感叹:“老辛,没想到你这么快……” 辛苏安面无表情:“你俩思想太肮脏了。” “我看着葭葭的面子上就不嘲笑你了。”林措偷笑。 辛苏安憋着想揍林措的冲动:“你最好现在开始闭嘴,我会感谢你的。” “今晚不断电,我们准备在这儿打通宵。”林措毫不畏惧地继续说,“葭葭可以留我们宿舍,反正也没人,急什么!” 这种在人群中胆子回突然大起来甚至接近不怕死的现象我们一般称为——人来疯。 “谁要留你们宿舍了!” “娄心曲,你也不回去吗?”辛苏安问。 “不回去。”心曲看着牌,“葭葭,要是查寝帮我瞒一下。” “哦……” “我送你。”辛苏安抓着我的手说。 “嗯。”我又对他们说:“我们走啦!” “葭葭拜拜!”林措笑眯眯地对我挥挥手。 辛苏安说警告林措:“输光了别抱着电线杆哭。” “不会,一把才一毛钱。” “你们好无聊啊!”我讶异于他们居然把时间浪费在一毛钱上。 “你不懂赌博的乐趣!” “一毛钱还赌博呢!” “走。”辛苏安拉着我。 “嗯!”我对着他甜甜地笑。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悄悄把手揣他兜里,暖暖的。 “诶你说他们这样怎么考上重点大学的?”我说,“这样都行那那些努力了半天没考上的不是很气?” “他们学习的时候跟疯了一样,玩的时候也跟疯了一样,就是分的清楚什么时候该疯什么时候不该疯。” “我真不知道打牌有什么好玩的。” “很多东西知道了不一定好。” “你怎么不打牌呀?” “我没兴趣。”他看着我,“而且我还要送你回宿舍呢。” 短短两个月时间,辛苏安学会了唯独对我温柔以待,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未来还很长。 周五的班会,班导楠姐坐在第一排的桌上面对台下侃侃而谈,而我们却都缩在后两排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大学就是这样,第一二排总是空着,后面几排都很抢手。 她的惯例就是周五中午不让我们吃饭,十二点开班会开到两三点,期间说不完的话,厕所也不准上。缺勤迟到的命运就是爬楼梯或者跑操场,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楠姐可谓是控制欲极强了,风格也很泼辣,以开班会和上课讲“单口相声”著名。 “这次创业组里面,娄心曲、顾葭、彭芃是最成功的。” 其他同学听到我们的名字,都在下面窃窃私语。 “他们卖方便面,一个星期完成了我给他们的三个月任务,还是超额完成的。”楠姐满意地笑着,“我看了一下,是至今为止所有小组里面最成功,赚得最多的。” 话音一落,班上男生全都开始偷笑。 我们后来才知道,心曲当时神神秘秘提交上去的创业计划书上我们的主要商品写的是是方便面。 说什么给半夜打游戏的男生解饿,是个巨大的市场。班导也没多想,只看到了最后的成功,还把我们树立成了榜样,大加赞许。 我正好坐在后门边,趴在桌上听着班导“单口相声”,可心思全没在上面,肚子饿得咕咕叫。 正饿得头晕眼花,突然一双大手迅速揉了揉我的头,然后缩了回去。 我立马坐正,忍住激动环顾四周,大家都没发现。辛苏安正站在后门外,腾出一只手悄悄把饭放在我桌上,浅浅地笑。 他突然的出现差点把我吓得叫出来,那种感动的心情无法溢于言表,只想冲过去抱住身侧那个少年。 我还以为他下了课早回去了呢,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回来,还给我带了饭。高高的个子躲在门边,眼神明亮地冲着我微笑。 他现在宛如身骑白马,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弯腰牵住了我的手,要将流浪许久的无助少女捡回家。 “后门的同学,进来吧。” 我还在痴情望着辛苏安,班导的声音却从耳后响起。 辛苏安也有点惊讶,望着楠姐愣了愣。最后实在没办法,在全班的注视下走了进来。 作为一个“外人”,送饭被我们班导发现点名叫进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虽然尴尬,少年的身板却挺得笔直。 班导看看抱着背着一大叠书还提着电脑的辛苏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教室里霎时间充满了笑声和窃窃私语。 “嗯,长得不错。”班导点点头,又看向我:“看着有点眼熟。” 有几个同学小声向班导告密:“六班的……” “哦,怪不得。”班导看他一眼,问道:“你来上过我的导论课是不是?” “嗯。”辛苏安点点头。 “尽然进来了就坐吧,坐顾葭旁边。”楠姐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自己也随意地坐到桌子上:“给我们讲讲你们班导怎么开班会的,对你们有些什么要求没有。” 我拉着辛苏安,在全班的注视下看他硬着头皮坐下。 “我们还没见过班导呢。”他想了想说,“也没给我们布置过什么任务。” “你们看看,还不知足。”楠姐有些得意,“到大学来,肯管你们的老师已经很少了,辅导员要不是学院下的任务也懒得管你们。照我多年的经验,他们班导毕业前都见不着。” 大家纷纷勉强地表示认同,多希望楠姐能给别的班上上班会课,我们真的都上崩溃了,太频繁。 “那讲讲你们俩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啊?”楠姐又说。 底下哄堂大笑,纷纷看好戏。辛苏安这时候应该无比后悔专程过来给我送的这顿饭。 我脸红着不好意思,又不好护着他,只好望着。 “就……就这么……”辛苏安顿了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葭先把饭吃了,人家辛辛苦苦送过来等会儿冷了。”楠姐又问:“你们大学以前认不认识?” 我听到楠姐的命令,望向辛苏安。少年不紧不慢,微笑着冲我点点头。再看看楠姐,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辛苏安的样子了,笑得开心极了。 没办法,我只好低头顶着众人的目光拆开袋子,打开一次性饭盒装模作样地吃饭。 “不认识。” “你们倒是快。”楠姐也忍不住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一开学的时候。”辛苏安什么都理直气壮地如实回答。 “哇哦!”同学间传来一阵阵打趣儿声,我吃着饭差点呛到。 “互相喜欢?” “嗯。”辛苏安很肯定。 “谈了多久了?” “两个多月。” “感觉能学到东西吗?” 我心想,辛苏安的吻技倒是进步了不少…… “嗯。” “觉得开心吗?” “嗯。”辛苏安每个问题都很肯定,没有一点畏缩。 “那就好。”楠姐从桌上跳下来,声音洪亮:“你们大学也可以试试谈一场恋爱,不看其他的所有条件,相互喜欢,注意安全就是唯一的要求。学校很多老师从来都不点名,你们上课到现在应该也有体会了。” 大家纷纷点头,点名的老师确实很少,就算是点名大多也是走走过场,作为学校要求的平时成绩考核的小指标。 “你们和学长学姐有交流的估计都听以前的毕业生听过,这是院长带头示范的。目的就是给你们一点自由、看一场不得不看的电影、听一场不得听的音乐会、去一个一直想去的地方。”楠姐看着我,缓缓道来:“见一个非见不可的人。” 大家都安静下来,认真听着楠姐的话。 辛苏安握着我的手,冬日里显得那么暖。 “学习是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你们从小到大应该也是接受的这种教育,’学习是最重要的,你们只用管好学习就好了,考高分就好了,得奖就好了……‘”楠姐语重心长:“但这不是你们生活的唯一。你们还年轻,缺乏阅历,没意见判断好坏、可否的能力,所以才需要多见见世面。 人生就是通过不断的尝试来成长,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失败也没什么,这些都是青春必经的过程。特别是你们现在就处于人生很重要的一个分界线,大多数人都成年了。 成为了大人,离开了父母,身上扛得起大人的担子吗?大学要教会你们的就是这个。 我们追求的不是你们成绩多好,拿多少奖,为校争多少光,而是希望培养你们承担社会责任的能力。让你们离开校园成为社会的一份子时不会担心害怕,能勇敢坚强。” 我们听罢,都自发为楠姐鼓掌。楠姐笑笑,示意我们安静下来。 “孩子们,勇敢点,积极点。” “可是辅导员不让呀!”有同学抱怨道。 “对呀,这个限制那个限制……” 楠姐笑了笑,“怕他干啥?你们要是有勇气,就拜托他的束缚,自由奔放点!” “可是……” 楠姐走下来,“他敢把你们怎么样?” “万一被开除了呢……”有个同学说。 “他敢吗?” 我在底下都看愣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老师…… 楠姐继续说:“他敢把你们怎么样,开除学籍吗?他不敢。” “那记过什么的也不好受呀……” “他才不敢给你们记过,一个记过就影响我们整个学院的年度评优,要是他干得出来不被全院老师恨死。”楠姐无所畏惧地说。 楠姐一直这样艺高人胆大,迈着威武雄壮的步伐一直领我们走到了大四。 期间带着我们大家干了不少坏事,小心思鬼点子也奇多,出手不走寻常路,快准狠。 我们班在她各种奇奇怪怪的点子熏陶下画风很快就跟其他班完全不一样了,成为了学院一道独特的风景。 后来听学姐学长们讲,才知道她的画风一直如此,带过的几届学生都格外剽悍,每届毕业后都能成为学院的传说。 在学校,特别是我们学院提起她的名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讲完,楠姐还问辛苏安:“这位同学,你觉得我今天讲的有用吗?” 辛苏安赶紧说:“受益匪浅。” 楠姐笑了笑,“那以后开班会你就是固定成员了,必须来,你不来就算顾葭旷班会课。” 我一脸懵逼,感觉天上飞来一口大锅。 “顾葭,你以后负责他的出勤。除了上课学习,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在同学面前秀秀恩爱,给咱们班那些单身贵族一点危机感。” 辛苏安“噗嗤”笑出了声,周围偷笑的声音也不绝入耳。 我勉强答:“哦……哦……” “下午没约会?”楠姐走到我们面前,“班会开完了,快牵着小手先走,刺激刺激他们!” 全班哄笑,还有单身男生叫苦连天。 “楠姐你别打击我们了。” “对啊,人艰不拆。” “默默摸出我珍藏已久的狗粮。” 辛苏安站起来,牵了我的手,少年意气无所畏惧的样子。我站在他身边的脸都红透了,第一次在全班面前干这种事,实在没经验,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 “楠姐再见!” 我跟楠姐道别完就拉着辛苏安冲出门,一直跑到教学楼楼下才停。刚才场面太凶残,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们班导好有意思啊!”辛苏安笑着说。 我踮起脚捏他的脸:“还笑?你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人了,即将陷入吃饱没事开班会的深渊。” “看来我还要抽空多陪陪你,不然影响你出勤。” 想到这个我就郁闷,满脸委屈。 “你以后开班会就有饭吃了。” “对吼!”我瞬间开心,“想想就觉得幸福!” 这是我大学人生印象最深的一刻,她的那些话都刻在心里,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毕业之后在没见过楠姐,只是会是不是在校媒的新闻中看到她。 她总是保持着那份活跃,带着一群青春洋溢的大孩子,追求青春中最美好的梦想,哪怕它们不切实际。 第35章 冬季 大一第一学期的的最后一天,我和辛苏安去自习室看书。 冬天,没人上课的空教室凳子放下来冰凉,屁股都要冻硬了。 我机智地把自己围巾拿来垫屁股,辛苏安在旁边笑,把我的围巾拿起来,然后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放在了我的板凳上。 看他一眼,真是个笨蛋。 看完书,下午他们篮球队进行这学期最后一次训练。 他在篮球场上打球,我在旁边帮他看衣服。他的衣服特别大,看着就暖和。我每次都蹲在球场边把他的衣服裹在身上,还戴着帽子,远看像个球。 这家伙有时候中途休息休息的时候会跑过来,弯腰趁别人不注意偷偷亲我,这是我们冬日悄无声息的温暖。 今天起得早,我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于是跑到旁边长椅上侧身躺着,缩成一团。 厚厚的衣服外顶着外面的阵阵阴风,太佩服他们男生居然呢个能在这么冷的天气下穿这么薄一件衣服打球了,一个个都是壮士。 躺在硬邦邦的长椅上睡得正香,还做着美梦,脸上暖呼呼红扑扑的,宛如身处新春。 他打完球跑过来戳戳我的脸,我才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是淡淡的阳光呈现出紫红紫红的颜色。 “小傻瓜,回家了。” 我闻言立马坐起来,“嗯!”说着向他张开双臂。 辛苏安的眼神在残阳下无比明亮,弯腰温柔地将我从长椅上抱起来,然后牵着手带他的小笨蛋在寒风中慢慢地走。 我手冷,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就摸他的脖子。 辛苏安被冷得一抖,无意识抓住我的手防御,却停在这个动作没有甩开。慢慢的,他另一只手轻轻触碰我的脸,笑着说:“相互取暖。” 可他的手明明是暖的,我的脸才是凉的。 那年冬天,我把这一个个小细节全收好,藏在属于辛苏安和顾葭的初恋回忆纪念册中永久保存,供无意间想起他的时候随时翻阅查看。 第二天,我回家,上午临走前和他一起参加了本学期最后一次点名。 回来路上有说有笑,说到得意的地方,我自作聪明往前跑两步想和他生动形象讲讲那个故事,却一脚踩进了水坑里。 冬天的水坑,透心凉。 辛苏安立马反应过来,拉我到旁边石凳上坐下,蹲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帮我脱鞋。 他现在总能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事情处理好,而我的任务看着他微笑就好。 少年在爱情中慢慢学会了温柔与宽容,而少女学会的是骄纵和害羞。 我的脚沾了水,冰凉。他帮我脱下鞋,双手抓着我的脚帮我暖。 “是不是冷?”他抬头问。 我点点头,好心动。 他的手被我的脚都冻冷了,却好像很习惯这样的动作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切动作都那么自然,仿佛我们是一对一起生活几十年的默契老夫妻,不用一句话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离宿舍还远,我想踩着湿鞋站起来。 “没几步路,我走回去就是了。” 他没说话,轻松地揽住背将我横抱起来,一只手顺便提着那双湿漉漉的鞋。步伐稳健,将他所爱之人牢牢抱在怀中不受一点伤。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春藤绕树,小鸟依人”。 辛苏安抱着我安静地走在冬日的校园,寒风阵阵,落叶飘飘。我脸红着将头靠在他头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心动不已。 正式放假了,路上多的是提着行李箱背着大书包的人,时不时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这时候脸皮已经比以前厚多了,做什么小粉红的事情都脸不红心不跳。事到如今,进场不好意的是我,脸上绯红一片,而他只是轻轻将我搂紧。 走到宿舍门口,我含羞道:“放我下来吧。” “你怎么弄?”他问。 “我光脚几部就跑回去了,宿舍不冷的。” 他只好放下我,站在宿舍门口:“快回去,地上这么凉。” 我对他笑着点头,“嗯。” 说完就往回跑,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一蹦一跳地回去。 回去换好鞋,匆匆忙忙跑出来的时候他却还在楼下等。 我刚洗完手,手上全是水珠,扔下行李箱跑过去抱着他的脸就是一口。沾得他脸上也全是水,却毫无怒气只傻笑着低头。 到机场,时间还早。 我随便找了家店吃冰淇淋,还强迫辛苏安吃。 吃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洗手回来,跑过去牵辛苏安:“走吧。” “手上全是水。”辛苏安只是说,也不躲。 “凉快!” 我才说完就看到辛苏安背后坐在我们刚才位置对面的两个男生眼神惊诧地看着我们,目不转睛,甚至可以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觉得那俩人目光太奇怪,浴室拉着辛苏安赶紧李开。 一出门,我就问:“你看到刚才咱俩对面那两个男生了吗?” “没有啊。” “你不知道,他俩看我眼神好奇怪啊。” 辛苏安神神秘秘地说:“他们觉得你好看。” “屁勒!”我摇摇头,“你觉得我会信吗?” “怎么不信。”他停下脚步,捏我的脸:“我们家校花。” 我笑笑:“我承认是你家的,校花我可不认。” “好,我们家傻咕咕。” 走到登机口,对的他不舍突然奔涌而出,全部变成了难过。 短短两三个月,却这么不经意地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如果辛苏安某天突然不在身边,我在跨出门的那一刻一定会委屈地有些想哭。 我踮起脚抱住他,任性地想把这一刻无限延长,想留下自己陪他。 “没事,开学就见到了。”他轻轻在耳边安慰,“我会给你打电话。” “你去我们家过年吧!”我突发奇想。 他笑了笑,“这么早就想把我带回家?” “嗯。”我肯定地点头。 “不会把你妈妈吓到?” “万一发现你们很聊得来呢?” “傻咕咕。”他摸摸我的头,“以后会有机会的。” “你不好好珍惜机会,以后可能会换人哦!”我威胁他。 “那你这么早把我拉回家不怕吗?” “那就暂且饶了你。”我放开手,还是可怜兮兮。 “谢谢我女朋友。” 我拉着他的外套拉链,“你要想我啊。” “嗯。”辛苏安笑着点头。 “你要很想很想我。” “嗯。” 我望着他,眉头紧蹙:“你会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被外星人抓走啊?” “你以为是科幻片啊?” “会不会是伦理片……”我心里满是担心,越想越歪。 “我不会劈腿的,放心。” “我不在的时候不准跟女生说话!” “年龄多大算女生?” “一到八十岁。” “这么广?” “嗯。” 他抱住我,承诺:“好,我遇到事都比手势,绝不开口。” “不准再路上盯美女。” “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万一呢……” “好,我除了你谁都不看。” “那你就看不到我了。” “那我就把眼睛闭着,等你回来了再睁开?” 我笑了起来,“大傻子。” 辛苏安看了看登机口,“快进去吧,等会儿来不及了。” 我瘪嘴,恋恋不舍:“拜拜。” “明年春天见。” “嗯。”我点点头。 他低头迅速亲了我一下,我懵懵地没反应过来。 “快去吧。”辛苏安微笑着说。 我作手势叫他低头,辛苏安乖乖低下来。踮起脚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我红着脸拖上行李箱就往登机口跑,脸红耳赤。 没想到第一次分别会这么不舍,明智又不是不能再见,却觉得分别的每一天都格外煎熬。 其实先前在冰淇淋店,我去洗手的时候对面那个男生正好进来,坐到我们对面一桌窃窃私语。 “这好像是对面学校那个校花吧?” “就是,长得一般嘛。” “我也觉得,还不如我们系那个xxx。”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辛苏安突然插话。 那两个男生还以为辛苏安就是个普通的路人,便说:“哥们儿,说明咱们审美不一样。” 这时候我跑了回来,牵着辛苏安的手。 他们这才明白,所以尴尬又惊讶地盯着我们,眼神怪异。 这家伙,悄悄地学会护犊子了。 第36章 校花 开学,辛苏安来机场接我。 一走出来,看到在外面等我的他就立马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辛苏安看到我也笑得跟花儿一,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一月不见,时间突然变得格外漫长。它走得那么慢,一分一秒地挪着,推都推不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一个月不见当然倍加思念。有了他之后,从此期待的不再是放假了,是开学。 “猜我手里有什么?”他站在我面前,双手握拳。 我抓着他的一只手,掰开,什么都没有。又去抓另一只手,却发现还是空的。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抓住你了。” 这个人变幼稚了,一个寒假不见居然开始玩这种优质的游戏了,玩完还对着我傻笑。 我赶紧跳起来抱住他,黏在他身上像个撕不下来的黏黏球。 过了一会儿,他放我下来,把行李箱接过去。 “剪头发了。”辛苏安揉揉的我头,“怎么没跟我说?” “要保持神秘感啊。”我抓着他的大手,往地铁站走。 “挺好看的。” “我过两天准备去把塔染成蓝色的。” “啊?” “要大胆挑战自己!” “受什么刺激了?” “突然觉得这两年不造作一下没机会了!”我说,“趁着我妈不知道。” 我本着说到做到的处世原则,第二天不顾所有人反对去染成了百事蓝。染完的时候都懵了,原来有些颜色……没人能Hold住。 顶着一头蓝色短毛,又奇怪又显眼,像个百事牌灯泡,和我低调的穿衣风格也非常不搭,屡次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情嘲笑。 为了拯救自己,我试过走一下街头风,后来发现……臣妾做不到啊! 艺高人胆大界的代表娄心曲提议染回黑色,然后向我强烈安利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染发泡沫。 本来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接受了她的意见,可是最后一步出了问题,染发泡沫买成了染发膏,还是中老年藏白发款…… 那天心曲不在,我拆开的时候想着不想再盯着这一头鲜蓝色的头发过任何一天了,于是将就着把染发膏抠出来抹在头上。 其实我毫无经验,而且染完才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双一次性手套。无知群众本人根本没发现,全是徒手上的,结果就是手黑了。 看到手黑的时候我慌了,用了一切方法都没洗干净,就差用小刀把手上的皮刮下来了。现在想想,真是智障。 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的手都是黑的,每次看到黑得发亮的手掌,就觉得这象征了我未来黑暗的人生,毕竟至少得被这群人嘲笑三年,毕业也不一定能逃离他们的魔爪。 染完头发第二天去见辛苏安,不太热的天气我很不合时宜地戴了手套。 “你把头发染回来了?” “嗯。”我吞吞吐吐,“还是觉得黑色好看。” “嗯,黑色好看。”辛苏安说完看到我一直盯着自己带着手套的手,“现在手还冷?” “有点……”我勉强地说,心中闪过一丝绝望,黑手掌的画面从脑中闪过。 “你胳膊上哪弄的黑点?”辛苏安看到我手臂上沾到染发膏的痕迹了。 “额……那个……”我假装惊讶的样子,“对哦,哪里碰到的?” 辛苏安有点怀疑,抓着我的手。 “怎么回事?” “手……手冷嘛。”我还在演。 “我看看。”他抓着手腕,一把将手套扯下来,看到了我黑黢黢的小手。 “那个……那个……” 辛苏安惊呆了,“你这怎么回事?” “都是染发膏的错。”我只好承认,“我忘了戴手套。” “你自己染的?” “对啊,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辛苏安看着我的黑手直摇头。 我收回手,搓了搓:“洗不掉了嘛,只能等着这层皮掉了……” 我还在厚着脸皮讲过程,就听到了辛苏安的笑声,又气又急:“不准笑!” “我没笑。”他赶紧捂嘴,好一会儿才憋住笑。 “人家手黑了你还笑!”我委屈巴巴。 “好好好,心疼死我了。”他赶紧握着我的手安慰,“要不要我也去染了,咱们一起?” “不用了,我喜欢你的大白手。” 不过辛苏安心理素质绝对的强大,后来每次他牵着我的黑手都很自然,在面对林措笑到趴下这样场面的时候也很正经,绝对不笑。 我看着自己的手都觉得像烧焦的干尸,辛苏安居然能面不红心不跳地牵,真是个充满毅力的美少年。 他抱住我,“你身上怎么总是奶香奶香的?” “奶香?” “特别好闻,很好吃的样子。” “我用的牛奶味沐浴乳啊!” 他笑着说:“这样答都不神秘了。” “牛奶味有什么好神秘的,一般神秘不该是什么高级的花香之类吗?” “你身上的牛奶味就很高级了。” 我突发奇想,拉着他:“诶你去学医吧!” “之前体育课有个医学院的男生,听他们说学医感觉挺好玩的。” “就因为好玩?” “你穿白大褂绝对很帅。”我说出了真实目的,“就医体验飞速提高。” “你不是不敢去医院吗?” “为了你努力克服一下。” 辛苏安笑着问:“那你后天看到军装好看会不会叫我去当兵?” 我认真说:“很可能。” “我等会儿要去社团开会,你呢?” “那我就只好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啦。” “一结束就去找你。” “嗯。”我点点头。 “认真预习高数。” “知道啦。” “那我走了。” 我推着他走,“快走吧~” 他笑着走,走到半路还又回过头来对我招手,一脸小媳妇的样子。 我一个人背着包去图书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电脑整理上学期的笔记。可却因为这次的“一人行”,上了一次微博热搜…… 那天我穿了件简简单单的白色针织衫,顶着我刚染的黑发,手掌还黑乎乎的,被一个也在图书馆看书的同学拍了张侧颜照发上了微博。 身侧窗外万里晴空,桌上摆着厚厚一叠书,我正拿着鼠标全神贯注地盯电脑。 就这样简单的一张照片,却被疯狂转发,还得到了“Z大最美侧颜”、“Z大女神学霸”之类的评价,到晚上莫名其妙被顶上了热搜。 那天我在图书馆一直呆到闭馆,准备了一天的论文开题报告,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走到图书馆楼下,碰到了抽风妹。 她看到我立马跑过来,拿着手机给我看:“顾葭,这是你吧!” 一看,是某个还挺出名的媒体官微发的微博,标题是“Z大最美侧颜”,底下是我的照片。我都惊呆了,电脑差点掉地上,立马把手机抢过来。 仔细一看,底下写着: “某位同学在Z大图书馆自习的时候看到地一个女生,一身白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精致的面庞不输娱乐圈小花。” 再翻另外一条营销号转发的内容,还是那张照片,微博写着: “Z大校花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据传言还会低音提琴,曾多次举办个人音乐会,还是个学霸,各位同学动心了吗?” 再退出来看,发现居然上了热搜,我惊呆了。 抽风妹凑过来,小声问:“顾葭,你火了。” 我赶紧把手机还给她,“不不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往宿舍跑。 “诶,顾葭你等等我啊!”抽风妹锲而不舍,在后面追。 冲回宿舍,娄心曲一个拥抱就送过来了,一副老鸨的样子:“哟,我们大明星!” “你脑抽了?”我面无表情。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心曲放开我,眯着眼睛问:“这不会是炒作吧,你堕落了葭葭!” “去死!”我郁闷得要死,跑到座位打开微博翻到那张照片,“谁拍的啊这是……” 娄心曲走过来,肯定地说:“你的爱慕者。” “你说辛苏安啊!”我翻了个白眼。 “诶,你们家辛辛还没看到吧?”心曲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要是他知道你和校长在一起了会怎么想?” “神马?”我瞠目结舌,“我和校长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呸,校草!” “哦……哦……” 她把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咯。” “……据传言,这位校花妹妹早已被大两届的校草收割回家,成功脱单。两人还经常在学校牵手拥抱,很是恩爱……” 我懵逼,“辛苏安什么时候被封的校草?” “傻!”娄心曲抢过手机来往底下拉,然后塞我手里。 我看到了方棠学长的照片和我的照片放在一起,跟见了鬼一样,吓得赶紧扔了手机。 “你疯啦!”娄心曲大喝一声,赶紧蹲下去捡起手机,心疼得不得了。 “方棠学长在德国交换呢,这些人怎么编出来的?” “你和方棠的初恋故事都被意淫出完整版的了,认命吧姑娘。”心曲使劲一巴掌拍我肩上,“辛苏安不适合你。” “滚!”我气死了,“你还看好戏!” “确实很好玩嘛。”心曲越说越开心,“校花和校草的三世虐恋,多凄美的爱情故事啊!” “啊我要去跳楼!”我抓狂地冲向阳台。 心曲不动如山,看着我。 “你都不来拦一下我。” “我觉得拦不住,还是随你去吧。” “万一我真跳呢!” “你有那胆量就跳啊。”心曲走过来拉住我,“你有这胆子就不会在这儿抓狂了。” 我绝望地走回座位上趴着,“我就想低调地做一个美男子。” “你现在是个高调的美女子。” “这些事情特麻烦。”我看着QQ上疯狂暴涨的好友申请和不断跳动的信息栏,“我要隐身一段时间。” 娄心曲继续刷着微博,“哇塞,听说你还是保送的耶!” “屁,辛苏安才是保送的,我可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的!” 心曲现在就是吃饱了没事拿我打趣,他明明知道当时因为我外公是校长,保送又是校长推荐制,为了避嫌我主动没去申请保送。 凭实力也考得上,何必去抢他们的名额,还落一身闲话。 “身高一米七,体重48kg……”心曲继续念着她感兴趣的微博。 “卧槽!”我冲过去,“谁把我体重泄露出去的?不知道这是机密吗?” 心曲笑着问:“你最近不是胖了吗?” 我仰天,深情有点忧伤:“对啊……” “人美歌甜……”她应该开始念评论了,“你歌甜吗?” 我一本正经,“我会唱《好汉歌》。” “你还会唱国歌。”心曲摇摇头。 “别念了,我快吐了。”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心曲。 “有同学在下面说:’我们的校花是G同学?不,我们的校花是石楠。‘” 我皱着眉问:“石楠?” 那时候,我还不知石楠为何物,直到一个月后它盛开,在我幼小的心灵(才怪)留下了抹不去的深深阴影。 第37章 酒吧 我们学校载满了石楠,周围几个学校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能是当初建学校的时候几个校长开会一拍脑袋决定团购回来的。 春天石楠开花的时候,学校四处都飘荡着令男生闻了脸红,女生闻了心跳的独特腥臭。 甚至有人研发出了祖传的“躲避石楠攻略”,在地图上标注了石楠的出现地点,叫我们好绕道而行。 每每路过这一棵棵开满美妙百花的大树,大家纷纷都皱着眉掩鼻快步而行,生怕闻多了怀孕,闻少了心慌。 当我们都质疑学校栽者奇花的目的时,学校给出的回答是——好看。 这不能解释为什么领导办公室附近绝对不栽这美妙的花朵,后来经过我们的仔细研究调查才知道,原因不在乎两个:便宜、耐操。 还记得那年足球赛,大家不是在宿舍黑暗中守着电脑看就是在食堂围成一圈圈欢呼喝彩,足球和石楠成了那段时间最火的两个话题。 林措一直都是个人才,他发了个微博:“国足进线直播喝石楠花茶。” 我们起初都没有在意,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帮他转发,顺表嘲笑一下国足的臭脚。 可是最后……那年国足太争气了…… 大家都看好戏,纷纷呼唤林措实现诺言。林措也是熊得不行,什么事都敢干,直接回:“喝就喝!” 还记得他的“茶叶”还是我带着工业级防毒面具憋着气给他摘的,数学学院门口熏陶在知识芬芳下的新鲜小白花,狠心地足足塞了小半瓶。 心曲捏着鼻子负责给林措倒开水,听传言开水泡的更香。 “林措,准备好了没,看镜头啊。”我拿着相机帮他拍直播。 林措一脸生无可恋,还强迫自己假笑,拿着他满满的一杯“石楠花茶”,对着镜头开始他的犯罪陈述: “大家好,我是林同学。今天,为了庆祝国足进线,我认赌服输,为大家表演一个品石楠花茶。” 林措假笑着,眼角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和心曲、黑皮还有辛苏安等在镜头后狂笑,还必须忍着不出声,防止被录进去,差点憋出盲肠炎。 “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林措带着绝望地表情,看了一眼杯子,强行给自己加戏。 “如果我走了,记得告诉我爸妈,他们的儿子是为了国家,为了荣耀而献身的……” “快点喝吧话多!”心曲大声先出了她的“画外音。” “啧!”林措瞪一眼心曲,由很无奈地看向镜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霎时全场哄堂大笑,直播人数达到了新高峰,这成为了我们大一一年最受瞩目的节目。 哦不,林措没有一饮而尽,他才喝了三分之一就没忍住吐了一地。 我们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反正都达到娱乐观众的效果了,就想让他别喝了,意思意思就成。 他却不听,非说要遵守诺言喝完。在吐了两次之后,他终于吞下了带着花朵芬芳的石楠茶,扔下杯子就往厕所跑。 我们几个拍视频的笑得趴在了地上,一直笑到笑不动,林措还没从厕所出来。 “林措不是掉厕所里了吧?”我大胆猜想。 “会不会死了?”心曲大小。 辛苏安站起来,“我去看看。” 他走到厕所门口敲门,“林措!” 里面没声音。 “林措,没事吧?”我也跑过去,怕真的有什么事情。 “来,让我们为林措默哀一秒。”心曲笑得在地上滚。 “林措,没事就出来。”辛苏安语气里还是有一点担心。 “叫你别喝了嘛!”我使劲敲门,“你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先出来去医院看看呀!” 这时门突然打开,林措满脸眼泪冲出来一把抱住我:“葭葭,他们都欺负我!” 我有点手足无措,还为林措没死这件事庆幸了一下,之后才发现…… “那个……你口水都沾到我衣服上了。” “我不管!”林措还耍赖。 没等他多说,辛苏安就掰开了他的手,面目严肃地说:“注意影响啊。” 林措委屈巴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双眼含着泪说:“老辛,抱!” “咦——”我不禁被恶心地打了个寒颤。 “咳……”辛苏安也被恶心地不行,赶紧作防御状带着我躲远。 那天,林措在我心里的形象又降了十分,负十五分。 后来,学校真的定校花了,众望所归——石楠。 “顾葭,你美得跟朵石楠一样。”林措凑近,深情地望着我。 我上去就是一巴掌,“滚!” 辛苏安还在旁边笑。 在这里我再次声明,我不是石楠。楠姐才是,她真的姓石! …… 辛苏安有夜跑的习惯,特别是在图书馆或自习室坐久了之后。 每次他跑步我就在操场中间玩手机吃零食等他,他幼稚得不行,总会找机会悄悄跑来吓我一下。 有天,他又跑到我身后,准备吓我一跳。 奸计还没得逞,却有一个女生羞红着脸跑过来,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说:“同学,那个……可以要个QQ吗?” 结果被我听到,一回头,果然是辛苏安在后面。 “那个……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交流一下,我也挺喜欢跑步的……”女生低着头说。 辛苏安有点尴尬:“不好意思……” 我扬起头,直接打断:“我是他女朋友,你也可以跟我交流。” 辛苏安一下就笑了,那个女生有点尴尬。 “有女朋友呀……不好意思……”说完转身就跑了。 我眯着眼盯辛苏安。 刚才要是我不在,他会怎么做?小样,居然还不知道拒绝。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神色间居然还有点高兴的意思。 我吃着薯片,有意无意地问:“断你桃花还这么开心?” “还怕你不断呢。”辛苏安说完就偷我的薯片吃。 “以后去第一句话不能说不好意思,要先明确拒绝,再提愿意。” “你挺有经验啊。”他抱着我的肩。 我一本正经:“教育你呢,别跑题!” “好。”他笑笑,“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了,其他的想到了再跟你说。” “你平时是怎么拒绝的?” “哪有平时,十年都遇不上一个好不好。” “你可是默默得了全国十大校花的人。” “那个……”我言辞闪烁,“说明别人都不参赛,一不小心就轮到我了呗。” 他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然后说:“嗯,确实不怎么漂亮。” 我用小拳拳锤他胸口,“你找死!” 他宠溺地笑笑:“特别好看。” “这还差不多。”我转身回去,捡起薯片。 他放开我,手撑着地向上仰着头说:“就是矮了点儿。” “我们系比我高的女生绝对不超过是个好不好!” “还好有我帮你拉平均值。” “我穿上高跟鞋都快一米八了!”我辩解。 “你什么时候穿过高跟鞋?” “偶尔上台的时候。”我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话说你这种穿着睡衣在学校乱晃的人是怎么成女神的?” “谁女神了?” “我看你都上了多少次校媒采访了,社团也把你当门面,活动的照片到处传,全叫的女神……” 我甩下薯片,好奇地盯着他问:“那你叫声听听。” “傻咕咕”他笑着喊道。 “哼!”我转身坐好,“而且就穿过一次睡衣出门,恰巧就被你给撞个正着,平时我形象还是很好的。” “除了穿拖鞋去上课的时候?” “那是……”我结结巴巴,“意外……” “哦?”他轻笑,“意外。” 我抱住他:“你吃醋啦?” “吃什么醋?”他摸摸我的头。 “他们乱叫。” 辛苏安笑了笑,温柔地说:“叫老婆的都有,见我说什么了吗?” 我抬头靠在他胸前,“不生气吗?” “有一点。”他老实说。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就知道。” “你这么优秀,我才要加倍对你好,不能让他们抢走了。” “不会的。” “我倒是很放心。” “话说刚才明明是你被搭讪来着,怎么矛头转移到我这儿来了?” “有你在,我巴不得全校女生就剩你一个。” “你好乖啊。”我伸手摸摸他的头,毛很顺。 “满意吗?” “嗯,超级满意。” 我坐起来靠在他肩上,和他一起看星星,“那我也是你女神吗?” 他捏着我的脸:“你是我们家傻蛋。” “傻蛋难听死了。” “傻瓜?” 我嫌弃地摇头。 “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啥开头哪有好听的?” “傻咕咕。” 我立马坐起来,“你才傻咕咕呢!” 辛苏安伸出双手捏我的脸,“傻咕咕。” 这时辛苏安手机亮了,他浅浅一笑,放开我去接电话。 讲完电话,他有点无奈的样子:“林措又喝醉了,叫去接他。” 第38章 球衣 “喝醉了?”我问:“现在在哪儿呢?” “文化街酒吧” 我感叹:“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这也没办法。”辛苏安拉着我站起来,“你怎么办,我送你回宿舍吗?”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也不好收拾。” “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正好好好教训一下他。” “那好。”辛苏安抓着我的手帮我穿衣服,“把外套穿好。” “我还没去过酒吧耶。”我垫着脚说。 “那你还去。” “好奇嘛。” “什么都好奇。” “反正有你在。”我从辛苏安手里接过穿衣服的重任,自己扣扣子。 “有我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对他得意地笑:“差不多。” “傻咕咕。”他戳了一下我的头,“走。” 还是第一次在晚上去文化家酒吧街的那个部分,路灯虽然昏暗,四处却布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彩色霓虹招牌吸人眼球。 当然,和喝得醉醺醺的留学生是酒吧街必不可少的异国风情。 辛苏安紧紧抓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了似的。我本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进门还是被嘈杂的声音震撼到,赶紧捂住耳朵。 人还不少,甚至算是拥挤。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郁的味道,依稀能分辨出酒精,还掺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香味。 我蜷缩着肩膀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辛苏安拉着我穿过人群,一看就熟门熟路,不知道来接过林错这家伙多少次了,简直就是林错家的兼职家长。 没走几步,林措喝得烂醉趴在吧台上的画面就引入眼帘,手上还拿着一杯酒,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才会这么蒙。 我看着林措,感觉自己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瞬间明白了他妈妈的心境。 辛苏安看到这家伙深深叹了口其,随后无奈地帮他付了酒钱,粗暴地抓起来那滩烂泥的胳膊扛在肩上就走。 林措头发都是湿的,却还红着眼说:“哥们儿,你又来接我了……” 说完秒睡,我猜测肯定是见到辛苏安安了心,所以睡得更像死猪了。 这家伙挺高的,而且四肢发达,一身腱子肉。一路上扛得辛苏安直喘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反正气氛不是太和谐。 我一路上左右开弓努力想兜住林措,怕辛苏安一个松手他摔死,慌忙之间还得抽空帮他擦嘴边的口水…… 走了没多远,辛苏安干脆嫌弃地把林措扔在路边长椅上,俯视之时的眼神充满杀气。 我发誓,那一刻辛苏安的脸上绝对写着他要宰了林错这头猪。 我想着之前辛苏安扛着他不好走,怎么都使不上劲儿,就提议:“你抱他回去吧。” 辛苏安一脸嫌弃,“我才不抱。” “背着?” “拒绝。” “那怎么办?” 辛苏安看着林措,思考片刻:“拖着。” “拖?” 当我还没搞明白辛苏安打算怎么个拖法时,他就真的“拖”着林措走了。 这才明白,所谓“拖”,就是抓着林措的衣领,像提个袋子一样走。和普通袋子的区别就是林措比较……“长”,所以是拖在地上走的,全程膝盖都在和地面作亲密摩擦。 我赶脚追上去:“你你你,这这这……”弄了半天,最后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说辛苏安。 “没事,他都习惯了。”辛苏安面无表情,“有时候也提脚。” “提脚?”我惊呆了,瞠目结舌。 提着脚,那在地上摩擦的……不就是头? 我好像突然想明白林措这么傻的原因了……不过看看他的头发,居然还如此茂密,简直是科学史上的一大奇迹。 突然有些心疼此时地上那滩废物,浴室赶紧冲上去从背后抱住辛苏安,喊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儿子!” “啊?”辛苏安都被我整懵了,想了想,深深感叹:“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辛苏安才说完林措就醒了,一把抱住我的腿,鼻涕眼泪一把地滩在地上大叫:“葭葭保护我!” 我无语地看着林措,都怀疑他是不是装睡,只有那双全是红血丝的眼镜证明着这家伙现在跟丧尸差不多。 辛苏安赶紧把他拖开,回头问:“你还认这个儿子吗?” “他是谁,我不认识。”我生无可恋地回。 “那就好。” 说完辛苏安就继续拖着林措走,我在后面欣赏林措在地面摩擦的身姿,有一种莫名的爽快之感。 那一天,林措在我心里又降了十五分,目前总分三十分。 …… 自从那次上了微博热搜之后,我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友申请,就连幼儿园的同学都跑来认亲。 人怕出名猪怕壮,就接受了一次校媒的访谈,而且还全程狠夸辛苏安,就为了证明传闻中的男朋友真的不是方棠。 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那之后我没再在其他媒体面前露过面,所有的社交媒体都改成了好友可见或个人可见,就差出门打把黑伞了。 乐团有个学长在摄影师协会,缺个模特,于是联系上我说是要约拍,我反正没什么事就去了。 可一次成片发出来之后约拍邀请越来越多,可能找我比较方便,毕竟我懒得化妆也不怎么打扮,省时间。一来二去最后莫居然名其妙成了摄影师协会的一员,问题是我明明没交社费。 有次我背地里专门偷偷买了件辛苏安的同款球衣,下课后去宿舍换好专程去看他打校内赛,可是蹲在球场旁边半天他都没发现我,看来是太认真。 一直到球赛打完,辛苏安他们队获得了胜利,欢呼之间他才看到我跑过来。 “你这是什么装扮?”他看到我的衣服有些惊讶,问道。 我一本正经:“情侣装啊!” 他蹲下来揉揉的我脑袋,“挺好看的。” 第一次发现球衣穿起来这么舒服,宽宽大大的完全可以当睡衣嘛! “诶,顾大校花!” 我回头,摄影师协会刘学长正背着一大包装备,脖子上挂着一串相机站在篮球场另一边对我挥手。 刚才人太多,现在人都散了才看到。 “学长!”我蹦起来也对学长挥挥手。 刘学长背着他沉重的装备却仿佛身轻如燕,三两步就笑着跑了过来。 “正好,有空吗?”他检查了一下相机,说:“天气正合适,拍组片子。” 我看一眼辛苏安,他没说什么。 “这男朋友吧?”刘学长对辛苏安伸出手:“我摄影师协会的,久闻大名,今天见到了哈。” “我啊?”辛苏安还有点奇怪。 “我们顾大校花可是三句不离男朋友。”刘学长看着我:“是吧?” “嗯……差不多。” “怎么样,有空吗?” “好啊。” “那你先去篮球架下面,随便找个球吧,我先试试光。” 我把手机交给辛苏安,“拿着!” “好。”辛苏安笑着接过。 我冲他傻笑,跑到篮球架下。 刘学长技术很好,擅长抓拍,就是每次给人拍照的姿势总很奇怪,躺着、趴着、跪着,甚至各种人体难以达到的姿势,简直是敬业人士的模范。 没一会儿就拍了两百来张,检查完成片回头看辛,苏安还乖乖坐在球场边等我。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懂事的幼稚园小朋友。 我跑过去抓他,“你等累啦?” “没有。”他被我拉着站起来,“晒不晒?” “还好。”我干脆把篮球放在地上,才在上面环着他的脖子:“你今天好帅呀!” 他笑了笑,问:“哪里?” “哪里都帅。”我盯着他的眼睛,笑得灿烂:“看我的时候最帅。” 他抱住我,“我觉得穿小号球衣的你比较可爱。” “那我扎两个马尾辫儿不是更可爱?” 辛苏安额头贴着我额头,“嗯,想想都可爱。” 光顾着看辛苏安,差点忘了球场边的刘学长,不知道他照片检查好了没。 回头一看,他正举着相机拍我们,见我们回头还比出一个“OK”的手势。 原来刚才的一幕幕都被记录了下来,想想上学期我还为了一张和辛苏安一起的集体大合照费心费神伤心半天,现在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我踩在篮球上,抱紧辛苏安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就是一口。 辛苏安还被吓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怕我摔倒扶着我的腰,我们这样高度正好平视。 那天天气正好,飘着几朵软乎乎的云彩,阳光从四周倾泻下来,撒在我的长发上,熠熠生辉。 我回头看刘学长,学长满意地点点头,表示拍的很好。 还没感谢他,辛苏安就捏着下巴将我的头转回去,微微抬头吻了上来。目光流转间,俱是柔情。 这是他难得的主动、难得的大胆、难得的高调,我超喜欢! 轻轻的一个吻落下又离开,少年睁开双眼对着我微笑。这一笑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他扶着从篮球上跳下来,久久的脸红不已。 刘学长站在远处喊我一声,招招手。我赶紧跑过去查看刚才的照片。 相机显示屏上辛苏安轻轻环着我的腰,低头亲吻的样子那么自然。光线很好、背景很好、时机很好、构图很好、色调很好,什么都是最好的,连我们的年纪都是最好的。 “这几张过几天校媒摄影作品的时候我放上去行不?” “这几张呀?”我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说:“就……太亲密的发给我好吗?其他的可以放。” “好。”刘学长翻了翻前面,“这张站在篮球上拥抱的可以放吧?” “嗯,可以。”我点点头,想到这也算个秀恩爱的机会。辛苏安虽然之前不说,但一些不好的传言总在抹煞他的地位,这样高调证明一下也好。 “那好,我回去修好了发给你。” “嗯,谢谢学长。” 刘学长把相机关上,问道:“你男朋友还挺帅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摄影师协会啊?” 我摇摇头,“他不喜欢弄这些,实干型的。” “哦,可以可以,务实。”刘学长把设备装好,“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好,学长再见。” “嗯,回头见。” 当天晚上,学长把成片发给了我。 拍得确实自然又美,这是和辛苏安少有的合照,我格外珍惜,在电脑、U盘、网盘等全部存了一份,生怕有什么闪失不在了。 第三天,校媒的**空间和微博发了这一组照片,九宫格长图,绿色又阳光。最大尺度就是摸头和拥抱,我们始终带着笑,那是独属于十八岁青春洋溢幸福的笑容。 同学们反应还挺热烈,底下留言不少女生对辛苏安比心,表示又高又帅,还有霸道宠溺的感觉。 我每次到哪儿都声明自己有男友了,大家对这件事见怪不怪,可很多网络上的陌生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辛苏安的庐山真面目,都有些惊奇。 祝福还是占了主要,都说我们般配,说辛苏安眼神深情,一定是真的很喜欢我。说我笑容幸福,是从心底透出来的。 也因为这一次,我和辛苏安莫名成了传说中的“模范情侣”,甚至有了零星几个“CP粉”,大家都对我们献出无尽的祝福。 那时大家都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也如此坚信。 后来每次只要我或辛苏安出现在对方宿舍楼下,就会有同学认出来,打招呼或者语重心长地祝福。 辛苏安身上刻下了我的印记,谁也不敢惦记了。 因为莫名其妙加入了摄影师协会,在一群摄影狂热分子中间,我后来也跟着对摄影产生了兴趣,搞了一套装备每天到处跑,还求着各位学长学姐指导。 辛苏安就是我的专属模特,我总悄悄用相机记录下他帅气的每个时刻,当然也有好笑的地方。 或许当初并不是喜欢摄影,只是喜欢随时随地记录辛苏安的美好罢了,毕竟他是我背着重重相机出门的唯一动力。 那些照片的压缩包在我电脑和U盘里里不知道存了多少个G,可后来多次辗转意外以后都纷纷遗失了。 这段回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除了当年校媒发出去的那条九宫格。可时间向前走,谁还回去翻阅那些老照片,谁还回想起那些旧回忆? 属于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抢不走,别人也不愿意捡。 第39章 校草 “邱芊,你这又是男朋友给买的吧!” 抽风妹跑到刚回宿舍的邱芊身边,露出羡慕的表情。 “对啊。”邱芊走到位置上放下包,随手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抽风妹:“你们几个分啊。” 抽风妹抱着巧克力,委屈巴巴地说:“你们都有男朋友,就我一个单身,都没人给我送礼物。” “男朋友又不是用来送礼物的。”我说。 “怎么不是,你看邱芊她男朋友就老是给他送这送那。”抽风妹打开巧克力盒,走到我旁边叫我挑,“诶,我怎么没见辛同学给你送过什么呢?” 抽风妹神经真的很大条,又傻又不做作。 “她每次想要什么都立马自己去买。”心曲走过来抓了两颗巧克力。 邱芊转过来,剥开一颗巧克力:“顾葭,叫辛苏安给你买呀。” “为什么他买啊?” “男生谈恋爱不花钱怎么行。”邱芊说:“辛苏安找到你太省钱了。” “谈恋爱花什么钱啊。”我塞嘴里一颗巧克力。 “你不会都不用他的钱吧?”邱芊有些惊讶。 “身为大学生,大家都很贫困,干嘛指着别人的钱花?” “男朋友就是拿来用的嘛,不花钱怎么行?青春可不是白赔的!”邱芊有理有据的样子。 我不是太懂邱芊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相互付出呀,有什么赔不赔的。” 我从小不缺吃不缺穿,想要什么只要合理基本都能实现,没在金钱和物质上有过任何担忧。特别是外公,因为年纪大了又疼惜我幼年丧父,一直把我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只是我妈比较严格,从小教育我自立,不想我被溺爱,但总的来说家里还是当个公主来养的。 她当时知道辛苏安存在的时候,也没说什么阻止我们的话,只问我觉得辛苏安怎么样。我的回答自然是样样都好,还夸辛苏安懂事、努力,妈便全新支持没有过任何阻拦。 他母亲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因公殉职,父亲后来也因公务受伤,身上落下了永不可治愈的残疾,很难找到适合的工作。后来的工作只能拿到一些微薄的工资,加上国家给的补助,生活上还过得去。 他们家虽然条件不是太好,可辛苏安一直很自立,上大学的所有支出基本全是自己自费的。学费、生活费都来自奖学金,和他平时做兼职赚来的钱。 可能也是因为这份自强,所以他身上看不到阴郁,总是充满希望和阳光。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积极,我才会莫名其妙这么喜欢他。 当时我小心翼翼地跟妈说:“他很优秀的,我就是怕你会不支持、有意见,所以没立马告诉你。” 可妈妈的回答是:“女儿,对方经济条件怎么样不用考虑,你要考虑的就是你爱不爱他、他爱不爱你,你们合不合适和他有没有上进心。只要符合,妈妈一万个支持。” 我很感谢我妈当时的谅解和支持,沉浸在幸福之中,从不信什么“门当户对”之类文化糟粕才有的说法。 和他的每一次约会都很简单,我吃东西很随便,一般都是学校附近的小店或是食堂。两个人连电影都很少看,毕竟一年上院线的好电影就那么几部,我本身也不是太爱去电影院。 辛苏安其实也不是有多少时间陪我,他总是在做兼职,而我们都有学业,儿女情长适度即可,会尽力不因为感情牵绊着对方。 他很努力,我也很努力,因为知道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当时还未可知的未来。 我每次看到有趣的东西就想给辛苏安买来做礼物,为此想了不少的由头,想和他分享我的喜好。 辛苏安也总是和我聊很多,那时候我们没看过其他物质条件,是两个很相似的人。 “就当节约点生活费嘛。”邱芊说。 心曲摇摇头,“她没有生活费这种东西。” “啊?”抽风妹惊讶地合不上嘴。 “那你每个月的钱哪儿来的?”邱芊问。 我瞪一眼心曲,她这才立马合上了自己的大嘴巴,乖乖望过来。 看一眼时间,都快五点了,我赶紧拿着包站起来收东西:“我还有事呢,下次说啊。” “什么事呀?”抽风妹问。 “去机场接方棠学长,他今天回来。” 心曲看好戏的表情:“私会野男人,不怕辛苏安生气啊?” “那你是不是要把我浸猪笼啊?”我瞪一眼心曲,“辩论队都去,还拉横幅呢,哪儿来的私会?” “哦……”心曲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那帮我看看方大校草这大半年来有没有变帅。” “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要看也是帮抽风妹看呀!” 抽风妹听到我的话立马蹦起来,“那我能去吗?” “孩子,你放弃吧,方棠学长那种级别的你hold不住。”我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我怕你以后抱着我哭。” “对啊,方棠那种人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心曲揉揉抽风妹的脑袋,“你这么傻的孩子,还是找个老实人吧。” 我点点头,抽风妹这样单纯的女孩真的驾驭不住方棠那种自由的灵魂。 “方棠要是想找个你这样的早就找了,学校到处都是,排队都能排到西门。”心曲喋喋不休地说。 “你别打击她呀!”我拍了一下心曲,让她注意点尺度,万一把抽风妹逗哭了。 “这是实话,听学姐说咱们校草以前可一直都有女朋友的,虽然都不是一个吧,但空窗期不超过一星期。”心曲似有深意地看向我,有意无意地说:“这次空窗期有点长啊。” “人家没准儿谈累了想休息休息呢。”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躲避和方棠有关的一切绯闻产生倾向。 “前任不是校花就是院花系花,这次……校花换任了。”心曲说着说着就开始偷笑。 “你少乱讲!”我使劲一巴掌拍在桌上。 “好好好,我不说了。”心曲跑回去坐下,“抽风妹,今晚姐带你出去喝酒,帮你介绍介绍。” “你别把她弄丢了,不然就等着切腹赎罪吧。”我有点担心心曲不靠谱把抽风妹带歪了。 “没事,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都没丢,抽风妹比你聪明多了。” “好呀好呀!” 我看着抽风妹激动样子,表示严重怀疑。 …… 方棠学长不在的这大半年里,都是舒心学姐在管大小事情。 可我们这一届进来的都还是新人,基本全处于菜鸟级别,招完新就没社长在还是感觉怪怪的。而且入社的时候听说了学长在辩论上的可怖成绩之后一直很想看一场他参加的辩论赛,一睹他在辩场上的真容。 学姐说他们现在基本都在当评委,校内和和其他学校的辩论赛都很少出场,大部分时间都在带新人,一般都是全国性的比赛去的多。 不少新成员都是入社那天见过方棠一面,之后就再没见到过人,一群人站在外面迎接学长回来还是很热情的。 没等多久,学长推着行李箱,身穿一件薄薄的卡其色风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天机场人还算多,来来往往的身影和行李箱之类从眼前或远或近不断地经过。 以他的身高和外貌气质,在人群中能一眼看到。方棠是充满光芒的人,肤色、五官、身高、气质都算鹤立鸡群,随意地走路都带着迎风而上的潇洒。 这种场景下自信地穿着长款风衣迈步走着的画面,要不是长得帅做什么都自然,一定会有人说他装逼。 大家对他招手,举起提前做好的小横幅,满是欢呼雀跃。 方棠看到我们,也远远地朝我们招手,微笑着三两步跑近。舒心学姐是代表,捧着一束花站在最前面迎接他,我们几个新生站在最边上围观,画面一度非常温馨。 没人料到方棠却跑过来,放下行李箱就顺势将我一把抱住。 “顾葭,我回来了。” 我都呆住了,没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引人误会的事,赶紧推开他,尴尬地笑着:“呵呵……呵呵……那个……学长……欢迎回来……” 他面不改色,宠辱不惊,还是浅浅地微笑,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而又半分不满。 舒心学姐抱着那束花站在队伍中间,经历了微妙的尴尬场面,只能直楞楞地望着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学长抱完我,又开始抱旁边一个同届的队友,问道:“好久不见,进步了没有?” 那个同学显然也有点惊讶,但还是反应过来,忙回:“还等着学长回来教教我们呢!” “那好。”方棠笑着说完,又转身去抱第三个同学。一直把我们所有人抱了个遍,包括他一直想保持距离的舒心学姐。 刚开始那种尴尬的举动有了合理的解释,我们可以把它算作随机事件,完全只是因为我站在最边上而已。 一开始众人惊慌地一动不动,举起的手都僵在半空中忘了放下,现在却都已经放松了。 舒心学姐难受的表情瞬间消失,脸上翻起一阵红晕,兴奋与喜悦压抑不住地表现在脸上。 我侧过头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一些微妙的感觉出现。方棠好像和我想象并不一样,而学姐,爱得太卑微。 这时,一个学长打趣方棠:“美国交换半年,怎么就变得这么热情奔放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方棠笑着回。 舒心学姐笑得很开心,面红耳赤,目光闪躲:“你这下回来有的忙了,事情堆了一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方棠温柔地说。 学姐的脸更红了鞋,低头说:“没事,我应该的。” “那就别站着了,先走吧。”学长说着拖起行李箱就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低头小声说了一句:“还不想走?” 我这才从愣神中回复过来,赶紧转身跟上队伍。 学长一个人走在前面,步伐很快,清风带着风衣下摆轻轻飘起,确实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晚上聚餐,还是在那家老店,熟悉的包房。不同的就是这次因为部分新生和大四前辈退队,只订一桌就够了。 方棠放了行李,走到我身边问:“你坐哪里?” 我手机没电,正在找插座,随口说:“都可以。” 他伸出手:“你包拿来,我帮你放。” “哦,谢谢。”我想也没想取下包递给他。 他接过去,没说什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插好电源,转身看到自己的包放在面前位置上,浴室自然而然就拖开椅子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没成想,身边正好坐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已经多想了的方棠。 人还没到齐,大家都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电话的打电话、去门口等人的等人,包间显得有些空旷。 方棠双肘撑在桌上握拳托着下巴,微微侧着头小声问:“听说你追到他了?” 第40章 赌局 “嗯。”我点点头,把包放在腿上。 “我还没开始就输了?”他轻笑,“这还是第一次。” 我看向方棠:“你这是跟多少人打过赌啊?” “你是第二个。”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有点不服气。” “谁叫你打完赌就跑了呢?”我笑着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初留下就有机会了?” 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摇摇头说:“还是没有。” 方棠放下手,侧过身问:“欸,你们平时吵架吗?” “问这个干什么?”我对方棠突然对辛苏安的兴趣这件事有些防备,比较之前流言霏霏已经给我和辛苏安的恋情造成一些困扰了。 “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见缝插个针,把你抢回来啊。”方棠颜笑如花,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学长,你别扯了。”我端起杯子喝一口水,有些谨慎:“你可是校草,怎么会沦落到抢别人女朋友,喜欢你的人排着队还等着呢!” 他转身,看着我的眼镜:“你还是校花呢,当初还不是要苦苦追求你们家小男友?” “这不一样。”我端着杯子吹凉水,不看他。 “哪里不一样?” “我喜欢他,以为他当时不喜欢我啊,所以要奋起直追。” “我还不是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他凑过来,问:“还是你现在又喜欢我了?” 我坚定地摇摇头:“不喜欢。” “讨厌?” “算不上。”我老实说:“挺欣赏你的,就是觉得要是你不喜欢我就更好了。” “那行,我试试。”学长似笑非笑地开着玩笑。 这时门再次被打开,“嘿,愣着干什么呢,先把菜点了啊!” 一个学长带着两个辩论队的老前辈过来,我赶紧站起来,“学姐好!” “顾葭长胖了。”已经毕业多年的朱学姐笑着说。 “最近吃的太多了。”我笑着说:“学姐这种话怎么能明说呢!” “好,我改个方式。”学姐笑了笑,随便在我对面坐下,“顾葭最近身体结实了。” 方棠笑了起来,“朱学姐,你这说话方式跟中老年一样跟谁学的?” “我可不是中老年了嘛,都快奔四十了。”朱学姐笑着看方棠,“不像你们哟,年轻气盛。” “哪有,学姐还年轻着呢。”方棠说:“我当时入辩论队的时候还以为学姐最多大三。” “说明我保养得好嘛。”学姐摸摸自己的脸,大笑。 “诶,你们怎么到得这么早?” 又一位学长推门而入。 “这不是等你嘛,来坐。”朱学姐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我才不坐你旁边,我要挨着小学妹坐。”学长开着玩笑。 “学姐好伤心呐。”朱学姐装着要哭的样子。 “学长,看你把我们学姐惹到了。”我说。 “我说着玩儿的。”学长坐到学姐旁边,“我可想坐学姐旁边了,路上就在想到底是坐左边还是坐右边。” 我看着学长的样子,捂嘴偷笑。 方棠把菜单移到我面前:“点菜。” “这不是你的任务吗?” “想培养一下你,当队长预备役,先从点菜学起。” “点菜还有什么要学的吗?” “看着。”方棠拿着菜单细心地跟我讲:“如果人数不足十人,那菜的数量大概在比人数多两三道就可以了。一般我们队都是一二十人,十几个人一般比人数多四五道,二十人就要多六道的样子。你要估计着菜的分量点,有时候可以少点一两道,让他们吃了不够加喜欢的。” “哦。”我点点头,才知道这些里面也有门道。 “还有,社团平时的矿泉水多久需要补一次,这要和后勤部长商量,不过零食是需要你去买的。”方棠继续说,“除了学长学姐偶尔提过来请客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你们几个当了学长学姐、已经能打比赛的买。大部分时间是用奖金,也有时候是几个人自费。在新生才进来的时候这种活动可以多一点,后面就不太需要买什么吃的了。” “原来我们吃的零食是你们自费买的呀?”我好奇,“我还以为是花的社费。” 方棠抬手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们交的那点钱哪里够。” “也是……”我抱着头连忙做出“明白了”的样子。 “今年基本上都是我买的,走之前给你们舒心学姐留了些钱……” “学长你好大方呀!”我感叹。 方棠摇摇头,看着不成气的我:“这些小把戏最适合骗你们这些小孩了,一开始训练阻力比较大,困难多,吃颗糖就哄好了。” “诶,那学长你怎么就看上了我了呢?”我单手托着下巴问他。 他想也没想:“喜欢你还要理由啊?” 我本来是问方棠为什么看上我想让我当接班人,毕竟他一直都不在,我的辩论实力或管理能力他应该都不会太清楚,可方棠却答非所问。 “额……那个……”我有点尴尬。 他立马改口,“这里说的喜欢是那种前辈对后辈的喜欣赏。” “哦。”我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那你还是没说原因啊?” “看到现在,新人里面几个你最成器。”方棠很肯定,“我看人很准。” “怎么看的?”我凑过去,无敌好奇“看人”这种神奇的技艺。 方棠一把捏住我的脸,游戏地拽来拽去:“用眼睛看!” 我赶紧掰开他的手躲到一边,揉揉自己的脸:“痛死了!” “坐过来,不碰你了。”方棠笑了笑,指着我的座位:“还没讲完。” “哦……哦……”我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坐回刚才那个位置。 “现在跟你讲讲比赛准备的问题……”方棠一本正经地说。 那天,方棠把辩论队的管理流程事无巨细地跟我讲了一遍,虽然我能记住的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但还是深深感叹这人数不多的一个小小辩论队,管起来居然有这么多门道。 大学果然如传说一般,是个“小社会”,是我们从校园到社会的过渡,能学会不少待人处事的道理。 方棠就是代表,他待人处事一直很好,谁都喜欢他,辩论队、乐团和主持团队里大家都很尊敬他。 办事能力很强、效率也高,无论大小适宜总能迅速完美解决的任是很能给人安全感,令人信任、依赖的。这样一个人,即使面容再好,也不会和“花盆”扯上一点关系。 各方面因素加起来,方棠的属性其实很像言情小说或少女漫画中的男主角,光芒耀眼;而辛苏安是现实存在的小人物,有着自己独特的闪光点,但却不会被那么多人注意到。 吃饭的时候,我夹了一片香菜牛肉到碗里,然后小心地将香菜挑出去。 “不吃香菜?”方棠问。 我一边挑一边说:“不爱吃。” “那还点。” “他们有人爱吃嘛。”我把香菜全部挑了出去,吃那片光秃秃的牛肉,“我反正无所谓,不爱吃就不吃咯,没影响。” “我没看错。”方棠有意无意地说。 “这算夸奖吗?”我看向方棠,还颇有些得意。 “勉强算吧。”方棠夹了一片干净的牛肉放我碗里,“快吃,被他们抢完了。” 看着碗里那片牛肉,突然觉得夹菜这种行为有点奇怪,言行举止间显得莫名暧昧。在我心里除了辛苏安、娄心曲和家里长辈没人能干这种事。可是总不能夹出来扔给他吧?剩下不吃也不好,没办法,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吃。 “学长我自己吃,你不用管我。”我吃完赶紧说。 “我喂猪。” “啊?”我抬头,对突然的人身攻击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对我笑笑:“随便说说。” 我突然有那么一点想打他,还只能憋着不表现出来。 吃完饭,看到方棠还在,想到他宿舍和我顺路,便特意给辛苏安发短信,叫他来接我,以免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可所有烦恼与小心思都在辛苏安来的时候消失了,他就是一杯解忧愁的神药。 从饭店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辛苏安,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出现,还老老实实等在门口。 强烈的喜悦瞬间充盈心头,我习惯性地扑过去: “辛辛!” 辛苏安抱着我摸摸我的头,低头问道:“吃饱了没?”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摩擦着撒娇,声音都变嗲了:“吃了好多,都吃撑了。” “你还能吃撑?”他放开手,捏捏我的脸蛋。 我眨眨眼:“人家胃口很小的。” “就比正常人大一点。” “嘻嘻。” “顾葭,家属又来接了?”朱学姐在后面喊,带着“长辈”的笑意。 我回头对她们点点头,然后继续仰着脑袋冲辛苏安傻笑。 “顾大校花每次吃饭,家属必出现,简直防走丢神器。” “感情好,是这样的,你也找个女朋友就明白了。” 其他队员在后面有一句无一句地打趣。 这时,方棠走了过来,对辛苏安伸出手:“辛同学,久闻大名。” “哦,这是我们辩论队社长。”我赶紧介绍。 “学长好。”辛苏安大方地和他握手,“谢谢你们平时照顾顾葭。” 辛苏安其早就知道方棠,毕竟他在学校名气不小,而且之前我不止一次被别人传谣和他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是他不知道我和方棠的那个赌,而且结果是我完全胜出。 “没有,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照顾。”方棠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照顾。” 辛苏安脸色不是很好看,板着脸说:“那还多劳学长费心。” 我抓着辛苏安的手,“我们回去吧,请我吃冰淇淋?” “好。”辛苏安温柔地笑。 “大家再见!”我对他们挥挥手,看了一眼方棠,拉着辛苏安转身走。 春天已经到了,夜里不再那么凉。校外商业街到处都是人,格外热闹,星星点点灯光和霓虹点亮了这条承载着我们记忆的小街,似乎一颗永远不熄灭的星星。 “你以后每次辩论社和乐团活动结束后都来接我吧?”我小声问。 “好。”辛苏安立马答应,“每次要结束了就给我发短信。” “你不会觉得麻烦吗?” “保护你是我的一大责任。”他的声音轻轻地,仿佛面对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我就喜欢你这个小麻烦。” 那时时间很慢,从大一走到大四不停歇地走到我们都累了也没走完;有时候又觉得快,一转眼就大二、大三、大四,觉得自己既没有成熟,也没有变成想象中那种独立有担当的大人之时光阴就匆匆过去了。 这些年,唯一不变的就是辛苏安实在牵着我的手,两无嫌隙。 第41章 樱花 乐团一年的一度的音乐会就在今晚,经过大半年的磨合,大家都能配合地很好,再加上乐团老人们的带领,演奏很精彩。 我其实一直在等辛苏安,开始之前他说他有点事,但会尽力抽空过来,可是临上台都没见到。 “乐谱架也不调整一下。”方棠走过来,帮我调整好乐谱架的角度。 “谢谢学长。” “男朋友一会儿没来就走神?” “没有,谁说的。”我逞强,心里还是盼着辛苏安能来。手机放在后台,现在也看不到。 “集中精神,待会儿别处演出事故。”方棠严肃地说:“做事要有度。” “知道了学长。”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我可能高估了辛苏安的重要性,因为演奏开始之后我全程都忘了用目光从台下找他,只沉迷于手上的琴弓于耳畔的乐音之中。 只要琴在手上,曲在心中,我就会沉迷其中忘记其他所有事情,这世间仿佛只剩下我和琴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表演完,在谢幕的时候才想起来寻找辛苏安的身影。可这时候早就来不及了,至少我没寻到一个类似他的身影,台下基本全是陌生面孔。 “还好没心不在焉的。”方棠走过来,帮我搬琴和架子,“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恋爱脑。” 我笑着抬头,问:“学长,你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还好不是。”方棠说完,提着架子先走了。 回到后台,还穿着为舞台而备的雾霾蓝曳地长裙,踩着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也卷出轻微的弧度,真想让辛苏安看到。 平时我是很随便的,不化妆,也不从不特意打扮,总觉得这些事情有些浪费时间,头发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但不得不承认,人打扮一下真的会好看一些,至少看起来精神许多。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我就跑去后来拿着包翻手机。 一条未读短信摆在上面:“事情还没弄完,看不了你表演了,今晚加油!” 他果然没来,虽说早就料到,但事情真发生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些失落。尽心打扮与细致表演都想让他看到,可他却都抽不出时间来看一眼,多浪费。 我把琴装好,轻轻抚摸它,向它诉说完自己的感激之后准备收拾收拾先回宿舍放好东西然后去庆功宴。 失落地走出去,却看到观众席上赫然立着一个人,我等待已久的人。 观众早就走了,席位上空空如也,旁边只有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经过。站在后排的昏暗角落,不知是因为身高优势还是因为我的西施滤镜,辛苏安明明那么渺小,却看来如此打眼。 心中狂喜,我立马冲过去抱住他:“你来了!” 他弯下腰,轻轻回应:“看来你都没发现我。” “不是说来不了吗?” “勉强跑过来的,正好谢幕前。”他摸我的头发,温柔地问:“现在去哪儿?” “去放琴。”我说,拉着他往回走。 方棠和一个同学一起帮忙抬着我的琴,辛苏安看到便跑去帮忙。我顺便带着他去看我们的练习室,为他介绍所有我平日里无比熟悉的桌椅板凳。 他在,庆功宴什么的都变得毫无吸引力。 我没去,拉着他留在练习室兴奋地给他介绍自己所爱的一切,兴奋燃烧道尽头才将琴小心放好,隔着外套轻轻抚摸,格外爱惜。 “它是我的大宝贝,陪着我长大。”我转身,对辛苏安道:“是另一个我。” 他走过来,低下头微笑:“那我要谢谢它一直陪你咯。” “对啊,它是我从小到大最忠诚的朋友。” 它总会和我产生情感的共鸣,感受我的每一个情绪、倾听每一次倾诉,是我最诚实的听众、最信任的对象。 我的低音提琴启蒙老师是父亲。 在我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就触碰过他的古提琴,那时常常安静地坐在琴房窗边,聆听只属于父亲的美妙琴声。 后来长大一点,刚勉强会走几步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教我拉琴。 那时候得我手短脚短,这么大的琴根本学不成,于是就从最简单的钢琴学起。直到我慢慢长大,变得够高,乐理知识也融会贯通了才能熟练地操作低音提琴。 小时候在那个飘着轻薄天青色窗帘的房间,我最美好的印象就是父亲的琴声。 “顾葭,你的琴声很好听。”他轻声说,“我很喜欢。” 我抱住他,“你明明就是因为喜欢我!” “是,都是以为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喜欢你所喜欢的全世界。 …… 第二天,辛苏安为了赔罪,破天荒地抽出一天时间陪我看电影。 天啊,看电影!我们看电影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两次,而且其中一次还是在学校露天电影场看的。 他主动提看电影真的是极大的恩惠,我差点跪在地上谢他的恩典。 在电影院,我靠在他肩上,这种感觉很神奇。 我们靠在一起欣赏同一部电影,就像上完课的晚上一起去逛小吃街、下课去小摊上买水果、闲暇时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些活动、周末不远万里去其他学校听一个感兴趣的讲座一样,两个人分享一个东西,会有相似却不同的感受。 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我吃一个,给他嘴里塞一个,分享一样的甜蜜。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我手抖,爆米花桶从手中滑落,和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它从我手中掉下去的那一刻我差点崩溃,脑中什么也没想,赶紧蹲下去就捡。 辛苏安也只好蹲下,拉着我小声说:“算了。” “不行!”我坚持要把它们捡起来。 “你到底是想捡起来装回去还是为了打扫干净?” 我一本正经:“装回去。” 辛苏安有点懵,“装回去你还要吃吗?” 我顿了顿,“我考虑一下。” 辛苏安笑了起来,“还考虑,我重新给你买。” “不行,我要捡。”我低头不理他,执着地捡爆米花。 “我帮你。”辛苏安伸手帮我抓。 “不行!”我阻止他,“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 我那天可能脑抽了。 “好,你自己来。”辛苏安没办法,只好顺着我。 我矜矜业业地捡,电影都结束了才把它们全部捡起来装好。辛苏安没办法,只好也在旁边陪着捡,眼睁睁看着我粘了一手脏兮兮的焦糖。 看到几乎满满一杯的爆米花,瞬间成就感爆棚,兴奋地蹦起来,结果没留意头正好撞在前面的椅子靠背上,力度之大差点把自己撞到现场晕倒。 “啊!” 我吃痛,抱住头就蹲了下去。辛苏安听到我的惨叫,赶紧抓着我起来慌慌张张地检查。 头都被撞晕了,我抱着辛苏安眼泪哗哗地流,在他怀里埋了好久才缓过来。想想刚才还真是险,差点被撞晕。 “不痛不痛,没事了。”辛苏安在耳边小声安慰我。 我眼中满是泪光,望着他:“不痛,有点晕。” “不会是脑震荡吧?” “没有,就是有点用力度过度。” “看吧,捡好的爆米花又撒了。” “你帮我捡起来。” “干嘛?” “不能乱扔垃圾。” “好。”他轻轻放开我,“我帮你捡。” 那天捡完爆米花,我们俩的手都脏脏黏黏,全是糖。看着对方的手还相视而笑,或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处,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 看完电影洗了手,又牵着对方干净的小手手去对面学校逛。话说大一都过了一大半还没去对面学校好好逛过,听说是中国最美校园之一,我是暂时没感受到的。 走进校门,这才发现里面人山人海。 原来他们学校的樱花开了,现在正是赏花的时候。大学又是开放环境,所以很多附近的居民甚至其他地方千里迢迢转成跑来的人拥挤在这条不宽的林荫大道。 一时间本应安静的校园里人声鼎沸,欢呼声、谈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辛苏安走在前面开路,一路上紧紧抓着我的手,怕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女朋友本人被挤走。 我们就这样十指紧扣穿越人群,没有目的地。最初是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可现在风景也没得看了,只有热闹可以看,不巧我俩都不爱看热闹。 中途,我抬头望,穿过头顶繁盛的樱花是学校古建筑的红顶,朱色在蓝天下美得像一幅精心刻画的写意画。 辛苏安在人群中的背影带着独特的人情温度,印在那张独一无二的写意画上,永存于我心中。 那张画上,他是唯一的男主角。 在我心里,他也是。 我们走到他们学校最大的一个食堂,想试试传说中除我校第八大菜系以外的的中国第九大菜系——隔壁学校食堂菜。 我们学校食堂阿姨叔叔经常突发奇想,给正需要营养横着长身体的我们提供各种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创意料理,每一道都带着能上新闻的网红气质。 我曾拉着辛苏安陪我挨着几个食堂试过整个番茄炒桔子、草莓红烧肉、荔枝火腿肠、香蕉午餐肉、火龙果炒芹菜、西瓜鱼块、榨菜拌葡萄、辣椒炒月饼、茄子烧汤圆、韭菜煮绿豆、甘蔗焖排骨等,可还没吃过对面学校的名菜——樱桃蒸蛋、香肠酿枇杷。久闻不如一见,心中很是好奇。 辛苏安其实每次都很抗拒和我一起去尝鲜,因为每次我都逼着他先吃,等他试完毒看看反应自己再试。 事实证明创意料理基本都没有好吃的,很多甚至达到了难以下咽的艺术境界,尝一口就再难抬起筷子,于是一边骂自己一边去重新买一份其他的饭。 可我就是这么执着又好奇的一个人,下次看到出新菜还是会拽着他去试。 虽说我有时候追求诡异的口味,但和辛苏安其实还是算相配的。 他和我的挑食正好可以互补,我想吃某个菜,可这个菜里有我不吃的东西时就可以和辛苏安换着穿吃。吃个鸡蛋都能分成我吃蛋清、他吃蛋黄的默契,在吃这方面也说是很和谐了。 可是对面学校的菜……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比我们学校的难吃了好几个度。 我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跑去厕所狂吐,再没勇气吃第二口。辛苏安现在学聪明了,每次都说自己不饿,坚决不吃。 “尝尝吧,珍贵人生经验。”我把樱桃蒸蛋推到辛苏安面前。 第42章 猫咪 “你吃吧,我不饿。” “真的很好吃,你相信我!”我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 辛苏安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开始耍赖,“有难同当嘛!” “你这是自己作死。” “哪有,真的很好吃。”我夹起一个樱桃,想给辛苏安表演一下,却实在下不去嘴,“真的很好吃……” 辛苏安抢下我的筷子,“别吃了,万一被毒死。” 这时我们的号到了,重要可以吃点正常的东西了,对面大学这个食堂的卤肉饭很有名。 我从刚才就注意到一个人——坐在我们对面一桌的一个男生。从我们就做开始就一直朝我们这边望,还低头偷笑、眼神猥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跟我的浩然正气截然相反! 面对这种眼神我就算隔着一段距离都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他难道看上我了? “怎么了,看什么呢?”辛苏安看我表情狰狞的样子,便问道。 “没事,随便看看。” “等着啊。”辛苏安站起来去取饭,还特意把筷子拿走了,“不准再吃了。” “哦……”我乖乖坐在位置上等他。 辛苏安才走,那个男的立马跑了过来,坐在对面表情异常兴奋,着实吓了我一跳。 “同学你好!” “额……你好呀……”我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不是很想理他。 他凑过来,一边撩头发一边神神秘秘地问:“刚才那个好帅的男生的联系方式你有吧,可以给我一个吗?” 我懵了,惊讶的嘴好久都合不上。 他这是……看上辛苏安了? 我们家小鲜肉,原来这么受欢迎嘛……还男女通吃…… “不给!”我面露凶色,严词拒绝。 “同学,帮个忙啦,小事情。”男生害羞地笑。 “不给!”我大声说:“人家有主了,就是我!” 话音刚落,那个男生看了一眼我背后,抿着嘴灰溜溜跑回了原来的座位。 回头,这才看到辛苏安端着饭回来了。 他把我的那份放在面前,递个勺子过来,问:“神神秘秘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神情严肃,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的,还伸手抓住辛苏安的手,发誓要坚决护好我的崽。 那个男生被瞪得有些不自在,端着餐盘赶紧躲到另一个角落去了。即便如此,我的眼神也没收回来,还是远远地瞪着他,时刻防备着他靠近我们家狗子。 辛苏安并不知情,看看我,又看看我望的方向,傻乎乎地摸不着头脑。 …… 周四,正上高数课,教室里跑进来了一只猫。 那时正埋头认真记笔记,全然没发现它悄悄地溜进来,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直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爬到课桌里,弹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才被我发现。 见到这个软乎乎大眼睛的小东西,我赶紧拍了拍身边的辛苏安,按捺住激动之情指着身边的这个小精灵。 它站在书桌抽屉边缘,探出脑袋来,伸出小肉垫试探性地放到我腿上。见没什么威胁,便蹑手蹑脚爬了下来,走到我大腿上坐下,蜷成一团毛球。 我被这小家伙的一举一动实实在在地萌到,却又不敢惊动它,只好一动不动地望着辛苏安眨巴眨巴眼,把所有的欣喜与激动都藏在眼神里了。 辛苏安干脆放了笔,悄悄凑过来,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猫猫见状立马去凑过去仰着头嗅,然后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如果不是正在上课,看到这场景我真的会疯掉。猫和温柔少年,多美好的场景,是多么高超的绘画技术都不能停留下的美好画面。 老师在上面慷慨激昂,猫猫躺在我腿上,窗外阳光正好,树影婆娑。空气清新,这小家伙全身都暖乎乎的,在这美好的画面中我还要假装镇定,随时盯着老师翻PPT的动作,趁着记笔记的间隙偷偷抚摸它柔顺的橘色短毛。 这种感觉可以简单地形容为“爱而不得”,我就这么一直忍到下课,老师下课的指令一出,立马扔了笔摸摸它的头。 好几个同学背着包路过看到,纷纷蹲在一旁小心地抚摸猫咪或是兴奋地拿出手机拍照,周围顿时热闹不已。 它安静地蜷缩着躺在我腿上,温顺地像只汪星人降临的生物,还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人来人往间教室空了下来。 我还稳坐在位置上轻轻抚摸这只异常温顺的猫咪,辛苏安也小心地摸摸它的小白爪。 “它在叫你。”辛苏安笑着说。 “嗯?” “叫咕咕。” “那就叫它咕咕吧。”我兴奋地说。 “不行,你才是我的咕咕。” “那它叫什么?”我笑着问,“辛辛?” 猫咪这时候叫了一声,奶声奶气,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超级幸福,“你看它同意了!” 辛苏安可怜兮兮地问:“那我呢?” “嗯……”我想了想,“你改个名字。” “我地位这么低啊?” “叫你安安。” “安安?” 猫咪这时候又叫了一声,声音和身体一样柔软、一样乖巧。 外面夜色愈浓,路灯依次也亮了起来,远处时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夜静、却也不静。 “你想在这儿陪它坐一晚上?” “人家睡得这么舒服,总不能把它赶走吧。”我舍不得猫咪。 “那它要是一直不走呢?” “就把它抱走!”我想也没想就答。 “抱去哪儿?” 我也知道它无处可去,感叹:“好想给它一个家啊……” “这么喜欢?”辛苏安看着我的眼睛问。 “嗯。”我点点头,有些不舍。 “宿舍不能养。” “对啊,而且抽风妹很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她见到会疯掉的。” 辛苏安坐起来,说:“我帮你养吧。” “嗯?”我的眼睛闪着光,发现突然有了希望,能给它一个家。 “养在我们宿舍,林措家里好像也养了猫,他妈妈很喜欢。不知道还想不想要,是在不行就留在我们宿舍,反正没人怕猫。” “他们会同意吗?”我摸摸猫咪,“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问问吧,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嗯。”我点点头。 那时候虽然没能力,也没空闲去照顾一个小生命,但不知道是爱意还是缘分,我执着地想给它一个家,就像之后面对Single的时候一样。 我小心地抱着猫猫从座位上起来,一举一动都格外留心,从未发现自己竟能如此温柔细致。 它乖乖地趴在我怀里,不乱动也不乱叫,耍懒的样子可爱极了。全身又暖又软,看得人心都化了,就是和其他家猫比起来有点瘦。 辛苏安帮我提包,陪伴着一路往回走。 到宿舍门口,辛苏安轻手轻脚地把猫猫接过去,把包还给我。我背着包,恋恋不舍地和猫咪告别。 它乖乖地趴在辛苏安肩上,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与辛苏安一起向我道别。 温馨时刻结束,我站在宿舍门口看着辛苏安抱着它越走越远,深深发现自己的弱小。不能给它任何保证,只能祈祷它能幸运点,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碰到林措。他说猫咪很可爱,他妈妈看了照片很是喜欢,有空就开车过来接回去。 心愿达成,猫咪即将有个温暖的家,得到最细心的呵护,不再过担惊受怕弱肉强食的流浪生活。虽然只是短短的相逢,但我也很为它高兴,虽然这份高兴伴随着强烈的不舍。 周日林措妈妈过来接,所以猫咪还要在辛苏安他们宿舍放两天。 一下课,我就跟着林措往他们宿舍区,立在宿舍楼下等他把猫咪抱出来。 没一会儿,林错就把猫猫带了出来,辛苏安也跟在后面。我带着欣喜和猫咪做最后的道别,揉揉它的小脑袋,摸摸它的长眉毛,叮嘱它去新家一定要乖。 看着时间不早了,林措准备抱着猫回宿舍,临走还问:“要不要进去坐坐?” “啊?” “他问你去不去我们宿舍。”辛苏安说。 “拜托,男生宿舍诶。” 林措笑着说:“你又不是没进来过。” “那时特殊情况。” “你要进来绝对没人拦你。” “我对你们宿舍才没兴趣呢。” “你自己先回去。”辛苏安对林措说。 林措不服气的样子,“重色轻友。”然后看向我,声音甜甜的:“葭葭,我走了啊。” 我看到林措妩媚的样子就觉得郁闷,“快走吧你!” 林措瞪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问辛苏安:“他是不是傻了?” “是挺傻的。” “你们都不怕女生进去尴尬的吗?” “比较怕你尴尬。”辛苏安走过来牵着我,“万一有人在楼道里裸奔什么的。” 我恍然大悟,“对哦……林措居然还想坑我!” “所以你还是别进去。” “你们宿舍改不会乱得跟猪圈一样?” “林措哪儿堆得跟山一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那儿还好。” “挺好奇你们现在住的地方什么样的。” 辛苏安他们这学期老宿舍装修,搬新宿舍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们宿舍什么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两个宿舍本来很近,现在差不多处在学校的对角线两头上,像谈了个异地恋。 “给你拍张照?” “算了吧,就是好奇而已。” “走,我送你回去,宿舍快关门了。” “不用了,你就在宿舍门口呢还转成为我多跑一趟多浪费时间,反正也没多远,我自己散步就回去了。” “我送你。”辛苏安坚持。 “这种无端浪费时间经历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送你回宿舍我开心啊。”辛苏安结果我手里的背包,拉着我走。 “这么好玩儿?” 相比到宿舍,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勉强让你送一下吧。” “谢谢女友大人。” 我垫脚抬起手揉揉辛苏安的脑袋,他每次都很配合地低头。 走回宿舍,站在楼下和他道别。我又让他低头,他还是那么听话照做。踮起脚偷偷吻她的嘴角,然后笑着跑回去,留他一人在宿舍门口回味。 走到寝室门口,摸钥匙开门才想起背包还在辛苏安手里,只好又倒回去拿。走到楼下,他还站在门口。 我又出现了,本来不该出现的,刚才那样留有幻想意犹未尽的状态其实最好。 尴尬地走过去,他倒是宠溺的样子,走上楼梯透过门禁把包递过来。我弯腰过去接,他抓住我一把将我揽过去抱住,亲了一下就立马放开。 我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然后看了看门口值班室,幸好阿姨不在。 “你快走吧。”我抿着蠢跟他道别。 “明早见。”他笑着说完就走了。 我微笑着看他走远,回味着刚才那温暖的碰触。 辛苏安,明天见! 第43章 酒吧 辛苏安的生日,这是第一个有我的生日。 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想着一定要给他弄得难忘一点,于是拉着四人小分队商量惊喜计划。 可是临到约定时间,黑皮临时有事,我只好拉着心曲给林措打电话,结果不出所料,他又在酒吧。 酒吧简直就是他的第二个家,在宿舍的时间都没有在酒吧的长,他这德行不得酒精肝真是天理难容。叫他出来换个地方,找个咖啡厅或者冷饮店之类的好谈事情,林措懒得要死非说懒得走,叫我和心曲去酒吧他。 其实我一直没见过什么世面,除了上次去接林措也没再去过酒吧,要不是心曲一路绝对是不敢去的。 正好今天心曲在,她就是我的壮胆灵药,跟着她我什么事都敢做。那天也凑巧,心曲说很久没去喝过酒,听林措说在酒吧集合立马就拉着我过去了。 到了酒吧,时间还早,没什么人在。 林措坐在吧台,看到我们来了立马招手示意,带着独属于装逼犯的“迷人气息”。 心曲一进门就甩开我立马就去找了位置,还顺便对着林措的脑袋就是一巴掌,笑声豪迈:“怎么,今天你请客?” “我可请不起。”林措帅不过三秒,“葭葭提议的,葭葭请。” 我看着林措无赖的样子,说:“我决定AA。” “那可不行。”林措立马跳下来接我,像太监扶着娘娘一样扶我坐下,“您老请说,准备怎么个搞法?” 我有些犯难,“对象是辛苏安啊,我也没头绪。” “那还不好办,你脱光了在……” 林措脑抽还没说完就被心曲一巴掌再次拍在头上,“这下清醒了没?” “差不多了。”林措捂着头,老实了许多。 “我觉得吧……” 我开始向他们详细地展示我预想的惊喜计划(虽然有点脱离实际来着),不过吧……没什么区别,因为这俩根本没听进去。 还不到十五分钟,心曲就看到一个很帅的小哥,丢下我们屁颠屁颠去找人搭讪了。然后在五分钟时间不到就挽着人家走到了我们面前,跟媳妇见公婆一样: “林二愣子,葭葭,我们去吃宵夜啦,你们好好玩。” “诶……” 心曲听都没听我说话,拉着帅气的小哥飞速逃离了现场,留下我和林措俩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 “葭葭,你这交友不慎啊……”林措看着心曲的背影,感叹。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我有些气愤。 “我怎么了?”林措赶紧说:“我不还在这儿陪你吗?” “等着我付钱呢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太伤我自尊了。”林措把杯子一拍,“我像这样的人吗?” 我冷眼看着林措:“你就是。” “我生气了!”林措随即做出“气鼓鼓”的样子,跟个河豚差不多。 “哦,我今天没带钱。” 林措还是不服气,“没事……” “也没带卡。” “啊?”林措脸色忽然就变了,我就说他是为了蹭吃蹭喝。 “这样吧,你钥匙安静听我讲,明天认认真真把辛苏安逗开心了的话,我等会可以过来救你。”我对着林措阴险地笑:“要是不听话……你知道后果的。” “好好好大佬,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林措果然是著名怂蛋,我想着有个怂蛋总比屁都没有好了,于是和他仔细地讲清楚了明天辛苏安生日惊喜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把能商量的全都商量好了,讲完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美女,有兴趣喝一杯吗?”突然有个陌生男人把手放在我肩膀上问。 林措赶紧抓着他的手甩开,“别乱动手动脚的啊!” 小样儿,认真的时候还挺凶。 那男的看到林措在我身边,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看着他走远,低头有点嫌弃的拍拍肩膀,还不忘叮嘱林措:“你可记清楚了啊,别到时候掉链子。” “没问题。”林措很是肯定,又问:“那娘娘,您现在怎么打算?” “讲完事情我就回去了啊,不然呢?” “您一个人回去啊?”林措说,“文化街这边挨着留学生院,晚上治安可不太好。” “那叫辛苏安来接我啊。”我拍拍他的肩,“您老放心。” “老辛知道你在酒吧,那我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我想了想,“也是哈。” “娄心曲现在估计也没空搭理你。” “那你想怎么办?” 林措猥琐地笑,凑过来:“帮我付钱,我送你回去呀。”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整天蹭我的饭!” “今天蹭的是酒。” “你确定是你送我回去,不是我送你回去?”我想起上次和辛苏安一起来接林措的画面,真是不堪回首。 “没事,我今天就喝两杯。”林措点了酒,又跟我说:“最多半小时就回去,成不成?” “我很不想等你诶。” “等我一下不会死的啊。” “你不喝会死吗?” 林措认真严肃地回:“会!” 我翻了个白眼,“你没救了。” “来葭葭,尝一下!”林措放一杯酒在我面前。 “干嘛?” “喝一杯,预祝我们的计划圆满成功。” “别扯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尝尝嘛,很好喝的。” “酒有什么好喝的。” “你喝过多少酒?” 我有点心虚,“没……没喝过啊……” “怪不得,每次聚餐老辛带你去连个啤酒都不喝。” “我没这爱好。” “来尝尝,喝一点点就是。”林措把杯子塞到我手上,“我还挺好奇的。” 我看着杯子里颜色鲜艳的酒,还真的很好奇。以前就想试试,不过辛苏安连啤酒都不准我喝,弄得我越来越好奇。 “我不会跟老辛讲的,没事啊。”林措拍着我的肩说,然后很鸡贼地又点了一杯,简直蹭饭最高级别。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点点,用舌尖尝了尝味道。 “酸酸的。” 林措在旁边笑,“还有呢?” 我又喝了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啊,喝饮料差不多。” “看来有点天赋。”林措又端来一杯酒放在我面前,“再试试这个。” 我拿起那个酒杯喝了一口,这个比较不好喝,有点苦涩的味道。 “我比较喜欢刚才那个。”我指了指第一杯。 “尝尝我这个。”林措把他的酒杯递给我。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大口,“你这个比较好喝耶,特别像美年达!” 林措笑着拿起刚才我试过的两杯中的一杯,“美年达该给你点广告费。” “酒没想象中那么难喝嘛。”我说,“也没想象中那么好喝。” “多试试就觉得好喝了。”林措看着我说,“头晕不晕?” 我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美女,这杯是送你的。”服务生小哥放一杯酒在我面前。 “送我?”我皱着眉问。 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就被林措抢了去,被他放得远远的。 “看来你酒量可以嘛。”林措又点了一杯递给我:“试试这个。” “我是你的试验品嘛?” “嗯,差不多。”林措笑着点头,“陪你喝好了好心甘情愿为我付钱嘛。” “奸人。” “我是。” 我就这么一杯一杯地试,到最后觉得酒还蛮好喝的,也一直没什么头晕之类不舒服的感觉。 可到不知道多少杯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然后状况急转直下,直接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中听到林措喊我的声音,可是眼皮太重睁不开,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措最开始还以为我是潜在的好酒量,没想到是我是量变突转到质变的。前面一直没感觉,可一到量就立马醉,不省人事得的那种。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外面的阳光已经不太强,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黄昏。 我头痛欲裂,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记得昨天晚上和林措一起喝酒,然后他去上厕所,我在外面等他,之后的回忆就是一片空白了。 还在回忆,就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是脚步声逐渐靠近。 “终于醒了。”辛苏安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抱住我。 那天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我看到他的反应有些惊讶,随后想到自己应该是喝醉了,他应该担心了一晚上,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小心地抓着他的衣服,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辛苏安摸摸我的头,舍不得责怪。 “我错了……害你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辛苏安重复着这句话。 “生日快乐。”我想了想,心中满是愧疚,又改口:“让你不快乐了……没有礼物,也没有惊喜……” “你没事,就是我最好的礼物。”辛苏安放开手,摸摸我的脸,“见到你就是我最大的惊喜。” 我看着他眼角的黑眼圈,很心疼,难过充上心头,哽咽着问:“你都不生气吗?” “说过不会对你生气。”他帮我梳理乱成一团的头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痛。”我低头,小心地看着他。 他站起来,拧开一瓶矿泉水给我拿过来,“喝口水。” 我不管那瓶水,赶紧抱住他:“辛辛,你可以生气的。” “我没事,只是有点担心。”辛苏安轻声说:“以后外面要小心保护自己,明明知道林措不靠谱就不要跟着他混,有事情找我。”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辛苏安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头天晚上他吓死了,生怕我有个万一,脑中从未出现过那么多不好的预想。 第44章 避暑 头天晚上我喝醉了趴在吧台上,林措上完厕所出来才看见,万幸的是我还在那儿,没有被不知道什么人捡走。 林措当时又慌又怕,知道自己又不靠谱干坏事了,心里后悔不已。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敢私下处理这件手,只好冒着被辛苏安砍死的风险给辛苏安打了电话。 辛苏安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林措又喝醉了,之后从林措口中得知是他叫我去酒吧,我还在酒吧醉得不省人事就疯了一般地赶来。 到了之后看到连红扑扑趴在吧台睡得沉沉的我,特别是得知我睡着的时候林措还不在旁边,更觉后怕。 辛苏安平时是基本不会发脾气的人,那天晚上是真的生气了,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忙着照顾我,应该会和林措打起来,差点因为这件事和林措绝交。 辛苏安喊了我几声,发现我怎么也不醒,只好将我抱起来往外走。生日的凌晨变成了照顾我的一晚,什么都错过了。 我准备的惊喜就跟个提了,连个影子没看到。想来想去欢欣雀跃到最后一切都是白费,还害他白担心。 一路上林措都紧紧跟在辛苏安后面道歉认错,是真的吓到了,就差给辛苏安跪下。 辛苏安一路上都摆着张臭脸,任林措怎么说都不理他。直到找到一个旅馆,辛苏安安顿好我之后林措还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祈求原谅。 “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辛苏安看到还手在门口的林措,终于开口说了话,“你就知道带她去那种地方,还骗她喝酒,这么大个人了不会想后果的吗?” “我真错了。”林措说,“葭葭没什么吧?” “幸好没出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不是在嘛。”林措低头小声地说。 “你万一有事呢?也喝醉了呢?或者是上厕所那段时间出什么问题呢?”辛苏安越说越气,“出事你以死谢罪都赔不上!” “老辛,我真没想到。”林措赶紧道歉:“这次是我没想清楚,忘了考虑葭葭一个女孩子可能会遇到那些危险。但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让我进去看葭葭一眼总可以吧?” “你做事想想后果。”辛苏安说:“你以后休想再和顾葭见面。” “老辛,你可不能这样,我都认错了。” “不需要。”辛苏安撂下这句话,关上了门。 林措像个做错事还得不到原谅的小孩子,独自守在无人的走廊,心里也很乱。 我之前说想要给辛苏安一个“难忘”的生日,阴差阳错做到了。因为我的一个小失误,让他担心了好久、后怕了好久。整整一夜没睡,脑中想遍了所有不好的可能性,以至于后来对我的事都格外留心,特别注意。 起来洗漱好,头还是有点痛。收拾好了东西,辛苏安牵着我出去,一出门就看到林措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样子。 “林措?”我见林措委屈的样子,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葭葭,我错了。”林措老实道歉。 我连忙安慰他:“没事啊,是我自己要喝的,你别多想……” 还没说完,辛苏安就拖着我就,我只好一路小跑跟着他,回头就是林措失意的身影。 我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对辛苏安说:“辛辛……不是林措的错。” “你别管。”他把我拉到楼下,拿着房卡退房。 “你和林措这么铁的哥们儿,不能因为我的小事就闹矛盾啊。” “不是小事。” “我真的没事嘛,都过去了,况且也不全是林措的问题,你应该怪我啊。”我看着他。 辛苏安转身抓着我的肩膀:“我们不谈这件事了,林措的问题是我的事情,你别多想。” “可是……” 辛苏安给我一个眼神,我只好听话闭嘴。他这次真的生气了,林措成了最不可恕的罪人。 “以后不准喝酒,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喝。”辛苏安的语气很严肃。 “好,我答应你。” 他摸摸我的头,“回宿舍再休息一会儿。” “你生日……” “这些都是形式,我不在乎。” 辛苏安牵着我走,我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回头看到林措站在旅馆楼下,头一次这么认真又可怜的样子。 后来的好几天,只要我和辛苏安在一起就能看到林措阴魂不散的身影飘荡在附近,带着重重的黑眼圈。 有两次晚上他站在树后面,阴森森的一眼望过去吓了我一跳。辛苏安坚持自己的原则,完全把林措当透明人,理也不理。 他俩这样闹矛盾弄得我很难受,第三个星期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拉着辛苏安说:“你就原谅他嘛,本来也是我的问题。” 辛苏安坚决地说:“不行。” “辛辛……”我想他撒娇,可辛苏安表情严肃,我软磨硬泡没都没用。 林措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悄悄上课给我传纸条,要我骗辛苏安去吃个夜宵,当面谈谈。 我也不想他们俩一直别扭下去,就找了个由头把辛苏安骗去南门小吃街吃夜宵,然后故意走到烧烤摊附近去“偶遇”林措。 其实走到里烧烤摊不远的地方辛苏安远远看到林措的背影就有所察觉,最后还是我连哄带骗给拖到了烧烤摊,以自己特想吃烧烤为借口。 拉着辛苏安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林措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看着他俩着样子越看越烦,我直截了当地说:“你俩不会一辈子不说话了吧?” “老辛,这次真的是我大意,葭葭都原谅我了。”林措赶紧说:“你也原谅我呗?” 辛苏安帮我点了菜,全程不离林措。 “辛辛,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好不好呀。”我抱着辛苏安的胳膊,“有问题就要解决嘛。林措都认错了,而且这次也不故意的,况且没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你就原谅他好不好嘛?” “产生了他还有胆子坐在这儿?”辛苏安终于开口了。 “对对对,是我的错,真是我的错。我让葭葭冒风险了,该我负责,我认真道歉。” “道歉有用吗?” “有认错态度就是好事嘛!”我赶紧劝。 “林措,你不是小孩了,不要总是自己不动脑子让别人承担后果。” “是,我知道错了!” 我立马说:“我说嘛,本来就不是林措的错,要怪怪我嘛。” “谁带你去的酒吧?谁说的送你回去?” “额……” “谁给的酒?” “那个……”我看形势不对,赶紧给林措是个眼色。 他见势,立马趴倒,连忙道歉:“都是我干的,我认罪。” 辛苏安看他这样子,有点好笑,又得故作正经,只好说:“以后不准单独见顾葭。” “好的!”林措想也没想就答应。 “以后有任何问题,都要提前跟我说一声,特别是林措坑你的时候。” “好的,明白!”我对辛苏安敬礼,表示忠心。 “这次绕过你小子,要是有下次就提头来见吧。” “好的,谢大佬!”林措就差跪下了。 我深深叹口气,这事儿终于解决了,差点给我愁白了头。 …… 两个月后我的生日,辛苏安送了我一本原版手写谱子。 虽然不贵,但是很用心。很感动他能想到这么偏门的礼物,还是找了好久找到的一本,我一直珍藏着不舍的用。 我们学校软件设施很强,硬件好的好得过分,差的令人发指。 比如教学楼的厕所是五星级的,装修豪华,设备设施一应俱全,可宿舍却没安空调空调。冬冷夏热,害得我天气一热就早早跑到图书馆或自习室蹭空调,夏天的这两个地方人也是格外多,不早去占不到位置,大家都是蹭空调。 白天还好,晚上在狭小的宿舍里真能闷到心烦气躁,连续好多天都睡不着觉,导致白天精神不好。 一夜未睡,凌晨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又迅速被热醒的我瘫坐在床上感叹: “宿舍真烂啊……” 抽风妹语气很委屈,“我要被热死了。” “我以前以为大学都是电梯楼,空调房……” “别想了,咱们学校还一直引以为傲呢,宣称咱们学校的宿舍是本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第一批四人宿舍,非常先进。”心曲郁闷地说。 我接:“结果用到了现在……” “对啊,惨不惨。” 抽风妹说:“听说他们下届新生住那边的电梯楼。” “那不是给留学生住的吗?”我问。 “留学生反映住宿条件太差,房间太小还没有厨房,于是西门新修了两幢。”心曲说:“特别豪华,就把电梯楼改成四人的腾给下一届住了,还能标榜咱们学校宿舍条件好,吸引一波单纯可爱又没见过实物的高三孩子。” “学校真是……太不要脸了……”我都热到生气了。 抽风妹又说:“据说咱们体育馆开空调还是上一届学长去闹的呢,当时可轰动了。” 对,因为宿舍没空调,我们又热得要死,所以学校被整得没办法,只好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把体育馆空调打开,让我们去打地铺,美其名曰“关爱学生”。 “这么厉害?”我问。 “对啊,不过现在也没安,学校逼得没办法了开放体育馆,给教室安了,宿舍这边就一直拖。” “也不知道体育馆什么时候开放。”心曲也热得有点焉。 我拿出手机准备刷会儿微博忘记这诡异的热度,结果第一条就是校媒发的通知。 “体育馆明天开放!”我开心地大叫。 “耶!”抽风妹立马从床上蹦起来,结果撞到了头…… 第二天晚上,我们就收拾东西兴奋地奔向体育馆了。 心曲和我一路,邱芊不想去,就拉着抽风妹陪她住宿舍。辛苏安为了陪我也一起去,林措在宿舍闲着也是无聊也说跟我们一起。 第45章 共勉 体育馆被学校分隔成两个区域,男女生分开,不过都要早早去占位置,不然就只能睡进出口旁边了。过往行人的必经之地,晚上很容易被吵醒,也没有隐私可言。 我洗完澡再过去的时候,发现心曲、林措、黑皮几个居然在玩狼人杀,一点要期末了抱佛脚的气息都没闻到。 我对桌游没兴趣,就让辛苏安陪我。 铺好了床牵着手往体育馆楼顶走,上面是大露台,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没有什么遮挡。露台上稀稀落落地有几个人,我和辛苏安找了个空地随便坐下,牵着对方的手仰望星空。 这段时间大家住在一个地方,如果愿意可以聊天到天明,要浪漫的可以一起看星星,随便一点的背靠背看书、玩手机也算默契。 “辛辛,你觉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我想起了那次方棠说的话,装作不经意地问辛苏安。 “会。”他那么肯定,“我会一直在,你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出现。”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我笑着问他。 辛苏安轻声说:“因为爱你。” 是啊,不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在一起就是因为相爱,简单的相互欣赏和依靠。 那夜有四处都在议论的“千年一见流星”,我一直仰望夜空,却没看到。从小到大听过了无数次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文现象,可是却一次都没真实见到过,流星更是。 假如有流星,那么我就可以许愿,祈祷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他的心意永不会变。 可惜了,天不遂人愿。 “你脖子上是什么?”辛苏安突然问。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还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 辛苏安指了指,“这个带子。” 他是不是傻了傻? 弄得我很尴尬,不好跟他解释,想了半天才扯了个谎:“就是……衣服上自带的啊……” 刚才第二句话出口话辛苏安大概是突然想明白了,这才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还想骗我?” “咦——你怎么会知道!?”我赶紧躲开。 “仔细一看还挺明显的。” “谁叫你乱看了,走开!”我推开他站起来,自顾自往体育馆里面走。 辛苏安笑了笑,跑过来追上我,抓着我的手。我有点害羞,任他牵着走回去。 时间不早了,体育馆很快关掉了大灯,我和辛苏安分开,挨着心曲睡女生区。那年夏天的第一个有空调的晚上,我抱着被子想想都觉得幸福,睡得特香。 可到后半夜的时候,却被冷醒了…… 体育馆空调温度太低了,我被子带得薄,完全不能御寒。在经过了复杂的心里斗争之后,我决定起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可怜兮兮地爬起来看心曲,结果她把自己裹成了个球,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蹲在旁边用散发着光芒的可怜眼神看了半天她都没一点自觉,坚定不醒。 我想了想把她叫醒分我一半被子的情况,深刻认识到一定会被有起床气的娄心曲杀掉,于是放弃了和她一起睡的想法。 晚上降温了,空调又开得那么冷,我裹着被子默默地摸到辛苏安那边去了。翻山越岭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也睡得很沉,可能是白天太累了。 太无聊,转身看见背后就是林措,还在流口水。我拿来一张卫生纸,轻轻盖在他脸上,捏着下巴仔细端详。 “嗯……有点恐怖。” 他现在就差个冰棺了。 我蹲在旁边默哀了一秒,还找来笔帮他在眉间画了个朱红色美人痣,再小心地帮他盖上白布,哦不,白纸。 林措真好玩! 辛苏安我就不敢这么做了,玩了半天有点困,可还是觉得冷。于是就蹲在辛苏安床边可怜兮兮地看他,眼神冒着小星星。 辛苏安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呀,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静地像某种猫科动物。 神奇的是,我没看一会儿,辛苏安居然自己醒了。一眼看到蹲在旁边看着他的我吓了一跳,又不敢吼出声,连忙坐起来,惊呆脸。 “你怎么在这儿?”辛苏安看了看周围,小声问。 “欣赏你的睡颜啊。”我脱口而出。 辛苏安满脸问号:“什么?” 我委屈巴巴地说:“我睡不着。” “怎么了?”他拉着我,“失眠?” “被冷醒了……” 我可怜兮兮地答。 他摸摸我的手,是有点凉。 “冷啊?” “嗯,被子带薄了。” “那盖我的。”辛苏安说着把被子掀起来。 我裹着自己的被子,小心问:“你冷怎么办?” “我没事。” “不行,万一你又感冒了。” “我身体有这么虚弱吗?” “这么冷睡一晚上很难受的。” “那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陪你去楼顶看星星?” “你明天不上课啦!”我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冷的样子。 辛苏安将我拉到身边抱住,“现在宿舍也关门了,只能明天早上再去拿被子。” 我靠在辛苏安怀里,“你好暖和呀。” “你浑身冰凉冰凉的。” “我都蹲这儿好久了。” 辛苏安放开手,握着我的手帮我捂暖,“傻。” 我又冷又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他无奈地笑笑,“那你就睡这儿吧,自己裹好你的被子,我的分你一半。” 我赶紧躺下,辛苏安把枕头一过来帮我垫在头下。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你一个女生跑到男生取来睡是挺奇怪的。” “我是说睡在你旁边。” 辛苏安弯腰,轻吻我额头:“你自己把被子裹好就是,快睡吧。” “嗯。”我乖乖闭眼,很快就睡沉了。 辛苏安一直小心地和我保持着距离,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尽可能地远。 第二天,我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把辛苏安当做了抱枕,熊侧身抱住他。他的胳膊心甘情愿当我的枕头,手还放在我头上。 辛苏安先醒,一睁开眼差点被蹲在旁边的林措吓死。 他受惊大喝一声,把一旁无辜的我也吓醒了。我猛地睁开眼,结果看到了林措额头上我为他画的美人痣,发出了杠铃一般的小声,辛苏安也笑得瘫在地上停不下来。 林措并不知情,还摇头说:“还好意思笑,这么快就睡到一起了,简直有伤风化。” 我心想,这话不是封建族长说的吗?愣了一下才发现我和辛苏安睡在一起,正抱着呢,赶紧推开他坐起来,抱着我的被子裹成一个球。 林措干脆坐下,手放在辛苏安肩上:“老辛,行啊你。” “你少乱说。”辛苏安推开他的爪子。 “就是!看看自己这幅德行!”我大声对林措说。 “我怎么了?”林措还得意。 我看着他的美人痣,同辛苏安眼神交流决定不告诉他。 “你昨天打呼太大声了。”辛苏安随便扯了个谎。 “就是!”我随身符附和。 林措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打过呼!” “你知道才奇怪!”我说。 “葭葭,我特地早起准备拍一张你的丑照……”林措阴险地笑,装模作样地翻手机。 我懵逼,立马冲上去抢:“把照片交出来!” “没拍。”林措见我上当很是得意,“还以为你能留个口水劈个岔什么的,结果刚睡醒的样子居然和平时没差,太让我失望了。” “哼,还能让你得逞了?”我爪爪头发,一想到辛苏安会刚才看到了我刚起床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 “来,讲讲昨晚你俩睡一起的心得体会。”林措开始看好戏。 辛苏安说:“林措,你现在越来越欠揍了。” “就是!我们明明是分开睡的。” “刚才你们那姿势也算分开睡?”林措说,“接触面积比接触地面面积都大。” “辛辛,打他!” 辛苏安闻言,用力拍了一下林措的头。 林措害怕再被打,赶紧抱头说:“你们这是蓄意谋杀知情人士。” “所以为了保命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失意。”辛苏安说。 “那可不行。”林措转头看我:“睡都睡过了,葭葭,叫他对你负责!” “要你管!” 辛苏安把我抱过去,“我会负责的。” “哟,打算怎么负责?”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对林措说。 “我这是关心你。”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让她绝对找不到比我对她更好的人。”辛苏安偏偏在这时候特别认真。 “哦,可以可以。”林措凑过来,“老辛你素质不错啊,居然能坐怀不乱。” 我赶紧推开辛苏安,自己裹着被子坐在旁边,“林措你又找死了。” 辛苏安回头对我微信,伸手摸摸我的头:“早安,顾葭。” 这是第一个有辛苏安的早晨,一醒来就能看到他,也是我们彼此第一次见到对方刚醒来毫无防备的样子。他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笑容却格外明亮。 第46章 篮球 我和辛苏安这学期体育课都选的篮球课,同一个老师同一个时间的同一门课。 他选上,我被踢掉了,再去补选的时候就不能在跟辛苏安一起了。其实最开始选篮球课就是为了和辛苏安一起上课,想了解他,跟着他一起做运动,可往往事与愿违。 临近期末考试,体育分数也会算进学分绩里面,我为了得高分上课疯狂练习,可定点投篮还是没办法满分,要知道这是最拉分数的项目了。 上课时间有限,篮球就那么几个还要大家轮着练习,考试前一周我还是只能得八十分左右,没办法只好缠着辛苏安教我。 辛苏安下课空余时间就给我做特别训练,可我一个门外汉有没经过什么训练,肯定是和他差十万八千里的。 他认为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对我来说就是很难,所以我们的认知会产生严重分歧,他对我的期望太高,我做不到。而且他打篮球的时候很认真,对我也会特别严格,弄得我都不敢喊累。 “笨死了。”辛苏安看着我始终保持十个进七到八个的状态很无奈。 我脸都晒红了,全是汗,双手脏脏地看着他。他偶尔又会那我没办法,拿来纸巾帮我擦汗。 这样在太阳下晒了一下午,我投篮还是进不去。最后辛苏安没办法气晕了直接抱着我的腰把我举起来,让我一脸懵逼地举起小球球轻轻放进了小篮篮…… 高处不胜寒,他突然把我举高我还有点吓到,随后便觉得好玩。身处高处,脚腾空的感觉超!级!爽! 他把我放下之后我便用脏脏的手抱住他撒娇:“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辛苏安有点无奈,明知故问:“干嘛?” “举高高!”我对着辛苏安张开双臂,笑眯眯地说。 他摇摇头,只好又把我举起来,我玩得开心死了,又央求他来了两次。 这下他终于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开心地跑到辛苏安背后躲着。 “你干嘛?” “我要被晒死了。”我站在辛苏安的影子里,还拉着他的衣服盖在头上。 ”不爱接受阳光。 “接受过了,再接受就要晒伤了。” 辛苏安反应过来,转身把我拉到面前,把我的脸他起来仔细检查,随后皱着眉说:“脸好红。” 我摸摸自己的脸,刚才太热只顾着接受辛苏安的严厉教导了,现在一碰,滚烫。还有点火辣辣地痛,一下子很紧张。 “不会真的晒伤了吧?” 辛苏安也有点担心的样子,仔细看我的脸。我瞬间有点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捧着我的脸,小心地擦掉汗珠,用自己的脸贴着我的脸。 “好烫。” “这下真的晒伤了。”我可怜巴巴地噘着嘴望着他。 他赶紧拉着我找到小树林旁边的阴凉处坐下,小心地帮我检查:“怎么办啊,脸上鼻子上下巴上全是一片红的。” 我立马抱住辛苏安,超想哭。 “乖,乖。”辛苏安摸摸我的头,“是我没注意到。” “我变丑了怎么办?”我当时没想到会疼,会痒,会脱皮,只想着辛苏安会看到我丑丑的样子觉得担心。 “没事,就黑一点。”他道,“你这么白,不怕!” “一般晒伤第二天红的地方就会变成黑的,还会痛痛。” 他立即说:“去校医院看看吧。” “我不好去医院!” “那去买点药。” “呜呜呜……”我委屈得不行。 “知道会晒伤之前还老跑来看我打球。” “所以我每次都蹲在人群中躲阴嘛。” “怪不得,我以为你是站累了。” “确实也有一点。” “那以后别来了。” “不行,我要来!”我坚持。 “拿自己要记得打伞。” 我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嗲声嗲气:“辛辛。” “嗯?” “我变丑了你会不会变心啊?” “我是这样的人吗?”辛苏安笑着说:“你这么好看怎么都不会丑的,长什么样我都喜欢。” 我摸摸自己的脸,“痛痛的。” “你等我一下啊。”辛苏安放开我,拿着一包纸巾跑去水龙头旁边,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原来是把纸巾淋湿了,敷在我脸上。 “会不会舒服一点?” “好凉快啊。” “去买点药擦一下。”辛苏安说,“我晚上去给你买。” “好。”我点点头。 不出所料,之前一直标榜晒不黑的我那天之后黑了好几个度,脸上还又痛又痒,体育考试那天都只能带着口罩墨镜去。 从那之后我才意识到防晒的重要性,夏天去哪儿都撑一把小伞,尽量不让脸晒到。 每次临近期末的时候都特别忙,面临考试才发现那么多书没看、题没做、笔记没整理。 我们闲的时候一起去图书馆或自习室,忙的时候各自去上自己的课,参加自己的活动。有时候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从头到尾也不说一句话,两人都埋头看书或是对着电脑打字,像陌生人一样,除了一起来一起走没有任何相识的迹象。 有次还发生过在图书馆我中途去上厕所,结果有男生过来找辛苏安换位置的事。 他以为辛苏安就是一个陌生同学,想和他商量着换一个位置,甚至问一些有的没的的事,弄得辛苏安有些无语,每次回来路上就一边跟我讲一边无奈地笑。 我们越好一起努力,不让谈恋爱影响学习,目前一切以学习为重,恋爱只是幸福的调味剂。 那一年调味剂的味道很好,我们俩也得到了当年的国家奖学金和学院奖学金,期末学分绩出来,辛苏安是年级第一,我是年级第三。 …… 大二新学年开始,我和辛苏安都提前到学校,作为迎新志愿者去接待学弟学妹。 我辞掉了系学生会会长的工作,在院学生会当组织部部长,只主要负责本院的一个女生宿舍。 辛苏安抽签抽到了一个女生宿舍,一个男生宿舍。一般男生任务会给得多一点,毕竟学长可以帮着搬东西之类的比较能处出力。 陶礼就是那时候我带的新生宿舍中一员,个子小小脸圆圆的女生力气却特别大,一个人能把全宿舍的行李搬上楼,中途都不需要怎么休息,看得我都觉得惭愧。 我因为当新生志愿者,收获了一群迷妹,每次见到都萌萌地叫“学姐”,干什么她们都觉得厉害。 在大学第一次当学姐的感觉太美妙,学弟学妹们崇拜的眼神让有些飘飘然,觉得一定是自己人好还有内涵,关爱学弟学妹的过程中甚至一度懒得管辛苏安。 辛苏安因为带了一个女生宿舍,人又高又帅(当然据心曲反应就我这么觉得……),还是学霸,人也亲切温柔,所以听他说那个宿舍学妹还蛮迷他的样子。 才入学,学妹央求着辛苏安带她们熟悉一下校园,辛苏安也觉得是职责所在,就挑了个晚上没课的日子带她们在学校随便逛逛,边逛边介绍学校的几幢楼分别是干什么的。一般都是说些以后上课可能要去哪几幢,某些小地方叫什么,一般会有什么活动之类的。 那段时间我因为乐团即将要开始巡演,所以每天在乐团练习到很晚,辛苏安也忙就没叫他来接。 方棠在外面实习,有空也跑回来和我们一起训练,他那时候已经大四,是我们乐团元老级的人物,带领我们和组织安排的任务基本都是由他和几个研究生学姐学长负责。 那天正好方棠也在,于是练习完了又顺路一起回宿舍。 “当学姐感觉怎么样?”方棠问。 我苦笑,“好累啊。” “感受到无私奉献的压力了吧?” “对啊,现在才发现一起学长学姐每次带我们干这干那,随时为我们解疑答问真是燃烧自己奉献社会。” “大学其实就这一点好。”方棠感叹,“基本没人会对你安什么坏心眼,大家有时间机会都在互帮互助,说起来都是很单纯无目的的。” “学长,你是要毕业了才这么感慨的吗?” “嗯。”方棠点点头,“临近毕业了才知道大学生活多美好,什么都不用多想。” “可是工作以后也很好呀,我就很期待。以后可以拿着自己赚的钱,什么都能自己做主,多自由啊。” 方棠低头看我,“你现在才是最自由的。” “现在经济也不独立,人格也不独立啊。”我不明白。 “当你看似有更多选择的时候,你会发现生活会逼得你无从选择。”方棠轻声告诉我:“你现在屈指可数的选择,才是真正可以选的选择,可以改变一生的选择。” “都是’墙里的人想出去,墙外的人想进来‘的心理对吧?”我抬头问,“毕业前想毕业,工作后想读书,无论做了什么选择,都会怀念之前的环境。” “确实是这样。”方棠笑了笑,“总之,珍惜现在。” “时间好快啊,转眼间我都大二了。” “转眼间我都要毕业了,还没追到你。”方棠望着天空说。 “学长你别开玩笑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啊。” “现在还记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军训的时候,盼着头发满脸是汗。” “很好看。”方棠停下脚步对我说:“远远看到就觉得很特别。” “学长你这一年没再遇到特别的人了吗?” 他继续走,“我也很想。” “你一定会遇到的。”我追上去对他说。 “哦,你的’特别‘到了。”方棠突然站住,指了指前方。 我这才看到辛苏安带着四个学妹正走到喷泉广场,其中一个学妹穿着白裙子,低头害羞地笑,是不是偷偷抬头看一眼辛苏安。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不知道具体在聊什么。 “学长,劳你一个人回去啦。”我向辛苏安冲过去。 方棠站在原地,笑着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么快就要抛弃我?” 我回头,“还是你想认识一下那几个学妹?” “算了吧,我没空。”方棠笑了笑,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先走。 我对他笑笑,加快脚步向辛苏安跑过去。 跑到一半,一个学妹排到辛苏安旁板挽住辛苏安,他有点尴尬地立马抽出手。我满意地点点头,最近求生欲还算强。 跑到他们附近,特意放满了脚步靠过去。辛苏安正背对着我,我踮着脚尖走进,另外两个学妹看到我有些惊讶,我立马做出“嘘”的手势。 站在辛苏安身后,踮起脚一下子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他笑了笑,抓着我的手转身,“我们家咕咕。” 我对着他灿烂地笑,“这不算,你都看到了。” “我听声音就知道了。”他牵着我的手,“就凭手指的触感就能认出你。” “你这么厉害呀?”我垫脚问。 “一般一般吧。”辛苏安有些得意地说。 “学长,这位是?”一个学妹问。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家女王大人。” 辛苏安说完这句话,三个学妹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而刚才试图挽辛苏安手的学妹脸色不太好看,略微有些尴尬。 因为占有欲作怪,在辛苏安介绍的时候我不自觉地记下了她的名字——石媛。 第47章 新生 “学妹们好呀,你们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应该见我的。”我大方地跟他们打招呼。 “哦!”一个学妹问恍然大悟,“你是那个学生会的学姐。” “对对,部长学姐!” “Bingo!”我笑着说:“你们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院学生会就是为你们服务的。” “好啊,谢谢学姐。” “学姐好漂亮啊。” “对啊,和学长好般配。” 小孩子们的嘴都很甜,我一直对着辛苏安笑,他也对着我微笑,一边笑还一边捏我的手指玩儿。 石媛站在旁边,一直没说什么话。 后来她暗地里给辛苏安发过好几次短信求助,问问题或者是不知道某个东西在哪里,就央求着辛苏安带她去,无一例外,这些短信全给我看到了。 有两次更是甚,说自己发烧了,说找不到校医院,又说自己一个人害怕,叫辛苏安陪他去。我一向是很人道的,带着学生会几个几个新人小孩一起带她去医院,还以学院的名义“献爱心”,可到了之后才知道根本没病,连感冒都算不上。 她见几次都是我单独出现之后便怂了许多,不再敢给辛苏安发信息,从此以后一直都是沉默。 以前还没想过辛苏安成为学长之后能这么受欢迎,还能惹上这些桃花,一时间让我有了前所未有强烈的危机感。 不过好在我们家辛辛乖,而且被我**得思想觉悟很高,后来渐渐能预先将意图不轨的人拒之千里之外。 新生军训,我拉着辛苏安去围观。按照学姐学长的阴暗心里来说,就是希望“你若安好,就是晴天”,顺便看看他们受着我们当年受过的苦,内心会涌出一丝变态的快-感-(上帝啊这句话真的没有在搞黄色!)。 对,我就是这种黑心学姐。 在操场乱逛的时候还见到小黑教官,可是小白不在。 我和辛苏安坐在后面观众席上遮太阳,还以为小黑早就不记得我们了,结果休息时间小黑拿着瓶矿泉水走过来,张口就叫我“献爱心”。 “教官好!”我赶紧对他敬个礼。 他看着辛苏安笑,“还说不说男女朋友?” 我和辛苏安偷偷地笑,“现在是了。” “想不想还军训一次?” 我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 “我还以为你们俩跑过来是也想接受一下训练呢。” “没有那么回事,我们是来给学弟学妹加油的!”我装作严肃地说。 “哦?”小黑喝了一口水,“不是来看好戏的?” 我尴尬地笑笑,“差不多……” “你们这些学长学姐的心思,明显得很。”小黑笑着说完,往回走去叫他们集合。 我和辛苏安坐在原地,被拆穿地有些尴尬。着小黑走到下面,带领着一群新鲜面孔继续训练,突然有些感慨。想起我和辛苏安军训时期的点点滴滴,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那时我喜欢他,以为他不喜欢我。 现在他在我身边,我们心手相连。 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在哪里,会不会还牵着手一起聊天。 后年呢?大后年,五年以后,十年以后,我们是不是还能安静地做在一起,手牵着手把对方当做自己今生的唯一? 结局不重要,过程最珍贵。 …… 这学期众望所归,我还是没选上自己想选的体育课,可是最后补课的时候又被补成了篮球课,还阴差阳错和辛苏安在同一时间的同一个操场,就是不同老师不同班。 我早上没课,于是早早到了篮球场等待上课。辛苏安前面有一堂课在十一号楼,上课铃声响了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集合完毕,老师点名的时候叫到我的名字:“顾葭。” “到!”我大声回答,结果好几个人都立刻回头看我,我面无表情假装镇定。 “乱看什么,立正!” 那几个人这才转回头去站好,我旁边一个女生小声问:“同学,你是校花啊?” “不,我不是。”我立马否定。 她疑惑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你啊。”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继续装傻。 “辛苏安!” 我听到后面老师点辛苏安的名,反射性地回过头去看。辛苏安看到我,还对着我笑,像个大傻子。 分组练习的时候,因为我已经选过一学期篮球课了,所以就去有经验组练习传球。辛苏安他们就在旁边的篮球场打球,零零碎碎几个人在旁边围观。 和我一组的一个女生练着练着眼神就被那边吸引过去了,扔下我们的任务,跑到排队队伍最后远远地围观。 “哇塞,那男生好帅啊!” 旁边一个女生走过去扯扯他她的袖子,“别看了,顾葭男朋友。” 那女生惊呆了,回头来看我,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真的啊?” “真的。” 那女生立马跑过来对我竖起大拇指:“顾葭你太强了!” 我僵硬地笑笑,“一般一般。” 其实刚才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我脑补了我不在的一年辛苏安体育课到底是怎么上的、周围有多少女生围观、有没有女生上前搭讪,甚至端茶送水的? 不禁感叹辛苏安定力还真好,居然一点问题都没出过,明明长得很危险。 一般男生打球的时候都很帅,要是脸还帅就真的能俘获一堆迷妹了,这是我读了这么多年书的经验。 老师不在,大家练习着练习着就都去做自己的事了,要不坐着休息,要不去围观别人打球,只剩下几个还坚持着。我想着反正也没事,就找了个空篮球架练习投篮。 “怎么还是这么笨?” 我一回头,辛苏安就在旁边,接过我手中的球投了个漂亮的三分。 “你打完了啊?” 他把球捡回来,“随便玩玩。” “挺帅的啊!” “我没见你看啊。” “我是用心体会的。” 辛苏安笑笑,站在我伸手抓着我的手教我投篮,“看那个方框……” 练了几轮,我也乏了。 “我要休息一会儿,你自己玩儿吧。” “等等。”辛苏安抓住刚准备要走的我,用手背帮我轻轻擦拭下巴,“全是灰。”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传球的时候被球蹭到一下,他帮我把头发撩起来夹在耳后。 “不打了?” “嗯,好累啊,我都饿了。” 他抓着我的手就走,“那先去把手洗了。” “下课洗一样嘛。” “你不是饿了嘛,这样下课直接就去食堂多方便。”辛苏安一只手帮我遮着太阳,把我抓洗手池边,站在身后细心地帮我搓手上黑黑的东西。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了?”我抬头看身后的他。 “都怪你太邋遢。” “哪有。” “咱俩现在多难得一起上课啊,要好好珍惜。” “你想这么多啊?” “见到我都不高兴?” 我低头,脸红着说:“高兴。” “手怎么弄得这么黑?” “打篮球不都这样吗?” “我怎么不这样?”辛苏安说:“说明你握球方式就有问题。” “诶,我看你校运会参加了好几个项目。” “嗯。”辛苏安说:“我看你一个也没参加。” “我现在都不爱运动了。” “你以前爱过运动吗?” “也不爱。”我承认。 “亏得军训时候还能得优秀标兵。” 我一本正经:“被逼的啊!” “学习也是被逼的吧。” “这要看学什么。” “你应该去学出事烹饪。” “我小时候想去学捏唐人,被我妈严词拒绝了。”我说,“现在想想当时要是学了,没准儿能成个非遗传承人呢!” “胸无大志。” “那您的大志是什么呀?” “娶你。” “扯淡!” “真的。” “你才胸无大志。” “先成家,再立业。” “假话。” “把你抱回家,当宠物。” “你养得起吗?” “养不起,吃得太多。” “你去死!”我洗完手,湿哒哒的乱摸他的脸。 后来运动会,辛苏安得了好几个第一名,我觉得主要还是我的功劳。 他长跑的时候我在终点顶着太阳等,还对他张开双臂予以激励,虽然有让他笑死不能继续跑的风险,但他最后冲刺速度破纪录一定是我的贡献。 我还是学校拉拉队的成员,在旁边为他加油助威的时候他也一定感受到我的能量了,所以才能一路过关斩将。 综上所述,他该谢谢我。 还记得那时候把拉拉队的球放在他头上,像个彩色的爆炸头,可爱死了。这样一个任我蹂-躏-(随意欺负的意思,没有那种奇怪的恶欺负,就是摸摸头,真的!)的男生真的无敌可爱,比林措可爱十倍。 第48章 洗袜子 全院强制参加的趣味运动会,主要就是些什么“猪八戒背媳妇”、男生女生背对背俯卧撑、扳手腕什么的无聊项目,我拉着辛苏安选了个最清爽的活动——两人三脚。 这种活动想想就适合情侣做嘛,有利于增进感情,非常考验默契。 可我和林措被分到了一组。 看到林措的衰脸,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林措把胳膊架在我肩上:“葭葭,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还是你的鬼呢。”我一脸嫌弃,“手拿开!” “你看啊,老辛呢是想跟你一组的。”他放我肩上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辛苏安:“但是造化弄人啊,狮吼哥刚才反复强调了不准再动分组,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在那儿假装无所谓。咱们打个赌,你猜猜他多久会忍不住冲过来?” 我双手交叉抱胸开始沉思,不住是?地往辛苏安那儿瞟。他与我目光接触,然后迅速闪开,假装看其他东西。 “你拿什么跟我赌啊?”我笑着问。 林措坚定地说:“我的**!” “滚。”我甩开林措的手,“谁稀罕啊。” “你要是赢了我给辛苏安白洗三个月袜子。” “我要输了就让他给你洗三个月。” “对自己家男人,下手就是狠啊。” “你赌多久?” “三秒之后。” “不会吧,怎么可能,他现在还在假装看风景呢。” “三……二……” 林措伸出手指开始数,三个数都还没数完,我就跑奔过去找辛苏安了。 抱着他的脸:“嘿哥们儿,想我了吗?” “咱俩刚才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第一次经历了异地恋啊!” 辛苏安笑着说:“傻。” “今天回去开始袜子别洗啊。” “为什么?” 我转身转身靠在辛苏安身边看着懵逼的林措,“我给你雇了个洗袜工,还不用给工资那种。” “林措啊?” “记着,每天换至少三双袜子,最好他洗的时候给我发个视频或者直播什么的。”我看着林措绝望的表情,说:“我先回去了啊!” 我跑回来,辛苏安还在背后偷笑。 “你犯规!”林措指着我大声说。 “你说三秒他会过来,又没说我不准过去。” “我刚眼看着他要冲过来了。”林措不服气。 “结果没有啊!”我得意地笑。 林措有苦说不出,只好认命:“你要赞助洗衣粉。” “没问题,想用什么牌子的尽管挑。” “赞助洗衣机吗?” “不可能。” 之后的练习,我才深刻体会到林措有多麻烦。 他和我步子不一样长,还喜欢跨大步,导致我们怎么走都不对,好几次差点摔倒。最后没办法,林措就扶着我尽量学习走小步,但即使如此我俩节奏也不对,摔死的风险没比刚才低一点。 林措还嫌弃我:“葭葭,你这细胳膊细腿儿太碍事儿了,肯定从小没喝牛奶,长这么矮。” “你知足吧,看看别人组,女生更娇小好不好,我已经是巨人了。” “一米七还好意思说自己巨人。”林措鄙视的眼神全掉我身上了。 “你个傻大个儿没资格说我。”我看着别人组,“我真该选个一米七的男生,你看看,走起来多顺畅!” 我指着旁边那几组,身高都差不多,很和谐,练习得也很默契。男生不会太高,女生娇小,配起来超级科学,真令人羡慕。 林措笑声在我耳边说:“你回头看看老辛怨念的眼神。” 我回头,辛苏安和隔壁班一个一米五出头的女生一组,俩人也是非常不和谐。不过这身高差太萌了,那女生还没他肩膀高,像个小萝莉,辛苏安随时能提着她走似的。 仔细看,辛苏安情绪好像不太高昂,耐着性子在走,那女生个子小小,一步实在太小了。我都看出来他有点别扭,看他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看他就立马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林措站在我身边看好戏:“你看看人家这身高差,这娇小可人的样子,和老辛多般配。” “你说什么!” “事实啊。” 我拉着林措转身,“练习呢别四处张望!” “哟,你也会吃醋啊?” 我瞪着林措:“我这是带领你专心练习,争取更高更远更强!” “没想到老辛没什么,最后气的是你啊。”林措笑得开心。 “我哪里气了。” “诶你知道那妹子军训的时候给老辛送过礼物吗?” “啥?”我为什么才知道? 林措凑在我耳边贱贱地说:“一个杯子。” 我憋着怒气咬牙。 “在宿舍门口送的,我都看见了,放老辛手上就跑了。” “那货居然收了!”我想象那个画面就有点生气。 “那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嘛,他拿回来还叫我帮他还回去。”林措继续说,“我还拆开看了,里面还有张小纸条,你猜写的什么?” 我控制住任督二脉中涌动的真气:“我才不想知……” 还没说完,我“pia”地摔在了地上…… 林措气我,越气越得意,忘了控制脚步。我跟他说话,完全没看路。差距累计地大一点,他一跨步就把我甩出去了,脸朝下趴在地上,又气又悲。 林措赶紧见我摔倒,赶紧来扶。 “林措你越走越快!”我被林措拉起来,脸都摔疼了。 “我我我忘了……”林措每次犯错就开始结巴。 辛苏安当时正好走在我们前面,不经意看到我摔了个狗吃屎,赶紧蹲下胡乱扯掉了绳子就冲过来。 “没事吧?”辛苏安抱住我,帮我解脚踝上的绳子。 “你都不来关心人家!” “我这不是来了嘛。”辛苏安帮我解开绳子,把我抓起来检查伤势。 “你还假装没看到。”我委屈地说。 “还不是怕你看见心里不舒服。”辛苏安把我的袖子挽起来看手肘,“又不能换人。” “都不想我。” 辛苏安帮我检查了一下,除了手掌下方有点擦伤其余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红。 “想死你了,咱别异地恋了。”辛苏安帮我轻轻擦手上蹭到的黑东西,“等会儿我都等着你好不好?” “不用,我才不拉你后腿。” “林措,反省一下。”辛苏安对林措说,“要是再摔就先把钱换了。” “别别别。”林措赶紧拿着创可贴跑过来,“我听你家女王的。” “这还差不多。” “女王,你还有什么需求吗?” “把钱还了。” “别啊,看我态度这么好。” “林措你没救了。” “嘿嘿。”林措对着我俩卖萌,想蒙混过关。 …… 下课,又碰到林措。 “老辛,过来一下。”他站在楼梯神神秘秘地对辛苏安招手。 辛苏安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去。” 林措发现辛苏安识破他的把戏了,干脆死皮赖脸地跑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辛苏安:“老辛,赞助一下……” “拒绝。”辛苏安立马说。 “你俩奖学金不是才发来吗,救一下我啊!”林措抓着辛苏安的袖子不放手,“不然我会被灭口的。” “你借高利贷了?”我好奇地问。 “那倒没有。”林措抚摸他的秀发,“就是这个月生活费不够了,下个月绝对还你们!” “你哪个月生活费够过?”辛苏安无语。 我劝他:“林措,你没钱就去找个兼职嘛。” 没想到林措坚定地说:“打游戏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去做兼职。” 我都无语了,看着林措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这孩子的脑花已经变质了,长满了绿毛。 “他要是一个月少去喝几次酒哪需要借钱?” “不喝酒我会死。”林措继续说。 辛苏安面无表情:“那你去死吧。” “不行啊,哥们儿你不能看着我饿死。”林措赶紧求饶。 辛苏安这时候才有点心软,“多少?” 林措笑嘻嘻地说:“两百。” 辛苏安从包里拿出两百扔给林措,“最后一次。” “谢大佬!”林措拿到钱眼神都开始放光,开心地转身就跑:“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什么呀……”我皱着眉说,辛苏安也无奈地摇摇头。 那天,林措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减分了,他也不在意,反正一直是负数。 林措每次都在月末找辛苏安借钱,虽然平时也借,不过没到月末他基本上是靠着辛苏安活的。 常备戏码就是抱大腿哭穷,或者当我俩的电灯泡,反正就是把辛苏安恶心到拿钱打发他就算结束。月初得到生活费又大方得很,买东西都是一堆堆买,付钱也特别主动。 我跟辛苏安在一起这么久也被他蹭了不少饭,弄得好像我包养了他似的。不过他吃人嘴短,为此经常想着我,也算忠犬式人物。 之后的某天,在宿舍,抽风妹来还我的kindle。 “葭葭,这个kindle多少钱买的呀,真挺好用的。” “其实我不知道诶。”我懵住了。 “又是你妈妈给你买的吗?” “我自己买的啊。” 娄心曲在旁边插话:“她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喜欢什么都是直接拿去柜台付钱。” “有问题吗?”我没搞懂心曲吐槽的点在哪里,问。 心曲走到抽风妹身边继续小声说:“而且不知道自己卡里的余额,她妈从小给她灌输的消费理念就是看上什么就买,不要浪费时间想太多。” 抽风妹瞪大了眼睛,“白富美啊!” 我有点无语,“你见过哪个白富美天天吃食堂的?” “就是啊,你还老吐槽食堂涨价。”抽风妹皱着眉说。 心曲继续在抽风妹耳边小声说:“那是因为一卡通一次就只能充那么些钱,她懒得充。而且一共就那么点钱,每刷一顿大概都知道假期,多吃几顿就没了。买东西就不同了,单子都是放在袋子里的,她又不看,卡又刷不爆,知道才怪。” “你别夸张了。”我赶紧拆穿心曲的大话。 “你去看看她抽屉,全是零钱。”心曲不理我,继续爆料。 “为什么啊?” “她用现金也不问价钱,每次都怕不够,就全拿一百的,这次找一堆零钱下次又是一百的花出去。越堆越多没地儿放,全扔抽屉里了。” “我……”我被戳中痛处,不太好辩驳,“那是暂时没抽出时间整理而已,等有空了会收拾的。” “你每次拖到最后都拿去捐款了好不好!”心曲挺直了身板开始正面吐槽我,“收钱的同学每次都要数半天,就为这个拿了不少爱心奖。” 抽风妹显然相信了娄心曲夸张的话,“顾葭,我一点都没看出来诶,大家都觉得你挺正常的。” 我回道:“我又不是富二代,是很正常啊,你别听她胡说。” “你确实不是,林措才是。” “啊?”我没搞明白这儿怎么就扯上林措了。 “我也是上次听学妹说亲眼看到的。”心曲神神秘秘的,“还记得上次学校失物招领那儿有个兰博基尼钥匙吗?” “记得啊,闹得那么轰动,最后被一个神秘人领走了。”抽风妹说。 “不是在路边见到交给学校的吗,学校还专门发了条微博寻找失主。”我说,“失主难道不是路过学校的什么土豪吗?” 心曲看我们一眼,一脸“我们太单纯了”的表情,用能唱《山路十八弯》的生动表情眯着眼道:“那个神秘人——就是林措。” 第49章 隐形富豪 我突然觉得这很扯淡,林错那穷酸样,连个自行车都租不起。这种夸张的言论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心曲编出来框我们的! 本人立马失去了兴趣,端着杯子去接开水:“不可能,这传言也太扯了。” “真的!心曲跑过来拦住我,“失物招领处的学妹悄悄拍了张照片,戴个帽子口罩,但我认得出来,绝对是林措!” “你是说林措冒领失物?” “不是,学妹说领导核实过。” “那就是山寨的,林措那经济水平都快把我吃穷了,每次月底没钱了就来缠着我和辛苏安蹭饭。他要是有也绝对是在淘宝买的山寨货,拿去酒吧装逼,很合理。”我说。 “不信算了!”心曲还有点生气,“那钥匙是真的!” “林措傍上富婆了?黑皮给他买了辆兰博基尼?”我思考着这种可能性,想想林措那张小白脸,还是很有希望的。 “别扯了,我爸保养情人都知道不给真东西。”心曲说。 “反正我不信。”我坚持,“林措开兰博基尼这种事儿太扯了,他连自行车都租不起。” 事实证明我这种想法太蠢了,第二天,林措的限量版兰博基尼停在面前的时候,我的内心崩溃到了极点。 我、娄心曲、辛苏安和林措一起打车跑了好远才终于见到了林措传闻中放在停车场积灰的兰博基尼闪耀着贵族的光芒,而且路上的出租车的钱还是我和辛苏安给的。 现场空气如死一般寂静,气氛凝固了。 我们三个站成一排,惊讶地嘴都合不上。 “林措你个骗子。” “我没骗你们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有兰博基尼了?” “你确实没说过……”我一脸懵逼,“林措你个传说中的富二代居然好意思每个月厚着脸皮找我们蹭饭!” “那是我爸妈的钱,又不是我的。” 娄心曲在旁边说:“有区别吗?” “我每个月就那么点儿可怜的生活费,车都供不起,今年的保险都没买。”林措委屈地站在角落,全身散发着金钱的光芒。 辛苏安面无表情:“你切腹谢罪吧。” “别别别,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再也不上你的当了。”我说。 “天地良心,我真的很穷,我发誓!”林措都快哭出来了。 我已经看破了,说:“不相信。” “我连内裤都只有三条,不信你去看!” “咦——”我一脸嫌弃。 林措还是林措,即使有兰博基尼,气质也不会改变毫分。 在我们欣赏完林措兰博基尼的第三天,他又来借钱了…… 他哭着抱住辛苏安的大腿,“大佬,你行行好,再借我五十!” “你个富二代,走开。”辛苏安冷血无情。 林措见辛苏安不理他,又冲过来准备给我一个鼻涕眼泪糊一身的拥抱。 我立即躲开:“那你去还把车卖了啊。” “卖给你怎么样?” “买不起。” “那不就对了,你说我卖给谁?” “你去菜市场门口贴个告示,廉价抵押全新兰博基尼。” 林措啜泣着说:“我爸会打死我的。” 我看着林措的样子,默默把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分又减了几分。 从此林措被我们成为——“史上最惨富二代”。 …… 某次课程结课课题小组,我、辛苏安、林措和另外两个同学分到了一组。 临近期末的时候辛苏安代表我们课题小组在台上展示研究成果,讲完之后是老师提意见的时间。 老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视角很特别,不过这位同学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院系认识我和辛苏安的同学都在下面偷笑,纷纷朝这边望过来。老师这句话应该只是开玩笑,却把自己开到玩笑里去了。 老师一看这情况,便笑着说:“看来是有啊,女朋友站起来我也见见。” 林措正好坐在我旁边,趴在桌上睡觉。我在他耳边小声说:“林措,老师点你名了。” “到!”林措瞬间清醒,举高手站了起来。 顿时全场哄堂大笑,吓走了停在窗台上的麻雀。 老师有点懵,消化了好久才勉强地说:“额……那个……现在这个社会也没什么不可以,大家心态要放宽,平等对待。让我们祝福他们。” 闻言教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伴随着部分人偷笑的声音,辛苏安站在台上怀疑人生。 然后,一下课我就被辛苏安拖去小树林狠狠教育了。 学校食堂经常在节日或者累死的特别日子发放免费的视频。汤圆、饺子、粽子、月饼、苹果都有,不过一般数量有限,不早点去就没有了。 某年中秋,我特别喜欢学校定制的那个月饼,盒子设计极其好看,还印着校徽,非常有纪念意义。鉴于这两年我从来没赶上过这种免费礼品,所以更想要那个月饼。 和心曲相约定好了脑中,准备第二天早上早起去抢,可是天不遂人员,我俩同时睡晚了,起床的时候领完通知已经发出来了。 没领到心心念念的月饼,我心里堵着很不是滋味,郁闷了好久。 结果一出宿舍辛苏安就给了我个月饼,就是我想了好久的月饼。 “哪来的?” “林措给的。” “林措?” “他早上去拿了一堆回来,叫我拿一个给你。” “一堆?不是一个限量一个吗?” “他多去几趟就成了,反正食堂阿姨也不认识,鬼点子多的很。” “林措已经完全进化成贪便宜大妈了吗?这种地方居然这么勤奋。” “他这个月钱又早早用完了,估计要拿月饼当饭吃。” “可今天……不是才三号吗?” “他拿了二十几个月饼,一天一个正好。” 我脑中慢慢浮现出了有兰博基尼的林措乔装打扮去食堂领月饼的猥琐画面,瞬间觉得有点恶心,于是拆开月饼,一看,五仁馅的,更反胃了。 食堂除了节日免费礼物,还有各种充满创意的菜品。 奇葩菜在前面已经说过了,可气的是我有次在学校花八块钱一个菜打的青椒肉丝里面的肉也是假的,当我端回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明显的某种长条状豆制品。 还有茄汁鱼块,食堂为了节省成本,鱼是荤菜中肉最多的了。可我第一次吃的时候才知道鱼块是一片薄薄的鱼片裹着厚厚的粉炸成的,那厚度让我对食堂大叔精湛的手艺啧啧称奇。 为此我经常过着去掉不能吃的菜碗里只剩几根黄豆芽的状况,最后只能绝望地忍着吃完。 某次和辛苏安一起去吃饭,我去拿筷子的时候才发现筷子、勺子捏起来都滑溜溜油腻腻的,根本没洗干净。 现在想起来都一真恶心,不知道餐盘有没有洗干净。我和辛苏安强忍着恶心自己跑去洗碗池旁边洗筷子,最后还拿纸巾擦了半天才舒服点。 “我们学校食堂的自助程度居然已经达到要自己洗餐具了吗?”我有点郁闷,“下次咱要不要带瓶洗洁精?” “你要放在书包里吗?”辛苏安笑着说。 “发你书包里,嘿嘿。” “就知道你什么都放在我这儿。” “说明我相信你。” “钱也是。” “我不背包的时候没地方放嘛,荷包浅怕会弄丢。” “就不怕我弄丢?” “你不会,你比我有数。”我说,“我自己钱丢了都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用钱太快,每次要再去取的时候就会思考之前到底干了什么,结果什么都不记得。” “你对钱都没什么概念。”辛苏安无奈地说。 “我的原则就是不饿死就好,钱多钱少都一样。” “你以后怎么办啊?” “有你啊。” “以后你也把钱都给我?” “对啊。”我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那你还是全放银行里吧,不容易丢还有记录方便查看。” 我一脸正经:“我会忘记带手机啊。” 辛苏安无语地摇摇头,“你这样我都怕哪天我不在你会走丢回不来。” “所以你要好好看着我。”我笑着对他说。 我那时候带什么东西在荷包里都觉得重,而且很多时候衣服不一定有荷包,但往往出门只需要带两三东西,也不想背包,于是养成了把所有东西都塞辛苏安口袋里的习惯。 有一次,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就惹到辛苏安了,他扬言要好好“教育”一下我。 我借着自己的小聪明趁他不注意就跑了,跑到一半还得意地跟他说拜拜。结果跑了没多远就像起钥匙和手机还在他口袋里,怪不得辛苏安没追上来,只好又没骨气地回去找他要。 他站在原地就等着我回去认错,“你再跑试试啊?” “我错了嘛。”我只好试图用撒娇糊弄过去。 可辛苏安不吃这套,最后还被拉到小巷子里进行严肃地批评教育。 他以前吻我的时候很轻柔,还有点害羞,可现在次数多了以后越来越熟悉,就越来越霸道,每次都很主动。我从主动调戏他的一方变成了被动的一方,常年被他“批评教育”。 咳咳咳,说食堂的事呢,不好意思跑偏了啊。 我印象很深刻的还有西区第三食堂二楼山西面食窗口的大饺子,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饺子了,阿姨每次都包的比我的拳头还大。最小份的也是用一个小盆一样的碗装的,味道虽然一般,但是分量奇大。 我在某些方面好胜心很强,比如一直执着于挑战吃完一次这份小份的饺子,但是从没成功过。每次吃到后面都快撑吐了饺子还有那么多,似乎从未减少。 我甚至怀疑这就是家庭装的饺子,可是窗口明明写着小份,而且我真的见过大份,是一个男生端走的,那个盆跟脸盆差不多大。 每次都强行拉着辛苏安来陪我,直到某一次他问起我原因,我一很正经地说:“显示出我没有’那么‘能吃。” “你是很能吃啊。”辛苏安的求生欲时村时亡。 第50章 糖 “嘘——”我看看周围,“别说出去。” “傻子。”辛苏安乱揉我的头发。 我还很爱吃粗粮,所以学校卖红薯玉米的窗口是我的长期驻扎地点。特别是冬天,我的晚饭长期就是一个整个儿蒸熟的玉米或是红薯、紫薯什么的,经常在辛苏安吃饭的时候抱着一个红薯在哪儿啃。 辛苏安每次都觉得我好笑,“你被塑造的形象可不像是会喜欢拿着红薯啃的人。” “我们宿舍邱芊居然说她行小到大吃红薯都是用小勺挖着吃的,我都震惊了。” 辛苏安笑着说:“你从小到大就是抱着整个儿啃的。” “对啊,啃着吃多香啊。”我一边撕皮一边说:“小时候特别期待暑假,就可以跟着考察队去乡下玩儿了。跑去摘玉米,摘橘子,最喜欢农村柴火灶的烤红薯。” “你喜欢的东西真的很不同。” “小时候特别羡慕那些在农村生活的小朋友,觉得好幸福啊,到处都是好玩的东西。”我说,“跟着外公去了好多地方,长大以后才知道生活不容易,我们的喜欢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别无选择的屈服,所以要珍惜现有的一切。” 辛苏安伸手摸摸我的脑袋:“顾葭,你真的很好。” “哪里?”我问。 辛苏安笑着说:“好养活。” 我放下红薯凑过去对他眨眼睛:“那要不要收养我呀?” 辛苏安微微一笑,“好啊。” …… 圣诞节,院系统一组织发苹果,一人一个。 我串通了发苹果的组织部新部员学弟,奖励就是他可以贪污掉那个多余的苹果和学姐另外附赠的巧克力一盒。 发到辛苏安宿舍的时候,林措和另外两个室友先冲上去就把苹果拿了,等到辛苏安名字序号的时候正好差了一个。 “对不起学长,我们刚好发完了。”学弟抱着空空的箱子说,“等会儿补货的同学来了我们给你补上。” “算了,你发下个宿舍吧。”辛苏安说:“我也不太喜欢吃这些。” “这怎么行呢,学院指示每个人必须要有一个的。” 辛苏安看着“认真负责”的学弟,无奈地笑笑。 过了一会儿学弟装模作样地去接了个电话,跑回来说:“补货的同学到了,辛苦学长亲自去门口拿一下。” “叫他们先拿吧,剩下的给我就成。” “你不要我可去了啊!”林措立马站起来说。 “你拿啊。” “你不后悔?” “你真不后悔?”我穿着一身麋鹿连体衣趴在窗台。 在外面等了他半天,还是要我亲自来送才行。 辛苏安看着突然出现的我,吓得眨了眨眼睛好久说不出话。 “辛同学,学院苹果发完了。”我说:“不过鉴于你本学年表现良好,经学院一致协商决定由本部长给你颁发个各项指数均达标的可爱女朋友。” 辛苏安笑着放下手中的鼠标走过来,“谢谢领导。” 我踮着脚站在花坛边上,笑嘻嘻地想他张开双臂。 他走到窗边弯腰抱住我,带着房间里的暖气,背后林措对我竖了个大拇指。 抱了一会儿,林措啃着没洗的苹果说:“愣着干什么啊,抱进来呀!” 辛苏安放开我,满面笑容,我也与他相视而笑,这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默契。 才笑了两秒钟,美好的风景就烟消云散了。花坛边上长着厚厚的青苔,我一脚踩滑“pia叽”一声从窗口摔了下去,辛苏安都没来得及拉住我。 他被吓到,纵身一跃翻窗就跳出来了,赶紧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我被吓得不轻,脚还在踩空的时候崴了一下,颤抖着抱住他不松手。 才站起来,窗内迅速传来林措杀猪一般的笑声。 辛苏安抱着我给拍拍灰,“摔疼了没有?” 我摇摇头,委屈地瘪嘴。 “葭葭,你还活着没?”林措笑完了问。 “存活确认。”我说。 “叫你没事趴在窗户上。”辛苏安嗔怪地说。 我竖着食指:“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 “对呀。”我对他笑笑。 “上次呢?” “什么时候?” “我感冒的时候。” “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这才想起来,他居然直到,还记得? “你们聊了那么久,我很难听不到。” 原来他那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还……” “既然你们都装了,我也就陪你们演演,免得你们没成就感。” 想到当时我害怕他不吃那些东西,还让林措骗他说林措给买的,他居然知道实情,还陪我们演戏就尴尬。 “哦!”我指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骂。 “不敢动?” 我低头,勉强地说:“一丢丢。” 辛苏安摇摇头,将我抱起来外花坛外走。 “你没事抱我干嘛?”我轻轻地熬着他的脖子。 “我的礼物还不得抱着走啊?” 他抱着我走到外面路边,梅园的花还在开,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隐隐约约很是神秘。 辛苏安顺手将我安放在梅园和外面小马路之间的高台上,见周围没人,便抓着我的双手微微抬头吻上来。 天空开始飘下来雪花,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晃晃悠悠落在梅花枝头,落在有点泥泞的小路上,落在我的麋鹿帽子上,落在辛苏安睫毛上。 那年的第一场雪,是和辛苏安一起看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亲完他慢慢移开脸,靠着我的额头。 “你睫毛好长。” 说他说话,睫毛上还带着那片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雪花。我指尖轻触,它就化了。 “你的也很长呀。” “还翘。” “还有呢?” “很漂亮。”他笑着拨开我脸上的碎发。 我憋着笑,假装傲娇:“你太肤浅了。” 他抓住我的手,声音低沉好听:“那我们来点深入的?” 说完他将手放在我后脑勺,再次吻了上来。 “辛苏安,我想和你看今后每年的初雪。” 那时我这么想。 吻完,辛苏安捏着我冻得红红的鼻子:“今天是小麋鹿。” 我咧着嘴傻笑,从怀里大口袋掏出一个大大的红苹果,“给你留的。” “藏了多久?”他看到那个圆得完美的苹果很是惊讶。 “好几个小时吧。”我递给他,“最大最红最好看的一个,我洗过了,肯定特别甜。” 苹果被送到我嘴边,“你先尝尝?” “好甜的。” 那是我此生吃过最甜的苹果了。 我低头咬了一小口,又递给他。他抓着我的拿苹果的小手,亲吻我脸颊。 “甜,特别甜。” 我脸红扑扑的,对着他开心地笑,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寒风所留下的痕迹。 “以后我给你在院里栽一棵苹果树,等收获的季节就摘下来让你一颗颗试甜不甜。” 辛苏安捏着我的下巴,摇摇我的头:“你栽的,黄连都甜。” “你嘴甜吧。” “不甜吗?” “甜。” “你怎么这么甜?”他凑近问。 “糖吃多了啊!” “看来我以后都没理由不准你吃糖了?” “你陪我一起吃,一起牙痛,一起半夜哭。” 辛苏安,我好想你能陪我一起吃糖,一起牙痛,痛到哭出来,然后一起把过去全忘了。 …… 说到糖,我特别喜欢吃糖,到了成瘾的地步。 平时包里什么都不放也得有糖,从小就连上课都偷偷吃,为此被罚过无数次站。睡觉前也会忍不住,内心斗争半天结果还是偷偷摸出两个吃,经常含着含着就睡着,最后忘了再刷一次牙。 长此以往的下场就是长蛀牙,我还害怕去医院,牙医都怕,多呆一会儿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那次我蛀牙严重,已经碰到神经了,半夜突然痛起来,忍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脸都肿了。 谁劝都没用,坚决不去看牙医,就整天整天抱着辛苏安哭。 更可怕的是牙痛依旧想吃糖,半天不吃就像会死一样。幸好辛苏安及时发现,从此之后便守在身边监视,严令禁止我那段时间吃糖,还联合娄心曲没收了我的所有糖果,当然还有钱和卡。 “辛辛,我要吃个糖冷静一下。”我眼泪汪汪地望着辛苏安说。 他咬牙,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脸,立马痛得我想在地上打滚。然后把我拉到面前,“还吃不吃?” 我坚定地说:“吃!” 他又伸出手指威胁我,我立马求饶:“暂时不吃,暂时……” “去不去医院?” “不去!” “顾葭,你这样拖着会越来越严重,这几天觉都睡不好你还坚持吗?” “嗯。”我点点头。 “要怎么你才去?” “怎么都不去!” 辛苏安抓着我,温柔地说:“我陪你。” “不要!” “必须去。” 我抓着他,委屈巴巴:“辛辛你去当医生吧。” “为什么又说这个?” “这样我就不怕医生了。” “你到底是怕医生还是医院?”辛苏安皱着眉问。 怕医院,所以和医院有关的东西。怕进到医院回想起小时候爸爸给糖时候勉强的笑容,怕记忆回到那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留下的病房。 我抓着辛苏安的衣服说:“我害怕,所以你不能强迫我去医院。” “顾葭,这不行。”辛苏安神情严肃。 我用眼神祈求他,他才闭嘴不再说什么。可最后还是趁着我在他怀里哭到睡着把我骗去了牙科,虽然一路上有他的安慰和陪伴,但那种恐惧还是久久散不去。 治疗回来之后医生叮嘱只能吃一段时间流食,辛苏安就每天去给我买粥,给我擦苹果泥,还陪着我吃这些东西。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脸上才完全消肿,牙也不痛了。 我问辛苏安会不会觉得我奇怪,他只回答:“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说这么复杂,直接讲爱我就好了。 第51章 歌声 后来就算牙不疼了辛苏安也严格控制我吃糖的量,我拗不过他,只好寻找代替品。 一个月之后终于找到了完美的替代品——果味维生素片。 虽然也有糖,但这不在辛苏安的控制范围内,而且我也能补充维生素为由始终保持存货。吃到后来我都快上瘾了,这简直就是变相版好吃的糖,还有各种不同味道可供选择。 为了诱惑辛苏安还逼着他定时吃,给他宿舍寄了好几瓶,想把他锻炼地嗜糖如命一点。可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每次吃的时候都是喝老鼠药的表情。 辛苏安打完球,我立马跑上去塞给他一颗维生素,看着他生无可恋地吃下去才给水。 林措在旁边看到,“又吃壮阳药?” 辛苏安听到,刚喝进口的水全喷了出来,差点在天空绘出一道绚烂的彩虹。 “啊?”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年轻人,身体重要。”林措走过来看似贴心地拍拍辛苏安的背。 辛苏安一掌就给他回了回去,我在旁边围观,感觉林措的肺都要被拍飞了,或许这才是辛苏安的真实目的。 “我错了我错了,小的嘴贱。”林措立即认怂,“话说你们到底吃的什么?” “维生素啊!”我大声说,我递给林措一片,“你吃不吃?” 林措拿起来丢嘴里,又伸手来要:“还挺好吃的,再来一片。” 我直接把瓶子给他了。 “现在的壮阳药味道都这么好了?”林措把药瓶举起来仔细看标签。 辛苏安又是一掌,差点把林措噎死。 我在旁边看林措被打,莫名很爽,赶紧笑着给他拍拍背:“别噎死了。” 好一会儿这小子才喘过气来,瞪着辛苏安说:“差点死你手里。” “叫你嘴贱。”辛苏安毫无同情的表情。 “葭葭,看清楚了吧?”林措指着辛苏安对我说:“这人有暴力倾向,你以后小心点。” “我看你是活腻了。”辛苏安面无表情地威胁林措。 我笑着对林措说:“叫你少说话。” “你们两口子一起欺负我。”林措委屈巴巴地说,像个受气包。 我有点好奇,问:“诶,你还吃过那种东西啊?” “你觉得我需要吗!”林措立马站直。 我不屑地配合着点点头。 “没有,一直想试试来着。”林措小声说。 “诶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又‘?” 辛苏安立马把我拉过去,“你少跟他说话,免得被带沟里。” 林措干脆破罐破摔,立即告密:“他每次在宿舍吃你给的这个糖就说自己在吃壮阳药。” 我幼小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立马抬头盯着辛苏安。辛苏安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他每次害羞就耳朵红,瞒都瞒不住,我也是后来总结出来的这个经验。 我问:“谁先说的?” “我,行了吧。我就说了一次,之后是他自己说的。”辛苏安干脆承认,“对林措说:“以后不能让你出现在顾葭面前了,说话不经过大脑。” “不行,葭葭会想我的!”林措大声说。 我满脸嫌弃:“谁要想你。” 辛苏安不离林措,拉着我就走。 走了一段路,我还是很在意,便问:“上次问你你说没吃,都给他们吃了。” “你亲自给的没有。” “当壮阳药?”我内心复杂。 辛苏安扶额,“我就不该让你认识林措的。” “你们都在寝室怎么说我的?”我问。 辛苏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便上前抱着我:“其实每次收到你给的礼物都很开心,包括这个糖。我老实承认,因为是你给的,吃一颗好心情能持续好久,所以林措就开玩笑说那是我的’壮阳药‘。之后林措看到就会开玩笑地这样说,你也知道我一般不想理他,只是有一次顺着他说出口了一半,他就记着了。” “你们这些比喻也太恶心了,要我以后怎么面对我的糖。”我郁闷地说。 辛苏安捧着我的脸问:“会不会生气?” “我生气了。”我脸鼓着气。 辛苏安皱眉问:“你生气了我要怎么哄你呢?” “嗯……”我假装认真思考,“低头让我拔根睫毛。” “睫毛?”辛苏安瞪大眼睛,眨巴眨巴。 “不愿意?” 他犹豫片刻,小声说:“好。” 然后眯着眼有点怕怕地低头,乖乖任我处置。 我都被他这么听话的举措萌到,踮起脚趁机亲了他一下,辛苏安感觉到就浅浅地笑。 “既然都英勇献身了,就饶你一回。”我笑着说。 辛苏安笑着揉揉的我的头,那笑容比身后的阳光明媚。 …… 临近期末,我特别担心我的弱点科目——复变函数。 回忆这学期学了什么,结果大脑一片空白。学过的都忘了,记住的没理解到,理解到的都不会用。 考试月前就是临时抱佛脚的关键时期,我害怕影响平时成绩,就每天背着包去二十四小时图书馆通宵看书准备期末考试钱的课堂测验。 辛苏安也选了这个课,可他是学霸,和我不同。 我在图书馆通宵看书,他就在旁边陪我看,遇到问题的时候帮我解答一下。他讲问题很浅显易懂,又有耐心,看起来特别适合当老师。他当时兼职教一个高二女生理综和数学,听说那孩子成绩进步很快。 看累了,就抱着靠枕在阶梯座位上休息一下,去咖啡厅买杯咖啡继续战斗。那时候每天都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直学习不休息也不累,眼睛盯着电脑一天也不酸。 可第四天的时候,我看到一半疲惫得不行,趴在桌上好久都没勇气继续拿起书。一直学一个东西会非常容易疲劳,而且效率也会急剧下降,但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没办法。 “累了?”辛苏安很小声地凑在我耳边问。 我埋着头,用气声说:“看腻了。” “坐了一天了,出去走走吧。” 我爬起来,看看外面已经黑透了,路灯下一个人也没有。 “我要再看会儿。” “真不出去?” “嗯,你要出去的话帮我买杯牛奶吧。” “好,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 “那你趴着等我啊。” 辛苏安收拾东西站起来就走了出去,我一个人趴在桌上养神。 养着养着,因为过于舒适,最后居然差点睡着了。 想着趴在桌上拖时间还不如出去透透气,等会儿学起来也更有效率,浪费这点时间不算什么,便收拾了东西从图书馆出来。 五月末的风吹在脸上有些热了,即使在夜晚这种热度也没有降下来。想给辛苏安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里了,一模荷包才发现手机在他包里忘了拿回来。 哎,随缘吧。 走到喷泉广场旁边,转个弯前面三个女生走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相互推搡,小声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脚步快,走进了才听到: “前面那个男生好高哦!” “你说正面会不会很帅?” “万一很破灭呢?” “背影感觉气质不错啊,应该差不了。” “卧槽卧槽,你看那个腿长!” 我仔细一看,远远有个背影,那不是我们家狗子嘛。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今年桃花真的很旺。 “你说是不是学长啊,会不会就是刚好路过我们学校的?” “就算是路过也好想看一下帅不帅啊……” “那就去正面看看呀!”我快步跑到她们背后说。 没想到吓了她们一跳,一个女生捂着小心脏颤抖着问:“同学你是人是鬼!” 另两个女生看我的眼神也奇怪,“同学,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啊。”我笑着说。 “你也对前面那个男生有兴趣啊?” “对啊!”我毫不避讳地说。 一个女生对我投来赞赏的眼神:“有眼光!” “我帮你们去看看!” 我说完就朝辛苏安跑,跑到他面前转身看他。 辛苏安看到突然出现的我,满脸都是惊喜的表情,单纯得像个大孩子。 我笑了笑,又跑回去,对她们三个小声道:“真的很帅诶!” “真的啊?”一个女生睁大眼睛,特别兴奋。 辛苏安看到我出现在他面前,又莫名其妙跑走,转身疑惑地看过来。 一个女生马上背过身去,小声地说:“哎呀他发现了!” 另一个也立马转身:“他好像在朝我看。” 第一个转身的女神悄悄回头,又触电般转回来:“还在看!” “刚才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没说话,背着手对辛苏安笑。 辛苏安微笑着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这让那三个女生更紧张了,双手防御着连退了好几步,还差点踩到同伴的脚,小鹿乱撞。 “同学,你好呀!”我笑着对辛苏安说。 辛苏安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僵硬地配合:“你好……” “我有个礼物,不知道你愿不愿接受。” 辛苏安笑着问:“什么礼物?” 我向他比“心”,对着他灿烂地笑。 “好啊,我收下了。”辛苏安上前抱着我肩膀就走,路上小声问:“你又搞什么花样?” 留下三个女孩愣在原处,“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她们还以为我真的和辛苏安是第一次见面,还好奇这么微妙的告白方式居然也能交到男朋友。 当天晚上一个女生还把这事儿当个小故事写了出来发在校内论坛上,鼓励其他人见到喜欢的就勇敢告白。 跟帖的人还不少: “浪漫又虐狗,默默掏出我的狗粮。” “神操作,get√了。” “这都可以吗!” “问题的关键是,那女生漂亮吗?” “特别漂亮,高高瘦瘦的。” “那就算了吧,普通人没有实操性,这世界看脸的。” …… 第二天上完课回到宿舍,抽风妹立马冲上来挽住我的胳膊就大喊:“顾葭,我被虐到了!”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抽风妹叽里呱啦添油加醋地跟我说了她刚在论坛看到的那个故事,听完我满头黑线,估计这那女主角就是我本人。 “好浪漫,好满足少女心啊!”抽风妹眼睛闪着光兴奋地跟我分享,“都是一个学校的,你说我怎么没遇到过这种事呢?” “你说表白还是被表白?” “都可以啊!” “那你可以去主动表白嘛。” “我没对象。” 我没拆穿这个故事,想着要是能鼓励几个人也挺好的,动听的故事大家看了开心当做娱乐大众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校歌大赛,我是领唱,辛苏安因为完全没有音乐天赋被安排在后面。 比赛当时我就听到了一点点辛苏安跑调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有分辨性。还挺有自知之明,唱得非常小声,要不是我认真得听加上对他声音的熟悉也听不出来。 比赛完,我拉着辛苏安单独给我唱一遍。 他很不好意思,坚决不唱,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开口了。我虽然很想借此鼓励他,但辛苏安的歌声真的太好笑了,我一听到就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辛苏安更不好意思了,但又觉得自己好笑,没多一会儿在那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笑爽了站起来辛苏安的脸说:“辛苏安,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一般。”他想到自己刚才的歌声又开始笑,我俩笑得抱成一团。 别人唱歌要钱,辛苏安唱歌要纸钱。 第52章 毕业 六月的空气,是分别的味道。 又要送走一批学长学姐,才入学时他们对我们小心的嘱咐都还不绝于耳,温柔的微笑还历历在目,分别时刻就到了眼前。 时间好快,他们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我的大学也过了一半。还记得自己入学时的好奇与慌张,现在好像也没有成长多少,却成了学弟学妹口中“可靠”的学姐。 我毕业的时候会怎么样呢?微笑转身挥手,或是流着泪互道有缘再见? 谁也不知道。 一个月前,我接到电影协会的邀请。 今年他们在学校的建议下要拍一部以“毕业”为主题的微电影,作为这一届的毕业礼物在最后的典礼播放。 后来才知道,今年一个在学校受万众瞩目的人——方棠学长要毕业了,所以为了配合校草男主角的位置,就破天荒的邀请了我这个并没有面临毕业的“校花”做女主角。 我以前最多拍拍照片,或者在课堂上尴尬地演一下话剧,根本没接触过这些,完全一头雾水,于是以“演技拙劣而且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为由拒绝了。 而且我是有男朋友的人,看了一下剧本,觉得参演非常不合适。虽然辛苏安当时听到的时候满嘴说着“没事,你想去就去”,还是坚定了不去的决心。 可后来临近毕业,电影协会的同学来找了我太多次,看在他们辛苦的份上我说可以演个没有感情戏的配角。 他们内部经过商量之后把剧本改成了“暗恋”,我只出现拍了几个远远的背景,或是在图书的侧颜就结束了,其他全是方棠的戏,我只是一个象征。 毕业晚会那天,很多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第二天就离开,也有的人早在晚会前就提早结束了大学人生参加了正式的工作。 方棠一副很随便的样子,早上毕业典礼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了言之后,没参加晚会主持,也没参加乐团和合唱队的合作项目,甚至没带去他心爱的小提琴。 他可能想安静地结束大学人生,一开始精彩闪耀,最后低调地推出学校闪亮的舞台。只是我总觉得缺了他这么明亮的一个人的身影,哪里都怪怪的。 那天他一直在乐团席位区看表演,安静地让人难以发现。 我跟着乐团参加合奏,穿着冷色调抹胸长裙,披着长发,带着我的琴。 表演结束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随着队伍走下台去,收拾好了东西就坐在观众席看节目。 下个节目正好是我参演的那个微电影,主持人推下去,荧幕上两个大字: 《暗恋》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它的名字。 虽然我参演,但是戏份很少,我也没怎么参与其他的环节,而且这名字是后来取的,我拿到资料的时候并没有。只是跟着导演画的分镜拍了几个简单的镜头,所以其实连具体的剧情都不知道,成片更是没见过,现在看也算保持了新鲜感吧。 我坐在观众席给辛苏安发短信,他说临时要去做家教,来不了,叫我一个人看。 回头,方棠坐在身边,穿着干净又随意的白衬衫。 “学长。” “嗯。” 没什么话,坐在一起看台上精彩的电影。 一开始,就是一个清爽的男生轻轻地哼唱歌曲,旁边字母出现,这是方棠为纪念毕业自己谱曲填词演唱的。 在后来,画面出现我遥远的背影,方棠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望。在后来的每个场景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方棠饰演的男主角遥望我的身影。 旁白也是方棠,他自言自语,说自己对那个女孩的欣赏、喜欢,说暗恋是多远的距离,说自己再怎么鼓不起勇气靠近,说就算鼓起勇气也会被拒之千里,说多么遗憾。 最后,从画面外出现的一只手牵起了女孩的手,女孩对他灿烂地笑,身影越来越远,远到快看不见。男主角意识到危险性,终于不顾一切追了上去,却在半路摔了跤,女孩就这样消失在路的尽头,消失在黑暗里。 BGM逐渐大声,那首歌也到了高潮,唱得多感人,几乎声嘶力竭。 “献给我们,不曾说出口的暗恋。” 画面出现这几个字,然后一切戛然而止。再次出现的画面就是男孩一步步迈上无尽阶梯的场景,旁边是滚动的人员列表。短短的几分钟视频,人员列表却密密麻麻排着滚了好几页,处处都体现着心血。 多熟悉,这剧情。 知道我看见编剧的冒号后面写着“方棠”两个字,才明白,这两年我以为他的放弃,他的玩笑都是我给自己开的玩笑。不知道到底是他在欺骗自己欺骗我,还是我在欺骗自己。 我是很欣赏他,甚至有些崇拜,所以不愿因他“曾经”对我的喜欢而疏远避讳,可后来发现,有些时候就算“曾经”喜欢,也会尴尬。 掌声过后就是下一个节目,一切都结束了。 方棠还是随意自在的样子,“这还是我入学以来第一次大型晚会全场不上台。” 我笑着说:“你刚才不是在台上吗?” “勉强算吧。” “大家就要分散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了。”我在这种氛围下,也有些伤感。 方棠低头看着裤脚,请请问:“顾葭,你以后会想起我吗?” 我坚定地说:“会。” “我也会记得你。”方棠放松了坐着,“如果以后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可我想成为能帮助别人的人,希望能在身边人需要的时候有能力给予帮助。” “好,我很期待。” 我仰望天空,假装无意地问:“学长,你出国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他也看着天空,“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自立,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 “你现在虽然还没自立,但是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心理其实比他们成熟一些。” “那是他们幼稚。” “你和辛同学呢?” “不知道,这些都要看他。” “你比他成熟。”方棠说,“顾葭,我不是想离间你们,是认真在为你们考虑。 “我知道。” 方棠淡淡地说:“你们毕业后会分开的。” “为什么?” “你现在还不明白,毕业后会明白的。” 我那时真的不明白,以为情比金坚。 大学标准化的环境会抹掉一些差异性,把很多矛盾都藏起来,可进入社会他们就会难以抑制地涌现出来,“爱”并不是无坚不摧,只要出现一点裂缝,他就会变得务必脆弱。何况它和社会与人生的残酷比起来,不值一提。 我低头,“不会的。” “好了,不打击你了”方棠笑着说:“还是祝福你和辛同学能走到最后吧。” 最后一个个节目结束,方棠话音刚落,屏幕上出现几个字: “每一次分别,都是为了下次的重逢。”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顾葭。” 我听他叫我,立即回过头去。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抱住便低头送过来一个吻。 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看到的同学就开始起哄。 赶紧推开他,方棠却站起来,“算给我的毕业礼物。” 我还来不及回应,他就对我轻轻挥手,“顾葭,再见。”说完笑了笑,转身就消失在欢呼“毕业快乐”的人群中。 到处都是手机闪光灯,到处都是荧光棒,满天都是飘落的亮片,和迅速到来的狂风骤雨。 暴雨浇熄了所有人的热情,操场上迅速没了人。我抱着包躲到投影楼下面躲雨,没听到叫我去庆功宴的电话铃声。 外面的雨像是忍了太久,一时间要全部爆发出来似的,伴随着雷电声叫人听不清楚其他声音。灯光散去,周围只剩黑暗。大家都散了,被一场大雨冲散了。 我披着淋湿的长发,扯着裙角,好叫它别把地上的脏水吸得太干净。高跟鞋里全是水,想童话中的公主小船。 还在犹豫,头顶就出现了一把伞。抬头,辛苏安在我身边。 “你……” “提前结束了过来找你,没想到正好。” 他举着教学楼借来的彩虹伞,像一面写着我名字的挡风墙。 他收了伞,接过我手中的包,蹲下抓着我的高跟鞋:“把鞋脱了。” 我盯着他,脑中一片空白,扶着他的肩膀照轻轻抬起脚。 他帮我脱下一只鞋,然后穿上他干爽的鞋,再帮我脱掉另一只再穿好,提着湿鞋子站起来。 我看他光着脚,有些心疼:“你怎么办?” “几步路,没什么问题。” 我的王子给他的公主穿上了鞋,自己光着脚。 我上前紧紧抱住他,“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他语气温柔,“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抬头看他:“你会一直喜欢我是不是?” “嗯。”辛苏安点点头,靠近:“我会一直喜欢你。” “我们回去吧。”我放开,抓着他的衣袖。 回去路上,辛苏安腾不出手来牵我,我就抓着他的衣袖走。他小心地选好走的路,把伞打得很低怕我被飘过来的雨淋湿。 我也怕他淋湿,就紧紧贴着他。可走回去才发现他比我高那么多,按着我的身高打伞衣服都湿了一半。 我不管他衣服打湿黏在身上,站在宿舍门口抱住他。 他衣服都在滴水,脸上却带着笑。 “我会不会变成的麻烦?” “你跟我在一起,是我的幸运。” “你为什么这么温柔?” 他笑了笑,“你不总说我不浪漫吗?” “偶尔特别浪漫,偶尔笨笨的。” “有我在,哪能让你淋到雨啊?”辛苏安说:“万一有别人给你送伞,把你骗走了呢?” “诶你别说还真有人借伞给我,但我想着万一你回来呢就一直等。” “看来我要加强防护措施啊。” “当我的保镖?” “当你的守护神。” 对啊,你是我的守护神。 第53章 误会 方棠乘第二天清早的飞机就走了,我以为这件事会这样过去,可没有。 当晚我们都睡了之后,一个当时坐在我和方棠后面的摄影爱好者拍了一张图,我和方棠嘴唇触碰的照片,还和其他照片一起投稿给某个校媒被发了出来。 因为构图色调等的出色和中间那种接吻图的特别,转发和点赞数都惊人。 这个被包装过的“毕业晚会有同学在下面拥吻的浪漫故事”很快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小谈资,一时风声四起。 那张照片灯光太暗,加上后期处理只剩下两个侧脸的剪影,可熟悉的人还是看出来了,辛苏安也不例外。 他性格太闷,看到了也不说,我跟他主动承认他也装作没事,可之后几天的态度明显就是心里梗着什么不舒服。他还是介意,也有脆弱的自尊心,只是不喜欢以闹别扭的方式表现出来。 我看出来他介意,用尽了各种方式哄,可他态度还是那样淡淡的,好像我讲什么都是太感兴趣。 就短短几天,我们的距离似乎远了十公里,就算两个人坐在一起,心的距离也没有变近。 他还没有这样生过闷气,毫无经验的我一时间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解决。 明天六级考试,教学楼晚上就要封楼了。 傍晚,我在教室看完书,收拾好东西给辛苏安发短信问他兼职结束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可是那条短信就像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浪。 我怕是自己的过失,可检查过确实显示已经送达,想着他可能是有事没看到,于是放下背包走到床边给他发了第二条短信。 可还是没有回应。 我等了好久,他从没有在这么长时间不回复我过,于是鼓起勇气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才拨通就被挂掉了。 我心想可能他有什么事不方便接电话,就没再打,继续在教室等。 等到华灯初上,他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突然变得有点敏感,内心脆弱地想他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烦人,或是根本不想理我? 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给他打第二个电话。我面对他的时候从未这样小心翼翼过,可能一开始就是我反应过度,可能只是我突然的敏感,我这样安慰自己。 这次电话通了,我赶紧说话:“辛辛,你那边结束了吗?” 辛苏安的一起有些冷淡,这些天都这样冷淡:“差不多了。” “那一起去吃饭吧,我在九号楼等你。”我想到他没有不想理我,心里居然有一点开心。 “没空……” 说完,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外面已经黑透了,四处都是吵杂的人声,突然在人群中感到寂寞。 他会用“没空”两个字粗暴地回答我的请求,会短短讲完一句话就挂掉,让我的心突然凉了一片,这段时间他所有冷淡的态度造成的失落一下子全用了出来,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难受。 我忍着心寒给他回电话,今天非把事情说清楚不可。 可是播出去,回应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目前无法接通”,再打多少次都是这样。他在哪里会无法接通? 我突然很心虚,猜测他把我拉黑了,我今天烦到他了,他在生气。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如此敏感,情绪的那条线会那么容易断掉。所有难受都一瞬间爆发,我抓着手机慢慢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崩溃痛哭。 从未有那么一刻那么害怕,怕辛苏安会抛弃我,从我眼前消失。 窗外热闹的人声和车辆声音不断传来,城市不同的地方的灯光在接连点亮,纯黑的夜空上星星还在犹豫要不要挂出来,可月亮已经在那里好久了。 可没有人叫的是我,没人留灯是为我,辛苏安那句“没空”还在我耳边回荡。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听到教室里有其他人的声音。 “那个人在干什么?” “不知道……蹲在窗户下面……” “同学?” 我听到别人的声音,赶紧擦擦眼泪低着头站起来,抓着包往外跑。太丢脸了,今天我哪里都不对,太丢脸了。 “顾葭?” 跑下楼梯,跌进一个怀抱里。 抬头,被眼泪模糊的眼中透出辛苏安的脸,他轻轻抓住我。 我见是他,连忙紧紧抱住,不顾形象地大哭。 辛苏安有点被吓到,忙问:“怎么了?” 我还只是哭,把他胸前的一副都哭湿了。 “是不是我来晚了害怕了?”他抱住我,“怕什么,等着就好,我回来接你的呀。” “那你还挂我电话,还说没空……”我哭着说。 辛苏安这才放松,笑着说:“手机没电了,我跟学生说话呢,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断了。” 我后来才知道,辛苏安说的是“没空调吗”,我只听到前半句,电话就因为没电挂断了,至于为什么是无法接通而不是关机,我们都不知道。 原来是误会,原来辛苏安没有不要我,突然觉得幸运。 “我好怕啊,怕你以后都不理我了。”我抽泣着说:“怕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说话,一起吃饭,看你打球……” 辛苏安紧紧抱住我,“不会,都不会,这些永远都是你的权利。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真的吗?”我泪眼朦胧望着辛苏安问。 “嗯?我保证。”辛苏安肯定的说。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可猜不到我们有一天会分道远行。 这次误解解释清楚之后,另一个疑问不久以后也解开了——我见到了挂掉第一通电话的人。 辛苏安一直在兼职做家教,有一个学生要升高三,说想考我们学校,就求着辛苏安带她来学学校看看。 辛苏安苏然说又事,让她父母或者其他负责这方面的带来看,可她就是坚持非辛苏安不可。说什么熟悉的人带比较有安全感,父母不熟悉校园,陌生人她会害怕。 辛苏安最后被缠到没办法,只好亲自挑了个周末人少的时候带着她逛。 她总会找一切机会想和辛苏安有身体上的接触,碰手或是靠在肩上,辛苏安前段时间就有察觉,所以尽量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平时在家还好,这次在外面更大胆了些,我在辩论队开完会出来正好看到那个女孩假装开玩笑的样子去抓辛苏安的手。 我面不改色走过去,辛苏安见到我像见到救星了一样,赶紧过来抓着我。 “咕咕,来你陪我们一起逛,她想看看我们学校的环境。” 我还没说话,那女孩就跑过来抱住辛苏安的手臂,“辛老师,我害怕。” 我心想这有什么可怕的,我长得很吓人吗? “不用怕,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女朋友。”辛苏安尴尬地抽出手,走过来抱我。 “别怕,姐姐不喜欢吃小孩。”我面无表情地对那女孩说,“因为难吃。” 这小孩太明显,第一眼就能从她眼中看到对我的浓烈敌意。辛苏安听到我的话还在旁边偷笑,一点都不想个大人。 “走,姐姐带你熟悉熟悉。”我拉着辛苏安转身就走,不管她在后面作什么妖也不搭理,全程机械化的练习校文化讲解。 走到没一半,女孩跑上前抓住辛苏安的衣服说:“心老师,我走累了,脚好痛哦。” “累啦?”我笑脸迎上去,“那姐姐打个车送你回家啊。” “我还没……”她还以为自己在撒娇,以为辛苏安会心疼一下。孩子太小,三观都不健全,很多时候想事情都太单纯,包括做坏事的时候。 “没事,这是姐姐应该做的。”我打断,抓起她的手,“脚痛姐姐牵你。” 女孩一下子就闭嘴了,脑子里估计还在想点子,还没想出来。 我拉着她从最近的校门出去,迅速打了个车把她送了进去。 “再见啦!” “辛老师,你不送我回去吗?”女孩做出可怜的表情,“我会迷路。” 我把钱付给司机,“你都是大孩子,还有几个月就成年,坐出租车这种小事肯定能自己做到的。别怕,就像你之前迟到了去学校一样,我会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叫他们在门口接你的。拜拜啦!” 我微笑着挥手送走女孩,脸迅速垮了下来,小孩子真麻烦,所以才对教育毫无兴趣嘛。 辛苏安在旁边笑,“没想到你这么小气的。” “我小气吗?”我转身问他。 他捏着我的脸:“像个小孩子一样,跟未成年置气。” “我可没生气啊,只是帮你管教熊孩子。” “好,谢谢您了。” “不用谢。”我拉着辛苏安走,“陪我吃饭,我要饿死了。” 辛苏安回去就辞了这份兼职,那女孩确实很危险,要是以后产生什么误会辛苏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划算。而且这孩子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了,要家教也是用来玩的。 后来暑假换成了一对小学二年级的龙凤胎,家教良好,超级可爱。所以说啊,孩子和孩子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猴都大。 第54章 辛顾 考完试,终于能松口气去大吃一顿,算是解压。 坐下刚点完菜不就,一个男孩后面跟着个同等年纪的小姑娘晃晃悠悠地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灯光下圆滚滚闪着细碎光芒的两双大眼睛叫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我惊喜不已,赶紧弯腰偷偷捏捏他们的小脸,问:“小朋友,爸爸妈妈呢?” 哥哥立马指向身后转角的一桌,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性正温柔地笑着走过来,步伐间气质斐然。 辛苏安见到立马站起来打招呼:“孙叔叔。” 孙老师?不就是辛苏安兼职家教那家的男主人嘛! 据辛苏安说是位高级建筑师,现在一看,全身的气质确实很让人舒服,给人一种温文尔雅之感。 既然这么说,那眼前这个两个小肉团子就是辛苏安教的那对小双胞胎了! 一儿一女一前一后,红扑扑的脸上笑容可掬。俩孩子个子稍微有点小,配合着那清脆响亮的笑声实在萌得叫人心颤,想放到心窝窝里藏起来。 辛苏安在课余跟他们俩提过我的事,于是两个小家伙从那时起就对我充满了兴趣,总是缠着辛苏安给他们讲我们的故事。 辛苏安最怕撒娇了,就每次都一个劲儿地狠夸,说我又聪明又漂亮,样样都优秀,像童话中的公主一样。 一听到这,这俩孩子就更感兴趣了,整天说着想见“公主”。以前辛苏安还来跟我说呢,什么时候能带着她们出来单独见一面就好了,结果这么巧就遇上了! “姐姐你就是公主吗?”小女孩仰着小小的头颅,睫毛扑闪扑闪的,睁大了好奇的眼镜。 哥哥立马纠正:“不是公主,辛老师说是女王。” 男孩严肃的表情把我逗笑了,没想到辛苏安还说这些。 “明明就是公主。”女孩的小手抓着我的食指,“公主,辛老师说我现在努力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做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长大也会遇到自己的王子,变成公主,是真的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对,你长大也会变成公主。” “哇,绵绵长大也会变成公主。”女孩开心地转圈圈。 男孩刚才的小成熟不见了,拉着我兴奋地问:“那我长大会变成王子吗?” “你现在就是小王子呀。”我看向孙叔叔,“绵绵也是公主,你们是爸爸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你好。”孙叔叔笑着说。 “孙叔叔您好。” “小辛很认真负责,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姑娘你也肯定也很优秀两个人才能走到一起,叔叔祝福你们。” “谢谢叔叔。” “绵绵,牵着哥哥不要走丢了。”孙叔叔蹲下来和他们说话,“马上要上课了,我们跟哥哥姐姐说再见好不好?” “姐姐再见。” “辛老师再见。” “绵绵再见,哥哥再见。”我蹲着对他们挥挥手,用上了所能表现出来的最甜美的微笑。 两个孩子甜甜地笑,眼睛眯成了月牙。 “那我们就先走,你们慢慢吃,不打扰了。” “好的,孙叔叔慢走。” “嗯。”孙叔叔说完,牵着哥哥,哥哥牵着妹妹,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走了出去。 我和辛苏安吃完结账的时候才知道孙叔叔悄悄一起付过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绵绵和哥哥都好可爱。” “现在喜欢小孩了?” “乖巧可人的孩子真的招人喜欢。” 辛苏安捏着我的脸:“你也很招人喜欢。” 我对着辛苏安笑嘻嘻地卖萌,“嘻嘻。” 暑假开学前,我上学期破天荒去做了几天兼职,就是和辛苏安一起存钱在那天跑去橘子洲看烟花。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游,之前节假日辛苏安总在做兼职,所以我都一个人世界各地地跑,或是跟着乐团巡演,或是跟着辩论队出去打比赛,或者就是一个人四处旅游看看这个世界。 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旅游过,没有一起看过除了附近几个学校的风景,没有一起踏上过远行的列车或是飞机,一起吃没吃过的独特的东西。 橘子洲的烟花果然不负盛名,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让我从此以后对烟花都有一种执念。 夏天、西瓜、人群,和向天空行进绽放的烟火,都是独特的颜色。 我和辛苏安手牵手,一起仰望天空中绽放的花朵。 “我们下一次见到这些时候?” “我们的婚礼?”辛苏安低下头来看我。 我脸红着推开他,“谁说要嫁给你了!” 辛苏安把我抓过去抱得紧紧的:“你还要嫁给谁?” “你,就是你。”我笑着躲开他的眼神,望着天空手。 看着满天的烟火,都刻着辛苏安的记号。 “你要是嫁给我,我给你放一晚上的烟花。”辛苏安幼稚地规划未来。 “我想就我们,在一个孤独的海边,吹着海风,望不到海岸线的尽头。”我说,“我穿着白沙,你牵着我,月色正好,我们在一起。” “好。”辛苏安许轻率地下诺言:“只要你愿意。” 我们只谈了“你愿意”,忘了考虑如果“我不愿意”。 看完烟花,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火车站,一刻不停歇地跨上了回校的路。下车以后就要赶到学院去报道,晚上还有点名。 火车上坐着很难受,也会沉闷,但那是第一次和辛苏安一起做这么久的车,能让我忘记所有不适,只觉得兴奋。 辛苏安去接水,一个小女孩在过道里跑,撞到他面前。他赶紧抓紧手中的杯子,才没让女孩没烫到。温柔地把她扶起来,叮嘱要小心。 女孩摔倒了也不哭,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哥哥”。又跑回去找妈妈,指着辛苏安说是那个帅帅的哥哥扶的,她妈妈觉得抱歉亲自带着水果来说抱歉。 辛苏安回来,我帮他擦擦身上溅到的水渍,“最近你特吸引小孩呀,走哪儿都能遇到。” “还有个小孩跟了我一路。”他捏捏我的脸。 “谁是小孩了。”我说,“我都二十了。” “还小啊,你至少还要跟我活到七八十岁。” “是啊,想想就觉得麻烦。” “现在嫌我麻烦了?”辛苏安正好摸到我给他的糖,抓着犹豫的样子,却又没站起来,把糖放了回去。 “怎么不给?”我看出来了,便问。 “大人看小孩可爱就想给糖,可如果她接了就会让她觉得陌生人的糖都可以吃,这种想法很危险。”辛苏安说,“这种事一个小特例都不能有,不能让她总抱着侥幸心理,这是害她。” 我笑了笑,“你还是个教育专家?” “所以以后咱们要是生孩子,长得像你就好了,其余的我来教。” “这么自信?” “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脏活累活我干。” “以后孩子要是问起来要说你追的我。” “好。” “不对!”我说:“你的回答应该是’本来就是我追的你呀‘”。 “不想抹掉你的积极努力。”他机灵地说。 “你当时想追我吗?” “我在追你啊,无意识地想靠近,想保护你。”辛苏安说,“当时本来计划大学不谈恋爱的。” “诶,我俩怎么突然聊到这么遥远的话题了,想那么远干嘛!” “我总要为未来考虑。”辛苏安按着我说,“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哦。”我点点头,“看来我没看错人嘛。” “我没看错人。”辛苏安看着我笑,眼中全是爱意。 “以后我要是有孩子,不管男女都叫他’辛顾‘。” “辛顾?” “’辛‘和’顾‘嘛。” “太随便了吧。” “多好听啊。”我说,“而且取名字那么麻烦干嘛,不就是个代号。” 辛苏安摇摇头,“你生的,随你。”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地笑笑。 时间匆匆如流水,那年的小“辛顾”,我还记得……辛苏安不记得了。 …… 大三,跟风去报了计算机二级考试,为此专门选了一门名叫“计算机二级考试Access培训”的课,结果 第一节课老师就坐在讲台边电脑前风平浪静地说了句: “请没有上过数据库的同学尽量退课,不然就等着挂科吧。” 问题是这门课选课的介绍里面“先行课”一栏明明是空白,我不甘心,咬咬牙抱着好不容易抢的课死也不能退的心理硬着头皮上,完全忘了考虑挂科的危险性。 结果 第二节课以后就深刻发现什么都听不懂,老师默认我们是学过数据库的,所以上来就直接刷题,而且没有任何讲解,只会在最后公布答案步骤而已。 失去了退课机会,又害怕被挂科,我只求助万能的辛同学,他大一就修过数据库的课。 他只能没课的时候就给我讲基础,俩人每天带着电脑在图书馆咖啡厅疯狂研究考试题目,没两星期我都快崩溃了。明明是同一道题,头天昨晚第二天我在怎么做结果都不对了,简直玄学。 数据库对我而言的高难度可能预示了之后我的二级考试也不会通过,于是我执着地考到大学毕业,没有一次不是以“59份”收场。科学显示,辛苏安的辅导也不是每次都管用。 除了二级课,我还选了交际舞课,这也是跟风。 上学期和辛苏安聊到娄心曲选过这个课,说什么和想象完全不同,特别好玩,这么一来一去我也动了心想选。 没有舞伴,但心曲新男朋友就是这个课认识的小帅哥,于是跟辛苏安聊到跳舞有利于培养感情。 当时我只是没脑子的说了一下,结果辛苏安就记在心里了,有点吃醋地和我报了同一节课。 一开始上课因为我小时候是有一点舞蹈基础的,所以一直是全班榜样级别的。但到后来,辛苏安明明唱歌那么难听舞却学得很好,迅速超越我获得了老师“有天赋”的赞赏,我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我都在想辛苏安到底还有多少我没发现的闪光点,俩个人在一起不吵架不闹别扭,那最有趣的应该就是发现对方的闪光点,相互了解越来越深入了吧。 对了,不出所料,那学期我的体育还是没选上。最后补课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是篮球课,这种霉运一直持续到大三体育课学分修完。 学了快三年篮球,我技术突飞猛进,今个女篮应该没问题。 辛苏安知道的时候还问:“干嘛选篮球课,不是不喜欢吗? “都是为了你。”我对他笑眯眯地说。 “这么好?” “骗你的。” “就知道。” “我也想选其他科啊,全被踢掉了,补课的时候只剩篮球和拳击…” 辛苏安在旁边幸灾乐祸:“拳击挺适合你的,哈哈哈!” “我学完可以回来打死你。”我面露凶色。 他抓着我的手臂,很嫌弃的样子:“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想打我?” “万一我那天就爱上运动,然后变成八块腹肌的萌妹子呢?” “我等着。”辛苏安笑着说。 我突然抓住他,伸出魔爪:“摸摸。” “乱摸什么?”他抓住我的手腕制止。 “摸摸你有没有腹肌啊!” 他这才方式,看着我摸他的肚子,问:“摸出来了吗?” “穿太厚了…” 辛苏安叹一口气,抓着我的手伸进衣服,是真的有腹肌,就是这动作……太色-情了…… 我一碰到立马缩回手,脸红着背对他。 他走到我身后,靠在耳边问:“还摸不摸了?” 辛苏安现在脸皮练出来了,越来越厚。 “谁稀罕啊。”我脸红着说,不理他大步往教学楼走。 他追上来,问:“去哪儿?” “机房啊。” 走没两步,就迎面碰到林措。他看到我们像看见财主了一样飞奔过来,结果……没注意到路边拦路的小杆子……某个部位直直地撞了上去…… 第55章 借钱 他立马蹲下捂住,脸都疼得轴皱成哈巴狗了。 我跑过去,赶紧抓着他的袖子问:“林措!你没事吧?” “我有事……”他吸着凉气满脸痛苦:“我蛋疼……” 还没说完,就被辛苏安捂住了嘴巴。 我看他蹲在地上好久好久都起不来,有点不太理解,“这么严重?” “你不懂,蛋蛋的忧伤。”林措趁着辛苏安还没开始捂他嘴迅速而痛苦地说完。 我没有这种部位,确实不懂,于是望向辛苏安,问:“真有这么痛?” 辛苏安的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大概……吧……” “多痛?” “额……你不懂。” “啧。”我无语,这答案不是跟林措一样嘛。 于是我俩就安静地在旁边围观林措蛋疼,等了好久好久林措才站起来,还是脸色铁青。 “你俩这是要去哪儿?” “去刷视听说。”我说。 “视听说?”林措皱着眉问:“顾葭,你英语也能挂科?” “……没有啊。”我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英语课已经上完了。” “而且你们刷视听说不在宿舍?” “不是机房才可以用吗?” 林措立马说:“你傻啊,自己电脑下下来就可在宿舍刷啊!”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转头望向辛苏安,想说我们这两个笨蛋。 林措看我的眼神,说:“别看了,我电脑上的就是他帮忙安的。” 得,就我一个是笨蛋。 “我是知道……”辛苏安心虚地说。 “那你还不告诉我!”我有点郁闷,“害得我每次都早起去机房抢位置,你还在假装不知道跟着一起去,是不是傻?” “觉得每次和你一起去机房很开心啊。”辛苏安一脸纯良。 我真是又气又开心,想骂他,但他说出这么花里胡哨的理由我还真找不出借口说他,只能默默郁闷自己这两年多的后知后觉。 林措一脸羡慕:“当着单身狗的面秀恩爱,你们太过分了。” “你不都喜欢了吗?”辛苏安说。 我补充:“对啊,而且你哪里单身了,上次心曲还说看到你和一个漂亮妹子喝完酒一起去……” “到此为止!”林措立马制止我,“而且那不是女朋友好不好。” 辛苏安摇摇头说:“你就没固定过。” “年轻就是要放荡不羁爱自由,多精彩。”林措振振有词。 “那你就继续吃你的狗粮啊。”我无语地说。 辛苏安这时候接了个电话,跑回来说:“狮吼哥说有点事,我先去一下。” “你去吧。”我说。 辛苏安笑着摸摸我的头,转身就往学院跑,估计是要什么急事,要不就说辅导员需要苦力……这是常见套路…… “我也想正经谈一次恋爱,不行吗?”林措凑过来,露着八颗牙齿笑着问我:“葭葭,你身边那行漂亮女生,介绍一个接我呗。” “多漂亮的?” “最漂亮的!”林措脱口而出。 我看他一眼,坚定地说:“那就是我。” 林措立马白了我一眼,直气他饱经风霜的老腰:“算了,你不靠谱。” 我叉着腰说:“那你找不到第二个比我靠谱的了。” 林措又猥琐地凑过来:“我上次看到你出去吃饭的照片,有个学妹长得挺好看的。” “哪个?”皱着眉问。 “上次吃烤肉那个,你右边那个。” 我回忆了一下,“哦……那个啊。” “单身吧?”林措小心翼翼得问。 “单身啊,单身好多年了。” “那太好了!”他一脸猥琐,“你给我引介一下呗!” “凭什么?” “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嫌弃地躲开,“不需要。” “那你要什么?” “把这两年借辛苏安的钱换来。”我对林措伸出手心。 林措干脆耍无赖:“那你还是弄死我吧。” 我眯着眼瞪他,“那我就弄死你了!” 说罢,举起我手里的板砖……哦不,搬砖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出现的,是我的手机啦。 林措赶紧很怂地抱头:“好,我毕业了一定还!” “毕业了……”我摇摇头,“你直接说死了再还不是更好?” 林措一本正经,“也有道理。”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我跳起来打林措的头。 “咱不提钱了行吗?”林措揉揉脑袋,“现在讨论的是感情。” “合着你不是债主。”我一脸嫌弃的说:“谁你有有感情!” “我说的是我和学妹的感情。” “你能不能争气点。”我一边说一边戳林措的脑袋,觉得他就是我生的“逆子”。 “能,这次肯定能!”林措不反抗,还笑咪咪地说:“同意了吗?” “我可不保证学妹对你有兴趣啊。”我说,“而且你要礼貌点。” “好的,我绝对很绅士!”林措向我敬礼,信誓旦旦地说。 我对林措翻了个白眼,深深谈了一口气。 林措又凑过来,“为了显得我绅士,能不能赞助点恋爱基金?” “去把你的兰博基尼卖了。”我说。 “别提这个了,那就是一堆废铁,上不了路。”他说,“要不这样,你和老辛要是看得上就拿去抵债。” “算了吧,免得你爸报警抓我们。” “我可以偷偷把你们保出来嘛。” “你拿什么保?”我说,“路边见到的五毛钱?” “我现在在路边看到五毛钱都不会捡了跟你说!”林措自信地说。 “算你还有点进步。” “都捡一块的!” 我要被林措气死了,看着他好久说不出话。 “你借我点启动资金,我以后结婚你就不用包份子钱了怎么样?”林措还在继续纠缠,“是不是很划算?” 我严肃地说:“我本来也不准备包。” “这可不行!” “何况你能不能结成婚都是个问题,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小瞧我!” “能看上你的妹子口味绝对很奇特。”我说,“你怎么不找辛苏安了?” “才找他借过,他说再也不借给我了。” 我小声嘀咕:“辛苏安终于想明白了。” “葭葭。”林措拉着我的胳膊恶心地撒娇,“借给人家一点嘛。” 我被他恶心到,为了他的幸福……好吧其实是为了让他转移目标少来缠着我便默默从书包里摸出钱包。 “要多少?” “你有多少。”林措鸡贼地盯着我的钱包。 “可能还剩一两千吧……” 我还没说完钱包就被林措一把抢过去,“我帮你看!” “你是抢劫犯吗!”我立马去抢。 林措把我的钱包举高,从里面把钱全扣了出来,幸好没有硬币,不然都会被搜刮干净。 “不错啊葭葭,Prada限量款。”林措偷完钱,拿着我的钱包看。 我赶紧趁他没注意抢回来,仔细一翻,只剩卡,一毛钱也没留下。 “林措我要去警察局告你!”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越看越气。 林措无所畏惧地拍拍我的肩,说:“用这种包的人,不会在意这种小钱的是不是。” “屁,我在意得不得了!”我气鼓鼓地说:“你知道学校那个烂取款机取一次钱要排多久的队吗!” “我就说你不会介意的嘛。”林措贱贱地对我笑笑,“那我是不是不用还了?” “不可能,八分利!” “那我还是死了以后还你吧。”林措说完就跑,“葭葭记得我的小学妹啊,我等着你好消息。” 我看着林措跑远的背影,“我要去给你找个如花!” 林措根本没听到,跑到半路还回头给我飞吻,看得我昨天的晚饭都快吐出来了,心里一阵阵不舒服。 想起林措第一次找我借钱,注意这里不是“抢钱”,那时候我还很天真。 当时没背包,把钱都塞辛苏安口袋了,林措找我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去找辛苏安。 辛苏安二话不说就阻拦:“你这样他一辈子都只知道借钱,从来不动脑子解决问题。” 林措站在旁边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你每次都这么说的。” “你相信我啊。” 辛苏安无情地说:“不信。” 我那时还天真地拉着辛苏安的衣角说:“我相信他。” 现在想想,真是傻透了。 说完我还看着林措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啊。” 林措疯狂点头,忠犬相。 我当时还相信了林措拿着那些钱去告白暗恋对象的借口,不知道他其实是拿去喝酒了,诚心地劝辛苏安:“这可关乎他的终生幸福,绕他一次吧,啊~” 辛苏安一般都抵抗不住我的撒娇,不情愿地把钱给他。林措笑呵呵的伸手来拿,结果辛苏安立马收回手抽出了两百,只给了他一百。 “不够啊!” “其余的自己想办法,天下哪来那么多便宜的事。” “再来一百,就一百!” 我看着林措可怜的样子,拉着新宿舍说:“给他五十。” “不给。”辛苏安说完拉着我就走,“你小心把他宠坏了,他每次都这样,就会装可怜,以后你还能一辈子给他借钱啊。” “不会的,林措会成熟的!”我天真地说。 现在想起林措那时愉快跑远的背影,感觉那时候的我真是蠢得可以。 第56章 恋爱 我除了穿演出服,平时穿衣服都很保守。 其实只是懒得穿太麻烦要注意这个主意那个而已,所以常年都是简单的裙子或是T恤加牛仔裤。 那次破天荒买了件一字领的连衣裙,要知道我之前从未穿过露肩的衣服。带着新鲜感穿着和辛苏安去约会,一出门他就发现了。 “不冷吗?”他问。 有时候他的浪漫细胞会突然死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拯救。 没办法,我只好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衣服抬头说:“你要说好看。” “嗯,好看。” “真心话?” “嗯。” 我这才满意,微笑牵着他走在校园的石板小路上。 已经入秋,还是想吃冰地东西,就拉着辛苏安去吃文化街新开的绵绵冰。点完上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超级无敌大份,见识就是泰山本人。 我一向是很犟的,吃到后来嘴唇都冻青了还坚持要吃完。 辛苏安看着我有点担心,皱着眉问:“冷不冷?” “有点。”我一边吃冰一边说。 他抓住我的手,我说:“我手又不冷。” “那哪里冷?” “主体躯干。” 辛苏安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亲了我一口,然后抢走的我手中勺子,“别吃了。” 我在周围坐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被亲了,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 辛苏安倒是毫不在意,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让刚才冻得麻木的心突然暖了起来,这种暖意逐渐延伸,最后编辑全身。 一起到露天电影场看电影,靠着他的肩膀,靠累了又坐到前面一排他前面。辛苏安的双腿就是我的椅子扶手,他的胸膛就是我温暖的靠背,我们安静地看着同一部电影,十指紧握。 到后半场,我穿着裙子疯狂被蚊子咬,令人崩溃的是蚊子就是坚持不咬辛苏安,我打呼不公平的时候,辛苏安的解释是: “叫你少吃点糖。” 他总想借一切理由控制我吃糖,非常专治。 “为什么不咬你?” “蚊子也觉得你可爱。”辛苏安笑着说。 我心中刚才的怒气瞬间就消了,他现在说话越来越机灵,听到都生不出来气。 看完电影,他拉着我走梅园旁边的人迹罕至的小路,猜都知道想干什么。 没走几步,他就拉住我转过来抱住吻,一只手放在我侧颈,一只手停在腰间。我的手抓着他的衣服,小心配合。 月光下,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夏虫和自己告别的声音。 他轻轻离开,弯腰深情地看我,手还放在我脖子上。然后慢慢低头,吻停在了侧颈,带着浅浅的呼吸,特别痒。 我都惊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到除脸以外的地方,一下子就推开他。 “你干嘛?” “过来。”他微笑着对我伸出手。 我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走回去,辛苏安抱住我,低头在我的肩头留下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陌生的触感让我无意识地立即缩起了脖子,躲开他的脸别扭地说:“痒!” “会痒啊?” “对啊,像被人挠痒痒一样,感觉怪怪的。”我耸肩说。 他笑了笑,放开手:“那算了,看你耸得像没脖子了一样。” 我深呼一口气,闭上眼鼓起勇气抓着辛苏安肩膀上的衣服说:“你来吧!” 黑暗中感觉到他的唇靠过来,直到碰到我的唇。将我肩上的头发撩开,还把脸侧的碎发夹到耳后。然后轻轻吻在耳根处,慢慢向下,最后轻轻碰了一下肩膀。 我忍着痒痒的感觉,憋住不笑,憋得有点发抖。 辛苏安又抬起我的下巴,我不自觉地睁开眼,他的头低下在我锁骨上留下他吻的痕迹。我觉得奇怪又感觉禁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听到辛苏安的笑声,他捧着我的脸说:“小傻瓜,睁眼。” 一睁眼,辛苏安直直地站在我面前,笑着说:“看你憋笑憋得太辛苦了。” 我重要憋不出大声笑了出来,摸摸自己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很痒嘛!” “还一直抖。”辛苏安笑着说。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都会感到害怕的。” 辛苏安将我一把抱住,“你是我的。” 我垫着脚迎合他的高度。 “你以后嫁给我。” “好呀!”我立马回答。 “没问你。” “哼!” 他温柔地在我耳边说:“是陈述句。” “不要脸。”我笑着说。 我曾拥有你,那时并不叫我们心酸。 周末,我约陶礼出来打网球,这是她的一大爱好。正好林措也会,想着是个介绍他们认识的好机会,于是我把林措也叫了出来。 他信心满满地说自己网球打得很好,高中还是校队的,被称为“网球男神”,还谢谢我给了他这么好个耍帅的机会。 我反正是有点怀疑,不过林措确实可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毕竟他打篮球的时候就和平时很不一样。 为了林措的幸福着想,我硬着头皮跟学妹吹嘘林措在网球方面的造诣,说他们可以认识认识,以后可以相互交流。陶礼也本着交朋友的心理,很果断就答应来了。 带着陶礼在网球馆见到了等候已久、已经非常熟悉场地的林措,结果林措看到学妹脸色瞬间就不对了,扔下球拍就把我拉到角落。 “怎么这么矮?”林措脸都皱成一团了,咬着牙小声问。 “哪有,娇小可人啊。”我对学妹做了个手势,叫她先去玩不用管我们。 “屁,比你矮了半个头。” “不行,我不能接受一米七以下的。” 我有点无语,“那你直接选我算了,我一米七。” “你不性感。”林措无情地diss我,“而且这人也不是照片上那个啊。” “怎么不是!”我有点气,没想到林措居然这么罗里吧嗦,叽叽歪歪。 “是那个,脸尖尖的。” “这个不尖吗?” “这个哪里尖了,明明是圆的!” 我嫌弃地看着林措:“你好意思说人家,照照镜子吧你!” 林措瞟一眼陶礼,又说:“我说那个是瓜子脸。” “这就是瓜子脸啊。” “这是南瓜子。” 陶礼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林措在说她坏话,打球打到一半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我对林措已经无语了,转身就走,“那你还是去死吧,我不管你了。” 林措赶紧拉住我,“我给你看看照片。” “照片我拍的,怎么会不是?”我看着他的傻样子特别想一拳上去。 林措翻了半天手机,好久才找到那张照片递给我看:“这个。” 我一看照片火就更大了,“你瞎吗,这不是她吗!” “是这个,这个啊!”林措指着陶礼宿舍另一个学妹。 “这明明是左边……”我牙都快咬碎了。 林措懵逼地问:“我说的右边吗?” “对啊!”我大声说。 “那可能是我说错了……”林措眨巴眨巴他的单眼皮眼睛。 “我不要管你了,你自生自灭。”我气到转身又想走。 “不行,不行。”林措委屈巴巴地抓着我,指着手机上那个学妹问:“现在约那个来得及吗?” “人家都出来了,你怎么这样,有点男生的担当还不好?”我觉得很对不起陶礼。 “我不喜欢你不能强迫我啊!” “那个有男朋友,是体院拳击队的我要先打个电话问问他男朋友意见。”我做出要打电话的样子。 林措立即拦住我,“我错了我错了,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学妹很可爱的,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是可爱,就是长得……”林措一脸为难的样子。 “就知道你喜欢那种妖艳类型的!”我简直要烦死林措了。 “什么妖艳,那叫性感!” “那你自己找。” “别啊别啊。”林措立即求饶,“算了,来都来了,打个球算认识个朋友。” “还算你有点良心。”我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傻子,反而有点担心陶礼。 这孩子性格好,成绩也好,还上进,我还觉得林措一百个配不上她呢。林措这种性格,多好的女孩跟着他都只会觉得自己在当妈。而且这家伙还败家,要不是家底殷实他们家肯定早被他败完了。 没想到林措继续说:“万一她有那种性感又漂亮的闺蜜……” 我一巴掌拍在林措头上,“你想得倒好!” “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啊。”林措抱着头说:“不说了,先去打球,先去打球吧!” 虽然林措对陶礼毫无兴趣,但想在学妹面前装逼耍帅的心还是停不下来。一进球场之后每个动作都是形容不出来的浮夸与做作,看得我尴尬症都要复发了。 他让陶礼先发球,结果陶礼抛起球,跳起来一个帅起的挥拍下去,林措还没看清情况就试了一分,站在原地愣了好久都不敢接受现实。 陶礼笑了笑,随意的做了个挑衅的动作,然后的第二个球、第三个球……一直打到结束林措都没碰到过一次陶礼发出来的球,吓得全程生无可恋脸。 看来某个人“网球男神”的牛皮不攻自破了,我不禁偷笑。 “累死我了。”林措瘫坐在地上,内心估计很崩溃。 我走过去,“怎么样,’网球男神‘?” “我不服,她还会什么,我们换下一项!” 林措这个白痴唯一擅长的方面——体育受到了一个娇小女生的挑战,显然很不服气。 “我们学妹说你擅长什么随便挑,没在怕的。” “足球!”林措立马说。 “俩人啊?” “俩人怎么不行!” 林措拍拍屁股站起来,对陶礼使了个挑衅的眼神,两人约着专场体育馆。 然后林措不负所望输得一败涂地,之后他不服气,有比了短跑、长跑、篮球、仰卧起坐、跳远、单杠……总之,全被碾压。 “学姐,我晚上还有课呢,先走啦。”陶礼用毛巾擦擦脸,跑过来说。 “嗯,今天辛苦啦,改天请你吃饭。” 陶礼甜甜地笑,“谢谢女神。” “快去吧。” 我笑着送走陶礼,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措,突然觉得自己跟着都有些丢脸。 “被秒杀的感觉怎么样?” “她是怪物吗?”林措望着体育馆天花板,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某个人开始还嫌人家矮来着。” “正常女孩都这样吗?” “人家可是体育健将,刚跟我说从小到大参加全国比赛拿了不少好名次,只是比较低调而已。” “她把我背起来是不是轻而易举?” “她公主抱你到宿舍都带喘气休息的。” “你可以把她电话给我一个吗?” “怎么,想找个私教?”我问,“要不要报我的名字打折?” “我觉得她……挺可爱的……”林措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变娇羞了。 “哦?”我摇摇头,“某人不是只喜欢性感女神吗?” “我换口味了!”林措翻身起来,“一定把她追到手。” “你可别残害我学妹,我觉得你配不上人家。”我说话很直接。 林措小声说:“你没觉得他刚才和我打球脸都红了吗?” “那是热的好不好!”我有点无语,“你没看见刚才走的时候人家都不想理你这个菜鸡吗?” “我不是菜鸡!” “你是死蚂蚱。” “陶礼……”林措笑着念陶礼的名字,脸红成了一片。 那天之后,林措就成了陶礼的跟屁虫,整天缠着人家献殷勤,特别狗腿。我要是陶礼就找个黑暗的小巷子,爆锤他一顿。 后来不知道陶礼是单纯还是瞎了,居然被林措厚着脸皮追到手,就这么林措在大三那年终于“有了主”,被陶礼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林措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最后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巧可爱的学妹手里,大家得知的时候都表示震惊。 陶礼就像他的死穴,林措特别听她的话,在面前的时候温顺得不得了,像只智障的小绵羊。 第57章 性学 继上次辛苏安吻我锁骨之后,还有一件更尴尬的事,我现在想想都有点佩服自己当时大条的神经。 那次晚上下完课,辛苏安又把我拉到西区小树林。 对他那时候就是很喜欢亲我,到大三的时候完全到了另一种程度,以前是会害羞脸红,后来就已经成习惯了,每次稍不注意他的吻就上来了。 经过我深层思考过后,结论是——以前装矜持憋的。 他亲我的时候贴得很近,我每次都弱弱得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维持稳定。可那一次,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可确实是第一次发现……小腹上抵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用手指戳了戳…… 可能是好奇,可能只是脑抽……还问了句“什么东西”…… 辛苏安的脸瞬间就红成了猪肝色,触电似的立马转过身背对我,而智障的我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刚才戳的是什么东西…… 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周围连声鸟叫都没有。 “那个……”我重要鼓起勇气倒了寂静,“咱们聊聊?” “聊什么?”辛苏安始终保持背对我的姿势。 “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回事呀……” “面对喜欢的女孩都会的……” 我没想到辛苏安回答地这么直接,当时我脑残地居然没想到该转移一下话题,继续问了下去:“可控吗?” 天啊,我当时可能真是个傻子,现在想想这都问的什么问题。 辛苏安顿了顿,红着脸小声说:“不可控。” “你见别人也这样?”我的好奇突然战胜了羞怯。 “就对你这样。”辛苏安说:“而且刚才距离太近了。” “那我们以后保持距离?”我想都没想就提议。 “你想跟你男朋友保持多远的距离?” “额……” “我能控制住。”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抬眼看我一下,低声道:“换个话题。” 换个话题? 我想了想,问:“会不会很难受啊?” 嗯,这个问题是傻子换的。 “跟你说了也不懂。” “我是不懂啊,毕竟没有实践经验。” “你拿什么实践?” 这时候我感觉到辛苏安的无语了。 “下辈子争取可以试试。” “笨蛋!” 我见他好像有点生气,还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的,便问:“怎么办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还这么紧张!”我作为一个完全不懂情况的人继续问着智障问题。 “都说你笨了!” 天啊,这情况是要吵起来,我立马歇了气:“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啊?” 辛苏安更无语了:“你想怎么帮?”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诶……” “那你还说闭嘴吧。” “哦……” 又陷入了沉默,无尽的沉默…… 重要,辛苏安才去了行动。 “我去上个厕所,你去喝点饮料,在外面长椅等我。”辛苏安说完就往教学楼里走。 “哦……”我已经懵了,只好照着他的指示转身往外去。 走出去在旁边小卖部买了瓶美年达,脑子已经放空,坐在长椅上无聊地等他。 等了好久才看到辛苏安从教学楼走出来。 “怎么这么久啊?”我问,“男生上厕所不都很快的吗?” “不该问的事少问!”辛苏安立马说。 “你今天晚上很凶啊!”我站起来,气鼓鼓的。 “你今天晚上特别蠢。” “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想到辛苏安这段时间说我蠢的频率特别高就生气。 “嗯。”辛苏安笑着点头,“准备趁你蠢的时候把你卖掉。” 我不知道那根弦搭得不对,戏精属性爆发,吊着辛苏安的胳膊说委屈巴巴的问:“你要把我卖去深山里吗?” 辛苏安一本正经地说:“菜市场。” 我咬着牙甩开他的手,“去死!你才是猪呢!” “你不是猪,你是傻咕咕。”辛苏安弯腰捏住我的脸,笑着说。 后来,我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并且正好我们学校有这么一门讲这些学问的独家选修课——性学概论。 这门课在我们学校甚至在整个高校系统中都特别有名,算是远近闻名的传奇课程,历年来以难选著称。 我于是就强迫辛苏安和我一起打起了这个主意,毕竟这种东西要两个人共同学习,光我懂也没用。 结果第二学期我和辛苏安跟中了狗屎运一样居然同时选上了,可能是上天为了拯救我这个脑抽下的恩典吧。 强迫辛苏安的方法呢,大概就是骗到辛苏安的密码,然后登录他的账号去选课。为了防止他拒绝我还特意截止前几分钟去选的,神神秘秘地只跟辛苏安说算理科任选学分。 辛苏安没办法只好顺着我,结果第二学期去上课的时候都懵逼了。 我对这门课兴趣满满,辛苏安却坐得磨皮擦痒,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恨不得立刻下课冲出去。 第一节课,老师讲课的内容就非常劲爆,教室里一片掌声和起哄声。 我听得津津有味,本着科学的态度,辛苏安一定是心术不正才回觉得别扭。 作为稀有的同时抢到这堂课的情侣,辛苏安在上课十分钟后还被老师抓上台去,以“开放、宽容”的理由被要求读一些女生听了脸红,男生听了害羞的某器官学名和口号。 辛苏安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念,还必须遵从老师的指示大声念,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我在下面看着这劲爆无比的情景爆笑不止,还要在辛苏安下台之后憋住不表现出来,憋笑憋得肝都疼了。 其实上课内容还是比较常规的,都是展示一些部位的剖面图,讲解一下结构和原理。可老师的一些其他讲解辛苏安似乎是不太理解的,比如认为这些都是原始的冲动和繁殖欲,没有其他的。 当我本着科学的态度询问一些老师讲了而我搞不懂的问题,或者老师讲解一些男生心理有关的问题时,辛苏安总是很尴尬。 因为我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或是超出想象,甚至有点猥琐,就会看着辛苏安,问他“你是不是也这样”,辛苏安总是闭口不言。 一节课之后辛苏安就不是很喜欢这个老师了,我也觉得老师说的一些东西有些偏颇,有些玩笑有点过分,对女性也并没有宣传得那么尊重。 一下课,辛苏安拉着我就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你这么着急干嘛?” 他瞪我一眼:“收拾你。” “收拾我干嘛?” “这节课哪来的?” “我帮你选的啊。” “你知道就好。” 嗯,辛苏安又“收拾”了我。 虽然我之前也偶尔因为偷懒或是赖床逃过课,但辛苏安从没逃过。但是第二此上性学概论课的时候,他拉着我第一次逃了课,而且不给任何正当理由。 “逃课不好,而且才上了一节课不要急着否定嘛。”我拉住辛苏安。 辛苏安笑着说:“你上课上到现在饭都没吃,不吃点夜宵吗?” “对诶,好饿。”我摸摸空憋憋的肚子。” “反正老师不点名,作业就只有一个期末论文,而且他自己说不在乎大家去不去,论文交上去过关就有学分。”辛苏安说了一大堆,“那还不如去吃夜宵。”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夜宵了?” “怕你饿啊。”辛苏安拉着我就往南门小吃街走。 我上了一天课累得要死,还没饭吃,也想偷懒,就任由自己要走不走地被他拉着走。 “对诶,还要写论文。”我问:“你说我写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 “你给我提点意见啊。” “我提不了。” 我跑上前去认真地看着辛苏安,问:“你想写什么啊?” 辛苏安瞬间生无可恋,“我想退课。” “不行,这课是我们学校不得不上的四门课之一!” “那你就不能四门里面找个正常点的?” “这已经很正常了,其他三个更诡异好不好。” 我说完,突然有了一个淡淡的想法。遂看向辛苏安,一步步逼近他。 辛苏安被吓得连连后退,颤抖着说:“你想干嘛?” 我捏着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对着他坏笑。 辛苏安怕怕地问:“你不会想拿我做实验吧?” 我的计划被他猜中了,只好陷入了沉默,顺便向他眨巴眨巴眼。 “我是不会让你随便乱来的。”辛苏安一边躲着我一边做出防御的准备。 我被他拒绝,有点丧气:“你怎么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 “你怎么就不能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辛苏安皱着眉大声吐槽。 我跑上千抱住他,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你讲述一下心路历程,心得体会什么的嘛,我好交差,挂科可就没有奖学金了。” 辛苏安听到好像放松了一点,可瞬间又紧张了回来,问:“什么心得体会?” 我故作娇羞地眨巴眨巴眼。 “我没经验,你找别人吧。”辛苏安生无可恋地说。 “那我去找别人了!”我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辛苏安赶紧拉住我:“回来!” 我又小碎步跑回来抱住他的腰,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那个……我真没经验……”辛苏安结结巴巴地说。 我这才意识到他想歪了,立马澄清:“心理、心理,没跟你说生理啊!” 辛苏安皱着眉,“心理?” 我点点头。 “额……那个……”辛苏安还是决定难以启齿,满脸的为难,“你的论文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我自己?” “世界上又不只有男人一种生物,你写自己的心理不就好了?” “我的……” 我还真认真想了想,捏自己下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辛苏安扯下我捏下巴的手,“算了你还是别想了。” “为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你写论文,不是写作文。” 我恍然大悟,“也是哦。” “自己回去查文献,结合着时事热点什么的照着随便写写吧,这种课论文要求都不高。” “但我还是好奇诶。”我抓着他的衣服。 “你好奇什么?”辛苏安的眼睛都要喷火了,“我比较好奇你刚才想去找谁!” 我抱住他,掐着嗓子说:“激将法不懂啊。” “有点可疑。” 我抬头看着他,“谁叫你不牺牲一下给我做实验的?” “你想怎么做实验?”辛苏安这时候明显已经反客为主。 “额……” 也对哦,自己能干啥,除了采访他……但是真的问得出口吗? 大脑风暴过后,我放开了小爪子。 “嗯?”辛苏安还咄咄逼人,“说啊,想做什么实验?” “那个……”好吧还真的难以启齿。 辛苏安抓着我的手,弯腰凑在我耳边:“你想要什么?” 我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蒙住,一动不动。 辛苏安看到我害羞,笑了笑,说:“刚才脸皮那么厚,现在红得跟个苹果一样。” 我低着头,害羞得不敢看他。 辛苏安轻轻抱住我,“傻咕咕。” “我当然会对你好奇好呀。”我小声说。 “除了好奇呢?” “没有了。” “你要是好奇,以后有机会。” 辛苏安是想想保持神秘感,不想让我看那么多直接的东西,特别是原理什么的,怕我有一天会自学成才变成一名老司机。 其实他多虑了,毕竟他第一次的时候……连位置都找不到…… 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科学与开放的心理多么重要,没有理论指导实践是很容犯错的! 亲吻的次数多了以后辛苏安还学会了……摸胸……和摸腿…… 平时看着挺正经的,那次亲着亲着,手就不自觉地放到了…… 我一脸懵逼,瞬间推开他。 他也有点尴尬,不好解释,“那个……” 我可怜兮兮地瘪着嘴。 “咕咕……” “流氓!” “我错了……” “谁叫你摸的!” “我知道错了……” 下一秒,我的好奇心就战胜了理智,“什么感觉?” “啊?” “形容一下。” “……”辛苏安有点为难,“软……软软的……” “还有呢?” “没了……” 我眨巴眨巴眼,原来……感受能这么单纯的吗? 第58章 家世 “诶,顾葭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邱芊走过来说。 我把手机给她,她拿着手机就走出宿舍了,好久才回来,一看就是给男朋友打电话去了。 “顾葭你这手机绝对是我们宿舍最后的。”邱芊把手机还给我:“我看你好像三年都没换过。” “对啊,要自己都是这个。”我接过手机。 “你真是白富美吗,不应该啊。” “我什么时候成白富美了?”我一边剥糖纸一边说:“吃不吃?” “我要个桃子的。” 我递给她一把糖,然后继续看书,她就站在旁边和我聊天。 “你手机都这样了,不换一下啊?” “我奖学金买的,挺有纪念意义啊。” “我这三年都换了好几个手机了,更新换代很快的!” “换它干嘛,我觉得挺好用的,反正打牌我对手机也没啥需求,这手机够用了。”我说,“而且换手机会有一段时间不习惯,还有那么多资料要转移,麻烦死了。” “我看你衣服质感都挺好的,手机才多少钱。” “我懒嘛。” “诶,辛苏安跟你这种白富美逛街会不会压力很大?”邱芊一边吃糖一边问。 心曲正好回来听到,便笑着走到邱芊身边小声说:“她根本不爱逛街,每次都直奔目标,拿了东西付完钱就走,速战速决,绝不犹豫。而且品味就局限在爱吃路边冷饮店两块钱的甜筒上,辛苏安压力能多大?” “好吃啊,不行吗!”我说。 邱芊笑着说:“对哦,上次去吃火锅回来你一个人吃了三个!” “她就是这种人。” “自助餐还狂吃。” 我说:“说明菜好吃嘛。” 心曲盯着我笑,“她特好养,有钱没钱都一样,给片菜叶子就能活。” “哪有这么夸张,还是要有点肉的。” 我说完,就接到了林措的电话。 “葭葭,快换件衣服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什么事啊?” “别问,快出来。” “哦……哦……” 我听林措有点着急的样子,赶紧挂了电话换了件衣服就跑出去。 林措站在门口,一见我出来就拉着我走,“快走,先去接陶礼。” “啊?”我有点懵,“你疯啦?” 这时辛苏安正好过来,我本来和他约好了一起去吃晚饭的。他看到林措拉我,立马跑过来护住我。 “林措你哪根筋又不对?”辛苏安皱着眉说。 “哎呀老辛,救急啊!” “你说清楚什么事啊!”林措把我也弄得紧张兮兮的。 林措无奈地放开手,“哎呀我爸正好在附近办事,就叫我出去吃个饭。” “哦,你去啊。”我面无表情地说。 “叫陶礼也一起去。” “啊?”我忙问:“你爸知道陶礼的事啊?” “我也不清楚他从哪儿知道的,反正说是来看我,其实就是看陶礼来的。” 辛苏安说:“你们这也太早见家长了吧?” “我爸就是这种性格,知道什么事了就要立即解决。” “陶礼同意了吗?”我问。 “刚给她打电话了,她说她害怕,所以我才来找你嘛。” “这种场合……是有点尴尬。”我说,“不过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我怕我爸欺负陶礼。”林措有点严肃。 “我也怕你爸欺负我啊!” “你跟我爸有没关系,他欺负你干嘛?” “陶礼也跟你爸没关系啊!” 林措有点无语,“陶礼是我爸未来儿媳妇,你说有没有关系?” 我看着辛苏安,“你去吗?” 林措立马接茬儿,“他去干嘛,电灯泡一个就够了。” “不行我不去。”我拉住辛苏安。 辛苏安抓住我跟林措说:“林措你自己的事要学着自己独立解决。” “我没问题。”林措又说:“那你忍心陶礼一个人去?” “你保护她啊!”我大声说,“你不是人家男朋友吗!” “我怕到时候出问题顾不到嘛!” “好吧。”我小声说。 “你说什么?”林措还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我豁出去了,大声说:“我说好啊,为了陶礼去就去了!” 林措有点感动,;泪眼婆娑:“顾葭,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我结婚肯定请你当伴郎!” “啥?” 辛苏安笑出了声,“伴郎……” 我戳戳林措的头:“你脑子没问题吧?” 林措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你跟陶礼很熟,但你还算我的娘家人啊。” “娘家人……”我有点绝望。 辛苏安抓着我的手,得意地说:“已婚的给你当不了伴郎。” 我疑惑地看向辛苏安,他趁机抱住我的肩膀,“你说是吧?” “你怎么知道就比我结婚早呢?” “打个赌咯,要是你输了给顾葭当伴娘。” “”穿小短裙那种!”我补充。 “要是我早顾葭就给我当伴郎!”林措盯着我说。 我反应了过来,委屈巴巴地问:“为什么你们打赌苦的是我?” “因为陶礼估计不想要老辛当伴娘。”林措得意地笑。 “我还挺期待的。”我笑眯眯地看着辛苏安。 “哎呀别扯了,再扯我就要单身一辈子了。”林措说着就来拉我,拖着我狂跑,“老辛,你媳妇儿借我用用。” 去接了陶礼,这孩子平时看起来熊得不行,这时候就胆小了,一直抓着我。我一路上安慰着她,装作自己经验丰富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直到在校门口看到来接我们的车是劳斯莱斯…… 我捂了捂自己的小心脏,觉得林措他爸绝对不是善茬儿。 一下车就由专人带领走进了特殊通道,坐着电梯直接上了顶楼餐厅。陶礼一路上都有些局促不安,林措那傻子自己也紧张地不行,根本没顾到陶礼。 说明我这趟还是来对了的,只是也不知道林措见自己亲爹有什么好紧张成这样的。 下电梯,走到餐厅门口服务生帮我们打开门,林措看了我们一眼先走了进去,我拉着陶礼跟在后面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林措他爸爸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穿着将就,气度不凡,看起来就是事业成功的样子。站在床边,看到我们来了很亲和的样子走过来。 林措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正经地叫:“爸。” “嗯。”林爸爸点点头,看到了我和陶礼。 “林叔叔好。”我立即问好,把陶礼拉到前面来。 “林叔叔,您好。” 陶礼显然很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爸爸很温柔地笑了笑,招呼我们坐下。 “不用拘束,就是一家人吃饭,随意就好。” 我想,我也不是你家的人啊,我来干嘛…… 幸好旁边的陶礼及时唤醒了我的保护欲,对,我是保护陶礼来的。 “爸,陶礼给你准备了礼物。” “叔叔,一点小心意。”陶礼赶紧站起来,将临时准备的礼物递给林爸爸。 林爸爸示意身边的助手,助手将礼物结果然后退了回去。这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一家人指尖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一顿“家常便饭”气氛也很进展严肃。 可林爸爸没有表现出什么对陶礼的偏见,说话也很客气温和。席间还一直劝陶礼多吃点,问陶礼吃得合不合胃口,要不要加点菜什么的,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温柔父亲。 林措就很奇怪了,全程默默吃饭,一言不发。 我实在有点看不懂,觉得可能他们家就是这种规矩这种氛围吧,比较注重父子长幼等级秩序,和我们家的氛围不太一样。 “小顾多大了?”林爸爸吃到中途,转而来问我。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问题,有点紧张地放下筷子说:“二十,林叔叔。” “哦,和林措一样大。”林爸爸微笑着,很温和的样子。 “他比我小一点。”林措说。 天啊,吃了好久的饭,林措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终于吃饱了吗? “不错,很灵气的孩子。”林爸爸又问:“哪里的人啊?” “SH的。”我老实回答。 这是陶礼还没放开,一直紧张地在旁边慢埋头慢吃东西。她刚才就一直这样,我看着她吃了半天也没吃到什么,有点担心,但是她就是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放轻松。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现在也会挺紧张的吧。 “方便问一下家里在做什么吗?”林爸爸又问。 林措立马插话:“爸你问这些干什么。” “随便聊聊家常。”林爸爸看着林措说,林措立马乖乖闭了嘴。 林爸爸见他不说话,又说:“你那么多话,那你来说。” “我也不清楚她们家干什么的。”林措说。 我尴尬地笑笑,说:“我们家就是普通小康家庭,没什么特别的。” “哦,是,是。”林爸爸满意地笑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搪塞过去了。 “陶礼家父母都是教师,家风很好的。”我赶紧把陶礼拉出来!不让她被排除在谈话之外。 “教师。”林爸爸点点头,“挺好的。” 陶礼听到,稍微放松了一些,“谢谢林叔叔。” “小陶毕业以后准备做什么啊?” 陶礼还是紧张,饭桌下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鼓起勇气说:“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很有想法,不错。”林爸爸点点头。 陶礼突然开心了许多,因为林爸爸的温柔与稍许亲近。 “小顾以后要是有空,可以来我们家玩。提前说一声我派人接你,叫林措陪你到处逛逛玩玩。” 我又被突然叫到,觉得有些突兀,只好客气地说:“谢谢林叔叔,有空一定去。” “陶礼也一起来。”林措立即补充。 “沾陶礼的光。”我看着陶礼,想尽力给她勇气。 一顿饭吃完,林爸爸立马要去下一个行程,便把林措单独叫出去说了会儿话。 说完才回来对我们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让林措带着你们回去啊。” 我捏了捏陶礼的手,她才反应过来说:“林叔叔再见。” “好的,谢谢叔叔今天的招待。”我说。 “爸,你慢走啊。” “嗯,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林叔叔说完就带着助手走了,我们几个在里面瞬间松了口气,这顿饭真是吃得太难受了,憋了好久。 林措崩了大半天,完全是劲使完了的样子瘫在椅子上。我也靠在椅子上完全不想说话不想动,就想先做一秒自己。 “我去趟厕所。” 陶礼丢下这句话就冲出去,我这才猜出来她是真的“憋”了一顿饭,一直忍着没敢说,现在终于能去上个厕所了。 “葭葭,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林措有气无力地问。 “这该我问你吧,你们家到底干什么的啊!”我想到刚才的豪车,和这层被包下来的酒店顶楼就知道林措家不简单。 他爸的穿着更是不凡,那身西装都是多少钱,更别说手上的表了。举止言行都很气派,完全没有一点小家子气,一看就是祖上富了好几代的。 第59章 酒店 “我家,没看出来啊?”林措随意地说:“做生意的呗。” “那我们家也差不多啊,就是没你们家这么土豪而已。” “天真。”林措冷笑一声,“没看见我爸刚才对你的态度?” “怎么了?” “他很欣赏你没看出来吗?”林措望着天花板说:“想你给他做儿媳妇儿。” “啊?”我有点惊讶,“今天不是来见陶礼的吗?” “陶礼和你比起来在他眼里就是个鸡肋。” “那我是不是不该来的啊……我本来就跟你们家没什么关系……”我顿时有点后悔。 林措的语气很镇定,和往日非常不同的镇定,“你来不来都一样,反正他都看不上陶礼。” “陶礼很好啊,所有条件都很好。” 林措看向我,“就是家世一般。” “你和她在一起,又不是她爸妈。” “可我爸不这么想啊。”林措淡淡地说,“所有条件都好,家世也好的才算合格。” “诶他怎么看出?来我们家怎样的?”我有点好奇。 “你都能从西装看出来,他就不能从你穿的衣服看出来?” “我穿什么了?”我看看自己穿的T恤牛仔裤,“这身很便宜啊。” “你进门穿的那件风衣呢,不止十万吧?”林措指了指我被放在门口的外套。 “我不知道诶……我妈买的……”我有点懵,之前一直把它当睡衣外套来着。 “你的心机怎么跟老狐狸比,你吃个饭,说句话他就能看出你是从什么样的家庭长大的,饭桌上问你那些不过是好玩儿看看你们反应罢了。” “你爸……和我想想不太一样。” 林措苦笑,“是不太一样。” “你有点怕他的感觉。” “不是有点怕,算了不说这些了。”林措爬起来,趴在椅背上看着我问:“你爸爸什么样啊?没听你提起过他。” “我爸……”我顿了顿,“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措赶紧道歉。 “没什么啊。”我淡淡地说,“算……艺术家?” “艺术家?” 我笑了笑,“热爱艺术的企业家?” “哦。”林措点点头,“怪不得你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自己感觉不出来。”林措苦笑着说:“我们家企业家叫我把你抢过来,说是以后能帮我不少。” “我能帮你什么?把你们家粮库清空?”我有点无语。 “说老辛娶了你就是便宜他了。” “他和我在一起,和这些没关系。”我坚定地说:“而且你觉得他是那种愿意要我家里帮助的人吗?” “确实,他自尊心太强。”林措笑着开玩笑:“要知道你一件风衣勾够他们家两三年的支出,他知道会作什么反应?”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久了也该知道一些。”我低着头说,有抬起头对林措笑,“你比我夸张多了好不好。” “我兄弟,不看这些有的没的的。” 我笑着说:“我男朋友也不看这些。” 林措站起来,点点头,又说:“你跟着他以后可能会受不少苦。” “我无所谓,只要他还爱我,那面对什么风雨我都能接受,我可以陪他,过多困难的生活都可以。”我很坚定。 林措眼神有点认真,感叹:“葭葭,一个女孩愿意把他最美好的那些年,无所畏惧的用来陪一个男人,这很值得珍惜。他要是错过,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这样能为他付出所有不求回报,不看他任何物质条件的女孩了。希望他能珍惜,抓紧你吧。” “别说我了,陶礼呢?”我问:“你爸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说大学随便玩,不给他抱个孙子回去就行。”林措苦笑,“不过以后的事情由不得我。” 林措那时候还不够清醒,只看到了困难,想着及时行乐,还没开始考虑怎么破冰。 毕业前那两个月和之后的一年,才是他真正成为一个男人的时候,以至于后来再见我都快认不出他来。 …… 相比林措和陶礼,我和辛苏安顺利许多,大学期间从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阻碍。 第一次,是在大三结束大四前夕的暑假。 辛苏安还是照常留在学校做兼职,而我短短地回了一趟家就要跟着乐团去爱尔兰参加巡回音乐会了,开学前夕还要代表学校参加一个全国范围内的辩论赛。 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生活忙碌而充实,虽然累但却斗志昂扬。 辛苏安主要还是在做家教和接一些小任务,如开发之类的工作,其余时间就在学校附近的甜点店兼职。 我瞒着他在去爱尔兰前的间隙偷偷跑回来找他,想给他个惊喜。去学校宿舍发现他不在,就跑到他打工的甜品店去找,结果还是没找到人。 在我有点疑惑的时候,出门做宣传的吉祥物团队回来了,那个吉祥物特别可爱,一只纯白色的小熊。 我本着幼稚地心理,跟着一群小朋友冲上去抱了抱那个大型玩偶,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想着自己抱的玩偶就心情很好,小孩子是不会觉得里面有真人的! 玩完还得到一个店里的小礼物——新品曲奇的试吃装。 于是我拿着试吃装,点了一杯果汁在店里继续等辛苏安,也不知道他去那里,会不会是上夜班,如果这里没人晚上去宿舍能不能堵到。 吃完饼干去洗手的时候,看到正往员工间走的吉祥物大熊,他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我用湿漉漉的手对大熊挥挥手,“大熊你好呀!” 大熊看到我,二话不说走过来用他艰难分成两部分的手掌从旁边抽了一张纸递给我。 “谢谢大熊。”这熊真可爱,我接过纸慢慢擦手。 大熊晃晃脑袋,一把将我抱住。 我有点愣,大人的心理瞬间回来了,这熊里面是有人的。我回复理智双手抱住他的头套,网上一举。 “辛辛!”我发现了大宝藏。 辛苏安胖乎乎的熊抓捧着我的脸,“才发现。” “你这样我能看出来才奇怪呢!”我很兴奋,“你早就看到了为什么不说?” “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辛苏安笑着说。 “我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诶!” “你怎么在这儿?” “从家里偷跑出来专程找你的,感不感动?” 辛苏安低头浅浅地笑,“感动。” “你热不热啊,头发都湿透了”我心疼的捏捏他的发丝。 “热死了。”他放开我,“你在外面等我,我下班了去换件衣服。” “嗯。”我点点头。 辛苏安对我笑笑,转身拖着他的熊皮大衣进了员工间。我突然遇到辛苏安,心情大好,跑到外面喝着果汁都比之前甜了好多。等待也不再无聊,心里全是期待。 看到辛苏安换好衣服从员工间出来,我立马冲过去抱住他。 “辛辛人家好想你。” “几天不见还发嗲?” “你想我吗?” 辛苏安牵着我的手往外走,“特别想你。” “多想?” “想到茶饭不思,差点跳楼身亡。” 我着问:“这么夸张?” “嗯。”辛苏安假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这么夸张。” “那就勉强原谅你让我等了这么久吧。” “我有点惊讶。”辛苏安看着我说:“你居然看到一个男的就随便抱?” “我抱的明明就是你。” 他还是有点吃醋,“你根本不知道是我。”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就是你。” “别装了。” 我继续狡辩:“抱玩偶,又不是人。” “里面不是人呀?” “我抱的是外在!” “那里面是其他男生呢?” 我小声嘀咕:“反正我也不知道。” 辛苏安捏紧我的手,“我要教育教育你。” 我被他威胁到,拉着他的衣服衣角撒娇:“不要嘛。” 他笑了笑,看来有戏:“以后不准随便乱抱了。” “以后我喜欢什么吉祥物就你来扮,我来抱呀!” 辛苏安笑着摸摸我的头,“我会累死。” “我专程跑回来找你,你居然就想着教育我。” “也不早说一声。”辛苏安边走边用文件夹帮我遮太阳。 “给你一个惊喜嘛。” “头一次见到连惊喜对象都没找到的。” “你伪装太厉害了。” 辛苏安又问:“你一个人跑回来的?” “不然呢,你还想见见我爸妈啊?” “笨。”他抓抓我的头发,“你这几天睡哪儿?” “不知道啊,我都没申请宿舍,没住的地方。”我就想着来找他,忘了考虑其他的东西。 “我宿舍全是男生,总不能带你回去睡吧。” “你敢呀?” “我才舍不得。” “你不会把我送回家吧?” “这么怕回家?” “我就是转成来见你的!” “先去吃饭,吃了再说。”辛苏安牵着我,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不安定的慌张。 “我想吃南门的凉皮,还有烤鸡腿。” “不知道还开着没,去看看吧。”辛苏安又问:“你待多少天?” “四天就走。” “好,我这几天调班多陪陪你。” “我好感动呀。”我看着他温柔地眼神微笑。 吃完饭,辛苏安拉着我找了个学校附近条件比较好的酒店。 当时我很智障地忘了自己的卡去住酒店会有预留房,结果住了四天花掉了他在甜品店兼职大半个月的钱。他觉得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住着不安全,卫生条件什么的也不太好,于是坚持要住稍微好一点。 我那时候还傻乎乎的不知道他出去的时候偷偷把钱服付了,后来还蛮愧疚,早知道暑假不去找他了。 走到酒店前台,别人看到我们两个情侣去开房都是一脸“你懂的”的表情,很尴尬,我还从没和异性单独去开过房间,场景一度非常诡异。 “请问是要大床房对吗?” 辛苏安看向我,“一个人住大床房差不多的吧?” 第60章 第一次 我赶紧抓住辛苏安的手,“一个人住酒店有点可怕诶……” 我平时出去玩都是住家里,出国也大都是住亲戚朋友家。去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一般都是和朋友一起去,两三个人住一个大套间,还没一个人单独住过一间房。 加上前段时间有闹得很火的女性独自在酒店被三个陌生男性强制拖走的新闻,还有晚上房间门被偷偷打开之类的事件频发,我是想想都后怕的,所以他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睡几晚我绝对接受不了。 对,我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胆子其实小得不得了。 “可是……”辛苏安有点为难。 “我要你陪我。”我紧紧抓着他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你不准走……” 辛苏安想了想,对前台小姐说:“先开个标间吧。” “好的,确定是一个标间对吧。” “对。” 开好房间,服务生带着我们上楼,全程都有些尴尬,我刚才是真的害怕,可听起来会不会有点歧义? 辛苏安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打开房间服务生离开的时候,我和辛苏安大眼瞪小眼,更尴尬了。 我最终打破了沉默,走进去放包。 “我……还是第一次和异性住一间……” “我也是……”辛苏安弱弱地答。 相视无话。 这房间的尴尬指数已经满级,我都在想刚才要不要不那么怂,自己一个人住酒店也不一定会遇到什么。 然后思绪就立刻走到了万一遇到什么呢?辛苏安在的情况和不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同?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辛苏安在比较好,他比较安全。 我从机场出来都一整天了,刚才还去南门小吃店吃了晚饭,从头到尾没空调,身上都是汗,黏黏的很不舒服。 “我……我先去洗个澡……”我打开行李箱,拿了件换洗衣物出来。 辛苏安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回宿舍一趟。” “你不会不回来了吧?”我有点紧张。 “回去拿点换洗衣服和要用的东西,很快回来。”辛苏安嘱咐:“你把门锁好,别担心。” 我鼓起勇气点点头,其实心里慌得不行。 辛苏安看看房间四周,检查了一下才打开门出去,又在门口说:“来把门锁好。” 我乖乖过去锁门,他在门外试了试,觉得安全才走。 我内心复杂,其实只是觉得害怕,要辛苏安陪着我而已,但这环境,这位置太尴尬。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抱着衣服去洗澡。 辛苏安回来的时候,我刚洗完澡,头发湿淋淋地跑去给他开门。 一开门他看到我,还蛮惊讶的样子,随后又是伴随着有些尴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辛苏安才开口问:“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啊?” “这样……不太好。”辛苏安说:“万一被看见了你又被乱说。” “但是我害怕呀……”我无奈地说。 辛苏安这才下定决心,微笑着过来摸摸我湿淋淋的头发,“快去吹干,别着凉。” 我抬头,见他一身都是汗,“你也快去洗澡吧,外面好热。” “好。”辛苏安轻轻笑了笑,转身拿着东西去洗澡。 我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觉得好累,早起坐了好久的飞机和车才到,现在吹着空调,床也很软,是最舒服的。 眼皮越来越重,辛苏安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来帮我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去睡,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两人睡醒相视而笑,互道早安,原来在一起这么美好。 那时候活得多轻松,没压力,也不用操心未来,享受当下就是唯一的任务。 我们出去玩了一天,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辛苏安接到店里的电话,临时有事就出去了。我一个人鼓着勇气再酒店洗澡,玩手机,一直等到快十一点,在等辛苏安的过程中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没关灯,走进来看到我把半张脸埋在杯子里睡得很沉,于是弯腰偷偷亲我。我睡得正迷糊,不知道梦到什么了,无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他被我抱住弯着腰不敢动,怕掰开我的手会把我弄醒,于是只好乖乖躺在床沿边看我什么时候会放。 我那时候就算睡着也那么执着,抱了好久都不松手,一直撑到辛苏安都等得睡着了。 次日睡醒,辛苏安穿戴整齐地睡在我旁边,被我当玩偶抱着,睡相好乖。外面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就希望时间停在那一刻,于是抱着他闭上眼继续睡。 第三天,我洗完澡在床上盘腿坐着玩手机,辛苏安洗完澡用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 我见他出来,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辛苏安笑笑,“干嘛?” 等辛苏安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我用指尖轻轻摸摸他的下巴,“男生才长出来的胡子摸起来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辛苏安笑着会瘦,捏着我的下巴,“女生倒是滑滑嫩嫩的。” 我对着他甜甜地笑,他注视着我的双目缓缓低下头,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最后一个如轻鸿般的吻落在唇上。 吻着吻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我腰间。 不知怎的我就慢慢后仰,背贴在了-床-上-,手还紧张地抓着他的肩-膀-。我们入情地-kiss-,感受彼此的气息和温柔,一切都很自然,都是情之所至。 直到他的手碰到我的领口,似乎想继续下去,却又停下手,轻轻放开我。 “还是以后吧。”辛苏安温柔地说。 我望着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害怕,“怎么了?” “会痛的。”辛苏安坐起来。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低着头继续说:“所以还是以后再来。” 我爬起来,捧着他的脸坚定地说:“可是我不怕啊。” 辛苏安有点惊讶,深褐色的眸子似乎要望穿我的想法,盯着我的眼睛好久,好久也没说话。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观察着他眼中的点点星光,想猜测他的想法。 恋爱就是我们互相猜测对方的想法,然后发现想的都是你。 他的吻再次落在我唇上,我勇敢地抱住他,想将我的肯定传达给他。 三年时间,从初遇到初识,最后变成初恋,我们的感情每一步都是实打实的 一千个日夜,从未有过放弃对方的想法,也没出现过猜测“未来会不会是他”地想法,一切默认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 我虽然假装勇敢,可心底还是害怕,一切都是未知。全程都很紧张,有点不住地颤抖,之前那种痒痒的感觉在这次遍及全身,让我实在始终有些放不开。 终于在他进行到最后一步之前,抓紧了他的肩膀。 “我会怕。”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好。”他温柔地同意,然后摸摸我的头,“那就先睡吧。” 我点点头,裹好被子。他收拾好一切,又来抱着我睡。 “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房间呀?”我问。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 “反正都是睡一个床,而且我发现你睡这个小床脚都露在外面的。” “是不太舒服,明天换吧。” “都怪你长太高了。” “男生不都差不多这么高吗?” “还是我的身高最方便,均码都能穿。” “你也可以穿我的,估计像裙子。” “你回来前我偷偷试过。” 辛苏安笑笑,“就知道。” 我靠在他怀里,觉得格外有安全感,这仿佛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安全宇宙。 第四天,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辛苏安还是安静陪在身旁。 我们互道晚安,关掉灯盖好被子睡觉。可夜那么漫长,我脑中很混乱,想了好久。 最后,我在黑暗中悄悄爬到了辛苏安-床-上-,抱-住-他。(没干啥) “你怎么过来了?”辛苏安在耳边小声问,他也没睡着。 “你来吧。”我看着他黑眼中的眼睛说,“我可以的,我确定。” “不怕痛?”辛苏安问。 “怕。”我抱紧他,“可是是你,所以没关系。” “顾葭,不会觉得勉强?”辛苏安轻轻抱着我,“觉得委屈?” “不会,我愿意。”我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辛苏安轻轻将手放在我脸侧,轻轻吻我。 第一次的痛,具体什么样早已记不清楚。印象中只觉得好痛好痛,于是紧紧抓着辛苏安的肩膀。 辛苏安毫无经验,照着包装学了半天某卫生用品怎么用,最后还找不到地方,疼到我绝望。后来也只是觉得痛,动一下就痛,痛到我眼角都是泪。 辛苏安也很体谅,草草结束便收拾干净来抱我,整夜然后在我耳边小声安慰。 虽然疼痛,可对象是他,还是会欣喜,会很感动,那是那个时期特有的感情。 第二天,我中午的飞机,先飞去其他团员集合,在一起去爱尔兰。 我坐在床上,辛苏安蹲在行李箱边帮我收拾东西。 “还那么痛吗?”辛苏安小心地问。 “嗯。”我轻轻点头。 “那还这么主动。” 我对着他撒娇:“不行,你要说是你主动的。” “本来就是我主动的,只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正好同意了。”辛苏安立马改口。 “这还差不多。” 辛苏安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谢谢。” “嗯?” “你把自己完全交给了我。” 我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顾葭,我会对你负责的,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辛苏安暗下决心。 “我知道。”我说,“我一直都相信你。” “爱情中互相信任很重要,可相信自己也很重要。” 想对从前的他这样说,可声音已经传达不到。 第61章 烧烤 大四,是刻着“告别”的一年。 与他们告别,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与软弱与逃避告别。 大四,被实习、找工作或是考研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手续占满。 我一边担心论文一边还要去参加辩论队的比赛和乐团的活动,辛苏安则一直到处跑创业孵化计划的事情,为了方便和林措一起在外面合租了个房子。或许他就是那时候对这些开始产生兴趣,导致毕业后直接下定决心去创业的。 总之,大家都很忙,都在为了未来奔波,见面的机会很少。 那天在学校林荫大偶遇辛苏安,才知道他们创业孵化团队在学校有一个会要开。不顾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创业小组的同学,我飞奔上去抱住他。 辛苏安才看到我,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惊喜,旁边的同学都在偷偷笑。 他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头,问:“比赛结束了?” “嗯,”我紧紧抱住他不松手,最近见得好少,好不习惯。 “旁边还有人呢。”辛苏安小声说。 我还是不放手,“让我抱一下。” “好,你抱。”辛苏安那我没办法,笑着说。 “那我们先走了。”旁边的同学说。 另一个同学也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好好聚聚,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见。” “大家再见。”我也抬起头跟他们道别。 等他们走了辛苏安才回抱住我,“这么粘人?” “不喜欢呀?” “喜欢啊,我的小咕咕。” “听起来我好像很老一样。” “哪有,你看起来最多三岁。” “胡说,我明明早就不是三岁小孩了,我都四岁了!”我笑着说。 “像个傻狍子一样。” “有你这么形容女朋友的吗?” 辛苏安弯腰揉揉我的头,“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我其实刚收到斯坦福大学的offer,但犹豫着不敢告诉他。 那天是难得的大家都在学校,凑在一会儿的好日子,可娄心曲却不太开心。 心曲跟交往了一年半的男友分手,才知道对方是那样一个渣男,回想起来处处都是不堪。我扔下辛苏安去陪她,她非要拉着我去楼顶天台喝酒,但我又不会喝,只好陪她喝饮料,一路狂喝,差点撑死。 心曲拿着啤酒罐喝了一罐又一罐,说着说着就哭了,头次见她这么委屈,这次本来是付出了全部真心的。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回头发现我哭得更凶。 “你哭什么?”心曲有点愣。 “心疼我们家宝宝。”我抹抹眼泪,带着哭腔说。 “再也不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心曲看到我哭了,本来还在哭诉自己的悲惨,立马擦了眼泪,拉着我站起来,“更不能让我们葭葭因为他这种人哭了!” 我看着心曲突然振奋,有点反应不过来。 “愣着干什么啊!”心曲又蹲下帮我擦擦眼泪,“葭葭,我要不是女的绝对喜欢你。” “啊?”我立马止了泪,一脸懵逼地推开她。 心曲赶紧接解释:“不是蕾丝啊我发誓,只是突然很明白辛苏安的感觉而已。” “哦……哦……”我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心曲站起来把手搭我肩上,大声说:“咱出去喝酒吧,再不走宿舍就要关门了。” “你说了半天居然是为了这个!” “走。”心曲说着就推我走。 我大声说:“宿舍关门就回不来了!” “就不回来嘛。” “啊?” “你也该试试夜不归宿了。” “你大半夜出去晃悠不害怕啊!?” “那你把你们家辛苏安叫上。” 我瞬间有点怂,“他会骂死我。” “他什么时候舍得骂你了?” “万一爆发了呢?” 心曲好无奈心,“快打电话啊!再不打就只有咱俩出去晃悠了啊。” 我要走不走地被娄心曲拖到辛苏安宿舍门口,还是有点担心,对心曲说:“现在回去肯定关门了。” “趁着他们宿舍还没关门,为了你的安全,他肯定会来的。”心曲肯定地说。 我没办法只好给辛苏安打了个电话。 “结束了?”辛苏安问。 我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在你宿舍门口。” “换身衣服,出来喝酒!”心曲在我旁边大声说。 “啊?”辛苏安有点惊讶。 “快出来吧,我等你。”我说。 挂了电话,辛苏安换了双鞋就跑了出来,林措也跟在后面。 “你俩疯啦?”林措看着我俩的样子说。 辛苏安跑过来拉着我质问:“你知道大晚上在外面有多危险吗?” “我……” 心曲立马说:“我拉着她出来的。你不是来了嘛,加上林措,俩大男人在有什么怕的。” 林措感觉撇清关系:“我没说我要去啊!” “来都来了,一起一起。”娄心曲跑过去推着林措走,“走走走。” 辛苏安抓着我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心曲推着林措得意地说:“现在回去早关门了。” 这时辛苏安他们的宿管阿姨拿着一大串钥匙走到铁门边问:“外面同学,还回不回来,不回来叔叔锁门了啊。” “不回,谢谢叔叔!”心曲大声地说。 辛苏安有点气,“娄心曲,叫你别带着顾葭做这些危险的事。” “不是有你在吗,哪里危险了?”心曲说完把回头看热闹的林措继续推回去,“走,喝酒。” 林措走在前面,弱弱地说:“我这个月没钱了,喝不起酒。” “我请你!”心曲立马说。 “那走走走!”林措一听到蹭饭蹭酒就兴奋。 辛苏安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无奈地叹气。 我拽着他的衣角,低头小声认错:“对不起。” “怎么了?” “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跟着心曲大晚上在外面乱跑,还连累你跟着我们。” 辛苏安牵起我的手,温柔地说:“知道错就好,反正我明天没事,去就去吧。” 我听到,开心地冲他眨眨眼。 辛苏安揉揉我的脑袋,“真不知道你遇到骗子怎么办。” 我们肯定地说:“心曲不会骗我的!” “那我呢?” “你也不会。” “林措呢?” “他会啊。”我肯定地说:“他上次骗说要交资料费,找我借了八十块钱,结果我去查名单的时候才知道他早就交了!” “他又找你借钱了?”辛苏安皱着眉问。 “对啊,借了好几次,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借钱给他了,大骗子!” “走!”辛苏安拉着我就去追他们,“我们去找他算账。” 辛苏安走到林措身旁的时候趁机使劲拍了一下林措的后脑勺,然后拉着我快步走到前面去,俩人恶作剧成功得意地笑,我还回头对林措做了个鬼脸。 林措气急了冲过来,我赶紧像护小鸡崽一样把辛苏安挡在身后,同时小心地防着林措,仿佛他是偷我们家鸡宝宝的黄鼠狼一样。 “葭葭你让开!”林措瞪着辛苏安。 “不行,想碰我的人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林措不管,越过我就去抓我们家小鸡崽。我们家鸡崽反应快,拔腿就跑,林措就在后面一路狂追。 我和娄心曲在后面看着他们觉得好笑死了,两个年过二十的男生怎么能这么幼稚啊,这么大了还玩“你打我,我就追着你打”的游戏。 出来的时候蛮晚,小吃街都没人了,只剩我们在那个烧烤摊子还剩零零星星几个人坐着。大家一起聊天、喝酒、吃烧烤,气氛还算热闹,不过到后面都撑不太住了。 我穿的很薄,短袖短裤,本来是洗了澡准备就这样去睡的,结果被心曲直接拉出来了也没来得及换一身或是带件外套。 辛苏安把外套披在我身上,献出肩膀让我靠着等待宿舍早晨开门。 到后来我都困到甚至模糊也没到宿舍开门的时间,连打了好多个呵欠。 “困了?”辛苏安问。 我勉强撑开眼皮,“嗯。” “来。” 他拉着我坐在他腿上,轻轻亲了一下我的脸。我侧身靠在他胸前,像一只被他抱着的小猫咪,缩在他怀里见见睡着。林措和娄心曲还在继续喝酒吹牛,讲着他们的傻故事。 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翻出鱼肚白,云朵背后泛起点点亮光。辛苏安正温柔地低头看着我,见到我醒,就浅浅地笑。 这真是我最幸福的一刻,我拥有了他,就像拥有全世界。 我翻身轻轻抱住他,“早安辛辛。” “早安咕咕。”辛苏安笑着说。 抱了一会儿,我站起来伸伸懒腰。他也趁机也站起来活动活动腿,我这才才到他昨天估计保持了这动作一晚上没换姿势,腿都该麻了。 “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啊?”我拉住他,“活动活动也好啊。” “就是,我说帮他抱会儿他还不乐意。”林措立马插话。 我随手捏起一个纸团砸过去,被他侥幸躲过。 烧烤摊主正在收拾东西,通宵营业也重要该关门了。 娄心曲也站在我们对面伸懒腰,看着我和辛苏安无奈地说:“看这俩秀了一晚上恩爱,杀伤太大了。” “谁叫你拉对情侣来的?林措说。 心曲大声说:“拉他俩还跟你啊,无聊死。” “那可不行,我女朋友严禁我跟女性独处,八十岁以下的都不行。” “我要拍张照发给你女朋友,不拍上他俩。”心曲立马拿出手机。 林措赶紧认怂:“别别别,姑奶奶你别害我。” “去,把钱付了。”心曲指了指。 “我没钱了,你不说请客吗?” “我说请他俩,没说你啊。” 林措委屈巴巴的,“你明明说的请我。” “你听错了。”心曲笑着说。 “葭葭……”林措望向我。 “不借!”我立马拒绝。 “老辛……” “我不准他借!”我又说。 辛苏安耸耸肩,两手空空。 林措可怜兮兮地说:“葭葭你变了。” “好了,我请,看你穷酸那样儿。”心曲白了林措一眼。 林措跑过去狗腿得很,“娄心曲你今天特别漂亮!” “奉承我没用。” “真的真的!” “和你女朋友比谁漂亮?” “我女朋友漂亮!” “那你可以滚了。”心曲面无表情地说。 回去的路上,林措神神秘秘地拉着辛苏安走在前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 辛苏安一头雾水,“什么?” “你还是忍不住对葭葭下手了。”林措看破一切的样子。 “你又知道了?”辛苏安一脸不屑,“而且关你什么事?” “我都看出来了,别不承认。” “林措你别乱说。”辛苏安说,“你怎么就看出来了?” “你俩的距离。以前你们的距离,怕是没有这么近吧。”林措肯定地说。 “这都能看出来?” “以前顾葭会愿意坐你腿上?”林措有理有据的样子,“怕是怎么都不会干吧,而且还在我们面前。” “你可以闭嘴了。”辛苏安补充:“你注意点顾葭的面子,别乱说。” “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跟葭葭多铁的关系啊。就私下问问你,随便聊聊嘛,别紧张。” 辛苏安一脸不信地看看林措,摇摇头快步走开了。 那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南门吃烧烤。 著名的南门小吃街在经历了这么年风雨过后就要拆迁了,这段时间周围的小摊贩基本都撤走了,只剩两个烧烤夜宵摊子还摆着,不久后他们也会撤走。 周围的门市还在坚持,不过大都已经在收拾东西找新店地址或者干脆不做了回老家,最后在林措走后不久都关闭了。 繁华的南门小吃街最后变成了一条堆满砖块瓦砾的混乱街道,只剩还没拆完的房架和老旧的电线杆,一点都看不出我们的回忆。 以前喜欢的各种小吃,小店都不在了,或是搬到很远的地方,或是老板收店再也吃不到,特别是一些年纪稍大的摊主都回家养老的。 南门拆迁没多久,毕业前几天文化街也拆掉了,学校著名的书店、咖喱点、手工店、咖啡店和酒吧街都不在了。 我们大学的味道就这么消失了,多年之后在看到高耸入云的大楼在此处拔地而起的时候,还记得那数不清的夜晚这里亮起的一块块小招牌,可那些熟悉的滋味却消失在了记忆里,再也想不起。 第62章 林措 娄心曲找到下一任男友的过程也很……魔幻。 那天喝完酒,我们睡到下午才起床,约着去食堂吃了饭。 吃完饭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会经过一幢男生宿舍,我们从男生宿舍楼下路过的时候,娄心曲发挥她一向的不单纯不做作,鬼使神差地对着宿舍楼大吼了一声: “我爱你!” 结果男生宿舍立马沸腾了,一堆人趴在窗户上,不少人围观,整幢楼都是此起彼伏的“我爱你”,我站在旁边都被这种操作惊呆了。 大学生活,还真是精彩啊…… 心曲受到回应,还做出一副首长阅兵的样子,对着男性群众挥手。 “谢谢大家!” 我看着心曲接下来的操作,更震惊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后来,就由一个长得不错的学弟来找心曲表白,俩人喝个饮料的功夫就在一起了,真是传说一般的恋爱史。 而且我见心曲男朋友前两面总觉得很眼熟,后来才猛然发现就是以前大一辛苏安经融学院的室友,就是那个正在换衣服被心曲放违禁电器看到的那个! 我发现之后还跟心曲说,心曲打死不相信,非说我脸盲。 最后还是那个男生自己说起的,他大二参加了转专业考试,被降级成为了我们的学弟,也不跟辛苏安他们一个宿舍了。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他们的爱情故事很圆满,苦逼的是我。当时心曲对着大楼喊“我爱你”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很多人当时其实并没看到楼下到底是站了两个什么样的人,是谁喊的,所以至少有一半人以为这是我干的……第二天就传出校花疯了的传言,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为了吃哑巴亏,用牺牲自己成全心曲来安慰自己。 …… 那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当晚,我们失去了抽风妹。 抽风妹受同学之约,跨年当晚没报告辅导员跑去外滩参加跨年,然后在当晚世人震惊的踩踏事故中,失去了她年轻的生命。 我不太想回忆这一段故事,所以在这里省略掉细节。只是后来我们宿舍吃散伙饭,拍毕业照,都是三个人和一张小小的照片。 我现在还记得她单纯的笑脸和问不完的问题,一激动就蹦蹦跳跳的性格,她的离去是我那时觉得最遗憾和惋惜的事。 如果她现在还在,也该和我们一起快三十了,她绝对是面对奔三最乐观和活泼的人。 大四,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做选择,一个小小的决定就意味着未来的颠覆性变化。 我当时拿着斯坦福大学的offer,却在想到辛苏安的时候产生了犹豫,甚至有点后悔。 或许当时该离开,那就不会有Single的出现,我们的故事,就会简单美好许多。 但我选择了留下,为了辛苏安,为了自己,为了我们所谓的“爱情”。这决定很傻很不现实,但我当时就从未脚踏实地去面对过现实,一直把我们的爱当做现实。 直到感情的高楼在我眼前轰然倒塌,现实才露出它本来狰狞的面目,无情地将我们淹没在残酷的洪流中,最终天各一方。 我们在毕业前两个半月做了决定,瞒着辛苏安,四处投简历找工作。 在最后成功拿到工作offer之后才告诉辛苏安和家里。辛苏安那时候因为创业项目结项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注意到我,可家里的反应一如料想般强烈。 本科就该出国读,那条路对我来说轻松许多,前途也光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可外公年迈,我怕又留遗憾,就坚持在国内读本科。母亲的退让就是本科现在国内,研究生出国,拿到绿卡定居。 我都答应了,现在却因为辛苏安后悔。 我妈早就料到辛苏安可能会影响我的抉择,但还是给了我机会。如果我要放弃自己本来轻易可达到的人生,那就要向她证明自己有凭借自身力量活的更好的能力,她不会在毕业后给我任何帮助。 我又答应了。 那时想得太简单,以为和辛苏安在一起再多困难我们也能一起克服,家里切断供应也没什么影响。毕业那一刻看着空荡荡的银行里只剩下学校发放的八百块钱实习补助我都没害怕过。 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盲目,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愿意为了辛苏安放弃一切,学着做所有我不喜欢不擅长的事,却没考虑过他有一天会轻而易举地放弃我。只顾着追求所谓的“爱情”,天真地忘了考虑爱情需要面包,辛苏安比我更需要。 五月,林措和家里闹翻,因为陶礼。 到了毕业前夕,到了他爸要求他和陶礼分手的时候,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家里安排的商业联姻。林措在这时候才终于觉醒,因为他是真的喜欢陶礼,我从眼神就能明显看出来。 林措表示想要自己独立起来,强大到对自己的人生有决定权。他爸也不是那么专治,给了他两千万,要求答应他在他把这些钱在美国变成两个亿的时候就同意他和陶礼的事情,并且愿意逐渐把家里的事业都过手给他。 他爸其实也想退休,也想看着儿子争气的样子,只是他和林措的相处模式很有问题,而且这位父亲明显过于在乎自己的权威。 林措决定在毕业前就出发,没参加任何毕业有关的活动,连张毕业照都没留下,只是在前一天晚上约着我们一群人出来了顿饭。 大家没心没肺地装作不在意谈天说地,笑林措蹭了我们四年饭,终于愿意在毕业的时候回请一顿了。 成长,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 那天晚上,大家喝得烂醉,辛苏安也醉得不成样子,还是第一次见辛苏安喝醉。一顿饭,大家说了好多话,这些记忆都模糊,只记得林措最后举杯对大家大声说: “兄弟,挚友。余生,有缘再见!”他笑着哭,或是哭着笑,“我,先毕业了。” 亲爱的,挚友啊,余生有缘再见。 头天喝得烂醉,一群人第二天还能照常爬起来赶去机场送林措。 陶礼哭得特别伤心,像个耍赖的小孩。 林措抱着她说:如果我爸不喜欢你,他在我们家拥有绝对的权威,我保护不了你,那我就强大起来,战胜它,成为我们家的权威。我够强大,他再不喜欢你也没办法,要知道,当我足够强大,我喜欢你,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陶礼就是一直哭,眼泪不停地掉。 “陶礼,你不用等我。”林措勉强地笑着说:“一直到我拿回来两个亿之前,你都是自由的。” 陶礼泪眼朦胧,倔强地说:“我要等你。” “好。”林措轻轻牵着她,“我很快回来。” “嗯。”陶礼点点头。 “我去跟他们说几句话?” “好。” 林措对陶礼笑笑,向我和辛苏安走来,他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稳重了许多。 林措拍了拍辛苏安的肩膀,“哥们儿,你会等我的是吧?” “等你回来挨打。”辛苏安笑着说。 “等我回来咱们打一架,谁赢了谁当哥。” “幼稚。”我看着林措说。 “葭葭,我这辈子除了陶礼最喜欢的女生就是你了。你跟老辛好好的,别让他欺负你。”林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背过身去偷偷擦掉才回头来对他说:“你照顾好你自己吧!” 林措看着辛苏安,“你对顾葭温柔点啊。” 辛苏安抱着我的肩膀,“我知道。” “这一年你们可能也会很困难,对不起兄弟我也帮不上忙。”林措淡淡地说,又抬头爽朗地笑:“就算大家一起努力吧!” “照顾好自己。”我笑着说,“你还要回来当我的伴娘。” “走着看咯!”林措狡黠一笑,看着我和辛苏安:“走了啊!” 他转身,只留下人群中一个对我们挥手的背影。 最后,林措没做成我的伴娘,我也没等到他回来。 相识免不了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 第63章 毕业 毕业的时候拍毕业照,不少人千里迢迢从工作地跑回来,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次相聚。 想起从前军训的时候曾和那么多同学一起拍照,毕业的时候人少了好多。有些人是离开了这个学校,有些人没回来拍毕业照,有的……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确实如狮吼哥所说,我们再也凑不齐了。 辛苏安拍毕业照那天也没回来,他现在忙到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宿舍拍毕业照也只有三个人,大家装作热闹的样子,满是欢声笑语,一派节日的气氛,但到最后,心里却有些落寞。 有个女孩不在,我们都好想她。 拍完毕业照,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饭。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扶着腰从自助餐餐厅走出来。 就要毕业,我还挺舍不得陪自己度过思念学习时光的图书馆,便一个人跑去图书馆看书。 正在一排排书架中找书,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走过来,笑声对我说:“同学你好。” “你好。”我微笑着向他问号。 “你记得我吗?” 我眨眨眼,在脑中搜索了一圈这张脸的讯息,“好像……” “我大一就认识你了。”男生立即说。 “可能是我记性不太好,那个…”我有点尴尬。 男生微笑着说:“顾葭同学,我叫李亦。” 我点点头,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喜欢了你四年。”男生微笑着淡淡地说出这些话。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我小心地说。 “我知道。”男生说,“要毕业了想告诉你一声,没别的意思,祝你一直都能幸福。” 我心中一暖,“谢谢。” 男生对我笑了笑,默默转身离开。 “你也是。”我忙对他说。 男生回头,“嗯。” 外面起了风,拂过我的脸颊,像两年前那个六月一样。 我其实很想和辛苏安一起重走一次校园,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那么忙。娄心曲一直是我忠诚的好朋友,永远都在我身边。 那天我们一起走过学校及周围大大小小的街道,看到学校新修的新宿舍,刚粉刷完毕的老院楼,旧得有点起皮的操场,还有全是砖石的南门小吃街,和人去楼空的文化街。一起感叹时间匆匆,不知道留下了什么。 我轻声叫她:“心曲。” “嗯?”她回头看我。 我摇摇头,“没什么。” “我都知道。”心曲拉着我的手笑着说。 这是我们的默契。 心曲和我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随后神奇地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班,连大学都是室友。 她陪了我十几年,一直是我身边始终存在的依靠,我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不在身边。她拿了毕业证书就出国,定居荷兰。我和辛苏安在一起,怕是再难见她一面。 四年的好友一个个离去,可意识到心曲也要离开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这么真心对我的朋友了,从小一起长大,知道我的一切,可我的未来没有她了。 四年下来,到最后,只剩我和辛苏安还在一起。 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学校毕业典礼的时候,我作为优秀毕业生和“校花”代表全校同学发言,最后一次在上万校友面前演讲。 晚上的毕业晚会,我也参与了毕业几年视频的拍摄,全场一片欢呼,还有一部分齐喊“校花,校花”。这是最后一次被叫作“校花”了,想想这四年,从最开始的不适到后来的习惯,现在居然有些失落。 我也是毕业晚会的主持之一,这也是大学最后一次参加活动了,是我们所有人大学最后的活动,是青年时光最后的星光闪耀。 我最后的节目是低音提琴独奏,像我才来到这个学校时候一样,安静地坐在台上,和我的大宝贝。不过那是我最后一次演奏那把琴,之后它随我的大学人生一起变成了过去式,成了所谓的“陌生” 晚会一结束,所有人欢呼着“毕业快乐”,一齐向台上冲,和学校领导、喜欢的表演人员或是同学一起合照。 只有我逆着人群向下跑,因为刚才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辛苏安。 我向他跑去,他顺势讲我抱起转了三个圈。 这三个圈圈我一辈子都记得,没人再这样抱着我,也没人再在人群中眼中只有我。 恋情就像一条无情抛物线,现在正处在最高点,之后就会开始不可以抑制地不断下降。 终点在哪里?我们也不晓得。 晚会结束,全系的同学一起去聚餐,浩浩荡荡一群人是那条街上独特的风景。大家喝着酒,聊着各自的去向,回忆以前的有趣故事。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啊。” “刘峰,你和你女朋友也要异地了是吧?” “对啊,不少人都是这样。” “顾葭。” 我赶紧抬头。 “你和辛同学可是我们学校的模范情侣,是我们的希望,千万不能分啊!” “对,加油打破魔咒。” 辛苏安牵着我的手,我们相视而笑,默契地异口同声道:“绝对不会。” 第二天开始,我在火车站和机场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室友、同学,包括心曲。辛苏安也是送了一个又一个,每次都能在火车站或机场遇到。 最后宿舍都空了,我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空荡荡只剩一盏灯的宿舍,突然回忆侵袭,忍不住哭了出来。 虽说离别时大家都在相互祝福,说着有缘再见。可真的人走茶凉之时,才觉得四年时光匆匆扫过,落叶的痕迹都没留下。 再精彩的喜剧,也落幕的时候。再漫长的青春,也有尽头。 正感时伤怀,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在楼下。” 我心中突然燃气希望,飞奔下楼抱住等在楼下的辛苏安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大哭,仿佛经历了生死一线,失去了沧海桑田。 “我还有你,我们还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会一直陪你。”辛苏安在我耳边小声承诺。 那时我觉得我最大的幸运就是还有他在身旁,我们还在一起,真好。哪会想到我们总会分开,连声“再见”都没有。 我们是群体中的孤独者,大学时光是人生中最后一段空虚的集体生活。 第64章 节约 毕业后,我本来准备自己租房子住,但要找到合适的真的难。 一个人贵,合租有风险。正好辛苏安和林措一起租的房子还没到期,空着一间房,于是辛苏安就让我考虑搬过去。毕竟房间空着也是要给房租的,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他也可以保护我。 之前在学校辛苏安太忙,我们很难见到一面,住一起见面也容易些,离我公司也不远,于是没多想就答应了。 毕业后还在学校申请延迟住了大半个月才搬去和辛苏安一起,那时候家里已经断了经济支持,卡里一开始只有八百块钱,才终于深刻知道了什么叫“紧巴巴的小日子”。 我以前真的是没什么金钱概念的,喜欢什么就买,从来不会犹豫。买东西也从不看价钱,在学校的时候只有在食堂打卡吃饭的时候看过价钱,在外吃饭伙食买什么东西都不会管这些。用钱更没什么计划了,甚至没有“月底”的概念。 现在想想,我确实算是是被“富养”长大的。 大学时期吃饭跟大家差不多一样的吃,也不挑剔,食堂的饭菜便宜,宿舍也便宜。 可现在房租贵,吃饭也贵,什么都贵。被生活闭着开始有计划地用钱,衡量什么东西算贵、什么算便宜,买东西也会衡量几个类似商品和超市的价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为了不会在月末前两手空空,学着理财,适量有度。一个以钱丢了都发现不了的人,现在却要将支出一笔笔记下来,合理规划,缩减开支。 毕业的一年,我没买过一件衣服鞋子,连头发都是自己剪的。第一个月发工资却给辛苏安买了件质感还算不错的西装,或许这就是有情饮水饱吧! 那时候除了饿不死也基本没什么高层次的生活,更别说娱乐了。经常都在加班,压力特别大。 我最大的娱乐就是看到辛苏安,所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他黏在一块儿。 可他几乎每天都很忙很忙,总在我等到快要睡着才回家,经常回家了半夜还会爬起来开电脑想idea,有时候想东西想不通就一直想一直想。 每次在客厅看他对着电脑想我就会尽量陪着他,帮他分析问题。有时候是局中人会限制视角,我反而能提出一些不同的看法,很多时候还挺有用的,辛苏安也愿意听。 很多个夜晚我们两人都是抱在一起聊,谈各自的看法和意见,最后由他整合。 搬过去的第二个星期,我在辛苏安早上出门前拉着他说:“你一定要找个时间去接我一次。” “怎么了?”辛苏安一边收拾他并不太合身的西装一边问。 “我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辛苏安笑着问:“这么快?” “对啊。” 我没跟他说有同事下班总找机会跟我一路,总找借口要送我回家,说了好多次对方也还是坚持。 “好,今天我去接你。”我看着我的手说。 我想了想,懂事地说:“还是算了吧,你每天好忙啊,我下班的时候你还在忙。” “今天例外,我一定去。”辛苏安坚定地说。 结果他没来,下班后我在公司楼下等了好久,直到那位同事的车路过,摇下车窗问:“顾葭,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我说。 “这都下班快一个小时了,你还不走?” “他有点事,马上就到了。” “真不走?” “不用,你先走吧。” “那我走了,明天见啊。” “再见。” 看着他的车开走,我的笑容终于变成了失落。他没来,连个电话都没有。 这时候辛苏安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兴奋地说:“我在楼下呢!”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急事,可能要弄到很晚,你先回家等我。” 他语气有些焦急,我忍着希望破灭的难过尽量活泼地对他说:“好吧,早点回来呀。” “嗯。”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没事,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自己挤着地铁回家,站在出站口,周围全是拥挤的人群,想起了初遇的那次牵手。 猛地回头,身后却只有不断往前涌的陌生人群。时过境迁,如今需要之时蓦然回首,辛苏安总是不在。 回到家,我把明天加班的闹钟定好,洗漱完之后侧躺在沙发上看书等他,等着等着都睡着了他也没回来。 深夜,被一个温柔的吻唤醒。辛苏安蹲在沙发边,我们额头靠着额头,身后桌上放着一个小蛋糕。 我开心地一下蹦起来,打开茶几上的蛋糕盒。 辛苏安站起来,一边脱衣西装一边问:“你都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呀?” “没能来接你,还让你等了那么久。” “你有事嘛,可以理解。” 他衬衣扣子解了一半,蹲到沙发旁边,和我靠在一起。平时高高大大,眼前这个初涉社会的青年,现在放低身形蹲在我身边。 我们蹲在小小的客厅,小小的茶几前,上面有个小小的蛋糕。 辛苏安摸摸我的头:“好乖。” “你这么辛苦,我不能给你添麻烦呀。”我微笑着对他说。 “你对我没什么要求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没有。” 辛苏安笑了笑。 我把蛋糕第一口叉给辛苏安吃,他又把叉子上的蛋糕塞进我嘴里,“你先吃。” 我吃了赶紧给辛苏安喂一口,还对着他傻笑。 “一点都没有?”辛苏安嘴边沾着一点,拿着纸巾轻轻擦掉。 “嗯……”我考虑了一下,“要你爱我。” 辛苏安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又问:“还有呢?” “只爱我。” “嗯。”他点头。 “一直一直爱我。” “好。”辛苏安笑得那么开心。 “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他的手摁着我的脑袋,低头靠着我的额头,缓缓地说:“我爱你,只爱你,会一直一直爱你。” 我也对着他幸福地笑,他轻轻亲一下我的脸颊然后站起来,“快吃吧。” “嗯。”我点头。 辛苏安微微一笑,转身回去换衣服。 我从前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各国米其林厨师做的高级佳肴,却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蛋糕,廉价的植物奶油、过分甜腻的调味,却带着辛苏安浓浓的爱意。 辛苏安换号衣服走出来,随口问:“你的琴呢?” “怎么想起这个了?”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搬过来就没见你碰过,它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在房间呢。”我有点心虚地说。 辛苏安从我房门望去,那个大大的纸箱还放在那里像是没拆开,便问:“好久没见你练过了。” “没机会呀,而且最近挺忙的。” “我想听。”他明显是察觉了什么。 我支支吾吾地说:“额……今天……不行……” “嗯?” “我……我没心情……” 辛苏安表情严肃,“你每次说话支支吾吾地一定有事,怎么了?” “没事啊。”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他目光如炬,语气有些认真了:“老实说。” “就是……之前搬过来的时候搬坏了嘛。”我小声说。 他有点紧张,“搬坏了?” “撞到了。” “我看看。” 辛苏安立马走进我房间,把箱子放下来打开,再把琴盒拆开检查。 损毁还挺严重的,琴身凹了一大块进去,其他地方也有些不均匀的伤痕,明显是暴力搬运造成的。 我跟在他后面,弱弱地说:“工人师傅说没有买保险,所以最多赔两百块钱。” “怎么不跟我说?”辛苏安看着很心疼的样子。 “反正现在也用不着,而且你那天在忙啊。”我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这个能修吗?” “没几家敢修的,而且修这个很贵,再加上损坏有点严重……”我有些迟疑。 辛苏安站起来把我拉到面前,“我找时间帮你去看看。” “不用了,反正我现在也不用,你急着修干嘛?” “它不是你的大宝贝吗?”他眉头紧皱,似乎比我还心痛。 我轻轻抱住他,“你现在才是我的大宝贝。” “还装。”辛苏安抱着我,有些愧疚,“知道你心痛。” “是有点。”我说,“但我很坚强的,现在我们的目标呢,就是向前看,以后总有机会修好的。” “委屈你了。” “没事啊,我妈都说应该的。让我试试自力更生的生活,越困难越好,这样才能知道努力的重要和能力的可贵,不在社会上挣扎一下哪能触底反弹呀?” “是我不够强大,都不能让你无忧无虑地过。” “你怎么不说是我不够强大呢,这些事情都是相互的。” “你不需要太逞强。”辛苏安轻轻地说,“我会心疼。” “你才是,每天工作那么拼命。” “见到你,什么疲惫都没了。” “对了,我今天发现家里有蟑螂。” “位置不好,我想办法解决。” 后来蟑螂越来越多,杀都杀不掉,满天飞。我的强大心理素质也是那时候练起来的,起初特别害怕,后来都能冷静对待了。辛苏安想了好多办法,好几个月之后才把它们消灭干净。 第65章 忙碌 从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从未想过为谁洗手作羹汤,包括辛苏安。 可后来面临现实还是屈服了。 我完全没进过厨房,辛苏安指挥简单的炒鸡蛋,但他完全没时间。我们俩顿顿都在外面吃,一段时间之后就深刻意识到在外面吃太贵,吃好点就更贵了。 公司所在的CBD物价非常高,两顿饭就能吃掉半天的工资,同事们基本上都是带饭,而我们家没饭可带。 辛苏安每天那么累,也不能总这样天天吃外卖。 最开始是晚上学着做点汤什么的留给辛苏安喝,后来慢慢跟着菜谱学其他菜,最后自己吃的和辛苏安吃的都是自己做的。 我下班比辛苏安早,虽然也经常加班,但还是可以勉强做完两个人三餐的饭,这样营养跟得上,也能节省一大笔开支。 第一次炖汤,手上烫了个大泡,手忙脚乱连冲一下冷水的时间都没有。晚上等到辛苏安回来,他很是惊喜,一切都萦绕在幸福之中。 喝了汤洗完澡,辛苏安依然困累不已,瘫倒就睡,根本没发现我手上的水泡。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那些伤口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疤,怎么也去不掉。 学切菜也有好几次险些被切到,后来我就学聪明了,每次切菜都很慢很慢,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事故明显少了许多。 炖汤还好,一开始炒菜是很难吃的,我自己都吃不下去。可辛苏安每次都抢着要吃,边吃还便赞叹说好吃,害得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有问题,可再尝尝还是难吃,于是我俩就守着那一盘难吃的菜比谁吃得香。 我逼着自己学做饭,学打扫,学洗衣服熨烫衬衣,逼着自己学了好多不喜欢的生活技能。还学会了去菜市场买便宜的菜,跟着旁边的阿姨学讲价,学着厚脸皮要摊主送一点小葱或是蒜苗。 要是我妈看到,不知道是会欣慰还是心疼,至少外公肯定是心疼的,所以每次跟他打电话都浮夸地说自己过得多好多惬意。 我们过着紧巴巴的小日子,辛苏安每次一开门看到门口的我都会觉得超级幸福,两人一个拥抱就能暂时卸下所有沉重的包袱。 看他吃我做的饭,或是洗完澡一起靠在沙发上看资料,都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有时候他回来的得早,我正在做饭就会跑过来看我做。我又喜欢用手抓一点喂他,让他试菜,他每次都是说好吃,两个偷偷抓着抓着第二天带去公司的一道菜就没有。 他在家还有很方便的一点就是可以充当我的一切架子,帮我取到高处的东西,连晾衣杆都不需要,他可以直接挂上去,什么坏了他都能修。我们搭配得很默契,各取所长。只是后来他越来越忙,什么事都只能我学着自己来了。 住在一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可以随手拿辛苏安的大衣服穿,宽宽大大穿起来特别舒服。有时候懒得找衣服就直接套他的,当裙子很好。 辛苏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说他有被我萌到,还把大大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把我裹成一条蚕宝宝扔回房间,再给我讲故事讲到睡着。 一开始我住在林措以前的房间,辛苏安住自己房间,两人互不打扰,保持距离。 这样住了一段时间,一天晚上,我在房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辛苏安正从后面抱着我,睡在我床上。 我笑着问:“你好像不是住这个房间的啊。” 辛苏安抱紧我,声音充满磁性:“对啊。” “走错了?”我问,“难道穿越了啊?” “你和我就一墙之隔,我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你不都心平气和好久了嘛。” “我以后就睡这儿了。”辛苏安带着耍赖的口吻说。 我转过身面对他,“经过我允许了吗?” “你都是我的,你的房间也不例外。” 我对着他笑,他的吻就在这时落下来。我闭上眼接受他的亲吻,他又轻轻放开,盯着我的眼睛。再吻下去,又轻轻放开,如此三次,让暧昧的氛围包裹了整个房间。 “可以吗?” 我轻轻抱着他的脖子,吻上去。辛苏安微微一笑,摁住我的头加深这个吻。然后翻身过来抓住我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第二天醒来,是无比幸福的感觉。 我抱着他,他还轻轻揉我的头,“早上好。” “抱抱。”我对辛苏安撒娇。 辛苏安笑着轻轻抱住我,动作无比轻柔。 “一醒来就有你在身边,真好。” “抱着你睡好舒服呀。”我将头埋在他怀里,暖暖的感觉。 辛苏安的声音那样好听,“以后都让你抱。” “我才睡醒的样子会不会很丑啊?”我眼睛眯着还睁不太开。 辛苏安摇头,“你是我清晨的第一抹朝阳。”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我被他甜到,心都化了。 两个人一起起床、一起洗脸刷牙、一起准备上班,感觉真好。临走前抓住他,踮起脚帮他整理衬衣。 “又不皱。”辛苏安笑着说。 我抿着唇微笑,“我想弄啊。” 事实证明男生之前的矜持只是代表他有自制力,可一旦开放起来就如狼似虎。 之后我们住了一个房间里,他一下班总是来抱我,抱着抱着就抱回了房间,或者是直奔主题,直接将我扑倒在沙发上,反正就是男生那个年纪该有的猴急全都有。 住一起之后另一个房间总是空着,招租的话男女都不太方便,而且房东直到我们已经住了两个人,就算房间空着也不愿意再多住人。所以我们就只能维持原样,交着和之前一样多的房租。 我们就这样一起简单地生活,前半年是痛并快乐着,后半年就主要都是痛了。 我们租的房子是老房子,半夜楼上总是响,外面也总有水滴在雨棚上的声音。常年都很潮湿,才开始住的时候我长了一段时间的湿疹,好久才好。但我们那时候真的太穷,是在没办法换房子,那个房子是当时我们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房子了。 我实习期间工资很低,后来转正之后又因为上级暗地里的手脚,每个月基本只能领到底薪。 辛苏安创业还在起步阶段,钱只有扔进去没有吐出来的,他自己之前兼职的钱和奖学金都进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希望。 为了节约钱夏天连空调都舍不得开,冬天没有暖气,加上潮湿睡起来很冷,辛苏安总是抱着我,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那么冷了。 床也特别硬,还好之前住宿舍也习惯了,吃得再差也不会比大学食堂差多少,我都能忍受。 那一年基本没出去一起吃过饭,连上班路上的钱交通费都要省着用。 我的所有东西都是用的毕业前就有的,除了两身工装也没有买过新衣服。水果什么的也很少吃,更别提零食了,有时候到月末没有钱的时候,我俩能连着吃好多天泡面。 那真是人生中最艰苦的一年,真的是穷,穷得没底了,完全是在生存线上下浮动。 辛苏安那边没有任何产出还忙得不行,我从没叫过苦。就连吃泡面的时候都是笑着吃的,每顿换个味道的泡面就当是换换口味,看他的时候眼中永远带着笑。 辛苏安很多事情都顾不上,我就很主动或者偷偷地用自己的钱买家里的所有东西,从未分过你我。 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就要数着钱花,进超市都要算一下钱够不够,好多想吃想玩的都不行,更别提曾经那种优渥的生活了。 辛苏安总说心疼我,让我陪着他吃苦了,甚至一度想放弃创业找个普通的工作做下去。 他是有实力的,我相信他,每次他想放弃的时候都是我在身旁鼓励,于是他就会更发奋一些,坚强一些。 家里热水器太久了,总是出不来热水,所以冷天我也是用冷水洗东西。辛苏安看到就很舍不得,每次都说让我千万别动,他回来洗。 可是他太忙,每次回家都倒头就睡,要不就在继续忙,根本没时间想起这些 才开始同居的兴奋感很快被现实消磨得几乎不剩什么,越到后来越严峻,我们两人渐渐被生活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 他回家的时候,如果在客厅,我就会叫他的名字玩儿,其实就是两人没有心情说太多话,放松用的。那天我突发奇想,随口叫了他一句“孩子他爸”。 辛苏安有点诧异,“这都什么称谓啊?” “爱称。”我说。 辛苏安随口开玩笑:“还不如叫先生。” “辛先生。”我甜甜地叫他。 辛苏安没想到我会当真,这么同意,一蹦一跳地跑过来牵着我的手叫:“辛太太。” 我乐呵呵地笑,他真的好幼稚。 “好想把你快点儿娶回家。”他笑着说。 “我才不要这么年轻就结婚呢。” “现在给不了你钻戒、婚纱、婚礼,什么都给不了你,不然再年轻也要把你娶回去。” “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辛苏安看着我的眼睛,“看着女主,想给你优渥的生活,至少不用担心柴米油盐房租水电。” “有你我就很开心了。” 他摸着我的脸,“我会努力,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好啊,多久我都等你。”我笑着说。 那时我没注意到,这就是我们的分歧了。 女孩在那个年纪是不会在乎钱的,他只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奋斗,和你一起面对艰难困苦,然后两人拥抱着相互疗伤。 可男孩那个年纪最敏感,他要物质,他要完全准备好。他希望等到自己强大,有能力提供丰裕的生活,财富积累到一定地步才有勇气许下终生的承诺,甚至会为了这些放开心爱人的手。 当他足够强大,能独当一面,女孩可能已经等累了,遍体鳞伤的痕迹全部愈合成伤疤。 辛苏安,你就是这样。 当我已经成熟到可以和你面对风雨的时候,你倔强独自前行。而当你成熟到想为我遮蔽风雨,再来追,我已经走在你前头消失不见。 二十出头是个交叉点,稍有不慎我们就世界中迷了路,再回头已不是同路人。 就算之后在相遇,也不过是位置刚好重合的高架桥,我驶不上你的单行道。 第66章 偶遇 虽说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一技之长,工资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其实我工资比其他人都低的很大程度上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因为一个大两级的领导。 以前身上没有压力,想干什么干什么,遇到不如意换地方就是。但那时候我和辛苏安的处境那么艰苦,是容不得任何不稳定的。 辞职,就意味着下个月无家可归,无饭可吃。 那位领导年近四十却保持单身,平时对下属非常友好温和,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眼界、想法和工作能力都非同一般,着实让才踏入社会这个大染缸的我一开始敬佩不已。 同办公室的其他女同事都对他很有好感,甚至有的到了崇拜的地步,而我对这些个人崇拜向来不感兴趣,只是对他抱着基本的客气和尊重,并未表现出过其他什么不同。 一开始都很正常,他带领我们做出了不少成绩,大家也相安无事非常融洽。 指导后来的一次出差,他发出的暗示明显到当初愚钝如我都立即发现了异常。 苦于形势,我只好装傻拒绝,可他还是坚持向前,想从同事关系中更进一步,甚至是迈出社会所不能容许的道德边界线外。 这些言语于行为虽然没有严重到性骚扰的地步,但还是给我的工作造成了困难。 辛苏安太忙,现在正是关键期,加上他上次的失约,我很明白他的困难。正因为指导他的困难,所以我没把自己的困难向他透露过一丝一毫。 二十一岁的时候,面对污浊的社会,一切问题都是靠自己独自解决的。 那时候想着有男朋友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自己的事就应该自己解决,辛苏安没有义务分心来帮助。 在我几次礼貌拒绝之后,他终于没了耐心,不再对我过分注意。 可他是领导,没顺着他他自然会对不服从的人加以“惩罚”。所谓的惩罚,不过就是暗地里做一些手脚,让我没项目可做导致业绩为零,或者是熬夜加班为他做一些完全没功劳的无用功或谁都可以做谁也都不想做的麻烦杂事。 这样一来二去,算上各种被克扣的部分,月末我的工资卡里就勉强只保得下一个简单的基本工资数目。 当时好穷啊,穷到确定自己辞职能找到更好的打个翻身仗,却不能辞职,就因为怕断掉这一个月的几千块钱。 收入被克扣的第一个月,我和辛苏安才花光所有钱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和押金,还欠着房东三个月的房租没补上,他本来是要求我们交六个月的,在我们的祈求下才同意下个月交。 我不敢辞职,辞职就以为着我和辛苏安将要面临饿肚子和无家可归的困境,所以就算是工作上被针对也硬着头破忍着上。 那个月,我们连方便面都吃不起,吃稀饭就咸菜。吃到两个人都腻了,还笑着和对方说没事继续吃。 那时候我还是个职场菜鸟,社会经验太少,被整得太过分的时候尝尝在家蜷缩在沙发上一个人哭。还要算着时间,在辛苏安回来之前擦干眼泪保证眼眶不是红的。 后来辛苏安还是发现了两次,但他没有勇气能大胆地跟我说“辞了吧,我养你”,这就是现实。 那年他生日,正好是周末,运气很好没遇上加班。 我穿着漂亮的裙子,带着他的礼物去他工作的地方,想给他个惊喜。结果他有事一直在外面忙没回来,我就只好一直在外面晒着太阳等他回来。 晒完太阳,就是暴雨。我被瞬间淋成落汤鸡,只好放弃计划跑回家。 可到家门口才发现,钥匙出门的时候忘在家里的,我出门以后发现了,那时候以为会和辛苏安一起回来,就没太当回事。 现在惨了,我浑身湿透,还进不了家门。 我鼓起勇气给辛苏安打了个电话,结果被挂掉,随后一条短信发过来:“还在开会,什么事?” “没事,就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他。 他在开会,是重要的事情,还是别打扰他了。 “好,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我看着他发过来的短信,头发上的水珠不停往下掉,滴在衣服上往下流,又滴在地上,“啪嗒”、“啪嗒”…… 那一年,可能是我人生中最敏感而脆弱的一年。 我穿着湿衣服站在门口等辛苏安,一直等到深夜。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我立马跑到楼梯口去看,随后他的身影出现。刚才不管多冷,多疲惫,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他见我浑身湿透,两步跨作一步跑上来,“怎么全身都是水?” 我对他笑笑,“刚才出去淋了点雨,回来发现忘带钥匙了。” 辛苏安赶紧打开门拉着我进去,“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说完,突然陷入了沉默,看着我的眼睛好久。我知道,他猜到我给他打电话的真正原因了。 “去洗个澡。”辛苏安抓着我就往浴室拉。 热水器还是不怎么起作用,水有些凉。洗完澡出来,辛苏安就等在门口,拿一件厚衣服给我披上,扶着我走到沙发上坐着。 “把药吃了。”他把药和温水递给我。 我乖乖吃了药,“没事的。” 我本来想好好跟他说,可是声音有些沙哑。 辛苏安心疼的抱住我,“让你受了好多委屈。” 我用沙哑的声音说:“没事啊,哪里委屈了。” 我靠在他肩上,却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Coty的Complice。 好的香水,留香真的好久。 我把准备好的礼物捧到他面前,“生日快乐!” 辛苏安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拆开,是一个设计简单的马克杯,他看到便问:“一辈子都要给我了?”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 “不反悔?” “不反悔。”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在我们吃了一个月咸菜下稀饭的时候,终于发工资了。 拿去交了一个月房租,还剩两个月。剩下的钱不多,我和辛苏安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闲的时间一起去一趟超市买点生活必需品,为此特地去了个比较大型的超市,一般大型超市会稍微便宜一点。 走到纸巾货架边,我一个个对比它们的量和价格,精打细算了好久。 “顾葭?” 我闻声回头,看到一个三年不见的身影。 “方棠学长!” 好巧,居然这么巧。 方棠有点惊喜,跑过来说:“真巧啊。” “学长好。”辛苏安站在旁边,还算大方。 “辛同学好。”方棠笑着说。 “学长你不是出国了吗?”我问。 方棠还是那般神采奕奕,“有点事,被调回来一段时间。” 仔细看,方棠西装笔挺,全身上下质感都很好,人也很精神,三年不见更加意气风发的样子。 辛苏安穿着有点旧的衣服,虽然整洁却有点刮毛,两人差别巨大。 再自信勇敢的男孩,自尊心都很容易受伤。 “小学妹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呀。”方棠笑着说,“辛同学也比以前帅了。” “学长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浮夸了。”我笑着说。久不见故人,分外怀念,这还是毕业以后第一次遇到读书时期的前辈。 “等会儿有空吗?”方棠问,“一起吃个饭吧。” 看了看辛苏安,他表示没问题,都看我。 我便说:“好啊。” “好几年没见,有的叙旧。” “万一发现大家都没共同话题了呢?” “怎么可能?”方棠笑得阳光,“我跟你们永远都有话说。” “因为学长是话痨。” “这可冤枉我了,我平常可是很高冷的。”方棠看了看时间,说:“那现在就去吧,时间正好差不多。” 我们的购物车还空着,于是我便将手里的卷筒纸放回去,“走吧。” 方棠走在前面说说笑笑,我牵着辛苏安在后也挺开心,久别重逢,这就是缘分吧。 第67章 眼泪 走到地下停车场,方棠开的是一辆宾利,光鲜亮丽地停在停车场昏暗不起眼的地方。 他很绅士地给我开车门,客气地看着我和辛苏安都上去了自己绕道车头上车。 “想吃什么,作为学长今天肯定要请客。” “学长好大方呀!” “啧。”方棠有点不乐意了,“学长我什么时候不大方过啊!” “是是是,学长一直很大方来着。” “这才对嘛。”方棠把车开出去,“也不想想你当年在辩论队吃了我多少零食。” “你自愿买的呀。”我说,“而且又不止我,他们吃得绝对比较多。” “买的都是你爱吃的好不好。” “哪有!”我抓着辛苏安的手。 “可见我当时多赏识你,为了留你当我们下一届队长费了不少心思。” “当队长又不给发工资。” “今天请你就算发工资了。”方棠又问:“决定好了没,吃什么?” “你带我们啊,你比较有品味。” “那分子料理怎么样?” “好啊。” “附近就有一家,还挺有名的,我一直想试试。” “那我们就勉强陪你试试吧。” 方棠笑笑,“这还成。” 到了目的地,方棠过来开车门,看着我走下来。 “学弟,我这是怕她们小姑娘说我不绅士,你别介意啊。” “没事。”辛苏安说。 我抓住辛苏安的手,“学长你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怕你男朋友误会啊,还不感谢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 “哦,忘了强调。”方棠看一眼心酸,突然道:“我承认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过顾葭,但现在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当普通学妹。” “我知道啊。”我笑着看辛苏安。 辛苏安揉揉我的头,大方地对方棠说:“没事,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看我们学弟多大气。”方棠笑了笑,看我一眼:“走,去吃饭。” 我点点头,和辛苏安牵着手走在后面。方棠没走几步就有专程来接的服务生跑过来,带着我们从一条小巷绕进了那家传说中的店。 小店在一个居民区,看起来不像会是名店在的样子,店面也没有任何招牌和标识,上了楼我们才看出来这真的是个餐厅,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服务生将我们领进雅间,周围竹林环绕,木质窗户或是这种味道的熏香独特的香味淡淡地弥漫着。 衣着得体的服务生把牌子递给方棠,对我们客气地笑了笑便退了出去,不多言不多语。 看来是主厨定菜只分价位的餐厅,这样的做法大多是接待客人不多且为了保持食材质量的餐厅做的,这家店处处都显露出低调的高级。 “都毕业一年了,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方棠解开西装最下面的扣子,然后擦了擦手递给我一颗糖。 我笑着接过来,寒暄:“学长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我好喝喜酒啊,趁着这段时间多节约路费。”他眯着眼睛笑,那笑容比从前读书时候成熟了许多,更有社会人士的儒雅。 “你居然考虑的是这个?” “开玩笑,你要结婚我专程飞回来。” “我们……”我看向辛苏安。 辛苏安牵着我说:“想等双方都稳定下来再说。” “而且我还没说同意呢!”我捏住辛苏安的脸。 “你不同意还想等着嫁给我啊?”方棠低头浅笑,玩笑道:“现在晚咯?” “学长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 他故作无奈的样子,感叹:“单身久了都这样。” “你还单身啊?”我看着方棠得脸问:“不应该啊。” “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社交。”方棠有点无奈的样子。 “不相信,学长你可是校草。” “我这根草早就枯了,就你这花还开得正好。” 我点点头,“现在说话想老头子一样,真的是枯了。” “不带这么欺负学长的啊,我谦虚一下你还真打击我。” “开玩笑的。”我说,“学长你最好现在就去照照镜子,好对自己的颜值有清醒的认识。” “这是夸我帅呢?” “勉强……算吧。” “我帅还是你男朋友帅?” 我抱住辛苏安的胳膊,笑容间洋溢的俱是幸福:“我们家辛先生帅!” “哟,这称呼不错啊。” “你赶紧脱单体会一下吧。” “我才不呢。”方棠说,“年纪越大越觉得单身自由啊。” “都没有随着年纪变大变稳重。” “心态就是要越活越年轻嘛。” 这时候服务生来上菜,前菜就做得很精细,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我从前从未觉得米其林餐厅和学校食堂的饭菜有多么天上地下的区别,都能吃。可这次吃了好久稀饭咸菜,突然吃到最好的食材由大师精心做出来菜肴,有一种之前自己吃的都是狗粮的感觉。 喝稀饭吃泡面,前两天觉得还好,多几天看到都会想吐,那种厌烦的感觉不经历过很难体会。 突然想起从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住也要住得最舒服。从来不用考虑下一顿吃什么,明天住在哪里,今天上班会遇到什么样的刁难,多么无忧无虑。 内心莫名涌出一丝心酸,低着头,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掉下来一颗。 他们都没注意到,我反射性顺手用餐巾抹掉。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穷”而掉眼泪,第一次因为“贫困”而想退缩。 可我感觉到牵着辛苏安的手,懦弱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那时我坚定地告诉我自己:我要的是爱情,不是面包;为了爱情,我可以吃发霉的面包。 人如果没有感情,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可如果连动物都做不成,怎么谈感情…… 吃晚饭,方棠接了个电话走回来,“突然有点急事,你们住哪儿,我送你们。” “没事,学长你有事就先走吧。” “那也成,下次有时间多聚聚,这次不好意思了。” “没事,学长你去吧。”辛苏安说。 “那我走了。”方棠拿着手机,边走边拨电话。 我抓着辛苏安的手,“咱们超市还没逛完呢~” “这么晚了还去啊?” “如果你今晚愿意用手擦屁股的话。” “纸一点都没有啦?”辛苏安有点惊讶。 “对啊,草稿纸倒是有一大堆,你要用吗?” “那走吧,趁着还没关门。”辛苏安拉着我就走。 没走几步,我拉住辛苏安,认真地看着他:“辛辛,我相信你可以的。” 辛苏安温柔地一笑,“我明白。” 即使现实残酷,我也愿意回到有辛苏安的残酷现实。 少女的天真,是最宝贵的礼物。 …… 讽刺的是,第二天我在公司楼下见到了那位香水的主人。 她穿着Prada的套装,烫着浅棕色的大卷发,走路昂首挺胸,眼神间俱是自信,看来英姿飒爽。 浑身上的穿搭迈步的动作都显示出自己强大的气场,她那么美,却又不给人距离感。成熟的气息在她的身上洋溢,皮肤和身材保养地极好,最多不过三十出头。 我下班一出门禁,就看到她目光远远地、直直地落到了我身上,充满攻击性,一看就知道是来找谁的 我跟身边的同事简单道别,便和她们分道面朝她走去。 没什么好怕的,我没有任何值得心虚的地方。我从小受到的教育,经历的事情,没有一样是叫我退缩懦弱的,我不是什么很差的人。 她见我走近,笑着说:“顾小姐。” “您好。” 我礼貌地回,闻到了她身上高级的香水味,那么熟悉。 “有空聊聊吗?” “好啊。” 她温和的笑笑,转身就走,“前面就有家不错的餐厅。” “您最好今天就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我不喜欢拖延。”我随着她走,平静地地说。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惊讶的样子,随后笑了笑,“没问题。” 到了餐厅,她选了个临窗没什么人的位置,我也放好包坐下。 “你和我想象得一样。”她看着我说,“又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喝了一口水,笑着问。 “怎么说呢……”她想了想,然后说:“气质。” “我可以把这看成是夸奖?” 她笑笑,靠在椅背上说:“这是夸奖。” “怎么称呼?” “方芫。” 我笑着微微低头,“方女士。” “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她端了一杯红酒。 “不聊那么多了,请问您今天是为了什么目的来找我呢?” “了解合伙人,不奇怪吧。”她坐起来将手肘轻放在桌上。 “不奇怪。”我说,“想了解些什么?” “我在我弟弟相册见过你。”她笑着说。 我有点惊讶,“方棠?” 方芫点点头,“听说他还追过你?” 我笑了笑,“所以你今天是为了辛苏安还是为了方棠?” 第68章 夜 “辛苏安。”她眯着笑了笑,“方棠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我点头。 “辛苏安到底比方棠好在哪里?”她问,“你这么坚持?” “这问题我也想问你,辛苏安好在哪里?” 她放下酒杯,“你不会不知道。” “我是知道,所以你这问题没有意义。”我说,“不如我们谈点有意义的。” “你家境不错,可以说很好,很少有人能比你好,方棠都不一定配得上你。你要帮他很容易,动动手指的事。”她说,“你们也不用这样过苦日子,既有的资源不利用放着干嘛呢?” “能不能帮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被帮是另一回事。” “跟家里闹翻了?”她问,“还是为了男人那点儿无所谓的自尊心?” “是自强心。”我说,“这些用钱买不到。” “不介意我抽烟吧?”方芫问。 我摇摇头,她便随意地抽出一根烟来点燃。刚才的问题并不是征求同意,而是随口的通知,就想今天来通知我辛苏安与她的事情一般。 “你们还年轻,有很多不现实的想法也正常。” “我们家要是想找个人帮很简单,比如方棠就是个比辛苏安优秀很多的人选。”我放下水杯,“但是能自己从零开始的,很少。” “你还想得挺远,不是那种头昏的富家女孩儿啊。” “这些我都没想过,我和辛苏安就是因为相互喜欢在一起的,其他对我来说不重要。” “如果他觉得重要呢?” “如果他需要帮助,愿意接受帮助,那很简单。如果他不需要,比如现在,我不会强迫。我不想用我以为的’为他好‘去替他决定他想要的人生,如果他想全凭自己的能力,那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陪着他。”我深呼一口气,坐起来:“我想方女士也不会想抹杀掉一个有志青年的梦想,否定他的努力和能力吧?” “你让我挺惊讶的。”方芫掐掉烟,“我突然觉得方棠那小子没把你追回来是我们家的一大损失。” 我笑了笑,“你说今天来是为了辛苏安的。” “他的事我管不着。”她说,“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只是给个建议,至于是否采取,那是你们自己该考虑的。” “谢谢。” 她站起来,拿起包,“好吧,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家要是想任其自流,我可以帮他一把。” “这是你们生意上的事,不必跟我说。” 她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姑娘,辛苏安不适合你,考虑考虑方棠吧。” 说完,她拉着包,蹬着红底高跟鞋挺胸抬头走了出去,留下我熟悉的淡淡香水味。 等方芫走远,我都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她这样强大的人。 人身边的力量强大并不是真的强大,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我要变强,就得靠自己。 …… 那天我早早地下了班,想到刚领了工资也该改善一下伙食,就去买了排骨。 回到家,挽起衣袖穿上围裙,小心地守在厨房炖了两个小时,只为等他回家。 夜那么黑,我站在窗口,都能认出哪个亮光来自那个超市或菜场。这一年,变了好多,无论是我、是他,还是窗外那个小小的菜市场,都如历经沧桑一般,什么都变了。 以前我会抬头仰望星星,现在却低头盯着楼下昏暗的小路,盼着我的心上人回来。 辛苏安说在开会,那别扭的语气,能轻易猜到他是跟谁在开会。 等到也都深了,排骨都凉了,他才回来。 一开门,我就笑着跑过去抱住他,“辛先生,欢迎回家。” 他微笑着看我,又闻到香味看向厨房。 “给你炖了排骨,我偷偷尝了一点,可香了。”我得意地邀赏。 他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从头到尾手没碰到过我。 “顾葭……”他有些犹豫的样子。 “我看到桌上有个包装得好漂亮的礼物盒,不会是我的生日礼物吧?”我问。 他声音好冷淡,“不是你的。” 我的热情也被浇灭了一半,慢慢松开抱他的手。 “我们分手吧。”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 “我没开玩笑。”辛苏安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随意地脱西装,“你收拾一下东西搬走吧。” 我站在原地,他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扯开领带,“难道要我帮你?” 我转身看他一眼,他低头像个没事人一样。闭上双眼,脑中闪过这五年的每一个画面,再美好都是一闪而过。 我一句话也没说,进房间将最必须的东西简单打包,装进一个小行李箱。毫无留恋地拖着走到门口,他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看了一眼天花板,黑黑暗暗全是灰尘,和早就熟悉的这间房子特有的潮湿味道。深呼一口气,说: “辛苏安,你会成功的。” 他头也不抬,“谢谢。” 五年感情,连句再见也没有,那就别再见了。 我提着行李箱,突然出现一种释然的感觉,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经海誓与山盟,后来海太深,山太高,誓与盟都遍寻不着。 第69章 时间 台上是精彩的晚会,每十年都不尽相同。 眼前这个舞台我曾站上去过无数次,无论是单人主持,还是大提琴独奏或是跟着乐团参加集体表演。每次他都会尽量抽出时间来接我,及时给我第一个反馈,虽然总是一顿猛夸。 知道他会来,所以每次礼服都来不及换就丢下一切去找他。 他总说我在台上大方得像个女神,一到他面前就像个傻乎乎还黏人的三岁小孩,什么不敢在别人面前表露的幼稚、脆弱都出来了。 “哎哟你这大浓妆蹭我一脸。”他总弯腰轻轻抱我。 我贴着他的脸,“我就蹭了就蹭了!” “好,看在你今天这么漂亮的份上随便你蹭。” “真的呀?”我扑在他怀里。 辛苏安捧着我的脸,认真严肃地说:“你化了妆看起来至少老了五岁。” 气到我推开他,“你很烦!” “成熟一些,不想我的傻咕咕了。”辛苏安笑着说。 “主持就是要成熟知性一点啊,我又不是参加儿童节活动。” 辛苏安笑着将我搂在怀里,“好期待你以后变得成熟知性的样子。” “你喜欢可爱一点儿的还是气质型的?”我抬头问他。 “你人生每个阶段都会不同啊,我都喜欢。” “我也好期待你以后的样子,会不会变成传说中睿智的霸道总裁型儿?” “这都什么词儿?”辛苏安皱眉问。 “老套言情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你喜欢啊?” 我摇摇头,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我就喜欢我们家小男孩。” “谁小男孩了?” 我盯着他说:“你。” “也是,你才三岁半。” “你厉害,你四岁。” 辛苏安默默我的头,“傻咕咕。” 人前的表演结束,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那时我和他牵手一起回宿舍,我穿着薄薄的及地长裙,在夜里总有点冷。 辛苏安傻乎乎总要我提醒才知道把他外套借我穿一下,他的外套总是又宽又大,我拉着两边拢住,靠在他身边慢慢走就觉得够幸福。 如今,看看坐在身边的辛苏安,西装革履,雄姿英发,早就不是那个傻乎乎的白衣少年郎了。 我多希望是当年那个穿着篮球服的少年坐在我身边,剪着短短的头发,眼神清澈。 天妒英才,那位少年早就死在了时光的洪流里。 红颜薄命,那个少女也藏在过去不回来。 人生真的就像是一座围城,期待的东西到了眼前,才知道原来的好。 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时间无法倒流,就算来到老地方,见到老相识,我们也不是从前那个人。 “顾葭。” 我回头,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坐在我身后。 “邱芊!” 我捂住嘴,差点大声叫了出来。 毕业时说的有时间多聚聚,变成了再也不见。今天有缘再见,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我听到辛同学的名字了,猜你肯定也来了,就过来看看。”邱芊笑着说。 我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又大又闪。她保养得特别好,皮肤水润光泽透着红润,衣服也是低调的华丽。 “我都没看到你们。” “那可不,你和辛同学坐的是特邀嘉宾位,我和我老公坐的是后面普通校友预留位。” “你结婚啦?” “接了好久了,你都不来。” “我都不知道。” “那你得把红包补上。” “那是肯定的,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一言为定啊。”邱芊笑着说,“你电话留我一个,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好。” 交换了电话,我和邱芊抓着对方的手,有些恋恋不舍。 “我老公在后面等着呢,我先走了啊,有空出来多聚聚。” “好。”我看一眼后面的男士,眼神温柔,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气质出众。 邱芊站起来,“那回头见。” “嗯,回头见。”我对邱芊挥挥手,看着她走远。 她不住在这座城市,以后见面的机会很难得吧。说是有空多聚聚,这句话和毕业的时候并无分别,只是缓解分别悲伤的托词。 邱芊走到门口还对我笑着挥挥手,然后才挽着那位男士的手走了出去 看到她走远,我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消失了。辛苏安走回来,正好晚会结束了,满天的彩带到处飘,落了两根在他肩上。 我拿好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出会场,外面还真是冷,已经到了降温的季节,夜里更甚。 “夜里冷,别着凉。” 辛苏安追上来,讲西装披在我肩上。他和从前是不同了,绅士了许多,也会照顾人了,不用说也能看出别人是不是冷了,需不需要加衣服。 我推开,将外套还给他。从前他要是愿意主动将衣服披在我肩上,我会感动得说不出话,可现在,只觉得难受。 穿着高跟鞋,脚步匆匆。 我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充满回忆的地方;远离身旁这个这个人,这个我舍不得放下的人。 辛苏安追上来,“怎么了,走这么快?” “没什么。”我面无表情,脚步越来越急。 辛苏安将我拉住,“你刚才很反常。” 我看着他的眼睛,闭眼深呼吸,再睁开。 “这片土地,这里的空气,每一棵树、每一盏路灯都让我难受,觉得喘不过气,懂了吧?” 辛苏安皱眉将我拉到面前,问:“顾葭,是我让你难受了?” 我很不耐烦,大声说:“就是你,满意了吗?可以放手了吗?” 他没料到我的回答会这么直白,只能愣愣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甩开他的手,他却顺势将我抱住,力度大得我推不开。我气急败坏,就开始打他、抓他,可是他就忍着死死抱住我不放。 “你还是忘不掉对不对?” “混蛋,放手!” 激动、愤怒、无可奈何,这些情绪促使我使劲挣扎。 可辛苏安就是抱着不松手,“我是混蛋,我承认我混蛋过。我们都回到原点了,重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你休想!”我恶狠狠瞪着他。 辛苏安的气焰一下就被我浇灭,心痛地看着我:“顾葭,我还爱你。对你的感情没变过,未来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我苦笑,“谁当初说不爱我了的?” 辛苏安的眸子一灰,眼神闪躲,小心又怯懦:“我想收回……” “你想?”我打断他,“什么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辛苏安抓着我的手,有些颤抖,“顾葭,我们不是…” “你当初叫我滚,我滚了。现在又叫我回来,你当我是什么,路边随便捡回去养的小猫小狗吗?喜欢就养几天,不喜欢就扔掉,想起来的时候又抱回去?” 辛苏安愣住了,手上的力度渐渐松掉。我挣脱开他,提着包转身离开。 寒风的夜里一个人蹬着高跟鞋走路回去,抱着肩膀吹冷风。夜色好浓,浓到星星月亮都看不见,弄到周围都没了人的声音,只剩下汽车鸣笛声。 辛苏安开着车在我斜后方一直慢慢地跟着,我们一前一后,不说一句话。 我忍住眼泪,一个人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道,像是当初自己拖着行李徘徊在路边一样。 那个夏夜好冷啊,繁华的城市好冷啊,虽然到处都是人烟,可寒意阵阵铺来,将我无情淹没。 五年,我心中从未出现过一次放弃辛苏安的想法,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不再爱他。 可他不同,我的感情比不上他的骄傲,他的目标是站到最高,即使把我踩在脚下。 如果他当初没放弃过我,那他就是我的全部。可他丢下我之后,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身边一辆辆汽车奔驰而过,带动风的声音像是声嘶力竭般。 校门外的这条街,我们曾一起走过,吃完夜宵回去的月光,唱完歌出来的朝阳,现在都没了。曾经心手相连的我们,也没了。 他把我赶出去,不去设想我怎、该去哪儿、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怎么就这样了?陌生人一样,死活不相干。 那时孤独无依的感觉深深刻在心里,无论辛苏安现在如何想补偿,都抹不掉。 就这样走了一路,脚都疼了,后跟磨破了皮、出了血。 “你个死婆娘怎么在这儿?” 一个酒鬼跑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 “走,跟老子回家。”那人说着就上前来拉扯,浑身污浊气息。 脚步声跟过来,辛苏安停车跑来救我。将醉鬼推倒在地,再转身护住我。 “没事吧?” 醉鬼一跤摔下去清醒了不少,悄悄看我一眼,顺着路跑了。 辛苏安一脸担心的样子,来得那么及时,轻轻抱住我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你现在才来。” 辛苏安不解,抓着肩膀看我。 “你想过从前吗?”我仰头质问:“我一个人拖着行李被你赶出来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脑海中的千万种可能性去哪里了?如果当时我遇到这些事,我怎么办?你又在哪里?” 辛苏安羞愧地低头,“对不起……” 我冷笑。 “是我想得不周全,是我……” “那时候是半夜,家附近那么多大排档摊子和酒吧,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小店子,治安好过吗?”眼泪掉下,我哭着继续追问:“我一个人,提着一个行李箱,要是遇到这种事,甚至更可怕的事呢,你想过我吗?” 他太幼稚,又知道以为分手就是为我好,从不考虑后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辛苏安低着头不停说。 我笑了笑,擦掉眼泪,看他的眼神始终带着鄙夷。 “顾葭,是我太自私了,我居然没想过……” “辛苏安,你不是一般自私,我不说,你就察觉不到。” 辛苏安看我的眼神,一高一低、一仰一俯,画面像是电视剧里催人泪下的心碎场景。 “我不想跟说这些。”我推开他,话到这里没什么好说的了。 辛苏安小心地拉着我,“别走了,回去吧。我帮你打个车,不打扰你了,好不好?” 我将手抽回,不想再看他一眼。 辛苏安伸手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打开门。我走过去坐上车,望着另一边的窗外。他轻轻将门关好,然后把钱给司机。 司机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前面一台豪车放着不开跑来坐出租。 车渐渐驶离,辛苏安站在路口目送,我望着窗外不想勾起任何回忆。这座校园,熟悉的风景,那些故事都在渐渐远离,辛苏安也在远离。 他不在,我终于可以放心流泪。 那天吃夜宵,林措带着醉意。 “他说你走那天他哭了。” 第70章 乱麻 我不想搭话,就听着他继续说。 “他某次喝醉说的,在家里坐着发了好久的愣,才冲出去追你。”林措又何下一杯酒,“没找到你,回家一个人崩溃地哭了好久。” 他也会为我而哭,想想就觉得讽刺。 “他这几年挺苦的。” “多苦?”我笑了笑,“是入了太多势利场还是碰了太多金钱局?” “他这一路上,也受了不少诱惑。”林措看着我说:“你不知道这几年多少倒追的,什么样的都有。他年纪轻,长得也帅,又有钱有势,前景不可估量,喜欢或是讨好的人都不少。” 我点点头,“正常。” “一个也没看上,也没靠过任何人。不对,应该说一个都没看,一眼都没看。”林措又是一杯下去,“大好青年活成了钻石王老五。葭葭,你说他到底为了谁?” 想想辛苏安装作情圣的样子,真是好笑。 “别人说我痴情、专一,亿万身家都没点花花肠子。是,我承认,但我毕竟有陶礼了。老辛呢,他单了这么多年,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你说他到底为了什么?” 林措给我倒上一杯酒。 “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人在背地里说老辛配不上你,就像毕业以后总有人议论陶礼配不上我。是,他某些方面条件没你好,这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作为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能力、性格、脾气、志向……哪样差了?” “当时你们俩绝对是般配的,天平两边肯定是平衡的。你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惯到大的千金小姐,我也看得出来你多喜欢他,他没哪里差。现在他努力往上爬,不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嘛?” “把你当公主一样宠着,什么都要最好的,他的那些志气在遇到你之后目的真的早就不纯了。陶礼也是,哪样不比我好,我都觉得是我高攀了她,就因为我爸有点钱,总在背地里被贬得一文不值。这个社会有些人啊,心思恶毒得很。” 林措一边喝酒,一边深深感叹,言语间早没了愤世嫉俗的起伏情绪。 “老辛单身四五年,一直洁身自好,一个追求物欲和享受的年纪愣生生快成了个模范榜样了。别人都觉得他不近人情,对感情的事冷淡到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林措看着我:“可他这几年天天没事就找我喝酒,偶尔喝醉总提起你。说想你,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能无忧无虑地在他身边生活。妁自己在这世上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说有个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儿陪自己吃了太多苦,收了太多委屈,却无法补偿。” 我低头喝闷酒,林措继续说个不停。 “当时赚到第一个五百万的时候他就去找过你,却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了。只听娄心曲说你出国,可世界之大,他不知道你去了那个国家还兴冲冲地去找。结局猜也猜得到,失落地回来,那痛苦的样子谁都看得出。” 林措越说喝得越多。 “一回来就拉着我们去喝酒,只顾着自己喝,把酒当水喝。念叨着住在他心里那个女孩这次真的彻底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再赚多少个五百万都找不回来了,反反复复说自己多后悔……” 我端起酒杯喝酒,却被林措抓住手:“葭葭,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向着你的。” 我看着林措的眼睛,他这几年的成熟此刻表现得尤为明显。 “但我这次真不知道老辛对你干什么了让你这么坚决,连个下落都不让我们知道,连最好的那几个朋友都一并瞒着?”林措浑身酒意,“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给老辛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说清楚不行吗?” “我跟他早就说清楚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我冷冷淡淡的语气在这个飘着碳烟的小屋子飘着。 林措抓着我不放手,“你当年走后不到两个月,他父亲就癌症去世了。你应该知道他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老辛他从小过得多苦。其实很多东西你没经历过理解不了,我也理解不了,咱们都是局外人。那些困难他从没说出口过,更没跟你透露寻求帮助之类,但我明白你都知道。” “我是知道。” “他父亲离世没掉一滴眼泪,办完丧事当天下午就回公司,一点没影响工作。”林措眼中闪着光,祈求我:“葭葭,你就当是可怜他……” “他是想要我的怜悯吗?”我将手抽回来,一口将那杯酒喝完。 林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知道的……” “你想让我把爱施舍给他,还是用做公益的心态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葭葭,你变了不少。” “还不是怪辛苏安。” “你呢?” “我做了无数件错事,辛苏安就做错了一件,因为这一件我就无法原谅他。”我笑着说:“他要是想申诉,就去怪他当时为什么爱的是我。” “你也爱过他……” “我已经尝过惩罚的味道了,你大可叫他不必挂心。” 年少时,女孩牵错男孩的手,要花十年才终于放开。 后来,男孩说了无数个谎,才发现说谎的人不用吞一千根针,比吞针痛苦的事这世上多了。 …… 回到家,虽然家具电器什么都齐备,但却感觉空空荡荡,像是说句话都会有回音。 怕听到自己说话的回音,会以为是有别人跟我对话,于是向来都安静地做一切事情。 从前我和辛苏安住在那个不到五十平的小房子,从不觉得拥挤,也不会觉得家里空空荡荡。 我们一起吃泡面,一起喝稀饭,一起早起,一起刷牙,一起匆匆忙忙敢去工作,再苦再累也只觉得是充实。下班,我一个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升起属于我们家的炊烟,我也没觉得孤独过。 因为我在等人回家,有人知道我在等他回家,家里有我笨拙学会做的热汤和并不可口的饭菜,那个老旧而潮湿的房子就是温暖的。 四年来我没再进过厨房,回到了原本的生活。 我不会、也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饭、洗衣服、打扫,那些都是不经济的,我只为那个特定的人改变过原则。 为一个人去改变自己其实充满了风险,可能自己面目全非,还不得对方欢心。和辛苏安分手之后我才想清楚,一个人,爱或不爱你随他去,爱情是渐渐习惯,而不是强行改变。 两栖动物也没办法为了那只白天鹅变成会飞的黑天鹅,做自己最重要。 辛苏安变了,变了好多。 可又没变,他的心底还是那样,谁也改变不了。因为变不了,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的追求不同,三观也不同,只是那时候在一个特地的时间和地点,初次萌动的心和单纯掩盖了这些矛盾。 我坐在床边四处张望,这个房间没有一点辛苏安的气息。其实他当初要是愿意,我们的路能走得很简单,我愿意全心全意帮助他。 可他不愿意,我选择尊重他。这就是我们的不容易,我从未“为了辛苏安好”而偷偷去帮助过他,或是向他强塞我和我们家的好意。 家里闷得厉害,我换了身运动装出门夜跑。 才出门就想起心曲,因为今天在宿舍阳台看到晾在外面的那条裙子以前心曲也有一件类似的,她喜欢得不行,每次穿都要小心翼翼套件外套在外面保护。好几次热到全身冒汗也打死不脱,她有时候很死脑筋。 我给她打电话,她很快就接了。 “葭葭。” “你那儿现在几点?” “四点。” “在干什么呀?” “晒太阳。” “你好无聊哦。” “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 “差不多。” “还回不回来?” “没什么特殊情况短时间内不过去。” “那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心曲笑着说,“你在这边还可以没事来找我玩,现在这么远你又忙咱多久才能见一面啊。” “等我忙完就去找你行了吧~”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跟她说话。 “方棠呢,跟你回去没?” “他跟我一路干什么。” “做你的护花使者啊。” “算了吧,我长得挺安全的。” “哎哟你这也还叫安全,危险死了好吧!”心曲拿我开玩笑,“你就从了方棠吧,凑合凑合过,他也没啥缺点嘛。” “你别乱说,我们就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其余没什么啊。” “他看着可不像。” “别扯,他什么都没干!” “你又不傻,他那条件三十岁还不结婚也不谈恋爱难道脑子有毛病啊?你忘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多少人倒追他了?” “关我什么事。”我说,“你别乱扯,人家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儿,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跟他最多就半年见个一次,还是谈生意的,这都能被你传出绯闻来。” “也是,你要和方棠在一起了还得跟辛苏安扯上关系,过年过节没准儿还一起吃饭呢。” 我冷冷地说:“你说谁?” “哦……”心曲突然发现自己说错,立马改口:“我说……林措呢!” “林措要结婚了,你来不来啊?” “你也知道啦?”心曲有点无奈地语气,“哎呀那天他弄到我联系方式问我去不去,我正好有事,还是特重要的事儿,怎么去得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 “我怎么就指望不上了,我帮着你撒了多少谎?瞒了不少人呢!” “那是你真不知道。”我说,“不然以你这个大嘴巴……” “葭葭,你是真狠的心啊,咱俩这么多年感情你居然今年才联系我。” “这几年太忙了,习惯一个人,突然有个朋友还挺不习惯的。” “你啊,人生中只有’伙伴‘,早就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滋味儿了。” “真心朋友一生就那么几个,多了也没用。我都有你们几个了,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处处付真心啊?” “你见到林措,那就是说……你见过那谁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见了。” “还有感觉吗?” “没了。” “那就别想了。”心曲语重心长,“知道这几年你过得苦,为了忘记那些事就顾着学业和工作什么都不想,既然过去了就向前看吧。” “我知道。” “你真不考虑一下方棠?”心曲猥琐地笑了笑,“三十还能帅成那样,还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可是国宝级稀有。” “那你上啊。” “不行,我们家亲爱的不允许。” “切。”我说,“秀恩爱。” “你也赶紧拉个秀恩爱的回来给我看看啊,我好调戏调戏。” “我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一个清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猛地一回头,却发现赵司睿就站在身后。 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开始听到的,只觉身后这人此刻拖着疲惫的身体,却挺直腰背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 他一直都这样,什么都井井有条。 “现在就挺有空的。”我笑着说。 “哟,有人呀?那我挂了。”心曲笑着说。 “好,拜拜。” “拜!” 挂了电话,赵司睿浅浅一笑,附身道:“大半夜在外面乱晃可不是好习惯。” “我一直都没什么好习惯啊。”我说,“一身臭毛病。” “跟谁打电话呢?” “好基友啊。” 赵司睿笑笑,“你还有基友?” “对啊,我过去活得可精彩了。” “现在活得无聊死了。”赵司睿笑笑,问:“Single在医院呢,去不去看看?” 我有点紧张,忙问:“怎么了?” “好像是吃错什么了,有点拉肚子,去医院住了两天了。” “这么严重?”我感觉抓着赵司睿问:“那家医院?我要去看看。” “就在前面不远,新开的那家。” “那走。”我抓着赵司睿就走,“你也不好好照顾人家。” “我哪有时间,平时就回家有空陪他玩一会儿,其他时间都是阿姨在照顾。那天阿姨没注意,让他吃了点生东西,就这样了。”赵司睿像个小孩一样赶紧撇清自己的责任。 我回头眯着眼对他说:“就是你的错。” “好好,是我的错。”赵司睿无奈地说:“我没照顾好儿子,应该回家跪搓衣板。” “不,你回去跪遥控板,不许换台那种。” “你又不是我老婆,还好意思叫我跪遥控板?” “前妻就不是妻啦?”我理直气壮,“更何况生病的是我儿子,犯错的是你。” “诶,你以前有这么活泼吗?”赵司睿看看我,又低头笑笑。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没有。” “看来咱俩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要是心存一点儿芥蒂还真做不到你这样。”赵司睿摇摇头。 我会想起离婚的时候,两人都是沉默,默默办了手续就分开了。 他带着儿子,我拉着行李上飞机,之后再也没见过,没想到再见倒觉得亲切一些。可能是我真的放下了,心里干干净净没什么牵扯才会对他毫无防备,能多真实就有多真实。 这几年过去,他也早该把我忘了,所以才能这么坦然地见面聊天。 一千多个日夜,赵司睿还是如初见一般,外表成熟稳重的小孩。只是一点很令我欣慰,身上没有一点烟味儿了。 缘分就像一团乱麻,不走到最后不知尽头到底连着谁。 第71章 出差 “辛总。” 辛苏安对前台妹子点了个头,脚步丝毫没放缓,进了电梯。 她笑容的意味那么明显,可能辛苏安是瞎子,或者傻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顾总监。” “早上好。”我客气地对她笑笑。 她对我用了截然不同的笑容,回:“您早上好。” 走过她,我收回笑容,这个世界“有礼貌”真的太累了。 走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会儿事情,助理居然还没来上班。现在大学才毕业的孩子太难培养了,光是听懂话、适时出现都那么难,更别说说一句重话了。 少年意气风发,有时太盛难以控制,也不懂谦虚。 昨晚睡不好,白天事情又太多,于是养成了喝咖啡充电的习惯。可好巧不巧我在茶水间遇到了辛苏安。 他作为公司的老大没事自己跑来倒咖啡还挺奇怪的,莫非他助理也跟我的一样今天旷工? 他转身正好看到我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除了开会和汇报工作我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他走过我身边,抓起我的手将咖啡杯放到我上,话也没说就走了。 一句话也没说,脚步也像是不曾停下一般。 从我身边走过,连一点风都没带起来。我用力也没忍住回头,看到他的背影在走廊里越来越远,脚步从不曾为谁停下半步。 抬头,只看到冷冰冰的天花板,那时候灰蒙蒙又潮湿的石灰天花板回不来了。 我端着咖啡杯回办公室,一条路不短不长。水的温度正好,精挑细选的豆子,一流的机器,一个不正好出现的人。 留在这里,到底是对是错? 是为了工作,还是我自私的藕断丝连。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林措的电话。 “葭葭!”林措的声音永远充满了元气。 “林措?”我有点惊讶,“你哪来的我号码?” “你还好意思说,咱们快十年的交情,你连个电话都不给我留?” “我忘了。” “知道你什么都想瞒着,连住哪儿也想瞒着。” “那你还说什么,装傻就好了。” “你这电话还是我找老辛费了好大劲儿要的,至于你那住址就还真不清楚,所有都留律师的。” “些这么清楚干嘛,不知道信息泄露很危险吗?” “好,你怎么做都是有道理。”林措问:“什么时候下班?陪陶礼过来拍婚纱照吧。” “不是应该你陪吗?” “我是在啊,不过也要你出场嘛。” “我出场干嘛?”我反问,“又不是我结婚。” “你是见证人啊,好歹我和陶礼也是你牵的线,你总要负责到底吧?” “这种事我一律不负责,你给我乖乖的别欺负我小学妹就好。” “怎么会,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林措委屈巴巴的,“下班楼下司机接你,必须过来啊。” “在哪儿拍?” 林措神神秘秘地说:“充满回忆的地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是学校吧?” “葭葭,太聪明了不好。”林措只好老实承认。 “我不去,你们自己去吧。”我特意强调,“带着某个人。” “你以前很笨的,什么时候学到这么精了?” “你才笨,一直都笨。” “来嘛,学校多好玩儿啊,这么多年了你不怀念吗?” “不怀念。” “我们就在体育场呢,老地方。” 体育场,老地方,我和辛苏安。 我曾想和他拍一张照,那时他不喜欢我,我喜欢他。我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张合照,千百个人中有我和他。 那时我的愿望就总是这么渺小,一点点渺小堆积起来也不太大。 在军训合照散场的时候,他在体育场门口等我,就是我十八岁最大惊喜了。 他那种有点犹豫又透露着勇敢果断的眼神我现在都记得,我们穿着绿色军训服,早就被汗湿透了,他剪着短短的头发,我高高地把头发盘成一团,脸上晒得黑黑红红,还对着镜头傻笑。 林措亲手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然后被我和辛苏安弄丢了,连同我们过去,一起扔进了黑不见底的从前。 “我不去了。” 我一边讲电话,一边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你不来多无聊啊。”林措有些遗憾。 “我不来你们才好玩呢,都要结婚了,多陪陪陶礼,她肯定害怕。” 林措语气有些认真地小声说:“葭葭,我想当你的伴娘。” “你当不了了。”我肯定地说,“林措,你没必要比我们执着。” 正好走出电梯,前台妹子站在门口走过来,一下绊住了脚扑倒了正出门的辛苏安身上。瞬间脸红了大半边,撩着头发低头抓住辛苏安的衣袖说不好意思。 “结婚你去吧?” “别担心,你结婚岛上火山爆发我都去。”我装作看不到,从他们面前走过。 “那就好,陶礼叫我呢。”林措还小心说:“不管你和老辛什么情况,都不准记我的仇。” “不会,我永远是你忠实的鸡妈妈。”我叹一口气,说。 “好,那我挂了。” “嗯。” 挂了电话,正好走到车边。低头翻包,一只手就握住我的手,阻挡了继续摸钥匙的动作。 回头,辛苏安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辛总,我脚好疼啊。” 辛苏安闻声回头,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前台妹子看着眉清目秀,是单纯又可爱的样子,应该也是毕业没两年的。妆容清淡,穿着公司的工装很是娇俏可人。此刻正微微皱着眉,踮着一只穿高跟鞋的脚委屈地看着辛苏安,像是一直受伤的小画眉。 “能不能顺便坐一下您的顺风车去医院看一下?” 她眨眨眼,瞬间眼睛水汪汪的。 “没事吧?”我问。 她脸上冒着冷汗,“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太疼了,我怕骨头错位,想去医院看看。” “没错位,就是扭到一下,回去敷一下就好。”我看着她的脚踝冷静地说。 “可是……顾总监万一看错了呢……毕竟你也不是专业的,还是医生看看比较好。” “那就去给医生看看,给你放两个月的病假,给你们主管打个电话就是。”辛苏安有点不耐烦地说。 请病假,这是要请到明年去了吧,只发基本工资也能耗累她,辛苏安现在真的很无聊。 “不信我算了。”我抽出手,打开车门,“进去,我送你去医院。” 辛苏安没耐性地随手就把我车门重重地关上,然后交车库保安:“老李,给她叫个车。” “到医院叫一声给开个证明,没有证明明天不来上班就算旷工,这些问题你自己去跟人事商量。” 说完,辛苏安拉着我就走。 “你还有事要做,现在不是你做好事的时候。” 我对他随便摔我车门的行为本来就不满,现在还自以为是地拖着我不知去什么地方,火一下就上来了。 “放手。”我冷冷地说。 辛苏安语气不容置否一般:“不放。”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问,“我惹到你了?” “差不多。”他拉着我,脚步一点不慢下。 “你这么拉着我是不是我明天也得叫医生开个证明才能算请假?” 他回头,看一眼我的高跟鞋,随即放开了手。 我无语的呼一口气,对他的厌烦已经达到了顶点。 “林措那儿我不去。” “不去算了,我也没想去。” “辛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可以自由支配。”我说,“请你不要随意占用员工个人时间。” “别人下班了,你不行。”他面对我,低头说:“你要出差。” “我没接到任何出差通知。” “临时通知,我亲自来跟你说。” “贵公司都是这样没计划想起来干嘛就干嘛吗?” “差不多。”辛苏安说,“你做高层不是一天两天了,临时出差这种小事不会没遇到过吧?” 是,这些都是小事,非常常见。 经常出问题的时候一个电话不管多远在干什么都要赶回公司,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制度,忙的时候在办公室看过多少次日出,我自己都记不清。 “既然是公事,那我自己开车去。” “打车去。” 辛苏安说完就拉着我往外面路边走,随便招了个车就上去了。 “机场。” “好的。” 司机听到就在前面掉了头,往机场开。 “去几天?”我问。 “看情况,不超过五天。” “我什么都没带。” “你什么都不用带。” 我转过身,“电脑总要吧?” “我来解决。”辛苏安镇定地说,“事情有点突然,这几天可能会忙到没时间睡觉,你抓紧时间休息好就是了。” 看到辛苏安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到和他要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心理有点陌生的感觉。 不一会儿,辛苏安就接到了电话。 “老沈,你先负责处理这几天公司的日常事务,公关那边交接的事交给李双平,其他我回来再说。” 看来是又出事了,我能感觉到辛苏安语气里的压抑着的一丝焦急。 “叫李双平立马回来。”辛苏安说,“哦,对了,顾总监和我一起去,这几天她的那边的事刘经理知道怎么解决。” …… “嗯。” …… “辛苦了。” 说完,辛苏安挂了电话。 我看着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更给这座只有钢筋水泥的城市增添了一份抹不去的灰。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全国都有大大小小的雨,也不知道我在沙漠边缘种的那些树还不好。 “公关的事别全交给李双平。”我淡淡地说,目光还是停留在窗外不停洒落的雨上。 我看到窗玻璃上的投影,辛苏安看向我,眼神像是漠然,又像是惊诧。 “财务方面的事可以叫老沈帮忙盯着。”我又提醒。 说完闭目养神,只听到模模糊糊辛苏安打电话的声音。 机场太远,路上又堵,车动一下停半天。我忙了一天连饭也没来得及吃,靠在床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个陈旧的梦闯进来,在那个窄小破旧的房子,我和辛苏安依偎在客厅沙发,也曾这样帮他出谋划策,给他提一些我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我们总能聊到一起。他轻轻抱着我的肩膀,我将头靠在他肩上,一起商量着大大小小的事。 外面的夜都那么深了,家里还是那样地暖,灯光始终亮着,亮在我们我们心里。 美梦总会破碎,可我醒来,自己的头却依旧枕着辛苏安的肩。现在的他,穿着质感极好的西服,睡起来却那么硌人。 他没看到我醒,只是还把手搭在我肩上轻轻抱着。 心突然变得柔软,想将这个梦演下去,就今天,就这一刻,骗骗自己也好。我微微侧身,将头朝下靠着他的臂膀,多么温暖。 外面的雨始终没有停,我们的故事却止步于五年前了。 第72章 烟花 到机场,机车停下,我开门就走了出去。 辛苏安好一会儿才追上来,把西装披在我肩上,还顺手提走了我的包,快步走在前面。 我愣住,在人群中停滞了好久才追上去。 那个目的地好熟悉,只是以前我们坐十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去,现在靠飞机。以前坐人满为患又拥挤不堪的硬座,现在一律头等舱。 一下飞机就是紧急会议,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一直工作到凌晨。 一群人忙到忘了吃饭,连口水都没喝,跑来跑去连坐的空闲都没有。外面天蒙蒙亮,才在桌上趴着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醒来,是接到了赵司睿的电话。 “什么事?”我揉揉眼睛,神智还没清醒。 赵司睿听到我的声音,笑了笑,“是忙还是睡懒觉?” “都有。” “Single出院了。” 我一下来了精神,立马爬起来,“让我看看。” 赵司睿打开视频通话,图像一传过来就是Single熟悉的微笑脸,乖巧地在赵司睿怀里睡着,像是受了好久委屈没人心疼一样。 身子蜷成一团,手也轻轻抱着,像个小毛线球。手脚还是那么短,一节一节胖嘟嘟的藕节,看来生病这么久也没瘦多少,这孩子太能吃了。 “从医院出来就睡了,睡到现在。”赵司睿看着Single,满脸慈爱。 我睡眼惺忪,却微笑着说:“那就让他睡吧,你抱着不累吗?让他自己在小床上睡。” “好不容易生病撒次娇,你这个当妈的也太严格了。”赵司睿看着Single,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平时我不在家,他都一个人玩,或者就等在门口。回家一开门就冲过来,典型的孤寡儿童。” “他是黏人。”我看着Single,总是忍不住会心地笑。 “比别人家小孩更需要人陪。” “是,从小就这样。” “看你就没睡醒,再去睡会儿吧。”赵司睿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说。 “顾总监。” 我回头,秘书站在门口,指了指对面会议室。 “我知道了。” 她闻言,微笑点头出去。 这边的人职业素养高很多,都是训经过长期培训锻炼的结果,办事很成熟老练。 “周末又加班?” “对啊,我先挂了。”我站起来,“你照顾好Single,我回去找时间看他。” “好,去吧。” 我对赵司睿勉强地笑笑,关掉视频,打了个呵欠转身继续一天的工作。 如辛苏安承诺的一样,四天没日没夜地工作之后,事情终于基本搞定。我回到酒店倒头就睡,很久没觉得床这么柔软温暖过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天边的红霞已经烧过了,开始泛着似有若无的蓝。 敲门声将我的思维从遥远的天边拉回来,我揉揉头发起来去开门。 昨天半夜回来的时候太累,衣服都没换,只脱了鞋子就睡着了,现在一身衣服被睡得有些深深浅浅的皱。 他站在门口轻轻笑,穿着赶紧的白衬衣,一切都那么素。 这段时间一来第一次让人能不那么强烈地感受到距离感,此刻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哥哥,满脸堆着储满洒落一地的阳光笑容。 “还没睡醒?”辛苏安低头问。 我抓抓自己的头发,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鸡窝。不想和他说什么,转身往窗边走。 他恬不知耻地跟着进来,远远地靠在后面墙上。 “快去洗漱一下。” “又有什么事啊?”我有点不耐烦,“加班你得给我发奖金。” “想要多少?” “发得出多少就发多少。” 辛苏安打趣地说:“那还真不少。” “国家有规定男老板可以随意进出女员工的房间吗?”我找了个发圈,把头发扎起来,再揉揉眼睛。 他笑笑,“好像是没有。” “那就出去!”我推开他,去卫生间洗漱。 过了一会儿,辛苏安还是没走,“明天早上的飞机。” “哦。” “今天晚上……”他有点犹豫。 我立马说:“我没空。” “你不是说夏天看烟火太热,初春去正好吗?” “我说过吗?”我洗漱好,走到门口。 “我记得。”他看着我说。 “我是来出来的,不是来约会的。”我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想整点浪漫的,有很多方式,别来找我。” “员工福利。”辛苏安苦笑,“算你今年份地旅游指标了。” “你们这员工福利也太寒掺了吧?” “是我们。”辛苏安看似严肃地纠正,“你作为公司高层,要有点主人公的自觉。” “不好意思,还不太习惯,口误。”我说,“你可以出去了吗?” “忙了几天,去散散心吧。” “我不需要。” “陪陪我?” “我又不是三陪。” 辛苏安走过来,“那我去找三陪呢?” “你的自由啊,老板作风问题我一向不关心。”我说,“我只关心这公司有没有钱赚,赚了钱能活多久。” “好。”他有些失望,却小心藏在心里,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还是那样,从前一靠近就让人小鹿乱撞,现在却只叫人浑身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活成这样了? 或许不是他的错,错的是我。我要是公司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职员,以他这样的条件,做什么都叫人怦然心动吧。 我把门锁好,换了睡衣站在窗边远望。 外面已经入夜了,万家灯火辉煌。 每个透着光亮的小窗户都是一个希望,公司带着年轻人的梦想,医院住着生的希望,还有许多地方都是守望。 家里的最暖,两三个人的小家庭,孩子和父亲或母亲等待着另一个重要家庭成员的归来。一个独特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来,随后便是忙乱的热闹。 橘子洲,现在在哪个方向? 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去找,看它在哪个方向。这城市太大,遍寻不着。直到一个烟花升上天空,然后升起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各色各样的烟花堆在远处的天空,密密麻麻叫人抓不住重点,那个方向就是橘子洲了。 曾经我看到那样的烟花,会忍不住欢呼,蹦蹦跳跳安静不下来。那时我抓着辛苏安的衣袖,兴奋地给他指天上的各个烟花,就像它们是我亲手制作般亲切。 那时我们会相视而笑,最美的不是烟花,是一起看烟花的人。每个人都握着那双最珍贵人的手,而我握着辛苏安的手,那时那就是我最大的宝物。 一直以为那个礼物神秘到谁都偷不走,却忘了提防现实,它把我的牵手的借口偷走了,把我心里的辛苏安偷走了。 烟花好远,人也好远。 辛苏安在哪里?出去了,还是也在窗边守望? 下意识看着空荡荡的墙壁,它们毫无温度。我们的五年,在人生的长河中就像烟花一瞬,闪耀绽放过就什么美好也不剩下,只有些浑浊的烟雾气息像是魔障久久不散。 …… 回来第一天就是情人节。 我人生就收到过一次喜欢的人送的情人节礼物——一热水瓶开水。时间太久,滚开的都凉了好多年了。 下飞机,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巨大一束花,旁边一大箱糖果,什么牌子口味都有。最上面是一盒巧克力,上面写着La Maison Du chocolate。全放在门口,占了好大块地方。 多孩子气的礼物,像是小孩过家家。 绕开这些杂物,走到桌边又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样子不过是些小巧的珠宝。 这牌子真眼熟,我十几岁时对它充满了好感,买过好几个设计别致的夹子别针,现在却觉得虽简洁大方却没任何内涵。 所有的东西,我是我十几岁时喜欢的,不适合现在的我。我现在穿着利落的套装,踩着高跟鞋,早就不是那个扎马尾穿牛仔裤,为一点小事开心或烦恼好久的小孩子了。 “总监。” 抬头,是新来的助理。 “进来。” 她看到门口堆着的东西很是惊讶,可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小心地绕过来,比之前那个成熟懂事许多的样子。 “我是您的新助理,我叫周薇。” “好。”我坐下,打开电脑,“把那些糖什么的拿出去发给她们吧,就说是情人节福利。” “这些是……”周薇微笑着问:“您男朋友真浪漫。” “少说,多做。”我抬头看着她说。 “是。” 她立马收回刚才那种“礼貌”的微笑,小心退下把那个巨大的糖箱子拖出去。看来只是年龄长了,很多地方还不如单纯点儿的好。 人都是有优有缺,难两全。 五年时间,年纪轻轻就身价过亿,我当年还真是看上了个潜力股啊。 要是从前,他能拿出来那一箱糖中的一颗,我能高兴半天。现在乱七八糟堆了一堆,却不如半壶热水令人高兴。就像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拍马屁的人连位置都懒得看清楚。 爱一个人,看对方是否有个有趣的灵魂,再肤浅点就看脸。现在物质成了唯一衡量标准,还谈什么爱啊,我和他也走到这一天了。 以前是面包,现在是珠宝。 门口那束花挡着门,特别碍眼,我还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扔,真叫人头疼。这东西又不能拿去吃了,送出去估计不少闲话,凭空惹出许多麻烦事。 “总监。”周薇开门进来,“辛总叫您上去一趟。” 我其实就回来拿点东西,加班了一个星期,今天该我休息。 “什么事?” “没说。” “你不问清楚了来?”我看向她。 “那个……”周薇有点怕我,“这些不是我该问的。” “那你该问什么?”我问,“我有几个男朋友?” 第73章 逃避 “不是……我……”她低着头,看着脚尖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意识到自己没道理地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了,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出去吧。”我说,“去找人事,把你调回原来的岗位。就说我这儿助理暂时缺着就好,他们那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要先经过我面试。” 她更惊慌了,“总监,我知道错了。” 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于是又说:“跟他们说,只是觉得你比较适合之前的职位,没有不待见你的意思。谁要是给你小鞋穿就来找我,我来收拾。” “好的,谢谢总监。”周薇说完,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辛苏安这公司的人事问题还真不小,差不多是盲人级别的,也不知道是他懒得管还是管不了。 我收好东西,提着包走出去,刚走到电梯口就遇到他的助理。 “顾总监,辛总有事叫你去一趟。” “什么事?” “他说你知道。” “那我没空。” 电梯正好到,在我面前打开了门,这时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顾总监。”他助理又说。 我看他一眼,“你回去吧,我马上过去。” “好的。” 他对我公式化地笑笑,上了电梯。 算了,万一是公事,在公司还是不要耍小脾气。万一真真出什么问题我也承担不起,在公司他就是老板,我的任务就是管好下面的人,协助他把维持公司的日常运营,什么时候都必须公事公办。 走到他办公室,助理说沈总在里面,我便在门口等着。好久,沈总才出来,对我微笑着点头就走了。助理进去又出来,领着我进去,然后退出去关好门。 他正站着看文件,听到脚步声又抬头看我。 “今天放假。” “我知道。” “一起吃个饭吧。” “不想去。”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来。 “以前都没陪你过过这些节日。” “我不需要。” “东西喜欢吗?”他语气温柔,“知道送贵重的东西你不会收,就买了点实用的。” “不喜欢。”我冷静地说,“花没地方放,垃圾桶都扔不进去,你自己找个时间拿回去吧。” 他笑笑,问:“那你喜欢什么,我去找。” 真是讽刺,他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也无暇了解,所以直接问,问到了再杂乱无章地送过来堆成山。 我忍着气,“劝你别再动这些心思了。” “顾葭……”他好像察觉出了我的不耐烦。 “既然没工作要交代那我就先走了。”我说完转身就走。 快走到门口,辛苏安跑过来紧紧抱住。 “为这个生气?” “没生气。”我站着一动不动。 他现在的一切行动都不能让我的心绪为它起伏半分。 “你生气我会看不出来?” 辛苏安愣住,他现在才想起我们的陌生。 “你可以放手了吧?” 我以为的只是我以为,不只是气还是恼,声音突然带着哭腔。 “你先过来。” 辛苏安轻轻把我拉到他的椅子上坐着,自己靠在桌前弯腰小心观察的我情绪。我眼中泛着泪花,是昨天存到现在的,时机不对,全表现了出来。 “是我的错,没想到送礼物倒让你无故生了场气。” 我沉默,不想开口。 “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就叫他们收回来。”辛苏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但你总要说说你想要什么,给我一个方向啊。” “我想要钱,你能把钱全给我吗?”我赌气地说。 他微笑,问:“好,你要多少?” “全部。” “可以,能拿走的全给你。”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像是我刚只从他这里拿走了一直刚被踩死的小蚂蚁。 “我还要公司。”我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 他眼神中透露出惊讶,顿了顿才说:“可以。” 这个答案,是他犯的第不知道多少个错误。 “但我要参与管理,我必须对下面这么多人负责。”他补充。 我自嘲地笑笑,继续问:“那你还要给我什么?” 辛苏安像个对大人献殷勤的小孩,还真认真地思考。 “股票、债券、产权……要不要我签个收据?”我笑着问。 他的想法真的变了,变成了染不白的庸俗。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从没想过要他的一分一毫。要是我真那么想要钱,想要他给我什么物质,那从一开始就不选择他。 要是想要钱、要别墅、要他这种程度小公司的话,我一开始就去选择方棠了。 除了他我有千万种选择,哪个不比他大方千万倍?何必辛辛苦苦守这么多年吃那些莫名其妙的苦?他心里我或许就是个眼瞎的傻子。 即使他穷困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把他当潜力股来投资,跟他说相信他只是我理智的腿短和想鼓励他的心混着无数朦朦胧胧爱的成果,他却当真了。 我不是要他给我提供多么优渥的生活,只是想陪着他,在他成功道路上有我和他相互扶持。 那个小小的愿望就只是不要他受那么多苦,我自己能帮的,就想为他出一份力。想成为他前进的动力,某天从高处坠落的缓冲地,而不是他左顾右盼担忧的源头。 我什么时候需要他担心了,一切都是自愿的,难道还能饿死? 我将目光从他眼中移开,站起来往外走。 “我不喜欢你的钱,也不喜欢你。”我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没可能了。” “你还想我怎样?”辛苏安站在原地,用绝望的语气问。 我回头,“你现在有很多选择。全身都是优势,想找什么样的不可以?” “我只想要你。”辛苏安瞳孔中印着我的影子,执着地说。 我低头笑笑,“这几年阅历长了、身价涨了、地位长了,眼光就不能跟着涨一下吗?” 他的眼中还是只有我。 辛苏安其实并非爱我,只是补足心理作祟。 一个小孩,小时候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那种遗憾就会积攒在心里,当他长大有能力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补偿自己。即使他那时候已经不需要那个廉价的玩具了,但还是要屯上一堆来填补自己童年时候的空缺,即使为时已晚。 辛苏安对我,就是这样的感情。 放弃就像出轨,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无数次。他当初肯为了那些可笑的理由放弃我,以后就会以更可笑的理由放弃我。 他现在是有底气说会好好照顾、保护,可如果有天遇到危机、甚至破产,我就又会被他丢出去,美其名曰“为我好”。 这些问题在他说分手时我就想清楚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并且发誓绝不回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小声乞求:“大老板,别盯着我了,我算哪根葱?” “我只看得到你。” 跟他说不通,他冷静下来才会自己想明白。 走到门口,伸手正要去开门,辛苏安又跑过来抱住我。将头低低地埋在我肩上,小声说:“别走。” 我被他弄崩溃了,眼泪忍不住一下就掉下来,闭眼对他说:“你不是小孩子了。” “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我哭着转身,哽咽着:“是我错了…我不想对你负责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辛苏安像个小孩一样,还在说着任性的话:“你不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你能回到过去吗?”我质问他。 辛苏安又愣住了,眼神突然清醒了几分。 “我能回到过去吗?”我又问。 “顾葭……我们不一定非要……”他皱着眉。 “我尽快辞职,我们别再见了好不好?” “我不准你辞职。”他从背后紧紧抓着我的双手。 “我们签的是劳动合同,不是卖身契,我有人身自由。”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的,你要是愿意耗,我陪你。” 我闭眼深呼吸,越来越冷静:“如果我回去呢?” “回哪儿?”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第74章 袖口 “德国?”辛苏安抓着我的肩膀,很使劲转:“不行,你不准再回去了!” “我真的很后悔要回来。” “你已经回来了,遇到了我,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你要是回德国,我就陪你去。” “辛苏安,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占有不会你心里的遗憾得到一丝补足。” “我没想过占有,也没想强迫你。我们好好相处,只是好好相处不行吗?” “这就是强迫,你强迫我和你相处,强迫我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甚至幻想我能答应你自私的要求。” “你见到我,和我说话就这么难受吗?” “难受极了!”我哭着说:“如果你需要刮骨疗伤才能治愈,那我可以陪你,让我们这段感情彻彻底底抹杀干净。如果你是想借此让我们的关系回到过去,对不起,做不到。” “没试过你怎么就能否决这些的可能性?”辛苏安执着地抓着我问。 我推开他的手,“辛苏安,你没觉得现在的你很可怕吗?” “我……可怕?” 他突然有些慌神,像是照镜子的时候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问,“你脑子现在清楚吗? “我承认我现在很冲动,是方法的问题,不是意愿的问题。”辛苏安说。 “你刚才说我要什么都给我,钱、房子、基金、公司,什么都愿意给我。”我顿了顿,继续说:“那如果我拿了这些跑掉了呢,如果我是骗子呢?这几年你学的心机聪明呢,学的世故圆滑呢,学的算计城府呢?” “我不想对你用这些,心甘情愿被你骗。”辛苏安看着我的眼睛,传来的全是真诚。 我笑了笑,说:“你这句话的前提就是我会骗你。” 他和赵司睿不同,赵司睿会说“你不会骗我”,而辛苏安说的是“我心甘情愿被你骗”,这就是他们本质的区别。 或许是因为心理年龄差距,或许就只是简单的信任问题,就像辛苏安当年不相信我能陪他吃下那些苦,走到最后一样。 “现在知道我们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吧?” 他的手轻轻放开,我转身开门出去。 走到外面,辛苏安还是始终坚持,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们只是分别太久了,需要时间磨合。” “你理智点!”我大声说。 辛苏安突然很激动,“我对你从来就没理智过,唯一的一次就是跟你说了分手。结果呢?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没理智过!” “我从前坚持了那么久,本来坚定决心在大学也谈恋爱的,可才一开始就因为你失去理智了。因为喜欢你放弃了自己的原则,直到现在都没醒,你能指望我多理智?爱情本来就不是理智的产物,难道你从头到位都是理智的吗?”辛苏安越说越激动,却又苦苦一直:“顾葭,你现在就是太理智了,什么都去想付出回报,什么都在患得患失,绝对理智真的好吗?” 辛苏安把我紧紧禁锢在他面前,不管我们所处的位置,大声这样说。 理智。 又是理智。我喜欢上他的时候从没关心过是否理智,恋爱的过程中也从未细分过“理智”和“冲动”,第一次理智,是在面临失去辛苏安危机的时候。 他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刺醒了我的理智,之后理智逐渐在我们的感情里占了主角,我对他的所有冲动都慢慢退潮了。 爱情,一开始就是冲动。这句话没错,这些情愫没有冲动就无法开始。理智不是爱情的标志,结局才往往伴随着理智的清醒。越清醒,越容易分手,因为理智指引我们找到最适合的人,剔除掉不对的人。 现在我对辛苏安,可能真的太理智了。 辛苏安见我不说话,把我拉进门上前轻轻抱住。 “别想太多,今天不会给你安排什么事。放松点,下班我们一起吃个饭?” 这时出现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什么事?” “辛总,人到齐了。” “好。” 辛苏安回答完,低头温柔地在我耳边说:“公关的事,你不用管。休息一下,在这儿别乱走,等我回来。” 我愣愣地还在想刚才的那些话,并没有回答他。辛苏安见我安静得很,便放开我转身走了出去,没给我任何机会拒绝。 头昏昏沉沉,我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只觉得这一两个月发生了好多事,许多重压都到了我肩上,好累好累。 再醒来,却是个陌生的地方。 “顾董,第一座森林学校奠基工作已经初步完成。预计下个月二十号举行奠基仪式,到时候还望您能抽空过来看看,验收一下成果。” “我有点事,就不去了。集团所有工作都交给你,就是叫你放开手干,不用什么事都来找我。”我坐起来接电话,“许诺,胡董一直很看好你,你也是跟着胡董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我对你完全放心,也很认同你的能力。以后所有事你出面就好,每个季度像董事会汇报,不用总打电话给我。” “顾董,我们还是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那个人就是你,你要记得你才是职业经理人,而我只是个靠股份收红利的闲人。你的和手下人的能力决定了我一年能赚多少,还能赚多少年,说起来我还要仰仗着你。” “顾董您客气了,这些我都明白。一定尽力,不让您和老胡董失望。” “好,你去忙吧。” “是,顾董您忙。” 挂了电话,才注意到自己抱的这床浅灰色被子,柔软而陌生。房间拉着薄薄的灰白色纱帘,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时光。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独特的味道,而他们自己往往难以察觉,只有非常熟悉的身边人才能记得。 这床被子就带着辛苏安的气息,像午后阳光晒在叶片上那种浅浅而又难以形容的味道。 “辛苏安……” 我轻轻叫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脚步声过来,轻柔地开门。 “醒了?”辛苏安问,“饿了吗?” 我摇摇头,从床上爬下来,“叫醒我就可以了,没必要照料得那么细致。” 他踱步到我面前,讲手心贴在我的额头上:“你发高烧,该送你去医院的,知道你不愿意去。” 我推开他的手自己摸摸,确实有点烫,喉咙还干干地有些疼。 “开完会都一点了,还怕你饿到,结果一个人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对我轻轻地笑,嘴角恰好的弧度,干净得像当初那个十八岁少年。 “吃点东西,现在也不怎么烧了,免了一次去医院的灾难。” “我没饿。” 他抓着我的手走出去,“你忙的时候多久不吃都不说饿,这几天要不是我叫外卖定点送到办公室你也不会吃。” “本来也没吃。”我说,“而且你还想让员工饿着肚子开一天会啊?” “我可没那么黑心,不过就是选了你爱吃的。” 走到餐桌边,上面一碗热乎乎的粥还有几个小菜。我不客气地坐下就吃,没两下就吃完了。 “现在吃饭怎么这么快?” “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哪有时间慢慢品尝。”我擦了嘴,站起来说:“吃完了,我走了,谢谢老板招待。” “诶。”辛苏安拦住我,“把药吃了。” 看看他手心里的药,原来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他把杯子递给我:“多喝点水,实在吞不下去我就重新给你磨碎了喝,必须喝。” 我抓起药,一股脑全放进嘴里,两口水就喝完了。 “我可以走了吧?” 辛苏安被我果断吃药的壮举吓得不轻,他心里肯定还记着我从前吃一颗药半天吞不下去趴在他怀里哭的场景。 “不怕吃药了。” “可怕的事多了,吃个药算什么。”我说着往门口走。 他跟过来,“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还要洗完碗才能走吗?” “洗碗的事不用你做。”辛苏安笑笑,“记得按时吃药,这几天休病假吧。” “感冒发烧算什么病,我还没那么脆弱。”我穿好鞋,转身对他说:“走了啊。” “嗯。”他又补充:“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去打个车,不浪费那个汽油钱。” “我还不缺那点汽油钱。”他随意地靠在门边。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挺缺的。” 走出去,外面就是一个大湖,环境绝佳。 这位置也好,干什么都近,绝对的黄金位置。辛苏安也住上富人区了,时间走得真快,少年脸上的青涩瞬间就被时光磨平,再也不那般凹凸有致了。 走到门口,辛苏安发来一个短信。 “回来吧,家里缺你。” 我看着这几个简短的字,只作笑谈。以为他这次终于学会放手了,明白有舍才有得,结果还是没有。 在叫他的时候,我闲着没事看了看他的衣帽间,清一色排成片的西装衬衣。唯一特别的就是每件衬衣袖口都修着几个英文字母,全是G开头的。 这种定制成衣袖口上绣着名字缩写很正常,很多人都会绣上,算是变相宣示主权或者表示心中的寄托。 可辛苏安的袖口上,绣着我的名字。 第75章 婚礼 林措和陶礼的婚礼就在明天。 他们早早飞过去准备了,我和辛苏安还有事,星期五下午紧着时间提早下了班去赶飞机。 这短时间看着林措和陶礼发的各种动态,虽然忙碌,但一点点准备婚礼,充满惊喜和感动的过程很让人羡慕。 我也曾和辛苏安想过这些细节,在什么地方、用什么颜色的花、见他的路上谁牵着我走、戒指要什么样的……事无巨细都想过。 我们层约定好结婚之后绝不离婚,对方永远是自己的唯一,回头看来左右不过是些谎言罢了。 时间走过,我们却没有任何行动,那些美好的设想都变成了破旧的灯笼纸,糊不住了。 我们到的时候林措的单身派对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好多熟悉的面孔都在,毕业只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群人,难免令人怀念。 沙滩边的酒店,大家都玩疯了,就像毕业那天,都是送别林措。那时送走了幼稚不靠谱的林措,现在送走了未婚自由的林措。 餐桌上,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见面还是熟悉的感觉,话题还总能聊到一起。 “顾葭还是这么漂亮。” “顾葭读书的时候就漂亮,现在更漂亮了。” “还记得以前那个挺出名的播音系的学妹吗?”一个女同学说,“挺努力一女孩子,上次就因为长得漂亮被人当小三到处说闲话,结果抑郁了。” “葭葭不会。”林措喝着酒,看着我说:“再年轻、再漂亮、再光鲜,身上那股气质在,就和那些野花野草不一样。” 林措还记得那个学妹,我也记得,因为我见林措和她从酒吧出来进去旅馆过,那时候他还不认识陶礼。 “林措,你就把顾葭当女神是吧。”同学起哄。 林措笑笑,“对啊,她是我女神。” “得了吧,女神经还差不多。”我说,“你以前可没少笑话过我。” “你以前确实傻来着。” “那陶礼是你的什么?”同学又问。 “我的神。”林措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我们家天主大人。” “一看就是个预备妻管严。” “明天开始就是了。” “今天哭一场,明天抬头做奴隶。” 同学们都端着酒,开着一个个玩笑。 辛苏安和林措默默喝酒,一杯又一杯。十年好兄弟,一个突然结婚了,感觉还是挺奇妙的吧。 “顾葭,我们当年可都以为你和辛苏安会第一个结婚。”一个同学突然提起了这茬儿。 “你和辛同学可是我们的希望啊。” 好熟悉的一句话,当时我底气十足地肯定,现在却心虚到不愿再提起。 “都过去了,提这些干什么。”林措抢过话茬,“今天可是我的单身派对,你们也不聊聊我当年的光辉事迹!” “你当年干过不少荒唐事,新娘子知道了不打死你。” 大家哄笑声一片,辛苏安看着我,欲言又止。 明天还要结婚,这事儿出不得问题,所以大家早早地就收了活儿,放林措回去。 林措早就喝得差不多了,放下杯子却跑过来挽着我往海滩边走,大家都有些诧异。 “你们别跟过来啊,我和葭葭说几句悄悄话。” 我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万分肯定他是喝高了。 “没事儿,你们玩儿啊!”我对他们说完,就扶着林措走。 喝高了去海边透透气也好,随便走走也能清醒一点儿。 “葭葭……” 林措眼神迷蒙,叫着我的名字。 “干嘛呀你?” “你怎么这么凶呢!” “要不是你喝醉我就暴揍你了好么!” “我没醉,意识还清醒着呢。你又不是没和老辛一起去酒吧扛过我,那才是喝醉了。”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我抬头仰望漫天星河。 “放不下的人都装自己放下了。” 林措停下脚步,有意无意地说。 “你结婚,我心里全是祝福,也帮不什么,只能简单祝福。”我看着林措,“林措,这么多年了,你和陶礼相互扶持不离不弃我很感动。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六十年,你都要对陶礼好一点,知道吗?” “我知道。”林措笑笑,“我从前就没打算结婚,既然遇到了陶礼,决定了结婚,我就一定坚持到底。只要陶礼还愿意跟着我过,我绝对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那就好。” “你呢?”林措看着我,眼神清晰了许多,问。 “我?”我笑了笑,“我怎么了?” “葭葭,五年了,没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我转身,脱了鞋光脚走在还有微热余温地沙滩上。 “没有。” “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忘不掉老辛?” 我愣了愣,看着自己的脚丫浅浅地埋在沙里,“都有。” “你还是喜欢他的。”林措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我对林措,总是很诚实。 “两个相爱的人,条件再怎么符合也走不到一起,这也是常事。” “人生没什么结局可言,你和他相互喜欢,在一起试试又何妨?”林措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过程摆在那里,何必去担忧结局呢?” “林措,我们不是结局走不到一起,是过程也走不到一起了。我们分路了,辛苏安和我不在一条道上,你又何必为了我们执着。” “就算我多管闲事吧,你和老辛始终是卡在我心里头的一个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和他都能幸福。” “我和他,不是非要在一起才有所谓的幸福。” “我知道。”林措语气淡淡的,“是羡慕你们,机会那么多,阻碍那么少,别自己禁锢了自己。” 我看着他,知道他与陶礼这几年肯定不容易,他和陶礼的世界,离得比我和辛苏安还远。可是从轨道交叉那一天起,就没在做相离运动了,他们都在朝着一个重点奋进。 “陶礼……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林措眼中满是心疼。 “你呢?”我问。 “我……废了很多心思,但护她周全这么简单的事很难做到。”林措抬头看看天,“除了身家背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瞒住,是我的失误。” “什么?” 他回头看我,期待破灭的失落夹杂着犹豫不决的心疼:“陶礼……我们要不了孩子。” 他的回答,让我的心头仿佛被泼了盆寒冬腊月的凉水。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前年,起初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怎么想的?” “我原本就没想过。有,或许会期待,没有,也没什么影响。我们不是为了孩子而活的,我是这样,陶礼更是。我们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相爱,有没有下一代那不是我们该挂怀的事情。” “林措,你长大了。”我不禁有些感慨。 “葭葭,你才是我们五个里面最成熟的那个。” 我笑笑,“刚不还说我以前傻吗?” “没见过世俗的恶,不代表就不懂事。”林措走过来,“你已经够成熟了,幼稚一点,等等老辛如何?” “他又不是小孩了。” “他在你面前就是小孩。” “于他而言,并非非我不可。” “他就是非你不可。” “你该去劝他。” “劝他什么?”林措说,“劝他放手?我劝和不劝分,这原则只针对你和老辛。” “他放过我,我们都活轻松点。” “我和陶礼这么多年,都走入婚姻了,到现在看到她都像才喜欢上她一样每天都能感到新鲜和幸福,你们当初也很好的,为什么就不能再试试呢?男未婚女未嫁,别以后再后悔。” 我看着海浪,不说话。 “当初你们分手,他不告诉我们原因,只说是自己的错。上次你说是他提的,可你不知道那时候他项目出问题,赔了不少钱,一屁股的债。最困难的时候,家里也出了事,天价医疗费他承担不起。他不告诉我,我也帮不了。多么大的打击,他都撑过来了,你现在还不明白当时他提分手的契机吗?” “我知道。”我轻声说:“一开始就知道。” “有个女投资人,叫什么来着,就是方什么的,在那个时候给他伸出橄榄枝,他都没动摇决心,你应该能明白的。”林措皱着眉说。 “我知道。” “你知道?”林措有些诧异。 我回头看向林措,轻声说:“我什么都知道。” 辛苏安撒谎的技术太拙劣,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初那个礼物上清楚地写着我的名字,他还矢口否认,那时我就清楚他跟我提分手的原因。 林翠和陶礼异地那么久,面对见不着还能坚持到最后就是因为他们朝着一个目标在前进。我和辛苏安一开始齐头并进,后来他把我推向了阳关道,自己走上了独木桥,所以就算我与他路上近在咫尺也走不到一起。 “正因为知道原因,才不哭不闹跟他和平分手;正因为知道原因,才不给他复合的机会;正因为知道原因,我才肯下定决心放弃他。”我看着林措,从心底里问:“你现在明白了吗?” 林措愣住了。 海风徐徐拂过耳畔,全是深水的呼喊声,想在为谁哭泣。这片海见证了多少盟誓,埋葬了多少诺言? “明天结婚,别想那么多,做好你的新郎,哄陶礼开心才是你的任务。”我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我困死了,先去睡了。” 我说完就走,林措在身后远望,之前那种执着不知何时消散在了咸腥的海风里。 回到酒店,擦头发的时候才看到林措和辛苏安两人还在喝酒,不知道再说什么。 远远看着他们黑黑的小影子,思绪好像瞬间回到十几岁时候那个小小的烧烤摊,大家都不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我们都真诚相待,尽所能尽之力珍惜这份缘,真心祝福对方。 林措,你要快乐。 我真心的。 第76章 婚姻 第二天一大早,海风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冲过来叫醒了我。 四处都是轻柔的纱幔和颜色淡雅的鲜花,每一处都做得精致典雅,它们都在等待林措和陶礼的婚礼。 林措一看到我,撒下其他繁杂事情,穿过人群将礼服递给我。 “昨天忘了。” “这都能忘?”我皱着眉接过来,然后换换抬头望着林措憋笑的脸:“你傻了?” “当年的赌,是你输了。”林措还振振有词。 “我不要。”我塞还给他,“谁见过女生当伴郎的?” 望望周围,林措的朋友全是人高马大的,我在里面就像个矮人国女仆。 “你请一群大高个儿,我站在中间这么矮看着太违和了,还不能穿高跟鞋,我不干。” 这时辛苏安站在远处忙,抬头看我一眼,浅浅地笑。 林措拍拍的我肩膀,“认赌服输。” “你昨天就是故意的,怕我提前知道了有时间反应。” “对啊,你这么小气,万一买张机票回去了呢?” 林措笑着说,穿着一身白搭浅灰的礼服,这可能是我这一生见过他最帅的样子了。 本来还以为他昨天喝酒喝到那么晚今天会宿醉,结果是我多虑,现在面前这个新郎精神焕发,怕是很难找到比他阳光有神采的人了。 他要娶陶礼了,这是他这七八年最快乐的事了吧。 辛苏安走过来,站在旁边笑,看来他也是共犯。 “你才小气!”我说,“你很难找到比我更大气的朋友了。” 林措笑着推我走,“去试试,绝对合身。” 我心里郁闷,却还是忍不住为他高兴而面带微笑。为了林措,穿次男装算什么,让我裸奔没准都可以,前提是林措真的遇到那么大的困难了。我真是,大喜的日子想些什么呢。 我走进更衣室前,回头看林措。他笑得真开心,陶礼应该也那么开心吧,他们的笑连在一起,将我们这群“闲人”聚集到了一起。 我换了西装出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林措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像是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的得意一样。 “像个娘炮。”我满脸郁闷地说。 林措立马回:“你本来就是女的!” “那你还叫我当伴郎!” “你自己打的赌!” “不是我!” 我想起从前的过往,侧着头瞪林措身边的辛苏安,都是他的错。从头到尾,小事大事,都是他的错,他现在却躲在一旁像是没事一般偷笑。 “不关我的事。”辛苏安赶紧撇清关系。 “哼!” 周围几个人看到我这个“矮人”伴郎诡异的样子,都忍不住偷笑,摄影师也机灵地抓住了这个画面对着直拍。 林措扶着下巴仔细打量我,然后说:“去把头发扎起来。” “我早上特地卷好的。” “结束了给你派个造型师卷回来哈!” 我一肚子郁闷,气鼓鼓地去找了个镜子扎头发。即使扎好了头发,我这一身看起来也还是那么诡异。 林措的伴郎服,辛苏安他们穿起来是帅气挺拔,我穿起来就像老干部正要去开会。 幸运的是,我以为我是最倒霉的,直到接亲的时候看到陶礼他弟弟站在门口,穿着伴娘服…… 走到别墅楼下看到那小伙子一身浅蓝拖地长裙的时候,我们接亲队伍发出了毫无人道的爆笑,把新娘那边的人都点燃了,大家笑了好久才停下。 这馊主意不知道是林措还是陶礼想的,这孩子估计也是被骗过来的,一脸衰气。不过他比我还小巧些,当伴娘倒比我还适合的样子,反而不适合伴郎这边的平均身高。 我跑过去站在新娘的队伍里,“我是这边的。” “诶,你还墙头草啊!”林措睁大眼睛问。 “我是陶礼娘家人呀,我们家小学妹由我来守护!”说着,我就在几个人掩护下进了门。 走到最里面,陶礼穿着一件素雅的汉服,就像那时候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小巧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她正抬着头从窗边看外面的情况,脸上带着天天的微笑。我见她没看见我,就想留个惊喜,边走出去到了第二层门口,帮着他们堵门。 林措还是第一次这么乖,答应了我们各种整人的要求,辛苏安他们几个哥们儿也是给力,什么难事儿都抢着做。 喝了辣椒水、白醋等一系列黑暗饮料,又是脸破保鲜膜什么的诡异项目,整了半天终于给够了红包骗着娘家人们开了门。 我见状,赶紧跑到了最里面,陶礼这时候才看到我。 “学姐!” “学妹,别怕啊,学姐帮你守着呢!”我一边抵着门一边说:“绝不让林措那小子那么轻松就把你骗回去了!” “好,我相信学姐!” 几年过去,陶礼还是那般小小少女的样子,圆圆的脸像是收藏了世间所有单纯美好。 过了大概五分钟,我们才打开一点门缝,伴郎们往里面塞红包,我们里面几个却还是死死扣住门不给一点情面。 “葭葭,你可是我这边的人,我知道你是去做卧底的,帮我把门开开呗!” “没门儿!”我对着门缝外的林措说:“我学妹哪有那么容易就叫你偷回去了?” “来来来,红包要多少有多少,你想叫我干什么就说呗,把门开开啊。”旁边的伴郎陪笑着一脸狗腿地说。 “没门儿,不给进。”我说,“先给一百个红包。” “来来来,先给你五十个,开门再给五十个。” 我伸出手,“我先验验货。” 林措那边一群人见我动摇,立马往里推门,里面的人感觉到外面的力量,也使劲想将门关回去。 这一来一去发生得太快,笑声叫声汇成一片,热闹得很。只是我的手指还在门缝间,没来得及收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手将我的那只手握在手心,在门被撞开那一刻箭步上前来侧身将我护住。 一群人前赴后继冲进新娘的房间,一片混乱,挤成了一团。我在他怀里,没受到一点擦碰,像躲进了矮人国公主的独家城堡。 “小心点。”辛苏安低头说。 我在他怀里,脑中会想着刚才手指差点被门夹到的惊险时刻。 林措进了门,此时正在亲吻新娘。而我在辛苏安怀里,惊魂未定。 之后他们所有热闹的活动,找婚鞋、写保证书、敬茶、吃汤圆……好像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留在房间里,他们去了外面,没人注意到这场狂欢突然少了两个人。 我低头,去抓辛苏安的手。 “没事。” “我看看!” 他的手背刚才帮我挡了一下,白皙中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紫红,如果是我的手指,那现在不断也够肿成萝卜了。 我有些愧疚,却不知该如何弥补。 “没什么事,小意外。” “可……” “老辛!”我还没说完,林措就在外面喊,“走了。” 接下来,就是仪式了,现在就需要开始做准备。 刚才外面一直在拍照,我和辛苏安在一起,没说什么话,时间过得那么快,一切就结束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林措肯定会发现我们不在,他没叫我们,猜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辛苏安放开手,弯腰对我说:“没事,今天开心点。” “嗯。”我点点头,看着他微笑,然后离去的背影。 我这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仪式就只差不到一个小时开始了。 辛苏安突然出现在别墅门口,找到我。 “赶紧换了。”他拿着一个大盒子,递给我。 我皱着眉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上面印着婚纱相同的品牌名字。 “林措说完够了,等会儿还是严肃点儿。”辛苏安笑着说。 林措刚才都玩疯了,拍的那些照片,以后随意翻到一两张来都能笑个半天,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 想到刚才一直失踪的陶礼家小朋友,我有点嫌弃地接过来问:“不会是陶礼他们家可爱弟弟穿的那套吧?” “新的。” “算他有良心。” “动作快点,化妆师在外面等。” “化妆师?” “你还想这么清汤寡水地去呀?” “不然我还画个大浓妆啊?” 我想起从前一脸大浓妆蹭在辛苏安白衣服上的事情,忍不住发笑。 辛苏安弯腰把着我的肩,语气无比温柔:“就这么一次,打扮漂亮点。”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像是有十八岁的星辰大海。 “你自己换,我先过去帮忙。” 我点点头,他看到,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我换好衣服,一条简单的一字肩渐变蓝长裙,头发精心烫了,垂在胸前与背后。耳边装点着零零碎碎小花组成的花簇,和婚礼的主色调一致,清新淡雅。 化妆师为我改变妆容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几年自己的妆太淡,也总不柔和。在她的手下,镜中的人像是换了模样,回到了十八九岁的某个晴天,什么也不懂,简单而满足。 原来这几年我没变,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收拾好走到别墅门口,辛苏安就站在那里。他也换了身衣服,和伴娘服配套的,相同的元素与色系,不同的质感。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二套礼服,颜色更柔和清淡了许多,很适合陶礼小巧灵动的气质。 他在看不远处的大海,不经意回头才看到了我。愣了愣,随后温柔地笑。 “很漂亮。” 我没说话,提着裙角从花环走出去,往会场走。这么多年,他的溢美之词却还能让我有些害羞。 “顾葭。”在经过身旁时,他叫住我。 我回头,他抓着我的手,拿出来一个有金色字母的纹身贴,上面是我的英文名字。 已经沾了水,他轻轻将它盖在我的手背上:“伴娘都有,给你留的,别忘了。” 辛苏安利落地贴好,利落地放手,将我落在肩上的长发轻轻拨到背后,向我微笑。 “锁骨还是那么好看。” 他一句简单的话,将我拉进回忆的深渊。 曾几何时,在飘着淡淡青草香味的梅园里,他抱着我,将青涩的吻留在我的锁骨边。 我颤抖着说感觉奇怪,他也红着脸动作生涩。 那时我为他穿露肩的衣服,现在,已经不为任何人了。 我们曾经那么熟识,熟识到肌肤相亲,熟识到难分彼此。可岁月匆匆溜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留下的只是残缺记忆和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旧情罢了。 海风的味道好独特,我曾许愿在这样无人的海边为他穿一次白纱,还猜测他是否为此而落泪,可惜没机会了。 仪式很快开始,伴郎伴娘先入场。 辛苏安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所有人的目光。这场面我曾千万次梦见过,不过主角是我,配角也不是他。 我们牵手走在洒满花瓣的小道上,是来送祝福的,祝福林措与陶礼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音乐声声入耳,我们走到尽头,站在一旁等候主角的到来。谁都没有一句话,我们第一次由沉默带来了一点点默契。 我不知道二十岁的辛苏安是否会为我的白纱流泪,但二十八岁的林措在看到陶礼身着白纱出现在那条**时,眼泪掉下来了。 见过林措喝醉酒莫名其妙的哭、见过不借钱给他时耍赖的哭、见过他被整时委屈的哭,还有大家离别时假装就撒在脸上的失声痛哭……在回忆中检索,从未有今天这样的。 他被感动了,这是幸福的眼泪,属于陶礼的眼泪,是陶礼这段爱情长跑真正的“保证书”。 林措还不畏惧这样子被他人看到,以他现在的社会地位,是不该有太大情绪起伏的。 他这些年学会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假装自己的深沉坚强,可他始终是那个真性情的林措,是那个撒泼耍赖的少年,这一点,在我们面前掩饰不了。 就算上过多少严肃的杂志,多少知名的节目,他也还是我记忆中那个少年,不论岁月如何变迁也夺不走的美好。 他们相视而笑,互挽着手,走向属于他们的舞台。讲话、回忆、宣誓,接下来,是互换戒指。 我走过去,将戒指盒递给,见证他们的誓言。相爱相知相扶持,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林措将戒指戴在陶礼小小的手上,对着陶礼哭花了的脸傻笑。陶礼这孩子什么都行,样样顶尖,什么都会,什么都想学想试。 她像个超人,娇小的超人,在别人勉强总是坚强无比,能解决所有问题。天不怕地不怕,脸上总带着倔强。但她其实很想做一个豌豆公主,做一个被人捧在手里细心呵护的温室花朵,林措可能不是最适合她的,却是她最好的选择。 因为爱,能磨平一切棱角。 我也曾相信,爱是万能的。可时间证明,他们的爱,是万能的;我们的爱,是无能的。 想到从前总信誓旦旦地说会比他们早,结果…… 我回头看向辛苏安,他高大挺拔,是伴郎甚至今天所有参与人员中最帅的那个。突然觉得心痛,他们成了必然性,我们成了不可能性。 第77章 喜糖 到了丢捧花的时候,我转身走开,远离那片带着可能性的地方。 五年爱情长跑跑到最后散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早就不想再考虑这种可能性了。 在德国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方棠参加同一个婚礼。到了扔捧花的时候,我俩都不约而同地躲开了。 站在远处,方棠看着那个因为接到捧花而欢呼跳跃的女孩淡淡的对我说: “顾葭,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我笑笑,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方棠看着远方,“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抬头看他,“我真的知道。” “我承认,才毕业的时候还是喜欢你,可后来在超市遇到你的时候,真的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我看得出来。” “那时候的你,身上一点之前的闪光都没有,就像一个不满灰尘的金雕塑。” “我知道。”我自嘲地笑笑,“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 “现在,你还是那座闪着光芒的金雕塑。”方棠看着我说。 “我还会喜欢我吗?”我开玩笑地说。 “谁喜欢你啊。”方棠又看回之前那个装饰着鲜花的舞台:“我早就过了喜欢金雕塑的年纪了。” 那时方棠失神的样子我能看出来,喜欢金雕塑的男孩第二次再遇到金雕塑的晚上,还是想起了金雕塑对他的吸引。可后来想清楚了,他是真的不喜欢金雕塑了,正因为没什么,所以才能做朋友吧。 在德国的四年,我们虽然很少联系,但他是我唯一的“老朋友”。 可能是他本来就这样,注定要经历这样的人生轨迹,或许是我的错误,将他带到了错误的道路。 不管如何,我们都成了婚姻的边缘人,在不合适的时间遇到,又事真的很令人头疼。 “学长,谢谢。” 方棠摇摇头,“我该谢谢你。” 我与辛苏安在同行了五年之后分路,而方棠,从一开始就只是隔海相望。 陶礼的捧花丢歪了,掉在了一旁毫不积极的辛苏安手上。 或许是运气,或许是嘲讽,辛苏安做了一次主角,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在欢呼与热闹之后,他走过来将捧花送到我手里。 “你给我干嘛?”我推给他。 他抓着我的手,“不准放。” 我正想甩回去,陶礼就提着裙角跑过来,下一秒就抱住了我。辛苏安被别人叫走,只笑笑就不知哪里去了。 “学姐!” 她甜甜的笑,能融化我好几年被冰封的心。 “你都是新娘子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我摸摸她的头,却碰到了柔软洁白的头纱,那是纯洁与幸福的象征。 陶礼放开手,眨着眼说:“常怀童心。” “好,你就是我们的小公主。” 这孩子现在会撒娇了,肯定是林措惯的。 林措走过来,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拥抱。还是第一次这么抱林措,有种自己小猪长大了的轻松感。 “时间这么快,你都结婚了。” “你想什么呢,还以为我是那个找你借钱的毛头小子啊?” “你不是吗?”我笑着问。 林措也笑,“是。” “以后好好对陶礼,靠谱点儿啊!” “你还好意思担心我。”林措看我一眼,看到从辛苏安手中变到我手中的捧花。 “我承认,我们输了。”我对林措和陶礼说:“所以你们要拿出胜利者的高姿态,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神仙眷侣。” “你还没输。”林措微笑着说,“老辛还在等你。” 回头,辛苏安站在我身后。 “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要你们俩再在一起有些难。”林措站在陶礼身边对我说:“不过葭葭,你们从前那么般配,多少困难都相互扶持走过来了,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何况现在彼此就在面前,要回去,只是你一句话的事。” 我犹豫着不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多劝你。”林措说:“但要记着,我和陶礼,都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得到幸福的,不管你们还在不在一起。” “我知道。” 一阵风吹来,让人想起读书时候操场被烈日晒过的淡淡橡胶味。 我把陶礼的手交到林措手里:“你要好好照顾我学妹,不准欺负她。” 林措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陶礼,他要是脑子犯抽你就收拾他,可别记仇啊。”我对陶礼说,“好了,那么多人等着呢,别再我这儿耗了,快回去吧。”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我转身就快步往迎宾处走,再绕道往海边走。 走到海边的小木屋,靠在墙边,手里拿着刚才偷偷抓的那颗糖。 海浪拍打岸边,激起层层白沫,声音传到耳边像是秋风的呼号。阳光、沙滩、椰子树,原来大家的梦想都那么相似。 我像是个曾夸下海口的骄傲孩子,亲自见证了别人的成功,躲在角落悄悄哀悼自己的遗憾。 剥开糖纸,熟悉的味道盖住海风扑面而来。一颗糖送到嘴里,眼泪瞬间就被逼了回去,只需叹一口气,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我还以为你真不喜欢吃糖了。” 辛苏安突然出现在旁边,端着酒。 我捏着糖纸,不说话。他不该出现,或许是我选错了地方。 他陪我靠在墙上,似有若无地说起:“心里苦,就吃甜的来填补。” 我低下头,又抬起头看着远处模糊的海岸线,弯弯曲曲起伏延伸,没有尽头,也不知为何开始。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本就是来吃喜糖的。” 辛苏安递过来一杯酒:“还要喝喜酒。” 我接过来,抬起手正想喝,突然这海风的味道让我反胃。 这种腥咸的味道,我要是早搞清楚,就不会向往海岛婚礼了。那种腥咸的味道,要是我早了解,就不会喝酒了。 那天夜里喝的酒,已经喝够了。 为他喝的酒,早就在那天夜里喝够了。 赵司睿酒柜里的酒的味道我至今记得,这杯酒也是同样的味道,不是不好喝,是太难喝,难喝到喝了一次就记到现在,自责到现在。 我抬起手,将它们倒在地上,蹲下去把捧花轻轻放在撒酒的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辛苏安没有跟上来,他明白识趣的意思了。 …… 我坐在黑暗海岸边的点点灯光下,周围全是赤红的玫瑰,空气飘着玫瑰浓郁的味道,排队的风格和白天大不相同。 一只手向我伸来,这是一只舞的邀请。 我笑着将手放在他手上,随着他站起来。 “你还会跳舞?” “怎么不会?”林措笑笑,“我还是从小学了不少东西的。” 林措的头发用发胶完美地梳好,穿着一件黑白西装,领带是陶礼裙子的颜色。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但早就不是那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在酒吧抱着我们大腿的大傻子了。 他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名标准合格的丈夫。 我虽遗憾没见到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过程,却庆幸能亲眼目睹他走进婚姻,并把最好的祝福都给他。 林措是我的希望,是我们青春记忆里童话结局的代表。他始终是那些年记忆中最真实而单纯的人,遇见他的幸福,能抵消遇到辛苏安的所有难受。 他的存在让我时刻清醒,遇见辛苏安是好的,至少得到了林措这个朋友,千金难换。 他绅士地将手捏着拳松松地靠在我腰上,微微低着头说:“你今天,看起来很正常。” “我什么时候不正常过了?” 我这才找到陶礼的身影,她在不远处和爸爸跳婚后的第一只舞。 “像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同学。” 我正想反驳,却想起来这几年自己的性格确实变了许多。对啊,我早就不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同学了,唯独今天表演得像,大家都没看出异样,就林措知道。 “对啊,只是’像‘吧。”我低声重复。 “成熟没什么不好,你现在比从前有韵味。”林措还是笑着安慰我,“每个阶段各有不同,我都喜欢。” “我倒觉得你以前傻乎乎的样子好些。” “人要成长,就不能一直傻下去。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总要放弃一些……” “不过现在的你我也喜欢。”我笑着抬头,“你成熟了,才能让陶礼保持少女的样子不变,不管周围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是你懂。”林措停下脚步,弯腰抱住我:“葭葭,就今天,时间可以回到九年前。” 九年前,和辛苏安在一起的第一年。 我们相互间什么都不了解,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他什么都不会,不会观察我的情绪,也不会体贴关心。见我冷,连件衣服都不知道披,或许该这么说,他根本发现不了。 他在渐渐习惯身边有个我,在渐渐学会放慢脚步怕我跟不上,在渐渐学着做一个“男朋友”,想保护我。 我的愿望就是每天能见到他,每天一出门就能看到他在宿舍门口,不管天气如何,多冷多热雨多大。 他手里提着热乎乎的早饭,或只是拿着手机陪我去食堂,还会因为我吃饭太慢而差点迟到。他会把没蒸热的黑米糕抢过去,然后把自己的给我,会笑着看我啃玉米、吃红薯,吃得嘴角沾了好几颗“余粮”。 我们都想让对方开心,都在想着法儿给对方一个惊喜,都在尽力从繁重的学习中抽出时间和对方说说话,或只是牵手走在人山人海或人迹稀疏的梅园小道。 那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会帮我提包了。装着书的包,藏着我对未来的无限期望,他总想替我承受这份沉重,一直都这样。 那一年,十八岁。 大家都青涩如梅,酸透了会带着点甜。 第78章 千丝 林措轻轻放开,将我的手交到另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上,微微一笑,随后离开去找他的新娘。 辛苏安轻轻握着我的手,迈步向前,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我腰间。 矮人国公主的王子,时隔九年才来邀请她跳第一只舞,在海边用细沙堆成的城堡中。 林措就像是一个总冒冒失失闯祸的骑士,用他不靠谱的成熟小心保护过我。我也总帮他隐瞒错误,跟在后面替他清扫残局。 而辛苏安才是我的王子,风尘仆仆赶了千万里路终于出现在面前。这位邻国王子九年前是我的王子,今天晚上是,明天就不是了。 林措走到陶礼身边,牵起她的手。 陶礼远远对我挥手:“学姐,你也要幸福呀!” 林措肯定的目光,也给了我不少勇气。 我们轻巧地迈步,缓慢地移动,对方手心的温度很好地传达到了心底。靠在辛苏安胸前,这感觉和九年前并无不同。 他还是我的,在时时刻刻等我,不管我们是分手了五年,还是仅仅一节课没见到。 眼前的他像九年前在教室门口等我的那个人一般,那时我会冲过去吊在他身上,现在只想静静靠着他。 这个胸膛还是那么温暖,是风雨的庇护所,每一次起伏跳动都是独特的节奏。 今晚的辛苏安,有没有为我心跳加速呢? 今晚的我,还会想起小鹿乱撞的感觉吗? 辛苏安啊,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回去呢……时间若是停在九年前多好,我们把一切现实都忘了,只跟随心的脚步靠近,不去想前因后果,不去介怀实际的距离,就这样在一起。 靠在辛苏安胸前,眼泪划过脸颊掉在他的西装上,一个明显的深色点。渐渐扩散,颜色也渐渐变浅,眼看就要回去了,另一颗又掉下。 他细心的陪着我,直到我的眼泪不再从脸颊滑落,不再掉在他昂贵的西装上。这过程像是花了一整个世纪,其实一切到这里就是刚好,其他再多的话都是画蛇添足。 一封邮件的声音,我放开手去拿手机。 “自然保护者协会边疆植树工程组…… “……” “……” “……” “……在此感谢Single及其家人的无私捐助,世界将会因您的慷慨而变得更好。” 二期捐款的反馈邮件,偏偏这时候发过来了。 “Single是谁啊?”辛苏安无意间瞟到,便问。 我摇摇头,将手机息屏:“谁也不是。” 辛苏安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这段美好结束了,以Single为终点。 他还不知道Single是谁,想想还是不知道的好,这辈子都不用知道。 “去走走吧。”辛苏安俯身轻轻地问。 “嗯。” 本该结束,我却又答应他了。 两人隔着一段小小距离,走在黑暗中没有一个人影的海岸边。 “为什么不要捧花?”辛苏安将西装披在我肩上,问。 “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你从前,总幻想这些……” “你也知道是从前了。”我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天。 海边的夜空总是清晰无比,每颗星星都能轻松找到。或许是大海太浩瀚,给了它们足以展示自己的光彩的恰好黑暗,想要闪光,就要现身处于黑暗中。 “我也幻想过。”辛苏安淡淡地说,“你穿着陶礼那样的白纱,我会是什么表情。” 我走到面前,转身对着他:“虽然我没考虑过再结婚,但要是有机会,一定请你。” “我不去。”辛苏安停下脚步说。 我笑了笑,转回身去继续走。 “我只参加属于我们俩的婚礼。”辛苏安补充。 “没有那一天了。” “会有的。”辛苏安说,“我们从前,也想在这样一个海岛举行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 “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着空无一人的海滩说。 那是我对他说过,想逃到天涯海角,就我们两个人,体会那种抛弃全世界私奔的感觉。 “可你不愿意。”辛苏安的声音渐渐低沉。 “我现在要说愿意,你准备好了吗?”我随意地问。 他愣住,不说话。 就知道他不敢说话。 辛苏安就是这样,总在准备,总在积累。当我需要的时候,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总在筹谋算计,要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万事俱备才会开始行动。始终记不得,我不是残废,也能陪他一起准备。 他只会说“等我”,不会说“陪我”。 海风太凉,脚也疼,我们这样一前一后走着,没多久就乏了,于是默契地回酒店。 辛苏安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我背对背开门,像两个陌生人。 门刚打开,准备放下一天的劳累疲惫,好好睡一觉,辛苏安却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 他跨步进来,顺手锁上门,将我死死抵在墙上,用力地吻。 我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地推、打,可都是徒劳。他紧紧将我压制,连发出一声求救的机会都不给。靠得太近,连抬起脚踩他都做不到,只好尽力扭转被他抓住的手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地掐。 他像是一尊雕塑,无论我做什么都无动于衷,就算手上全是我的指甲印也不放手,只是层层将吻加深、加深…… 我的大脑开始缺氧,理智都要变得模糊,一切束缚都被渐渐打破,只剩下本能。 本能的挣扎,本能的习惯辛苏安,习惯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气息,甚至更深一层的所有接触。 他肆意剥夺我口中的每一点空气,直到我放弃抵抗,任由他长驱直入。 意识渐渐模糊,分不清眼前究竟是十八岁的他,还是二十八岁的他。 算了吧,都是他,从头至尾都是他。 他双眼迷蒙,放开手,看着我的直视他的眼睛。两个人呼吸混乱,目光相交,现实的桎梏全抛到了脑后。辛苏安的吻再次落下来,抱起我向里走去,唇始终不离开,保持着我们久违的联系。 那晚,我流着泪配合他,不知那泪水到底是为何而流。他像是要把过去所有遗失的美好都捡回来,格外卖力,近乎疯狂的地步。 做完之后,辛苏安突然垂下头,将头埋在我的肩颈窝,像是委屈地问:“满意吗?” 我被问得愣住,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觉得满意,可不可以别再走了?” 他继续问,头深深埋下,不敢看我一眼,或许是怕在其中看到一丝决绝。 “顾葭,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辛苏安慢慢地说:“就这一次,原谅我好不好?” 我的眼睛瞬间被红血丝侵袭,眼泪在其中打转。 “我是真的爱你,只爱过你,从初遇到现在快十年从未变过。”辛苏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回到我身边吧,我们重新开始,再也不谈分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到底,他的这些话还是会让我心疼不已。每一点委屈都像生锈的针锥,猛然插进心里,**也留下一片时间的旧痕迹。 无声的拒绝,他应该感受到了,才紧紧抱着我,像抱着一个稍纵即逝的梦想玩具。 这个房间是酒店除了外面别墅最好的房间,林措的小把戏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想点破。 我们即使发生肉体关系,心的距离也不会再近一步,一切都停留在五年前他对我说分手那个夜晚了。 他想补偿,想将过去的遗憾全补上,所以才这么积极热烈,所以才如此执着。他对我的所有挽回其实都是为了弥补以前的自己,以前一无所有,我就是他的珍宝。 现在应有尽有,就想尽力给那时遗憾的自己的一些宽慰,而我,就是他宽慰自己的唯一机会。 “辛苏安,你回去吧。”我背过身去说。 他坐起来,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问:“这几年,你还想我吗?” 我沉默着,望向窗外被纱帘遮住朦朦胧胧的月光。 “我很想你。”辛苏安自言自语,“顾葭,想你的一切,包括今晚这样。” “是你自己提的分手。” “那时,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吗?” “那时如何有什么意义,现在不愿意了。” “我想要一个答案。” “我说过,我没想过放弃你。”我说,“但现在,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甩了我。” “我不会。” “从前你也说不会,不会和我分开,不会主动提分手,不会抛开我,会一直爱我,我们一起走到老,走到生命尽头。”我追问:“可后来呢?” “以前是迫不得已……” “人生不会只遇到一次迫不得已,从前你因为’迫不得已‘而扔掉我,以后呢?”我问,“你哪天破产了,生病了,出事了,又要’迫不得已‘一次吗?” 辛苏安低着头,“原来你都知道……” “相爱五年,不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你要想瞒着,我就陪你演戏,你叫我走,我就走,分手就分手,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种下的果,自己会吃,你也一样。” “顾葭,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 我打断他:“你不是我,你也不会明白。” “你不爱我了?” “爱太廉价,誓言也不值钱,现在谈这些有什么用?” “如果你害怕,那我们就不谈感情,不做承诺。”辛苏安突然想开,“如果你寂寞,需要人陪,那我们就待在一起。我们相互补充,不管我带不带感情,你只需要享受就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最怕见到辛苏安不断修改底线、不停妥协的样子,会让罪恶感几何式爆发。何况我生来就是会心疼他,难以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辛苏安见我沉默,便将我也拉起来坐着面对他。动作轻柔地搂着腰,将胸前的头发撩开,捧着我的脸轻轻地吻。 他细致地吻,吻到身体每一个地方,再将之前做过的事重复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我们都精疲力尽,在这微凉的夜里浑身是汗,像在自我惩罚。 曾经的誓言后来变成了一个个轻飘飘的气球,在微风细雨中渐渐上升、飘远,最后破碎在不知道哪个远方了。 第79章 奶味 第二天一早林措就和陶礼去度蜜月了,什么都弄得随意,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和辛苏安早上一起从酒店房间出来,被好几个同学抓个正着,辛苏安也不否认,结果就是被笑了半天,各种版本的故事都传了出来。 工作日,又回到岗位,每天都是忙碌。 一大早走进公司大门,就手抖掉了门禁卡。前台妹子隔着好几米蹬着高跟鞋跑过来帮我捡,我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工牌——曲菁。 “顾总监,我来。”她水汪汪的眼睛对我眨巴眨巴,叫人心生爱怜。 看清的不止工牌,还有解开第三颗扣子下的波涛汹涌以及与圆鼓相称的深沟。看来换风格,之前走的还是清纯路线,大概是今天太热了吧。 “多谢。” 我接过她手中的门禁卡,脚步匆匆往电梯口走,早上还要开会没时间浪费在这儿。她站在原地,应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却被无视了,又不敢追上来打扰。 上次那一来二去,人事也聪明了,不敢随便找到什么人就往我这儿送。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又端着咖啡杯去茶水间,偏巧又碰到辛苏安。 “辛总喜欢事事亲力亲为啊。”我绕开他,走到旁边去接咖啡。 “你那儿要是没有用着顺手的就叫小刘先去帮着。” “我可不敢,您们家小刘可是忙到要总裁亲自来到咖啡的人。”我开玩笑地说。 “是。”辛苏安笑着走到我背后,轻轻将我环住,“我还比他清闲些,所以今晚赏脸陪我吃个饭?” 我接好了咖啡,总觉得有些腻烦:“你除了吃饭还会干什么?” “明天出差,你也去。” “我可又没提前收到通知啊。” “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我想现在就回家。” 我说完,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咖啡全泼在了辛苏安手臂上。 “哎呀!”我连忙抛开杯子躲开两步,“辛总,你站这么近干什么?” 辛苏安没被烫到,衣袖倒是全湿了,这新鲜的咖啡渍肯定是洗不掉了,可惜了他这套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甩甩手,看出我的故意,还闭着嘴笑,一点也不生气。 我递两张纸巾给他,“愣着干什么,快擦一下啊,被别的同事看到多不好?” 我故意加强了“被别的同事看到多不好”几个字的语调,也叫他清醒一点,分清哪里是工作的地方,哪里是调情的地方。 “你是怕被别的同事看到,还是自己也不想看到?” “都有,看到你就挺烦的。”我靠在操作台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想笑。 “看来我在公司还碰不得你了?” “不在公司也碰不得。” “就爱耍小聪明,还装成熟。”辛苏安擦擦受伤的污渍,无奈地笑笑,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还真有点好奇他接下来是要回去换一套还是将就着这身咖啡香的脏衣服工作一天,见不少重要的人,然后找借口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大学时候,有次一去打热水,热水瓶提的地方突然断了,一壶热水全泼在了我脚上,烫出了不少水泡。 那次超级惨,天天疼到睡不着,还要坚持着去上课。辛苏安就天天给我送饭,在门口等着每天扶着我去上课,有时候嫌麻烦就抱着去。 他一开始很害羞,就是那件事把脸皮练厚的,也是那时候开始学着主动秀恩爱,越来越讨人厌。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辛苏安他们家小刘就跑来敲门。 “顾总监,辛总说下午去戚丰的计划临时改到半个小时后,叫您准备一下,车在下面等。” “好。” 小刘机灵地笑笑,轻轻合上门走了。 我把文件拿上,跟部门经理交代了一点事情就出去开会。一下电梯,辛苏安果然在电梯口,旁边站着机灵的小刘。 “顾总监,我来吧。”小刘很有眼力见儿,过来就帮我拿文件。 “没事,我自己拿,也没多少多少东西。”我说,“辛总,还要等人?” “不用了。”辛苏安说完就带着我们一行人往外走。 我无意间看到曲菁痴痴地望着辛苏安的身影,小心翼翼又想让辛苏安注意到的样子,像极了读书时候心仪辛苏安的我。不过我比她大胆些,一向是无所畏惧的,所以栽得也更惨。 “诶!”我拿着一叠文件,任由门口突然冲过来的风带走了一张还没来得及装订好的封面,还装摸做样地去捡。 小刘反应最快,忙追过去抓。还要夸那张纸争气,径直朝曲菁飞去,才让她隔着那么远也能摸到那张命运之纸。 “小刘,过来帮我一下。”我把小刘叫回来,把剩余的文件叫到他手中:“还是你拿着吧,我总掉东西。” 辛苏安赶时间,有点郁闷地看我一眼,亲自走过去拿。才蹲下,一抬头就看到了今天的重点——非洲大裂谷。 我站在后面拉住小刘偷笑,男人看到这种场面都很难控制住吧?毕竟形状完美,嫩白有弹性,我一个女的都想多看两眼。 便宜了辛苏安,也圆了曲菁一个梦,不然顶着这么低的空调温度不是白冷了一天? “衣服小了?”辛苏安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问。 曲菁脸红着用几根张开的手指遮住,站起来回:“有一点。” “不知道向上报告?”他严肃地很,“这几天就穿清洁人员的那套,别到前台来了,影响公司形象。” 他说话一点都不好听,不解风情的代表,其他人想看这些东西可是要给钱的,白给还不知道珍惜。我觉得他是**不出来了,便自顾自先上了车,顺便把文件整理一下。 “辛总,我……” “你不适合当前台,找时间换个地方。”辛苏安转身就走,脸黑得跟煤炭一样。 这句话可是点醒了曲菁,第二天就没再出现在前台了,而是出现在了李双平办公室。 李双平之前那个秘书说有经验,看我没人可用就先让给我,解一时燃眉之急。这话可令人感动极了,不过我和他估计也看不上同一批人,便没推辞没接受他的好意。 他的秘书被打回远处,曲菁却还一直留在他办公室,直到半个月之后爬上了他的床。 如果没让他老婆在酒店门口撞个正着,他们俩该是公司一队神仙眷侣的。他老婆也是硬气,跑到公司来不把他搞下去不罢休,辛苏安就趁着这个机会叫他告老还乡。 他也争气,第二天就跳了槽,风风光光去了另一个竞争对手的公司。希望他以后机灵点儿,别叫那家公司发现他背地里做的假账吧,这也算是对老东家尽了一份情了。 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本来是想着曲菁从外表看来各方面条件都拔尖,辛苏安又单着,可以收在身边工作之余用用,反正是你情我愿的,也不算什么坏事。 不过他不领情,我也就笑笑他罢了,本来就是逗他玩儿玩儿。 我在车上看文件,辛苏安气鼓鼓的。 “好玩儿吗?” “还可以。”我头也不抬。 “看来我们关系是真的破裂了?”辛苏安将手搭在腿上,“以前都是防着盯着生怕哪个女的多看了我两眼。” “以前你是我的,现在广告位招商。” “我就这么廉价?” “哪里廉价了?”我抬头笑笑,“人条件不错,你还眼高手低看不上。” “你这么漂亮的脸我都看习惯了,其他的还真有点难看上。”辛苏安伸手过来捏住我的脸。 我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啊!” “又不是没动过。”辛苏安把手收回去靠着闭目养神,“我的胸我还看少了?” “你不要脸!” 我一团纸砸他脸上,几年不见,辛苏安脸皮已经厚到了新高度。 “别搞这些小动作,我没这么好搞定。”辛苏安睁开眼,语气平淡。 “你那是不习惯,等你过几年油腻点儿再脱个发,就明白咯。” 辛苏安坐起来,看着我问:“我能多油腻?” 他这张脸是长得好,从第一眼看到就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现在再加上个“成功人士”的帽子,更是难找到面容身材这么好的了。至于以后油腻不油腻,变数太大,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还说?” “教你知足。” “你那种一般的身材我都很知足了,还要多知足?” “你有毒吧,我这身材叫一般?”我不服气,放下文件说:“你是哪只眼睛瞎了?” “好,好得很。又滑又嫩,前凸后翘,行了吧?” “切。”我一脸嫌弃,“谁要你评论了?” “夸你还不领情。” “你以后少给我开黄腔,不长脑子的。” “谁先开的头?” “我,我行了吧!”我有点气,“要不是看你那饥渴的样子,以后谁管你!” 辛苏安没憋住笑,问:“谁饥渴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说:“男孩子十**、二十出头才是最饥渴的时候。” “你还装得真像啊。”我有点嫌弃地躲开。 从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和林措不一样,没想到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蛛丝马迹,还真难为他装得这么像,不知道平时在男生堆里多污。 “我有原则,没到时候不会碰你。” “哦?”我问,“你那个时候就觉得到时候了?” “没有。”他的声音低下来,“本来想把所有事情都留到新婚之夜。” 我白他一眼,“你现在就偷笑吧,没新婚之夜了。” “你就现在嘴硬。”辛苏安看着我的眼睛,“总会想通的。” “该想通的是你。”我说,“那天晚上就是最后一次,我们没以后了。” 车正好停下,我拿起文件就下车,辛苏安在车上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第80章 爆米花 明天又要出差,这些年大半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想想都觉得累。 开完会出来正好过了下班时间,我赶在辛苏安前面拦了辆车,坐上去关了门才对他摆摆手: “老板再见啊!” 辛苏安站在车外,一脸无奈,脸带微笑看着我离开。 到了电影院,好久以前就想看的一场电影明天就下映。忙了这么久,今天不用加班,临时起意跑来看。 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进去,周围稀稀拉拉没几个人,这种片子一向是不卖座的。 “怎么不脆啊?” 我抓了一颗爆米花,发现有点软掉了的感觉,一个人小声自言自语。 “顾董还爱吃爆米花?” “我就挂个名号,而且谁说董事长就不能吃爆米花了?”我把爆米花桶递到赵司睿面前,“吃不吃?” “怎么不吃?”赵司睿笑着吃我的爆米花。 这就是运气吧,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都能碰巧遇到,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你们不用加班吗?”我问,“你可听说你们公司这段时间出了不小的事儿啊。” “咱俩真的熟吗?” “啥意思?” “我都辞职多久了。” “你辞职啦?”我很是惊奇,坐起来问:“那你现在干嘛?” 赵司睿笑着说:“当个闲人。” “谁前段时间说没空陪我儿子玩儿的?” “某个人回来这么久抽空来看电影也不去看儿子一眼,还好意思说。” “看完电影有事儿吗?” “没事儿。” “那我请你吃饭呗,就以前楼下那家连锁的就不错,听说前段时间还上市了。”我说,“好久没吃过,都不记得味道了,亏以前吃了那么久。” “新菜很多,都可以尝尝。” “你怎么那么喜欢那家啊,外卖就没见过别家的。” “方便。”赵司睿看着屏幕,偷抓了一大把我的爆米花。 我捂住爆米花桶,“少吃点,还没开始呢你就给我吃完了!” “吃完了给你买。”赵司睿把我的爆米花桶抢过去,“咱俩第一次看电影,怎么这么小气呢?” “说的容易,你看到一半去买爆米花不把后面的人都挡完了?”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爆米花有什么好吃的,买这么多干嘛?” “那你还吃?” “我……”我想了想,“无聊嘛。” “那就放心吃。”赵司睿拿出一颗爆米花塞我嘴里,“这个看着脆。” 我一口咬下去,确实还挺脆的。电影也开始了,便乖乖坐在位置上全神贯注地看。 赵司睿时不时送过来两颗爆米花,可巧都全是脆的,一回头才看到他把不脆的都吃了,看着脆的全给了我。 他的关怀一直这样细致又如细水长流,静默无声,让人难以察觉。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我看向他手中的爆米花桶,这人果然趁我不注意在偷吃。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成熟,脸皮又厚又无赖,好喜欢偷偷干坏事。 他察觉我的目光,低头看一眼快空了的爆米花桶,把最后一点全塞我嘴里了。 “最后一点儿,给你留的。” 我嘴里包满了爆米花,有气没处撒。最后一点爆米花一般都是没炸开的“硬骨头”,这家伙居然全塞给我了,以至于看完电影出来我全程都是黑着脸的。 走到外面零食柜,赵司睿主动问:“还吃不吃?” “不吃!” “我还想还你一桶呢。” “你有这么好心?” “这什么话!”赵司睿立马笑着反驳,语气却是轻松:“我以前对你多好,都忘了?” “没忘。”我说,“从头到尾就没怀好意。” “你也没损失什么嘛。”他说,“最多以后结婚算个二婚。”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呢?” “不用谢,今晚我请你,就算还你的爆米花了。” “我好不容易有点闲钱,请你吃饭还不要。” 赵司睿笑笑,说:“我怕他们不敢收。” “我长得这么可怕?” 他狡黠一笑,“长得太漂亮了。” “嘴甜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 他一脸小机灵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就是个二十刚出头的愣头青。 我俩隔着至少半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像两个陌生人,仿佛周围的繁华都与我们无关。这斑斓的灯光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抽烟的时候,那种莫名的神秘魅力很令人记忆深刻。 后来才知道,一个人看起来太简单或许不是他神秘,是他真的很简单。简单到极致,就会让内心复杂的人觉得他虚幻,神秘感便由此而来。 “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年轻女孩突然跑过来,抓着我的手臂,眼神惊恐,呼吸急促。 “有变态跟踪我,拿着刀子要杀我,请你一定要救救我!” 说着,她就拉着我往旁边的小道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赵司睿三两步迈过来,一把捏住女孩抓我的手,高高抬起来,板着脸问:“什么事?” 女孩看到赵司睿过来,有些惊讶,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赵司睿语气重了许多,像是盘问犯人一般。 “她说有人要杀她,拉我去帮忙。”我一边消化刚才的过程一边说。 “哦?”赵司睿死死盯着女孩,“有人要杀你你还回去干什么?” 赵司睿正在问,我就感觉到了刚才那条小道中投出的目光,不怀好意。 “说啊。”赵司睿靠近,“别怕,我是帮你的。” “那个……我看到有人跟踪我,就在那条小巷里面,所以跑出来求助……”女孩的语气开始不像害怕,而是慌张。 “没事,我可以保护你。”赵司睿步步紧逼,“既然有危险就别再进去了,送你去公安局,你就安全了。” “不……不用了……”女孩后退着想挣脱赵司睿的钳制,“没什么大不了的……” “杀人可不是小事,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是我看错了,我看错了……”女孩抬起头,对赵司睿投来祈求的眼神。 “看错了?”赵司睿死死捏着她的手腕,一点也不留情:“那也先去立个案嘛,万一没看错呢,是吧?” “我真看错了,不用的……”女孩越来越慌张,“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 女孩越想逃,赵司睿就抓得越紧。 刚才走在路边,只有我和赵司睿两个人。我们又隔得太开,还不说话,看起来像是陌生人一样。 照理来说求救不会不找眼前那个强壮的男性而专门跑来求助独行的女性,她来找我,可能只是想把我骗进那条小路,之后发生什么,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就算我们只是多心,那送她去公安局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寻求保护的女孩不会这么怕去公安局。一开始肯定的语气也瞬间变成疑惑,越来越虚。 我一开始还没看出来,赵司睿一眼就发现了,也还好他在。 赵司睿一手抓着女孩,一只手腾出来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警车就到了,“护送”女孩上了车。 她上车时那种有点绝望又后悔的眼神,让我更加确信我们没有冤枉他,至于之后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赵司睿和公安好像还挺熟识,聊了两句才走回来接我。 “以后小心点,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他细心嘱咐。 “嗯,知道啦。”我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快?” “见得多了。”赵司睿想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慢慢走,“你是温室里的花朵,对谁都不抱戒心。” “你也没对我抱过戒心。”我跟在他身后。 他回头,“毕竟你在温室里待久了,习得了一身人畜无害的心思。” “哪有,我现在可聪明了。”我说,“做事比以前牢靠多了,防人之心也是时时抱着的。” “顾葭,你的成熟对我来说太幼稚了。”赵司睿轻声说。 “那可不?”我立马凑上去说:“怎么能让你白多活几年啊,应该的。” 赵司睿笑着摇摇头,“是,你的借口都是对的。” “本来就是。” “回国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 我回忆了一下,老实说:“哪有国外潇洒。” “你出国是潇洒去了?” “学习去了,认真学习,努力锻炼,一点没辜负您的期望。” “我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了呢。” “总还有些牵挂,走不远。”我淡淡地说。 “总不会是Single吧?” “也有。”我笑了笑,“毕竟也带了两个月,看着从那么小一团慢慢长大,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Single现在皮得很,整天在家里乱窜。” “吃饭也顺路了,等会儿我去家里陪他玩会儿。” “买点玩具,不然他不会理你的。” “家里都那么多了,你一向溺爱孩子。” “孩子就是拿来宠的,何况我每天陪他的时间也不多,还不给他多弄点能自己玩儿的东西那该多无聊?” “是,你都有理。”我说,“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咱俩教育理念不符,幸好早离婚了,不然天天打架。” “你居然还敢打我?” “我打自己,成了吧?”赵司睿拿出哄小孩的语气,“你赢了就打一下,输了就我自己,不劳您动手。” “这么宠老婆?”我开玩笑,“以前不这样儿啊。” “以前怎样了?”赵司睿理直气壮,“没离婚的时候我对你差了吗?还不是你想要什么就给,想干什么就干,做什么事儿都抽空陪着,还能多好呀?” “怀孕的时候还天天给讲故事,想着法儿骗我吃饭。” 他笑着回头:“算你有点良心,没忘。” “怎么会忘,一辈子都记得。”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的恩情,这辈子很难还了。” “没叫你还,我自愿的。”赵司睿揉揉我的脑袋,语气轻松:“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要还的恩恩怨怨,感情这种事,量化不得。” 他掌心的温度,柔和的语气,都让人仿佛置身梦境。 越温柔的人,身上越多创伤,正因为遍体鳞伤过,才懂得“保护”的重要性。 他从前经历过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们的故事中,至少能看到千百次他精心为我布置的保护伞和无数的不计代价与回报的付出。 赵司睿这个人,我并不甚清楚。 第81章 戒烟 走到那家熟悉的餐厅,装潢比以前高级了许多,典雅却不失创意的风格。 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赵司睿一起来,从前大学时期和心曲去过学校附近商圈的那家。 毕竟也算全国知名连锁店,要说没吃过还真挺稀奇。不过和他结婚以后每次吃的都是外送,熟悉这家店的味道,却没再踏进来过一步。 这间店离家近,味道又好菜色又多,道道菜都能看出是主厨用了心的,也难怪每次阿姨不在的时候他都选这间送到家里来。 现在比以前规模大多了,上次看到好像还成立了两家分公司,主攻西餐和甜点。不得不感叹出国短短四年,就连楼下一间小餐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蟹黄豆腐改进了,比以前吃着清爽些。”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呀?” “是啊。”赵司睿笑笑,把菜单递给我:“还有松露小笼、三丝羹和桂花醪糟。” 我惊讶地问:“记这么清楚?” “这么一堆菜里面就喜欢这两三个,还得天天叫厨房变着花样给你送,能记不清楚吗?” “不过我比较专一,爱吃什么就光吃那个。”我笑着说。 “也幸好你愿意吃,不然怀孕的时候天天吐就饿成干排骨了。” “平时吃什么都觉得好吃,但是那时候很多东西闻到就想吐。” “为了你我可戒了不少东西。” “都是些对身体不好的,戒了还好些。” “一点都不感动?”赵司睿看着我问。 “感动啊。”我抬头,“特感动,差点当场哭出来,怕你尴尬就憋着呢。” “鬼扯。”赵司睿笑了笑。 “你这儿吃得太多了,不像我那边,什么都没有。” “谁让你住那么远,干什么都不方便。” “空气好呀。”我说,“还安静。” “考不考虑搬回来?” “我搬回来住哪儿?”我问,“总不可能住你那儿吧。” “住楼上,楼上空着快发霉了。” “楼上也是你的啊?”我睁大眼睛问。 “对啊。”他说,“住楼上还能没事陪Single玩一会儿,免得他看到你又不亲。” “你好无聊啊,几百平的房子住着没事干还买两层楼。” “我乐意。”赵司睿又打趣我:“顾董到处都是别墅还好意思说我?” “我可没有啊,别墅早就不是我的了,我就剩我那郊区小房子一套。” “你上班不嫌远吗?” “是挺远的,还堵车,堵得我都怀疑人生了。”我想想就觉得郁闷:“还是该换个房子,卖了在公司附近搞个两室一厅。” “你们公司附近那地价儿估计也确实只能买个两室一厅。”赵司睿笑笑,把饮料递给我。 “所以说啊,我多穷呀。”我点好菜,把菜单递给赵司睿。 “你穷?”赵司睿低头笑笑,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赵总。”服务员小心过来,低声问:“路师傅出了新菜,说想让您尝尝看能不能上普通菜单。” 赵司睿和气地说:“好,送过来吧。” “好的。” 服务员说完,退了出去。 我眯眼盯着赵司睿:“赵总……” “怎么,才知道啊?”赵司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有些激动,“你这个……是我理解的那个吧?” “对啊,差不多。”赵司睿又喝一口水。 我感叹:“你藏得挺深啊。” “什么时候藏过?你又没问。” “我怎么问?”我说,“除了你爱点这家的外卖哪还有什么联系能让我猜到的?” “我们家什么时候有外卖了?” 我恍然大悟,这家店……确实没有外卖来着,我就说这是高档一点的中餐厅什么时候也有外卖了,还以为是他们家的特色。 “你妈没跟你说吗?”赵司睿随意地问。 “说什么?”我说,“她说你就是一个小客户经理啊,你妈不是也这么说的嘛。” 赵司睿放下杯子,“确实是。” “一个人打两份工,你劳模啊……” “没办法,总不能把家业扔了吧?”赵司睿说,“本来也没多大兴趣,后来看着一点点能搞起来了,还是有些赚头。” “那你那边呢?” “辞了啊。”他看着我,“你不是知道嘛,两边跑没时间,干脆辞了当个闲人。” “赵总……”我眯着眼叫他的尊称。 赵司睿盯着我回:“顾董。” “你们当时骗我干什么啊?” “谁骗你了?”赵司睿有点无语的样子,“你妈不知道我妈干什么的?” “应该知道。” “我妈随口一说,你们也信。” 我一脸懵逼:“我妈随口一说,我就信了……” “可能是我妈他老人家不愿意给你们一种他儿子啃老的印象吧。”赵司睿想了想说,“所以就谦虚说那边的工作。” “想这么多?” “不然以你们家那个条件,哪个当妈的忍心让他儿子高攀?” “又没让你入赘,说得那么恐怖。”我说,“而且我们家明明就很穷。” “你们家是很穷。这句话跟我说说就是了,别出去说,会被打。”赵司睿笑着摇摇头。 “真的啊,你看我现在住个小房子,天天上下班开个破车。” “你妈也没叫你回去管管你们家那些家产?”赵司睿问,“空头顾董?” “我没兴趣。”我说,“她叫我别担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实在没兴趣以后就拿着干股收分红呗。” “所以你才心这么大。” “你小子太没远见了,我妈要是知道你有把家族企业搞成上市公司的本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肯定把你忽悠回去当个干儿子。” “他要是知道我当过她女婿不是更开心?” “反正最后都离婚了,知道那么多干嘛?” “怕被你妈打吧,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可是很少见了。”赵司睿很不要脸地自夸。 “你没见过世面吧?”我说,“比你优秀的多了去了。” “优秀的是有,对你比我好的就难找咯。” “也是,你是小天使。”我笑着说。 “哎哟,我最讨厌听这话了,一听就代表没戏。” “咱俩早没戏了,从开头就不合适。” “是,咱俩凑不到一块儿。” “想通了哈?” “嗯,所以现在对你毫无兴趣嘛。” “我也是,看到你挺烦的。” “那你还跟我一块儿吃饭。” “找不到饭搭子,凑合凑合用。” “哎。”赵司睿无奈地叹气,“你绝对是瞎的。” “你才瞎,我长这么好看居然不主动请吃饭?” “好,今天我请。”赵司睿爽快答应,“就当顾董赏脸给我们试试菜。” 我笑眯眯的,“这还差不多。” 赵司睿站起来,说着就要往外走:“你先吃,我出去抽根烟。” 我有些惊讶,“怎么又开始抽烟了?” “你都能喝酒,我为什么不能抽烟?”赵司睿回头。 我望着他,问:“不说不抽了吗?” “你又不在,一个人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赵司睿笑笑,语气温柔。 “司睿……”我拽着他的西装一角,小声叫他。 他微笑着转身回来,“怎么,现在不讨厌烟味了?” 捏着他的西装,扯过来闻了闻,我认真地回:“还好。” 赵司睿笑着提议:“要不这样,你戒酒、我戒烟?” “什么呀。”我放手,“说得你不喝酒一样。” “我是小酌。” “我也是啊,都跟你学的!” “那你怎么没跟着我学点儿其他的?” “有啊,戒烟。”我立马回。 “就你机灵。”赵司睿坐下,把一盒烟随意地扔到我面前,“想怎么处置啊?” 我拿起来看了看,然后还给他:“想抽就抽呀,我没意见。” “那你还问这么多?”赵司睿将手放在桌上问。 “奇怪嘛,戒烟成功了的人现在突然又抽起来了。”我说,“而且吸烟对身体没什么好吃。” “烟这种东西,想戒就戒,想抽就抽,不是多难的事。”赵司睿把玩着那盒烟,“自我控制是个小问题。” 想起过往,我有些心疼,“你就是对自己太狠了。” “我到没觉得。”赵司睿坐在对面,笑容始终温和,“这是一个人应有的自律,自己都控制不了还怎么管别人?” “你什么时候管过别人了?” 我想到他平时那宽容的样子,像是什么都能接受一样,没人能让他生气,也没人能让他觉得有不平。 “尊重别人的自由,但工作上我花钱了总得把事儿做好吧?” “我很好奇你工作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就看到我闲着陪你干这干那的时候了。” “对啊,那时候还好奇你哪来这么多假可以请。” “请假是有代价的。” “司睿……”我低声说:“谢谢。” 他笑笑,“都说了我是自愿。” “还有……对不起……”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愧疚。 “顾葭。”他看着我的眼睛,始终都是温柔无比的样子,“我说过,感情的事不能计量,没谁对不起谁。咱俩是公平交易,双方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 “那就别想那么多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赵司睿笑笑,给我夹菜。 宽容可能是赐予别人的保护伞,也可能是自己的保护伞。一个宽容的人在想保护别人的时候,可能只是胆小害怕,想保护那个脆弱的自己罢了。 宽容是送出宽容之人最想收到的礼物。 第82章 流言 吃完饭出去,我走在前头,赵司睿在后面跟上来,却迎头撞见了方棠。 半年多不见,方棠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比以前多了些成熟味道,像是名贵的陈酿。 他从读书的时候就以“帅”著称,现在还是如此,方圆十里都很难找到长得有他一半好的人。 从前迷恋辛苏安,没发现过方棠的脸如此完美,几年之后猛然看见,却能切实体会到当时学校女同学们为他发疯尖叫的心情。 他此时应该在德国,突然回来,可能是有什么公事。看同路的三两个人也很明显,估计都是些“伙伴”,私人活着事业上的。 他人缘一直很好,人见人爱那种,去哪儿都能和别人打成一片。可距离感也不是不存在,但只会在严肃场合出现。 说距离感,不如说是优越感。他身上有一张别人都不能比得上的气质,容易叫别人自惭形秽,可他独特就独特在不会叫人嫉妒,只会羡慕。 他天生对自己充满自信,这种自信经历任何磨难都无法抹除。 方棠出门转身看到我,微微一笑。 “学长。”我笑着主动叫他。 他看一眼我身侧的赵司睿,嘴角带着笑,若有所思。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方棠看着赵司睿,补充:“明天就走。” “挺急的。” “嗯,有点事儿。” 方棠说完,停顿了一会儿: “你现在眼光正常点儿了。” 他说完,嘴角微扬,转身边走边随意挥挥手,这就算道别了。 看着方棠离开,我抬头看赵司睿。 赵司睿也微微低着头,“这算夸奖?” 我想了想,也觉得方棠这话怪怪的,只好说:“算吧。” 赵司睿还挺高兴的,开心得像个被夸奖的纯稚儿童:“那我是不是该高兴高兴?” “他就随口一说,你还得意了。”我笑了笑,“几岁了?” 他假意感叹:“三十好几,比不得你们二十多的人。” “自己也知道。” 他总能随时逗笑我,像个专门服务的欢乐存折。 “才见你的时候还是小姑娘,现在都是大领导了。” “你倒是始终如一,没怎么变过。” 赵司睿和我一同走出电梯,“遇到你之前,变了许多……” “感觉你以前的人生很精彩。” 赵司睿笑笑,“还可以吧。” “没参与过你从前的人生,还挺遗憾的。” 他这样一个人,我实在很好奇是如何养成这般品性的。 “你该遗憾的是今后的人生都没有你了。”他走到车边,帮我打开门。 “有什么好遗憾的。”我笑着坐进去,说:“你有你自己今后的人生,我可以做一个听故事的人。” 余生虽不同道,却可以隔海相望,互道一声安好,也不错。 …… 一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会被认为是小白脸,一个女人长得太漂亮在别人眼里就是狐狸精。 虽然林措心里我始终和那些沾不上边,但只要身居高层,不管如何都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恶意揣测,攀龙附凤、潜规则、走后门都是常见说法。其实事情哪有那么单纯,多少人不理解自己工作的好。 风险小、自由,也不用担心以后身负巨债,工资卡里有多少就敢花多少钱,比继承家业舒服多了。 而且我一直对教育和投资都没兴趣,还是喜欢钻研技术,太复杂的人际维持不是做不了,是觉得累,所以才会选择把所有资产交给别人打理,再找个小地方拿着微薄的工资。 其实异样的目光我见过不少,一是我的性别与年纪,而是外貌。 两样加一起就是什么都拯救不了的绝症,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很多人心里都难以成为值得托付和信任的生意伙伴。 来到这个公司也是如此,从入职到现在,第一次知道我的人总会很惊讶。讶异的原因各异,但始终不离这三点,就算当着面不说背后也总会风言风语。 我也不在乎这些,毕竟只有不熟悉的小部分人会这样,一般过段时间大部分人都回乖乖听话,该做的任务老老实实做。 这天出去开完会回来,走到一楼正好想去洗个手,便破天荒地去了趟一楼卫生间。平时一楼卫生间的除了外部人员和前台与内勤人员很少有人,毕竟我们都在楼上很少下来。 “整天打扮成那样儿也不知道给谁看。” “就是,看谁都抛媚眼儿。” “可惜啊,男人都是看脸的生物,长那样儿的狐媚子一个眼神儿就勾走了。” 这些话听着好熟悉,之前我听到两个新入职员在楼下茶水间小声议论过。 什么人说什么话,传这些的一般都是职场菜鸟或是负责保洁的婆婆妈妈,要不就是前台那几个这个天没事干的小姑娘,越往上走越不会干这些事。毕竟有点情商的都不会混的太差,也没时间聊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敢聊。 之前那两个小姑娘就是李双平部门新招进来的,随便一查就知道源头是李双平办公室那位了。 想想还真是无聊,亏我之前还想提拔提拔她。她也用事实证明了人是怎么样的就会用怎样的心思去揣测别人,总希望别人和自己一般龌龊,才能安慰自己还是有些高尚的。 “可我听说是高材生啊。” “什么高材生啊,我听说出国读书有钱就行。” “但我技术部的学姐说顾总监实力确实很强,办事效率又高,从没犯过错。”新来的前台妹子说。 “你别指名道姓啊!”一个负责一楼清洁的阿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就算能力强,有这张脸,勾搭上我们老总不也是很容易?” “对哦,这样上位很容易啊。”前台妹子恍然大悟一样,“我妈说男人就是看脸的单纯生物。” “咱们老总那个级别,想找漂亮的哪儿不是?我看啊人家就根本不在乎这些。” “我也觉得,漂亮的看多了就没感觉了,还是她有手腕。” “这种女人心机都重,不然哪能不被打?” “什么手腕啊,床上功夫了得不就行了?” 这句话落,一片意味深长的笑声。 “可能是尺度大,能符合老板的各种要求。” “哈哈哈,你跟你老公吧!” “就是就是!” “看来你家那口子活不错哟……” 一群人把这儿当菜市场,几个人把这儿当中学女子团体和宿舍,别人一句话就点燃了,还能为此浪费不少时间,还真是有点无聊。 “看她一天到晚穿得那么好,就知道钱从哪儿来的了。” “用着别人的钱当然大方了,这钱来得又轻松,花着不心疼。” “才来没几个月就当上情人了……” “咳咳” 一个阿姨正想继续说,另一个走在门口的阿姨就无意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我,立马怂了,赶紧通风报信。 “那个……顾总……好……” 一群人开始打哈哈,紧张兮兮,像是见了阎王。刚才什么都敢说,现在都不敢开口了,说的时候胆多大现在就有多安静。 “那个……才想起来……我二楼的茶水间还没收拾……”一个阿姨说着就想溜,“我就先……” 我靠在门边,“走什么?” 她像撞在了前面的透明玻璃枪墙上一样,立马顿住了。 “我们觉得我要真是他的情人,现在应该对你们做什么呢?”我笑着说。 “不会不会,我就说不可能嘛!”刚才说得最凶那位开口了,赶紧圆场:“你们就知道传些假话!” “就是!”另一个随声附和。 “我也觉得,怎么可能嘛是不是?” 风向转得真快,让人觉得有些好笑。李双平办公室那位要不是被他收回去我不好管也懒得搭理,现在也想叫过来一起收拾收拾的。 之前就是觉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可惜,今天碰都碰到了,不如快刀斩乱麻赶紧解决了,免得以后麻烦。 我冷笑,“你怎么现在又知道不是了呢?” “那个……”新来的前台吞吞吐吐。 “都是他们乱说的,您的人品我们怎么敢质疑!” “顾总……” “刚才不是讲得绘声绘色吗?”我侧身靠在门口,不看他们,“细节都那么清楚,难道都亲眼看见了?” “没有没有,都是他们几个瞎编的,我都不知道。”一个刚才站在后面笑的赶紧过来撇清关系。 “这样吧,我这人心眼小儿,你们应该也都知道。”我说,“找你们刚才的猜测,我现在建议你们构思一下辞职信,明天统一交上去不过分吧?搞快点儿啊,不然万一排队太久多不方便是不是?” 里面几个有点吓到,意识到不是件小事儿了,分分闭口不言。只有那个刚才一直所在后面的广告部新职员冲上来出头:“你别以为当个小情人就得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呢!” “就是,当个情人还敢叫我们辞职。”另一个小声嘀咕。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故意大声问:“刚才谁说我不可能是的,快出来帮我说说话儿啊!” 刚拍马屁那几个闭着嘴埋着头不敢说话,传谣多大胆,现在就有多怂。 对他们几个,就算这公司不归我管,以我现在的位置想随便搞一下他们还是很简单的,辞职真算给她们最好的建议。 “就是……就是……” 躲在后面我的墙头草终于站出来了一个,可帮的不是我。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想不清楚,给她们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珍惜。 “干这种事还得意,也不怕被人发现……” “老娘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傍个大款就出来耀武扬威的,别以为我们就怕你了!”刚才最大声那个继续说,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 第83章 亲吻 “那你们怕谁?” 回头,辛苏安正站在走廊另一侧,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二十出头的时候看到他这种时候出现,我肯定会对他产生现一种英雄救美的崇拜感,可那时他没出现。 时过境迁,现在看到他却觉得烦死了,一群女人的事儿碰巧被他听到,还想进来插一脚。本来挺简单一事儿就要整复杂,要不是顾及他的面子就像让他赶紧哪凉快走哪儿去。 他居然突然出现,而且看样子看了不少时间好戏了,还笑得挺开心的样子。 我有些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找你有事。”他走到我身边。 “你先过去嘛,我自己解决。” 他也靠在门边,“我看个热闹。” “无聊!”我皱眉鄙视他一眼,回头看到那群婆婆妈妈小姑娘都收了气焰,胆颤得想去找个地洞钻进去或是现场学会隐身。 辛苏安又不是阎罗王,一个发工资的就能让这些人怕成这样,也是奇怪。 我刚才正爆发吓吓这些人玩,可被辛苏安打了差,现在其实掉了不少。而且他站在旁边看让我难免有些丢不掉的偶像包袱,如同喜欢他那时想在他面前表现得事事完美,乖巧懂事一般。 这种毁形象的事在他的目光下是在很难做出来,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就竭了,什么气都消散如烟。 为了维持我的威信,我无奈地回头叫辛苏安:“你走远点啊!” “干嘛?”辛苏安一脸单纯的样子。 “影响我发挥。” “哟,你还有这种技能?”辛苏安笑着站起来。 他好像确实没见过我真生气,更不用说暴跳如雷之类的了。他心中我就只会傻笑和乖巧地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没见识!”我看着他一脸嫌弃,想不顾他的目光发发火。 辛苏安在一旁理了理他的西装,低头语气轻松:“明天都去主动辞职吧,我们这儿不缺人。” “辛总……” “我们都……” 一个阿姨寄到前面来:“辛总,我家里还有……” “辛总,我才入职……还没过培训期……”那个前台也小声说。 辛总、辛总叫得真好听,叫顾总怎么就听着不那么顺耳了呢?我想了想,大概是他的姓比较好发音。 “看你们挺闲的,也没心思工作。”辛苏安抬头,“我这儿也不爱雇闲人。” 我突然很有同感,比如他雇我过来就是疯狂加班和出差的。虽然所有公司都这样,我早就该习惯了。 “可是……” “这个月……” 他们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挽回余地了,都有些退缩不敢冲在前头。 “一切照合同来,这个月工资不会少你们的,也不影响换下家。”辛苏安说,“不过要是让我听到一点关于今天这事的的风言风语,那就不一定了。” 一群人老实听着,这时反倒不敢多问了。 辛苏安笑笑,“怎么?还想留着儿把最后一个厕所上完了才肯走?” 七八个人闻言,赶紧相互拉扯,对着辛苏安点头哈腰地走出去了。 真是没骨气,要是我就先骂他过过嘴瘾,一解平日里积攒的怨气。但也就想想,我是不会遇到这种事的。 辛苏安等他们走光了,还靠在刚才的门边低头笑。 我看到他笑就烦,“笑什么笑!” “你过来。”辛苏安站在我对面说。 “凭什么?” “女厕所我不好进去。” 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气鼓鼓地转身往外面大厅走。 “等等。” 辛苏安一个侧身,将我轻松抓住困在墙与他中间。 “干嘛?”我有些不耐烦。 他低头,抓着我的手臂:“叫你过来,没叫你走。” “我也顺便去写封辞职信啊,赶着时间交上去人事好一同批了。”我抬头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生气,刚才那些人乱说话我也只抱着玩儿玩儿的心理,并不觉得影响心情。 辛苏安一出现,可能是觉得他抢了我的风头,所以才生气,也可能就是一看见辛苏安就会叫我生气。 “谁叫你辞职了?” “我也算’你们‘中的一份子嘛。” 辛苏安用双手将我拦住,微笑着靠近:“你是’我们‘。”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无所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一脸欣慰的样子:“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怼人?” “是你在这儿影响我发挥,要是装作没看到的话我早就解决了。” “我怎么装作没看到?”辛苏安问,靠得越来越紧,“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你?” “没有被欺负!”我说,“你以为谁都能欺负我的?” 辛苏安死皮赖脸地抱住我,低头在我耳边说:“也就我能欺负你。” 我使劲挣扎,“你少动手动脚的!” 辛苏安笑了起来,“我的小情人不能动一下?” “你就笑吧你!” 我气得放了手,越想越郁闷。辛苏安顺着力道,上前半步将我抱得更紧。 “真的很好笑。” 他的声音很小,伴着强烈的气息声音,突然爆发出一种性感的气息。 “你有毛病!” 辛苏安放手,低头问:“生气没?” “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人小事生气。” “都被传出这些话了,要不你考虑考虑落实了?” 辛苏安笑着问,那笑容好像他十八岁时候在操场送我的那个。 “你脑回路有问题。”我不理他。 “哪里?” “别人说你吃屎,你就真去吃啊?” 他伸手揽过我的腰轻轻抱住。“跟我在一起有这么难过?” “差不多。” 我想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他抱得越紧,我就越生气,更用力挣扎。 “别挣扎了。” “你这是潜规则员工!” “我光明正大的。” “你不要脸!” “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该实践一下?” “还好意思说别人,工作时间你在干什么?”我问,“我看你比谁都闲。” “我忙得很,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辛苏安说,“要不是刚看到你,想讲点事跟上来还不知道有这些事情。” “那你可不可以快走了啊,辛总?” 辛苏安笑着问:“晚上去吃饭吧?” “没空!”我斩钉截铁。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有空的时候都没空!” “那你今天加班吧,我忙完来接你。”辛苏安用开玩笑的口吻:“要是被抓到早退就扣光项目奖金怎么样?” 我要被他气死了,为这个项目我搞了好久,忙里忙外带着整个部门的技术人员疯狂加班快一个月,他居然敢扣我的奖金? “你们这是黑公司吗?”我大声问。 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回:“加班老板都来亲自跟你商量,还不够阳光?” 我不想理他,也不想和他争辩他自创的谬论,推开他便往外走。 “顾葭!” 身后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他转身将我拉回来,熟练地抓住手腕将我抵在墙上强吻。 下意识挣扎,可他对这一切都太熟悉,能立马感觉出我想用什么挣扎、怎么挣扎,在行动前就制止住。 我就像他手心的随意把玩的小玩具,被熟练地控制,层层深入,成功打破理智的外壳,触及到心底的柔软。 不一会儿,辛苏安放开我的手腕,换了个轻松的姿势抱着我,将我局限在墙与他身体的缝隙中随意处置。 他的吻太缠绵,比从前的每个吻都绵长,精心占据我心底悄悄留存了多年的每一寸位置,比十八岁时他占据我内心所有空间时更强烈。 我们曾牵手走过多远的路程,欣赏过多少次阳光,数过多少颗星星,曾约定过多少次……不想离?心中的老照片被他一张张翻开,映在脑海里逼我强行观看,可是这幻灯片总有终点。我们的地老照片停在那个微凉的春夜,唇上的柔软停在会议前的截止时间。 当我余光不可控地看到站在大厅朝我们远望的小刘时,一切都结束了。辛苏安知道,我也知道,小刘微笑的等待就是会议即将开始的最终信号。 他放开手,低头嘱咐:“在办公室等我,别走。” 我没说话,却感觉得到事情紧急,他说话时的匆忙。 “记住,别先走。” 辛苏安嘱咐完,脚步匆匆地走。小刘迎过来,抱着文件跟着他,还偷偷回来对我微笑。这微笑像是祝福,可能是他会错意,我与辛苏安……并没有在一起。 第84章 Single 处理完重要事情,便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在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明亮,窗外已经黑透了。底下密密麻麻的灯光将天空映成灰蓝色,今夜也没有一颗星星。 “咕咕。” 辛苏安蹲在我的办公桌便,对我微笑。 一切都像回到九年前,我爱他,他爱我,我们还在一起。 我爬起来对他张开双臂,然后看着他配合地弯腰将我抱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只觉得好温暖。 靠在他肩上的感觉那么熟悉。我们曾千万次这样拥抱,曾以为到了七老八十也会这样拥抱,可那些美好的期盼都像今晚的星星一般藏起来了。 “辛辛。” 我闭着眼小声叫他,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和他留在九年那个只有青春味道的校园。 “嗯?” “你知道……”正想问,喉咙口就像被什么塞住,再发不出声音。 辛苏安轻声问:“知道什么?” 我摇摇头,继续闭着眼,不看周围的世界。他什么也不多问,只是安静地抱着我,只有脚步声宣示他的存在。 我们驱车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当时租房附近那家装潢最好的私房菜还开着,飘散着属于那个时候的味道。 今天是我开始学低音提琴的日子,那天爸爸答应教我,送了我一把古琴。它后来被摔裂了,被我连同辛苏安留在了那个老旧又潮湿的出租屋。 我能忍住委屈不去想它,只是想在那天去面前这家餐厅,美美地吃一顿饭,然后继续过着和辛苏安的小日子。 那时我们好穷,好穷……穷到吃不起这样一家平价的私房菜,只买了一点普通的小菜,在家边做饭边聊天,都觉得幸福和欢乐。 只是不到一个月后,我们就分手了。 辛苏安还记得我在这家餐厅门外的脚步,现在他带我去哪里、做什么都像是一种补偿。补偿那时我们错过的一切,赔偿我因为陪伴他所造成的所有遗憾,加倍豪华地全赔给我。 其实这段时间我想过自己是不是还爱他,可答案一直模糊不清。我曾以为自己一直爱着他,不管过了多少年依旧没变过。 当把它当做一种“习惯”和“理所当然”放在心底,某天拿出来却突然发现好像变了味道。 不能说是不喜欢,也算不上喜欢,找不到清晰界限。 “睡迷糊了。” 辛苏安微笑着抬起手摸摸我的头。 思绪被简单一句话拉回来,他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从他的一举一动,能轻易猜到他准备了惊喜。 他像一个独属于女王的忠臣,意图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献上来,用力所能及的温柔砸晕面前曾经脆弱无知的那颗星星。 我这么了解他,什么都能看出来。 他微笑着将菜单递给我,一张旧旧的菜单,上面是今天能吃到的部分菜,不知道辗转经过多少人手过。 我拿着菜单,望向窗外。外面灯火通明,四处都是霓虹,这条老街很有历史感,老旧的建筑都容易让人感到时间的沉淀。 回头,辛苏安还微笑着看我,眉眼间全是温柔。 一切都那么顺利,可往往是不如人愿。 灯光突然熄灭,不远处有人唱着《生日快乐》推出来一个插满蜡烛的精美蛋糕,头上带着纸扎的小礼帽,停在前面桌边。 那桌围着一家三口,看起来意气风发的父亲,年轻温柔的母亲,和儿童餐椅上一个四五岁穿着咖啡色小西装的男孩子,正稚气地笑,“咯咯咯”地奶声奶气。 父母教着孩子许愿,然后吹蜡烛,周围的一桌桌陌生人都友好地鼓掌并送上祝福。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和谐,辛苏安看着那个孩子,眼神中也全是疼爱的样子。 他从前开始就讨小孩喜欢,也喜欢小孩,那时还想过他要是愿意从事教育我们在一起正好。 他喜欢这个行业,我家正好有个能让他发光发亮的集团没人管,这样的背景下我们的生活不可能会有什么困难与心酸。 我也对着那个稚气的孩子微笑,可那客气的微笑很快随着灯光的回归消失。我们回到了现实,这孩子今天生日,被包围在爱和祝福之中。 我的小Single也是今天生日…… 他在哪里?有没有人陪他?吃没吃生日蛋糕?会不会觉得在黑暗中有一点点孤独…… 眼前的欢乐与祥和不属于我的小Single,我多么不负责,从没给他过过一次生日。 我从没在生日时教过他如何对着蜡烛许愿,帮他一起吹灭蜡烛,为能吹灭蜡烛的他鼓掌,然后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夸。 我的小Single,他没有跟我哭闹过,也没向我撒过娇,更别说听我一段摇篮曲、听我讲述我和他爸爸过去的故事…… 头脑瞬间清醒,前段时间的所有荒唐糊涂都在这一刻被收起来打包,扔进了回忆的垃圾桶。 “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站起来,不管辛苏安,往外走。 屋里很是温暖,外面的空气却还是带着初春留下的凉。我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被从幻想和自我欺骗中瞬间抓出来,暴露在复杂和险恶中。 “司睿……” 赵司睿很快接了电话,还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你在哪里?” “在比利时,怎么了?” “Single呢?”我问:“他一个人在家?” “我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赵司睿笑笑,“阿姨在家里陪他玩,我这边有点事,最早后天才能回去。” “今天是他生日。”我有些愧疚。 “我跟阿姨说了,阿姨知道处理。”赵司睿宽慰我,“别担心,他没事。要是你没事可以去看看,阿姨还是以前那个,她认识你。” “阿姨……” 想到那位阿姨就很感激,她做的饭菜很好吃,一个开胃小菜都是用了心思的,只可惜我怀孕的时候吃不下东西,让她废了不少心思。 “阿姨下半年就不干了,说要回老家带孙子,年纪也打了大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这段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接替,我事情多,怕Single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 “还是你来看吧,毕竟是你家里,我管这些不合适。”我说,“Single有人陪我就放心了,你在外面也小心点。” “好。”赵司睿又问:“还有事吗?” “没事,你去忙吧。” “好。” 挂了电话,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忽然觉得我们每秒都在重复遇见不同的人,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路人。 就算有缘相识,以后也大多会再次变成路人。人与人的联系真的太脆弱,稍纵即逝,断掉的缘分再想牵连起来就难了。 我的小Single,对不起。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有照顾好你,甚至没机会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希望你别怪妈妈。 走进去,辛苏安还在等我,耐心而温柔。 “辛苏安。”我坐下。 “嗯?” “我想买个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辛苏安诧异地问。 “你去帮我买个生日蛋糕吧。” “啊?”他不解,“怎么想起……” “我现在就想要,而且必须是你去买。”我抬头,语气强硬。 “像个小孩一样,别人有蛋糕你也想要。” 他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听话站起来去买。 “还有……”我回头。 “嗯?”他立即停下脚步。 “上面写’祝Single生日快乐‘。” “Single?”他面带疑惑。 “嗯,Single。” “好。” 辛苏安虽然不解,但还是果断地答应,温柔地照做,饭也没吃就出去买蛋糕。 两个小时后辛苏安才提着蛋糕回来,这周围好像是没有一家蛋糕店,而且现场定做肯定是花时间的。 这些我都没管,只是任性地觉得辛苏安该去买这个蛋糕,他受的苦都是应该的,不过是我痛苦的不及千分之一。 像是这么像,可看到辛苏安带着一身寒气进来,额头上却挂着汗珠却忍不住心疼。或许是我做错了,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还想要他付出什么代价来补偿。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问:“现在要吃吗?” 我点点头。 他笑笑,拆开包装,又问:“蜡烛呢?” “插上。”看着这个精致的小蛋糕,上面写着刺眼的“祝Single生日快乐”这几个并不该存在的字。 辛苏安一边给蛋糕插上蜡烛一边问:“Single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挂心,突然想到就要立马做?” 我不说话,看着他插蜡烛,突然觉得这一幕如此眼熟,可惜只在梦里见过。 “上次看到你收邮件就是Single的署名,办公室桌子上还有个刻着Single的小天使,是不是领养了什么?” “没有。”我摇摇头。 “既然是生日,为什么在这儿隔空庆祝?” “因为没办法真的在他面前为他庆祝。” “隔得很远吗?” “很远。” “在德国?”我摇摇头,“比德国远多了。” “既然是生日,哪是几岁?”辛苏安抬头问,“我好确定插几根蜡烛。” “插五根吧。” “好。” 他没多想,为蛋糕插上最后一根蜡烛,然后准备点燃。 “就这样吧。”我制止,“寿星不在,点了没意义,吃吧。” 他愣了愣,觉得有些奇怪,但什么也没多说,。一桌子菜被凉在一旁,勉强就摆着一个蛋糕,插着不亮的蜡烛,被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围着。 我闭眼许愿,然后睁开,仿佛看到面前的蜡烛都亮了起来,摇曳着闪光。 “Single,生日快乐。” “想吃就先吃点儿,菜要凉了。”辛苏安微笑着切开蛋糕,将第一块给我。 我没有接,只有些失神地说: “辛苏安,我们别再私下见面了。” 他递蛋糕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字。 “我结过婚了。”我继续补充,“你别来缠我了。” 辛苏安放下手中的盘子,“你开什么玩笑?” “我说真的,我结婚了,和你分手才一个月就结婚了。” “和谁?” 辛苏安问,面如死灰。 “你见过。” “我见过?” “重逢的时候。” “你们看起来……”辛苏安突然想起来了,“很亲密。” 我苦笑,微微昂首:“这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你执着地上他的车。” “对。”我说,“做我先生的车天经地义,坐你的车就名不正言不顺,需要藏着摸着,所以没必要。” 辛苏安看着我,眼神中还是透露着不相信。 “而且你们见到卖你也不好,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对他造成困扰,所以以后麻烦你和我保持距离。” 辛苏安声音颤抖着问:“为什么没告诉我?” 绝望的眼神,失力的双手,颤抖着的嘴唇,强烈的气音,都在宣布他已经相信。 “你也没问。”我笑笑,“何况你算谁?我凭什么特地告诉你?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吃?” “顾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但却被铺天盖地委屈与失望掩盖住,有些哽咽地问:“你真的……结婚了?” “对,我结婚了。”我肯定地说。 辛苏安皱着眉,像是祈求:“你不要骗我。” “我没骗你。”我狠着心回答。 “那好。”他站起来,“打扰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装作满意的样子。 他避开我的视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前台付了钱,快步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地方。 我们的爱情产生结果的可能性就像Single一样,曾经存在,可那也只是在寒风中摇曳的烛光。 当我们隔着那些朦胧去观望,只顾着欣赏它的美好,忘了这是多脆弱的东西。时过境迁,最后戳破那层窗户纸才看到从前说的做的想的都是虚幻。 我曾以为自己回爱他到天荒地老,可想到Single那一刻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我痴情的自我欺骗。 我对他,与其说是爱,不是说是怀念。 怀念过去就不再来的青春,被污染过就洗不净的单纯,舍不得过去那个全力以赴甚至奋不顾身追求纯粹爱情的自己。可事实证明,这些我觉得珍贵无比的东西,不过都“遗憾”二字,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Single就是对我的一个警醒,我不爱辛苏安了,之前的纠缠不过是将爱迁移错了地方。 我现在爱的是Single,不是辛苏安。 他和辛苏安,并无联系。 第85章 勉强 一切结束得风平浪静,辛苏安如他所承诺一般,不与我有任何工作意外的联系。除了开会讨论或汇报工作,他甚至不多看我一眼。 可能他终于明白了,深切体会到了我之前所说的那种和他呼吸一片空气都觉得不舒服的难受感觉。 当年陪你疯的人,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下班,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不知道该吃什么。 打着伞翻看ins上林措和陶礼蜜月旅行的照片,他们出去了好久,玩到现在还没回来。每张照片都承载着溢出的甜蜜,光是看看就叫人羡慕。 只顾着看手机,都忘了看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幢大楼楼下,抬头却看到赵司睿公司的logo。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公司总部,原来规模这么大,分明是个“园区”。 他平时还自诩闲人,现在想来真是低调得不行。 我还望着那个巨大的logo失神,赵司睿正好从公司出来,身边跟着一群人,望见了远远站着发呆的我。我也觉得最近总是这么巧,去哪里都能恰好遇到。 他笑着跟身边几个人道别,说了几句话,提着公文包快步走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笑笑。 “顾董看起来可不想专程来找赵某的。” “随便走走,正好走到这儿了。” “才下班?” “下班好一会儿了。” 赵司睿抬头看看天色,雨已经不怎么下了。 “吃饭了吗?” “还没。” “看来是得我请了?” “来你公司,不得你请吗?” “吃什么?”赵司睿笑着带我往外走。 “什么贵吃什么。” “您平时山珍海味还没吃够?” 我笑着说:“蟹粉小笼。” “前面就有家,几十年了。”赵司睿指指前面不远处的商圈。 “你果然很懂吃。” “店就这么几家,不经常换换很容易吃腻。”赵司睿笑笑,“总之就是在这地方活的太久了。” “说出了七老八十的语气。” “想想时间这么快,也不远了。” “还早得很,就会装老成。” “你今天……”赵司睿看着我的脸,有点犹豫地问:“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 “又事我帮得上的就说,别客气。” “没什么事儿。” “你现在的表情就跟第一次见面一样。”赵司睿顿了顿,又说:“又有些不一样。” “你又不是学心理学的,没事老观察我表情干嘛。”我笑笑。 “漂亮啊。”赵司睿开着玩笑,“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总能逗我笑。 我回头:“油腔滑调。” “小心!” 赵司睿一个箭步冲上来,转身将我护在怀中,挡住了路边飞驰而过汽车溅起的脏水。 我没注意到,他却总是细心的注意到每一个小细节,及时将我护住,没让那辆不减速的车溅起污水碰到我一分一毫。 我是安然无恙,可他的风衣背后那一面肯定全湿了,狼狈地代我“受过”。 “你衣服……”我有些担心。 “小事。” 他将公文包换了只手提着,轻巧地脱下风衣提在手上,神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镇定而轻松写意。 刚才他护住我那一刻,我透过后面不远处转过来的一辆车的挡风玻璃看到辛苏安。他看到了赵司睿的举动,然后什么也没说从我面前经过,不留一点痕迹。 现在我顾不上他,赶紧转过去查看赵司睿身上还有没有哪里被我害到弄脏了。 “都说没事。”赵司睿推着我就走,“先去吃饭。” “我帮你把衣服送去洗了吧?” “洗衣服这种小事还不用劳烦你。”赵司睿笑笑,“你什么都用不管,就吃好玩好。” “下次别再这样了,万一没穿风衣那全身湿漉漉的被你们员工看到了怎么办?”我嗔怪,“做事不考虑后果。” “就想着怕你弄湿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就搞定的事儿。” “你遇到什么事儿都无所谓的样子。” “你遇到什么事儿都大惊小怪。” “你性格太温吞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怎么不好意思说你了?” “你哪次不是打碎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吞?”赵司睿揉揉我的头,“好了,别为小事情争论,先去吃饭。我午饭都忘了吃,现在饿死了。” “你们公司还有让老板饿着上班的传统?” “开会,开到下午就给忘了。” “你这么勤奋我都有点儿想向我妈推荐你这个劳模,反正家里产业现在空着让别人在管。” “我不是别人?” “咱俩好歹算个朋友。” “没这么熟吧?” “再勉强也算个旧相识。” “你就这么信任我?” “对啊,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自己主动贴补上去。” “算了吧,我每天忙得很,没时间管你们家的事儿。” “献点儿爱心嘛。” “你送我就当献爱心了。” “可惜啊,我只有继承和经营权,暂时没有买卖与捐赠权。” “你们家那么大个集团,你还打算白送我?” “就算雇你嘛,不然在我手里也是荒废着。” “我可对教育一点兴趣没有,投资还可以谈。” “那投点资杯,赵大老板?” “这个要看情况,我得先考察考察。” “我到有点儿想投资投资你们。” “哟,你还想坐上我们董事会的椅子?” “有那个想法。” “想没想把我挤下去?” “算了吧,我跟您比就是大老虎和小猫咪。” “咱们合作,也可以帮我稳稳权?” “你现在不稳啊?” “还可以,不保证以后不会有什么变数嘛。” “那到时候再说。”我说,“况且据我了解您一个人可占着72%的股份呢。” “之前连我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现在知道得这么详细了?” “突然发现我对你完全不了解,所以就闲着没事调查了一下。” “我可没有那么多股份,只有不到1%。”赵司睿笑笑。 “您海外那公司占着71%B股,而且受你一人控制,这还没算上您母亲赵女士手里那7%。” 赵司睿转身满意地笑,“知道得还挺详细,比以前机灵多了。” “上市真麻烦,一不小心就能被人踢下去,我还是不跟你们这些人玩儿了。”我笑着走到前面,好奇地问:“如果当时我们结婚期间你破产了,或是被踢出董事会了,会怎么做?” “抛开高姿态,靠你的关系向老胡董和胡女士请求援助,能多死皮赖脸就多死皮赖脸,帮上点儿是一点儿。要是那时候你愿意陪我一起吃苦,那一定拉着你陪我吃。”赵司睿想也没想就说。 他果然和辛苏安大不相同,我对这完美的回答极其满意,突然觉得要是当初选择了他也不错。 只可惜我们什么都很相配,却没有“爱”这个粘合剂,所以再勉强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分道扬镳的结局。 “要是离婚的时候知道你这么有钱,就找个狠点儿律师坑点过来了。”我笑着说,“那我们家小公司规模至少能扩大个两三倍。” “我要是想防着你,事情很简单。”赵司睿笑笑。 “但你什么都没做,就拉着我去结婚了。” “你还什么都不想,提着个行李箱就要净身出户。” “我确实一无所有,净身出户也没什么损失。” “所以防你没意义。”赵司睿感叹,“就算我把所有钱都捧到你手上你也不会收,更别说浪费这些心思了。” “我们既不是情侣,也不算朋友,这种相互信任到底是哪来的?” 赵司睿笑笑,不说话。 第86章 决绝 刚走到店门口,赵司睿就接了一个电话。 阿姨家的小孙子早产,现在就要赶回去。这次回去就不再回来了,专程打电话来说一声。 赵司睿一向对人尽心,连忙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阿姨定好了机票,又对我说:“我回家把阿姨接过来,你呢?” “事情急,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反正我车就在附近停车场,我自己回去吧。” “那好,你路上小心点,别再犯迷糊了。” “知道,你快去吧。” 赵司睿有些放心不下地看我一眼,转身往外跑去。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他想起从前,所以怕我触景生情罢了。我也没这么脆弱,很多事情能自己承受,只是有时候会想不开,任性完了都会想通的。 希望阿姨家的小孙子一切安好,事事顺利吧。我也有些担心阿姨,所以没了心思吃饭,开车径直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开门,只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是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有问题,才让麻烦的雪球越滚越大。 “顾葭。” 门锁刚发出开门成功的声音,就又一个高大的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我。 那时候我才知道,一直瞒着辛苏安自己的住处只是一场我独自表演的戏。 他从开始就知道,只是反复观察我的态度,装作不知道而已。他不仅知道我住在哪里,甚至在这片住宅区也买了一套房子,好让自己进出自由。 进出自由,就是为了像今天这样在门口堵我。 我手中的伞和包一下子被甩了出去,只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身后急躁的喘气声。 “你没有跟他回家。” 他的语气好像是感到庆幸。 “管你什么事?”我冷冷地说。 他自顾自地说着对我信息的掌握:“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所以呢?” “你们结婚了,但是不住在一起。” “我回国以后一直是自己住,很奇怪吗?”我说,“就算是夫妻也需要磨合期。” “你抗拒我,是因为他?”辛苏安小心地问。 我坚定地说:“不是,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他呢?” “不管周围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我以为我们和好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和好了,辛总?” “你没有拒绝我。” “你仔细回想一下,我没有拒绝你吗?” 辛苏安沉默了,或许是自己心虚,或许只是讶异于我的绝情。 “我当时放弃你,是因为……” 他吞吞吐吐,终于谈起了当初的“迫不得已”。 我打断他:“是因为你是个懦夫。” “我……”辛苏安语气一下子弱了半截,“我知道你不追求物质,也不刻意想我提这些,可你的要求过分吗?不过分。这么简单的要求我都做不到,正因为做不到,才会觉得你跟我在一起是受委屈,在勉强自己。” “我受过什么委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喜欢了五年的男人跟我谈分手,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 “顾葭,你不明白……” 我低着头,“辛苏安,你都看不到,我当初多么愿意陪你吃苦,陪你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你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勇气跟你说’一辈子‘吗?当年的我该多勇敢,不计后果地跟着你,多苦多难都没怕过,哪怕未来再无望,哪怕生活多不稳定,都坚定地跟你说要在一起啊?” “顾葭,我会心疼。”辛苏安皱着眉,“愿意陪我吃苦的女孩,怎么会舍得让她为我吃苦?” “你为什么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我的看法那么不重要吗?” “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越说越激动,“你问过我吗,真的知道我心里的地想法吗?我从来没抱怨过,也没怪过你,更没觉得苦,那时候再苦再难都只觉得很开心。” “可是你都不知道,你只想着买房子买衣服买这买那,你只想着往上爬。我那时就想要你啊,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要你,爱我的你,只要你还爱我,就算你没时间陪我,没精力保护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你的重点错了,别把’你以为‘强加在我身上。” “顾葭,你不明白吗?”辛苏安继续说,“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怎么负担我们的未来?” “这些都是你以为,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我想要的未来什么样吗?” 我这时才清楚明白,或许那时候就开始有了分歧,我们的所看重的、所追求的,都不同。这些分歧只是全集中在分手的时候爆发了,将几年的点点滴滴日日夜夜炸成了一瞬消失的烟花。 “我愿意啊,我乐在其中,你的舍不得的东西才是我最不看重的,或许我们最开始就不合适。我们的爱太脆弱,只能纯粹地存在,在涉及到物质和条件的时候就太脆弱,随时会碎掉,粉身碎骨。”我说,“我当年愿意陪你吃苦,可你却恰恰因为这个放弃了我。现在你成功了,家财万贯,我不愿意陪你享福了,吃苦也不愿意。我变了,不喜欢你了。我当年不在乎物质只在乎你,可现在我也不在乎你了。” “顾葭……” 辛苏安的声音颤抖着,用理智压抑着焦急。 “你凭什么单方面否定我能陪你一路走下去呢?可能我就是愿意陪你吃苦、愿意陪你过穷日子呢?就是喜欢你明明兜里只有五块钱还全给我的时候呢?”我继续说着,“时间不等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你想给我的我当年不想要,你拿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去换,换到了,现在再想换成在一起的机会,换不回来了。” 我转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辛苏安,那时候我其实真的愿意陪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多苦我都愿意。我不怕苦,只怕你那天就不爱我了。你拿着我们的爱去换未来,换你以为的良心安定之时,我们就没有未来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辛苏安还是不放手,“如果我说我还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从未变过,你愿意离婚回到我身边吗?” 他还是不明白。 “是我们太幼稚了,十几岁的爱情和二十岁的爱情不一样,懵懂学生和社会人士的爱情不一样。很感激十八岁的时候你爱我,那时苦难重重,你都能穿过人群不远千里找到我。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困难,但我只能说:做不到。爱回不去了,那些都是留恋,不是爱。” 我凝视他黑暗中闪着点点星光的眼睛。他还留在过去,留在十八岁的我们,而我的时间早就开始流动了,前前后后和他隔了整整十年。他不是当年的他,我不是当年的我,要怎么突然变得相爱? “感谢你照顾十八岁的我。”我哽咽着,“我们的感情,到感谢为止了。” “顾葭,女孩的青春很重要。” 我语气平静了许多,“是很重要。” “我不想你耗费青春在等待这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青春有多重要?”我反问,“我愿意等你,等你成熟、等你强大,你说这重不重要?青春它有多重要,难道不是取决于被用在了什么事上吗?我觉得陪你重要,你却觉得我的青春重要。我不拿它来等你,它哪里重要了?” “你付出得太多……” “别找借口了,这就是自私。你怎么知道我的下一任不会让我吃苦,不会还不如你对我好,甚至更伤害我?你不担心吗?你什么都没想过。因为你的自私,怕自己良心过不去,也看不上我陪你同甘共苦的决心。所以自作主张帮我选了一条路,然后用残酷的方式逼我照着走。”我对着辛苏安说出这些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当初因为穷就放弃了我,那如果你以后破产了呢?还要放弃我第二次、第三次吗?我喜欢的是自信勇敢的你,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物质阻拦不了我们,唯一的切口,是你的胆怯。我们相爱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被懦弱打败,还不如当初就不爱我了,反而让我心里好受些,就当我们缘分尽了。 如果他当时明白我不怕吃苦、不怕穷,最怕的是失去他,最怕他不要我,不这么傻地自以为成熟伟大,我们或许不会错过。可事实就是,错过就回不去了。 其实我更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困难,有他在面对困难也是幸福的,可他不明白。我们的想法果然最后还是走不到一起,最后还是岔了路,在岁月里走失了。 当时我怕身后那个人走失,牵起了他的手,我们的路线交汇,一起风风雨雨走了快五年。什么苦都过来了,没想到最终他却擅自决定了放手,任凭我们走失在人流中。 事到如今,就算他花好几年再找到我,我们中间都还隔着无数个人、务必遥远的距离,远到再也牵不着手了。 既然如此,不如痛快转身,从面前最近的那个出口出去,别再各自奔向,白费力气了。 他是很伟大,我没吃那么多苦是该感谢他,开始新人生也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这个大教训,我还天真得觉得爱能融化一切冰川雪原,还能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抛弃所有。 我们回不去了,这就是他伟大的代价。 我对他的爱变成了感激,对一个人生转变路上导火线的感激。如果他当初没有放弃过我,我有决心能陪他走到最后。 就算再多困难变故,至少当时我是坚定的。可他没有,没有坚持抓紧我的手,不明白很多东西放弃一次就没有第二次。 “辛苏安,忘了吧,世界上没什么遗憾是可以弥补的。失去的就是失去了,缺口永远补不上,时间无法倒流。我以前是很爱你,胜过爱自己,现在不一样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其他千千万万在我心里算作普通人的人并无不同,价值不会再上涨了。你别再纠缠了,过去那么美好,就算没有好的结局,也别让过程也粘上灰了。” “不行,我做不到。”辛苏安靠近,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就是没有懊悔。 我带着哭腔祈求他:“就把我当你扔掉的流浪狗,都已经被别人捡回去好久,就别在讨要了。” 他根本不了解,我怕被人抛弃。就像一只流浪狗,被主人丢弃过一次之后,捡回去再悉心照顾,也会担心某天遇到什么事会不会被主人再次丢弃。 留在心里的阴影,再怎么弥补也抹不掉。 第87章 肩膀 “顾葭……” 他步步紧逼,想要将我再次抱紧,想把我抱进门里锁住,幼稚地想重上次的戏码。 我看准了他的想法,于是趁机推开他往外跑,趁着机会逃离了他的束缚。 包、车钥匙、伞、手机……全掉在了家门口。 外面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夜深渐渐变大,像一盆盆冷水不断把我浇醒,一遍遍提醒现实的存在。 踢掉高跟鞋在大雨中奔跑,分不清方向,也没有目的地。 跑了好久,跑得累了才停下,意识到辛苏安没有跟上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就是暴雨中的恶魔,一遍遍提醒我梦魇的可怕。 淋着雨,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都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五年时间,没再这么狼狈过。 没有车,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我一下子觉得无比茫然,这个世界竟没有一个容身之所。五年前我拖着行李箱,也是这般无助,可那时不同,我可以给亲人打个电话,她们会温柔地为我留着心里的门。 五年前,外公还在,我会怕他担心不给他打深夜电话。那时候胡女士还能原谅我,因为我还幼稚。这时候,我已经快要三十,早不是撒娇的年纪。走在无人的街上,也不会遇到碰巧经过的方棠,有机会享受来自他老学长的“举手之劳”。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或许只是习惯在无助的时候找他,我走到了五年前那个“家”的楼下。 这幢高楼在这座城市屹立了十余年,沉默地看着世事起伏变换,滚滚江水推着旧尘埃前行。 仰望那个熟悉窗口黑着的灯,似乎看到了五年前赵司睿深夜坐在窗边品酒的样子,越发理解他当时眼中所能看到的风景。 我顺利地进去,五年前的密码现在还能用。不知道是他忘了还是为什么,那些身份准许没有被从这幢大楼驱逐出去过,我像还是它的主人,可以随意进出。 走到门口,唯一的变化就是门口的锁变成了指纹锁。 我停留在那里,像个才从深渊爬出来的水鬼,头发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脸上、身上,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总是向他求助,真的对吗? 身上不断往下滴的雨水,在空调的温度下让人冷得有些发抖。我鼓起勇气按门铃,可门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这才想起他不在,送阿姨去机场了,机场那么远,往返一趟还真需要些时间。 “你……” 门里死一般寂静,身后的电梯门打开,却传来了赵司睿熟悉的声线。 回头,见他心疼地快步过来,脱下外套将我裹住,拉着我进门。 “发生什么了?” 他看着我浑身湿透,眼睛也红红肿肿,担心又惊讶的样子。 “怎么淋成这样?”他关门,问,“你不是带伞了吗?车呢?” 我站在原地,尴尬又别扭地苦笑,“我家回不去了,能在你这儿躲一晚吗?” 他赶紧皱着眉把我拉到面前,裹紧那件西装外套,然后跑去找了条浴巾盖在我头上,小心地搓干头发。 “在外面淋雨也不跟我打电话?” 我抬起空空的双手说:“什么都没带。” 赵司睿心疼地一把抱住我,还不忘用手轻揉浴巾里的湿头发,“每次都搞得这么狼狈。” “每次你都正好出现。” 我靠在他怀里,突然觉得无比安心。这世界再无情、险恶,只要有他在就是安全无比的温柔乡。 “要是我不在怎么办?”赵司睿问:“你还打算在门口等一夜?” “我也不知道。”我苦笑。 他轻轻放开,小声嘱咐:“快去洗个澡,别感冒。” 我点点头,抓下头上的浴巾裹在身上,光着脚去洗澡,在地板上留下一路水渍。 脱了衣服,热水淋在身上比往常温暖太多,甚至有些烫人。这种反差冲击着我的心,突然涌出悲伤,难以抑制。 敲门声传来,“衣服在门口。” “嗯。”我乖巧地答。 洗完澡,在雾气弥漫的浴室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开门去拿衣服。 赵司睿的白衬衣整齐地叠好放在柜子上,像是新的。虽然感觉有些奇怪,还是老实穿好,完整地扣上扣子。 因为没有内衣,只好将浴巾盖在头上顺便将胸前遮住,没看到他放在旁边的拖鞋,光着脚就出去了。 他正在客厅,一只手挂着一条小毛毯,一只手端着个水杯。回头看见我便连忙迎上来,将毛毯搭在我肩上。 “家里没有你穿的衣服,只有先将就一下。” 他的细心周到包围着我,和这家里的温暖融为一体。 “先喝点热水,刚才肯定被冷到了。”他把杯子递上来,“吃不吃药?” 我刚才心里全是委屈,又忍着不发作,可此时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般的的温柔打动,小心地抬头看向他。 抬头,他才看到我脸上全是泪,视线被泪水模糊,红着眼睛。眼神猛然被心疼填满,随手将杯子放在旁边,过来抱住我。 “以前也是这样,这次还更委屈。”赵司睿低头在我耳边说,语气尽是舍不得。 他总是不多问,默默给与不求回报的陪伴。 这份温柔拆掉了最后一点防备,我双手拥抱他,沙哑着声音向他哭诉:“我不喜欢他了,我才知道……我居然不喜欢他了……” 他轻轻地摸我的头,将安慰的话语化作轻柔的动作和此刻的陪伴。 “我以为我会喜欢他一辈子……把这份爱带到棺材里去也不会变……可它居然这么脆弱……说不在……就不在了……” 赵司睿将下巴轻轻抵在我额间,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 “我一直以为我还爱他……好爱他……可现在却发现那也只是不舍……只是留恋……我的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逃掉了……悄悄一点点消散了……都没通知我一声……他们都这样……离开也不跟我道别……” “顾葭,那件事……别再耿耿于怀了……” “那件事早过去了,可我还在欺骗自己爱他,还在欺骗自己……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赵司睿叹了一口气,揉揉盖着我头发的浴巾,“不爱了就不爱了,没什么大不了,别自责。” “司睿……是不是我太自私?” “顾葭,如果确定不爱了,如果真的放下了,那就彻底忘了,重新开始吧。别再为这件事伤心了,不要给自己留阴影,不要压抑自己。人生已经这么艰难,就别再自己难为自己了。” “可我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我埋着头,抓着他的衣服痛哭。” “谁都没错,世界上有太多无奈,不是你能控制的。既然决定放手,就别再为他哭了。”赵司睿在我耳边小声说:“今后别再为那个人哭了。” “司睿,你能明白吗,我曾经是做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突然在心里就一文不值了……八年的时光和感情,突然一文不值了……” “我明白,我早明白。”赵司睿想也没想就答,“所以我喜欢的那个人在我面前为别人哭的时候,我才借了他一个肩膀。” “对不起……” 我挣开他的怀抱,不想用自己的懦弱再去捆绑他,借着“伤心”的借口利用他。 他温柔地笑笑,再次将我揽入怀里。 “今天你就还把我想成那个同性恋老公,什么都别多想,好好哭一场,让这件事真的过去吧。” 他的一句话,将我从深深自责与困惑中拯救出来。我抓着他的衣服失声痛哭,不顾形象,不计后果,放肆宣泄压抑已久的感情。此刻,这里是安全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第88章 动荡 在他怀里伤心地哭,一直哭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在大雨中淋了好几个小时,从城郊走到他家,甚至不记得漫长路途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头脑昏昏沉沉,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找到他家,然后凭着运气等到他。 醒来,一只手正轻轻盖在我头上。 “醒了?”他微笑。 我眼中一片模糊,甚至分不清眼前是谁,只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道。 “还好没发烧。”他扶着我坐起来,“喝口水。” 我低头,喝着他喂的水。喉咙干渴至极之后突遇甘霖的味道,真甜。 他揉揉我还没干透的头发,“到底是淋了多久雨?” “我不记得了。”我用嘶哑的声音答。 “我走的时候七点,回来的时候十二点半。”赵司睿眉眼见全是心疼,“全身都凉透了,脚上也是伤。” “嗯?” 我有些惊讶,随后才意识到脚上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拿来医药箱,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脚趾肿了起来,脚底和脚背也有几条纵横交错的划痕,全都红肿着用疼痛宣示存在。 刚才忘了一切,甚至没注意到疼痛。光着脚在雨中走了那么久,划破了脚,还在城市的混合污水里泡了那么久,没感染已经是万幸。 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像行尸走肉,不知那副鬼样子有没有把他吓到。 他蹲在床边,小心地抓着我的脚上药,然后贴上创可贴。 细心发现我没注意到的小地方,然后动作轻柔地处理好,还一边小声安慰。这样的人,此生遇不到第二个了。 抹完药,有把东西收好,洗了手回来拿着吹风。 “转过去。”他命令,“刚才就随便擦了一下,这么久了头发都是湿的。” “你还会吹头发?” 他笑笑,“不会,所以试试。” 我对着他坐好,“就这样吧,正面也能吹。” 赵司睿微笑着抬起我下巴,侧着头帮我吹头发。那种小心翼翼,是第一次享受到的最高待遇。 他好像什么都会,都能完美能地解决,很快便将我长长的头发吹好。然后颔首将我额上的头发分开两边,分别夹在耳后,再附送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 “不用打扮都这么漂亮。” 我没憋住笑,“谁教你这么会说话的?” “你。” “我?” “看到总会情不知何起。” “我有这么漂亮?” “嗯。”他笑着点点头,“世界第一漂亮。” “还有呢?”我娇俏地追问。 “还讨人喜欢,性格好、人品好、修养好,看来是个完美的女神坯子。” “女神。”我笑,“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久得都掉了偶像包袱。” “我在你心里难道还真是女神啊?” “女人里,我最欣赏你。” “这是我听过最舒服的溢美之词。” “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赵司睿温柔地扶着我躺下,“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嗯。”我抱着被子,乖乖躺好。 “晚安。” “晚安。” 赵司睿站起来,然后弯腰亲吻我额头,才转身出去关了灯。 ……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耳边稚气的呼噜声,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软乎乎的大脸。 Single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床上,靠在枕边睡着了。睡得太舒服,还“呼呼”地喘气,一个活生生的懒团子。昨天我来得太晚,他估计都睡了,没听见一点声响。 这孩子就是机灵,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我的气息,摸黑跑来了主卧对着我睡。 我摸摸他的脸,爬起来将他抱在怀里。这孩子还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砸吧嘴不明白什么情况。 开门出去,发现赵司睿正在倒牛奶,一回头就看到我抱着Single,满脸尽是宠溺的笑。 “儿子,过来吃早饭。”他走过来将Single从怀中接过去,顺道带着我往餐桌边走,“让你妈先腾出手来吃。” Single在他怀里还是懒懒的样子,缩成一团撒娇,像是没睡醒。 桌上的花样甚是丰富,一看就不是出自他之手,分明就是楼下餐厅送来的。 “Single又胖了。” 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怀中睡意绵绵的Single。 “可不是,手都肥得像藕节一样。” “再吃下去就要变成黄色米其林了。” “儿子,你妈字里行间暗示你不准吃早饭呢!”赵司睿笑着对Single说。 Single还是懒懒地靠在赵司睿怀里,叫都不叫一声,闭着眼睡回笼觉。 “我可没这么说。”我赶紧解释,“是怪你爹平时给你吃的太好,不知道控制一下。” “这不都一个意思嘛。” “算了,胖点可爱。” “我儿子怎么都可爱。”赵司睿抓着Single的小手,晃着玩儿。 我喝一口牛奶,说:“又不是你生的。” “我倒是想生。” “算了吧,你没那功能。” “睡懒觉跟谁学的?” “肯定不是我!”我赶紧撇清干系。 赵司睿盯着我,“我可从来不睡懒觉。” “小孩子,都爱睡觉,一看就是你这个当爹的平时不尽心,连这都不知道。” “那反正都来了,就劳你尽尽心,和儿子多联络联络感情。” 我本来只想在他这儿呆一晚上,可想到住址暴露,辛苏安那样子肯定不会罢休,总会再堵我二次三次。暂时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与其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不如躲在赵司睿这里安全些。 “好啊,儿子这段时间我照顾。” “不去上班了?”赵司睿问。 “以后再说,我这几天有点弄不清楚。” “那好,吃完饭去把指纹录了,免得下次又被锁在门外。” “就这么信任我?”我问,“不怕引狼入室?” “敢和前夫共处一屋檐下,怕是你该多担心自己一点儿吧。”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安全得很。”我说,“况且你现在对我毫无兴趣。” 赵司睿神神秘秘地说:“可不准进我书房盗取商业机密。” “你这么说我还真得找时间偷偷进去看看。”我笑着说。 “只准看,不准带走。”赵司睿笑笑,开着玩笑。 “谁管你呀!”我说,“儿子没睡醒,你把他抱进去再睡会儿嘛,看他现在也吃不下。” “刚谁说照顾儿子的?” “我啊。” “现在呢?” “把这个宝贵的机会借你用用,看出来你想多抱会儿。” “咱们儿子正是抱起来最软的年纪,要珍惜。” “我明天开始再珍惜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赵司睿站起来,摇摇头无奈地抱着Single回房间。 好多年没好好吃过一顿早饭,总是不吃,或在办公室喝杯咖啡,来两片饼干或麦片。 他的生活总是很精致,虽忙碌却总带着生活情趣,不会枯燥乏味。看到他也总会令人轻松不少,一个玩笑或是简单几句聊天都能排忧解难,洗净尘埃。 “要不要我帮你把东西拿点过来?” 我回头,他已经安置好Single出来了。 “主要是手机和身份证不在,其他卡什么的倒无所谓。” “包扔哪儿了?”他走过来坐下。 我有点心虚,“家门口。” “行,我今天去看看还在不在,没了就去补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赵司睿轻松地说。 “怕就怕谁捡了也联系不上我,而且……我身上毕竟还担负着不少责任,信息泄露还是很危险。” 赵司睿站起来,递给我一个备用手机:“那我现在去看看,你就在家休息休息。感冒也没好玩,声音都是哑的,别逞能。我晚上不回来,要是饿了就给餐厅打电话,知道吗?” “你不上班吗?” “我迟到了也没人敢扣工资。”他笑笑,“事情分轻重缓急嘛。” 我还是觉得太麻烦他,“我自己去吧。” 他停住脚步,“你敢去吗?” 他的问题瞬间引出了我的心虚,我确实不敢去。 怕辛苏安还在那里,怕看到他的眼神,甚至只是他来过的痕迹。他是我情绪现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经过昨晚那些事,我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别人能这么简单查到我的住处而且闯进来,说明我的信息完全被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有人想害我轻而易举,我也不能保证和别人没有利益冲突。 “司睿,谢谢。”我抬头对他道谢。 他笑笑:“小事。” 我看着他换好衣服出门,气息完全消失在这个房间才拿起手机打电话。 “何叔。” “顾董?”何叔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是我。”我说,“我现在那个别墅,立即转到你名下。” 何叔惊讶地问:“可您名下现在就只有这一套房产了。” “嗯。”我继续说:“你找个时间,去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搬回胡女士空着的房子,随便哪套。” “好的。”何叔答,又问:“何懂,那您现在……” “你不用管我。”我说,“对了,诺顿国际的前两个工程暂停投资,已建好的下个月开始拟招生,我手上需要现金流。” “是。” “那边等许诺闲的时候知会一声,他是我亲授的CEO,我得尊重他。” “好的。”何叔利落地答,“您现在需要资金,那捐赠那边……不是我多嘴,那边随便暂停一项都比把诺顿停了更……” “那边不能停。”我坚定地说:“诺顿工程本来就问题重重,先把前两个开放看情况,不行就撤。还有,叫许诺好好反省一下,想想怎么管手下的人,上次那么大一件私吞公司财产的事我还没追他的责。” “许总现在忙这件事半个多月没回家了。”何叔总是对人宽容,“他一开始也不之情。” “我雇他来就是要他什么都知情,出了事都没察觉到就是他最大的问题。何叔,你不必为他求情,他能力怎么样我知道,但不代表不需要为失误负责。” “是的,顾董。” “那好。” “对了,顾董。” “嗯?” “您上次对RG餐饮的疑问,我们这边现在查到的结果是主要盈利来源为房产,餐厅与食品只占不到5%。” 怪不得餐厅总能抢在黄金位置,原来连着房产都是自家的。 “好,我知道了。”我说,“RG就别再查了,我本来也就是好奇。” “是。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了。”我说,“对了何叔,祝何夫人生日快乐。下个月我过去不了,就以礼代劳了。” “没有没有,您忙您的,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就已经很感激了。” “说什么呢,您和夫人是长辈,我该尊重。” “谈不上长辈,在公司还要仰仗您。” “替我向夫人问好。” “好的。” 挂了电话,头晕晕乎乎不舒服,看来昨晚是受凉了。 想到Single还在里面睡,一点声响也没有,我便也回去陪他睡。 赵司睿家的床特别软,像是躺在云朵上一般,又不会觉得没有着力点而累。家里每件陈设都是精心挑选过用起来最舒服便利的,住起来形容不出来的舒服。 第89章 烟雾 去录指纹才知道密码没变过,哪怕锁变了,密码也没变。 昨天晚上我试也没试就自以为开不了门站在门口空等,却没发现时隔多年我的指纹其实还可以打开赵司睿家里的大门。 即使我们没有缘分,现在也谈不上什么亲近的关系,但他依旧永远为我留着门,依旧还是那个我可以无条件相信和依赖的人。 几个月夫妻的缘分,渗透在了四年间所见所闻的缝隙中,时不时发现一个就是满腔惊喜,细细品来俱是回味无穷。 吃了晚饭,我偷赵司睿的酒喝。 酒柜里又不少好酒,其中一些花钱靠关系也找不到,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 倒了一瓶最感兴趣的在杯中,靠在沙发上浅浅品一口,然后放空不去思考其他事情,只将思绪放在一本薄薄的书中。 看完几页,坐起来伸手去拿杯子,刚碰到却被谁抢走。 赵司睿将我的手机和包扔过来,抢过杯子一饮而尽。 “谁叫你感冒喝酒的?”他放下杯子问。 “谁说感冒不能喝了?”我固执地回:“酒能驱寒除湿!” “每次不占理就开始胡说。”赵司睿皱着眉,没收了我的酒和杯子。 我鼓鼓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你要是没事儿,随便拿。”他走回来,弯腰将手心轻轻覆在我额间:“这几天不准喝。” “发烧吗?” “没有。”他放下手。 “那不就对了嘛。” “感冒也不能喝。” “你还抽烟了呢!” 他一回来身上就是烟味,谁都瞒不住。 “我又没感冒。” “你感冒的时候就不抽了?” “我很少感冒。”他有点心虚地扯开领带往里走。 我感觉爬起来抓住他:“不要逃避问题!” 他的脚步还是没停下,拖着我走了一路,口气像个大家长:“现在是你感冒了。” “我要传染你!”我任性地说到,想看看他感冒不抽烟什么样。 “怎么传染?”他转身反手抓住我的衣袖,“想一起洗澡?” 我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浴室门口了。就顾着缠他,忘了把握分寸,一下子脸上红了几分。 他见我退缩,笑了笑,“还不走?” 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往客厅走。 “看看东西少没少。” “知道了!”我头也不回气鼓鼓地答。 他笑时的鼻息声音清晰地在身后,随后便是关门的声音。厚着脸皮的样子特别烦人,但那种笑嘻嘻的脸又让人发不出气来,这一点更烦人。 我坐在沙发裹着毯子看书,昏昏欲睡。 他洗完澡出来,穿一身浅色衣服,头发还湿湿地翘起来,想一头才泡过水的小狮子。 这样子和Single才洗完澡的样子一模一样,要不怎么说是亲父子呢? 赵司睿随意擦了擦头发,抽出一根烟。 “看吧,说得好听,人家感冒了还逼人家抽二手烟。” 他笑这摇摇头,“机灵鬼。” “平时抽烟上哪儿抽?” 客厅跟房间都没有一点烟草味道,而且家里还有Single在,他肯定不会走到哪儿抽到哪儿。 “露台。” “哦。”我点点头,“去啊。” 他笑着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茶几上,佝偻着身子熟练地点燃手中的烟,却没将烟蒂放进口中。 “今天想在客厅抽。” 他死皮赖脸的样子总叫人生不起来气,还想笑。香烟点燃,很快传来那种熟悉的烟草味道,面前升起如丝缎般轻柔缠绕的烟雾。 “你想在哪儿抽在哪儿抽,我管不着。”我说,“我就是个借住的。” 他笑笑,抬起手抽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吐出烟雾,弥漫在我周围。 我没忍住皱了皱眉,别开脸,装作无所谓。 他把烟递到我面前,“试试?” 看着他的眼睛,在烟雾中显得迷蒙,神采都出现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没动手,只是皱眉看他,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烟味。 他见我不动,低头笑笑。 “你要是有任何一点喜欢过我,我现在就该抽一大口烟,然后起身堵住你的嘴。” 我愣愣地看着他,周围烟雾弥漫,好像预示着这一切的虚幻。 “让你尝尝我口中烟雾的味道,迷晕了再抱回房间,之后一切都任我处置。” 我们间错过了四五年,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将烟蒂送入我唇间,然后说:“试试。” 我带着好奇吸了一口,瞬间被那种陌生的强烈烟味呛到。 好奇心真是害死猫。 他把烟夺过去掐掉,再打开家里的通风和空气净化器,到面前弯腰抱着我一边轻轻拍背一边恶作剧成功般地笑。 “咳咳……” “笨。”他揉揉我的头,“不会抽还那么听话。” 周围的烟雾瞬间消散,一切像是从虚幻又回到了现实。 我气不打一处来,“谁干的?” 他笑着答:“我。” “咳咳……” 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现在很想拎起块搬砖砸死他,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喝点儿水。”他放开手,递来水杯。 我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眼睛被熏到,让眼泪蒙着。 他微笑着双手帮我擦掉眼角的泪,“以后不抽了。” “你又这么说!” 他随手将烟盒扔掉,“只要你在一天,我绝不碰烟。” “你怎么想的?”我总是看不透他的心思。 “哪天你不再这么问,就知道了。” “抽了戒、戒了抽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就别来了走,走了又来。”他笑着说,眼睛里闪着粼粼波光。 “又怪我了?” “不怪你。”他乖巧地蹲在我面前,“还有什么想让我改的?今天一并提了。” “不准再整我。” “这个不行,换一个。” “你说话不算话!”我瞪他一眼。 他笑得一脸纯良:“叫你提,没说我都会接受。” “那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好自为之。” “今天晚上还想睡我房间?” “不然我睡哪儿?” “那我睡哪儿?” “你昨天睡哪儿今天就睡哪儿啊。” “有你这样借住的吗?”赵司睿问,“自己睡主卧,叫主人家睡次卧?” “又没叫你睡厕所。” “你倒是还真敢。” “所以呀,要知道感恩。” 他笑着站起来,揉揉我的头:“好,谢谢你。早点睡,休息好了事情一堆呢,生着病怎么解决?” “嗯,我知道。” “对了,我们公司也缺个技术总监,有没有兴趣试试?” “我合同还没解呢,挖墙脚也要遵循个基本法。” “给你抛根橄榄枝先商量着,免得到时候被别家挖走了。” “就不怕我对你另有企图?” “我害怕你对我没企图。” 赵司睿笑笑,转身回房间。 …… 收拾好一切已经是下半夜了,正想睡,却接到了一个非黑名单的电话。 “葭葭!” “林措?”我问,“你回来了?” “嗯,中午回来的。” “陶礼呢?” “回娘家住段时间。” “哦。”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我想也没想就说。 “家?”林措语气有些疑惑,“你能不能来一趟?” 透过林措的声线,能听到断断续续辛苏安的声音。 “不能。”我坚定地回。 林措听出了我的语气,沉默了好久。 辛苏安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来,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从前那么清脆动听的少年的声音,被时间打磨,突然变得那么令人厌烦。 “你知道是他。” “那你还问。” “他喝醉了,撒酒疯呢。” “所以呢?” “跑到路边,非说要给你唱歌。” 辛苏安一直算挺注意形象的一个人,不熟悉的人甚至会觉得他有些“装”。其实不过是他自己精神洁癖罢了,他对很多事都这样,你绝对无法想象他能干出来。 “我治不了……”林措有些为难。 我打断他:“我也治不了。” “你还是来一趟吧,我也在。” “你要是一个人在我可以来。”我毫不留情地说:“他在,不行。” “我在这儿,他不敢做什么的。” “林措,不管谁在只要他在我都不去,这些不需要我跟你解释。” “我知道你态度坚决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都拖了这些年了我也理解。”林措执着劝我:“可他现在神志不清,明天一觉醒来不会记得你来过。” “所以我来不来有意义吗?”我说,“你不是不能把他安全送回去。” “葭葭……”林措语气弱弱地叫我,“你也知道那几年对他来说是场美梦。” 林措总能抓住我的痛点,让我对辛苏安这件事动摇。 “再陪他做个梦吧,明天一觉醒来,我就跟他说这是个梦。” 我沉默不语,是没有底气,也没有毅力。 “你还记得吗?”林措继续说:“那次你喝醉,他蹲在床边守了你一晚上,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知道他的性格,从没生过气,也没对自己兄弟说过那么重的话。” 斟酌好久,我才问:“你们在哪儿?” “我叫人去接你!”林措大声说,像是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不用啦,我自己来。” “你住哪儿至于连我也这么瞒吗?”林措词句间有些失落。 “林措,对这件事我只能说抱歉。”我有些无奈,“我也没办法。” “好,你自己来,我把地址给你。”林措说完又嘱咐:“晚上一个人出来要小心点。” “好。” 我从床上爬起来,随意套了件衣服就开门出去。 正站在外面玄关穿鞋,赵司睿推门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口。 “这么晚了,去哪儿?”他的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 我一边穿鞋一边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是我想的那件事吗?”他看着我,在黑暗中说。 我愣住,突然有些愧疚,眼神闪躲不敢看他,只好默认。 他顿了顿,又问:“你还……” “我很快回来。”我立马打断,抬眼看他,眼神坚定。 这我对他许的第一个诺。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去拿了件外套,走过来将车钥匙放到我手里。 “开车去,安全点。”他一边帮我披衣服一边说:“夜里冷,别再着凉。”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开门出去。 他赵司睿站在没有开灯的玄关,望着我离开。 我到的时候,辛苏安正追着路边一个年轻女孩要给别人唱歌。 人家小姑娘看到辛苏安这样的醉鬼,差点吓破胆子。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力气,林措在旁边拦也拦不住,再好的脾气也该发火了。 我深呼一口气,熄了火下车。 “葭葭!” 林措一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一般。 辛苏安听到,立马冲过来将我抱住,浑身酒气,像失心疯一般。 “咕咕,我给你唱首歌……”辛苏安笑着说:“练了好久了……比以前好听……” 我有些无奈,看到他这样真不知该心疼还是失望。 “走不完……” 辛苏安拉着我唱歌,我顺势转身,踮起脚来捧着他的脸,一个吻留在他唇上。 他像吃了足量镇定剂一般,立马乖了下来,捧着我的脸深深地吻。林措站在刚才的远处,惊讶地看着我们。 我抓着他臂膀上的衣袖,披着赵司睿的西装吻他。 这个绵长的吻一直延续到辛苏安气息平稳,乖巧地不哭不闹。 “当年我欠你的,现在还清了。”我的脚跟回到地平面,看着他的眼睛说。 辛苏安安静下来,眼神迷蒙,低头靠在我肩上。 他渐渐失力,林措见他向我倒来,赶紧冲过来扶。 “葭葭……” 林措还陷在刚才的惊讶中,没恢复过来,有点儿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我低头用手背擦嘴,“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是你的事。” 林措扛着辛苏安赶紧往车边去:“走走走,先上车。” …… 到林措家,我一个人坐在楼顶天台看星星。 他们家是三层玻璃结构,顶楼天台很宽敞,装修得很舒适。特别是最边上,玻璃露台延伸到下面泳池上方中断,远远看上去像是隐隐约约的海岸线。 我就坐在那个悬崖般的露台边,看着远处与城市灯光相照应的星河,它们此刻身在繁华之中,缺依旧显得那么那么落寞,像一朵朵在深山悬崖盛开而无人欣赏的高岭之花。 “来。” 林措安顿好了辛苏安,走到背后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我淡淡地笑笑,接过来,“看来你今晚是不准备睡了。” “他不半夜起来闹就谢天谢地了。”林措在我身边坐下,和我一同脚悬在半空中,“还是你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低头,看着杯中的热气缓缓升腾,变成白色的雾。 蒸汽的自由被温度遏制住,变成了模糊不可方物的白色。 “他跑来找我,什么也不是说。”林措看向我,“一看就知道因为你。”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不过搅扰你的好兴致了。” “都是朋友,这不算什么。” 一同望着遥不可及的星空,因为中间隔了个辛苏安,所以我俩的距离也远了些。 “葭葭,你们……” “是发生了一些事。”我双手捧着那杯咖啡,不觉得烫。 “他喝醉了,一直念叨。” “说什么了?” “说你结婚了。” “哦。”我点点头,喝一口咖啡。 林措脸上是难以置信,问:“你真结婚了?” “结了。” 夜风吹来,树叶抖擞着抓紧枝干,我也冷得撤了撤外套,裹紧。 “西装谁的?”林措看着我身上这件陌生的西装,问。 我低头看看,说:“我先生。” 他眼中本全是怀疑,现在却开始相信了。 “怎么会这样?” “顺其自然。” “你都没提过……” “提这些做什么?” “你结婚,我也该见证一下。” “没办那些仪式,就领个证,住在一起。” “你们当初分手,跟这个有关吗?” “无关,临时决定的。” 林措抬头望着天空,淡淡地说:“你现在不是已婚吧。” 我笑笑,他不愧是我的知心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老辛是局中人,身在此山中看不分明。”林措又低头看我,“其实很明显。” “你比以前聪明多了。” “人,傻些好。” “是啊,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什么时候离的?” “不到半年就离了。” “所以才出的国?” “出了一些事,不想在这儿待,就选了个清净的地方。”我苦笑,“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葭葭,你老实说。”林措看着我的眼睛问:“你还爱他吗?”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因为当初那个原因?” “对,他不在意,可我在意。”我说,“在意到可以决心放弃他。” “老辛还想试试。” “他现在死心了吧。” “你也真狠得下心,这么跟他说。” “不说决绝些,怎么断得干净?” “你也变了很多,从前那么单纯。” “人是会变的。”我淡淡地说,“就算不随波逐流,也会被人潮推着走。” “如果当初他没提分手,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哪来那么多如果当初,就算当时我愿意,未来那么多未知的风风雨雨,谁又能料到结局呢?” “葭葭,你现在真的太理智。”林措感叹,“太过理智,会丧失生活的激情。” “不理智那几年全献给他了。”我望着夜空苦笑,将那些心酸痛苦平平淡淡地娓娓道来:“纯真、懵懂、狂热,全烧光了,一阵风吹过,什么也不留。” “我不是你,没办法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更没资格评判多错。”林措说,“我不强求你接受他,就算不在一起,你们分别都好我就满足了。” “林措,谢谢。”我站起来,对他伸出手。 他低头笑了笑,与我握手。 握完手,我放下杯子往里走。 “葭葭。” 林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我停下脚步回头。 “我能问一件事吗?”林措眼神闪烁,“就这一件,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看着他一本正经又神秘兮兮的杨总,我笑了笑,“什么事?” “Single是谁?” 我不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料到第一个嗅到蛛丝马迹的人会是他,几年过去,他早就变成老狐狸了。 第90章 Single 我的脸色不可控制地沉了下来,又勉强地笑着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是谁?”林措追问,“我只问这一个问题,绝不多说。” “和辛苏安没关系。” “那天堂那个呢?” 他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我愣住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眼中闪着泪光。 “他儿子。” 林措像是得到了自己所大胆猜测的答案,却又难以相信这居然瞬间被认证为事实,像一座雕塑般定在那里不动,连呼吸都消失了似的。 “都无所谓了。”我苦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林措惊呆在那儿,他开始后悔自己曾经天马行空的预想。真相的打击有时候太沉重,他一个旁观者都这样,所以还是多装糊涂的好 他低下头,小声说:“顾……” “他不知道,别说漏了。” 我打断林措,确认了他的眼神,才转身走回走,在昏暗的灯光下离开这幢奢华的小房子。 走到楼下抬头望,他还坐在那里,保持着回头问我的姿势,久久不变。不知在我离开以后又维持了多久,才能消化那个落满尘埃的插曲。 …… 那天我早早地下了班,想到刚领了工资也该改善一下伙食,就去买了排骨。 回到家,挽起衣袖穿上围裙,小心地守在厨房炖了两个小时,只为等他回家。 夜那么黑,我站在窗口,都能认出哪个亮光来自那个超市或菜场。这一年,变了好多,无论是我、是他,还是窗外那个小小的菜市场,都如历经沧桑一般,什么都变了。 以前我会抬头仰望星星,现在却低头盯着楼下昏暗的小路,盼着我的心上人回来。 辛苏安说在开会,那别扭的语气,能轻易猜到他是跟谁在开会。 等到也都深了,排骨都凉了,他才回来。 一开门,我就笑着跑过去抱住他,“辛先生,欢迎回家。” 他微笑着看我,又闻到香味看向厨房。 “给你炖了排骨,我偷偷尝了一点,可香了。”我得意地邀赏。 他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从头到尾手没碰到过我。 “顾葭……”他有些犹豫的样子。 “我看到桌上有个包装得好漂亮的礼物盒,不会是我的生日礼物吧?”我问。 他声音好冷淡,“不是你的。” 我的热情也被浇灭了一半,慢慢松开抱他的手。 “我们分手吧。”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 “我没开玩笑。”辛苏安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随意地脱西装,“你收拾一下东西搬走吧。” 我站在原地,他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扯开领带,“难道要我帮你?” 我转身看他一眼,他低头像个没事人一样。闭上双眼,脑中闪过这五年的每一个画面,再美好都是一闪而过。 我一句话也没说,进房间将最必须的东西简单打包,装进一个小行李箱。毫无留恋地拖着走到门口,他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看了一眼天花板,黑黑暗暗全是灰尘,和早就熟悉的这间房子特有的潮湿味道。深呼一口气,说: “辛苏安,你会成功的。” 他头也不抬,“谢谢。” 五年感情,连句再见也没有,那就别再见了。 我提着行李箱,突然出现一种释然的感觉,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经海誓与山盟,后来海太深,山太高,誓与盟都遍寻不着。 (接71) (92接下) 和辛苏安分手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这座繁华的都市。 四处都是灯光霓凰,却没有一盏为我而亮。繁华之中我是唯一的落寞,从前的耀眼光芒此刻都湮灭风中,20岁出头的年华瞬间黯淡无光。 无处可去。 几个不太熟的同学都是自己租的房子甚至和男朋友同居,实在不方便打扰,连心曲都远在千里之外的荷兰。 我拎着箱子在外面乱晃,直到夜都深了,脚都疼了。这种无处可去的恐惧,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美女,一起去喝一杯?”一个陌生男子摸着我的肩膀说。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一起去警察局喝杯茶?” 他“啧”一声,臭着脸对我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确认他走远,我开始认真思考今晚和之后要住哪里。想到最温暖的地方,不敢在这个时间点给外公打电话,只好没骨气地给妈妈打电话。 “喂?” “妈……” “怎么这个时间打过来?” “你能借我点钱吗?” “怎么了?” “我租房用,以后一定还你。” “你不是有地方住吗?” 我沉默。 “分手了?”妈妈的语气温和了许多,问。 “嗯。” “要多少?” “大概六个月房租加押金就够了,我怕到时候一次性付清钱不够。” “好。” “谢谢妈妈。” “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逛街……” “你先去找个酒店住着,大半夜不要在外面乱晃,不安全。” “嗯。” “发生什么了,跟妈说说。” “没事,就是不想在一起了。” “宝贝,才开始工作,遇到困难很正常,生活艰苦也很正常,这都是你终究要面对的。家里也是想锻炼你,所以没给你任何帮助。但是你要知道,家是你永远温暖的港湾,你真正遇到困难,实在跨不过去了就找家里求助,妈会永远支持你的,爸爸要是还在也会无条件支持你,外公也很担心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要逞能。” “嗯,我知道。” “还有,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要是走不下去了就别勉强自己。大度一点,不要因为某些事把自己逼到小胡同里面去了。世界很大,过了你就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每一次失败都是一次经验教训,要学会从中成长,而不是沉溺悲伤无法自拔。” “妈,真的会过去的对吗?” “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勇敢一点,坚强一点。” “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强大呢?” “当你真正不需要我帮助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 “还出不出国?” “暂时不想。” “那好。我下个星期正好有事过来一趟,要是看到你瘦了、脸色不好可不行。” “嗯,我知道。”我说,“妈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 “嗯。你到酒店给我发条信息过来,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好。” 妈妈这才挂科电话,没过两分钟,就收到银行卡多了十万余额的短信。 我这次是真的放下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辛苏安是个懦夫。 …… 我拖着行李箱去找最近的酒店,可还没找到,身后就想起喇叭声。 回头,还是那辆宾利。 方棠从车上下来,有点疑惑地走过来问:“这个点儿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你拖着行李箱干嘛?”他指了指我的行李箱。 我苦笑,“我找酒店呢。” “找酒店?”他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和辛同学吵架了?” “没有啊。” “分手了是吧?”方棠有点无奈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嗯。” “就跟你说过,你还不信。”他拖着我的行李箱就走,“先上车。” 我跟在他后面去抢,“没事的,我自己可以找。” “你自己是可以找,但是晚上一个人人不安全。”方棠拖着我的行李箱走得飞快,在我前头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上车。”方棠指了指车门。 “学长……”我有点犹豫。 他关上后备箱,走过来帮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笑了笑:“我对你没非分之想,上车。” “哦……”我只好乖乖坐上车。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上发动,掉了个头往河滨大道开。 我坐在椅子上低头默数手指,数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一会儿,他问:“希尔顿可以吧?” 我看了一眼窗外,“嗯。” 他开进停车场,停好了车就下去拿我的行李箱。我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他已经关好了后备箱门,走过来抓着我的衣袖就走。步速真的很快,要是单独一个人就算潇洒,拉着我就是拖地。 方棠带着我飞速走到前台开好了房,然后领着我走进房间,迅速地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妥当就立马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又大步走回来,对我说:“我有点急事,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大学那个没换。” “好。”我点点头。 他看我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 他刚才应该就是有事的,可能就是在办事途中看到了我,所以一路上才那个着急。不过他有急事还愿意花时间把我先扔到酒店,真是太有良心了,代表万千少女感谢他。 我深呼一口气,努力转换好心情,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安静地入睡。爱情没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 第二天早晨,天都亮透了我才醒,随后就接到了方棠的电话。 “早饭不用我给你送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半天了。” “你等我干嘛?”我揉揉眼睛,还没太清醒。 “你说呢?”方棠语速超快,“快下来。” “哦……”我爬起来,“我先洗个脸。” “好。”方棠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急性子了? 我想了想,或许不是他性子急,而是我这一年变慢了,所有节奏都变慢了。 洗漱完下去,方棠正在餐厅等我。 看到我来,就把一盘土司蛋推到我面前,“特意给你做的,五分熟。” “你居然还记得啊。”我端起杯水先喝了一小口。 “毕竟还是留心过你两年,不至于这些都记不住。” “所以你现在看起来才很图谋不轨啊。”我拿起刀叉吃蛋。 “现在可有点自恋了啊。”他靠在椅背上,看向已经冉冉升起的朝阳。 “你对谁都这样那就是中央空调。” “我反正在你心里就没什么好形象了是吧?” “谁叫你毕业的时候……”我说到一半卡住了,“反正那时候你在我心里的绅士形象就破灭了。” “我在你心里还有绅士形象呢?” 我埋着头吃早饭,“以前有。” “现在还立得起来吗?” “立不起来了。” “我表示遗憾。”他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看德语新闻。 我想起了方芫,突然觉得他们这对姐弟还有点意思。 “你不是独生子女啊?”我假装随意地问。 “不是。” “哦。” “知道你见过我姐。”方棠放下手机说。 “哦。” “莫名其妙地说你还不错,叫我想点办法骗回家。” “然后呢?” 他看着我的脸,“没兴趣。” “那正好。”我吃晚饭用纸巾擦擦嘴,“我也没兴趣。” 他咧嘴笑着对我伸出手“你好,小学妹。” 我和他握手,“你好,老学长。” “说老,一点都不尊敬。”他又重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活泼呢?” “你瞎。” “说话还带刺儿。” “以前对你温柔那是生怕你不喜欢我,现在没必要。” “有道理。”我站起来往回走,“我去睡个回笼觉。” “正常白领现在可都在上班。” “我要辞职。” “开始新的生活了?” “差不多。” “晚饭前醒一下,陪我吃个饭。” “看情况。” 方棠低头笑笑,坐在窗边看着我的背影没再说话。 晚上。 我躺在床上,其实一直没睡着。 昨晚晚上太累,可以什么事都不想,但今天一旦清醒了,就很难再清除杂念。我虽然走得潇洒,但不伤心是不可能的,靠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时方棠的电话就那么正好的来了。 “还没睡醒?” “什么事?” “陪我吃顿饭,忘了?” “我现在不饿,你去吃吧不用管我。” “你成钢铁人了?”方棠声音透露着一点严肃,仿佛是命令,却又不让人感到压迫:“下来吃饭。” “我不想吃你总不能逼我吃吧。” “那开门。”方棠说,“我在门口。” 我看了一眼门口,有点无奈,爬起来鞋都没穿就有气无力地去给他开门。 一开门,方棠就拿着手机站在门口,身上淡淡的花草味道。 “我……” 我刚开口,他就抓着我的手将我揽入怀中。 “你还喜欢辛苏安,我看得出来。”方棠在我耳边轻轻说,“想哭就趁现在,我不能总是等你。” 我倔强坚持,“我不喜欢他了。” “爱了五年的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方棠语气温柔,“眼神就会出卖你。” 第91章 胡女士 我抓着他的衣服,委屈涌上心头,“可他就放下了,他随意地就放下了……” “你一切都明白,这些都做了好久的决定,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微微弯着腰,迎合我的高度。 我小声说:“爱不是一切困难的通行证。” 他摸摸我的头发,“就是这样。” 深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在方棠的怀抱中感受到温暖的陌生,让我的眼泪突然决堤,冲破理智的躯壳奔涌而出。 我们从小就不一样,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一样,思维方式不一样,面对苦难的承受能力也不一样,甚至对“温柔”的定义也完全不相同。 我和辛苏安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如今包裹在我们外面的糖衣早就化掉了,再坚持也只有苦涩。 曾经相爱的画面纷纷从脑中闪过,我握紧拳头,这几年,不过是成长路上一个漫长的实验罢了。我现在拿着实验结果报告,该清醒一点了,何必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酒店好安静,和我的眼泪一样安静。我被方棠环抱住,任眼泪自流,这一次流干净。 流完最后一滴眼泪,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往后,是全新的人生。 方棠缓缓放开,温柔地弯腰用两只拇指帮我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 “去不去吃饭?” “吃!”我说,“为什么不吃?” 方棠笑笑,“跟我吃饭多舒服啊,珍惜点,吃一顿少一顿。” 我擦擦眼角的泪,抓着方棠的袖子就拉着他走。 “今天我请客。” “那我要吃贵的。” 我底气十足的地说:“随你挑。” “去吃学校门口那家吧,以前辩论队总去的那家,换地方了,我找得到。”方棠语气轻松了好多,“三年没吃还有点怀念。” “会员卡带了吗?”我转身向他伸出手。 他却笑着抓住我的手,快步往电梯口走,“早没了。” 到了饭店,新店还是旧装潢,除了主要顾客不再是学生,其余都与从前无异。 那时辩论队总在这家吃,大家总是抢几盘菜,热闹地互相调笑打闹。席间还总会因为几个问题的分析辩论起来,大家都是很认真不服输的人。 青年意气,挥斥方遒。 一坐下点完菜方棠就说:“我明天早上走。” “所以才非要吃晚饭啊。”我自己倒水,顺便给方棠倒了一杯。 方棠笑着开玩笑:“你的态度不该舍不得点儿吗?” “学长慢走啊。”我说,“有没有比较舍不得?” 方棠摇摇头,端起一杯慢慢抿,“多无情的学妹啊。” “你难道每次上班离家还要先哭一下啊?” “那倒不必。”方棠说,“明天早上你好好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就不回来了?”我好奇地问。 “没事回来干什么?”方棠说,“可能偶尔回来参加个活动会议什么的。” “也好。”我点点头。 “你也想开点儿,人生离合聚散有什么可挂念的。” 我笑了笑,“你还在还真的很自由。” “你要是想我呢,可以去找我。”方棠说,“要是不去呢,我也不来烦你了。” “我要是只去找你却不是因为想你呢?”我笑着问。 方棠坚定地说:“那就是为了蹭饭。”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拍拍方棠的肩膀,“记得包吃住。” “给你全包都没问题。” “那就说好了,我明天也懒得早起去送你。” “本来也没要你送,时间紧根本没空在机场儿女情长的。” “谁跟你儿女情长啊。” “万一你在机场突发奇想有点舍不得老学长呢?”方棠笑着说,“小学妹。” “来,敬你一杯。”我端着茶水,“从此天各一方。” “各自珍重。”方棠笑着讲那杯茶一饮而尽。 第二天方棠很早就乘飞机走了,我在酒店收拾收拾了东西,准备趁这段时间先去看看房子,总住酒店不是办法。 …… 遇到赵司睿,是我和辛苏安分手的第八天。 说是找房子,结果看了不少却没一个合心的,再加上工作也没定,无法确定到底该选在哪块区域。 房子还没确定,我妈就风尘仆仆地来了。上午开了个会,下午就跑来酒店抓人。 “就准备长住酒店了?”我妈一边进来一边仔细打量着酒店的陈设。 我拉着她坐下,“房租好贵,突然觉得住酒店也挺划算。” 她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嫌弃地捻了捻:“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挺好的啊。” “一股……”她说到一半又改口,“算了不说了,把鞋穿了出去买一身。” “哦……”我乖乖去穿鞋。 走到商圈,胡女士近进店就狂买,什么试在我身上都说好看,看上哪件都要。结果说是买一身,最后买了一堆,直到我脚都走痛了才拉着我走进D&G的店挑了一双高跟鞋。 “买高跟鞋干嘛呀。”我脚都走痛了,赶紧坐下。 “你一天到晚穿平底鞋像个小孩儿一样。”胡女士又继续看下一双,“该学着当一个成熟女性了。” 我不情不愿地试,“你今天买这些看着也不职业啊。” “你看看你那工作,我情愿你去读研。”我妈迅速地又挑了两双。 我逞强地说:“我工作挺好的啊,没什么问题。” “我发现你这一年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了。” “是你老是嫌弃人家……”我小声嘀咕。 “站起来。” 我穿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站起来,又被她拉着走了几步。 “很好看嘛。”我妈满意地说:“我女儿全身上下哪一点差了?” “不带这么夸自己女儿的啊。” “这两双都要,还有刚才橱窗里那双。”胡女士今天莫名出现一种暴发户气质。 “请问小姐刚才脚上这双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扔了吧。” “啊?”我心想我这鞋子虽然穿了一年多,但是质感也不算差啊。 “太孩子气了。”胡女士摇摇头说,“弄好没,弄好了就走。” 我站起来,累得要死:“你不会还要买吧?” “带你去吃个饭。”我妈说着给了钱就走。 我赶紧追上去,“吃什么饭啊?” “妈妈的大学室友请客,今天正好有空,你也一起去。” “我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到阿姨要礼貌点。”胡女士转身回来拉着我走。 “我见哪个阿姨不礼貌过了?” 胡女士把我推上车,关上车门,“成熟点。” “我可成熟了。” 正想和胡女士夸赞自己都会勤俭持家,洗衣做饭了,后来发现这技能不叫成熟,叫窝囊,遂立即闭了嘴。 胡女士在旁边,后座放了一堆衣服鞋子和饰品,我坐副驾驶打瞌睡。 “妈妈室友姓赵,你到时候叫赵阿姨就可以了。”胡女士突然开口。 我顺从地说:“好。” “赵阿姨的先生从前和爸爸也认识。”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对爸爸的一切事情,我都感兴趣。 “爸爸才国外学艺术的时候,不过那位先生生性太爱自由。”胡女士淡淡地说。 “后来呢?” “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他和赵阿姨结婚不久就离婚了,那时候孩子才几个月。” “这样……”我不太好评价别人的故事,只好敷衍地结束话题。 “她们家那小子挺不错的,现在4A公司做高级客户经理,上次见还在读小学。” “哦。”我早就出了神,望着窗外昏昏欲睡。 “二十八还是二十九来着……”胡女士的话匣子打开了,“长得到时很帅。” “你看别人家儿子都还看脸啊?”我说。 “怎么不能看了。”我妈有点得意地说:“当年我和你赵阿姨,还算得上学校数一数二漂亮的。” 我笑了笑,问:“谁漂亮?” “你妈我啊。”胡女士笑笑,“我自己认为。” “妈,你这么自信跟谁学的?” 看看胡女士的脸,还全是姣好容貌的痕迹。 “你跟谁学的我就跟谁学的。” “你。” “那我就是跟你外婆。” “外婆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吗?” “外婆那时候可是名媛,又有书香门第的气质,外公肯定跟你讲了不少。” “他非说他不看脸。” 胡女士偷笑,“他不好意思。” “他还说是外婆追的她。” “你小时候外婆要是在他肯定不敢这么说。”胡女主突然有些感慨,“外婆应该是很像见你一面的。” “我也很想见她。”我轻声说,“听她讲讲过去的故事。” “那你多陪陪外公,外公现在还能讲。”胡女士有些失神地说。 “妈,对不起。”我小心地向胡女士道歉,“一年没回家……” “那这边稳定了就回去看看外公,我倒是不想你。” 我坐起来对着胡女士眨眨眼,“你不想我呀?” “你想我了没?” “我超——想你的!”我故意抬高了语调。 胡女士一脸傲娇,“那我就偶尔想你了一下吧。” “妈你平时在公司也这样啊?” “不行,在公司要凶一点。”胡女士孩子气地说:“不然他们就爬到我头上来了。” 仔细想想,胡女士平时在公司应该是雷厉风行的,不然也镇不住人。偶尔见她接几个电话眼神都会和平时大不相同,公私分得很清楚,在家就是个有点严格的温柔母亲与女儿。 “对了,前段时间外公去做了遗产公证,所有股份和固定资产都留给你。”胡女士说,“都不给我留点。” “那我全给你吧!”我笑着提议。 “我不要,外公怕你在外面受欺负,想多给你留点本钱。” “谁能欺负我呀。”我说,“那我就全捐出去。” “你的东西,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置。” “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胡女士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人都是要面临生老病死的,外公都看得很开,你也别太纠结这些。” 我本想回话,可又想起胡女士本身。 一个女孩变成母亲之后会更加坚强,所以爸爸去世之后胡女士那么坚强,从未自暴自弃或是逃避现实过,她一直激流中勇敢逆流而行的勇士。 感受过生离死别,才更懂生命的意义,所以她在面对我的时候更加积极勇敢,她一直是我的榜样。 还记得小时候,她们的结婚纪念日,胡女士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琴房发呆。风拂过发梢,没有乌云居然会凭空下雨。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落泪。 “我明白。”我看着胡女士,坚定地说。 第92章 相亲 到了停车场,胡女士放好车带我进去。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到处人流量都不算小。我和她穿过人群,直奔目的地,却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好像辛苏安…… 我一下愣住,知道那个人与我擦肩而过,我忍了好久才回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失神。 我心中预想了千万种和他重遇要做什么表情,手该放哪里,此时却全身僵硬。 看到那个背影我突然发现,方棠说都没错,我是还喜欢他。就算理智上已经放下,我心还记得他的温度,脑中还存着他微笑的画面。 那个人的白衬衣,辛苏安也有一件,可他不是辛苏安。连眉眼都不像,是我想他,所以将记忆强加。 我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问自己是不是还想牵那个人的手。 不过是一次牵错了人,我却认真用了五年青春来对他负责,它如果当初没牵错人,一切会不会简单许多? 几天时间,恍如隔世。 “这么大了还能走丢。”胡女士倒回来,抓着我的手就走。 我跟着她一刚才那位白衬反方向地走,努力告诉自己,都忘了吧,好的坏的都忘了吧。 走到餐厅,胡女士说了赵阿姨的名字,然后服务生带着我们进去。 “妈,我去趟卫生间。” “好。”胡女士回头看我,“快去快回。” “嗯。” 我向她点点头,转身往卫生间走。 辛苏安现在在哪里?回家了吗?吃饭了吗?有没有又遇到想不通的问题?明天的午饭有没有准备好带去? …… 都不关我的事,他又不是残废,死不了。 “你是女孩子吧?” 从刚才的情绪中回复过来,抬头,眼前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男性。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回头,确认了表示又再低头看我,小声地说:“看不出来?” 男子身后,一个特别明显的男性标识。我这才发现自己走错,已经站在了男厕所的门口,刚才只顾着低头走,都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去。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我赶紧道歉,故作镇定地转身回去。 其实只是想用冷水洗个手、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下走错厕所是真的一下子吓醒了。看着镜子,抓抓头发,突然发现自己现在一脸衰相,碰谁谁倒霉似的。 好好收拾了一下仪容,走回去找她们的位置。 “葭葭。” 没走多远,看见妈妈对我挥手,于是赶紧走过去。 胡女士站起来把我拉到身边,“这是赵阿姨。” “赵阿姨您好。”我乖巧地微笑问好,可没想到她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这是司睿。”胡女士想我介绍站在赵阿姨身边的人,“这是我们顾葭。” “你好。”他伸出手。 我尴尬地笑笑,与他握手,“你好。” “做吧,别站着了。”赵阿姨招呼我们坐下,“不用那么客气。” 坐下,我不自觉地望向赵司睿,十分确定他就是刚才男厕所门口提醒我的那个人。他虽然没说,但也明显认出了我,看我一眼,微微一笑。 这场面,想也知道是胡女士的阴谋,我太天真居然会上她的当。怪不得她一路上有意无意地提起胡女士的这位“儿子”,赞不绝口。 赵阿姨和胡女士明显是一个阵营的好伙伴,配合十分默契。 “葭葭喜欢吃什么?”赵阿姨微笑着问。 我赶紧说:“我不挑食,都可以。” 她把菜单递过来,“你们两个小的定,我们两个老的负责吃。” “谢谢阿姨。” 我拿到菜单,看赵司睿一眼,他的眼神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如此就不管他了,我自己点了两个菜,然后递给他,让他自己点。 “葭葭长得像风书。”赵阿姨看着我说。 “眼睛像。”胡女士笑笑,“还是像我。” “不像你怎么能长得这么漂亮呀?”赵阿姨笑着说,“葭葭,别拘束啊,我和你妈妈都是很随意的。” “嗯。”我点头,“没有拘束。” “那就好。” “司睿长得倒不像你。”胡女士看一眼赵司睿。 赵阿姨也看一眼儿子,“也不知道他像谁。” “司睿现在成熟多了。” “是啊,都快三十了还不成熟?”赵阿姨说,“跟葭葭差不多大的时候比谁都让人不放心。” 赵司睿放下杯子,“妈你太夸张了吧。” “不是吗?” “我毕业就挺成熟的。” “就知道在家里坑钱,还成熟。” “小孩都是这样的。”胡女士说,“我们家这个更不成熟,比司睿差多了。” “她还小,多接触几年社会就长大了。”赵阿姨温和地说,“我们家这个现在还就是个小公司的小主管,没什么出息。” 我看了一眼胡女士,心想这和她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啊。 “我们家这个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胡女士不理我,继续说。 阿姨们的对话,果然不是比谁家孩子厉害就是比谁孩子惨。 我对相亲没兴趣,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虽然刚才在厕所门口收到了赵司睿善意的提醒,但对他人没有半分好感。他看起来也是兴趣寥寥的样子,一直端着杯子喝茶。 “啊?”赵阿姨有点惊讶,“那现在住哪里啊?” “酒店啊,住习惯了,都是懒的。” 赵阿姨有些担心地问:“葭葭,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弄得我有点尴尬,也不好说原因,“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阿姨有套房子空着,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先住着,别见外。” “不用的……”我有点尴尬,“阿姨我自己随便找找吧,太麻烦您了。” 赵司睿站起来,说:“我去接个电话。” 赵阿姨点点头,他看我一眼,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胡女士说:“别管她,让她自己学着找,锻炼锻炼。” “也好,要是有时间就叫司睿陪你去。”赵阿姨笑着说。 我勉强地笑笑,点点头。 “司睿挺高的。”胡女士喝着茶说。 赵阿姨笑笑,“就长个子了,没长脑子。” 看着赵阿姨的表情,我敢肯定我妈在外面也是这么说我的。 “葭葭啊,听你妈妈说你还会不少乐器,平时也经常参加活动比赛什么的。” “嗯,会一点点。” “那你跟司睿应该聊得来,喜好类似,欣赏水平也差不多。” “嗯。”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全程陪笑。还是人生第一次被骗来相亲,我坐着全身都不舒服,想快点结束逃回家。 赵司睿长得算是人群中能一眼看出的那种好,事业也还算不错,这样的条件年近三十还不结婚交女朋友,也难怪赵阿姨着急。 不过他明显对我也没怎么想费心,不知道我妈看上他哪一点,单独挑出哪一点在胡女士见过的年轻小伙中应该都不算出色的。可能她现在觉得比辛苏安优秀就算好,毕竟赵司睿在大人眼中比起辛苏安来说简直就是碾压级的。 没过一会儿,赵司睿就回来了,一言不发继续喝茶。 赵女士擦了嘴,“司睿,你吃完了就陪葭葭出去逛逛,别在这儿坐着。” “就是,我们两个老的不需要你们陪。”胡女士笑着说。 其实我没吃什么东西,就一直坐着喝茶。赵司睿吃得挺快,吃完了也坐着喝茶,两人从头到尾没一点交流。 赵司睿闻言放下杯子,站起来扣上西服下面一颗扣子,“我先出去挪车。” “好。”赵阿姨又对我说:“葭葭,吃好了没有?” “阿姨我吃好了。” “想吃就再吃一点,他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出去,宁愿在这里多吃一点。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胃口总不好,多吃一点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 在这里坐久了还真想出去透透气,至少外面气氛不至于这么僵。 “她不吃了,筷子都放了好久了。”胡女士对我说:“快出去吧,别叫人家等久了。” 我悄悄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看了胡女士一眼,然后慢慢地站起来拿包,慢慢往外走,希望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走到外面,车就停在门外不远的马路边,赵司睿靠在车边抽烟。 步道与车道上都川流不息,一条街都是繁华的商业,随意望去不少奢侈品店,四周的高楼直耸如云快要看不到天,只有玻璃反射造成的光污染。 赵司睿像是静止一般微微抬着头望着路口吞云吐雾,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线,却看不到他在看什么。 我提着包慢慢走过去,他远远看到我来,便掐了烟走过去开车门。 我其实不太想上他的车,也不想和他一去去“逛逛”,但现在总不能叫人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把我送上车,关了门走回驾驶座。 我那天好像真的是有点将闷闷不乐表现得太明显,他才上车就问:“跟我相亲这么难过?” “没有。”我看向窗外说:“我自己的事。” “知道你是被骗的。”他开着车,随意地聊。 我看他一眼,没说话。 “我妈说来见老同学,还非叫上我就知道了。” “那你还来。” “她都约好了,送不能无故放你们鸽子。”赵司睿目不斜视地开着车,“面子上也过不去。” 听他这话,我还想搞得我多想来一样。 “也有点好奇她能看上的女孩能多优秀。”他侧着头看我一眼。 我敷衍的点点头,不想说话。 “看起来是不错。”赵司睿说,“还年轻,多玩几年,急着结婚干什么。” 我看向他,“你自己的想法吧。” “我没你年轻。”赵司睿又问:“去哪儿?” “这种事情无所谓啊。” “是,咱俩去哪儿都一样。”他笑了笑,“不如我先去开个会,你自己找地方玩儿玩儿?” “那感情好。” 赵司睿笑了一声,“我倒是想。” 话题结束,我继续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 “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什么?” “烟味。”他说,“刚看到你皱眉。” “谁实话,以前读书的时候很讨厌。” “现在呢?” “别人的自由。” 赵司睿笑了,“那就是不喜欢嘛。” “嗯,不喜欢。” “车上没有吧?” “没有。” “听说你是我们下面几届的校花?” 我有点惊讶,“听谁说的?” “学校微博。” 我看着他,很是诧异。 “勉强也算你学长。”他看我一眼,“不过我毕业的时候你还没入学。” 我仔细回想,突然觉得赵司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对,他就是那个逼得学校开放体育馆的学长! 当时全校都没有空调,他毕业典礼校长讲话的时候搞事情,组织全校毕业生齐喊“校长,我们要空调”。后来学校花了几年给教学楼安空调和开放体育馆给我们打地铺就睡觉迫于那次的压力,最后终于在我毕业的那年完成了全校空调覆盖。 听说之前也算风云人物,明里暗里跟学校对着搞过不少活动,每次都怼得学校哑口无言。 从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依稀从学长学姐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很厉害,至少是数一数二的熊。 我盯着赵司睿的脸说:“知名校友……” “哪儿知名了?” “安空调那件事。” “这么久了还在传啊?” “为人民发声的大功臣啊。” “小事情,我都快忘了。” “后来发生什么了?” “被领导请喝茶啊。” “结果呢?” 他轻笑,“还挺好喝的。” 知道这件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似刚才吃饭时候那般的沉闷严肃,一反第一印象的幽默活泼。 “随便走走吧。”赵司睿停下车,开车门自己就走下去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江畔的风景,也开门下车。 “回去怎么说?”他问,“我们统一一下口径。” “不喜欢,没兴趣。”我说,“非常遗憾。” 赵司睿笑了笑,“这种情况一般要先夸一下,比如我就会说那女孩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好,就是觉得不太适合,聊不到一块儿去。” “你夸就会让她们觉得有希望。” “不夸她们会觉得是你本身有什么问题。” “你在WBXW?” “嗯。”赵司睿说,“这都知道了?” “专业的嘛。” “过奖,随口说说。” “你这条件不该沦落到来相亲。” “你这条件也不至于。”赵司睿转身笑着对我说:“何况还有男朋友。” 我愣住,惊讶他居然连这些都知道。后来想想,他算校友,也关注了学校的那些媒体,没准儿脸辛苏安得脸长什么样都记得,便不觉奇怪。只是有一个“了解”你的陌生人在身边,这种感受有些别扭。 “我没男朋友。”我淡淡地说,加快步伐走到了他前面去。 “大学恋情,毕业就是分手,这也是常事。”他慢吞吞走在后面随口一说。 “才分手。”我回头,“了解了吧?” 赵司睿望着不断翻腾、流动的江水,“怪不得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走错厕所是我一时没注意,恰好被你看到也是巧合,我该谢谢你。”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说过?”他回过头看着我说。 我被他说得一时堵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膈应人。 “谢谢。”我勉强地说。 赵司睿笑笑,“不用谢。” 我穿高跟鞋不习惯,没走几步脚就疼。再走就要磨破皮了,于是干脆脱了鞋来光脚走,将鞋随意拎在手上。 他看到,快步走上来扶我,“脚痛?” “就一点。”我毫不在意地说。 “要不回去?” “算了,就这样吧。” 他放开手,看着我手拎着的鞋,“你这也太豪放了,故意想吓退我也不至于这样。” “又不是多痛,有什么影响?” 他顺手将我手中的鞋接过去,动作无比自然。 “我该带你去个沙滩。” “那我还要带个游泳圈。” 赵司睿看我的眼神有点嫌弃,“这么大个人了游泳都不会。” “我怕水。”我说。 “旱鸭子。”他说完,抓着我的手腕慢慢走。 “我又没瘸,你不用扶我。” “你回去要是瘸了我还得负责。” 这个时候的水泥地被太阳晒得暖暖的,不冰也不烫,踩着特别舒服。地上的温度和赵司睿手心的温度一致,可能是那天最大的巧合。 第93章 偶遇 胡女士车上。 胡女士开着车,嗔怪地说:“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怪你买的鞋不舒服,还是我的平底鞋好穿。” “那你就脱了叫人家司睿帮你提鞋子啊?” “他自己抢过去的,关我什么事?” “说明人家绅士,哪像你,一点不懂事。” “你这么喜欢他就收回家当干儿子啊。” “我倒是想,你把他给我骗回家当女婿呀。” “我做不到,你自己来吧。” “就说你是傻孩子了,人家对你这么好看不出来?”胡女士说着说着还笑了,“我觉得司睿这孩子不错,长得好,人品好,事业好,对你也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说,“我对他没兴趣,你帮我推了吧。下次别骗我了,不然我跑了你们面子上过不去。”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今天已经很有礼貌了,是你骗我在先。” “妈妈看过的人,你能喜欢最好,这样至少还有个保障。你要不喜欢我也不强迫你,但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不要一产生逆反心理就这个不好那个不要。” “我想清楚了,就是不喜欢他。”我坚定地说。 “那好,我回去和赵阿姨商量。”胡女士又问:“出不出国?” “暂时决定不了。” “那好,你什么时候出国了再把信用卡解冻。” “你这是专政。” “你都二十几了,还有脸用家里的钱?”胡女士振振有词,“要自立那就做给我看,别到了中途又来找家里求助,这样不叫自立,叫过家家。” “我知道,借你的钱发工资就还你。” “那我等着。”胡女士又说,“今天买东西的钱你自己算算。” “这个也要算啊?”我一下子坐起来。 “怎么不算?都是我借你的。” “我还不起,你拿回去吧。” “我还不缺这么点东西,你自己留着慢慢还。”胡女士说,“既然工作了就穿得像样点,不要总带着一种学生气,给人难以信服的感觉。” “知道了。” “司睿你真不喜欢?” “不喜欢。” “那好,后悔可来不及了啊。” “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不后悔最好,后悔的人走不到前头。”胡女士淡淡地说。 她说的有道理,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我从小就知道,后悔的人走不到前头。 回去之后,胡女士委婉地向赵阿姨传达了我的态度,听她的口气赵阿姨那边估计也是说了差不多的话。 我们两个毫无感觉,两位妈妈倒是惋惜得很,没做成亲家。 第三天,我妈临走的时候我还没找到房子,她也不管我,只说叫我想通了给她打电话,没想通就自己继续自力更生。她会借我这段时间的生活开支,但之后的路要我自己走。 我其实早就明白,自己也不小了,不能总靠着别人,总想着辛苏安。他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从前不陪我走到最后,明天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那三天,我默默在心里和他道别,将它埋藏在我心中的坟堆里,等着他的面貌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知道我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年少时曾有过的心酸。 我辞了工作,没了住处,一下子闲了下来。 照说应该是闲不住的,但那段时间却奇怪得很,特别嗜睡,没做什么就特别疲劳。 可能是之前过得太紧绷,压力太大,所以一下子放松就像大病了一场,久久缓不过来。所以天天待在酒店什么也不想做,大热天更是不想出去找房子、找工作,时间久这么拖这拖着过了快半个月。 我在酒店睡着睡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变成个废人了,于是找了一天不冷也不热的时候穿了件舒服的衣服出去随便逛逛,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走在公园边,左边是车水马龙,右边是鸟语花香,这城市那么复杂,叫人捉摸不透。 到处都是下班匆忙的脚步,这些脚步不比上班的节奏慢一点点,家永远都是温暖的港湾。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这附近还是没有一盏灯光是为我而亮的。 站在路边发呆,心思早就不知跑到那个山巅海角去了,直到依稀的落物生打扰了我。 从回忆中惊醒,才猛然发现手上串珠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一颗颗被岁月打磨的粉水晶胡乱掉在地上,再轻轻弹起往地处的车行道上滚。 胡女士家的顾先生在等待我出生时自己抽出闲暇一颗颗亲手打磨的,就在这一天,莫名其妙地全撒在了路边,往四处滚去。 我一下子慌了神,忙跑过去捡,差点忘了这种举动会给别人造成的困扰。 才捡了第二颗,就听到急促的刹车声,两盏明晃晃的灯直直地照着我,让人一时看不清楚。 我这才收了手,看着珠子们越滚越远,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东西不能代替人去死,人也不能为了东西而活,算了吧。 我抓着手里两颗珠子赶紧站起来,去向车主道歉。 “我看你脑子是不太好。” 那人早早下了车,走了两步,离我不近不远地说。 话不动听,语气却温柔。 我本来是想跟他道歉,他却这么说话,让我虽然心中有些愧疚也不太能憋下气来跟他好好说话。 我不能失了仪礼,更不能对一个陌生人恶语相向,于是愣了两三秒也没说话。 “吓到了?”他走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别别扭扭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害怕,怕我讹上他。 “没事。”我紧紧抓着手心里的珠子,越过他就往回走,“刚才不好意思,挡你路了。” 我还没做什么,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回头说:“我们没仇吧?” “没有啊。”我说。 “不就相了个亲,你以后见我还得绕道走?”赵司睿问。 “不用啊。”我转身,“但咱俩也不熟。” “有道理,是不熟。”他抓着我,把我往车上拉,“我妈嘱咐我有空的话照顾照顾你,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我努力想掰开他的手,“替我谢谢赵阿姨,就说我很好,不需要别人照顾。” “不用谢。”他执着地把我拉上车关了门,又坐到驾驶座,“这么晚了别在外面乱晃。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你谁啊?” “你妈和我妈以姐妹相称,按年龄来说,我算你哥。”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啊!”我看他一眼,赶紧说。 “我也没你这样的妹妹。”赵司睿一边开车一边说,“所以快点说去哪儿,我好交差,不然说得我半路遇见了都不搭理你似的。” “希尔顿。”我说,“就前面那个。” “你还住酒店啊?”他有点惊讶。 “不行吗?” “没有,您随意。” 我不想理他,转身看着窗外。 才上车不过两三分钟分钟,突然一直恶心的感觉迎头而上,直冲脑门,胃里一片翻腾。 我感觉抓住车门,对赵司睿憋出几个字:“放我下车,我要吐了!” “什么?”他满脸都是惊讶,赶紧找了个路边靠下。 一停车,我立马冲了下去,跑到路边去吐。想吐的感觉伴着强烈的晕眩感,难受到了极点,可是下了车什么也吐不出来,晚上没吃饭,肚子里除了胃液什么食物也没有。 “没事吧?”他下车跟过来。 “我拿出一张纸擦了嘴,“没什么。” 他拧开矿泉水,递给我,“来。” 我漱了口,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闷闷地想吐。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不仅犯懒,还没有胃口,看到什么都不想吃,甚至觉得看着就油腻腻不舒服。 “怎么回事?”赵司睿问,“我开车技术这么差?上车才多久啊就晕车。” “可能有点感冒吧。”我缓了缓,说:“小事情,我回去休息一下,吃点维生素就没事了。” 赵司睿微微皱着眉问:“吃不吃点药?” “我不爱吃药。”我说完就往回走。 “哪还有人爱吃药的?”他跟着我上车,“不吃药就算了,饭是不是也没吃?这个点儿了你减肥呢?” “我哪有肥!”我有点生气。 “所以啊,去吧晚饭吃了,我正好也没吃,勉强让你蹭顿饭。” 我回头看向赵司睿,盯了好久好久。 “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他也看向我,仔细端详,最后摇摇头:“对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兴趣,少自恋。”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管我那么多干嘛?” “关心失足少女。” 我立马反驳:“你才失足!” “也差不多了。”他低头不知道是在玩手还是玩手表,反正就是百无聊赖的样子,“你这样子,刚分手不久吧?” 我愣住了,他难道是神棍吗,什么都能看出来? “别整天一副全世界欠你五百万的样子,对人那么冲。”他微微抬头看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自己找个没人的角落消化,整天把不开心挂在脸上除了叫人笑话没有任何作用,你也不是或者为了祈求周围怜悯目光的年纪了。” 我听着他的话,突然觉得无法反驳。仔细回想,我以为自己还算礼貌的所有行为,都是带着一张丧气的脸,一张看起来就像是刚被甩的脸。 摆着这样一张脸给谁看? 事实确实如此,我自己的事失败的过去,应该自己来承担,别人不该为我不好的心情买单。 那天相亲也是如此,我以为自己还算勉强的“有礼貌”其实全程带着自己闷闷不乐的脸,每个笑容都那么勉强一切都是走形式,自己不开心,还去影响别人。 我从前的性格,好像不是这样…… 这五年,我是变成熟,还是变脆弱了? 我是该成长的,变得更强大、更勇敢,像方芫那样,我曾这样告诉过自己的。 我微微抬头,将瓶盖拧上,深呼一口气,“我们去吃饭吧。” 赵司睿微微笑笑。 “你请客。”我自顾自地往车上走,“我陪人吃饭可是很贵的,你最好挑点有格调的餐厅。” “您要是愿意,随便挑。”赵司睿跟着我上来,关上车门笑着说。 “你说的。” “我说的。” “好,那就去秋山南路。” “那一段儿可没什么好餐厅。”赵司睿有些疑惑。 我坚定地说:“有,多的是。” “你格调这么高?”赵司睿笑着问。 我笑着往店里走,“对啊。” “这可算名店。” “看来历史还不短?”我找了个位置坐下。 “承载了几代人的青春记忆。”赵司睿坐下,递给我菜单。 我看看菜单,“和以前一样嘛!” “就是环境好多了,收费也贵了。”赵司睿说,“老板也不亲自上阵了。” 这家烧烤店,是学校南门当年的唯一幸存者,在南门拆迁后搬到了秋山南路的小巷里,离旧址二十公里。 我们当年爱的那家店早就收了,所以现在就只能借这家以前当做备用偶尔吃吃的寻找以前的味道。 我点了些平常的小串,加了两个凉菜,一碟花生米。 “今儿是来和过去告别?” 我抬头,习惯性以为对面会是辛苏安和林措,身边坐着心曲,黑皮在里头搬啤酒。 “想到谁了?” 赵司睿把我失意的看做不值一提的故事,只是淡淡地问。 “辛苏安。”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诚实得告诉了他。 “心酸?”赵司睿问。 我顿了顿,点点头笑自己:“对,是心酸。” “就没点儿快乐的事儿?”他笑着又问。 “多的是,数不过来。”我小声说,“多的很……” “喝不喝酒?” “喝,为什么不喝?” 赵司睿把一罐啤酒打开递给我,“别喝多了。” “没事。” 一小口下去,苦涩得不是滋味。第二口,还是苦,不好喝的味道。第三口,好像能渐渐习惯了。 “算了。”赵司睿一把将我手中的酒杯抢过去,“看样子就不会喝。” “那你喝啊,我看着。” “你来开车?” “也对哦……” 赵司睿将先上上来的一盘凉粉儿推到我面前,“虽然是凉的,先吃点填肚子也好,才吐了会不舒服。” “你还挺会照顾人?”我笑着问。 “不然我活到这岁数都没点儿进步哪能成?”他笑笑,一点不正经的样子。 “按理说你这条件却是不该单身。”我说,“工作忙?” “差不多吧。” “其实忙都是借口,真正想做的事,多忙都能抽出时间来,就算是放弃一些事情也愿意做。要是不想做的事,躺在家里闲着也说忙。” “是。”他淡淡地说:“没找到喜欢的。” “你不可能没谈过恋爱吧?” “我比你经验丰富多了,小鬼。” “那上个是什么时候?” “你暗恋我?”赵司睿笑着问。 “谁暗恋你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鱼尾纹。” “我哪有鱼尾纹,你别造谣,别人都说像二十出头。” “那说明你看着不靠谱。” “比你稳重多了。” “跟我比,所以说你不靠谱啊。”我又问:“别转移话题啊,上个什么时候?”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看着我说。 我皱着眉说:“那还挺久了啊……” “还好,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大学恋情?” “不是。” “同事?” “差不多吧。” 我摇摇头,“吃窝边草啊。” “不吃白不吃。”赵司睿笑了笑。 “怎么分了?” “谈不上分不分,人家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我。” “啊?” “我喜欢她的时候,她有男朋友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后来分手了,也还是她喜欢的人,怪我没出现在合适的时机吧。” “你如果出现得比她男朋友早,就那么确定她喜欢的会是你?”我有些好奇。 “嗯。”他点点头,“我确定。” “太自恋了。”我摇摇头。 “这不是自恋,是我对感情的自信。”他看着我,笑了笑说:“不过咱俩不同,多早遇到都走不到一块儿。” “咱俩最多能培养出战友情。” “我可没想和你并肩作战,你还是自行摸索成长道路吧。” “好无情啊!” “本来也没有。” “诶,你会觉得遗憾吗?”我问,“遇到喜欢的人,对方却有其他喜欢的人。” “有什么遗憾的,最多算我运气不好。”他说,“至少她运气好,能碰上真爱。” “不是后来分手了吗?” “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那确实值得祝福。” “说得还轻松。”赵司睿放下筷子看我,“要是前男朋友孩子打酱油的时候遇到,你难不难受?” “难受什么,他开心就好。” 赵司睿笑笑,“想得挺开。” “我相信他,他会活的很好。未来无限可能,他会是最精彩的那个。”我低头,浅浅地笑。 “你真的很喜欢他。”赵司睿轻声问。 “是。”我抬头笑笑,“把我未来的每件小事都规划上了他。” “想得太多,做的太少,会被自己创造的幻想蒙蔽双眼。”赵司睿又说:“吃点东西。” 我点了一堆菜,结果看到却一点都不想动,甚至闻到这些味道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像当时闻到方便面和稀饭咸菜的味道。 赵司睿看我有点反胃的样子,“还是个厌食症?” 我拿起一串羊肉,咬了一口,“谁厌食了!” 说得好听,可是一嚼就立马察觉出了异象,味道变了。 “和从前很不一样了。”赵司睿笑笑,有些无奈。 从前是外焦里嫩,可现在是腥膻而软绵的口感,吃起来更像是水煮或是清炒的,没了烧烤的感觉。 油腻的味道冲上来,瞬间有很想吐,我赶紧抓了两张纸往厕所跑。 到了厕所还是没吐出什么来,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两次胃都有点疼了。头晕眼花的,洗了手往外走,看到赵司睿正远远地等在外面。 “你……” 他的声音刚传到我耳边,突然一阵晕眩,地上湿湿滑滑没站稳,刚好踩在楼梯的棱上…… 第94章 意外 醒来,眼前是明亮的灯光,伴随着微冷的空调风和消毒水淡淡的味道。 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看到这个小小的病房,心中突然一阵寒意,在冷气的包围中更显浓烈。 “快躺下。” 目光循声而去,赵司睿正从门口快步走进来。 “医生说要卧床休息。”他抓着肩膀,小心地扶着我躺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在医院。” “你太瘦了,医生说营养不良,身体也不太好,看你这样子最近心情也不会好。”赵司睿说,“还是别多想,先休息。”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还是执着地问。 “医生拿了药,确认你没问题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赵司睿坐到床边,帮我掖被子。 “有什么好确认的,我就是有点低血糖,从小就这样,偶尔头晕或者眼前一黑很正常。” “你不用确认,他总要吧?”赵司睿低声说。 “谁?”我看着赵司睿,声音有些弱,“谁要确认?” 赵司睿把刚才进门起就拿着的一叠单子递给我,“果然不知道。” 我看到第一张纸,手就有些颤抖,意识却格外清醒。 “我……” 赵司睿看着我,没说话。 我停顿了一会儿,“我……” 还是说不出话,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和想法,现在一堆事情全部扑了出来,乱七八糟堆在一起,毫无头绪。这件事无解,要是分手前也是无解,现在……我更难以承受…… “才一个月,说是不太稳定,过几天要再来检查一次看看情况。” 我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越抓越近,不觉间青筋暴起。 “你别说出去。”我低着头,脑中一片混乱。 “我知道。” 赵司睿看到了我紧捏被子的手,轻轻握住它,将被子从中拿开,好像稍微暖和了一点儿。 这件事不怪辛苏安,本来就是我的错。 分手前不久,某一次进行中在辛苏安拿那个东西的时候,我自己突发奇想,忘了好奇心害死猫,问他男生在带那个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辛苏安被我问倒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我便催着他谈感想,结果他干脆直接连着包装递给我,说叫我试试。 可能就是他懒得解释的一句玩笑话,结果我却当真了,熊孩子一样接过来就试。 仔细研究了一下内容构成之后在辛苏安无奈的指导下主动帮他戴,他拗不过我,只顺着。 我其实当时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实践中那种奇怪的触感和画面都很让人尴尬,但一向很熊的我还是选择了硬着头皮上。 事实证明,我就是什么都不会,浪费了两个之后终于没戴反,勉强成功。看上去好像是没什么问题,甚至还为自己的心灵手巧自豪了一下。 辛苏安可能也觉得我慢吞吞又笨手笨脚的很折磨人,便随意敷衍地说可以了。 后来……结束的时候他才发现中途掉了…… 当时是很害怕,辛苏安赶紧去买了药。我一直是吞不太下去药的,在他怀里哭了好久好久。 辛苏安抱着我一直说“对不起”,在耳边小声劝我把药吃了,是为了我好。我拖了好久才把药吃下去,为此难受了半天。 我们都以为会没事,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后几天事情太多、太杂,最后又突然分手,我都忘了担心这件事。 还以为没事,还以为都过去了,辛苏安从我以后的人生中被删除了。 可是没有,他留下的结果还在我生命中延续…… 但我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一颗眼泪从脸颊划过,这是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再在病房流泪。 “别想太多,一切都可以挽救的。”赵司睿抓着我的手说。 我看向他,不说话。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经验,能这么淡定,或许是事不关己,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比我成熟稳重多了。六年时间,足以让他经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风雨。 “是……你才分手的那个男朋友?”他小心地问。 我点点头。 “去找他吗?”赵司睿问,“我可以陪你去。” 我想也没想,坚定地说:“不去。” “那你怎么办?” 我擦掉眼角的泪水,“我又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负责。” “家里也瞒着?” “不问,就不说。” 赵司睿闭了嘴,深深叹一口气。好久,才又问: “要吗?” 我看一眼检查报告,然后轻轻摇头。 “医生说下星期要再来检查一次,你有思考的时间。” 一想到还要来医院,还是做这些事情,就觉得害怕,从心底延伸出来对未知的恐惧。 赵司睿看着我的表情,又说:“我陪你过来。” “不用了。” “这种事你一个人不好办,也没个人照顾。” “又不是你的事,你不用管那么多。” “我总不能视若无睹,放着不管吧?”赵司睿说,“咱俩也算是相识,我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没什么麻烦的。” “对别人好是该有限度的。”我对赵司睿说,语气有些严肃,“人善被人欺。” “怎么,你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还能欺负我?”赵司睿笑了笑。 “你这样什么事都揽在身上不怕上当受骗吗?” “我乐意的事,怎么能叫受骗?”赵司睿站起来,“行,我这也就算是个人道主义。你先躺着,我再去问问医生怎么说,要是能出院了就尽早出院。” “你还住在酒店里?”赵司睿想到了,又停下脚步回头问。 “嗯。” “要不要去我们家?” “不用了。” “那好。”赵司睿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全是辛苏安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特别是那句“分手”。 “顾小姐,恭喜恭喜。”医生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站在我床边说:“这次只是有点出血,现在可以出院了。以后二位就是爸爸妈妈了,胎儿现在还不太稳,回家以后要格外注意。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千万不要憋着,赶紧来医院。对了,别忘了下周末复检。” 我看了一眼赵司睿,看来医生把他当孩子他爸了。他也有点无奈的样子。 不解释,可能是为了我的面子。 “谢谢医生。”我说。 “没事,应该的。” 赵司睿办好了出院手续,把我送了回酒店。 临走,他站在门口:“下周末之前,不管想没想清楚,都要跟我说一声。无论是去医院干什么,都叫上我一起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突然无比感激,他很好,那个被他爱过的人如果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 “谢谢。” “举手之劳。”他说完,转身出了门。 看着他走出去,突然松了口气,身上背了好久的伪装终于可以卸下。 我轻轻将手心贴在小腹上,这里有一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它还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却已经是一条弱小的生命。透过自己的肌肤,好像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它现在睡得舒服吗?我该用姿势坐着或躺着才能让它更舒服些? 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怕黑?想不想看看朝阳的颜色? 会不会像我爱吃糖,像我爱偷懒,像我随时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是像辛苏安,有双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 它能陪我多久?是现在、此刻,还是这个星期,或是漫长的未来? 我该怎么保护它?或是勇敢说再见…… 小辛顾,你来的太早,又太晚,横竖不是时候。我自私地将你带到这个有些美好,又有些残酷的世界,忘了问过你的意见。 对不起。 第95章 交易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五。 其实不该麻烦别人,但我实在害怕去医院,也不想让这件事被胡女士或是外公知道。 她们生气或是愤怒,都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于是还是给赵司睿打了个电话,他只问我是否确定,便没再说什么,只叫我到酒店楼下等他。 其实他到的比我还早,我收好东西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在等了。 上车,两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我心里也很乱,这一个星期想了好多,但这个决定依旧艰难。虽然一开始就决定和它说再见,可真要行动还是觉得那么不舍。 不知道这一个星期的悉心照料有没有让它觉得舒服些,有没有感受到来自母亲的些许温暖? 我不够成熟,也没有能力去单独抚养一个孩子,况且之前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物质、精神上我都没有成熟稳重到可以胜任母亲的职责,甚至可能不如它坚强,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安静地存在在我身体之中。 “母亲”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太遥远,我的理智不允许我现在就进入到这个角色,做到为它无私奉献。 胡女士要是知道,就算在疼爱这个孩子也不会要它看到这世界第一缕阳光的。 她比我理智而知世故多了,清楚知道这个孩子给我带来的只有压力和拖累,我的人生轨迹会因为它直线下降。 抚养一个孩子,在我们家来说小事,可教育、关心、呵护是太珍贵的资源,我现在给不起,别人也给不了。 胡女士有时做事会很狠,在她能力范围内,她会尽力不让这个孩子阻碍我。就算我执着,她也不会给我任何物质或者精神上的帮助,我没有她的帮助甚至被全力反对,是更没能力保护这个孩子的。 它无法活得那么自由,那么无忧,有无数的选择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从哪方面来说,我现在都没能力生孩子。 到医院,检查,拿报告。 “顾小姐,您的胎儿没有任何异常,现在非常健康,正在茁壮成长。”温柔的女性医生对我说,“您不用担心,非常恭喜您何先生喜得贵子。” 听到它健康,我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 不管我还爱不爱辛苏安,我对这个孩子还是非常疼爱的,这种感觉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一次次冲击我理智的大堤。 “不过您的子宫内壁比较薄,所以这次还是要格外小心,如果这次出现什么问题今后再次受孕的几率就很小了。”医生小心地提醒。 “就是说,它可能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我问。 医生顿了顿,说:“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说,如果我和它说再见,就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这是惩罚吗,惩罚我的自私,惩罚我的不辅助。 “那……”赵司睿没忍住,想问什么又没问出口。 我接下他的话,“如果我现在不想要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打掉比较合适呢?” 赵司睿很明显被我的直白惊吓,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 “您是说……”医生也有些惊讶,“您是说您决定放弃这个孩子?” “是的。”我语气坚决。 “我想我需要再跟您说明一下这个决定造成的结果。”医生的表情很显然不好看了起来,“您的……” 我打断:“我知道,我确定。” “先生的意见呢?”医生看向赵司睿。 赵司睿愣了愣,小声说:“听她的意见。” “你们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之后是不能反悔的。” “不会,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说,“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 “顾女士……”医生说,“如果……如果你们决定了,那可以去办手续,费用交完回来交给我,就可以安排手术的问题了的。” “好的。”我站起来,“直接去前台就可以了?” 医生递给我一张单子,说:“嗯。” “好。”我抓着赵司睿的衣袖,手上拿着单子拉着他走。 他现在看起来很靠谱,至少拉着他能让我对医院的恐惧减轻很多,虽然我还是会害怕地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顾葭,不要逞强。”赵司睿跟着我,有些担心地说。 “我没有。”我回头对他笑笑,“我想清楚了。” “小心!”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到身边,然后对前面抱着小孩儿妇女说:“不好意思,她没注意。” 我这才看到身旁一个还穿着医院病服的妈妈抱着她小小的宝宝,刚才我回头,差点撞到她。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没事。”那位妈妈笑着说,“你们刚从陈医生办公室出来吧,陈医生医术高明,为人也好,我们家宝宝就是她给接生的。你们一看就是小两口专门来产检的,恭喜啊。” 她怀中的孩子白白嫩嫩,小手比我的手指粗不了多少,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睛观察这个世界,最后目光停在顶上一盏灯上,“咯咯”地笑。 孩子的笑容那么纯真,他们是希望、是爱的结晶,是世界上最纯洁无暇的天使,应该伴着欢迎和期待出生。 顾先生在世的时候、期待我的诞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把我想象成过一个纯白无瑕的天使,是这个世界送给他最好的宝物?以至于后来面对命运的残酷之时也自得笑着面对,毫无怨言? 那位妈妈说完就走了,一路上小声地和自己的宝宝说话。 我的目光停在刚才那盏灯上,久久收不回来。直到一颗冷冷的泪珠从脸颊划过,掉在衣服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就消失了。 我的孩子是不是也会那样纯真地笑?可我还没机会一览,他就要无声地消失了。 他那么脆弱,没有选择生的权利,也没有选择死的权利…… 我手上还攥着象征他生命的第一张照片,该如何处置?难道要放在他的小墓碑上吗…… 医院的空调一直都好冷,让我想起童年时候的那间孤独的病房,窗外一颗大槐树。 它见惯了百年风霜雨雪,却不发一言地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我最亲之人的生命慢慢流逝,走到了底。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生或死的意义,不知道生命与时间的可贵。现在在另外一间医院,在我学会珍惜生命的时候,却要送走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脆弱生灵。 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孤独的时间,还是难舍的情感? 我该理智地为了彼此的未来放弃他吗?或是与命运抗争一下,咬咬牙冲动一次保护他? 没有答案。 爸,生命,有对贵重呢?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中间,望着那盏明亮的灯,留着眼泪带着笑。 朝阳多美啊,小辛顾,我希望你能有机会看到。 “把他留下吧。”赵司睿突然将我抱在怀里。 我带着哭腔说:“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赵司睿小声在我耳边说。 “赋予生命不是负责,陪他成长,给予关心呵护是真的负责。”我低着头说。 “你不愿意陪他成长,关心呵护他吗?”赵司睿问。 是啊,我愿意吗?不愿意吗? “我尊重你。”赵司睿说,“但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好爱他……”我毫无底气,只是低吟。 “多爱?” “好爱……好爱……”我哭着说,“快要超过生命的爱。” 眼泪不住地掉,我脑中一片混沌,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孩子,还是辛苏安。 辛苏安,我好爱……好爱你,爱到不敢去打扰你前进的步伐…… 当时是我太不理智,任凭冲动占满了头脑,任性的将他留下,其实也没问过他的意见。 “那好,那我们就回去。”赵司睿放开我,低下头小心地说。 眼睛被泪水模糊,我点点头。 刚想迈出一步,赵司睿突然拉住我:“等等!” 我听话地停下,他却蹲下了。低头看,他蹲在地上帮我捆散掉的鞋带,每个动作都那么轻柔。他是比辛苏安成熟,或许正因为成熟,才会孤独。 他系好鞋带,拉着泪眼朦胧的我穿过人群往外走。 手心的温度传达着源源不断的勇气,他的背影突然变得无比可靠,像一座大山,像小时候父亲的背影,坚毅不可摧。 坐上车,我们都是沉默。他坐在那里好久也没将要钥匙插上去,我坐在一旁缓和自己的情绪,争取做一个平和的孕妇。 “要不我们做个交易?”赵司睿突然说。 “交易?”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搞得一头雾水,皱着眉问。 “对,交易。” 我回过头,有点想不通。目光无意扫过,看到挡风玻璃下随意地扔着一张卡,灯光下映在玻璃上,依稀看得出上面写着“CAFE LOUNGE”。这名字,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你现在才毕业,没钱,没工作,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赵司睿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说:“这些我都给你提供。” “什么意思?” “你怀孕了,不敢告诉家里,怕家里逼着你打胎,还怕他们对你前男友下手是吧?”赵司睿的表情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凌厉,“自己又没精力和资金抚养这个孩子,就算想要也没办法吧?” 我面无表情地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抚养这个孩子,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最多的选择、无微不至的关心,视如己出。”他坐起来,直直地盯着我,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还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同时不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生意人的口吻,此刻的我就是他想要争取的客户而已。 第96章 约定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问。 “你也知道,我们家催得紧,我也觉得挺烦的。有你挡着能轻松不少,我妈抱着孙子也开心,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他笑了笑,“对你我,都没坏处。” “所以你这样的条件单身这么久,其实不是单身,只是不敢拿出来见人?” 我想起那个酒吧的名字,是有名的一家会员制gay bar,以前心曲跟我说过,不少女生为了安全都会去这种酒吧。 “这么聪明?”他笑着说,伸出手捏捏我的下巴。 我推开他的手,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原来从相亲开始就是一场骗局。幸好我不喜欢他,他也没为了所谓的“孝敬”或是“世俗眼光”骗婚,还算他没失了人格。 后来的一切,可能只是路见不平,但现在,他的建议确实于我们都是一场交易,一场以孩子为中心的交易。 “我和我男朋友都挺喜欢孩子的,但你也知道,在国内这很难。”赵司睿轻轻擦刚才碰过我的两根手指,“如果你愿意,这孩子会收到来自所有人的关心和祝福,他会在自由和无忧中长大。对了,还有你的陪伴。” “世界上那么多单亲妈妈,你何必找我?”我问。 “因为你最合适,也最需要帮助。”赵司睿说,“我们现在勉强算个朋友吧?你有困难我不能只看着,但我从不做赔本买卖,要想收获就得付出,何况这桩生意对你只有利无害。我妈挺喜欢你的,选你能少了我不少麻烦,双方家庭都会满意,不会有任何阻力。卖你个人情,还少了我的麻烦事,何乐而不为?” “我不会一直花时间陪你玩的。” “不用一直花时间陪我玩,以后你要是喜欢谁,不带回家就可以,我也绝不带人回家。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毕竟我对你毫无兴趣,安全上是一个保证。孩子大一点,你有能力了,要是想离婚也随便,这是你的自由。那时候都结婚这么久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掩护了。”赵司睿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考虑考虑吧,这是你现在最好走的路。” 我看着他的脸:“我最开始没看出来。”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笑着问。 “你不说,我都不会往那边想。” “现在知道了呢?” “除了有点经验,没什么感觉。哦,对了!”我又补充:“谢谢你没骗婚。” “我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赵司睿笑了笑,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只是迫于外界压力得低调,不能让别人知道,会有很多麻烦。 “没有,我们还算朋友对吧?” “嗯。”他看着我,“朋友。”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交易。”我认真地回复。 “想清楚了?” “嗯,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负责。”我说,“而且也不能让你当接盘侠。” “好,你哪天要是想通了可以再来找我。”赵司睿又提醒:“对了,帮我保密,不然这么多年的戏都白演了。” “相互吧,我们交换秘密。” 赵司睿对我笑了笑,这张脸笑起来确实很有韵味。 “我请你吃饭。” “封口费?” “差不多。”他笑着将车开出去,没多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或许是我之前没细心留意,赵司睿总是有意无意地看隔壁桌有点痞帅痞帅的小哥。 回头看到我发现,还小声和我讨论,那语气跟以前心曲看到帅哥一模一样,而且两人都是在有男友的情况下。 从前真是毫无痕迹,现在看起来是我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面没来得及观察别人。 他应该真的是同志,怪不得老说自己经验丰富,原来是这方面经验丰富。 同志的他,确实很给知情的女生安全感。那时的我,缺的就是这一份稳定。 …… 既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首先就要找到一个工作和一个固定住所。 我在网上找了几家还不错的公司,发去了简历,又趁着还没那么热赶紧四处看房子。 在一家五百强企业过了二面之后,房子也看好了,离那家公司不太远,交通也算方便,就是很小很旧,以后有机会再换吧。 我一个人买东西,搬小件家具,布置家里,希望它看起来尽可能的温馨。这家公司待遇还算不错,转正之后付完房租水电生活勉强没问题。之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切都勉强算是顺利,只是压力大,又热又累。我忘了医生叫我多休息的嘱咐,为了节约钱每天自己爬着老楼梯搬东西。 直到搬进新家的第二个星期,入职的第四天,爬到六楼之后心里一阵恶心,随后觉得小腹有点痛,还没反应过来,我就疼得跪在了门口,站不起来。 慌张占据了内心,我这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了,不能过度消费自己的健康状况。 无助……好无助…… 脑中划过了无数人的名字,都被一一排除,只剩下赵司睿可以帮我。我感觉到好像流血了,再不去医院会很危险,于是赶紧拿出手机找到了赵司睿的号码。 脸色苍白地在地上跪到腿都麻了,才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赵司睿赶来,抓住我的胳膊轻松地一把将我抱起,慌慌张张往医院跑。我靠在他胸前,突然变得安心,缓缓闭上眼,耳边只有模糊的脚步声。 醒来睁开眼,他坐在床边。 “孩子……” “还在。”他笑了笑,“就是不稳定,你这都是第二次了,而且这几天又没吃什么吧?医生说你体重不达标,严重营养不良,需要卧床休息,这几天是不能下来乱跑了。” “谢谢……这是第二次了……”我小声说。 才说完,就接到了电话。 “怎么没来上班?”主管的生意很严格。 “我……我在医院。”我有点心虚。 “实习期不能请假你知不知道?” “那就不请了。”赵司睿把我的手机抢过去,说完就挂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干嘛?” “你真打算带着孩子住在那个小破房子里?潮湿、阴暗、狭窄,要真这样你不如回家,何必吃些莫名其妙的苦?”赵司睿语气有些严肃。 这几天困难确实很多,未来也不会少,我都在怀疑自己,更不用他说。 我一本正经地说:“要想回家,早就回了。” “你想吃苦,没问题。你还想拉着孩子陪你吃苦?”赵司睿越说越生气的样子,“你要怎么养他?你会带孩子吗?下次再发生什么你又准备怎么做?” 我被他训得说不出话。 他的语气突然又变得温柔:“顾葭,逞强没有好处。” “我知道……”我小声说,“但我不能放弃他。” “那你想怎么做?” “世界上单亲妈妈不止我一个,别人都能做到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站起来,“那你好自为之吧,以后有任何问题,我不会再管你。” “给你添麻烦了。”我小声说。 赵司睿看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他生气是应该的,我因为自己的任性一次次给别人添麻烦,还固执己见,是不值得浪费别人的时间。他不是什么闲人,能二十四小时待机像个雷锋一样四处献爱心。 我坐起来去拿自己的包,想把手机放回去,清净一下。 可打开内袋,两颗珠子滚了出来。 它们轻轻地从包中掉出来,落在桌上,然后迅速顺着桌沿掉到了地上,一前一后往外滚去。 爸爸亲手为我打磨的水晶,现在只剩两颗。 它们掉在了地上,正在不可抗拒地远离我。从这么高的地方衰落下去,透明洁净中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裂痕,成为一团混沌。 顺着珠子滚远的方向看去,赵司睿还没走,站在门外捡起了那两颗珠子。 视线交错,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有我理解不了的颜色,只是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稍后全是一片黑暗。 他抓住我的珠子走进来,走到我身边摊开手递给我。 我没有伸手接,只是抬头问:“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愣了愣,微微一笑,“当然。” 我低头从他手中拿回一颗有明显裂痕的珠子,将另一颗留给他。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97章 戒烟 赵司睿将车开进江边黄金地段的一幢大楼,我望着窗外,告诉自己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家”。 从前天真规划的未来还是换了人,从我和赵司睿假装亲密地走进民政局拿到结婚证以后,辛苏安这个名字就真的要从我生命消失了。 未来,只有我和孩子。要说其他什么,那就是赵司睿和他的男朋友。 天空明亮的蓝色像是青翠欲滴,说不清到底是蓝是绿或都只是眼睛在骗人。 赵司睿将车停好,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开车门。 “我自己……” 我还没说完,他就将我抱起来往电梯走,“医生说要卧床休息。” “下午在民政局都坐了那么久了。” “那是没办法。” 他的脸近在咫尺,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观察,那么陌生,即使我们靠得很紧,也掩盖不了强烈的距离感。 “那个……孩子的事……先别跟家里说。”我吞吞吐吐地说,对赵阿姨充满了罪恶感。 “知道。”赵司睿说,“稳定了以后再说吧,时间往前推半个月,就说是相亲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他们能信吗?” “这就要看我们的演技了。”赵司睿看着我,“这段时间先别多想,好好保胎最重要,不然什么都是白扯。” “好。”我点点头。 “我不在家的时候叫了阿姨来,她负责照顾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充足的休息和好心情最重要,我可不想我儿子再出什么意外。” “什么时候成你儿子了?” “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我儿子,你是我老婆。”赵司睿看着我的眼睛,语气有些严厉,“要是你都迟疑,别说家里了,孩子自己都不信,这会伤害他的自我认同。” “哦。”我老实答应。 “以后他是我们儿子。” “万一是女儿呢?” “我希望像你。”他笑了笑。 电梯正好打开,他抱着我走出去,开了门往卧室走。 “像我有什么好的?” 他笑了笑,说:“漂亮。” “这算夸奖?” “嗯。”他点点头,将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赵夫人,睡会儿吧。” “我的东西呢?” “等会儿叫人去搬,你别管这么多。” “还有……” “这间房你先睡,我睡客房,互不打扰,不用担心。”他四处往往,端来一杯水放在床头,“喝点水。” “谢谢。”我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很不习惯。 “我还有点事没办完,可能晚点回来,阿姨等会儿过来,你有事就叫她。” 我乖乖躺好,“好。” 赵司睿温柔地笑笑,转身出去,轻轻拉上了门。 突然的放松,让我沉沉地睡了好久,直到觉得渴才爬起来喝水。 披件外衣,起来看到我的行李全都整整齐齐地拜访好了,像是我亲自做过一边似的。全身睡得酸痛,便开房门出去走走。 外面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 “怎么醒了?” 赵司睿的声音传来,差点吓了我一条。定睛一看,才发现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回过头来看我。 窗外灯火通明,江两岸都是彻夜通明的星星点点,沿着上下游不断延伸。客厅没有开灯,外面灯光透过来一些光亮,才让我能看到赵司睿一个坐在那边。 桌上摆着一瓶酒,和一个盛着残酒的高脚杯,其他便只剩下清冷的月色了。 “怎么不开灯?”我走过去。 他坐在黑暗中,一个人品酒、看夜色,总显得有些凄清。让我想起那他他靠在车边抽烟,也是这样的表情,不知道在看什么,放松的样子却又微微皱着眉。 他的表情我总是看不懂,之前是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看,像全是深意,有空洞地什么也没有。 他回过头去继续欣赏窗外的夜景,淡淡地说:“黑暗中更看得清光明。” “才回来?” 我走到窗边,夜色确实醉人,独赏有些可惜。他一个人住在这个空空的大房子里,这样的夜晚应该不会少。 他拿起酒杯抿一口,“嗯。” “是不是今天因为我的事加班了?” “差不多吧。” “不好意思啊……” “没事。”他看像向我,“你回去睡吧。” “睡久了头晕,出来透透气。” “医生说这段时间少走动。” “就站一会儿,没事。” 无意间瞟到那瓶酒,年份很好。客厅里有个酒柜,里面有不少酒,主要都是些红酒白兰地。他应该是偶尔喝点酒缓解工作一天的压力和劳累,或是有些独特的喜爱。 “你身上没有之前那种烟草的味道了。”我看着他说。 他低头浅笑,“戒了。” “什么时候戒的?” “就这几天。” 我笑了笑,“这可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我说戒就能戒。”他看似随意的话里,却又万分坚定的语气。 “抽了多久了?”我有些好奇。 “初中?”他想了想,“也可能是高中,十几岁的时候吧。” “这么久了,怎么突然……” “你不是不喜欢嘛。” 我有些惊诧,看向他。他的表情却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怀孕不能闻到这些吧,对胎儿不好。”他补充。 我有些感动,看着满天星空,悠悠地道“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 赵司睿笑笑,放下酒杯,“还是个好老公。” “你要是喜欢女生,我十几岁的时候可能会喜欢你。”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欣慰。因为妈妈的关系认识了他,有了我们之后的故事。 “为什么?” 我想了想,“神秘感?” 赵司睿笑笑,“这句话我也对别人说过。” “回答呢?” “没有回答。”他说,“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好奇心驱使我继续问下去:“你还喜欢他吗?” “早就不喜欢了,被明确拒绝的时候就不喜欢了。” “也好,至少你现在也算幸福。虽然有很多阻碍,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令人满足了。” “是很好。”他微微低头,问:“你还爱他吗?” 我想了想,肯定地说:“爱。” 赵司睿没再说话,只是沉默。 目光从星空中转移,我看着赵司睿说:“我爱了他五年,今后可能也会一直爱他。” “执着没什么好结果的。”他淡淡地说。 “这些事情我控制不了,还以为不喜欢了,可是每当遇到一些事,不管是开心或是悲伤,就能清楚发现自己对他的爱意未曾减少半分。”我笑了笑,有些失意地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爱他,他不爱我吧。” “是你爱他,他却不知道。”赵司睿说完,放下杯子站起来,“快去睡吧,不早了。” 我站在原地看他远去的背影,始终不能明白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疑问,无法凭借我的好奇心去挖掘个干净。 …… 第二天,赵司睿没有回来。 阿姨的手艺很好,做的菜都清淡好吃,但我孕吐得厉害,闻到什么都不舒服,她也就很贴心地看我想吃什么再弄一点,吐完的时候总有一碗清爽的汤在手边。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赵司睿都不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也都没回来。他就像人间蒸发般不见人影,倒让我觉得自在些。 住在别人家,就算再想把自己当主人也会感觉别扭,他不在会让我稍感自由放松。 他有自己的事业,就算是真如我妈说是个小小的经理也不会太闲,何况他和他男朋友应该也是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们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彼此都安心。 第二个星期的周五晚上,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条件反射地从房间冲出来抱住面前那个人。 “你回来啦!” “我……”赵司睿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像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我慢慢松开手,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辛苏安,永远不会是了。我都习惯对象是他,怎么突然就不是了…… 不知道这么一件小事触动我心里哪一根弦,眼泪莫名地往下掉,伴随着抑制不住的抽泣声。 赵司睿有点被我的神经质吓到,抓着我的肩膀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又瞬间想通,接受了现实,用手擦眼泪。 “怎么哭了?”赵司睿轻声问。 我被眼泪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眼泪决堤般奔涌而出。 眼前这个人的面目看不清,声音确实那么清晰。辛苏安的声音清脆一些,音调带着少年的青涩。眼前这个人的声音低沉许多,显得略微浑厚。 赵司睿见我哭个不停,赶紧帮我揽在怀里,轻轻拍拍我的背。 我抓着其他的衣服,因为他的取向而放下了以前的种种枷锁,放心地在他怀中哭泣,教育自己看清现实,不要再天真。 那时候,可能是因为怀孕,我的情绪突然从比较稳定走到了容易崩溃的脆弱边缘,一少小事就会让我敏感,从而想到很多事。 “别想他了,要是不开心就全忘了。”赵司睿在我耳边小声说。 “怎么忘掉啊?”我抓着他的衣服,“你教教我,怎么忘掉一个人啊?” 赵司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人与人是不同的,方法并不通用。 “等你身体稍微稳定一点,我们把婚礼办了吧。”赵司睿提议,“我们办了婚礼,出去散散心。” “我不要婚礼。”我满脸泪花,固执地说。 赵司睿笑着帮我擦掉脸上的眼泪,“形婚怎么能没有形式呢?” “我不在乎形式,只要有个结婚证能给孩子上户口就好了。” “那以后孩子要看我们的结婚照怎么办?”赵司睿说,“问起我们的婚礼呢?” “就说是爸爸的错。” “怪我?”赵司睿笑了笑,“你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啊?” 我擦擦眼泪,看着赵司睿说:“嗯,都怪你。” “那我多冤枉啊。” “谁叫你先上车再补票的。” “我还没上过车呢!”赵司睿装作委屈的样子说。 第98章 温馨 我推开他,烦闷的心思一下子都被他气跑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笑着把我抓到怀中抱着,“好,以后就说是我的错。爸爸没给妈妈准备婚礼,连张结婚照都没有,以后宝宝能当花童了再给妈妈补上?” “你骗人专业的啊?”我抬头看着他。 “对啊,专业的。”他放开我,抓着我的手,“婚礼虽然没有,但我准备了结婚戒指。” “啊?” 他牵着我手,掏出一个小小的戒指,对着我微笑。 “你买这些干嘛?” “形婚形婚,最简单的形式该有吧?”他一边说,一边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不然怎么证明我是直的?” “也对啊。”他说的话我总觉得有道理,“什么时候买的?” “出差看到好看就买了。” 赵司睿抓着我的指尖,看到戒指正合适,满意地笑笑。 “你去出差啦?” “嗯。”他说,“才从机场回来。” 我看到他身后的行李箱,终于明白他这几天去哪儿了。 “这几天没好好吃饭?”他问,“好像又瘦了一些。” “没什么胃口。” “阿姨做的饭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 “又在吐?”他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点点头,情绪稳定了下来:“怀孕好辛苦。” “现在饿不饿?” “有一点。” “我叫餐厅送点饭过来。” “我不想吃。” “吃一点,总饿着不行。”他拉着我往饭厅走。 “我以为你去见男朋友了。” 赵司睿迟疑了一会儿,说:“是见了一面。” “我可以见见他吗?”我问,“你不说他也很喜欢小孩嘛,以后总要和孩子见面,我先熟悉熟悉可以吗?” “最近有点忙,以后找个时间吧,不急。” 赵司睿把我拉到饭厅坐着,然后开始打电话叫餐厅送了几个菜过来,挂了电话才坐到我对面。 “我还没吃,你就当陪我吃点。” “这么晚了还没吃啊?” “嗯,忙忘了。” “什么餐厅呀?”我问,“熟客呀你是。” 他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大口,“差不多吧。” “我也想喝水。”我看着他手中的水杯。 他这才想起来,又走回去拿了个水杯,回来给我特地倒了温水。 “谢谢。” “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晚上偶尔会抽筋,要不然就是做噩梦。” “钙片吃了吗?”赵司睿赶紧问。 “不想吃。”我说,“饭都吃不下去,更别说药了。” 赵司睿笑着说:“钙片也算药啊?” “怎么不算,反正不是糖。” “喜欢吃糖?” 我点点头。 和辛苏安在一起这一年里,穷到糖都快戒掉了,一段时间没怎么吃,想想还真有点馋。 “正好。”赵司睿说着站起来往客厅走,进来的时候拿着一小盒包装精致的糖果,“看到正好买的。” 我兴奋地接过来,“哇,新包装呀!” “看来是吃得下东西了。”赵司睿笑着摇摇头。 “我以前一直都买这个牌子的,每次的新口味都好吃。” “你是小孩子吗?” 我立马拆开盒子吃了一颗,“谁说小孩才能吃糖?” “你这不是吃糖,是嗜糖如命。” “你又知道了!” “眼神啊,跟难民见了粮食一样。” “哪有这么夸张。” “看来以后家里得长期备着了?” “那感情好。” 正拿着盒子准备拿第二颗,就被赵司睿一把抢了去。 我有点激动,“你还我!” “去把钙片吃了,不然今晚上还得抽筋。” “我再吃一个。”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没门儿。”他站起来又走去把钙片和维D拿了过来,“一颗药,一颗糖。” 我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吞药。拿着水杯喝了两三杯水,要还是卡在喉咙口吞不下去,这下水都快喝饱了。 赵司睿看着我的“壮举”也很惊讶,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吃药的人。 喝完第三杯水,我示意赵司睿再去帮我倒一杯。 “算了别喝了,我帮你磨成粉泡在水里喝。” 赵司睿才站起来,我胃里就一阵翻腾,赶紧跑去厨房吐。他有点被吓到,赶紧跟进来。我吐了半天,胃都抽地一阵阵疼,吐出来的全是水。 “怎么这么严重?” 我擦了擦嘴,用水漱漱口。 “我都习惯了。” “这一周都这样?” “这几天比较严重。” “喝水都吐,这可怎么办?” “听说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赵司睿扶着我往回走,“你还吃不吃晚饭?” 我摇摇头,“不想吃。” “睡会儿?” “我去沙发坐一会儿。”我说,“躺久了不舒服。” “那就吃点糖,也算胃里有点东西。”他把糖撕开,塞我嘴里。 “你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 “还不是为了你好,不然谁管那么多。” 我走到沙发边坐下,抱着膝盖靠在椅背上。 赵司睿坐在我身边,让我的头靠在他肩上。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他真的好暖,而且一靠近就会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磁场,神奇得不得了。我靠在他身边舒服了许多,嘴里含着一颗糖渐渐睡着了,这几天来第一次这么安心的睡着。 …… 第二天,在柔软的床上醒来,阳光透过纱帘虚虚地撒在窗边的地毯上,一种舒适的感觉。 推开房门出去,外面金色的阳光撒了一地,到处都那么明亮,仿佛在好告诉全世界阴影并不存在。 一阵醇厚的焦香飘来,很好的咖啡豆,可现在我闻起来却一阵恶心。我捂着鼻子走过去,看到赵司睿正在倒咖啡。 “睡好了?”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却看到我捂着鼻子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回事?”他才问出口,就看向自己手中的咖啡,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越来越觉得难受,转身跑去吐。 干呕了半天,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以前闻到咖啡豆的味道会觉得很香,可今天却只觉得恶心,那种浓郁的味道好像在口鼻中久久散不去,想到就头晕。 吐完转身,赵司睿就站在门口,有些愧疚的样子。 “你等会儿再出来,外面倒了还是有一点味道,先通会儿风。”他轻声说,“我不知道来着……” “没事。”我自己的问题搞得他一早起来就麻烦不断,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什么都迁就着我的。” “这些都是小事,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直说。” “煮了半天全倒了?” “也没多久,不喝不会死。” 他走出去看了看,又回来牵我,“先出来吃点东西,看有什么喜欢的将就着吃一点。” “你还会做饭呀?” “不会。”他说,“今天阿姨有事我让她回家了,今后要是阿姨不在就叫餐厅送上来,想吃什么就叫他们做,你能吃得下最重要。” 我走到饭厅,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各种样式都有。 赵司睿看着我小心地问:“没什么味道大的,会不会不舒服?” 我摇摇头,“还好。” “那就好。”他拉着我坐下,先给我盛了一小碗粥,“看能吃得下什么,以后就叫餐厅照着送。” “你弄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呀。” “你不吃的就我吃啊。”赵司睿笑着说。 “那你会胖成猪啊。” “不是说夫人怀孕都会跟着胖的嘛,我倒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发胖了可是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我喝了一口粥,很是清甜,也不知道是加了什么熬的。 “好喝吗?”他期待地盯着我问。 我点点头。 “还有什么想试试的?” 我指着桌上一叠白色的不知道什么搞点问:“这是什么呀?” “椰奶做的,你试试。”他说着就给我端过来。 我咬了一口,奶味浓浓的,现在不想吃这样的东西。 他见我不怎么吃,就又换了一叠过来,“加了点指橙,这个清爽一点。” 我尝了尝,是要爽口一些。 他在一旁看着我吃东西笑,陪着我一个个试,然后自己吃我不喜欢的那几样。这天早上算是这段时吃得最多的一顿了,吃了点东西胃里也舒服一些。 其实也没吃几口,我就说:“不想吃了。” “就吃了这么点儿?” “吃多了不舒服。” “那好。”赵司睿也站起来,“医生说这段时间可以出去走走了,要不要去透透气?” 我仔细一想,确实好久没出去过了,天天闷在家里心里也是闷闷的。 “好啊,出去走走。” 他走去给我拿来一件衣服披上,“这两天有点降温了,别着凉。” “你好细心啊。”我笑着说。 “我这是在照顾我儿子。” “我都害怕你以后会溺爱他。” “不会,我负责扮演凶的那个,你负责温柔,这样孩子不怕你。” 他真的好温柔,以后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其实我最开始会担心,这样奇怪的模式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现在看来和姐妹一起洋芋一个孩子也不错。两人不会有夫妻间的各种矛盾,是更为平等友好的关系。 我们可以像闺蜜一样谈很多事,也可以相互照料得无微不至。而且孩子还能有个爱他的爸爸,我深刻知道“父亲”这个角色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所以才更感激赵司睿对孩子毫无保留的关爱。 我们一前一后地在走下小花园慢慢走,何须的微风扫过耳畔,是夏天的味道。 他的脚步好慢,好像全程都在配合我的速度,时不时停下来等我。 正好周末,路上时不时能遇到几个人,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假日的氛围真好。 前方被风送来几个零零星星的肥皂泡泡,飘到我面前瞬间破裂,在阳光下变成了一个个小彩虹。 泡泡越来越密集,几个孩子相互追逐打闹着跑过来,手里都拿着吹泡泡的小瓶子,吹得满天都是小泡泡。 赵司睿转身回来护住我,以防被跑来跑去的孩子撞到。 “你太小心了。”我笑着说。 他看着我微笑的眼睛,“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嗯?”我轻轻捂住嘴,“哪有,绝不是第一次。” “之前都笑得勉强,看来今天是真的开心。” 我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肚子上,“天气好,吃得饱饱的,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他弯腰将手轻轻放在我头上,对我微笑,“我们家小姑娘也需要带出门散散步啊。” “要真说起来我也是属猫的,平时不需要带出来,可以自己在家玩儿。” “那出次门还这么开心?” “溜猫也要分猫嘛。” “那你是什么猫?”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小步舞曲。” “腿短。”赵司睿直起身子笑。 正说着呢,就看到前面有人抱着自家猫出来逛的,一只软乎乎的布偶,乖巧地不行。我被那猫迷得七荤八素,便快步过去和铲屎官搭话。 铲屎官是个戴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文文静静的看起来叫人倍觉亲切。。 那只布偶叫“包子”,在主人怀里对我甜甜地叫。 “你要不要抱一下?”铲屎官姑娘问。 “可以吗?”我很是惊喜。 “嗯。”她点点头,“我们家主子不认人的。” 我小心将它接过来,抱在怀里还沉甸甸的,但就是特别软,像是没骨头的一朵棉花糖。它温顺得很,瘫在我怀里乖乖的不乱动,还用头蹭我的衣服。 “这是要移情别恋了?”赵司睿走过来,伸出食指逗猫。 “我们家儿子要是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这位是先生吧?” “对。”我看着赵司睿说。 猫主子笑着说:“二位的宝宝颜值肯定差不了。” “都要托孩子他妈的福。”赵司睿看着我,嘴角都是笑。 我抱了一会儿,把猫猫还给猫主子,和她到了别,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远。 “这么喜欢猫?”赵司睿站在我身旁问。 “嗯。”我说,“也想弥补一个遗憾吧,从前遇到过一只很可爱的猫咪,不过我没能力养。” “它现在呢?” “在同学家里,她妈妈喜欢就抱走了。” 过去这么久,不知道猫猫好不好,林错好不好。 林措那种性格,十倍要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在外面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会不会又半途而废拿着他爸的钱成天泡酒吧。一个人在国外奋斗多苦啊,但愿他一切都好。 我不愿再见辛苏安,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见林错了吧。 想到这些事情心情就有些沉郁,我深呼一口气,对赵司睿说:“走累了,回去吧。” “顾葭。” 我回头,赵司睿还站在原地。 “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我笑笑,“就跟你说不用事事惯着我了。” “惯着你也没什么不好。”他走过来,抓着我的手往家走,“反正都是简单的事。” “人是会得寸进尺的。” “你可以依赖我,这不算什么。”他说,“我会对你和孩子尽责任,承诺过就会遵守。” “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喜欢到可以试试将就我?”我问。 他看着我的眼睛,迟迟才说:“是。” “他真幸运。”我感叹。 赵司睿接过我的话:“我很荣幸。” 他那么阳光,还会逗人笑,什么事情都能完美解决,大方得让人心疼。被这样一个人爱着,该多幸福啊,我不禁有点羡慕他男朋友的眼光。 第99章 小鸭子 怀孕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我能通过手心的抚摸感受到他的存在,也能在图片上看到他安静睡着的样子。 持续好久的孕吐也渐渐消失,最近的胃口一直不错,也还要感谢赵司睿每天的精心照料。 我身体舒服一些之后就没有叫阿姨过来了,他就每天让餐厅送营养餐来,就差扶着我上厕所了。 赵司睿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溢于言表,很难想象孩子生出来他会怎么守着不让摔了碰了的。 这个人对孩子和我的问题事事亲力亲为,虽然不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老板,但三强的经理也不该这么闲,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自由时间。 今天也是早早就回来了,我听到开门声就走到门口去看。 “你们公司都不加班的呀?” “加不加班我定。”赵司睿笑着放下手中的东西来扶我。 “感觉你整天好闲。”我说,“照常当个小领导也该很忙的。” “事情多忙还不是要分先后缓急,每个人所看重的不同。” “你又乱买东西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刚才放在门口的一堆东西。 他扶完我才去喝了口水,“看到就买了,反正以后都用得到。” “就一个孩子,哪用得了那么多。” “那就慢慢用。”赵司睿笑笑,“看他喜欢什么。” “还早呢。”我看看自己的肚子,医生说他还那么小。 他站在厨房边,打开播放器开始放古典乐。 这段时间他有空就给孩子放放音乐,心情好就给他弹琴,或者抓着我要跟孩子聊聊天,甚至要进行品德教育。 见我心情稍微有些不稳定,就跑过来讲他新编或是刚听到的笑话。晚上睡不着他或是做噩梦就熬夜给孩子讲故事,我也顺带着听听。 整天忙上忙下,像个傻乐的三岁孩子。从前以为他多稳重,可熟识之后才知道多幼稚。 遇到节日,或就只是普通的周末他也会带礼物回来,有时候是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有时是一束花。他给男朋友买东西总给我顺便带一份,看礼物内容我应该和他男朋友会很聊得来。 节日还给女主送礼物,送花什么的,摆在家里,多了一束,说是送给男朋友的。 其实我住在他家里,吃他的用他的,孩子以后还需要他来照顾,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才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想自己来做,尽量不麻烦他,可他就是那么主动,什么小细节都能很快发现,在我行动之前就把一切处理好了。 他总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叫我别想太多,这段时间把所有事都交给他。 赵司睿是像天使一般的人,或许我们会成为此生最好的朋友,这是孩子、也是我的幸运。 喝完水,他走到我身边坐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小腹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那表情,像是路边偶遇到的幼儿园孩子,好奇又期待的样子。 我点头,抓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怎么不动呢?”赵司睿扎着眼睛问。 “他才多大啊。”都把我逗乐了,“而且也不会总在动啊,医生说整天都在睡觉的。” 多亏了每次产检他的陪伴,让我对医院的恐惧渐渐褪去,甚至对妇产科的氛围有习惯了。去医院这件事,他不管遇到多紧急的事都没有缺席迟到过一回。 赵司睿又问:“你说咱们儿子像你还是像我?” “像你就奇怪了好不好!”我都要被他的问题问抓狂了,憋着笑说。 “我给他讲了这么多故事,唱了这么多儿歌,性格总该像我吧?” “可能吧。”我想了想,“毕竟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 “长得像你就好了,漂亮。”他看着我说。 “你这是夸谁呢?” “夸你。” “你这也不愧是男女通吃啊,全靠才华。” 他靠在沙发上说:“女的我一般没兴趣。” “你要变成妇女之友了。”我笑着说。 “这样也不错。”他站起来往饭厅走,“孩子他妈,有剩饭吗?” “没有啊。” 他回头,可怜巴巴的样子:“你都不给我留饭呀。” 我点点头。 “太无情了……”他还没说完,就闭了嘴,懵懵地回头看我。 我走过去,“没留饭,专门做的。” 他看着桌上两个简单的小菜很是惊讶,“你还会做饭啊?” “会几个简单的。” “看着可不像。”他说,“我妈当时可是说的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 “对啊,连碗都没洗过。” “为谁学的做饭?”他笑着拉我坐下。 “反正他也吃不着了。”我说,“快尝尝,我妈都没吃过。” 他充满期待地夹了一块虾,才放进嘴里就连说“好吃”。 “尝到味道了吗就说好吃。” 他点点头,“真好吃。” “那就好。” “你吃了吗?” “我刚喝了点汤,最近吃多了不舒服,医生说可以少吃多顿。” 他夹了一个虾,“啊。” 我笑了笑,吃了虾,很是鲜嫩。还是多亏材料好,不然我拙劣的技术也没办法弄得多好吃。 “你要是不舒服就别进厨房了,反正餐厅送上来很快,油烟闻多了也不好。” “多活动活动嘛,老是躺着坐着我会变成废人的。” “那吃了饭我陪你出去走走。” “好呀。”我说,“楼下那一片都走腻了。” “那就去江边,现在晚上凉快。” “天天吃了饭去散步,像老头老太太一样。”我笑着说。 “那可不是。”他说,“孩子出生咱俩就是老头老太太了。” “那可不行,我还年轻呢,不能因为孩子就过上中老年生活了。” “生了孩子要是你想出去玩玩就去,叫阿姨帮着带。要是想把婚礼办了就办,结婚没有什么仪式感,感觉听亏欠你的,况且现在也穿不了好看的婚纱了。” “那你还是给他准备百日派对吧,我对婚礼什么的没兴趣,你别觉得亏欠。”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没幻想过婚礼白纱什么的?”他边吃饭边问。 “形式不重要,对象才重要。”我低头,“要是对的人,只要在一起随便吃顿饭也算婚礼。” 他笑了笑,“这些你可以留着二婚。” “你呢,你男朋友会不会想办婚礼呀?”我问,“要不咱们弄一个小型的,关键时刻换成他?” 赵司睿埋头吃饭,“不用了,他不在乎这些。”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呢,他不想见孩子吗?” “他觉得这些事还是隐秘一点好,这个社会偏见太多。”他抬头看我,“以后单独见孩子几面就好了。” “也是,那以后再说吧。” “之前那些教育书籍就是他买的。” “他好细心呀。” 赵司睿笑笑,“他挺喜欢孩子的。” “这孩子还真是在万千宠爱中出生长大呀。”我感叹。 “你不是?”赵司睿看着我说。 “是啊,但是……” 我刚想说父亲角色的缺失问题,就想起赵司睿他父亲也没参与过他的童年,甚至今后的人生都未曾出现。这样追求个人自由的人生,到底是洒脱还是不负责? 可能我没资格评价别人的人生选择吧,何况赵司睿从没表现过什么,似乎是从未在意的样子。他也没有一点妈宝男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完整美满家庭出来的孩子,还是赵阿姨的教育方式好吧。 辛苏安也很早就失去了母亲,从他身上倒是能清楚看到那种青涩和不懂事,一开始他是很不会找个人的,特别是女生。 不过就那么几次的温柔就足以感动我了,后来的种种粗线条,都是我们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磨合细化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辛苏安的各项条件都不算太好,或许是身上那种纯净的感觉吸引了我,或许就是地铁中那次牵手,陌生的温度令我着迷罢了。 在一起五年,我根本说不出为什么喜欢他,这就像一个谜,永远解不开的迷。要是我哪天能解开这个深奥的迷题,就不会陷在对他的深爱中无法自拔了。 所幸的是我还拥有自我,我的理智还能支撑我勇敢在他放弃的时候转身离开,而不是声嘶力竭、跪地求饶。或许这是胡女士教给我的骄傲,或许只是人在面临危害是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 赵司睿,他的过去和现在我都看不太懂。他有时候很搞笑,有时候也会幼稚,但总有种深沉萦绕在他周围,像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模糊了我看他的目光。 那时我想到他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童年也缺失了父爱,所以才那么积极地提出这场交易,不顾回报屡次帮我?他世俗的需要、对我的怜悯、对孩子喜爱,和机缘巧合,可能都有。 “司睿,我替孩子谢谢你。”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有什么好谢的。”他说,“这也是我的孩子。” 他那顿饭吃得好香,两大盘菜吃的干干净净,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能让他这么兴奋。那样子明显是都吃撑了,还笑得无比开心,给足了我面子。 晚上散完步回来,我洗了澡一打开门出去就看到满天漂浮的肥皂泡。 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空气泡泡在家里四处飘,映着灯光闪闪发亮,像精心编制的美梦,承载着一个个美好的愿望。 顺着泡泡来的方向走去,赵司睿穿着简单的白衬衣正坐在客厅落地窗前拿着瓶泡泡水吹泡泡。他穿西装很好看,高大挺拔,穿简单的衣服也好看,给人舒服的感觉。 “你干嘛呀?”我朝他走去。 “今天又看见楼下的小孩儿在玩儿,想起小时候还有些怀念,就问了在哪儿买的。”他笑着说,“来。”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一瓶,也坐在他身边吹泡泡。 两个人排排坐吹着泡泡,像是回到了童年有西瓜味道的暑假,吹得满天的泡泡带着我们走到了一切想去的地方,见到了我们幻想中的英雄。 “赵司睿。” “嗯?” 他一回头,我就拿起圈圈对他一阵吹,扑了他一脸泡泡,还“噗嗤噗嗤”地一路破,害得他睁不开眼。 在我拿着圈圈的手第二次在瓶子里沾了水正准备再害他一次,他却抓住我的手腕,抢在我前面将我手中圈圈里的水全变成了泡泡撞在了我脸上。 我赶紧闭着眼,不顾形象地笑,双手还忙着赶紧挣脱他的束缚反攻。 笑够了,睁开眼,却正对着他的眼睛。他眼神朦胧,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别动。”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慢慢凑近。 我看着他的脸渐渐靠近,每个细节都变得清晰可见。 “干嘛呀?” 他笑了笑,“眉毛上一个小泡泡。” “那你还给我戳破了!” “不戳破你留着过年啊?”他放开手坐回去。 “那可能是上帝赐给我的一个心愿,戳破之前许的都能成真!” 他摸摸我的头站起来,“幼稚。” 我小声嘀咕:“谁幼稚啊。” 他对我伸出手,“起来吧孩子他妈,我们家儿子到时间睡觉了。” 我抓着他的手,被他拉起来。 “今天讲什么故事?” 他拉着我慢慢往卧室走,“小鸭子的故事。” “前天不是讲过了吗?”我跟着他慢慢走。 “前天是预习,今天正式开讲。” “别扯了,你就是没故事讲了。” “怎么可能,我故事多了去了,就是比较小儿不宜。” “那你还是讲小鸭子的故事吧。” 他回头一笑,“你想听什么?” 我假装正经地说:“微积分!” “那我们儿子要变成学霸呀。”他说,“爸爸和妈妈画风差距也太大了。” “这样才显得妈妈秀外慧中。” 他拉着我睡到床上,只留了一串暗暗的小灯,自己坐在床边说:“那爸爸给他讲一下国际关系学。” “这样他会思维混乱的。” “等他会说话了就能自己选择想听什么了。”他笑了笑,“现在还得听我们的。” 我抱着被子,靠在枕头上,侧着身子舒服一点。 “那还是小鸭子吧。” 赵司睿温柔地笑,“好。” 我半闭着眼养神,听他给孩子讲小鸭子的故事。 “小鸭子很快就要出生了,鸭妈妈很开心很开心,鸭爸爸也很期待它的到来。可过了很多天很多天,小鸭子还是没有出生,鸭妈妈着急地去找了象医生……” 象医生却说,五个月的小鸭子没有心跳了。 第100章 告别 小辛顾与我相伴了五个月,随后在我未察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离开了。 那个和我灵魂共存于一个身体的小生命,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在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期待他降生的时候,悄悄离开了这个世界。 每次安静入眠、每次看到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我都还以为我们身心相连,我都还以为我与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还没有跟我告别,就已经不会动了。 我还在想象和他的初见,想和他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想为他创造一个温暖幸福的小家,为他抵挡所有风霜暴雨,可一切都在那次产检结果中宣告变成了过去式。 我以为会看到他健康的样子,医生又会跟我说哪里是孩子的小手、哪里是他的小脚,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他停止了心跳。 冷气混着消毒水味的医院里,医生建议我尽快去办手续,将他从我的身体拿出去。这场没有道别的分离,居然连初见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还好赵司睿在我身边,走出医生办公室,他上前轻轻抱住我,忍住悲伤反倒来安慰我。 理智再一次战胜了情感,我抓着赵司睿的衣袖说:“先去把手术做了。” “顾葭……”赵司睿满脸担心。 “遇到事情总要解决嘛。”我拉着他走,“一切都结束了。” “你可以有喘息时间的。”他拉住我。 “拖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法。”我对他说。 胡女士从小就教育我:逃避和拖延不是解决问题,是面对困难所表现出来的懦弱。 我镇定地去开单子,去缴费,去排队等号码,一个人进手术室,体会冰凉金属的触感。 从前那种对医院的恐惧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扑面而来,包围着我,快要将我挤压窒息。医院的空调真凉啊,身处其中像在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处处某冒着寒气。 小时候父亲病房窗外的大槐树好像又到了眼前,窸窸窣窣地掉叶子。 爸,生命到底是什么啊? 手术结束,我躺在床上沉沉地睡。 当妈妈好辛苦,胡女士当初怀我的时候也这么辛苦吗?她是不是也那么担心,担心我会有什么不好,担心她坐着或躺着我会不舒服,担心不多吃一点我的营养会跟不上。 会对黑白电视图像中那个刚成型的我笑,对还未睁眼的小肉团挥手自我介绍? 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也会感到害怕吗? 赵司睿很担心,却又知趣地什么也不问,就让我安静地睡。 直到半夜从梦中惊醒,周围只有一点暗淡的灯光。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三天,我裹紧被子,觉得头沉沉的不清醒。 又想起什么,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小腹,发现那里光滑平整,像是没有生命存在过。 赵司睿每次都监督摸我防妊娠纹油,说是不让我长一条妊娠纹,生完孩子也毫发无损。这段时间我抹起来不太方便,就一直是他代劳。 每次他都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慢慢细细地帮我擦,往往一擦就是好久。 高高大大又挺直的一个人,这么放低身姿蹲在在我面前,一直蹲到腿都麻了也不说什么,只是耐心又温柔地笑。 好对不起他,让他空欢喜一场,白白付出了不少辛苦。 我把未来都规划好了,每个细节都是孩子,可现在他不在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脚步声,赵司睿开门走进来,一看到我就快步走过来说:“怎么醒了?” 我看着他,心中涌出一阵愧意。 “对不起。”我小声说。 他眼中的光忽闪忽闪,又暗淡了下来。 “该我说对不起,没照顾好你。” 他身上有一点烟味,很淡很淡,显然是细细处理过的。这四个多月从没再闻到过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今天是第一次,他又去抽烟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抱住坐在床边的他:“别抽烟了,我希望你好。” 他愣了愣,轻轻地笑,“被你发现了?” “不是说戒了吗?” “这两天压力有点大。”他轻轻抱住我。 “我知道。”我小声说,“别担心,我没事。” 赵司睿轻轻摸摸我的头发,“我也希望你没事。” “那我们做个约定,你不抽烟了,我也不乱想了。” “好。”他轻声说:“我答应你。” 突然结束的孕期、突然卸下来的父母职责、突然模糊的未来,全都不可预知地出现了,没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一切就在这时候划上句点,我、小辛顾和赵司睿的故事在这里结束了。 小辛顾,我该跟你说再见吗?我们还会再见吗? …… 引产之后,在家里卧床休息了一个月。 身心俱疲,像是大病了一场。 从头到尾我都没流过一滴泪,只是每天安静地睡着,或是乖乖吃药。事情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一切都回归日常。 赵司睿无微不至地在身旁照顾,只是我们不再有那么多话,我闷闷地不想说话,他也不来打扰,我们变成了距离刚好的陌生人。 一个月结束,第二天赵司睿就匆匆去了公司,他这样因为我的事整天忙里忙外肯定堆了不少事要做。 这几天换成阿姨照顾我,不过我不太想看见家里有其他人,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便叫阿姨午饭晚饭的时候过来一趟就可以了。 晚上,都快两点了赵司睿也没回来,家里安静地像是没有人生活一般。 前段时间天天躺在床上睡,我也想稍微活动活动,便走到客厅窗边看外面的夜景。 这世界还是那么繁华,四处都是人来车往,少了谁也不少,多了谁都不多。 闲着也是无聊,我去翻酒柜,拿了瓶包装好看的酒打开,倒了一杯。这酒外公那儿也有好几瓶,不知放了多久了,一直摆在那儿没动。 站在窗边喝酒,好像突然能明白赵司睿为什么会喜欢晚上回来坐在这里一个人饮酒看风景。酒虽然不好喝,好像确实能解愁;外面无尽的繁华,好像是能缓解孤独。 喝了一杯又去倒第二杯、第三杯。 不知喝了多少杯,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我习惯性地循声望去。 “你干什么!” 赵司睿打开门见我站在窗口,立马扔了手上的东西冲过来夺了我手上的酒杯。酒洒了一地,还溅了不少在他西装上,在黑暗中都如此清晰。 他低头看了一眼,顺手讲酒杯往旁边一甩。酒杯掉在地上“啪”地一声,碎得不成样子。 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 “你现在能喝酒吗?”他抓着我的手腕问。 “为什么不能喝?”我有些崩溃,红着眼却表现得不为所动:“我又不是孕妇了。”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低头问:“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我抽出手,转身继续看着窗外,“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过来,弯腰从背后抱住我。 “该好好哭一场。” “有什么好哭的。”我逞强地说,却难免带着哭腔。 他在我耳边小声说:“有什么委屈难过的,都可以跟我说。” “有什么好委屈,又不是别人的错。” “也不是你的错。”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天。 我抓住他的手臂,“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就不会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我意识心软,就不会让他长到会动,长到手指都能看清楚,大脑都发育得好好的,再去面临死亡。如果我早发现,如果我察觉到了……”我哭着说,“作为一个妈妈,我连孩子停止心跳了都不知道,还笑着每晚给他讲故事……” “带他来这个世界不是你的错,你对他的呵护也不是错,孩子停止发育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转身,将头埋在他胸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他死了,死掉了……” 赵司睿轻轻抱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了,我想好好照顾他的……我还想见他一面,听他第一声啼哭,带他去看朝阳,教他说话、走路……” 流产之后的伤心与苦闷都无人诉说,我把它憋在心里惨了好久,本想在这个黑夜一个人喝着酒忘掉的,却被赵司睿撞破。 他在辛苏安抛弃我之后突然出现,在我得知怀孕前突然出现,在孩子离开后突然出现,不问缘由,也不求回报。 “他来这一趟已经很开心了,不会怪你的。”赵司睿轻生安慰我。 喝了太多酒,我的脑袋晕晕乎乎,只是抱着赵司睿崩溃大哭。他一直在身边陪着我,给与我他尽一切可能的温暖。 辛苏安啊,我们的故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局? 你能不能赶紧从我心里搬走,带着你给过的所有温柔,走得远远的。我反悔了,你把我的承诺还给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了好不好? 第二天,赵司睿早早地下班回来,打开门就是一声清脆的猫叫。 我从房间里出来,一直四五个月大的小猫跑到我脚边,用头轻轻蹭我的脚踝。一只通身雪白,只是耳朵有点淡淡灰边的小步舞曲。 我赶紧蹲下抱起它,小小一团,全身都软乎乎的,黏人地靠在我怀里。金色圆眼睛看起来格外无辜,亮闪闪的能让人一眼沦陷,这孩子真是妖孽级的漂亮。 赵司睿放下包走过来,“喜欢吗?” 我抱着猫,看着他,使劲点点头。 “取个名字吧?”他往客厅看电视走,我就跟在他身后,“是只公的,过几天就五个月了。” 我看着猫猫的脸,看到它粉嫩的小鼻子,立起来的小耳朵,说:“Single。” “Single?”他有些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寓意啊?” 我有些失神,愣了好久才对他随口说了个谎:“没什么寓意,就是突然想到了。简单又顺口,我挺喜欢的。” “好吧,也挺独特的。” “Single?”我叫它,猫咪立马“喵”了一声,看来是同意了。 我轻轻抱着它,感受着它在怀里的温度。它从这一秒开始成为了我的家人,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把它当最近的人,希望它能感受到。 小Single,欢迎回来。 第101章 结局 Single来到家里的第四天,我才找到机会跟赵司睿说清楚。 正在餐桌上吃饭,我犹豫了好久还是觉得跟他直说,“司睿。” “嗯?”他抬头看我。 “我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说。 “什么?”他很惊讶,立马放下了筷子。 “我们的交易失败了,照理说婚姻也没有意义了。”我说,“打扰了你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很过意不去。现在孩子已经不在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你们家,如果愿意你可以找别人帮你这个忙。” 赵司睿有点失落的样子,说:“顾葭,你不用想这么多。” “我总不能赖着你吧。”我说,“况且我也不可能为你带来第二个孩子,以后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帮助。如果你以后找不到人,或是想干脆将事情摊开来讲,我都会支持你的。” 他看着我,又出现了之前那种我看不懂的眼神。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都没时间处理,我要出差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们回来再商量怎么样?” “你大概需要多久?” “看情况吧。”他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家里好好休息,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办,把精神养好。” 他就这么把这件事搁置了,第二天便启程去出差。 我在家里收拾好所有东西,在邮箱里看到了当初毕业时候拿到的offer,两年时间,如今早已过期。 真正面临过家庭的大事,才猛然发现校园生活的美好。我一开始就规划着继续学习的,家里的意见也是如此,我停在这里,还是继续向外走,未来相差甚远。 赵司睿出差走了好久,期间一趟家都没回。他不在倒让我自在许多,那种愧疚感减轻了许多。距离,给了我们两人充足的自由和喘息时间。 我在家考虑了各种方向问题,最后还是决定向德国一所知名大学发出研究生申请,然后给胡女士打了一个电话。 “妈,我想通了。” “说吧,去哪儿。”胡女士一句话也不多说,直奔主题。 “德国。” “不去美国了?” “嗯。”我说,“想先去欧洲。” “哪所?” “之前外公说的那个。” “那好,通过了家里给你办手续。” “谢谢妈妈。” “抽个时间回家来拿房子钥匙,临走前来看看外公,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好。”我又问:“外公……”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外公不需要你随时在身边侯着。” “妈,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是我女儿,你做什么我都能原谅。”胡女士说:“但也只限于我,其他人对你的态度要你自己去争取。” “我明白。” “那好,我先叫人去把那边房子打扫一下。”胡女士又说:“对了,车就停在车库,自己上课开车去,别偷懒。” “嗯,我知道。” 和胡女士商量完了,我便着手收拾行李,好等赵司睿一回来就能立即把婚离了出国去。 我想得太简单,赵司睿一连三个月没回来。 我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趟家拿钥匙和卡,正准备开门出去,门就打开了。 赵司睿风尘仆仆站在门外,看到我手边一个大行李箱,有些愣神。 我笑着说:“你回来了。” “你这是……”他很是惊讶。 “正好,现在有时间吗?”我问,“我们先去把离婚办了。” “这么着急?” “反正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再拖下去反而会造人怀疑,趁着两家人都不知道……” “我不介意。”他望着我小声说。 我有些不解,“嗯?” “只是形婚就可以了,我没说一定要有个孩子。”赵司睿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你是认真的吗?” 我以为,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你从来没有片刻想过留在我身边吗?” “我们本来就是互利互助,你帮我抚养孩子,我帮你欺骗家人和朋友,维持面子。”我说,“现在孩子不在了,我们没有理由还在一起。” 赵司睿低声问:“你要一个理由?” 我支支吾吾地说:“人做事……都是需要理由的……” “我爱你这个理由足不足够?”他突然说。 这几个字划过我耳畔,久久回荡在这空旷的大厅。 “我们不是为了孩子……”我开始搞不清楚状况。 “我们的感情只是为了一个小孩吗?”他走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对他,应该是感激,确实不能说只是为了那个孩子。 赵司睿继续走近,抓着我的肩膀问:“如果孩子是我的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呢……” “让我帮你抚养这个小孩,和你一起陪着他长大,你一直作为我太太生活在我身边?” 我终于理清了头绪,“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男……” 赵司睿弯腰,认真地对我说:“我们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吧。” “什……”我还没开口,就被赵司睿抓住抱了起来。 他抱着我快步走进卧室,将我扔-在-床-上-,然后-俯-身-上-来-(和谐版:叠罗汉)。 一只手抓住我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吻了上来。我被他控制,动弹不得,紧紧闭着嘴,没有闲暇呼救。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捏得我生疼。还粗暴地撬开我的嘴,深入得让我快要窒息。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强迫,我一点挣扎的力量都没有。 对他来说,眼前就只是个力量弱小的“娇娇弱弱小姑娘”。 他的吻延伸到耳侧,我才说出话来。 “司睿……放手吧……”我哭着祈求他。 他听到我在哭,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我。泪水划过,他还是不忍心,闭上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我起身走了出去,将门重重关上。 随后,这个房间里只剩寂静,和我深沉的呼吸声。 我被吓坏了,蜷缩在床-上-(专门下地哭有点奇怪)大哭,然后听到了他出去的声音。 我那时才知道,他喜欢的一直是我。 什么同志、男朋友都是虚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安心接受他的帮助,让我不至于太过愧疚。 他不是因为喜欢孩子而照顾我,而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那个孩子,才愿意把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骨肉倍加疼惜。 从他知道我怀孕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他专门设计给我跳的陷阱,只为了一个照顾我的机会。一个喜欢我,而不求回报的人为我搭建的庇护所。 可能更早,第二次偶遇,江边散步,甚至是初见开始,他就讲那份喜欢藏在心里。 因为他看到了我有喜欢的人,喜欢到忘不掉的人,还整天为了他闷闷不乐的人。所以还未曾开始他就选择了放弃,只是默默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想陪我走出阴影。 正因为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才更应该离婚。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就不能再利用他的温柔去伤害他。 很感谢他这个朋友,一直陪在我身边,随时给予我无私的帮助,但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继续不下去了。 我做不到一边想着辛苏安,一边依靠赵司睿,之前错了,现在就不能再错下去。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在门口等他。他开门回来,什么话也没说,帮我提着行李箱走了。 离婚,拿到绿色小本本,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外面对面。 “司睿,谢谢。” “照顾好自己。” 他经历了太多事情,早已让人无法从眼中看出是否又一丝留恋。演技炉火纯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绝情。 简单道别,他转身背对着我潇洒地离开,上了车便毫不犹豫地远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手里除了绿色小本本还有一张单程机票。 那一刻,我自己都分不清对他的感情是感激还是其他什么,只知道我们大概不会有后续了。 人生就是注定分分合合,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 第102章 新欢 从林措家回来,用我的指纹打开那扇旧门,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看来今天是怎么都跟酒过不去了。 我放下钥匙走进去,只见赵司睿沉默地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残酒不多,看来只是小酌。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他还没睡,守在这里,分明是在等我。 从前想要给他的一切,没一件有结果,今天的承诺,我一定会遵守。 我的肯定给不了他安心,因为我的动荡不定与冷漠,让他深夜里怕我不会再回来,所以坐在客厅喝酒,失神到没发现有人开门进来。 他坐在那个熟悉的窗边,眼神和四年前别无二致,孤家寡人一个。承诺了戒烟,就只能一人在黑暗中喝酒,往窗外滚滚长江水边的万家灯火。 好几年,才看清自己的内心。以后,我不想赵司睿再一个人坐在窗边喝酒,也不愿让他遥望别人家的灯火。 我丢下肩上的西装冲过去,抓住他刚想将就被往嘴边送的手,将酒杯抢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扔掉,口中惨留着红酒的味道狠狠地对准他的唇吻下去,顺势坐到他腿上。 我的冲动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直到酒都流进嘴里才“礼貌”地想推开,却找不到着力处,只好伸手推我的肩膀。 我闭着眼睛执着地凑过去,抓着他的手不让自己被他推开,他的脸往哪边移我就往哪边凑。 好一会儿,我狂热的吻才制服他,或许不是我力气大,只是他在确认我是一时头脑不清晰还是真的情之所至。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欣喜和安慰都透过他的唇穿递给我。 他确认我的决心,伸手轻轻扶住腰将我拉进,化被动为主动,缓缓张口热烈而尽情地吻。我跨坐在他腿上,和他肌肤相亲,捧着他的脸急躁地回应他。 赵司睿力度刚好地啃咬我的脖颈,同时动手自然地解我衬衣下面的扣子。长发在他指尖穿梭,不久就被额间划下的汗水黏住。 我脸上的红晕被他窥见,想躲也躲不起来,被他温柔地吻刚好盖住。抱着他的脖子,身上渐渐沾染了他独特的烟草味道,和他气息浅浅的痕迹。 一切都结束,天已经亮透了。 他将我脸侧散落的黑发聊起,夹在耳后。额头靠额头,还是头一次觉得清晨阳光下的汗珠这么好看。闪耀着细细碎碎的微光,不易被察觉,可一但察觉就在难移开眼。 赵司睿用食指擦掉我眼角的泪痕,然后小心抱起我去洗澡。 虽然晚了半天,但他所谈过的一切都实现了。一起洗澡,了解他口中的味道,睡主卧,亲吻,和他人处置。 我给了他机会,让他能肆意长驱直入,到达我内心最深处。 这个小房间雾气酝染,他抱着瘫软无力的我,动作轻柔地收拾残局。回到房间,他将我盖好,然后躺在身侧轻抚我的长发,直到睡着。 那天晚上,赵司睿无言地侵入我的身体,也完全占据了我正无人看守的心。 第二天,林措的短信过来,说辛苏安一睡醒就兴奋地说见到我了。林措很配合,只说是个梦,他还信以为真。 圆了辛苏安的美梦,是时候看看我的现实了。 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赵司睿却不在。身边干干净净,连个褶皱都没有,昨天他的存在也像场梦般,没留下痕迹。 我穿好衣服出去,客厅也是空空荡荡。在他这儿住了几天,他的衣服好像都换了主,被我随意抓起来穿脱。 桌上放着早饭,那是关于赵司睿真实性的唯一证据。 我坐在桌上吃早饭,Single像疯了一般扑过来,跑到在我腿上沉沉地睡。一开始他并不亲我,或许是许久未见太陌生,毕竟不是狗,可能早把我忘干净了。 小步舞曲性格温软,随便怎么折腾也不生气,只是很少主动靠近,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特地跑到腿上来睡。 他们对气息很敏感,这孩子应该是闻到了我身上赵司睿的气息,所以将我也看做了家人,给我家人级别的待遇。 家中一人一猫,一人在外为此奔波,这样的生活想想也还真美好。安静、祥和,能瞬间忘了金钱与欲望,只想懒懒地虚度时间。 电话铃声还是打断了我清闲的小日子。 “顾董,早上好。” “许诺。”我问:“什么事?” “您需要的资金已经准备好。” “好,辛苦你。” “关于梦溪学院的合作……” “和RG谈。”我说,“梦溪所有供应必须走最高端,餐饮也至少也要RG这种级别的。” “好的,您亲自吩咐,我一定尽力办到。” “其他几个国际学校,要是再出什么问题,拿你是问。” “明白。以后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诺顿的几个工程小心点,不行就赶紧撤,我看现在问题大得很。尽量找外面投资,别碰集团的本体。” “最近我会紧盯的,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能第一时间解决。” “那就好。”我说,“所有事情都要靠你出面,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指责所在。” “我这几天有时间也会过去看看,你来就好,别找人接待。” “顾董,我明白的。” “那好,你去忙吧。” “是。” 挂了电话,看着怀中的橘猫,日子瞬间又回到了简单和舒适之中。 一边享受着这段时间少有的闲适,一边发短信叫助理订机票,我到要看看他们在一个小工程上能惹出多少幺蛾子。 …… 晚上。 赵司睿回来,一边扯着领带进来一边说:“顾董想跟我合作?” 我转身笑笑,“可不是我,是我们青年才俊CEO看上你们了。” “我说多大个事儿呢,还用得着着急忙慌亲自报给我,原来是你搞的事。” “能多大事,一个学校的小餐饮中心。只是想着找你们靠谱点儿,方便问责。” 赵司睿停在我面前,弯腰问:“那你说我赚多少合适?” “能赚多少赚多少。”我笑着说,“顺便看看我家青年才俊有多大讲价的本事。” 他笑着直起身,“你拿我做实验呢?” “差不多。” “要是不合格怎么办?” “我很看好他的能力。”我说,“不过对手是你,就很难说了。” 他笑笑,“我看起来有这么难搞?” “不难搞能把权力攥在手里那么紧,多少老狐狸围着都偷不了腥?” “这种小事儿还叫我出面,不知道我每天很忙?” “你以前可没表现出来这么忙。” “做戏做全套,都是为了骗你。” “现在导演叫你补戏呢。” 他对着我微笑,弯腰搂着我的腰:“睡一次顾董代价这么大?” “嗯。”我点点头,“谁叫你看花了眼挑了个最贵的。” “再贵我也养得起。”他凑过来小声说。 我扯着他的西装领口闻了闻,“还真没抽烟。” “都告诉你,这是很简单的事。” “正常人都会上瘾的,上瘾的东西很难戒掉。” “我只对你上瘾过,好几年都忘不掉。” “这几年,你就没想过换条路?”我问,“这世界上选择很多,特别对于你这样的。” “想过。”他微微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想过去德国找你。” “可你没去。” “怕你不想见我。” 我被他的话堵住,一时心虚地说不出话。 “你本来就是逃走的,我再步步紧逼,那是在伤害你。” “之前,你对我也很冷淡。” “知道你忘不掉他,也清楚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每次谈起那个人你眼中都是忍不住的爱意,即使在感情失败的时候,也有沉溺在爱情中小女生的样子。明明不开心却有幸福的眼神,伴随着失望和委屈。” “我那时……” 我只觉得那时自己的脸看起来衰,没想过眼神到底蕴含着多少种情绪。 “重逢疏远你,一直不表态,是因为从前尝试过,结果你也知道。你和他重见,是了不起的缘分。我们早就离婚了,我没资格去淌这趟浑水,也不想打扰或是造成你的主观判断上的偏差。”赵司睿轻轻抱着我说,“但我从没把你抛下,只要你需要,我随时会出现,借你个肩膀靠。” 我靠在他胸前,问:“如果我没回来呢?如果我没再遇见他……” “他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还有没有他。”赵司睿说,“既然你能看清自己的心,确定不再喜欢,那我肯定不能坐以待毙。机会掌握在自己手里,什么都要自己争取。只要你心里没别人,我不管做什么让你爱我都不过分,我心安理得。” 我依靠着他,也是第一次这样心安理得。 靠着我喜欢的人,他也愿意让我依靠,我们兜兜转转,终于绕到了同一条路。时间、机会、条件都具备,什么都是最适合的,最好的时间,最好的他。 “那你还骗我结婚……” “婚姻不是儿戏,我对你每次都很认真。” 抬头,是他坚定的眼神。 “我来得太晚,当我遇到那个所喜欢的女孩儿之时,她心中早有难忘的人,甚至还有了彼此爱的结晶。唯一的机会就是他们分开了,能照顾她,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找个不给她任何心理压力和负罪感的方式,让她以为这就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我有愧疚,“司睿……” 赵司睿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说为什么我每次喜欢的女孩都是才分手,心里却又个忘不掉的白月光呢?” “所以你才学得总是付出,不求回报。” “爱就是付出,这是自愿的。” “我也是自愿的。” 赵司睿笑笑,问:“什么?” “你居然看不出来?” “你太奔放了。” 我随口一问:“你就没见过比我奔放的?” “年轻的时候见了不少。”赵司睿一脸讨打的表情。 我捏住他的下巴:“你的过去真的很成个迷。” “很简单。”他笑着说:“你玩儿过的我都玩儿过,你没玩儿过的,我玩得多了。” “没心没肺的富二代果然都这样。”我眯着眼看他:“改天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你们俩肯定相见恨晚。” “我可不是纨绔子弟。” “差不了哪儿去!” “不会是你某个前男友吧?” 我笑着故作神秘地说:“我的迷弟。” “有竞争性吗?” “没,已婚。”我说,“还是我介绍认识的。” “林家二公子吧?”赵司睿放开手,随便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不对,现在应该叫林大董事长?” “你怎么知道?”我惊得合不拢嘴,他居然知道林措。 “他还在穿尿裤的时候我就喝过他的满月酒了。” “你居然这么老了吗?” “就比你老不了多少。” “你怎么会认识林措?”我坐到他身边,好奇地问。 “不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他说,“我还挺好奇你们居然是同学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相亲对象的资料当然要了解仔细,不知道痛点怎么在看不上的时候一脚踢开?” “你居然想把我一脚踢开?” “可巧我看上你了。”他笑笑,“这机会没用上。” “你不会对……” “嗯,了解得很清楚。”他端起杯子喝一口凉水,“也不知道他要是发现卖出的第一个ideal背后买主是前女友的现任丈夫会怎么想。” “你好无聊啊。” “看你这么喜欢他,我也好奇他有多大潜力。” “然后呢?” “一般吧,现在快到头了。” “我眼光应该很好的。” “和其他人比起来算是精英了,也不差。”赵司睿说,“就是眼界和胆量不够,局限太多。”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我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知道辛苏安,还曾出手相助。对情敌这么大方,还抽空扶持,不是一般人的心胸。 他揉揉我的头,“这世界上新奇的法子那么多,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用?” “那你对我使过些什么法子?”我好奇地问。 “我对你,算是所有感情中最消极怠工的了。”赵司睿轻抚我脸颊,“小心呵护着怕刺痛你身上的某个旧伤口。” “如果我一直陷在旧情里想不清楚呢?” “你需要帮助,我随时候命。”他微笑着说:“如果不需要,就这样保持距离。” “傻。”我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低头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占有欲不会作怪,我尽量不想影响你的主观判断。”他低头说,“主要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就有把握不会让你再逃掉。谁再敢碰你,我不敢保证我会对他做到什么程度。” 我捧起他的脸:“诶诶诶,说到这儿就有点阴暗了啊。” 他笑笑,“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阳光的人。” “不啊,你是我心里的小天使。” “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赵司睿笑眯眯的。 我轻轻踮起脚抱住他:“你和Single,都是我的小天使。” “Single,我其实一直把他当自己儿子。”赵司睿抱着我,轻声说。 “我知道。”我说,“我也一直把你当孩子他爸。” “谢谢。” “他会记得你每一点的付出,对他的照顾的。” “顾葭。” “嗯?” “我不在乎你还能不能有一个Single。” 当年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感动溢出心底,是因为他毫无节制的包容。 我垫着脚,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好困呀。” “我还没洗澡。”他在我耳边轻声笑。 “我洗了。” 他顺势抱起我,往房间走:“我帮你检查检查。” “谁要你检查了?” “我自愿的。” 他说出这句熟悉的话,带着和始终如一的微笑。 第103章 情愫 伴着清晨的鸟鸣醒来,一只麻雀停在窗口,灵巧地蹦跳着扭着脑袋便叫边四处张望。 我翻身过去搂住赵司睿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颈窝。长发顺着枕头滑落到背后,或是从脸颊上扫过,随意耷拉那儿。 他从腰间抱住我,同时用一只手揉揉我的后脑勺。温热的鼻息撒在头顶,手心的温度渐渐传来,靠在他胸前,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 “赵大老板,你不用去上班吗?” “今天周末。” “你们公司高层周末还双休呀?” “要出差。” “就知道。” “还有一会儿。” “快去收拾收拾呀。” “没什么好收拾的,我比较想抱着你。” “有什么好抱的?” “像只小绵羊。” “咩~” 我抬头对他笑。 “我们顾董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他揉揉我的头。 我紧紧抱住他,“我从前也是小姑娘啊。” “多小?” “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懵懂不知世事,慢慢地一只脚踏入社会,然后独自面对这个复杂的时世界。”我说,“后来还好,遇到了你。” “后来,一个人在国外住了四五年,回来就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顾董。”他轻柔的我的头发,低声说。 “我其实也想喝喝小茶过着舒服的小日子,可是很多事情就算想丢也丢不了,该承担的还是要承担。”我说,“虽然管理的事基本都交给了他们,但该担心还是要担心。” “你要是觉得麻烦,可以把那些都丢开。”他轻轻抱着我,“无论如何,你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小姑娘,和当时刚二十出头一样。” “有些事情逃避不了,就算我不喜欢,也不能把他们多年的心血放弃掉,不亲眼看着我不放心。” “要是实在撑不下去,我可以帮你。” “我总不能总是什么都依靠你呀。”我说,“而且万一以后你遇到什么事,我留着这些还可以帮你,不至于有个风吹草动就太狼狈。” “未来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小心不让自己掉到那一步的。” “我知道。”我抬头对他笑笑:“可我也得找点事情做嘛,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公司还去吗?” “再回去,很尴尬。” “那好,你要是不想亲自去辞职我就叫律师先过去。” “没事,我叫了律师过去了。”我说,“就今天。没什么困难的,最多麻烦点儿。” “那好,有什么问题要跟我说。” “嗯。” 我轻轻靠着他,还是觉得昏昏欲睡。 “昨天那么晚才睡,现在可以再睡会儿。” 我闭目养神,“中午有事。” “那就睡到中午。” “你什么时候走呀?” 他看了一眼时间,“你睡吧。” “我累死了。”我闭着眼睛,依偎在他怀里。 赵司睿笑了笑,低声说:“好,你累死了。” 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赵司睿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揉揉眼睛,起来收拾东西赶去机场,看看诺顿那边究竟弄成什么样子了。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急急忙忙去诺顿外籍分校一期工程看了一下,确实存在不少问题,二期工程因为某个高层侵吞公司财产,偷工减料已经推翻准备重建了,一期没有质量问题,主要是设计合理性方面。 许诺带着我走了一圈,拿来了所有我要求的重要文件。我只谈了几个重要的问题,这几个问题需要尽快交差,其他的留给他自己解决。 看到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我没多费什么时间就放他回去,自己回了酒店。 人真的不能突然闲下来,本来什么都是好好的,突然闲下来两天却感觉自己像是生了病一样,浑身都不太舒服。可能我就是一辈子劳累命吧,非要快节奏的工作才觉得生活充实。 我扶着额头往房间走,觉得晕晕沉沉不舒服。 谁知快走到门口是,一个人从后方快步追来,靠近身边时一手扶住我的腰灵巧地转身就将我推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前一秒我还扶着额头觉得闷闷不舒服,下一秒就进到了这被繁琐的房间。那个人的一切动作都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靠在墙上一个热烈的吻就送了过来。 熟悉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惊喜与意外,踮起脚来抱住他的脖子,将我的吻还给他。他轻笑,搂着我的腰低头深深地吻,缠绵悱恻。 好一会儿,他搂着我才说:“顾董。” “赵总是不是跟踪我?”我环着他的脖子说问。 “我先到,算你跟踪我。” “你不早说你去哪儿。” “你也没问。” “以后要主动汇报。” “好的!”赵司睿浅笑,“我们家顾董事长。” “你来干嘛呀?” “看看新项目的情况,谈点事情。”他说,“顾董呢?” “我也是啊。”我又问:“这事情不会就是检测我家总裁吧?” “明天检测,今天没空。” 我扯着他的领带玩儿:“你可要严格点儿。” “万一把你们家小总裁气哭了,你不是要找我问罪?” “不会,你要是真能把他气哭我还真佩服你,记得拍张照给我看看。” “据我了解,许诺这小子不错,前途无量。” “我眼光一直很好。” “老胡董眼光好吧,让你捡了个现成。” “反正都是我们家的,分那么清楚干嘛?” “就想邀功。”他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脸,笑着说。 “我本来就很厉害嘛。”我说,“这个你要承认。” “那厉害的顾董,吃饭了没呀?” “还没饿。” 他捏着我的下巴:“我想吃你。” “吃人犯法。”我拽开他的爪子。 “回来再吃。”他笑着牵住我的手:“正好你在,陪我去见个老朋友。” “老朋友?”我疑惑地问。 他牵着我就往外走:“嗯,老朋友。” …… 来到一幢大楼停车场,这地段极其好,做什么都方便,能在周围住的人都非富即贵。 所以当赵司睿把我带到这里来时,我还以为是要给我引荐什么生意上的伙伴。 主人提前打开权限,让我们上了楼。电梯打开,就是一家的门口。这房子不是新修的,看得出来应该有十年左右,但服务与设施都算先进,住起来应该是很舒服的。 走到门口,刚想按门铃,就听到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们找谁?” 回头,一个穿着衬衣短裤与长袜的男孩从电梯出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这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岁,两鬓的头发头发细软地贴在脸边,带着镜片厚厚的眼镜。说实话,我见过许多长得漂亮的孩子,却也还是第一个看见面容如此精致的小男孩。 长睫毛、双眼皮,眼睛水汪汪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皮肤白嫩地想让人捏一捏,唇红齿白,眉目含情。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类型,这样子长大了不知能骗多少女孩倾心仰慕呢! 赵司睿转身看到他,笑着走过去揉揉他的头:“小乌龟,从哪儿回来?” “小舅舅那儿。”小孩见是赵司睿,伶俐地笑着说。 “舅舅不送你回来?” “他有事,经纪人阿姨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 这时,门打开。 “怎么站在这儿?” 这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了,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夫人。有成熟的底蕴,却看起来如少女一般,笑容都有些腼腆娇羞。穿着一身浅色长裙,模样不算是特别漂亮,但浑身上下透出的少女感让人觉得很是清新,和其他的人气质大不相同。 “快进来。”她笑着对我说,很好相处的样子。 小孩一下子扑过去,“妈妈。” 她温柔地蹲下替孩子擦了擦额边的细汗,“舅舅呢?” “他去找舅妈了。” “找舅妈?” “嗯,他说要舅妈陪她去拍戏。” “然后就把你一个人扔回来了?” 小孩瞬间有些委屈的样子:“嗯。” 她轻轻揉揉孩子的头,“没事,下次叫舅舅赔偿你。” “好。”男孩乖巧地点点头。 孩子的情绪就是这样,起伏很大。即使再多乌云笼罩,一个小小的安慰就能立马变晴。 “顾葭是吗?”她蹲在孩子身边笑着看我,“老早就听司睿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您好。”我礼貌地问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就叫名字吧,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她笑笑。 赵司睿在旁边提醒:“覃愫。” 第104章 故人 来到一幢大楼停车场,这地段极其好,做什么都方便,能在周围住的人都非富即贵。 所以当赵司睿把我带到这里来时,我还以为是要给我引荐什么生意上的伙伴。 主人提前打开权限,让我们上了楼。电梯打开,就是一家的门口。这房子不是新修的,看得出来应该有十年左右,但服务与设施都算先进,住起来应该是很舒服的。 走到门口,刚想按门铃,就听到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们找谁?” 回头,一个穿着衬衣短裤与长袜的男孩从电梯出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这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岁,两鬓的头发头发细软地贴在脸边,带着镜片厚厚的眼镜。说实话,我见过许多长得漂亮的孩子,却也还是第一个看见面容如此精致的小男孩。 长睫毛、双眼皮,眼睛水汪汪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皮肤白嫩地想让人捏一捏,唇红齿白,眉目含情。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类型,这样子长大了不知能骗多少女孩倾心仰慕呢! 赵司睿转身看到他,笑着走过去揉揉他的头:“小乌龟,从哪儿回来?” “小舅舅那儿。”小孩见是赵司睿,伶俐地笑着说。 “舅舅不送你回来?” “他有事,经纪人阿姨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 这时,门打开。 “怎么站在这儿?” 这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了,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夫人。有成熟的底蕴,却看起来如少女一般,笑容都有些腼腆娇羞。穿着一身浅色长裙,模样不算是特别漂亮,但浑身上下透出的少女感让人觉得很是清新,和其他的人气质大不相同。 “快进来。”她笑着对我说,很好相处的样子。 小孩一下子扑过去,“妈妈。” 她温柔地蹲下替孩子擦了擦额边的细汗,“舅舅呢?” “他去找舅妈了。” “找舅妈?” “嗯,他说要舅妈陪她去拍戏。” “然后就把你一个人扔回来了?” 小孩瞬间有些委屈的样子:“嗯。” 她轻轻揉揉孩子的头,“没事,下次叫舅舅赔偿你。” “好。”男孩乖巧地点点头。 孩子的情绪就是这样,起伏很大。即使再多乌云笼罩,一个小小的安慰就能立马变晴。 “顾葭是吗?”她蹲在孩子身边笑着看我,“老早就听司睿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您好。”我礼貌地问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就叫名字吧,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她笑笑。 赵司睿在旁边提醒:“覃愫。” “覃愫……” 我看着她的脸,觉得这名字确实很适合。随不算惊艳,温柔却像细水长流,是讨人喜欢、令人难忘的类型。 讨人喜欢、令人难忘,可不是情愫吗? 她先生一定是位很有眼光的人,能一眼抓住她的温和,然后透过表面了解内心,在心底埋下了一生一世抹煞不掉的情愫。 因为这个特别的名字,我对她们的故事有些好奇,但出于礼貌也不敢多问。 她牵着孩子站起来,对孩子说:“见到叔叔阿姨应该做什么?” “赵叔叔、顾阿姨好。”孩子牵着妈妈的手,有点害羞的样子。 她看着我,笑着说:“果然如所说一样,特别漂亮。” “没有,他胡说的。”我瞬时有些不好意思。 “实话。”赵司睿笑着搂住我的腰,“确实漂亮。” “先进来吧。”她和气地带着我们进去,“要是有照顾不周的还请见谅。” 一走进去,发现这个家装潢布置极其简洁,空旷而大方的感觉。 清一色的白灰色加上一些简单的点缀,一点也不像一般有孩子的家庭那样杂乱。 这些简洁的地方可能是男主人的杰作,说实话有些清冷,没什么生活气息。而充满生机的小装饰,如那些小盆栽可能是女主人的功劳或是孩子的作品。 客厅过去不远有一个琴房,门没关,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白纱窗帘和一台钢琴。 那钢琴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年代很久了,非常可能是古董,这样的成色在二线城市换一套江景别墅是没有问题的。如今这种级别的琴有钱也买不到,从小在我爸的藏品长大的我也很少见到这种品级的。 一边进去,赵司睿就小声在我耳边叮嘱:“别提孩子爸爸。” 我皱眉,有些疑惑。 他给我一个眼神,这些事情还是出去说吧。 “小乌龟,你还没向阿姨介绍你呢!”赵司睿笑着把孩子叫回来。 男孩立马放下了手里东西,垫着脚给我们端来一杯水。走到我面前,带我坐下,然后将杯子小心递到手上。带着厚厚的眼镜,脸上粉扑扑的叫人怜爱。 “顾阿姨。”他抬眼,水汪汪的眸子望着我。 我笑着问:“嗯?” “我叫苏归。”他说这说着,还有些害羞了起来。 “苏归?”我弯下腰笑着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 “因为我们在等着爸爸回来。”他抬头肯定地说,这次一点也不胆怯或是害羞了。 等着爸爸回来…… 我想起刚才赵司睿对我的叮嘱。给孩子取名的意义是希望爸爸能早日归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总不可能是一时的离开,也不会是可选择的离开,那…… 我顿时有些心痛,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父亲的角色为什么不能回归,有什么样的遗憾埋在心底。 眼前这个孩子温柔地叫人心疼,做事有些小心翼翼的灵巧,他也在等爸爸回来吗? “小乌龟。”赵司睿温柔地叫他。 “嗯?” 他心情好像完全没受到影响,或许是因为与我们熟络起来,所以比刚才活泼了许多。 “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节日要给阿姨表演?” 苏归闪烁着黑珍珠一般的眸子看我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弹钢琴……” “你会弹钢琴吗?”我有些惊讶,原来那台钢琴是他的。 “我从两岁就开始弹琴了。”小乌龟抑制住自豪说。 “还拿过不少奖是不是?”赵司睿笑着说。 苏归眨巴着眼睛点头,“嗯。” “还参加过巡回演唱会,钢琴独奏?” 苏归很高兴的样子,跑过来拉着我:“顾阿姨,我弹给你听。” “好啊。”我跟着他站起来,往琴房走。 “我能沾光听听吗?”赵司睿乖乖坐在沙发上征求许可。 苏归歪着脑袋看他一眼,想了想说:“好吧。” 赵司睿得命,才走到我身边说:“看来他比较喜欢你。” “对啊。”小乌龟拉着我边走边说。 “从小就颜控。”赵司睿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也好意思说。” “我跟他不一样,我喜欢年纪小的。” “那意思是我保质期没几年了?” “没有,比我小的都算。”赵司睿笑眯眯的,“你这辈子都不过期。” “一点儿不正经。” 苏归走进琴房,放开我的手自己跑到凳子上坐着,掀开琴盖摆好姿势,然后回头向我确认。 我走到旁边,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弹什么曲子?” “爸爸写的。”他回头,笑容单纯。 “好。” 他将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随后纤巧地跳动,将琴声磨得丝滑圆润,流进我耳中。 这曲子,我从前也很喜欢。作为名曲,乐团也曾一起排练过,只是只上台了一次便没在用过,只因为基调难免忧伤。 苏归…… 这座城市是政治经济中心,一位政界有名人物也姓苏,地位很高,人脉极广。 苏家在这一片,祖祖辈辈都是有权有势的,是低调却有涵养的代表。苏归的名字让我突然想起了他们,不过或许只是我的臆想而已。 同姓多的是,而且看孩子妈妈也不是本地人,风格也是朴素的。 一曲弹罢,确实能让人入情,惊人的是这亲生来自一个十岁不到的幼童。 我笑着为他鼓掌,却听到门口也有掌声。 “先吃饭吧。”覃愫站在门口对我们笑笑,又蹲下来对苏归张开双臂:“来。” 苏归调下凳子就巢她奔去,一路小跑着样子极其可爱,像一头才学会走路的小麋鹿。 见他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家中有这样一个小生灵真叫人幸福,孩子真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小精灵,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覃愫一边招呼我们,一边抱着苏归出去。我和赵司睿走在后面,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走过来抱着我的肩低声问:“想什么呢?” “想着这孩子太可爱了,长大肯定是个祸害万千少女的主儿。要不是我年纪大了,也想等他长大”我笑着开玩笑。 “休想,你可早就嫁给我了。” “不是离了嘛。” “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我笑着问他。 “夫妻之实。” 我笑着打趣他:“那你以前不知道跟多少人夫妻之实过。” “我要是跟你似的见识短浅还怎么带你?”赵司睿厚着脸皮说:“一看你们以前就是学生崽子,什么都不懂。结果都这把年纪了,还……” “诶诶诶,你有点过分了啊!” “经验太少。”他摇摇头,问:“以前你跟他,不是一起住过吗?” “你知道还问?”我有点不想谈这些,怕他吃醋,他还自己提起来了。 “小年轻住一起,应该干柴烈火啊。” “你想多了,我们一开始都不住一个房间。” “哟,这小子还这么有定力?” 我看着他,有点无语:“比你有。” “说明他不够喜欢你,你看看我……” 我捏住他的脸,“你照照镜子现在看起来多猥琐!” 他握住我的手,“虽然身材一般,但毕竟脸一顶一的漂亮,他太没眼光了。” “我身材叫一般嘛!”我有点气,“哪里一般了?” 他低头看一眼我的胸,然后毫无求生欲地说:“比这个大的我见多了。” 我咬牙推开他的脸:“说什么呢!” “腰也一般细,腿也一般细,屁股有点儿小,声音也……”他继续无所畏惧地说。 我撒开手,“我要跟你离婚!” “不是早就离了嘛。”他凑过来笑笑,“而且你现在怎么舍得?” “比你年轻比你帅比你身材好的我见多了。”我白塔一眼,绕开走出去。 他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比我对你好的这世上再找不着咯。” “鬼才信。”我不理他,自顾自地走着。 “喜欢一个人,是会在潜移默化中被同化的。” “我这么漂亮,一看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可是跟着我学了不少恶习。” 我回头,“你还好意思说!” “抽烟喝酒,就差打架了。”他笑眯眯地说。 “你还打架?” “年轻的时候。” “我居然会沦落到喜欢退伍叛逆少年?” “我可不叛逆啊。”赵司睿跑过来抱着我的肩,“只是比较崇尚自由。” “我都不敢想你以前过得多潇洒。”我深深叹气。 “是你过得太无趣,两个老实人,在一起四五年,我都能想到你们大学过得多枯燥。” “你大学到底祸害过多少学妹啊?”我回头皱着眉问他。 “没多少。”他一本正经,“绝对不超过五个。” 我捏着他的脸,“你怎么这么毫无保留呢?” “我问心无悔,怕什么?” 我放开手,深深叹一口气,甩开他去看纯真的小乌龟。 小乌龟已经在餐桌边等我了,一过去,他就像个小绅士一样帮我把椅子拉开,侯着我坐下。等我坐好还帮着将椅子推进去,才爬上自己的小椅子。 “妈妈,顾阿姨的勺子呢?”他见我没勺子,又跳下去跑到覃愫身边趴着问。 覃愫半蹲着将勺子递给他:“给。” “谢谢妈妈。”他笑笑,屁颠屁颠地又跑回来垫着脚将勺子放到我手边。那笑容像清澈的山涧泉水一般,清冽甘甜。 我惊喜地默默他的小脑袋,“谢谢。” “不用谢。”他有些不好意思得低头说完,自己跑到小椅子上坐着。 覃愫端着一盘沙拉出来:“没什么菜,将就着吃,别嫌弃啊。” “哪有,很丰盛了。” “她做菜很好吃。”赵司睿在我耳边小声说。 环顾四周,覃愫身边有一个空椅子,上面摆着整齐的餐具,不用想也知道是给谁留的。 “真的呀?”我问,“那一定要试试了。” 覃愫笑着说:“夸张的,我这手艺和他们家大厨差远了,哪里就’很好吃‘了?” “标准不同,。”赵司睿说,“不好吃能把小乌龟喂这么胖吗?” “我不胖!”小乌龟立马反驳。 “好好好,你不胖,就是白嫩白嫩有点圆。” 我仔细看苏归,确实白嫩白嫩,腮帮子鼓鼓的婴儿肥,一看就是软萌软萌的。捏起来不知道多软,小小一只坐在那儿像颗剥了皮的花生米。 覃愫的菜是真的好吃,每一样都很精细,充满家的味道。我从小到大都是吃阿姨做的饭,很少体会到家的味道,想想赵司睿的家庭,很能理解他为什么觉得好吃。 我也会做一点饭,是从前为了辛苏安学的。手指被切到、烫到不知多少次,每一顿饭都是真正的“心血”。 和他分开以后,我为了感谢赵司睿,在孕吐最厉害的时候为他做过一次特别简单的饭菜。之后便几乎没进过厨房,最多煮个方便面,早就不记得厨房的油烟味。 辛苏安当时尝到我做的菜,感动地不得了。或许是觉得我这样的人能学会做饭很惊奇,或许是心疼我跟着他还需要学着做饭与家务,或许只是在我们最脆弱与不稳定的时候尝到了熟悉的家的味道。 但赵司睿当时的感动不同,他是尝到了“我们家”的味道,全新的、我和他所组成家庭的味道,这种家的味道前所未有。 “真的好吃。”我说。 “那就多吃点。”她给我夹菜,“我们也难见到一面。几年前就听司睿提起过你,没想到现在才见到。” “几年前?”我有些惊讶地看向赵司睿。 第105章 得失 覃愫笑着说:“你们遇到的时候,他跟我说好像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了,还是相亲遇到的女孩。” “一见钟情?”我看着赵司睿。 从未问过他对我的感情来自何处,为何如此坚定,现在才知道,原来初见就已经……可他那时明明对我很冷漠,后来也是…… 想起这次重逢,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当时冷漠的用心。 “还跟你抱怨,怎么遇到的每个心动女孩都说心里都有人了,刚分手,还是印象深刻难以磨灭的初恋。”赵司睿补充,像是抱怨,又像是无奈的自嘲。 “对。”覃愫笑笑,“我都鼓励他去追,毕竟这种机会一生中难有几次,公平竞争也没什么不好。” “你可没资格说这话啊。”赵司睿一边吃菜,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我是劝你呢,扯我干什么?” “我以前追你的时候你可哭得跟什么一样,害我后悔死了跟你告白。” “你早说还好,弄了那么久我也没发现,最后捅破窗户纸谁都会尴尬的。” “哎,还是你们家学长深入人心啊。” “你知道还来挖墙脚?”覃愫说,“我就一直把你当好朋友没想别的。” “我一开始就图谋不轨,这傻姑娘居然一直没发现。”赵司睿对着我说覃愫。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回忆起自己好像也是这“傻姑娘”中的一员,顿时有些尴尬。 赵司睿好像也意识到了我的“傻”,便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什么……茄子有点咸了……” “我跟你不合适。”覃愫说,“你跟葭葭多配呀,人品、长相、家世都适合,双方家长也支持。” “她可不这么觉得。”赵司睿看着我说,“她觉得她长得比我好看。” “这是实话。”我盯着赵司睿的脸说。 覃愫捂着嘴笑:“对,实话。” “啧。”赵司睿望向覃愫,“你帮谁呢?” “我帮葭葭。”覃愫笑着说。 我得意地说:“看吧。” “我们当时好久不联系,他突然联系,我就知道这女孩儿非同一般。”覃愫继续说:“这几年啊,他心里可没忘了你,憋着忍着不去找你,其实都是假淡然。” “我装了这么久,你全给我说漏了。” “你们既然相爱,又有条件在一起,就好好珍惜机会。”覃愫说着说着,眼中闪着一点他人难以察觉的泪光,握住我的手说:“别等失去了再惋惜。” “我知道。”我轻声回答她。 她的遗憾,我也感到可惜。我自己的人生,何尝不是满满悔恨呢?可错过的追不到,珍惜现在的道理我这几年也懂了。 “这也是我当时对他的祝福,你帮我实现了,算是弥补了我的失误吧。” “什么祝福?” “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能相伴一生的女孩。” “是我该谢你。”赵司睿说,“遇到顾葭,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突然这么感人。”我笑着说。 “我说真的。”赵司睿眼神真挚,“不是你,我很难去这样爱一个人了。” 覃愫将我的手递到赵司睿手上,“珍惜缘分。” 我心中顿时萦绕着重重温暖,幸福地对他笑。 覃愫就是当时初遇他对我说的那个遗憾,那个已经放开豁达的遗憾。他能诚恳地带我见她是他的真诚,也说明他真的早就放下。覃愫成了他先生唯一的情愫,在赵司睿的生命中只是简单过客,可以聊聊过去未来的好友。 而我,才是五年前埋在他心底的情愫,这些情丝缠绕,让我们兜兜转转最后又走到了一起。 珍惜现在,方得长久。 …… 吃完饭,小乌龟依依不舍地跑来抱我。 “葭葭阿姨~” “小乌龟,阿姨有时间还回来看你。” 苏归眼睛红红的,还假装坚强地憋着,委屈的小样子特别惹人。 “阿姨到家了给你寄礼物好不好呀?” “嗯。”他声音稚嫩,委屈巴巴地点头。 “那你笑着跟阿姨说再见好吗?”我站起来,对他摆摆手。 他低头揉揉眼睛,然后抬头送了我一个灿烂的笑。这孩子的笑容太暖人,如春日朝阳般舒服。 我和他与覃愫道别,跟赵司睿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我倒也有些伤感,赵司睿见状便抱着我安慰。 “怎么了?” “小乌龟好可爱啊。” “咱们儿子肯定能更可爱。” 我推开他,“谁跟你说这些了。” “难道还想要女儿?”赵司睿低头问。 “不正经。” 赵司睿将我抱在怀里,轻轻摸头:“我认真的。” “认真什么?”我装傻地问。 “想和你过这一生,甚至有个我们的孩子。” 赵司睿在我耳边小声说着,验证了他今天带我的目的就是剖开自己的过去,给我一个承诺。 “我可能做不到。”我将头埋在他胸前,有些愧疚。 “我知道。”他说,“我只是说我已经做好准备,没说要逼你做什么。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找办法;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再提这些。”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未来的事很难预料。” “好。”他放开,对我微笑。 这时,电梯正好打开,他牵着我往停车场走。 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可靠。他如果成为父亲,一定很负责,也很强大,他会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他能保护我、照顾我,又能充分尊重我的决定,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最好的选择。 坐上车,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你喜欢覃愫哪点?” 他回头看我一眼,低头笑笑:“可爱。” “可爱?”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大吃一惊。 “对,可爱。”他说,“单纯、可爱,又很犟,像小孩子一样。” “对,确实很可爱。”我想起刚才覃愫的形象,也从心底觉得它可爱。 “我那时候跟他说一起喜欢的女孩都很漂亮,可觉得她虽不漂亮却很可爱,所以特别。”他说完,又望着我:“没想到,现在选了个最漂亮的。” “你果然是看脸的。”我有点郁闷。 “见你第一眼确实是看脸来着。哪怕一脸苦相,却漂亮得叫人心颤,短短一撇就难忘。”他对我说,“那时候才想通,或许我就是喜欢漂亮的,像你这么漂亮的。说自己喜欢可爱的,不过是年轻时候的叛逆罢了。” “那我老了不漂亮了呢?” “你的漂亮是包括气质在内的,就像你妈妈一样,只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更有韵味。”他说,“而且我说了,第一眼是觉得漂亮,之后都是因为喜欢。”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没听她说是一见钟情吗?”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看俩加上不着边际的自我想象罢了。” “要说喜欢,要说我想把你带回家照顾一辈子,是你走在我身边脱了高跟鞋拎着走的时候。”他笑着说。 “你不会觉得不礼貌吗?”我问,“我妈为这个还说了我好久呢。” 他摇摇头,“不拘小节的真率,很打动我。” “打动你的点好奇怪。”我回过头去捂嘴笑。 “他呢?”他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辛苏安。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叫我有些心痛,仿佛把过去好不容易长好的旧伤疤撕开查找缘故一般。他从前从不主动提起这些,尽量回避一切会使我难过伤心的话题。今天提起,或许是真的想彻底坦诚相见。 他的人生有那么多名字出现过又消失,她们没留下什么痕迹,甚至没有怀念与不舍,只是各自陪他走过了成长长路中的一小段。 我的前半生却只有辛苏安这一个名字,他深深刻在我心底,什么时候也抹不掉。就算我不再爱他,那也是藏在心底怕被人触及的敏感脆弱地带。 我十几二十岁的人生中,辛苏安就是我的唯一。可惜我们走散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一同的还有那些珍贵的回忆和他的面貌,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渐渐消逝在时间里,都变得陈旧而模糊,抹不掉灰尘,补不上划痕。 “他说是因为我牵了他的手。”我轻声说。 “牵手?”他小心地问。 想起过往,嘴角不禁露出笑:“地铁站,我和朋友走失了,不小心牵错了人。” “那个人就是他。” “对。”我转过头对他说:“牵错一次手,要花十年来偿还。” “现在还清了?” “我觉得还清了。他……”我有些迟疑,“我不知道。” 他转身将我揽到怀里,“那你现在能全心全意爱我了?” 我抬起头,抱着他:“我正在全心全意爱你。” 满足地轻笑。 “我以后的人生,写的都是你。” 赵司睿摸摸我后脑勺的头发:“我的人生从五年前,就全是你了。” “司睿,对不起。”我小声道歉,“让你等了我五年。” “好酒不怕晚。”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或许这就是荷尔蒙,转为吸引我而存在。 赵司睿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他为什么喜欢我?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现在发现可能只是机缘巧合。辛苏安所有为我修改的底线都只是因为我恰好那时在他生命中出现,牵了他的手,还死皮赖脸缠着他也喜欢我。如果换成别人结局都是相同的,我们不是彼此的唯一,只是恰好成了这次生命随机事件堆砌下的“唯一”。 相爱五年,甚至不知道他为何爱我。 爱或许就是请难自已,一时兴起。 我与辛苏安的故事已经结束,他与覃愫的故事结束得更早,在我还未认识他之前。我不知道他们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也从未参与过他的过去,他从前的人生对我来说就是一片空白。我们都是这样,其实缺乏深入了解。 “如果……”我问,“覃愫当时接受你了呢,你们会在一起吗?” “不会。”赵司睿立刻确定地答,“她不喜欢我,所以不可能接受。”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万一对吧?” “你也知道啊。”他嗔怪地说。 “她在你心里什么样啊?”我问,“我和她像吗?” “不像。”他说,“她是我二十出头会喜欢的女孩,你是我年近三十才出现,确定直到死亡都爱的人。” “她现在……很幸福吧。” “幸福,也不幸吧。”他说,“遗憾总是最美的,但其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怎么说?”我好奇地问。 “得一生所爱,却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先生……” “空难。”赵司睿也有些难过,“小乌龟还没出生的时候,一场空难。到现在都下落不明,音讯全无,尸骨不存。覃愫一直在等他,一等快十年。” “他会回来的是吗?”我冥想着念叨:“苏归苏归……苏……归……” “只要覃愫还爱他,他就一直在。”赵司睿紧紧抱住我说。 “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 “珍惜你。”他摸摸我的脑袋。 “给我讲讲你的初恋吧。”我说,“我很好奇你青涩样子是如何。” “比你的初恋残酷多了,没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现在呢?” “她结婚,我送了个最大的红包。”他说,“之后再没联系。” “你有时候真的太宽容,受伤的会是自己。” “有时候看开点没什么不好,人生那么长,世界那么大,何必把自己拴在回忆里耿耿于怀?” “是。”我轻轻靠着他,“豁达最难得。”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第106章 适合 “顾董。” “许诺?”下车,我突然接到许诺的电话,有些惊讶:“什么事?” “诺顿二期三个工程突然被集体撤资,刚才我们进行了最后的协商挽留……” “结果失败了。”我打断他。 许诺有些心虚地说:“是。” “那这三十个亿你打算怎么补出来?” “我会尽量在近期内重新找到投资……” “算了,诺顿这个坑你今年不是第一次掉里面了。”我说,“把诺顿卖了,先把成本收回来。” “顾董……” 赵司睿一把将我的手机抢过去,开口就是“许总。” “您是?”许诺一头雾水。 “你的新投资商。”赵司睿说:“要是看得上赵某,你可以考虑明天梦溪项目协商的时候加上诺顿投资相关内容,就是辛苦许总今晚临时准备材料,可能要加班了。” “好的,明天一定给赵总您看到材料。” 赵司睿笑着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还给我。 我接过手机,没想到他会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况且诺顿这个项目风险很大,极不稳定,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实在有些惊讶。 “许诺。” “顾董。” “你去忙吧。” “好的,保证明天玩成任务。” “嗯。” 我一脸惊诧地望着赵司睿,默默挂掉电话。 “你脑子瓦特了?” “从哪儿看出来的?”他笑着问。 “这可是个赔钱项目。” “赔不赔钱还不一定呢。”她笑着说,“况且哪有董事长说自家是赔钱项目的?” “这是历史遗留,我一直都觉得难搞。” “既然是拖久了的大病,就要一次斩草除根。” “你这么不遗余力帮我万一出什么问题了呢?” “我没帮你,只是在根据客观情况分析做投资。” “我可没看出这投资有什么优点可看的。” “风险不大,赌起来多没意思。”他笑笑,“放得开手,这种高风险项目搞起来才有干劲。” “到时候赔了钱可别赖我身上。” “不会,这是送顾董的一点小心意。” “你这点儿’小心意‘可有点儿吓到我了。” “你不都说了,睡你很贵。”他笑着将我抱在面前:“我投资二十亿,就为睡顾董一晚,不知够不够诚意?” “说得我好像卖身拉投资一样。” 他靠过来,“实质上差不多。” “差多了!” 他捏捏我的鼻子,“你一个堂堂董事长,从小就是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别看到点钱就这么穷酸的样子好吗?” “又不是我挣的,花起来心疼啊。”我说,“这些钱只能放在那儿增值,缩水一点我都对不起各位长辈。” “你格局还不够大,我明天带你开阔开阔。” “好啊,赵总还给机会让我偷师的。” “你能把这些家业守着不缩水,也算不错了。”他说,“多少人都是接手之后几代筑起来的高楼一夜坍塌的。” “你明天反正别冲动,不用给我面子。诺顿这个工程丢了没什么,把你赔进去不划算。” “我说了,不是为了你,是我根据客观情况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好吧,就信你一次。” “顾董今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四处跑。” “好。”我牵着他的手,“一切听大投资商的。” 赵司睿低头笑笑,“果然给钱就乖。” “有钱不赚我又不傻。”我对他说,又问:“许诺知道你抢我电话,居然没觉得奇怪?” “你不都说了,他很有前途。” “还需要历练,毕竟也算临时被**顶替的。”我说,“前面那个心思就有问题。” “你看人眼光还可以。” 正好走到门口,我放开他的手去开门:“就怕他到时候只认赵总,不认我小小顾董咯。” “那顾董就得跟我时时刻刻在一起了。”赵司睿将我一把拦腰抱过去,顺手开了门,将我移了进去。 “谁让你走了?” “我回自己房间。”我抬头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叫我好好……” 话还没说完,他热烈的吻就落下来,是止住我其他心思的良药。我靠在墙上,微微垫着脚,被他逐渐抱紧,成为一个合格的猎物。 将我的理智吸噬殆尽,他的吻才缓缓离开。 “今晚这儿才是你房间。” 他的瞳色那么深,漆黑不见底,叫人明眼看不出任何端倪。低沉的声线像雄狮柔软成小猫咪,挠你的心窝,又是命令又是撒娇,叫人无法拒绝。 我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吻上去。他顺势将我往上捞,抱着腰更靠近,身体隔着衣服贴在一起。 一开始的主动最后却还是被他化为被动,他弯腰深沉地吻,我也向后仰着,渐渐全身得力量都依在他身上,不怕他会放手让我摔下去。 吻到入情,都忘了今夕何夕。 他引着我往里走,热烈的吻从未停下。一直走到窗边,他站在身后将手不安分地伸进我衣服。我双手抵着冰冷的落地玻璃,看着前方的广阔,有些紧张。 “司睿……” 前方下面是远到往不清楚的、鳞次栉比的高楼,闪着朦朦胧胧的微光,都在夜晚的酝酝雾气中模糊了身影。 与我们同等高度的建筑物远在数十公里外,早就看不到样子。 雾气好浓,不只是外面的天空都是如此,还是它不过附在玻璃上模糊了我的视线罢了。那些灯光是温暖的归处,也是我不安的来源。 身后的他是我温暖的归处,也同样是我不安的来源。 我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司睿……” “别怕,看不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手还做着危险的事没停下。 我坚持制止,“你又知道了!” “我试过。”他语气肯定。 他试过? 回过头瞪他,哪知他还不要脸地凑过来送上一枚吻。 吻完,我稳定了心绪继续瞪他。 “干嘛。”他笑笑,“吃醋?” “你以前到底残害了多少少女?”我皱眉问。 “看熟练程度猜不出来?” 我看着他的脸,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除了你跟覃愫,还没女孩拒绝过我。” “你还是去死吧。”我推开他,扯扯肩膀上的衣服准备溜。 “就说你吃醋。”他从背后抱住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谁吃醋了!” “人不经历青涩,怎么对你的身体了解透彻,让你捡了这么个现成?” “啊?” “她们都是过客,我等的是你。” “别扯淡。” “少年精力过剩的时候,你总不能要求我都忍着吧?” “但你也……” “我可没有乱来。”他说,“每次都是认真的,即便结果不如人意。” “怎么听着那么像借口呢?” “谁让你不早出现,成为我喜欢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学妹?” “咱俩也要能见得到啊,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是你学妹。” “所以啊,你不在的那些年,都是为了遇见你的锻炼。”他说,“让我能在遇到你的时候就能照顾你,知道怎么照顾你,甚至深谙取悦你的方法。” “你怎么每次都那么老实啊?” “我对你,除了从前善意的谎言,其余全是真的。” “一问就答,不问还自己主动交代。” “你对我的从前一无所知,总不能瞒着骗着吧?”他说,“那你知道一些是一些,未来那么长,总会知道的。” 我转身过去靠在玻璃上歪着外面,问:“你抱着我的时候不会想到别人吗?” “谁?”他装傻地笑着问。 “胸更大,腰更细,屁股更……”我重复他之前说的话。 “早就记不清是谁了。”他打断,走进:“不过我确实想着一个人来着。” “谁啊?”我生无可恋地问。 “我们儿子,或者女儿?”他温柔地笑着抱我,“我也想要个小乌龟那么可爱的儿子。” “那你去认当干爹呀。” “那有什么意思。”他在我耳边说:“你这么漂亮,我想看看咱们儿子会多好看。” “果然还是喜欢漂亮的。”我有些无奈。 “喜欢你,所以说自己喜欢漂亮的。”他说,“其实你从前还可爱些,算是可爱与漂亮的最完美集合体。” “现在呢?” “现在更有成熟韵味了。”他的手继续不安分,“我很惊喜。” “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 “不是说了嘛,喜欢你。余生都喜欢你,所以喜欢你的余生。你余生的所有样子都喜欢,都会让我惊喜。” “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肯定地说:“你是。” 我想了想,没说话。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前面那些“过客”,他现在或许还像辛苏安一般,只是个青涩的大男孩。不知道女孩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也不会照顾女生,我或许也不会爱他。 我爱他,很大程度上就始于他的照顾,和技术纯熟的“取悦”。 我遇到他,和他在一起没错。如果时间往前推几年,可能不会喜欢他,时间往后推几年,我可能不在需要当时能给出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们相遇,真的是在最恰好的时间,遇到了程度刚好的彼此。 他是个生活有情趣的人,随时随地带着神秘与惊喜,又有小孩子的纯真与活泼,这份有趣很合我的胃口。 我从前的人生虽然看起来精彩,其实不过都是些机械重复,某种精彩的无规则堆砌。在遇到他之后,人生才真是丰富多彩,我刚好很适应了的丰富多彩。 “司睿……” “嗯?” 我咬牙迟疑了一会儿,其实在思考要如何措辞。 他还以为是我觉得难受或是说不出话,贴心地放慢动作让我讲。 我转过身,用一个吻告诉他内心的想法。 爱你这件事,是我此生最好的选择。 第107章 矛盾 或许注定了该道别,才会回去的时候在机场遇到来赶飞机的辛苏安。 好久不见,他憔悴了许多。 从前见他这样,我必定会心疼难受许久,毕竟他一个小感冒就能牵动我的心。快十年过去,还是会因此而心中隐隐作痛。 前一秒我还和赵司睿手牵手,有说有笑;这一刻,时间带来的尘埃却席卷而来。 他无意间瞟到,随之而来是心碎的表情。我拉着赵司睿因为他注意到的眼神而停在不远处,与他中间隔了无数来来往往的人。 辛苏安放下了吗? 经过那次美梦,他从时间的漩涡中凯旋而归了吗? 林措的劝告,我的决绝,讲这截情丝斩断没有? 赵司睿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为此慌张,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我们隔着人海相望,僵持不下。 好死不死,这时一个电话打来。我看了一眼,许诺。这个时间打来,不会是小事。 没办法,我只好对赵司睿说:“我去接个电话,你等我。” “好。”他淡定地回。 相信他商海沉浮十几年,应付个辛苏安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必太担心。说是这么说,可我的脚步却控制不了的匆忙。 “顾董。” “说。” “因为赵总的投资意向,现在诺顿工程追加投资已经达到四十亿,很有可能成为集团近年来最大的项目……” 他说的是好事,赵司睿在几天内轻易地证明了他的号召力非我想象所能及,他确实是我无意间见到的一枚金子。 或许也不是偶然,他是胡女士钦定的人,胡女士的眼睛比谁都毒。从前对辛苏安,她虽然不说,但我心里明白,不过是为了尊重我的妥协,充其量是“不反对”罢了。 一件好事,却因为与辛苏安的突然遇见而让我丝毫开心不起来。 我答应了许诺抽时间组织董事会便草草挂了电话,跑去找他们的时候,却发现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平和地坐在机场外面的花坛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司睿不是小孩子了,他处理事情很让人放心。 我走过去,有些害怕。不是因为赵司睿在,而是因为辛苏安的执念太深。无论在什么地点、什么场合,我们三个现在遇到都不算好事。 赵司睿看到我,立刻起身走过来,弯腰说:“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吧。” “什么?”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让我单独跟辛苏安谈。 “你只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轻轻握着我的手。 “我讲得够清楚了。” “顾葭,有效的沟通才有意义。”他说,“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 我低头抓着他的手:“我要你陪我。” “我陪不了你。”他温柔地说:“你们的过去,我没办法插手。” 我抬头问他:“你不担心吗?” “我相信你。”他轻轻捏着肩膀将我抱住。 “他不会听的。” “试试吧。”赵司睿轻声说,“如果不行,我会保证不再让你见到他。” “我会害怕。” “你也知道成长是蜕变,总会伴随着艰辛和痛苦。”他劝我,“拖延没有用,你们的事拖了这么多年,早该讲清楚了,不然再过多少年都是会痛的疤。”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说,“都是他该知道的事。” “如果……” “别怕。”他握着我的手,“要是他再敢动你,我会让他知道后果。” 我还是站在原地,迈不出步子。 “拖延和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道理你以前就知道。”赵司睿低头继续劝我。 我点点头,他才放开手。 “我一个小时后来接你。” “嗯。” 他有些忧心地看我,又回头看一眼辛苏安,没多犹豫便转身离开。 辛苏安站起来拍拍衣服,自顾自地走,在与我擦肩而过时说:“走吧。” 我只好跟在他身后,保持着能听到对方说话的最远距离。 找了间咖啡厅,选了最角落的偏僻位置,没什么人,也缺少服务生的关注。 二人相视无言,从未有过的尴尬。 好久,他才说:“你们离婚了。” “是。”我放下杯子,语气尽可能的冷漠。 赵司睿连这些都跟他说了,确实很符合他的坦诚,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对辛苏安坦诚。照理说对付辛苏安他应该用生意场那套,虚伪的蒙骗比真诚管用得多,至少能免掉不少麻烦。 “他没说什么时候离的。” “结了没多久就离了。” “为什么仓促结婚又忙着离婚?” “利益联盟崩溃,自然没道理再在一起。” “现在呢?”他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知道,他是问我现在对赵司睿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仅仅因为爱。他想听到的答案,我很难给。 “我不否认互利性质的存在。” “你真的爱他吗?” “我爱他。”我肯定地说,“如果我爱他是98分,利益正好填满了最后2分。” “我爱过我吗?” “你曾经在我心里是100。”我想也没想就说。 辛苏安苦笑,眼神里都是悲哀。 “现在什么也不是。”我补充。 “他现在是你人生中唯一的满分。” “对。” “我曾经是你心中的上限,只要上限还在就有机会再次填满。”他坚持着说。 “没机会了。”我说,“那天我就跟你说过,你自己清楚。” 他失意的眼神刻在我心里,用绝望的语气说话:“我现在在你心里,还不如林措分高吧。” “你也知道。” “你现在不在婚姻里……” “如果我走进婚姻了呢?” “我就等着,你从婚姻里出来的时候。” “你难道还要单身等我一辈子吗?” “没有你的日子我也不是没过过,全心全意埋在事业里等你是件很简单的事。” “辛苏安,别傻了。我早就变了心,你又何必把自己束缚住?” “一切是我自愿,你不必苛责自己。” “你是自由的,年轻、未婚,有钱、有资本,为什么放开一点?”我问,“你要想放纵,多的是机会涌上来,你想做什么没人可以管。” 他抬头,倔强地说:“我说了,我愿意。” “你不是小孩了,没必要把自己关在牢笼里,还是自己编制的空气牢笼。”我越说越生气,“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可怜你,就会心软。你现在的一切选择苦的都是自己,没人能和你分担。” “你不需要可怜我,可不需要同情我。”他说,“就过好你的日子,把我当做发生万一时抵抗风险的稻草就行。” “辛苏安,你不是什么脆弱的人,不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我站起来,“不要祈求我,更别默默遥望,我不值得,你还没想清楚吗?” 因为爱过他,爱得太深切,所以不忍心,更不愿意看到他卑微的样子。 在我心里他一直是青春年少是意气风发的英雄,他曾是我的英雄。我在心里把他碰上了天,他现在却可怜巴巴地把自己埋到了尘埃里。 我喜欢的人,怎么能自己承认他不好呢? 这份心酸把眼泪逼了出来,我哽咽着对他说:“我们不可能了,你做什么都没用,这些妥协只会贬低自己,你还不明白吗?” 辛苏安深深叹一口气,捂着脸低头说:“自尊没有你重要。” “不。”我说,“自尊比我重要多了,你从前的选择就是如此。” 他放手,抬头看我。 “还有很多比我重要的事,你的事业,你的善良,你的无私……你的青春。” “我用这些能换你回来吗?”他执着地问。 他执念太深,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算了,我们谈不拢。” 我拿起包就像往外走,正好看到外面赵司睿的车开过来他已经在等了,只是默默给我机会不做任何声响。 辛苏安立马站起来抓住我,“顾葭!” 我提着包,挣扎着要他放手。 “别再一个人消失了……”他还是开始祈求了,眼中闪着泪光。 正在这时,赵司睿推门而出,奔过来一把将辛苏安的手推开,将我护在怀里往外走,只给辛苏安留下一句话: “后果你承担不起。” 辛苏安没再追来,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我们远去、上车、离开,最后消失在这条街道。 赵司睿在开车,我把脸朝着窗外悄悄流泪。 开出去不远,他找了个地方停下,将我抓到怀里抱住。语气有些愧疚:“我来晚了。” 我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埋头默默流泪。十年前的伤疤,再掀起,还是那么痛。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紧紧抱住我:“又把你弄哭了。” “都怪你。”我用沙哑的声音说, “对,是我的错。”他在我耳边老实认错,“我给过他机会了,他自己不珍惜。今天以后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接触到你,放心。” “你别威胁他。”我小声说。 “这种时候还知道心疼?” “我们没仇。”我说,“只是往事纠缠不清。” “我不会下狠手,最多就是吓吓他,担心什么。”赵司睿温柔地说,“我还没小心眼儿到因为这些事去害谁,何况是个挺有前途你还看好的年轻人。” “我好累呀。”我靠在赵司睿怀里。 “出差这么久,回来还碰到这些事,怎么会不累?” “你从前是怎么放下的啊?” “你问谁?” “初恋。” “我也不是多爱她,撞到现行的那一刻就死心了,断得干净。” “覃愫呢?” “她拒绝我的时候。”他说,“听到她的真心话,就把所有爱撤回来了。没希望的事,何必纠结。” “对啊,没希望的事,何必纠结?” “他经历太少,需要时间长点才能想通,你也别太耿耿于怀。” “你觉得,我和他合适吗?” “读书的时候,吃喝玩乐倒适合。”他紧紧抱着我说:“不能共患难,也不能共享福。” 是啊,我们曾想过风雨同舟,可根本没发现两个人从一条船上沉下来之后就再登不上同一条小船了。 辛苏安不忍心我与他一起泡在冷水里,便把我先推上了赵司睿的救生艇,自己还没找到属于他他的独木舟。 当我们划着救生艇走远了,辛苏安却在原地后悔,想叫我留下陪他一起找独木舟。 如果我当时执着留下,他又会心怀愧疚再次将我推上别人的船。 他人生的矛盾就是这样,抓不住想要的,心里却还是会忍不住遗憾。越是弥补,就越是悔恨。 第108章 安慰 “我想吃蟹粉小笼。”我泪眼朦胧地抬头对他说。 他憋着笑,“好,我让师傅给你做。” “只要蟹粉。”我对他撒娇。 “还有什么想吃的?” “学校门口的鸡蛋灌饼。” “都撤了多少年了。”他笑笑,“那还得叫师傅学着学校门口阿姨的手艺?” “去把阿姨找回来。” 赵司睿笑着捏我的脸:“去哪儿给你找?” “你不是什么都行嘛?” “就为了吃个鸡蛋灌饼?” “你也可以把她留在餐厅啊,丰富一下小吃品种。” “你是说我们以后人均上千的餐都要配上餐前点心——鸡蛋灌饼?”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 “不如我把中餐厅都给你管,反正你这么有创意。”他笑得跟什么一样。 “管就管,万一我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赔钱了怎么办?” “我赔给你就是,反正你中餐厅再怎么搞也赔不了多少。” “你又知道了?” “我调查过。”我眯着眼笑。 “那我是不是该把房产地产也全交给你,让你展开拳脚?” “我对这些没兴趣,就喜欢吃。” “胡总是不是看中了你贪吃,才选了我当女婿?”他将我搂住,低头笑着问。 “没准儿。” “明确告诉了我把你骗回家的方法,就差手把手教了。” “我妈给的机会你都没抓住。” “其中深意居然现在才领会到。”赵司睿温柔地笑。 我抱着他,头压在他肩上,“你就这么放心我?” “我不信任你信任谁?”他轻柔我的头发。 “说到底,我们现在没任何关系。” “那我们复婚吧。”他立刻说,“早就想跟你提。” “怎么想起这件事?” “从前没给你任何仪式感,什么也没有。”他说,“我还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还想看戴我送的戒指的样子……”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任何夫妻之实,却在离婚几年之后什么夫妻间的事都做了。他是我丈夫的时候,我从未对他有过一丝心动,在成为前夫之后反而被渐渐吸引。 赵司睿渐渐占据我心里从前辛苏安的位置,然后将辛苏安完全挤了出去,一点缝隙也没留地占领着那个地方。 “我们结婚的时候,除了彼此谁也不知道,就连双方家长也没知会一声。”我抬头看他,“现在这么突然,会有很多人难以接受。” “是你自己难以接受吧。”他捧起我的脸。 “是,我暂时接受不了。”我说,“你很好,我确定自己此刻是爱你。但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我那段感情里的牺牲品,我不能把你当成走出前一段感情的调味剂。时间太快,会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在利用你。这件心事才解决不久,我也陷在里面难以恢复,暂时不想谈复婚的事,也不想借你去遗忘辛苏安,这样对你不公平。” “你就是想得太多。”他温柔地说:“担心的太多,会把罪责都压在自己肩上。” “我们现在不够稳定,一切涉及到终身的事情都太仓促。” “好,我明白。”他小声说,“不急,我们在一起,有没有这些都一样。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彻底走出来了,我们再谈。” “司睿……谢谢你……” “我要你和我住一起,这要求不过分吧?”他下车来开门牵我。 我下车,摇摇头,“你要赶我走我也无处可去。” 他笑笑,“顾董还愁无处可去?” “没你的地方,哪里算得上家?” “这么说我们那半年的生活还挺幸福?” “嗯。”我点点头,“特别幸福。如果我心中无所想,就那样继续下去也很好。” “那你现在心中所想呢?” “全是你。”我笑着说,“正好。” “你喜欢住高层还是别墅?” “高层也好,别墅也好,不过是间房子,都不重要。” “你就是太好养了。” “不好吗?” “我给你准备了各种可选择的机会与条件,你却说都好。” “那这样说我还得任性娇纵一点?” “可以。”他揉揉我的脑袋,“你都有资格。” “你也是。”我说,“这几年你要是觉得有什么缺失要补上的,都可以全告诉我。” “那今晚在家乖乖等我。”他笑着说。 “什么呀!”我推开他。 “你不是说缺失的都可以补吗?” “一点不走心。” 他抱住我,“先从简单的补起。” “你是不是有点精力过剩?” “同居一开始都是这样的。”他还振振有词,“就说你们那个不算真正同居了。” “你少唬我。” “真的。”他笑着说:“好不容易得到允许,谁会放走这么好的机会?” “你一天到晚不累吗?” “你比我累得快多了,我要是觉得累还怎么带得动你?” “我不爱运动。” “所以为了保证你的运动量就只能我每天晚上加班带你做晚操了。” 我没多想,继续说:“我才不,以前学校做早**都觉得麻烦懒得去。” “你要是愿意,早操也不是不可以。” 看到他似有深意地笑我才发现他说的是什么,真是跟他搭不到一根线上,这人思维比我复杂多了。 “想哪儿去了?”我制止他,“我说的是做操。” “我说的也是做操,你想哪去了?”他不要脸地笑着说。 “你害我!” 他立马摊开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做。” “我要和Single睡。” “那我只能把Single扔出去了。” “你敢!” 正好走到家门口,他一边开门,还不忘笑眯眯地凑过来:“扔阳台我还是敢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把他的脸掰过来面对我:“你到底跟多少人同居过。”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他委屈巴巴地问。 “放荡纨绔子弟。”我脱口而出。 “放屁!”他立刻否认,“我说了,每段都是认真的。只是因为太受欢迎,所以空窗期特别短,不过每个都是喜欢过的,不是只为了生理需要。” “那几个?” “一个。”他老实交代:“就一个。” “哦?”我有点怀疑。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他有点无奈地说:“以前读书呢,去哪儿同居?你也不动脑子想想。” 我眯着眼睛,“所以……” “都去酒店。”他自己老实补充。 我被他的真诚弄得有点无语,眼神凌厉地望着他。 “就一个,大三下学期和暑假的时候在外面实习,就带回家了。不过住的是上面那个房子,你放心,跟这儿一点关系没有,她见都没见过着这套。” “哦……”我还是眯着眼睛审视他。 “你还带谁回过家?” “覃愫。”他如实说,“你也见过了啊。她那时候受伤了,没地方去,我就带她回来暂住几天。不过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之后都住的楼上。” “你这儿是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吗?” “你不同,你是我骗回来的。”他笑嘻嘻的。 “那我什么时候搬去楼上?” “楼上全是灰,去干嘛?”他笑着把我拉拢,“你要跟着我住,住咱家。” “这房子你住了多久了?” “你想想小乌龟多大,就算得到覃愫过来的时候是多少年前。”他说,“那时候户主还是上一任赵总。” “为什么没想过换个地方?” “所以我问你喜欢高层还是别墅啊。”他说,“这房子也不新了,咱们一起的话可以换个地方。” “突然搬家你不会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他笑笑,“我住这儿一直没搬也是因为方便,所以懒得折腾。你在就不同了,从前怀孕怕你去新家住着不舒服才带你住这边的,现在要是你有空咱们就去换一套。” “我也没时间,以后再说吧。” “吃醋的样子哟。”他捏住我的鼻子,“怎么这么可爱?” “那正好。”我指指窗边的单人沙发,“去坐着交代你以前的罪行。” 他放开手,低头笑笑乖乖走过去。 “想知道什么?” “从头开始说。”我跟着他过去。 他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还顺手将我拉到腿上坐着,牢牢箍在怀里。 “同居?” 我点点头,“嗯。” “那时候正好二十,整天精力旺盛,你不会不知道十八到二十出头的男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吧?” “我怎么会知道!”我有点郁闷。 “看来那位还真有点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我捏住他的脸,“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他笑笑,“把女朋友骗回家一天好几次啊,还能是什么?” “果然……”我眯着眼睛说。 “什么地方什么姿势都试过,要毕业了疯狂一点。” 我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不是因为他的曾经,而是因为惊叹他能无比淡定地说出这些重口味内容。 “才不像你们两个,老实巴交的,就一种姿势同一个地方……” “你又知道了!”我赶紧打断。 “我怎么不知道?”他说,“看穿你,太简单。” “我居然看上了你这么个老狐狸!” “和我第一次就换了个姿势,选了个新地方,这就是你的进步。”他抱住我说。 “你这么痞跟谁学的?” 他笑着说:“可能是我爸的遗传。” “你爸?”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衣服,“你还见过他?” “小声点。” “哦……哦……” “在希腊,偶然见过一次。”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我跟他就是陌生人。自然也以陌生人收尾。”他说,“这事儿别让我妈知道,我没说。” “这么多年,你不会在心底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小心地问。 “有什么想法?”他说,“他有他的人生,赵总有赵总的人生,我有我有的人生。既然决定了不再联系,那就别再牵连。” “原谅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看人。”他说,“每个人的人生态度不同,我不在意这些。” “你还没见我爸呢。” “明天是他的生日。”赵司睿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瞪大了眼睛,惊讶万分。 “爱屋及乌。”他笑着将我耳边的碎发拨开,“他是你心里很重要的人。” 我轻轻弯腰抱住他,“你也是。” “明天去看他吗?”他笑着说,“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把你交到我手里。” “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一颗真心早就准备好了。” “他是我的英雄。”我说。 “那我呢?”他问。 你呀,你是矮人国公主的王子呀! 第109章 铃兰 一片铃兰花田,我的英雄就埋葬在这片土地下,算来也已俞二十载。 这片山上除了我们与园丁没有任何人会来,是好风景下的绝对安静,一年到头只闻鸟虫声,远离喧嚣吵杂。 父亲虽然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在生意场上也游刃有余,朋友一众,但根子里是喜静的。喜欢待在无人的画室挥笔,靠在寂寞的琴房写曲,在房顶独坐看日升日落。 他喜欢诗意的人生,喜欢浅淡的幸福,喜欢挖掘这世界每个细节的精致。他能发现世界的美好,也能让世界更为美好,可世界最终和他道了别。 他这样一个清冷的人,唯一的知己就是胡女士。 我出生后,他也想将我容纳如入那个封闭的艺术小世界,可没料到自己会在我还尚未知事时边撒手人寰。 他的离去,于我、于胡女士之心,都是难以磨灭的打击,时间也抹不掉那些伤痛。 我蹲下细心查看一株铃兰,上面还挂着上位褪去的露珠,害羞地低着头不给世人展现它独特的美丽。这片花田今年长得很好,现在也正好是花季,一切都像是为顾先生庆生一般。 “顾葭。” 赵司睿叫我,我变回头,却见他单膝跪地在身后。 我笑了笑,随后眼眶红了起来,一阵酸楚涌上鼻尖,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掉了一颗。 他对我微笑,随后牵起我的手,将他的“准备”套在无名指上。 时间真爱开玩笑,不到最后,不知道结局究竟是谁。 “顾葭。”他戴好戒指,抬头问:“我可以成为你的英雄吗?” 我笑着擦掉眼角的泪。 “你一直是。” 赵司睿带着满脸幸福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对空旷的花田问:“顾叔叔,可以把顾葭交给我吗?” 花谷不会回答,它只是安静地存在在这里。 一阵清凉谷风吹过,带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然后迅速窜向上方,在无人的空旷中消失了。 “他说,’好啊‘。”我对赵司睿说。 他低头浅笑,然后抬头对着山谷大声说:“谢谢,爸。” 我转身踮起脚尖抱他,他是这个山谷世界最高大挺拔的保护伞。 他微微弯腰,在我耳边小声说:“现在我得到批准,不再是’谁也不是‘了。” “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都说准备好了。” “没想过我万一拒绝?” 他肯定地说:“你不会。” “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 走进家门。 “你今天又没事了?” “有事。”他牵着我的手,“能用电话解决的事,今天就不想因为那些而丢下你。” “你这样说那我以后要是忙起来丢下你不是该充满罪恶感?”我笑着问。 他上前抱住我:“那正好,我那儿也需要个技术副总监。” “你们那儿也有这些业务?” “是有涉足,不过还算新部门,需要人领导。” “有什么好处?” “每天都能看到我。” 我笑着问:“还有呢?” “开会也能见到我,吃饭也能见到我,上下班也能见到我……” “这么好呀?” 他笑着点头:“嗯,差不多。” “那我考虑一下。” “还需要考虑什么?” “我可不想被别人说走后门。” “你是靠实力。”她笑着说:“还可以做我的督察,看看下面有些什么情况。” “那你得给我双倍工资。” “开个价吧。”他阔气地问:“睡一次顾董三十亿,雇顾董为我工作需要多少?” “看在你被顾董睡的份上,就给你打个折吧。”我笑着说:“你给总监多少,我要70%。” “打那张卡?” “我去开张工资卡。” “那么麻烦?”他低头说:“我把卡给你,要多少直接划不是更方便?” “那我把你钱全部偷到我们家小公司了呢?” “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倒很期待。”他轻轻抱着我:“到时候我就从这边功成身退,去你们家小公司找个活儿干。” “算了吧,你好好将你们家族企业发扬光大,我可不馋和。”我说,“你说的70%别后悔就是。” “好,70%。”他笑笑,“股份奖励要不要?” “他有的我都得有啊,你会不会挖人?” “万一顾董高洁,不在乎那些蝇头小利呢?”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低头浅笑,“让我做事,钱一分都不能少。” “行,你想好了就去公司跟总监谈一下,毕竟以后你们两个共事的机会比较多。” “总监是谁啊?”我笑着问:“你说说,没准儿我还认识呢,毕竟圈子就这么大。” “你留学和他本科读的一个专业,肯定认识。”赵司睿放开手,笑着走到沙发边上喝茶。 “神秘兮兮的。”我有些不以为然。 “刚从德国挖回来的。”赵司睿对我笑了笑,“我手机里现在还有你们接吻的照片呢。” 前半句话已经隐约有些惊人,后半句可是差点儿吓死人了。 “我们公司新的副总裁。”赵司睿放下杯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方棠。” 我有点郁闷地说出这个名字,没想到会是他,我还以为他要死在德国了呢。赵司睿居然连他亲过我这种事都清楚,还把他请回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该叫学长吗?” “我还该叫你学长呢!” “叫一声儿来听听。”他笑着凑过来,“我看看叫谁比较好听?” 我推开他的脸,“你少来,一看就不怀好意!” “这小子能力不错,我挺看好的。”他坐回去靠在沙发上说。 “你们不会以前就认识吧?” “不认识。” “那上次……” “准确的说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赵司睿坐在沙发上随意的样子,看着我说:“一个校草,一个校花,多大的名气。” “哎呀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你别说了啊!” “你是怎么经过重重险阻最后落到我手上的呢?” “你运气好!”我一个靠枕向他扔过去,“就偷着乐吧。” “那我是不是还得找个时间专程请他吃顿饭好谢谢他手下留情?”赵司睿越笑越开心。 “对诶。”我有些好奇地走过去问:“他不是见过你吗?” “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不过不认识罢了。” “然后呢?” “我的猎头把他挖回来了啊。”赵司睿笑着说,“给的价钱可不抵低。” “他就接受了?” “有钱有前途,傻子才不来。” “没说什么?” “他敢说什么?”赵司睿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别扯了,他早就不喜欢我了。” “他要是知道你是他的副总监,,钱少一半都来信不信?” “不信。”我坚定地摇头。 “所以说你傻,谁喜欢你都看不出来。”他拉着我坐下,语气温和地说:“他这种人,一辈子没遇见过拒绝他的。突然遇见个拒绝的,还那么坚定,都会成为心底一个遗憾。遗憾憋久了,就是一道白月光,谁也替代不了。” 我回忆过往,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能证明几年过后他还喜欢我。 “你在方棠心里没人替代得了,遇见这么个人算他小子倒霉。” “那你还把我拉过去,不怕出事啊!”我大声问。 “你要是能出事,我就不会看上你了。” “我不会是你吸引方棠的诱饵吧?” “一开始没这么想,现在发现还真可以。”赵司睿笑着说:“用的好又是一员忠心的大将。” “你心理好阴暗啊。”我看着赵司睿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 “为人真诚是没错,但也要用对方法。”他笑笑,“不然就是傻。” “你心底肯定觉得我蠢死了。” “我可没这么说。” “你这么想了。” 赵司睿笑着回:“我不否认。” “你玩完了辛苏安又来搞方棠,有意思吗?” “谁让你眼光这么好?”他说,“每个前男友发展前景都不错,我还挺看好的。” 我立即否认:“我跟方棠没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你想的那种!” “哪种?”他继续装傻。 “谁说他是我前男友了?” “追了你两年,临走还被拍到接吻,这都不算也太委屈了吧?” “那是意外。” “什么意外?” “诶我觉得你就是对这个耿耿于怀才搞的这些!”我突然想明白了。 “对。”赵司睿笑着承认,“辛苏安我已经弄清楚了,方棠我还很好奇。” “你不是搞清楚了吗?”我说,“就是这么回事啊。他追了我两年,最后临走的时候还要亲一口才罢休。” “还挺有种。”赵司睿低头笑笑,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这才是你该生气的地方吧!” 他在我耳边问:“感觉怎么样?” “忘了。” “你有点无情啊。” “不然我还该处处留情吗?” “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我不否认。” 太好了,反将他一军,我心里舒坦多了。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担心他擦枪走火。”他看着我说,“毕竟你力气又小,又容易被人趁人之危。” “你自己雇来的人。” “没事,我相信你。”他笑笑,“也相信他没那胆量和信心出了什么事能对你负责。” “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没觉得尴尬啊,而且人家还挺照顾你的。” “主要是你还在。” “你这意思是我还不能出现在你们那一层了?” “我先生雇佣我从前的追求者,还让他当我的直属领导和我一起工作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好。”赵司睿说:“反正你是去赚钱的,你赚钱的时候一般不动别的心思,他也差不多。” “你眼睛狠毒啊!” “练多了,你过几年也能有的。” “你几年前就这样了。” “毕竟你比较笨。”她笑着说,“对了,你刚才说我是谁?” “我先……” 我意识到不对,是他的陷阱,立刻住了嘴。 他抓住我的手,凑过来:“一边说不结婚,一边说我是你先生,在想什么?” “说错了,口误。” “你跟辛苏安和这么说的吧。” “不骗他怎么能这么简单解决?”我继续狡辩,“你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啊。” “所以你是想叫学长还是叫先生?” 赵司睿俯身欺压过来,将我摁倒在沙发上。 “我想叫外卖……” 他轻笑,用食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坐起来问:“吃什么,我叫餐厅送。” “送点食材来吧。”我爬起来说。 “啊?” “你那天说覃愫做菜好吃的,我做菜也很好吃啊。” “你做菜……”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很好吃对不对!”我靠近追问。 “好吃,特别好吃。”他躲开我站起来,“你会什么?叫餐厅切好了送上来。” “番茄炒蛋。”我笑着说。 “还有呢?” “没了,早忘了。” “好吧。” 他无奈地摇摇头,拿着手机去打电话。 哎,男人果然是会变的。以前还说我做菜好吃来着,现在到手之后就懒得骗人了。 第110章 小坏蛋 把蛋煎好,才把番茄放下去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一时行动不便。 “干嘛?” “今晚就这么一个菜?” “你还想要多少?” “问题是没饭呀……” “对吼!”我这才想起来,“我没煮饭。” “家里没米。”赵司睿笑着说。 我有些丧气:“那怎么办嘛。” 他将下巴靠在我肩上,“我吃炒蛋,你不吃。” “凭什么?” “你减肥。” “不行,我饿了。” “那你说怎么办?” “叫餐厅送点吃的来啊。”我哭笑不得,“不然我们俩就吃两个蛋,俩番茄一定会饿死的。” “全是餐厅的错对不对,谁叫他们不自觉点送些熟的上来?” “嗯。”我点点头,“都怪餐厅。” “你说怪谁?” “你该换人管了,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换你怎么样?” “我饿着呢,没空。” “我还饿着等了你半天,结果还不够一个人吃。” “你还好意思说,就不能学着做菜给我吃?” “意思是我想把你娶回家还要先学会做菜才行?” “差不多。” “那我得好好钻研钻研。” “你慢慢钻研吧” 我把蛋倒进去,斟酌着加了一丢丢盐。正拿起勺子尝了一点,谁知赵司睿这时更过分了些,任性地将我抱紧。 “老婆,欢迎回来。” 一回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步步紧逼,将我禁锢在案台边,还顺手关了火。吻着吻着便一只手捧着我的脸,另一只手在腰间游移,什么时候都不安分。 我被他逼得退到最后防线,半坐在了案台上,他却还在靠近,将我向他拉。还没反应过来,背后的扣子就被他解开,领口也配合地从肩上滑落。 我抓着他的衣服低头躲开,“你不吃饭啦?” “我说了。”他靠过来,在耳边轻声说:“想吃你。” “浪费我辛勤劳动的成果。” “刚才尝了,特别美味。”他笑着,自然地将收伸进我的裙子,“其余的等会儿再吃。” “这么急干嘛?”我是真的饿了。 “今天是你接受我求婚的日子,不该有点什么特殊活动?” “你这也太特殊了,就不能换个地方?” “不行。”他将我抱在怀里,在耳边小声说。 眼前这个人此刻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吃不到糖就会捣乱,只能顺着。以他的创造力和行动力,还真不知到倔起来多难收拾。 我用从他那里收获的宽容,在厨房乖乖配合,给他想要的所有。虽然饿得不行,但也要把面前这个小怪兽喂饱了才行。 从前不知道他这么任性,果然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般人看不到,只有确认可以真正向其敞开心扉的人才能看到。 洗完澡,我把头发扎得高高的。把菜全盛给了他,自己在一旁坐着等着餐厅送饭。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做的菜难吃到自己都不想吃?” “嗯。”我点点头。 “点了些什么?” “避风塘炒蟹。” “还有呢?” “萝卜糕。” “嗯?”他连三个字二都懒得问。 “白饭。” “给我吃的吧。“” “对啊。”我双手撑着脸说:“你吃番茄炒蛋配白饭,我吃蟹。” 他无奈地摇摇头,望着属于自己的番茄炒蛋:“你是多喜欢吃蟹?” “你们家师傅做得好吃呀。” “专门请的师傅。” “我以后就是你们家中餐厅的忠实顾客了。” “顾什么客呀,有没给钱。”他可怜巴巴地吃蛋。 “他们敢收我就给呀。” “那还是算了吧。” “好吃吗?”我充满期待地问。 他一筷子炒蛋就塞我嘴里,看着是特别急切想赶紧吃完的样子。 “好咸……” 我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还忍着吞下去。以前就是学了点皮毛,炖汤多简单呀,加肉加菜加水就好了,很难难喝。但好几年不进厨房,没想到连个蛋也不会炒了。不仅咸,还有好几块糊了,和半生的番茄混在一块儿味道惊人的难吃。 “好吃吗?”我不怀好意地问。 “好吃。”他大口地吃,这次到是不掩饰表情了:“好吃极了。” “多好吃?” “不仅比覃愫做的好吃,就连我家主厨也赶不上。”他勉强地笑。 “那就多吃点。”我趴在桌上守着他吃,“我以后多抽时间给你做。” “这倒不用。”他苦笑,“我老婆,不需要关心油盐酱醋茶,十指不沾阳春水活得跟小仙女儿似的就行了。” “我想做。”我笑着说。 “那小心点儿别切到手,带着手套别被烫了。”他一百年生无可恋地吃一边说:“你什么时候想做了打电话,我早点回来吃。” “明天早饭?” “做什么?” “吐司蛋。” “你会吗?”他皱着眉问。 “不会啊。”我坏笑着说:“所以拿你做小白鼠。” “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继承你的遗产。” “同居人可继承不了,你还得合法。” “我自有办法。” “我们家老赵总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作妖的。” “我让我们家胡女士拖着她。” “看来是都计划好了。”他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一小盘番茄炒蛋,本来就没多少,再加上他不尝味道地大口吃,两三下就没了。他思想觉悟非同寻常的高,盘子刮得干干净净,就差抱着舔一圈儿了。 门铃如期响起,我还没来得及发话,他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冲了过去。 “老婆,不劳您大驾,还是我去!” 等他跑过去,我坐在餐桌变笑得不能自已。赵司睿那可怜的样子,绝望的眼神,再加上这神速的动作都叫我心里暗爽。整他的感觉真好,非比寻常的好。 他走回来将菜放在桌上,把筷子递给我,主动拆包装。 “你居然偷吃?” “我还没可怜到那个地步。” “这是我的,你拿筷子干嘛?” “我要饿死了。” “你不是吃过了嘛。”我把白饭递到他手里:“谁叫你饭没到就把菜吃完了的。” 他可怜兮兮地捧着一碗白饭,一副遭过家暴的样子,眼泪汪汪的望着我。 我把螃蟹和萝卜糕没收,“乖乖吃啊。” “我想吃螃蟹。”他盯着我面前的菜,“这么多你一个人吃不完。” “你怎么知道我就吃不完了?”我说,“我留着当夜宵。” “冷的吃了拉肚子。”他还是觊觎我手上的好菜,“而且现在都几点了,现在咱们吃的就是夜宵。” 我把螃蟹移开,“你少吃点,怕胖。” “我就白天说了你一句至于记这么久吗?” “居然敢说我胖。”我气鼓鼓地说:“我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胖。” “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胸大……” “你好像说的是见过不少更大的吧?” “那个……”他突然有些绝望,“让我陪你一起胖吧。” “吃块萝卜糕。”我夹一块萝卜糕放在他的白饭上,还补充:“省着吃,吃完就没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儿呢?” “我也没说过我大气啊。”我憋着笑逗他。 “哎,都是自己作的孽。”他绝望地认输,低头吃他的白饭。 萝卜糕还是老味道,别家吃不到的好吃。蟹倒是很让我惊喜,鲜甜肉厚,处理得很好,厨师果然是专业的。 抬头,他还在吃他的白饭,已经快见底,看来是真饿了。今天一早就开车出去,中午简单吃了点儿,一直到现在也没吃什么别的,不饿才怪。 我夹个大蟹钳放在他的碗里,“我吃不完了。” 他惊讶的眼神很快化为感激,“谢老婆恩赐。” 我被他萌到,捏着他的脸:“乖。” “我居然被你收服了。”他放下筷子,难以置信地捂着脸。 “乖,把手放下。”我像逗猫咪一样逗他。 他乖乖放下手,回头面向我。趁着他还一脸懵逼,我赶紧凑上去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亲完,我继续吃蟹,他开心得像个小傻子似的在旁边继续吃白饭。 “好像是点多了,你帮我吃点。” 我不停给他夹菜,他感动得跟第一次吃到我做的菜时候一样,就差抱着我哭了。 第111章 林家 一顿饭吃完,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吃了好多,这样下去真要胖了。” “胖就胖吧,你怎么开心怎么来。”赵司睿收拾完东西,走到我身边。 “出去走走?” 他笑笑,“去哪儿?” “江边。” “开车去。”他牵着我往门口走,顺便拿了车钥匙。 “用不用拿件外套?”我问,“现在挺晚了。” “安心。”他关了门带着我就往外走,“有我在还能让你冷着?” 一进了电梯,他就脱下外套给我披上。这段时间一来,穿他的衣服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他的衣服上几乎都有我的味道。 “我们这样简简单单是不是也挺好的?” 他牵着我的手,“我一直想过这种日子,身边有个你。” “你之前每天干什么?” “加班、出差、喝酒。” “也太无聊了。” “我怕太有趣你接受不了。”他低头对我笑。 “也好。”我抓着他大大的手,“乖点。” “把我当Single养。”他无奈地摇摇头,牵着我去开车。 “Single是我们家小宝宝,你就是大宝宝啊。” “大宝宝。”赵司睿苦笑,“怎么想的?” “因为你太幼稚了。” “我幼稚?” “对啊,幼稚得不得了,还爱耍小性子。” “那是因为喜欢你。”他帮我关上车门,“不喜欢你的话,能多成熟就有多成熟。” “恋爱会让人变幼稚是吧?” “对啊,你想想自己就明白了。” 他的话点醒了我,当我面对辛苏安越来越理智,越显示出成熟的一面就代表我们离爱情越远。 和赵司睿在一起,我从轻熟变得像现在一样也会吃醋,整他一下能开心半天,就是幼稚吧。 他在生意场沉浮这么多年,从来不是亿一个温和的人而著称的,可对我确实极尽温柔,就是爱的表现。 到江边,车停在路边停车线内,我们牵着手在夜风中散步。时间不早了,外面还是那么热闹,周围人来人往,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只要有他牵着我,这城市的夜不会冷,也不存在任何危险。我要做的,就是充分享受这一刻的闲适。 “第一次陪你在江滩散步,没想过会有第二次。” “我也没想过。”我低头笑笑,“那时只觉得心情烦躁,想快点儿回去。” “那时候我解不了你的愁,只好陪着走走,早点送你回去。” “我当时只以为你是个死板的相亲对象,对我也爱答不理的。” “不打扰,算是我能给的唯一温柔了吧。” “你当时在想什么?”我抬头问他。 “把因为对你好奇而产生的迷题全部解决掉,了解你难受的原因。” “你当时不就猜出来了吗?”我说,“而且你也知道他是谁。” “只知道是分手,你们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分手,都一无所知。” “时间真的能抹掉很多东西,现在走在这里,一点当时的心痛都没有了。” 他拉住我:“我当时犹豫过。” “嗯?”我停下脚步,有些好奇。 他顺势蹲下,我这才发现我的鞋带散了,被我踩了一路,全是脏的。他二话不说蹲在路边帮我系鞋带,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已经成为习惯。 我怀孕的时候,他也这样帮我系过鞋带,穿过鞋,甚至在数次为难之时及时出现抱着我去医院。他总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功成身退,默默消失。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或许还过着自以为倔强的悲惨生活。 他站起来,擦干净手才来牵我:“犹豫要不要把你抢过来,变成我的。” “可你没有。” “因为在你眼中看到了别人的影子。”他说,“既然还喜欢,那我没资格去管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之后呢?” “第二次……第三次见面……”他低头笑笑,“都是想照顾你吧,担心多过了矮,到后来你搬进家里才有闲暇觉得心疼。” “那时候我去医院,做检查、拿报告,不管干什么你都陪着。”我说,“每天下班都按时早早回来。” “为这些推掉了不少事。”他低头浅笑,像是不以为然。 “我都不知道你那么忙,要上班,还要管家里的公司,那么多事。”我说,“这样还经常请假抽时间陪我。” “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发热,觉得除了先把你安顿好,其余事情都不重要。” “我没给你任何回报,会难过吗?”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我其实盼着你早点忘掉他,可太难了。所以就想着,你不忘掉他也可以,你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也可以照顾你。我们在一起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像两个朋友,挺好的。” “当时那个谎……” “本来还愁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让你安心接受我的照顾,结果注意到你看到那张名片了,就顺水推舟编了下去。”他笑笑,“设计了好多细节,就为了让你能信。” “其实一张名片证明不了什么,只是你的表现,让我信以为真了。” “我演技好吧?” “太好了,我差点没看出来。”我笑笑,“幸好最后弄明白了。” “你当时有心事,简单的骗局都无心辨认。” “你没想过,编织这样一个谎言之后如果我在结婚期间转而爱上你了怎么办?”我问,“我会矛盾,纠结,不敢告诉你的。” “你不会。”他淡淡地说,“正因为确认你不会爱上我,所以才使这么狠的招。” “用这种方法,你也把自己的希望斩断了。” “所以我才说担心是主要的,爱被暂时放在一旁了。” “我也没想过会喜欢上你。”我低头说,“我以为你只会成为一个朋友,一个知己。” “所以说人是会变的。你出国几年,变了许多。这些事情,我也没想到过。” “在德国的时候,我想过用一段感情去忘掉辛苏安,用一个人去淡化他对我的影响……” “但还是一个人过了这么几年。” “因为不知道该选谁。” “身边不是就有个最好的选择吗?” “方棠……”我叹了口气,“确实,选择他是最好的,至少他会觉得开心。但那种幸福太短暂,之后只会剩下麻烦。其他人就更不行了,我没理由无视方棠再去寻找其他人。” “用一个人,是无法忘掉另一个人的,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没给过方棠任何机会。”我说,“在你出现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机会,但是他选择了离开。我以为他放下了,想开了……” “放得下、想得开不代表忘得掉。”赵司睿转身对我说:“我也放下过你、想开过,可忘不掉。” “你之前说的白月光……” “不是,你不是。”赵司睿说:“你对方棠而言,是爱而不得,遥远而高洁,所以是白月光。与我而言,你是现实,是我确定能携手走到老的人。但我们的矛盾就在于你当时认定的人不是我,而我不想去左右你的想法。所以,就算多少年过去,我们在不在一起,你都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切实可行‘。” 我笑笑,“说得这么深奥。” “简单来说,你是辛苏安的青春,方棠的幻境,我的真实。”他握紧我的手,低头说。 “葭葭……” 一回头,见林措正在马路对面,眼神惊诧。 确认了是我,他连忙辞别身边的一群人跑过来,却看到了我身边的赵司睿。 “赵总……” 赵司睿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 他低头看着我和赵司睿牵着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说的前夫……原来是赵总?” 我明白他的惊讶,深情严肃地点点头。 “你们怎么会……”林措有些尴尬又不知所措地笑着,“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回:“说来话长。” “这样,找个地方喝两杯,坐下来谈吧。”赵司睿说。 林措看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好。” “拿走吧。”赵司睿牵着我就走,“前面有家老店,以前你们读书的时候应该都吃过。” 我跟着赵司睿走,又不放心的回头看林措。 “你现在不用瞒自己住哪儿了吧?”他走过来说。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瞒你。” 林措的语气不太好:“有赵总在,老辛哪敢对你做什么。” “林措……”我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我知道。”他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有喜欢的人我不反对,只是气你为什么没跟我提过。” “一切都还不稳定。” “葭葭,结过婚,住在一起,手牵着手,你觉得什么样才叫稳定?” “我也没通知你一声,你难道也要怪我?”赵司睿停下脚步,回头问。 “赵总,不是这么回事儿……”林措有些急了。 赵司睿看着林措,语气冷冷的:“那你对她说话客气点儿。” “没有没有。”我赶紧抓着赵司睿的袖子,“他跟我说话一直这样,你别多想。” 林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服赵司睿的气,被他说了一句之后立马闭了嘴,满脸不悦地跟着我们一路来到家大排档。我还很少见他这么老实,不知道赵司睿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地位。 照理来说赵司睿家现在的实力和林措家里算是不相上下,强也强不了多少,况且林措家家底殷实,论身世背景比赵司睿殷实多了。 不管以后发展如何,他都没理由这么乖听赵司睿的话。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赵司睿说过的“喝过满月酒”的关系了,他对林措来说可能是兄长一样的存在,这种权威从幼年时期一直蔓延到现在。 林措家里有个哥哥,按年龄来说,和赵司睿应该一样大。不过长期不在国内,对家里的生意也没什么兴趣,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很是神秘的一个人。 或许正是为此,他父亲才执意培养二儿子做接班人,甚至动用了不少过激手段…… 第112章 秘密 走进店里,赵司睿特地选了靠角落的一桌,也不管林措如何就拉着我坐下。 赵司睿看一眼林措,问:“喝什么?” “随你。”林措自己跟过来坐下。 “怎么不问我?” “你要开车。” “我就知道。” “整天就想着喝酒。”赵司睿揉揉我的脑袋。 林措看我们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给你买包烟。” “回来!”赵司睿叫住他,“坐下。” 林措你不情不愿地坐下,“我陪你出去抽一根?” 赵司睿头也不抬,“不抽了。”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我皱着眉问林措。 “一直都会。” “只是会而已。”赵司睿补充。 “葭葭,你好手段。”林措眯着眼睛看我。 “别扯那些。”赵司睿说,“又什么想说的,说吧。”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回:“不可以吗?” “啧。”林措瞪我一眼:“我问你了吗?” 我站起来一巴掌朝他脑袋拍去,“你还敢’啧‘我了?” “对着你老公也不知道收敛点!”林措赶紧捂着头。 赵司睿在一旁偷笑,拉我坐下。 “我和她不能在一起?” “没,我可没这么说。”林措赶紧说:“就是有点儿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司睿问:“我和她认识,奇怪吗?” “你们俩认识才奇怪呢!”我插话。 “我认识你俩才奇怪。”林措拿起瓶子灌了一大口,“还和你前男友是好哥们儿,更奇怪!” “啊啊啊啊啊我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想打你呢!”我看到林措那个样子就烦躁不已。 林措激动地指着自己得脸,“来来来,给我一巴掌,让我从噩梦中清醒一下。” 我搓搓手掌就想上去一掌,幸好被赵司睿拦住。 “你哥们儿能跟她走到一起?”赵司睿抓着我想打林措的手问。 “不能啊。” “她跟我一块儿受委屈了?” “这倒不会。” 赵司睿**低沉地继续质问林措:“那你做的哪门子噩梦?” “我……那个……”林措吞吞吐吐的,“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嘛!” “跟我道歉!”我大声说。 “我错了,我跟您老人家道歉。”林措敷衍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跟我说话哪儿那么理直气壮的。” “你都是我喂胖的好吗!”我说,“没有我你大学的时候早饿死了。” “没这么夸张好吧。” 我咬牙说:“你试试。” 其实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悔大学时借那么多钱给林措,后来才知道所谓吃饭时因为吃饭钱被拿去喝了酒,喝酒这件事还包括开房。 归根到底,我借给他的钱被他拿去夜夜笙歌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助纣为虐,不知道纵容这家伙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创造了多少心理阴影。 “好,你是我家债主。”林措放下酒瓶,望着我说:“女神,我女神,我能问问你俩怎么结的婚不?” “用你的膝盖想一想。”我说。 林措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想开口又不敢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看来他是明白了,也懒得我再去解释。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赵司睿问。 我小声在他耳边说:“没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俩又这么迅速离婚……” “明白了就别多问。”我说。 “你俩这次回来旧情复燃了?” 我扶额,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差不多吧。” “你俩怎么看着也不像一路人啊。”林措有些郁闷的说,“葭葭,你可是我大学期间觉得最单纯的女孩儿。” 他这么说我还没发现,我一直以为他把我当银行来着。 林措怂怂地看一眼赵司睿,“他嘛……” “我怎么了?”赵司睿眯着眼问。 “我都是你带坏的!”林措指着赵司睿说:“一身不良癖好。” “你自己走偏了少赖在我身上。” “葭葭,你是不知道他以前玩儿得多疯……”林措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 才说了半句,就被赵司睿瞪回去了。他果然超怕赵司睿,这状态完全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怂蛋的样子。 “问完了没?”我有点不耐烦地问。 “葭葭,你跟他一起会被带坏的。”林措咬牙顶住赵司睿的压力嘱咐:“要想清楚。” “那意思是我以后也得少见你,免得被带坏?” “那倒不必。”林措笑笑说:“我对你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而且绝不把你纳入不良影响范围。” “我有点后悔把陶礼介绍给你了。” “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林措一脸贱相,“都被我娶回去了。” 赵司睿也有点烦林措,“你今晚废话怎么这么多?” “随便问问嘛。”林措说,“何况她的感情问题我很关心。” “什么时候轮到你关心了?” “我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别过头去,“虽然我很不想承认……” “刚才不是对我还有点儿意见?” “我没意见啊,就抱怨两句。” “有意见就说。” “我哥们儿,你威胁他干嘛啊?” “你威胁他了?”我看着赵司睿问。 赵司睿有点无语地看林措一眼,林措立马畏畏缩缩地说:“好吧,有点夸张。但你绝对跟他说了什么的,而且实质上和威胁差不多。” “我只是让他以后做事之前先考虑考虑后果。” “看吧,你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他要是承担得起后果,我不介意陪他玩玩儿。”赵司睿若无其事地说。 “他做什么了嘛?” “自己心里清楚。” 林措看我一眼,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回来以后,辛苏安的纠缠已经对我造成了深深的困扰,特别是我向他坦白已婚以后。 赵司睿的“威胁”,只是让他别再来烦我而已。 “他不是这个意思……”林措尽力帮辛苏安说话。 赵司睿打断:“我只看结果。” “哥,你以前对这种情况可不是这么做的。” “因为以前的是个垃圾,被谁捡去了无所谓。” 林措看我一眼,问赵司睿:“你是认真了是吧?” “如果我不是认真,你放心今天坐在这儿这么聊?你敢把她留在我这儿回家?”赵司睿说:“你们要真关系这么好,怕是不会罢休吧。” “是,我来就是确认你的态度。” “确认了吗?” 林措虽不乐意,却还是诚实地点点头。点了头,拿着酒杯看我。 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一边是如兄长般的赵司睿,一边是好兄弟辛苏安,中间还夹着我的选择。如果他和辛苏安没关系,大可祝福我们,但正因为这重重关系,他打心底里其实一直是向着辛苏安的。 虽然那天晚上在天台,我跟他把一切都讲得很清楚。但他能接受我不和辛苏安在一起,却不一定能接受我和别人在一起,特别是一个他也熟识的人。 毕竟十年过去,我和辛苏安是一对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既定事实,很难转换过来。 他确认了赵司睿的态度,再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只好一个人闷声喝酒。 “林措。” “干嘛?” “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没有。”林措埋头喝酒,“我没说过。” “我知道。”我说,“你心疼辛苏安,辛苏安难过的时候你陪着他几年,我自始至终不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他的难受没有减少半分,我自己却过得好好的……” “我没有。”他抬头,“你过得幸福,我很欣慰。” “你不可能陪他一辈子躲在回忆里。” “葭葭,我都明白。”林措说:“是我的错。他再难受,时间总会抹平一切。是我抱着侥幸心理,强行无视你们之间的问题,劝着你去追溯过往,才会导致现在你和他更痛苦。” “过去的事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赵司睿淡淡地说。 “你就让我喝点酒发泄一下……” 林措正抬头对赵司睿说话,无意间瞥到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闪亮的戒指,停顿了好久,目光里全是难以置信,又有些认命的意思。 “你们进行到这一步了。”他盯着我的戒指说。 我反射性地把手收回来,却被赵司睿抓住。 “是。”他讲过我的话说。 “日子定了吗?”林措抬头问我。 “只是订婚。” “你刚才说不稳定?”林措质问我:“那什么样算稳定?” 我有些心虚,一开始说的不稳定是因为我跟赵司睿说暂时不考虑复婚的事,等把辛苏安的事彻底解决,彻底放下这段过去,并且想等和他再熟悉一些。 林措的定义明显与我不同,很难去跟他解释我和赵司睿的过去,那些经过说起来很复杂,不是今天晚上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结婚还有一段时间,等日子定了算稳定。”赵司睿眼神冷冷地帮我回答。 “哥,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的事,你别想太复杂。” “你们之前结婚我就没听说过,现在订婚我也没得到任何消息。” “双方父母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俩在一起难道双方家庭还会反对?”林措有些生气,“你难道还想这么悄无声息地把她娶回家?” “没人会反对。”赵司睿说:“我也没想把她藏着掖着。” “那你保密做得这么好?” “之前那次结婚,确实是不稳定,最后也没来得及跟家里说。具体原因顾葭应该跟你提过一二。”赵司睿握着我的手说:“现在没那么简单,我们只要一提就会有很多麻烦事出来,何况我们这样的两个家庭。你上次结婚,对象还只是普通女孩一个,应该很清楚有多少杂事。” 林措想了想,似乎理解了一些。 其实赵司睿这么说是为我挡刀罢了,我们两家确实不会反对,虽然涉及到很多利益纠缠,但矛盾不会太大。这些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 不公布,纠其原因是因为我的坚持。 我不想公布出来,第一是谨慎,二是不想让某个人知道。虽然我结婚这件事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但以什么样的方式都会隐约刺痛那个人的心,所以就算之后公布,也会选择低调方式。 “那我说还是不说?”林措不在追问,而是听取我的意见。 “他不问,你就不提。” “还有一件事呢,你打算瞒他多久?”林措看向赵司睿:“你们之前结婚就是因为这个吧。” “能瞒多久瞒多久。”我说,“反正以后不再联系,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也没你要知道。” 赵司睿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有气,没说话,只灌了一杯酒。 他也不会想让辛苏安知道,因为从不觉得辛苏安有资格知道这件事,忍住不去收拾辛苏安已经是他的大度。 那孩子除了留着辛苏安的血,与他并无半点联系,事实上他也从未为那个小生命做过什么,反而是赵司睿一直把它当做心头肉疼着护着,生怕有点儿什么闪失。 “纸包不住火。” “你不说就没事。” “你房子没人住,包裹都在公司。老辛可能是为了以防万一,也联系不上你,怕重要的东西被弄丢,全放在他办公室了。”林措瞟我一眼,“那些包裹全是捐赠有关的,署名清一色的Single。公司邮箱也有好几封邮件。他不是傻子,顺藤摸瓜很容易发现蛛丝马迹。” 第113章 良知 “所以要靠你帮着。”我说。 “我不能骗他。” “你可以帮我藏着。” 林措闭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有看着我的眼睛:“我帮不了你多久。” “他没那么聪明。”我说,“也没地方能查到。” “你在哪家医院检查的?” “问这个干什么?” “哪家?”他问,“那时候没去其他地方吧?” “中心医院。” 林措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说:“他上次专程去了一次。” “然后呢?” “好像是没拿到什么,不过他也不是不会走关系,用些手段总拿得到。” “他拿不到。”赵司睿淡淡地说。 林措惊讶地看一眼赵司睿,然后笑了笑,“是,我差点忘了你是谁。” 我也很讶异,赵司睿居然连这些都做好了。 赵司睿随意地说:“基本的信息保护还是会做的。” “好,就算他拿不到证据。”林措继续说:“你上次说你离婚那天,让他给你买了个蛋糕是不是?” “是。” “他还问过我,我当时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出现了那个大胆的猜测。”林措看着我说:“五根蜡烛,特殊的日子,他难道不会联想到?” “担心有什么用。”赵司睿打断林措的话,“也不是什么怕他知道的事。” 林措闻言,看向我。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必要跟他扯上关系。不知情对他、对我都好,他不必自责,我也没那些麻烦。”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跳过去。”林措放下酒杯,“他公司最近出问题了你知道吧?” 我摇摇头,“什么事?” “哥,不是你动的手脚吧?”林措问赵司睿。 赵司睿有点无语,“我没那闲工夫。” “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大面积系统崩溃,连着出了不少事,不是小问题。”林措说:“我今天晚上出来喝酒就是帮他找点人帮忙的。” “所以呢?”我问。 “你是他们公司技术总监是吧?” “是。” “离职手续还没办完,你就是公司一员。而且这次问题就出现在你的部门,没有一个领导的,一片混乱。” “他的机构和人员设置本来就有问题。” “不管之前如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补救。”林措说:“老沈找了你很久也没消息。就算是老东家,总也有点恩情,现在技术方面就是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而且很多问题也只有你搞得明白。” “我可以帮他。”赵司睿说。 “不行。”林措说:“他根本不信任你,而且你的人总归是外人,不好插手公司的核心事务。” 我说:“我也是他的人,就值得信任了?” “你不一样,他对你是无条件的信任。你就算骗他他都百般乐意,何况你也不会。” “辛苏安让你来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是老沈来找的我。” “我现在回去很尴尬。” “我跟他隔行如隔山,没什么帮得上的。”林措像是在请求,“你不同,技术是你的专长,而且那些事情本来就是你在管,熟悉的人处理起来也得力些。” “老板,我能请几天假吗?”我问赵司睿。 “好,去吧。” “林措,我要你答应我。” “你说。” “我回去是工作的,事情一结束,我就要辛苏安给我办好离职手续。工作期间,我和她就只是上下级关系,结果之后,请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好,我回去跟他说。” “你要向我保证。”我认真地说。 “我保证,绝对把他劝好了再通知你回去。” “好。” “葭葭,就以这件事为结尾。”他举起杯子,“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我绝不因为老辛而对你有任何看法,你也不能因为他躲着我。” “好。”我举起自己的饮料跟他碰了一下,“咱们中间,就把辛苏安去了。” 林措低头轻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葭葭。” “嗯?” “我哥会把你照顾好的,也有那能力。”林措说,“你想撒娇就尽量撒,别老是逞强。” “我知道。” “我征得你的同意还挺不容易?”赵司睿笑着摇摇头。 “哥,我对你没什么意见。”林措说,“葭葭交给你,我很放心。”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认真想想,你和她才是一路人。”林措笑笑,“她本来就是温室花朵,左右你才是最好的护花人。” 赵司睿笑着说:“结婚之后成熟不少。” “她生来就是享受万千宠爱的。”林措看着我说:“从前的苦日子,确实不太相配。” “说得我跟多脆弱似的,还不能受风雨摧残了?”我笑着说。 “葭葭,因为你值得最好的。” 我笑笑,“陶礼才是,你要对她最好。” “陶礼和你不同,她从小收到的善意不多,所以一点温柔就会受宠若惊。你从小就在关爱和呵护中长大,所以能面对风雨会让人惊讶,我从前也是不信的。” 赵司睿一只手抱着我,“她比你想象的坚强。” “哥,以后要是哪天你不喜欢她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把她领回去。” “你怎么说话跟我妈一样?”我笑着问。 赵司睿看着看我,回林措:“你没那个机会。” “我也希望我没那个机会。”林措对我微笑:“你以前罩了我那么久,我也该晓得知恩图报吧?” “算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哥,我相信你是个长情的人。”林措对赵司睿说:“至少对顾葭是这样。” “我什么时候要你来证明自己了?”赵司睿笑着说。 “不用,你的一举一动就是最好的证明。”林措说:“我能看出来。” “还有问题吗?” “没了。”林措站起来,“我就先回去了,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好。” “路上小心点。”我说。 “知道。”林措笑着说:“你俩不是散步呢?我就不打扰了。” “现在才说。” “我走了啊。”林措说完,拿着外套就走了。 我看着林措走出去,转身抱住赵司睿。 “怎么?” “好累。” “那咱们回家?”他轻轻抱着我,语气极尽温柔。 “嗯。” “那走。”他放开,站起来牵我。 我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边走,那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臂膀之上,顿时分外轻松。 走到外面,赵司睿看到我的样子想笑,转身说:“来,我背你。” “算了吧。”我随便在路边坐下,“休息一下。” “在里面不坐,跑到外面来坐。”赵司睿无奈地笑笑,坐到我身边。 我靠在他肩上,“外面空气好。” “全是车尾气,是挺好的。” “哎呀,就不能浪漫点儿?” 他抱着我,“嗯,有你的空气问这就叫人心醉。” “这还差不多。” “你准备在这儿坐多久?” “走累了。”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儿等我?” “好啊。” 赵司睿揉揉我的头,站起来嘱咐了几句,一路小跑着去开车。 我坐在马路边,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今夜又有多少人把烦闷沉在酒里,把往事丢在风里,把难堪化成笑声?城市的夜晚无比包容,包容着所有人的喜悦与悲伤,容纳万物,却不改面目,岁岁年年都是如此。 不远处一家酒店,占据着江边的优势位置,算是附近最豪华的住处之一。这个点儿看起来生意最好,进进出出搂搂抱抱的人不少。有多少男男女女走进去是为了爱,又有几个是为了利益,或是漫无目的地虚度人生罢了。 对错没什么判断标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别人不过是自私而已。这一点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不过感叹罢了。 我望着这些景色愣神,却没想到从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从没想过现在的他还会出现在这种场所,身边还挽着一个面容姣好、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看起来像附近那个大学的学生。 果然现在在这些腰缠万贯的大老板眼中,年轻的**和懵懂的灵魂最吸引人。 我就坐在原地看着,他低头在和那个女孩儿说着什么,一时没发现我的眼神。但说完总会发现这灼热的目光,他的习惯就是做完亏心事左右张望,这份了解是我的赌注。 他说完,看着那个女人走回酒店,嫌恶地拍拍袖子正想转身走,果然一回头就看到了我。 霎时有些难堪,还故作镇定过来打招呼。 “葭葭。” 他还笑着走到我面前,随便地坐下。 “赵总呢?” 我冷冷地说:“开车去了。” “就把你扔这儿?” “吹吹风,不然也不能撞到你的这些好事儿。” “我你还不相信啊?” “这画面我以前可见了不少。” “这和以前可不一样。” “以前是你一起进去,现在是你一个人出来。” “所以啊。”林措笑笑,“你想想,我不可能这么快吧?” “谁啊?” “学妹。”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什么比较熟的学妹?” “陶礼的。” “朋友?” “都说是学妹了。” “说说。” “怎么可能熟?”林措苦笑,“想借着陶礼攀关系呗,八竿子打不着的高中同校。” “谁的关系?” 林措揉揉我的头,“当然是我的。” “然后呢?” “我的床爬不上去,又不死心。”林措笑着说:“正好有个机会,也算帮我个忙。” “你不说回家吗?”我问,“老婆在家等?” “刚才打电话没接,估计睡了。”林措说,“正好我这儿临时有点事儿,解决了再回。” “看着挺小的。” “刚二十。” 我感叹:“大好青春年华。” “人与人不同,人家可能觉得这就是美好。”林措自嘲地笑笑,“你从前那种苦日子人家看不起,” “里面那个呢?” “合作公司的老总,快五十了吧。” “你是拉皮条的吗?”我皱着眉鄙视林措。 “这些事赵总没少做过吧?” “看到你们就烦。” “我不是没劝过,她们自愿的,还感恩戴德的。就算不是我看着,也总要走到别人那儿去。躺着就能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多诱人的事儿,多少人想靠脸靠身材趁着年轻赌一把。” “要真这么简单,谁还老实靠自己?” “她们可不会像你这么明白,几个鲜有的个例就足以打击不少老实孩子的自尊,本来就动摇的人就更不必提了。” “底线这种东西,一但突破就没下限了,人只会越来越堕落。” “她们只看到了突破底线,没看到成功的几个没哪个是靠一张脸或是年轻**的。从小在这种环境里混的姑娘,总能出来几个聪明的人精,目标明确,手段狠,什么都放得下,什么尺度都能接受,就这样还得碰运气。” “把这些想得太单纯的最后恐怕把自己赔进去连骨头不剩吧?” “是啊。”林措叹口气,“世道险恶,人心哪有那么好揣度。” “你们的那些脏钱啊。” “脏人的钱更要赚,你连这道理都不知道吗?”林措笑着说:“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最单纯了。” 我站起来,拍拍裙子,“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可没忘过带脑子。”他也站起来。 “什么时候长的?”我戳戳他的脑袋。 “这几年长的。”他低头笑笑。 “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你还没接触过赵总的生意,黑暗面多了去了。”林措望着远处的酒店说:“他驾驭人心的功夫,我只学到了皮毛。” “感觉我做的不是生意,是慈善。” “你那个也差不多了,老胡董本来就是个心善正直的人,又热衷教育。”他拍拍我的肩膀,“所以啊,比较适合给你。” “我连这都觉得麻烦。” “那你爹妈那些产业就只能便宜赵总咯,看你是没心思管的。” “我妈精神好得很,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 “赵总真是好眼光,把你娶回家简直赚翻了,百利而无一害。”林措开着玩笑,“要是我早知道你家实力这么硬,一开学就该先骗到手,哪还轮得到老辛。” “你就扯吧。” “我说真的。”林措笑着说:“就冲这张脸,我当时都没理由不下手。要不是一认识你你就已经喜欢老辛了,你还能逃得过我的魔爪?” 我眯着眼说:“你也知道是魔爪!” “不过也好,像请了个老干妈。” “你也知道!”我看着林措,“每次看到你那傻样子就觉得养了个智障儿子。” “你对我能不能收敛一下母性的光辉?” “不能,我控制不住。” “一点也不像个漂亮女孩儿该有的样子。”林措嫌弃地说。 “国家还有规定漂亮女孩模样标准?” “十年了,还是一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 “对你有母性的光辉就可以了,不需要女人味儿。” “傻子。”林措瘪着嘴无奈地摇摇头。 “说谁呢?” 赵司睿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他停好车走过来,看着林措在还有点儿惊讶:“你小子住大马路边?” 我憋着笑,“可能迷路了。” “走不丢。”赵司睿拍拍林措的肩膀,走过来牵着我上车。 “葭葭,你可小心点儿他。”林措站在路边笑着说:“别给他太多甜头。” “你想被揍了是吧?” 赵司睿瞪他一眼,他立马老实。 “快回去。”我咬着牙威胁他:“别让我在看到你在路上和哪个女的拉拉扯扯啊!” 林措笑嘻嘻地问:“你的意思是不在路上就可以了?” “小心我亲手阉了你。”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太狠了。” “你试试。” “好好好,我惹不起你。”林措不情不愿地说:“大哥大嫂走好,小的就送到这里了。” 赵司睿笑笑,把车开了出去。要不是他开得快我就冲过去给林措一拳了,这小子近年来脸皮越来越厚,已经达到了新高度。 第114章 家 “他怎么又在那儿?” “被我撞见了,心虚得不行。” “他小子还没收心?” “看着像是收了,到底收没收我也不清楚,但愿吧。” “聊什么了?” “讲你的坏话啊。”我笑着说。 “你还是他?” “他呀。” “我下次收拾他。” “下手狠点儿,让他长点教训。” “困了没有?” “还好,就是脚疼。” “穿个运动鞋没走几步就脚疼。” “运动少了。” “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去健身。” “我不要。”我说,“我要睡懒觉。” “你没几天懒觉可以睡了。” “你们公司几点上班?” “九点半。”他问:“怎么,决定去了?” “可以考虑。”我说,“九点半上班挺人性的。” “你好意思掐着点去?” “怎么不好意思。” “那你就只能自己开车去了。” “你去那么早干嘛?” “叫你陪我健身也不干,上班也要掐着点去,我总不能陪你掐着点去吧?” “也是,那你自己去吧。” “你之前上班也掐着点去?” “哎,事情多的时候老早就去了,住办公室都是常事。” “现在当老板娘,就要摆架子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赶紧否认,“而且谁是老板娘了?” “也是,顾董自己公司没事都不去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岂能浪费?” 赵司睿笑笑,“明天去公司看看吗?熟悉熟悉环境,正好我也在。” “好啊。”我说,“就当去考察了。” “自己去还是我送?” “自己去吧,免得你等我。” “好。” “几点去合适呀?” 赵司睿低头轻笑,“你要是见我,那十一点以后,我估计会也开完了。要是想见方棠,那要下午去了,我下去有事要出去。” “想什么呢!” “几点去?” “下午去啊。”我笑着说,“趁你不在偷偷幽会老情人。” “可以,搞快点儿,免得被我撞见。” “以后有的是机会,急什么。” 正好到家,赵司睿停了车解开安全带看着我。 “干嘛?” 他笑着说:“让你老情人见证见证。” “什么……” 我还没问完,他就侧身过来,把我抱到面前,对准脖子就是一口。 “你干嘛呀!”我本能地推他。 他牢牢将我困在怀中,对着我脖子上-吮-吸-,控制着刚好的-力-度。好一会儿才放开,笑着说:“-种-草-莓-(种头顶行不行!)。” 我无意地摸了摸脖子他嘴唇刚才碰触的地方,“你有毒吧!” “明天穿件把脖子完全露出来的衣服。”他拨弄我的发丝,“头发也扎起来。” “那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你养的情人。” 赵司睿捏着我的脸笑着说:“气质不像。” “突然觉得不该上你的当,去你公司我就被缠住了。” “难得的机会,你自己衡量利弊,我不逼你。” 他开门下车,走过来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一把抱起就往电梯口走。 我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怕掉下去,“干嘛呀?” “不是脚痛吗?”他低头,温柔地说。 我放松警惕,靠在他肩头:“重不重呀?” “以前还沉些。” “就是重嘛!” “比矮的重点儿。”他说,“不过也就这么点儿重量。” “那可不能怪我。”我说,“客观条件使然。” “不高不矮,正好。” “你到底抱过多少人呀?”我问,“心里这么有数。” “不记得了。” “多到数不清。”我气鼓鼓地说。 “不然我还抱一下就在心里画一笔?”他笑着回头。 我顺势抱住他的头,给了他个“赶紧认错”的眼神。他眯着眼睛笑,眼角像月牙一般。 “我要惩罚你。” 我说完,双掌固定住他的-脸,侧着-头-kiss-下去。等他笑着缓缓张-开-嘴,就慢慢贴-近,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还他认真的-吸-吮-。(全是脖子以上,安心脸.jpg) 赵司睿的荷尔蒙让我的脑细胞异常活跃,所有感官都灵敏起来,它们像在脑中爆炸了一般,放出酝染深情的气息。 我好像渐渐明白他所说的,同居一开始都这样,没人能忍得住。只要见到他,我就像只扭捏的黑猫,即使努力抑制,最终还是会忍不住朝他扑去。 他从停车场一路把我-抱-回家,打开门房门,扔在-床-上-,关了窗帘爬-过-来-延续那个kis。这双手慢慢经-过-我body的每一个地方,将我沾染上他的气-息,写上他的名字。 赵司睿的魅力不断吸引我,让我主动向他靠近,口中不断低声互换着他的名字。神智像是玻璃球一颗,掉在地上渐渐化成了迷人眼的雾气,蒙住我们的双眼,只剩最原始的本能。 他其实早就开始吸引我,初见靠在车边吸吞云吐雾,后来独坐在繁华之上饮酒,蹲在我面前讲话,那些都是无形间的挑逗。所有的过往在一瞬间因堆砌过重而爆发,将他在我心中的特别与神秘作几何数式膨胀,渐渐变得无与伦比。 他的指尖、鼻尖、舌尖经过都是独特的触感,像非比寻常的奇妙电流经过身体,叫人忍不住失了矜持模样。只一个对视,就一秒进入状态,我也疑惑他到底哪来的这种魔力。 或许正因为他是赵司睿,是我的心头的那个人。 …… “司睿。”我像树袋熊一样靠在他身边。 他靠过来,“嗯?” “老公呀~” 赵司睿不禁笑了起来,侧过头捏我的脸:“想说什么?” “以后你就不自由了。” “我觉得挺自由的呀。” “不能像单身人士那么潇洒了。” “我本来就是这么过的。”赵司睿笑着说,“现在还多了你这么个惊喜。” 我缩在他怀里,抬头说:“你今天对林措好凶呀。” “他小子说话没分寸,我总不能让你受委屈吧?”他翻身抱住我,低头温声细语。 “他没脑子嘛。”我说,“我都习惯了。” “他是跟你说话长期不带脑子,平时看着挺正常。” “你凶起来好可怕呀。” “我什么时候对你凶过?” “那倒没有。”我想了想,“抢我酒的时候勉强算。” “你想想你都在什么时候喝的酒被我抢。” 我抱着他,“流产和发烧的时候。” “你的身体最重要,不开心的时候更别想着喝酒解决。” “我知道。”我靠在他身边,觉得分外安心,“你也没说过一次重话。” “我怎么舍得对你说重话?” “你到底多喜欢我啊?” “对这世上所有事物的喜欢,合起来也抵不过你。” “那遇到我之前呢?” “不是很喜欢这世界。” “我在你心里这么重啊?” “太重要。”他将我轻轻拢在怀中,“抱着你的时候才深切体会到自己活着,活在现实中。” “我难道就不梦幻呀?” “想到你会在我身边确实像做梦,可真实触碰到就会发现这居然是现实。”他笑着说,“所以才惊喜。” “你的回答怎么都这么有创意?” “为了标榜我的特别。” 我埋头悄悄笑,笑完又问:“你什么开始抽的烟呀?” “初中。” “没被班主任抓到过吗?” “他拿我没办法。”赵司睿眨着眼睛笑。 “不怕被开除呀?” “他不敢。”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可是董事长特批的。” “董事长谁呀?”我问,“居然会看上你当特批生。” “傻瓜。”他揉揉我的脑袋,“你外公啊。” “啊?” “严格控制名额的百年名校,全校加起来就招1000个人,挤破头也进不去。我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我进去读个免费的,她会放过这种机会?” 我惊讶地爬起来,问:“你也读的春藤?” “对啊。”他说,“不然我能在国内读大学吗?” “也是哈。” “不过那时候不知道董事长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孙女儿。” “别扯了,我们根本不在一座城市,你知道才怪。” “我以前应该去交换一下的。” “交换了也见不着,你毕业的时候我还没入学。” “谁叫你比我小这么多的?” “六年,正好一个坎。” “因为这六年,错过了好多次。”他有些遗憾,“我也想陪你读书,带着你逛校园,看着你从小女孩变成成熟女性。” “现在也差不多嘛,你也见过我傻乎乎的时候。” 赵司睿捏捏我的脸,“十八岁是什么样子?第一次看到喜欢的男孩是什么样子?告白会是什么样子?考试前在图书馆学习是什么样子?我都好奇……” “和你遇到我的时候一样呀,不过更无忧无虑一些。” “你真是温室花朵,肮脏的东西一点没见过。”他笑着摇摇头,“太单纯。” “林措也这么说,可我自己不觉得啊。” “因为未见识过复杂的人性,没有参照物,这恰恰也是因为你单纯。”赵司睿摸摸我的头,像跟个小孩子说话。 “生活**逸,又被保护得很好,自己都没去想过这些事情。”我说,“以前一直觉得身边只有善意。” “现在学会防人之心了?” “嗯。”我点点头,“有些恶意是没有缘由的。” “你的人生有太多种选择,这恰恰是最幸福的。” “我也知道,所以很珍惜。” “你就是你父母和外公创造出来的珍宝。” 我对他微笑,说:“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我的生活环境和你不同。” “以后就相同啦。”我抱住他说。 他温热的鼻息撒在头顶,温暖得叫人不想动弹。 “你第一次有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 “畏畏缩缩,藏在心里不敢说。” “你看起来明明就应该很熊。” “是啊。”他笑着说:“可见到心仪的对象立刻就乖了,为了假装镇定话都不敢说。” “憋得难受死了吧?” “对啊。”他笑笑,“难受死了。” “我不是,我遇见喜欢的人更熊,脸皮都厚好多,跟打了鸡血一样。” “你追的他?” “嗯。”我点点头,“想不到吧?” “嗯。我以为你只被人追过,不需要主动追人家。” “从小到大那么多人喜欢,谁知第一次春心萌动就是对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这是命,让你尝尝倒追多辛苦。” “是啊,好辛苦。”我说,“喜欢一个人还不敢说,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累了。幸好现在是你追我,不然我就追不动了。” “你一直很勇敢。” “就是熊而已。” 他摇摇头,“你保护Single的时候,最勇敢。” 是啊,我再没那么勇敢过。Single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我在逐渐变得坚强,开始真正正视所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去脚踏实地做一个真正的“大人”。 “使命感会催促人成长。” “勇敢的女孩会让人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把我捡回家的?” “就是你有Single的时候。很想把你带回去尽心照顾,不再用一个面对重重困难。” 我紧紧抱着赵司睿,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永远都是Single的爸爸。” “我知道。”他浅笑。 “Single唯一的爸爸。” 他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随后将我紧紧搂在怀中。耳边只留下浅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加速后逐渐归于平和的声音。 我、他、Single,组成了一个小家。 第115章 方棠 早上醒来,赵司睿已经不在了。 他总是能轻手轻脚不弄醒我,只是走之前会在额头上悄悄留下一个吻。面对这样细心温柔的一个人,看来以后不用分房睡了。 他去得这么早,应该是这两天为了陪我堆了不少事待解决。每次明明很忙缺什么都不说,叫他干什么都表示有空,话才说出口就赶忙着做好送过来了。要是不说,我今天继续拉着他陪我干着干那肯定也会去,而且继续闷着不说。 他就像是我随叫随到的超级英雄,高效而有安全感。 洗漱完吃了早饭,处理完事情,看着快十点才掐着时间去他公司看看。 走到楼下,这边是总部,整幢大楼都属于他们公司,从外面看着就不同于小公司的做派。 路上给赵司睿发了个短信,他会还没开完,叫助理来接我。他那助理一看就很老成的样子,办事利落,恰到好处不拖泥带水。 “顾董先看哪边?” 我笑笑,“随便走走。” “好的。”他为我指路,“走这边人不多,能基本看完公司全貌,还不用走回头路。” “好。” 他们公司地方很大,因为宽敞所以并没有一丝杂乱。而且装潢配色与线条简洁明快,看着比我们那个网络公司还现代化,工作人员也很有精英的样子。 赵司睿看人的眼光不会比胡女士差,上头的人选好了,下面的人都不会出问题,这是个良性循环。 昨天他说九点半上班我就觉得不错,现在到现场发现福利确实不错,就但说摆在这里的一路上就有健身房、瑜伽室、游泳馆、桑拿房、茶艺师。 三楼、七楼十一楼外面都有很大的中空露台,是一片大草坪,散散步甚至跑步都是可以的。旁边甚至连VR游戏室都有。更不用说吃的,说实话我都有点讶异于给提供员工的吃**致程度,品种也丰富地叫人烟花缭乱,还配有可以自己动手的小厨房。 桌椅器材都是用的最好的,一切都采用现代化机械,用起来又舒服又方便。说实话,这些布置确实能给员工“家的感觉”,也很像他的风格,毕竟家里就是这样布置得精细而人性化。 如果今天我是来考察的,那估计看到这些就会毫不犹豫地决定给投资。让员工在公司感觉到家的舒适度,其实很大部分原因是想让他们加班加得舒适愉快,甚至主动留在公司。 让内心激励机制发生作用是最聪明的方式,比强迫和重压有效多了,毕竟人的主动性能创造的单位时间价值不知道是被动性下的多少辈倍。 林错没说错,他确实很擅长驾驭人。这还只是管中窥豹,在其他更复杂的方面他的手段也不会少。 确实,最聪明的不是宣传自己多好,而是让别人从心底觉得你好,甚至想主动为你做宣传。 “这谁呀,看着好面生。” “没看见戴助理在旁边亲自陪着吗,大人物。” “谈生意的吧。” “可能是来考察,一路上好像到处都在看。” “几个部门高层都在上面开会,怎么会现在来?” “好漂亮,不会是赵总女朋友吧?” “万一是咱们老板娘呢。” “赵总什么时候结婚了?你这想法也太跳脱了。” “未来也可能是嘛。” “这是丰明岛上那个贵族学校的董事长。” 我回头,那边零食区几个人过去拿吃得,正窃窃私语。最后说话那位姑娘看着大概是个主管,背对着我正在接咖啡。 因为我的目光,他们几个好像有点被吓到,都站成一拍排,放下手里的东西尴尬地微笑。 我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位女主管正好转身回来,大方地跟我也打个招呼,随后端着杯子就走了。他们几个留在原地,略有些僵硬地摆摆手。 都是年轻人,还没学会窃窃私语的时候控制音量,不过也可能是我耳朵太灵。 “戴助理。” “嗯?” “就到这儿吧,去高新技术部。” “好的。” 戴助理引路,我跟着他去找电梯。 “哇塞,笑起来好漂亮。” “女神。” “董事长也能这么年轻漂亮?我以为都是梳着大背头的老阿姨。” “这才叫内外兼修。” “我只知道你们几个这么闲的肯定当不上董事长。”一个西装定挺拔的青年男性走过去,敲了一下最左边那个的头。 赵司睿说是新部门,我到了才发现确实很新人不多,地方大,什么都是新的,明显是还没完全准备好。 平地建高楼,怪不得高薪把方棠挖回来。搞得好前途无量,弄不好估计就是方棠能力问题了,赵司睿这边背地里少不得出些力。 他能这么信任方棠就说明他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些根本不比我来担心。而且副总裁这么重的位置给他这么个刚到而立之年的人,就足以说明他实力不容小觑。 至少从方棠读书时候的领导能力到后来指导我在一个上万人的公司短短一年从基层一路爬上经理位置的手腕来看,他这辈子不可能是小人物。 我靠在个半开放式办公室的办公桌前,端着杯热热的茶慢慢喝,窗外是独属这个城市六月膜末的绵绵细雨。 他们今天应该是有什么事,会议结束时间延后了。不过这也是常事,在其他人没有行程安排的情况下这种会很可能会无限延长,毕竟一件事只要出现争论就会花费超过预期无数倍的时间。 “顾葭?” “学长。”我笑着看他。 方棠走到外面透过玻璃看见我,于是笑着进来,走到我身旁跟我一路背靠着办公桌。不过他比我高许多,便随意地半坐,腿曲着。 “我没想到是你。” “我一早就知道是你。” 方棠低头笑笑,“那也不早说一声。” “你来这儿就早做好了总有一天会撞见我的心理准备了吧?” “是。”他眯着眼笑,还想那个最耀眼的少年,“想着哪天赵总会牵着你来。” “我自己来的。” “等赵总?” “等你。” 方棠皱着眉笑:“等我干什么?” “和领导谈谈,为了以后工作顺利。” “刚才看到就猜空着的副总监位置给了你。” “不早说是问这个呀。” “你都是我教出来的,还会不合拍?” “我不过是个笨学生罢了。” “我可把你当我的得意门生。” “学长,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在外面这多年,也该回来看看了。” “你不是喜欢外面的气氛吗?” “也不讨厌这里的气氛。”他侧着头对我笑。 “你会过也不告诉我。” “有点匆忙,本来准备等闲下来青泥和赵总吃顿饭的。” “那我可等着呢。” “这么说咱们以后就要共事了?” 我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方棠与我握完手,说:“你可别拖我后腿,到时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我可是正大光明被高薪挖过来的,你别乱说。” “许久不见,说话都硬气了。”方棠低头笑笑。 “那是,跟以前早不一样了,哪还需要你带。” “那就好,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关照你。” “不需要关照我,有事说事,公事公办。” 方棠抬头,看着我问:“说到公事,我该把你当总裁夫人还是我手下的副总监?” “副……” “当然是总裁夫人。” 我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赵司睿打断,他一身随性的样子从外面进来。 “我就说,一起开会的怎么还有个人这么久了没出来。” “你俩可被我抓到了,上班时间聊天,消极怠工啊。” “我现在可不算你员工,要罚罚他。”我指着方棠说。 方棠闻言低头说:“那等你正式入职了,我再好好教育你。” “你可以对她严格点儿,就是别弄哭了。”赵司睿笑着走过来搂着我,“陪我去吃饭。” “某个人刚才说要请客的,现在就是机会。” “好。”方棠无奈地笑笑,站起来走到旁边:“吃什么?” “什么鬼吃什么啊。”我笑着说:“都给你发那么高年薪了,方副总。” 赵司睿笑了笑,抱着我往外走:“就你机灵。走,先出去再说。” “我今天可是掐好时间来的。” “我没按时出现,跟你道歉。” “你中午还有时间出去慢悠悠地吃啊?” “照顾了你,还让方总监还了人情,挺值的。” 我回头看一眼方棠,穿着西装帅气挺拔的样子一点不比从前差。 “诶,你挖个这么帅的副总过来,有点儿心机啊。” 赵司睿笑笑,“公司不少女孩跟疯了一样,人事筛简历都筛不过来了。” “要我我也干呀,少一半儿工资都行。” “那我给你少一半吧,你还能天天这么近地看到就算公司福利了。” “那你不想想他还能每天看到这么漂亮的你老婆呢,不是更改少一半?” “你来公司我还得提前知会一下是总裁夫人,不然有些没眼的背着我下手怎么办?” “你倒想得周到。” “你来转一圈儿,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 “那你说我和个大帅哥天天一起工作会不会被传绯闻?”我笑眯眯地问:“赵总?” “不会。”赵司睿肯定地说,“要是有点风吹草动我就造谣说方棠是弯的。” “你还是这老手段啊。” “管用就行。” “以后他单身一辈子就是你造的孽。” “我和尊夫人保持距离,赵总还是别盯着我了。”方棠在旁边说。 我小声凑过去对方棠说:“你记着啊,以后你要是听到什么谣言就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赵司睿一把将我抓过去塞车里,“不准说悄悄话。” 我立刻无助自己的小嘴巴,乖乖坐好。方棠笑着摇摇头,绕过去开自己的车。 第116章 阴险 我说怀念烤猪肘,方棠就选了家德国餐厅。离公司不远,小小一家店,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浓郁的德式风情,老板也是德国人,看起来应该不会不正宗。 上次方棠请我在这座城市吃饭,我和辛苏安过着极其拮据的苦日子;现在,我可以无忧无虑安心的享受生活,甚至任性做一些大胆的事不用惧怕后果。 刚进门,赵司睿就接到了电话,给我一个眼神便出去了。 方棠领着我进去找位置,这家店好像是新开的,人并不多。 “学长。” “嗯?”他回头。 “低头。” 我走到他面前,趁他乖乖低头踮起脚来把刚才门口梧桐树落在他头顶的枯叶摘下来,笑着放在他手上。 “谢谢。” 我摇摇头。 “坐。” 他帮我拖开椅子,看我坐好才回到对面坐下,把菜单递给我。 “吃什么?” “猪肘肯定要的。” “也不怕胖。”方棠笑着端起面前那杯水,浅浅抿了一口。 “你请客,当然要当大餐来吃啦。” 方棠低头笑笑,跟服务生先说了准备猪肘,这玩意儿费时。 我简单地点了一个香肠拼盘和一个蔬菜沙拉,把菜单还给方棠:“点完了,你要吃什么自己来。” “赵总呢?” “他跟着我,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你把他收服啦?” “嗯。”我笑着点头。 方棠拿起菜单,对我说:“我那次看到你们在一起就觉得惊讶,后来想想也不足为奇。” “你跟他在一起很正常。”他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生,对我说:“辛同学才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现在可也小有成就了。” “我不是说这个。”方棠看着我,“你和辛同学读书的时候能在一起,就是单纯的异性相吸。但还记得我劝过你吗?你们一毕业就得分手,我当时看着你还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奇怪。” “那你还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我有那么一瞬怀疑过是自己估计错了,低看了你和辛同学的契合程度。”他说,“但是后来看到你的表情很勉强,就知道在逞能了。” “你什么都知道呀。” “你很不会掩饰自己的心理活动。” “现在好多了。”我抬头对着他笑。 方棠摇摇头,“你看赵总的表情,和对辛同学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好奇地问。 “看辛同学是懵懂少女崇拜班上帅气男同学的表情。” “司睿呢?” “充满着爱,是对亲人的感觉。”他说,“很温和。” 我想了想,说:“那时候本就是懵懂少女。” “现在成熟了,明白什么叫爱了。” 我点点头,“有安全感的爱。” “看得出来,他平时很宠着你吧?” “嗯。”我点头,“还没见他对谁比我好过。” “顾葭,你其实就需要一个比你成熟的人在身边,这样才不会太累。” “好像是。” “这也是我当时跟你打那个赌的底气。” 我都快忘了那个赌,赌谁先能追到自己喜欢的人,最后我赢了。其实大家都输了,我最后输给了辛苏安,方棠九年前就输了。 我浑浑噩噩好多年才接受这个事实,他早就明白,然后成功从赌局中身退。 “当时你姐说,让我考虑考虑你。” “她当时脑子不清楚,你别管她。” “你当时不管我,匆匆离开也有她的原因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好久才说:“是。” “确实,挺尴尬的。” “你才分手,我无论是带你回家还是继续追求,以后结局都可能是尴尬。” “方芫都没想过这些。” “老实说,我姐是极端利己的一个人,她不会管别人的死活。”方棠说:“就连当时劝你考虑我,也不过是为了给家族,说到底是给她自己加一个重量级筹码。你的加入对她很有利,特别是当时背景强大却又什么都不懂的你,非常好控制。” “除了办事能力,跟你一点也不像。” “我也是很利己的人。”方棠神情认真的说:“只是你没看到。” “你教过我。”我慢慢回忆,发现还是有一些痕迹。 “对。”他笑笑,“你只知道学来拿来防着别人,不知道我的那些手段出于什么用心。” “我觉得你很善良,也很无私。”我笑着抬头对他说:“我眼中是这样。” 方棠望着我的眼睛有些失神,微微颔首,然后浅浅地笑。 “你把我想得太好。” “你毕竟是男神学长嘛。” “我怎么不记得当过男神?” “别人都这么说嘛。”我说,“大家心里都觉得你是个很温和宽容的人,为一些没有回报的事也很尽心,认真又负责。” “所以说你傻。”他笑笑,“都不知道我的心思,还以为那些事情真是公益。” “不管出发点如何,最后结果就是大家都获利了嘛,皆大欢喜。” “你一直都这样,喜欢把人往好的方向想。” “我跟你说过什么?” “思考问题,要把所有人最坏的用心先假设出来再做抉择,人性的恶是无底线的。”我重复着他当时告诉我的话。 “对。”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的时候也要这样,我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可能不怀好意。” “那我该活得多累呀。”我说,“不是涉及到巨大利益的事,懒得想太多。” “我对你没怀过好意。”方棠看着我,神情冷冷地说。 他突然变冷的眼神,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降低了几度,虽然我故作镇定,却还是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在我心中的固有形象不是这样的,就算那时他教我防着别人的时候也说过许多可怕的话,可并不会这样冰冷,让人产生可怖的感觉。 “开玩笑的。”他眯着眼微笑,伸过手来揉揉我的脑袋。 我抓着他的移开,“学长,你别逗我。” “这都能被吓到,胆子也太小了吧?”他笑笑,“你现在可不是一身轻松的闲人,身上担子不轻。”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你心里没结论吗?” “突然发现我好像并不是分了解你。” “我说了,极端利己主义者。” “具体表现呢?” “比如,对所爱之人的强烈占有欲。” “你爱过我吗?” “爱过。”他笑着说。 “那我没感受到过,说明你不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 他笑笑,“可能只是时间……” 我打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不爱了对吧。” 他看我一眼,微笑着点头。 “聊什么呢?” 赵司睿拿着手机回来,坐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不知道他发没发现有些凉。 “她被我吓到了。”方棠笑着说。 赵司睿看向我,问:“你能被谁吓到?” “他没事装怪吓我嘛。” 赵司睿这时的表情有些微妙,对着方棠看似自然地笑,“聊到谁了?” “我姐。” 赵司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放下,才说:“也对,我差点忘了你姐是谁。” “赵总这么健忘?” “我也是后来查你的时候才知道,还有点惊讶。” “为什么?” “她说自己是独生女。” “某种意义上确实算。” “没有那种意义上算吧?” “我出生的前的五年,算。”方棠好像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 我一头雾水,问赵司睿:“方芫跟你什么关系?” “前女友。”赵司睿好像有些不想谈起这些事,稍微有些不耐烦,甚至像是嫌弃一般。 好奇心驱使我继续问下去:“哪个?” “初恋。”方棠笑着说,“陪赵总经历了不少个第一次。”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方棠。 “道听途说。” “她现在怎么样?” “结婚了啊,你不知道?”方棠说,“不是赵总,也不是那位’好兄弟‘,更不是辛同学,选了个家底最殷实的富商。” 方棠的语气,让我突然想起昨天赵司睿口中的“垃圾”。方棠所说的“好兄弟”加上林措昨天透露出的一点信息,我大概明白赵司睿人性的第一课是谁给上的了,不得不佩服他的大度。 这件事他应该早就放下了,也没有太深的怨恨,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不想多提只是因为觉得那段回忆难堪,他不愿意,也没必要在一个下属面前提。 他所面临的环境确实与我不同,我大学毕业才遇到的事他在更早的时候就遇到了,甚至更过分。 他的家庭也与我不同,我们是幸福的格局被突如其来的病魔打碎,他父母是本可以在一起,父亲角色却因一些小孩难以理解原因缺失,他从未得到过完整的爱。 正因这种种,才加速了他的成长。这种成长的主要表现就在对人性的掌握与有些泛滥的宽容上,也造就了现在他的能力。 “哦。”我点点头,“那没什么嘛,谁没点儿过去。” “你真的长大了不少。”方棠说。 “我对你姐归宿如何没兴趣,雇你过来完全是看实力,所以那些莫名其妙的关系没必要多提。” “老板发话了。”我笑着说。 “我想赵总保证,以后绝不提起。”方棠笑笑,“我本来也对她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 “你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一边倒水一边问。 “什么刺激?” “哪根筋不对。” “怕你想到要跟我共事觉得尴尬,所以先把所有事说清楚。免得你以后看到我另一面觉得惊讶,影响工作进度。” “你小子很有胆量。”赵司睿看着方棠,看似随意地说。 “谢赵总夸奖。”方棠倒了一杯啤酒,递给赵司睿。 “开车喝什么酒!”我一把抢过来,一饮而尽。 赵司睿把杯子没收,“那你还喝。” “我又不用开车。” “你还有事,不准喝酒。” “什么事啊?” “吃了饭再说,免得你心里惦记。” “你这样装神秘不说我才会惦记着,饭都吃不下。” “那别吃了。”他说着就要端走我的盘子。 我赶紧护住:“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乖乖吃饭。” 第117章 对的人 一边闲聊一边吃饭,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轻松。 我还从未想过和现在的先生一起跟方棠吃饭,这种画面始终有些微妙。 那天和林措喝酒也差不多,从前做梦也想不到。赵司睿的人脉之广已经超出我的想象,我甚至都很好奇他还人事多少我的“老朋友”。 吃完饭,走到餐厅门口,赵司睿抱着我。 “我下午出去谈点事情,让方副总带你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和内容。” “嗯。”我点点头。 方棠隔着一段距离站路边,“是,赵总。” 赵司睿放手,轻轻摸我的头:“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要做什么事。” “知道啦。” “有事给我打电话。” “哎呀你不是有事嘛,还在这儿拖。”我把他转过去,推着走。 “你不要我送你回去了?” “坐谁的车不是坐?”我说,“而且我车就在公司楼下呢,你自己不要我开的。” “那就放着,我找时间挪回去。” “知道啦,我们家的全能先生。” 赵司睿笑了笑,对我挥挥手上了车,带着一地尘埃开远了。 回头,方棠正低头抱臂靠在自己车边,等赵司睿走远了微微侧过来看我一眼。 “赵总为了你可真是不忘忙里偷闲啊。” “你下午不忙吗?” “这不是来任务了嘛,带你熟悉熟悉场地。” “你不用管我啊,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现在还在布置,也不太忙。”他走过来拉我,“下个星期开始就有堆成山的事儿了,老板娘也得天天加班。” “让你白得了大半个月工资。”我自觉地上车。 “这么斤斤计较?” “对啊,我们家先生的钱我当然也心痛。” “你才捡了个大便宜吧。”方棠坐上车,笑着说:“他可是照着副总裁的年薪给你算的比例。”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才流了多少在我这儿就记了半天?” “谁让你是外人呢?”我开玩笑说:“要不咱们拜个把子,义结金兰,给你’内人‘的待遇?” “别逗了,咱俩除了结婚没什么好结的。”他笑着说:“你又结过婚了,那就都没戏。” “你怎么就知道我结婚了?” “不是迟早的事吗?”方棠说:“那么大个戒指带着宣誓主权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无意识地把手收回来,摸摸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日子还没定?” “还早。”我说,“看情况。” “你说我送多少合适?” “你送礼算哪边的?” “当然是你这边的。”他说,“赵总那边照着规矩来,你这边想要多少?” “免费给我干十年活呀。” “小姐,我还要养家呢。” “你哪来的家?” “家里一猫一狗,怎么不算家?” “你把胡萝卜、白萝卜带回来啦?” “嗯。” “还差一个吧。” “她不回来。” “上次不是说都要结婚了吗?” “头昏了。”他说,“现在不想结。” “你可不像那种面对这种大事会冲动的人。”我问:“而且胡萝卜白萝卜都带回来了,它们主人不回来,你怎么想的?” “她自己不回来。” “吵架了?” 方棠摇摇头,“二十九年,就没吵过架。” “那不就对了嘛。” “不合适。” “都这么多年了都快磨成镜子了,怎么会不合适?” “材质不同。”方棠回头说:“把她磨光了我都不会圆滑一点。” “那你那时候还说要结婚。” “都说头昏了。” “不负责。”我说,“没想到你还干这么渣的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不喜欢人家不早和别人说清楚。” “说了有用吗?”方棠说,“你自己想想,你成功过吗?” 他的一句话把我的话茬子堵死了,确实,我没资格说他。 “算了,现在不见面好些。” “她不想见你啊。” “她不主动,我也没那个习惯去主动找她。” “你就是习惯当大爷了,什么都等着别人送上来。” “谁让那么多人都想送呢?”他自嘲似的笑笑,“既然坐着就有,那何必费事去找?” “上次怎么头昏的?”我随口一问。 “睡了一觉。” “啊?”我都惊呆了。 “把青梅竹马睡了。”他看着我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我盯着他那张近乎完美的脸,“我现在特想给你一巴掌。” 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笑着说:“来,试试。” “算了吧,我没扇人巴掌的习惯。”我回头,有些生气。 “她自己送上来的,我可没逼她。” “送上门的你不会拒绝吗?” “当时情况不一样,你不知道。” “然后你就答应了结婚?” “不是答应,我自己的提的。” “那你后来还反悔!”我越说越气,“你没想过人家心里会多受伤吗?” “人家是谁?” “她啊!”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吧,还在这儿打抱不平?” “我打抱不平难道还要挂个牌子吗?” “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好,她可不会这么想你。” “我怎么了?” 问完,我才意识到方棠人生有一段是喜欢我的,那我对那个女孩来说就是情敌,她肯定恨死我了吧。 方棠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笑,“知道了吧。” “你怎么会反悔啊?” “想清楚了呗。” “你怎么知道这个选择不是头昏?” “不喜欢,娶回家看着也心烦,以后麻烦事不会少。”他淡定地说:“而且我回国有事要做,没工夫管这些事。她也没必要跟着来,都跟了小半辈子了,也该学着为自己活。” “做过那种事还好意思说后半句。”我小声嘀咕。 “我睡过的人多了,难道每一个都要轮着娶回家?” “校草伟光正的形象果然都是假的。”我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是自我幻想的集合体被强加在某个标志人物身上了。” “你也知道。”方棠苦笑,“你从前也是被这样想的,女神。” “我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想过这些人。” “那你还想我?” “我什么时候想你了?” “你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校草那儿吧。” 我一时语塞,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说:“这是刻板印象。” “我在德国陆陆续续那么多女朋友你又不是没见过。” “当时没过脑子,把不好印象全筛掉了。”我看他一眼,“所以现在才这么想打你。” “我在你心里形象多完美?” “多完美现在也变丑了。”我嫌弃地说。 他停下车,捏住我的脸掰过去面对他:“仔细看看,哪里丑?” 这人就是长得太好了,所以会蒙蔽人的双眼,心底刻意去回避他丑陋的一面,留下的自然就是美好印象了。 我拽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的啊,我可是已婚人士。” 他摇摇头,开门下车去:“未婚的时候也没让人动。” 我自己开门下去,“所以啊,现在更不能动了,我老公会吃醋的。” “你老公现在不在。”方棠笑笑。 “想什么呢!”我使劲拍了他的肩一下,不管不顾地自己先走了进去。 “你有门禁卡吗走那么快。” “没有啊。”我回头说,“试试你们的安保系统健不健全。” “那你说前台和保安是拦不拦你?” “试试咯。”我眯着眼笑笑。 一路走进去,不仅没人敢拦,前台还早早跑过来开好门,迎着我进去。 走到电梯口,我回头对方棠得意的笑笑。 “看来赵总早就打点好了。”他笑着走过来。 “都说了我们家先生心思缜密,什么都会提前处理好的。” “所以我才说你眼光比以前好了不少。” “你可少夸他,他会得意的。” “你不是也在夸?” “我这是鼓励,不同。” 方棠站在电梯里,和我隔着一点距离,摇摇头说:“看来是遇到对的人了。” 走出电梯,我开玩笑似地问方棠:“看来你没来几天,迷妹已经不少了啊。” “果然太明显了吧。”方棠无奈地笑笑。 “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我怎么觉得她们看的是你?” “你瞎了。” “以后还要难为顾总监为我挡着点儿。” “我的工作内容中可没有这一项啊。” “万一我哪天又头昏了。” “少找借口。”我回头说,“你可别乱下手啊。” “我可没那么无聊。”方棠笑笑,“不过开个玩笑。我们顾大校花天天在面前,有几个不黯然失色的?” “学长你说话突然好浮夸呀。” “我可不是什么都吃得下,你把我当成谁了?” 想想他前面几个女朋友,这人确实极端挑剔,事实上的完美主义者。 到办公室门口,方棠快步走到了我前面,随手从门口书架拿了一叠文件。 “谁啊?”我装傻。 “我怎么知道你以前遇过些什么人。”方棠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走回来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去交代点事情,你自己先看看文件,有什么问题等会儿谈。” “OK。”我回头看着他走出去,带着助理走远。 他这几年风格越走越跑偏,以前有温润如玉的气质,现在愈来愈放荡不羁,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 我原以为他随着年纪的增长会愈加温和,变成个仁善的夫子,现在想想不过是我的刻板印象罢了。 我对他的了解跟别人比差不了多少,都只停留在表面,那张精致的脸、和平时说话谦和的语气。 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看那些文件,不过是些简单的管理制度与工作事项,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其中一叠薄薄的发展企划书有点看头,赵司睿看来是很看重这个新部门,准备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计划蛮久了。 他会想到把方棠请回来,还有把握能完全掌控和发挥作用,肯定有废了不少功夫,底子早打结实了。 方棠的办公室还很空,一看就没用多久,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看的差不多了,收到几条信息。 翻来看才发现是宠物店的姑娘在给Single洗澡,还专门拍了照发来。 Single平时看着胖死了,没想到毛一打湿就现原形,根本不是实心胖,都怪毛炸。眼睛圆鼓鼓的,看什么都很无辜的样子,仿佛脑袋上永远顶着几个问号,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你养的猫?” 我回头,才发现方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身边弯着腰看我手机屏幕。 “嗯。”我笑着点点头。 “怪不得带胡萝卜玩儿得这么熟练。” “脾气跟胡萝卜差不多,黏人爱撒娇。” “什么时候养的?” “五年前。”我神神秘秘地说。 方棠瞪大眼睛问:“五年前?” “嗯。”我笑笑,“司睿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你们那么久以前就认识啊?”方棠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就是这次回来之后的事儿。” “他五年前就喜欢我了啊。”我放下手机,笑得很开心。 “什么时候?” “你走之后。” “那意思是我该留段时间就没他的事儿了?”他笑着问。 我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万一。” “哦?”他侧过身来很好奇的样子。 “正因为你是你,所以你走了。”我说,“正因为他是他,所以他出现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成为我可以托福终生的人。” “也是。” “他是独一无二的。”我看着方棠说。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你在某个人心里也是。”我说,“学长,要学会珍惜。” “怎么想起来帮她说话?” “我们的赌局还没结束。”我笑着抬头:“学长,就看你想不想输给那个追你的女孩儿。” 方棠踱步到窗边,淡淡地说:“我不愿意将就。” “你那觉得前几任女友有她重要吗?” “没有。”方棠肯定地说。 “那不就对了。”我说,“她在你心里的地位高于她们,这摆明就是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不是。”方棠转身,靠在窗边看我:“因为我有更好的选择。” 他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她可能很难追上,就算追上也不过是被这匹马拖行着走,最终都是伤痕累累。 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能想通,结局都不会那么坏,可妥协不比真心,没有任何价值。而真心又哪里这么易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不是。”他低头苦笑,“怎么可能还是朋友。” “她说的?” “那天晚上,她抱着我说她多爱我,爱了我多久,爱得多卑微……”他转身回去,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然后说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那你之后还说结婚?” “可能就是因为怕这个吧。”他回头说,“后来想想,并非真心,不过是筹码。” 我走过去,问:“既然她那么重要,为什么没想过试试?” “她像不可缺少的空气,可我却愿意憋着气去太空看一眼月光。” 他低头,目光就像那朦胧月光,在这六月阴雨中显得卓尔不群。 “学长,你的人生我没资格说太多,希望你以后别后悔就是。”我抬头看他,“说到底,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我现在挺开心的。” “那就好。” 方棠浅浅地笑,走到办公桌前,“闲话也说完了,谈谈工作吧。” “好。”我走过去坐下,“关于人员配置,我还有些疑问……” 第118章 自信 “这环节是个问题,搞不好很容易出现机密级信息泄露……” “那你觉得怎么好?” 我一抬头,赵司睿已经回来,做到身边的位置凑过来搂我。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侧着头看了一眼时间,都六点了。谈机构设置和之后的基础规划,我问题太多,随便讲着讲着就这么晚了,还觉得像刚坐下来一样。 “你没事了?” “说了早点回来找你有事。” “好吧,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继续说,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新部门,这个可以先搁置,之后有必要的时候再谈,反正太早设立也没用。” “可以。” 赵司睿说完,望向方棠,想看他的态度。 “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如果没有取消也并无不可。”方棠指着文件,始终保持着职业性。 “那就这样,这个星期内找不到就取消;找得到的话到时候你们两个亲自审核,看到底行不行。” 我点点头,“好。” “顾总监负责就可以了,本来也不是件多大的事。”方棠看着我说:“她处理这种程度的问题还是绰绰有余。” “看来方总还挺看好我们顾董?”赵司睿抱着我说。 “她本来就有头脑,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想学的时候身边也全是资源可以利用,怎么会差?” “看来我把你放在这小小副总监位置上还屈才了?”赵司睿低头对我说。 我考过去,仰着头问:“你不是把我放在总裁夫人的位置上的吗?” 他轻轻扶着我的腰,揉我的脑袋:“差点儿忘了,你是这幢楼地位最高的人。” “比你还高呀?” “我是你的部下啊。”他笑着说。 “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力所能及都行。”他牵着我站起来,“力所不能及也会尽量去做。” 我低头捂着嘴偷笑,他有时候还是不带脑子的,都不想想我可能会怎么整他。 “方总,我们顾总监可以下班了吗?” 方棠看一眼时间,笑着说:“可以。” “那我就带走了。”赵司睿开玩笑似的说完,转身搂着我就走。 “赵总,你这儿加班给加班工资吗?” “不给。” “这么黑呀?” “你加班我陪你,还亲自送回家。” “你加班呢?” “你去我办公室陪着。” “那你还不如请个秘书。” “又年轻又漂亮那种?” “对啊,看着多赏心悦目。” “现成不是就有一个嘛。”他笑着说:“我们顾总监,下班以后兼职我的秘书。” “回家以后还要兼职你老婆。”我有些无奈。 “当老婆可是全职的。”他低头说:“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我老婆。” 他把我送上副驾驶,动作利索地上了车。 “你真不让我的车回家啦?” 他低头笑笑,“对啊。” “那我很不方便的。” “所以你就会给我打电话,我去救你。” “你哪有这么闲?” “给你派司机。” “算了吧,我有司机。”我说,“而且司机载还不如我自己开。” “派个司机监视你。” “合着这才是真实目的。” “我老婆这么漂亮,万一走在路上被人盯上了怎么办?” “盯上了怎么办?”我好奇地问,“你还要灭人家口呀?” “我说了嘛,力所能及的都解决掉。” “小心眼子。” “不爱你了才会放任自流。” “你不一直都这样吗?”我问,“比如今天,给了我多少机会和方棠单独相处?” “你还不满意?” “就觉得你心大。” “出不了事,管你这么严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凑过去,蔫坏的样子。 “你俩搞不到一起。”他侧过头看我,笑了笑,“这种情况可以给足够多的自由。” “哦?”我靠在椅背上,故作神秘:“万事皆有可能,没看过家庭伦理小剧场吗?” “要不你试试?”他笑着说:“你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动你一根头发。” 我突然觉得自己被他莫名打击了一把,忙问:“为什么啊?” “我说过了,你是他的白月光,受不得一点儿玷污。”赵司睿很有把握地说:“除非你真的喜欢他。” “万一我哪天变心了真喜欢他呢?” “不会。”他说,“既然你都到我手里了,就没机会变心。” “这么有自信?” 他点点头,“要是这点儿自信都没有,我凭什么敢把你骗回去?” “迷之自信。” “你不信就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对你比我好,条件比我好的,找到了算我输。” “出轨这种事,不一定就是根据这些,我见过不少小三比原配条件差性格还不好的。” “咱们不一样。”赵司睿毫无畏惧一般,“我在你心里的好,好到你不会有任何动摇,不愿意冒任何风险做可能会让我放弃你的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真的看得很准,自己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好,好到我甚至不会产生一切留下任何让他产生对我的爱丝毫动摇想法的程度。 “而且你有心理洁癖,不会干这些事。” “有吗?”我自己都有些好奇,“我怎么没发现?” “你对别人的事包容性很高,对自己要求很严苛。”他回头看我:“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那对你呢?” “要求也很严苛,所以才会是我。”他笑笑,“不然你早被多少不同的人骗回家多少次了。” “哪些方面体现?” “你很看重人的某些特质,一但那些特质中的一个产生些许变质,整个人都会被你放弃掉,而且不可能有回头路。” “所以你要小心啦。” “我对你想要什么清楚得很,绝不会去碰那些雷点。”他停下车,捏住我的脸:“何况咱俩观点本来就一致。” “妆花……”我想去掰开他的手。 “别动。” 赵司睿不知什么时候取了安全带,迅速靠过来用双唇封住我的嘴。 他一定吃了一嘴口红,也不知这口红味儿有什么吸引人的。这下好了,不仅脸上妆花了,嘴边妆肯定也糊得一塌糊涂。 我现在在外面一直很注意形象,毕竟代表的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公司,甚至是我背后所有利益相关的人。 要不是他的任性,我不会不考虑妆容去任性接吻。抛开脑中一切关于面子和后果的考虑,抱着他用唇舌去迎合,一点点退到最后让他不顾一切扑过来。 他说的对,他在我心里的好已经到达了我不会容忍有机会让他有任何动摇的地步,风吹草动都不准有。他的眼中只能有我,唇、手、胸膛,和男人的那个部位都只能碰到我,不允许有其他任何可能。 头发都被揉乱了,他还抱着不放手,我看他唇上还沾着一点口红想笑。 “今天妆有点浓。” “说明我重视呀。” 他将食指放在我下唇,“顾董红唇气场太强大,还是现在这样好看。” “我下次该换那种擦不掉的。” “换个味道。” “哪有口红是好吃的?” “上次那个吻闻着像巧克力。”他笑着说,“今天这个有点涩。” “那我不如直接涂巧克力方便?” “回去都试试。”他把我拉起来,“现在先放过你。” 我拉住他,“等等。” 他乖乖凑过来,嘴角的一点红还顽强地留在那里。我用指尖帮他轻轻擦掉,他还盯着我的眼睛笑,越笑越开心。 “我还是别换那种擦不掉的了,万一沾到你嘴上擦不掉就好笑了。” “干净了?” 手指移开,还好这口红容易擦掉,我点点头。 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又厚着脸皮低下头来吻我。 我抓着他的衣服保持平衡,不自觉让他更靠近了些。他刚才缠着要吻,现在手也不老实,刚才花的是妆,现在连衣服也乱了。我意识到场合不对,狠下心来推开他。 “怕什么?” “才下班儿呢。” 他一脸无辜地笑着说:“我又没说现在要。” “你明明就是这么做的!”我扯扯刚才被他抓乱的衣服。 “我知道分寸。”他坐起来,拍拍西服。 “还说,一不注意就凑过来了。” “要不是有事儿早把你扔回去了。” “对了,你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陪我去同学聚会。” “啊?” 我刚把口红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擦就被他的“事儿”惊讶到了。神神秘秘的不说,搞了半天是这儿事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这么郑重的。 他笑着把我的口红抢去,拔开盖子转出膏体来,看了一眼,把我抓到面前抱住。 “这个颜色好。” “你同学聚会我去干嘛?” 他抱住我,低头要给我擦口红,我只好微微张开口,怕他给我涂到外面去了。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别乱动。”他抓着我不准我动。 “你自己要跟我说话!” “给你涂歪了别怪我。” 我有点无奈,只好面对着他微微仰头保持不动,等他画好。他的手,真不是一般抖,我看着担心又不敢说话。 “诶呀,涂到外面了。” 他皱着眉说。却还把口红贴在我唇上,害得我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小心翼翼。 赵司睿想了想,随手抓了张抽纸,捏出个小揪揪弯着腰蹭我嘴角涂出去的口红。 完了,我妆算是花透了。 看他认真的样子,估计还是第一次,居然就敢那我做实验。我又不好打击他,只好忍着,自暴自弃反正妆都花了,多花都是花。 好久,他才放开手,仔细端详我的脸说:“我给你舔了重来算了。” “你把我当冰淇淋吗?” 我把口红抢回来,把后视镜掰过来照,索性这口红颜色淡,还不算太车祸。赶紧把涂出去的擦掉,再加点粉底盖掉,还行,勉强能看。 “看来我还该学学化妆。”他还对着我笑。 “算了吧,你能把老师气死。” 他见我把口红放回了包里,立马抓过去搂住。 “我涂得挺好看的呀。” “这是我涂的。” “明明就是我。” “好好好,是你。”我敷衍地说,顺便摸摸他的头:“你最厉害了。” “你这跟老公说话还是跟狗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正好我们家缺条狗。” “不行,Single怕狗。” “它什么时候见过狗了?”我皱着眉问。 “有次夜跑,就把它抱出去了。” “它会跟着你跑?” “我跑,它趴在我肩头享受夜景。” 我没忍住笑,“谁叫你没事想着溜猫的?” “它这辈子除了去医院是死也不会出门了。” “这孩子胆子太小了,亏我还想给它介绍个朋友呢。” “谁?” “方棠家白萝卜,一只雪白雪白的萨摩,性格超好,特别喜欢猫。” “他看着不像是能和其他生物一起生活的人。” “青梅竹马救回来的,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嘛。” “那你没在他家玩着玩着就有感情了?” “是啊,所以才想给我们家Single介绍呀。” “我说的不是狗。” “什么呀,我就去过他家两次。” “一个人去的?” “对啊。” “他家就他?” “还有一只狗啊。” “你还想肚子去单身男性家几次?” “你可别乱想,我那是路过。” “两次呢。” “第一次是散步正好遇到了他遛狗,就聊了聊啊,第二次是我给白萝卜带了特产,当地很有名的狗狗小零食呢。” “没给他带?” “带了啊,怎么好意思空手上门?” 赵司睿气鼓鼓地把我抓在怀里箍紧,“我的呢?” “没有。”我笑着说。 “不行。” “你面前呢。” “这算什么?” “你老婆呀。”我笑着说:“给你专程送了个太太回来。” “以后不准单独去方棠那里。” “你不说他不会碰我嘛。” “那也不准去。”他严肃地说:“我不接受你给咱们家Single找个包办婚姻对象。” “白萝卜是男孩子。” “那更不准了,咱家儿子取向是直的。” “你怎么知道?” “他每次看见母猫的照片就开心。” “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他爸,他爸只看到他妈咪开心。” “好吧,咱们谈正事。”我捏捏赵司睿刚才气鼓鼓的脸:“你同学会我可不去。” “你不怕我旧情复燃?” “不是同学聚会嘛。” “对啊,前女友好几个呢。” “你不都残害学妹吗?” “我没这么说过,是你自己猜的。” 我皱着眉问:“我问你残害的学妹有多少你还说不超过五个!” “确实没超过。” “正好五个是吧!” 他点点头,笑眯眯地抱着我:“还有的不是学妹。” “你就干脆没算进去。”我咬牙说。 “还有的虽然喜欢,不过最后没成。” “那你还……” “我不得先验验货?” “你大学生到底过得多精彩?” “你今天可以过去问问啊。”他毫无畏惧的样子,“不正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我赶紧摇摇头。 “也不想想,就五个怎么会集齐那么多种姿势?” “少找借口。” “大学四年,就算三个月换个女朋友再怎么也不止五个呀。”他恬不知耻地抱着我:“但老婆,我跟你说,应该不超过一打。” “你集齐那么多是想召唤神龙吗?” “锻炼身体。”他笑眯眯地说:“不走到最后怎么知道好的是不是留在最后?你看,好的果然在最后,你结尾了。” “你少跟我扯,鬼道理一套一套的。” “那去吗?” “不去。”我说,“这种事担心没用。” “我想你陪我去。” “你是小学生吗?”我有点气,“要不要我陪你上厕所?” “这倒不用,你今晚要是没事儿可以陪我洗澡。” “你去找学妹吧。”我推开他,气鼓鼓地开门下车,“今年刚上架的那种。” 他没抓住我,赶忙下车,把钥匙丢给挪车的小哥就追过来,抓着我不放手。 “我是喜欢学妹。”他扯着我的手顺势上前来了个熊抱,“下架六年了那种。” “别,我都过期了。” “怎么可能,你可是在防腐剂里泡大的。” “你在实验室解剖尸体解剖多了吧?” “我们专业可没有这种课。”他抱着不放手,还用沾满少女纯真血液的脏手揉我的头:“顾学妹吃起醋来真可爱。” “欺骗少女的惯用招式又来了。” “你整天叫方棠’学长、学长‘的人那么动听,可从没这么叫过我。” “你下架太久了。” “我在你面前呢。”他低头说。 我被他无辜的眼神看得消了气,总是拗不过他,赵司睿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又幼稚又爱卖萌。 “学长。”我不情不愿地叫。 “一点都不软。”他委屈巴巴地说:“你叫方棠可挺亲热的啊。” 我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埋下头,小声地叫:“学长……” “听不到呀。” 我有些无奈,想这一段儿赶紧跳过去,红着脸抬头对他眨眨眼:“学长。” 他终于满意了,笑着捏捏我的脸。 “我前几年怎么不知道有个你这么可人的学妹?” “你明明就知道,不过是抱着看戏的心情。” “早知道两年后你会入学,就申请延迟毕业了。” “你难道要在大学待到二十四五呀?” “要是能骗得到你,可以留到二十**。” “你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保个硕,再读个博。” “读研你可在卢湖校区,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就能看看涉外商学院、中法学院和体育学院的学妹。” “也不远,坐飞机回来就两个小时。” “你要每天坐飞机来看我呀?” “我每天开飞机去看你都成啊。” “别逗了。”我笑笑。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真会开飞机。” “啊?”我有些惊讶,可想了想觉得不对,“你又扯淡。” “真的。”他低头笑着说:“你还没坐过。” 我听到他认真的语气,有些激动,拽着他的衣服差点蹦了起来:“你好厉害呀!” “顾先生也会吧?”他弯腰对我笑着说:“我见过获奖照片。” “对啊,胡女士就是被他这么骗回去的。”我抱着赵司睿的腰,仰着头说。 “你坐过吗?” 我摇摇头,“没有啊,每次都不是他在开。估计用来骗过胡女士之后就懒得玩了,每次都倒头睡大觉。” “我也睡觉啊。” “你要给我开一次。” “好,找时间带你出去玩玩。” “赵总的时间多难找呀。” 他摇摇头,低头凑过小声说:“赵总的行程表给顾董留着空呢。” “什么空?” “当然是商业洽谈。” “你这是公费旅游呀?” “没有,我自己掏钱。”他紧紧抱住我:“就为了顾董能赏脸。” “好呀。”我说,“我百忙之中勉强看看能不能抽空。” 他放来,抓着我的手问:“那顾董能先陪我参加一下同学会吗?” “本来你们该随便聊聊读书时候的怪人乐事,我去了他们就不敢乱说话了。” “他们脸皮没那么薄,你还担心他们?”他牵着我就往湖边酒店走。 “也是,你同学脸皮怎么会薄?” “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我们专业有意见?” 我回头,有点懵:“你大学学什么的啊?” “公关啊,傻!” 他笑着轻拍我的头,然后继续拉着我走。 他对我坦诚,虽然有时会让人诧异生气,可后来想想只觉得可爱。我也很好奇这个有点玩世不恭大男孩的成长的故事,他的故事肯定比我精彩许多。 第119章 同学会 “赵大社长!” 赵司睿一拉着我开门进去,瞬间就成了焦点。 从他以前毕业晚会逼着校长安空调这件事就能看出不是个善茬儿,在学校里绝对是风云人物,而且他这性格跟谁都合得来,大学时期狐朋狗友不会比现在少。 远处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高大男性对着他招手,“哟,我们可等你半天了。” “现在不该叫赵大社长,该叫赵总了吧?”一个穿着时尚,甚至有些前卫的短发姑娘端着酒杯过来。 赵司睿像是炫耀般搂着我的腰,“吴大设计师也赏脸回来了?” “正好有场秀,反正也没事。”这位吴大设计师明显注意到了我,问:“带夫人来啊?” “吴琦女士,久闻大名。”我笑着伸出手。 她睁大眼睛,还有些惊讶,看赵司睿一眼,才笑着与我握手。 “还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其实我也只是刚才突然想起之前无聊去巴黎见过她自创品牌的一场秀,风格很独特。她嗓音很特别,一出生我就想起了。 我大方地说:“我姓顾。” “那该叫赵夫人还是顾女士呢?”吴琦看着赵司睿问。 “当然是赵夫人。”刚才那位灰西装带着几位男同学走过来,“咱们赵大社长第一次带人参加这些活动,不用猜就知道是正宫夫人。” “你还有侧房?”我笑着抬头问赵司睿。 “我可不敢,顾董回去随便查。” “是我说错了,罚酒一杯。”灰西装说完,将杯中白兰地一饮而尽。 “我带夫人来参加个毕业十二周年聚会,你们至于这么围着?” 最开始是吴琦、灰西装带着几个同学过来,后来我们聊起来,周围不知不觉间过来了不少人,甚是热闹。我推论得知他从前是人群焦点,那么现在不用说,他的实力在同学聚会成为焦点是绝对的事情。 “屈殊,我跟老赵四年室友。”灰西装放下杯子,弯腰对我伸出右手。 我跟他以合作伙伴的方式握手,笑着说:“顾葭。” “赵总携夫人参加,可不是一件大事儿?”吴琦也放下酒杯说。 后面一个同学打趣说:“就是眼光没变,始终专一喜欢漂亮。” “赵太太算历届里面最漂亮的了吧。” “所以现在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赵司睿抱着我说:“哪里没变,我们顾董可是她们能比的?” “我可听到你说我坏话了。”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一位黑长直穿着一身浅色旗袍式的裙子挤过来,开着高-叉-,等着黑色高跟。面-容-姣-好-,身-材-完-美-,长着一张高个儿脸,却比我矮了半个头,显得娇小可人。我这下知道赵司睿口中“胸-更-大-、腰-更-细-、屁-股-正-好-”的标准了。 赵司睿笑笑,问:“郑系花现在在哪里高就?” 灰西装走过去,停在她身边:“昨天还在老三大,今天起跳到我手下了。” 这位郑系花瞬时挽住灰西装的手臂,靠在了旁边。 他俩站得这么近,亲密的样子一看关系就不一般,赵司睿的前女友和大学室友搞到一块儿去了,这圈子还不是一般乱。 灰西装这时看着我突然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你说顾董我倒想起来了。”灰西装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前段时间做了个有名教育投资集团的乙方,久闻董事长年轻漂亮,还想签协议的时候一睹传闻中美女董事长的芳容,结果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没见着。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见到了,还真是荣幸。” “您过誉了。”我笑着说:“我们CEO虽然不是美女,可长相气质都还算拿得出手吧?” “李总万里挑一的好人才。”灰西装笑笑,“签个合同,签得我那小助理春心萌动的。” “这该是多帅呀?”郑系花扯着灰西装的袖子问。 “差不多让我还以为他们是个模特公司吧。”灰西装笑着说,“贵集团的颜值比咱们公关行业平均颜值还高不少啊。” “没有没有,他样样都争气而已。” 郑校花去拿酒,顺便放开了挽灰西装的手,“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 “有机会一定。”我客气地说。 有机会,往往一辈子都找不到这种机会了。就像有空的时候,这辈子都不会有空。 “顾董今天来视察敌情?”灰西装笑着问。 “随便转转。”我笑着说,“他当个社长,什么社团?” “新闻社。”灰西装说:“水表新闻社,当时在我们学校可比四大校媒更出名的,还上了全国高校关注量排行前三。” 水表新闻社? 这个新闻社在我入学的时候依然再见,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大有碾压几大校媒的趋势。 特点就是学校的什么污点黑料都敢报,比起那些只知道宣传学校光辉形象和抄袭热点新闻,不敢触及现实和发表一点批评的校媒来说得人心多了。 因为起源于原创,看看可看性也很高,特别是几位小编幽默风趣,文化底子特扎实,什么都能聊,在当时我心中的好感度特别高。 “赵大社长创立了个新闻社,名声穿得全校都是。”郑系花看着赵司睿说。 “社长从不露面,却成了学校著名人物。” “传说级学长。”旁边一个女同学开玩笑说。 “赵司睿以前背地里在学校搞了不少事情吧,干坏事的领导头子。” 他们新闻社最神奇的就是……干着被查水表的事却从没-阴-沟-里-翻-过-船-,一直坚-挺-地活到现在。 我倒有点好奇,拉着赵司睿问:“我就知道安空调那事儿,你还干什么了?” “多了。”他故作神秘的样子。 “举个例子嘛。” “你们那一届是不是可以自己出去找实习单位了?” “对啊。” “我干的。” “啊?” “学校以前是要求学生只能在学校指定合作的公司和单位实习的。” “这么变态?” “你们算幸运了。” “还有什么呀?” 他摸摸我的头,“今天问题好多。” “快说说。”我抓着他的衣服,故意卖萌:“赵学长。” 他听到我叫他学长,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低头小声跟我说:“女生公寓从留学生院牵出来,你才能住在东区西区。” “为什么牵出来?” “酒吧街那一条你不知道吗?”他说,“加上留学生院在那边,晚上很危险,出过不少事情。” “学校不管吗?” “学校出了事才会管,精力也全在处理事件,而不是思考根源和预防下次事件上。” “哇塞,赵学长,以前有没有很多人崇拜你啊?”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为什么?” “搞事情,当然要悠着来,我从来不承认社长是我。” 我笑着说:“不然会被请喝茶。” 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尖,“知道了吧。” “都讲起悄悄话了。”郑系花挡着嘴跟旁边一同学笑我们。 “两口子都有些秘密不足为外人道。”灰西装笑着说。 “今天带你来,不怕你知道他那以前那些小秘密呀?”吴琦小声问我。 我笑着说:“我就是来听这些事儿的。” 赵司睿赶紧把我拦在怀里:“你们可不许跟我太太告假状,报私仇!” “那意思是你大学四年晚上没怎么回过宿舍住这种事儿也不能说?”灰西装立马来打破赵司睿的防护线。 “没那么夸张啊。”赵司睿赶紧说:“除了周末也就一两天。” 我瞪赵司睿一眼,他立马就乖了。 一个周,周末再加上一两天,那也有差不多半周了,他夜生活还真是丰富啊。而且他在学校过着精彩生活,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时候,我居然还在初中苦学数理化,连只牵手不会怀孕这种事都不知道。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在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我在初中课本中水深火热。 真不服气啊。 这时一个人推门而入,赵司睿一看到就打了招呼,他立刻笑着过来,俩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我来晚了,还差点错过了精彩剧情?” 他走到我们面前,很随意轻松的样子。刚才我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很独特,像个名模,格外挺拔的样子,要是穿画中的一袭白衣演个大侠一定很合适。 “来的正好,现在正精彩。”吴琦一下子来了精神。 “赵包,不错啊,终于把自己嫁掉了!”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赵司睿肩上,一看就知道不是亲生好基友干不出这种事。 “小校花,你好呀。”他一只手搭在赵司睿肩上,弯着腰对我伸出手。 我大方地跟他握手,“我他老公,叫我顾葭就行了。” “那我就叫葭葭吧。”他眯着眼对我笑。 “你少调戏我老婆。”赵司睿有点儿不耐烦地推开他,“照照镜子看看多油腻。” “我怕还是比你好点哟。”他有看着我说:“对吧?” 我笑着说:“半斤八两。” “赵包,可以啊,校花都被你骗回家了,气死不少人吧?” “哎,我就说名字耳熟。”一个站在后面的男人说:“这不是我们后来那个校花嘛。”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可能在学校见过,应该是在当时哪个研究所读过博的,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搞了半天是学妹?”吴琦对我有些好奇。 “老赵,你把咱校花学妹都骗回去了,手段不差啊你!”会西服这才反应过来。 我忙澄清:“没有,都是同学乱说的,过去好久了。” “那确实还挺配的,两代风云人物。”吴琦说。 赵司睿他好基友问:“你哪一届的来着?” “比你们晚六届。” 他摇摇头,看向赵司睿:“隔着六年都能掉到你的魔爪下,下手真狠呀。” “林亦你小子别乱说话啊。”赵司睿瞪他一眼,“什么叫我的魔爪?” 我才知道他叫“林亦”,这名字怎么那么微妙呢? “葭葭,来我跟你讲讲他以前那些破事儿。” “好啊。” 林亦神神秘秘地拉着我就走,赵司睿气鼓鼓地跟在后面,一副地主家存粮被人偷了的样子。 “你少添油加醋!”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林亦回头大声说,“你跟着干嘛,我要跟葭葭说点悄悄话。” “你跟我老婆有什么好说悄悄话的?”赵司睿上前两步把我抓回怀里护着,“要说现在说。” “你听着我怎么好添油加醋?” “你说吧。” “我想听诶。”我踮着脚假装自己很高的样子对赵司睿说。 赵司睿摁着我的肩膀,一使劲就把我摁下去了,“你要审核内容。” “我不跟他说你的事儿。”林亦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终于开始退步。 “那你俩有什么好聊的?” “我弟的事儿,成吗?” “三分钟。” “OK。” 赵司睿有点不服气地放开抱我的手,弯腰问:“有没有兴趣?” “他弟……不会是林措吧?” “你也知道啊。” “不然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去不?” “他没什么特殊癖好吧?” “很难保证。” “算了,就三分钟。”我说,“你等我会儿。” “你还真去啊?” “为什么不能啊?” “他的话你只能心一半儿。”赵司睿有些无奈地说。 “为什么啊?” “他的真话一半儿都不到。” “不可能,我对她全说真话。”林亦打断赵司睿,抓着我就走。 “你确定要去?”赵司睿留在原地站直了问。 “没事儿啊。”我说完,跟着林亦往外走。 第120章 求生欲 他拉着我坐在湖边草坪的长凳上,自己提了提裤子蹲在我面前。这人确实不太正常,相比而言林措简直太正常了,普通地像在附近菜市场买菜的大妈。 “我家笨蛋弟弟劳你照顾了。” “我没照顾过他什么啊。” “他吃了你不少软饭吧?” 我皱着眉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知道对他这么好会有什么后果吗?”他笑眯眯地问。 林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完成一条缝,看起来像日本那种经典风格的招财猫,整个人气质都很独特,我猜不是个艺术家就是文学家,最有可能是个行为艺术家。不过这张脸比林措长得好多了,要是个怪人就太可惜了。 “什么后果?”我问。 他摇摇头,站起来:“没什么后果。” “那你还问。” “他从小到大没享受过这种宠爱。” “宠爱?”我皱着眉,有点讶异。我就借了他……哦不,送了他点钱,毕竟他到现在也没还。这算哪门子的“宠爱”? “林措……” “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你什么样子。”他回头对我说。 “我?”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因为你是很重要的人。” 他的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每句都没头没尾的,赵司睿是怎么和这种人保持长达二三十年友情的? “重要?” “我父亲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 “以前是见过一面,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林措没跟你说?”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那时林措跟我说他爸叫他把我追回去,只因为看除了我风衣的价钱,说到底不过是一桩交易。 “你条件很好,他选择你会少很多阻碍,甚至一路顺风顺水。而且我感觉他应该还挺喜欢你的,从他谈到你的时候就看得出来。”林亦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当时听到这件事也很好奇,没想到他会拒绝。” “他对我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我赶紧澄清:“是好友,是知己,甚至更想母亲吧,她自己都说我像他干妈似的。” “所以啊,我会对你很好奇。”他看着我说:“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拒绝巨大利益不把你们的关系发展成男女关系,又把你摆在那么重要的位置。毕竟你们没精力过大风大雨,照理来说这种感情应该是共患难才会产生的。” 我摇摇头,“人和人的感情也会在点滴之间积累,不一定要大风大雨,大波大浪。那样的感情更多是冲动,冲动渐渐消逝之后,一点小事就可能摧毁。” “所以你和赵包就是这样积累出来的?” 我笑着问:“赵包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刚才我就想问。 他笑了笑,大概在想措辞,好一会儿才说:“淘气鬼的意思。” “这么可爱的吗?” “不可爱,换个词儿。”他说:“熊孩子。” “那不都很可爱嘛。” “怎么越说越说出了一种基佬的感觉?” “他刚才那么紧张不会就是怕暴露这件事儿吧?”我开玩笑地说。 林亦笑了起来,跟着我开玩笑:“可能是怕我说他上课偷偷放屁的事儿。” “添油加醋了吗?” “没有,我跟其他人说一般好要夸张点儿。” “所以你拉着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不是。”他说,“只是好奇,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儿?” 他又蹲到我面前问:“你小时候在医院见过我吗?” “医院?” “嗯。”他说,“令尊在医院住的时候。” 那是八岁以前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我还真没什么太多印象,回忆都是片段,只保留了最重要的部分。看着眼前这张脸,回忆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不远的儿童病房,我记得从来至走,前前后后应该有两三年时间。” 我父亲当时找的是全国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一声,而且确实在医院住了两年半后去世的,之后我便没再去过医院。可关于他的事,我搜索了脑中所有残余的回忆还是毫无印象,只好摇摇头。 林亦蹲在我面前,看到我摇头,还是微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摸得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我才发现他长得好白,白得快要透明,像是不存在这世界般。像头纯白的鹿,只在仙境中出现,让我怀疑眼前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 皮肤这么白,应该是身体上有什么疾病才至于如此。可能正是因为疾病,他作为长子没有被父亲列入继承者名单,甚至像个隐形人一样很少在家庭中出现,甚至没有出席林措的婚礼。 他很奇怪,跟我说话总要蹲在面前,好像我很矮一般。摸头也像是面对一个小孩,给人亲切又幼稚的感觉。气质好似一个邻家的大哥哥,又像位遗世谪居深山的仙人。 他的笑容很独特,可能因为皮肤白才显得那样纯净,独特地像某座违背人类发现的雪山上流下的融水,清冷的感觉,却会给人很强的距离感。 林亦把手收回去,站起来,望着我身后不远处说:“好了,回去吧,他在等你。” 我回头,赵司睿正在酒店内透过落地玻璃想我们看,那样子可怜极了。明明就是他的同学会,非要时时刻刻缠着我,跟个小孩一样。 “那我先走了。” “嗯。” “你不进去吗?” “我随便走走。” “要我们陪你吗?” “不用。” “那好,下次有机会再见。” “嗯,再见。” 我对他笑笑,跑回去找赵司睿。一边跑,他刚才那些奇怪的举动,奇怪的问题还在脑中转悠,怎么都想不通,越想越混乱。 “赵夫人。” 赵司睿远远就张开双臂,瞪着我冲到他怀里再趁机紧紧抱住。 “这么想我?” “想你啊,想你到现在都没吃饭饿不饿。” “饿呀!”我拉着他,“去拿点吃的。” “要不要上去点点热的吃?” “你是不是也饿了?” “肯定啊。” “那还傻乎乎等着我回来,你先去点好吃嘛。” 他把我拉到怀里抱着,“目光一刻都离不开你。” “你这么黏人呀?” “嗯。” “那上班怎么办?” “找借口天天把顾总监叫到我办公室训话。” “被你喜欢这么倒霉啊?” “我办公室大,隔出一间给你。” “以后我就在总裁办公室办公?”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那你还有心思工作吗?” “看你就够了。” “那你还是少看点儿,专心工作吧。” “我会忍不住溜到你们那层去。” “那我们部门不是很倒霉?”我笑着说:“总裁天天亲自视察,都没人敢偷懒了。” “不是正好,给你提高工作效率。” “有什么好处?” “让你每天都能按时下班,早点回家。” “你少给我点事儿我就早点下班了,关他们什么事呀。”我说,“拉后腿的我自会收拾掉,但其他能完成任务的,平时偶尔偷懒有什么问题?上课还走神儿呢,工作也允许适量走神儿。” “你在管理方面倾向宽容,所以方棠和你配合确实很合适。” “我还宽松呀。”我说,“辛苏安公司技术部一进去就被我开了好几个了,助理换得人事都不敢再找人来了。” “叫你偷懒,肯定没自己面试。” “我没时间嘛。”我说,“而且人事连一面二面都不能筛掉有问题的人,我再三面也是浪费我时间。” “那你们风华绝代的CEO呢?”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当着外人夸许诺,他倒在这儿跟我扯。 “老胡董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人才。” “不到而立之年当上CEO,那天我见了一面觉得是个可造之材。” “你可别想挖我的人,许诺这前半辈子肯定是走不掉的。” “这么有信心?” “只要我走着老胡董的道没偏,不激起大的民愤,他永远都听我的。” “这么听话?”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外公说的话他不会忘,而且他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老胡董临走前托付过他,帮我把集团运营下去,以后我的话就如同老胡董的话。” “可你也知道,前半辈子。” “他有自己的事业,如果我这儿禁锢了他的发展,他可以走。”我说,“不过也不是这几年的事。” “不一定,他万一能把你们集团带上一个高峰,连跳槽机会都没有那种程度也是有可能的。” “但愿吧。”我笑笑,“我没那么大雄心,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维持现状,不掉队。” “我们顾董的潜力还没完全开发出来呢。”他弯腰摸摸我的头,看了一眼手机,说:“菜好了,走吧。” “你什么时候点的。”我抱着他的手臂边走边问。 “算着你该回来的时间提前定好了。” “就知道你不会站在原地傻等。” “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顾董大驾光临。”他将我的肩抱得紧紧的。 “老赵,这就想带着夫人跑了?” 回头灰西装放了酒杯正走过来,郑系花也跟在旁边。 “你以前可以留到最后的几个啊。”郑系花笑着说,却看的是我。 “下面没什么好吃的,上去吃点儿热的。”赵司睿笑笑,“你没看见我难道还害羞不成?” 灰西装说:“赵总这么忙,最近都叫不出来喝酒了,我不得跟紧点?” “一起上去吃点吧。”我说,“别站这儿了,我都饿了。” “看你们,把我太太饿着了。”赵司睿搂着我就走:“我可先走了,你们要想吃现成呢就过来,要想在下面干喝酒呢就留着。” “吃现成可不正好,你今天可没喝酒,上去要喝两杯。”灰西装跟着我们过来上了电梯,郑系花始终在旁边。 “你喝了酒谁开车?”我问,“不会又是我吧?” “你不整天吵着嚷着要自己开车吗?” “不行,我要喝酒。”我说,“你自己开。” “请个代驾呗。”灰西装说:“我正好还想跟夫人喝两杯呢。” “行,到时候再说。”赵司睿捏捏我的脸:“不准喝多了。” “我也想跟顾董喝两杯呢。”郑校花侧着身子说。 昏暗的灯光下,她显得更艳丽了些,身材分外妖娆。可妆浓的明明是我,却与她不同地看起来就是个事业有成的高管,这可能就是林措说我没有“女人味”的原因。 她的身材就连我个女的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很具有欣赏性。 这种体验让我有点理解赵司睿的想法,这前女友确实很诱人。我要是个喜欢玩儿的公子哥儿,也会喜欢这样的尤物,大方又漂亮,全身都很料。 说是公子哥儿喜欢并不是说她轻浮,而是她身上有一种老实男生会难以驾驭的感觉,有点高傲的样子,一般男孩估计是很难有勇气去追的。 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就不一样,不会担心失败,也不会惧怕后果,所以难免用“勇敢”些,赵司睿那时候估计就是这样。 “那是我的荣幸。”我笑着说:“和郑女士这样的美女喝酒心情也会变好。” “顾董客气了,我跟顾董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 我不知道她读书的时候是否像现在这样,但长相应该不会变太多,都是五官立体适合浓妆的样子,艳丽挂的。 她与赵司睿同系,算起来也该三十四五了,也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留在脸上脖子上甚至手上,平日里肯定很注意保养。时间只在她身上留下了陈酿般的的香醇风味,她会越来越有韵味的。 看灰西装的样子,他俩应该只是暧昧,一切都位点明,可能也没条件点明。因为我总有隐隐的感觉,从灰西装的身上看到了已婚的味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看出来,就如此强烈地觉得没错。 在这个岁数,成功人士,家境优渥,没结婚的少之又少,至少我没见过两个。赵司睿不同,他算离异,而且他算和其他人很不一致了,从来都是跟着自己的想法不受别人影响。 “觉得漂亮吗?”出了电梯,我悄悄问赵司睿。 赵司睿回头看一眼郑系花,说:“漂亮啊。” 第121章 过去 “哪儿漂亮?” “胸大腰细屁股丰满。”赵司睿小声说,笑了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每天晚上抱着我不会觉得委屈吗?” “说什么呢,我抱着你可是感恩戴德,每天醒来都要感谢一次上苍。” “求生欲挺强啊。” “真话。”他说:“就该大的大点儿,该细的细点儿,细想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就喜欢这种吗?” “我就喜欢你,你飞机场、水桶腰我都觉得抱着舒服。”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啊?” “什么叫转变?”他说:“我可是走心的,不光走肾,不然能等你这么几年?而且你身材不差啊,秒杀一众漂亮女孩,跟她这种特殊情况比什么。” “她什么特殊情况?” “吃生蚝长大的。”赵司睿捂着嘴笑。 走进包房,一坐下发现居然真的有生蚝,我都有点怀疑是赵司睿故意给我点的。 他一感到我的眼神,立马否认,连说:“这可不管我的事,我是跟着价格随便选的套餐。” “那你说腰细是怎么搞的呢?”我凑过去小声问他。 “我怎么知道?”赵司睿说:“你问她。” 我看郑系花一眼,她才坐下在跟灰西装不知道说什么。 赵司睿看到我看她,忙说:“你腰挺细的啊,别走极端。”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其实就好奇问问而已。 “我可不想抱个光骨头架子。” “你不说我水桶腰也喜欢嘛。” “你要是愿意吃胖点儿呢,我不介意。”他说,“你要没事乱减肥可对身体不好,我坚决反对。” “我好奇而已。” “对什么都好奇。” “你和他却,谁追的谁?” “她吧?”赵司睿说:“我都记不太清了,反正我没怎么主动追过人,随便撩一下自己就上门儿,追多麻烦。” “你广撒网,重点培养啊?” “差不多,网到了再决定要不要,跟打鱼不多。” “你怎么不去做个船长?” “我倒是想。”他贱贱地对着我笑:“可没办法,要回家继承家业。” “你这种成绩稀烂还可以天天玩,毕业无忧无虑回去继承家业的同学最气人了。” “我成绩可没有稀烂。”赵司睿叫灰西装:“屈殊,讲讲你被我抢了多少次国奖。” “你还好意思说,有钱人跟我们穷学生抢。” “我不都请你们吃饭了嘛。” “一顿好几千,吃得我心疼啊。” “我总不能把钱直接给你吧?” “也是。”灰西装笑笑,“你小子花钱不动脑子。” “我可不是对谁都大方啊。” “行,哥们,知道你以前背地里帮了我们不少。” “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 赵司睿与屈殊举杯简单示意一下,隔着桌子喝酒,聊起过去读书时候的不少趣事。说说笑笑间,却没有那些同学聚会的伤感怀念的陈腐气息,只把这些当趣事讲来助兴。 聊到后面,屈殊突然提起:“老赵,你什么时候结的婚?都不叫兄弟去。” 赵司睿先看一眼我,理解了意思才说:“还没结。” “订婚?” “嗯。” “我就说你怎么一个人没通知就悄悄结婚了。”灰西装笑笑,“那好,到时候兄弟一定备份大礼。” “你说的。” “绝对比他们的都大。”灰西装说:“你放心。” “定了日子给你发喜帖。” “这下你个老大难也解决了,咱们这群老同学算是都结过婚了。” 我偷笑,赵司睿果然是最后一个吊车尾的。 “你怕是忘了几个吧?”赵司睿对灰西装使了个眼色。 “哦,哎。”灰西装赶紧跟郑系花说:“全体男同学,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同学还是单身贵族呢。” “我跟朱瑜可不一样。”郑系花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郑系花的样子像是没结婚的,但绝不像不想结婚的,也绝不是结不了婚的。 灰西装抱住她,“她是怪人,你是眼光高,不一样。” 赵司睿看到低头笑声笑了一下,摇摇头没说话。 “你看好戏呢?”我小声说。 “差不多。” “谁的?” “你说谁的?” “肯定不是’兄弟‘的啊,还能是谁?” “我老婆就是这么聪明。”他笑笑,夹起一块萝卜糕塞我嘴里。 我咬了一口就推开他,“我刚尝了,味道不怎么样。” “写着招牌小吃,你口味被店里师傅养刁了。” “这大厨水平确实不怎么样。”我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 “还是现场预定里面最好的餐。”赵司睿有点嫌弃地放下筷子擦擦手,“成不了气候。” “你才是口被养刁了。” “我好糊弄了那谁还干正事?” “吃货。” “你要是有空给我做点儿吃的呗。” 我皱着眉问:“不觉得难吃啊?” “会逐渐变好的嘛。” “你上次说叫我别做的。” “对啊,怕你熏着烫着,但凉的可以弄一下嘛。”他笑嘻嘻的,“削个苹果我都开心。” 我凑过去:“我吃苹果从来不削皮。” “那洗洗,我无所谓,只要是你弄的。” “你不是很刁吗?”我说,“万一我洗得不干净呢?” “沾着泥我都吃得下。”他说,“你上次那个盐炒番茄和蛋我都吃下了。” “你把盐藏哪儿了?”我问,“我上次都没看到。” “扔了。” “有这么难吃吗?” “我觉得好吃。”他说,“至于味道怎么样你自己尝了的。” “我每天很忙的,为什么不是你给我削苹果啊?” “你要想吃就叫我啊,我给你去核切好喂到嘴里。” “你这么乖呀?” “你有什么要求我没满足过的?” “那我叫你不准见我呢?” “你以前不是没干过,离婚之后我没出现在你面前过吧?” 突然有点心疼,这个人在我面前老实得过分。我抓着他的手,微微仰头:“你脸皮厚点嘛。” “我脸皮还不够厚?” “是挺厚的,但你当时这么老实,我跑了怎么办?” “说得你好像没跑一样,都跑到另一个半球去了。” “你就没想追回来?” “你要觉得开心也无所谓,我何必去打扰?” “覃愫说你想过去找我的。” “是想过,就想了想。” “什么时候?” “小乌龟说看看顾阿姨多漂亮,我想了想,都快忘了你多漂亮了。” “你还敢忘记我呀?” “你不是变了嘛。”他捏了一下我的脸:“出趟国回来脸都瘦了一圈。” “以前很圆吗?” “不圆。”他说,“一直都是瓜子脸,现在更尖了,都怀疑你这几年是不是饿过来的。” “年纪大了脸是会变瘦呀,总不能一辈子带着婴儿肥吧?” “什么年纪大了,是成熟了。”他笑着说:“看着跟以前倒是没两样,就是看着懂事可靠一些了。” “你看到我都不和从前你喜欢的时候一样了,失望吗?” 他摇摇头,抱住我:“说实话,更喜欢现在的你。” “说明我有一点点变好是不是?” “嗯,越来越优秀了。”他说,“从前是让人觉得怜惜,现在是讨人喜欢。” “那你还不准我擦大红唇。” “攻击性有点强,我喜欢你软软的样子。” “什么叫软软的样子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放松下来,毫无防备的样子。” “那是你保护得好。” “对了。”赵司睿突然说,“这儿离学校也不远,反正开不了车,咱去转转?” “都几点了?” “你以前没半夜逛过学校啊?” “还真没怎么逛过,每次都按时回宿舍。” “乖宝宝。”他摸摸我的头。 “辛苏安不让我晚上出去。”我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还得谢他把你管得这么好?” “那倒不必。” “走。”他拉着我站起来,对灰西装说:“我带着她出去转转,你们慢慢吃。” “这就走啦?” “不陪你们了,吃好喝好。” “好,去过二人世界吧。”灰西装笑笑,“心思就没在这儿。” “我心思当然在我夫人身上。”赵司睿看着我,笑了笑才跟灰西装挥了挥手带我出去。 第122章 确认 夜风有点凉,即使已经六月,这几天下雨的原因还是不太热。 地上还有些湿,路边梧桐树时不时摇摇晃晃滴下几颗雨水,我一走出去就正好掉了一颗在头顶,冰冰凉迅速跟着脸颊划下。 赵司睿本来还在给我披衣服,听到我惨叫一声,忙慌慌张张过来查看情况,正好看到那滴雨水划过我脸颊。 笑着拿出纸巾捏着我的下巴轻轻擦,他现在也知道不能弄花妆了,虽然妆早就被他捏到掉得一塌糊涂。 “幸好不是鸟屎。” “要掉也该掉你头上。” “为什么?” “你说帮我挡风遮雨,鸟屎肯定也在职责范围内啊。” “意思是我以后看到鸟从你头上飞过就要赶紧过来顶包?” “差不多。” “还有什么指责?”他笑着说,“要不要今天回家一并列出来签了,以后不用扯皮?” “你还敢跟我扯皮?” “不敢不敢,你说一我不二。” “你二死了,特别二。” “那你是四。”他笑着说:“除了二还是二。” “那我俩加起不就是六了?”我转身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六六大顺。” “我们会事事顺心。” “一直顺利到老。” “你老了什么样啊?”他抱着我的腰,“该是个多漂亮的老太太啊?” “到时候追我的老头肯定不少。” “我抱着你就跑,他们都追不上。” 他说着就把我横抱起来,还顺便转了个圈圈,笑声爽朗。我尖叫着抱紧他,被幸福包围,脑中别无所有。 那枚他给的戒指,在这样不明朗的灯光下都那么闪亮,像他在我心中的模样——黑暗中温暖的闪光。 一阵欢笑后他才把我放下,我脚刚落地,他就抓着我手说:“哎哟,我的错。” “嗯?”我被他拉着搞不清楚情况。 他迅速蹲下,在我面前拿出纸,轻轻抓着我的脚踝。 原来在擦鞋。右脚侧边溅到了点泥水,在这种光线下,浅色小羊皮上并不是分明显。他一定是时时注意着我踩在那里才会发现这些细节,还不顾形象地顿在我面前那张纸认真地擦,可爱得不行。 我拢住裙摆,小心蹲下,面对着他。他一抬头就看到我得脸近在咫尺,抿着唇浅笑。 这个男人是我的。 我抱着裙摆微微侧着头靠过去,在他唇上留下我的痕迹。他乖乖蹲在面前手不敢用力碰我,怕一使劲就会推倒面前那个人。只轻轻抓着我手腕,小心翼翼往前靠,将吻层层加深。 马路对面是人来人往,校园附近都是些年轻面孔,青春洋溢、活力无限。我们两个“老年人”悄悄蹲在对面进行大人间的“感情交换”,低低的像两个小矮人。 我是矮人国公主,他就是我的王子。 吻罢他扶着我的腰带着我站起来,再摁在怀里抱着。 “就喜欢亲亲。” “我还喜欢抱抱呀。”我仰头让下巴靠在他肩上。 “要不要举高高?” “刚才不是举过了嘛,下次吧。” 他揉揉我的头发,“我们家夫人怎么惹人喜欢?” “因为我又漂亮性格又好,还会卖萌。” 他轻笑,“就喜欢你自恋。” “我们家先生也是帅气又温柔,可爱得像戴兔耳朵的小绵羊。” “什么比喻啊?” “司睿。” “嗯?” “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 他轻声笑,将我抱紧:“什么时候被你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我说,“后来才下定决心把你变成我的。” “你占有欲特别强。” “这就是爱的表现呀。”我说,“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身边的小幽灵。” “我是逃不掉了?” “你可是自愿掉进陷阱的小绵羊,我连诱饵都没放。” “愿者上钩。”他在我耳边说:“你可以任性表达你的占有欲,反正我都是你的。” “把手机屏保换成咱俩的合照。” “好。” “所有社交媒体都写已婚,首页还要摆上我的照片。” “没问题。” “做什么计划外的事都要先跟我报备。” “可以。” “其他的我再想想。” “要不要把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也换成你办公室的?” “这倒不必。” “夜不归宿要不要给你开视频直播?” “那是必须的。” “幸好我助理都是男的。” “还必须是直的。” “这我怎么知道?” “那我来审查。” “你要换掉我身边多少人?” “看情况咯。” “好,都随你。” “我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乱搞。”我放开手,认真地说。 他弯着腰,想在哄小孩:“我知道,所以放心啊。” “算了,我在公司你也没那胆子。” “谈生意、出差要不要带你去?” “我才懒得去,你自己去吧。” 他牵着我,从南门往学校里走,“顾董会不会和我偶遇?” “我那天没事就去抽查。” 我看着脚尖走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除了这一身衣服,是很像个青春阳光的学长。 “你以前住哪儿?” “东区西区都住过,搬了三次宿舍呢。” “东几?” 正好走到,我指着不远处一幢从树冠中露出蓝色天台的小房子说:“就在那儿啊。” “我住你对面。” 他的笑容像个普通的阳光学长,有点小帅,不是传说或是想象中那种,而是充满亲切感的那种。 我仿佛能透过眼前这个人看到十六年前的他,简简单单的干净大男孩,带着对世界的满怀善意和慷慨宽容,走在微热的学校林荫大道中,日影斑斑点点映在身上,和所有那个年纪的男孩一样,散发温暖的同时洋溢着青春气息。 “那我们可以隔着杜鹃广场对望。”我惊喜地对他说。 他轻抚我的脸颊,低头:“我下楼就可以到楼下等你。” “你要陪我去吃早饭吗?” “杜鹃小食那么近,吃完就可以一起去上课。” “可我在十二号楼,你们大都在六号楼吧?” “先送你过去,我再回去。” “那你中午还要来接我吃饭。” “还顺便在楼下给你带背酸奶。” “冬天前面岔口有时候会来烤红薯车。” “给你买好,用不用剥开?” “不用啊,我自己剥。”我笑着说:“我以前一个人能两个。” “阿姨家的比较甜。” “对!”我越讲越兴奋,“以前在那个叔叔那儿买了次,看着红红的,居然一点都不甜。” “我很会挑红薯的。” “我都不会,每次都随便拿。” “所以你每次买都应该叫我呀。” “好,以后都叫你。” 杜鹃广场前面的石狮子不在了,平地拔起一座雕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哪个名人。 “从前是个旧狮子。”赵司睿看着新雕像说。 “对。”我说,“我那时候也是石狮子,一对。” 他笑着低头:“知道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之前学校是一片坟山,后来建校的时候直接把分山上一个国军将领墓前的两个大石狮子搬过来了,放在杜鹃公园门口。” “啊?”我睁大眼睛问:“我一直以为是学校自己做的。” “不是,偷的。”赵司睿凑在我耳边小声说。 “学校好黑呀。” “一直都很黑。” “我住了四年居然都不知道。” 走到杜鹃广场前,是一片大草地,周围一圈葱茏的大树。以前我和辛苏安就是在这里散步,晚上出来见面,或者只是他像“惩罚”我的地方,毕竟这儿离梅园不远。 “既然石狮子是偷的,那大草坪以前是什么地方呀?” “坟地呗。”赵司睿随意地说:“以前这块儿全是碑,都被学校铲平了,碑全搬到体育场外面乒乓球台那边去做梯子了。” 这时间宿舍还没关门,大草坪上站着、坐着、躺着、靠着不少人,人气一如从前,从未不热闹过。 “你这么一说,想想在这儿躺着还真有些渗人。” “有什么,情侣在上面滚来滚去的都不少见呢。” “也是,我以前也经常见着呢。” “你滚过没有?”赵司睿牵着我不怀好意地问。 “没有。” “真没有?” “这草地上面经常有狗,拉屎撒尿都在上面,我一般不在这儿坐,都站着。” “那你们在哪儿滚?” “我哪儿都没滚过!”我毫不心虚地说:“你才在学校乱滚吧。” “这可没有,我怕影响校容。” 我想了想,大概知道他在哪儿“滚”……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交给他的?” 他问出这个问题,表情似乎在问一个“今天中午吃什么”级别的问题一般,没给人任何异样。 “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他笑着说:“想知道你多好骗。” “是我主动的。” “不难想象。” “哪就不难想象了,我可是很矜持的!” “主动一下,然后矜持,我知道。” “大三结束的那个暑假。”我低着头说,思绪却再也回不到大三结束的那个暑假。 那个暑假的灼热阳光、火辣空气,甚至曝晒在烈日下树叶散发的味道,都留在那个回不去的夏天了。鸣蝉之音,青空浮云,夏树抖落的细碎阳光,现在早就记不起。 “暑假?” “嗯。”我抬头望望天,“乐团全球巡演前,从家里偷跑出来专程来看他。” “交往了三年的时候?” “对啊。” “挺晚的。” “我可是个很谨慎的人。” “他有好好对你吗?” “很温柔。” “那就好。” 我拉住他,“这些你都问?” “对你的过去好奇,都想了解,不行吗?” “知道了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你成长的必经过程,有什么好难受的?” 我看他的样子,惊讶与感动汇聚在心不知该说什么。 对不起,还是谢谢? “后悔吗?” 我摇摇头,“不后悔。” “那不就是了。”他轻轻抓着我的手,“不是什么阴暗的过去,回忆起也不会难过,有什么好回避的?” “也是。” 我上前一步,抓着他不怀好意地问:“你呢?” “真想知道?” “我也好奇呀。” “高考的那天晚上。” “成功躲过早恋呀!” “勉强吧。” “我还真怕你给我说个什么初一之类的。” “我还是干不出那种不负责的事的。”他笑着说:“不过那时候你还在读小学。” 我立马纠正:“马上初一了” “没毕业,还是小学生。”他弯腰摸摸我的头。 “幸好你初恋不是我,不然就成变态了。” “我初恋要是你,等你成年我都大学毕业两三年了。” “始终摆脱不了萝莉控的嫌疑。”我说,“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时间正好。” “是啊,刚好合法。” “诶,方芫以前什么样啊?”我牵着他问。 “很特别,很单纯。”他苦笑,“可能只是我以为吧。” “十几岁的时候肯定很单纯啊。” “有些人单纯是人畜无害,有些人单纯是只辨利己与否,我当时还分不清。” 利己这件事,到是和方棠说到一块儿去了,原来方芫那么早就已经目标明确,手段利落了。 “这么多人,印象最深的是谁呀?” “方芫。”他想也没想说。 “为什么呀?” “一个深刻的教训。”他语气轻松,“一辈子都得记得。” “不会是人生第一课吧?” “成人世界的第一课。” “我能明白。” 要是问起我,我一定答“辛苏安”。 不是因为他是我过去经历中的唯一,而是因为难忘,美好而遗憾难忘,充满了悲剧美。 赵司睿心中的难忘,是在心底记下,以后这条线不能碰,这种人不能信,作为自己人生中一个不可遗忘的血泪交加的生动反面例子。 “还有覃愫。” 我走在他身边,静静聆听。 “是她让我决心放弃浅薄的喜欢,余生若没有遇到一个就算让自己受尽委屈还会深爱,能为她拒绝所有可能性、孤注一掷的人,宁可放弃这种感情。” “因为她先生?” “对,她对他的爱,让我很羡慕。”赵司睿说:“我也想自己能有如此深爱之人。” “所以之后一直小心谨慎,要找就找个最难忘、能用情最深重的人?” “对。”他对我微笑:“看清她的选择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在准备之后二三十年都一个人过的时候,遇见了你。” “你最开始很冷漠。” “可能是忘了怎么去谈一场恋爱吧。”他停下脚步,转身轻抚我的脸,“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慢慢想起,慢慢升温、达到狂热。” “我像你所想的那个人吗?” “你就是。”他说,“我非常确定,你就是我心中所想。” 第123章 挚爱 “怎么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我问,“巧合太多,像是人为布置。” “怕我们走错遇不到,所以冥冥之中布置了这么多线索,要的就是我们偶然间牵起其中一根,最后总能走到一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澄净得像老鹿斑比,我还从未听闻他是个信命的人。所谓命运,不过是人为罢了。 他从不是个跟随命运逐流的人,说这句话,不过是保持着孩子的纯真罢了。最难能可贵不过就是历经沧桑还能保持一颗少年心罢了。 “怎么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智商都退步了?” 我抓着他的双手仰头问,手感不算细腻。 “我对你从来就没智商上线过。”他微微低头,像个巨石人在跟路过的小白兔说话。 “好像是诶。” “在你面前不需要太高的双商,只要明白你要什么的程度就足够。” “你怎么总是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要什么,在我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能送到我手上啊?” “如果专为你一人服务都抓不着重点,那我岂不是太差劲了?” “你用这句话骗过多少小姑娘呀?” 他笑着搂住我,“就你这个小姑娘。” “终于承认骗我了。”我靠在他怀里,初夏的风微冷有带着暖气。 “不骗你,你怎么肯回到温室里,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骗……” 话未出口,天上一片阴霾中落下一片雪花。 我闭眼一躲,掉在了睫毛上。 “这时节,怎么会下雪……”我痴痴地望着天空。 他闻声抬头,一时间天空飘下纷纷扬扬的雪,将我与他包围。幸而有他的拥抱,不会被突然的寒冷侵袭。 这不合时节的雪,就像不合适的人。 我想起那年寒冬,趴在男生宿舍窗台给辛苏安悄悄递那个红得滴血的苹果,他惊喜的笑容是我最珍贵的收获。那时多么甜蜜,可现在回忆起却不免想到手肘和膝盖当时摔下花坛的青紫。 辛苏安不知道,他并不会知道,他只相信我说穿得厚摔不疼,我说先别理这些事情。他有时候老实得可憎,不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情侣哪有上帝般的默契,沟通才是最好的桥梁。 后来,他说为我好,我看破却不说破,都是我们的差错。 那个苹果,就算吃完我也没舍得把核扔掉。背着辛苏安偷偷藏下来,回宿舍不顾摔伤小心地把籽取出来,天真地以为它能得活,把它藏在了梅园消亭碎瓷砖之间,却忘了取出来。 “陪我去看个东西。”我回头对赵思睿说。 “什……” 他满脸狐疑,还没机会发出疑问就被我拉走。 带雪的梅园,美得跟那年那日一般。只是地上并没积雪,雪花撒在地上便瞬时化了,没留一点痕迹。 我小心地拉着赵思睿,去寻找我爱过辛苏安的痕迹,现在想想当时真是万分肯定我爱他足够深,才敢把自己的过去和懵懂暴露在他面前,做事不带犹豫。 三颗小小的苹果种子,包着厚厚的保鲜膜,被塞在碎瓷砖的缝隙里,要不腐坏消失,要不被虫蛇拱走,这世界有千万种可能性,却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它会在那里。 “暗香亭里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棵树?” 赵思睿的声音,像是我的声音,感叹着这奇怪的从基石瓷砖面上生出来的大树。 说它大,其实也不大,和旁边活了几十上百年的梅树比起来不过是灌木高度,却弯弯曲曲横生枝干,奇迹般的在这么个人来人往的怪异位置长了起来。 我从没见过苹果树,可那一刻,不知为何我竟擅自觉得它就是我的苹果树。 和在沙漠黄土栽植的千万株沙棘不同,它是那么青翠欲滴,长着这世间最普通的叶子、最平凡的枝丫,却在这一方朱红古亭中显眼如此。它顽强地翘起几块青砖,倔强地向外、向遥远天空伸展。 一个小小的错误,可能会毁了这百年古亭,但事已至此,生命和文化没有孰轻孰重,只能顺其自然。 我的苹果树,被我忘了好几年,却没暗地里生闷气,自顾自地在这儿出生、长大了。它是棵大气的树,大气得感染了我,让我心中压着的沉沉巨石渐渐翻覆了。 辛苏安就像这棵苹果树,在没有我的地方渐渐强大、渐渐独立、渐渐不在需要我了。 一个充满生计与活力的种子本就不需要人来栽培呵护,只要给它需要的土壤,其他的它会自己争取,我何必管那么多。 辛苏安是这世界最好的,但不是我的;赵思睿是我的世界最好的,好到占据我的世界。 那次摔下花坛,辛苏安慌忙跑来救我时不经意手背粗糙的水泥窗台蹭掉一块皮,之后隐隐渗着血。我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藏着不说,我也就不问。他不爱叫我担心,我也能配合他装聋作哑。 我跟赵思睿说着过去的故事,抬头,眼前碎晴满地,追着疏影点点。 白衣少年带着独属于他的微笑走来,眼角的泪痣还是那般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或许不怪它,是我被眼泪模糊了眼角的缘故。 少年在温暖的六月中走着,浑身散发着龙鳞般的金光,耀眼地快要将眼前的所有阴暗掩盖。他每走近一步就一分,我的心悸便强烈一分。 少年走着走着,一双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白衬衣一角。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莽撞的拥抱就冲了上去。少年一愣,转身女孩儿抱入怀中,低头、轻笑,眼神轻柔抚摸她的长发。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全是初夏的清新味道。女孩儿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好像能延伸到无尽的未来。 蝉鸣、鸟叫、笑声,汇聚在一起,成了她们懵懂年纪夏天最珍贵的素描画。 她们说说笑笑,习习大脑,牵手朝着阳光来的方向走去。 再抬头,是赵思睿熟悉的脸,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侵入心底。原来我并没被泪水朦胧双眼,从他眼中我看到自己在笑,如释重负地笑,发自内心地笑…… 十年时间,心酸终于画上了个句号。 …… 走到林荫下,前方灯火通明的音乐学院小剧场。从前多少次在那里表演,多少次在外面小花园的石凳上不顾风雨练习,除了宿舍和教室,这就是我曾经最熟悉的地方。 我离开这里太久了,就到这片绿茵早已没了我的气息,就连我身上的装扮、说话的语气都与这里的文艺气息格格不入。 那时多少清早一起来背外语的陌生人,来来去去都看了个眼熟,最后也不知道谁是谁,来自哪个院,甚至是否是我们学校的人。 四年时间,来来往往,多少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每个人每个阶段都是不同的心境,这片土地无比包容,在校园的开放环境下吸纳这来自世界各处的千人千面。 “我以前……常在这里练琴。” “大提琴?”赵思睿也上前一步,自然地将手轻置于我肩上。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回头问,随后又想起几分个中缘由:“差点忘了,你以前看过我上校媒报道来着。” “那些事早忘了。”他抓着我的右手,“这很容易看出来,比你想象得容易得多。” 我稍有不屑:“又在讲你的识人哲学了。” “不是认人,你是太单纯,以为自己伪装地完全。”他说:“每次听到什么音乐,你的手指都会忍不住悄悄动,可能已经成为多年的习惯,所以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我有吗……”我认真回忆,还真没注意到过自己的手指平时在干嘛。亏他看得仔细。 “不只会大提琴,还会……” “好啦,我小时候也学过竖琴,其他筝、阮、萧、笙都接触过一些,不过后来都荒废了。” “现在知道自己多傻了吧?” “是你心眼儿多,不怪别人。” “你也不想想,你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你爷爷全球上百所学校,号召这个号召那个,会不盯着你学点儿什么?” “这很正常。”我回头看他,“你猜得这么准才是奇怪。” “我还知道方芫他们家祖父是小提琴界泰斗,所以他们姐弟从小就练琴,你和方棠,大概就是这么认识的。” “你这是乱猜,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算。” “方棠是细心的人,他不会看不出来。白月光都是有距离感的,所以他对你必定是一见钟情。既然是一见钟情,就会充分利用从你身上发现得的仅有的几个信息找到你们的固定联系,比如同类型乐器……” “你怎么什么都能挖出来?” “这些招儿都是我以前用剩的,对付你这种小妮子最管用。”赵思睿微笑着,弯腰看我的姿势像很幼儿园小孩说话。 我背过身去,“就说你是个老狐狸。” 他轻笑,凑过来柔柔地抱住我:“后来呢,看样子是好多年没碰了。” “曲高和寡,现在想接接地气。” “哦?”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些年过去,指法都忘光了,居然还会重复这些无聊的……” “曾经挚爱,为何放手?” “挚爱为山水,山水不可破,只恐人别去。” 一阵微风吹过,那些酸涩难忍的味道瞬间随风飘散,遍寻不到。 我转身微笑,“我把它……” 第124章 放手 “我知道。”赵思睿贴心地安慰。 我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留在辛苏安家了。” “就为这个?” “不。”我摇摇头,“早在之前就尘封了,后来剩下的只是距离。” “顾葭。”他牵着我的右手,将面前的人拉进:“我可以容你曲高和寡,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他的誓言同那些烂俗的情话不可同日而语,每句都真诚,我知道他能办到,无论是外部条件还是那颗不变的心,他都可以。但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丢了就丢了,我并没那么觉得心疼。 “我挺喜欢现在的。”我对他说。 “那就好。” 我笑着回:“你什么都觉得好。” 他将我双手抓在掌心,恰好的暖意:“你说我要追到以前的你,该做些什么引起注意?” “在操场上裸奔?”我转身笑。 他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你别说,还真做过。” “啊?”没想到一问居然问出个大问题,“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也犯过傻的人。”他还是那样神秘地笑笑,抬头遥望目光随即停留在不远处灯火依旧的东区购物中心。 快十二年,那地方似乎被时间遗忘,依旧那样安静的停在那里,只是换了颜色与装潢,可风格始终如一。 “走。”赵思睿像是一时来了兴致,拉着我就往那盏最暗的昏黄灯光走去。 我总拿他没办法,只好跟着走:“想一出是一出的。” 走到店门口,还是那家熟悉的琴行,在学校开了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少有音乐梦想或只是爱好的人从这里进进出出,往往复复,最终都不见了踪影。 “老邹,借哥们儿把琴。”虽像是到了打烊时候,赵思睿却还是一副主人样子走了进去。 闻声,刚才还在前边捅卷帘门钥匙孔的黑衣男子转过身来,眉眼见透露着亲人的气息。见来人是赵思睿,笑了起来,没丝毫客气的样子:“哟,赵大老板哪来的闲心来我这儿逛逛?” “这么重要的聚会都不去,顾这小店儿,我不得特地来看看你?”赵思睿反客为主,走进去随手拿了一把墙上挂着的尤克里里。看样子不是新的,有些年岁了,只是不知尤克里里这种乐器是否也讲究个“古旧为贵”。 有时我也会想,他这样一个人,是怎么保持这份积极乐观的童心,精明的同时又有傻乎乎的气质,每天忙成那样也能去坚持自己的喜好,将这灰色人间的生活过得这般有味道? 他这样奉献倾向的人,是怎么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又始终对世界抱有一份赤子之心,对他人怀着那么过分的宽容和友好之情? 我不懂,因为我做不到;他做得到,或许就只是觉得如呼吸般正常罢了。 “我这小店儿百八十年了,虽比不得你那万贯家产,守着倒也舒服。” 老邹一张微笑唇,说什么都让人感觉是在微笑,很招人心里惬意。 “我倒也喜欢你这小店儿,可开不成,没办法。” “你不适合,只有羡慕的命。”老邹说着看向我:“哪儿骗的漂亮姑娘?” “我老婆。”赵思睿一把抓住我往怀里搂。 “我可看人家一脸不愿意呢。”老邹颔首偷笑,打量着我:“赵老板,你都有被嫌弃的时候。” “你还不乐意啊?”赵思睿低头想我确认。 我看他想看到了个大傻子,一脸嫌弃地点点头。 “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给唱首让你回心转意的情歌儿?” 他的表现欲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拉着我就坐在店门口抱起刚才那把尤克里里弹起来,大学常见的民谣旋律。 “勉强给你个机会吧。” “我跟着沾沾光。” 赵思睿琴弹得很好,就是那样子看着随意地很。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还唱歌了,我以前以为他唱歌会是弹棉花的声音,没想到居然是棉花糖似的声音,柔软而甜蜜。 经今天所见所闻,我更确信他以前招小姑娘喜欢的程度了,这种男孩子就算是个穷光蛋也会有不少傻姑娘想抱回家养养。 在微凉夜风中,空气里只有淡淡新芽味道,他坐在脚步熙攘的店门口,用看似随意口吻唱出的那首歌,不知为何就打动了我的心。 这种老套的大学男生求爱方式,我从前见了不少,每次都觉得俗不可耐又烦人,可这次感觉却如此特别。 或许是我们老了,或许从前只是不承认,求爱这种原始的事情,高雅或恶俗不是看方式,而是看那个人。那个人在我心尖上,我把他捧得比谁都高,他自然做什么都跟神仙似的,巴不得身上冒着白茫茫仙气;若把他才在脚下,便是他做什么都觉得硌脚,哪儿哪儿都舒服不了。 赵思睿在我心里越来越高,超过了我可以徒手触碰的高度。我用一分真挚将他托到了云边,使其能自由地云间漫步。 这世界没什么可怕的,怕只怕我这颗小心脏装不下那么多对他的感情爆炸。 你遇过一个人,能叫你过目不忘吗? 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久久不去,像一团缠绕不清的仙气。 “你还会唱歌啊?”我问。 赵思睿站起来,进去把那把尤克里里挂起来,问:“不然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你会是个破锣嗓子。” 老邹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平时说话核有那么难听?” “倒没有。”我笑着说:“挺低沉,跟刮黑板似的。” “你这算夸人?”他又走过来坐着。 老邹看了会儿好戏,自己进去收东西了,确实到关门的时候了。 “我评价你还不算呀?” “快认错。”老邹人走了,可还没忘远远看好戏。 赵思睿赶紧说:“算算算,您是我女神,说什么都是对小的的恩赐。” “还对多少姑娘用过这招?” 赵思睿扳起手指来,“我数数。” “这可不少,蹲我家门口来一个撩一个。”老邹出来搬灯箱,顺便戳赵思睿脊梁骨一刀。 “你少扯淡,我还用得着蹲你家门口找对象儿?” “哦?” 赵思睿瞪老邹一眼,又死皮赖脸地过来抱我:“老婆,你可不能信他的。” 我也看他一眼,“你一口一个老婆叫得还真顺口。” “本来就是,你难道还不承认?” “本来就不是,我为什么要承认?” “顾葭,你跟我结个婚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反问:“你跟谁结婚不难?” “从前跟郑系花唱首歌人在屁股后面追了我两条街要嫁给我呢!” “别扯淡,我才不信。” “不信你去问问。”他又紧接着补充:“问了可别后悔!” 我白塔一眼,站起来就走:“我没兴趣。” 赵思睿死皮赖脸地追上来,很顺其自然地搂住我:“我倒觉得今晚上这装夫妻游戏挺好玩的,明天继续。” “谁要管……” 我话没说完,就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眼熟的身影。 “你前女友。”我回头跟赵思睿说。 赵思睿没反应过来,“谁?” “和她……”我看着郑系花上了出租扬尘而去,另一人又从不远处出现在视野,“现男友。” “哦……”赵思睿也听了脚步,听语气还挺开心。 灰西装从酒店出来,估摸着这时间他们的同学聚会也结束了,只是他没跟郑系花一路这事儿有点奇怪。 赵思睿站在我身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略有些轻蔑地望着灰西装走向一辆豪车。我也看道驾驶座坐着以为容颜姣好却穿着简谱的夫妇人。 “和她现男友的……” 赵思睿用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语气道:“老婆。” “还真是啊?”我皱着眉回过头去问他。 赵思睿倒是一脸平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拉着我走:“这些事情你也不是猜不到。” “你们这些大人真肮脏。”我面带嫌弃地感叹。 何尝不是在说自己,我也不是孩子了。 赵思睿笑了起来,驻足回身来捏我的脸:“信我从前说的你单纯了?” “我……”我还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没人能一直保持纯洁的内心,只是你命太好,没机会见识,就也没机会……”赵思睿说着说着便中断了,低头像是自己刚才说了蠢话一般摇摇头笑了。 “我知道。” “你有的别人未必有,别人有的你都有,好的比别人好,坏的……”赵思睿看着我,“存在无限可能性。” 我开玩笑:“那你说我黑化了呢?”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继续拉着我走:“我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亦无忧无虑。” “对了,你认识他太太?”才问出口,又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老同学的太太,聚会场合见过几次也正常。 “大学同校广播台的姑娘,俩人爱情长跑十二年结的婚。” “大学同学?”我抬头问他,觉得他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从前对着我脸上喷烟雾的那一刻,迷迷蒙蒙看不太清。 “没记错应该是高中同学。”他无奈地笑笑:“修成正果的时候还算是我们这批的模范情侣。” “模范情侣”,多熟悉的一个称谓,比“校花”听起来耳熟多了。 “他小子家境不太好,而且大学没毕业他老子就蹲大狱了,全靠自己争气。那姑娘嫁给他也算是一路跟着打拼上来的,过得苦日子数不清,有多难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吧。” 我静静听着赵思睿说那些早被人遗忘的故事。 “人是会变的。”他低头看我,“以前爱得死去活来,非你不可,到最后都会变的。不管多宝贝的东西,只要有一天腻了烦了,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赵思睿说完顿了顿,看着灰中带蓝的天空,“这世界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诱惑,人不知道那天就动摇了,一动摇接下来面对的就是底线的全面塌陷。” “说得深沉,想剖析自己一样。”我看他的样子,笑着说。 “我什么没见过,要变早变了。”赵思睿坚定地说,“少年穷志不穷,感情自然也是真挚的。可那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有些人,能一起共苦,没办法一起同甘。一旦手中握住了钱和权,世界就不同了。” 外公那么爱孩子,是有原因的。他看过世界上多少无意识的恶,都是从幼年时起深植心底的。 如果改变不了大人,那从孩子身上下手可能还有希望。他一直都是热忱的理想主义着,身上充满着浪漫主义的气息。 “难受和欺骗,不如好聚好散。”我说。 赵思睿又伸手来捏我的脸:“婚姻哪是这么简单的事?” 对,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涉及两个家庭已经所有相关人人生进程的事。 一个企业家,仅离婚可能导致公司股票暴跌;一个政客,小小的婚姻变故就可能造成落选;一个万丈光芒之星,感情纠纷也能让他坠入永劫不复的万丈深渊……结婚有多难,离婚的就有其万倍的难。 这样说起来结婚应该更慎重的,需要更多严格的核查条件才能允许,是务必珍贵的东西。可太多人把它当做人生必不可少的历程,所以让它逐渐廉价下来、廉价下去。 “你们也帮着瞒?”我真诚地问他。 对于知道朋友的情侣出轨应该选择告诉朋友还是佯装不知的问题,我一直没找到答案。 对我来说,我不能隐瞒,告诉朋友是我对保护她利益的一点努力,如果她因此迁怒于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和她做朋友。 可怕的是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她表现出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有时,告知其实是拆穿。 人心底的脆弱的防线被人随意扯断,无论走向那种结局都不会让牵涉到的多放获得一点利益,倒是阴影会伴其一生。 “我可没有,他老婆我不熟,面都没见过几次,他出门也从不带老婆的。”赵思睿赶紧说,“而且我从不插手闲事。” 他倒撇得干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他心中都算“闲事”。偏偏那时知道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我的“闲事”就出现了,像是有利可图的骗子一样热忱地奉献自己不求回报。 他的心思我是真的猜不到,对所有事物都没有统一的标准,一切都是随性而来。 “你说她知道会很伤心吗?”我问,“一片真心付诸东流水。” “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会怎么想?” 他其实想说: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赵思睿没说出口,我能明白他话间的意思。 确实,我不能用我的三观去衡量别人的人生,这才是最自大的表现。她不一定不知道,可能只是装傻,骗别人或骗自己。甚至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相互装傻,这世界的天平就是这样维持暂时的平衡的。 聊完了沉重的话题,我突发奇想:“这姑娘这么好,和郑系花比呢?” “二十岁之前,连郑系花的脚后跟都追不上。”赵思睿肯定得说,“郑系花从前至少脸好。” “我觉得这姑娘也不差呀。” “你要是看过郑系花十八九岁时候的照片就知道,水灵儿得很。” “哟,这么好呀?”我故意问。 “水灵儿嘛,就是单纯。”赵思睿笑着说:“说白了,就是傻。” “啊?”我还没想到他这评价突然就急转直下了。 “郑系花那成绩,那脑子,要不是父母条件不错又有点儿远见,高考前早早给她入了其他国籍走特招,连咱们学校的门沿儿都够不上。” 这事儿我还比较清楚,以前开始就不罕见,把孩子转入外籍,通过傻子一般的汉语考试就能很轻松申请到国内排名很好看的大学,同时还享有一些其他的特殊待遇,比靠着脑子和毅力挤高考的独木桥容易了不知多少。 “大学装得挺好,居然成了不少傻小子的梦中情人。”赵思睿越笑越开心。 “你不也是?” “我一点没看中她的内涵,只看了脸。”他说完,又赶忙补充:“还有身材。” 我看着赵思睿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有点无语。 他继续边笑边说:“蛮有料。” “你也蛮有胆。”我面无表情,低沉地说,“你不说你都走心吗?” “对啊。”赵思睿严肃了一些,“那时候还挺单纯的,还算可爱。” 我无语地摇摇头感叹:“我真的是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可爱没用嘛,也就毕业前两年唬唬人,多些时日就露馅。过惯了舒服日子又没能力,只能靠点儿其他的,好在人家父母也不反对。” “你们这都些什么同学?”我皱眉问。 赵思睿轻笑一声,“那我再给你讲讲林措这几年干的事?” “算了吧。”我用膝盖都能猜到林措是个什么德行,不去想不知道还能控制见面想打他的冲动。 “说来人郑系花也不错,干正事不行,小心思还是不少的。”赵思睿把手搭在我肩上,“这两年要是搞得好,下次来接人的估计就是她咯。” “八卦!” “你自己问的。” “在别人背后嚼舌根会被割舌头的,你就等着被诅咒吧你!” “谁诅咒我,你呀?”他弯腰凑过来,一脸不正经。 第125章 惊险 “我可不诅咒你,不然你有什么不如意的都怪我。” 他腻腻乎乎地把我抓到怀里,“我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我攒足劲儿推开,“你……” “顾葭!” 才把他推开,话还没出口,他就瞪大了眼睛冲过来抱着我转身。可还是没收住力,我被他推倒在不远处的花坛边。 一切都太突然,我只看到一阵刺眼的光,随后就是他大叫着跑过来的样子,和现在手肘膝盖撞在石头上清晰的疼痛感。 当反射神经带着我去寻赵思睿身影的时候,只看见一辆车撞在腰粗的大树上,头都变了形,警报声响彻天际。 赵思睿在我对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血泊。 我立马清醒,感觉爬过去看他的情况。 他躺在地上衣服上又不少血,已经失去了意识,任凭我怎么呼喊也没有反应。时间已经不早了,路边没有什么人路过,也没人注意到我的无助。 眼泪喷涌而出,全掉在了他脸上,我不敢碰他,怕身上哪里有骨折什么的被我一挪动反而再造成伤害。 现在只记得眼前一片黑,突然被无比沉重的恐惧压制,比小时候在医院听到心电图变平的时候更沉重,叫我差点窒息。 我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赵思睿可能从我生命中消失的可能。他的存在一度在我生命中成了“理所当然”,我相信他许下的每个诺言,却没考虑过万一哪天他做不到怎么办,比如失去生命而被抽空可能性这种可能性。 见他不清醒,我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找到手机赶紧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最近的医院过来只需不到五分钟。 挂了电话,我尝试着再叫了两声,结果依旧是一片沉默。从前学的紧急救生技巧已经记得不甚清楚,可还是尝试着做一切我能做的努力,方式和步骤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只是…… 那可能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晚了,虽然身后车头的远光灯亮得叫人睁不开眼。 “情况比看起来严重,手术还会延长,我们会尽力的……” 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凭借着过硬的专业性镇静地解释着情况。 赵思睿的手术灯半小时前灭了,可人还没出来,我看着其他病人家属焦急的样子,也压制不住心里涌溢而出的焦急。 “顾董。” 我回头,见是新来的助理小吴,慌张地擦了脸上的泪。 “那边已经解决好了,逃逸那小子抓回来了,没跑多远。” “怎么回事?” “醉驾,睡死在花坛里了。” “醉驾?”我瞬间一阵火上来,脑中一片糊涂,大声问到:“他撞的谁知道吗?” 小吴有些为难的样子,“顾董……这事儿……他小子怕是蹲不了多久……刚醒了酒……不记事儿……还在局子里撒泼呢……” “这么简单的事你解决不了?”我憋着怒气问。 小吴立马利落地答:“我明白,顾董。” “等出来再说,你交给他们几个老的做。” “是。”小吴随即答道,“顾董,您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无所谓,我没心思管这些。” “好的,那我去看那边的情况了。” 我心不在焉地盯着早就出现在手术结束列表的赵思睿的名字,说:“去吧。” “是。”小吴在身后乖巧地退了回去。 正巧,手术室门打开,赵思睿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左小腿骨折,其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护士看着她的单子说:“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可能还需要过来检查几次。” “好的,谢谢您。” “没事。” “等会儿医生回过来跟您说具体的情况和照料的问题……” 本来应该好好听她说话,可看着赵思睿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和血痕,实在没办法再把心思分到其他事情上,所以听护士的话都变成了简单的记住,并未加以理解。 以为自己是最最镇定的,没想到当天凌晨,看到赵思睿睁开眼那一刻,居然在病房里泣不成声。 赵思睿见我突然哭了,想说话,可发不出声,只好咽了咽口水,才憋出一句:“老婆……” “看吧,叫你嘴贱!”我想打他,又怕把他弄疼下不去手,只好自己趴在床-边-边哭边说。 “骂我之前……给我倒……杯水呗……” 我气鼓鼓的抬头瞪他一眼,走过去倒水,正好护士进来查看。端着水杯站在旁边看着护士带着医生过来给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说了没问题可以和说才安心。 他一见人走了,就跟没受伤一样,躺-在-床-上-(病床啊病床!)凑过来拉我的手。 “这么伤心呀?” 我看他这样子就更气了,白他一眼把水杯递过去。他笑着接过,抿了两口。想他喝完了,边去接杯子,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他盯着我不转眼。 “看什么看?”我没好气地问。 赵思睿微笑着说:“这么漂亮的姑娘,趁着有机会多看两眼。” “你少乱说。”我放好杯子,把被子给他盖好,“你就是话太多了遭报应。” “你是说那郑系花诅咒我?” “没准就是诅咒反弹了。” “那不可能,我跟她没仇。” “就你这么想吧!” “他绝对是嫉妒我老婆漂亮。”赵思睿充满自信地说。 “滚!”我专挑了个他没受伤的地方一巴掌拍上去,“差点鬼门关前走一趟,还有心思油嘴滑舌,而且人家郑系花是女的!” “说明你男女通吃啊。”赵思睿眯着眼笑,似乎是身上一点不觉得痛似的,明明腿被包得跟木乃伊一样。 “滚,我不承认!”看他这么活泼,我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生气。 “可能她金主觉得你漂亮,然后诅咒你,就反弹到我身上了。” “我就说你不仅嘴贱遇到事还会把怪我吧!” 他贱贱地凑过来,“我老婆,美得车见车爆胎。” “别转移话题。” 他正经了些,靠-在-床-上-(真的是病床)伸过手来帮我擦-脸-上残-留的-泪-痕-,“有没有吓-到?” 我坚定地摇摇头。 “哭了多久?”赵思睿温柔地问。 我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谁哭了!” “我错了。”赵思睿把我拉到身边,轻轻摸我的头,语气如春水般温柔。 我心里其实委屈得很,低声问:“错哪儿了?” “不该让自己遇到危险,叫你担心。” “我的错,说起来也是为了救我。”我抬头看他:“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那就在我身体好全之前陪在身边,形影不离。” “我卖给你了吗?” “顺便把劳动合同签了,兼任我助理。” “差不多。” “贴身丫鬟吧。”他笑着说,“待遇绝对不差。” “我可没同意去你公司。” “上次不同意了吗?” “我觉得我这小董事长当得挺舒服的,整天吃吃喝喝也没什么不好。”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追求了?” “跟着你就是有追求了?” “那可不是,知道多少人想跟着我吗?” 我眯着眼问:“多少人?” 他捏捏我的脸:“就你了。看我多凄凉,躺医院一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 “不是因为别人不知道吗?” 他故作可怜的样子:“不然我还拿个大喇叭去街上叫啊?” 我笑着说:“对啊,这样我就好坐在门口收礼。” “这么狠心?” “差不多。” “你看这事儿就你一个知道,之后还要你帮我挡住一切想溜来送点什么的,我最烦那些人的’关怀‘了。”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还没告诉你妈。”我赶紧爬起来抓手机,“还得……” 赵思睿也不知哪来的精神,一把将手机抢过去:“没必要。” “伯母电话多少,我还是得给她打个电话。”我摊开手找他要手机。 他拽着手机不还:“以什么身份?” 听了他的话,我陷入了沉默。活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没“给婆婆打电话”的经验。 “合作商?”我皱着眉提议。 “算了吧,你可别告诉她。她事儿特多,到时候从国外跑回来能烦死你。” “我上次见那面觉得还好呀。” 我虽然记不清以前那次“相亲”他妈妈的情况了,但至少没什么坏印象,也很好沟通。 “那是对你客气,其实憋了一肚子问题没问,她就爱偷窥别人隐私。” 我看着他,有些惊讶地问:“那你家不会有监控摄像头吧?” “之前还真有,不过被我拆了。” “啊?”我心中暗想,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不承认,说是监督阿姨的。”赵思睿说,“不过好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在读书。” 我愣了愣,想起住他家的发生的那些事,特别是……他妈看了不会觉得是我霸王硬上弓吧……而且这画面……也太劲爆了……不适合中老年人观看…… “……那个……拆干净了吗?” “拆干净了。” 我大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专业人员来清的,里里外外搞了一遍。” “我觉得她是想监视你是不是……”我凑近小声对他说。 赵思睿打断我:“带女人回家是吧?” 我点点头。 赵思睿笑了起来,说:“我当年上大学后没两年安了,时间还真对。” “就说伯母是最了解你的人吧!” 赵思睿若无其事地靠在床上,“不过我没带女人回家的习惯。” 我眯着眼,咬牙说:“都带出去。 “知道你担心什么。”赵思睿说,“放心,她要是知道你在早就冲回来了。” “为啥?” “你算是符合她要求,我又喜欢的稀有物种,不是她梦寐以求的?” 我想了想,还真对,便接着说:“还认识我妈,正好可以一起去跳广场舞。” “她这些年塞了多少’高岭之花‘来了,你大概能猜到吧?” “嗯。”我点点头。 “说实话,比你条件好的不少,我都看烦了。” 看他吹牛的那样子,我突然又有点想打他:“哦?” 他坐起来,捏住我的脸:“好不容易找到个丑点儿的真不容易。” 看在他“身负重伤”的份上,我忍住没动手,咬牙切齿地说:“你去死。” “脸都没洗,太丑了。”他笑着摇头。 “不洗也没影响,我这么好看的世上都难找,你也不照照镜子!” 赵思睿笑了,继续捏我的脸:“就说你自恋。” “我这是自信,基于事实。”我肯定地说。 “我刚也说你漂亮来着。” “你太夸张了,我适应不了你这种风格。” “绝对没夸张,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以为仙女下凡了呢。” “屁,你明明就是内心毫无波动,看到我面无表情。”又想起厕所门口的初遇,真真是哪儿哪儿都不美好。 “说明我内功深厚,那时候就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外在情绪表达了。” “鬼才信。” “你在我审美里真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了。” “就说你只看脸。” “忍不住想去找你,毕竟看一眼就忘不掉得漂亮,谁知道了解多了之后更严重,想把你捆在身边。” 我想了想,也没想起什么异常的,便道:“你那时候没做什么啊。” “多的是小心机,你都不知道。”他突然有些感慨,“只是到最后发现你可能不会喜欢上我,最好的选择也并不是我,就就不再去打扰了。” “后来呢?” “我想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心甘情愿,有很多办法,你根本不会猜到。” “可是……” “爱是给对方最大的自由,这就是人这一辈子能得到的最大礼物,包括她爱别人的自由。” 抬头看他,眼神中透露着无上的真挚,突然有些感动。 照理来说他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但肯定不是赵思睿这种类型的。 但没有任何原因,就是好喜欢他,喜欢得难以自拔。想把他藏在我眼睛里每天随身携带,不用睁开眼就能看到。 爱你,没有理由。 第126章 救命 赵思睿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就串通着医生办了出院手续缠着我要回家,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时不时有点头晕和骨折造成的行动不便需要人一直在身边陪伴照顾。 他倒是脸皮厚,把这些担子全丢给了我,就想着趁机会好好撒娇。 刚到家没多久,端杯水的功夫,赵大少爷的第一个愿望就出现了—— “老婆,我要吃苹果泥!” 我端着托盘跑进来,看着他在床上装虚弱的样子:“你说什么?” “苹果泥。”赵思睿死皮赖脸地说。 我皱着眉,忍住想打他的冲动:“你是婴儿吗?” 他指指自己跟个木乃伊一般的腿:“差不多。” “没门儿,吃苹果对你身体没什么好处,医生可没说要吃苹果。”我把托盘放下,坐在床边不理他。 “补充维生素。”他死乞白赖地过来拽着我的胳膊:“而且吃了我会开心呀。” 我回头就看见他傻乎乎的笑容,“那你就自己啃呀……” 他立马躺下,“我受重伤,当然要吃点软的。” “那自己去吃香蕉。”我拔下一个香蕉递给他,“不爱吃香蕉还有其他的,反正苹果泥没有。” “生病的时候就要吃苹果泥才好得快!”赵思睿振振有词,拒绝了我给他的香蕉。 “谁说的?” “国家规定。” “那个国家?” “我国!” …… “顾先生,顾葭葭要吃苹果~” “好。”爸爸选了两个最好的苹果,拿到我面前问:“我们家小公主想吃哪个?” 他总是温柔与耐心的代名词,是我的守护神,是童年无可替代的英雄。 “这个!”我指着他左手的那个说。 他微笑着坐下,拿了个勺子帮我细细地刮果泥,“为什么选这个?” “左手牵葭葭,右手牵妈妈。”我抬头,眨巴着眼睛用最大的声音对他说,尽管那声音从口中穿出显得那么稚嫩。 “为什么左手牵葭葭?”爸爸刮了满满一勺苹果泥送到我嘴边,笑着问。 “因为右手牵妈妈呀!”我睁大眼睛说,相信着这么原始的“逻辑”。 爸爸坐在床边笑得停不下来,他与胡女士的许多精彩故事我都无从知道,知道的只是些最后的约定。 每次感冒发烧,顾先生都在床边低头沉默地给我刮着苹果泥,时而抬头问我这果子甜不甜。苹果泥和他的水果糖就是骗我吃药的利器。 那时我以为那样的美好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可没想过有一天会戛然而止。 他的一声笑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赵思睿捂嘴笑我当着他的面都能发呆。 看着他的脸,心中万般滋味混杂。从前我有一棵大树,后来它在过冬前就枯萎凋零,倒塌在万物逢春的平原。 我踏上了流浪之路,人没有经过太多尝试,无法知道自己最适合的归宿是哪里,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也没有谁都尝试一下的权利和道理。 过日子不是猴子掰玉米,我当初看上辛苏安那棵,结果他掉地上了,滚着滚着不知去了哪里。 丢失辛苏安,让我在果实清香萦绕的玉米地里迷了路,最后历尽艰辛才重要找到了出口边长得最好的那棵赵思睿。 即便回头身后还有千万种选择和可能性,可我累得只能看见他。 他是我世界中最好的,别再看了,或许该知足,最好未必是最好,最合适的时间遇到的“最好”才是最好。 “家里有搅拌机吗?” “我要你用勺子刮。” “你就是故意的。” 赵思睿点点头:“嗯。” 我没忍住,低头偷偷笑。 他凑过来张着嘴:“啊——” “你看你有个不惑之年人的样子吗?”我装作不情不愿地去拿了个苹果给他刮。 赵思睿满意地瘫在床上,“还早呢。” “就快了!” “你这么年轻,我怎么舍得老啊?” “我也不年轻了。” 赵思睿凑过来:“那肯定是舍不得我一个人变老,所以加速了呗!” 我一掌拍在他肩上,“一般不是都该回答’你最年轻‘什么的吗!” “我是你老公,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你是二班的!” “不,我是三班的。” “傻子。”我一看他那样子就又好气又好笑,“谁说你是我老公了?” “曾经是嘛,四舍五入就算了。” “我的逗比前夫。” “差不多。”他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傻了吧唧的萨摩。 (嗯……我不是说萨摩傻了吧唧……我是说赵思睿傻了吧唧……萨摩对不起!) 正说着,门铃声响了,我扔了勺子就把剩下的苹果塞赵思睿嘴里,站起来边往门口跑边说:“自己啃吧!” 打开对讲电话,没想到画面中出现了林措的脸。 “葭葭。” 我有些惊讶,赶紧打开门禁“你怎么……” 没一会儿他就上来了,气喘吁吁的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你怎么现在跑来了?” “我……”林措看我一眼,又疑惑地看一眼屋内:“我哥呢?” “赵思睿啊?”我带着他进门,指指卧室内:“受伤了,床-上-(真的啥也没干,就干躺-着)-躺-着呢。” “啊?”林措显然没料到,却没再细问,说:“我就是来看看我哥的。” 我回头,眯着眼说:“别装了。” “真的!”林措赶紧说。 “说吧,什么事儿?” “嗨,还是瞒不过你。”他干脆承认了,“得,先看一眼我哥怎么样了吧。” “进去看啊,医生说脑子撞坏了。”我说着就带他去看赵思睿。 “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么严重。” “没几天,你这么好奇自己问他呗。” 把林措领进屋,我就出来给他泡茶了,再对他不客气他也是客,何况他那样子一看就是有事专程来的,保准儿是有事求赵思睿,我也没必要在里面听着。 “葭葭……” 我一抬头就见林措吞吞吐吐的,便问:“这么快就谈完了?” “没什么事,闲聊几句。” “哦……” “你见过我哥了?” “你哥?”我反应了一下儿,才想起他这里的“哥”指的是林亦,于是点点头:“嗯。” 不是林措突然提起,都快忘了这件事。 明明是那么会让人记忆深刻的一个人,却神奇地容易叫人忘却,存在感轻薄得想周围看不见的空气般。猛地回忆起,脑中只记得“苍白”二字。 …… “他……没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我停了手上的动作,想起了那天林亦怪异的一长串话,看着林措:“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他……” “哎。”林措一副刚才怕的事儿成真了的样子,“就知道。” “怎么了?” “他认错人了,你别在意。” “认错人?” “名字有点像。”林措又似乎放松了许多,靠在台子边说:“以前他看到我大学毕业照,像是看着你叫了声’顾念‘,那时候估计就认错了。” “他找的谁?”他一时间点燃了我的好奇欲。 “喜欢的姑娘,也不知在哪儿认识的,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了。从小在医院里就画了不少她的画像,不过每张脸都不一样,只是都同一个标题。”林措拍拍我的肩,“你也别想那么多,没准儿就是个他幻想中的朋友,正好跟你一个姓罢了。他从小就住医院,也没个伙伴,有一两个幻想中的朋友很正常。” “感觉怪怪的。” “很正常啊,看到你的脸就把幻想的朋友在心中实体化了,结果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还有这说法?”我看着林措,“你编的吧。” “谁叫你这么漂亮呢,谁都想和你做朋友。”林措笑着弯腰看我的脸,顺便一巴掌拍我背上,跟个开玩笑的老头子一样。 我皱着眉问:“看着我的照片叫这名字,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吧?” “你还有这段过去呢?”林措笑着说。 “没,我妈没提过我有个姐妹什么的。” “葭葭……”林措低着头,在灯光的外缘,突然显得有些落寞。 气氛不该这样,我们在一起从来都该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嗯?”我放下手中的所有,用尽可能活泼的语气回问。 林措抬头,眼神光明一半,晦涩一半:“你还想见老辛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辛苏安,我一时愣住了。 以为他今天莫名其妙跑来,有吞吞吐吐是为了解释林亦造成的乌龙,没想到……还是辛苏安。 “果然,还是为了辛苏安。”我低头,发现自己这几年好像近视了,看不清地板的暗纹走向。 “今天……其实……”林措像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就跟来找我借五千万一样。 我低着头数地板的起伏,“就知道,辛苏安才是你亲兄弟。” “说亲兄弟,不过是个替补。”林措有些感叹,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我:“男人之间的感情,你们女人很难懂。” “谁稀罕懂来着。”我抬头望向他:“看来你也做好被我轰走的准备了。” 林措眼中一丝阴霾拂过,“相逢,何必去想曾相识。”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林措语气淡淡的,“老沈给我打电话借人,不然我都不知道问题这么严重。” 我转过身去,“怎么,他患绝症了?” 不知为何对辛苏安恶语相向了,不知为何用最歹毒的心思去揣测他的未来了,或许只是为了证明我的大胆猜测只是个玩笑,提前给他立个反flag。 “葭葭……”林措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老辛……公司出了大问题……现在能帮忙的,只有你。” “我离职一段时间了,帮不上。” “他公司现在一片混乱,你不会见死不救。” “公司混乱说明他的管理有问题,我不是没提醒过他。” “他听进去了,可也会有疏忽。”林措说,“你之前提醒他注意的人,确实出问题了,虽然是间接的。”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我转身,冷冷地看一眼他,端着茶水躲着往回走。 “那人安排进来的人在你离开后暂时顶替了你的工作,你也知道,短时间内挖到一个靠谱又有能力的人不容易,当时情况比较急,老辛就没多在意。谁知这人之后闹出了不少乱子,老辛又在忙其他的事,所以一直是拖着抚慰各方,谁知现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带着公司重要数据跳槽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那你们应该找警察,别来找我。” “时间紧急,警察管不了老辛发布会开不开得了。”林措追上来,语气重全是焦急。 “发布会又怎么了?” “你走之前做的那个项目,还有不到两个星期新品发布会,是他公司今年的核心项目,各方面宣传都做出去了。现在被这人给锁了,核心数据其他人一概不知道,连解锁都搞不成。一年的付出付诸东流还算小的,信任危机的后果你知道,他连打翻身仗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疏忽犯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没有我帮他擦屁股的道理,他又不是温室花朵,这些事情不过是常事。”我打断他,开门进去。 “那如果是赵思睿呢?”林措上前拉住我手臂,“赵思睿遇到这样的困难,你也叫他长点教训?” “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赵思睿-坐-在-床-上-(坐地上真的不好真的真的),听到林措的话神情严肃地把我拉到身边,放了茶水托盘。 “好好好是我的错。”林措此刻已经急得焦头烂额,忙走过来说:“我换个比方,葭葭,如果是我呢,我遇到这样的困难呢?你帮吗?” “帮啊。”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措说:“你干什么没脑子的事儿只要不伤天害理我都帮你善后。” “这不就得了。”林措说,“你和老辛就算是同学相识这么多年,举手之劳也没有不帮的道理吧?” “哦?”我笑笑,“那意思是我不帮还算我的错咯?” “不是,葭葭,我今天十来替老辛求你的。”林措越说越急,凑过来拉着我:“真的求你了,救老辛一回。我公司是能借人给他,但这方面我这边毕竟不是专业的,对他的产品更是摸不着头脑。现在有这能力,又熟悉产品的只有你了。这项目之前一直是你在跟进,核心数据你那儿也有,虽然是要费些时间精力,但你的话绝对没问题。我听说你在德国做过不少这样的项目,这事儿就算后期不是你在做,但莫得着门路的只有你。” “林措,现在说这些没用。” 林措低声下气地哀求我:“葭葭,求你了,救老辛一次吧,最后一次。” 我看着林措这样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去吧。” 我瞪大了眼睛,觉得这句话出现得那么不可思议。 “算是感谢他照顾过你……” “你脑震荡,思维不正常。”我果断堵了赵思睿的话。 “不是气话。”赵思睿脸上没有一丝不悦的痕迹,反倒是很放松:“这次回来,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没有谁欠谁,我也不需要在跟谁比较。这次以后,无论他如何,我都不会再放你回去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赵思睿的眼神坚定,带着他一直有的大度。 林措敢在他面前提这事儿,说明早在出去问我之前就跟他通过气了。林措虎头虎脑胆子大,他又是个“慈善家”,两人凑一起什么事儿都能成。 我顺势做到床边,“要是我不愿意呢?” “葭葭……哎……”林措眉毛都拧成一团了,“算我求你了,费你俩星期时间,就算帮我接个外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会见到老辛。我跟他说清楚了,一切公事公办,他看到你也只会当做团队中的一员,该工作工作,别的什么都不牵扯,我跟你保证成吗?” 他能说动赵思睿,这些保证估计早就做了不知道少次了,现在跟我说也没什么能加分的。 “得,要不我给你跪下?”林措见我没反应,说着就放手单膝落了地。 我赶紧躲开,“你少来。” 他也就单膝落了地,见我躲开就站了起来,没办法只好求助赵思睿。 “顾葭……” 赵思睿坐在床上,用温柔的声音叫我。 第127章 自由 “你受这么重的伤,才从医院回来,没我怎么办?”我皱着眉问。 “这小事儿,我帮你给他找八个保姆围着他转,不用你担心!”林措感觉凑过来插话。 赵思睿撇他一眼,“用不着,我还没这么缺人。” “你现在又不需要我了?”我看着赵思睿问。 “需要啊。”他笑着凑过来拉着我坐下,“你有事就去,阿姨照顾也是一样的,我哪那么脆弱。” 我还是不太高兴,“就说你装病吧,明明就没那么严重。” “不是,是真的难受。”赵思睿叹了口气,“这不是没办法嘛,明后天还得去公司。” 我一听就火了,“谁让你去公司了?” 他拉着我的手,看着眼睛说:“有事情。” “受伤了叫你休息一段时间,还要去公司?很多事情都可以在家里做的嘛,去公司哪这么方便,出问题谁照顾你?” “那要面谈的事情呢?”赵思睿淡淡地笑笑,“有些事情我必须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合着你赶我走就是想偷偷往公司跑!” “不是。”赵思睿耐心地跟我解释:“你知道我有那么多责任。” “叫你那些副总去做啊,请这么多副总干嘛的?”我越想越生他的气,“这些问题都应付不了尸位素餐不如换人。” “好了好了,倒把你惹生气了。”赵思睿笑着捏捏我气鼓鼓的脸,总是没个正经的样子,“老板娘对员工要求这么高。” “我才不信你这么多年没类养出几个能顶事儿的。” “是有。”赵思睿低头无奈地笑笑。 “那就叫他上。”我看着他,“就说你受伤了要在家休息休息,顺便锻炼锻炼他,趁着机会还能观察着以后如果还有万一可以应急用的。” “我们顾董这么厉害呀,要不你去帮我主持大局?” “我倒是想。” “那下次就找你。” 我赶紧堵住他的嘴:“没有下次,你不准再受伤了!” “我不受伤你就受伤了。”赵思睿握着我的手说:“你这细皮嫩肉的现在不知道该多严重,哭的力气都没了。” “你也没区别。”前天晚上的事,想想就觉得后怕,我瘪嘴委屈得不行:“我现在就想哭,吓死我了!” 赵思睿见我担心,赶紧坐起来抱着我的肩:“好,我乖乖在家休息。你别担心,去完成你的任务。” “那明天早上叫阿姨在家里照顾你,你动都动不了,没我在肯定会死掉的。” “好,都随你。” 林措闻言赶紧凑过来,笑嘻嘻地问:“那就是同意了?” 我瞪他一眼,“你给我跪下!” “别啊,我开个玩笑嘛。”林措见我同意,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忍不住的笑意。 “我不管这事儿,但你得把人给我照顾好了。”赵思睿对林措说话语气总严肃许多。 “我保证,我头发掉光了都不让葭葭掉一根!”林措举着四根手指发誓。 “你本来就没多少头发。”我站起来,“你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 林措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还带赶人的呢?” “空着手来,还想在我们家待多久?” “哎,我是来看我哥的,明儿再来,拉一车礼行了吧?” “用不着。”我推着林措就往外走,“你居心不良。” “那成,我跟他们说清楚,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知道啦!” “哥,保重身体,明天我还来看你!”林措执着地避开我跟赵思睿说话。 赵思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我可没空搭理你。” “明儿一定来,你让阿姨给我开门。” 我推着林措出了门,“阿姨表示不想给你开门。” “葭葭,今天这事儿你别想太多,就是请你帮个忙,绝对出不了什么岔子。放心,要是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把你接回来。”林措走到门口转身回来叮嘱。 “那就要靠你沟通好了。”我看着他说:“出了必要的会面我不想跟他有太多交流,你要跟他说清楚。” “知道,我警告他离你远点儿。”林措信誓旦旦。 “那好。”我帮他按了电梯,“今天不是赶你走,他受伤,医生叮嘱了要多休息。今天忙了一天,你也看得出来人没什么精神。钥匙探望以后有的是机会,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愿意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他这个人……” 说着说着,突然又想起他从前坐在窗边喝酒等我,那些画面此刻出现在心里,涩涩的叫人难受。 “我知道,今儿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情况。但这事儿确实紧急,我也是没办法,你不在我看着他,铁定不叫你担心。”林措弯腰抓着我的肩膀说。 “好,那你去联系吧,任何时候你的忙我都帮,以后没必要这样绕弯子。” 林措笑了笑,放开了手:“就说你像我妈一样。” “哎,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傻儿子呢。”我开着玩笑感叹。 林措又笑笑,低头问:“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嗯,路上小心点。” “好。”林措对我笑笑,一如当年在球场上,然后便转身进了电梯。 我看着他进去,按了楼层,然后在关门前挥手道别。 转身深深叹了口气,想想那么多杂乱的事情,现在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该画个句号的时候,只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空落落的疲惫感。 我们在大学校园里散步、在操场上奔跑、在楼道中嬉戏,上课时候拿着手机递给身旁的那个人看新鲜的段子,半夜在小吃街摊儿上把酒言欢…… 那些过去终究还是过去了,都变成了泛黄的老照片,变成了刻在模板上的画像。 人生的每一天,都多新鲜啊。 拖着沉重的步伐才走了两步,却被身后一个突然的拥抱捕获,那人在我耳边小声唤:“葭葭……” 我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他像个不愿离家远游的大孩子撒娇般弯腰从背后将我紧紧抓在怀中。 “老辛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一点自卑的,赵思睿或许才是最适合你的……” “林……”我抓着他的衣袖,不知所措,没想过他会突然跑回来说这么一段话。 “这么多年你的辛苦我能猜到,以后的日子,别再犹豫好好过。”他的声音像是沉进了深海里,有回声却又模糊,“这是我的愿望。” 身后的人说完,一刻也没犹豫果断转身离开了,电梯的声音也迅速消失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中。一切像是从未发生,像是我的幻想产物。 我还在愣在刚才的震惊中,未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被剥夺了话语权。 回头,一个人也没有,林措像是没有回来过,我也在怀疑他是否真的回来过。 这么多年了,林措还是那个单纯又让人费心的傻大个儿。 …… 还没走到跟前,赵思睿就伸长了手来迎我。 我抓住他的手,嗔怪道:“还不睡。” “等你。”他微笑着把我拉到身边。 “你难道还需要我给你一个晚安之吻?” 他抱住我,“你还想去哪儿睡?” 我下巴靠在他肩上:“你骨折了,身上那么多伤,我会碰到的。” “床这么大,还睡不下一个你呀?”他动作轻柔,“在旁边陪我,我安心些。” “又开始撒娇了?” “没有你我怎么睡得着?” “那意思是我还得每天赶回来陪你?” 他笑着掀开被子,“就今天,明天以后去忙你的,什么都别担心。” 我小心地和他保持着距离爬上床,怕翻身碰到他的伤口:“我想你怎么办?” “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候为你候机。”他把我拉进,抓着我的手不放。 “你好不容易闲一回,咱俩都不能好好过过不急不缓的日子。” “以后一定抽空多陪你。” “都是空头支票。” “真的,我什么时候对你失信过?” “你的心思我猜不着,危急时刻总一个人擅自决定。” 赵思睿低声回:“怕你受伤。” “我也会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好,以后我好好保护自己。” “这才乖嘛。” 他揉揉我的脑袋,“你跟我说话这都什么语气?” “养小兔子的语气。”我半闭着眼说。 “你还要养小兔子?”赵思睿笑着说:“那Single得多争宠?” “它比不过你。” “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你是世界第一。”我小声说:“也是唯一。” “太好了。” 突然林措先前失神的样子闯进脑海,我猜赵思睿和他们家的关系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便问:“林措……” “怎么了?” “他说自己是替补……什么意思?” “很明显啊。”赵思睿靠过来,“林亦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以前就奇怪,从以前跟林措接触中他说的话里,感觉他小时候好像总一个人在家,也从没听过他提起母亲……” “他母亲……估计早就忘了自己有林措这么个儿子了吧……” “除了长大以后他父亲逼他学各种东西,见各种人,也感觉不到他父亲的存在……” “无暇顾及,也懒得顾及。”赵思睿闭着眼淡淡地说:“后来几年倒是有点愧疚了,不过于事无补,心里的疙瘩怎么会那么容易解开?” 林亦身体不好,能猜到父母为了照顾他必定对林措会有所疏忽,但我总感觉不知疏忽这么简单,更像是……赵思睿说的遗忘。 “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差别对待也不至于这样吧?”我为林措有些不平。 赵思睿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工具,哪会觉得需要付出爱。” “工具?” 这个词充满了冰冷的味道,让我重复起来都觉得寒心。 “是啊,工具。”赵思睿语气始终没什么起伏,似乎是看惯了这些人世冷暖:“林亦的病,你也看得出来吧?” “嗯。”我点点头。 “从小就是在医院长大的,家的样子都记不得。”赵思睿说,“他母亲应该也不记得了,林伯父因为工作长期也不在家,林措小时候经常都是一个人在家。” “果然……” “林措生下来就是为了救林亦的,不过没救成,只起了个延续生命的作用。” “所以他们才……” “一个为了功用性而生下来的儿子,而且最后还没完全发挥功用,家里都不上心。”赵思睿无奈地轻笑一声,“名字都懒得取,干脆就叫’错‘,就当是弥补错误的。去办户口的时候因为着急弄错了字也没人在意,就这么用到了现在。” “我就说为什么取个名字会叫’措‘。” “没人管,又想引起父母的注意,所以从小就特别皮,和林亦对比起来就更明显了。林亦从小就是周围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后来就算常年住在医院里各方面成绩也没输过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体不好。父母的心思本来就在大儿子身上,再加上他争气,躺在医院都能得不少奖,更是不切实际地被给予了厚望。” “他现在不用住院了?” “住院也没用了。” “啊?” “早放弃治疗了。” 我皱着眉问:“为什么?” “医生说林亦活不过三十岁,他现在已经过三十岁了,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向上天借来的,明天还能不能借到永远都是未知,与其在医院度过余生,不如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 “医生宣布林亦死亡倒计时那年就是林措上大学那年。”赵思睿看着我苦笑:“应该差不多就是跟你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他爸对林措已经很严格了……” “对。”赵思睿道:“医生下了死亡倒计时,他父亲才终于放弃,转而把希望投到林措身上。因为自己的亲生哥哥,全家的关心都在哥哥身上,最后责任却全掉到了自己头上,也挺难接受的。” “林措从小那么玩也没人管,突然叫他扛起一个家和公司的未来,太难为人了,哪会有人能瞬间成熟可靠、体贴懂事的?” “这世界上的事很难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谁都不愿意。” “他爸突然把他当希望,突然给与那么高的期待,以林措当时的状况当然达不到目标。最后希望就会变失望,责怪就接踵而来了,又在那个年纪,怎么会不叛逆?”我还是为林措不平。 “那小子从小没受过关爱,所以不习惯别人对他的善意,一旦有人对他好一点就会真诚地敞开心扉,虔诚地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奉献上去。小时候又没接受过什么保护,拿着没心没肺当保护伞,装得比谁都正常。”赵思睿摸摸我的头,“你和辛苏安就是他护在心尖上的人,辛苏安是他的真兄弟。你嘛,估计真把你当妈了。” “这都什么形容啊。” “我随便说说。” “你还算林亦好兄弟呢,怎么没见陪过人家?” “他不爱热闹,就喜欢一个人去这儿去那儿,这是被视作比生命更重要的’自由‘。” 医院就是他从小的牢笼,自由确实诚可贵。 赵思睿看着我的眼睛,浅浅地笑: “对有些人来说自由就是人生最贵重的东西,比生命更珍贵。” 第128章 顾念 睡梦间,不觉思绪万千。 那十年的过往都从眼前匆匆掠过,到头来什么也没剩下,倒是林亦的事情让我格外在意。 顾念。 这个名字与我的名字听起来并不容易搞混,像两个带着真是生命的音节一般,在我脑中走来又走去。从窗边走到门边,不知要停在哪里,在我脑海做着无规律运动。 直到又一个梦间,那间熟悉的医院带着它难忘的消毒水味道出现,赫然矗立在面前。 住院楼是四合院的结构,中间是一大片草坪,草坪中央有棵大樱桃树。那樱桃树太大了,张开臂也抓不到它腰枝的两边,那时的我站在树下不过就是树下一朵小小的蘑菇。 那树夏天张满了虫,叶子都被啃食干净了;冬天又是光秃秃不剩半片叶子病恹恹的模样,像个抱恙的巨人骨架。 春天不同,那时它一声最光辉的时刻,枝干间藏着密密麻麻如钻石般透明又闪耀着微光的果实。 酸涩难掩盖清透甜蜜的毛樱桃,脆弱得一碰就掉,掉在我伸手可触碰的范围,捡起一颗放在太阳下细细地看,能看到果子里脆嫩的果肉纤维。 梦中,顾念穿着红格裙正坐在樱桃树下,叫我过去陪她过家家。 时间太久,距离太远,我方才竟忘了她。忆起的那一刻,不禁感慨万千。 我都开始走向衰老了,她却还保持着最鲜嫩的模样,像树上绝美却一碰即落的毛樱桃,碰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就不可避免地开始腐烂死亡。 顾念这个名字曾在我生命中的一小段时光中那么熟悉,如今却随着时间长河没入了黄土泥沙之中。 一个大我两三个月我却该称其为“小姨”的姑娘,在我的回忆中永远停在了八九岁的样子,笑容甜美地叫人也被传染得欢乐了许多。 那年春天她四季如春的江城远道而来求医,因我父亲当时住的医院有位该领域的专家,便在此处停留了月余,是我在医院陪伴父亲岁月中难得的好友。 那些欢乐的童年回忆,最后留下的只有这个叫人难忘怀的名字和我心中随记忆之间褪色的面貌——我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 时间就是这么神奇,能冲淡一切。二十年后,再听到她的名字我竟一时不能反应过来指的是谁,也够讽刺。 那年她停留月余后便回了与我相隔千万里的家,我也没再见过她,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被搁置。 说是亲戚,其实关系远得可以说是萍水相逢。时隔多年,那些波澜早就掀不起一丝涟漪了。 胸前一阵温暖,梦醒,门微微开着,殊不知天已经微微亮。 低头一看才发现Single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钻进我怀里缩成一团小毛球。它那么胖,一动就把我弄醒了。 “Single,good morning.” 我摸摸Single的小脑袋,它舒服地直咕噜。 回头看,赵思睿还睡得正熟。病人就是该多休息,他反倒好,一醒了就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就晚上睡着的时候老实点儿不逞强,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我揉揉眼睛从旁边把手机摸过来,胡女士现在在国外,照理说醒着,便发微信问她可否还记得顾念,有没有她现在的消息。 好久,顾女士才回我:“谁?” “小时候,和爸在一个医院住过的远方亲戚,我没记错的话是叫顾念。” “怎么突然想起这出了?” “遇见了位她的故友,想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信息发出去,久久没回应。 我抱着Single揉了半天,胡女士的微信头像才亮了:“你忘了?不到十岁就夭折了。” 短短几个字,看到却像是挨了重重一击。 其实早就该猜到,不远千里来求医就不会是小问题,那时我虽还小,也隐隐约约知道是个什么极难治愈的重病。多年来没有任何信息,就是因为消息的来源消失了。 想到林亦苍白的脸,思来想去还是保密。告诉他没准儿回程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没必要再给他伤口上补一刀,这么多年了,保持着希望找不到或许还好些。 对他这种重病无法治愈的人来说,“希望”可能才是最好的良药。 “那个身着红格裙的姑娘把自己永远留在了童年,没有见过人世的险恶,人情的单薄,或许也是一种幸运。”我努力安慰自己。 拿着手机,抱着Single愣神好久,无意间低头又看到身旁熟睡的赵思睿。 门缝透进来的亮光愈见浓烈,掉在他脸上,温暖惬意。 还好,我的“希望”还在。既然活着,就好好珍惜吧。即使偶尔自私,把该断的都断干净了,也是我的责任。 正巧林措的短信送来,“谈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回去,三周之内可以搞定。” “好。”我回他。 “葭葭。” 他有事吞吞吐吐的,我便回:“我知道。” “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能有什么事?” “我跟他说清楚了,既然没办法走到一起,就别相互伤害,好聚好散。” “好。” “没什么大事。” “辛苏安又不是什么可怕的生物,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他不是,你怕的也不是他。” 我还在看,林措又紧接着发来吓一条:“算了,总之!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就直接走,其他的事我也可以解决。” “算了吧,隔行如隔山,你别勉强你公司技术人员了。” “我们这儿可是苍龙卧虎,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不用操这心。” “那意思是我可以不去了?” “别!我开玩笑。葭葭,一路顺利。” “好啦好啦,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我今早起来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笑着回他:“哪里不对?” “额……” “你跟个神棍一样,多疑。” “你的事儿,我还不得小心谨慎点儿啊。” “以前我是你的金主爸爸,现在你也不靠我了,怕啥呀。” “什么啊,你跟赵思睿学的不正经吗?” “可能吧。”我发完短信,回头看赵思睿还在睡,脸蛋儿红扑扑跟个睡着了的皮猴子一样。 放下手机,把Single抱下床。给他做好了早餐,留了纸条就走了,阿姨十分钟内到家。 …… “中午吃的什么?” “鸽子汤,还有虾球、蛋羹、上海青……” “吃了多少?” “吃的可撑了。” “你让Single叫两声给我听听。” “好。” 过了一会儿,听筒才又传出声音:“Single呀,妈妈非要叫你叫两声给她听听。” “咕噜……” “你是不是傻!” “我真在家,别查岗了,我给你开视频成吗?”他像个撒娇犯浑的孩子一样。 “我没那时间。”我站起来,“既然你在家就好了,我今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到家,你要确保自己是白白胖胖的。” “好,胖了十斤。” “那还差不多。” “你每天睡觉时间都没有还能挤几分钟给我打电话查岗也是真厉害。” “不然你偷跑去公司怎么办?”我说,“你要是敢去我现在就去把你抓回来!” “我哪敢,我在家乖得很,就等你回家了。” “成吧,你去休息,我还有最后个会要开。” “好,我在家等你。” “嗯,乖。” “再见。” “拜拜。” 挂了电话,我靠在窗边弯腰整理文件。 这半个多月还算过得平坦,虽然解密什么的没那么简单,不过好在也尽力如期完成了,现在收尾工作也快完成了,我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见辛苏安没想象中那么难受,他工作效率很高,撇开私人感情之谈合作没什么不愉快的,把对方当成没有情感的协作机器人不难。 收拾东西的时候差点忘了拿走Single的贺卡,西部植树造林团队寄来的。 回来的第一天发现这个办公室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似乎没人入驻过,就是桌边堆了不少快递。 之前离职,工作号码拉黑了辛苏安的电话,也关闭了陌生电话通道,都忘了这样快递也会找不到我。 快递中刺眼的是其中有一个大熊猫基金会寄来的包裹,上面写着“尊敬的小天使Single收”,里面装着基金会每年给领养大熊猫者送来的周边小礼品。这包裹明明就是寄到家里的,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办公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多包裹都是本该寄到家里的,却出现在了这里,我这段时间忙得睡都睡在了公司,还没抽出空来看一眼这些包裹。 桌上的贺卡,是放在一个明显湿透了又被晾干的快递文件纸壳里的,也是湿透了被晾干的样子。文件纸壳被撕开了,我猜测是送快递或者代收的看到湿了所以拿出来晾干的,干了又给我放在了桌上。 贺卡上面画着一片沙漠中的小绿洲,抬头写着:“致五十万棵梭梭树捐献者:Single小朋友;年龄:五个月”,下面是一排长长的编号,尾号是我选的和Single出生年月日一致的十个数字。 敲门声响起,我立马放下贺卡回:“开会了吗?” 门打开,是个陌生面孔。 她小心地探出头来,递过来一件东西:“顾总监,您的快递。” “快递?” 我满头雾水地走过去,才看到那个小小的快递盒上收件人写着:“项目基金支援者Single”,寄件人处写着:“蓝孔雀保护研究协会”。 “你怎么知道实际给我的?”我双手接过快递问。 “这……”她一脸单纯的样子,“辛总的助理叫我拿给您的。” 她应该是连助理的名字都不清楚,所以才这样模糊化地说。 “好,谢谢。”我微笑对她说。 她甜甜地一笑,“没事,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看着女孩儿出去,心中的疑问才被解开,原来是辛苏安转送过来的。 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个极其迷你的水晶球,中间是只侧头的蓝孔雀,做得惟妙惟肖。底座上刻着一排字,正面是“Dear Single”,背后是“HAPPY BRITHDAY”。 时间真快,不是这么多纪念品,我都快忙得忘了小Single的生日。如果他还在,看到这么多生灵的祝福,会很开心吧。 时间正好到了,我忘了放它,只拿好了文件就开门出去准备开会。 一出门就碰到辛苏安在技术部跟一个末端支持的员工说着什么,高跟鞋让他立马注意到了我,目光短短接触,还是有一丝尴尬。 我看他一眼,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便走。 正好是开会的时间,他也说完了话,远远保持着距离走在我后面。 开完会,天已经快黑了,如释重负,这段磨磨唧唧别别扭扭的故事终于要完了。 我回到办公室,收好了东西走到技术部跟各位道别。 “……感谢大家的共同努力!” 一个鞠躬,一同忙绿了半个多月的同事们都分分站起来慷慨地送我一些掌声。 一切到此就该画个完美的句号,可天不遂人愿,一只手钳制祝住我,硬生生。 第129章 我们 “你干嘛!”我立马呵斥他,并想办法站稳不被他拖走。 他目光如炬,什么也不说执意强拖着我走,周围一群人看着,乱成了一团。 我气急败坏,大声吼想甩开他:“辛苏安你神经病啊!” “走!”辛苏安回头,眼神格外冷。 “有什么事要说就说清楚,别在这儿拉拉扯扯!”我使劲掐他的手,妄图把他的手推离。 他意识到拖不走我,却还是死死拽着我的手腕。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从口中憋出一句:“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你问!”我被他惹得一肚子怪火。 辛苏安低着头走近,散发出强烈的低气压,问: “孩子是我的吗?” 我突然一愣,连退了两步,最后被他拉住无法再退。 “孩子……” “五年前,我们还没分手,我们还……” 辛苏安见我心虚的表现,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近距离的凌厉目光让我无法躲避。 “你怎么知……”我的声音不住颤抖。 周围刚才嘈杂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一瞬间如死般寂静。一双双不知何意的眼睛发出看起来都像敌意的目光,灼烧我的冷静,让我想挖个洞逃离。 本以为一切都会和平画个句号,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出事了,还是我最不愿面对的那件。 五年前的那天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照理说他不该知道,但我低头看见他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水晶球就明白他知道了。 五年前的今天,我和辛苏安还在一起,住在那个漏水发霉的小出租屋内。那样的环境,那样的不小心,犯了那样的错误,白白让一条小生命来这世间走了一遭,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猝然而去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或许我没察觉到的更多方面,都早已引起了他的怀疑。 这水晶球是压断秘密堡垒的最后一根稻草,提醒并证实了他的种种猜想。 他那么聪明,我太难瞒他,是我大意,或许是因为分别太久,我忘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他是什么样子,才放松了紧惕。 他最可恶的就是在这种该死的方面感官格外灵敏,却看不出我们分手真正的原因,也找不到我给他的那么多次机会的线索,直到那些线索早已过期的现在。 五年前……不……不是……悲剧的开端在十一年前。 猛然想起大学军训的时候,多少次在路上偶遇他,清楚想起那是我的感受。 其实我也没他想得那么主动那么积极,我也会怕失败,也会害羞踟蹰不敢向前。不敢迈出一步的那么多次偶遇,我都悄悄远远跟在他身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多了解他,走进他的生活。 这样观察了多少次,才凑出那么寥寥可数的几次我鼓起勇气冲上去故作自然地找他搭话,然后自己消化他冷淡的回应。 暗恋一个人真是太难的事情了,我把自己包装成永远不会受伤的阳光女孩,只是在赌他能回应我几次,赌他什么时候能主动一回、在意我一下,却忘了保护自己不受伤。 从没那么喜欢一个人,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讨好他,只是觉得他笑起来那么清爽,就为了那一个人笑容悄悄努力了那么久,把所有能燃气信心的话在心底悄悄对自己说了个遍。 那时候想亲口问问他:辛苏安,要你喜欢我一下怎么就这么难呢? 辛苏安啊,要你抓着我的手不放怎么就这么难呢? 就因为初见白赚了你一次回眸,换来却是十年心酸过往,身心俱疲。多少次梦回母校,你可曾回头注意到身后的我,我看你的目光,跑向你前的踟躇? “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辛苏安咄咄逼人地走近,不管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与龃龉,甚至手上的力度更大了些,捏得我生疼。 我尽力躲开他的目光:“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把那个小小的水晶球举到我面前,力度大得快把它脆弱的小身体捏碎,丝毫不退步地问:“这个Single和你什么关系,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我继续逃避他的质问,“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他继续靠近,“与其说出生,不如说诞生!因为五年前我们的那个失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能让你多年来耿耿于怀,带着母亲一般的虔诚祈福做什么好事都接他的名义? 我大声驳斥他:“你别乱猜,这些事没关系!” “五年前你流掉的那个孩子,你还不承认吗?”辛苏安近乎咬牙切齿。 周围的同事本来都一片安静,辛苏安一句话出口,纷纷捂住嘴发出微弱的惊叹声。 大家都愣住了,有的人不敢听只是四处张望假装无事发生,有的只是还没时间来消化这些花边新闻便直直地看着我们不知所措。 我今天过后不会再来这里,辛苏安呢?他也没想过他的颜面。 “我们出……”我的语气弱了回去。 辛苏安咄咄逼人,“我只问你是不是?” 我低着头,眼泪滚到了眼角却没掉下来。 辛苏安似乎在嘲笑自己,“原来真的不是小猫小狗……” 我无法辩驳,气急败坏,抬起头大声对他说:“是又怎么样?” 辛苏安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沉默着松了手。 “是啊,孩子就是你的。”我走近他,“我是怀过你的孩子,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一滴热泪滚下来,“啪”地掉在心间。 辛苏安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闪着难以察觉的泪光,胡闹这么久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上前护住我,小心地拉着我往外走,一直走进外面一间没人的小屋子才猛地将我抱住。 没有人群的注释,好像压力散了许多。不顾形象地大哭,那么多年的委屈和难受都不想再小心隐瞒了。是,我到后来是觉得和他在一起那几年受够了委屈,看够了冷暖,没想到最后一击利剑刺向我还是来自他。 辛苏安的心真的好狠,总是阴魂不散提醒我不忘旧伤。 “顾葭……”辛苏安抱着我的手一直在颤抖,“顾葭……我错了……” 他道歉的声音在这个小屋子回荡,让人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带着霉味儿的破出租屋。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放弃你,不该自己坚信是为你好就把你丢开。我承认自己幼稚,特别是在面对你的事情时,完全没办法理智思考,分不清好与歹。是我错了,我太懦弱,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演好每一场戏,给你一个体面的分手。” 辛苏安说着说着,话里带着哭腔。 那个曾经让我骄傲的男孩,又呈现出了卑微的模样。 “我当时很心痛,喜欢一个女孩本该是给她充足的自由,让她好好享受生活的,而不是在柴米油盐中苦苦挣扎,可我连这么简单的要求却做不到。我以为你不在我身边会更自由,会过得更好,找到更好的人。我看不到成功的曙光,不像让你也一直被困在黑暗之中……” 他说了那么大一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知道我哭了好久,镇定了许多十,他在我耳边轻声问:“你怀着孩子,居然那么多果断的同意分手了?” “分手是你提的,我除了同意还能干什么?” “你如果告诉我……”辛苏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告诉我的话……” “分手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是之后检查出来的,跟你没关系。” “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分都分手了还告诉你什么,要你回来交赡养费吗?” “我会负责的。” “算了吧,我不想要你因为责任接受他,也不想给他一个不爱他只把他当累赘的爸爸。” “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把他当累赘?”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所以你就一个人,怀着孩子准备生下来,连通知都不给我一个?” “是。” “五个月就流产,然后什么也不说一个人出了国?” 我回想起孕期的小心翼翼,种种身体不适,面临那么多次危险都一次次克服过来了,甚至还能击败心理障碍习惯一次次去医院检查,只为了孩子能健健康康、顺利来到这个世界……就无比心酸。 那时候感冒了不敢吃药,还得了荨麻疹,多少次难受地睡不着觉自己半夜爬起来转着圈走来走去,多少无助和委屈憋在心里…… 我低着头,止住了泪水,淡淡地说:“是。” “就算在见到我,也打算一直瞒着?” “是。” 辛苏安手上的力度大了些,“顾葭,你怎么就这么傻?” 他的用情至深,让我更想逃开。 “我聪明得很。”我擦干眼泪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当时和你分手就是我最好的决定,到现在也没后悔过。生孩子也是我自己决定的,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也不用懊悔,更别再为这件事来烦我了。” 说完,我就推开他往外走。 辛苏安着急忙慌地追上来,从背后抱住我,任我如何抓车撕咬也不放手,咬着牙坚持着,嘴里一句句道歉的话语蹦出来。 我挣扎无用,已经精疲力竭。 “你是跟他有血缘关系,但不是他爸爸。”我放弃挣扎回头对他说:“Single有爸爸,会忍不住给他买成堆的衣服和玩具,陪他去医院检查他有没有乖乖地长大,还会每天晚上想尽办法早早下班回家,抽时间陪他讲话,睡前给他讲小鸭子的故事……” 我明明在劝辛苏安,可却突然点醒了自己。 原来在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赵思睿了,在他毫无怨言陪我克服对医院恐惧的时候,在他给我讲小鸭子的故事的时候。 那一晚我恍然大悟,才意识到他就已经是我的唯一了,我对他的感情早就不是合作关系,而是把他当做家人,当**人。 那时候辛苏安给我的痛苦太剧烈,淹没了那份喜欢,我一时没尝出赵思睿给我的甜蜜。 当辛苏安在我心中的味道渐渐变淡,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都不再算是“谁”的时候,那份爱浮出了水面,奔涌而来,势如破竹,我才适时抓住了它。 第130章 回归 这些话语像一记重拳打中了辛苏安的软肋,他愣在那里,渐渐放开了手。 我趁机逃离,来不及带上一切东西,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开车回到家已经平静了许多,只觉得好累,累得像倒在谁怀里静静睡一觉。 一进门,一阵饭香飘来,家的感觉扑面而来。 “老婆,欢迎回来。” 赵思睿抱着Single坐在门口,可怜兮兮地像只待捡的流浪狗。 我看他那样儿,刚才的烦恼一扫而光,只觉得好笑。 赵思睿扔了 Single冲上来抱住我:“我可一步都没踏出去过,特别听话。”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发,“乖。” “阿姨给你炖了汤,在厨房,还热呢。”赵思睿身上暖暖的,“休息会儿来尝尝。” “阿姨呢?” “知道你要回来就让阿姨先回去了,谁知道你这么晚。” “我要是明早回来你就在这儿等我一夜啊?” “我和儿子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你。” “好乖啊。”我继续揉他的头,“你吃没呀,快去吃饭。” “总得先给我抱一会儿吧?” “好,你抱。” 一见他,我就笑得停不下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萌的前夫。 温馨平淡,岁月静好,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他跟我太合适,爱好追求什么都类似,俩人能走到一块儿。遇到事怎么也吵不起来架,他绝对是最认怂的那个,还爱卖萌讲笑话。 而且这个人对人好起来没底线,不爱面子又没架子,什么事儿都愿意干,还总冲在前头,自觉得不行。油嘴滑舌又爱花言巧语,傻乎乎的机灵鬼,是我去哪儿捡的宝? “你看着我干什么?” 赵思睿趴在桌上傻乎乎地看我,“这是欣赏。” 我忍不住小一人,“油嘴滑舌。” “你不就喜欢这种?” 我一勺鸡汤堵住他的嘴:“太油腻了。” “阿姨说给你挑的最瘦的。”赵思睿还是笑眯眯的。 “你吃了多少胖的?” “我这段时间喝汤都和腻了,跟阿姨说喝汤只会长胖她不信,害得我偷偷叫餐厅送饭上来。” “好啊你,开小灶!” “总要换下口味嘛,而且我家餐厅出了名的好吃。”他眯着眼对我笑:“对吧,老婆?” “别乱叫,谁是你老婆了?” “你啊。” “咱俩离婚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啦。” “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还想反悔不成?” 我指指他现在还固定着不能动的腿:“万一你残了呢?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赵思睿爬起来捏住我的脸:“你还挺会打算?” “别捏脸啊,我现在要是长一条皱纹就怪你! “把你捏成丑八怪就没人要只能投靠我了。” “你做梦吧,我人格魅力不允许。” “哟,我还忘了这茬儿。”赵思睿放开手开始啃枣子,“你说你咋这么优秀呢?” 我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我也不想啊。” “幸好我比你优秀那么一点点,不然就亏了。” “你现在都残了,减分不少。” “暂时性的,好了之后扛着你上八楼没问题。” “可咱家在48层呢。”我一遍喝汤一边说。 赵思睿一脸机灵井儿:“坐电梯到40层我在从安全通道把你扛上来。” “得了吧,四十楼你去得了吗?”我推开他,“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说背我到四十八楼也行呢。” 赵思睿又靠过来,“不行,你太重了。” “你太欠揍了。”我放下勺子看他。 “吃完了?”他死皮赖脸地拉着我的手,“那快去洗漱,我困死了。” “你困死了为什么要我快点去洗漱?” “你不知道,这半个多月天天和Single一起睡,一点都不刺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Single没有挠你或者蹦你伤口上来吗?”我故意气他,“这么乖?” “他倒是敢,我就去换个儿子养。” “换哪个?” “去买只兔子。” “这么厉害啊你,敢换我儿子了?” “他以后一个猫跟兔子玩,咱俩就有二人世界了。” “想得美!”我站起来不理他,“推着你的小轮椅自己去玩儿吧。” “这么久不见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热情呢?”他跑到我面前来挡着。 “那你去把碗洗了。” “好。”赵思睿无奈地摇摇头,“病人还要给你洗碗。” “又不是你洗的,是洗碗机洗的。” “明明就是我洗的。” “好好好,也算吧。” “就吃了这么一点儿,浪费。”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节约了啊?” “我特地叫阿姨给你熬的。” “又不是你熬的。” “没区别。” “你还真会抢功劳啊!” “是你忘恩负义。” “来来来,我看看,这么委屈的嘛?” 我跑回来把他的脸掰过来,仔细看看,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明明就没运动还天天吃得那么有营养却瘦了,真不想他再生病了,看着就叫人心疼。 “想你想的,没饿瘦。”赵思睿赶紧说。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孩子他妈,我对你多了解啊。 “肯定是我不在家你不乖没好好吃饭才瘦的。” “想你想的。” “我以前几年不在也没见你瘦啊,还胖了。” “怎么可能,我腹肌明显得很!” “有吗?” “你摸摸?” “没兴趣。” “轮廓比搓衣板还明显!” “你就是拿搓衣板压的吧!” “我拿巧克力压的行了吧?” “我觉得也是。” “快去洗漱,我晚都洗完了还啰嗦。” “赵先生,你态度好差呀!” “还有更差的!” 我挑衅般地凑过去问:“什么样?” 他跟条蚂蟥一样一下就贴过来了,亲完了还得意地擦擦嘴,“笨。” “老狐狸。”我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嫌弃地擦脸,他果然每次都居心不良。 晚上,靠近赵司睿睡着,觉得这些天身心的疲惫都慢慢消融了,格外舒心。 “司睿……” 他闭着眼,笑着摸摸我的头:“嗯?” “我怀Single的事,被辛苏安察觉了。” “嗯?”赵司睿立马睁开眼睛,难言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我回来之前。”我看着他,心情很是平静。 他轻轻抚上我的脸,温柔地问:“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吵了一会儿。” “哭了?”赵司睿有些心疼的样子。 我有点委屈地点点头,“不过都过去了。” 他皱着眉问:“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他靠过来,轻轻抱住我:“没想太多,就让他过去吧。” “嗯。”我点点头。 “以后我不会让他再打扰你了。” “好。” “顾葭,谢谢你跟我说这件事。”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何况你还是孩子他爸。” 赵司睿轻笑,“我很荣幸。” “司睿。” “嗯?” “我们没有孩子,你会怪我吗?” “怎么可能。” “你妈妈呢?” “她喜欢的是你,不是孩子。” “可是……” “我喜欢的也是你,不是孩子。”赵司睿在我耳边温柔地说:“我喜欢孩子,也只会是因为你爱他,所以我爱他。” “Single真的很幸运对吗?” “对,有个好妈妈。” “不,因为有个好爸爸。” “对我评价这么高,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你要好好习惯习惯,以后我会经常说。” “顾葭,你值得很好的,你心里清楚。” “你就很好啊,我很知足了。” “有个惊喜,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 “你要当干妈啦。” “干妈?” “林措今天打电话来说你学妹检查出来快一个月了,怕打扰你就先没告诉你。” “真的?”我立马爬起来,惊讶不已。 林措上次说因为陶礼的身体问题,他们很难……原来就算几率很低,幸运也是会突然降临的。 “真的。”赵司睿拉着我继续躺下,“你这反应也太激烈了。” “我好高兴啊。”我笑着对赵司睿说:“我要当奶奶啦!” 赵司睿被我一句话笑得差点呛到,“就说你是林措他亲妈!” “不是亲妈至少也算是个干妈,他人生最重要那几年可是我用我生活费养着他呢!” “你也是心大。” “我明天要去看望一下陶礼。”我越想越开心。 “你明天哪儿也不准去,乖乖在家陪我。”赵司睿拉着我的手撒娇:“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还准备在第一天都丢开我逃跑?” “好嘛好嘛,我在家陪你。”我笑着捏捏赵司睿的脸蛋儿,“你才是我的小宝贝儿!” “我是你的老宝贝儿。”赵司睿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我的大宝贝儿!”赵司睿的脸捏起来舒服,我捏着不想放手。 “好,现在可以陪大宝贝儿睡会儿了吗?知道你要回来今天中午激动地没睡午觉。” “好啊你今天阿姨没看着你你就敢不睡午觉了!” “你帮阿姨定的家规太严厉了,我本来就没睡午觉的习惯。” “小宝宝要多睡觉伤口才好得快知道吗?” “那现在可以让你的宝宝睡了吗?” “睡吧!”我揉揉他的脑袋,“我给你唱个摇篮曲。” 赵司睿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我的小Single,生日快乐。 第131章 尴尬 诺顿工程三期全面竣工,我几个城市来回跑,好几个月没落过家。 一按开门,家里安静得可怕。 还以为没人,谁知一走进去,赵司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抱着猫等我,眼神可怜兮兮的。他伤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居然没在公司,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我回来啦!”一见他就觉得开心,我笑着对他大声说。 赵司睿一见我就放了猫,张开双臂:“老婆!” Single是个机灵鬼,赵司睿一放手就冲了过来,这段时间不见又胖了不少,一看就是司睿溺爱孩子给喂多了。 我丢了包抱起Single走过去,“Single,在家有没有乖呀?” “喵呜~” 嗯,我家Single是能听懂人话还能与之交流的小猫精。 “那你有没有好好照顾爸爸?”我继续问,顺便坐到沙发上,“有没有喂爸爸小鱼干?” “它那天在阳台屠杀了一只不知哪儿来的鹦鹉,还大清早送到我床边了。”赵司睿一脸生无可恋,“我三跪九叩好好感谢了它的恩典。” 我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腾出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这才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嘛。” “呵……呵呵……”赵司睿在一旁干笑。 “Single你看你的小肚肚,都鼓起来了,到底是吃了多少呀?”我揉猫揉得停不下来,Single的毛又长又软,抱起来就舍不得放下去。Single也爱撒娇,躺在我腿上乖巧地缩成一程,发出“咕咕~”的声音。赵司睿就在一旁可怜兮兮地望着,余光能看到他充满渴望的眼神。 我侧着头一看他就觉得好笑,“过来。” 他又是委屈又是不情愿地靠过来,我趁机凑上去亲了脸颊一下,然后坐回来继续撸猫。 就这么一下,赵司睿在旁边开心了半天,实在太好哄了。 “这么久不见,你可不能糊弄我。”赵司睿转过身来抓住我的手就是一个扑倒,Single被挤下去了,自己知趣地跑去找它的猫爬架。 他的脸近在咫尺,微闭着眼靠近,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用细致将这个吻无限延长。我闭着眼抱着他的脖颈,感受我们的“好久不见”。窗外夜渐深,四处的霓虹都钻出来,各色的亮光争相辉映,把安静装成了嘈杂。 赵司睿还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我睁开眼推开他:“我还没洗漱呢。” “我不嫌弃你。”他笑着说。 “不行。”我说,“我要去卸妆。” “好吧。”赵司睿有点无奈地坐起来,“我在房间等你?” “好。”我扑上去乱揉他的脑袋。他头发长了一些,揉起来特别舒服,像个小刺猬,又像毛球。 赵司睿顺势掐住我的腰,笑着意味深长地说:“你小心点儿。” 我赶紧爬起来,“你现在没理智的。” 赵司睿跟在我身后帮我收行李箱和包,“自己先动手的。” “好好好,我的错,我以后我不玩儿你了。”我一边脱外套一边往浴室走。 “那可不成,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哟,还挺霸道。” “你都几个月没回家了,居然不想我?” “没回来的时候挺想的,看到的那一刻就不想了,觉得你好烦啊。” “看来是不记得我的好了,等会儿收拾你。” “你哪儿好?” “你想想?” “我想不……” 一回头,不知他什么时候跑到了身边。 一个吻送上来,然后调皮地笑了一下便关门出去。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敲得我心里许久不平静,被他日常的萌气迷得晕头转向,几秒钟的事情在脑中回放了千万遍。 回头,门关着,他又跑回去帮我收拾行李了。又傻又自觉,一点不像最初见的那个有些冷漠的神秘人。 洗漱完,一开门就看到Single守在门口,它的生物钟神奇地跟我一样,晚上睡觉白天玩儿。 我丢了手里的东西把它抱起来,它便乖巧地蜷在怀里眯着眼任我摸来摸去。 “你跟猫睡还是跟我睡?”赵司睿靠在卧室门边,看我抱着猫。 “猫啊。”我笑着说,专门气他。 “之前就天天抱着猫睡,现在还想一辈子抱着它呀?” 我肯定地扬起头:“那是。” “最开始一个人抱着猫睡,后来跟我睡,出个差回来就又回到原点了?” “怪你每次不让Single进来,它一个小朋友在外面多可怜。”我摸摸Single软乎乎的小脑袋,对它说:“对吧宝宝,这是个坏爸爸!” “我更可怜。”赵司睿过来一把抢走了我怀中的猫:“Single今天开始去奶奶家探亲。” “不行!” 我冲上去抢猫,却被赵司睿灵巧地躲过了。 “奶奶之前见Single可喜欢了,回国就偷偷跑来给Single喂零食。” “不行不行,偶尔走亲戚可以,平时还是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我垫着脚抢猫,“不然我儿子会想家。” 赵司睿拽着我的手腕问:“爸爸是谁?” “你啊。”我脱口而出。 “妈妈呢?” “正是在下。” 赵司睿凑在我耳边:“还说不是我老婆?” 我放弃了抢猫,背过身去:“那算了,Single当单亲家庭的孩子也不错。” “你不在的那几年,一直跟着爸爸过可不是单亲嘛!”赵司睿抱着猫一点退让的意思也没有。 “那你过来,我补偿你。”我转身对他笑。 “你说的,不准反悔。” 我点点头,“嗯。” 赵司睿闻言,把Single放在了门口,蹲在地上语重心长地说:“Single啊,你自己在外面乖乖睡,不准偷听,爸爸妈妈要干点小儿不宜的事儿。” 那么大一坨,和 Single比起来就是个巨人,蹲在Single面前轻声细语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来吧。”赵司睿站起来关了门,对我伸出双手。 我憋着笑,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和他配合默契地打成了“公主抱”的合作。 他抱着我一脸满足,慢慢凑过来吻上我的唇。 低垂的睫毛扫过我的脸颊,痒痒地还挠不到,产生了独特的吸引力。 他的唇像是政治成熟季节的草莓,带着迷惑人的甜美气息,让人无意识无视掉那些不属于甜蜜的部分,被深深困在这份温柔中。 赵司睿小心地放我到床上,一边吻着一边抽出一只手来解扣子,弓着身子像只性感的黑猫…… 正戏还没开始,我就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穿来人说话的声音。 “……哎哟……我家宝贝儿怎么在外面叫这么惨……” Single明明刚吃过饭,却在外面跟诉苦似的狂叫,像我们虐待它了一样。我和赵司睿都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大眼对小眼愣了好一会儿。 我有些尴尬,“那个……” “我妈!”赵司睿无奈地说,憋着怒气翻下床去。 我赶紧爬起来穿衣服,脑子一片浆糊。 赵司睿穿好了衣服,回头来问我:“好了没?” 我点点头,但还真不想在这种时刻见他妈一面,而且我不明不白出现在他们家对他妈估计不是个好消化的事情。 这世界真麻烦,两个人相爱的事情却要征得周围所有人的同意,还要在所有人的围观下过日子,想想就可怕。 “这么不想见我妈?”赵司睿见我为难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幸灾乐祸?”我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房间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又不会进来。”赵司睿过来牵我,“明显来偷看Single的,她溺爱Single得不行。” “我怎么介绍自己?”我问,“你床友?” 赵司睿敲一下我的头:“什么脑子?” “我可没想嫁给你。” “来不及了。”赵司睿开心得很,“未婚妻。” “准确来说应该是前妻。” “你脑子上的包长歪了吧?” 我看他一眼,有些崩溃:“啊……我最讨厌和长辈说话了……” “我在呢,怕什么?”赵司睿站在门口问:“我开门了?” “好吧。”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虚死了。 一开门,外面一片敞亮,赵司睿妈妈抱着Single看到我俩牵着手从房间出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差点没忍住把赵司睿的手掐断。 “妈。”赵司睿倒是很自然地牵着我过去,“怎么现在跑来了?” “我给Single带了特产,刚下飞机……”赵大姨跟赵司睿说话,目光却死死落在我身上移不走:“比利时……最受欢迎的猫零食。” “阿姨您好。”我干笑着问好。 “这是葭葭吧?”赵阿姨明显也是觉得有些尴尬,“欢迎……呵……欢迎……” “你俩扯什么呢?”赵司睿跟个没事人似的一屁股就坐下了,还倒了杯水给我喝:“我老婆你看不出来啊?” 他也太直接了,不考虑一下老年人的小心脏,要说我这不到三十的小心脏也受不了啊。我赶紧扯扯他的衣服,提醒他说话过一下脑子。 “那……太好了,我最喜欢葭葭了。”赵阿姨把Single放回猫窝,看样子确实是不太校花得了。 这下Single不闹了,估计是进入了看好戏模式,盘成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我们,像条胖海参。 赵司睿喝了口水,“我知道啊,就给你骗回来了,满意吧?” “什么?”我这下才是真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好好,你能耐。”赵阿姨有些拘束地坐下,“又把人姑娘追回来了。” “都这么晚了还跑来,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它。”赵司睿给伯母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想着都快一年没见着我大孙子了,好不容易回来趟肯定要好好抱抱嘛……”赵阿姨突然全身散发着粉红色的可爱光辉。 “明天我就把你指纹删了,看你怎么偷偷进来。” “删吧删吧,我以后来先给你们打电话。”赵阿姨笑开了花,又问:“葭葭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 赵司睿残忍地打断我的话:“好久了……忘了跟你说。” 回来?我有点儿没想通。 照理说阿姨的记忆中我应该是第一次来吧……难道……五年前……阿姨是……知道的么…… 一阵寒意飘来,她到底知道多少…… “你个混小子,这也能忘?” “忙忘了,很正常啊。”赵司睿说谎不带脸红的,“本来准备结婚再给你发请帖……” 我脑袋上顶着个巨大的问好,对赵司睿神奇脑回路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赵阿姨也有点懵,“行,我教出来的儿子……” “我那是自力更生。”赵司睿靠在沙发上说。 赵阿姨白他一眼,过来跟我说话:“葭葭啊。” “嗯。”我点点头。 “你俩在一起呢我很赞成,以前那些事呢我和你妈妈其实都知道,也算是默许了。”赵阿姨说着说着便拉起我的手,“你妈妈的原话是觉得司睿无论是气度还是条件都很好,特别是对你的心意,我呢也很喜欢你,你不必觉得不好,阿姨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人。你们能再走到一起我也很高兴,你妈妈和我都觉得应该给孩子充分的自由,让你们过自己想过得生活,这也是我们这些长辈挣了一辈子的原因。” 原来以前的事妈和赵阿姨都知道,不用想这都是赵司睿做的工作,他居然在背地里把两位家长都劝好了,却没让我看到一点痕迹,真的是很符合他一直“沉默的奉献者”的形象。 阿姨的宽容大度让我感动不已,妈妈的体谅也让我很是惊讶,果然都是心意契合的人才能成为朋友。 还记得当年出国前,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人生的路要你自己慢慢摸索,我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尽可能多选择权利”。 “阿姨,谢谢……”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一切尽在无言中。 赵司睿显然也没想到阿姨会突然说起这些,望着我发呆。 “傻孩子。”赵阿姨笑了笑,“有什么需要的就说,让司睿多照顾你。” “嗯,我知道。” “妈,不早了,你不困吗?”赵司睿说完还打了个呵欠,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就是打破了刚才那种母慈子孝的美好氛围。 “困,困死了。”阿姨嘴角带着笑意站起来,“我走了,你俩继续。” “我送你。”赵司睿站起来追过去,还一路打呵欠。 “葭葭也早点睡。” 我也追上去,“嗯,阿姨您晚安。” “好。”赵阿姨笑眯眯的,把猫零食放在门口柜子上就走了,连跟我挥了好几次手。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出去,心里感觉还是有点怪怪的。 “走,睡觉。”赵司睿一把揽住我的腰就往卧室走。 我看着他,感叹道:“你好无情啊。” “一家人哪儿来那么多客气。”赵司睿还振振有词。 “明明就是你没礼貌。”我说。 赵司睿回头:“比你好点。” “我还差点忘了。”我抓住他问:“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多少功夫?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赵司睿笑着,神神秘秘的靠在我耳边说:“海了去了……” “就说你是个老狐狸!”我一把推开他,“我算是看轻你了。” 赵司睿死皮赖脸地继续过来抱住我:“是你头脑单纯,多少事情都察觉不到。” “你心机太重,我不想个你说话,以免被骗。” “都被我骗到床上来了,还能怎么骗?”赵司睿故意靠在我耳边说话,空气都变得瘙痒。 “你有毒!”我瞪他一眼。 “论心眼儿,你比不过我。”赵司睿走进卧室,一屁股坐在床上,抬头把我拉到面前,“认命吧。” “你到底留了多少后手?”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饱和到万无一失。” “你好可怕啊!”我指着他大声说。 “还有更可怕的……” 赵司睿坏笑一下,手上一使劲便把我拉了过去,摁下我的头就是一个深深的吻。他果然哪儿哪儿都是心眼儿,一秒钟不骗我就全身不舒服。 吻得开心了,他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了身下,食指勾起的我下巴问:“几个月的债,怎么还我?” “你自己受伤了怪谁?”我别开头说。 他又弯腰在我耳边用气音道:“伤好了也没见你在啊。” “医生说要修养,不能激烈运动。”我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我很激烈吗?”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脸近在咫尺:“这可是你说的……” 第132章 甜蜜 “咚!” 我从梦中惊醒,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模糊之中一个人抱着我的头说:“孩子他妈,你把我手机踢下去了。”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眼睛刺刺得睁不开。 “别动。”赵司睿捂着我的眼睛爬起来开了灯,摸摸把手机捡回来放好了又关灯回来继续抱住我睡。 我又没怀孕,他老是把我照顾得那么细致,开灯都怕闪着眼。 “你昨晚把手机扔哪儿了?”我抱着他缩在怀里。 “没在意。”他闭着眼小声地说,“光顾着看你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手机掉了?” “听声音听不出来呀?” “也是吼。” “傻瓜。”赵司睿摸摸我的头,闭着眼继续陪我睡。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又醒了,这次能明显感受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睁眼,赵司睿在旁边已经穿戴整齐,正低头系领带。 “醒了?” 我推开被子,对他张开双臂。 他笑了笑,弯下腰来把我抱起来坐着。 赵司睿继续系他的领带,我头发乱成一团坐在床边笑着看他。一睁眼就看到是他,顿时觉得这一天都会甜蜜无比,这种感觉前半生从未有过。 他三下五除二把领带系好了,刚放下手我就冲过去抓住领带头,趁他的头被拉低凑上去侧头就是一个吻。赵司睿反应过来直笑,温柔地回应着我的热情。 吻完,我对他眯着眼笑。 “小妖精。” 他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护住我脑后就扑了上来,将我压在凌乱的床上狠狠地吻。他唇齿间漱口水淡淡的清凉味道从一大早就打乱了我的气息,迷迷糊糊像喝了瓶魅惑人心的香水。 好几分钟后他才放手站起来,无奈地摇摇头整理领带。 等我爬起来,他又上前捏着我的下巴抬起头来:“你就是个小妖精。” “嘻嘻。”我对着他笑得像初春抢先绽放的桃花般。 赵司睿总能被我逗笑,拿起一旁放着的西装边穿边说:“差点上不了班。” “谁叫你跑到我旁边来换衣服的?” “特地爬过来,怕你醒了看不到我。” “我又不是小婴儿,看不到你怎么了?” “万一哭了呢?”赵司睿笑着说:“那我得多心疼。” “鬼扯,没你在我开心得很。” “看来我得多在家待待,让你习惯习惯?”他笑着坐到身边。 我爬起来就往外走,说:“你待呀,我可没那闲工夫在家陪你。” “今天有事儿?” “本董事长还是要去主持一下年终总结会议的。” “又要出差?” “对啊。” 洗漱完走回去,赵司睿还赖在房间门口没走。 “我还准备今天早点儿回来带你去哪儿玩儿玩儿。” “你这么闲啊? “老板元旦也得放假啊,我可不是劳模。” “那可怎么办呀,只能你自己玩儿了。”我踮起脚捏捏他的脸,捏完一秒钟也没耽误转身就去换衣服。 赵司睿追上来,趁我拿衣服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那我这边完了去找你。” “你去哪儿找我啊?”我故意问。 “公司。” “万一你到了发现我没在公司呢?” “你还能找个小鲜肉在酒店啊?” “那可不一定哦。” 赵司睿笑笑,“那我不就更得去了吗?” “让你看见了多不好是不是?”我继续逗他。 “我到要看看什么样的人小鲜肉能把我老婆骗到。”他伸出手来捏着我的脸,转过去面对镜子:“你这张脸,就算是再嫩的小鲜肉睡一次也得倒给咱不少钱。” “那你该给我多少钱?” 赵司睿搂着我的腰,在耳边小声说:“昨天晚上你算算?” “你不会还要我第二次打折吧?” 他轻生说:“第三次呢?” “把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拿过来,就算我给你打折了。” “这么贵啊?” “对啊,小鲜肉都得收费,你这种老腊肉不得翻番?” “小鲜肉活可没我好,不信你找找?” 我回头故意说:“我觉得还好啊。” 赵司睿跟个三岁小孩一样:“那今晚站不住了别喊停。” “根本就不给你机会开始。”我回头朝他得意得笑,掰开他的手去另一旁取衣服。 “几点完事儿?”赵司睿这次倒没跟上来,走去客厅弄自己的东西了:“我倒是无所谓哪儿过。” “笨,骗你的。”我说,“下午就回来。” “敢骗我了?”一个小拳拳掉脑袋上,就知道他又回来了。 “谁让你这么笨的?” “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四五点吧!不确定。” “好。”赵司睿刚说完,就又走过来:“你跟我约会就穿这样?” “我怎么了?” “一点都不温柔。” “我是去开会的,穿那么温柔干嘛?” “我给你买身儿放车里换?” “你买的我才不敢穿呢,鬼知道你脑子里想写什么。” “现在都不装傻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赵司睿又走回了客厅,不知道在干什么。 “装傻你才是行家。” “你不就喜欢傻的吗,我装得不是一般辛苦。” “你不是演技派吗?” “我明明是偶像派。” 我跑出去,双手抱住他的脸:“你早过了偶像派的年纪了。” “我现在看起来最多二十五。” “那不是比我年轻了?” “你看起来最对十八,我还赚了几年。” 我摸摸他的头:“小机灵鬼。” 他现在已经学会适时乖乖低头了,低着头问:“夫人,玩够了吗,再不去公司可要出事故了。” 我拿开手,“好,你去吧。” 赵司睿笑了笑,过来弯腰抱住我,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说:“等我回来。” “嗯。”我点点头。 赵司睿这才肯放开手,拿了钥匙对我微微一笑转身推门离开了。 …… 出来的时候远远看见赵司睿单手插兜靠在车边,随意又慵懒的样子,手里就差根烟了。 “顾董,您瞒得我好苦啊。”许诺下飞机就抢着提我的包,走在身边说。 我这才想起上次为了避嫌,赵司睿和他谈投资的时候没说和我的关系。现在他算是一眼看出来了,却也没多说什么。 我转身,低声说:“一家人,以后做事你知道的。” 许诺低头笑笑,他时时刻刻都衣装革履,就算再远的航程也时刻保持严格的整洁,一丝不苟。 赵司睿看见我们,伸手从许诺手中拿回我的包,站直起来牵着我。 “赵总。”许诺总是保持着极致的客气。 赵司睿低头对我轻轻一笑,抬头与许诺握手:“许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许诺客气地笑。 “就到这儿吧,你有事就去忙。”我说。 “好的,顾董。”许诺转身面对我,“那我先行一步,还祝您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赵总,失陪。”许诺又跟赵司睿道别。 “走好。” 许诺将标准的礼仪的步骤进行完毕,才转身去找自己的车。 赵司睿看着许诺远去的背影,把手搭在我肩上:“第一眼没认出来,还以为你真找了个小鲜肉回来。” “我们许总那颜值,放鲜肉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拿开赵司睿的手,开门坐进车里:“当集团代言人都绰绰有余。” “幸好你不是办的女校。”赵司睿笑着绕过去,上了车。 “诺顿是不是女校还不是你说了算,赵总现在可是诺顿全国八个工程最大的股东。” “我投资时可是说清楚了不干预经营的,你别愿望我。” “你想干预我也没办法啊,对吧?” 赵司睿笑着凑过来,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干预呢?” “房、地都在捏在手里,我们许总现在跟你管家似的。” “这简单。”赵司睿笑着说:“你嫁给我,我连婚前公证都不做,直接全套送给你,你们许总还是你管家。” “算了吧,我还没到卖自己的份儿上。” “怎么能说卖呢,多难听。”赵司睿继续开玩笑,“咱俩可是你情我愿,没掺杂什么其他因素啊。” 我凑过去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的呢?” “那你要赔的赔得血本无归了,没准儿连集团都得套我手上。”赵司睿充满自信。 “切。”我坐回去,“你这样的人精,包养个情人都能把别人家底榨干吧。” “这我还没亲身试验过,下次找个机会。” “打算找谁?”我又凑过去问。 “顾董现在就不错。” “刚不说两厢情愿吗?” “包养不是吗?” “你这么说还真对,就差给我点钱了。”我笑着说。 “要是能包得身边就这么一个女人,那还真是真爱。” “少变着法儿夸自己。”我说,“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的时候就没动过歪念头?” “我要动现在都排上号了,还能这么容易让你抓住?你抢都抢不到。” “不想你的风格。” “我风格什么样?” “一看就不正经。” “那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也看着不正经了?” “我可是三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赵司睿笑笑,“姑娘是好姑娘,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你少乱说,我可正经了。” “哦?” “怎么了嘛?” “你们许总单身吧。” “对啊,这不很正常嘛,他眼光高得很。” “不会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好像是,他工作狂,以前还真没见过有女朋友什么的。” “这么纯洁?”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污妖王!” “单身怎么还知道主动给女生提包啊?” “搞了半天你就是说这个啊?”我叹口气,“他劳模,你给他扔一麻袋玉米棒子他都肯扛。” “怕不是见谁都扛吧?” “我是他老板,他不给我抗给谁扛?” “我也是你老板啊,怎么没见你给我扛东扛西呢?” “暂时还不是。”我笑着说。 “我这边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上任啊?” “年后吧,最近集团事情有点多,主要是诺顿这边正好卡在关口上。” “我们副总裁可是等得很急啊。” “方棠啊?”我问,“他急什么?” “缺个得力的左膀右臂。” “他不就你的左膀右臂吗?” “缺个手指头,行了吧?” “你给他配一个呗!” 赵司睿笑着看向我:“他就看上你了啊。” 我靠过去一把抓住领带把他拉过来:“你要真看上我了,你还打包好了送上门啊!” 赵司睿低头一笑,一把将我搂住:“又不是送床上。” 我气鼓鼓地咬牙说:“我自己爬上去!” 赵司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有这心思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推开他坐回去,“俗话说,日久生情。” “他是没机会了,咱俩才是真的日久生情。” “你滚!”我瞬间意识到了他又在将黄段子。 “叫你去我那儿搞技术,又不是给方棠当小蜜。”赵司睿正经了一些,“你也不是没和他共事过,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怕什么!”我立马否认,“只是觉得你心大。” 赵司睿捏住我的下巴,凑在面前说:“你要能接受他早几年就接受了,还能拖到现在?” “我早几年也没接受你啊,你能预料到我现在能接受你吗?” “那不同,我在你心里好歹是个男人,方棠在你心里就是个学姐。” “啥?”我都被他搞蒙了,“学姐?” 赵司睿眯着眼睛说:“不算男人。” “我要告诉方棠你背地里说他坏话。” “我是说你眼里。”赵司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根本就不在你考虑范围内,甚至都没被你当成过异性。” 我轻蔑地说:“你也太有自信了。” 赵司睿抓着我的手问:“他以前吻你的时候又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特别心动,特别开心,小鹿乱撞的!”我故意气赵司睿。 赵司睿一抬眉:“哦?” “真的。” “你仔细想想,那种感觉,是不是跟某个学姐亲了你会是一样的?” 我想了想,还真是。那种感觉就是被坑了,还挺长时间没反应过来,跟坑我的人是谁好像没有太大关系。 “被骗了……” 我还没说完,赵司睿拉着我的手扑过来就是个热烈的吻。吻得我头脑一片空白,喘不过气来,脸还红了一片。 赵司睿吻完,还得意地问:“什么感觉?” 我脸越发地红,侧过头去看窗外,不理他。 他早就察觉到我的害羞,笑了笑,起步把车开了出去。 第133章 电影 “去哪儿啊?”看他开了半天也没听,我才问他。 赵司睿回:“不知道。” 你回头盯着他:“你说要带我出来玩儿玩儿,结果没计划的?” “随意嘛。”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我不问你你准备开去哪儿?” “绕城一周。”赵司睿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我特别无语,大声喊:“停车!” 赵司睿听话地迅速拐进了附近商圈的地下停车场。 停了车,我二话不说就开门下了车,赵司睿耐心地追上来。 “对不起,我真忙忘了。”他抱着我的肩低头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看他一眼,“没生气啊,反正没事干你陪我逛街去。” “成,想买什么不?”赵司睿笑嘻嘻地回答。 “我去买个房子!” “哟,这么大手笔?” “你给钱。” “那我得看看钱带够没。”赵司睿摸出钱包来当着我面边走边打开。 我一把抢过来,发现居然空空的只有几张卡。 “你要是车坏了,手机没电了,连打车回家的钱都没有。” “我还真没经历过。”赵司睿一脸无所谓,“而且我又没什么用得着钱的地方,要不是今天恰巧连钱包都不想带。” 我瞥他一眼,“你这样出门约会会被吐槽然后挂在网上游街示众的知道吗,居然一分钱不带。” “跟我出门还用你担心啊?” “你要是车坏了,手机没电我还得借你两块钱坐公交,你说我能不能把你挂到奇葩榜上去?”我说,“要是咱俩这是相亲,你就凉了好嘛。” “当年我跟你相亲的时候连钱包都没带,就带了车钥匙和手机。” 我突然有点嫌弃他:“你看看你,没救了,怪不得老大年纪了还是个光棍。” 他从钱包里抽出张黑金卡放我手上:“年纪大了没钱的叫光棍,我这样的叫单身贵族。” “脸皮真厚啊……”我看着他厚如城墙角的脸皮感叹道。 “你今天能把它刷爆了我还真佩服你。”赵司睿笑着说。 我把他的卡夹在指尖转来转去,说:“你试试?” 赵司睿依旧不以为然,“我很期待。” “手机交上来。”我边走边伸出手。 他乖乖把手机放到我手中,问:“要不要去把车也砸了?” “太麻烦,还是算了吧。” 我带着他正好走到停车场门口,旁边就是一个烤红薯摊儿,摊主是个年纪挺大的老爷爷。我小跑过去挑了两个烤得流糖水的大红薯,赵司睿无奈地跟在后面。 “十四。”老人把红薯放在袋子里端着秤杆码平了抬头说。 我回头看向赵司睿,老人也看到赵司睿了,照常理来说也看着他。 “拿钱呀。”我提着红薯朝他伸手。 赵司睿四处望了望,指着不远处的ATM说:“等着我去取?” 我回头,背后还真有排ATM机。虽然不服气,还是摸出二十块现金递给了老人。 “你去啊。” “就说你笨了,这世上能有什么难事儿?” “你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有意思吗?”赵司睿过来搂着我就走,“幼稚死了。” “跟你这么无聊的人就要学会自己创造乐趣啊。”我扔一个红薯给他,剩下的一个自己吃。 “我无聊?”赵司睿轻声一笑,“那谁有趣?” 我推开他的手,加快脚步向前走:“谁都比你有趣。” “走这么快去哪儿?” 我把他的黑金卡往后一抛,“看电影去。” 他顺手接住,快步跟上来:“看什么?” “最近有个片子,我还蛮感兴趣的。” “什么片儿?” “国产科幻片。” “手机给我。” “干嘛?” “帮顾董您买票啊。” “我买了啊。” “什么时候?” “用你手机买的。”我边说边笑,刚趁他不注意买了票这傻子都不知道。 赵司睿无奈地摇摇头,“我的手机你也玩得转了。” “就随便猜了一下密码,居然被我猜中了。”我有些得意。 “看来我以后还得防着你点儿啊?”赵司睿低头说。 “你密码设我生日的时候就没脑子了吧?”我说,“要谁知道我那你所有密码不就都被破了?” “那你说串儿你喜欢的,我统一改了?” “我才懒得管你呢。” “那你请吃红薯,也请看电影了,我总得表现一下吧?” “请我吃个冰淇淋呗。”正好路过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冰淇淋点,我停在广告牌前,“就这个。” “情人节限定亲吻的味道?”赵司睿皱着眉念牌子上的商品名。 “草莓味儿。” “情人节还早吧。” “你管这么多呢!”我把他推到店门口:“我就要这个。” 赵司睿满脸黑线点重复刚才的那段:“情人节限定轻吻的味道。” “嗯,嗯。”我在一旁点头。 “请问要几个?” “一个。” 赵司睿回头看着我。 “你又不吃!” 他一脸被虐待的小狗狗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 拿到冰淇淋,我不管他转身就走,他在身后乖乖地跟上来。 “你不吃饭了?” “几点了?” “你不吃饭了?” “几点了?” “快六点了” “我都吃饱了。” “我看你也是吃饱了。” 我抬头问:“你饿了?” “我看见你就不饿了。” “那吃什么晚饭呀,直接去看电影!” 赵司睿感叹道:“跟你一起生活就没规律过。” “你又不用养老,那么有规律干嘛?” “也是。” 赵司睿笑着低头,然后趁我不注意对着我的冰淇淋就是一口。 “你……” 我还没来得及批判他,他就转过来摁住后脑勺果断地堵上了我的嘴。 周围人来人往,他穿得参加婚礼一样正式,那么高一坨特别引人注目,这下倒好,更引人注目了。 我红着脸推开,干咳两声提醒他注意影响。 “这味道不对啊。”赵司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那根筋没搭上,问:“什么?” “亲吻的味道。”赵司睿笑着牵起我的手,穿过人群。 我脸上绯红一片,低头娇嗔:“还说别人幼稚……” 他回头,微微一笑:“你比较甜。” 这人好幼稚啊,像个长着小牛角和蝙蝠翅膀的小恶魔。 …… “我去趟厕所。”赵司睿站起来。 “都快开场了。” “你先进去,我马上回来。” “好吧。” 赵司睿笑着摸摸我的头,逆着人群走出去,我只好自己拿着爆米花和可乐往位置走去。 开场前,赵司睿如期回来,坐在我身边。 “端着。”我把爆米花扔给他,自己喝可乐。 他乖乖端着爆米花,我有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洗手了吗?” 赵司睿笑了起来,“没洗。” “那还给我。”我把爆米花抱回来。 “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吧?” “你们男生上厕所习惯太差了。” “我手干净得很。” 我一脸嫌弃地看他一眼,摇摇头别回去继续看荧幕上的广告。没想到赵司睿看起来人魔狗样,也是个上厕所不洗手的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电影结束,我的习惯是看完所有人员列表才走,一般这时候影院都没剩几个人了,结果看到发行商的名字有点儿眼熟。 “这……” “什么?” 我吃完最后一颗爆米花,把桶扔给他:“赵司睿……” “嗯?” 我双手把他的头掰过来:“你还跟我装傻!” “什么时候?”赵司睿笑着说。 “你投资发行的电影进来前还问我好不好看!” “我没看,真不知道好不好看,又不是我去谈的。” “我说这片子上映五天票房都破二十亿了的时候你还在旁边说’好厉害呀‘!” “是挺厉害的呀。”赵司睿笑眯眯地说:“青年导演,又是新题材,存在很大不确定性,谁知道就爆火了呢?” “你就没一句真话。”制作方名单放完,我站起来准备出去。 赵司睿拉住我,“别急,还有彩蛋。” “没有啊,我看票上没写。”我一头雾水。 “有,我刚听工作人员说的。” “什么时候?” “上厕所的时候。” “那为什么不写明白?” “所以才是彩蛋嘛,只有有耐心的人才能看到。” “我怎么不太相信呢?”我看着影厅除了我们之外的最后一个观众走了出去,感觉大门就要关闭了。 Three minutes later…… 我看向赵司睿:“彩……” 赵司睿狡黠一笑,一把摁住我的脑袋吻上来。 四周一片漆黑,连屏幕都回到了一片黑,只有安全通道的淡淡灯光包围着我们。奇怪的是都结束这么久了,也没见工作人员进来,周围静得可怕。我被他耍得一愣一愣的,能肯定的是至少赵司睿的“彩蛋学说”就是个骗局。 不知是影厅的空调开得太暖还是我自己的原因,身上热得厉害,特别是脸。 怕会有人进来,也不知赵司睿哪来这么大胆子在公众场合抱着我吻,而且怎么推也推不开。他气定神闲,我被弄得紧张不已,被暧昧的氛围环绕。 他吻完,抱着我还是不放手。 “你疯啦?”我紧张得不行,“不怕有人?” “没人。”赵司睿肯定地说。 “你不知道电影院有红外监控吗?”我说,“看得可清楚了!” “我家的影院,谁敢窥视我?” “啊?”确认这又是逗我的骗局,我狠狠地捶了一下他:“怪不得这么久了也没个人进来!” “门都关了,我没发话谁敢进来?” “你这个人,除了会欺负员工还会干什么?” “还会欺负你。”赵司睿捏着我的下巴说完又吻上来。 这次知道都是他安排好的心安了许多,虽然在这么宽阔的地方,这么多空座位之间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这就是你的彩蛋呀?” 赵司睿左右开弓捏的我脸:“突然想到的。” “你这个人果然好无聊啊。”我笑着靠在他胸前抬头说。 “我就是很无聊啊。”赵司睿笑笑,“没你我更无聊。” “这影院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我问,“我印象中不是呀。” “刚收购的。” “你都这么多样化了干脆把我也收购了吧,管这么大个集团好麻烦呀。” “有许总在,你不是每天都在偷懒吗?” “还是总要担心啊,总归不能扔。” “你这嫁妆有点重啊。” 我靠在他怀中,“我有50.83%有投票权股份,你开个价吧。” “别玩儿了,我才不敢要。”赵司睿笑着揉揉我的头。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本来也不是我的。” “我刚给你投了钱呢,诺顿工程这么大,铺垫了这么多年你就不玩儿了?”赵司睿揉完了头发又来揉我的脸,“你要当败家女呀?” 我瘫在他怀中:“赚钱那种爽的感觉现在都感觉不到了,每天一大堆事情我真没那个耐心。” “你才多大?”赵司睿说,“就没追求了?” “我想请个几年的假,满世界逛逛。” “你现在也可以满世界逛逛。” “不行嘛,事情很多。” “那你还答应去我公司。” “去你公司我还能放假呀,现在都没假放的。” “看你就是懒。” “对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给投的钱可差不多你们集团市值的一半了,你给我整丢了我怎么跟公司股东交代?” 我笑嘻嘻地凑上去:“所以就把权利给你,亲力亲为,感不感动?” “你们家的产业我可不接,给你妈吧。” “我妈忙她事业呢,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我说,“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她来找过我?” “你现在还抱怨,以后你妈公司又怎么办呢?”赵司睿问,“你爸妈那个可和现在这个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我被我妈骗了,她说我下辈子啃干股当废人就好了,没想到啊……” 我一想就郁闷,虽然外公培养了许诺帮我搞定绝大部分事情,但剩下的事还能累得我够呛,之前不身在其位很难体会到那种困难。 “别怕,可能到你接手的时候已经没剩什么股分了。”赵司睿故意气我。 我瞪他一眼,“你咒我还是安慰我啊!” “实话嘛。” “你当时是怎么搞的啊,怎么这么顺利呢?” “慢慢就适应咯,而且我们家不比你家,我就不到30%股份。” “别逗了,你家那股份能和我这个一样么!” 赵司睿故作神秘地低头凑在我耳边小声说:“其他都是我骗回来的。” “你个大骗子!”我就知道他没这么简单,“你从小心眼就张满了。” “那可不是,我还是有单纯时期的。” “什么时候?”我完全不信,“两三岁的时候吧?” “这世界可残酷了,什么都得自己争取。”赵司睿认真了许多,“家里留了什么都没用,不费点儿心思多少都得赔进去。” “啊——”我扑在他胸前,“我好焦虑啊。” “放心,你要是在悬崖边了我会把你拉回来的。”赵司睿摸摸我的头,“但是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别人帮不上忙。” “大佬,你吞并了我吧!” “别逗了,我们现在可没这方面的计划。”赵司睿说,“你去问问林措?” “他不靠谱。” “对他来说不过是小钱,叫他当还旧债了。” “他又不傻,我忘旧债后面加了个’亿‘他也闭着眼往前冲。”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司睿说,“我赌他绝对同意。” “为什么?”我抬头问他,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赵司睿还是一脸肯定:“都说了,是小钱。” “别逗了。第一,不是小钱;第二,小钱也没有乱用的道理。” “你跟他的交情还不止这点儿钱?” 我白他一眼,“咱俩的爱情都值不了这么多呢。” 赵司睿顺口问:“那你跟辛苏安的爱情值多少钱?” 我放开他,“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听说他愿意把整个公司拱手相送?” “听谁说的?” “你说要是他公司能到你这规模,还会愿意吗?” “别逗了,现在那规模都没说愿意。” “哦?” “你别高估我的魅力了。我吧,最多也就能让男生免费请喝杯奶茶。” “你太低估自己了,他要是哪天成了首富,只要你愿意再多财产都会愿意拱手相送。” “感情是无价的。”我看着赵思睿说:“我喜欢你,上限就可以无限高;我不喜欢他了,下限就是零。” “这么个无价?” “对啊,高到写不出,低到不值钱。” 赵司睿把我搂在怀里,“可我不会把那些财产给你。” “为什么?”我笑着问:“你这么抠门儿呀?” “你又不想要,送到面前干什么?”赵司睿笑了笑,“你看到会开心吗?” “不会啊。” “所以没有意义。” 你戳戳他的脸,“你怎么这么机灵呢?” “人嘛,得到想要的就行了,不想要的堆在那儿反而是麻烦。” “这就是你今天的结论了?” “嗯。”赵司睿的额头贴在我额头上,“谢谢顾董事长的教诲。” “你是个装傻天才呀。” “谢谢夸奖。” 第134章 长江大桥 走出商场,远远能望见江对岸灯火通明,每幢楼都在闪着各自的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中就是幅抽象派的大作。 “那边好热闹啊,什么情况?”我看着江对岸问赵司睿,“平时人没这么多啊。” “跨年。”赵司睿牵着我,“你没去过吗?” 我摇摇头,“没有。” “你在这儿这么多年,都没谁带你去过?” “以前根本没注意过。”我说,“而且大学的时候我可是乖宝宝,每晚都按时回宿舍,跨年都是在宿舍和室友谈天说地。” “工作以后呢?” “你说德国那几年啊?”我说,“也在家啊。” “方棠就没开窍邀请你出去过?” “你老想着他干什么呀,他每年都和青梅竹马一起过的。” “哦?” “他虽然带着我装逼,不过我也没经常和他在一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是想,你每年跨年都过得这么无聊。” “也还好,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回去荷兰找我一个很好的发小儿,她叫娄心曲。” “后来呢?” 我回头对他苦笑,“后来她有男朋友就没空理我啦。” 赵司睿摸摸我的头:“我老婆这么漂亮跨年居然能被单在家里?” “不是所有人都想你这么吃我这一套的。” “德国的时候没人追你?” “还好吧,我表现得比较高冷。”我笑着说。 “你看你,多美好的大学光阴都浪费了。” “不用想你肯定每年都是那儿的固定顾客。”我看着他,补充:“身边搂着个妹子。” “我现在身边也搂着个妹子啊。”赵司睿看着我笑。 “还笑!” “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你本性如此。” “这还真猜错了,就去过一次,后来觉得无聊就没再去过了。”赵司睿搂紧我,问:“正好没事,去看看?” “你不说无聊吗?” “你应该会喜欢这种。” “那种?” “繁华和热闹。” “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就是人群中最亮的星,当然适合闪亮的地方。” “你是小女孩吗?”我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安静呢?” “你什么时候安静过?”赵司睿握着我的手,“就是现在过去估计没什么好位置了。” “没什么啊,反正出来玩嘛,随意点。” “我不适合热闹,但和你一起还挺喜欢热闹的。” “你这种性格还算不喜欢热闹呀?” “我什么性格? “在哪儿都吃得开,兄弟朋友一大堆,妹子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淡淡地说:“热闹是别人的,我比较喜欢自己待着。”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从前一次次目睹他深夜坐在漆黑的客厅独自喝酒的样子,那种印象和面前的他真的很撕裂。 他永远有我挖不完的神秘,是我一生分析不完的迷。 “那我呢?” “现在喜欢和你两个人待着。” 我转过去面对他:“我也喜欢和你一起啊,不爱去凑别人的热闹。” 赵司睿笑着弯腰,“因为有你一个就足够热闹了。” “这是夸奖?” “算吧。” “那走吧!” “我去开车……” 我拉住他:“咱们走路过去吧。” 赵司睿刚抬脚,听到我的话又回头:“啊?” 我对他微笑,说:“听说两个相爱的人牵着手从长江大桥头走到尾,就能永远不分离。” 他转身回来牵着我,弯腰:“幼稚的小女生。” “你是幼稚的大男生啊。”我说,“所以肯定会陪我。” “我会陪你。”赵司睿郑重其事地说。 我抬头对他笑,身边是不大的雪,和万家灯火辉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这一刻才注意到了冷,不仅打了个寒战。 赵司睿立马帮我把扣子扣子,“穿这么薄到处跑。” “到处都是暖气,而且又是去南方开会,天气预报显示二十几度也不冷呀。” “现在下雪了,还这么穿。”他帮我扣好扣子,还是不满意。 “你穿个西装到处跑呢!”我笑着说。 赵司睿敲一下我的脑袋,“老逞强。” “嘻嘻。”我用笑糊弄过去,“刚才顾着跟你说说话忘了冷。” “迟钝宝宝。”赵司睿环网四周,低头对我说:“找个地方坐会儿,我去拿件衣服,不然明天准感冒。” “好呀。” 赵司睿又确定了一下,找了个咖啡店给我指了指,看我过去了才放心走回去。 我才点了咖啡不久,赵司睿就迅速地回来了。 “司……” 还没说完,他的大衣哦在就批在了我肩上,自己肩上还留着残雪。 嗯,太长了。 “你以后要买短款的,显得可爱。” 赵司睿看着衣服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早就料到了:“你也不矮呀?” 我踮起脚,“我挺高的!” 赵司睿看一眼我的脚,恍然大悟:“平底鞋……” “高跟鞋穿着不舒服,我上飞机前就换了。” “鞋呢?”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许诺那个大包里……” 赵司睿摇摇头,“人许诺一回家打开包就是你的臭鞋子。” 我抬起脚,“这双是我在机场边现买的,然后又懒得提那双……” “然后就扔给人家提了。”赵司睿有点无语。 我赶紧解释:“他抢过去的,我可没指使他。” “算了。”赵司睿有点无奈,“你再坐会儿。” “哦。”我乖乖在吧台坐下。 赵司睿转身一边穿大衣一边走了出气,还想把衣服借我穿,自己也不动动脑子自己穿什么。 今晚降温了,比前些日子冷了不少,外面又是风又是雪,我都开始反省自己天真的想法是不是无理取闹。 咖啡打包好了,正好看到橱窗外赵司睿赶回来,我赶紧迎上去。 赵司睿接过咖啡放在一旁花坛边,气喘吁吁的拿出件白色羽绒服给我套上。 “哪来的?” “买的。” “居然不带我!” “你再跑两趟不感冒才怪。” “我穿这么厚好像个包子啊。” 赵司睿给我拉上拉链,顺手把帽子也给扣上了:“怕把你脑子冻进水了。” “说谁脑子进水呢!”我使劲打了他一下。 赵司睿趁机抓住我的手,把手套也给套上了:“你。” “过分了啊!”我说,“咱感情在破裂的边缘了!” 赵司睿抬头望着我直笑,“怎么,还想甩了我?” “正有此意。” “那我得从头抱你到尾啊,可不能让你跑了。” “你刚说人家幼稚的!” “是挺幼稚的,这不是初中女生信的吗?” “谁说的!” “初中的时候我们班女生都信这个。” “诶,我怎么觉得你走过一遍了呢?” “我没那么幼稚。” “你就想着法儿说人家幼稚。” 赵司睿把咖啡递到手上,捏捏我的脸:“我就喜欢你这么幼稚的。” “因为你变态!”我牵着他的手,在他身边像个小雪人。 周围是不大不小的雪,落在江里的变成了水,掉在肩上的还是雪,不小心吸进一颗,就变成了浓浓的雾气。 穿的这么厚,根本感觉不到冷,戴着帽子也感觉不到太大的风,今晚的长江大桥格外平静,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和雪落在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们牵着手,紧紧的靠着彼此,这一刻山河江海具在眼前,什么样的风景都比不上。 十年前,我和辛苏安冒着雨走在这座大桥上,前方全是未知的困难,靠的全是意志和信念;如今,我和赵司睿走早这桥上,面前是家的方向,周围一片宁静祥和,身边俱是温暖和光芒。 “司睿。”我低着头对赵思睿提起过去的事情,“我从前和辛苏安一起走过。” “那时的愿望成真了吗?” 赵司睿平淡的问题,却激起我心中一片涟漪。 那时我的愿望是辛苏安能一直爱我,爱我到永久,到世界尽头。可现在我却希望那愿望沉入大海,放过辛苏安,让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吧,那个幸福的范围内没有我的存在。 我们都希望彼此幸福,即使事到如今未来的人生中不会再有彼此。 “没有。”我说。 “顾葭。”赵司睿继续问:“你会忘了忘了他吗?” 我低头看着松软的积雪被我们踩出一个一个脚印,说:“不会。” 赵司睿没说什么,他知道答案,有些人就算在我这里没有未来式,他的过去时也不会消失。 “我会一直记得他,会常常想起他,甚至不能在想起他时保持内心毫无波动。”我诚实的地对他说。 “没事,我理解。”赵司睿又把他的温柔毫无保留地放到我面前。 “谢谢,司睿。” 赵司睿笑笑,“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是一个句号。” “嗯。”我点了点头,“是个完满的句号。” 正好抬头,看见一辆车迎面驶来。驾驶座坐着一个熟悉的白衣人,除了眼神,其他与当年在操场树荫下看到的无异。 飞快驶来,又从身边飞速驶离,只用风带动几片雪花扑在我脸上留下曾经过的痕迹。 我无意识地回头去望,那车却被后面紧随而来的数辆车挡了个严严实实,最终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没发现我,是这场雪最大的温柔。 不知为何,一颗热泪聪眼角钻出来,还没落到地上,就被一个拥抱藏起来了。赵司睿及时将我拥入怀中,掐灭了那段回忆最后的火星,把我从冰冷的海水中拉出来温柔唤醒。 第135章 最美 初遇时红着脸,再见却总是红着眼。 我抱紧司睿,想从他身上偷一点温暖。他察觉到我细微的动作,将我护得更严实了些。 “过去都过去了,是时候画一个句号。”赵司睿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点点头,试图清空刚才辛苏安在我心中造成的影响,去感受面前赵司睿独一无二的温暖。 “司睿……” “嗯?”赵司睿的声音始终保持温柔。 “我明年的愿望……” “嗯。” “你一直都在。” “傻瓜,我一直都在啊,不需要许愿。” “我会怕你不在。”我抱紧他,“所以需要许愿。” “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我什么时候违背过对你的诺言?” 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我相信你。” 赵司睿的眼睛那么澄亮,里面装满了我。 他轻轻放手,捧着我的脸问:“脚走疼了没?” 我摇摇头,“平底鞋走多远都没问题。” “还想说你要是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我一听,立马吊着他的脖子瘫下去:“我脚好疼啊!” 赵司睿笑了起来,“你这拙劣的演技跟谁学的?” “你呀。”我抬头笑。 “怎么学得这么懒的?”赵司睿嘴上说着,还是乖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现在连路都懒得走了。” 我爬到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看起来更像个大白包子了,“你惯的呀。” “我还不该问你了?” “问都问了,没机会后悔了。” 赵司睿无奈地摇摇头,“还擅长耍赖。” “要退货吗?” “那可不行。”他笑着说,“我的东西,休想逃出我的手。” “这么凶呀?” “谁跟我抢我凶谁。” 我靠在他肩上,“你是会咬人的小狗狗吗?” “你这都什么比喻?” “生动形象的比喻啊。” “我是你未婚夫。”赵司睿说,“等了好久没转正的。” “那可能没那个机会了哦。” “没你拒绝我的机会。” “骄傲!” “谁让你这么喜欢我呢?”赵司睿笑着说:“我想谦虚点儿都不行。” “乱讲。” 周围雪还在下,风却停了,猜它是不愿意雪太快掉在地上,所以给了它个机会晃悠悠地飘。 今年最后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也在这分分秒秒中逐渐老去。我不知道赵司睿还能这样背我多少年,但无论如何,未来的路我都要和他一起走过。 我要存在在他生命中每个重要的时刻,在他的每一个小日子中都留下足迹。 那天我靠在他背上,暗自决定今后的日子每一天也不能少了他。就算远隔千山万水,越要跨越山水去见他一面。 我要每天都看到他,每天都我这他的手,在微笑中说“早安”,在拥抱间说“晚安”。 我要把每天都分给他,让他成为我思维中最重要的部分,成为我身体不可缺少的零件。 走到桥尾,赵司睿把我放下来。我们四目相对,牵起对方的手向着未来迈出最后一步。 瞬间,四周闹成一团,江边的广场挤满了前来跨年的人。在烟花点燃夜空的一刻,来自天南地北不同背影与文化的人此刻都围在一起,齐声为未来欢呼。 平静的雪花与见面映衬出最热闹的光景,庆祝烟花找到了星星,告诉它可以安心去,明天就是新的一天,我们怀着希望。 头顶的烟花绚烂,四处的灯光迷眼,我们却只看着彼此。 我们靠近,在人群中拥抱亲吻。 伴随着新年的钟声,一盏盏孔明灯飘上天空,和烟花不同的统一色彩,每一盏都写着一个愿望。赵司睿就在面前,我却看到头顶一个飘上天空的孔明灯上写着“顾葭嫁给我”。 巧合? 好像不是,随后一盏盏灯间总有那么几个写着我的名字,全是对我的各种祝福: “顾葭永远幸福。” “顾葭永葆青春。” “顾葭平安顺遂。” …… 赵司睿缓缓放开我,抬起我指尖,他为我许下承诺的那枚戒指再次成为我们视线的焦点。 “顾葭,我爱你,从过去,到未来。”赵司睿深情款款,慢慢抬头看向我。 他什么事都准备得齐全,总让我意料不到。 赵司睿笑了笑,拉着我说:“咱去把婚结了吧。” “好啊。”我笑着答。 “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准备,听到我的回答居然还是一副没料到的样子。 “我说好。”我重复。 他很是惊喜,抓着我的双手问:“真的?” 我点点头,“嗯。” 他像个孩子般冲上来抱住我,差点蹦起来转圈圈。 “顾葭,娶到你好不容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感叹。 “开心吗?”我问。 “开心,太开心了。” “你的校园网我还能不满足啊?”我笑着说,“都写孔明灯上了。” “老婆,我一辈子宠你。” “改口也太快了吧?” 赵司睿放开,表情萌得不行:“我都这么叫了多久了?” “我还是习惯你叫’孩子他妈‘。” 赵司睿轻轻抱住我,“好,孩子他妈。” 跨完年,所有人都从广场中心出来,人挤人,都不好站稳。赵司睿一直护在我面前,让我没被一个人撞到、踩到。 “你干嘛?” 大家都往外走,就他一个拉着我往里挤的,逆着人流还真不好走。 “回家。” “家不在这方向啊。” “酒店房间都开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问,“今天酒店应该很难定吧。” “我是谁?”赵司睿信心满满,“我想去就随时都有。” “骚包。”我看他的样子,有时觉得迷之可靠。 他转身也不管周围多少人,直接抱住我:“你还真以为我今天临时起意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还准备了什么?” “求婚该有什么房间里都有。” “你不是求过婚了嘛。” “你的缓兵之计我还看不出来?”赵司睿说,“只是没聊的今天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跟你结婚又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拖着你啊。” “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看人。”我笑着对他说:“跟你特简单,都不用动脑子。” “所以你才这么傻。” “我傻能看上你吗?” “你就是又傻运气又好的那种。”赵司睿笑了笑,转身护着我继续走。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小傻瓜。” 两个幼稚鬼,我们都是彼此的小傻瓜。 …… 一月三日,我和赵司睿去领证,决定旅行结婚,不办任何仪式。 从民政局出来已经接近黄昏了,冬天的太阳落得格外早。斜阳、红霞,落了一地的金光像一地残叶未来得及清扫。 过去的故事像今天的夕阳夕阳一样,走到尽头了。再走,就是下一群人,下一个故事了。 我和司睿站在门口,看着彼此手中的红色小本本,相视而笑。 觉察到灼热的目光,我回头,发现辛苏安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下。 我们的故事还是没那么简单结束。 我抬头看赵司睿,在他眼中得到了自由的许可书,缓缓放他的手,把结婚证拽在手心朝辛苏安走去。 辛苏安见我走到面前,好像有些不知所措,问道:“结婚了?” “嗯。”我微笑着点点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又迅速被藏起,勉强地笑了笑,却又笑不出来。 十二年前那个在地铁站脸红着微笑的男孩不见了,那个在操场爽朗笑着挥洒汗水的少年消失了,我心中愧疚不已。 我上前一步,生疏地踮起脚尖抱住他: “人生的路那么长,走几步就是岔路口。大家都有各自的选择,你没办法把遇到的每个人都带在身边。” 辛苏安的颤抖那么明显,藏也藏不住。 “你不是舍不得我,只是无法和多年前那个感情简单热烈、青春执着的自己道别。” 他的颤抖渐渐收起,愣在了那里,或许是十二年来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不再颤抖,不再喘着粗气,不再眼神迷茫,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也不再言语。 我们的拥抱经历了几千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在这个冬天的黄昏就要画上句号了。 我人生中数不清的“第一次”都有他的痕迹,可他只陪我开了个头,以后的路不能在涉足。 我曾经爱他如生命,视之如珍宝,如今却终于决定割断与他最后一个联系,不再相逢了。 我维持着这最后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说:“辛苏安,望你余生安好,幸福、顺利、无忧无虑,很感谢整个青春有你的照料与陪伴。十二年了,从过去的时光回来吧。” 说完,我放下脚跟,松开手。 少年的眼神回来了,那样澄净的眼神,是我曾爱的样子,每根红血丝都有我欣赏过的痕迹。 他对我扯出一个微笑,阳光明媚得如同那年初遇所见一般。只是那次我牵起他的手,这次是要放手了。 “新婚快乐。” 辛苏安说。 得到他的祝福,一把把我过去的所有痛楚全一扫而空了。 我擦掉眼角的泪,微笑着回应:“谢谢。” 他在金色的阳光下浅浅地笑,还是穿着当初一样的白衬衫。 我转身,小跑回去牵住赵司睿的手。他顺手将我抱在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传递着他独一无二的温暖。 我以为自己走得率性、洒脱,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可现实告诉我这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电影,此时没有人给我放雄壮的背景乐。 我们过去的爱情消失在无声之中,在平静中被现实磨掉了。 我曾小心呵护这份感情,最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可最后,有些痛还是无法避免。 辛苏安,如果人生能重来,那次在拥挤的地铁我就不牵你的手了。 若人生能重来,我却又不想重来,毕竟有那么多珍贵的回忆,还有成长路上你悉心的照顾和陪伴,每一笔都是珍贵。回不去的过去,就算被蒙住了一层黑纱,可谁也不能否定它的美好。 我曾爱过你,你也正好爱我,这是我一生宝贵的财富。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