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清单》作者:古玉闻香 文案 宋淮终于遇上了自己心仪的人,对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艺人,家庭环境也不怎么好,这样的人好啊,才不会对他这样的二世祖嫌弃挑剔。 追追追,一定要把他追到手,对他又酱又酿! 呃……不对……这男人的背景怎么似乎不一般…… 不行,这个男人他惹不起啊,还想着对他又酱又酿,他死个三五百次还差不多! 不行,他得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诶诶诶,怎么又给抓回来了? 开始时的宋淮:(深情款款)祁杨,你生平所有的愿望,我都会帮你一个个实现。 祁杨:好啊。 后来的宋淮:(战战兢兢)祁总,那什么,那天晚上的事纯属是意外,我绝对对你没有不轨的意图…… 祁杨:(微笑)是吗,意外?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宋总?” 那似乎是只年轻男孩子的手,宋淮略略转头,还没看清他的脸,只听那男孩子身边有个压低了的女声着急说:“认错人啦!错啦!这不是宋总!” 两人的年纪都不大,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搭上自己肩的是个面白唇红的青涩小男生,看起来连二十也不到,张大了眼,尴尴尬尬地让身边的女生拉着他往后走。 那女生看起来就似乎比这男孩子知道得多了,浅笑着向宋淮道歉:“宋先生,不好意思。” 宋淮早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温和地笑着:“没事。” 他转过身,眼角的余光又略过那男孩子的面孔。其实这认错人的小男生的模样长得很周正,如果真对他有意思,他也不讨厌……甚至愿意多去了解了解。那两人边走边交头接耳地嘀咕,宋淮不用细听也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不是宋总,那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两人走到角落,女孩的声音又压低了些,确保宋淮这次真的听不到:“他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二世祖,你平时客客气气的就行了,别跟他多接触。你吖,新来乍到的别总想着攀高枝,宋总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你不先搞清楚状况,是想死还是想被封杀?” 男生惶恐点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宋淮。宋淮的目光掠过他的脸,浅浅一笑,男生立时红了脸,即刻刚烈地转过头来,心里直犯嘀咕:这么俊的模样,再二世祖又能坏到哪里去?而且那目光里的意思,似乎分明就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难道这么远也能听到? 他转过身慢慢走着,小声问:“既然是宋总的哥哥,怎么也有些地位的吧?” “有什么地位?他哥哥从高中时名声就差,听说私生活乱得不行,而且还是谁来谁算的乱。宋老爷子厌恶他,二十刚过就赶到外面住去了,宋总也不怎么搭理他,兄弟两个形同陌路。你能有几年的青春,难道浪费在他身上?” 男生的眸子里突然生出些正直的怒意,转头又看一眼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肮脏龌龊了许多。他就算今天是来找机会的,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是逼不得已,而且他们这些没背景没地位的小人物,将来想捞个好角色难道还不得有个靠山?宋淮这样的公子哥儿,连他也不怎么看得起。 其实人都有这样的共性,你看到一个人被大多数人践踏了,你也会不知不觉上去踩一脚。男孩子刻意忽略心中的不知哪里涌上来的正义感,再看着宋淮的目光就释然了些。这种人他自然是不能接触的,他还有大好的前景和未来,就算选择靠山也得小心行事。 宋淮的目光终于离开那男孩子的脸,眸子里的颜色逐渐变灰。别人不了解他的时刻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大多数人刚见面时都会被他的皮相迷惑一阵子,可惜也只不过就那么一小会儿。 今天是弟弟宋岚的生日。既然是宋岚的生日,自然也是他的生日,宋老爷子今天不能出口把他赶出去,那么他就厚着脸皮来凑凑热闹。 妈不在了之后,他踏进这座宅子也不过只有十几次。 怔忪之间,身边忽然传来金属的碰撞之声,宋淮回神转过头,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弯着腰,把一柄掉落的勺子捡了起来。这男子穿得倒也得体,可头发很直,没上好发胶,几绺发掉落下来,看起来跟此地的气氛有些不符。 宋淮笑了笑:“是不懂得怎么弄咖啡?” 年轻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浅笑:“我没见过这种咖啡机。” “我帮你。” 宋淮拿起一个瓷杯,低头示范比划着,“不复杂,用几次就会了。” 年轻男子笑了笑:“多谢。” 说了这句之后两人都无话,气氛略有些尴尬。可那年轻男子也不走,靠在桌边,端着杯子不紧不慢地喝。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在各自说说笑笑,那男子却像是个与世无争的透明人,只是默然喝水。拿着杯子的手指干净且修长,那动作真的是非常温柔养眼,配上他那张温雅和气的脸,宋淮不禁对他生出些好感来,找话道:“你第一次来?” “没错。” 男子偏过脸看他,“我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 这样子似乎是跟刚才那男孩子一样,找机会进来认识人的。宋淮寻思着这模样看起来大约是个艺人了,暂时没什么名气,来这种场合多半是有目的的,他也不好问太多,只是笑着道:“祝你马到功成。” 男子细长的眼微眯,半晌没出声,又道:“多谢。” “你的名字是……?” 男人迟疑了片刻:“祁杨。” 祁杨…… 艺人通常报艺名,可宋淮没听说过,可见是真的很没有名气。这对祁杨来说自然不是件好事,宋淮心里却不知怎的明白了些。稍微有点名气的艺人,谁愿意跟他说上几句话?这小子现在是分不清状况,因此才愿意多同他聊聊天。 祁杨低了低头看他,似是弄不清楚他眸子里的笑意是怎么回事,笑了笑:“你——对这里很熟?” 宋淮一时间有些迟疑。他该说什么呢,自己是宋家不成器的长子,是臭名昭著的二世祖,这个锅他背了这许多年,还从来没能好好歇会儿。眼下这祁杨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这才对他像个普通人一样,万一知道自己是谁,怕是立刻找个客气的说辞走了吧…… 他笑了笑:“也算熟吧。” “家里人么?” “……嗯。” 宋淮抬头看一眼时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是宋岚的表哥。” 祁杨的眸子又是微眯,一时间没出声,低下头慢慢地用小勺子搅着咖啡:“原来是申总……” 宋淮心里面立时生出一股挫败之意,微微蹙眉。他这慌撒的半点水平也没有,他对这祁杨有好感是真,留着他跟自己说话也没什么,可怎么能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 他笑道:“我跟你说笑呢,我……” “哟!申总!” 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热情的呼喊,带着风从宋淮面前走过,急急地走入角落一个说话的小圈子里,拉住一个二十七八的西装男人,“申总!我找你找这么久,原来你躲在这里呢!要不到你表弟的生日也见不到你,你真是……” 那中年男人的声音淹没在说笑中。 宋淮笑着低头喝一口水,不去看他:“……是他的远房表哥。” 祁杨也垂头喝咖啡,嘴角似有些上扬,又没什么波澜地说:“申总的年纪比你大了些。” 宋淮的睫毛微微一动。怪哉……这人给人的感觉真的是不错,不给人下不了台,也像不把他是谁当回事,眉色之间丝毫没有那种熟悉的能把他压垮的评头论足的意思。 现在他的年纪老大不小,如果当年没出事,他也已经有个男朋友了吧。如果他能有男朋友……只怕就希望是这样的。 宋淮垂下头,男朋友么…… 他的目光飘向正从里屋走出来的宋岚,转过身低了头。 宋岚出现了,谎言一穿就破。怎么办,开溜? 他转过身往外走,忽听得祁杨在他身后说:“去哪儿?” 宋淮笑着说:“外面有个啤酒小喷泉,我去喝点酒……你要不要去看看?” 第2章 第 2 章 祁杨望着他,又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热闹的大厅,笑道:“好啊。” 声音似乎从耳根而来,宋淮轻轻耸肩。这男人的声音让人有些醉意,很动听。 他不让祁杨回头看宋岚,轻描淡写地推着他的肩往外面走。 宋岚天生有股子王者风范,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吸引人的目光,祁杨多看了他只能坏事,绝对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想他宋淮其实也是个温情款款的人物,现在是掉进了阴沟,但如果有人能喜欢他,他自忖一定是个温柔无比的情人。只可惜……愿意跟他有什么牵连的人是越来越少…… 宋淮打开门,笑着:“外面天气冷……” 一抬头,他眼睛里的笑意尽褪。 楼梯上走来三个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人。 这三个人两高一矮,走在前面的高个子目光先扫了一眼宋淮和祁杨,身边的人立时安静下来。宋淮忽然间沉静了很多,嘴角仍旧带着笑意,却垂着头不声不响走过,像是瞬间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不起眼的塑料袋。 气氛诡异万分,祁杨的眉心微微聚拢,没有出声。 几个人差不多已经要擦肩而过,那矮个子突然间伸出腿,狠狠地绊了宋淮一下。宋淮一时间没能躲过,铁青着脸身子一歪,刚在心里念"不好"的时候,手肘却是被身边的人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扶,再一推。 他贴着祁杨瞬间站稳。 领头的高个子笑道:“宋淮啊,今天你过生日,等会儿散了别走,哥几个送你点礼物。” 宋淮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的泛白。其实这不是玩意儿的东西找他的茬找惯了,他早已经老神在在不予理会,可是现在就在祁杨的面前把他是谁的老底掀出来,他却觉得有点儿慌。宋淮这个名声有多臭几个人不知道,祁杨没见过他的脸,也不见得没听过关于他的事。 他不敢转头去看祁杨的表情。 别人异样的眼光一开始很难忍受,可是多年下来宋淮已经总结出经验,最初的时候他慌,可是后来他发现,有种方法能让刺痛的时间越来越短,你只要弄清楚别抱有希望,这种痛便能消失得很快。 破罐子破摔谁不会呢……什么样的嘴脸他没见过,祁杨的必然不会差太远…… “关大少爷来啦。” 宋淮没脾气地笑。人生来都是有脊梁骨的,可是今天给人敲断一次,明天再敲断一次,久而久之就觉得软了许多。也不是阅历磨平了性情,只是他越来越懒。 关锦鹏斜着眼看他:“最近忙什么?” “瞎忙。” “你弟弟的公司要上市了,你怎么着也得混个高中毕业吧,不然站在一起多难看。” 关锦鹏拉过他的肩来,“你说你吧,好好的高中不上,专学些不该学的东西。要不哪天你来我家吧,哥几个一起玩玩,也算是学以致用。” 旁边两个开始闷声笑。 宋淮一动不动地站着,祁杨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他淡淡地冲着那矮个子说:“你又笑什么呢,增高剂吃几副再跟人一起玩吧。” 矮个子忽得变了脸色,恶狠狠地上来就要推他,关锦鹏立刻把他拉住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又在他家门口,别在这儿闹腾。” 陈继脸色发青,恶狠狠地放话:“反正知道你家在哪里。” 关锦鹏又看他一眼:“走吧,我爸在里面等着。” 宋淮不清楚关锦鹏是怎么走的,也根本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那帮人身上。他半歪着脸没看祁杨,咬了咬牙,狠狠地把心给咬硬,笑着说:“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我呢,其实是没什么本事的宋家长子宋淮。刚才进去的几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公子哥,个子最高的那个叫关锦鹏,听说过吧。” 祁杨的目光垂着,点一下头:“听过。” 宋淮又是干笑:“那你肯定也听过我的名声了。” 祁杨迟疑了一会儿,又微微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还没等他说话,他的一只手轻轻搭上宋淮的肩:“名声只是做个参考。” 名声只是做个参考……宋淮睁着眼,心里有很陌生的翻腾。 祁杨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就算他名声差,他也不在乎?他妈过世之后,什么时候有人跟他说过这种温暖的话? 宋淮心里有些恍恍惚惚,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忽然间见祁杨轻轻抽着自己手,哑声道:“宋淮,宋公子。” 宋淮回神低头,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祁杨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十指相交,紧紧地攥着,攥得他白皙的手背红了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宋淮慌忙将他的手松开了,不住口地道歉:“不好意思,对不住,刚才想事情出了神,没注意自己在做什么……” 宋淮满嘴都是歉意,心里却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相反的,神经不停歇地向着大脑皮层发着奇特的信号。祁杨皮肤的触感还在,宋淮心思里满都是他修长的手指,心思杂乱地道了几句歉,又不知不觉地想起心事。 这么多年了,别人把他的私生活说成那样不堪,其实他目前的经验几乎是零,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跟自己在娘胎里住了九个月的弟弟当然不算了,祁杨手指的轻碰,像是一层层卷起的海浪,开始觉得没什么,却在他的意识里不断地无限地放大。 祁杨没出声,许久,面无异色地道:“你不是要带我去那个啤酒小喷泉?” “是,就在前面。” 宋淮收敛自己的心事。他自己老大不小,想这种事实是在所难免,可他这种名声地位,人家祁杨想不想跟他还难说得很。如果他刚才的话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受呢?他不愿给人下不来台,可也未必想跟他在一起啊…… 宋淮偷眼瞧着他的侧面。单是气质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了,细看之下更是让人心思难耐,这样的美男子,现在是认识的人少,等将来认识的人多了,自己怕是跟他说话都不容易吧…… “在想什么?” 祁杨忽得问道。 “没什么。” 宋淮用玻璃杯在喷泉上接了一杯酒,随口问道,“你是本地人?” “是。去外地了几年,可是父亲卧病在床,又回来了。” 父亲卧病,那家里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宋淮又问道:“有兄弟姐妹在家里吗?” “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在上学。“ 上有老,下有小,那真的是很不容易了,现在的生活费医疗费学费都这么高,他得独自撑起这个家来,怕是辛苦得很。 宋淮不想表现得太过多管闲事,斟酌着问道:“那……工作怎么样?” “……勉强撑着。” 祁杨似乎也不太想多说工作上的事,眉眼里显出一丝厌倦之色,转口道,“他们经常上门打你?” 宋淮笑道:“他们也就说说,不至于真的上门打人。” 以前也不是没上门过,但近年来毕竟是少了,倒霉遇上时才不过被他们欺负欺负。关锦鹏不是笨蛋,难不成真敢弄出人命来? “你的公司是——” 话没问完,口袋里的电话忽然间震动,宋淮不得已取出手机,走开了几步说,“我接个电话。” “嗯。” “嗯嗯,我还在呢,没走。” 宋淮的目光略向祁杨,只见他也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认真地听着,不知不觉间微微蹙起长眉,头发被风吹着在光滑的前额上轻动。他一时间又忘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转个身道:“要切蛋糕了?好,我这就回去。” 他关上手机走回祁杨的身边,隐约间只听他低声对着电话里说道:“……把电停了?嗯嗯……我这个月来不及了,下个月再说吧。” 竟然连电费也付不起? 祁杨看起来是个心性高傲的人,来到这种权贵聚集的地方也不趋炎附势,更不提及自己的难处,他要是说想给他钱,势必是侮辱他吧…… 这种人究竟应该怎么追? “要进去切蛋糕了?” 祁杨问道。 “嗯。” “我家里有点事,需要先走,这次就不替你庆生了。” 祁杨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下次我们有缘再见。” 宋淮不想他这么快就要离开,情急之下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笑了笑说:“下次见。” 有个屁缘,今天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祁杨似乎也有话想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便往大门口走。他心思沉沉地刚出大门,忽然间身后有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传来,祁杨回头,却是宋淮咧着嘴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支票,二话不说便塞在他的手里:“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的电话……我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跟你挺投缘的,这些钱也不多,你先拿着花,还不还都随你的便。”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似乎是深恐他拒绝,摆着手掉过头就跑。 祁杨没能出声,肃立在门口半天不动,许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悄悄走到他的身边,瞅了瞅那张支票,低眉顺眼地说:“祁先生,车已经备好了。” “嗯。” 祁杨低头把支票折好,慢慢收在钱包里,转身看着年轻的助理,“怎么回事,为什么工程停电了?” “那边说是因为有些分歧……” 黄宇边走边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他家老总匿名来个生日会还收钱了?支票上写了三万,这三万连他老板一个星期的银行利息也不到,给他这钱做什么? “老爷子今天的身体挺好,很稳定。” 黄宇从车镜里看着祁杨,“护士说吃了晚饭,已经睡了。” 黄宇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对啊……这脸色分明是有心事的样子,奇怪了,来之前还好好的,难道是那个生日会上出了什么事,老总似乎有点出神? “黄宇,宋淮的事你知道多少?” “宋淮?” 黄宇微有些意外,“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宋淮是宋家长子,高中的时候闹出了事,被学校处分,后来高三下半年退了学,过了半年又被他爸爸赶出了家,现在是无业游民。” 黄宇透过车镜,眼看着他从钱包里又抽出那张莫名其妙的支票来,他小心问道:“我让人查一查来龙去脉?” 祁杨几不可见地点头。 黄宇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常听说宋淮私生活很有问题,几乎是谁来谁算,他家祁总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间对他有兴趣? 那张支票是…… 黄宇的腿轻轻一抖。不是吧,宋淮想对他家主子做什么? “那张支票是要兑现,还是……” 撕了? 真要是宋淮给他老总的,那还不赶紧撕了,留着做什么?二世祖宋淮突然间写给他老总三万块的支票,里面能有什么意思? 祁杨若有所思地看着支票上的墨迹。字写得其实很不错,应该是幼年时期练过,稍微秀气了点,可是跟那二世祖的性情却也挺搭…… 他今天说什么来着,“对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黄宇的目光扫过沉思中的祁杨。 不对,嘴角那是什么,怎么似乎有点弯上去了……惨了,他主子是出了什么事么? 第4章 第 4 章 宋淮其实也不是太执着的人。 给他钱这件事的确是冲动了,可是宋淮却也不怎么在意,祁杨如果不缺钱,那是最好,可万一祁杨真的需要那笔钱呢?一想到自己或许是解了祁杨燃眉之急的人,心里就有些小小的雀跃。 这种小喜悦和小心思都不是别的事情可以代替的,祁杨也许会嫌弃他多事,甚至转头就忘了他,但如果、万一他真的对自己心存感激呢?一想到这人对他说不定有好感,他就有点上刀山下火海都值的豪情壮志。 人都说,寻偶要找门当户对。可是富家公子这条路,宋淮算是已经厌弃彻底了。除去家世,就算相貌不怎么样也没太大的关系,关键是相处时的感觉。祁杨给他的感觉就很特别,没有批判没有践踏,不被别人影响,冷冷静静地用自己的目光去看他,让他有种被真正看着的感觉。 钱的事,他想来想去,只因太想做点什么事能引起祁杨的注意。从私心里说,他甚至希望祁杨的家庭情况是有些困难的,这样他才能对祁杨有点用处。 当然想这些都没用,他连祁杨的电话号码也没要到。 从下午直到晚上他都很忙,邮件里不断送来的工作让他无暇去想别的事。对方逼得死紧,宋淮直到凌晨三点还在加班,头终于埋在枕头里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 谁都以为他是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没错,他手上有妈传给他的宋家企业的股份不错,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好吧。 醒来之后,手机里传来矮个子的一个短信。 那天矮个子被他损了,自然是心里不痛快,身高163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可再怎么痛也轮不上这烂泥里的宋淮挖苦他吧。 短信连着一个网站,上面的照片虽然是合成,却也非常惨不忍睹。他看了几眼,手上的筋一根根跳起。这种网站他三两下就可以处理掉,比擦个桌子都容易,甚至可以五倍十倍地还给那小短腿,可他现在并不能去理会。要报仇自然不能只凭着感情和愤怒控制头脑,不能冲动,更况且,这矮个子的小打小闹他还根本不放在眼里。 宋淮的呼吸逐渐平顺,嘴角舒缓下来。 三年,再给他三年的时间。 那时候不知道祁杨还是不是单身…… 他并不想用自己的本事去追查祁杨的联络方式,其实他要是有心思,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把祁杨的住址电话搜罗出来,但那样做猥琐了点。他就算对祁杨有意思,也不想让他将来觉得自己龌龊不堪。 祁杨在网上的消息没有多少,他搜了半天,只找到几张几年前祁杨在一部简陋古装网剧的扮相。这网剧最后因为诸多问题没能播,原因不明,宋淮琢磨着说不定还有封杀之类的事,否则以祁杨的姿色,不会到现在还寂然无声。 在家里窝着太难受,不如去超市里买菜,那种平民百姓去的地方绝对见不着那些让他糟心的人。 他喜欢半夜三更没多少人的时候才去超市逛,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凉,宋淮不急不缓地出了大门,提了两袋水果蔬菜往自己的公寓走,刚转进一个黑长的小巷,走了十几步,忽得发觉一个黑影也从身后转了进来。 宋淮故意把速度放慢,让那黑影先过,这样的黑巷子里他不喜欢有人跟着的感觉。可是那黑影却也慢下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宋淮的心跳微有些加快,侧头扫过跟着自己的人影,小巷里没有路灯,借着月色只能隐约看见那人的脑袋缩在外套帽子里。 宋淮稍微加快脚步,那人也随之跟上,他心下想不好了,手上的东西一丢便迅速小跑而行。身后的黑影见他已经发现自己,也不再隐藏周旋,步步逼着,跟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宋淮感觉自己这时候就像是被人追逐的猎物,奔跑至巷尾,忽然间眼前一花,一盆冰冷的水尽数倒在自己的身上。 黑暗里传出吃吃的笑声,宋淮恼得刚要发作,忽然间巷口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谁?” 有人。 光打在宋淮的脸上,那两人突然间低了头往后逃,出去的时候顺势把那拿着手电筒的人狠狠一撞。那人“哎哟”一声跌落在地,骂道:“长没长眼睛!” 宋淮浑身湿漉漉地站起来,将巷口跌倒的那人扶起。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拍着衣服问道:“他们打抢啊?看没看清长什么样子?” 样子他没看清,可看清了也没用。 宋淮低着头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没事,闹着玩的。” 一刻不让人安生,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第5章 第 5 章 这天是宋氏企业的周年庆典。 宋家企业每年这时候都要大肆宣传,早上先是董事长和总经理讲话,高调展示今年取得的成就,接下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文娱活动。 今年是宋岚手下的公司上市的重要一年,周年庆典于是尤其显得重要,还没开始,不少来往的生意伙伴已经到场,簇拥着宋岚父子寒暄说笑。 突然间一阵古怪的噪杂声,似乎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某个不远的地方,宋岚略微侧身,只见宋淮挂着一脸呆儿郎当的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场来。 这情景实在是有些诡异,宋氏企业周年庆典这样的庄重场合,他的身边竟然带了四个彪形大汉,穿着黑色西装和黑色墨镜,目不斜视,不苟言笑,活像是赌场风云里杀进来的来路不明的黑帮。 宋岚望着他不语。 宋淮拱手冲他笑了笑:“别为我操心,你们继续。” 说着领着四个大汉找空位子坐下来,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四下里一望,又对着那合不拢嘴的办公室小妹送出个媚眼。 有声音在人群里小声含糊:“宋家的二百五。” 整个就一二世祖,平时不学无术毫无建树,就知道用钱来引人注目。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买得起四个彪形大汉当保镖呢? 宋淮心道你们不愿我来,你当我想来呢?手里有他妈给他的宋氏企业8%的股份,也挂名当着没人看在眼里的股东,平时没人管他,但这种场合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他百无聊赖地四下里张望,突然间,目光定格在角落里一张熟悉的侧脸上。 那张脸最近时常在他眼前出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把人家的剧照印出来贴在了自己的电脑上。祁杨的目光扫过他,宋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他眉眼里忽得有点若有似无的注视,心头一热,提了提胆子,做手势让四个保镖在原地等着,谨慎地朝着祁杨的身边靠近。 今天祁杨的打扮似乎很休闲,西装小马甲,细长黑领带,白色的衬衫袖子卷起到手肘,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来,让宋淮觉得有点头晕。 祁杨笑了笑:“你在。” 宋淮只觉得舌头像是打了结似的。祁杨没看见自己刚才怎么出场的吧,那痞子似的模样还不把他给吓坏? “你今天怎么会来?” 祁杨模棱两可地说:“朋友带我来的。” “哦。” 宋淮笑了笑,“见了我们厂房没?” “见了。设备都很现代化。” 祁杨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沿海地方的船业是本区经济的顶梁柱,他在谁也不了解他身份的时候四处看看,才能有个清楚的认识。 这地方关、文两家根基最深,各种关系网络蔓延至沿海各地,虽然近十年来有逐渐衰败的迹象,但不好轻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其他的小家族,例如眼下的宋家,与其他十几家小船厂一样,长年在关、文两家的庇荫下生存,境况便不可同日而语。 也难怪前几天关锦鹏欺负宋淮的时候,那么肆无忌惮…… 宋淮向来对公司的事不予置评,顺着他的话头说:“还行吧。” 反正将来也不是他的,行不行都不关他的事。 周围人多,来来去去有些吵闹,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宋淮不想走,又没话找话地问他:“带你来的朋友是哪个?” “是……” 宋淮身后有人交头接耳:“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有黑帮的人到场?” “什么黑帮,是宋家那个长子带来的打手。” 吃瓜咬耳朵的嘀咕。 那两人似乎是背对着他们在说话,根本没发现宋淮就在身边。 宋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当作没听到似的继续朝祁杨笑:“谁带你来的?我没听清。”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走到哪里都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宋岚这样安静搞事业的多好。” “少说几句吧,怎么说也是宋家的大公子。没用的才恨不得别人注意他,其实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宋淮闭上眼,继续笑。这些话听惯了之后其实没什么,若只有他自己在,说不定还要回头扯皮上几句,可是偏偏让眼前的祁杨听到,感觉特别扎心。 突然间一只微凉的手压在他的腕上:“我有事要先走,你送我出去?” 宋淮立刻睁开眼,一时激动,重重地拉住他的手:“好、好。” 祁杨低头看着他们相连的手。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宋淮捉着,头次被握住的时候只想让他放开,这次却似乎感觉没那么强烈……他的心头微动。这是怎么了呢? 宋淮把他一直送到大门口:“你从这里怎么回去,要不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你是宋家的董事。我自己找车。” “那……也好。” 宋淮磕磕绊绊的。我操,跟他要电话号码啊,约他出去啊,怎么这么怂这么没用! “那,我先走了。” “嗯……” 宋淮在心里把自己拍打了一百二十次,你平时不是机灵得很么,现在又找不出个理由要他的电话? 祁杨的目光扫过他的衣领,宋淮颈上左侧被衣领遮盖的地方隐约露出条细细的长痕,他的眉心又是一蹙:“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宋淮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后会有期……后会有期……你怎么这么有才华,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个后会有期? 黑影自大门口消失。宋淮黯然神伤。 这后会有期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祁杨这样的人,看对了眼就该赶快出手,是不是非要等他变成了别人的入幕之宾自己才后悔不及? 正在颓丧惆怅之间,身后突得有人问道:“宋淮,今天是怎么了?出个门还带着打手?” 宋淮一听这声音就胸口发闷,左右又分别上来两个人把他困住:“鹏哥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宋淮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宋淮本事小,胆子也小,夜里走路害怕遇上鬼,叫几个人在身边壮个胆子也不行?” “是啊?能护得住?” 话说完,突然间矮个子不知从哪里抱出个水桶来,倾盆大雨似的从宋淮头顶倒下去。宋淮冷不丁地全身湿透,头发刘海似的粘在额头上,浑身打了个寒颤。 矮个子的笑声不断。 关锦鹏瞪了矮个子一眼:“幼稚。” “哪儿幼稚了,不是好玩儿么……” 宋淮一抹脸就往外走,现在已经是深秋,走一步,身体都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轿车旁边,心里把他们骂了足有十几二十遍,从后座上拿出来一身从里到外干净的衣服。那几个人早已经笑着走了,宋淮拿着衣服走进洗手间里,将一个小间的门关上,把身上湿透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挂在门上。 娘的,真不是东西……宋淮的手冷得发抖。 富家公子哥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出了吃喝玩乐欺负人,还懂个屁。像祁杨那样的多好,从里之外都透着淡淡的君子之风。 失神之间,外面传来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宋淮的动作一顿,突然间伸手去拉门上挂着的衣服,只可惜迟了一步,干净和湿透的衣服顿时被人夺走! 矮个子在外面笑得喘不过气:“宋淮……哈哈哈……你等着……我让人来看……” 宋淮憋红了脸,紧紧攥着拳头。王八羔子,今天怎么就这么失策,这样他怎么见人? 身体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第6章 第 6 章 楼上办公室就有几套衣服,可是现在这样去拿却要丢人现眼。手机在刚才湿透的衣服外套里,想打电话也不行。 走廊里隐隐传来脚步声。 宋淮生恐他又回来了,扯下一卷卫生纸就往自己的身上挂,七零八散地把把自己包住,几步走出去将卫生间的门锁住。外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声落地不重却很沉稳,宋淮屏住呼吸聆听着,突然间那人问道:“宋淮?” 竟然是祁杨! 宋淮一怔,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是想方便。” 宋淮来不及细究他想方便怎么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了,尴尬道:“祁杨,楼上办公室里有套衬衫和裤子,你帮我拿过来行吗?” 祁杨在外面没说话,片刻才说:“你先开门。” “我这……” 他这模样怎么出去,出去了岂不是丢人现眼?“我刚才那什么,不小心把全身弄湿了,现在没怎么穿衣服……” 外面沉寂了片刻:“……没事。我这里有套衣服。” 宋淮心道豁出去就豁出去了,把门轻轻开了锁,全身上下的卫生纸毫无章法地挂着,遮得了上遮不了下,狼狈地抬头而望。祁杨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避过不看,走进卫生间里。 半透明的卫生纸挂在身上实在不堪入目,宋淮笑着打散尴尬的气氛,接过他手上的衬衫和裤子:“衣服是你的?” “我喜欢出门时多带身衣服。” 宋淮不及细想,转过身急三火四地把裤子和衬衫套上:“走。” 宋淮的屁股是对着他的,肌肉均匀,形状相当耐看,卫生纸前面遮住了些,后面却没遮多少。 “还要回去会场?” 祁杨问。 “回去个屁。” 说完又觉得话太粗,宋淮改口,“不回去了,我车上有毛巾。” 说着看他一眼,舌头又突然似在打结:“反正你也要走……要不我送你出去吧?” “……嗯。” 心里突然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地激动起来,宋淮推着他走到停车场,从后座上取出一块毛巾擦着头,又捡出个备用的电话:“嗯……我已经离开了,你们在我家等我。” 祁杨坐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 汽车是个封闭的空间,关上门,一切都忽然觉得暧昧隐蔽了许多。宋淮身上的湿气还在,衣领微微敞着,祁杨不露痕迹地把脸别向车窗外。 宋淮发动了车,一边倒车,一边笑着找话题:“你现在要去哪里,回家?” “没有,你把我送到市广场就可以。” “嗯嗯。” 宋淮随口答着,“今天多谢你啊。” “不谢,我也不过是刚巧撞上。” “我那什么……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水管子坏了,淋了一身。” 宋淮想起自己那包着挂着卫生纸的狼狈样子,“让你见笑。” “没什么。你耳朵上有块……” “什么?” 祁杨捡起他耳上残留的一点卫生纸。 耳端麻麻地微刺,宋淮只觉得头有点发晕。糟了糟了,连这么轻微的碰触都能让他浑身发热,这次他是真的栽进去了…… 他把车停在人群熙攘的广场面前,笑着把车门打开:“到了,今天多谢你。” “不谢。” 宋淮屏住呼吸,状似无意地说:“你这身衣服,我洗好了怎么还你?不然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吧。” 祁杨一时间没出声,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你的电话是什么?” 宋淮竭力平静地说出一串数字。 祁杨在自己的手机上按着,不多时,车里的电话传出一阵音乐铃声。宋淮拿起电话按几下,笑着说:“有了……等衣服洗好了我打电话给你。” 车门关上,宋淮打了个招呼,急踩油门而去。 他从车镜里看着自己仍旧半湿的头发。最近矮个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本来他并不觉得如何,毕竟就算矮个子不在,关锦鹏身边也会有别的走狗。可是欺负他也就算了,三番两次让他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他再没动静怕要出人命。 …… 关锦鹏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自己的跟班喝酒,他无声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突然间朝着不远处的矮个子说了句话。 酒吧里噪杂吵闹,矮个子一时间没听清:“鹏哥你说什么?” “我说……” 他的头突然间被一股大力压着,狠狠地朝酒吧台上撞下去。四周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下来,矮个子的额头上流着血,神智涣散地望着头顶上的黑影:“鹏哥……” “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的脸,否则我让你横尸街头。” 关锦鹏的声音压抑而低沉,一字一字,像是鬼门关里飘上来的恶煞,压得人心头发怵。 “鹏哥……鹏哥我怎么了?” 矮个子恐惧地全身发抖,竭尽全力站起来,不明所以地哀求。 关锦鹏冷冰冰地看着他,忽然间迈开步子。 “鹏哥,鹏哥……” 矮个子吓得追上去,一直追到酒吧外,“我到底办错了什么事,我跟了你这么久,一直都忠心耿耿……” 关锦鹏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放在他的眼前,“这就是你的忠心耿耿?” 矮个子惶恐地端起手机,一打开,视频文件里传来自己充满醉意的笑声:“......再跟你们说件事,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什么事?” “关家那大小姐前段时间根本不是长胖了,是怀了孕。” 几个女声倒抽口气:“真的?谁是那个男的?” “是个白脸小模特。前几天关锦鹏领着我们几个去把他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真他妈的活该……” 矮个子被一阵寒意笼罩。 他是关锦鹏的心腹,她妹妹不小心怀孕的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本来瞒得严实,那天酒醒之后,十七岁关家大小姐怀孕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他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慌得立刻去找了昨夜的几个酒吧女,用钱堵住了她们的口。 这录像是哪里的? “我妹妹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一直没弄清楚是谁漏了风,想不到是你。” 关锦鹏站在他的身前,“李少鸿,你现在在我的眼里就是个死人。你,还有你们一家,在我眼里都是死人。” 矮个子的眼圈变红:“鹏哥,我那次不是故意的,我这几年为你做了多少事,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么……” 这地方你得罪警察公安不要紧,得罪了高官地痞不要紧,可是你不能得罪关家的人。他们本就是靠着关家才发家起来的,所以现在是要怎么,如果让关老爷子知道自己的事,他们一家在这里是真的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又或者,他得像宋淮一样,被自己的父母撇清关系? 他跪下来,泪如雨下:“鹏哥,都是我的错,我明天就走,可我爸妈跟这事没关系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们过不去……” 关锦鹏像看死人似的看着他:“我不跟他们过不去,那是谁跟我妹妹过不去?” “鹏哥……” 关锦鹏转过身:“念在你从小跟我有交情,这事到此为止,你滚吧。” 矮个子明白自己是彻底完蛋了,你做的事不需要违法,可你受到的惩罚却比坐牢更加可怕。这就是这地方生存的规则。 当天晚上意志消沉再去酒吧的时候,店主亲自从后面走出来,尴尬地说:“李公子啊,真不是我们不愿,你照顾我们多少年了,可是关家大少爷发了话,我们也是难做……” 矮个子点点头走出去。封杀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不知不觉地走到闹市当中,忽见对面的人群里走出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来。 小矮子看着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还有后面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神色忽得有了些害怕:“宋淮,你想做什么?” 宋淮笑着。他现在早已经不生矮个子的气,本来其实他也没怎么生他的气,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是跟他有仇,也不是要对他落井下石。 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 “李少鸿,关家大少爷不再罩着你了是吧?” 矮个子突然间害怕起来:“宋淮,你想干什么,我——” “给我揍他。” 第7章 第 7 章 黄宇不轻不重地敲门,得到一声肯定的“嗯”之后,推门走进祁杨的房间里。 祁杨正在低着头看材料,他不敢出声打搅,拿着一叠文件站在旁边等候。不多时祁杨略微抬头:“黄宇,你觉得关家近几年来如何?” “外表上看不出端倪,年年盈利。” 祁杨把手中的文件放下:“书面写近五年来建的厂房投资数十亿……他看没看他们建的厂房?” “不过是旧房子翻新,我也没看出他们的厂房究竟贵在哪里。” 黄宇小心地说,“祁总觉得他们的钱都去了哪里?” 祁杨扶着无边眼镜,没有说话。 黄宇又小声说着:“据说去年为了买块地,整天把工业垃圾往人家小工厂的周围倒,害得人家厂长不得不贱卖求饶。其实许多小厂都不愿跟他们合作,价格低,又拖欠,可要是不听话,他就弄得你喝西北风。” 祁杨淡淡道:“这还都是小事。” 黄宇不敢出声。没错,这还都是小事。只手遮天,目无法纪,呼风唤雨,唯我独尊。这地方历任地方官都不好管,最多不过不痛不痒地教训教训当地的老百姓,真正的核心他们却碰也碰不着。 你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打人的被抓进局子,明天受害人就说不过是玩玩闹闹。这地方的人护己,到最后大家都还是要看关家文家的脸色行事,你地方官五年一任,拍拍屁股就走了,他们有苦向谁说去? 他们已经自成规则,外地人是外地人,自己人是自己人。自己人怎么欺负自己人也无所谓,谁找外地人管自家的事就是叛徒。五千年被封建王朝压榨着不也都这么过来了么,关家文家算什么,至少大家全都有饭吃。 祁杨转过身来:“什么事?” 黄宇把那叠文件放在他的桌上:“宋淮的事。打听到了一些。” “高二的时候,突然之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关锦鹏百般欺凌,甚至被打到大腿骨折,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后来宋淮退学在家,不久母亲过世,之后他变得萎靡不振,甚至因为吸毒过量被送入医院。他父亲屡教不改,怒气冲天,就把他赶出去了。” 吸毒过量。祁杨微微皱着眉。 黄宇赶紧说:“不是我没本事,是真的打听不出来。只要听到是关锦鹏的事,就没人敢多说话。说宋淮的倒是不少……” 其实还有一大堆难听的,可他现在不敢讲,只是吸毒这一条,可就够严重了吧。 其实他也曾好好观察过宋淮。看模样真是人模狗样,到底是哪里不好,名声这么差? “嗯。” 祁杨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手机。 黄宇垂下眼,心里又是嘀咕。那天被宋淮送到广场之后,他家主子的目光就时不时落在手机上。祁杨极少把电话号码给人,这是在等什么呢?不该想,不能想,这种事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还有一件事……听说关锦鹏不知道为了什么封杀李少鸿,就是他身边那个小矮子。” 祁杨抬起头:“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总之李少鸿被关锦鹏封杀,谁都能跟他过不去,他父母看情况不好,把他送去国外深造去了。” 竟然跟关锦鹏分崩……时间会不会巧了点。是谁弄出来的? 黄宇又拿出笔记本:“下个月关锦鹏在家里有个泳池派对,年轻一辈的差不多都会在场,关家老爷子关闻也会在场,要不要去看看?” 黄宇在小本子上记下来。 祁杨桌上的手机突然间轻微震动。黄宇的目光匆匆一扫,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果不其然。他家祁总整天跟这二世祖打交道,做什么呢? 祁杨立刻捡起手机,看一眼短信道:“下午5点给我叫个车,我要出去一趟。” “好。” 越来越糟了,怎么看都觉得他主子的俊眼比刚才亮了些…… 黄宇不敢细想。祁总好选不选,偏偏跟宋家大公子走得这么近,到底是不是好事? 关家大院。 “听说你跟李少鸿闹分崩?” 中年男子貌似五十出头,即便人已到中年,也保养得宜,身材健硕,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岁。他在自己的养鸟房里转过身,目光像是落在站在他面前的关锦鹏身上,却又不是很用心地端起鸟笼逗弄。 “他活该。” “出了什么事?” 关锦鹏不语。 关闻把鸟笼子放下,从笼子勾着小鸟站在自己手上:“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他,让你妹妹住进了疗养院。” 关锦鹏闻言没有吭声,半晌才道:“是你让她进了疗养院。” 中年男子闻言倏然回头,像是这才正眼看到了关锦鹏:“你也用不着继续跟我闹脾气,她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那条录像是什么人发给你的?” “匿名。” 关闻的脸色略略冷了起来:“在国外的服务器兜转了十多次,让人查不出来是谁发的?” “或许。” 关闻手里的小鸟吱吱地叫唤起来,被那只攥着自己的手捏得越来越紧,慌张地胡乱扑打。关闻慢慢松开,将那鸟重新放进笼子里。 关锦鹏一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好笑:“又在疑神疑鬼?” 关闻冷笑:“这个人为什么要发视频给你,如果想讨你的好难道需要这么隐蔽?你那点心思本事,得了好处连问个为什么也没有,比起宋家兄弟来,可是差远了。” 关锦鹏半晌不说话:“你都干过什么缺德事,这么怕人算计你?” 关闻提起鸟笼子挂在绳子上:“去想想为什么有人发你这个视频,李少鸿究竟是得罪了谁,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他的话锋一转:“最近宋淮如何?” “照旧。时不时流连酒吧,喝得烂醉,最近在疯狂追个小艺人。” 关闻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去吧。” 关锦鹏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已经二十五,你就给我两间不痛不痒的小公司,什么时候才让我真的管事?” 关闻没有回头:“你能把个公司弄上市再说吧。” 关锦鹏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半天,冷冰冰地说道:“你女儿在疗养院住了两年了,麻烦你有空去看看她。” 说着转过身就出门,铁青着脸出了宅子,边找车边拿起电话:“你们干什么呢都在?出来去跟我喝酒!” 那边赶紧应承:“是,好,鹏哥!” 他生平不好想事情,一多想就满心都是怨气。开着车来到街区闹事,几个平时喝酒的兄弟早已经在街口等着他了,看到他的脸色,俱都识时务地不敢多话:“鹏哥,来,最近这家又来了几个新的小妹妹,都给鹏哥留着呢,先去尝尝鲜。” 关锦鹏的目光落在对面高架桥的一个身影上。 其中一个小弟眼尖地顺着他的目光往桥上看,立刻心领神会地笑着:“鹏哥,宋淮今天人模狗样的,要不要去弄弄他?” 关锦鹏转过头把车门一关,脸色阴沉道:“喝酒!” 第8章 第 8 章 宋淮自然也看到了关锦鹏。 关锦鹏跟他爸的关系并不好。 自小不会算计,专爱打架生事,关闻对于关锦鹏的看不上,从来也不会遮掩。关锦鹏现在的脸色极差,宋淮估摸着多半是因为他是父亲,这时候最容易有池鱼之殃。 宋淮站在高架桥上转过身。不论是关闻,还是关锦鹏,都会让他有种淡淡的恶心从喉咙里生出,经久不散。 身边忽然有个很是动听的男声道:“等了很久了?” 宋淮的耳际被那声音扫得一阵微麻,立刻后退半步,连忙立定笑道:“没等多久。” 祁杨今天穿了件合体的白色衬衫,浅灰色的长裤,头发没有像以前上发胶,松松直直地落下来,宋淮忍不住在心里发怔,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带了滤镜,这斯文雅致的样子真是有点天仙的感觉…… 祁杨在他的静默中转头,看着餐馆林立的街道:“你不是要吃饭谢我?” 嗯?宋淮连忙笑着低下头:“是,没错。” 反正他是名声不怎么样,巧取豪夺的锅也不是没背过,追不上多看看也好,将来念起他的时候至少能有些好的回忆。 “喜欢吃什么菜?” 宋淮问。 “随便。” 宋淮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王经理?嗯,给我准备一张桌子,我带朋友去吃饭。” “吃什么?” 祁杨问。 宋淮笑着:“去了你就知道。” 那地方竟然是王朝酒店的顶楼旋转餐厅。 在桌前坐定,祁杨无声地看着他。 宋淮也觉得太隆重了些,可这是他跟祁杨的头次约会,怎么也不想太寒碜。这地方他想了很久,广东菜,不会太辣不会太咸,大多数人吃了都不会有问题,而且这里的点心做得极好,祁杨家里艰难些,应该是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祁杨小声道:“挺贵的吧?” “也不是太贵。” 宋淮拿起菜单,“你别多心,我觉得我们挺投缘的,你前几天又解救了我,我就是想谢谢你。” 他从端上来的盘子里夹起块桂花糕,放在祁杨的碟中,有些期待地说道:“你尝尝好不好吃?” 祁杨的眼角微有些弯,夹起桂花糕咬了一口。 “不错,味道清爽。” 他说。 没有用糖,也没用添加剂,入口即化,是用真正树上摘下的品质极佳的桂花做成。 宋淮微微笑起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经常带你……” 说着说着又觉得急了些,改口道:“喜欢就多吃点。” “你经常来这里?” 宋淮心道这该怎么说呢,祁杨的家庭环境不好,自己要是说经常来,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不知好歹是纨绔子弟?他模棱两可道:“偶尔有时候来。” 祁杨望着他:“你跟关锦鹏有什么仇?他怎么总是针对你?” “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高中的时候闹着玩的……” 宋淮又拿起菜单,“想喝茶还是想喝酒?” “都好。” 都好……这也好那也好,什么都无所谓……还是说他心不在此? 宋淮笑着看他:“祁杨……不是我多事,我总觉得你有很多心事,感觉很累似的,今晚别想太多,暂时把烦心的事放放也好。” 祁杨半天不说话:“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平时爱吃什么?” “……龙眼。” 宋淮意想不到他竟然说这个。他本以为祁杨会说川菜,粤菜,西餐之类的,想不到他竟然喜欢吃龙眼。 祁杨从餐厅的窗户望下去:“……这里很高。” 这里的夜景极好,可是祁杨的目光却似乎跟夜景没有关系,注意力似乎只在那高度上面。宋淮心中一动,试探地笑了笑:“你喜欢居高临下?” 祁杨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他寂然看了宋淮片刻,说道:“我从小就喜欢攀岩。” 宋淮挑眉:“现在呢?” “……现在没时间。” 何止是没有时间,终日被数不清的工作缠身,早已经忘记自己少时的雄心壮志和爱好,“小时候我有次背上几个包子,独自到郊区爬山,我爸妈慌得到处找我,以为我不见了。” “是啊?” 宋淮哈哈笑。 “我也曾经走失过。我妈看到我弟后以为是我,激动地抱着他哭,我弟弟说,妈,我是宋岚,我哥还没找着。” 宋淮轻轻摇头,“双胞胎就是这个坏处,有时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祁杨轻声道:“你跟你弟弟,根本很不一样。” 宋淮的心中微动。这话要是别人说起,肯定是赞宋岚贬自己,可是祁杨的眼里却没有这个意思,仿佛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他的里面。 祁杨虽然没有说,可他分明觉得祁杨觉得自己比宋岚好。 他拼命克制着去抓祁杨的手。 宋淮侧过脸端起杯子喝水,开玩笑似的笑着说:“祁杨,你可别再这么看着我了,小心我哪天忍不住把你给吃了。” 祁杨笑了笑:“是么?” 这什么意思,听了这句话不惊慌不后退,也不站起来就走,难道祁杨对他也有点意思?宋淮的心里忍不住狂跳,立刻安抚着自己竭力镇定。 他望向繁星满天的窗外,忽得有了个念头:“吃饱了么?” “饱了。” 宋淮兴冲冲地站起来:“来,跟我来。” “去哪儿?” “来就是了。” 宋淮领着他走向电梯,却站在前面没有进去,只是站着闲聊。等周围的人走散,他忽然间拉住祁杨的手,迅速打开旁边一个小铁门。 “别出声,跟我来。” 小铁门里面很暗,门关上,立刻变得漆黑一片。祁杨不知怎的也生出些些偷偷摸摸的刺激,只听见宋淮压低了声音笑着说:“有点危险,要是让人看见了会把我们赶出去。” 他把祁杨的手挂在一节铁制的阶梯上,轻声道:“跟紧我,顺着这里往上爬。” 这是一段垂直的阶梯,看起来足有十几米高,宋淮在他前面引着路,一直爬到了顶端,在头顶,摸了摸,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了什么,没过多久,只听见“咔嚓”一声,头顶铁门的锁开了。 他用力将黑沉沉地门往上推。 缝隙越来越大,头顶的风顿时间呼啸起来。 宋淮爬上去,满头的头发都在乱飞,兴奋地拉着祁杨的手,将他拉到楼顶的狭窄空地上:“喜欢吗?” 祁杨自从爬梯的时候心里的火苗便在不断地跳动,眼前繁星满天,呼啸的风对常人来说着实可怕,可是对他来说却是无以伦比的刺激。他用力地呼吸,胸口有什么似乎打开了。 他万万没能想到,十几年来最让他开心的一夜,竟然是因为这二世祖。 这是不是给人来玩的地方,不过四五平方米的大小,正中心却还有个小塔,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很有些挤。宋淮的心里是有些怕的,他不是什么高度爱好者,这地方跌下去岂能用粉身碎骨形容? 可在祁杨面前总不能丢脸吧! 一阵劲风吹来,宋淮站立不稳,朝着旁边的祁杨跌过去。紧接着他们落在地上,西装外套乱飞,毫无章法地压在祁杨的身上。他立刻坐起来,拉着祁杨背靠塔坐下,扶着栏杆,双腿搭在栏杆之外。 祁杨转过脸看着他略有些不适的脸,嘴唇微抿:“怎么样?” 宋淮用力地笑:“这算什么?我一点都不怕。” “我扶着你。” 祁杨的嘴角微微勾起,手臂不着痕迹地移到他的腰上,似乎是怕他掉下去。俊脸近在咫尺,时不时地摩擦着他的耳朵,宋淮激动得简直要发疯,笑着说:“现在果然感觉很好。” “是啊?” 宋淮的手试探着也放在他的腰上,终究不敢,正在拼死挣扎之际,只听见祁杨说道:“冷不冷?” “……有点。” “要不我们下去?” “不不不!” 宋淮立刻摇头。好不容易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哪能就这么放弃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望着深蓝色的天,祁杨自言自语似的笑着说:“你想不想今晚在这里睡?” 宋淮不能合嘴:“好啊。” 第9章 第 9 章 不到十五分钟,宋淮彻底地冷了起来。 祁杨的体质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特殊,竟然这么大的风也不觉得凉,身体甚至持续散着热。宋淮自认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总不能没出息地抱着祁杨汲取温暖,强自硬撑着。 “记得你说你爸的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 宋淮问。 “情况稳定,在医院里住着。” 宋淮心说住院最需要的就是钱,虽然有医保,可是长期住院下来家人也未必受得住。他倒是暗戳戳地很想让祁杨依靠自己,但祁杨不想开口,那他总不能整天拿钱压人。 祁杨之所以参加各种聚会,想要的是事业上的机会,委身于人这种事……不到走投无路他怕也不想吧…… 牙齿打战,不行,他不能让祁杨觉得自己没用…… “我有点冷,要不咱们走吧。” 身边的火炉突然间出了声。 “嗯?” 他偏头看着祁杨。哪有半点儿冷的样子? 他不冷,这不过是看出自己要挺不住,想给他台阶下。 宋淮心想再硬撑就要生病了,干笑着说:“其实我还想待一会儿,但如果你真的冷,那咱们先下去,反正以后还能再来……” 祁杨的嘴角弯了弯,低眉顺眼地说:“没错,我有点撑不住。” 宋淮站起来,快步走到铁门前,半跪下来把沉重的铁门拉开,急三火四地往下爬。越往下越暖和,几乎可以感受到空调散出的热气。宋淮像是冬眠中逐渐苏醒的刺猬,身体舒展,气息也归于平顺。 两人终于来到明亮有人的地方,宋淮心里微有点歉意,小声说:“夏天的时候再来,那时候不但不冷,风肯定舒服。” 那时候如果能跟他在上面过夜,那真是再好不过,说不定还能做点鬼鬼祟祟不能言说的事…… “嗯。” 祁杨的表情平静,按下电梯,“我也请你吃点东西。” 宋淮扬眉:“请我吃什么?” 酒店下面是闹市,走过街道的转角有个卖水果的小铺子,祁杨买了一小袋饱满圆润的龙眼,在手里提着,又拿上两个切成八片的小柠檬。他把一枚龙眼的壳剥开,挤上一滴柠檬汁:“单个的龙眼只有甜味,无趣。滴上一滴柠檬才更好。” 他把龙眼送到宋淮的嘴边。 宋淮兴奋地将那枚龙眼含住,入口是酸的,一咬,口里的甜味瞬间泛滥,跟柠檬酸味融合在一起。龙眼本就甜,可惜甜味吃久了只会腻,祁杨形容的果然没错,单是甜味果然无趣,要酸甜相宜才有味道。 祁杨笑了笑,眉眼里有微微的光彩:“好吃?” “人也一样……单是甜的无味,带点酸的味道才有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宋淮的脸上。 嗯? 宋淮口里含着东西说不出话。 眼神有些不对劲,明明没有指他,怎么就觉得是说自己呢?其他的都是甜的,只是他带了些酸味,这是说他比别的龙眼有滋味有意思? 祁杨的样子却像是觉得自己失言,收敛起笑容,把那袋龙眼和柠檬递给他:“回家慢慢吃。我也得回去了。” 宋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只好道:“那……天晚了,我送你回家。你的衣服还在我车上。” 祁杨看一眼自己的手表:“……也好。” 宋淮把车后座上的一个塑料小包递给他。衣服已经洗好烘干,在塑料包折得整整齐齐,宋淮这几天时不时对这身衣服做点稀奇古怪的事,就这么还回去还有点不舍。车慢慢启动,宋淮望着前面的路,心里盘算着怎么再找借口约他出来。 祁杨轻声道:“上次你给的那三万……” 宋淮怕他要还钱,赶紧说:“那都没什么,我留着钱也是乱花,半点好处也没有。你有需要就用,不需要就留着。” 祁杨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也知道宋淮肯定不要,可是那种收到他钱的感觉,很是奇特。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他在辛苦,为家人操心,为众人虎视眈眈的家业拼命,性情也过早得成熟内敛,几乎忘记放下担子的感觉是什么。 这个二世祖竟然想养他。 “我家在这里。” 祁杨指着前面的一座小高层。 宋淮在街边停下来,抬头望了望。其实他是真的想问祁杨能不能上去喝杯水,可是人家什么都没说,他又不太好厚着脸皮问。 祁杨看一眼自己房子里面亮着的灯。 黄宇大概正在工作,这时候断不能带人上去,他略有些尴尬地说:“我明天还要早起,所以今天……” 宋淮赶紧接他的话:“没事没事,我们下次再见面。” 操……他自己也想得太多了,就这么约会了一次,就想进他的门卿卿我我?祁杨对他未必对他那么有兴趣吧? 祁杨停顿一下:“宋淮,主要是今天不太方便,否则我一定……” “没事没事,你回去早点休息。” 宋淮把车门打开,“我家里也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聊。” 能到今天这样就很好,祁杨性子似乎很慢热,不是个能催促的人,慢慢来平心静气地追不也好? 宋淮提着那小袋龙眼在电脑面前坐下来,滴一滴柠檬,剥好一颗放在嘴里。 祁杨说他是有柠檬味的龙眼…… 邮件箱打开,十几封不同人发来的邮件同时涌上。 他挑出一封来。 【发件人:真水无香。信息:一切顺利。小心为上。】 一切顺利,那就好。 正事不用操心,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件多余的事。 第10章 第 10 章 深秋里能有游泳派对是件不寻常的事。 可是这事在关锦鹏的家中,却算不上什么。四周落地的玻璃窗关上,室内空气温暖,长形的泳池边宛如初夏。 宋淮端着一杯水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来往的年轻人。四周气氛热烈得让他这心境已经有些年岁的老人有些不适,一不小心,泳池里溅起的水喷到他的背上。 他平时不常去关锦鹏的场合,以前偶尔出现,也不过是露露脸免得别人以为他死了。关锦鹏的泳池派对是年前最重要的交际大事,年轻一辈中但凡有点地位身世的都会出现,他自然也要表示一下自己并没有怯场的意思。 这样的场合保镖是不能进的,而且矮个子走后平安无事,他也早就把人都遣回去了。 他隔着落地的玻璃窗,远远地看到正对面小楼上关闻的书房里,关锦鹏似乎正在跟他父亲说着什么。他的睫毛微一颤,看口型关闻似乎说了“宋淮”两个字。 宋淮,又或者是送怀,又或是送还……似乎还夹杂着“比你聪明得多”。 我操他们在说什么! 事情有些不太对,他是不是应该逃? 他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长椅,祁杨站在长椅前,一条深蓝及膝泳裤,一件白色小背心,正在同身边的人说话。 祁杨也来了?宋淮咽了咽口水,重新坐下来。 他屏息而望,只见关锦鹏出了关闻的书房,不过片刻,面无表情地走进室内泳池里来。 他一出现就有人簇拥而上,关锦鹏没有穿上衣,也不跟人打招呼,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扔,一个飞身深深跳进旁边的泳池中。 宋淮转过身喝水,只见关锦鹏游了一个来回,从跳水的地方上了岸,右腿轻轻一晃,连忙扶住身边的栏杆。 身边的人立刻递给他一块毛巾,关锦鹏擦完头,毛巾的尾端不小心一刮,及膝泳裤下露出的右腿膝盖上现出一条长长的陈年疤痕来。 那条疤从小腿直到膝盖,似乎是手术开刀所致,事隔多年还触目惊心得很。身边一个人忙说:“鹏哥,腿怎么样?” “蠢蛋,不会说话滚远点。” 另外一个赶紧把他推开,“鹏哥,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给你擦擦腿,上点药酒按摩按摩。” 关锦鹏的注意力却似乎根本不在他们的身上,脸上仍旧没有表情,目光只是落到宋淮的身上。 “鹏哥,你把腿放平,我给你——” “不用你。” 他忽然间出了声,夺过他手上的毛巾,目光直直地看着宋淮,“你来。” 话说完,一张毛巾丢在宋淮的身上。 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了些,有些新来的人不明究竟,忍不住侧过头看着。 宋淮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不但不好看,甚至有些愤怒的僵硬。 关锦鹏的目光从头顶上压过来,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却从眸子底透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那条丑陋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关锦鹏他们之间的仇恨。 宋淮站起来笑着:“关大少爷,我手笨又没用,怎么会给人按摩?你身边这几个这么殷勤——” 关锦鹏冷冰冰的目光直对着自己。 这时候的关锦鹏是不能惹的,他想横起来时,你不听话他会按着你的头求饶认输。宋淮眼角的余光又扫一眼祁杨,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很难受,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即便祁杨不在,宋淮也从来没在这种时候低过头。他可以被关锦鹏欺负侮辱,可以被他当成笑柄,可以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可是关锦鹏要他跪下来屈服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就范过。 就因为如此,关锦鹏一直恨不得把他弄死。 可是弄死便是一条人命,关锦鹏再横,也不想玩出人命来。更何况,他宋淮死了又有什么意思,有什么可玩的? 他不敢想此刻的祁杨是怎么看他的,笑了笑:“关大少爷,总不会强人所难不是?” “你做不做?” 关锦鹏问。 宋淮的脊梁骨挺直,只是笑。 关锦鹏的脸色平静下来,也笑了笑:“随你的便。” 他突然间没了声音,只是坐着自己擦腿,四周的人见他再没有动静,面面相觑片刻也逐渐散开,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说笑。关锦鹏站起来跟几个有来往的朋友说了几句话,忽然间走上前来拉住宋淮的手臂。 宋淮知道就算躲也已经没有办法,被关锦鹏和身边几个人架着,无声无息地走入隔壁单间的泳池旁。他拼命挣扎,两个人按压着宋淮的脖子跪下来,将他的脸按入地上的水池当中。 宋淮痛苦地感受着窒息封闭的感觉涌上来,身体不断地摇晃,想要逃离那水面。 身体突然间被抓着扬起,宋淮满脸是水深深呼吸,还没来得及吸多少气,关锦鹏一把抓着他的头又按进水里,宋淮的全身都好似已经虚脱,鼻子里进了水,想咳又咳不出来,发出一种古怪而痛苦的声音来。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之际,身体忽然间又被抓着起来,关锦鹏冷冷地说:“你想通了没有?” 宋淮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是摇头,低低地说:“没。” 关锦鹏的脸上露出一种狰狞的神色来,狠狠抓住他身上的小背心:“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宋淮咽着口水,笑道:“你是想另外一条腿也废了?” 关锦鹏咬牙切齿地掐住他的颈项,一把又把他的脸狠狠压在水中。 宋淮的眼前发黑。不行了……不行了……这样下去迟早要丧命…… 他年纪不大,人生还很长……该做的事还没做……仇没报……而且他现在还想交个男朋友……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玻璃碎裂声。那声音煞是惊人,四周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玻璃落地的清脆声音回旋不绝,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碎了整面的玻璃墙。 关锦鹏的手一松,宋淮捂着喉咙扬起头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游泳池里只听见他剧烈的咳水声。 第11章 第 11 章 破碎的玻璃门前不远处是祁杨,再往前一步是宋岚,而在众人视线正中的,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秀气的年轻人。他睁着一双大眼,手里举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铁棍,双腿和嘴唇微微打着颤:“不、不能欺负人……” 这年轻人几乎没人见过,长相讨喜,却没人认得出。 黄宇忍不住看一眼脸色如常的祁杨,见他无动于衷,突然间将手里的铁棍一扔,逃命似的掉头就跑。他家祁总真是要命,让他这没几斤重的小鱼干干这种事,被人追上还不得打个屁股开花? 那身影逃得飞快,一个转瞬便消失在门口,旁边几个人立刻慌慌张张地追上。 宋淮半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呼吸不顺,嘴角往外淌水。你好,关锦鹏,你弄不死我,大概是你这辈子最错的事。 关锦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放开。他高中时欺负人没什么,现在还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针对宋淮,就算是那个二世祖一样的宋淮,也不禁让人有些怜悯之意。 关闻站在小阁楼前透过玻璃窗看着他,面色冷淡,仿佛在看一样没用、没出息至极的东西。 关锦鹏的拳头慢慢收紧。 “没事了,没事了。” 关锦鹏身边的人急慌慌地打圆场,推着关锦鹏往外走,“不过是开开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继续玩,继续玩。” 人群识时务地散开来。虽说宋淮那样子有点可怜,可他什么都不说,他们这些人能管什么闲事?而且现在能走能动,看也知道性命没事,你就算心里同情他现在也不好露出来。 祁杨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出去吧。” 宋淮的手臂被拉起来挂在祁杨的肩上,很有默契地谁也没出声,到门口披上大衣。祁杨在大门外找着了宋淮的车,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想去哪儿?” “想喝酒。” “也好。” 祁杨开门让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己转到另外一边坐进驾驶座,一边倒车一边说,“系上安全带。” 他其实是不太喜欢喝酒的,可他明白宋淮今天不喝不行。 “想去哪儿?” “……哪儿都好。” 一时间竟然觉得无处可去,他到了哪儿,不也都难以逃出关家的手掌心? “那,回家吧。” “……也好。” 宋淮住的是个单卧房的小公寓,外有一厅一厨房,适合单身人士的居住,小巧而舒适。祁杨打开门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贴在电脑上的自己的剧照,让宋淮坐上沙发:“我去趟洗手间。” 宋淮赶紧将祁杨的剧照扯下来蜷成一团。 祁杨的东西并不多,床上还有个抱枕,也让他起名叫了祁杨,早晨起来时势必要对它做些稀奇古怪的事,可外面看不出端倪,留着无妨。 祁杨从厨房里端着一杯热水走出来,递给宋淮。宋淮的脸红得不太正常,他用掌心摸着他的额头:“有点烧。” “没事。” 宋淮把他的手拉下来,“就是浸了点水,不痛不痒的。” 不只是浸水,刚才紧张伴着害怕、慌乱,身体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现在松懈下来,病体怕是最容易侵入。祁杨把他按在沙发上,手掌继续试着他额上的温度:“你的感冒药在哪里?” “……厨房壁橱里有几片。” “先把热水喝了。” 宋淮心说他想喝酒,可祁杨这样子他又不敢出声,只是端着杯子咕咚喝水。祁杨翻出两片感冒药让他先吞了,又把宋淮从沙发上拉起来:“洗个热水澡去睡觉。” “……那你呢?” “我去买点退烧药。” 宋淮没想到今天会因祸得福,虽说刚才被关锦鹏险些弄死,可竟然能捞到跟祁杨相处的机会,功过相抵,对刚才发生过什么竟然略微释怀了些。他自然还是不能放过关锦鹏,可多少年来都是他自己的肩膀担着,现在竟然有人这么温柔体贴地对待他,他像一条冻久了变得僵硬的蛇,对着暖阳不断地渴望。 洗澡的时候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洗干净出来已经有些头晕,宋淮换上睡衣捂着头躺在床上。身体逐渐变热,继而不正常的滚烫,他却在半睡半醒当中没有发觉,突然间发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额上,有个低低的声音说道:“起来吃点药。” 宋淮被拉着坐起来,半睁着眼喝水吃了药,又被人塞在被窝里。祁杨将他安顿好,说道:“药和烧好的水在客厅桌上,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轻轻抽着宋淮握住的右手,宋淮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又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祁杨停下不动,低头看着沉睡的侧脸。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 突然间,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 【祁总,今晚10点有网络会议。黄宇。】 祁杨望着宋淮,微微沉吟,在手机上按下一串字:【今晚有事,会议推迟到明天晚上。】 【……好。】 【你在哪里?】 【已经到了邻市,在这里避避风头再回去。】 【嗯。】 祁杨将手机关上,一连串的动静似乎将宋淮吵了起来,翻个身,仍旧紧紧抓着祁杨的手。祁杨和衣半坐在他的身边,闭上眼想着今天一幕又一幕。宋淮和关锦鹏的仇,跟他腿上那条长疤脱不了关系,那么究竟是…… 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他之所以要坐着便是不想睡得太熟,朦胧中握着自己的手似乎松了些,祁杨半睁开眼,身边躺着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半撑着坐起来,抱住他的腰,脸轻轻贴上来寻找着他的温度。 祁杨微微后退,手掌贴上宋淮的前额,哑声说:“你烧得太厉害。” 宋淮不清醒地拉开他的手,滚烫的唇继续在他的脸上轻碰:“祁杨,我喜欢你。” “别闹。” 宋淮扶着额头躺下来。 他许久没有动静,祁杨轻轻咽了咽口水,低下头轻声道:“好点了么?” 宋淮闭着眼找到了他的唇,伸出舌尖轻轻舔着:“喜欢你,你特别好看……” 祁杨微启嘴唇:“你特别傻……” 舌尖轻碰,战栗感遍布全身,祁杨张开口与他纠缠着,钻进他的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昨晚写到一半睡着,未能更新抱歉 第12章 第 12 章 宋淮睁开眼,突然间一个翻身坐起来。 人有心事的时候通常睡不安稳,梦也多,宋淮夜里多半不能一觉到天明。说起来也是烦心,梦魇缠身,让他憔悴不堪,多年来已经习惯成自然。 可他昨夜竟然睡得特别好。 头不痛,身体不酸,脑中很空,不像平时,醒来时大多已经满是重重心事和计划。 他记得洗完澡之后晕晕沉沉地半睡过去,有人把他塞进了被子里,甚至在他的身边半坐着陪伴他。之后……之后有些记不得了,只记得烧得有些难受…… 外面传来细碎不清的碗碟碰撞声,他一怔,脚着急地滑进鞋里拖出去。祁杨穿了一身家常衣服,正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弄着粥和几个小菜。 宋淮的舌头像是打了结。祁杨的头发松垮垮,身上的衣服很熟悉,正是自己橱里的旧衣,所以这是……昨晚在他家里过了夜? 祁杨将勺子摆好:“醒了?正准备去叫你。” 宋淮仍在风化中。他家里只有一张床,祁杨是睡在哪里了? “过来吃饭。” 祁杨举着热水壶倒了两杯清水,“我昨晚在你的沙发上睡了大半夜,早晨借了你的洗澡间和衣服,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 宋淮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早餐这么丰盛?” 一只微凉的手放在他的前额,摸了一会儿:“还是有些烧。” 宋淮笑着:“比昨天好多了,没事没事。” 他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让祁杨对他这么好,手别走,再摸他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今天你再睡一天。” “嗯……“ 那只手量完体温仍旧还是走了,客客气气地不再同他有什么接触,一如那冷静的声音,温和而有礼。宋淮不禁有些不舍,跟祁杨的亲密接触,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祁杨低着头喝粥,轻声问:“昨天他为什么欺负你?” 宋淮语塞。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是人都会发觉他跟关锦鹏的恩怨不寻常,这他该怎么说?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是不是,都是陈年旧事了,说了也没什么。” 宋淮理着自己的思绪,笑道,“我得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还是要从高中时跟一个女生的感情纠葛说起。” 跟女生有感情纠葛……不知怎的听了竟略有些不适。昨天晚上不清醒之间对他说的“喜欢”,有没有跟别人也说过? “怎么说?” 祁杨道。 “是这样……” 高二大约是最容易出事的年纪。宋淮不知道别的高二是不是这样,他自己的高二却是永也难以忘怀。 “宋淮……你对我有没有意思?” 女生低头站在他的面前。 宋淮的额心渗出汗来:“我把你当成普通朋友……” “你跟我喜欢一样的音乐,一样的书,我们可以在电话里一聊天就是两个小时……你现在告诉我,你只把我当普通朋友?” 女生的眼里有些愤怒,“我不信。” 宋淮垂着头说不出话来。告诉她吧……他还没有准备好,这事真的让他有点怕……不告诉吧……他对自己的好朋友也实在太过分了些…… “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故意要我对你产生感情又狠狠地踩伤我?” “不是……” “你这个人,真的是很过分……我对你的感觉,我不相信你一点都觉察不到……” 女生擦了眼泪转身要走,“我知道你喜欢七月,为了你专门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买演唱会的票……” “你别走。” 宋淮心中很乱,暗地里鼓起勇气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 “什么呀?” “我,好像喜欢男生。” 女生有些怔住:“你说……什么?” “嗯,你听到的没错……” 宋淮尴尬地笑,“所以你不用伤心,其实根本不是你的问题。” 这是他出柜的第一个人。其实当时他还没有很肯定自己的性取向,可是事情在心里憋得太久了,总是让人难受。女生好半天没有说话,走过来轻轻抱住他:“没事没事……喜欢男生也没事,我就喜欢男生。”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可惜纸包不住火,这女生喜欢宋淮的事自己的姐妹连早已经知道,通常告白之后要么在一起,要么连朋友也做不成,怎么他们不但没在一起,还是像平时那样来往,看起来还亲近了很多? 宋淮的秘密果然没能守住,不知是怎么不小心漏了风,知道的人又多了几个。 知道的人多了心就杂,宋淮这事本来是藏着掖着的,后来班里有几个男生也知道了。其实大多数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事不关己,最多不就是别理会就是了么。而且宋淮平时人缘好,人又长得对得起观众,就算对自己有意思那也挺心情舒畅的,不是? 只可惜他班里当时有个关锦鹏。 不幸的是,关锦鹏在高中时是个愤怒的孩子。 父亲一天到晚不在家,母亲终日忙着富太太的生活麻木自己,家里没人管他,手里又有大把的钱,自小就被周围的人追着捧着,少有约束。他爸也曾经想栽培他,可是他不论学什么都半途而废,只喜欢偷着打篮球、玩游戏,关闻几次三番教育不成,对他的失望越来越大。他其实是个好动的孩子,关闻却就是不能认可,初三时他偶然间发觉关闻出轨,更是怒不可遏,冲动之下狠狠打了自己的父亲。自此,父子的关系就在垂直降落之中。 他那时还年轻,满心的暴躁无处发泄,时不时在学校里做出欺负人的事情。 也是宋淮活该倒霉,关锦鹏把自己的怒气转移到了他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一开始只是言语上隐晦的嘲笑,继而开始没有顾忌地说难听的话,宋淮有时候忍不住便会反抗,结果却只有让关锦鹏更加变本加厉。许多时候宋淮满身伤痕地回家,但碍于自己家跟关家生意上的关系,更碍于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的私事,一直隐瞒着什么都没说。 反正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惹事做什么,等上了大学就一切都结束了,反正关锦鹏也不会闹出人命来。 不想事与愿违,有次关锦鹏在学校修房子的工地上欺负人时,宋淮生气将叠起来的几十斤重的铁管用力推散,有一根不巧砸在关锦鹏的腿上,造成了粉碎性骨折。 从此,他们的恩怨就此解不开。 祁杨一声不出地听着他的叙述。 宋淮笑了笑:“当时只想逃命,哪会想那么多,结果就出了事。关锦鹏什么都做不好,唯有篮球打得好,据当时的体育老师说甚至有希望进职业篮球队……反正也是我倒霉,他右腿骨折之后做了两次手术,之后走路没问题,弹跳和运动却是不行了。” 祁杨轻声说:“宋岚呢,什么都没管?” “我们从小到大就在一个学校读书,谁都知道我们是双胞胎,时常弄混,特别没劲。所以高中时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被人欺负的这事我根本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他完全不知情。” “事隔多年,该有的恩怨也该差不多散清了。” 宋淮“嗯”了一声,心中惨笑。如果只是到这里也就算了,只可惜他跟关家的仇,早已经是浓得化不开。 “你烧没退,吃药后在床上睡一天。” “那你……” “……我有点事要走。” “嗯……” 这么快就要走了,心里有点不舍,宋淮大度地点头,“你有事忙你的,这里我收拾。” “不用。” 祁杨把药递给他。 宋淮乖乖地喝完药爬上床,祁杨收拾完碗碟走进来,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睡一天之后应该会没事。” “嗯……” 宋淮被那手摸得晕乎乎的,心里叹息,恨不得他就这么一直摸下去,“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 说着他的手在被子里一划,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无意识地把那东西从被子里拉出来。 手上是个黑色软皮小记事本,比手掌还小,宋淮是提着其中几页把记事本拉出来的,冷不丁地扫到几行字。 坐热气球 在百米高的屋顶看夜空(划掉) 跳伞 看极光 这不过也只是两秒钟的时间,祁杨已经把那记事本从他手里抢过去,神色间竟略有些尴尬:“是我的,记录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淮心道这本子既然是祁杨的,怎么会在自己的被窝里?还有,那本子上记录的东西是…… “你昨晚发烧,我给你整理床被,可能是那时候掉出来的。” “嗯……” 他没心思去细想为什么整理床被能让口袋里的记事本掉出来,心里现在只剩下那个记事本上写的东西。 祁杨深吸口气:“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宋淮仍在出神。 卧室里的门被轻轻关上,宋淮抬起头,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啊”一声。 在百米高的屋顶看夜空那行字被划掉了,这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有问题,那个记事本上写的不是别的,怕是祁杨这辈子想做的事。 他看到的,是祁杨的愿望清单。 第13章 第 13 章 宋淮突然间像是在沼泽里找到了路。 对面分明就是一株莲,偏偏就是怎么绕也绕不到跟前,清香扑鼻,却隔了一条沟壑。如今他发觉那沟壑之上有座桥,虽然能不能走过还不知道,却已经让他重生希望。 宋淮将手提电脑拉到床上来,开启浏览器。 【真水无香:死了么?】 【没。】 【真水无香:没死就好。】 【有人在照顾我。】 【真水无香:那么你应该以身相报。】 【去死。】 【真水无香:我知道你想看关闻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是关家还没到那一步。】 【没错……是还没到那一步。】 【真水无香:最近关闻疑神疑鬼,又买了几个人在网上找“绣球花”。】 【……我知道。】 【真水无香:小心点。我走了。】 【再见。】 宋淮也离开会谈室。 绣球花……那真是一个遥远的名称。关闻竟然还在找,想必是忌惮得不轻? 半个月之后,关闻总公司的数据库已经因为有员工点击了一封随处可见的垃圾邮件而全面瘫痪。逃过杀毒软件的病毒很新,但是不难杀,而且只是影响了公司的内部网络,可是数据恢复之后却已经乱七八糟。正在严密封锁消息紧张修复数据的时候,关锦鹏在酒吧里谈论数据库被毁的录音流传出来,当天关家企业的股票立刻下滑。 半夜十二点,公司的主页出现一把散落在地上的绣球花。 【找我?我来了。】 宋淮不是想宣战,他只是想让关闻把心思放在追逐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身上,他好缓口气。关闻果不其然地大怒,把关锦鹏送去外地不许回来,表面上冷静稳住公司内外,暗地里却疯了似的悬赏搜索绣球花。 绣球花的痕迹早已经抹干净,一击之后再不出手,任凭你闹翻天也找不到。 关家人仰马翻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人管宋淮。 不就是那个什么都不中用的二世祖宋淮么,除了浪荡逍遥现在还能做什么,这时候谁能想到他? 这天晚上他给祁杨留了个短信。 【宋淮:在家吗?】 【祁杨:在。】 【宋淮: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缓缓停在他的楼下。 “你今天怎么有空?还以为你最近很忙?” 祁杨把门打开,淡淡地说。 “嗯……还行。” 宋淮又结巴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记忆里的祁杨总是穿着西装,半个月不见,这一身家常休闲的模样,比起以前更好看了…… “祁杨,你周末有事么?” “你有什么事?” 那眉眼里竟然略有些光彩。 宋淮笑着:“你上次照顾我,我一直想找机会谢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来,“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你有没有时间?星期天早上我就送你回来。” 去什么地方还要坐飞机?今天是星期五,来回要接近两天的时间,他有不少工作要做,明早还有个网络会议要开…… 他迟疑着。这小子要做什么? “你放心,就算住酒店我们也不住同样的房间。” 宋淮赶紧澄清,“要不这样,我明天下午就送你回来。” 祁杨的嘴唇动了动:“嗯。” 宋淮兴奋道:“那你收拾点东西,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祁杨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等,从储物室里找出行李包来,将几件衣服和家常用品放进去:“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这小公寓很小,装潢几乎没有,就是个让人落脚睡觉的地方。祁杨生活清贫,自己刚好有可乘之机,自己时常找机会哄他高兴,哄着哄着他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走吧。” 祁杨把行李包的拉链拉起。 这是晚上11点的飞机,两人到的时候已经快要起飞。检票完毕,没过多久两人就进了候机厅等着。祁杨看着机票的上的座位:“头等舱?” “嗯。” 宋淮微微红了脸,“反正就贵那么一点。” 他也想过要不要这么明显,但经济舱里的座位三个人一排,说话什么的都不隐私,而且祁杨要想打盹儿睡个觉,自己在旁边说不定还能偷个香蹭蹭脸,有人在旁边多不方便? “一个小时的飞机,很快的。” 宋淮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拦住空姐吩咐几声,让她送来两杯酒,“喝点酒睡觉,一会儿醒过来就到了。” 祁杨一声不吭地浅尝。 机身的倾斜和上升让他生出熟悉的轻微不适,机长和空姐的例行安全演示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久酒杯半空,机舱里的灯也暗下来,他在黑暗里笑了笑:“……你要把我卖了呀?” “没有……” 宋淮的声音沙哑。脸靠得好近,连头发都在擦着他的脖子……有点热…… 宋淮低下头连喝几口酒。 “那你是要做什么?” 祁杨在他耳边问。 宋淮被脖子上拂来的气熏得满脸通红:“睡吧,明天你就知道。“ “……” “祁杨?” 祁杨闭着眼似乎已经入睡,宋淮颈脖子上的几根毛被他的呼吸撩得立起来,低着头只是乱翻杂志。旁边走过的空姐弯下腰小声问:“先生好喜欢看书,要不要其他的杂志?” “不用书,再给我一杯酒。不,两杯。” 宋淮捂着额心把书放在一旁。 也不过只是三杯酒,下飞机的时候宋淮却似是踩在棉花上,低着头说:“祁杨……你跟紧我。” “去什么酒店?” “四季酒店……” 宋淮摇摇头稳住酒性,自言自语道,“祁杨你放心,我真的是个正人君子,跟别人议论的不一样。” 说着轻轻摸他的手,“我就是想上你……” 祁杨架着他上计程车:“司机,四季酒店。” 终于写完了,接下来没其他事,会继续写,希望能再发一章 第14章 第 14 章 酒店门口的过堂风吹得人像树叶般抖动,宋淮的酒劲顿时散了大半。越想越觉得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笑道:“刚才飞机上多喝了几杯,我没乱说什么吧?” “……没。” 没有就好,明天是给祁杨的惊喜,万不能功亏一篑。 宋淮在酒店前台取了房卡,把祁杨送到房间门口:“你早点休息,明早7点我来叫你。我就住在隔壁,有事你可以去找我。” 祁杨点点头:“好,你也早点睡。” 他关上门把行李放下,拉开落地窗帘。房间的楼层很高,似乎是宋淮特意挑选,长窗没有间隔,上有无尽苍穹,远处灯火闪烁。祁杨觉得这不像是自己做的事,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竟然就跟着宋淮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他的人生充满了规划,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能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从来没有过什么意外。 而宋淮,似乎是他的一个意外。 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祁杨看一眼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黄宇。” “祁总……您现在是在哪里?” 刚才突然发个短信给他说要赶飞机,之后他无论怎么联系也联系不到,害得他现在都没睡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赶飞机? “我在云南。” 电话那边语塞。 “我这里有事,明天下午才能回去,你有急事发邮件给我。” “好……” 黄宇安静了一会儿,小声说,“祁总好好散心。” 这又是宋淮弄出来的吧?跟随祁杨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他放松过,这宋淮……也真不知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又或者,是一头黑驴。 “关闻怎么样了?” “祁总看到关闻在公司官博发了公关软文了吗?” “看了。” 那篇公关软文写得其实很不错。先把公司写成网络暴力的受害者,继而义正词严地痛斥这种目无法纪的黑客行为,最后安抚民众公司现在已经恢复数据,防火墙固若金汤,末了捐了三十万给“网络暴力欺凌受害者基金”几个团体,挽回形象和民心。 “软文写得煽情,我看了都为关家企业遭受黑客暴力而义愤填膺,今天下午股票已经有了开始回升的迹象。” “绣球花是什么人,查到了么?” “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收尾干净,无迹可寻,完全找不到是什么人所为。祁总觉得……” “我什么都不觉得。这事以后再说吧。” 绣球花留下的信息很不寻常,它是指关闻正在查他的下落,此举旨在挑衅。科技方面他不是专家,可是他看人却别人要强些。 关闻的事他应该知道的不少…… “那祁总休息,我有事再给祁总打电话。” 祁杨仰面躺在床上,天花板上走马灯似的出现近来的所闻所见,初时只能看到表面,如今每个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却不断放大。 海上浮冰,你只能看到那浮出水面的冰尖尖,水面上的涟漪微波,不过只是个假象而已。 宋淮是假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敲门声在清晨7点准时响起。 祁杨对着宋淮手里的眼罩微微蹙眉:“你想做什么?” “跟我走。” 宋淮抓住他的手往外走,“我要把你卖了。” 租好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宋淮将他推进车里,对司机道:“开车。” 又把眼罩放在祁杨的手上,一脸叫人不解的笑:“把眼罩戴上。” 祁杨笑了笑:“我就这么听你的?” “我又不是真的要卖你。” 宋淮夺过他手里的眼罩从头顶套上去,“路上什么也别看,我带你去山顶吃东西。” 祁杨一声不吭地坐着。 车在市区内行驶,不多时离开了繁忙的街道,似乎走上了一条静僻小路。祁杨很喜欢听安静的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偶尔压上雨后的小水坑,溅起几滴雨水。车在小路上越走越远,车身偶尔刷着路旁的杂草,可见已经开到了郊外。 突然间车停下,车门开启,冷空气瞬间灌进来。宋淮拉着祁杨的手:“来,跟我出来。” “吃个饭要这么复杂?” 这是要请他吃什么山珍海味,这么神秘? “嗯……我想追你。” 这句话就这么不经意地跑了出来。 祁杨没有出声,他现在如果不是眼睛被蒙着,势必要跟他对视。所以宋淮选这个时候说是什么意思,自己看不见他满脸的羞惭,他才有胆子说出口? 宋淮拉着他往前走,风越来越大。 附近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机器却没有金属的碰撞,周围全都是风,吹得人头发乱舞,方向却乱,就像处在风眼里一样。宋淮拉着他踏上一个台阶,扶住比腰略高的一个栏杆,身后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拉上来,上了锁。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升高,轻轻晃动,风势越来越强。这跟刚才的风又不同,前面真正的山间吧,冷飕飕的,却有股快意激荡的力量。 祁杨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把自己的眼罩一摘,恍惚了一下,望着天尽头的红霞日出。身体早已经凌空十几米,头顶的发热机声响不断,底下是遍布的树林和仓木。 他抬起头,巨大的热气球在空中滑着,离开了出发的悬崖峭壁,在树林上方徐徐上升。 宋淮的目光却没有放在景色上,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有点恐高:“喜欢吗?” 热气球……宋淮那天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愿望清单。 “喜欢就好。” 宋淮拉着热气球上的绳索,“我花了两天时间学开热气球,可是最后还是不让我开。” 他指指站在角落里一脸冷漠的大叔。 “……” 有人在什么话也不好说,宋淮从背包里掏出相机来:“还好现在天晚,要不也看不到日出。“ 他趴在栏杆上找镜头,祁杨不知不觉地凑过来:“这个要用长镜头……” “嗯?” 身后的大叔转着方向盘:“我们这次走的是山区景色最好,汽车不能到达的地段,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尽量多拍点照啊。” 宋淮咽着口水:“嗯。” 没关系,他受得住,能跟祁杨这么约会他已经很知足了,有没有大叔在旁边他都无所谓,无所谓! 第15章 第 15 章 红色的热气球在茂密的树林之上飘流。宋淮这时候才觉得祁杨的爱好真的是很特别,这一带的景色少有人能看到,就只是山里呼啸的风,也让人浑身战栗。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Up》里面的老头儿,朝着云层缓缓而上。 “冷不冷?” 祁杨在他身边问。 不排斥跟他的身体接触,心情看起来也极好,祁杨是真的也对他有些意思的吧?宋淮自然不能在他面前丢了面子:“不冷。” 祁杨片刻没出声,拉紧他的衣领:“别让风灌进来。” 微凉的手指扫过他的颈项,宋淮的身体一阵战栗,看了身后专心操作热气球的大叔一眼:“小事一桩。” 忍,他忍。不过就是拉拉衣领而已,他忍得住! “这个地区有云豹出没,濒临灭绝的物种,相当罕见,你们可以注意一下有没有在树梢栖息的影子……” 大叔指着远处的树林,“之前我在那地方见到过一只。” “…………” 国家稀有动物比较重要,破坏气氛也没什么的,真的! 祁杨转过脸,扶着栏杆站在前方,在劲风里模糊不清地说:“宋淮,总有一天我要带你一起去攀岩……” “嗯?你说什么?” 大叔突然间提高了声音:“小心点,风来了!” 一阵狂风扑来,热气球突然间剧烈地摇晃,宋淮的脸色微变,紧紧抓着热气球上的绳子。 高空飞行果然还是有点吓人……不要紧,死不了,他宋淮今天舍命陪君子! 整个旅程是一个半小时,终于站在坚实地面上的时候,宋淮的腿有些僵硬。 祁杨走到宋淮的身边:“累不累?吃饭去吧。” “嗯。” 宋淮冰凉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着。祁杨的体质也真叫人羡慕,面色无恙,眉色飞扬,不像他,现在只想去火炉旁边烤手。 热气球落地的附近就是景区,现在来玩的人少,可是大多数的店铺还在开着。宋淮早已经在一家店订了雅间,可是两个人的肚子都已经饿得发扁,形象顾不得,也没时间细品,菜端上来便是一阵风卷残云。 吃饱喝足时还不到中午,祁杨问:“往回走?” “回去我们走另外一条路。” 宋淮一挑眉毛把包背上,“已经在等了,跟我来。” 祁杨的眸色一动。这次又是什么? 他猜不透宋淮的用心。隐约觉得大概又是他笔记本上写的事。以前对他投其所好的人不是没有,他面上不说,心里却只觉得厌烦,唯有宋淮…… 坐了计程车来到另外一个山坡头,四周的草乱飞,被飞速转动的巨大螺旋卷成风旋,祁杨远远地看到一架直升机停在悬崖上,四周轰轰声不断。 宋淮顶着狂风拉着他坐上去,递给他一个耳塞。 “我们坐直升机回去,这次走河道。” 耳塞里宋淮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比来时快点。” “这段的景色尤其好,但水流很急,且又有很多野生动物,水路是不能走的。我们平时也不走这里,但是这位老板对这里的地形研究得好透彻,连路线都规划好了。” 飞行师在前面说笑,“坐好啊,注意安全。” 在山谷的峡道中飞过,离开了树林和山头,又逐渐低下来,在距离水面不过三四十米的低空划过。湖面被飞旋的机翼荡起水纹,一层层地劈开,水道两旁的草木兴奋地乱飞,山谷迎来,飞机又突然直升而上。 宋淮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条长长的绳索和装备来,笑着问:“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知识面之广如祁杨,也不知道宋淮手里的绳索是什么意思。 坐在飞行师身旁的助手说:“是这样,这位老板问我们在飞行时有没有什么安全刺激的活动,我们推荐了这个。其实这活动还是有点危险,你把装备穿好,绳索系在腰上,等会儿我们把直升机上的楼梯索放下去,你可以沿着楼梯往下爬,然后我们带着你飞。” 宋淮解释道:“腰上的安全索连着飞机,所以我想……” 祁杨已经把装备包拉了开来,小声说:“你陪我?” “嗯?我?” 其实他发觉自己可能有点恐高,这样的活动他看看可以,自己亲身经历大概适应不了,“我就不了,这个我有点……” “那好。” 祁杨迅速将装备穿在身上,安全锁系好。他又拉一下宋淮的手腕:“真的不来?” “我……这……” 在楼梯索上被直升机带着乱飞,这很怕人的好吧? 一道楼梯索从直升机的底部垂直坠落下去,宋淮朝着脚底的高空往下看,咽着口水,突然间壮志凌云地将另外一个装备包也拉开:“等会儿,我也跟你去。” 不就是舍命陪君子么,拼了! 祁杨的嘴角上扬,低头驾轻就熟地帮他拉好安全索,突然间紧紧地搂了搂他的腰:“不危险的,不用怕。” 宋淮的脸呼啦一下发热:“……哪里会怕……” 这这这是碰到哪里了,是是那个地方!连小腹都…… 这是祁杨为了安抚他?有心还是无意啊…… 祁杨先一步往下爬,宋淮望着天最后祈祷一次,也闭上眼顺着楼梯往下走。脚底在晃,楼梯在风中有些不稳,宋淮这时候有些恨不得把自己杀了,在狂风中像片抖动的树叶。 如今只能往下走。 他艰难地往下爬着,眼没有睁,倒也不是不想或者不敢,实在是风刮得眼皮疼。越往下爬,楼梯索晃动得越厉害,他忍不住想起有次他衣服上狂甩不掉的蟑螂,倏然心生怜悯。对不起小强,当真对不起,今天才知道当时小强有多难受…… 苍穹间仿若只剩下他一个,上不能,只能凭着坚定的信念往下走。 萧索了也不知是过了几个世纪,他的脚腕突然间被人握住,引导着他的脚步。 宋淮立刻觉得心头一松。 手沿着他的膝盖来到大腿,又扶住他的臀和腰,他顺着祁杨的指引来到楼梯索的底端,松口气笑着:“……总算到了。” “怕不怕?” “不怕。” 这里的风其实比上头小了很多,睁开眼,四周尽是无尽天空,凉风拂面,当真是说不尽的快意,宋淮高兴道,“其实到了低端才觉得真的是舒服……” 说着往底下一望,脚底空空悬在几十米的高空,楼梯索晃动,宋淮登时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一软。 祁杨将他扶住:“怎么样?别往下看。” 宋淮紧紧地抓着楼梯索,呼吸不顺,强笑道:“没、没事……大概是高空空气稀薄……” 他的唇突然被人攫住。 “嗯?” 宋淮瞬间清醒。 舌尖打开他的牙齿,迅速扫过他的舌根,又及时收住,祁杨的气息传进来。 “你说空气稀薄……会不会好点?” 宋淮低着头只是喘气。吻里没有欲念……人、人工呼吸? 宋淮:这这这是碰到哪里了,是是那个地方! 祁杨:哪个地方? 宋淮:那个地方! 祁杨:疼吗? 宋淮:……有点。 祁杨:那你脱下来我看看,给你揉揉。 宋淮(狂喷鼻血):飞行师叔叔你们先下飞机一下,谢谢。 另外要说这篇文缘更,有时候工作忙一两天不能更就不发通知了,谢谢。 第16章 第 16 章 祁杨脸色平静地转头远望,双腿悬空,远处深绿色的河面上泛着点点碎光:“现在好点了么?” 宋淮不敢乱吱声,只是笑:“好多了。” 想厚着脸皮再加一句“你亲一口就好”,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又咽下去,也随着他往远处的群山望着。 如此的景致,如此的风,身边又有如此的人,天大地大,他宋淮又有什么苛求的? 直升机自从刚才便减慢了速度,现在逐渐加快,楼梯索也随之在风里弯成弧形。宋淮紧抓着绳索刺激不已,肾上腺素在血液里沸腾,刚才最吓人的是爬下来的那一段,现在已经到了底线,惧怕反而少了许多。 其实也不怎么怕人么……宋淮再次低头,双脚忽得在空中摇晃,头又是一阵发晕,连忙抬头稳住。 这大概就跟晕车差不多,你只能远望,总想着脚底只怕要抓不住绳子。 直升机越来越低,越来越接近河面,耳机里突然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要准备跳了,把安全索解开。” 宋淮看着距离脚底十几米的水面。 最后的一小段路程,宋淮计划的是船路。其实他也可以让直升机把他们送到机场附近,可是思来想去,祁杨继然想跳伞,那么必然不会讨厌高空跳水。他让船只带了换洗的衣服在附近的水面等着,跳水之后换换口味,沿着河流漂浮回去,岂不是更好? “船和救生圈就在底下,看到了么?” 要跳了,这么高就要跳了,叫人心里战战。 祁杨将安全索解开,单手扶着楼梯索,又帮宋淮解决他腰上的索。宋淮不知道祁杨究竟是怎么稳住的,安全索一开,他全身的重量完全挂在楼梯索上,登时四处摇晃。 他们离水面只剩七八米。 忽然,他紧抓着楼梯索的手被祁杨拉开,身体顿时失去最后的依靠,宋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叫了一声不知什么,在混乱中身体瞬间垂直坠落。 下一刻,他深深地陷入水中。 耳鼻里全都灌进水来,将他与外界的声音完全隔绝,身体无法反应,继续下降。他略微清醒,下意识地闭住呼吸往上游,突然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拉,他的身体浮出水面。 “怎么样?” 祁杨问。 宋淮的嘴里往外吐着水,混乱里一时间发不出声音,附近接手的船只已经把救生圈丢了过来:“还行吧?” 宋淮赶紧竖起大拇指,咳了几声把喉咙里的水吐干净:“安全落水。” 祁杨牵着他慢慢游向救生圈,宋淮看着越飞越高的直升机,不知不觉这时候才有些后怕。果然是色胆包天,为了美色他自己竟然有如此的潜力,他以前都不知道。 船只在悠悠水面上漂浮而过,宋淮去小间里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船尾的木椅上,用毛巾擦着湿透头发。 祁杨拉张木椅,在他不远处坐下来:“……现在回酒店?” “我说过今天下午就送你回家,所以我们直接去机场。你的机票我已经改了,傍晚6点的飞机。我这里还有点事,明天再回去。” “这是你的行李。” 宋淮从角落里拉出两个行李包,“你今晚9点就能到家门口。” 欲速则不达,切记切记!他就算想把祁杨留下来也不能强求,整天腻在他身边不是惹人讨厌? 掌船的师傅朗声说:“这段水路是我们著名的风景区,就是人有点多,但也不伤景色。你们就坐在船尾欣赏,什么都别去想……” 下船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宋淮心急火燎,不及说什么,火速将他送到机场。车停在候机楼前,祁杨低头提上行李包,取出自己的钱包来:“那我走了。” “祁杨……我回家以后给你打电话。” “……嗯。” 祁杨说。 不是想要追自己么?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筹划这一切,不索吻也不动手,这算什么追……也不是他在等什么…… 祁杨把车门打开:“你今天辛苦。” “不辛苦。” 宋淮笑着,“我就是喜……” 他低下头轻咳一声,平静地说,“我就是对你很有好感,时间不早了,你赶飞机吧。” 祁杨转过身看着他,突然间伸手探进他的衣领之内,自他的颈窝扫过,拨弄起一只翻着的领子。 宋淮给这一连串的动作骇到不动,祁杨的手停在他的颈窝里,他半个肩膀都在发麻,咽着口水道:“祁杨……” 你这样我要扑上去了! 祁杨将他的领子拉起,淡淡道:“……我走了。” ”嗯……”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觉地下起了雨,宋淮无动于衷,一路望着打湿的车窗回到酒店。漆黑的房间空落落的,他背靠着门站了许久,长长地叹一口气,闷头扑倒在床上。 他是真的看上祁杨了,这人无论从哪里都对他的胃口,让他打从心底想要…… 宋淮在黑暗里慢慢拉开自己的裤子。 想象一下没有罪,只不过是他脑中的臆想而已…… 宋淮:你知道吗,那次出去玩之后,我回酒店打了飞机。 祁杨:是么? 宋淮:你有没有为我打过? 祁杨:………… 宋淮:……哎,果然还是我自作多情。 宋淮: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 祁杨:……我手机里有个相册。 宋淮:嗯? 祁杨:是你的照片。 祁杨:但我不经常看。 宋淮:…… 祁杨:我不敢想你,一想你就会耽误工作。我也不敢看你的照片,一看就会想不该想的事。我每天一直在工作,有时候我不知道是工作的时候在等你,还是等你的时候在工作,只要你一发我短信,我就能抛下一切。你说,是你喜欢我多,还是我喜欢你多? 宋淮:……你今晚是想怎么上床……你说了算…… 第17章 第 17 章 祁杨的周末大都在工作中度过。 大概就是为别人工作和为自己工作的区别,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有周末这个概念,危机到来的时候,谁会管你是不是在放假? 将来成为他伴侣的人必定辛苦,他的父亲曾经说过。身为长子,父亲卧病在床,他已不能在外忧内患的危急中继续做他的少年梦,十几岁起便已经稚气褪尽。 他之所以不想玩,是没有时间想这些。可直到今天他才发觉,周围的人都已习惯把他的成熟和稳重当成理所当然,竟无人窥探到他的心中所想。 连他自己,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回到家中时的确是晚上9点,正如宋淮所料。 祁杨翻了翻手机,发觉一直联络不到黄宇。 黄宇是个从来不会迟到也犯错不多的人,可是祁杨上飞机前发给他的短信,他一直没有回。这事有点奇怪,从来不会做事没交待的人突然消失,让他直觉上出了意外,夜里再没有消息就要找人去查了。 晚上9点24分,黄宇的短信终于到了。 【黄宇:祁总,对不起,我刚才在录口供。】 【祁杨:什么事?】 【黄宇:车被人撬开了,车里有些文件丢失,好在手机一直在身上。】 【祁杨:抢劫?】 【黄宇:录口供时我是这么说的,可是感觉上不是。我开车半路去加油站上了趟厕所,总共不到5分钟,回来车就被撬了,感觉像是有人跟着。】 【祁杨:在哪里被抢的?】 【黄宇:我昨天就回来了,但是一直没有露面,今天被抢的地方是在我住的小公寓附近。】 【祁杨:什么文件丢了?】 【黄宇:不是机密的文件,但其中有些关家的资料,祁总,我怕他们会查出些什么来。】 【祁杨:嗯。】 【黄宇:我们这两个月暗地调查搜集的资料也差不多……夜长梦多,要不要直接开始了?】 【祁杨:我考虑一下。你先准备今晚的会。】 【黄宇:好。】 绣球花的事情闹出来,关闻生性疑神疑鬼,但凡有点可疑的人和事情都不会放过。黄宇前些日子打碎了关家的玻璃门,面孔又生,关闻想弄清楚他的底细,想来极有可能。如今坐实了他调查关家的事,夜长梦多,黄宇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现在就要开始么?那么宋淮…… 【黄宇:资料准备好了。祁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加的事项?】 祁杨的手指在鼠标上滑动。 以前能占据他思想的只有工作,不需情绪,也不会有迟疑不定,今天不知怎的,比起平时多了一点叫人心烦的杂念。 宋淮回到家的时候,关闻公司的股价已经开始回升。这种小打小闹伤不了关家的根本,几百万的损失对于关闻来说不过是少两辆车,大事化小本就意料之中。无所谓,反正他的志不在此,不过是要转移关闻的视线,顺便出出气而已。 祁杨那边不能太急,急了就显得自己沉不出气,因此他修身养性地等着。 等了五天,他终于又给祁杨发了一条短信。 【宋淮: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祁杨没有立刻回音。立刻回信显得太没面子,内敛如祁杨,自然不能操之过急。 【祁杨:你有事?】 【宋淮:我想请你来我家吃饭。上次没吃饭就把你送回来了,记得么?】 【祁杨:也好。】 宋淮把电话往沙发上一扔,激动得用拳头大力捶着抱枕,深呼吸故作平静。 【宋淮:那好,等会儿我去接你。】 【祁杨:不用,我自己去。】 【宋淮:……那,我等你啊。】 【祁杨:等会儿见。】 黄宇看着自己的文件,时不时地从屏幕偷眼瞧过去,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工作报告是不是还要继续念下去:“……今年的总销售额是7600万,其中有出口的……” 在看手机了,又在发短信,他们家祁总竟然在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开小差,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了? “宋淮高中的一切资料都拿到手了……” 他小声说。 祁杨抬起头来。 “他高中时期的成绩有点偏科……但不论是他,还是宋岚,都是学校里很优秀的学生。” 果不其然,眸子里又有淡淡的光彩流动。其他人的事是工作,唯有宋淮,跟工作就是不一样。 不是吧……真的么?那个宋淮? “祁总看过宋淮和宋岚高中时候的照片么,长得一模一样。” 黄宇将两张照片放在屏幕前,“祁总认不认得出那张是宋淮?” “左边那张。” 祁杨戴上手表站起来,“我晚上还有几个电话要打,明天再继续。” “……好。” 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认的!他看了好半天也分不清谁是谁。 不行,不关他的事,祁总再怎么跟那二世祖折腾都跟他这无权无势的小特助无关。他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干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祁总忙,我先走了。” 不可思议……宋淮的名声那么差,据说男朋友从没断过,他家祁总是怎么受得了的? 宋淮坐在临窗的软垫子上,端起酒杯,吊儿郎当地往下看。这德行一时半会儿有些难改,近年来更甚,但凡别人初次见了他,脸红的也有,生气的也有,可最后知道他的身份之时,却几乎全都客气地退避三舍。 客气自然是表面,背地里就不那么客气了。宋家生两子,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 路尽头慢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蓝色衬衫,青灰长裤,不过是寻常走路,宋淮的眸子却慢慢地堆满云彩。宋岚那叫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翩若惊鸿啊。 这样的人你去玷污他,究竟有什么意思?祁杨是该被他捧在手心里疼惜的,那种事自己在家里想着不算什么,但到真的见了面,才觉得心里惭愧—— 不,不惭愧,一点也不惭愧! 内心交战无数,忍不住想起论坛上辩论的极富哲理的精神玷污问题来。 酒一口喝完,再远望时,他心头微微一惊。就这么一会儿,祁杨已经站在楼下,前面站了一个跟宋淮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宋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路过? 他同祁杨说话做什么? 不及细想,两人已经分道扬镳,祁杨消失在楼下的大厅里。宋淮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把酒杯一放,走到门口前等着。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宋淮,是我。” 宋淮沉住气深呼吸,将门打开:“祁杨。” 祁杨低头走进来,把一小篮草莓递给他:“路上随便买的。” 宋淮:我家祁杨翩若惊鸿。 路人:嗯,果然好看。 宋淮:……谁叫你看的? (拉起祁杨找地方藏起来) 祁杨:把我带来这么僻静的地方做什么? 这天宋淮全身很疼很疼。 第18章 第 18 章 “草莓等下吃。菜做好了,你先看电视。” 他现在的心情很奇特,对今晚又是期待又是兴奋,却夹杂点未知的恐惧,祁杨竟然真的同他独处一室,他们会发生什么? 小菜从厨房里一样样端上桌,都是清淡的冷菜,宋淮将舒适小客厅的灯光调暗,用遥控器打开音响。 “看起来不错。” 祁杨用筷子夹起一条腌制的青蔬,在旁边的酱青中一蘸,“至少色香先占了。” 今晚的主菜是祁杨,其他的都是陪衬。上次吃饭时祁杨曾说过他从没吃过和牛,于是宋淮暗自放在心里,特特地从日本空运来了特级和牛。 他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做菜。今天倒也不是在祁杨面前卖弄,可是思来想去,在外面吃实在太正式,家里吃个饭不是更亲近? “等着。” 宋淮将几盘主菜端上来。 祁杨望着桌子正中间看相上佳的三样和牛菜。颜色浓重的是木炭烧炙,旁边略红的是竹笋碎炒牛丁,还有一样是香气四溢的小火慢炖牛肉羹,清一色花瓷盘子盛着,极有古典意境。 宋淮做事很花心思,这些牛肉运过来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不吃和牛,是因为他对和牛过敏。 宋淮将一块烧炙的牛肉放在他的盘里:“昨天刚运来的,你尝尝。” 那块牛肉烧得恰到好处,外脆里嫩,香料遍洒,让人闻着便食指大动。祁杨看着他期待的眸子,端起筷子,将牛肉放在自己嘴里。 也罢,要是不吃,宋淮一定会觉得把事情搞砸了。吃了,最多不过是身上痒一会儿,没什么大碍。 “好吃么?” 宋淮问。 “好吃。” 入口即化,味道果然是好。祁杨算着牛肉开始发作的时间,端起杯子喝水,“我倒不知道你会做菜。” “随便做点。” 宋淮又把竹笋夹进他的盘里,“这个笋也炖了很久。” 断断续续地聊着天南地北,手臂上轻微的麻痒慢慢延伸至肩膀,祁杨咽着口水站起来:“我用一下你的洗手间。” 今晚的祁杨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在看手表。宋淮觉得略有点慌,自己的菜做得不合胃口么,还是他有事要走? 用筷子摆弄着碗里的米饭,越来越坐立不安。奇怪,厕所去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宋淮悄悄地走到洗手间门口,听了半天也没动静,轻轻敲门:“祁杨?” “嗯?” 里面的声音停顿一下,带了丝沙哑,“我没事,你去吃饭。” “肚子不舒服?” “没。” 那声音还是很自持,“你不用管我,大概是有点发烧。” “发烧?你开门,我给你看看。” “不用……” 宋淮从旁边的小柜子上取下挂着的钥匙,转了两转扭开了:“生病了总得看医生,你别——” 他剩下的话咽进喉咙里。祁杨半敞衬衫坐在马桶上,身上的皮肤不知是怎么了,晕红一片,半垂着头道:“没事,就是有点晕。” 宋淮从怔愣中醒过来:“你对和牛过敏啊?” “……可能有点吧。” “赶快去躺躺。” 宋淮让他躺在沙发上,倒杯水递给他,“要不要看医生?” “应该不需要,过两个小时就会好。” 祁杨扶着自己的额头,“你不用担心。” 小时候第一次吃和牛全身起了红点,高烧直到39度,这次他只吃了两三块,本以为不过是轻微的痒,想不到还是有点反应。 宋淮心猿意马地看着他。 这是他头次看到祁杨的身体,大概是全身都有些痒,衬衫的扣子全开,紧致的腰腹上划出两三道红痕,极其惹人遐思。 他无心,自己却有意,宋淮忍不住把脸移开:“你冷不冷?” 糟了,今晚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下手。 “没事。” 祁杨半坐起来。 “是我的错,非让你吃牛肉。” “没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过敏。” 宋淮静了一会儿。“祁杨……我从没喜欢过什么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外面的传言你别信。” “我也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么随便,我很少对人动心,更没有、没有动过手。” 宋淮低着头,突然又像是对自己有些生气,“我送你回家。” “…………” “来。” 宋淮咽着口水:“祁杨,我亲你一下行不行?” 祁杨半垂着眼没有出声,宋淮的头低下来,身体慢慢靠近。两人的鼻尖微微碰触,宋淮张开口轻柔咬着他的上唇:“祁杨,我好像……喜欢你……” 他的头里面有些乱,只觉得祁杨的呼吸似乎也屏住,他不敢太急,只是用舌尖轻轻地舔。两人的舌碰在一起,宋淮全身都像是着了火,竭力控制着轻轻吸吮,断断续续道:“祁杨,我喜欢你……你别怕我……” 祁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们的舌时不时纠缠着,不敢吻得太深,也不敢呼吸,好似胸腔里的气都要挤出来,宋淮哑声道:“是谁的电话,要接吗?” “……不——” 话未说完,手机铃声突然间停下,紧接着开始另外一种旋律不同的震动。祁杨的身体微顿,起身将电话捡起来,小声说:“你稍等。” 这是黄宇紧急时才会打的电话,铃声震动不同,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他走到阳台上低声说着什么,宋淮跪在沙发上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喘气。 祁杨的舌,天…… 少顷,祁杨低头走了进来,拉起衬衫哑声道:“我有点事,需要先走一步。” “嗯?” 宋淮站起来,“现在就走?” “嗯。” 祁杨的唇线紧抿,“对,有点急事。” 糟了……自己是不是下手太早了?能有什么急事啊,亲到一半就要走,那不就是讨厌他?宋淮勉强笑着:“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叫了车在下面等。” 祁杨看着他艳红的嘴唇,“我们改天再吃饭。” “好。” 宋淮心中凄惨。车都叫好了,不会吧……真的是那么讨厌他做这种事? 暗中骂了自己几十上百遍,宋淮将他送到楼下。果然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在转角等着了,宋淮笑着帮他开门:“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我打给你也可以……今天多谢。” “没什么,把你的过敏引起来了……” 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宋淮想不出圆场的话,沮丧地把门关上。 前面坐着的黄宇缩着脑袋别过脸,轻轻踩动油门:“祁总,走吧?” “嗯。” 祁杨的脸色平静下来,“说清楚。” “半个小时前,你房间暗中设置的警铃被触动,我立刻赶过去,里面已经被人搜过了。” 祁杨沉着不语。 黄宇小声道:“祁总……那些人怕是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了?我怕你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第19章 第 19 章 没进门就看到公寓管理员正站在门口跟两个警察说话:“……谁说不是呢,大白天的进屋抢劫,越来越猖狂了。” 其中一个站在窗口:“门没坏,应该是爬窗进来的。” 公寓管理员眼尖地看到祁杨,连忙拉过警察指着他:“回来了,这就是房主。” 祁杨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走进自己的房子里。入目遍地狼藉,桌子和茶几翻倒,茶壶茶具掉落成碎片,书柜里的书洒了一地。他这不起眼的小屋子根本不会有劫匪注意,而且翻成这样子也不是找贵重物品,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果不其然,桌上的手提电脑不见了。 “少了什么东西?” 警察问。 “什么都没少。” 警察有些意外,对视一眼,但听说没事自然不会再追问:“看清楚了,啊?录了口供就不好改了。” “嗯,没少。” 这么好处理的案子极为少见,多半人都要怒气勃发哭天抢地,这房主倒是让人省心。而且什么东西都没少,再追下去也没多少意思,这事要不是哪天抢劫犯心血来潮前来自首,录了房主的口供也就算完了。 “那我们走了啊,晚上门窗关紧,小心点。有了进展再通知你。” 祁杨点头,把人送出去。 【黄宇:祁总,怎么样?】 【祁杨:少了些文件,电脑被拿走了。】 【黄宇:他们能知道多少?】 【祁杨:……差不多能猜出我的身份。】 【黄宇:那……】 祁杨坐在沙发上望着被砸烂的立地灯,脑中千头万绪。不过就是这么个绣球花,关闻何必如此疑神疑鬼? 【黄宇:祁总,再不开始,我真怕他们要暗地里做什么……】祁总真是够了,急不死皇上急死太监,情况已经开始危险了,还在等什么? 【祁杨:下通知吧。】 【黄宇:知道了。】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祁杨抬头,只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传来:“祁杨?” 祁杨的眸色微动,起身将门打开:“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宋淮笑着站在门口,越过他的身体望向客厅:“怎么乱成这样,有人抢劫么?” “嗯。” 祁杨望着他,“这么晚了,用不着担心我。” “我帮你收拾。” 胆大包天,欺负谁不好欺负到他的人头上。宋淮蹲下来捡地上的书:“抢了什么东西?” “……几百块钱。” 宋淮不声不响地收拾房间。祁杨将卧房清扫干净走出来,地上的碎玻璃已经扫掉,家具恢复原样,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只见宋淮站在客厅当中默默看着他。 “怎么了?” 宋淮低着头,慢慢拉起他的手:“……祁杨,你能不能考虑让我照顾你?” “……” 祁杨默然而望。 “我其实……不像别人说得那么没用。” 宋淮皱着眉,想说什么又像是哽在喉里,“真的,其实我根本没把关锦鹏放在眼里,我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没出息。” “你是宋家的大公子……从来没想过找个富家公子哥儿做男朋友么?” “不,不不。” 宋淮赶紧打断他,“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富家公子哥儿。” 祁杨低头把手抽开,轻声说:“……凡事也别说得那么绝对。” “反正,哎,怎么说呢?我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我就、就喜欢你这样的,又内敛,又温柔……” 宋淮脸红看着他,“祁杨,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把所有的愿望都实现,好么?” “……我的所有愿望?” 祁杨闭上眼。 祁杨望着他。 宋淮看看手表:“今天太晚了,我先走了。祁杨,你不用立刻接受我,我只希望你会考虑一下。” “…………” 这就走了,这小子到底懂不懂得怎么追人? 【黄宇:祁总,已经通知下去了。】 祁杨把手机扔在一边,沉静片刻:“宋淮。” “……我暂时不能接受你。” 那几个字像是从远处传来,在他的耳边左右轰炸,宋淮脑子发晕,勉强笑了笑:“那也没关系。” 祁杨微垂着头,哑声说:“我最近有些事要做,你我的事要先放放。等这段时候过了,那时如果你还想要,我们可以……” 他的声音顿住,似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宋淮。”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 宋淮笑着,逃命似的窜下楼。 追人自然是要抛出真心,要尽力而为,但是追不到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吧。他在感情上不是特别执着的人,他对祁杨是看对了眼,心里喜欢得很,可是如果祁杨真的跟别人在一起,自己的日子还得照样过不是? 宋淮空洞地望着空白电脑屏幕的背景。倏然一声震动,一个对话窗弹上来。 【真水无香:别告诉我你还在为情所困。】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水无香:正事做完了么?】 【嗯……去看我的邮件。全都在了。最近很忙?】 【真水无香:焦头烂额,听说了么,新的地方官要上任,请了一个据说相当厉害的经济顾问,要对整个地区进行经济整合,现在关闻正在上下打听风声。总之台风已到,到时候这些土皇帝富贵家族可能都要遭殃,谁家都不会例外。】 【宋家的目标还小,只要不随便出头,应该不至于引祸上身。】 【真水无香:总之你安安静静继续做你的二世祖就是了,不要引人注目。】 【嗯。】安静自然是安静,可是总是忍不住想到祁杨。 【真水无香:哎……看你太没用,指点你一下吧。他的语气你没听出来么,是想要你继续追。】 【……你耳朵有问题吧?“我暂时不能接受你”,这里面你有哪几个字听不懂?】 【真水无香:……朽木不可雕。】 【……我要下线了。】 【真水无香:他希望你追,只不过你这个人到了具体事上就会缺乏魄力。】 【……狗屁魄力。】 【真水无香:等会儿我送样礼物给你,用不用在你。不过我是尽力了。】 【…………】 香格里拉酒店楼下的小酒吧是他心情不好时经常光顾的地方,而且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很多,喝了酒之后口也松,宋淮多次刺探到的有用消息都出自这里。夜里11点,路上来往的行人已经快要消失,酒吧里的热闹却不见减退,宋淮坐在吧台前抿着一杯酒。 心情不好,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四五杯,醺醺欲醉。 “听说关锦鹏回来了。” 宋淮颈项上的毛微微乍起。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可以跟关闻这样老谋深算的狐狸过招,却就是经不起关锦鹏这种毫无章法的折腾。 “他爸把他流放了多久,两个星期?” “似乎还不让他回家,刚才看到酒店门口见到他了……” 他竟然在香格里拉! 宋淮想到他便是满心的窝囊,把钱往吧台上一放便走。刚出小酒吧,远远地只见几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向他走来,他心里的恐惧横生,后退几步,忽得肩上有人点了点,轻声说:“跟我来。” 他转头,微微一诧:“祁杨。” “跟我来。” 他拉着宋淮的手腕。 宋淮的心怦怦直跳,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缘故,被祁杨捏着的地方隐隐发热。喜欢人是不是就是这样,被拒绝之后再见到他还是恨不起来,只想着能再多同他相处。好没出息啊…… 身后关锦鹏的声音越来越高,祁杨在拐角处无人的地方随手打开一扇门,也不管是不是拥挤,推着他走进去。 四周是堆放的干净的床单被套,空间小得站不开,祁杨尽力不倚着他,两人还是前胸贴后背。 “你今晚怎么在这里?” 酒不醉人人自醉,宋淮吸吸鼻子,偷偷地又往前靠了靠。祁杨不想贴着他是祁杨的事,他不怕贴着祁杨…… “……有点事。” 祁杨把他的身体拉直,又拉开宋淮顶在自己双腿之间的膝盖,“别闹。” 宋淮厚脸皮地搂住他的腰:“……想你。” 祁杨咽了口水垂着头:“还以为你恨我至死。” 宋淮不出声,只是低着头乱拉他的衬衫,祁杨抓住那只沿着自己的前腹摸下去的手,仰着脸哑声道:“别闹,等会儿就要出去了。” 他紧抓着宋淮的腰越来越用力,宋淮被他攥得生疼,却又像是不觉得痛楚:“你硬了……” 祁杨突然间将他翻过身来背对着自己:“别动。” 宋淮粗粗喘气。 祁杨的头低下来,在他的颈上轻吻,又将他的头掰过来,嘴唇慢慢地研磨着他的:“叫你别闹。” 两人的舌轻轻吻着,酥酥的感觉沿着脊椎和后颈不断地涌上来,宋淮心花怒放又不敢多言,哑声说:“你也喜欢亲我啊……” 这一吻也不知是有多久,祁杨直起身把他放开:“时间不早了,该出去了。” 宋淮低着头轻轻推门,祁杨又忽得把他拉住:“等会儿。” 祁杨看一眼他的裤子。 宋淮不知该说什么。一时不慎,没发觉自己有了不小的反应,这样能怎么出去? 越是这么想越觉得着急,祁杨就在他身边紧贴着,连气息都能感觉到,他怎么能平复得下去? 宋淮红了脸:“我……软不下去……” 祁杨没有出声,喉结却稍微动了动。他让宋淮转过身,唇在他的耳边压抑:“听话别动,我给你弄一次。” 宋淮被他压着弯下腰,满面通红。 第20章 第 20 章 小房间里压抑的喘息声起伏交错。 宋淮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动。他自己没人的时候当然不是没有试过,可是祁杨的手碰上的那一瞬间,全身的汗毛敏感得竖起,刺激的电流从腿根直到脑门,叫人无法思考。 之后的情况有点乱,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只记着自己弯着腰轻轻喘息。 祁杨拿出纸巾递给宋淮,宋淮一身不吭地接了,突然间如箭似的摸向他的小腹。祁杨瞬间将他的手抓住,哑声道:“别闹。” 他的手抽出,不甘心地继续朝他进攻,被祁杨拉住双臂别在身后。 根本就是有反应,根本就是想要,为什么就是不让他碰! 祁杨提起他的裤子系上腰带:“走吧。” 不甘心,明明今晚的进展这么大,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这就要走了? 祁杨的手轻擦他唇边不小心蹭上去的污痕:“回家用水洗洗。” 宋淮低着头:“用你的口水洗。” 祁杨推开身边的门,冷空气立刻涌进来,杂声从各处远远传来,像是在宋淮的身上浇了一盆凉水。门开了,今晚是彻底没戏了吧…… 祁杨的气息已经恢复平静:“时间不早了,走吧。” 宋淮笑了笑:“不是不能接受我么,怎么今晚又这么大方?你对我一收一松的,让我怎么对你放下?” 祁杨拉着他的手腕走出来,避过话题不答:“路上小心点。” 小心个屁。 “宋淮……” “今晚你喜欢么?” 祁杨引着他走出酒店大门,一直送到他的车前:“今晚你累了,早点睡。” 睡什么睡,你陪我睡么?满心都是沮丧,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宋淮打开车门:“……你来不来我家?” 祁杨咽了咽口水没吭声。 “我跟你说,我就邀请你这么一次,你要是不去,今后都别——” 祁杨弯下身含住他的嘴唇,紧贴着把他压在车门上,宋淮那安静不久的地方又被他用力摩擦着苏醒,气急推着:“祁杨,你这……” 远处原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不知不觉越来越近,祁杨立刻把他放开了,后退两步。宋淮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懊恼地压低声音:“你给我上车。” 祁杨摇头。 “那明天。” 祁杨不说话。 “后天!” 祁杨把他推进车里,低头弯下腰给他系安全带。宋淮忍不住把头凑上去,祁杨压着他狠狠一吻又放开,宋淮恼道:“祁杨,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别乱动。” “我跟你说,你这样我早晚对你的心思变淡——” 祁杨手指压在他的后颈上,缓缓吮着他的舌。 宋淮的头晕晕沉沉,只是仰着头同他接吻。不管问什么也不回答,只是勾引他,祁杨这混蛋这是要闹哪样,是要他整晚打飞机? 说笑的人声逼近,祁杨站直身体把他塞进车里,冷静道:“走吧。” 混账……亲完了就赶人,当他是谁呢? 宋淮默不作声了好半天,低着头哑声道:“……祁杨,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当他是吃素的呢?他冷着脸转动钥匙,关上车门,一个熟练的倒车,在夜色里疾驰而去。 祁杨寂然而望。 “祁总。” 静静地站了片刻,身后有人叫他。 一转身,只见黄宇早已经在不远处等着,小声说:“开会的都到齐了,正在酒店房间里等着。” 祁杨的脸色恢复平常:“走吧。” 黄宇赶紧将文件递给他。果不其然,又是宋淮……刚才在邀请祁总去他家? 他家祁总连日来忙得连觉也不太够睡,今天突然让他在日程里划出一个小时的空档,临时换酒店开会,他还在想是要做什么,不想竟是来“偶遇”宋淮。 拒绝人家,又生恐他对你的感觉淡了,大半夜地过来给他甜头吃,继续勾着他对你沦陷,祁总你这样好累人…… 刚才在小房间里做了什么……祁总一直拿纸巾擦手指……呃,不、不关他的事…… 【真水无香:这次的经济重组,可能有点严重。造船业已经多少年了,各自成了规矩,大小企业混杂,里面的事你也清楚,彼此相连,根本都是算不明白的账。听上面的消息,是要把大小公司全都收购了,然后各个公司拆分开来,重新包装组合之后再卖出去。】 宋淮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里透明的小瓶子。 【全部都收购,那得要多少资金?】 【真水无香:不清楚。现在的事态不明朗,有可能是喊一阵,拆几家小公司做做样子就算了。毕竟要碰核心问题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就能把整个区的经济拖垮。】 【如果是这样,宋家就会有风险。】 【真水无香:宋家还好,毕竟有公司要上市。】 这种情况下关系最重要,假设他们不敢动关家文家,那么随便拿哪家开刀也是一样,可以搞死宋家,也可以搞死张家李家王家。 【真水无香:所谓的经济顾问应该是国内顶尖企业里的人,收购公司重新组合卖出,本身的利润就极高。我还在查究竟是谁,就怪了去了,根本就查不到。你小心点,这段期间不要得罪了人。】 看似是企业之间的良性收购,其实是借机整肃市场,这事真的要做到了,这些势力一个也逃不出去。 经济顾问……宋淮的脑中出现一个头发花白戴眼镜的中年人来。 【你也是。】 【真水无香:……那件事解决了么?】 【不用你操心。】 【真水无香:你想对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 祁杨那天的模样,分明是对他有感觉,否则为什么要对他做那种事?耳边又似乎传来祁杨隐忍的呼吸,掰过他的脸,轻轻地吮着他的舌,后颈上的汗毛忍不住乍了起来。 祁杨是矜持还是禁欲,不得而知。 他现在只想戳破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真水无香:最近关闻在忙什么?】 【得了部手提电脑,因为有程序,他手下那人没预料到,黑进去的时候顺带着所有文件都毁了,现在又请了另外一个高手帮他恢复数据。】 【真水无香:能弄到手?】 【他亲信还在用那个自以为安全的邮箱,我已经去逛过许多次。】 【你比那个高手快?】 【哼。】 【真水无香:少臭屁……等会儿告诉我是什么。】 【有消息了就通知你。】 其实那程序把文件毁得够彻底,只能恢复片段的数据,不成文章,有价值的只是一张半截的日程表。他随着那日程表追踪了几天,压根儿没抓到什么线索。 他现在只想知道关闻调查的究竟是什么人。 【真水无香:嗯,这里有了消息也通知你。今晚你要忙什么?】 【出去逛逛。】 祁杨这混蛋他还没能处置,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去处置。想是想,可难道真要来硬的?他把玩着手里透明的小瓶子,轻轻咽了咽口水,欺人太甚,想处置他还不简单么? 他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干净的衬衫,在镜子面前打着领带。依照日程表上的行程,关闻要调查的那人今晚会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见一个人。关闻要调查的人他不知道是谁,调查的人要见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谁,可是如果能让他看清楚,那么许多的谜也许就会迎刃而解。 关闻请的“高手”不过尔尔,真正有两把刷子的谁会去做恢复数据这种无聊事?这人在网上有好几个身份,宋淮暗地里做了些手脚,那人的身份败露,突然间被好几个对家围追堵截,恢复数据的事自然又慢了些。 时间就是一切,他想在关闻知道之前查清楚所有的情况。 他开车来到约定的地点附近,把车远远地停下,走到那家店对面的一个小餐馆,在临窗的位子上坐下来,不偏不倚,视线正对着马路斜对面的小店。 今晚会是谁出现呢?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突然刹车。 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盯着巷子里一辆车的车尾:“祁总……宋淮的车。” “嗯……” 后座的男子若有所思。 黄宇战战兢兢地说:“祁总,宋淮究竟是知道了什么?” 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三次,到了约好的地方,想不到宋淮就在附近,不得不临时取消改变行程。一次可以算是碰巧,接连三次算是怎么回事? 黄宇小声道:“祁总,今晚要见的人,是关闻公司里的一个关键人物。他胆子特别小,如果今晚把他吓到,或者临时改变行程,我怕他不会再敢出声……” “祁总,这个人很重要,我怕今晚见不到就再没门了……” 很有些不舍,这人他软磨硬泡了许久才哄得他答应见面,要透露的信息必定是极为重要,如果就这么吓跑了…… 祁杨打开车门:“你让他过半个小时再来。” “祁总是要……” “你先去附近转转。” “好。” 宋淮轻轻拨弄着手里的水杯。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现在已经接近十点,什么可疑的人物也没出现。他心里忍不住有些许的焦躁,难道自己弄错了么,今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皱眉再看一眼手表。九点五十五分。 对面的街道上远远地走过一个人来,宋淮一咽口水,目不转睛地望着。只从轮廓他便能知道这人是谁,今晚的祁杨衣领散开,头发也很松散,晕黄的灯光在脸上投出浅淡的影子,叫人在脑中生出秀色可餐四个字来。 宋淮见了他就分心,再次望向对面的小店。 这么晚了人还没到,想必又是一场空,再等下去也没用了吧。 宋淮把钱放在桌上,暗地里说了几句沉住气,气定神闲地走出小餐厅。刚出门,只见马路对面的祁杨身边站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中年男子,正拦着祁杨跟他说话。 不好,这地方算不上治安太好,他不要把祁杨当成是—— 滚蛋。 宋淮一个箭步冲到马路对面,拉着祁杨后退两步,自己站在他身前:“这是我男朋友,没事找别人去。” 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忍不住望着宋淮的脸:“你们两个要是一起……多少钱?” 我操。 宋淮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便要揍他,祁杨把他的手拉住:“走吧,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愿意出高价。” 这句话不知是冲着谁说的,见他们不理,又忍不住拉住宋淮的手臂,“一万,要不要?两个一起。” “滚。” 宋淮忍着气把他甩开。 “……装什么清高。” 祁杨面无表情地推着宋淮走了几步,突然间转过身来,毫无预兆地一拳打上那男子的鼻子。那男人疼得当即后退几步:“你们有病是不是?我不过就是……” 旁边的店里跑出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来:“怎么了?出什么了事了?” “这两个当街打人,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 中年男子捂着自己的流血的鼻子,“怎么打人……” 这中年男人一看就是这家店的老主顾,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逼上来:“谁打的?” 宋淮拉住祁杨的手:“走。” 他把身边堆着的几个空箱子狠狠推倒,两人转过头飞似的沿着街道往前冲。 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追上来:“别跑!” 穿过几条街,宋淮呼吸急促,后面的人跑得飞快,依旧穷追不舍。 “这边。这边有小道。” 宋淮一把拉住祁杨的手腕,推他躲进漆黑狭窄的小巷,将身边的杂物一推,躲在角落的阴暗里,“别出声。” 追来的人声在街上呼啸而过。 宋淮等了大半天,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远,笑着小声道:“没人了。” 两人的呼吸在黑暗里交错。祁杨的脸低下来,嘴唇轻轻划过他的下巴。 又来了……混账祁杨。 宋淮的手慢慢在祁杨的颈上勾住:“你勾引我呢?” 祁杨不出声,垂头含住他的嘴唇,熟悉而让人发晕的炙热气息涌入,宋淮一时间有些无法思考,沙哑着断断续续道:“祁杨,你到底是要怎样?” “祁杨……这样好不好?我输了,本来我只想上你,现在我无所谓,你想上我也可以……” 吻突然间加深,舌尖扫过他口中的每一寸,又逐渐变浅。 宋淮的手拉着他的腰带,轻轻扯动。 祁杨的舌抽出来,紧紧钳住他乱来的手,沙哑道:“别动。” 第21章 第 21 章 “祁杨,你究竟是犹豫什么?” 宋淮搂住他的脖子,“你别告诉我没感觉,我不信。” 宋淮把嘴唇送上去,轻轻啮咬:“亲我。” 祁杨突然把他顶上背后的石头墙壁,舌头顶入深深亲吻,急促地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宋淮的衣服散开,哑声道:“祁杨,别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 “不知道……你做给我看。” 宋淮低低地喘息。 祁杨慢慢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衣衫半散,肌肤在晦暗不明的月光下若隐若现,一双俊目半是期待半是羞耻。他闭上眼片刻,气息逐渐恢复平静,低下头慢慢给他系扣子:“太冷了,回家睡觉。” 睡个屁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要穿衣服回家睡觉了? “那你暖我啊。” 祁杨把他的腿拨开:“你的车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这么疏远客气的语气,跟刚才的情动简直天差地别,祁杨究竟是怎么忍的,一分钟前分明就把持不住了呢! 宋淮被他拉紧衣服包成粽子。我操,这样再勾引下去也没用,今晚黑灯瞎火的,就这么算了真的好不甘心啊! 给他点甜头又不肯做到底,让自己没白没黑地惦记,叫人心急火燎又痛苦万分。他是真的不行了,祁杨是想让他死么? “祁杨,我从开始对你都是温柔体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对你来硬的?” 宋淮咬着牙。 “不是。” “那你是……你有忘不了的人?” 宋淮试探着,心里揪住。 “那是……” 这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你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祁杨的睫毛一动,没有出声。 竟然是如此…… “祁杨,我跟你认识的那天,你说了一句让我忘不了的话。你说人的名声只能当做参考,不能尽信,我从那天起就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宋淮拉起他的手,“祁杨,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你这一行我也清楚,就算偶尔做了些身不由己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你不用怕,我喜欢你。就算你有过去不要紧,我也有,我们刚刚合适。” 祁杨的舌尖轻轻撬开他的嘴唇。 宋淮把他压在墙壁上,舌纠缠着他的,“祁杨……我能不能收回刚才说让你上的话?我又想上你了。” 他的腰被人锁紧。 宋淮只觉得喉咙里发干,色胆忍不住又抬头:“祁杨……这里黑灯瞎火的没人,要不今晚我们就——” 说话间,只觉得衬衫里的手不知怎的抽了出来,宋淮心里着急地暗叫不好,只见祁杨低头站直身体,深深呼吸着:“抱歉,我刚才有点过分。” 什么过分,有什么过分的?你该抱歉的是撩得人火起就跑人! 他宋淮到底是哪里长得对不起人了,怎么这混蛋几次三番做到一半没兴致? 祁杨牵着他的手:“走吧。” 走个屁。宋淮窝窝囊囊地被他推着前行,突然间一咬牙,转身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他将那小瓶子小心藏在手里:“祁杨,你嘴上……”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 手中小瓶的盖轻轻打开,指尖上沾几滴透明的液体,宋淮用那手指擦着祁杨的唇角,“痛不痛?” “不痛。” 宋淮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怒气攻心,给祁杨的唇上抹了真水无香送他的药。这药厉害非常,听说只要一两滴就能让人神智不清,别人对其为所欲为。 抹药的时候没功夫细想,现在突然生出些心虚和害怕来。 宋淮走到自己的车前:“我送你一程?” “不用,你跟我不顺路。” 祁杨皱眉轻舔着干燥的唇,“我自己打个车回家。” “……你没事吧?” “没事。” 祁杨拉了拉发紧的领带,轻咳一声,“你走吧,我已经打到车了。” 药效开始发作,事到如今,已经是一不做二不休。祁杨恨他就恨他吧,谁叫他总是对自己一收一紧的,简直要把人逼得发疯。而且刚才他对自己的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 “我送你。” 宋淮把他拉进车里,“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他不由分说开车急速前行,祁杨紧锁着眉,微微拉散自己的领口:“……宋淮,你给我喝了什么?” “嗯?没有。” 祁杨咬牙掏出自己的电话,手有些不稳地按着。 【祁杨:怎么样了?】 【黄宇:差不多要结束了,那人来了,谈得不错。】 【祁杨:我今晚有点事,其余的事全部取消,明早的会议推迟到下午。】 【黄宇:好……出了什么事?】 【祁杨:没事。下午2点之后再联络我,明早不要打电话。】 他把电话扔在口袋里,深吸口气仰面而坐,手抚着自己微微出汗的前额。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车门打开,一双手扶着他的肩:“祁杨,难不难受?” 祁杨抓住他的手。 宋淮略有些心虚架着他站起来:“走……我们上楼。” 吃药之后的脸酡红一片,长眉紧蹙,身体轻轻一碰就会微拒,看得人心中发颤。平时是清冷谪仙,想不到醉之后竟是如此的国色天香……这么叫人心醉的祁杨,就在他的怀里不省人事…… “钥匙呢?” 宋淮轻声问。 祁杨的嗓音暗哑:“……口袋里。” 他开了门,扶着祁杨躺在那张小沙发上。祁杨的手背扶着前额,呼吸急促地咬起下唇:“宋淮……你还不走?” 宋淮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祁杨,你别怪我,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轻轻解着祁杨衬衫的扣子:“祁杨,我真的想要你,你好美……” 衣衫散开,半遮掩的肌肤透出淡淡晕红,宋淮只觉得脑中充血,手一时间竟然不敢乱动:“祁杨,你真的好美……我、我今天冒犯你了……”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他的唇:“祁杨,你别讨厌我。” 唇不受控制地吻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吻哪里,只听到祁杨断断续续的呼吸。地上的手机似乎在响,他也无暇注意,只是任凭着心意乱来。 祁杨哑声道:“你真的不走?” “不走。” 宋淮不受控制地吻着他的唇,“我想跟你上床……想疯了。” 祁杨轻轻压住他的后颈,同他吻得更深。 宋淮晕晕乎乎的,身体突然间被他抬着翻起,天旋地转,半跪着倒在沙发上。宋淮只觉得那动作浑然天成,用力一摇竟然分寸不动,勉强笑着:“祁杨,你要做什么?” 祁杨炙热的气息不再压制,像是忍到极点之后的放肆:“如你所愿,同你上床。” “不……等等……” 不对!自己本来是压倒性姿势的,怎么突然间身处劣势? “祁杨,你等等,我们有话好说……祁杨!祁杨!我操……你深藏不露是么!” 明明不是气质脱俗的天仙么,怎么这么凶残! 他在混乱中跌落沙发,手肘不知怎的碰到地上的手机,里面有着急的男声传出来:“宋淮,你在不在?” 宋淮连忙捡起电话:“我在忙。” “你跟谁在一起?” “嗯?没、没……嗯……没人……” 颈项上一阵发麻,他连忙把手机移开。 “我给你发的邮件,现在看。” “……现在不方便。” “现在看。” 咔嚓一声,那人将电话挂了。 宋淮被人拉过来压在身下,祁杨的意识已然已经有些不太清晰,用力掰开他的膝盖。 “嗯……别摸、别摸,我自己来!” 宋淮颤抖地吻着他,一手拉下仅剩的衣物,一手拼命地翻着邮件箱。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看邮件? 下一刻,他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指导这次经济整合的人,是中南集团董事长的长子,长年居住海外,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他早已经来这里调查了数月,用的名字叫做祁杨。这个人大权在握,千万不能动,你赶快抽身,不能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什么? 身体一痛,他的手机跌落在地上。 “祁杨……你等等、等等……” 宋淮被压着倒在地上,满头都是冷汗。 祁杨,竟然是掌握他宋家生死的人。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脑中清醒,遍体生寒。只顾着儿女情长,竟然连该看清楚的事都刻意忽略,祁杨这样的气质、谈吐,真的像个小家碧玉? 祁杨抚着他的脸:“吻我……” “祁杨,你稍等,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你稍等……” 他抓起地上的衣服往外跑。 冷风吹在脸上,不知如何是好,手脚冻得冰冷。 他在无人的街上走着,停下脚步,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事情一团糟。他给掌握宋家生死的人下了药,又把他独自留在家里不去管,他究竟是想死几次? 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回去? 第22章 第 22 章 事到如今,只有回去。 祸是他惹下的,下药事小,可是把祁杨独自留在家里却事大。若他和祁杨易地而处,他怕是把祁杨关起来也做得出。 祁杨客厅的灯突然亮了。宋淮摸遍全身也找不到手机,心中暗叫不好。窗边走上来一个人影,宋淮一时慌乱躲不及,在路灯下同他的视线对上。 惨了,现在非回去不可。他现在就像只偷东西被抓个正着的狐狸。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祁杨好整以暇临窗而立,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而动。宋淮在他面前七八米处站着,笑道:“我刚才出去撒泡尿,你还好吧?” “下次我也下药给你试试看。” 祁杨拿起他的手机,垂眸道,“我不小心看了你的一封邮件。” “没事,都是瞎聊,什么乱七八糟的假消息也有。” 宋淮的额上渗出细汗,祁杨既然想隐藏身份,自然不想让人知道,现在他知道了,该怎么办? “消息怎么透出来的?” “不、不清楚,应该是上边有人走了风声?” 祁杨若有所思地沉声道:“那想必关闻也知道了。” 这话不错,真水无香能查得这么彻底,只怕是上面有人透了气,而如果上面有人走了风声,关闻便多半也收到了消息。 祁杨在自己的手机上按下一个号码,侧过身道:“嗯,没有错,明早就发布消息。” 他将手机扣上,目光重新又落在宋淮的脸上:“宋淮,我没能告诉你实情,抱歉。” 宋淮赶紧摆手笑:“没事没事,本来就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是我蠢,你这样的谈吐气质,我怎么会认为你是个小艺人……” “宋淮。” 祁杨走到他的面前,低低地说,“你别怪我。” 宋淮赶紧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有要事在身,我总是来耽误你的事……应该叫您祁、祁总?” 祁杨的眸子动了动:“宋淮,你是打算把今晚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宋淮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祁、祁总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对祁总投怀送抱的想必大有人在。我、我就是个没本事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妄想癞□□吃天鹅肉,祁总别往心里去……“ 祁杨低头看着他,站直身体,与他相隔不过半寸。 宋淮的鼻尖几乎能碰到他的脸,全身的汗毛乍起,身体却是生根似的动也不敢动。他后退一步,小心从祁杨手里摸着自己的手机,拉了拉,祁杨却攥起他的手腕。 “祁总……” 宋淮皱眉笑着,“那什么,您是不是练过,有点、有点疼……” “宋淮,我现在仍旧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我知道。” 宋淮垂下头,“我以前是没弄清楚……” 祁杨推着他轻轻靠在身后的墙上,闭上眼,嘴唇擦着他颈项:“你是不是怪我?” 祁杨的唇覆在他的唇上,轻轻啮咬。宋淮笑着低头撇开,却被祁杨掰着下巴,忽然间将他翻转了身体,用力拉开他的腰带。 宋淮满面通红,低头扶着墙而立,只听祁杨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别动。” “不、别……” 身体却被人压紧,他转不得身,皱起眉,低低喘息。 忽然间,门外响起混乱的脚步声。 “祁总。” 有人轻轻敲门。 祁杨将他发软的身体放在沙发上,从纸巾盒里拉出一片纸巾,擦着自己的手。 敲门声又迟疑地响起:“祁总,该走了。” “嗯。” 祁杨的声音恢复如常。 宋淮低着头站起来,背对着他拉起自己的腰带。 “有事打电话给我。” 祁杨道。 “……嗯。” 他每天一千三百件事情要忙,自己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我走了,你保重。” “祁总慢走。” 话音刚落,只听见祁杨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宋淮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见门外几个人恭谨地站着,为首的低声说了句什么,紧随着祁杨而去。 我走了,你保重。小艺人祁杨他可以追,这人他怎么追? 好不容易才看上个人,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吧? 【真水无香:抽身了?】 【真水无香:其实你也可以对他献身,你舍身为人,说不定就能把宋家救了呢。】 【你有时间多想想自己的事,少管我闲事。】 【真水无香:我只是就事论事,他未必经得住你勾引。】 【你是不是闲得难受。】 【真水无香:打开电视,看新闻。】 宋淮在转椅上一摇,踢着桌下的柜子,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转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在平滑的地板上滑行了一两米,正对着屏幕停下来。 屏幕反射而来的光在他的脸上浮动。 手中的电话铃声响起。 “看到了?” 真水无香的声音。 “嗯。” 宋淮的脸色凝重。 “李成新的企业被中南集团收购。” 电话里的声音压低,“李成新是靠文家发家的,不过短短三个月,先因偷税漏税被查,后又因涉嫌扰乱市场秩序被提审,罪名还没成,却没人再敢跟他们扯上关系。现在资金链断裂,价值几千万的公司只剩四五百万,被中南集团以三百万收购。李成新不想卖也没用,再这么继续下去,连一百万也不值。你那个祁杨真的狠……” 这只是开始,冒风雨前的开始。 “一棒子打垮必然要毁了这区的经济,收购之后再包装卖出,中南集团一倒手就能赚几百上千万,还不会影响经济大局。听说已经有好几家企业已经在暗中接洽,准备买了。” 宋淮不言语。 “宋淮,这一区这么乱,有点资本的有几个没做过几件亏心事?宋家也是靠了关家发达的,藏着掖着的事不少。今天能把李成新毁了,明天说不定会轮到谁。现在小心也没用,只能看运气是好是坏。” 宋淮望着屏幕上祁杨的照片。 “你是不是没有料到?” 宋淮深吸了口气:“我一直没想过要去细查他。他父亲年轻时得罪了人,怕他们出意外,一直不肯让他们在公众场合露面。近来他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因此要他主持这次经济重组是迫不得已,也是……上位的前兆。” “……你可以再追别人,你想要的那种条件也不是没有。” 宋淮勉强笑了笑:“再说吧。我先得看住关闻。” 毁了李成新很容易,可是抓住关闻却是难上加难。资金雄厚不说,而且上头有关系,没有巨大的财力和过硬的证据根本毁不了他,一不小心反而会自伤己身。祁杨现在不过是震慑住了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小企业,离关闻还远得很。 情况不明,现在他要做的,是先保住宋家不亡。 第23章 第 23 章 一、二、三,这是半个小时之内的第三次。黄宇在心里默默地数。 祁杨眼角的余光扫过手机,手指迅速在屏幕上一拨,又重新抬头听他的报告。黄宇在心里小声道,时不时看手机,不能集中精力,这是心情烦闷的征兆。 算起来,今天是没见宋淮的第六天,依照以往的经验推算,也……该是时候了。 桌上的座机响起,祁杨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话筒向黄宇道:“你先出去吧。” “嗯。” 黄宇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来电显示是周云。祁杨和周云之间的对话,他是向来不能听的。 他是特助,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依照职责来说只该管祁杨工作上的事。周云则不同,黄宇说不清他具体的职责是什么,可是他知道,周云为祁杨做的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门关上,祁杨翻着手中的报纸:“今天做了什么?” “宋淮早上没出门,下午去了他在宋氏企业的办公室,一会儿就出来了,没有异常,晚上找了间酒吧喝酒。” 电话里没有起伏的声音道,“刚才他在酒吧里找了个男孩子,两人进了一间包间。” 祁杨的脸色没有变,电话那边却忽然间觉得犹如泰山压顶般沉闷。 周云静了片刻,道:“把他们打散?” “嗯。” 祁杨淡淡道,“他可能只是刺探消息。你去问出那男孩子知道些什么。” “是。” 目光落在报纸上,却动也没有动。气氛凝滞般过了十几分钟,座机又响,祁杨迅速拿起话筒。 “给了一点钱,问清楚了。昨晚隋家玄和两个不认识的老板请关闻喝酒,那男孩子和其他两人被叫去陪着,言辞之间似乎是隋家玄有些担心现在的状况,求关闻说句话。关闻要他们放心,无论出什么事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祁杨不吭声片刻:“还有?” “大多数时候关闻在私聊,听到的不多,只听关闻对隋家玄说,就算出事也不会是他们。” 祁杨默然不语了一会儿:“宋淮呢?” “一个人还在包间里。” 祁杨将话筒放下,披上风衣按下一个快键:“黄宇,让人给我准备辆车。” “好。” 祁杨的身份不再隐藏,他这特助也清闲不少,终于不用再给祁杨当司机。宋淮最好懂事些,祁总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不久,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缓缓停在楼下。 祁杨拉起风衣钻进车里,说了个地方:“走。” 宋淮憋着气从酒吧里走出来。 今夜出师不利,好不容易弄清楚昨夜陪关闻喝酒的是谁,拉到包间里问了没有五分钟,那男孩子就让人给叫了出来。他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出来找时那男孩子已经不见了。 今天关闻给手下发的邮件有些不太对劲,他直觉上昨夜一定出了点事。 再想别的办法……今晚不论如何,一定要问出消息来。 “宋淮么?” 身后有人叫他。 宋淮回头,只见一辆长型黑色轿车的停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驾驶座的门开了,一个穿着讲究的陌生男人从车上走下来:“宋先生,请上车。” 这人的模样像是司机,宋淮警惕地望着他:“是哪位?” 那男人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车顶挡着什么也看不清,宋淮略微弯下腰,身体微微一僵。他看到这张脸便觉得有些慌,哑了片刻不知该说什么,背后的陌生男人顶着他的肩膀:“宋先生,请上车。” “不了,我今晚还——” 他被压着肩膀强推进车里,车门关上,四周立刻上了锁。 宋淮闭上眼调息片刻,笑了笑:“祁总别来无恙。” 祁杨没有看他,轻声对司机说:“去半山的九道湾。” 前后座之间的挡屏慢慢关上来,将两人与前面的座位隔绝。 宋淮的目光躲避着。封闭的空间里尤其叫人觉得呼吸困难,祁杨今晚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衣领微敞,这打扮他一看便直觉上就让他想跑,客气道:“祁总,我今夜还有事,您要是没事……” “近来好吗?” 祁杨道。 你说呢? 宋淮不敢看他,目光只是粘在旁边的一个小小挂钩上:“谢祁总关心,很好。” 祁杨片刻没有吭声:“不用见我,想必是很好。” 宋淮不知道这话究竟该怎么答,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见你?拒绝我的是你,倒成了我的错了。 “反正你喜欢的只是没什么背景的小艺人祁杨,对于我,你自然是没什么兴趣。” 祁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祁总……以前是我自作多情,祁总不管有没有身份背景,都有大把的人追……” 祁杨笑了笑:“是么,也不见你勾着我上床?” 我怎么勾着你上床! “……祁总,我之前……” 宋淮的声音有些哑。人果然不能做坏事,一做坏事就要被人抓住把柄,翻来覆去地讲,讲得他悔恨不已。 “关闻昨晚见了隋家玄。” 祁杨转移话题。 宋淮的耳尖一动:“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那你该想想怎么讨好我。我已经把那男孩子的嘴封了,你再问什么也问不出。” 嘴唇贴上来,沿着他的嘴角缓缓地吸吮。 宋淮任他吻着。 什么天上的谪仙,根本就是害人的妖精……祁杨的声音害人,身体也害人,只是让他这么断断续续地亲着,也觉得似乎要一头栽进去万劫不复。 他微微张开了口,两人的舌碰触着,顿时浑身战栗。 第24章 第 24 章 宋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腿上。 “脱衣服给我看。” 祁杨的眸子微弯,在他的耳边低语。 “……我记得祁总说不能跟我在一起。” “我说暂时不能跟你在一起,没说见到你不会硬。” 祁杨摸着他衬衫的领子,“你不想知道关闻昨夜说了什么?” 宋淮不语了片刻,低着头把衬衫的扣子解开。车里的灯光暗淡,他能感觉到祁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肩膀到前胸,又随着他的手移到打开的腰带上。 祁杨望着他的半敞的衬衫,拉下他的后颈。 宋淮低下头来吻他的唇,轻轻咬啮。祁杨箍紧他的腰,突然间翻身将他紧密地压在车座上,手从腰上探下去。 车就这样一直开到半山的九道弯上。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宋淮是不清楚的。祁杨坐起来,从车座旁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杯子,给宋淮倒了一杯水。 宋淮半垂着头坐起来,静默看着他的腰,咬唇片刻:“你要不要我也给你——” 祁杨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倾身上来看着宋淮,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唇。 宋淮被他摸得热气上涌。这样子的意思他隐约能感觉出来,是想让他用嘴巴给他…… “祁总要是想要,不妨直说。” 他微微垂头,满脸都是羞耻。管他什么祁杨还是祁总,无所谓了,他直到现在还没见过祁杨的…… 祁杨没有出声,低头吻着他的唇角。 “……想不想要?” “想要。” 声音沙沙哑哑。 祁杨慢慢拉开自己的皮带,宋淮只觉得热气充斥脑门,垂着头弯下腰。 这事的感觉很奇特,说不上舒适,甚至偶尔有片刻的难忍,却并不多么排斥。祁杨压抑地低喘着,两人的动作都有些急,宋淮生涩得不知怎么才好,忙乱了许久,祁杨终于平静下来。 他搂着宋淮在车座上躺下。 地方狭窄,宋淮被挤在中间,脸被迫紧密地贴着祁杨的脖子。祁杨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鼻尖缓缓研磨着:“你肩膀上有颗痣。” “……是么?” “这里。” 他的鼻尖轻蹭,断断续续地吻着,忽然间说道,“……宋淮,你之前跟我说,你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没用,是什么意思?” 宋淮闻言眼睛睁开,身体有些轻微的紧绷,笑着:“我那时随便说的,只为引起你的注意。” “……是么?” 祁杨浅浅地勾着他的舌,“我总觉得你说的是真话。” “没有……我有一千多万的资产,总比一般人有钱些……” 腰上的手慢慢收紧,祁杨压着他深深吻着:“告诉我你的资产做什么,嫁妆么?” 宋淮的脸色一僵,勉强地笑着:“祁总抬举,我有什么本事啊,就是个什么也不太会的败家子。” 糟了……他这几年为了报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没做过,祁杨是来查他们的,谁知道会不会把自己亲手送进监牢?现在祁杨对自己起了疑心,他真的要尽快抽身了…… “祁总,时间已经不早……” “昨天夜里,关闻对隋家玄说,就算出事也不会轮到他们。” 宋淮突然间清醒。 祁杨半闭双眸看着他:“你紧张什么?” 关闻给手下发了一张照片,里面有两个人在吃饭喝酒,但面孔模糊不清,让他找人增加清晰度。关闻也许以为只要有软件就什么都可以做到,但其实这种照片就算再增加清晰度也看不出什么,只不过里面的人物他却隐约觉得熟悉,似乎是他爸爸。 所以关闻的话是什么意思,出事也轮不到隋家玄,那是要轮到谁? 不好,总觉得要出事。 宋淮笑着:“祁总,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有事要做,要不我们——” “关闻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 祁杨忽然道。 宋淮的眸子一动。 “所以你我不能经常见面。” 祁杨望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高兴?” “没有,没有的事。” 宋淮赶紧笑着。 祁杨轻轻把他搂住,许久不语:“……宋淮,你为谁分心过么?” 他的唇在宋淮的面颊上轻碰:“我从没有为什么人分心过,直到分了心,才体会到其中的酸甜滋味。宋淮,你懂么,我不想让关闻知道你的存在。” “嗯……” 宋淮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是该怎么办,难道把事情都告诉他么? 不行。这其中牵连到的不只他一个人,就算祁杨想放过他,也不会放过别人,万万不能。 祁杨低头看着他,拉起他的衬衫:“我送你回去。” 【真水无香:你今晚查到了什么?】 【关闻要把宋家抛出去受死。】 【真水无香:果不其然。】 【他手上有多少证据,我现在要去查,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真水无香:祁杨大老远地跑来,总是要拿几个公司来开刀的,既然总不免要有所伤亡,那就送他几个无关紧要的来宰杀,可以拖延时间,又能让祁杨这里过得去。宋家怎么也有一两亿的资产,证据又来得容易,祁杨就算不想处置宋家也说不过去。】 【是。】 人言可畏,就算知道是关闻的计策,也毫无办法。 【真水无香:你又见祁杨了?】 【……嗯。】 【真水无香:宋淮,做大事的都不会儿女情长,今天上床时他可以温存款款,明天翻脸就是无情。你跟他上床可以,千万要小心。】 【……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 【真水无香:祁杨能得到他的父亲信任,从小到大做过的事你可能难以想象。他能隐藏身份几个月不让人发觉,已经不是简单人物。你身上的秘密太多,还是少接触他为妙。】 宋淮深深吸气。这道理简单明了,他怎么能不明白? 【你放心……宋家的财产也有我的份,我现在只想着怎么去保住它。】 卡文加工作忙,对不起了,这章真的卡得很厉害 第25章 第 25 章 上床可以,却不能动心。这便是要害。 关闻究竟泄露出了什么不利于宋家的证据,调查已经到了什么阶段,这些接近祁杨或多或少能探听得出来,可这些都是双面刃,同祁杨越是接近,自己的事怕也要隐藏不住。 想多了也无益,而且他近来的心思被关闻的事占据,也无暇想太多。 奇怪的是,关闻似乎还没有动手。 【司法部门至今没有收到举报,我查遍整个系统也没有调查宋家的文件。已经是五天了,关闻究竟是要做什么?】 【真水无香:不清楚。但他最近频繁同上面活动,不知道是有什么打算。】 【我记得多年前无意间听到爸妈偷偷说起过,关闻书房里有个保险柜,里面有不少人违法的证据。关闻自从七年前受了惊吓,不再把重要的文件存在电脑中,我怀疑宋家的证据也在他的保险柜里。】 【真水无香:就是要破门而入了。】 【关家的防备严密,怕是不好进。】 【关闻现在防绣球花防得厉害,他们的警报系统和录像监控都不连接外网,黑不进去,只有关家人自己可以把监控关掉。】 【真水无香:也就是说不可能了。】 【也未必。他们的系统可以连接内网,只要能让我进入关家,用他们家里的任何一台电脑连上,我就能控制他们的警报系统。】 【真水无香:但那样你会被他们监控录像抓到。】 【没错。所以必须要让他们先自愿关上监控。他们关了监控,我把他们的警报系统暗中连上外网,顺便在关闻书房里安装一个小摄像头,窃取关闻保险柜的密码。】 【真水无香:自愿关上监控……你打算怎么办?】 【你有没有办法?】 【真水无香:我想不到。关闻近乎于无耻,除非他要在自己家里杀人,否则绝不会关上家里的监控。】 【我有个办法……可是我不太喜欢,你也不会太喜欢。后天晚上关闻家里会有个小聚会,是混进去最好的时机。到那时如果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只能照我的办法做。】 【你什么办法?】 【你先回去想吧,想不到我们再说。】 这另外的办法最终也没想到。他要的是关闻不起疑心,因此不能强硬毁掉录像监控,更不能强行进入宅子而惊动警报系统,否则就算拿到了保险柜的密码也无济于事。关闻生性多疑,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比平时又会警醒几分,因此万不可打草惊蛇。 计划不完美,可他只能依照计划行事。 两天之后的夜里,冷风呼啸,三辆黑色的矫车出其不意地停在关闻大宅的门口。 从车上走下来的几个人身着深色风衣,脸色俱都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站在车前,一句话也没有。中间那辆车的司机把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摘下头顶的黑帽,目光扫过眼前的宅子。 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把手中的烟捻息了,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关总,是我们,君老板来看看你。”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片刻,自动大门忽然间开启,紧接着院子里的灯光亮如白昼,关闻身穿羊毛衫,没来得及穿外套,堆着笑亲自从屋子里迎出来:“君老板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他看起来被这几人的到来弄得措手不及。 关闻不清楚他们的用意,笑着往院子里请,那四十多岁的男人却站着不动,目光扫过门口右上方的摄像头。关闻立刻会意,低声对身边跟着的年轻男人说:“去把所有的监控都关了。” 年轻男人是关闻的手下,连忙点头承应,匆匆往院子里面跑。跟随关闻四五年,他也见过不少场面,却从来也没见过关闻对什么人这么忌惮过,可是那男人的目光冰得像是蛇,他又不敢回头再看。 关闻在宅子门口守着,那男人不说也不动,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头顶摄像头上的一个小红点终于暗下来。 “我这宅子里的监控不连外网,谁都黑不进来,现在全都关了,君老板大可放心。” 关闻笑意盈盈,“天太冷了,君老板进去喝杯茶。”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带着几个手下的人往院子里走。 进门没几步,忽然间外面有噪杂的声音传来,隐约听见关锦鹏粗犷的嗓门,关闻微一皱眉,笑道:“是我的不孝子,每天晚上在外面喝酒闹事,君老板这边请,用不着跟他碰面。” 他引着男人和他的手下走上隔壁隐蔽的小阁楼。 关闻能有现在这样的家业,除去自己少见的聪明才智,当年在最初的资金积累方面,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这位君老板在外省,当年自己曾经替他走过私,贩过毒,但后来各自都洗手不干,也算是互有默契。关闻走了白道,但听说这姓君的虽然混得风生水起,同黑道上仍有些来往。 他半只脚还在黑道上,关闻自然忌惮些。可彼此相安无事了这么许多年,今天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在小阁楼的楼梯上也能听见关锦鹏的声音,关闻忍不住有些着恼,对跟上来的手下说:“去告诉关锦鹏,我这里有客人,让他今晚不许喧哗。” 手下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关闻的心思却此刻都在君老板身上,骂道:“还不去,等什么?” 手下连忙往楼下跑。 他是不想介入关闻和关锦鹏父子之间的,多年来两父子不和,谁介入都会伤及无辜,可是关闻有话吩咐,这句话便不得不传到。关锦鹏似乎已经喝了酒,醉意熏熏地被几个朋友拖着,那手下走上来,好脾气地说:“锦鹏,今晚关总有客人要接待,你听话回房安静睡觉,别打搅他,啊?你爸生了气也不好收拾。” “打搅他?” 关锦鹏斜着眼冷笑,“他能有什么正事,新的女人?” “不是。” 手下又笑着,“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你爸没忘。你委屈点,等会儿关总的客人散了——” 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手下连忙拿出电话来:“关总。” 他听了片刻没出声,脸色却又变了变:“是,关总,正跟锦鹏说着呢。” 他脸色尴尬地笑了笑:“锦鹏,要不让你的朋友先回去,明天再庆祝生日?” “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买了蛋糕,让司机从学校接我去他的公司。我捧着生日蛋糕坐在门口等,听着他在办公室里上他的秘书。出来时他看了看我,给我一千块钱让我买游戏。”关锦鹏拍了拍他的脸,“你连撒谎也不会,我爸能记得我的生日?” 关锦鹏拿起手机,对身边的几个人说:“叫人过来玩,谁来都行,越多越好。” “不行,你这样你爸要不高兴——” “随他的便,再把我赶出去就是。” 关锦鹏对身边的人说,“等什么,全都打电话!” 宋淮低垂着头,隔着厚厚的墙壁,听着关家院子里远远的噪杂声。每年都是如此,从不例外,关锦鹏生日的那天必要大闹。关锦鹏是有自我毁灭的倾向的,从小到大,就像是爬上了一条终会撞上山崖的火车,结局早已经成了定局。 几辆车从旁边的街道上匆匆驶过,在关家宅子的门口停下,宋淮听着年轻男女说笑的声音,也随着众人往关家大门走。 监控录像已经关闭,自己也进入了关家,关闻此刻无暇顾及周遭的事,关锦鹏酒醉不清醒,正是他该行事的时候。 君老板不会在这里待上超过半小时,也就是说,他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今天祁总没出场。 宋淮:大家都在等你。 祁总:因为大家喜欢我对你做的事。 第26章 第 26 章 宋淮拉起外套上的帽子,挡住自己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下往旋转楼梯走。音乐声响起,四周的人变成仿佛被线牵着跳舞的木偶,自然没有人发觉他的存在。 这计划好险。他低着头。 右脚踏上旋转楼梯的台阶,宋淮目光再次扫过拥挤的大厅,只见一个面孔陌生的男人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一瓶啤酒撇开头。宋淮也随着身边的人机械似的跳舞,确信无人注意他,两三步冲上旋转楼梯,开到二楼。 喧闹声小了些,空无一人,宋淮快步走到二楼的尽头。 最西边的房间是关闻的书房,宋淮拉了拉把手,纹丝不动。 我操。竟然上了锁。 他的额头渗出点点细汗,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他的天地是网络,这种考手艺的活计,根本就不是他宋淮的专长。他喃喃默念,用手中两根细长的金属签在锁里轻戳:“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旋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宋淮屏住呼吸,咬紧牙关。 撬锁不是他的特长,虽然在网上找高手规规矩矩地培训过,技巧还是有些生疏。有些本事不到生死关头用不着,但不会就是死路一条。 旋转楼梯上的人哼起了跑调的小曲,越来越近。 芝麻开门。宋淮闭上眼听着锁里的动静。 咔嚓一声,芝麻门突然开了,宋淮迅速跑进屋里蹲下,轻轻喘气。那哼着小曲的声音也到了楼梯顶。 这多半是来找洗手间的,不会停留太久,宋淮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从里面上锁。关闻的书房长宽比一般人家的客厅还要大,他迅速翻着,在他书桌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半米高的保险柜。 保险柜是焊住的,带不走也搬不动,他坐在关闻的椅子上弯下腰,研究着在哪里放摄像头才能看到他手指按密码的动作。 这事本就风险极高,一不小心就全盘皆输。万一关闻发现了他的摄像头呢,万一关闻把证据转移了呢,万一这保险柜里什么都没有,是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这些都不能想,想了也没用,他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摄像头被他安装在桌子和墙壁之间细小的夹缝里。这地方不用脸贴着地面根本看不到,坚持十天半月不让人发觉该是不成问题。 门外的人已经走了,宋淮小心翼翼地将门重新上锁,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接下来要黑进关家的监控和警报系统。 关闻的电脑只怕有防御,且密码想必也复杂很多,他不能轻碰。可关锦鹏的电脑却不堪一击,关闻再怎么小心防备,也不会想到防备关锦鹏的电脑。 关锦鹏的房间在三楼,房门大敞,连灯都没有关。宋淮走进他的房间里,地上桌上的东西乱丢着,衣柜大开,电脑就在桌上。 他看着衣柜顶端随便塞着的篮球,目光微动,默然坐在他的桌前。 随手敲一下关锦鹏的生日,进去了。 宋淮拿出一个小小的驱动器连接他的电脑,安装上一个隐藏程序,迅速通过内部网络找到控制监控和警报系统的电脑。这事本就需要专心,他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敲着,一时间竟然没有发觉自远至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蹒跚,忽轻忽重,大约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一个重重的踏步让宋淮突然间清醒。 糟。竟然有人来了,怎么办? 现在夺门而出必然是迟了,跳窗也来不及,他来不及细想,电脑关上,椅子随手一推,一个翻身躲到关锦鹏的床下。 总共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宋淮屏住呼吸侧身而望,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进来的人对房间很熟悉,不由分说便踢了一下地上的东西,紧接着椅子也迅速遭殃,被人用力拉着拖拽到桌前,路上绊到了什么,引得那人一声怒骂。 那声音果然是关锦鹏。 他在桌前的椅上坐下,接下来是一片静谧。 酒气隐隐传来,心情也极差,关锦鹏今晚喝得不少。 宋淮不知道关锦鹏回来是要做什么,他要是回来睡觉,自己势必要等他睡着才能走。他要是继续在桌前这么发呆,自己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时候那位君老板只怕已经走了,他一走,监控重新启动,自己不是要露馅? 怎么办? 关闻拿了两个杯子,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慢慢地倒着:“我记得君老板当年喜欢喝烈酒,这是50年的威士忌,看看喜不喜欢?” 那君老板没出声也没看他,斜斜地靠着沙发,手下的人弯腰掏出一根烟给他点了,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关闻端着酒坐在他的对面,看一眼他身后站着的四个人,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君老板今天大驾光临——” 话未说完,君老板点了点头,那给他点烟的男子把手里的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关总请看。” 关闻把酒杯放下,皱着眉将信封打开,忽然间手一抖。 那感觉似是周身都在爆炸。 君老板没有情绪的声音传来:“你认不认得?” 照片上的男人年轻许多,也比现在精瘦不少,但只看冷淡的五官便是君老板年轻时候的模样。他的手里有把刀,面前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看不见脸,却也知道已经没了气。 “这是当年……” 关闻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既然当年的生意不干不净,不免会引来注意。当年刑警队有人对他穷追不舍,派了卧底混进去打探消息,被君老板察觉后杀了。那卧底被发现之前已经发觉不妙,暗中隐藏了一个摄像头,将自己被杀的过程全都拍了下来。 这摄像头是关闻无意之间找到的,那时他对君老板怕得要命,生恐丧命不敢不报。但他存了点小心思,将那录像片段上报销毁之前,偷着留下了几张清晰的照片在身旁,以备将来出事的不时之需。 真要是被查住,君老板怎会管他关闻的死活?留下他的把柄在身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总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之后的事情却并有如他所害怕的那样,君老板后来转行去了外省,自己也走了白道。上头被君老板打点清楚,追查刑警的事不了了之,那几张照片也就埋在他电脑大批的文件里堆积灰尘。 关闻也终于明白,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和把柄,没有什么人可以一辈子干干净净。 你没受过贿赂?没做过亏心事?没有事可以威胁你?没关系,你难道没有家庭和孩子?你敢查,继续查,我就让你的孩子身首异处,让你的老婆被迫自杀,你敢再继续? 卧底死得冤枉,可惜只要没人再去管,他也只能是一具无人过问的白骨,连家人都不知道他被埋在哪里。 只是他没料到,这张照片,连同自己其他的不少机密资料,七年前被一个突如其来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网络黑客强硬黑进来偷走了。 那夜他害怕得在黑夜里睁了半宿的眼,只是盯着自己闪动的屏幕。 这是哪里来的混账?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他受不了这种被人暗杀的感觉。这人手里有他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却连这个人是谁,是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黑客临走前,在他的屏幕上留下了一把漫天散落的绣球花。 第27章 第 27 章 “关闻,你向来喜欢未雨绸缪。” 君老板敞开风衣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小军刀把玩着,“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关闻勉强地笑,皱眉喝了一口酒,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君老板说的是哪里的话。” 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慢慢坐直,身体前倾,抓起关闻的手:“你我当年有默契,我也不曾怀疑过你会在暗地里做什么,关闻,我是不是错了?” 锋利的刀尖抵在关闻的食指上,一滴血花越来越大。 关闻的手冰冷,这把刀是长年累月不断在磨的,不说肌肤,从骨头里都能感觉到它的无情和寒意。只要力道微微加重,自己的手指只怕当下便会削去一截。 “这跟我无关!” 关闻的冷汗冒出来,“我当时把录像找到之后就给你了,这张照片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 君老板突然将他的手压在桌上,举刀的手凌空,突然间狠狠地插下去。关闻不知怎的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声,手挣扎不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痛,再低头时,只见自己食指和中指之间插了一柄刀,入木半寸,紧擦着两指之间的皮肉,割出一道半寸长的缝,红色的血瞬间流出来。 “不是我,我不清楚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关闻的牙齿微微打战。 他现在死也不能承认当年背地里曾经想过背叛他。君老板并不肯定是他,没有立刻下手就是最好的证据,现在死无对证,他必得坚持一口咬定不是自己。 君老板蛇般的目光盯着他,刀慢慢拔起来:“当年录像只经过你的手。” “不,不是!” 刀锋切着他的手腕。 手腕上渗出血来,关闻浑身冷汗遍流,绞尽脑汁寻找着替罪羔羊:“录像交给你之前,你身边的范舟也看过,他敢背地里睡你的女人,怎么就不敢偷着留下你的证据?” 他见君老板不说话,急慌慌地又说:“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君老板又不是不知道,躲避当年的事还来不及,还要上赶着找君老板的麻烦?把照片发给君老板的人居心叵测,分明就是要离间你我的关系!” 他的面孔当真是情真意切。说谎这种事须得九分真,一分假,刚才所说的话除了矢口否认自己没背叛他,其余的竟然没有一句是假话。说到最后越来越生气,语气也越发理直气壮,君老板漠然盯着他的脸,慢慢把手里的刀抬起来。 “君老板对付我有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的局势这么差,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来,对君老板和我都不好。” 关闻咬着牙缩回自己的手,“这事我毫不知情,以我儿子女儿的性命做保,分明就是有人想搞出事情来。君老板想,我关闻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的出了事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君老板拿出手帕来擦着自己的刀:“不是你,是谁?” “当年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关闻压低了声音,“当年范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君老板想,会不会是他把录像和照片给了什么人?” 栽赃嫁祸,狠狠地栽赃嫁祸。范舟是个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用来做替罪羔羊最好不过。君老板最好沿着这条线往下查,离他越远越好。 “君老板,我关闻不是傻子,不要说当年没做过背叛君老板的事,就算真的一时鬼迷心窍留下了照片,把它们留到现在做什么,还不赶快销毁?现在分明就是有人想浑水摸鱼,置你我于死地。” 君老板将刀慢悠悠地收起来:“这事如果让我查到什么,你好自为之。” “自然。” 关闻抹着额上的细汗,“我不是笨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君老板放心,这事我也会查下去,有了消息立刻让君老板知道。” 他端起君老板的酒杯:“如何,尝尝我五十年的威士忌?” 男人不言不语,看着他惊吓过度又诚恳至极的面孔,转过脸,终于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起来:“也好,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叙叙旧。” 关闻低着头给他倒满。 今天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是将来如何还难说得很。绣球花是谁他不知道,可是此人不除,他便一辈子不能安心。 不妨事,他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找他。 宋淮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手表。 已经过了十四分钟,还剩下六分钟。这是他粗略估计的时间,可长可短,监控系统随时可以重新启动。外面的长廊里就有一个摄像头,那时从这里走出去势必让人拍到,关闻本来就疑心重,就算自己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也难免不会仔细检查监控和警报。 桌上的电脑突然间开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大。 “关锦鹏,加油!哦哦哦哦!进了!球进了!” 宋淮的眼皮微微一动。噪杂的声音里夹杂着混乱的欢呼,音频的效果并不好,可是其中热烈疯狂的气氛却让人听得清楚。 “来了来了……起,跳,动作简直完美!” 宋淮闭上眼。那是关锦鹏的辉煌,每个人多少都有让自己自豪的事,关锦鹏的便是如此。 他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哽咽,紧接着几声巨响,桌上的东西全部被他推到地上,关锦鹏愤怒地站起来,将自己的椅子狠狠地往地上摔。摔完了还是无法泄愤,关锦鹏嘴里喃喃叫着“王八蛋”,将衣柜里的东西拉出来,倾箱倒柜似的翻着。 衣柜里的篮球跌落在地上,向着床滚了几滚,紧接着,床边突然间有人弯下腰来。 宋淮的心剧烈地跳动,眼睁睁地看着十几厘米开外的手捡起地上的篮球。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关锦鹏持续在房间里发疯,他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尽头,这样下去迟早让人发觉,如今只能兵行险着。 关锦鹏将篮球用力地扔到墙壁和书架上,书本散落,洒了一地。篮球飞回来,他跳着上接,落下时膝盖不小心撞上书柜的一角,登时脸色发白。 身后似乎有些动静,他回头,忽然间发觉床边站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 “宋淮?” 关锦鹏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宋淮看着他发红的双眼和杂乱的头发,笑了笑:“我无意间上来的,想看看你的房间。” 关锦鹏的牙关紧闭,慢慢站起来。 宋淮的目光落在他的篮球上:“我记得你当年篮球打得很好。” 桌边的男人突然靠近,一拳冷不丁地飞出,打在他的肚子上。宋淮忍着痛弯下腰,笑了笑:“关大公子竟然躲在自己房间里哭,真是少见。” 一拳又打在他的背上。 宋淮的嘴唇忍不住咬出血来:“还在看当年的比赛录像啊?现在还能三步上篮?” 关锦鹏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是什么的吼声,情绪突然间失控,拳头像是雨点似的落下来。宋淮任他发泄着,在混乱中断续说道:“我不敢了,不敢了……” “你是找死?” 关锦鹏喘着粗气。 “……不是。” 宋淮的嘴角流血,微垂着头,“我不敢了……” 关锦鹏拉着他的衣领,双眼血红:“不许让人知道你今晚来我的房间,不然我打死你。” 宋淮咽着口水。彼此彼此,你不想让人知道我来你的房间,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知不知道!” 宋淮咬着唇轻轻点头。 “滚。” 关锦鹏把他扔在地上。 宋淮慢慢站起来。自己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痕,这样出去不免要引人注意……他望一眼衣柜旁边的窗。 对面小阁楼里的灯还在亮着,可是几个模糊的人影却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已经来不及了,君老板已经谈完事情要走了,他现在不走不成。 “你想让我这么下去被人看到?” 宋淮道,“我要怎么解释身上的伤,看到你的秘密被你揍了?” 关锦鹏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忽然间拉起他的衣领往外拽,宋淮被他拖着蹒跚前行,沿着小楼梯走到楼下厨房的后门,身体被他往外一推:“滚。” 四周黑漆漆的,背后远远传来音乐的声音,这是关家宅子的小后院。 正前方不远处就是个送蔬果的小门,宋淮的目光扫过宅子旁边的小阁楼,关闻和那君老板已经从阁楼里走了出来,眼看就要到正门口。关锦鹏把他推出去就把门关了上去,宋淮将帽子遮住脸,低着头迅速往后院的小门走着。 二十米、十米、五米……后院的小门要到了,出去了就没事。 身后远远传来关闻满是怒气的声音:“监控给我开了,让关锦鹏把他的音乐给我停了!” “那个人是谁?谁让他出去的,把他给我拉住!” 宋淮的手搭在门把上,身体微微僵硬,眼角的余光扫过头顶的摄像头。红光已经开始忽闪,再过一两秒,自己的模样便会被镜头捕捉到。 手下的喊声传来:“说的就是你,穿裙子的那个!停下!还跑?” 宋淮闭上眼,拉开门锁往外一推,低着头一刻不停地往外跑出去。好险,好险……今天的运气好,平安无事地出了门,否则刚才被关闻逮到…… 快步在街上走着,汽车飞驰的声音突然间自远而近地传来,速度快得让人躲避不及。他连忙后退,脚下被石头绊倒,不小心摔在地上。 身后的车急急刹住,一道强光打在他的身上。 宋淮唯一抬头,只听见不远处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让开。” 三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几米的远处,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觉得那说话的声音很是冷静可怕。宋淮连忙诺诺地爬起来后退几步,在街旁站着低着头,晃了晃腿,慢慢沿着街道而行。 后面的车开上来,越过了宋淮十几米,却又不知怎的放慢了速度。宋淮只觉得不对劲,心中暗暗说着不妙,拉了拉自己的帽沿。前面的车停下来,门一开,刚才那男人又开门走出来:“你是不是受伤了?你过来一下,我们老板有事问你。” 不行,他此刻万万不能正面同君老板接触。 他轻轻咬着牙,“嗯”了一声,懦弱地往前走了几步。那男人冷冰冰地看着他,宋淮轻咽口水,突然间一个转身,朝着旁边黑暗的小道冲进去。 “追!” 身后那声音道。 街道极其狭窄,车开不进来,只听见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宋淮不敢回头,用尽生平的力气拼了命地奔驰着。这时候他已经不能再想什么,有路便跑,有空便钻,随手把两旁堆着的东西往地上推倒,只是躲着背后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突然间冲出了错综复杂的巷子,气喘吁吁,怔怔地站在一条灯火通明的街上。 他用了两秒钟才认清楚自己究竟站在哪里。 这是高端消费的地方,有餐馆有酒店,高楼林立,这时候街上的人已经不多,再也隐藏不住他的踪迹。宋淮轻轻喘着气,脸色泛白,再回到小巷里已经是来不及,往前跑却又没有路,他该怎么办? 跟随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办,就这么功亏一篑么? 他的目光突然间停在正从酒店里走出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暗色系的风衣,黑色长裤,侧着脸正在同身边的人说话。“祁总,明天上午的会议8点准时开始。” 黄宇打开记事簿,边走边道,“还要准备什么?” “那间公司所有中层的资料打出来,明天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他走下台阶,声音突然间停下来,看着不知何时挤到自己身边的年轻男人。 黄宇的眼皮一动。这……这是宋淮? 宋淮垂着头:“祁总,救我。” 祁杨的目光扫过他的身后,瞄一眼从小巷里冲出来的几个黑衣男人,突然间脱下自己的风衣,将他的身体紧紧罩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搂着宋淮靠在自己的怀里,将他的脸完全遮住,“嘴角怎么有血?” “没事……” “笑几声。” 祁杨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要过来了。” 他的嘴唇在宋淮的颈上轻吻,宋淮不得已轻声笑着。 “亲我,做得像一点。” “不,别……” 唇在他嘴角吻着,轻轻撬开他的牙关,舌头钻进来,宋淮一下子忽又意志不太坚定。舌尖一下一下地吻,酥酥麻麻,忽听得祁杨在他的耳边说:“已经走了,还想亲啊?” “不是……” 宋淮恨不得把自己打死,后退一步笑道,“谢谢祁总,耽误祁总的事。” “不耽误。” “祁总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一步。” 他望着早已经跑远的几个男人,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他的手被祁杨拉住:“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 那几个男人跑了许久见不到人影,又在街道的尽头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宋淮一阵心惊胆跳,低着头道:“祁总……” “嗯?” 祁杨看着他。 “祁总能不能送我回家?” 他笑着。 “我带你回家,我有什么好处?” “车上……车上。” 祁杨搂着他的肩膀走到街边停着的车旁,打开门让他坐进去。宋淮坐在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松开自己的风衣来,又缓缓解开衬衫的扣子。 “开车。” 祁杨哑声吩咐司机。 车子缓缓启动,遮挡的间隔也滑下来,宋淮红了脸,浑身发热坐在祁杨的腿上,轻轻含住他的嘴:“谢谢祁总……” “谁把你打伤的?“ 他的声音暗哑。 宋淮低着头不敢出声,用嘴唇轻轻咬开祁杨衬衫上的扣子:“小事……多谢祁总救我。” 祁杨紧紧握住他的腰:“宋淮。” “嗯?” 不规矩的手轻轻拉开祁杨的皮带。 祁杨深吸一口气,将他压在椅座上,用力扯下他的裤子:“……腿分开。” 宋淮用手背捂住双眼。 “我这次有几天没见你?” “不、不知道……” 他轻声喘息,“七八天?” 祁杨吻着他的唇,把舌狠狠顶进他的口里。 第28章 第 28 章 宋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车竟然已经到了家楼下。 “起来了。” 祁杨拍他的脸,“我的车不能停太久。” 他的手还在宋淮的腰上,抬起时压到小腹,宋淮忍不住轻嘶一声。祁杨的手缓缓在他的腹上轻按,宋淮登时疼得额上冒汗,连忙抓着他的手笑:“谢谢祁总送我。” 祁杨沉默片刻:“我送你上去。” “嗯?不用。祁总日理万机,别让我耽误事情。” 宋淮拉着衣服坐起来,透过车窗往后面的街道看了一眼,笑着说,“我自己上楼就好。” 祁杨没出声,不言不语地推着他下了车,对司机道:“开车到处随便转,等会儿来接我。” 宋淮默不作声地看一眼手表。今晚他还要向真水无香报平安,还要继续接下来的计划,祁杨跟着他上楼,他怎么报平安? 寂静的电梯慢慢上升,宋淮仰面看着一层层攀升的红色数字,身体被祁杨强烈的存在感和气息笼罩,指尖有些热,祁杨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碰着他的。 “热?” 祁杨的指尖轻刷他的脖子,“红了。” 宋淮的脸微微一撇,却避不开他的手指,脖子被他摸过的触感蹭得微麻,后退一步道:“祁总。” 祁杨没出声,只是望着电梯上还在上升的红色数字和角落里的监控。 红色数字终于停止不动,“叮”得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祁杨轻轻抓着宋淮的手腕往外走,宋淮忍不住挣脱了,笑道:“谢祁总,已经到门口了。” 祁杨把他从电梯里拉出来,搂紧他的腰:“怕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上床?” “祁总……” 宋淮勉强地笑。 祁杨的唇压着他的:“在车里放不开,去你家该是放得开?” 牙关撬开,两人的舌在彼此口中纠缠。祁杨把他压在门上,拉着他的下巴温柔克制地吻:“我不逼你,自己开门拉我进去。你拉我进去我才进去。” 宋淮皱着眉:“祁总……” 祁杨搂着他翻了个身,深深地吸气:“要不要进去?” 他默不作声地调息片刻,说道:“不想上床也没关系……你休息吧,我走了。” 宋淮忽得拉住他的手。 祁杨的眸子微微弯起:“怎么了?” 宋淮低头掏出口袋里的钥匙,神色镇定,忍不住微抖的手指却透露出他的心事。祁杨在他的颈上吻着。 门终于开了,两人拉扯着走进客厅里,“砰”得一声将门关上。他随手将灯的开关打开,祁杨搂着他将他压在墙上,肆无忌惮地拉散他的衣领。 “祁总……” 舌终于从他的口中移到肩膀,宋淮喘着气。 祁杨的舌又移上来,在他的口里横扫肆虐:“把衣服脱了给我看。” 宋淮被他的目光看得脸微热,站着低头将衬衫拉开了,又解开皮带脱下裤子。在车里虽也脱过衣服,可哪里像现在这样彻底?他把最后的衣服脱下来,不知怎的有点羞耻:“……也没什么好看的。” 祁杨走到他的面前,摸着他腰上隐隐的青紫,不出声。 宋淮搂住他的脖子把唇送上去:“没事,一点事也没有。不疼。” 轻轻一按那腹上的青紫,宋淮果然又忍不住呲牙咧嘴地皱眉,祁杨不言不语地搂紧他的腰,忽得说:“……关锦鹏?” “不是。” 宋淮赶紧笑,“祁总别问些败兴的事,今晚我们——” 他拉着祁杨的皮带。 祁杨克制地吻着他,忽然间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在厅里的沙发上。两人在沙发上纠缠着,宋淮突然间又是脸色湛青,撇开头深吸几口气。 祁杨低头看着他:“今晚算了,我给你上药。” “起来,给你上药。” 宋淮笑着:“其实真的不疼。” 祁杨轻声说:“宋淮……你就算没痛没病也未必受得了。” 祁杨深吸口气把他拉起来,捡起衬衫披在他的肩膀上。宋淮捡起裤子要套上,祁杨却又不让:“腰上腿上都有伤,我给你清理清理。” 宋淮也不清楚别人清理伤口是怎样的,披了一件衬衫,被祁杨摆弄着跪趴下来:“祁总,我是腰上有点伤,用不着……” 脸发热,这跪趴的姿势很叫人羞耻,尤其祁杨就在他背后…… 今晚不做也就不做了,又这样撩他做什么? 他转过身面对祁杨,双腿并拢,轻咳一声说:“祁总能不能帮我把地上的裤子——” 祁杨拉起他的腰,拨开他的膝盖:“不能。” “祁总……” 宋淮只是笑,“你这样我真的……我去洗个澡就好了。” “我陪你去。” “不,不用!” 宋淮的脸色泛青,跳下来急急地跑到洗手间里,迅速将门关上。一想到洗澡间的情景就觉得可怕,两人不穿衣服淋着水,依照祁杨的性情必要撩他,撩了又不替他收拾彻底,他到时能怎么办? 外面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宋淮,你换洗的衣服。” “…………” 他把门打开,祁杨拿着衣服站在门外,脸色平静,白衬衫敞开,露出结实的上半身来。 有些美男子正派,坚毅而有韧性,因此你只会尊重敬仰,不会有遐思。有些美男子自视极高,因此你觉得他们高高在上,不会有亲近的好感。有些美男子长得虽好,修身养性却不足,开口便让人觉得有些猥琐。 祁杨是在这些人之间,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时不时用一根弦拉着你,举手投足间高雅出众,却偏偏又能让人想象出他情动的模样来。 “可远观,亦可亵玩……” 宋淮拿着水蓬头喃喃自语,“祁总,我头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像今天一样穿了件白衬衫。” 他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初次见面就对祁杨的美色把持不住,才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他低垂着头:“祁总能不能让我自己洗?” “不能。” 唇舌又轻碰在一起,祁杨的手慢慢将他推在墙上:“打开腿。” 宋淮皱起眉来,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打颤。 洗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身体已经清洁舒适,头发也不知不觉干了许多,宋淮半躺在床上看着祁杨用棉花球和碘酒涂着他的伤口。“祁总……” 祁杨抬起他的一条腿,宋淮没穿衣服,一切都一览无遗。 宋淮微微垂头。罢了,祁杨就喜欢看他羞耻的样子,说了也没用。 祁杨揽住他:“宋淮,你这辈子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祁杨又问。 他想做什么呢?实话是,他没怎么想过。七八年前开始就只想着报仇,这愿望他一直在尽力地实现。另外要真说还算是愿望,也不过是想能有个理解自己喜欢自己的人一辈子厮守,这人曾经是祁杨,可现在,算是破灭了……吧。 他难以想象祁总跟他厮守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做什么?” 祁杨又问。 “周游世界。” 宋淮笑了笑,“之后娶个美男子回家夜夜笙歌。” 祁杨的眸子倏然抬起来,片刻之后又落下:“夜夜笙歌,三天你也未必受得住。” 宋淮半坐起身,祁杨压着他不许动,宋淮又要起,祁杨攥着他的手腕放在身后:“受了伤不许动。” “根本也没什么外伤。” 宋淮小声道。 祁杨不出声。肋骨没有断,也没有内出血,黑青了几片,但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这人下手并不轻,奇怪的是打不准,没有动到要害。 “祁总……” “这是什么?” 祁杨摸着他的手指,“谁送你的?” “没什么,我妈。” 他慢慢抽了手将指上的戒指摘下放在桌上,是一枚没有花纹的银色细环,“不值钱的旧戒指。” “我记得你妈曾经是个女强人。” “嗯,好几年了,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宋淮笑了笑,“祁总的妈妈,似乎是个出身极好的大家闺秀。” 祁杨没有说话。 这话题似乎有些敏感,宋淮不好再继续,又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一点多了——” “我妈是我爸的糟糠之妻,十八年前过世了。” 宋淮忍不住抬头。 关于祁杨身世和祁家私事的消息极少,这还是他头次听说。亲生母亲十八年过世,那后来的祁家主母便是继母了,当时祁杨几岁,九岁? 祁杨低头看着他:“躺下来。” “祁总。” 宋淮的睫毛忍不住微颤,“我怕耽误你的事。” 宋淮闭着眼躺下来。 “想要我走,你说一声就是。” 祁杨的手指落在他的颈上,“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宋淮,你要知道,我能放纵的机会也很少。” 吻落下来,含住了他的唇,温柔地揉弄吸吮。祁杨现在处于完全的主导地位,宋淮发觉自己竟然不太敢动,只是任他引导着。 他之前究竟是怎么觉得他可以上祁杨的? 舌坚决地撬开了他的唇,祁杨的气息逐渐变重,热气泛滥,烧着他的舌尖和肌肤。宋淮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容易被他引诱,口中的舌退出来,宋淮忍不住微微抬头寻找着。 娶个美男子回家夜夜笙歌……除了祁杨,他真的还想要别的美男子? 他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在祁杨手中失去控制的那一刻实在是美妙到了极点。事后祁杨吻着他的颈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听着那低沉的声音昏昏欲睡。 “吻我。” 祁杨说。 宋淮含住他的唇吻着,睡意越来越重,终于彻底失去意识。 宋淮是被轻微的说话声吵醒的,一睁眼,四周漆黑一片。床上除了自己空荡荡的,说话声似乎是从门口而来。他披上一件衣服,支起耳朵,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朝客厅里走。 祁杨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周云的汇报。 “……他去关家之后悄悄上了二楼,后来进了关闻的书房,不知做了什么,然后又去了关锦鹏的房间。” 周云的声音压得极低,“他身上的伤是被关锦鹏打的,不过是他故意挑衅。”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怀疑今晚关家一系列的事,都是他亲手策划。” 祁杨不语。 “祁总打算如何?宋家的事正在查,宋岚公司的资金似乎有些来历不明,细查下去说不定有收获,要下手可以直接动手。” “你先回去吧。” “是。” 周云将一个驱动器取出来,“这是宋岚在所有的公共场合下拍到的照片,祁总几天前要的,我已经整理好了。” “嗯,你去吧。” 祁杨将驱动器接过来,“让司机半个小时之后来接我。” 门轻轻关上,祁杨若有所思地将驱动器放在口袋里,慢慢往宋淮的卧室里走。一进门,只见宋淮静静地在床沿上坐着,裤子套上了,微垂着头似在发呆。 祁杨的心头微跳。 “宋淮。” 不妨备他醒了,他听到了多少? “嗯?” 宋淮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我还在想那人是谁……现在有些印象了。我昨晚在关家见过他,他就混在人群里,似乎之前在我家附近也见过他。” “祁总想查我,是祁总的指责所在。” 宋淮笑了笑,“天快要亮了,祁总在这里被人看见总不是好事。” 祁杨慢慢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风衣,系好自己的扣子。他默然无声地整理衣装,轻声道:“宋淮,你高兴不高兴都好,查你是我必得要做的事。” 第29章 第 29 章 祁杨终于离开了,门关上,房间里重新又恢复静谧。宋淮从外套里拿出设置成静声的手机,果不其然,显示屏上早已经躺了七八个未接来电。他赶紧将电脑打开,进入暗网,来到无人可以追踪的聊天室。 真水无香已经急了。 【真水无香:你到底出没出事?】 信息是一个小时之前的,果不其然看得出感情,不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先问他出没出事,可见对他的关心还是胜过了成败。 【没出事。】 【真水无香:以为你死了。】 【我不那么容易死。】 【真水无香:事情成了么?】 【关家的事成了。摄像头已经设置好,一旦拍下密码就可以行动,他们家的监控录像和警报系统也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中。】 【真水无香:我这边也准备好了。一旦知道密码就可以让人进去偷。】 【嗯。那就只能等了。】 【真水无香:你今晚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事。】 【真水无香:跟祁杨有关?】 宋淮沉默着。祁杨查他,这是自己惹出来的祸端,说出来让人恐慌不说,也没有很好的解决的办法。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他的错,他让真水无香操什么心? 【公司里的那笔资金,要尽快还回去,我怕有人查。现在赚的钱也差不多够了,是时候该洗干净收手了。】 【真水无香:我的计划是半年之后,再还资金出去。现在放手,根基还不算太稳。那笔资金你在国外辗转了十几家银行,要查也要几个月。】 漫无目的地查,自然是要几个月。可是现在祁杨有的放矢,只怕不到一个月就能找出问题所在。那时候他该怎么办,难道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自己一马么? 【现在查得太紧,我怕得立刻放。】 那边静默了半天。宋淮悄然等着。 【真水无香:现在放不行。影响资金流动,那时候关闻看出端倪就坏事了。】 【关闻为什么要抛出宋家受死?我怀疑他根本就已经起了疑心,这笔资金的来路不能让关闻知道,得赶快放出去。】 【真水无香:三个月。】 宋淮闭着眼算计,终于睁开眼望着屏幕。 【也罢,三个月。】 祁杨那边他只怕得想办法暂时拖着。这人的兴趣现在全都在自己身上,是他一时大意了,没控制住自己的色心,否则这个人怎么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真水无香:祁杨那边你小心点。】 宋淮把聊天的窗口关上。 事情紧迫,现在他只能将计就计,好在祁杨平时的事情太忙,必定不能事事躬亲,他只能暂时牵着祁杨那手下的鼻子到处走一番为是。 不是他想得罪祁杨,实在他已经没有办法。 在关闻家里藏下的摄像头,终于在五天之后拍下了开保险柜的密码。这保险柜他早有耳闻,当年父母聊天时没能察觉,宋淮就在附近听他们窃窃私语过。关闻毕竟已经年纪大了,认为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最是保险,但其实只要有心,什么东西都能被偷走,不管你防备得有多严密。因此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留下痕迹,只要有脚印在,即便是极浅,也总能被人找到蛛丝马迹。 【有了密码,可以叫人去偷了。】 【真水无香:情人节刚过就去他家偷东西,好不给他面子。】 【越快越好。】 【真水无香:今晚关闻在祁杨住的酒店宴请祁杨,家里没什么人,是偷的最好时机。】 【怎么现在才宴请祁杨,我以为关闻早该请他了。】 【真水无香:祁杨一直推脱忙没答应,现在才答应了。其实今晚的宴会是关闻牵头,席上不少人都会在,你想去看看么?】 【他们没请我。】 【真水无香:……谁会请你?】 【……其实事先探听清楚在哪个雅间设宴,安装个窃听器就好了,我不用到现场。我去他酒店系统里查清楚是哪个间,下午去把窃听器装上。】 【真水无香:你晚上还是要到现场看着。今晚事关重大,我怕关闻太早回家,如果有什么意外你想办法牵制住他。】 【……也好。】 宋淮从网页上拉出祁杨所住的酒店来。其实也不必放在心上,祁杨被关闻宴请,必然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就算见了面又能如何?他祁杨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不成还能躲得了? 黑进酒店的系统里,关闻订了包间的消息果然在,只不过他想要的那间空调坏了,临时换了房间,却没有存进系统里究竟是哪间。 这么等下去怕是要耽误事,而且临时换房间大都是口头吩咐的,系统里未必存档。宋淮换了去酒吧玩乐时才穿的衣服,披上风衣离开家门。 祁杨这两天已经没再派人跟着他,宋淮小心注意自己的车尾,在街上兜转几遭。 吃饭的雅间在酒店的二楼。 现在已经是下午6点,每个雅间都已经在准备晚宴,侍应生端着盘子忙忙碌碌地走着,从宋淮身边擦肩而过。宋淮在正经人眼里算不上什么,可三教九流的人同他打交道的倒不少,宋淮看到一个熟识的侍应生,上前笑着说:“忙啊。” 那侍应生停下脚步:“宋大公子。” “什么宋大公子?” 宋淮浅笑,“好久不见你,到这里来上班了?” “还不是瞎混。” 他忍不住打量宋淮一眼,“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找人。” 宋淮半眯着眼笑,“怎么这么忙,今晚有贵客啊?” “还不是关家请客。” 关家的坏话在宋淮这里是可以说的,侍应生的口松了些,“最好的那个间空调坏了,别的间又太小,又嫌气派不够,刚才忙了老半天才装潢出一个间来,现在忙着上菜。” 宋淮的目光落在那角落的雅间里:“那你赶快忙去吧。” “宋大公子……” 侍应生又望着他,“我都认识你好几年了,还是口味没变啊,就喜欢嫩了吧唧的小男生?” 宋淮眯着眼笑:“是啊。” “……什么时候也去我家坐坐?” 宋岚不以为然地说:“我记得你不是看上宋岚了么?”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 宋岚是吸引人不错,事业有成,容貌俊逸,谁对他没有过几丝遐想?以前主动接近宋淮时是把他当成宋岚来臆想的,宋淮跟宋岚比,谁会看上宋淮? “改天有机会把宋岚介绍给你。你忙吧,我走了。” 侍应生不甘心地叫他:“诶,宋淮——” 宋淮在楼梯口按手机,等着来往的人走远。一时间雅间周围没了人,他低下头,迅速走进去将窃听器塞进主宾背后的墙缝里。窃听器被他连上了自己的手机,宋淮悄悄下了楼梯,在底层的小酒吧里找了个小包间坐下。 昨天是情人节,酒店里的装潢还没完全拆除,粉色和红色的挂饰点缀着墙壁。宋淮却注意不到这些,酒吧的音乐声越来越大,他把小包间的门关上,从风衣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微型手提电脑。 打开屏幕,上下三排九个录像小格子,偶尔有人在屏幕上走过。这是关家的监控录像,监视着关家的各个角落,自从上次进入他家里之后早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只可惜关闻的书房和卧室里面却没有,否则必定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关家大门开启,一辆银灰轿车缓缓驶出。关闻出门了。 宋淮拉出一个对话视窗。 【出门了,准备好。】 【真水无香:嗯。】 宋淮将微型电脑收起来,在包间里醉醺醺地叫了几瓶酒和小菜。做戏要做全套,不能让人起疑,侍应生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他看到他趴在桌上的酒瓶中不省人事的模样。 侍应生轻轻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将酒菜放下来,小心翼翼地在他口袋里掏着。 宋淮一时间有些发愣。 竟然要偷他的东西。 他的钱包在裤子的口袋里,风衣口袋里是他的手机和微型电脑。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微型手机,宋淮微一咬牙,醉醺醺地笑着抬起头来:“做什么,要陪我啊?” 那侍应生一惊,手肘一抬,登时就把几个酒瓶子打翻在地,包间里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包间的门没有关,一眼便直直看到外面的吧台,这里的骚动已然引起了外面几个客人的注意。宋淮冷冷笑着走出来:“再敢进来我让你后悔。” 那侍应生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偷东西的事,生恐他说出实情让自己丢了工作,急急地点头:“知、知道了,宋老板。” “长得也算清秀可人。” 宋淮笑了笑,“真需要钱的时候不妨来找我。” 说完,他的脸色忽得微变,目光定在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祁总。” 吧台后的调酒师迅速调了一杯青蓝相接的酒,在吧台的一推,那杯酒在光滑的桌面上的滑着,稳稳地停在最西头的角落里。 祁杨每天晚上吃饭之前,都会喝一杯荔枝酒。这爱吃甜食的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宋淮注意到过,也曾暗地里觉得可爱,却不想今天会在这里碰上。 这是祁杨住的酒店,自然会时不时来喝杯酒。 祁杨没有看他,走进来在吧台前侧对他而坐,将酒端起来。 那侍应生早已经脸青唇白地走了,宋淮默然走进包间里,门关起,取出微型电脑来,迅速地在键盘上敲着。 【关家的监控已经暂时黑了,我用一个月前的录像暂时替代,外面看不出端倪,关锦鹏也不在家,可以让人进去了。】 【真水无香:祁杨到了么?】 不但到了,而且就在门口。 外面传来敲门声。宋淮咬牙将微型电脑关上,还没说什么,只听门开了,一个面孔陌生的男人走进来:“宋先生,请跟我来。” 宋淮笑着:“什么事?” “请跟我来。” 那男人的面孔没什么表情,身材高大,声音不容人质疑,宋淮自知是逃不掉了,笑着说:“这就去。” 男人一声不吭地架着他的手臂,沿着狭窄的走廊上了楼梯,来到一个隐蔽而美观的电梯面前。这是顶楼套房的私人电梯,宋淮心里面暗道不好,低头被他推着上了电梯,笑着寒暄:“这又是怎么得罪祁总了?” 男人仍旧不说话,不客气地拉着他出了电梯,穿过套房的大厅,走进一个小房间里:“请宋先生在这里等祁总。” “祁总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书橱。 男人还没说话,却听见外面电梯的叮咚响声,他立刻转身出去,只见祁杨身着深色的长风衣外套,从电梯里走出来。宋淮赶紧把风衣里的微型电脑拿出来往书橱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一扔,深呼吸站直身体。 祁杨在门口对那男人说了几句话,目光落在宋淮的身上。 他走进来,身后的门关上。 “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祁杨淡淡道。 “我来喝酒。” 宋淮笑着,“祁总原来住这里。” 祁杨沉默不语。 宋淮只得又没话找话:“祁总不让我上来我都不知道,祁总——” “今晚你在这里,什么地方也不用去。” 糟了。 祁杨抓起他的手腕:“前两天的伤好了么?” “好了。” 宋淮微微垂着头。没话找话,祁杨想的事情他清楚得很,绝不是把他叫上来问伤势的。 “你碰他了?” 祁杨轻声问。 “没有。” 祁杨慢慢前行,宋淮后退几步:“祁总。您不是还要去吃饭?” “嗯,等会儿去。” 祁杨拉起他的手,“没钱的时候去找你?” “他偷我钱包被我发现,我吓唬他。” 宋淮后退着,笑道,“我连他的手指也没碰到,他就是想偷我的钱包。” 手指伸出来,缓缓把他的皮带解开,宋淮被他单手压着摁在地上:“祁总、祁总——” 他有些气急败坏,笑道,“听说好几家想跟祁总联姻,情人节祁总忙不忙——” 祁杨慢慢将手抽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在这里等我。” 我认认真真算了一下,一星期只能更新一次。星期六到星期四断断续续地写,星期五更新。速度是很慢了。 祁杨:什么时候能得手? 作者(战战兢兢):那怎么也得你们两情相悦吧……现在……火候好像还不太到……祁总不是会强迫的人不是? (祁总看了周云一眼,黑衣男子飞身而上,掐住作者的脖子。) 周云:祁总希望你能快点。 作者(鼻涕眼泪一起下):谁都希望我能快点。 第30章 第 30 章 不等他回来行么?宋淮只得点头。 “…………” 祁杨仍旧站着不动,只是望着他。 宋淮心里暗自抱怨一声,将手机掏出来打开了,手机壳留下,电池却递给他,笑着道:“我能去哪里?祁总对我也防备心太重了。” “我吃了饭就回来。” 祁杨把黑色的电池收起来,“安静睡觉,别只想着搞事情。” 没手机就不能搞事了么? 宋淮等着那门关上,走到书橱前面,将自己刚才扔在缝里的微型电脑捡起。这电脑他花了十几万,一切硬件俱都找人量身打作,体型小,速度和性能却比普通的电脑强不知多少倍。宋淮将电脑连上窃听器,微微调低了声音,将耳塞放进自己的耳洞里。 【……实在不行就只能出下策。】 这是关闻的声音。 他已经到了。 宋淮不清楚他这下策是什么意思,关闻的声音模糊不清,不知是在同谁低声说话,宋淮端起电脑,打开聊天视窗。 祁杨还在电梯里,关家的监控关了无法查看,现在只能等。 周云在电梯里安静而立。他的身边站了正在抬头探望的黄宇。 “祁总预料宋淮今天会出现,果然出现了。” 黄宇小声道,“近来祁总的心情尤其不好。” “吃饭的地方怕是被宋淮安置了窃听器,今晚不要乱说话。” 周云淡淡地说。 “知道。” 黄宇只觉得汗毛都竖起。他刚开始工作时便觉得自己的老板不是普通人,他身边这周云以前是做什么的,雇佣兵?刑警?罪案累累的杀人犯? 宋淮又是什么人,窃听器这种东西哪里找,难道上网买么? 套房的门打开又关上,祁杨默不作声地走进电梯里。周云按下电梯里的按键:“关闻已经到了。” “要不要去查酒店监控,看看宋淮刚才做了什么?” “不用。” 祁杨淡淡道,“我知道他会做什么。” 自己同关闻见面密谈,宋淮必定想知己知彼,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什么,还需要查么? “今晚其他的事都取消。” 祁杨又道。 “是。” 黄宇将手中的iPad打开。 宋淮在他的房间等着,其他的事必定是要取消了。他暗地里算着,他家祁总的忍耐力大概是六天的周期,这次距离上次同宋淮见面,刚巧又是六天。 “文周两家的事,怎么传出去的?” 祁杨问。 “没传出去。” 黄云赶紧说。祁总说的是文周两家积极地在上面暗中活动,甚至想要同祁家联姻,这事祁总早已经给掐灭了,不冷不热地回了两句,谁都不敢再提。 没传出去,宋淮又怎么知道的呢? 祁杨低着头,忽然道:“周云,关闻近来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一直在让人看着,有了消息就会通知我。” 今晚的酒席不过是走个过场,关闻知道自己不会放过他,也不会徒劳无功地尝试。他们的见面,不过是互探虚实,看看对方究竟是知道了多少。 电梯门开,关闻一身做工讲究的西装站在不远处,正在同身边的助理皱眉说话。一见到他,关闻脸上的笑容忽得变得热情,走上来握住祁杨的手,笑道:“真是贵人事忙,我这等了几个星期了,可算轮到我请祁总吃饭。” “最近事情多了些,关老板见谅。” 关闻引路在前面走:“没事没事,祁总来赴宴是给我面子,全国上下有几个像祁总这样的青年才俊,我这活了五十多年,可算有机会见上一个。” “关老板见笑。” 不痛不痒地说着场面上的话,祁杨在酒席上入座。关闻端起酒杯寒暄着,一时间气氛竟然热烈得很,酒过三巡,他在祁杨身边推心置腹地说着感叹不已的话,笑道:“祁总别介意,我看祁总的年纪,比我的不孝子也大不了多少。可我那儿子啊……我关闻的儿子若是有祁总的十分之一,我也了无遗憾。” 宋淮在耳塞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吐个槽。 那语气像是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慈父般,可你亲生儿子出生之后你正眼看过他几次? 窃听器的距离远,勉强能听清楚,宋淮黑进酒店的监控系统里,从摄像头里看着酒店周围的动静。耳塞里祁杨同关闻不冷不热地说着话,忽得只听祁杨声音不高地问道:“关老板近年来在土地、厂房和设备上的投资有十几亿,可好像听说有些资金没到位?” 宋淮的耳朵竖起来。祁杨现在用的是单刀直入,冷不丁地把话抛出来,为的是看关闻最直接的反应。只可惜自己没在现场,否则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只怕能透露出什么。 只听片刻后关闻哈哈笑道:“公司大了,有时候资金难免周转不灵,祁总提醒的是,回头我得好好查查。” 宋淮忍不住在电脑上拉出关闻的文件夹来。 祁杨是什么意思,关闻的某些资金的确是有些不清不楚,可也数量不大,就算查住也不是大事。资金没到位的消息他是哪里听来的? 祁杨单单说起这件事,必然事出有因。 关闻的上市公司向来干净,是他的门面他的幌子,不可能冒险毁了辛苦经营的一切。所以资金没到位的事,应该发生在他不知什么时候建立的小公司。 是他疏忽了,改天要追根究底细心地查。 祁杨没有说话,只听关闻又笑着:“祁总年轻有为,来到此地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有没有到处逛逛?” “随便看了看。” “这样啊,诶,对了,我侄女是我们电视台的女主播,对这里无论是地理还是历史都很熟,改天不如让她带你到处走走。” 果不其然提起自己靓丽夺目的侄女。宋淮这几日暗中听着关家的动静,关闻书房里同关锦鹏吵架时便发过怒,别人家的孩子都给父母挣脸,偏偏自己的两个扶不上墙。文家周家都想着联姻,那是因为女儿才貌双全,关闻要不是自己女儿的名声闹得乱七八糟,此刻哪里会轮到侄女出场? 祁杨道:“我不太喜欢让人陪着看风景。” 宋淮的眼皮轻轻一动。 “祁总事情忙。” 关闻那声音像是一时间下不来台,一阵沉默,笑着说,“听说祁总喜欢红酒,五星级酒店里连瓶好酒就没有,祁总来尝尝我带来的红酒。” 宋淮默然听着。 祁杨的话说得直白干脆,要拒绝怎么也该有点艺术吧,或者口头答应日后不动,或者找个不痛不痒的理由,才符合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说的话。这种拒绝的方式……听起来不像是说给关闻的,倒像是说给—— 慢着。 祁杨知道自己在偷听? 不是。宋淮轻轻摇着头。自己想多了,他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那句话之后酒席上的气氛不知不觉地变冷,两杯酒之后没了话题,眼看着就是要散席的架势,宋淮立刻拉出一个聊天视窗来。 【事情办完了么?】 真水无香没有动静。 宋淮等了片刻,只听见酒席上已经开始上甜品,不觉间有些心急,又问道:【这边要结束了,你那边怎么样?】 仍旧没有回复,甚至连消息被阅读的提示也没有。 糟了。甜品能吃多长时间,现在祁杨无意同他虚与委蛇,关闻不走还待何时? 宋淮按下对话聊天,抿唇等着。没人接听。那边分明就是出了什么事。 宋淮把电脑扣上。真水无香不会凭白无故消失,事情有变,现在不清楚关家的动静,他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忽然间电脑一阵轻微的震动。宋淮立刻将屏幕打开,上面已经留下了一条信息。 【真水无香: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真水无香的网络电话打过来,宋淮立刻按下接听,低声道:“究竟是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和生气,是被人摆了一道之后的不满:“关锦鹏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早回了家,看见警报系统关上了,于是重新打开,结果正巧撞上我派去的那个人。关锦鹏的力气怎么样你是清楚的,先带着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又把他扔在门口,准备打电话报警。他趁人不注意时逃跑,路上被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救了,他那时候已经被打得神智不清,又被那个穿黑衣服的人送去诊所看伤,以为那是我派去接应他的,把偷到的东西给了他。” 宋淮怔了片刻:“所以东西不在我们手上。” “不在。” “这次的事是违法乱纪,我总不能用自己的人,也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他勉强记得那个救他的人的模样,你先回家,我们从长计议。” 宋淮一时间说不出话,迅速道:“你等着。” 计划不如变化。关锦鹏似乎是他这辈子的克星,他再怎么算计都好,再怎么周详都好,都能被关锦鹏的蛮力一拳打散。 宋淮将微型电脑收起来放在口袋里,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在么?” 锁头一动,门立刻开了:“什么事?” 那是刚才把他架上来关在这里的男人,站在门口依旧面无表情,宋淮的目光扫过走廊:“有没有东西吃?我饿了。” “宋先生房间里面有个小冰箱,不然我给宋先生叫客房服务。” 宋淮赶紧笑着把门关上:“那不用了,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东西。” 锁头不是问题,宋淮打得开。外面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要支开他也不是难事。宋淮掏出电脑来黑进酒店的电脑里,过了半天,忽然间旁边的房间一阵声响,只听见火警铃声大作,远远传来天花板上喷水器喷水的声音。 门前立刻有脚步声响起,宋淮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突如其来的动静只怕已经让门外的看守冲进去。 如果没有错,隔壁正是祁杨的房间。 他从胸前的暗袋里掏出两根细长的□□,蹲下来在锁上忙碌。他不是吃亏就忘的笨蛋,上次在关家险些出事之后他警醒许多,时常没事就拿个锁头练,开锁的本领也进步不少。门锁里传来轻微的一阵声响,他站起来把门推开,将门一关,迅速走进电梯旁边的楼梯里。 看守的以为他还在里面,不知道他已经逃了出来。祁杨的手下……也不过尔尔。 他沿着楼梯往下跑,连下十几层,终于满身热汗地从楼梯里出来,随着来往的人走进公共电梯里,来到酒店的底层。 终于出来了。宋淮在心底一叹。 突然间他的呼吸一窒,身体迅速一转,撇过脸,眼角的余光落在十几步开外大厅里站着的几个人身上,额上又冒出细细的汗珠子。 那立在门前的正是祁杨和关闻。 宋淮不敢引人注意,背过身子慢慢往回走。关闻家的东西不见了,也不知关闻收到了消息没有,他现在正是十万火急。老天保佑,现在不能让祁杨看到,千万不能让他看到…… 身后有人轻声叫他:“宋老板?” 那声音有些怯意和小心,宋淮装作不理往前走,那脚步和声音停了一下没有退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毫不识趣地继续叫。宋淮只得硬着头皮侧过头,只见一个侍应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边:“宋老板,还认不认得我?” 自然认得。刚才要趁他睡觉偷钱包的就是他。宋淮这时候半点应付他的心情也没有,笑着说:“我现在有点事,你放心,刚才的事我不会跟你经理说。” “不是,宋老板,我有点事找您……” “你有什么事改天再找我啊,好不好?我今天真的有点忙——” “不是,您不是说我真需要钱的话,您愿意帮帮我?我那什么,我——我爸心脏病,真的是需要钱——” 他轻轻拉住宋淮的衣服,又去拉他的手腕,意思再过明显不过。宋淮只觉得头皮发麻,笑着拉开他的手:“需要钱是吧?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今天我——” “宋老板,我虽然没什么经验,可我愿意学。您今晚有没有空,我可以去——” 宋淮笑着抓住那只爬上自己手臂的手:“你别急,你——” 他突然间觉得后颈有些冷冷的。 微一侧身,宋淮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远处的祁杨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目光正对着他的。祁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里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却让他的汗毛竖着,周围人来人往,只听见关闻探究的声音自祁杨的身边传过来:“宋淮?” “关总。” 宋淮勉强笑着面向他,“跟祁总吃饭呢?” “是啊,你来玩?” 关闻的目光扫过祁杨的脸,又向着宋淮笑道,“这是新交的朋友?” “……是啊。” 宋淮也跟着笑。 “祁总认不认识宋淮?是宋氏企业总经理宋岚的哥哥。” 关闻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诶,我记得祁总似乎跟宋淮认识?” 祁杨的目光落在宋淮抓着的那只侍应生的手上,撇过头淡淡道:“有过几面之缘。” 宋淮不知此刻的心情能叫做什么,继续笑。 关闻望着宋淮。 他极少正眼看宋淮,也很少会发觉到他的存在。宋岚他经常会注意到,不但注意,而且欣赏,可是宋淮却总是看到就忘。 不对。他的眸子透出些光亮。如果没记错,关锦鹏曾经说起过宋淮之前在追个小艺人,那小艺人难道就是当时微服私访的祁杨? 还记得那次在游泳池,那打碎关家玻璃门的就是祁杨身边的黄宇,他当时追查出黄宇的身份时,还以为不过是祁杨看不惯关锦鹏欺负人,让他为宋淮出头,现在想来难道是有别的原因? “宋淮和宋岚兄弟,也算是年轻一辈里人才出众的了。” 关闻笑着,“宋淮过来,咱们找个地方喝酒,今晚多认识认识祁总。” “不用,我今晚有事。” 宋淮笑着推脱。越来越糟,关闻几百年都注意不到他,今天却偏偏因为祁杨进入了他的雷达区,接下来该怎么办? “啧,别不给面子。” 宋淮只得笑着走上前:“关总,祁总。” 黄宇站在一旁望着眼前的风云暗涌。 他要是脑子转得慢一点,都不能明白这些人现在在想些什么。祁总的心情他不敢猜,可他此刻是绝对不想做宋淮的。祁总面上无动于衷,宋淮想逃,却又得装出花花公子的模样来拉着小情儿的手。关闻看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费尽心思要弄清楚两人的过去。无论怎么说,情况已经是不能更差。 “黄助理,这捧花,是刚才花店里送过来给祁总的。” 酒店的前台走到他的身边,“花店里说,本来是要送去花园九道的地址,可房东说房客已经搬家了,要他们送来这里。” 花园九道,那正是祁杨之前住的地方。 宋淮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捧花,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花上插着一个浅绿色的信封,不对……这难道不是—— 关闻在旁边笑着:“祁总真是仰慕者众多。” 仰慕者。我操。 宋淮额上的青筋微跳。 那是自己之前追祁杨时下的订单,信封里写的东西正是他的告白,还有一样精心布置的情人节礼物。后来祁杨真正的身份泄露,他打电话让他们把订单给停了,却一直没时间去把信封取回来。 怎么花店这么乌龙,又把花送过来了么! 刚才还想着事情不能更差,分明就是可以更差! 祁杨的目光掠过信封上的字。 【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能……】 身子突然间被一股大力一推,他不自觉地倾斜着,只听见酒店前台的服务员连声道歉着:“抱歉,宋先生抱歉!” 宋淮狼狈地半躺在地上,笑着对身边的酒店前台道:“你推我做什么?” “没、我没……” 女服务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来好好地站着,忽然觉得有股大力让她站不稳,就这么推上宋淮,手里的花也压在宋淮的脸上,“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淮站起来:“没事,没事。” 祁杨望着她手里的花,默然看了宋淮一眼,轻声说道:“信封呢?” “嗯?” 女服务员低头找着,从地上捡起一张信封,“在这里。” 信封半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黄宇将花接过来,信封重新插在花捧之上:“祁总,您等下还要开会。” “……嗯。” 他的唇轻轻抿起来。 宋淮赶紧道:“祁总这么忙,我不耽误祁总的事了,我先走一步。” 他家里还有要事,不能久留,不能久留。 他笑着寒暄客气,不敢看祁杨望着他的刺人目光,迅速远去。 第31章 第 31 章 关闻的一双眸子隐隐露出精光来,将祁杨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祁杨年纪轻轻,可他这阅人无数的老狐狸竟然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虽有种莫名的直觉,却不敢妄下定论。 不得不说他有些欣赏祁杨。如果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 几年来他一直很欣赏宋岚。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就能够执掌宋家的家业,管理得井井有条,将宋岚的海上运输推上业界的前几。 他父亲宋丞是个只会屈膝讨好的无用包,可命运弄人,偏偏儿子这么有出息。 但宋岚再有出息,却也不会让他琢磨不透,只是眼前这位祁家的长子,年纪轻轻能有如此的城府,他关闻还不曾见过。 再怎么样也是敌人,你可以欣赏一个对手,却还是要置他于死地。这关乎于存亡,而在生死之间,他关闻向来选择生存。 是人就有弱点,祁杨的弱点是什么? 关闻笑着:“今晚收获甚丰,与祁总一见如故,改天再找祁总出来喝酒。祁总千万别嫌弃我年老没用,不肯给我面子。” 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身边的助理送上来一个深黑色的木质盒子,关闻将那盒子打开了,顿时雅香散出,只见盒中一块颜色鲜绿的翡翠,嵌在黑色的底衬上,越发显得夺目。关闻笑着:“一般的东西祁总必然不会放在眼里,这是我几年前得的,质地上乘,祁总别笑话我们这些暴发户,还请笑纳。” 祁杨点点头,黄宇赶紧上来将那木盒子收下了。 祁杨道:“关总客气。” 说着也让黄宇捧出一个青色的盒子来,打开来却是一座根雕,状如云彩,上面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字。 关闻看着那根雕念道:“……须尽欢。” “人生在世须尽欢。时日无多,关总好好珍惜。” 祁杨淡淡地说。 关闻的眼皮一动,眸中的怒意顿时一闪而过。时日无多……这祁杨真是年轻不知好歹,他今天请客又送礼,怎么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这祁杨竟然敢告诉他“时日无多”? 这是宣战,是告诉自己,他不弄倒自己不罢休? “祁总说的是,万事难料,能快活时且快活。” 关闻的嘴角上扬,“改天再聊,祁总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 “关老板慢走。” 关闻转过身,脸上的笑意顷刻散尽,面色阴晴不定地一声不响沿着阶梯往下走,却听身边的助理小声说:“锦鹏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家里进了贼。” “贼?” 关闻的眉毛一抖,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下号码,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在家?” 关锦鹏对他也向来没什么耐性:“嗯。” “抓住了?” “没有。打了一顿丢在门口,准备打电话时逃走了。” 关闻的牙齿登时咬得死紧,冷笑一声道:“抓了贼不好生看着,打伤之后还能逃走,有本事。” 无用,无用之极。他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电话对面一阵沉寂。 “也罢,本来也不指望你能做好什么。丢了什么东西?” 电话对面仍旧不出声。 “关锦鹏?” “你书房里的保险柜开了。” 关闻站在车前,一时身体紧绷。保险柜里的文件大都是他多年来搜集而来,里面有不少重要人物的把柄,上至政府要人,下至来往的家族,是必要时可以用来威胁别人的证据。 家里有监控,又有警报系统,怎么会有贼跑进去? 又怎么会知道他保险柜的密码! “东西丢了?” “……丢了,打人的时候没注意。” 蠢货,无用!竟然把人抓住都找不到赃物! “你等着,哪里都不许去。” 关闻的脸色阴沉扣上电话,弯腰坐进车里。竟然进了贼,这个贼是谁? “不是说家里的警报和监控系统万无一失?” 关闻沉着脸问道。 “是,应该是万无一失。” 助理皱眉,“不连外网,只有家里的主机可以控制。” 关闻的眉头紧锁。要进入他家里才能控制,谁能随便出入他家? 不对……前几天君老板到访,关锦鹏生日大闹,不就混进来那么多人? 他那晚本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如今警报系统失灵,密码被盗,还有君老板到访时拿出来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 不对……照片,电脑,主机……这根本是绣球花……今晚的一切,全部都是绣球花! 关闻的脸色湛青。 “关总,祁总那边,接下来还要不要做什么?” 助理上了车,在副驾驶座上问道。 “不用。” 关闻烦心不已地望着窗外,“祁杨的事我自有计较。” 他之前不清楚祁杨的意图,心中不免存些先礼后兵的打算。如今看来,祁杨刚刚接手中南集团,想要站稳地位,怕是要拿自己开刀。杀一儆百,把自己弄倒了,将来谁还敢说他年纪轻没有能力? 不妨事。祁杨就算要查也要几个月。他现在暂时没心情对付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能让他心头发颤的,是绣球花。 他突然出声问道:“关锦鹏生日那晚混进来不少人,你知道是谁么?” “要查。” “你回去给我查,那晚谁进来过,你给我一个一个地查,谁都不许放过。知道么!” 以前他就觉得绣球花是他认识的人,可周围所有对编程一知半解的人他都已经细细查过,连沉迷游戏的都不放过,却没有发觉丝毫的迹象。通过这件事他至少可以肯定,绣球花的确就在他周围,在他的鼻子底下。那晚之所以要弄得人仰马翻,要让君老板出现,要关锦鹏生日大闹,那是因为绣球花想趁乱进他的家! 不进他的家,绣球花怎么黑进关家的监控和警报系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晚的损失的确是惨重,惨重得几乎可以算是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现在却至少知道了两件事。 绣球花那晚在他的家。 绣球花同他搜集的资料有关系。 甚至说不定,他就是搜集的资料中记录的一个人。 关闻忍不住从牙齿缝里笑出声来。他多年来从来没有同绣球花这么接近过。试想那晚,他们竟在同一个屋檐下待过。 助理从车镜里看着忽然间有些歇息地里的关闻,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让他如此高兴的事。那种笑声有些痛快,痛快里又带着让人可怜的意味,仿佛是被魂魄追逐已久而痛苦不堪的释放。 前面一辆车迎面而来,车灯由远至近,同关闻的车交错而过。 车里男人的目光扫过关闻不甚清晰的侧脸,无动于衷地将脸撇过去,对着电话里道:“……嗯,刚刚路过关闻的车,他在回家的路上。” 对面是周云冷静的声音:“今晚出了什么事?” “今晚关闻离开后半个小时,关家的警报和监控系统全部失灵,之后有人进入关家偷东西。我在大门外看着,不想关锦鹏突然回家,发现系统关了,于是重新开启。结果偷东西的人没有来得及跑,被关锦鹏抓住打了一顿。之后他趁乱试图逃跑,半路上被一个人救了送去一家诊所看伤,顺便拿走了他偷来的东西。” “什么人救了他?” “不清楚,我正在跟着他。我拍了几张照片,现在发过去。” 周云将免提的手机关上:“祁总听到了?” 周云看着手机中勉强可以辨认出面孔的照片:“近来许多小企业如惊弓之鸟,有些人想浑水摸鱼,于是搜集些证据来,趁机对那些有亏心事的负责人敲诈勒索。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我以前曾见他在隋家附近晃过。” 祁杨默然不语。 “祁总要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么?” “先跟着他。” 祁杨沉默着:“刚才宋淮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的?” 周云的脸色有些微微的难看:“宋淮隔壁房间的火警喷水器突然失灵,小王跑进去看怎么回事,宋淮趁机把锁撬开逃走了。” “隔壁是你的房间?” “嗯……正在找人清理。” 周云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人,连个门也看不好,刚才他们回来时,小王还以为宋淮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待着,让他实在丢脸。 祁杨的手指捏着浅绿色的信封。 “祁总,宋淮那边怎么办?” “他回到家里了?” 手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周云按下免提,电话里传来刚才男人的声音:“周哥,我现在已经在那个人的家外面。他正在跟人打电话,我通过扩音器听着,他似乎是在谈价钱。” 周云的眸子一动。 “现在怎么办?我从窗户里看到,他正在用手机拍那些偷来的文件,现在已经在商量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了。” 那人顿了顿,又说,“他说,他绝对不会拍下文件副本。” 周云抬头望着祁杨,祁杨轻轻点了点头。 周云说道:“打晕他,把文件和手机都收过来,别让他看到你是谁。” “祁总觉得跟他买文件的是谁?” 周云把手机关上。 祁杨摸着信封微微折起的边缘,垂着眼不出声。 宋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热汗。门打开,他把风衣脱下来往地上一扔,走进自己的卧室里,打开自己的衣柜,将挂着的衣服顺势推到旁边。 眼前现出三面27寸大的屏幕,显示器和主机嵌在衣柜的墙缝里。 宋淮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开启电脑敲了几下,屏幕上立时出现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小格子,或者静止不动,偶尔有车辆走过,或者热热闹闹人来车往。 他在聊天对话窗上打着。 【那个黑衣人的样子和穿着都有了么?】 【真水无香:一米8,中等身材,黑色风衣,30岁左右,开的车是银灰色,车牌他记得第一个数字,7。】 宋淮调出几个屏幕来。 【真水无香:你怎么查?】 【我现在只能查一个小时前关家那条街道上的摄像头车速监控。】 【……辛苦了。】 宋淮憋着一口气,鼠标滑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关家那条街上有四个摄像头,来往的车辆转瞬便能过,他一人监视四个屏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额头隐约有汗滴落下来。俗话说夜长梦多,那些资料能不能收得回来,全看今晚。每过一个小时,资料永远消失的可能性便越大。说不定哪天早上醒来,宋家的大事小事已经遍布报纸。 【关家附近的摄像头什么也没拍下,你说他把他送到了那家医院诊所?】 【真水无香:怕人看到他,因此没有送到门口,就在街边把他放了下来。你还是要查那条街上的摄像头。】 宋淮闭上眼点着头。 【快点,什么医院?】 屏幕上出现一个名字。 宋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重新又拉出十几个格子来。刚才想查关家附近的摄像头,那是因为毕竟少……这医院附近大小街道交叉,车辆多不胜数,只怕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什么。 突然间,他的鼠标按下,目光停在一辆银灰色的车上。 镜头放大,他调着不同的摄像头,沿着那辆车的轨迹跟随着,只见车在路边远远地停下来,车上走下来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车没有久留,将那人放下之后便迅速开走了。 宋淮截下屏幕一划,箭头指着勉强能看清轮廓的受了伤的男人。 【这是你的人?】 【真水无香:对,没错。】 宋淮忍不住叹息。 【好歹给我找到了。】 【真水无香:快点,查清楚那个人是谁。】 【……我现在只需要慢慢跟着他的车,用每条街上的摄像头跟着他走……你等等……他路上去了一家加油站,似乎要上厕所。】 加油站的灯光明亮,宋淮放大屏幕,截下一张勉强能看清楚脸的照片来。 【这是他的脸。】 【真水无香:有脸就好了,我现在就去查。】 那边的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宋淮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继续沿着车的轨迹一路往下走。突然间,屏幕上出现一行信息。 【真水无香:知道是谁了。】 【真的?】 【真水无香:是个最近在浑水摸鱼的人物。不难,他要的是钱。】 宋淮抹一把汗。 【……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洗个澡。】 宋淮站直身体,捏着发硬的肩膀和腰。同样的坐姿和高度的精神紧张让他汗水遍布,头发贴在额头上,衣服黏腻地裹着身体。他把衬衫脱下来顺手往椅子上一放,一边解开裤子的腰带,一边走进洗手间里。 他平时洗澡并不复杂,洗发水加香皂十分钟搞定,今晚极度的紧张却让他神经紧绷。他在浴盆里放了水,衣服脱光走进去,在浴盆里舒展开身体。 水温不冷不热,他的头轻轻点着忍不住有些发沉,慢慢地闭上眼。祁杨和关闻的脸走马灯似的在他的眼前转着,越来越模糊,宋淮的身体陷进温暖的水里。 睡一会儿,他就睡一会儿。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朦胧间,薄薄的水汽里,一只手缓缓地搭上他的膝盖,宋淮轻轻皱了皱眉:“……谁?” 那人不说话,手却慢慢地沉进水里,沿着他的膝盖不轻不重地滑上去。宋淮睁开眼,水汽充盈,只见是个男人的身体压着他,却就是看不清男人的脸。宋淮轻声问道:“祁总?” 男人仍旧不说话,舌缓缓顶进他的口中。宋淮摸着他的颈项,忽然间笑道:“祁总,我在做梦呢,是不是?” 男人的手在水中转动,宋淮忍不住轻喘:“嗯……祁杨,在梦里我随心叫你好吧?” 那人不说话。 “祁杨,喜欢你……” 宋淮在他的身下弓起腰来,“……反正是做梦,什么没廉耻的事都能对你做,是不是?” “祁杨,你提着我的腰……” 宋淮的身体微微一僵,突然间睁开眼。 这都是什么梦! 紧接着,他的身体彻底绷住,望着坐在浴盆边缘的男人。男人的脸上溅了几滴水花,被浴室的热气烘得面色微有些红,白色衬衫袖子湿了一半。 宋淮突得坐起来,痛苦不堪地捂着自己,笑道:“祁总怎么来了?” 来也不敲门,就这么直接进来。 “你的浴室里有水流出来,而且你在叫我的名字。” 祁杨望着他,“做梦了?” 他能说什么,做了个旖旎的梦? 宋淮的目光迅速扫过浴室,毛巾没有带进来,衣服也没带进来,他现在是要怎么跟祁杨继续说话,就这么坐在浴盆里毫无廉耻地闲聊? 宋淮笑道:“以后祁总想过来,可以先打电话,或者……等我开门。” 祁杨闭口不答,转过脸,目光落在他的眸子上:“你在梦里,叫我祁杨。” 宋淮低着头没有出声,祁杨垂下眼又道:“不妨事,你喜欢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要不要起来?水冷了。” 宋淮尴尬地笑了笑:“祁总……我没穿衣服。” “我不是没见过。” 他的语气寻常,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坐着,看样子是不准备拿毛巾和衣服给他了。宋淮硬着头皮站起来,祁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体上,看得他的脸燥热不已。宋淮心一横,管不了那许多,笑着踏出浴盆道:“祁总今晚有空过来,是找我有事?” 他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裤子,忽然间发觉自己的后臀正对着祁杨的身体,轻咽口水立刻站直。祁杨默然望着他,宋淮只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后退一步笑道:“祁总只是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象上你的感觉。” 宋淮的头微晕。糟了……每次都是如此,连隐藏也没有。 祁杨的手缓缓地拉着他的腰。 第32章 第 32 章 人没出息就是没出息,明明知道不该也不能跟他在一起,还是没有坚决的意志力。 “祁总、祁总……” 宋淮跌跌撞撞地爬下来,“祁总是君子如玉,君子不做这种事,祁总……” 祁杨的手拉住他的腰,一时间没有动:“你不想要,我们可以不要。” “嗯……” 宋淮撇过头不去看他的脸,目光扫过他敞开的衬衫和半松的西装裤。 美好的上半身尽露,裤子仍旧没有系上,人鱼线深深嵌入,隐约可见仍在的挺立。祁杨望着他,轻轻拉着他的手:“过来。” “祁总。” 意志又不坚定起来。他低着头跳开两步,笑着:“祁总,你今晚来找我必有正事,要不我们穿好衣服谈谈正事?” 祁杨的手慢慢收回去:“不过是来找你叙旧。” “我回房间穿件衣服,我们继续叙旧。” “祁总……” 宋淮的声音沙哑,“你我的身份悬殊,我们之间有这种关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你我是什么关系?” 祁杨走到他的面前,“你从头到尾都在勾引我上床,你跟我的关系除了这样还能是什么?” “不是……” 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好吗! 祁杨慢慢前行,宋淮后退着无路可行,大腿抵上客厅里的沙发。祁杨捞起他的腰:“你以前给我下过药,记得么?” “祁总……” 宋淮欲哭无泪。几百年的事了还要挂在嘴边,他不就是失足了那么一次,翻来覆去地讲,有什么屁大的事就要提起来。 “听话……今晚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宋淮咽着口水,垂死挣扎:“祁总,有些事不该做……” 有些事不该做,有些人不该上,祁杨就是个不该上的人。 膝盖被人强制分开,宋淮被他抱着坐上沙发的边缘,脚尖离地。 祁杨的手指收拢,轻轻转动,宋淮的脚趾弯曲,齿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祁杨拉开他轻颤的双腿:“……去你房间?” 祁杨低下头,轻轻咬啮着他的嘴唇:“你还在怪我查你?” “不是……” 宋淮的睫毛一颤,微微抬头,口中的舌已经顺势滑了进来。 祁杨捞起他的腰,一边吻着一边往他的卧室里走。那种姿势实在叫人羞耻,宋淮七上八下地将头撇开,笑道:“祁总……祁总你别……” 他低估了祁杨,看起来是修长的体型,不是肌肉贲张孔武有力的练家子,可他竟然一时间挣扎不开…… 真的要做? 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己卧室的门口,宋淮的心中忽得一凛。刚才他将卧室里隐藏的工作台拉出来,办完事情之后直接去洗澡,似乎并没有把工作台收拾好。现在祁杨这么冲进去,岂不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手立刻生硬地支在门框上,死死地将祁杨拦住:“祁总!” 他笑着堵在门口,心头恐慌。 “什么?” 祁杨抬起眼来。 “祁总来不是要叙旧?我们去客厅叙旧。” 宋淮拉着他的手腕。 “祁总,来……” 拉他一把,再拉,竟然纹丝不动。我操…… 祁杨的目光落在他的门上,身体不动,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轻轻探出舌吻着他,将他顶在门上。 “我卧室里没收拾,乱七八糟的……” 宋淮皱眉回吻,祁杨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咬着牙抓轻声低吟,“祁总……” “房间里有什么?” 祁杨轻声问。 “没什么……” 他忍不住双腿打起颤来,紧紧地勾着祁杨的脖子,“祁总轻点、轻点……” 祁杨忽然间将他放开,蹲下来,双手强硬地撑开他的腿。 “祁总、祁总……” 宋淮只觉得一阵刺痛,即刻紧紧抓住祁杨的头发。祁杨的舌慢慢地吸吮着,他全身紧绷着颤抖不已,前后夹击的剧烈冲击引起身体控制不住的轻晃,他抓着祁杨的手腕,“不要了、祁总,祁总你的手指,别再深了……” 祁杨抬起头站起来,手背轻轻抹了一下嘴角:“去你床上。” 宋淮勉强笑着,冥思苦想地拼命找借口。 进去了该怎么办?等下看到他的工作台,他能说什么,说他房间里有全市大小街道上372个拍照摄像头的全部监控?! “宋淮?” 他的手又探向他的腰间。 宋淮忽然间后退两步,摇着头道:“祁总,我们还是别……” “……你不喜欢我碰你?” “不是……” 宋淮微微咬着牙,狠下心道,“不喜欢。” “……你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 他又低着头往后躲,勉强笑道,“祁总整天吊着我,想见我就见我,想来我家就来我家。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祁总怎么都不肯放过我,非要查我,查我又要上我,是不是……霸道了些?” “在外面站久了会有人看到我,而且你在洗澡间里叫我的名字,我一时高兴就……罢了……” 他闭上嘴,静默着。 宋淮微微喘着气,不出声。 祁杨慢慢拉起他的手:“……你不想要,那也算了,我不强求。” 祁杨的手放开,宋淮的手心里已然落了一样白玉模样的小玩饰:“送你的小礼物。” “…………” 宋淮不知该如何反应,“……谢祁总。” 祁杨默默地穿外套,轻声说道:“我走了。” “……好。” 今晚不小心撕破了脸,撕破便撕破吧,他已经没了退路。 也罢,关闻手上的资料拿到手,公司里几笔有问题的资金已经被他处理干净,自己再隐藏好踪迹,再也没人掌握能把他送进监牢的证据。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海阔天空,中南集团的事情那么多,经济整合最多也只有一两年的时间,难道祁杨只管这件事,不回去接手整个集团的大事了? 如今管不了那么多,至少今后不会再有事求着他。 宋淮将他送到门口:“祁总慢走。” 那是一个很干脆的道别,各自有话要说却又不讲,干脆到不知为什么让人心里发堵。宋淮关上门,筋疲力尽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祁杨不是他能高攀的对象,想多了又有什么用呢,家人同儿女情长相比较,孰重孰轻,他难道还需要去想? 宋淮举起手中不起眼的白玉石,对着光无意识地端详着。祁杨临走前送他的,不值钱也没什么特别,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皱眉,轻轻将白玉石的两端一拉,石头出现一道裂缝,拉开来,竟然是个隐形的驱动器。 脑中的弦顿时微微绷紧,宋淮突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 房间里的电脑传来轻微的声响。 宋淮抹一把脸走进去,敲一下键盘。 【来了。】 【真水无香:怎么回事?我叫你好几声都没人答应。】 【刚才这里有人。】 【真水无香:谁?祁杨?】 【……什么事?资料到手了么?】 【真水无香:就是资料又出了问题。我打电话跟那个人商量好了交接的地点。这个人的名声一般,反反复复,打电话不过是要确认他所在的地方。于是我又让人偷偷到他的家门口,准备把东西抢下来,结果—— 【结果怎么了?】 【真水无香:他已经被人打晕,东西和手机都不见了。】 宋淮忍不住将手里的玉石握紧。怎么会突然间又出这种事,不过是份资料,需要费这么大的心思拿到手,到手之后却又波折不断。 【真水无香:最差的结果的便是关闻找上了门,把他打晕之后将东西抢走。】 【……你继续查。】 宋淮仰面坐在椅子上。如果是关闻找上了门,绝不可能只是打晕那么简单,至少要逼问出是谁在幕后指使,那时免不了要严刑逼供。 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不,刚才的不是关闻。 如果不是关闻,那又是谁? 宋淮的睫毛一抖,目光倏然间落在手中的白玉石上。 不是吧…… 宋淮轻轻将驱动器插在电脑上。瞬间,一个屏幕跳出来。 那上面只有三份乱码名字的文件。 屏幕的光投在他的脸上,宋淮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上跳出的一行又一行的字。突然间,他将白玉石的驱动器一下子拉出来,轻轻喘气。 【不用查了……我知道资料在谁的手里。】 【真水无香:在谁手里?】 【祁杨。】 【真水无香:祁杨?你怎么知道的,资料怎么……】 【别问我细节,我也不知道细节。总之资料在他的手里。】 对方沉默了片刻。 【真水无香:辛苦了这么久,却是把证据送到了他的手上。宋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乱成一团。】 今晚祁杨来找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提醒他,警告他,还是想要跟他谈条件? 如果是要弄死他,那又何必要大费周章?不行,如果祁杨有意思谈条件,那他什么条件都愿意谈。许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害怕这一天,想不到这一天这么早就到了。 【真水无香:你先去探问一下情况,看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宋淮闭上眼。 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古人诚不欺他。刚才他同祁杨撕破了脸,撕破脸之后还怎么同他说话? 祁杨给他那白玉石是在撕破脸之后,可见他如今是在等着自己上门。活该,谁让他说话做事不想清楚,如今只能亲自登门求他手下留情。 【我出门一趟,你先什么都不要做。】 忍,继续忍。做人谁不是一个忍字,谁让他的本事不如人? 对不起,这几天忙,只能暂时先更新这么一点。 第33章 第 33 章 夜里出行,不当引人注意,尤其是去见祁杨。宋淮随手在楼下招了一辆计程车,悄然返回祁杨入住的酒店。 顶楼套房的专用电梯不允许人随便上楼,宋淮在电话里说了半天,刚才看守他的黑衣男人从电梯里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上来吧。” 此一时彼一时,宋淮不敢再出什么怪招,跟着他来到套房的厅里。这是个待客厅,宋淮在沙发上坐下,那男人又说:“祁总正在同美国那边开会,请在这里等。” 宋淮忙道:“好。” 他刚才逃跑时启动喷水器,把这男人害得不轻,人家不给他好脸色再正常不过,他现在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微笑。 干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宋淮接连看了几次手表。忽然间里屋的门打开,个头不高的清秀男生端着一杯水走出来,走到宋淮的面前:“祁总的会还在开着,宋先生先喝杯水。” 宋淮连忙站起来陪笑:“让黄助理亲自倒水,祁总有事忙,我等他。” 黄宇心里嘀咕你不等行么,刚才让你乖乖等你不肯,非要乱跑。现在你能怎么哄他家祁总? 宋淮笑望着黄宇的脸:“听说黄助理喜欢书法,不知道最欣赏哪位书法家?” “我的爱好不值一提。” “我家里收藏了几支毛笔,我不是个风雅的人,不懂得这些,哪天——” 收他的礼,找死呢。他家祁总想收宋淮的礼还收不到,他敢收不是自讨苦吃?黄宇不敢再同他说话:“祁总那边还有事,我先进去了,宋先生稍等。” 宋淮只得又重新坐下。时间已经接近半夜,正是美国的白天,祁杨的会大概一时半会儿开不完。他没事的时候就爱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回想近来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可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里屋的门上。 杯里的水逐渐变凉,房间的门忽然又打开,这次走出来的是周云。宋淮连忙放下水杯,只见周云瞄他一眼,简短地说:“祁总在忙。” “好,没事,我等。” 周云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关了门。宋淮收敛笑容,坐回椅子上。 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继续等。谁让他得罪了人,刚才他如果乖乖听话,现在也不用这么低声下气。他心里叹口气,无奈地打开手机的游戏,这次却不知怎的能比刚才玩得进去。他皱眉打着怪,脑中近来的事件一次次掠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有人叫他:“宋先生,祁总的会开完了,请你进去。” 宋淮的心提起来,打理一下衣服,从黄宇打开的门中走进去。那是个书房,桌上一台手提电脑,周围散乱着各种纸张和文件夹,书房里没有人,却通着一间卧室。忽听见身后的门被轻轻一关,宋淮猛地回头,只见黄宇早已经不在,只留下自己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站着。 卧室里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这是……在洗澡? 刚才自己在洗澡,祁杨走了进来,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宋淮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心头扑通乱跳,轻手轻脚地往他的卧室走了几步,刚到床前,却听见洗手间的门开了。宋淮瞬间心慌:“祁总……” “找我什么事?” 祁杨的目光扫过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家常的衣物,“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 “……不是。” 宋淮一时间有点心慌,轻声说,“刚才是我不知好歹,祁总对我有意思,我应该高兴才对。” 他走到祁杨的跟前,笑着:“祁总刚才给我那个驱动器里的文件,祁总……能不能当作没看见?” 祁杨低头望着他:“……那些文件有上百份,我给你看的只是三份。” 宋淮勉强笑着:“祁总那么多的企业要处理,宋家能算得了什么?祁总……” “国有国法。” 国有国法,这话怎么不对关闻说呢? 宋淮笑了笑:“祁总的手指一动,我爸就要被关进监牢,我弟弟的公司也要受影响,祁总——” “你爸不许你回家,你那么为他操心做什么?宋岚的公司能不能上市,与你何干?” 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毕竟是血浓于水。” 宋淮低下头。 祁杨闻言不语了半晌:“既然是血浓于水,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我……祁总想要我用什么来换?” 宋淮慢慢解开自己的衬衫,哑声道:“祁总对我多少有些意思,起因都是我的不知好歹。我知道这也值不了什么,祁总随手一招怕是都能找到比我好几十倍的,可我已经不知道有什么还能引起祁总的兴趣。” 祁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宋淮拉了他的手,往洗手间里慢慢走着。门关上,他把衬衫拉下来,解开自己的裤子,哑着嗓子拉着祁杨的手环住自己的腰:“祁总想上我么?” 宋淮将自己的腰贴上去,轻声说:“洗干净了的,随时进来都可以。” 祁杨的手猛地一收,提起他的腰,宋淮的身体被他压着,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为了你的爸爸和弟弟,值得?” 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问。 “嗯。” 本来就是他惹上祁杨才出这种事,不是他来处理难道要宋岚上?不对……就算宋岚愿意也休想。 舌头冲进来,宋淮喘息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祁总能不能答应我,放我们宋家一条生路?” “……不能。” 宋淮的身体一僵,立刻抬头。说什么,再说一遍? “祁总……” 他笑着尴尬道,“祁总不想要我?” 祁杨看着他不语。 “宋家实在算不了什么,就算我们倒了也对祁总没有多大用处。” 宋淮有些慌,笑着,“祁总想要什么,如果我能为祁总做到……” “我想要一样东西。” 祁杨站直身体。 “……我想要今天晚上那束花里的卡片。” 宋淮怔了一下,忽得笑了笑:“祁总在说什么……” “花里面本来有张卡片,你趁乱拿走了,我想要。” 祁杨目不转睛看着他。 “祁总说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拿走。” 他的手心出汗。 不错,卡片的确是他偷走了。那卡片上写的东西丢人现眼,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想给祁杨看。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偷走了,他看见了么? “那是你给我的东西,给我,我暂时就不会对你们宋家做什么。” 好个小气鬼……写给他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宋淮为难地笑着:“那张卡片早已经让我丢了,祁总何苦记挂着那东西……要不这样,我再写一张……祁总想要我写什么都可以。” “你现在只会同我胡说八道,我想要那张。” “我没有。” 宋淮继续好脾气地笑。 “那就算了。” 祁杨拉着自己的衣服,“我要准备洗澡了,你想继续看,还是想走?” 宋淮咬一咬牙,拉住祁杨的手:“祁总慢着……我突然间想起来,卡片我好像没扔……似乎还在我钱包里。” “是么?” 祁杨微一扬眉,“在你钱包里?” 宋淮闭上眼,从地上捡起西装外套,将内袋里的钱包取出来。钱包里有个很小的夹层,拉开拉链,宋淮抠出几张折了好几折的浅绿色的纸来。 “不是不在乎了么,还藏得这么小心?” 祁杨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将那张纸平铺开来,低头看着。 【祁杨,每次我见到你,就会觉得世界美好了一点。本来以为自己下半辈子会孤孤单单地过,可我现在希望你能允许我陪着你。我承认自己被你的美色所惑,可我真的不知道还会不会遇上比起你来更喜欢的人,请你给我机会,我想把你这辈子的所有愿望,无论是大是小,全都帮你实现。】 卡片里折着两张纸片,祁杨打开来,是两张去阿拉斯加的机票。 “去阿拉斯加……看极光?” 宋淮只是笑:“机票就算了吧,我现在退票,说不定还能有折扣返回来。” 说着他伸手去夺,眼一花,祁杨忽然间将卡片和机票一同折起来,收在自己的口袋里。 “反正都不去了……那是一等舱的票……” 祁杨按住他的手:“信封里的东西是我的,这是我们说好的。” 小气鬼……不去了还要同他抢。 宋淮看着他的脸色:“卡片在祁总手上了,那我家的事……” “你家的事我暂时不会管。” 暂时不会管,这话说的有些让人不放心。可他现在求人办事,这人一不要钱,二不要别的,只是要张卡片和快要过期的机票,他还能说什么?况且那机票他本来也没打算退,只想留作纪念…… “既然如此,我不打搅祁总休息,我回家了。” “等等。” 祁杨突然间喊住他,“我的条件还没说完。” 宋淮的笑容僵硬:“还有……什么条件?” “每隔五天,你来陪我一两个小时。” 宋淮眯起眼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陪?怎么陪?上床么? “不用多想,只是陪我吃个饭,看看电影。” “……祁总之前说,不想让关闻知道我们之间的来往。” 他小心翼翼地笑。 “嗯,不去外面,也不让人看见。” 只是吃饭,看电影,那对于祁杨来说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起了疑心,要看着自己?关闻手上的资料本来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偷出来的,风险自己担,点子自己出,现在便宜了祁杨不说,还总被他拿捏着,总觉得有些冤屈…… 可他能说什么?我晚上在家里还要进行一些不法犯罪活动,不能陪祁总吃饭? 宋淮笑着捡起地上的衬衫:“……好。” “到时候我让周云接你。” 宋淮点着头笑:“我等祁总的电话。” 他说完这句话便要走,祁杨忽然间拉住他的手臂。 “……祁总还有事?” 祁杨安静片刻:“亲个嘴再走。” 祁杨的嘴唇覆上来。宋淮突然间觉得接吻是个尺度很宽的事,牵动着许多器官,有些器官有些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宋淮忍不住转了身,让祁杨将他按压在墙上。 “祁总……” 他小声道。 “不是洗过了?” 宋淮咬着唇,头低着抵在墙壁上:“嗯……别碰我……” 祁杨不语,手指轻轻掏动,宋淮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暗哑的低吟:“别……别碰……” 硬是个生理问题,就好像时常不经意间看到祁杨的脸,也有种莫名的蠢蠢欲动的感觉。只不过他是复杂的高阶动物,不像狗狗猫猫,懂得什么叫做“有些人不该碰”。 宋淮仰起头来后退几步,扶着墙笑道:“天不早了,祁总留步,我先走了。” 第34章 第 34 章 【你放心,祁杨那边我暂时稳住了,他这段时间不会对宋家做什么。】 这件事是不能不说的,可宋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祁杨的意图是什么,能怎么说? 他草草地敲下一行字。 【真水无香:你卖身了?】 【没有。】宋淮的眼皮一动。 【真水无香:……那他为什么?】 【你不用操太多心,总之暂时已经稳住他了。】 【真水无香:……一切小心。】 【……关闻那边有什么动静么?他已经重新启动家里的监控和警报,我进不去了。保险柜旁边的摄像头也被他让人找到拆了下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已经不清楚了。】 【真水无香:他正在派手下暗地里查关锦鹏生日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出现的人。】 【……】 【真水无香:查了二三十个,似乎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开始焦躁起来。他怀疑那晚去他家里的人里面有绣球花。】 【是。这是意料之中。】 本就是意料之中,因此他从开始便不想用绣球花才有的照片将君老板引过去。现在关闻敏锐地察觉到那晚的人里面有自己,仿佛是在海里捞到了一枚针,自然像只疯狗一样地沿着那丝痕迹四处乱嗅。 【真水无香:那天晚上没人注意到你吧?】 【……没有。】 严格来说,有。关锦鹏。 一瞬间他想起那夜的惊险,在关锦鹏床底下藏起时的可怕,让他有些血压上升。 其实他已经充分做足了应付关闻上门的准备,时刻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调查,可是一连几天,竟然半点动静也没有。对于这点他有些意外,关锦鹏是他从小到大的克星,是他唯一不能预测的变故,是他彻头彻尾的霉星霉神,遇上他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事。可这次却同往常不同,关锦鹏竟然没把当晚见到他的事说出去。 宋淮揣摩着,关锦鹏之所以没跟他爸提起,大概是因为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好。 那晚失窃,关锦鹏却不慎让逮到的小偷逃走,在关闻眼里自然觉得他太没用。其实这事在关锦鹏已经是委屈之极,要不是他偶然回家,敏锐地发觉警报系统出了问题,只怕连小偷的脚趾头都不可能见到,何来之后的事?他有功在先,关闻却只看到他的无能,半点儿不关心儿子有没有受伤,这又算是什么父亲? 听说关闻当晚同关锦鹏大吵,气急败坏将关锦鹏痛骂出门,关锦鹏自此没回关家。 他不回家,自然就不会说起见到宋淮的事了。 成也是他,败也是他,之前被关锦鹏撞上是他的失策,可继续这么下去反倒又救了他,关锦鹏给他带来的心脏病,只怕不会比祁杨少。 【真水无香:关闻前天晚上派几个手下去了外省。】 【这个节骨眼上派人离开,是为了什么?】 【真水无香:不清楚,我已经暗中叫人小心跟着,不过暂时看不出端倪。你要是能黑进他手下的手机里,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 【关闻现在草木皆兵,一举一动都异常小心,自己跟手下联络时用了临时的手机,我黑不进去。这事我暂时帮不上忙,总之你得派人跟着,有事时才联系我。】他停顿了一下,又敲着,【我今晚有点事,联络起来可能不太方便。】 【真水无香:什么事?】 【……总之有事就对了。】 今天是第五天,不错,就是他和祁杨上次约定见面的时间。早上的时候周云已经从酒店给他打了电话,要他晚上等车来接。关闻的事情没有着落,这个节骨眼上他是真的不想见祁杨,可……也没办法吧。他也只是想想,他能有什么借口? 装病么?那时祁总怕是要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来看他。 已经被祁杨盯上了,难道还能躲?越躲越是心中有鬼。 宋淮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了,周云的电话还没有来。其实,祁杨的事情那么忙,真的有时间见他么?忙着忙着说不准就忘了也说不定…… 【有什么事直接发短信给我。】 【真水无香:你一切小心。】 【知道。】 他家楼下的摄像头是他长期在显示屏上开着的,宋淮望着摄像头上的街道,眸子微微眯起。一辆不太起眼的深灰色轿车开过来,缓缓停在街道对面的马路上。 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长年处在提心吊胆之中,警戒心自然是有的,一切的未知电话都要查询其出处。宋淮打开电脑上的软件,信号收入,他轻轻按下接听键:“喂,你好。我是宋淮。” 对方的声音疏远而客气:“我是周云。” 宋淮望着摄像头里停在对面的轿车,笑着:“周助理换电话了啊?” “这是祁总要我跟你联系的电话,防止被人监听。我就在你楼下,宋先生可以定位一下我的手机,看我有没有骗你。” 宋淮的心一停,立刻将手机定位软件关上,讪笑道:“周助理在说什么,那么复杂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 “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上不认识的车,自然也该弄清楚车里是谁。” 宋淮的牙关动了动:“现在走?” “可以么?” “好。” 他如今是无所事事的宋淮,本来就该随叫随到,除了等着祁杨叫还有什么算正事?“我刚睡醒,让我换身衣服。” 宋淮穿上一件白底的衬衫,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身型。阿玛尼的黑色休闲窄腰西装外套极为合身,看起来也显瘦,衬出自己修长的身材。在祁杨面前还是要维持自己的形象的,也不是为了勾引他,可看起来养眼点总不是坏处,他真要下手时,也看在自己英俊的脸上也多少怜惜些。 来接他的是大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的车型,宋淮低着头上了车,不客气地在后座上坐下:“周助理。” 周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几次跟他的交流大都是迫不得已。宋淮在手里把玩着之前祁杨送他的白玉石驱动器,心道:别人也许不清楚周云的过去,他却已经查了个彻底明白,周云以前是个特工,后来退役,不知道哪年哪月跟祁杨认识的,如今负责祁杨的人身安全。 这样的人开车送他去个地方,那是根本也别想出什么差错。 他身边就是缺少像周云这样可靠能做事的人,就前几天晚上偷窃关闻资料的事,换做是周云,难道还打不过关锦鹏几个富家公子哥?换了周云,必定不会被关锦鹏抓住,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把到手的资料送给别人。他宋淮自认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却缺少了行动力,追根究底,就是因为没遇上周云这样的人才。 可惜、可惜了…… 一双犀利的目光从车镜里投向自己的脸,宋淮连忙将头撇开,随口道:“周助理吃过饭了么?” “吃过了。” 也是,祁杨有多少资本,自己自然比不上。 周云的护送一直到酒店顶楼套房的待客厅。宋淮说笑着开门:“我自己在这里等,周助理去忙,不用管我。” 周云心道我现在要忙的不就是你,将祁杨书房的门开了,说道:“祁总,人到了。” 祁杨在办公桌前站起来:“路上辛苦。” 周云一声不响地将门关上。宋淮看着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个,只好道:“不辛苦……” 大老远地从自己家里被接过来见面,感觉古怪之极,就像是自己被裹进一张毯子里被太监们抬着一路进入皇上的寝宫。祁杨走到他的面前:“晚上吃饭了么?” “吃过。” “我晚上还没吃,你陪我再吃点?” 这么商量的温柔语气让他不知该怎么回应,宋淮后退半步:“好啊,祁总在哪里吃饭?”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祁杨推着他走进自己的卧室,从沙发上拿起黑色的遥控器。 这不是宋淮头次来他的卧室,卧室的面积非常大,除了最为显眼的床,房间里安置了沙发、茶几,还有一个6000英寸的大屏幕电视。祁杨将卧室里的光线调暗,屏幕亮起,四周的旋转立体声便如同将他带入了电影院。 “喜欢看什么电影?” 祁杨又问,“爱情片?” “不!” 宋淮哑声笑着,“动作片,看动作片吧。” 祁杨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钮,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让人等会儿才把晚饭送上来。我知道你喜欢吃海鲜,可今天的鱼要花点功夫。” 宋淮笑着隔他半米坐下:“我吃过了的,不饿。” 祁杨望着他:“坐那么远么?” 宋淮干声笑了笑,又挪动着朝他坐近了三四十公分,祁杨的嘴角微微弯起,轻声说:“你怕什么?” “没怕……祁总说笑。” 祁杨倾身向前,背后的手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腰,抓过沙发上的一个垫子放在宋淮的脊背上,慢慢往前推着他:“垫着坐舒服些。” 宋淮的身体不得已又往他的身边靠拢。垫着是舒服,可现在跟你之前的距离不到三公分,根本就是坐在你腿上了好吗?他力持镇定转头望向屏幕:“祁总要看的是什么电影?” “你亲我一下好么?” “……” 心脏不知为什么被这语气狠狠一记重击,“祁总,啊哈哈……” “祁总,咱们说好的,见了面是君子、君子之交……” 温柔的舌缓缓顶进来,轻轻绕着他的吸吮,宋淮退无可退,没有招架之力的皱起眉,“祁总、祁总别这样……” 舌被他勾着探出来,乱无章法地混杂着彼此的汁液,祁杨拢着他的腰躺在自己的身上,按压着他的后颈。宋淮抬起头来,脖子上的手又不容他起身,口中重新含住祁杨的唇。 不动心、就算这样也不动心……不就是个吻,肌肤之亲而已,没什么没什么,他宋淮顶得住。 那天长地久的吻让他的嘴唇没了知觉。 他头发杂乱地坐起来,望着祁杨莫名其妙有些春风拂面的脸。手指轻轻摸在他的唇上,宋淮立刻微躲:“有点痛,嘶……祁总轻点……” “破了皮。” “…………” 还不是你的错?君子之交呢?淡如水呢? 腰上的手仍旧停着没有动,宋淮坐直身体,腰上的手立刻收拢,他重新又贴在祁杨的身上。祁杨的手摸着他的后背:“腰这么窄,一捏就断。” 容易断不捏不就是了! 第35章 第 35 章 电视屏幕乱糟糟地响起冲杀的杂音,祁杨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宋淮转过脸不太敢出声,他的腰还在祁杨的手里,起不了身,嘴唇刺刺地作痛。 动作片里惊险刺激,险象环生,祁杨默然无声地看着,伸手从小茶几上拉过一小盒蔓莓。宋淮实在闹不清楚他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笑着伸伸腰:“祁总,你也喜欢看这种电影啊。” “没看过。” “……没看过这部片子,还是动作片?” “基本上没看过电影。” 没看过电影?宋淮不知该说什么,莫名觉得眼前的祁杨有些陌生。从小到大没看过多少电影,他想象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人生?他忍不住有些好奇:“那祁总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什么?” “学柔道、空手道、练钢琴、读书,再有时间便看新闻和财经。” “…………” 宋淮无语片刻,“那今天是为什么要看电影?” 祁杨好半天没说话:“做别的也可以。” “……那睡觉?” “睡觉也可以。” “我说的睡觉是闭目养神。” 宋淮赶紧又加上一句。 祁杨微微侧了侧身,让宋淮的身体在沙发上躺下来,面对着面,塞在自己同沙发后背的狭小缝隙之间。宋淮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自己的半个头陷进沙发的垫子里,忍不住轻轻咽了咽口水,双唇微动,却摩擦着祁杨的唇。 “祁总家的鱼上菜好慢。” 他佯装说着闲话,喉咙微有些哑。 “你饿了?” 祁杨的唇扫过他的,每个字都带来新鲜微麻的刺激,宋淮轻轻侧过脸,头却被沙发的垫子卡住,微张的口与他的正巧合上。 宋淮心里一急,连忙笑着打哈哈:“祁总……” 话未说完,舌已然碰上他的。 “你说什么?” 祁杨的眸子似笑非笑。 宋淮不敢再出声,只是一言不发地闭上眼。不多时,嘴唇被人轻轻吻着,牙关撬开,软滑的舌又顺势滑进来。宋淮紧闭着眼不敢打开,轻声哑道:“祁总,你亲得我嘴疼。” 腰上的手收紧,祁杨的舌越来越深,轻声说:“嘴疼好过心疼。” “什么……” 什么心疼,说得好似自己欺骗他感情似的。 身体紧贴,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有剧烈的不齿反应,腰上的手轻轻扯开他的衬衫,滑进他的衣服里,宋淮的身体瞬间紧绷,忽然一个起身把他推开:“祁总、祁总,我真的……咱们君子之交、君子之交……” 祁杨轻轻抓着自己的头发坐起来。 宋淮不敢看他的脸,勉强笑着:“祁总的晚饭怎么还没到?实在该死,我去给祁总看看……” 祁杨系着衬衫的扣子:“我去。” 宋淮坐在沙发上轻轻地喘。祁杨不过是这么一碰,只怕他今晚又要做些不该有的梦。随手一捏就能把他弄死的人,他宋淮是不知道死怎么写是么? 逃,千万要逃。 手机从外套滑落在地上,宋淮低头捡起来,拨弄着手机上的信息。 他把手机放成了静音,不过一个小时没有看,竟然有真水无香留下的四条信息,一个未接电话。 【真水无香:在么?】 【真水无香:关闻派人去邻市,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真水无香:急。】 【真水无香:我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你尽快回我电话。】 宋淮的手指在手机上按着。 【我刚才在忙,什么事?】 【真水无香:可算回我短信了。关闻派人去邻市,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 【还记得你用来引君老板出现的那张照片?当年他们杀死的那个卧底,现在有个儿子,在大学读电脑工程。这个孩子有个中学同学,关锦鹏生日的那天晚上,在关家出现了。】 宋淮一时间不能回应。 这算是什么,阴差阳错么?关闻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绣球花,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因此就认定是那卧底的儿子?糟了,那卧底的儿子连当年他爸爸怎么死都不清楚,现在岂不是飞来横祸? 读什么不好,偏读的是电脑工程。关闻多年抓不到绣球花,已经是如同疯狗一样,这卧底的儿子有动机、有能力,偏又有个朋友那晚去了关家,关闻还不死死认定了他? 他要对那孩子做什么? 这卧底的儿子本来平静无波地上着大学,自己非要用那张照片引君老板出现,这孩子要是因此死了,那全都是宋淮的错! 宋淮紧闭着双眼。他多年来偷鸡摸狗的事做了不少,可从来没有下手毁过别人的性命,更何况是个无辜人的性命。现在该怎么办?关闻近年来疑神疑鬼,请了不少人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手下人的身手都不是他们可以比的。关闻恨绣球花恨到想杀了他,如果动起手来,那卧底的儿子会是什么下场? 一时间心惊胆战,连门开的声音都忍不住让他的身体微微一动。 祁杨端着几个盘子走进来,望着宋淮的脸,没有出声。 “祁总……” 宋淮笑着站起来。 “我那什么……今晚祁总把我叫来,我本不该有别的事,可今晚……” 祁杨站着没动:“我们有约定。” “是……祁总说的是。” 宋淮心急火燎地笑。不走就不能处理关闻的事,走了却要得罪祁杨,他现在谁都不能敷衍了事,敷衍了哪个都会出大事。 祁杨将盘子放在茶几上:“今晚的鱼不错,你多吃几口。” “好……” 汤匙舀了口鱼汤放进嘴里,似乎味道是真不错,宋淮却没有心思品,“真好吃啊……” 关闻要找那卧底的孩子,是因为认定了他就是绣球花,如果这时候他做些事情出来,让关闻知道那卧底的孩子不是绣球花呢? 祁杨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的脸上。 “祁总……我用一下洗手间。” 宋淮笑着。 “嗯。” 祁杨默然望着他额上的细汗,“在转角。” 宋淮快步走进洗手间里,关上门,迅速将手机掏出来。 【真水无香:那孩子已经不见了,我手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四处找。】 宋淮的额头直冒冷汗。人不见了,可见已经被关闻的人带走,依照关闻的性情自然是要亲自盘问出他当年偷走的文件。倘若关闻发觉他不是绣球花,或许他还能有一线生机,怕只怕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的性命不保。 【我得向关闻证明,他抓的不是绣球花。】 【真水无香:有风险。】 【我知道有风险,可你想让别人替我丧命?】 【真水无香:正面同关闻较量,我们还没有那个资本。况且你就算证明了他不是绣球花,关闻也未必会放过他。他那时候知道绣球花在乎那个卧底儿子的性命,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我……】这些话句句在理,可他能怎么样?关闻如果真的要做什么,必然是干干净净留不下痕迹,就算是报警也根本查不到什么。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乎他的性命,关闻难道不会用他的性命威胁自己现身? 他宋淮跟人斗心思尚可,偏偏是行动力,就是缺乏行动力…… “宋淮?” 门外传来祁杨冷静的声音。 “嗯?我这就好,这就好。” 宋淮从马桶盖上站起来,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行动力……行动力…… 他把门打开,倏然望入祁杨静如止水的眸子里。 最有行动力的,难道不是眼前这男人?祁杨手下有多少人他不清楚,可他随便打声招呼,也比自己用尽力气的奔走要有用处吧? 他该怎么办? “祁总……” 能信他吗,能不能依靠他? 手机微微震动着,宋淮扫一眼发亮的屏幕。 【真水无香:我再让人继续找。】 实力不足,因此办起事来偷偷摸摸,他们这些年来根本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也无法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发展得太快,势必要引起关闻的打压和怀疑,只能在不见光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生存。 再不做什么,只怕那青年的尸体会像他的父亲那样,连埋在何处都不知道。 “祁总……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宋淮小声说道。 “什么消息?” “关闻在邻市绑走了一个大学生。” 祁杨的目光不动:“是么?” “是,千真万确。我听说关闻一直在抓一个网络黑客,叫做绣球花,他大概以为那个大学生就是他在找的人。” 宋淮略有些着慌地笑,“我感觉这件事不小,我怕会闹出人命。” “绣球花跟他有仇,他想抓绣球花也无可厚非,可真的抓到了也不至于会要他的命吧,最多只是依法处置。” “不是……” 宋淮笑得难看,“我听说,那绣球花手上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关闻要是不想让这些东西见人,说不定会出下策。” 祁杨淡淡地说:“你知道的不少。” “嗯?我……我平时就爱打听这些小道消息……” “是么,这种小道消息,连周云也没查出来。” “祁总,万一真的要是出了人命……” 声音不禁有些乞怜起来,“祁总觉得该怎么办?” 祁杨的手摸着他的后颈:“我正在跟你约会,我一个星期才见你一次,不舍得用这些时间做别的事。” “啊?” 宋淮笑得比哭还难看,“祁总要见我还不容易么?以后祁总对我随叫随到,祁总什么时候想见我,我从家里飞过来。” “是啊?这么听话?” 宋淮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陪笑着:“那这件事……” “嗯。但我有个条件。” 又有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 “那张卡片和两张机票,你为什么不扔了,还留在钱包里?” “我……一时间没来得及丢。” “是么……那算了。” 宋淮急急地拉住他的手臂:“那、那什么,祁总、祁总是我的初恋,我喜欢祁总喜欢得不行,我就是想、想留个纪念。” 祁杨低着头没出声。 “祁总?” 宋淮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垂着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说那件事……” 祁杨从桌上拿起电话来:“周云,帮我办件事。关闻今晚让人把一个大学生给绑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对方简短地应了一声,电话扣上。 “这……算是解决了?” 宋淮小声问。 “等周云的消息。” 祁杨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无声地望了宋淮一眼,宋淮低着头在他的身边坐下来:“谢谢祁总。” 房间里只剩下钟表嘀嗒的声音。 宋淮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他不知道周云是怎么做事的,也不清楚这件事要多久才能解决,更不清楚周云有什么手段,可他现在除了干等,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祁杨的嘴唇贴上来,在他的嘴角轻轻吸吮。 “祁总……” 舌沿着他的肌肤滑进来。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现在想也没用。” 温柔的声音道,“还是我帮你弄一次?” “嗯?不用……哎哈哈……” 宋淮立刻推辞,语无伦次地说,“祁总辛苦,我、我最近追求精神素养,很少、很少想那种事,真想要自己弄就是……” 这都说了些什么,想要自己弄? 祁杨却没有退却,两人的舌在彼此口里纠缠着,许久不能放开,连带着气息也变得炙热。宋淮轻轻咽着口水:“祁总、祁总想要?” 他帮自己做事,什么别的都不要,就算是真的帮他打次飞机,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错事……………………吧。 意志不太坚定起来,想要压下去却又不知怎的不想使力,他混乱地抬起头:“祁总……” 祁杨提着他腰让他半跪下来:“听你的话,一人一次。” 第36章 第 36 章 宋淮从被子里抬起头来。 “还没消息,你再继续睡吧,我叫你。” 祁杨轻轻翻着手里的文件,上身的衬衫散开,目光没有投向他,宋淮却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宋淮只听他轻声道:“还是你想多一次?” “嗯?不用、不用……” 作死,又失足落水了。 之前的投怀送抱是想救宋家,刚才的是什么?明明同这个人不好扯上关系,却又定力不足意志不坚……美色当真害人,似乎怎么修身养性也没什么作为。 “我去沙发上看报纸。” 宋淮自床上爬起来,“别打搅祁总工作。” 床上的男人默默地拉住他的手:“……这么讨厌我么?” “不是。” 宋淮立刻回头,“祁总别多心,我就是怕影响你工作。” “我工作是迫不得已。” 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祁杨望着他的脸笑了笑,“别因为我要工作就疏远我。” “不,没这个意思……绝对没这个意思。” 宋淮在他的身边躺下来,却不敢看他手中的文件。自己同他如果没有利益冲突该多好,好得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从关闻家里偷来的文件里有蒋家和隋家的资料,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用?” 祁杨淡淡地问。 “关闻近年来想开发海上石油,隋家和蒋家都被他半逼半诱地投入了不少资金。” 宋淮小心地说,“他们两家如果出事,关闻正巧把这些资金吸过去,反倒是有利无弊。” 祁杨转过脸看着他。 宋淮轻轻地咽着口水:“关闻在海上石油开发投入的资金难以数计,可他上面有人,将来无数的回报已成定局,那时候只怕连中南集团也难以震慑他。可是、如果这个项目出了问题——大问题,关闻的资金链必定断裂,这时候如果有人能釜底抽薪,只怕有神仙在也无力回天。” “项目早已经签了,没有大事不会出问题。” 祁杨若有所思地道。 宋淮的呼吸微微加快。 办法是有的,却是他仅有的机会。他这时候有种想要告诉他的冲动,又急忙压着。 怎么办,真的告诉他?他们部署了几年的计划,牵连到几个人的性命,真的要对祁杨这个难以摸清底数的外人说出来? 说到底,他就是没有行动力。上头没有过硬的后台,计划在心里已经盘算了几百遍,可他自己也清楚,五年之内能与关闻抗衡已经是最乐观的结果。接下去还要等多久,上头没有人,他这计划究竟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件大事,可是他偏偏力不从心。 这件事说出口,便是把自己交在了祁杨的手上。自己他倒是不在乎的,怎么也是自己喜欢的人,毁在他手里总好过别人,可其他的人呢,祁杨会不会放过他们? 祁杨轻轻地捏着他的手:“……手指冰凉。” 宋淮不出声。 祁杨搂着他的腰,把他提着坐到自己身上来,轻轻掰过他的脖子。宋淮笑着:“祁总想做什么?” “你当初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外表?” “呃……” 他的目光落在祁杨裸着的前胸上。刚才分明已经忘了,这么一句话又让他想起来,他眼角的余光忍不住飘过他平坦的腹肌,心道这是故意的么,让自己拼命垂涎他的美色? “祁总的气质,跟别人也不同。” 他轻声咳着。 腰上的手突然间收紧,不知怎的比平时略带了些压迫和不容抵抗,另外一只手压着他的脖颈。 “祁总、祁总……” “你这……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心不在焉。” 身体被他压着躺下来,宋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言不发,任他掀起自己的衣服。反正他不讨厌,一点也不讨厌…… 祁杨的吻逐渐变得温柔:“跟关闻之间有什么仇?” 宋淮紧皱双眉。 “恨他到想要他死?” “你暂时还没有那个本事。” 没有,他是真的没有。就算是拼死挣扎也不过只能艰难地生存,祁杨说的没有错,一语正中他一直焦灼的心事。 “你想让我帮你?” 祁杨道。 宋淮笑着:“我有自知之明,祁总也不必太把我放在心上。可如果祁总愿意帮我,今后我宋淮此生绝不会再有别的人,不论是心里还是……我不是要限制祁总,祁总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说我自己,我心里、心里只会有祁总一个。” “……什么意思?” “我是说、祁总不必对我那什么——” “你可以为我一生孤家寡人,可却不想跟我在一起。” 祁杨笑了笑,又垂下眼来直起身,“宋淮,你真会割人的心。” “我、祁总……” 宋淮急得笑,“祁总……” 如果祁杨真的是那个美貌没有背景的平凡人,什么工作都好,每天能同他同起同睡,打打闹闹,他只怕现在已经要涎着脸追上去,可现在的祁杨…… 祁杨低头轻轻摸着他的手:“真是狠心。” 这次是突然间爆发加更了……下次还是星期五。 看我这雷厉风行(?)的周更速度。 第37章 第 37 章 宋淮僵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他的心情一紧。祁杨也拿起床上的电话来:“有消息了?” 宋淮不知道周云在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沉着气等祁杨放下电话,问:“查到了?” “有人看到,关闻的几个手下三更半夜里从车里抱出来一个麻袋,进了关家几年前一间废弃不用的小工厂。不久之后,关闻也开车从家里出来了。” 宋淮激动道:“那肯定就是那个大学生了。祁总打算——” “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祁杨若有所思地看他。 宋淮这时候岂敢造次,半句话也不敢乱说,小心翼翼地道:“人命关天,我怕万一出什么意外,不小心害他的性命。祁总……能不能让周云出手救他一命?那孩子将来对祁总一定感激万分。” “我要他的感激做什么?” “呃……”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是。” 人情一个堆一个,现在只怕也比山高了。将来怎么数也数不清的时候,干脆厚着脸皮说不知道怎么还就是了。 “我一会儿回来。” 祁杨拿起床上的衣服。 衬衫还是敞开的,一眼可见练得极好的身材,祁杨也不避讳,就在他面前慢慢地系扣子。宋淮笑着转过身:“我给祁总拿外套。” 祁杨拉住他的手臂,不容反抗地压着他的脖子,小声道:“舔一下。” 宋淮结巴道:“……舔哪里?” “你最想舔的地方。” 宋淮满脸通红:“祁总先救人吧……等回来、回来我再……舔。” 祁杨笑了笑:“你是想舔哪里啊,脸红成这样。” 宋淮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心里只剩下那双浅含笑意的俊目,晕沉片刻,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出神。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口袋里一插,似乎被什么轻轻一割,抬起手,忽然间发觉里面有张卡片。 卡片上是祁杨的字迹。 【我的下个愿望:你时常在我身边。】 哎,这是要闹哪样?他喜欢祁杨还喜欢得不够么,他是要怎么,要自己做那种死皮赖脸追着他的人? 宋淮轻轻捏着手里的卡片。 他生命里变故太多,可祁杨这个变故,却是唯一让他不能自已的存在。 他迟疑,低下头在手机按着。 【祁杨已经去救他了。】 【真水无香: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了祁杨的车。你又做什么了?】 宋淮心烦意乱地写着:【没做什么。】 【真水无香:有事你得跟我说。】 【我在想,我们的那个计划,能不能让祁杨帮手?他现在也想把关闻打垮,我们的目标一致。】 【真水无香:他想把关闻打垮,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巩固自己在中南集团的地位。你想没想过后果?如果他知道了你我的一切,得牵连到多少人多少事?】 【真水无香:你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在哪里。】 【真水无香:有人打电话给我,一会儿再联络。】 宋淮把手机关上坐着,微微皱眉。祁杨要救人,让周云出手也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自己亲自上门?不过是一个废弃的厂房和几个手下,以周云前特种兵的身手应该不在话下,甚至连面也不用露。他特地现身是为了什么? 手上没有微型电脑,他也无法黑进周云的车,找出他在哪里。宋淮叹口气,身上的衬衫还在敞着,仰面躺在祁杨的床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静悄悄地在静僻的街道上停下。这里是郊区,十年前曾经想在这个建个开发区,最终也没建成,倒是凭添几十间没人问津的厂房,在这里收集尘土。 祁杨从车里走下来。四周黑得连路灯都没有,冷风萧萧,只有几个流浪汉窝在角落里取暖。对面荒弃的房子里隐隐传来关闻的咒骂声,风里夹杂着一个青年听不太清的痛呼。 “祁总,人就在里面。被绑的是个在校大学生,叫做黄晓路,读电脑工程系。他妈妈是个普通工人,爸爸曾经是干警,多年前失踪,一直没再出现。” 周云在他的身边汇报,“关闻刚进去不到五分钟,我刚才已经让两个人从厂房的后面跳进去,正在暗处等着,随时都能救人。” “嗯。” 祁杨看着黑洞似的房子,仿佛是夜里吞人的巨大血口,“我们进去。” 周云一时间没出声。跟随祁杨多年,祁总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得出,几乎已经可以做到不出错。然而他今天却有些摸不着头绪。要救这个大学生其实不难,他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关闻都不知道是谁出了手。又或者,祁杨打个招呼,他们可以调动警力,正面围攻,把关闻和他的几个手下抓出来。当然后者他是不赞同的,关闻的势力无所不在,很难说谁会偷偷地向他打声招呼,那时候人抓不到,反容易打草惊蛇。 可无论怎么说,祁杨都不必亲自出现。现在他说要进去,是要正面同关闻对上? 正面对上,便是让关闻从此把他当成眼中钉,这对祁杨来说有什么好处? “怎么进去?” 周云试探着。 祁杨淡淡地说:“敲门。” 周云自从小时候就受人培训,破门而入有几十种方法,一脚踹开也可,不出动静地开锁也可,对敲门却是有些生疏。他在大门口敲了敲,喊道:“关总?” 里面的声音刹那间停止,静了片刻,只听关闻的一个手下喊道:“谁?” “我是周云,祁总在街边看到关总的车,过来打声招呼。” 那里面又是一阵死般的静谧。 过不多时,只听见微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门打开,关闻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今天是那阵风,竟然把祁总送过来了?” 祁杨笑了笑:“过来打声招呼,不想耽误关总的事。” 周云退到祁杨的身边。关闻的身边站了两个人,也就是只留下一个手下看着那大学生。周云望了祁杨一眼,只见他轻轻颔首,即刻在手机里按下两个字:【动手】。 关闻半眯着眼:“哪里耽误什么事了?” “没耽误么,刚才听见里面有些动静。” 关闻笑着:“有个手下不听话,随便教训他几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不到惊动了祁总。本来应该好好招待祁总,可今天事儿有点多,不如改天再请祁总吃饭。” 只听到厂房里面冷不丁地传来一声痛呼,关闻身边的一个手下顿时发了慌,失声道:“大古的声音。” 关闻的脸色也变,使个眼色,那手下连忙飞身冲进去。关闻的恼怒也不再藏着了,冷冰冰地看着祁杨:“祁总今天到访,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关闻的手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低声在关闻耳边说:“不好了,大古被打晕,刚才绑来的那个小子不见了。” 关闻闻言安静半天,阴阴地笑了笑:“祁总知不知道我今天抓来的那个人是谁?” “不清楚。” “那是个网络黑客,几个月前差点儿把我公司的网络捣毁,我把他抓来不过是想问问他究竟跟我有什么仇。这件事跟祁总无关,我也不会伤害他,祁总还是别插手的好。” 祁杨望了周云一眼,只见周云点头,笑了笑说道:“关总,绣球花我暂时看着了,以后再同关总吃饭。” 关闻冷冷地看着他不语,身边的手下小声道:“怎么办,他们要走了,把他拦住?” 关闻一声不吭地看着祁杨上了车,恶狠狠地瞪手下一眼:“你把他拦住?你有几两重?没看到他身边那个周云,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爬不起来。” “那、那现在怎么办?” 关闻默然看着那辆车远去,眸子里尽是阴寒。他还能怎么办?祁杨今晚亲自到场,就是要告诉他,他的手上,有他千方百计想弄死的绣球花。 周云从车镜里看着祁杨面无表情的脸:“他们已经把那大学生安置好了,暂时不会有人发现。那大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被人下药迷晕,醒来就在那间废弃的厂房里。关闻叫人揍他,一边揍,一边逼他交出什么资料。” “祁总现在要回酒店?” 祁杨若有所思地说:“先去见一个人。” “去哪里?” 黑色的轿车驶过几道小巷,悄无声息地跟着一辆浅灰色的捷达。现在已经接近半夜,街上空无一人,走了半天,那灰色的轿车突然间一阵疾驰,黑色轿车急速追上,轮子一转,在灰色轿车的正前方停下。那灰色的轿车急忙刹车,司机的身体撞上方向盘,顿时发出一声喇叭的长鸣。 祁杨默默地下车,望着车里的人不说话。灰色车的人拉着风衣走出来:“祁总。” 祁杨看着那张同宋淮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唯有上了胶的发型和眉宇之间的气息能看出他有宋淮没有的自信:“宋总。今晚的事情都跟宋淮说了吗?” 宋岚不出声,笑了笑:“祁总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宋淮很少说话。” “我以为你们天天说,连跟我约会做什么都会向你汇报。” 宋岚理一把头发:“宋淮在跟祁总约会?” “那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宋岚低下头片刻:“祁总今天来找我,必定是已经深思熟虑,调查得一清二楚。没错,宋淮是我的哥哥,我们两个多年来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不知道祁总想要什么?” “我要你们毁掉关闻的计划。” 宋岚紧紧咬着牙:“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宋淮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他担心会害了你。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不肯告诉我,我肯定会害了你。” 宋岚在心里暗地咬牙。这都算什么事,本来安安静静隐藏得很好,非要去招惹祁杨,你要是招惹个无所谓的人也就罢了,招惹这么个人你惹得起么,害得他堂堂宋总现在变成筹码! 祁杨要下手对付宋淮,根本就是床上耍花枪。他要对付自己,那便是真的下手,不会手下留情。 这事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宋淮死便死吧,自己当明哲保身。 “我知道了,我会跟宋淮说。这事还是宋淮说要好。” 说完又沉思片刻,小声道,“宋淮对祁总喜欢得很,时不时对着祁总的剧照看,祁总可以去查他的钱包,里面就有张祁总的照片。” 祁杨的眸子动了动:“是么?” “是。” “我走了,你跟宋淮说,我十五分钟后就到。” “……知道了。” 果然在祁杨那里,还不肯告诉他,今晚你就好好跟你祁总促膝长谈,使劲浑身解数讨好他,别一不小心耽误他们的事。 黑色的轿车在街上开走,宋岚在手机上按着。 【祁杨要回去了,十五分钟之后到。】 【一起死么兄弟:你怎么知道?】 【他刚刚让我告诉你。】 对方安静了好一阵。 【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不过看起来是很多,你好自为之吧。他想知道我们的计划,我现在只求明哲保身。】 【一起死么兄弟:没用。】 【你有用,你全身上下有个地方现在最有用。】 【一起死么兄弟:……你找死是么?】 【不说了,给你气死。当初招惹他的是你,现在你最好用尽力气安抚他。我跟他说了,你很想他上你,日思夜想,你今晚最好做出个样子来,否则他会弄死我。】 【一起死么兄弟:我操,你……】 【我现在半夜三更还在街上,不说了,我要回家了。】 宋淮举着手里的电话。 想祁杨上他,这话也……不假,日思夜想有点过,可早上起床时也时常想着祁杨抚弄一阵。可现在是要怎么做出个样子来? 外面的电梯里传来一声“叮咚”轻响。宋淮的脸色一僵,目光紧紧地盯着卧室的门。 只听厅里传来祁杨的声音:“……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今天也要努力 5瓶、席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8章 第 38 章 门打开,宋淮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把祁杨接进来。早已经隐隐觉得他知道了不少,却想不到他竟然连宋岚也早就查了出来,所以现在是要怎么办? 祁杨将外套扔在沙发上,低下头摘手表:“宋岚跟你打过电话了?” “我去收拾关闻,他在附近看,于是我把他的车拦了下来。” 祁杨笑了笑,“他跟你说什么了?” “呃……这……让我等祁总回来……” 祁杨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他的钱包,宋淮一急,伸手去抢,祁杨转过身,从暗格里拉出一张半新不旧的照片来。 宋淮红了脸:“祁总别闹。” “照片从哪儿找来的?” 祁杨低着头看。 那是祁杨的照片,是他一开始追祁杨的时候带在身上的,想必又是被宋岚捅了出来。 “为什么放在钱包里?” 祁杨又问。 “……你管我。” 祁杨在沙发上坐下来,拉开了领带,一双眼睛垂着,似笑非笑。 宋淮心里叹口气,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怎么跟他说话才好,犹豫半天,手臂轻轻地环上他的脖子:“祁总……” “给宋岚求情啊?” “不是……” 宋淮把自己的嘴送上去,“给我自己求情……” 祁杨压着他躺下来,一颗一颗地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宋淮不敢动,腿一左一右地搭在他的身旁,冷飕飕地往沙发上的垫子里钻。 “祁总,我跟宋岚——” “不是让你想想舔我哪儿?想了么?” “……舔你的嘴唇。” “舔过好多次了。” “……你的胸膛。” 祁杨慢慢摇头。 宋淮心道我想舔哪儿不是我说了算么,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祁总想让我想舔哪儿?” “我问你想舔哪儿?” 他抬头在祁杨耳边轻声说几个字:“我想舔……” “小色鬼。” 祁杨的舌紧紧地绞着他的。 宋淮红了脸。 要他舔,还要他心甘情愿地说自己想舔得不行。谁叫他宋淮寄人篱下,自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多少地位的。他被祁杨压得极紧,小声说:“祁总要我舔,那也得让我调整一下姿势。” “这姿势也好。” “这姿势不能舔。” “嗯……” 祁杨沉默片刻,微微笑了笑,“看你这么想要,我暂时牺牲一下。” 鬼啊,要我给你那什么,最后还成了你牺牲。果然人不能只看皮相,你看这人长得高雅天仙似的,说话做事有多赖皮。 宋淮在他的面前低下头来。 祁杨做那种事的时候是不喜欢说话的,宋淮无暇说话,他也只是轻轻喘息,过了许久,正当宋淮的已经麻木到几乎失去感觉的时候,祁杨突然间将他一把拉起来,闭着眼压在他的身上。 “祁总……” 宋淮的脸微热。混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等下又要洗澡了。 祁杨搂着他躺在沙发里:“喜不喜欢?” 宋淮无言以对。他现在只觉得下巴酸,喜不喜欢这四个字,该问的似乎不该是他。 不知不觉间,祁杨的吻又慢慢热起来,呼吸也逐渐急促。宋淮一时间被他捂得浑身是汗,突然间翻身坐起来,竭力冷静说:“祁总,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祁杨轻喘着沉默片刻,鹫般的目光掠过宋淮的脸,不紧不慢地坐起来。 “嗯,谈正事。” 他的声音恢复平静。 “祁总怎么知道宋岚的事的?” 宋淮挪后几寸,小心翼翼地问。他从刚才就在挂念这个,这是知道了多少,怎么知道的,他应该跟祁杨说多少? “你是不是在想要告诉我多少?” 祁杨轻描淡写地反问。 “我对宋岚没多少兴趣,不妨你告诉我,为什么偏要起这个名字,绣球花?” 祁杨望着他微微笑,宋淮也只得随着笑:“就随便起了个名字,没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一行的?” “一直……我从小就喜欢玩游戏……一开始是玩、胡闹,后来渐渐跟人挑战,越来越有兴致。后来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直到、直到后来偷了关闻的资料。” 宋淮不敢看他,“祁总怎么查到的?” “猜的。你露出来的痕迹也不少。” 祁杨瞄他一眼,“那天晚上你从这里逃走,一般人就做不到。” “……诶哈哈……” 宋淮干笑几声。这黑心团子又提起那件事,心眼也忒小了些,动不动就要不高兴的事拿出来讲。 “你打算怎么对付关闻?” 宋淮谨慎地望着他,轻声说:“祁总,这事事关重大。” “比你是宋岚公司真正领导人的事还大?” 宋淮一时间哑然。 祁杨笑了笑:“不是么?宋岚是个CEO,你才是幕后操纵各项资金的关键,我说的有错?” 宋淮有些笑不出来:“祁总,那些资金的来历……” “小心地转了许多转,来来回回洗了不知多少次,看起来像是全球各地三四家公司的投资,可细查下去,全都来历不明。” 宋淮的声音微有些颤:“祁总,这事如果继续查下去,我跟宋岚都会……” “功亏一篑。” “祁总。” 宋淮忍不住扶住他的手臂。 “怎么,想给我上了?” 宋淮轻轻搂住他的腰:“祁总,你别、别收拾我,我以前不听话,是因为我不懂事……我们一旦有了资金就会把之前的几笔抽出来,到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祁总,我那么喜欢你,今后我不会再不懂事……” 祁杨垂下眼:“现在别碰我,谈正事。” “嗯。” 宋淮往后挪几寸,咬牙不敢再动。 “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发展势力,就是想把关闻弄垮。” 祁杨略略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话想说,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淮一眼,轻声道,“为什么?” 宋淮低着头,一声不吭。 祁杨沉默了一会儿:“……你打算怎么把关闻弄垮?” “关闻近些年来致力于海上石油开发,无论是设备、科技、管道、建筑、船只,投资都不计其数。上头有人照看着他,投资者多,资金的流动也向来没有问题。谁都知道这里面不知有多少猫腻,可就算知道,也没人管得了他,更不敢管他。” 祁杨的眉头微微皱着:“这次我来之前,我爸告诉我,上头不少人对这次的经济整合持着观望态度。新官上任,自然是想整顿一下这里的经济,拿几个势力开刀,可也有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 “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这里的经济垮了,谁能负责?” 宋淮小声道,“因此祁总才来了。祁总是经济专家。” “……你用不着捧我。我知道你有弄垮关闻的办法。” “我的办法牵涉了几个无辜的人。” 宋淮小声道,“我今天说给祁总听了,祁总千万对他们网开一面。” “说来听听。” “七年前,我从关闻的电脑里黑出来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来历不明,很多我都看不懂。我和宋岚研究过,似乎是犯罪证据,却大都只能算是间接证据,我们说不出门道,就算泄露出来,也未必能置他于死地。我们那时候根本一无所有,一不小心,我反而暴露身份,因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资料?” “在我家里存着,祁总可以去看。我这些年拼拼凑凑总算理出了一些门路,虚张声势可以,可让他死路一条却还差得远。近几年他把投资都放在海上石油开发上,于是我生出了一个念头,可以暂时牵制他一时,却得需要过硬的资金和后台才能把他彻底拖垮。” “什么念头?” “海上石油开发,最怕的自然是地震。他那开发的区域不属于地震区,可是我想,我可以想办法让它变成地震区。” 祁杨微微眯起眼。 宋淮的声音磕磕绊绊:“祁总,我用钱收买了一个地震局的科学家,让他从三年前开始修改一些数据,零零星星的,没什么人能察觉到。他就这么一直帮我时不时地造出一点数据来,每年递增,直到我做好准备,他就辞职带家人出国。那时候他举荐的人接任他的位置,新官上任三把火,会突然发觉数据似乎有些问题,顺着追溯上去,察觉几十年来的数据有些不对劲。这时候事情就完成了,关闻准备开采石油的地点,地底的活动近些年来似乎越来越活跃,很有可能会在近几年内出现地震。这时候那个地方划为地震区,所有的一切活动很有可能会暂时中止。” 祁杨皱眉不语。 “这计划是不周全,而且地震的事迟早要穿帮,可关闻大部分的资金都卡在那里,一旦石油开发不成,资金链势必要出问题。这时候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他有呼吸的空隙,我把七年前偷来的资料散出来,虚张声势,制造出他要锒铛入狱的假象,那时候上面有人出手,真的将他押解查办几个月,投资者纷纷撤走资金,不管最后他是不是定罪,他出来时也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那个地震局的科学家,他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他女儿的身体不好,医疗开销巨大,我用一家国外慈善机构的名义给他建立了一个基金,用一个空壳公司每年给他打钱。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 祁杨又寻思片刻:“这个上面的人,你们找好了?” “……还没有。祁总,我们上面根本没有关系。” 祁杨看着他。 “计划是可行,只是你却做不到。” 祁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单是凭借一些来历不明的证据,就将关闻关起来查办几个月这一件,就要耗费多少心思人力和关系。” “漏洞还有,我需要好好想想。” 宋淮急忙说:“祁总随时都可以找我。” 祁杨笑了笑:“找你做什么?” 宋淮一时间语塞:“……找我商量事情。” 他低头寻思片刻,突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耽误祁总休息,我早上从这里走太明显,过几天再过来。” 祁杨望着他不说话。 宋淮低下头来,在他唇上轻触:“我走了。” “今晚陪我在这里睡个觉。” 祁杨微微笑着。 “不了,天快亮了,我还是摸黑走好点。” 开玩笑呢,怎么跟他搂着睡觉?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周助理送我就可以。” 祁杨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一径把他送到楼下。凌晨四点的寒风吹着,宋淮看着那张微微带笑的俊脸,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晕,赶紧将目光撇开:“祁总,我走了。” 祁杨轻轻拉着他的手:“过来亲我一口。” “……这,好。” 宋淮在他的嘴角轻轻一吻。 “这就叫亲了啊?” 祁杨掐着他的手指低声道,“接吻都得用舌头。” 宋淮凑上去,将舌轻轻地送进他的口里,祁杨低头吻着越吻越深,慢慢握住他的腰:“怎么了,又亲硬了啊?” 宋淮捂着脸转过身掉头就走。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沫沫 1枚、桃桃桃桃子 1枚、冠琪清姝 1枚、熙熙猫 1枚、10572864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loverlees 1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沫沫 35瓶、嘻嘻嘻嘻嘻 20瓶、21405306 17瓶、桃桃桃桃子 15瓶、秋月不染书 15瓶、Ll 10瓶、一百万只鸡和马 10瓶、猫三 10瓶、Zz今天也要努力 5瓶、冠琪清姝 5瓶、一只小贝壳 5瓶、熙熙猫 5瓶、妖颜当年 3瓶 第39章 第 39 章 祁杨含笑目送那羞惭到不敢抬头的身影上了车,又见那车窗慢慢拉下来,宋淮低头挥着手:“天太冷,祁总回去吧。” 祁杨走近,从宋淮的车窗里对周云说:“路上小心。” 周云嗯了一声。 祁杨又垂首望了宋淮一眼,淡淡道:“见了我的时候被我勾着,几天不见,到时候可能又把我忘了吧。” “嗯?没有。我怎么会——”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在说自己记性不好,动不动就忘了他? 祁杨转过身要走,宋淮心里一急,冲动地抱住他的脖子,低低地在他耳边说:“祁杨,我忘不了你。我不但亲你时会硬,想你时也会硬,嗯——。” 祁杨垂眸看着他。 宋淮咽一下口水,慢慢把他放开:“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我能帮上忙。” “嗯。” 祁杨的喉头轻轻动了动,垂下眼不看他,“时间不早了,走吧。” 宋淮客气地笑着把车窗慢慢关上,不敢再看祁杨的脸。这么波澜不惊,比自己是真的冷静多了……真是能给自己气哭,他刚才都特么的说了些什么鬼…… 祁杨望后退几步看着汽车发动,出神似的摸着自己的嘴唇,低下头一动也不动。 他不是波澜不惊,他是反应慢,宋淮说那话的时候他头里嗡嗡作响,只想着静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根本没时间细想。 他不知道,他来这里接近一年的时间里,究竟是真的为了家族的事业,还是为了冥冥之中遇上宋淮? “周助理,那个大学生还在?” 宋淮在车里问周云,“关闻势必还要对他下手,该是暂时不能放他回去吧?” “嗯,藏着。” 祁总要关闻的注意力放在这个假的绣球花身上,无非是不想要关闻查到宋淮身上。现在关闻以为绣球花在祁杨手里,当然想一心对付祁杨,哪里还有心思查别人? “在哪儿?” “好吃好睡地住着,事情结束了就会让他回家,现在放他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嗯。” 祁杨一插手,事情只怕要进展得快些了,三五年后的计划怕是随时都要开始,他该同宋岚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策略。 回家时已经快到清晨,宋岚还没有睡觉,昨晚这一宿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宋岚的小头像一直亮着,似乎也辗转反侧不能休息。 【在么?】 【真水无香:你有没有把祁杨弄高兴?】 【找死啊。】 【真水无香:都跟他说了么?】 【计划跟他说了,他说还有漏洞,他得想想。】宋淮停顿一下,【我们剩下的那几笔资金,得尽快撤掉了,祁杨已经查得差不多,再不撤,到时候被人注意到抓住不放。】 【真水无香:知道了。】 这几笔资金都是最初的融资,多年来已经不声不响地撤了大半,本想尽快把最后的一部分也撤了,终究来不及,被祁杨看出了端倪。他们这些猫腻比起关家文家的根本算不上一碟小菜,可还是如同在刀尖尖上走路,一旦被人发觉,置他们于死地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无人能牵制的土皇帝。 关闻之所以能呼风唤雨,便是因为只要敢对他造成威胁的,一律格杀勿论。他们什么把柄都不能让人抓到,宋淮被家人放逐后的自暴自弃,宋岚在关闻面前的低声下气,七八年来兄弟对面不能相认,亦非常人能想。 没有资本,你能抗衡什么? 【前几天的咳嗽好了么?】 【真水无香:好了……你不用对我好,祁杨那边要出事,全在你身上。】 【你把资金的事弄好,我这里要通知教授他们,计划得提前开始了。】 望着屏幕出神半天,宋淮掏出自己的钱包来,轻轻地翻动。 照片没有了,之前留作纪念的机票和卡片也被没收,黑心丸子表面上看起来娴静淡然,其实真的是个侵略性很强的人。自己如今从里到外,竟然没有一处不被他收得干干净净。 心里小声嘀咕着,没有祁杨的照片了……他平时想打个飞机了冲着谁来? · 关闻在书桌前坐着,脸色阴沉,桌上一片散乱的文件,到处是祁杨的照片和资料。气氛沉闷得一触即发,站在桌前的几个人顶不住莫大的压力,其中一个小声说道:“关总,我们把他祖宗八代的资料都翻出来了,就这么点,祁杨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这么干净,大学时连个女朋友也没交过,根本没有把柄。” 是人就有把柄,祁杨能有这种城府,不可能一点儿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自己这群废物找不到而已。 中南集团虽然是祁杨的父亲操作,多年来因为身体不好,孩子又没长大,实权的确分散了一些出去,祁杨现在要慢慢收回来,他们却紧抓着不放,处处为难他。泼脏水的也有,引着他走邪路的也有,暗地里早已经有了默契,只等他父亲一死,便联合起来把祁杨挤出去。 在这么个内忧外患的环境里,祁杨不可能是一汪清泉。 前年年初,两个为难他的股东突然间临阵倒戈,相继把自己所有中南集团的股份卖给了祁杨,一声不吭地带着家人孩子出国定居,再也没回来。其中的原因无人知晓,据说是早年的错事被人发现,不得不离乡背井。 这件事足可以看出祁杨不简单。看起来温和无害,却是头狮子,一旦伸出利爪,其他的兽类自然不敢轻犯。 而他关闻,便是祁杨登基的祭奠品。 “关总,他妹妹还在上大学,要不想办法弄弄她——” 桌上的电话突然间响起,关闻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要你找祁杨的把柄,你管他妹妹做什么?没用,再给我继续查。” 说着他提起话筒,不耐烦地问:“喂?” “关总,祁杨昨晚带走的那个大学生找到了,住在一间小公寓里,祁杨的人看着他,我们靠近不了。” 男人顿了顿,又说,“关总,他手下的人似乎在查什么。” 绣球花在祁杨的手里,自己之前的那些资料只怕也已经无可遁形,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在无权无势的绣球花手里也许不成气候,可落在祁杨的手里却是完全不同。祁杨知道了多少他不清楚,可越是不清楚,越让他坐立难安。 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忍着没动静,他需要祁杨死,立刻死。 找祁杨的把柄已经来不及了,当机立断,他需要对祁杨下狠手。 “大古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 关闻沉着声说。 “什么事?” 剩下的几个人见状纷纷识趣地往外走,桌前的男人赶紧凑上来,压动了声音,“有事吩咐我?” “八年前的事,还记得么?” 关闻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心惊胆跳,又似心中明了:“记得。关总这是……要他死?” “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也看得出,祁杨是自找,他非死不行。” “没错。” “你是我手下办事最稳妥的人,这事还是得要你亲自出马,祁杨身边的人多,比起当年的事要更难办,你好好想想,怎么对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 他拍着男人的肩,安抚地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的,真要是出了事,我也会照顾他们一辈子,你放手去做,其余的事用不着担心。” 男人一声不吭地点头。 “钱多少无所谓,大古,这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们不能给他半点儿的活路。” “我明白。” 关闻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喜欢血腥的人,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能怎么选?祁杨如果能跟他和平共处也就是了,可他非要挑选自己来祭旗,他好好地在这里待着,祁杨何苦要欺负到他头上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祁杨要自己死,并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自己弄死他,又算得上什么邪恶? “关闻那边有动静了。” 周云从车镜里看着后座上的祁杨。 “嗯。” 祁杨没有抬头,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浏览网页上的新闻。 “最近他有个手下时常在我们附近打转,贿赂了不少酒店里的人,探听祁总的作息,生活习惯,等等之类。” 他现在才隐约猜到那晚祁杨亲自去见关闻的意图。 关闻忌惮的是绣球花,现在绣球花在祁杨的手里,关闻果然坐不住了。能把关闻一棍子打死的实打实的把柄,他们手上其实没有,可关闻却并不知道。 祁杨沉默着:“晚上去找宋淮,我有事跟他商量。” 是不是跟宋淮商量事他不清楚,面却是一定要见的。有些事明明可以自己去替他办,可关乎于宋淮,祁杨就要亲自出马,屁大点事也要逼着宋淮亲自登门求情才算完。行了反正他也没谈过恋爱,祁总说有事商量,那就是有事商量。 晚上十一点半,周云用一辆毫不起眼的车把祁杨送到宋淮的楼下。 “没人跟着,祁总放心上去。” 周云把车门打开,冷哈哈地吹着冰凉的手。 半夜三更的,客厅昏暗,卧室里的灯也不明朗,却莫名其妙地让人的心情舒缓。祁杨沿着电梯上楼,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 房间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猫眼里一暗,又很明显地安静了片刻,紧接着,门打开了,宋淮的头发湿透,上衣没穿,只着一条短裤,笑着结结巴巴地说:“祁总。” 还带着水迹的身体有些红,罩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非常耐眼。祁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片刻才笑了笑:“没告诉你就过来了,有事想问你。” “……祁总进来。” 宋淮把人带到客厅里坐下:“祁总想喝什么?” “随便。” 他的目光落在宋淮的后背上。 宋淮把冰啤放在茶几上,顺手抄起一件体恤套上:“祁总是想谈之前我偷来的关闻的资料么?” “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祁总要不要去我卧室,都在我床上。” 祁杨的眸子动了动:“……好啊。” 宋淮往自己的卧室走,尴尬笑着:“我房间好乱,祁总今晚来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刚才就在整理这个。” 床上散乱着不少文件,以不同颜色的笔标出重点,有照片,也有资料。宋淮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来:“祁总今晚有多少时间,有时间的话我们一份一份地研究,没时间我只跟祁总说重点。” “几个小时吧。” 宋淮有些兴奋起来:“那行。有些我也看不懂,祁总如果能看出什么是最好。比如说这张照片,我没研究出照片上是什么人,太不清晰……” 祁杨低头斜靠在床沿上,宋淮的身子凑过来:“祁总觉得怎么样?君老板的那张照片很清晰,我认得出,这张就看不出是谁。” “人看不出是谁,地方我却认得出。我让周云查查当年哪里发生过什么。” “那今晚不睡了,我们把这些东西好好理顺理顺。” 祁杨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祁总?” “亲我一口。” “没力气干活,亲我一口。” 宋淮把唇轻轻贴在他嘴上,浅尝辄止。祁杨的嘴角弯着,搂着宋淮的腰躺下来,轻声说:“我想摸你。” “呃,祁总……” 我操这就摸上了,“祁总,别了……” “不。” “祁总…………” 所以你今晚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冠琪清姝 1枚、闲得慌到处逛 1枚、cloverlees 1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 18瓶、猫三 5瓶、顾之川 5瓶、cloverlees 1瓶 第40章 第 40 章 “祁总,我已经通知地震局的教授了,你想什么开始,我们随时都能开始。” 祁杨半坐起来,微微地笑:“还要再等几天。” 祁杨捡起床上散着的几张纸:“关闻之前做过的买卖有贩毒、有走私,但是那么多年了,不能人赃并获,怎么也难治罪。” 他的目光在一张字条的照片上停住。 “关闻对我那么恨,我总觉得有些重要的把柄在这里。” 宋淮望着祁杨不动的脸色,“祁总想到了什么?” 祁杨安静了一会儿,笑了笑:“没什么,字条上的笔迹有点眼熟。” 他闭上眼似乎在思索,又笑了笑看着他道:“你要不要睡觉?我把这些文件看一遍。” “没事,我陪着你。” 宋淮笑着,腼腆地望他一眼,小声说,“我一点也不困。” 两人在深夜里一起看文件真是再浪漫不过的事,多年来他自己已经翻来覆去把这些东西看烂了,今天有人跟他并肩作战,怎么能睡得着? “嗯。” 祁杨手里拿起一叠纸,慢慢地翻动,“你画的绿色的标记是什么?” “时间段,绿色的都是十五年之前的,那时候照相都是用旧式的照相机,后来统一在十年前扫描入了电脑。” “嗯。” 祁杨看着手里的一张照片。照片很黑,几个模糊的人影在船上搬运东西,什么也看不清,唯独能看清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叼着烟喷云吐雾。 “我查了,这个男人叫汪在华,很久前涉嫌一个不大不小的走私案子,后来证据不足放走了,目前住在国外。祁总,你看这只手。” 宋淮指着角落里露出的半条手臂,“看到这个伤痕了么,这是关闻的手,如果你仔细看会看到关闻的手腕上有条很浅的疤,那个时候他刚受伤,伤痕还很新。” 祁杨微微点头:“很难证明这是他。” “没错。这种程度的证据抓不住他,不到一两天就得放人。” “我当年黑进他电脑的时候,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后他疯了似的找我追杀我。” 宋淮停顿一下,“我爸怕关闻查出来弄死我,也怕我牵连了宋家,当夜捏造出我吸毒的消息,要将我送去国外。” “你高中的时候曾在一个编程比赛上得奖。” 宋淮干笑:“祁总查出来了?那就是个很不起眼的比赛,我们学校得奖的也不只我一个,四五个呢。关闻也怀疑过我,可我这么多年都花天酒地的,一点建树都没有,他就没把我再当回事。” 祁杨垂眸看他一眼:“所以当时不是去国外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宋淮笑了笑:“我自己又跑回来了。” “想亲眼看着关闻死?” 宋淮还是笑,弯着的唇角却没有一点的喜悦,只让人看得出坚定不移的恨意。恨意那么深,似乎是有必死的决心,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祁杨微微垂下眸,这种恨意他也曾在别人的眼里看到过,他并不陌生…… 他闭上眼。 私下里从国外跑回来,同宋岚联手发展公司,用的还是不明不白的资金,他父亲自然生他的气。他曾经以为宋淮的名声是被人陷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既是有意,也是无奈,别人的冷嘲热讽是保护他的屏障,却也不可避免地让他越来越寂寞孤独。 难怪当初遇上他的时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对自己动了心。 “祁总是怎么发觉我跟宋岚有来往的?” 宋淮好奇得要命,这么多年了都没人能注意到,他怎么看出来的? 祁杨不答反问:“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哪里来的?” 宋淮咽了咽口水:“祁总,这事……资金我已经让宋岚尽快处理干净,不会再出事,以后我们公司干干净净的,这事祁总网开一面吧,行不行?” 说着又不安地搂上祁杨的腰,“祁总大半夜的来了,我们不谈那件事……” 祁杨拉住他的手。 “祁总?” 宋淮略有些心惊胆跳地笑。 祁杨将他翻转了身搂着,背对自己而躺,慢慢地吻着他的颈项。 吻温柔而缠绵,宋淮脖子上细细的毛竖起来,贴在祁杨的肌肤上。祁杨把他翻转过来吻着,吻了很久,在宋淮的耳边轻声说:“我想知道资金的事。” “这……” 宋淮在心里轻声叹气。亲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就觉得不会有这种好事,果不其然是别有他意。他说他就剩这点秘密了,还是要非说不可,不说吧,他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可他也不想知道。 “这事吧,我知道祁总对我好,一定不舍得看我受委屈。可这事牵连到我一个结拜兄弟,祁总当故事似的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 祁杨半坐起来靠床沿躺着,微微笑了笑:“你说。” 宋淮为难地一笑:“我不是经常在网上混么?祁总也能想象出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网上混的都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祁杨故意问。 宋淮哑口,只能干声笑。他混的都是平常人去不了的地方,他那时一心只想报仇,想买什么东西难道能去淘宝逛? “我去的是一个网购的商城。” 他含蓄地说。 “继续。” “本来是心情烦想买东西,可是都买不起,结果却遇上了一个人。” “什么人?” 宋淮勉强地笑:“是我高中玩游戏认识了的一个哥们儿,经常一起组队。我都不知道他竟然在那家……商城里开着店,买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对,不是那种会伤人的,就是些自己做的小东西……我改天送祁总几个。” 宋淮讨好地拉他的手腕,“他已经不卖了。” “是因为赚了钱么?” 宋淮艰难地说:“他有个很铁的兄弟,被老板逼着做些不甘不愿的事,想……辞职。可他老板很凶,他脱身不了。刚好他老板有批货要到,如果能查出交货的地点,他老板就能玩蛋。我当时年轻,胆子也大,结果……我们里应外合,我黑进他们系统里帮忙把交货的地点查了出来。” 祁杨不动声色。宋淮说的事大约发生在五六年前,那段时间里如果没记错,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贩毒这种事抓得很紧,研发出优质的新产品很难,大都是向国外跟风。可那几年里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天才,人称“化学家”,研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药,无论从纯度还是带给人的感觉,竟没有其他的药品可以相提并论。药品研发出来,在欧洲一下子掀起了一阵巨浪。当时国外来进货的前仆后继,可那个集团的首领老奸巨猾,竟没有人能抓得到。 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交货的地点竟然不知怎么回事泄露出来,结果首领被抓,剩下的彼此猜忌,不到几个月就土崩瓦解。 “你朋友的兄弟的老板,手下有个厉害的人物,是个化学家?” 祁杨波澜不惊地问。 宋淮心虚地点头。 “当时他被抓住,可最奇特的是,他在国外的一笔巨款也跟着不见。这笔帐本来就没有记录,因此也不存在被人偷窃的事。” 祁杨屈指一算,“那笔款项有多少钱?” 宋淮看他一眼。都已经说得七七八八了,还隐瞒什么?他伸出拇指和食指。 “八千万?” “八千万美金。” 祁杨默然点头:“八千万,到你手里的大概有三四千万,正可以投资宋岚的公司。” 这都是初始的融资,有个六七百万美金的资金进来,别的投资者一看,自然也会对宋岚的公司上心,到后来融入的资金多了,公司开始赚钱,慢慢再把那几笔有问题的资金撤出来。宋淮在国外把这笔钱洗了又洗,要不是自己动用海外关系彻底清查,一般的投资商谁能看出端倪? 如果不是宋淮,他也没心思去查宋岚的公司。这里的大小企业有几个干净的,他查宋淮耗费的力气,与其得到的效果相比,其实是得不偿失。当初如果不是宋淮招惹他,他就算知道宋岚的公司有猫腻,也不见得真的会动手。 他查这件事,完全是因为私心。 “祁总……那些钱我可以全都捐给慈善机构,我那两个朋友,要不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他们都已经悬崖勒马,现在有家有孩子了,如果当年的事捅出来,最怕招致杀身之祸。祁总……” 祁杨嗯了一声。 宋淮连忙又环住他的脖子:“我知道祁总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今后我戴罪立功,我这点小本事都用在有用的事上面……” 祁杨慢慢压着他倒下来,吻住他的唇。 宋淮不知道被人怜惜是什么感觉,可他现在就觉得自己被祁杨怜惜着,感觉不像是同情他的遭遇,反倒像是一眼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从小到大,唯有祁杨的眸子真的能看见他,几经起落,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同他相识的第一天。 士为知己者死,是吧? “祁总,你是怎么看出我和宋岚有来往的?” 如果没有看出他和宋岚之间的联系,祁杨也不会动手查宋岚的公司,更不会有后来的事。 “你从国外回来之后,你爸板着脸不肯见你,你也不能回家。所以你偶尔会扮成宋岚的样子,跟他吃顿早饭,是不是?” 宋淮无声而望。 他爸其实很想他,却又恼他跟宋岚做这些危险的事,一直冷着脸不见他。这事是宋岚的主意,知道他爸不好下台阶,于是让宋淮装成宋岚,隔几个星期便跟他爸吃顿早饭。外人看不出端倪,两人也有默契的不捅破窗户纸,闲聊些父子家常,是他爸唯一能同他接触的时候。 “宋岚有个女职员,是他的超级粉丝,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外面,只要看到宋岚就拍他的照。你跟你爸吃饭的时候,被她连拍了七八张,发在了网上。” 宋淮轻轻咽口水:“所以,祁总看出来了?” 怎么看出来的?他扮成宋岚的时候维妙维肖,没有半点破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淮又搂住他的脖子,笑着问:“祁总怎么从照片上看出来的?” “你看你爸的目光,不像是个每天能见到父亲的儿子会有的表情。” 祁杨轻轻吻他的面颊,“你很想讨好你爸,得到他的谅解,是不是?” “祁总……” 别说这些话,父母是个不能谈的问题,一谈便有种热意从眼睛里涌上来。 “你爸想你,我从照片里能看出来。” 眼圈微红,宋淮闭上眼笑:“祁总只看我的表情就能发觉我不是宋岚么?” 祁杨安静了一会儿:“……还有你的笑。” “你笑起来偏暖,且有股子喜感。” 喜感?这是什么意思,有喜感,这是说他很适合去说相声? “什么是……有喜感的笑……” 宋淮忍不住咧着嘴,“现在呢,也有喜感?” 宋淮摆出个抚媚的表情来:“这样也有喜感?” “嗯。” 祁杨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笑。 宋淮的手急三火四地解开祁杨的腰带,一阵乱摸,又仰着脖子媚语如丝地轻喘几声:“这样呢,也有喜感?” 半天没动静,宋淮抬头,只见祁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祁总……” 他红着脸,腰被人慢慢提起来。一不小心玩过了头,现在是要怎么样,收拾他? “宋淮,我该怎么处置你?” 祁杨沿着他的肩膀一路吻下去,低下头。 宋淮痉挛地紧抓他的头发。落在祁杨的手里,也算是好事一件?这种处置…… “祁总,你今天来的目的是……” “谈事情。也为了下酒小菜。” 谈事情是正经,对宋淮做这些是下酒小菜,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正经事来的多一些,还是为了下酒小菜来的多一些? 宋淮绷紧身体在祁杨怀里发颤,祁杨坐起来,从床头拉出一片纸巾擦嘴:“继续吧,说说剩下的资料。” 我操…… 宋淮捂着脸,身体一抽一抽的。让他缓缓,先缓缓……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聂无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椎名パイナップル、闲得慌到处逛、l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百万只鸡和马 30瓶;乔一 13瓶;Tree 10瓶;陆清酒的龙角 9瓶;闲人罗 6瓶;三叔肥皂掉了、顾之川 5瓶;Zz今天也要努力、悦微悦微胡不归、猫咪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 一不留神已经天蒙蒙亮。 床上早已经一团乱,半夜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在了地上,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两人的舌在黑暗里轻轻胶粘,气氛正好,祁杨的电话突然间在响,宋淮趴在他的身上,看他捡起地上的电话。 “说。” 祁杨说。 宋淮半闭着眼靠在他的肩上,电话隔得近,他勉强能听清周云的话:“……他刚打来电话,说愿意合作,细节可以面谈。” 祁杨低头,舌尖一勾,宋淮忍不住抬起头来同他纠缠,安静的房间里微微传来喘息的声音。 缠绵间被窝里炙热,两人的身体融成了一个蛹。祁杨又对电话里嗯了一声,只听见对方说:“……那好,我五分钟后到。” 周云要来,就是祁杨要走了。宋淮一时有些不舍,哑声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说完他才发觉心里话不小心说出了口,尴尬地笑一声:“我可以多准备点资料。” “很快。” 祁杨看他一眼,又似不在意地轻声说:“真想我的时候可以去找我。” 宋淮低了头。近来想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思念起来是真的辗转反侧,可现在的情况这么不明朗,他不知道能不能这么明显啊…… 而且有事没事找他做什么,那不是上赶着去……挨操? 祁杨站起来不紧不慢地穿衣,宋淮从窗户里往下看了看:“周云到了。” 把祁杨送到门口,祁杨说:“要开始了,大约下星期就能让地震局的事爆出来。” “什么……”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宋淮噤了声。他站着不动,一股混杂着冷和刺激的感觉从脊椎里往上蔓延。他冷静了半天才能嗯一声:“知道了,你放心。” 祁杨不语,宋淮轻咽口水:“那这些资料也快要用上了?” “对。” 宋淮的心里似有一个锤子在敲,咚咚作响:“好。” 祁杨似乎有话要说,沉吟不语了片刻,又笑了笑:“逮捕关闻的日子,我们放在四月十六,要不要?” 一股热意从脑门儿直冲到眼眶,宋淮低头用手指一抹,笑了笑,一时间话也说不太连贯:“谢、谢谢祁总。” 祁杨不声不响地走了,宋淮站在窗口看着他上了停在楼下的车,从晨曦里离开。他拉上窗帘,默然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一动不动。终于,他拿起电话来,给宋岚发个消息。 【要结束了。】 那边很久没有回音,半天有个短信发回来。 【真水无香:那把你的ID改改行吗?】 宋淮咧嘴一笑。 【行。我改个跟你的一样蠢的。】 【真水无香:放你的屁。反正比你的吉利。】 【也是。】 宋淮把祁杨的话复述一遍。 【真水无香:下星期?】 【对。】 祁杨说下星期才爆出地震局的事,那就不能提早。 宋淮低头琢磨着。 【这事办起来要小心,既不能引起太大的动静,也不能安静到让关闻不声不响地把消息压下来。你觉得该怎么做?】 【真水无香:这事有必要的人知道就好,没关系的人不用知道得太多,关闻的投资商和大小股东才是我们散播消息的主要对象。】 【祁杨的意思,在引起公众恐慌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解决掉。】 【真水无香:那是最好。】 【关闻霸着这一方的经济多少年了,排除异己,非法竞争,不许别人跟他抢。一旦有确凿的消息,不知多少人等着低价收购他的企业。要让关闻墙倒众人推,该是不难,只是要看从谁身上下手。】 【真水无香:不错……这事要祁杨亲自出马,他要威胁个什么投资商,比你我找人要厉害得多。】他停顿了片刻,又说,【哥,你好好哄他,我小命在你手上。】 【真水无香:哥,什么事都不难,只要钻进去了就能有成就。你这么聪明,很多事一学就会。】 【你闭嘴行吗?】 【真水无香:行。关键是别端着啊,他要什么别推三阻四的。】 宋淮一言不发地把电话关上。 外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早已经狂潮汹涌。 多年的部署即将付诸实施,千头万绪,一不小心就要全盘皆输,容不得半点疏忽。 心力交瘁一整日,半夜宋淮在床上打了个盹,一觉睡到清晨,肚子已经饿得直叫唤。需要散心的时候他通常要去闹市一家小咖啡馆,一边跟服务生说说笑笑地探听消息,了解近来的大事小事,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本地新闻。 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看似如背景板一样无人注意,听到的看到的却是最多。 “来啦。” 一个熟识的侍应生同宋淮笑,“还是跟往常一样?” “嗯。” 宋淮也笑着,把外套一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最近怎么样,看你容光焕发的,混得还行?” 侍应生笑着:“哪有你好啊。” “怎么了啊,最近发财了?” “没啥,昨晚发了一笔小横财。” “哦?” 侍应生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笑着摆手掩饰说:“没啥没啥,一两千而已,都不值当地说。” 宋淮眨眨眼:“这有事还瞒着我呢,咱们什么关系啊。哎,算了,我这边当你是正经兄弟,你都不把我当回事……” “哎什么大事……我能不跟你说么?” 侍应生赶紧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是这么着,关闻身边的大古,昨晚在这里喝了几杯咖啡,嘿,我回家的时候在建安路上又撞上他了。那时候都半夜3点多了,我就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 宋淮的眸子闪烁。 侍应生又压低了声音:“……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大概是不小心撞上他办事。他给了我两千块钱,叫我别乱说话。” “哦……” 宋淮笑着,“那的确是飞来的横财。” “他们都是关老板的人,咱能惹得起么。况且他们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好狗不挡道,我还不赶紧拿了钱走人?” “是。” 宋淮喝一口酒,不在意地说,“你那么晚回家也得小心点,那条街上路灯坏了好几个。也算你眼神好,大半夜的还能认出人来。” 侍应生挑挑眉:“可不是么?他昨晚戴了墨镜和帽子,要不是我认出了他的车,也不会傻了吧唧从背后过去拍他的肩。看到他戴了墨镜我才觉得不对劲,幸好没出事。” “关老板事多,咱都管不了。不过宋岚在那条街上有个店,跟那家店没关系吧?” 侍应生赶紧笑着:“没事,离得远了。你甭操心,他昨晚的车停在四季酒店附近,我看好像是刚从酒店车库里出来。” 宋淮的后颈上一阵冰冷的寒意。那不是祁杨住的地方? “跟咱们没关系就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家那个关锦鹏,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 宋淮掏出自己的电话,“你忙吧,我打个电话。” 他走到咖啡店的角落里,环顾四周,匆匆忙忙地拨下一个号码。 祁杨的手机号码一直在通讯录里存着,可却几乎没有用过。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许久,却没有人接。 宋淮的眼皮直跳。 他跑出酒吧上了自己的车,一个飞速的掉转离开车位,在地面上碾出一道浓重的深黑痕迹。车在路面上急速行驶,宋淮念道:“呼叫周助理。” 【您好,正在呼叫周助理……】 嘟嘟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旋,又戛然而止。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忙,请稍后再拨。】 十万火急的时候一个人也找不到,宋淮的额头渗出细汗。他握着方向盘一个急刹车,焦躁地看着前面的红灯,念道:“呼叫黄助理。” 【您好,正在呼叫黄助理……】 电话响了一声,这次倒是立刻有人接了:“喂,宋先生?” “黄宇,祁总在哪里?” 宋淮急匆匆地说着,找准一个空隙,方向盘一转弯上旁边的小路,引得旁边的轿车一阵喇叭急鸣,又听那车主开了车窗破口大骂:“我操会不会开车!不负责任的富二代,宝马了不起啊!” “跟周助理出了门,找他有事?” 黄宇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他的车被人搞了。” 宋淮的的牙关咬紧,“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黄宇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刚走没有十几分钟,出去开个会。有人搞他的车?我这……现在怎么办?” 他的专业是经济,可这工作时不时像是特工似的,要做卧底,要高科技刺探情报,还要防人弄死他老板。这种事从小没遇上过,弄得他六神无主。 “他去哪儿了?” 宋淮问。 “去、去了……现在应该在东湖路上。” 宋淮把电话挂断,急踩油门在路上飞驰。没过多久只见前面有车堵着道,道路尽头不知多少人头攒动,宋淮下了车飞奔过去,在嘈杂地人群里挤着前行。眼前的道路上有车急速驶着,十几个手机抬到头顶,拍摄眼前的场景。 “……现在我在东湖路边,有辆车出了事,现在正朝着这个方向开过来。现在前面的车辆很多都停在了路边,出事的车似乎是中南集团的祁杨……” 身边的小伙子在直播,宋淮只听到“中南集团”和“祁杨”几个字就没办法思考,混乱地想,刚才怪不得不接他电话,原来是来不及接。 有人不明所以地问:“什么祁杨?” “就是中南集团的那个太子啊!” 有人七嘴八舌地咋呼:“真是他,快看刚才有人上传的录像,快看!” “这速度早晚得撞上什么死啊这。” “要不是开车的技术高,早就撞死了。” 宋淮的手指发冷,挤出人群藏在小巷的角落里,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提电脑来。他这时候根本没办法思考,他能黑进祁杨的车,可刹车分明是被人手动弄坏了,他黑进去又能怎么样? 额上的冷汗直流,他在键盘上敲着。 突然间,人群里里一阵喧哗。 “怎么一条路全都是绿灯!” 一整条的长街,十几个交通灯突然间同时全都变成了绿色,给即将开来的车开出一条宽大的道路。 “这是交通局做的还是给人黑进去了?” 街道四周的喇叭鸣声和咒骂抱怨声此起彼伏,宋淮聚精会神地望着屏幕,将直播屏幕迅速放大。 暂时是不会死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祁总。” 周云的脸色冷静,双手控制着方向盘,“前面的交通灯全都变绿了。” 祁杨抹着额头上的一点血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飞速后退的道路。 车身一斜,避过路边空无一人的小摊,却因为速度太快无法控制,一个四十五度的转头,车身险险擦过路边的电线杆,摩擦间迸出一道火星来。 “祁总穿好护身了吗?” 周云问。 接下来要准备跳车了。从小到大经受各种特殊训练,在这种速度下跳车,会受伤,却不至于丧命。周云看着路上的交通灯:“祁总,有人把四环上的交通灯全都变成了绿色。” 祁杨抿着唇。 “祁总。” 他从车镜里看一眼祁杨的脸,“这是让我们沿着四环路兜圈子的意思。” 这是谁做的? “祁总,还要不要跳车?” 沿着四环路兜圈子,停不下来,却也不至于立刻死。祁杨从车座地下底下捡起电话,旁边的小路里却突然冲出来一辆蓝色的出租,以比祁杨更快的速度飞驰在正前方。 这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无疑是冲着他们来的,行驶了几十米,慢慢减速。车身眼看就要撞上,周云看着不知不觉有些恼火:“这是谁,找死么?” 话刚说完,出租却又立刻提速,以跟他差不多的速度行驶,阻挡着他不许他前行。周云喃喃骂道:“车技还挺好,以为这是赛车玩?” 正要倾斜避过,祁杨忽得轻声开口:“别超过他,也别换道,就在他后面跟着。” 周云咬紧牙关不得不听命,只见那辆出租减速又提速,来回几次,车尾轻轻地撞上周云的车头,又迅速离开。 这一轻撞,他的车竟然略略减速。 周云从车镜里往后座看一眼,只见祁杨眸子里光彩流动,那样子……他立刻望着出租车里后脑勺,还以为是谁,这找死的混蛋原来是宋淮? 出租又试探着后退,以差不多的速度在前面轻轻撞上车头,往返数次。周云的心平静下来,随着那车的节奏被逼迫着减速,终于,出租车的车尾顶上他的车头,紧紧刹车,强迫他的车停下来。 惊险停住,周云的脸趴在方向盘上,浑身是汗。 前年的出租车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脚步声急速而来,车后座的门被人打开,只听见宋淮气喘吁吁地道:“祁杨?祁杨你有没有事?” 周云抬眼,从车镜里看着他们。 “没事。” 祁杨轻抹一下额头。 “流血了啊……” 宋淮压着眸底的怒气,抚一下他额头的伤,轻柔地说,“走,我们去医院。” 周云的头重新趴下来。 血都干了吧,去什么医院?跟了祁杨这么久,从没见过他额头流点血也要这么无助……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g 1个; 猫和盐水鱼 207瓶;一百万只鸡和马 30瓶;宿舍向西斜、悦微悦微胡不归 5瓶;猫咪崽 1瓶; 第42章 第 42 章 远处的车如甲虫,急急地朝他们停下的高架桥上开过来。祁杨默然看一眼领头的黑色轿车和紧随其后的警车:“有没有人看见你?” 宋淮一时间不明所以,指着出租车副驾驶座上一个探着头惊恐打颤的脑袋:“他停在路边看热闹,离你们最近,我抢了他的车。”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从交通灯被控到出租车出现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也未免太碰巧,太有先见之明。 祁杨对周云轻声说:“你跟前面那个司机说清楚,刚才见义勇为的是他,不是宋淮。” 周云天生有说服人的能力,通常只要站在人的面前,不用说话,对方也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轻轻握一握拳,骨骼立时发出咯咯的声响。 “你跟我来。” 祁杨拉着宋淮的手下车。 “做什么?” 出租车的后车厢打开,祁杨轻轻把他一推:“进去躺着。” “…………” 见义勇为的是他,不能领功也就算了,还得钻车厢。“你要不要去医院?” “嗯。等会儿再谢你,进去躺着。” 宋淮弯着身子躺进去,两条腿在狭小的空间里不适地蜷缩着,又一笑:“等会儿你怎么谢我?” 祁杨对着那耍赖的脸没说话,手一压,车门迅速地关上。不远处传来急刹车的声音,脚步声和人的呼喊杂乱地响起,引头跑来的是黄宇和护卫队,有人在大喊:“有没有人受伤?” “祁总……你没事吧祁总?” 黄宇不安地望四周看,“宋——” 祁杨打断他:“救我的是这位司机。” 秃脑袋的中年司机不安地转过头来,又紧张地看一声不吭的周云一眼,对周围的人僵硬地笑着:“我……就停在附近,一看这辆车经过……我就追上来了……” 祁杨向黄宇道:“对外就说我的情况不好。” 黄宇心领神会,连忙挡住走上来做口供的警察,笑着:“等会儿再做口供吧,祁总受了伤不舒服。救护车什么时候到?祁总你哪儿受伤了……” 不多时几个救伤员抬着担架跑上来,祁杨翻身躺上去,只见周云已经录完了口供,站在出租车旁,冷静地看着司机结结巴巴地做笔录。司机的说辞比刚才更顺了些:“我刚才正在路边小摊上吃早饭,听说有车刹车失灵,我就出来看,结果刚巧看到出事的车经过……” 周云按着司机的头进了出租车的驾驶座,自己也钻进出租车里。那车里躺了宋淮,除了周云,自然谁也不能碰。 宋淮捂得全身发热,身体随着车身颠簸,逐渐变少的氧气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厢一开,冷空气瞬间冲进来,骤亮的阳光让他不适地挡住眼。 “出来吧。” 宋淮的腿僵硬不已,看着周围僻静的小道,舒展了片刻才勉强站稳:“我们在哪儿?” “路边。” 周云把出租车还给司机,“今天的事别再到处说,人前人后别改说辞,下个月我把剩下的一半转给你。” 司机连忙点头上车:“我知道,谁也不能说。您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谁也不会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银行账号……” “我知道。” “好好。”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本来事不关己地看热闹,想不到突然天上掉下个见义勇为的名声还能有钱赚,你说胆小怕事也有胆小怕事的好处,开车二十多年都没碰上过这种事。 宋淮转着脚踝,目送出租车走远:“现在做什么?” “祁总已经回去休息,让你去找他。”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周云走到车后,把后车厢打开,望着他。 “…………” 宋淮苦笑。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宋淮蜷着身子躺进后车厢里,苦中作乐地笑:“至少比刚才宽敞点。” 周云的手搭在车厢上,垂下眼片刻,低低地向宋淮说:“今天的事,我疏忽了。多谢你。” 宋淮来不及看他的脸色,车厢的门“砰”得一声关上。 祁杨的车被人做手脚的事早已经掀起轩然大波,酒店的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黄宇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这件事的对外发言人,喉咙沙哑地接受各个媒体的采访,表示祁总安全无恙,但是受了伤需要休养几天,收购方面的事暂时搁置,请大家稍安勿躁,等待官方公布正式消息。 周云的车进入一条静僻的街道。这里的房子不多,大都是二层楼的小别墅,不显眼,偶尔几辆自行车和散步的老年人走过。一间别墅的门安静地打开,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库。 宋淮已经驾轻就熟,这次下车时竟然没有腿麻,一抬头,只见祁杨在车库的楼梯口站着,望着他,嘴角浅笑。 宋淮走上去:“没事了?” 额头贴了张创可贴,祁杨用手摸一下:“还行,流了点血。” 周云没有抬头,却实在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这是他的老板,他自然不该心存不敬,可几年前祁杨骨折时都没出什么声音,今天流这么点血究竟是伤到了哪根筋? “……我上去给你看看。” 宋淮转了转膝盖,跟着祁杨从小门往上走。 “这是你的房子?” 这是祁杨躲避媒体才会用到的地方。狡兔三窟,自然不能只有一个藏身的地方,黄宇在酒店门口口干舌燥引导舆论,自己在这里不声不响地运筹帷幄。 地下车库的楼梯连着客厅,厅里坐着两个男人,一见周云和祁杨便连忙站起来。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云低声问。 其中一个微低着头,满脸的羞愧:“今天早上试车的时候没发觉有问题,是我的错。做手脚的人很懂车,一开始开的十分钟不会出问题,时间一久就会刹车失灵。” 另外一个说:“也是我的错。酒店的保安大概是被人收买,出事之后就找不到人了。昨晚的保安监控录像被人用前一晚的录像替换,什么也没有录到。祁总私人车库的钥匙大概也是他之前私自配的,他不是本地人,我们找不到他的家人。” 也就是有备而来。这件事关闻至少策划了几个星期。 “宋先生说的那个咖啡店的侍应生,也找不到了,大概是听到消息之后害怕,躲了起来。” 宋淮不知不觉有些心闷,从口袋里掏出手提电脑来,在桌前坐下。 他的脸紧绷,神色暗沉,一声不响地盯着闪动的屏幕。祁杨走到他的身边,默然捋着他的头发,对周云说:“你们先出去。” “这是大古的车,昨晚1点17分的时候他路过这里,是去你酒店的方向。” 宋淮指着屏幕上的车,“路上的监控只能拍到这个,他的车停的地方拍不到,不能证明他昨晚在附近。” “嗯。” 祁杨淡淡地说,“再想别的办法。” 宋淮像是没听到,呆坐了片刻,忽然又道:“酒店的监控录像是哪家保安公司装的?” 宋淮抓一把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我查查。保安昨晚不能完全关闭监控录像,否则会引人注意,所以说不定录下了昨晚的监控,今天早上才替换了。有些保安公司的录像会自动传上他们公司的服务器,不过时效一过会自动销毁。” 他在键盘上紧张地打着,聚精会神别的什么都听不见,突然间把屏幕一推,沙哑地说:“有了——” 祁杨盯着屏幕,只见一个戴了墨镜和帽子的男子迅速走过,来到一个车库前,用钥匙开了锁。他低着头,车库门关上的刹那,却将背包放下,帽子和墨镜摘下来一扔。 宋淮一敲键盘,放大屏幕上并不模糊的脸:“这是关闻身边的大古,抓到了,他就在你的车库里,真的抓到了。” 他的声音激动,祁杨已经打电话将周云叫了进来。 “他们每天中午十二点销毁前一天的记录。” 宋淮看着屏幕右上角的时间,“糟了,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这是他黑进人家公司服务器才调出来的录像,取证根本不符合司法程序,就算有证据也无济于事。证据销毁之后难以复原,就算运气好也未必能重新修复这唯一一张清晰的照片。每次都是如此,有了证据,偏偏就是无法彻底把他打垮。 怎么办?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消失? 祁杨拿起电话来:“别急。” 他冷静地拨通一个号码,不多时接通,对方似乎说了几句什么话,祁杨客气地道:“没什么大事,吴处长不用担心。是这样,有件事想麻烦吴处长。”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宋淮屏住呼吸,只剩下祁杨不慌不忙的声音。他简洁地说着,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时间问候对方的孩子最近好不好。十分钟之后他把电话挂了:“已经在取证的路上。” 宋淮看着时间。只剩下四十五分钟。 客厅里每个人都不多不少的有点焦躁,周云在阳台上抽烟,宋淮戴上耳机做数学题,祁杨靠着墙低头喝咖啡。每分钟度日如年,宋淮盯着屏幕上的时间一点点爬行,耳塞一摘,忍不住将保安公司门口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两辆警车停在大门口,引起来来往往行人的侧目,却看不出到底进行到了哪里。 忽然间,祁杨的手机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他放下咖啡杯子停顿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冷静地按下接听键,一声不吭地听着,嗯了几声,又重新将电话关上。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他的脸上。 宋淮紧张地看着他,这人的城府已经到了让他不能摸不清的地步,他小声问:“……所以?” “取证成功。” 气氛突然间舒缓,两个手下抡着拳,甚至发出近似于欢呼般的声音。 宋淮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取证成功,那就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大古这次是逃脱不掉了。大古逃不掉,便直接联系到关闻。 这次他多年来头一次将关闻正式从幕后拉出来。 这是多么的不容易。 要对付一个人,就要伤他最痛的地方。关闻最痛的地方,是他自己。 他向来缺乏行动力,今天的事之所以能成功,祁杨的行动力至关重要。 祁杨不声不响地立着,若有所思地说:“现在他们已经在逮捕大古的路上,接下来不能给关闻喘息的空间。宋淮,地震局的事,明天或者后天就要爆出来。” “好。” 宋淮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我现在就回去。” “嗯。周云,你去送他。” 宋淮沿着楼梯往下走,祁杨不声不响地紧随在身后,走到车库时,忽然间一拉,将他用力揉在怀里。 “这几天小心,最后的冲刺了,别让人发觉。” 他在宋淮的耳边轻声说。 “周云下午要帮我办点事,有事直接找我。” “知道。” 祁杨似乎还有话要说,对着他的嘴重重地吻了一下,却笑了笑:“你去吧,路上小心。” 祁杨的表情非常特别,宋淮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鼓,默然地望着,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他钻进后车厢里,笑着拉了拉祁杨的手:“别忘了你还欠我的,说了要谢我的。” 祁杨的脸上露出一种似有似无的笑容来,平静地点头:“放心,你不想让我谢了我也不会听。” “……呃,好。” “走吧。” 祁杨将宋淮的后车厢关上,对周云说,“办完事之后今晚在他楼下看着他。” 周云点了点头。 车在路上来得平稳而低调。 大古被抓,关闻也必定顺道被叫去问话,关家这时候该是乱成一团。大古被抓的速度可以说迅雷不及掩耳,关闻这时候反应不过来,正是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正如祁杨所说,不能给关闻喘息的空间。 这是他面对关闻打的第一个胜仗。有祁杨在,有他在,他头一次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成功就在手里捏着。以前计划中冥想了许多次,唯有这次,他有种实在的感觉。 周云在一条附近的小路上把宋淮放下,宋淮低着头过马路,走上楼梯,来到自己的门口。 门口虚掩着,被人用蛮力撬开了。 宋淮只觉得血液直往脑门上冲。他垂首看着坏掉的锁,屋子里没有动静,听不见声音,像是破门而入的人已经走了。 宋淮将门轻轻推开,看着满室的狼藉。客厅里已经被人掘地三尺般掀过,自己藏在地板里的器具被人翻出来,撒得到处都是。 自己的卧室里有个人背对着自己站着,像是泥塑般一动不动,宋淮轻轻咬牙,自己的墙壁被人打了一个洞,露出一份份不能让人看见的文件来。 宋淮缓缓走到他的背后:“关锦鹏。” 关锦鹏倏然转过头来,像是看陌生人似的看着他,脸色苍白,眼里却似乎有些湿润:“你是我爸一直在找的黑客?” 宋淮不说话。 关锦鹏激动道:“我当年欺负你,可我也被你弄断了腿,你不高兴冲着我来就是了,跟我关家有什么关系?我操!” 宋淮紧紧闭着唇,依旧一个字也不说。 “我当年也曾要跟你和解,你记得吗?是你拒不接受!” 关锦鹏把手里的文件一扔,冷冷地哼着,“你好样的,宋淮,我现在就把你的事爆出来,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他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宋淮低着头。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把自己的事情捅出来,不是功亏一篑? 身体里的血往上涌,他不能思考,抄起桌上的细长花瓶,朝着关锦鹏的后脑狠狠地一抡。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ducker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g、长源门下走狗、遥风度东华 1个; 遥风度东华 40瓶;长源门下走狗、鱼饵啦 10瓶;悦微悦微胡不归、三叔肥皂掉了 5瓶; 第43章 第 43 章 宋淮的手微微发抖。 关锦鹏趴在地上,只用个开了花的后脑对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间身体一动,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手肘微微支着地面。宋淮反射性地从柜子里抽出一条打包行李用的长绳来,拉起关锦鹏来背靠着墙,把他的手腕折在他身后,一圈又一圈地绑在床角木上。 “唔……” 宋淮从储物室里拿出一卷胶带,结结实实地封住关锦鹏的嘴。 “嗯嗯!” 他含糊不清地挣扎着,挣脱不了,怒目而视。 宋淮走到客厅里把门从里面上了锁,又顶上一把实木椅,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现在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整座楼都是空的,你叫也没用。” 关锦鹏咬紧牙关,狠命地将手腕往上拉,绳子勒在皮肤上,不多时便摩擦出了血,仍旧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继续地硬扯。宋淮一开始只是冷笑,后来喉咙动了动,越看越是心惊。他知道关锦鹏有蛮力,平时不会用巧也不会用心计,只知道狠,可发起狠来能到这种手腕要断也不管不顾的地步也实在少见。绳子被用力扯着,有个本来就有点磨损的薄弱地方竟然给他扯得越来越细,宋淮觉得情况不妙,关锦鹏的脚狠命一踢,险些正中宋淮的脚踝。这一踢真的中了怕是要把他的脚踝踢断,宋淮被他逼得不敢靠近,隔了几步而望。 他这辈子再怎么聪明,似乎也总是敌不过关锦鹏的蛮。关锦鹏的一张脸因为用力而通红,犹如正在挣脱桎梏的恶犬,目光紧紧盯着宋淮,倒数着宋淮的死期。 宋淮一把抄起掉落在地上的长杯。 “你要怎样?” 关锦鹏发着狠,“想杀我?宋淮,你今天不杀我,你就等死。” 宋淮咬着牙。 “下不了手?” 关锦鹏呲牙冷笑,“宋淮,你肚子里都是什么,草包?” “啪”得一声,绳子彻底断裂。 宋淮手里的东西一扔便往厨房里跑,关锦鹏拉开身上的绳索追进来,看着宋淮手里的菜刀冷笑道:“小心把自己伤了。”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宋淮满头都是汗,关锦鹏铁青着脸:“我关锦鹏这辈子跟什么人低过头,你不肯和解,转脸又怪我欺负你。我低声下气的时候你说什么了?” 宋淮一声不吭,只是紧握菜刀,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急急地按。 关锦鹏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上前:“你说让我别特么再跟你说一句话,你说我腿断了活该,你记不记得!” 这些事他都差不多忘了,关锦鹏倒记得清楚。他那时候恨不得关家全都死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难道还去数么? “宋淮!” 他伸手去抓宋淮,宋淮手里的刀斜斜划过,险些割到他的手腕。宋淮避过他往门口躲,他又锲而不舍地追上,血丝满眼:“你他妈算哪根葱,我关锦鹏要跟你和解,你他妈就跟我和解!” 宋淮的肩膀被他狠狠抓住,登时疼得仿佛骨头断裂。他刚才用花瓶打关锦鹏是情急,真要他下手杀人他哪能做得到,恨恨道:“关锦鹏你悠着点,小心让你的手也废了。” “你也有那种本事。” 不知不觉的又是生气,手中发力,一计猛击打在宋淮的臂上,登时把他手里的刀震落。 我操……这蛮力…… 宋淮的虎口震得生疼,手臂酸麻,竟然一时间抬不起来。他垂着手逃到客厅里,地上的文件堆里传出震动的声音和忽明忽暗的光亮,宋淮急步冲上去捡起关锦鹏的手机,攥在手里。 “手机给我。” 关锦鹏朝他伸出手。 宋淮把电话按断了。 “你是想怎么样?你怕什么,怕我叫人来?” 关锦鹏发了狠,饿虎扑食般冲过去,“我一个人制不住你?” 宋淮急步而走,他从背后扑了个空,混乱间狠命掐住宋淮的脖子。 “我特么已经低声下气了,你识不识抬举!” 喉咙哽住让人呼吸困难,宋淮憋得满脸通红,心道这人的力气怎么永也不见衰竭?他指着自己的发紫的脸,做出个要死的模样,关锦鹏慢慢松开了他:“你要说什么?” 宋淮捋着自己的喉咙,左手一个暂停的手势,舒缓了半天才咳嗽着说:“……除了你爸,我这辈子就厌恶一个人,就是你。” 关锦鹏喘着气不说话,眼睛通红。 “要打是不是?你来。” 宋淮弯腰,任拳头雨点似的打在背上。关锦鹏抢着他紧攥的手机,宋淮不放,忽然间却手劲一松,关锦鹏顿时往后一个趔趄。宋淮摔在地上,擦着嘴角的血说:“你走吧。” 关锦鹏阴沉地看着他。 “不是要揭露我?去吧。” 关锦鹏把手机装在口袋里,咬牙道:“我改天再教训你。” 宋淮不语。 关锦鹏从地上捡起外套,拉开门锁往外走了几步,忽然间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不动。宋淮擦着嘴角站起来,看着后退回来的关锦鹏,扶着桌子低声说:“对不起,关少,今天是真的不能让你走。” 关锦鹏咬着牙要说什么,突然间一记重重的拳头打在自己的鼻子上,顿时头晕眼花。 “你……” 他的口齿不清。 周云单手一拉,关锦鹏的手臂顿时扭在身后,一挣扎便剧痛无比。关锦鹏又要发狠硬扭,周云的手劲加大,关锦鹏顿时疼得叫起来:“把我放开!” 宋淮只觉得四肢像是散了架子,扶着桌沿坐下来笑了笑:“还好你来得快,再久点我要顶不住了。” “你发短信的时候,我离这里只有三条街。” “我猜你还没走远。” 两人闲话家常,关锦鹏却还在不断地挣扎怒叫,不住地打乱他们的对话。周云的脸色微有些不耐:“你还有事问他么?没事我把他打晕了。” “宋淮!你他妈究竟在策划什么?” 关锦鹏痛怒交加,声音里透出一股少见的害怕和焦急来,“这是祁杨身边的人!” 宋淮不语。周云的手在他的后颈上一晃,关锦鹏的眼前登时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的情况有点好笑,果然人家说以暴制暴这个方法有效,真是不假。周云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环顾着四周:“他什么都知道了?” “嗯。” 宋淮捡起关锦鹏的手机来,连接到自己的电脑上,调出GPS的信息来静静地研究着,“大概是早上在咖啡店里遇上了我,那时候我急,什么也没注意,他应该是看到了我黑进红绿灯里。之后的路线一致,他跟踪着我,亲眼看到我抢计程车救祁杨。” 周云默然在手机上按着。 “你给祁总打电话?” “嗯。” 周云看着宋淮的嘴角和沾了血的衣领,“你要不要看医生?” “不需要,就是点皮外伤。” 宋淮又立刻加上一句,“别跟祁总说我受伤,我就破了点皮。” 周云又望他一眼。不说,祁总将来知道了,是自己吃亏。宋淮固然重要,可得罪宋淮就得罪,这种事他不会分不出孰轻孰重。 “祁总……” 周云低低地说着,“嗯,出了点意外,刚才关锦鹏破门而入……嗯,已经处理了……对,宋淮受了点伤,轻微内出血……嗯,性命无碍,但应该还在疼……” 宋淮在心里叹气。还是说了,他说的话好像没什么人听。 周云把电话挂上:“祁总让你好好休息。” 宋淮干笑:“……我知道。” 周云用地上的绳子将关锦鹏的手腕绑起来。宋淮捡起地上的文件,客厅里狼藉一片,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收拾,过了不久,客厅的门开了,周云的两个手下带着垃圾袋悄然无声走进来,先将关锦鹏驾着抬下去了,又帮宋淮收拾。他们打扫、整理得极快,不多时便将客厅恢复原样,换了锁,连地上关锦鹏的血迹也处理得干干净净。 “你要把关锦鹏怎么样?祁总让我听你的吩咐。” 周云说。 “得把他找个地方关几天,直到关闻被抓之后才能放他出来。” 宋淮低着头,“现在不能让他出去坏事。” “嗯。” 周云使个眼色,两个手下走上来架起关锦鹏匆匆出了门,周云将屋子重新上了锁,又道,“祁总让我二十四小时看着你。” 宋淮只得又笑:“也好。” “会不会有人找关锦鹏?” 宋淮拿起关锦鹏的手机,慢慢地打着短信:“发个短信给他朋友,说他出去玩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家里人从来不关心他,不会管他有没有失踪。” 周云沉默一会儿,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手提电脑来:“我在客厅里工作,你忙你的。” 不觉察间已经到了深夜。祁杨事忙,说今天晚上不过来了。其实本来他就不该过来,特地说这么一句还是因为关锦鹏的缘故。宋淮夜里睡到一半,忽又被人摇醒,惺忪睁眼,只见祁杨在床沿坐着,还是又出现了。 宋淮有那么一会儿以为是在做梦。 祁杨的眸子一弯:“我回酒店,路过这里。” 呃……赶紧低头一看,穿的睡衣这么土,半边塞进裤子里半边露在外面,头发翘着乱七八糟的,干了的口水还挂在嘴角,这是什么破模样! “今天怎么样?” “大古被抓,关闻下午被带进去问话,可是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祁杨道。 宋淮不语。虽然这情况是意料之中,却还是略有点失望。大古有关闻的承诺保着,只要他什么都不说,所有的罪名全都揽下来,关闻就能保他全家生活无忧。杀人未遂的罪名虽大,也不是永远出不来,只要有关闻在,坐牢时没人敢难为他,出来后必定也后半生有保障。但如果他把关闻供出来,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关闻的势力彻底倾塌。关闻的势力一天在,不论是大古还是其他人,就永远在隔岸观火,不敢说实话。 “我全都准备好了,地域活动的问题,教授已经出国,事先安排的人也已经上交了资料,只等着研究过后有正式的公文下达,宋岚就会通过各种渠道把消息放出来。这种事不能过于张扬,要透风又紧捂着,好像生恐让人知道,关闻的投资商才会不放心。” “嗯。” 祁杨淡淡地说,“宋岚对引导舆论应该在行。” “呃……对。”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宋岚的专长,外面是个事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里面其实也黑得不能看。 说起来祁杨也是如此。 宋淮的心里不禁有些苦。宋岚和祁杨那才叫正道,自己那烂名声究竟还有没有可能再立起来?真特么的糟心…… “给我看看你的伤。” 祁杨说。 “没事,都是皮外伤,下午肚子疼了一阵,现在没事了。” 宋淮笑着,随手掀了掀上衣,“不信你看我的腰,一点青紫都没有。” 目光在他紧致的腰上扫过,祁杨有意无意地垂眼,静了一会儿站起来:“没事就好,我走了。” “好。” 宋淮也跟着他站起来,“你路上小心点。” 关闻今天焦头烂额,接下来让他继续喘不过气,他没空对祁杨再下手。宋淮满脑子都是关闻的事,走到门前时忽然间被祁杨一把抱住。腰带松开,他的脸一热,小声说:“周云就在外面,你做什么呢?” 祁杨不说话,贴着宋淮脖子的呼吸却瞬间热起来。 “祁杨……” “以前总想找个完美的时机,其实——人生在世几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何必想那么多?” “我——” 宋淮含住他顶上来的舌,“祁杨……” 今天祁杨临险,自己又险些出事,这是突然间大彻大悟了? 热力沿着交融的唇泄进来。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山紫藤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和盐水鱼 1个; 金缕衣 14瓶;悦微悦微胡不归 5瓶; 第44章 第 44 章 仓促行事,自然得趣不多,两人心里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祁杨不及说话就走了,宋淮把头埋在被子里一整夜,一直没敢再联络。 计划进行得有条不紊。 地底有活动的报告上交之后,已经有公文下达,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石油开发的项目是早年关闻用尽手段争取来的,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突然之间来这么这么一道公文,就算只是内部不公开的公文,也如同裂了缝的鸡蛋,让腐烂的味道从里面泄露出来。 当然这也不乏宋岚在暗处推波助澜起了作用。 先有投资商听到风声,说石油开发的区域有可能要被划为地震区,刚有些狐疑,结果下午透风的人便转了口,好似被人硬生生堵住嘴似的,一问三不知。越是难寻的消息越精贵,消息人不改口,反倒让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可被人堵住了嘴,这不是叫人忧心? 于是拉关系走后门,终于将消息求来。 那时候手里拿着清楚明了的公文复印件,怎么不会对此事深信不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人本身便是生了疮的皮囊。 谁都已经知道,祁杨这次是要把关闻彻底拉垮。之前没人敢动静,是因为不知道祁杨年纪轻轻的究竟有多少本事,都在观望。可是祁杨的刹车失灵,大古被抓,瞎了眼的都已经知道这是关闻下的手。祁杨今后难道能放过他? 只说前几天,关闻在这里混了几十年,什么时候被人叫进去喝茶过? 有内部高层透露消息,发觉地底有活动的是这方面的专家,问及划为地震区的可能性时,虽然对方没有明说,看样子也似乎觉得已经是定局。为了保险起见,真正的全面探测和调查至少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之久,如果有必要,那区正在进行的项目工程可能会暂时停止。 消息一出来,是有人真的坐不住了。 等到工程停止,他们的钱不都要全都掉进这个无底洞里?!谁能负责他们的损失! 不过几天,项目要停止的窃窃私语便已经沿着暗处的藤蔓散播开来。 这事自然不敢端到关闻面前说,可关闻也不是个稀里糊涂的草包。他现在四面受敌,焦头烂额,祁杨还没解决,又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杀出这么一件事。要说是祁杨做出来的,地震局的数据都是好几年了的,逐年递增,直到今年才活动越发频繁。祁杨几年前跟自己无冤无仇,哪会有功夫做这些? 到处都是飞来的箭,竟不知道射箭者在哪里。他现在也根本无暇去管祁杨,投资商信心不稳,几乎已经在撤资金的边缘,他的皇朝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 就在这时候,传出个消息来。 这天是四月十八,宋岚父亲的六十大寿要到了,宋岚要大张旗鼓地为他父亲庆生。其实宋丞的生日不是今天,可宋岚不知道是怎么算的,非说今天庆生好。人都说三十年后看子待父,虽说父亲宋丞是个只会屈膝讨好的无用包,可儿子有出息啊,谁管他哪天庆生?听说宋岚邀请了不少生意上的大老板投资商,连祁杨也会到场,关闻觉得自己近些日子名声不好,平时常来往的生意伙伴也冷淡许多,心道这正是要重新让人对自己树立信心的时机,于是连忙带着人前来宋家赴宴。 “宋岚啊,你爸好不好?” 关闻眼看院子里摆满的十张圆木桌,眼角的余光搜索着往来的生意伙伴,让人把一个玻璃封起的一米高的纯金寿字抬进来,“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那礼物自然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人看衣装,这排场一出来,关闻果然还是这里的首富。 “关叔叔真客气。” 宋岚赶紧收下,指着最前方的酒席,“关叔叔的位子在那里,跟我爸还有我坐在一起,另外王老板和文老板也在。” 关闻微微一笑。坐在那里他正是求之不得,那无疑是酒席里最重要的桌子。几杯酒下肚,先花言巧语把几个重要人物的心稳住,回家再慢慢研究地震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闻笑着在席上坐下来,跟身边的文老板问候几句,慢慢引到生意上的事来。 文老板摇着手里的茶杯听关闻说话。 “……这都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几年来工程都进行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散播假消息,简直是莫名其妙。” 文老板笑了笑:“只不过关兄,我听说你把祁杨得罪透了啊。” “哪有的事,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是还在调查么,这事弄得,根本和我没关系。凡事都要讲证据么——” 关闻说得口干舌燥,笑着套近乎,“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了,再危急的情况都有过,最后是谁死谁活?” 文老板微笑不语。 关闻凑近,笑了笑压低声音:“不说别的,祁杨把我弄死了,文家能屹立不倒?解决了我轮到谁,你不清楚么,咱们是该连横还是等他合纵?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你心甘情愿让那个毛头小子一把抢过去?” 文老板的笑容凝了,慢慢地喝着杯中的茶,不语。 “今晚你去我家,我开瓶好酒。” 对方被他说中了心事,关闻趁热打铁,凑近他的耳边,“我跟你说——” 前方突然间响起清脆的敲酒杯的声音,紧接着是麦克风略刺耳的鸣叫,又听一个声音对着话筒说:“你好你好,试麦,试麦。” 这一连串的动静让大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方临时搭起的台上,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举着话筒,半低头,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领带,黑色长裤,头发没有上胶,松垮垮地落了一撇在前额。他把话筒盖住,小声对台后搬东西上来的人说:“小心点,对,放在这边。” 台上站的竟然是宋淮。 这样的场合通常是宋岚主持,可今天主持的竟然是宋淮。 场下几声窃窃私语,意外地看着宋淮指挥着人将一样样的东西抬上来。先是一张黑色厚重木桌,继而数瓶白色百合放在四周,各种小物件轮番摆上来,肃穆而典雅。台下的人默然而望,全都没了声音,心道这摆设哪像是设宴祝寿,谁家的父亲过生日儿子要穿黑衣的,还要这么多白色百合,这是要摆寿堂还是灵堂? 台上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淮轻轻敲一下话筒,又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搅大家吃饭。感谢大家今天到场,可我们说错了一件事,今天来不是为我爸贺寿的,是为了一件别的事。诶……等等,小心点。” 最后的一样东西摆上桌,就在正中央,罩着白布。 一个男人默然无声地从宋家大门口走进来,没有入席,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朝着宋淮轻轻点了点头。 宋淮望着祁杨,也轻轻颔首。祁杨已经到场,可见外面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宋淮把白布轻轻拉开,银色的边镶着一个玻璃相框,里面是一张女子的黑白照,四十多岁,岁月的痕迹下仍能看出当年的美貌,朝着台下微微而笑。 关闻的眸子微微收紧。 宋淮低头喝一口水,对着台下说:“我有几件事想说,说完了我就走。今天不是为我爸庆六十大寿,是这样,当年我妈过世的时候,我们没能好好送她走,今天借这个机会举办个悼念会。” 台下鸦雀无声。 有人四处寻找着宋岚和宋丞,宋岚似乎还在后台忙,宋丞坐在轮椅上不言不语。 “大家可能在以为是怎么回事,没事,宋岚说了,今天各位的礼物不能收了,除了关总的,其余的都不收——反正关总有钱。” 台下响起几声笑,关闻也不得不露出个和缓的笑容来,继而收敛。鹰似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宋淮也笑了笑:“虽是说笑话,不过说起关总的地位和家世来,咱们这里没人能比得起。孙老板,上次你看中的那块地,连地基都快打好了,结果怎么样,盖房子了吗?” 台下的人突然被点名,一时间不敢承应,只是不出声。 “我替你说。没盖。把打好的地基拆了,重新建了座小别墅,现在是关家的财产。”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今天这架势竟像是冲着关闻来的。就凭他,宋淮? “言归正传,今天是我妈的追悼会,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 宋淮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妈过世是因为酒后驾驶,还是关总帮着把消息压下来,对外只说是车祸。多年来这事一直不再提起,可能记得的人不多。这个怎么说呢——” 他默然了片刻:“我当时活了十七八,从没见过她酒后开车。” 关闻的身体后仰,一言不发地半眯着眼。 “那时候关锦鹏喜欢找我的麻烦,我年纪轻,于是反抗,我越反抗他欺负得我越凶。其实年轻时打几架很正常,我当时被欺负得受不了时也服软求过情,他还是不肯,还是要欺负。以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后来我有点明白了,我这种人,关锦鹏永远不会把我当成自己人,我也永远不愿当他的自己人。我当时理解不到位,觉悟低,没能转过弯来,结果有天夜里一不小心,我把他的腿弄瘸了。” 台下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宋淮和关锦鹏的过节略有耳闻,可今天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之后关锦鹏发了疯似的欺负我,越来越出格,终于把我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我爸的性格,很多人说他优柔寡断,其实他就是过于小心不敢反抗而已。其实这也不怪他,当年我被打伤的时候我爸还是有些胆识的,我当时在病床上晕晕乎乎的,关总亲自来看我死没死,我听到我爸对他说——他说,关总,告诉关锦鹏别再欺负我们家宋淮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宋淮伤成这样,要是出事,咱们鱼死网破。” 宋淮低下头,安静片刻又抬起头来:“这事吧,就坏在我妈早年的时候曾经给关总做过几年会计——” “你胡说!血口喷人!” 关闻厉声斥责,“你有证据么你,你这是说我弄死了你妈?” 宋淮望着他,不吭声。 “我妈出殡之后,我爸从此像是被打碎了牙,一点骨头也没了,只想护着我们两个长大。宋岚比较有出息,关叔叔关叔叔地叫着——” “你放屁!” 关闻拿起电话喊着,“喂,钱律师,是这样,你现在立刻来宋丞家里——” 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灯光闪烁,守候在外的警队迅速而入。 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电视机前看直播,手铐铐上关闻手腕的那一刻,众人像是做梦似的站起来,伸长了脖子。 他们活了几十岁,什么时候想过会亲眼看到关闻被抓的那一幕? 声音杂乱,到处都是叫声,宋淮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关闻愤怒的喊声:“你们有证据吗你们,这就抓人?放开我——” 宋淮从黑桌子底下取出一捧花来。 “这是你生前喜欢的花。” 宋淮低声道。 宋岚不知什么走上来,轻轻握住他的肩:“可爸不知道,他以为妈喜欢百合。” “对。” 宋淮把花束散开,随手一扬。 今天才是他们妈妈的出殡日,八年前的那个不是,今天的才是。她可以好好地看着,亲眼看着这个害惨他们的仇人,在她面前被抓起来。 其实,愿望清单他也有。宋淮想。 猫三 20瓶;桃桃桃桃子 12瓶;Ingrid、三叔肥皂掉了 10瓶;遥风度东华 8瓶;熙熙猫 5瓶;尧雨 4瓶; 第45章 第 45 章 宾客散尽,天色渐黑,只留下宋岚和宋淮在灵台前坐着,身边两个空了的酒瓶子东倒西歪。宋岚撑着腿又是拿着酒瓶子一仰脖:“这些年我不知叫了他多少次关叔叔。” “嗯。” 宋淮用力地点着头。 “每次叫都想弄死他。” 宋岚把酒瓶子一摔,伸手把宋淮拉起来,“今晚在家里睡觉。” 宋淮不出声,头埋在宋岚的怀里抬不起,宋岚拉他的肩膀:“你这又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悼念妈时没掉泪,听说今晚能在家里睡觉,一下子热意涌了上来。宋岚架着他的双臂,宋淮却像是软了骨头似的站不直:“我特么能在家里睡觉。” “嗯,能在家里睡觉。” 宋岚的目光略向门口,见祁杨静静地立着,他的双手反射性地一松,宋淮立时摔倒在地上。宋淮却没当回事,顺势在地上翻滚一下,脸在草地里碾了碾,一团泥巴:“家里的草,比别的地方香。” 宋岚对祁杨客气地使个眼色,一声不响地回了屋。他是个有眼色的人,祁杨来了,自己在这里多一刻都多余,留在这里招人嫌做什么? 满脸都是泥巴,宋淮躺在草地里闭着眼,嗅着泥土里清新的气息。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揉动。宋淮开始只觉得是宋岚,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宋岚帮他按摩,那真是等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可是肩上这只手揉捏了这么久,似乎—— 背上一阵战栗,他心里明白了是谁,却闭着眼不敢吱声。 揉捏的力道沿着肩膀散进来,让他想起那夜里卧室里匆忙的一次。 手指沿着脖子移到他的嘴唇上,轻轻地揉擦,触电的感觉在唇上,他轻轻张开了口,舌尖刷过微凉的手指。下一刻,只听见宋丞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祁总在,祁总进来坐。” 唇上的手指立刻移开,宋淮擦着脸上的泥巴翻身而起,跟着祁杨站起来。宋丞走进屋里,祁杨客客气气地也进来,笑了笑:“我来看看宋淮。” 宋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目光扫过他身边低着头的宋淮:“去你房间休息吧。” 宋淮没敢吱声,低头点了点推着祁杨往楼梯上走。祁杨开始时正正经经地爬楼梯,等到了宋丞的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忽然间一伸手拦腰抱住,宋淮不敢出声,只是笑着挣扎,祁杨掰着他的脸,拇指撬开他的嘴唇,捣着他的舌。 舌混乱地舔着他的指心。 祁杨把他压在墙上,脸紧贴着他的颈项,收紧双臂。谁都能感觉出对方的炙热,宋淮推开了他拼命地往自己房间走,祁杨拉扯着追上来,顺手将房间的门关上。 宋淮的领带和衬衫被他扯着脱下来,祁杨让他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用力拉开宋淮的腰带。 “我爸和宋岚……” 祁杨拉着他的脖子坐起,深深地呼吸,竭力冷静。宋淮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祁杨要抽身,他又微微倾身,伸出舌轻舔祁杨的鼻尖。祁杨看了他一会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亲你。” “那你亲啊。” 宋淮搂着他的脖子,舌尖伸出,轻轻舔他的双唇。祁杨张开了口,舌尖也探出来,嘴唇和舌轻轻地碰触着,一下,又一下。祁杨捋着他光滑的后背:“今后不上你了,要不要?” 宋淮的吻骤然加深,用力地顶开他的唇。 祁杨把他捞起来从背后抱起,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给我看看你的房间。” 发点糖吧,再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清酒的龙角 1个; ducker 10瓶; 第46章 第 46 章 宋淮咧着嘴笑:“这是桌子,这是床,这是钢琴。有什么好看的?” 祁杨在钢琴前面坐下来,抬起架子在琴键上轻轻敲击着简单的旋律,宋淮在他的身边坐下,笑了笑:“多年不弹,都忘了。” 他在键盘上敲几下。 祁杨的手轻动,指间随之流出一串清脆俏皮的伴奏,宋淮又敲几下,祁杨的伴奏声又起。宋淮看着他笑了笑,活动一下手指,扭扭脖子:“我试试。” 房间里响起流水般的音乐声。 祁杨的眸子里不是他寻常看到的深沉,一绺发随着身体的动作掉落在额前,两人互望着轻笑,一曲终了,宋淮抓住他修长的手指,贴住自己的面颊,用唇轻轻地吻着。 祁杨的指勾着他的下巴,宋淮被他拉着靠近,张开唇。手指画着嘴唇的形状,勾得他的舌忍不住探出来,一点一点慢慢舔着他的手指。 祁杨将钢琴架盖上:“你爸跟宋岚要睡觉。” 祁杨看着房间角落里的旅行箱:“你的东西?” “嗯,下午宋岚让人帮我抬进来的,接下来要住在家里。” 宋淮的额头又靠在他的胸前,“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跟我爸和好。” “你爸想你。” 宋淮低着头没出声,祁杨抬他的脸,宋淮却扭开了。祁杨硬硬掰过他的下巴,却见宋淮的眼通红,泪光闪烁,深深吸着气。他抹一把眼睛笑道:“今晚特别情绪化。” 祁杨把他搂在怀里。 “你接下来会很忙。” 宋淮在他的胸前问道。 “要回你总公司一趟?” 那就是快要走了,宋淮又忍不住搂紧了些。其实,他们这种恋情,可以说是永不见天日,如今事情结束,他们两人之间会如何? “我下去一趟。” 祁杨把他推了推,站起来。 宋淮看着门轻轻关上,在房间里呆呆坐着。他走到门口将灯关了,隐约听见祁杨似乎在跟自己的父亲说话,不多久,只听说话声停止,放轻的脚步声又从黑暗的楼梯传上来。 祁杨回到房间,把门轻轻关上:“怎么不开灯?” 宋淮垂着头走到他的面前,不语了半天,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在黑暗里抬起头重重地咬他的喉结。祁杨堵住他的嘴,牵着他滚到单人床上。 “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没什么,跟他说我想今晚在这里过夜。” 宋淮的胸口一窒,双臂被他拉到头顶紧紧压着,祁杨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宋淮咽着口水,拼命挣扎着把他的手甩开:“我想抱着你。” “……上次我没经验,这次小心点。” 痛不要紧,痛从来都没什么,他只是觉得紧张。他紧闭着眼,蹙眉不动,祁杨不断地吻着他,他的身体绷紧:“祁杨,祁杨。” 祁杨不语,两人的喉咙里发出一串轻微的声响和喘息。 单人床发出摇晃的声音,宋淮拉着他滚落到地上,被子把两人的身体半遮,除了压抑的喘息声再无杂音,祁杨断断续续地说:“你知道我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是天亮永远不要来。” 宋淮忍不住笑着:“这愿望我做不到。” “……是啊……” “可我可以让你觉得今晚的时间特别短。” 祁杨压着他:“是么,你是故意想让我难受?” 宋淮笑着往外爬:“不是。” 祁杨把他的腰抓着拉回来,将他一个翻身。 天明的时候祁杨去洗手间冲了个澡,擦着头出来时宋淮正在桌前写着什么,见他出现,又连忙把纸撕下来攥在手里。祁杨笑着:“写什么?” “没什么。” 宋淮穿着一条家常短裤站起来,“要走了?” “对。” 祁杨望一眼窗外,“总公司里有点事,今早8点半的飞机。” 宋淮把他送到楼下,转头看一眼晨曦里安安静静的房子,宋岚和宋丞想必还没有起床。他又将祁杨紧紧搂住,祁杨吻着他:“有事找我。” “嗯。” 两人的身体分开,宋淮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祁杨要上车的时候,突然间冲上去,将一张折好的卡片放在祁杨口袋里,“一路平安。” 宋淮把车门关了,笑着:“再见。” 车子在路上缓缓驶动,门前站着的人影越来越小。周云从车镜里望着祁杨的脸色:“一切都顺利,搜罗的证据足够暂时扣留关闻几个月,这里我让人看着,宋淮不会有危险。” “嗯。” 祁杨拿出口袋里的卡片。 “总公司里已经快要成水火了,原董他们几个已经压不住你,知道你回去要收拾他们,现在正拼命在暗中活动,只怕又要弄出事情来。” “嗯。” 死前挣扎,是最艰险的战役。 他看着手中的卡片。 【祁杨,我有些话不敢讲。可是我想跟你说,不管你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愿不愿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我都可以。你一年来看我七八次也可以,两三次也可以,只要你喜欢跟我在一起,我就想尽办法让天亮不要到来。我也许做不到,可我一定会努力地去做。】 祁杨的手指一动不动。 “祁总?” 周云在车前叫着,“机场到了。” 祁杨的神色有些特别,似是出神又似在思索着什么,望着窗外许久,将车门打开,卡片折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最近爆发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惊蛰一候桃始华、顾之川 1个; 标准包子脸 20瓶;顾之川、悦微悦微胡不归 5瓶;背单词!!!、尧雨 1瓶; 第47章 第 47 章 五月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早晨吃剩的鸡蛋壳,牛奶喝了一半,报纸和杂志散乱着。 宋淮咬着面包,面前是报纸,目光落在坐在不远处的父亲身上。 宋丞的老花眼镜半挂,翻了几下报纸,用手抓了抓额头,一不留神,老花眼镜不慎跌落在地上。他弯腰捡,一时却弯不到底,宋淮干净走上前去将眼镜捡起来放在宋丞的手上。 宋丞没说话,板着脸把眼镜接过来。宋淮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过了好半晌,宋丞仍旧看着报纸,问道:“你要在家里待几天?” 待几天?宋淮没敢出声。他今后不是住回来了么…… “公司不是你跟宋岚的么?从来不见你上班。” 公司是他们两个的不错,可他这么多年了都没露过面,突然去上班有多奇怪?就算他想,公司里的人也未必能接受他。他现在的名声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这事他曾和宋岚商量过,不好操之过急,要从长计议。 宋淮笑着,模棱两可:“过段时间就去上班。” 宋丞又继续翻报纸,过了许久,硬邦邦的问道:“跟祁杨怎么认识的?” 终于谈到这件事了,宋淮忍不住抹一把脸,又笑着:“在去年宋岚和我的生日上。” 宋丞突然抬起头来,从老花眼镜的上面看着他:“在这里认识的?” 宋淮有点紧张:“是。” 宋丞似乎有话要说,半天却没吱声,终于,他问道:“你们两个是打算怎么样?” “他有事要忙,回了总公司。” 宋淮喝一口牛奶,笑道,“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样呢,我有事要忙,他也有事要忙,到时候再说。” “你有什么事忙?” “…………” 他也有事业的好吧,去网上看看,绣球花提供的资料散出来之后,多少人在争着膜拜他,他随手一捞就有大把的事要做。 只不过有好多不太上台面就是了…… “我就是担心他对你——” 宋丞忍了半天,“对你始乱终弃,你懂不懂?” 宋淮硬着头皮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始乱终弃? 祁杨忙他的,自己忙自己的,那段感情不论将来如何,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爱也是真实的,将来有什么事将来再说,不可以么? 一个多月没有联络了,想必是千头万绪,没时间想起他……没事,他能忍。 “我这些年也想过,我有个朋友的儿子,跟你一样,外貌事业都不错,如果你有兴趣……” 宋淮险些把口里的牛奶喷出来。他爸?当年出柜时险些没被他打死,还是他妈拦着才留下这条小命,现在是在做什么,给他安排相亲? “不用不用……” 宋淮硬着头皮摆手,干笑几声,“爸,我的事你不用管,我——” 宋淮咽了咽口水,“我就喜欢他一个。” 宋丞垂下头看报纸:“喜欢就别端着。” 喜欢就别端着……喜欢就别端着……宋淮低着头吃面包,忍不住想,你当你儿子我不想光明正大地追他么? 宋淮突然间站起来,把剩下的半片面包往盘子里一摔:“我出去一会儿。” “出去走走。” 五月的清晨冷飕飕的,让人的心情放松了些,宋淮骑着自行车一路去了郊外,越走越人迹罕至。身后的轿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宋淮忍不住把车子一扔,把那轿车拦下来。 轿车停下,宋淮走上去拍拍车窗:“我出去散散心,不用每天跟着我。” 车窗拉下来,是周云留在这里的手下之一:“周助理让我们24小时跟着,事无大小,都要汇报。” 宋淮耷拉下头,苦笑一声:“……周助理也是闲,有时间听我的事。” “是祁总。其他的事向周助理汇报,你每天做了什么跟祁总亲自汇报。” 宋淮一时无语。一个多月来每天连个短信都从来不发,还以为忙得把自己忘了,让他心里想起来就难受,想不到每天都在问? 宋淮的手肘支在车窗上,小声问:“他都问什么了?” 那手下力持没有表情的面孔:“没怎么问,就是让我自由发挥,比如你穿的衣服,吃的饭……等等。” 祁杨不问,他一开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汇报,后来才摸出门路来,原来是想知道他今天什么样子,看起来心情好不好,有时候特别喜欢听宋淮的一些小动作,小表情。 “他怎么不给我发短信?” 宋淮低声问。 那手下不敢吭声,半天才说:“我有句话,说了你就当没听过。” “你说。” “……他给你发短信又能怎么样?” 是能亲还是能抱?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还需要明说么? 宋淮的手扶在车窗上,弯着腰低下头,突然间站直身体把车门拉开,跳到副驾驶座上:“带我去机场。” “我要去机场。” 宋淮拍拍他的肩,“快点。” 急匆匆地赶到机场,那手下看着他下了车,拿不定主意:“我是该汇报还是不该汇报?” 汇报了,就把送给祁总的惊喜给毁了,不汇报,又好像没认真干活,到时候挨批,怎么做都不是人。 “不许汇报。” 宋淮掏出钱包往机场里跑。 有趟四十分钟之后起飞的飞机,宋淮没时间细想,买了机票就往里冲,正赶上大家排队进机舱。机场里冷得人打哆嗦,他没穿多余的衣服,不断地摩挲着手臂。机门一开,他随着乘客走进去,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地把行李放上头顶。 一个大妈的行李举不起来,宋淮赶紧帮着她抬上去了,大妈喜得只是跟他道谢:“你没行李啊?” 宋淮只是笑:“没带。” 身上就带了个钱包,好歹身份证在身上,总算能上路。宋淮坐下来打开自己的钱包,目光掠过祁杨的照片,心情起伏不定。 马上就要见到他了,这才忽然觉出,自己现在有多兴奋。相对而言,自己前几天庸庸碌碌没什么目标的日子,有多么压抑。 现在是上班时间,祁杨应该在总公司。下了机场,宋淮招了一辆计程车,直冲向市中心。 一下车,总公司建筑的楼下人头攒动,摄像机和话筒到处在晃,几十个记者带着自己的团队聚在一起。前面的小高台上站着熟悉的黄宇,一身西装笔挺,近来历练多了,这样的场合已经能控制自如,不紧不慢地发布着关闻公司收购改组的消息。 这是今年最大的事。 关闻被关押起来之后,与外面断了联系,地震局的事迟迟没有解决的迹象,投资商都如无头苍蝇般六神无主。前几天一个主要投资商同祁杨密谈之后发布消息,要将所有的资金撤出,自己的股份全都卖给中南集团。他一牵头,其他的投资商全都跟上,生怕抛得迟了,争先恐后。至昨晚为止,已大势已去。 主要的股份自然还在关闻手里,可是以现在公司的市价,关闻像是个干了的蜈蚣,里面所剩无几。 宋淮看着站在小高台后面的祁杨,神色仍旧看不出什么表情,疏离而客气。 不知不觉间,祁杨的目光转过来,突然对上他的。 宋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赶过来的时候没有别的念头,现在到了跟前,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他有些窘,寻思半天便回身往后走,祁杨立刻转过头,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 宋淮离开人群穿过一条街,身后有辆黑色轿车开过来,急急地在他身边一停。 “上车。” 周云把车门打开。 宋淮坐上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细想。” “看得出。” 周云看一眼他家常的体恤衫。 “现在去哪儿?机场?” “去祁总住的地方。” 那辆车载着他一径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区楼下。附近的环境优美,几层楼高的建筑物稀稀落落地在树林里立着,住户不多,看起来管理得却好。周云载着他沿小路弯下:“祁总平时不住在家里,这里离公司近。” 车库旁的落地电梯直达祁杨的公寓客厅。 地方宽敞,比祁杨在酒店住的地方多了不少私人的东西,西面一整面都是巨大的书橱,除了排到满满的书,还有一整橱的唱片和光碟。时近黄昏,宋淮站在窗前往下看,树木阴郁,将对面的建筑物挡得严严实实。 “祁总让你随便看看,我先走了。” 周云将大门关上。 宋淮翻着整橱的旧版光碟,又抽出一本书来,带上耳机听着音乐,躺在沙发上看。他本来就无心看书,早晨一路奔波,现在躺下便觉得疲倦袭上来。宋淮不知不觉地闭了眼,书扣在脸上,昏昏欲睡。 下一刻,书本被人轻轻地摘下来。 宋淮惺忪地睁开眼,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祁杨坐在自己身边,拉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宋淮有点发窘地坐起来:“你来了。” “怎么跑过来了?” 祁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淮没出声。 祁杨拉着他的膝盖向自己靠拢:“为什么找我?” 腿被他顶得分开搭在他的身侧,坐姿不顺,宋淮被拉着挺起了腰,坐在他的腿上。祁杨轻轻地吻他,碰触几口,用舌一舔。宋淮的唇凑上来,两人的吻瞬间变重,祁杨咬着他的嘴唇,诱惑地笑了笑:“慢点,别急。” 宋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正事了?” 祁杨的眸子里有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没有。” “你是不是还要回去开会?” 祁杨看看时间:“也还好,再等等。” 宋淮莫名觉得古怪,祁杨的样子像是有心事,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他皱眉看着他,突然间捡起衣服站起来:“你还有事,我不耽误你了,我先回家,等你有时间了再找我。” “……可你根本就是有正事。” “没事,到晚上了,我们去吃个饭。” “去哪里吃?” 祁杨看着他身上仅剩的体恤衫,一笑:“我给你找两件衣服。”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顶级餐厅。这样的餐厅大都有穿着方面的要求,门口的接待者毕恭毕敬地给祁杨开了门,寒暄几句,又瞄一眼宋淮身上的西装,也终于做个请的手势。 这是宋淮第一次和祁杨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下露面。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让他明白,这里的人大都认得出祁杨,为什么把他带来这里吃饭? “不用怕。” 祁杨微微地笑。 祁杨不再说话了,端起酒杯抿一口,忽然间,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随即又放下。 这气氛实在有些古怪,侍应生看着他们的目光也怪异了些,时不时在他们的身上流连。宋淮抬头四望,只见邻桌有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用手机对着祁杨和自己拍了张照片。 宋淮轻声道:“他拍我们的照片做什么?” 祁杨把酒杯往他的手里推了推:“喝点酒。” 宋淮只觉得事情已经是完全不对了,四周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他们的身上,窃窃私语,仿佛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询问的目光投向祁杨,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也响起来。 【真水无香:看链接。】 宋淮点开宋岚发过来的网页。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照,四周的环境有些暗,但可以清楚地看到祁杨正和身边的男人牵着手,嘴唇靠得很近。男人的脸孔看不清,却也清楚地写着两人之间的暧昧。 那标题上写着几个字。 【中南集团未来接班人的性向可疑】 宋淮的牙关紧了紧,目光落在祁杨的身上:“谁做的?” “多半是公司里的死对头。” 祁杨的脸色若有所思。 文章里写他和照片里的男子来往密切,时常深夜在酒店里见面,男子出入时戴了帽子,被人很有技巧地挡着脸,摄像头拍不到,只能看出关系不寻常。 “他想借这件事把你挤出去。” 用这种事情来对付祁杨,简直就是可耻。宋淮在自己的小电脑上敲着,祁杨一把将他的东西夺过来:“约会呢,专心点。” “我这……我要查查写这篇文章的是谁。” “晚上回家再说。” 四周又响起不甚清晰的拍照片的声音来。宋淮只觉得锋芒在背,极不舒服地吃完了饭,周云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两人一上车,前后座的隔板拉上,黄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现在股东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没有请祁总。” 其他的股东们私下开会,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一点都不着急? 祁杨搂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脖子上亲着:“今晚的样子很衬你。” “你……你去不去公司?” “你以前希望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白脸。” 祁杨在他的肩窝里笑了笑,“今后我就做小白脸,工作是陪你上床,要不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ucker 10个;惊蛰一候桃始华、遥风度东华 1个; 猫三、乔一 20瓶;aaaalou 15瓶; 第48章 第 48 章 祁杨说要当小白脸,便真的当起了小白脸。 不到两日,祁杨和宋淮那晚在餐厅里吃饭的照片曝光,宋淮的过往被几家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关闻公司的收购正是热点,这种娱乐新闻小道消息毫无监管,为了博取眼球,可想而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宋淮本就是个人尽皆知的花花公子,长得又出众,怎么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夜里同祁杨酒店会面的男人?据知情人说,中南集团已经召开紧急会议,正在商讨祁杨的未来。 中南集团的确是祁杨的父亲亲手创的,也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可多年来几经变革,手中的股份已经无法控制在50%以上。更加之近年来身体不适,不得不离职休养,对其他小股东的影响力又弱了些。 祁杨的能力如何,能不能成为接班人,一直是股东们争论的中心。大股东想要倾吞祁家,小股东拿不定主意,这关键的一战便是这次的经济整合。关闻锒铛入狱,祁杨凯旋而归,正当羽翼已丰冲天展翅的时候,偏偏竟然闹出了这种事。 紧急召开的会议祁杨是不能在场的,有消息说,几个大的股东联合起来,直指祁杨的私生活和判断力有问题,有损公司形象,不能担当大任。 祁杨的父亲在会上沉默不表态,小股东们不知如何是好,会议进行了两天,目前已经进入了胶着的状态。 可外面如火如荼,天翻地覆,祁杨却好像恬淡得很。 宋淮暂时住进了祁杨的家,祁杨不再上班,终日无所事事。宋淮挂念着事态的进展,偷着黑进了会议室的监控,戴上耳塞躲在厕所里偷听,什么也算不出来。他也不敢问祁杨究竟是什么计划,难道真的要抛弃一切? 只是他也不舍。认识祁杨一年多来,这是头次同他日夜相处。 洗澡间的门半开,屋子里的一切都有祁杨的味道,宋淮坐在床上,听着让人分心的流水声,闭上眼,手探进自己的裤子里。不久,洗澡间的门拉开,宋淮立刻抽出手佯装看电视,祁杨这时候只会围着一条毛巾,在宋淮的身边坐下来。 “摸了多久?” 他说。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要去喝水,祁杨抓着他的手臂,让他跌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毛巾散开了,宋淮转开目光,被他强硬掰着脸。祁杨若即若离地亲吻,勾得他心里像是无数的蚂蚁在爬,问他想要什么,宋淮终于不能挣扎地投降:“想要你把我塞满。” 于是他如愿以偿。 从夜里到了天明,窗帘仍旧是紧闭的,天亮不再到来,什么都不再有,只剩下祁杨的舌,祁杨的身体,祁杨的呼吸,还有无法压制的只能对着他宣泄的喜欢和欲念。 以前不曾有,今后也许也不会再有。有人说,一个人一辈子的热情都是消耗在一个人身上的,之后无论再怎么寻找,也不会再有那种飞蛾扑火般的悸动。如果这话是真的,宋淮这辈子所有的热情,都用在了祁杨的身上。 两人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缠绵上。祁杨现在的时间百分百都是他的,没有电话,没有紧急会议,宋淮不知道腻是什么感觉,祁杨不腻,他任其求索。身体在苏醒,疼痛已经不算什么,轻吻的亲吻和碰触都让他全身发颤,而祁杨深深地进入他的时候,他喘息着,用眸底的渴望求着他把自己全都占有。 日子是美好的,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宋淮觉得自己好像再没什么可求的了。他像是抓着一片浮木般尽量拖长现在的日子。 “……你停职之后,关闻公司的收购进度缓慢,当初同你接洽有来往的投资商已经开始不耐烦,要求你出面,事情差不多已经到了火候。” 周云的声音很轻。 宋淮走过客厅,听着隔壁放得很轻的对话,无声地仰面靠在墙边,闭上眼。这么快就来了,他还以为还能多几天…… “原董跟关闻当年有来往的证据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发出来。” 周云道,“一切都在祁总的预料当中。” 隔壁传来轻微的声响,祁杨抬起头:“宋淮。” 没有动静。 “宋淮。” 叫他的声音略低沉了些,宋淮抹一把脸,笑着走出来:“周助理在啊。” “我要走了。” 周云看两人一眼不再吭声,走出去把门关上。 祁杨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像是摸不清楚他的心事:“都听到了?” 宋淮点一点头。 祁杨慢慢搂住他的身体,越揉越紧,微微皱眉笑了笑:“你在想什么?” 祁杨慢慢抬起他的头,宋淮的脸让人什么也看不出,他拉起他的下巴用力地吻着,吻到他的嘴唇疼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抗拒的不郁。祁杨摸着他的唇,微蹙一下眉,试探着笑问:“你是不是又要开始叫我祁总?” 宋淮摇头。 祁杨抚着他的嘴唇,手指浅浅戳进去轻拨他的舌:“要不要?” 竟然用色、诱来收买他,宋淮后退一步,祁杨抓着他的手追上来,拦腰抱着他往床前走。宋淮跌落在床上,衬衫被他脱下来扔了,急急后退。 他节节败退,后背抵着床头,祁杨的身体压上来,舌在他的口中横扫。 宋淮溃不成军地失陷:“都是你的计划?” “他们手上有我们的照片,我想了很久,决定以退为进。” 其实他如果想办法,照片也不见得真的会爆出来,可是他有私心。 祁杨拉开他的衣服:“宋淮,你跟我的事,早晚要让人知道。” 宋淮皱着眉,轻声抗拒:“我只是怕——” 祁杨抬起头来,望着他笑了笑,眸底有些说不清楚的心事:“宋淮,你是我的情人,你在乎也好,不在乎也好,我不想让你暗不见天日。” 宋淮轻轻喘息着,手指揉着他的头发。 “硬了。” 祁杨道。 “原董是你的死对头,前几天在会议上想方设法让你下台的就是他,你现在抛出他和关闻以前有来往的证据,证明他居心叵测,时机的确是再好不过。” 宋淮低下头,“他和关闻有来往,这放在平时也许算不了什么,可如果你停职之后关闻公司的收购受影响,内外怨声载道,这时候再抛出证据来,事情便不同。” “让大家清楚地看到你在公司的影响力,顺便将对手拉下台,的确是一石两鸟。” 宋淮安静了一会儿,“你又要回去忙了?” 祁杨微微皱了眉,低下头轻轻地吻着他的腰。 宋淮笑了笑:“没事……你本来就忙。这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你这么陪着我,我很高兴。” “两个星期了么?” 祁杨抬起头笑着,目光里不知道是不舍还是别的意思,轻轻吻着他的唇:“宋淮,我知道我自私,我不能给你想要的,还要蛮横地把你留在身边。宋淮,你讨不讨厌我?” “不讨厌。” 舌头重重地顶进来,绞着他的,舌根都在发痛。 宋淮扶着他的头撇开脸:“现在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几天?” 祁杨没有吭声。 宋淮转过头看着桌上的台历:“六七天有没有?” 宋淮深吸一口气,把他一推跑进卧室里,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箱来:“收拾东西。” “去哪里?” 宋淮把箱子放地上一放:“我要带你去看极光,我们赶今晚的飞机。”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ucker、毛巾被被 1个; Wensday 85瓶;喵月、悦微悦微胡不归、猫三 5瓶;此时,一名沙雕网友路 3瓶;背单词!!! 2瓶; 第49章 第 49 章 二十几个小时的候机待机和飞行足够让人变成行走的僵尸,到了酒店时宋淮双脚虚浮,门一关,在双人大床上直直倒落。睡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宋淮看一眼日历,来的路程加上休息便已经消耗了两天,加之回程也要两天,能看极光的时机只剩下三天了。 午饭过后,几滴雨夹着冰渣子落下来,天彻底阴下来。 这种季节看极光本就有点悬,又赶上阴天下雨,能看到极光的几率几乎变成了零。宋淮一下午都站在窗前往外看天,翻着天气预报,心里越来越沉。 他忧心忡忡地等着,一回头,正对上祁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说:“今晚如果雨小了点,我们开车出去看。” 祁杨笑了笑,似乎对他说的话没有太大的兴趣,走到他的身边,手指轻轻拨弄着他的脖子。宋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祁杨低下头,吻上他的唇。 宋淮曾经分析过,为什么祁杨的一个吻、一点抚摸、甚至是一句话就能让他进入状态。低等的挑逗用的是肌肤和身体,而真正的挑逗却关乎于表情、气味、阅读你的心、熟悉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对你若即若离、让你求而不得。祁杨是沉得住气的,他即便对你有兴趣,也会紧紧地攥着不释放出来,一点一点地勾着你,让你对他的欲想无法控制,这才满足你对他的饥饿和渴求。 可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并不为别的,只是对天气有些不爽。 “阴天也好,可以做别的事。” 一切结束之后祁杨趴在他的身上入了睡,外面的雨没有停,淅淅沥沥地敲着窗。房间里阴阴暗暗,只能听见外面的雷雨声,宋淮摸着他的头,轻手轻脚地从祁杨的身下钻出来。 “去哪儿?” 祁杨翻身,半支起手肘看着他穿衣。 “去租辆车。” 宋淮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祁杨看着门关上,仰面躺下来,宋淮被他脱下的衣服还在床上,祁杨捡起来看着,放在自己的脸上。 吃过晚饭,还是开车出去了。祁杨对租车没什么要求,只要求宽敞,九点过后雨小了些,宋淮将车开到人迹罕至的郊外,停下车,明知希望不大,还是绝望地等着。祁杨似乎不怎么着急,安静地等了半个多小时,车外的雨又开始变大。 宋淮轻轻叹一口气。 “等不等到无所谓。” 宋淮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这夜就在等待中度过,翌日间雨不断,于是又是如此。 祁杨似乎对于能不能看到极光并不执着,已经到了最后一天,清晨醒来,宋淮把被子一掀下了床,跳到窗前拉开窗帘,天色暗沉,看不出到底是下雨还是天阴。 “不知道今晚的天气会怎么样。” 宋淮挣扎着。 “不好也没关系。” 他压着宋淮倒下来,宋淮顿了半晌,终于问出卡在喉咙里的话:“……你不想看吗?” “看也好,不看也很好。” 祁杨笑着,“我现在有更想要的东西。”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宋淮望着外面阴沉不定的天,埋头钻进被子里。到了下午,风停雨止,祁杨终于入睡,宋淮早已垂着头,疲倦不堪地闭上眼。 一睁眼时已经是晚上8点。 宋淮急匆匆穿衣,跳到窗口拉开窗帘,外面的风雨早已经停了,头顶隐约可见几颗星星。宋淮一个激动,拉着祁杨的手臂,往他身上丢衣服:“天晴了,可以出去看了,祁杨!你快点起来。” 祁杨坐起来穿衣,低着头不停地笑。 “笑什么笑!走了,别磨蹭!” 宋淮拉着他往外走,酒店的侍应生笑着给他们指路:“很多人都出去了,这里附近有个很好的地点。” 人多便挤,看得不尽兴,宋淮同祁杨商量着:“还是去前晚那个地方?” 都好都好,什么都无所谓,他还真是不挑……宋淮无暇说什么,拉着他的手便跳上车。帮他们提车的少年接过祁杨递来的小费,殷勤地说:“顺着这条路下去有个半山腰的小别墅,多年没人住了,游客也不知道,我和朋友想看极光的时候就会去那里,很安静。” 宋淮同祁杨交换眼色,一个急转弯,将车开上无人问津的山路。 远处传来隐隐雷声,宋淮听着就觉心苦,油门又踩快了些。几天来天气连番做对,阴了又雨,雨了又阴,他想看个极光怎么就这么难?心里越来越急,其实踩了油门又有什么用,天要下雨,难道还能躲得过? 一滴雨水敲在车窗上,宋淮心里掉下泪来。 “看不到也没关系。” 祁杨忍不住一笑。 “今晚再下雨,就算白来了。” 雨点敲在车窗上,初时如零散的豆子,逐渐变得密集而有力。宋淮的心越来越暗淡,晚上九点雨才开始变大,只怕至少要到清晨才能停了。这架势,怕是整整一晚都浪费掉了。 宋淮把车停下来,望着路边在雨中伫立的小别墅:“到了。” 地方是到了,可也没有了下车的理由。雨淅淅沥沥,同宋淮心里一样泪流不止,其实那别墅的样子小巧而别致,如果不是天气这么差,想想祁杨同他在草地上仰面而躺,望着天空不断晃动的光,只怕一辈子都会记得吧。 “过来。” 手拉着他的肩膀,朝着祁杨的身体靠过去。 “反正到了,我下去看看。” 宋淮不甘心地抹着窗。 祁杨来不及说话,宋淮打开车门便往外冲,冰冷的雨敲着他的身体,浇得透心凉,却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浑身都畅快。别墅的铁栅门不过一个半人高,他几步踩着便翻过去,纵身跳在院子里的草地上:“院子好大。” 一转眼,祁杨也翻身而过,宋淮朝着他踢了几下积水,祁杨没有出声,宋淮又忍不住踢他几下水,祁杨一把抓住他,把他压在草地上的石桌上。 宋淮笑着抹脸上的水。 祁杨的唇压下来。 “我操……” 他混乱地抗拒,身体却像是着了火,在雨中燃烧起来。 不是吧,真的要在雨里做? 这念头不起还好,一起便慢慢生出根来,祁杨的手环着他的背,他的身体前拱,忍不住轻喘一声,饥饿地前扑,却被祁杨压住他的手臂。 他有时候真希望有祁杨那样的自控力,可是他没有。他的头抬起来又要吻他,祁杨轻声嘘着:“我们在别人家。” 是,他们真是在别人家。宋淮最恨他这样勾起火来又不收拾,抬头看着形状别致的房子:“听说这种类型的房子,顶层是个小阁楼,很低很矮,可是很安静,躺在上面看书午睡什么的最好。” “是啊,你知道的这么多。” 宋淮看一眼手表:“该走了,得回去收拾东西,赶明天的飞机。” 那声音里不无遗憾,除了遗憾还有颓丧,除了颓丧还有不甘。他又垂死挣扎地看着下雨的天:“祁杨,你就算想要全市的路灯打摩斯密码我都能做到,可是我就是不能让极光出现。” 祁杨静了片刻,摸着他的头:“走吧。” 宋淮用手掌劈他的肩膀,双手疲倦地搭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拖着自己前行。 “……怎么打摩斯密码?” “你说让全市的路灯打摩斯密码。” 宋淮翻身往铁栅门上爬:“控制电路就好了……” 一场行程无功而返,多少叫人有些沮丧,酒店里收拾好行李,已经到了该赶飞机的时候。宋淮刷了牙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祁杨坐在床上,看着他,微微一笑。 “走了。” 宋淮拉他的手。 祁杨一动不动,拉了几下竟完全没有挪窝,宋淮低下头,也靠墙站着。 “走了。” 宋淮抬起头,又说。他走到祁杨跟前拍他的肩。 “嗯,我知道。” 祁杨叹一声,轻柔地、缓慢地把他抱在怀里,头靠上宋淮的前胸。 “以后有机会再来。” 宋淮小声说。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心里清楚,这是安慰他的,根本不可能会成真。祁杨这么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时间再出来玩?这三个星期的朝夕相处是他们偷来的,是祁杨用了计,想方设法从不可能中硬硬挤出来的。 投资商们都是看着祁杨才决定背离关闻的,他人不在,事情进展缓慢,自然是怨声载道。这几天势头越来越强,原董同关闻的来往曝光,推倒祁杨的目的被人质疑,现在中南集团已经开展了内部调查,对原董十几年来的活动进行深入研究。 擒贼先擒王,祁杨不声不响,已经把这些乌合之众的首脑摘了下来。 逆我者亡。股东们彻底看清楚了他们的未来。 宋淮的过往被轮番轰炸之后,有人冷静地指出,宋淮在关闻被逮捕那天的那番话,根本不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能冷静策划这一切,在他妈的遗像面前说出原委,送仇人入狱,这像是偶然? 祁杨的车被人做手脚的那天,一直没人找出究竟是谁黑进系统控制了红绿灯,几番盘问之下,计程车司机的说辞也根本站不住脚,后来才不得不透露出来,原来是当地的一个二世祖把他的车抢了,救下人来。 这救人的二世祖是谁? 绣球花又是谁? 绣球花是中南集团不肯承认的存在,但网上早已经给他封了神,连粉丝都有了好几万。如果当天控制红绿灯的人就是绣球花呢?绣球花=红绿灯=二世祖=祁杨深夜见的男人=情人,这么多的箭头,都指到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事就是厉害,就是完全没有证据。 中南集团向祁杨伸出了橄榄枝,宋淮知道,他们只要一下飞机,祁杨就得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他其实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的,他不喜欢聚光灯,他喜欢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 “回家之后你住哪里?” 祁杨在他的怀里问。 “还没想好。” 祁杨抬起头看着他,眸子里像是要说什么,终于转头望着窗外笑了笑:“你知道我想要你住在哪里,可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想去我那里住几天,我让周云把你的东西送过来。” 眸子转过来,仍旧盯着宋淮,嘴上不说,可心事却丝毫不隐藏。 “我要是说不去,你会做什么?” 宋淮问。 “我不知道。” 祁杨站起来,扶着他的后颈,缓慢地吸吮挑逗着:“你舍得这个?” 又在色、诱了,真特么的…… 宋淮一把将他推开:“我要好好想清楚将来想做什么,你别一天到晚影响我的判断力。” 祁杨擦着嘴唇。 “走了。” 宋淮低着头拉他的手,“要赶飞机。” 这混账什么都料定了吧,就是这么一个吻,也已经在他脑子里埋下了一粒种子。他其实不是事业型的人,也不想什么出人头地,可他就是想找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做。本来这事他一直在想,可祁杨的出现,让他不能好好思考。 “你想要的东西里面,不能有我吗?” 祁杨轻声道。 “本来就有你。” 宋淮低着头狠劈他的肩,“我就是不想全都是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038002、ducker 1个; 看看 20瓶;秋月不染书 10瓶;三月甜勒 8瓶;陆清酒的龙角 7瓶;宿舍向西斜 5瓶;尧雨、我的呀、背单词!!! 1瓶; 第50章 第 50 章 下飞机时周云打来了电话。宋淮正在提行李,祁杨不声不响地听着,把电话挂了,从宋淮的背包里找出墨镜和帽子来,给宋淮戴上。 “怎么了?” 宋淮问。 “外面有记者。” 祁杨简短地说。 “啊?” 宋淮一愣。 “我们的行踪不知道让什么人泄露了。” 出安检时宋淮低着头,外面围着十几个记者和摄像机,交头接耳地往里看。宋淮哪见过这种阵势,衣领拉起来挡着半张脸,祁杨按着他的后颈,避过不看他们的目光,一径地前行。 眼看就要离开危险地带的时候,突然间,人群中有个眼尖的指着他们,激动道:“是他们!快点!跟上!”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宋淮冲过来,相机快门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在耳边。一眨眼的功夫其他的记者已经跟了上来,有些尚且自律,其余的看起来便不是来自正规报纸杂志,毫无秩序,推搡着,挤着,宋淮被祁杨按压着头,只看到乱七八糟的腿和脚。 “祁总从阿拉斯加刚回来?” “中南集团最近对祁总私生活的反应,祁总有什么看法?” “请问祁总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七嘴八舌的问话让人难以抵挡,祁杨缄默不言,只是按着宋淮的脖子往前走。身边一个拿着话筒的胖子紧紧追着他们,却不怎么管祁杨,注意力好像只放在宋淮的身上,弯腰低着头,急声对身边的摄像师说:“拍他的脸!” 宋淮皱眉,脸撇开,那胖子却不依不饶,逼着那摄像师转到宋淮的面前。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正规记者,对中南集团的兴趣绝对不比曝光宋淮来得多,为了能拍到宋淮的正脸哪会管宋淮愿不愿意?四周的人群拥挤着,宋淮的墨镜一歪跌落在地上,紧急着”啪”得一声,被那胖子记者踩烂了。那胖子毫无知觉,反而指着宋淮的脸,兴奋不已地推着那摄像师:“快!拍他的脸!” 摄像师被他一推,巨大的相机身体一晃,重重地磕上宋淮的额头。这一撞实在不轻,宋淮的身体一晃,在混乱中捂住头。他其实也不觉得怎么疼,甚至来不及生气,只是觉得这种混乱的场景叫人莫名其妙。紧接着,那摄像师连同那胖子被身边一只坚定的手顶开了,摄像后被那只手推得后退几步,站不稳,肩上的摄像机摇摇晃晃。那胖子着急地叫道:“摄像机!别推坏了!” 祁杨把墨镜摘下来。 如果真有小宇宙那种东西,宋淮觉得,祁杨摘下墨镜的那一刻,小宇宙就在燃烧。他的小宇宙是冰冷的,不说什么,做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却能让在场的人感觉到四周竖起的冰墙,不寒而栗。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周云带着两个人挤到他们的跟前,祁杨检查一下宋淮的伤口,对周云轻声说:“流血了,打电话给周律师,律师信今天下午送过去。” 周云的身边的一个人拉着那胖子和摄像师:“请过来这边,你是哪家杂志?” 胖子这时候才知道闯了祸,战战兢兢地把他拉着往外走:“我们那都是不小心,根本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小本经营,这事能不能大事化小……” 祁杨在众人的默然注视下对周云说:“让张医生去我家。” 宋淮心里哭笑不得。他就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头,说话的功夫血也早就止住了,最多用碘酒洗洗,麻烦医生坐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这么说出来,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现在住在祁杨家里。 这句话明天必定会出现在各种报刊杂志和网络文章上,祁杨是故意的。 祁杨接过一个记者手里的话筒:“我们刚下飞机,不便接受访问。有什么问题,请联络我的助理黄宇。” “请问宋先生在关闻公司的收购案中扮着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犀利的声音忽然间问道,“他是不是绣球花?” 问话的是个年轻人,二十三四,同样对宋淮感兴趣,却跟那胖子的兴奋不一样,冷静、淡漠,像是看着一只待捕的猎物。 “关闻的资料当中,有一些来历不明,中南集团的说法是,调查的过程中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可是传言这些资料是一个叫做绣球花的网络黑客黑入关闻的电脑得来,祁总对这件事怎么看?” “这件事我不知情,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查。” 祁杨放下话筒要走,年轻人又步步紧逼着追上来:“宋淮私生活的名声极为不好,祁总有什么看法?” 宋淮心道我就在这儿呢,当着我的面问祁杨这种事,这是要激怒祁杨? 他的过往已经被轮番轰炸,一些所谓的记者专注于揭露他的隐私,连番采访了许多个同他平时来往的人。可说他私生活混乱,也就是经常出入酒吧夜总会这些声色场所而已,要说相好,很多人一口咬定说他有,却又具体说不出是谁来。 完全找不出他私生活混乱的铁证,可又不能让读者失望,于是词句上便模棱两可,让大家自行想象。可这种事哪能逃过深究,尤其宋淮又不知不觉有了些粉,有人一字一句地研究这些所谓的“证据”,甚至亲身采访当事人,事情一再反转。 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真相怎容得让人一再地调查和推敲?如火如荼的争吵下,有个结论逐渐浮出水面:宋淮不像是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平时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大概是为了搜集资料,私生活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可他必定□□了祁杨。 祁总是清冷高雅的天仙,他是心思深沉的大灰狼,这就是大家对他的定论。 可见名声决定一切。 关闻事发之后,曾传出消息要弄死绣球花,一时间网上哗然,让他名声大噪。网络上花粉众多,大都对他有点好感,却也有不少人想要把真正的绣球花抓出来。 这年轻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宋淮被抓出之后的下场如何,与他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因此扬名,害死宋淮都没有关系。 “祁总什么问题都不答复,是心虚?” 年轻人似乎有些急了。 “宋淮是我的军师智囊,我不想看他被人这么诋毁,你想查可以去查,没有人会阻拦你。” 祁杨推着宋淮的背,“走吧。” 宋淮一言不发地前行。 他不是傻子,多少人想踩着他的尸骨上位,他心里很清楚。今天不过是个开始,今后只要他跟祁杨的关系不变,就免不了要做个到处中箭的活靶子。宋淮本算不得什么,可伤了他,便像是打死一只罕见的梅花鹿,不但能卖个好价钱,也是对祁杨重重的一击。 “我想回家一趟,跟宋岚商量一下公司今后的事。” 车里,宋淮对祁杨说。以前的蛛丝马迹是真的要从头到尾清理干净了,就连宋岚那边也不例外,要抹得一滴不剩。 祁杨一言不发,面朝着窗外的倒退的街道,只是摸着宋淮的头发。 “我很快就回来。” 祁杨笑了笑:“去吧,你对我向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祁杨不语片刻:“什么时候走?” “我想现在就去。” “去多久?” “一个月。” 祁杨听了没吭声,半晌又是一笑:“去吧,反正有我没我你都没关系。” 祁杨摸着他头发上干了的血迹:“至少先去我家上点药。” “不了,你回家之后要忙,我这点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在这里打个转直接把我送回机场好了,一个小时之后就有一趟飞机,免得又要周助理再开一趟车。” 他只顾查着下一班的飞机,抬头时,只见祁杨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不出心情好坏,把宋淮看得心惊肉跳。半晌,祁杨垂了眼,压着他的头在自己的腿上躺下来:“睡吧。” 宋淮的脸埋在他的西装上,到处都是祁杨的气味,熏得他醺醺欲醉。嘴唇被他撬开了,舌却不进来,勾着他逗着他,不给他痛快。宋淮知道这是祁杨在罚他,也是在让他记在心里念想,他忍不住弓起身子,祁杨的手压着他的嘴,却就是不再给了。 于是宋淮就这么记挂了整整三个星期。 他宋淮真心没什么弱点,只是在祁杨的美色面前,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这天夜里祁杨回家,随便在洗澡间里冲了凉,擦干身体倒进被窝里。身体触到床铺的那一刹那,他毫无预警地压上了什么硬东西,被窝里有人闷哼一声,祁杨拉起床单包住自己的身体,一掀被子,只见宋淮穿着件家常衫,头发乱糟糟地蓬松着,用手肘撑着身体半坐起来。 “我今天晚上来的,周云说你在开会,我让他送我来你家,等你。” 宋淮赶紧说。 祁杨拉着裹在腰间的床单不动。 “我那什么……” 宋淮揉着翘起的头发,“我太困,就洗了个澡上你的床睡觉……”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坐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我还是先穿件衣服……” 好像太自以为是了?他都不知道祁杨是不是欢迎他不请自来。 “家里的事情都办完了?” “差不多。” 话刚说完,祁杨的双手绕到他的背后,宋淮的后背一凉,身上仅有的衣服被他拉着从头顶脱下来,压着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加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每个毛孔都像是活了过来似的。他吻着祁杨的耳廓,气沿着喉咙发出来:“你希不希望我过来?” “你觉得呢?我希不希望你过来?” 说这话时候他的唇压上来,宋淮的呼吸加重,紧紧抓着他的背。 三个星期不见,果然是连话也来不及说,刚才是他想多了……宋淮闭上眼,呼吸紊乱地吻着他的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家里的门铃突然间响起来。 办事时谁去管门铃,祁杨和宋淮没有听到,亦或者是听到了也不去理。门铃停了片刻又起,坚持不懈地闹着,祁杨将额上的汗一抹,冷着脸下了床,随手捡起一条睡裤穿了,将客厅的大门打开。 “祁总。” 周云不去看他寒若冰霜的脸色,“关闻逃脱了。” 卧室里传来有什么滚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木质地板上传来脚步声,有什么人跌跌撞撞地一边穿衣,一边从卧室里跑出来。周云的目光只是落在祁杨的脸上:“昨夜他在看守所里不知道吃了什么,口吐白沫,于是送进了医院,出院的时候警车被一辆突如其来的重型车猛撞,四个人从重型车里下来把他带走了。” 祁杨微微皱了眉:“什么人做的?” “不清楚,都戴了面具,可是很专业。” 宋淮跑回客厅里,从行李箱里取出自己的电脑,急匆匆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以前。” “哪条街上?” 周云走到宋淮的身边:“淮北西路,后来四路而来的警车一直在追,可是追丢了。” “专业做的,当然不能让人追上。” 宋淮的脸色暗沉,望着屏幕上不甚清晰的监控画面,“从撞车到把他带走只有两分钟的时间,这些人不是等闲人物,关闻这次至少花了五十万。之后是怎么追丢的,换了车?” “对。重型车被他们丢在了路边,应该是换了车。监控没有拍到。” “他的律师呢?” “昨天晚上开始就不见了,妻子和孩子一个星期前出了国。” 一切都计划好的。本就觉得关闻不可能就这么就范,一直在等着他有所动静,可也没想到他会出此下策,越狱逃亡。 祁杨在他的身边坐下来:“试试跟着他的钱走。” 宋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间一个激灵,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关闻入狱之后,宋淮搜出他不同名讳下的好几个银行账户,全都冷冻封住,让他一分钱也没办法用。这次的劫狱需要资金,这笔钱恐怕是他律师出的,又或者是早先不知藏在哪里的现金。 可越狱之后呢,他从什么地方提钱出来? “他律师接连两个月里断断续续地从自己的银行提出了一百四十二万,剩下的没有动,大概是怕人起疑,可他老婆的银行账户已经清空了。他律师手上现在至少有五百万。” 国内已经没了他的出路,关闻必须要买护照,找出路,想办法出国。 出国之后他能去哪里? 宋淮扶着自己的额,脸色铁青:“他国外的资产至少有几千万,只要出国,就几乎没可能引渡回国受审。祁杨,祁杨,换做是你,你越狱之后会怎么做?” “空路查得严,只能走海路。如果我是他,越狱前就已经拿到了假护照,今明两天就要偷渡出国。” “行里护照做得好的就那么几个,早晚能查出关闻的化名,可天高路远,两天之内一定抓不到。” 祁杨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忽得说:“关闻多疑。” “怎么说?” “关闻现在负债累累,在国外的资产虽多,却被很多人盯着,不好用。律师为他办了这些事,未必心甘情愿,怕是有把柄在关闻的手里。关闻信不过他,又急需用钱,这时候只有一个人能找。” “关锦鹏。” 宋淮自语。 周云拿起电话走到阳台,不多时又回来:“关家现在已经被看起来了,刚出事时管家就给关锦鹏打了电话,可是像往常一样没人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刚刚十几分钟前他有个朋友说,今早蒙蒙亮时看见他烂醉躺在公园一条长椅上,但没理他。现在关家已经有人去接他回家了。祁总觉得应该怎么办?” “你叫人去跟着他。” 祁杨穿上衬衫,“不要打草惊蛇,也别让人把他抓起来。“ 周云拿起电话又走上阳台。 宋淮皱着眉:“关家的资金冻了,关锦鹏应该也拿不出钱来,关闻向来对他儿子看不上,这时候找他不是要暴露行踪?” “关闻每个孩子到十岁的时候,都给他们在国外存了一笔钱,不多,却也没多少人注意。关锦鹏的妹妹被关闻关在疗养院里,找她不可能。现在关锦鹏已经成年,关闻想要拿到这笔钱,必须要关锦鹏的许可。” 宋淮冷冷地笑了笑。 竟然是这样。这种事换作别人他必定不信,可换作关闻,他却不觉得有一点的不和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关闻的正义,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古有刘邦,逃亡时为了减轻马车的重量,连亲生子女都能推下去。但你敢说他不是一代枭雄?关闻这做的算是什么,不过就是从儿子手里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钱罢了。 “祁总。” 周云拿着电话走进来,“关锦鹏不见了,公园长椅上没了人,到处都找不到。” 宋淮站起来:“电话呢?” “没人接。他家里又打了几次,后来才发现掉在长椅旁边的草丛里了。” 没有电话,他连GPS都查不到。宋淮强压着情绪坐下来,在电脑面前一声不吭地敲着。祁杨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向周云道:“宋淮查附近的监控,你让人继续找。” “看到没?” 宋淮把屏幕掰过来,“你料得没错,你看,今天早上果然有人去找他了。” 不明的光线下,屏幕上一个戴了鸭舌帽的男人走到长椅上躺着的男人面前。长椅上的是关锦鹏,刚被摇醒时有些发懵,戴帽子的男人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关锦鹏垂头半晌,站起来跟着他走。男人的手搭上他的肩,又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关锦鹏没有躲也没有迎合,只是随着那男人在屏幕里消失。 “从公园出去之后应该上了车,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车。” 宋淮搜着附近的监控,“关闻停车的地方是死角,什么也拍不到,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越狱三十分钟后关闻就找到了关锦鹏,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所有的一切连同藏身之处都安排妥当,这根本就是非常严密的有计划性的一连串事件。 全市都在封锁性地寻人,监控被人紧密地监视着,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关闻的下落。宋淮在屏幕面前一整天,眼窝子变成了青的,到了夜里十一点,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站起来走到窗前,一动不动地望着被夜风吹得摇晃的树。 祁杨立在他的身后。 “大古已经松了口,承认了当年受关闻指使害我妈的事。” 宋淮低头扶着窗,“……我就差那么一点。” 祁杨揉着他的脖子。 “现在查得那么紧,他未必敢立刻走,说不定要等风头过了才会动。” 宋淮笑了笑。这话是安慰他的,海上是关闻的天下,往来的船只有多少猫腻他一清二楚,以前走私贩毒时海路了如指掌,难道弄不出他一个人去? 只要入了海,他们就抓不住关闻。 宋淮看着手表:“宋岚还在等我的电话。” “去吧。” 宋岚的电话瞬间便接通了,他似乎在街上,周围的声音杂乱,警车和来往的车辆喇叭四鸣:“宋淮。” “我监控都找过了,找不到关闻。” “我知道……我这边出事了。” “你看电视……” 周云也在通电话,突然将电话一扣,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宋淮的目光随之落在电视屏幕上,随意看了一眼标题和字幕,人却像僵了似的,手里的电话低垂下来。电话里宋岚的话他无暇去听,再拿起电话时,只听见宋岚沙哑地说:“……听到了么?现在这边特别乱,我先走了。” 宋淮把电话放下来,在三个人的静默中,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混乱人影。 真的么? 接下来是最后一章了,应该是星期一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g 2个; 22915759 64瓶;金缕衣 20瓶;普普通通爽文爱好者 10瓶;悦微悦微胡不归 5瓶;背单词!!! 2瓶; 第51章 第 51 章 “等我在国外安顿下来,就马上接你们过来。” 关闻笑呵呵的,鸭舌帽还戴在头上,倒退的路灯间歇性地照亮他的脸,语气慈善得叫人觉得陌生。 关锦鹏握着方向盘,眸子里死水一样。关闻要这么说,那就随他说,谁都知道这都是安抚的场面话而已。关闻能屈能伸,求人的时候跪下来当孙子都做得到,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冷笑,还会吵架,可现在他却没了感觉。 关闻翻着手中的几张纸:“这一百多万算是我借你的,等风头过了,资金能动了,一切都好说话。” 关锦鹏踩着油门,仍是无动于衷。 “锦鹏。” 身边的手又伸过来摸他的头,“我这些年对不起你们。” 这话的语气有点沉,手掌温暖,不知怎的就听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悔恨。关锦鹏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转过头对着窗外,忽得急踩刹车,在路边停下来。 “停车干什么?” 车后座的陌生男人说,“咱们还要赶时间。” 关锦鹏头也不抬地把车门一开:“我撒尿。” 路边就有条臭水沟,关锦鹏拉开拉链,眼角的余光扫过车里的关闻。 关闻的脸对着那男人,低着头,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男人是今晚帮关闻过海的,两个小时前才找上他们藏身的地方,不怎么说话,直接进了里屋,一直跟关闻待在里面没出来。关锦鹏没见过他,他们的话他也不想听,只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蒙头睡觉。 “……现在把他支走你是不是有病,你让他告发我?” 走近的时候关闻还在说着,语气有些不耐,压低了声音道,“行了他回来了,别说了。” 关锦鹏面无表情地坐回车里,低头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在关闻身边这么多年了,这种逢场作戏本就不应该支配他,刚才一不小心又被刺痛,现在真面目毕露,反而让他平静下来,不伤心不生气,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麻木。 “锦鹏,我走之后,公司的事就都交给你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关家的资本到处都是,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关闻的眸子半眯,语气比刚才坚定低沉许多,“这次倒,就是倒在宋淮身上。他戏倒是做得足,当年我怎么就相信了他自暴自弃?” 车后座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道:“对面有车,低头,小心点。” 关闻拉低了鸭舌帽,脖子抵着车座滑下去:“有没有办法弄死他?” 关锦鹏的目光一斜,略过关闻的侧脸。 男人半晌不说话,只是低头拿着把小刀玩,关闻转过脸去看着他,男人低低地说:“现在风头紧,过两年你给我个一百万,我找人弄了他。” “加祁杨呢?” “祁杨就贵了。” 男人把那刀子收起来,“可你何必跟他过不去?弄死宋淮,他不伤心?” 关闻忍不住笑了笑:“也是。让他们两个快活两年,等到了没防备的时候,三年也好,五年也罢,哪天吃了晚饭走在街上,突然间被人绑起来,送到一间没人找得到的房子里关着,一点一点折磨死。” “要折磨啊,那可能便宜点。” 男人拉开车窗,点起一根烟抽着,“有人喜欢慢慢杀。” “你把宋淮的妈弄死了,还不够?” 关锦鹏突然问道。 “我把他妈弄死,那都是为了自保,为了你。” 关闻的语气有些生硬,“他妈当年给我干过会计,她见过多少人、知道多少事你知道吗?” 关锦鹏不说话。 “她本来也算忠心,你特么又给我惹事。你跟他儿子有过节我都不知道,他受伤了我亲自上门去安抚,本以为也就过去了,那脑子抽筋的说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威胁我。我关闻是受人威胁的人么?我特么就是后悔没看透他家那两个儿子,要知道早就把他们一起弄死了!” 关闻闭上眼,紧咬着牙深深吸气,又看了关锦鹏一眼,“他把你的腿弄成那样,你就肯放过他?” “我不知道你弄死了他妈。” 关锦鹏半闭着眼。 “弄死他妈算什么?他把我多年的心血弄没了,我要他全家陪葬。” 关闻强自压着,语气逐渐平静下来,“开你的车,别管那么多。” “这里转弯。” 男人的头探过来,指着前面一条僻静的小路,“沿着这里一直开,到尽头就是了。” 他低头看看手表,“快点,还剩十五分钟了。” 关锦鹏默不作声地将车开上崎岖不平的路。这是个早年废弃的码头,年久失修,且疏于管理,已经是各种废物堆积的场所。狭窄的道路只容得一辆车过,路两旁丢弃的坏了的机器、车辆、船只高高地笼罩着他们,废物中夹杂的铁棒、钢管不经意地探出来,像是深夜里张牙舞抓的怪物。 “就在前面。” 男人指着前方远处的手电筒的光亮,拿起电话,“开快点。” 关闻捡起地上的包来,低着头检查里面的东西,对关锦鹏道:“我走之后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等下入了海就没人抓得到了,听到没?” “我们家已经对他做了很多错事。” 关闻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什么错事,他让我担惊受怕那么多年,把我耍得团团转,他不死我心里的气难平!” 说着又强自平静:“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什么错也没有,也用不着做什么,到时候我让人——” 车突然间加速起来。 “锦鹏,关锦鹏!” 关闻在颠簸的车里摇晃,头猛地磕向车窗,怒道,“他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锦鹏没有说话,关闻转头看向他,隐约间只看到那双眸子像是发了疯一样。关闻见过关锦鹏发狠的表情,他现在脸上的狠,比起当年抓住自己出轨时还要不能控制。 “关锦鹏!我是你爸!” 他厉声大叫。 车身猛地撞上高墙般的废物,紧接着车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关锦鹏的头撞向前方,一条长长的钢管冲破车窗插、入,将副驾驶上穿出一个窟窿。连同那车座被一起穿透的还有一个男人的身体,鸭舌帽歪着,身体像是被钉死了一样,眼睛难以自控地往上翻,被哽到般咳嗽了几下,嘴里的血翻腾而出,沿着嘴角流下来。 不远处的前方传来混乱的叫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停在车前,手电筒匆匆在关锦鹏的脸上一照。 “咋办?” 有个略慌的声音问。 “全都死了,走。” 另外一个声音道。 “不对,有个还在翻眼,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你找死是不是?能查到是谁叫的。” “可好像还有个没死……” 那一个死拉着那略慌的青年往外走:“你特么是想被关是不是?走!他家死了都是咎由自取,关你什么事?” “我……” 混乱的脚步声远去,关锦鹏的目光落在死鱼般的父亲身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人的出身不同,所以他这辈子究竟是落在了锦衣绣布之上,还是落在了臭水沟里? 继续写,还是分成两章发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查、青山紫藤花、ducker 1个; ducker 16瓶;猫三、Wensday 10瓶;尧雨 1瓶; 第52章 第 52 章 安静。机器有规律的滴滴声。 眼皮子重,抬不起来,只能听见人压得很低的声音:“……打听到了?” 谁呢? “据到了现场的人说,开车的是关锦鹏,除了他们父子之外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死了,正在查他的身份。当时路上很黑,道也窄,因此判定是意外。” “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昨天下午脱离了危险期,半夜醒了,紧接着又昏睡过去,直到现在。” “我们抓关闻前把关锦鹏关起来了,后来把他放了,他当时做了什么?” 之前那声音又问。 听清楚了,这是宋淮,还有那个关了自己十几天的男人。 ……死了他也记得,叫周云。 “没做什么,我们抓关闻前他一直很激动,发了好几次狠,把我的人打伤了几次。后来抓关闻时我让他看监控的现场直播,他看的时候没说话,之后也很安静,直到把他放走都没再出声。” 宋淮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开起来又关上,只剩下机器的声音。 关锦鹏的手指动了动,竭尽全力睁开眼。 终于走了。他想。 紧接着,他的视线对上坐在自己不远处,用单手支着下巴的宋淮。 他向来觉得宋淮有些不同,十六七岁时的那种感觉他曾经以为是憎恨,近年来他已经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他厌恶宋淮这种西装笔挺的模样,做作、高人一等,目光垂下来望着他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滩烂泥。 他的头扭开,闭上眼,长了胡渣的下巴对着他。 宋淮从椅子上站起来,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机器声,还有关锦鹏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你爸死了。” 宋淮终于说。 关锦鹏的眼皮子动了动。 “钢管穿胸而过,当场死亡。” 宋淮顿了顿,又低着头说,“你妈和你妹妹看守了一整天,等你度过了危险期,现在休息去了。”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关锦鹏张了张口,用力地说了这句话,哑得几乎听不清。 宋淮没说话,过了半天,终于往病房门口走几步:“车祸的事,是不是你?” 这话问得很不明不白,可他知道关锦鹏明白他的意思。他想问,哪天晚上在废弃的码头,是不是你故意弄出了车祸? “不关你的事。” 关锦鹏的声音冷淡。 宋淮垂头在原地站着。关锦鹏自从学生时期认识开始,就没跟他正常地说过一句话,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他们的结局,竟也是相对无言。 他把病房的轻轻拉开。 “你妈,我不能让她回来,可我们关家欠你们的,也已经还了。” 病床上的男人支着手肘半坐起来,声音干哑,说得很是艰难,“今后你跟我,两不相干。” 宋淮深深吸口气。 “两不相干。” 关锦鹏粗粗地喘着,肩膀上的伤口裂开,渗出血来。他重新躺在床上,不再言语,目光瞥向一旁,冷冷地望向窗外。 宋淮一声不吭地走出病房,垂头站着。 往来的人匆匆忙忙,宋淮像个挡路神似的惹人讨厌,他往后退了几步,有人轻轻捏住他的肩:“怎么样?” “祁杨?” 宋淮回神,抬头道,“关锦鹏没有大碍,正在休息。” 祁杨扶着他的肩往外走,宋淮一路上都极安静,两人离开医院上了车,宋淮的头靠窗往外看着,神色萧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关锦鹏做的?” “他不肯承认。” 祁杨默然。 “如果是他做的,那他就是亲手把他爸给……” 宋淮住了嘴。 车上残留下来的证据里有关锦鹏的委托书,允许关闻全权负责自己在海外的财产,可见关闻已经像往常一样控制了关锦鹏。可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急转直下? “周云说,撞车的情景非常惨烈,如果关锦鹏是故意的,那么他当时可能根本没有多想,要的是同归于尽。” 祁杨的若有所思,轻声道,“不清楚什么成了他最后的一根稻草。” 有关闻在,关锦鹏永远都会无法控制地走向毁灭。关闻的死,才是关锦鹏的重生。如果换作是他自己,为了求生,他也要挣个鱼死网破。可关键什么呢,终于变成了他最后的导火线? 宋淮安静了片刻:“关锦鹏找我和解的事,我想起来了。” “当年我妈死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养伤,我记得关锦鹏来看过我。当时关锦鹏好像说了什么想和解的话,可那时候我刚刚得知我妈死的原因,看到他就满腔都是愤怒,什么话也听不见。记得当时宋岚把关锦鹏拉出去,我下床打人,又骂他,骂他死瘸子、活该,总之什么难听骂什么,骂了什么也忘了。后来我爸给我打了镇静剂,又几乎要跪下来求着他别跟关闻说,他才走了。” “和解不成,反被你骂得伤了自尊。” 祁杨的目光扫过宋淮。旁观者清,关锦鹏对宋淮未必只是欺凌和愧疚那么简单,可他现在不能说,也不想说。 这最后的一根稻草,正是宋淮。 “我妈过世,因我而起。” 宋淮低着头,“她坟上的石头有一半是我砌的,你能明白那种心情?有时我真想睡一觉起来是个噩梦,这些全都没发生过。” 他做过什么,没有做过什么,关闻其实根本不在乎。或者早点,或者晚点,或者是他,或者不是他,这世上只要有关闻,就一定会有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宋淮,所以宋淮一直要弄死他,不管怎么样,要想办法弄死他。 祁杨笑了笑:“可你,再加上我,却还不如一个关锦鹏。” 宋淮听了一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间笑起来。 “笑什么?” “没笑什么,觉得世上的事真是说不准。” 宋淮望着窗外长空如洗的蓝天。他宋淮是会算计的,关闻也是会算计的,可他们再怎么算计,再怎么斗得你死我活,却都敌不过也经不起关锦鹏的毫无章法的凶狠和蛮横。 所以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是定数? “在想,我和关闻,我们都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却都是关锦鹏的手下败将。” 车在笔直的路上驶过,街道连着碧天,映出一片清朗的蓝。 事情成了定局,这逃狱加车祸的最后一击,让剩下的几个仍在苟延残喘的投资商彻底灰心丧气,撤出了所有的资金,关家的资本一落千丈。平时为他办事的人为了争取减刑,纷纷求着合作,开始只是调查几件备案的事,却越挖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关家的案子犹如大厦抽走了一根柱子,即便各方面势力包括中南集团都在力挽狂澜,地区的经济也难以控制地受到了影响。 身体清走了毒瘤,自然要虚弱一阵,只不过距离未来的真正振兴,总也不远了吧。 九个月之后,关家的房子清空,关锦鹏不声不响地带着妹妹和妈妈去了国外。他走的时候宋淮不知道,偶然间路过关家的宅子,才发现大门紧锁,早已经人去楼空。 不知不觉一冬过去,又到了来年的三月。 宋淮如今在宋岚总公司挂名科技总监,去年因加强了中南集团的网络安全监管,又在他公司里挂名顾问。谁都知道顾问是个幌子,他现在真正的身份,是祁杨身边的情报总监。 宋淮发觉你越是低调,关于你的传言就越多、越奇特。他这个顾问是祁杨哄着骗着拉进来的,最多不过是帮祁杨把把关,可不知为什么暗地里传得神乎其神,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他平时在外人面前除了笑也不说什么,可就算笑也叫人心慌,索性宋淮放弃挣扎,暗地里帮他办成了几件事,成了祁杨身边最叫人害怕的人物。 唯一不变的,是祁杨的美色对他的支配。 以前还是年轻,心动了就想要,如今他已经学会了装作云淡风轻的不在乎。两人的房事不多,但只要有,就是天雷勾地火般的炙热。在一起两年了还是会害羞,事后的话也不多,不声不响地各地在心里回味上几天,等到下一次时,黑暗里猛烈地含着对方的舌,一宿无眠。 他们都不爱把情话挂在嘴上,嘴上不说,行动时便要对方感觉到一切。 早春的山上已经有了些嫩芽的新绿,宋淮用车带着祁杨上了山,不说为什么,神神秘秘的只是笑。到山顶时已经天不早,宋淮在一块平地上铺上布,打开两罐啤酒,又掏出一个黑盒子来。 山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飞,他喝一口啤酒,躺在祁杨的大腿上。 祁杨揉着他的额头,又捏他的鼻子,手指终于打开他的唇,低下头去。 “今晚让我上来做什么?” 祁杨问。 “有事。” “什么事?” 祁杨眸底的笑意有别的意思,宋淮不说也不动,只是笑着。祁杨的舌在他的口里轻搅,宋淮似是迎合又似拒绝,终于引得那舌不甘心了些,长驱而入。宋淮直起身体坐起来,祁杨的声音微有些沙哑,却还是平静地看着他:“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勾引我又打住?” “不是。” 宋淮笑着跳起来。 上个星期他开信时发现了一份文件,里面有几张照片很熟悉,细细一看,竟然是去年去那小镇看极光时路过的那座房子,被祁杨不声不响地买下来了,对方寄来了房契。宋淮愣了一会儿,问他,他说了一句:“万一你喜欢呢?” 万一喜欢呢? 时隔一年,祁杨一直没有忘,他还记惦着那个地方。 宋淮捡起地上的黑盒子,指着山下的一团黑暗:“祁杨,记不记得山下这一片是什么?” 祁杨的头发也被山风吹得到处乱飞,朝着山下看了看:“关家的工厂,现在暂时停工不用,下个月才开始重新运营。” “我以前说过了,我要带你去看极光,记不记得?” 祁杨一笑:“记得。” 宋淮轻轻拨动黑盒子上的开关,山下的黑暗中突然间映起一团光亮来,初时是淡淡的青色,紧接着开始摇摆,或浓或淡,变幻莫测。 “我知道这个比不上真正的极光。” 宋淮的眸子满是笑意,“你还喜欢吗?” 祁杨望着山底下晃动的光,眸子里不知为什么有些闪亮。宋淮的手指再次拨动着,青光附近的一整条街道上,路灯全都像是醒过来似的,断断续续、一停一起地发出光亮来。 祁杨看着那有节奏的光亮,口中喃喃地拼着摩斯密码:“I……L……O……V……” 他的脸色不动,宋淮将脸撇开,半晌才将脸转过来,平静地问道:“喜欢吗?” 祁杨的嘴角迸出一个笑容来。无论相处多久,他对他这羞涩又勇敢的宋淮也永远不会厌倦吧? “喜欢。” 他说。 宋淮望着山下的青光,笑了笑:“祁杨,我真的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 “是吗?” 祁杨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上,许久,终于在他的耳边说道:“宋淮,你再忍忍。” “忍什么?” “等我十二年。” 祁杨的鼻息在他耳边,“等我把祁家的事业稳定下来了,等我的弟弟妹妹长大了,我那时候再满足你的愿望,好不好?” “我的愿望?” “是,你的愿望。” 祁杨的眸子里淡淡流出光彩,似也期待得很,“我那时候什么都不做,每天陪着你,只做你的小白脸,好不好?” (全文完) 非常感谢大家陪我走过这段路程,有很多话想说,时间来不及了,开新文时再说吧。这篇文建议现在就下载txt。 新文《天生媚骨》,这个星期五首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百捅鸡米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百捅鸡米花 3个;ducker、33315004、熙熙猫 1个; ducker 8瓶;熙熙猫 5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