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岁月可回首》 作者：张时髦 文案： 高二男生白行简有个烦恼，网恋对象很像班主任 如有与现实不符的地方，纯属作者瞎编 内容标签： 年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行简宋禔 ┃ 配角：乔韩周遥遥 ┃ 其它：网恋奔现 一句话简介：网恋奔现 立意：爱情， 初见 "宋老师，杯子在哪啊？" "……" "宋老师，你做饭肯定很好吃！嘻嘻。" "……" "宋老师还会滑滑板嘛，嘿嘿，好酷啊！" "……" 宋禔站在窗边，看着客厅里上窜下跳，看啥都好奇的男生，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明明10分钟以前还拽着他的衣服，可怜兮兮地说他没有家人了，现在哪还有一点被扫地出门的悲伤，光看那上扬的嘴角就知道白行简别提有多开心了。 还能怎么办啊，自己找的男朋友，只好自己宠着了。 "宋老师？" "……" "男朋友？" "……" "宋禔！" "啊？"宋禔受不了他的夺命连环call，一转身，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白行简的头发还未长长，短短的青茬靠在他的颈窝，蹭的宋禔有点痒痒的，他闻到白行简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是他最喜欢的大白兔…… "没什么啊，就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宝贝吖。" "嗯。" 宋禔伸出手，轻轻回抱住眼前人，他知道怀里的人脆弱又敏感，是个小朋友，却总戴着一副无所畏惧的大人面具，傻傻的还有点心疼。他从没想过老天会派这样一个男孩来当他的男朋友，没有想过会和他走那么远，更没想到自己对他的喜欢远远超过当初的预期，虽然和心中的天使大相径庭，但现在要他退货也来不及了。 宋禔大学上的是师范，毕业后去乡村小学，当了一年支教，然后去了一所公立高中工作，此高中名为"树人高中"，取的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里的树人，虽然是极好的意思，听起来却不好听，总是被各届学生们嫌弃。宋禔和白行简的故事就是从这所高中开始的。 "啊！校长？""对不起，对不起……" "行了行了啊，你们这帮小崽子，一天到晚不学习，光知道溜达，刚开学就不消停，真是的，快滚回教室呆着去，一天天的干嘛呢……" 校长骂人，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插话的，宋禔亦步亦趋地跟在校长背后，低着头，在心里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像，大气也不敢喘，1米8的大高个显得有点委屈巴巴的。"老师，对不起。"，声音小小的……带有一丝痞气和低沉的清冷烟嗓，还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宋禔没想到还会有人来给自己道歉，也没碰到我啊？他疑惑，一抬头，却只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高挑背影。 今天是宋禔来树人高中的第一天，他一来就当上了班主任，这要是个不了解的人看来，多半会以为他走了后门。但在树人高中，他这下可真是成为了众人同情的对象。传说中的高二6班，那简直是妖精洞的代名词。树人高中高二仅有四个文科班，还包括两个重点班，而6班就是剩下两个里面最普通的那一个。里面的学生不是精神小伙就是早已自暴自弃，听天由命，心思完全没在学习上。偶尔好不容易有几个愿意学的，不是换班，就是被大环境影响地同流合污。全校的老师都觉得没希望了，放弃吧。偏偏除了我们亲爱的校长，校长今年60岁高龄，仍旧精神矍铄，他亲自带着6班的地理课，一周搞一次动员大会，为了和班里的小伙子打篮球，还落了个腰间盘突出，这可是重点班都没有的待遇，可惜没多大效果。高二下学期一开学，原来的历史老师回生孩子去了，老师们都不愿去，恰好来了个实习生宋禔，成为了众老师的救命稻草。校长自以为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宋禔的想法，宋禔的一句我可以去……吧，他老人家感动的差点没滚下两行热泪，秃头一拍，胖手一挥，倒霉的宋禔就迷迷糊糊的成了高二6班的班主任。今天校长更是亲自带他来熟悉工作。 前脚，白行简刚坐下，后脚，宋禔就跟着校长进了教室。 "干啥呢，干啥呢，都安静一点，王小肖你小子赶紧给我坐下，给你个窜天猴你要不要啊！" 校长声音不仅大如洪钟，感情激昂，还伴随着到处乱飘的标点符号，乱哄哄的学生才磨磨蹭蹭地坐下，宋禔站他身边被喷了一脸，他几乎要怀疑，校长当年是不是靠与人吵架才成功上位的，呵呵呵……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同情当年与校长共同竞争的对手，真惨啊……不过，他望望四周，发现好像现在也不是该同情别人的时候吧。 吵闹过后，此刻教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讲台上的宋禔，各色的眼神，有疑惑，惊讶，漠然，戒备……唯独没有学生看向老师时那种自然的亲切与渴望。宋禔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受到深深的不友好，他已经看到自己悲催的未来在向他招手。 校长先是进行了一番除了感动自己谁也感动不了的激情演讲，等再次开始吵闹的众人安静下来，才笑眯眯地看了宋禔一眼，望着学生们说"同学们啊，这位就是你们本学期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的，宋禔，宋老师。他年轻有为，责任心强，又……"，任校长在前面把他夸成朵花，宋禔也一个字都没顾上听，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毕竟第一天上班，不紧张怎么可能吗，更何况底下的学生好像很不喜欢他的样子，唉…… "行了，接下来一切就听从你们小宋老师的安排啊！"连一向啰嗦极了的校长也没多说几句，看了他一眼后便挺着肚子，慢吞吞地走出了教室。 就算有过一年的教师经验，宋禔依然紧张地要死。他低下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故作镇定"大家好，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班主任宋禔，往后的一年里大家一起努力，争取……请大家多多指教。"很好，宋禔同志成功完成了文稿背诵，还没有结巴的目标，太厉害了！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竖了大拇指并暗松了口气，而后期待地看着底下同学的反应。 呃……可能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吧，底下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心有灵犀地保持着沉默，气氛就这样陷入迷之尴尬中…… 宋禔心里一阵慌乱，脸上却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头皮发麻的感觉真是不好啊。 我说错什么了呢，为什么学生们都，没有反应呢……嘤嘤嘤……哪里错了呢……嘤嘤嘤…… "啊——啊——啊嚏！"先前被唤作王小肖的男生突然出声，真可谓是石破天惊，大家的启动机关好像此刻才被打开，全班哄堂大笑，东倒西歪，女生笑出了眼泪，有几个男生甚至兴奋地吹起了口哨，教室瞬间变成了热闹的庙会。 宋禔傻眼了，甚至特别想笑，但在他想起自己是个老师后，又努力地憋住…… 于是，底下一群肆无忌惮的傻学生，台上一个一脸严肃的傻老师，真乃，奇观也。 等学生们笑完了，脸上显然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轻松，真可以说，王小肖同学的一个喷嚏成功扫平了宋禔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坎。 宋禔正欲开口，"各班主任请注意，即可组织学生开展卫生大扫除，主要清理……"学校广播突然响起…… 还没等广播通知完，六班的众人便蠢蠢欲动，后排的更是直接冲出了教室。这种大扫除对爱学习的来说是浪费时间，而对这班的人来说，那可是出去闲逛，交朋友的绝好机会。 "白行简，干啥呀？"有人喊了一声，"和上学期一样呗。"最后排的男生抬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众人听了，便开始行动。 好嘛，这六班不仅是个土匪窝，还是个有组织的啊，宋禔心里默默感叹道，哎？那班主任去哪呢？等等，我不就是班主任吗…… 他这下终于明白了其他人口中的不服老师管教是什么意思，可真是难搞啊，这可怎么办呢？宋禔看了看，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卫生还是有好好打扫，便没说什么，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宋老师好，我叫周遥遥，是高二六班的班长。"入耳的，是个清甜的女声，宋禔望去，是个很瘦小的女生站在那里，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属于看着就让人想保护的邻家小妹。当然，如果宋禔看到周遥遥与人对着吹一瓶白酒的时候，可能就不会那么想了。 "老师好，我是劳动委员白行简。"高大的男生整个人都淹没在阳光里，只看见优美的下颌线和灿若星辰的深黑色眼眸。 在宋禔听了周遥遥提示而转身的那一刻，恰好望向了拿着抹布站在他身后，正准备开口的白行简。眼神交织这眼神，呼吸缠绕着呼吸…… 不多不少，只此一眼，便撩了年华，究竟是入了谁的眼，又乱了谁的心。 往事 白行简？ 这是宋禔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他今后每一次听到便忍不住欢喜一次，为骄傲他骄傲的那一个。 当然，这是后话了。 白行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只与宋禔简单说了一句，宋禔这才回过神来，端起他做老师的威严只点了点头，掩饰了一下刚才走神，的尴尬，表示自己知道了，白行简才转过身去帮了一个个子不高的同学擦了门上的玻璃…… …… 2018年3月3日，晴，是宋禔上班的第一天，可能正因为是第一天，6班学生们给足了他面子，下课铃一响，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放学，同学们就犹如海底的沙丁鱼群一般，自觉冲出了教室。 树人高中的传统是报道只用半天，第二天才开始正式上课，因此在宋禔开完班主任会议后回到家，也才刚刚4点，他摸出手机，给男朋友发了个微信。 "报道顺利吗？" 对哦，忘了介绍，宋禔可不是个母胎solo没人爱的单身黄金汉。 他姓别男，爱好男。 男朋友是在一个小众的同志网站上遇到的，不过至今为止还没奔现。网站里面虽然没有多少人，但却没有网络上那些的乌烟瘴气。里面有很多人在线分享他们的故事，宋禔很喜欢。 直到有一天，网站上有一个男人发了篇长贴子，讲述了他与相恋十年的男友的故事。 男人是个官二代，家里势力很大，偏偏喜欢上了普通的学长，在一次文化节上一见钟情，是个很玛丽苏式的开头。他展开猛烈的追求，很快，他们便相恋了。一个炙热，一个温柔，倒也很是相配。 坏就坏在男人的家里是不会让他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十年，他带着男友苦苦与家里，就在他快说动家里的时候，他不过是有时候压力大忍不住动手摔了几盆多肉伤了男友，男友就变得神经兮兮，说他是疯子，最终离开了他，他的十年青春就这样没有了。 要是在平常，看到这样的故事，宋禔一定不会再理会，就算感觉不舒服，也不轻易评价他人的是非，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家庭教育带给他的。巧的是，偏偏这事他还真就全部了解，这个男人是他的同学，他口中的学长也是中学时待他很好的社团团长，经常笑眯眯地告诉他他们的故事，准备离开时，也第一个来向他道别，他看着学长额头上长长的疤痕和故作轻松的神情，转身红了眼眶。 男人很聪明，整片文章里都在贬低自己，抬高男友，把自己施暴说的云淡风轻，让人看了忍不住同情起来。但他却没有说会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他口中的小错误是他相恋十年来不间断借着酒劲对男友施暴，学长被他打出身上了青青紫紫的伤痕，后来他甚至想向家里屈服，提出了与家中介绍的富家女结婚，把男友当做情妇养在外面的馊主意，富家女竟然也同意了。学长接受不了这样恶心的主意，才狠下心一走了之。 宋禔抱着满肚子的气看完了文章，他翻了翻底下的评论，发现大家都对文中的学长懦弱怕事，却没有一个人说男人的不对，甚至有人认为男男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摔摔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故意的。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宋禔觉得恶心，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实施暴力那也是犯罪，更何况如果真的爱他，又怎么会下得入手？既然大家都说同性恋与男女之爱没什么不同，男女之间打人叫家暴，为什么男男之间就可以被轻易原谅。同性之所以更辛苦，是因为他们要跨越世俗，但异性恋爱里遇到的问题他们也一样都要克服。 于是，宋禔在底下评论了一句， "臭不要脸！" 他知道网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对错可言，但当时就是急火攻心，爆了粗口。 命运就是这样，如果不曾与人当面红过脸的宋禔没有当时的失控，可能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宋禔忍不住生闷气，又不能告诉学长，他一定又会偷偷难过了，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遇不到待自己好的人呢，唉。宋禔把酸奶抱在手上狠狠吸了两口，瞪着眼瞅着手机早已黑下去的屏幕。 手机弹出一个消息， "Hübscher Kerl.评论了你：还真是超级无敌不要脸啊！" 宋禔盯着那条消息，半秒钟后狂笑出声，他回了句 "能有多帅？" 刚刚评论他的人id名为Hübscher Kerl.，在德语里是帅哥的意思，其实宋禔没去过德国，也不会德语，他会的，恰恰就那么一个单词。 这还要从我们的宋禔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说起。那时，他才刚上幼儿园，肉肉的脸蛋，软乎乎的头发，和那一口甜甜的小奶音，不知道萌化了小区里多少阿姨的少女心，成功小区最可爱的小朋友。 直到有一天，隔壁王奶奶的德国孙子回来上学，凭借他金色头发，翡翠一样的绿眼睛，成功变成了小区阿姨们的新宠。 这位德文名Frank，中文名王小明的混血小朋友见到宋禔第一眼，就很兴奋地拉着他对他说了句， "Hübscher Kerl!" 4岁的宋禔肉脸懵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就偷偷回家问了他的母亲何女士，何女士当年正沉迷于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玛丽苏言情故事中，便故作深沉，郑重其事地回了一句， "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啊，宝贝。" "妈妈，丽丽说，如果一个人说他喜欢你，就是想和你谈恋爱的意思，是真的吗？" "对呀。" "可是妈妈，丽丽还说，我是男孩子，是不可以和男孩子谈恋爱的，是只可以和她那样的女孩子谈恋爱的吖。" "宝贝，丽丽是骗你的，两个男孩子也可以谈恋爱吖，不能谈恋爱是因为你还是个小朋友知道嘛。" 于是，宋禔小朋友一脸严肃地去找了Frank，奶声奶气地当着全小区的阿姨面对他说:"虽然你喜欢我，但我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众人懵逼，Frank小朋友也懵逼，他带着哭腔回道， "谁说我喜欢你呀，我明明喜欢隔壁院里的小花，要是让小花听到就误会我了。" "可是你都说对我Hübscher Kerl了吖。" "那又怎么样了嘛？" "这不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吗？" "你胡说，这明明是帅哥的意思……" 宋禔小朋友懵逼，众人笑喷。 何女士从那以后总会时不时说出来嘲笑一下自己的儿子，她好像完全忘了自己也应该有很大责任，宋禔也从此把这单词刻在了心里。只是不知道何女士今后会不会想起，她当年一语成谶，儿子后来果然喜欢上了男孩子。 宋禔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看到这个简直代表了他童年耻辱的单词，也没想到会有人取这样的id，但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哼，臭男人还不值得你爷爷生气呢。 对方回了他一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超帅。" 那条沉到底的评论成为了他们认识的契机，他们添加了好友。 那天是2017年3月14日， 那天是白行简和宋禔相遇的第一天。 恋爱 宋禔觉得自己不是个喜欢与人网上聊天的人，除了这位说他自己很帅的男孩。 他们加上了微信，男孩的微信昵称依然叫做"Hübscher Kerl"，朋友圈里倒是没多少内容，都是一些风景照片。"没有照片的呢？"宋禔遗憾地摇摇头，倒不是想窥探他人的隐私，只是还挺好奇这样有趣的灵魂之上又会是副怎样有趣的皮囊。 那天以后，宋禔几乎每天都会与这位"帅哥"聊会天，聊的也不多，内容也简单，却让人感到舒服与满足。 农村的傍晚总是宁静安逸，炊烟从家家户户升起，天边，是淡粉色的晚霞。儿童的欢声笑语跑过每条小巷，每片菜地。每每到这时，宋禔总会与其他几个一同来的老师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吹晚风，看日落，唯一的缺点嘛，就是蚊子有点多。 他发现，与自己聊天的这位"帅哥"好像每天都很闲，给他发的消息基本上都是秒回，他不解，于是问了一句， "你是干什么的工作吖？" "上学。" 看到这两个字，宋禔一阵头疼，与自己天天聊天的，该不会是位上课偷偷玩手机的小学生吧？他心虚， "那你多大了吖？" "20岁。"对方回得毫不犹豫，宋禔松了口气，原来是上大学的。 "那你呢？" "我都23岁了吖，现在在村小当支教。" "那你叫啥名字啊，能说不？就突然有点好奇。" 哎？怎么突然想问这个，宋禔满心疑惑，还是边拍蚊子，乖乖回了句，"宋禔。" "真有文化啊，我都不认识。" "我叫白居易，怎么样，多有个性，是不是，还超好记。" 宋禔轻轻笑了一声， "那你的爸爸妈妈语文一定学得很好吧。" "哎，真的吖，你别不相信，我爸那简直就是白大诗人的头号迷弟，才给我起一这名字的。" "……" 宋禔专心看着手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这个20岁的小孩逗得笑出了声。 坐在他旁边的老师听见了，笑着对其他人说:"依你们看，咱们的宋老师是不是谈恋爱了了啊？"众人哄笑，他们只是开玩笑，听的人却入了心。坐在角落的宋禔借着阳光的名义悄悄红了脸，他看网上说，短期的高频聊天会让人产生恋爱的错觉，时间长了便会感到厌烦。 可现在都快一年了，他不但没有觉得厌烦，甚至还有点上瘾，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点接近真正的恋爱了呢？恋爱吗？男朋友吗？ 宋禔摇摇头，想把这个可怕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可越不去想，那个人时而搞笑，时而温柔的话语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最后，他只好自暴自弃地想，万一那个人长得很丑呢，那他可配不上你，你好歹也是外貌协会的呢。 宋禔安心。 2018年2月14日，晴，是宋禔待在乡村小学的最后一天。新学期，他就要回到城市，去高中当老师了。 虽然来这里只有短短一年，但他依然舍不得，舍不得舒爽的晚风和清凉的溪水，舍不得李奶奶好吃的包子和咬人很疼的蚊子兄弟，这些善良可爱的人们见了他都会尊称一句"宋老师。"。他来之后走过的每一条路，看过的每一次日落，绽放的每一朵野花，都将会成为今后心底的收藏，被妥帖安放。 村里为大家举办了感谢会，每户人家都拿出了家里最值钱的吃食，感谢这一年来对孩子们的付出。到了新学期，国家出钱，村里的孩子就会去县里的小学读书，坐在明亮的大教室，接受优质的教育。 不少人坐下偷偷抹眼泪，一方面是别离的忧愁，一方面又带着希望的喜悦。 宋禔吃了东西，他酒量不差，却兴致不高，打过招呼后，坐在平时看日落的大石头上发呆。 平静的河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照亮了眼前的漆黑。 "宋老师，"是白居易的电话，自从他知道了自己是个老师后，明明不是他的学生，却总是喜欢这样叫他。 "嗯？" "明天就走了吗？" "对呀。" "……" "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只是想着，宋老师会不会舍不得了吖？" "有没有，像个小朋友一样躲起来偷偷哭鼻子呢？" "我听说，小朋友难过的时候都是需要人来哄的，我就来哄哄你啊。" 宋禔摸摸眼睛，又羞耻地放下，才发现自己着了他的道。 想怼他一句，鼻子却酸酸的，他就没说话，等着对方的下一句。 "哎，宋老师，等你回来后，不如试着和我谈个恋爱吧。" 少年低沉慵懒的声音跨越大半个中国，飞过8848米高的珠峰，停在宋禔的耳边，说了句，我们谈恋爱吧…… 宋禔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在心里反复确认，慢了半拍才好回道， "你们年轻人安慰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啊。" "啊？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听到了啊，不是在开玩笑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你是在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也没别人跟我说话啊。" "可是我tm明明没开玩笑啊！" "？" "不是不是，我没骂你，我平常可有礼貌了呢，哎哎，不对，我就是想说，宋老师，我突然就想和你谈个恋爱了。" "今天打电话，想要安慰你是假的，说我爱你才是真的。" 宋禔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与错乱的心跳。几天前，他就想象过，白居易在生活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曾憧憬过他们的爱情。但想象归想象，当现实来临的时候，依然兵荒马乱。 不知道这样的喜欢可以持续多久，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甚至没有见过对方真实的样子。他可以想出一千条拒绝的理由，因为是他，便一句说不出口。 "喂，喂" "宋老师，如果你不乐意，你直说吖，反正我脸皮厚，可是你别不说话啊。 "也不……不是不愿意。" "你说什么！！" "真的吗？" "那是乐意了吗？"少年人的话明显带着很浓的笑意。 "……" "嗯？" "哎，你说是……就是吧" 宋禔记不清，那天是谁先挂了电话，依稀记得，白居易说了许多话，他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唯一的印象就是白居易好像成为了自己男朋友， 男朋友呢，嘿嘿，唉，真是让人感到幸福的词语呢。 2018年2月14日晴，白成了宋的男朋友。 "报道顺利吗？" 今天是白居易学校报道的日子，宋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履行一下男朋友的义务，好好关心对象的学习与生活。 "顺利啊，嘻嘻。"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作为一名大学生，他好像总有着与身份不相符的闲适。 "那就好。"虽然恋爱已有两月，宋禔似乎还是适应不了身份的变化，反而没有以前相处起来那么自然，不过，这一点上，小白同学就做得很好。 "啊，有件重要的事忘了问，" "什么？" "宋老师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宋禔老脸一红，明明之前多温柔的小孩啊，怎么谈个恋爱就变得那么流氓了，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是你爱不爱我，想不想我，有个黏人的男朋友可真麻烦，唉，甜蜜的负担啊。 "对了，我们今年有个老师和你重名哎，没想到这文化人还挺多，" "声音也好像啊，要不是你比他好看多了，我都要怀疑你两是一个人了。" "你又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长啥样吖？" "没见过又不影响你好看，你长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一枝花。" 宋禔满脸黑线，没理会他突如其来的彩虹屁。 "那个老师他是教什么的？" "历史，哎，烦死了烦死了，我最讨厌历史了。" "巧了，我今年教的也是历史。" 真巧，呵呵呵。 当时的宋禔不会想到，命运之轮早已经开始转动，他们之间的巧合远远不止于此。 但爱情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巧合，没有恰巧的心动，又哪来我们的一辈子。 "不不不不，我最最最喜欢历史了，我只是讨厌他这个人，天哪，怎么会有历史这样好的科目。"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哦？" "我……我，你还没有说你想不想我呢，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你转移话题！" "我没有！" 早读 "叮铃铃～～" 早上6点，一缕晨光透过窗帘，轻轻洒在卧室的床上。 被窝里的人只露出一截黑黑的圆脑袋，努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指甲在光下闪着淡粉色的柔光。 "烦死了。"宋禔低骂一声，忍住想把手机砸了的冲动，一下子突然坐起，揉了揉自己头顶的乱发，捞过手机，快速按了接听键， "早安啊，宋老师，"少年低沉痞气的声音穿出手机，不像是刚起来的样子，"该起床了，宝贝。" 听到是自家男朋友，宋禔一下子没了脾气，那声宝贝更是叫得他大早上起来就肾上腺素飙升，好一会心动，这个姓白的男人可真是太烦了，烦得招人喜欢。 "好。"宋禔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掀开被子穿衣，听着电话那头均匀的呼吸，感到莫名的安心。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啊？" "我起早去晨跑，锻炼锻炼身体。" 宋禔瞬间感觉不该问，同样作为一个男人，男朋友性格阳光，声音好听，现在竟然还这么自律，而自己只会熬夜追剧吃零食，早上还是个需要人叫才起床的幼稚鬼，太丢人了。 宋禔叹了口气，捞过手机，提溜着裤子飞速跑进卫生间洗漱。 …… 今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到了下半学期，距离高考的时间开始进入倒计时，高三的学生认真践行着只要没学死，就往死里学的高考精神，高二的学生们也压力倍增，争分夺秒地提前感受高三的学习氛围。 当然，这一切在6班的同学身上基本是看不到的。 宋禔火急火燎地塞完早餐，都没来得及和男朋友多说几句，就火速赶到了学校，第一天上课，可不能够迟到。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明明已经是早读的时间，班里的座位都还空着好几个。打盹的，吃早餐的，抄作业的，里面偶尔会夹杂着一两声若有若无的读书声，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比起来，那可真是微小到令人感动。 直到宋禔进了教室，第一排的王小肖同学才舍得把头从后面扎丸子头的女生面前转回来，悻悻闭上嘴。 宋禔没说话，心里却有点为他们担心担心，都已经到了现在，作为文科班的学生，如果不好好利用早上的时间去记东西，学习的效率一定会大打折扣。 但如果只是让他们强制性地去背，结果恐怕会更加不尽人意。 "报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门口站着的，是提着包子豆浆的白行简。 他这才想起来，在楼道听到白行简说话时，那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他的声音，简直跟今天早上才跟他打过电话的男朋友一模一样。 真奇怪，宋禔脑子里突然有个恐怖的猜想一闪而过，会不会，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怎么可能，很快，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并对自己的想象力深深叹服。男朋友都二十岁了吖，更何况，白居易与白行简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这年头，言情小说里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巧合了。 心里想着，嘴上却没停，宋禔没有追问白行简迟到的理由，只让他回到座位上参加早读。 连续几个迟到的同学都是这样，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大家脸上的表情都还有点不可思议，看来，好像是已经习惯罚站了啊，呵呵。 整个早读，宋禔都呆在教室里没有离开，他不断在教室里走动，看到有同学睡着或走神，便过去轻声提醒。 虽然6班的同学不爱学习，但面对老师，他们还是保持着尊重的，有宋禔在，最起码，看起来就像是那么回事了。 注意到白行简的时候，已经快下早读了。他一转身回头，白行简端起刚才提在手上的豆浆猛吸了一大口，就跟八百年没吃饭似的，没等到豆浆咽下去，又着急忙慌地把包子往嘴里塞。 这幅样子，落在宋禔眼里，竟有点形容不出的可爱。 但在早读上公然吃饭，也不太把我放在眼里了，宋禔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快步走了过去。 为显严肃，今天他特意穿上了压箱底的白衬衫，搭了条灰黑色的西装裤，衬衫的下摆放进裤子里，本来身材就高挑，此时一双腿看起来便更加修长笔直。 白行简听到声音抬眼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宋禔的一双大长腿，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腿真长吖。 过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站在眼前的大长腿原来还是他新来的班主任啊，真巧。 宋禔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白行简的桌子，对方瞅了一眼手里的包子，沉默着把它丢进了桌兜。 而后抬头，四目相对。 白行简看到的，是一眼洋溢着温柔的水光，好像春天傍晚微风拂过的小溪，阳光下，闪着星星的金色光芒，平和又美好，让人心生爱慕，忍不住想要靠近。 宋禔看到的，却是太阳的炽热。一双充满着勇敢与希望的深黑色眼眸。有无限的力量，在里面肆意生长。 不知是谁先别开了视线，宋禔没出声，指了指白行简桌面上合起了的政治书，示意他继续读书。 离开时的背影甚至有点僵硬。 早上第一节课，就是宋禔教的历史课。 刚才回办公室的路上，他都有些恍惚，竟然被自己的学生看到莫名紧张，真是丢人现眼极了。 "小宋老师，这是怎么了呀？" "哎，没事，王老师，就是走神了。"宋禔应了句办公室老师的关心，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可笑，有什么可慌的呢。 他检查了一下教案，喝了口水，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才起身走去教室。 这节课宋禔很长时间去准备，加上他在学校的时候课业扎实，又反复练习过。到真正站上讲台的那刻，内心却是一片平静的。 宋禔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四十几个人，缓缓开了口。 他中学时，遇到过一位历史老师，课上地妙趣横生，形象深刻，他们班连续两年都是年级历史第一。课下更是亦师亦友，无微不至，认真照顾每位同学，宋禔曾受到过他的鼓励。这样的人，他从心底感到钦佩，在他身上，也才明白教育事业的可贵与意义。 曾经，还是是棵小草，需要他人的保护，而现在，他已经长成了一颗大树，走上三尺讲台，拿起粉笔，为这些稚嫩的幼苗挡住外面寒风凛冽。 宋禔上课，并不全是生硬的知识点，也不用记许多笔记，他按着自己的理解，反而又加进去了许多故事与传说。历史，谈古今，论中外，重要的是讲，而不是写。 讲着讲着，宋禔就会注意一下底下学生们的反应，虽然还是有人不专心，但总体的效果还是挺出乎他的意料，毕竟比起其他老师口中的，那可真是好了太多。 他的嗓音包括周身的气度，本该是清冷疏离的那一种，好看，但让人亲近不起来。与人说起话来，宋禔却总是带着三分温柔的笑意，平静安详，与他自身的冷漠，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自然又迷人，清新而不做作。 这是6班同学上完课后最大的感受。宋禔上完课离开后，女生们开始坐在教室里犯花痴。 "班主任好帅啊，没想到还那么温柔，啊啊啊啊，我就是他手里的历史书。" 有个嗓门大又放得开女孩子甚至扬言要在两周内投入宋老师的怀抱。 可怜的宋禔，正抱着保温杯，乐呵呵地回想刚才上课时自己的无限魅力，全没承想，已经有不少人觊觎上了他的美貌。 奔现？ 对于文科班的学生来说，历史算是较难的一门课，所以在文科班，历史课还是挺多的。 宋禔今天连上了三节课，中间一节是给理科重点班上的，虽然课堂没人吵闹，但不知道是不是刷题太多地原因，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深深的疲惫，死气沉沉一大片，倒是不如普通班学生的鲜活明亮。 第一节和第三节都是6班的历史。他怕自己上过两节课后状态不好。就去了楼下商店买杯用来咖啡提神。 结果遇到校长耽搁了一下，铃响了才急匆匆赶往教室。 在楼道里看到了同样拼命往上跑的白行简等一行男生。 宋禔停下脚步，特意等他们进了教室，才紧跟着踏进门。 或许是闲了一个暑假，不习惯繁忙的工作节奏。中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宋禔觉得竟然觉得自己感到很累了。 他一直是个生活作息极其不规律的人，要说熬夜冠军，他可能还是榜上有名的。三餐也从不按时吃，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去随便塞点。 虽然昨天说了今天要工作，但还是一不小心就过了12点。 "小宋，等会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好嘞，您放心。" "记得去吃饭啊。" "好。"宋禔打着哈欠，含糊地应了两句，找出今天下午要交的班主任报告，没过几分钟，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天空有点暗沉，他猛地坐起来，摸出手机一看，下午13点14分。 还以为下午了呢，还好还好，不过，也不早了啊，等等，报告好像还没写完呐！ 想到报告，宋禔又急忙在桌上翻找，所幸，报告就放在桌子上，剩的也不多，速度快点还是写得完的。 小小松了口气，还没动笔，电话就响了起来。 原来是男朋友的啊，宋禔心里美滋滋地按了接听键。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宋禔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给吼懵了，男朋友还从来没有凶过呢。 宋禔顿时心里泛过一丝名为委屈的奇妙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人家只是说话大声了一点，自己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矫情呢。 他内心狠狠嫌弃了自己一下，开口的时候却不受控制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中午不小心睡着了，就没听到……"我不想哭的啊，卧槽。 "怎么还哭了呢，宋老师，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的，唉，就是咱两说好打电话的，我一直等来着，一担心我就……呸呸呸，不对，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宋老师啊，宝贝，不要哭了好不好？" 刚刚被他一下子吼得委屈，现在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听得他想笑，宋禔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改天得去医院看看。 "哎，我没事，没哭。" "怎么能没事呢？肯定有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真的没事的吖。" 男朋友虽然是个gay，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直男的，他坚信着对象说没事就是有事的原则，谈恋爱之前还是个温柔的小孩啊，岁月是把杀猪刀…… 宋禔只好耐着性子给男朋友解释自己真的没有生气，像养了个小孩子一样，偏偏他还乐在其中。 "宋老师，那你中午有没有按时吃饭啊？是在学校吃的吗？" "我……好像忘了吃了……吧。"话说出口，宋禔就后悔了，完了，这下又该说我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没吃饭？你怎么能不吃饭呢！" 看吧，说对了吧，宋禔偷偷为自己的神机妙算点了个赞，他倒是不在意有没有按时吃饭的事，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听他一说，还才感觉真有点饿了。 "我，我没有凶你，就是，宝贝，你工作那么辛苦，可不能不吃饭啊。"应该吸取了刚才教训，男朋友又立马又改了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吃。"嘴上虽然答应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没写完的报告，默默计算着时间，等下肯定是没时间吃的，先点个外卖等开完会再吃吧。 "宋老师，"，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宋禔几乎都要以为是突然有什么事离开了，男朋友低沉的烟嗓音才突然传出来， "不如，我来见见你吧，好吗？……现在，你才只是没吃饭，那以后还会冷，会生病，会难过，一想到未来你无数个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就好难过啊。" 听到这话，宋禔的心里顿时柔软起来，网恋的奇妙之就在于处，素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远隔千里，甚至没见过彼此真实的样子，却仍然会互相牵挂，互相思念，会互相满怀爱意。 他不是没想过奔现，一来是恋爱时间不长，二来是不愿意主动提起，也很害怕会失望。 可现在那个人对他说想见他，想在他需要的时候陪着他，被人如此放在心上，饶是石头做的人，也会掉点渣。何况宋禔本就是个心软之人。 他愣了一会，想都没想，红着脸小声答应了。 挂电话后，宋禔才后知后觉得开始紧张，穿什么衣服呢？运动鞋还是帆布鞋呢？火锅还是日料？喷点香水会不会更好呢？要不要…… 谁说只有女人出门磨蹭，宋禔此刻在脑子里扭了九曲十八弯，唉，去见对象，可真是件麻烦的事情…… 宋禔再见到白行简的时候，离上课只剩下10分钟了，而在树人高中，学生一般是要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室的。 之前宋禔在办公室里磨磨蹭蹭地思考怎样去见对象，充分展示了作为一个天秤座的男人，他到底是有多纠结。 直到看见桌上的班主任报告，才回过神来，暂时把爱情抛到脑后，开始奋笔疾书。 突然又想起男朋友刚刚叮嘱过要吃饭，就拿了手机订了外卖炸鸡，还给办公室的老师都买了炸鸡和奶茶点，虽然是一个职场萌新，但该懂的道理他还是都懂的。 本来外卖该送到的时候，离上课是还有点时间的，没想到配送员是个第一天送外卖的新人，学校本来就偏僻，这位小哥愣是找不到地方，问了宋禔十几分钟，才找到路。 最终导致，宋禔成功从外卖小哥手机接过午饭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迟到被门卫逮住的白行简，还恰巧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位同学你是几班的？我登记一下。" "高二六班。" "叫啥名啊？" "白行简。" "班主任是谁？" "宋禔。" 话音刚落，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路过的宋禔。 猛地听到声音与男朋友如此相似的人叫自己名字，宋禔还呆了一下，而后发现原来是再说班主任的名字。一抬头，对上白行简错愕惊奇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提着炸鸡的老师更尴尬，还是迟到被逮住的学生更尴尬。 "哎，小宋老师，你来了啊，快把你班学生带走吧，一会该上课了。"门卫一回头，看到了傻站在那里的宋禔，语气不是很好地催促他快带白行简去上课。 宋禔从袋子里拿出一份炸鸡，递给门卫，寒暄了几句，直到门卫脸上见了笑容，才慢慢向前走去。 他是想与白行简说些什么的，但又觉得你跟我走吧，快回教室吧，怎么迟到了，之类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好像都怪怪的，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尴尬的情形，只好作罢，选择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只好作罢，选择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国庆中秋小番外 故事发生在几年以后。 彼时白行简已经成了武汉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支队的一名刑警。 那一年，国庆与中秋恰逢同一天，该是个阖家团圆举国同庆的好日子的。 此刻的白行简却坐在审讯室里与犯罪嫌疑人车轮战。 那些隐藏在城市灯红酒绿下不为人知的污垢，只有在公安局这个地方才能看出它面具下的黑暗。 垃圾场发现一具男尸，报警人是垃圾场的工人。尸体腐烂，现场毁坏严重。这是他们昨天才接到的报案。 不死三个人以上的案件一般是不会放到他们这来的。 但垃圾场那边是一片破财的居民区，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不经同意拍了照片发到了微博，国庆将至，老百姓自然不愿看见血淋淋的犯罪事件，要警察快给个交代。此事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分局查了三天除了确认死者身份，一无所获，这才把案子转到了总局刑侦支队。 "小朋友们啊，该干活了。"支队长大声嚷了句，一是下子遭到了集体翻白眼。 眼看着国庆中秋超级小长假假就在眼前了，偏偏这时候好死不死来了个案子，这下什么计划都得泡汤了。 "行简啊，你带小张、洋洋、乐乐他们三个去居民区那边排查死者社会关系吧。" "知道了。"白行简有些不开心，他也不想去查案，都已经跟宋禔约好小长假去部队看望爸妈的，现在又去不了了。 可犯罪分子不会挑时间，人民警察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二十四小时保护神。 他往门外一走，那三个实习生就战战兢兢跟了上来，也没人敢上来跟他搭话。 其实做警察前，他还是阳光少年一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因为犯罪嫌疑人审多了，说话大声，脸上总是像别人欠他钱似的，熟了还好，不熟的没几个来主动和他说话。 他也乐得清闲，正好把所剩无几的温柔都留给家里人。 死者名叫徐东，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也是个破败居民区的住户，不过与被抛尸的地方离的很远，这才到现在确认身份。有个二婚的妻子陈丽丽，还有个初一儿子徐自清。 白行简挑了下眉，没想到这货还能给儿子起了个如此文艺的名字。 杂乱的地摊堆着，车开不进去，白行简只好带着他们三个步行了一段，才找到了地方。 看了眼徐东家，白行简让他们三个先进去了解情况，自己脱了外套踩了几脚，狠狠揉了几把衬衫和头发，朝着相反方向走去了。 三个实习生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是被白行简刚的行为震惊了，他们不太敢单独去询问，但这下领导都走了，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另一边的白行简听到几个大妈在谈论前几天的案子。 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了里面。 听到有人说徐东儿子不是亲生的才插了句，"大妈，你这不是在胡说吗？那徐东对他儿子那么好。"采访群众的笔录上清楚写着徐东对儿子特别好，要星星都恨不得爬天上去摘下来，为什么会不是亲生的的呢？ "小伙子，你怎么对长辈这么说话，哎，我以前咋没在咱们这片见过你呢，新搬来的？" "是是是，刚来，大妈对不住，可您这也没啥依据啊，不就是胡说吗？" "我怎么胡说了，这片我可熟的很，穿个西装还以为自己是上流人士了，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去陪酒了……" 大妈骂了几句，白行简没理会，等着她的下一句。同样处于底层，有人会想着改变如何命运，有人却看不起别人的努力，每天就只想着拉更多人一起困在这里。 "那徐东的儿子都快满岁了才被他前女友带回来，肯定是那贱人跟别的野男人生的，徐东还傻乎乎地替别人养儿子。" "徐东儿子是前女友的？那他老婆呢？"白行简有些震惊，和老婆养前女友还不知是不是亲生的儿子，也是挺奇怪的。 "那可不，现在的老婆也不知道是大哪骗来的，结果还不能生孩子，笑死人了。那陈丽丽，她敢反抗吗，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能有什么用，活该被徐东天天家暴。" 徐东竟然还家暴？ 白行简听她们开始合伙说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是十恶不赦，觉得有点恶心。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就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到了徐东家门口，那三个实习生已经等在门口了。 "简……简哥，" "这么快？" "死者家里只有妻子和儿子在家，我们觉得他们也不像是知道什么，这才……"其中一个声音小小地回答了一句。 "查案靠的是直觉吗？你们不如去算命好了吧！"白行简骂了句，走进了徐东家。实习生也都跟了进来。 门还没关，客厅里站着个瘦小的女人，看到他进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您好，我是武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员白行简，希望您能配合调查一下死者徐东被杀一案。"他边说着，边掏出了证件。 "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确实不像嫌疑人那一挂的。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刚才没有问清楚，可能还需要您配合一下。"白行简面无表情。 "好。"女人又弱弱地回了句，这时一个小男孩从卧室走了出来。女人看到他的一瞬间，像是突然来了劲，拽住白行简的袖子，"您是领导吗？"女人的这句话中气十足。 "虽然我不是，但有关死者的事情您都可以告诉我，我保证您的每句话都不会被我们忽视。" 女人森然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来了句:"那我说，人就是他自个儿子杀的，你们信吗？" "什么？"白行简看了眼对面的男孩，男孩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全部带走。"白行简转过身对实习生说了句，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有很大问题。 "徐自清，你是否对杀害父亲徐东的行为供认不讳。" "是。" 白行简戴着耳机，听里面的审讯员审问徐自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那您的母亲呢？她是否知情？" "不知道，她出门了。" "卧槽！"白行简低骂了句，问过来问过去这小子都是这句话，陈丽丽天天在家呆着，偏偏那时就出门了，一个初一的小孩又怎么会突然出手杀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取下耳机，示意审讯员继续，然后出门透气。 一出门，就看到了熟悉的黄色卡罗拉，这辆车，还是他攒了好长时间工资后买来送给宋禔的，宋禔嘴上骂他，现在还不是天天开着。 白行简愣住了，僵硬地走过去打开车门，宋禔睡着在车上了。他没发出声音，绕过去坐在副驾驶上。但宋禔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已经十一点了。 因为昨天看卷宗一宿没睡，今天又跑了一天，白行简的眼睛熬的通红，甚至还有点亮闪闪的水光，声音也比以往更加沙哑，他几不可闻地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看到白行简憔悴的样子，宋禔又心疼又骄傲，"我怎么不能来了呐？国庆和中秋都在一起了，我当然也要和你在一起啊。" "节日快乐，男朋友。" 白行简低头轻轻在宋禔脸上亲了一口， "怎么办啊？宋老师，男朋友那么好，我都不想去工作了。"白行简头往座椅上靠了靠，呢喃了一句。 "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们带点东西。"宋禔没理会他的抱怨，他知道，他的男孩是不可能放着罪犯不管的。 "我给你们买了月饼和夜宵，等下拿去分给同事吧。" "好吧，那我要宋老师亲亲才可以去。"白行简撒了句娇，本来也没想得到回应，宋禔却真的亲了他一口。 "好了，快去吧。"黑暗的环境下，他没有看到宋禔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白行简提上东西下了车。 刚进了警局，技侦的同事就打电话来说找到了新线索，在邻居家厕所找到了疑似凶器的板斧，提取到的指纹正是徐丽丽的。 案情渐渐明晰起来，徐丽丽杀的人是没得跑了。 至于徐自清为什么要提她顶罪，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白行简向审讯室走去，真相是什么他一定会找到，一切的犯罪行为都应该付出代价。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宋禔已经下了车，看到他回头，向他招了招手。 此时，他的前方是所热爱的国家，叫中国，后面是最依恋的港湾，叫宋禔。 尴尬 走完几步后，又发觉这样一言不发似乎也不太对，就回过头去看看白行简跟上来了没有。 白行简也在看着他。 电光火石，噼里啪啦，没有情愫暗生，只剩尴尬弥漫。 "白行简同学，学校明确规定不能迟到，有急事的话要先请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宋禔先开了口打破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白行简看他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说完后对白行简笑了一下，想表达作为一名班主任对他迟到行为的谅解，虽然班主任还上班时间点外卖了。 没想这货不知抽了什么风，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回答， "宋老师，我下次不会迟到了……不过，您要是拿不动了，想要帮忙，可以直说啊，不必走那么快，也不用笑的如此勉强的。" 宋禔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惊呆了，他小时候生病了身体弱，当兵的老爸让他学了6年的跆拳道，每天还得练军体拳，负重跑，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是真的毫不费力，他既没喘气也不流汗，步伐如此之稳健，怎么到了白行简就成娇气还嘴硬不承认的世家大小姐了呢？ 但他没发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是刚才与男朋友约定好见面而浮上来的一大片粉红…… "不用了……哎"还没等他说完，白行简就先一步跨上来从他手里接过袋子。 早春的天气，下午也温暖不到哪里去，空气里还夹杂着冬天里忘了回家的寒气，宋禔本就体质较寒，被风一吹，觉得有些冷。虽然白行简提袋子的时候没碰上他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他还是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围瞬间暖烘烘的。 人家都从他手里拿过去了，总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吧，只好任由他提着。更何况，白行简提上外卖后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主动站在了迎风的一面。 看到他这个举动，宋禔脑海里突然想到自家男朋友，如果到了现实中，一定也是这样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吧。 过了几秒钟，他才又捡人民教师的职业素养，把男朋友从脑子请了出去。 怪不得古人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心里有了个真正喜欢的人，便会时时念着，刻刻想着，看到什么都会牵挂着他，一点点的联系就能开心很久，那还顾得上别人呢？ 果然是爱情阻挡了事业的成功，让我离百万富翁的梦想越来越远，嗯，宋禔此刻心里非常肯定这句话。 到了楼道，刚好预备铃响了，宋禔怕白行简去晚了，就让他先回了教室，白行简也没推脱，点头说了句老师再见就一阵风似的上了楼。 宋禔就一个人提着东西回了办公室。第一节和宋禔同一办公室的老师基本都没课，他就给大家分了外卖，没在的人桌子上也留了份，炸鸡配奶茶的终极快乐受到了大家的夹道欢迎。 "哎，刘老师，您不是最看不起这种快餐外卖吗？怎么吃得那么香啊……"教了十几年书以封建古板闻名的从不点外卖的老刘老师此时正拿个鸡腿啃的正香，被隔壁的肖老师看了个正着，调笑了他一句，老刘脸不红，心不跳，扶了把眼镜，嘴里又胡扯起什么之乎者也的。 对面两个女老师抱怨着减肥计划又又又泡汤了，提到宋禔了，他就跟着应一两句，多半时间都乐呵呵地看着大家开玩笑，他莫名喜欢现在这样的气氛，有一种家里的感觉。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喝完春天的第一杯奶茶，就该去开会了。 操场。 操场。 白行简和发小乔韩坐在观众席上胡扯。 乔韩跟白行简认识了十年，一直都在一个学校，称的上是阴魂不散。 此人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三班，是个理科重点班，在他们班是个吊车尾的存在，偏偏每次分班的时候都超常发挥，稳如泰山。 看起来，是个沉默内向的人，其实等没人了就是个沙雕，最大的梦想是拥有各种颜色的格子衬衫。 戴副金丝眼镜，还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加上不爱跟别人说话，把他们班女生迷的神魂颠倒，在别人面前，算是高冷男神一枚。 可到了白行简面前，就成白行简嫌弃他腻歪了。 二年级时，当从小就梦想行侠仗的白行简看到在厕所被人勒索的五块钱的乔韩，当断则断，路见不平一声吼，一个人打了三个小朋友，把他成功带出了厕所。 虽然喜获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但自那以后，多了个乔韩常常跟在后面，赶都赶不走。 由于认为侠客是不需要小弟的，白行简还因此苦恼了一阵。 十年下来，早已就习惯他的存在。 朋友很多，是至交却只有那一个。 他们两个班的体育课是一起的，按照惯例本来要去打篮球的，乔韩前些天扭到了脚，白行简嘴上嫌弃，还是坐在他了旁边。 "行哥，看来你还是爱我的嘛。" "对不起，我已经有对象了，单身狗不配。"他与乔韩的相处一直都处于互怼的模式，他也是唯一知晓他有男朋友的人。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万年单身的乔韩弱弱的回了一句。 "我们新来那班主任和我对象同名同姓，声音还贼像，我现在一上历史课就走神。"困扰了白行简两天的问题终于找到了机会说出口。 "说不定还真就是同一个人呢。"乔韩贱兮兮的回了句。 "你当写言情小说呢。" "也对，哪有这么巧。" "刚刚我迟到，形式所迫帮他提了东西，上班时间点外卖，我对象中午都没吃饭，他倒还先吃上了。" "还不让人吃东西了，学校也没规定老师不能点外卖啊，双标狗。" "我和我对象准备奔现了。" "哦……卧槽！"懒洋洋乔韩听了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又瞅瞅旁边，低头悄悄说道"就是那个网恋啊，行哥，不靠谱啊，古人云，三思而后行，你两连照片都没发过，就要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啊，这万一……对吧。" "你一天都在想什么着呢，他本就和我在一个城市，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他，" "况且，我们也没定时间，他工作忙，学校又不放假，等真正见面还早着呢。" 乔韩犹豫了会，"行了，哥，我还是劝你好好考虑，但如果你要真想好去的话，那你就去吧……" 他们没在讨论这个话题，又胡扯了点别的，看见周遥遥和两个女生朝这边走过来，白行简起身向乔韩招了下手，对方点了下头，他就从另一边下去了。 乔韩喜欢周遥遥。 白行简一直都看的出来，这傻小子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藏得住呢？ 宋禔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准备回教室白行简。 他早上为了臭美出门的时候就穿了件衬衫，刚才吃完饭坐在那里不停打喷嚏，办公室一位五十岁的女老师硬要借给他一件花外套，宋禔实在推辞不过中年妇女突如其来的热情，只好拿过来套在身上。 但他没想到自己正穿得花花绿绿活像乡村爱情故事里的小卖部老板娘时，还能碰到自个学生。 白行简站在楼梯上沉默了两秒，估计是憋着笑，说了句:"老师好。"然后跑得飞快上楼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更尴尬了。从他说第一个字开始，宋禔已经开始了脚底抠地。甚至已经想象到了白行简狂放不羁的笑声，他会不会也告诉别的同学呢？那我辛苦营造了一早上的正经严肃形象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温柔？暴躁？ 其实，宋禔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白行简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高冷寡言，虽然从来没有做到过，但在背后不八卦他人这方面他还是有认真践行。 开会连着开了两节课，第三节就是班会。宋禔去办公室脱了个衣服，喝杯水的功夫，又得去教室。 进了教室填完考勤表，他有些心虚地往白行简的方向瞅了一眼，结果人家连头都没抬。 什么吗？原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宋禔没再注意，开学的第一节班会课，可是很重要的。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宋禔……今年，是我当班主任的第一年，有很多东西还在学习，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希望大家可以多加谅解……以后，我也是可以保护你们的人中的一个了……" "……我们六班的同学会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 说完最后一句，宋禔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们的未来就这样到了自己手中，不知不觉就担起这么大的责任了啊…… 班会课结束后，宋禔突然想起来还没布置作业，就说了句历史科代表到办公室。 白行简站起来了，不会是他吧，宋禔挺不希望是白行简的，毕竟这个男孩一天见证了两次他的尴尬时刻。 本来已经做好接受现实的准备了，到了办公室的却是另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 宋禔这才想起来，他是白行简的同桌。 "科代表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 "宋老师好，我叫刘国庆。" "那刘国庆同学，坐在最后一排不会看不清楚吗？"宋禔感觉很奇怪，这位同学的身高看起来实在不像会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啊，不会是被别人欺负了吧？ "宋老师，我自己挑的啊，我裸眼视力2.0。" 有时还需要戴眼镜的宋禔默默咽下了那句不如让你往前坐一点吧，对不起，是宋某打扰了。 作为课代表的刘国庆同学让宋禔很满意，布置作业的时候都在很认真地听，说话声音也小小的，还是个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 和可爱的人说话，自己也会变可爱。宋禔和刘国庆说话的时候就不自觉放小了音量。虽然正经人设崩塌，但对于今天温柔和蔼形象的塑造宋老师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温柔的人设也不会保持多久的。 第二天早上，当可爱的课代表刘国庆同学拖了两节课，才端来了不到一半的作业时，他寻思历史作业也不多啊，二十分钟顶多了，怎么那么多人不交？ "课代表，大课间叫没交作业的同学来我办公室。"在平时，任谁看宋禔都是个好说话的人，整天都笑呵呵的，不过到了带学生这件事情上，该严厉的他也从未手软过。 "小宋老师，你才来可能不知道，你们6班学生不交作业那都经常的事了，你也别太在意了啊。" "哎，老刘，你假发好像露出来了。" 既然当上了六班的班主任，那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虫子，就算时间短，宋禔也自然不愿意听到别人说自个班孩子的坏话。 俗称，护短。 大课间。 办公室浩浩荡荡来了二十几号人，还几乎都是高个子的男生，跟杵了二十几根电线杆子似的，办公室都快挤满了。 也没让你们一起来啊！宋禔看到他们简直脑壳疼，他说的是几个几个来，没想到这帮熊孩子还挑时间一起来了。 "作业写完的交在这里就可以走了。" …… 没有一个人动弹。好嘛，都请来办公室喝茶了也不知道写作业，宋禔觉得自己血压都上升了。 "我上课脾气好一点，不代表你们可以不交作业了，只要你们还在这个班，作业必须交。下午上课前希望能看到你们的作业。" 宋老师最擅长的就是表情管理，加上本来声音就冷，再冷下脸来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唬住了这群小伙子。 "小宋老师，可以嘛。"等学生都出去了，办公室里一位老师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禔欣然接受，并表示自己以后还是要走严肃路线。 中午，午饭后，宋禔依然没回家。 "怎么打电话还不接呢？"他边写教案边嘴里嘟囔，男朋友很少不接自己的电话，现在他都打了好几遍了也没人接，宋禔就有点心慌了，倒不是不信任，主要是男朋友怕出了什么事。 "报告，"门外有人突然出声吓了宋禔一跳，"老师，我来交作业。" 原来是白行简进来交作业，办公室里只有宋禔一个人，他摊坐在桌前，很慵懒，像是晒太阳的猫儿，头发还有点乱，阳光给他铺上一层好看的光芒，不同于课堂上那个老师，这是一个鲜活的，有温度的宋禔。 白行简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以后也要按时交啊，行了，就放在这里吧……" "怎么了么？"宋禔说了一连串，对方根本没理他，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桌子。 "哦，没事，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 跑什么啊？宋禔简直一头雾水。 白行简此时也满心疑惑，班主任的桌子上竟然放着和自己一对的情侣挂件，还是上个月他亲手寄给自家对象的，没想到还会和班主任给撞上了，也还挺奇怪的。 宋禔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就像他也不会想到男朋友今天中午不接电话的原因其实是自行车座椅被人偷了，没法回家给手机充电。 "小宋老师，来得挺早啊。"办公室里来了人，宋禔就没再管男朋友的事，他是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喜欢男的，不过，没必要非得追着告诉全世界去，同性恋不可耻，但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优越感来。 宋禔扭头回了一句，顺手翻开了桌上的练习册。 令他很吃惊的是，白行简的字写的很好，而且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是很惊艳的瘦金体，每一笔都带着劲，自成风骨，让人很难忘。 不管别人怎么觉得，反正宋禔觉得自己可以记得一辈子。 瘦金体，为宋徽宗宋佶所创，个性强烈奔放，宋禔十分喜欢，却一直都不得要领。今天突然看见白行简的字，倒是让他生出几分亲切感来，颇有种志同道合的意味。 甚至都想前去请教一二了。 但我们宋老师脸皮薄，不好意思去。 只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默默感叹了一句，后生可畏…… 打篮球 午休时间，一直都断断续续有同学过来交作业，宋禔一个中午没再干其他事，改完作业，就挨个欣赏了一下大家的字迹，发现了不少字写的不错的同学，不过能让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只有白行简那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一，二……二十四。"数了数，竟然真的交齐了，宋禔感到惊奇，毕竟他只催过了一回，都已经做好了再叫人来办公室的准备，按照别人的说法六班交齐作业那可是人间少有啊，没想到六班同学如此给面子，让他还有点儿受宠若惊。 这个整个年级眼里的最差班，收齐一次作业，应该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吧。只要能看得见希望，哪怕是丁点微弱的火花，就足够照亮一片小小的天地。 至少对宋禔来说是这样，他不害怕学生学习成绩不好，怕的是他们自己放弃了自己。幸好，现在看起来，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宋老师心情一变好，下午去上课的时候都多带了几分笑意。 "喂，小宋，你等等我。"是校长！下了课，宋禔正往办公室走，就被校长拦了下来。 "校长好。"他停下来转过去打了个招呼，就算是老师，见了校长，还是得乖乖问好。 "不要这么生疏嘛，下节课，一起去打篮球啊，还有你们班学生的。"校长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都六十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看来时间没舍得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周三的倒数第二节课，是高一高二的活动课，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的那种。 平时没多少时间，很多学生就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好好打一场球。 宋禔也是会打的，并且技术不错，加上打球还可以与学生培养一下感情，他自然是乐意的。 "好啊，走吧。" "哎，你怎么答应地这么干脆，至少假装推辞一下啊，我还想着说服说服你呢。"校长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笑着回了句。 跟着校长一路往下走，碰到了各种各样的学生来问好，大多数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看着他们，宋禔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时候不用操心生活的琐事，自然会有人事事都张罗好，上课盼着下课，下课盼着放学，有人笑一下就能跟着傻乐半天，虽然有很多烦人的作业，但那份单纯随意的快乐却只被定格在了那里。 顺着台阶下去，就是这所学校操场了。因为是前年才新修的，地方大，设施全，当然，人也很多。 宋禔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白行简，有些奇怪。即使他那件绿色的T恤在满操场黑白红球的男生中间格外地夺人眼球。 白行简应该是下场休息的，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眯起眼盯着球，露出一点浅浅的笑。 宋禔这时才发觉，自己班里竟然有个难得的大帅哥，不是一眼万年，而是像潘多拉的宝盒那样，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艳，一下一下地戳进心里。 "嘿！你小子快别闲在这站着了，过去打球。"煞风景的校长大人一巴掌拍下去，白行简没注意，踉跄了一下。一副好好的美男静立图就被迅速破坏掉了。 有些遗憾…… "小宋啊，你也别站着了，快过来。"校长又大着嗓门叫了一声。领导召唤，宋禔自然是不敢怠慢，跑了过去。 老师一队，学生一队，倒是不存在组队的问题。 宋禔脱了他的外套，看了看四周，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他今天底下穿了件粉色卫衣，还是那种很正的粉色，本来深色外套穿着看不出来，这下一脱，反而成了全操场最嫩的存在的了，边上的小姑娘都没人穿得如此亮眼。 亮眼就亮眼吧，反正都脱了，总不能再穿回去吧，就让我今天年轻一回吧，默默安慰了自己几句，果然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第一轮，宋禔他们这边是防守的一方，对面跳球的队员是白行简，己方是个宋禔不太熟的男老师。 白行简倒是没有穿现在男生都喜欢的那种颜色很夸张的球鞋，就是双白色的极简款。 他们两同时跳起来，太阳照射下的白鞋是发着光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是。显然白行简的弹跳能力更好些，拍到了球。 球很快就过来了，宋禔此时也觉得有点紧张和兴奋了，毕竟很长时间没有打过了，和队员还缺乏默契，但挑战才能带来刺激不是吗？ 球又到了白行简手里，朝着宋禔的方向过来了。宋禔立即反应过来，拦了上去，很快人基本都跑过来了。白行简玩了个传球的假动作想混淆一下视听，不过，他还是小看宋禔了，□□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宋禔比他年长些，打球时间也长，经验至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 看宋禔识破，白行简没再耍虚的，逐渐认真起来。 …… 比赛继续下去，第一轮有个宋禔不认识的同学进了次球，2:0。 第二轮，老师这边没有进球，比分没变。中场休息的时候，校长还特地过来给宋禔说了几句让他不要气馁之类的话，真把他还当成了小孩子吗，他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很感激校长能记得他的。 到最后的时候宋禔才重新上了场，场上比分4:1。 大家都流了不少汗，脸也涨红起来。 宋禔再次再场上遇到了白行简，不过这次，他成了进攻的一方。 他两同时弯腰抬头，宋禔可以近距离清晰看见男生脸上的汗珠，皮肤并没有被晒红，还是很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也有些亮亮的，是好看的浅粉色。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可真不是个适合欣赏帅哥的好时机。 再不采取行动，马上就要输掉了。 被人包围在中间，传球也找不到机会。 "投篮！"场下的校长激动地大声喊了句，险些破音。 投篮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距离嘛，有亿点点远。 宋禔只想了一秒钟，就把球投了出去，既然选择了远方，便都交给命运吧！ 篮球跳出了他细长的手指，在空中跃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带起了一阵风，篮筐上打了几个转，可能是老天眷顾，最后还是艰难地落进了目标。 球竟然进了…… "好球！"一旁的校长这次终于成功破音。 周围有人欢呼了几句，宋禔还是非常开心的，应了几声。 一转身，看到了背后的白行简，对方挑了下眉，勾起一个痞痞的笑， 四目相对，不知是谁的呼吸漏了一拍…… 考试 最终，比赛以4:4的比打平。 校长他老人家一直着念叨宋禔最后投的那一个三分球，激动难耐地进了办公室。 另外几位老师都是高三的，和他们没在同一栋楼上，朝另外方向走了。此时的楼梯上，就剩下了宋禔带着几个几个学生往上走。 "老师，没想到你篮球打得那么厉害……"说话的是六班的王小肖，人送外号"老妈子"，原因就是婆婆妈妈，话太多，精通各种八卦秘闻，酷爱听墙角和与女生聊天。 可能是碍于宋禔在这，其他人都没说话，他一个人喋喋不休了一路，跟机关枪一样，竟然也没有觉得无聊。 自从这次打过篮球后，宋禔与同学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一些，上课讲到什么，也有了那么几个"热心市民"接话茬，总好过一个人干巴巴地自说自话。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刚开学本就事多，加上他还是班主任，几乎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宋禔还没意识到，就到了周末。 本来已经计划好周末美美地睡一觉，要是能商量好的话，就准备去和男朋友正式见面了，结果一道惊雷横空劈下。 周五会议上，校长摸了摸他的秃头，慢吞吞地来了句:"周末的开学考试照常举行啊……" 宋禔一脸懵逼，环顾四周，大家都神色平和，显然已经习惯，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要考试的事。 这下好了，不但不能拥有甜甜的恋爱，还得苦哈哈地去监考，想睡个懒觉都不行。 "宝贝宝贝，要起床了，起床了。"周六，依然要起个大早，唯一开心的事情可能就是男朋友现在每天都会叫自己起床，他前两天对说男朋友不用叫了，自己可以起来的，每天要叫也是挺辛苦的，对方信誓旦旦地说，原本也起来了，叫人只是顺便。宋禔说不过他，也就由着他去了，毕竟心里还是蛮享受的，谁还不想被当个小朋友好好照顾了呢？ "要挂了哦，再不走就迟到了，再见。" "那你会想我吗？"戏精男朋友日常委屈。 宋禔很无语但表示理解，男人嘛，一个月总有几天是需要安慰的。 "好了好了，想想想想想。" "怎么现在那么敷衍哦，男人时间一长果然会变心……" "……" 挂了电话，宋禔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真不是他夸张，作为一个没车族，他再多说两句，不去赶公交，就真的要迟到了。 天气变热了不少，着急忙慌地赶到，身上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但貌似着急的只有他一个人，平时就算了，考试的时候不都应该提前来看书吗，宋禔这样想着。到了教室，都快进考场了，还有一半人没来。不知道是该骂他们过于自信还是夸他们心胸宽广。 "报告！""报告！""报告！"…… 一连串几个迟到的人挨个打报告，底下笑倒一片，宋禔挥了挥手，都让他们进来了。 直到最后一个白行简进了教室，人才终于来齐了。 宋禔又数了遍人，让同学们检查考试用的东西，自己去教务处领卷子。 "高二8班。"宋禔确认了眼门牌，夹着卷子就进去了，高二8班，是靠后的一个考场了，纪律不太好，看到老师进来，都还迟迟安静不下来。 "往外走，检查电子产品。"考试前，老师都会拿个金属探测仪扫来扫去，以减少作弊的可能性。 哎，他也在这。宋禔看到了白行简，出于一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他对白行简这个学生还是略有注意的，况且人家的身高和颜值在那放着，外头站的人也不多，要想一眼看不到也是有些难度的。 男生靠近的时候，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不过，白行简比他还要高些，对于身高被压制这件事宋禔感到很不爽，作为一个1米8的男人，他认为自己是事实上也是完全不矮的，一定是白行简长得太高了。 "不好意思啊，宋老师，我来晚了。"来人嫣然一笑。 监考一般都是有两个老师的，而他的搭档，就是来晚的这位，还是个美女，唇红齿白，楚楚动人，声音好听，只可惜，宋禔不但是个gay，还是个有主的，美人计没什么用。现在都开考10分钟，她才来，还笑的这么开心，老师当得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宋禔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美人应该也察觉到了，转过一边去没再自讨没趣，两人各在一边正好互不打扰。 第一堂考的是语文，也不存在会不会的问题，多多少少每个人都能写点答案，笔尖划过卷面，不断有沙沙的声响，考场秩序目前为止保持得很好。 大多数人只知道学生害怕考试，其实考试对于监考老师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折磨。不能干坐着，不能长时间站着，不能玩手机，不能聊天的，不容易。 宋禔边转悠边把灯管数了七八次，想坐着歇一会，那位女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去歇着了，他总不可能去与女生抢东西吧，又溜达了几圈。 宋禔这才发现，原来后面还放着一个木头板凳。 不过位置是有些尴尬的，坐在讲桌上好歹学生都看不到，坐在这个靠近过道的板凳上，不就全班都能看到了吗？ 他灵光一闪，发挥奇思妙想喜羊羊的精神，把凳子从过道搬到了门口。 门口坐着的是白行简。 宋禔有仔细看过他们上学期的成绩单，白行简在他们班不是那种成绩垫底的同学，中间的水平，还算说的过去，数学和历史有点不理想，人也很聪明。努力努力，应该是不错的。 这个考场他们班只有这一个人，男生整个人都在太阳下，显得格外温柔。怪不得小说里总有总裁逆着光邪魅一笑的描写，阳光真的是有一种可以把人变帅的魔力，至少在眼前这个人这里是这样。 考试的时候都是反过来坐的，防止有人翻桌兜里的书抄答案。因此白行简是正对着门口坐的，男生似乎有些震惊，抬头看了好几眼，宋禔表面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回去，心里默默夸赞着对方的美貌。 教室里温暖的角落，此刻，一个低头做题，一个抬头微笑，有什么东西在暗滋潜长。 宋禔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监考的是下午的数学，他还可以喜获与帅哥大眼瞪小眼瞪上一个多小时。 打群架？ "叮铃铃～～" "最后排同学收卷。" …… "老师，收齐了。"给宋禔递卷子的是白行简，对方熟悉的嗓音再一次令他惊讶，很难相信世界上有那么相似的声音，还都让他碰上了。不过，男朋友同他讲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撒娇快乐的劲，眼前的这一个嘛，很明显就是个高冷的酷boy，这要是一个人的可能性真不太大。 第一天要考四门课，宋禔监考了一天，另外三门都在前边的考场，没再看到自己认识的人，就更加无聊了。 学生们不用上晚自习，老师却要加班加点改卷子。 以前在村小的时候，学生科目都少，题也简单，几个老师改一会就改完了。 现在猛然看到这么多卷子堆在一块，还有点心力交瘁。 "小宋，你过来坐这吧。" "好。" 叫他的是上次借个他花外套的女老师，可能人老了就喜欢给别人凑对，叫他去坐在白天那个女老师旁边，笑的像极了网上的cp粉头子。虽然她的cp注定要be，但宋禔也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就只好乖乖过去坐下了。 宋禔改的正是他教的历史，可谓是大开眼界。 问: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说明了什么？ 答:古人都比较爱思考。 问:为什么宋代要设立市坊制度？ 答:当时的统治者发现了女人爱逛街的特性。 …… 隔壁一老师卷子上竟然还有人写了句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两分行不行，气得老头当场就发飙想去找他算账。 教室里时不时就传来一两声老师的叫骂声。 宋禔也确实有被气到，卷子上答案胡说八道，和他讲的没一毛钱关系的同学大有人在，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他的老师们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每次考试过后，都要骂他们一顿，当时觉得夸张，现在看起来一顿还是太少了。 改完卷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学校的确很不想让同学们放松几天，硬是让老师加班到天黑也要把卷子改完。 宋禔决定步行走回去。 大城市的夜晚霓虹灯闪烁，诉说着时代的繁华。街上人群的喧嚣，热闹的气氛，晚风一吹，勾起了他无尽的思念，有个人随时随地可以想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晚上好啊，宋老师。"男朋友听起来很开心。 刚刚他在楼下便利店买了速冻饺子准备当做晚餐，进了门，摸出手机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 "晚上好。" "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 "想你了……"宋禔用他平生最快的语速说完，虽然已经恋爱了，但像这样□□地告白，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哈哈哈哈，看来还是我太魅力无边了吖……"随后开始对自己的外貌进行全面而细致入微的描述。 宋禔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干嘛要跟一个不解风情的弯男说那么肉麻的话，还指望他会跟你从风花雪月聊到人生理想吗？呵，天真。 "哎，你知道为什么宋代要建立市坊制度吗？" "难道是因为他们发现古代的女人也爱逛街？" "……" 宋禔嘴角疯狂抽动，本来是想跟男朋友说一下今天他改卷遇到的奇葩答案，没想到这货本身就是个更大的奇葩，脑回路如此清奇。 "怎么了嘛？" "没什么，没什么……" 跟男朋友聊了好一会，宋禔才起身去煮饺子了，就把电话留在了客厅。 打开电视放个热播电视剧，拿出被子，端出热腾腾的饺子，摊在沙发上边吃边看，才是晚餐的正确打开方式。 宋禔刚盖好被子，电话里响起了一声:"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吓了他一跳，原来是刚才忘了挂电话。 这么长时间都没声音，宋禔还男朋友已经挂掉了，"你怎么不知道挂电话啊。"他无奈地笑了笑。 "好男人怎么能挂老婆的电话呢？"即使是句玩笑话，宋禔还是觉得男朋友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自己果然是捡了个大便宜。 "好了，我现在要吃饭了，不可以陪你说话了哦。" "好吧，那我去打游戏了。" "嗯，要早点睡觉，晚安。" "晚安安，宝贝。" …… 一夜好梦。 第二天只考半天的试，依然是要监考和改卷的一天，不过回去的时候倒是比昨天早多了，天只有些蒙蒙黑。 宋禔想着先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这一周的辛苦。 他看网上有博主推荐学校门口的一家网红餐馆，一直都特别想去尝一下，今天才找到了机会。 那里路却不太好找，小道交错，店面也是又多又杂，宋禔找了半天，正准备寻人问个路，一个人飞奔过来撞了他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人窜了过去，这次他看清楚了，过去的不就是他们班的王小肖吗？ 宋禔没来得及细想，人已经先追了上去，一个高中生闲的没事，大街上跑那么快，又不去参加奥运会，一定没什么好事。 他前面一共跑了五个人，后面也很快有人追了上来，宋禔回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学校外边瞎逛的一群小混混。 这帮孩子啥时候惹上他们的啊？ 他们停在了一个胡同里，前面没路了。 "老老……老师！你怎么在这！"看到他追过来，王小肖惊呼了一声，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 "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这吧，嗯？"宋禔静静看着他们。 站在王小肖旁边的有白行简，徐一维和李瑄，这三个都是他们班的，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也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还没听到他们的答案，后面的追兵就到了。此时在这里，他是唯一的成年人，自然是不能退缩的。 宋禔往前走了一步，显然是要把他们护在身后。 "兄弟，你哪位啊，别多管闲事。" "我偏要管。"宋禔冷着脸回了一句，丝毫不让步，打群架这种事，他虽然没打过，但怂是不可能的。 "好啊，那就上。"站在最前面的人狞笑了一声，他应该是这帮人的老大，话一说完，后面的几个就带着木棒冲了上来。 宋禔往后退了一步，把一个东西塞给了王小肖，耳语了一句，转过身迎了上去。 他看上去瘦，身手却不差，弯腰，一只手挡住了迎面来的木棒，另一只手肘狠狠撞了对面人的腹部。 剩下的白行简他们几个看到宋禔这样明显愣了愣，又和他一同投入了战斗…… 上药 人群很快陷入了混战。 对方虽然有武器还人多，打架的招式却都是虚张声势，目前他们几个勉强还可以应付。 "小心！"踹开了两个人，宋禔飞速朝白行简跑去，把他扑倒在地，两个人一起滚了出去。 没想到和在校学生打架，还有人带上了刀子，要是他刚才去晚一步，白行简正对付前面一个人，身后没被注意到的刀子可能已经捅到了身上。 宋禔光是想想，背后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你没事吧？"听到身旁的白行简似乎抽了口凉气，应该是撞到了哪里，他就多问了一句。 "嗯。"男生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确实没有大碍。 那就好，宋禔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接下来，就该去找某人算账的时候了。 他转身，走过去一把揪住了拿刀子的那个人的衣领，这个人一双三角眼正滴溜溜乱转，宋禔用劲把他按到了墙上。 "如果他刚才伤到了一根头发，你就已经涉嫌了故意杀人罪，是想要去蹲大牢吗？"宋禔声音不大，比先前还冷上几度。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安静了下来，望向宋禔他们这个方向。 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对方大哥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瞪了三角眼一眼，搓了搓手，有些着急地对他说:"看什么看，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三角眼忙说:"这位大哥，大哥，我错了，我这一时着急，没控制住，您先放开，行不。"边说着，还上手去推宋禔的手。 宋禔听到了但没说话，手上又加了把劲，也没把他放下来。 "兄弟，别说我虎哥不给你面子，带刀子确实他不对，不过他都道了歉，你要是不接受，那可就得寸进尺了啊，今天我们也不难为你们了，放你们走吧。"那位自称虎哥的摆了摆手，意思他们可以走了。 "可我还没打算放过你们啊，虎哥。"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宋禔干脆放了句狠话。 果不其然，巷子里过了几秒就进来了两个警察。 早先，他塞给王小肖的是手机，告诉他去找机会报警。这小子还挺机灵，警察很快就到了。 "同志，请先跟我们回去一趟，还有些情况需要了解。" "好。"从小接受法治教育的宋禔自然不敢违背警察叔叔的话，带着他们几个到了警察局。 原来与白行简他们打架的是专门碰瓷学生的惯犯了，看哪个学生路过，就过去随便找个理由碰瓷索取保护费，不给了就追着打，大多数同学遇到这种人都不敢反抗，乖乖给了，没想到这回碰到了硬茬。 "同志，你们可以离开了。" "好，谢谢警察同志。" 宋禔回头一看，几个学生刚才打架的时候还神采飞扬的，现在坐在那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大气都没喘。也对，以这些这些孩子的年纪应该还没有进过警察局，吓不傻了才不正常。 "走了，回家了。"他特意走回去带他们出来。 王小肖眼圈红红的，眼泪险些落下来:"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吖，又不是你们的错。"宋禔的语气很温柔，像哄小孩子一样。 "行哥，你没事吧。"那个他不认识的男生此刻正可劲扒拉着白行简。 他这才看到，白行简的衣服后面破了个洞，亮出光洁的一大片皮肤出来，隐约可以看到粉红色的新肉。 宋禔顿时感到心疼与自责，自己作为老师，竟然让学生在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来你过来，我看看。"白行简依言走过来。所幸不严重，只是看起来还挺瘆人的。 "啊！行哥，你没事吧！不会感染吧，怎么办啊这……"什么话到了王小肖嘴里似乎都变了味，白行简听不下去，拨开他，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你懂什么啊，这叫男人的勋章。" 宋禔听到他具有这种小学生的思想的话语极其不理解，但他没说出来。 话到嘴边就成了:"勋章也是要护理的吖，就去买点药擦擦吧。" 白行简的脸瞬间红了，一米八几的人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了句:"老师，还是不用了吧……" 宋禔只当没听见，径直朝着警察局旁边的药店走去。 男生脱了衣服，背对着他，白晰的皮肤，露出瘦却有劲的脊背。 他买了药出来，怕一路吹着风回去万一真的会感染，就想让那几个学生给白行简上药。偏偏那些人没一个会的，宋禔说了半天，还是不敢上手。没办法，宋老师只好亲自上阵了。 他的父亲是特种兵，回来的时候也经常会受伤，从小他就被传授了各种简易生存方法，消毒包扎自然是不可缺少的，给别人处理一下伤口还是很拿手的。 他们找了一家公厕走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稍微靠得近一点，都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白行简站在宋禔前面，宋禔上药的整个过程中他一声都没吭，有几回，他的呼吸都钻到了白行简的衣领里。他安静地宋禔莫名有些紧张，害怕自己会弄疼他，他还因为自己是老师默默放在心里不说出来。 "疼吗？" "不疼。" "那就好。"宋禔也没再说话，仔细处理好了伤口，让白行简穿好他的时尚破洞T恤衫后，一起走出厕所。 那四个人都还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出来，他不认识的小伙子成功跑出了猎豹的速度朝白行简飞奔而去，并成功被对方拒绝了拥抱，他也不生气，拉着白行简问东问西的，应该是属于关系很好的同学了。 "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是谁啊？"看到王小肖过来，宋禔悄悄问了一句。 "啊老师，他是三班的，行哥的发小，叫乔韩。"他顺着王小肖的话望过去，看到了白行简和那位叫乔韩的男生。 这两个人，一个成为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个见证了许多他生活中许多重要的时刻，谁与谁的缘分，老天爷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第十三章 "宋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哎，好。"宋禔家离警局最近，就最先到了家，本来作为班主任他是想把学生都送回家的，但学生们都快成年的人了，又不是他以前教的小朋友，哪里用得着他送，到现在反而成了学生来送老师。 不仅没去成网红餐厅，还顺便打了一架附带去了次警察局，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进了小区门口的小超市，店里正在搞活动，里面人很多。然而这一切与宋禔也没有多大关系。他如往常一样拿了份红烧牛腩便当，自从他住到这来不知道吃啥的时候就一直在吃它，每次都边吃边想难吃死了，下回绝对要买另一种。再来的时候，依然会照买不误，循环往复，从未改变。 这次也不例外，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甚至连店里放的80年代的老歌都和平时一模一样。生活就是这样，像工厂的流水线般机械无聊，很多人的一生总是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所以那些不期而遇的人和惊喜才会显得更加珍贵。 宋禔拿了便当在里边乱逛，准备买点零食和生活用品，才发现兜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刚刚他进警局之前调成了静音。 掏出来一看，手机显示:香山居士来电。 看到是男朋友打的，他眼里带上了笑意，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了接听键。 "晚上好啊，宋老师。"男朋友听起来挺开心，就是对面好像人非常多的样子，信号有些不太好。 "晚上好……"宋禔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边好像也很吵闹，就边同他讲话边向一个没人的卫生用品专门的隔间里边走。 "你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到我了，宋老师。"男朋友的语气有点荆轲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那味。 宋禔一听就知道戏精又要上线了，便顺着他的话，回了句:"请问您这是怎么了吖？" "你猜。" "难不成是哪里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宋禔想到了今天受伤的白行简，随口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都没有惊喜了啊。" "受伤能算是惊喜吗！伤哪里了啊？"他没想到男朋友真的受伤了，关键这货还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听的宋禔简直想捶死他，但语气里还是流露出隐藏不住的担心。 "哈哈哈，你不要担心了，手指头被针扎了而已……吧。" 当背后漏风的白行简和提着便当的宋禔在一堆女性卫生用品面前四目相对时，一直深深困扰着他们的问题如今终于有了答案。白居易就是白行简，宋禔也就是那个宋禔，如假包换。 好巧不巧，冥冥之中，这对恋人原来早已相遇。 白行简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宋禔就径直走了进来，并且正和自己打着电话，现在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所以，白行简开始沉默。 宋禔从看到白行简到听到他打电话，心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果然不叫白居易。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现在哪里是考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啊。最大的问题明明是，眼前这个人，先是他的男朋友，后来又成了他的学生。连小说里都没有的狗血设定落到了自己头上，宋禔内心先是震惊，然后是慌乱，他不知道到底该为了成功和男友奔现而开心，还是该为了他成了他的学生而惆怅。所以，他选择沉默。 于是，他们一起沉默，各怀心事。 白行简想，为什么历史老师要是他的男朋友，他多次在男友面前把他们两人进行比较，并展开了人性泯灭道德沦丧的踩一捧一。而现在，他们是同一个人。 宋禔想，为什么男朋友要是他的学生，他曾有过好几次在这个学生面前做过丢脸的事。而现在，他们是同一个人。 "真巧啊，不如我先走了。"，《孙子兵法》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宋禔觉得自己如果再在这里与白行简单独待上一秒，可能就会倒地不起，尴尬而亡，他想逃离。宋禔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然后快速转身，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伐。 "哎，你……"看到宋禔往外走，白行简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宋禔转身，都没敢抬头去看白行简的神情，因为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对面的白行简涨红了脸，你字在嘴里说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不想让宋禔就这样走掉，死死拉着他不放手。 宋禔脑子里面一团乱麻，他不知道白行简为什么这时候还要拉住他。他心里明白，作为老师，绝对不可以在任职期间与未成年学生恋爱。这一点，白行简自然也是清清楚楚的。但同时他又在期待着，期待对方的挽留，期待自己会勇敢一点，期待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理由。手机里的男孩毕竟是他认真喜欢着的。喜欢那个人的幽默，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爱撒娇的小性子，喜欢到可以不讲究道理，不顾及伦理，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他。 但白行简不一样，他才十七岁，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不该因为与老师恋爱遭到他人的诟病。 "你先放开，我们回去冷静一下好吗？"宋禔尽量平稳了一下呼吸，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会颤抖。 "好。"白行简依言放开了他。 "那我要先回家了。"宋禔没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行简的脑子似乎有些运转不过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宋禔走出了小超市，难过才铺天盖地地袭来，怎么出了趟门突然就改变了那么多事呢？他幻想的男朋友是任何人，是平凡，是大英雄，大街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对方的所有。可偏偏，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身边，成了最不可能成为的那一个。 他就好像是小说里的人物，男主总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公主，而他却是悲情的男配角。 第十四章 "怎么那么难吃啊，不要吃了！"宋禔觉得今天的便当格外难吃，难吃到他眼泪都快被呛出来了。 他丢下筷子，坐在那里发呆。 有什么好难受的呢？一次失败的恋爱罢了，放在哪个人身上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现在只想模仿影视剧里的人一样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场，宣泄一下失恋的烦闷。 但他没有，因为哭不出来，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谈不上痛不欲生，心里有点疼却是真实存在的。宋禔碗都懒得收拾，整个人就躺在了床上，摸过来手机打开一看，那个人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虽然早已料到，可未打开之前宋禔还是怀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又在幻想着什么呢？应该，就会这样连好好告别都没有地结束了吧……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这个平常不到凌晨睡不着的人居然不到五分钟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星期一。 宋禔是被电话吵醒的，先前有人每天叫起床，就没有了设置闹钟的习惯。 "我害怕你没设闹钟起不来，所以才……打电话的。"男生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欢快轻松，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着能听出来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 "啊？啥意思吖？"大早上刚起来，宋禔脑子里一般情况下都是发蒙的，根本听不明白到白行简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对面不说话。 他在床上呆滞了几秒，意识才慢慢回到家，想起来了昨天发生在他和白行简身上的大事。 你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呢？扭头就走的是你，而现在好像在赖账的也是你。 宋禔捂住额头，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对不起……" 说完后，才发觉他们之间只用了一天就到了需要如此生疏的地步，鼻子瞬间有些酸酸的。 "宋老师，我们今天可以见面谈谈吗？" 刚开始白行简叫他宋老师时，宋禔还觉得开心，那是他对他一个亲昵的称呼，今天他只觉得特别讽刺，谁又能想到他真的成为了他的学生。 "好。"即使他真的不想这么快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感情是最不能够拖欠的事情，他们现在既然认识了对方，还保持着这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论今天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总是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的。 "那就中午在学校门口的咖啡馆吧，好吗，宋老师。" 哪有人谈分手在咖啡馆啊，又不是去约会。就不能找个不那么浪漫的地方吗？都要分手了了还用很温柔的声音说话，还叫我起床，还一口一个宋老师，好吧，虽然我真的是你的老师。宋禔此刻认为白行简实在太讨厌了，难道不知道这样就会让人忘不了你吗？ "好。" …… 就算注定做不了情侣，当师生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日子可是还长着呢。 坐上了公交车，他靠在窗户上认真思索，今天要以什么样的姿态神情去面对白行简，发愁了一路，也没想出个不尴尬的办法出来。 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宋来了啊。"办公室只有一个借他花外套的慈祥女老师。 "嗯。" "这孩子是咋了，没精打采的。"宋禔一脸倒了大霉的表情，搞得女老师满脑袋迷惑。 放下了背包，宋禔就去了教室。 上周他看早读时间班上没人用心读书，便安排了大家轮流上去看纪律，让每个人都参与了进去，总还是会上点心，有点效果的。 虽然学校没规定班主任去看早读的时间，但上一周，他天天都去的挺早的。 今天稍稍磨蹭了一会，不想出门，就比平时要晚一些。今天在上面看纪律的是周遥遥，花季的少女扎着爽利干练的马尾，太阳一照，煞是好看。宋禔想起了另一个被阳光一照也很温柔很帅的人。 下意识地往最后排的座位上望了一眼，班上人已经来齐了，除了白行简。以前他就算会迟到，这个点也已经来了。 "班长，白行简没来吗？"宋禔走到周遥遥旁边轻声问了一句。 "对的，老师，他还没有来。" 也没跟我请假啊？这货到底为啥没来，不会是在躲我吧？宋禔被这个的想法吓了一跳，真是什么事都能想到自己身上去。 当班主任，有学生没来，他自然是要打电话过去问家长的。 照着报道册上的号码一个个按下去，关系那一栏白行简填的是父亲。白行简的父亲，如果他们一直恋爱下去，那也会成为他的父亲。 接通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有事吗？"声音超大，宋禔的耳朵都震了一下，语气还透露着不耐烦的感觉。 "您好，请问您是白行简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宋禔，他今天没来学校，是家里有事吗？" "那个，宋老师真不好意思了，他今天没去学校吗？我和他妈妈平时都不在家，我们也不太清楚啊，这……"男人听到是自家孩子的老师，一秒放慢了语气。 "好的，您不要着急，我等会找同学确认一下，他快成年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行行行，老师您辛苦了。" 果不其然，挂了电话刘国庆没几秒就跑来说，白行简早上说有点事要帮他请假，他刚刚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都在一个人在生活吗？确认了他没事后，宋禔又不合时宜记起了白父的那句我和他妈都不在家，想到白行简可能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自己照顾自己，闪过一阵心疼。 最后一节没有他的课，宋禔本来是可以提前回家的。但他想到还和白行简有约，硬生生在办公室坐到了放学超了二十分钟。几乎所有人好像都是这样，都以为更多的时间会做好完全的准备，其实太多反而会徒增慌乱。 宋禔到咖啡馆的时候，白行简还没来，环境还是不错的，播放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周围坐着几对年轻的情侣。要是不考虑他是来干什么的，还的确是一个休闲约会的好地方。 "叮铃铃……"门上挂着的风铃响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宋禔一抬头，看到了朝他大步迈过来的白行简。 第十五章 直到对方走过来坐下宋禔都不敢抬头看他，明明关系亲密的两个人，却如同此刻才真正相识那般。 "宋老师。" 这是第一次，白行简就站在他面前真真切切地呼喊他，宋禔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敲击了一下。 "坐吧。"尽管在心里做了再多的准备，事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简单的两个字，都差点让他整结巴了。 "好。"高高大大的男生好似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在他的对面乖乖坐下。 相顾无言。 一时间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先生，这是您点的咖啡和果汁。"，带着标准微笑服务生来的十分及时，不然他两这别扭劲，能在这里干坐到明天早上去。 "谢谢。"宋禔自然把果汁放到了白行简那边，没有来的及提前询问他的意见，又不好意思问，想着他现在是个未成年人，就擅自替他做了个小决定。 "如果不喜欢果汁的话，你可以自己点的。"由于不清楚白行简的口味，怕自己点的他会不喜欢喝，宋禔最终还是小声说了句。 "我很喜欢你……哎，不对，是我很喜欢果汁，谢谢。"能听出来白行简也是非常慌乱的，开口就说错话，跟宋禔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用谢。"听到白行简嘴里的喜欢你三个字时宋禔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还好他后边改成了果汁，不然宋禔可能会心跳过快而亡，享年23周岁。 端起手边热气腾腾的咖啡大喝了一口想压压惊。 好苦啊！ 不但老天爷与他作对，连这里咖啡都如此之苦。宋禔从小就讨厌一切苦哈哈的东西，并且很少主动去喝咖啡，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奶茶果汁一类的东西，不过今天他自认为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和他谈分手的，自然是要喝杯能体现自己成熟稳重的东西。 "我最喜欢的是你，比喜欢果汁还要喜欢。"没等宋禔咽下去，白行简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What！ 嘴里的咖啡瞬间不苦了，让他感到痛苦的是眼前坐着的人。 "我可是你的班主任。"宋禔再次发挥自己的独门绝技，内心万马奔腾，表面波澜不惊，冷漠地回了回去。 "我知道。" "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我认真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 "就算你是我的老师我也不介意，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谁，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上天想让我们早点相遇，给了我们这段特殊缘分。是你，我很开心。" "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你一定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尊重你的想法，却想一直喜欢你。" "高考过后，我会来找你的，不期盼你愿意等我，只希望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啊？ 喜欢你，尊重你，会等你。 白行简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真情实感，宋禔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 白行简呀白行简，你是有多喜欢我，才会这般为我着想？ 来之前，宋禔其实有想过要是他不愿意就这样分手，要怎么给他讲道理，怎么教育他，殊不知，这个男孩，早就想好了一切。 宋禔抬头，眼里似有水光闪过，白行简此时的眼神不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倒是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在给自己最爱的人许下一生的诺言。 坚定且勇敢，热爱并奋不顾身。 "你……没必要这样的。"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感动是假的，而且宋禔相信，白行简会说到做到的，正因为是这样，宋禔当然愿意等他长大 ，却不想白行简的心里未来一年中一直有负担。 "有必要吖，只要那个人是你，多久我都愿意等的。" 对面男生的暖洋洋地望着他一笑。 "宋老师，对不起了。" "？"宋禔还从他刚刚的话里没回过神来，白行简再次开了口，又跟上句话没有半毛钱关系。一句接一句，极具跳跃性思维，本以为只是个不用脑子的脑残言情小说，宋禔却感觉到脑子都要连不上了。 "我骗你说，我叫白居易，还骗了你我20岁，都是假的。" 这还用你说吗？我是脑子了还是眼睛瞎。 昨天时间紧迫，信息量过大，宋禔虽然已经知道了白行简先前是在骗他，然而并没有去深入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现在看来，白行简是准备要主动告诉他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学的时候跟着班上一位同学学习网上交友，用了真实的身份信息，让我爸发现揍了一顿，从此学会用马甲。" "本来想找机会告诉你的，后来就不小心给忘了，现在也没机会补救了，对不起啊。" "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啊，以前网上的朋友都是打游戏的，母胎单身17年，你是第一个恋爱对象。"男生的语气不自觉地放快了些。 按一般的套路来说，还以为他会有什么难言之隐，结果来个他就讲了这个既不曲折，又不离奇的故事。 宋禔却从中听出了另一种感觉，白行简什么是都不想瞒着他，他把所有的真心都抛给了他，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对象吧。 "作为一个老师，任职期间我是不会违反规则，和学生恋爱的，我无法保证未来会怎么样，所以我不要你等我。如果你遇到了更喜欢的人，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也一样。"宋禔也不是个拖拉的人，一句话说得干脆，话说开，其实也就那么大点事，没什么好犹豫不决的。 "好啊。"漫不经心的语调，加上嘴角的笑意。白行简一开始冲他笑，宋禔就有点受不了，因为实在是太tm地好看了。 "宋老师，以后要记得设闹钟，按时吃饭。" "好。" …… 白行简说了许多话，宋禔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样安稳喝完那杯巨苦的咖啡的，只记得阳光很好很暖，他们聊得也不错。 "宋老师，我就先走了。"男生背上书包，往外走。 "今天下午记得来学校，不要迟到。" "好。"男生回过头，朝他招招手。 白行简，忘了告诉你，是你，我也很开心…… 第十六章 "宋老师，成绩单出来了，这是你们班的。" "好，谢谢。" 中午从咖啡馆出来，到学校旁边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了碗炒饭，竟然出乎意料地超级好吃，宋禔记下了店名，想着以后还要过去。 去学校的路上，他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有句俗话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匆匆忙忙地一赶回到学校，果不其然，见到了他除了见男友外第二不想面对的事情，见男友既然解决成功了，那么现在只剩下了它——开学摸底考试成绩单。老师也是人，是个人看成绩前都会紧张，即使不是自己的。 人嘛，总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办公室有位老师是一个文科实验班的班主任，他带的班级此次是文科班第一，成绩非常好，成绩单一发下来，就在跟人到处显摆。 看到他如此得意忘形，宋禔更加不想看了。 我们班的学生要是被他看扁了那可怎么办？ 对于成绩这种神奇的东西，看了使人痛苦，不看吧又会让人心里痒痒。 不过就算再差，不看不代表了它就不存在了。痛苦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宋禔最终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成绩单。 第一名，周遥遥，总分435分，英语更是有138分，就是数学不太理想，150的卷子只考了22分。从她以前成绩来看，小姑娘在班上学习一直挺好，还有一年时间，努力努力，考上个不错的学校非常有可能。 第二名，课代表，刘国庆，他的各科成绩比较平均，整整齐齐的，丝毫不偏科。 第三，第四…… …… 中午才变成他前男友的白行简排在班里的正中间位置，凑凑合合，不上不下。无论是作为班主任，还是喜欢的人，宋禔当然是超级希望他能考上个好的大学，尽管以他现在的成绩有点勉强。 唉，前男友学习不好，可真愁人！ 宋禔把每个人的成绩都仔细看了过去，这帮孩子与另外三个文科班还是差得还是稍微有些距离的。 办公室里其他班主任的桌前挤满了过来看成绩的学生，越发显得宋禔这边冷冷清清。 他们班一个人都没有。 "宋老师，我来看一下成绩。" "嗯？"他欣慰地抬头一望，原来是这次考了倒数第四的王小肖。这小子一脸的嬉皮笑脸，答案已经公布了，考的不咋行自己心里应该都清楚，看上去竟然如此高兴，肯定是来帮班里哪个想知道成绩的女孩子看的。学习在这小子的心里还真是一点都不重要。 "王小肖，你是咱们班第四。"宋禔故意没说实话，想看看他的反应。 "真的吗？老师，我考的那么好吗？"对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上扬。 "好个鬼，是倒数第四啊。" "哦，没事，宋老师，我下次会努力的。"听见他说倒数第四，王小肖也没多难过，显然是在意料之中的。 "宋老师，我可以看一下成绩单吗？" "行，你看吧，就放在桌上。"即使知晓了他的小心思，宋禔依然没有拒绝他。 "王小肖，你以后想去干什么呢？" 听到宋禔的问题，王小肖愣了一下，没料到班主任突然会问这样的话。 "我……还没想好啊，宋老师。" "如果你有了想去做的事情，并且认为不用很高的学历就可以做好，那你考成什么样，我都不会骂你。" "相反，如果你还不知道，那就请再努力一点吧，奶奶一定想看到你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样子。考的差了，我以后说你的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宋老师……" "好了，回班上去吧，把后面这10个人叫到我办公室来。" 王小肖家里情况蛮好的，他有个八十多岁岁的奶奶。宋禔知道是因为，他奶奶得知他们换了班主任，两天前特地打电话过来仔细询问和嘱咐过，老人家没念过几天书，加上人老了，说话磕磕巴巴的，对孙子的疼爱却是满满的。宋禔告诉她王小肖上一周在学校表现地非常好，王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不管长到多大，每一个孩子，都是家里人的宝贝，要照顾好这些宝贝，就是教师神圣而又辛苦的职责。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了他的办公室，宋禔挨个分析了他们的成绩，不厌其烦地讲了很多道理，有好几个同学，看上去还是有被触动到的。 不着急，慢慢来，好东西总是要慢慢等。日子还长，宋禔愿意陪着他们一起慢慢懂事，慢慢成长。 "小宋啊，该去开会了。" "好，来了。"就算宇宙五分钟以后要爆炸，会议的内容肯定也会是考试成绩。出发之前，宋禔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这个开学考试刚刚结束，想必各位都看到了成绩吧……" "这次，我要表扬的有一个班级，那就是，宋禔老师所带的高二六班。" 啊？校长你确实说的不是要批评？ 校长眯着眼对着他笑，宋禔表示非常不敢相信。考的不好，也会被表扬吗？ "高二六班虽然这次成绩不是很好，但相比较与上学期，同学们的进步是很大的。" 宋禔明白了，校长这是在安慰他，害怕他会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而丧失了斗志。 看不出来，这个老头，心思挺细腻的嘛。怪不得会收到大家的爱戴，反正宋禔是没有听到过有学生或老师背后偷偷说他的坏话。 "谢谢校长，我们会继续加油的。" …… 到了教室，又是每周一次的班会。宋禔公布了开学考试的成绩和排名，念到白行简的时候，朝最后一排的方向望了一眼，白行简今天下午确实按时到校了，看到他望过去，冲他轻轻笑了一下。旁边他的同桌刘国庆看到白行简突然发笑，活像见了鬼似的。 宋禔在台上告诉他们校长的夸赞，安排接下去的班务。 班里的大多数人对成绩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想到回去要跟家长交代，很多人露出了或轻松或悲伤的神情。 只有白行简一个人看着讲台上为大家操心的宋禔，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这一刻，他的喜悦只与一个人有关。 第十七章 宋禔的母亲何小莲女士虽然本职工作是位严谨的律师，背地里其实是个喜欢看言情小说，喜欢熬夜追星的文艺老少女。最近她追了部电视剧，爱上了主角家浪漫的鲜花阳台，立志要在自己家里也搞一个。 买了一大堆花花草草，却没学会怎么养，凋零了的也不少。看着惨不忍睹的阳台。赶紧把剩下的全部连花带盆打包到了宋禔家，交给儿子去养。 "妈，你给我带来我也不会弄啊。"宋禔欲哭无泪，他以前很少养植物，根本没经验。结果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妈。 "胡说，你以前不是养过仙人掌吗？都一样。"何女士回怼一脸理直气壮。 "我那都是小学的时候了，而且还不是养死了。"小学生宋禔的仙人掌买回来没几天，就积水过多而亡，他还把着花盆伤心了一整天。作为一个把仙人掌都可以养死的奇才，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他妈要让他摆弄那些花花草草。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嘛，这回肯定会成功的哈，交给你了哦，宝贝，加油，我相信你！。"何女人边坐在沙发上指挥宋禔干活，边敷衍地和他搭话。 "行吧。"看老妈也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宋禔只好默默把何女士带来的花一盆一盆搬去阳台。 搬完一半后，才发觉这房子是自己租的，到时候得再搬出去一回。 他停下来弱弱地抱怨了一句，"不是，妈，我这房子都是租的，我就还得再搬一回。" "还不是因为你没钱买房，又不怪我。好好搬，不要偷懒。"嘲笑起自家儿子来，何小莲女士从来不留情面。 "呵呵……" "没钱就算了，对象也没有一个，白混了啊，唉。"何女士的无情暴击持续发射中。 宋禔非常想告诉她，好歹他也是有过前男友的人，并且是个十七岁的小孩。转念一想，这样一说，他妈必定会骂他禽兽不如，丧心病狂，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到嘴边的话便悬崖勒马，机智地咽了下去。 "妈，这盆又是什么啊？"他一转头，看到了地上的一盆长着许多小小花骨朵儿的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就问了句。 "这盆应该是……芍药吧。对，就是芍药。" 芍药啊，怪不得如此眼熟，原来是老熟人啊。 依然是小学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一篇记叙植物开花过程的报告，他的研究对象便是一盆芍药，乖宝宝宋禔一直盯着它从花开到花落，用膝盖去想都能想出来它是啥样子的。 芍药都要开花了呀…… 芍药的花期一般在五到六月，早一点就在4月份差不多。一转眼，开学即将过去两个月了。宋禔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两个月的生活，恢复单身，白天上课，晚上加班写教案报告，还夹杂着开不完的会议，用李清照的一句话来说那简直就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又孤独又累。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渐渐适应了那样的生活节奏，和班里的同学也建立了不错的社会主义师生关系，略微还有了那么一点友谊的感觉。一切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白行简这个麻烦鬼，很麻烦，非常麻烦，超级麻烦，宋禔每次上课，他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宋禔望眼欲穿，学习不好，又没有在认真听课，不是说好了互相尊重嘛，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呢？ 宋禔心里明白，是自己的问题，他忘不了白行简，总是想着他，总是想看他，对方的一个眼神都能胡思乱想上好半天，更何况白行简是光明正大的偷看。 白行简，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他，他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喜欢他。 …… "只只，我走了啊。"何女士晚上回去要见个客户，待了一会会就得走了。 "妈，我送送你吧，正好出去转转。"这是个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周末，宋禔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 "行，那走吧。" "哎妈，你走慢点啊……" …… 宋禔去了邢博家的砂锅店准备白嫖一顿饭。邢博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中学时玩的好的朋友如今只剩了这一个留在武汉，剩下几个只能在过年时才可以见到。本来是位标准的死宅程序员，对人好，就是有点木讷。高中认识了他老婆后变开朗了许多，是真正的校服到婚纱，毅然决然辞掉原来的工作后，夫妻两合伙开了个小砂锅店，生意倒还很不错。 每次去之前，他会先去超市逛一圈，买一堆零食带去。 推开门帘子，正对面的有个努力嗦粉的白行简。 卧槽，这都能碰到！宋禔心里为他们奇妙的缘分感到震惊。老天爷还真是，现在不想他们在一起，却总让他们偶遇，万一心动了可怎么办啊！ 白行简显然也看到了他，由于嗦粉嘴巴不能张开，对着他努力眨了两下眼睛。 宋禔没说话，点头微微笑了一下，至少在他心里，他俩的关系还是挺别扭的基本的礼貌做到便好了，过多的接触少有为好。 偏偏白行简不可能让他如愿。 "宋老师，你来吃饭啊。"白行简笑的满面桃花开。 "不是……我走错了。"宋禔转头想走。 "宋老师今天有时间大驾光临啊。"后厨走出来一个身材小巧，嗓门巨大的女人，正是邢博的老婆林清诗，名字起的那么文静，人却非常暴躁。 "饭都给你做好了，不小心放了葱，厨房自己去端吧，人太多，就坐这里吧，"她指了指白行简旁边的空座位，环顾四周，也只有这里有空位置。"等着波客人走了，一起出去玩哈。" "好。"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了无可奈何，就像现在前男友在身边，也不得不坐下来。 宋禔放下东西和里面的邢博打了招呼，端上饭出来，白行简已经拉开了凳子，挪好了他的位置，并贴心地拿了张餐巾纸和筷子。 他看上去很开心，眼睛里都闪着宋禔只在小女生眼里见到过的亮晶晶的光。 宋禔专心吃饭，努力不让自己的余光里出现白行简这个憨憨样。 他不吃葱，慢吞吞地把碗里的葱全挑了出来。盼望着白行简赶快吃完。 白行简的半碗粉一直磨蹭到了宋禔吃完。 第十八章 此时，店里的顾客只剩下了他们俩。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宋禔嘴擦到一半，白行简已然开始和老板娘攀关系。 林清诗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被小帅哥猛然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 语气娇羞地问宋禔:"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的学生。" …… 白行简与林清诗一人一句聊的不亦乐乎。 眼看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一步白行简可能今天就赖在这不走了。 他急忙到后厨去找沉迷做砂锅无法自拔的老板来帮他打发人。 邢博此人办事效率奇高，且不问原因。几分钟后，白行简起身，准备往门外走，林清诗则满脸的依依不舍。 宋禔看着人都要走出门了，白行简又折回来了，径直走到他面前，笑着说了句明天见，最后还冲他摇摇手。 嘿，这孩子，可真会！ "现在的老师和学生感情这么好的吗？"林清诗望着白行简离开时的背影，喃喃地发出了钢铁直女式的疑惑，她老公站在旁边不住点头，表示臣附议。 "他也是我前男友。"宋禔一脸镇定，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说了出口。 "哦，原来是……嗯？" "你说什么！"对面俩人用大嗓门表明他们的不可置信。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宋禔耐心为他们解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自动省略了那些让他尴尬的细节。 "禽兽啊！"听完后，小夫妻又同时发出了感慨。 邢博说:"真禽兽，那么小的孩子都下手。" 林清诗说:"真禽兽，那么帅的帅哥都不爱。"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了半天，他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又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点别的。 "我先走了哈。" "哎，才刚来啊，等下去赛车。"看到他要回去，邢博立即出声挽留。 "算了吧，改天，今天暂时不太想看到你俩搁一块腻歪。" 他们三人时不时就约着一起出去玩，不但是因为高中时候玩得好，而且都挺喜欢骑摩托的，还参加了同一个俱乐部。不然他肯定不想天天跟着对情侣出去，给人家免费当电灯泡。邢博是个半职业的车手，可以去参加比赛的那种，他和林清诗就纯属爱好，技术在非职业人员里面算的上是佼佼者。 出了门，他想不到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扭头回了家。 回了家继续整理老妈带来的花草，查了半宿料理植物的专业知识，倒头睡到了天亮。 他现在早已习惯了没人一大早就打电话吵吵闹闹，睡觉前都会订好闹钟。但心里却空空的。 …… "小宋老师，来了啊。" "嗯，王老师，早上好。" …… 没来得及吃早饭，宋禔就去了学校食堂，收获了一圈问好。除了他教的学生外，还有不少是学校的女老师，看他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年纪大了的想带回去当女婿，年轻一点的眼里都冒出了粉色小爱心。 宋禔表示内心毫无波澜，跟他们挨个打过招呼后，坐在角落里快速吃完了买的两个豆沙包和甜豆浆。 "哎，小宋，晚自习之前一起去看看校长吧，大家都准备一起呐。"他已经回到了办公室，说话的是坐他旁边的肖老师。 "校长？他是怎么了吗？"宋禔茫然，校长如此地老当益壮，是要我们去观摩他的肱二头肌吗？ "你还不知道吗？校长昨天突发高血压，住院了。" "啊？我我……不知道啊。"他的确不清楚，没人跟他说，他上哪知道去。 "群里不是有人发了吗？你没看到？" "我真忘了看了。严重吗？"昨晚手机快没电了，他就没细翻，毕竟那老师群里的聊天记录一天能有个几十页面，一条条看下去明显没时间。 "那行，现在知道了，一起走吧。老毛病又犯了，不是很严重，你别担心。" "好。"宋禔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进了病房后，宋禔才发现穿着病号服的校长原来很轻很瘦，那个在学校里说一不二，操着一口大嗓门呼风唤雨的小老头在这里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老头子，快转过来。大家都来看你了。"校长奶奶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整个人愈发温柔了，简直就是不少男生理想中柔声细语温婉居家的小姐姐。她这一辈子都把校长当成手心里的宝贝用心宠着。 "你们来了啊，哈哈哈……咳咳咳。"站在窗边的校长闻言转了过来，想表达自己的开心，却咳得停不下来。 不是说不严重吗？看他那样，哪里像没大事的样子？ 大家依次给校长和校长奶奶打了招呼。人太多，不能呆得太久，会打扰到别人。 校长看着时间交代了许多事情，本来就啰嗦的人比平时都还多说了不少。最后还偷偷嘱咐宋禔要看好他们班那群混小子，"他们呐就是学习差了点，淘了点，是些很好的孩子啊。"不知道为什么，宋禔听到校长这样说，竟然有点眼眶发酸。 "嗯。" …… "哎呀，您生病了就别操心那么多事了，学校目前好的很，放心吧。"，一位老师劝校长少说点话，早些休息。 "好了好了，不说了，回去吧，回去吧。"校长无力地摇了摇手，校长奶奶出来送他们。 关门的时候宋禔特意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殊不知是他见到老头的最后一面。 校长去世的消息是第二天传来的，走的时间在凌晨。听到时，宋禔手里质量略差的中性笔刚被他一用力拦腰折断了。 看的出来，众人情绪不好，许多女老师抹起了眼泪。他那点小声响没有被人听见。 有传说，人死之前，自己是可以预感到的。这个小老头，一定是提前感觉到了，才急着说这说那。 办公室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但生活没有少了谁就不再继续的说法，带着这消息来的正是即将上任的新校长。 十分钟以后，所有老师便要去会议室开会。就跟上班族跳槽，学生换班主任一样，心情是忐忑的。或许是校长的逝去让他难过了，宋禔此刻心里一点都不期待未来他的顶头上司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第十九章 "大家好……" 新上任的校长姓于，名湾，合在一起就是"鱼丸"，听上去确实是个美味可口的好名字。 年龄要比原来笑嘻嘻的秃顶老头子年轻了许多，人却长得极其严肃，很难想象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高二六班的班主任宋禔宋老师是哪位？" 宋禔没想到他会提到自己，正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直到旁边的老师提醒才有所发觉。 "你们班的学生成绩是挺差的啊。" "……" 他这么一说，宋禔有些不知道回些什么，说不差吧，人家说的也是实话；顺着说下去吧，贬低自己班学生的事他可干不出来，光是听于校长这样一说，心里就不是滋味；只好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 "高二属你们班那些学生最不行了，学习差了，长大了肯定没出息，算了，我暂且不提了啊。你也清楚。宋老师，期中考就定在下个月，你是得努力一下比较好。" "他们挺好的。"假设前一句宋禔觉得自己还能忍一忍，接下来这句话实在太难听了，宋禔脸色一下子就变难看了，冷着声回应他。 于校长显然也没想到，宋禔就这样不假思索地怼了上来，一点不顾及他新领导的面子。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不是。"，他快速回了回去。 "你……"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人惹宋禔生气了，他就是现在这个反应，也没啥特别的，只阴沉着脸不理人，无情到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度。 这校长似乎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敢继续为难宋禔。 "好了，没事了。"肖老师在桌子下面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发火。 于校长又连珠炮一样倒了一堆，不过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宋禔低着头玩转笔，直到会议结束都没在看前面。 …… "哎呀我去，新来的这怎么那么凶，我真都不敢说话了。"，回到办公室，肖老师就开始一个劲地抱怨。 "得了吧，你看看人家小宋，哪像你。"，他对面的女老师开玩笑地回了句。 开会时鱼丸校长不单单提到了高二六班一个班，而是除了三个年级平均成绩最高的那个班，几乎所有班级连带班主任都被他或讽刺或教育了几句。肖老师带的虽然是个重点班，依然没逃过，讲到他们的时候，他在底下悄悄回了句嘴，被眼尖的于校长揪住骂了一顿。 "那可不，我们家小宋禔是比我强多了，还不是要叫我一声前辈，对吧，小宋禔。"，至少，或许是令人窒息的新领导让大家暂时性忘记了老校长逝世的悲伤，或许是想缓解一下办公室压抑的气氛，肖老师用他独特的欢快语气开起了玩笑。 "对对对，没错，肖前辈请多多指教。"，宋禔转了一圈椅子，也笑着回他。 "这才乖嘛……哎，白行简你这小子怎么来了？" 他干嘛来了？我今天明明没收作业啊。 宋禔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口，看不到人进来，听到肖老师说，心下正疑惑，一回头，才发现白行简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白行简此刻好像格外地讨厌肖老师，肖老师主动和他搭话不仅没理会人家，在对方重复叫了他一下之后直接换了个方向，表现地异常明显。 "宋老师，这是运动会的报名表，需要班主任签字，体委请假了，我就替他拿过来了。"，宋禔以前最喜欢把手机拿到他耳朵边听着白行简同他讲，声音低低小小的，略微沙哑的烟嗓音，有种说不出的独特魅力。 现在就是这样，宋禔由于坐在椅子上没来得及起来，白行简就俯下身，把报名表放在桌面上，轻声跟他解释。呼吸时带起的风，有的吹到了他的耳旁，有些痒，有点撩。 宋禔低头仔细看报名表。 王小肖，100米，嗯，意料之中。刘国庆，跳高，个子小，能量大，不错。李瑄，1000米，周遥遥，扔铅球，……最后一项，白行简，3000米，嗯？ "你怎么还报上了3000米啊，没有别人了吗？"，宋禔没有细想，疑问句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极了小媳妇责备老公做错事时的口气。 其实，不怪他产生那么大的疑问，基本上，每届运动会3000米这个项目是学校田径队的专场，刚好可以验收一下攻长跑的同学的练习成果。其他同学就算报名，也有很多跑不下去的，极少人会报名。据他所知，白行简在学校一个社团没参加过，况且他们班是有两个田径队队员的，一个班只要一个就够了，怎么到最后还落到了他头上？ 白行简听到宋禔这样说话，笑容一下子在脸上荡漾开来，"没关系啊，我跑得动的。" 见他一笑，宋禔就有些非条件反射性的脸红，又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立场似乎有些不对劲。白行简跑得动他当然知道，那个男孩从前可是天天早起晨跑然后叫他起床的。可他的这次对手实力个个不出意外都很强劲，心理压力多大啊，体力不够怎么办呢…… "好吧，那我要签字了。"，宋禔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莫名期待看到他喜欢的人在赛道上奔跑发光的样子。一定很酷。 "谢谢老师。"，白行简觉得平时的宋禔超可爱了，今天竟然要比平时还可爱一点，尤其是刚才同他说话的样子简直是全宇宙最可爱的宝贝，就忍不住很想逗他多点说话，很想摸摸他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光滑白皙还要好看的脸和一害羞就变得粉粉嫩嫩的耳垂。当然，他只能心里想想而已，办公室里里外外都是人，要是他动手动脚，宋禔应该会对他大打出手吧。更何况，他也说过，要彼此尊重，要等着宋禔，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对老婆做出的承诺就一定会严格遵守。 "白行简，帮我把三班班长叫一下。"，肖老师是打篮球时和白行简熟起来的，看他同宋禔讲话时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春暖花开，在白行简临走之前，不死心地朝着他的背影又吆喝了一句。 白行简头都没回，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还小宋禔，小你大爷，大男人就不能好好说话，整天说别人乖像样吗？还你家的，你家的毛线，我家的，我家的！ 没错，这个男生，他竟然——吃醋了。 白行简内心郁闷至极，即使非常想把那个乱说话的男人锤一顿，在走到三班门口的时候，他还是超级无敌不情愿地当了一回传话筒。 第二十章 树人高中虽然算不上什么非常具有艺术特色高中，但好歹也是个不错的类重点高中，所谓类重点，就是比重点的升学率还差了那么一点。在读学生人数多，艺术生也不少。因此，每年的校园文化活动挺多的，并且基本上是一个接着一个来的。 高一高二的学生到了第二学期，熬过前两个月，学校先是开荷尔蒙爆棚的运动会，紧接着是场热血沸腾篮球赛，最后还会观看一次赏心悦目的文字汇演。当然，天下哪有白占的便宜，这些一弄完就得期中考试，还要开家长会。但没听到过有一个学生在这一方面埋怨过学校。 名已经报上去了，意味着运动会美好的等活动马上就会开始了。 这几天，宋禔随便走在哪个地方，都能看到有学生火烧屁股般的身影。练跑步的，打篮球的，跳高跳远的，唱歌跳舞的…… "宋老师，我们在这里呢！"，宋禔没走到篮球场边，大老远就听到王小肖在急不可耐地召唤他。 身为文科班，班上本来就没几个男生。勉勉强强凑了个篮球队伍去打比赛，配合度可想而知。 和白行简他们活动课上打过几回球，他打了十几年的经验技术还是有点用的。王小肖前两天来找他，想让他指导指导。宋禔肯定愿意啊，谁会不想自己的班级夺冠呢？ 场上一共站了7个男生，应该是有两个替补。最前边的是王小肖，然后是白行简和上次打架的那两个，李瑄和徐一维，后边站着三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其中有一个是刘国庆，穿着红鞋的是邓嘉宇，绿衣服的是何远。 看到他过来，除了王小肖，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有一些震惊的神情。这小子原来憋着坏，没跟别人商量，私自把他叫过来了。 也对，毕竟宋禔还是他们的班主任，谁愿意打球的时候被班主任盯着，说不定逮着你哪点犯错了，回去就得写检讨。况且队伍中有几个人以前没跟他一起打过，技术什么的怕是会有些怀疑。 "宋老师，我们这队队长是行哥，因为他技术最好，"，王小肖说，"没想到您能主动过来指导我们，我们真是太开心了，对吧，行哥。"，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白行简肩头拍了一把。 "……"，鉴于这人贱贱的人设，白行简用膝盖想都能猜到他干什么了，不想搭理他，但宋禔在眼前站着，不好意思过于暴力，只在王小肖的手快速拿了下去。王小肖也不在意，依然保持一贯的兴奋状态。 其余人不明所以，都过来和宋禔打了招呼。 "你们好好练习，我就是偶尔路过，顺便看一看。"，宋禔笑眯眯地回答。 "好。"，白行简望着眼前的宋禔，喉头一动，只发出了一个音节。起先，他不想让宋禔来观看他们篮球练习，一方面是现在的配合不够好，怕宋禔以为他很弱，连个小队伍都带不好。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一会骂人的时候太暴躁，毁了他在宋禔心中自认为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绝世好男人形象。 但看到宋禔朝他笑的那一下，逆着光，眉眼弯弯，他所期待的未来，不过如此。这人要他干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哎，何远，传球，传球，传球啊！" "王小肖你大爷的，你是不是怀孕了啊，死抱着不松手！" "李瑄，快，直接投，快，别害怕……你给我干嘛啊！" …… 宋禔站在场边静静看着他们，准确来说边看边听白行简骂人。除白行简，王小肖，邓嘉宇，剩下四个人要不就是没打过，要不就是新手，在场上老半天反应不过来，白行简用吼的都无济于事。 直接上场打不行，白行简就挨个进行单人指导，可谓是尽职尽责，效果却有些不尽人意。一节课快要过去了，也没见有多大起色。 趁着白行简教别人，宋禔就给其他几个简单讲了一下，讲的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和实用的小技巧，大家听的很认真。 白行简技术确实是过硬的，单挑一定没在怕的。但他目前不适合教新手，只适合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一起打。他认为简单不用教的东西恰恰是他们不会的；靠纯技术便可以的赢他一般不会用技巧，自然就会忘了别人其实很需要。 "宋老师，谢谢您了，我们先上去了。"，王小肖可能是个破解版游戏成精，永远都是精力无限，折腾了一节课，还兴冲冲地来跟他告别。 他们是挑的中午时间练习的，离上课还有点时间，但学校规定了到教室的时间，他们就得早些上去。 "白行简。"，宋禔在后面轻轻唤了一声，前面的人回过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王小肖你们几个先上去吧。" "好嘞，行哥，再见哈。"，这回他倒是走的蛮干脆。 白行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也确实，自从那次见了面，宋禔很多时候有些躲他，可能是心里别扭。这是第一次，宋禔主动提出要他俩单独待在一块。 宋禔准备再在操场走一圈，白行简当然没有意见。 "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吗？"，沉默了一会，宋禔开口了。 "教的不好，配合不好，太急躁了。"，白行简思索了一下，给了他答案。 "没错，确实着急了。" "不过，教的很好啊。但就是没教在点子上，你打得已经那么好了，总不能要求每个人得和你一样吧。"，宋禔说。 "嗯？"，白行简总觉得，宋禔这句突如其来的夸赞怪怪的。 "他们几个才刚开始学，你不能用你的标准去要求他们，慢慢来，试着从最简单的开始，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宋禔此时语气很温柔。 "我是不是很没用。"，白行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更像是自言自语。奈何宋禔耳朵好，不但听到了，还非常清楚。 "没有啊，超级赞。"，宋禔明白，这个年纪的男生容易有挫败感。 白行简不说话，不开心写在脸上。或许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愿意露出真实的情绪。 宋禔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像是受伤的人小动物，自以为坚强勇敢地把伤口藏起来，偏偏同时要用无辜的可怜眼神望着你。 "没关系，你还是个小朋友的嘛。"，宋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白行简短短的头发上轻轻扒拉了一下。 第二十一章 白行简愣住了，宋禔也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因无处安放而停在半空中的手，指尖上还留有刚才的一点点余温，虽然他的手长得很好看，但此刻他还是有种想剁了它的冲动。 对于一般的师生来说，摸头安慰这个动作都显得有些过分亲昵，况且他们的关系那么特殊，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但他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白行简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做出出格的事来。 白行简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扩张，他的眼睛是完全具有中国人特点的，深幽清澈的墨色，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就会流露出无限的深情。 宋禔看着对面的少年，分神地想他的眼睛可真漂亮。 "快回教室去吧，快上课了。"，缓解尴尬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跳过。宋禔拿出自己班主任的架势，催促白行简快回教室上课。 "哦……"，白行简应了一句，却没有马上离开，他静静盯了宋禔两秒钟，宋禔不明所以，第六感告诉他白行简可能不会做出正常人应有的举动，战术性后退了一步。 白行简眼里盛上了浓重的笑意，把原本放在兜里的右手伸出来，他本来就比宋禔高，毫不费力地在宋禔头顶温柔地摸了一下，"老师，谢谢你。"，他说。 宋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怎么肥事，堂堂班主任竟然被学生给揩油了！ 白行简耍完流氓后心情美丽大步走上去了，不能怪我啊，这次是你先动的手。 宋禔后知后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这时候操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 下午，学校许多老师包括宋禔都请了假，去参加老校长的葬礼。按理说好歹是本市教育机构有名的大人物，应该人山人海才对。葬礼却没有大操大办，人十分少，听说是老校长自己安排的。或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活的时候要惊天动地，走的时候却想悄悄的，不希望给记得他的人带去一点点痛苦。 "您放心吧，学生们都特别好，运动会也快开了，……"，几个男老师作为代表上前说了些学校的近况。 照片上的老人笑容可掬，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如此。 …… "同志们，即使校长走了，但依然可以活在我们心中。"，一行人往学校赶的路上，所有人都没说话，肖老师照例是出来活跃气氛的那一个，"大家要向前看的嘛。" "确定要往前，前面只有个鱼丸在等你。"，一位老师嘲讽了他一句。 肖老师立马接着和他对呛。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宋禔感觉心里轻松不少，压在心里烦闷一下子散去了许多。 成年人的世界，生离死别是件很正常的事，到了年纪，总是要离开的，没有谁离不开谁。但有些人即使不在了，但们曾经带来过的温暖的感觉却可以永远被留在心里。 "那我们走了，再见。"请假的人中，有的直接就回家了，有的还得回学校去上晚自习。很倒霉，宋禔就是需要返回学校的那一拨。 到了学校，他受班上文体委员的邀请去观看了他们班参加文艺汇演的节目，本来想了两个节目，由于班上男生少，还都去报名了运动会，男生的节目只好作废。 文体委员是个高高瘦瘦长得好看的女生，看上去非常高冷，其实性格超级可爱，名字叫夏青。通知下发的那天，他就跟夏青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他，夏青一直没来过。他还想着改天过去问问。 是个歌舞节目，主题是梦想与未来，没漏掉班上的任何一个女生。一群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在台上跳舞，画面肯定是好看的，加上声音好听，舞蹈本身构思巧妙，已经足够令人惊艳。宋禔没想到她们会做的这样好。 "宋老师，我们最后还有一个杀手锏。您可以猜猜看。"，夏青一脸兴奋地说。 宋禔冥思苦想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来。 "到正式表演的那天，男生最后就会穿上王子的衣服出来献花，一定可以让全场观众尖叫的。您可不能提前告诉别的老师哦。" "好，我不会说的。" 宋禔同她商量了一下细节，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夏青在说，又让她不要担心费用，班费不够的或有啥想要的来找他，惹得小姑娘好一阵感动。什么音乐舞蹈艺术上的事情他搞不懂，只能在别的方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 白行简篮球队的训练在热火朝天地进行，队里的那几个男生短短几天就变黑了不少，技术却在一点点地进步。 白天，宋禔只要有时间他们训练的时候都会跟过去看，看着白行简从最初几天的不知所措到现在可以冷静指挥，看着没打过几个也从之前的球都带不好到逐渐摸索出了自己的方法。 晚上，他就去学校小礼堂看女生们排练。比平时要忙上很多，心里却是期待的。 有个人超帅脾气好性格好关心学生的年轻班主任，六班的同学不但自己幸福，还让其他的班感到非常羡慕。 对此唯一不太满意可能的就是白行简。 "行哥，你前男友现在可是成了我们班众多女生的理想男友啊。"，乔韩自打知道了他俩的事，下课白行简和他站阳台聊天的时候，过一会就喜欢提几句刺激他一下。 "闭嘴。"，白行简很不想承认，自己就是个醋精，看到那些对着宋禔犯花痴的女生就讨厌，偏偏得忍着，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班主任。他是长得好看，但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行哥，你不会是真打算等他一年吧。"，乔韩这个钢铁直男起初不能理解他网恋的做法，知道了宋禔是他的班主任后更别扭了。 白行简没想着其他人能明白，即使乔韩是他最好的铁子，在某些方面他有自己的坚持，政治老师都说了，求同存异嘛。宋禔是他喜欢的人，以前喜欢，现在更喜欢，一年又何妨，只要是这个人，十年也愿意。 "老子愿意。"，白行简说完，转身回教室，下节是历史课，可不能迟到了。 第二十二章 无论是哪个学校的运动会，第一首歌一般都会是《运动员进行曲》，当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就代表着令所有人翘首以盼的运动会它真的来了。 "请高一高二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还没等广播通知完，前几排的学生就以火箭的速度冲向门口。 "大家别着急，王小肖你慢一点行不行，班长带上班牌，我们班要从东边的侧门走。"，宋禔心里当然也是超级兴奋的，这种荷尔蒙爆棚的活动是最有看头的了，但他必须维持自己班主任的威严，得先安排好学生才能下去看比赛。 到了底下，学生和老师都要一起站在操场上参加运动会开幕式。于校长在台上长篇大论。 这鱼丸话怎么那么多？ 宋禔在下面听得着急，不停在心里吐槽于校长。 或许是上天受不了他的碎碎念，于校长的演讲还是众望所归地结束了。 每个班的看台都是固定的，等着学生们看上去差不多坐好了，宋禔过去又溜达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去了跑道边。 体育老师人数不多，有时候老师们会被分到裁判组帮忙。宋禔去的是径赛组，说白了，其实主要负责的就是跑步类的项目。也是他刚好想去的那一组，谁知道白行简这货跑步的时候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作为班主任，关心同学应该的。 运动会加上篮球赛一共三天时间，时间上算是比较紧张的，项目都是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排。几乎所有的短跑都被放在了第一天上午。 "高二女子100米第一组……"，他一边检查人数，一边在队伍里找寻周遥遥的身影。 他一直觉得周遥遥应该是个温柔害羞的小女生类型，在运动方面可能没那么擅长，一翻运动会流程册才知道，原来人家是高一女子掷铅球的记录保持者，跑步也是相当快。他们班这次的50米就只报了她一个女生。 看到了，周遥遥正被班上一伙同学围着加油，其他选手也不例外，毕竟是开场的一个项目，大家都想讨个开门红。 "遥遥加油。"，宋禔笑着说。 "谢谢宋老师。"，看到宋禔过来，刚才闹成一团的众人收敛了一点，当然，和没收敛并没有多大区别。 "宋老师，你可不能偏心啊，等会我跑的时候你可得来。"，王小肖接话速度永远都是最快的。 "好。你们每个人跑的时候我都来加油。"，宋禔在人群里没找到白行简，感到有一丢丢失望。 "各就位，预备——跑！" 100米虽然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跑完，但当对面的女孩子们起跑的时候，宋禔在一旁紧张到手出汗，就跟现在跑步的是自己一样。 卧槽卧槽，第一！ 看着周遥遥得第一，而且在短短的100米都把对手拉了些距离的时候，宋禔内心好一阵激动，简直想冲上去为女神打call了。 "遥遥这次跑得很好啊。"，看人往这边走，宋禔过去夸赞了一下，但宋禔这人就是比较有尿性，任内心再汹涌澎湃不能平静，表面上永远都是一副平和淡定的样子，很少能有事情让他鸡飞狗跳。简而言之，是有点闷骚。 接下来的几个项目都是高一的，年龄小一点，精彩程度却没少。这让宋禔狠狠过了把看比赛的瘾。 "天哪，行哥，我好害怕，"，王小肖跑的是400米，不长不短最难跑，临上场前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白行简不停说话，"我万一摔倒了了咋办，天哪！" "没事，狗子，最后一名在终点等着你。"，白行简态度十分敷衍。 王小肖应该是已经习惯了他的风格，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唧唧歪歪地说:"行哥，你可不可以来终点接我啊。" "对不起，不可以。"，白行简说。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宋禔站在一旁听得有点想笑，他走过去，"王小肖，加油跑。"，宋禔说，"不拿第一就别回来了哈。" "宋老师？我以为你忘了呢。你和行哥这怎么还夫唱妇随的。" 一时间气氛略微有些微妙，白行简低下头，肩膀在轻微耸动，如果没错大概是在憋笑，"我肯定不会忘了的啊。加油啊，尽全力就好。"，宋禔看了看白行简，回答说。 "谢谢宋老师……算了，我不说了，要上道了。"，王小肖念念叨叨地上了跑道做赛前热身。 其他围观的同学也都跟着运动员去了起点处，这里就剩下了宋禔和白行简两个人。 放在以前，宋禔和白行简单独呆上一秒钟可能都会别扭，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动会轻松的氛围，他竟然觉得还挺美好的。 要是能一直待在一起就好了……咳咳，小宋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了啊…… 白行简偏了下头，盯着宋禔，"宋老师，你之前说的给每个人加油是不是真的啊？"，他说。 "是吖。"，宋禔回答。 "那也会来给我加油吗？"，白行简又问。 宋禔也偏过头，这一次他没有避开视线，任由彼此的眼神互相纠缠。看着对面的小孩眼里的期待，宋禔是既温暖又心疼。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鼓励对一个人来说会很重要。也没想到白行简会这般的小心翼翼，害怕成了被自己漏掉的人。 "一定会。" "哦。"，白行简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地去了起点，去了就没打算走。400米的标准跑道，起点同时也是终点，他虽然刚刚嘴上拒绝了王小肖，依然身体力行地站到了王小肖说的地方上。 裁判一声令下，王小肖从起跑时就没反应过来，加上本来就在1号道上，在第一个拐弯处没能超过前面的人，前200米持续懵逼导致基本都在靠后的位置，后面想再超越多少人，过没多上理会。不过，他平时就跑得不错，到了最后冲刺阶段，拼了一把，取得了个正中央的位置。 "行哥，行哥，累死我了。你都不安慰安慰我的吗？"，王小肖这人，真是太神奇了，别人跑完步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却能刚下场就一口气说上一大堆。 第二十三章 "行哥，行哥，你有没有看到我第几啊？"，王小肖满脸期待。 "你第五。"，白行简声音依旧漠然，但此刻的脸上还是隐约能够看到弥留着未消散的紧张与兴奋。 "哎呀，我还挺厉害的吧，行哥。" "对对对，您最厉害了，您是我们的好榜样，为您鼓掌。"，他笑着说，得亏他现在心情飞扬，要放在平时，他肯定会表示嫌弃。兄弟嘛，就是用来损的。 "我刚才是不是，有没有超帅，有没有女生为我尖叫啊……"，王小肖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一下两下轻易收不住，一直说到了他和白行简回到看台。 宋禔本来看王小肖跑完步打算过去鼓励夸奖两句的，被接力这边的事给耽搁了，就没去成。 早上只安排了女生接力，六班的女生实力不错，除了周遥遥以外有几个女孩子同样跑的飞快，成功挺进了决赛。跑的时候，宋禔和班上一伙人站在跑道边上为她们加油，这一通折腾下来，感觉人都年轻了十岁。 中午宋禔跟几个相熟的老师到食堂吃了午饭，老师们的话题也围绕着运动会展开，哪个班的谁谁谁今年跑的快了，慢了，谁谁谁今年又破纪录了，宋禔听着他们讲，莫名觉得很有意思。看是一回事，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时候便又多了一层趣味。 …… 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学校把高二男子3000米放在了下午第一个项目，大概图的是天气热。 看到白行简过来排队的时候，宋禔简直比本人还要紧张，不住地在心里念叨，坚定的社会主义者宋禔脑内此时不断刷过佛祖保佑的字样。 "你等会千万不要紧张，拿稳点，慢慢跑。"，看白行简正在戴号码牌，班上过来加油打气的人都去了起点，旁边没站人，宋禔走过去同他讲话。之前答应过要来给他加油的。 "宋老师，还是你比较紧张吧。"，白行简笑嘻嘻地朝宋禔说。 死小孩，现在都学会打趣班主任了！ "我为什么要紧张，又不是我去跑。"，宋禔心虚地说。确实，真特么奇怪，前男友跑个步罢了，他反而紧张到手心冒汗。 "当然是因为你关心我啊。"，白行简低声笑了一下，可能自己都听不下去，笑了两秒，又发觉不太好，又强装了一脸严肃的表情，借此表达内心的真诚。 "……"，宋禔没说话，直到那边裁判叫了一声，白行简还在望着宋禔，宋禔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往起点走。 "加油。"，说完这句，宋禔的脸有些发烫。 "嗯。" …… 白行简站上跑道后，飞快在人群里找了下宋禔在哪，只要看到那个人，他就安心，就温暖。就有动力。 白行简同志这次要加油了，宋老师在旁边看着，一定要让他被你的魅力折服，哦吼吼。 白行简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想笑，看了眼左右，大家看起来都非常紧张，搞得他不好意思笑了。他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大把握，这样想不过就是宽慰下自己。要不是班上那两个校队的一个改练了是跳高，一个受了点小伤，他压根不想来参加运动会。他没和那些人一起跑过，不清楚实力的差距，无知者无畏，拼尽全力就好。结果倒是无所谓，关键吧，跑步的姿势得好看点，表情不可以狰狞…… "白行简，你也报名了啊？"，白行简闻声看过去，原来是杜京。之前打球的时候这人老下黑手，他俩还当众闹了些不愉快，当时双方都搞得很难堪。 白行简倒是很想赶快忘了，讨厌对方，不见最好，见了就当没看见，不给自己找不痛快。杜京却不这样想，每次见了他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像是在专门跟他作对，白行简一看到他就窝火，现在也不例外。 杜京的出现让白行简的好心情有被稍微破坏掉一点点。他转过头去看宋禔。果然，宋老师牌开心果你值得拥有。 杜京见白行简不理他，也不自讨没趣，闭上嘴不说话了。 不过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跑步还是蛮快的，校队专业练长跑的，去年3000米的第二名，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预备——跑！"，枪打了两下才响，跑道上的人一窝蜂冲了出去，一共二十几个人，杜京目前第一，白行简处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400米的标准跑道3000米就是七个半圈，看台和跑道两旁站着的人快要吼上天去了，女生尖叫成一片，男生也扯着嗓子嚷嚷，看长跑这种运动，往往最能使人兴奋。 宋禔提前占了个好位置，死死盯着白行简，甚至看到他跑过来的时候对自己勾了勾嘴角，虽然他强烈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专心看比赛最重要。. 第一二圈白行简都保持在第八名的位置，接着的两个圈追到了第六名，宋禔仔细看了看，他跑过去时，呼吸还是挺有节奏的。 冲冲冲冲！皮卡丘！ …… 杜京依然是第一，不过和后面的差距却不很大，几个人几乎是扎着堆咬在他后面。除了白行简其他都是校队的。 跑道上清一色的都是大长腿，后面的几个明显跑不动了，有人下了场，这种长跑项目，本来就累，加上比赛紧张的气氛，跑不下去的也情有可原。 "卧槽！你看到了吗！超了超了！行哥加油！"，王小肖十分激动地拽着旁边一个同学的胳膊大喊。 不怪他嗓门大，第五圈白行简加了速，一下子窜到了第二，杜京继续保持着第一。 没比赛之前宋禔就觉得白行简应该跑得挺快的，但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厉害，校队的人毕竟也不是白练的。 宋禔耳边都是加油欢呼声，音浪一波比一波高，搞得他都想上去振臂高呼了。 白行简目前进行基本的是匀速跑，每一步尽量都踩在自己的节奏上，还得给最后留些力气冲刺。他的表情明显逐渐变认真了，目视着正前方，身边只剩下了掠过的风。 第二十四章 杜京已经和白行简拉开了大概30米的距离，离结束也就只剩下了一圈，几乎所有围观群众包括宋禔以为最终名次应该就这样了，第二名也不是谁想得就能得的。 哦！白行简，永远滴神！ 宋禔内心小小雀跃了一下，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变得那么浮夸了呢？ 比赛还在继续，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杜京转过身来，众目睽睽之下，默默朝白行简竖了下他的中指。 宋禔惊呆了，一句"我靠！"脱口而出，所幸声音不大，旁边人的惊呼声也是此起彼伏的，他那两个字早被风吹散了。 "妈的，神经病啊！"，王小肖直接跳了起来，表情看上去恨不得上去拍死杜京。 白行简眨了下眼睛，确认了眼前这人的确是个24k纯傻逼。他活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这么骚的操作。 白行简反而没有被侮辱的羞耻感，正常人可能都上去动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心情特别好。被惹得有点哭笑不得。 此时心里唯一的想法吧，就一个字，赢。刚刚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想法，现在他觉得，要是连这傻逼都赢不了，简直是白来一趟。 杜京，白爷爷让你看看什么叫实力！ 杜京转过去没几秒，白行简猛得提了速，跑出了一种不要命的气势，差距一下子缩小了一大节，跑道两边传来一阵尖叫。 最后300米，杜京也进入了冲刺阶段，丝毫没有减速，白行简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杜京明显体力没有白行简好，距离在不断缩小，当然，白行简的体力很有可能是刚才被他刺激出来的，他要是不来那一出，第一大概就稳了。 "行哥！行哥！超了他！"，宋禔身边的几个男生喊破了音，宋禔也跟着人群吆喝了一声，但远远还不到破音的那个程度，周围没有一个人转过来看他，全都盯着跑道上那两个飞奔的身影。 宋禔干脆豁开了去，跟着乱喊一气。就差到跑道上去跳舞应援了。 白行简，加油！ "啊啊啊啊啊！你快看白行简！"，一个女生尖叫了一声。 在赛程只剩下一百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白行简追上了杜京，跑在了杜京前面。从他跑过去到超越杜京的全程，没有看杜京一眼。 杜京脸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脚下一直没停，到底是训练过的人，他立即就提速撵了上去。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的跑到最后哪来这么多力气。 宋禔激动地都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偷偷摸了把自己的脸，不知何时他的脸变得滚烫，跟火烧一样，这时候就算脸变成绿的他也不想去管了，那边的白行简已经快冲线了，班上一伙人全去了终点。那里也站着不少老师，他站在那好像也没有很显眼。 宋禔挑了个边缘的地方站着，角度偏，好在没有人遮挡，可以看的很清楚。 跑道上，白行简没给杜京再赶上来的机会，一直都在拼命跑。 宋禔看着白行简朝着终点奔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光，耀眼如星，光芒万丈。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后面的杜京大喊一声给自己助威。前方的白行简几乎在同一时刻触碰到了红线。 跑完长跑不能立刻歇着，得要缓冲几步，班上好几个男生准备好了扶他，但并没有一过线就马上接住他，白行简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多跑了三步，换了方向，转头站在了宋禔身上，还努力挤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奇怪表情。 不过，刚拼全力跑完三千米的人不累倒地已经算是很好的了，白行简的逼只装了不到一秒钟，整个人就向前踉跄了一下，往地上扑去。 宋禔急忙伸手，在他要倒的瞬间，身子往下一低，搂住对方的腰，把他的脑袋架到了肩上。 待到宋禔撑着白行简站起来，就成了白行简靠在宋禔肩头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宋禔想让他自己站好，又想到他刚跑完三千米。 算了，靠一会就一会吧。 白行简喘了口气，带起的风吹得宋禔的脖子凉嗖嗖地。 怀里的人动了动脑袋，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撒娇说了句"好累啊。" 周围人声鼎沸，全场欢呼，世界却安静地只剩彼此的心跳。 虽然他们现在的样子极其暧昧，但跑累了，随便找个认识的人靠一下，倒是说得过去，还从侧面表现了师生和睦不是。没有人会多想，只有当事人心中有鬼。 说完，白行简又飞快从他怀里弹出去，朝他暖洋洋一笑，旁边上次那个一起打过架的男生乔韩和王小肖立即过来扶住了白行简。 一大波人把他围在中间吹彩虹屁，嚷嚷了一会，白行简拍了下他俩的手，没让人扶。径直向着同样跑完的杜京走了过去。众人见他走了，并且没想到他要去干嘛，不然是肯定要留下来看热闹的。 人群三三两两散开了，宋禔没走，他想看看白行简会去干嘛。王小肖与乔韩也没走，不过他们心里大概是在想哪有大哥没走小弟先撤的道理。 "傻逼。"，白行简低声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杜京有没有听见，而后又朝杜京竖了下中指，算得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他趁着杜京没反应过来，转头就走。 这个动作，宋禔之前看其他人做起来感觉不是下流就是中二。但当白行简做完，他莫名觉得觉得带感极了，简直是狂炫酷拽吊炸天。 白行简走到他那两个好兄弟旁边，说了句啥，他俩就走了。 白行简又朝着宋禔走过来，这回倒是走慢了不少。 "不要轻易与人起冲突。"，宋禔心里隐约担心白行简会因为刚才跑道上的事情跑去和人打架。虽然白行简也不像这么小气的人，但该提醒的事情千万不能落下。 "放心吧，不会的。宋老师，要去买水吗？"，白行简像是毫不在意，话题转的异常生硬。 第二十五 章 "好啊。"，宋禔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 "啊……哦。"，白行简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自己也就是说顺嘴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宋禔又说"那你去找几个男生来吧，刚好咱们班喝的东西快没了，一起买了吧。" 白行简明明只想和宋禔两个人单独去，最后还是不得不向命运妥协，带上了王小肖和刘国庆两个话痨。 王小肖和刘国庆过来向宋禔打了招呼，走在了他前面。白行简故意走慢了一点，和后面的宋禔并肩而行，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学校里的小超市离操场很近，三分钟就走到了。 "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拿，再拿一箱矿泉水和之前的饮料吧，可以不？"，进了超市，宋禔先征求了一下其余几个人的意见。 白行简和刘国庆不说话，应该是默认，王小肖则是兴奋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兴奋，宋禔和小超市老板打了招呼，就跟着他们进到里面去搬东西。 几个男生已经开始搬矿泉水和饮品。宋禔就取了两个塑料袋，把货架上的零食每样都拿了点，货架上东西看起来不多，两个大袋子却一会就被装满了沉甸甸的。 宋禔比他们几个快一点，就走到了收银台，把两个袋子提到了一个手上，另一只手在兜里摸出了校园卡，他们学校的校园卡在学校的任何地方都能消费，宋禔开学往里面充了不少钱，总共也没用到几回，现在刚刚好派上了用场。 "哇，宋老师，您请客啊！班长让我们带了班费。"，王小肖说。 "我还能让你们开钱吗？班费留着下回再用吧。"，宋禔笑着回应了他。 付完钱，宋禔走在了最前面，后面王小肖和刘国庆一人端着一个箱子，白行简提着一个巨大的装饮料的袋子。 突然有人碰了一下宋禔的手，宋禔一惊差点一巴掌甩过去，无奈两个手都被占用着，没机会出招。 抬头一看，原来是白行简想把他提左手上的袋子接过去。 看他一脸郑重的表情，宋禔不好拒绝，把袋子递给了他。这就变成了他俩走在前面。又想到刚开学的时候，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不禁轻笑了一下。 白行简转过头来看他，似乎是与他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挑了下眉，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你得了第一，忘了恭喜你了。恭喜……啊。"，宋禔忽然想起来白行简方才的比赛，班上的所有人参加完跑步他都过去鼓励了一下，白行简还几乎都在场，他跑得这样好，自己却唯独把他给忘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情。 "哦。"，白行简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悲喜。 完了，不会是在闹别扭吧？ 其实，白行简心里一点都不别扭，只是觉得宋禔这个样子很可爱，单纯地逗他玩一玩。 "那……不如我给你变个魔术吧。"，宋禔此时身上是啥也没带，哄小孩没东西哄。灵光乍现，想起了前几天在某音上刷到的视频，虽然很幼稚，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白行简又挑了下眉，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宋禔伸出闲着的那只手，原先贴在一起的五根手指缓缓张开。 "什么啊？"，白行简满头黑线，搞不懂宋禔在干嘛，语气里却没有不快。 "烟花。"，宋禔也发现此举动异常傻帽，红着脸回了两个字。 "哦。"，下一秒，白行简丝毫不给面子地乐出了声。 宋禔本想假装生下气的，结果没绷住，跟着笑起来。 后面那两个一听有开心的事，急忙撵上来追问。可惜，没人回答。 宋禔边乐边思考，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可能还不错，比起师生来更自在，比朋友又多了分暧昧的感觉。这世上本就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标准答案，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是占了大多数。只要不失了分寸，保持现状，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宋禔帮着把东西带到了看台，班上同学纷纷表示感谢，交代了几句安全问题，他就回了跑道。 比赛继续，宋禔除了和白行简去超市以外，一直忙活了一个下午。好歹看比赛既紧张又刺激，精神上他感到非常满足。 运动会期间高一高二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老师自然也一样，放学后他看时间还早，就回了趟爸妈家。 他的父母与他在同一座城市，距离也不远。 宋禔还有个他哥，不过现在算是随了他爸，正在部队当兵，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宋禔就经常回去溜达溜达。当然，主要还是蹭饭很方便。 "哈尼～"，何女士呼唤儿子时能有几百个称呼，都不带重样的。宋禔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妈，你是不最近又看韩剧了。" "对呀。我给你讲哦，那个来自月亮的你……"，何女士一聊到电视剧，就开启了疯狂输出模式，拉着宋禔说了一堆。 妈呀，我到底为啥要提这个话题？ "宋禔，进来端饭。"，说话的是宋禔的爸爸，他是个刚退役的特种兵，看上去就一板一眼的，说起话来也冷冰冰的。事实上只是在部队呆久了，不知道怎么亲近人。倒是比他妈要正经许多。 老宋做饭很好吃，在宋禔心里是可以媲美米其林大厨的程度，虽然他也没去过米其林，但确实是超级无敌好吃。 "来了。"，宋禔到厨房把饭端出来，再拿了碗筷。 他们三个人一块吃饭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何女士在说，他们爷俩一个不会说，一个只顾着吃饭。 何女士喜欢吃虾，老宋就把虾剥好了放在她碗里。"老公，你对我真好……"， 宋禔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宋都剥了几十年的虾了，每次何女士都还要大惊小怪一遍又一遍。 "快吃。"，老宋对谁说话都是一个调调，透露着一股莫挨老子的气息，偏偏何女士就喜欢逗他这种高岭之花的风格，不停调戏自家老公。 宋禔深切感受到自己是个多余的，吃完饭就溜出了家门。 …… 第二十六章 走出门，微凉的晚风把他的脑子吹得清醒了不少，由于不用操心晚餐，宋禔直接回家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开始玩手机。 要是上大学那会，这种清闲的下午他一定会选择出去赛车或者跟着几个朋友去浪。没想到当了高中老师之后，竟然过上了宅家的老年人生活。 不过早睡是不可能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两点，宋禔困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爬起来给手机充上电，并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早睡。 运动会有两天时间，不用上早读，宋禔就比平时晚起来了十分钟，从容不迫地洗漱完。 到楼下的早餐店要了笼肉包子，老板和往常一样铁青着一张脸，活像有人欠了他五百万没还。但包子是真的非常良心，皮薄馅大，吃起来还超级香。 吃完饭小声打了个饱嗝，是幸福到要上天的节奏。 "老武，走了啊。"，即使老板不爱笑，宋禔在这吃了这么多回早餐，也算得上是熟了些，走的时候自然要说上一声。 他一般情况上班都是坐地铁，毕竟他作为一个只工作了一年的社会小青年，并没有钱买自己的车，他的大摩托又过于招摇。要是不坐地铁，就得坐公交，然而二者没有多大区别，鉴于坐公交得和许多上学的学生挤，他宁愿绕点路去搭稍远但人能少点的地铁。 可惜，他的运气不好，今天地铁上人爆满，直到看到校门他才感觉到摆脱了被身旁的胖大姐支配的恐惧。 "宋老师，早上好。" "哎，好。" "小宋来了啊。" "嗯……" …… 进了校门，他跟碰上的同事学生打了一连串招呼，接着去了看台检查班上人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运动氛围太放松，这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地迟到，生怕谁比谁来得早。宋禔到时，看台上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一半。 "宋老师早上好。"，不少迟到的人还都专门过来向他嬉皮笑脸问了好。 "……快坐着去。"，宋禔也不是真的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计较，说上几句就让上去坐下了。 白行简不出意外的话当然也是迟到小队的一员，比赛快开始了他才提着早餐慢吞吞地走过来。好在这几天迟到抓得不严，门卫最多就吼你两句。 "下次别再迟到了。"，宋禔皱了皱眉，冲白行简说。 自打他上次提醒过之后，白行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迟到过了，原以为他改掉了迟到的毛病，结果今天又来得这么迟。 "好的宋老师，以后都不迟到了。"，白行简抿嘴笑了笑，用很乖的声音回答。 他今天没穿校服，穿的是件姜黄色的运动衫，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温暖。再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你，反正宋禔想不起来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哦，这该死的心动。 "那我先上去了。"，白行简也没等他回答，在他愣神的时候，都一溜风跑上去坐着了。 班上人来齐全坐好之后，宋禔就去了跑道。 比赛还是和昨天一样，紧张的气氛不减反增，观众也依然热情。宋禔却再没像昨天下午那样激动过，他心里清楚，只是因为少了那个能让他那样激动的人。 "高一女子200米决赛……"，通过昨天一天的忙碌，宋禔对他的业务已经无比熟悉。就是在太阳底下站久了，汗流了一身，黏糊糊的。 宋禔挑了个比赛间隙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时一眼就看到白行简站在跑道边上，因为他黄色的衣服实在过于显眼。 "宋老师。"，白行简朝他走了过来。 "哎，有什么事吗？"，宋禔撩了撩洗脸时散下来挡在眼睛前面的刘海。 "水。"，白行简说，把手上的水递给他。 "给我的吗？谢谢。"，宋禔抬手接过，脑子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用谢。"，白行简说。 "哦。"，宋禔这才想到白行简是特意过来给他送水的。 是在怕我热吗？他是不是不知道裁判那放了一箱水呢？ 他心里既好笑又感动。 "那我走了，宋老师。"，白行简看起来还挺开心，迈开腿准备过去。 "谢谢你吖，白行简。"，宋禔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冷漠，朝着白行简十分灿烂地笑了笑。 "不……不用谢。"，白行简似乎不好意思了，眼里亮晶晶的，耳垂变成了浅粉色。 白行简转身离开了，宋禔望着他黄色的背影，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宋禔拧开手里的水，是瓶普通的苏打水，清凉的液体拯救了他干了一上午的嗓子。之前不觉得，水喝到嘴里了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渴。 一场拔河决赛结束了两天的运动会，所有人都看上去一脸的兴奋和意犹未尽。 "宋老师，要来拍照吗？"，班上同学胡乱站成了一堆，个个都是红光满面，偏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宋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群少年，青春恣意，野蛮生长。 "来了！"，宋禔拜托一位认识的离得近的老师为他们拍照，自己过去站在了人群里。 "一二三——茄子！"，大合照一般都会把人拍得很难看，但几乎人人都喜欢大合照。很多事情可能随着时间会被慢慢淡忘，那份美好的感觉却一直存在。大合照，就是让你在翻到照片时，还能回忆起那些人，那些事。 "谢谢你啊，李老师。"，宋禔接过手机，这张照片拍得莫名地有感觉，落日恰好为他们当了天然的背景。太阳和比太阳更耀眼的少年，不造作，不刻意，看上去就让人感到舒服。 "照片发群里了啊，自己拿手机看。"，宋禔朝后吆喝了一声，后面的响应声立即此起彼伏的。不一会，群主也把头像换成了今天的照片。 "同学们走的时候，把垃圾都带走……自己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丢……班长……"，宋禔说了一堆，仔细检查了人数和卫生，确保没什么遗漏之后才离开。 第二十七章 明天就是篮球赛，在学校里根本抢不到场地，篮球队的那几个就准备去外面的体育馆再练习一下。他们把宋禔也叫上了，现在他这个班主任已经算的上是半个教练了。 "哎，宋老师，您觉着我们打得怎么样，是不是赢得可能性还挺大的，哈哈哈。"，王小肖这人吧，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总认为自己会赢。 "对吖，第一肯定是我们的。"，虽然宋禔嘴上这样说，但他心里还是很担心，他们的技术配合各方面和刚开始比起来的确是进步神速，不过和他之前看过的几个理科班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对了，你们要不要试着和别人打一场，提前感受一下比赛的氛围，到时候就没那么紧张了。"，宋禔说。他突然想到可以找几个人先陪着他们教一次，毕竟他们在学校都是和自己熟悉的人打，还没见过不一样的路数，万一明天有什么意外，也就不至于乱了阵脚。即使比赛就在明天了，但不是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当然可以了……宋老师，但是要找谁啊。"，这次是李瑄接了话。 "你有认识的人？"，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白行简终于说了句话，是对着宋禔说的。 "嗯，我找几个朋友过来陪你们练一下吧，技术都不错，要认真对待。"，宋禔平时就喜欢打篮球，一起打球的人也认识了不少，经常打的那几个这个时间应该都在体育馆待着，再叫上邢博和林清诗就够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宋禔给蜜里调油的小夫妻打了个电话，两人把店关了正在逛街，林清诗一听要和高中小鲜肉打篮球，恨不得长八条腿跑过来，邢博自然是听自家老婆。立即就往过赶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体育馆，体育馆里的人并没有很多，不过宋禔还是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辉哥。"，宋禔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宋禔？好长时间都不见你人了。回来了啊，哈哈哈哈。"，辉哥亲近地拍了下宋禔的肩膀，他是个皮肤黝黑的憨厚男人，在这块打球时间长了，待人好到没话说，很多人见了都会尊称一声哥。 "今天过来是带几个学生打一场，明天学校有个比赛。"，宋禔说。 "行啊，我上吧，再加上大荣子，邢博和清诗肯定也来吧。"，辉哥一口就答应了。 "谢谢您啊，辉哥。"，宋禔笑了一下，向他表示感谢。 "这怎么还客气上了，不用谢不用谢，嘿嘿。"，辉哥直接笑得牙不见眼。 宋禔过去跟白行简他们几个交代了一下，邢博和林清诗刚好也进来了。 "宋禔！"，不用回头，光听这大嗓门就知道一定是林清诗。 宋禔没回应她，却转过身往门口走。 "那边的就是你学生吗？我看到前男友小可爱了。"，林清诗一开口，就透露着不正经的气息。 前男友就算了，小可爱是个什么鬼？ "禽兽啊。"，邢博低声说了句。 "合着你俩是专门过来埋汰我啊。"，宋禔不满地说。 "对啊。" …… 白行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禔，和在网上不同，和上课时不同，和私底下也不同，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不一样的宋禔。与人说话时会露出两个并不尖的小虎牙，眼睛会变成弯弯的月牙，会在不经意间撇嘴，一副奶凶奶凶的表情。 白行简不知道宋禔还有多少样子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但他无比确认，无论是宋禔的哪一个样子，他都喜欢。 "你们好啊。"，林清诗其实本人长得蛮好看的，就是性格暴躁。眼下她装出了温柔大姐姐的形象，对面的几个男生除了白行简看上去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姐姐好。"，连王小肖都在很小声地回答。 "邢博，林清诗，算了，不重要，哈哈哈，正式队员先练一次，替补等下也都得上场，那边有人专门会计分，行了，准备一下就开始吧。"，宋禔考虑着时间，三言两语说完了。 "宋禔，你什么意思啊，为啥我们不重要？"，林清诗假装愤怒骂他。 宋禔也没理她，他们这伙人，一起玩了这么长时间，哪天不互损一下心里不舒服。 学生那边是白行简，王小肖，李瑄，徐一维，刘国庆，对手是辉哥，邢博，林清诗，大荣子再加上宋禔。 开了场，气氛立马变得有些不一样。跳球的队员是白行简和大荣子，并且大荣子先碰到了球。大荣子本名不详，净身高有一米九五，站在那都比别人跳起来高，白行简在他手下没碰到球也很正常。 不过大家很快就发现，宋禔说的那几个人技术不错，完全是种谦虚的说法，哪是不错，根本就是相当好。配合得也很默契，应该是平常一起打过。 林清诗勾了勾手，一个漂亮的三分进了，他们上学那会的"三分女神"可不是白叫的。 比赛过去了十分钟了，学生那边除了白行简进了个三分外其他人愣是连投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强大的对手确实刺激了他们不少，场上的几个人都算的上是超常发挥。宋禔这边也没占多大便宜。 "宋禔啊，你的学生还挺厉害的，尤其是那个叫白什么，穿一身黄的那个真是不错啊。"，中场休息的时候，辉哥悄悄向宋禔夸了几句，辉哥是参加过省级联赛的水平，能让他说句好，宋禔才感受到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先前他们一早就去学校训练，跑圈啊，蛙跳啊，累得要死要活，白天有时间还得不停练配合，练准头，传球带球，谁也没喊过辛苦。 说不定会赢呢，管他呢，先上了再说。 后半场，宋禔也没让他们这边让着点，学生那边更是撒欢地打，替补也都上了场。这绝对是这些日子，他们打过最尽兴的一次球。 "宋老师，你找来的人是真的厉害啊。"，出了体育馆，往回走的路上，王小肖的一脸意犹未尽。 "我们都还说你们厉害呢。"，宋禔微笑着说。 "真的吗！" "真的啊。"，宋禔继续乐。 第二十八章 球赛的这天，太阳十分给面子，给热闹的少年们又添了份沸腾。 高一高二的学生迎着学长学姐们羡慕幽怨的眼神再次坐到了操场。 "哎呀，行哥，你快看看我发型有没有乱？"，王小肖可能是个话匣子成精，早上刚来就坐在白行简旁边不停说话。 白行简昨天晚上其实睡得挺早，此刻却觉得困得要死，这个没眼力见的臭小子还在那逼逼叨叨的。他想锤爆对方的头，最后还是换了个不那么暴力的方式，冷漠地说:"孔雀开屏。" "哎，我这明明就叫做抓住机会，敢于展现自我好不好……" …… 宋禔到的时候，白行简忍无可忍，一把拍在了王小肖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行哥，干嘛打我啊？"，白行简的一巴掌事实上只是声音大，力道并不代大。但王小肖可是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冲白行简嚷嚷的机会的。尤其在看见宋禔以后便更来劲了，因为他最近自认为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他家行哥似乎在新班主任面前脾气格外好，和在别的老师跟前的尊敬克制还不一样。一见到宋老师，声音也变乖了，眼神也温柔了，开心两个字挂在脸上，这算什么，简直就是谈恋爱啊！ 王小肖被自己当时的想法吓了一跳，偏偏越琢磨还就越觉得他俩般配。 最后，他把原因归结为是自己没有女朋友才会胡思乱想些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当他看到白行简在望见宋禔来的那一瞬间嘴角上扬，并且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时，他的脑中闪过四个字，孔雀开屏。 所以，他得挑宋禔在的时间好好控诉白行简一下。 "宋老师早上好。"，白行简飞快走下了看台，去和宋禔打招呼。然后问他今天篮球比赛的赛程安排。 王小肖收住了自己想跟下去的想法，沉默地坐在看台上，看底下一只孔雀当众开屏，他的脑中再次闪过四个字，臭不要脸。 "篮球队的几个人都下来一下。"，宋禔喊了一声。 很快，几个男生都聚齐了。统一穿着学校发的那个丑得不行的紫色球服。不过，宋禔觉得，紫色球服也没有抵挡住白行简的帅气。 "你们第一场的对手是九班。"，宋禔说。九班也是个文科班，人一样是凑起来的，实力不清楚，但估计不咋地。没错，宋禔就是如此坚定地相信他们一定赢得了九班。 几个人一块商量了一下等会上场的战术，即使并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们没有和九班的人一起打球，说也是随便说点，缓解一下紧张。不过有了昨天宋禔带他们打的那场比赛的铺垫，遇见再强的对手也都有了个心理准备。 "别紧张，放轻松，大家都会为你们加油的。"，宋禔说着，朝看台示意了一下。女生们个个都神采奕奕，眼冒绿光。其实女生之前也有篮球比赛，后来学校鉴于她们的比赛场面实在过于惨不忍睹，把女生球赛给取消了。好让女孩子们可以专心做喜欢的事——当啦啦队。 一班和三班是第一个上场的，两个都是实力强劲的班，场上难分上下，分外眼红，底下观众热情似火。三班五十多岁的班主任直接站起来大声吼。 宋禔虽然没出声，看得却认真。万一下午就遇上其中一个了呢？况且他们打得是真的很不错。 两个班的比分咬得很紧，只相差了两分，只剩余五分钟的时候，三班有人投出了三分，分差又到了一分。但时间不够，到最后比赛结束，一班也没能把那一分追回来。 一班的小队长倒是挺可爱，眼圈都发红了还嘴硬说他不在意。满脸苦笑地过去跟对手拥抱了一下。 "哎，是到我们了吗？"，站在宋禔后面的刘国庆不知道是在问谁。 "嗯，走吧。"，反正是白行简回答他的。一听他这话，宋禔好不容易由于看比赛而被转移的紧张又回到了他身上。说让别人不要，他自己倒是成了最紧张的那一个。 "那个……那个你们好好打。"，宋禔思考了半天，人都要走了，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肚子里的墨水真是一点都没能倒出来。 白行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行简加油！"，后面的女生不知道是谁喊了。 "为什么她们都只给你加油啊？"，小肖忿忿不平地说了句。 "王小肖加油！"，这回宋禔听到了，应当是坐在王小肖正后方的双马尾女孩子喊的。 "我靠！"，原先没人喊，他不开心，现在听到了，王小肖反而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后面喊成了一片，谁的名字也没被漏掉。旁边的几个班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跟着一起喊，整个操场顿时嚷成了一锅粥。 九班和六班没有在同一层楼，白行简也不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人。这次九班的五个人里面他总共就认识两个，还不熟，其他的几个包括队长都完全没有印象。 双方进行了友好的见面仪式。对方的几个人看上去都慈眉善目的，就是不知道球打得怎么样。 第一轮，白行简把跳球的机会给了刘国庆，这小子个子虽没其他人高，弹跳能力却很惊人。加上九班派出的队员也并没有很高。 第一个碰到球的果然是刘国庆。开门红啊，白行简在心里小小地欣喜了一下。 白行简本来以为他们几个的技术也不是太能拿的出手。没想到九班的那才叫做真正的拿不出手，还是丝毫不谦虚的那种说法。 对手根本没有配合可言，也没出现一个可以拿很多分的，两边替补都没来得及出场。白行简他们第一场比赛竟然能获胜地如此轻松，没有任何悬念。 "哎，行哥行哥，我们是赢了吗？"，王小肖还是有些不相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问白行简。 "对啊。"，白行简虽然只说了短短的两个字，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 第二十九 六班的看台立即传来响亮的一声:"只要六班精神在，到哪都是实力派！"，称得上是声势浩大，气吞山河。 宋禔脚底一滑，虽然早已经知晓他们霸气威武的口号，但亲口听到的时候，效果是依然无比震撼的。 口号虽沙雕，每一声却都被他们喊得真情实感，撕心裂肺。 不过宋禔觉得，这至少证明他们班级内部是团结的。开运动会嘛，中二之魂爆发一下也可以理解。 "怎么样？怎么样？哎，我就说了嘛，我们肯定可以的，这回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为班争光了啊。"，还没等走到看台，王小肖就已经开始和一同回来的同学吹上了。不知道的，看他表情可能都会认为他是得到了什么国际大奖。 "你们打得太牛了！"，宋禔也下去冲他们道贺。 "没有没有，一般般啦。" 王小肖假意谦虚了几句，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了。其他几个人憨憨地笑了笑，说了句谢谢老师。白行简倒是没大笑，只挑了挑眉，转身上去了。 这小子是不是得了啥挑眉综合症啊？不过，挑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哈哈哈哈……宋禔一点没理解白行简的意思，被挑得莫名其妙的，思想抛锚了一会。看他上去了，也就没再管。 "哥，咱能别学霸道总裁了吗？现在的女生都不喜欢这一款了。"，王小肖本来在他前面走着，听到后头有人叫他。回头一望，就看到了硬凹霸总人设挑眉的白行简，只可惜他既没有那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也没有最关键的四分漫不经心。并未得其精髓，虽然不油腻，反而看上去有点像神经病。 "哦。"，白行简一脸被戳穿了心事的表情，最近他确实听到前面那两个女生不停谈论总裁爱上我什么的，不自觉就开始模仿了。 听力太好难不成也怪我啊！霸总就霸总，也没什么不好啊？女生不喜欢，我又不喜欢女生啊…… 除了爱好男以外其余地方直男一枚的白行简想不通为什么霸总让兄弟这么嫌弃，不过还是听取了他的建议，他也认为这动作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复赛在下午举行，白行简他们几个篮球队的就坐在看台研究了一上午其他班的战术。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的。 "快吃饭吧，等会再说。"，宋禔端着刚在食堂打的饭笑着对白行简说了句。 他中午没回家，就在学校食堂和几个老师一同吃的饭。打完饭回来，正准备坐下，看到白行简他们也没回去，王小肖不知道在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盘子里的饭基本没动。 "宋老师，你没回去啊。那和我们一起吧，正好我跟你讲一讲我当年的英雄事迹。"，不用想，说话的人肯定就是王小肖。 "哈哈哈，改天吧，我得先去那边吃饭。"，宋禔示意了一下他认识的几个老师坐的地方。由于端着盘子不太好操作，说了声再见便直接走过去了。 宋禔一个单身汉，回了家也没人给做饭，自己的厨艺更是烂出了一定境界。大多情况下就是在校门口的小饭馆草草解决午饭。因为他们学校食堂的饭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味道，吃过三次就不想再碰了。吃完饭后他一般会选择回家去，不回去的话其他老师都结婚了，办公室就只剩他一个人，想象一下还莫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虽然他不害怕鬼，但无聊是真的无聊。回到家还可以趴床上睡个午觉。不过这段时间倒是因为各种原因中午也不回去了，都陪着学生练了篮球了。 …… "行哥，你们班下午和八班打，我们班和二班打。"，乔韩作为一个三班人员兼一天的竞争对手，一点也不避嫌，一下课就钻到六班这伙人里面一块吃饭。好在带来了最新情报。 其他几个人或多或少露出了表情，白行简岿然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行哥？行哥？……白行简！"，乔韩猛地提高分贝，白行简一哆嗦，这才收回了一直盯着宋禔那个方向还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赤果果的目光，转过头，说:"嗯，我在听。你继续。" 我信你个鬼嘞！乔韩忍不住啧了一声。接着说: "我说，你们班下午对八班，我们对二班。刚我们班文体委员发过来的，保证无误。" 白行简迅速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八班的比赛，实力确实强劲。但貌似没有特别出众的…… "得了，我先走了啊，也去找我们班队员商量商量。"，这会他们已经吃完饭了，乔韩吧，有时候挺像个人的，不好打扰的地方他一定不会出现。冲他们招了招手就走了。 白行简他们也走出了食堂，围绕着怎么对付八班谈论了一阵。到了操场，篮球场上有不少班级在练习。他们班是下午第一场，但宋禔之前有专门叮嘱过不要太绷着。平常心对待，他们就没急着上场练手，而是选择坐在看台上休息放松一下。 吃完饭，宋禔到了看台又同他们商量了一阵，其实也没说什么重点，主要是想让他们放松一下。以八班和他们现在的实力，紧张倒还不如直接豁出去打。 "只要六班精神在，到哪都是实力派！"，下午上场的时候，喊口号的声音大了还不只一点。原来六班是几个文科班唯一留下来的那一个，几个文科班此时正团结起来，期待着他们为文争光。 事实证明，沙雕的口号也同样能让人感觉到热血沸腾。 "我靠，突然觉得我要去拯救全人类了！"，到了这会，大家都兴奋起来了，宋禔眼里的害羞男孩刘国庆走路都是蹦着的。 比九班强的是，八班就在他们班对面，球也一起打过，人差不多也认识。不好的是，正是因为熟悉，就会更清楚差距。 双方行了礼，白行简率先把手放在了下面，其余人挨个叠了上去。 "高二六班，加油！"，少年的手在阳光下拉着长长的影子。 去你丫的！管你强不强，先上了再说！ 第三十章 比赛很快开始，对方先碰到了球，八班的看台那边立即传来一阵叫好声。 白行简此刻死死地盯着球，寻找可以拿到球的机会。奈何对方带球的队员高得跟堵墙似的，被几个人挤在里面，根本就近不了身。 "行哥！"，刘国庆大喊一声，这小子没有别人的身高，竟然就从底下钻了过去，反而让对方措手不及。 这个球角度刁钻，还好他对同桌的声音比较熟悉，一听见刘国庆的声音身体就下意识地反应了，这才好不容易勾到了球。球在手上，扫了一眼没人，他想都没想就投了出去。 球进了！两分！ 作为整场比赛的第一个球，自然是点燃了场子。对方也立马进了一个球回敬，比分拉平。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他们这边除了王小肖以外所有队员一拿到球就传给白行简。白行简只好满场子跑，随时准备接球。即使体力再好，也不是这样的耗法。况且只靠他一个人比赛是不可能赢的。 八班的好歹是去年得过第四名的班级，一个上半场分差就到了11分。 "这一节我不上了，换你。"，白行简拍了下何远的肩膀。经过白行简的努力动员，替补的人数已经到了五个。何远就是里面最高的那个。 "啊？我吗？我不行……"，何远看上去人高马大，说起话来却声音很小，跟个小姑娘一样。 "你行，上吧啊。"，白行简喝了口水，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强硬。 "何远，难道你不就想进次球吗？"，何远还想拒绝，被刚刚过来的宋禔一句话笑眯眯地堵了回去。 "还有你们几个，球拿到手里就投出去啊，总给他干嘛。你们又不是投不进去。练习的时候不是个个都投得挺好吗，现在怎么还怂了呀。"，宋禔瞅了一眼白行简，转过头看着上场的几个人，缓缓地说。 "可是，我们……" "没什么好可是的，自信即巅峰，风头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尽了，难不成你们没有他帅吗？"，宋禔依旧是笑着的。 大家都笑出了声，何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行吧，我试试。" 第三小节，白行简和徐一维下场，换了何远和邓嘉宇上去。对方只换了一个人。 这次没了白行简，几个人开始拿着球不知道给谁。对方趁机进了两个球。啊不过到了后来，估计是抱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一个个甩开了膀子，越打越兴奋。中间又换了两次人，还把比分追回了三分。截止目前他们就只差了八分。 这才是该有的状态嘛！ 宋禔甚感欣慰，右手边的白行简大抵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白行简，这次你得上去了啊！"，何远下了场，体力应该消耗很多，满脸都是汗，却挡不住眼里细碎的光芒。 "不如兄弟你就再上一次吧，好不好嘛？"，白行简朝他笑笑。 "去你丫的，老子累了。"，何远接过他手中的水，顺势就靠在栏杆上。 白行简没在说话，去了场上。 最后一节了，双方眼里都像是要冒出火来。场外的啦啦队不时就会出现破音的一两声。 有了前面一节的铺垫，他们整体的节奏的确好了不少。配合比平时练习的时候好了太多。李瑄更是超常发挥，连进两球。 "李瑄李瑄，魅力无边！"，女生们不知道何时换了个口号，开始指名道姓地夸，谁进球就喊谁名字。 八班当然也不弱，在他们班跟吃个兴奋剂一般的时候，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一点都不落下分。 "王小肖！"，白行简叫了声。王小肖表情明显空白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做好了接球的准备。白行简抬起胳膊，球已经堪堪脱手，又被他抓了回来，朝着篮筐飞去。 两分！ 白行简扯了下嘴角。看来还是他演的太像，竟然真的没有人想到，不考北电实在是过于浪费人才了。 八班似乎有人体力不支，但他们并没有换人，应该是比赛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没人顾得上，那人自己可能也不想下场，一直都在场上不停跑。 六班又进了两个球，八班没再进。因此分差此刻就到了4分。不过比赛的时间也只剩了一分钟。 所有人都疲劳了，但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努力。八班的人在防着六班进球的同时还要想着再得点分，六班的人则只想着再进次球，输得漂亮些。 球又到了白行简手里，周围的人全缠了上来，长得巨高的那个偏偏就堵在了他正前方。 20秒，球赛进入了倒计时。 算了，就信次上帝。去吧，皮卡丘！ 白行简跳了起来，由于角度问题，身体几乎是背对着篮筐的，并且距离还到了三分线以外。球在空中飞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人群安静了两秒，随即尖叫掌声直冲云霄。 篮球稳稳落进了框内，连个旋都没打，不给三分天理难容。"卧槽，牛逼啊行哥！"，王小肖先喊了一句，球场上不管六班八班的都跟着一块喊。 卧槽卧槽卧槽……白行简望着篮球，表示自己也不敢相信。 "行哥！行哥！"，王小肖他们几个都冲过来，搂在一起。虽然六班以1分之差输给了八班，但白行简那一个酷似某音视频的后背进球，太过惊艳，导致观众们久久不能平息。他们回班上的一路上都有人在讨论。 "唉，好可惜啊！"，走着走着，王小肖突然嚎了一声。 "虽然可惜，但不遗憾啊。所有人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宋禔一过来就听到了王小肖的抱怨，他也认为可惜，但更多的是对这群少年打心底地感到骄傲。 白行简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错。 "队长，你就不遗憾吗？"，李瑄说。王小肖提出话题后，大家都有些难过，宋禔的话也没多大作用。队员里面只有白行简一人心情独自美丽。 "我在想我刚刚是不是很帅。"，白行简收了笑，一脸严肃地说。 "切……"，几个人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一眼他，并转过身表示不想再看。 "其实，我是觉得你说的很对，不遗憾，很圆满。"，白行简轻声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宋禔旁边。 作为队长和半个教练，他们亲眼看到了每个人的进步以及今天跨越过的那道坎，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三十一章 "宋老师，我们晚上要去聚餐，您去吗？"，周遥遥问。 学校正在组织打扫操场卫生，宋禔对她笑了笑，说:"这班主任都去了，你们还敢吃饭吗？" "哈哈哈，您就去吧，放心，我们不嫌弃您。"，边上的女生转过头立马接上了话。 "那行吧，我再去问问郑老师，带他一起。"，宋禔也没推辞回答道。 一方面，可能年纪大了就喜欢操心，他还是担心这群孩子碰上什么危险，再不济，钱不够了他最起码可以帮忙补上。另一方面，叫上郑老师是因为郑憬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兼副班主任，年龄比他还要小上一岁，胆子小的跟只猫一样，借这个机会让他跟学生熟悉熟悉正好。况且有两个老师在场的话至少能让他和学生都能自在一点。 宋禔和郑憬磨了老半天的嘴皮子，郑憬才磨磨蹭蹭地答应。 聚餐的地点是学生定的，在一家烤肉店里。应该是新开的店，店面装修地非常韩式，反正宋禔在武汉呆了这么些年，从没有来过。 "哎呀，郑老师，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们就得多于他人交流，要逆流而上……" ，进包厢之前，宋禔一直语重心长地告诉郑憬得做一个跟得上时代潮流的年轻人。郑憬听的一愣一愣的，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迷惑，他说的梗郑憬是一个都没有听说过。看来此人一定是位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学霸。 "郑老师啊，原来你才是隐藏的2g少年，你这个年龄，除了要学习，还是需要上网了解了解的。"，宋禔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哦。问一下，2g是少年是什么意思啊？"，郑憬的表情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宋禔:"……" …… 包厢很大，但几乎所有同学都过来了，空间看起来依然狭小。宋禔光是站在门外都感受到了里面的热闹非凡。 "同学们，大家晚上好呀。"，鉴于郑憬连开个门的胆子都没有，宋禔直接大步流星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礼貌微笑加打招呼，整个一系列的动作浑然天成，没有任何停顿。 "宋老师好，郑老师好。"，室内温度高，大家脸上都是红扑扑的，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聊天。见他俩进来，同学们转过来嘻嘻哈哈地打了招呼。 "宋老师，郑老师，你们坐这边吧。"，周遥遥给他们安排的位置恰好就在男生和女生的交接处，宋禔抬头看到了男生最末尾坐着的白行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好。"，他要往那边去，郑憬肯定没有二话，跟着一起走了。 宋禔走在郑憬前面，自然就坐在了里边的座位，这个座位是挨着白行简的。 "宋老师好，。"，白行简正在听旁边的王小肖吹牛，看他坐过来，偏过头声音很小地问了句好。 "晚上好。"，白行简今日穿了件橙蓝色的宽条纹针织衫，人看上去又乖又温暖，这样一小声说起话来，反而低沉沙哑，撩得宋禔那一颗老男人的心扑通乱跳。 班上有同学大声问他俩要不要加菜，他和郑憬都觉得先吃着，不够了再加。之前他们点的菜便很快被端上来了。 空气里充满了肉类的油香，一下子勾起了人的食欲。几十个人眼冒绿光，通常是还没肉还没烤好，嘴里的早就吃完了。烤炉就几个，大多数同学就眼巴巴地望着烤肉的人，或者拿着筷子寻思怎么从别人手底下抢饭。俗话说，人多吃饭香，可能平时吃不了多少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会化身为吃不饱的大胃王。 包厢内吵嚷声似乎要掀翻房顶，服务员专门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同学们静默了几分钟，立即接着吵。宋禔本来想说他们几句的，叫他们一个个笑得如此灿烂，外面顾客也不多，便作罢了。这个年纪的人，就当这般疯狂肆意嘛。 "郑老师，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觉得味道怎么样？"，作为老师，他俩自然不会跟学生去抢吃的。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边小口咬着盘子里不知道谁放的一点肉，一边交流口感。 "没来过，味道相对来说还不错，应该运用的是……"，郑憬吃饭的时候依然是透露出学霸的气息，回答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偏偏还脱口而出一大串的专业术语，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态度敷衍。 宋禔，"哈哈哈……" "郑老师，宋老师。"，白行简唤了他俩一声，紧接着他们的盘子上就堆满了肉。白行简几乎是把刚才烤好的肉全给了他俩。 "谢谢啊……"，这回倒是郑憬反应地比较快，道了声谢。 白行简飞速说了句不用谢，而后继续投身于伟大的烤肉事业当中。 由于要吃肉的嘴太多，他已经站起来烤肉了。宋禔坐的地方正好可以听到白行简和哪个男生斗嘴的声音，以及可以看到他的半边身子。怎么说呢，动作熟练，侧脸很帅，修长的手指随着厨具一起摆动，四周还不停腾起些薄薄的雾，跟开了特效的一样。都说认真干某件事情的男人最迷人，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抢来抢去，吃了个七七八八，就开始他们娱乐项目了。过了这么些年，能大家伙一起玩的项目总共也没几个。商量了半天，发现什么道具也没带，只好玩最老土的真心话大冒险。 连游戏的形式都是经典的击鼓传花，因为没有鼓也没有花，王小肖就贡献出了自己的巨大毛绒钥匙扣，击鼓成了同学自愿上去唱歌，闭眼唱上两句停下来传到谁手里，谁就是那个倒霉蛋。 第一个上去唱歌的是刘国庆，他腼腆一笑，看上去就有种大佬的感觉。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他一开口，梦破灭了。坐着的同学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说不好听，只是有亿点点跑调。刘国庆同学并没有不好意思，非常开心地唱完了两句歌词。 第三十二章 刘国庆睁开眼，钥匙扣此时被一个叫赵亮的男生拿在手里。 "我……选大冒险。"，李亮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了一通，最终决定让他随便说出一位女生的五个优点，这个惩罚对于性格开朗一点的学生来说可能根本算不上是个惩罚。可偏偏轮到李亮，即使宋禔目前只带了他们班两个月，都知道他平时不爱说话，要是碰上女生了，压根就不说话。他还真的是有点期待李亮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嗯……呃……夏青……" "哎，我嘛？"，夏青听到自己突然被cue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你人好看，唱歌好听，舞也跳的……嗯很好，善良还有责任心……"，李亮的脸红得要滴血，好不容易说完之后立即把头埋进了碗里。 "谢谢夸奖。"，夏青当然开心有人夸她。只是，她一说话，桌子那边的李亮之前只是脸红，现在连耳朵都一并掉进了大红染缸。 "好了好了，我要开始了……"，这回上去唱歌的是位女生，虽然唱的是首宋禔没听过的英文歌，但她的确唱的非常不错。 上去唱歌的人一个接一个，底下的人也越玩越放得开，不过有郑憬和宋禔两个老师在这坐着，自然也没人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酒醉的蝴蝶～"，一曲终了，大家却突然安静下来。宋禔扭头一看，郑憬手里拿着黑色的煤球钥匙扣，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哈哈哈，郑老师，轮到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宋禔及时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真心话。"，言简意赅，很郑憬的回答方式。 "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吗？"，宋禔看看周围的学生，带郑憬出来，本就是为了让他与学生多交流交流，问题肯定不能让他来问。 "那……郑老师有女朋友吗？"，通常这种需要说话的场合一般就到了王小肖展示的时机。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的问题竟然会如此直白。 "……没有。"，郑憬停顿了两秒，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还是神色平淡地说了两个字。 大家伙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哈哈哈，郑老师年纪还小，你们就别替他乱操心了。"，宋禔见没人说话再次出来打了圆场。 "对了！"，王小肖兴奋地一拍大腿，喊了一声。 宋禔看他意味深长的表情就知道他绝对没想到什么好事。 果然，接着他就听见王小肖问:"郑老师年纪小，那宋老师有女朋友吗？" 我只比他大一岁好嘛，有很老吗？宋禔稍稍在心里自我怀疑了一下。而后回答:"不好意思，要叫你们失望了，我也没有。" 说完，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往白行简的方向看了一眼。 卧槽，你心虚个毛啊，你俩现在没关系！没关系！ 白行简也正在盯着他，见他望过来，也没有偏开头。 "那那，之前有谈过恋爱吗？"，个别同学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众人积极响应，五十人血书求班主任的感情经历。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八卦，学习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这么认真啊。"，不等学生回答，他接着说:"上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人，大学毕业后谈过一次恋爱。" 宋禔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顺便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爱情，高中时候那场懵懂的暗恋可能对方到现在还不知道有他这号人。唯一的一次恋爱最后还朝着狗血小说的剧情发展，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苦情男主角啊！ "那宋老师的前对象是不是美若天仙啊？" WTF？现在的小孩是不是连太平洋上空准不准开飞机都要去管一管？ 宋禔听到这破问题的时候就感到有些生气。不过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气的原因主要是要在正主面前评价他的一种羞愤之情。 但当他看到旁边坐着的白行简时，心里顿时莫名平静下来，他淡淡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轻声说:"前对象虽然不是美若天仙，却是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听到宋禔的话，白行简的耳朵尖尖几不可察地变红了。 "好了好了，都不要打听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了点鸡尾酒的原因，宋禔的脸也变得很烫，我这是说了些什么话啊！他揉了下脸，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也不知道到了白行简耳中又会被理解成什么意思…… 宋禔保持着肠子悔青的状态一直到了他们吃完饭走出门，被冷风一吹，脑子才清醒了一点。 饭钱是班长用班费开的，他和郑憬不好意思让学生掏那么多钱，却也不想拂了他们的面子，在进包厢之前就和服务员说明了情况，提前垫付了差不多一半的钱。 所以出了门之后，班上同学一直在谈论为什么这么便宜的问题，郑憬站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说话，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郑憬和他各自带了一部分的学生回家，天色已经很晚了，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样，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了确保绝对安全，他俩最终决定得把每个学生送到了家门口。 "宋老师再见。" "再见。"，送完了家里住得最远的那个女生，宋禔一回头，白行简竟然还跟在他身后。 "你家住在哪里啊？"，宋禔心里有些困惑，他记得白行简的家明明离吃饭的地方还挺近的啊。 "幸福小区。"，白行简说出了一个地址，宋禔一听就明白了，这臭小子路过了家门口三遍也没有进去。 三过家门而不入，你以为你是大禹啊！ "走吧，送你回去。"，宋禔只是心底发了发牢骚，这个小朋友还是要好好送回家的啊。 白天的气温很高，这会的晚风吹在身上正合适，他们俩就这样肩并肩走在街上。或许是周围都是出来散步的情侣，宋禔恍惚间还以为他们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头。 第三十三章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白行简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宋禔就是从中听出了他不自觉的小心翼翼与委屈。 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宋禔有些心疼旁边的男孩。他突然就很想摸摸他的软软的头发，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却连句话没有说。 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不敢。他怎么敢由着自己沉迷其中，怎么敢任性妄为去碰碰他，怎么敢影响他的高考。 一边被深深吸引，一边又想要逃离。 "好了，快回去吧。"，宋禔的嗓子有些哑。他现在脑子里很乱。 "宋老师，明天见。"，白行简话虽这样说，人还是站着没动。宋禔抬起头冲他挥了挥手，他笑着回了一下，才转身往里走。 …… 文艺汇演的这一天，高一高二只需要上半天课，有一个下午都可以用来排练和准备。正式演出要到了晚上六点钟才开始，连高三的学生也可以到礼堂来观看。 宋禔上午恰巧上的是最后一节课，他一般不会拖堂。铃一响，他看到以夏青为首的几个女同学脸上露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出来，胳膊和腿都伸到了走廊，这是要跑的架势啊。 "文体委员，你们这是急着去干嘛啊？"，宋禔偏偏不放人，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哎呀老师，我们得去抢场地，不然就没好地方排练了。"，夏青这回说话都快了不少。 "别想去了啊，都先去吃饭，吃完饭了再过去，不急这一会。"，宋禔的语气很温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不行啊宋老师，嘤嘤嘤……"，夏青都快哭出来了。 "每个人必须吃饭，我下午不上班，到礼堂帮你们占地方好吗？"，宋禔想了想，这帮小孩一排练肯定想不起来要吃饭，再来个低血糖什么的不就悲剧了嘛。反正他下午也不用按时上班，随便找个时间去吃饭都是一样的，由他去占地方正好可以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真的吗宋老师？您对我们真好，嘤嘤嘤……"，夏青眨巴着她泪汪汪的大眼睛。 既然答应了要去占地方，宋禔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到办公室放下了书就直奔礼堂。 树高的礼堂是单独成栋的，紧邻旁边有一座多媒体教学楼。那上面有音乐舞蹈教室，因此每到文艺汇演，各班的学生都想着有一间独立的教室可以排练，这才有了抢地方一说。 然而这一切宋禔并不清楚，所以当他看到教室已经快被占光后忍不住想给这些学生的奔跑速度和执着精神点个赞。好在宋禔偶尔运气还是不错的，就像现在，一间空教室出现在他眼前，他推开门进去，就算完成了任务。 "哇……"，看到教室的全貌，宋禔轻声赞叹了一句。这应该是间音乐教室，乐器不多，只有一架钢琴，两把吉他和一套架子鼓。但这些东西都属于同一个浅绿色系，再配上窗外恰到好处的光影效果，就像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宋禔看了看那架钢琴，手有点痒了，他果断选择了坐在了琴前。瘦长的手指抚过琴键，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宋禔立马收手，其实，作为一个音乐细胞极其缺乏的人，他一样乐器也不会，刚才就是图个好玩装装样子罢了。 干坐在这里确实有点无聊，再被窗外暖烘烘的太阳一晒，他靠着后面的墙坐着坐着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就这样睡过去了。 白行简推开门的时候，宋禔正在梦里会周公。整个人窝在墙角像只小猫一般只有小小的一团，上面还铺有一层轻柔的光晕。 他来得很早，并没有听宋禔的要求去吃午饭，而是骑车跑去学校外面给宋禔带了两份很好吃的蒸饺。 没想到，宋禔竟然在教室里面睡着了。白行简把饺子放在琴架上，宋禔的板凳只坐了了一小半，他就轻手轻脚地坐在另一半上，却分毫没有碰到左边的人。 白行简转过头静静地看宋禔睡觉，这个姿势他还能睡得如此安详。宋禔的脸白白软软的，比他们班小姑娘的皮肤都要好，白行简顿时就很想要上去捏一把。 "嘶……"，就在这时宋禔的头点了一下，身子先是朝前倾，而后立即往后撞在了墙上，这下他彻底醒了。 "怎么这么早？"，宋禔一偏头看到了右边的白行简，却并不感到有多意外。 "宋老师，给你买了午饭。"，白行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手指了指琴架上的蒸饺。 "白行简……" "干嘛？"，白行简的嘴角还保留着刚刚那个好看的弧度，听到宋禔叫他，立刻望向旁边人。 宋禔本来想说你可不以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话到嘴边却成了:"不如一起吃吧。" 白行简求之不得，拿了筷子递给宋禔，两个人就坐在一个板凳上，一人端着一个小盒子吃饺子。 他买的饺子是那种不用蘸汁水就已经很好吃的蒸饺，宋禔吃的很爽，嘴都被辣红了一点，闪着亮晶晶的油光。 "宋老师要纸吗？"，白行简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 "谢谢。"，宋禔捂嘴打了个非常小的饱嗝，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纸。 一时间气氛尴尬。 "其实，你不用这样对我的。"，吃完饭，宋禔说话都听上去软了几分。 "我乐意的。"，白行简与他一样语调温柔却比他要坚定许多。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是老师，你就得跟我保持距离。"，这是宋禔第一次把他们分手这件事情放到台面上说，态度也是不可控制地急躁了一点。 "亦师亦友才是最好的老师啊，朋友之间就不可以亲近一点吗？" "这不一样的……" "宋老师，我愿意一直都等着你，等到你觉得能接受我的那一刻。可能是我有些着急了，但我一看到你就想对你好，就想和你待在一块。你在前面走，不停下来我也一定会追上你的，但在这之前，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要讨厌我好吗？"，白行简低着头，像个天真的小朋友一般态度诚恳。 第三十四章 我这是又说了什么啊！ 宋禔第一万次有了想拍死自己的冲动。好在，这种沉默的气氛没持续上几秒钟，外面就有人敲门。 白行简抬头深深望了宋禔一眼，才走过去打开门。 "行哥，你来这么早啊？"，门外站着的正是王小肖，他似乎对白行简能来得很早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的确，对于平时上课都迟到的人，一个没规定时间的彩排竟然会早到是有一些出人意料。 "宋老师好。""老师好。""……"，宋禔已经站了起来，接着和进来的同学一一问了好。 "哎，李瑄，这里装的是什么啊？"，宋禔见几个走在后面的男生抬着一个大包进了门，便问了一句。 "是演出穿的衣服，老师。"，哦对，他想起来了，他们班有买过演出服装，班长还过来同他商量过。当时就订下了，不过由于他们还给样衣做了点改造，衣服一直都没做好，宋禔也就没见过正式演出的服装。 "数量，尺寸都是对的吗？上舞台得化妆吧，你们怎么都没人化，要不就去门口的影楼找个人进来吧……"，宋禔担心他们出了什么纰漏，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衣服没问题，我们昨天看过了。也不用化多复杂的妆容，有我们自己的化妆品就够了。"，夏青边翻衣服，边回答宋禔的问题。 "哎呀，你别乱动。"，王小肖后面坐着的双马尾女生苏倩倩速度惊人，宋禔说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开始拿着粉饼往一个男生脸上拍了。 还真是自力更生啊，宋禔默默地想。 一个班女生多的好处在这个时刻就体现地淋漓尽致，她们拿上各种刷子，口红就在脸上捣鼓，大概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最后出来的结果竟然非常不错。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夸张，又很好地把整个人的精气神提了一大截。 给几个男生化完，女生提出她们要到上场的时候再化。宋禔不明所以，夏青示意他看那边闭着红唇都不敢大喘气的男生，他这才明白了她们的"良苦用心"，化了妆，男生肯定就不会平时一样胡乱动弹，便能安安静静地待着排练了。况且，偶尔看这些男生被整的样子，女同志们表示过度舒适。宋禔自然是随着她们去了。 "男生先换衣服吧。"，夏青带着一帮女生先到门外去了，女生换衣服比较慢，就把她们放在了后面。 宋禔跟着女生一同出了门，靠在墙上。他其实可以在里面待着的，不过一想到要看到白行简不穿衣服的样子，他的脸就有些发烫，急忙跟着出去，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楼里的教室都被占满了，站在走廊就能听到各个班级的彩排声，音乐身，脚步声，说话声汇成精彩的一片。 "哇！"，门被从里面推开，女生这边赞叹阵阵。虽然人都是他熟悉的人，但当一排穿着西装的男孩子出现在他眼前时，宋禔必须承认有被他们惊艳到。西装是偏宽松的款式，颜色即使是最普通的黑色，反而还平添了一份庄严高贵。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无敌帅？"，大家都是一脸求夸的表情，不过只有王小肖一个人真的问了出口。 "不错，人模狗样。"，苏倩倩回了一句，逗笑了大伙。 "哎，什么叫人模狗样，不一直是人吗……"，王小肖还想多说几句，女生们没人理他，兴冲冲地走进去关上门。 回想了一下他俩刚才的对话，白行简没过去黏着宋禔，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他可不敢靠在墙上，把衣服蹭脏了，文体委员能气到提刀砍他。王小肖像买一送一一样，他待在哪，王小肖立马跟在屁股后面。剩下几个人同样不敢瞎窜，生怕衣服坏了妆掉了，搞砸了晚上的演出。看见白行简王小肖站在一起，便都过去和他们站成一堆。几分钟前宋禔身边还待着不少人，这回就剩他一个了，但没了眼前的遮挡，对角线上站着的白行简又和他遥遥对望了。 白行简望着他不说话，宋禔远远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欣赏白行简由于穿上西裤愈发显得又长又细的腿，他可不想和白行简对视这么久。 在换新衣服这件事情上，女生绝对要比男生看的重要多了。男生顶多五六分钟换完的衣服，女生在里面呆了二十分钟了都还没有动静。 宋禔不知道大多数女生换完衣服总是要照很长时间的镜子，一直照到自己满意为止。他正准备过去敲一下门，门自己就吱呀开了条小缝。 宋禔立即偏过头，不该看的东西东西可千万不能让他给看到了。 "宋老师，你怎么了？"，第一个出来的是周遥遥，她一出来就看到宋禔转头，特别奇怪。 "没什么，你们换好了？"，宋禔一脸平静地回答带发问。 "嗯。"，小姑娘的答话倒是简短。 "哟，人模狗样的。"，王小肖看到苏倩倩出来，抓紧机会讽刺了回去。 "滚蛋。" 说句人模狗样的确是不大适合，好看的女孩子被称为仙女才对吧。 女生们的裙子长度到了脚踝，看上去是白色，上面还笼了一层淡蓝色的纱，夹杂着无数的金银色的星月闪片，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把星空穿在了身上。 宋禔想了一下，非常自信地认为，他们班最起码在颜值上已经赢了。 他们过来原本是打算彩排几遍的 ，这不知道为什么磨蹭磨蹭的剩了不到一个小时。学校还要求提前到场，只来的及草草过了一遍，六班的这帮人就匆匆忙忙往礼堂赶。 "宋老师，你们班倒数第二个上场。"，宋禔进了礼堂，一个负责的老师塞给了他一本流程表。 "咱们得压轴出场了，同学们。"，他感到挺意外，最后上场的是我和我的祖国演唱，全校同学共同参与。剩下的这么多班级里面，竟然还能把他们班排在了压轴上。 第三十五章 "哇偶！真的吗？" 大家一听要压轴出场，激动有之，紧张有之，总体来说的话还是喜悦的心情占了上风。 "宋老师。" "哦，是郑老师啊。"，这会已经把学生带到了后台，宋禔正专心致志盯着流程表看，冷不丁被人从后面叫了一声，差点吓得跳起来，表面却没表现出一点惊慌。回头一看，原来是郑憬，他一如既往是一副正经的样子，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眼镜片被擦得没有丁点灰尘，就是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宋老师，科任老师应该坐哪？"，郑憬的声音放得很小，只有他和宋禔能听见。 "过去那边吧。"，宋禔刚打算去观众席，没想到能碰到郑憬。也就学着他的语气，小声回答。 宋禔向同学们挥挥手，跟郑憬一同离开了。 他问郑憬想坐在哪，郑憬说看他。他本以为他俩能挑一个视野开阔的中间黄金位置，没想到绝大多数作为早就被人挑走了，现在只剩下了靠后的座位。 "那就这里吧。"，宋禔在两个相对来说看得清楚的座位旁停下来，回头征询郑憬的意见。 郑憬点点头，宋禔便进去坐下了。 "宋老师？"，我丢，这熟悉的感觉。 "肖老师晚上好呀。"，此时的礼堂由于在调试灯光设备，宋禔选座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坐在右手边的肖洋，对方也是等他坐下来了才认出人来。 宋禔冲右边看了一眼，发现这一排过去都坐着的是学校老师，他误打误撞竟然成功找到了大部队。 "夜色阑珊，星光璀璨，尊敬的各位领导……"，灯光一闪，四个主持人随之上场，晚会正式开始。 前面几个都是单人的节目，欣赏完之后，宋禔不得不赞叹一下，他们学校的学生真的是神仙打架，表演的节目一个比一个令人惊喜，质量都快赶得上电视台每年的那些跨年夜演出了。 "肖老师，这街舞跳的挺好啊！"，宋禔兴奋的说。 肖洋的班里出的节目是街舞，黑白的配色，非常酷。他一个不懂舞蹈的人都觉得超级棒。刚表演完，几个年纪较轻的女老师就控制不住跟着学生一起吼。剩下的老师也给了这个表演十足的肯定，肖洋的嘴角几乎是上去跟太阳肩并肩了。 "哎，宋禔，郑憬，下一个班是你们六班吧。"，坐肖洋旁边的王老师突然转过头问了一句。 "对啊……"，宋禔当然知道，五班是街舞，他们班是歌剧，一个酷毙一个唯美，学校特意把这两安排在了一起。街舞一完就该他们上场了。 短短几分钟内，宋禔的手心就冒了一层薄汗，湿漉漉的，他搓了搓手缓解下紧张。 "接下来就请我们一同欣赏高二六班同学的精彩表演。"，主持人微笑着下了台。 灯光柔和了不少，音乐响起，六班的小公主们缓步登了场。 "好看……"，宋禔前边的一位同学小声感叹了一句。 树高的基础设施真心很不错，一个学校的晚会都请来了专业的灯光师傅，光影随着歌声一同变换，裙子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整个礼堂都被沉浸在一片温柔星河里。 最后一句女声散去，观众都还意犹未尽，灯黑下去了两秒。 乐声响起，灯光师按下开关，台上已然成了另一幅光景。 花瓣摇落，少年挺拔似松，目如朗星，手掌在空中轻轻绕了三圈，搭在小腹前，盈盈含笑，面朝着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少年们抬头，少女们再次走出，像极了从童话里走出的王子公主，舞台又重新变成一片音乐的海洋 "卧槽……"，肖洋被他们班装的逼震惊到了。 一直到表演结束，台下终于发出了能吼塌房顶的尖叫。 宋禔的眼前有一丝丝朦朦，此刻他体会到了大家说的那种要感动哭了的滋味。 他的学生真的，真的很棒。 宋禔同样没想到，这个表演会被完成得这般好。起初，这群孩子只是有些小设想，一步一步，不断地修正，勤加排练，在极短的时间内呈现出了最好的效果。 男生的出场方式是他没有见过的，应该是前两天他忙运动会的时候刚做的改动。他刚才看到的那一瞬间完全愣住了，眼里心里只剩下了一个人，一次鞠躬。 "他们做的不错。"，大合唱结束离场的时候，郑憬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是啊。"，宋禔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勾了一下唇角。 一路上，宋禔和郑憬沉默地听着不断有女生讨论"白行简姐姐爱你！""六班的黑皮肤小帅哥是我未来老公！""高二六班的李瑄我对象预定了！"…… 郑憬想，现在的孩子怎么能不好好学习…… 宋禔想，现在的孩子怎么能见色起意呢…… …… "小心。"，宋禔想得太过入迷，下楼梯踩了个空，被身旁的人扶了一下。 "谢谢。"，宋禔抬头一看，白行简这个大尾巴狼一脸坏笑地瞅着他。 "宋老师，郑老师！"，白行简当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六班的这伙人全都在，听到他俩的声音，纷纷过来问好。 "明天要考试。"，连着玩了几天，这伙人在老师面前越来越放的开了，打了招呼后，嘻嘻哈哈地挤成一团聊上天了。郑憬或许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十分不委婉地表达了明天要考试，不过宋禔觉得他真的就是想单纯地提醒他们一下。 "行了，你们郑老师说的对，大家都快回去复习吧。"，宋禔说。 "唉，好吧好吧。"，王小肖长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壮士就义的悲壮，第一个带头走向门外。 "再见。"，白行简是最后走的，他特意留下就是为了和宋禔告别。 "再见。"，宋禔心里气鼓鼓，这死孩子，以前好歹还叫声老师，现在连个称呼都不加了。 因为明天考试，下班前"鱼丸"还惨无人道地来了个会，才放他们离开。 宋禔回到家破天荒地没有熬夜，衣服一脱钻被窝就睡着了。 第三十六章 "#.c**＆%……"，闹钟已经响了六次。宋禔躺在床上，嘴里嘟囔了一大串。手指划过屏幕关掉闹钟，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昨晚虽然睡得挺早，却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还记不清内容的梦，快到五点钟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踏实，六点就得起床，跟没睡差不多。 "我的天……"，看着浴室里的镜子照出的他深深的黑眼圈和眼袋，宋禔叹了口气，自我宽慰道，没关系，至少身材还不错。那确实是事实，从开学到现在，他自认为没饿上过自个，每顿饭都有按时吃，可比他上大学那会作息规律多了，结果体重还掉了五斤。 …… "同学们检查一下试卷，没问题就可以开始答题了。" ，为了帮助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适应节奏，期中考试的时间和科目都是严格以高考为标准的，宋禔到教务处领上试卷，看着时间进了考场。 这回给他分配的是第二个考场，里面坐的没有一个是他给上课的班的学生。搭档是一个高三的老师，平时也没一起聊过天，这下更加没话说了，默契地冲对方点了个头，就各自去发条形码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让他突然想到了当时阳光下那个乖乖做卷子的身影。 "仔细检查，还有十五分钟。" "好了，把卷子放在桌上就可以离开教室了。" …… 辛辛苦苦监考了两天，考完最后一科，宋禔顿时松了口气。监考这苦差事的确折磨人，不能说话，不能随便转悠，偏偏学校还给他每一场考试都安排了监考。 前几天基本上可以说是都在玩，瘾过够了，接下来肯定就得投入忙碌的学习中去。不管上课能起到多少效果，时间最起码得待够。 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学校立马就让各年级按照课表继续上课。 "同学们下午好啊。不好意思，老师今天来迟了。"，很不幸，下午第三堂课恰好是宋禔的。交了卷子，他一刻都没敢歇，冲到办公室准备上课用的东西。考试到上课的休息时间很短，到教室的时候，他还是迟到了一分钟，带着歉意笑了笑，六班同学很快表示了谅解。 这一周，宋禔白天在教室上课，在办公室了就一伙人一块聊聊天，晚上到会议室改卷子，回家写写教案再打两把游戏，日子过得既无聊又充实。 "小宋啊～"，这妖娆的语调一听就是肖老师又在呼唤他。 "怎么了？"，宋禔转过头。 肖洋把一张纸塞进了他怀里，笑得十分爽朗，道:"你们班那群混小子这回挺争气的，哈哈哈。" 果然是新鲜出炉的成绩单，鉴于这个班没出过年级倒数两名的前例，宋禔觉得他什么样的成绩都可以接受，谁叫他从小就是一个心态好到爆炸的人呢。 他翻过来一看，哈，倒数第二，不是倒数第一。再仔细往下看，宋禔摸了把鼻子，克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虽然成绩排名和之前比也差不了多少，但他们的各科平均分，单科成绩，平均总分和上次比高了还不止一点。首先，值得庆贺的是，他们班的第一名周遥遥同学在全年级一千多名学生中脱颖而出，成功跻身年级前三百，文科班前五十，英语单科更是取得了年级第三的好成绩。 脑内弹幕先来一波:遥遥女神…… 其次，他们班单单光论历史来说平均分竟然还超越了一个文科班。看来，这段时间他不停跟在屁股后面追着要作业，天天早读去得比学生还要满教室晃悠，叫人来办公室开小会等等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烦的一系列行为，还是有点作用的。 另外，其他的科目上他们也是都有了些进步，最终算下来总分提高了一大截。 "这是学校发的劳动工具领取表，班主任要签字。"，宋禔正美滋滋地研究成绩单，不知道何时白行简已经进了办公室。 "为什么你都不叫我老师了？"，宋禔这次没有被吓到，淡定地接过他手中的表格准备签字，但还是忍不住悄咪咪地用他俩只能听到的声音问了白行简一句。那语气里没有愤怒，就是个简单的疑问句。 这件事是他考完试那天发现的，自从文艺汇演那天他俩聊过天以后，白行简同他说话时，再也没有叫过他"老师"了。起先没太注意，直到考完试完了下楼梯，在楼道与他狭路相逢，对方别别扭扭地来了句:"你好。"，他这才意识到白行简是在有意回避"老师"这个词汇。想了半天没想出原因来，他便更加好奇了。 白行简抿着嘴不说话，宋禔也不强迫他，签完字把表格递给了他。 "再见。"，白行简说。 "哎，你过来一下，还有一点事情。"，看白行简要走，宋禔又把他叫了回来。 "这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你可以先看看你的，等会带到班上去贴到班务栏。再让班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白行简说了句好，算是应了，伸手接过了宋禔递过去的成绩单。 "我去……"，白行简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可谓精彩纷呈。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宋禔使坏故意吹了句彩虹屁。 白行简这次是他们班第十名，他也没想到能考得这么高。数学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只有四十几分。语文超常发挥，可能是作文写得比较好，得了一百一，刚好补上了数学的缺口。而宋禔教的历史这门嘛，他觉得平时上课他也就是欣赏老师的时间比较长，不过现在看来灌灌耳音和根本不听的效果差距还是很大的，一个从没及过格的人这次历史考了61的高分。 "你看吧，只要你肯用心，必定是会有进步的……"，宋禔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好了好了，回去吧，别忘了叫班长来办公室。"，他莫名感觉自己再说几句白行简可能会害羞，顾及孩子的面子，让他回去了。 白行简嗯了一声，打开门走了。 第三十七章 忙碌的总是日子过得飞快，宋禔每周都在盼望着可以只上晚自习的星期天，睡个懒觉带来的幸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与之相比的。就这么盼望了几周，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六月二十号，距离他们高二放暑假也不远了。 高三那边的教学楼时时透露出一股紧张的气息，学校工作的各个方面都为高考做着准备。 宋禔想起前几天在学校见过的一位高三的老师的头上所剩无几的几根秀发，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听到自习铃一响，他就溜达着去教室，先不着急进教室，得趴在后门窗子等地方偷窥一会。本来他是不想这样做的，奈何架不住肖洋对他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洗脑。偶尔心血来潮的一次尝试，让他发现这个方法简直屡试不爽，它震撼的效果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今天还都挺认真的嘛…… 宋禔透过后门的玻璃往里面望了一眼，六班的人几乎都在写作业，不管是不是真的沉迷学习，最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除了一个人，没错，宋禔一低头，果然看见了一张让人糟心的脸，是白行简。 白行简的座位恰好就在后门边，无论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都清楚得很。自从宋禔在后门待过一回后，白行简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睁大了眼睛瞅着他什么时候又来。 他也不告诉其他人，只是抬头看着他，大多时间还会笑一笑。宋禔起先还有点不好意思，被他一看到就别过头，后来就习惯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时候还用口型和他交流几句。 "快写作业。"，宋禔没出声地说。 "好。"，白行简也没出声地回了一句。 "嗯？怎么了。"，他的同桌刘国庆估计也没多大认真，听到一点动静立即一脸疑惑地转过头。 "低头，班主任来了。"，白行简面无表情地说。 虽然他的表演很没有感染力，但"班主任来了"大概就是每个人学生时代的心理阴影，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适用。刘国庆不多想，快速低下头，装出绞尽脑汁的表情，然后在物理练习册上写自己名字。 啧，你明明早看到了……宋禔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白行简，才走到前门进去坐在讲台上。 "同学们，刚刚学校下发了通知。高考一结束，我们高二就要搬到高三那边的教学楼。大家都提前把东西收拾一下。"，他说出这句话时，底下同学的表情最多就是有点兴奋，毕竟是学校的老传统了，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另外……我们的暑期补课时间延长了十天。"，正所谓晴天霹雳，说的就是这样。 "为什么啊！"，"我的游戏！"，"我的电视剧！"……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宋禔无奈地一笑，说:"大家乐观点，接受现实吧。回去记好给家长通知到。"，他当然也不想了。本来他们学校的暑假补课时间和其他学校相比不算长，顶多也就两周多一点，十六天左右。现在突然一下子就多了十天，虽然加在一起也才一个月。但是这样一来，他计划好的睡觉赛车等娱乐时间就不得不严重缩水了。 怀揣着这份期待中夹杂着一丝惆怅的复杂心情，宋禔换了个视角，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重新经历了一回高考，不过由于高二这边的任务同样很艰巨，除了看别人紧张，他的体验并没有那么地真情实感。 很快，他们换了新教室，经过民主投票，座位还保持原来的样子没有变动。高一高二的期末考试也都结束了。不管考得好或不好，因为有个即使有所减少但依然是全年最长的假期在前面等着，领成绩单的这一天，没有一个人不是激动兴奋的。 "好了好了，大家可以回去了，注意安全。"，宋禔给六班放了学，看着一帮学生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暑假会用到的东西，直接迫不及待地打车回了家。 "嗯～"，宋禔望着卧室里大大软软的床，幸福出了声。干脆利落地上床脱衣，在这个放假第一天的美好日子里，他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夏天的夜晚总是降临地格外迟。刚一睁开眼，宋禔看到外面明晃晃的天，第一反应就是上班快要迟到了。忙手忙脚地穿上衣服，他才记起来原来已经放暑假了。 "真的是……"，宋禔随手刨了刨自己睡得很乱的头发，下床把被子叠好。既然都起来了，他决定还是要先吃点东西。 他原本是打算下楼吃烧烤的，结果磨磨蹭蹭半天没动作。打开微博瞅了几眼，看到有位很喜欢的美食博主推荐了烤牛骨髓，放在平时，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看上去就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可能是博主吃得太香。最终，宋禔还是没下楼，点了份卤肉饭，点了份烤骨髓，就继续躺着等外卖了。 "喂妈，怎么了？"，外卖没等到，老妈的电话倒是先打开了。 "儿啊，都放假了你准备啥时候回来啊？"，对面何女士的语气没有一丁点担心，反而充满了嫌弃。 "离得有不远，随时都可以啊。回来住几天也行……不对，妈，你干嘛问这个啊？不是你的风格吧。"，然而，此时的宋禔并不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 "哎呀，回来一趟多不容易啊，不如你就别回来了。你回来家里也没人，我和你爸已经在三亚的海滩上晒太阳了。"，何女士说。 合着您二老这是出去转到一半才想起有这么个儿子啊。 "行吧，那你俩好好玩，多拍点照片，记得涂防晒。"，宋禔的态度倒是比他妈真诚多了。不过按何女士逛商场得逛一天的劲头，爸妈没有个把个月回不来。这同时也就意味着他整个暑假都得跟外卖，泡面和外面的餐馆为伴了。 "唉……"，他唯一有点想念的就是他爸的红烧小排了。 不行，我必须得在家里做顿饭。 暂时忘却了自己曾经在厨房的"辉煌战绩"，宋禔秉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的原则，决定明天就去逛超市。 第三十八章 人一旦闲下来，身体也就跟着一起放松了。第二天宋禔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楼下不时传来人类幼崽的嬉戏打闹声，没吃完的烤骨髓被装在碗里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油香。大概是昨天看电视剧太晚了懒得没动。宋禔无声地笑了笑，穿上衣服下床开始收拾东西。 等他洗好碗筷，草草洗漱完毕，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宋禔带上钥匙，按照昨天的计划出发去超市。 由于自己的厨艺实在太过于惨不忍睹，他以前很少一个人买菜，多数时候都是为了陪老爸老妈才去的。这会到了超市，望着一大堆明明长得一样却要叫不一样名字的蔬菜，着实有点懵逼。 算了，先去买鸡翅吧，他心道。 来超市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要做何女士之前口头教过他的鸡翅烧土豆，据说是有手就能会。并且他打算买好多做饭原材料在家里慢慢实验。 买鸡翅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宋禔看着差不多就直接拿去秤上称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宋禔怀着老百姓在多不在精的精神，始终坚信东西买够了就能把饭做好。把这层超市逛了个遍，看到什么做饭可能会用到的就一股脑扔到了购物车。除了家里绝对有的锅，连铲子都是成双买的。 这家超市总共有两层，二楼全是零食玩具，宋禔所在的一楼则是日常用品。 推着购物车到了楼梯口的地方，宋禔抬头一看，卧槽，熟睡无感，他那平时瞎了一般的近视眼总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会超常发挥。 又是这里，虽然不是同一家超市，但宋禔还是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他和白行简那尴尬的"奔现"过程。 "宋老师……" 哎，是在叫我吗？有个很小的声音似乎叫了一声，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宋禔第二次抬起头。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熟悉的场景自然要上配熟悉的人。白行简此刻面上的表情也挺精彩的。 "中午好……"，宋禔说。俗话说的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中午好。"，白行简大概缓过劲来了，语气里带上了笑意。 "来买零食啊？"，白行简手里提了一大袋子花花绿绿零食，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不过宋禔实在不知道聊什么话题，他也不想一直沉默，只能随便胡扯上一句。 "嗯……你买的什么？"，宋禔的购物车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白行简看不出来也挺正常的。 "做饭用的。"，找不到词汇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东西，宋禔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只干巴巴地说了四个字。 "哇，那你……"，白行简说了半句，突然就没了声音。他意识到一个有能力的男人不能说养不起老婆，于是默默地把剩下的饭量挺大咽进了肚子里，话锋一转成了:"还要买别的东西吗？" 宋禔静静地盯了他两秒钟，问:"你会做饭吗？" "会啊。"，白行简习惯性地抠了抠手心，他不知道宋禔为何要问这个。 …… 五分钟之后，白行简带着宋禔把他能用到的厨具蔬菜肉水果全买齐，在把他购物车里那些没用的东西一样一样又放了回去。因为早知道白行简的爸妈没在身边，宋禔对于他会做饭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 "喂，这个用的上吧。"，宋禔不高兴的地撇撇嘴。出了学校，好像就有一层隔在他俩之间的东西消失了。 "真的用不上啊，宝贝……"，白行简急忙转身把那个比锅还大的砂锅放到了货架上。 他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最后两个字宋禔应该是没有听到，至少他没有反应。 "好了好了，不动了。"，白行简笑意更浓了，伸手推过了宋禔的购物车，俩人的指尖有了一瞬间简短的触碰。 白行简在后面递东西，宋禔就在前面把他俩的钱全付了，白行简没说什么，但在出超市门之前都没再说话。 宋禔正疑惑这小孩又在闹什么别扭，就听见白行简说:"要不要我教你啊？"，白行简像是很真诚地在问，不过宋禔确信他没在打什么好主意。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回去吧，再见。"，宋禔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再见。"，白行简的右手空着，他说完再见，还冲着宋禔挥了挥手。 ……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啊～"，这首亲切的回娘家一直在宋禔脑内单曲循环播放。他把东西放下，打了几把游戏。感到有点无聊了，就坐在沙发上想象了一下自己把大胖娃娃白行简背在身上见何女士的场面，即使白行简不胖，但那副画面依然是极具喜感的，宋禔乐出了声。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一下，宋禔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字:大帅哥。 这是他之前给白行简的备注，他俩分手之后就很少看到了，因此也忘了改回去。 他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发消息？？？ 就像所有人看到很长时间没联系过前男友的前男友突然打电话一样，他的第一反应虽然不是借钱，但内心戏却是极其丰富的。 点开微信，孤零零地只有一个视频。 哎？宋禔瞪大了眼点开视频，是一段做饭的视频，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段白行简为了教他做鸡翅烧土豆专门录的视频。 视频倒是十分安静，只有一双手在操作，白行简除了到了关键步骤会提醒，其余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视频很粗糙，但能看出来录的人是用心的，高清丝毫不抖的画质，较长的等候时间也被剪辑过了。距离他们俩分别虽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要录这样的一个视频却非常不容易。 宋禔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描述不上来又极其热烈的情感。他现在相信，有一个人会很爱他。 "……"，宋禔的鼻头酸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子，无声地靠在沙发上。 第三十九章 最终，宋禔还是没能做到像自己计划好的那样做出一顿像样的饭。 这是个啥啊……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样的东西会造成完全不同的效果。宋禔这次是严格按照视频里的步骤执行的，竟然还是翻车了。鸡翅糊作一块，和土豆泾渭分明，用锅铲一铲，还会扯出长长的丝，宛若要去上吊自杀。 他倒掉失败的实验品，熟练地点了外卖，打开电视顺势就躺在了沙发上。 ——明天骑车。 ——行，老地方。 自打大学他被邢博带着接触摩托车开始，每逢放假，他们总会骑车去疯跑几天，而老地方专门指的就是城郊的俱乐部。 退出他俩的对话框，紧挨在底下的就是白行简发给他的视频，他刚才把视频保存到了网盘，这样就不怕丢了。鬼使神差地他再次点开了视频，打的是观摩学习的旗号。 "你个臭不要脸的负心汉！现代陈世美！"，电视里的女人突然大骂一声，宋禔一个激灵，手机摔在了脸上。 他捡起手机，关掉视频，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他总感觉刚刚的电视是在内涵他。 …… 放了假砂锅店的人多了起来，宋禔到店里给那俩人帮忙，一直忙到了下午。 关了店，由于他们三个的摩托都在俱乐部停着，只能由邢博开车载着人往目的地开。 "哎，你和那小帅哥进展得如何啊？昨天他还到店里吃砂锅了，可惜了，你没过来。"，副驾上的林清诗的脸上明晃晃写着八卦两个字。 "就这样吧……他还在上学，能有什么进展……不对，有一点吧……算了，我不知道……"，宋禔想不出他们俩有什么进展，但要说没进展似乎又有点不准确。 开车的邢博啧了一声，看来是边开车边听他俩聊天。 "到底是有是没有啊？"，林清诗继续追问。 "……" 林清诗啧啧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觉得吧，兄弟。咱们就坦坦荡荡地面对，该干嘛干嘛，别整天神经兮兮地，你又没做什么违反规定的事。至于感情这件事，我看上去那小子挺喜欢你的，你也不要磨磨蹭蹭，畏手畏脚的，尽快弄明白自个的心意。你要是不喜欢了，就跟人家直接说拉倒。要喜欢了，就让臭小子赶快好好念书，早日成才，之后的事一步一步来。互相等待什么的也还挺浪漫，先把眼前的事干好，爱情的事最是逃避不得。可能我说得不一定对，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理。"，邢博沉默了一会，一开口就说了一堆。 林宋二人皆瞪大了眼睛，很少会见邢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说的句句在理。 "我知道了。"，宋禔低下头，抠了抠手掌心。一直以来，都是他被枷锁紧紧束缚，不停在逃避那份炽热的感情，逃避自己的内心。殊不知这一切也可以像白行简那样简单粗暴。 不能在一起，那好啊，我就等到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那一天。 …… 俱乐部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熟悉的人，一见他们都进来纷纷来打招呼。 "宋，怎么？"，说话的是位外国友人，艾德文，见宋禔站在门口半天不进来，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询问邢博。 邢博头都没回，冷漠地说:"给家里人报行程。"。 艾德文却一副很懂的样子，不住点头，道:"明白明白，气管炎，气管炎。" …… 另一边的宋禔取上自己的爱车，找了找感觉，才下车拍了几张照片，打开微信…… …… 白行简邀请了乔韩，王小肖，李瑄，刘国庆在家里打游戏，这几个人期末考试都不太行，搁在家里那就只有碍眼挨骂的份。正好白行简家里没人，找了个地方清静清静。 "行哥行哥，要做饭吗？"，只有乔韩跟他认识得最早，知道白行简做饭很好吃，一直撺掇着其他人要他做饭。 "滚，自己点外卖。我去上厕所。"，白行简拨开刘国庆的一双小短腿，大步流星迈向厕所。 "哎，你手机响了。" "谁啊？" "宋老师……"，王小肖满脑子疑惑，为毛他的好基友和班主任关系那么好他，放假了还联系，他们又不是问老师题的乖宝宝。 白行简像是呆滞了一秒，随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又返回沙发，并拿起了手机。 ——今天去骑摩托。 底下是一张摩托车的照片，散发出机车独有的酷劲，宋禔发过来的。 白行简的唇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好看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好酷呀！ ——玩得开心〔大笑〕 "我擦，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李瑄脸上一副吃了生鸡蛋的表情。 白行简心情很好，没理会他。 "不对，宋哥找你是有什么事吗？"，王小肖的神情很严肃，不像是简单的疑问。宋禔对他们好，平日他们班的同学在私底下就宋哥，宋总，老大地乱叫，白行简一次也没这么叫过。王小肖这人，别的方面神经大条，一牵扯到八卦啊感情啊的就十分敏感，脑子里面的弯弯绕绕跟甄嬛传里的妃子有的一拼。 "宋哥？我还以为你跟哪个妹子聊天呢。看上去就像个思春的少男。"，刘国庆嘻嘻哈哈地说。 此话一出，气氛保持了三四秒钟的沉默。 "不对不对，你是不是……"，王小肖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喜欢男生你们信吗？"，白行简忽视了乔韩拼命的眼神。 李瑄这次的表情不再是吞鸡蛋了，估计给他头鸡他都能照着脖子咬下去。乔韩无奈地偏了偏头，其余人皆是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刘国庆先说:"喜欢男生了也都是兄弟。我们这不搞恋爱歧视。没什么没什么。"，尽管他的声音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瑄急忙附和，他是最搞不清状况的那一个，不明白为什么白行简突然要说这个，也不清楚其他几个人的神色都异常奇怪。 白行简冲他们笑笑，接着说:"那我再说，班主任还是我前男友。" "去年……" 白行简为他们详细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现在发展的程度。 "我就知道……"，王小肖这会眼神前所未有的清亮。 "这这……"，刘国庆和李瑄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 乔韩拽着白行简在他耳边悄悄说:"你怎么这么突然？" 白行简:"脑子一热。" 第四十章 沙发上的几个人这会不吵了，不闹了，全都正襟危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参加联合国会议。 白行简去了阳台，摸出颗糖放到嘴里，望着窗外出神。本来按照一般的套路，男主角在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应该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以展示自己迷人的下颌线，最后还要吐出一串朦胧的烟圈。但他没有，可惜他不抽烟，所以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傻傻站着，嘴里含着菠萝味的水果糖。 ——嗯。〔呲牙笑〕 宋禔回了消息，白行简的唇角不自觉勾了勾。也不知道他的宋老师知道他在兄弟面前英勇出柜的事迹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跟乔韩他说的是实话，就是因为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了。他不知道宋禔为什么要突然向他报备行程，但那一瞬间心里的温暖胜过一切。王小肖质问他的时候，他仅仅也就是想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与满腔爱意。 "吃饭了。"，刘国庆铁青着一张脸，没晃出他的一口大白牙，应该是外卖到了，来找他吃饭。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到客厅时，四个人包括乔韩都排排坐在沙发上，天已经蒙蒙黑了，乍一看，莫名还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喂……"，白行简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摸不清他们想要干嘛。 下一秒，他就被拽到了沙发上，挨了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放在平时，他们几个是决计不会这样对待白行简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打不过。不过这会，白行简是肯定不会反抗的，任由他们折腾。 男孩子之间的惩戒方式很简单，叠罗汉，一个一个往上压，既中二又有效。 "还是不是兄弟啊，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闹够了之后，王小肖坐起来大声冲他吼了一句。 "对不起。"，这绝对是白行简对他的这帮兄弟最温柔的一回。 "……"，其他人愣了几秒。李瑄突然抓了抓脑袋说:"其实，你什么都可以说的。" "嗯。我就是怕你们不能接受。"，白行简回道。 "我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好吧。"，王小肖撇撇嘴，是他熟悉的无所谓的语气。 "赶紧赶紧，干饭干饭。"，刘国庆再次露出他引以为傲的大白牙，口头招呼大家吃饭。白行简这才看到饭桌上放了一个大盆，大概是冒菜吧。可他的旁边竟然还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明黄色都在上面挂着。 嗯？谁过生日？ 这几个人的生日他都记得，没有一个人是出生今天的，难不成是阴历，那也差得远啊？ "蛋糕干嘛的？"，白行简去厨房取了碗和筷子勺子，指了指桌上的蛋糕。 "庆祝你出柜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开不开心！"，乔韩憋着笑。 "操，这也庆祝？"，白行简很震惊。 "当然。"，王小肖满脸骄傲，看来买蛋糕这个主意便是他出的了。这群男生，表面上神经大条，啥都无所谓。心里却都在考虑着别人的感受。身边的人突然出柜，任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总要有个缓冲期。今天他们订蛋糕，并非心大到完全不在意，而是为了让他不感觉到不自在，这份心意白行简会一直记得。 "来来来，拍个照，我发朋友圈。"，王小肖兴冲冲地拍人拍饭。剩下几个人等不及了，青春期的男孩子玩了一天晚上才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有时间让他拍照。几双筷子一夹，冒菜下去了少半。 "嘤嘤嘤，我还没吃呢！"，王小肖干嚎一声，立即投入抢饭大队。都说人多吃饭香，就是这么个理，别人筷子底下的总是要比自己夹的好上一点。 几人边闹边吃，吃饱后，已经不早了，哈欠响成一片，就一致决定蛋糕留到明天早上再吃。白行简心里有愧，主动请缨去洗了碗，回来看到那一个个地躺在地上都睡着了，大腿架着胳膊的，便去卧室拿了几条薄毯给胡乱盖上。自己呢，则去冲了个五分钟的快澡，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被窝。 …… 暑假的日子既无聊又过得很快，宋禔每天睡睡觉，骑骑摩托，一天就已经到了末尾。 ——海豚。〔图片〕 ——好看。 他与白行简基本上天天都会互发消息，白行简新拍了教做饭的视频会发给他。但大多都只有几个字，虽然少，他却好像踏遍了对方生活的所有足迹。前几天去吃了家很好吃的火锅，昨天宅家一整天，今天又去了新开的水族馆，一桩桩，一件件，那个男孩不管干什么都有记得他。 ——后天记得来上课。不要再迟到了。 暑假补课的日子被放在假期中间，宋禔先在提醒了一下白行简，接着在学生群，家长群又重复了好几遍。 完了完了，暑假作业…… 白行简看到宋禔微信内容的前一秒还笑容满面，后一秒立马变脸。 他的暑假作业不知道被放在了哪，这下好了，不但没写，很可能还给弄丢了。 "哦，在这。"，白行简松了一口气，好歹找到了东西。自打放假，这十几天来他就没碰过书包，偏偏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是一沓一沓地布置，光抄答案都没可能抄完。 ——谁暑假作业写了？ 白行简往兄弟群里发了个消息，那帮人这些天都在和他疯玩，他也就是碰碰运气罢了。 ——啥，作业，有作业吗？ ——我敢保证我……没写。 ——我们平时不都是不交吗？ 还真是没一个人学习，也不知道哪来的少男敏感心思，白行简想到了宋禔，要是自己再不交作业，他可能会有点失望吧。白行简低头在键盘上一阵敲打。 ——能不能有点追求，交作业是我们高中生的义务。 白行简仔细看了看这句话，语气诚恳，义正辞严，没有丝毫漏洞。 ——义务个鬼，你就是怕宋哥骂你。 他们知道宋禔和他的事后，起先一段时间都在避免提到这个人，后来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损他，玩得不亦乐乎。 底下跟了一串啧啧啧。 白行简词穷，表示无法反驳…… 第四十一章 "……"，白行简坐在地毯上前望着对面挂的全家福发呆，卷子上只有三个漂亮的大字，就是他自个的名字。 全家福上共有五个人，慈眉善目的老头老太太，年轻的小夫妻大笑地逗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是在楼底被人抓拍到的一张照片，现在看来却成了他对于家最美好的回忆。宋禔一直觉得他的字有种与学渣气质不符的大气潇洒，是光看字阅卷老师都想多给两分的好看。其实练字包括晨跑都是小时候爸爸教给他的，如今老者已逝，小夫妻因财产分配问题才迟迟没有办离婚手续，只有当年的小男孩还在固执地守着过去。 "行简，今年忙，我们就不回来了。" "随便。"，不等对面的女人开口，白行简先一步挂了电话，既然不回来，干嘛还要特意说一声，闲的吧…… 父母刚去外地的两年，他每天都盼望着他们能回来。时间一久，倒是不想了，反正谁也不搭理谁，不如不见面。 电视上放着嘻嘻哈哈的综艺节目，白行简不是太喜欢，但不放总显得有点过于安静。整整一天他就写了一套卷子，选择胡乱蒙上去一个，解答题也就写了几个字。 ——可以不交作业嘛 ——干嘛，没写作业啊(￣y▽￣) ——对啊，太多了。 ——那你先大概写写，不会的题可以问我。历史作业不想交也没关系。 白行简一挑眉，宋禔会这么好说话？ ——人就不用进来了，门口空气挺新鲜的。 ——(╥_╥) 宋禔唇角弯弯，只剩一天就开学了，看来某人注定这两夜是不能睡觉了。 白天回学校开了会，那种忙碌的日子下一子近在眼前，并且一开学就高三了，肯定会更忙。宋禔没敢熬夜，早早钻进了被窝，愣是在床上干瞪眼了一个多小时才睡着。 早上他再次光顾了楼下武哥的包子铺，对方仍是一副别人欠他很多钱的表情，不过包子的味道也依旧是一流。 "小宋宋，你来了啊～"，一进办公室，还是那些熟悉的人，大家都来得挺早，开学的气息扑面而来。 "又变帅了。"，教数学的刘老师抿了口茶，一脸姨妈笑。 "谢谢您嘞。"，宋禔低下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身上是一件淡黄色的圆领卫衣，中间有几个彩色的小菱形，露出一点点里面蓝色的衬衫领，底下是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裤。他本来就长得显小，这下更像是个高中生了。 "同学们早上好啊。"，教室里的人大都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宋禔也不生气，一直带着微笑。 "好了好了，不废话了，你们都高三了，打起精神来，好好学习。"，宋禔一顿:"劳动委员带人把卫生打扫好，第三节课就正式开始上课。" 白行简坐在上学期的位置，说了和上学期同样的话。那个时候宋禔还不知道他是谁，却莫名觉得他穿着蓝白校服的背影很高很好看…… 暑假补课的日子和之前一样不停上课，不同的是他们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高三，每天都有人把"高考"逼到他们眼前。 学业水平考试一过，宋禔早就不用给理科班上课，同时又新到接了另外一个文科班的历史。 "这二孩政策一来，女老师都去生孩子了，只剩下苦逼的我们了啊。"，肖老师多带了两个班，看那样子恨不得回家也去生孩子。 "去泰国吧，肖老师。"，宋禔的表情十分严肃。 "算了算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肖某人为了教育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为了满腔热血！" 宋禔被他逗得前仰后合，乐得直打颤。 "报告。"，白行简走了进来，宋禔十分确定他看肖洋的那一眼，用一个网络热词来说，那就是冰冷的恨意。 "作业八个人没交。"，白行简把一张便利贴递到他手里，刘国庆今天请假，白行简就代他收了作业。 "让没交的人下午来我办公室。"，宋禔笑一下，用哄小孩一般轻轻说道:"来，吃糖。" 他摊开掌心，躺着一颗奶糖。 白行简接了糖，这才开心了，持续嘴角上扬着出了办公室。 "这小子学川剧变脸的嘛。"，肖洋没听见他俩的对话，一头雾水。 宋禔笑着摇摇头，不能告诉别人，那可是他俩的小秘密。 高三的教学楼离其他地方都比以前要远，冷清，学校还专门在这边建了个独栋厕所。 宋禔能感觉得到，这边学习氛围比以前会浓厚很多。毕竟高考对于这些花季的少男少女来说，是人生的第一道大坎。能有希望去上大学的人，自然拼了命也不愿意复读。 开学紧接着暑期补课，丝毫没有喘气的机会，很多人根本就没来得及感受假期。 …… 基本上到了初中，就已经不会有人在教师节寻思着给老师送礼物。不过在这一天他们学校会供应丰盛的免费午餐，算是赚了。 门口挂着的庆祝教师节的横幅让宋禔想起以前在村小的时候，那些小孩子会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送给老师，红扑扑脸蛋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倒不是有多想要礼物，只是他认为那份心意很美好，很让人怀念。 "我跟你讲，我们当老师的，说是什么园丁，什么灯塔，其实就是劳碌命，根本没人念你的好。你看吧，过个节都没人送礼。"，肖洋下午偷偷喝了两口酒，这会话更多了，一直嘟囔着他非常想去收受贿赂。 "哎，他平时就这样说话，你别在意。他真没有收贿赂。"，宋禔下午是和郑憬加上一个微醉的肖洋一路上楼，郑憬没有和他俩在一个办公室，对肖洋的画风不太熟悉，郑憬又是个极其较真的人。宋禔怕他当了真，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郑憬点点头表示理解。 郑憬上楼，宋禔掏出钥匙打开门，赶紧拽着肖洋进去，他这幅样子要是被校长看到了可能是会扣工资的。 "嗯？"，他的桌子上放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底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教师节快乐。 这标准的瘦金体一看就是白行简干的。 第四十二章 一只通体漆黑的钢笔静静躺在盒子里，厚重又不失高贵。 这小子真是…… 宋禔把钢笔从盒子里拿出来，想着送礼的那个男孩大概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进到办公室，再满眼温柔地轻轻放下。 "PAR……KER，卧槽。"，果然，好看的东西都是用钱换来的。作为全世界最贵的钢笔品牌之一，这么一支笔对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称得上价值不菲，况且白行简送他的这支不用看就散发着金钱的芬芳。 宋禔心里不愿意让白行简送他那么贵的礼物，但又无法拒绝这份心意，不收的话小朋友指不定该有多难过。 他拉开抽屉，把钢笔带盒子放进里面，下次白行简来办公室的时候得好好教育他要节俭一点。 …… 周遥遥个子很小，长相偏幼，看上去就是个让人想疼爱的小妹妹，但她也的确是高二六班公认的女老大，属于没人敢惹的存在。 这老大不是一句随随便便的称呼，而是靠自己辛辛苦苦与人打架，拼酒换来的。 晚上放学别人进的小区都是灯火通明，她却拐进了一条更暗的巷子。 前方暗红色的灯光，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走进这样的地方便可能一辈子都挣脱不了。即使她走了这么些年，也依然还是会害怕。 "遥遥回来了……"，暗红色的灯光里跑出一个驼背严重的中年男人，男人搓了搓手，称的上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 "嗯。"，周遥遥轻轻应了一声，跟着男人一起慢慢往灯光底下走。 "呦，这不是周老板的宝贝女儿吗？"，这暗红色的灯光原来是一家破旧的KTV门口的照明灯，大厅里的胖男人一见到周遥遥进门，便笑得一脸猥琐。 "哎，胡哥，说要交钱就交钱，别扯上我女儿。"，闻言，刚领她进门的男人那张几巴掌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狠戾。 "为什么又来闹事。"，周遥遥把书包取下，找了张离得远的桌子好好放下。转头望着胖男人，疑问的话语，却用的是称述的语气。 这里就是她的家，两层的KTV加一层起居室，地段虽偏，却足够气派。每天也能营利不少，养她当个小公主是绰绰有余的。 但那一切仅仅是在胡家兄弟来之前。胡家弟兄，老大胡伟，老二胡浩。两个人是这块远近闻名的地痞流氓，底下有许多小弟，警察都管教不下，听说还收过他们的贿赂。 本来周遥遥家同他俩不该有任何瓜葛，怪就怪在他们开店半年后，胡家兄弟紧随其后也开了家KTV，怕他们抢了生意就三天两头地过来收钱又闹事。 周父之前瞧不起他们，一直都当做神经病看待，来了就从门里赶出去。 派小弟来了几次之后，也就不见了踪影。周家人以为是已经过去了，谁知有天周父竟出了场车祸，没有生命危险，腿却瘸了一只。调查以后才知，那司机是胡伟手下的小弟，法院的判决最终是以赔款了结。 周父抱了几次警无果，又舍不得离开，只能对这帮土匪毕恭毕敬。周母本是个美貌温柔的家庭主妇，自打周父出了车祸，整日就只知道以泪洗面，不肯见人，活脱脱把自己活成了林黛玉。 后来，周遥遥上了中学，看到往日顶天立地的父亲被硬生生压弯了脊梁，不知要怪谁，就对着大厅中的坏人大打出手，自然没有一次打得过的，但她没有一次能控制住自己。 "你说为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大厅里充满了男人□□的笑声。今日来的正是那老二胡浩，坊间传闻他喜欢年龄小的，没娶老婆，却包养了好几个女学生。 "遥遥……"，她的父亲声音哑着嗓子唤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胖男人，他不是个好父亲，软弱又无能，最大的梦想却是当一个好父亲，而一个好父亲是不会允许女儿受到一点伤害的。 就这样吧，周遥遥握紧了拳，就算力气不够，也得咬牙撑着，她要替母亲，替父亲好好护着这个家。 "你tm给老子闭嘴……"，周遥遥和父亲都没来得及出手，一记重拳砸在了胡浩的脸上。 是乔韩，他穿着老土的蓝白校服，里面是他最爱的黄黑色格子衬衫。肩上的书包上还挂着极其幼稚的奥特曼的挂件。 他以所有人都没看清的速度扑到了胖男人跟前，用尽力气想减轻一点女孩曾经受过的苦。 乔韩今晚是和白行简，王小肖，李瑄，刘国庆一同骑自行车回家的。说来也巧，他们几个人住的地方都在临近的街道，能一块走。 周遥遥的家离学校很近，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本来一口气就回去了，骑到一半白行简却说周遥遥有东西落在了教室，让他给送回去。乔韩明白兄弟的意思，一溜烟就跑进了巷子。 他知道周遥遥家在哪，甚至清楚是哪个房间，却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了。说起来，周遥遥小时候还不住在KTV那会，就和白行简住在一个小区，后来他通过白行简才认识了周遥遥。算的上是我喜欢的女人是我最好兄弟的青梅，但是我最好的兄弟却喜欢男人这般的狗血剧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边走边脑补了一下，莫名有点想笑。他们三个人，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天天都一块回家。上了中学周遥遥搬家，他们虽还在一所学校，小姑娘的性子却变了许多，他们也就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去KTV胡闹了。 "你好，叔叔，我是周遥遥的同班同学，我来给她送一下检测卷……"，乔韩在心里排练了一下等会的台词，克制地走向大片暗红的光。 "哎，这是周叔叔吗？胖了那么多吗？"，KTV的门没有关好，乔□□准备敲门的时候看到里面站了很多人，想着人家可能是有客人，决定先等一会。 下一秒，一阵尖锐的笑声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大伙人不怀好意的哄闹，他的女孩站在中央，看不清表情。 乔韩难过到想哭，但身体还是快了一步，他人已经在里面了。 第四十三章 "大哥！大哥！"，胡浩身边跟着的小弟们一阵惊呼，周父与周遥遥皆是满脸震惊。 胡浩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刚才那一拳的力道不小，让他心里迟疑，并没有立即招呼回去。 谁知一睁眼竟是个穿校服的半大小子，"你敢打你爷爷！"，胡浩胆大起来，脸上横肉乱飞，眼露凶光。 乔韩一双眼红得吓人，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他顺手抄起了桌上的玻璃瓶，瓶子撞击骨头的的响声随即响起，这个平时扭扭捏捏的男孩此时没有一丝犹豫，拿起啤酒瓶就砸向了别人的头。 但或许是胡浩的头太硬，或许是刚才那一拳用光了他的力气，这一下他砸是砸上了，却没有对胡浩造成什么伤害，一滴血都没流。 "你怎么来了。"，周遥遥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冲到了乔韩身边，声音是自己都觉察不到的颤抖。 乔韩望向他的女孩，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大概是想告诉她，别怕啊，我来救你了。 胡浩和他的小弟们哪会给他俩叙旧的机会，仅仅在周遥遥走到乔韩身边的这几秒钟，面前混混们就开始挥拳了。 双方打起来，混混自然是占了人数和力气的优势，乔韩一直留心着周遥遥，看她哪不注意就过去帮她，短短两分钟，身上就挂了几道彩。 周父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战局，一个父亲自然不允许女儿受到伤害。 …… "我们过去看看。"，另一边的白行简等了一会不见人来，提出要去里边找。 "拜托大哥，这才多长时间啊，你也忒没耐心了吧，见了喜欢的女孩不得聊聊天。"，王小肖撇撇嘴，驳回了他的建议。 "不行，我去看看。"，白行简不为所动，大步流星往里走，他知道王小肖说的有道理，但他更清楚，以乔韩的怂样，给完东西撒腿就跑回来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你说说……"，他们几个撵上来的时候，王小肖嘴里不停在说。 白行简始终眉头紧锁，没有言语。 他们还没到KTV的门口，就听到劈里啪啦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男人的呼喊声。 "卧槽，不会真出事了吧！"，王小肖瞪大了眼睛。 "等会要是有什么事，你先去报警。"，白行简压低了声音，俯身在他耳边说。 说完，他跑进了那片暗红，其他人紧随其后。 "卧槽！"，乔韩冲进去的时候自然不会想到要关门，他们一走到门口就可以看到里面打斗。 "乔韩！" ，李瑄这人嗓门大，一嗓子吼了之后打架的人都望了过来。"爸爸来帮你了。"这种情况下，他还没有忘记占人便宜，几个人加入了打架。 "喂，警察叔叔吗，我在和平路梧桐巷，这里有人找事，还打人，大概十个人。"，王小肖紧贴着墙角，不再像上次一样慌乱，一口气下去不带停顿的。 "行，你等着啊……哈哈，王炸。"，对面的警察像是在打牌，听起来兴奋极了。 对面人多，他们撑得很吃力，白行简肚子上挨了很重的一拳，痛到他几乎站不起来，警察终于进来了。 "来来来，都停下。"，这里的警察说话的腔调让白行简心里一惊，这可真是比流氓还像混混的警察。 所有人被带到了警局，两个警察在分别给他们做笔录。 "未成年还去打架斗殴啊，家里人知道吗？"，男警察瞅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地说，旁边的女警一直低着头做记录。 "警察叔叔，那是他们先找事的。"，王小肖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明白自己的兄弟不会贸然打人。 "得得得，就你们有理，有理的很还一放学去那种地方。"，男警察的眼里满是嘲讽。 乔韩始终一言不发，白行简有些担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站到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行哥……"，乔韩抬头看他，眼圈像是比刚刚还要红。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通知监护人，人来了带走就成，那个叫乔韩的留下。"男警察懒洋洋地抬头喊道。 乔韩肯定得留下来因为他伤了人，白行简明白，他怀疑的是那伙闹事的小混混会被怎么处罚。 "我没有监护人。"，白行简面色阴沉，不等警察反应直接打开了对面的门。 胡浩和他的一帮小弟正坐在警务室的真皮沙发上，捧着茶杯，惬意地喝茶。 果然，这帮警察就是在包庇他们，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竟然无所畏惧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这地方也没领导来查监控。 "你们……"，刘国庆看到的一瞬间就冲到了警察面前，要一问究竟。 "遥遥的同学吧……"周父过来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让他无法向前，摇了摇头。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受不了委屈也见不得他人委屈，几个人一块围着警察。 男警察丝毫不受影响，打开手机玩起了贪吃蛇，女警小心翼翼地抬头，像是想说些什么。 "没用的。"，这回开口的是周遥遥，这位班长往日在班里就是说一不二的，她一说话，白行简他们几个就停止了对警察的追问。 "不关你们的事，快给家长打电话。"，小姑娘还真是死倔。 "什么叫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几个人也打了，警察局也进了，乔韩指不定还得去蹲大牢，你这死丫头真tm无良，麻溜地交代。"，白行简说着。还伸手在周遥遥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行哥……"，王小肖被他诡异的路数惊呆了，他还不知道他们三个是一块长大的。 周遥遥望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周父和同样坐在另一个角落的乔韩，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班长……"，王小肖抱了周遥遥一下，他总是最心软的那一个。 "这事你们管不了，听叔叔一句，都是好孩子，赶快给家里人打电话。"，周父缓缓开了口，语气十分虚弱。 没人理他，他们都不喜欢周父，他太过懦弱，一个大男人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但他说的是事实，他们还都只是高中生，又有什么本事和一群久待社会的人斗。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向每个人的心头。 第四十四章 "行了，唧唧歪歪的，毛都没长齐，还想干嘛，赶紧打电话，我们还得下班。"，男警察看他们迟迟没动静，不耐烦道。 "警察先生，我儿子说在警局，是这里吗？"，门口进来一对中年夫妻，女人温婉大气，问话的男人儒雅随和，情况如此焦急，语气里都没有一丝恼怒，正是乔韩的父母。 "哎，您儿子就是那个叫乔韩的吧？"，男警见来了人，急忙站起来去大厅迎接。 "儿子。"，女人见到眼眶通红的儿子，泪花立马就涌上来，险些站不住，被身旁的男人扶了一把。 男人过来与白行简打了照面，男警就带着乔韩与他爸妈一块去了隔壁。 "那个……你们都过来打电话叫家长吧，周先生你可以带着女儿回去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女警此时唯唯诺诺地开了腔，边说着，还为他们倒了几杯热水。 他们排排靠着墙一站，谁也没有先动弹。 "唉，我先来吧，不知道还以为是去挨枪子呢，乔韩他爸他妈都来了，我们在这愣着也干不了什么。"，王小肖就是有种任何时候都想得开的特异功能。 李瑄，刘国庆也接着给家里人打电话，周父和周遥遥则表示要等到乔韩一家出来当面感谢。 "行哥，你家里又没人啊？"，王小肖看白行简半天没有动作，猜到他家人应该没在家。 "嗯。"，白行简应了一声。他想了想自己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床上寻欢作乐的爸爸和与新的家人阖家团圆的妈妈，这样的家人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就打给宋哥吧，他一定会过来接你的。"，王小肖思索了几秒，灵光一现，想出了这个方法。 "……"，白行简起初没回答，王小肖都以为他要拒绝了，他才点了下头，走到墙角打电话了。 …… "宋老师，你能来警察局一趟吗？学校门口这边。" 宋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陪着他刚从海南旅游回来的父母饭后散步，虽然他纯属一个瓦数极大的电灯泡。 "哪里？警察局！哎，等等等等，我马上过去。"，宋禔只感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哪家的小孩三天两头往警察局跑。 "爸，妈，我走了啊，有点事。"，宋禔提了句，准备打车去警局。 "啥事啊？"，时常脱线的何女士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儿子的事。 "有学生进了警察局，行了行了，我得赶紧过去。"，他的成长环境自小就比较宽松，有事都不会瞒着父母，加上这会事出紧急，没细想便全盘托出。 "我俩一起去。"，何女士和他未来的儿媳妇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一人就行了，您别担心。"，宋禔一时没想到他妈为什么要跟着去凑热闹。 "万一你搞不明白，需要我这个大名鼎鼎的律师呢，笨死了。" 好像有道理…… 宋禔在街边拦了俩出租车，一家三口一块上了车，他目前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女士的专业知识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我是白行简的家长。"，宋禔一个人进了警局，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白行简的便宜。 "行了，签上字，人就在里面待着，领回去就成。"，接待他的就是之前的男警察，大概是不想再听胡浩那伙混混扯皮了，出来透透气。 宋禔签完字进去，白行简和王小肖，李瑄站在一块挨李瑄他老爹的训，宛若三尊雕像，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妇人，手挽着手，估计是在交流教育孩子的方法，就差在地上插三根香，义结金兰了。 "宋老师。"，王小肖一看见他，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眼神嗖一下就亮了。 李瑄和王小肖都是父母来接，死活要等到乔韩出来，这会只好站着挨骂，还捎带上了白行简。 "哎，您是这位同学的哥哥吧，好年轻啊。"，李瑄的妈妈是最先过来和他搭话的。 "不不，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我姓宋，您好您好。"，宋禔一头雾水，本来剑拔弩张的警局会面竟然成了友好的邦国建交。 "哦哦，您就是宋老师啊……"，李瑄老爹闻言也走了过来，宋禔怕她们一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他到现在都还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只能招呼白行简。 "白行简，你快过来。"，白行简依言乖乖走到他身边，王小肖和李瑄很有眼色地找各自父母说话，留了一块空间单独给他俩。 "你们去干嘛了啊，怎么都进来了？"，宋禔低声问他。 面对宋禔，白行简也是毫无隐瞒的，把他知道的事全解释清楚了。 "这……"，宋禔低着头思考对策，白行简盯着他的侧脸和柔软的头发，还能闻到一丝洗发水的香气。这个人，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刻出现，这个人真的很好很好。 "乔韩打得严重不严重？"，乔韩就算不是他带过的学生，那好歹也是他们学校的，宋禔自然要心里有个谱。 "不严重，头上肿了个大包，不过那个领头的一直喊疼。"，白行简想到那伙混混就气不打一处来，欺负完他妹妹还想敲诈他的兄弟。 "那遥遥呢，她……还好吗？"，如果乔韩伤人不重，宋禔最担心的反而是周遥遥，原来她一个十几岁女孩子，一直都在承担那么大的压力。 "她陪着爸爸去隔壁了，应该快回来了。"，话音刚落，周遥遥就和一个瘦小的中年走到了门口。 "遥遥。"，宋禔走过去同周遥遥问了好，再转向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您是遥遥的父亲吧，我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您能跟我详细讲讲家里的事吗？"，宋禔语速很慢，并且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宋老师啊，幸会幸会，多谢你照顾我们家遥遥了。家里那点事也没啥可说的，不过您既然想了解，我肯定告诉您。"，男人的脸上现出笑容，仔细一看甚至能看到两个浅浅的酒窝。 周父口中的故事大体和白行简差不多，但是多了许多细节。 第四十五章 "那……您为什么不试试去法院起诉呢？"，宋禔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他不能贸然按自己的想法劝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该知晓他们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 "都试过了，没用的啊，他们这种纯骚扰的都没法在法院立案……" "您的腿……"，混混死缠烂打地找事，顶多就是关进去教育几天，但要是涉及到故意伤人的事，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哪来的证据啊……宋老师，您别笑话我，我没什么大出息，也就是怂，不想也不敢去计较太多，只要他们不伤害遥遥，我怎么样都成……" 面前的男人眼窝深陷，驼背严重，面色发黄，宋禔抬头看了一眼正被白行简拉着教育的周遥遥，唯有提起这个让他骄傲的女儿时男人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宋禔很想说这伙人一天还缠着你们，遥遥就不会过得好，最后却只轻声叹息了一声，开口说:"要是您哪天想去法院了，就来找找我，我家里有人还算是在律师界吃得开，兴许能帮帮您。" "好。"，男人笑了，这份心意他领了，不过家里的事他并不想牵扯到和女儿有关系的人。尽管他的女儿有人来闹事的时候总是冲在最前面，他的女儿，本该当个公主的啊…… …… "那警察同志，你们辛苦了，我们带着儿子就先回去了。"，对面的门被推开，是乔韩一家人出来了。混混没追出来，衣物也整洁，大概是解决好了，没发生过争执。 乔韩的眼眶依然是红红的，他第一次见柔弱的妈妈在外面大声说这么多话，而这都是为了给自己善后。但如果要让他再选一次，他只会更快地冲进去，把那个姑娘护在怀里。 "您好，是乔韩同学的父亲吗？……"，这边周父见他们出来，赶紧上去道谢，几个大人边说走到了警局门外。 王小肖，刘国庆，李瑄见乔韩出来，一颗心掉到了肚子里，看他这会也没有倾诉的愿望，交代了几句，被各自家长带着回家了。 宋禔就领着剩下的三个孩子出门，一路上都是沉默的，谁也没有先开口。 "宋禔。"，何小莲女士与宋爸当然不可能傻到在这干等那么长时间，逛到周围一家老店里买了茶叶走回来刚好人出来。 "是我爸我妈。"，他没必要去解释，不过他还是那样做了。 "妈，我还得跟学生家长那边交代好，等一会会哈。"，宋家二老站得比较远，宋禔过去特意跟他妈打好招呼。 乔韩家长和周父聊了大概五分钟已经差不多了，一同过来和宋禔道谢又道别。 "行哥，我没事，付个检查费就成。"，一直没说话的乔韩突然开口，回应了白行简关心的眼神，他偏偏头没有直视着周遥遥的脸，继续小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遥遥不受控制地流了眼泪，乔韩妈妈没听到乔韩之前的话，只以为小姑娘受到了惊吓，她虽没有照顾女儿的经验，却比男人心思细腻，把人轻搂在怀里安抚。 宋禔看没他俩的事，拽了拽白行简的袖子，要带他离开。没错，在他心里，已经自动把他和白行简放在一块，称为"俩"。 何小莲女士和宋家老爸宋坚站在马路对面的树底下，何女士嘀嘀咕咕地趴在老爸耳朵边不知道在说啥，反正老妈不管说什么老爸都会开心。 白行简现在十分紧张，努力控制才能不让自己走路同手同脚，方才还进在警察局，这会竟然就要跟着宋老师去见家长了，坐飞机都没这速度啊！ 宋禔拽他袖子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么复杂，天那么晚了，他哪能让学生一个人回家，出什么意外咋办，先送父母回家，再把白行简送回家，计划完美。看到路对面的父母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俩还有那层关系，但是这会也没法后悔了。 "哪拐来的这么好看的小朋友？"，何小莲女士看到儿子过来忍不住地插科打诨。 "妈，这是我的学生，白行简。"，宋禔是看着自个妈丧心病狂的笑容，淡定地介绍人，俨然是早已习惯。 "伯母？"，白行简肯定不能干愣着，但他也不知道要怎样称呼宋禔的父母，脑子里依稀记得男主角一般见女主家长都是这么称呼的，他也就试探地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老公你看，这孩子真可爱。"，白行简这么称呼好像是没啥毛病，但何女士还是笑得超级开心。 "……"，白行简彻底呆住了。 "我先带你妈回去了，你好好把学生送回去，别出意外。"，军人出身的宋爸发了话。 得了，他还说要先送父母，完全没有必要的好嘛，他爸可比他武力值高多了，不过他倒是还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何女士。 "对对对，走了啊。小朋友，拜拜哦。"，何女士挥挥手和他们告别，转身就和自家老公十指相扣。 算了算了，回去再说吧。 "走吧。"，宋禔身边此时只剩下了白行简，一抬脚他自然就跟上来了。 "谢谢……"，要不是宋禔耳朵好这会可能真的听不到白行简在说什么。 "不用谢啊。"，宋禔有点心疼他，好朋友出了这样的事他一定是难过的。 "都说了要叫老师啊，……"，有意转移下他的注意力，宋禔就念念叨叨地和他说话，开着玩笑聊天。 他的废话白行简听得一脸认真，遥遥家的事，乔韩的事，交织在心里乱成一团，最窝火的，他就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有人陪在身边可真幸运。 "再见。"，到了白行简小区门口，宋禔随意地挥挥手准备离开。 "再见……"，抬头却看到白行简那双写着"蓝瘦香菇"的大眼睛，到底还是他没忍住伸手在白行简头上轻轻扒拉了一下，说"别胡思乱想地，遥遥乔韩他们都会没事的。" 第四十六章 宋禔一回家就和何女士通了电话，何女士虽然私底下不着调，但好歹也纵横律师界这么多年，宋禔无能为力的，她未必一点忙都帮不上。 "行，我想想看，不过这事最终怎么解决还是得人家里自己做决定，我们不好替别人拿主意。"，何女士一碰到工作就有种截然不同的认真。 "嗯，知道。"，道理他自然懂，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置之不理。 …… 日子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上课下课和大大小小的考试，隔壁的班主任天天数着头上仅剩的几根宝贝头发。 但又好像一切都在悄悄地变好，宋禔现在时常就会看到那个倔强的女孩笑得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高三了，时间便会过得格外快。 国庆原本七天的假期只放了三天，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宋禔感觉跟没放假并没有什么区别。 期中考试他们班稳坐年纪倒数第一，看来放个暑假基本没人学习。校长把宋禔单独叫到办公室名为谈话，实则狠狠批评了一顿。 生日的那天他收到了来自白行简的礼物，一个精致的摩托车的模型，纯黑色的车身，和他拍的那辆车几乎一模一样，小小的还可以当做挂件。宋禔爱不释手，又不想别人看到问东问西，就放到随身背的双肩包里，每天都检查一下有没有弄丢。 天气一点点变冷，高考也在一点点逼近。 "哦……"，他的晚自习是最后一节，还没进教室就听到了里面的哄笑声。 "……"，宋禔刚一掀开门帘，倒数第二排的那个男生就开始带头鼓掌，搞得他莫名其妙。 "行了行了，都别笑了，快写作业。"，宋禔把书放下，在教室慢慢转悠了一圈。他倒也不是真的想骂他们，这段时间大家压力肯定大，适当的笑一笑释放下压力也蛮好的。 这是…… 原本他以为这帮孩子就是随便笑笑，但他了几步才发现底下的李蓉和侯嘉宇这两人低着头，整张脸包括耳朵全红透了。李蓉是个女孩子，而侯嘉宇是个男孩子，都是从中学过来的，就算没经历过也见过别人耍朋友。宋禔不敢百分百保证，不过百分之九十这俩孩子就是谈恋爱了。 他其实私心不反对学生谈恋爱，他之前学校的年级前十就个个都有对象。但作为班主任，也同样担心他们学习成绩会下滑。 据他平时的观察，他们班的小情侣可不止这一对，和外班谈恋爱的也不少。他一直都还只是怀疑，还没有下结论，这回算是抓到真的了。由于没坐同排，一节晚自习底下的两个人就你回头看我一眼，我抬头朝你一笑的，随便一个眼神里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中学时期的爱情啊，果然最是单纯和美好了。 宋禔之前教的是小学，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于是乎决定去请教一下对待此事好像颇有心得的肖洋肖老师。 "肖老师，你们班有学生恋爱吗？"，问出口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有啊。"，肖洋懒洋洋地应了一句，下一秒突然瞪大了眼睛，八卦地说:"你们谁和谁在一起了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啊。"，这倒是实话，肖洋带的两个班都是理科班，在他们班熟的也就是打篮球的那几个，况且宋禔认为他得保守秘密。"哎哎，肖老师，那应该怎么解决的啊，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就……唉，现在孩子都脸皮薄，你叫过来谈个话都得费劲脑汁地暗示，直接点出来还招人恨。叫家长来就更不行了，以前我们学校就有个女生因为谈对象和家里人吵架最后闹到要自杀。咱们当老师的，最不好处理的就是这种事啊。"，肖洋难得一句话里面没有开玩笑的。 宋禔正欲开口，肖洋又接着说:"我建议你啊，分类对待。青春期的小孩谈个恋爱多正常的事，我们那时候也都有喜欢的女孩啊。对于那种两个人都自制力强的，就放着别管了。腻歪地不行了呢，就叫过来沟通一下。不过你得注意有没有那个臭小子臭丫头和校外那伙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钻在一块，碰上那些，就得态度强硬一点，极力拆散，不行就叫家长。好好的孩子千万不能毁了。" 肖洋说完，宋禔就盯着他不说话了，"干嘛啊，看我干嘛？" "没想到啊，你挺厉害的哈，并且心思细腻，用心良苦。"，宋禔揶揄地笑了一下。 "哦，没有啊，我就是为了收贿赂你知道吧，总要比别人想得多一点的。" 肖洋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过作为教龄比他长的前辈，宋禔受到的启发还是比较大的。这有些人，打着收钱的旗号关心学生，简而言之，就是过于傲娇。 肖洋说的有道理，宋禔并没有采取什么雷厉风行的手段，就时不时过去偷偷看一眼，盯着他们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李蓉从一个钢铁猛女变得温柔了不少，侯嘉宇天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学习的热情都涨了不少，至少在他看来，这样的爱情是不该被指责的。 "咳咳，今天我们的班会有一个主题。"，宋禔在讲台上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容易逮到个班会的时间，不好单独谈话，他提醒所有人总可以吧。 "不会是高考吧，好没劲。"，一般情况下，宋禔只要在班里问个问题，第一个回答的都会是接话王——王小肖。 "错了错了，是恋爱。"，宋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爱"字。 "嗯？"，底下立马跟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白行简望着讲台上的人，弯了弯唇角，他反正肯定是不会早恋的。 "您棒打鸳鸯来了啊。" "那我也没说不让谈恋爱啊。"，宋禔接了话，停了一下，等底下起哄完，才说:"我们学过很多科目，却没有一门叫做'爱'，但爱才是我们作为人最重要的情感。爱，与被爱，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幸运。" 第四十七章 "咳咳。"，宋禔故意咳了两声，越发笑得不大正经，话锋一转说:"我们这些十几岁的人，不对，除了我，有个喜欢的人的确很正常，可能有些人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已经干过了……" "你说对吧，王小肖。"，宋禔老觉得王小肖这学期以来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不是啊，我没有。"，王小肖的脸憋得通红，后面的苏倩倩毫不留情仰天大笑。 "所以说，恋爱是件正常而又美好的事情。家长，学校，甚至高考都没有资格剥夺我们享受爱的资格。" 教室安静下来，只剩下宋禔温柔缓慢的声音:"那到底为什么许多人都谈'早恋'色变，会有着你们现在谈恋爱就是不忠不孝，丧心病狂的想法呢。其实，爱不分早晚，但只有足够成熟的人才能担得起这份爱带来的责任。" "对于一段恋爱来说，心动重要，快乐重要。难得的却是你们能做到彼此爱护，能互相尊重，能在遭到家长的反对时依然拉着对方的手。" "我大概不是一个好老师吧，因为我并不反对学生早恋。不过我希望你们愿意为了喜欢的人变得更好，愿意奋不顾身去追逐，愿意永远保持热爱。在七十岁时你牵着的还能是十七岁时喜欢人的手。就算未来，大家相忘于人海，也要对得起曾经在他眼里发光的你自己。" "好了好了，别搞得那么严肃，那个班长你上来安排一下这周班务。"，宋禔相信就算他没有说过这番话，底下的这群少年也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小宋宋，这说得不错啊。"，办公室的暖气开的很足，人还没走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热浪袭来。 不用想，能叫个人都那么腻歪的除了肖洋也没别人了。宋禔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说:"不对呀肖老师，怎么突然对我们班的班会这么了解啊？" "我也不是自愿的啊。哎，我跟你讲，气死我了。我们班那几个兔崽子都高三了还去打架，处分……我不得出去降降火，恰好咱俩隔壁班我不就听到了嘛。你说我要是带你们班多好，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我血压都能下来点。"，肖洋怒气冲冲地抱怨了一通，估计还是在担心那几个学生背上处分的事。 宋禔干巴巴地劝了几句让他不要太上火，安慰这事他是真的不擅长。 "对了，给你个苹果，刚你没在楼上王老师拿过来的，说一定得给你一个，今天是平安夜呐。你说她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其实王老师还挺好一小姑娘，人也漂亮，那她要是跟你表白你同不同意啊？"，肖洋一边递过来一个红色的大苹果，一边嘴里不停碎碎念，全然不见刚才的忧愁，果真，肖洋的脸，六月的天。 宋禔下午手机一直在充电，这会刚好看到了白行简中午发的微信，只有短短四个字:记得苹果。他回了个你也是，想了想又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肖老师您要是喜欢就去追吧，只要嫂子不建议。至于我嘛，我有喜欢的人了。"，宋禔温柔地笑了笑，正好，他应该也喜欢我。 "呦～，是哪家的姑娘让我们小宋宋也沦陷了啊？"，肖洋双眼放光，一脸兴奋。 "对啊，带过来让我们帮你把把关啊。"，办公室里不只他们两个人，只不过之前都在忙工作，这会听到八卦个个都活跃起来了。 宋禔随口应承了几句，坐在椅子上吃苹果，一个苹果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而且还是某人特意叮嘱过要吃的。 "哎，大新闻啊，周国良……" 宋禔一口苹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猛然间听到了这个名字差点被卡到窒息，如果不是重名重姓，这个周国良就是周遥遥的爸爸。 "周国良怎么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前几天何女士打电话过来说周父车祸的案子可能有办法可以重新上诉了，他害怕最后一场空，就没告诉周家人，让何女士再仔细问问，偏偏是这个关头出了事。 "喏，你看，杀人未遂嘛，你说现在这些人干点什么不好，一天天光想着去报复社会，伤害这个伤害那个的，最后受罪的还不是自个的家人，这上面说周国良可是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呢。"，身旁的女老师叹了口气。 宋禔的心凉下去了半截，只看一眼他就确定周国良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周国良。照片上的他似乎比之前还要瘦一点，表情温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有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和尚。 "对嘛对嘛，以后这老婆就得一个人带着女儿，多可怜……"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还在议论纷纷，宋禔呆坐在桌前，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宋老师……宋老师？"，宋禔一下竟然没听出来这是周遥遥的声音。 "你……"，他望着眼前的女孩，喉咙紧得要命，实在是无从开口。 "我妈打电话来了……我……没事的，就是得过来请个假回去一趟。"，周遥遥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很多，倒显得他这个成年人太过于矫情了。 "那好……"，要命，他到底为什么不会安慰人啊。 "哎，要是有事了打电话……" "谢谢你，宋老师。" 小姑娘的突然道谢，让他鼻头有点酸，用力扯出了一个微笑。 周遥遥走后，他从当地新闻上翻到了这篇报道仔细看。 从新闻上看是周父带了刀主动去胡家两兄弟的地方要砍人的。 这不科学啊，为了遥遥，他肯定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的啊！ 宋禔把报道翻来覆去地看，试图能像电视里那样找到证明他无罪的证据。 "周遥遥爸爸发来了一条信息。" 宋褆一愣，点开了那条大概是定时发送的短信。 "宋老师，不好意思啊，枉您为我们家操心那么长时间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会都已经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吧。" "可我是一个父亲，我没有办法再忍受我的女儿每天要过这样的日子，昨天她初中的本子掉在地上，上面有句话是'我有一个懦弱的老爸，但我还是爱他。'，我想最后也能勇敢一次，就为了对得起女儿的爱吧。" 第四十八章 "……" "哎哎哎！你怎么这个表情？"，肖洋见宋禔一个人坐在那边许久不出声，觉得十分疑惑。 "没什么，我打个电话先。"，宋禔用劲揉了揉脸颊，敷衍地答了话，摸出手机拨通何女士的电话。他刚才过于震惊，一时竟然没想起来先咨询一下专业人士。 "喂，妈……" "请叫我beautiful girl，谢谢。"，看来那头何女士不但活力四射并且精通外语。 宋禔早就对他妈不按常理出牌的语言风格习以为常，对此直接略过。 "妈……"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要问之前那个姓周的小姑娘她爸爸的事啊？" "你怎么知道的啊？"，上次在警察局门口宋爸宋妈应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以何女士的近视和脸盲程度都不大可能会记得。 "笨死了你这小子，一点都不随我，警察局我们不见过的啊。就算我记不住，这不还有我老公的嘛。"，好家伙，亲妈一句话不但能骂你笨，还能顺带嘲笑你是单身狗。 "行了行了，我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了，我估计他们还没想起来要请律师呢。你把那小姑娘电话发我一下，我到了直接联系她就成。我还不知道人伤成什么样了，要是对方愿意调解最好，不愿意了上法庭我们也不怕。你就待学校好好上晚自习，别瞎操心。" "妈……谢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家父女俩传染了，他竟会说出觉得肉麻平时根本说不出口的话来。 "不用谢啊亲。记得给我多买点口红和买包包就成。" "……" 晚自习的时候周遥遥一直都没回来，何女士也没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偏偏他那天晚上有两节自习要看，还找不到能有时间帮忙看的同事。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每隔上几分钟讲台上的宋禔就要看一次手机，搞得王小肖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专门过来问了一回。宋禔想了想，还是选择先瞒了下来，毕竟这种事情应该要周遥遥自己说出口才对。 "宋老师？"，这个声音不是他熟悉的人。 "嗯？"，宋禔没想到先来办公室找他的竟然会是乔韩。 "周叔叔他是不是出事了。"，这个小孩眼眶和上次一样都是红红的，他这个样子，大概已经看到新闻了。 "你先别着急，遥遥她下午回家了，律师也赶到了，肯定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结果的……要不，你先回去上晚自习吧……" "你能不能帮我请个假，遥遥她……她……我想过去陪陪她。"，大颗的泪珠终于控制不住从他的眼角不断滑落。 宋禔竟然莫名地开始佩服眼前的这个少年，此刻他正用尽所有的力气想着去守护一个女孩。 "我……你先回去上课，我给你爸妈打电话，等放学了你来我办公室，我带你过去。"，虽然作为班主任他手里有许多假条，但乔韩毕竟不是他们班的，有他批假未免不合规矩。况且更重要的，让一个情绪不稳定的未成年孩子一个人跑去警察局，这人得多心大。 "那那一下课就去。" "嗯。" …… 当放学他看到和乔韩宛若买一送一站在一块的白行简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走吧。"，虽然他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赶下楼，乔韩却显然要更焦急一点，脸上已经有了等不住的神色。 当初他们学校建校的时候为了图个安静选了块偏僻的地方，导致校门口根本打不着车。宋禔就提前借到了楼上办公室的一位老师停在学校不用的自行车，三个人一起往警察局骑。 这次他们去的不是上次学校那边的分局了，而是市上的总局，因此全速骑了20多分钟才到终于到了地方。令宋禔比较庆幸的是虽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骑自行车了，不过凭借着中学那三年的经验他倒也没拖其余两人的后腿。 临走的时候他给何女士发了微信，一下车就远远地看到了警察局门口站着两个人。 走近了才看清楚一个是何女士，另一个还是位没见过的妇女，周遥遥并没有呆在旁边。 "宋禔，这位是周家妈妈。"，到了有外人在的时候，何女士就会变得正经起来。 乔韩和白行简明显是认识周家妈妈的，等他俩问完好宋禔才接着说。 "您好您好，我是周遥遥的班主任，我姓宋。" "你好。"，周家妈妈的声音小到他几乎听不见。面前的女人，她的五官是精致清丽的，绝对算的上是个美人。但皮肤却是异于常人的白皙透亮，身体比周父还要再瘦弱一大圈，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病态。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 宋禔看了欲言又止的两人一眼，问出了他们仨最关心的问题:"妈，遥遥呢？里面怎么样了？" "别担心，胡家两兄弟伤得不重，一会就生龙活虎的了，没伤着要害。本来他俩还想讹钱，我都准备好出手了，结果周家爸爸突然说看到了在胡家兄弟那发现了不该有的东西，性质不一样，这个案子才转到了市局。周家爸爸的惩罚应该还能在减轻一点。警察说要家属进去了解情况，遥遥自告奋勇就进去了，大概快出来了。"，何女士难得温柔地讲了一回话。 "嗯，妈，你辛苦了。"，宋禔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嘴就变得忒甜。 何女士看没人注意，朝着他做了个"包包"的口型，宋禔抿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你俩都听见了，没事的啊。"，他看了看表情凝重的两个学生，忍不住出声安慰。 "白行简，你要不就先回家，要不想回了，赶紧给家长打个电话。"，宋禔光想着要给乔韩家里打招呼，没想到还忘了白行简这小子也跟着来了，这都几点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人会不会担心。 "哦，我家里一直没人，没关系。"，宋禔最心疼看到这人低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之前他以为白行简的家人也就是工作忙了的时候才不回家，哪里知道他都快高考了，父母依然是天天都不回家。 他自觉说错了了话，舔了舔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四十九章 几人都没有说话，齐刷刷地静静地盯着警察局的大门。 好在这种沉默又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十分钟之后，一个穿着白色棉服的女孩就被警察领着出了门，正是周遥遥。 "遥遥！遥遥！"，乔韩一见到人出来，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并像只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朝前奔去。 等站到女孩跟前了反倒拘谨起开，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连一旁的警察都被逗笑了。 宋禔不忍直视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周遥遥妈妈的神情，好歹丈母娘就在旁边站着呢，这小子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那位妇女脸上倒是和之前一样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波澜。 何女士向警察道了谢，周遥遥则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妈，宋老师，小宋阿姨。" 宋禔想都不用想，"小宋阿姨"这个称呼一定是何女士要求小姑娘这么叫的。 "怎么样了？警察怎么说？" "警察说关于胡家兄弟的事有了我爸指认的地方已经找到了确凿证据，具体调查还得进行一段时间。我爸肯定是要接受惩罚的，但比之前要减轻许多，法院要是开庭的话他们会通知的。"，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乔韩拉着人问东问西了半天，竟然还问在里面警察有没有刑讯逼供。 "妈，要不叫我爸来接下你，我得先送这几个学生回去。"，都这么晚了，一直门口站着也不成样子，宋禔便开始考虑着要回家。 "哎呀，你就带着小帅哥回家吧。我送这母女俩回去，有些事我还得详细问问。你爸就在附近喝茶呢，估计过两分钟就来找我了，我们一块就回去了。"，宋禔没有意见，何女士去呼唤周家母女，他就准备带着乔韩和白行简打道回府。 "遥遥，那你回家吧，我就先走了啊。"，乔韩说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他怎么这就走了？"，宋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说好他带乔韩回家，自己就原来如此招人嫌弃的吗？ "哦，他们家就在对面，不用管他。"，白行简虽然没说过担心，这会的语调却轻松起来了。 "那就剩我们两个了，走吧。" "嗯。" "我c.……"，宋禔看到他借来的自行车的瞬间顿时心情不好了，考虑到旁边有未成年人把脏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宋老师？"，白行简已经上了车，半天没见到他人，就又骑上回来了，用一只脚在地上划拉。 "链条断了。"，这车挺长时间没骑了，他本来以为能撑到回家的，没想到就在这放着吹了会风，链条竟然自己就给断了。 "我看看。"，白行简下了车，蹲下来检查自行车，过了好半天才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这一时半会修不了，我们只能推着它回去了。" "嗯。"，宋禔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你会听起来这么高兴…… 冬天的风吹起来肯定不会舒服到哪里去，来的时候太急还没注意，这会是真的感觉到了冷。宋禔把手缩进了袖子了，让手按到车把的时候没那么冰。 就像刚开学那次一样，白行简走在迎风的一面。他们俩走得很慢，时间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宋老师，要吃关东煮吗？"，大街上人很少，白行简突然看到了前面有一家营业的便利店，想到天那么冷，宋禔又是个不好好吃饭的人，越发觉得很有必要带他吃点热乎的东西。 "嗯？"，宋禔歪头看着男孩亮晶晶的双眼，很想告诉他自己今天下午被肖洋硬拉着吃了很多。但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便利店真的是会让人感到很幸福的地方，走进店里闻到那股香香的味道，一整天的烦恼忽然就消失了，他还真的是感到有些饿。 店里只坐着一对高中生模样的小情侣，两个人面前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白行简去拿吃的，宋禔就挑了个位置坐着等他。 白行简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除了一大份关东煮，还有两杯热果汁，和满满一筐的各种小零食，宋禔开始有些怀疑他俩吃不吃得了那么多东西了。 店里非常暖和，宋禔拉开了外套的拉链，白行简则直接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放在了空闲的椅子上。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更加高挑精瘦了几分。 白行简递给宋禔一串肉丸子，自己则端起果汁咬着吸管，他只要看着宋老师吃饭就可以饱了。 "嘤嘤嘤……"，邻桌的女生突然哭起来，吓了他俩一大跳，她的小男友立马把人搂到怀里轻声哄。 "怎么办啊，我妈说，说我这回再考不上985咱俩就得分手。"，店里人少，因此女生说话他俩听得格外清楚。 女生和男友搂搂抱抱了好一会，才牵着手从店里离开了。 "啧，这女孩她妈要求还挺高的。"，作为一个学渣，白行简十分同情刚才的女孩。还好他妈从来不管他，要不他肯定不能毕业了和宋老师在一起。 "……"，宋禔嘴里吃着东西，不好说话，就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哎宋老师，你当年高考考得好吗？多少分啊？"，被里面的暖风一吹，白行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话也就多了起来。 宋禔咽下嘴里的食物，"还行吧，就六百多一点点。"，他是真心认为自己高考就是正常发挥的，毕竟从小到大家里人从来没有因为成绩的事情而说过他。 "咳！"，白行简没注意咬到了自个的舌头，六百多分竟然叫还行，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那我肯定永远都达不到这个还行的标准了。"，白行简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漏出来的果汁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不可以的啊。"，宋禔的耳朵这会灵得厉害，把白行简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他有些不愿意听到白行简否认自己，只要他愿意努力一点，一定会比现在要好的。 第五十章 "……"，白行简抬起来，水汽氤氲，他甚至有些看不清宋禔的面容，但他明白，他很相信自己，他在期待。 "那有想好要考哪所学校吗？" "警校，能考上的话就本地的，考不上就只能去外地了。"，宋禔还感到挺意外的，他本来以为白行简是个迷茫的小青年，现在看来，人家的目标是明确的。 "警察？"，按照偶像剧的一般套路，白行简接下应该会给他讲一个小时候在危难时刻被一个警察救下之类的感人肺腑的故事。 怎料对方只是顿了顿，说:"就只是单纯觉得很酷，而且我除了跑的快一点也没什么别的特长，抓小偷正好，嘿嘿嘿。"。 "哦……"，这小子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外面冷得厉害，大风直接吹进人的骨髓。宋禔掀开门帘的时候直接打了个超级大的哆嗦。 "你都不冷吗？"，白行简出门的时候衣服拉链都还是开着的，这让宋禔这个二十多岁的老年人表示十分羡慕。 "不冷啊。"，白行简倒是真的不冷，他的手一直都是暖烘烘的。不过这个时候他总不能给宋老师的手进行一下热传递，就算他很想，他也不敢呐。 宋禔有点怕白行简下一秒就会像韩剧里的欧巴一样脱下外套披在心爱之人的身上，徒留自己一个人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所幸他并没有做出这么中二的行为。 不对啊，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你把帽子戴上吧。"，白行简不出声思索半天，两人已经走到了自行车旁了，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边说着，也没有给宋禔反应的时间，仗着身高优势把衣服上的帽子给他扒拉到了头上。 考虑到白行简回家还得写作业，他俩的速度便快了不少。 "你进去吧，好好学习，再见。"白行简比宋禔他们家是要近上一点的。 "宋老师，我会努力的。" "嗯？"，宋禔心狂跳了一下，他不是一直看着吗，这孩子也没吃兴奋剂啊？ "就是，努力一点追赶你的步伐，我以后就拿那个还行当目标，就争取……咱俩不异地。"，话音刚落，白行简就长腿一伸，骑上自行车跑没影了。 宋禔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破烂的自行车链条被风吹得"咯吱"响了一下。 好啊，我等你。 …… 白行简心情很好地回到家，先去飞快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再去坐在桌前掏出书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 "笔，橡皮，小刀，辣条，过期的奶糖……"，这都什么鬼？ 高三的作业虽然多，好歹学校还给上好几节自习，作为一个学渣，作业大概抄一抄也就能搞得差不多了。因此他的书包里东西不少，书却没能装上几本。 ——行哥行哥，斗地主不？ 是王小肖在群里发的微信，估计是一伙人实在闲得没事干又睡不着，只能斗地主找乐子。 "滚，我要学习。"，白行简回了条语音，继续翻他的书。 ——…… ——这是又受啥刺激了？ ——母鸡啊。 "你们难道都不打算考大学啊？"，白行简一下两下也找不到复习的重点，就决定先唠会嗑，好好指导一下这几个祖国的花朵未来人生发展的方向。 ——这不是，高一高二都没学，来不及了嘛。 ——都差那么多了，咋能追得上别人啊？ ——我已经跟我爸我妈说好了复读。 "有什么来不及的，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虽然阻力大，但也不是完全跑不动。" ——行哥，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说话特别像那些个搞传销的，来跟我一起喊"相信自己！未来可期！" "滚蛋。" ——刘国庆，复读带上我，明年再见。 ——好嘞，兄弟。 "嘚，白说那么多话了。"，白行简笑了笑，看着这伙人聊着聊着又开始胡乱扯皮。 ——行哥呀行哥，你是我们几个见面成绩最好的一个了，而且你还有个当警察的目标，你能上大学就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嘛，我们哥仨约好了明年再一块努力，要是您高考复习有什么需要的话，小的们必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爱你哦，么么哒。 "呵呵，有你们哭的时候。"，话是这么说，白行简心里还是很希望大家能一起上大学的。但这事光他着急没用，别说其他人了，要是没有宋老师的话，他自己可能让自个爸砸钱进个随随便便的大学混日子去了，也可能干脆就不上学了吧。 白行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昨晚他翻到了一本政治书，躺在床上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圣诞快乐，宋老师。 今天是圣诞节，他昨晚睡着之前还想着要卡点发条消息，没想到竟然会给忘记了，只好这会给补上了。 过了几分钟，宋禔一直没回消息，应该是还没起床。他们学校对手机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坚决禁止，白行简就把手机揣进兜里，拿上钥匙背上包出了门。 冬天的天太冷，地上有时还会结冰，他一般就会暂时放下晨跑的计划。 由于起床算早，他可以在楼下的早餐店享受一顿完完整整的早餐，还能免费收听那些早起的老头老太太张家长李家短地讲一阵八卦。慢慢悠悠地等到乔韩过来了再一块骑车去学校。 "圣诞快乐啊，行哥。"，乔韩这小子嗓门真是越来越大了，他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 "圣诞快乐，儿子，爸爸永远都爱你。"，白行简不想那么引人注目，等他骑到旁边了才开口占便宜。 他俩骑车的速度很快，到学校的时候眉毛上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露珠，俩人默契地用手摸了一下。 "行哥，乔哥！"，刚走进校门，就碰到了前面走着的王小肖，李瑄，刘国庆三个人，两人加快步伐，撵了上去。 阳光落在少年的肩头，风也吹不走他们的意气。 青春这段旅程，稍纵即逝，可能来不及感受就只剩下了回忆，庆幸的是，我们会遇到那些走一辈子的人。 第五十一章 谁也没料到初雪会在圣诞节这一天悄悄降临。 办公室的中年养生大师刘老师煮了一壶茶，分给了大家。宋禔一边小口嘬着茶，一边看桌子上的班主任期末报告。 "落雪了是不噻？"，站在窗子旁边的肖洋第一个看到了外面飞扬的雪花。 "嗯？"，一听到下雪，宋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立马放下茶杯，快步走到窗户边。 他们这里虽然几乎年年都下雪，但有时候雪花夹杂着雨滴，连个雪的影子都不会留下来。今年的初雪却开了个好头，大片大片的雪花，远远地都能瞅见对面那栋楼顶都已经被加上了奶盖。 "瑞雪兆丰年呐，嚯嚯嚯。" ，刘老师捧着他的茶笑得一脸慈祥。 "啧啧啧，不知道今年这得疯成什么样？"，一位女老师看着这大雪无奈地笑了笑。 "谁疯了？"，宋禔正在和肖洋比赛谁用手掌接到的雪花多，猛地听到有人疯了脑袋还有点转不过弯。 "不是你两个是谁啊？当老师的人了，还玩小孩子的游戏。" ，宋禔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看来一场雪，不仅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足以把一个成熟做作的大人变成小朋友…… "哎，汪老师说的是学生们，你到下课就知道了，一玩起来那都是六亲不认的。"，肖洋摇摇头，一脸"我很懂，听我的没错"的表情。 "哦……" …… 当下课铃响的一刹那，宋禔才真正看到了一次万马奔腾的场景。铃还没响完，人已经涌出来了，隔着几层楼都能感受到楼下的震动。 "哈哈哈哈，你快看他。"，肖洋一直笑个不停，此人最大的乐子大概就在于看学生摔倒吧。 树人高中的每栋教学楼前，都有一层很大的瓷砖台阶。许多学生光顾着去院里玩雪，没注意脚下，一冲出来立即倒地，还要顺带着把后面的同学也带倒。三个年级的学生全聚集到了中院，搞雪的搞雪，给别人扔的专门把衣服领子拽开往下丢，竟然还有个文艺青年与世隔绝，在角落默默地堆雪人。笑声，追逐声，甚至骂人声响成交织在一块，这绝对是最热闹的时刻。 以前当学生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现在当了老师，换个高一点的角度看一看，才感到了其中浓浓的搞笑沙雕气息。 他们这个办公室，属于平均年龄较大的，最年轻的是他，下来就是已经娶妻生子的肖洋了。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其他人，宋禔就没好意思说自己也特别想下去玩。 "我去超市，你们需要什么吗？"，但是光看着又太眼馋，宋禔纠结半天，上课铃都响了，终于随便扯了个理由，决定下去逛逛。 学校里的小超市里收银的是几个聊天嗑瓜子的大妈，每次宋禔一去都争着要给他介绍对象。由于中国大妈的实力无人能敌，这回他没敢磨磨蹭蹭，飞快地拽了几包零食大步走出了门。 一出门，他便忍不住在树叶子上捋下来一团雪，这冰凉的手感直冲天灵盖。就是身边也没个人能一块打场雪仗，略有些无聊。 紧接着，他一抬眼看到了操场上站着的白行简。说来也是奇怪，白行简今天也穿的衣服颜色也不鲜艳，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羽绒服。他一个近视的人在满操场三分之二的黑色羽绒服里还真的能一眼认出了他来。 也对，这节是六班的体育课，一周仅此一节，他们运气竟然这么好刚碰上了下雪。 但一切也不是那么地完美。教育界的体育资源稀缺，树高分配给高三年级的体育老师是几个又凶又事还惹不得的老头子。 所以现在操场上体育课的一共有三个班，其他两个班已经玩得六亲不认了，也就只剩下他们班的学生们还在可伶巴巴站着被体育老师训话。 宋禔往跟前走了几步，底下几个东张西望着的同学也看到了他，个个像见了救星一样，朝着他使眼色。 "老王！"，宋禔一到操场，走到离那位姓王的体育老师还有一段距离就喊了一声。虽然他与这位老王是不大熟，但老王的老婆就是上次借他衣服的老太太，所以这一声喊得他自认为是有底气的。 老王转过头，看上去十分严肃，实则是搞不懂宋禔为什么突然要叫他。 "嗯，这个是王奶奶让我拿给你的。"，他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就把刚在超市买的零食塞进了老王怀里。趁老王还在反应的时间，冲同学们说了声:"好了好了，解散啊。" "哎，小宋，她给我这个干嘛，我是不犯啥错误了？"，老王提着零食，没再管疯跑出去的学生，毕竟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没有，绝对没有。不要多想，王奶奶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年轻人的东西。"，都说人老了也就跟小孩一样，平时看不出，其实是很好哄的。 体育课没规定老师得一直看着，宋禔陪着老王在操场上溜达了一会，两个人就准备上去了。四周全是打雪仗的嬉笑声，他这样的就属于传说中的看的着却玩不着。 "宋老师，要来一起玩吗？"，宋禔踏上了操场边的小台阶，听到了白行简在后面叫他。 白行简拿着一个松散的雪球，一双好看的手和脸被冻得通红，鞋子衣服上沾满了雪粒，笑容却很真诚。 "……"，好啊。然而，他没有说出口。"那个，我得上去写报告，你们玩吧，圣诞快乐。" 不等白行简回答什么，宋禔已经拉着老王转身了。他并不觉得有了自己的加入，其他人就会玩得更开心。虽然可能很小，但万一又给白行简带去什么麻烦呢…… "你是不想去？" "我哪有，老王你别乱说。"，宋禔不知道老王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你怎么一脸吃了苍蝇的衰样。" "……"，您是怎么做到说话跟我妈一样毒辣的。 第五十二章 元旦已过去了十来天，临近期末，宋禔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时间不够用。好像仅仅只写了几份报告，上了几回课，一年就被画上了句号。要教的东西永远教不完，他终于有了那种恨不得替学生上考场的感觉。 "……"，他最近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爱照镜子了，原因就是上火导致脸上冒了几颗痘。本来他的皮肤就偏白，也没有别的瑕疵，痘痘就看起来更加明显了。 "谁说高考是学生家长一块熬，明明老师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啊……"，晚上十二点钟，宋禔还在苦哈哈地改报告。 改着改着，他一激灵坐起来，差点忘了，没过几天就是白行简的生日了，他说好今晚回来选礼物的。 "最好的生日礼物……"，他掏出手机，在某宝上输入关键词。 看着满屏"让你的他感动到哭"的字样和花花绿绿的乡土配色，宋禔感到了迷惑，难道是自己被祖国的花朵残害太久，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潮流了？ "适合送男生的礼物。"，这次搜出来的东西倒是能正常一点，但也没找到他觉得适合的东西。 在多次搜索无果之后，他选择了求助一下百度。 "爱心围巾，温暖他的整个冬天。"，宋禔脑洞大开，想象了一下自己端个粉红色的盒子，扭来扭去地走到白行简的面前娇羞地取出围巾的场景。要是放在小女生身上可能是可爱的，但要是让他去他宁愿选择死亡。 ——你觉得送生日礼物应该送什么？ 宋禔给邢博发了一条微信，人脑总比人工智能好使吧。 ——要送我礼物吗？×××新出的头盔，谢谢。 邢博果然还没睡，他瞬间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扰到小夫妻的美好夜生活。 ——送学生的。 ——钢笔吧…… 他一开始最先想到的也是钢笔，寓意多好。可白行简之前送过他一支钢笔，他总不能故技重施，再送一个一样的过去吧。 他胡乱把电脑塞进背包里，拿起手机专心致志地继续逛某宝。他又没时间去实体店里慢慢挑，还是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可能性比较大。 精挑细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他终于看中了一对护腕。 朴实无华的黑色，只有一个简单的品牌logo，平凡得有点对不起它的价格。不过宋禔飞快下单了，虽然他并不懂那么高的价格究竟是贵在了哪里，但一般庸俗的人总是比较相信一份价钱一分货的。况且白行简夏天肯定是要打篮球的，正好用得到。他买得可谓是毫无心理负担。 好在他平时没有什么奢侈的爱好，也从来不乱花钱。不然就他那点可怜的工资，交过房租，买完礼物，估计就只能顿顿吃土了。 …… "我国的基本国策……"，白行简也还没睡。他在网上查阅了无数学霸的学习经验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学霸和他是不同的。对于他这种基础差的，想要取得进步，主要还是得靠记下来背过。 所以他每天晚上都带那些老师说"绝对要考，必须背下"的资料回来，不停在嘴里念着，多念几遍，总是能记住一些的东西的。 作为同桌的刘国庆对白行简的变化感受得最为明显。 "庆啊，上课了记得叫我哈。我睡一会。"，白行简打了个哈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来是困得不行，紧接着就趴到桌上睡着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都是上课睡觉，下课玩的，。看来为博蓝颜开心，这小子还真是费了心了。 "唉，要是也有个姑娘说在她在大学等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刘国庆的瞎想。 "姑奶奶呀，您怎么又来了。"，杨小雯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准确来说是喜欢白行简的一个女生。她喜欢白行简喜欢地非常明显，大概是除了白行简本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其他人都知道的程度。 刘国庆甚至怀疑，这位杨小雯姑娘已经和他俩前面坐着的两个女生韩诗婷和任倩混得非常熟了。她每次一来，前面两个女生就会去上厕所，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本来就消化太好。这会，杨小雯就大不咧咧地坐在了白行简前面。 "他怎么又睡着了？"，杨小雯不开心地撇了撇嘴，音量却小了许多。 "不是我说，你就是来几回也没用啊。"，刘国庆很想劝一劝这位痴心的朋友，虽然你长得挺不错，但他喜欢我们班主任，你是没有机会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我又没干嘛，看看还不行了，你管我。"，果然，女人就是一个喜欢干没意义的事并且十分还执着的生物。 "听到了？"，杨小雯走后，白行简没几秒就抬起了头。 "嗯，太困了，但是没睡着。"，白行简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声音比平时要沙哑一些。 "……"，一时间俩人都没开口。 "你是不是早知道那姑娘喜欢你？她表白了？" "前天……"，白行简揉了揉眼睛，说实话，给他表白的女生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一个像这个那么认真的，总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姑娘就要哭了。 "渣男啊，你是忘了大明湖畔的宋老师吗？"，刘国庆压低了声音，故作心痛地感慨了一句。 "滚，我委婉地拒绝了的啊。这姑娘……我再找个机会吧，唉。"，白行简叹了口气，台湾还未正式回归，他怎么能有心恋爱？ 白行简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在下午只上两节课，剩下的两节都是自习，不用怎么听课。 "白行简，我朋友今天过生日，给你一块蛋糕。"，白行简正准备和刘国庆他们去食堂吃饭，杨小雯端着一块蛋糕，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杨小雯，你过来。"，白行简冲她招招手，话是必须说清楚的，但教室里这会这么多人，姑娘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宋老师。" ，"宋老师。" 杨小雯欣喜万分，就差没蹦着过去了。自然没注意到在她身后，宋禔也进了门。白行简却听到了，一抬头宋禔就站在前面。 王小肖，李瑄，刘国庆，白行简以及串班而来的乔韩此时都围在白行简座位那一块，五人十双眼睛直直盯着他，气氛微妙。 白行简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点什么。 宋禔没理他们几个，走到了白行简的前一排，走到看热闹的韩诗婷旁边温声说:"你爸爸给你带来点东西，来的时候正好在上课，就放在办公室了，你现在跟我去拿一下吧。" "好。"，韩诗婷笑了笑示意挡在她座位前面的杨小雯让一让。 宋禔说完话就走出了教室，全程没给白行简一个眼神。 第五十三章 "吓我一跳，你们班主任怎么突然来了。"，杨小雯说着，就往前走了两步坐到了刚出去的韩诗婷的座位上。刚才宋禔走过来的时候她转过头，还顺手扯了下白行简敞开的校服挡了下自己的脸，在他们学校串班是违反纪律的，好在宋禔并没有骂她。 "杨小雯，把东西放下，跟我去阳台。"，白行简没什么表情，语调里也听不出喜怒，说完就一个人朝阳台方向走去了，杨小雯连忙撵了上去。 "兄弟们，我觉得今天不用等他吃饭了，不如我们先走吧。"，王小肖同情地摇了摇头，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那些狗血电视剧看来也不是瞎编乱造。 "成。"，这个提议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一帮人即刻出发去食堂。 他们一走，教室里就剩下了一群兴致勃勃看八卦的女同学。不过由于听不到阳台的俩人在说什么，就只能靠瞎蒙乱猜脑补剧情了。 …… 阳台上有一对在垃圾桶旁说悄悄话的小情侣，不过估计也没功夫听他俩讲话…… "白行简，你怎么了？"，白行简主动把人叫了出来却不说话了。 "哦，没什么……"，白行简控制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宋禔。 "杨小雯，咱俩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杨小雯之前也是他们班的，后来分班考时成绩好才去了重点班。"我前几天是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是，但是我……"，女生咬了咬牙，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在打转了。 "……"，白行简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纸递给杨小雯，同时挪了挪步子站在了她前面，挡住了教室里面望出来的视线。"你说你好好一姑娘，人长得不错，学习也挺好，上了大学之后，你还怕找不着对象啊，那都得排着队抢你。"，白行简虽然心里焦急，但总不能对着一个女孩子发脾气，依然在半开玩笑地哄着杨小雯。 "你管我，不喜欢就不喜欢，说那么多谁给你发工资了啊。"，听了这话，杨小雯突然就没那么别扭了，用红肿的眼睛翻了个白眼。 "行，不说就不说了。"，白行简笑了一下。 "白行简，我真的，真的喜欢了你很长时间的。也不是非得强求，就是这都到高三了，我藏了两年，怕再不说就没机会告诉你了啊。我一直想，要是万一你会喜欢我了呢？"，姑娘的眼神难过又很执着。 "现在我知道了，不会忘的。但是你要忘了我啊，"，白行简知道杨小雯是认真的，也明白自己无法给眼前的女生回应，正因如此有些话就算残忍也必须要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所以啊，你要去找到更好的人，羡慕死我。" "你欠不欠啊，还特意告诉我一声。"，杨小雯嘴上不饶人，不停滚落的眼泪却出卖了她。 "我是在祝福你啊。" "滚，我不要这样的祝福。"，白行简一直等到杨小雯不哭了，临了找里面同学借了张湿纸巾让杨小雯把脸收拾干净，看她回了隔壁班。 回到教室的时候王小肖他们吃饭已经回来坐着闲聊了，还好心好意地给他带了个鸡蛋灌饼。 "瑄啊，给你吃吧，看你瘦的。"，李瑄一脸懵逼地接过灌饼，最近他妈妈怕他太累，天天给他吃营养餐，体重肉眼可见地上升了。 "我出去一下。"，白行简没功夫胡扯，他得去办公室一趟。 "哎白行简，你找谁？"，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肖洋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干嘛。 "宋老师。" "哦哦，你们宋老师刚才被校长叫走了。你要不等会再来？" 白行简点了点头，打开门里出去了。 …… 宋禔的情绪倒没有白行简想得那么复杂，他又不是那些个心思矫情敏感的小姑娘，男朋友和别的女孩说句话都要寻死觅活的。整天只顾着因为莫须有争风吃醋他不得累死。况且白行简又不是他的男朋友，他也没干什么，他认为实在是没有多大必要。 但是说实话，他到教室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丢丢的震惊加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等到了办公室，心里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人家也是有人追的啊，他又凭什么要求白行简必须一直喜欢自己呢？ 至于被校长叫到办公室，纯粹是因为他的某篇报告有问题，巧合罢了。 "小宋宋，刚才白行简来办公室找你了，可能是有什么事。" "嗯。"，宋禔放下报告，坐下来吃之前买上来放着没吃的晚饭。 ——对不起。 手机振动了一下，宋禔打开一看，是白行简这小子发来的微信。 宋禔回了一个问号的表情包。 ——你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大笑] ——因为我们之前熟，那个女生怕你发现她串班，才拽我衣服的。我叫她过去也是因为想和她说清楚。 ——高考前专心学习挺好的。 宋禔没再管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改作业，肖洋叫了他几声也没听见。 不管发生了什么，晚自习总是要上的。宋禔到了教室后，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先在各个过道转了一圈，就直接坐到讲台上了。 白行简机械地转着笔，桌子上的卷子就划拉了两道选择题。旁边的刘国庆一口蛋糕，一口灌饼吃的正香。 "兄弟，没事。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错错错，是我的错……"，刘国庆吃完了东西抬起来头擦嘴，连说带唱地安慰了白行简两句。这也不能怪他，他活了十几年，感情生活一片空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这就是他的最高水准了。 "刘国庆，为什么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白行简强行忍住了想要当众揍他的冲动。 "可是我已经吃完了啊，你的微博里面辣妹很多，原来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我好想选择死亡。 第五十四章 自打那天发完微信以后，宋禔和白行简像是了两个闹别扭的小朋友，连着三天没说过话。以前白行简总要借口帮他同桌端作业天天到宋禔办公室里溜达，这几天一次也没去过。 宋禔更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遇到白行简。 晚上下班不赶时间，家离学校也没有很远，所以宋禔一般都会选择和几个顺路的同事一块步行回家。 晚上他像平时一样转悠到了小区门口，才看清小区大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自行车，如果不出意外就和白行简的那辆一模一样。 "……"，不会吧不会吧。他往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有人。 "叔，停在门口的自行车是谁的啊？"，以防万一，宋禔还是走上前询问了下小区保安。 "这个学生仔的，我看他站门口有好一会了，问了说是要等人，就让他进来了，外面天多冷啊，你说不是？"，保安大叔一脸慈祥的笑容，宋禔往里望了一眼，白行简那小子正坐在人家的火炉子旁边烤火。 "叔，你开个门，他等我。"，宋禔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是等你吖，是你学生吧，宋老师，你看长得多像你，还怪俊的。" "嗯。"，宋禔看白行简坐在里面没反应，只能进去叫他，"白行简，白行简？" "你回来了。"，白行简抬起头看到他，跟着他出了保安室。 "……"，宋禔不知道白行简为什么突然要过来，脑子里一团乱麻，压根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不开口，白行简也没有说话，跟在后面一直到俩人走到自行车前面。 "你……是有事？"，宋禔试探地说了句话，今晚的白行简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我想问问你。"，白行简咬字清楚，语气平静。但宋禔还是闻到了一丝酒味。 "你喝酒了？"，这一秒，宋禔在心里把那些给未成年卖酒的黑心商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嗯，"，白行简乖乖地点了点头，"我问问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大哥，您跟这等那么久就为了问个这？ 宋禔忍住笑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没有，真的不生气。" "为什么？" "首先，你没错。第二，我只是你的班主任，我和你什么关系啊，白行简，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要生气？"，宋禔莫名有点烦躁，没有控制住情绪，刚说完就开始后悔了。 "没关系，对，是没什么关系。"，白行简低下头，在抬头时，宋禔发现，他好像哭了。 "那我这么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和你有点关系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那段时间不愿意叫你老师吗？那，那是因为我觉得是不是没有这层关系，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后来我，我就想着有这层关系也挺好的，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多好啊。" "为，为什么你却总要想着撇清关系，为什么你看见我和别的女生亲密也不生气，不在意，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喜欢你，为什么啊！" …… 宋禔沉默了许久，他实在没想到白行简会是这样想的，自己一直都在伤害他，捧着一颗真心却没有当回事。 "对不起。"，宋禔深呼吸了一口，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白行简。 "宋老师，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热心的保安大叔突然从窗子里探出头。 "没事没事。"，宋禔摇摇头，像是回答他的话，又像是在宽慰怀里人。 宋禔松开白行简，思考着要怎么把他弄到自己家。都醉成这样了，一个人回家是肯定不行的，万一出点意外，不如就直接让他跟着自己回去，他也能看着…… "我走了。"，还没等到他开口，白行简就先骑上了自行车，冲他招招手，准备离开了。 "下来。"，宋禔简直脑壳疼，这孩子还真是个行动派。 "我要回家睡觉了，不下来。" "你下来，我带你去我家睡觉。" "那你求我。" "……"，宋禔忍了忍，看在他刚刚这么真诚现在又喝醉的份上没有说脏话，"听话，下来。"，还好现在白行简喝醉了，要不他肯定说不出口。 白行简闻言果然下来站到了地上，一脸我很乖的模样。 宋禔就是再大的脾气也不忍心朝他发，语气也软了下来，"有没有带你车上的钥匙？" 白行简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手心里给他看，宋禔点点头，"跟着我走听到没有？。" 说完就在前面推着车，后面白行简安安静静地撵了上来走到了他旁边。 宋禔找地方把自行车停下锁好，顺便再把车主人带进了家门。 屋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宋禔就让白行简脱了外套和自己的放在了一块。 "你……"，俩人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宋禔起身去给白行简倒了杯水，回来时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你还真是，闹完了就睡吖。"，他好像终于找到个机会仔细观察一下白行简了。 睡着的白行简整个人都柔软起来。闻起来是香香的，倒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和他们家洗衣液的味道一模一样。脸蛋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像个小朋友，好想戳。嘴唇是软软红红的，像是刚摘下来的草莓，让人很想……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控制住自己不该有的想法，宋禔立即决定要让白行简去睡觉。 他打横抱起了沙发上一米八的白行简往卧室方向走，看来虽然他平时疏于锻炼，但力气却是没有减弱的，抱个人没感觉费了多大劲。 把人轻放在了床上，他想了半天还是没能好意思脱人家的衣服，就只脱了鞋在地上放好。 宋禔出卧室之前给白行简把被子盖好，确认了他没有要醒的趋势，就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关好门出去了。 由于他家里只有一个卧室，他又不想明天早上起来要面对很尴尬的场景，就给自己另外拿了条被子，铺在了沙发上。 第五十五章 白行简在里面睡得很香，宋禔却在像平时一样熬夜。拿出睡觉穿的运动服，洗了个澡处理完工作，一下两下睡不着，他又开始在网上瞎逛，不知不觉就到了两点多。 快到早上六点时，闹钟开始响，宋禔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关掉闹钟，继续睡一会。迷迷糊糊中想起卧室里还睡着一个人，这下想睡都睡不着了。 飞快地去卫生间洗漱好套上衣服他就出了门。他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晚点下楼去吃早饭，但白行简还得早一点去学校，他又不解了白行简平时早上是怎么解决早餐问题的，早起下去把饭买好，总是错不了的。 小区门口的早餐店种类还算多，宋禔不知道白行简喜欢吃什么，就都带了一份。 他再回到家时，白行简依然睡得很沉，看来那酒后劲还挺大的。 "白行简，起床了。"，时间不早了，宋禔怕他再不起来就要迟到，只好亲自上阵去叫他。 "起床了，白行简。" "……"，好在白行简醒的还算快，宋禔叫了两声以后床上的人就睁眼坐了起来。 白行简满脸透出一股"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甚至低头看了看衣服有没有穿在身上，看来平时没少受国产偶像剧的荼害。 白行简醒过来，宋禔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憋了半天就挤出一个:"要迟到了。" 宋禔转身走出了卧室，白行简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他昨天就喝了瓶啤酒，谁知道竟然会醉。喝多了不一定又会断片，刚起床的时候比较脑子懵，这会一回忆，昨晚的事就全记起来了。 "我竟然冲他吼了，但是他也没有生气吖，还把我带回家了，不对不对，我竟然睡在了他的床上，……" 白行简陷入了不可描述的想象，嘴角不自觉地开始上扬。 "那个你是因为喝酒了，才……"，外面的宋禔等了半天不见白行简出来，怕他想不开，走进去解释才看到这孩子一个人坐在床上傻笑。 "我想起来了，宋老师。"，白行简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乖乖地回答。 "哦。那你快起来，厕所在右边。"，说完，又走了出去。 白行简没再磨蹭，立即下床把被子叠好去洗漱。宋禔已经在洗手台显眼的位置上放好了新的牙刷、水杯和毛巾，和架子上他自己的东西是一样的款式，颜色也都是浅浅的好看的绿色。 白行简解决完生理需求，打开水龙头接了把冷水在脸上一抹，再快速刷完牙，就准备出去，一抬头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衣服没换，被压得皱皱巴巴的。头没洗，头发早就不是剪好的寸头了，长长了许多，还有两根不听话的支楞在了头顶。想到自己就以这样的形象在宋禔家里睡了一晚，白行简顿时不想出去了，中午一放学他就去理发。 "早餐买好了，你要吃哪个自己拿。"，白行简洗漱的时间里，宋禔去到卧室换下睡衣，穿了件米白色的低领毛衣，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整个人又干净温和了几分。看见白行简出来了，就招呼他先去吃饭。 白行简闻言坐在了饭桌旁，还分心用余光光明正大地看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 宋禔感受到了视线，端坐着没有理会，耳垂却悄悄变成了粉红色。 "我要乘地铁得先出门，你外套和书包都挂在门口，自行车在楼下，出去记得把门锁好。"，时间确实不早了，宋禔看着还在慢吞吞吃饭的白行简，倒也没有开口催，一股脑交代完就自己出了门。 他都走了，白行简没什么好看的了，几口吃完了早饭，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拿上衣服和书包也出了门。 手机装在棉服的兜里，上车前他掏出手机给乔韩发了个微信让他不要等自己了。 到教室的时候早读铃虽然还没响，但宋禔已经在教室了。看到他来，宋禔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快进去坐好。 第一节是位女老师的英语课，说话的声音一直没断过。 "行哥行哥，今心情不错啊？"，刘国庆正在底下埋头吃着早饭，抽着空还要拉着白行简聊天。 "嗯。"，何止是不错，那简直是给个窜天猴就能上天的节奏。 "啧。"，刘国庆不甘心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屑，盘算着改天也要找个女朋友。 高三的寒假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刚考完了期末，紧接着就得继续上学。 直到过年前才会正式放假。 白行简的生日就在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放学放得比较早，王小肖他们几个终于逮着了机会要去宰他一顿。 白行简先是被拉着吃了火锅，再是被迫到KTV收听了两个小时阴间的音乐，走出来的时候耳朵里仿佛都还充斥着他们的鬼哭狼嚎。 "生日快乐，今天是我的儿子白行简的生日，作为父亲……"，王小肖只要在就没有不吵的时候。 白行简没理他的神经病行为，走在一旁拿出刚充好电的手机掏出来开机。 宋禔的消息一下子弹出两条，都是中午发的，其中一条是"生日快乐"，另一条时间要迟一点。 ——下午来趟办公室，有礼物给你[笑] "卧槽……"，白行简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之前都没看手机。 ——你在哪？ ——家。 ——那你不要出门。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白行简冲另外几个人招了下手，就奔着宋禔家的方向跑去了。他一直都以为宋禔早都忘了这回事，也没打算专门告诉他，没想到他还记得，而且用心地准备好了礼物。 ——你要过来？要不我还是明天再拿给你…… 他发过去的最后一条消息白行简没回，估计是没看到，这个人啊，好像从来都是个行动派的人。 他本来是打算今天中午在学校把礼物送出去的，没想到监考了一整天，压根没看到白行简的影子，中午发的微信也一直没回复。 第五十六章 "宋老师。"，白行简果然跑过来了，脸被外面的风吹得通红，宋禔让了让，叫他赶快进来。 白行简只顾着跑过来，这会反倒拘谨起来了，双手放在大腿上端坐在沙发上。 宋禔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两人正式得仿佛是两国建交，让人怀疑下一步就该友好地握手了。 "生日快乐。"，宋禔坐在了他旁边，表情竟然有一丝紧张。 "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他一说这话，宋禔就绷不住笑了，白行简跟着一块傻笑，尴尬的氛围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我回去了，"，时间确实不早了，已经快十点钟了，"谢谢你，宋老师。"，白行简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身低头，一双眼认真地看着他，宋禔心猛地一跳。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等一下，我点了外卖，应该马上就到了，你要不要一块吃点。" "好啊。"，白行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立马点头应下。虽然他刚才吃得很撑，但这可是宋禔的邀约，他总不能拒绝。 "你爸妈回来没有？"，宋禔这么问，一来今天是白行简的生日，他父母就算一年到头不回来，今天也不应该忘记。二来也快过年了，他的父母工作再忙，总不至于过年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边。 "没有。" "过年呢？" "大概还有四五天就回来了。"，白行简不知道一下他爸今年又会带哪个女人回来，他妈呢，估计和往年一样会叫他到那边去和一家不认识的人一起过年，虽然他一次也没去过。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说给宋禔听的。 外卖没让他们等多长时间，宋禔过去开的门。 他点了比较方便吃的烧烤，除此之外，在看到烧烤店的旁边有家蛋糕店的时候，想到了白行简会不会没吃蛋糕，就买了一个店里已经做好的，和烧烤一起送了过来。 "愣着干嘛。"，宋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白行简却还在那边的沙发上傻傻坐着。 "哦。"，白行简自从爸妈离婚就没有个像样的生日。小学初中和乔韩一起过的时候一般都是买个小的，甜腻腻的他俩全扔着玩了。今年王小肖他们倒是说人多要做个大的，但一伙人都不爱吃，最后白行简说没人吃，买了也是浪费，依然没买。 宋禔不知道这些，他仅仅只是认为过生日需要吃蛋糕所以就买了。但这种略显霸道的方式，往往才会让人感到惊喜和感动。 蜡烛不够十八根，他俩就插了一根，随着烛火燃烧，这方小天地也温暖起来。 "宋老师，你可以唱首歌吗？"，白行简的心跳的很快，像是有一团火困在心口，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叫做得寸进尺。 "我唱歌不好听。"，宋禔倒是没谦虚，他长这么大很少有机会唱过歌，"你凑合着听。"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呀，白行简，以后你要做个快乐的成年人。"，宋禔的眼底映着烛光，白行简则是将那烛火同人一块装进了心里。 后来无论过多少次生日，收到多贵多好的礼物，白行简始终都认为，十八岁的那一天是最难忘的一天。 期末成绩出来后，他们班出奇地考得很好，让宋禔很是开心了几天。 街上已经有了年味，虽然不然燃放烟花爆竹，但大红灯笼，各色的年货处处皆是。在距离过年还有一周的时候，终于他们学校也正式放了假。 宋禔跑去和父母住在了一块，把在乡村养老的爷爷奶奶也都接了过来。整天帮着爸妈置办年货，跑进跑出。 "小莲啊，咱对门的王婆婆给我们阿禔介绍了个姑娘，哎呦，长得可俊了，也是个老师呐，你得好好给他说说。我们家啊，可就缺个小孩子了。"，大概是人老了，都乐意看着小辈配对生孩子。 "奶奶，难道我不是小孩子吗？"，宋禔知道老人家喜欢，也就变着法地逗她开心。在他们家，他喜欢男生不是个秘密，但由于怕爷爷奶奶的思想和身体无法接受，也就藏着掖着没说。 "你就别恶心你奶奶了，快去车站接你哥。"，何女士就算在婆婆面前也说话不留情面，不过神奇的是，婆媳关系一直维持得很好。 "唉，家庭地位由此可见。"，宋禔故意冲着何女士叹了几口气，再对方要打他时才拿着一串钥匙出了门。 他还有个他哥，名为宋，比他大了三岁，和他爸一样呆在部队，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倒是像王小肖一样，是个话痨，说起王小肖，就想起了白行简，几天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宋禔！宋禔！"，都说部队能让人性格沉稳下来，宋倒好，话变得更多了。没等走到旁边就开始大喊了，回家的路上又拉着他说了一路。 宋禔对于他哥回来这件事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只要他回来，他奶奶的催婚对象就会立马转移，他正好乐得清闲。 …… 白行简放假在家呆了几天，基本上都是呆在自己的房间复习。 倒也不是他热爱学习到了这个份上，主要是他爸带回家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成天这也碰不得，那也不能动，一说话就在挂人身上，嗓子眼像沾了口香糖一样，黏黏糊糊的，他实在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揍她。 "白行简，我进来一下。"，白行简的父亲白柏新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身材颜值都蛮还在线，能看出来和白行简长得很像。 "在学习啊。"，白柏新这么些年自知也没管过这个儿子，心里略有愧疚，态度也是格外的亲切。 "你想说什么？"，白行简语气就没那么好了。 "你说话别那么冲。我要说，以后你刘琳阿姨就住在家里了，我也会经常回来。你就快高考了，我们好照顾你，刘琳也能顺便养胎。" "不是，你有……干什么啊，品味那么差也就算了，还想着让她来恶心我。"，白行简很想知道就凭他爹这个神奇的脑子是如何挣到钱的。 "你怎么说话的，她以后就是你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手足，都是一家人。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第五十七章 "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把她留在这，方便你去那边招惹别的花花草草罢了。"，白行简的神情淡淡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好歹你现在也是在我家。" "你随便，反正您和我妈，等不到离婚，一个即将生孩子，一个早就和别的男人过日子去了。您要是过年不回来，我都快忘了还有您这么个爹了。想必也不缺儿子。你爱和谁当一家人就找谁去。"，一碰到家里人，白行简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得满身是刺，一边狠狠伤害别人，一边又麻木地剖开自己的伤口。 白柏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他还没法反驳，除去前面的六七年，后来这十年每一年他呆在家的日子不超过十天。最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关上门出去了。 不过刘琳住在家里这件事白柏新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女人用的东西成了箱的往家里搬，乍一看倒是热闹了许多。 多了一个人，白行简的年反而过得更没有意思了。年夜饭的桌子上，刘琳吃着吃着就这疼那疼，白柏新连夜带她去了医院。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一年比一年没意思的春晚，无聊到喝完了一整瓶红酒。 "新年快乐，白行简。" "宋……"，接上电话的时候白行简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涩得吓人，他还躺在昨晚的地方，家里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你怎么了？"，宋禔的确被吓了一跳，新年的第一天，他不会就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饮料喝太多了。"，白行简急忙猛灌了一口茶几上的水，声音才恢复过来，"新年快乐，宋老师。" 听见他在笑，宋禔就放了心，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聊了两三句俩人就挂断了电话。 白行简起来去洗漱，走到半路又接到了电话，他还以为是宋禔有什么事打了过来，跑过去接了起来。 "简简，新年好。"。 "……新年好。"，是他妈打来的电话。他对着他爸可以吼，但到了他妈着，他还是有点不愿意听到他一说什么对面就哭，因此语气缓和了不少。 "简简，你今年要不来妈妈这边，弟弟妹妹一直吵着要见你呢。" "对不起妈，我不喜欢小孩。代我祝他们新年快乐。"，白行简飞速挂断了电话，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可不能轻易被破坏了。 其后的几天，他都去了乔韩他们家一块过。乔韩的爸妈由于工作原因，过年得去拜访这个拜访那个，家里多数情况下也只有乔韩一个人。 "所以说，你爸这回真的给你带了个后妈回来？"，他们家的情况乔韩基本都了解。 "嗯。" "完了完了，行哥。她肚子里的小孩要威胁到你太子的地位了。"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啊乔公公？"，他俩平时私下没人的时候就爱演。 "做掉。"，乔韩故作神秘，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神似清宫剧里心狠手辣的老太监。 "那你以后就得和那女人一块住了？" "虽然我也不想，但是吧，我也没有别的地去，反正快高考了，就几个月的时间。" "行哥，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 相比起来，宋禔的一天要忙上不少，他们家的亲戚朋友很多，所以他基本天天上都在帮着家里招待客人。顺便还得不断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灵魂拷问"有对象了吗？""月薪多少""买房了吗？"，次数一多，导致他现在只要一看到中年女人就头皮一紧。 走亲访友结束后，又被叫着参加各种同学聚会，初中，高中，大学轮番轰炸。曾经很熟悉的那些人聚在一起吹牛皮，倒苦水，听到谁过得好，谁已经有了小孩，学生时代心动过的人，如今也能坦然面对。没有人呆在原地踏步，所幸，大家都在努力向前。 当然，到了高三就不要想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寒假，在一个十分短暂的假期之后，宋禔必须再次回到学校上班。 即使舍不得假期，大多数人还是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已经是真正意义上中学时代的最后一段时光了。学生们每天做题做到吐，老师们搜肠刮肚，时时在思考自己哪里还没有讲到，学校也进入到了最终的模考阶段。 宋禔发现，他们班的同学最近都不淘了，毕竟受了三年的苦，有希望的人，都想赌一把。一个个认真的样子，还真看得人有点感动。 王小肖他们几个说要复读的，也受了大环境的影响，不自觉地跟着学起习来，说是为了提前适应一下明年。 "行哥行哥，你好瘦啊。"，下午去吃饭的时候，王小肖惊奇地发现白行简这学期以来消瘦了一大圈。 "啊，没有吧。"，白行简捏了捏自个，辛苦练的腹肌还在啊。 "不会是你后妈虐待你了吧。" "你扪心自问一下，可能吗？"，虽然他在吃饭上面是有了一个较大的改变。以前他一个人住，主要是点外卖，有时闲了就自己做，现在家里专门请了个阿姨照顾他和刘琳，听说去考过营养师，相比来说，他的伙食好得还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他最近学习确实是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天天晚上都在熬夜背书到凌晨两三点。白行简的三大科里面有两科都不太行，只剩语文还能凑合。数学和英语提分慢，他又只能多做做卷子，别人之前两年积累下的东西他一下两下实在是不太能赶得上。他便拼了命地在文综上努力，争取成绩能好一点。 "也对，她要是虐待你，你估计得给她扔臭水沟子里。"，王小肖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你可得多吃肉啊，行哥，男人，身体好才是硬道理。" "……"，不说别的，他和刘琳相处地其实算不错。毕竟他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学校，刘琳又在买买买，看见彼此的时间加上吃饭不超过一个小时，想要有点矛盾也挺难。而且他爸不在家了，刘琳说话也没那么黏糊了，白行简耳朵因此好受了不少，应该可以一直和平相处到高考结束。 第五十八章 "你怎么了？"，白行简把卷子递给宋禔，听到他浓重的鼻音，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没事，一点小感冒。"，宋禔这段时间比自己高考都过得辛苦，身体都垮了下去，被风一吹就开始疯狂流鼻涕。 "这是昨天的卷子，你拿回去看吧。"，宋禔有次趁周末找自己以前的老师拿了不少卷子，白行简闲下来就会做上一套，再交给他批改，坚持了几周之后，他真的提高了很多。 "哦。"，白行简拿了卷子后转身离开了。 "哎，这小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学得那么拼命。"，白行简是他一路看着上来的孩子，变化那么大，肖洋不禁满脸感慨。 "人家想考个好大学还不行了。" "也对，我估计他高考成绩一出来，校长眼珠子都能瞪出来，哈哈哈哈。" "嗯。"，白行简这几次模考成绩直线上升，让校长一度怀疑他在抄袭，偏偏找不到证据。 宋禔从心底生出一股骄傲，他喜欢之人，本来就是一颗宝石，有着让人不敢相信的瑰丽。 …… 白行简像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希望的那样一心扑在复习上，黑板上的数字在一天天减小。大家都在咬牙坚持，熬过最后的一个月。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刘琳会在这个时间出事。 "简简，你放学了吗，能快来医院一趟吗？你刘阿姨住院了。"，打电话的是家里做饭的阿姨，白行简接到电话，问好地址，直奔医院而去。 "陈阿姨，她怎么回事？"，到底是和他有点关系的人，白柏新今天没回家，阿姨又只负责做饭，没义务呆在医院，所以他必须得过来。 "我也不清楚啊，正吃着晚饭，接了个电话，听着情绪挺激动的，没一会就说肚子疼。好在大人孩子都没事，来医院大夫和开了点药，现在在里面挂吊瓶，闹着要你爸爸回来。" "那行，陈阿姨，您先回家忙吧，我在这看着她就行。"，让阿姨回去后，白行简推开门进了病房。 病房里只住着刘琳一个人，听见他进来睁开了眼睛。 "你来干嘛！你爸呢，他怎么不来！" "我不知道，我就在这呆到人来，别吵我。"，白行简最讨厌听到这女人胡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自己坐在旁边的桌子旁，掏出了作业。刘琳缩在被子里面，果然不出声了。 "琳琳！"，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白柏新才着急忙慌地推开了病房门。 "柏新！"，刘琳一看到他进来，立马切换到了讨人厌模式。 白行简没理他俩，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到底只有他才是你的宝贝儿子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把我当什么了？"，刘琳哭着哭着突然大声起来。 "你们俩的事少提到我。"，白行简已经背上了书包，走到了门口。 "刘琳，别当着孩子面。简简，你先回家。"，白柏新对着刘琳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不用他开口，白行简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骑上车往家里走。那俩人无非就是在为了钱在吵，他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也不想牵扯进去，他现在唯一想赶快做的事情，就是去高考。 白柏新第二天一早就回了那边公司，刘琳倒是呆在医院修养了几天，白行简的耳根总算是清净了几天。 白天在学校吃了根冰棍，竟然会胃疼了一整天，白行简有点不习惯，他平时是那种好几年都不生病的人，看来这高考的确是比他当初想象的要磨人。 "今晚早点睡……"，白行简想着，拿钥匙开家里的门，还没走进去听到了里面有人吵架。 他没在意，直接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刘琳和白柏新正站在他的房间里面吵架。 "……"，那俩人转头也看到了他，三人一时无言。 "说完了吗？出去。"，白行简虽然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进来，但这会胃里就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在砸，他没精力深究，只想着他们出去了好躺下。 "白柏新，现在你儿子回来了，我们方面对质。"，刘琳一头大波浪此时杂乱不堪，表情狰狞，下一秒又对白行简说:"你爸给你什么了！" 白行简不理会她，径直进去想把提在手里的书包放下。 "行简，不好意思啊。"，白柏新出声道歉，白行简这才看到，自己书桌上的东西在床边散落一地，宋禔送他的生日礼物盒子都被压坏了。 "让开。"，白行简想过去捡起来，刘琳又冲了过来挡在了他前面。白行简拽了她一下，刘琳摔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白柏新吼了一声，急忙扶起，床那么软，刘琳自然没事。 白行简也没想到，他只是想让她别挡路，根本就没用力。不过这会，想要他解释或者道歉都是不可能的。 "你下手不能有个轻重缓急啊！"白柏新平日不曾对白行简说过重话，这是真急了。 "那你怎么不管好你的女人，我同意了吗？就到我的房间乱翻东西。"，白行简火大起来。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在说她有孩子，你都成年了，就不能懂点事。这房子我买的，我哪里不能进了！你再看看你房间都是些什么破玩意，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学习成绩差你自己不觉得丢人吗？，"，白柏新这会也些压不住了，刘琳非得说他单独给白行简留了什么财产，闹了一天，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干脆让她自己去找，这才吵到了白行简的房间进来。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说了，我是丢人现眼，我是不配当你的儿子。那你既然觉得自己多牛逼，去找人多生几个啊，让他们去好好传承传承你优秀的基因！"，强忍着胃痛吼完这一句，白行简额头冒了汗，眼眶也红了。 "出去，想好怎么说话了再过来。"，白柏新已经忘了他这是站在儿子房间，就想像小时候一样让他去房间反省。 第五十九章 白行简听到后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下了楼，推上自行车，他又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朝小区外面走。 撑到出了小区门，胃部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站不住，自行车倒在地上，一直强忍着的酸水此刻猛烈地往上冒，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卧槽……"，他捂着肚子蹲下来，把手里的护腕盒子装进书包，这两样东西加上他的自行车，成了他最终从家里带出来的全部。 待到疼痛稍微有所缓解，他直起身，把书包背好，开始找距离最近的医院。 大概是上天看他可怜，没走上几步他就看到了一家亮着灯的社区医院。 坐诊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不慌不忙地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指挥小护士给他配药，看了他几眼后，又亲自起身去给他接了杯热水。 虽然疼得厉害，但确实不是多大的病，一杯热水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胃疼也好了大半。 "和家里人吵架了？"，小护士把药递给他，然后把剩下装到了袋子里。 "嗯。"，白行简接过来一口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 "哎，没事。我上高中那会也这样，但后来一想，和父母哪有隔夜仇啊。姐姐看你也是个乖孩子，回去服个软，不就能早点睡觉休息了。记得按时吃药啊。"，这护士也是个热心肠的，看白行简就像看到了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小弟，不免得多说了几句。 虽然情况不一样，但他也不想辜负这份好心，笑了笑，对小护士说:"知道了，谢谢姐。" "也谢谢您。" 老大夫也冲着他笑，下巴上的那撮白胡子一颤一颤。 话是这样说，白行简出了家门，就没打算过再回去，那个所谓的家，在他心里早就名存实亡了。 不过这样贸然出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干什么，迷茫甚至恐惧感渗透进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好在身份证和手机都在书包里，随便找个快捷酒店凑合一晚不成问题。 他不是什么集团的太子爷，白柏新也不可能像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冻结他的银行卡。不过事实确实是不太美好，离开了家，他所有的财产就只剩下了书包里装的几十块现金和微信绑定的那张卡上的钱，估计也没有很多。 再一想到他今晚住酒店就花了二百大洋，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的白行简，开始担心他接下来能不能吃饱饭。 他在酒店洗了澡，给手机充上电，胃里还是不舒服，就大字型闲躺在床上，想想他今天一晚上变成自由人的奇幻经历，想想高考，想想未来。 也记不清是什么时间睡着的，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 拿过床头的手机，白柏新给他打了一百多个电话，白行简盯着看了半天，还是没有选择回过去。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仔细一想，他其实并没有怨谁，也没有看谁不顺眼，更不会想着去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争什么抢什么。他只是简单的不想回去，或许是因为听到自己的努力被否定吧，他不愿意再往下想了。 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了乔韩后，白行简收拾东西下楼退房，准备去吃早餐。他昨天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楼下有好几家早点店。 "行哥，行哥！"，乔韩骑着他骚紫色的自行车迎着大风一路疾驰而来。 "你能不能走到跟前了再说话，你嗓子不痛啊。"，和他一比，白行简要淡定许多，从容地啃着香喷喷的油条。 "行哥，你都流落街头了啊，怎么还在这吃油条！"，乔韩一看他这个油盐不进的死样，急得都破音了。 "你看这个油条，它又做错了什么呢？"，听到他搞笑的口音，白行简笑得很开心。 "哎，没事没事，我和我爸吵了一架，我就出来了。"，笑完了，他还是给乔韩讲了下事情的经过，他知道，要是他不说，乔韩会担心的。 "行哥，要不你住我家来，我爸我妈和你多熟啊，又不会说什么。" "算了算了，我这挺好的，人生总要经历点风雨。"，他和乔韩关系好是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事了就得赖着人家，都快高考了，他他总不能让人家的爸妈来分心照顾他。"兄弟，你能懂吧。"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啊。"，乔韩一脸茫然。 "我说，就你这情商，一辈子都追不到周遥遥了。"，白行简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转身上了车，乔韩呆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撵了上去。 在学校的日子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卷子。最后一节语文课，白行简前半节课几乎都在走神。他现在住的地方没有，衣服、鞋子什么的也都需要重新去买，饭不吃不行，上大学还要交学费，他掰扯半天，最后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去睡桥洞了。 "白行简！你干嘛呢，表情这么丰富，站到后面去。"，秃顶的语文老师大老远扔下一个粉笔头，砸在了前面女生的保温杯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哦。"，白行简这才回过神，他就在最后一排，不用费劲，直接站起来就行了。 "哎哎，行哥，你爸是不是赶你出来之前还打你了？"，放学往外走的时候，王小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没有，你干嘛这么问。" "那你看你多难过啊，语文课都没心思听了。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王小肖满脸郑重。 "你傻啊，被赶出来已经够难过了好嘛。" "……"，要是放在平时，白行简肯定要好好教育他俩几句，他可是自愿离家，怎么到了他俩那就成了被赶出来。但现在，他没这个功夫了，因为白柏新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简简，简简。"，一回头他和对方对视了一眼，白柏新立马走到了他旁边。"你们是简简的同学吧，你们好啊，我是他的爸爸。" "叔叔好，"，几个人尴尬地问了好，毕竟刚刚他们还在讲人家的坏话。 "你们先走吧。"，白行简转头不耐烦地对着白柏新，"要说什么赶紧说，我还得去吃饭。" 第六十章 "你跟爸爸回去吧，你说你马上就高考了，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怎么行呢。昨天是我们不好，以后我们绝对绝对不进你房间了。" "……我不回去。"，听他爸态度软下来和他说话，白行简心底也难受起来，不过大概少年人多少有点骄傲吧，不愿意这么快就低头。 "简简，有什么脾气咱们回家再发，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大家看到了也不好。只要你肯回家……" 说到底还是嫌弃我丢人了，"我不回去，我好得很，用不着您操心。"，白行简刚才生出的一点心软荡然无存，他没再去看他爸脸上的表情，一扭头走了。 白柏新想跟上去，电话却响了起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接电话。 另一边的白行简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得先去找找今天晚上要住哪。昨天的酒店肯定是不行了，再住下去不出几天就得去喝西北风，还得找个近一点的地方。 "好棒宾馆。"，他在学校附近的大街上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这家藏在角落里的宾馆，简单粗暴的店名和门口浮夸的大红大绿的灯牌，以至于他第一次路过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家酒吧。 "算了算了，先进去看看。"，白行简推开做工粗糙的塑料门帘，正涂指甲油的前台小姐姐抬起了头。 "小弟弟，要住店吗？"，小姐姐边说着放下指甲油走到了他旁边。 "嗯……"，白行简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晚上是从十二点到第二天十二点，70块钱，不过要先交150的押金。按小时的话是一小时30块，看你要住哪种。"，好在这位小姐姐业务能力很不错，一句话说清楚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我……"，白行简正要开口，小姐姐开口打断了他:"看你穿着校服，你是高中生吧？" 白行简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现在你们这些小孩啊，就是成熟太早，总想着要干点刺激的，一个个都不爱惜自个，等将来是要后悔的。哎，是不是打算晚上带女朋友来啊？" 虽然她一句都没说对，白行简听着却有点尴尬，红着脸问:"不是。你们这里可以一次住十天半个月吗？" "奥，原来你是要住长期啊，半个月不行，一个月起住，不用掏水电，单人间算下来一天才四十多块钱。"，小姐姐倒是没有半天不好意思，卖力地给他介绍起业务来。 白行简本来是想住到高考就去租房子的，不过这家店还算便宜，他拿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地付了款。 "你可以叫我小翠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前台小姐姐拿了钥匙，一边领他上楼一边和他搭话。 "白行简。"，这会小翠已经拿钥匙开了门，房间不大，但打眼一看，收拾得很干净。 白行简也没什么要放的行李，在里面大概转了一圈，换上了小翠姐拿上来的新床单被套后，下楼出门了。 午饭还没吃，身上的衣服也穿了好几天了，必须买来换上，校服也需要洗洗。 秉持着就近的原则，白行简选择到对面吃了碗牛肉面，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就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他平时买东西就不是个磨蹭的人，加上夏天的衣服不会很贵，不需要过多考虑价格，没过多久就买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内裤和一双鞋。 做完这些，再次回到好棒宾馆的时候，他的心里才逐渐踏实起来。 晚上下了晚自习，把自行车锁在了宾馆外面，大厅又多来了几位客人，小翠姐正在收钱。白行简看到了就没过去打扰，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想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没有洗衣液，他只能又出门买了一趟日用品。 全忙活完已经是快十二点了，白行简拿出作业开始写，这几天因为家里的事，他一直都没能沉下心来学习。现在虽然换了一个环境，但复习计划不能停，考好了，他才对得起那个人啊。 宾馆的夜晚和家里有许多不同，从窗子望出去，能看见漆黑的夜和因为天黑而显得愈发明亮的星星，这样的星空大概会使人心情变好，白行简这一夜睡得很好。 …… 在宾馆里住了几天后，店里的老板一家回来了，在得知白行简即将就要高考时，要是晚上人少就会把他隔壁的两间房空出来，让他专心复习。 白柏新一直没有放弃给他打电话，还到学校找了他一次，两人每回都是不欢而散，白行简干脆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 距离高考只剩一天的时候，学校组织了拍毕业照。 呆在学校的最后一天，这些高三的学生可以进行为数不多的自由活动。最后一次，看看他们努力了三年的地方，看看陪在身边三年转眼就要各奔东西的同学。 "唉……"，宋禔竟也有些怅然，又有一群人的青春只能活在回忆了啊。 "小宋，你不要唉声叹气的了，等会还得拍照片呢。"，肖洋按了把他的肩膀，他们几个老师正站在一块，等着学生们逛完学校了回来拍合照。 "嗯。" "都说医生看惯了生死离别，其实咱们这一行，做久了也一样，每年都看着一帮孩子相聚又别离，习惯就好。"，他们的心里都清楚，出了高中校园，便意味着孩子长大了，要离开家离开父母去上大学，未来真的要靠自己了。 "该你们班了，宋老师。"，宋禔整理了一下衣服，过去站在了前面。 毕业照上，秃顶的于湾校长坐在最中间，宋禔和其他任课老师站在两头，后面的学生们各有各的表情。有的想矜持一点，有的笑出了八颗牙，不管之前有何过节，都已经成了过往云烟，这一刻，他们只想把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 "准考证千万都要记得啊，2B铅笔，中性笔都带够，水把标签撕掉，时间都记好……"，临走之前，宋禔做了最后的叮嘱，接下来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第六十一章 自从上班以来，宋禔第一次没有感觉到睡不醒，反而四点半就醒来睡不着了。 洗漱完穿上衣服，别说去考场了，连楼下的早餐店还没到开门时间，无奈他只能整理茶几上的杂物以消磨时间和缓解紧张。好不容易捱过了七点，他立即下楼打车去了考场。 站了不少人，好在他今天戴上了眼镜，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马路边上的郑憬。 "郑憬，你来得那么早啊？有没有学生来？" "嗯，还没有。"，郑憬又不怎么说话，他再紧张也都是藏在心里，面上半分不显，俩人就一块安静地站着等着学生来。 …… "哎呀，你快一点啊，要迟到了。"，白行简吃早饭的时候，小翠姐一直在他耳边叨叨。 "这才几点？"，白行简昨天跟乔韩他们几个约着去考场看了一圈，回来以后宾馆老板又拉着叮嘱了半天，今天早上小翠姐更是提早买好了饭等他下来吃。 "你懂什么，你姐我好歹当年也是经历过的人，比你清楚。再检查一遍，身份证，准考证……" "嗯嗯嗯，都带着。"，对于这些围绕在身边的善意，他即使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感激不尽的。 "真的不用送？" "不用。我走了啊。"，看时间差不多了，白行简出了门，奔赴"战场"。 …… "别紧张……"，考场这边被学生和家长围了个水泄不通，宋禔正在和几个心里素质比较差的学生聊天，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行哥！行哥！"，有了乔韩和王小肖的双重大嗓门根本就不用怕找不到人。 "我靠，你们都来得挺早啊。"，一来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白行简的紧张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你以为都是你啊，迟到王。"，王小肖无情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几个，准备地怎么样了？"，宋禔和学生讲完，往外走了几步看到站在树底下的白行简。 "老师好。""老师好。" "宋老师，不瞒你说，我们九月份再见。" "我也是真的不想见到你。"，宋禔笑了一下，怼了回去。 "额，那个我听见我爸叫我了，还有你爸，刘国庆……"，作为几个人里面心思最细腻的一个，王小肖在关键时刻完美发挥了他的助攻属性。 五秒后，除了白行简剩下几个都跑没影了，白行简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你，就按平时做卷子的节奏做，别着急，等铃响后之后再开始答题……"，单独对着他，宋禔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好重复自己说了一早上的话。 "我紧张，宋老师。"，这会他俩站在一棵树底下，旁边没人，白行简虽然早就不紧张了，但还是借此冲他撒了个娇。 宋禔心头软得一塌糊涂，真想上去摸摸头哄一哄，"你别怕，我在考场外面陪着你。"，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肉麻，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那好吧。"，白行简低了下头，吐出的气息游走在宋禔的脖子上。 "开门了，我进去了啊，宋老师。"，考生开始进入考场了，白行简冲宋禔挥挥手，转身走进去了。 他虽然和乔韩王小肖他们在同一学校考试，却都分布在了不同的楼层，他那个考场里面也没有个眼熟的人，白行简进去以后便直接坐下等着监考老师发卷了。 第一门的语文算是他擅长的一门，也都是最常规的题型，他做完卷子还有时间仔细检查上两遍。 宋禔在外面等的比考试的人还焦灼，太阳晒得他流了不少汗，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家长和老师。 "没事，都考完了就别再想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午不要迟到。"，陆陆续续已经有学生出来了，他们老师要干的就是帮学生保持情绪稳定。 "白行简。"，宋禔在人群中到处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家里有人接你吗？"，早上的时候他就感到疑惑了，按理说学生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家里至少会来个人送一下吧，但他自始至终都没见过白行简的家人。 "没有。"，白行简还挺意外宋禔会问这个的，要是他不问，他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他。 "那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我自己吃。"，白行简内心深处开了花，表面上却隐藏地很好。 果然，宋禔下一秒说:"要不然你中午和我一块吃饭，吧？"，宋禔轻咬着下嘴唇，内心自我宽慰，作为班主任，就应该关心同学，"你想吃什么？" "黄焖鸡米饭。"，白行简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说想吃黄焖鸡也是因为瞥到对面正好有一家，现在吃什么对他来说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换一个可以吗？你不能吃太油腻的。"，宋禔稍稍扬了下头，看到男孩满眼温柔的笑意。 "听你的。" 最终，他们俩点了碗清淡到极点的炒饭和比炒饭更加清淡的鸡汤，宋禔一个无辣不欢的人差点没吃下去，抬头一看，白行简倒是吃得蛮开心，他也就忍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问我考得好不好？"，白行简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我不是怕你……"，考得不好难受嘛，宋禔顿了顿，说:"那么请问，你考得好不好啊？" "挺好的。"，白行简轻咳一声故作深沉地回答。 "好幼稚哦。"，宋禔小声吐槽了一句，喝了一口汤，"你爸妈是工作太忙了吗？"，其实这个问题他憋了一中午，早就想问了。 "没有，我就是和家里闹了点矛盾，没多大事。"，就算宋禔问了，白行简也还是不想告诉他家里那些糟心的人和事。还是等他解决了，他再告诉宋禔。 "是这样啊，闹矛盾了，"，那也不能不管你啊，宋禔很想替他打抱不平，转念一想，人家家里的事他也不全了解，纵使他心疼白行简也没有立场指责，便说:"那你回家了要和家里人好好沟通……" "嗯。" 第六十二章 下午的天气更热了，待到里面的学生出来时，宋禔蔫了吧唧地站着那块，衣服都粘在了身上。 "宋老师，我先走了啊。"，神奇的是，白行简出来地很早，也不知道人这么多，他是怎么挤出来的。 "哦。"，宋禔胡乱地应了一声，他过会还得回学校，没有功夫带着他了，况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行简口中的这个小矛盾导致的结果，竟然是直接从家里出来了。 白行简没有多大感觉，数学是他的短板，他把能写的都写了上去，至于得多少分那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吃过晚饭回到宾馆后，他也没再看书，秉持着越到紧要关头，越得放松的原则，他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一觉到了第二天早上。 睡多了的好处就在于，一整天他都是神采奕奕的，没有丝毫想要睡觉的欲望。 中午依然是和宋禔去吃了顿超级寡淡的午饭。 考完最后一科文综铃响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懵了半天，竟然这么快就都结束了。 "怎么样啊？行哥，"，下楼的时候，他碰到了王小肖，虽说考试完了不谈成绩，但白行简这些日子的努力他一直看在眼里，他担心会不会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嘴皮子一翻，不小心就问出口了。"算了算了，你别想了，你都那么努力了，再考不好让我们这些既学渣又懒的人怎么活，肯定能考好。" "别担心啊，儿子，爸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行。"，王小肖笑了一下，"过会咱们班组织了聚餐，五点半集合，你知道不？" "知道，我按时。"，白行简很纳闷，明明他也没有迟到过几次啊，怎么就得了个"迟到王"的称号。 白行简再次见到宋禔的时候便是下午的同学聚餐上了，考完试他出来看到宋禔正在和两个家长模样的人讲话，就自己回了宾馆。 不过他俩这回没能坐在一起，也就没说上几句话。 …… 考完以后，对学生和家长来说就解放了，但是对于班主任来说，辛苦的日子才开了个头。 宋禔天天都在往学校跑，期末的各项收尾工作还有招生工作，志愿填报忙得他团团转。 不过最让他糟心的，还是好几天没见过白行简了，自打考试结束，他俩连个消息都没发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方要是不主动联系，他就绝对不会开口。总不能他打个电话过去说:"和我谈对象吧。"，也太奇怪了。 "明天出来玩啊，老王他们回来了，就几天。"，是邢博打开的电话，王鑫，赵珩几个也都是从初中玩到现在的朋友，虽然去了外地发展，但一直都有联系，无论如何，他不可能不去。 "行吧，但是我估计下午才能去，学校这边一堆事。" "没事，我们先玩，你啥时候过来打电话就行。" 到了第二天，等到宋禔把学校的事解决差不多以后，已经六点多了。 "宋禔，你不厚道啊，这次必须自罚三杯。"，他到包厢的时候，其他人早都吃上了。 "欢迎回来，欢迎回来哈。"，宋禔笑着说了两句，端起为他准备好的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去，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喝酒了没那么干脆。"，王鑫瞪大了眼睛，这可跟他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别管他，他失恋了。"，邢博此话一出，剩下人立马炸开了锅，只有林清诗靠在他的肩头笑得正欢。 "不是，你别太伤心，先告诉我谁把你甩了，让我乐乐，哈哈哈。" "滚，才没人甩我呢，"，宋禔的酒量不行，一下子喝了三杯，这会已经有点上头了，不想搭理赵珩，就一个人坐下来嘟囔:"呵呵，别让我碰到你。" 久别重逢的老友们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时间肯定短不了，十点多了他们才从包厢出来，还约着要去KTV再来一轮。 "宋，宋老师好，好啊。"白行简真没料到，他会在火锅店门口遇到宋禔。 "哈哈哈，怎么了，你们认识？"，王鑫没见过白行简，单纯地一看到宋禔精彩的脸色，意识到这是个大乐子。 "不，认识。"，不看到的时候想见，这会一见到，宋禔反而有点生气，不太想搭理他。 "？"，白行简一头雾水。 "哎，你不认识，我认识，是我朋友。"，林清诗看着他俩一个别别扭扭，一个死活不开窍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了上去临门一脚。 "那个，白行简对吧，咱俩认识，宋禔是我的朋友，他喝醉了，你就当帮我个忙，送他回家好吗？" "不是还要去唱歌嘛，还有谁要他送了……" 宋禔的话，林清诗就当做没听到，趁着白行简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接着大声说:"行，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走吧，拜拜。"，说完，就挽着自家老公大步向前走去。 "宋老师。"，宋禔也跟着一块走，被后面的白行简拽住了。 "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白行简不知道宋禔为什么生气，但还是故意上去拉住了他的手，没让他挣脱。 宋禔喝了酒，没像平时那样淡定，像个孩子一样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来也就乖乖任由他牵着了。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宋禔自认为他说这句话是很凶的语气，实则落到了白行简的耳朵里面就是在撒娇。 "你想知道啊？"，白行简轻轻笑了一下，这样的宋老师，真是有点让人欲罢不能，"那我回家了再告诉你。" 火锅店离宋禔家不远，加上白行简牵着宋禔的手竟然觉得路途太短了，俩人一会就走到了家。 宋禔在衣服里翻了半天，才从兜里找出钥匙打开门。 第六十三章 "随便坐，"，宋禔一进门就甩开了他的手，径直朝着厨房走去，"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给你做，等着。" "！"，他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时间久了，反而好像更醉了一点。白行简急忙上前拉住他，他这个样子，万一去炸了厨房可就不好了。"宋老师，你忘了吗？我们才从火锅店出来啊，你坐下来休息好不好？" "哦……"，宋禔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来，我们坐在那里。"，白行简也不知道要怎样照顾喝醉的人，只能尽可能地哄着他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宋老师，其实我这几天……" 白行简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宋禔压根没在听，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眼睛里面水光闪闪的，比平时波澜不惊的外表更加撩人了几分。白行简避开了视线，无奈地笑了笑，"算了算了，等明天你酒醒了再说吧。" "宋小禔，你现在想干什么啊？"，他猜宋禔应该是瞌睡了，但还是没由来地想听他自己说一回。 "想睡觉。" "行，带你去卧室。"，白行简把宋禔带到卧室，宋禔自己就开始坐在床边解衬衫的扣子，完整地露出了分明精致的锁骨。 "宋老师，能，不要脱衣服吗？"，他没有一刻比现在心跳更快，但还是强迫自己先上去按住了宋禔脱衣服的手。 "你直接睡觉好不好，我给你把被子盖上。"，宋禔疑惑地望了他很长时间，幸好最终没再干点别的，依言躺在床上。 由于所受的冲击过大，白行简足足在厕所呆了半个多小时才冷静下来，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想回去了，他要等着宋禔睡醒，把没来得及说的话告诉他。 …… "卧槽。"，宋禔早上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过后很快便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是不是没回去啊？"，宋禔试探性地朝外看了一眼，受角度和视力限制什么都没看到，只得下了床走出了卧室。 "果然啊。"，白行简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只有头歪下去靠在了后面。 "宋老师，你醒了啊？"，白行简这一整夜都没睡踏实，听到了脚步声，立即就醒了过来并站起身。 "嗯。"，宋禔地随口应了一声，昨晚的失态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宋老师，"，白行简一咬牙，干脆走到了他面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我很想你。"，宋禔没料到他第一句会说得如此直白，差点腿一软跪地上。 "其实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我和我爸闹翻了，我就从家里搬出来了，考试结束的这几天我都在忙着找工作和租房子，我本来打算等安顿好了再找你的，没想到昨天就，就碰到你了……" 宋禔诧异地抬起头，他也是真的没想到这小子胆这么大，最关键的时刻他一个人在外面漂了那么久，震惊过后，又只剩下心疼。 "你……"，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先别急着说话，刚刚就是给你交代一下，我还没说完呢。"，白行简默默在心里拜了几遍菩萨，直视着他的眼睛，"宋老师，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 ，宋禔回忆起了他俩第一次恋爱和分手的时候，兜兜转转，还好人在，爱也在，他们终于等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拥抱所爱之人的一天。 努力压下心里翻起的的惊涛骇浪之后，宋禔故作镇定地说:"哎，行吧行吧，就像你说的那样。" "真的吗？"，白行简兴奋地再次确认，同时又朝他走了一步，俩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块了。 "呵，假的。"，宋禔也压不住自个上扬的嘴角，捅破窗户纸的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刚在一起，不敢过于放肆，白行简就拉起宋禔的白白净净的手轻轻地捏。 "你先放开，我要去刷牙。"，宋禔嘴上说着，却没有抽出手。 "我也要去。"，白行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知道，宋老师一定是害羞了。 一块刷完牙，洗完脸，俩人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因为什么和家里闹翻了啊？现在住在哪？"，先前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现在回过神来，宋禔才想起白行简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和他说清楚呢。 "哎，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没有家了，你赖不掉了，哈哈。" "白行简，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在担心你……"，或许是因为很少把关心挂在嘴边，宋禔的解释都显得十分生硬。 白行简却懂他的意思，感觉全身有一股暖流袭过，停留在心头。他不想说是不愿意给宋禔添堵，宋禔要问则是因为喜欢，而想要了解全部的他。 他不在有所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宋禔事情的经过。"宋老师，我知道，我也有错，我不该这么意气用事的。我也不应该不告诉你，我错了。" "你还知道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来找我呢，一个人是不是感觉很爽？" "你和家里有什么矛盾我管不着，你做的事情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就是希望吧，你有困难的时候能记得我，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你得让我知道，就是你需要我，你心里有我。" "好，记住了。"，白行简把自己和宋禔的手握在一起，他可真是捡到宝贝疙瘩了。 "那个，要不然你住到这里来吧，反正我也一个人住，你就不用租房了，要是你不愿意，我等会再问问……"，宋禔思量再三，他俩都在一起了，这个好像并不过分…… "宋老师，你怎么这么好呢？"，白行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登堂入室，是他不努力就能得到的好处吗？ "……"，以前也没发现啊，这小子竟然如此爱撒娇。 白行简把脑袋轻靠在宋禔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传来他的闷闷声音:"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呀？" "……"，宋禔是打死都不可能那么直白的。 "你不喜欢吗？"，白行简抬起头，整个人凑到了都他面前。 "喜欢……"，宋禔只感觉自己从头顶到脚尖都红透了。 "我也喜欢你。"，白行简飞快在宋禔嘴上亲了一口。 "我过会还得去学校，去换个衣服，你先随便看看。"，宋禔摸了摸嘴唇，觉得有点神奇。 …… 宋老师，杯子在哪啊？" "……" "宋老师，你做饭肯定很好吃！嘻嘻。" "……" "宋老师还会滑滑板嘛，嘿嘿，好酷啊！" "……" 宋禔换完衣服出来后站在窗边，看着客厅里上窜下跳，看啥都好奇的男生，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明明10分钟以前还拽着他的衣服，可怜兮兮地说他没有家人了，现在哪还有一点被扫地出门的悲伤，光看那上扬的嘴角就知道白行简别提有多开心了。 还能怎么办啊，自己找的男朋友，只好自己宠着了。 "宋老师？" "……" "男朋友？" "……" "宋禔！" "啊？"宋禔受不了他的夺命连环call，一转身，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白行简的头发还未长长，短短的青茬靠在他的颈窝，蹭的宋禔有点痒痒的，他闻到白行简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是他最喜欢的大白兔…… "没什么啊，就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宝贝吖。" "嗯。" 第六十四章 "几点了？" "八点二十。" "不行，宋老师，我得先走了。"，白行简突然想到了什么，撒开了一直拉着宋禔的手，开始着急忙慌地找手机。 "你干嘛去啊？"，宋禔满头雾水，之前也没听他提过要去干什么要紧的事。 "我不是说找工作嘛，昨天去应聘了，人家叫我今天九点去上班，就是服饰中心楼底下的那家奶茶店，好像忘了告诉你了，嘿嘿嘿。" "工作的时候记得别傻笑。"，宋禔伸手给他把背后的帽子翻好，"中午回来吗？" 白行简倒是很想和宋禔一起吃午饭，但他中午吃饭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只好摇了摇头，"中午可能不行，下午五点下班。" 宋禔没再提，只是说:"我过会可能还得去学校，下班了记得打电话，去搬你的行李。" "好。"，白行简用脑袋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才出了门。 "你第一天上班，要跟其他人多学习，就先站在前面点单，不懂的问阿兰，闲下来就帮着一块打扫卫生。" 白行简还沉浸在有男朋友的兴奋之中，一连点了好几个头，老板满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年轻人，工作热情很高嘛，不错，多努力。" "你跟我来吧。"，叫阿兰的是个上了几年班的老员工了，她带着白行简去后面换上了工作服，再到前方吧台教了下他怎么点单。 他上班的这家店店面较大，加上人流量大，员工挺多。好在都是年轻人，和白行简聊了几句以后就互相熟悉起来了，大家都很随和。 等到客人渐渐多起来之后，他才体会到了这份工作的辛苦。一站就是三个小时，期间抹桌子拖地，还要不停说话，面带微笑，笑得他脸都要僵了。仅仅一上午下来，他就感到了腿酸背痛。 "白行简，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要去订饭了。"，中午吃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所以店里的员工一般都会选择订盒饭来吃，反正老板给报销。 "和大家一样就行，谢谢阿兰姐。"，趁着没客人的间隙，白行简猛灌了一口水，这工作干得他口干舌燥的。 中午和大家轮流吃过饭，很快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你好，一杯珍珠奶茶，再来一份蛋挞，一个甜甜圈……"，这熟悉的声音。 "宋老师！"，要不是人多，白行简真想冲上去抱他。 "怎么了，不给卖啊？"，看着他的傻样，宋禔的脸上泛出笑意。 "哦……"，白行简回过神来，急忙低头照着他说的在机器上打单子。 宋禔付了钱，在店里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剩下的东西做好，为了待的时间能长一点，他刚才几乎是把单子上的甜品都点了一遍。 "宋老师，你怎么来了？"，白行简找了个机会，凑到了宋禔旁边小声同他讲话。 "接你下班。" "可这还有两个小时呢。"，白行简心里暖得不像样了，他没想到宋禔会过来，还那么早。 "不急，不还有那么多东西没做好吗？"，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宋禔就坐在那里刷手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白行简忙碌的身影。 "宋老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终于等到了白行简下班，他换完衣服的时候，宋禔已经在店门口了。 "男朋友第一天上班，支持一下。" "那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啊，再说我只是个给老板打工的。"，大街上来往的人很多，白行简全当做看不见，一只手提过袋子，另一只牵过了宋禔的手。 "我乐意。"，宋禔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说什么。他从来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可耻的，不去在意在意别人的目光，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你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到了地方，宋禔显然也被店名和门口鲜艳的配色震惊到了。 "虽然它看上去很不正经，但是它的确是个好宾馆。"，白行简一边解释，一边掀开了门帘。 "哎呀，失踪人口回归了？"，和上次一样，小翠姐又在涂指甲油，看见他进来高兴地问了一句。 "小翠姐，你上次的指甲油是不是质量不好啊？" "滚蛋，姐姐我想换个颜色了。"，她这才看见了后面的宋禔，"这位是你的朋友？" "男朋友。"，白行简说完就拉着宋禔上楼，小翠反应了半天，过了一会才子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卧槽，连他都有男人要了，我却没有……" "我东西不多，很快就好，宋老师，你先坐床上休息。" "你还挺有勇气。"，白行简出轨的速度堪称坐了火箭，宋禔也才从不可思议中缓过来。 "你生气了吗？"，白行简收拾床头的充电宝，恰好站在了宋禔身边，就干脆转过身看着他说话。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难道是打气筒嘛？"，和以恋人的身份白行简在现实中相处了一天，宋禔已经不感觉到别扭了，随口开了个玩笑。 "我就是想我交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一定得显摆一下。"，白行简傻乐了一会，又继续收拾东西。 "宋老师。"，白行简收拾完了，跑到了宋禔身边。 "怎么了？"，宋禔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还以为发生了事，急忙问他。 "我能不能亲你一口？"，下一秒他就整个上半身朝前凑去，宋禔条件反射地往后倾，脑袋碰到了墙上，白行简伸手垫在后面，接着吻了上去。 "哈……"，宋禔被他亲的差点喘不上气，弓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老师！你没事吧？宋老师！"，白行简一看彻底傻眼了，赶紧去扶。 宋禔冲他摆摆手，等缓过来了，才红着眼说:"你是想谋杀我吧，白行简？"，白行简刚亲上去两人的牙就碰到了一块，接着他就开始像小狗一样乱啃，搞得宋禔呼吸不畅。 "不好意思，我错了，宋老师，下次不会了。"，白行简也很后悔，关键他缺少经验，心里暗暗发誓要多实践几回，争取能有进步。 "呵，你没有机会了。" "我错了，我错了。"，白行简知道宋禔嘴硬心软，一个劲地拉着他的手撒娇，"你就原谅这一次吧，好不好，宋老师。" 宋禔果然被他逗得弯了一下唇角，见他发现了，又立马忍住，恢复淡定。 第六十五章 "我都收拾好了，走吧。" "就那么一点？"，白行简全部的东西用一个双肩包就装得下。 "我那些东西基本都还留在家里，带回来的书一回来就送给隔壁卖废品的了，所以吧，就稍微少点。"，白行简背上他的包，先一步去开了门。 "小翠姐，走了，再见。"，他一个月的时间还差两天就到了，也就不存在退还房费，直接钥匙放下就能走人了。 "得了得了，快滚吧，等成绩出来了记得发微信告诉姐一声。"，小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嗯。"，有些人或许未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但他们在某一段时间里带给我们的的温暖却一直会保存在心底。 "要不然去趟超市吧？"，宋禔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标准单身狗的家，连喝水的杯子都只有一个，果断决定要带白行简去超市采购一回。 白行简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两个人进了最近的一家超市里面。 很快宋禔便发现他以前来超市，那顶多只能叫做买东西，和白行简一起才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逛超市。以前他根本没注意到的地方，白行简都会带着他过去溜一圈。 "你要这个吗？"，宋禔以前买东西，看到一个差不多的就往购物车里放，不出几分钟就能买好。多了个白行简之后，看到需要的东西，反而会先想一想他会不会喜欢。 "好看，我们买一对吧，宋老师。"，在白行简的不断洗脑之下，几乎所有日常能用到的他俩都买了情侣款。 逛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空气里没有了白天的压抑烦闷，清凉的晚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白行简一脸钢铁直男样，完全听不懂宋禔的用心良苦。 宋禔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你第一天上班啊，还有，嗯……就是我们第一天在一起。" "宋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白行简知道宋禔不好意思了，故意离他很近贴在他耳朵边上说话。 宋禔脸更红了，转到了另一边不和他说话了。 "那你想吃什么啊，宋老师？"，白行简继续笑嘻嘻地凑上去问他。 最终，宋禔怀着一定要带白行简吃点好东西的心理，挑了一家看上去就十分高级的餐厅，里面的菜品除了贵可以说没有任何缺点。 "宋老师，其实你不是个工薪阶层吧？"，白行简没发工资，饭钱是宋禔付的。 "我平时可是很节省的一个人，今天算是特殊情况。"，宋禔不服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他可不想在男朋友心里留下一个败家的形象。 "哦，那等我发了工资，我也带你吃这家。"，白行简脸上写满了真诚。 "好啊。"，宋禔没舍得打击他的自信心，忍着笑点点头。 …… "这个要放哪啊，宋老师？"回到家坐下歇了会，两人决定去把他们今天买来的东西整理好。 "你看着放。"，宋禔靠在桌子上，看着东西一点点放好，好像心里有个地方，也在被渐渐填满，这里已经变成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家了。 "宋老师，你是在偷懒啊？"，宋禔还没注意到，白行简就到了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加上身高的优势让宋禔感觉到了一丝压迫。 "没有。"，宋禔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唔……"，白行简这回专门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力度，给了他一个比较温柔的吻，就是这技术吧，依然像在被狗啃。 "怎么样啊，有没有进步？" "额，还行。"，看着男朋友期待的眼神，宋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象征性地鼓励一下。 等到睡觉的时候，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眼前:两个人到底要不要睡同一床被子？ 宋禔洗完了澡，坐在床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按理说，他们虽然在一起了，但好歹也是第一天，矜持一点是应该的。不过既然都决定要住在一块了，睡在一块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万一人家不想和他睡呢，他总不能主动邀请吧？ "宋老师，你在想什么着呢？"，白行简这会也洗完了澡，一走进来就看到宋禔紧锁的眉头。 "没什么……很晚了，我先睡觉了。"，宋禔上了床，没像平时一样睡在中间，而是留下了一大半的空间，跑去睡到了床的最右边。 白行简一直在盯着他，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宋禔从来都不是主动型的一个人，但比起把爱挂在嘴边，他那些暗戳戳的小动作反而更加让人心动。 "宋老师，要掉下去了。"，宋禔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在自己的腰间搂了一把，耳根瞬间红到爆炸。 白行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关灯上了床，看到宋禔都快掉下床了，便伸手过揽了一下。 "卧槽卧槽卧槽……"，本来现在就还没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等到白行简也进了被窝，灼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这边来后，这下宋禔彻底睡不着了，愣是干睁着眼，好几个小时。 "要命要命要命……"，白行简也不好受，十八九岁的少年本就精力旺盛，宋禔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全身上下，他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各自心怀鬼胎地过了一晚，宋禔醒来的时候，白行简没在床上。 ——宋老师，我去上班了，晨跑的时候给你买了早餐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你。 ——我会想你的哦。 ——[＾3＾] "……"，宋禔笑了笑，不说他还真是忘记了白行简要去上班这回事，只是没想到白行简的晨跑坚持得这么好，就这一点，要比他强多了。 ——努力工作。 他抓了抓脑袋，觉得有些敷衍，又精挑细选地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才满意地放下了手机。 "表情包还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宋禔也没再赖床，起来洗漱，一边吃着男朋友一大早买来的早饭，一边打开电脑解决自己的工作。 第六十六章 "你紧张吗？" 距离白行简去奶茶店上班已经快二十天了，宋禔倒是过得比较清闲，处理完学校的工作后，几乎天天都会睡到自然醒，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到下午去接男朋友下班。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他俩一块坐在床上紧盯着电脑屏幕。 "我还好了，宋老师，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宋禔掌心都冒汗了，当年查自己高考成绩的时候都没那么煎熬。 "没事的，宋老师，你相信我。"，白行简在宋禔脸上亲了一口，话虽然这样说，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十二点了。"，屏幕上的数字跳到了00:00，白行简佯装淡定地输入了信息，"要不还是你按吧，宋老师。" 宋禔没和他推辞，伸出手按下了了"登录" "你转过来看看。" "宋老师啊，要是我考得很差了，你不要怪我啊，就算我去内蒙古上学，我也依然爱你的……" "没事没事，你看。" "五，四十一……卧槽！"，白行的瞳孔急剧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禔:"这，这个真的是我的吗，宋老师？" "是你的，"，宋禔轻轻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哎，我真没想到能有这么高。"，白行简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趴在宋禔的肩头不肯动弹了。 "手机响了啊，白行简。" "行哥！行哥！查了吗查了吗？怎么样？"，就凭这大嗓门，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乔韩的兴奋。 白行简和乔韩讲电话的时候，宋6禔正好有时间点开工作群里发的通知，成绩汇总，招生计划，志愿填报，这下看来他又要忙碌上几天了。 "宋老师，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就和王小肖他们几个，你都认识。"，讲完电话，点开群里的消息都是问成绩的，白行简只在他们几个单独的小群里发了一下，成功收割了几十条彩虹屁。王小肖提出明天要去吃个饭庆祝一下，说是不知道他谈恋爱是什么样的，还特意要他带上家属。 "你是不是傻，哪有人吃饭带班主任的。" "他们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啊。"，白行简抱住宋禔的腰，"去吧，去吧，宋老师。" "你什么时候说的？"，宋禔的确吃了一惊。 "去年就说了。"，宋禔瞬间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了，怪不得他总觉得那几个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去嘛，"，罪魁祸首却还在搂着他撒娇，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行……"，宋禔最近拿他越来越没办法，这孩子撒起娇来没完没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宋禔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宋老师，你真好。"，要不是看他长得帅，宋禔真的很想锤他一顿。 "好了，你明天还上班，快睡觉。"，和白行简睡在一起后，宋禔熬夜的情况都少了很多，白行简入睡很快，他往往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不一会就睡着了。 "好。"，白行简现在睡觉都喜欢搂着他，倒也只是单纯地搂着，不干别的什么，宋禔就任由他去了。 "晚安，宋老师。" …… 第二天一大早，宋禔就从被窝爬了起来，先把学校的各项通知发到微信群里，再就开始了疯狂打电话模式，一刻也没闲着。 "您好，我是树人高中16级六班的班主任……" 下午白行简没等到宋禔接他，自己下班回来了，宋禔还在客厅打电话。他走过去使了个坏，在宋禔最敏感的脖子上吧唧就是一口，宋禔还在和家长沟通，自然没法骂他，白行简一下乐得倒在了沙发上。 "你干嘛？"，宋禔终于挂了电话，过去把白行简压在了身下，趁火打劫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哎，这都一整天没见了，我不是太想你了嘛，宋老师。"，白行简笑着坐起来抱住他。 宋禔已经累一天了，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白行简身上不动了。"哎，不行，忘了交话费。"，没靠几秒钟，他又咻一下坐起来，拿上手机开始扒拉。 "不是吧，说的话费都没了。"，这对于白行简挺新鲜的，他一直以为班主任只需要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成。 "对啊，我今天总共了打五六十个电话，过几天你们就填志愿了，多数学生和家长没经验，说的就必须得详细一些。" "嗯。"，白行简心疼他太累，起身去给他倒水，"宋老师，要不以后我挣钱养你吧，你就不用这么忙了。" 宋禔接过水一饮而尽，"其实也就忙这一段时间，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还挺乐意的。" "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这句话说得无比真诚，宋禔愣了一下，郑重地点了个头。 白行简又缠着宋禔索要了几个吻，两人才去换了衣服，卡着点去赴昨晚约好的饭局。 "行哥！行哥！这！"，这次来的是家烧烤店，不过由于人少没订包厢，刚走进去便看到王小肖在热情地冲他们挥手。 "大家好……"，宋禔还是觉得无颜面对这些曾经的学生，打招呼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极其不自然的表情。 大家伙默契地没有提他俩的感情问题，就高考成绩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乔韩稳定发挥，就看怎么挑学校了，白行简已经有了目标不用说。剩下的三个说是要复读的人，成绩也都还不错，录个不怎么好的大学估计没问题，但想以后好找工作一点，还是得去复读，到底怎么选择都还在和家里人商量。 "遥遥呢，你俩联系了没？"，白行简这几天光顾着谈恋爱了，都忘了关心一下兄弟的感情进展。 "没有。"，乔韩被戳到了痛处，他前几天和周遥遥吵架了，一直没说话。 "遥遥成绩比他能高一点，感觉她挺想去上海的。"，作为班主任，宋禔知道周遥遥的成绩也不稀奇，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白行简。 "啊……"，乔韩看上去有点失望的样子。 "哎，他从小就立志要去南京造飞机。"，白行简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这种事，他们也没法插手，只能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宋老师，你吃这个吧。" "你看什么，他不吃葱。"，原来他刚听乔韩说话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串烧烤把上面的葱挑出来了，对上王小肖微妙的眼神也是十分理直气壮。 王小肖人生第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端起了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 宋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接过了他的好意，心里默默想:"以后出门之前得告诫白行简收敛一点才行。" "再见，行哥！"，吃到最后，乔韩非要喝上几瓶酒，这会醉了，王小肖他们三个就负责送他。 至于白行简和宋禔呢，只需要拉着手手回家就行了。 第六十七章 "你说这能录得上吗？"，填志愿的时候白行简一直迟迟不敢按确定，坐在那里碎碎念。 宋禔清楚他是想留在这个城市，他虽然考得很好，不过本地的警校往年分数线都不低，能不能录得上就得看运气了，"没事，要是录不上了，一放假我就过去看你。" "可我想在留在你身边，"，他叹了口长气，总算是把志愿提交了，"宋老师，你明天还忙吗？" "忙，"，宋禔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倒是想天天待在家陪男朋友，但要做的事太多了，"大概等到你们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我才能放假。" "不容易啊，"，感慨了一句后，下一秒他就迅速转变了自己的画风，"那你就没感觉到你亲爱的男朋友受到了冷落吗？" 宋禔明白了，过去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白行简立马按住他让这个吻不断加深，值得表扬的是，他最近的技术稳步提高。 "谁tm的又给我打电话！" "你赶紧接吧。"，宋禔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默默给打电话的人竖了个大拇指，他真的不能再这么惯着白行简了。 "妈……"，白行简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全程没有讲话，直到最后说才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估计要回去一趟了，宋老师，"，挂了电话之后，白行简明显没之前那么开心了，"我爸我妈今天正式离婚了，我妈回来说想最后和我吃个饭，我，没法拒绝……" 作为局外人，宋禔体会不到白行简的感觉，只能在一旁拉住他的手，"什么时候？" "现在，她订的今晚的机票。" "嗯。"，宋禔顺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早点回来。" "好。" …… 白行简晚上回来已经是十一点了，开门的时候宋禔坐在沙发上还在工作。 "宋老师，我回来了。"，他过去坐在宋禔旁边。 "哦……"，宋禔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合上了电脑，白行简走后，他懒得去开灯，这下客厅里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我去开灯。" "别去了。"，白行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让他去的意思很明显。 "宋老师，我爸妈离婚了。"，宋禔静静地回抱住他，却没有开口接他的话，很多事情，或许需要的仅仅一个听众。 "刘琳阿姨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小男孩，我今天回去见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 "其实他们离婚我一点都不意外，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自打他们分居以后，这是我妈第一次回到这里，见了她，我都快认不出了，也没什么能说的。我爸呢，我虽然一直跟着他，我俩见面的次数不多，大多时候见了面不是吵架就是谁也不搭理谁。" "不过我还挺享受这种状态的，好歹吧，我还有个家。但是现在他们离婚了，有了新的家，新的孩子，我成了多余的那一个，没有一个地方是我能回去的了，没有人需要我了……我不反对他们离婚，我只是想着有谁也能带上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宋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遍又一遍抚着他的背："我带着你。" "我是不是挺矫情的……"，白行简的声音里有很浓重的鼻音。 "对吖，这里有个小朋友还在哭鼻子呢。"，宋禔心里头又苦又甜，他心疼白行简偷偷藏下了那么多委屈，也开心他愿意把这些难过的事情说给他听。 "没关系的啊，白行简。我需要你，我带着你，你在我这里永远不会多余。" "嗯。"，白行简发泄了一通，已经感觉好多了，在宋禔怀里躺了一会后，就说要去睡觉。 到了床上，又睁着眼睛睡不着，拉着宋禔聊了半晚上的天，导致宋禔第二天工作的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了？"，他俩这会正要出去买菜，准备自己做晚饭。白行简穿上外套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就愣在那里不动弹了。 "我爸给我放了张卡。"，白行简想摸摸钥匙在不在，却在口袋里掏出了这张银行卡，他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卡上还用胶带粘了个小纸条，上面就写了五个字，"密码你生日"，字迹是白柏新的。 "……"，宋禔还真是没见过偷偷摸摸给儿子塞张银行卡的父亲，"大概是怕你饿着了？" "我不知道，问问吧。"，白行简拿上手机拨通电话，十秒钟后又挂断了。 "喂？"，没想到对方竟然拨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宋禔，点了接听。 "你，给我塞那个干什么？"，到了他爸那里，白行简已经学不会好好说话了。 "简简，我知道我和你妈亏欠你，也知道你不愿意回来，我也不敢硬来，怕影响你高考。我在你们学校那里看了你的高考成绩，你也没告诉我们你要上什么大学，但总归是要上的，卡里的钱你拿去交学费吧。" "……"，白行简的"不用"卡在喉咙半天出不来。 "你是我的儿子，我从来不会嫌弃你，那都是气话……不说了，有时间你回来看看吧。" "我爸让我拿去交学费。"，他心头顿时五味杂陈，说实话，他和父母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就是走到了今天这种局面，白柏新现在这份迟到的关心和肯定让他乱了方寸。 "没事，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宋禔安慰性地拍拍他。 "我填的志愿都没告诉他们，"，白行简苦笑了一声，"我真搞不懂我爸这是什么套路了，他总嫌弃我没出息，刚才又说他没有，还给我张卡。" "其实，我以前在他面前脾气没好过。"，他低下头，自己消化了一下，把卡重新揣进了兜里，"没事，宋老师，先走吧。" "嗯。"，宋禔什么也没说，但他大概能明白，这对父子心里还念着对方，只不过从来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过，不知不觉就互相亏欠了许多，想要解决需要的是距离和时间。他相信，这一点白行简肯定也能明白的。 第六十八章 "宋老师，你能把冰箱的鸡翅给我拿一下吗？"，每当白行简站在厨房的时候，宋禔都会觉得他格外地有魅力，挥舞锅铲的样子也是十分英俊潇洒，毕竟他做出来的饭是真的很好吃。 "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开个饭店挺好的。"，宋禔把鸡翅递给他，自从有人做饭之后，他连进厨房的想法都没有了，每天想吃什么只需要给男朋友说一声，白行简似乎都会满足他。 "我才不要呢，万一有人因为我的厨艺而爱上我，那你怎么办啊？我只想做给你一个人吃。" "……"，这胡说八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不过宋禔还是被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 ……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一天，白行简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他总算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想要的东西。 宋禔忙忙碌碌了几天之后，终于彻底闲了下来，约了邢博和林清诗一起去骑车。白行简听了之后撒娇说也想去，宋禔肯定不会不答应，就让他去请了一天假，四个人一块上了路。 "帅哥，姐早知道你可以的。"，林清诗一看见他俩眼神发亮，就差往脸上写上个"KSWI"。 "谢谢夸奖。"，白行简对她这个助攻自然也是很满意。林清诗说要给他讲宋禔上学时候的事，两个人找到了共同话题，隔着一排聊得不亦热乎。 "对啊，那会他特别傻，……"，宋禔假装睡着，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囧事，林清诗这个坏女人，把他的面子都给丢光了。 下车以后，宋禔在前面走着，白行简一把拉住了他，"宋老师，宋老师，她说的是真的吗？" 宋禔无奈地点点头，谁的学生时代又还没干过一两件蠢事呢，"我觉得挺可爱的，嘿嘿。" "就是可惜我没有见过，错过了好多。"，白行简说完还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俩别腻歪了，赶紧来！"，邢博在那边大声呼唤了一句。 "走吧，宋老师。"，白行简拉住他的手往前走。 "改天给你看照片，" "真的吗？"，听到他这样说，白行简明显兴奋起来，还趁着没人注意飞快亲了他一口。 …… 看到摩托的一瞬间，宋禔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夏天果然比较适合这种荷尔蒙爆棚的运动。 "怎么样？新赛道还行吧，今天有比赛，要不要去试一下？"，说话的是俱乐部的老板，和宋禔很熟。 "不用了，今天还有个新朋友，我得陪他。"，宋禔笑了笑拒绝了，转身冲着白行简招了招手。 "这就是上次的那辆？"，白行简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倒是对宋禔的摩托车很感兴趣。 "对啊，其实还有一辆，但这个我比较喜欢，"，宋禔给他俩找了头盔、护具和衣服，教他戴上穿好，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话锋一转说："你想不想学一下？" "好啊，好啊。"，白行简欣然应允。 宋禔就带着他下了场，耐心地给他讲解和演示。不得不说，白行简蛮有玩这一行的天赋的，基本上一点就通。 "好玩吗？"，白行简上手很快，在宋禔说了基础操作之后，立马兴致勃勃地要去试一下。宋禔又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了一遍了护具和摩托，毕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好玩。"，白行简到底是对车不熟悉，没有跑得太远，很快就停了下来，不过一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开心。 宋禔又让他练习了几次，看来他这次是带白行简来对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行简未免感到有些累了，宋禔就让他坐在后面，载着他跑了几圈。 "你俩终于回来了啊，"，邢博是专业的车手，这会正在和他的教练说话，所以只有林清诗看到了他们，"过会的比赛你参加吗？" 宋禔摇摇头，说实话，他内心其实挺想去的，但他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总不能他们仨都去了，让男朋友一个人在观众台上寂寞。 "为什么？这回有好多没遇到过的人呢。"，林清诗很不解。 "对啊，宋老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白行简也转过来问他，看来他根本没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哎，你可不能不去啊，要不只有她一个了。"，邢博也过来了。 "你不参加？"，宋禔感到很意外。 "嗯，老刘不让我参加，"，老刘就是他的教练，"行了，我会看着他的。"，邢博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既然男朋友有了人陪，宋禔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和林清诗一起去做准备。 这种俱乐部自行组织的比赛肯定没有正式比赛那么麻烦，比赛不一会就开始了。 白行简和邢博一块坐在了观众席上，一眼就认出了场上那个黑乎乎的小人是宋禔，宋禔应该是也看到了他，朝这个方向小小地挥了下手。 机车的轰鸣声响起，底下的车手们开始了追逐，邢博这人话不多，两人坐在一起都是安安静静地看比赛。 白行简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禔，只觉得自己完全移不开眼睛了，越看越有魅力。 "老公。"，比赛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宋禔第三，林清诗第四，这种比赛也没有多正式的颁奖仪式，主要是为了车手们互相学习。比赛一结束，林清诗就扑到邢博的怀里撒娇了，白行简却迟迟没有看到宋禔回来。 "清诗姐，宋老师呢？" "哦他，他被一个外国人叫住了。"，她撇撇嘴，他们刚下车，一个外国人就很兴奋地对着宋禔指手画脚，敢拆她CP的人看着就让人生气。 "宋老师……"，宋禔是和一个金头发的外国小哥一起来的，白行简本能地想把人拉过来。 偏偏那外国小哥看到他笑得很开心，"宋，这是你的朋友吗？" 宋禔点了点头，小哥就冲他们说，"腻们吼，我教王小明。" "你好。""你好。" "你好……"，好个大头鬼啊，白行简很确定他现在不爽了。 "宋，改天要来我那里玩啊，我先走了。"，王小明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着宋禔灿烂一笑。 回去的一路上，邢博跟来时一样专心开车，林清诗玩了一天睡着了。白行简看上去醒着却几乎没有讲话，宋禔还以为是他太累了，就没打扰他。 "你想吃什么？我点个外卖。"，回到家的白行简依旧一言不发，但晚饭总不能不吃。 "我不吃。" "哦……"，宋禔还在想着要怎么劝要他好好吃饭，白行简忍不了了，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压在了沙发上，两个人的鼻尖都挨到了一块。 "宋老师，你到底和那个王小明有什么好聊的？" "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都很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今天能遇到，就多说了几句，你别想太多。" "我哪里有多想了，他都邀请你一起玩了！" "他在欧洲哎，就是我想去，我去得了吗？我就随口客套一下。"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宋老师，"，白行简突然的语气委屈了起来，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闷闷地说："我吃醋了你都听不出来，哪有你这样的男朋友？" 宋禔当然懂他这些敏感的小心思，但这样的白行简太可爱了，忍不住地逗他玩，便学着他的语气说："哪有你这样爱吃醋的男朋友？" 白行简狠狠吻了上去，边亲边咬，亲完了才凶巴巴地说："我就是爱吃醋。" "属狗的啊你？"，宋禔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我属蛇的，"，说完，他就在宋禔锁骨上咬了一口，"毒死你。" 白行简还欲继续上口，却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某个部位的变化。 两人紧紧挨着，宋禔自然很快也意识到了，刚刚只是被亲得嘴红，这下，脖子都红了。 白行简说到底也是个才十八岁的男孩，没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刻，明明以前亲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啊，他避开宋禔的视线，超小声说："宋老师，我可以去厕所解决的。"，说完就要起身。 宋禔知道他的小朋友今天生气了，本来就想着要哄哄他。况且，他和白行简在一起这么多天，亲亲抱抱少不了，但白行简始终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 他索性坐起来拉住他，同样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帮你。" 第六十九章 "宋老师，你快看！" "什么啊？"，宋禔接过白行简递过来的手机。 "我们老板发工资了，"，这可是他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怪不得高兴成这样了，"我明天一定要带你吃大餐。" "好啊。"，明天就是七夕了，白行简这个仪式感爆棚的男朋友安排了一整天的活动，没想到连老板都在帮他，提前发了工资。 宋禔莫名地开始期待了，白行简拿过手机美滋滋地看了一会之后，突然抱住他不动弹了。 "怎么了？"，宋禔问。 "老板不让我们明天请假，还要多上两个小时，"，他忿忿不平地回答，"我本来都想好了啊，先出去逛逛，然后去动物园，看电影，还要吃大餐的，宵夜也……" "没事，电影还能看，你心心念念的大餐不是也能吃吗？"，果然，宋禔就知道，是不会存在这么好心的老板的，明天七夕生意那么好，人家肯定不乐意有人请假，至于发工资，也就是提前安慰一下，让你想发火都不好意思开口。他心里虽然也失落，但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能变着法哄一下自己的男朋友了："大不了我明天去你们店里从早上喝到你下班。" "不，不用了，宋老师，我会好好上班的，不偷偷想你。"，听宋禔这么一说，白行简反而感到了一丝羞愧，答应好的过节他做不到，却要反过来让宋禔迁就着他。 "我的意思是，不是因为有这个节日就去干什么，而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你，才使这个节日变得有意义，如果我们呆在一起能让你开心，那我就换另一种方式陪着你。"，说完之后，宋禔自己也愣住了，恋爱真是使人肉麻，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了抱枕了，怎么他现在说话跟个小姑娘一样？ 过了几秒，白行简伸手把他整个人带抱枕都搂进了怀中，"宋老师，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说话了，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宋禔实在是被闷得受不了了，用力了一下把脸露出来。 "吻你。" …… 到了第二天，宋禔最终还是没去奶茶店，原因是白行简早上起来去洗了个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出来的时候就大声在他耳朵边说："我的男朋友决不能看到我在给别人的对象摇奶茶！" 宋禔很想告诉他，"我都见过了，还不止一回。"，但他开不了口，男朋友是个憨憨，一听指不定又要闹什么以死表忠贞，顺着他点也没坏处。 "宋老师，我下班了，你在哪呢？"，奶茶店的生意今天爆火，白行简累得够呛，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出来，在门口却没有看到宋禔，明明昨天晚上说好要来接他的。不过白行简倒也不生气，他估计宋禔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就想着自己过去找他。 "你来前面的喷泉，我在那。" "好。"，喷泉到这里也就两分钟的路，他没再细想，大步朝着他所说的方向走去。 喷泉旁边的人很多，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满是节日的氛围，顾不上欣赏这份热闹，因为等他的人就站在眼前。 "宋老师……"，宋禔穿得十分简单，白色的T恤，浅色牛仔裤，最普通的衣服，偏偏穿着他身上就让人移不开眼。他手捧一大束红色的玫瑰，慢慢走过来。 "节日快乐啊，男朋友。"，宋禔把玫瑰塞进了白行简怀里，旁边有人立马看了过来，似乎是为了验证他们的猜想，宋禔还特意拉起了白行简的手。 "宋老师，你来，买花了啊？"，白行简略低了下头，轻声说。 "嗯。"，其实宋禔来之前并没有计划要买花，耐不住一个小姑娘苦口婆心给他推销了五分钟，恰好那是路边路过一对情侣，他看着女孩幸福的眼神心底一动，便买下了小姑娘那里最大的一捧花。 白行简没再言语，一手捧着花，一手牵着宋禔进去了电影院，引得里面的人纷纷侧目。 影院里人超级多，排着长长的队，他俩只好先坐在长椅上等待。 "宋老师，你说这玫瑰花一般是不是送给女生的？" "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你可不许跟我抢。只不过我以前总认为男生拿着花搞不好就会有点娘，但现在吧，我就觉得，男生要敢于接受别人送你的花，不管是男生送的，还是女生送的，接住的不止是花，还有浪漫和爱。"，白行简说完又抱着花闻了闻，"怎么说了那么多，我就想告诉你，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这个。" "嗯。"，宋禔捏了捏他的手心。 "这电影，好像还挺好看的，宋老师。"，七夕节来看电影的估计没几个人想正正经经看场电影，所以那些国产爱情文艺片甚至连鬼片都被挑光了，他俩也没在手机上订票，最后就剩了个动作片，好家伙还是个3D的。 白行简挑的座在后两排，他俩前面坐的那对早就进去了旁若无人地纠缠不休模式，看得宋禔都快要替他们不好意思了。 "白行简……"，宋禔的确没想干嘛，单纯地就想看看他的男朋友此刻会有什么反应。 "卧槽……"，千算万算，宋禔都没算到白行简竟然睡着了，玫瑰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看来是白天上班累惨了。 对象都这样了，和一个人来也没什么区别，毫无睡意的宋禔只好认真看起电影来，不得不说，这电影是真的蛮好看的。 "宋老师，宋老师？"，电影快结束的时候白行简才睡醒，趴在宋禔耳边小声叫他。 "别闹，关键时刻。"，看得入迷的宋禔冷漠极了，白行简感到非常后悔，关键时刻他怎么就睡着了呢？ 宋禔找了个花瓶把花插起来，是的，他们想了好久的大餐也没吃成，去的时候没位子了，他俩等了有半个小时实在没人出来，就在楼下买了点烧烤带上来吃。 "宋老师，对不起，"，宋禔插完花刚坐在沙发上，委委屈屈小白莲花·简又上线了。 "你看，电影我睡着了，说要请你吃大餐都没吃成。" "唔……"，不等宋禔回答，白行简又把他挤在了沙发角落，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待他停下来，宋禔被亲得没了力气，无奈地摸着他的脸说："你不是瞌睡了吗？" "我刚才睡够了。"，白行简还不死心，又凑上去，一点一点轻轻地咬。 这时门口传开了女人的一声咳嗽，宋禔循声望过去，门是开着的，门外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面无表情，女的捂住嘴，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第七十章 "妈……"，门口的男女正是宋禔的爸妈，即使何小莲和宋坚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眼下的情景未免还是有些冲击力过大。 "妈？"，白行简也转过头去看，看到以后便浑身僵硬，不敢再动了。 "爸，妈。"，宋禔连忙站起来，宋家二老回过神来，走进来把门关上了。 "叔叔好，阿姨好。"，虽然白行简刚才确实没干什么好事，但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怂，直接冲着二位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我大概可能有点不太好……"，何小莲女士产生了想打人的想法。 "嗯？"，白行简还想要再追问，宋禔看不下去了，在他旁边小声说："你先别说话了。" "小兔崽子，你跟我过来。"，何小莲拽住宋禔的袖子，往卧室的方向走，白行简条件反射地想拉住他。被何女士给瞪了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可能已经死了一回了。 客厅现在只剩下了白行简和宋坚，宋坚一直冷着脸，自打进来便没说过话，让白行简从心底发怵。 "叔叔，您喝水。"，白行简去接了杯热水，双手捧着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嗯。"，宋坚接过水拿在手里，面色发沉。多数时候。去年退伍之前，他的大多时候是在部队里度过，似乎已经忘了要怎样和孩子相处。就连宋禔坦白性取向这件事他都是从何女士那里听到的，之前他也表示了理解和接纳。但这和亲眼目睹是有很大不同的，况且估计任何一个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和其他人亲密时，就算对方是个异性，也会有种被抢心爱之物的感觉。而在部队，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打架…… "叔……"，白行简偷偷打量了一下宋禔的父亲，又迅速低下头。那表情，生怕下一秒就能拿个意大利炮把他轰得渣都不剩。 "妈。"，宋禔也没多轻松，他很少会在何女士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六月份。"，宋禔以前没谈过恋爱，这会也不敢多说话，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何女士的问题。 何女士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我还记得你说你喜欢男生的那个晚上，我失眠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才敢给你爸打电话。我受的教育告诉我，这件事是多么多么的正常，所以面对你的时候，我才说很高兴你愿意把这些告诉妈妈，这没有什么不对的，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但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才会让我的孩子要去遭受那些他本不用遭受的非议和磨难。" "不过后来我发现，你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还获得了其他家人和朋友的理解，我就知道了，你不需要我过多的的担心和保护，你有乐观正确的心态，你也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这样的你，将来在对待一段感情的时候，必定会是认真的。" 宋禔坐过去轻轻搂住何女士的的肩膀。 "所以啊，今天看到你和男朋友做那种事情，反而，会有种你长大了的感觉。"，何女士拍了拍他的手，"但是，还是很生气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样白瞎了别人，儿大不由娘啊……" "对哦，那孩子我见过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没成年？"，矛头一下子又重新转了回来。 "妈，妈，成年了，妈。"，宋禔急忙解释，内心道："就算没成年，吃亏的也还是我啊……" "那就好。我觉得那孩子人长得蛮好看的，心性看着正，就是有点傻。我就不问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了，看看那腻歪的劲，啧。" "嘿嘿，我们出去吧。"，就还好吧。 "别着急，你先看看，我现在美不美，口红有没有掉？" "美，绝美，再说了这大晚上的……" "你懂什么！"，何女士吼了一句，见儿媳妇的时候怎么可以不美，"你说我和你爸刚才是不是吓到他了，看那孩子都鞠躬了……" "他没事，妈。"，一说到这个，宋禔还有点想笑，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行简竟然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这是你奶寄过来的好吃的，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我和你爸这才过来的。"，她这么一说，宋禔才注意到他爸进来还搬了个小箱子。 "那行，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何女士一声令下，宋坚立即站了起来，像他这种没有家庭地位的男人，只需要无条件服从老婆的安排。 "好。" "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哈，"，何女士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又转了回来，"记得改天到家里吃饭哦你们俩。"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白行简也逐渐放松下来。 "卧槽，紧张死我了，宋老师。"，宋禔正在整理奶奶寄来的东西，他只能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发出感慨。 "我爸妈早知道我喜欢男生，也不反对我谈恋爱，他们挺喜欢你的。"，宋禔当然看得出他的紧张，说了两句好话宽慰他，况且他说的还是实话。 "真的吗？你别光哄我，我好像都听到你妈在里面吼你了。" "我哄你的次数还少吗？"，你懂什么，那是在骂我。 "这倒也是。"，白行简见宋禔半天也没收拾好，就过去帮忙，主要还是为了能黏着他。 "宋老师，咱爸都不怎么说话。" "没事，他平时话也少，部队呆的时间长。"，解释完了，宋禔才反应过来，"不是白行简，谁跟你就咱爸了？" "这，早晚的事。"，白行简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没想到，他都是见过丈母娘的人了。 把东西放冰箱后，他俩就到了沙发上，宋禔躺在白行简怀里玩手机，他最近才发现，这个姿势超级舒服。 "哎，你真的可以叫咱爸了。"，他把手机举起来给白行简看，上面是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律政佳人：终于找到儿媳妇了，哈哈哈哈哈（＾ｖ＾） " "宋老师，你还记得吗，咱妈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什么？" "继续。" "唔……" 第七十一章 白行简在奶茶店的打工正式结束，这便意味着开学也即将来临。 宋禔没想到他和白行简会在这个时间点产生分歧。 "宋老师，我不想住校。"，之前白行简努力了一年想考上本地的警校，现在虽说是考上了，但学校在另一个区，距离家还是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白行简要是想选择不住宿，估计大多数时间都会耗费在路上，宋禔实在不想看到他这样奔波。 "……"，他俩为了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快大半个小时，虽说一个是晓之以理，一个在动之以情。但宋禔铁了心，不管白行简怎么撒娇，他这回都不会松口。 "你要是不愿意住校，一天四趟，六个小时就都用来赶路了。" "没事的，宋老师，我真的乐意。"，白行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想和你待在一块。" "你……"，宋禔还想再说，这时电话却响了，他没在第一时间接，反而是对白行简说， "我先走了，下午回来我们再商量好吗？"。临近开学，工作上又多了许多事，大概是同事打来提醒他去学校开会的。 "好。"，白行简没像往日那样缠着他要亲亲，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并且没有人愿意妥协。 宋禔开门的手一抖，最终他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声音很轻地出了门。 路上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把坏情绪带到工作中去，结果还是因为开会的时候不专心被校长点名了一次。 "宋禔，你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下连肖洋都忍不住过来问他了。 "哦，没事没事。" "那就好，很少见你有情绪这么低落哎，还以为怎么了呢，哈哈。"，隔了一个暑假，肖洋的笑声依然如此魔性。 宋禔也跟着他笑了笑，有个活宝同事，似乎真的能够让人暂时忘掉一些事情。 回家之前，宋禔还特意绕路先去买了份白行简最喜欢吃的土豆丸子。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是还不想的话，我就不勉强他了……" 打开门，家里很安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卧室没人。 "他出去了……"，白行简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和他黏在一起。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朋友和圈子，不过白行简一般要出去干什么，就算不问，他都会在耳边絮絮叨叨提上半天，再不济，打个电话发个微信总会有的。但过去的几个小时内，并没有人给他打过任何电话。 宋禔拿起手机，消息栏空空如也，他翻到联系人页面，盯着上面的"帅气逼人的男朋友"，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你丫的最好别回来！"，心里给白行简开了个□□大会后，宋禔看着空荡荡的家，又一件一件念起他的好。 "你快回来吧……" 外面的天都已经蒙蒙黑了，房间里面不开灯看不清东西，白行简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禔抱着电脑跑去窝在沙发的角落，找到了白行简没填完的校外住宿申请，眼前模糊成一片，手也抖得不受控制，恁是没能打上去一个字。 眼泪无声地落在键盘上，他想擦干净，却越抹越多。 "宋老师，我回来啦。我跟你讲，乔韩……"，白行简一进门就打开了灯，看见宋禔坐在沙发上，和平时一样跑去他身边。 宋禔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吓到了，匆忙之中只来得及从旁边拿来个抱枕把脸藏起来。"宋老师，怎么今天还害羞了啊？" 白行简要亲他，却看到了宋禔满脸的泪痕。 "哭，哭了……" "哼……"，宋禔吸了一下鼻子。 "好端端的怎么了，"，白行简急忙从茶几上拿纸要给他擦眼泪，"宋老师，这是怎么了，宋老师，你别吓唬我啊……" "对不起。" "嗯？"，白行简明显还没转过弯。 "我不应该勉强你的，你不想住的话，就不要住了。"，宋禔躲开了白行简伸过来的手，想起身去洗手间，他不愿意让男朋友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因为这个？"，他仗着力气大扣住宋禔的手腕，"对不起，宋老师。" "我tm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他难过了整整一个下午，现在看到男朋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就火了，重重地砸了白行简一拳。 "哎……"，白行简吃痛，宋禔虽然瘦，但从小力气就大，看看白行简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拳的力道有多重。 "哎，我没事，没事。"，宋禔心怀愧疚，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被他砸过的肩头上，还没来得及开口白行简就先回答了，并顺势按住了他的手。 "宋老师，我和谁分手都不会和你分手啊，"，说要，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又解释道，"不对不对，我只有你一个男朋友，我绝对不会和你分手的，就算是你想分手，我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缠着你的。" "……"，这话听着为何那么别扭？ "反正就是，哎，我真没想分手，我出门是干正事去了。"，他让宋禔坐下，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一张银行卡递到他手里，"你看啊，我这就是出门，按学校发的那个通知，把学费和住宿费都交了。" "宋老师，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我都听你的。"，白行简看了着宋禔的脸，心疼地说，"不哭了，你看眼睛都红了。" 宋禔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哦哦，哦，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白行简以为宋禔会说些什么，见他半天没反应，又想到了自己还有件事没交代。 "……"，对不起，我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我跟你讲，都怪乔韩这丫的，我从银行出来，这小子非得说他骨折了，让我送他去医院，这才没回来，去检查了一大堆，结果他就挫伤了一下。" "不行，太气人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话音刚落，他拿起手机真拨了号，"乔韩，你tm的就是进产房生孩子我都不去！" "差不多得了。"，宋禔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点颜色还真开起染坊了。 "宋老师，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别生气嘛，嘿嘿。"，白行简摸着他的微微红肿的眼眶，"宋老师，你哭了也很好看……我能亲一口吗？" 把人欺负够了，白行简才满足地抱起睡着在沙发上的宋禔去睡觉。 上了床才发现没拿手机，回来到客厅找手机时，才看到了饭桌上早就凉了的土豆丸子，一看便是宋禔专门买给他的。他打开包装盒，一口接一口地全部吃完了。 "怎么回事，好像我也有点想哭了……" 第七十二章 白行简的大学开学时间比高中要晚上十多天，他硬是一直在家里呆到了报道的最后期限才肯去学校。 宋禔特意提早和人换了班，请了一上午的假陪着他。 "宋老师，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吧，我看那些生活用品学校会统一发哎。" "哦。"，宋禔看着被自己塞得满满当当的箱子，哑然失笑，看来谈个恋爱，他都把自个谈成位操心的老母亲了。 "要是能把你带上就好了。"，暑假天天躺一张床上睡觉，这一去学校，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重新习惯见不到男朋友的日子了。 "……"，宋禔心里也充满了不舍，但终究是没在面上表现出来，他要是说句舍不得，估计白行简真能干出不去报道的事，"白行简，再不走就中午了。" "宋老师，虽然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想我的，嘿嘿。"，白行简站起来拉上拉杆箱，"走吧走吧。" "我想你。"，宋禔给了他一个深深的离别吻，"你这什么表情？" "我害羞不行啊。" "……"，你真以为我会信？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之后，他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由于还在报道期间，校门口的人还挺多。 "你知道怎么走？"，一进校门，白行简就叫着他朝一个方向走，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他已经在这呆了好几年了。 "宋老师，新生手册你值得拥有。"，为了不给白行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俩下了车便没再牵手。白行简不愿意找人带路，让最后的这一点独处时光都没有了。 "就是这间吧。"，不得不说，白行简的方向感不错，找到地方领了生活用品后，没一会又找到了宿舍。 "嗯。"，白行简推开门，剩下的三个人竟然都在里面。 "哇，三缺一你终于来了！"，先和他说话的是一个齐刘海的男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像个未成年，声音也很是活泼。 "你们好，我是白行简。"，白行简笑了笑，算是自我介绍过了。 "林木。""王硕。" 其余两个人也报上了名字，就目前来看，他的室友们似乎都属于好相处哪一种的。 "你好啊，我叫李乐易。"，这是最先说话的那个男生，名字和本人倒是神之契合。在看到门口的宋禔后，问了句："这是你哥哥吗？" "好朋友。"，白行简不可能跟刚认识的人解释得过于清楚，至于未来，再说吧。 "你们好啊。"，宋禔跟他们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帮着白行简整理东西了。其实也没多少需要整理的，床铺好之后，那些杂物他自己后续慢慢来就行。 "白行简，我们过会吃食堂，你去吗？听说我们学校伙食蛮好的呐。"，这回问他的依然是李乐易。 "宋……" "我先走了啊，和室友好好相处。"，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算他们再不愿意，分别总是要来的。 "一起去。"，旁边还有三个人，白行简就是想做点什么也不行，"对了，卫生间在哪？" "出门右拐。" "谢谢啊，我马上回来。"，一说完，他就拽着宋禔的衣服出了宿舍门。 "这是厕所……"，他们运气很好，这层的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但要是白行简想接个吻的话，可能会味有点大。 "抱。" 宋禔看着眼前的伸出手的男生，突然心里就翻天蹈海地难受，他轻拍着白行简的后背，"没事，国庆很快就到了。"，由于军训期间不放假，只能等国庆，到了正式上课，白行简周末就也能回去了。 "回来了？"，他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人正坐在一块打游戏，听声音恰好是宋禔最喜欢的游戏，才分开不到五分钟，他就已经开始疯狂想念那个人了。 "嗯。" "哎，白行简，你哪人啊？"，王硕一局打完了，闲得无聊，便和白行简搭起话来。 "我本地的，你呢？"，对于室友的主动示好，白行简不可能不理会，况且他也挺想多了解一下要和他共处四年的这几个人。 "我是福建，李乐易四川，林木山西的，我们三个都是昨天到的，"，这个叫王硕说话有股很憨厚的劲，"看来以后要靠你多带我们玩玩了啊。" "没问题。" "吃饭吃饭！"，那俩也打完了，吆喝着饿了，要吃饭。 一个宿舍四个人去试了下食堂的饭菜，意见出奇地一致觉得很不错。李乐易又提出想熟悉熟悉校园，他们便一块在校园里到处转了转。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三个室友的性格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李乐易，人如其名，活泼开朗，十分爱笑，没多少心眼，像个小孩。王硕，人忠厚老实还热心肠，脾气超级好，待人靠谱。林木，比他们三要大一岁，但丝毫不沉稳，脸上总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比较让人琢磨不透。 到了宿舍也没事干，白行简便跟着他们一块打游戏。 "我退了啊。"，到九点二十了了，估计宋禔刚下晚自习。 "你不会要睡这么早吧？"，王硕发出了单身狗的疑惑。 "那个，我陪我男……对象聊天。"，白行简看着他们三个惊奇的眼神，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都单身？" "不然你以为呢？"，白行简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一个宿舍唯一一个有对象的人。 "那你们加加油。"，白行简跑去坐在了床上，这样他就可以和宋禔光明正大地开视频了。 ——宋老师，下班了吗？ ——嗯，在回家路上。 宋禔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大概手机一直没离手。 ——走路小心点，别看手机了。 ——不看手机怎么给你回消息啊。 ——嘿嘿。 等了十来分钟，他发过去一个视频，宋禔立即接上了。考虑到底下三个单身的室友，他还插上了耳机。 身边有人，他没有那么放得开，就望着宋禔傻笑了几声。 "怎么样啊？" "挺好的。中午和室友一起吃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快一个小时，白行简才恋恋不舍地挂了视频。 第七十三章 警校的军训比一般的大学要严格许多，他们宿舍，就他和王硕感觉还行，李乐易、林木那两个一回来就跟死猪一样躺在床上，怎么叫都不起来。为了他的宝贝中分刘海，李乐易还在寝室大哭了一场。 白行简本来就头发短，压根不用剪，体能训练虽然累，对他来说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唯一令他不爽的一点就是，手机白天是被锁在柜子里的，只有到了晚上会寝室后，才能拿拿出来短暂相会一下。还会有教官随时进来查寝，一个个都凶得要命，他已经有两周没能好好和宋禔说句话了。 好在还有三天的国庆假期，没过几天，他就能回家一趟了。一想到这个，他的嘴角便忍不住地上扬。 "白行简，你是本地人吧，国庆假我们不回家，你能推荐一下周围好玩的地方吗？"，晚上大家都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来找白行简搭过讪。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出去玩。"，而他每一次只用两句话就让对方接不下去。 "兄弟，你可真行。"，王硕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等女生气鼓鼓地离开后，终于得以解放。 "哎，凑合吧。" "她可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哎，果然长得帅的人是不会考虑这些的。" "得了吧，我们班一共就三个女生。"，在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学校，女生们往往一不小心就混成了班花。 "可知足吧你，"，对于他这种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行为，王硕表现出十足的羡慕，"对了，你女朋友一定非常漂亮吧？" 白行简没有半点犹豫，"嗯"了一声，在他心里，称男朋友为盛世美颜都不为过。 "啧，你还真是半点不谦虚。" "好了好了，今天我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整理内务，大家自行回宿舍吧。"，他们通常一天军训任务很重，整理内务是难得的可以用来注意一下的时间，估计也是快放假了，想让他们放松下来。 "我要睡了，晚安。"，李乐易一回宿舍倒头就睡，王硕倒是在认认真真整理床铺。 白行简既没有那么疲劳，也不想整理，便坐在板凳上发呆。奇怪的是，往日训练下来睡得最早的林木，今天竟然在无比清醒地坐着。 "白行简，你帮我看一下门关好没？" "你要干嘛？"，白行简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站起来到门上看了一下。 "我的最爱，嘿嘿。"，林木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神秘笑容，下一秒他偷偷摸摸地拿出了手机和黑色的耳机盒子。"我昨晚偷出来的，没想到吧？" 白行简敷衍地给他竖了下大拇指，这个时间，宋禔大概还在上课。 "你俩要一起吗？" 出于无聊，他和王硕还是应了林木的邀请，三个人一起挤在狭小的手机屏幕前面，不过只有林木一个人戴着耳机。 "怎么是这个！"，屏幕上出现了两个男人，一开场就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王硕则直接颤出了尾音。 白行简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林木按了暂停键，不好意思地对他俩说："我记得是个女的啊，这个，好像下错了的。" "不是，你的最爱是这个？" "对啊，都好久没看了。"，林木满脸无辜，"不然你俩以为是什么？" "游戏直播。"，白行简和王硕回答地异口同声，"你不是天天都吆喝你的最爱是Godv啊？"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这个，唉，这会没网，凑合看看算了。"，林木说着，又按了开始，白行简和王硕同时闭上了眼睛。 "你不会是喜欢男孩子吧？"，王硕有些问得犹豫，"我没有别的意思，就……" "哎，不是不是。"，林木倒是答得毫无心里芥蒂。 李乐易还在睡觉，王硕小声给林木说了几句后去收拾他柜子里的东西了。 "卧槽，白行简，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就有点热。"，白行简揉了把脸，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那俩后面的对话他一句都没听清，那对难舍难分的身影在他的脑内挥之不去。甚至那两个演员模糊不清的五官，被他的脑子给自动换上了他和宋禔的脸。 他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随之而来还有更多的快要控制不住的欲望，他现在好想，在那个人身上索要更多的东西。之前他还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但这个念头只要一冒上来，就再也打不消了。 "他能愿意吗？我该怎么和他说？他会很疼吗？……" 下午练体能的时候，白行简整个人似乎都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训练，一半饱受着难以启齿的思想折磨。 ——晚安，宋老师。 发完了最后一条微信，白行简最终还是打开了浏览器，输入了一串字上去。 白行简终于放了国庆假，迫不及待地回到家，结果宋禔没在家，打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看来高中生还是要更辛苦一些的。 "回来了？"，宋禔好不容易忙完了放假前学校的一大堆事，累得腰酸背疼。这会猛然看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白行简，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劳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个收容所，消失殆尽了。 "对哦，"，白行简故意想逗他乐，便收着嗓子说："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我一走，对人家连个称呼都没有了。"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宋禔换了鞋，就跑去沙发上坐在了白行简旁边，用心感受小别重逢后的每一丝温度。 "宝贝啊。"，白行简揽过宋禔的腰，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吐出三个字，宋禔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宝贝……"，宋禔虽然害羞，但迟疑之后还是小声满足了男朋友这个小小的愿望，并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主动的姿态迅速抬头吻了上去。 一直到他们俩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白行简才肯放人。 "我想你了。" "我也是。" 第七十四章 "怎么样？" "差不多，再查一下这个单词，我不太确定。"，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趁着放假，他俩决定要在家里做顿晚饭。新买的一个电饭锅按键太复杂，白行简信心满满地拿出说明书，结果说明书是个全英文的，还是得靠宋禔这个英文好的人来解读。 "我男朋友可真厉害，这么复杂都看得懂。"，白行简顺口夸赞了他一句，同时拿出手机开始查宋禔不确定的那个单词。 "……"，房子里忽然一下子黑了下来，只剩下白行简了手机屏幕的亮光，"停电了？" "有通知吗，宋老师？" "没。" "那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白行简对这种事情算的上是有经验，他一个人住的时间比较长，简单的电路故障基本都能修。 "宋老师，能来帮我照个亮吗？"，宋禔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了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解锁，白行简有次专门把宋禔的指纹录了上去。映入眼帘的是百度的界面，输入栏是打了一半的英文单词，而在它的底下，最新的一条搜索历史赫然显示着： "男同第一次需要准备什么？" "宋老师？宋老师？"，白行简在那边等半天不见人来，便开口大声呼唤他。 "来了。"，宋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能先装作没看到，给他举着手机照亮。 "这还不是跳闸，是保险丝烧了，哎，宋老师，家里有保险丝吗？" "没有。"，宋禔都不敢抬头了，两人处在这个小角落，距离这么近，白行简只要一说话，他就能感受到那个气息。 "要不然我下楼买一趟吧？"，白行简察觉到了宋禔有一丝不对劲，"你怎么了，宋老师？" "没……"，宋禔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嘴上下意识否认。 "有事你得告诉我。"，白行简还以为宋禔真出了什么事，语气不免担心和强硬起来。 宋禔知道他这点不自在瞒不过白行简，也没说话，光把手机屏幕按亮了给他看。还好这会灯没亮，要不男朋友一准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廓。 "……"，这回换白行简不好意思了，他刚才把这茬忘得死死的，"宋老师，我，我，我也没想干嘛，就，就随便看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怕宋禔看到以后会生气。 宋禔一听到他这个语气，心就先软了一大半。况且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就算白行简真的提出这种要求，他也不会拒绝，顶多就是可能会有点害臊。事已至此，黑暗中，宋禔轻搂住了白行简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脖子，"我，也没说不愿意。" "我，我……"，白行简大脑反应不过来，嘴里已经语无伦次了。 这一个眼看变傻了，没办法，宋禔拿出了自己一个成年人的气概，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半晌才硬着头皮说："你不是要下楼买保险丝吗，就，就顺便去超市买……回来。" "买，什么？" "就你搜到的那些东西啊，别，别问我。"，碰上个这么不开窍的脑袋，宋禔都想上手去锤他了。 "今晚啊？"，白行简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他一问，宋禔越发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那算了。" "没！"，白行简总算回过神来了，临走前还神神叨叨地给宋禔说："你呆在家里，别怕黑，我很快的。" 白行简一下楼先飞奔着去买了保险丝，吹着风让脑子冷静了几秒，才走进了超市。 好歹也是前几天学习过的人，挑选物品并不困难。付钱的时候，他尴尬地看了收银员一眼，人家倒是一脸习惯了的样子，淡定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扫上面的条形码。 "那个，宋老师，你能再帮我照下亮了？"，即使箭在弦上，还是先得把电路修好。 "好。"，宋禔只能再次举着手机给他照明，好在白行简是个熟练工，没几分钟就给换好了。 灯重新亮了起来，他俩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撇开了视线。 这么折腾了一趟，两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谁也没提起还要吃晚饭。 "宋老师……"，盯着那段白皙的脖颈，头顶的灯光又把分明的锁骨勾勒地若隐若现。白行简实在忍不住了，亲昵地在宋禔耳边轻蹭着唤他，右手则从衣服底下伸进去摸上了那微微凹陷的小腹。宋禔的肌肉猛地收紧，不自觉得闷哼出声，这让白行简受到了极大刺激，身体在一瞬间就有了反应。 "去卧室……" "好……" 白行简终于如愿以偿，吃到了垂涎了好几天的那块肉。 宋禔忍着身体强烈的不适，硬撑着坐起来，对他说："我去洗个澡。" "我陪你。"，第一次都没有经验，白行简知道他肯定舒服不到哪里去，不禁心疼起来。 "没事，我自己可以。"，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整个人腾空了，原来白行简一说完便下了床，把他抱了起来。 "你自己洗，我不看，好吗？" 两人的肌肤紧紧相贴，坦诚相待，宋禔靠在一个火热的胸膛，里面激烈的心跳在他耳边变得格外清晰。 进了浴室，白行简还保持着抱他的这个姿势，宋禔只能无奈地提醒他："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洗啊？" "哦，哦对。"，白行简僵硬地把他放到地上，还是不放心地说："宋老师……不然我帮你洗吧？" "……不用了，我能行。"，宋禔此时害臊到了极点，要是白行简再帮他洗澡，他可能会原地爆炸。 白行简果真像之前说的那样，走出了浴室。 宋禔仔仔细细地清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尤其是那个地方，刚还不明显，这会一碰水，火辣辣地疼，有种活生生要把肌肤撕裂的感觉。 "宋老师，你没事吧，洗完了吗？"，白行简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完了。"，宋禔怕他整幺蛾子，扯过浴巾潦草地擦干身上的水。 白行简抱着人回了床上，自己也去冲洗了一下，不过要比宋禔快上许多。 等他到床上时，宋禔已经转过身把眼睛闭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又不好意思了。白行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关上灯睡下了。 但他一直没能睡着，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循环播放他俩从相识到现在的故事，每一帧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快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宋禔翻了个身，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半边身子趴在了他身上。 白行简像平时一样想抱住他，大概是碰到了后面，宋禔的手攥成了拳头，不清不楚地哼唧了一声"疼"。 白行简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刚才他俩做的时候宋禔可没喊过一句疼，这会人迷糊着，才说出了真心话。 白行简不敢在乱动了，手虚虚地搭在他腰上，看宋禔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实实在在地能感受到那个人，让他踏实不少，不一会，白行简也陷入了睡眠。 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宋禔醒来的时候白行简竟然还在床上好好呆着，他动了动，把两人亲密无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你再睡会呗，宋老师。"，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白行简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了，你睡吧。"，说来也奇怪，和白行简住在一起之后，他的作息规律了不是一点，往往白行简买好早饭进门后他闻着味就醒来了。久而久之大概是形成了生物钟，即使昨晚做了许多运动，这会也不想睡了。 "我早醒了，这不是怕你早上起来有什么不舒服的嘛。"，宋禔已经开始坐在床边穿衣服了，白行简便从后面轻手轻脚地环住了他，"怎么样，有吗？" "没。"，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畔，不禁让人回想昨晚的场景，宋禔瞬间羞耻心爆棚。 "那就好……"，白行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 "啊嗯嗯嗯……"，他敷衍地回了几句，就跑去洗漱了。 "……"，照例上完厕所，来到镜子前拿起刷牙杯，宋禔抬头，不经意瞥到了自己脖子上有一坨浅粉色的东西。他急忙上前，仔细查看，果然那东西是个吻痕，白行简这厮别的地不挑，偏偏就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了痕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 他去卧室的时候，白行简还穿袜子，看到他进来后很明显地笑了笑。 本来想骂人的宋禔见到他这样子一下子没了脾气，走到衣柜前找了件高领的衬衣。 "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啊，还咱俩情侣服呢。"，白行简显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要换衣服。 "你自己看。"，宋禔把脖子露出来，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嗔怪。 "哎呀，宝贝，我错了。"，白行简使出了他的必杀技——撒娇。在宋禔身上蹭来蹭去，宛如一只撒泼打滚的大狗，临了还在原本的吻痕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下次还敢。" 两人溜达到楼下，慢悠悠地吃早饭，昨晚光顾着运动没吃晚饭，早上得一起补上。 "宋老师，你下午想吃什么啊？咱俩等会买菜去。" 宋禔小口嘬完一口豆浆，"不用了，我妈让我下午带你回家吃饭。" "嗯！这，这太突然了吧，我是不是犯什么错了，不对不对……"，白行简一听就坐不住了，"宋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啊？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昨晚她才问的，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不是我们……了，就给忘了。"，你自个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别紧张，就单纯吃个饭，他们不是都见过你了。" "我能不紧张嘛，这会也不早了啊，我得先去买点礼物。" "没事，他们知道你是个大学生，拿点水果就行了。"，宋禔把手伸过去捏捏他的掌心，抚慰一下。 话虽这样说，为了表示他的心意，白行简还是带着宋禔到超市里采购了一番，用的是他打工赚来的钱。 "宋老师，你这身体受得住嘛，走那么远，不然我们……"，过度的紧张必定会导致人神经兮兮，他俩往家走的过程，他就念叨了一路。 "我现在非常好。"，宋禔的后面在隐隐作痛，但他更怕的，是白行简把嘴给说秃噜皮了。无奈，他只好说："我跟你讲，我爸特别讨厌话多的男生。" 白行简这才消停了一会，安静地走在他身边。 "宋老师，我们买束花吧，送你妈妈。"，宋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们家楼下不知道何时开了家花店，袅袅婷婷，婀娜多姿，他心里一动，"买吧。" 花店的小姐姐人美心善，给他们包扎了一束看上去就很适合的花，他俩都超级满意。 "其实我真不懂怎么见长辈，我只会和我爸吵架。就觉得你这么温柔这么好，你的家人应该也是这样，就像花一样。"，进了小区，白行简又开始感慨了。 宋禔这回没说他，只紧紧拉住他的手。 "哎，宋老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束鲜花胜过一千个吻。" 乍一听到他说如此浪漫的话，宋禔十分期待下文。 "你说我等会买束花，是不是就可以换到你的一千个吻了，哈哈。"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幻想的。 "妈，爸，我们回来了。" "你这死孩子，每次回来都不知道说一声，总吓人一跳。"，何女士气急败坏地骂了他一句，俨然已经不记得是自己叫儿子回来这件事了。 "你们干嘛呢？"，问完这句，宋禔就后悔了，因为他在老爹黑黝黝的脸上看到了一个明显的口红印，好家伙，他似乎又坏了人家的好事。 "叔叔阿姨好。"，白行简也震惊了几秒，好在他及时找回了理智，上前乖乖地问好。 何女士这下也顾不上骂儿子了，亲切地接过白行简手里的东西，"哎呀，小白，你就别这么见外了，直接叫妈就行，这花真好看。"，何女士捧着花，怎么看白行简怎么欢喜。 从善如流的白行简："妈。" 被嫌弃的宋禔："……" 宋禔爸爸依旧话不多，不过比起上次的一言不发要好不少，陪着一起说了会话后，便说要去做饭。 "叔叔，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坐着。"，何女士拉住了要去帮忙做饭的白行简，对沙发那头的宋禔说："你还看什么，快去吧亲爱的。" "行吧。"，这下宋禔也进了厨房。 白行简自然不好意思就这么干坐着，好在何女士是个话痨，不停在问他问题，没让他闲着。 看饭做好了，白行简急忙又冲进去进去端饭。 四个人的饭菜量不大，数量却很多，足见准备的人有多用心。几人边聊边吃，当然，主要是何女士在拉着白行简说话，到吃完已经天黑了。 "爸妈，我们走了啊。" "别急，"，何女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微笑着递给白行简，"你把这个拿上。" 白行简彻底懵了，下意识地往宋禔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看他干嘛，本就应该拿着的。"，白行简只好接住。 "我和你爸就不送了啊，你们自己回去。"，何女士看了一眼宋禔因为热而敞开的领口，"那个，你们年轻人，偶尔也要注意节制哈，行了，走吧。" 宋禔尴尬地扣上了纽扣，还把这玩意给忘了。 "宋老师，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去帮忙做饭都没让我去……" 宋禔知道他的担心，也明白他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没说什么，直接拨通了何女士的电话，"妈，我男朋友去上厕所了，我就想问一下，今天你对他满意吗？" "满意啊，我只是对你不满意。" 忍住内心深处的悲凉，宋禔继续问："那你不让他做饭是不是拿他当外人？" "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哪有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就让他做饭的，就算你俩情况不同，我们也不能怠慢人家啊，一切都得按照正式的来，进了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可不能欺负他。" "我知道了妈，再见。"，宋禔挂了电话，"听见了吗？儿媳妇。" 白行简终于放心了，随即傻笑了两声，和喜欢人在一起，再得到他家人的认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 "你看你还有红包呢，我爸给我都没给过这么大的，别担心，他们很喜欢你的。"，在电梯上，宋禔数了数，红包里一共6600元，常见的吉利数字，确实是用来见儿媳妇的。 "不对呀，宋老师，不是儿媳妇，应该是女婿吧。" "……" 第七十六章 三天的假期一晃而过，白行简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宋禔也开始重复之前的生活。 军训结束以后，白行简实现了手机自由，每天都会迎着三个室友羡慕的眼神和宋禔聊聊天。 平日里学校管得很严，不允许出校。只有到了周末，他得坐上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回家呆上两天，何况宋禔还有一天得上班，但他没有一周中断过。大概是因为任何困难，在爱的面前，都将变得不值得一提吧。 七年后。 白行简早就顺利通过公安联考，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宋禔送走了几届高考生，还拿到了优秀教师的称号。 "宋老师，你看我这样行了吗？"，今天，白行简特意西装革履，打扮得人模狗样，仅仅是因为他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旁边站着的伴郎。 "帅。"，作为伴郎，白行简须得凌晨起来，穿好衣服后去和其他人汇合，害得宋禔也被他吵醒了，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他穿衣服。 "宝贝，但凡你要是走点心，我就信了。"，白行简最后打上领带，"算了，我也不能太帅，抢了乔韩那小子的风头也不太好。" 他低头在宋禔脸上亲了一下，再把露在外面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你好好睡会，时间还早呢，婚礼上见。" "嗯……"，宋禔随口应了一声，白行简精神旺盛得可怕，昨晚又被拉着做，这会困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白行简走后没几秒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再见到自家男朋友，已经是在几小时后乔韩和周遥遥的婚礼现场了。 好几个人站在那块迎宾客，即使白行简穿着最简单黑色的西装，宋禔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宋老师，赶快里边请。"，乔韩满脸新郎官幸福的笑容，喜悦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你来得还挺早。"，白行简朝乔韩示意了一下，把宋禔拉到一旁，湿热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好在今天的焦点不是他们，没人注意这边，"别乱跑，我过会就过来找你。" "我是三岁小孩子吗，白行简？"，白行简最近越来越有老父亲的范了，干个什么他都要叮嘱好半天。 "我不是怕找不到你嘛。"，就算是个老父亲，也是个喜欢撒娇的老父亲。 "好了，我进去了啊。"，宋禔拍拍他的手，进到里面的宾客席坐下了。 玫瑰，灯光，舒缓的钢琴曲中，被判五年出狱后的周父挽着周遥遥的手缓缓走来，一席洁白的婚纱温婉动人，如今她终于走向了那个曾拼命保护过她的男孩。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或疾病……" 老套的婚礼誓言，每一次总会带来不一样的感动。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趁所有的来宾都在盯着台上的新人，白行简悄悄下来坐在了宋禔身旁的空位上。 宋禔果然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白行简，"你怎么下来了？" "随便转转啊，这少儿不宜的画面你就别看了呗。" "……"，你好像还对我做过更少儿不宜的事情。 双方父母致辞过后，台上很快进去了才艺表演模式，王小肖，李瑄，刘国庆纷纷表演了节目活跃气氛。尤其是刘国庆，竟然直接和当年那位姑娘杨小雯来了个男女合唱。 "他俩是不是在一块了？"，宋禔真没想到这俩人还能有段故事。 "对啊，刘国庆复读一年考上的那个大学恰好就在杨小雯的城市，两人兜兜转转又碰到了，这样那样纠纠缠缠的，最近才听说在一块的。"，白行简也挺感慨，转眼间，曾经一起中二的少年都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啊。"我就不吃了啊，宋老师，我去看看乔韩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等我回家。" "嗯。" 一直到宾客散尽，收拾完全，天已经有些黑了。 呆到后面全是找人喝酒的，宋禔又不能多喝，实在太无聊了，就跑到了礼堂外面胡逛。 "宋老师。"，后面有个温暖的身躯黏了上来，这回宋禔不用再回头了，除了白行简没别人。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嘿嘿，我就说肯定能找到你的。"，白行简脸色涨红，显然是喝大了。 宋禔倒也没怪他，这么多年的好兄弟结婚，他高兴一点是应该的，"难不难受？" 白行简孩子一样摇摇头，又皱起眉头，"不难受，可是你说过喝多酒就不能亲你了哎。" 宋禔实在不忍心，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这下满意了吧。" "呜呜呜，你真好……"，白行简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宋禔把他拉到一旁的座椅上，想让他休息休息再回家。 "宋老师，我想跟你说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得了，这开始耍酒疯了。 "可是我觉得你长得比我还好看呢，眼睛像鸵鸟蛋一样大，嘴还这么软，像棉花糖，还有鼻子就跟，就跟那个珠穆朗玛峰一样挺，超级好看的。" "……"，我tm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你说上天为啥让我俩在一起啊，你这么好，我都在怕别人把你抢走啦，但是我也好爱你啊，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你，真是下辈子也想和你在一起。" 醉酒的白行简沉浸在演说中无法自拔，一直说了能有十几分钟，"宋老师，宋老师，你想穿遥遥的婚纱吗，我给你也买一件。" "我有病吗，穿那个？"，宋禔实在受不了了，想带着他回家，要疯也必须得回家疯。 "结婚吧。"，这一刻，他无比清醒。 "你说什么？"，宋禔的身子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白行简熟练地从宋禔上衣右侧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串钥匙，上面有他八年前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宋禔的一个小小的摩托模型。 他拿着在底部倒腾了几下，从里面倒出一枚戒指出来，戒指上没有钻石，没有复杂的花纹，就是个简单的白金圈，却是当年还是学生的白行简能买得起最贵的那一枚。 "你别……"，宋禔已经预料到他要做什么。 "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买大钻戒的，"，下一秒，白行简握着那枚迟到了八年才被发现的戒指，慢慢地单膝跪地， "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处完结了，撒点小发发:-D 估计还有两个左右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