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愿灵》蛋挞鲨 当前被收藏数：188 文章积分：10,062,204 晋江2016-09-03 完结 文案 你想要的，我帮你得到。 双向为你而来的故事。 —— *无敌怂的闷骚老胖妞X披着好人皮的老油条 *没什么用的重生X系统 *两个披着少女皮（有少女心）的大姐的恋爱故事 *每周三不更~） 内容标签：重生 前世今生 怅然若失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汤于薇，程知 ┃ 配角： ┃ 其它：怂胖子和怪瘦子的终极对决 ====================================================================== 文章类型：原创-百合-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日常百合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75458字 第1章 重来 “妈，我走了！”汤于薇背着书包系好鞋带，顺口喊了一句。 听到卧室里的女人应了一声，她才关上门，转身走了。 小区里住的大多都是老年人，花坛前那小的可怜的空地也被老人占据着，每天早晨她去上学都可以掐在对方打太极快结束的时候，那缥缈无比的声音在小小的音响里戛然而止，然后提着剑穿着白色褂子的老人才慢慢的走回家。 瞧见汤家的胖姑娘正准备去上学，还会问候一声。 “哟，上学去啦？” 和干瘪的老头形成鲜明对比的胖姑娘汤于薇在心里叹了口气，嗯了一声就低着头朝外面走。 她背的书包也很大，加上她宽厚的背，显得跟座小山似的，这姑娘长得不高，还总是驼着背，那张脸隐藏在长而微卷的头发里，偶尔才显出一点面目来。 若是个好看的姑娘，那倒是让人兴味十足。 但是汤于薇的话，这些老人家只会看着小姑娘庞大的背影摇摇头，嘘叹口气说：“哎哟，这兰娟是怎么养的女儿唷，体格这么好的，这小姑娘家的……唉……” 汤于薇觉得自己用后脑勺都能猜出后面那群老头老太太又在感叹自己的庞然身躯了。 换做以前，真真正正十六岁的自己，或许在每天早晨这种“重创”下绝对又是黑暗的开始，导致一天的阴郁重重，然后在心里握拳坚定一百遍“减肥！变成一个无敌好看又苗条的人！” 除了身材和外貌，没什么能让青春期少女过的如此压抑了。 虽然这只是占了生活的一小小部分。 虽然每天发出宣言后，她还是一日三餐照常吃，有时候是她妈夜半回来瞧见她没睡还会一起分享一碗鸡蛋羹的状态了。 但她已经不是真真正正的十六岁的自己了，变瘦变得好看也不是当务之急了。 胖姑娘还是背着书包驼着背走路，头发很长有些卷，她走的不紧不慢，路过小区门外的早餐店还买了根油条。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人。 被她忘了好多好多年的人，莫名其妙消失在大家记忆里的那个人。 早餐店的老板娘是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女人，衣服上都是面粉，正站在油锅前炸油条，她的丈夫站在一旁麻溜的烧水煮馄饨，这个点恰逢上学，倒是有不少学生在，生意还挺好。 “杨阿姨，给我一根油条。”汤于薇站在女人和面的木桌前，说道。 “呀，是小汤啊？”老板娘瞧见站在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胖姑娘，笑的很和善，她余光里的丈夫已经端着馄饨进去了，她手里做油条的动作还是飞速无比的，一边转头朝店内喊：“项满，你赶紧出来，给小汤拿根油条，妈这腾不开手！” “哎呀知道啦——！”里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声音有些低，但听起来倒是很明快。 下一刻，收拾完桌子的项满就跑出来了，是一个短发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T恤，还有一根长长的细小揪儿头发垂在胸前，外头是一件牛仔外套，看上去老旧无比，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款式。 “哟，是你啊！”项满瞧见汤于薇安安静静站在木桌前，迅速的拿塑料袋套了一根油条递给对方，笑着说：“我说你早晨就吃一根油条吗！” 胖姑娘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从书包的外层掏出一个小小的零钱包，掏出硬币递给项满。 项满收下，把钱扔进了桌上装着硬币的小碗里。 也没在意汤于薇没接她的话茬，自顾自的又进店里了。 项家妈妈笑了笑，“哎呀一根油条不用给的。” 她在这小区门口开早餐店也很多年了，小区里的人一来二去的也都眼熟了，汤于薇的妈妈邹兰娟她也经常碰见，聊得挺来，两家孩子同龄，初中还都是一个班的。虽然汤于薇这个姑娘体格是好了些，但人乖巧懂事，大人也看着喜欢。 “要给的。” 汤于薇低低的说了一句，“阿姨，我走了。” “嗯，慢走。” 她一边走一边咬着油条，这样走路去上学的日子真的太遥远了，以至于重头再来，每走一步都觉得是惊喜。 虽然小区里有聒噪的老头老太太，虽然自己还是个胖子。 她抬头看了看清晨的天空，想起自己突然回来的那天，似乎也是清晨，连滚带爬的下床，拖着笨重而久违的身体，看着镜子里那张因为肿大而显得其丑无比的脸蛋，虽然皮肤很好，但一笑总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但活过来的感觉太好了。 对于卡在死的一瞬的她来说，这简直是一场暌违多年的救赎。 还包括那个生死关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个高高瘦瘦的，永远脊背挺直的身影。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会在某一瞬间，想起一个你乍然觉得陌生，实则熟悉无比的人，就像是突然落入了时间的缝隙，缝隙的两旁都是你失落的记忆，那个记忆里的人被包裹在那里，连同对方曾经带给你的感动，带给你的温暖，都被层层包裹着，封存在里头，仿佛这辈子，都不会被破开。 成为一个别人都窥探不了的秘密。 成为你自己都遗忘的曾经。 现在她触到了那层柔软而坚硬的屏障，她一点一点的去窥探那段曾经，她甚至回到了那个曾经。 她的少女时期，自卑的、敏感的、小心翼翼的少女时期。 但同样是这个时期，她又变得光芒万丈起来，以至于后来想起，只是觉得无端变成另外一个模样，而那对别人来说神奇无比的改变过程，就像自己一个人努力。 虚虚的接下别人带着酸气的恭维：“哇你是怎么坚持瘦下来的，这么好看。” 摆摆手说：“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好像记忆缺了一大块，无论怎么去想，怎么去翻旧账，都是徒劳无力，别人记忆里的她，似乎也是这样一飞冲天，从一只丑小鸭脱胎换骨的。 就好像是，大家的记忆都被洗刷了一遍，却唯独想不起来去追究，过去的岁月终究过去了，没有人会执意去探寻别人的过往。当下的烦恼都够多了，哪有空去好奇别人的无关紧要。 但现在，她从那些缝隙里艰难的掏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拼凑出了那个身影的脸庞。 一张似乎永远挂着笑的温和面庞。 但她叫什么呢？ 汤于薇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个人的出现，就像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流星，明明是一个存在已久的人，但她却是在对方出现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就像是为她而来的一样。 从她写下那个愿望以后。 那个“我想变得好看”的愿望以后。 一边走一边想，竟然也慢吞吞的走到了学校，这个小地方的高中只有两所，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 重点的高中保持着它高高在上的尊严，固执的在城中心维持着运转，然而大多数成绩好的都是散落在城镇旁的小地方的孩子，每周周末来学校就像赶集似的，大包小包的，以至于学校一大半都是住校生。 汤于薇从小对住校这两个字深恶痛绝。 初中她曾经因为父母去外地赚钱住过一学期，就再也没有萌生过这样的念头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要挤上八个人，上下铺的铁架床总是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更别提她还是个体型庞大的女孩子了。 夏天闷热无比，全寝室都靠着那小的可怜的电扇存活，极小无比的风力还是热风的，她总是半夜热醒，然后默默的掏出自己的小扇子手动散热。 她讨厌那样的氛围，也讨厌那样的环境。 洗个澡要和好多人挤在一起，状似无意的互相观摩着彼此的身体，其他女孩子小小的身体，又瘦又有一种青春的美感，而她，胖的活像个相扑选手，偶尔抱着脸盆走回来也许还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指点她那后背满满的肉。 指点她与旁人的纤细截然不同的臃肿。 她怕别人的目光，更怕这种不同。 但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哪怕可以住到亲戚家，还是选择了不给父母亲戚添麻烦，沉默的同意了父母的要求。 在别人酣然入睡的时候头脑清醒的许下愿望。 却也只是敢许下愿望，那些想与父母说的不同意却还是被咽下，化作沉默的妥协，变成懂事二字，在旁人的闲言中变成一个别人家的好女儿。 所以她无比庆幸，高中母亲选择了回来工作，可以光明正大的选择走读，不用每日煎熬着露出自己满身的赘肉。 像是毒瘤似的，自己厌恶的身体的一部分。 早晨的北高门口还是有很多人的，早餐摊子，以及零零散散送孩子的人。 汤于薇还是背着书包驼着背的走进去，路过文明岗的时候还要特意拨开头发露出胸前的校牌。 旁边的学生大多三三两两，结伴的走到教室去，她一个人，默认的抬步，却在自己那一层的走廊留心着，难得的抬头去打量窗户里的人。 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有些眼熟，有些陌生，没人注意这个胖姑娘的视线，偶尔对上，也会立即撇开。 高二八班、高二七班、高二六班…… 高二六班已经开始早读了，坐在讲台上的，是一个短发的女孩，从汤于薇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垂着的脑袋，和险些挡了半张脸的英语书。 会不会是她？ 从回到这个年纪的那一天起，她就在不断的找着记忆里那个身影，每天经过走廊要探寻，每天的跑操要探寻，即便是在食堂吃饭，她也会张望着…… 期待有那么零星的片刻，眼里能撞进那个人的身影。 “汤于薇，你看什么呢？！”一个声音切断了汤于薇的期待。 她回过头一看，是同班同学。 一个皮肤白皙，留着学生发的女孩，下巴微抬的看着她。 “没什么。”她回。 郑如佳笑了笑，目光在对方的身体上停留了一会，说：“该上课了，哦对了，今天的垃圾给你倒好了，我拎不动。” 她说的理所当然，说完了转身就走。 汤于薇恍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慢吞吞的往教室里走。 她是公认的好说话，长得又大只，每回的小组值日最大的垃圾桶总是她倒，男生们总是嘻嘻哈哈的，一下课就逃得无影无踪，而郑如佳总是一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模样，擦个黑板就气喘吁吁了。 全组就剩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 是她同桌。 一个看上去比垃圾桶还小的姑娘，汤于薇觉得让小熊去倒垃圾桶，活像是垃圾桶去倒她的！ 最后只能认命。 她进了教室，放下书包，在小熊的目送下正准备提着巨无霸垃圾桶去倒，余光就瞥见从后门一闪而过的身影。 好像就是她找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呀想了好久的新文）依旧是老掉牙的高中梗啦 强调一下——是一本没有金手指主角负能量满满的重生文）现在点X还来得及！）尔康手 嗯还是觉得会不太好看但会写完的 第2章 同桌 等汤于薇倒完垃圾回来，正好早读的铃声响了，接着前门后门涌进好几个人，背着书包的，拎着早饭的，喊着借过借过，还有人拍了拍汤于薇的后背。 汤于薇一个激灵，手里的大垃圾桶差点掉到地上，她最怕和别人身体接触了，最普通的握手之后也会觉得格外不舒服，更何况对方这一拍，正好拍到了她的后背，肉肉的后背。 她抬头一看，一个小个子已经迅速的窜进了教室，坐在了位子上，等她坐会座位，老师也来了。大家都极为默契的拿出课本应付着念几声，方才那个小个子一手拿着书挡着脸一手拉开放在腿上的书包拉链，一打开，就可以闻到早饭的味道，然后在座位底下传着。 北高的学生一大半都是住校的，基本每个班只有几个走读生，汤于薇她们班走读生也是少得可怜，但学校的食堂一向以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为特点，这群才上了一学期高中的人早就厌倦了此等糟糠，几乎是渴求着朝走读生求助，带一点来自外面的早饭解解馋。 汤于薇在班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大家也不好意思拜托她，也不知道她们班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读生一个比一个奇怪，要么就是死人脸要么就是不说话的胖子，要么就是整天横着走的，要么就是极其没存在感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吴玉洁，天生一张笑脸，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怎么笑她也不是生气，别人的拜托十有八九都是应下的。 所以才有每天的早餐盛宴。 吴玉洁坐在汤于薇这一组的第三桌，她似乎和谁都关系很好，早饭递的娴熟无比，汤于薇随意一瞄就看出了好几个早点店的招牌，即便这些店离的不远，但也要东跑西跑的，买个早饭起码早起一个小时。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胡乱的翻了翻课本，老师坐在讲台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鼻尖萦绕的早饭味道恍若未闻，不时托托眼镜，要么下讲台走一走，所及之处一阵骚动，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读书声。 她从小到大除了身形，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成绩平平，考上北高估计也是花光了好几年的运气才堪堪高了分数线一丁点成功的挤了进来。早上有两节数学课，她余光里的同桌靠着墙坐着，左手撑着脑袋，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是眯着的，汤于薇眼尖的瞧见了坠下的耳机线。 熊悦是她的同桌，生了一副完全对不起这个姓的身材，瘦瘦小小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桌上的书总是堆得高过头顶，只有被老师念叨了才会不甘心的减掉几本。 她的存在感极其低下，偶尔班级活动班长一个个报人数，总是会忘记她的存在，若是没有名单，汤于薇估计体育考试这家伙都能光明正大地被忘记。 她们两个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爱说话。 或许可以概括为不知道怎么说话。 熊悦此人，每次一开口，都是一副可以震倒一片的样子，不是不小心戳到谁的痛处就是把谁给说的怒气十足，这才高一第二个学期，就已经足够让人给她留下一个“嘴不饶人”的印象了，所以她干脆不说话了，整日里躲在最角落，看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或者听听歌，兴致来了回答几个问题。 汤于薇都是别人问什么答什么，没人开头她也不会想起来要说话，但对于别人的要求也不知道拒绝，像是从小被养歪了性子，说的好听点是文静，说的难听点就是应死鬼了，整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谁欠了她钱。 这两个人高一第一个学期开学没多久就被迅速的排挤在外，分座位的时候被划入了教室角落的最后一排，每次班里换座位都没她俩事情，牢牢的占据着这个地盘，仿佛脚下生了根，挪也不用挪一步。 但这两个被外人划为一类的同桌却没别人想象中的联系频繁，女孩子的友情在她们这里显得九牛一毛，顶多算个搭伙吃饭的，熊悦觉得汤于薇每次被别人背后嘲笑可怜的很，偶尔在郑如佳刺她的时候会帮她说一句话，即便那句话总是驴头不对马嘴，没能达到把敌人一击必杀的地步而已，而汤于薇总是觉得熊悦这么瘦小站在自己身旁吃饭总显得可怜，偶尔熊悦提出要吃她们家那边的油条也会带上一份。 说穿了她俩的高一生活就是互相可怜。 也称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互相取暖了。 “小熊，你等会数学课能把作业借我看看么？”汤于薇想了想，还是碰了碰穿着黑色薄外套女孩的胳膊，用挡不住她脸的语文书掩饰了一下，问道。 “啊？”熊悦愣了一下，拔下耳机，眼神还是很茫然。 汤于薇又重复了一边。 “哦，你自己找找，桌上应该有吧。”熊悦对自己同桌这段时间突然下线的成绩虽然有些察觉，但也没在意，汤于薇的成绩永远保持中等，只不过偶尔掉下去或者偶尔往上走几步，这也算是普通的一种现象了。 汤于薇松了口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熊悦借作业抄了。 好在这学期刚开学没多久。 任谁从一个二十五六的大人变成一个十六的高中生，都不可能一下子做得出来这些题目的吧！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如果是英语就好了，反正ABCD胡乱写一堆也不会被发现的，来时顶多是下来扫一眼做没做题目而已。 汤于薇趁老师坐在讲台上的功夫，在桌子底下补完了数学作业，她松了口气，她对数学老师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大概是小学开始数学就一团糟的原因，那种被留在办公室在老师的目光下一题一题的写的感觉实在有些坐立难安，在那之后她的数学也没好到哪里去，没补课，全靠上课那听一半漏一半的知识，堪堪混个中等，已经算得上完美了。 高中的数学老师是个四十出头的男老师，黝黑着一张脸，说话还带着奇怪的口音，那些函数名称吧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一堂课下来头昏脑涨，跟别提还带着班里男生可以模仿老师口音的循环声调了，以至于多年后她回想起自己的高中，还都是一群妖魔鬼怪哭号的奇怪口音。 哪怕变回了别人口中最珍贵的少年时，汤于薇还是觉得格外不真实，这种真实的在课堂听课昏昏欲睡的感觉十分久违，这种，和满肚子赘肉塞在拥挤的课桌座位里的感觉也十分久违。 她托着自己一手都险些托不住的大脸，觉得自己茫然的很。 一个渺茫的身影，连姓名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为什么她会如此执着的刻在心里，像是和什么对抗着，消逝一分她就得拼命的刻上一刀。 就像是她和谁保证过的，永远不会忘记一样。 那些记忆里原本泛黄了的校舍课本一时间都恢复如新，连带着未来的记忆也扭转了回来，那些长成大人的脸蛋又变成了身旁这幅年轻的面庞，生动而张扬，会因为一个早饭叽叽喳喳的聊上一节课，也会因为一道无关紧要的题目和人争论好久。 熊悦原本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杂志，手还因为左耳带着的耳机而在大腿上轻叩着，但下一刻，她的目光就游移到了她的同桌身上。 她和汤于薇同桌了一个多学期，但她也没仔细的看过自己的同桌，因为最初报道对方给她的印象就蛮深刻的，很胖，驼着背，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却披着一头长发，挡住了半张脸，在一大群家长陪同来报道的同龄人里，格外的引人注意，就背着个小小的布包，站在老师的桌子前，把自己的信息填好，交完钱自顾自的抱着书走了。 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汤于薇却不常说话，除非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 比如老师点名要她回答问题。 即便是班里其他女孩在背后讥讽她胖的像个水桶，这个女孩子也总是一副假装没听到的样子，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但这样会让别人觉得她很好欺负。 于是别人指指点点的更勤快了，每次长大都是一次分群，熊悦总是这么觉得。 她也曾经加入过那些看似要好的小团体，应和着别人对别人的指点，但现在却觉得很没意思，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甜美的愿望，她觉得她的同桌也有。 这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在班里存活的女孩子，应该也是向往美好的一个人。 但往往这样的人自尊心更强，她没有去触碰汤于薇那条底线的意思，却也不想走进对方的世界，于是保持一种近乎平衡的关系，你来我往，互不相欠。 汤于薇第一学期不知怎么的老忘记她叫什么，后来突然喊她小熊,她也应下了。 感觉这样也许会好一点。 但最近汤于薇有点不一样了，微妙的不一样，以前她走路总是驼着背，现在虽然也是驼着背，但总有那么片刻是挺直的，显得驼背有些刻意。 她们的家南辕北辙，在校门口分道扬镳之后熊悦也没怎么关注对方的背影。 这种细枝末节的变化，还是有一次她被班主任留下谈话后恰好跟在汤于薇背后感受到的。 放学的人潮中，那个胖胖的长发女孩驼着背慢吞吞的走，但有那么几秒会不由自主的挺直起来，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了，但下一刻，又变成了那副垂头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熊悦就觉得，汤于薇变了。 她收回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小声的对汤于薇说：“汤于薇，高二分班你选文还是理啊？” 汤于薇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答道：“文啊！” “我理科灾难诶。” 她的声音很好听，这大概是和这相貌截然相反的优点，可以被人挑拣出来列入特点的一项。 “啊……”熊悦点点头，有些遗憾的说：“我可能是要选理了。” 熊悦政治臭的可以，总感觉上辈子欠了这门课似的，基本考试都难得及格，她似乎都背知识点反感的很，每回政治课被抽起来回答问题都是茫然的理直气壮，把那干巴巴的老头气得恨不得摔门就走。 “嗯。” 我知道啊，汤于薇笑了笑，即便她和熊悦只能算得上是一年的高中同学，但也并不妨碍人家的优秀，未来的她们根本没有交集，只是在别人口中听到对方的现状，熊悦一直在读书，那些头衔越叠越高，已经到了别人要仰望的地步。 “……”熊悦被汤于薇这笑笑的有些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那点遗憾都被一扫而空，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这星期值日，公共场所，我和你一起扫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次是个real矛盾的女孩子）即便二十多岁了还是个废柴 大概就是一个[反正重生也不会活出好样子]的人） 强调一下——超级慢热)唉 超怕时间线混乱）忐忑）对啦昨天是十点更新以后都改到十点好了 或者你们自己说个时间也可以）-w- 第3章 程知 高一三班扫地是按一组一周排，早晨一次傍晚一次，早晨基本是住校生包了，而傍晚才把走读生排进去。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没多久，那边组长就开始催了，熊悦叹了口气，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伸手就从座位后面捞了一把扫把往外走了。 汤于薇认命的跟上。 她们班这学期分到的公共场所简直倒霉透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是学校教师公寓后面那条路，常年绿树浓荫白鹭成群鸟屎众多，特别是天气暖和的时候还需要撑着伞扫地，以免受到鸟屎的摧残。 相比之下这条道左手边的一块停车位简直是天堂，没树没鸟，意味着没树叶没鸟屎，每回汤于薇都是饱含心酸的望一眼那块地盘，恨不得冲上去把自己的扫把交给对方，托付满腔的悲哀。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流年不利。 头顶的阵阵鸟鸣让他们三男两女都有些浑身发凉。 一个男生悲愤的吐了口气，夺过险些掉落在头顶的鸟屎，“妈呀早知道就带把伞了喂！” 另外两个急忙应和着，手中扫落叶的速度奇快无比，堪比狂风，但的确是在扫落叶了。 如果不伴随着隔壁那块地上的嘲笑声就好了。 隔壁那块停车位上拿着扫把的几个男生是四班的，他们那儿干净的很，随便拿扫帚扫几下就差不多了，估计是跟班里的这几位认识，现在笑的差点直不起腰。 和汤于薇同组的那几个正好是班上出了名的没脑子三人组，此时跟疯狗一样异口同声的开始冲隔壁那几位狂吼。 话中不是夹带着显而易见的人身攻击，继而上升到“领土争端”，最后还烧到了无辜的熊悦和汤于薇身上。 只听的对面那边几个男生中其中一个气急败坏的指着汤于薇说：“你瞧瞧你们班的女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啧啧，你也一样！” 汤于薇：“……” 熊悦：“……” 三位大兄弟：“我草你妈！” 这种上升到班级尊严的问题对他们幼稚的心灵来说实在有些严重了，滕宇飞——其中一个瘦的跟猴精似的男生非常歉意的看了一眼拎着扫把站在一旁忍气吞声的汤于薇，眼神实在是意味深长。 汤于薇接下这“深情”的一眼，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她不痛不痒，披着青春期少女的皮，内里却已经是从少女熬成大姐的惨烈灵魂，对这种没有杀伤力的攻击毫无兴趣，耷拉着眼皮，又开始一板一眼的扫起落叶来。 熊悦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汤于薇的背影，沉默的把垃圾桶踢到了那边的三人组脚边。 这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你们干嘛呢？扫完了？等会儿天都黑了。”一个清清洌洌的声音，熊悦好奇的看向来者。 而这声音刚钻进汤于薇的耳朵，她就像是五脏六腑被电击了一番似的，以一副“烧焦了也毫无所谓老娘终于想起来了”的面孔抬头。 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微凉的春日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衬衫，质地倒是很好，裤子却是一件完全不搭的运动长裤，但仿佛穿着很舒服。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一手拎着簸箕，一手自然的把滑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来。 一张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些寡淡的脸。 她说：“喂，马泽你干嘛呢，笑的跟屠夫似的，赶紧的扫完就撤了。”笑着说的。 一笑又让人觉得方才的寡淡似乎是错觉，连傍晚的霞光都飞入了那双含笑的脸庞里，让人觉得一眼又和旁人明显的区别开来。 汤于薇认认真真的看了这个人几眼。 心想：总算找到你了。 程知的眼神似有若无的在汤于薇身上停留着。 心想：“这姑娘，体格真好。” 她听见系统在脑海中发出清脆的振铃声，然后是分不出男女的机械电子音，重复了三遍： [确认目标人物：汤于薇] [确认人物愿望：变成一个好看的人。] 好看的人啊…… 程知收回目光，把簸箕扔在那个叫马泽的男生脚下，冲对方笑了笑：“垃圾我倒，你快点扫。” 汤于薇看似平淡，实则紧张的一扫帚把落叶都扫到了熊悦的脚上，小熊同志迅速的后退一步，抖了抖腿，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汤于薇一眼，女孩的长发挡住了脸，弓着身子，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能看到那双肉肉的手紧紧的握着扫帚柄，看上去很是用力。 “你……”她才发了一个音，面前的女孩陡然抬起了头，朝她一笑，“小熊，等会让我倒垃圾吧，你让那几个男的扫快一点。” 不是日常相处那种干巴巴的笑，那张平日里胖成一团的圆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脸颊还有一双隐约的酒窝，长发服帖的被别到了耳后，熊悦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句：“咦，她也……算不上难看吧？” 可惜最后那个问号还不确定，她也没细想，点点头就朝三人组走去。 汤于薇松了口气，提着扫帚站在一旁，兀自的盯着脚底下的水泥地看。 水泥地裂缝有好多，方才因为熟悉的嗓音而疯狂涌动的记忆也从裂缝里窜了出来，完完整整的拼凑出了她所丢失的那份过往。 连打扮还是老样子，说话的口气还是老样子，笑起来……还是老样子。 不知道怀抱是不是老样子，不知道掌心的温度还是不是老样子…… 她近乎怀念的眯着眼，目光里自己的小腿粗壮的把宽松的裤子都挤出了形状，和未来那种骨肉匀称完全是两种极端，她压下自己心里近乎汹涌的感情，她分辨不清那是感激还是怨恨，是庆幸还是怅惘，但此时，她只觉得高兴。 在这个可以被改写的过去里，她还存在，那个人也还存在，她想做的，就是保留着这份记忆，走到很久很久以后。 熊悦和同组的那几个很快就扫完了落叶，两个班的男生扫完就抄起扫帚追逐着跑了，熊悦提着簸箕走到汤于薇面前，问道：“我陪你？” “没关系。” 回答她的是汤于薇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 “那好吧。” “我走了。” 熊悦把簸箕放在汤于薇面前，拿走了汤于薇的扫把，就回教室了。 汤于薇又自顾自的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拎起装满落叶的簸箕往小垃圾场去。 小垃圾厂离她们公共场所有点路，全校的垃圾都是先倒在哪儿在一起处理的，平日里无论是扫教室还是扫公共场所为了最后谁去倒垃圾总是要尴尬好一阵，他们卡在一个半大不小的年纪，石头剪刀布又嫌太幼稚，轮流又总有人溜号，点谁谁来又显得不公平，总是要先沉默好一阵，等谁生硬的说我来，然后才松口气。 汤于薇倒是轻车熟路的很。 班里除了吴玉洁就属她是老好人了，别人的请求她一般很难拒绝，即便想拒绝，也在磕磕绊绊酝酿的时候被别人“温柔”的发了好人卡。 最后索性自暴自弃的想——权当做减肥了。 现在完全没有这样心思的汤于薇一边走一边大脑放空，沿途还算得上美的校园晚景在她眼里也都是虚无。 等到倒完垃圾她转头才发现程知正不疾不慢的跟在她后面小半步。 现在天已经黑了，小垃圾场旁边都是黑黢黢的，只余一盏惨白的灯挂在围墙中段，勉勉强强的服务着前来倒垃圾的可怜人。 汤于薇就在这样散发着臭味的地方和程知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程知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站在那盏灯光源的外圈，一张脸倒是让人看得格外清楚，她嘴角似乎一直挂着笑，假如这盏灯是黄色的，汤于薇觉得还能勉强称得上是和善，但现在，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她还是不说话，打算直接走了。 路过程知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天知道她现在紧张到什么地步，如果程知和她说一句话，她绝对会结巴的！ “你是三班的吧，我和你一起走回去。” 但程知真的说话了。 汤于薇整个人杵成了一根胖了一圈的电线杆。 “啊？啊……我是，哦哦……好好的。”她只觉得上下牙齿打着颤，全身上下的脂肪都燃烧着，在这个还算得凉的晚上额头居然沁出了冷汗。 “嗯。” 如果不是拿着簸箕，汤于薇觉得自己都要捂心口昏厥了。 程知整个人似乎都很放松，她的脚步声很轻，平视着前方，脊背挺直，汤于薇看到她这幅样子，勾起了记忆里那段被对方“教导”的回忆，也下意识的挺起了背。 可惜她现在身上肥肉不堪重负，胸与肚齐，活像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程知的余光其实一直都落在汤于薇身上，她早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隐隐的紧张，虽然奇怪，但也没有点破，愿灵系统每回指派的任务对象都是女孩子，她见过跳脱的，也见过沉静的，但汤于薇这种隐藏着其他情绪的平静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从小垃圾场到她们年段的教学楼有很长一段路。 晚自习前的学校很是热闹，风声中带着嘈杂的打闹声，还有哪个班在用教室的电脑放着音乐，混杂一起，都成了汤于薇久违的学生时代。 程知走的不快，但汤于薇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 女孩的头发没到肩膀，有些半长不短的，小阵的风吹来正好吹开了她脸颊的发丝，露出一张干净的侧脸来，很柔和，像是瞧见了汤于薇的目光，程知朝汤于薇笑了笑。 汤于薇连忙转过头，把头发往前面拨了拨，假装挡脸。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介意自己这幅样子，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有些自卑。 她从小到大都很在意别人的目光，手足无措是常有的事情，即便是后来遇到了程知，脱胎换骨一番，但面对这个算得上久别重逢的人，还是手忙脚乱的，好在马上就到教室了。 推开后门的时候她没看程知，只是轻声说了句：“我走了。” 很是礼貌。 她腿才跨了半步，就听到身后的人说：“我是隔壁班的程知。” “我……我叫汤于薇。”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就走了。 汤于薇探出一个头看着程知的背影。 她们班门口站了好多聊天的人，看着提着簸箕的程知，似乎开了句玩笑，程知也笑了，还有人拍了拍程知的肩膀，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汤于薇收回视线，低着头把簸箕扔在教室后面，又拉开门去洗手。 慢慢来，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没有金手指的程知）冷漠脸 下章是回忆杀-w- 第4章 往昔 汤于薇上辈子第一次认识程知是在高一第二个学期的五一长走。 即便是庐县这样的小地方，还是有一些层出不穷的活动的，五一长走就是每年从县里各个学校，小学到高中都得挑一波人，去走个十几公里的，美名其曰强身健体，然后拍个照，几个领导说一堆废话，最后发个价值不超过五块钱的纪念品就结束了。 北高向来是全校每个班抽三个人的，汤于薇班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看上去倒是没年纪这么大，打扮的很是得体，性格也是干脆利落，她也不想做坏人点谁谁去，这个年纪的小崽子记仇的很，一不小心外号漫天飞，指不定哪天下班还可以飞入耳中，班主任姓杨，不让班里的小崽子喊她老杨，小崽子们又嫌喊老师是在太不舒服了，不让取外号，那就喊杨姐。 杨姐拿了个小纸盒，让一个班听长走如死狗的孩儿们抽签决定。 大家垂死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挨个抽了签，不过一个班只有三个倒霉蛋，很多人倒是很侥幸的逃过了此劫。 小熊打开纸条看到一个叉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汤于薇难得的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瞪大了眼，看着手里的纸条。 那纸条又细又窄，偏偏那个红勾奇大无比，显得张牙舞爪的。 小熊：“……” 只能感叹她同桌今日的运气很好嘛，可以去买彩票了都。 汤于薇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无奈的举了举手，让杨姐记下名字，除了她，剩下的是一男一女，男孩子被一群人起哄着，倒也没唉声叹气，另一个女孩似乎转头看了一眼汤于薇，又和她的同桌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个同桌也看了汤于薇几眼。 这样的动作一般人都知道是在讨论自己。 汤于薇不用猜都知道那女孩是在说和自己不熟，指不定又要夹带着个人评价了。 她有些难过的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没谁了，初中的时候也被老师点名去参加过长走，不过那时候跟项满还在一个学校，起码还有个熟人可以说说话。 现在也才高一第二个学期，别人都打成一片了，只有她，人名记熟了，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平时交流最多的只有小熊，或者那几个班委，来自每日的例行收作业。 仿佛她天生就自带排斥屏障，让人望而却步，哪怕是不得不参加的小组讨论，说话也总是不敢看别人眼睛，明明没什么事，也会觉得尴尬的不得了，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性格不好，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外貌。 会想：如果我变得好看一点，会不会不一样了？ 这是她升入高中的时候许的愿望。 谁都会对新的校园抱有期望的吧，但那种期望总是被现实一压再压，最后变成不再挣扎的妥协。 她还是老样子，从小胖妞长成了大胖妞，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普通人，每日承受着别人“这个人好胖啊”的目光。 她有想过减肥，跑步啊节食啊都坚持过，但没过多久都被她妈发现了。 汤于薇的妈妈是个典型的中年妇女，认为小孩子胖一点问题都没有，瘦反而是大问题，况且她也没觉得自己闺女胖，每次都一副苦口婆心的教导：“于薇啊，别想着减肥，你都还没变成大人呢，到时候营养跟不上了怎么办？多吃点，长大了就会瘦下来了。” 她没有办法反驳，每次盯着碗里满满的饭菜都觉得痛不欲生，下意识的摸一摸腰上的那圈赘肉，却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在家里没办法，只能在学校里少吃一点了，她总是这么想。 偏偏学校规定剩菜剩饭多的要扣德育分，而食堂的阿姨每次看到她打饭都会给她多打一点，那餐盘里比其他女孩多一半的米饭每次让她看了都欲哭无泪。 又不敢剩太多。 最后连去食堂都是揣着满满的恐惧的，可是不吃又饿得慌。 长走是在五一的早晨，汤于薇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去的，那么漫长的走路，她想，自己不说话就闷声走应该可以的吧…… 集合的地点在学校的操场，五一放假，学校早就空无一人，这帮被赶鸭子上架的学生自然是满腹抱怨的。 她签完到站在自己班那一男一女的后面，男生早就和隔壁班的男生勾肩搭背了，女生也和其他班的朋友一起，似乎就没有像她一样落单的人，三三两两的，让汤于薇觉得有些刺眼。 她心里的委屈涌了上来，鞋底摩擦着操场的沙子。 这段路途真的很难熬，庐县四面环山，长走的显露简直就像是出了城的登山之旅，初中那次长走对汤于薇来说就够生不如死了，好在有一个活蹦乱跳的项满在，一路上没话找话，也可以熬过去。 现在她就安静的走着，和身旁挽着手走路的几个女孩相比，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走到临近中午才开始返回，中途有个志愿者站点，有免费的水拿，一行人都挤着去拿，汤于薇手伸在半空中好久，那个带着帽子的志愿者愣是没看到她，后来过来拿的都接过水走了，她还是傻兮兮的站着，也不知道说一声。 最后还是有一个人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那只手上。 汤于薇傻乎乎的转头，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穿着棉质的白色t恤，中间是一行黑色的英文字母，脖子挂着一副白色耳机，对她说：“他没看到你，你好歹也说一声啊。” 汤于薇半晌才想起来哦了一声，尴尬的去开瓶盖。 更尴尬的是她居然没打开。 手一空，矿泉水被人拿了去，面前的女孩自顾自的打开，又递给她。 “谢谢。”她接下，得救般的喝了一口。 传来一阵哨声。 紧接着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程知！集合啦！——” 带着鸭舌帽的女孩朝那边喊了声：“知道了！”就走过去了。 汤于薇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去排队，一边走眼神还不由自主的朝那个女孩的背影看。 她想：这个人好瘦啊，手也好看，人也挺好的。 大概是喝了水的缘故，她觉得浑身的干热都被降下去了，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向前走，还有好长一段路才可以结束啊，一个人真的很无聊。 到后半段路，原本整齐的队伍早就参差不齐了，领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几对小情侣手拉手的，活像是出来旅游的。几个班的人混杂在一起，聊天的聊天，听歌的听歌，倒是没早前那么紧绷了。 人与人相熟本来就是很快的事情，对少年人来说，打成一片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说几句话就熟了。 汤于薇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程知拍了拍挽着自己手还在喋喋不休的炫耀自己偶像如何帅的令人发指的舒琴同志的手，说：“你和小鹿先走，我去后面看看。” 嚼着口香糖的唐小鹿随意的挥挥手，舒琴往后看了一眼，也没多问，“你去呗。” 程知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等着汤于薇走上来。 之前一路她都跟着汤于薇，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才跑到对方前面。 汤于薇是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她对其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只锁定了汤于薇一人。 就刚才那么短暂的接触，从那躲闪的眼神和不自在的动作就可以发现这次的目标人物，是个有些自卑的小姑娘。程知看了看对方一路上总是驼着背的身影，和被长发挡了一半的脸，犹豫着等会要说什么话去接近对方。 做了那么多次任务，她对分析人物和接近目标总是游刃有余，她总是习惯不动声色的去打量别人，如果被发现了，露出一个笑，也足够让人回她一个笑。 毕竟从头到尾，她穿梭在这么多个世界，接触的都是少女，学生时代被恋爱身材成绩偶像或者很多东西烦恼的少女们。 可爱的女孩子们。 会因为想被喜欢的男孩子注意到而许下一个愿望，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变成一个固执的愿望； 会因为成绩不好而努力着，希望优秀，变成一个固执的愿望； 会因为父母吵架而烦恼，一心一意的期盼着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还是一个固执的愿望； …… 而像汤于薇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她不知道对方因为外貌和体型不自信了多久，才会变得敏感而自卑，上学的时候沉默寡言，走路总是驼着背，说话总是躲闪着眼神。 后面的人不断的走上来，程知看到汤于薇已经要越过她了。 她状似无意的撞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得到了胖姑娘惊讶的眼神，还没说话，汤于薇就抢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程知：“啊……没事。” 呸，太顺口了不好意思。 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咳了咳，一边走一边说：“对不起啊。” 汤于薇认出这个人是刚才递给她水还给她拧瓶盖的女孩，下意识的先看了看对方的周围，没发现那时候叫她的两个女孩子，“咦，你怎么一个人？” “噢……”程知在心里给汤于薇加了个观察仔细的标签，“我刚才系鞋带来着，她们先走了。” 汤于薇：“哦……” 有点尴尬，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在她以为对方马上就会走的时候，她听到身旁的女孩问：“哎你是哪个班的啊？” 胖姑娘惊讶的转头，似乎很奇怪自己怎么还在这里。 程知朝对方笑了笑。 汤于薇急忙回答：“三班的三班的。” 啊还手忙脚乱的。 程知礼尚往来：“四班的四班的！” “啊？” “我是四班的。” “哦……” “我叫汤于薇。”胖姑娘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要介绍一下自己叫什么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一个眼神都不敢忘程知身上瞄。 “我叫程知，不是耳朵陈啊。” “哦哦……”汤于薇一边走一边盯着自己的鞋子，余光里看到了程知穿着浅色九分裤露出来的清瘦脚踝，再看看自己的大粗腿，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程知觉得好无力，这位小胖妞老是不看她说话，总让她有一种自己是洪水猛兽的感觉啊！ 最后，她实在是没话找话了，自暴自弃的挂在脖子上的一只耳机，递给对方，“你听歌吗？” “啊？！” 胖姑娘终于舍得用她的小眼睛正视自己了，可喜可贺！ 递了递。 慢吞吞的接下。 塞进耳朵。 “现在你看到的我是蓝色的……” 汤于薇又看了一眼程知。 嗯，浅蓝色的牛仔裤。 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她人真好。”四周还是嘈杂的聊天声音，伴随着小喇叭的声音，她却只听得进左耳被塞进来的耳机的声音。 她还是低着头，却没那么难过了。 我……这算不算……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到哪里都可以收到好人卡的好玩的（划掉）程知） 《你看到的我是蓝色的》-李霄云 读书的时候死循环来着）嗯吃个安利吗www 对啦每周一不更)唉 第5章 打球 都说记忆中记得最牢的事情，就是一心要忘记的事情。 人总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奇怪之处，有时候没刻意去记的东西反而记得最深，而千叮咛万叮咛自己别忘的，反而很快就忘了。 像是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总是在作对。 背单词也是，昨天记了今天一翻开全忘记。 汤于薇从小到大都算得上是个中等学生，不好不差，不拔尖也不吊车尾，今天早晨是英语听写，再过五分钟，就该正式听写了。 她一边撑着脑袋一边急着单词表上的黑体英文，心里却一点也不紧张，还抽空捞了一圈四周，英语老师是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穿着修身的格子衬衫倚着讲台，随意的翻着书，对讲台下紧张如战场的氛围充耳不闻，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天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对听写听不到九十的人下手有多狠。 啊，小熊反正是被下手的常客了，汤于薇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带着眼镜的女孩，对方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读的声嘶力竭，好像下一秒这些单词就会在她脑袋蹦跶似的。 格外拼命啊。 小熊偏科很厉害，数理化总是能超出别人一大截，文科那些背的要死的都是看都不看，如果不是英语老师是个厉害的角色，估计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英语老师才开始听写。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女人唇齿开合溜出来的英文字母声，很标注的腔调，还挺好听。 外面已经下课了，有来往走动的人，她眼尖的看到了拎着书包匆匆路过的身影。 是程知。 才那么一眼，就够让她知道对方是迟到了。 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提这个书包，和四周轻松来回的人不太一样，虽然隔得远，但还是可以看到对方不耐烦的表情。 和她记忆里那个永远温和的程知不太一样啊。 “好了，传上来。” 年轻的英语老师念完最后一个单词，托了托眼睛，一首环着胳膊，看着下面一片奋笔疾书的学生们。 汤于薇记忆力还算不错，听个九十分还是没问题的。 “汤于薇，我给我看看成么？”小熊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汤于薇侧头一看，对方的听写本上序号标的好好的，可是空了好几个。 她把自己的本子移到对方桌上。 教室里恢复了嘈杂，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 怎么样，才可以和程知说上话呢？ 汤于薇揉了揉头，有些苦恼，上回和对方交换了名字，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明明是隔壁班，却总也碰不到。 怪不得她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 感谢之前溜走了的记忆都回来了，能让她靠着那些泛黄记忆里的过往撑上好几天。 汤于薇偶尔会去另一头的教室交作业，会下意识的看一眼四班的玻璃窗，也常常找不到那个人。 唯一一次还是程知在写黑板的值日表，一个纤瘦的背影，不时转过头冲第一桌的同学说几句话。 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缘很好的样子啊。 真不知道上辈子程知为什么会来到她的身边，知道了她的愿望，一心一意的帮她完成愿望的。 为什么等到她实现愿望之后，程知就不见了？ 那是一个午后，如愿变成一个瘦而在别人眼里算得上好看的人的汤于薇被同学挽着手回家，就看到程知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外，因为是之后的几天是假期，北高门口挤满了前来接送的家长，程知高瘦的身影淹没在人堆里，却在汤于薇眼里扎眼的很。 她刚想朝对方挥手，却遥遥的对上了程知的眼神。 程知没笑，就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转头走了。 汤于薇的视线追随着对方的身影，却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因为程知不见了。 像是凭空消失的。 人群还是熙攘的，声音还是嘈杂的，挽着她胳膊的女孩还是叽叽喳喳的。 她下意识的问：“你看到程知了吗？” 那女孩愣了一下，反问道：“橙汁？你想喝啊？” “不是啊，文科一班那个程知！” “啊？于薇你记错了吧，文科一班没有这个人啊！” “不是啊！刚刚我还看到她了。” …… 这是她记忆里最后的一个场景，午后的夕阳洒在人群上，显得瑰丽无比，而她记忆里陪她走过那段挣扎时光的程知，就这么消失了。 她问了好多好多人，都说不知道。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的挖空了，最后保留着那份缺失，踽踽独行，一转眼就变成了大人。 “吴玉洁！下午课外活动去打羽毛球吗？！”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老师不在，班里自然是一副热火朝天聊天不干正经事的状况。 吴玉洁是那个每天尽心尽力带早饭的大好人，她原本正算着数学题，被后面的人戳了戳后背，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不去不去，我今天的题要做不完了啊！” 她回绝的很干脆，即便是班里公认的大好人，她也总是一副该拒绝就必须拒绝的干干脆脆的模样，而且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她长得不是特别好看，可是笑起来却有一对虎牙，让人下意识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也没多少被拒绝的不快。 后桌哦了一声，回了句没事。 汤于薇前面的动静收入眼中，心里还是羡慕的飞起，无论过了多少年，这家伙笑起来还是这副鬼样子，即便是二十六七岁，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像她，即便后来心态变得好一点，自信了那么一丁点，笑起来自己还是觉得小气吧啦的，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下一刻，吴玉洁的后桌，汤于薇的前桌转过头来，冲她说：“嘿！那你去吗？” 听起来像是真的找不到人了才随便拉人的。 “啊？”胖姑娘嗖的抬起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就不去了……” 严柔啊了一声，也没在意，兀自的转过了身，似乎真的是随口一问。 但几分钟后又转过来了，问了一圈，打篮球的打篮球，补作业的补作业，她同桌因为被班主任抓着看漫画，被罚了抄班规，此时还处在水深火热的状态，没空搭理她。 “汤于薇，拜托了，陪我去打一场吧！” 严柔冲汤于薇眨眨眼，学着武侠剧里朝汤于薇抱拳低了低头。 汤于薇：“……” “哎你不会喜欢那个尹兆明吧！” 小熊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严柔和汤于薇同时看向还在奋笔疾书的小熊同志，对方抬眼，冲一大一小两张脸干巴巴的笑了笑。 严柔拿起小熊书堆顶上的一本书，拍了拍，却一点也没气势的说：“熊悦你怎么知道的！”还心虚的朝四周望了望，生怕被别人听见。 “大家都知道好吗？”严柔的同桌转过来，揉了揉因为罚抄而酸涩的手腕，把自己的马尾往后一提溜，“就冲你烂的晦气的球技，还每天坚持去小蓝场丢人现眼，一看就知道冲着谁去的。” 小蓝场是北高操场旁边的一块空地，因为被蓝漆框了线，所以很多人都这么叫，小蓝场旁边就是篮球场，男孩子们一得空就在哪儿打球，所以引得许多居心不良的少女暗搓搓的假装跳绳啊打羽毛球啊看少年人的身姿。 毕竟光明正大的看实在会被人说啊。 少女心被戳了个稀巴烂的严柔恼羞成怒的把脸埋在了汤于薇毛茸茸的铅笔袋里。 严柔的同桌齐自柳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丢下一句：“你让汤于薇可怜可怜你就好了。” 汤于薇：“……” 看了一眼小熊。 对方又听着歌写题了。 “啊……那我陪你去好了。”汤于薇看着严柔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同意了。 重来一次，倒也没多少上进心了，换做以前她肯定挪都不挪一步，死守在课桌前，给自己布置一个“我有在好好学习的”假象。 至少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父母嘛。 “啊啊啊啊谢谢你了！”严柔倒是没觉得多丢脸，她一向大大咧咧的，虽然和后桌这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唯一的交流也都是关于交作业“你传上来吧”或者考卷发到她的时候就没了的一句“没了，你们再问老师要吧”。 因为熊悦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而汤于薇又不爱说话，没想到人还挺好的。 吃了晚饭，汤于薇就被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严柔直直的拉去小蓝场了。 一路上还强行听了一波来自严柔的“衷肠”，无非是什么时候看到那位尹兆明的，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对方帅的如何天理不容，对方是哪个班的，对方是…… 这种热烈而汹涌的少女心对汤于薇来说简直陌生的可怕，听起来像是好感到极点入了邪教一样。 反正她从来没经历过，从前的这个年纪没有，从前的大龄女青年时期也没有，现在这个披着少女皮的伪青春期也没有。 羽毛球拍握在手上的感觉很久违。 她很多年没打羽毛球了，上一次打，好像还是程知还没消失的时候。 那时候被对方天天带着锻炼，汗水稀里哗啦的把头发沾湿了，又臭又丑，偏偏对方还不叫停，一直喊着再来。 总之，球技也被磨得不错了。 但后来，即便记忆里一片空白，却不想再打羽毛球了，对面的人再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模样，说不出缘由，却还是固执的拒绝。 她随意的发了个球，等着严柔打回来，却看到对方背对着她傻呆呆的捧着球拍，看着篮球场的比赛。 天还没黑，篮球场就开了灯，很是明亮，衬得小蓝场有些昏暗，小蓝场的灯比篮球场开的晚，估计还要五六分钟才开。 她叹了口气，无所事事的四处打量。 下一刻，一个雪白的羽毛球就飞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抬头望去，一个女孩正背对着篮球场朝她发球，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却让她轻而易举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程知？” 对方似乎没听见，发完球后拍了拍严柔的背，汤于薇就看到严柔走到一旁，和另外一个捧着球拍的姑娘冲着篮球场傻站到了一起。 活像两条眼巴巴的长毛狗。 程知转过身，凌空挥了挥球拍，冲对面的胖姑娘说：“我和你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你♂打 开玩笑啦这个可是严肃认真的校园文） 程知的名字随便取的）当时在喝橙汁来着……严肃.jpg 啊得了一种新文没写多少就腻了的病）痛哭流涕 第6章 看你 汤于薇拎着羽毛球拍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对面正疑惑望着自己的女孩。 程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你不认识我啦？” 她背后的篮球场灯火通明，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和男孩子的叫喊声格外清晰，汤于薇只觉得那些光芒轻而易举的包裹住了这个因为单薄而瘦弱的身体，显得缥缈不定的。 好久，她才讷讷的说：“认识的。” 可惜她那比蚊子嗡嗡还低的声音程知压根没听见，诧异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走到汤于薇身边，问：“啊……你是不想和我打羽毛球啊。” “不不不不！”汤于薇下意识的拉住对方的手，一张胖脸涨的通红。 哎哟这姑娘力气可真大。 程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装作不经意的拿开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顺道儿揉了揉。 汤于薇觉得自己尴尬的快晕厥了。 她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差点打湿了她厚厚的刘海儿，下一刻，她猛地捡起地上的羽毛球，强硬的塞到程知的手上，结结巴巴的冒出一句：“你……你来发球！” 啊啊啊啊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啊！ 汤于薇面上还是那副怂胖子的模样，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开始例行批判。 程知被塞了羽毛球，纳闷着走到另一边。 她发球的时候习惯起跳，姿势很是好看，当球拍触到球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笑一下，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对手。 如果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应该会很吸引人。 可惜她现在的对手是汤于薇，一个披着胖乎乎少女皮心怀鬼胎的汤于薇，面对她总是很不自在却又趁她不注意分外关注的汤于薇。 对面的胖姑娘似乎还停留在程知优美的挥拍姿势上，等球飞过来的时候哇哇叫了好几声，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是去接球的，可惜为时已晚，球拍触到羽毛，还是没能接起，反而以一个非常难看的姿势摔在地上。 程知：头一次看到蠢成这样的任务对象。 汤于薇：完了完了丢脸丢大发了，程知会不会觉得我太傻再也不和我打羽毛球了。 对面的小胖妞起的飞快，也没管四周带着几分嘲笑的视线，自顾自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迅速的捡起球回了一球。 程知兴味十足的笑了笑，觉得这一球还挺漂亮的。 她随意的挥了挥拍，打了回去。 汤于薇这会儿倒是认真起来了，接的很快，一来一回的，可惜程知打的球总是很有力度要么就是有点远，让她东跑西跑的，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 你来我往二十多分钟了，除了中间断过一球，她们两个倒也算配合默契。 程知很久没打过这么畅快的球了，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日子了，偶尔和她一起的舒琴成日里就知道追星追星，在学校追着在篮球场打篮球那一帮流汗臭鬼，打羽毛球也是应付一下，软绵绵的，让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今天也是照例陪着这位同志过来看流汗鬼们，她拎着个球拍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周围吃了饭没事干明目张胆溜操场的男男女女，没想到一下秒就看到了汤于薇。 汤于薇很好认，不算很高，整个人横向发展，皮肤倒还挺白，但成日里驼着背，胖脸掩在那长发里，显得挺阴沉的。 自从那日确定任务对象是汤于薇后，程知总算上了心，这位同学和她隔壁班，听说人很安静，不太说话，成绩普通，其他的她也没多打听，高中嘛，大家都是各玩各的，不能玩到一起去的，八卦几句也没了，实在没什么可以探究的。 舒琴早早就抱着球拍站在一旁看人打球了，她看到和汤于薇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也和舒琴一副模样，两个人中间隔了起码五步，嘴脸倒是出奇的一致。 而汤于薇傻傻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捡起球，随手打了一个到对方脚下，看到圆脸姑娘诧异的抬头，露出了一张和好看完全沾不上边儿的脸来。 她说：“我和你打！” 于是把跟汤于薇一起来的那位说了声。 回过头来就对上汤于薇直勾勾的眼神。 被这样看着实在有些奇怪。 让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汤于薇：“没、没什么……” 程知擦了擦汗，四月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她抖了抖自己的T恤，只觉得这一场打的把她的水分都蒸干了，汤于薇打球的样子总感觉哪儿见过，熟悉的很，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要不是顾忌在公共场合，她早就拉一拉自己的内衣了，黏糊糊的，难受的很。 快上课了，隔壁篮球场的动静也小了许多。 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拎着球拍走到程知身边，惊恐的看着对方的衣服：“程知你怎么热成这样啊！” “打球打的。” “我这儿有纸，你擦擦。” “谢了。” 汤于薇也热的不行，她一手给自己扇风，一首把球拍递给朝自己走过来的严柔，严柔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嘿嘿傻笑着。 汤于薇：“……” 她没再和程知说话，就转身和严柔一起走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上课铃响了，身边掀起一阵风，然后是男生们嗷嗷的叫声，“哎哟我□□还没吃饭呢这就上课了简直要命！” “对啊对啊不成我得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兄弟拜托了！” “滚你丫的！” 天已经黑了，一群男孩子二话不说就掉头往小卖部跑。 严柔拉着汤于薇的手，她好像这才从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走出来，急急忙忙的往教室里跑：“怎么上课了！好快哦！汤于薇你快点！” “啊……你先去吧，我没力气了，我慢慢走。” 严柔看了一眼汤于薇，胖姑娘似乎真的很没力气，平日里厚厚的刘海被汗水湿了一半，被风一吹，露出饱满的额头，长发也被别到而后，跟平日里那副长发不露脸的样子看着舒服很多。 她也无所谓了，“反正是自修课，应该没老师过来趁自修讲题吧……” “谁知道呢。” 汤于薇尽量模仿着自己以前那副礼尚往来半死不会的嘴脸回道。 后面传来说话声，一男一女。 “程知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怎么不能在这啊！” “你来看我打球啊！” “想得美！” “哦……你打羽毛球呢！” “嗯。” 程知懒洋洋的说这话，腔调很容易听出来，这个人不想搭理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应付的口气，连敷衍都敷衍的义正言辞。 汤于薇小心翼翼的偏头看。 那个叫舒琴的女孩拎着一副羽毛球，自顾自的走路，程知和一个高高的男孩子站在一块，男生长了一张娃娃脸，正看着程知笑。 程知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嚼着糖，一副懒得搭理对方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汤于薇隐约觉得程知抬眼看了一眼她。 吓得她连忙转头，还加快了脚步。 严柔不明所以，但她今天心情很好，又开始叽叽喳喳旁若无人的说起那个尹兆明了。 汤于薇不时嗯个一两声。 到教室门口了，她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刻看到数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抄题目，但也没多大紧张，都经历过一会了嘛。 旁边的严柔吓得体无完肤，像一只被扔到水里的猫。 汤于薇站在玻璃窗外朝坐在床边的同学指了指后门，没过多久后门开了。她跟坐在后门边上的男生道了声谢，就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进去了。 严柔和她比瘦小了许多，很快就窜回了座位。 而她就没这么幸运了，数学老师一转身，就看到了她。 汤于薇：“！” 数学老师怒：“汤于薇你干什么！” 这一句带着口音的话让全班都笑了，又有男生开始学了。 虽然自认为脸皮不是很薄了，但汤于薇还是觉得尴尬无比。 仿佛下一秒就会尴尬癌发作直接死亡。 熊悦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同桌的低垂着头的可怜模样，赶紧跟在日光灯下还黑成一团的数学老师说：“老师，汤于薇是去厕所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小熊数学成绩很好，月考在年段也是数一数二的，数学老师自然对她印象很好。 也没多说，就让汤于薇回座位了。 即便是老了一圈的汤于薇，对别人的直接打量的目光还是很难以适应，她特别怕在别人眼神下的活动，什么大型的表演，她从小到大都抗拒的很，哪怕是连上课发言，她都觉得很难受。 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有让人自动转移视线的能力。 严柔看到汤于薇有惊无险的回到位子上，急忙转过来，问：“没事啦，哎呀你下回动作快一点就好了。” “得了吧，谁像你脸皮厚成这样。”严柔的同桌邱安锤了锤严柔的背，“赶紧的，帮我抄一份班规啊！我快来不及了。” “哎呀你怎么还没抄完烦人！”严柔嘟囔了一句，很不情愿的转过身，但下一刻又对汤于薇说：“汤于薇你要是瘦点就好啦！肯定不一样！”刚才汤于薇朝她笑了笑，还有两个酒窝。 “啊？”汤于薇被这神来一句打的猝不及防，严柔就已经转过去认命的给邱安抄班规了。 “你别理她。”小熊一边抄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一边安慰道。 “没关系啦。” 汤于薇舒了口气，理了理头发，趴在桌子上，前面一叠书挡着，让她休息也休息的毫无压力。 胖不胖她现在倒是也没那么在乎了，毕竟人好像长大过一次，才知道以前自己斤斤计较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妹完全不会因为重生回来就觉得同学可爱） 她是尴尬癌晚期+全世界都在笑话我晚期）强调状 慢热、很慢热、极其慢热）为什么不能传表情包！）唉 第7章 项满 程知一路都在被聒噪鬼邻居窦航烦着，这小子生的是好看，可惜就是整天唧唧歪歪的，天知道这一回在这个世界系统给她安排的居然不是一个父母双亡有房有钱的身份，而是一个父母离婚有房有钱但有一个自称天下第一的好邻居。 才住了没几天，她就被对方的妈妈热情到手足无措，然后听说自己转学跟着他们家小子一个学校还让窦航好好照顾她。 还是算了，这小子看上去就像脑子缺根筋的。 窦航是九班的，教室在三楼，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烦人的东西，程知拍了拍额头，吐了口气，走在她身旁的舒琴看对方这幅模样，笑的上气不接上气的。 “瞧你这苦大仇深的，窦航长得还算不错啊，那里碍着你了。”舒琴和程知是上下桌，程知是这个学期转来的，人挺好的，一下子就融入了班级，没想到和楼上的人不仅认识，还挺熟。 程知只是叹了口气。 她很怕去经营感情，友情啊亲情啊爱情啊，都麻烦的很，混个差不多熟就可以了，如果感情深了，他们最后反正会被系统自动抹去记忆的，而她自己呢，必须携带着这些记忆活下去，去下个世界。 多麻烦啊，脑子里都要存满了，还不如空空的好。 几次之后她就学聪明了，和别人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最好不过。 舒琴看程知没接话，也没在说话了。 反正程知也不会讲的，尽管她们俩在班里也算熟悉了，但也仅存在与学校的交流，比如她和程知去操场打羽毛球，每次都去看打篮球的男孩子了，而程知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站在一旁陪着。 但程知从来不会要求她什么，比如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她不问，程知也会自己去的。 尽管才短短两个多月，她也发现了，程知这个人，疏离带着亲近，只可远观，但想走近，很难。 女孩子之间那些你陪我去厕所我陪你去办公室这些你来我往促进感情的项目，对程知毫无作用。 她耸耸肩，算了。 还是追星比较好啊，扎在里头的感觉简直像在恋爱。 路过三班的时候程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 窗玻璃因为年久的缘故污渍都牢牢的贴在上面，靠窗的人似乎很讨厌这种随时而来的窥视感，拿了几张英语周报贴在上头。 程知在缝隙间扫到了汤于薇的身影。 趴着的时候像一只熊猫，团成一团，只看到圆乎乎的背。 她只是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就走回了教室。 慢慢来吧，她对自己说。 女孩子啊，交朋友很快的。 - 晚自习是九点半下课的，仅对于高一来说，从高二开始就要多加一个小时了，这个盘踞在小县城的重点高中，每年的一本录取录也不会到很高的地步，大部分还是二本和专科。 但加上艺术，本科也算多了。 因为挂着重点高中的头衔，总要做一些重点高中的事，比如早晚自习的时间，比如普通生的美术音乐课，统统变成正课来上。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总是一天最轻松的时刻，在一片轻松中拎着书包走的走读生也总是会收到几个令人艳羡的目光。 住校生不紧不慢的把今天叠下来的作业补好，要么就是问成绩好一点的借来观摩一下，走读生把作业一股脑的塞进书包，美名其曰回去再补，也不知道这个回去补，是不是第二天起一大早来教室看一下别人的。 熊悦什么也没挑，就拎起一本数学王后雄扔进了书包，汤于薇今天的作业全仰仗熊悦才得以完成，此时头疼的不得了，又觉得自己这样下去得命不久矣，估计还得穿帮，把桌上关于数学的教材都塞进书包，重的有些超乎常人。 熊悦笑了一下。 她们一路上都没说话，走到校门口熊悦拉车去了，汤于薇就转身往自己的方向走。 九点半的小县城早就人烟稀少了，北高门口那条道早就干净的跟扫过一样，暖黄的路灯落在地上，只拉长了走读生骑车走路的身影。 汤于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满肚子的肉。 有点饿了。 不能吃。 比起撑死，她还是喜欢饿死的，起码每次撑到了会发誓下次再吃那么多久去死，但每次饿得不行可不会发誓下次饿成这样去死的。 她家离学校不远，但也不近，她起码得走四十来分钟。 有时候她妈上晚班说要来接她，但基本上她都会拒绝。 无非是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让爸妈接多不好意思，还有……觉得他们一天到晚都够辛苦了，没必要再晚上特意出来接她。 她一边没头没尾的胡思乱想着，一下子又想到了程知，想起被程知全心全意实现愿望的日子，想起程知消失后的日子。 似乎变瘦了就好看了，似乎也没什么用，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瘦子埋在人堆里不起眼，有那么一点姿色的瘦子埋在人堆里也没什么起眼的，那胖子估计也差不多吧。 她的觉得的光芒万丈，也无非与之前的惨淡对比之下的鲜明，后来回想起来，其实也只是陡然实现了多年的期许，分量自然就重了许多。 这种年纪总是一天换一个愿望。 她和别人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胖怕了，以至于自认为快到了一种胖到没朋友的地步，所以对变瘦变好看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执着，经年累月的想实现这个愿望。 但阻挠她的就是她妈无敌的嘴碎。 汤于薇对她妈邹兰娟同志总是很无奈，亲生的嘛，一点细微变化都发现得了，初中住校她一个学期没吃晚饭，放假父母也回来之后，邹兰娟同志的尖叫声几乎整栋楼都能听到，捏着她闺女其实没瘦多少的腰大呼小叫着。 汤于薇很想问问她外婆小时候是不是饿到她女儿了，以至于她妈信奉着对于养孩子只能以体格为主的思想。 但她是女孩子啊，当然想要苗条了。 “嘿！”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伴随着电动车的喇叭声。 汤于薇回头，项满穿着高职的校服骑着一辆小飞哥停在后面，一只脚踩在地上，正朝她笑。 “汤于薇，顺路一道儿回家呗。”项满嬉皮笑脸的，黑底红边的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T恤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是一个塑料盒，插着竹签，估计是烧烤。 “啊？”汤于薇愣了一下，她知道项满是在高职上学，没想到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看样子是下课就没回去。 她点点头，她们俩从小就认识，虽然不怎么搭调，但好歹一个初中都是同班的，也没多尴尬。 等她以奇慢无比的动作做到项满的小飞哥后座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情了，期间项满差点被汤于薇的动作给扯下车，一下子重心不稳，差点翻车。 她拉了拉险些要被汤于薇扯下去的外套，很不客气的说：“我说你啊，太稳重了可不行。” 汤于薇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项满是变着法子说她胖来着。 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反击。 项满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汤于薇，“不是吧，这就生气啦？” “没啊？！”汤于薇抬头回道。 “哦。” 项满开车很稳，没出现什么急刹车转弯甩飞之类的，汤于薇本来想夸她一句，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反夸自己“稳重”，就闭口不言了。 虽然重来一回不怎么在意了，但也并不是很想听这些吧。 但开车也得十来分钟。 项满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她虽然外面狐朋狗友一大堆，但还是对汤于薇挺好的，毕竟从小长大的嘛，这个小胖妞从小就一副肉呼呼的样子，小时候还可以说成可爱，大了就变成了大人口中的体格好了。 项满瘦的跟快排骨精似的，胸前二两肉也只有在跑步的时候才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感，对汤于薇这种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没东西夸只能夸体格好的遭遇不痛不痒，但也知道一个姑娘家被侧面说胖还是挺伤心的，倒是觉得有点可怜。 这点可怜心肠也只是难得冒出来，毕竟她俩在她眼里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开句玩笑应该是没关系的。 “你以后要不骑车上学算了。”项满突然冒出一句。 从北高到她们俩住的那一片小道挺近，但黑，大路远，走又难走。 “啊？我没车啊。” “我家还有一辆羊角车呢，不知道你会不骑，要不你拉去试试？” 项满想起自己初中骑的那辆车，那时候初中比北高还远，她每天都喘的跟狗似的去上学，一回想起还是惨不忍睹。 “得了吧，你那车太高了。” 汤于薇自行车只认折叠车，电瓶车只认小绵羊，四轮的……啊，她上辈子也才考了驾照，丢脸之。 “也是，你腿短。”项满很不客气的回道。 汤于薇：“……” 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项满的腿，真细，真他妈细，一想到以后这傻×那么胸大腰细的模样就觉得痛不欲生。 真不知道排骨精怎么长成狐狸精的。 “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我？我晚上上课啊，哦逃了一节出去玩了，顺便给我弟买了烧烤。”项满轻松地转了个弯，回道。 “咦，你还上晚自习？”汤于薇纳闷的很，印象中高职是不用晚自习的啊。 “我靠汤于薇你怎么这么损，我上的是高考班啊，你不用故意这么挤兑我吧？！” 项满虽然说得很是伤心，但语气一点被羞辱的感觉都没有，还是带着笑意的。 “对不起。” 汤于薇自己记不太清了，倒是老老实实的道歉了。 “客气了您。” 项满顺溜儿的接了一句。 四月的风吹来凉凉的，是很舒服的那种凉，她眯了眯眼，额前的刘海都被掀起来了，小街静悄悄的。 街口的那间小吃店还开着，门口的亮牌写着早点午饭夜宵，还能看到她妈在门口洗着碗。 她老远就喊了一声妈，接着店里窜出来一个小不点，冲还没停下的电动车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 项满停下车，汤于薇也下车。 “姐！”项树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抱住她姐的腿。 “阿姨我走了。”汤于薇朝项满的妈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往小区走。 “哎！” 汤于薇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回到过去也不太好，知道的太多，总觉得沉甸甸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青梅）划掉）并不可爱的邻居 王后雄真的很烦人）呕吐状 第8章 接近 从那天打羽毛球之谊后，汤于薇明显的发现，自己有意无意碰上程知的次数多了。 有时候下课去上个厕所，回来的路上可以看到站在走廊栏杆前趴着的程知，瞧见自己了，会打个招呼。 虽然不在一个班，一天也可以照面好几回。 和程知几乎整天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似乎和严柔的目标是一样的，两个人的作息准的很，每天下午吃完饭，挤着那么半个小时的功夫去篮球场看男孩子打球，当然，程知是陪着去的，汤于薇自从被严柔拉去过一会后，也很难再拒绝对方了。 况且刚吃完饭就坐在位子上的感觉难受死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遇到程知，舒琴和严柔自觉地装作打羽毛球的样子抱着球拍站在篮球场边儿，她和程知拿着球拍遥遥站着，没说话，自然而然的打起球来，出完一身汗，那边也差不多结束了，在顺道儿回去。 日子一久，汤于薇总琢磨出了一点什么来。 即便程知的接近显得温和无比，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特意的，但汤于薇还是很介意，和上辈子的相遇发展不太一样，却也一样，程知的温柔潜藏在这些零碎的光阴里，像一颗融进白水的糖，悄无声息的就让汤于薇浑身上下都泛起甜意来。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次了，自己或许还是会毫无疑问的把程知当做好朋友吧，高兴到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交了一个可以什么都说的好朋友。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些仿佛被什么东西刻意抽走的记忆，还有记忆里分量极重的程知，都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了，显得捉摸不透。 程知……她是故意的吗？ 明明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班，明明，她看上去一点让人相交朋友的欲望都没有啊。 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晃悠了许久，上辈子的少女时代就因为这个问题愁肠百结，却在那张熟悉的脸蛋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变成状似无意的摇头，道一声没事。 重头再来，这个问题像是跨越了时间的缝隙，直面的糊在了她的脸上，连带上那点酸涩无比的少女心，一并融在了她现在这张胖脸上。 汤于薇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汗津津的胳膊，总觉得结实了一点，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和程知打羽毛球打的更是得心应手。 应该说是被对方弄的上蹿下跳才是，一会儿蹦得高高的一会儿来个下腰捞球，花样百出，肚子上的赘肉也跟着抖啊抖的，效果还真是极佳。 况且熟了之后，在食堂也会有意无意的碰到程知，容色平淡的女孩看到汤于薇总是会微微一笑，汤于薇观察过，和她对舒琴的笑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感觉……更温暖一点？ 总之温暖过那个成天给她多打一勺饭的食堂阿姨了。 似乎是发现了汤于薇主食吃的很是艰难，程知偶尔会帮对方分担一点，倒是把一旁的舒琴看的目瞪口呆。 “喔，程知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能吃！” 她眼神在对面的女孩身上捞了一圈，发现程知这个人好像有点吃不胖，平日里吃的就多，偶尔还会去学校门口的小摊子买点别的加加餐，那些东西都吃到身体的黑洞去了，脂肪为零，脸还小巧。 “啊……还好吧。” 程知其实也有点吃不下了，她看了看旁边的汤于薇，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个学校剩饭多要扣什么德育分，加上汤于薇这副老实模样，才会乖乖的吃那多吧。 真傻。 程知把勺子往餐盘上一丢，“吃不下了。” 汤于薇无辜的眨眨眼。 以前她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扣这个扣那个被骂，以至于顿顿吃的太饱，活像个孕妇，其实现在她都偷偷摸摸的拨了拨，使剩饭剩菜看上去少一点，要么去二楼打饭，省的在一楼太过面熟而被过分“宠爱。” 但程知果然还是用这个办法来帮她了。 她在心里简直乐的在转圈。 “扣分怎么办！”舒琴问。 “扣就扣啦，罚钱罚扫随意了……”程知揉了揉额头，很是随意。 瞧瞧瞧，还是这句。 汤于薇笑了笑，又马上恢复平日半死不活的样子，拨了拨头发挡住半张脸，一副单板而好欺负的模样：“程知，谢谢你。” “没事啊。” 程知看着汤于薇笑。 程知是内双，偶尔那么一刻才会让人瞧得出来她是双眼皮，笑的时候眼尾上扬，瞳色有些淡，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很专注。 汤于薇别开了脸。 无论是少女时期的她还是长大了的她，都很不习惯这样被别人看着，就像是，自己全身上下的缺点暴露无遗，偏偏被别人收进了眼底，变成下一次的开玩笑的挖苦。 哪怕是程知，她也怕。 说起来很惭愧，当年程知成功的完成了她的愿望，她如愿以偿了变瘦了，也学会挺着脊背走路了，是好看了，但依旧泯灭在人群中，始终还是一个普通的人。 小时候总以为自己长大会变成一个厉害的人，世界都是围绕自己转的，不然为什么只能深知自己周围的事情呢？ 但其实长大了还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熠熠生辉，生活是自己的，可是世界是别人的。 豆蔻年华许下的愿望延续到少女时期，直到后来的如愿以偿，回忆起来转身即逝，像是恍然间，自己就变成了最后的那个样子。 但最后那个样子的自己，却没有好好的感谢过那个把自己改变的人。 哪怕内心深处是那个成年了的，会抬头挺胸走路还算得上好看的汤于薇，她面对程知始终是忐忑的，夹杂着疑问，却又肯定着对方，矛盾而坚定。 她问：“程知，五一长走你去吗？” 程知的脚步一顿，“五一长走？那是什么。” “是……” 汤于薇的话被打断了，舒琴早就咋咋呼呼的说出来了：“哎呀你刚转过来的肯定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地方麻烦的很呢，每年五一都要从各个学校挑一批人去什么五一健康长走……全县的活动……烦死人了。” “你去吗？”程知反问，笑着看着身边又低下头走路的汤于薇。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二十】 机械的电子音在脑子里回响着。 愿灵系统只会提供每个任务的完成进度，关于任务目标的状况，都没有透露，程知都是根据任务完成度来判断是否要改方案进行的。 她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的愿望实在太过笼统了，有些人说瘦好看有些人说胖好看，脸长得好看是好看，手长得好看是好看…… 大概是变瘦吧。 在第一眼看到汤于薇系统发布愿望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还没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时候，身边也有一个小胖妞在，成天叽叽喳喳的要减肥，说瘦下来才好看。 可惜那丫头长得就乌漆嘛黑的，估计瘦下来也个黑猩猩样的人物，完全不是汤于薇这种白胖子。 好在系统没抽到那个丫头，不然自己估计真的要焦头烂额好久，那丫头的好看估计还要美白吧，她上哪给她变白去。 “不过……那丫头估计现在也一把年纪了吧。”程知虽然是笑着的，却依旧眉头紧锁，她永远是少年时，而真正少年时认识的朋友已经被时间碾作了尘埃，纷飞在肆虐的记忆里，徒留她一个人自甘怅惘。 “我去的啊。” 汤于薇回的很快，高中毕业以后，她就离开了这个小县城，这样被无数人骂咧的长走也再也没有加入过了，很多时候你唾弃了千八百遍的东西，等到回过头再看，发现还可以再经历一次，总觉得窃喜无比。 况且，还有个人和你一起。 她知道程知回去的，她不敢判断程知的目的，却固执的相信对方没有恶意。 好奇却停在远处，隐隐的盼望着对方终有一日告诉她答案。 她突然发现，她其实和程知一点也不熟，上辈子自以为是的以为拥有了对方，事无巨细，把自己捧到对方面前，却一点也得不到理所当然的回应。 她不了解她，却渴望了解她。 这股念头在她心里翻滚着，从那生死一瞬间打破了不知名的屏障，一瞬间扑簌簌的落了满地。 “我也去。” 程知回的斩钉截铁，舒琴却惊讶的咦了一声。 “哇程知不知道什么是长走，汤于薇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无敌难走啊，那么长一段路，哎我以前光听别人描述就是生不如死了，你们还去送死？？？” 程知看着汤于薇，没说话。 心想：“管他死不死的，能死倒也挺好。” “还好吧，我们班反正抽签的，我运气挺差的，昨天我就抽到了。”汤于薇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真是注定的，该来的也躲不掉。 她这回反倒没多少生无可恋了，反正程知会去，不去她也不怕一个人了。 去捡一捡那段记忆，也挺好的。 “真惨……我还以为是你自告奋勇呢！”“哎程知我们班今天班会课，你说会不是今天说这个事儿啊，哎呀我们班那老头可烦了肯定是点名……完了完了我上课传纸条都被他发现了他肯定、不，是绝对会报复我的！” 舒琴摇着头，还没发生就已经一副吓得不行的模样。 程知好笑的看着她，安慰道：“大不了我陪你去啊。” 舒琴感动的要去扑程知。 程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石阶绊倒，被汤于薇拉了一把。 舒琴扑空，感动脸瞬间变哭泣脸。 程知没看她，对汤于薇说了声：“谢了啊。” “啊啊啊程知你故意的，绝对的！” “哪有。” 说完，像是转移话题似的，问汤于薇：“明天出去玩吗？” “啊？” 重复一遍。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程知每天都在认真攻略任务对象）专注脸 舒琴：感觉每天程知都在溜汤于薇啊。 打羽毛球减肥是朋友体验的）瘦好多）羡慕之 想换个更新时间） 第9章 一起 汤于薇以为程知说的明天出去玩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正准备下楼，就被程知拉住了书包的带子。 程知拎着书包，看样子也没打算背着，笑着问：“哎汤于薇明天我们上哪儿去呢。” 听上去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但眼神却很专注，让汤于薇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她盯着走廊外隐约透着对面教学楼灯火的树廓，有些诧异的说：“啊？你真要和我出去玩呢？” 这姑娘……还有点不好对付啊，她俩都这么辛辛苦苦的大了一个多月的羽毛球了，居然还这么冷淡。 程知有些挫败，但面上却分毫不显，还是笑盈盈的看着对方，眨了眨眼，说：“对啊。” “我也是这个学期才转学过来的，小时候在这住过一阵后来就跟爸妈去外地了。” “咦，那你肯定还有亲戚在这里的吧？” 汤于薇对程知的家庭了解的不多，以前问起，也是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多少人。” 她是一个对别人话语中的情绪格外敏感的人，常常会因为敏感过头而显得过于胆怯，把心里那些疑问一压再压，可以显得自己比较识趣一点。 每次提起家人，程知都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那时候自认为亲密无间的友情，也不过是在程知家楼下等过对方，即便是偶尔给程知送一点自己妈妈做的东西，程知也从没邀请过她进门。 她们两个之间好像隔了不止一扇门那么厚，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掩在那段曾经看似美好的友谊中，让她被迷的花了眼睛，把那些细节抛之脑后，还可以编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替对方开脱。 她一手拉着书包肩带，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晚自习下课的走廊有很多人来回走动，但通常五分钟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高一的时候觉得离高三特别远，一天一天数也有九百多个日子，很少有人留下来看会书。 “都是一些远亲。” 程知叹了口气，她看着汤于薇披着头发低着头只留给的一个发顶，发旋也被掩住了。 她对汤于薇说：“我一个人住。” “你想去哪？”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胖姑娘对一个住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只是平平静静的问她想去哪儿。 程知有些惊讶，她觉得汤于薇和最初她刚转过来观察的有些不一样。 在同龄人里显得不那么跳脱，还有些波澜不惊。 那种波澜不惊不像是孩子气的假装镇定，而是对所有这个年龄觉得该紧张的事情一点也不紧张。 这种感觉像是对方经历过似的，所以反应很是寡淡。 但旁人也许注意不到，因为汤于薇很少说话，也很少有人会特意看她。 但程知不一样，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开始，接受了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进了北高，就注意到了汤于薇。 转学来的那一天，她被安排好坐到位置没多久就下课了，无论哪个时空的高中其实都是一个样子的，即便被学业压着，那份生机也依旧盎然。 吵闹的课间，她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低着头驼着背从窗边匆匆走过的身影。 她知道这是任务对象。 【本次任务任务目标已经出现】 【因为宿主已经完成了五十次愿灵任务，本次任务时间改为无限制】 【但还是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完成个屁。 她想。 脑子里那个机械的电子音像是噩梦，捆绑着她穿行在各个空间里，去完成少女们执着的愿望。 她们都有愿望。 她们有她来帮她们实现。 即便从最初无奈的选择实施到后来开始真心的帮助，但她始终还是一个外来者，融入不了每个世界每个空间的那方天地中，成为一个完整的程知。 她也从一个少女长大了。 但她依旧是少女的模样。 目睹着一次又一次似曾相识的青春，只让她觉得更加不安。 最初觉得有意思，没有到最后的现在却累的说不出口。 就这样算了。 程知拎着书包的手紧了紧，却依旧笑着对汤于薇说：“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说起来还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汤于薇抬起头，却精准无比的避开了程知的目光，她转身向楼下走去。 程知走在她身侧，听汤于薇细细的说着庐县还称得上有名的地方。 “南埗路那边有个古建筑，其实就是一个小院子啦，听说是清代的……” “老市场那边有一个交易市场，老是卖一些小东西……” “哦……对了还有茶巷，里头戏园子还是有的，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听戏了……” 学校静悄悄的，她们走在去校门口的路上，四周都是空旷的，显得校门外的路灯都有些寂寥。 汤于薇看着路，慢慢的说着。 程知听着。 汤于薇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清泉水冲泡龙井的那种感觉，温柔中带着清澈，不知道是不是四周的路灯昏黄的缘故，程知觉得还有点像家。 那种在家里，有人絮絮的说一些过往的事，把那些尘封的过往铺开，抖落掉里头的尘埃，拨开一片墨迹，等着你去详看。 她居然没发现，这个胖乎乎的女孩儿，还可以这么能说。 她总觉得汤于薇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像是藏了什么，让她起了窥探欲。 汤于薇自顾自的，说了一大串，说的口干舌燥，转头想问程知到底想好去哪儿了没，却发现自己身旁站着的女孩正看着她。 得，又卡壳了。 汤于薇舔了舔唇润了润，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程知你挑挑明天去哪儿？” 其实她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把庐县夸的可是什么千年古县，历史名城的，差点把旅游宣传册上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就是为了让程知觉得她懂的还算多。 毕竟她上辈子实在是太没用了点，虽然这辈子有没有用还有待发展，但以前跟程知在一起一问三不知，要多蠢有多蠢，明明是庐县人，却还是被程知带着玩儿。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也懒得探究程知到底是什么人了，就像小时候为了让别人和自己玩一样的，让自己看上去稍微那么厉害一点。 毕竟颜值不够，脑子来凑嘛。 谁知道对方的眼神杀可以持续这么久，这人盯着她看走路怎么不会摔的？ “要不去那个茶巷？” 就知道你会挑这个。 汤于薇低着头，脸上却一副了然的神情，她以前和程知出去玩的机会算不上很多，毕竟为了变瘦好看些，吃东西就更别提了，程知为了不让她想，自己也不吃。 去的最多的，反而是茶巷那些戏园子。 庐县的越剧其实还算有名，但都是些小名气，以前也曾风靡过一阵，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年轻人爱听戏的本来就不多，戏园子也少了，只余那么一两个，在茶巷里守着那残存的光景，等着那么几个懂得聆听的人去入耳一曲。 她以前是真没想到程知喜欢听戏。 程知看上去人缘很好，像是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聊上一天，也可以称得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级别了，汤于薇还曾经目睹过程知套路一个纪检部的女孩，以偶像为切入点，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以那个女孩的不舍为结束，把他们班扣的那点分给要回来了。 她像是看的东西很杂，你分辨不出来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直到有那么一天程知和她去了茶巷。 穿着和周遭古朴环境格格不入的宽大卫衣，程知却依旧可以坐在观众席里和几个老头老太太摇头晃脑的听上一曲。 她的姿态很是沉醉，连周身的模糊都被拨开了，让汤于薇窥探到了那么一二分真实的程知。 她想再去一次，或者好多次，再看一眼，或者看到，曾经隐约得见真容的程知。 “好啊。” 汤于薇点头，问：“那明天中午吃完饭再去好了。” 明天是周六，只上半天课，到星期日晚上上自习。 学校门口笔直的路到了分岔路口。 程知：“我往那边了。” 汤于薇嗯了一声，说了句再见。 程知回了一句，就转头走了。 那条路的路灯坏了，汤于薇一点一点的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融入黑暗中，像是那个放学的傍晚，对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群里。 没有人记得她，就像她从没活在她们的记忆里一样。 晚风卷起了地上不知道哪儿飘来的落叶，簌簌的。 汤于薇看着那片黑暗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已经有些紧实了的腰，向另一条路走去。 是该去问项满借辆自行车了，她想，但又觉得她妈肯定不同意。 回到自己小区门外的那条路口的时候，项满家的店还是开着的，她看见项满正坐在外头洗碗，那一小撮长发垂在背上，跟白色T恤一对比，格外明显。 她走过对方店外的时候朝项满打了声招呼。 项满哎了一声，颇为受宠若惊。 还看了一眼店内的钟表，随口说道：“这都十点多了，汤于薇你上哪儿野去了这么玩，下回有机会一起玩啊！” “我靠十点了，”汤于薇吓得顿住脚步，又赶紧往小区跑，心想：完了，我妈肯定又得碎碎念了。 项满听到了汤于薇那声惊天动地的我靠，诧异的挑了挑眉，自顾自的嘀咕着：“行啊，连汤于薇都会说我靠了，看来北高还是挺有意思的啊。” 还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结果转头一看，她弟弟项树还在店里溜达。 “我靠你小子干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觉明天姐姐我可不送你上学了啊！” 第10章 约好 周六只上半天课，对学校这群被困了一周的住校生来说简直是牢门大开的日子，虽然已经念了一个学期的高中了，每逢周六还是一副军心不稳的模样，上课完全听不进去，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聊天的聊天，只有少数人把老师那点絮叨记在了脑子里。 但今天和以往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前天月考的考卷批下来了，今天正好发卷子，各科老师即便是没课，也拿着一摞卷子路过教室门口塞给第一桌的同学。 汤于薇看到那一叠对半卷着的考卷就心里发毛，把对下午能跟程知去茶巷的喜悦都催化了，不知道歪到那里去，长成了一堆干巴巴的杂草。 偏偏早晨还有两节课是数学课，她就更坐不住，其他科的考卷都发的差不多了，她的成绩可想而知，基本上都掉了一截儿，好在还没到吊车尾的地步。虽然也没之前那么怕数学老师了，她还是有些不安，毕竟做了好些年别人眼里标准的乖巧学生，哪怕心理上已经成熟了，但身体还是有下意识的反应。 更别提发考卷的还是郑如佳了。 高中的发型没以后那么多种样式，短发长发也没什么花样，郑如佳长得不错，全班一水儿女孩儿就数她最好看了，家里条件也不错，比同龄人会打扮一点，在一水儿朴素的小花中水灵的不得了。 如果说话没那么难听就好了。 汤于薇到现在都不明白郑如佳为什么老针对她，都说戳人不戳外貌，但郑如佳和旁人比起来那口无遮拦的样子和外形成正比，好在不止汤于薇被她刺得无地自容，还有几个女孩也常常被摁着痛楚戳。 偏偏她们几个性格都不张扬，也很少还嘴。 即便是还嘴，也没郑如佳嘴快，噼里啪啦的又是一堆的毒炮。 汤于薇趴在桌上，看着穿着中裙的女孩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的发试卷，郑如佳虽然爱打扮，但成绩也还好，还是数学课代表，发考卷的时候还特别讨厌的念出别人的分数。 男生们打打闹闹的，开着郑如佳的玩笑。 郑如佳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报着，汤于薇抬眼看了看，有几个同班的女孩已经很不满意的在议论郑如佳了。 她意兴阑珊的撇撇嘴，眼神虚无的在摊开的课本上瞄了一眼。 下一秒，一张试卷递到了她的面前，还伴随郑如佳的声音—— “汤于薇，六十二，呵呵。” 汤于薇完全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接下考卷就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郑如佳切了一声，袅袅的走到另一边。 考卷上的数字图形看的汤于薇眼花缭乱的，她看了几眼，又放下了，翻了翻书看了看例题，等着数学老师上课讲讲，再抄抄笔记。 但数学老师就是一个特别计较的男人，先是碎碎念念了一大堆月考的题型，什么好多之前的练习卷都做到过，无非就是这回的考卷是他出的，然后表扬了熊悦和郑如佳，她俩都一百多分，熊悦又比郑如佳高了好几分。 郑如佳还特意的往熊悦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颇有些气恼。 熊悦丝毫不受影响，还在自顾自的刷着题。 汤于薇看着熊悦的样子，还来不及感叹她同桌天赋异禀，下一刻就因为数学老师的话要站起来了。 ——“没及格的给我站起来！” 稀稀拉拉的站起来几个人，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 汤于薇站起来的由于用力过头，凳脚摩擦着水泥地，发出尖锐的声音，引得一大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她顿时尴尬的急忙低下头。 无论重来多少回，这种在一群人中站着接受目光洗礼的滋味她还是不想感受。 更何况她就算低着头，余光里她右前方的郑如佳转过头和后桌说话，看着她说的，一看就知道又是说她什么了。 唉…… 汤于薇充耳不闻，把过年屏蔽七大姑八大姨唠叨的功力发挥的彻彻底底。 又陷入了沉思。 等到手被人拍了拍，她才恍然发现数学老师已经结束了批评，让他们坐下了。 熊悦看着汤于薇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对方在为没考好伤心，为难的看了汤于薇半天，终于吐出了一句：“汤于薇，你要是还不会，问我就好了，要么我的考卷借你，我订正完了。” 汤于薇被感动了，不客气的拿了熊悦的考卷。 她一边看着熊悦的卷子对着自己的，倒也熬过了这艰难的两节数学课。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好把最后一题对完了，虽然看的云里雾里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轻松的舒了口气，赶紧整理东西。 她得赶紧回家吃饭，再跟程知出去。 “哎汤于薇！” 汤于薇背着书包正要走，被熊悦叫住了。 “我的数学考卷……”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姑娘弱弱的说。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小熊……”汤于薇急忙道歉，从书包里掏出卷子递给熊悦，有转头要走。 “哎哎哎你的怎么也一起给我了……” 熊悦看着汤于薇急急忙忙的模样，补了句：“你急着干嘛去啊……” “有点事儿。"汤于薇朝熊悦笑了笑，一把捞起自己的卷子随便一塞就走了。 熊悦：”……“ 刚刚汤于薇那么一笑大大方方的，和以前扭扭捏捏的样子截然不同，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虽然脸还是那张圆脸，身形也没什么变化，但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看着自己的卷子，又扫了一眼汤于薇桌上摊开的草稿本，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的，什么公式啊古诗啊都叠在一起，看的人眼皮发麻，她正要收回目光，却看到了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缝隙里的不断重复的人名—— 程知。 东一个西一个的，看上去像是随意写的。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没多想，她这个同桌总是喜欢抄一些句子或者觉得好听的名字打发上课时间，虽然看上去听课听的很专心，一副认真努力的模样，其实思维发散，一下子就走了神。 偏偏还不玩不闹的。 - 汤于薇飞速的跑回了家，和程知约好的是下午两点在竹园路的大樟树底下见面，她生怕自己迟到，宁愿早到一点。 回到家的时候早就气喘吁吁的，还是四月底，活像是三伏天从外面回来，淌着汗的模样把她妈邹兰娟吓了一跳。 胖姑娘以极快的速度脱了鞋，却还是工工整整的摆好放在门口，一边对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说：”妈，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出去。“ ”嗯，是跟同学一起。“ 四十出头的女人看着自己圆乎乎的女儿急匆匆的模样，疑惑的说：”那你跑什么，这都还没吃午饭呢。“ ”啊？饭还没烧呢，要不我来吧？你是不是下午的班啊？“ 汤于薇洗了把脸，自觉的走向厨房，她们家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也很多年了，看上去有些旧，厨房也很小，两个人站在就觉得挤得慌。 ”嗯，一点上班。“汤妈妈看着自己女儿自觉的捞起洗碗槽里放着的青菜，走上前，”我来吧，你都上了一上午的课了。“ ”没事，对了，爸什么时候回来？这一趟都快半个月了。“汤于薇刚才随意的拿了个头绳把头发扎了扎，现在一边切菜一边跟站在厨房外的妈妈说。 ”应该快了吧，昨天我还跟他打过电话呢。“ 汤于薇爸爸是拉货的，是那种开大货车送货的职业，跨省是常有的事儿，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 ”哦。“ 汤于薇想起自己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爸正好结了一单生意，她那时候连滚带爬的床上下来，拉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客厅里吃早饭的汤爸爸汤忠德，男人四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些白了，看到女儿，很自然的说：”于薇啊？醒了，来，喝粥，你妈都上班去了。“ 她大学毕业后就再外地上班，加班加的天昏地暗的，有时候过年也得加班，常常赶不回去，只能打通电话。 那时候她都一年没回家了。 这么乍然看到年轻了许多的父亲，瞪大了眼，再看到这套熟悉的户型，这个久违的故居，眼泪就稀里哗啦的。 其实没什么好哭的，但她还是哭了。 生死的那一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陷入了黑暗，来不及哭，可看到这个算的就陈旧的屋子，看到客厅茶几上的花瓶，很土的颜色，是她小时候央求她妈买的，看到那个拥挤的厨房，看到对门爸妈的房间，房门上还贴着出入平安的方贴，还很新。 特别是看到她爸。 这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倒是把她爸吓了一跳，急忙问她怎么了，汤于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做噩梦了。 都不敢回头，急急忙忙的去洗脸。 像是泛黄的记忆都被人修复了，高清的让人讶异。 她对着镜子刷着牙，看着镜子里自己胖而暗沉的脸，看着肿而小的眼，撩起散落下来的头发，就着满口的泡沫，对着镜子笑了笑。 酒窝小小的。 她自己戳了戳。 真是难以置信。 她熟练的烧菜，没多久就端了两盘菜出来，她妈妈站在客厅里，又在扫地。 她把菜放在饭桌上，电饭锅上的灯已经跳了，拔下插头，打开盛了两碗饭，对闲不住扫地的女人喊：“妈，吃饭了。” 程知坐在房间窗边，怀里缩着一只黄白条纹的猫，女孩看着窗外小城的街道，交错着，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还有老手艺人挑着扁担敲着铁器缓缓的走着，让人觉得又近又遥远。 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猫的背，看了一眼一旁桌上的闹钟，已经一点二十了。 ”黄大仙，我走了。“她把猫放在一边随意搭出的小窝里，又点了点猫的脑袋，听到猫轻轻的喵了一声，笑了笑，拎起一旁的帆布包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可爱喵）小土猫黄大仙）prprp 还是改到零点啦）我还是习惯这个点诶！ 再看了一次《千年□□》女主真的好美……！女二也好美艳） 第11章 有约 四月底的天还不算太热，汤于薇吃完饭后在房间里挑挑拣拣的，想换身衣服，可惜柜子里清一色暗色的T恤还有几件卡通风带着亮片的奇装异服，让她一拎起就恨不得迅速的丢开。 “天呐我以前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企图挑出几件比较正常的，前段时间她穿的最多的其实是校服，北高除了周一强制要求每个人穿校服以外，其他时间都没什么要求，但校服嘛，耐脏又正常，倒是很多嫌麻烦的人穿，但嫌弃的也大有人在。 她看了看衣柜前的自己，不是很高，肩膀与腰近乎同宽，脸也跟摊开的饼似的，全身上下唯一能瞧的也就是皮肤了，胜在白，不长痘，让她那即将跌入谷底的心往上提溜了一点。 无论多大年纪好不好看，出门前还是会陷入穿什么的境地。 她七挑八捡了好一会儿，才从柜子里选定了一件颇为正常的白色T恤，虽然有点紧，但加了一件薄外套也没那么明显了。 一看时间，就快两点了，她急匆匆的向外跑。 出小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骑着电动车从外面浪回来的项满。 留着怪异头发的女孩看着汤于薇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问了句：“你上哪去啊这么着急？” 胖姑娘回了句无敌敷衍的有事就向街口跑去，项满看着对方这么东撞西撞的，活像个碰碰车，跟她妈说了一声，就骑车追上去了。 “喂，汤于薇，我送你吧。” “啊？” 汤于薇跑了几步就热的不行，转过身看一旁骑着车的项满。 “不用麻烦你了。” “哎哟客气什……”项满还想说她一句，下一刻，汤于薇已经麻溜的翻身上车了，动作迅速，堪称一个灵活的胖子。 项满：“……” 嘿姐们你还真是说上就上啊。 她也没功夫去思考汤于薇这突然就变得开朗起来的性格，搁到以往，这丫头估计得和她互相推脱到晚上，也不知道她们家到底怎么带小孩的，小小年纪一点儿也不干脆。 “大樟树那里，拜托啦！”汤于薇坐在项满电动车的后座，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表，还剩十分钟就两点了，急的甩了一下腿。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程知，生怕晚了程知觉得她是一个不守时间的人，重来一回，她想慢慢的改变以前自己暴露给程知的缺点，塑造出一个除了胖但其他都很好的汤于薇。 项满被她晃得差点握不住车把，这丫头体格太好，她可把握不住。 “哎哎哎我知道了，你别乱动啊。” 才到那条路的街口，汤于薇就左顾右盼的，使劲儿的往樟树那里瞧，周六街上人很多，车也来来往往的，项满把车停在一旁，汤于薇就蹦了下去，她看着胖姑娘小跑着往樟树那里，走到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女孩身边。 她自顾自的笑了笑，觉得汤于薇忒没良心，也不说声谢谢，这么火急火燎的原来只是来跟人碰面，搞得她还以为出什么人生大事了呢。 但下一刻她望着那两个并行而立向一旁走去的一双身影，又觉得稀奇的很，她和汤于薇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小区里没什么同龄人，汤于薇她妈就让汤于薇在自己家店里找自己玩。可惜项满天生好动，汤于薇从小就展现了她即将长成一个圆滚滚胖妞的样子，项满追着大黄狗满世界跑的时候，汤于薇坐在她们家早餐店吃着项满妈做的酱香饼，看着项满追狗反而被狗追的满街嗷嗷叫。 安安静静的，谁都会说一句汤家的孩子乖巧。 而项满不一样，上幼儿园起就惹是生非，不是打碎了热水壶，就是把人家男孩子的弹弓弄坏了，要么就是把儿童炊具的勺子给踩碎了，每回项满妈去接女儿，都能收到一大堆的投诉，汤于薇妈上班没空，有时候项满妈就一起接，跟自家女儿对比起来，汤于薇文静而乖巧，每天都能收到小红花，被项满妈牵着走回家。 虽然小学开始汤于薇被她妈喂得越来越营养，还没拔个儿就开始横着长，圆乎乎的，项满从小活在汤于薇这种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里，却丝毫没长歪，大大咧咧的，一副谁也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但没办法，她们俩还真的没共同语言，这说到底还是缘分的问题。 汤于薇喜欢自顾自的待着，项满喜欢成群结队的出去玩，小时候汤于薇还是跟在最后面，大一点了就自己待在家里了。 她们从形影不离变成了各成一派，即便后来初中意外的分到了一个班，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状况。 小胖妞长成了大胖妞，还是别人口中的乖巧懂事，项满还是顽劣，一副不懂事成天惹事的模样。 但她觉得她们彼此又和别人不一样，幼年到少年的成长里都有对方的影子，总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但又还是有点遗憾的。 齐耳短发的姑娘捏了捏自己脑后顺溜儿细细的长辫子，叹了口气，骑着车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汤于薇丝毫没注意到项满看着她的背影到看不见了才走，反而是站在她身旁的程知，还回头望了一眼。 胖姑娘沉浸在“要和程知去听戏”的兴奋里，心里雀跃，表面又还是平日里半死不活的模样，程知侧过脸看了一眼汤于薇，注意到了对方反复揉着衣角的动作。 问了句：“怎么了？” 然后看着胖姑娘咋咋呼呼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轻声说了句没事。 程知真的好无力。 即便已经完成了近五十次愿灵任务，但是不想看她的任务对象还是第一次见，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严肃的思考起自己的外貌来。 虽然不美但也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吧。 但好在一路上对于她主动挑起的话题，汤于薇都会认真的回答，她听着胖姑娘下意识的扳着手指头数着庐县到底有几条街，听着对方说家里的事，听着学校谁谁谁的八卦…… 但都没问过她的事情。 这和人与人之间信息的等价交换完全偏离。 程知很诧异，她看着汤于薇的侧脸，对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头一次让程知知道了对方的“真面目”。 毕竟都快做“球友”一个多月了，她连对方的全脸都没看过。 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圆脸，带着没有长开的婴儿肥，眼睛也肿肿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自顾自说这话，却完全不看在听的人。 程知忽然觉得其实这一回的任务或许完成的会很快。 高中长点个，自然就瘦了，穿几件好看的衣服，不就好看了么。 茶巷是一条蜿蜒的巷子，在热闹的大街深处，转两个弯就是巷口了，汤于薇去茶巷的次数不多，她能记得的，就是小时候茶巷曾经办过一场戏会，那时候还没什么活动，一场戏会就足够吸引很多人来看了，时隔多年，她脑子里还是灯笼满巷，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而再后来，就是跟程知去的两回，和以往的热闹截然不同的冷清，仿佛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巷子已经被滚滚的光阴抛在了脑后，布满尘埃，徒留怅惘。 然后就没有后来了，她以一个普普通通的成绩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在外地找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以为会普普通通的过完这一生。 然后在一场同学会之后，这普通不再普通了。 她回到了过去，这个还有程知这个人的过去。 茶巷现在只余两家戏园子了，汤于薇遵循着记忆去来到了一家，她们来的时间刚刚好，一出戏刚上没多久，破旧的庭院，露天的戏台，高高的，而下面是老式的排椅，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老人和小孩，小孩还拿着玩具，估计是没地方玩来这里的，而老人叼着老式的烟枪，随意的倚着，眯着眼看着台上。 她们随意的坐下，程知打量了一眼四周，就专注的看着台上的人了，汤于薇不懂戏，却也喜欢这种氛围。 程知听戏，她听程知。 咿呀的戏腔婉转，程知眯着眼，似乎很是享受，那张还是少女的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沧桑感，汤于薇一眨不眨的看着程知，右手却紧紧的抓着自己衣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亲近程知程知的念头，横冲直撞的，汹涌着、叫嚣着让她去触碰她。 好像那天公共场所的一眼对视，记忆幡然回退，连带着那些泛黄岁月里她对这个人的感激与留恋也一并回来，叠加在她陌生的思念里，催促她去践行。 但她又不敢。 哪怕变成了一个大人，家庭环境和成长环境带给她的胆怯总是让她在细枝末节上输人一筹，不甘于平凡，却又没力气斗争。 胖姑娘紧咬着唇，一出戏听得她愁肠百结，却压根没听进心里。 程知勾着唇角，似乎陷入了经年。 汤于薇想：就是这样的程知，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程知，会不会才是真实的那个？ 大概是做了太多愿灵系统的任务，时间的流逝早已不可捉摸，但程知还是可以发现自己记忆的淡褪，那些最初的，真正是少年时的自己，真的越来越来远了。 记忆里模糊的社戏，记忆里和老人一起去叩拜的佛殿，记忆里那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容颜，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窥探一二。 但她没办法在一个时空停留很久，也没办法在一个时空远行，那些社戏那些线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没想到，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居然会带给她这样的惊喜。 一出戏很快就落幕了。 唱戏的老人入了后台，看戏的老人相互闲聊着，孩子们早就听不住走了。 程知笑的很开心，她侧过去去看汤于薇，拍了拍对方的手，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手被对方反握住了。 女孩的手和她人一样软乎乎的，又小了一些，但力道一点也不小，程知诧异的看着对方。 却看到汤于薇回了她一个笑。 一个有些不明不白的笑。 但酒窝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各怀心事的伪少女一起互相猜测）唉 白胖好好啊，羡慕）！ 汤于薇：哎每天都想着怎么怎么程知）舔嘴角 项满（捏着自己的小辫儿）：啧啧啧。 —— 失恋了，烦）其实没恋）哎，还是烦。 第12章 偶遇 一场戏听完也才一个多小时，她们出了戏园子，在巷子里慢慢的走，庐县是个以旅游业为主的小地方，多的是这种小巷，茶巷的戏园子衰败后，倒是开了不少的客栈，仿古的旌旗飘扬着，不时有拉着旅行箱的外地人入住，路边的小吃摊子也很多，程知饶有兴趣的看着，汤于薇倒是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程知突然问了一句：“诶，汤于薇，你很喜欢打羽毛球吗？” 汤于薇愣了一下，“啊……还好吧。” 她的表情大大方方的，看上去一点也没骗人，还有一些奇怪的高兴掩在里头。 “我看你打羽毛球很厉害啊。” 程知在一家卖荞麦包的铺子前停下脚步，要了一个，顺便问了句：“你要吗？” “不不不不用了，”汤于薇一边拒绝，一边说：“我也没打的很厉害吧……以前有个人教过我呀，她才厉害呢。” “咦，是吗？”程知付了钱，咬了一口荞麦包，很自然的接下话：“是你家人啊？” “不是，”汤于薇笑了笑，“是以前的好朋友。” 听到“以前”两个字，程知就下意识的住嘴了，这两个字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区，她不想让任务目标人物对自己反感，只能树立一个温和亲切的形象。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也没什么，感觉这段时间和你打羽毛球很尽兴。” 程知回的很坦率。 在汤于薇耳边却像炸开了花，她连掩饰都来不及，就先笑了出来。 这种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反差，让她有高兴，又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那一段和程知一起的日子，也许再也不会重来了，她只是回到了那段时间的原点，却始终回不到那段已经发生过的日子里。 那时候自己是一个连发球都不会的人，往上一扔，一挥拍连球也碰不到，姿势满分，却什么都没有，对面的人似乎早早就看出了她这一球也是虚的，百无聊赖的拨着球拍网，看着她，语气却一点取笑的意思都没有，“再来。” 再来一回她就不敢凌空发球了，老老实实的对准。 可惜力道小了，没过线。 又重来。 反反复复的。 中发的女孩儿站在她对面，看着自己这么来回瞎折腾，一点也不生气。 好像就是那段日子，自己每天都是蹦蹦跳跳的，还长高了？ 汤于薇虽然还记得，但也记不太清了。 她对自己的变化很是陌生，全部的记忆都停留在程知身上，全心全意的关注着这个愿意走到她身边的人。 “那就继续打呗。” 她说的轻快，心里在大喊着：每天、每星期、每年都要一起打羽毛球啊。 “好啊。” 程知咬着松软的荞麦包，答应的很快。 她们两个都对彼此有所保留，但相同都是亲近的意味，即便一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个是为了探寻真相，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意相同了。 所以当汤于薇试探着挽了挽程知的胳膊，程知只是冲着对方笑了笑。 “程知，我带你去看看王家大院好不好啊。” “好啊。” …… 傍晚汤于薇才回到家，一回家就先躺倒了床上。 她觉得格外的累，不是那种走了好多路的累，而是要揣测程知在想什么的累。 她们像普通朋友那样结伴出去玩，结伴去不同的地方，看古老的祠堂，听陈年戏曲，和上辈子完全一样，但她却感觉到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疏离。 “我以前……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程知关系那么好啊。” 她抱着被子，脸埋在枕头上，大概是因为一直想知道程知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消失，对方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变成了有目的的行为，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牵连起一大片的猜测。 半晌，她才从纷乱的思绪里出来，拿起床边小桌上的日历看了看。 离五一长走还有四天。 她期待的要死，却又突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 高中的生活在后来回想起就是一天到晚在课桌前坐着的日子。 桌板上叠着高高的课本，人掩在课本后面偷偷摸摸的看小说或者玩游戏，不时还得抽空瞄一眼窗外有没有值周老师经过，要么就是讲台上的老师有没有突然下来检查。 这个时候，在未来看来都是普通的一天，日常的知识点堆叠起来联结成日后那重大无比的一场考试，然后考试结束，一届将近千人，都散了。 汤于薇赶着周末没写完的考卷，趁着是一节老师只顾自己讲自己的历史课，奋笔疾书，恨不得一只手握三支笔，脑子分流，赶紧补完。 同桌小熊还是带着一只耳机靠着墙，自己刷着题，连头也不抬。 前面的严柔和她的同桌一起看杂志，一会指着这个想要，一会儿指着那个想买的。 她们班的历史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师，长得就一副老教授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着和课本完全无关的历史故事，前排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后排的人听得意兴阑珊，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汤于薇满脑子都是物理的重力啊加速度公式，把自己脑子绕的险些窒息，下一刻，一个纸团突然朝她砸来，她吓的抖了一下，立马看向砸纸团的人。 是个男生，看样子是扔错人了，捉耳挠腮的让汤于薇赶紧传给郑如佳。 郑如佳坐在第二组第三排，汤于薇真是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传的，能偏差到她这里。 她连偷瞄的心思都没，就递给严柔了。 严柔还沉浸在杂志里各种眼花缭乱的小玩意里，完全没听见汤于薇那句“传给郑如佳”，自顾自的打开了。 她扫了一眼，就哇的叫了出来。 得了，这下全班都似乎卡壳了一下，齐刷刷的看着她，历史老师也停下了他念经似的讲课，带着老头子特有的腔调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 这位蒋老师忘性极大，一学期下来班里还认识不了几个人。 严柔尴尬的说：“老师我只是看到了一只虫子。” 历史老师：“……” 这段时间因为羽毛球，汤于薇和严柔熟了不少，她赶紧让严柔把纸条给郑如佳，看对方给了之后又迅速的开始补作业。 没想到严柔转过来瞧瞧的说：“哎汤于薇，你知道刚才那张纸条写着什么吗？” “哎哟天呐我真是死也想不到展阳喜欢郑如佳诶，这么大胆，还写纸条表白，还上课写，佩服佩服！” 一只耳朵也听到了的小熊：“……” 严柔的同桌：“……” 汤于薇：“……” 同学你能不能小点声？ 严柔还嘿嘿的笑了。 果不其然，严柔那悄悄的一说，后面一片儿都听到了，一下课就开始瞎起哄，男生推着展阳，女生推着郑如佳，分明就是想看一场好戏。 这个时候大家学习之余唯一的兴趣也就是拉郎配了，好像谁喜欢谁就非得凑在一起似的，即便那两个当事人完全不搭，也可以吹的有鼻子有眼的。 可惜这回郑如佳是个眼高于顶的臭脾气小妞，展阳是个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 其实怎么看都是瞎扯的，那张纸团也是别人乱写估计是开玩笑的，但被学校拘禁的超级无聊的起哄鬼，恨不得发生点什么来调剂调剂。 况且下节课还是体育课，更是闹哄哄的。 体育课一般都没什么事，慢跑两圈就自由活动了，今天班里发生此等和早恋性质一样的大事，大家都光聊天去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汤于薇全程都是懵逼脸，她对高中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完全没放在心上，今天感受了一会，觉得简直可以用腥风血雨来形容。 不过看郑如佳这么百口莫辩的样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暗爽的。 体育课她一般也懒得动，以前都是直接回教室坐着，等到集合的时候在点个名就可以了，最近和周边的那几个女孩熟了之后，倒是时常混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有人喊了一句“展阳你是不是喜欢郑如佳啊”她就发现小熊明显有些怪怪的。 虽然小熊平时也没什么激烈反应来着。 展阳是她们班一个学霸型人才，出了名的交际垃圾，也天生一张不想和你说话的脸，高一第一学期开学的时候也有人拜托他带早餐来着，几次之后就败兴而归，因为这哥们脑回路似乎和大家不在一个频道，总是自顾自的。 操场上也有好几个班在上体育课，天气很好，打球的打球，跑步的跑步，总之一派青春正好的样子，汤于薇本来还想和小熊说几句话来着，余光里瞄到一个背影，就下意识的往那边走了。 是程知诶。 熊悦看汤于薇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汤于薇想和她说话来着，她正等着自己的同桌开口，结果下一刻，人家转头就走了。 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看着汤于薇朝远处一个女孩儿跑去。 “程知？” 程知回头，看到汤于薇朝自己跑过来，小姑娘的背后是操场，是蓝天，她自己披头散发的，穿着校服，正露出一个笑脸来。 其实……真的不太好看。 程知端着一杯刚从医务室端过来的午时茶，肚子还难受着呢，苍白着一张脸，却还是朝汤于薇点点头，“上体育课啊。” 结果人家压根没理会她这一句话，伸手就去端她手上的纸杯，“你生病啦？是肚子疼还是头疼还是来姨妈了？” 啊来姨妈跟肚子疼在你们这个时期不是可以互相等于吗？ 程知天花乱坠的想着。 “肚子疼。” “吃坏东西了？” “不知道。” 汤于薇闻了闻纸杯的药，“午时茶啊？你趁热喝嘛，先喝了不然回教室都先吹凉了。” 半晌没有反应。 汤于薇抬眼看了看程知，却对上了程知有些探究的眼神。 她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我那沉默寡言自卑不爱说话又驼着背的问题少女形象全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你♂一♂起♂很♂尽♂兴）诶嘿嘿 打羽毛球减肥啊反正我都是半途而废的）葛优瘫 第13章 长走 天微微亮，程知就起床了。 她掀开被子，脚刚想挤进拖鞋，就触到毛茸茸的一团东西，伴随着“喵呜”一声，她眯着眼喊了声：“黄大仙？” “喵~” 她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踩着地板，弯下腰把圆成一团还要拼命往自己拖鞋里缩的猫拎了出来。 眼睛对上那双澄黄的眼，她叹了口气，点了点猫的头，把它放到一旁的猫窝去。 “你怎么想的，有窝不睡，过来和我抢拖鞋？” 她自顾自的说着，黄大仙摇摇尾巴，缩进了自己的窝。 程知拉开只拉了一半的窗帘，玻璃窗开了一点缝隙，却把外面清晨的微风带了进来，她看了一眼零星亮着灯火的小县城，转身去洗漱了。 今天是五一，七点要在学校集合，去长走。 她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勉强称得上县中心。 是一个算得上高档的小区，楼层很高，像是一个瞭望塔，轻而易举的可以打量这座古老的县城。 高档的和这种古韵格格不入。 在这个世界她还有一对便宜的父母，转学来到北高到现在，她连那俩人一面也没见着，倒是打过几通电话，无非是家里的水电费交了，无非生活费打到卡上了，注意身体，要什么再说。 其实和自己亲生父母有点像。 但程知记不太清了，这些年作为愿灵的记忆覆盖了她固有的记忆，最底层的不忘掉都谢天谢地了，翻上来又连皮带肉的，她怕疼，尽量不去想。 房子很大，但家具很少，显得空荡荡的，她给黄大仙倒了一些猫粮，收拾完就准备出门了，从起床到即将出门，她都没有开过灯，就着天光，洗漱穿衣，仿佛会惊扰什么的，沉默不语。 刚打开门，她就听到对门传来窦航的声音，还伴随着中年女人的喊声。 “啊啊啊妈我的校服你看到过没？” “窦航你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烦！” “哎呀您就帮我找找呗。” 那头顶哩啪啦了一会儿，等程知都走下了一层，才彻底平息下来。 然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知，你等等我！” 程知应了一声，但还是自顾自的走着。 窦航从后面的楼梯跳下来，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啊我们一起去买早饭吧，饿死我啦！” 男孩子高了程知一个头，丝毫不在意自家邻居的沉默，还是没心没肺的笑着。 小县城每天开的最早的就是早餐店，程知随意的买了个包子，就打算边走边吃，窦航站在程知身边，习以为常的一边走一边玩手机。 他这个邻居有点怪。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好奇心很旺盛，在经历许多次问程知问了一大串东西被对方轻易的转移话题之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位邻居似乎不喜欢别人问起这些，被他妈臭骂了一顿后终于消停下来。 如果时间对上了就一起上学，对不上就算了。 这样一路走到学校不说话也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很多时候被熟人看到会问他们是不是一对，窦航都是猛烈的摇头，他对程知最初的那点好奇也早就被对方的冷淡外加自己老妈的臭骂磨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单纯的搭伙，虽然以他那点心肝，在学校遇到还是会很热情的朝对方打招呼。 他嘛，还是喜欢热情一点的女孩子的。 这种绯闻对他完全起不到作用，更别提那点青春少男的思想了。 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集合的时候，窦航跟程知说了声就跑到自己班里去了，程知瞄了几眼就看到了舒琴，以及舒琴旁边的汤于薇。 舒琴会在名单里完全是因为手气差，剩下一个名额抽号的，一抽一个准。 这几天她都没怎么看到汤于薇，除去吃饭的时候，对方简直有些在刻意的躲避她。 让她的“生物观察”不得不中断了。 好像是那天她肚子疼从医务室出来开始，对方就不对劲起来。 其实…… 她也觉得很奇怪。 日子久了，她总觉得汤于薇每次都能打破在她心里留下的固有印象，轻而易举的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原本她以为汤于薇是一个自卑内向不爱说话对人小心翼翼的女孩。 但现在她觉得汤于薇明明是一个爱说话乐观大大方方的女孩。 简直是天差地别。 在那天说出一串关心的话之后，怕姑娘活像是被火烧到了尾巴，炸毛了一样，把跑着午时茶的纸杯猛地塞进她手中，转头就跑。 程知当时：“……” 艾玛好烫啊，长得这么大只跑步还挺快的。 她慢慢的走到自己班的队伍，舒琴早就看到她了，朝她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汤于薇也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又转了回去。 “程知，快来快来。”舒琴笑着说。 “一会点完名就不用按班级站啦，哎哟困死我了。” “嗯。”程知点头应了一声，站在前面的老师已经开始点名了，她站在舒琴后面，抬眼去看汤于薇。 汤于薇两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兜里，程知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下一秒，汤于薇微微的转头，对上了程知的视线。 惊讶的睁大了眼，又迅速的转过头。 披着的头发也甩了一下，在空中荡起黑色的波纹。 程知自顾自的笑了一下，一刹那她竟然觉得对方有那么点像黄大仙。 都圆滚滚的，还都会一惊一乍的。 汤于薇背过身吐了口气。 她这几天很是煎熬，她知道程知一直关注她，只要和程知在一个场合，她总能感受到对方如影随形的目光，其实这种目光不是很舒服，一种要被看透的感觉。 她本来就心虚，程知看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上扬嘴角，像是会被洞穿，她下意识的就想避开，却在程知背过身的时候去回看。 偷偷摸摸的，感觉有点变态啊。 已经点完名了，等会就随意的站队长走了，上回长走，她现在还是压抑的不行，沉浸在一个人要走完这段路的痛苦里，而再来一次，却完全没工夫想这种，那种想去找程知，心里却要硬生生阻止的感觉，也很难受。 很多人要么带mp3要么就是带手机听歌，她的mp3还是小学买的，可惜前段时间被他妈带着衣服扔到洗衣机洗没用了，她也没敢再提买一个，手机她也没有，高中虽然大部分都有手机，但家庭条件不好的，基本还是羡慕的，不过学校上课也不让带。 她一向不敢跟父母提要求，生怕让家里拮据，开支能少就少。 她跟着队伍走着，身边还是三五成群说话聊天的人，她看着走在她前面的程知，程知的校服外套已经脱下来了，系在腰间，戴着一只耳机，在和一旁的舒琴说话。 舒琴是一个活泼的女孩，有点自然卷，说话的时候喜欢比划，她现在正在比划着什么，程知正拿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扇风，一边听对方说话。 汤于薇板着一张脸，假装看着四周的风景。 其实她也不是没朋友，这段时间下来，严柔啊邱安啊小熊啊基本已经可以脱离同学的范畴进入朋友的圈子了，可是她还是对程知耿耿于怀。 程知像是一根刺，上辈子藏在肉里，被拔去的悄无声息。 这辈子还是一根刺，一半在肉里，一半露在外面，她不敢拔，也不敢往里按，只能试探着，却不知道怎么办。 这一次长走的路没上辈子那么长，大概中午饭点就可以结束了。 汤于薇走了还没一半就热的不行，她里头穿着短袖，总觉得校服黏在皮肤上，难受的不得了。 太阳很大，四周好多人都脱了校服，她犹犹豫豫的不敢脱。 她最讨厌夏天，虽然才五月，但这么走动着，热的出汗一大堆。 这种讨厌延续到成为大人还没有改变，即便那时候她已经是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了，还是对露出皮肉的季节格外厌恶，恨不得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可以穿的很多，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胖子，背又宽又厚，胸也大。 以前她总是含胸驼背，老爱走在别人后面，这样腿粗不会被人注意到，也可以减轻存在感。 哪怕习惯了挺直了脊背，她还是没有勇气。 那种外貌输于别人的自卑对她来说真的很难治愈，哪怕上辈子她成功的变成了一个瘦子，勉强搭上好看的末班车，但潜意识的自己还是那个永远含胸驼背不敢抬头的汤于薇，总是胆怯的。 那些展现在外头的笑容都是虚假的，她连自信都称不上，怕面对别人的目光，害怕迎面而来的人群，偶尔还会转头随大流。 说来实在惭愧，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会不一样，她觉得根本没有差别，因为家庭、因为外貌，哪怕后天她靠自己的努力赚了钱可以养得起父母，哪怕后天她真的瘦下来了化妆也可以美貌六分，但从小因为条件比别人矮一截的差异心理还是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冲她张牙舞爪。 那些在外地工作没时间回家独自熬过的夜晚，她会想—— 如果有人能陪着我就好了，可以鼓励我一下，其实不用鼓励也可以，说一句你很好都可以呀。 她的父母从来没夸过她，也没重骂过她，也没教过她如何端正心态、也没教过她怎么面对别人的目光。 青春期无数的为什么和怎么办她都埋在心里，压着，变成一个努力学习的模样，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但其实都化为了暗流，总有一天会喷发的。 虽然她还没等到自己爆发的那一天，就戛然而止了。 汤于薇最后还没没脱外套，她只是拉开了拉链，继续目光涣散的看着四周的风景。 天很蓝，出了城，山很高。 风声、鸟鸣、还有卡车经过的声音。 然后她听见有人问她：“汤于薇你不热吗？”伴随着耳边的风声。 是程知。 程知一只手拿着鸭舌帽在她耳边扇着风。 做了个鬼脸，“我好热啊——” 长音，却软绵绵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视奸）-w- 程知：这个磨人的胖妖精）咏叹调 其实挺想写上辈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汤妹和程知的日常的，和这辈子其实区别很大)程知的单箭头 眼睛疼滴了眼药水结果全身过敏没见脸色)昏厥 明天有事就不更啦)其实超想写写完 第14章 长走 “热啊。” 程知看到自己旁边的女孩低低的说了一句，又垂下了眼。 前头的舒琴和一个女孩在聊天，你来我往不时爆出一阵惊呼，程知也不想插话，有心慢下脚步，汤于薇在一行人中仿佛有个真空圈，两人三人结伴聊天走路的场面里落单的样子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天气很热，大多数人都脱下了外套，而汤于薇却还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似乎是思考了好久，才拉下拉链。 “给你这个。”程知从系在腰间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风扇，按下开光，递到汤于薇面前。 汤于薇咦了一声，反问道：“你自己不用吗？” 哎呀还是少女粉没想到程知这么可爱。 “你不是热吗？” 程知又递了递，她把另一只手上的鸭舌帽反扣在头上，又补了句：“我反正不热，都穿半袖了。” 汤于薇接下，小电扇的风吹在脸上，把她挡住脸颊的头发也吹开了。 她不由自主的露出笑。 程知挑了挑眉，看着胖姑娘脸颊那一对酒窝。 “汤于薇。” “啊？” 汤于薇迅速转头，马上把小风扇递给程知面前。 程知：“？” 汤于薇：“你不是要用吗？” 程知卒。 “你把头发扎一扎吧。” “哦……哦！” 汤于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的应了声，下一刻又手忙脚乱的把小风扇塞到程知手中，从口袋里掏出头绳利落的绑了个马尾。 程知目瞪口呆。 好、好听话。 半晌后汤于薇才反应过来。 她机械的转头看向程知，程知表情很是惊讶。 她尴尬的摆摆手，夺过对方手中的小风扇—— “不……不是你让我扎的吗？！” 咦……脸红了？ 汤于薇皮肤很白，一不好意思脸红的特别明显，她现在还欲盖弥彰的，以端正的姿势捧着小风扇往前走了几步。 程知噗嗤的笑了出来，她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想掩饰掩饰自己不由自主勾起的唇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汤于薇特别好玩，和别人都不一样，排开愿灵目标人物这个身份，她就特别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总感觉……很有意思啊这个人。 汤于薇吐出几口气，脚下生风的走了好几步路，小风扇那点风也就格外微弱了，慢下脚步后她才发现自己都要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了，旁边的人还多看了她好几眼。 得了，现在肯定不仅脸红了，耳朵脖子都得红了。 她哪知道自己走着神能这么老老实实的，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啊……可她又不敢回头看，程知肯定笑死了。 披着少女皮的大姐薇很是忧伤。 不过扎着头发凉快了一点，要是我是一张瘦脸，还需要遮遮掩掩的吗？ 这是以前。 她这段时间扎着头发就是为了保持少女汤于薇的模样，不显露真实面貌。 呀开玩笑开玩笑啦。 其实还是觉得自己不太好看，遮遮半边脸会显小一点啦。 她很轻易的把刚才的尴尬甩在脑后，在心里自娱自乐起来，被她忘在脑后的程知落在队伍的后半截儿，被窦航同班的两个臭小子给瞧见了，又开始瞎起哄起来。 穿着白色T恤腰间扎着校服的女孩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窦航。 窦航原本就被他的猪队友折磨的面如菜色，这下子被程知的一眼看的心里冰凉，连忙踹了自己旁边还朝程知张牙舞爪的猪队友—— “喂喂喂，干嘛呢，人都生气了。” “我靠你小子踹我做什么！”男生哇呜一声去扑窦航，还不忘补刀：“你这个怂货，害怕你女……” 最后俩字被窦航捂住了嘴，支支吾吾的。 程知才懒得看着青春期少年人的打闹小跑着追上前面的身影。 喊了声：“汤于薇，等等我。” 汤于薇回头。 就看到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朝着自己跑过来，她腰间的校服灌了风，白色体恤也空空荡荡的，身旁是稀拉到没有队形的队伍。 她对自己说等等。 她还真的停下脚步了。 以一个双手捧着电风扇堪称捧着传家宝姿势迎接她昔日的好友。 程知却一改往日那种保持距离的感觉，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把拦住汤于薇的肩，顺便把差点从对方掌心掉下去的小风扇提溜了上来。 小风扇在汤于薇的掌心翻了个身，朝上，坚持不懈的发出噪音。 掌心机器的震动都比不上内心的震动。 像是轰鸣。 汤于薇下意识的推开了程知，掌心的小风扇掉在了地上。 程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汤于薇。 汤于薇捡起小风扇，放在程知手上，呼了口气，认真的说：“对不起啊程知。” 但她们还是靠的很近，汤于薇的声音很轻。 “你下回能不能别揽着我的肩膀啊，那个、我总觉得怪怪的。” 她涨红了一张脸，让人觉得真诚的不像话。 “我想……” 哨声响了，到了最后一个长走标牌，很快就算结束了。 前面的领队老师让学生们在一旁休息，在服务站点拿水。 汤于薇的话还没说完，程知就已经拉着她往一边走去了，手腕被程知握着，耳边传来的是程知的声音。 “先喝点水吧。” 连拿水的时候程知都没松开，女孩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半长不短的头发发尾整齐，像是一刀切平的，显得很是锋利，但颈间的弧度却软化了那份锋利，变成了一种不太坚硬的盔甲。 程知拎着怀里抱着一瓶水，手里拎着一瓶，一手还拉着汤于薇。 汤于薇一手被程知拉着，一手拎着程知方才塞回来的粉色小风扇。 程知靠在一旁白色栏杆上，松开了手，她自然的打开瓶盖，先递给了汤于薇，然后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汤于薇被这熟悉的一幕刺的眼睛疼。 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真正的少女汤于薇，敏感而小心，对这个突然递过来一瓶水的陌生女同学抱有好感，在人群中刻意的搜寻着对方的身影。 程知的脖子还挂着一副耳机。 程知也给自己递过一只，放的歌还是《你看到的我是蓝色的》。 “我想说……” “啊……还是算了，感觉突然说出来特别尴尬。” 汤于薇觉得羞于启齿，别过脸去看围栏外连绵的群山，群山环绕下的一个小县城，就是庐县。 “尴尬什么？”程知喝了口水，“有什么好尴尬的？我和你还不算很熟啊？” 她这句话是半开着玩笑试探着说的。 她觉得以这个年龄女孩子的友情来说，接连快两个月打羽毛球还出去逛过街听过戏，也算的上好朋友了吧，但汤于薇总是忽冷忽热的，眼神炙热，行为疏离。 她这种矛盾的状态像极了小时候同桌的三八线，你来我往，明明都越过了界，却还要再次明确一下那条毫无意义的线。 汤于薇被程知问住了。 她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的对。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自己陷入一个怪圈，少女时期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差劲的人，不敢出头，也不优秀，更不好看，认为自己没资格拥有很好的朋友，即便后来在外形上如愿以偿，心理却还是在原地踏步，别人都觉得“自己值得最好的”，可她从来没有这种念头。 大概是自信这种东西太遥远了，拥有了便会开始忐忑。 像那个时候，她拥有了程知这个在她心里认为世界最好的朋友，便开始患得患失，那段日子像一颗包装精美的礼盒，外表看上去很是光鲜亮丽，她因为程知，开始改变，除去了自己给自己贴上的沉默寡言的标签，开始健谈起来，开始乐观起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还是和原来一样，改变的只有外表，内在包裹着的还是那个纤细敏感小心翼翼的自己。 因为程知存在的时间太短了。 她只来得及改变一点点，剩下的就让汤于薇自己去改变。 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如果程知从少女时期一直存在，直到未来，她们会不会还是好朋友，她会不会不一样了呢？ 这个人有很大的魔力，轻而易举的能剥开人的内心，探寻到别人内心深处最固执的东西。 可惜那时候她固执的想变得好看，以为好看就能改变一切。 程知很有耐心，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脸上的红潮一点点的退去，眉头紧锁的，却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她看着汤于薇左手拎着的饮料瓶都要掉下去了，却还没有开口的意思。 程知突然就觉得很累。 汤于薇虽然很有趣，还有一点和常人不一样的可爱，但除此之外，给她的感觉就是沉重了。 和汤于薇一起，走路很沉重，聊天即便是轻松的话题也很沉重。 最轻松的，也只有打羽毛球了。 程知想起打羽毛球时对面站着的女孩子，即便大汗淋漓，或许连汤于薇自己都没发觉，她笑的格外轻松，比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笑的都让人觉得轻松。 想着想着，程知就觉得不太对劲。 她似乎漏了什么。 汤于薇打羽毛球的时候……无论是起跳发球习惯的把羽毛球的羽毛抚平，还是俯身接球后习惯的后退一步，都熟悉的很。这种熟悉，像和自己打球一样。 程知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下一秒，她又后悔了，最不可能的就是这个了。 汤于薇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她说：　“不认识。” 下一刻，汤于薇向前走了一步，她像一个被困在密林的旅人，挣扎到声嘶力竭，她手中的饮料瓶落在了地上，却把小风扇轻轻的放在了围栏上，两手攥住程知的手，看着那双熟悉了一年却陌生了十多年的眼，她问—— “但是程知，你为什么要和我玩啊。” “我觉得我很差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汤于薇：程知送我的喔喔喔）爱心泡泡）迷醉 哎等我瘦了随便你摸嘛。 程知：……mdzz _ 慢慢来啦）进度挺慢的，这篇估计还挺长的啦）认真脸 热死了啊啊啊 啊啊 第15章 风扇 “于薇啊，是不是高二就要分文理了啊？”汤于薇他爸这几天在家，吃饭的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 汤家的姑娘正埋头解决充满着她妈“厚爱”的鸡蛋羹，含恨的把口中的一勺咽下，剔了一半给他爸。 “对啊，期末考试前填个志愿再按成绩分嘛，”汤于薇一边答把那剩下小半碗往她爸那边挪了挪，“爸你帮我分担点吧，妈给的太多了。” 还煞有其事的瞄了一眼正在厨房熬着蛋酒的邹兰娟。 汤忠德笑了一声，毫不介意的端起自己女儿剩下的那小半碗蛋羹，“看你的样子就读不了理科，咦……这个蛋羹怎么这么咸。” 汤于薇：“你老婆做的，我都吃了一大半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苦不堪言的捏了捏，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饱了。 汤家爸爸四十出头，因为常年开车不分日夜的缘故，发间早就染上了星白，比同龄人看上去老上一点。 汤于薇和她爸说的话虽然没和她妈说话多，但她总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老爸一点，毕竟只有汤忠德在家的时候，她那点来自母亲食量上的威压才可以少那么一点，给自己的减肥之路点起那么一支星星之火。 等邹兰娟端着滚烫的蛋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胖闺女面前空空如也的碗。 汤于薇：“妈，我吃饱了。” 邹兰娟丝毫没发现哪里不对，“吃完了啊？要不再喝点鸡汤，前几天你外婆送来一只土鸡，我刚好炖了，还在锅里呢，我给你舀一碗啊。” 汤于薇卒。 她吐出一口气，抚摸着自己依旧软圆的脸蛋，揣着十个胆子说：“我真的吃饱了。” “那等会再喝。” “哦。” 她隐约觉得老爸忍笑忍的很辛苦啊，年方十六的胖女孩终于鼓起勇气对她们家的绝对权威发言了，“妈，我能不能少吃点啊，你瞧我胖的。” 正慈爱的打量着自己宝贝蛋酒的邹兰娟头也不抬，“瞎说什么，你哪胖了，非得像项满那孩子瘦成竿子才好啊，哎呀要苗条，以后工作会苗条的。” 又被驳回了的汤于薇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 “妈，你瞧瞧我的脸大的！” 汤于薇企图让她妈好好看一下她这撩起头发就显得壮硕如饼的脸蛋。 可惜她妈只是敷衍的看了一眼就把一旁剥好了的土鸡蛋给了她爸。 还带一句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感情的—— “你谈恋爱了啊。” “没啊。” 汤于薇冤枉的差点吐血三升，觉得她妈这个蛮不讲理的性格简直太戳人肺腑了，让她羞耻的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她都这样了上哪谈恋爱啊。 上辈子她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体验过少女心炸裂的感觉啊！ 她跟她妈在这个时期一度除了吃饭没其他话题的原因也在这里，邹兰娟茬人的能力实在她厉害了，往往一击必杀，非得把她女儿戳到死为止。汤于薇那点和自己老妈分享的心情也埋到了心里，一般都是在自己房间里自怨自艾的。 在家里一碗饭没吃完都会被碎碎念上一天。 所以她那没有人追过也没有体验过少女心的算不上少女时期的青春期，枯燥的简直可以作为那些青春剧的反例，没有恋爱没有逃课也有认认真真念书，但还是没能成为学霸，变成了半吊子的人。 长大了还是一样，没什么出色的地方，然后在聚会的时候听别人说起念书的时候和谁谁谁恋爱啦或者发生什么惊天动地大事的时候只能静静的听着。 光听着就觉得好遗憾啊，自己好像中规中矩的活着，学生的时候做一个称职的学生，工作的时候做一个规矩的上班党。 以至于看后来那些据说感动无数人的青春电影都觉得没有共鸣，泪点在哪里也不知道，大概只有到高考的情节才会感叹一句：“哇，都这么多年了。” 就结束了，出了电影院，又觉得有些后悔。 “你这段时间在学校不吃饭啊？”和自己难得喝几口酒的邹兰娟同志看着自己闺女隐约瘦了一点的身形问道。 “吃啊，”汤于薇回的飞快，生怕后面又要面临一场质问。 “那我看你那脸蛋瓜子肉都紧了点。” 汤于薇：“……” 不愧是亲妈，她瘦了两斤都能看出来，佩服佩服。 将近两个月的羽毛球互动让汤于薇成功的感受到了未来的曙光，不过总体上她还是那个体格很好的汤家闺女。 “嗯……是有点。” 她爸也说。 “是吧，这丫头肯定在学校偷偷摸摸不吃饭了。” 邹兰娟女士嘀咕。 “我没有，我就是天天打羽毛球来着！” 汤于薇不禁提高了音量，真的是无论多大，她跟她妈都仿佛是上辈子有恩怨似的，一句话就被挑起来，即便是二十六七的汤于薇，在电话里跟她妈说几句交代近况都能互相茬起来。 “得了吧，就你休息了就成日里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你瞧瞧人家项满，一大清早就帮家里做事，煎油条也麻溜着呢！我又没让你出去干活，在家里就懒的吧你！” 换做以前，汤于薇绝对会委屈的哭出来的。 现在她只是觉得她妈这张刀子嘴，真的几十年锋利如一。 哎呀沉默算了。 邹兰娟半天都没听到自己闺女的反应，抬眼一瞧就见小丫头片子没什么表情的准备端碗筷了。 她总觉得汤于薇这段时间变了一点，以前一天到晚半死不活的，一下课就窝在房间里，门关的紧紧的，看上去是挺用功的，一中也勉勉强强的考上了，现在人好像机灵了一点，前几天她下班回来还看见汤于薇在和项满妈聊天呢。 哟嗬，还真是变了，也挺好。 四十出头盘着头发的女人笑了笑，看着汤于薇进屋了才收回视线。 她对汤于薇他爸说：“给闺女买个手机吧，我看别人都有，别让她觉得自己家条件不好就比别人矮一截儿。” 汤家爸爸：“成。” 汤于薇一到房间就习惯性的仰躺，小一点她是自己砸进床的，现在大了生怕棕板床床腿被砸断，小心的很。 屋里没开灯，暗沉沉的，窗户开着，对面楼的灯光很亮。 她的目光落砸书桌上的小风扇上，粉色的，巴掌大小。 距离长走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天，明天就该收假回校了，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在程知面前就失了方寸，那些别地儿的泰然处之都变成了冲动，一边压抑一边涌出，按了这边那边又漏了气儿，麻烦的不像话。 但程知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你怎么这么想？” 女孩紧紧抿着嘴唇，细长的眉也拧着，原本那张即便寡淡但也温和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一眼就让人发现了她的不悦。 “交朋友这种事情，如果要看外貌，那就一点也不轻松了啊。” 汤于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程知只是把帽子压了压，低头捡起了地上的矿泉水，塞到了汤于薇的手中，就垂头靠着围栏，不再说话了。 然后哨声响了，该集合了，她们又回到队伍里，却都没有开口。 汤于薇又羞愧又难过，剩下的几丝情绪她自己也捉摸不透，小电扇被她塞进了校服兜里，沉甸甸的。 结果一直到长走结束，她也愣是没憋出一句话跟程知说。 最后解散的时候，她还傻兮兮的站在原地，身旁的人都走了，程知拍了拍她的肩，说了句再见，便跟着叽叽喳喳不停说话的窦航一起回去了。 汤于薇看着那并行而走的两道身影，突然就觉得苦涩，明明以前，程知都是一个人的。 即便她们从来没有一起放学回家，即便她实现了愿望，从头到尾，程知身边都没有旁人，就孤零零的，在人群里来去。 现在多了一个人，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子在程知身边。 “程知，你的小风扇还在我这里……” 她自己瞎嘀咕了几遍，却又没敢追上去，最后还是转身回家了。 收假那天的晚自习基本处于全班疯狂赶作业的状态，倒是格外的安静。 程知看着各个科目的练习卷，倒是冷静的很，她在家里从来不写，无论在哪个空间，这些题目来来回回都是那样，知识点不变，题型变一下。她百无聊赖的写着，字迹清秀，连草稿都是干干净净的。 舒琴就没她这么悠闲了，她还欠了好几天的物理作业，这会补的天昏地暗，简直到了胡乱选的地步。 “哎哟我绝对选文科，理科这像什么话嘛！难死爹了！” 她一边写题却还拿手机听歌，音量还挺大，坐在后面的程知都能听见，绝对这摇滚加上这么无敌响的，绝对耳朵聋。 不过这人也聋的心甘情愿了。 全班补作业可谓是盛况空前，连下课都没什么人出去，程知应付着作业，没一会儿，她听见有人喊她。 “程知，有人找你！” 她侧头看向说话的女孩，那女孩指了指后门。 她一看，就看到了缩头缩脑的汤于薇。 小姑娘穿着黑色的七分袖，倒是显得人白了不少，头发也梳起来了，这么遮遮掩掩的，看上去像个小动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 “哎哎哎程知你上哪去儿啊？” 舒琴问了句，顺道看了眼。 只看到程知跟门外的人说了句话，没多久又回来了。 “谁啊？”她随口问了句。 “汤于薇啊。”程知答。 舒琴侧头瞄到了程知拿着的小风扇，惊奇的说：“喔程知你看不出来你这么少女，还粉色的呢！” 程知完全没被打趣到，很自然的放到桌洞里：“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没没没，”舒琴猛摇头，“汤于薇好端端的给你送风扇干嘛啊。” “这本来就是我的啊。”程知笑了笑。 脑子里却还是汤于薇那句话—— “程知，风扇还你，明天还一起打羽毛球吧！” 当然了，程知垂首看了看被对方塞到怀里的小风扇—— 我还要帮你实现愿望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妹本来就没什么智商一遇到程知就更没了）唉 有什么电视剧安利吗）看了一个辣眼睛的网剧需要净化。 第16章 文理 六月中的时候年级公布了分文理的通知。 难得没拿来上课的班会课瞬间被点燃了，闹哄哄的，穿着碎花小清新长裙的杨姐半点班主任的威严都没，自顾自的看着手机，等下面的猴孩儿们讨论的差不多了，再把分好的表格发了下去，吩咐明天交上来。 “杨姐，你带文科还是理科啊？” 下面的一个猴崽子被撺掇的问了一声。 “我啊？带文科呀，你们自己好好选啊，可别为了我选文科啊~”女人站在讲台前，笑盈盈的朝下面的学生说。 “为什么不可以啊！哈哈！”男生们臭不要脸的答。 严柔在和前面的人讨论完了又转头问了问后桌。 小熊倒是填的飞快，一点也没犹豫，汤于薇倒是沉思了好久，把表格塞进了书包。 “哇小熊你选理科？”严柔眼尖的瞧见了，说道。 “嗯，”熊悦点头，“我不然还选文？” “也是。”严柔嘀咕了一句，又嬉皮笑脸的问汤于薇去了。 汤于薇倒是干脆的说了句没想好。 惹的身边的小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还记得汤于薇上回笃定的和她说选文的，没想到现在又摇摆不定起来。 严柔还在自顾自的说话，被邱安拉回去看杂志了。 汤于薇托着脑袋，想着下课傍晚打羽毛球的时候问问程知是选文还是选理，即便上辈子程知选的是文科，她还是有些忐忑，觉得还是要确认一遍的好。 北高是按高一第二个学期的成绩分班的，文理的第一个班基本是成绩最好的班，后头的都是平行班，以她这不高不低的成绩，重点班也上不去，最后肯定也是平行班的。 上辈子就是这样，程知在重点班，她在平行班。 她们似乎没有缘分能同班，学生时代大多都是同班同学的交集比较多，高二开始学习就紧张起来，这种小地方的高中基本以上本科为己任的人，老师也是拼了命的想提高升学率，所以休息的时间少的不能再少，压榨的越来越厉害，但汤于薇还是最佩服恋爱的人了，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见缝插针的说上几句话，并肩走几步聊天。 十二三岁的时候会想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会怎么样，会不会遇到像电视里演到的桥段，可到了这个年龄，却什么都没发生，日子还是照样的过，别人口中的耀眼如星辰的人，似乎都不会在她的生命里划过。 然后十五六岁向往十八岁，那个即将成为大人的年龄，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最后懂得了什么叫平凡，依旧慢悠悠的按照原路前行，或许能遇上那么几个还算不错的人，但你又不喜欢，或者人家也不喜欢你，也就过去了。 打羽毛球的时候程知就发现汤于薇心不在焉的，来回了十几分钟，她就停下了，走到汤于薇面前，问：“怎么了？” “程知你选文选理啊？” 原来为这个发愁呢…… 程知把拄着羽毛球拍，漫不经心的看着汤于薇的脸，问：“你选什么？” “我先问你的啊……” 汤于薇还是不习惯被程知看着，偏过了头。 从那天起她就扎起了头发，露出一张圆脸，人显得精神不少，常年隐藏在刘海下的半只眼睛也完全的露了出来，看上去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她这么偏着头，程知只看到一个弧度。 像小孩子赌气偏头留给你半张肉呼呼的脸蛋，她忍不住戳了戳。 然后轻而易举的看到汤于薇抖了抖，往旁边挪了一步。 相处久了，她也瞧出一两分汤于薇掩在沉静下的真正性格，小脾气挺多，偏偏性格又软，只能憋着，又不敢对别人发，难怪会变成一个闷葫芦。 不过葫芦嘛，拔掉葫芦盖儿不就不闷了。 她好笑的答：“我都可以啊。” “你选文我就选文，你选理我就选理。” 汤于薇唰的回头，“为什么啊？” “因为我成绩比你好呗！”程知拎着球拍坐到一旁的阶梯上，汤于薇跟在她后面，也坐了下来。 “哦……” 这句话汤于薇无法反驳，毕竟程知成绩真的比她好太多了，前几天午休的时候她被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订正作业，就看到程知坐在一边的位子上帮她们班老师改考卷来着。 眉目舒缓，手上改卷的动作却很快，手也好看，汤于薇战战兢兢的订正大题，还不忘记偷偷瞄上几眼。 好在后来又有好几个人被数学老师叫来了，比她惨多了，整页都要改，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偏偏还不知道忍住笑，虽然那带着口音的数学老师说话确实很好笑啦，但这种场合，肯定逃不掉被骂的。 然后汤于薇就开始摸鱼了，坐在最偏远的一角，抓耳挠腮的对着考卷发愁。 啊……第一遍就做不出来，怎么可能单独订正的了啊。 她一手撑着脑袋，假装在看考卷，其实是在看程知。 过了十来分钟，程知就改完了她们班老师给她的考卷，起身要走。 转身的时候，居然还可以在人墙缝隙里瞧到心不在焉的汤于薇，也真是厉害。 然后汤于薇就见识到了程知三言两语把自己班数学老师唬住，并成功的让数学老师把自己交给程知的过程。 越发觉得自己上辈子对程知的了解像是咬了一口包子皮就笃定里头是素馅的一样。 这个人……明明就是大肉包啊。 怪她……没多咬几口，嗯还有时间不够的原因。 程知在老师之间似乎口碑不错，顶这个好学生的标签，混的如鱼得水的，也没被同学灌上小跟班的外号，实在是厉害。 她那实在做不出的大题程知讲了三遍她才摸到了一点门道，最后还差点没拿走考卷，光拿走程知写的草稿了。 嗯……程知连草稿都写的这么工整，比她强多了。 最后程知从她们数学老师那里拿走了自己的卷子，借汤于薇了。 她两倍的分数，实在是惭愧。 “我……大概选文吧。”她想了想，还是觉得选理科有些不靠谱。 程知点了点头，回的很干脆：“我也文科。” “我肯定进不了重点班的。” “嗯？重点班？什么重点班？”程知拨球拍网的动作顿了顿，问道。 “你不知道？”汤于薇反问。 “不知道啊。”女孩耸耸肩，很是无辜。 那以前……程知或许是想和自己一个班的？但不知道有重点班？ 汤于薇自顾自的想着，她心里那点念头越发的笃定，但与此同时，她又难以辨别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在乎程知的动机，是为了那份大家都共同缺失的记忆？还是自己那种被欺骗的失落感？ 但她想让程知留下来的念头却从来没变过。 她想知道，假如程知不曾离去，她和她的以后到底是怎么样发展的，是和大多数的同学那样，见一面少一面？还是像大多数少时的朋友那样，越长大越疏远？ “重点班就是文理科排名靠前的都在里面啦。按成绩分的。” 【愿望完成度-百分之二十五】 愿灵系统除了提示任务目标和任务对象以及任务完成度实在没什么其他作用了，对一个空间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程知做过很多任务，唯一的好处和唯一的坏处都是她高中生的身份，一方面可以接近任务对象，但另一方面，因为年龄的原因，总是很难获取相应的信任。 她是觉得自己或许跟汤于薇一个班会好一点，但她没办法改变这个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起码都是文科，会好一点吧。 大不了考差一点。 六月中的天气很热了，即便太阳已经落山了，还是觉得闷闷的，一旁篮球场上还是能听到少年人兴奋的声音，操场上也有人走动着，由近及远，延伸到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打铃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染上的尘埃，对汤于薇伸出手，“那你期末好好考呀，要我帮忙的话就和我说。” 汤于薇突然就觉得自己腿有些软。 受宠若惊的要命。 这句话她是第一次听说，上辈子程知和她一起的那些日子，很少提起成绩，尽管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一起还只是跑跑步打打球说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而现在，程知朝她伸出了手，是不是意味着允许她去接近她了？ 不是像从前那样止于同路的接近，而是深入的了解？ 她不打算问了，平生第一次这么迅速的伸出手，去拉那只触手可及的人。 依托着程知的手，站了起来。 “嗯！” 然后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 “程知，你周末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 刚说完汤于薇浑身上下就跟漏气了似的，一副你赶紧忘了的模样，挥着手摇着头支支吾吾的。 “我、我妈说的。” 这下程知倒是惊讶了，“你妈妈说的？为什么？” 汤于薇这段时间即便是周六也要出门，自然引起了邹兰娟的注意，邹兰娟女士先是对自己女儿这幅每周定时定点出门的样子表示了天大的好奇，东问西问的，差点连班都忘记上了，在汤于薇再三证明是女同学的时候才相信了。 然后在昨天汤于薇晚自习回来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这星期叫人家过来吃个饭呗，吃完再去打羽毛球就好了，你不是说她一个人住吗？” 汤于薇目瞪口呆的差点把自己的考卷撕成两半。 她真是后悔自己那一提起程知就开启话唠模式的样子，把肚子里对程知那点信息都一股脑的吐了出来，以为亲妈肯定不会干嘛的，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完了完了，她这下也顾不得上没上课了，拉着程知的胳膊就猛摇—— “程知啊啊啊啊你赶紧忘了这句话，当我没说！” “好啊！”程知被抖着手还能买不改色的把羽毛球拍装进球袋里。 然后就看到汤于薇又突然变了一张脸了。 “骗你的，我去。” 好了这下子胖脸都塌了半边儿了，她戳了戳，就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说：“上课了啊煨鱼汤！” 作者有话要说： 有存稿的感觉好开心）转圈 骑小绵羊沿着马路的白线骑结果根本不直啊，歪歪扭扭的活像个喝醉酒的）委屈脸 路人m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7-29 11:53:27 路人m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7-28 09:45:51 啊小天使评论里有你的迷妹）！ 我居然设错存稿时间了）啊啊啊 啊对不起 第17章 串门 周六，程知在给黄大仙洗完澡吹干毛后就坐在地板上穿鞋。 她单肩背着羽毛球袋，刚系好一只鞋带，后背就被挠了一下。 她偏头看了看，黄白相间的猫正歪着脑袋看她，发现自己回头了，又伸出爪子挠了一下。 程知看了看房门，才发现是自己没关好，才让这个小东西追了出来。黄大仙是一只很乖的猫，程知刚从外面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只奶猫，现在大了点，倒是比以前活泼了。 程知上学的时候黄大仙都是待在窝里的，只有每天等程知下课回来才会逗逗它，要么就是周六周日休息的时候把它放在包里带出去溜达。 但最近因为要和汤于薇打羽毛球，程知带黄大仙出门的次数就少了。 也许黄大仙自己也发现了，心生不满了。 程知点了点黄大仙的脑袋，顺便搓了搓对方冰凉的耳朵，问了句：“你要去啊？” “喵~” 还拿脑袋顶了顶程知的手。 程知飞速的系好另一只鞋带，认真的思考着带着一只猫去汤于薇家到底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有点失控，以往的任务她也很少主动的去接触任务对象的家庭，除非对方笃定的要求自己，除非是为了推动任务的完成进度。 汤于薇那天说的那句话她明明可以拒绝的，结果还是答应了。 像是很自然的，像是因为她自己想去。 这么没头没尾的想着，她倒是下意识的把黄大仙抱起来了，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起单肩的圆筒包，把黄大仙放了进去。 黄白条纹的猫似乎很高兴，还探出了一个脑袋。 程知轻轻的点了点，微微的叹了口气，想：“不管了，带着吧。” 锁门的时候声控灯亮了，接着对面的门开了，一个身影伴随着女人的“赶紧去倒垃圾”窜了出来。 然后程知就看到了正翻白眼翻的欢快的窦航，手里拎着超大的黑色塑料袋。 他哟了一声，眼尖的发现了程知单肩背着的圆筒包上戳出来的猫耳朵，笑着说：“程知你打羽毛球还带猫呢！” “它就要跟着。” “你还是挺厉害的一个人还可以养猫，还养的活蹦乱跳的，可以可以！” “我妈说是我的话，早就养死了。” 窦航又开始自言自语了，程知说了一声我走了，就抬步下了楼梯，窦航哎了一声，“等等我，我下去扔垃圾！” 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窦航叫住了程知。 “哎程知！” 程知觉得这小子简直要烦死了，比舒琴那个追星狂魔还啰嗦。 然后她就看到人高马大的少年突然就拱起了身子，一副羞赧的样子。 “你有没有舒琴的手机号码啊！给我一个……” 啊……程知被这突然冒出的少年人的迷之念头惊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掏出手机复制了舒琴的号码发给了窦航。 “自己看，发了。” 站在原地的少年蹦跶了一下，差点撞上路灯杆子，然后飞速的上楼了。 程知觉得不用回头就可以知道整个单元楼的声控灯都开了。 谈恋爱啊……她想了想，觉得太久违了，虽然每个世界都能看到少年人的恋爱，无论是青涩的还是充满暴力或者压抑的恋爱，都离她特别遥远。 即便她真真实实的置身于这个世界，还是觉得周遭发生的事都不太真实，反正都再也触碰不到的。 夏天了，天也暗的很晚，她慢慢的朝汤于薇的家走去。 问地址的时候已经没以前那么胖的姑娘只是含糊不清的提了提大致位置，然后告诉程知走到街口她会等她。 这几个月她没事就瞎逛，小县城不大，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条街，再往外就是郊外了，公交车也没几趟。 不过有些小巷子她还是没怎么去。 汤于薇说的那条街她只是前段时间路过，今天特意往哪儿走，又有一些记不清了，还问了问路人。 走了差不多一小时，她才到了那个街口。 是一条不怎么宽敞的路，店面也大大小小的，街口是一家小吃店，远远看去就有许多人。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店外梧桐树下的汤于薇。 天气很热，蝉鸣很恼人，人声很喧嚣，她远远的看见了她的任务对象，却还是低垂着眼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其实还是看着汤于薇的。 汤于薇已经站在树下站了好久了，她穿着一件短袖连帽卫衣，宽大宽大的，大夏天还穿着长裤，头发倒是扎的很高，低着头，又不时抬头看看。 她还是害怕等待的。 即便知道过路人没有特意的看她，她还是会紧张，遮遮掩掩的，却又无处遮掩。 然后她看到了缓缓朝这边走的程知。 高瘦的女孩头发已经到了肩头，还是平常那副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打扮，棉质的宽大T恤，黑色的五分裤，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还有一个羽毛球袋。 她突然就有些紧张。 害怕被程知看到自己住的有好多年头的小区，还有陈旧的屋舍。 她从来没怎么问过程知的家庭，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无非是一个人住，或许家里条件很好，但和父母关系不太好。 没想到随口一提的邀请会被答应，还伴随着奇奇怪怪的称呼？ 那天程知脱口而出汤于薇追上去之后，磕磕绊绊的装出一副质问的模样，得到的就是程知摊手无辜的样子—— “倒过来随口一说啦。” “鱼汤？嗯……有点可爱，还有点想喝了。” 汤于薇瞬间就不知道怎么说了，烧的慌，还有那种从脚底蔓延上来的“程知是不是跟我亲近了许多”的念头。 变成了脱口而出的“好呀我让我妈给你煲！” 回应她的是程知喘不上气的笑和一个勾肩。 汤于薇长舒一口气。 抬头朝走过来的女孩招手：“程知！” 程知装作讶异的模样，然后三步两步走到汤于薇身边。 “啊……我是不是来晚了？”她朝汤于薇笑了笑。 汤于薇摆手，“没有没有。” “咦，程知你包里的是……猫？”汤于薇看到了从黑色圆筒包里戳出来的一只爪子，惊奇的问。 程知干脆把圆筒包的盖子翻上来了，然后一个黄色的猫脑袋探了出来。 可爱哭了，汤于薇的注意力全在里头，却还是强忍着，努力不去瞄的和程知说话：“啊……等会打羽毛球怎么办？” “等会再说啦！”程知也懒得想。 “对了，你家里人讨厌猫吗？我这样会不会太不礼貌了？”程知看了看汤于薇忍得辛苦的模样，笑着问。 “没事没事，我家就我妈在，她无所谓的。” “噢……” 没走几步就进了小区，小区不大，一个花坛，两边各三幢只有四层的楼，水泥地都是裂缝，还有些塌陷下去，大门也是生锈了的铁门，不过绿化还不错，桂花树有好几棵。 程知跟在汤于薇身后，老式的小区楼梯也很窄，两个人并排走也显得很挤，更何况楼道里还放着一些杂物，黄色的梨形灯泡安在墙上，大约是用的时间久了，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还有几只虫子绕着灯泡飞。 汤于薇住在二层，程知就看着女孩推开黑漆的木门，熟练的换上拖鞋，在一边的鞋柜上给她拿了一双拖鞋，蓝色的，很大的拖鞋，一看就是招待客人的。 屋子不大，一进门就是客厅，地上的瓷砖也是很老式的，那种红白的，像是程知记忆里小时候去新华书店时候的地板，现在的话都变成了白色的那种。 她把羽毛球袋靠在一边，黑色的圆筒包一放在地板上，黄大仙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了，程知赶紧说：“鱼汤你抓着它别让它乱窜，等会我带不回去了……” 汤于薇啊了一声，去捞在地板上打量陌生地方的黄白条纹的中华田园猫。 “于薇啊你同学来了？！” 在厨房里听到动静的邹兰娟炒菜之余问了句。 “对啊！”汤于薇冲在厨房里奋战的她亲妈喊了一句，音量十足，把程知唬住了。 客厅里还弥漫着菜香，程知往厨房那看了一眼，就看到架子上的一个锅，下面是煤气灶的蓝紫色火焰，锅与锅盖的缝隙间冒出白色的热气，架子后头是一个圆形的窗户，开了一半，袅袅的白气上升，然后飞了出去。 家的味道。 拥挤却温暖。 “汤于薇你还站着做什么，让人家坐一会儿啊！”邹兰娟从厨房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程知笑了笑，“等会就可以吃饭了啊。” “谢谢阿姨。”程知笑着说，看着邹兰娟有些臃肿的身材又缩回了厨房。 汤于薇还挺像她妈妈的嘛，她想。 “喵~”黄大仙绕着汤于薇走了一圈，尾巴还在对方的脚踝蹭了蹭，汤于薇哎呀一声往后退了退。 程知轻笑着抱起猫，“痒啊？” “我最怕痒了！”汤于薇跺了跺脚，“来我房间好了，我家实在太挤了！” 汤于薇的房间不大，但东西堆的严严实实的。 她自己先坐在了床上，指了指一边的凳子，“坐吧。” 还垂涎的看了看程知怀里的黄大仙。 程知好笑的猫递给汤于薇，黄大仙在陌生的怀里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屈服与对方温柔的抚摸，还眯着眼十分享受的缩了缩。 “这猫叫什么名啊？” “黄大仙。” “什么？” “黄大仙。” “那不是黄鼠狼的别称吗？”汤于薇笑了出来，看着程知那一脸无辜的样子。 “当时没想这么多，反正它也不知道。” 程知耸耸肩，一副反正猫也不知道不赖我的样子。 “哦……黄大仙啊，”汤于薇捏着猫耳朵，凑近的喊了声。 黄白条纹猫一个激灵，嗖的想窜出来，又被镇压了。 汤于薇书桌前的窗户开着，能看到对面的楼，有些陈旧的楼房，还有些墙皮剥落了，对面阳台上有个老人在拉二胡，听的程知觉得莫名的有些悲凉。 但她那点窜出来的悲凉马上就被冲走了。 她看到了自己胳膊肘下的一本本子，黄色的练习本，大概是当草稿本用的。 满页的字，重复着两个字。 程知。 重重叠叠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作者有话要说： 哇小吃货给我灌了好多营养液，谢谢啦~） 开小绵羊送女孩子回家的感觉好幸福）希望有一天可以送女神回家）流口水状 m老师你确定要叫路人君？太普通了豆老师不喜欢的。 第18章 隐瞒 “你和于薇是一个班吗？”邹兰娟给程知盛了碗汤，笑盈盈的问道。 女人四十出头，发间就已经有几根银丝了，笑的时候眼角可以清楚看到皱纹，程知想到对门窦航的妈妈，好像也是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当，穿的也很优雅，和汤于薇的妈妈截然不同。 但一样的是说话的语气和疼爱孩子的眼神。 像窦航，每天都要被她妈拎着耳朵骂上几句，却还是揉着耳朵一边穿鞋一边朝屋内说一声我走了。 “妈，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一个班的，你怎么又问一遍……”汤于薇咬着筷子嘀咕了一句。 “哎呀我问一句怎么了？这不是忘了嘛。”邹兰娟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还是转头看向程知。 程知笑了笑，“隔壁班的。” 汤于薇和家人的相处方式和在学校那副生硬的模样截然不同，看上去整个人都卸下了盔甲，柔软而生动。 “隔壁班的？汤于薇这一声不吭的还可以认识隔壁班的同学啊……”邹兰娟模模糊糊的想起这段时间女儿每天回家都没以前那么死气沉沉的了，每周六打羽毛球回来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很好。 汤于薇头都要泡到碗里去了。 她妈这人，嘴快的不得了，还偏偏不记事儿，没回跟她说点什么吧，转眼就忘记了，从她和邹兰娟女士的皮相上看，那倒是亲生的，鼻子也不挺，除了皮肤，汤于薇从来没觉得自己获得过任何好处。 瞧，一言不合就开始看不上自己闺女了。 说到这点，邹兰娟同志还真是从小到大给汤于薇灌输了一大壶“别人家的孩子都很好”的观念，她严重怀疑自己那如影随形的自卑感都是从小被刻意“培养”出来的，扎根太深，年纪大了也摆脱不了。 不过也有个好处，自卑到一定时候就学会自嘲了，但她还没学会在别人面前摆出一副乐观会自嘲的模样，就长大了。 “都一个年段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汤于薇人挺好的，羽毛球打的也好。”程知倒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她那么淡淡然然的坐在那里，似乎一下就融入了这个在之前对于她还很陌生的地方。 汤于薇听了程知说好，尾巴就偷偷的翘上天了。 她也不是没被夸过，从小到大无论是亲戚啊还是邻居啊都说她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做饭了，在她爸还在县里送货的时候也常常跟着，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做这些，却又轻而易举的屈服在父母疲惫的眼神中。 在别人还在跟父母撒娇着要买这个买那么的时候她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收敛，把那点渴望埋在心底，最后沉寂于父母偶尔谈话间提起的家里钱不够了或者哪里要用钱。 她好像天生就想得多，然后给自己披上一套懂事的外衣，把那些遗失在时间缝隙中的撒娇吵架都包裹在里头，和说话的能力也一并收入，变成了一副和人交流都有些磕磕绊绊的样子。 但程知不一样啊。 她是自己唯一感激的女孩子，这段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少女时期，程知陪她经历着外形的蜕变，然后悄然退场。 是那个从头到尾都会夸她的程知。 “哎哟这她最近都瘦了哟，是不是羽毛球打的啊……唉。”邹兰娟女士长叹了一声。 然后程知就看到她往汤于薇的碗里夹了一大块椒盐排骨。 配合着汤于薇那一碗要溢出来的饭以及一旁盛汤的小碗，程知终于懂得为什么汤于薇会这么圆乎乎的。 她妈妈……似乎很擅长养女儿啊…… 这一刻，程知突然理解了汤于薇每次提起她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这样子的举动真的很难拒绝，亲人的羁绊太强大了，而汤于薇又是一个绵软的人，对父母的依赖也很大，总是见不得自己妈妈不高兴的。 汤于薇看了一眼程知。 程知眨了眨眼，无奈的摇头。 “阿姨，多运动运动挺好的。” “好是好……就怕她体质跟不上啊，唉，这丫头生下来的时候才五斤多，瘦瘦小小的，小时候有小病不断，磕磕碰碰的，我能不让她多吃点吗……” 汤于薇可从来没听邹兰娟同志说过自己小时候自己多病多灾的，她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 感情自己这么多年营养过剩是小时候欠下的债？ 程知强忍住笑。 邹兰娟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跑向厨房。 “哎哟喂我的酒……” 程知看着汤于薇喝了口汤才缓过来，汤于薇舒了一口气，盯着自己小山状的饭以及饭上的排骨，很是忧愁。 真是甜蜜的折磨。 “吃不下就拨点给我吧，反正我还没盛饭。” 程知看着汤于薇盯着翻完沉默的样子，几缕长发垂在肩头，脸颊也鼓鼓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想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随口说了。 然后就看到圆乎乎的小姑娘迅速的转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端起程知的碗飞速的拨了一半，还自己拔了一口饭。 所以等邹兰娟端着温好的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汤于薇扒着饭，只是说了一句“你吃的倒挺快的，汤也喝点啊。” 程知憋着笑，肩膀抖着。 汤于薇偏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啊……撑死我了，”等要出门的时候汤于薇觉得自己要爆炸了，程知站在她旁边，揉着肚子，苦恼的说：“你妈妈太热情了，我从来没这么撑过。” 她觉得自己的今天打羽毛球肯定跳不高了。 程知的斜跨圆筒包被汤于薇背着，黄大仙喵了好几声都没人应，颇为恼火的磨了磨爪子，往外探了探，然后拨到了汤于薇卫衣的抽带，又碰又咬的。 “哎哎哎你干嘛呀，别咬我衣服。”虽然黄大仙很可爱，汤于薇还是觉得自己的衣服比较重要，赶紧把自己的抽带从猫口中解救出来，结果黄大仙张嘴就想咬。 然后被一只手拎了出来。 程知跟黄大仙澄黄的眼对视着，最后揣进怀里，在对方呜咽的时候拎出来，放进了圆筒包。 汤于薇：“……” 黄大仙已经老实的缩在包里了。 六月底的天气小区已经有不少的老人在花坛的桂花树下乘凉了，摇着蒲扇，还有的唱着昆曲，咿咿呀呀的，瞧见汤于薇出来了，还打了声招呼。 程知看着汤于薇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回应的模样弯了弯唇角。 小区的大门有些旧，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面店里正在忙活的项家妈妈，汤于薇也没上前打招呼，程知静静的跟着汤于薇走。 突然问了句：“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啊？”汤于薇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草稿本。”程知想起那黄底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自己名字，当时正想问的时候汤于薇妈妈就来敲门了。 只好作罢。 现在四下无人，灯火通明，她看着汤于薇，上回长走被压下去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仿佛她眼前的汤于薇被一团模糊的光影笼罩着，她很想去细看，却又有些不敢伸手。 “那个……我练字……练字！”汤于薇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给自己编了个完美的理由，她倒是想起来自己出门前是坐在房间里瞎想的，回过神来已经都是名字了，却又到了约定的时间，匆匆忙忙就出门了。 她的眼神躲闪着，手摸着开着盖的圆筒包里那个猫脑袋。 黄大仙舒服的喵了一声。 汤于薇听见程知叹了口气。 她强忍着自己心里那点想破口而出的念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我们还去老地方？” “嗯，下星期就期末考了，考完我们再多打几局。”程知配合的转移了话题，她盯着人行道的花纹，看着路灯投下的光芒，看着自己和汤于薇被拉长的身影。 然后多了两个影子。 她听见汤于薇朝来人说：“咦，项满？” 然后是一个声音较低的声音：“啊……你打羽毛球。” 项满牵着她弟弟项树的手，还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对啊……” “也是，你是该减减肥了。” 项满打量了眼汤于薇，打趣的说道，项树看见了汤于薇包里的猫，好奇的盯着看。 “你真烦。”这么几个月下来，汤于薇倒是深刻的感觉到了项满的嘴碎，不过项满就算开这样的玩笑也没让她觉得不舒服，大概是认识许多年的原因，知道她就是爱这样，对别人都是好言好语的，也懒得计较了。 项满也看到了程知，程知朝项满笑了笑。 项满和程知差不多高，不过两个人看上去完全不一样，项满的五官很是明朗，看起来很大气，而程知乍一看就逊色了许多，五官平淡，穿着也平淡。 “你同学啊？” 项满问了句。 “嗯。” “我走啦。”汤于薇也没多说，就拉着程知走了。 还站在原地的项满看了一眼她们俩的背影，就拉着弟弟继续往家走了。 她跟汤于薇自从读高中后也没什么交集，只不过是邹兰娟偶尔来吃早饭的时候提几句，她知道一点。 不过这几个月她和汤于薇倒是能多说几句话了，那家伙本来就话少，她说一句才回一句，最近碰到还能聊一会，看样子是变了一点了。 她突然就有一种女儿长大了的感觉，虽然从小到大她妈都比较喜欢汤于薇成天说她懂事，但和同龄人玩这人被其他人嘲笑也没别的反应，呆呆的站在原地，只能是她去跟其他人吵架。 结果她性格越来越外放，汤于薇越来越内向了。 以为这家伙以后都要这样了，没想到还有变化的一天。 也算是邻居，又是一起长大的，总是会关注一点的。 快走到家的时候，项树就挣开了姐姐的手，跑到项家妈妈那里去了，项满慢悠悠的走到店里，把黑色塑料袋里的卫生球拿出来，挽了挽袖子对在洗碗的她妈说：“我来我来您让着点。” 第19章 更近 老地方也只是一个公园被废弃的一个角落，因为地方比较大，一些打排球的老头老太太拉了网，常常在那里，后来也有许多人上哪儿打羽毛球。 汤于薇和程知打完球已经八点多了，天气很热，她们俩都出了一身的汗，出公园的时候程知光顾着教训四处乱跑的黄大仙了，差点被开着玩具车的小孩撞到，被汤于薇扶着腰拖到了一边。 “能不能看点路呀！”汤于薇叉着腰对玩具车里的七八岁孩子说。 “咯咯咯~”熊孩子做了个鬼脸，开着车跑了。 汤于薇气得差点要追上去，被程知拉住了手，她似乎是忍不住了噗嗤的笑了出来，“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太可爱了，叉着腰站在玩具车前和小孩子理论。 汤于薇涨红了脸，还是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明明是他不看路，真是的，家长都不管管！夏天摔水泥地肯定要破皮的……洗澡也很疼……” 程知就看着圆脸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不忿的碎碎念。 “好啦好啦，去超市买瓶水喝。”程知赶紧转移话题，这样被直面的关心让她有些很不自在，偏偏汤于薇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想赶紧换个话题。 因为是周六，小公园很热闹，比较宽敞的广场上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具车，还有卖玩具做沙画的摊子，好多玩具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吸引了很多小孩。 汤于薇对小孩子真的毫无兴趣，乖一点的还好，要是皮的，她被惹的浑身烦躁，却还是保持微笑，简直不能更痛苦。 不过项满弟弟还算乖，她还可以接受。 刚推开超市门，就感受到一股凉意，程知看着汤于薇进门，松开扶手一边说：“每次我一进空调室都觉得自己像被放进冰箱的西瓜。” 汤于薇被这个比喻逗笑了。 程知背着圆筒包开着柜门，汤于薇背着羽毛球袋，盯着对方圆筒包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小声的呜咽。 她看了眼不为所动的程知，下意识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 “程知你不开个拉链给黄大仙透透气？” 要不然闷死啦！ “我就是太宠它了，还乱跑……”程知说的很坚决，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终于解放了的黄大仙唰的弹出个脑袋，东张西望的，汤于薇嘿嘿的笑。 结账的时候她们排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后头，小孩子估计才二三岁，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看着后面的人。 眼睛很大，头发很少。 程知做鬼脸。 小孩笑。 小孩的妈妈转头，程知赶紧装出一副掏钱的样子。 等轮到自己结账的等找零的时候，程知还对出了门的小孩做鬼脸。 汤于薇站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的程知她还是第一次见，以前总觉得程知是一个稳重的人，每天活的特别像个大人，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冲着小孩子肆无忌惮的做鬼脸。 好玩死了。 汤于薇在心里不停的冒泡泡，却还保持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程知结完帐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汤于薇抖着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没事啊。”汤于薇不看她，回答的一本正经。 程知总觉得汤于薇肯定在笑自己，却又不知道哪里好笑了。 故作凶狠的威胁着：“赶紧说！不说你今天别回去了。” “好啊！”汤于薇脱口而出。 然后她和程知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 “啊啊啊啊是不好啊。”汤于薇急忙补救，担心的去看程知，没想到程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想跟我走啊。” 程知是低着头说的，汤于薇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干着急。 没想到女孩只是开了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含着水笑着看着汤于薇说：“如果你没关系的话，可以去我家吹吹空调逗逗猫。” “啊？” 汤于薇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的眼冒金星。 “不愿意就算了。”程知盖上瓶盖，又去拿汤于薇的那瓶水，转开递给对方，自从长走发现这人在拧瓶盖上总是接二连三的失败后，程知倒是很善解人意的服务起任务对象起来。 刚才汤于薇这么干脆的好啊让她下意识的想了想，不过既然她也去过对方家里吃过饭了，那总是要回应一下吧。 她那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关于朋友的礼尚往来全都贡献在这里了，不过看起来如果汤于薇不提，她也是不会开口邀请的。 “愿意的愿意的！”汤于薇猛点头。 “那走吧。”程知晃着圆筒包转身就走了。 汤于薇跟在身后，总觉得格外恍惚，程知这爽快的邀请对她来说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上辈子她都送东西送到对方家门口了，也没见程知说一句进来坐坐。 不过自己会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好像完全没有好奇心的样子，匆匆忙忙的。 一方面她又紧张起来，盯着前面一步那个纤细的身影。 路上人很多，还有各大车辆的声音，卖水果的喇叭无限循环，不是伴随着少年人嘻嘻哈哈的声音。 程知在她眼里就像一个发光体，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她的目光掠夺。 路上程知很随意的跟汤于薇闲聊着，从北高的老师开始讲起，或者是考试之类的，汤于薇也贡献了许多关于各大老师的黑料，费尽心思的想和程知多聊几句。 提到下星期期末考的时候，程知突然问了句：“是考四十名前就是重点班了吗？” “嗯，好像是按成绩分的。” “那四十名后就随机分配啦？”从公园去程知的家也不算远，小区里还有人在散步，偶尔传来低语声。 “因为有三个班嘛，剩下的都是随机分的。”汤于薇跟着程知上楼，这个在她记忆的旮旯角里存在的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楼梯也宽敞，并行而走也没有问题。 程知掏出兜里的钥匙开了门，“噢，那你能进重点班吗？”程知习惯先换鞋再开灯，她先是把黄大仙从包里掏出来，黄白条纹猫一回来就迅速的往窝里窜了。 她递了双鞋给汤于薇，自己先进了屋，把羽毛球拍放在一旁。 汤于薇就着室内窗外透着点儿的光看了看这个宽敞的房子，很大很空旷，和上辈子一瞥的毫无差别。 脚下的鞋很新，标签还挂着，一看就没人穿过，她瞄了一眼鞋架，都是程知的鞋，但也没多少双。 真的毫无别人存在的痕迹，程知真的是一个人。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程知走过来伸手在汤于薇旁边的墙壁按了开关。 “我忘了你也开一下呀，”室内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程知站在高她一截的地板上，显得人又高了许多，语气轻飘飘的，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开了灯，汤于薇跟着进去了。 程知抓了抓头发，看了自己空荡荡的客厅，电视的外包装还没拆，茶几还没组装，沙发倒是能坐，不过堆满了纸箱。 “去我屋里好了。”她尴尬的笑了笑，把只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推开了，开了灯，还顺手开了空调。 房间也很大，但也很空，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空调，就没了。 简单粗暴又省事的模样。 程知掀开了自己乱糟糟的被子，顺便把在自己枕头上耀武扬威的黄大仙赶了下去。 “随便坐吧，哎，其实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啦。”汤于薇坐到了程知旁边，手里还拎着矿泉水。 “对了刚才问你那个重点班，你怎么样？”程知的矿泉水喝了一半就丢了，她起身就要去冰箱拿水，“啊我先去拿个水。” 汤于薇看着程知达拉着拖鞋去拿水，然后两手空空的走了回来，然后又拿了个电水壶要出去。 “怎么了？”汤于薇看着和自己想象中有点不一样的程知说。 “我的矿泉水喝完了，烧点热水。”程知回的理所当然。 汤于薇看着对方拿着个新的电水壶就要去烧水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程知，你要不先喝我的？我帮你去烧？”汤于薇试探着问。 “啊？哦哦好的。”程知走过来，把电水壶放在床头柜上，自然的去接汤于薇的矿泉水瓶。 汤于薇看着程知，女孩子仰头喝着水，白皙的脖颈，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的，露出好看的锁骨。 她怅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领口，完全显露不出来啊，锁骨这东西，好怀念瘦瘦的自己…… 她起身拿着电水壶，问：“厨房在哪？”觉得看程知这样子估计厨房也是个摆设，又换了句问：“哪里有水。” 程知咕噜的喝了半瓶水，哇了一声，给汤于薇接水去了。 厨房很大，厨具都是崭新的，好在水龙头还有水，汤于薇洗了洗水壶的内壁，接了水，拿了程知刚从房间里拿出来的底盘，插在了一边的插头上。 “先烧一点消消毒。”她对程知说。 “嗯。”程知洗了把脸，随意的摸了摸，额前的刘海湿湿的，一缕一缕的。 “你是都没烧过水吗这么久？”汤于薇虽然知道程知一个人住，但没想到都好几个月了，她居然是靠喝瓶装矿泉水为生的。 “太麻烦了，”程知叹了口气，“直接能喝的比较省事。” 反正也不会待太久的，况且这个空间她还有父母，生活费也不会短，能省事就省事。 其实做了这么多任务，她也很难去回归家长里短的生活了，仿佛生命都被去头断尾，剩下中间一部分苟延残喘。 比如她知道要消毒，但是太麻烦了，反正死不了。 但汤于薇这么明显的关心让她又觉得受用的很，仿佛这么倚在橱柜边上，静静的等水烧开，也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了。 她的耐心，好像从任务对象身上延伸出来了。 没过多久，水烧开了，金属的壶里冒出咕噜的声音，伴随着热气上升着，汤于薇耐心的等灯灭，又静静的等了几分钟，把程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水杯烫了一遍，才说：“等会凉了再喝吧。” 半晌都没有动静，她转头，就看到程知正认真的看着她。 程知问：“你许过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60%） 唉都是日常。 掰着手指头数完结的日子）老习惯了。 吃货货惨不忍睹的体重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7-31 10:37:44 谢谢小吃货的雷）转圈~ 第20章 试探 “愿望？有啊。”汤于薇烫好了杯子，倒了杯水，拔下插头。 “从小到大许过很多的，幼儿园的时候想要一份儿童炊具，小学想要米奇的折叠铅笔盒，初中希望自己可以交到好朋友，高中希望成绩可以好一点……” “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从小到大啊，还是最希望自己变漂亮了吧，可以穿好看的裙子，可以面对人群脊背挺直的走过去，可以被人夸一句好看之类的。” “啊，其实怪肤浅的。” 汤于薇的手放在流理台上，望着厨房窗外单元楼的灯火，她叹了口气，突然还真觉得自己想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胖瘦还真是怪只执着的，即便是上辈子成功了，这辈子回来了，还是害怕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别人。 就好像……连盔甲都丢了。 “不肤浅啊，”程知笑着说，“没人不希望自己不漂亮吧，毕竟在相互不认识的情况下，相貌大概就是普遍的第一印象了。” “是啊……”汤于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肉呼呼的。 在小时候她就发现了，小孩子总是稚嫩又残忍的，把心底的想法毫不犹豫的用天真的口气说出来。 比如：“汤于薇好胖啊，不要和她玩荡秋千。” 然后衍生到小组比赛等一系列活动上。 长大一点了，大家都学会了不那么直白的说话，但行为举止还是会流露出那些看不惯。 像跑步的时候，会听到类似她跑起来好好笑啊，像吃饭的时候，会听到她吃的这么多难怪这么胖。 最能戳人的，反而是那些不经意吐露的话，偏偏她还反驳不了。 那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别人眼里熠熠发光的少年时，对她来说单调的像一趟单程的列车，沿途没有风景，只有风霜雨雪。 程知看着汤于薇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她常常的头发因为打完羽毛球后有些松了，几缕垂下来，抿着嘴，一看就让人觉得她很难过。 程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况且她也没有这么敏感，周遭发生的事总是很难让她上心，她总是抱着一总可有可无的心态融入在里面，却想着这段时间过去，这帮人总是再也见不到的。 有些敏感是天生的，也有些敏感是因为环境造就的。 但她觉得汤于薇实在太敏感了，这样活的太累了，哪怕她还是想变的好一点的，但估计即便是达成愿望，她还是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程知想了想，最后抓起汤于薇的手，打开水龙头冲了冲。 汤于薇不明所以。 程知朝她笑了笑，“冰一下，就别想那么多了。” “我跟你一起呢，你会实现愿望的，变瘦变得好看，然后……啊总之就是开心一点啦！” 冰凉的水在皮肤上淌着，汤于薇舒服的眯了眯眼，仿佛她那些零零散散的心思也被冲走了，留下最初她回到这个年纪想的那些事。 程知……果然是来实现她的愿望的吗？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但这么多个月下来，程知的一举一动无一是针对她的愿望来的。 是不是愿望达成，程知又要消失了？ 汤于薇下意识的反手扣住程知的手，水声哗哗的，程知诧异的看着自己被反握的手。 她听到汤于薇问：“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的愿望啊…… 程知迅速的抽回了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脸色顿时也苍白了几分，最后勉勉强强的回了句：“我没愿望。” “真没。” 似乎是怕自己这么说太敷衍了，她还强调了一边。 汤于薇留意到程知的慌乱，还有那慌乱之下突然起来的几分不安，她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对了程知，我可能真的考不上重点班。” 汤于薇有些气馁，突然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分数，似乎是预料到了即便重来一回，她还是不能和程知一个班。 “没事啊，我也考不上。” 程知回的很快，侧过脸就看到汤于薇气鼓鼓的表情。 像一条胖头鱼啊。 有点想捏。 然后她就捏了。 汤于薇哇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程知哭笑不得的看着如临大敌的胖姑娘，“干嘛啦，只是捏一下而已。” 汤于薇捂着自己有些微疼的脸，“疼的啊……” “啊？是我力气太大了？”程知顺手把对方拉过来，凑近了看。 汤于薇长得白，脸上被捏了一下立马就有了红痕，对比强烈，看上去有些可怜，程知有些愧疚，轻轻的摸了摸。 她的手还是冰凉的，触到脸上很舒服。 汤于薇差点就眯了眼，赶紧回神，看到眼前程知的脸，又觉得烧得慌。 头一次离程知这么近，汤于薇还看到了对方右边眉毛上的一颗小痣。 程知明显发现面前的人又呆头呆脑的了，她一只手还握着汤于薇的手腕，这会儿心里那点多年未见恶劣劲儿上来了，松开的瞬间去掐了掐汤于薇肉呼呼的腰。 在对方还没惊叫前先跑回了房间。 站在原地的汤于薇嗷了一声，仿佛把一旁电热壶的热气都吸到了身上，完美诠释了死猪被开水烫后的状态。 然后她也冲进房间了。 空调开着超级凉快。 她想都没想都扑到床上那个埋在枕头下的身影，“程知你接我一招！” “喵！”凄厉的猫叫伴随着程知的哎哟一起出现。 汤于薇看到一道身影从床上窜出迅速的躲进了书桌下的窝里。 然后才是被她按住了的程知挣扎起身。 “汤于薇，我觉得我要死了。” 程知一副内伤严重的样子，捂着脸掀开被子。 汤于薇吓了一跳，赶紧去拨她的手看，一边碎碎念：“诶我没按你脸啊……” 拨开的就是程知一张挂着笑的脸。 很好，这很嘲讽。 汤于薇气的不行，程知还一副不自知的模样：“你上来的那一瞬间简直泰山压顶啊，鱼汤，是要好好身材管理了。”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汤于薇觉得自己以前给程知建立的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形象完全坍塌，此人简直不要脸到极致。 但偏偏自己好拿她没办法。 程知似乎是知道汤于薇不会真生气，下了床就去衣柜里拿衣服了，她顺手看了看时间，“诶我说都快九点半了，你不回去你妈会生气吧？” “啊？九点半啦？”汤于薇看了看表，“那我得走了。” “本来想洗个澡再送你的，我还是送你回去再洗好了。”程知把拿出来的衣服都放了回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拉开门，歪着脑袋朝汤于薇说：“那走吧。” “别送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出了小区门口，汤于薇对程知说。 “也行，反正也不是特别远。”程知挠挠头，一副随意的模样。 喂喂喂你真的不客套一下吗！ 汤于薇很气馁，哦了一声。 “骗你的，陪你走到路口。” 程知看着汤于薇那声特别怨气的哦就知道她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她笑了笑，猛的在对方的后背拍了一掌：“走啦煨鱼汤！” “干嘛拍我！别叫我煨鱼汤！” “哦长走那会我动你一下你还生气呢，到底为什么啊。”程知突然想起了这茬，忽视了汤于薇的后半句话。 “因为我太胖了，很不好意思。”汤于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背，觉得如此宽阔，如此厚实，太对不起的自己亲妈的厚爱了。 “啊？这有什么的啊！”程知简直要服了汤于薇了，“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来着，害我回去还想了好久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她也不管着大夏天两个人这么黏糊糊的样子了，勾起对方的肩膀就往自己怀里靠，“那这段时间怎么又让了啊，怎么了，想开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特别好？” “对啊，好的简直让我恨不得把自己这身肉都送给你哦。” 汤于薇凉凉的来了一句。 “别别别，这还是算了，我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是满意。” 汤于薇抬头看了一眼，程知高她一个头，这么看还真是格外满意啊。 “看我干嘛，放心啦，你也会和我一样这么完美的。”程知发现了汤于薇的眼神，侧头朝她笑了笑。 但汤于薇总觉得对方这慢慢暴露出来的性格总夹杂着一两分假。 跟注水的酒似的。 但她还是有点开心，这个不一样的程知。 然后一把推开对方。 “好热，热死了。” 程知一个趔趄，差点撞在树上。 汤于薇赶紧去扶，“啊你太瘦了。” “是啊，哪有你这么踏实。”程知笑眯眯的回。 程知只是陪汤于薇走到十字路口就走了，将近十点，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只有远处的烧烤摊上还热闹一些，汤于薇慢吞吞的往家里走，没走几步又往回看了一眼。 程知已经没影了。 四周很安静，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式，让她下意识的开始怀疑起来，又觉得很高兴。 那个印象里永远对她温言细语的程知，没想到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和她开玩笑。 那为什么以前程知不这样呢？ 她想了又想，还是没能琢磨出点什么来。 程知走回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刚才和汤于薇一起的那种轻松，她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仿佛笼罩着阴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阴郁。 自从系统宣布了这是无限制的一次任务后，除了提示任务进度就不再像以往那样时时出现了。 她总觉得仿佛有什么脱离了既定的轨道，让她十分不安，以往那些时时提醒的好感度和人物资料模板都没了，就意味着她必须得自己亲自去获取每个人的资料，去揣测别人的心意。 对别人她都觉得游刃有余。 但惟独对汤于薇，总觉得有接二连三让她费解的事情出现。 比如那写满她名字的草稿纸、比如在学校如影随形的目光。 就好像，汤于薇是一直关注着她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买了小黄鱼放在厨房，转头跟一只跳窗的野猫撞上了。 迷之尴尬）我为什么要尴尬？！ 第21章 项树 期末考试来的很快，考前一天大家基本处于放假的蠢蠢欲动状态，桌子收的好好的，该拿回家的拿回家了，就等着杨姐移桌子布置考场。 当了将近二十年老师的杨姐对班里这幅样子毫不意外，晚自修还没结束就提前开始让大家移桌子了，一群泼猴兴奋不已，背上书包胡乱拉着，还不时碰着磕着，然后开始低低的骂战。 汤于薇把该拿的拿完就等着前面的人让道了，站在一旁的小熊背着一个奇大无比的书包，正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看，窗外漆黑一片，是一片小林子，窗户上映着的是班里的空前盛况。 这场动静大到没边儿的考前准备还没下课就折腾完了，杨姐满意的巡使了一圈，手一挥就让座下的猴孩子们撤了，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明天好好考。 那应的自然是好极了。 但汤于薇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还是觉得力不从心，也许是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念书的缘故，哪怕勤勤恳恳的背了大半夜的书，拿到题目的两个小时还是茫然无比，满脑子就是—— 完了完了我不能和程知同班了。 然后以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蛋稀里糊涂的考完了期末考。 然后麻木的回到了自己班上麻木的坐在自己位子麻木的听着老杨做高一的总结。 班里嬉笑打闹的声音很大，老杨的声音却还是听得很清楚。 “高一结束了啊，暑假该玩的好好玩，但要学的东西别落下了，高二的书也发了一点，该看的看，别因为我不带你们了就随随便便的糊弄呀，学到脑子里的都是自己的，八月中分班的信息会发到你们家长的手机里的，开学前一周你们准高二的补课，别忘了。” 听到补课，下面就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 汤于薇倒是毫无反应，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副沉浸在自己的苦大仇深里，熊悦玩着手机，瞥见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问：“不是吧，分班这么难过？” “啊……没有啊，”汤于薇侧过脸，摇摇头，看着旁边单人桌的小熊，“有点担心考不上重点班。” “你？”熊悦认真的看了一眼汤于薇，“十有八九是考不上的。” 会心一击。 汤于薇卒。 “小熊你干嘛说的这么直接啊，委婉的表达一下不可以吗？！”汤于薇连气都不想叹了，觉得熊悦这幅戳人肺腑的死样子还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无力。 但她偏偏无法反驳。 “那么多弯弯绕绕干嘛。”小熊喝了口水，“反正面对现实，又不是上不了重点班就考不上大学了。” “是这么说啦……” 但还是和程知一起比较重要！汤于薇重重的唉了一声，又倒了下去。 高一的最后一次班会开的时间不长，大家也没多少难过，还是在一个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确实没必要伤春悲秋的。但每个人还是得到了老杨的一个爱心棒棒糖。 然后干脆的吃了。 程知站在汤于薇班后门站了好半天，没多久就瞧见了垂头走出来的汤于薇。 嘴里塞着一根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扎着头发，圆圆脸，背着书包，一副专注看地板的样子。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过去，一个眼神都没落到自己身上。 程知伸手，拉住了对方的书包。 汤于薇一个激灵，迅速的从自己的悲伤情绪中脱离出来，对上了程知含笑的眼。 “考完了还不高兴啊？”程知背着单肩包，一手搭在汤于薇的肩上。 小姑娘跟最初看到的时候瘦了那么一点，其实天天在一起确实也看不出什么来，程知只能按照系统的提示来判断。 可惜任重道远，路还长着。 她倒是越看汤于薇越顺眼，觉得这姑娘胖胖的也不丑，但人家许下的愿望就是那样子，只能执行。 “好难考啊，我肯定上不了重点班。”汤于薇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说。 走廊上还是人来人往的，地上乱糟糟的，垃圾漫天，什么纸箱啊废纸啊多得很，每次考完试都活像高考结束了似的。 程知站在汤于薇身旁轻描淡写的回：“那就不上了呗。” “唉！” 回应她的是汤于薇重重的叹气。 程知侧头看了一眼汤于薇，眉毛拧着，脸皱皱的，她忍不住掐了一下。 汤于薇冷不防的被袭击，几秒之后才想起来瞪了程知一眼。 日子久了，程知此等癖好也暴露无遗，汤于薇起初还会反抗一下，毕竟被掐实在是一种不太美好的感受，况且她那种害怕跟人接触的心理扎根太深，结果程知反倒练出了一手怎么掐都不会让她觉得疼的手艺，她也没好意思挣扎了。 啊……其实心里也挺开心的，因为是程知嘛，她还想自己去碰呢。 程知接下这毫无威胁的一瞪，看着走廊外的晚霞，说：“去吃点东西吗？我有点饿了。” “嗯。” 汤于薇状似悄无声息的拉住了程知的书包带子，结果被程知一提溜挽住了手。 身边是来往的同龄人，自己挽住的是一心想靠近的人，汤于薇美的差点踩空了楼梯撞到仪容镜，被程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仪容镜前瘦高个子的女孩子揽着胖乎乎的女孩，看上去不是很搭，汤于薇假装没看见，干笑了一声就往下走。 心想：好想瘦啊，不行不行，瘦下来程知就要不见了。 程知对她心里的愁肠百结毫不知情，“嗯，去吃那个酱年糕好了，我听舒琴说特别好吃，我们俩吃一份好了，你回家还得吃饭呢。” “唉……真的不想回家吃。” “别叹气啦，少吃一点。” “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反正晚上还要打球？” “算了，前阵子才去过，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关系……” “那去。” “真哒？” “真的！” - 这个暑假对汤于薇来说和以前过的都不太一样，上辈子虽然和程知很好，但暑假还是很少见面，见面也是打打球，没别的话说，但像这样相互串门在大街小巷闲逛打打球，吹吹空调写写题，实在是太美好了。 邹兰娟女士自从听说程知父母在外一个人住之后心里那点自称观音菩萨的善心暴露无遗，极力邀请程知来自己吃饭，用原话来说就是“我们家三个人可惜她爸老是在外面，你来正好，不多不少。” 可怜的汤家爸爸，毫不留情的被排除了。 汤于薇渐渐的发现，程知在和长辈打交道这方面简直深谙此道，每说一句话都能让专业刀子嘴邹兰娟女士满意的不得了，由此还能开开小灶多吃一块糖醋排骨。 偶尔程知不在，邹兰娟也得提上几句譬如：“我觉得程知这孩子太懂事了，一个人住还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下面就是经典的—— “你瞧瞧你，暑假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混过去了。” 汤于薇真的很冤枉，她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从来不生病的，能烧菜能扫地还能一个人换掉浴室的灯泡。 不要求多的，也算是远近闻名的懂事人了吧。 没想到她妈居然还是不满意，披着少女皮的大姐薇虽然不怎么在意还是觉得实在是太难做了，再这样下去她大概只能去水果店打打工来补一点落差了。 别人家的孩子啊，从小到大汤于薇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成绩可以比较，乖巧可以比较，工作可以比较甚至对象也可以比较，再然后就是婚姻家庭和孩子。 似乎一直都活在这样的压力下，反衬出自己的一无是处，那些不断拿来比较的东西，真正熬过了，又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哎，汤于薇你有没有看到过项树啊！”汤于薇从小超市买了几包盐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脸焦头烂额的项满，她似乎烦躁的很，瞧见了汤于薇就拉住了问。 “没有啊。”汤于薇心里那点怅惘被这姐们一拉散的一干二净。 是了，还有项满，她似乎从小到大成功打倒的只有项满了。 项满从小到大跟个猴子似的四处疯癫，基本和懂事搭不上边儿，虽然会帮家里做事情，但还是常常被项家妈妈骂，大点儿倒是好了不少，身上那股子作为长姐的沉稳倒是钻出了一星半点，此时焦急的恨不得踹树两脚。 “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项满叹了口气，“我走了。” “找找平常跟你一起的玩的那几个小孩不就成了？”小区门口这条路不是很宽，店面参差不齐的，小孩子倒是很多，汤于薇小时候也常常和这两旁人家的孩子玩，一代一代的，小孩子其实玩的都差不多。 “问过那几个小孩了，都说没看到，”项满显然是确认过的，“等会都吃完饭了，我妈估计又得臭骂我一顿。” “不会是你妈让你带弟弟你自己出去玩了吧？”汤于薇看着项满那满身的汗，狐疑的问。 这丫头性子野，从小到大都爱玩，性格也吃得开，常常也有人叫她出去玩，更别说她现在上的学校是出了名的乌烟瘴气了。 “啊这个……”项满捏着自己的小揪揪，有点尴尬，“我再去找找好了。” “先走啦——”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汤于薇看着远远跑开的身影，还是觉得项满实在是太潇洒了，似乎从小到大，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什么都难不倒她，什么都不会让她不开心一样。 汤于薇拎着袋子慢条斯理的走回家，她家那栋楼前面的路最近修来着，水泥都没干，只能走另一条绕，这个小区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因为绿化实在太好，导致路上都是绿成一片的，汤于薇知道后排柴火间还有小路，懒得走大路，就往那边走了。 柴火间都很小，堆放一些各家的杂物，有些也荒废了，也有些被老太太拿去养鸡了。 她路过一间的时候，余光扫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小孩躲在一堆乌骨鸡里面，瞧见她的目光，还煞有其事的做了个嘘的手势。 汤于薇：“……”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好后面的老蛋挞觉得会日常到地老天荒）唉 发现什么都会被我写成冷门？？？？）手动挥手）恨不得一秒转型 砂的旅人。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4 00:31:14 谢谢小可爱的雷）比心 and豆老师你给我灌了辣么多营养液好饱哦） 第22章 分班 “你姐在找你啊。”汤于薇对着蹲在鸡圈里的小男孩说。 “啊？”项树今年七岁，刚上小学，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秀气的像个女孩子，跟项满那张脸完全不一样，性格也是南辕北辙，汤于薇不止一次腹诽过这姐弟俩绝对性别生反了。 “等他们抓到我我就回家啦！”项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从鸡窝里站起来，乌骨鸡咯咯的叫着，他那张脸也脏的不得了，也不知道鼻子是不是失灵了，完全闻不到臭味。 换做以前汤于薇绝对懒得搭理，自顾自走了，这段日子下来她倒是在重来一次的光环下变了不少，至少还学会了多管闲事。 柴火间的木门下面是空的，罩着一层钢丝网，她拉开网，伸手就把里面的小孩子拉了出来，臭味汹涌而出，汤于薇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把项树扔到一旁。 小孩子挣扎了老半天，似乎还生气了，涨红了一张脸对汤于薇说：“游戏还没结束，我不能走！” 啊还真是很有游戏操守嘛。 “你看看天都快黑了，你姐找你吃饭呢，跟你玩的那几个估计没找到你回家了。”汤于薇猛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很耐心的说。 小孩子还是气鼓鼓的。 汤于薇叹了口气，拉起项树走，打算把盐先拿回家，再把这孩子送到他们家去。 程知来的时候就看到汤于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首提溜着红色的塑料袋一手拉着个小孩。 “嗨？” 汤于薇抬头就看到拿着球拍的程知，她提了提自己的塑料袋，朝程知伸出手，“你来啦？帮我把这个拿回去吧，我把项满的弟弟送回去。” 程知上前接下袋子，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小男孩，脏兮兮的，她笑了笑，“哪找来的，那我先进去啦！” “嗯嗯。”汤于薇应了句，程知就转身往楼里走，结果刚走进去就和一个人正面撞上了，那人似乎是跑着下楼的，力道还不小，此时哎哟的巨大声，一副老命丢了的感觉。 程知也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咦，你是汤于薇的同学！”项满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着程知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外边的汤于薇……以及汤于薇拉着的项树。 “嘿你这个臭小子上哪儿野去了我找你找了大半天！”项满同学飞速的冲到项树面前，提着小孩的白色背心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项树委委屈屈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哇哇的哭了出来。 “哭什么……”项满顿时就泄了气，“你这满身的臭味哪来的，回去要被老妈骂死了喂！我还上楼去刘二胖家找你，那小兔崽子说你们捉迷藏老早结束了。” 项树哭的更大声了。 汤于薇冷漠脸看着手忙脚乱哄着弟弟的项满。 程知：“……” “项满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等会阿姨要急死了，你弟弟窝在鸡圈不知道待了多久，你把他带回去洗洗。” 汤于薇叹了口气，绝对这对姐弟也是活宝，一个是从小到大都不掉眼泪的女霸王，一个是动不动就哭的男娃娃，换换多可爱。 “鸡圈？！哎哟我操项树你还真是志向远大啊，都躲到鸡圈去了？你离我远点，别把鼻涕抹在我衣服上。”项满一听鸡圈就懵了，把怀里的臭小子往地上一丢，眼看这小孩又要嚎啕大哭赶紧拉住手往外走。 “走走走，回家洗洗去。” “汤于薇谢了啊！”项满朝汤于薇挥了挥手，看到程知，笑了笑：“对不起啊姐们，撞到你了。” 忒没诚意！ 汤于薇撇撇嘴，很不受用。 程知目睹一场“姐弟情深”倒是笑了笑，伸手去拉了拉汤于薇的胳膊，“走啦！” - 门是掩着的，程知来了许多回，到是轻车熟路的很，推开门换了鞋，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汤家爸爸今天在家。 程知愣了愣，马上说了句叔叔好。 汤于薇惊喜的喊了声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汤忠德笑着说：“你妈让你去买盐的时候，这个是你同学啊。” 汤于薇换好鞋点点头，“是啊，”程知走到厨房，把盐递给邹兰娟，邹兰娟看到是程知，笑眯眯的说：“程知来了啊，我让汤于薇去买盐，买了这么久，幸好还有几勺，不然今天的菜估计是要没味道了。” “哎呀妈我是帮项满找弟弟去了！” “怎么啦项满又把弟弟忘了啊？”邹兰娟熟练的把锅里的菜倒到盘子里，程知站在一旁顺手端到了饭桌上。 项满这人缺心眼厉害的很，经常自己跑出去忘记把弟弟丢到哪里去了，隔三差五被她妈骂个狗血淋头，好在项树是个软脾气的，从来不记仇，不然估计得三天两头上演一场同室操戈了。 “项树捉迷藏，别人找不到他就自己吃饭去了，他倒好，自己还窝在鸡圈里等着呢。” 程知听汤于薇描述就想笑，这段时间汤于薇倒是越发展现了她骨子里那点贱贱的样子，最初披着的那层沉默寡言的问题少女皮已经蜕了个大半，越来越有意思了。 “项树从小到大都老实的很，估计机灵劲儿全给项满了。”邹兰娟一边炒菜一边说着，头顶的油烟机轰轰的，“程知你帮我关个门，等会要呛死了。” 暑假她倒是常常来汤家串门，汤家爸爸出门在外很久才回来一次，她也才见了一回，今天是第二回，这个家里的氛围太好了，无论是油烟味道，还是拥挤的居室，或者是这种场合下的闲谈，都充满了烟火气，以至于汤于薇一邀请她就迫不及待的应下来。 也许是太习惯了，她都有点不太想回现在住的地方，太空荡了，只有黄大仙这个活物在。 这次任务的时间是无限制，她突然就萌生了一辈子呆在这个空间里的念头，只要愿望完成度不到百分之百，就可以了…… 但这样的想法又马上被她挥开了，当下汤于薇愿望的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五十，她眼看着小姑娘从当初那个虎背熊腰的状态一点点的蜕变，仿佛汤于薇是那个瓶中人，一层层的外瓶褪去，显露出来的，无疑是温柔而美好的。 她期待着最后那个光芒万丈的汤于薇，就不能自私的选择滞留，更何况，最初交易的那个条件，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她看着腰肢已经纤细许多的女孩走来走去的布置碗筷，还不是跟父亲聊天，一举一动皆是灵动，跟最初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里有她参与的痕迹，她满足的不得了。 她的目光追逐着汤于薇，但又觉得冥冥中有什么脱离了自己初衷，变得无法控制起来，她不愿意多想，只希望任务完成的时刻能来的晚一些。 “程知，喝酸梅汤。”汤于薇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邹兰娟自己做的酸梅汤，还顺道倒了一杯给自己。 酸酸的，冰冰凉凉的，程知眯着眼抿着唇，半晌才说：“好喝。” “对吧，我也觉得超级好喝！”汤于薇喝了一大口，笑嘻嘻的说，余光里的老爸似乎有点可怜，她赶紧补了一杯递给亲爹，“爸，你也喝。” “诶，于薇啊，你学校发来了一条短信，是分班的，你自己看看。”汤忠德把手机递给汤于薇。 汤于薇坐在程知边上，看了看，最后沮丧的转头对程知说：“程知，我分到文二了。” “嗯，我也是。”程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端起杯子和汤于薇另一只手上的杯子碰了碰，“我们同班呢。” “哇啊啊啊啊！真的吗？”汤于薇把杯子放在桌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居然还瞒着我！” 汤于薇鼓着一张脸，端着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忘记了自己刚才放在一旁的杯子，夺过程知的，喝的干干净净。 程知噗嗤的笑了出来。 汤于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好啦好啦原谅你了，满上满上！” 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乐的不能自己，仿佛周遭都是礼炮的轰鸣，炸的她眼冒金星，恨不得把旁边的人抱住狠狠的亲一口。 重生回来她也没想做什么大事，唯一想做的就是留住身旁的人，从接近开始，从同班开始，或许两个人紧密不分，比以前好很多很多，程知就不会再走了。 现在总算完成了一件，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这段日子被程知变着法的训练着，打羽毛球跑跑步，吃的也被控制的死死的，瘦的比上辈子快很多，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没以前那么厚重了，腰间的赘肉也少了，即便那种自卑感还是如影随形，但至少…… 她站在程知旁边，会觉得也没有差劲到哪里去了。 但她不想再瘦下去了，宁可保持现在这样的微胖，也不愿意彻底瘦下去，再经历一遍程知的离开。 “哎哎哎吃饭了吃饭了，老汤你去酒坛子里舀个二两来，于薇和程知自己看着喝点什么……诶你们都喝了这么多了！”邹兰娟端着熬好的鸡汤出来，放在饭桌上。 “对啊我都喝饱了。”汤于薇一本正经的说道。 “别不想吃饭，你现在都瘦成这幅鬼样子了还不要多吃点！”邹兰娟女士无情的驳回了汤于薇潜在的不想吃饭的申诉，并且赠送了程知一个慈爱的笑容。 “程知，喝完鸡汤，汤于薇外婆送来的柴鸡，很补的。” “谢谢阿姨。” “哎客气什么！” “程知你和于薇分到一个班了？”饭桌上，喝着小酒的邹兰娟女士问。 “嗯，都是文科二班。” “挺好的，汤于薇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说话，我看她这段时间倒是好一点了，还是要谢谢你唷，来，吃块鸡翅。” “啊……那个阿姨我碗里的还没吃完……” “没事没事，多吃点。” …… 汤于薇无奈的摇摇头，小声的对程知说：“我们等会早点溜，我妈喝起酒来没完没了的，这里有我爸顶着，估计要吃好久呢。” 程知笑了着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要出去玩啦哈哈哈哈哈）终于不用做主妇）喜极而泣 有存稿放心使用23333 说不走就不走的十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5 00:35:05 谢谢小可爱的雷）比心 看了盗墓笔记的电影，比预料中的好看）阿宁好帅气）身材让人忘不了）凝视之 and要跟路老师表个白）认真脸 第23章 疑问 报道那天汤于薇是跟程知一起去的，从小到大她们家的教育方式就是自己能做的尽量自己做，在别人家小孩初中还是父母天天接送的时候，她小学二年级就开始披风带雨学校家里赶了。 她妈可谓是亲戚里带小孩的一个模范人物，把女儿教的不用操心，省心得不得了。 说是报道，学费早就已经打到班主任那里了，前几天短信发下来还汤于薇就知道了她的班主任还是杨姐，倒是松了口气，上辈子她也是文二班来着，一向喜欢女老师大过男老师的她对这样的班主任还是满意的不得了的。 程知就看着汤于薇非常认真的带她签完字领完书随随便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其实班里一大半都是熟人，北高重理轻文，文科班比理科班少一半，都是一个年级的，平日里来来回回的也都眼熟了一大半，前几天她就从对门窦航她妈那里得知了那小子也跟自己同班，顺带被强硬的塞进了一个舒琴也一个班的消息。 只能说文科班太少了。 “啊程知！”舒琴签完字蹦蹦跳跳的坐到程知前面的空位，冲汤于薇笑了笑，还很是迅速的给臭不要脸跟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窦航一个白眼。 然后就是窦航的嘿嘿傻笑。 “你和窦航一起来的啊？”程知看着一个努力装嫌弃其实红了脸，另一个全程处于痴汉状态的两个人笑眯眯的说。 这两位也不知道是什么看对眼的，乘上了早恋的东风，一个暑假估摸着没少联系，连报道都撇开了父母一起来，还真是可喜可贺。 “是他非要跟着我！”舒琴涨红了一张脸，努力的想让自己说的话有信服力一点，却变成了平日里那副冲着篮球场春风满面的模样。 “是是是。”程知毫无诚意的应和着，还煞有其事的偏头向汤于薇求证：“鱼汤你说是不是。” “嗯，当然是了，”汤于薇笑的眼睛都要不见了，她以前总沉浸一个人的世界里，对外界那些少年时期特有的感情都毫不知情，眼下亲眼看到熟人恋爱，自然也跟着附和。 总觉得看别人还挺有意思的啊。 很多自己觉得不太好的时光过去了，回头看的时候却总觉得没在那个时间里做一点什么，遗憾的很，以至于在未来别人闲谈中提起也毫无可回忆的缘由，现在亲眼目睹，总觉得特别让人向往。 然后觉得自己上辈子的十六岁实在太无趣了，整天自怨自艾，专注于那点看似努力其实心不在焉的学习里，把每天都当成一年过，显得漫长而寂寥。 不过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身边，可以聊一些以前永远聊不到一起去的话题，可以开开玩笑，挽着对方的胳膊走好长的路去吃点小甜点。 “你们烦死了！！”舒琴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冲汤于薇说：“汤于薇你怎么也这样了！都怪程知把你带坏了！” 舒琴原本跟程知也不是特别熟，因为窦航的缘故，这小子叫舒琴出门非得说是还有程知，舒琴被骗了几回后也就自暴自弃了，一来二去的，倒是熟悉起来了，连带着和汤于薇也多说了好几句话。 最后舒琴同学心里那个不太好接近的程知和不太爱说话的汤于薇的形象碎的一干二净，程知分明就是一个喜欢看热闹见死不救的人，汤于薇就是个唯程知是从的小人！ 程知很无辜。 汤于薇摊手。 窦航还是嘿嘿傻笑。 最后还是班主任杨姐咳了几声才让一恋爱就开启狂暴状态的舒琴转过身去。窦航自然也转过去，笑着跟自己的小女友说话。 程知唉了一声，“幸好他俩不是真的坐在我们前面，不然每天看到都要堵死了。” 汤于薇托着下巴看着程知，暑假她去修了修头发，半长不短的刘海用一字夹了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脑后是清爽干练的马尾，脸还是圆圆的，但皮肤白皙，眼仁清亮，倒是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她问：“程知也想谈恋爱啦？” 她自己也是随口一问，问了之后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程知虽然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因为自身那点和旁人不太一样的闲适劲儿，总让人不自觉的把她和其他人区分开来，总会有人发现她的独特的。 让汤于薇恨不得把程知藏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和程知越来越熟悉之后，她总是患得患失的，就像自己买了一颗普通的珠子回家，没想到其实是一颗宝石。她想藏着掖着不让别人发现，却又阻止不了对方和别人认识，只能表现的大大方方，显得自己还是一个有长处的人。 “我才不想呢。”上头杨姐例行念着新学期的教学计划，程知放低了声音，浅浅的说着，传到汤于薇的耳朵里，却像一串摇曳的风铃，拽的她头脑清醒，世界清明。 “嗯我也不想。”她还煞有其事的回了一句。 程知笑了笑，也托着脑袋看着汤于薇，“你干嘛不想呢。” “感觉好没意思。”汤于薇叹口气，自己少女时期对恋爱的向往全部来自于小说里那些绮丽的文字，一回归现实，总觉得不抱期望，更何况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太好的人的，也没人看的上自己，后来哪怕别人说她条件不错，也对恋爱兴致缺缺，毕竟一开始就不太平衡的关系，很难维持到很久以后。 更何况她连什么叫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二十多了还是没来一把怦然心动的少女心，提一提她那要随着年龄一起涌来的怅惘。 “我看舒琴和窦航还挺有意思的。”程知看着汤于薇一谈起就拧着的眉头，下意识的伸手去戳了戳，“看到喜欢的就谈呗，错过了就没有了。” 她说的轻松，可眉宇间却很是冷淡。 汤于薇总觉得每次提起家人或者恋人这些话题的程知总是格外的奇怪，有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沉，她像是一个看破世间万事的人，什么都没办法在她的眉间心上留下灼热的痕迹。 “那程知有喜欢的吗？” “没有。”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你不信我还能变一个出来告诉你啊。” “唉那我就信了。” “叹什么气，小老太太一样。” “你才是老太太。” “你说什么都对。” “哦。” …… 她们就在讲台下旁若无人的说话，彼此都托着脑袋，却又面对面的，中间只留了一点的距离，头顶上的风扇呼呼的转折，教室很热，风也是热的，窗外是高高的树，蝉鸣阵阵。 就在这一瞬间，汤于薇忽然觉得什么声音都远去了，老师的说话声，教室里隐约的闲谈声、风声、蝉鸣声，她只能听见很近的距离内程知的呼吸声。 浅浅的，一呼一吸，像飞进了自己的心里。 然后又安静了，然后她突然就紧张起来，迅速的别开头，吐出一口气。 程知不明所以，也没问，自顾自的摸着自己左手的红绳玩。 红绳是汤于薇编的，小胖妞手艺活还不错，听说还帮打暑假工的项满串过珠子。红绳打的结很是繁复，程知也不是真的想解，就是抠着，她这么漫不经心的一拉一扯，冷不丁的听到脑海中系统的提示。 【第五十一个愿灵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六十】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己心里那点杂七杂八的念头被这句话砸的粉碎，眼里那原本的迷蒙也褪去了不少，继而又变成了最初捉摸不透的模样。 她对自己说：反正都是要走的，别太过了。 仿佛是重复了好几遍才可以彻底清醒过来。 她担心自己失控。 她的左手上有许多浅浅的的的疤痕，一看就是经年累月才褪成那副模样的，她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似乎是想起了最初自己挣扎而又决绝的模样，汩汩的鲜血从手腕而出，落到光滑的地板上，血液粘稠，似乎怎么也流不干，视线模糊，等醒过来的时候，又完好无损，地板干干净净，手腕只余一个长而淡的疤痕。 然后是脑中那个机械的电子音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愿灵体执行任务时不会死亡，伤口会自动修复，只有完成任务，方可恢复正常。】 完成任务实在太遥远了。 她从一开始的激动到憎恨到麻木到现在的冷淡，似乎过去了好长的时间，这些世界都大同小异，唯独每个任务的愿望不太一样。 她不想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那些真正的少年人应有的炙热感情，旁观就好，不需要切身的参与。 身旁坐着的小姑娘似乎又在发呆了，程知看了一眼，汤于薇其实变了不少了，程知眼看着这个女孩从最初驼着背用头发挡住脸说话小声的模样变成现在脊背挺直露出脸蛋说话字正腔圆的样子，总觉得比之前任何一个任务都要满足。 因为汤于薇是唯一一个不断把温暖递给她的人。 大概是因为她不属于任何一个空间的缘故，以往的任务总是她在单一的付出，任务对象总是把目光放在愿望上，似乎对她这个人都没什么兴趣。 唯独汤于薇，她的目光滚烫而灼热，却又小心而敏感，在她的底线外徘徊，却又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入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傻乎乎的，却又真诚而可爱。 自卑又乐观，明明看得很开却又老是钻牛角尖。 在对自己好这件事上，汤于薇总是不留余地的，像是恨不得把明后的每一天都塞到今天来，一股脑的按在自己上。 程知其实早就想问汤于薇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 第24章 冲突 新的班级一大半都是旧识，汤于薇对其他人倒是没别的感觉，但看到郑如佳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无语，毕竟这位同学说话实在太讨厌了，对她的青春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本来以为这一次总不会和她分到一个班去的，毕竟这位同学上辈子可是在重点班念的啊，没想到…… 想到这里汤于薇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虽说现在对这些上升到人身攻击的话已经没当年那么难过了，但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的，况且她一直没搞懂郑如佳到底是怎么回事，印象中她就是一个长得漂亮骄傲的女孩子，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从相貌到穿衣，很难有人能入她的眼。 所以女孩子缘不太好，因为长得漂亮，男孩子们倒是很喜欢她。 新学期才开始一个月，汤于薇就已经接二连三的听到这位漂亮的女同学又在对她进行攻击了，从一开始的“汤于薇你怎么还是这么胖”到大课间她就拿了程知的一片饼干就听到“都这么胖了还吃”以及小测的成绩…… 最后还是程知看不下去了，在一个午休的她递给汤于薇一颗大白兔之后，郑如佳又开始例行嘲讽，程知腾的就站起来，和汤于薇换了个位置，踹了郑如佳的桌子一脚。 “你有完没完啊？”头发已经过了肩头的程知用发绳扎了小撮，她皱着眉头，嘴唇紧抿着，盯着郑如佳。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她也不想说什么，反正郑如佳也只只说汤于薇一个人，但自从换了座位郑如佳和汤于薇隔了一条走廊后，倒是变本加厉起来。 无论做些什么，都能听到郑如佳那略带嘲讽的声音。 程知一向平静的脸上染上了几分薄怒，汤于薇还沉浸在刚刚程知那极为有力的一踹上，郑如佳桌上的书掉了一大半，这么大的动静倒是把班里的人吓了一跳，大家一句话都不敢说。 虽然彼此之间都还不时很熟，但也过了一个月，大家都知道程知是一个脾气挺好的人，能帮忙的就帮忙，也挺好相处了，都说没脾气的人发起火来很吓人，现在倒是见识到了。 舒琴的座位是汤于薇的后面，她原本正吃着薯片看着杂志，这会儿震惊的瞪大了眼，坐她后面的小男朋友窦航戳了戳她的后背，轻轻的说：“程知这么厉害啊。” 舒琴被这力大无比的一戳差点薯片卡喉咙里，她转头没好气的瞪了窦航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端起对方桌上还没开的饮料喝了一口。 “你、你干嘛啊！”郑如佳似乎也被吓到了，她一边慌慌张张的去捡掉在地上的书，一边还是嘴硬的冲程知说：“你有病是不是！” 程知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坐了回去，对汤于薇笑了笑：“别理她。” 她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汤于薇老是这么不自信了，很怕面对别人的目光，感情老是能听到这种话，再冲破天的自信估计每天都要被踩下去了。 郑如佳的同桌是个女孩，似乎俩人关系一点也不好，这么大的动静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自顾自的趴着了。 汤于薇还沉浸在程知帮她出头的喜悦里，傻乎乎的换回了位子，发起呆来。 舒琴拍了拍程知的肩膀，酸不拉几的说：“行啊程知，看不出来这么能耐，你瞧瞧小汤妹都被你吓到了。” 这位自从恋爱之后整个人就向窦航靠拢，还没多久，就隐隐显露出一种贱货成双的气质来，此时眯着眼睛笑的倒是和窦航如出一辙的……傻。 程知回过头朝还在吃着薯片手指油腻的舒琴“温柔”一笑，“把手拿开。” “哦……这么凶干嘛，就对汤于薇这么好……”舒琴自知理亏，讪讪的收回手，嘀咕了一句后又开始看自己喜欢的偶像杂志了。 班里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程知那很有气势的一脚上，好半天才恢复原先的嘈杂，汤于薇趴在桌上，脑子里还自动回放着程知刚才的动作，迅速的把她往旁边推了推，抬腿就是一脚，在稀里哗啦的书声里特别帅气的说了一句话。 汤于薇只觉得脸烫的不得了，程知今天穿的T恤有些短，抬腿的时候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腰腹，和黑色的T恤对比起来格外的好看。 让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起来。 汤于薇越想越脸红，总觉得自己心率都要不齐了，她捂着心口，额头在桌子上磕了磕，仿佛在这一刻，自己那从未上线过的少女心突然涌了上来，翻江倒海的，让她既开心又觉得羞涩。 还有一点害怕，不敢看程知。 程知喝了好几口水才冷静下来，她发现汤于薇都趴桌子上好久了，额头都磕了好几回桌板了还不抬头。 她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烫烫的，她问：“于薇你额头怎么这么烫？生病了。” 然后听到闷闷的一声没有，连头也没抬。 “嗯？被吓到了？”程知开始认真的思考刚才舒琴的话。 “没有啦。” 还是很敷衍。 程知企图去捧汤于薇的脸，被拒绝了。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去捏了捏汤于薇腰间的小肉肉。 “啊啊程知你干嘛！” 汤于薇痒的受不了，冲程知吼了一声，教室很吵，倒是没人注意她们。 脸很红，耳朵也红，脖子也红了。 程知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活像个泡过酒缸的人。 她伸手摸了摸汤于薇的脸，说：“好烫，你怎么了？” 目光认真，语气有点担心。 汤于薇别过脸，马尾在空中荡起一圈黑色的涟漪，“没什么。” “那为什么这么红……” “哎呀程知你好烦，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啦！” 软包子汤于薇难得语气生硬了点，没等程知反应又趴了下去。 “……哦。” 程知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被汤于薇说烦，这下无辜的不得了，可小姑娘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她。 最后她叹了口气，百般无聊的翻起了作业本。 汤于薇现在很不好，全身上下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自己的腰上和脸颊上了，仿佛程知手指留下的触感不仅在，还扩大了好几倍，她觉得酥酥麻麻的，热气上涌，手足无措。 刚才程知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想去碰碰对方的额头。 但她又不敢。 她觉得自己对程知的定位似乎偏离了最初的预想，一天天的堆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了好朋友的范畴，反而有点接近……恋人了。 这个程知实在太不一样了，如果说上辈子的程知只是想让她去靠近去拥抱的话，这辈子的程知让她恨不得去咬上一口，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永远都不会分离。 但有一个瞬间她又分不清到底才是真正的程知，是那个教她打羽毛的，还是跟她回家一起吃饭的，又或者是因为别人嘲笑她而生气的程知。 见过越来越不一样的这个人，让她不禁想更深入一些，去挖掘出更不一样的东西，她以为自己会满足这样的状态，没想到根本不是，反而更不满足，更想靠近。 程知不知道，她旁边坐着的小姑娘，悄悄的捏了捏自己腰间的小肉肉，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时间一久，汤于薇也适应了自己高中生的身份，原本她就是一个读书很吃力的人，即便重来，还是一模一样，读的很痛苦，读的很压抑，读的让人看着就可怜。 一天到晚坐在课桌前，上课从来不看别的杂书，也不听歌，认真记笔记，一副认真听课好学生的模样，只有程知知道，这姑娘瞧着很用功，但估计没回都听的云里雾里的，还要假装自己听懂了。 “展阳，等会我自己去办公室交好了，对了还有汤于薇的。”程知看着站在自己边上收作业跟要债似的男生，又瞥了一眼念念有词的汤于薇，笑着说。 展阳点了点头，就转身要走。 下一刻，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展阳，出来一下！” 这声音很耳熟，汤于薇抬头看了眼，果然是熊悦。 展阳好像没听到似的，往自己座位走去。 现在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班里人来人往的，熊悦看见了汤于薇，指了指展阳，说：“帮我叫一下。” 展阳跟窦航同桌，舒琴听到了倒是很自觉地的转头跟窦航说了一声。 还顺带问了一句：“咦，门口的女孩子谁啊？” 展阳看到熊悦倒是难得的笑了笑出去了，对着走廊的窗户是透明的，倒是可以让人轻而易举的看到外面的人。 展阳长得很高，把熊悦衬的更是瘦瘦小小，熊悦每说一句展阳就点点头，看上去很是听话。 舒琴跟活见鬼似的扒着汤于薇的胳膊说：“小汤妹我是不是瞎了眼了，展阳居然还可以跟女孩子交流，喔喔喔！！” “啊……是挺稀奇的，”汤于薇也应了句。 没分班以前她记得小熊跟展阳都是零交流的，没想到俩人这会儿看上去还挺熟的。 “哎，年轻人啊，”舒琴托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她右手上有一串手链，铮铮作响的，“对了汤于薇我看你比之前瘦了不少嘛，很有潜力，有没有喜欢的人，一起加入我们的队伍！” 早恋的队伍吗…… 汤于薇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舒琴是一个很疯的女孩子，说起自己喜欢的偶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和窦航的恋爱也是轰轰烈烈，仿佛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俩在恋爱似的，老师其实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分的话都不管，更助长了她拉郎配的气焰，活像过年遇到的三姑六婆，极力撮合。 “不用了，我觉得我还是得好好学习。” 汤于薇隔了好久才想出一个绝妙的理由。 舒琴大笑着拍了她一掌，差点没把汤于薇的隔夜饭吐出来，“谈恋爱也可以提高成绩的！” 汤于薇：“……” 一旁玩着手机的程知伸手把汤于薇的头扭了回来，隔了一排冲看漫画笑的格外恶心的窦航说：“喂窦航舒琴说看上展阳了！” 窦航嗖的抬头，凄厉的喊了声卧槽。 舒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嗷嗷的拿英语课本拍着桌子，愤恨的说：“程知你干嘛，我跟小汤妹说话呢，你反正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也不关你事啊。”程知淡淡的回。 舒琴：“……”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真的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汤于薇：程知，我觉得我还可以跟你再深入一点的发展一下。 第25章 心事 汤于薇本来想着现在这个程度也差不多了，反正她早不就是那个一心一意想变瘦变得好看的自己了，虽然还很玻璃心，但因为程知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日益加重的情况下，她反而对每日的约球松懈起来，也没最初那么禁食，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行为，生怕被程知瞧出一二点端倪。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就被她爸的突发事件加速了。 她爸开夜车太困，货车撞了高速的防护栏，冲了下去，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就是脊椎骨裂了，在医院做完手术就住院了。 汤于薇知道这件事还是项满跑来学校告诉她的，项满很闲，中午晚饭都是在家吃的，邹兰娟刚知道自己丈夫送到医院去了也手忙脚乱的，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项满刚从学校回来，就让项满去北高告诉汤于薇她爸出了点事，让她放学去趟医院。 项满被邹兰娟急匆匆的话泼了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琢磨着汤于薇她妈估计是慌到忘记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汤于薇班主任了，不过反正她自己也闲得很，冲店里的父母说了一声就骑着小飞哥去北高了。 据后来项满说，光进学校就差点磨破了嘴皮子，北高的门卫都是五十出头的大爷，普通话夹着方言还含糊不清的，看到项满穿着高职的校服还以为她是来干嘛的，半天不放人，最后项满气得不得了，直接用方言喊了句家里出事了一把抓过外校人登记名单张牙舞爪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就进去了。 完全不顾后面两位老大爷的碎碎念。 “啊呀你去哪个班找谁都没写啊！” 项满怒气冲冲的，对这个自己差两分就能考上的学校一点好感都没有，只觉得规矩的不得了，完全没自己学校来的轻松，现在正是下课时期，她问了问就找到了高二的楼，隔着窗户瞧见了正背对着自己跟同桌说话的汤于薇。 正经读书的地方就是不一样，氛围也完全不同，项满虽然领着传话筒的任务，但心里倒是想七想八的，她说不出是遗憾还是轻蔑，只觉得自己是在格格不入的厉害。 穿着别的学校校服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重高的地盘，吸引了不少视线。 面朝窗户的程知倒是瞥见了站在窗外格外显眼的项满，她指了指，说：“你朋友。” 汤于薇回头，就看到项满穿着黑红的校服，站在窗外，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谁都会看她一眼。 偏偏这人似乎对这些目光浑然不觉，发现汤于薇回头了，勾了勾手。 她跟项满也比上辈子熟了不少，但只限定于邹兰娟让她去项满家买点手擀面之类的时候闲聊几句，她们俩那点初中同班的交情以及一起长大的情谊几乎都是靠项满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维系的。 似乎和这个人一起，永远不会冷场。 “怎么了？你怎么会来啊。”汤于薇在走廊上问项满。 “你妈让我来的，你爸开车出了点事，在医院呢，你妈让你晚上放学去趟医院。” “啊？！” 女孩子虽然比之前瘦了不少，但脸还是圆鼓鼓的，项满看着就觉得像胖瘦仙童里胖的那个，心里笑的不得了，但还是很认真的说：“估计不是很严重，虽然你妈慌慌张张的，但也只是突然听到愣了吧。” “唉，你说说你没手机居然也可以活下去，真是佩服佩服。” “我走啦！” 项满把汤于薇往教室推了推，“我快被别人给看傻了，你别忘了晚自修下课去医院啊，要不要我来接你？我下课比你早一点。” “也行。” 汤于薇总算反应过来了，她也谈不上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只是有点懵，搜肠刮肚的也想不起上辈子自己老爸进过医院，她爸属于对医院万分讨厌的人，仿佛一踏进去就会要他命似的，她还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听汤忠德说以后在家里死了也别拉到医院去抢救什么了，直接去火葬场就得了。 似乎开始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一瞬间汤于薇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经历过的事，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她似乎适应的很快，迅速的接受了事实，最后郑重的对项满道了声谢。 项满倒是被这格外正经的谢谢惶恐的不得了，就片刻的光景，她倒是觉得汤于薇还真的蛮稳重的，啊是那种大人的稳重，比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多了。 她左右觉得还是别人家的事，换做自己爹妈，估计还要吓那么一会全身发冷倒是不至于，顶多当场魂没了，哪怕不是什么大病，但也要提心吊胆的。 “那九点半我在校门口等你。” “嗯。” 程知坐在位子上，就看着汤于薇背对着自己跟项满说话，也没多久，项满就推汤于薇回来了，最后两个人还说什么，汤于薇还抓了抓项满的手。 程知很好奇，但看到汤于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忍住没问。 最后还是汤于薇跟程知说的，小姑娘眼睛还是清清亮亮的，一边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程知我晚上不跟你一起回去了啊，我爸在医院，我妈让我下课就过去。” 其实她俩住的地方南辕北辙，说一起回家也不过是走到岔道而已。 “严重吗？” “项满说应该不严重。” “噢……可学校离医院很远，你又不是骑车来的。” “项满来接我。” “那也行。” 晚自修最后一节课还剩最后几分钟的时候汤于薇就整理好东西了，程知看着汤于薇神色如常却抓紧了书包的样子，说：“我陪你走到校门口。” “好啊。”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们走在人潮中，去校门口的人倒是很少，走了一段路就走出了热闹，显得很安静。 汤于薇没有说话，她今天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这场看似难以置信的重生或许一开始给了她无限的希望，以为重头再来一切都有翻盘的机会，总之只要留住身边的人，其余的，也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行进的。 但好像不是，未来的都在悄悄的改变，都是未知。 她没办法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也没办法改变突如其来发生的事。 课本上的题目经年累月早已忘却，以前也YY过假如重生要怎么样，高考好好考，记住什么题很难什么题的答案。 但真的发生了，却发现忘得实在是太快了。 旧的记忆会被新的记忆所覆盖，基本上记得的只是最上面的一层，而那些深埋底下的却记得的，要么深刻，要么是被强行唤醒的。 说到底，她还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她骨子里那点悲观似乎钻到了空子，波涛汹涌的覆盖了全身，让她瞬间酸软无力，只觉得秋风刺骨，冷的发麻。 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走着，到肩头的头发漆黑而柔软，侧脸依旧温和，身形单薄，但少女的曲线灵动而夺目。 汤于薇的手动了动，她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去牵程知的手。 她知道重来一次全心全意的想挽留这个人，她为她而来，却又胆怯不敢更进一步，站在屏障外望而却步，给自己描摹出一层“比以前好就知足了”的念头。 但她又无比肯定自己所期盼的远远不是这样。 那要怎么样呢？ 她满腹疑问，酸楚的差点眼眶湿热，最后还是想把手放进衣服的口袋。 还没来得急缩回，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 她诧异的抬头看自己身边的女孩。 校门口的灯光有些暗，却依旧把她的面容照的清清楚楚，微黄的光芒似乎笼罩在程知的身上，整个人都是暖融融的，汤于薇只觉得心里那点压抑了许久的念头即将破土而出，她回握住程知的手，磕磕绊绊的说：“程知……我……我。” 可半句都没说完，就被喇叭声打断了。 项满骑着小飞哥过来了，她校服拉链也没拉，被风灌得鼓鼓的，正一只手握着车把朝汤于薇挥手：“汤于薇！” 程知还是一句话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汤于薇。 汤于薇突然有一种程知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她慌张的松开手，说了声我走了就上了项满的车。 动静还是很大，项满哎哟一声，很不客气的说：“汤胖薇你不是瘦了怎么还这么稳重！” “你烦不烦！” 汤于薇五味杂陈，回了一句。 项满想着自己还是让着她一点好了，叹了口气，掉头走了。 红色的电动车开的很快，程知站在原地，等到看不到汤于薇的背影了才收回视线，抬步往住的地方走。 被握着的手突然松开的感觉还没褪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纹路清晰，干干净净的，就像她每次完成任务那样，走的干干净净的。 汤于薇那即将说出的话她隐约能猜到是什么。 她并不惊讶。 因为她也想说，想说好久了，但一直放在心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个自卑而敏感的女孩子放在心里的，久而久之对完成任务都产生了懈怠，她甚至希望汤于薇永远是现在这样白白胖胖的模样，任务不完成，她也可以不走，反正是无限制。 但因为是汤于薇的愿望啊，她舍不得这个愿望永远不被实现。 汤于薇希望变成一个好看的人，她陪着她，看着她一点点的抹掉自卑，开始抬头挺胸含笑着往前走。 开始不怕别人的目光，能坦然的说出想说的话。 晚风习习，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她觉得四周寂静的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程知的右手握紧又张开，最后低低的说了一声：“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现充）快乐啊~ 明天有事不更啦后天见????? 第26章 短信 汤于薇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出来的邹兰娟，她急忙问了问汤忠德现在怎么样了，邹兰娟看了一眼病房内安静躺着的丈夫，叹了口气说：“刚动完手术，还睡着呢，估计半夜得醒一次，我回家熬点粥，你爸这回估计得躺好几个月才能好，唉还有点费用没交，我还得去取个钱……” 邹兰娟看上去很疲惫，汤于薇觉得自己喉咙里像卡着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先回去，我在这呆一会。” “你明天还要上学，我会早点赶回来的。”邹兰娟看了看自己女儿掩不住的担忧，捏了捏汤于薇的肩膀，“妈先回去了，你去一边坐一下。” “项满也跟我一起回去吧，太晚你爸妈估计得说了。” 项满来的时候跟邹兰娟打了个招呼就安静的站在一旁，这个点的医院很冷清，走动的护士也很少，廊灯不是特别亮，但无端的让人觉得沉重。 “没事没事，我爸妈才不管我，我在这跟汤于薇一起好了，等会您来了我顺便送她回去。” “也行，”邹兰娟看了一眼自己女儿低头不语的模样，“那你跟你爸妈说一声。” “嗯，阿姨你放心好了。” 邹兰娟走了以后，汤于薇就坐在汤家爸爸的病床边，她把书包放在一边，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项满也拉了一只凳子坐着，她也没说话，就静静的陪着，病房内有些昏暗，隔壁床的病人已经睡了，陪床的人也迷迷糊糊的，看见有人来也只是看了眼又趴下了。 汤于薇看着自己老爸有些苍白的脸，胡茬像是新长出来的，她妈只是说汤忠德开车太困一个迷糊就撞翻了护栏，以前汤于薇都不觉得什么，印象中父亲身体很好，虽然不是天天见到，但每次都是一副乐呵的模样，她现在才体会到他的辛苦，她很小的时候也因为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汤忠德而生气，埋怨他，赌气不理他，每次都是被汤忠德抱起来，男人笑得很爽朗，身上有常年开车留下的车厢的味道，但并不难闻。 邹兰娟很担心丈夫在外开车的安全，汤于薇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只知道很小的时候邹兰娟有空就会带着自己去一些有名的寺庙祈福。 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顶梁柱，也都是普通人，能温饱算得上小康也就是幸福了，她在这样的家庭下得到的爱也是一样的，父母身上层出不穷的烦忧偶尔也掩饰不住会漏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不给父母添麻烦。 几年后的自己即便长大了还不是一个优秀的人，那时候的汤忠德也没有开车了，汤于薇都有些记不得原因了，父亲的嗓音透过手机传到耳朵里的从来都是最近很好，反倒是一些家里的琐事都是邹兰娟说的。 无非是又要交养老保险了，无非是外婆生病了哪里哪里要用钱，你还够不够，要不要打一点给你。 彼时的她已经过了实习期，工资不是特别多，但也足够，哪里还需要父母补贴。 大概是因为离家远的原因，报喜不报忧倒是学的格外的快，按照邹兰娟的性子，知道她一点感冒都要喋喋不休好久，在千里之外她的一点小病也会被放大，传到自己亲妈耳里估计又是一场大病了。 在家的感觉很踏实，她想着她爸要住院好久家里肯定又要紧张起来，邹兰娟在一家超市上班工资本来就不多，这些年余下来的钱垫垫医药费也差不多了…… 扎着马尾的女孩捧着脸兀自的出神，但项满发现汤于薇时不时还是会回神看一下吊瓶，她生性跳脱很少能安静坐下待一段时间，但这里的环境让人很难不安静下来，汤于薇从小到大都很文静，她俩年龄相仿，很难不被父母比来比去的，但她自小就是一幅泼猴的姿态，倒是完全没有可比性，没考上高中后更是一落千丈，爹嫌妈骂的。 难得的，项满也突然惆怅起来。 可这点惆怅还没来的肆虐一下，邹兰娟就提着保温桶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轻声让她们回去。 项满先出去了，汤于薇在后头跟她妈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汤于薇拎着书包不疾不慢的走了出来，项满转着车钥匙说了句：“怎么啦？” “项满，你的自行车借我呗。” “嗯？你怎么突然要用了？” “我妈不是上班很忙吗没空烧饭我回家烧好给我爸送去。” “那很难赶啊。”项满想了想觉得她们家离医院虽然不远，但从北高出发还是有点路的。 “没办法啊，请保姆要好多钱的，我让我妈明天打电话给班主任说一下。” “行，那等会你去我家，我去把车拉出来。” “谢了。” - 程知又在上课明目张胆的睡觉了。 班主任杨姐讲到一半的文言文卡了一下，最后咬着牙继续下去，假装没看见。 以程知的成绩能分到文二班还是被段长调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班主任想起开学前段长给自己打电话说要把一个重点班的学生调到自己班里还诧异了许久。 这年头，都是普通班的千方百计想调到重点班，哪有重点班的自己要求去普通班的！ 听说程知的家长跟段长认识，特意拜托的。 杨姐也没多问，毕竟程知这个学生成绩确实不错，各科老师的反馈都挺好的，刚开学一段时间还比较听话的，还帮着同桌，倒是把汤于薇的成绩提了不少。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就松懈了，爱答不理的。 程知丝毫不知道讲台上的班主任正在严肃认真的思考自己，她看着汤于薇奋笔疾书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汤于薇很忙，她跟班主任请了午自习和课外活动的假，走读生午饭晚饭也没强制在学校，出校很方便，但汤于薇要回家做饭，有时候是邹兰娟先做好，让汤于薇回家热一热送到医院。 现在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汤于薇在下课前整理好笔记，吐出一口气，等铃声一响，和程知说了一声走了就急匆匆的向外跑。 程知还趴在桌上，看着扎着马尾的女孩单肩背着一个布包，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外套，因为跑着，马尾一晃一晃的。 瘦了很多啊这人。 进度都百分之八十了。 距离汤于薇父亲住院已经快三个月了，已经到了学期末，下星期就是期末考了，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程知看着汤于薇兼顾着学习，一边骑着自行车回家做饭再去医院，再从医院赶回学校，学校跟医院离的很远，为了不迟到，汤于薇骑得很快，日子一久，连脸蛋也小了许多。 程知有些心疼，却又帮不上忙，她终究还是个外人，她也没办法帮汤于薇去做这些事，只能在对方缺席的自修课里，把对方的笔记一点一点的补上。 上课的时候，假装在睡觉实则在看身边的人。 她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还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毕竟两个人持续将近半年的羽毛球也中断了，晚自习前的课外活动她也是无所事事的坐在位置上看一些闲书，舒琴正是热恋期，大冬天也跟窦航在操场上散步，快活的不得了。 “程知，你不吃饭？”舒琴路过程知的位子看了一眼又跟没骨头似的瘫在座位上的程知问道。 “不饿。”程知连抬头都不想抬。 “得了吧也没见你吃早饭啊，你要吃什么我让窦航去买给你带一份。” 舒琴哼了一声，对程知这幅汤于薇不在就是个废人的模样充满鄙夷，却还是纡尊降贵的让自己男朋友去跑腿了。 “带个面包好了谢谢。” “成，窦航你听见了没？”舒琴站在门口等她的男生喊。 “听到了!面包是不是！”窦航拍拍胸脯一副很靠谱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小汤妹爸爸身体什么时候好，”舒琴叹了口气，“看她瘦了好多呀。” 这段时间汤于薇的忙碌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知道她家里出了点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瘦成了那副模样，郑如佳都不好意思再刺了。 舒琴坐在她们俩后面，自然是瞧见程知这人每次趴着都是朝着汤于薇的，汤于薇可能不知道，但她每次抬头看黑板都能瞧见程知看似补觉实则在偷偷的看小汤妹。 委实辣眼睛啊。 “舒琴走啦！等会要排好长的队呢！”窦航看舒琴又聊上了，赶紧催促。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程知那我走了啊！” “嗯拜拜~” 程知回了句，又把额头抵在桌板上一副颓废的模样了。 汤于薇骑着项满借她的羊角车，这辆车很高，坐垫调到最低还是高，最开始她上车都有些困难还摔了一两回，时间久了倒是很熟练。 今天是他爸出院的日子，她妈估计也要回来，她得先回去把饭做好。 已经冬天了，冷风吹来脸都要割裂，她在小区门口翻身下车，搓了搓因为没戴手套而有些麻的手，拉着车进了小区。 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她妈已经在做饭了，她咦了一声，“不是说弄完手续要一点吗我还说回来做饭的。” “有熟人就快了，你先吃吧，还得上课呢，你爸好了一些，回家躺着，做点饭还是可以的，你就不用每天来回几趟跑了。” “对啊，听项满说你都要期末考了。”汤家爸爸躺在房间里，房门开着，听着邹兰娟说话，也说了一句。 “是下星期考来着，”汤于薇拉了椅子坐下，邹兰娟给她盛了饭，“你先吃吧，都瘦了那么多。” 看着自己女儿从原本圆乎乎的样子瘦到现在下巴都尖尖的模样，邹兰娟心疼的不得了，自觉地自己是在是不够格，还要读书的女儿去顾家。 汤于薇扒着饭，那根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她妈从卧室里出来，拿了个手机给她：“喏，你爸说早给你买了，卡也给你办了，这段时间都差点忘了，别光顾着玩不读书了啊。” “谢谢妈！” 在学校的程知正嚼着窦氏夫妇好心送的面包，突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陌生的号码，一条短信—— [程知，期末考试结束出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里似乎有现充出没… 第27章 出发 邹兰娟说汤忠德动完手术后她去了一趟永通寺，现在要去还愿。 因为是大早上去的原因，邹兰娟还特意再问了问汤于薇，毕竟前段时间汤于薇太累了，加上又刚刚考完试，想让汤于薇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没四点就醒了，邹兰娟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就看到自己女儿已经穿好衣服在洗漱了。 “这么早？”邹兰娟这段时间也很累，头上又冒出了好几根白头发，接着洗漱间的光，倒是看得挺清楚的。 “啊……和你说过的呀程知也去，我去路口接她。”汤于薇擦了擦脸，把毛巾挂好，“妈你再睡一会儿好了。” “嗯。”邹兰娟打了个哈欠，“五点半到就好了，我再眯一会儿。” 汤于薇穿好鞋，打开门出去的时候还插上钥匙关门，生怕太吵。 冬天的四点钟天还是漆黑的，街上很冷，路旁的梧桐树枝叶都被剪的干干净净，显出几分萧索来，汤于薇穿着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没扎头发，手插在口袋里，一边往街口走。 街上根本就没人，只有偶尔的摩托车开过去，项满家的店已经开门了，项家妈妈在门口烙饼，店内灯光暖黄，格外引人注意。 瞧见有人路过，项家妈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了汤于薇，问：“小汤怎么这么早呀！这才几点……” “今天要和我妈去永通寺，所以起早啦。”汤于薇朝低头手中动作不停的中年女人回道。 “去庙里啊，这么早，诶那你妈呢？”女人又抬头看了一眼，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发现汤于薇是一个人，有些奇怪。 “我同学也去，我去路口等她。” 汤于薇朝街口望了望，街边的路灯是黄色的大灯，照的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些寂寥，路的尽头漆黑一片。 “和同学一起去？这么大早的……你饿了吗？拿个饼吃吧。”女人嘀咕了一句，满是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了个塑料袋就要去拣刚烙好的饼。 “阿姨不用啦，我现在还不饿，今天寺里开光，应该也有早饭的。” “也是。”项满妈妈笑了笑，“那你快去等你同学好啰……” “嗯。” 走到街口也没几分钟，街道两排的店面都关着门，树枝在灯下落到地上的影子也是繁繁复复的，汤于薇踩着人行道上红蓝的小方块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骑着羊角车学校家里医院三点一线的日子总算熬过去了，她吐出一口气，觉得没带围巾脖子还是挺冷的。 汤忠德的伤还没好，等骨头完全长好还得去医院拆掉钢板。 上辈子没有的事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让她觉得措手不及又庆幸自己不是上辈子十几岁的汤于薇，估计要先失魂落魄自己吓自己好一段时间，也不会这样来回赶着替邹兰娟分担，那会儿她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懂事也只是呆在学校，休息的时候做点家务，不说自己想要什么。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是自己真的瘦太多了，会不会促使程知走的更早？ 她慢慢的等着，站在路口，因为太早，红绿灯都没正式运作，只是单一的黄灯闪烁着，偶尔有汽车经过，车灯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程知抄近路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树下的汤于薇。 头顶是路灯，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万籁俱静，她的眼睛似乎也只能看到光下的汤于薇。 低着头看着低，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和黑色的羽绒服融为一体。 她走过去，还没开口喊她的名字，汤于薇就已经抬头了，说：“你来啦？” “冷不冷？” 大冬天的，程知也只是穿了一件夹棉的薄外套，越发的显得身形纤瘦，围了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手塞在口袋里，肚子鼓出的弧度圆圆的。 “不冷啊，走都走热了。” 汤于薇站在程知身边，很自然的往回走。 “你几点起的，等很久了？” “快四点的时候起的，也没有很久，跟项满妈妈聊了聊，你呢？” “我啊？三点半吧，走的时候把黄大仙吵醒了，那祖宗估计也有起床气，又抓又挠的，耽搁不少时间。” 想到黄大仙汤于薇就很想笑，她确实也笑出来了，“我都好久看到黄大仙啦。” “去看呗，又不是不让你看。” “唉也不知道今天去寺里吃完饭几点了，我估计我妈肯定会让你去我家吃午饭。” “我都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真的……” 便走便说话，似乎也不冷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邹兰娟正好穿好鞋拿着包准备出来，碰到她俩咦了一声：“还挺快呀你俩！” “阿姨早啊。” “早知道你都要出门了我就在公交车站等您了。”汤于薇叹口气，“妈帮我拿一下房间里的手机。” “什么记性……”邹兰娟嘀咕了又脱鞋进去了。 “诶说起来你第一次用你手机给我发短信我还愣了半天呢。”程知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 “咦咦咦？” “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活动，以为是骚扰短……”程知说话的腔调还带着笑意，她还没说完汤于薇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程知猝不及防往后倒了倒，靠在了墙上。 汤于薇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才骚扰短信！” 程知被汤于薇按在墙上，还是笑眯眯的，“好啦好啦谁让你不先说。'我是肥鱼。'……” “我就知道你背地里跟舒琴她们叫我肥鱼！！”汤于薇气不可遏，差点破音。 “是鱼汤啦~口误。”程知还是那副样子，丝毫没感受到自己的错误。 “哦哟你们俩个趴墙上干什么……”邹兰娟拿着汤于薇的手机出来，听到声音汤于薇立马放开力道，程知朝邹兰娟笑了笑：“闹着玩呢。” “都多大了……”邹兰娟碎碎念着，“程知你那衣服上都是墙粉。” 汤于薇瞥了一眼，深色的外套后背上白白的一片。 她心虚的去拍。 邹兰娟倒是先下楼了。 程知似笑非笑的看着汤于薇，汤于薇头也没抬，假借拍衣服狠狠的拍了程知记下，可惜衣服虽然薄但也是夹棉的，她的狠狠对程知来说也毫无力度。 公交车四点五十点才来，永通寺在郊外，要开半个多小时，和邹兰娟想的差不多，汤于薇和程知跟在邹兰娟后面打打闹闹的，等邹兰娟回头的时候又是一副相安无事的并肩而行。 早班车上老头老太太很多，佛讯老早就传开了，永通寺今天有尊观音开光，车上香客很多，瞧见邹兰娟提着蜡烛线香和吃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汤于薇自小就跟老一辈的很难聊上天，自觉的缩在里侧，程知坐在外面，听着车厢里长者的闲聊，窗外天还没亮，车内亮着灯，气氛倒是很好。 夹杂着笑声和方言还是一些老一辈的故事，程知听着还会说上几句话。 汤于薇靠在靠背上，看着这样的程知。 程知似乎跟年长的人都聊得很开，无论是第一次跟自己父母见面还是今天这样的状况，她的面容是老人家说的慈面，总是很得长者的喜欢，加上说话也好听，很自然的就融入了进去。 比在学校跟同龄人相处活泼不知道多少倍。 她叫上程知，还是和上次去茶园巷一样的目的，看一看不一样的程知。 即便可以感受到程知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柔软的好多好多，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她们俩似乎都有秘密深埋心底，在对方面前有所保留，至始至终都不肯跨出一步。 上回在校门口她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即便说出来程知也会无动于衷的吧？ 车有些颠簸，天色渐明，她看到远处那一抹亮白的颜色，还有青山之上还灯火通明的寺庙。 一瞬间想到那时在茶园巷听戏的程知。 很自在的程知。 公交车开到山脚下，一大车的人都下来了，还是继续聊着，汤于薇提着一部分东西，看着自己亲妈和一群年龄相差无几或者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聊着笑着，说了一声“于薇跟上来”又继续了。 她觉得自己亲妈对自己实在太过放心了，从小到大都很放心。 还没灶台高就开始烧饭也不怕自己被烫到，一个人风霜雨雪上学也鲜少提出要接送，怎么看都是放养啊。 偏偏自己还给自己上了枷锁，放养养出了圈养的拘禁感，按理说应该是项满那种混世魔王的性子的。 汤于薇怎么也想不明白，程知站在一旁，对着她说：“抬腿啊，台阶呢。” “啊？哦哦。” “想什么呢……”程知叹了口气，山脚下到山顶修着长长的石阶，因为天还没全亮，路灯还开着，还有寺庙的管理人提着灯在山脚等着，把香客带上山。 “想你呢……” 汤于薇随口回了一句。 程知看她这双目无神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了，她的手伸进汤于薇的羽绒衣口袋，两只手挤在一起。 汤于薇有个习惯，就是穿羽绒衣了里头不爱穿多，基本就是一件薄薄的衣服。 程知感受着掌下皮肉的触感，轻轻的划了一下。 汤于薇一个机灵，脸上以肉眼可见的涌上了热意，程知得逞的笑了笑，迅速的抽开手，塞进自己口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汤于薇很是羞愤，自从被程知发现自己肚子上的肉很怕痒之后就开始三天两头刺激一回。 她以前仗着自己胖冬天穿的很少，以消耗脂肪为己任，现在哪怕瘦了好多，还是懒得改。 她咬着唇，伸手要以牙还牙。 结果程知早有准备，抬腿就上了两三个阶梯。 汤于薇气的牙痒痒，觉得程知这人简直披着温柔的好人皮，里子恶劣的不像话，自己以前就是个智障，才会觉得是天下第一的好人。 她也抬腿往上跑，程知也跑。 越过了那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妇女老人，越过了引路人，一口气就到了半山腰。 作者有话要说： 咦一百收了）真艰辛 没榜orz唉最近都有点不太想写）感情淡了……等完结.jpg 说走就走的十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1 00:13:47 吃货的体重是未解之谜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8-10 22:16:28 来自唐朝的仙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7 02:56:17 谢谢小天使）小吃货夹在现充里哈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熟人 半山腰上有个亭子，看上去修葺过，还算新，亭角挂着大红的灯笼，朦胧的天色中映出一片微红的光芒。 汤于薇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坐在亭子里，程知从汤于薇后面翻身做到她旁边，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笑着说：“这点力气还要追我。” 汤于薇一口气把手塞进了程知的口袋，狠狠的掐了一下对方的腰，在程知闷哼出声的时候迅速的伸回手，得意的说：“追上了啊，怎么算追不上。” 程知叹了口气，倚在涂着红漆的柱子上，“是是是，你赢了。” 汤于薇没看程知，目光落在朦胧的山色中，看到后面一群人要上来了，拉起程知的手说：“程知我们一口气跑上去吧！” 程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汤于薇拉着往上跑了。 刚还喘着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又要上去了？ 拉着自己手的女孩子因为上山的动作一跃一跃的，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动着，晨雾中显得柔软无比。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也软了下来。 她仍由着汤于薇拉着她自己的手，一边跟上对方的步伐，越往山上去，就越能听到山顶寺庙的梵唱，还有人声，击鼓声，鞭炮声。 这些汇集在一起，就着即将破晓的天光，让人觉得这样的光阴就如同做梦一般。 程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情，但她即欣喜又酸涩，最后抵不过那自心里蔓延开来的不舍，手指紧紧扣着汤于薇的手指。 到山顶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一面黄底写着黑色佛字的墙，很高，矗立在山道尽头，让人望而生畏，而那面墙后面，人影攒动，人声鼎沸，线香浓郁，热闹非凡。 汤于薇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她轻车熟路的绕过这面墙，走到了殿前的空地上，烛台排排，香炉高大，烛光在风中微微的跳动着，香炉中的火光明明灭灭。 “在这里等等我妈好啦！”汤于薇转头对程知说。 程知点点头，忍不住多闻了闻这属于佛寺独有的味道，一下子掀开了她重重叠叠的记忆，最底下的翻涌而出，那些她深埋心底的，最初的经历。 满头白发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提着佛袋一边拄着拐杖，一边牵着自己的手，一级一级的爬山上，山道还不是石子路，而是人太多踩出来的路，那座庙早年香火很旺，但后来因为去的人变少了，跟着老人住的那些年岁里，她不止一次跟着对方去那间寺庙。 懵懵懂懂跟着叩拜，亦步亦趋的跟着点香，在老人慈爱的目光下把蜡烛放在烛台，在高大的香炉前烧纸，在老人家的虔诚的呢喃中深深的这些记忆刻在心里。 没想到一过就是那么多年了。 汤于薇没说话，程知难得的出神了，她平日里都是一副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不像她，经常开小差。 程知前段时间剪了短发，细碎的刘海挡住了眉毛，刚到耳朵的黑发看上去松软无比，让人特别想去摸一摸。 她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出了神，汤于薇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和程知亲密感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她们明明靠的很近，近到她一勾手就能拉到对方的手，但她偏偏觉得程知离她好远。 程知眼底那些明明灭灭的光影倒影出的是她从来没触及到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很想很想知道，却总觉得缺少一个适当的机会去获得，前段时间来回奔波的时候，她偶尔会想，一个人在学校的程知会不会想我一会儿呢？ 毕竟没和程知一起的日子，她都好想她的。 这些心事她同样埋在心底，企图寻找一个适当的时间去一一诉说，但同样她又生怕她和程知没有那么多以后。 就像那时候，一回头，人潮中的程知就不见了。 像一个美丽的梦境，是她少女时期做过最最美好的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连走也悄无声息。 “于薇啊，和妈去殿里把东西摆上。”邹兰娟过了好几分钟才上来，汤于薇拍了拍程知的胳膊，“程知，走啦！” 程知低头应了一声，就跟上了。 佛殿内灯火通明，梵唱萦绕着，来往的人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也有，小孩子被大人拉着，一双眼好奇的看着这与寻常完全不同的地方，不是想伸手指一指，被大人打掉了，说了一声不行。 程知笑着看着小孩子委屈的面容，直到对方被母亲抱着出了佛殿才收回目光。 她把目光移到在人群中跟着母亲摆祭品的汤于薇身上。 那边大多数都是中年人或者老年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站在那里总是格外瞩目的，汤于薇熟练的把带来的水果糖之类的吃食包装袋打开，依次摆好，烧纸点香的时候打火机按了好几回也没用，她震惊的看着蓝色的打火机，晃了晃，小声的说：“妈……没油了……” 邹兰娟啊了一声，很是头疼的说：“昨天不是让你带两个吗？” “我睡觉前是放了的……估计掉在客厅了。” “诶哟……” “阿姨我这里有。”程知看着汤于薇皱着脸的模样，笑着走上前，把兜里的打火机递给邹兰娟。 邹兰娟叹了口气，也没多说。 汤于薇冲程知感激地眨眨眼，拿着纸，火一点，就迅速的着了，她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一捆香，慢慢的绕着点。 程知顺势帮汤于薇的头发往而后别了别。 昨天晚上汤于薇和她打电话说了一大堆去寺庙的注意事项，还报备了自己要带的东西，程知原本也没有带打火机的习惯，但她习惯什么都一份备用的，比如钥匙比如羽毛球拍，左右都是一个人，备用的在，也放心一点。 褐色的土香在汤于薇的手中慢慢的点燃，线香蔓延，汤于薇熟练的把手上的纸往下一丢，踩了踩，灭了火，手中的一捆香向下挥了挥，灭了上面的火，麻溜的分起来，邹兰娟已经点完蜡烛了，一边叮嘱的说：“凑双凑双啊，别数错了。” 程知幼时就是家里的老人带着的，但自己完全不知道具体的规矩，看着汤于薇认真的模样，灯火恢弘下照的莹白的皮肤，还有因为前段时间的奔波而明显消瘦的脸颊。 却没头没尾的想到第一次坐在教室看到窗外的汤于薇。 圆圆脸，白白胖胖的，体格很好。 现在虽然比眼前好看了不少，心里却有些遗憾呢。 汤于薇把数好的香递给程知，邹兰娟已经拿着香找了个空的蒲团跪下了。 程知和汤于薇站在一起，排在旁边人的后面。 两人齐齐跪下的时候，汤于薇睁开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程知，短发的女孩子侧脸干净，鼻子挺挺的，闭着眼的时候显得很是虔诚。 她转过头，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站起来的时候她正要去把香插到香炉里，余光中却瞥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程知察觉到汤于薇的脚步一顿，也看了过去。 嘀咕了一句：“那不是郑如佳吗？” 汤于薇咦了一声，“她怎么也在这儿……” 郑如佳还是那副样子，自从汤家爸爸住院以后汤于薇是满脑子都是读书和照顾家人，除了程知对其他人都没多关注，陡然想起郑如佳这人真的好久没刺过自己了。 学生发的女孩子穿着雪白的羽绒服，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穿着很洋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女人还拉着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扎着羊角辫。 “你们两个干嘛呢？”邹兰娟站在佛殿外冲汤于薇和程知喊。 “没什么，看到同学了。”汤于薇拉着程知迅速的在佛殿外以及佛墙旁草地上的破碗里插上香，才去点蜡烛。 “没想到郑如佳还有妹妹。”程知白皙而修长的手握着红烛，一手拿着打火机点蜡烛，点完之后把打火机放进兜里，递给汤于薇，又拿出一对新的点上。 她们俩手中的红烛互相点着，在这样的地方，汤于薇却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暧昧，但抬眼看程知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眉眼间还是提起郑如佳的嘲讽，又觉得自己是在太自作多情了。 “她是讨厌了点，不过那个是她姐姐吗？好好看啊。” 汤于薇还是改不了看到别人漂亮就有点羡慕的臭毛病。 “你到那个年纪也会比她好看的。”程知冲汤于薇笑了笑，她手中的新烛已经点着了，她往后一退，火光在空中留下一道光影，她指着旁边成排的烛台，“咦都满了，怎么办？” 汤于薇看向一旁又跟人聊上了的邹兰娟。 亲妈完全没顾上她，碰见老乡正聊得开心。 汤于薇想了想，以前邹兰娟是把快燃尽了的蜡烛拿掉的。 “把那边快烧完的拿掉就好了。” 最上面一排的确实快烧完了，但她够不着。 程知看了一眼，踮了一下脚，把两对快燃尽的蜡烛拿掉了，先把自己的插上，再朝汤于薇伸出手，“给我吧。” 女孩子朝她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啦程大好人。” 烛火粼粼下汤于薇的酒窝格外明显，程知觉得烛台上的火登时从自己脚底烧了上来，灼的她口干舌燥，只能狼狈的移开目光。 汤于薇丝毫没察觉到程知的异样，她满眼欢欣的看着最上面一排的两对新烛，没想到却对上了另一边正在插蜡烛的郑如佳的目光。 登时那些绮念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最后只能尴尬的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 程知也发现了，她看到汤于薇那瞬间跟漏了气的模样，真的觉得这姑娘太怂了一点，人家都老是欺负她，还是一副包子样。 她把汤于薇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对上那边有些错愕的郑如佳，“欸，这不是郑班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去了鸡鸣寺）门票好便宜 第29章 别人 程知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也不闹，跟她的同桌汤于薇差不多，两个人坐在一起倒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和别人划开一掉线，泾渭分明，里头那俩人相处的恣意盎然，对外头的动静都没怎么注意。 郑如佳和汤于薇高一一个班，分班还是分到了一起，不出意外以后的两年后的毕业照也是一起拍的。 但她不喜欢汤于薇，虽然汤于薇挑不出什么特别的毛病，她就是不喜欢，特别是和汤于薇说话的时候，对方总是不看她，好像她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即便日子久了观察到汤于薇跟谁说话都那样，一副胆子很小怕生的样子。 不过自从汤于薇和程知玩到一块去后，她原本可以取笑汤于薇体型的那一点谈资也没了，程知这个人说不上来脾气好坏，平时别人拉她说几句话她也可以笑眯眯的来回说几句，唯一一次生气就好像是她上回刺了汤于薇，程知踹倒了她的桌子骂了一句。 那个眼神郑如佳到现在还记得，所以后来也没再提了，假装是个透明人。 没想到放假了之后还可以在这种地方碰到这两个人。 关系还真是好。 她在心里想，瞪了程知一眼，转头就要走。 刚一抬腿，就被人拉住了衣角，是她的便宜妹妹，小女孩拿着一根小蜡烛对她挥手，说：“姐，我点不着，帮我一下。” 奶声奶气的，郑如佳听着就烦闷。 鼻尖萦绕着是黄纸香烛的味道，她一向不喜欢这里，这回还是为了她爸来的，没想到她妈还带了个这玩意来，说是没人带着，指不定是这个麻烦精自己闹的。 “你自己点。”她对这个妹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连在亲人聚会的场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才六七岁，听到郑如佳拒绝她就哇的哭出来了，一下融在有些嘈杂的环境里，也只是引来了旁人的诧异而已。 郑如佳脸色都没变，抬腿就走了。 那小女孩见了，一边哭一边抽哒哒的伸出踮起脚去把手里的蜡烛凑近插在烛台的蜡烛。 结果踩到了脚底融化的蜡油，滑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在烛台下，哐当一声，把对面的汤于薇吓了一跳。 不过她还在诧异的时候，小女孩就被一旁的香客拉起来了，额头磕在地上红红的，鼻子眼泪混成一团，看上去惨兮兮的。 还不停的叫着姐姐的。 汤于薇看看了远去的郑如佳的背影，“不是亲的吧，完全不管的。” “指不定是，这小妹妹哭的还真是……”程知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另一边匆匆赶来的漂亮女人，“感觉这一家都奇奇怪怪的。” 她对郑如佳不接自己话茬的行为毫不在意，只是单纯的想刺刺对方，毕竟这位虽然长得好看，在班里女孩子都对她敬而远之，剩下的几根男苗虽然喜欢漂亮的女同学，但都人怂志短，看几眼就饱了，现在属于完全被孤立。 不过对方看上去也毫发无损，丝毫没有被排出去的难过。 观音开光汤于薇没赶上，早晨寺庙的早饭还是有的吃的，邹兰娟和熟人胡天海地的聊着，中年妇女的话题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邻里事，她妈在超市上班早就八面玲珑，听得不知道多少，现在碰见一个更厉害的，吃个早饭还叽叽喳喳的。 因为人很多，寺庙的饭桌摆在佛殿后面阶梯下的竹林边，路很宽阔，摆了十几桌，天已经完全亮了，但竹子上挂的灯笼还是亮的，木桌上是热腾腾的白粥，小菜一叠叠的摆着，虽然不丰盛，但看上去很有食欲。 程知从来没在庙里吃过饭，她慢悠悠的吃着，看着远处远山的轮廓，和逐渐升高的日头，耳边是人们的谈话，还有风穿过竹林的声音，惬意的很。 汤于薇和她妈坐在一起，看了一眼另一边程知悠然自得的样子，自己却被魔音穿耳，非常的不忿，最后索性一边听一边喝粥，权当下饭菜了。 结果这一听就听出了跟她妈说话的阿姨在说的是郑如佳。 “哦哟今天我还碰到关秀她女儿了，都三十六七的人了看上去年轻的很，听说前几年她又嫁了一个松香老板，男方还有个女儿的，这都几年了，两个人还是没生个儿子出来，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结果老公也不管去外地待了好几年，女儿刚断奶就走了的哟，哎那男的后来不是帮人开车出事情了就喝农药了呀……” 毕竟那阿姨还遥遥的指了指隔了一桌的郑如佳她妈。 哎真漂亮。 汤于薇还是感叹一下，看上去不像三十五六的，跟姐姐差不多，在一堆朴实的香客里显得越发的洋气。 她手肘碰了碰程知，“程知你听到了没？” “听到啦——”程知嘴里还嘎嘣的咬着豆子，漫不经心的回道。 炸豆子还挺好吃的。 煞有其事的夹了几颗给碗里除了白粥什么都没有的汤于薇。 结果被夹回来了。 汤于薇鼓着脸，严肃的说：“我喝粥要保持粥的整洁！”然后自己夹了腌萝卜放进嘴里，也嘎嘣嘎嘣的，酸的她差点哭出来。 什么毛病…… 程知摇着头笑了笑，她还真没想到郑如佳看上去这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样，还挺命运多舛的，但她还是对着人生不出好感，太不可爱了，骂人专戳人痛处。 汤于薇看了一眼远处喝粥的郑如佳，因为低头挡住了半张脸，旁边坐着是她妈，还有刚才哭的惨兮兮的小妹妹。 估摸着就是她妈后来嫁的老公带来的女儿了。 她从小到大遇到的同学其实基本都家庭美满的，除了有些条件不好，小说里电视里演的那些什么后妈继父的都太遥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连离婚单亲的很少。 原本她和熊悦也曾经私底下猜测过郑如佳家里是做什么的，在她高中还土了吧唧的生活里，郑如佳早早就有了一副电视里韩剧女主角的模样，眉目精致，穿着靓丽，偶尔还涂着指甲油，一对比，把其他人衬的都是乡下的鸭子，一下就自惭形秽起来。 没想到也挺……传奇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这些旁人的故事经过别人的口中传出，真实中带着几分旁观者的凉薄，至于当事人的感受，她们一概不知，最后唏嘘一下，也就得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来了。 瞧她妈听完八卦也只是小聊了几句，又喝粥叹气最近的菜价怎么上涨了。 下山的时候汤于薇一边啃着祭拜完的贡品苹果，一边蹦蹦跳跳的下山，程知跟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着，看着汤于薇蹦几下一回头等自己几步，越发觉得汤于薇可爱起来，最后趁汤于薇马尾一摆一摆的时候小跑着跟了上去，搂住女孩的肩膀，一下就把汤于薇手中啃了好几口的苹果夺了过来。 咬了一口，又塞了回去。 汤于薇：“……” 看了一眼上面程知的牙印，继续啃。 心里冒起了泡泡：程知的牙印好可爱啊。 她嚼的很是认真，程知看的也很认真。 等公交的时候程知看到站牌底下喵呜闪过去的白毛，陡然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没给黄大仙倒点猫粮在盆里，突然就有些站不住了。 汤于薇看着程知明显的烦躁，问：“程知你吃太饱了吗？站不住了都。” 程知：“我只是想到黄大仙没饭吃有点心疼啊。” 汤于薇：“没关系啦，现在还没九点，还算早上呢，等会你直接做公交车回去就好啦。” 程知嗯了一声，又开口说：“那寒假你打算怎么过？” 公交车来了，邹兰娟先上的车，坐在最后一排朝后面说话的孩子挥挥手，“这里！” “寒假啊？做考卷啊，好多呢，然后准备年货，大年三十去外婆家，正月几天都在外婆家。” 程知哦了一声。 邹兰娟正好听到，问了句：“程知你爸妈过年也应该回来了吧？你一小姑娘一个人住的。” “回来的……吧。”程知想了想，记起前几天她在这个世界的父母确实有打过电话，“吃个年夜饭就走。” 这个世界的亲人和最初她真正的亲人其实没什么分别，都是工作很忙无暇顾家的夫妻，老一辈也没什么福气，带她没带多大就去世了，后来她父母赚到钱也享受不到了。 亲戚也没多少，都是远亲，多年不来往的，过年那两位也不烧菜，嫌麻烦，直接去酒店定一桌就完事了，三个人，一大桌，吃的很是尴尬。 然后年就这么过了，在家里看初一初二下面街道都大门紧闭的，鞭炮纸铺一地，热闹却热闹不到住在上面的她们家。 然后年复一年，知道那一年夏天，她突然出事。 什么都戛然而止，带着什么又重复轮回。 “哦哟，你们家亲戚不多吗？我们家亲戚那个多的，四代了都，于薇都要被喊阿姨了，一过年那个热闹，厅堂里都挤不下的。” “真好。”程知笑着说，她以前也有几个朋友这样说家里过年的盛况，脸上是嫌麻烦的表情语气却黏糊糊的，满是热切。 “没事没事，你要是年初没什么事就来老家玩，人多，于薇的那些哥哥姐姐都带朋友来玩的，热闹的很，没事的。” 邹兰娟心情很好，笑眯眯的，她拍拍程知的肩，觉得这姑娘实在太不容易了，哪家父母这么只顾赚钱不管小孩的，大过年的。 “谢谢阿姨啊！”程知也不拒绝。 坐在旁边的汤于薇挠了挠程知的手掌心，朝对方眨了眨眼，无声的张嘴对口型：“别反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王具足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3 13:02:15 说走就走的十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3 12:38:25 吃货的体重是未解之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23:03:25 吃货的体重是未解之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23:03:21 吃货的体重是未解之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23:03:18 吃货的体重是未解之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23:03:11 谢谢小吃货（强调体重）的雷） and还有豆老师的营养液…… 其实一直在谈恋爱？只是没有酱酱酿酿？）啊……讨厌吃鱼）酸菜鱼片可以接受 第30章 她事 汤于薇没跟邹兰娟去买菜，坐公交跟着程知去她家里了。 太久没见黄大仙，她也好想它啊。 程知小区里住的人还挺多，但鲜少能看到下面有人转悠，估摸着太冷，都待在家里了。 汤于薇跟程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看着程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去开门，门还没转开，就听到了挠门声。 伴随着几声尖尖细细的喵喵喵。 “黄大仙估计饿坏了，昨天晚上我就没给它吃多。” 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猫脑袋就弹了出来，嗖的从程知的裤脚往上攀，程知蹲下来把黄白条纹的祖宗往后拨了拨，自顾自的换鞋，汤于薇倒是把委委屈屈喵着的黄大仙捞到自己怀里，她换鞋比程知快多了，踢踏着拖鞋就进屋了。 黄大侠在汤于薇怀里挣扎着，隔了好久才平静下来，探出头朝汤于薇叫唤。 汤于薇笑眯眯的挠了挠对方的白毛下巴，黄白条纹的猫眯着眼，享受的呜咽。 程知把钥匙放在一边的桌上，客厅还是那副狼藉模样，新是新，没什么人气，她从柜子里拿出猫粮，在猫盆里倒了一点。 “哝，来吧。”她朝汤于薇那边勾了勾手，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还煞有其事的眨了眨眼。 “来勒！” 汤于薇三步两步走了过去，把黄大仙放在地上，黄大仙先是朝程知摇了摇尾巴，再低头去猫盆里吃猫粮。 尾巴荡啊荡的，扫着程知脚踝。 汤于薇怕冷的很，冬天全副武装，恨不得连脸都不露，而程知可就厉害多了，连秋裤也不穿，一件薄薄的牛仔裤，加绒的短袜，露出一截清瘦的脚踝，和汤于薇穿着雪地靴臃肿的模样大相径庭。 程知痒的退了一步，用手弹了弹猫尾巴，黄大仙舔舔嘴边的毛，看了一眼自己的再生父母，又低头吃东西了。 “哎程知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的黄大仙。” 地板很干净，程知父母早料到自己女儿不是干活的料，买了自动扫地拖地的，汤于薇坐在地上，问。 “就转学来的时候。”程知倚在墙边，淡淡的说，“捡的，小土猫，还是窦航告诉我的。”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刚好是来庐县的第三天，记忆里的便宜爸妈都走了，东西都是置办的齐全，她下楼准备买点东西吃的时候正好遇上对门一家，中年男女，儿子不大，高高大大的偏偏生了张娃娃脸，一直喋喋不休的跟她妈说：“妈，楼下那只奶猫才多大，养一只怎么了？！” “你捡你养啊，我可没空伺候你们爷俩还得再伺候猫。” “不是，妈，不捡那猫都要死了……” “都说了不行，猫都是养不熟的……” 那一家子正好也瞧见程知了，问了几句，程知索性问了问窦航说的猫，窦航说在楼下花坛，程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开春还有点冷，小区里绿化还不错，她绕着花坛走了一圈，喵了几声，才听到微弱的猫叫声。 低头蹲下往里一探，还真是只奶猫，蔫蔫的，瞧见人也不怕，冲她叫唤了一声。 黄白条纹的，她喜欢，便带回去了，索性都是一个人，无所谓。 没想到都快一年了，奶猫都大了，毛茸茸的。 汤于薇看着程知靠墙坐着，腿随意的弯曲着，低垂着眼，时不时用手戳一戳黄大仙，还是笑着的，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猫。 “真好，以前家里养过一只狗，后来死了，我妈就再也不养了。不过我外婆家有猫有狗的，可好玩了。” 养这些猫猫狗狗到最后的感情总是超乎想象中，哪天不见了或者死去了都要难过好久，路上看到像的都会忍不住脱口而出，汤于薇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家唯一养过的那只大黑狗的名字，虽然记忆里狗的模样已经黑乎乎一团了，但总是忘不了的。 “没关系的，再养一只就好了，是吧，黄大仙？”程知笑着用脚尖碰了碰黄大仙的身子，黄白条纹的小土猫喵了一声，听也听不懂，又转头了。 这么多次的任务了，她多半都会养只猫，实在养不了就去看几眼，养的久了，后来再养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假装自己从头到晚养的都是同一只。 进入下一个任务不能携带任何东西，她不知道她曾经养过的猫们记忆里的自己是不是也被剔除了，也不敢去想自己消失了猫是不是也会消失，权当那些软黏黏的身影还在那个世界晃荡着，时不时喵一声。 汤于薇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程知说的很轻松，可她感觉其实沉重的很，再养一只？她觉得程知肯定没有抛的这么快的。 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了一声，她掏出来一看，是项满的发来的短信，说问她借八十，问她有没有。 汤于薇咦了一声，倒没想到项满这个狐朋狗友遍布庐县的人居然也会朝她借钱。 “怎么了？”程知抬头问。 “太稀奇了，项满居然问我借钱。”汤于薇自己还是有点私房钱的，家里虽然条件不是特别好，但邹兰娟还是怕她跟别人差太多，每星期都会给点零用，汤于薇存了一点，也有几百块。 “你有吗？没有我给你。”黄大仙吃饱了，舔舔嘴，就近跳上了程知的怀里，程知抱住了毛茸茸的小东西，毛蓬松的很，她用脸蹭了蹭。 “别瞧不起我呀我还是有私房钱的。”汤于薇笑着回。 程知哦了一声，“私房钱啊，拿着包养小白脸？” “去你的！”汤于薇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给程知一拳。 程知早料到汤于薇有这么一出，侧了侧身，汤于薇一指戳到了黄大仙的肚子，引得小土猫骂了她一声，汤于薇急忙去摸摸程知宝贝儿的肚子，还摸了摸对方的耳朵，表示歉意。 “黄大仙别理她。”程知拿起黄大仙的爪子朝汤于薇抓去。 下一秒汤于薇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传来项满的声音：“江湖救急啊汤大好人，你在哪儿？家里吗？” “我在程知这里，我等会回家拿给你。” 项满倒了声谢，听上去从手里都要满出来了。 她们又闹了一会儿，汤于薇看了看时间就要走了。 “哎你中午吃什么？”她抬腿踢了踢已经和猫一起瘫在沙发上的程知。 “不吃了，我在庙里喝了三碗粥，到现在还饱着。” 程知懒洋洋的睁开眼，回道。 “那你自己折腾吧，我回去啦！”汤于薇顺便开了程知的冰箱，发现这人也不是什么生活三级智障，速食面青菜其实都有的，就放心的换鞋出去了。 程知嗯了一声，把黄大仙放到自己肚子上，躺在了沙发上，眯着眼看窗外的天光。 门已经关上了，能听到楼道里人走动的声音，再然后又恢复了寂静。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系统冷不丁的发出声音。 快了啊…… 她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觉得这次任务自己其实根本没做什么，完全就是跟小姑娘玩，然后就即将结束了。 又是一年 。 快过年了。 她都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汤于薇回家拿了钱就去项满店里找她去了。 项满正在包馄饨，围裙上都是面粉，手速倒是很快，一会儿白瓷盘就满了。 瞧见汤于薇来了项满裂开了嘴，笑的格外不正常，差点没把汤于薇的鸡皮疙瘩笑出来，项满妈妈正在里面收拾桌子，汤于薇打了声招呼，项满朝里头喊了声：“妈我出去一下啊——” 一下除去了身上的围裙，手在店外的盆里荡了荡，扯了张纸擦了擦，拍了拍自己的外套上的面粉，对汤于薇耸耸肩，“走吧，边走边说。” 寒假一过离过年也没几天上，街上挑担子卖年货的人就多了，汤于薇跟项满并肩走着，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她，“喏，江湖救急。” 项满很不客气的收下了，朝汤于薇抱拳一笑，“谢啦！” “你不是朋友很多吗？还问我借啊？”汤于薇随口一问。 “那些朋友啊，哪有钱，这种时候都花的差不多了等着过年发红包呢。我其实有点钱，就差个八十了，哎给项树买个遥控飞机。” “遥控飞机？”汤于薇想了想，觉得项树玩这个总比躲在鸡圈里好。 “对啊，他前段时间放学回来老念叨着同学都有，一天到晚跟念经似的，烦死人了，那玩意还挺贵的，我也没什么钱，打工也来不及了，年后我再去看有没有小时工，到时候还你钱啊。” “没事。”汤于薇笑笑。 “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姐姐啊。” “怎么说话的呢，”项满佯装不高兴的撇撇嘴，“虽然项树这小子烦了吧唧的好歹是我亲弟弟吧，我小时候想买个儿童炊具哭的震天响的我爸妈都不给买，我还记得我还挺难受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虽然觉得那玩意挺智障的，但还是觉得当初要是有就好了。” “我可不能让项树觉得自己家穷什么都买不起矮别人一头，小小年纪就抬不起头，到时候让这小子拿着贵点的遥控飞机显摆去，让那些臭小子回家哭去。” 项满说的很实在，但难免透露出一两丝不甘心，汤于薇一直以为项满这一根筋的脑袋不会想太多，没想到其实还是挺不一样的。 谁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也想要一套娃娃套装换衣服玩，邹兰娟觉得那玩意没用，拒绝了，汤于薇哭了好久都没人搭理，后来再也没提起过，也没再问父母要什么过。 有时候半夜醒来路过父母的房间能听到他们的低语，家长里短，无非是吃穿用度的开销，她听到她妈对她爸说，要不过年的衣服别买了吧。 那时候她的迷糊全散的一干二净，清醒的在床上躺到天亮。 幼时想要的东西得不到，长大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遗憾的。 不过她没有弟弟，项满这样，让她觉得大家似乎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的长大的，只不过项满嬉皮笑脸的长大了，她沉默的长大了。 “项满，”汤于薇顿了顿脚步。 项满应了一声，也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她。 “你让你妈有空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有时候吃早饭老看到你妈按着脑袋，是不是头疼啊？” “哦我妈说就是累着了，没事的。”项满笑了笑，“你是不是因为你爸的事怕了啊？” 汤于薇看着项满那双漾着笑意的眼，不知道怎么把她妈妈去世的早这件事说出口。她记忆里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有点。” “诶呀你爸不是没事么，”项满还以为汤于薇只是还沉浸在亲爹身体的问题，安慰的去搂了搂汤于薇的肩膀。 “别想太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话说）高冷脸 第31章 三十 年前那几天汤于薇和程知时不时出去逛几圈，要么就是陪着邹兰娟置办些年货，时间过的很快，年味越来越浓，汤于薇也要收拾东西去乡下的外婆家了，邹兰娟上班得上到年三十早晨，所以和汤忠德晚些去。 程知收到汤于薇短信的时候正好在街上买猫薄荷，花市很大，植物很多，不过卖猫薄荷的倒是很少，她一家一家的问过去才找到的。汤于薇短信末尾还加了个表情，程知笑了笑，打了个电话给她。 “到了没啊？” “没呢……快了。” 汤于薇坐在舅舅的车后座，路不是水泥地，不平，颠簸来颠簸去，快把她给难受死了，看手机屏幕都费劲。 程知听着手机传来那头时不时的诶哟一声乐了，“小心点啊，到了给我发个短信就好了。” “知道啦~” 汤于薇笑了笑，挂了电话。 正准备把手机揣兜里，抱起花盆，手机响了，程知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小知啊，爸妈年三十再回来啊，在锦江订了个桌，下午到家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啊。” 是她这个世界的亲妈打来的。 估计很忙，年三十匆匆回来，正月初一又得走了。 程知嗯了一声，挂了。 那头的女人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女儿的冷淡，又继续谈起了生意。 庐县不大，统共就几条街，一半的街还都是修复好的古建筑，过年的时候集市热闹的很，挑着担子吆喝着嗓子的嘈杂的不得了，程知抱着一盆猫薄荷从人堆里挤过，路过超市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已经二七了，不知道明后天还有没有外卖啊，还是先备着点。 超市也很挤，把她最后那点耐心也磨掉了，她只觉得烦躁，随意的拿了几包泡面就出来了，超市外面不知道摆了什么，有人拿着话筒吆喝着，一群老太太正围着，电瓶车三轮车停在一边，都像是看热闹的。 她艰难的在车之间行进着，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正准备放下猫薄荷休息一下，冷不丁又一辆车挤了进来，没办法，只能望外挪。 最后拐弯挪到了一个胡同。 她现在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出门的，端着东西实在太不方便了。 胡同里还好一点，不太挤，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冬天活活热出一生汗也是绝了，走了没几步，旁边有一辆电瓶车以嚣张无比的速度从她身边扫过，她还听到车上有人咦了一声。 车在前面停了下来，等她慢吞吞的经过时，车上的人喂了一声。 “你是汤于薇的朋友啊，去哪儿啊，我送你一下好了。” 项满裹着个军大衣，踏脚那里放了一大袋的瓜子花生面粉，看上去像是从集市上回来的。 “是你啊，”程知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项满了，她去汤于薇家里串门的时候时常能看到项满在店外跟她弟弟跑来跑去的。 “谢了。” 她实在是没力气了，累的挪都不想挪。 “客气客气。” 项满天生就嘴皮子停不下来，她一路上都试图跟程知聊天来着，程知也回，七弯八拐的倒是听到了汤于薇的不少事。 到小区的时候项满看了一眼，哇了一声，“那我走了。” “嗯，谢了。” 程知挥挥手，死气沉沉的进去了，项满看了一眼就开车走了，她也知道程知跟汤于薇关系很好，这个小区在庐县算得上是高档了，家里没点钱住不进去的，基本都是一口气买下来的。 她在高职混日子认识的都是差不多的人，有钱人也有，但说不上为什么也玩不来，朋友是朋友，都算是狐朋狗友吃饭一起玩都可以，正事大家都派不上用，虽然她也没什么正事。 “唉……”她最后叹了口气又以极其嚣张的速度回去了。 汤于薇在外婆家住到年三十就觉得自己快发霉了，外婆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她妈排行老四，每年过年小辈们都会先来住几天，这几年其他哥哥姐姐倒是大了也不来住了，就年三十来，就剩几个小侄女小侄子在，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简直快疯了。 她觉得自己快神经衰弱了，倒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天色看了好久。 放在肚子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班级群里的人一直在不停的聊天，高一的群高二的群，几个现在还一个班的居然可以同一时间在两个群里唠嗑，实在是闲。 她一直潜水，偶尔看几眼，总觉得群聊被无视的话超级尴尬，现在群里就是窦航在跟舒琴疯狂的狗咬狗，两人揭短也像秀恩爱，把闲杂人等逼的痛不欲生最后匿名开始抗议。 舒琴打字的速度还挺快的，煽风点火带了一大批人去撕自己男朋友，可惜她艾特了程知好久都没反应，最后无可奈何找了其他人。 汤于薇围观了一场狗咬狗，乐的不行，看程知的头像还是暗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 年三十的村里很热闹，小侄子侄女都去村里野了，放炮的放炮追狗追鸡的也满村跑，野的不像话，阿姨也都来了，正帮着外婆洗菜择菜，坐在院子里聊天，汤于薇坐在楼上都能听到下面传来的笑声。 她拍了一张自己住的房间窗户上挂着的钱串帘子发了一张给程知。 这个原本是小姨住的，后来结婚了就空着了，汤于薇每年来都住在这里。墙纸还是好久以前的样式，窗台上还能支出去摆几盆花，床头柜上有鱼缸，窗户上的帘子是用很多五分钱一分钱中间打孔串着的，风吹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还挺好听。 隔了半个多小时程知才回她：还挺惬意。 [不，很无聊啊。] 她一本正经的回道，纯属吃饱了撑着，这段时间应该胖了点了，一放假邹兰娟给她喝汤忠德熬大补汤，来了外婆家外婆又说她瘦一天到晚给她做好吃的。 也挺好的。 [出去走走呗。]程知回。 [不想动。] [懒死你，黄大仙已经欲仙醉死了。] 附了一张黄白条纹猫挺尸在猫薄荷旁边的样子。 汤于薇乐的不行，笑出了声。 [太可爱了。] [哎太蠢了，我爸妈好像回来了，我下去看看。] [好的。] 程知的爸妈啊？汤于薇有点好奇，她把程知一点一点拉到自己的世界来，把自己原本有些怯于展现给别人看的家庭摊开给她，但她对程知的家庭依旧一无所知。 但比从前好了许多了。 至少她家的门为她敞开过。 她躺在摇椅上，手机敲着自己的肚子，上面自己曾经厌弃的赘肉已经不见了，平平坦坦的，让她很轻松，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因为程知碰到自己的后背而下意识的躲开，她希望程知的手能放在她的肩上，她的腰上，她的手上，毫无保留的去拥抱对方。 程知打开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走上来的一对夫妻。 不出意料就是她的父母了。 那对夫妻抬头看到程知就笑了，程知愣了一下，才叫了声爸妈。 一模一样啊，和自己亲爹亲妈。 记忆里模糊的面容一下子清晰起来，她一瞬间竟然有些分辨不清她是不是在做梦，还是回到了最初的世界。 “小知啊，怎么瘦了。”卷发的中年女人妆容精致，穿着短款的羽绒服，身材保养的还不错，“五点就去酒店吧，我们今天在这住一晚，明天就要走了。” 赖萍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愧疚，她看了一眼自己将近一年没见到的女儿，发现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对啊对啊，你要吃什么等会可以多点一些，爸也只是随便点了一些。”男人四十出头保养得当，国字脸，浓眉，程知的鼻子像他，都高高挺挺的。 “没事。”程知笑了笑，“进来吧。” 黄大仙原本是和程知一起躺在沙发上的，现在听到动静嗖的窜了出来，把赖萍吓了一跳。 “小知，这是你养的？” “嗯。” 程知拿出鞋，自顾自的去泡茶了。 夫妻俩都察觉到了女儿的冷淡，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进了屋子。 屋里还是冷冷清清的，拆了一半的电视包装，和崭新却叠了灰尘的茶几，沙发看上去是用过的，上面有几个抱枕。 程知正好烧过开水，还是烫的，茶还是汤于薇拿给她的，她泡了两杯，端到父母面前。 彼此都很陌生的父母跟女儿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赖萍站起来，提起包说去收拾收拾东西，程知才起身跟着去，那边房间也是新的，家具都是乱七八糟的，她知道他们要回来住，也没有收拾的心。 她都不太明白系统在搞什么。 这样相似的父母，这样相似的家庭，让她觉得无比的烦躁，还有掩在这些烦躁里的一两丝的窃喜。 但终究不是她最初存在的世界了，这些可能都是虚幻的，不存在的，等她消失了之后，这些父母这里的痕迹都会被抹的一干二净。 只有她的记忆里储存着，时间一久，就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经历过。 年夜饭吃的也很寡淡，小地方不像外面年夜饭都有很多人在外面吃，这里大多数人还是习惯自己买菜自己一家人在家里过个年的。 程知这里一家三口坐在一家大桌上，彼此之间都隔的很开，赖萍问什么，程知答什么，看上去倒像那么一回事，实则三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外头焰火炸开，鞭炮霹雳哗啦的，街道上人很少，前几天的拥挤像是一个梦。 程知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菜，却突然开始想念汤于薇了。 彼时汤于薇在外婆家，一个能坐二十多个人的大桌上，大人们喝着酒，小孩们坐在一边的小方桌上，当然她也算不上是小孩了，半大不小的，不能喝酒，最后喝着饮料，感受着每年一样的氛围，闹哄哄的，却热闹的有些温暖，顶头的梨形灯泡发着光热，下面的蒸锅突突突的冒着热气，坐在旁边的二姨说：“哎哟兰娟你怎么对你女儿的，瘦了那么多，唉于薇多吃点，最大的肘子给你。” 汤于薇看着碗里在灯下泛着油光的肘子有些无言。 表哥笑嘻嘻的说：“哎呀妈你夹的太大块了，薇薇哪里吃得下，为什么不给我！” “去你的，你吃了几块我会不知道？” 然后是一串笑声，夹杂着表哥的冤枉，一旁不明所以的小孩子也跟着笑。 汤于薇抿了一口邹兰娟倒给自己的一小口葡萄酒，眯着眼睛，看着袅袅的火锅热气，半晌鬼使神差的给程知发了条短信。 她说：程知，好想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午睡醒来都觉得自己似乎傻了。 说走就走的十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5 09:22:02 来自唐朝的仙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5 05:05:01 谢谢现充们的投喂？？？！）比心 第32章 新年 吃完年夜饭家里小的都被表哥这个山大王带着出去放炮了，汤于薇早就过了叽叽喳喳的年纪，虽然也没叽叽喳喳过，安静的跟大人们坐在一起，听他们聊一下家常，大黄狗跟圆成一坨的白猫卧在桌子下也听着主人家的话。 大姨的女儿叫许竹，已经快大学毕业了，今年的话题全在她身上，无非是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什么还没男朋友，要不要给你介绍个试试看，谁谁谁家的女儿毕业就找了什么工作，工资多少…… 汤于薇捧着碗茶，颇有些同情的看着表姐，她上辈子也经历过这样的事，看别人跟自己感受完全是两码事，亲戚多了，问题都是成串抛过来的，年长的人看你到了年纪就惦记着结婚孩子家庭的问题，似乎一到那个年龄大家都这样。 汤于薇当初选择去外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自己似乎对男生没什么兴趣，从小到大都尽量回避着和异性接触，她心里有种排斥，却又羡慕着同性的美好和光亮，越羡慕，就越想接近。 所以舒琴成天坐在她后面尖叫了什么小鲜肉帅的惊为天人她都无动于衷，别人恋爱的那些看起来浪漫的过程，她一想到和自己相处的是个男孩子，就觉得有些头疼。 表姐许竹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几下就拨开了这个话题，颇为强硬的表达了自己的近期不想恋爱的想法，对亲戚们的话无动于衷。 家里人多热闹是热闹，还是温暖，可话题绕到自己身上就不怎么开心了。 阿姨们见许竹这样，只是抱怨了几句这孩子大了想法也不一样了，开始打趣的问起邹兰娟如果汤于薇以后嫁的远怎么办。 “远就远呗，远了还不是我女儿啦。”邹兰娟笑着回。 “远了很久才能见一面嘛，不过你们薇薇这么懂事，比我们家许竹好点，这丫头成天就四处撒欢玩，不是过年，不然才不回来。” “是啊，前段时间老汤不是住院了吗，我又忙，都是于薇在帮忙的，瘦成这幅德行，哎……” “生个懂事的女儿总比生个贪玩的儿子好啰……” 汤于薇听这帮人又开始说起谁家的八卦了，撑着脑袋盯着茶叶发呆，她刚才一个愣神给程知发了那条消息，恍然想起来现在还没有撤回的功能，只能干巴巴的把它删了，假装自己没发过。 程知的态度她有些捉摸不透。 她猜程知是有点知道的，却又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从单纯的朋友变成这样的呢？ 汤于薇暗暗的想，也许从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现在的局面了，她至始至终都是为程知来的，起初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部分，再然后是一个消瘦的背影，再然后是现在的程知。 她恨不得一天到晚跟程知黏在一起，从不敢对视到后来按耐不住的想去对视，到现在才几天不见就有些空寂。 但她又怕程知拒绝。 怕程知说她变态。 怕程知不理她。 怕程知消失。 长走的时候程知问她到底在怕什么，其他的她都可以克服，但惟独程知会消失，让她一想起就觉得钝钝的，那种记忆被生硬的挖掉一块的感觉着实难受，你知道那里曾经有点东西，但事实却告诉你真的没有。 她兀自出神的时候没发现放在扶手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着，知道邹兰娟推了推她才反应过来。 汤于薇看到上面的名字就转身走向门外了。 二姨看了笑眯眯的说：“薇薇还真是漂亮起来了，女孩子嘛，还是瘦点好看，兰娟你以前怎么给她吃的，喂的体格这么好。” “瘦了体质不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下来很小个的，有点不足。” “唉……小孩子的事啊……” “喂，程知？” 汤于薇便走便接起了电话，院子里有些暗，只有水房挂着一盏黄色的灯，还不太亮，几个虫子围着灯在转。 表哥带着小孩子在院子外放鞭炮，估计还是盖着碗的，砰的一声，铁碗炸起四五米高，把孩子们兴奋的嗷嗷叫。 “吃了吗？”程知那边也很吵，似乎在街上。 “吃了啊，你呢？” “嗯，我爸妈回来了，我现在在外面。” 程知拢了拢羽绒衣的外套，但却没拉拉链。 “哦……除夕快乐啊！” 汤于薇其实挺想问问她爸妈的事情的，最后还是忍住了憋出了一句干巴巴的除夕快乐。 “是不是明天还得来一句新年快乐啊？”程知好像笑了一声，喘息透过手机传到汤于薇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让她大冷天的浑身泛起热意。 “嗯……” 她低低的应了一句。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比我在大街上还热闹。” “我哥带着家里的小孩在外面放炮。”汤于薇叹了口气，“估计要玩到半夜。” “挺好的啊，热闹。” “哎程知你不是说你爸妈明天就走了吗？” “嗯，是啊。” 程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街边没什么店开着，但几家奶茶店还开着，程知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赖萍以为她想喝，就去买了。 “那你来吗？” 汤于薇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来哪里？”程知明知故问。 “来我这里啊！” “你猜？” “程知！” 汤于薇佯装生气。 “不来了，你不是要走亲戚吗，我去做什么，我待在家里就好，跟黄大仙一起。” “啊……” 汤于薇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反正初十才上课。” “要不你初五来吧，我在外婆家待到初七的，后来几天也就是陪陪老人家，我带你去水库玩呀。” “初五？大冬天的去水库做什么……” “玩嘛，你可以把黄大仙也带来。” “嗯，再看看吧。” 汤于薇听到那边有人在跟程知说话，应该是程知的妈妈，她再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程知从头到尾都没提起那条消息。 汤于薇也不问。 刚才迅速涌上来的热意又迅速的退了下去，汤于薇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哈了口气，站在院子里看天。 村子里很热闹，有人在楼顶放烟花，一簇一簇的，隆隆的，格外喜庆。 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年味。 以后人会越来越多，许竹会结婚，表哥会结婚，小孩子们会长大，又会有新成员来，吃个饭厅堂都挤不下。 她想起刚才阿姨们说的远嫁。 她估计连远嫁都实现不了了，她喜欢的人，是个女孩子啊。 她上辈子总是很克制，极力抵抗着女性对自己的吸引，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弄出一副很忙没工夫恋爱的模样。 邹兰娟问起，她也说没空。 但都逃避不了的，假如她没发生意外，又能再逃避几年呢，不结婚？让父母被人问起的时候尴尬的说不出话？ 结婚，自己在痛苦中度过余生？ 好在她回来了，喜欢的人还没走。 上辈子那点还来不及涌出来就戛然而止的感情有了发展的余地，至少程知没有拒绝，也许她只是当做了一条朋友间的问候呢？ 汤于薇拍了拍脑袋，吐出一口白气，转身回了屋子。 初一到初四按惯例都是亲戚上门拜访外婆，然后她跟着父母去走亲戚，家族的感情都是按照这样的习俗维系着的，吃顿饭，聊一聊家常，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又来了。 汤于薇跟外婆说了自己有同学要来，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自己外孙女的手，“来就来啊，反正住得下的。” 外公呵呵的笑着，问汤于薇要不要让他去接。 汤于薇笑着说不用，就去村口接程知了。 外婆家离村口有点路，要走十来分钟，阿旺陪着她一起去，阿旺是外婆家养的大黄狗，已经养了五六年了，是条老狗了，很喜欢和小孩子玩，前几天小侄子侄女在的时候成天围着阿旺跑，捏耳朵骑在身上阿旺都随便他们。 昨天夜里下了雪，今天整个村子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村口的公交车站站了几个人，还没有公交车来，汤于薇拎着把折伞，生怕走到一半又下了雪。 再等了五六分钟，公交车来了，车上呼啦的下了一堆人，今天才初五，年还没过完，还都是探亲的，拎着大包小包的下车，汤于薇站在一边盯着下车的人，程知是倒数第二个下车的。 她穿着一件格子的呢大衣，围了根黑色的围巾，背了个书包，跟其他人一样拎了一个大袋子，不过是纸的，斜跨着个包，估计装着的是黄大仙。 她笑着冲程知喊了一声：“嘿，那边的！” 程知还没下车就看到站在站台前东张西望的汤于薇了，小姑娘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看上去不把自己裹成个球都不甘心似的，没扎头发，转个头毛茸茸的帽子都会跟她的脸亲密接触下。 “新年好啊煨鱼汤。” “你喊我鱼汤我都忍了，煨鱼汤不行啊，我一听就想喝。” 汤于薇走上前，帮程知去提她的袋子：“你赶集呢，这么多东西。” “给你的。”程知笑着说。 “啊？什么好东西？”汤于薇惊喜的说。 她打开看了看，是衣服。 “我妈买了好多套，我家里还有很多，送你几件。这几件还挺好看的，你穿肯定更好看。” 程知说的很真挚。 汤于薇咬着唇，觉得自己高兴的恨不得亲她一口。 “谢……谢谢啊。” 忍住冲动。 “客气什么。”程知揉了揉汤于薇的头发。 汤于薇戳了戳程知的挎包，“黄大仙？” 喵的一声。 嗬，还真的是。 “等会放你出来。”程知笑着说，里面又是一阵喵喵喵。 “走吧，你带路。” “嗯。” 路有点不好走，半路还下了雪，汤于薇撑开伞，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去挽程知的手，没想到程知倒是自己走过来了，自然的挽着汤于薇的手靠在她身上。 “准备很得当嘛鱼汤妹。” “哎呀你好烦啊，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小鱼？小汤？小薇？哎呀我都要唱出来了。”程知笑嘻嘻的说，热气喷到汤于薇的耳边，汤于薇觉得自己都要蒸发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程知还撩开汤于薇的头发捏了捏对方通红的耳朵。 “怎么啦？冻的？” “程知你真的很烦啊！” “咦，我又怎么了？” “你别靠近我！” “为什么？！” 第33章 她来 等到外婆家的时候差不多也中午了，程知刚进院子里就被一条冲出来的大黄狗撞了个正着，往后退了一步。 刚在车站阿旺先回去了。 汤于薇看程知难得变了的神色差点笑岔气。 “阿旺，一边儿去。”她说是这么说，却朝大黄狗招了招手，狗欢快的蹭过来，脑袋在汤于薇掌心蹭啊蹭的。 “唉，一身狗味儿。” 程知声音带着笑意，“我得把黄大仙放出来了，隔着包它都挠我。” “去楼上吧。” 外婆正在大堂里摆着碗筷，瞧见两个姑娘进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她说：“薇薇这个是你同学啊。” “是啊——” 汤于薇回的超大声，差点没把程知耳朵给听聋了。 外婆笑眯眯的和程知打了声招呼，转身拿了个箩筐出来，“吃糖啊。” 箩筐是竹编的，里面放着好多糖，零零散散的，大白兔巧克力棉花糖之类的，程知挑了颗棉花糖塞进兜里，笑着说：“谢谢外婆。” 她也说的超大声，估计刚才汤于薇突然提高音量是老人家你年纪大了听力不好。 “唷，小姑娘怎么也这么瘦的，还背这么多东西，咦，还带了个猫来？这下小朵可有伴了。” 外婆瞧见程知打开的猫包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粗粝的手指在黄大仙脑袋摸了摸。 黄大仙很没节操的舒服到喵了一声。 “薇薇带你同学上去放东西吧，你外公在厨房烧菜，等会下来吃饭啰——” “知道啦！——” 程知看着一老一小这么对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汤于薇倒是努力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可惜一下子就破功了。 老房子一半是用水泥砌的，另一半还是黄泥打的，估计也好多年了，屋里地板都重新翻修过，还挺新，可横梁还是木的，因为时间久了，有点发黑，堂正中央挂了一张钟馗像，程知一眼望去还吓了一跳。 “这我二姨画的啦，跟我们差不多大的时候画的。” “真厉害。” “对啊，她自学的。” 汤于薇提着袋子，开了一旁的小门，阿旺缩在木桌底下眯起了眼。 小门打开右侧是一条木梯子，不是特别高，踩上去嘎吱嘎吱响的。 二层只有两个房间，其他空着的地方堆着柴火，看上去黑漆漆的，程知眼神瞄了一眼，却忽然顿了顿。 “别看啦，我习惯了，但还是有点怕。” 是一口棺材。 乡下早年还有亲手做棺材的习惯，汤于薇外婆家二楼摆着的这一口她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反正很小的时候就有了，第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好奇的很，后来被表哥唬的吓的嗷嗷大哭。 “那你胆子还挺大啊，一个人住二楼？” 程知探头看了一眼右侧角落的房间，看上去是没人住的。 “对啊，这个房间本来是小姨住的，”汤于薇径直走向自己住的房间，推开门，“她嫁人以后就不住啦，本来过年表姐表哥都会提前来外婆家住几天的，不过这几年都不来了。” 打开的房间不大，说是墙纸，不是一些防水的贴，很有年代感。 柱子上还有些防水贴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木材，床是一张棕板床，还挺大，窗户打开着，窗前的小桌子是跟墙壁连在一起的，拉下来就可以放东西了。 汤于薇把袋子往一边的木凳子上一扔，自己拉开了衣服的拉链。 “走出了一身汗。” 程知放下自己挎着的包，才刚放下，黄大仙就窜了出来，澄黄的眼打量着陌生的地方，从地上跳到桌上，坐到了窗前，还用爪子抓了抓用几分钱串起来的帘子，叮叮当当的。 窗外还能隐约传来放鞭炮的声音，有些空寂。 程知此时也静的很。 汤于薇往床上一躺：“程知，你待多久啊？” “你猜？” 程知笑眯眯的看着汤于薇，她把刘海往脑后拨了拨，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内双的眼眼尾有些长，泄出的笑意差点把汤于薇齁的窒息。 程知画眼线肯定很……很美啊。 记忆里上辈子关于程知的脸，汤于薇总觉得很寡淡，包括这辈子的第一眼。 程知像是埋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样子，但日子久了，她觉得程知越看越有味道，和别人都不一样。 “那和我一起走呗，我初七走，唉可惜初十要开学啦。” “都可以啊，只要你肯收留我。” 程知坐在床沿，从自己的双肩包掏出一袋猫粮，她还把猫盆都带来了，黄大仙听到动静从窗沿上蹦了下来，之间抄近道踩上床企图越过汤于薇去吃饭。 可惜企图完美，实践零分。 汤于薇被黄大仙踩到了下巴，肉垫拍在下巴上软乎乎的，猫落在皮肤上，痒的不得了。 结果黄大仙就被汤于薇一只手拎了起来。 惨遭了猫耳□□。 可惜这本来就是一只没什么节操的猫，最后忘记了自己要吃饭的事情，舒服的窝在了汤于薇的怀里。 程知把猫盆放在地上，自己也凑了上去。 她戳了戳黄白条纹猫的肚子，“小没操守的，这么快就叛变啦？” 黄大仙舒服的喵喵叫，一爪拍掉了程知的手。 程知捏着猫爪，叹了口气。 “完了汤于薇，我家的猫都被你惯成这幅德行了。” “怪我？” 汤于薇很无辜，她瞪着眼，眼睛黑亮，看着很是灵动。 程知倒在床上，把围巾解开，蒙在了脸上，“我死了。” 语气很是生无可恋。 汤于薇腾出一只手去掀开，程知按着，不让掀开。 最后只能两手去掀。 骤然被冷落的黄大仙在叫唤几声无果后跳下床吃猫粮去了。 僵持了几分钟后汤于薇终于找到了程知的弱点，她只要挠挠程知的手心，程知就会松一分。 “呀，掀开啦！” 汤于薇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坐起来把围巾扔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程知很无奈的看了一眼兀自高兴的女孩子，“掀盖头呢，这么高兴。” “我乐意不行吗？” “我只觉得好热。” 程知觉得自己闹出了一身汗。 她脱掉了外套，露出里头的圆领毛衣来，藏青色的，上半部分是绿白条纹，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从外套兜里掏出刚才拿的棉花糖，剥开塞进嘴里。 软绵绵的。 汤于薇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程知脱下外套，看着她抓头发就心痒，恨不得去抓一把，越是相熟，她就越觉得程知很有吸引力，她似乎把自己套在了平淡无奇的壳里，而里面的一举一动都很迷人。 那种迷人和她的年纪完全不一样，像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对大多事情毫不在意的洒脱感。 唯独在接触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才会整个人都肃穆起来，虔诚又庄重。 像茶巷听戏，像佛前祈祷。 “看我做什么，色眯眯的，后背都要被洞穿了。”程知回过头就发现汤于薇正盯着自己，她看上去很不高兴的说：“我可不卖身。” “谁色眯眯的！” 汤于薇心里的柔情蜜意一下子都变成了怒火滔滔。 “你啊，两眼泛着精光，嘴角带着奇怪的笑。” 汤于薇猛吸一口气，迅速的滚到床沿，伸手就去抱程知的腰，直接把对方拖到了床上。 “哟，看不成还强抢了？” 这人嘴好欠。 汤于薇又发现了程知的新标签。 可低头却发现对方虽然在开玩笑，可耷拉着眼皮，一副其实我根本不在状态的模样。 汤于薇索性靠在了程知的胸前。 动动脑袋。 啊这毛衣不软，穿着不舒服的吧…… 程知面无表情的看着靠在自己胸上还无意识的蹭了蹭的姑娘，“舒服吗？” “不舒服。” 占了便宜还不给个好评。 “程知你胸有点小啊。” 还蹬鼻子上脸了。 程知伸出一只手指，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汤于薇，一用力，汤于薇就摔在了一边。 她翻身上去，揪着对方大开着的羽绒衣，这人穿羽绒衣里面就是薄薄的一件衣服，蓝白条纹的衬衫，连上头的一颗纽扣都扣的好好的。 程知思考了几秒。 解开胸前那两颗。 学着汤于薇无赖的样子蹭了蹭。 汤于薇早在程知翻身的时候就惊呆了。 她以为程知最多就就口头刺她几句，没想到还有这出。眼下对方松软的头发在自己胸前蹭着，几缕落在了落在内衣上，还有几缕直直的贴在她的肌肤上。 心跳很快。 程知勾了勾唇，她微微抬头，头发却还贴在原地，冲汤于薇说：“煨鱼汤，心□□炸了呀——” 长音，依旧软绵绵的。 却直直的穿过汤于薇的耳朵，刺进了脑袋。 她通红着一张脸，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亲密让她心里升起一丝窃喜却又觉得羞赧，像是油里浇上了水，噼里啪啦的。 还没等汤于薇动手，程知就已经坐好了。 她低垂着眉眼，把自己解开的扣子一颗颗的扣好，不知是有意无意，还拂过了汤于薇内衣的轮廓。 汤于薇半晌都没说话。 程知看着那张泛着红的脸蛋，觉得这丫头每天都来撩她一两次，她没反应又有些哭唧唧的，现在她回应了，又一幅被侵犯的模样。 捉摸不透啊。 她想起年三十那条短信，有些无话可说的饭局，外头是热闹的焰火，心里乍然的思念。 然后下一刻收到的短信。 那句“我好想你”就仿佛把外头所有的热闹都拢进了心口，五脏六腑都在喧嚣着此刻内心的狂欢。 她面不改色的点了已读，把手机放进口袋。 可夹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 赖萍瞧见女儿这幅模样，也没多问，多夹了一筷子的菜给程知，程知还对她笑了笑。 保养得当的女人有些受宠若惊，选择把女儿放在老家念书就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孩子是被奶奶带大的，从小就和他们夫妻两个不亲，老人家走了之后接回来也没怎么带，都忙生意。 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却疏远了。 此时，看见女儿的笑容，她竟然酸涩的想哭。 程知完全不知道她这个世界父母的心事，她只觉得自己柔软的像一团棉花，那些坚持不为所动的心思也在软化。 她想：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记得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m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7 19:13:07 纵横捭阖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6 08:13:38 谢谢投喂）比心 啊在补昼颜）沉迷中 第34章 村戏 吃完午饭后程知在房间里休息，汤于薇在院子陪外婆择菜。 雪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程知坐在窗前，一手撑着脸颊，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汤于薇，坐在老人旁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还要比划一下，黄色的大黄狗趴在一旁的小布团上，懒洋洋的看着主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远处连绵的青山已经染上了雪白，远处的屋舍也积雪，村子的小道上不是有人提着礼品走着，估计是走亲访友的，说话的声音很大。 很安静的地方，那种热闹的安静。 程知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困了，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小小的炉子，炭火烧着带着热气，程知不怎么怕冷，她外套脱了就没再穿上了。 她打了个哈欠，最后还是躺在了床上，黄大仙还没适应这个新的地方，尾巴竖的跟天线似的，东蹦西跳的像是在挑一块好睡觉似的。 最后索性蹦到了程知的怀里，还自顾自的蹭了蹭，喵了一声。 程知已经迷迷糊糊了，她早上起的很早，坐了挺久的车，颠簸来颠簸去的累的不行，下意识的把黄大仙往怀里一拢，又睡了过去。 汤于薇在外婆家其实闲的很，老人家起的很早，一天到晚就看着地里种的菜，偶尔打理打理，中午吃完了想晚上吃什么，晚上吃完了也许会看个电视什么的，又该睡了。 “薇薇啊，晚上村里大会堂有表演唷，你去不去呀，今天还有人来问过。” 晚上要烧的菜已经弄好了，外婆在院子里洗了手，又坐在板凳上，半晌又嫌太阳下山了，搬进了屋里，手里揣着个暖水袋。 “什么表演啊……”汤于薇也进了屋，随意找了张凳子要坐下，结果屁股还没下去就听到一声猫叫。 外婆家那只胖成秤砣的白猫小朵正怒目圆睁的看着她，一脸你坐下我就吃了你的表情。 她也懒得跟猫计较，捡了一只小板凳坐下了。 “就是村里的人表演的嘛……”外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补了句：“你那个同学，等会叫下来吃饭啰，哎哟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又要吃晚饭了。” 汤于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觉得时间过的很快，这才多久，还没消化，又过了一个下午了。 天黑的挺早，外公已经在灶台升起了火，汤于薇自觉的打下手。 “薇薇啊，我去鸡舍拿个蛋，几天忘记拣了。” “哎！” 汤于薇蹲在灶台前拨拉着柴火，乡下许多人家还是保留着土灶台，说是这样烧的饭好吃，火光没一会就大了，她被熏的咳嗽了几声，看锅里的油热了，把一边切好的青菜扔了进去。 外公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让汤于薇端着烧好的青菜去厅堂里别回来了，这里有他就好了。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精神还很好，汤于薇也没多说就上楼了。 她上楼的时候踢嗒踢嗒的，推开门就喊：“程……” 就看到穿着毛衣的女孩子就爬在床上睡着了，也没盖被子，怀里还搂着一只猫，屋内还挺暖和，一边的炉子发出荜拨的声音，但不吵，只会让人觉得安静。 汤于薇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盯着程知看了一会。 程知似乎睡的很熟，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头，衬得皮肤有些苍白，平日里那双淡然而稳重的眼眸闭着，睫毛长而卷，看上去和醒着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乖的像个小孩子。 倒是程知怀里的黄大仙听到动静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企图从被程知抱着的状态一跃而出。 但挣扎无果，它一动，程知下意识的收拢几分。 黄大仙似乎有点恼怒，伸出爪子拍了拍主人。 被程知拍掉了。 汤于薇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在和自己主人你来我往几回之后黄大仙终于脱困，窜到了窗台上盘坐着，舔毛。 程知蹙着眉毛，翻了个身，毛衣里的衬衫领口似乎有些紧，颇为不耐烦的解了，砸吧着嘴继续睡。 汤于薇半跪在地板上，看着程知。 几分钟后，忍不住凑近亲了一口，光亲了亲脸颊就让她激动的恨不得从窗户上跳下去绕着村子跑个几圈了。 她觉得自己更喜欢程知了。 这样的氛围里，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在房间里的程知，似乎卸下了她那不为人知的秘密，显得单纯而迷人。 她兀自的笑着，脸上酒窝深深，最后坐到了窗边，把黄大仙抱在了怀里，在黄大仙的惊恐之下毫不犹豫的用脸蹭了蹭黄白条纹猫的脑袋。 本来还差点笑出声的，赶紧捂住了嘴巴。 天色渐晚，她却觉得这一天格外长。 程知在黄大仙跳出怀里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时汤于薇背对着她坐在窗边，她才得以睁开眼，看着这个和昔日截然不同的背影。 刚才那温热的触感似乎还留在脸颊，滚烫而灼热，传导到她身上，像是夏天一出门就被炙烤的感觉。 但又和被炙烤的感受不一样，她不讨厌这种热度。 她移了移脑袋，枕头上的味道像是记忆里还是小孩子的她睡在奶奶家的阁楼里的气息，陈旧却温暖，她忍不住蹭了一下，又闭上了双眼。 再次醒来，她是被汤于薇叫醒的，披了件外套的女孩一只脚跪在床上，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程知，醒醒，吃饭啦。” “你真能睡。” 我已经上来一个小时了，你中午肯定也在睡觉。 “嗯？”程知还有些迷糊，她眼前是汤于薇放大的面容，眼睛扑棱棱的，她还有点不在状态，伸手去抚了抚那双眼，掌心是汤于薇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下一刻手被人拍开，汤于薇的笑声传了过来，“程知你睡糊涂啦？” 程知还是嗯了一声，慢吞吞的坐起来，下床穿鞋。 她的动作很是流畅，若不是双眼还有点迷蒙，汤于薇还以为她已经清醒了。 隔了几分钟，程知说：“那里洗脸，我去洗洗。” “我带你去。” 程知下楼的时候拐角的时候没注意，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咦了一声，倒是迅速无比的把即将要逃窜的白色活物拎了起来。 好家伙，够肥。 白猫凄厉的嚎着，汤于薇觉得有些不忍心看。 程知反应过来又放开了，白毛移着自己秤砣般的身躯往黑暗里钻。 等程知洗碗脸坐上桌吃饭的时候又过了好几分钟。 不过她那迷糊的样子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吃饭的时候和外公外婆聊天倒是很融洽，能把老人家逗的哈哈笑的。 汤于薇只能充当在外公说：“对吧薇薇？”的时候嗯一声。 程知其实没吃多少，她在长辈面前真的和平日里在学校淡然的样子截然不同，汤于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德行，最后只能觉得程知够油。 “程知，等会出去吗？” “去哪？” 饭后汤于薇洗碗，外公外婆去屋里看电视了。 厨房有些旧，还是泥土房，顶上的横梁陈旧无比，连接到隔壁那栋废弃的厅堂上，一抬头就可以看另一侧蒙着布的棺材。 程知靠在窄门上，后面小院子是鸡舍，时不时听到几声鸡叫。 厨房里的灯也很旧，灯泡上黑漆漆的都是年久的灰尘加上油烟结出的脏东西，连电线也是如此。 女孩拿发带在脑后随意的绑了绑，低头洗碗的时候有几缕垂落下来，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下却显得沉静如水。 “去村里的大礼堂，外婆说有表演。” 汤于薇用胳膊蹭了蹭溅到脸上的水，“其实挺无聊的，就是看个热闹。” “去呗，反正也没事干。” 程知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但雪很厚，还不是特别暗。 “等我把这些冲冲就走。” 汤于薇带程知走的是小路，她带了个手电筒，从鸡舍旁的路往隔壁那座废弃的厅堂的矮门走。 手电筒的光很亮，但汤于薇还是紧紧的攥住程知的手，程知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有些害怕，她说：“你怕啊？” “有点，”汤于薇拉开插销，绕过一把已经布满蜘蛛网的摇椅，推开门，“一个人我不敢走的，两个人就不怕了。” “这么黑，你走大路也可以啊。” 程知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看手电筒光亮下有些清晰的棺木。 确实吓人啊。 “大路好远的，要走好半天，雪太厚了，小路会好走一点，而且近。” 汤于薇推开的门确实是一条只能两人并肩而行的路，似乎是人家的屋后，雪扫的很干净，路上嵌着的石头有些湿滑，但也不是特别难走。 汤于薇挽着程知的胳膊，外头确实很冷，还有风，呼呼的，汤于薇拢了拢衣服，打了个哈欠。 走到前面路宽敞了许多，路过别人家门口，门都大开着，似乎还在吃饭，好多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路上还有小孩玩着火树银花，嬉笑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程知能感受到挽着自己胳膊的力气，她侧头一看，微弱的光亮下汤于薇缩着脖子，似乎冻得不行，她问：“你怎么没带条围巾出来。” 语气还带着点责怪。 说完她就抽出自己被挽着的手，解下了围巾，绕在了汤于薇的脖子上。 脖子上陡然传来的温度让汤于薇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程知，高她半个头的女孩抿着唇，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但给她系围巾的动作却很温柔。 汤于薇咧着嘴笑。 活像个二愣子，程知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不容置疑揽着汤于薇的肩膀，“这下怎么没推开我？” 汤于薇一愣，才记起自己长走的时候似乎是推了推程知的。 “因为我瘦了啊。”她自觉的往程知那边靠了靠。 “为什么，胖也没关系啊，白白胖胖的，挺可爱的。”程知拿过汤于薇手上的手电筒，照着前路。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啦，胖一点都不好的，其实是我自己不喜欢，毕竟是我觉得嘛，瘦下来就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了，可以不被人在背地里嘲笑了。” 程知揽着汤于薇的力道紧了紧。 她想起最初那个胖乎乎垂着头在人群里驼着背的身影，似乎终日都是死气沉沉的。 她在看看现在被自己揽着的汤于薇。 笑容灿烂，脊背挺直。 也许吧，她在心里想，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汤于薇自己遭遇过的，心里煎熬过的，她很难感同身受的。 只要她现在开心就好了。 她忽略掉脑子里不断重复的提示音，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养猫真好）羡慕 第35章 亲吻 去村里的礼堂的路有些远，路上也能碰见一些陆陆续续去看表演的人。 乡下的路都不太宽阔，汤于薇紧紧的挨着程知，程知被她腻歪的不行，却又舍不得推开。 还没走到，就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很热闹。 再走几步，拐个弯，就是礼堂了。 尖顶的房子，大门上面挂了个五角星，村名的字体看上去中规中矩的，字下面是一个年份，七几年盖的，汤于薇还记得小时候谁家结婚酒席也摆在礼堂，晚上请几个人表演热闹热闹。 礼堂门口摆着一些小摊，老人家估计也是闲的，卖炸馒头和黄果，好多小孩围在前面，等着做好，塑料杯装着的，估计烫手，袅袅的热气从杯口冒出来。 “里面啊？”程知问。 “对啊，”汤于薇笑笑，牵起程知的手往里走。 里头已经在表演了，村里一些人自发的表演，小品啊唱歌的，也有在外读大学的回来被父母推着去表演的。 位子都满了，后排还有带着三脚架架着拍照片的，估摸着是外地来的。 汤于薇拉着程知站到了倒数几排的矮凳上，好多人没位子的都站在上面，远看活像一排站在电线杆上的麻雀，不过五颜六色的。 “哇，真热闹。” 整个礼堂都挂着彩灯，最前面还有灯光师坐在哪儿。 “还挺先进的啊。” 现在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婶儿的节目，方言唱歌，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下面的人倒是很捧场，叫好的鼓掌的，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哇哇声。 “这几年才有的，好像是……” 汤于薇想了想，她一下子有些记忆错乱，不过好像确实是她念高中以后村子里才开始这个那个搞节目的。 “你们村你还记不清楚啊……”程知笑着说，她听着台上那位婶儿的调子忍不住笑不出声，“他们太逗了……” “其实来来去去就是唱唱歌演个小品之类的，图个热闹嘛。” 汤于薇有些心虚，拧着衣角。 “沾沾喜气啦。” 程知倒是觉得这样比自己在家里躺尸好太多了，年初一一大早窦航他们家叮嘣响的出去串门了，她那会迷迷糊糊的还能听到窦航在单元楼下喊她妈别忘记带钥匙。 年三十实在吵的不得了。 小地方不限制放炮，噼里啪啦的此起彼伏，她连电视都没开，坐在房间拿了本书捞了几眼，窗外不是炸开几束烟花，她爸妈在隔壁，她也没过去说说话。 手机到是震动个不停的，嗡嗡嗡的，一群刷屏发新年快乐的，难得说话的也出来保持队形了，程知点了个系统表情，舒琴就嗷嗷的来攻击她了。 黄大仙正在经历人生的第一个年，吓的瑟瑟发抖的缩在程知的被窝里，程知不是用脚踹踹，最后连睡袜也被黄大仙刮走了。 外面吵的慌，她却空空的。 她们看了一会表演就出去了，毕竟当麻雀有点累，久了腿就撑不住了，汤于薇腿一软差点摔下去，被程知拉住了手才稳住了。 “哎，你瘦的真快。” 程知觉得汤于薇的手腕和当初在公共场所捏住自己的完全不一样了。 跟买衣服缩水了似的。 不过皮肤滑滑的，很好摸。 “哎，不瘦了不瘦了我要吃胖点。”汤于薇反手抱住程知的胳膊，“走啦请你吃炸馒头。” “别胖了又说不好看了啊……”程知弯着眼睛回。 “不好看就不好看了呗，反正也没什么姿色，估计是要孤独终老了。” 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息。 程知嗤笑一声，“别装了啊，你对你现在极其满意了吧。” “对啊。超满意的，没小肚子，脸也不圆。” 汤于薇顺溜儿的回。 “得，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啊。”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嗯？” “哎不说啦，奶奶给我一份炸馒头和黄果。”汤于薇挤进摊子外，对摊主说。 程知被她岔开话题搞的很无奈。 周围的人小的很小，大的看上去也就高中，还有几个中年人。 汤于薇等着的时候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盯着她看了好久，半晌才问：“咦，你是兰娟的女儿？” “啊？”汤于薇愣了愣，“是啊。” 她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是外婆家后面一排婆婆的女儿，听她妈说以前一起玩的，后来这位阿姨去外面工作了。 “哎哟都这么大了，长得跟兰娟真像，小时候你还圆圆的，体格很好的呢……” “……” 程知在一旁强忍住笑。 汤于薇勉强的跟那位阿姨聊了几句，炸馒头和黄果好了之后付了钱就跑了。 程知被她这心急火燎的模样逗乐了，“你跑什么？” “唉我最怕跟这些长辈说话了，我妈在的时候还可以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待着，可就我在，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几句了。” “有这么尴尬么？我看你一脸痛苦。” “你当我是你吗？跟长辈都这么能说。” “诶？我有吗？” 程知有些惊讶。 “对啊，你跟外公外婆都好能聊的，唉我是亲外孙女都没这么能说……还有你跟我妈我爸也是……” “还好吧。” 程知趁汤于薇说话的时候拿竹签叉了一块汤于薇手里的炸馒头。 小馒头，刚好可以塞一个到嘴里。 “啊啊啊啊程知你偷吃！”汤于薇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请我的吗？” 程知嚼着馒头，慢吞吞的说。 “好啦好啦，都给你。” 程知的腮帮子还鼓鼓的，汤于薇看着就觉得很可爱，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狂热的粉丝，程知的举手投足都能点燃她的荷尔蒙。 啧，好像有点恶心。 她叉了一块黄果，涂了甜面酱，好吃。 程知一伸手，把汤于薇已经叉了签子的黄果叉走了。 汤于薇：“……” 头顶突然炸开一朵烟花，原来是他们旁边的楼顶上有人点长筒银花。 轰隆轰隆的。 汤于薇把程知拉到一边，“有车。” 一辆三轮车叮当叮当的开走了。 屋檐下还是未化的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她们走的有点远了，四周除了烟花的声音都没别人。 汤于薇咬了一口炸馒头。 她在吃的上克制的久了，多吃几口都觉得饱，但她又觉得自己再瘦下去不太好，还是硬着头皮的吃。 程知拿走汤于薇手上的签子，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吃了。 汤于薇愣愣的，唇角还有一点酱汁。 程知却突然笑了，她凑近汤于薇的脸，舔掉了那点酱汁。 汤于薇隔了半晌脸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要红。 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腾的那种，像是从脚底烧上来，汹涌澎湃的要把她烤熟。 仿佛连嗅觉都灵敏了许多，她还能闻到自己带着的围巾上程知的气味。 还有感官上程知刚才凑近来的逼近感。 然后她拔腿就跑了。 程知还站在屋檐下，看着小姑娘一个转身迅速的遁了。 她有些茫然，站在原地踩了踩雪才想起来要去追。 汤于薇跑的不快，跑起来的时候冷风吹来在慢慢的给她降温。 她觉得自己可耻的怂了。 刚才那个动作意味十足，自己应该气势十足的回吻过去，把程知亲到窒息才对。 可惜她一直是个事情过后才开始脑补当时应该怎么样的人。 唉，跑都跑了，总不能停吧，多丢人，不能认怂。 她心里囫囵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想着，结果一个大意，拐弯没带眼睛，踩到一块滑了吧唧的石头，整个人一一个极其搞笑的姿势扑倒了一旁的沙地上。 是别人盖房子堆的沙，雪还没化，松软松软的，没摔疼。 程知在后面看的吓了一跳。 她三步两步冲上前，一把拉起汤于薇，“没事吧？” “没……” 好丢脸啊。 汤于薇不敢看程知，心里却想看的要命，蠢蠢欲动的，煎熬到最后重重的唉了一声。 “叹什么气啊。”程知被逗乐了，汤于薇的羽绒衣上都是雪粒和沙砾，混在一起的，她一边拍一边笑。 “那你笑什么啊。” 汤于薇自己也笑起来，跺了跺脚，抖掉了雪地靴上的沙子。 “笑你好笑呗，摔出去的动作简直可以评为年度最丑姿势。” “别说了你。”汤于薇也觉得应该挺丑的，可被人说起怪难为情的。 这时候应该转移一下话题。 “程知！” 她猛的叫了一声。 程知拍着她身上的雪和沙砾的手顿了顿，哎了一声。 “严肃点啊你。” “到！” “太严肃了。” “嗯。” “为什么……” 汤于薇支支吾吾老半天都没说出来。 “为什么亲你啊？” “啊……对。” “那你为什么亲我啊？” 程知反问。 “啊？” 汤于薇往后退了一步，和程知拉开距离，一副一级警戒的模样。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昨天下午啊。” 程知歪着头，笑着说。 “你装睡！” “没，被你亲醒的。” “你以为你是公主吗？” “啊那就允许你当一次王子。” “哪有王子亲脸颊的啊！” “哦，你想亲嘴啊，来吧。” 程知向前走一步，闭上眼。 汤于薇被这人的臭不要脸惊呆了，她对程知的好感以惊人的速度刷新着，最后没出息的开始满点。 短发的女孩子就闭着眼，安安静静的。 拐弯的地方有一盏灯，黄色的，旧的，还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 可这让汤于薇把程知看的很清楚。 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站在她的面前，还是老样子，内里却和她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 她连思索也不想思索，就凑上去了。 可在即将亲上去的时候又开始犹豫了，她有点怕，如果程知只是和她闹着玩呢？ 下一刻，被人圈住了腰，一个吻落在了唇上。 是程知独有的气息。 是她午夜梦回眷恋不舍可有找不到根源的气息。 这个气息把她包围了。 汤于薇突然就很想哭，她一点一点的探出舌尖，去扫过程知的唇齿，重重的咬了一口。 程知哎哟一声，松开了手。 却在看到汤于薇盛满水光的眼眸的时候愣住了。 她那封存在心里很久的念头突然又涌了上来，她低下头，靠在汤于薇的肩膀上。 低低的说：“汤于薇，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说黄大仙要恋爱的还有人性吗？）其实我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天上停人中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9 17:55:50 谢谢投喂）比心 第36章 坦白 年后的乡下深夜也不是特别安静，偶尔会响起一阵空寂的烟花声，霹雳哗啦的，但消失的很快。 程知没想到汤于薇睡相会那么差。 她们回来之后也没怎么说话，洗漱完就准备睡觉了。 准备睡觉和睡着了两回事。 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沉默着，两人对着各怀心事，最后程知是在汤于薇翻身后自己被抱住才知道这人睡着了的。 汤于薇睡觉的时候没不睡的时候那么老实，要么就是腿挂她身上了要么就是一个劲儿的把她往下挤，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眼看自己在往后挪一点就要掉下床了，程知立马坐了起来，把还砸吧着嘴的女孩往里边推了推。 得，还自己滚了一圈。 她叹了口气，外面朦朦胧胧的，汤于薇外婆家的房子旁有一条小路，路灯是开到天亮的，那丝丝缕缕的光芒透过窗户缝溜进来，恰好让程知能看到屋内的现状。 仿佛一切都静谧无声。 黄大仙缩成一团在窗户台子上。 她却越发的清醒。 “是啊。” 当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靠着的人是这么回答的。 还带着幽幽的尾音，一瞬间她竟然有一种这样的汤于薇跟平日里相处的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当她正要开口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汤于薇却说：“程知，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可不可以……” 汤于薇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以。” 程知毫不犹豫的说。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这个真相了。 但她想的很豁达，其实心里却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很在意。 为什么汤于薇会说认识她？愿灵系统所选的任务是不会重叠的，况且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目标人物，根本不会存在她遇见过汤于薇的可能性。 这些疑问像是在她心里打了个结，越想那个结就越紧，勒的心口疼。 偏偏这个任务系统还是切到了提示功能的，只能显示任务进度不做任何回答。 她的背靠在不是很软的靠垫上，屋内的小炉子还散发着热度，汤于薇原本抱着她的手，搭着她的腿又因为转过了而放下了，让她乍然有一种空寂感。 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将近三点了。 身体里的困意却丝毫不显，仿佛被压制了一般。 最终程知叹了口气，躺了下去，她从背后抱住汤于薇，脸贴在对方的后颈上，闭上了眼。 第二天汤于薇是被楼下的哐当的声音吵醒的。 似乎是阿旺弄翻了花盆，外婆一直在训它，狗哼哼唧唧的很大声，她都能听到。 天已经大亮了。 她眯着眼坐了起来，程知就睡在她身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个婴儿似的，呼吸浅浅，似乎是感受到了动静，皱了皱眉。 汤于薇急忙帮她把被子掖上，一边下了床。 黄大仙早就醒了，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坐在窗台上舔毛，给了汤于薇一个友好的眼神和一个可以媲美早上好的喵。 汤于薇摸了摸黄白条纹猫的脑袋，披上外套去楼下刷牙洗脸去了。 黄大仙瞧见汤于薇走了，轻飘飘的跳到了床上，在程知盖着的被子上踩了踩，最后钻了进去。 汤于薇在院子里接水刷牙的时候外婆还在教训阿旺，黄色的土狗坐在老太太面前，坐的那个端正，不时吐吐舌头，外婆指着碎了的花盆，一字一句的强调着阿旺的罪行，阿旺口水流了一地，还知道翻白眼。 外婆瞧见了，伸手去揪阿旺的耳朵，在土狗嗷嗷叫的时候，坐在门口蒲团上的胖猫懒洋洋的张了张嘴。 汤于薇被逗的差点牙膏沫子喷一地。 外婆埋怨的看了她一眼：“还笑。” 汤于薇闭了嘴。 外公在厨房里热着粥，桌上是几碟小菜。 汤于薇洗完脸上楼的时候碰到了抱着猫睡眼惺忪的程知。 “早啊。” “早。” 程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带着黄大仙去洗脸不太合适，把黄大仙扔到汤于薇怀里，踢踏踢踏的下楼了。 黄大仙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扔吓到了，整个脑袋埋在汤于薇怀里，汤于薇笑了笑，慢悠悠的上楼。 她还在思考怎么和程知坦白。 没想到程知这么敏锐，上次长走的时候她遮掩过去了，但其实也想过会有那么一天的，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瞒着程知，更希望程知也能有和她一样的想法。 她们能有一天把各自的秘密交付于彼此，携手走下去。 汤于薇现在觉得自己昨天纠结了好半天组织语言简直是浪费时间，毕竟组织的再好在程知面前总会磕绊那么两下。 又不是背演讲稿，有什么可准备的。 她只要把自己那点揣在心里不敢与别人说的话通通告诉程知就好了。 吃完早饭后汤于薇和程知去了水库。 水库在很远的地方，沿着小河走到头才是。 阿旺被外婆骂的连耳朵都竖不起来了，耷拉着脑袋跟在她们俩身后，程知两手插在口袋里，问：“水库好玩吗？你在电话里就说要带我去。” “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和村里的表演一下，看几下就会觉得没劲，但不去吧，又觉得挺遗憾的。” 程知哦了一声。 一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伸向汤于薇。 汤于薇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迟钝。” 程知瞥了一眼淡淡的说。 “哪有！” 汤于薇不忿的回了一句，往前走了一步。 可惜程知拉的很紧她不仅没成功还后退了一步。 “走慢点啊，雪都没化完。” “要你管。” 汤于薇此时才尝到一点恋爱的甜头，终于理解了别人口中的无理取闹到底是什么模样的，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自己太嚣张了，涨红了一张脸。 偏偏程知还很坏心眼的突然凑近。 程知眨了眨眼，迅速的在汤于薇的嘴角亲了一口，臭不要脸的说：“不知道现在会不会爆炸啊你。” 汤于薇怒的踩了程知一脚，“对，炸了。” 程知吃痛一声，揽过汤于薇的肩膀往自己身边靠，另一只还没回暖的手冰冰凉凉的往汤于薇的后颈伸。 “哎哟程知太冰啦！” 汤于薇扯着程知的围巾，程知差点没断气。 “你松手！” “哦……” 最后两个人都热的不行。 等走到水库大坝下的时候，程知已经脱了外套了。 “哎你等会冻着了。”汤于薇看着这个人穿的这么少提醒了句。 程知笑了笑：“才不会呢，我又不是你那么怕冷。” 汤于薇才懒得理她这种没事的对比。 冬天水不是很多，但看上去还是碧绿一片的，两边的小山还都叠着雪，有些化了，露出松树的颜色。 鸟鸣阵阵，阳光温暖。 “程知，”汤于薇手放在栏杆上，没看程知，“你为什么会问我以前认不认识你啊？” “感觉吧。” 程知手插在口袋里，“打羽毛的时候我会这样觉得，分班前每次路过你们班我都觉得你在看我，还有上课的时候我眯着眼你在看我，包括你第一次去我那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汤于薇叹了口气，颇为幽怨的说：“居然被你发现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 “我信。” 程知认真的看着汤于薇说。 汤于薇突然就觉得即便现在让她跳下去也心甘情愿了。 “我上辈子见过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啊……怎么说呢……”汤于薇似乎有些紧张，抓着栏杆的手抓着又松开，再重复。 “我死了，然后回到了高一。” “我的羽毛球是你教的，你以前……帮了我很多，”想到以前，汤于薇抽了抽鼻子，有点酸涩，“但你一下子就不见了，谁都不记得你了，我自己也忘记了。” 程知低着头，啊了一声，低低的说了一声难怪。 难怪在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她总是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等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难怪汤于薇都不问她家的事…… 难怪……打羽毛球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么熟悉，原来是自己教的啊。 原来对汤于薇来说，是重来啊。 程知心里的那些疑问乍然都化开了，在她心里像融雪似的，滴答滴答的流了一地。 “原来你以前就喜欢我啊。” 汤于薇原以为程知会抓着她大声的质问，没想到得到的是一句这样的话。 她偏头看了看。 程知笑着，“那你早说啊。” 她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也许还是会喜欢汤于薇的，也许做了许多的决定，也许最后来不说出口任务就结束了。 同时她有庆幸自己现在说的早，恰好对方也喜欢自己。 这种看似突如其来的感情其实早就埋在了心底，她骗自己那些悸动都是因为了解产生的连锁反应，最后却在汤于薇的我好想你里软的一塌糊涂。 “早说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当变态啊。” 汤于薇讷讷的回。 “你以为你删了你发的那四个字我就看不见了吗？” 程知笑眯眯的说。 “啊？哪四个字？”汤于薇念着，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删了，你什么时候拿我手机看的！” “你让我帮你回舒琴短信的时候，退出来的正好看到了你和我的那一栏。” “不对啊……其实给朋友发想你也没关系吧。” “不一样的。”程知挑了挑眉，走上前，在汤于薇念：“我好想你。” 耳畔传来的声音因为程知可以的压低显得温柔的过分，汤于薇觉得自己耳朵肯定红了，大冬天的热出一身的汗。 “我怕你不喜欢我。”汤于薇揉着自己的耳朵说。 程知的手放了上去，凉凉的，很舒服。 “是不是我昨天不亲你一下你打算永远都不说？” “要是你只是把我当朋友我却说我想当你女朋友这样绝对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那你还暗搓搓的把我带来见家长见长辈的。” 程知叹了口气。 “啊？我哪有！” 汤于薇觉得好委屈，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老是招呼程知去她家，这回也是她叫的。 突然觉得自己好心机啊！ 程知在汤于薇旁边笑出了声。 汤于薇被笑的特别不好意思，最后推了一把程知，在程知猝不及防后退两步的时候扑了上去—— “程知我好喜欢你，特别喜欢的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上停人中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0 21:06:46 迟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0 09:46:49 来自唐朝的仙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0 00:11:13 谢谢投喂）-w- 哎夜宵吃的好饱）吐魂状 第37章 交流 被喜欢是一件很奇妙的感受，如果恰好是你喜欢的人喜欢的话。 像是有人在盆栽奶茶的碎末上加了跳跳糖，你可以听见自己口腔里跳跳糖化开的声音，和心跳微妙的变化一样，偶尔还会同步一下。 程知有些记不清自己第一次恋爱是什么样的场景了，连和自己恋爱的长什么样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只记得对方一瞬间涨的通红的脸，和下意识提高的音量。 但那时候她自己对这些都兴致缺缺，在旁人的起哄下勉勉强强的进行了下去。 索然无味，那是她的感想。 无论是牵手还是亲吻，都没什么意思，她不喜欢那个人，所以没办法全身心的去接纳，连拥抱都带着戒备，背对着对方的脸孔其实有些嘲讽。 那是活在最初属于“程知”那个空间的自己，真正的十七岁，永远抬起下巴看人，觉得世界都是无趣的。 现在想想极为中二。 在和愿灵系统绑定了之后，她去过的那些世界里，因为女孩子单纯的暗恋而动容，因为女孩子赶在圣诞节前给男朋友织一条围巾彻夜不歇而讶异，任务里偶尔饱含的关于爱情的愿望，真挚而美好，带着年少的炙热，仿佛你未曾参与，却依旧会被吸引。 但那一场糟糕的恋爱体验后她在也没有被人喜欢过了。 收到的好人卡倒是不少。 女孩子们把她当做好朋友，她给她们出一些注意，得到的是一句：“程知你真好。” 就没了。 也许是因为她游离于这些世界的原因，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她心知肚明，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怅然那么一小会。 汤于薇那明显雀跃的笑容像是一缕耀眼光，硬生生的破开了她与这个世界的屏障，以一种不容推拒的力量把她拉了进来。 有点高兴。 不能说有点。 太高兴了。 程知抱住汤于薇，任由对方披散的发丝在脸上胡乱的滑动着，她能感受到汤于薇滚烫的气息，几乎要去加热一下在化雪后的微凉的空气。 但她还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 怀里高兴的不停转头的汤于薇顿了顿，她的鼻尖萦绕的都是程知的气息，她很干脆的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很安心，就像天气冷了穿上秋裤的那种感觉。” “我可不穿秋裤。” 程知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可是我穿啊。” 汤于薇拉着程知的手往自己的牛仔裤破洞里抠了抠。 “喏，是不是。” 程知强忍住笑，点了点头，但喉间还是溢出了几丝。 “哎呀有这么好笑吗？！” 汤于薇有些羞恼，探出了个头。 大黄狗阿旺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个女孩子抱在一团，最后自己撒着欢来回跑着。 程知用自己的围巾把汤于薇包了进去。 “不好笑，超级正经。” “那你呢？为什么会……会喜欢我啊。” 我明明也没做什么，没什么特长，之前还胖成球，你也见过，家里条件也不好。 “为什么啊？我想想。” “你居然还要想！” “我就是为了你才来这个世界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那你也会为了别人去别的世界吗？” 汤于薇骤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程知顿了顿。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汤于薇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她千方百计想躲开的，却避无可避的问题。 “以后告诉你好不好，”程知捧起汤于薇的脸，认真的说：“我会把全部的都告诉你的，但现在不太方便。”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一】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一】 系统提示在不停的重复着，像是一个警告。 程知的眼神温柔而带着哀求，和以往淡然的样子截然不同，汤于薇觉得程知身上像是背负了好多东西，叠的她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却固执的还要挺直脊背。 她有些泄气，却还是点了点头。 从那句为你而来她就知道了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的，程知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专门实现自己的愿望，或许还有别人的。 她也许因为许许多多的愿望四处奔波，但如果自己没有许愿，也许就见不到程知了。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愿望才会趋势程知四处奔走呢？ 她的愿望实现了吗 程知还会不会走？ …… 无数的疑问在她心里起起伏伏，她对着程知的眼却连开口都很困难，最后只能撇开脑袋叹了口气。 程知笑了笑：“别想太多啦，我会尽早告诉你的。” “嗯。” 回去的时候下了雨，她们一路小跑着，最后衣服还是湿了一大半。 汤于薇在外婆的絮叨中把姜汤端上了楼，程知洗完了澡正坐在床沿擦着头发，床上放着的是她来时送给汤于薇的衣服，看样子是在挑。 “来啦？过来看看，你明天穿哪件？”程知把毛巾放到一边的凳子上，甩了甩头发，几滴水溅到了一边在洗脸的黄大仙身上，黄白条纹的猫尖叫一声，窜到了一边的柜子上，谴责的看着程知。 “不好意思啊。” 汤于薇坐到程知旁边，“挑这个干嘛？” “明天穿着回去啊？” 这几套衣服质地良好，款式也很新，少女感十足，一看就不是程知的风格，汤于薇看着也有些头皮发麻，她也一向不穿这么色泽亮丽的衣服。 “太……那啥了。” 汤于薇唉了一声。 “哪啥？” 程知歪着头问，半干的头发几缕黏在脸颊上，黑白分明的，寡淡到是谈不善了，清丽到是有几分。 “不适合我啊。” 程知噗嗤的笑了出来，“哪里不合适了，比我和合适，你能想象我穿这件小花边出门吗？还是修身的。” 那我也不行啊，我其实一大把年纪了呢！ 但汤于薇觉得自己坦白了但再提起还是有些羞耻。 沉默。 沉默。 最后程知像是明白了似的，“忘了你已经不是少女了，来，告诉你女朋友你几岁了。” 程知半开着玩笑说，手还扯着自己微湿的发尾。 “你才不是少女！” “哦？” 程知看着汤于薇低垂着头，刚吹干的头发蓬松蓬松的，跟松鼠尾巴似的忍不住摸了一把，“开玩笑啦，你肯定比我小。” “真的？” 汤于薇半抬头看着程知，脸上尽是怀疑，虽然觉得这人的做派不像学生，但不会是好几百岁的老妖怪吧…… “别乱想，我可不是妖怪。” 汤于薇松了口气。 程知一只手撑在床上，凑近了低声说：“我想看你穿。” 简直太犯规了！ 汤于薇一边穿着少女气息十足的小花边裙子一边在心里恶狠狠的说。 程知躺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汤于薇换衣服。 瘦了就是不一样，背也薄了，线条也好看了，可惜不是肉肉的了…… 一件超级收腰的花边裙子。 汤于薇看着就老脸一红，她真的是第一次穿，室内还算暖和，但穿着裙子只觉得怪怪的，上半身还有衬衫，但腿凉飕飕的，夏天她穿五分裤都没有这种感觉。 收腰的感觉也好难受，总怕骨头都要被勒出来。 “我看看，转过来。” 程知捧着脸说。 “好看。” 汤于薇投以怀疑的眼神。 “真的。以后多穿穿，不然等大点穿确实怪怪的。” “你有什么好害怕的，”程知收回目光，翻了个身，“长得不丑，也不胖，说话也不难听，足够啦！” 汤于薇被这一连串的夸弄的很不自在，心里却开心的恨不得疯狂转圈。 “再说了……”程知顿了顿，“我喜欢你穿这种衣服，和平常不一样，自信一点嘛，你又没天生矮别人一截儿。” 我喜欢你穿我喜欢你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 汤于薇觉得自己一天之内听程知说了几遍这句话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她傻乎乎的站在镜子前，愣是和窗外的电线杆有一种迷之契合。 程知看后面老半天都没有动静，一回头，乐了。 穿着黄棕格子的女孩愣在原地，一副神游天外任人宰割的模样，程知一抬手就把汤于薇拉到了床上。 等汤于薇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知已经覆了上来。 她瞪大着眼看着程知。 程知摸了摸那双圆乎乎跟个杏仁的眼，笑着说：“别瞪了，知道你比黄大仙可爱。” 啊有点害羞。 她还没来得及害羞十秒，程知就已经解开了这件花边裙子上半部分的白色衬衫。 猝不及防的，被褪去了一半。 程知的手放在汤于薇的肩头，她想了想，认真的说：“我觉得你还是以前摸着比较舒服，肉呼呼的。” 这项追忆似水年华的举动被汤于薇挥开了。 程知一点也不在乎，还是笑眯眯的，她亲了亲汤于薇的嘴角，在对方呼吸陡然紧了几分后移到了下巴，女孩子的皮肤白皙而细腻，滑腻的让她有一种亲吻丝绸的感觉。 细细密密的吻从下巴到脖颈到锁骨到胸前。 汤于薇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爆炸了。 但她又喜欢这种亲密。 她手插/进了程知的发间，发尾的凉意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她，反而让她觉得这样的程知格外真实，继而抱住了覆在自己身上的躯体。 上辈子游离在自己梦里的清瘦身影终于来到了自己身边，以一种要厮守到老的姿态纠缠着，她喊着程知的名字，眼底泛起点点的泪光，从眼角滑落，程知看见了，用手抹去，放到嘴边，舔的干干净净。 她凑在汤于薇的耳边温柔的说：“别怕。” 身下的人松开了抱着她腰的手，用力的去扣住她的手掌，十指紧扣着，她听见汤于薇带着哭腔说：“程知，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妹其实知道一点的）我喜欢的人不是正常人系列） 程知=有故事的女同学）笑死 三肆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1 10:46:04 吃货在放飞自我(>д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