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 作者:沈砚之 文案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张爱玲 原本的张满满自信阳光又张扬,但在父亲吸毒惨死街头,受不了嘲笑的母亲离她而去后,一身傲骨终被现实打碎 当张满满看到钟修齐暑假一身西装从上海回来,风尘仆仆地攥着送给她的礼物时,她突然觉得她不配 张满满前半辈子最喜欢的事情是和家人在一起,后半辈子则是偷偷关注钟修齐 钟修齐是天生的人格解离症,他享受着那只小兔子时不时的偷窥,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 别人都说张满满嫁给钟修齐,是祖上积冒青烟 但只有钟修齐自己知道,与其说张满满好运,不如说是自己离不开她 小剧场: 她的嘴唇一贯透着红润,看上去很像一颗鲜嫩欲滴的小草莓,软软的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钟修齐一口咬在了她脖子处,白皙的脖颈立刻红了一片,还有一个明晃晃的牙印儿。 张满满捂着自己的侧颈,倒抽口凉气,“你怎么咬人呢。” “盖个戳。”钟修齐嘴角上扬,眉眼上挑,一副邪气四横的模样,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和。 张满满内心os:男人果然是肉食性动物。 【自卑胆小女主】X【人格解离症清隽温文内敛男主】 【电商策划兼职外卖员】X【智能科技公司老板】 ps:1.治愈与被治愈的过程,1V1,HE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满满、钟修齐 ┃ 配角:李欣悦 ┃ 其它:职场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报团取暖,相互治愈 立意:反校园暴力,职场 第001章 上午,硕大的太阳高挂在空中,好似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不断地散发着热量,路边的小草也像被烤焦一般耷拉着脑袋。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空调房中冒着丝丝的凉气。 张满满直直地坐在电脑前,盯着面前的电脑一动不动,只有眼神时不时看一下右下角的时间,并且维持这个姿势长达十分钟之久。 “满满啊,帮我买杯奶茶吧。”徐慧凑过来托着下巴说道。 “我也要。” 徐慧一个提议,立刻惹来两个同事的附和。 张满满好似猛地回过神来,按照他们的要求跑到楼下买好了三杯奶茶,又吭哧吭哧跑上来,正赶上电梯维修,跑的满头大汗。 “你没觉得张满满这几天怪怪的,老是发呆。”徐慧和那两位同事凑在一起,头挨头聊天。 “她哪天不怪?” “也是,冤大头一个。”徐慧轻哼一声,调回转椅趴在桌上开始工作。 张满满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深吸一口气,手里拎着塑料袋,努力维持着笑,“徐姐,我回来了。” “满满你真棒,还是你最清楚我的口味。” 三个同事异口同声赞叹道,好像刚才讽刺的话从未说过一样,变脸之快让人惊叹。冰镇的奶茶一口吸入嘴中,嚼着颇有劲头的珍珠,别提多舒坦了。 “那个,徐姐,”张满满站在徐慧身边,抿着下唇,犹豫说道,“这几次奶茶钱。” “害,不就十几块钱么,徐姐我有钱,还能少了你么,发了工资就给你昂。”徐慧看着电脑头也不回地说道,“小满,刚才总监让你做个方案给他。” 张满满重新坐回自己的工位。 几个月了,也没见徐慧发工资。 *** 傍晚,到了下班时间,整栋大厦的上班族都挤进了楼梯。 等到所有人走的差不多了,张满满才偷偷进了洗手间换了套衣服,把上午被汗湿透的T恤放进帆布包里,又把下面的牛仔裤换成了一条白底的波点裙子,仔细地把上面的褶皱一一抚开。 对着镜子把头发撩到耳后,看了看又再次将头发放了下来,好像厚重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就会更有安全感一样。 张满满瞄了眼楼梯间墙上的“15”,叹口气认命地往下走。 在拥挤的人潮中站了半个小时地铁,憋闷的空气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才最终到了目的地。 站在金鼎轩门口,张满满紧攥着手机,心事重重地原地转了几圈,一咬牙,转身离开的一刹那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是张满满么,怎么不进去啊。”说话的人正巧出来抽口烟,兴致冲冲走到了张满满面前。 “我正好有事,路过。”张满满低着头。 来人正好是当年的体育委员文家乐,现在一看,比当年更壮实了,跟头牛犊子似的,一把拽住张满满胳膊,豪爽地就往店里走,“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哇,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我真的有事。”张满满从来不善于说谎,音量在熙熙攘攘的声音中被压了个彻底。 “张满满,你还是一点没变。”文家乐乐呵地推开了包间的门,大吼一声,“看谁来了。” 众人的视线同时凝结到了张满满身上,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在文家乐的声音中再次恢复了热闹。 在那一瞬间,张满满感觉自己好像被那一道道目光凌迟了一般,双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快坐啊,馒头。” 她的同学兼最好的闺蜜声音传来,她才松了口气,连忙坐到了李欣悦的身边。 “馒头,前几天给你发了信息也没见你回,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李欣悦有些担忧地望着好友,她从小就长得漂亮,一身印花连衣裙,雪纺的材质映衬的更加温柔,一头柔顺的卷发乖巧地贴在后背上。 浑身散发着香味儿,是CHANEL COCO小姐的味道,清新、精准的东方调,前几天才见徐慧喷了小样儿。 张满满双手捏了捏自己的裙子,手心里全是冷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解释,“有事路过,就来看看。” 说完沉默了下来。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服务生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没过五分钟,包间的门再次敞开了。 “不好意思,今天来迟了。”来人上身一件黑色衬衫,金丝边眼镜,温润如玉一般的脸庞,清瘦的身材,一米八五的身高需要张满满仰起头才能看清,漆黑健康的发丝在灯光下好似泛着光。 张满满刚才还歪着的身体猛地坐直,不敢相信一般望过去,还是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嘴角含着清隽温和的笑,清朗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穿透她的耳膜她的心脏,最终传遍整个身体。 她感觉自己尘封已久的心跳重新剧烈跳动起来,犹如擂鼓一般视野范围所及之处全是这人,连眨一眨眼都是对这人的亵渎。 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光洁的下巴弧度完美,身材也比以前宽厚了,眼球里有一些红血丝,他最近很累么。 七年了。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再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直观的感受。 好像做梦一样…… 张满满抚上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想开口叫他的名字,三个字却好像梗在了喉咙处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钟修齐将在场的同学全部扫视了一圈,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钟。 钟修齐的到来,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最终他坐在了班长身边,距离张满满4个座位。 错过了机会,张满满又缩了回去,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自以为很隐蔽地时不时偷瞄过去。 很多许久不见的哥们儿,钟修齐笑着和同学聊着天。 张满满伸着筷子频繁夹桌子上的菜吃,实则耳朵伸得老长似天线一样偷听,那边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诶呀馒头,你怎么吃姜呀。”李欣悦惊呼道,眼睁睁看好友塞了一嘴的姜片。 果不其然,下一秒张满满直接面犯苦色吐了,大块儿橙黄色的姜片上出现了几个狭长的咬痕。 有的人就是对姜过敏,闻到味道都觉得胃里往上反。 张满满连忙从桌上的盒子里抽出纸巾把姜片全方位盖了个严严实实。 “不舒服么?”钟修齐转过头,问。 张满满刚才还尴尬的神情一瞬间紧张起来,“没,没有啊,就不小心吃了片姜。” “馒头你都多大了,还对姜过敏。”李欣悦眯着眼睛调侃道。 “的确有些人打小就吃不了,就像有些人受不了香菜的味道一样。”钟修齐的声线清亮而又温润,好像一节上好的绸缎,在张满满的耳畔划过,惹得张满满厚重头发下的脸颊出现了点点红晕。 “哦对,我就吃不了香菜。”体委皱巴着脸,大手在鼻尖前扇着好像要赶走什么难闻的味道。 钟修齐轻笑,仰头轻抿了口果汁。 “修齐不够意思啊,同学会还喝饮料,娘们兮兮的。” “今天开了车,下回我请大家喝个够。”钟修齐游刃有余地应付道。 张满满时刻留意着那边的声音,突的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话,好像在平地上砸下了一道惊雷一样,大家都愣住了。 “修齐,听说你要结婚啦?” 张满满只觉得全身血液倒退,大脑一片空白,抬起头望过去,等着钟修齐的回答。 默念着,一定不要是啊。 钟修齐也没打算隐瞒,见众人这么八卦,直截了当,嘴角挂着客套的笑,“相亲对象而已,还没订婚。” “那也快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儿啊,到时候哥们儿给你帮忙去啊。”男生都这么说。 而女生则更感性一些,笑着调侃,“没想到一见面,咱们校草都要结婚了,哎,没戏喽。” “馒头,刚刚你的脸色好白啊。”李欣悦晃了晃张满满的胳膊,有些担心地说道。 张满满有些失魂落魄,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却没料到这把火又烧到了自己头上。 “听说张满满以前暗恋过修齐诶,再说你们不是做过邻居么,修齐前阵子才从国外回来,满满你不说点什么嘛。” 张满满回望过去,只见乔蕊单手摇晃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双眼戏谑地看过来,周围同学也安静下来纷纷望着自己。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还有光鲜亮丽的同学们,张满满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胸口却腾地燃起了一股气,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身举着酒杯对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艰难地说,“乔蕊,你可不要败坏我和他的感情,我们是纯洁的同学之谊,万一被他女朋友听见就不好了。钟修齐,见到你很开心,不知道你要订婚了,祝你幸福。” 最后四个字好像是从嗓子眼儿挤出来的一样,说完连忙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整整一杯酒下肚,满口酸涩,大脑一片晕眩。 不知道是被酒气熏的,还是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钟修齐也站起了身,见张满满泛着红的双眸,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瞬,眼镜下的双眸深邃,“谢谢。” “来,碰个杯,老同学许久不见,我干了,你随意。”张满满伸手随意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满脸笑意,见李欣悦把酒瓶抱着不给她,就抄起醒酒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伸过去杯子跟钟修齐的轻轻碰了一下,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欣悦见闺蜜这么两分钟功夫都灌下去两大杯了,劝道,“别喝了馒头,你不是喝不了酒么。” “没事,我就是高兴。”声音不自觉哽咽了一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狗屁高兴,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张满满,喝不了就不要硬喝了,这么好的酒别被糟蹋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牛嚼牡丹。”乔蕊翘着二郎腿,高跟鞋晃啊晃地说。 “乔蕊你够了啊。”李欣悦低声斥了一句,皱着眉。 其他同学一言不发。 “大家都坐,站着干什么,别光顾着喝,都吃菜啊。”体委见气氛有些不对,打着圆场。 剩下大家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点头应付着,脑子里全是他有女朋友了。 也对,她自己都年纪不小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跟她一样“守身如玉”。 思及这里,不禁自嘲一声。 看着没有了自己掺和的众人恢复了热闹,只觉得自己还跟以前一样是个局外人。 热闹是他们的,与她无关。 李欣悦见她一直喝闷酒,伸手盖住了酒杯,满脸严肃,“馒头,你不能再喝了。” “我只是想喝点酒都不行么,凭什么呀。”张满满心里苦啊,怎么连这点儿小酒都要管,遂小声嘟囔着。 “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不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么。” 闺蜜说的没错,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认。 好似赌气一样,张满满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红酒后劲儿大,不知不觉间视线就有些模糊了。 第002章 宴席终有散的时候,久别重逢都互换了微信和电话,钟修齐则直接被大家包围了,“这国外深造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啊,可不能忘了大家啊。” “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么。”钟修齐挑眉笑道。 下一秒越过众人对着张满满说道,“走吧。” 张满满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 “我忘了问你搬家了没。”钟修齐眼眸隔着镜片,深深望过来。 一瞬间张满满觉得自己又复活了,“没有。” “那正好顺路,我送你吧。”钟修齐转身对着大家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得先行一步了。” “没关系没关系,路上开慢点啊。” 张满满跟着走到了饭店门口,看着钟修齐跟众人告别。 之前在饭店里还不觉得,忽然走到室外,一股热气袭来,跟蒸桑拿一样的温度让她后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满满看着车前明晃晃的大粪叉,更觉得自己跟钟修齐的差距遥远,心下不由的失落起来。 送同学回家,也是很正常的,她告诫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 这么优秀的钟修齐,女朋友也肯定是个白富美,肯定比她好看多了。 张满满微垂着头,双手抠着裙子上的一个线头,眼瞅着那根线头越来越长。 沉默的气氛中两人都没有说话,钟修齐打开了收音机,电台女主播温柔地播报着实时路况。 张满满鼓足勇气,“好多年没见了,你在国外还好么?” 她很想问问对方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恨不得立刻就刨根问底,但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这样问。 “如你所见,还不错,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钟修齐轻笑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张满满。 收音机中女主播的声音换成了歌声,女歌手沙哑的嗓音在极好的音效下,在车内淡淡地环绕着。 “也很好呀。”张满满近乎贪婪地看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讪讪地说,“害,我的生活就枯燥多了。” 说完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嘴紧抿着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好,没有注意钟修齐的嘴角却忽的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张满满心中泛起一丝丝苦涩。 最后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呆呆地望向车外,耳边流淌着缓慢的音乐,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 临近十一点的路上车流量少了很多,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流线型的车驶入了小区,道路有些拥挤,两边全是地锁,几乎都被住户占据了,毕竟建造初始并没有规划车位。 夜深人静,仔细能听到蝉鸣,路灯昏黄,静谧的夜色下两人站在车前,开着大灯。 钟修齐靠在车前盖上,仰头看向三楼的方向。 “你还住在这里,真是一点没变。”声音中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说这话的时候,钟修齐的视线滑到了张满满身上。 镜片下的双眼深邃的意味深长。 张满满攥着包包的双手紧缩了一下,低头窘迫起来,“这里,是有些老旧了。”而且还破破烂烂的,有能力的人早就换新房搬离了这里。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钟修齐的笑意加深,双眸被带的眯起。 这个笑仿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完全没了宴席上的疏离。 张满满深吸一口气,胃里的酒气上涌,大脑一白就开口问道,“我可以加你的微信么,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刚才你没加上么?”钟修齐诧异地问道。 “没挤进去。”张满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从高中时候就是香饽饽来着。” 掏手机的时候张满满的手掌微颤,叮的一声,扫码成功。 看到对方的头像是一只吐着舌头的柴犬,张满满好奇地问他怎么会用这个头像的。 钟修齐却说是方方喜欢,硬逼着他改的。 意识到方方是谁,张满满脑袋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逐渐头脑冷静下来。 钟修齐的手机嗡嗡响了几声,张满满看到对方的头像也是一只柴犬。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女朋友担心,路上小心点。”张满满后退了一步,让开小路。 “你看着你上去。” 张满满只好转身上楼,又忽的回头冲他挥了挥手,裙摆在行动间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从昏暗的楼道飞快地跑回了家,又打开了房间大灯,撩开窗帘果然看见对方还站在那里。 钟修齐仰着头见她到了家,这才转身上车。 张满满留恋地看着那辆车进入了黑暗中。 怀中抱着手机,打开对方朋友圈,只有一些简单的工作信息,偶尔发了一两条生活动态,无非是今天吃了什么,天气很好之类的。 她今晚的心情就像心电图一样,上上下下。 晚上,她又做起了梦。 梦境一如既往,黑暗的通道中漫无尽头,木地板两边全是一间间空房间,好像关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疯狂地往前跑啊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忽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背影。 她告诉自己不要走过去,然而两只脚却不受控制地一步步往前挪动。 张满满睡梦中紧蹙起了眉心,双手攥紧了凉被。 “你是谁?”无数次的质问后,那张脸转了过来。 张满满猛地从梦境中惊醒,急促的喘着粗气,那张脸是空白的,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 又是这个梦…… 张满满擦了擦额头,睡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就着水杯灌了几口凉水,心跳才平复下来。 她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了,毕竟已经十多年了,但今天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她才猛然发现直到今日,自己仍旧无法释然。 那些曾经的伤害、无奈、害怕一瞬间再次冲击到了她的心脏,就连重见钟修齐的喜悦都拯救不了瞬间跌到谷底的心情。 原来事情的影响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会像是一场噩梦。 就算是跟朋友在一起非常非常快乐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仍旧像后脑勺挨了一闷棍一样,再也高兴不起来。 张满满将自己蜷缩在床脚,呼吸有些紧张,不想去回忆,但汹如潮水一般的记忆仍旧不断凶狠地涌上来,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 2011年,夏。 一阵阵急促的闹铃声将床上的人震醒。 床边一个白皙的细胳膊伸出来将闹钟按停,又过了两分钟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了进来。 耳边响着鸟鸣声和楼下大爷吊嗓子的声音,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随手扎了个辫子,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的胶原蛋白,拍拍脸醒醒神。 出门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门,每天早晨准时听到的叮叮当当的装修声今天早上终于停止了。 早晨的阳光并没有中午的毒辣,空气中反而带着一丝凉爽。 张满满扬起笑容迎着太阳,一边走着一边做着伸展运动,偶尔跟路过的大爷大妈打声招呼。 这里的住宅是一梯两户,三个月前她家对面的住户搬走了,原本住的是一对老夫妻,后来老头去世,大妈就被儿子儿媳接走,据爸妈说是把房子卖掉回老家了。 张满满有些好奇新来的邻居会是什么样的,探头探脑往那边瞥了眼,只希望能安静些,毕竟老房子不隔音。 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一周,她就见到了新邻居。 在见到新邻居的时候,张满满手里拎着豆浆的塑料袋,嘴里还叼着根油条。 正在抽条的年纪,男生看上去有些精瘦,但紧实不突兀的肌肉附在骨骼上,给人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浑身还散发着阳光的清新味道。 男生穿着白色T恤,黑色阿迪运动裤,耳朵上挂着耳机,正在锁门,一转身,两人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张满满惊叹于对方清隽的颜值,而对方则轻蹙了下眉,注视着张满满沾满油的两根手指。 “你好,你是新搬来的么?”张满满连忙把嘴里的油条咽下肚,问道。 “嗯,你好。” “我叫张满满,你呢。”张满满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小心地介绍着自己。 “钟修齐。”男生嘴角含着温和的笑,认真地念着每一个字眼。 张家买早餐的任务一向是张满满去做,她又是起床困难户,但自从新邻居来了后,张满满到点儿都不用闹铃叫,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张满满已经掐准了时间打开门。 果然又遇见了晨跑的邻居。 两人对视打声招呼一起下楼。 “钟修齐,你都不吃早饭的么。”张满满穿着运动鞋,也跟着小跑着。 “我比较习惯运动完再吃。”钟修齐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特有的少年气息,没有班级内很多男生粗哑的公鸭嗓。 “这么久怎么没见到你父母。” “他们每天工作很忙,经常出差。”钟修齐用着一贯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 “啊,那岂不是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张满满皱着脸,对他表示同情。 “反正他们在不在都一样。”钟修齐挑眉,重新带好耳机。 又到了交叉口,张满满不舍的在早餐店停下,看着对方加速跑过。 就这样的日子度过了一个月,暑假过后开学了。 张满满用过早餐背起书包,打开门的瞬间竟然再次看到了邻居。 邻居也斜背着书包,张满满愣住,呆呆地打了个招呼。 钟修齐冲她点点头,下楼。 张满满来了劲头,“钟修齐,你等等我。”快跑几步,追上在楼下站定的邻居。 “你也要去上学么?”两个人并排着往小区门口走。 “嗯。” “是哪个中学啊。”张满满好奇地探着脖子瞅着钟修齐,双只手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 钟修齐见张满满眼巴巴的样子,莫名觉得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兔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慢悠悠道,“容光中学。” “诶诶?”张满满脚下站定,只觉得一阵惊喜,她的帅哥邻居竟然跟她是一所中学的。 脑袋里仿佛炸开了几朵□□,砰砰五彩缤纷。 钟修齐问,“怎么了。” “我也是容光中学的,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好么?”张满满睁大了眼眸回望过去,本就圆圆的杏眼更像小兔子了。 钟修齐淡定地回头向前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啊。” “太好了。”张满满连蹦带跳地冲过来,又忽然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太淑女,扭捏了一下紧跟帅邻居的步伐,慢悠悠往学校走。 钟修齐听到张满满高兴的声音,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了,眼镜下的眸子闪过一抹深沉。 第003章 张满满的家距离学校大约步行20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张满满不停地给帅邻居讲解周边的环境,这还是两人头一次相处这么久,她有点兴奋。 到了学校门口,张满满才和他分开。 经过了一个暑假,书桌上不少尘土,无精打采地掏出纸巾擦拭桌面。 同桌李欣悦合上手中的小镜子凑过来,“馒头,两个月没见,想我了没啊。” “想了想了。” “这么敷衍。”李欣悦噘嘴,摇头晃脑,“哎,我从海南度假带回来的礼物还是收回去算了。” “别啊,我可想你了,想的我都吃不下饭。”张满满堆起笑容哄着她。 李欣悦这才高抬贵手从书包里掏出了个圆圆的袋子,看上去还有点重,“呶,送你的,可别说我不够意思啊。” 张满满猛地凑上去往她脸上打了个啵,心怀期待地正要打开。 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袋子不受控制地落地,发出一阵闷响。 “让开,一进门就看见个外地人,真晦气。”乔蕊翻了个白眼儿,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外地人招你惹你了。”张满满心疼的把掉在地上的袋子捡起来。 张满满的父母从家乡来到北京打工,买了房子后才生下的她,她也是家中的独女,从小在北京长大,不知道怎么的乔蕊总是看她不顺眼。 “乔蕊你太过分了,什么年代了还搞歧视。”李欣悦瞪了她一眼。 乔蕊不在意地回了自己座位,翘着二郎腿,“学习再好,也是外地人,快回你老家吧土鳖。” 青春期的学生总是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就是一瞬间的事。 “外地人学习成绩比你好。” 这倒不是自夸,张满满常驻容光中学各大小考试前三。 偏偏乔蕊是个学渣。 张满满打开袋子封口,露出来好多毛,“椰子!” “安静安静。”班主任的到来,班级里瞬间消停了,乔蕊也放下了翘到桌子上的腿。 “今天我们班要来一名转学生,大家欢迎!” 张满满原本还懒洋洋的神情在看到转学生的瞬间变了,脸上写满了震惊。 “钟,钟修齐?” 张满满清晰地听到班级里的女生齐齐的抽气声。 钟修齐单肩背着书包,大步站到讲台上,居高临下环视了一圈,在某个位置多停留了几秒,拿起白板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还是张满满头一次见到帅邻居的字迹,笔锋锐利,犹如刀鞘,这和他温和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 整整一节课,张满满少有的走神了。 “馒头,新生长得好帅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李欣悦凑到同桌耳边小声嘟囔道。 “应该没有吧。”张满满回想了一下,没见女生找过帅邻居。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了,钟修齐的座位一下子就被同学给围了,张满满回过头,找了几个角度发现怎么也挤不进去。 一群花痴。 哼,张满满双手环胸,气鼓鼓的。 “馒头,不是你的作风啊,帅哥诶不上去看看么。” “他有什么好看的。”张满满装作不屑的样子。 转念一想,你们心目中的帅哥可是她邻居哦,看了一暑假的邻居哦,张满满突然心中窃喜,好像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一样。 放学路上张满满滔滔不绝地给钟修齐讲解着班级里的事情,而钟修齐则时不时点头,嘴角始终带着微笑。 第二天一到学校,张满满就听到了乔蕊的宣言。 扬言钟修齐她看上了,谁跟她抢就是跟她过不去。 张满满嗤之以鼻。 只是乔蕊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后台很大。她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板,母亲跟校长沾亲带故,给学校捐了很大一笔钱,才把乔蕊给塞到了这个全年纪第一的班级。 乔蕊作天作地的性子谁都不怕,整天不听课就喜欢搞对象。 张满满看了眼同行的钟修齐,心下暗叹,这么帅难怪那个乔蕊也装起了白富美。 若说一次两次大家没有发现,一个月过去,班级里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人整天一起上下学。 在此期间,张满满被父母带着去过邻居家拜访,她只见过钟修齐家人一面,据说第二天又出差了。 只那一次,张满满就觉得钟修齐父母气质不一般,具体哪里不一般她说不出来,而且他家装修很高雅,还有那么大尺寸的电视,整整比自家的大了一倍。 父母在家感叹小孩子一个人生活不容易。 因为离得近,父母也让她周末的时候到他家一起做作业。 *** 刚刚结束了每月小考,第一的宝座被钟修齐给占据了,她则沦落到了第二。 手边是两摞试卷,张满满不服气地分析着自己和钟修齐的差距究竟在哪儿。 卷子上因为自己的一个错别字被扣了一分,就这一分让她错失了第一的宝座。数学题上,他的解法也比自己更加清晰明了。 张满满丧气地靠坐在椅背上,双眼在书房里扫视着。 帅邻居家的书房是仿古设计,一大排到房顶的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 张满满随手抽出来一本,《精神解析》? 书页有些旧了,张满满翻阅了一下,只见里面注释的字迹很眼熟,翻了几页没看太懂就又换了一本,又是一本类似的。 然后就发现书架上无一例外全是精神类的书籍,而且通篇布满密密麻麻的注解,由此可见这些书的所有者肯定曾经不止研读了一遍。 导致书页边角都有些微皱,不过很显然这些书被保存的很好,封面干干净净一个手印都没有。 后退了一步,打量着书架,惊讶的发现一本娱乐性类似小说漫画的杂志都没有,这些精神类书籍中还夹杂着一些专业性的医学书。 当时的张满满只觉得这个邻居太了不起了,课余时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精力看课外书,自己输给他也不算什么了。 正当她感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张满满回过头,钟修齐就站在门边,手上端着两杯白开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蹙着眉峰,瞳孔紧缩,她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是自己动了他的东西惹得邻居不高兴了。 连忙解释道,“这些书你都看过么,太厉害了吧,我每天做完作业只想躺床上赶紧睡觉。” 钟修齐一步步走过来,站到书架前,将玻璃杯放到了平整的桌面上,伸出手将张满满手中的书接了起来,动作不算粗鲁,甚至可以算得上缓慢了。 张满满吞咽了一下口水,觑了觑他的面部表情,钟修齐垂下了眼睑,让人看不透他的神情,等他再次面向自己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只是感兴趣而已,你不觉得人的大脑很神奇么?” 钟修齐家的红木桌子很宽大,有1.5米长,坐两个人完全不挤,这几次过来学习,都是在这张书桌前。 “我只觉得记忆力很神奇,天,考完试我完全不记得考的什么。”张满满夸张地挥着胳膊。 钟修齐斜倚在书架旁,好似经过精雕细琢一般的脸庞柔和了不少,在那样的目光下,张满满的脸悄悄地染上了一丝红晕。 *** 高一的生活要说轻松也不轻松,要说紧张吧,又远远比不上毕业班。 张满满也经历过几次小插曲,乔蕊想堵她,可惜张满满每天生活乏陈可谓,除了上课就是回家,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好下手,乔蕊也就暂时放弃了。 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件物品莫名其妙消失,问李欣悦也不知道,张满满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乔蕊身上,觉得她很无聊。 眼见着要期末考试,两个人又约好了一起复习。 张满满敲响帅邻居家的门,门一打开,就扬起了手中的袋子,“猜我带了什么,是水果哦。” “葡萄。” “猜对啦,还有早饭。”张满满把袋子递给了钟修齐,又从背后伸出来一个饭盒。 张满满自动进了书房,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洗水果的人回来,就算是一颗一颗的洗也用不了十分钟吧。 好奇地走出去看看,虽然两家的面积和布局是一样的,但是张满满每次都看不厌他家的装修。 刚要穿过餐厅,就在餐桌上看到了自己拎过来的塑料袋,耳边传来一阵哗哗的流水声。 是洗手间的方向。 门开着,水流声很急,一点没有减小的意思。 张满满担心地走过去。 只见钟修齐双眸紧紧盯着镜面中的自己,微弯着身子,双手放在洗手台两侧,手背上青筋暴露,面色严肃而带着丝僵硬,双眸闪过了一丝惶恐,正剧烈地喘着粗气,通过镜子可以看出他的胸口起伏频率加快。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张满满面露担忧,小声开口问道,刚才是她看错了么。 钟修齐闻言,好似忽然反应过来,动作未变,只是抬起眼睑望向了镜面中的张满满,低沉的声音慢悠悠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张满满一头雾水,疑惑道,“你啊。” 钟修齐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胸口,好似很满意的样子,微微笑了,让人如沐春风,关闭水龙头,双手自然地垂下,“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这么半天没回去,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张满满也笑了,刚才莫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钟修齐一点点擦拭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缝也没错过,经过张满满出了洗手间,满不在意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张满满注视着他消瘦的背影,白色的T恤在他身上竟有些晃荡,雪白而空旷的墙壁下,这一瞬间竟觉得他有些孤单。 甩甩头,张满满回头看了一眼被落在洗手台上的无框眼镜,她发现不戴眼镜的钟修齐眼神更加凌厉,刚才他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不过他笑起来清隽的模样又让她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张满满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帅邻居这段时间学习疲惫导致的,没见他最近都放弃晨跑了嘛,肯定是起不来床了。 “诶呀,我的葡萄,钟修齐,别想一个人独吞。” 第004章 天色将明,张满满用被子裹紧了身体,不仅仅是身体没劲儿,大脑也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昏沉沉的,身上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觉得有点冷。 看了眼手机,才4点,张满满再次躺到了枕头上,陷入了深层睡眠。这次没有再继续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生疼,脑袋昏沉沉的。 设置了时间的空调早就自动停了,房门窗户紧闭,张满满只觉得空气憋闷的厉害。 自老式抽屉里翻出来一盒感冒药,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天过期,不在意地从铝箔纸上扣下来两粒,就着凉水灌了下去,冰凉的水划过滚烫的喉管,好像突然吃了口雪糕一样舒服,甚至能感受到水流一直滑到了胃里。 张满满从窗边的椅子上拽下一件明黄色外套,无精打采地套在身上,随便挑了条结实耐磨的牛仔裤,晃悠悠到了楼下,顶着炎热的太阳戴好头盔,一股热气铺了一头,瞬间就感觉头发里全是汗。 傍晚,张满满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定位,骑着电动车到了公园大道小区里。 公园大道,位于朝阳区,属于高端住宅小区,均价10万。 之前送外卖的时候,张满满也来过,开放式草坪和低密度人口和老旧住宅小区形成了鲜明对比,路边还停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豪车。 张满满撇撇嘴,有钱又怎样,还不是要等她送的外卖。 找到地址,张满满刚好把旧货市场上买来的二手电动车停在一辆大奔旁边,比起其他叫不上名字的,还是这辆大奔看起来便宜些。 天气温度38.5,体感温度40度,保温箱里的牛排披萨还滚烫着,隔板旁边是一瓶红酒,什么人竟然红酒都要外卖。 她是理解不了富人的脑回路。 一边等电梯的功夫,张满满在脑子里算着今天一共接了20单,趁着周末一定要再多接几单,晚上就犒劳一下自己去点个小炒吧,那家小店做的锅包肉味道绝了,进后厨取餐环境也挺干净的。 跟着人流进了电梯,张满满缩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看着楼层一点点到了目的地。 1501. 张满满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楼牌号,跺脚弄亮了楼梯的灯,擦了擦脸上的汗,轻轻敲了两下防盗门。 门一开,一股沁透心脾的凉气一股脑冲了出来,张满满只觉得太舒服了,差点舒口气,抬头一看,是一位穿着超短裙的火辣女生,约么23岁左右,长长的头发。 “您好,是方女士么?”张满满提起了手中硕大的纸袋子,“是您点的餐么?” “是的,你好快啊。” “能说一下手机后四位么?”张满满看着外卖单上的信息,核对着。 与此同时,一道清亮而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满满身体一僵,呼吸都屏住了。 “是餐到了么。”来人踩着拖鞋迈着步子走过来。 轻轻的脚步声却好像一座大山一样砸进了张满满的心,一时间,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快要饿死了。”女生一扭身就撒着娇抱住了对方的腰。 “你……”钟修齐皱眉,偏着头看着张满满的脸可惜张满满带着厚重的头盔,他没有看的仔细。 “餐送到了,祝您用餐愉快。”慌乱中,张满满压低了声音,只抬起了一半的脸飞速扫了他一眼,就再次压低了脑袋,转过身就冲进了楼梯。 “诶,等等。”女生皱着脸不高兴地收回了站在外面的脚,对着钟修齐说,“这个女生好怪哦。” 钟修齐看向重新恢复了一片漆黑的甬道,微垂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顺手将女生抱着自己腰的手拽了下来。 那个方方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粗鲁一样,“门外有什么好看的。”嘟囔了一句后,心满意足地抱着外卖进了餐厅。 等到张满满累得喘不上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坐电梯,是一路从15楼跑下来的。 一身的汗水,金黄色的T恤全都被湿透了,张满满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然而闷热中还带着的潮湿就好像一层保鲜膜一样糊在了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 北方的三伏天,燥的人心烦,汗珠顺着后背流下去的感觉,像有蚂蚁在爬。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满满打开了自己的二手电动车。 “这车子是你的吧,谁让你进来的,小区物业怎么做事的,怎么什么人都让进啊。”中年男子瞪了张满满一眼,趾高气昂地一按钥匙,大奔亮了。 “不好意思。” “一句道歉就完了,下回离我车远点儿听见没有,万一倒了剐了我车怎么办,你赔不起我告诉你。”中年男子面露嫌弃,打开车门,冲着张满满“呸”了一声,点着火就开走了。 喷了张满满一脸的尾气。 张满满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委屈,她以前不这样啊,怎么今天就难过了呢。 用力吸了吸鼻子,张满满骑上车子转动车把,到了门口才停下,单脚费劲地支撑着车子的重量,因为是老款式,没有市面上那些新款的轻巧,但胜在便宜。 隔着老远就听见大奔车主操着一口流利的北京腔冲着门卫喊,“以后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儿进来。” 电动车缓缓骑出小区,张满满特意侧过头关注了一下,门卫果然一头雾水挠着脑门。 等出了小区,张满满就近找了个小花园,坐在长椅上,发着愣。 她怎么这么笨。 方女士。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交错着一些薄薄的茧子,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一点都没有年轻女性的柔软和娇嫩。 鼻头酸酸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只有那样活泼开朗家室又好的女孩子才配的上完美的他。 就像李欣悦说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注定的结果了么,又在期待着什么呢。 这下好了,张满满,你也该死心了。 仰起头望向天空的方向,深吸口气,充盈的氧气充斥着她的肺,徐徐呼出,伸出两根手指将嘴角向两边缓缓勾起。 笑的多了,肌肉就会形成记忆吧。 这样,心口就不会疼了。 *** 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刚刚还晴朗的天气,几分钟就刮起了狂风,还夹杂着一些灰尘和小石子,天色也被大块儿的乌云笼罩,眼前一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爆裂的雷声,大颗大颗的雨滴争相恐后地坠了下来。 就不能相信天气预报,张满满暗骂了一句,以为今天大晴天,就没带雨具,不少雨水流进了脖子里,透心凉。用力辨识着前面的路,雨下的很急,几乎到了无法睁眼的地步。 突然感觉前轱辘好像压到了什么。 糟糕。 张满满心里一咯噔,瞬间倒地。 下一秒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倒抽一口冷气,顾不上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车把将车子支起来,双手全是泥水,在身上蹭了蹭才打开了保温箱,外卖箱里的米粉果然溢出了些汤汁。 再看积水里,一块儿巴掌大的石块儿。 张满满脚下用力将其踢进了绿化带里,骑上车子就奔向了目的地,当然,坐上去的瞬间屁股一阵凉爽,让你知道啥叫大雨滂沱。 距离上一次与钟修齐见面,已经过了一周,张满满再次来到了公园大道。 巧了,单子上仍旧是15楼。 将箱子在楼檐下停好,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一瘸一拐地进了电梯,同样站在了角落里,按了下按钮,抬头看着楼层号。 两个大妈瞄了她一眼,一个转过了头抱紧了怀中的柯基,柯基的毛发柔顺光亮,吐着舌头,一个不客气了,咂么着嘴,“滋滋滋,你身上的水把电梯都搞湿了哇。” 张满满瑟缩着身子,外套好歹还防水,裤子是真的冷冰冰地黏在皮肤上,难受的不行,闻言低头,果然湿了一片。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到了。”张满满声音中带着歉意。 大妈那白眼儿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小声嘟囔着,“真是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呀,又不是业主,凭什么占用我们的电梯呐。” 张满满在那一瞬间只觉得脸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似的,也不知道是到了哪个楼层,直接就出去了,即使电梯门已经被关上了,还是能感觉到被看不起的目光。 好在10楼,只需要爬5层就到了,只是今天腿有点疼,使不上力,颇浪费了点时间。 身上湿淋淋的,全是冰冷的雨水,怀中还抱着米粉,仔细地把上面的水珠掸掉,这才敲开了门。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嘴角含笑,双手标准姿势递过去。 本以为今天可以提前收工的张满满,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退单。 滚烫的汤汁瞬间被泼到了她的身上,张满满傻了。 “汤都溢出来了,叫我怎么吃啊,你怎么配送的。”男人看上去也就30岁,秃顶,一身格子家居服。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失误,要不我把钱退给您吧。”张满满弯腰鞠着躬,连连道歉。 男子看了一眼劳力士手表,冷漠地说,“你迟到了十分钟,我的饭已经没办法吃了,我不缺钱。” 张满满有些着急了,抬手将黏在脸上的头发撩到了一边,“外面雨太大了,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我再送一份。” “我告诉你,今天不让我满意,我就一直投诉到你离职。”男子双手环胸。 “那,那您想要什么赔偿。”张满满心下有些慌乱。 张满满根本没注意到,往常厚重的头发下有些苍白的脸被一览无余,白炽灯光下,脸颊上还挂着水珠,被冻的有些发紫的嘴唇微微哆嗦着,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更显得楚楚可怜。 男子的眼神变了。 “这很简单,”说着就拽向了张满满的手腕。 “你干什么,放开我。”张满满的脸色煞白,尖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股大力袭来,她被拉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后面,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第005章 一向温和的声音此时带着怒火。 张满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他比她高了好多,也壮实了不少,不像高中时候那么瘦了。 “搬来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拜访’你这位邻居。” “什么意思。” “这是我朋友,给个面子。”钟修齐脸上挂着一向疏离的笑容,双眼紧紧盯着对方,闪过一丝狠厉。 “你说给就给啊。”男子见钟修齐比自己高出一头,已经心生怯意了。 “廖立,中盛传媒艺术总监,河南人,把徒弟的作品占为己有,还倒打一耙,不知道这件事爆出去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啊。”钟修齐挑眉徐徐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廖立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失措,警惕地扒着门边向外看了几眼。 “放心,这里没别人,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钟修齐笃定了他不敢怎么样。 “算我倒霉。”男子没敢再做什么。 “记得给好评。”钟修齐嘴角恶劣的笑意扩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告诉他。 男子自知理亏,愤愤地关上了门。 *** 张满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湿淋淋的外套被挂到了门口的衣架上。 猛地跳起来,不顾腿上的疼痛,要开门。 钟修齐端着急救包刚从房间出来,就见瘸了腿儿的小兔子不老实地蹦跶,“又要去哪儿。” “我回家。”张满满攥着衣角,低着头。 “坐下。”钟修齐扶着张满满坐回沙发,将手中的急救包放到地上,蹲下身子,抬起了她受伤的那条小腿。 “嘶,”肌肉牵扯下,张满满没忍住缩了下小腿。 钟修齐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带了些温柔,手下的动作更轻了。 牛仔裤吸水后紧扒在腿上,钟修齐皱了皱眉,起身取了把剪刀直接将裤腿剪开了。 一道狭长的伤口出现在眼前,伤口处泛着白,那一块儿的布料都呈现暗红的颜色。 因为很少见阳光,她的小腿很白嫩,毛发稀少,此刻正被钟修齐炙热的掌心托在掌中,厚重的大掌可以轻易地捏住她的小腿肚,用棉签沾取药水一点一点的给她清理,那温度好像一直烫到了她心尖尖上,立时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 好像感受到了掌下皮肤冰凉的触感,钟修齐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碘伏过期了,只有酒精了,忍着点。”钟修齐的声音很轻柔,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张满满看着他上下翩飞的浓密睫毛,只觉得心中砰砰跳得剧烈。 他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动作麻利,还用绷带缠好伤口。 “疼不疼?”钟修齐抬眸,薄唇轻启。 “不疼。”张满满喃喃道。 闻言,钟修齐微垂着头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名为温和的弧度。 张满满只觉得自己好越活越回去了,脸又没忍住的红了。 窗外的雨哗哗作响,伴随着雷的轰鸣声,张满满被钟修齐扶着进了客房。 钟修齐见她行动不太便利的样子,让她坐下。 “裤子都潮了,会把床单弄脏的。”张满满执意不肯坐下,直挺挺站着。 钟修齐走过来双手忽的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向下用力,张满满的屁股直接接触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呀!”张满满惊呼,撑着两边要起身。 “让你坐就坐,我都不嫌弃,你还在乎什么。”钟修齐黑色的瞳仁中夹杂着一点点琥珀色,张满满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全是自己的倒影。 钟修齐见她终于安静了,这才满意地背过身打开了客房的衣柜,从里面挑出了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小时工会定期过来打扫,不用替我心疼钱。” 张满满抿了抿下唇,讪讪地点头。 钟修齐将手中的整套衣服放到床边。 张满满低头一看,是女式的。 似乎是怕她乱猜测,就随口解释道,“这些都是我母亲塞进去的,休假的时候会过来看我。” 果然是中年女人的款式,张满满心里腾地一松。 “里面是洗手间,还有即时热水和毛巾,”钟修齐将房间一一介绍完,关门前再次探过身子谨慎的确认了一遍,“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么。”视线定在张满满受伤的小腿上。 张满满小腿不受控制地一缩,恼羞成怒,“哎,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我还是能自己穿衣服的谢谢。” 张满满确认门被关上了,这才松懈了下来,环顾四周,房间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的物品,小心翼翼地将裤子脱了下来,有些心疼地将这件报废的东西丢在了地上,毕竟是跟了她好几年的。 运动服还是全新的,裤子很宽松,系上腰间的绳子围度刚刚好,穿脱也方便,更重要的是不会压到伤口,显然是钟修齐特意挑选的,张满满不由得抱着衣服偷偷窃喜,心里也甜甜的。 之前在客厅里待了这么会儿,浑身已经回暖了不少,如今换上干燥的服装,柔软的全棉针织布料和皮肤摩擦,又用毛巾沾湿了热水,热气腾腾地擦了擦身上,这让她感觉舒服了很多,整个人都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放松了个彻底。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钟修齐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手中的纸质书。 “感觉好点了么?”钟修齐了扶下眼镜,将书倒扣在茶几上,起身快速上下扫视了张满满一圈。 “今天谢谢你帮我。”张满满怀里抱着装满脏衣服的袋子,贝齿咬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 钟修齐注意到张满满收紧的手指,宽和一笑,双眸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这才几年不见,怎么生疏了这么多,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对我说这两个字。” 张满满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画面,没忍住轻笑了一下,“衣服我清洗后再还给你,对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女朋友?” “她不住这里,非说要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钟修齐坦然地面对着张满满,好像并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是个什么重磅消息,“还有,她只是相亲对象。” “那也是以结婚为目的才见面的呀,”张满满嗫嚅了句,声音小到钟修齐根本没听见。 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忽的皱眉疑惑道,“你生日不是3月3号么?”今天可是6月13号。 正在弯腰端杯子的钟修齐腾地定住了身子,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满满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对方多么震惊,还继续说着,“你当年可是学校风云人物,很多人都知道啊。”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反而开始质疑自己,“难道,不是么?” 张满满眨了眨圆圆的杏眼,钟修齐见她歪头的样子,像极了毛茸茸的小动物,还有,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谁知道自己的真实生日。 母亲生他的时候早产,算命先生说这个日子生下来的命不太好,就给他改了个日期,自此对外一律宣称是6月13号,就连学校里最好的哥们儿都没有告诉。 将这个疑惑压到心底。 张满满正端着整整一杯的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望了望窗外的雨几乎要停了,就提出了告辞。 北方夏季都是雷阵雨,来得急,走得快。 钟修齐手中攥着钥匙,扶着张满满进了电梯,大掌有力而温暖,浸透了她的皮肤,惹得她起了一个颤栗,浑身都有点激动。 单元口。 “你先回去吧,我已经不怎么疼了。”张满满向后挥了挥手,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二手电动车倒还争气,除了车把被磕的有点歪,骑上之后轮子嗖嗖地转。 雨后初歇,空气湿润而凉爽,还有一阵阵小风吹过,道路上人很少,小电车骑得飞快,张满满趾高气昂地挺着胸,咧着嘴傻乎乎地笑,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一直到了集合地点,都没停下。 “哎,满满你笑啥呢。”同事大姐戳了戳她。 “干啥啊,嫉妒昂。”张满满歪着脖子挑眉。 “你箱子丢了还笑呢。”大姐叹着气摇头,一副看“傻孩子”的表情。 “啊?”回头一看,果然,中奖了,眨眨眼,满不在乎,“没事儿没事儿。” “一百块钱还没事儿?”大姐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张满满稀里糊涂地集合,稀里糊涂地回了家,打开窗户,躺在床上,双臂紧紧抱着空调被,望着窗外,被水洗后的天空少有的出现了十几颗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有点舍不得睡。 但身体上的疲惫却不管不顾一波波地涌上来,渐渐地双眼缓缓合上。 *** 咖啡厅。 方方坐在钟修齐对面的皮质沙发椅上,喝着凉飕飕的美式黑咖啡,双眼却一直注视着他。 钟修齐被那双眼睛看的浑身发毛。 “叫我出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出来了么,阿姨可是嘱咐你好好照顾我的。”方方眼珠子一转,噘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钟修齐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望向玻璃外,这一看就多看了几秒。 “你在看什么?”方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一个穿着打扮很普通的女生,正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T恤牛仔裤,方方挑剔的打量着她,倒是腿挺细挺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优点。 不过或许是因为玻璃有点反光,女生视线茫然,漫无目的扫视着四周,并没有看到自己和钟修齐。 钟修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仍旧神情认真地看着那个女生。 话说,这个人有点眼熟啊,方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见钟修齐不言不语的样子,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索性在那个女生过来的时候敲了敲玻璃。 第006章 张满满最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毕竟只有钱握到自己手里才是属于自己的。 国贸是北京黄金商业地带,聚集众多奢侈品牌,能让你看的眼花缭乱。 在经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忽的听到路边的透明玻璃里面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张满满疑惑地转过头,只见玻璃里面坐着一男一女,钟修齐正面露不悦地看着方方,而方方则满脸笑意冲自己招手。 张满满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充斥着意外。 方方伸手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张满满有些尴尬,就微笑着摇了摇头,心头一纠,人家小情侣约会,她跟着充当什么电灯泡啊。 攥住肩膀上的帆布单肩包,低着头扭身就要走开。 然而还没走到街中央,就被唤住了,是钟修齐的声音,一贯的清朗。 张满满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回过了头。 炙热的阳光下,钟修齐身长玉立,两人仅仅隔着一臂距离,张满满抬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嘴角含着的笑,关心地对她说,“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么。” 每当对方这么望着自己的时候,她总会出现一种幻觉,觉得自己在霸占他的注意力,而他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怎么疼了。” 说完还跳起来冲着结实的地面跺了跺脚,惊得钟修齐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换来张满满的傻笑。 “今天没上班么?” “午休时间嘛,闲得无聊就下楼溜达溜达。”张满满不急不慌地说,“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女朋友久等了。” 今天张满满突然不想在公司待着,一个人跑到楼下四处转悠,虽然买不起,但看看又不要钱,还能提高一下审美。 能碰见钟修齐,到真的是意外了。 “一起过来喝点东西吧,你不是不忙么,不会连这个都不肯赏光吧。”钟修齐挑眉,双手插兜。 “这……”张满满迟疑地冲钟修齐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方正托着腮瞅着自己。 话说见到老同学转身就走是不是太没礼貌,而且只是喝杯东西,又不做什么,聊聊天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嗯?”钟修齐鼻音低沉,垂下头,漆黑的眸子仿佛带着什么魔力,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眼。 玻璃后的方方见到这一幕,托腮的手瞬间收回,攥紧,脸上浮现一丝慎重。 她虽然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从两人相处的模式中不难感受出相识已久的气氛。她从没见钟修齐这么耐心地对待过一个女生,人人都说钟修齐对人温和有礼,宽和大量,但只有自己知道他刻在骨子里的冷漠。 三分钟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来了。 方方死死盯着那个女生,那人的视线时不时投注在钟修齐身上,这让她觉得自己的猎物被其他人碰了,方方就像一个顶级猎人一样,敏锐的嗅觉让她注意这个人。 张满满刚一进了这家咖啡厅,就感觉浑身有些莫名的不舒服,第六感告诉她不太对劲儿,四下张望了一下,那感觉忽的又没了。 张满满皱着眉。 钟修齐刚坐下,方方就从自己座位上蹿起来不顾钟修齐不耐的眼神直接坐到他身边,凑过去腻着,现在两人并排了。 “你好,我叫方方,快坐呀。” 张满满连忙伸出右手和对方白皙纤细的手交握了一下,坐在了两人对面。 方方收回自己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摩擦了一下,脸上浮现了笑眯眯的表情,仍旧托腮看着她。 “你好,我叫张满满。”张满满看着方方可以明目张胆倚靠过去的样子,心里突突地跳。 钟修齐原本坐的挺直,身子突然状似往后闪了一下,靠在了黑色皮质沙发靠背上,与此同时,方方脸上飞速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被她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钟修齐见服务生过来,在点餐单上点了个巧克力蛋糕,合上单子,“去边上买一杯原味珍珠奶茶,不加珍珠,加红豆。” “钟修齐,你脑子坏掉啦,这可是咖啡店,你竟然要喝那么廉价的珍珠奶茶?鬼知道珍珠里面放了多少胶,好在你并没加珍珠。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方方很夸张地表露着自己的情绪,脸上全是惊讶。 “这是给满满的。”钟修齐淡淡地说道。 方方的脑袋立刻调转方向,对准了张满满,疑惑地上下打量,长而翘的睫毛随着眨眼上下翩飞着,像蝴蝶。 张满满听到“廉价”两个字,只觉得心里很尴尬,又有种说不出的丢人,方方说得对,咖啡店里全是浓郁的高级咖啡豆的香味儿,几乎都是国外进口,一杯咖啡的价格都要上百,在这种高雅的商务环境喝奶茶的确有点不太合适。 脸上泛起了红,“你不要误会,我和钟修齐只是老同学。” 还没等张满满继续解释什么,钟修齐的手机响了,一段悠扬的钢琴曲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钟修齐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眉心深深蹙起,又很快舒展开,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我出去接个电话。” 起身还没走就又转过身,特意嘱咐道,“记得把蛋糕吃完。” 走到咖啡店门口,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贴合到耳畔,里面传出了一道温柔的中年女子声音。 “妈。”背对着咖啡厅,钟修齐嘴角的笑意浅淡。 “什么时候回上海。” 钟修齐下意识望了一眼正举着小叉子的张满满,沉思片刻,“还不到时候。” “你那个什么小公司赶紧关了吧,帮妈妈分担一下。” “还有其他事情么?”钟修齐看了眼腕上的黑色机械手表,有些不耐烦。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钟,状似叹了口气,“钟钟,妈妈是爱你的。” 张满满眼睁睁看着服务员端来一叠三角蛋糕,小蛋糕巴掌大小,中间混合着薄薄的两层细腻的红色蛋糕,顶上铺了一层白色的淡奶油,还用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绿色小叶子点缀了一下,小碟子上还摆放着一个银色的小叉子,被擦得锃光瓦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 精致的简直像艺术品一样,张满满举着叉子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比划了几下都没狠下心。 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满满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真逗,你俩只是同学么?”方方笑的花枝乱颤,衣服扯得有点掉,一双雪白的胸几乎要从领口露出沟来了。 张满满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正站在店门口打电话的钟修齐,回头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必须的。” 方方闻言笑的更开了,“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啊,他的朋友我都认识。”一双美目流过一抹嘲讽,不过在张满满望过来的时候,又转瞬即逝,笑的更加灿烂了。 方方的皮肤很好,白嫩嫩的,嘴唇也嘟嘟的,此时饶有兴致地注释着她的样子,让张满满觉得心里燃起一股不知名情绪,说不上伤心,“是么,我俩只是普通同学,他高中时候可是全校闻名,不记得我很正常呀。” 她这么糟糕,说不出口很正常吧,身子也好像泄了气一样颓下去。 “也对,毕竟他这么优秀,不是么。”方方的声音陡然轻下来,再次瞥了眼张满满厚重头发下的脸。 或许是她最近太敏感,想的太多了。 “哦对了,他跟你提过我们怎么认识的么。”方方起了兴致,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这样子啊,你不知道吧,我们是修齐他母亲介绍的哦,修齐父母离婚了,他跟了母亲,他们家啊,家境非常不错,母亲的公司也上市了。害,有钱人家就讲究个门当户对,毕竟……”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张满满也明白了。 张满满也听出对方的试探,直接了断,“你放心,我俩真的没什么的。” 方方看着张满满真诚的眼神,姑且信了,“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啊。修齐母亲很满意我,据说再过一年就要准备婚礼了,到时候邀请你来参加婚礼啊。” 张满满点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好啊。”声音中全是欢喜,一点不自然都没有。 好像全是为老同学感到高兴。 心脏却好像被丢进了强力滚筒洗衣机一样,翻江倒海。 钟修齐挂断电话,走进来就听见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样子,双眸闪过一丝迟疑,扫了一眼方方。 方方立刻往里面挪了个位置,拽着他坐下来。 张满满慌乱地站起身,“我上班要迟到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聊。” “等等,”钟修齐看着桌子上一点都没有动的蛋糕,喊来服务生拿着纸质小盒子打包好,奶茶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 服务生满头的汗,替同事买过十来次奶茶的张满满深知排队有多麻烦,连忙接过奶茶,触手所及温温的,是她最喜欢的温度。 高中时候吃冰棍儿吃到胃疼,到现在都不敢喝凉水。 钟修齐见张满满匆匆离开的样子,扶了下眼镜,嘴角挂着的笑意缓缓收起,“你对她说了什么。” 明明是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方方却觉得店里的冷风开得有点大了。 “没说什么呀,就说咱俩结婚了邀请她啊,谁知道她就跑了呢,”说完娇气的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很可怕么?” 钟修齐没好气地瞪着她,而后叹口气,“走吧。” *** 张满满一手拎着小蛋糕,一手握着奶茶,进了电梯。 电梯里空无一人,她直直地站着,脑子里混乱的跟浆糊一样。 下意识吸了口奶茶,甜甜的奶茶滑过嗓子,看着小纸盒子上用水彩勾勒的大颗仙人掌,上面还绽放了几朵斑斓的小花。 没想到钟修齐还记得她的口味,连带的心里听到暗恋的人要结婚也没那么难过了。 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 周六一大早,方方就打来了电话,张满满从睡梦中被惊醒,挣扎着从床头柜取过手机。 “满满,今天记得早点来哦,可以带点吃的,拜拜。”吧唧一声挂断了电话。 张满满挠了挠一头乱发,皱着眉回忆。 第007章 哦,那天分开前方方主动说交换联系方式,然后昨晚就给她发信息说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张满满想到还要把衣服还回去,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可是现在才7:30,这还要来个人工闹钟么? 张满满出门的时候,没再骑着那辆二手电动,决定坐地铁过去,快到站点的时候路过一家超市,想了想走了进去。 等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一大袋新鲜的绿色蔬菜和一块儿牛肉、一条猪肉,都是清晨新上的货。 满意地想着正好可以再添两道菜。 公园大道15楼。 张满满信心十足地敲了敲门,门一打开,就看见穿着家居服的钟修齐,脚上踩着一双凉拖,头发凌乱,没戴眼镜,皱着眉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但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住了,怒气瞬间消失的干净。 就好像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又沉寂下去了一样。 张满满无端的想起了两人还是邻居的时候,钟修齐的起床气比较大,每次她都早早过去敲门,就想看他被吵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钟修齐让过身子,看着她进来,而后关上门,压了压自己翘起来的头发。 “是方方约我来的,她没告诉你么?” 钟修齐跟在张满满身后,看着张满满把手中的菜一一放到餐厅桌上,又把肉塞进了冰箱。 张满满打开冰箱,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了,除了自己新买的两块儿肉,就是几盒子冰棍儿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无奈转身,“你平时都怎么生活的。” 钟修齐身上的黑色绸子睡衣有些微皱,双眸迷茫地回望过去。 张满满简直要被这种无辜的眼神打败了,心软的一塌糊涂,了然道,“又是钟点工?” 钟修齐果断地点点头。 张满满趁着他去换衣服的功夫,给方方打了个电话。 “啊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太堵了,修齐醒了么,他没有骂你吧。”方方说完就自顾自哈哈笑起来。 “呃……” “他就这个脾气,睡醒了就好了。”电话那端自说自话。 “你还有多久到?”张满满小声问道,耳边全是那边的动感音乐声。 “大概十分钟吧。” “那我们中午……”吃什么…… 对面已经断线,因为不知道午餐计划,张满满也没好意思主动说做饭。 又过了几分钟,钟修齐整理好自己出来了。 此时时间刚好九点。 果然如方方说的,十分钟一到,敲门声准时响起。 “不好意思啊满满,我忘记跟修齐说了,你不会生气吧。”一进来就给了开门的满满一个拥抱,热情地道着歉。 张满满楞了一下,不太习惯跟外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浑身僵硬的跟一节木头桩子似的。 还好钟修齐及时解救了她,一把将方方给拉开了。 “作为补偿,我已经订好餐了,大餐哦。”方方神神秘秘地眯着眼睛。 三个人在一起能做什么? 尤其其中两位还是情侣关系。 钟修齐带着金丝边眼镜,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在笔记本电脑上不停的敲击着键盘,一脸严肃。 张满满则被方方叫到了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方方要带张满满参观一下房间。 “这不太好吧。”张满满迟疑地说,心里又带着丝隐隐的期待。 “来嘛,修齐忙着公司的事情,暂时管不到咱俩,这里还有一间游戏房间,是专门打游戏的,这可是顶级游戏座椅仓,超炫酷。”方方一脸兴奋地打开了房间门,房间不算太大,但是中间摆放着一个在张满满看来极具科幻感的座椅,圆弧形状,纯皮质座椅,椅子前方架着一台电脑,整体呈银白色。 张满满随后偷偷查了一下牌子,被一串的零吓的瞪大了眼镜。 方方在一边笑个不停,“要不要试试?” “还是算了吧,我是个游戏废。” 方方双眸闪过一丝遗憾,又不死心地鼓动她试试,张满满哪受得了软妹子的苦苦哀求,也就上去玩儿了一把。 说实话,触感确实不错,和以前玩游戏的体感完全不一样,就是缩手缩脚的生怕弄坏了。 “怎么又输了,这局很简单的啊。”方方看到上面的游戏人物又GAME OVER了,噘嘴不高兴,“我来。” 张满满恨不得立刻从这个金贵的东西上下来,赶紧让开了。 方方戴上耳机,立刻开始了她的大杀四方。 房间门被打开了,钟修齐倚靠在门帮上,对张满满丢了个眼神,转身就出去了。 “方方疯惯了,很不习惯吧。” “她很活泼,也很漂亮。”很适合你,不像她这么无趣。 钟修齐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带着张满满进了另一间房。 张满满立刻被眼前的大书架给吸引了,是比当年更大的架子,上面的书满满当当一直罗列到房顶,竖着放的书本还摆着横放着的,看起来足有上千本。 “《人格病症的心理动力学疗法》”张满满扫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书籍,随手抽出一本,默念着上面的文字,不禁打趣道,“你还是喜欢看这类书”。 “你还记得?”钟修齐单手插兜靠在书桌前的椅背上,深邃的双目与张满满的平视,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怎么会忘。”张满满语调轻轻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恍惚,牙齿紧咬着下嘴唇,两只手的手指紧紧揪着衣摆,用力到泛上了青,双眼怎么也无法从那双漆黑的眼眸处离开,那双眸子好像翻涌着什么一样,是她理解不了的情绪。 一时间,呼吸都变轻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你们俩在干嘛。”方方打赢了一局,本想炫耀一下,谁知道摘下耳机身后没人了。 狐疑地扫视了两人一眼,走到钟修齐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着娇,“修齐,你忙完啦,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有人来这间房的嘛。” 钟修齐却好似被扫了兴一样站起身,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臂弯里伸出来,没有解释,不经意地说,“饿不饿。” “饿了饿了。”方方一边不在意地叫着,突然喊道,“送餐的来了,我去开门。” 钟修齐最后关门,关门前状似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书架。 *** 张满满目瞪口呆地望着进来的几个人,一身雪白厨师服,还都戴着一顶有她小臂那么长的高帽子,简直跟电影里的剧情一样。 送餐人员在确认了订单之后,将盖着盖子的盘子摆放了整整一桌,张满满注意到了他们胸口缝制的标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LOGO,平时她连看一眼都嫌贵。 这家店由来已久,做出来的饭反正她是没吃过,不过同事们都很馋着想吃一次。 银色半圆弧形状的盖子被一一打开,盖子内侧顶端还带着一些水蒸气。 桌子中间是一个小火锅,四周摆好了澳洲龙虾,鲍鱼,帝王蟹,海螺,还有一盘子手指头粗细的像麻绳一样的东西,这些海鲜有清蒸,蒜蓉的,还有辣炒的。 “快来尝尝啊,我特意要的,今早刚从澳洲送转机运过来的,做之前我看了视频了,都是活哒!”方方落座后,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脸上浮现享受的表情。 张满满粗略算了算,加上那些认不出的海鲜,这么一桌总有万把块了吧。 感叹道,真不愧是有钱人啊。 不对,张满满突然想起了什么,顶着方方一再的催促声,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钟修齐,果然见他的脸色有些铁青,嘴角的笑意也挂不住了。 张满满将筷子放下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张口,又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 “方方,你所谓的大餐就是这个。”钟修齐端坐着,后背挺得笔直,一脸严肃。 “唔啊。”叼着筷子应了声。 “那个,”张满满没忍住低着头小声喃喃道,“钟修齐他海鲜过敏。” 方方刚才还得意的神情一瞬间变了,嘴角的笑立时缩小了,然而尴尬只几秒钟的时间,又笑起来了,“少吃一点,应该没事吧。” 张满满心中说了句糟糕,忽然回想起高中时候不小心给钟修齐准备了碗海鲜粥,却害的他起了一身疹子的事情。 一身的红疙瘩,痒的要死又不能挠,那三天吃着药都觉得过了一年一样那么难熬。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好。 “哇,进口海鲜哦,看上去都要流口水了,可惜钟修齐你不能吃。要不,我做点饭吧。”说罢,张满满冲进了厨房拿出了早晨带过来的蔬菜,两只手一边举着一颗大莴笋,绿油油的菜叶子在半空中晃荡着。 被解围的方方脸上重新甜腻地笑起来,好像刚才的波澜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掀过去了,“那就拜托你了哦满满。” “我不饿。”钟修齐望向方方的方向。 张满满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蔬菜,比起桌上昂贵的龙虾,的确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着云泥之别,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他不爱吃也很正常。 “方方,你让客人做饭。”钟修齐气急到笑了起来。 在张满满看不到的方向,钟修齐的笑意看上去仍旧温和,但眸子里透出来的漠然却刺到了方方的眼睛。 “可是,你们俩不是老同学么,做顿饭怎么了。”方方斜睨着钟修齐,梗着脖子,像一只炸了毛的孔雀,“舍不得啊。” 第008章 “没事的,不就两个小菜嘛,随便做一下就好了。”张满满连忙打着圆场,回过神后连忙打开水龙头冲洗蔬菜。 这一天她总感觉两个人的气氛怪怪的,不过她作为一个母胎单身狗,或许不了解有些人谈恋就是这样式儿的? 脑子乱成了一团乱麻,以至于没听到脚步声,知不觉中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在案板上轻轻放下了两块儿带着霜冻的肉,看包装正是自己早上带过来的。 视线顺着胳膊望过去,钟修齐低垂着眼睑认真的看着她正在清洗青菜的双手,那双手或许没有一般小姑娘那样柔嫩,但是却很神奇,就像他尝到她做出那么美味的饭一样。 “黑椒牛柳,青菜炒肉行么?”两人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如此之近,张满满周身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氛,试探性小声问道。 “好啊。”钟修齐听到这两个菜名显然很满意。 “这里油烟大,你还是回去和方方聊天吧,女孩子都需要哄的,你说话也不要那么直接嘛,她这么喜欢你,哄一哄就好啦。”张满满说话的时候也没耽误手头的工作,打开了阀门,一道火焰燃烧起了锅底,对着她的脸颊冲来了一片热气。 即使是客厅开着最大功率的中央空调,作为热源集中地的厨房依旧翻腾着层层热浪。 没想到食材没多少,调料和炊具倒是一应俱全,还都是大牌子的。 然而背对着钟修齐的张满满,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在听到后半段时脸上一瞬间浮现的讽刺。 “你快出去吧,这里太热了。”张满满擦擦汗催促道。 “对我这么好?”钟修齐看着张满满两条细细的小胳膊用力挥舞着锅铲,不住流汗的样子反问道。 “啊?”张满满刚好将一盆菜放进了油锅里,刺啦刺啦的声音直接遮过了钟修齐的声音,张满满举着锅铲愣愣的看着对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钟修齐放弃地笑了,伸长手臂越过张满满的头顶按了下吸烟的按钮,油烟顺着硕大的吸力被吸走,“做好吃点。” “得嘞,放心吧您内。”张满满昂起脑袋,就像打败了巨兽浑身傲气的小兔子。 见钟修齐出了厨房,张满满却忽的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对着锅发了下呆。 除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聚餐,在张满满看来很圆满。 她和方方吃海鲜,钟修齐吃她做的饭。 张满满看他一口接一口的样子,心里燃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里面还夹杂着尝了奶糖一样的甜蜜。 直到方方从火锅里夹出了一条灰扑扑的海肠时,张满满才终于感觉到一丝恶心,这什么玩意儿啊,偏偏方方还吃的津津有味,这真能吃? 抬头一看,果然钟修齐也双眉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满满的嫌弃,往常儒雅贵公子一样的功力完全被破功了。 离开的时候张满满感觉这顿饭吃的直胃疼。 虽然她送外卖,但真的不是很喜欢吃外卖,平时还是觉得自家做的饭温馨。 * 一周后,张满满接到了同学李欣悦的电话。 “馒头,周六一起去爬山吧。” “都有谁啊。”张满满一边把手上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一边夹着手机问道。 “金彩文,于冬,崔玉心还有我,一起去嘛,反正你周末不是也没什么事么。” 听到几人的名字,张满满站直了身体,有一瞬间的沉默,好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想法,李欣悦仍旧不懈努力着动员她,“馒头,又没有外人,咱们还可以在山上住一晚上,据说那家宾馆环境还不错。” 张满满好似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后低沉着声音,“好吧。” “我开车,周六早上七点集合。” 挂断了电话,张满满坐在洗衣机旁边年代久远的木质小板凳上,窝着身子,垂下脑袋想了很多。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是该散散心了,平时除了挣钱还是挣钱,生活过的好像每一天都千篇一律,除了他的出现。 天气越发炎热,即使是下了场雨也无法拯救潮湿的空气,好在早晨还算清爽,万里无云,只有天空中悬挂着的太阳,像个硕大的荷包蛋。 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张满满轻装上阵。 白色宝马准时停在了小区口,扬起了一阵灰尘。 张满满穿着运动服背着黑色双肩包,打开后门上车。 只见车上四位穿着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超短裙,短裤,还有吊带小背心,张满满皱眉,这是去爬山的么,是去选秀的吧。 “馒头,你怎么穿这么多。”李欣悦吃惊地看着全副武装的闺蜜,眼睛瞪得滚圆。 “你们不觉得很晒么。”张满满压了压头顶的帽子。 “防晒霜啊。” “对,我们还有遮阳伞。”金彩文穿着一身森系长裙,从包包里掏出来一柄Burberry经典格子的折叠伞,冲到张满满面前晃了晃。 “还有帽子,我刚迪士尼买的。”崔玉心拿起放在腿上的日式大帽檐编织草帽戴在头上。 “满满,你的打扮,我妈都不穿。”于冬撇撇嘴,状似不经意地笑道。 张满满靠坐在座子背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短袖T恤,还有左胸口上那三个小数字的标志,去年买的没穿几次还新着呢。 把后背的双肩包放到腿上,拍了拍,“好吧好吧,我最老土,你们都是小仙女。” 听到这句话,所有女生都开心了,李欣悦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好友,见好友无奈的神情,嘴角上扬。 金彩文,于冬,崔玉心三人,都是她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最开始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后来金彩文搬了家,于冬和崔玉心出国留学,直到两年前才回国发展。 李欣悦见张满满朋友比较少,又怕她一个人憋坏,就凑了个局,五个人认识了一番。 三个人,金彩文文静,于冬火辣,崔玉心则性格开朗,各有各的性格。 平时李欣悦偶尔几个人一起喝个下午茶逛逛街什么的,像今天这样开车游玩还是头一次。 李欣悦抱着极大的兴趣,提前做好了计划。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的火锅的原因,刚坐缆车到了半山腰就开始不停拉肚子,两腿发软,吃了点药,最后只好一个人提前进了宾馆休息。 “文文,帮我好好照顾一下馒头,”李欣悦歉意地握着张满满的双手,“馒头,对不起啊,我实在是没想到会吃坏肚子,我的帅哥,我的美景,我还准备了相机准备多拍几张照片呢。” “悦悦,要不我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吧。”张满满见张馨月小脸发白的样子,有点心疼,强牵起嘴角,其实她对今天的出行没有那么大的期待值。 说实在的,出来玩儿也是为了李欣悦,现在看她不舒服的样子,又怎么会安心自己去。 “不行,馒头,你得多交几个朋友,人是群居动物,不能老是一个人。” 张满满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李欣悦的小嘴不停地开合,和记忆中老人语重心长的话重叠。 “馒头!”李欣悦见张满满不说话沉默的样子,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我没事的,喝点热水估计就好了。” 李欣悦把卷发扎了个利落道姑髻,硬是将张满满推出了宾馆的大门,站在大门口,张满满恋恋不舍地回头,就看见李欣悦对自己大力地挥舞着胳膊,“馒头,替我好好玩儿哦!” “知道啦。”张满满扬声喊道。 “糟糕,又来了。”李欣悦捂着肚子,脸上一皱,转身夹着两条腿别扭而又快速地奔向了洗手间。 钟修齐坐在车上,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待仔细聆听,就只剩下了车上聊天声。 “钟总?” 钟修齐回过神,看了眼车后方的员工,摇摇头以为刚才的声音是幻觉。 * 此次行程是从半山腰开始的,道路休整的很齐,青石板铺了一整条路,蜿蜒曲折向上,小路两边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树根下长着一些白色和棕色的小蘑菇,看上去倒是小巧可爱,有没有剧毒就不知道了。 一进入山林中,众人明显感觉温度降了至少3-5度,没有什么蚊子,游客也不算多,山中还有一些清澈的溪流轰鸣。 深吸一口气,都觉得负氧离子将身体的杂质全都置换了一遍似的,轻飘飘的。 按照路标,众人爬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到了山顶。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张满满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帮着众人背包,看着周边苍翠的环境,山峰越来越陡峭,高度也不断拔升。 到了山顶,有一座简朴的小亭子。朗朗天空下,云海缭绕。 进到亭子里,三人不停摆着动作互相拍照。 张满满站到亭子边,扶着栏杆,弯着身子向下看,山顶的风有些大,扬起了她的头发。 于冬拍了拍看手机的好友,对着张满满的方向挑眉撅了噘嘴,凑到金彩文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话。 金彩文犹豫了,“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开个小玩笑而已,她不会当真的。” “你们在说什么。”崔玉心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闻言收起手中的小镜子,伸长了脖子。 “咱们玩儿个游戏。” “啊?” 于冬最了解崔玉心的性格,藏不住事儿,索性就没有告诉她。 眼珠子转了一圈,于冬带着金彩文想着张满满的方向走了过去。 * 夜色渐沉,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整座大山,小路也一片漆黑,景区仅在以宾馆为直径五百米内设置了路灯。 金彩文等三人早早下来去宾馆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餐厅,还点了一大桌丰盛的菜。 “你给悦悦打个电话,看她睡醒了没有。”于冬戳了戳崔玉心。 崔玉心不高兴地放下筷子,电话拨出去很快就被接了,李欣悦很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声音轻飘飘的,“十分钟我就过去,你们先吃。” 金彩文锤了锤酸软的双腿,三个人一边吃着一边P着白天的照片,抓紧时间发朋友圈。 “哎哎,快看帅哥。”于冬抬起头双眼冒着精光,盯着眼前经过的一堆人,“就打头内个,帅死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温文尔雅翩翩君子也不外如是。” “诶呦,冬子春心泛滥啦。”金彩文挤了挤眼,“又到了万物交配的季节。” 眼见着于冬羞红了一张脸,能让于冬这么阅男无数的美女脸红,那得是什么级别的啊。 没过两分钟,李欣悦过来了,脚步虚浮,无精打采。 “怎么样了,还没好啊。”崔玉心举着手中的包裹着烤鸭的面饼,狠狠一口咬下。 “倒是不拉了。” “诶,这儿正吃饭呢。”金彩文险恶的蹙着眉,披着外套拉紧了拉链,“话说这晚上怎么突然这么冷。” “据说山里平均白天温度常年20度,就算是最热的7月也是如此,晚上估计也就七八度吧。” 四个人有说有笑。 李欣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猛地想起,“怎么没见馒头啊。” 话音刚落,那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身体僵硬,李欣悦喝了口温暖的蛋花豆腐汤,长舒了口气,抬起头就见他们表情不对劲儿,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第009章 “悦悦,对不起啊。”金彩文神情慌张,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李欣悦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着急地问道。 “我们把她忘在山上了……”于冬看两个好友不敢说,一着急就声音大了点。 随着一道刺耳的座椅拖拽声,李欣悦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钟修齐原本领公司员工来团建,到了晚上总要犒劳一下大家,索性让助理定了宾馆最近最好的餐厅。 他的座位就在李欣悦他们桌子附近的包厢里,房间门开着,此时游客稀稀拉拉的根本没坐满,钟修齐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一开始还没有确定,直到李欣悦的出现。 于冬一见刚才的帅哥过来了,脑子里还臆想着什么,就见帅哥脸上表情杀气腾腾。 钟修齐尚且镇定地问,“人呢。” 李欣悦知道他指的是谁,连忙转头望向了对面三人。 “山上吧,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说不定一会儿她就下来了呢。”于冬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自己都不相信说的。 “然后你们就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吃饭,却不顾馒头的死活。”李欣悦没想到只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张满满人就不见了。 心里的愧疚成倍地往上涌,张满满是她带来的,却发生了这种事。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这三人胆子竟然这么大。 钟修齐脸上没了往日的坦然自若和温和,此时渐渐浮上了一层怒意,双眸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了。 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只好用力按掉电话。 “告诉我,你们在哪儿分开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的口气,咬着牙关。 李欣悦心里有些打鼓,“快说在哪儿啊。” 于冬也急了,“谁知道她那么傻啊,一句玩笑话而已,真在那儿一直等着,这也不赖我啊。” 钟修齐伸出食指指着于冬,他看出来了,这件事情的指导者就是面前这个女生,又将视线转向了李欣悦,一字一句道,“她要是出了事……” 这边一片混乱,钟修齐立刻喊上了助理报警,联系医院,与当地宾馆的员工一起,带上一些简易装备和手电筒,直接冲上了山。 李欣悦回想起刚才钟修齐的眼神,镜片下的眼底一片殷红,漆黑的瞳仁盯着你的时候,心里都直哆嗦,就好像弱小素食者遇到了世界顶级肉食性动物一样,光是毁灭性压倒的气势,就让她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几人摊坐在椅子上,望向了外面阴惨惨的树林。 * 好冷。 张满满脚下一点点往下挪动着,拉紧身上薄薄的运动外套,哆哆嗦嗦地望向四周。 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黑影,一颗颗粗大的枝干上全是茂密的树叶,一阵阵冷风刮过,相互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好像魔音一样穿透了她的耳朵。 “有人么?”张满满只觉得身上的冷浸透了她的皮肤、骨骼,深入骨髓,嘴唇被冻的发紫,按了下手机,发现已经电量耗尽黑屏了,用了好几年的手机,电池早就不禁用了,翻了翻书包里面只有一根充电线。 张满满环顾四周,哪儿会有充电桩啊! 四周黑茫茫一点光亮都没有,她脑子里立时充斥着电影里的各路鬼怪片段,心下更加恐惧,与已经知道的结局相比,人往往更害怕在黑暗中面向未知的未来。 “金彩文,于冬!”张满满向四处喊了一嗓子,没有任何人回答她,“你们快出来,不要玩儿了。” 声音传播出去,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紧紧有天空中模模糊糊的月光,就着月光张满满小心翼翼地走着,但是现在的位置剧烈半山腰休憩的地方实在太远了,她觉得这条路就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一样,就像她反反复复的梦境中,路边忽然跳出来一个不明生物。 中午时分,于冬突然找到她,说他们要去道路旁边的小林子里摘野花,让她坐在一边等他们。 中途来了个电话,说他们走的有点远,再等等他们一起下山。 于是张满满坐在小路边,一直等到了夕阳余晖。 尽管夏季的白天比较长,但太阳下去的速度可不慢。 张满满意识到了不对劲,此时周围已经黑下来了,道路陡峭,看不清道路的情况下不敢往下跑,包里只带了一件运动外套,原本想着下午就回去了,连吃的也没带。 找了个能坐的地方,还能遮挡一些呼啸的风,今夜的温度就跟父亲惨死那晚一样,眼角不自觉的有些湿润,紧紧地把自己环抱住。 * 钟修齐顺着小路一路向上,将助理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狂躁的风用力的将他向后撕扯,头发也被狠狠刮起。 胸口心脏剧烈地跳动,耳朵嗡嗡响着的全是张满满不见了,大脑也从未有过的混乱,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她。 这个小傻子,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手中的野外强力远射疝气灯,能照亮500米的距离,夜色笼罩下的路极其难走,钟修齐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于冬说的方向。 助理等人也在下面喊着张满满的名字,一点点扩大搜索范围,据当地人说,这里每年都有一些驴友失踪。 四个半小时后,已经到了临近1点,空气中的黑色越发浓重了,伸手不见五指,还起了一阵薄雾,更是增加了搜索难度。 张满满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地挪动了一下早已冻僵的双脚,却不料瞬间跌倒在草地里。 钟修齐敏锐地举着手电筒在周围寻找,按照他的计算,以张满满的步行速度加上夜晚的原因,最多行至这里。 顺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照过去。 “满满!”钟修齐双眸张大,瞳孔紧缩,眼前一幕让他心中狠狠一纠,小小的一团就窝在石头后面,冲上去一把将张满满抱在怀里。 触手可及脸颊上一片冰凉,低头看向她的脸色一片煞白。 “钟修齐……”张满满挣扎着将眼睛撑开一道小缝隙,嘴唇哆嗦着,也不知道自己喃喃着什么,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心里忽然涌起阵阵的委屈,犹如排山倒海一样冲击上来,“我好害怕。” 眼角的泪珠到底还是轰然滑下,就像是雪崩前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一个人的时候一直强撑着,告诉自己她可以,就像是这么多年,不也是一个人过来了么。 但在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坚强在他面前像是退却的潮水,丁点儿也不剩,再也抑制不住情绪。 “我知道,是不是很冷。”钟修齐将身上的山地防护服脱下,紧紧裹在她的身上,哈着气帮她的小手取暖,两只手就跟冰窖一样。 好像冰与火的碰撞,带着钟修齐的温暖,张满满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嗓子有点想咳嗽,眼皮不停往下掉。 “没事了,没事了。”钟修齐背着张满满,不停安慰着。 感受着身下宽阔有力的后背,耳边是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安心之余张满满有点心疼,“放我下来吧,你会累坏的。” 毕竟小一百斤的重量,一般人连走平底都会累,更何况是山路。 “张满满,你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钟修齐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脚步不停,身上甚至开始出汗,“能不能,不要心疼别人胜过自己。” “你生气了么。”张满满嘴角勾勒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没有。”语气生硬。 “我都听出来了,你在关心我对不对。”张满满感觉自己好像忽然突破了某个界限,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在,也或许是因为想对他说说自己的心情,她放纵了自己。 “对。” “我就知道,我还能叫你齐齐么。” 听起来像小猪佩奇,钟修齐一脸黑线,“不行。” “明明高中时候都可以的。”张满满闭着眼睛倔强地嘟囔道。 内时候没有佩奇,还有懒得纠正。 钟修齐感觉到喷到脖颈的鼻息灼热,心里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到底。 “满满?”钟修齐颠了颠身后的人,没有接到回应。 又接连叫了几句,张满满才好像反应迟钝一样,仅发出了个鼻音应答。 “自从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张满满顿了顿声音。 “钟修齐,我现在真开心。”真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尽头,白天被人耍的悲观情绪几乎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钟修齐意识到张满满在发烧,更是加快了速度。 转过一道弯,看到了正满山搜索的众人。 “钟总。”助理眼尖看到了一道人影。 “救护车到了没有。”钟修齐沉着脸。 “都已经准备好了。”助理作势要接过他背上的人,却被他错开了。 张满满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平放到了床上,耳边一直有人在嗡嗡地说着话……好烦,不耐烦的伸出手挥舞了一下,这个动作在旁人眼里就跟挠痒痒似的。 钟修齐轻笑一声,将拍到自己脸上的爪子挪开,真是小没良心的。 * 病房是一水的纯白色,两人间内另外一张病床因为没有病人而空着,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房间内还有洗手间。 钟修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望着床上安安静静的张满满,伸出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撩开,露出一张清秀消瘦的脸,下颌骨线条流畅,下巴尖尖的,一张平时红润的嘴唇呈现淡粉色,起了一层死皮,面色苍白。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样子,让他心里是生气也有,惊惧也有,但更多的是后怕,万一他没找到呢,万一晚去了一小时呢。 这个小傻子是不是就被冻死了。 钟修齐面无表情,嘴角也没有了笑容,一双墨染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出神,他感觉到自己周身都是虚幻的,灵魂好像出窍一般,视觉也变成了空中俯视的角度。 好像在他回国后,引发他情绪的时候越来越多,脖颈好像机械一样一点点扭过去。 能把他拽回来的人正闭着眼睛,平躺着。 以前是怎样的,这只小兔子大概会一直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继而偷看他吧,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觉得原来他还在这个世界上。 钟修齐的呼吸变得急促。 突然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 钟修齐微侧过头,见到了一角的白大褂。 第010章 深夜的走廊,在白墙的映衬下,安静而冰冷。 “有没有通知病人家属,什么时候到。” 钟修齐看着大夫,迟疑了一下后说,“她只有一个奶奶,老人家还在外地生活,不在北京。大夫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吧。” “你是她配偶么。”大夫显然有些质疑他的话。 年轻女大夫见钟修齐摇了摇头,了然道,“那就是男朋友了。” 钟修齐开口想说什么,有把话咽下去了,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女大夫看着他有些生气,“小姑娘身体不太好。” 大夫的一句话,就立刻引起了钟修齐的注意,眉间皱的紧紧的,出现了两条沟壑,“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不太好?” “她是不是平时工作很忙,很少休息,检查显示她劳累过度,身体负荷也严重超支。”女大夫严肃地解释着检查结果。 钟修齐想到张满满下了班还要兼职打工,都是体力活,也难怪她体力透支了。 “大夫,上周她淋了雨,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也有关。” “有一定联系,但顶多算是个诱因,把身体透支的隐患提前爆发出来了。要注意加强营养,多吃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的食物。毕竟年轻,日后还是能补回来的。” 一位小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后,手上攥着一支温度计,“王大夫,病人38.5,一直不退烧。” “加一只退烧针。” 王大夫看着手中的病例,嘱咐了钟修齐几句就回诊室了。 钟修齐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思绪,是工作挣的钱不够花么,怎么会这么拼命工作,还是老家的奶奶病了继续要钱? 一时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了解张满满了。 每天都看张满满在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就以为这就是她的全部了。 殊不知她为了今天,透支了多少身体。 * 张满满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李欣悦,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动了下手,输液管晃了一下,就又将手放回去了。 “我怎么了,现在几点了。” 李欣悦连忙收起手机,看了看她的手确认没有跑液才说,“你昏迷了,就被送到医院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就是有点疲惫。”张满满环顾了一圈四周,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地冲着李欣悦。 “别看了,他去处理公事了,前脚刚走你就醒了。” 张满满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医生说了你太累了,需要多吃点。” “那胖了怎么办。” “天,你还不到九十斤,你要是都算胖的话,叫我们过百的女生怎么活!” 张满满被李欣悦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正要再次开口却猛地咳嗽了几下。 “你烧才退,少说点话。”李欣悦起身把电视打开,调好音量,又喂张满满喝了点水。 “你不知道,钟修齐是一路把你背下来的,别人要帮忙他都不让。还跟着上了救护车,急的呦。” 张满满脸上都是惊讶,“真的假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李欣悦不满自己被质疑,“馒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张满满抬头果然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担心,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没了。 李欣悦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半夜两人见面的场景。 她来的时候,钟修齐刚跟大夫说完话,他正要开门,被自己叫住了。 李欣悦见钟修齐一直等在这里,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钟修齐,馒头怎么样了?”探着头往里张望。 “还睡着,就不要打扰她了。”钟修齐和李欣悦就站在走廊上,“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欣悦刚在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脑袋都懵了,一整晚没休息,听到好友被解救下来,立刻跑过去询问进展。 得知到了附近的医院,开着车就过来了,一路上也想到了种种后果,却没料到钟修齐问的这么直接。 李欣悦垂下头,两边都是朋友,真不知道怎么是好。 “他们是你的朋友,可不是我钟修齐的朋友。或许满满会心软,但我不会。”钟修齐直接挑明了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他们确实做得不对,我已经骂过他们了,我替他们道歉,一切等满满醒了,看她的意思。”李欣悦眼眶通红,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鼻子也红着,很显然是哭过了。 “李欣悦,你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么,你明明知道满满和她们关系一般,那三人性格如何。还逼着她独自跟着不熟的人上去。” 是啊,她满嘴都是为了馒头好,为了馒头多多社交,为了馒头多认识一些朋友,却从来没问过馒头喜不喜欢他们。 那三人跟她相交已久,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嫌贫爱富的性格,怎么就跟脑抽了一样非要带着馒头去呢。 馒头那么傻,好朋友又少,那么相信自己,自己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险境。 “是我不对,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现在解释什么都晚了。 整晚没睡的李欣悦只觉得脑袋要炸掉了。 “悦悦,你快去休息一下吧。”张满满注意到李欣悦厚厚的黑眼圈,一向爱惜皮肤的闺蜜一整碗没卸妆,头发也有些凌乱。 “悦悦,你别哭呀。”张满满挣扎着坐起来,轻拍着她肩膀。 “馒头,对不起,这事儿都怪我,要不你打我吧。”李欣悦紧抿着下唇,眼眶红红的。 “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不要自责了。” “不行,你也太好说话了,下回再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你总算说了句对的话。”一道清亮的男声从自门外传来。 两人歪过头望过去,钟修齐正从外面信步走进来,手上拎着两个透明塑料袋,看了一眼已经清醒过来的张满满,将袋子随手放到了床头柜上。 张满满想起昨晚的虎狼之词,只想找个树洞钻进去,浑身都冒着着不好意思的小泡泡,一戳就破,小声嘟囔着,“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有没有被自己的好心给害死。”钟修齐从柜子下面的抽屉里翻出来一个铝制饭盆儿,隔着袋子将粥搁了进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洒在钟修齐身上,好像带着光环一样。 “发什么呆,吃啊。” 张满满猛然回过神,只见钟修齐伸长着胳膊,一个饭盆直直戳到自己的鼻尖前。 “你们先吃,我出去透透气。”李欣悦瞅准时机溜之大吉。 “先喝点粥润润嗓子。”钟修齐将鸡蛋在提前支好的小桌板上磕了磕,一点一点细心地剥离着蛋壳,逐渐露出了下面嫩嫩的白胖子。 张满满低头吞了口粥,时不时偷偷斜睨他一眼,趁他有所感之前又飞速收回视线,喝两口,又再次撇去目光。 钟修齐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手背推了下金丝边眼镜,镜片沐浴在阳光下反射了一缕光,脊背挺直,浑身上下都写着淡然。 “都吃掉。”钟修齐将鸡蛋递给张满满,还打开另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三个小笼包。 张满满苦着脸看着鸡蛋,炒鸡蛋蒸鸡蛋都还行,就是不爱吃煮鸡蛋,话说白水煮的有什么可吃的,但见钟修齐一副“不容置疑”的眼神,才狠下决心咬了一口,吐吐舌头,“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然呢,难道准备去吃麻辣香锅?”钟修齐挑眉,尽管面部还是维持着笑意,但是张满满却从那表情中看出了一丝讥讽。 “有那么严重么。”张满满不甘心地又吞了口蛋黄,被咽的直翻白眼儿,狠狠锤了锤纤细的脖子。 钟修齐深吸口气,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大夫说你需要增加营养,以后每天早晨一个鸡蛋,听到没有。” “还不如让我去死。”张满满耸了下肩膀。 也不知道怎么的,经过了昨晚,今天面对钟修齐的时候,莫名的放松了很多。 房间中除了她吃饭时咀嚼的声音,仅剩下电视中主播播报的早间新闻和两人的呼吸声,钟修齐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运动装,裤腿上沾了一些泥土,这在张满满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张满满意识到了什么,单独和他待在一间房间,不知不觉中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 “准备怎么处理那三个?”钟修齐就这么望着张满满狼吞虎咽。 张满满将嘴中的豆角肉包子咽下,又喝了口粥,想了想才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 “他们三个的父母找到我,‘贿赂’了我。”钟修齐嘴角的弧度放大,坐在另外一张没人的病床上,胳膊肘斜撑着床头柜,姿态潇洒认真地问她想要什么结果。 张满满眼前一亮,“给了多少钱。” 钟修齐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千?” 钟修齐摇摇头,再度晃了晃手。 “那……三万?” 钟修齐探过身子,食指在她脑门上力道均匀地戳了一下,“每个人三万。” “这么多!”张满满惊了。 “这就多了,”钟修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真没见识,我更希望你没事。” 张满满抓抓脑袋,听到后半句心中一甜,又欲言又止。 “这样是不是太轻易放过他们了?”张满满垂下头,小心问道。 “是蹲监狱还是要钱,选吧。”好像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还是,两个都要。” 第011章 张满满腾地抬起头,很艰难的做着抉择,“蹲监狱,是不是太重了。” “不用担心律师的问题,全北京最好的律师就是我公司。” 这是在给她撑腰么,张满满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眉眼英挺,五官分明,没有了少年时期的稚嫩,棱角分明的轮廓,挺拔的鼻梁,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却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张满满胸口突然燃起一股勇气,“那我要他们道歉,监狱倒不必,在局子里关他们几天也就是了,算是长长教训?” 说完眼眸自下而上望着他,似在等着他的建议。 “听你的。”钟修齐倒是有些诧异,不轻不重,散点财又能出口气。 “馒头,我就说你是好人,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道歉。”李欣悦从门后冲进来,狠狠抱着张满满。 “你偷听。”张满满义愤填膺。 “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担心嘛。”说完若有似无地瞪了一眼钟修文。 “你们说,我这个决定对不对啊。” “你做的太对了,要他们道歉,肯定会比蹲局子更难受。我算是认清了他们了,直接绝交!” 张满满其实也知道,当时山上并没有监控,自然就没有录音,只有手机里的一个通话记录,要是那三个人打死不承认,证据不足,也定不了什么大罪,不过关几天吓吓她们还是可以的。 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肯定再也不敢了。 * 按照医生的意思,张满满留院观察了一天就出了院,临出院前,三个人都来了。 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人。 即使再不情愿,还是当着张满满的面,被押着道了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三句道歉,低着头,只偷瞄着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张满满。 “孩子,你看,这确实是我家女儿的不对,这歉也道了,这些还请你收下。”于父递上来个棕色牛皮纸袋子,轻轻放到了床头柜上。 张满满表面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一个小人儿在脑子里疯狂的尖叫着。 “这多不好。”长满满你就是个口嫌体正的特别代表! 钟修齐注意到张满满偷偷看向钱袋子的小眼神,嘴角挂上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要的要的。”另外两位父母也一致说着好话。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却因为三人的不在意而差点酿成了大货,这些社会上摸爬滚打已久的老人们想想都后怕,万一出个什么好歹,闹到网络上去,孩子后半辈子还要不要嫁人了。 出了病房。 “我都道歉了怎么还要回派出所啊。”于冬终于没了平时的嚣张,蔫儿了。 “关你几天算轻的,给我老老实实在里面反省。”于父站在门外对着自家女儿怒喝道,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天一张老脸都丢死人了。 钟修齐关上门,防止她们吵到休息的张满满。 “钟总,您看,都是孩子,这样处理还满意么。” “于董,孩子也不小了,好像比满满还大一岁。”钟修齐站着,形色内敛,明明是笑着,却满嘴刀子。 于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别多想,这件事就这么让它过去。”钟修齐拍了拍他的肩膀,扫了一眼另外两家人,转身回了病房。 “爸,那人究竟是谁啊,怎么这么关心张满满,我怎么没听说张满满还认识这么个大帅比。” 于父见自家女儿竟然还有心情打探,气不打一处来。 翻了个白眼儿,“人家父母上市公司老总,自己也开了家智能科技公司,还是国家扶持项目,你说牛不牛。我告诉你,这几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再不听话,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爸,我听话,我真听话。”于冬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严肃冷酷的地方就不寒而栗。 于父却心里觉得奇怪,没听说钟修齐分手了啊,对这个小姑娘又这么上心,嘘寒问暖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关系,但要说是情侣吧,又差着点劲儿。 说不准说不准。 “爸,我能不能不回去,我想回家,派出所我不习惯。” “五星级宾馆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 “做白日梦呢吧你。” * 钟修齐重新推开门,只见张满满怀里正抱着那个牛皮纸袋子乐的开心。 一张一张地数着粉红色毛爷爷。 见钟修齐这么快就回来了,只觉得脸上发烫,连忙抓了一把塞回了纸袋里。 “怎么不数了。”钟修齐坐到小沙发上,翘着腿,好整以暇地问道。 “害,钱上都是细菌,不干净。”张满满搓了搓手。 “拔了液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院吧。”钟修齐起身看了眼瓶子里的透明液体,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就见了底。 按了床头的铃,不到一分钟护士就到了。 “等我拔了针就立刻按着这里。”张满满刚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护士小姐姐稳准狠地将银色针头拔了出来。 张满满倒抽一口冷气,胶布上殷了一片红,另一只手却好似僵住了一样行动迟缓。 下一秒,温暖的手指按到了胶布上。 张满满只觉得有一股电流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一直跑到了她后背的脊椎上,麻酥酥的。 力度正好,不会疼,也不会再出血。 “我看下回直接叫你小傻子算了。”钟修齐无语地手下用力,触手一片冰凉,像一条小冰块儿。 张满满看到血就紧张,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你才傻呢。” 钟修齐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眼睛含着笑意,往日的隔阂好像都在这一刻温柔的消融,就像火山上的雪,变成潺潺溪流,淌进她的心脏。 空气好似也跟着渐渐升温,突的一阵铃声打断了她旖旎的遐想。 眼看着雪也止住了,张满满打开了手机。 “满满,对不起啊,公司突然要加班,今天没办法接你出院了,等过几天请你吃饭。”李欣悦捶足顿胸。 “钟修齐在,他送我回去就好了。”张满满认认真真回复道。 “哦呦。”李欣悦拖长了声音。 “你别瞎想啊。”张满满压低了声音,偷偷瞥了一眼正在装袋子的钟修齐,“好了回去再跟你聊,拜拜。” 挂断电话,张满满抱着自己的衣服跑到洗手间换下病服。 抱着衣服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下呆。 等出去的时候,钟修齐已经在等着她了,还好只住了一天,东西倒是不多,一个袋子就放下了。 仍旧是那辆大粪叉,张满满麻溜地上了车,现在的心境已经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不同了。 车辆开的很稳,听着广播不知不觉就到了家,张满满给钟修齐挥挥手上了楼。 * 为了年终奖着想,张满满只请了周一一天假就去上了班,终于听从医生的话,给自己做了丰盛的早餐和午餐。 到了下午,张满满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一群同事围着会议室。 会议室是半透明的玻璃,隐隐约约看到几道人影。 “你们在看什么。”张满满在人群后探了探头,啥也没看清。 “据说聚众科技公司老板来了。”徐慧神秘地半眯着眼睛。 来就来呗。 张满满默默想着。 “真的啊,可惜刚才没注意。”同事都惋惜着叹气。 张满满忽的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又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进去。 聚众科技公司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主要研究人工智能方面,产品一出现就占据了各大市场 ,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 与此相比,其创始人更加让人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年仅26岁,就与合伙人掌握了核心技术,开发出的产品更是在全球智能大赛上获得了金奖,真真正正的人才,是各国争抢的对象,却耶鲁大学毕业后毅然决然回国创业。 更更为人称赞的,是他的相貌,其实他接受的参访并不多,但稍有的经济访谈类杂志放出了他的照片,顿时引来了一堆迷妹,清隽有礼的外表,有礼的言谈举止,再加上高学历的背景,新时代儒商也不外如是。 张满满上班期间再一次心不在焉了。 这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下班才结束。 助理打开了门,他们被戏称黑面阎王的老板正满脸堆着笑意地跟在主角身边。 两人从会议室出来后一直进了专用电梯。 张满满混在人群中看着钟修齐一身黑色西装,扎着深蓝色领带,精神奕奕地从面前经过。 张满满缩回了身子,明显感觉钟修齐往自己方向瞥了一眼线。 “我去,太帅了吧,还好没去做明星,不然那些明星还不没饭吃了。”徐慧眨巴着眼嘴里絮絮叨叨的。 张满满心脏狂跳,钟修齐刚刚那一眼,简直望到了她心底,到现在都心脏狂跳。 “徐姐,他们过来是做什么的呀。” “谈合作呗。”徐姐八卦劲儿上来了,“据说研发出了新品要上市,营销交给咱们公司了,咱们一定要把这个方案拿下,千万不能给二组。” 尽管张满满一直是组内的边缘人物,但此刻也不禁在胸口燃起了豪情万丈。 只要想到能够多看他一眼,都欢喜地不得了。 正在张满满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徐慧接到了一个电话,简短说了几句话就满脸兴奋。 “老板发话了,今晚中国大饭店,聚众老板也在哦。” 张满满听着耳边的欢呼声,攥着手机发呆。 第012章 几人拼车到了地点,一进大门就被震惊了。 “阎王今天算是大出血了。”徐慧小声嘟囔着。 张满满还是头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用餐,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服务人员帮他们推开门,一开门,张满满首先注意到了坐在老板身边的钟修齐。 “钟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策划组,别看都是一群小姑娘,其实资历都不少。” 难得见阎王这么乐呵呵的样子。 张满满资历最小,硬着头皮坐在了最末位。 “钟总,您相信我们公司绝对没错,之前网络上大爆的蛇毒眼膜,就是我们做的策划,一夜卖出了十五万件。”徐慧举着酒杯,“钟总,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杯子一抬,一两白酒就进了肚。 张满满目瞪口呆,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最爱占小便宜的徐姐竟然还是女中豪杰,这么能喝。 紧接着策划组的几个小姐姐也一一站起来敬酒,张满满单手紧紧攥着酒杯,手心一片冷汗,她不会喝酒啊,但是在这种场合。 算了,硬着头皮也得喝啊。 张满满从量酒器里倒了满满一小杯,站起身,抬头望向正笑意盈盈瞅着自己的钟修齐。 室内开着足足的冷风,但张满满却觉得浑身冒汗。 “钟总,这杯敬您。”紧张的张满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口闷了。 从没喝过白酒的张满满只觉得嗓子眼儿跟冒烟了一样,火辣辣的,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一双杏眸更是眯起一条线。 钟修齐轻晃着酒杯,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明明不会喝还非要喝。 “钟总,说的再多也不如实际来一回,咱们这合作……”阎王端着酒杯凑近了钟修齐。 “吃菜,吃菜,不着急。”钟修齐招呼着众人,与此同时传菜员也打开了门。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呈上转桌。 张满满早就饿了,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也顾不得什么了,不停伸筷子,看的阎王一直给她使眼色。 “孙总,员工也需要增加点福利啊,看把咱们小张给饿的。” 张满满塞了满嘴的食物,没忍住呛了一口。 阎王脸黑了,本来就不白的脸黑的跟非洲人一样。 众人用完餐,阎王和钟修齐先出了门,站门口握了握手,从阎王笑得跟菊花一样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合作是谈成了。 送走了钟修齐,阎王对着他们叨叨着,“这个小钟总可不简单,看着面嫩,实则是个笑面虎,喝了半斤一点没醉。” 张满满却觉得胃里有点烧得慌。 看了看时间还赶得上末班车,直奔地铁站。 因为喝了白酒,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末班车上空荡荡的,平时根本摸不着的座位此时到处都是,张满满随便找了个靠门的地方坐下,脑袋放到了冰凉的扶手上,望着窗外漆黑的通道内一闪而过的广告牌。 手机震动,上面弹出现了两条微信。 钟修齐:到家了么 钟修齐:听医生的话,回家早点休息,少玩儿手机 张满满:知道啦,钟妈妈【笑.jpg】 张满满盯着手机,心里暖暖的。 * 钟修齐公司新上市的产品是一款控制房屋所有家电的智能机器盒,电影里面一个指令就可以开灯关灯的技术都可以实现。 可想而知一旦上市,定会引起年轻人的追捧。 而策划就显得尤为重要,后期还要在网上店铺以及实体店全面铺货。 前期一切进展顺利,张满满牟足了劲儿天天参与,尽管分配到她手上的都是一些零碎的杂活儿,但她一点都没有松懈。 半个月后,张满满正在写着细节,却见阎王又带了一行人进了会议室。 原本以为只是正常的谈合作,却没想到徐慧的一番话让她吃了一惊。 钟修齐,被告了! 张满满竖起了耳朵一个字眼都没错过。 等那些人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看那人长什么样子,长得倒是白白净净,行走间颇有自己是老大的样子,趾高气昂挺着脑袋,颇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模样。 细细一想,这不是钟修齐的合伙人么,据说还是同学,她在财经报道上看到过这个人的专访。 那钟修齐呢。 张满满从网上简单搜索了一下,果然铺天盖地的热搜。 钟修齐被告抄袭,个人作风有问题,而告他的就是他唯一的合伙人潘洪才,联合董事会一同发难,将钟修齐赶出了公司。 不仅是股份没了,也因为他是公司法人的缘故,贷款是以他的名义贷的,钱没了还要背着这么大的负债,也难怪银行要收回房产了。 “听说了没,他的白富美女朋友也跑了,公开决裂,发微博说他心里不正常,还说钟修齐背着她在家里开群P,乱的很。” “这不可能。”张满满推开椅子,冲着众人喊。 “怎么不可能,网上都这么说,还有照片呢。”说着就调出了影像,“呶。” “这肯定是PS的。”她太熟悉钟修齐了,照片上的网红靠在他肩膀上,那张脸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是P的,是P的,你生什么气呀。” 张满满气鼓鼓地坐回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掏出手机给钟修齐发微信,手发着颤。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信。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点,张满满第一个冲进了电梯。 终于,对方接了电话。 张满满小心地措着词,“钟修齐,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的背景音有些乱,“在国贸啊。” “诶,你等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张满满看着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一下,满脸焦急。 她到的时候,钟修齐正慵懒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直直望着远方。 夕阳西下,太阳落在了楼顶上,阳光没有了正午时分的热烈,空气也变得凉爽了许多。 张满满站在钟修齐背后,愣愣地看着他,好似怕惊扰了这幅画面。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钟修齐回过头,扶了下眼镜,腾然笑道,“站着干什么,过来。” 那一笑中全是坦荡与洒脱,一点没有她以为的失魂落寞。 张满满脚步微动,坐在了他身边,忐忑问道,“钟修齐,你还好么?” “你看呢。”钟修齐胳膊上挂着外套,白色衬衣上绣着金边的扣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 “你不要伤心,他们肯定是误会你了,”张满满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说着有些激动,“你不可能做那些事情的。” “你相信我么?” “相信。”连犹豫都没有,张满满一口咬定他不会做那些事,“我们去找律师告他们,他们凭什么把你赶出来,那些都是你的心血,你从大一就开始研发的系统,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他们占据了呢,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张满满刚站起身就被握住了手,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再次跌坐到了长椅上。 此时的国贸正在经历下班潮,人潮涌动,偶尔有人好奇的看他们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走开。 “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生气。”钟修齐神色微动。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以后怎么办,住哪里呀。” “随便,哪里都行。”钟修齐突然心里冒出了个念头,脸上瞬间充满了沮丧与失落,“怎么办,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看来要流落街头了。” 张满满瞪大了眼睛,她想象不出清风皓月一般的钟修齐流落街头是什么样子,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舍不得他吃这种苦头。 眼看着张满满皱眉紧咬着下唇,快要咬出血的样子,钟修齐刚想说什么就被张满满的话震动了。 “要不,你住我家吧。”张满满怕钟修齐多想,连忙解释“反正你以前也是我的邻居,两室两厅,你住客房就可以了,我不收你钱。” 钟修齐见张满满一脸认真,眸色渐深,“你说真的么。” “当然了,我们是同学嘛。”张满满忽然对自己这个提议有些跃跃欲试,全身都有点亢奋。 “你男朋友不会不高兴么?” “我单身。” 钟修齐转回头,对着天空思考着。 张满满则歪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饱满的唇珠,四周冒出了点青色胡茬,脸色也有点暗沉,他最近一定很累,等搬过去了可以给他做点爱吃的补补。 “想什么呢。” “给你做点好吃的。”张满满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脸上一阵燥热。 钟修齐却眯着眼睛笑了,伸出手拍了下她的头顶,好像在安抚一只小狗狗。 “真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张满满的头垂的更低了。 就这样,张满满和钟修齐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 两人约好周末搬家。 周六的清晨,一派清爽,张满满提前一天就将房子全部清扫了干净。 到了十点,门被敲响了。 好在钟修齐的东西本就不多,但在张满满打开门看到只拎着一只轻便的黑色RIMOWA时,还是沉默了。 钟修齐一身西装革履,即使是在这种落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看到开门,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张清隽俊逸的脸。 这一瞬间,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好似与某个节点相交…… 第013章 仍旧是这个场景,这个人,这个打扮。 北京燥热的天气,空中传来阵阵蝉鸣,就连树梢上的枝叶都被晒得蜷缩了起来。 她推开门,看到了风尘仆仆一身笔挺西装的钟修齐,额头向下滑落了一滴汗水,被他毫不在意地抹去。 西装很服帖,将他不算强壮的身躯勾勒的很完美,身姿挺拔,带着浓烈的少年青春气息,是阳光的味道。 少年时代的钟修齐面色稚嫩,头发垂着,半遮盖着额头,一双好似盛满星光的眸子微眯着,嘴角还挂着和煦的微笑。 她听到他扬声说,“满满,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伸出的手上托着一个包装漂亮的盒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它家的项链么,我跑遍了整个上海才给你买到的,喜欢么?” 少年的声音清亮,脸上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她垂下眼眸,默默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沾满灰尘的便利店工作服,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自卑感,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兔子,弱小又无助,又怎么敢高攀野生世界里威武霸气的狮子呢。 “喜欢。”张满满听到自己的声音弱弱的,耳畔一些碎发滑落,挡住了她一半脸颊。 “我跟着亲戚去了趟上海,顺便实习了一个月,那里比咱们这儿还热,你呢。” “我,”张满满沉吟了一下,手揉搓着粗糙的裤线,“打工呀。” “过几天我准备跟班里的同学去毕业旅行,你去么。” “我就不去了,暑假挺忙的,快要开学了,我得提前准备好东西。”她觉得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 “哦对了,你考上哪儿了,这段时间都没顾得上问你。”钟修齐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浅了,好似没看出张满满的窘迫。 “恭喜你考上清华。”张满满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就不值得一提了,一所二本院校而已,说起来,你真有勇气,当初放弃保送名额的时候,我们都替你捏了把汗。” “害,这有什么,保送的学校我又不喜欢,”钟修齐皱了皱鼻子,很嫌弃的样子。 张满满心里很羡慕,他不想去的地方却正是此时的她想去都去不了的学校。 “那我先回去了。”钟修齐将手中的盒子硬塞到了张满满手中,转身从口袋掏出钥匙,正要开锁的时候回过头状似随意说了一句,“对了,我可能过段时间要搬回上海了,不过大学还是要在北京上的。” 闻言,张满满只觉得这一瞬间耳朵里嗡嗡地响,好像有一百只蜜蜂在疯狂地扇着翅膀发出一阵阵引人烦躁的噪音。 他要走了。 她浑浑噩噩地关上了门,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发着呆,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简单却并不朴素,正适合她这个年纪。 在失去父亲,母亲后,终于要失去他了。 回到房间,将自己重重砸在床上,以一个及其缓慢的速度,头靠在了墙上。 老式房子隔音都不太好,相同的位置,也是他的房间,一墙之隔,好像触手可及。 她在脑海中勾勒着对方的身影,想象着他走进卧室,关上门,或许又在看着他最喜欢的心理书。 又或许为了将来的行程紧皱眉头查着攻略。 张满满想,这才是年轻的人生,不像她,好像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无趣。 当晚,她又做梦了,吓得她从梦中惊醒。 她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钟修齐的一切社交账号,时不时的窥屏,看着他发送的信息和照片。 大三那年出国做了交换生,又再次考上了耶鲁的研究生,还和同学搞科研。 一张张照片上景色优美,看着就岁月静好。 肉眼可见的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发大了。 大概是从高二那年开始。 张满满选择了文科,而钟修齐选择了理科,并且在最后的分班考试中,钟修齐蝉联全年级第一,被分到了最优班,而她的成绩则只够得上第二梯队。 两个人的距离整整隔了五个班级。 “张满满,老师叫你。”新的学习委员叫了她一声,自己坐回到了座位上。 张满满收拾好书本,穿过同学,默默走到办公室,敲门。 “请进。” “老师,您叫我。”张满满有些神色不定地站到班主任面前。 “张满满,你的成绩最近下滑很厉害,能跟老师说说怎么回事么。”班主任是个45岁的中年女人,烫着一头卷发,带着眼镜,嘴周的法令纹有两条深深的沟壑。 “老师,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张满满抬眼看着班主任,再次低下了头。 “张满满,是不是家里的事情影响到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老师可以帮助你。” “没什么,是我精力不太够,最近学的有些吃力而已。” 班主任很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解释,“老师听说,你最近跟钟修齐走的有些近。”法令纹好似更加深了,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张满满。 “老师,他是我的邻居,偶尔我们会一起上下学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老师你不要听他们瞎说,钟修齐同学学习很用功,哪里有时间做别的。”猛地抬起头,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 “嗯。”班主任点点头,室内恢复了一片平静,“注意同学之间的距离,钟修齐有可能会被保送,不过一切还没有定下,千万不要让他受到影响。” “老师,我不会的。”张满满笑道,“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张满满从办公室走出去,就见钟修齐正伸着手要敲门的样子,她低着头回了自己的班级。 没看到身后钟修齐望向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修齐,你来了,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跟老师提。”班主任的法令纹立刻被拉平了一样,笑意盈盈地看着门下的得意弟子。 班主任还是钟修齐班级的任课老师。 “刚才张满满……” “害,这丫头最近成绩下滑厉害,问她什么也不说,咱们不提她,这些卷子你拿回去做做,是最新的题库。” * 张满满埋着头回到教室,站到门口看着教室内闹哄哄的同学都神色莫名地盯着她。 回到后排自己的座位上,果然刚才的书本不见了。 背对着众人刚要坐下,却不料身后横插过来一条腿,张满满一个不慎就坐了个空,跌坐到了地上,臀部也传来一阵刺痛。 教室内瞬间充斥着嘲笑声,“张满满你也太笨了吧,跟个癞□□似的。” “我的书呢。”张满满抬头扫视着他们。 “你猜。” 张满满翻找着自己的书桌,结果自然是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着要打铃了。 “张满满,你的书在窗户外面呢。”乔蕊坐在座位上,双腿翘在了前桌上,嘴里嚼着泡泡糖,斜睨着她。 张满满连忙趴在窗边,果然,楼下的草丛中静静地躺着一本历史。 冲到楼下,刚捡起书,头上就被淋了一瓶冷水,还好她躲的快,抬头一看窗户边围了一群同学,都在嘻嘻哈哈地看着她。 胸口的怒气越来越大,在跑到一半楼梯的时候铃声响了。 张满满脸色一变,这堂课是语文,老巫婆肯定饶不了她。 “怎么又迟到,张满满你给我到后边站着去。”老巫婆最讨厌别人不尊重她。 张满满手里攥着有些被淋湿的书本,一言不发穿过众人,默默站到了后背板前。 经过乔蕊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乔蕊说了两个字。 “活该。” 头发被淋了个半湿,还有水珠顺着头发帘滴到地上,积攒了一小滩水洼。 她垂着头,厚重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因为打工熬夜,严重睡眠不足,张满满眼前有些发黑,但仍旧死死忍住了,尽力将身体的重量靠在身后的黑板上。 在所有同学的目光下,煎熬地度过整整一节课,老巫婆离开的时候,张满满只觉得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僵硬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放学之后,张满满留下做值日,今天正好轮到了她和乔蕊,乔蕊自然是早就走了,她拿着扫把正扫着满地的垃圾,原先班级的另一位学霸史嘉却突然找了来。 “张满满,你最近怎么样。” “找我有什么事么?”张满满手下没停。 “请教你一道题。”史嘉的头发修剪的贴着头皮,像个刚出狱的劳改犯,以前就经常找她问题。 “你现在班级比我靠前不少,你的问题我可能解答不了。”张满满自嘲道。 “你看看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史嘉硬是把她手上的扫把抢了过来,从书包里掏出本题册。 张满满被缠得没办法,就坐下来看题,史嘉不停地在一旁打断,这一道题就做了二十分钟。 “你看,这样做就出来了。”张满满将步骤完完整整地写完。 “嗯嗯嗯,你做的对。”史嘉托腮定定看着她。 此时正沉溺于题目中的张满满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站了一道身影,看了他们一会儿就走了。 钟修齐单肩背着书包,沉着脸下楼,刚才的一幕严重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钟修齐,等等我。”乔蕊突然从转角处跑出来紧跟着钟修齐。 “你一个人走么,听说张满满最近好像和史嘉很好的样子,史嘉经常来找她,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乔蕊眼珠子乱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钟修齐的气息果然乱了一瞬,乔蕊心下得意。 “钟修齐,你学习怎么这么好啊,能帮我补习一下么。”乔蕊跑到钟修齐面前,倒退着往后走。 钟修齐这才抬起双眸,嘴角忽的勾起一抹弧度,在乔蕊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下一瞬将她打入地狱,“你懂什么叫天赋么,或许你这种大脑清奇的生物不会明白的。” 眼底的冷漠让她脚步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 钟修齐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身边。 乔蕊胸口剧烈起伏,原本娇俏的脸上全是狰狞,生气地剁了剁脚,“张满满你个贱人,这样都不够。” 明明一无所有了,竟然还能占据钟修齐的注意,真是该死的。 乔蕊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014章 等张满满终于打发了史嘉的时候,打工差点迟到。 晚上十点刚刚结束了工作,带着满身疲惫终于回到了家。 门口。 张满满看着刚巧打开门的钟修齐,他的脸色臭臭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就连声音也硬邦邦的。 “有事。” “是去找史嘉么。” “什么跟什么呀。”张满满一头雾水。 “明天早上一起走吧。”钟修齐缓了缓神,缓慢说道。 “明天……”张满满迟疑了,紧抿着下唇。 钟修齐见她表情,以为她不情愿,突然笑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不是不愿意。”张满满沉默了,心里有个小人在大声的拍桌子叫嚣着“答应他”,可她做不到了。 “我知道了。”钟修齐神色淡漠,转身回了家。 张满满愣愣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大门,周围的黑暗再次袭击了她,满身的疲惫又添加上了失落,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又无能为力。 忽然觉得心口有种莫名的心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浓浓的挫败感重重给了她一拳头。 * 第二天清晨五点,张满满准时起床背着书包来到了早餐店。 “满满你来啦。”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她。 “诶,姨我进去了。” 这是她家小区隔壁楼的邻居,知道她家的情况后,就收留了她打工,每天早上两小时,一个月800块钱,不算多,但足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还包早餐。 对外一直宣称是老家的亲戚。 将书包放到休息间,麻利地洗了两遍手,戴上围裙,揉起了雪白的面团,每一次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揉的动,从最开始没十分钟就双手发抖,连笔都握不住,到现在能够完整地蒸出一屉屉包子。 张满满自嘲着等毕业后若是失业了,还能有个手艺养活自己。 七点十分,随手抓了两个包子,张满满重新背上书包一溜烟儿狂奔向学校。 七点半,准时开始早自习。 早自习时间班主任一般不出现,不少同学偷偷摸摸吃起了早餐。 “满满,我特意给你带的牛奶,尝尝好不好喝,你怎么老吃包子啊,我尝一口好不好吃。”李欣悦分班后去了文科二班,张满满很久才适应新来的同桌。 新同桌是个萌妹子,声音也软软的,经常给她带一些小零食。 “谢谢。”张满满接了过来,放到了桌兜里,又分了一个包子给她。 “味道还不错。对了,怎么最近都不见你和一班的钟修齐一起上下学了。”同桌吃完包子喝着牛奶,很好奇地问道。 张满满身体僵硬了一下,“我早晚都要打工。” 萌妹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怪不得你每天都很累的样子,那岂不是很辛苦,你爸妈都不管你的么?” “他们不在这边。”张满满几口将包子塞了满嘴。 萌妹子见张满满不欲细说的样子,也跟着打开了英语书复习。 - 在张满满看来,每天枯燥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没有比现在更差了,但没料到,后面还有很多在等着她。 一进教室门,就感觉到同学齐刷刷望向她,那眼神怪怪的。 胆战心惊地正要穿过乔蕊,旁边经过的同学开口了,“张满满你在哪儿打工啊,带我们去玩玩儿呗。” 说话的是个高个男生,一身腱子肉,张满满心下一惊的同时后退了一步,尽力跟他保持距离。 锐利的视线往他身后一望,果然萌妹子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竖立着书本挡住她的视线。 张满满心下了然。 “让开。”张满满面无表情地刚要从他身边经过,就被男生跨步挡住了前路。 “别着急走啊,上课时间还早,咱们聊聊天呗。”男生挑着眉,旁边的同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同学甲迫不及待地问,“张满满,你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还要你去挣钱啊。” 同学乙,“就是啊,难道是你爸妈离婚不要你了?” 张满满脸部表情漠然,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们。 “说说看,让我们乐呵乐呵,把我逗笑的话,说不定,可以接济你一下啊。”乔蕊嚼着泡泡糖,翘着二郎腿悠闲道,“乡巴佬,现在可没有李欣悦给你撑腰了,你最好乖一点。” 腱子肉男生见张满满瞪着眼不说话的样子,怒了,狠狠推了她一下,“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呢,听不懂啊。” 张满满一个趔趄,即将摔倒之际扶住了桌角才免于这一摔,但是掌心却传来一阵刺痛。 “乔蕊,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满满没有理会男生,瘦小的身板直直站在原地。 乔蕊张口吐出个硕大的泡泡,“啪”的一声,又被她嚼了进去,“看你不顺眼,够不够理由。” “是因为钟修齐吧。”张满满深吸口气。 乔蕊将翘到桌子上的双腿收回来,向她的方向走过来,两边的同学自动让开了,“对,就是因为他,我早就说了,钟修齐只会是我的,只要你纠缠他一天,我就折腾你一天。” 张满满垂下眼睑,自嘲似的低笑一声。 钟修齐,你还真是祸水。 张满满抬起头,镇定自若地说,“我和他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他也不喜欢我。” 就她现在的条件,恐怕永远也配不上他了。 “你和他不是邻居么。” “他家要搬去我家对面,我管得着么?”张满满梗着脖子反问道。 “听说,他还帮你补习了。”乔蕊的话好像充满了魔力,在诱哄着她说出这些绝情的话。 “他自己愿意不嫌麻烦,不这样我怎么超过他,我总要掌握敌人的动态吧,谁让他一来就空降第一名。”张满满心里好似在滴泪,不受控制地说着一句句言不由心的话。 乔蕊双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突然对着她鼓了鼓掌,嘴角露出充满嘲讽的笑意,往她身后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神中好似在写着“看吧,什么叫识人不清,让你还喜欢她。” 张满满腾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瞬间僵硬似木头,心里一惊。 脖子一卡一卡地扭转过去,好像机器人一样,门口正站着一道消瘦的身影,白T恤外面罩着一件干净的校服,犹如青葱一样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 张满满心里慌了,好像长了草一样,胸口剧烈起伏,“我……”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钟修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语,转身离开了班级。 只那轻轻一撇,却像被打了脸一样,张满满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全部抽离了个干净,丧气地垂下肩膀,大脑也与浆糊无差。 腱子肉男生“呦”了一声,“你不会哭吧。”弓着腰就要看张满满的表情。 张满满厌恶地推开他伸过来汗津津的胳膊,怒道,“你满意了吧。” 坐回座位上,伸出手,掌心果然被划破了个伤口,渗出了点鲜红。萌妹子又往旁边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桌兜里,看都不敢看她。 “躲什么,你以为我会打你么,”自嘲一笑,“我可不是乔蕊。” 萌妹子好不容易找回了点勇气,快哭了,“满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蕊逼我说的。” 张满满却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还有人对她说对不起,伤害了你再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么。 一身的疲惫感再次袭来,周身开始阵阵发冷。 没两天,萌妹子见她冷淡的态度,也没有再给她带过任何零食,两个人就好像刚分到一起的状态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这样相安无事到最后也就罢了,但你永远不知道人类的底线在哪里。 -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张满满再也没有和钟修齐说过话,就连碰面都很少。 钟修齐因为优秀的学习成绩和出色的长相,引来了一大批迷弟迷妹的追捧,食堂见到他时,钟修齐正被几个小迷弟簇拥着,见到她也只是淡然扫过她一眼,擦肩而过。 张满满隐隐听到那群人中提到了几次自己的名字,还有叽叽喳喳的笑声。 她看着手中盛着清水白菜的托盘,鼻头酸酸的。 又是个清晨,张满满按例来到了包子店。 “满满,你来了。”阿姨欲言又止地望向她。 张满满刚将自己的书包放到椅子上,撸起袖子准备去洗手。 “先等一下。” 张满满见两人的神情,就觉得即将要发生不好的事,茫然笑道,“怎么了阿姨,是我做的包子出问题了么?” “不是的,满满,你做的包子很好吃,很多客人都说味道更香了。”阿姨歉意的眼神看着她, “对不起啊满满,我们恐怕不能继续雇佣你了。” 她听到自己淡定的声音说,“为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么,可以少发给我点工资的。” “实话跟你说吧,”阿姨推了推丈夫的胳膊,见丈夫没说话,心一横,“有人举报我们雇佣未成年人,所以……”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张满满的手重新放到了书包上,收紧,拽起书包带,“我能问问是谁么?” “这个他们没有说,据说直接打电话指名道姓的举报的,说的好像跟你很熟悉似的。” 张满满心下了然,除了学校那几个,不会有别人了。 “满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阿姨和你叔叔呢,还要挣钱送孩子上学,所以实在是没办法,这是这段时间的工资。”她儿子今年正在上初三,在北京也没套房子,每天起早贪黑就是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她从口袋掏出个雪白的信封递到了张满满面前。 默默地伸出手触到了信封上,打开一看,“阿姨,您多给了我一个月的。” “好孩子,你收下吧,算是这段时间辛苦了,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也不容易。”阿姨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我能理解,谢谢阿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确实需要这些钱,如果以后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张满满强打起精神,嘴角拉扯出向上的弧度,背好书包,“那,今天。” “今天就先回家吧。” “阿姨再见。”张满满对他们鞠了一躬后转身走出店门,极力表现的不那么在乎的样子。 没事的张满满,不就是打工被辞了么,再去找一个就是了。 “小满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哇。”社区里经常来买早餐的老大爷满脸慈祥,笑问道。 “最近学习太紧张了。” “是的,现在孩子们的书是越来越重,学习要紧。”老大爷一脸关心。 张满满道了声谢,跨出了明净的包子店。 才走了十几步,忽的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恍惚间是在叫她的名字,转过身就见阿姨从屉笼里倒了一整屉包子,紧着跑了几步追上她,硬是将袋子塞进了张满满手里,“拿着,以后饿了就到阿姨店里吃早餐,不收你钱。” “谢谢阿姨,快回去吧,有客人在叫了。”张满满的手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包子刚新鲜出炉,烫得很。 “诶。” 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包子店前就排起了蛇形长队。 张满满回头见夫妻俩有条不紊卖货麻利的样子,眼前突的变得模糊,抬起手狠狠擦了擦。 怎么谁都对她说“对不起”呢。 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词。 别人只看到这个词代表的歉意,却没看到伴随而来的拒绝与伤害。 第015章 天空湛蓝,几朵跟棉花似的白云晃悠悠飘过,空气中带着丝暑气,蝉鸣嗡嗡的声音让人心里烦躁。 闷着头一溜烟儿冲上楼,一抬头就见到了一身运动服正关门的钟修齐,耳朵上照旧带着耳机,只不过换了一副新的银黑色挂脖式运动耳机。 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眼神中全是陌生,好像那几个月的接触完全是过去式。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满满叫住了钟修齐,双手揉搓着校服的衣角,“之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什么?”钟修齐摘下耳机,推了下眼镜,皱着眉心,一脸疑惑。 原来没听到啊。 张满满暗叹一声,苦笑,“没什么。” 钟修齐重新挂上微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在张满满惊喜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钟修齐再次说,“毕竟是邻居,又是校友,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张满满注视着他的眼睛,她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那么明亮,但是却又那么冷漠,刚刚才鼓起的勇气嗖的一下又钻回了牢笼里,挠挠头,“没什么。” 张满满回到家,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 现在不过是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 到底还是失落的。 - 早仔自习期间,张满满发着呆,今天的英语书说什么都看不进去,第一节 课就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来势汹汹,一进门就让大家合上书,听写单词。 张满满这才回过神,接过听写纸,上面印刷体的字迹就好像活过来一样,踢着小胳膊小腿儿,在纸上跳来跳去。 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才勉强打起精神。 又上了一节课,英语老师批改完听写的单子卷子,让学习委员分发了下去。 “张满满,你真的是在打工么?”前桌同学回过头看了眼张满满的答题纸惊讶地喊了一句,引来很多围观的同学。 桌面上的卷子满是红色的对勾,没有一个差错。 张满满不在意地拿了本书遮了上去。 “藏什么,这么好成绩,也给我们分享一下呗。”乔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突然好想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食指尖轻轻一挑,两根手指夹起了另外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 “这怎么是钟修齐的本子。”乔蕊挑眉。 上面的字迹工整优美又潇洒,比她丑陋的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是听写而已,又不是大考。”张满满也板着脸站起来,伸出胳膊想抢回来。 “着什么急啊,”乔蕊身子一扭,手臂状似“不小心”碰到了前桌的水瓶。 下一秒,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饮料全部洒了出来,本子瞬间被橙黄色的液体浸透。 乔蕊一捂嘴唇,瞪大双眸,小声嘟囔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抢呢。” “我的橙汁。”前桌同学一脸惋惜。 张满满一向对纸张很珍惜,更别提这还是钟修齐的本子。 当下就急了,“乔蕊,你太过分了。” “是你自己没注意碰到我的。”乔蕊用着戏弄的眼神回望过去。 惹得张满满心口的怒火一个劲儿往上窜,双手都开始哆嗦。 “张满满,算了吧,乔蕊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她都给你道歉了。”体育委员瞥了一眼乔蕊,企图打圆场。 “不就是一个本子么,人家的饮料刚喝了一口。” “你们,”张满满把本子抢过来,连忙用纸巾铺上去吸收着水分,但上面的字迹还是一点点晕开了,还留下了一大片黄色的印记。 “不就是个破本儿么。”乔蕊双手怀胸,无趣地嚼了嚼口香糖,许是觉得口香糖没了味道,呸的一下吐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正好落到了张满满的试卷上。 口香糖已经被咀嚼的发白,黏在试卷上除非挖个洞,否则是铲不下来的。 张满满简直可以用火冒三丈来形容了,她感觉有一道炙热燃烧着的焰火顺着身体一直烧到了头顶,就像沉寂许久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 再加上打工被辞退,和钟修齐的冷战一直没有结束,她忍不了了。 “乔蕊!”张满满扔下手中的本子,一下就冲了过去,狠狠推了她肩膀一下。 “草,你敢打我,张满满你找死!”乔蕊一向艳丽的长相,此刻却充满了不可置信,眼看着抬起的一巴掌就要打到张满满脸上。 这时几个同学惊慌地喊了出来,“老师来啦。” 班主任顶着一头狮子卷,推了推眼镜,“干什么呢,给我分开。” 严肃的呵斥声立刻传遍了整座教室,所有起哄的同学都禁了声,噤若寒蝉,跟被抓住咽喉的鹌鹑一样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刻,过道中还站着两个人。 张满满和乔蕊。 乔蕊一脸不服输的表情,张满满则面无表情,只是一双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怒火。 班主任板着的脸跟棺材板一样,“乔蕊你给我把手放下。” 乔蕊这才不甘地放下了手,瞪着张满满。 “你们俩给我出来。”班主任打头领着两人出了教室。 站在办公室里,旁边的老师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打量,“曹老师,这是又怎么了。” 曹老师笑着说,“没什么,学生之间闹矛盾呢,王老师你下节课要上课了吧。” “曹老师还是这么细心,我先上课去了啊。” 伴随着铃声的响起,办公室空了。 班主任见同事出了门,刚才还溢满笑容的脸刷的一下拉了老长,张满满惊叹于班主任堪称变脸的绝技。 “说罢,怎么回事。” 班主任坐在转椅上,翘着腿,张满满和乔蕊站在她面前,张满满觉得自己低着头就跟犯了罪交代事实的劳改犯一样。 “乔蕊你先说。”班主任语气顿时温柔了很多。 “老师,这不赖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想看看张满满的试卷学习一下嘛,然后不小心就碰到了前面同学的水瓶,然后,把她的本子和试卷弄脏了,她还推了我一下。”乔蕊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再掺杂上一部分事实,所有事情都成了张满满找事了。 班主任在看过来的眼神果然变了,“张满满,事情是这样的么?” “那个本子不是我的,我也是要还回去的,上面还有笔记,弄脏了我怎么还,那位同学肯定会骂我的。再说当时乔蕊站在我旁边,离前桌有一段距离,我也没碰她,怎么就会突然撞过去呢。” 班主任明显不相信,眼神带上了审视,跟刀子似的,“乔蕊说你还推了她。” “是。”张满满想解释,但看班主任的样子,还是不甘心地承认了。 “张满满,这就是你不对了,乔蕊已经道歉了,你怎么能推人呢,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老师,那我的本子。” “本子都还在其次,我没想到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是女孩子。” “先推她是我不对,可是乔蕊也差点扇到我脸上。”张满满指着自己的脸。 “她打到你了么?” 张满满抿了抿下嘴唇,瞥到乔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没有。” “这不就行了么,张满满,你们都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老师不希望你们闹下去,学生就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到学习上面。”班主任的两道法令纹随着说话上下跳动,“来,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等以后到了社会上就知道同学的重要性了。” 班主任硬是把两人的手按在了一块儿,心满意足地放两人回去了。 “老师,那我的试卷和本子。” “老师下节还有课,有事放了学再来找我。”班主任抱起书本就关上了门。 张满满看着眼前被关闭的门,小手攥成了拳头,一阵阵委屈袭击了她。 乔蕊无所谓地“切”了一句,一字一句说道,“乡巴佬,你以为老师会给你撑腰么,真好笑。” 上下扫视了一周张满满,嘴角浮现夸张至极的嘲讽,“诶呀那我的本子怎么办。” 那眼神好像凌迟一样,一片片割着她的肉,疼痛的她直发抖。 “不好意思,让一让。”乔蕊伸出指尖好似嫌脏一样戳了下她的肩膀,错身经过。 明明是很轻的力量,她却被点的撞到了墙上。 胸口剧烈起伏,最后却只能默默回到班级。 一群同学正围着乔蕊打探着刚才三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时传来嬉笑声。 同桌的萌妹子实在看不下去张满满沉默的样子,偷偷凑过来拿书挡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张满满就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她说,“乔蕊爸爸是局长,妈妈是大公司老板,你别再跟她对着干了。”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起跑线的不同,有时候决定了人生的高度。 或许这并不严谨,大家都觉得学识能够改变人生,她受到的教育也一直这样告诉她的。 但现实的确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让她提前体会到了这个社会的规则和残酷。 - 夜深人静,从打开的窗户处传进来阵阵空调机开启风扇的嗡嗡声,潮湿闷热的空气憋的她有点想窒闷,浑身上下都不停的冒着汗,但为了省电费,连电扇都没舍得开。 张满满结束了烧烤店的打工,伴随着一身的烟火气儿,终于能坐在自家的书桌前复做作业。 写着写着,眼前的视线就模糊了。 猛吸了下鼻子,从书包里翻出本子,上面留下了大片的黄色水渍,细细摩擦着封皮上的三个字,笔锋锐利,好似银勾剑戟,现在却被一瓶饮料给破坏了,晕花了字迹。 这个本子还是两人最后一次复习时,张满满开着玩笑跟他要来的,上面写满了这学期的重点,说好考完试就还回去的,却因为自己的私心一直没有还。 她还等着钟修齐能够在哪一天讨要,她好再见见他呢。 不过,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学期,他的成绩已经到了优等班,仍旧是年级第一的名次,想来是不需要这个东西了吧。 忽然有水珠滴到了封面上,脸上也凉凉的,张满满连忙慎之又慎地用纸巾将水珠抹去,又用橡皮擦了擦水渍,发现一点也不起作用。 顿时无助地趴到了桌面上,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伴随着肩膀抖动的是低沉的呜咽声,好像小猫虚弱的声音一样,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再醒来的时候正孤零零趴在书桌上,万籁俱静,身上有些冷,揉了下僵硬的脖颈,发现就这么昏睡了一整晚。 第016章 “你来啦。”张满满在片刻恍惚之后,兴高采烈地让开身子,在钟修齐进入房间之后又连忙关上了门。 钟修齐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面上浮现了一丝怀念。 这栋建筑的格局一般也就80平米左右,房间不大,但是宽敞明亮,家具还是多年前的,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多了一点符合现在年代的高科技产品罢了。 看来房子被张满满照顾的很好,打扫的几乎桌子上都反射着光,只是另一间卧室紧紧关着门。 “我先帮你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吧,”张满满拉上了行李箱上的拉杆,正要推过去。 “这点小事还是我来吧。”钟修齐长臂一伸,淡笑着推开了客房的门。 这间房间是当年张满满爸妈的房间,自从爸爸去世,妈妈离开之后,张满满就将这间房腾了出来,充作客房,现在正好给钟修齐住。 钟修齐坐在床上,抬头看向张满满。 “累了么,想吃什么,我早上刚买了点菜。”张满满抠着自己的指甲,眼神四处乱晃,就是没敢看他。 就这么站在他跟前,脸上的笑容忍都忍不住,嘴角不停地向上勾勒着,光是想想都要兴奋地躺在船上蹬腿尖叫了。 “我都行,就是不吃……” “不吃姜,不吃葱,对不对。”还没等钟修齐说完,张满满就干脆利落地接了下半句。 在钟修齐诧异的目光中低下头将滑落的头发掖到了耳后。 “你先收拾一下,我去做午饭,客厅电视开着,想看什么自己调台啊。”张满满匆匆退出房间,关上门,愣愣地站在门口,摸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半是懊恼半是满足。 脚下轻飘飘,颠颠儿的到厨房收拾水池子中鲜活的两斤大鲤鱼。 钟修齐最近比较劳累,应该多给他做点补脑子的。 鲤鱼在水盆中扑腾挣扎着,张大着嘴唇奋力吸取着微薄的氧气,两只圆圆的眼睛瞪的跟牛铃似的。 张满满戳了戳那条鱼,鳞片整齐的鲤鱼不负众望地摆尾甩了她一脸腥气的水,于是张满满皱眉抿起嘴一脸严肃,指着它,“今天代表人类消灭你。” 麻利地抄起整条鱼放置在案板上,尚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大鱼奋力开合着嘴巴。 抄起菜刀,在脑袋上猛磕了几下直至砸晕,鲤鱼的动作消停了。 用刀尖顺着鲤鱼的腹部滑下,打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露出了下面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鼓囊囊的鱼泡儿。 - 钟修齐换下了一身外套,将箱子里的衣服用衣架一一架好,把身上被汗湿的衬衣换下,换了一套舒服的家居服。 想了想,手上托着洗漱用具打开了门。 因为房间格局的原因,紧邻着他卧室的是餐厅,餐厅再往里走则是厨房。 钟修齐一脸含蓄,嘴角挂着淡笑,走向了餐厅边上的洗手间。 然而还没等他将洗漱用具放好,就被一阵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阵“哐”“哐”“哐”,钟修齐脚下一顿,飞速转头,一道纤细的背影站在厨房内,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只握住菜刀柄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高高扬起,银色的宽厚刀片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下一秒,又是一声剧烈的“哐”,他注意到整个厚重的案板都被砍得跳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杀气。 钟修齐眯起双眸,脚下一步一步挪动了过去。 张满满按住手下的排骨,狠狠剁着。 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道小风,偏过头,尖叫。 “吓死我了。”张满满丢下手中的菜刀,抚慰着自己的小心灵,“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WIFI密码。”钟修齐晃了晃手机,一脸无辜。 “ZAIZ9594” “在做什么。”钟修齐金丝边眼镜的双眸望向案板上的眼神眼冒精光。 张满满想到刚才自己杀气腾腾的样子,就想捂脸。 “炖鱼和香闷排骨怎么样。”张满满打开水龙头冲刷着手掌。 纯净透彻的水流将白皙的手掌重新变得干净,淡粉色的水顺着手掌滑落到漏斗里,每一粒飞溅起的细密水珠都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洋洋洒洒。 红烧鲤鱼,香焖排骨,鲜炒时蔬,还有一盆的鸡蛋豆腐汤。 不大的房间中飘荡着浓郁的菜香,混合着香喷喷的大米饭的味道,张满满摆放好筷子,将空调调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罐儿啤酒。 带着丝丝凉气的啤酒倒满了两个玻璃杯,杯壁上不一会儿就挂上了一层水雾,“都是家常菜,不要嫌弃,尝尝合不合你胃口。”张满满按捺住心下的紧张,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 钟修齐在她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夹了一筷子红烧鱼,缓缓送入口中。 “怎么样。”张满满一眨不眨的问道。 “手艺不错,很好吃。”钟修齐将口中的鱼肉咽下,一点都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欣赏。 张满满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两人举着酒杯碰了一下,狠狠灌了一口冰爽的啤酒,小麦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身上的燥热仿佛都被带走了一半。 “对了。”钟修齐起身进了房间,拿出了一张卡片。 在张满满好奇的目光下,卡片被放到了桌上,推向了她的方向。 “这张银行卡,作为这段时间的房租和生活费。”钟修齐端起碗筷往嘴里塞了块儿排骨,一脸惊艳,“排骨真入味儿,怎么之前不知道你做饭这么好吃。” 张满满暗笑道,“哎,送多了外卖,也学会了几手。” 这是谦虚话。 上学期间的工也不是白打的,没少在餐厅后厨帮忙,大厨们看她挺感兴趣,也就教了几手。 “那个,钱就不用给我了,我有那么穷么,看不起人是么。”张满满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斜睨着他。 “一码归一码,”钟修齐放下手中的碗筷,叹口气在张满满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你做的这么好吃,我还觉得给少了。” 张满满不满地噘着嘴。 “给你就拿着。” 张满满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哦”了一声。 两个人都饿了,啤酒也喝了个精光。 吃完饭,张满满收拾着碗筷,却见钟修齐低低咳嗽了一下,“放着我来收拾吧。” “不用了,你快回屋休息一下吧,或者看会儿电视去。”张满满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盘子。 “今后我负责刷碗。”钟修齐强硬地抢过张满满手中盛鱼的盘子,一整条鱼都被两人吃干抹净,就剩下一条干干净净的鱼骨。 “你行么?”张满满上下打量着钟修齐,这货打上学那会儿就雇阿姨。 钟修齐嘴角的笑挂不住了,猛地凑近张满满,两人间的距离变得一拳大小,“说谁不行呢。” 张满满呼吸一窒,只觉得周围变成了真空地带,充满磁性而低沉的声音,突然感觉耳朵要怀孕了怎么办。 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红色,一直红到了脖子,一双杏眼儿忽闪忽闪。 沉迷美色中的张满满被轻轻刮了下鼻尖后,美的直冒泡。 直到听到一连串碎裂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 冲进厨房,一地的碎瓷片,而钟修齐,正看着自己满手的白色泡泡。 眨眨眼,推推镜片,双眼闪过一丝慌乱,“这是个误会。” 张满满认命地推着他的肩膀,在他强烈抗议下把他按到了沙发上。一切为了她的盘子着想! 蹲下身子,一片片捡着大块儿的碎片。 细碎的发丝顺着肩膀滑落,柔和的阳光洒进了室内,好像在她身上镀了层光。 张满满才收拾好,转过身就看见钟修齐正对着电视发呆。 那神情专注的连自己叫他都没听见。 “钟修齐?”张满满皱着眉毛看了眼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狗血家庭伦理剧,他总不会喜欢看这个吧。 还是没反应。 伸出手推了下他的肩膀。 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了。”钟修齐反射性带上熟悉的笑容,眨了下漆黑的眼眸后一切都重新变得正常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她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刚要细究。 “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工作。”钟修齐长腿一伸,倚靠在后面的沙发上。 “那你公司的事情怎么办。”张满满担心了。 这人清隽自信的模样,天生就是上位者,让他去给人打工,被人压榨,她都心疼。 钟修齐没说话,而是转过头细细打量她,看的张满满都怀疑刚才吃饭是不是不小心在脸上挂上了饭粒。 就在张满满红的快要变成煮熟的虾的时候,钟修齐笑了,眯着眼睛,伸出大掌使劲儿揉了下她的头发,“放心吧,他们成不了。” 声音仍旧是温和的,双眸却闪过一丝危险。 手机忽的嗡嗡了几声。 张满满从桌子上拿过来手机,是李欣悦发来了一张照片。 李欣悦:馒头,我刚刚整理相机,发现了这张照片,我发给你啦。 缓冲加载完。 照片上的她背对着相机,束手倚靠在凉亭下的柱子上,似乎是在看悬崖栏杆的外面,有什么吸引住了她的视线,照片上能够看到她的侧脸。 山顶的冷风吹的高高竖起的辫子随风扬起,身后则是大片的云朵和湛蓝的天空,空无一人的凉亭里却显得背影萧条。 宽大的运动服将她拢在衣服下,空荡荡的。 一瞬间,这张照片引起的记忆让张满满心底感觉到了点不适,那晚一阵阵冰冷的风让她都不敢再去回忆。 手机却突然被身边的人抢走了,张满满一下子被拽出了回忆,茫然地看着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操作。 还没等她问出口,钟修齐就将手机还给了她。 接着就是摆弄自己的手机,还扬起手机给她看了一眼,“给我伟大的救人行动留个纪念。” 张满满看见两个人的聊天界面上正是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应该是那三人拍的,当时自己正在凉亭里发呆,没想到竟然还入了镜。 一键保存到相册里,她很少照相,这张照片竟然拍的挺有意境。 - 接下来一周,钟修齐每天都会在张满满上班之后,从家里出发,晚上两人在几乎同一个时间回来。 而每天下班之前,她都会微信问问对方想吃什么。 再开心地跑去超市买菜。 她不知道钟修齐每天在忙什么,也没有去问。 直到有一天起晚了,出了点岔子。 钟修齐用过早餐,回了卧室换衣服,正准备去洗漱,却发现张满满的卧室露出了一道一指长的缝隙。 似乎他来的这几天房间总是紧闭着,当然他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成年人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隐私。 况且,小姑娘的房间开着门也挺不好意思的。 当下走上去想替她关好房门。 眼睛抬起随意一瞥,却定住了。 缓缓推开房门,里面的东西却让他惊讶了。 第017章 只见房间里的墙上贴满了一张张照片。 钟修齐攥紧了金属把手,微眯着眼睛,透过镜片他看到熟悉的面孔。 待走进墙面,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上面全是自己的照片和各类社交软件上发布的信息。 “2015年4月25日,又下起了雨,烦。” 钟修齐默默念着上面的文字,这不是他在上大学时刚用微博时发的。 上面的网名还是古早之前的,现在这个账号他都忘了。 从最上面大致看到最后,大概时间线是从他大一时候开始的,一直到了现在,上面甚至补充了一张前天刚发布的朋友圈,有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忘了。 怪不得上次张满满脱口就说出了自己的准确生日。 钟修齐望着屋子内的相片,上面的他各种角度都有,无一例外是被发布到社交网络上的。 他没想到,这些年竟然有一个人在背后一直默默关注着他。 他以为,早在毕业的时候就结束了的。 大概每一个人在发现这种事情后都会感到不适或者害怕吧。 但很奇怪的,他竟然没有被偷窥的愤怒感,反而觉得就应该是这样,心里还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在高中时期出现过不止一次。 蹙了下眉,嘴角莫名勾起了一抹弧度。 房间里的碎花窗帘半拉合着,光线有些昏暗,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铺着,转身正要出去的时候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条银色的东西,是条项链。 项链上没有一丝灰尘,被摩擦的跟新的一样。 钟修齐镜片下的眸光闪过一丝暗沉与一种微妙复杂的神情。 房门被缓缓关上,把手轻微转动过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静谧,房门贴合到门款上不留一丝缝隙。 - 经过一周的时间,钟修齐刚搬来时带给她的亢奋劲儿终于是过去了,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碾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 后果就是早晨起晚了。 慌里慌张地从家里跑出去进了地铁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糟糕! 房门好想忘了关。 光顾着去洗漱,都忘了这个细节。 一瞬间后背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四肢也迅速退散着热气,脸色煞白,在清凉的空调风口下浑身打了个冷颤。 “哎你还走不走啊,别挡道儿啊。”身后的乘客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啊。”张满满从通道口又走出去,满头大汗地打开了门。 就见钟修齐正穿戴整齐的要出发,对着镜子在整理自己的领带,看到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好奇问道,“怎么回来了?” 张满满剧烈喘着粗气,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异常,温暖和煦的样子一如既往,心里瞬间踏实了一半。 她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继而厌恶自己。 只要一想到会出现这种严重后果,都害怕的大脑一片空白。 说实话,她都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可就是控制不住。 或许,她就是有病吧。 “忘记了一份文件,很重要的。”张满满嘴角拉扯开笑容,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从他身边经过,站在房门前,看到紧闭着的大门,才终于放下了这颗悬着的心。 就好像害怕蹦极的人终于完成了这一跳,可以安心地解开绳子了一样。 钟修齐对着镜子缓缓将视线挪到张满满匆匆而过的背影。 半分钟后,张满满手里攥着个文件夹,从房间里出来,重新将房间门关死。 钟修齐对着她笑了一下,“一起下楼吧。” 张满满用力点了点头。 自从公司危机发生之后,就没再见钟修齐开车。 张满满自我脑补,房子都抵押了,估计车也卖掉了吧。 两个人在地铁站口分开,张满满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了,但心情却一点没在差的! - 上了人潮拥挤的地铁,张满满靠在门边,双手攥着座椅边上的长杆儿,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脑子里却全是一些以前零零散散的片段。 当年钟修齐考上了清华计算机系,大三出国去了美国,她废了老鼻子劲儿才联系上当时的同学,偷偷搞到了他的邮箱。 在李欣悦一再的怂恿下,深夜暗戳戳地给他发了封邮件,点击发送的时候,抓着鼠标的手都在颤抖。 然而,一直等了两天,都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手机的每一次震动,都以为是来信了,打开一看却只是广告。 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兴奋变成了失落。 大概他已经忘记了她吧,再说,国外的学习肯定很忙碌,那么多美景总要去逛一逛吧,从他的动态上也能看出来他过得很好。 自己也只不过是他人生中众多的过客之一吧。 刚刚鼓起的勇气也像一只探出头的小蜗牛一样收回了触角。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尝试过联系他,窥屏却成了她每天必做的功课。 后来听说他父母离婚了,他又留校了,很多同学在羡慕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应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人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还有他的传说。 那段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蜗居在小小巢穴里的小老鼠一样,周围的环境阴暗而狭小,幻想着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 说,嘿,你知道么,我喜欢你很久了。可惜,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都不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痴心妄想四个字说的就是她吧。 如果说钟修齐是魅力四射的白天鹅,那她就是那只丑陋的小鸭子。 - 周一的早晨,张满满就这么华丽丽地迟到了。 打了卡,偷偷溜进办公室。 刚坐到工位上,就被人事经理叫住了。 把包包放到柜子里,顶着周围同情的眼神进了那间办公室。 “张满满,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不是请假就是迟到。”人事经理是个中年秃顶老男人,一向管理严格,简直是强迫症在世。 恨不得天天守在打卡机旁边,美其名曰为了公司。 “我也知道你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但是这里毕竟是公司,这么多同事看着呢,还是注意点。” “我会注意的孟总。”张满满坐在椅子上,内心忐忑。 “公司最近的效益不太好,可能过段时间会有一些动作,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你也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 人事经理的一句话,让张满满的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这难道是裁员的先兆。 出了办公室,拖着沉重的脚步坐了回去。 今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忽上忽下。 噩耗更是一个接一个。 “你们听说没,聚众科技好像又出问题了。”徐慧拖拉着转椅小声说着。 内部茶话会又开始了。 张满满竖起耳朵倾听。 “怎么啦怎么啦。”王姐更是个八卦狂,一看有瓜可以吃,双眼全是兴奋,闪烁着一阵精光。 张满满把自己的椅子往边上靠了靠,尽量离这些八卦精远一点。 “据说是有些版权出了问题,要延缓上市时间。” “咱们这个合作还能进行下去么?”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正焦头烂额。而且之前跟其他公司的合作都是钟总谈下来的,钟总这么一走,很多公司都反水啦,现在聚众乱成一锅粥。”徐慧描绘的绘声绘色。 “咳咳。”回头一看经理正背着手,站在办公室门口,故意咳嗽了那么两下。 众人纷纷收声坐了回去。 张满满心里却在想,这件事情会不会给钟修齐带来什么影响。 不过以自己这脑容量,张满满还是决定放弃思考了。 - 这段时间钟修齐晚上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开始多了起来,一周总有两到三次。正巧赶上张满满同事请客,钟修齐发来微信晚上有事,张满满就跟着同事吃完饭又去了KTV。 一进房间,同事就要了一大桌的酒和水果拼盘,还有各种零食。 同事又叫朋友,整间房间乌烟瘴气,耳边还响着鬼哭狼嚎的魔音。 张满满也被灌了不少酒,黄的红的一起来,脑袋一阵发晕。 “不行不行,我喝不了了。”张满满倚靠在沙发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双手使着大劲儿掐着脑袋。 小腹也一阵尿意上涌。 “徐姐,我上个厕所去啊。” “去吧。”徐慧正忙着跟刚来的小鲜肉聊骚,哪管得上张满满。 昏暗的灯光下,突然踩到了只不知道谁的脚。 “嘶。” “对不起啊。”张满满小心地出了房间,长长的过道空空的,关上门,好像和里面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眯着眼摇摇晃晃找着洗手间。 正是上客人的时候,服务员脚下生风,一个个飞速从她身边经过。 找了得有五分钟才找到洗手间。 张满满连忙冲了进去,找了个坑儿。 洗手间一个人影也没有,大门敞着,位于整条通道的最尽头。 啤酒除了涨肚还是涨肚,刚解开裤子蹲下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反正也不想回去那么早,张满满放完水就这么蹲着。 “原谅我好么,我不想离开你的,是他老是纠缠我。” 这是被戴绿帽了? 张满满按着脑门,仔细听着,好像就这么出去有点尴尬。 片刻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声音清亮温和,却带着坚定的拒绝。 “方方,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我只是错了一次而已,就不能原谅我一次么,就一次!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犯错了。”方方的声音有些焦急。 “你是真的爱我么,当初为什么答应见面,你还记得么。” 张满满听出来了,这不就是钟修齐和他前女友么。 晕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这是要旧情复燃了么,心下一阵紧张。 第018章 方方好像是词穷了,“我承认,接近你是因为你的家世,可是我真的爱上你了。” “比如会和他的兄弟联合一起背叛他?还是及时止损,落井下石?”钟修齐的声音仍旧那么淡淡的。 “我是被逼的,我不想这样的,修齐,你不会这么快忘了我的是么,我承认,这次是我错了,他潘洪才骗了我,简直不是个人。”方方情绪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钟修齐的胳膊,苦苦哀求,“修齐,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钟修齐垂下眼睑,看向自己被死死攥住的衬衫,那里出现了很多的皱褶,不禁蹙起了眉头,一双眼眸中带上了不耐,“放手。” 昨天张满满才把他的衣服一件件熨烫妥帖,刚穿上就被弄成这样。 心里无端涌上了一股烦躁与毁天灭地一样的火气。 方方感受到了什么,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试探性问道,“修齐,你的房子已经被收走了,还有你的车是不是也卖了,那你现在住哪里啊,要不去我家吧。” “这跟你没关系,走吧。” “我可以帮你还债的,你还欠银行多少钱,你现在又没有工作,生活一定很困难吧,你母亲没有出手帮你么?” 张满满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是从鼻腔发出发的不屑,“方方,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钟修齐压低了身子,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还是一样的贪婪。”镜片下的眸子漆黑似死海。 方方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修齐,你一定要这样伤害我么,我是爱你的,要不我帮你把潘洪才陷害你的证据找来,这样总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当初潘洪才找上你,你也是这样对他谈条件的吧。” 张满满从来不知道,钟修齐竟然还有嘴这么毒的时候。 小美人一定泪如雨下了吧。 空气仿佛凝结了,隔了好一会儿方方才重新开口,“钟修齐,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你是不是跟那个张满满住在一起了,你的口味变差了好多。” “她有我漂亮么,她有我能帮助你么,你现在就跟泥潭里的烂泥一样,也就只有她那样的女生才会看上你吧,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上次去团建,好多人都看到了你背着她下来的,谁出轨在前还不知道呢。” 这番话却引来钟修齐一阵发笑。 方方也拿不准他的想法,“总之,你不要怪我,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 张满满听到这句话一阵想吐,什么叫当了□□还立牌坊。 又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声音了,张满满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悄悄探出个头。 忽的眼前的光线被遮住了,整个身子都被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听够了?”低沉暗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张满满愣愣地抬起头,钟修齐的那张清隽的脸就在自己上方。 “那啥,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张满满心跳如鼓,咚咚咚的快要跳出来了。 偷听被抓包是什么感受。 “怎么办,我一无所有了。” 张满满见钟修齐轻皱眉心的样子,心里一阵纠疼,脱口而出,“我养你啊。” 钟修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直起身,嘴角的弧度加深了,笑意盈盈地回望过去。 “我说真的呢,我能挣钱,你不用着急,相信我。”她发誓,她用着平生最大的勇气认认真真说。 眼眸里全是真诚,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眸多么明亮,好像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光。 钟修齐这才猛然发现张满满的眼睛有多么好看,好像小兔子一样圆圆的杏眼中黑色的瞳仁上映照出的全部是他的身影。 从脊椎处突然冒出了一股颤栗,好像一股电流,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感。 - 张满满跟着钟修齐去了他的包房,给同事发了条信息,让他们不要等她了。 一进门,就收获到了一水的目光,就连唱歌的都停下了。 张满满心里一哆嗦,尽管包房里的光线比较昏暗,但是不难看出坐着的都是帅哥,个别帅哥旁边还跟着两个妹子,其中一个帅哥长得还挺像吴亦凡。 整间包房比他们那间大了一倍,冷气开的足足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电视屏幕巨大,还有两个立式的豪华话筒。 张满满看他们穿着时尚,要不就是西装革履,当即觉得局促的很,心生了退意,挪到了钟修齐身后。 “钟钟啊,你是要抛弃人家了么,又带了个小姑娘来。”那个长得像吴亦凡的男生挑挑眉。 “别瞎说啊,这我房东。”钟修齐嘴角含笑,拽着张满满做坐到自己的旁边,一副保护的姿态。 那男生好似非常诧异,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张满满,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忽的笑了,“你什么时候落魄成这样式儿了。” 张满满被看得浑身发毛儿。 “都是同学,别紧张,不把他们当人就成了。”钟修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那男生一连“诶诶诶”了几声,“我可都听到了啊,可不带在小美女面前这么骂人的啊。” “别搭理他们,想吃什么自己拿。”钟修齐嘱咐完,就扯着他们到另外一边喝酒去了。 张满满从桌子挑了一杯没人喝的“白水”,张嘴就灌了一口,才刚咽下去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没好意思吐出去,苦着脸全都咽了下去,酒味儿跟芥末似的直冲上鼻孔,差点咳出来。 放下杯子又巴拉了一杯看上去颜色看上去很像饮料的东西,轻轻抿了抿,竟然甜甜的,没什么酒味儿,这应该是什么混合果汁吧。 张满满喝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吃点西瓜橙子,不知不觉间两杯酒下了肚。 - “钟钟,什么情况。”“吴亦凡”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沙发另一边的张满满。 “都说了房东。” “不信,别想骗人啊,什么时候见你带过妹子出来。” “吴亦凡”本名曹泽宇,系钟修齐大学同学,他们这帮人,说白了就是一群吃穿不愁的富二代。 他们这个圈子分两种人。 一种是花天酒地派女朋友不断,整天开着超跑炸街。 另一种就是以钟修齐为代表的修身养性派,聚会永远是单身一个人,就连前段时间闹绯闻的方方都没让他们见着。 这种人,如果得不到他们的认可,是绝对不会带到他们这帮哥们儿面前的。 毕竟这个圈子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 曹泽宇看着钟修齐波澜不惊的模样,“你来真的。” 钟修齐余光注意到正在抱着高脚杯小心翼翼喝酒的某只小兔子,纯角一勾,“她跟你们一样,高中同学,现在升级为房东。” “怎么硕呢,不就一妹子嘛,大曹,你啥时候这么八卦了,娘们儿唧唧的。今天出来干嘛来了,喝酒,今天不把这两瓶干喽,谁也别走!”郭毅一撸袖子,高亢的声音喊道。 这位同学撸起袖子,从桌子上举起一瓶进口红酒吨吨吨给几人倒了满满一杯,“淦!” 张满满以为时间过了很久,但一看手机上的时候才半个小时。 “钟钟,还不去看看你小房东,把鸡尾酒当水了。”曹泽宇用胳膊肘拐了钟修齐一下子,下巴往张满满的方向勾了勾。 “今天不跟你们多喝,待会儿就回了。”钟修齐按压着自己的额头,好几种混在一起饶是他也有点受不住,虽然还没到要吐的地步。 曹泽宇偷偷从桌子另一边溜过去,腾一下坐到了张满满身边,隔着半臂距离。 “小美女,怎么光坐着,走唱歌去。” “我不会唱歌。”张满满连忙摆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有一拼。 “唱不唱的无所谓,主要不能慢待了你,钟修齐可是我好哥们儿,哥们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曹泽宇把身上的棒球服拍的啪啪做响,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说着就拽着张满满的袖口,把正攥着话筒的一女生给挤到了一边,抢过来就丢到了张满满手里,扯着她坐到了点歌台的椅子上。 张满满瑟缩着肩膀,无助的看向钟修齐。 然而钟修齐正闭着眼睛靠坐在真皮沙发上,眉心皱成了个“川”字,眼镜也被他攥在手里,一向内敛的脸颊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真的不会唱歌,我跑调的。”张满满咬着下唇,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呶,随便点一首吧,”曹泽宇划了划屏幕,“唱的不好也没关系,就当放松心情了。” 说完给刚才的女生一个眼神,那女生立刻接收到信号一把揽住了张满满的胳膊,往自己大胸上贴了贴,“小姐姐,要不我跟你一起。” 张满满感觉到自己胳膊蹭到了一片柔软,脸颊在黑暗中都红了,那女生娇娇小小的,没想到胸还挺大,这得有C了吧。 音乐前奏响起,悠扬的声音传遍了包房中的每个角落。 最开始还是两个人一起,逐渐的,大胸妹子将话筒拿开,专心听着张满满唱。 一开始她还有些慌乱,就跟捆上烧烤架的小绵羊一样,内心忐忑,但KTV的魅力就在于此,抱着话筒短短两句就进入到了状态里。 周围一片黑暗,熟悉的歌词一遍遍进入到大脑里,她就坐在高脚凳上,声音悠扬,大胸妹子一撤下自己的声音,曹泽宇就挑高了浓密的眉毛,这声音出乎意料的动听。 张满满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忧伤,感觉就像打开了什么潘多拉的魔盒,流淌出来的歌声带着悠扬、婉转,本以为她的声音会属于比较女中音的类型。 却灵巧地好似一只小黄鹂,站到你肩膀飞到你耳边,低声诉说着什么。 酒杯停下了,聊天也停下了,一双双眼睛盯着她看。 张满满压根就没有唱歌的经验,甚至一点唱歌的架势都没有,但声音却让人无法走神儿。 一曲闭,张满满关闭了话筒,从高脚凳上跳下来,一转身就看见一排人严肃地瞅着自己,“怎,怎么了,是我唱的太难听了么?” 要哭了。 “妹子,是我走眼了,你这要是叫难听,那哥们儿就叫鬼哭狼嚎了好伐。”曹泽宇一脸惊艳,连鼓了好几下巴掌。 酒气上涌,张满满脸上染上了一坨绯红,低着头就跑回了沙发上,把自己隐回黑暗中。 钟修齐也睁开了双眸,眨着黑亮的眸子,一把就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妹子,有没有考虑过出道啊。” “我不行的,就是随便唱唱。”张满满被吓了一跳。 钟修齐忽的起身,张满满连忙跟上他的动作,也跟着站到了他身后。 “今天就到这儿了,回了。” 曹泽宇看了眼张满满,双眼闪过一丝戏谑,“回去慢点儿。” 临出门的时候,隐隐听到大胸妹子跟旁边女生讨论这首歌好听,还要自己再唱一遍。 旁边女生问这首歌叫什么。 她回复“一爱难求”。 第019章 两个人出了包房,站在KTV门口,钟修齐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张满满担心地扶助了他的胳膊,看他的脸色有些泛出淡淡的粉色,双眸有些迷离。 张满满当下就觉得他是喝多了。 “钟修齐,你果然和她在一起了。” 两人背后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 张满满勉强地回过头就看见方方站在大厅里,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正巧是潘洪才。 “方方,你不会还想着他吧,”潘洪才长着一副俊秀的模样,此时正不悦的看着她。 “洪才,他怎么说也是我前男友,我忘不掉他。”方方掩面哭泣,“洪才,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就好。” 张满满一阵头大,忽然发现这个方方心眼儿忒多,有了新的男朋友了,还要跟前男友藕断丝连,这是给自己留个备胎? 还有那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姿态是做给谁看呢。 方方羞答答地走过来,“修齐,你别怪我。” 张满满心里一紧,扶着钟修齐胳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忐忑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 钟修齐站稳身体,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方方自说自话,等得不耐烦的潘洪才直接把她拽到了一边,“钟修齐,好歹同学一场,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姿态,方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再这么纠缠她,不够意思吧。” 方方闻言欲言又止,“洪才,你别这么说。” 张满满感觉自己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哽的直犯恶心。 要不是听到了洗手间门口那番话,她没准儿还真得误会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张满满没忍住呛了他一句。 潘洪才目光转过来,好似才发现张满满的样子,“呦,你这动作也挺快的啊。” 钟修齐的脸色阴沉下来。 张满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正就是听到别人诋毁他,她就不高兴,“明明是你女朋友抛弃的钟修齐,怎么还带颠倒黑白的呢,你不知道吧,刚才你女朋友还来求复合了呢,不过,我们可没有被戴绿帽的习惯,你要是有,就送你好了。” “钟修齐,管好你小情人。”潘洪才望向张满满,眯起眼睛。 张满满反而又挺了挺胸脯。 方方显然没料到私下里的动作会被人发现,难道钟修齐连这种事情都说出去了,当下咬着嘴唇目含期待和挣扎地看着钟修齐。 “潘洪才,你以为你能笑到最后么。”钟修齐突然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气定神闲。 这个笑容让潘洪才起了疑心,联想到最近公司出的问题,更是捉摸不透。 正巧,门童将车开了来。 “我也不想做的太难看,那咱们就赌一赌最后谁会赢。”潘洪才收敛起笑容,直接上了车。 方方坐在副驾驶,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钟修齐。 豪华轿车一启动就开走了。 张满满暗自嘟囔一句,“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话音刚落,身侧就传来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轻笑声。 张满满的脸色更红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两人等了两分钟,来了辆出租车,钟修齐身高腿长,整个人猫着腰才蜷进狭窄空间,张满满竟然从那姿势看出来一丝委屈。 四处的窗户都被打开来,带着热气的风顺着刮进来,吹到脸上都热烘烘的,两个人坐在后排。 张满满看了会儿窗外,回过头盯着钟修齐。 钟修齐正闭着眼皱眉仰在颈枕上,暴露出凸起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滑动,张满满的眼神中全是欣赏。 张嘴打了个嗝,一股酒气冲上了头顶,被风吹的一阵发晕。 轮胎猛地压到了一块儿石头,颠簸之下张满满靠在了钟修齐的身上,脑袋也压到了他的肩膀。 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好在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头推开。 窃喜着一动都不敢动。 肩膀好宽厚,张满满抬手按在了他肩窝处,掌心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钟修齐的身材总是精瘦的模样,平时穿着西装还不觉得,但是手摸上去就能感觉出下面十足的力量感。 汽车走走停停,司机大哥的开车技术又比较猛,张满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更晕了,抬头瞅了一眼钟修齐,果然见他脸上都皱起来了。 头脑发晕的张满满也不知怎么的,大胆地伸手,触到了他的喉结,然而才轻轻点了一下,就感觉手腕一阵大力袭来。 钟修齐睁开眼睛,微眯着双眸,闪过一丝迷惑,手下的手腕纤细的好似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努力分辨了下身旁的人是谁,就猛地松开了手,捏了捏被眼镜压出小窝窝的鼻梁,吸口气又闭上了眼,好像睡过去了一样。 张满满望着他再次睡过去的脸,心底闪过一丝迷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身体直觉让她越发大胆了起来。 嗓子里发出一阵笑声,美滋滋儿地瞅着窗外。 “师傅,你说什么是爱情啊,它怎么这么折磨人呢。” 司机师傅惊慌失色,“不许吐车上,不然车费翻倍。” 张满满“哦”了一句,蔫了,继续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双眸好像黏了胶水一样,开合缓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满满被司机大哥叫醒了。 “小姑娘,到了啊。” 张满满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扫了下码,饶到另一边把钟修齐搀扶下车。 一百多斤的重量死沉死沉,大半压到她身上,张满满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掏出钥匙杵了好几次才对准了锁眼儿。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进了屋,钟修齐的房间门开着。 张满满把身上的人推到床上,趴在床上注视着他,伸出双手缓慢地把那副金丝边眼镜摘了下来,凌乱的头发,更显得人畜无害。 钟修齐的呼吸突然重了起来,张满满这才爬起来到洗手间用热水湿了湿毛巾,回到房间搭到了他的额头上。 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坐到他头那一侧的床边上,没忍住伸出手替他掐了掐头,手指缓慢穿插过柔顺的头发,指肚按压在头皮上,一丛丛的发丝滑过触觉灵敏的指节,痒痒的。 张满满望着他的脸,压在心底的感情突然像挣脱出牢笼的野兽一样,释放了出来。 这么多年的暗恋和求而不得,让她几乎发疯,脸上浮现出一股似笑似哭的模样来,双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右手颤抖着触及到了他的鼻梁上,好似触电一样,顺着指尖快速传递到了全身,麻酥酥的,心下一惊,快速收回了手指。 高挺的鼻梁,弧度完美的嘴唇。 叼着手指痴痴地发了下呆,酒精让她的大脑一片迟钝,脸上也染上了两块儿酡红,按照往常来说,她根本不敢这么近距离接触他。 她一定是疯了。 张满满懊恼地收回视线,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匪夷所思的行为。 就摸一下好了。 张满满偷偷笑了笑,伸出食指顺着他的鼻梁,滑到鼻尖,再到唇珠,触感柔软。 钟修齐的眉心死皱着,老是感觉有一只蚊子在面前晃。 大掌一伸,就把作乱的东西给攥住了,一个用力拖拽了下来。 耳边传来一阵轻呼声,嘴唇上一片冰凉凉的好似果冻。钟修齐想都没想就翻了个身,将这个作乱的小东西给压到了身下。 呼吸声又重了,昏黄的灯光下,钟修齐觉得自己浑身一片燥热。 张满满浑身战栗着,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唇齿交融。 浑身好像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蕴藏着极大的能量。 忽然她倒吸一口冷气,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一样。是她二十多年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两个人趁着酒精抵死缠绵。 钟修齐闭着双眸好似野兽一般啃噬着她光滑的脖颈,张满满双臂抱着他的肩膀,头发散落一旁,挣扎地摇着头。 眼角划过了一道透明的水渍。 及至深夜,房间内喘息声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怀中紧搂着张满满,此刻她已经昏睡了过去,仍旧维持着亲密无间的距离。 钟修齐却在平息了身体的燥热之后,缓缓睁开了狭长的眸子,往向怀中的人,双眸波澜不惊,唯有嘴角翘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在瞬间便消失无踪,双臂收紧随她一起陷入了深眠之中。 第020章 清晨,刺目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布艺窗帘照射进室内,此时的室内一览无余,地板上散落着一些凌乱的衣服,床上也是乱糟糟的一片,雪白色的空调被盖在两具身体上,露出光洁的后背。 片刻后,娇小的身体轻微的动了动,好似要苏醒过来。 张满满皱了皱眉,身上的触觉缓慢地恢复过来,全身上下好像被一辆巨大的车辆来回碾压过一般,酸疼难忍。 正巧窗帘没有完全合上,缝隙处洒进来的阳光将她的脸晒了个完整,睁开眼,意识逐渐回归。 宿醉过后的脑袋一阵刺痛,昨晚到了家之后好像完全断了片,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身边暖烘烘的。 猛地坐起,腰间传来阵阵酸痛,扶着腰就见床上还有一个背影。 她昨天,好像是,和某人发生了关系? !!! 瞪大了眼睛,看向地板上熟悉的衣服,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竟然睡了钟修齐! 怎么办,钟修齐会不会骂她,会不会觉得她是负担,又或者发现了她罪恶的心思,觉得麻烦而搬离这里。 会不会说她趁人之危。 像她这样的女生,他也看不上吧。 张满满后怕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各种想法像个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着,思考着等下该怎么解释。 “醒了?”钟修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张满满脸色煞白呆愣的模样,那模样好像受到了晴天霹雳一样。 “钟修齐,我……”张满满眼珠子左右乱瞄着,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低下头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就觉得心都要死掉了。 “昨晚。”钟修齐见张满满缩到了床脚,伸出胳膊想把她拽过来,嘴角温和安抚的笑容也刚刚出现。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张满满急声打断了钟修齐的话,她真的很怕对方说出拒绝的话,她知道钟修齐只拿自己当同学,那她就不能死缠着他。 不然,两个人之间,只能剩下尴尬。 伸到半空的手顿住了,钟修齐眯起黑亮的双眸,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起。 “什么意思。” 声音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在张满满耳朵里,就像是死亡的前奏。身子一缩,嗫嚅道,“就是,昨晚的事,是个意外,你不用在意。”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除了呼吸声,房间内只剩下了极致的安静。 张满满的心神一点点地下沉。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尊重你的想法。”钟修齐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沉,从床头柜上取过自己的眼镜,掀开被子,大大方方走到衣橱前好整以暇地挑了套衣服换上。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张满满懊恼地垂着头。 脑袋却忽的被飞过来的衣服罩了个结结实实。 “穿上。”钟修齐丢过去一件衣服,就去了客厅。 等张满满穿上那件宽大的男士睡袍,扭捏地出了房间的时候,正发现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绸子家居服,顶着一头东倒西歪的头发在巴拉冰箱,还把昨天剩下的米饭翻了出来。 “你想吃什么,我做吧。”张满满凑过去接过盘子,试探性问,“炒饭怎么样?” 钟修齐注意到张满满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挑了挑眉,点头道,“好啊。” 就在张满满端着冰冷的盘子走向厨房的时候,听到身后的钟修齐迟疑的声音,“不过,你的身体还行么。” 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提起这茬差点就忘了自己腰疼。 打开煤气,待锅热了,导入少许葵花籽油,鸡蛋炒完后,放入米饭黄瓜胡萝卜火腿肠,满满一盘子的炒饭刚好盛了一大一小两晚。 就着咸菜,两个人坐在桌边默默地吃着饭,看眼表,已经到了11点,两个人肚子都已经饿瘪了。 这间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做完了,清醒了。 就这么翻篇儿了。 但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痕迹。 张满满塞了满嘴的米饭,心底的荒凉却越来越大了,好像一个黑洞,将自己越陷越深。 偷偷抬起眼睑瞄了对方一眼,钟修齐手里攥着柄银色的勺子,表情平静,姿势优雅地吃着饭,好像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炒饭,而是什么金贵的顶级料理一样。 张满满望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想象不出昨晚这个人竟然会进攻的那么猛烈,好像只猎豹一样,逮到机会就将猎物狠狠压制住,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 这种滋味儿怪怪的。 睡了梦寐以求的男人,窃喜的同时又开始担忧。 就像一部日剧里说的那样,逃避可耻但有用。 - 吃过饭,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修齐在进入房间后,则开始收拾床单,他的洁癖告诉他不能允许东西乱糟糟的。 然而刚掀开被子,就被上面鲜艳刺目的一抹红色震惊到了。 钟修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面上少见地闪过一丝慌乱。 随后的两周。 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熟悉却又陌生。 除了每天的早饭和晚饭,两个人都没在其他场合碰过面,吃饭的时候也是沉默居多。 - 办公室。 张满满坐在电脑前托腮发着呆,眼神呆滞,忽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 跑到茶水间给李欣悦打了个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彩铃,不自觉紧抿着下唇。 “馒头,怎么突然想起我来啦。”李欣悦的声音很是欢快。 “欣悦,那个,问你个问题。”张满满踟蹰着脚下画着圈。 “说吧,咱俩还用得着不好意思啊。” “就是上次那个刷信用卡的店铺你还记得在哪里么?” …… 满意地坐回座位,到了中午背着包连饭都没吃就在同事奇怪的眼神中冲了出去,直到到了上班点儿才行色匆匆回来。 一下午都紧紧抱着自己黑色斜跨包,敏锐的同事发觉那个包包比上午的鼓了不少。 徐慧凑过去撞了下张满满,怀中的背包掉落到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怎,怎么了徐姐。”张满满神色慌张地抱起地上的包,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就是最近有点小感冒。” “年轻人,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的。”徐慧似笑非笑地抽了眼正对着张满满直吹的空调,坐了回去。 张满满拽了下身上的外套,这个“风水宝地”一向是其他同事拒绝的地方,只好把她发配了过来,一到夏天就要在办公室穿着厚厚的外套,不然一下午非得把她吹中风不可。 掏出手机给钟修齐发了条微信。 张满满:晚上回家吃饭么 钟修齐:回 张满满:想吃什么 钟修齐:都可以 张满满:好的【笑.jpg】 嘴角含笑地收回手机。 到了傍晚,张满满忍痛打了辆出租车,到家之后郑重地将背包在沙发上放好。 饭做到一半的时候,钟修齐回来了。 张满满擦着汗抽空回了一句,“稍等一下,马上就做好了。” 仍旧是荤素搭配的三道菜,水煮肉片,蘑菇炒肉和大拌菜,还有熬成金黄色的养胃小米粥。 钟修齐早就换下外套,换好家居服,洗好手乖乖等在餐桌旁了。 吃饭的时候静悄悄的,张满满很想找个话题,却对上他那张清隽的脸,又泄了气,直到用完饭后,张满满叫住了正要回房间的钟修齐。 钟修齐诧异地回过身子。 张满满沉默了一瞬后,下定决心从沙发上拿起了那个背包。 “这个给你。”认真地说完就将手中的包包重重地放到了他手上。 钟修齐被里面沉甸甸的重量吓了一跳,出手捏了一下,好像是一捆一捆的东西。 “这是……” “反正就是给你的,你收下吧,就当是我的心意。”张满满死死咬着下唇,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 钟修齐好奇了,打开一边的拉锁,就被里面的粉红色震惊到了。 用力的将开口开到最大,一捆,两捆,三捆……一共是五捆,每捆十打。 全部都是塑封的,上面还扣着银行的红色章戳,看了下章戳上的时间,就是今天! 一瞬间,钟修齐神色莫名地注视着张满满半遮掩着的脸颊,一双狭长的眸子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在流转。 “我知道这些杯水车薪,但是这是我仅有的了,你拿去救急用吧。”张满满抠着自己的指甲,鼓足勇气说道。 钟修齐托着手中的现金,耳边回荡着磕磕巴巴的声音,心里突的酸了一下,声音弱弱的,个子也小小的,真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 此时,这只小兔子正对着猎豹贡献出口袋里所有的食物。 他“出事”以来,帮助他的人不是没有,但像这样拿出自己所有的人,却只有面前这一个。 那些人无不是谈条件,或是来嘲笑,或是来打压。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联想到那晚的意外,喉咙不禁紧了紧。 “我不能要。” “诶?”张满满错愕地抬头,只见钟修齐又恢复了往常清淡的模样,只是嘴角的笑意明显温暖了好多。 “没了这些,你怎么生活。”钟修齐身长玉立,挑挑眉。 “我还有工资,还可以兼职,你就当这是我的投资好了。”张满满双手按在那个黑包上,郑重地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都是我自愿的。” 钟修齐沉吟了片刻,索性从房间里拿出几张信签纸和笔。 张满满坐到他身边,看着纸张上熟悉的字迹,有瞬间的恍神。 “签上字就好了。”钟修齐将笔递给了张满满。 张满满念了一遍纸上的字,竟是张借条。 “这就不用了吧,我相信你。”张满满将纸张推了回去。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我每年会给你一分五的利息,签上吧,不然,我可不敢再继续住下去了。”钟修齐半开玩笑说道。 张满满却当了真,赶紧取过笔签好了字。 钟修齐又神奇般地从一旁掏出了个mini印台,抓着张满满的食指,在上面按了个手印。 “一式两份,收好。” 张满满愣愣地抓着自己的那份,她这是搞了个高利贷么,话说今天去银行,发现银行利息一年还不到3厘。 银行理财经理拼命给她介绍各种理财产品,最高也不过4厘多。 “这利息是不是太高了。”她也不是真想要利息,一个借口而已。 “高么?”钟修齐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眯着眼睛回了屋。 将背包放到桌子上,瞅着那一捆捆的粉红,脸上露出一种微妙复杂的神情。 第021章 傍晚,夕阳逐渐落下,空气中的暑气也渐渐散去。 大董烤鸭店门口。 “馒头你到了么?”电话里头是李欣悦的声音。 “已经到门口了。”张满满放下手机,按照位置刚要进门,就听见李欣悦在电话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馒头,有个意外,乔蕊看见了我,听说你要来,就非要拼桌。” 张满满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心跳漏跳了一拍,张张嘴,“没关系,我都已经到门口了。” 店里座位全满,桌号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风景不错,餐厅里灯火通明,外面的行人行色匆匆。 “呦,看看谁来了,姗姗来迟啊。”乔蕊一袭红裙,涂着酒红色的口红,挑眉一嘴的□□味儿。 张满满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就坐到了李欣悦身边。 “馒头你怎么来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李欣悦递过来一张纸巾。 张满满稍微沾了沾脸上的汗,“坐地铁。” “早说我去接你啊。”李欣悦娇嗔道。 “反正也不远。”张满满放下手中的纸巾,把在座的人扫视了一遍。 除了两个生面孔,其余的三个竟然都是以前的同学。 张满满暗叹口气,总感觉乔蕊来者不善。 “点菜。”乔蕊翻看着菜单,“先来只鸭子,红花汁炖花胶、鹅肝、黑鱼籽拌米饭……” 乔蕊点了一溜八开才把菜单给了其他人。 “欣悦,今天谁请客呀。”张满满凑到她耳边悄悄问。 “我只想跟你吃的,谁知道他们不请自来。”李欣悦也很恼火,说是同学,其实交情不仅不深,有仇还差不多。 李欣悦咳嗽了两声,“今天AA制。”挑眉将菜单递给了张满满。 张满满摇了摇头,“我不饿。” 李欣悦咧嘴笑了笑,“亲爱的,不用给我省钱,咱俩吃咱俩的,别理他们。” “李欣悦,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乔蕊撩了下自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道。 “关你什么事。”李欣悦翻了个白眼儿,又跟服务员说,“你好,请给我们分开结算,谢谢。” 收回手,“你过来干嘛,我不记得跟你关系好到这份儿上。” “真是让人伤心啊,李欣悦,凭着你这张嘴你也没有男朋友吧。” 李欣悦指着她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乔蕊,别说了。”张满满给李欣悦倒了杯果汁。 “张满满,听说你在电商公司上班。”乔蕊嘴角勾起。 “对。” “加个微信吧,同学之间日后有事好联系啊。” “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好联系的。”张满满低下头喝着果汁,默念道。 乔蕊好像早有准备,“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分班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张满满腾地抬起头,皱着眉。 果然,当年的事情乔蕊也脱不了干系。 “话说,上次聚会见到钟修齐,他好像更有男人味儿了,”乔蕊一脸回忆的模样,“更喜欢他了,据说他现在重新恢复单身了,我要不要主动追求他一下啊,毕竟,上学时候要不是因为学习,我们早就……” 乔蕊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好像说漏了什么一样看着张满满。 张满满的眉心蹙地更紧了,攥着筷子的手也逐渐收紧,指节开始泛白。 “乔蕊,你在说什么啊。” 分班后,由于李欣悦并没有和张满满在一个班,再加上学习紧张,两个人的接触都少了,李欣悦并不很清楚在他们班级内部发生的事情。 乔蕊得偿所愿地加上了张满满的微信,得意地一笑。 菜品很快就上来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铺满了整张桌子,摆盘很是赏心悦目。 “话说,毕业这几年李欣悦你都做什么呢。”另外两个同学见场面有些冷场,不停找着话题。 “跟我老爸干活儿。”李欣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你家是开公司的么,我最近刚辞职,能不能帮个小忙?”同学之一凑过来舔着脸问。 “你之前做的什么工作”李欣悦包了个烤鸭,慢条斯理地吃着。 “前台啊,毕竟我姿色也还可以吧。” 张满满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默默想道,这人真有自信。 “那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这就不用说了吧,就是个前台,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同学面上带着些不自在。 “早晚也要写在简历上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么?” “电气化焊接技术……”那同学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讪讪地笑了笑。 “噗。”张满满没注意,嘴里的大葱喷了出来,摆摆手,“不好意思。” “张满满,这几年你都做的什么工作呀,说说看嘛,万一以后有什么业务往来,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多个朋友多个路子嘛。”乔蕊扭着身体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普通文员。” “我看不见得吧,普通文员能接触到那么多大老板么。”乔蕊挑了挑眉,暖光灯下,酒红的唇色就跟吃小孩儿似的恐怖。 张满满死死盯着那两片鼓囊囊的嘴唇,怎么看都觉得像鲶鱼,“接待那些大人物,都是老板的事,轮不到我们。” “听说聚众科技换新老板,也是与你们公司合作的,那你见过那位新老板么?” “见过。” “有联系方式么?” 张满满这才将头重新抬起来,看了她一眼,“没有。” 有也不给你。 “没关系,谁让我有修齐的电话呢,下回有事情找他帮忙好了。”乔蕊眨眨眼,“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仇么。”张满满无辜地望着她。 乔蕊面色一僵,“我会不知道这个么。” “我陪她一起去。”刚才那位女同学快速起身跟了过去。 临近洗手间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外面,乔蕊不屑地冷哼了一下,“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要个电话还那么费劲!” “就是啊,她那个朋友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就是介绍个工作,用得着那么看不起人么。” “你真是学的焊接专业?”乔蕊好似有些嫌弃的样子,上半身往后错了错。 那同学尴尬地点了点头。 乔蕊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学的什么垃圾玩意儿。不过她张满满再怎么豪横,当年还不是给姐姐我跪下了。” “真的么乔蕊,当年班里好多人都在疯传,原来是真的么,快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同学扒着她的胳膊,一脸兴奋和八卦。 乔蕊则是掏出镜子,一边细致地补着口红一边挑眉道,“谁让她当年那么自以为是,我倒要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老大。不过是略施小计。” 女同学大声地“哇”了一句,引得乔蕊更加嘚瑟,“小点声别让她们听见了,最近正好有事要找她。” “唔唔唔。”女同学捂住自己的嘴疯狂点头,“乔蕊你好漂亮,哪个男人看见你都会喜欢的。” “那是,也不算算姐姐我在这张脸上花了多少钱。” 音乐声忽的响起,乔蕊掏出手机,“喂,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来呀,我在大董啊。” “记得多叫几个兄弟啊,我们这桌可有两个美女哦。” “嗯嗯知道啦,谢谢亲爱的。”乔蕊对着电话亲了口才挂断。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却没注意到不远处背对着两人的一道身影若有所思。 - 即使大厅里的桌子不少,但是仍旧人满为患,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中带着星星点点,路灯也被打开,道路上灯火通明。餐厅里的中央空调马力十足,一点都没有热的感觉,反而很是凉爽。 张满满和李欣悦在乔蕊回去之后,很快便吃饱了。 “别着急走啊,同学好久没见面,聊聊天嘛。”乔蕊刚把两个人拽下来,就冲着门口招了招手,“这边这边!” 两人回头,却看见四个陌生男人对着自己这桌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位倒是身高一米八的样子,长相普通,剩下三个人穿着西服,跟在那男人身后。 张满满轻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都别走啊,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干哥哥。”乔蕊娇笑着拽过男人,抱住了他的胳膊。 服务生又搬过来了几把凳子。 张满满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拽过自己的小布包,“我们先走了。” “满满,你还没男朋友呢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啊。”乔蕊说着冲那三个男人示意了一下。 “不要。”张满满将小包斜跨好。 “别嘴硬,你年纪不小了,没男朋友怎么行,以后难道不结婚啦。”乔蕊倚靠着身边的男人。 张满满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难道你还想着钟修齐呢,你觉得你俩可能么,人要往前看,这三位是我哥哥旗下公司的经理,也算是配得上你了吧,要是喜欢可以接触一下啊。” 在乔蕊的示意下,其中一个站起身对张满满伸出了手。 张满满迟迟没有伸手,但看那男人一直伸着手的样子,才勉强地握了下手。 因为李欣悦坐在靠窗的位置,张满满就正好和那个男人并排坐。 “乔蕊,馒头跟你不是一路人,别瞎搞啊。”李欣悦眼神锐利,隐隐暗示道。 “看你说的,大家都是同学,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么,李经理,别让美女干坐着呀。” “你姓张吧,我母亲跟你一个姓,咱俩真有缘。”李经理探着身子举着杯子伸到张满满面前。 “我不会喝酒。”张满满皱起了眉。 “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喝果汁啊,你不要紧张,就当朋友认识一下。”李经理又给张满满倒了满满一杯橙汁。 硬是将果汁重新塞进了张满满的手中。 离得近了,张满满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刺鼻的酒味儿和烟味儿,她最是受不了这味道,一时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钟修齐身上永远清新的阳光的味道,衣服也总是干干净净几乎没一丝皱褶。 张满满抬头望向乔蕊,此时的乔蕊已经和那位“干哥哥”搂到一处去了。 “不好意思,我喝不下了了。”张满满身子往后退着,躲避着那杯饮料,却不料那个男人身体忽然前倾,玻璃杯中的橙汁瞬间洒到了张满满身上。 李经理从桌上扯过几张餐巾纸就碰到了她胸前的衣服上。 “你别碰我。”张满满心下一惊就半站了起来,“啪”的一下就将对方的手打开了。 “张满满,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李经理是好心帮你擦,还不谢谢人家。”乔蕊面带不悦。 “不好意思,我不怪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李经理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双眸中透露出一股淫邪的味道,“这杯酒就当我赔罪了,你就喝果汁就行了。” 张满满眼看着这人整杯红酒都下了肚,叫下一个趔趄就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喂,你干什么。”李欣悦也急的站起了身揪住那人肩膀上的衣服,要将他推开。 谁知道那男人两条胳膊就跟铁棍儿一样,死都挣脱不开。 张满满面上一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画面突然闪现在眼前,死命挣扎着。 一处是乔蕊得意的向上扬起的唇角,一面是男人无辜账款的嘴脸,张满满的呼吸逐渐加重。 “放开。”头顶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轻轻一推,那男人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022章 座椅的四条腿在地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引来周围人的一阵侧目。 “没事吧。” 张满满愣了下抬起头,整个人都被身后的人搂在怀里。 乔蕊瞬间站起身,瞪大了双眼,惊呼道,“钟修齐!” “你不是说回家了么?”钟修齐没有理会乔蕊,反而蹙着一双剑眉垂下头注视着怀中的人。 张满满缩了缩肩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和李欣悦聚个餐。”声音弱弱的,俨然一副被抓包的模样。 “那怎么多了这么多人。”钟修齐抬眸一一扫视过在场的众人。 李经理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兄,你很厉害啊,你是她什么人啊。” 钟修齐推了下眼镜,胸口浮现出一丝怒意,面上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男朋友。” 这三个字仿佛一个重若千斤的石锤一样,砸在了众人的心中,不仅是乔蕊惊呆了,李欣悦都傻了,傻傻地来回看着两人。 张满满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一样火辣辣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厉害,手脚僵硬到不是自己的一般,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这什么意思。 是她听错了么。 “钟修齐,上次同学聚会你们可还没有在一起,怎么都没有听说过。”乔蕊狠狠咬着腮帮子,咬肌都凸出来一大块儿。 “现在是了。”钟修齐嘴角勾勒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大掌揉了揉张满满的脑袋瓜,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在逗自家的小宠物。 “馒头,你俩。”李欣悦突然吃了个大瓜,完全缓不过神来。 张满满讪讪地笑笑,她想,钟修齐会这样说,也只是为了给她解围吧,毕竟,两个人好歹也是同学。 张满满偷偷觑了觑钟修齐。 他仍旧是一副自信强大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能动摇他。 “吃饱了么?”钟修齐侧过头温柔问道。 张满满点点头。 “说话。”钟修齐蹙了下眉。 “吃饱了。”张满满紧抿着双唇。 “傻呆呆的。”钟修齐嘴中含糊地喃喃了一句。 “今天就到这里吧。”钟修齐眸中闪过一丝锋芒,冲着李欣悦点了下头,就牵着张满满离了席。 李欣悦对着张满满挥舞胳膊夸张地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换来张满满更加羞涩了。 得意洋洋地叉腰对着乔蕊翘着脑袋,“我们馒头有男朋友了哦。” 乔蕊心里边愤愤不平,本来以为钟修齐有了女朋友,好不容易等到分手了,竟然又和张满满好上了。 之前在洗手间说的话,真像打她的脸一样。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张满满。 虽然钟修齐现在什么都没了,但是他帅呀,前途无量,再翻身也绝不是问题。 “刚才那位帅哥那是哪位。”这位“干哥哥”问道。 “聚众科技前老板。”乔蕊抓狂地狠狠跺了下地。 “乔蕊,你们慢慢吃哦,拜拜。”李欣悦挥挥手扭头就撤。 乔蕊暴躁地站起身,“不吃了,你们吃什么吃,滚开。”乔蕊一推旁边的同学,拽起包就怒气冲冲往外走。 剩下的同学面面相觑。 - 张满满随着钟修齐绕过大厅,到了内间。 一路上沉默,欲言又止。 还没等到她说出什么来,入目就是一桌人,还有几张熟面孔。 “呦,这不是咱们小美女么?”曹泽宇挑眉首先说道,对着钟修齐挤了挤眼,“服务生,再加一把凳子。” 张满满挨着钟修齐坐下,上次见面还是在KTV,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隐约感受到都是帅哥,今天透过亮堂堂的灯光一看,嘿,还真是。 就连不停喝酒的郭毅都是一脸刚毅的模样,虽然不符合时下流行的小鲜肉样子,但也是硬汉一枚。 还有几张生面孔,年纪比其他人稍大,也是商场上的精英人士。 “我就硕嘛,搁老远就看着眼熟,给钱给钱啊,特别是你大曹。”郭毅一拍桌子,大大咧咧作势要收钱。 “钟钟,都怪你让我们打赌输了吧。”曹泽宇痛心疾首。 “概不负责。”钟修齐抿了口红酒。 张满满看得出来,钟修齐和这些哥们儿在一起的时候,心情非常放松平和。 大曹“唉”了下钟修齐,“内边儿刚才怎么回事,怎么看你怒气冲冲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发怒。”钟修齐动作优雅地轻轻晃着高脚杯,浅灰色衬衫最上面的领口被解开,露出上下滑动的喉结,一派慵懒的样子,活像一只刚刚打猎完毕的猎豹。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曹泽宇伸出食指和中指弯曲先是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又冲着钟修齐的方向比划。 “小事情。”话音刚落,钟修齐用余光睨了一眼张满满。 张满满好像被点了名一样瞬间打了个激灵。 默默喝着茶水,耸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饭局好似进行到了下半场,讲的全都是一些行业内术语,明明都是中文,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不知不觉,张满满叼着杯子,也跟着皱着眉思考那几个生面孔抛出来的问题。 什么人工神经网络、决策树、自然语言处理,张满满只觉得云里雾里。 不愧是隔行如隔山。 话题绕来绕去终于绕了回来。 “丫潘洪才真不是个玩意儿,龟儿子,这么多年交情为了个女人抛弃兄弟。”曹泽宇猛灌了一大口白酒,被辣的眯起了眼,“好在咱们有几位叔叔帮忙,钟钟,你爸也不容易,这不立刻就介绍人帮你来了。” 提起他的父亲,张满满隐约间注意到钟修齐的嘴角在杯子的隐藏下勾起了一道讽刺的弧度。 在张满满印象中,他的父亲看上去儒雅,同样带着一副眼镜,身材高大,仪表堂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父母婚姻关系破裂,张满满一直没敢问他。 “小美女,你不知道,我从大学到现在,就从来没见钟钟喝多过,谁能把他灌醉,我佩服他。”竖着大拇指噘嘴。 “你喝多了。”钟修齐推了下眼镜。 张满满心惊地看着他们一杯一杯往下灌。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下不知怎么的突地一跳,回想了下那道思绪又不见了。 “好兄弟,一生一起走。”曹泽宇大着舌头,狠狠拍了郭毅后背一巴掌,皮肉相接发出清脆的声音,“是不是大毅。” “就是就是,大曹你他娘别碰我啊,丫巴掌跟铁砂掌似的。”郭毅一米八多的汉子,摸着自己的肩膀哇哇乱叫。 曹泽宇状似不屑“切”了他一句,“跟个小姑娘似的,叫什么叫。” “丫再说我就把你打游戏不回家忘了给你妈妈过生日的事儿告诉她。” “你敢!”曹泽宇瞪眼。 “你看我敢不敢,我还有证据呢,就在钟钟那儿。” 曹泽宇扭头,瞪着钟修齐,“哪儿呢。” “回去就发给你欣赏欣赏。”钟修齐嘴角含笑。 张满满眼看场面越来越乱,那几位叔叔都喝趴下了。 “艹,你俩合起伙骗我是不。”曹泽宇醉眼朦胧。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几个人从内间里出来,外面的大厅大半空了,嘈杂的声音也降低了幅度。钟修齐给他们叫了代驾,又把胡言乱语的两个人送到车上,两个人这才往回返。 夜风吹的消散了热气,倒是挺凉爽,两个人漫步在街上。 顺着大道一路往家的方向而去,道路两边全是人,还有不少游客操着一口外省的口音,给人间带来了几分烟火气儿。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几乎是肩挨肩的距离,张满满小幅度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一直目视前方,就又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开口想说什么就别钟修齐按住她肩膀,置换了左右位置。 现在钟修齐面对着车流不息的车道,而她则走在了内侧。 这一个贴心的动作,倒是赋予了她勇气。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张满满终究是没憋住,打破了这个冷场的气氛。 “说什么。” “我骗了你。”张满满抠着自己的手指。 “我又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而且我们都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你不需要这么事无巨细地汇报。” 钟修齐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 两个人上了马路牙子,浓密的树荫降落,将路边上的灯光几乎遮了个严实,影影绰绰的黑色光斑飘在他的脸上,张满满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里一阵酸涩,是她想多了,即使上了床,也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再进一步也只是同学。 是她越矩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给了她一种错觉,很危险,却也含着一丝甜蜜。 她甚至想把这种单纯的关系变得复杂一些。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那天早上不需要对方负责的话,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既然说出口,跪着也要撑下去。 已经是成年人了,就要遵守成年人的规则,有些事,她也不会斤斤计较。 她甚至不知道钟修齐是怎么想的,他是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张满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可是面对着这样的钟修齐,她怎么也放不了手,她不由想到,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她也认了。 要是让李欣悦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狠狠骂她真丢她的脸,卑微死算了。 低着头走着走着,忽的感觉到身边的人步伐慢了,以至于两个人距离相差了一米远。 张满满疑惑地回过头,就见钟修齐站在路边一副发呆的模样,但是跟外人看到的不一样,她注意到钟修齐眼镜下的瞳孔有些紧缩,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场面带给她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摇摇头,怎么会。 张满满连忙上前两步拽住了他的手臂,却在下一秒被狠狠打开。 在空气中发出响亮的声音,手掌甚至在扬起后轻轻擦过了她的头发。 张满满被吓得眯起了眼睛,瑟缩了一下,“在看什么?” 钟修齐微皱眉头,闭紧眼睛,腾地睁开,面部表情骤然变得柔和下来,扶了下眼镜腿,见张满满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说道,“看到了个熟人。” 沉默下来的钟修齐,却在回想刚才的感受。 悚然一惊下,周围全部在一秒钟内变得黑暗,死寂一般悄无声息,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只有他自己置身事外,甚至还有虚无缥缈的抽离了感知。 就像是在看一场黑白电影,熟悉的,陌生的,全部搅合在一起,似乎有一个硕大的搅拌机一样的扇叶在旋转,融合成扭曲了现实的光怪陆离。 直到身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才让他从这种孤立的空间中撤回。 眼睛在路灯的照射下,闪过一丝厉芒,默默伸手,牵住了身边人的小手。 感受到掌下带着一丝僵硬。 如果张满满此时抬起头就会看到,钟修齐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跟往常充满距离感的微笑全然不同。 张满满思绪混乱,大掌温热有力,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其中。 身体挺得板正,这是在做梦么,怎么突然就牵手了。 第023章 “你们俩果然在一起了!”一道娇横的声音划破了空间,落入前方两人的耳畔,引来路人一阵侧目。 张满满下意识回过头,低呼道,“方方。” 方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紧紧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张满满在那种炙热疯狂的眼神下不禁松开了手。 “张满满,你果然勾引了钟修齐,把你请回家,算是我看错人引狼入室。” 钟修齐单手插兜,发丝垂落下一缕,“方方,我说过,见面就当没看见,你没记住么。” 犀利的话配合上漠然的表情,让方方再次受到了刺激,“张满满,你还要不要脸。” “是你先抛弃钟修齐的,你跟他对头跑了,你都不记得了么?”张满满很是理解不了这个女人的思路,明明前几次见面看上去很正常的样子,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大脑不清醒了。 莫非是最近受到了什么刺激。 “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在一起了。”方方状若疯癫,根本不听两个人在说什么,“你不仅抢了他,还要把公司抢走。” 钟修齐突的轻笑,“是不是潘洪才又遇到问题了。” 方方不可置信地回望过去,“是你,对不对,是你下的套对不对。” “你觉得呢。”钟修齐挑眉,一派自信的姿态。 “奸夫□□!”方方一字一句骂道。 “你怎么骂人呢。”张满满从钟修齐身边网上凑了一步。 “我就骂你怎么了。” “你这人真奇怪,一开始明明是钟修齐的女朋友,却不珍惜,不仅跟他兄弟绿了他,还诬告他。 现在是不是又被人看不上,打算重新回头找接盘侠呢。”张满满瞪着眼,一点不客气。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气炸了。 脑袋一懵,吧啦吧啦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全秃噜了。 钟修齐则是听到“绿”这个字,有些不适地皱了下眉。 围观的路人纷纷“哦”做恍然大悟状,方方被人看的脸红了,“钟修齐,你就让她这么说我么?” “够了,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明白,既然你有了新欢,就不要再来烦我,你的每一个决定不管会带来什么后果,都自己承担,也请你好自为之。”钟修齐慎之又慎地面对着方方。 方方嘴一瘪好想要哭的样子,钟修齐好似看惯了这表情,面目冷厉地脱推了下眼镜。 话音落地,钟修齐胳膊搭在了张满满肩膀上,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方方不懈地喊道,“钟修齐,你神经病!” 张满满莫名其妙地皱起整张脸,不顾钟修齐的胳膊正搭着,回过头大步迈过去,“你骂谁呢,你才有病!” “你不知道吧,钟修齐他有病,他书房里全是精神类书籍,”方方眼睛瞪的像两个铃铛,脸上全是紧张,“那是他为了给自己治病才看的。” “我知道啊。”张满满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闪现出几个已经被遗忘的场景,但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 方方的表情倒是有些怪了,不断来回看着两个人,闪过不解,远远望向钟修齐,只见钟修齐站在黑暗处,微垂着脑袋,收敛着下巴,一双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注视着她,恐怖似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 浑身一震后再次看向张满满,她嘴唇蠕动后压低着嗓子,“他就是神经病!” 张满满的怒气值飙到了顶点,随着一阵清脆的拍击声,方方捂着自己的脸,一张娇俏可人的脸上状似惊恐,“你也有病!” 张满满垂下的右手微微颤抖,看着方方仓皇跑走的背影,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她竟然打人了? 小手被温柔地牵起,“疼不疼。” 张满满抬头,愣愣地眨眨眼。 “看来有些事情瞒不住了。”钟修齐轻松地勾起唇角,完美的鼻唇沟体现得淋漓尽致,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垂下一片阴影。 “我有病么?”张满满歪头,问道。 “你很好。” “是吧,我觉得她才有病呢。”张满满下巴一扬,迎着路灯大跨步往前走。 两个人的漫步之旅终究还是被破坏了,最后是打了个车回去的。 一路上,张满满大开着玻璃吹风,把她的头发吹的猎猎作响,整张白皙无暇的脸颊都暴露了出来。 车内狭窄的空间让她有些憋的喘不过气,惹得司机暗自关上了空调,瞪了她一眼。 张满满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按照方方的说法,如果是真的话,那钟修齐岂不是一直在受到这些困,多年前的一幕幕忽然有了答案。 临近到家的时候,张满满忽然心生怯意,脚下踟蹰了,右脚在门前打着圈圈。 钟修齐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换下衣服,钟修齐慢条斯理解着袖扣,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男性魅力,让张满满心下更是忐忑。 默契的先后洗漱完毕,换好家居服,张满满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钟修齐正以一种非常轻松的态度半倚在沙发上。 电视中播放着综艺节目,背景是主持人卖力的吆喝声和观众的哄笑声。 钟修齐侧过脸,在自己身边的位置轻轻拍了拍沙发,嘴角含笑,一双长腿叠放着,好似一张小小沙发压根放不住。 张满满心下一动,好像有一只软萌小动物的爪子在悄悄地挠了下她的心尖,痒痒的。 头发半干,毛巾被捏在手里,默默坐了过去,也跟他一样看着电视。 时间以一种极度缓慢的姿态在两人间流转,头脑放空,她在等。 等着对方愿意开口说的那一刻。 其实她的好奇心在方方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就升到了顶点,但也意识到这是钟修齐的隐私,她从来不会去主动探寻。 因此,在他说回到家会告诉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吃惊,竟然浑身隐隐的带着丝激动。 她不能很准确的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感觉到对方在一点点接纳她。 所以,她很有耐心。 “你知道人格解离症么。”钟修齐目视着前方说道,与往常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同,好像就是在聊家常一样。 张满满摇了摇头。 “会有某一瞬间觉得自己跟周围格格不入,陷入虚幻,就仿佛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实很多普通人都会有这种感受,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确诊。”钟修齐慢条斯理说着,“天生的,改不掉。” “有去咨询过医生么?”张满满紧盯着电视,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我不是说你病情,只是一般人都会想到医生。” “去过。”钟修齐取过遥控器换了个台。 电视里播放起了深夜档美食节目,主持人跟摄像师在人群密集的街头上寻找着能够打动他们舌尖上味蕾的美食。 “那。” “没什么用,他们会把你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告诉你要怎么做怎么做。”钟修齐终于扫了张满满一眼,重新看回了电视,“我要是能做好还找他们干嘛。” 张满满突的低笑了一声,喉咙和胸腔震动发出浅笑,可笑着笑着就停下了。 “可你的父母呢,他们没有给你找几个顶尖的医生看看么,或许是当初的医生学艺不精呢。” “他们忙着做生意,忙工作,后来又离了婚,整天不着家,小时候,我是跟着保姆长大的。” 怪不得两人做邻居的时候,他们一家见到他父母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所以,你就买了很多书?” 钟修齐嗓子里发出轻轻的“嗯”,带着一分暗哑,“也不完全为了治疗自己吧,更想要了解一些大脑。” 张满满突然回忆起高中时期,钟修齐用着清朗的声音对自己说,“你不觉得大脑很有趣么?” 炎热到令人抓狂的夏季,阵阵蝉鸣的噪音下是对方挺拔的好似小白杨一样的身板,到处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和神秘感。 也让她痴迷的疯狂。 他总是这么有目标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很多奇怪的行为也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空气再次陷入了平静,空调还在执着地吐出着凉风,室外机呼啦啦地乐此不疲,窗外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也被掩的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来,将整个客厅围堵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很抱歉,这么多年,我一点也没能帮到你。”张满满很想敲打自己一下,小小的钟修齐得有多难过多绝望。 “真的?”钟修齐忽的探过身子,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眼对眼,鼻对鼻。 心脏好似突然漏跳了一拍,张满满看着对方镜片下狭长的眸子,亮的惊人,脸颊上还带着酒后熏染的两股绯红。 身上还有着一股水汽儿和淡淡的果香味儿,来自她买的沐浴液。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变浅了,她听到钟修齐浅淡的声音问她,“害怕我么。” 咬紧下唇,一向有些怯懦的她却在此时坚定地摇了下头,眼睛也眨都不敢眨,换来钟修齐的大掌暗含抚慰地揉捏着她的后颈。 上次黑夜里两个人颠鸾倒凤,她也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循着身体的本能掠夺。 这次不一样,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至少语言是清醒的,能够叫出她的名字。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主灯,稍有些昏暗,但也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对方身体的变化,两个同样年纪的成年人,呼吸越来越沉重。 张满满能够看到钟修齐的双眸变得愈加深邃,染上了一抹□□,空气中也散发着名为暧昧的气息。 她主动地伸出双手捏住两边纤细的金属镜腿,将他的眼镜摘了下来,而钟修齐没有拒绝,这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没有了镜片的阻挡,两个人的距离仿佛又进了一步。 此时电视里传来赵忠祥充满磁性的解说音,夏天的确是躁动的季节。 第024章 四片柔软的唇瓣相触,周遭的温度忽然变得炙热起来,好似有一条电流顺着唇畔窜过全身,沾满满瑟缩了下身子,浑身打了个激灵。 钟修齐的双手托起了她的脸颊,加重了这个吻。 为了清凉,张满满上半身穿着黑色小吊带,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印着小草莓的棉质睡衣。 燥热的气氛一触即燃,好似终年休眠的火山被骤然点燃,蓬勃的浓烟和炙热的岩浆顷刻间爆发出来。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张满满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云雾,她置身在柔软的好似棉花糖一样的云团上,飘飘忽忽的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就像是离别前最后的狂欢,她认认真真地对待着每一天,将每一次的谈话和靠近都当成最后一次的接触。 头脑清醒之后更是害怕,担心钟修齐在第二天会突然提出离开。 刻意的压制情绪之下的是全然的失落感。 张满满倚靠在沙发上,背后是软绵绵的靠枕,黑色的长发也流泻在肩头,映衬着瓷白的皮肤好像能反光一样。 双眸迷离地望向上方那张俊朗清隽的脸庞,看着钟修齐微微半阖的双眸,心中百般滋味上涌。 两个人回到了钟修齐的房间,直到清晨稀薄的阳光探出了头。 张满满昏睡在钟修齐的怀中,嘴角勾起,盖着纯白色的空调被。 这一觉睡的着实踏实,感受着身边温热的身体,张满满都不想睁开眼睛。 但是再怎么不想见到现实,也还是要面对。 睡醒后,各回各房间,生活依旧在继续。 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这晚发生的事情,跟上次一样,被自动过滤了。 就这样在一种没有公开的状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张满满甚至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好了,她真的觉得好像有了男朋友一样,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甜蜜。 - 今天的同事有一些不一样,张满满一进屋就感受到了。 好几道目光注视着她。 刚把背包放进储物柜,就被经理叫进了办公室。 经理老成在在地坐在转椅上,见张满满进来,端起茶杯狠狠吸了一口,把被沾到嘴唇上的茶叶沫子“tui”的一下吐回了杯子里。 经理先是问了下最近的工作情况,说了一通车轱辘话,才终于转回了正题。 “最近呢,公司在转换经营模式,重在培养更多的精英,招了几个实习生,你们部门呢调过来一个,你就负责带好她。” 张满满愣了一下,“我们部门还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同事,我的能力可能有点不足。” “没关系,也是锻炼锻炼你嘛,不要着急,现阶段除了本职工作以外,也要把实习生教好,最好能让她快速上手。”经理说完就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张满满只好出了办公室,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太简单。 前阵子还在传公司要裁员,怎么突然又开始招新。 而且她的工作重要性明显比不上其他同事,一向带新人的工作都没有轮到她身上过。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坐回到了座位上。 徐慧八卦地凑过来问她刚才谈了点什么,张满满说要来实习生了。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张满满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到了十点左右,实习生到了,倒是一副青春靓丽的模样,长相嘛,中等偏上,酒红色的长发披散着,凑近了一看还带着一副蓝色的美瞳。 “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Lisa。” 张满满望着伸过来的那只白皙柔滑的小手,伸出手交握,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张满满嘛。”小姑娘挺自来熟的,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张满满工位边上,单手托着下巴。 “你怎么知道我的。”她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Lisa对着她抿嘴一笑,双眼眯成了两道弯月,却什么都没说。 张满满对于没得到答案也没在意。 对着电脑,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解,意料之中的,Lisa对于这个岗位的内容理解很快。 张满满倒也没有藏着掖着,一直到中午,把自己的工作忙完,准备热热饭菜再休息一会儿。 “小满姐。” 张满满端着饭盒回过头,诧异地回望过去。 Lisa上前一步,指着张满满的脖子说,“脖子。”说完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眯着眼睛一副我懂的表情。 张满满下意识捂住了脖子,从包里掏出镜子,就看到那块儿位置出现了一朵粉红色的印记。 不好意思地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别说出去。” Lisa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又对着张满满的方向虚空锤了一下,“我回家喽,下午见。” 张满满捂着烫烫的脸颊埋着头,脑子里全是某个颜色的废料。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吃完饭对着镜子刷饭盒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发什么呆呀。”隔壁部门的同事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 那人见张满满被吓了一跳的模样,都笑了。 张满满低下头挤了一手的洗洁精。 “哎,我怎么感觉你有哪里不一样了。”同事倚靠着木门,双手环胸,做审视状,还不停地上下看。 张满满被看得全身发毛,“哪里啊。” “要说哪里还真说不出来,但是就是觉得你有气色了,小脸蛋儿嫩的哦。”伸出手明目张胆地掐了一下,“告诉姐,是不是最近交了男朋友啊。” 白皙的脸颊带着绯红,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似乎是眉眼长开了,带着一股风情,这和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再具体又说不上来。 张满满将手上的洗洁精冲洗干净,小声嘟囔着,“哪儿有。” “诶呦,不好意思了吧,你这个年纪交个男朋友很正常的,女人就像一朵娇花,工作也是要被男人滋润一下的。” “姐,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捂住嘴不敢说了。 “看你就是第一次,不用不好意思,告诉姐,什么感觉,我给你参考一下,这男人啊,就得□□,不能一味惯着他,不然他就嘚瑟,得意忘形知道不。” “是么?”张满满迟疑地眨眨眼。 “诶呦我的小满呐,你这样纯真的让姐姐我都想采摘一下。”同事挤着眼又掐了一下张满满的脸袋儿。 “姐,我,我先回去啦。”说完慌不择路就跑了。 “看啥呢。”同部门男同事正好进茶水间,一开门就见张满满小跑着,“刚才哪儿来的小美女啊。” “张满满。” 惊讶地瞪大眼。 “老是遮着头发帘,没想到撩起来还挺好看,雨后春笋真是嫩啊。”同事大姐咂么着嘴摇头晃脑出了茶水间。 留下男同事一头雾水。 第025章 临近十点,一尘不染的房间内四处漆黑,只除了那盏床头在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灯光。 两个人丘在被窝里,张满满将被子拉到了鼻子的位置,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乖顺地倚靠着钟修齐的肩膀,背后是被立放起来的枕头和床头。 刚经历了一场□□,浑身都软绵绵的。 看着钟修齐举着本书一脸严肃地翻看着。 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点点生理性泪水,伸出小手抹了去。 钟修齐戴着眼镜,歪过头低声说,“困了?” 张满满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动作很轻柔,好像在撒娇一样,柔软的发丝滑过钟修齐裸露在外结实的肩膀,有点痒。 “那看书么。” “我听你讲。”张满满眼前朦朦胧胧的,半阖着眼睛,享受着这一段静谧的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我最近在看一本书,有个很有意思的理论。上面说相当一部分犯罪者的父母所从事的工作都与阻止犯罪有关。比如法官,警察或狱警。而老师的孩子常常冥顽不灵。”钟修齐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牧师的子女常常出现少年犯,心理学家的孩子出现心理问题的比例惊人。” 张满满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这是德国一位非常出名的社会学家发现的。”钟修齐抬了下眼镜,“上面还讲到了梦境的导向性。” “梦境……”张满满低语着。 “有学者说,做梦的动机是希望为当下的问题找到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梦是做梦者缺乏勇气的表现。但是弗洛伊德学派的理论里,特别有用的一个暗示是,重要的并非是梦本身,而是掩藏在其中的思想。” 张满满听着钟修齐慢悠悠的声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长久以来困扰她的梦境,一时间就发起了呆。 “是不是很无聊。”钟修齐翻阅着书本,带着眼镜看书的模样活像一个老学究。 “不,我挺喜欢你跟我讲故事的。” 耳畔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这可不是普通的故事。”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 摘下眼镜在床头柜的书上郑重放好,又打开了抽屉翻着什么。 好像是一个小方块儿的东西,回过身凑近了张满满,一副抓包的模样,嘴角勾勒起一丝奸诈的笑意,“刚刚你走神了。” “哪有,我一直听的很仔细的。”张满满眼神漂浮,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渐渐的耳朵染上了红晕。 “小骗子。”钟修齐戳了下她的鼻子,浅笑着。 “我们再来一次吧。”起了兴致的钟修齐大掌顺着张满满的大腿摸了上去,被子也被胳膊顶起了个大包,这个大包还在不断向上游移着。 张满满捂住自己的嘴巴,脑袋埋得更低了。 钟修齐坐起身,手中撕着什么。 张满满见他掏出个TT,“没关系,你可以不用戴的。” 钟修齐坐在床头愣了一下,回头,眼神流露出一种极尽的温柔,好像山顶终年的积雪都被融化成潺潺的溪流。 张满满紧张又害羞地低下头,听到他低声说,“我怕伤害到你。” 错愕地注视着他,下一秒就被再次扑倒了。 - 张满满让Lisa练习过程中,没忘记摸鱼。 打开电脑搜索着关键字,一时看的入神。 “小满姐,你家人不舒服么?”Lisa将笔记本电脑摊开在桌子上,伸长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屏幕。 张满满连忙点击了右上角的叉叉,清了清嗓子,“写完了么。” “写完啦。”Lisa让开座位,把自己的笔记本让了出来。 张满满很快浏览完,感叹了一下,“写的不错,就是受众群里那里需要再细化一下,年龄性别职业等等,目标化越强越好。” Lisa了然地点点头。 “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清华。” “清华来我们这个小公司?”张满满不可置信。 “每年毕业的大学生那么多,早就不值钱了。” 张满满预感到Lisa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转正了,不对,是肯定能转正。 背后的同事听到后撇撇嘴,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张满满,此时的张满满还不了解这个眼神代表了什么。 “小满姐,那你呢。” “就是个二本院校,不如你。”张满满大大方方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释怀了许多,至少能够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曾经了。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刚做好晚饭,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钟修齐还没回来,一个人坐在桌边闻着诱人的饭香,还做了他最喜欢的牛柳。 连发了几条信息,还是没有接到回信,奇怪地摆弄着手机,饭菜也逐渐凉了,心下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以至于张满满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直奔住院部。 外面的天色也暗沉了下来,逐渐变成漆黑一片,经过了下班高峰的大堵车,终于到达了医院。 按照房间号,按着金属门把手轻轻一扭。 钟修齐正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旁边板凳上坐着曹泽宇。 见到张满满来了,站起了身。 放慢脚步凑近了一看,钟修齐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了往常的血色,躺在病床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眼睛也被放到了床头小柜子上。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肠胃炎了呢,往常明明都好好的。”张满满的声音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哭腔。 曹泽宇看张满满通红着眼眶的样子,一个一米八多的老爷们儿也有些手足无措,“这不是,最近喝的多了,往常他不这样的。” 张满满更伤心了,一定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他才会这么拼的。 高中时候胃就不好,阿姨不在的时候成天吃泡面,把胃都吃坏了。 “那什么,我,我先去办手续。”曹泽宇挠挠头,也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张满满坐在曹泽宇刚才的位置上,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正输着液,只好摸了摸他的手指,有些冰凉,就错过手背轻轻攥住了手指。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圆润没有一点脏污。 好似感觉到了什么,钟修齐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水润润的。 “你怎么来了。” “难道你还想瞒着我么,你,还难受么?”张满满本来想斥责他一句,但是一看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又担起心来。 “我没事了,哪有那么严重。”钟修齐挑眉,嘴角带着熟悉的笑容,“你帮我把床摇起来,躺的我腰疼。” 张满满瞪了他一眼,默默跑到床位拽着摇杆用力,床头一点点竖了起来,“这个角度可以么。” “好了。”钟修齐活动了下肩膀,在张满满的帮助下把枕头当靠背放好,舒舒服服地靠着。 “你,”张满满抬头想说什么,又迅速低下了头,泄气一般,耷拉着肩膀,“算了。” “怎么这么蔫儿,谁欺负你了。” 张满满没说话,忽的一滴透明的泪珠掉到了床单上,吸了下鼻子,伸手抹了脸颊。 也不知道怎么的,在看到钟修齐这么悄无声息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里就揪的生疼,好像有一双大掌在死命掐着她,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钟修齐温和的眸子中也出现了一丝慌乱,干嚎的、鬼哭狼嚎的、哽咽的总之各种各样的,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个哭法,不发出一点声音,默默地有眼泪不停往下流,好像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偏偏这么怯怯的模样让他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可爱,不由得心下一个闪神。 张满满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要求什么,甚至对方生了病都是哥们儿告诉她的,她从来都不是钟修齐的第一选择。 简直要感到绝望了的时候,温热的大掌触及到了她的发心。 很轻柔的好似哄孩子一样。 张满满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过去。 她看到他的眼眸中盛满了担忧,他可还是个病人,怎么能让他操心呢。 “哭什么。” “我,我太害怕了。”张满满抽抽搭搭地擦了下鼻子,抬手将钟修齐的手握在手心里,大掌依旧温暖,是熟悉的温度,“你能不能多重视我一点,下次不要再让我这么担心了好么。” “我接到电话说你晕倒了,还以为你……”话都没说完就“哇”的一声趴在他腿上彻底哭出了声。 整个人都哭的不停哆嗦,任凭钟修齐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曹泽宇办完手续刚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就看见这个温馨的一幕,见哥们儿竟然摸着小丫头的脑袋露出了那么温柔的笑。 心里一惊,别看钟修齐老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就跟豆沙包一样,内里黑。 他们这几个上学时候没少被他坑。 突然对一个妹子这么好,早就看他们关系不一般,郭毅那个大傻子还跟他抬杠。 曹泽宇摩擦着下巴,缩着肩膀偷拍了一张,奸诈地嘿嘿一笑,再次关上了门。 等到室内重新恢复了静谧的时候,张满满一脸羞愧,趴在钟修齐的被子上都不敢起来了。 “睡着了?”钟修齐嘴角勾勒起一个了然的笑容。 张满满猛吸了下鼻子,将即将倾泻而出的鼻涕吸了回去,缓缓起身,还是不敢抬头。 下巴上挨上了只手,一点一点将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双眼通红跟只小兔子有的一拼,眼角还挂着几滴预掉不掉的泪珠,鼻尖也红着,脸上闷出了两团红晕,头发帘也乱糟糟地翘了起来。 钟修齐抚了下心脏,那里狂跳地厉害。 第026章 钟修齐抚了下心脏,那里狂跳地厉害。 “别看了,太丑了。”张满满挪开脑袋,随意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明明很可爱。”钟修齐老神在在地说道。 “就会骗我。”张满满揉了揉鼻尖,面前忽的一片阴影投下。 干燥柔软的唇瓣落到了自己的眼角,张满满连忙闭上了眼睛,对方湿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侧颊。 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卷翘的睫毛颤颤的,像是一只蝴蝶在扇动着翅膀。 这个吻,不带丝毫的□□,甚至带着点温情。 “嗯,有点甜。”钟修齐舒展着眉品评道。 “胡说,眼泪明明是咸的。”张满满皱起了小鼻子,眉心也紧蹙着,斜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抹娇嗔,又给了他一击。 惹得钟修齐靠在床头,单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仰着脖子哈哈大笑。 “坏了,回血了。”张满满羞红着脸连忙起身按着他乱动的手,偏偏这位正主还是笑个不停,张满满被气的紧抿着嘴,“你别乱动了。” 张满满看着看着自己也笑出了声。 护士此时走了进来,严肃地看了两人一眼,转了下吊瓶,“再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按铃。” “护士姐姐,晚上我们可以吃点饭么?” “胃里不疼的话可以少吃一点小米粥。” “好的谢谢。” 护士出了门,张满满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半了,外面漆黑一片,房间里开着空调,倒是挺凉爽。 “饿了么,我去给你买碗粥。” “你也没吃呢吧。”钟修齐话音刚落,张满满的肚子就开始造反。 “你先去吃吧,我自己按铃就行了。” 张满满在钟修齐再三的催促下,才出了医院,找了个小餐馆随便吃了碗面,打包了碗粥又火急火燎地返回来。 最后一瓶液已经输完了,曹泽宇也正跟钟修齐聊着天。 “晚上我守着就行,你回去休息吧,美女可是需要美容觉的,不然会变老的。”曹泽宇一撩头发,霸气说道。 张满满望向钟修齐的方向,“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大曹,晚上我这里不用留人,又不是刚做了手术。” “那我明天请假过来陪你,你想吃什么,明天早上我带过来。” “呦呦呦,光顾着钟钟,我呢。”曹泽宇对着张满满挤了挤眼睛,笑道。 钟修齐见张满满不好意思的模样,瞪了他一眼,“滚吧你。” “确定不需要兄弟的陪伴?”一句话说的荡荡漾漾。 最终,两个人还是被赶走了,张满满是被曹泽宇送回的家。 到了从小住到大的家,竟然头一次感觉到空旷了。 自从父母离开后,一个人住的也很好,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没有了走动的声音,没有了交谈,竟然不习惯了。 在沙发上坐着发了会儿呆,把桌子上的饭菜放到冰箱里,给人事经理发了留言请假,又跑到钟修齐的房间替他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好好洗了个澡才睡。 - 次日五点半,订好了闹钟的张满满被一阵悠扬的铃声吵醒,撩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瞬间撒满了整张床,张满满揉了揉有些疼的脑门,关掉开了一整晚的空调,穿着睡衣晃晃悠悠出了房间。 揉了点面粉,打了两个鸡蛋,在平底锅上摊了两个金黄色的鸡蛋饼。 放到保温桶里,经过漫长的地铁,到医院楼下买了杯小米粥。 到的时间刚刚七点。 钟修齐一贯醒得早,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正在地上溜达。 “尝尝味道好不好,我特意做的很软。”张满满看着钟修齐狼吞虎咽的样子,托着下巴坐在床边。 医生说了不能多吃,虽然吃了个精光也只是个半饱。 钟修齐擦了擦嘴,满嘴清香,鸡蛋饼一点也不油腻,“味道不错,没想到你做早饭也挺好吃。” “那当然。” 做给你的,能不好吃么。 这句话张满满在嘴里默念了一句。 到了将近九点,护士开门重新扎上了液,一共三瓶。 张满满打开了电视,无聊地切着频道,无意间回头却发现钟修齐脸色有点不对,抿着下唇。 “是不是胃里又不舒服了,我去喊医生。”张满满刚站起身就被叫住了。 “不是。”钟修齐蹙了下眉。 “那怎么了,快说呀。” “就是,上厕所。”钟修齐声音很低沉,脸上带着丝不自然。 张满满恍然大悟,输了两瓶了,又灌了一碗粥,能不尿急么,“我扶你下床,慢点。” 好在房间里就有洗手间,因为一只手不能活动的缘故,给行动增加了很多困难。 蹲在地上给钟修齐摆好了拖鞋,这才让他下地,又忙乎着从架子上取下吊瓶,高举在半空中。 洗手间里有专门的架子,吊瓶挂好后,张满满迟疑地拽住了他裤子上的带子。 钟修齐单手按压住裤子边缘,“这个,不用了吧。” “不脱裤子你怎么上厕所。”张满满脸也红了,但还是没有拿走自己的手。 “我自己来吧。”钟修齐死拽着裤子不肯放手,脸上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早就发了慌。 “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针怎么办,又得重新扎液。”张满满弯着身子,“我不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害,他一大男人比小姑娘还害羞,钟修齐讪讪地笑了下。 想到两个人做都做了,还怕什么,索性也就松开了手。 张满满刚帮他把裤子脱到半截,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倒抽冷气的声音。 俩人睁开眼睛一看,傻了,曹泽宇和郭毅正目瞪口呆地指着他俩。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张满满连忙直起身摆手。 病号服本就肥肥大大的,张满满这一松手,钟修齐的裤子der一下就落了地,两条光溜溜的长腿直挺挺站着。 曹泽宇看着郭毅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郭毅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着钟修齐比划了个牛逼的手势。 “嘭”,门被关上了,钟修齐无奈地抚着自己的额头。 两个人就等在门外,偷偷笑,几秒种后,见张满满红着脸跑了出来,这才瞬间严肃起来。 张满满躲在病房外面不肯进去,一边呼着气一边用手扇风给自己的脸上降温。 扒着门见钟修齐出来了,抬脚刚要进去,电话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徐慧。 “小满,刚才经理说你这个月请假次数太多了,要扣掉你的年终奖。” 张满满沉默了,年终奖顶她一个季度的工资,当下就心疼地直抽。 但是风度绝对不能丢,“徐姐,你也了解我家的情况,北京就我一个人。朋友生病了,我实在是走不开,算了,要扣就扣吧。” “要不,你再去找找经理?” 张满满再次感到一阵无力感袭来,“谢谢许姐通知我,我会再去找经理谈谈的。” 挂断电话,张满满立刻给经理打了过去,果不其然,一接通就是一顿臭骂,张满满一个劲儿说好话也不管用。 “张满满,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说,公司请你是来创造价值的,不是来扶贫的。年终奖这件事没得商量。”话音刚落,就挂断了电话。 张满满揉了揉被震得发聋的耳朵,叹了口气,前两年全勤,今年她请的假,总共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公司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找理由赖掉年终奖。 恨不得立刻冲到电话里头把那个中年油腻老男人暴揍一顿。 但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某些时候人总是要屈服于现实。 无精打采地靠着纯白色墙壁,像朵被霜打的小花儿,望着来来往往或是行色匆匆的人,脑袋忽的浮现出一丝迷茫来。 然而这点点矫情还没来得及发挥出来,就被里面唤她的声音打断了。 强打起精神抓住金属把手打开了门。 接下来张满满足足请了三天假期,还把家里的电脑搬到了医院工作,这三天来看钟修齐的人可不在少数,张满满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忙活自己的,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上凑的好。 她也再一次认识到了钟修齐的人脉有多么广,光是送来的鲜花在病房里都放不下。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钟修齐出院。 司机自然是曹泽宇,一路回到了张满满在朝阳区的家。 张满满开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曹泽宇对钟修齐的小声谈话,“钟钟,你现在就住这里?” “怎么,不行么。”钟修齐手里拎着香蕉,挑眉。 “不是,这里比起你在公园大道买的房子,差远了。”曹泽宇其实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有些不符合哥们儿的身份。 “我高中就住这里。”言下之意也没觉得这里不好。 曹泽宇看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撇了撇嘴,“当我没说。” 曹泽宇虽然身材清瘦,但是个高,郭毅则是人高马大,三个男人就没有一米八五往下的,邻居开门看到三人都没忍住投过来注目礼。 往下走的时候差点从楼梯上摔个屁股蹲儿。 郭毅捂着自己喷笑出来的嘴,耸着肩膀进了屋。 第027章 客厅虽然不大,但也清爽明净,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看出来房子主人很注重干净卫生。 “随便坐吧,这几天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张满满有些腼腆,这还是头一次请除了好朋友以外的人来家里。 “你们喝点什么?”张满满询问着他们,把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 “不用管他们,一会儿他们就走了。”钟修齐首先坐在沙发正中间,打开了电视。 “谁说我们要走的,给哥来瓶红牛。”曹泽宇不信邪地坐在了钟修齐身边。 郭毅则要了瓶啤酒。 “内个,钟修齐不喝红牛,家里没有,我去楼下买吧。” “别去了,就让他喝白开水,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钟修齐起身拿了个玻璃杯从饮水机里倒了杯凉水戳在了桌子上。 “要不是看你病着,欠我的酒你跑不了。”曹泽宇恨恨地说道。 郭毅仰头灌了半罐子啤酒下去,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那种,一抹嘴喊着爽,曹泽宇开车,没得喝。 张满满给钟修齐泡了壶茶,拿了瓷的白色杯子放他面前。 曹泽宇抢过来就喝了一口。 钟修齐推了下眼镜,一脸嫌弃,“大曹,你要脸不,这是我的杯子。” “都是哥们儿弟兄,什么你的我的。”吧唧吧唧嘴,“这特殊待遇,就是不一样昂。” “你能喝的出来?茶叶沫子你都能说香。” 曹泽宇看了眼张满满,见张满满进了洗手间去收拾这三天的用品去了,这才说,“夺损呐,妹子不知道你这样式儿的?” 回复他的是钟修齐嘴角向上勾起的冷漠一笑。 张满满好不容易把要换洗的衣服分好类丢进了洗衣机,擦擦手出来问几个人,“晚上你们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做啊。” “我……”曹泽宇眼前一亮,早就听钟修齐说这个房东的饭不错。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整张脸就被钟修齐伸过来的大手给糊住了,死死按着他的嘴,“他们不吃,这几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再聚一聚。” 就这两位猪八戒转世,做完够他俩吃的饭,得把张满满小胳膊小腿儿累个半死。 曹泽宇死命扑腾着四肢,钟修齐的手这才慢悠悠撤开。 曹泽宇恶狠狠盯着他,“说好了,你欠我一顿饭!” 钟修齐微笑着暗含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送走了两个大汉,张满满看了看冰箱,还有点昨天买来的蔬菜和肉,想了一下,给自己和钟修齐做了点清淡的晚饭和肉粥。 钟修齐举着筷子却迟迟不肯下筷子,皱着眉运气。 今天的菜作为调味儿只放了一点点肉丝,其余的几乎全是绿色的叶子。 张满满偷偷笑了笑,“你的胃还需要养,不能老吃那么多重油的菜,肉也少吃。” “黑椒牛柳。”钟修齐瘪着嘴说,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张满满被他孩子气的语气逗的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没问题,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钟修齐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吃饭。 张满满做饭的技术自然是不错的,即使没有爱吃的菜,也在她的巧手下让钟修齐吃了个肚饱。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用在现代社会也一样的道理。 用过饭,两人端坐在沙发山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不到半个小时,钟修齐就敏锐地感觉到张满满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眸也逐渐变得深邃。 几乎是一同站起身,张满满愣了一下。 钟修齐眯了下眼睛,“你先去洗吧。” 在医院呆了几天,两个人身上都脏的不行,也是该好生洗一洗。 张满满顺着他的意思进了洗手间,不算宽敞的洗手间内,张满满把辫子解开,用卸妆水将脸上的防晒卸掉。 钟修齐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修长的腿叠放一起翘着,换了几个台,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微微扫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心底燃起了一股躁动,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站起了身。 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洗手间门口,大掌紧握住金属把手,缓慢旋转。 张满满正闭着眼睛洗脸,突然就被股熟悉的味道袭击了她的周身。 她会说自己对钟修齐没有一点抵抗力么。 因为此时闭着眼睛的缘故,周围一片黑暗,更是放大了周身的感官机能,一簇簇的小火苗正熊熊燃烧,并且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花洒被打开,温热的水流顺着花洒喷薄而出,倾泻在两人周身,打湿了身体。 同样被打湿的头发也黏在了脖颈和白皙的后背上,白与黑的极致对比,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身上冲刷着徐徐的热水。 “唔,”四片唇瓣相贴。 狭小空间里的温度逐渐攀高,升起了腾腾的水蒸气。 此时伸过来一只大手,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揽在了另一边,露出那张清秀柔美的侧脸。 接下来两个人在浴室里洗了个正经的热水澡,张满满全程都不好意思睁眼,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好。 然而张满满刚穿好棉质的睡衣,将头发吹干净,还脚软着就被抱进了钟修齐的卧室。 张满满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脚趾头也紧紧蜷缩着。 鼻腔中发出的低沉的笑声,带着男性独有的低沉和沙哑,不复平常的清亮,让张满满觉得胸口一片激荡。 痴迷地注视着这个男人,张满满觉得他太有魅力了,简直就成了她的执念,他会属于她么。 她不知道,但至少这一刻在他面前的是她张满满。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那一次喝断片后,就决定拉开两人的距离了,时间久了就会回到从前。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滚到了一起,她只能说服自己顺其自然。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同住,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对钟修齐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地深了。 他最爱吃黑椒牛柳;喜欢喝百威;睡前一定要把眼镜细细地冲洗擦拭干净;工作的时候都会不爱说话,一脸严谨;扎完领带仔细调整的时候,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又会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让她忍不住偷偷地一看再看,她好像把自己陷进了一个深坑里。 她在这个漆黑的不知深浅的坑底,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沉沦。 - 最近的天气越发炎热了,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炙烤着大地,柏油路面好像一脚踩下去都能把脚给烫出个水泡。 自从钟修齐出院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办公室里依旧呼啦啦地开着空调,整得跟冰窖有的一拼。 人事小姐姐却沉着脸进了他们屋,直接把温度调到了26度。 “最近公司用电量直线上升,为了节约成本,大家下班后务必将所有电器关闭,最后一名离开的在检查完毕后才可以离开公司,如果发现以后空调高于这个温度的,罚款200。”撂下这句话,拿着遥控器就走了。 余下众人不满意地在心里暗骂,公司什么时候抠成这样了。 “最近报销越来越难了,还得要大领导签字,以前最多半个月到账,现在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发。” “还有公司的车,说什么油贵不给用,回来还要计算里程数,气得我坐地铁去的合作公司。” “还有这个打印机,都坏了一周了还没来维修。” 张满满坐在工位上,听着周围同事的抱怨,抱怨完了,回过身还是照样要继续工作。 使劲儿敲了敲死机的电脑,与这些相比,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偷偷拿过来计算机,看着手机上银行发来的短信,一条条计算着什么。 片刻后,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眉间是解不开的愁绪,揪了揪头发,想出个办法。 下班后,问了问钟修齐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满满从超市买了点菜,回家给他做好了饭。 “你不吃了么?”钟修齐才吃了一半,就看见张满满扒完饭火急火燎地要出门。 “公司来了个大单,我最近要加班,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张满满从卧室里拿出自己的黑色背包,眼珠子转了一圈回道。 钟修齐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张满满极其流利地回复了他。 “那你路上慢点,要是太晚了就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钟修齐挺直着腰板微微愣了一下,也没多想。 “嗯嗯,不会太晚的。” 张满满满口答应下来,一出门就往身上套上了明黄色的上衣,从背包中掏出了那串熟悉的钥匙。 由于这段时间的懈怠,她的二手小电动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显得更加破旧了。 随手掏了块儿纸巾,往车座子上一抹,迎着小风就骑出了小区。 到了集合地点的时候,大姐见到她更热情了。 “小满,最近怎么没见着你啊,还以为你不做了。”大姐河北人,脸上满是风霜,被晒得逡黑,跟她这种兼职不同,大姐是全职送外卖的。 “害,前阵子工作忒忙,又赶上朋友生病了,这不耽搁了嘛。”张满满笑着,圆圆的杏眼眯成了一道缝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天下了班先回家吃饭,吃过饭又跑出来兼职,导致张满满和钟修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就在钟修齐忍不住要过问的时候,张满满再次迎来了噩耗。 第028章 事情很简单,她失业了。 张满满一脸懵逼,下午三点还坐在工位上做着工作,人事就过来通知她被解雇了,让她一个小时内完成交接离开公司。 在此之前,才刚刚将方案赶出来上交给部门经理。 一头雾水,磕磕巴巴问着,“怎么这么突然,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人事小姐姐一脸冰霜,好像能把人给活活冻死,“张满满,你做得好不好你自己不清楚吗,赶紧着收拾,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那接替我的人是谁。” 人事小姐姐转而变得同情起她来,好心告诉了她,“Lisa。” 张满满愣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她这是被当了梯子?教会了别人饿死了自己。 徐慧见人事离开了,贱吧兮兮地凑过来,“小满,你还好吧。” “不就是被解雇么。” 手上一边收拾着,听到徐慧小声絮叨,“哎你不知道,那个Lisa据说是老板小姨子,来咱们部门就是镀镀金,说不定以后就成了副总了。” 晴天霹雳一样,恍惚了一刻后张满满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问她这么高学历来这个公司,她总是笑而不语,原来早就瞄上了她的位置。 可笑她还掏心掏肺地教她,说不定公司早就想换掉她了,就算是没有Lisa,她也依旧呆不久。 徐慧和一众同事对于张满满心平气和接受现实的态度表示了极大的不解,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炸毛的吧,怎么张满满突然知道了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这件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奇怪。 默默地收拾完东西,张满满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个大袋子也就都放下了。 找到人事做完交接手续,将名牌等物品都交还了回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徐慧正和几个同事凑在一起吧啦吧啦地聊个不停。 那几个女人总是这样组成一个小团体的模样,转椅还摆在工位前,屁股牢牢地挨在上面,聚拢的样子活像一只只伸长了脖子待宰的鸭子,满嘴的嘎嘎嘎。 不停聊着其他人的八卦,见到张满满回来了,立刻停止了话头,齐刷刷盯着她迈进来的脚步看。 或许是见张满满面色平静的样子,让他们有些不高兴了,瓜没有吃到,有一种看戏看一半的憋屈感,徐慧说,“小满,手续办完啦?” “嗯。” “那……” “徐姐,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Lisa的身份了。”张满满站在工位前,面色淡然地注视着他们的表情。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个同事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怪不得他们在得知Lisa让她带的时候,气氛怪怪的。 张满满对着徐慧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徐慧一脸疑惑,“怎么了?” “奶茶钱。” 徐慧脸色变了,冷笑一声,也自知理亏,从背包里掏出来三百块,丢到了张满满的手心里。 张满满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色毛爷爷,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重新放回了牛仔裤口袋里,“一共是285,多出来的转给你了。” 背好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工作了三年的办公室。 在经过老板办公室的时候,正好Lisa推门出来,Lisa和老板正乐呵呵地说着话,见张满满拎着东西路过,Lisa一贯的甜美笑容明显尴尬了一下。 张满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走了。 Lisa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身后的老板传来声音,“Lisa你先干着,回头做腻了想去哪个岗位就跟我说,我给你调换。” 对着姐夫笑笑,清纯的脸上全是满意。 - 站在电梯里,压低了头,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了扶手上,浑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消失了个彻底,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身上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深深蹙起了眉,双手无力地攥紧了布袋子,脑袋也搭在了光可见人的电梯壁上,发呆。 心里对于未知的将来,满是茫然,这是她大学毕业以来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也是做的最用心的。 对于张满满来说,早在上学期间她就明白了,特权阶级总是会受到一些优待,而这些东西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都得不到的。 所以,她没有去抗争,因为早些年的经历告诉她,抗争也没有用,不过是给其他人添加一些笑柄罢了。 但说实话,难过还是有的,毕竟工作了几年,对这里早已习惯,还是有感情的。 更重要的是,离开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方式。 上班期间乘电梯的并不多,十五层的高度也很快就到了楼底,上班的时候怎么都嫌慢,这时候却又觉得电梯着实是快了些。 天色阴沉,气压更低,空中刮着阵阵凉爽的风,几只毛茸茸的小鸟飞在半空,身上的背毛被吹的炸起,站在树梢上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个小毛团。 一个中年人从面前经过,手机里播报着天气预报,主播的声音清晰而富有亲和力。 小雨转中雨,张满满嘴里咕哝了一句,又叹口气,她又忘了带雨伞。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三点四十,距离下班时间还早,回家也没事做,略显无助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黑亮的双眸闪过一丝茫然。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李欣悦的声音通过网络传了过来。 “馒头晚上有事么,跟我吃顿饭去吧。” 张满满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娇羞来,扫了眼自己手中的袋子,“好哇。” “我刚交了个男朋友,你帮我掌掌眼呗。” “没问题。”张满满笑了笑,满眼的温柔。 身边那个会替她仗义执言的李欣悦终于有了男朋友,她还是蛮替她高兴的。 先回了趟家,将东西放到了房间里,这才又出了门。 到达餐厅的时候,气压显得更加低沉了,重重的云层在上空笼罩着这座城市,好像一个大闷罐一样遮的死死的,空气中的风也越发大了,掀起了无数路人的裙子,引起一片惊慌失措。 “馒头,在这边!”李欣悦伸长了胳膊冲正在四顾的张满满挥了挥手。 李欣悦今天打扮的很漂亮,长长的卷发上半部分扎起了一个小揪揪,辫套儿还带着亮晶晶的水晶球,身上穿着一袭长裙,配合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都好像精神焕发了一样。 “馒头,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你又瘦了诶,而且脸上红扑扑的很有气色。”李欣悦惊讶的发现好友变得有女人味儿了,尽管仍旧是牛仔裤T恤,扔到普通人堆里十个有八个这么穿。 给她的感觉就是周身更有韵味了。 张满满到没觉出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不介绍一下么?” 李欣悦这才刚想起来一样,对身边的男子柔声道了声歉,“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馒头,这是我男朋友张泽。” 张满满打量了他一下,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里面是纯白色T恤,头发没有染得五颜六色,就是好像用了点发胶,头发帘全部梳了上去。 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只是那个眼珠子转的有点利索的过分。 “亲爱哒,想吃什么。”李欣悦翻着菜单,凑近了男友的身边,两个人共用一份菜单,对着菜单小声讨论着。 浑身都散发着恋爱的恶臭气息,看的张满满一个劲儿的羡慕。 “你忘了我不喜欢吃面了。”李欣悦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我们点这个菜吧,据说是网红菜。” 张满满随便点了个下饭的菜,就静静地等着两个人。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欣悦起身,“亲爱的,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吃。”蹬着高跟鞋,拎着巴掌大的小包离开了坐席。 面对面的两个人陷入了一片安静,张满满正低着头吃着米饭,听到了对方突如而来的声音,很笃定地说,“你就是张满满,我认识你。” 错愕地抬头,“是欣悦对你说的么?” “你不是容光中学的么。”张泽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啤酒,“我也是。” 张满满嘴角挂上笑,“是么,那你是学长?” “也就比你们大一届,不过,学校的事情我可一点儿也没错过。”张泽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张满满心下一咯噔,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顺了下头发随口“哦”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也冷冻住了。 “我当时就觉得你太逗了,别人泼了一身水你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这份儿忍耐度我可得好好学习一下,怪不得欣悦老是说我浮躁,就这份忍功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你。你跟她一直是闺蜜吧。听她说你高中时期挺忙的啊,还整天打工?”张泽拍了拍掌,嘴角挂着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张满满忽然就觉得口中的饭如同嚼蜡,盯着桌面上还热气腾腾的菜,心下一片平静的同时还自虐般地听着。 “是不是还有个叫钟修齐的,那可是风云人物,追他的可不少啊,最近是不是被告的那位?听说你们前阵子还参加了个同学会?你没跟他告白吧。” “哦对了,高考那天还出了事是么,那按照你的成绩能考上个二本也不错了。你怎么会和欣悦是闺蜜呢,还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张泽大口喝着啤酒,满脸舒爽,丝毫不在意自己嘴里说了什么。 但在张满满耳朵里,一句句就像是刀子一样凌迟着她的心脏和身体。 捏紧了筷子,指尖泛白,张满满低头轻笑了一声,“我和谁是朋友,跟你有关系么。” “我只是替欣悦感到可惜,你们班还有个叫乔蕊的,也是欣悦跟我说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都过去好几年了。”张泽摇摇头,吊儿郎当,“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斤斤计较的,倒显得小气了。” 话音刚落,李欣悦就过来了,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随着走动翩翩起舞,在不经意间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双腿,引人遐想,“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要吃醋了哦。” “宝贝,我最爱的可是你,不会有别人。”张泽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刚才的随意好像是张满满的错觉。 “欣悦,我吃饱了,先走一步。”张满满看着两人甜腻腻的表情,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拽起自己的包离开了座位。 “馒头,这才刚上菜。”李欣悦疑惑着刚要追出去,就被上菜的服务员给拦住了。 第029章 张满满一口气回了家,刚进小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张满满脑子里一片混乱,夹杂着雷声闯回了楼道。 打开门,就看到钟修齐正坐在餐桌边盯着上面的盘子,紧皱着脸,两条眉毛怪异地上挑着。 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抬头望过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跟李欣悦吃饭去了么。” 张满满身心疲惫,耷拉着肩膀,把肩上的背包随手一丢,呆呆地坐到了沙发上。 钟修齐举着筷子找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索性放下筷子认命的承认自己没有做饭的天赋。 没听到回复,钟修齐诧异地也坐到了沙发上,发现张满满两眼发直。 伸出手在她眼前上下晃了晃,“怎么了,不舒服么?”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 “钟修齐。”张满满垂着头,嘴里咕哝着,声音弱小。 “我是不是特像个傻子,还是那种被人耍的笨蛋。”丧气地说完抬起头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看看哪里傻了。”钟修齐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手掌的皮肤带着抹粗粝的感觉,每次他这样安抚她的时候,张满满都觉得很有安全感,是一种被宠溺的感觉。 就这么一瞬间心里防线崩溃,张满满的眼眶就红了,鼻头酸涩,眼泪顷刻间决堤,刷刷地往下掉。 她觉得她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李欣悦从小就是家里的天之骄女,父母从商,吃穿用度一切都不缺,学习成绩优秀,更像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的确,在外人看来,家室普通的张满满更像是攀附着她,可她即使是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也没有想过向她借过一分钱。 她是真的把对方当成朋友的,接受了钱财就是利用,这种单纯思想一直到现在都还在。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某一天,从别人口中听到闺蜜对自己的评价,说的还是她最为伤心的往事。 突的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好像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坚持都是被人嫌弃的无用功。 难过和心酸好像一个硕大的龙卷风一般席卷了她的身心,她竟然成为了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白天被裁,晚上就被嘲笑,她怎么可能会没有愤怒,哪怕经历的再多,她也只是一个年轻柔弱的小姑娘。 “我真是太傻了,我就是个小丑,总是傻傻地相信别人。”张满满捂住脸,失声痛哭,“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啊。” “钟修齐,有时候我会羡慕你,虽然父母离婚了,但是至少他们都还在,我的爸妈呢,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我找都找不到,我真的好想他们,好想回到以前。” 张满满撞进他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全部裹挟了进去。 “满满,你要相信自己,你不傻,一点都不傻。”钟修齐一字一句说道。 “我比不上他们,我没有他们聪明。” 张满满血气上涌,大脑神经一蹦一蹦地胀疼,身体发着抖,“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可以过随心所欲的生活的,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 她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父亲去世的那天,冰冷的冬天,萧条的街头,满地枯黄的树叶,他就这么在地上躺着,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对着他的身体指指点点。 脚下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一步,硬生生看着警察将他的身体带走,她追在车后面跑啊,疯狂地喊着“爸爸”,仿佛带着冰霜一样的空气吸进了她的肺管,引来剧烈的咳嗽。 很多人都在看她,那眼神中带着同情和怜悯。 她整个人都慌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的景象变成了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的时候,是在殡仪馆,经过长久的吸毒,他的身体消瘦的可怕,瘦骨嶙峋,但看得出他的遗容已经被整理过了,头发也整整齐齐。 因为走的并不体面,除了她和妈妈,甚至没有一个朋友来探望。 还瞒着老家的奶奶,不敢让她知道。 骨灰在殡仪馆里存放了整整一年,她才用打工挣来的钱在老家买了块儿墓地,为此,她吃了三年的馒头就咸菜。 在此期间,还一直忍受着别人的白眼儿,说她是吸毒犯的女儿。 但她知道爸爸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她的母亲,父亲才堕落的,她不恨他。 张满满在这一晚上将自己发泄个彻底。 她哭着对他说,“在北京生活,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看着怀中哭的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张满满,钟修齐的心沉了下来,黝黑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忍。 窗外雷鸣电闪,青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在片刻的光亮后,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 钟修齐搂着她的双臂一紧,即使她受到过那么多的挫折,也是用尽最大努力活着。 终究大部分都抗不过平凡,最后都得为了生计而奔波。 - 哭过了,张满满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两只眼睛胀的睁都睁不开,脸上被干涸的眼泪搞的紧巴巴。 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钟修齐的上衣,胸口处被殷出一大片潮湿,哑着声音,“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我去给你洗一洗吧。” 嗓音还颤抖着,却强自镇定地站了起来,转头一看桌子,略带诧异地指着问,“你吃的这是什么,怎么黑乎乎的。” 小爪子抹了把鼻涕,还在深呼吸着,挣扎一双迷蒙的眼注视着钟修齐。 钟修齐喉咙一紧,尴尬地笑了下,连忙站起身挡在桌前,“你别管了,赶紧去睡吧,我来收拾。” “我没事,你是不是没吃饭,我给你做点吧。” 钟修齐看着她眼角挂着泪珠,睫毛都打了缕,鼻尖通红的情况下还不忘关心自己,就一顿好笑和心疼,“好啦,我来处理,你快去休息。” 有点偏头痛,张满满揉了揉脑袋,瘪了瘪嘴,还是没有抗拒柔软的床的魅力,刚要回自己房间,就被钟修齐拉住了,“过来。” 声音暗哑低沉。 张满满迷迷糊糊地顺从着进了那间主卧。 换好睡衣,钟修齐替她盖好了被子,又用毛巾擦了擦她沾了雨水的头发,看她一个劲儿的张开小嘴打哈欠,面色苍白,嘴唇也起了一层干皮,“今晚允许你不洗澡睡我的床。睡吧,一切交给我。” “谢皇上开恩。”张满满闭着眼睛点点头,将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钟修齐站在门口,往里面望了几眼才关上了门。 结果刚把门关上,客厅就传来了一阵铃响,钟修齐从沙发上拾起张满满落下的手机。 犹豫了一下才接通,李欣悦急躁的声音就跟机关枪一样传了过来。 “馒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今晚都是我的错……” 钟修齐一直没吭声,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贴近了耳朵,从李欣悦的声音中能够隐约感觉到是她的新男友对张满满说了什么,并且还涉及到了他。 李欣悦以为是张满满生气了没理她,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你说你为他做这么多值么,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把咱俩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了,对不起。”李欣悦委屈地道着歉。 “馒头,你在听么?喂?喂?” 钟修齐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情复杂地回了房间。 张满满张着小嘴,睡的正香,钟修齐摇了下头,轻轻掐了掐那张白嫩的脸袋儿,水嫩嫩的手感极好。 又是那条长长的通道,跟往常的梦境一模一样,周围漆黑似墨,死气沉沉,一丝光亮都没有,她却奇异般的可以看清周围的每一扇木门,甚至木门上的纹路都可以注意到。 通道尽头依旧是那道身影,但不同的是,旁边又多了一道稍矮的,甚至还有些发福。 下意识就觉得那是某个熟悉的人,好像许久不见后的重逢,心中的恐惧一点点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害怕他们的离开。 嘴里喃喃着狂奔过去,可那道身影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怎么都触摸不到,她奋力地伸长着胳膊,就连五指都绷的直直的。 可是越跑就越急,越来越急。 半夜,钟修齐被身侧的动静弄醒,自己的胳膊正被紧紧抓着。 张满满嘴里还低喃着什么,凑过去仔细一听,“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 许是梦境中极不安稳,眉毛也皱在了一起,形成两座小山峰,钟修齐复又闭上了眼睛,伸长了胳膊将其搂入了怀里,张满满侧着身子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幼兽一样紧紧蜷缩了进去。 这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整张脸都埋在了被窝里的他的胸口。 摸索着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却感受到一片冰凉的濡湿。 在静谧的黑暗中,钟修齐叹了口气,略有些粗粝的大掌擦了擦她的脸。 就在此时静谧的夜色中,桌面上传来嗡嗡两声,张满满的手机又响了,发来信息的还是李欣悦,上面文字简单,“我决定和张泽分手了,馒头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犯了,原谅我吧。” 钟修齐利利索索地回了三个字,“她睡了。” 回完就将手机一关直接睡觉。 这一夜,注定漫长,不论是对于三人中的谁来说。 第030章 次日张满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清醒过来,肚子一阵阵咕隆地叫唤。 不出意外的,眼睛肿的跟两颗桃子有的一拼。 迷迷瞪瞪地进了洗手间洗漱,凉水一冲才彻底清醒过来。 路过餐厅的时候,桌子上有一张白纸,笔锋锐利似刀刻,“早餐记得吃。” 白纸边上是油条豆浆,张满满忽然觉得好像数九寒冬中吹来了一阵春风一样,心里暖洋洋的。 豆浆倒进锅里稍微加热,油条则在微波炉微了一分钟,美滋滋地坐到餐厅吃了顿饱饱的早餐兼午餐,肚子都饿瘪了。 边吃着边打开微信,立刻一堆信息叮叮当当个不停。 钟修齐:醒了么,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张满满苦笑,她倒是想去上班。 张满满:嗯嗯好的 然后是李欣悦的微信,张满满瞬间被右上角的红色数字吓到了。 李欣悦:天呢,我的天呢 李欣悦:你是不是跟男人同居了? 李欣悦:馒头,你给我说实话 李欣悦:馒头!!!!!! 李欣悦:你竟然还睡得着?我失眠了,我整夜失眠了! 李欣悦:跟你同居的,不会是钟修齐吧…… 张满满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将长长的聊天记录往上调,直到看到了那行字。 “嗷嗷嗷!”张满满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跳了起来,本就圆圆的杏眼瞪的跟铜铃似的。 看一眼发送时间,凌晨2点,那时候她早就睡着了。 眼看着掩饰不过去了,只好承认。 张满满:嗯。 没超过十秒钟,手机就响了。 双手无助地捂住脸,任命地接通了语音申请。 “馒头,你真的和钟修齐同居啦?”李欣悦一脸不可置信,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她知道张满满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再喜欢上第二个男人。 “你都知道了。”张满满倒是语气平静。 “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把他拿下了。” 张满满却暗叹口气。 “不能这么说,我和他,”张满满迟疑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和钟修齐是情侣,那他们的关系是什么。 同学? 房东与房客? 一夜情?还是仅仅是暧昧关系? 她也不知道。 李欣悦感觉到了什么,“他都住在你家了,难道还不是你男朋友么。” “欣悦,我脑子有点乱。”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和他做了么。”李欣悦语气严肃。 张满满沉默着没说话,李欣悦瞬间就火大了,“你就这么便宜他了?他没有说喜欢你么?” “没有……”张满满缩了缩肩膀。 李欣悦听到张满满弱弱的声音就破口大骂,“他个渣男!不要脸,不行,我得去找他去。亏你还为他付出这么多。” “别去,这都是我自愿的,那天只是喝多了。” “你就是太简单了,说不定是他故意的呢!”李欣悦被气得原地打转,“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欣悦,说实话,我不怪他,你知道的,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和他在一起生活,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张满满垂下头轻抿双唇,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我不求他能和我一直在一起,至少这段时间我是幸福的。” “至少我满足了我的心愿,我竟然睡了这么帅的男人,你不为我高兴一下子么。”张满满呵呵笑着。 “你太傻了。”李欣悦攥紧了手机,虽然耳边的都是闺蜜的笑声,但从来不知道她的情况这么难过。 “你,哎……” 知道她不想再围绕着这个话题,李欣悦也就话头一转,提及了昨天的事情,“馒头,昨天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张泽是个这样口无遮拦的人。而且,我把你的事情说给外人听,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跟他分手了已经,而且还暴打了他一顿。”李欣悦气不打一处来,“气死我了,竟然在我面前伪装的那么好,把我骗的一愣一愣的,真把我当傻子玩儿啊。” 李欣悦忽然对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羞愧,她对张满满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 一边有着一股优越感,觉得自己不应该嫉妒好友,一边又得意于钟修齐那么优秀的人竟然也会失败,并作为谈资说给别人听了。 真是作茧自缚。 她只想穿越回一个月前的自己,给自己的嘴上贴块儿强力胶才好。 “欣悦,你来跟我道歉,我还挺高兴的,但是我也真的很难受。”张满满狡黠地笑道,“所以,作为赔偿,我就一周不理你了。” “别啊,姑奶奶,我请你喝酒去怎么样,正好散散心了。” 张满满却说,“那看我有没有时间吧,我还得去兼职呢。” “又去送外卖啊,外面热死了都要。” 张满满一听就知道李欣悦肯定是皱着鼻子。 两个人约定好了时间,仿佛昨天的事情被翻篇了。 挂断电话后,张满满虽然还笑着,但那笑容里怎么看都带着一抹酸涩。 她有句话说错了,她不是没考虑过未来,而是想的太多也就看清了。 珍惜当下是她时常安慰自己的话。 清风皓月一般的钟修齐,是她心目中的执念,现在住在这里,不过是落难的凤凰,她帮助了他,也不指望以此要挟他得到什么回报。 而且钟修齐绝对不会一直蜗居在这个小小的两居室,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总有一天会离开她。 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她该放手的时候了吧。 - 钟修齐回来的很早,外面天色还大亮着,手里还拎着一大包鲜牛肉。 “这种品质的牛肉都可以做牛排了,你花了多少钱呀。”张满满犯愁地注视着案板上纹理清晰漂亮的牛肉,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多少钱,有个哥们儿家里开超市送的。”钟修齐从厨房探出头随口说道。 于是当晚钟修齐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黑椒牛柳。 张满满喝着西红柿蛋花汤,眯着眼睛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完全没了往常慢条斯理的样子。 “有那么好吃么,好像饿了八辈子一样。”张满满调侃道。 钟修齐舒了口气,温和一笑,“可算吃到了。”自从上次生病后就一直吃草,吃了快一个月没把他给憋死。 揉了揉鼓起的肚子,突然对自己目前的体重深深担忧。 张满满又给他盛了碗汤。 两个人不疾不徐地聊着天。 快要吃完的时候,张满满的手机震动了几声,她刚扫了一眼就连忙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遮遮掩掩的动作让钟修齐起了疑心,随即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张满满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中漂浮着的鸡蛋花,只留了一个黑漆漆的头顶给他。 “今晚还要出去么。”钟修齐恢复了姿态,挑眉状似无意地问道。 张满满“啊”了一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猛地抬头,“要去的。” “嗯,注意安全。”钟修齐淡定地嘱咐道。 坐到了沙发上装作不在意地按着遥控器,实则一双眼睛却随着张满满收拾桌子的身影来来回回转动。 张满满一语不发地把碗筷放到了洗碗槽里,对他说等她回来再收拾。 擦了擦手上的水拽起衣服和钥匙就出了门。 但这一系列动作在钟修齐眼里成了心虚的代名词,漆黑似墨的双眸微咪,闪过一丝危险,在对方关上门后待了十秒钟,悠悠然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阳台扒着玻璃窗就往下张望。 果然,时间算的刚刚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骑着小电动晃悠悠出了小区。 修长的身子倚靠在窗台上,随手揪着那盆病恹恹的绿植上可怜兮兮的几片叶子。 - 两人每天早晨一起出发,在目送钟修齐离开后,张满满再偷溜回家穿好外套去送外卖。 日子匆匆而过,天气有了点即将入秋的意思,但正所谓“秋老虎”,在入秋前撒了最后一波热度。 到了晚上八点,张满满上了李欣悦的大宝马,两个人一溜烟奔向了酒吧。 “我说馒头,咱能不能不穿这条裙子。”李欣悦一脸无语看着好友身上那条一直到脚踝的黑色长裙,“馒头,咱是去勾搭小鲜肉的,不是去奔丧的。” “我这不是没去过,紧张么。”张满满紧紧攥着两只手,低着头。 “嘿嘿嘿。”李欣悦突然露出一抹奸笑,“看看后排坐上是什么。” 张满满顺着她指的方向回过头,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裙子,还有一双鞋子。 “给我的?” “不然呢姐姐。”李欣悦翻了个白眼儿,“等会儿我找个地方你进去换上,妥妥的。” 半个小时后,张满满看着镜子里穿着还不到膝盖的短裙,上身一件小吊带的清凉女生,也太凉飕飕了吧。 “馒头你好了没。”等不及的李欣悦直接冲了进来,顿时目露惊艳,“妞儿,你这双腿也忒白了吧,腿玩年有没有。” 张满满脸色微红,扭捏地向下拽着自己的小裙子,“要不我还是换回去吧。” 见好友说着就要转身换回那件乌漆嘛黑的衣服,李欣悦立刻抢了过来,说什么都不同意,“等等,你今天要是不穿着这身,你那破衣服我就给你丢了啊。” “别啊。”张满满抠了抠手指,“才买了一个月。” “行吧行吧,你等等我再给你化个妆。”李欣悦从背包里神掏出那个自诩神奇的化妆包,在张满满脸上一通招呼。 还给她编了个头发,原本的头发帘也被撩起别在了头顶,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张满满正闭着眼睛,就听见李欣悦一阵惊呼。 第031章 “哇,我这是金手指么,绝了。”话音刚落,就掰着张满满的脸面向了镜子的方向。 张满满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是她么? 不算浓重的妆容,而是清透自然的画法,显得皮肤白皙细腻,灵动的眼线和眼影加深了眼窝,眼尾的位置被细长的眼线笔带过,既显得好像小鹿一样清纯,又透着一股子媚意。 鼻梁也用修容膏带过,显得更加立体,绯红色的口红简直像是神来之笔,更是增添了一抹健康的气色,整个人都与之前清秀的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判若两人。 李欣悦一手攥着口红,一手捏着刷子,对自己的作品非常的满意。 “我就应该去当化妆师的,我真是太棒了。”李欣悦一挎张满满的胳膊,“走馒头。” 张满满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态毅然决然地跟着李欣悦去了酒吧,怎么都觉得自己跟要英勇就义一样。 酒吧门口,一眼望不到头的豪车。 李欣悦拽着张满满,“馒头,待会儿进去别人递的酒不要瞎喝,谁让你跟着走都不要听知道么。” “好!”张满满气沉丹田,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欣悦扭过头看了好友一眼,立刻被她那严肃的表情给逗乐了了,“馒头,你不用这么紧张,只是个玩儿的地方而已。” 张满满深吸了两口空气,“我准备好了。” 李欣悦憋着笑领着她进了门,进入了一条通道,通道两侧安装着明亮的地灯,台阶是纯黑色的大理石,墙壁上安装着整块儿的镜面。 短短几秒钟就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随着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象也跃然开朗,那是一个硕大的舞池,很多男男女女在里面蹦跶。 视线骤一进入黑暗环境,不适地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请问有预约么?”服务生大着声音问。 “卡座。”李欣悦喊了一嗓子。 剧烈的音乐声震的张满满心脏狂跳,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卡座的位置在舞池的后方。 半环形状的沙发前是一张玻璃桌,黑色的皮质沙发上还有两个小抱枕。 “把我存的香槟拿过来,再来份果盘。”李欣悦坐下后,对着服务生吩咐着。 “馒头,怎么样,这地方是不是很让人兴奋!”李欣悦屁股挨着沙发,上半身也不忘记来回扭动。 “还行吧。”张满满怯怯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好奇,现在经历的一切都给她一种生疏感。 服务生双手托着酒瓶给两人倒好了酒。 “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有需要我再喊你。”李欣悦熟门熟路,“馒头,尝尝!” 说完就自己猛灌了一大口,嗓子眼儿里哈了一下,“爽!” 张满满看着好友的表情,既然都出来了,喝就喝点吧,喝了小半杯就开始吃果盘,眼神不停地在周围张望着。 看到某个方向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吃水果的动作也停下了。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来了两拨男的,手里还端着酒。 “不需要。”李欣悦挥了挥手,“我自己掏钱开的卡座,谁也别想蹭我的酒。”李欣悦撇着嘴哼了哼,“馒头,干坐着有啥意思,走咱俩上去跳跳去啊。” 这时候李欣悦才注意到张满满的不对劲儿。 “啊?”张满满好似才反应过来。 “馒头,在这种快乐的地方都能走神,我真是服了你了。” 随后纠结中的张满满硬是被拉了起来,猛嚼着满嘴的西瓜,踉踉跄跄就冲进了舞池。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心事有些沉重,她应该是看错了,略显无措地瞅着周围的男男女女。 被挤在一堆人里,胡乱瞎晃着双臂,跟着节奏瞎蹦跶,眼看着自己僵硬的跟僵尸的动作一样。 而且周围人都穿的很暴露,有的短裤甚至比自己的裙子还短,胸前的沟壑都露了出来,张满满连忙又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裙子,怎么都感觉地下被吹冷风一样没安全感。 “馒头,自然点,像这样。”李欣悦凑过去示范了个动作,“你要不知道怎么办就使劲儿跳使劲儿晃脑袋。” 即使两个人离得非常近,张满满仍旧听不清对方的声音,全因为音乐声太大了! - 不远处的一个卡座处。 几个男人围坐着,边上还坐着一个女人,端的是年轻漂亮,而且举止很优雅,与很多人的疯癫状态完全不一样。 “白雅,美国那么好,你还舍得回来啊。”曹泽宇翘着二郎腿挑眉。 “怎么,光许钟修齐回国发展,就不许我新时代创业女性回国贡献GDP?”白雅轻轻瞥了曹泽宇一眼,曹泽宇立刻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大姐,这招可别对我使啊,我就知道您回来是冲着钟钟的。” 钟修齐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目视着正前方的舞池,手中托着的玻璃杯中泡着橙黄色的液体,半悬着一个透明的冰球。 可惜白雅这番苦心白费了,钟修齐压根没接她话茬。 白雅抿了下下唇,端着酒杯站起了身,众目睽睽之下望向了钟修齐的方向。 坐在她旁边的两人下意识就给她让开了位置,白雅高傲地仿佛一只白天鹅,抬着下巴一步步走了过来。 “钟修齐,好久不见,不跟老朋友碰个杯么。”白雅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身上白色的裙子将身体曲线完完全全展示了出来,媚眼如丝,伸长了手臂等着钟修齐的反应。 钟修齐被外界的噪音吵得耳膜隆隆响,心下虽然烦躁,但仍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还是给了个面子。 白雅得偿所愿地抿了口酒,顺势坐到了他旁边,一双勾人的美目,眼尾处上挑。 曹泽宇一看白雅跟狐狸似的眼神,就暗叫一声坏了。 他哪能不知道兄弟最近正跟他那女房东打得火热,白雅前几天刚一回国就攒了这个局,还打着老朋友聚一聚的幌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白雅,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光跟钟钟喝啊,我们呢,不能厚此薄彼呀是吧。” 这番话引来其他几人的连番起哄。 “呦,你还会成语呐。”白雅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曹泽宇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一脚身边的郭毅,让你喝! “丫谁踢我呢!”郭毅大叫一声。 曹泽宇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个大傻子。 “白雅,你在美国怎么样啊,怎么想着回来了。” “都说了回来做贡献呀,中国人民需要我。”白雅端着玻璃杯一派优雅姿态。 “嘿,我倒觉得美利坚人民更需要你,你家生产的那啥咖啡,不是销量一直很好嘛。”曹泽宇冲着白雅挤了挤眼。 白雅懒得搭理他。 “修齐,你这几年怎么样,听说你最近不太顺利,我们家正把企业往国内移,很多叔叔在业内还算有些名气,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钟修齐闻言却轻笑了一声,“这倒不劳伯父大驾了。” 白雅痴迷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尽管身在喧闹的酒吧之中,但周身的清雅温和却谁都掩盖不住。 “我说钟钟,咱们都喝了一瓶了,你怎么一杯都没干完呢,不行不行昂。”曹泽宇哇哇大叫着。 白雅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白大姐,要不要跟我们去走一个?”曹泽宇指了指舞池的方向。 白雅皱了皱眉,“叫谁大姐呢,我有那么老么。” “好嘞好嘞大姐,不对,白小姐,走吧,跳一曲儿。”曹泽宇吊儿郎当地晃荡着腿。 白雅咬着嘴唇含娇似怒的眼神看了一眼钟修齐,见钟修齐一直低垂着眼睑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才不甘愿地起身,“就跳一会儿啊。” “得嘞!” 呼啦啦一帮子人进了热闹的舞池,两边还有一排的气氛组扇着扇子蹦啊蹦。 然而就在几人离开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曹泽宇慌里慌张就跑了回来,一屁股就坐在了钟修齐边上,满头的大汗让钟修齐一阵嫌弃。 “哎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到曹泽宇圆瞪着的眼睛,“艹啊,就你那小女房东哇。” 钟修齐原本平静的面色瞬间变了,尽管嘴角还挂着笑意,“你说谁?” “就张满满啊,我指给你看。”曹泽宇冲着人群看了看,斩钉截铁地指向了右前方人堆里,“就内个腿儿老白老白的。” “真没想到哇,女房东竟然这么好看。”曹泽宇眼儿都快直了,又偷偷瞥了一眼兄弟,奸笑道。 果然,一排灯光下,一双细细的腿子白的跟灯泡似的,虽然张满满个子不算高,但是身材比例很好,那双腿有多诱人只有钟修齐他自己知道。 每次盘在他腰间的时候,就让他忍不住的血脉喷张。 “对吧对吧,我没认错吧,这么一化妆姿色瞬间飙升啊,兄弟,我再也不说你没眼光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感慨道。 摇晃的灯光下,细细的小蛮腰,蹦跳着一双细长的腿,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偏偏自己还不知道她有多诱人,旁边几个男人都有意无意地凑了过去。 钟修齐嘴角的笑也挂不住了,暗暗咬了咬牙。 扒拉开两边碍眼的人群,被沾着汗水黏腻的皮肤摩擦到胳膊的感觉让他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把两边有意识凑过来的男人推搡开,一把就握住了目标的小胳膊。 进入状态的张满满跳的正欢快,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心下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种种电视上的咸猪手,但尖叫声却被掩盖在了刺激的音乐下。 “钟修齐?”张满满吃惊的狠狠咽了口口水,就跟闺蜜放纵了这么一回,还被逮了个正着。 钟修齐阴沉着脸,“你们坐哪儿。” “啊?”张满满凑近了他,眨巴着眼睛大声喊。 “位置!” “哦哦,”张满满乖乖地点了点头,突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在~后~面!” 三个大字震的钟修齐一瞬间觉得自己聋了。 “带~我~过~去!”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张满满一脸被抓包的表情,讪讪地笑笑领着人去了卡座。 到了卡座的位置才算消停点,钟修齐敏锐地扫了眼桌面上的摆设。 “跟谁来的。” “李欣悦啊。”张满满叉了个芒果叼进了嘴里。 “你吃么?”一整块儿西瓜戳到了钟修齐嘴边,刚要收回,“那我吃了啊。” 出乎意料的,钟修齐嘴一张,直接将西瓜咬进了嘴里。 张满满愣住了,那是她才用过的。 “坐在这里,不要乱动。”钟修齐被冰镇后的西瓜舒缓了一下喉咙,又特意叮嘱了她,“走的时候一起。” 见张满满乖乖点头,才回到了他们的卡座。 张满满巴巴地望着他走回去,时不时又偷偷看看他,又是那一群哥们儿。 正在她由于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那身影直接坐到了钟修齐身侧,张满满叉水果的动作顿时停顿住了。 一眨不眨地仔细盯着那个方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第032章 “馒头你看什么呢,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儿。”李欣悦跳累了,总算坐回了沙发上,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 顺着闺蜜的视线望过去,正巧看到了那个女人谈笑的正脸。 “唔,这不是白雅么。” 张满满瞬间扭过头,李欣悦见她探究的眼神,也就科普了一下,“她不是应该在美国么,怎么突然回来了,话说这姐们儿可是北京当年的风云人物。也是最出名的高岭之花,仗着一副身段没少拒绝别人,可偏偏就这么副姿态,涌上来的青年才俊还是如过江之鲫,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贱得慌。”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回国了,北京就这么大,真不想看见他们。”李欣悦暗骂了一句,不是一路人压根玩不到一处去。 “你认识她?” 见闺蜜对这个人感兴趣,便大大咧咧说,“我爸和她爸做过生意,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我不喜欢她,你看她内眼神,怪得很。” 张满满心中突兀地漏跳了一瞬,女人有时候的直觉是说不出的准,她痛恨自己的敏感,也痛恨着自己的懦弱。 她甚至都不敢上前去质问。 看到他的圈子,张满满就知道自己无论多么努力也永远融不进去。 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根本无法忍住自己为其跳动的心。 就在她落寞地垂下头移开视线的时候,钟修齐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欣悦也发现了钟修齐,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算账,但被张满满拦住了。 “我说你怎么不跳了,原来他在这里,”李欣悦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馒头,男人呢都是视觉动物,要想抓住他的心,就得从外貌身材处下手。” “你这么一打扮,一点都不比那些美女差,有点儿自信。再说了,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满大街都是,就咱这姿色,还不是随手就一大把。” 李欣悦冲着钟修齐的方向一挑眉,迎着对方的眼神毫不示弱。 “这个白雅有点意思。”摩擦着下巴,李欣悦眯着双眼密切关注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欣悦,别看了。”张满满现在心情很失落,看着手中的酒只想一口闷。 就连心口也闷闷的,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 “馒头,我陪你喝,今天一醉方休!”李欣悦喊来服务员又添了瓶红酒。 不知不觉间,整瓶酒都被下了肚,张满满靠着一股劲儿一杯接一杯,眼前已经开始有了点晕眩,两人靠在一起跟傻大妞一样嘿嘿笑。 引来周围卡座男性的不停窥探。 “美女,就你们两个人么,拼个桌呗。”隔壁桌的三个年轻男性端着酒大着胆子凑过来询问。 “不要,走开。”李欣悦脑袋晕乎乎的,冲他们挥了挥手。 “美女,别这么见外嘛,大家都是来玩儿的,哥哥们不做什么。”三个人对视一眼,直接围坐了过去。 老大模样的人坐在了李欣悦身边,另外两个人则坐到了张满满的左侧。 “喂你们干什么。”张满满心下着急,喊出了声,可惜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声盖住了。 “别走啊美女,陪兄弟们玩玩儿,你们单独过来不就是钓凯子么。”为首的男生流里流气,染着一头黄毛,“哥哥我是富二代,你们叫声哥哥,我就送你个大宝贝怎么样?” 说完就拱了拱□□,冲自己鼠蹊部位按了按,眼神说不出的暴露和恶心。 “你们赶紧滚,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李欣悦和张满满被围在了中央,动弹不得,一下子冒出了一身冷汗,张满满回头急切地望向某个方向。 却看到钟修齐正在和白雅谈笑风生地碰杯,立刻心中酸涩不止。 眼看着两位美女被气的满脸焦急,那三个男生却笑出了声,“或者喝一杯也可以。” 手中举着杯子按到了两人嘴前。 张满满狠狠推了他一下,半杯子酒液洒到了两人身上,那男生脸色瞬间变了,浮现一丝狠厉,“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跑。” 话音刚落就直接拽住两人的肩膀,硬生生往外拖。 酒吧里其他人以为他们是一起的,见惯了这种醉鬼,为了防止闹事,一般人也懒得管。 “救命啊!”李欣悦疯狂地大喊着,并且不断制造出声音,“你别碰我!” 张满满心里头慌得就跟长了草似的,渐渐生出一股绝望来。 而远处的钟修齐在见到张满满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但却被白雅缠住了身,被起哄着狠狠喝了几杯。 好不容易脱开身,这才暗戳戳向后望了望,这一看不要紧,立刻火冒三丈。 直接怒而起身,在曹泽宇等人的目光下直直地冲着一个方向而去。 “放开她。”低沉的警告声自几人身后传来。 三个男生转过身,上下扫视了一圈钟修齐,嘴角上挑,眼神在双方身上来回流转,“怎么,认识?” 张满满趁机挣脱开了被抓住的肩膀,一把拉过了李欣悦,结果喝多的李欣悦顺手就给扒住她的男生扇了个巨响的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被打的男主捂住自己的脸,委委屈屈地撇了下嘴,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下面迅速红起来的皮肤,“你,你敢打我,我妈都没打过我。” “死丫头,竟然欺负我兄弟!”为首的男生急声厉呵,双眼瞪得溜圆。 “打的就是你,咋地!”李欣悦双手一叉腰,一副开骂的姿势,“呸,还管自己叫男人呢,我看叫你Loser还差不多。”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要不然,哥们儿几个可饶不了你。” 张满满被牢牢地锁在了钟修齐的身侧,紧张地注意着局面。 钟修齐欣长的身体站在原地,嘴角勾着一抹微笑,看似和善,“那我可要见识一下。” 然后张满满就见那三个男生的表情逐渐变了,嘴角嚣张跋扈的笑意也收敛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大哥,不好意思,小弟不知道是你的女人,我们这就走。” 张满满愣愣地回头,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浩浩荡荡一大帮男人,打头的正好是曹泽宇和郭毅,两人一脸凶横,右手食指伸长指向那三人,一脸警告意味。 三个男生急切地后退跑开了,转身的时候还被座位绊了一下,在地上跌作一团。 “三个癞□□还敢来惹本姑娘,找死呐。”李欣悦肉着舌头还打了个酒嗝。 张满满的酒意也被刺激醒了,摸了摸鼻子,将李欣悦架在身上,“钟修齐,给你添麻烦了。” “欣悦,清醒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袋儿。 李欣悦这才深吸口气环顾了下四周,“吓,怎么这么多人。” “走走走,跟咱们坐一块儿去。”曹泽宇邀请道。 “修齐,不给介绍一下么。”白雅在此时横插进来,温柔说道,一双上挑的眸子定定地凝固在钟修齐身上。 张满满下意识看着她,继而将视线转移到钟修齐身上。 钟修齐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悦,微蹙了下眉心,斜睨了她一眼,拉过张满满的手腕,“走了。” “等等,我还没跟妹妹打声招呼呢。”白雅走到张满满面前,嘴角笑着,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寒意,“你好,我是白雅,钟修齐的好朋友。” “你好。”张满满冲她点了点头。 “钟钟,再喝点儿去。” 钟修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最上面的方向,“你们喝吧,今晚算我账上,我先送她回去。” 这番话顿时引起众人一阵起哄声。 白雅的眼神此时也变了,一双眼睛再次打量着张满满,闪过一丝探究。 眼看着钟修齐和张满满出了酒吧,白雅脚步一动,曹泽宇立刻上前站在了她面前,人高马大的曹泽宇将白雅遮了个严严实实,“我说白大姐,还没喝尽兴呢怎么就要走哇,老朋友多年不见可不能这么扫兴。” 曹泽宇给郭毅示意了个眼神,郭毅傻了吧唧地也跟了过来,跟个木桩子似的戳着。 好在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钟修齐就不见了身影,白雅被气得直跺脚,白眼儿一个个的斜楞曹泽宇,偏偏曹泽宇厚脸皮嘛事儿没有。 - 出了酒吧,空气一下子清爽起来,大半夜没有了白日的浮躁,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路边灯火通明,每隔几十米就能看见一个喝多了扒着垃圾桶吐的。 钟修齐叫了个代驾,三个人一起上了李欣悦那辆小宝马。 李欣悦坐在了副驾驶,张满满和钟修齐在后排。 车子一启动,李欣悦立马感觉天旋地转,捂着脑袋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 张满满揪着膝盖上方的小裙子,垂着头瞄向窗外,带着点凉意的风吹进窗内,带走了她身上的几分酒气。 两个人分别靠坐在两侧的门旁边,张满满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心里慌得一批。 钟修齐不动声色地望向正前方,车子内一片黑暗,偶尔路过路灯的时候会亮起。 因为不放心李欣悦的缘故,先是让代驾把车子停到了她家的车库,看着保姆把她扶进去,两人才又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 钟修齐用余光注意到身后全程跟小媳妇儿似的她,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两人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了数字2,此时的窗外月朗星稀,万籁俱静。 张满满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今晚真是好巧啊。”张满满尬笑了一下,见对方没说话,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 片刻后,钟修齐坐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想去那边玩儿了。” 张满满低着头,眼皮抬起觑了觑他的神色,一时有些拿不准,眼珠子一转,“我陪李欣悦去的,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双手合十,对不起啦欣悦。 “真的?” “真哒。”张满满为了确认自己语言的真实性,特特抬起头回望过去,企图用自己真诚的眼神打动某人。 可惜,张满满很快就败下阵来。 钟修齐挑眉,张满满的眼神渐渐开始慌乱,逐渐转移开了视线。 陡然间,张满满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叹气。 第033章 “不想说就不说吧,我又不会逼你。”钟修齐状似落寞地站起身,嘴角却挂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利索地转身要回房间。 就在张满满内心纠结要不要坦白的时候,两人的肚子传来一阵轰鸣声。 钟修齐的身体瞬间僵硬。 张满满却眼前一亮,丝毫不在意面前那道直挺挺的身影,“你也饿了吧,我也是,咱们吃点什么,面条怎么样?”张满满好像找到了个机会似的,嗖的跟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冰箱。 准确无误地翻出了一袋子鸡蛋面,面含期待地注视着钟修齐。 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神,他只好苦笑一声,“好吧。” “我去煮,等我一会儿。” 想想也是,酒吧里灌了一肚子酒,压根就没吃晚饭,能不饿么。 面条简单方便又饱肚子。 张满满手脚一向麻利,从柜子里取出锅,简单冲洗后打开水龙头灌水,再将食材一点点准备着。 钟修齐重新倚靠回沙发上,看着对方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间又注意到了很多错失的细节。 那双白皙修长的腿,以前没注意,小裙子被饱满的臀部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是他一掌都握不住的充满肉感的圆润,特别是坐在身上时皮肤摩擦间柔软的触觉,每次都让他觉得爱不释手。 是越看越心痒,好像有一只小奶猫的爪子在挠似的。 眼眸越发深邃。 “马上就好啦。”厨房传来张满满欢快的声音。 钟修齐暗自点头,似乎做了某个决定,自此以后张满满惊喜地发现对方在家吃饭的频次越来越高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上了桌,白胖胖的面条,鲜艳的西红柿,白里透着金黄色的荷包蛋,再加上翠绿色的香菜作为点缀。 勾的钟修齐食欲大振。 张满满又从冰箱里切了点自己腌渍的小黄瓜,倒在了白瓷盘子里。 热气很快将眼镜打上了雾气,钟修齐皱了下眉,干脆将其摘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眉眼顿时暴露在了视野中。 张满满看着他越发帅气的脸,呆滞了一下,又羞涩地低下了头,连忙吃起了自己碗中的面条。 客厅中没有开空调,阳台的窗子大开着,阵阵凉风撩动着两人的心弦。 夜色遮掩下,周围楼层全部一片浓郁的黑,昏黄的灯光好似都有点无精打采,闪烁几下忽然暗了下去。 “味道还和以前一样。”钟修齐感慨着,大半夜空荡荡的肚子被填满,这种饱腹感带给人的满足是一般东西都给不了的。 张满满很满意,突然感谢起自己多年独自生活训练出来的厨艺。 夹着筷子戳了戳碗底的面条,小声嗫嚅道,“其实今晚……” “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要勉强。”钟修齐微眯着双眸,吃了口小黄瓜,口中清脆爽口的口感让他双眸眯成了一条线,“我只是担心你。” 张满满心里一哆嗦,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承认比较好,“嗯~” “本来一开始只是李欣悦跟我赔罪,请我去喝酒,后来才突发奇想给我换了衣服,去……” “嗯?”钟修齐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钓男人。”张满满的脑袋越压越低,声音也越发没有了底气,手心一直冒汗。 就在她以为自己成了话题终结者的时候,脑袋上感受到了一顿压力,对方的大掌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 恍惚中的张满满好似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宠溺? “那成果怎么样,有目标么。”钟修收回手,托着下巴轻声问道。 张满满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下场你也看到了。” 还是挺惨的。 “再遇见这种事怎么办,”钟修齐好像喜欢上了揉她的脑袋,乐此不疲,想了下又添了句,“下次想去我带你。” 张满满连忙捂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小辫子,“那我要是还偷偷去呢。” “那就惩罚你。” “怎么惩罚我,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张满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趴在桌子上要求道。 然而这句话才刚说出口,张满满就后悔了,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不是越界了。 他们都没有公开这段关系,她最近好像越来越把自己当成他的女朋友了。 “你就当我没说吧。” 下一秒,柔软而干燥的唇瓣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心中燃起一阵狂喜,张满满缓缓抬手触摸到了刚才被亲吻的位置,带着一丝傻气,她是不是偶尔可以要求一小下,只是偶尔,她不贪心。 “走了。”钟修齐伸了个懒腰,没有再带上那副金丝边眼镜,顺手拉起了张满满的手腕。 “干嘛去。” “睡~觉~”钟修齐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 在张满满错愕下,两个人又钻进了小房间。 钟修齐回到家后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仍旧是一副整整齐齐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只是在吃面条时,热的解开了白色衬衣最上面的那两枚金色的扣子,袖口也被撸了上去,露出充满男性魅力的喉结和健壮的手臂。 此时那双手臂正紧紧揽着怀中人的纤腰,两个人好似连体婴一样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刚不适地松了松领带,张满满就下意识伸出手帮他解了下来。 每次看到钟修齐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让她心脏狂跳个不停,就连大脑都一阵晕眩,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或许是张满满今天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装扮,激起了钟修齐极大的狂热,这细小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张满满,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急迫的动作,张满满心中忽然间填满了浓浓的满足和安全感。 两人很快跌倒在了床上,张满满深陷在床垫上,门窗紧闭的房间有点点窒闷,但此时的两人谁也没有在意,完全将自己投入当其中。 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透着十足的侵略感,好像攻占城池的将军,整个城池都成为了他的所有物,大张旗鼓地攻略着。 粗喘着的声音,低沉暗哑,“还听不听话了。” 张满满脚趾头都紧紧蜷缩了起来。 然而钟修齐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引得张满满的声音泫然欲泣,“你怎么不动了。”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钟修齐恶趣味的捏了捏她的小耳垂,即使忍得要爆炸也依旧斯斯文文的,好似根本不着急的样子。 张满满却急了,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是不是人哇。 “你快点,我受不了了。”挠了挠对方的后背,不满地踢了踢小腿。 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危险,声音暗哑的不成样子,“不说我就不动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我听话,都听你的。”张满满哑着嗓子狂流眼泪,不停上下摩擦着他健硕有力的腰。 钟修齐满意地轻笑了一声,凑到她耳畔低声说道,“如你所愿。” 过后,张满满被钟修齐整个人圈进了怀里,两个人浑身都大汗淋漓,脱力的不想动弹,张满满背对着钟修齐,感受到身后均匀的呼吸声,脸上浮现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 清晨,张满满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一模身侧空荡荡的,疑惑地睁开眼,果然,房间就她一人。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刚走到客厅就看到钟修齐正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倚靠在门帮上,悄悄打了个呵欠。 钟修齐抬了下眼镜,抬起头就注意到了门边上的两条嫩生生的腿。 合上电脑,拍了拍沙发。 张满满怎么都觉得这动作跟逗小宠物似的,但还是乖乖走过去了。 一股大力袭来,直接坐到了对方的腿上,心下一惊,嘴唇上被轻轻吻了一下,大掌触碰到了睡衣下□□的大腿,掌心的温度烫的她一个激灵。 “饿不饿。” “还好。”想了想肯定是昨晚上那碗面条的功劳,让她成功错过了早餐。 “待会儿还出门么?”张满满揽着他的脖颈,问道。 “今天没什么工作,你是不是还要出去上班。” 张满满身子一僵,舔了下嘴唇,“我请假了。” 钟修齐却微眯了下双眸,轻声说道,“最近不要去兼职了。” 张满满“啊”了一下,“为什么。” “又忘了上次在医院大夫怎么说的,嗯?”嗓子里低沉的震动让张满满的心头一震。 “可是我要挣钱养活自己呀。”张满满梗着脖子坚决维护着自己的立场。 “我给你那张卡呢,不够用么。”钟修齐暗自思忖,“你等着。” “你干嘛去。”张满满被钟修齐的胳膊穿过了膝盖窝,一手揽着她的后背,整个人抱着蹲茅坑儿的小孩儿似的把她从自己腿上搬到了沙发上。 张满满一个劲儿“哎哎哎”个不停。 “再拿一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够花。”张满满皱了皱鼻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不是最近财务很紧张么,那张卡我还给你吧。” 钟修齐喉咙紧了紧,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给你的就是你的,我看起来很穷么?” 思索一下,“没呀。” 但她犹豫了,钟修齐心头一梗,“我有钱。” 张满满连连点头,生怕伤到他的自尊心,“嗯嗯嗯,你有钱,我知道。” “我真的有钱。” “唔,有,你有。”张满满侧着脸真诚地眨眨眼。 钟修齐放弃了,转念一计上了心头,“走,跟我出去一趟。” 第034章 两小时后,两个人站在了商场门口。 侨福芳草地,北京著名购物中心,位于朝阳区,距离她家倒也不算太远,因此成了钟修齐的首选之地。 张满满抬头仰望着这座建筑,咽了口口水,“真的要进去么?” 一看就好贵的样子。 眼见着张满满心生退意,钟修齐直接单手搭着她的肩膀走了进去。 张满满这辈子没进过这种档次的商场。 整个钢架结构极富有现代感,还混杂着一种朋克的设计感,才刚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散落各个角落的艺术品,特别是看到从天而降巨大光束中佛像的时候,简直颠覆了张满满对商场一贯的印象。 这些雕塑看的她目不转睛,钟修齐见她感兴趣也就陪着她在里面转了转。 随后直奔女装区。 “先生女士您好,请问想要什么款式。”导购殷勤地上前。 钟修齐先是扫了一眼整家店面的风格,才走进去大致翻看着衣服。 或许是看出钟修齐才是买单的那位,“先生,要给这位女士挑选衣服么?” 钟修齐准确地从衣架上提下来一个衣架,“去试试这件。” 张满满穿着T恤长裤百无聊赖地全程跟在钟修齐身后,他让她换什么,就去换什么。 拎着搭配好的鞋子和衣服匆匆进了更衣间,连忙翻着名牌,刚见到价格就瞪大了眼睛。 就这么一件薄薄的裙子就敢卖好几千? 她选择原地去世! 钟修齐坐在沙发上,悠哉哉等着她出来。 张满满深吸口气,穿在身上的衣服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金片儿似的,片刻后才忐忑地从更衣间中出来。 整个人都局促的很。 钟修齐听到身后的声响,站起身回头,瞳孔微缩,飞速闪过一丝惊艳。 明黄色法式碎花连衣裙,及膝掐腰的设计,搭配上小猫跟的凉鞋,整个人都很夏季的清凉。 不管是纤细的腰还是白皙的双腿,总之将全身的优点都显露了出来。 “对了,这条裙子还配了一条发带。”导购找出了一条同款颜色的带子,走到张满满身后,撩起她的长发,细细地在发顶编织好,后退了几步。 再看过去,顿时整个人都让人眼前一亮。 黄颜色本就不好穿,但凡肤色暗沉一点都会显得跟小黑人一样,再加上张满满本就毛发稀少,皮肤跟绸缎一样滑嫩。 “这个颜色真配您。女士您是冷白皮吧,真羡慕,这个款式很多顾客都喜欢,可惜试了试都买了其他颜色。” “而且您身材不错,穿这条裙子很好看,”导购小姐目露惊艳,微笑着走到张满满身边,“女士看来您平时没少保养。” 张满满尴尬地呵呵笑了笑。 小步子一步一步挪到钟修齐身边,背对着店员抠搜搜说道,“这也太贵了吧,还是回去吧。” “就要这件了。”钟修齐直接拍板。 “不不不,我不配我不配。”张满满一把拉住他要付账的手,慌里慌张,“你在开玩笑么。” 但钟修齐的做法是,接下导购的小剪刀,一剪子就利索地将吊牌给剪断了,一瞬间,张满满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站在店门口,张满满见钟修齐拎着那只包装完整漂亮的纸袋子,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这都是钱啊。 “两位慢走。”导购笑着站在店门口相送。 张满满一脸的生无可恋。 紧接着张满满又在钟修齐的带领下奔向了美妆区。 专挑大牌子去,直接指着张满满,“给她做个美容再化个妆。” 两个小时后,原本手中空荡荡的两人都变的大包小包。 面膜、护肤品、化妆品,全部备齐了。 钟修齐这才略微满意地挑了下眉峰。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张满满有些不适地心跳加速,时不时有人在路过的时候盯着她看,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扒光了溜街一样,忐忑的不行。 她觉得还是穿回白T恤牛仔,不被人关注的才好。 实在太煎熬了。 正在内心极度不安的时候,手却被牵住了,扭头一看,钟修齐挺直着脊背目视前方,好似根本不受其他人的影响。 就像是这种目光稀松平常一样。 渐渐的,张满满内心的不安却也消散了大半。 行走的步子也逐渐放开,紧跟着钟修齐的步伐,嘴角咧开的笑容越来越大,有些瑟缩的后背也舒展了开。 仿佛消失已久的自信在这一刻完完全全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再看其他人望向她的神色,也不会觉得跟凌迟一样。 “你会习惯这种眼神的。”钟修齐缓慢说道。 “会么?” 张满满有些迷茫。 “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并不比其他人差。”钟修齐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 回到家,快要累瘫了的张满满强撑着要出门兼职。 却迎来了钟修齐的灵魂拷问,“你确定要穿着裙子去?” “很贵的。” “戴头盔会把你的发型压坏。” 钟修齐坐在沙发上悠哉哉地调节着电视频道。 张满满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导购做的非常漂亮的头发,傻眼了。 “过来休息会儿,放心刷我的卡就行了。”啪啪啪拍击着沙发,钟修齐微眯着深邃的双眸,挑眉。 张满满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 夜晚,张满满躺在自己的床上,翻看着手机中的相册,滑动屏幕的手指忽的停住了。 照片中的两人站在天桥上,头顶处是一只巨大的鲨鱼,狰狞地张开着那张血盆大口,好像要将两人吃掉一样,还是拜托当时路过的游客拍的。 两人都神色自然,肩膀相靠,钟修齐英俊的脸上含笑,而她在面对着镜头的时候则有些羞涩,眼神全粘在他的身上。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顾客不是非常多,背景干干净净。 手指触摸着屏幕,原来她在镜头里是这个样子的,精致的日式妆容,突出了她的面部优点,双眼更加有神,这么一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或许,她努力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好像做贼一样点了点照片上钟修齐的脸颊,又猛地把手机塞进怀里紧紧抱着,躺在床上羞的都不敢出来。 身后的照片墙又可以更新了,用淘宝来的小机器将手机上的照片打印出来,就好像在对待什么贵重物品一样郑重其事地粘贴了上去。 位置就选在了靠近自己枕头的方向,这样只要睡醒就可以看见自己和他的合影…… 睁着眼躺了好一会儿没睡着,又在床上烙了好一会儿大饼,张满满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电脑,继续鼓捣自己的简历。 一直删删改改到半夜才打着呵欠休息。 第二天清早还差点起迟。 两个人在地铁站口分开后,张满满按照招聘网站上的地址去了面试地点。 她挑选的基本是在朝阳区的公司,这样距离家也比较近,还不容易引起钟修齐的怀疑。 心下忐忑地跟其他求职者坐在长椅上,微透明的磨砂玻璃里正在进行着一轮轮的面试,张满满双手攥着自己的简历,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当初她刚一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一直做到了现在,可以说她的面试经验都是刷帖子看来的,也没经过系统的培训。 所有面试的求职者都沉默着,鼻观眼眼观心,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再加上现在的工作又不好找,张满满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刚刚才抖擞起来的肩膀一下子塌下去了。 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张满满连忙站起身进了面试的房间。 面试官一共三名,一位女性,两位男性,说话提问题的都是坐在中间的那位。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其余的问题也是教程上会出现的常规问题,唯有最后的问题让张满满心里凉了一下。 “我看你的资料显示你是北京本地人是么?” “差不多。”张满满点了点头。 她的户口的确是北京的。 “那你会愿意加班么?我们这个工作可能会需要加班,当然我们有交通补助。” “请问频次呢。” …… “你还没有结婚吧。”最左边的女性面试者突然开口笃定地问道。 张满满愣了一下后表示自己没有结婚。 “那你有结婚对象了么?” “还没有。”张满满沉默了片刻后回答。 “好,你先回去等通知吧。”那位女性面试者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面无表情地结束了这场面试。 张满满喉咙哽了一下,站起身点了下头,对三人道了声谢往外走。 她分明记得刚才这三位面试官在听到最后几个问题的回答后,原本还算满意的面色微微变了。 出了房间,张满满默默往外走,到了楼道的时候,听到刚刚排在自己前面的一个求职者A打电话的声音。 “我又被刷了。” 电话里似乎是问了原因。 这位求职者A有些不高兴,“因为我是本地人呗。” 张满满耳朵瞬间支棱起来,放缓了脚步,偷偷跟在她身后。 “很简单啊,人家觉得本地人有房有户口,工作不会拼命。” 闻言,张满满的心算是彻底凉凉了。 对这家公司彻底不抱希望,还是搜罗搜罗其他公司吧。 “怎么,本地人就不能工作啦,本地人也有理想的好么,本地人也要吃喝养活自己的好么,本地人的家产也是祖辈拼搏来的呀,这都什么神逻辑!”那位求职者A还在跟朋友抱怨着。 张满满深吸口气,看来被录用的理由就那几种,但是被拒绝的理由却千变万化。 她没有继续等着,马不停蹄奔向了另一家。 整整一天面试了五家公司,午餐也是随便找了个小摊解决了一下。 张满满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下班点,也就乘上了地铁回了家。 这样的节奏一直维持了一周的时间,最后无一例外地均被拒绝了,绝大部分都会以你结没结婚的问题作为结束语。 偶尔还会问一问准备什么结婚。 这段时间也因为自己优秀的时间管理能力,完全没有被钟修齐发现,张满满为此还暗自得意。 第035章 现在的温度逐渐有了些降低,只是太阳依旧是维持着暴晒的程度,高空中的太阳不断地释放着自己的热量,大厦下少有的树荫都被人占据了。 张满满长长叹了口气,孤零零地坐在街边的休息长椅上,从包里掏出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下午即将要面试的是最后一家设计公司,全称叫什么金鼎服装设计有限公司,岗位还和之前的差不多,文案兼策划。 想到这顿时间花费的一些交通费,张满满就心痛的不行,她的要求已经从最开始的朝阳区变成了只要是四环以内都可以,有些小公司又偏远又冷清,毫不夸张的说,她的鞋子都磨破了一个边儿。 眼看着时间到了一点半,张满满匆忙进了电梯。 之前跟人事约好的时间是两点。 张满满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了面试地点,透过玻璃们,一眼就看到了印在墙上的金鼎二字,因为是专业的写字楼,每一层都有好几家公司。 在经过前台确认信息之后,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位求职者。 三个人等了半个小时,又过来一个职员,“不好意思,主管在外面开会,可能会稍晚一点到。” 三个人都表示没关系。 张满满想着反正也是最后一个面试,等也就等了。 于是,从一点四十一直等到了四点,人事主管还没有到。 其余两个面试者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一副坐立不安的时间,终于两个人在接了个电话后离开了。 张满满孤零零坐在空旷的会议室,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走了,这样没有时间观念的公司估计就算是入职了也不会太好吧。 可是来都来了,耗费了这么多时间没个结果,自己也太亏了。 张满满心里两个人不停地打着架,各有各的理,正纠结着。 “不好意思,主管说她马上就到了。” 张满满回过头,见这位职员一脸的不好意思,暗自决定再等十五分钟,再不到就走。 几乎是掐着表的,在16:14分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踢踏声。 “就她么?” “是的主管。” “怎么就一个。” “其余两个面试的都有事先走了。” “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守信用。”声音很小但还是没能逃过张满满敏锐的听力,“行了你跟我进去吧。” 在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的前一刻,张满满把整体坐正。 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人事主管,头发牢牢地被盘的一丝不苟,身上一套小黑裙,手上拎着一只手提包,上面好像还有一颗小小的虎头,这个款式的包好像见方方背过。 妆容精致,嘴唇上涂着火红色的唇膏。 见到自己的一刹那,仿佛还翻了个白眼儿。 “你就是来面试的。”主管翻看着张满满的简历,“也就平平无奇吧。” 张满满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话说觉得她不合适为什么还要约来面试,直接拒了不更好。 “说罢,你有什么特长。”这位主管直接开门见山,只扫了几眼简历就将那页纸丢到了一边。 张满满这才打起劲儿心说终于开始面试了。 十分钟过后,这位主管脸拉的老长,很不耐烦,“你也知道的,你的条件在来面试的求职者中并不算出色,工作经验嘛,也就那样,我们公司以后可是要上市的,那么你给我一个我们非录取你不可的理由吧。” 坐在旁边的那位职员好似早就习惯了这位说话风格了,一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笔,一语不发。 张满满此时心里也有些膈应了。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那位主管不耐烦地翘着自己的二郎腿,手中转动着的签字笔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时不时还掉落在木质桌面发出一阵阵噪音。 张满满思考了片刻。 “是这样的,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贵公司,谢谢贵公司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一个面试的机会。” 在此之前她对这家公司的印象还不错,毕竟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公司,她自己本身也挺喜欢服装的,因此是抱着很大的期待来面试的。 “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位主管仿佛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拒绝她,瞪大了眼睛侧着脑袋上下睥睨着张满满。 “不好意思。”张满满抿着嘴笑了笑。 “那就这样吧。”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儿。 张满满看着自己花了两块钱打印出来的简历,“能把简历还我么。” 果然,这位主管的白眼儿翻得更大了,露出了一半的白色瞳仁,估计没见过这么爱惜一页纸的求职者吧。 张满满仗着自己面对金钱的厚脸皮,硬是给要了回来。 找工作本就是互相选择的过程,既然不合适,也就没必要再进一步了解了。 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 周末在家休息了两天,被钟修齐按着不许去兼职,张满满觉得这样一直下去没收入也不行,就又开始了老本行。 周一,张满满在穿着小裙子和钟修齐出门“上班”之后,又故技重施。 换好T恤裤子,满心欢喜地拉开防盗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没合上,被狠狠吓了一跳,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又请假了?”钟修齐拎着单手插兜,一脸平静。 张满满慌了,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慌乱。 糟了,还是被发现了。 钟修齐伸长腿迈进了门,张满满只好默默错过身子让开了位置,只余光注意到钟修齐紧抿着的下唇和光洁的下巴。 两个人站在狭窄的过道,距离极近,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空气好似凝滞了一般,浓稠的化不开,静谧的空间中只能听到钟表转动的滴答声。 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张满满在心里快速思考了N多种回答,但又被她一一排除。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 钟修齐始终气若神闲地立在原地。 “没有。”张满满嗫嚅了一下,还是支支吾吾的回答了。 而此时钟修齐脑海中回想的却是半月前看到的一幕。 清早出门比较急,忘带了东西,回到楼下却见某人鬼鬼祟祟地也回来了? 等了片刻,最后直接穿着明黄色的外卖服出了门,钟修齐这才从楼房的拐角处出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有多久了。”钟修齐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眸子,丝毫不给她躲闪的余地。 透明的镜片削弱了他凌厉的视线。 张满满小心脏颤动了一下,声音小小的,“一个月。” “怎么回事。” “我被辞退了。”张满满无奈的耸了下肩膀,这个月她已经看开了。 对待这个工作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是不会在一个工作上吊死的。 钟修齐的眉心皱成了一座小山峰。 “你别这样子,我送外卖挣得一点都不比上班少,特别是全职了还能多一点呢。”张满满伸出手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娇软着声音。 钟修齐按了下自己蹦跳的额角,抬了下眼镜,看着那张嫩生生的小脸儿,怎么都狠不下心来,便温声说道,“先去把衣服换回去。” 张满满乖乖地“哦”了一声,慢腾腾回自己房间换下了这身外送服。 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钟修齐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张满满站在房间口,伸出手指抠着门帮上的木头缝隙。 “过来坐,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一遍。” 张满满用眼角暗自打量着他的表情,略略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吞了口口水,“其实我知道的时候也是挺突然的。” 张满满慢悠悠地把这件事情简简单单叙述了一遍,就停住了等着听钟修齐的意见。 “所以说,这段时间你都在外面送外卖?”钟修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嗯。” “让我看看晒黑了没。”突然掰过了她的下巴,非常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 张满满却噗的笑出了声,“我有涂防晒。” “累么。” 钟修齐突然再次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张满满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声音低沉中伴随着男性特有的磁性。 张满满嘴角的笑也缓慢地收敛了起来,她莫名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自己的怜惜,透过那两片镜片,他的眼睛里把自己盛得满满的。 好像他此时的全世界都是她一样。 张满满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累。” 钟修齐伸出手,用手指背面轻轻刮了下她的脸蛋儿,“都瘦了。” 张满满鼻头一酸,忽然就觉得自己也是被关爱的那一个。 而且那个关心她的人还是钟修齐。 “还敢说不累?” 默,抿着唇成了一条直线,小声嘟囔道,“还是,有点点累的。”又猛地抬头,“我可以坚持的。” “还是别坚持的好,这几天先在家休息一下,工作的事不要着急。” 张满满突然觉得钟修齐好霸道,“那不工作我怎么生活。” 得,话题又跟一周前重合了。 “你送一单多少钱?” “四块……” “算你晚上配送30单,一天120,一个月是3600,再加上周末凑个整4000,不是全职刨去基础工资。半年24000。” 张满满后背一挺,哎哎哎地阻止了他打开锁屏的动作,“啥意思?” “先买你半年的。”钟修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我又不为你的钱,再说了,你不是给了我卡了么。”张满满紧紧拽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松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向上眨啊眨的看着他,纤长的睫毛仿佛在跳跃,让他心下一软。 成功阻止了钟修齐给她转账的动作。 这回钟修齐没有再解释,揉着她的脑袋,缓慢说,“听我的,工作我来想办法。” 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钟修齐起身,“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了,不许不吃饭。” 张满满点点头,看着他拎起西装外套关上了大门。 房间重新回到了平静,一早上从窃喜到被发现。 尼玛跟做梦一样。 第036章 钟修齐出了小区就拨通了个电话。 “大曹,我没记错的话你家是不是有一家设计公司在招人。” 曹泽宇迷离巴登地从被窝里巴拉出手机,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好像是吧,咋啦。” “给我留一个名额。” 曹泽宇挠着自己后背的手指头停下了,“兄弟,你没事吧,什么时候管开闲事了。” “就现在。”钟修步履沉稳地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豪华商务车。 “就你现在还用得着找我家小公司啊,随便一划拉还不得想要什么岗位都有。” 回答他的是钟修齐的一声轻笑。 “行吧行吧,那这名额给谁留的总得给我个准信儿吧。” “你见过。” “我见过?女的昂?”曹泽宇一边抠着大脚板子一边歪八着身子靠在墙上猜。 钟修齐没说话。 曹泽宇猛地双眼一瞪,“不会是你家小媳妇儿吧!” “艹啊。”曹泽宇惊呆了,抬起手呼啦了下自己横七竖八的头发,又摸了下嘴唇,猛地想起什么,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啊呸。”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钟修齐挂断了电话。 “诶诶诶。”曹泽宇默默含泪,求人都这么横。 但兄弟的事又不能不办,赶紧拿起手机给自家老姐发了个语音过去…… 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通暴躁的女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曹泽宇好似早就习惯了,“姐啊,想没想你亲爱的弟弟呀。”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是不是钱又不够用了,说罢又想买什么了。” 曹泽宇嗓子梗了一下,“我就不能有别的事情找你啦?” “呵呵~” “姐,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钟修齐那家伙小女朋友最近在找工作,所以你看能不能进咱们公司。”曹泽宇的声音越发谄媚。 曹姐姐在电话那头嫌恶地皱起了眉,“就这事儿?” “呃昂。” “确定不是来要钱?” “姐,你真小看我,我是那种人么。” “呵呵~” “姐姐……”曹泽宇捏起嗓子撒着娇。 曹姐姐在电话那头恶心地快吐了,“你自己去找人事说,钟修齐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下的,但是流程必须走。” “那必~须~的~”曹泽宇吹了个口哨。 嘚嘚瑟瑟地挂断了电话。 正说躺床上打游戏充个值,结果支付显示余额不足?仔细一查微信支付宝全空了。 “喂?”曹姐姐在线暴躁,“又干嘛。” 曹泽宇“嘿嘿”谄媚地笑了两声,“姐姐,给支援一下子呗,我不多要,就三万块就够了。” “曹!泽!宇!你要是想死就直说!我送你去见阎王!”曹姐姐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面对着铺满一桌子的设计图,抓狂的要死。 她觉得再接到电话,自己就会被点爆了。 片刻后还是没忍住抓起手机给自家小弟转了个账。 收到钱的曹泽宇发了条语音过来。 “哦谢谢亲爱的姐姐,我爱你一生一世~”声线被拉长,油腻腻的学人家小姑娘。 “我还不想早死,滚粗。” “喳!” - 过了两天悠闲生活,张满满接到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张满满女士么?” “是的,您是?” “我是北京初语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人事,请问您对我们公司有意向么。” 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钟修齐告诉她的名字。 “有的有的。” “您看明天上午10点可以过来面试么,我们公司的地点是……” 张满满记下来,慎重地又核对了一遍详细地址和联系电话,“好的,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思考了一瞬,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 太阳带着余晖撒满了这座城市,空气中的燥热也逐渐地消散。 张满满站在防盗门内转悠了几圈,看了眼时间,果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先他一步将门打开,拎过他手中的食材袋子,快步放到了厨房。 钟修齐挑眉,自顾自地将外套在衣架上挂好。 “晚上想吃什么。”张满满脚下画着圈圈,眼巴巴地问道。 钟修齐将袖口挽起,“牛肉?” “好啊。”张满满立刻答应了下来。 钟修齐暗自松了口气,自从上次闹了肠胃病,张满满时刻注意着他的饮食,重口的辛辣刺激的都很少做,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张满满带上围裙,在洗菜池清洗着手中的菠菜,晚上打算再加一道菠菜豆腐汤。 钟修齐倚靠在门帮上,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张满满的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都那么的柔和。 往日含蓄的笑容也不自觉间勾勒地更大了,这一刻整个人的心态都平静的仿佛置身于山林一样。 几步走进了张满满身边,高大修长的身材让本就狭小的厨房更加拥挤了,伸着脑袋看了几眼,打开了旁边的塑料袋。 “我差点忘了,里面是我新买的葡萄。” 钟修齐从袋子里拽出来一大串,转着看了看直接放到了水龙头下冲洗。 张满满见状,赶紧从柜子里找一个铝盆,示意钟修齐把葡萄放进去。 钟修齐皱了下眉,一颗一颗掰下来冲洗。 一间小小的厨房里,两人各忙各的,钟修齐认真地盯着手中的一粒粒葡萄,好像在对待什么珍品。 虽是一身整齐的西裤衬衣,袖口却被他高高撩起至肘部,手中普通至极的食材和他周身精英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的人间烟火气。 “稍微洗一下就好了,反正外面的皮迟早也要剥掉。”张满满将牛肉条下了锅,喷发出阵阵香气。 引得钟修齐不停地探着身子往灶台的方向张望。 黑椒牛柳,鸡蛋炒胡萝卜,凉拌黄瓜还有菠菜豆腐汤,翠绿的菠菜和白嫩嫩的豆腐组成了清口的汤,牛柳恰到好处,一点都不硬,钟修齐是吃一次想一次。 简单用过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张满满欲言又止,看了看他又缩了回去。 “想说什么。”钟修齐带着眼镜回复着邮件,瞅了她一眼。 “初语通知我明天去面试。”张满满期待地望着他,准备等着他的反应。 结果钟修齐只是简短地“嗯”了下,“去吧。”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钟修齐放下手机,“努力工作。” 张满满见他又扭回头继续刚才的动作,趴在沙发背上,双手压在自己的下巴下面,眨巴眨巴眼,“那我这样进去算不算走后门儿?” “还是要经过面试流程的。” “那我万一录用不了呢。” “怎么可能。”钟修齐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手机上拔了出来,定定地注视着她,“走后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人想要还没机会呢,进去后好好工作,多积累经验才是正经。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就不要做,不需要给我留人情。” “那这样别人会说闲话的。” “这是大曹家里的公司,现在由他姐姐管理,你进去后有事直接找她就行了。” 张满满还是觉得心下忐忑,心神不宁,就好像考试作弊一样,她很担心会受到同事异样的眼神,“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了,就算是走后门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况且,能找到关系,是源于你的人脉,能充分利用好这些人脉,那就是你的本事。” 这个世界本就是人情社会,大曹姐姐帮了他,以后有事求到他头上,他钟修齐自然也不会不管,人情往来,关系越用就越近。 大曹他姐姐可是个人精,动动嘴皮子的事,极小的代价就能得到一个别人欠她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张满满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其实她脑子本就不笨,钟修齐稍微一点播也就明白了,现在心里紧张,无非是从来没亲身体验过。 每次都是被特权阶级欺压,什么时候她成了其中一个,自己倒是先不适应了。 那明天的面试一定要好好表现,坚决不能给钟修齐丢人。 张满满握拳,小脸紧绷着,双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的钟修齐一阵好笑。 “既然今晚没事,我们不如放松放松吧,好给明天打好基础。” “唔?”错愕中的张满满下一秒嘴唇就被含住了,张满满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瘫软在沙发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名发情的某人,然后就被吃了个干净。 事后,张满满可怜兮兮地抱着被子缩在大床的一脚,看着某人继续全神贯注地看手机。 “你最近好像很忙,是公司的事情搞定了么。”张满满凑过去,扒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不过也快了吧。”钟修齐将手机锁屏放到了床头柜上,“怎么,怪我冷落你了?” 张满满满脸通红地打了他一下。 怎么最近骚话一句接一句,她都不好意思了。 “手机哪有你好看。”钟修齐缓缓地拉住了被子,逐渐盖过了头顶。 房间中仅亮着一盏床头灯,拉着厚重的窗帘,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床的四周,再远的地方则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朦朦胧胧之中倒也增添了几分意境。 张满满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闭紧了双眸,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 脸上溢满了潮红,整个人都从墙上不住往下滑。 浑身瘫软犹如一湖春水,一阵阵微风搅扰了湖面的平静,泛起一层层波澜。 更没脸见人了。 张满满直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敢偷偷在眼睛处露出一道缝隙来。 眼睁睁地看着平日斯文的某人化身猛禽。 第037章 上午九点半,国贸。 天气晴朗,空气清爽,天空飘过朵朵白云,好似棉花糖一样蓬蓬的可口。 张满满顺了顺身上的正装,深吸口气,又对着手机看了下自己的妆容,粉质细腻,大地色眼影,口红完好。 随后暗自鼓了鼓气走进了这栋大厦。 被约来面试的一共十位,均是男的高帅,女的漂亮,张满满用余光看了看其余的人,跟往常相同的是,大家都没有说话。 房间中间是一个加长型会议桌,围了一圈的皮质椅子,桌子正中央被掏空处摆放着一盆盆栽,小桌上还有投影仪。 张满满悄悄靠坐在椅背上,质地柔软的椅子让她深陷了进去。 还差十分钟到10点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进了会议室。 “我是本次面试的主持人,待会儿我会发放号码,叫到号码的跟我去另外一间办公室面试。” 张满满结果纸条,看了眼手中的号码,上面写着7,不算靠前,但好在不是最后。 面试进度很快,就在张满满发呆的时候,叫到了她的号码。 张满满带着点紧张跟着刚才的主持人进了隔壁的一间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着三名面试官。 最中间的是个年轻女生,穿着非常时尚,就是头发有乱糟糟,扎着个马尾,板着一张御姐范的脸,脸色有些苍白,张满满没敢多看,只知道旁边两位男性比这位女生年长一些。 但大抵不超过三十五岁,还是个年轻的公司。 “自我介绍一下吧。” 中间这位大Boss也就是大曹的姐姐,赶了一夜的稿子才刚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助理从床上拖了起来面试。 一向脾气不好的曹泽舟连眼角的眼屎都没顾得上抠,眯着眼就坐到了面试官的位置。 张满满听到来自对面的哈欠声,停下了自己的回答,微愣后,“我说完了。” 然后张满满眼见着这位面试官开始看起了她的简历,几乎是一字一句足足看了有五分钟。 整张简历将她的脸遮盖了个严严实实,突然“啪”的传来一道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内非常响亮,整张简历被她拍到了桌面上,眯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连形状优美的双眼皮都完全被拉开了。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张满满本就挺直的后背挺的更直了,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能喝吗?” 啥? 张满满一脸懵。 她是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两只杏眼瞪圆了眨巴了眨巴,“还,还成。” 以她的经验,不管面试官问什么问题,都往夸大了说,先入职再说。 “咱们这是招了个小结巴啊。”曹泽舟哈哈着笑了几下,“行吧,回去等消息。” “那不问问其他问题了么?”张满满有点找不到头脑,这气氛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张女士,你可以跟我离开了。”刚才的主持人面带微笑地走到门边,伸出右手五指并拢对着门外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张满满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女生,见她正捂着自己的嘴打哈欠,眼角都挤出一滴生理泪水来,看到她注意到自己,还对着张满满眨了下右眼。 哪里还有一进门的那种古板印象,端的是活泼又可爱。 倒是张满满呆了一下,连忙回过了头,忙不迭跟着主持人的方向出了会议室,好像有什么在追她一样。 曹泽舟拍了拍桌子,笑的直不起腰,“看来倒是送来了个可爱多。” “老板。”右手边看似冷着脸的男子五指握拳向下,用指节轻轻敲了下桌子,“注意形象。” “知道了,真是无趣。”曹泽舟翻了个白眼儿。 两天后,张满满收到了offer。 满心欢喜的张满满给钟修齐做了顿大餐,钟修齐变戏法一样从床底翻出了一瓶红酒,于是整顿饭便成了烛光晚餐。 大开着窗户,徐徐凉风透过纱窗撩动着两人的发丝。 在送走了最后一个秋老虎后,此时的天气已经逐渐入秋,没有了夏日的炎热,天空月朗星稀,小区住户们也纷纷关闭了空调,再也听不到了风扇嗡嗡的声音。 烛光明明灭灭,张满满注视着钟修齐棱角分明的脸,一时间心中多味交织。 “在想什么。”钟修齐切着盘中的牛排,挑眉。 “在想怎么谢谢你。” “这还不简单,晚上换个姿势。”钟修齐放下手中的刀叉,从手机上调出了一个页面,对着张满满的方向虚晃了一下。 张满满整张小脸嗖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神情慌乱,“这个不行,我腰会断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钟修齐一本正经地锁了屏,继续品尝着味美肉嫩的牛肉,“味道不错。” 张满满满心纠结,时不时偷窥他一眼,两个小脸蛋儿红成了小苹果。 夜色笼罩下,主卧。 声音娇弱,伴随着嘤咛声被迫妥协。 两个人热汗淋漓,终于脱力一般昏睡过去,得逞的钟修齐嘴角勾起一丝嘚瑟的笑意,揽了揽睡在身边的张满满,好似吃饱喝足的猎豹一般露出享足的表情。 - 国贸。 再次以员工身份来到这边,张满满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一个月前从这里被灰溜溜地赶出去,现在竟然重新站了进来,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激动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一分给交五险一金的公司,它不香么。 忐忑的是,面对着新的工作环境,她又要重新认识很多人。 早晨的上班高峰不是一般的拥挤。 张满满刚走进电梯,被挤到了角落处,立刻注意到了站在身边的人,正巧是金鼎人事经理。 那人自打张满满一进门就把她快速的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看起来很眼熟。”这人皱着眉。 “上次在贵公司面试过。”张满满淡淡地说道。 “这是又来面试啊,找到公司了么,现在工作可不好找,小姑娘可不要好高骛远哦。” 两个人周围都有人在,到底说话不方便,张满满也压低了声音。 “不好意思,我找到工作了。”张满满简短笑道。 人事经理好似被噎了一下,脸色一变,黑了大半,“那恭喜啊,说来听听是哪家啊,说不定我认识你们老板,可以帮你说上话呢。” “不必了,谢谢好意。” 周围的人都纷纷支棱起耳朵听,早高峰一个个都没睡醒,听两人谈话瞬间来了劲儿。 “不用客气,说来听听啊,不会是公司太小不好意思吧。”人事经理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确实不是什么世界五百强,初语。”张满满亮了一下名牌,“今天刚入职。” 话音刚落,电梯到了楼层,“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张满满没看那人的反应,拎着包包出了电梯。 人事经理暗自咬着银牙,要说初语是小公司的话,那他们金鼎就是小作坊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有能力进了初语,真是小看了。 周围的职员面面相觑,业内的人士有哪个不知道初语的,瞥了一眼那老女人。 看看是谁这么搞笑。 听到几人传来的暗笑声,人事经理终于忍受不了直接出了电梯,回头瞪着那几人面无表情,等电梯门缓缓合上后,才被气得直跺脚。 - 张满满即将迎来的工作还是以前的老本行,策划部,只不过工作方向有所细微的改变,由原先的电商方向变为了服装发布会和营销方向。 因为是第一天入职,张满满还没有被分配到具体的工作,还要经过一些简短的培训。 不过张满满上手很快,部门经理很快就将工作正式交接给了她。 人红是非多,尽管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但能进到业内首屈一指的公司,其他同事总是在观察她有什么特长的。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见张满满平时软软糯糯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豪华宽敞的真皮后排座椅上,钟修齐看到微信上的信息,双眉蹙了起来,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按着字母。 张满满:晚上可能要晚些回去了,你先吃吧 钟修齐:加班? 张满满:嗯…… 张满满:帮一个同事做东西,应该不会太晚的 钟修齐看到最后一行字,剑眉蹙的更紧了,瞅了一眼身边被食材堆的满满当当的超市购物袋,刚要打字,想了想又将字全部删掉了,只留下“别太晚,等你”这五个字。 张满满丢下手机,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望着窗外逐渐开始暗沉的天色,强打起精神鼓励自己赶紧做完。 没成想,这一做就到了八点半,匆匆忙忙赶回家已经九点多了,一开门就看到钟修齐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看来已经等了她好久。 暗自叫苦,耷拉着脑袋走过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吃饭了么?” “还没。”张满满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桌上有。”钟修齐放下腿上的电脑,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向。 “这都是你买的么?”张满满惊讶的看着烧鸡凉菜还有米饭。 “还能有谁,快吃吧。” “对不起嘛,没想到会这么晚。” 的确是,本来七点半就发送到了同事邮箱,谁知道还没等她收拾好东西离开,就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说她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填的数据不对,还在线指挥她一直到了8点半。 等她出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疲惫至极地进了家门。 帮别人做工作简直比完成自己的工作还要累。 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和颈椎的位置,坐在沙发上的钟修齐注意到她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闪过若有所思。 原本以为这天的加班已经是特例了,没成想那位同事越发不知收敛…… 第038章 距离她两个工位的小韩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满满诧异地回过头。 “小满,今晚我有个重要的约会,不能迟到,但是这份文件明天早上刘总就要要,你能不能帮帮我呀。”小韩和张满满的年纪相仿,此时双手合十拜托着。 张满满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并且有同事在收拾着东西准备走人。 “拜托了小满,我男朋友从外地来看我,我实在不好让他多等,就再帮我一次吧,最后一次。” 张满满抿了下嘴,面露难色,“可是我今晚也有事情。” “小满,你都帮了我好几次了,就再帮我一次吧,求求你了。” 张满满见她实在是着急的样子,只好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但是我今晚不能耽误太久。” “谢谢小满,你今晚做完后直接发我邮箱就好了。我先走了啊小满,明天见。”小韩嘚嘚瑟瑟地冲她飞了个吻出了办公室。 周围的同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做好自己的工作陆陆续续都走了。 张满满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心中的焦急也越发深了,匆匆忙忙发给了小韩,不出例外又接到了她的电话。 “小满,第三行的数据采集的不太对诶,好像小了点。” “有么?” “有哇,还有下面的图案也不好看,你再找找吧。” “小韩,要不剩下的你自己做吧,我真的着急有事情。” “诶呀,就再修改一点点而已,”手机里传来喊人的声音,好像在街边非常嘈杂,“小满,有人在叫我,我先挂了啊。” 张满满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占线声,无奈地将手机丢到了一旁。 心里的烦躁油然而生,不停地暗骂自己这张破嘴,怎么就没有拒绝她呢,一见到别人说好话就心软。 真想把键盘摔了,但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能不做。 内心纠结的张满满一边做着文案和表格一边郁闷,不停地抓耳挠腮。 悦耳的铃声再次打破了平静,整间办公室只有自己的位置还亮着灯,其余的地方一片漆黑。 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嘴角轻笑了一下,快速接通了电话。 “回来了么?”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润。 张满满面带愧色,“对不起钟修齐,我又得加班了。” 两个人早在两天前就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没成想又被耽误了,这次吃饭在张满满看来,同样是非常重要和期待的一个约会,却满心欢喜的被浇了盆冷水。 她竟然放了钟修齐的鸽子。 “还在公司?” “嗯……”张满满的声音透着委屈和失落,看着高楼玻璃窗外的星星点点,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来开门。”声音中带着丝空旷。 张满满眨眨眼,“什么。” “出来你就知道了。” 钟修齐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 张满满却忽然在心底燃起了一股小激动,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踟蹰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了公司门口。 下一秒,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张满满清晰地看到了外面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 就像是一道屏障,将两个人分割成两个世界。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真的吧,胸□□发出一股狂热和激动,脚下却是愣愣地走过去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晚饭还不泡汤了。” “诶诶诶。”张满满眼瞅着钟修齐一副主人姿态先于她穿过了前台。 “带路。” 直到她带着钟修齐回到自己的工位的时候,脑袋还是懵比状态。 “这就是同事给你的工作?”钟修齐将挂在在小臂上的西装外套搭到了旁边座位的椅背上,并且直接坐在了张满满的位置上。 张满满点点头,连忙找到一次性杯子给他倒了杯水,“我还以为你在家呢。” “看你老也不回来,我只好来找你了。”钟修齐推了下眼镜,镜片在灯光下飞速闪过一道白光,仔细看着上面的数据,时不时地敲打一下键盘。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钟修齐的一双睫毛又浓又密,唇角勾勒起一抹名为轻松的弧度,手掌也骨节分明。 她最知道那双手在抚摸过她的肌肤时,所带来的阵阵颤栗,简直能让她头皮发麻。 张满满托着下巴光顾着看他专注的神态,连他对自己的电脑做了什么,一概不知。 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没空去管。 一时间,脑子里想入翩翩。 “这里的数据是这样来的,图片放入的位置也有点问题,这样稍微修改一下就更符合审美。”钟修齐将电脑显示屏一转,面对着她的方向。 张满满这才将视线艰难地转移过去,这一看就入了神,跟自己之前做的完全就是两种状态,就像是开启了精英模式一样。 文字更加干练,可操作性也更强。 回望着他,高大地需要她仰望,眼睛好似盛放着一颗颗小星星,亮晶晶的,“钟修齐,你太厉害了。”她毫不吝啬地输送着自己的赞美。 “要发送到哪个邮箱?” 张满满连忙在邮箱中选中了同事的,一键发送。 瞬间一身轻松。 小韩的电话没有再打来。 此时的公司除了两人,已经空无一人,关灯,锁门。 钟修齐到来的时间正巧到了张满满最郁闷的时候,没一会儿功夫就解决了个大难题,她的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挺拔宽厚的后背上。 张满满拎起包包,蹦跳着跟在钟修齐身边,跟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你怎么知道公司在这里的。” “以前合作来过这里。”钟修齐温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张满满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对他的喜欢上又深厚了一层。 - 次日一早,部门召开例会。 所有同事都坐在会议室内,张满满看着屏幕上一张张熟悉的报表和文案,眼睛瞪的像铜铃。 会上,刘总对每个人的工作做了个通报和总结。 “最近小韩的工作进步飞速,交代给她的任务总能第一时间完成,甚至到了十点还在加班处理工作。特别是昨晚的策划案,可用性十分的强,我已经上报给了高层了,暂定下一次的时装发布会就要使用这个策划,大家要向她学习。” 所有人都鼓了鼓掌。 刘总更是满脸的满意。 “谢谢刘总的表扬,都是工作,是我应该做的,为公司尽心尽力也是每一位员工的首要任务。” 小韩站起身,微笑着望着大家,只是视线在经过张满满的时候,装作没事人一样飞速转过。 甚至享受着众人各异的目光。 张满满见到这个场景,只觉得荒谬,差点笑出声来,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要脸了么。 后知后觉的张满满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但她也知道在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看刘总欣慰的表情,张满满心里的憋屈就像是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轻轻一戳就能爆炸。 才到新公司不到一个月就被利用了,怎么破? 她哪里见过这种软刀子割肉的场景。 看完会的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远远看一眼,小韩还满脸得意接受着其他同事的恭维和祝贺。 张满满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钟修齐推了下眼镜,专心致志地翻看着手中的书,一双长腿伸长着,静静等着什么。 终于,张满满心中的那股气实在是咽不下去,还是找钟修齐倾诉了个遍,“事情就是这样子,我真是笨死了。” 见张满满一脸的懊恼,钟修齐脸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想做就不做,我说过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可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想跟同事好好相处。” “那你想要什么结果。”钟修齐合上了书本,单手握着面向她。 “我不想再帮她做工作了,照她以前的水平还不如我做的呢。”张满满嘟嘟囔囔着,“有什么办法既能拒绝她,又不伤同事之间的面子呢。” “这还不简单。”钟修齐推了下眼镜,老神在在地再次翻开了书,不经意说道。 “教教我吧。”张满满扑过去,一脸期待中带着殷勤,还给他按摩着大腿,“吃水果。” 钟修齐吃了颗草莓,慢悠悠开了口。 “对待这种人呢,你不能跟她对着干,不然她很容易记恨你。但是你又不能答应她,不然她就习惯将别人的功劳占为己有了。做好了,成绩都是她的,做的不好,恭喜你成为被甩锅的对象了。” 张满满顺着思路,一点点听着他的分析和建议,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恍然大悟,虽然还是有点迟疑,“原来这样就可以么。”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抱着他就猛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听到声音,张满满却被自己大胆的举动惊讶到了,讪讪地退了回去,一副胆小的样子。 安静的房间内心跳声越来越大,两人的距离也被钟修齐再次拉近。 后背紧紧挨着沙发,整个人都被强烈的雄性荷尔蒙笼罩着,钟修齐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皮肤相贴之处传导过来点点的热度。 一瞬间,张满满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仅仅是靠近她就能引起她身体强烈的敏感。 “最近胆子变大了。”钟修齐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呼出喷洒在她小小耳朵尖上。 钟修齐盯着那个可口的耳朵尖腾然间被染上了一丝红晕,眼眸瞬间变得深邃,俯身突的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在耳鬓间厮磨。 伴随着一道惊呼声,张满满整个人被公主抱了起来…… 第039章 昨夜经过了羞羞臊臊的一晚,张满满志满踌躇的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设计公司对于员工的穿着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再加上老板本身就不喜欢大家总是黑压压的正装,张满满又穿回了自己的常服。 工作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冲着小韩的方向瞄过去,强压下心底暗暗的期待。 结果等了整整一天,小韩都没有来找她。 下班的时候同事还问她怎么今天心不在焉的,张满满就说自己来大姨妈了,同事纷纷露出我懂的表情。 这样到了第三天,临近下班的时候,张满满躲在电脑后注意到小韩从刘总办公室出来后,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装作很认真的状态工作。 浑身都散发着亢奋的感觉,大脑中兴奋地不行,整个人都要蹦跳起来了。 不超过五分钟,小韩踏着步子走来了。 她走来了! 张满满深吸一口气,浑身竖起了倒刺,就等着她开口。 “小满,你在忙么,有个事情可以拜托你一下么。” “什么事啊。”说话的时候,张满满甚至没有看她,双眼一直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装作一副超级忙碌的样子。 “有一个策划文案可以帮我一下子么,上次你写的那么好,能帮我一下么,周末请你吃大餐。”小韩半蹲下身子,歪着脑袋柔声说道。 “可以呀,”张满满终于转过脑袋,在小韩满眼的期待中说出了下半段话,“不过领导刚刚交代给我一个任务,非常着急要,我当然愿意帮你啊,不过得等等了,我得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与此同时,张满满脸上流露出一种非常愧疚但又没办法的表情,她没想到自己的演技竟然这么出色。 果然,小韩明显愣住了,过往的几次完全没见识过这种招数啊,可是张满满表现在外面的又一向是乖巧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形象,当下就相信了八成。 只得讪讪地笑了下,“是么,那我等等好了。” “不好意思啊小韩,我得赶紧工作了。”张满满转回身的一刹那,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窃喜。 张满满双手不断敲击着键盘,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响声,面部表情严肃而紧张,营造出一种非常急迫的柑橘。 果然,小韩在看了她几眼之后,打开了自己的文档。 半个小时之后,张满满用余光明显感觉到了小韩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中的小坏水儿噗噗地往外冒。 小韩抓起桌面上的手机反复看了几眼,实在没忍住又走过来了。 “小满,你这边进度怎么样了。”这次的声音又虚了几分。 张满满暗叫道“果然如此。” 茫然地回望过去,“啊”的反问了一句。 小韩见张满满一脸忙的晕头转向的样子,“就是,你快做完了么,我有个小问题不太懂,能帮我一下么。”顺手就指了一下自己的电脑。 张满满差点乐出声来,还想让她到她的工位上操作? 她看起来这么像一个心甘情愿的“枪手”么。 “我还没做完,还差一点,要不你再等等?”张满满眨了下眼睛,明显注意到小韩的脸色变了,“或者你把资料发我邮箱?” 小韩果然犹豫了。 也不等她回复,张满满继续转回身子忙碌起来。 “那好吧,你有时间一定帮我看一下。” 不过两分钟,张满满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但是忙的不可开交的她又怎么有时间点开看呢。 所以,张满满压根连邮箱都没点开,而是登陆了电脑上的微信,和李欣悦聊着天,即使是内心的那个小人儿早就满脸狂喜叉腰狂笑了,但本尊的脸上仍旧平平静静毫无波澜。 时间过得飞快,期间,小韩又来了几次,张满满通通以“太忙了没时间看”为理由作为开场白,并且当着她的面点开快速浏览一遍。 “这资料不齐全呀,接着发吧。” 一句话,小韩被噎的只好默默回去了。 不论她发了多少资料,都说远远不够,数据也不够支撑。 即将下班,小韩越发着急。 期间,接到了几通电话,里面无一不是催促的声音。 眼看着小韩一脸犹豫又要走过来的样子,张满满掏出手机装作接听电话的样子,“喂刘总,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 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完,并且挂断电话,拿着资料自顾自进了经理办公室。 小韩的脖子伸得老长,一直注目到张满满的身影消失。 片刻后,张满满抱着资料重新出现在了视野中。 此时已经超了下班点半小时,一部分同事还在座位上收拾着东西,看到她出现,都投过来隐隐约约的视线。 不负众望的张满满回到工位上就拽起了自己的大包。 小韩一看张满满要走,立刻急了,什么都不顾地冲上来,怀中还抱着厚厚的文件,“小满,你工作做完啦?有时间帮我了吧。” 说着就要把文件全部塞进张满满手里。 “不好意思啊小韩,刚才我的确是做完了,但是刘总又交代给我一件任务,明早就要交。所以我跟刘总请了假,晚上回家加班。” 张满满一脸愧意,捏紧了自己的背包,“不是吧小韩,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啊。” 小韩脸色更加难看了,简直黑的跟锅底一样,还伴随着满满的尴尬,这不就是在说她效率低下么。 “不说了小韩,我得赶地铁去了,明天见哦。”张满满一副非常着急的样子冲她挥了挥手。 经过其他同事的时候,明显看到他们偷偷对着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离开公司的时候,站在拥挤憋闷的电梯里,心情都好的不要不要的。 与此同时,心底与钟修齐的佩服又加深了,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告诉他这招有多成功。 诺大的办公室内,钟修齐看了眼时间,从衣架上拽起西服,刚要开门,手机就震动起来。 “钟修齐,你不知道我同事的表情,跟便秘一样,笑死我了。我就按照你说的那三招,把她给怼回去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小看我。” 钟修齐笑着充当着一名倾听者,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嘈杂,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人潮拥挤的地铁上,但是完全掩盖不了少女兴奋的声音。 钟修齐迈着步子一路从办公室坐电梯进入到了地下停车场。 司机老王都没忍住从后视镜看老板的眼神那么宠溺,不知道是在跟谁打电话,难道公司里传闻老板有新女朋友是真的? 张满满简直如沐春风,整个人都开心的要跳起来。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昨晚钟修齐对自己说的话,“对付这种人,就得用拖字诀。” “第一步,她来找你,不要明确地拒绝,先要明确表示你很愿意帮助她,但是有前提,你要先把领导交代给你的本职工作做好,这是第一顺位,她要是想继续拜托你,就得等。同时表现出自己非常非常忙的样子。” “因为这本就不是你的工作,她不可能亲自去找领导核实你说的信息是否正确。” “第二步,她第二次来找你,你就说我还没做完,让她再等等,如果她还不肯走,就试探性表示让她把用到的资料发给你。” “第三步,一种可能她连这个也嫌麻烦,自然不会发你,这样就不会再找你。第二种可能她发你邮箱,你也别理她。问你收到没,你就说资料不够,不管问你多少次都是这个回答。直到她忍不住了。” 此时的钟修齐脸上浮现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表情,“这时候最关键一步来了,随便你拿什么资料去领导办公室,只需要去普通汇报工作就好了,没有哪一个领导会拒绝下属主动汇报进度。” “回去后你就说领导又给你交代了一份着急的工作,或者之前的任务需要修改。但是因为你有急事要先走,只能回家加班,并且表示已经得到了领导的同意。” “再加上你的态度诚恳,这样,她就无话可说了,如此往复几次,她也就会知难而退。” 钟修齐摊手,继续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张满满回想起当时的自己觉得他在灯光下的身影全身都散发着睿智的光芒,快要闪瞎她的眼,整个人的荷尔蒙爆棚,心跳加速地快要跳出来了。 “你只要抓住这种人的心理就好办了,对平级颐指气使,对上司又恭维怯懦,这种人很悲哀的。” 下午小韩那张脸,简直就像天气预报一样,这脸色说变就变。 张满满紧紧扒着地铁中的栏杆,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嘚瑟,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钟修齐那颗脑袋究竟怎么长的,掏出手机又发了条语音。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呀。” 安静的豪华轿车内,后排座突然响起了一道软糯糯的声音,老王一个激灵,看着自家老板神色自然地说,“黑椒牛柳。” 尽管职业精神告诉他不要分神,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瞥。 心里呀就跟有一只小猫爪在挠似的,那个痒痒啊。 偏偏做司机的,最忌讳的就是往外说老板的隐私,紧紧闭着的嘴憋的老王脸色都变了。 “老王,你确定体检结果显示没有心脏病?”钟修齐神色严肃,审视着前方的司机。 “没有啊老板,我就是吃多了肚子有点胀。”老王舔了下干涸的嘴皮子,慢吞吞说道。 钟修齐挑眉。 看来公司要加强体检力度了。 第040章 事情进展顺利,一切都如钟修齐所料,小韩又找了张满满几次,虽然中间过程有些出入,但最终结果是一样,小韩果然放弃了张满满这个“软柿子”。 终于过上了平静上下班生活的张满满,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被其他同事接纳了,开茶话会的时候也不会再避着她。 张满满目瞪口呆地跟几人围坐着。 “所以说,这是考验?” “当然,小韩什么样的人,我们早就了解了,在座的每一位进来都被她用各种方式坑过。” 言下之意,张满满成功怼了回去,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可以呀满满,这手软刀子用的不错,亏我还替你担心来着。”同事郑姐拍了下张满满的肩膀。 张满满脸红了,嘴里说着“哪有”,一边低下了头。 这还是头一次在公司被夸奖。 “恭喜你经过了认证,成功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欢迎……”几位同事同时鼓起掌来。 女人坐在一起,最常做的事情是什么? 聊八卦! 于是整个午休时间,张满满成功了解了公司上上下下众多隐私。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加班很奇怪?” “确实有点儿。”张满满点了点头。 一般的年轻公司都爱跟员工谈理想谈上市,然后不停的加班。 “因为咱们曹总要求的呀,”郑姐一撩头发,眼睛冒精光,“曹总从来都是不拘一格,按照她的管理理念,非常不喜欢员工拖拖拉拉没效率,下班干完活儿就赶紧走。当然设计部那帮狂人是个例外,赶起稿子来昏天黑地。” “就是就是,我有一次忘记带家门钥匙,跑回公司都9点了,他们部门灯还亮着。” “可是,前几次我看公司都没有在加班啊。”张满满疑惑了。 “害,他们前段时间被曹总打包进修去了,你看等他们回来了,特别是有发布会的时候,那忙的叫一个不可开交。” 张满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几人跑到茶水间进行着茶话会,就见小韩一脸怨气地从刘总办公室走了出来。 经过茶水间的时候还瞪了他们一眼。 张满满不明所以。 倒是“神通广大”的郑姐见其他人很疑惑的样子,偷瞄了一眼小韩的方向,才小声地说,“你们知道么,这次小韩的晋升要泡汤了。” 张满满才来不久,正式在岗时间也才一个多月,自然不太懂公司的选拔机制。 “前阵子刘总一直夸她,”郑姐嘟着嘴冲小韩撅了撅,压低了声音,“没见小韩春风得意的样子么,还以为稳操胜券了呢。” 怪不得昨晚从小韩进入刘总办公室后,里面传出来一阵怒斥声,看来小韩是工作上出现了问题。 就在张满满看戏的过程中,终于得知了原因,公司近期一直在开发线上产品,因为前段时间小韩的出色表现,让刘总将一个重要方案交给了她,得意之下的小韩仍旧没有改掉粗心大意的毛病。 终于,方案出了错,导致线上产品的销售出现了大幅度的滑落,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从茶水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见小韩灰头土脸地坐在工位上,敲打键盘的声音响彻整间办公室。 几人对视一眼,装作一副很正经的样子继续工作。 - 下了班,张满满从超市买好了蔬菜和肉,拎着两大包食材回了家,约好一起吃晚饭的钟修齐今天破天荒的失约了。 将做好的饭在桌子上摆好,色香味俱全,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中正在播放经济新闻,主播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客厅。 时不时看一眼时间,从七点半一直到了九点,饭菜在加热过后变得再次凉了。 满心的欢喜也变成了担心。 忧心忡忡地拨通了钟修齐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这道声音明显是中年男人才有的,非常成熟,带着点沧桑感。 “请问这是钟修齐的手机么,你是谁。”张满满忐忑地问道。 “你好,您就叫我老王就可以了,钟总晚上喝多了,我们还有五分钟到楼下。” “那我这就下楼。” 匆匆挂断电话,在睡衣外面套上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脚上的毛毛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冲下了楼。 一出楼道口,张满满就感觉到了一股股的凉风吹透了她的衣服,身上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王将车刚开进小区的时候,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那栋楼下站着一位衣着单薄的娴静女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钟总传说中的“女朋友”,倒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头黑长发,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肩膀张望着。 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张满满试探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过车窗贴上了防护膜,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老王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打开了车门。 “您好,您就是张女士吧。”说着话绕过了车子,将后排车门打开。 张满满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钟修齐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的,双目紧闭,眉心蹙起,好似非常难受的样子。 “钟修齐,醒醒。”张满满探进去半个身子,晃了晃他的肩膀。 空气中萦绕着强烈的酒味儿,还掺杂着他身上的淡香味儿。 钟修齐的眼皮在颤动,半阖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晃动,一伸手猛地将张满满拉进了车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张满满就这么双脚伸在车外扑腾着,整个人都扎到了他身上。 此时的钟修齐脑子还没回过神,含糊着问道,“到了?”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暗哑,明显嗓子不太舒服,随后咳嗽着清了下嗓子。 “到,到了。”张满满赶忙满脸通红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偷偷瞥了一眼车外的老王,却见老王侧着身子,抬头仰望远方的月亮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满满踉跄着把钟修齐从车里馋了出来。 钟修齐个子高,一双让人羡慕的大长腿,一百多斤的重量,张满满扶着还是有点勉强的。 谁知钟修齐一下车,虽然脚下晃悠了一下,但是仍旧站直了身体,深吸了口气,用力揉着自己的额角,“老王,你先回去吧,明天早晨来接我。” “好的,钟总。”老王也不想当电灯泡,非常有眼力地麻溜上车跑了。 “怎么样,还能走么。”张满满仰着头,双眸眼波流转间流露着一种关心。 钟修齐虽然酒气熏熏的,但是仍不减风度,眨了眨眼睛迟缓地转过头,“嗯。” 张满满好笑地扶着他上楼,一打开房门,钟修齐不发一语中自觉地在门口换下了鞋子,然后自动进了卧室,这次倒是很乖,没有闹她。 张满满替他将西服脱下,在衣架上挂好,轻轻地拽着镜子腿儿摘下眼镜,又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见他仍旧按着脑袋的样子,没忍住用小手轻轻按摩着他的太阳穴和头顶的位置。 片刻后,钟修齐的呼吸平稳了,眉心也舒展了开来。 她突然回忆起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也是在喝多了的情况下,钟修齐很少出现这种失态的样子,无一不是风度翩翩。 也不会像有些人一样撒酒疯骂街,困了就是睡。 但与此同时,张满满心底却更加压抑着什么,顺着联想到今晚看到的豪车,还有那位司机,一般的员工会配备司机么。 再加上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晚归,有些事情她不敢再去深想。 或许她担心的事情,就快要来了。 只要一想到那一天的到来,就连呼吸都觉得疼,张满满的思维像头疯牛一样莽撞地胡乱奔跑着,呼吸也开始加速,眼前甚至传来一阵的晕眩。 但是低下头,见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躺在自己身侧,就更加舍不得。 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变得很阴暗,她就是这么恶劣,恶劣地想要完全占有他。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没有一点的可能性,她跟钟修齐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次展开的交集就是一个失误。 或许,还会成为他今后的人生污点。 等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就是“拨乱反正”的时刻了吧。 张满满猛地站起身,浑身都在发着抖,头一次没有顾及钟修齐因为按摩停下而再此皱起的眉心,逃避一般跑回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背靠在门板上,张满满发着愣,最终啃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某个方向。 没有聚焦,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紧紧抱住自己蜷缩在地板上,她果然就是个懦夫,不敢面对,不敢挑明,生怕原本的轨迹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不管外表变得多么光鲜亮丽,多么像这座国际都市中的一员,都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胆小和懦弱。 房间昏暗,唯有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来点点可怜的亮光,窗外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就连原本明亮的月亮也被一层厚重的云层遮盖了个完全。 张满满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份黑暗,恍恍惚惚中看到了床头的那张照片。 侨福芳草地中,笑的羞涩内敛的自己和沉稳的他,他们挨的那样近,好像就是互相的世界一样。 惨淡一笑。 将照片从墙上撕下,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眼眶酸涩。 那天的阳光虽然有些刺眼,但是洒在身上的感觉,很温暖。 第041章 次日清晨,张满满难得没有按照闹铃上的时间起床,她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缓慢转向窗外,温和的阳关顺着缝隙照射进来,好像金子的颜色。 伸出手触摸到阳光,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 昨夜的晚睡,让她反应有些迟钝。 突的小腹传来一阵坠痛,没忍住地蜷缩起来。 直到听到了敲门声。 “我这就起了。”张满满冲着门外扬声喊了一声,这才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床头柜上找到了要穿的衣服。 打开房门,钟修齐已经换好了衣服,见她出来,目光注视了过来。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钟修齐坐在桌前按压着额角,半垂着眼睑。 “老王送你回来的。”张满满顶着有些肿胀的眼睛,踢踏着拖鞋进到厨房。 “不用做了,我早上还有个会,先走了。”钟修齐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迟疑地回过头,“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没事吧。” 张满满正在打鸡蛋的手微顿,“我没事,你先去忙吧。” 没有转身,仍旧背对着他,只是稍微侧了下脸。 钟修齐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再加上电话催的急,只好关上门先走一步。 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死沉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张满满胡乱的扎了个头发,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小区,还有晨练的老人。 又看到昨晚那辆车缓缓驶出了小区。 莫名的,心中很平静。 又或许只是做好了心里预设,可以把所有最坏的情况全部罗列出来,也不会比这些再差了吧。 站在拥挤的人潮中,张满满拼了命才挤上了地铁,一手死死抓着门边的金属栏杆,一手按压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正传来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疼痛感,让她额头不停冒着冷汗。 到了公司,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样,说话都提不起劲儿来,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里面还放了两颗大红枣。 当年上学的时候,每次来大姨妈肚子疼,妈妈都会嘴里不停唠叨着,却还是会给她沏一杯甜甜的红糖水,然后被她直接灌进肚子里。 带着热量的红糖一下肚,小腹好像立刻就能变得暖暖的,就连疼痛感也能减轻不少。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一大杯下了肚,却还是那么疼。 张满满为自己突然想起妈妈的想法感到一阵莫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觉得或许是最近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的神经错乱。 终于度过一天,张满满恍恍惚惚回到那个空旷的家。 直接躺到了床上,伴随着小腹强烈的绞痛,昏睡过去。 高档的到处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觥筹交错的宴会上,钟修齐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战场,服帖合身的西装,举手投足间成熟迷人,头发被一丝不苟地倒梳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全身无不释放着一个信号,自信而又强大。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金丝边眼镜反倒给他添加了几分书生气,整个人好似一个矛盾体,不断吸引着在场大佬的目光。 特别是女人,更是恨不得一双眼睛都贴在他身上。 “哎我说,钟钟你今天怎么这么帅,跟在你身边我的魅力都被你阻挡了,那些妹子都不看我了。”曹泽宇猛甩脑袋一撩头发,嘚嘚瑟瑟地说道。 见钟修齐没搭理他,这才没趣儿的喝了口红酒,“整天都是这种正经宴会,没劲透了,还不如去酒吧蹦迪。” “你想被你姐姐卡掉生活费么?”钟修齐终于面向他,挑眉。 曹泽宇果然脸色一拉,一副良女被恶霸欺压的表情,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苦啊。” “回家再苦,白雅来了。”钟修齐用胳膊肘戳了下身边的人。 曹泽宇还低着头兀自沉浸在自己小白菜一样的悲惨命运中,他要是那食草性动物,他姐姐就是制霸生态圈的霸王龙。 “钟修齐。”温柔甜腻的女声传来,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 曹泽宇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哥们儿说了什么。 “白大姐,你咋来了。”曹泽宇眼前一亮。 白雅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样,刚还攒起来的优雅气质又破功了,嘴角的笑容一僵,“你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非要我来主动找你。” “也是刚来。”钟修齐抬起高脚杯示意。 “自从上次酒吧散了,这还是头一次见面,现在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大忙人。”白雅伸出修长白皙的指节,状似无意地捂住自己的红唇,一双眼眸微微上挑,画着的眼线拉长了她的眼睛,形状好像狐狸眼一样勾人。 嗓子里发出淡淡的轻笑声,眼波流转。 “你也不差,京城第一名媛的称号也不是白说的。”钟修齐淡定地抿了口红酒,得体地笑道。 “这你可高估我了,俗话说得好,在上海永远不嫌钱多,在北京啊,永远不嫌官儿大。比我家出色的多了去了,我可排不上什么号儿。”话虽如此,但听到钟修齐的话心里还是窃喜了一下,虽然那只是一句非常官方的托词。 “呦,白大姐你还知道谦虚呢。”曹泽宇仰脖子哈哈大笑着,在安静优雅的场合显得那么不合群,引来周围几人的侧目。 “曹泽宇,我看你就是故意跟我对着干是吧。”白雅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怒火,又被她强大的功力忍过去了。 “我哪儿敢呢,是吧名媛。”曹泽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停挑动着右边的眉毛。 “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的。” “知道知道,你不就稀罕咱们钟钟嘛。”曹泽宇一大嗓门大喇喇说道。 白雅眼睛一瞪,脸上染上一丝羞红,“别瞎说,”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人的方向。 却不料钟修齐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点击着屏幕,浓黑的双眉越皱越紧。 “失陪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钟修齐扬了下手中的手机,只身走到了人少的角落处。 白雅微眯着双眸,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说不是看上我们家钟钟了,眼睛恨不得粘上边儿,我劝你也别多想了啊。”曹泽宇双臂环胸, “这话怎么说。”眸中好似有什么飞速一闪,嘴角再次勾起笑容凑近了他。 “你可别用对付别人那一套对付我昂,”曹泽宇好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脚底跟弹簧似的还跳了一下,直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雅捂住嘴,笑的花枝乱颤……连带着裸露在外的肩膀都发出颤动,“说吧。” “你这么多年没回国,世界变得快的很知不知道。”曹泽宇吧唧了一口红酒,一口干了,“我走了。” 而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处,钟修齐面色越见焦急,电话里一直播放着皆有规律的嘟嘟声,却没有人接听,发出去的微信也好似石沉大海一般。 “老王,现在到门口来接我。” 挂断电话,钟修齐来不及解释就在曹泽宇和白雅诧异的目光中出了门。 外面夜色清凉如水,天气也已经到了不穿外套都会觉得冷的时候,但钟修齐的皮肤上却带着一层薄汗,将衬衣都吸附在了身上,极不舒服。 一路上紧皱着眉头,在这一刻心底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极微弱的慌乱。 到了小区,钟修齐直接打开车门,脚步快速地上楼。 房间里一片漆黑,悄无声息。 大致扫了一眼,客厅厨房都没有人,再去了主卧,依旧是没人,最终站在那扇木门前,大掌握住了那个冰凉的金属把手,竟然迟疑了。 思考了一瞬,还是坚定地转动,门锁发出一阵轻微的呲扭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非常响亮,但依旧没有吵醒床上的那个大鼓包。 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那个隆起的时候,钟修齐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 轻轻走过去,只打开了床头灯,调到了最微弱的亮度。 打量起床上的人,这一看却再次紧张起来。 只见张满满额头上全是冷汗,紧紧蜷缩的跟只小虾米一样,眼眸紧闭,呼吸急促,一副睡的死沉的模样。 “满满。”钟修齐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唤了她几声。 然而没有得到一丁点回应。 任谁都会发现不对劲儿了。 钟修齐稍微撩开了被子,刚一触到她的肩膀,就觉得睡衣上潮乎乎的,粗粝的大掌微顿后深入了被子里。 果然,没有一点温度冰凉凉的好似一个小冰窖,但是身上的睡衣却全都被冷汗湿透了。 “唔。”张满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在眼前看到了一道黑乎乎的轮廓,“谁啊。” “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不行咱们去医院。”钟修齐语气焦急,透过眼睛清晰看到张满满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 张满满闻言脑袋总算是回过了点神,身上仍旧是止不住的疲惫感像是浪潮一样像她袭来,而且小腹处突兀地刺痛了一下,“嘶。” “怎么了。”钟修齐看她表情一变,心下一紧。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声音咕哝在嘴里,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大,但由于气虚说出的话好像挠痒痒一样微弱。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老王还在楼下,我们去医院。”说着就要起身去取衣服。 “不要,我真的没事。”张满满急的坐了起来,头发披散着乱糟糟的。 钟修齐见她这么倔强,不明所以地重新走了回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就是,”张满满脸上一边忍受着小腹的疼痛,一边埋着头不好意思,“就是内个嘛。” 第042章 “哪个?”钟修齐在片刻的懵懂后猛然明白了过来,轻咳一声,“那需要我做什么,我去给你买点……” “卫生巾”三个字一说出口,两个人都诡异地平静了,寂静的房间内一点杂声都没有,淡淡的尴尬在两个年纪不小的成年人之间流转。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钟修齐脚步匆匆。 张满满听到了大门传来关闭的声音,懊恼地躺回了床上,却忽的想起,他就这么进来了,那这一整墙的秘密岂不是都暴露了,他应该没看到吧……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深陷在忐忑中的张满满连腹痛都觉得不是那么难忍了,现在她更担心另一件事。 一刻钟后,钟修齐重新敲开了她的房门。 张满满定睛看过去,只见他手中拎着个印着超市字样的透明塑料袋,透过袋子可以微微看到下面粉红色的包装袋。 钟修齐高大的身躯站在狭小的卧室内,身影看上去显得有些委屈,袋子被放到了床头柜上,正好就在两人的合照边上。 张满满眼神一动,紧张而又飞快地扫视了他一眼。 但是钟修齐面色却很平静,袖口的金色扣子已经被解开,粗略地挽到了胳膊肘的位置,头发也有几缕垂了下来,半遮盖着额头。 就着热水,张满满吃了一片布洛芬,整个人都蔫蔫的。 钟修齐伸出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想到买这些的。”张满满咬着下唇。 “这很正常啊,女人都要用的。”钟修齐眼神飘忽状似不在意说道。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情急之下给曹泽宇打电话的丢脸事迹。 说了几句话,张满满觉得自己的肚子好了一些,也能顺顺当当休息一下了,却见钟修齐不发一语地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错愕地见他已经换好了睡衣,并且抱了满怀的被子回来了。 “床单被子都得换。” 张满满勉强从床上下地,刚一起来,就感觉下身一阵火山爆发似的涌动,哗啦啦的一股热流。 夹着两条腿,傻呆呆地看着钟修齐利索地换上了床单和被子。 “躺好,需要什么跟我说。” 被子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干燥的被子比刚才湿乎乎的舒服多了,就连床单也是新晾干的。 就是,这被子怎么有点过分的大了,边缘都掉到了地上。 下一秒,床边直接深陷。 张满满瞪大了眼睛,一股热气从背后袭来,粗粝的手掌伸进了被子里,直接精准地触及到了她的小腹,那感觉就好像敷上了一个大号热水袋一样,暖烘烘的,这温度一直烫到了心里。 “你……”张满满抑制不住心下的惊讶,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钟修齐就躺在她的身后,感受到掌下的冰凉,把她揽的更紧了,“别说话,休息。” 原本坠疼的小肚子,在双重药效下,渐渐的停止了造反,再加上身后就像一个火炉一样温暖,终于一股股困意袭击上来,一双眼皮不停打架。 手下轻柔地揉动,果然感受到张满满重新恢复均匀的呼吸声。 掌下的小肚叽平时看上去非常平坦,但是这一摸上去倒是有两分小软肉,摸上去冰凉凉手感极好,没忍住就戳了戳。 都说男人体热,女人天生寒凉,光是这每月一次都让她们吃够了苦头。 他也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能让人这么难受,连站起来都打颤吃力,心里竟有些心疼。 一时间眼神莫名,想到刚才那通电话。 曹泽宇可是给他传授了不少经验,虽然说是百度来的,但稍一分析就知道这小子没少照顾女生。 不过兄弟还是兄弟,硬是给他留了几个原本计划介绍给他的行业精英的联系方式。 虽然今天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但他竟一点都不觉的可惜,反而有些气恼自己清晨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异样。 思及此刻,钟修齐突然心口一窒,随即苦笑。 漆黑的夜里,在小小单人床上相拥的两个人,竟意外的和谐温馨。 -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张满满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胸也不涨疼了,小腹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自己的腰间还横过来一条粗犷有力的胳膊。 张满满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脖颈处还搭着个脑袋,随着呼吸的节奏,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缓慢地收回自己的胳膊,双手悄悄地抓在他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上,嘴角窃喜。 钟修齐是赔了她一夜么。 经历了前两天的患得患失,这一幕让她心里奇迹般的安静了,甚至带着满足和开心,就像是经历了海啸和狂风暴雨的海平面,波澜不惊。 “几点了。”嘴唇微动,钟修齐眼睛都没睁开,问道。 “七点半。”张满满伸胳膊从床头柜取下手机,按亮。 “不再睡会儿?肚子还疼么?”钟修齐低喃着,大掌下意识又伸过去替她揉了下肚子。 张满满整个人僵硬地好似木头桩子一样,感受着对方温柔的动作,这动作非常熟练,没有半分生硬,“好,好多了。” 钟修齐手头一顿,用胳膊肘半撑起身体,眨了下眼睛,清醒过来,“还需要吃药么。” 张满满翻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刚睡醒的钟修齐头发略有些凌乱,带着丝朦胧的男人味儿。 因为还没有带上眼镜,水润狭长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身影,没有了眼镜的阻挡,整个人都多出来几分严肃,嘴角却腾然上扬了一个弧度,“怎么了,看呆了?” “嗯。”张满满乖乖地点点头,继而将自己整个人靠过去,拼命汲取着来自对面的温暖。 半眯着眼睛,不肯放手。 “饿了么。”钟修齐也顺势重新躺下。 “还好。” 两个人就这么窝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发呆发了半个小时。 “今天你不忙么。”张满满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了一声,这人每天早晨都是准时起床出门,甚至还有越来越早的趋势。 “今天周六。” “……”张满满默默地闭上了嘴。 直到她的肚子咕噜一声。 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煎鸡蛋,张满满抬眸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昨晚谢谢你。” “下回有事要及时给我打电话。”钟修齐推了下眼镜,温和又不失严厉地说道。 “哦。” 她只是怕给他增添麻烦,万一被嫌弃了怎么办。 “哦是什么意思。”钟修齐蹙起了眉,刚要送到口中的面包都停下了,干脆放到了盘子里。 今天的钟修齐颇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张满满恍神,“就是,就是知道了。” “下回要直接回答,不许模棱两可。” 她也停下了咀嚼的唇瓣,注意到钟修齐冷静的表情和认真的双眸,重重点了下头。 钟修齐伸出大掌呼啦了一下她的脑袋,嘴角笑道,“乖。” 张满满不明所以,怎么感觉经过这一夜,钟修齐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了好多,但具体什么样子又说不出来,就是怪怪的。 喝了口牛奶,没忍住又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还是那么帅气儒雅的模样,没有变化啊。 “以后每天吃几颗大枣,不许吃寒凉的,尤其是冰激凌和冷饮。”钟修齐从袋子里翻出来一大包精包装新疆特技红枣,又打开冰箱,将里面的冰激凌全部掏了出来。 随随便便就装了一小箱子,她连忙跑过去拦住他,“这是我刚买的。” 花了不少钱呢。 “那也不许吃,你还想再疼一次么。”钟修齐见她皱巴着小脸,一副心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最终,张满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钟修齐敲开对门,将冰激凌全部送了出去,她清晰的听到对门小孩儿惊喜的尖叫声,还有邻居的感谢声。 “怎么,不服气?”钟修齐掐了掐她的小脸儿,张满满正噘着嘴不高兴的样子。 “至少让我吃完啊,日期都还新着呢。再说,我不吃,你也可以吃啊,都是大牌子的呢。”张满满叹了口气,咬牙肉疼。 “戒了。”钟修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张满满彻底败了。 随后的日子明显感觉到家里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暖宝宝,热水瓶大枣枸杞一堆的小东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添置的,就是第二天突然从桌子上冒出来的那种。 看到这些,张满满总会感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只可惜,这种平静很快被再次打破。 由于很久没见,张满满和李欣悦两人聚了个餐。 门店不大,随便选了个离家近的菜馆。 刚一见面,李欣悦就不挺夸她会打扮了,化妆技术也提升了好多。 张满满笑了笑,李欣悦一见她那副我很幸福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边感慨闺蜜的蜕变一边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张满满干脆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这表情看得我好难受。” 李欣悦也有点心烦,她也是才得到这个消息。 “馒头,你听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要着急啊。” 这番话一出,让张满满更疑惑了。 第043章 “你跟钟修齐还住在一起么。” “对啊。” “听说他最近又重新进入了先前的领域,并且找到了投资人,整家公司蒸蒸日上。” “这是好事啊。”张满满心下一顿,勉强笑道。 “但是,潘洪才又把他给告了。” 张满满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之前不是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么。” 李欣悦一瞪眼睛,“你听谁说的,都还没开庭呢,潘洪才的公司现在一笔订单都卖不出去,原本的老客户都跟着钟修齐走了,现在他们厂子积压了大批的货却卖不出去。狗急跳墙就说钟修齐盗用他们专利技术。” “一旦定罪,钟修齐可是要赔不少钱。” “他不是这样的人。”张满满一脸焦急。 李欣悦打量着张满满的神色,心里也替她担心,“我们都知道他的人品,明眼人都知道是潘洪才找茬,但是法律上只看证据,就算是他胡搅蛮缠也会影响钟修齐他们公司的声音,而且这些领域更新换代非常快。如果停止了研发,受到的打击和影响可想而知。” 张满满原本和闺蜜聚餐的好心情被这条消息影响的一点都不剩,怪不得最近他越发忙碌,经常不能回家吃晚饭。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么?” “馒头,你再着急也没用,这都得看钟修齐手中有什么,不过我看他前几天还参加宴会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李欣悦自有她自己的家族人脉,得到点内部消息不是什么事儿。 但张满满很显然没有被安慰到,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两人慢悠悠往家走,经过一家派出所的时候,张满满停下了脚步。 李欣悦见张满满情绪不对,连忙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前跑了几句。 定在草丛边上,李欣悦看着压低着脑袋的张满满,双手攥着她的双臂,“你刚才在干什么,是不是想进去!” “欣悦,我心里好乱。” 李欣悦忽然鼻头一阵酸涩,一把将她抱住,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两人的感情,这么不明不白叫什么事儿。 可她也知道好友这么多年的不容易,眼见着馒头这些日子越发振奋,真不想让这些消息打搅到她的快乐。 但是,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时候总要发生,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暂停。 历史就像是滚滚车轮,不停向前奔波。 都是女人,她很了解好友的想法,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绝望。 但她不能替她做什么决定。 “欣悦,我明明知道他有困难,却什么都帮不上,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张满满的下巴磕在李欣悦的肩膀上,喉咙处哽咽着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大姨妈的缘故,精神突然很失常。 “我知道,馒头,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他既然没有离开你,说不定对你是喜欢的,你有没有试探过他。” “没有。” “那不如……” “不行,”张满满一口回绝,“万一他真走了怎么办。” “如果这么轻易就离开,那这段感情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 “回去之后找个时机好好问一下,看他有没有对你坦白,如果坦白了,说明他没想着防着你,如果不坦白。” 剩下的话没说两个人也明白。 “馒头,你该找个机会跟他谈论一下未来了,至少确定一下关系还是可以的吧。” 张满满胡乱地点了点头,吸了下鼻子。 - 回去后,张满满时不时就会想起好友对她说的这番话,只是钟修齐实在太忙,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撑不住睡了,第二天匆匆忙忙也找不到好时机。 局面一时间就这么暂停了。 这天正上着班,张满满忽然接到了个语音申请。 一看上面的名字,她就皱起了眉。 “乔蕊。” “张满满,你最近是不是跳槽了。是不是那个初语?” “有事么?”张满满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晚上出来啊我在国贸咖啡厅等你,一定要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你直接说什么事吧。” “你来了就知道了。” 张满满看着挂断的电话,心情瞬间变差。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临近下班的时候,乔蕊再次发了信息让她一定要过来,不然就去公司找她。 本以为离开了学校可以远离这些人,却没想到一个同学聚会,让她再次跟这些人联系上了。 她感觉自己从高中时期就掉入了一个泥潭,越陷越深。 - 咖啡厅门口,张满满攥了攥搭在肩膀上的皮包链子,还是走了进去。 推开那扇玻璃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 对着那道背影走过去,“乔蕊,你到底有什么事。” “好久没见面,你过得更好了。”乔蕊上下打量了一遍张满满,闪过一丝惊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张满满,没想到一来就给了她一个惊讶。 “滋滋滋,跟钟修齐在一起了,就是不一样啊,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啊。”乔蕊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眯眼问道。 “没有。” “我才不信,不然你能跟他在一起?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之前的穿着打扮,人钟修齐也能下的了嘴,我都觉得是他饥不择食了。” “乔蕊,如果你今天是来挖苦我的,那我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乔蕊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在初语上班。” 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状似无意问道。 “嗯。” “听说你们老板是曹泽舟。” “对。” “她最近新设计了一系列的礼服,你听说过没有。”乔蕊忽然间眼睛冒亮光。 “没有。” “你没听说过?”乔蕊双目泛着不相信,“就是花系列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帮我把其中一套礼服拿出来让我穿一次。” 张满满一愣,果断拒绝了她,“不可能,设计部一直都有人在,外人免进。”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总之,三天后还是在这里,我要看到那套礼服。”说着就从手机里调出了礼服照片,“我可跟我那群小姐妹说好了,三天后的宴会我会穿着她去,要是你敢让我丢面子,我就把你丑照曝光,你说到时候你的同事会怎么看你。” “乔!蕊!”张满满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周身好似进入了数九寒天,又回到了高中时期。 “我听着呢。”乔蕊掏了掏耳朵。 “你说的什么照片。” “你说呢。”乔蕊歪着脑袋,挑眉,眼神中全是高傲。 “我不信。”张满满攥紧了双拳,紧咬着牙龈。 “爱信不信,反正我要看到礼服。”乔蕊悠悠然挥了挥手,“拜拜。” 张满满看着她离开的妖娆背影,跌坐在沙发上,抬起捂住脸的手都在发着抖,告诉自己要镇定,双手随即死死交握在一起。 张满满,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被那种人影响。 你要振作。 绝对不能让她再欺负你。 心里另一个小人儿却伸起了胳膊,万一她真的有照片呢。 不行,那也不能妥协,明明受害人是你,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无措地望向窗外,身上的栗子色风衣仍旧仍旧阻挡不住彻骨的寒冷,路灯一盏盏亮起,天色也暗沉的越发早了。 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张满满踩着高跟鞋进入了人群中,一头精心打理的头发也被吹起了发梢,站在地铁站中,大脑不停闪现一些画面。 正赶上高峰期,地铁永远是那么拥挤,不停地处于人挤人的状态。 张满满跑到两节车厢相连的地方,这里倒是人少一些,扒着栏杆望向窗外黑漆漆的通道,发起了呆。 午休时分的校园,到处空荡荡的,张满满不想在班级里待着,跑到了操场,坐在看台上,望向天空。 蔚蓝的天空中飘过几朵雪白的云,夏日的空气中带着几分燥郁,因为有遮阳的缘故,并不十分热。 可是却有人连一点清净都不给她。 “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咱们班的小可怜么。” 看台下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张满满收回视线向下望去。 果然又是乔蕊一行人,双手叉腰,嘴里嚼着泡泡糖一脸欠揍的表情。 张满满心里暗骂一句,从看台上下来,刚想要离开,却被另外几个小太妹拦住了。 “见着我就走,是怕了我了么?”乔蕊脑袋上用彩色的绳子编了好几个辫子,看上去更像不良少女。 “有事么。”张满满平静地问道。 “没事就不能叫住你了吗。” “你随便。”说完转身就要向着操场大门离开。 “把她给我拦住。” 乔蕊一声令下,几个女生瞬间组成了阵营,纷纷阻挡在张满满身前。 转过身子,回望过去。 “张满满,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乔蕊溜溜达达走过来,最忌吧唧泡泡糖的声音贼大,“你爸死了是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你神经病吧。”张满满蹙起眉头。 乔蕊却扶着腰笑开了声,“哈哈哈”的声音不绝于耳,“你们听,这个小可怜竟然敢骂我是神经病,怎么办好呢。” “老大你说吧。” “张满满,你胆子好大,老爸是个吸毒的,想必女儿也不差吧,幸亏你妈跑了,不然还得养你这个祸害。” 张满满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死死盯着她开合的双嘴,“闭嘴!” 父母对于当时她来说,就是禁忌。而且父亲的百天还没有过,立刻就被这句话刺激的头脑发晕。 “老大,她敢让你闭嘴呢,咱们怎么惩罚她才好。” “你们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张满满大脑中骂人的词汇贫瘠的很,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有学生把对方父母拿来开玩笑,“你就没有一点教养么,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们的么。” “教养?那玩意儿能当饭吃么,还是有了教养你就能当美国总统了,是吧小废物,连带你那个废物妈也是,看来你不受宠啊,竟然不要你了,害的你还得出去打工挣学费,说来听听你挣够了没。” “老大,下学期咱们不会就见不到她了吧,你说她会不会中途辍学啊。” “张满满,你什么时候不上学了只管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好不好啊,你知道的,每个城市都有那么几条小巷子,只要肯付出,来钱一点都不慢哦。” 这样恶毒的言论竟然出自那么年轻漂亮的女生嘴里,任谁听到都不会相信,但这偏偏发生了,还就发生在张满满的身上。 看着对面几人前仰后合的嘲笑声,忽然和小区里的邻居偷偷议论的声音合二为一,一股脑地充斥着她的大脑。 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颤抖着,一直快速串联到全身。 “不要再说了。”张满满自虐一般死死盯着他们,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了她的话,不懂挑衅着,嘴里跑出来一长串骂人的话语。 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了,竟然可以有人性卑劣至此。 “不要再说了!”张满满大脑一片空白,高喊了一声后猛地冲了过去。 一巴掌就扇到了乔蕊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响起,炙热的阳光下,几人纷纷惊住了。 乔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稍一触碰就感觉到强烈的刺痛。 第044章 “妈的,张满满你找死,给我揍她!”乔蕊一声令下,几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张满满被推倒在了地上,无数的拳头劈头盖脸地砸到了她的身上。 尽管她不服输地回击回去,但仍旧仿佛蚍蜉撼树一般。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每天的工作,张满满的手劲儿大了不少,打上去的时候也能让人疼好一会儿。 这场单方面殴打很快就引来了很多同学的围观,因为午休时间结束了。 最先发现的是来上体育课的同学,还有不少人抱着篮球围观。 高三办公室。 班主任坐在座位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女生,无不是头发披散,脸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校服上还带着脚印。 张满满低着头,没有去看她。 只有乔蕊仰着头一副桀骜的置身事外的模样。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打架,乔蕊,怎么回事。” “是张满满先动手的。” “张满满,是不是你。” 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片刻后,张满满嗓子里发出了轻轻的“嗯”。 这个态度好似惹怒了班主任,瞬间开始发飙,“怎么又是你,老师知道你家里有困难,但是也不能这么放弃自己吧,什么事情非要用大家来解决。” 其余几个女生低着头悄悄对视一眼,嘴角都默默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你们几个,也别笑,少不了你们的好果子吃。”班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张满满,你就不能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骂人。”张满满气不过抬起头回了一句。 “那他们凭什么光骂你,不骂别人呢,肯定是你有问题!”班主任眼睛一瞪,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好似沟壑一般,将下半张脸分成了三部分。 张满满闻言脑袋里一片晕眩,胸口剧烈起伏。 “怎么,翅膀硬了,连老师的话也不听了。”班主任的声音中带着威慑,严厉的眼神好似教堂里的老修女一样,不苟言笑。 “老师,是他们先骂我的,我实在气不过才打了乔蕊一下,但后面他们几个人合起伙来打了我。”张满满掀开胳膊上的长袖校服,只见白皙的胳膊上一块块的青紫。 班主任的眼神不相信地上下逡巡了一遍,又望向了乔蕊的方向,“乔蕊,是不是你带头的。” “老师,我妈一会儿就到了,等她来了再说吧。”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变了,阴沉沉的。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我是乔蕊的妈妈,老师您好,咱们开学的时候见过面,我们乔蕊是不是又给学校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乔蕊就是这个性子,我回家会好好管教她的。您教课这么厉害,为人又优秀,若是有什么事情冒犯了老师,老师可别往心里去。” 乔蕊妈妈一进屋,就给班主任套了个大帽子,谁都爱听好话,班主任自然不例外。 张满满斜睨了她一眼,班主任脸上立刻浮现了浓浓的笑意,跟川剧变脸一样,笑意盈盈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乔蕊妈妈,您夸奖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乔蕊在学校表现还是不错的,就是偶尔和同学闹点不愉快,不过都是孩子之间的小事,没什么的。” “是么?这位小同学?”乔蕊妈妈一下子就精准的发现了张满满。 张满满这才第一次见到了乔蕊的妈妈,不愧是大公司老板,头发用精致的发卡高高盘起,一点碎发都没有。 脖子上带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耳朵上是同款珍珠耳坠,身上是一身时下流行的黑白相间的裙子,脚上踩着一双小羊皮高跟鞋,手上拿着一只鳄鱼皮手包,脸上保养得宜,一根皱纹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职场女性的打扮。 一个照面,张满满就觉得乔蕊的妈妈很厉害。 一双眼睛看似是笑着的,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却让她觉得很冷。 “你就是让我家蕊蕊打电话的那位小同学吧。”乔蕊妈妈嘴角含笑走到了张满满面前。 窗户处透进来的光被身影遮盖住,面前出现了一层黑影,张满满整个人都被迫人的气势挤压,心口一悸,“阿姨您好。” “这不是挺乖巧的么,怎么能打人呢。”乔蕊妈妈歪着脖子柔声问道。 明明没有说脏话,但却让张满满觉得极度不适,好像引起这起事件的原因都是她,好像是她不依不饶地打人一样。 “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师,就您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好呢。”乔蕊妈妈没有理会张满满,转身站在原地望向了班主任的方向。 班主任迟疑了一下,“乔蕊妈妈,这毕竟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再说孩子之间能有什么大事呢,互相道个歉也就是了。” 作为老师,并不想事情闹大,但这个回答很显然让这位母亲很不满意。 “老师说的对,的确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班主任一听这句话,脸上浮现一丝喜色,但是听到下面的话却僵住了。 “但是小孩子下手也忒重了点,这次是件小事,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不能每次都这么轻拿轻放吧,真出了什么大事,学校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乔蕊妈妈,你这说的太严重了,一帮小孩子知道什么。” “那就先说说这次事情的原委吧,乔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跟其他公司老总说事呢,但是天大地大孩子的事情最大,这不直接就让司机把我给拉过来了。她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把我给急的。”话是这么说,脸上却还带着笑容。 班主任也察觉出这件事情有的磨了,不禁暗骂一句给她找事儿,私下里狠狠瞪了一眼张满满。 “你们三个先站到外边去,解决完了再说你们的事。” 三个女生对视一眼,打开门走到了门外,倚靠着栏杆。 此时办公室内只剩下了了四人,班主任,乔蕊妈妈,乔蕊和张满满。 “小同学,跟阿姨说说,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妈,你看我脸都肿了。”乔蕊凑过脸,指着自己被扇巴掌那半张脸,果然肿的老高。 “我没问你。”乔蕊她妈板着脸,“小同学,说说看。” “中午我在操场,他们经过,骂了我和我家人,我没忍住就打了她一巴掌,后面她们四个合起伙来打我。”张满满只是简单复述了一遍。 “这样子啊,阿姨可以理解,小孩子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罢了。”乔蕊她妈好似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呢,我家蕊蕊平时很有礼貌的,很多叔叔阿姨都夸奖她,骂人这事,我家蕊蕊不会做的吧。不如你说说看,他们骂什么了。” 张满满抿着嘴,说不出口,心尖好似被针扎一样的疼,她不愿意提起那些戳人痛处的话。 “老师你看,咱们这解决问题呢,怎么都不说话。”乔蕊她妈双手一摊,无奈地瞥向了班主任。 “张满满,阿姨问你话呢,快说。” 张满满抬起头望向两人,一个皱眉严肃脸,一个嘴角含笑含沙射影,还有乔蕊不耐烦瞥着她。 她感觉自己被孤立,每一个人都在诉说着她的不对,控诉着她的行为,身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伤害。 沉闷而压抑的气氛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乔蕊有母亲维护她,她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张满满,你快说呀,不说我们怎么解决。”班主任推了下她的肩膀,张满满却无力地向后趔趄了一下,撞到了桌角处,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我来说吧,”乔蕊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爸不是吸毒死了么,她妈也丢下她跑了,我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乔蕊她妈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诶呀,你这小同学怎么不早说呀,我们蕊蕊可不能跟这样子的孩子玩儿,万一教坏了我们怎么办。老师,咱们班级里怎么还有这样的学生。” 张满满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嫌弃,好像自己就是脏东西一样让人恶心。 她浑身都开始发抖,呼吸也越来越剧烈。 “乔蕊妈妈,这孩子平时挺乖的,谁知道这次就起了个冲突呢,我们学校会好好管教她的。您看这次……” “妈,我浑身都疼,疼死了,我不会是要死了吧。”乔蕊突然开始哀嚎。 高亢的声音让她妈吓了一跳,“老师呀,我家蕊蕊疼得不得了,这医药费和检查费怎么办!” 张满满腾地抬起了头,只见乔蕊埋在她妈怀里,眼神闪过一丝得意,“诶呦,疼死我啦。” 双拳攥紧,刚才在操场上,乔蕊只被她扇了个巴掌,很快就退到了后方,张满满自己的身上甚至还带着乔蕊带给她的脚印。 “后面我根本就没有打到你,都是你们在打我一个。”张满满焦急地望向班主任的方向。 班主任脸色也有些不好,本来就知道乔蕊是个不好惹的钉子户,再不表个态,这事情非得闹到校长那里不可。 “小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蕊蕊是早产,体质不太好,小时候没少生病,怎么会骗人呢。” “张满满,你道个歉吧。”班主任将张满满往前推了推。 “老师,我现在的伤比她还要多。”说完就撸起了袖子,果然上面一大块儿的青紫。 班主任却当没看见一样别开了脸。 “老师,要不咱们去医院吧,这检查费和住院费也不便宜,怎么也得大几千,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同学负担的起么。” 张满满的呼吸紊乱,不可置信地回望过去,“乔蕊,除了那一巴掌,我根本就没有打到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身上好疼。”乔蕊捂着脸瑟缩着肩膀。 “我的孩子呀,妈妈爸爸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学校受这么大的气,这可怎么办呀,看来今年捐楼就算了吧,咱们转学吧。”乔蕊她妈坐在沙发上,搂着乔蕊,目光却是面向班主任的。 原本还摇摆不定的班主任立刻换了面孔,捐楼这么大的事要是给泡汤了,校长还不定怎么削她,“别呀乔蕊妈妈,这件事情就是个小事,这样吧,让张满满同学给乔蕊同学道个歉成么。” “那可不行,怎么这么简单,我家蕊蕊可是受了伤的,还有外面那三个。” “那您说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你跪下我们就原谅你。” “这……”班主任再次迟疑了,无奈望向张满满。 “打了乔蕊的确是我不对,但这是不是太过了。”张满满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那你就掏钱吧,咱们去验伤,小同学,你别忘了,是你先动手的,在场还有那么多同学作证,再说你父母还有前科在,到时候你看法官是听谁的。” 张满满猛地后退了一步,再怎么说也是个未成年的学生,就算是父母给她的打击再大,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三人,张满满的心凉透了,即使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也没有办法主持公平,三双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那种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045章 “我没钱。”这三个字说的是那样的艰难,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她想起家里的钱,早就被那个妈全部卷跑了,要不是房子不好变现,她恐怕现在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从来没觉得这样的耻辱,也从来没觉得金钱是这样的重要,虽然以前家里并不富裕,但并不少吃喝,唯有失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件东西的重要性。 这种感觉就像是脖子上用头发丝悬着一柄锋利的刀,那把刀名为贫穷。 时时刻刻都要警惕它掉下来,砍断她的脑袋。 乔蕊她妈嘴角挂着讥讽的笑,“那样吧,你家里还有什么家人,把她叫来,咱们好好说一下,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跟你计较,叫你家长来吧。” 空气中再次陷入了沉静。 “这个,乔蕊妈妈,张满满家里只剩下一位奶奶了。” “那就把她奶奶叫来吧。” “不行。”绝对不行。 “张满满,别胡闹。”班主任的法令纹变了形状,拉成了两条直线。 “我奶奶她身体不好,还在老家,经受不了长途。”张满满鼻头酸涩,提起奶奶就忍不住地想哭。 父亲的消息一直瞒着奶奶,她年纪大了头发都全白了,她不敢赌这个可能。 “钱你没有,家长也没有,道歉还那么敷衍,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张满满,你快好好道个歉。”班主任走到张满满面前,挡住了后面的两人,皱着眉说道。 “老师,我要怎么道歉他们才能放过我,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的原因么,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是非不分,明明是他们先骂我的。”张满满指着自己胸口,通红着眼眶。 班主任却偏过了头,“张满满,你别怪老师,你们家的情况你自己比谁都清楚,硬抗是没用的,上次也是因为你们两个吵架,当时老师就说了,不要去惹她,你怎么就不听呢。”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张满满只觉得荒谬。 她的希望在一点点下沉,在炎热的夏天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凉的彻骨。 她明白了,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 一一扫视过办公室的几人,将他们的神色全部印刻在脑海中。 办公室内房顶的扇叶在不停地旋转,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声音,燥热和憋闷即使是在打开了窗户的情况下也不停地流转。 没有办法了…… 张满满心中恍神,面无表情地推开了班主任。 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个方向。 “小同学,我跟你说啊,机会只有一次,阿姨我忙得很,公司里还有一堆大老板在等着谈生意呢,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在乔蕊的哼唧生中,张满满走到了乔蕊她妈的面前。 “张满满,好好道个歉也就是了,这又……” 在班主任和乔蕊她妈的阵阵责备声中,张满满的身体替她做出了决定。 “诶呦,这是干什么呀,我就是说说而已。” “乔蕊,对不起。” 在膝盖碰到地面的一刻,张满满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了下来,整个灵魂都好似脱离了这个世界,又好像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她禁锢在了里面。她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情绪。 周围的一切声响都被过滤了个干净。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了起来。 她看着乔蕊她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带着乔蕊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临离开前,乔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在这瞬间,金黄色的阳光播撒了进来,照亮了整间阴暗闷热的办公室,张满满深吸一口气,外界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和起哄的声音,伴随着不少同学的尖叫声交杂在一起。 纷纷挤入了她的耳朵。 “张满满。” 站在栏杆边上的三个女生叫了声她的名字。 但张满满就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迈着步子走到了栏杆边上,那三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张满满竟都不自觉地让开了位置。 双臂贴合着两侧裤缝线,只有脑袋探了出去。 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中间,围着一个熟悉的高大男生。 钟修齐。 三个简单的文字,张满满的唇瓣微动。 男生一脸温和的笑意,怀中抱着篮球,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可以看到肌肉紧绷的线条,额头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细密的汗水,身上穿着短袖白色校服,脚上是一双黑色运动鞋。 一笑间引来大片围观女生的惊叹。 他总是那种第一眼就能引起人们惊艳的类型,但就像怎么吃都吃不胖一样,身材还是那么瘦削。 谈笑间,他抬起了头,好似在找什么。 张满满却在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将自己脱离了栏杆边,重新进入了阴凉中。 刚才感觉到一道热烈的目光的钟修齐,在楼上逡巡了一遍,那束目光很快消失了,皱了皱眉心,不在意地在一群同学的欢呼中回了所在班级。 吵闹的声音渐行渐远,金属栏杆被刷成了深蓝色,斑驳之处掉了些漆,露出下面的铁锈。指尖触及所在,被阳光晒得滚烫。 只轻轻一碰便收回了手。 张满满脸色苍白的过分,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一整个下午,张满满都坐在座位上发呆。 晚上的工作破天荒的请了假。 下课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钟修齐跟同学一起出校门的背影,张满满缩在正门后面,悄悄地看着他。 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落寞地回到家,身上的校服沾了不少灰尘,有些地方□□场上的塑胶跑道磨出了口子。 脱下衣服,放进了洗衣盆,倒了些水和洗衣液。 浴室中,热腾腾的水汽不断升腾,头发和身体被打湿,透明的水流顺着皮肤滑下,张满满抬起了胳膊,只见胳膊出现了不少青紫,手心也出现一阵被蛰的疼痛感。 顺着水流,视线往下,光洁的大腿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淤青,触及到腰后,也是疼的。 小手将镜面轻轻擦拭,细细打量,嘴角破了,定了血痂,脸上带着擦伤。 瘦弱的肩膀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突出的锁骨。 右手颤抖着触摸到胳膊上的伤口,白皙的胳膊上呈现的大块儿紫色看上去甚是骇人,不自觉的用力按压下去,竟然感觉到大脑一阵清醒和快感。 浴室中的雾气越来越大,整间房间都白茫茫一片,镜面中那张清秀的脸颊也很快再次被白色雾气笼罩。 就在此时,张满满听到了放在门口的手机响了,披上毛巾,将手机取进来,深吸口气接听。 电话中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乖孙女儿啊,在北京生活的怎么样,学习还好么,什么时候跟爸妈回来看看,奶奶想你们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张满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决了堤,这段时间所有的重担仿佛在这一刻消失地干干净净,连忙将手机拿开,张满满抑制住嗓子里的哽咽,拼命地张大口呼吸。 “一切都很好啊,奶奶,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定期去医院检查,有什么想吃的,下回我卖给你啊。”张满满的嘴唇在哆嗦着,极力维持着自己冷静的声音。 “都好都好,奶奶这边住的都挺好,就是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你爸爸、还有你们娘俩,这人老了就老是想东想西,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奶奶你别多想,我们在这边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么,他们还没下班,我今天放学早就先回来了。” “诶好,乖孙女儿别忘了吃饭啊,别饿着自己喽。” 挂断电话,浴室中传出了一阵的嚎啕大哭,泪水混着热烫的洗澡水不停冲刷着她的脸颊和身体,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 有时候,人们的崩溃就在那一刹那。 白天被迫下跪的委屈,父母离她而去的难过,老师的偏颇和咄咄逼人的家长,都让她这个未成年女生尝尽了人间冷暖。 她的心在不停颤抖着,一直生活在老家的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要见见北京□□,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他们也已经两年没有回去过了。 她该怎么办。 张满满哭的完全不能自已,跌坐在淋浴头下面,犹自颤抖着的瘦弱的肩膀却要承担这么多,双腿被两只细瘦的胳膊紧紧环抱在胸前。 很难想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张满满身上掉了这么多肉,原本的婴儿肥都不见了踪影,身上的气息多了几分消沉和沉郁。 如果她的爸爸还在,一定会很心疼吧。 - 张满满坐在房间里,将仔细的思绪拉回,感觉到额头的血管剧烈地跳动。 这些事情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但身边的人还是不停地提醒着她,曾经有多么不堪。 她很想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但一想到离开了就看不到钟修齐,就又迟疑了。 拨通了电话,电话里是千篇一律的声音,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那边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到悠扬的钢琴曲。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张满满抿了抿下唇,心中有些忐忑。 “有事么。”钟修齐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一件小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不过你先忙,回来再说吧。” “那我回去估计要晚一些了,你着急么?” “没事没事,你在工作么。” “在吃饭。”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吧。”张满满挂断电弧,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苦恼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修齐才推开门,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张满满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他的外套,替他解开领带。 钟修齐站在原地仰起脖子,看着张满满的动作好似一个新婚的小妻子一样,双眸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声音带着些暗哑,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晚上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就是想问一个小问题。”张满满眼巴巴跟在他身后,等他喝完水才说,“比如说你身边一个很讨厌的人想请你帮个忙,你会帮她么?” “那要看他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 “价值?”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若是她握有把柄呢。” “你确定能够给你造成足够的威胁么。” 张满满的眉头一紧,仔细回想白天的细节,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了。 忽的眼前一亮,“我明白了……”张满满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一句话,解决了她的困扰,整个人瞬间松了口气。 张满满笑了笑,“我买了西瓜,给你解解酒。” 冰镇过后的西瓜,清脆爽口,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炸开来,用四川话来讲,巴适得很。 张满满托着下巴看钟修齐吃西瓜,却见钟修齐忽的停住了。 第046章 “怎么了?不好吃么?”张满满试探的问道。 钟修齐皱着眉咀嚼了一下,捂住嘴,“好像有点坏了。” “不会吧,我今天才买的。”张满满接过他递过来吃了一半的西瓜,下意识就在上面咬了一口。 钟修齐镜片下狭长的眸子瞬间变得深邃。 “没坏呀。”张满满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西瓜,“你尝尝看超甜。” 就在此时,钟修齐探过身子准确无误地亲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西瓜淡粉色的汁水将她的唇瓣晕染的平添了几分光泽。 张满满单手举着那辦西瓜,傻呆呆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耸了耸鼻子,淡淡的酒香味儿,让她迷醉不已。 薄唇轻启,两片舌尖自然而然地相互触碰,狂风过境一般搜刮过内壁,但动作却很温柔,有力的手指捏着她的后颈,致命的要害被人控制住,张满满的心境却很平静,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 只是有点出乎意料。 “嗯,是很甜。”钟修齐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表情淡然,手指擦过唇角,眉眼上挑。 意有所指地一句话,让张满满的脸上腾地爆红! 张满满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扑腾扑腾地狂跳。 简直是犯罪。 往日斯文的钟修齐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出了一丝邪佞? 张满满疯狂地眨了下眼,却见他又恢复了平淡如水的表情,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注视着她。 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说了句时间不早,早些休息之类的话。 逃也似的低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背靠在门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条腿都是软的。 - 三天后,张满满按照时间约定到了国贸楼下的咖啡厅,并且提前了十分钟。 乔蕊穿着一条红裙子,拎着一个小挎包,看到张满满的时候眼前一亮,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要的衣服呢。” 这几天等的她快急死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光是想到能在宴会上亮瞎他们的眼,心里就一阵激动。 “照片呢。” “什么照片?” “我以前的照片。” 乔瑞眼珠子转了一圈,“着什么急啊,你先把裙子拿出来。” “我看你压根就没有吧。”张满满面无表情,双手环胸。 “谁说我没有的,我怕拿出来你会被吓死。” 张满满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信?” “张满满你什么意思,耍我么!”乔蕊站起身,扬声骂道。 “一码归一码,交换吧。”张满满仍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座位上,仰着头望着她。 在这一刻,乔蕊竟然心虚了,她根本就没想到张满满竟然敢拒绝她,信誓旦旦地等着她奉上礼服。 “张满满,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要衣服,是看得起你。” “看得起我?你在逗我么,你以为现在还是高中时候么,你以为我还需要怕你么,你以为你是谁,能够随便干预我的人生么!” 张满满慢慢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 吐字清晰,气势竟然压过了乔蕊。 “我告诉你乔蕊,以前对我的伤害,我不会再放在心上,也不会再对你感到害怕。但是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永远别想!我就算是能拿到,也不会借给你。” “张满满,你不许走,我跟朋友都说好了,你是故意要让我出丑么,非要在今天才告诉我。”她没有再准备第二套礼服。 张满满站到桌边,一副随时离开的架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与我无关。” 乔蕊心下一窒,见一计不成,脸上浮现了一丝祈求,“张满满,你帮帮我吧,今天的宴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放开。”张满满甩开了她的手,“还有什么照片之类的,你就是骗我的吧。” “乔蕊,做个人吧。”丢下这句话,直接干脆利落地转身出了门。 出门的那一刻,忽然浑身感到一阵轻松,空气都变的久违的清新和舒畅。 - 两天后,张满满和李欣悦聚餐。 李欣悦突然笑出了声。 张满满投过去疑惑的眼神,李欣悦直接给张满满发来一张照片。 主角正好是乔蕊。 “馒头,你都不知道那天有多逗。”只要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不停想笑。 “?”张满满满脸问号。 “乔蕊啊,前两天我跟我爸去参加个宴会,结果你猜怎么着,乔蕊穿了个常服就来了。要知道那场宴会集合了很多的生意场上的大佬,大家穿的都是晚礼服。”乔蕊笑的前仰后合。 “真不知道她哪里找来的廉价货,哪里来的自信。” 张满满看着上面的照片,在觥筹交错的人群正中间,捕捉到了一道身影,正是乔蕊,只见乔蕊穿着一条黑色的普通长裙,款式很像商店里买来的,跟旁边一群高级定制的人格格不入。 李欣悦将手机放到两人中间,一边斜眼刷着朋友圈一边巴拉着碗里的米饭。 原本张满满是不怎么看别人的手机的,但是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凑巧地瞄了一眼,然后就按住了乔蕊继续刷的手。 “等一下。” 张满满按住屏幕往回刷了一张照片,定睛一看。 “馒头啊,这没什么稀奇的。”李欣悦神色慌张,说着就要把手机关闭。 张满满却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将照片放大。 然后,在照片的角落处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再退出去看了眼发布时间。 画面中的两人面对面交谈,手中握着盛放着红酒的高脚杯,一个身长玉立,嘴角挂着谦逊和煦的微笑,一个穿着银灰色鱼尾裙,将身材展现的凹凸有致,一双勾人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张满满记得,这个女人好像是在酒吧那一晚有见过一面。 “馒头,你还好吧。”李欣悦见瞒不过,关心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时刻关注着她的表情。 张满满看着照片上富丽堂皇的背景,还有神态自然的两人,心里忽的刺痛了一下,李欣悦说完话过了好一会儿张满满才缓过神,状若无事地说道,“我很好啊。” “我其实早就把她屏蔽了,这不是生意上需要才把她从黑名单放出来,馒头你要是不高兴,我就再把她拉黑?” “欣悦,不用了,工作需要,我能理解。” 她想起那晚问钟修齐在做什么。 他的回答是吃饭。 也对,宴会,怎么能少得了这一环节。 只是没想到是跟其他女人去的。 白雅发出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酒吧那晚灯光昏暗,她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其实白雅的眼神早就说明了一切。 在这一刻,张满满忽然觉得是自己登不上台面,也没能在工作上帮上忙。 再次陷入了自我否定中,心情也变得沉闷起来。 李欣悦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别多想,说不定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呢。” “欣悦,谢谢你安慰我,我都明白的,我只是一时想不开,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偏激的事情的,我可是很惜命的。”张满满捏着筷子的手捏的死紧,又仿佛脱力一般将筷子轻轻放到了碗上。 李欣悦看着闺蜜这么强撑着的样子,脸都皱在了一起,猛地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不行,馒头我带你去质问他,怎么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别的女人搞暧昧。” “欣悦,我会自己去问他的,今天我们不是来玩儿的么,不能被这些事情破坏了没好心情。”张满满主动扫码结账,笑道,“我们去玩儿抓娃娃吧。” “你真的没事?”李欣悦想了想,要是她知道男盆友有要绿她的倾向,一定会炸了的。 张满满的回答是直接将她拖到了游戏区。 玩游戏总是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是由于两人的技术实在太菜了,娃娃没拿到几个,币倒是投进去一大堆。 李欣悦看着里面的小柯基,整个人都被萌的不行,一个劲儿地往里面投币。 “欣悦,你看你再拿不到,花的这点儿钱都能在网上买一个了。”张满满瞪大了眼睛抓住了她还要继续投币的手。 眼看着这个玩偶都到了掉落口的边缘,结果爪子一弹,玩偶又掉了回去。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得到它!!!”李欣悦好像着了魔。 “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旁边忽然横插进来一道男声。 声线清亮。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带着帽子的阳光系男生正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俩。 “你能帮我抓到这个柯基,我就请你喝奶茶。”李欣悦倚靠在娃娃机旁边,双手一环胸,好整以暇地说道。 “瞧好吧。”这男生非常自信地取代了李欣悦的位置。 然后张满满眼看着他用了两次就将那只玩偶抓了过来,小小的柯基裂开着大嘴,吐出着里面红色的小舌头,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你怎么做到的。”李欣悦表情瞬间变了,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有什么秘技一类的,告诉我。” “说实话,没有。” 张满满看着这个男生,却越看越觉得眼熟,她一向对人脸有很强的记忆力,即使有时候因为记忆力问题想不起名字来了,但看到人还是会有很强烈的熟悉感。 “我是不是认识你。”张满满皱着眉,看着他的脸。 “小姐姐,你是在搭讪我么?”男生嘴角带笑。 “不是,我真的觉得你很眼熟。”张满满想啊想,突然问出一个问题,“你以前在哪里上学的。” “馒头,你是不是看上他啦,我帮你要联系方式啊。”李欣悦突然凑过去用胳膊肘蒯了一下张满满。 “真不是,我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容光中学啊。”男生也严肃起来,细细想着什么。 “那咱们是校友啊,你叫什么。” 第047章 “史嘉。” “啊,史嘉!”张满满立刻想了起来,暗叫了一声,“好久不见啊,你不会忘记我们了吧,我张满满,她李欣悦啊。” “原来是你们,的确是好久不见。” 史嘉跟以前的变化很大,以前总是很短的头发,现在却打理地很时髦,很有一种□□十年代的复古感,身上的衣服也是休闲风,上身穿了一件明黄色的T恤,nike的运动鞋。 “我都没认出你来,你变帅了啊。”李欣悦更是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吧两位美女,今天我请你俩喝奶茶。” “诶诶诶,刚才说好的我请。” “那不行,老同学见面,怎么也得我来啊。”史嘉站在两人身边,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奶茶店里走。 奶茶店里依旧是人满为患。 三人走出来跑到电影院门口找了个小桌面对面坐着,张满满仍旧是原味奶茶,不加珍珠,加了足量的红豆。 “张满满,说实话,刚才我都没敢认你。”史嘉一脸认真。 “是我变老了么?”张满满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跟以前变化真的很大。”史嘉喝了口奶茶,嚼着大颗珍珠,“变得成熟了,漂亮了。”更有女人味儿了,不像学生时代那么青涩。 张满满看着身上的黑色波点小裙子,依旧是钟修齐的杰作。 “那我以前什么样子?” “分班后,每次见你总是一个人待着,不说话,无欲无求的那时候还以为你立地成佛了。”史嘉笑道,“明明高一的时候挺活泼的呀。” “学习压力太大了,累的。”张满满很自然地挑眉说道。 “诶呦,史嘉你怎么这么会说话,那你说说看,我变没变,说的我不满意我可打你哦。”李欣悦眉眼上挑。 “那可难了,谁让李欣悦你一直这么美貌呢,简直是夸无可夸。” 李欣悦乐的前仰后合,“史嘉,你这都是谁教你的。” “天生情商高,没办法。” “话说,你上学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大学考上了哪里的。” “我去了上海,你们呢。” “我和馒头都在北京。” “张满满一定考得很好,当年我还想你请教过问题呢。”史嘉一副回忆往事的表情。 “不如你们考得好,我当年,出了点事情没考好。”张满满表情淡然一带而过。 “那倒是可惜了。”史嘉也没深究,“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可以出来玩儿啊,我教你们抓娃娃。” “那当然好啊。”李欣悦一口应承下来。 两人加了史嘉的微信,眼看着时间不太早了,便提出要回家,正好一问史嘉住的地方离他们不远,都在朝阳区,李欣悦也就开着车送他们回家。 三人约好了下回一起出去吃饭,张满满下了车,跟他们招了招手才转身上楼。 夜凉如水,最近晚上的温度下降的飞快。 打开防盗门,钟修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 “怎么这么晚回来。” “你猜我遇见谁了。”张满满换下拖鞋。 “我认识么?” “认识啊,还是咱们高中同学呢,史嘉你还记得么。” 张满满将风衣脱下转身挂到了衣柜里,没有注意到钟修齐一瞬间眯起来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暗沉。 “聊了点什么。”钟修齐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也没说什么,聊了聊毕业后的事情啊,哦对了,他还帮我们抓了好几个娃娃。”张满满一脸兴奋,从背包里掏出来几个玩偶,抱了个满怀蹦跶过去,“看,是不是很可爱。” “他抓娃娃很厉害?”钟修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比我和欣悦厉害多了。”张满满盘腿儿坐在他身边,不停摆弄着手里毛茸茸的小玩偶。 “就这么好玩儿。”钟修齐猛地拉紧了两人的距离,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镜片下直直注视着张满满,看的张满满手哆嗦了一下。 手中的玩偶什么时候被抽走丢到了地上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整个人都被圈进了他的控制范围内,钟修齐离得她极近,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儿,估摸着是刚洗过澡。 张满满不自觉地伸出了右手,五指伸进了他的发丝里,嘟着嘴说道,“不好玩儿,你没在,一点都不好玩儿。” 钟修齐平淡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像是春日里明媚的阳光,嘴角的笑意也浮现了开来,轻轻地在张满满的唇上啾了一下,“奖励你的。” 张满满抚摸着自己的唇,脑子里忽然闪现了那张照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怎么,有事么。”钟修齐推了下自己的眼镜,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最近都好忙。”张满满往他那边小心地挪了挪,两根手指头偷偷地拽着他的衣摆,小声说道。 “最近公司进展不错。”谈及公司,钟修齐带上了几分兴趣。 “那潘洪才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又在计划告你。” 钟修齐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穷途末路罢了,怎么这么关心别人。” 张满满睁大了眼睛,“哪有,我是怕你应付不了,需不需要帮忙呀。” “潘洪才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想告我盗用专利,别搞笑了,技术都是我和团队发明的,他能知道什么。”钟修齐见张满满对此很有兴趣的样子,也不介意多透露一点,“其实我早就在办公室安了监控,电脑里也装了监控设备,一旦我不在的时候电脑被启动了,我立刻就能察觉。” 张满满不明觉厉,“那公司还能要回来么。” “客户早就被我带走了,技术我都有,还要那个烂壳子做什么。” 还有一点没说,聚众科技里有内奸,只不过还没等他找出来,潘洪才和方方就已经忍耐不住冒出了头,里面的人事关系复杂,有不少潘洪才拉来的亲戚和朋友,整个聚众科技乌烟瘴气。 他干脆将计就计,来了个一劳永逸。 到时候将聚众收购,来个大换血。 张满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只听懂了钟修齐另起了一家公司,并且办的还不错? 怪不得他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应酬还那么多,那么重新回归,宴会自然是必不可少。 参加宴会一般都要有一个女伴。 想到这里,张满满心里一咯噔。 “你是不是要搬走了。”张满满没忍住问出了声,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偷偷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谁跟你说的。” 你的能力一直这么强,公司也渐渐步入正轨,总不会一直蜗居在这个小小的两居室吧。 张满满心里这么想的,却没有说出口。 “我就是问问而已,”张满满强撑着笑了笑。 钟修齐关了电脑,“目前不会,你很想我离开么。” 张满满猛地抬头,焦急地说,“当然没有,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怎么会赶你呢。” 我巴不得你一直住下去…… “别急,我没说离开。”钟修齐起身伸了个懒腰,宽松的家居服被抻地滑上去,露出了肌肉紧实的腹肌,看的张满满一阵眼热。 张满满再次喊住了他,圆圆的杏眼中满是认真,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祈求,“钟修齐,当你要离开的时候,一定记得告诉我。” 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 接下来的时间依旧是上班下班回家,唯一的不同之处是,总是会碰到史嘉。 无论是和李欣悦吃饭,还是逛街。 而史嘉跟她发信息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夜色中,张满满迷迷糊糊地听到手机传来嗡嗡的声音。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发微信的是史嘉,张满满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熟睡的钟修齐,苦恼地想要装作没看见。 但屏幕刚一黑,信息又来了。 张满满:我在睡觉呢,别老是这么晚发信息 史嘉:睡觉这么早么,年轻人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开始 张满满:我老了好么 史嘉:明天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李欣悦刚说要去 张满满: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 史嘉:好吧好吧,晚安 满满没有回复他,重新将手机充上电,丢到了枕头边上。 大脑却罕见地清醒了,刚刚才结束了一场□□,按说身体会比较疲惫,可大脑却说它不困。 翻了个身,又担心打搅到钟修齐的睡眠,硬生生挺着不敢动弹。 就在两天前,钟修齐和潘洪才开了庭,她没有跟去,只是听到了转述,钟修齐胜诉。 因为证据确凿,完全是压倒性胜利。 据说潘洪才在离开的时候还放了狠话,方方更是受到了牵连,可惜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剩下的事情张满满没有再可以打听。 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强,而且逐渐而来的紧迫也让她感觉压力倍增。 轻轻叹了口气,在安静的房间中异常明显,张满满连忙屏住了呼吸,生怕吵醒了他。 一只有力的胳膊忽的压住了她的肚子,“睡不着么?” 尴尬地皱着脸,“有点儿。” 房间内重新亮了,灯光柔和,是暖色系,钟修齐打开了台灯。 “这个台灯还是当年爸妈结婚的时候买的,没想到一直用到现在还没坏。” 台灯造型一看就颇有年代感,质量很好,一次都没有修过。 两个人就这么躺着,被窝里的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张满满看着那台灯发呆。 钟修齐知道她怕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你知道我当年暑假为什么去上海么?” 钟修齐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去玩儿么。”张满满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钟修齐却摇了摇头,偏硬的发丝扫过张满满的脖子,痒痒的好似一根柔软的小羽毛在撩骚着她的皮肤,引来一阵悸动。 “我爸妈的公司迁到了上海,家里不少亲戚都在那里,我去他们公司实习。” “可是你还是高中生。”张满满很惊讶,自高二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冷淡了,也没有人再跟她说起过他的近况,一切都是靠她猜的。 “就当提前体验生活了。”钟修齐说的很轻松,但张满满知道那个时候他父母正在闹离婚,进任何一家公司想必都不会太轻松吧。 “你当时在做什么。”钟修齐闭着眼睛随口道。 “我打工呀,诶呀没什么好说的。”张满满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个话题。 那些回忆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 “敢瞒着我,嗯?”钟修齐睁开眼睛,猛地趴到了张满满上方。 张满满吓的双臂紧缩挡在胸前,发现他的眸子黑亮而惑人,因为没穿衣服的缘故,裸露出来大片的肩膀,还有精致的锁骨,无不看的他眼神深邃得吓人。 一点一点压低身体,伏在她的耳边,张满满下意识紧紧闭上了双眸,却不料他轻轻含住了她红透了的耳朵尖,好似野兽的尖锐犬齿一样厮磨着,张满满有一种成为猎物的感觉,浑身燥动而敏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真乖。”钟修齐好似及其满意一般,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暗哑,又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第048章 张满满感觉到一股热源贴近了她的身体,惹得她浑身一颤。 钟修齐的眸子中被点燃了浓烈的兴趣。 “呀。”张满满的脸蛋儿也被咬了一口,又被人用唇轻轻吻过,张满满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你怎么咬人呢。” 捂住自己的脸,却忘记自己的半边露了出来。 一只大掌缓缓滑进了被窝。 张满满脸上浮现出了无措,两只小手迅速地按住了他的那只胳膊,“别。”只见她的脸颊迅速变得更红了。 钟修齐高挺的鼻梁划过她修长的颈子,轻轻嗅闻着,时不时在嘴下的雪白肌肤上咬上一小口,白皙的脖颈上缓慢出现了点点红斑。 双唇都被自己咬的几乎要渗出血丝,却见钟修齐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对着她得意说道,“看。” “轰”的一下,张满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你,你……”顿时羞的全身皮肤都泛着红晕,“你怎么能这样。” 在钟修齐看来可爱又清纯,“怎么不好意思了。” 张满满眼睁睁地看着他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舌尖划过粗粝的手指,往日温和儒雅的眸子此刻却只剩下了挑逗和邪肆,张满满心下一悸。 “甜的。”钟修齐全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你轻一点。”张满满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好似在海浪中行驶的船舶一样。 贝齿咬着下唇,眉眼间全是隐忍,一向内向的她很少发出声音,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粗喘的呼吸声萦绕在房间中,时不时掺杂着女人的娇嗔和男人的浅笑声。 结束之后,浑身的疲惫怎么都掩盖不过去,眼皮就像背负着千斤巨石一样沉重。 临陷入到昏睡之中的时候,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 北京的天气越发凉爽,秋高气爽,完全进入了秋季,道路两边到处是火红色的枫叶,在风中摇摆个不停。 中午时分,张满满在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整间茶水间都是香喷喷的味道,混着椰蓉小蛋糕和咖啡浓郁的味道。 随手从书架上挑了本杂志,不在意的扫了眼,这一看却愣住了。 公司一直订购着金融和设计方面的杂志,但张满满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今天还是头一次从书架上拿书。 只见杂志上清晰地印刷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颊,张满满陷入了惊叹之中。 迫不及待地打开内页,果不其然,第一篇稿子内容就是钟修齐的经历。 张满满渐渐地看入了神,手中的咖啡凉了都没有注意。 “你也知道他么。” 张满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马克杯中的咖啡差点撒到衣服上。 “小心点。” 说话的是一名新晋设计师,自称泡泡,张满满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平时倒也会聊聊天,不过由于两个部门相隔甚远,机会也不多。 张满满讪讪地笑笑,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上的白色镂花连衣裙,赶紧把咖啡放到了平台上,“吓我一跳,还好没弄身上。” 泡泡长了张娃娃脸,平时最喜欢编个蝎子辫,见张满满目不转睛看的那叫一个认真,也就随口问了问。 张满满指着封面上的人说因为长得帅。 泡泡捂着嘴不停地笑,“小满,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花痴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个帅哥养养眼不过分吧。”张满满耸耸肩。 “那你关注过他没,我最近在网上总是看到他的新闻,说什么业界新标杆,载誉归来啊之类的,还是白手起家的典范,真是要智商有智商,要相貌有相貌。” 张满满不信地问她怎有那么高的评价。 泡泡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她的心里一下子充斥着无穷无尽的骄傲和自豪,好像被夸奖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样,身体的姿势都站的直了些,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昨晚上这个男人还和她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每一个体贴的动作,和贴在自己耳边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印刻在她心里。 “听说他家世也不错,有意思的是他前女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了她,这个钟修齐好像现在还是单身状态诶,不知道下一个当她女朋友的会是什么家世显赫的。” 看吧,张满满你就别想了。 就算是钟修齐处于逆境,大众的看法还是只有家世优渥的美女配得上他。 不禁有些泄气,盯着封面上西装革履的人,还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泡泡见张满满没再说话,晃了晃她的胳膊。 回过神,一看时间不早了,泡泡打了声招呼也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满满将手中的杂志刚从书架上摆放好,想了想又从门边往外张望了一下,见外面的同事都趴在桌子上玩儿手机,又鬼鬼祟祟地将那本书抽了出来,卷吧卷吧垫在了马克杯下。 轻咳了一下,目视前方走了出去。 一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才心情忐忑地迅速将那本杂志放进了柜子里,打算着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下。 “小满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看见泡泡了,就聊了两句。”张满满擦了擦额头,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傍晚,张满满和同事簇拥着一起下楼。 刚出了电梯,就看见站在一楼正中央的那个人。 “史嘉?”张满满诧异地见他向自己走过来。 史嘉一脸笑意,很是阳光,带着一顶黑色渔夫帽,斜挎着斜肩包,更是显得年轻,刚走到她面前就从背后掏出了一小束红玫瑰,递到她面前,“送你的。” 周围同事见状纷纷发出“哦呦”的声音,张满满脸上却露出尴尬的表情。 这个史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送她玫瑰花。 “你们别误会啊,这是我高中同学。”张满满对着几人解释着。 “对,我们是同学。”史嘉到也没反驳,大方承认了,“不过我还在追求阶段,你们要保密哦。” “史!嘉!你在搞什么!”张满满目瞪口呆,脑袋一团浆糊。 “满满,你还说你没有男朋友,这不就来了,抓紧机会哦。”同事调侃了几句才离开。 张满满懊恼地想跟他们解释,却被史嘉拦住了,“满满,今晚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我不饿。”张满满绕过他,想将手中的玫瑰花还给他。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史嘉,你别闹了,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你开玩笑了,我不会认真的。”张满满沉着脸,再次将包装精美的花束还给他,“还给你。” 史嘉身子一错,“所以我才说在追求你,答不答应是你的事,追你也是我的事。走吧,其实我今天已经叫了李欣悦。” “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 早知道史嘉会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在商场的时候就装不认识了。 “我真的跟李欣悦说好了,你就算不放心我,李欣悦你总相信吧。”史嘉仍旧面带微笑,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还掏出手机在张满满眼前晃了晃。 上面在二十分钟前果然有一通电话是拨给李欣悦的。 “走吧走吧,就在附近。”史嘉抻上张满满的短款T恤边缘。 张满满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出了公司大楼。 “你别拽着我了,我自己能走。”张满满把他的手拍掉,抱着鲜花很是不耐烦。 史嘉时不时地回头看她。 张满满在后面磨磨蹭蹭地跟着。 却没有发现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在两人走后降下了车窗,露出半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颊,此时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一贯的温润早已不见了踪影,仅剩下一抹幽深。 - 深觉得史嘉就像一块儿牛皮糖的张满满,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没说谎。 李欣悦坐在餐厅里一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俩不来了,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快饿死老娘了。”李欣悦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堆菜。 满意的将菜单递给两人,“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这点就够了。”张满满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低头喝着免费的柠檬水。 “怎么气氛这么严肃。”李欣悦好奇了,嘴里嘀嘀咕咕的,“馒头,刚才你俩一进来气氛就不对。” 张满满说了句没什么。 史嘉却搂不住嘴了,“李欣悦,我想追张满满,可惜张满满没答应。” “什么?!!!”李欣悦腾地站起身,指着史嘉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史嘉,你闭嘴好么。”张满满很是苦恼。 “满满,我高中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总是找你帮我讲题,你不知道么。” 张满满顿时语塞,她那时候整天忙着打工,就算是想也是思念的钟修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 李欣悦糊涂了,“不是,史嘉,这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想着呢。” “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么,爱情那么高尚,那么纯洁,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女朋友,不就是等着满满呢么。”史嘉一脸深情。 这下张满满和李欣悦统一的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是,史嘉,这个这么多年了吭,你了解过馒头的情况么。”李欣悦皱着眉。 “不管张满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家庭状况你知道么。”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我可以照顾你的,就算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还可以……” 张满满即使打断了他的誓言,拿着筷子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吃饭吃饭。 史嘉见时机没了,只好停住了嘴。 整顿饭吃的张满满是难以下咽。 李欣悦对着张满满挤了挤眼睛,什么情况。 张满满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呀。 那怎么突然就表白了。 我真不知道呀。 两个人挤眉弄眼,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用过饭,史嘉坚持要送张满满回家,李欣悦想着正好给两个人一个说清的机会,便自己开车溜了。 深秋的夜色凉的很快,张满满瑟缩了下身体,感觉一股股凉气顺着这双脚往上爬,两人站在史嘉的车前。 是一辆白色的迈腾。 张满满下车后踟蹰了一下,觉得现在得先让他死心,省的老是找她,还是说自己有了男朋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心虚,但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硬是挺直了胸口,昂着脑袋信誓旦旦的样子。 史嘉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我们还是当同学吧,今天太突然了。” “满满,你是骗我的吧,我问过了,你从来没跟别人提过你的男朋友,这位男朋友是你虚构的吧。” “我只是把你当同学,若是普通同学之间的饭局可以找我,但是若是再跟我说这些话,我就不会再理你了。” 史嘉脸上浮现出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满满,我会等你的。” 这深情的语气是什么鬼! 张满满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怎么都说不通。 正在她忍不住想要直接转身回家的时候,一个高瓦数的远光灯直接照射到了两人的脸上,那感觉恍如白昼。 两个人紧紧闭着眼睛,等张满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从那辆车的后排坐上下来一道身影。 第049章 背对着大灯的身影修长,穿着一身的高级定制,头发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丝不苟,临到跟前,张满满才喃喃着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钟修齐一双眸子淡漠如水,轻轻瞥了一眼史嘉的位置,没有任何表情的转移,仿佛这人压根不值得引起他丝毫的注意力一样。 史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钟修齐,一开始根本没有认出来,只是听到张满满叫他的名字,才觉得有些耳熟。 张满满低着头,只是双眼偷偷向上偷瞄了一下,果然见那两片薄唇紧抿着,暗示着主人的不高兴。 “你是谁。” “你就是史嘉吧。” 钟修齐的声音听上去跟他的表情一眼冷淡,张满满很少见他这么冷漠的样子,一时间没敢说话。 “你知道我?”史嘉指着自己,更是疑惑。 “容光中学你总记得吧。” “我想起来了,钟修齐!”史嘉又看了眼张满满,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转换“那你是满满什么人?” 钟修齐微眯双眸,闪过一丝危险,“满满也是你能叫的。” “凭什么不能,我高中就这么叫了。”史嘉还不怕死地嘴硬。 “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十五名,你有尝到过前三名的滋味么。” 史嘉恨恨地怒视着他,但也不得不承认高中时期的钟修齐不仅是学校的校草,还是远近闻名的学霸,常常和张满满考到前两名。 这让每天熬夜学习的他无法忍受,好在分班后钟修齐进了最好的班级,和张满满分开了。 张满满眼看着这两个年龄加起来年过半百幼稚鬼,很是无奈。 “史嘉,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张满满看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感到一些不妙。 “他就是你口中的男朋友?”史嘉一直盯着钟修齐。 闻言,钟修齐缓慢地转过脸颊注视着张满满,张满满呼吸一窒,突然有些尴尬。 顾不得什么了。 张满满狠一狠心,一把抱住了钟修齐的胳膊,咬牙,“对,他就是我男朋友。” 史嘉看了眼钟修齐的豪车,脸上浮现一丝不甘,“满满,我不会放弃的。” 满满瞪大了眼睛,只想堵住他的嘴,没发现钟修齐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么? 兄dei! 钟修齐挑眉,大掌突然揉了一把张满满的脑袋。 诶? 张满满愣愣地抬头,却突然见他嘴角勾了起来。 钟修齐没再管原地的史嘉,自顾自地跟才下车的老王吩咐了点事,就和张满满相携上了楼。 张满满没敢回头看史嘉,只是一个劲儿的偷瞄身边的人。 在老旧楼带里昏暗的灯光下,张满满的心跳再次加快,又拿钟修齐做了挡箭牌,他不会生气吧。 三楼。 张满满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身前的钟修齐却直直地挡在了防盗门前。 瞬间位置互换,张满满被钟修齐按在了防盗门上。 随着钟修齐忽然压低的身体,气氛压抑,眼前一片黑暗,张满满呼吸一窒。 “跟他联系多久了。”钟修齐的声音似呢喃,就在她耳边。 说实话,今天在楼下看到史嘉,给他带了极大的危机感,这感觉毫无来由,只是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把他当做了敌人。 尽管在他眼里,史嘉弱的一批。 “就,就上次商场才遇见的呀。”张满满磕磕巴巴。 一双眼睛跟小鹿似的尽显无辜,黑白分明的杏眼瞪的溜圆,小嘴微张,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 钟修齐眼神深邃,缓慢地再次压低了身体高度。 四片火热的唇瓣相贴,交缠间发出滋滋的水渍声,柔软的舌头攻城略地,好像在宣示主权一般尽情地搜刮着,淡淡的暧昧在两人间环绕。 粗重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强烈的刺激感,在寂四下无人的楼道里异常清晰。 脑袋中好似有一根线绷的断了,粗粝的大掌顺着薄薄的外套划入,触及到了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的小腰好像轻易就能折断,几乎可以一掌掌控,光滑的后背上脊椎明显。 张满满猛地打了个激灵,仅剩的可怜的理智告诉她这里还是户外,“别,别在这儿。” 即使知道这座楼里的老人居多,这个时间恐怕已经入睡,但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的味道。 钟修齐却淡淡一笑,鼻腔中发出无奈的声音,大掌按压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亲了过去,另一只手则压在了那两片圆润的臀瓣上,向自己的身体靠近。 张满满感觉到大腿根被一个鼓鼓的东西顶到,心下一惊,有些不自在再动了动身体。 “再扭我可忍不住了。”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浓浓的男性魅力,钟修齐一口叼住了她的耳朵尖,感受到她轻轻颤抖的身体,心中异常满足。 “我们回屋吧。”张满满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脑袋也埋进他脖颈处,好像小孩子被大人抱住了一样。 钟修齐刚要开口,隐隐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来人了。”张满满焦急地拽了拽他的袖口,但钟修齐却好似不为所动。 上前一步,张满满背靠在了防盗门上,整个人更是窝在了他的身体里。 声音来自一男一女,张满满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身上的凉气也被恐惧感驱散了,“钟修齐,快开门啊。” 就在此时,那两人上了楼,张满满忽然想起楼上的奶奶将房子租了出去,是一对年轻小夫妻住了进来。 只要一上这层的楼梯就能看到自己,张满满紧张地闭上了双眼,两只手还紧紧攥着钟修齐熨烫整齐的大衣。 脑袋更是像鸵鸟一样埋了进去。 好在那两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越过两人上了楼。 直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张满满才送了口气。 转而开始气愤。 “钟修齐!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他们看不到你。”钟修齐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看她的头发都乱了,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脸都红了。” “还不是被你吓的。”张满满噘着嘴,直接将门打开。 一向胆小的她从没做过如此胆大的事情,万一被人看到还宣扬出去了,她还怎么做人。 啊啊啊,丢死人了! 张满满将鞋子甩掉,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连晚上在楼下的事情都忘记了。 钟修齐见状,默默地换上拖鞋,又将外套挂好,却没有开灯,张满满刚想开口。 “你……”张满满双臂环胸,原本还想质问一下,结果下一秒就直接被一个热切的吻冻结住了所有心神。 张满满被推倒在地上,身下是散落了一层的衣服。 光洁的身体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白光,好似上等的汉白玉,张满满不适地佝偻着脚尖。 钟修齐仍旧是身着衬衣西裤,一派刚从谈判桌上下来的模样,只是不稳的气息泄露了他不平静的情绪,居高临下地将领带一把解开,甩落在角落里。 张满满不满对方一身的精英气息,一到这种时候,就忍不住的想要将他拉下神坛,双手不耐地将他的衬衣下摆从裤腰里抻出,露出形状漂亮的腹肌。 “好硬。”张满满指尖轻轻碰上去,惊呼道。 “还有更硬的,要不要看。”钟修齐嘴角轻轻一勾,带着丝浓稠的暧昧,高挺的鼻尖划过张满满的脖颈。 脸上带了一片的潮红,张满满的脚趾头胖嘟嘟的,带着几分可爱,就连小脚上都泛着红。 钟修齐的骚话一句接一句,很难想象平常一本正经清隽温润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她偏偏爱的要死,爱的痴狂。 于是张满满主动地揽住了他的脖子,凑上了自己的嘴唇,鼻梁,脸颊,薄唇,还有完美的下颌线,这个吻柔软而缠绵,张满满的嘴唇一贯透着红润的颜色,看上去很像一颗鲜嫩欲滴的小草莓,软软的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钟修齐及时地将她拉了回来,一口咬在了她脖子处,白皙的脖颈立刻红了一片,还有一个明晃晃的牙印儿。 张满满倒抽吸了口气,捂着自己的侧颈,“你怎么咬人呢。” “盖个戳。”钟修齐嘴角上扬,眉眼上挑,一副邪气四横的模样。 张满满双眼迷离。 钟修齐的双眸微眯,单手按压在她的后脑上,好像在将她全部控制在手掌心里一样,张满满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于往常的控制欲。 一头直直的长发披散在了地面上,与身上雪白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 “还找不找别人了。”钟修齐厮磨着她的尖下巴,忽的停住了身体的动作。 钟修齐竟然以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 “什么别人。” “比如,史嘉?” “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钟修齐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暗示和诱导,一双眸子又好似带着魔力,引导着张满满说出她的想法。 张满满低泣出了声,“没有别人,没有别人,只有你。”双腿双脚交织在他身后,不停地蹭着。 瞳孔放大,嘴唇轻颤,喃喃出了声,说着我只喜欢你,钟修齐。 听到这句话,钟修齐也不再压抑。 “诶对了,你怎么知道史嘉每次都考十五名的。”张满满浑身酥软摊在衣服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钟修齐果然身体一僵,“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张满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是一向不在意其他人的事么。 两人交叠在一起,张满满惊呼着被一把抱起,公主抱着进了浴室。 片刻后,响起了水流的哗哗声。 第050章 张满满本以为经过了这天晚上,史嘉不会再露面了。 谁知道还没过三天,史嘉又来了。 而且还对她说不在意她有没有男朋友。 这就让张满满感到奇怪了。 她再次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史嘉的做法就让她看不透了,不仅每天下班后都等着她,还会给她带一些零食。 惹得全公司上下都以为她有一个深情男友,惊呼她春天来了。 张满满心里却在想那晚上被折腾个一溜八开,再也不想跟史嘉说话。 偏偏张满满还不敢对钟修齐说,只得每天躲着史嘉走。 张满满和李欣悦进行着每周至少一次的聚餐,李欣悦还问起这件事。 张满满一脸无所适从,“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怎么就老追着我跑。” “我记得他上学那会儿也没表现出对你多么不一样来呀,不会是真的喜欢你吧。” 张满满用尽力气回忆,“好像是有那么几次找我给他辅导,可我那时候成绩下降了不少,而且咱们已经分班了。” 没理由找她啊。 “说不定他一开始只是对你有好感,但是上次见面之后,见你变这么漂亮,就心生歹念了呗。” “你快得了吧,我哪里漂亮了。”张满满揪了揪裙摆,有些无措。 “我说馒头,你对自己自信一点好不啦,你现在的形象跟以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人喜欢你很正常呀,他们就是视觉动物。”李欣悦摇晃着闺蜜的身体,惴惴教导着。 见张满满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便抬起头来回瞎看。 忽然锁定了一个目标,张满满眼睁睁看着李欣悦一溜小跑跑到了隔壁卖水果捞的小店里。 因为是在商场里,店铺都是半开放式,那桌坐着两个年轻的帅哥,穿着时尚。 也不知道李欣悦跟那两人说了什么,只是三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她,张满满见李欣悦给她打招呼,还指了指她的方向,下意识笑着招了招手。 很明显感觉到那两个男生打量了一下她,随后掏出了手机。 不到五分钟,李欣悦嘚嘚瑟瑟地回来了。 一回来就亮出了自己的微信界面,上面赫然是两个通过的好友申请,“看见没,那两个男的帅吧。” 张满满又探出头瞄了一眼,“还行。” 按照时下的审美来说,属于俊秀少年型。 李欣悦翻了个白眼,“我跟人家说你看上他们了,想加微信。” 张满满大叫一声“啥”? “你猜怎么着,人家同意了。”李欣悦将手机啪叽一下放到桌面上,见张满满好奇地摸了一下,“所以你要相信你的魅力,要是哪天不想要钟修齐了,姐妹带你随便换,说想要谁的微信,我给你要来。” 张满满捂住嘴直乐。 “你知道史嘉的家庭状况么。” “听说他父母几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李欣悦仔细回忆着从其他同学那边听来的,“好像当时还是他们家的责任,赔偿了好大一笔钱。” 张满满叼着吸管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李欣悦皱着眉,“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刚才不还说我魅力大么。”张满满耸了下肩膀,努力活跃着气氛。 恰在此时,张满满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谁呀。”李欣悦斜着眼睛看。 “好像是史嘉。”张满满打开锁屏,果然是。 “让我看看他发的什么。”李欣悦脑袋挤过来,就差把手机抢过来了。 “明天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李欣悦一字一句念道。 张满满在李欣悦的催促下回复了一句要加班。 下一秒震动又来了。 史嘉:是不是你男朋友又管你了? 张满满:? 史嘉:哎,就算你俩是男女朋友关系,也不能管这么严吧 史嘉:我要是你男朋友,就绝对不会限制你和朋友的交往 史嘉:他对你好么? 满满:很好啊 史嘉:你不用逞强,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就找我,我替你教训他 史嘉:我的承诺一直有效,等你…… 张满满皱巴着脸,怎么感觉怪怪的。 “嚯,一股子绿茶味儿。”李欣悦挑眉,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他平时都这样式儿跟你聊天么。”李欣悦用胳膊肘戳了戳张满满的胳膊。 “差不多吧。”张满满也很无语。 “他从哪儿学的,回头也教教我。” “欣悦!” “唉我就说说。”李欣悦咂么了下嘴,“不过这绿茶说话就是让人觉得不一般吭,看这小词儿用的,我要是你男朋友。” 张满满抬手捂着额头,只感觉到一阵阵头疼。 “小姐姐,有空出来玩儿呦。” 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两人头顶传来,一抬头,果然是那两个被李欣悦聊骚的男生。 正扬着手机酷酷的表情。 张满满一脸便秘的表情,李欣悦倒是乐呵呵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快把你口水擦了吧。”张满满那餐巾纸一把糊到了她脸上。 “嗷,我的妆。” 小店里传遍了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 过了这天,张满满面对史嘉也越发谨慎,依旧是每天都会收到他发来的信息,张满满看一眼经常不回复。 或许是着急了,史嘉将张满满约了出来。 这段时间也将张满满折腾的不轻,这样都不能让他放弃追她的想法。 就决定今晚一定要解决掉。 - 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餐厅,环境倒是优雅,是家川菜馆。 张满满到的时候,史嘉已经提前坐好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几道菜,你看看需不需要再加。”史嘉笑笑将菜单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包都没有放下,一直放在腿上。 “晚上时间有那么着急么。” “史嘉,我今天来是有事跟你说的。”张满满想了想,措了下词说道。 “什么事?”张满满迟疑了下问道。 “满满,你和钟修齐,应该交往了很久了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想过结婚的事情么。”史嘉双手交叉,试探道。 张满满身子一僵,眼睑低垂,“你问这个做什么。” “满满,钟修齐那家伙不适合托付终身,我知道你们小姑娘都喜欢长得帅的,我也不差啊,但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张满满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满满,你跟他分手,做我老婆吧。” “啊?”张满满腾的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食指指着自己,“你要,娶我?” 史嘉重重地点头,“对,满满,嫁给我吧!” 说着就要起身单膝跪地。 “等等,等等,你坐好。” 张满满直接按住了他的胳膊,硬是不让他有别的动作。 史嘉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满满,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我没想跟你结婚啊,不是,我没想分手。”张满满大脑混乱,压低了声音,“你没事吧,咱俩才重新见面多久。” “时间不能代表什么,我从高中就喜欢你啊。” 张满满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死脑筋。 都说被人追求是件不错的事情,但是这样死缠烂打真的很让她吃不消。 “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是不是因为钟修齐,你就这么爱他么!”史嘉情绪突然高涨起来。 “对啊,我也想听一听。” 熟悉充满磁性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张满满的后背完全僵住了,不敢相信地回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脖子的咔咔声。 先是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扣子,再往上则是那张一贯温润清隽的脸庞,此时正偏着头望向她的方向。 咯噔一下,张满满咽了口口水。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抓包现场。 “钟修齐,你放过满满吧,我会比你对她更好。”史嘉站直了身体,义正言辞说道。 “是么?”钟修齐一双黑亮的眸子仍旧一眨不眨盯着张满满。 “史嘉,你别乱说。”张满满看到那双狭长的眸子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特别还是在他完全望着她一个人的时候。 虽说每天居住在一个房子里,早晚都能碰见,但她还是觉得看不腻。 “史嘉,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咱俩不可能的,你不要再联系我了,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张满满心里说着对不起,嘴上却半分情面都没留。 既然没可能,就不要给对方留下希望。 “走吧。”钟修齐推了下金属框眼镜,仿佛宣示主权一般将胳膊搭在了张满满的肩膀上。 “张满满,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吧。”史嘉突然叫住了已经离开桌子的两人。 张满满偷偷向上瞥了钟修齐一眼,“钟修齐。” “在这儿等着。”钟修齐按了下张满满的肩膀,转身走了回去。 张满满清晰地听到了史嘉的辱骂声。 她更纳闷儿了。 史嘉的叫骂声越来越响,引来餐厅里的不少食客围观。 然后张满满就看到了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钟修齐一拳头打到了他的下颌方向。 史嘉一下子趴到了地面上,起都起不来。 张满满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跑过去,拽起了他的手,一脸关心,“没打疼吧。” 趴在地上的史嘉刚抬起脑袋见到这一幕,“你。”被咽的嗓子眼儿一哽,差点翻白眼儿,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这两人。 “我们快走吧。”张满满拽着那只温热的大手,对还趴着的史嘉说,“史嘉,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你就当没认识过我吧。” 说完匆匆忙忙托着钟修齐离开了现场。 围观群众一脸看男小三的表情瞅着史嘉。 让史嘉更是一口气喘不上来。 第051章 外面空气沁凉,张满满深呼吸了一下,跟着钟修齐的脚步在路边走着。 一步一步地踩在灰色的地砖上。 “钟修齐,你今天怎么会在。”张满满抠抠手指,低着头。 “我要不在,干看着你被骗?”钟修齐的声音很是平淡。 张满满拿不住他的想法,“他怎么说也是同学,哪里骗我了。” 钟修齐猛地站定了身体,张满满差点一头栽到他后背上,也跟着手忙脚乱地站住。 “见面怎么没跟我说。”钟修齐蹙着眉,一双剑眉狠狠皱在一起,透过眼睛看到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怕你多想。”张满满低着声音嗫嚅道。 “我多想什么。”压低身体,在影影绰绰的树影和昏暗的路灯下,光斑照在两人脸上。 张满满心里一阵酸痛,好像被一根尖锐的针照着心尖最柔软的部分刺了一下一样,这疼痛让她头脑清醒。 对,他们只是朋友。 她又想多了。 又糊涂了。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最不可信了。 张满满瘪着嘴,沉着眼睛不说话,手指头捏在一起,眼睛瞥向了右方的绿化带。 “你知不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钟修齐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诶? 张满满这才傻呆呆地抬起头,愣愣地回望过去。 “能不能聪明点,上学的时候不傻啊。” 粗粝的大掌按着她的脑袋顶揉搓了一下,双手叉腰。 张满满头一次见他为其他人发火。 钟修齐见她一副傻兮兮的模样,被气得将头发一把撸到了脑后。 张满满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杏眼。 “怎么,有问题?还想说什么。”钟修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张满满却噗嗤一下笑了,“你在吃醋么。” “我,吃醋?”钟修齐嗤笑,不以为意,往日的温和不见了踪影。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那你今晚为什么给我解围。” “我发现你最近胆子有见长的趋势。”钟修齐戳了下她的脑门儿。 张满满顺势往后一仰脖子,拽住了他的手,“我也是有人追啊。” “很得意?” “从来没有人追过我,不能让我开心一下嘛。”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小的几乎听不见。 钟修齐牵着她的手,摸着那只没有一般女生那么柔软的小手,沉默。 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心疼。 张满满飞快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满满的小心翼翼,钟修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知道他为什么找你么。” “为什么。”张满满顺着他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她并不觉得钟修齐会知道,毕竟他和史嘉只见了这一面。 如果钟修齐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嗤笑出声。 “为了你的房子。” “什么?”张满满更不解了。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钟修齐侧过脑袋轻声说道。 “难道我家还能拆迁不成。”张满满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太可信,摇摇头,“怎么可能。” 虽然这小区足够老了,但是在北京拆迁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可能的。 张满满很快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她没有追问钟修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也没有再想自己会不会一夜暴富,只想着若是能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和他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虽然,目前来说,这的确是个奢望。 漫长的夜色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挨得极近,在身后拉了两条长长的倒影。 - 漆黑的通道中,有个娇小的身影在疯狂地向前奔跑着,赤着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双眸紧紧盯着通道尽头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深刻地吸引着她。 像往常一样,怎么都摸不到尽头。 张满满猛地从床上坐起,周围是极度的安静和纯粹的黑暗,剧烈的粗喘声在房间中响起,双手紧攥着身上的棉被,抬手轻轻一擦,满头的冷汗。 这个梦境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睡梦中,推开厚重的被子,被褥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放大了好几倍。 掀开布艺窗帘,露出一道狭窄缝隙,明亮的月光自窗户倾泻而来。 却怎么都掩饰不了内心突入而来的心慌,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好像预示着什么。 抱着枕头,披散着头发,踢踏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悄悄打开了主卧的门。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床上的微微隆起,张满满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将枕头摆在了他旁边。 才刚躺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着惺忪的声音。 “又做噩梦了?” 张满满转过身,见他还闭着眼睛,只是薄唇微动。 张满满怕打搅他休息,就往他怀里缩了缩,男人反射性的将她一把搂进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陷入了沉睡。 原本来有些冰凉的身体被炙热的温度熨烫,整个人都瞬间放松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各归各位,张满满眨了眨眼睛。 背后是宽厚的肩膀和结实有力的胳膊。 心安。 这一觉就到了天亮。 张满满随便做了点牛奶煎蛋和面包,两个人吃了点早饭各自去了公司。 结果快到公司的张满满忽然想起U盘忘了带,又匆匆忙忙往家赶。 原来U盘就放在了房间桌子上,但是因为她一早在主卧醒的,就忘记放在包里。 刚把U盘在包里放好,就听见了敲门声。 难道是钟修齐回来了? 可是他应该有钥匙啊。 张满满以为是物业,也没在意将门一把打了开。 就在她见到门外的人的一瞬间,身体瞬间冰冷,嘴唇煞白,瞪圆了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震惊,茫然全部疯狂冲击着她的脑袋。 她发誓,在此之前,她就算是死都不会相信梦里的人还会再次出现。 “你。”嘴唇轻轻蠕动,吐出一个字来,另外一个称呼,在嗓子眼儿咕隆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门外的人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 张满满呆呆地让开身子,让这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苍老了很多,再也没有多年前的艳丽和年轻,身材也稍微有些发福走样,身上的衣服也平平无奇很是普通。 张满满跟公司请了一天假,坐在客厅,默默地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何玲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 她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个小家一贯的宁静。 张满满有些不知所措,多年的不见面,甚至让她忘记了该怎么和自称为母亲的女人相处。 “这房子你还住着呢。”何玲从冰箱里掏了瓶冰镇啤酒,就着昨晚剩下的炒米饭吃了个八成饱。 “怎么不说话,过来。”何玲酒足饭饱,翘着腿,见张满满一脸警惕,龇了龇嘴。 “你怎么跟你那个爸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不许你说爸爸,”张满满突然就生了气,这么多年没回来,一上来就骂人,“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小兔崽子。”何玲眼珠子转了转,“老家那个老不死的呢。”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那是奶奶。” “对,她死了没。” “奶奶身体好着呢。”张满满一对秀气的眉毛死死皱着。 “这个岁数了,可不就是老不死的。你这是要出去上班?” 张满满见她问起自己的工作,更是准备严防死守,“对。” “穿这么好看,给谁看去啊。”何玲坐到沙发上,捏了捏她身上那件裙装和风衣的布料。 张满满把衣角抻了回来。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静,她没有想到两个人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也没想到自己见到母亲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一点的欢喜,反而充满了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冷漠。 许是感觉到了女儿对自己的冰冷,何玲也不太在意。 “你结婚了没。” “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是没结。”何玲打量了一圈房子,下定结论,“男朋友有了么。” “没有。” “我关心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你把我当成过你的孩子么,你都几年没回来了。”张满满坐直身体,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何玲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快速变成了不耐,“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你妈,就这么跟我说话呢。” “你还知道是我妈呢。”张满满声音逐渐低缓。 这么多年对她的不闻不问,她早就在心里当她不在了。 何玲站起身从门口将自己的行李拎进来,“过来搭把手诶。” 张满满憋着股气,但看她弯着腰使不上力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过去帮了个忙。 将近十年的时间,在何玲的脸上刻下了烙印。 她也变得不一样了。 中午张满满给她做了顿丰盛的午餐。 “你长大了。”何玲望着她熟练地洗菜做饭,一时惆怅。 张满满端着盘子的手微微停顿,转身进了厨房。 用过饭,何玲打开了电视机,悠哉哉地靠坐在沙发上,以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仿佛这个家还跟多年前的一样。 “那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张满满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只有她自己知道,电视上的画面一点都没有进到她的脑子里。 真正的左右进右耳出。 “先不说这些,你手头有钱么,借我点。”何玲大手一伸。 张满满缓缓扭过头,望着面前的那只略带些黑的手。 很多年前,这只手白皙娇嫩。 脑子里不知不觉就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 “没有。”片刻后的张满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气的何玲想扇她巴掌。 “你要打我么?”张满满盯着那只已经扬起来了的手掌,“刚回来就要打我么。” 何玲自认理亏,讪讪地将手掌收回。 “你住哪里。” “我就住这儿。” “不行。”张满满想了想再次拒绝了她。 “这是我家,我愿意住就住。”何玲掰起自己的腿,盘起退坐在沙发上,把遥控器按得霹雳啪啦响。 张满满深深皱起眉,试探性说道,“我把房子租出去了。”这里还有另外的租户,没有空余房间了。 “租出去?” 第052章 “对,这样还能挣点租金。” 何玲眼前一亮,“那这么多年你应该攒下点钱了吧,给我点。” “我都说了我没钱,北京生活压力多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张满满这话没说谎,她是真的口袋空空。 “你又不用租房,怎么可能剩不下钱,小崽子学会骗人了。” “你一回来就是要钱,有意思么,你还是一位母亲么!”张满满站起身,控诉道。 “不给就不给。”何玲撇了撇嘴,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眼看着时间飞快流过,张满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泛黑,掏出手机看一眼,又快速收回去。 颇有种坐立不安的味道。 好在,何玲并没有一直待在家里,说了句我走了,就出了房子。 她没说自己要去哪儿,张满满也没问。 不过十几分钟,钟修齐回来了。 张满满慌里慌张地把何玲留下来的行李丢进自己的房间,又跑过去给他打开门,站在门边静默,经他提醒才接过了他手中的大衣。 钟修齐的眉心皱了一下,又很快展开。 “晚上想吃什么。”张满满攥着手心,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问道。 “我吃过了。”钟修齐挑眉。 他分明记得傍晚跟她说过会在公司加班的时候吃。 “今天工作累了吧,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张满满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他推进了浴室。 张满满松了口气,又开始头疼了。 钟修齐围着浴巾走出来,露出结实的腹肌和光洁的上半身。 在葛优瘫的张满满面前晃悠了一圈,从冰箱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灌了几口。 又慢悠悠经过了某人。 按照往常张满满的尿性,早就眼热的满脸通红了。 这次却见张满满双眼无神,看着电视发着呆。 身旁的沙发深陷,钟修齐坐在了她旁边,一胳膊将她搂了过来。 “发什么呆呢。” “你说……算了。”张满满丧气地垂下了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一紧,“你头发怎么还湿着。” 嘴里碎碎念着把钟修齐重新推回了房间,从抽屉里掏出吹风机,开到了暖风。 强烈的风速将他的头发吹起,透过镜子看到了一脸认真的张满满。 纤细的手指肚摩擦过他的头皮,带起一阵阵酥麻。 钟修齐腾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张满满错愕地抬起头。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钟修齐注视着镜子里的人,温柔问道。 张满满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你想多了,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好在钟修齐并没有深究。 张满满深吸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仍旧是忐忑不安。 好像即将要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 这直接导致张满满整晚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好似烙煎饼一样。 这一睡就做起了梦。 浑身飘乎乎的,好多画面在眼前晃动,最终定格在了高二那年。 父母开始了时常的吵架,两个人歇斯底里,母亲要离婚,父亲不同意,于是母亲开始了晚归。 原本性格开朗的父亲也开始了借酒消愁。 放了学,打开冰箱,只剩下了一小袋即将坏掉的菠菜叶和两个开始长毛的西红柿。 摘了摘菜,又用刀把西红柿上坏掉的那一部分切掉,煮了一小锅面条。 夜半时分,喝的醉醺醺的父亲终于回了家,仰头倒在沙发上,客厅里传来东西掉地的声音和父亲不适的声音,嘴里骂着街。 张满满听了听,大半部分是在诉说母亲的无情。 把门拉开个缝隙,张满满站在门边,看着父亲捂着自己的脸,手里还拎着个酒瓶。 “爸,你怎么又喝酒了,妈还没回来么。”张满满将他手中的酒瓶拎过来放到了厨房,又重新走回来。 “我和你妈要是离婚了,你跟谁。” 张满满被这句话问懵了,尽管父母最近一直在吵架,但她没当真。 “你是跟你妈还是跟我。” “我,我不知道。爸,你们不能不离婚么。” “是你妈她要离婚!”父亲的语气突然扬起来,“谁知道她是不是给我戴绿帽子了,厂里人都在笑我。” 看着父亲歇斯底里的模样,张满满茫然无措起来,“也许只是个误会呢,妈她为什么要离婚。” “说不定是傍上了大款。” 父亲冲进厨房将那瓶酒再次拎了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不停咒骂。 就在此时,母亲也回了家。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也省的我离婚了。” “你是不是早就想着我死呢!”父亲从厨房出来,酒气熏熏一脸阴霾。 母亲将背包丢开,一叉腰就开始骂,“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整天就知道喝酒,要不就是在厂子里待着,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看人家老李都搬出去了,整天大鱼大肉,你给这个家带来什么了!” “我看你就是看上老李了吧,你怎么不跟他过去啊。” “张立强,你王!八!蛋!”母亲冲过去,狠狠推了一把父亲。 这个举动好似点燃了什么一样,让本就头脑不清醒的父亲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拽住了母亲的头发。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爸爸你放开妈妈。”张满满紧张地冲过去夹在两人中间。 头皮带来的刺痛让何玲嘴里不停地尖叫着,“张立强,你放开我,你个孬种!” “我让你骂我,”父亲宽厚的巴掌划破空气狠狠拍了下去。 张满满下意识挡在了何玲身前,清脆的声音过后,张满满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她脑袋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耳朵里也嗡嗡地响,竟然出现了短暂的耳聋,可见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情。 “满满。”何玲轻轻摸了下她的脸颊,眼眶通红,“离婚,必须离婚。” “妈,能不能不要离婚。”张满满捂着脸颊,透明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 真的就到了这个程度了么? 她看到父亲的手掌在微微颤抖,嘴唇微微翕动。 这个辛苦了多年的中年男人,在这一刻一脸的不忍,转身缓慢地回了房间,弯下的脊背中透着浓浓的疲惫。 何玲也摔门离开了这个家,张满满孤零零地站在空空的客厅,只有脸颊上一阵阵的刺痛告诉她,父母真的要离婚了。 脑子中不停地回想着那个问题,你要跟谁。 然而还没等她真的见两人分道扬镳,意外再次出现了。 父亲沉迷上了赌博,或许赌博能让他短暂地爽快一些。 张满满连续一个月没有再看到何玲的人,父亲也开始不着家,家里的存款也被用的差不多了,班里要交春游的费用。 何玲不接电话,张满满坐在房间里等到了半夜两点,才接到电话说父亲被打了。 匆匆忙忙跑到医院,却见到了父亲躺在病床上浑身是青青紫紫的伤,胳膊也骨折了。 头发老长,乱蓬蓬的一团,胡子也好长时间没有刮,双眼无神望着雪白的房顶。 “你妈接电话了么?” “没有。”张满满放下手中的电话,那边已经从不接变成了彻底占线。 看着这样颓靡的父亲,到嘴边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那次的春游,全班只有她没有去。 出发当天,钟修齐问她怎么了,她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就眼睁睁看着他被班里的男生叫走,乔蕊对着她勾起了嘴角,好似浑身都散发着轻蔑的笑。 “馒头,你真的不跟大家去么。”李欣悦摇了摇她的手。 “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张满满对着好友笑了笑,暖风撩动了她乌黑的头发,伸出纤细的手指将滑到嘴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李欣悦恋恋不舍地上了车,还坐在窗边冲她挥手。 一张张笑着的脸,带着学校统一发放的小黄帽,班主任一向深刻的法令纹都被自己的笑撑了开。 一辆辆空调车离开了校园,奔向了郊区。 她记得这天的天空特别晴朗,软绵绵的白云在天空中缓慢移动,像极了一朵朵的棉花糖,空气中吹拂着微风,吹动了她校服的裙摆,在空气中扬起了一个个优美的弧度。 张满满站在校园铁质门前,对着校车轻轻挥舞着手臂。 却丝毫没有注意坐在车尾处一直紧盯着她的那双黑亮的眸子。 父亲住院,花光了仅剩的那点继续,何玲又联系不上,父亲在家的日期越发颓废,整日借酒消愁,没钱还会跟以前的工友借。 张满满眼看着学杂费和下学期的学费都是问题,只好出去找份兼职。 自此张满满白天上课,放了学就去烧烤店打工,这家店共有二层,不算豪华,但也是平价餐厅,老顾客不少。 随着天气越发的温暖,出来吃宵夜的顾客也越发多了起来,张满满就在后厨刷洗着碗筷。 偶尔会帮着串一串肉串和蔬菜。 因为是周五的原因,客流量剧增,张满满一下课就跑了过来。 后厨炒菜师傅和配菜工一直马不停蹄工作,烧烤也一直没停,张满满不停的将双手浸在水池里,麻利地用洗洁精刷洗着盘子和玻璃杯。 幸好带着塑料隔水围裙,不然衣服都得湿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 张满满锤了锤酸疼的后腰,挺直了身板,一直低着的脖颈也咔咔响。 “最近工作还顺利么?” 背后突然冒出到一道声音,张满满整个人都弹了一下,被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是这家烧烤店的老板,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皮肤黑漆漆的,脑袋圆圆的像一个圆冬瓜,身材虽然不胖,但人到中年也开始发了福,特别是开着一家餐厅,身材更是容易走样,听说老婆在老家照顾孩子。 “还好。”张满满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第053章 烧烤店的后厨不算大,勉强能装下炉灶烧烤台和配料台,就连洗手池都是在边边角角。 “同事关系处理的还行么?” “大家都挺照顾我的。”张满满往老板的方向偷偷睨了一眼,见他正盯着你自己看,就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不小心就把碗和盘子洗的哗啦呼啦响,碰撞间差点磕到了角。 把张满满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要罚钱的。 “你这样洗可不行。”老板说罢,脚下突然往张满满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胳膊碰到了她的肩膀,张满满下意识一缩。 老板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两只肉乎乎的手直接伸进了洗碗池中,从张满满手中接过那个盘子,只挤了一点点的洗洁精。 张满满看完了全程,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板,不是要洗三遍么。” “谁跟你说三遍的,一遍就够了,洗洁精省着点用。” “可是摸上去还是有点滑。”张满满眼看着上面黄色的油渍没洗下去。 “没事,吃不坏肚子。”老板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张满满瘪瘪嘴,没再说话。 “你洗,我看看你学会了没有。”老板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水池。 张满满蹙着眉心,不就洗个碗,这有什么好学的,帮厨的大妈还夸她洗的干净来着。 老板站在一边,看着还穿着夏季校服的小姑娘,一身清丽,两条腿细细白白的,皮肤也很是细嫩,全是青春靓丽的味道。 后厨没有开空调,张满满额头上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贴着皮肤。 老板眯了眯那双小眼睛,色从心起。 丝毫不知道身后的老板已经对自己有了不一般想法的张满满,正小心地按了下大瓶装洗洁精。 按照老板的说法,只挤出了小拇指打小的面积。 “诶多了多了。”老板状似急迫地喊道。 一双粗糙的手按到了她的手心,要将那坨洗洁精分走一半。 张满满倒吸口冷气,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人用力抓住了,“今晚来我家怎么样,我好好教教你啊,你看你这么笨都学不会。” “老板,你干什么,松开我,我不去!”张满满使着劲儿,却怎么都抽不回自己的手。 那老板感受着手掌里柔软的小手,脸上露出了淫邪的表情,让张满满一阵阵地反胃。 “你再不放手,我就尖叫了。”张满满这才注意到整个厨房除了自己和老板,一个同事都没有。 心头不禁染上了一丝绝望。 “你难道不想要这份工作了么,我给你双倍工资怎么样,晚上去我家啊。”老板腆着那张跟非洲呆了一年似的脸,猴急的就要扑到张满满身上。 “来人啊,救命啊!”张满满尖叫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传遍了整间厨房。 “他们都下班了,你以为你还能跑得了。” “你,你雇佣童工,我可以告发你,我还没满18岁。”张满满脚下往后退着,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 “你还是个学生,我认识工商局局长,再说顶多就是罚点款,过几个月我又可以开门,谁还会记得这么点小事儿。”老板混不在意。 张满满急促地呼吸着,往常熙熙攘攘的厨房此时空旷的吓人,就连厨房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整间厨房都散发着闷热,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没有了客人点单,其余人早都走了,只剩下她自己没有刷完碗才在这里肚子加班。 却不料被老板盯上了。 “听话,我只要这么一次,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啊。”老板瞪圆了眼珠子,粗喘着呼吸的样子很像一只草原上的鬣狗,好像要将她的衣服都剥光。 “我不要钱。”张满满眼神在周围胡乱扫视着,忽然定住了。 老板窃喜着冲上来,在拥挤的过道挤到了张满满身前。 张满满甚至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油腻的味道和汗臭味儿,熏的她想吐。 “宝贝儿听话,我给你钱。” 张满满摇着头,心中慌得不行。 偷偷探手伸进了水池中,从里面掏出一个盘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了他的头上。 只听见一道清脆的破裂声,老板的动作停住了。 一股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老板眼前一片晕眩。 张满满见他顺着橱柜坐在了地上,连忙踹了他一脚飞奔跑过。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张满满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听到了身后的叫骂声。 但她不敢回头,只知道向前跑,一直跑,不能听。 直到双腿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才扶着路边的花池坐到了地上。 她杀人了? 张满满举起颤抖的双手,看着上面苍白的纹路。 流了那么多血,他不会死吧。 他要死了怎么办。 警察会来找她的吧,那她岂不是要进局子了。 好害怕。张满满瘪了瘪嘴,使劲儿憋着气,整张脸都皱成了个白嫩嫩的大包子。 怎么办,她还没有上完学,她还没有感受过甜甜的恋爱,她不想蹲监狱。 张满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着头往家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脑袋里想到了各种后果,后怕的整个人都发着抖。 不过回想一下,他还中气十足地骂街,应该不会死的吧。 张满满生怕老板再跟来,时不时地往后张望,看着牌子,自己竟然已经跑到了距离家很远的地方。 就这样溜达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等到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家里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张满满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浑身疲惫,打开冰箱,里面就跟脸一样干净,什么都没有。 忍着饥饿从饮水机里倒了一大杯凉水灌下,原本餐厅是管饭的,但是人流量一多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她还狂奔了一通,回到这个安心的场所,一下子就仿佛泄了劲儿一样。 钻到被窝里,鼻尖酸涩,泪珠不停地从眼尾滑落,心里不停地往外冒着委屈。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个月白干了一星期,一分钱没拿到。 学费还差大半。 接下来半个月,张满满都跟惊弓之鸟一样,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停下手上任何的工作,仔仔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钟修齐攥着手中的笔,一双狭长的眸子微眯。 “怎么了?” 张满满猛地回过神,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与此同时,窗外忽传来一道声音。 随着那规律的声音由远及近,张满满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巨大的恐惧袭击了整个身体,就连心脏都扑通扑通狂跳,好像被丢进了终年寒潭一样,整个人都仿佛被冰冻住了,僵硬的无法动弹。 直到声音逐渐消散,她才停止了急促的呼吸。 钟修齐狐疑地望着她,最近张满满很是不对劲儿。 不就是一个警笛声,至于吓成这样? “那个,我想起汤还没关火,先回趟家。”张满满匆匆抱着书本出了钟修齐的家门。 虚脱一样关上了防盗门。 对自己刚才走神的行为懊恼不已。 本就是钟修齐抽出自己的学习时间教她做题,她还这么不认真。 可是经过那声音的打搅,心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索性将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像条小虫子一样。 当时的张满满以为,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但天不遂人愿,最悲伤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父亲,去世了。 被发现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街头。 那一刻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直接被送进了火葬场,她找了何玲的牌友才联系到她,进门的时候,她还在麻将桌上。 遗像是她从户口本里找到的一寸照片放大后制成的,照片上的父亲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些,眉眼间带着抹生硬。 没有仪式,没有丧葬队。 何玲离开的那天是个很普通的早晨,招呼都没有打,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她找遍了所有可能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找到。 她终于明白了,她被抛弃了。 还时常接到奶奶的电话,被问起的时候她就说父母都在加班。 自此,她的梦境中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长长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头…… 因为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连同学都说她面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但为了学费和饭费,以至于在高考前一晚仍旧坚持去打工。 站在厨房里的时候,小腹一阵阵的下坠,伴随着间歇性绞痛,浑身无力,心里暗叫糟糕,算了下日子,竟然刚好到了来大姨妈的时间。 两腿酸麻的都站不住,好在请假之后,不到八点就回了家。 强撑着看了几眼书,把第二天考试用到的东西收在书包里,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肚子就开始了闹腾,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辆大卡车在她的肚子上开来开去一样,张满满整个人都弓的跟只煮熟的小龙虾一样,用被子抵在自己的肚子上,迷迷糊糊。 夜里没有睡好,第二天的闹铃就没有听到。 好不容易匆匆忙忙赶到考场,刚开考半个小时,张满满就觉得一股股热流从身体里流失出去,肚子的疼痛甚至比昨晚更甚,眼前雾蒙蒙一片。 “老师,我想去一趟洗手间。”张满满举手示意,好似根暴风雨中的竹竿儿一样,晃晃悠悠的还没走出两部就眼前一黑,跌倒了过去。 耳边仿佛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声,她的身体悬空了起来,很奇怪的,肚子上的疼痛也没有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拼命警告自己不许晕,但疲惫已久的身体根本抵挡不住疲乏的来临,眼皮还是闭合了起来。 第054章 空旷的房间中,单人床上躺着一道身影。 她听到了两道声音在说话,意识渐渐回笼。 “还没醒么?” “还没呢,病人身体亏空太厉害,又有点营养不良,恰巧月经到了,身体的抵抗力太低。” “要不说身体是第一位的,没有了良好的体魄,什么都白搭,这不在考场上就晕过去了。” 对面的另一道年轻声音沉默了一瞬后叹气道,“可惜了。” 张满满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一片雪白,舔了下干涸的嘴唇,上面起了一层干皮。 不远处站着两人,一个穿着白色大褂,好像是大夫。 “我先出去了。” “诶,大夫慢走。” 年长的中年女人送走了大夫,刚一转头就对上了正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输液管子发呆的张满满。 “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了,你是哪班的呀。” “老师,现在几点了。”张满满嘶哑着嗓子。 “两点了。” 张满满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竟然昏迷了好几个小时。 下午的考试三点开始。 “今年没考上,咱们还可以明年再继续嘛,别着急,身体重要。”考场的老师虽然也觉得惋惜,但还是在一直劝着她。 生怕张满满会想不开做出点什么吓人的事情来。 张满满在阵阵安慰声中,仰头扫了一眼还剩下多半瓶的液体。 果断地撕开手背上的胶布,尖锐的针头闪烁着寒光自身体里被拔出,针头离开的瞬间,手背上就涌出了一股股的鲜红色。 什么话都没再说,直接下地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哎你要去哪里呀,千万别想不开啊。” 她能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上午的语文考试只写了最前面的一部分题目,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保证正确率。 她手上的钱也没办法再支撑明年再来一次的学费了。 咬咬牙,硬是在开考前冲进了考场,时间刚刚好,再迟一点,大门都要关闭了。 虽然输了液,身体上没有了疼痛,但是额头还是一直在冒虚汗,整个人看上去虚弱的都摇摇欲坠的样子,宽大的校服晃里晃荡的更显得瘦弱。 右手紧紧攥着笔,张满满咬牙写字。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举行,再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她的面色更加苍白了,手背上的胶布在昨夜被撕掉了,跑了血后遗留下大片的青紫,看上去甚是恐怖。 已经预料到了高考结局的张满满,虽然没有放弃,但心里还是有着一丝隐隐的失落。 提前到达考场的考生,都站在学校的铁栅栏前,道路两边水泄不通,全是送考家长的车辆,不少家长正抓紧一切时间对着自家孩子仔细嘱咐着,张满满看的满眼羡慕。 “馒头,馒头。” 张满满回过头,就见李欣悦正隔着人群对着自己招手。 “馒头,昨天考得怎么样,我最后作文差点没写完,吓死我了。”李欣悦终于挤了过来,一过来就冲着她抱怨。 “昨天,考的不怎么好。”张满满脸上表情淡淡的。 “诶?”李欣悦一脸不相信,“你成绩一向不错的呀,虽然排名下降了一点点,但是考上所一本不成问题吧,哦我知道了,你又谦虚。” “昨天我没考完。” 张满满说完这句话,李欣悦还想问一下,学校大门口就打开了,所有学生鱼贯而入,两个人直接被挤得分了开来。 张满满坐在桌前,心情一片平静,昨天的焦灼经过一晚的沉淀,已经消散了大半。 现在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将剩下的科目考好。 短短的一天转瞬即逝,最后一门科目考完之后,所有考生都飞快地跑出去,欢呼着几人成群,纷纷约好了晚上要去哪儿放松一下。 张满满慢悠悠地收拾着文具,将笔塞回到笔袋里,提起书包背好,外面的学生已经少了大半,她跟随着人流出了校门口。 仍旧是拥挤的街道,每年一次的高考让所有家长和高三学生都严阵以待,但考完后,脸上大多笑的开心,整体气氛都跟早上不一样了。 突然间,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张满满下意识转过头,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在发呆。” 这一年钟修齐就好像吃了激素一样,身高在高三一年突飞猛进,直逼一米八大关。 张满满愣愣地仰头,钟修齐黑亮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健康的光泽,或许是长个子的原因,他的身材还是那么消瘦,却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总是佝偻着脖子,他总是那么挺直着结实的后背,整个人都透着股自信的味道。 许久没见,钟修齐还是那么温和,眉眼间少了一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阴郁,增加了几分开朗,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觉得温暖了很多。 两个人在车流中穿梭,汽车电动车到处都是,自行车横冲直撞拐来拐去。 两人的距离凑的很近,手背时不时会碰撞在一起。 张满满走在人行道内侧,钟修齐自觉地站在靠近车流的那一面。 在夕阳的照射下,两道身影在地上投射下长长的倒影。 这是张满满记忆中两人最后一次一起回家。 知道高考成绩的时候,她正在打工,用手机拨打电话查了查,机械的声音播报,她心中波澜不惊。 高考自然而然的如她猜测中一样,失利了。 最终只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就连任课老师都觉得非常可惜。 直到高考结束后,她回了趟老家。 奶奶一头的白发,拜托邻居开着电动三轮把她拉到了火车站,见到她回来的时候,激动的嘴角一直在笑,手都在颤抖。 奶奶的头发一向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也打理的很干净,在她身后张望了一下,才问她爸爸妈妈呢,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那一刻,张满满只觉得眼眶酸涩,差点掉下泪来,就连眼尾都泛着红。 她拼命忍住了,嘴里含糊了过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年迈的老人说出真相。 说你养大的儿子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你儿媳妇也不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奶奶怎么承受得住。 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一样,在晚上睡觉前,奶奶进了她的房间。 坐在床边,对她说,你爸爸出事了吧。 张满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就好像被胶水封住了一般。 她看着这个老人抹了把眼睛,一下子扑进了奶奶的怀里。 “我早就怀疑了,但我不敢相信。”奶奶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声音虚弱。 苍老的脸上很多的皱纹,一双眼睛也不负清亮。 俗话说人生四大悲事,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 祖孙俩,竟然同时占据了四中之二。 那一晚,张满满和奶奶都没有睡,她把发生的所有事情和细节完完整整跟奶奶复述了一遍。 “他跟你爷爷一模一样,离开的时候都这么安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张满满哭的哽咽不止,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从来没见过爷爷,也只有从奶奶的话中模糊地拼凑出他的形象。 临近鸡打鸣的时候,奶奶才站起身离开。 张满满下地要扶她,却被奶奶拒绝了,她笑着说,“我还没老到那份儿上。” 但张满满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站在门口看着奶奶佝偻的更低的腰,心里一阵酸楚和难过。 爷爷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爸爸几乎是被奶奶一个人带大的,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养活孩子,是很困难的事情。 本来老了可以享享清福,却遭遇了这种悲痛之事。 尽管奶奶在说自己人生中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和失去,但张满满还是不好受。 她一直在老家住了半个月,确定奶奶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才重新返回到北京。 她听说,钟修齐之前放弃了保送名额,凭借高考成绩进入了清华大学。 还听说他跟着同学去了毕业旅行,回来后直接去了上海。 其实钟修齐的父母早在高三时期就搬到了上海,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最后一次见面,是他敲响了自己的门,手里握着送她的礼物。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忘不掉这个名叫钟修齐的男生了。 就当成一个念想吧。 她默默告诫着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他的圈子不是自己这种人可以进得去的,那么多的事情告诉她,人与人是有差距的。 他发在网上的每一条动态,她几乎都能背下来,每一张照片都下载到了手机上,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她开始看到邻居家有人在白天进进出出,问了下才知道房子被卖掉了。 顿时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每天繁重的兼职工作,让她无暇他顾,因为还只是学生身份,大公司不会要她,只能去游乐场兼兼职,亦或是小店里洗洗盘子。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手机窥窥屏,猜猜他正在做什么,又交了什么新朋友。 第055章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门口就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张满满披头散发睡眼朦胧把门打开了个缝隙,定眼一看,立刻被吓得三魂离体,什么情况,家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还有三个不知道什么人的跟在何玲身后。 “你们看啊,这房子老是老了点,但是在朝阳区诶,现在什么房价你们知道的吧,我给你们每平方便宜一百块怎么样。” “你们什么人。”张满满把门一推,直接冲到了他们面前。 那四个陌生人看着张满满,又询问着瞥向了何玲的方向。 何玲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是我女儿。” 说话间,那四个人已经从厨房“视察”出来了,“我们能进卧室看看么?” 手已经按到了门把手上,张满满瞳孔微缩,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啪的将对方的手打掉,转身挡在了主卧门前,“谁都不许进,你们都出去,这是我家!” “怎么个意思,何姐,你女儿不同意卖房子?” “你要卖房子!”张满满怒瞪着何玲。 晴天霹雳! 一股无名火瞬间席卷了她全身,紧攥着金属把手的手都有些发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自诩为她母亲的女人。 “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们不管她,你们继续看房。”何玲走过来想将张满满挤开,却不料她就死死扒着门框,死活不肯让。 何玲终究没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跟她较劲。 “你为什么要卖房,卖了房我住哪里。”张满满愤怒的目光转而变成了迷茫和无助。 虽然昨天在刚见到何玲的时候,心里是愤怒的,愤怒她这么多年来的不管不顾,愤怒她抛弃了自己,但是这些愤怒都不及今天的一丝一毫。 许是感受到了张满满声音的颤抖,何玲气焰消散了点,但很快再次熊熊燃起,“你个小丫头不懂,北京现在房价多高,卖了之后我会分你一部分的,足够你吃喝了。” “你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房子。” “何姐,这房子还卖不卖了。”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人眼看着母女两人意见不合,便开口问道 。他们可是起了一个大早,“何姐,当初你可是说好了的,家里没别人了。” “那我们看看次卧吧。”其中一个大妈眼看着就要把张满满卧室的门打开。 心下一急,“别动。”张满满喊出了声,手下就泄了劲儿,把手一扭。 张满满是顾得了那边顾不了这边。 “家里没别人,这就给你看参观一下,我们这个房子地理位置又好,楼层也不高,很适合养老的。”何玲一边笑着说一遍推开了门。 但这门是不是打开的太轻松了。 张满满出现了丝无措,身后几人也面露诧异。 一回头。 “吓。”何玲倒退一步,“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突然响起昨天张满满说房子租出去了。 “你是那个租户吧,快搬走,明天我们的房子就卖了。”何玲挥挥手满不在意。 张满满小步子往前挪动了几步,嗫嚅着站到了钟修齐身前,伸开双臂好似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的姿势,都不敢抬头看他,“你醒啦。” “这么大动静,我再不醒那才奇怪。”钟修齐扫视了一圈客厅众人,视线重新回归到了张满满身上。 张满满伸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穿戴整齐的衬衣衣角,只用两根小指头捏住了一个细小的边缘。 “对不起,吵醒你了。” 大掌安慰地抚摸了下她的发心,“您是……” “我是她妈,你又是哪位。” 钟修齐闻言,狭长的眸子在纤薄的镜片下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直接对着穿制服的人员,轻描淡写道,“你是中介的吧,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房子归属不明,你们确定要买么。” 那三个客户明显犹豫了。 何玲不高兴了,连忙几步过去,“当然卖了,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你们别管他,他就是一个租户,有什么权利不让我卖房子。” 何玲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很显然这句话让他们迟疑了,“何姐,是这样的,之前你也没说清楚,我们也不知道内情,您先把家务事处理好吧,我们先去其他房子看看哈。” 中介打着哈哈要带着自己的客户离开房子。 “就是,之前说的好好的,随时都可以过户,谁知道又闹着一出,浪费时间,还让我们起这么早。” 毕竟谁也不愿意买一套未来可能产生纠纷的房子。 买房子是件大事,况且还是在北京房价如此高涨的地段,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金额,谁都会谨慎再谨慎。 万一出了什么事无法住进去,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何玲眼睁睁看着他们下了楼,在门口拦了好一会儿也没用。 没好气儿的重新回来,“张满满,他是怎么回事。” “阿姨,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钟,钟修齐。”钟修齐好似对自己搅黄了一笔大买卖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面对着何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何玲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钟修齐倒也没介意,很潇洒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张满满在一边暗暗着急。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何玲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钟修齐的脸,心里在琢磨着。 “阿姨,我以前住您家对面。” 稍经提醒,何玲立刻意识回笼。 “我想起来了,满满高中时候的邻居嘛,你们家房子不是卖了么,怎么又住回来了。”还住她家坏她的好事。 “租户租户。”张满满抢先喊道。 钟修齐低下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好似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的张满满身上,挑眉。 “我看不是吧……”何玲探着脑袋向卧室里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就连床上的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的地方。 “孤男寡女。” 猛然间,何玲好像想起了什么,“钟修齐是吧。” “对。”钟修齐嘴角挂上了往日一贯的温和笑容,一双眸子微眯,一米八五的身高身长玉立,一派自信的模样。 “你爸妈呢。” “他们去上海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工资多少。” “我自己创业。” “那一定挺有钱的吧。”何玲神色一动,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很显然回忆起了多年前钟修齐家里装修的多么豪华。 张满满听着这两人一问一答,总觉得怪怪的,“你问这些做什么,这是人家隐私。” 她只觉得脸上臊得慌,两片白皙的脸袋儿浮现了一丝红晕,只想赶紧制止这个话题。 “我要有钱,还会租房子住么?”钟修齐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张满满。 张满满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何玲很显然并没当回事儿,“你看我姑娘怎么样。” “很好啊。”钟修齐单手插兜。 “你看你俩都住在一起了,我姑娘以后怎么嫁人,你总不能不负责吧。” “你别说了。”张满满过去就想把她的嘴给捂住,出了一头的冷汗。 “你一边儿去,彩礼我不多要,五十万总可以吧,你们家这么有钱。”手掌一伸,五根手指根根分明。 谁知道钟修齐倒还真的考虑了一下,“的确不多。”说完还特特瞅了一眼满脸焦急的张满满。 张满满要给这两人跪了。 何玲满意了,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 不久的将来好几十万入账,心情自然不一般。 乐滋滋地进了厨房开冰箱给自己找吃的。 张满满却更急了,抻着他的衣角,两人进了主卧,“你刚才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跟她说,她会当真的。” 她当然没有把那五十万的戏谑之话放在心上,她不觉得自己能值得了这么多钱。 “我又没有答应她什么。” 张满满仔细回想了一下,果然是这样,但心底突然浮现了隐隐的失落。 脑袋里简直是一团乱麻。 “不想嫁给我?”钟修齐俯下.身子,两个人四目相对,棱角分明的脸庞好像变得更加俊朗了。 他也比学生时代更加强大富有男性魅力,张满满呼吸一窒,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加速,若不是外面还有何玲在,她肯定会忍不住扑上去的。 床边的窗帘已经被拉开,和煦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没有一丝死角,静谧的更是让人的听觉和触觉被放大。 “不是……”张满满低垂着头。 嫁给他。 这个想法她只是想过而已,突然被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了台面上,却让她感到了丝羞耻。 眼看着人又缩回了壳子,钟修齐抚了抚她的耳畔,动作缓慢而温柔,粗粝的大掌划过她柔软的耳朵尖和脸颊,她的耳朵能够清晰地听到皮肤摩擦间带来的簌簌声。 张满满像只小奶猫一般舒服地眯起了那双圆溜溜的杏眸,温顺又可爱。那大掌托住了她的尖下巴,稍一用力,张满满的视角就成了仰视。 钟修齐只觉得喉咙一紧,想必任哪个男人看到这般的张满满,都会忍不住。 他的眼眸似深沉的大海,让她一眼望不到尽头。 “喜欢我么。” “嗯。”张满满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虚幻之中,周围变成了一片白雾,唯有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实的。 “我要听你说出来。”钟修齐的声音中带着□□哄。 “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你了。”张满满眼前闪过高中时期的青葱岁月,那个挺拔单薄的少年,那样炙热的感情,每一个热忱而压抑的思念都让她感到疯狂。 可是,现在的她跟那时候不一样了,她有太多的顾虑。 “做我女朋友吧。” 没有高大上的仪式,没有华丽的语言,也没有什么精致的礼物,就这样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些鼻头酸涩。 第056章 带着些无措,“你,你不用为了她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钟修齐收起了嘴角的笑容,以一种严肃而谨慎的态度说道。 突如其来的一幕然他觉得时机到了。 张满满傻呆呆地望着他,感觉自己失聪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张满满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复而追问道。 钟修齐却腾的笑了,整张脸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我是认真的。” “不是不是,上一句呢。”张满满猛然摇着头。 “上一句?没啦!”钟修齐眼睛转了转,两手一摊。 “怎么忘了呢,你再想想。”张满满拽住他的两只手,晃啊晃,撒着娇。 钟修齐终于逗弄够了她,再次说道,“张满满,做我女朋友吧。” 幸福来的太快,她有点晕。 “我,我要想一下。” 张满满捂着自己的额头,心脏即将要因为心率过快而爆炸啦! 真的假的,不是在逗她么。 “女婿,过来吃饭啦。”门外传来何玲的呼唤声,还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钟修齐下意识往门外瞥了一眼,“这就来。” 说着就要转身。 张满满一看机会稍纵即逝,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随即想到管他呢,先应下来再说。连忙拽住他结实的胳膊,整个人都悬到他身上,“我愿意的,我愿意的。” 钟修齐好像驮着一个树袋熊一样的张满满,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又不会跑。” 张满满讪讪地笑了下,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 “女婿,吃饭啦。”何玲的脑袋突然从门边冒出来。 刚刚还营造的暧昧气息就像泡沫一样啵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满满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么一耽误竟然快到十一点了! 何玲现在见钟修齐就跟看行走的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称呼更是从叫名字直接变成了“女婿”? 张满满很想制止这个称呼,但是何玲每次一叫,钟修齐都会迎合一下,一派气氛融洽的场面,倒让她觉得钟修齐才是亲生儿子一样。 吃饭的时候,何玲问了个一溜八开,张满满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整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用过饭,何玲拽着张满满进了小房间。 “什么时候把彩礼要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彩礼,没有彩礼。” “没彩礼就想娶我女儿,白嫖啊。” “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么,先不说有没有,我俩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就让这一瞥赶紧加快速度,总之我就要钱,没有的话就卖房子。”何玲双手环胸,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张满满被气得浑身发抖,“钱钱钱,全是钱,你就爱钱是么。” “谁不爱钱啊,总之我有急用,选你一周内给我要来,不然就卖房子。我劝你最好选择卖房子,这样我还能给你剩多一点。” “你出去,出去!”长满满大喊一声,将何玲赶出了屋。 独自一人瘫坐在单人床上,浑身乏力。 接下来一周时间内,何玲晚上会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白天则会趁着两人上班前哐哐砸门,惹得周围的邻居非常不满。 张满满只好挨家挨户地道歉,不管她怎么苦口婆心对她劝说,都不管用。 眼看着一周时间稍纵即逝,张满满心里也跟长了草似的坐立不安,但她从不在钟修齐面前露出焦虑的一面。 * 深夜,两个人躺在床上,钟修齐突然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一头短发乱蓬蓬的,翘起了一缕,倒是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张满满难耐地用脚跟蹭了蹭他的精瘦的腰,体内突然停下的动作,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 只见钟修齐用那双狭长锐利的眸子紧盯着着她的小肚子,张满满突然有点害羞了,伸手捂住,“你看什么呀。” 钟修齐大掌抚上去捏了捏,“你好像胖了,都有小肚子了。” 晴天霹雳一样哐啷一下砸到了张满满的心里。 “什么!”张满满身为女生,虽然没有李欣悦那么强烈,但也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当下被吓的什么都顾不得了,紧张兮兮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有这么一丢儿。” 白皙的肚皮上软绵绵的隆起一小坨肉肉,张满满抿住下唇,双眉紧蹙。 粗粝的大掌突的覆盖在上面,揉了揉,“还挺舒服的。” “我都胖了,我怎么会胖了呢。”张满满不信邪地再次确认了一遍。 最后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变胖了,而且只有小肚叽那一块儿。 暗自咬牙,四肢大敞摊在床上,生无可恋。 钟修齐却好似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动了动,成功再次引起了张姓女子的一通颤栗。 “走神可不是什么好行为。”钟修齐粗喘着呼吸,声音低沉,仿佛大提琴优雅的声音一般喷洒在她红通通的耳朵尖上。 就连圆润如珠的脚趾也跟着紧紧蜷缩了起来。 刺激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涌来,双腿也盘踞在他腰间,两个纤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脖颈,呼吸的频率也逐渐加快。 终于房间内陷入了平静。 两个人盖着大被躺在床上聊天。 “你母亲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她执意要卖房,要是真的卖了,到时候我住哪儿啊。”张满满很是苦恼。 “跟我搬出去,住我那里。” “你房子不是抵押给银行了么?”张满满眨眨眼,一脸无辜。 钟修齐却沉默了,盯着房顶。 “嗯?”张满满嗓子里发出句疑问,也扭过头盯着他的侧脸看,正沉迷在他的男色之中时,钟修齐开口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张满满:??? 钟修齐见张满满蹙着眉一无所知的模样,暗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怕,实在不行还有我在后面。”钟修齐揉了揉她的脑袋,闭上眼,被子一拉就睡了。 张满满一头雾水,想了想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的脑袋。 * 张满满拨通了李欣悦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李欣悦的声音就跟炮竹一样冒了出来,“让我猜猜什么事找我。” 张满满挑了挑眉,黑色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最近有吃什么好吃的啦?还是你家钟修齐又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张满满缓缓摇摇头。 “那是工作上又不顺了?” “欣悦,我在心里就只有这些事情了么。” “那你说说看还能有什么事情。”李欣悦端起杯子猛地灌了口水。 “我有男盆友了!”张满满背靠着白色墙壁,小声地说道。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感受到闺蜜在电话里浓浓的炫耀的味道,李欣悦泛着酸的声音,“我也可以有的,不就是男朋友么。等等,什么男朋友,是谁。” “还能是谁。”张满满的声音越来越小,嘴角带着笑,眼睛在房间里瞄来瞄去。 “啊啊啊啊啊!竟然是钟修齐么,他终于让你做女朋友啦!” 这句话听着怪怪的,但张满满没有细究。 “恭喜恭喜呀,那个,你觉得他在床上表现怎么样?粗不粗暴。”李欣悦躺在自家床上捂着电话问道。 “欣悦。”张满满瞬间脸部爆红,跺了跺脚。 “说嘛说嘛,舒不舒服。” “还挺好的吧。”张满满捂着脸,“有时候挺厉害的。” 李欣悦发出一阵怪音,小声嘟囔着,“没想到那么清隽的人竟然还挺生猛,怪不得高中那帮子女生快被迷死了,要是让他们知道钟修齐栽你手里了,非得遗憾死不可。” “对了,待会儿我发你点东西,记得接收啊,你得学会点技巧。” “什么技巧。” “等下我传给你。”李欣悦在手机里翻了翻,从加密相册里翻出不少小图片,噼里啪啦一通传。 张满满的手机开始嗡嗡嗡的不停响。 好一会儿停下来后,张满满打开这些图片,瞬间瞪大了眼睛。 一张张图片上全是各种暧昧姿势,不乏一些张满满根本想象不到的。 “开眼界吧。”李欣悦嘿嘿奸笑。 “这,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到的。”张满满磕磕巴巴地说道。 “有种东西叫百度,哈哈哈哈。”李欣悦笑的前仰后合。 挂断电话,张满满偷偷打开门张望了一下,才偷偷打开图片一张张看过去,结果越看越惊讶。 竟然还可以这样? 简直是大开眼界。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张满满还在想晚上要不要拽着某人试试。 浑身都开始冒汗,热的单手给自己脸上扇着风。 悄悄打开房门,经过阳台的时候听到了钟修齐的声音。 修长的背影站在阳台,他正在打电话。 张满满到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朗,身上穿着件白色T恤,衣服下面的是结实紧致的肌肉,肌理分明。 张满满拽着手边的窗帘,越看越喜欢。 “对,我还在北京。” “目前不准备回去,我说了这边还有公司没有处理好。”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点什么,钟修齐侧过了表情,张满满连忙隐藏进了窗帘里。 原本温和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说谁,他已经被我送进监狱了,若是你再想对他做点什么,我是没所谓。” 忽的嗤笑,“够了,我的婚姻你们还就不用做主了,方方也不要再提,她让她跟在我身边不就是这个目的,不过是偏离了她的预设轨道罢了。” 剩下也不知道那边又说了点什么,钟修齐只是嗯了几下,然后归于平静。 张满满大气都没敢出,缩在帘子后面发呆,突然间脑门被弹了一下。 大声啊了一下,面前出现了一双棉布拖鞋。 第057章 往上看,钟修齐正两眼直直地盯着她。 “天气不错呀。”张满满吐了吐舌头转身想走。 “听到什么了。”钟修齐偏头。 “方方……” “你应该也知道,她是我母亲派来监视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回上海去。” 张满满心下一惊,抬头回望过去。 如她所想,钟修齐话语流畅,丝毫没有停顿,“但是我不想,方方知道从我这边没戏,就跑了,还想把我的公司搞垮。”钟修齐双手插兜,也跟着靠在墙壁上,黑亮的双眸从张满满身上移开,张满满立刻松了口气,身上莫名的压力也没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 剩下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也幸好方方送了她一个机会,竟然放着这么个优质男人不要,偏偏去要那个潘洪才,真是被钱财迷晕了眼,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张满满双眼亮晶晶地仰头望向他,“那那个白雅呢。” 钟修齐一双剑眉皱了下,上下扫视了一圈,凑近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吃醋了?” “谁吃醋了。”张满满慌乱地转头,低下头。 钟修齐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某个红透了的小兔子。” “钟修齐,你说是不说。”恼羞成怒的张满满被气得胸脯上下浮动,喘着粗气。 “以前是朋友,现在是合作伙伴。” “就这?”张满满现在脑子里不经意间浮现出上次在李欣悦朋友圈看到的那张照片。 钟修齐眉峰不置可否地上挑,“对,就这。” 斩钉截铁的话音落下,张满满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酸溜溜的,她还没跟他去过宴会呢。 但是想想白雅的身世和自己做个对比,好像白雅更拿得出手一些,当下就又有些丧气了。 “真吃醋了。”钟修齐见张满满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伸出双臂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很漂亮。”张满满眼神飘忽向上瞥了他一眼。 “漂亮有什么用,你是我女朋友啊。” “你都承认她漂亮了。”张满满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戳啊戳地控诉道。 钟修齐头皮发麻,却莫名觉得这样子的张满满有些可爱,“还说没吃醋,看你的嘴都咧到厨房去了。” “午饭你想吃什么。”张满满轻哼一声,思维跳跃,腾地环抱住他健硕的腰,下巴磕在他胸口,仰望着他。 “黑椒牛柳。”钟修齐几乎是下意识回复道。 “好,你去把牛肉从冰箱拿出来,解冻一下。” 钟修齐把冷藏室打开,里面是几大块儿从来不会断的牛肉。 “怎么就吃不腻呢。”张满满嘟囔了几句,又炒了两道新菜,但是在切菜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看到生肉有点反胃。 钟修齐在一边打着下手,帮她清洗蔬菜,现在做起家务活来有模有样,完全没了刚开始的笨手笨脚,不得不说进步飞快。 饭桌上钟修齐虽是一派优雅,但是下筷子的速度可不慢。 张满满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原本肚子还空空如也,但是坐到椅子上开吃的时候却又忽的没了胃口,强逼着自己吃了几口蔬菜,“为什么你最近都没胖,我却胖了。”张满满再次发出灵魂质问。 “没事,你天生丽质,胖了更好看。”钟修齐心说他公司的健身房可不是摆放着玩儿的。 天天偷偷锻炼的钟修齐可不会告诉她。 张满满直发愁,以后要是变成个胖子了可怎么办。 脑子里积极想着各种能减肥的方法。 “我决定吃完饭下楼散散步。”张满满放下筷子攥拳,一脸信誓旦旦。 钟修齐淡定地把最后一块儿牛柳夹进了碗里,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整盘子菜。 漫不经心说着“好啊”。 饭后过了半小时,张满满换好一双舒服的运动鞋,乐颠颠拉着钟修齐的手。 老旧小区就是老人和小孩子多,过了饭点,楼下人开始聚集,老邻居们大多都认识。 张满满目不斜视向前走,恰巧在此时,一个小男孩儿骑着小车子横冲直撞对着两人就快速袭来,身后还跟着三五个同样骑车子的孩子,年纪相仿。 眼看着张满满就要被撞到,孩子捏闸也来不及。 “小心。”男人沉稳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焦急。 她只觉得眼前一晃,角度就变了,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响声,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儿正趴在地上,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小车子半压在他肉墩墩的小腿上。 而钟修齐的双手正按在她腰上。 “孩子怎么样啊。”张满满自己没事,连忙走过去。 其他小伙伴也知道闯了祸,纷纷围了过来。 因为这块儿地方正好地处偏僻,位于两栋楼的夹角处,家长们都在聊天也没人注意这边。 小孩儿穿着件长袖外套,半坐起身瘪了瘪嘴,眼眶开始迅速聚集泪水,拍了拍自己沾满泥土的小手。 张满满则把他身上的车子提起来。 “疼不疼?”张满满蹲在他面前,替他将身上的灰尘掸去,温柔地问道。 “谢谢姐姐,我不疼。”两包泪欲掉不掉的,好像是怕被其他朋友嘲笑,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都快哭了还说不疼。 “王子奇你太笨了吧,这都能摔着。” “哈哈哈。” “王子奇你好笨。” 小朋友七嘴八舌,都围成了个小圆圈,圆圈中心就是王子奇和张满满。 “你叫王子奇么?” 小孩儿四岁左右,胖乎乎的,胳膊上一圈一圈的肉肉,好在秋天穿的多,只有裸露在外的手心稍微有些破皮,渗出点血丝。 “嗯,是的。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下回自己注意些,别那么快了。”张满满看着小孩子就止不住想逗逗。 小孩儿看了看其他小朋友,“姐姐,我去玩儿了。” “去吧。”张满满帮他把小车子支好。 几个小孩儿一溜烟笑着骑远了。 夕阳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照射在几个嘻嘻哈哈的孩子身上,十足的烟火气。 张满满笑着回头,就看见钟修齐开始还皱着眉峰面无表情,见自己望过来,表情这才变得温和起来,但她细微地感受到他此时的笑容是那种客套的笑,完全没有往日对着自己时候的那种温度。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么。”张满满紧紧注视着他的表情。 “还好。”钟修齐推了下眼镜,镜片忽的在光的照射下反射了道光,张满满莫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一跳一跳的。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上学时期也是这样,钟修齐对于很多事情不以为然,或者说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很冷漠。 但是跟和自己在一起时那么柔情的笑,又给了她强烈的反差。 或许,他只是不喜欢小孩子? 很多年轻人都觉得小孩子很烦,特别是人嫌狗憎的年纪,更是别提了,这么一想,张满满又自动找到了解释。 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就说的通了,况且那孩子还差点撞到自己,钟修齐不满也是正常的。 钟修齐却打断了她的思绪,大手搭在她肩膀上,“不是说要散步的么。” 张满满愣愣地点了点头,跟随着钟修齐的脚步加快了速度。 天色暗沉下来的速度加快了,太阳也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小区里昏暗的路灯也在同时亮起。 张满满笑着跟小区里的大爷大妈打着招呼,平时她下班回家就很少下楼,再往前每天送外卖,更是累得半死,一点锻炼的心情都没有。 “小满你什么时候结婚啦。”邻居上前好奇问道,“这小伙儿不错,长得一表人才。” “没,没结婚。”张满满急忙摇着双手解释。 “那就是交男朋友啦。”大妈一脸八卦。 张满满站在钟修齐身边,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钟修齐站在灯光下,穿着一身休闲服,气定神闲,嘴角上挑的弧度好似在等着她的答案。 张满满一下子就充满了信心,“对,我的男朋友。” 两人的手不知不觉间就握在了一起。 “郎才女貌诶。” 张满满偷偷窃喜,自豪地挺直了瘦弱的小胸脯。 “小伙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你是明星么。”大妈不停感叹着,好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似的,这小满有眼光。 “家里是做小生意的,不值一提。” “小伙子,我看你好眼熟呐。”大妈凑近了琢么了一下,眯着眼睛使劲儿回想。 “我叫钟修齐,以前也住这栋楼。” “哦哦我想起来了,小齐呐,你好像住了没多久就搬家了吧。” “是的,这次还多亏我女朋友接济我,不然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钟修齐的眼神扫过来,带着丝缠绵,又很快转走,就好似一团丝线团在她身周身慢悠悠饶了一圈缠了个结结实实,又顺着那眼神被调到了他身边,让她小心脏都提了起来,扑通扑通地直跳。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撩人了,张满满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的染上了一丝绯红。 钟修齐站在原地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们侃侃而谈,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显得更让他们夸赞不已。 “小满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邻居张大爷推了推老花镜,“要不是整天看不到你人,我就把我侄子介绍给你了,他可是国企大公司的,年薪上百万呢。” “对呀,我家儿子也不错,才30岁诶。” “大妈不用了,真不用了。”张满满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又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尴尬地拒绝。 “哎可惜了。” “大妈我们还得锻炼锻炼,先走了啊。”张满满和钟修齐艰难地离开了老年人团体。 狠狠松了口气。 “他们真热情,”张满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挺有意思。” “那我们经常下楼走走好不好。”张满满晃了晃两人连接在一起的双手,小心地提议。 钟修齐磁性的嗓音中轻轻地“嗯”了下,张满满为自己的提议感到万分满意,连带着接下来的路走的都是连蹦带跳。 第058章 房子,张满满不肯卖,何玲一次又一次来找。 终于,何玲看无法说动她,跑到了张满满的公司,并且大闹一场。 何玲一进门就大喊着张满满的名字,气势汹汹,所有同事都以为是来寻仇的。 张满满听到声音急匆匆走出来,就见一群认识不认识的同事围着她。 何玲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捂着脸干嚎。 “我这女儿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一点都不知道关心妈妈,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管我了,我可怎么活啊。” 初语是家时尚公司,每天往来的客户和高层圈子里的人比较多,现在个个都跟看笑话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张满满站在何玲跟前低声询问,“我们出去说。” “不行,今天你不给我个结果,我就闹腾的你工作不下去。”何玲嘴一抿,声音又恢复了原状,为了今天的行程,特意换了一身超级土鳖的衣服,一看就是夜市上二十块钱一件的廉价货。 不明真相的众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你看这个张满满一身衣服干净利落,再看她妈妈,穿的那叫一个破。” 张满满深吸口气,“你跟我出来。”张满满拽住她的衣角,往外走。 “我不走,你今天不答应我就不走了。”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一撒泼打滚的市井无赖模样。 张满满觉得自己的额角一蹦一蹦的生疼,抿唇,一字一句的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您可真是位好母亲。” 何玲看了她一眼,干坐在地上。 张满满走到前台,拿起固定电话,直接拨打了大厦的保卫科。 几句话之后,重重挂断了电话,“你要坐在这里撒泼也可以,反正五分钟之后保安就过来了。” 何玲闻言从地上一咕噜站起来,“有你这样的女儿么!竟然对母亲叫保安。” “你够了,我还想问问有你这样的母亲么,失踪这么多年对家人不闻不问,回来就要钱,不给就卖房子。” 张满满的声音不算高,家丑不可外扬,她其实很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但是关系比较近的几个同事在聊天的时候也了解了一些。 都知道张满满家不太好过,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 张满满也觉得脸上有点臊得慌。 何玲正要反驳什么,人群中让开了一条路。 “曹总。” 张满满打了个招呼,其余人的窃窃私语也停了下来。 曹泽舟一身西装,干练中又透着女性的魅力,“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做不完可是要加班的。” 顿时众人都散了开来。 “阿姨,这里是办公场所,处理私人事情恐怕不太合适,不然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吧。”曹泽舟这个人气场十足,再加上身后有两个助理跟着,何玲当下气势就虚了。 “你是谁。” “曹总是我们老板。”张满满做了个介绍,“曹总,这是……” “我是她妈。”何玲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双臂环胸,做出个防卫戒备的姿态。 “阿姨身体不错呀,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曹泽舟笑着对何玲说完,一身的气度。 面向张满满,脸色一板,刚才的礼貌消失了个干净,“张满满,我招你来是给公司创造利益的,不是来制造麻烦的,赶紧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上班期间若是无故旷工,可是要扣工资的。” 这番话说的一点情面都没留。 张满满连忙点头,“好的曹总。” 何玲一见这老板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可不好糊弄的样子,严词厉声的样子让她心脏都跳快了一拍。 张满满心下却一喜,曹总虽然当着面骂了她,但同时也是在警告何玲,不要耽误公司的运行,不然保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吧。”张满满再次拽了拽何玲的衣服,见何玲也垂下了眼睑,嘴里憋出来个字,“妈。” 这个字说的不情不愿,说完就撇开了头。 却没想到何玲听到这个久违的字,浑身都僵硬了一瞬,才默默顺着那股力道出了公司大门。 张满满带着何玲从电梯到了楼下。 最近的天气不错,天高晴朗,空气凉爽。 “你真的要卖房子么?” “对。”何玲没有一丝犹豫。 “你知道的,这房子卖了,可就买不回来了。” 张满满这句话丝毫没有假,北京的房价现如今如此高涨,这么好的地段没有几百万别想,更重要的还是学区房,无形中增值了很多。 如果房子卖了,她就要一直过上租房的生活了。 但这房子毕竟是父母名下的,她也只是子女,母亲在,她无法阻止。 “别的不用说了,把房本给我吧。”何玲手一伸。 张满满却疑惑了,“房本?” “对,红色的房本。” “我没见过啊。”张满满蹙起了眉。 “你奶奶那么向着你,没给你啊。” 张满满直接摇了摇头,何玲向天上翻了个白眼儿,“回去跟你奶奶要,那老东西连个房本都要藏着掖着。” “我渴了,去给我买杯饮料。”何玲指了指奶茶店。 张满满强忍着怒意进了商场。 回到公司,不少同事对她投来若有似无的眼神,张满满一点解释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想看就看吧。 傍晚回到家,第一时间拨通了奶奶的老年机。 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奶奶,我是满满。” “谁?” 奶奶的眼神不太好,加上年纪大了,电话上的来电显示也看不清。 张满满再次重复了一边自己的名字。 “满满啊,下班啦?怎么有时间打电话啦。” “奶奶你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一切都挺好的。” 张满满的奶奶坐在庭院的椅子上摘着菜,当下就放下了菜叶子,满脸都是笑。 张满满问了问奶奶的近况,就问起了房本的事情。 “房本啊,在我这里呐,当年你爸妈结婚,我出钱买完了就一直放我这里了,想着怎么也用不到了。” “能不能给我寄过来呀,我有用。” “行,我去找你大中叔,你们年轻人弄的玩意儿我老了不懂。” “诶好,奶奶你的钱够用么,不够的话跟我说啊,我给你寄过去。”张满满坐在沙发上揪着抱枕上裸露出来的毛线。 “够用够用。” 钟修齐一进家门,就听到了声线娇的跟小女生一样的张满满,不用想,肯定是在跟老家的奶奶打电话。 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张满满才发现钟修齐已经回来了。 “你母亲去公司找你了?” 张满满替他挂衣服的动作微顿,“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曹泽宇了。”钟修齐松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异常性感,张满满连忙凑过去帮他解下来。 动作缓慢,“何玲还是坚持要卖房子,我刚才给奶奶打电话,房本在奶奶那里。” “想好了?”钟修齐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一刻张满满的双眸中快速闪过茫然等情绪,“你说,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子对待孩子呢,母亲不都是想让孩子越过越好的么。” 钟修齐沉默片刻,“大抵人都是自私的吧,只不过亲情和理智占据了上风。” “你最近的脸色不太好。”钟修齐用拇指摩擦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张满满挠了挠自己的脸,最近确实食欲不振,睡觉也经常半夜醒过来,“可能还是这件事闹得吧。” 随后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尾染上了一抹微红,眼角还沁出了滴透明的眼泪。 钟修齐有些心疼,把她按在了自己怀里,“要是房子非卖不可,就跟我搬出去住吧,之前的房子已经跟银行解了抵押,到时候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买房,怎么样。” 说完在她额角轻轻烙下一吻,漆黑的狭长眸子中充满了海一般广阔的温柔,那道吻就像是有蝴蝶悄悄降落了一下一样。 没有得到回复,钟修齐诧异地低下头。 张满满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强撑着点了点头。 钟修齐好笑地摇摇头,直接把她公主抱起来进了主卧。 房间黑暗,张满满几乎是一粘到枕头就睡了过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短短两天时间,快递到了。 趁着白天,张满满脚步沉重地从菜鸟驿站取出了快递。 张满满心情有些不好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暗红色的本子。 留恋地扫了一圈房子,从她一出生就居住在这里,对这里的感情非常深厚,眼看着就要不属于她了,心情就跟灌了铅一样,沉到了海底。 愁眉苦脸地托着这个薄薄的本子,深吸口气掀了开来。 “咳咳。”张满满被嗓子眼儿里的口水呛得直咳嗽。 只见上面明晃晃印着三个大字:张满满。 不是,这怎么成她的名儿了。 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卖房子了。 一股狂喜席卷了她的心神,大脑亢奋,心跳加速,血液飞快地流过身体每一个角落。 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乖乖怎么啦。” “奶奶,这个,这个房本上……”张满满说话都不可置信地结巴了。 “哦这个啊,”奶奶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花生壳剥开,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当时买房的时候是我出的钱,我爸娶你妈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女人不安分,你爸不信,我就留了一手,房子当然要留给乖乖才对嘛。” 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高,实在是高!”张满满默默地给奶奶竖起了大拇指。 “乖乖一定要守好这套房子,这是奶奶和爷爷唯一能留给你的,谁要都不能给。”奶奶在这一刻说的斩钉截铁,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 她明白了。 若是母亲没有其他的心思,就能一直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 当年北京的房价也没有那么高,其实夫妻俩若是能一直工作努力,完全可以靠自己再买一套。 但是,一切都被母亲提出的离婚毁掉了。 石头落地,张满满也按捺下了自己跳跃的心。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钟修齐打去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张满满就兴高采烈地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个清楚。 每周一次的例行会议,办公室内的众人鼻观眼眼观心,私下里眼神交流,谁也搞不清楚状况,虽说他们钟总一向温和有礼,对待下属也很少发火,但是从没见过老板这么温柔的模样,连眉眼都透着股子放松。 真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啊。 这疑惑一出来啊,就跟百爪挠心似的,勾的他们心痒痒。 但他们都是职场上老油子了,知道什么问题该问什么不该问。 电话时间并不长,钟修齐也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私事,只是说了句“那很好”,再然后就是“嗯”了几下,或许是意识到钟修齐那边在工作,张满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主动结束了这通电话。 结束了电话,钟修齐面色平静,恢复了之前谈公事毫无波澜的样子。 下属们面面相觑。 之前的那通电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粒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波澜,待小石子落了底,湖面又成了镜面一样的平整。 工作汇报完毕,众人鱼贯而出,留下钟修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手机微微震动。 张满满:我太开心了!转圈圈…… 下面还附带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 钟修齐:哎 张满满的信息几乎是秒回。 张满满:怎么了? 钟修齐:看来我的愿望无法实现了 张满满:?? 钟修齐:把你拐走 张满满看着上面的文字,腾地全身冒开了热气,这,这也太直白了点吧。 手机贴在脑门上,张满满嘴角两边都咧地大大的,从肩膀开始整个人都开始震颤,乐个不停。 第059章 何玲知道从老家的距离快递到北京两天也就够了,掐着时间到了家。 一敲开门就推开了张满满,张嘴就要房本。 张满满没说话,她就自己冲进去翻找。 房本张满满没有藏着掖着,何玲见就这么大喇喇放在桌子上,反倒有些诧异。 一手抄起来就要放进包里。 “你不打开看看么。”张满满表情平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望着她。 何玲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嘴一撇,“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页纸。” 但也下意识翻了一下,这一下就懵了,那表情丝毫不比张满满当时看到时错愕少。 何玲翻来覆去仔细检查着房本,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你是不是造了个假的糊弄我。” “这就是原版的,你看看上面的纸都成黄色的了。” 充满了年代感的纸张,枯黄的一翻都哗啦哗啦响,也不知道奶奶放在了哪个衣柜里,一股子樟脑球的味道。 一天了都没有散了味儿。 何玲觉得自己额角处的血管一蹦一蹦地跳,生疼,心情就像是蹦极一样,从喜悦变成了十足的失望,嘴里死死咬着牙龈,“这老东西,跟我玩儿心眼儿。” “房子别卖了,以后你要是还要住,随时可以回来。”张满满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但她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没有钱我回来干嘛,”何玲眉心染上浓郁的焦急,在客厅急得直转圈圈,最后一把扯住了张满满的袖口,“我们走。” 张满满站着没动,“去哪儿。” “房管局。” 何玲还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不会去的,北京这么大,能有一个容身之处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卖掉房子!” “死丫头,不卖也得卖。” 何玲被气地坐在沙发上,双臂环胸。 张满满见饭点到了,去厨房洗菜。 谁知道饭才做了一半,何玲又走了。 张满满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简简单单的亲情竟然也到了这种地步。 她本以为何玲接下来会放弃,接下来的两天何玲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一条信息,却再次敲响了她的房门。 因为最近钟修齐的工作比较繁忙,周末也没有在家。 张满满一打开防盗门,就看见何玲戴着墨镜和帽子,大晚上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张满满心中起疑。 “还有没有饭,快饿死老娘了。”何玲冲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就开始搜罗吃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张满满穿着睡衣,倚靠在门边。 何玲没说话,只是端着饭进了客厅。 待她摘下了墨镜,张满满才注意到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道伤口和淤青。 “谁打你了?”张满满眉心紧蹙,凑过去掰过来她的脸颊在灯光下仔细查看。 何玲不耐烦地呲了一声,“怎么那么烦呢,不小心撞了一下。” 这伤口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撞上。 很显然何玲不想说。 张满满也没问,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偷偷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何玲每天究竟去了哪里。 趁着夜色,张满满跟前方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何玲也好似怕被人认出来一样,一路上脑袋时不时往两边撇一下。 也就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何玲进了一个小区。 整个小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七拐八拐到了最后面一栋楼,怕被发现,张满满跟她保持着一层楼的距离见她进了五楼。 响声过后,厚重的防盗门被关上了。 在关门前,张满满从楼梯缝隙处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男人,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些声音。 等了十几分钟没见有别的动静,往上跑了几步,刚跑到一半就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中年人。 张满满装作系鞋带的样子蹲下身子把鞋带解了开来。 等那中年人从面前经过,张满满才站起身趴到了那扇门口用力的听。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亮灭灭,张满满吸了吸鼻子,深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因为着急,身上只批了一件风衣,里面甚至还穿着家居服。 只是脚上随便套进了一双好走的帆布鞋。 很安静,张满满撅着屁股啥都没听见。 垂下脑袋想了想,决定明天白天再过来看看,谁知才刚转过身,就听见从防盗门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巨响,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声和男子的咒骂声。 张满满心下一急,刚想敲门手机却响了。 电话是钟修齐打来的,下班回家却看见家里灯亮着,人却没了。 张满满急匆匆只说了句在哪个小区,就把电话挂了。 钟修齐狐疑地看着手机,锐利的眉峰隆起,拽起刚脱下的大衣放在手腕上就走了出去。 张满满砰砰砰地砸门,她就不行砸不开这道门。 巨大的声响引来邻居的窥视,这个小区外地人非常多,很多住户都是租的房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那些邻居们在猫眼儿看了看都没有打开门询问。 “谁啊。”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 果然,门一打开,探出来个脑袋,头顶的头发乱糟糟的,身材瘦的跟麻杆儿似的。 “你谁啊。”男人一见门外是个没见过的小姑娘,当下神色间充斥着不耐烦,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 张满满向房间里面张望了一下,“她呢。” “你哪儿来的,走开。”男子威吓了一下张满满。 “我找人。”张满满伸长着脖子往里面张望,却惹怒了这个男子。 “我在警告你一次,滚,不然就别走了。”男人眼中露出凶悍的光,像是一只路边的野狗,拧着门把手的手也收了回来。 谨慎地瞥了一眼张满满身后,好似在警惕什么。 听见了动静,何玲也捂着脸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张满满。 “你怎么来了!”吃惊的何玲在惊讶状态下手滑了下来。 张满满眼尖地发现她嘴角都紫了,还渗出了血丝,“是不是这个人打的你!” 她指着面前的男人,气的跟个炮仗似的,马上就要一点就炸。 何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自己不好的一面被孩子看到了,即便是何玲也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回家。” 何玲推开了站在门口的男人,搡了几下张满满。 “他什么人啊,你怎么跟个男人搞在一起。” “我的事你别管。”何玲瞅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小声说道。 “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张满满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就算何玲一回来对她态度不好,但到底是她母亲,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 “让你走你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她谁,”身后的男人眯起眼睛,眼珠子乱转,视线在母女两人间来回扫视了几圈,“是不是你那个女儿?” “我就是,你凭什么打她。”张满满挺起小胸脯,高昂着下巴,哪儿还有之前胆小的样子,分明像一只不服气的小孔雀。 男子一听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更眼眸中的精光大盛,“那就别走了,拿钱来。” “你卖房子也是给他的吧?” 张满满紧紧咬着牙齿,胸脯被气得上下起伏,一双震惊的眸子死死盯着何玲。 “明天我再跟你解释。”何玲收紧了拽着张满满胳膊的手,迟疑了一下说道。 “等等,我要的钱呢。”男子大手一伸,直接挡在了两人身前。 “要钱没有。”张满满挺了挺身体,努力把自己瘦弱的身体显得高大一点,“我凭什么给你钱。” “呦,小丫头还挺横,你告诉她为什么要钱。”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不屑和嘲讽。 “张满满,你要还认我这个妈,就给我回家,立刻马上!” 张满满直觉这个男人不太对劲儿,特别是浑身的气息,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时不时扫向四周的环境,说着话也会在下意识看向楼道口的方向。 他在怕什么,还是警惕什么。 普通居民楼能有什么可怕的。 还会说他的身份不可见人? 长满满忽然就有了底气,“今天我就跟你说清楚,首先我没钱,就算我有钱也不会给你,恐怕她还没跟你说吧,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不卖谁都抢不走。” 男子瞬间看向何玲的方向,何玲脚步微动向后挪了一下,这个动作惹怒了男子。 “臭娘们儿,敢骗我!”男子抬起胳膊就扇了过去。 何玲捂着头瑟缩着,张满满胸口燃起一股怒意,头脑一热,“你放开她。” 三人的声音没有引来任何人,男子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当下就恶从心生,一巴掌冲着张满满而去。 带着猎猎风声,张满满敏锐地向后动了一下,但还是被那手指刮到了下颌的部位,当下带着黑泥的指甲就将皮肤掀开了个口子。 一股刺痛袭来,张满满捂住自己的脸颊。 一旁的何玲见状却急了,忽的尖叫出声,“不许打我女儿!”高喊着嗓子就冲了上去,瘦小的身体直接挡在了张满满的身前,伸出两只手狠狠想着男子抓去。 “臭娘们儿不想活了。”男子被挠的满嘴的污言秽语。 就在此时,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低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张满满眨了下眼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间就放下了心,刚才的担心全部消失不见了。 错开身子,给他让开了路。 男子见冒出来个年轻人,疑惑地看了钟修齐几眼,“你又是谁。” 钟修齐没有理他的话,轻轻抬起张满满的下巴,柔声问道,“疼么。” 张满满摇摇头,仰着头看着他。 头顶是楼梯间明亮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钟修齐脸上的表情,带着细微的不悦。 “松开。” 声音不大,却让男子心一颤。 “不松就报警。” 听到了这句话,男子忽的松开了拽住何玲的双手。 若是两个女人,不在话下,但是现在又来了个年轻男人,他就不敢说能打得过了,而且这小子一看就经常锻炼,还比他高。 这一露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钟修齐什么都没多说,直接带着两个人离开了这栋楼。 回程的路上,张满满憋了一肚子的话,但见他沉着脸,就没敢问。 一直进了家门,张满满和何玲傻呆呆地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第060章 片刻后,钟修齐从房间里拎了个急救箱出来,取出了里面的创可贴、药水和棉签。 何玲也有些尴尬,自己进了浴室。 此刻客厅中仅剩下了张满满和钟修齐二人,张满满莫名觉得自己闯祸了,嘴唇动了动啥也没说。 气氛陷入了一片了宁静,带着点窒闷。 直到棉签碰到了张满满的下颌,被蛰到的刺激感才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嘶。”张满满不禁咧开了嘴,整张脸都扭曲了。 “疼么。”钟修齐还是这两个字。 张满满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内心忐忑,“疼。” “疼就对了。” 张满满瘪瘪嘴,眼尖地发现小箱子里还有一瓶碘伏,指着,“为什么不用这个。” 钟修齐换了根棉签,再次触碰到了张满满的伤口处,张满满皱着眉。 钟修齐“哦”了声,说道,“没看到。” 张满满嗓子眼儿一噎,那么醒目的瓶子就戳在那儿,没看到? 自认理亏,疼就疼吧。 钟修齐很少发火,这一发火,张满满就有点撑不住了,急的抓耳挠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错了。”张满满果断地认错。 “错哪儿了?”钟修齐站起身,低垂着眼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张满满。 “我不该这么莽撞。” “都学会跟踪了?嗯?”钟修齐挑眉,“你怎么不去应聘私家侦探。” 扑哧一声,张满满笑出了声,见钟修齐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疼是为了让你记住,再像今天这么莽撞,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赶到呢。” 张满满张了张嘴,“我也没想到他真敢下手,别生气啦。” 说完直接张开双臂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侧颊贴在他的小腹,蹭啊蹭,娇着声音,“别生气了嘛,我再也不会了,下次一定等你到。” “还想有下次?”才刚被蹭的心猿意马的钟修齐,双眉又拧在了一起。 “没有没有了。”张满满下巴磕在他小腹上,仰着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白皙的脸颊被那道破皮的红显得更加白嫩,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颜值,反倒带着一丝被凌虐后的美感。 钟修齐忽的倒抽一口冷气,心跳加速。 感觉到了面前男人身体的变化,张满满嘴角上扬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双臂缠的更紧了,冰凉凉的小手探进了他宽松的上衣之中,触到了下面滚烫的皮肤。 钟修齐的呼吸变得带着些粗沉。 缓缓俯下身,唇瓣浅浅贴合在一起,带着浓浓的暧昧,舌尖相触,张满满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 “满满,女婿,毛巾放哪儿啦。” 两人火速分开,眨眨眼。 何玲手里拎着洗发膏眯着眼睛使劲儿看,“女婿快帮我看看这个上面写的啥。” 钟修齐轻咳了两声,两腿交叠,扯过旁边的抱枕压在了身上。 张满满主动站起身,“我来吧。”说完好笑地扫了钟修齐一眼,眼眸在他腿间某个部位转了一圈,眼神带着丝好笑。 张满满跟着何玲进了洗手间,将里面的东西给她讲了一遍,等到何玲开始洗漱,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张满满又扒着门边出来找人,却发现钟修齐不在客厅。 找了一圈,在阳台发现了他。 隔着玻璃门,钟修齐正背对着房间打电话。 钟修齐重新恢复了精英模式,好像之前的失态都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等到他一个电话结束,张满满才推开门过去。 “晚上我可能要跟她一起睡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家事情好烦啊。”张满满靠在门边问他,房间里黑漆漆的,不过有月光的原因,可以看到对方的轮廓和清晰分明的表情。 钟修齐无奈一笑,“又在瞎想什么,一个人的家世是无法选择的,一生下来就有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它,不管里面是甜的,酸的,还是苦的。” 张满满低下头想了一瞬,“我一直当她死了,有时候我在想,他们有没有把我当成女儿。可是看见她那么大年纪还被人打,我又很难过。” “你要相信,他们是爱你的,只是因为其他原因,暂时性的离开。你该好好跟她谈一谈。” 两个人趴在阳台上,看着天空上的月亮。 “今天月亮好美。”张满满看着天空中银白色的月亮,淡淡的如烟一般的云在天空飘过,遮盖了一多半。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钟修齐嘴角细微的弧度。 张满满诧异地回望他。 “我觉得人更美。” 张满满一下笑出声来,“你很土诶。”张满满毫不留情打击了他,但紧跟着又说,“不过我喜欢。” 压抑低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钟修齐说得对,从你呱呱坠地开始,没有人是能够一直陪伴你的。 父母也总会离开你。 只是惆怅总是会忍不住地汹涌扑上来。 这晚,张满满和何玲睡在了她那张单人床上。 被子已经被换成了厚的,房间的窗帘露出了一道缝隙,稀薄的月光投射进来,让何玲看清了这个房间。 “一切都没变,还是老样子。”何玲经过了晚上的事情,精神虽有些疲惫,但这还是多年后头一次跟女儿在一起睡,还是有些睡不着。 很神奇的,自从上次同学聚会结束后,这句话她听到了好几次,还是从不同的人说出来的。 “我穷,没钱换房子。” 何玲突然被噎了一下,压在嗓子眼儿没说出来下面的话。 张满满脑子里却浮现出晚上何玲维护自己的样子,何玲年纪也不小了,五十的人了,虽然头发被染过了,但发根生长出来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来一大半都是白的。 她的身材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丰裕,皮肤带着点松弛,瘦了很多,其实何玲的身高在北方来说不算高的。 记忆中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女人,现在却跟自己差不多,穿着一身半旧不旧的衣服,挡在她身前怒斥着渣男的样子,与很多年前维护她的样子重叠。 不自觉的就鼻头一酸。 这么多年的隔阂仿佛就在那一挡中烟消云散。 其实自己过这么多年,心里还是向往着亲情的。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何玲均匀的呼吸,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当年我离开了之后,去了南方,找过工作,后来被个渣男把钱都骗了。” “家里的钱都被你拿走了,说被骗就被骗么。” 合着他们家的钱都便宜渣男了。 “你跟晚上这个男的什么关系?”张满满转过头紧紧盯着她。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滞了。 何玲叹了口气,“算是个临时老伴儿吧。” “他配吗,他还打你,我爸以前对你多好。”张满满气鼓鼓地从被子里双手环胸,继续盯着白色的房顶。 何玲身子一僵,嗫嚅道,“以前确实是我不对,这次回来也是他提议的,他说之前做生意失败了,需要一笔钱还账,还看上了一个更好的项目,想让我给他投资。” “你不要再这么好骗了好么,还有之前要离婚,别人都说你有别的男人了,这是真的么。”这个问题困惑了她好久。 “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吧,像你奶奶说的,我不安分,不适合结婚,没过多久就厌了。”何玲的声音低低的,“这么些年,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很久,总是过一阵子就换个地方,接触新的人。” “就没想过回来?就没想念过我么?” “想啊。”何玲的声音仿佛都苍老了很多,“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有的事做了就没办法挽回了。” 当年何玲的离开,对整个家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对张满满尤为深重。 “我恨过你。”张满满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到身边何玲的僵硬,“还想过在你回来之后好好地找你理论一番,我要过的更好,我要让你后悔抛弃我。” 但生活这么难,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她又觉得没意思了。 有些事情在当时做了,会觉得完成了心愿,过了很久之后再完成,却没有了当时的心境。 就像小时候喜欢一个玩具,撒娇打滚都得不到,心里喜欢的不得了。等到长大了自己有钱买了,却只是看一眼笑一笑,没有了带回家的念头。 “你知道你的名字的由来么。” 张满满摇了摇头。 “那代表着爸爸妈妈对你满满的爱啊。”何玲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幕幕场景,从她怀孕开始,再到进入产房,怀里抱着孩子时的那种欣喜和对未来的向往。 虽然最后物是人非,但他们曾经深爱过这个孩子。 母女俩多年没有,在这一晚聊了很多,两人间难得地心平气和竟然还有丝温馨。 最后凌晨的时候才忍不住睡意。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饭。 何玲下楼买来了油条豆浆,讪讪地说,“不知道女婿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在她第一眼见到钟修齐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的气度不一般,后来得知他是之前的邻居,就在心底更是觉得他家世惹不起。 “不是都说大城市上班族都喜欢咖啡面包么。”何玲见钟修齐丝毫没有介意,坐下就开吃的样子,有些惊讶。 “阿姨,我是杂食性动物,什么都吃。”钟修齐喝了口温度正好的豆浆,笑道。 张满满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下,哪有这样子说自己的。 何玲倒是放下了心,“那就多吃点,今天你们是不是还要去上班。” “请假了。” “我请了一天假。”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道。 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你们不用陪我,我待不了多久。” “你又要走?”张满满把筷子往晚上一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皱起了眉。 “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和女婿了。” “可是……” 钟修齐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钟修齐接通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很少有人会在这么早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第061章 “刚才是我派出所的朋友打来的。”钟修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咸菜塞进嘴里,“阿姨,跟您同居的男子,是个诈骗犯,年前刚卷款潜逃,现在派出所正在通缉他。这人案底还不少,才刚从局子里出来,看来又要进去了。” 张满满被钟修齐的速度整的目瞪口呆,那么昨晚上在阳台就是给他朋友打电话调查此事喽? 被小辈说与其他男子“同居”,何玲脸上有点挂不住,红了一大片。 但听到后面说这人是个骗子,脸又白了,“那,那会牵扯到我么,我之前不知道他是个骗子啊。” “只是去走个过场就行了,您毕竟也是受害者。” “那他什么被抓进去啊,可别让他给跑了。”张满满一脸紧张。 “放心,跑不了。”钟修齐非常笃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们已经锁定了这人。” 张满满一下子就被安慰到,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不用害怕,还有我呢。” 何玲看着两个人对视说话的样子,心里充斥着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抓捕行动在下午实施,不仅抓住了这个男子,还把他身后的线牵扯了出来,足足十二个人,本来他们决定来北京就是想在干一票大的,谁知道因为何玲一个小小的女人被带了进去。 何玲也算是立了一功,在此之前,她压根不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还一门心思地帮他搞钱。 经过钟修齐的科普,这人名叫李强,家在山西某县城,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专门钻营歪门邪道,小偷小摸不断,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现在的团伙,果断加入后就开始做更大的局行骗。 何玲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后怕不已。 就像钟修齐说的,何玲最终没什么罪名,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这件事情过后,何玲只在家里住了三天,就提出了离开。 跟之前走的时候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人来给她送别。 地铁直达西站地下,张满满望着人来人往的通道,心头浮现了一丝惆怅。 “你以后看人仔细些,别老是动不动相信别人。”张满满语气僵硬,眼神瞥了她一眼。 何玲却笑了笑,侧过头望了望两人身后站在五米开外的钟修齐,压低了声音认真说道,“他是个好男人,抓紧了,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张满满脸颊瞬间就红了,没好意思地回头瞅了他一眼,钟修齐不明所以地对他们招了招手。 何玲总算有了点母亲的自觉了,知道关心女儿的感情生活了。 “我知道,不用你多管。”张满满嘴硬,其实嘴角已经笑了开来。 “满满,我走了,”何玲向上紧了紧后背的背包。 “嗯。”张满满嗓子里发出轻轻的应答声,却被淹没在周围的喧嚣声中。 何玲眼眸中闪过一丝留恋和不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临别前不再叫我一声妈么?” 即使是关心人,两个人之间都带着丝剑拔弩张的气氛。 张满满抿了下双唇,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了眼睑。 何玲心头有些失落,还是强打起精神说了句“我走了”。 转身刚刚走出去了两步,身后传来微弱的一声“妈”,就这么一个字,何玲竟觉得自己莫名的想哭,湿红着眼眶,何玲转身轻轻地应下了。 没有拥抱,最后一个字送走了何玲。 回程的路上,张满满心头带着丝落寞,坐在后排坐上望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 前面司机老王驾驶平稳。 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被搬走了,张满满觉得自己应该觉得松快了一口气,但看到何玲离开的背影,又开始觉得多了些牵挂。 可能在她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些期盼全部被转化了。 钟修齐将她半搂过来,张满满乖乖地缩在他怀里,感受着脑袋下有力的心跳,伸手攥住了他的大掌,她的手小小的,手掌心的茧子也消散了大半,变得柔软又白皙。 钟修齐把玩着她的小手,五指渐渐纠缠在一起,交握。 小心瞥了他一眼,钟修齐俊朗的外表一如往昔,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在皮质座椅的背上。 视线下滑,张满满不由得皱了下眉,她发现她的小肚子越发厉害了,身上的肉也软软的,渐渐的一股疲惫感袭来。 张嘴打了个哈欠。 “困了?”钟修齐挑眉。 “有点儿。”嘴里咕哝着,眼皮沉沉的。 钟修齐搂了搂张满满,整个人都扑在他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衣服上也是她用洗衣液一点点清洗的,全部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老王减缓了车速,车窗外的树木一颗颗向后退去,车内一片平静。 钟修齐低下头,视线一连连流连过娇小的面庞,饱满的额头,卷翘的睫毛,再到樱红色的唇瓣,没忍住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她的睫毛。 下一秒手下的睫毛颤了颤,许是感觉到有些痒,张满满动了动眼皮。 钟修齐轻笑一声,收回了手,嗓子里发出低沉充满磁性的笑声。 老王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只觉得往日成熟的老板此刻幼稚地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看这眼睛里弥漫的全是温柔。 哎,酸的他不停思念着家里的老太婆。 - 因为最近解决了一件大事,张满满心头放松了很多,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加班更是常事,部门里交给她的任务也越来越多。 刘总对她的表现也越发满意,非常有一种重用她的意思。 张满满意识到两个月后就是评选,更是拼命地工作。 直到她觉得自己在工作中的疲惫感显著增加,食欲却减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午休的时候,张满满跑到茶水间给李欣悦打了个电话。 还没聊两句,李欣悦就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你多久没来事儿了?” 张满满一懵,因为工作缘故这个问题她近期一直没有在意过,甚至因为肚子没有疼的缘故,还感到庆幸。 可现在看来,这庆幸即将要变成惊吓了吧。 “到底多久了?”李欣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次急声问道。 “好像,好像快三个月了吧。”声音压低,连她自己都感到了心惊。 “晚上你赶紧去买个验孕棒。”李欣悦声音平静。 “我觉得说不定是因为最近作息问题造成的大姨妈不规律吧……”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心虚。 “今晚必须去买,然后告诉我结果,听见没有。”李欣悦一点都没有放下心,就怕这个傻闺蜜不当回事。 “现在月份还小,就算是不想要也还来得及打掉,万一以后月份大了就来不及了。” 张满满听完闺蜜的话,心脏就开始瞬间咚咚狂跳,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样,她总有种不好的直觉。 低下头默默地摸了下自己软绵绵的小肚腩,想起有几次忘记戴套,事后她一直存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有事。 而且在此之前她算好了日子的。 张满满把这话对着李欣悦一说,李欣悦立刻炸毛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满满怂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气息消沉下来,弱弱地说,“我知道了,晚上就去买。” “乖,晚上拍照给我。” 没听到张满满的应答声,李欣悦再次大吼着嘱咐,“立刻马上答应我!” “好的好的。”张满满对着电话连连点头。 等她出茶水间的时候,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她变得浑身无力。 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李欣悦那句“你不是怀孕了吧”。 联想到近期身体的不对劲儿,吃不下饭,肚子却一个劲儿长,早上起来脸部和腿部还会水肿。 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瑟瑟发抖,她现在就开始后怕了怎么办。 特意提前下班,明明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却偷偷摸摸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遛进洗手间。 深呼吸。 片刻后,张满满拍下验孕棒的照片,给李欣悦发了过去。 内心忐忑,果然没过一分钟电话就打来了。 “喂。”张满满紧张兮兮的。 “今晚我会晚回去点。” 张满满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松口气原来是钟修齐。 “是要加班么?” “嗯,还有个饭局,不用等我了。”钟修齐的声音沉稳中透着丝疲惫。 “少喝点,多吃点饭。”张满满知道他最近也越发忙碌,两个人晚归的次数也在增加。 “已经到家了?”钟修齐听到电话那头非常安静。 “是呀,我买了牛肉,本来打算给你做菜的。” 钟修齐状似惋惜地叹口气,“看来是吃不上了。” “明天做给你吃呀。” “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张满满还没来得及放松紧绷的情绪,电话又响了,这回倒是李欣悦了。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是紧绷着的一根弦,随时有绷断的可能。 “馒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稍微让你激动,但你一定要冷静。”李欣悦用力地吞咽了口口水。 “我冷静,你说吧。”张满满皱着眉一脸正经。 “馒头,你怀孕了。” !!! 张满满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验孕棒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李欣悦急了,“馒头你没事吧,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就算是有了也没关系,钟修齐要是敢让你打胎咱就跟他分手。到时候我陪你去医院做掉好么?” 张满满圆溜溜的杏眸中写满了震惊,左手没忍住地触到了自己的肚皮上,小腹微微隆起,如果吸气的话甚至都看不出来弧度。 这里面竟然有了一个小生命。 “馒头,馒头?” 张满满猛地回过神,“我在。” “需不需要我过去陪你。”李欣悦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了,我还能撑住。” “馒头啊,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呀。” 第062章 “我还没想好。”张满满坐在马桶盖上,情绪低落,但在这之中又掺杂着一股子的喜悦,很莫名其妙。 在此之前,张满满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钟修齐的离开,即使是两人成为了情侣,她心里还是有不安在。 特别是在看到对方越来越优秀,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所以她最近工作才那么拼命,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焦灼,努力不让对方看出来。 突然间,她的生命中闯入了另外一个小生命。 那话另一头的李欣悦还在唠唠叨叨,“我说馒头,你可得想好了啊,现在社会太乱了,单亲妈妈是很难过的,这件事情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毕竟孩子他父亲是钟修齐,你可得跟他商量好了啊。” “你先隐晦地旁敲侧击一下,看他想不想跟你结婚,再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 “我答应你,不会瞎做决定的,我可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张满满故作轻松地笑了下。 李欣悦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让张满满有事了随时联系她。 钟修齐推开家门的时候,难得的没有看见迎接的某人,房间里开着昏暗的廊灯。 沙发上躺着一道瘦弱的身影。 直到身体悬空张满满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半睁着眼,已经置身于卧室里,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不间断的水声,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等着钟修齐浑身水汽儿地走了进来。 头发只吹了个半干,腰间围着块儿浴巾,露出紧实线条分明的肌肉。 “醒了?” “唔,还是有点困。”张满满爬起来半倚在床头,脑子里乱乱的。 钟修齐手里攥着毛巾擦着头发,坐在了床边。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比之前更差了,”钟修齐探过身,几乎是半趴在她身上,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颊看。 张满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的她嘴唇苍白,面色暗哑无光,“我是不是变丑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一个热吻,缠绵至极的热吻,亲的张满满浑身发软,差点把持不住。 钟修齐身上的皮肤凉凉的,又很滑,张满满伸出手一个劲儿摸来摸去,好像一个色鬼一样重重地按在了他胸肌上。 钟修齐也被那两只滚烫的小手弄的浑身亢奋。 就在此时。 张满满却忽然想起自己有了身孕,好像头三个月最好不做“运动”。 张满满连忙抬起手按在了他嘴上,将他脑袋推开,钟修齐一脸懵。 “那个,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了。”张满满啪叽一下就像死鱼一样躺在了床上,紧闭眼睛。 钟修齐愣了足足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 皱眉,难道自己的魅力降低了。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腹肌,最近锻炼强度还加强了,身材保持的堪称完美。 又不死心回头瞄了一眼,张满满还是紧闭双眸,一副“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只好默默地回浴室将浴巾放好,换好正经睡衣。 床边塌陷,张满满翻过身自觉地埋在了他怀里。 - 张满满的原定计划是等她想好了怎么说再告诉钟修齐这件事情。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中午的时候钟修齐就打来电话说要回趟上海。 “我妈那边生病了,我得赶回去看看,这段时间不能陪你了。” “什么时候的飞机。” “两小时后。” 这么赶。 “要去多久。” “看情况吧,预计一周左右吧。” “那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好好陪陪阿姨,落地后记得给我发信息。” “嗯。” 看来计划又要延后了…… 这边的钟修齐飞机晚点,在候机大厅多等了三个小时才最终上了飞机。 一下飞机就被母亲的私人司机给拉走了。 傍晚的天空,夕阳在天边挂着余晖,这座城市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路飞驰到了医院,钟修齐急匆匆进了电梯。 消化内科,特护病房内。 钟修齐推开门就看见了正躺在床上的李珍。 放轻脚步走进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毕竟是特护病房,房间内沙发电视空调家具一应俱全。 注意到床上之人的眼皮在颤动,钟修齐深吸了口气,“我到了。” “诶呦,你还知道回来哦,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妈了。”李珍干脆睁开眼睛,瞪向自家儿子。 “这次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好像是胃息肉,需要做个小手术。” “预约好大夫了么。” “早就预约好了,后天的手术。” “那你说的跟得了癌症似的。”下午的合并案都直接延后。 “万一我在手术上出了什么事故怎么办,到时候可还等着你签字呢。” 钟修齐扶额,之前的焦灼感让他现在额角一蹦一蹦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妈气的。 “这段时间你就陪在我这边,哪里都不许去。”李珍眼睛一瞪。 “行,我就等到你出院。” 李珍心想出了院你也别想走。 好不容易儿子被诓回来了。 眼珠子一转,虚弱地说,“明天晚上原定有一个宴会,非常重要,可惜我这样子去不了了,你替我去吧。” 钟修齐眉心一蹙,“你知道从来不掺和你在这边的生意的。” “妈妈以后的东西都是你的,行,咱们先不说这些,你就当替我参加了。” “你后天手术忘了么,还有心情想这些。”钟修齐狐疑地望着她。 李珍面色红润,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乖儿子,帮妈妈一次吧,这次宴会要是不去的话,我会丧失很多合作伙伴的,非常重要。” 钟修齐看了她片刻,才将信将疑地应了下来。 李珍连忙打了通电话,“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着急没带什么行李,我让助理给你重新购置一批,明天一定要精精神神地出现在宴会上知道么,一定要给你妈我争气!” 听到这话,钟修齐心底的疑虑更大了。 到了第二天,因为要参加宴会的缘故,钟修齐提前回了李珍在这边的房子换衣服,助理果然带了整整一箱子的衣服让钟修齐试。 还有点缀用的小胸针,上面全是钻石制成的,灯光一照立刻反射着银光。 “这就不用了吧。”钟修齐一向不太喜欢身上有太琐碎的东西。 设计师有些为难,“这款胸针是李总特意为您挑选出来的,而且从设计角度上看,宴会上男士们都是西装革履,这款小胸针算是一点小心机,能够增加您的受吸引度和魅力。” 钟修齐一脑门子问号,怎么越来越觉得奇怪,虽然表面还维持着清雅的模样,但心里边早都疑窦丛生。 没有废话,直接笑着亲自伸手将胸针摘了下来。 设计师张了张嘴,见主顾不愿意,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熨烫的一丝褶皱都没有,完全凸显出了那两条大长腿,发型也早就被造型师做好,打上了少许发蜡,光洁的额头,显得更加立体的五官,让旁边的所有女性都倒吸一口冷气。 “出发。” 钟修齐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豪车上,稍微松了松领带,看着外面浓郁的夜色。 上海的天气还没有北京那么冷,空气中透着一抹潮湿,让他在北京住惯了的人多少有些不适。 宴会厅就在市中心,距离李珍的别墅不算太远,踩着光亮的皮鞋,进入了那座觥筹交错的大厅。 钟修齐的离开,让所有的房间都显得那么空荡荡的,张满满继续着食欲不振,一上称,又瘦了两斤。 晚上睡觉也开始做梦,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又害怕钟修齐因为孩子变得冷酷无情,整个人都纠结的心事重重的样子,睡眠不足也让她迅速变得有些恍惚。 下了班,张满满乘地铁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因为没有注意到路况,叫下一个趔趄,摔下了马路牙子,正巧被身后一辆车撞了个正着。 好在司机踩了急刹车,张满满身体并没有与车辆过多接触,只是惯性使然让她摔到了地上。 两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特别是司机。 直接摘下安全带冲了下来,深秋凉爽的天气下竟然出了一身的大汗,别是遇见了碰瓷儿的吧,“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谁知道张满满却摇摇头,“我没事,不用了。” “要不还是去吧。”司机大哥见张满满一脸苍白冒虚汗的样子就有点担心,这要是日后出了事故不会赖他肇事逃逸吧。 “我真没事。” 张满满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厚,倒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围观群众已经围了厚厚一圈。 司机一见能走能动的,当事人都说不用他管,也就上了车开离了现场。 张满满从地上捡起背包,弯腰的时候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不过就一瞬间的事,过后没什么感觉,她就没放在心上。 一个人走回了家。 刚到家浑身就一阵酸麻,回到自己的卧室摊在床上就说什么都起不来了。 恍惚中手机好似震动了几下,主人没有接通,好一会儿手机才终于消停了。 张满满闭着眼睛,感觉周身的疲倦如潮水一般涌来,耳边的声音朦朦胧胧间消失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小腹传来尖锐的疼痛感。 张满满不禁蜷缩起了身体,捂住了肚子。 身下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来,有一种潮乎乎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强撑着睁开眼睛进了洗手间,刚脱下衣服就见到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张满满一下子就慌了,怎么会突然流出这么多血,会不会是傍晚摔的那一跤弄的,眼前也迎来了接连的晕眩,小腹的疼痛也折磨的她浑身发抖,后背不停渗出冷汗。 紧咬着下唇,哆嗦着手捡来手机。 下意识就拨通了电话,伴随着极有规律的嘟嘟声,张满满只觉得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强烈。 然而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 宴会厅里,钟修齐刚从助理那里接过来手机,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旁眼尖的白雅一把抢了去,见钟修齐想拿回去,直接将手机捂在了自己胸口。 一脸得意回望过去,这个动作引来钟修齐眉峰深深蹙起,有些不悦,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个彻底。 手机一直在震动,白雅就是不肯掏出来。 “给我。”钟修齐伸出手。 “不给,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白雅狡黠一笑,故意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礼服中。 这让钟修齐更是没办法要回来了。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那你别管,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就行了。”白雅侧过身子,紧紧护着胸前,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宴会厅内部走,最后停在了花池中央的喷泉旁。 钟修齐关心自己的手机,只好跟着她。 白雅见喜欢的人跟着她,心里尤其地闪过一丝快感。 “有了。”钟修齐极好的性子也开始不耐烦了,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再次伸出来,“还给我。” “好吧。”白雅眼神微动,从胸口掏出手机的时候双手状似不经意地一松。 一阵闷响,手机掉到了喷泉中。 “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白雅焦急地伸出手去捞,实际上却在水下将手机推得更远。 第063章 钟修齐顾不得骂人,围着喷泉细细查看,助理找来了好几个服务生帮着捞手机,喷泉也被停了下来。 总有种不好预感的钟修齐顾不得其他,直接跨步迈进了已经停下来的水池里寻找。 白雅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芒,不甘的情绪转瞬换成了焦急,“钟修齐真的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掉下去的,我只是看这边的景色比较好才过来的,你不会怪我吧,我真的太粗心了。” 钟修齐镜片下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水池。 十分钟后,手机被找到了。 钟修齐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屏幕已经全部黑了。 跟他接下来的脸一样的黑。 - 张满满给钟修齐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到最后直接显示关机状态。 张满满浑身虚脱一样。 李欣悦从包里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就看见张满满好像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一下子就急了。 “馒头,你醒醒,怎么了这是。” “难受,肚子疼。”张满满半靠在李欣悦身上,嘴里低喃着,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高,实际上在李欣悦的耳朵里就跟蚊子叫似的。 她一摸张满满脑门,全是虚汗,身下还出了血,暗叫一句不好。 直接拨打了120电话。 等待急救车到来的时候,心急如焚。 李欣悦庆幸自己担心好友,突发奇想要来看她,不然这还不得血液流尽而亡啊。 李欣悦发散着思维,被张满满无力的样子吓了个半死。 再被搬动的时候,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救护车上,张满满被戴上了氧气罩,双眸微眯,手上被扎液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欣悦,孩子……”张满满张了张嘴,氧气罩上浮现了一层雾气。 李欣悦凑过去隐隐地听到了她要说的话,鼻孔冒出两串热气,立刻没好气地回复道,“我告诉你啊,待会儿我可保大不保小啊。”说完眼睛就斜开了。 “谢谢。” 张满满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伴随着身下晃悠悠的节奏,最终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夫大夫,她怎么晕过去了,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前面就是医院了。” 一到医院,人直接就被拉近了急诊,大门一关,李欣悦就被隔绝在了外面。 双手紧紧攥着,被通知去缴费,问清了地方,连忙跑去了缴费处。 “有医保么。” “有,呃没带着,先交费吧。” “没医保卡可没办法报销啊。” “不差钱儿昂,快刷卡。”着急的李欣悦交完费取过单子又急匆匆跑了回去。 这么一来一回排队的功夫,张满满已经进了病房,手上还扎着液。 听医生的意思,这一胎不太稳,不过好在孩子还是保住了,中间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她也没听懂,总之结果还算好。 只是苦了大人,不能再劳累辛苦。 李欣悦白天才跟好友通了电话,自然知道钟修齐不在北京,不禁心里暗骂着他,用到他的时候不在,怎么就这么巧。 是啊,怎么就这么巧。 钟修齐没好气儿的捞起手机,撇下众人,离开了宴会厅。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这时候也撑不住了吧。 偏偏白雅还真就没什么眼力见儿,非要跟着钟修齐,美其名曰要去医院看看生病的伯母。 钟修齐被缠的没办法,他都要怀疑白雅是他妈李珍给他安排的下一个未来“儿媳妇儿”了。 李欣悦一直拨打着钟修齐的电话,也一直没打通。 心里暗自嘀咕,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或者不要馒头啦。 两人间的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张满满一副虚弱的样子,嘴唇起了一层的死皮,李欣悦看着都开始心疼。 心里把渣男骂了至少有八百遍,过了得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张满满才清醒过来。 按照医生的吩咐,李欣悦去给她买了点有营养的晚饭。 其中就有一颗水煮蛋。 张满满瘪着嘴,一脸嫌弃,这水煮蛋一点味道都没有,她一向不喜欢。 “大夫说了,要多补充蛋白质。”说完硬是给塞进了张满满的嘴里,把那张小嘴撑得大大的。 苦着脸好一会儿才塞进去,又喝了一小碗西红柿炝锅的面汤。 “吃不下了。” “那今天先少吃点,给你输着营养液呢,下回可长点心吧。” 张满满不好意思地把傍晚撞车事件跟她简短秃噜了一遍,李欣悦这才恍然大悟,“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点都不欣悦。” 张满满讨好地冲她嘿嘿笑了笑。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手机呢。” “好像落在家里了,没事丢不了。” 心里有一丝丝的失落,手机不在身边,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一样,埋着头状似无意地说,“欣悦,有人找我么?” “没啊。”李欣悦下意识说道,又意识到了什么,“馒头你别急,说不定钟修齐那家伙在上海有什么事顾不到接电话呢,明天白天咱们再接着打。” “嗯。”张满满床头被摇了起来,后背靠着厚厚的枕头,刚睡了一大觉,现在都不困。 “欣悦,让我玩玩你手机,我太无聊了。” “给你。”李欣悦巴不得给张满满找点事情做,省的她老是瞎想。 把手机塞给她,把自己丢在隔壁空着的床上,双手压在脑袋下边,把鞋一甩,悠哉哉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 张满满打开了微博,搜了搜钟修齐的账号。 点进去一看依旧是没有更新状态,再往下拉,却出现了另外一个提示的账号人间失语阿白呀,点进去看第一条微博艾特过钟修齐,附带了一张照片。 张满满的瞳孔收缩,照片放大后上面出现了两道身影。 受到邀请,特来上海参加宴会,遇见了好多大佬,还有一位特别的人,比心…… 照片上的白雅笑容灿烂,异常迷人,不得不说连她同为女人都觉得白雅漂亮,身后的钟修齐端着高脚杯,虽然是看向另外一个方向,但也引来评论区一群人的嗷嗷叫。 都在问这个男人是谁,怎么长得这么帅。 或者是不是明星之类的。 看一眼发布时间,正巧是昨晚她进入医院的时间。 张满满用余光注视了一眼旁边的李欣悦,她还闭着眼睛哼着歌。 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翻腾,他不是说去上海看母亲了么,怎么会有时间参加宴会,而且还是和白雅一起去的,想到上次也是这样一张照片,她就感觉到一阵绝望。 晚上不接电话,也是和白雅待在一起吧。 钟修齐骗了她。 他根本不是去医院的,而是陪着其他女人去玩儿的。 这个问题让张满满一阵头晕,微博关闭,张满满仰靠在枕头上,紧抿着双唇,双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他之前从没有骗过她。 明明一天前都还好好的。 张满满心头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看看他从高峰期跌落,又一点点重新爬回巅峰。 或许用这个字眼并不合适,他本就是天之骄子,这不过是上天对他的小小磨砺罢了。 绝望过后,是浓浓的失落,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第二天,李欣悦打开电视,刚调了几个台,画面上就蹦出了一个人物访谈。 应该是半个月前录制的,画面上的钟修齐西装笔挺,精神奕奕,一丝不苟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番模样一惯让张满满心神驰往。 现在看来,却颇有些百感交集。 李欣悦小心地瞥了一眼闺蜜,本想把这个台换掉,但是看闺蜜一眨不眨盯着电视的样子,又把遥控器放下了。 侃侃而谈,充满了自信的模样,连采访人的眼睛都冒着星星,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钟修齐通通接住了,没有丝毫的怯场,光是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都可以赢得最大部分人们的喜欢了。 而且,还是未婚的黄金单身汉。 最后,采访人念了一条网友的留言。 “大家都对您的感情生活感兴趣,也知道您还没有结婚,我就替他们问问您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他们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钟修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没想到这么严肃正经的财经频道还会问这个问题,很显然地这个问题并没有在给他的流程清单上。 钟修齐的表情转而显露出了无奈,在镜头之下说,“心地善良,活泼清秀的女孩子。” “这样看来,范围很广啊。”采访人调侃道,还是一副不放过他的样子。 李欣悦用肩膀撞了下张满满,“这不就说的你嘛。” 张满满淡笑了下,内心却没什么波澜。 接下来钟修齐倒是没再接采访人话茬,最后采访人只好说了最后的结束语,毕竟他们是一档高大上的财经节目,总不能像个八卦节目一眼追问个不停吧。 再说钟修齐又不是流量明星和网红。 “看来他还真是喜欢你的诶,馒头你要当老板太太了诶。”李欣悦挤了挤眼睛。 张满满垂下头轻笑了声,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你说,要是钟修齐回来知道你给他送了份大礼,他会不会很高兴呀,你看他这么喜欢你都在节目上告白了诶。” 在张满满看来,这恐怕不是惊喜,是惊吓还差不多吧。 “若是他不喜欢孩子怎么办。”张满满突然想起两人散步时候发生的事情,心里就一阵烦躁。 “可是你现在都有了,他总不会不认账吧,那你就去曝光他。” “欣悦,我有点累。”张满满掩饰住情绪,往上提了提被子。 “那你再睡会儿吧。”李欣悦取回手机自己躺床上玩儿。 张满满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欣悦,睁着眼睛发呆,她突然有一种逃离这里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燃起,就疯狂地占据了她的心神。 第064章 手机终于修好了,钟修齐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条的未接来电。 一一打回去。 张满满也已经出院回家,剩下的时间在家多修养就行了。 等打到张满满这里的时候,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了,刚充上。” 钟修齐点头“嗯”了下,“我可能还得晚点才能回北京。” “是临时有事么?” 手机另一头的声音轻飘飘的。 钟修齐皱了下眉,“是我母亲这边的病,切片结果不太好。” 张满满沉默了一会儿,仅能够感受到对面均匀的呼吸声,这给钟修齐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在那边也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你也是。”钟修齐将自己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感觉甩出去,“有没有想我。” “想啦,可是你又回不来。”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等我。”钟修齐的声音低沉。 “我等你……” 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张满满又问了个问题,“这两天你一直在医院么?” 得到了钟修齐毫不犹豫的肯定答案,张满满心里空了一大片。 空落落地环顾了一圈房子。 - 初语服装设计有限公司。 张满满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走进了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被打扫的非常干净,角落摆放着盆栽,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是一个木质办公桌,桌子后面是一整个书架。 曹泽舟就坐在转椅上。 “老板,我是来辞职的。”张满满双手将辞职信放到了她面前。 曹泽舟披散着黑长的头发,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挑眉,扫了桌面上的纸一眼,“原因呢,据我所知,你最近工作已经进了正轨,再过不久你们部门选部门经理了,不想争取一下么。” “老板,我确实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但我不是去跳槽,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你要离开北京?” “老板,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钟修齐,我知道您的弟弟和他是兄弟……” 曹泽舟恍然大悟,脸上带了点八卦,“小情侣闹分手啦。” “也不算。” 曹泽舟点了颗烟,也没有吸,就只是夹在手指间,“这样吧,这个职位我还为你保留着,你随时可以回来。” “老板。”张满满非常惊讶。 “你们刘总对你可以好评多多,小姑娘做事很努力。” “老板,我不会忘记这里的,若是哪天回来,我还来找您。”张满满对着她鞠了一躬。 “说的这么伤感,走吧走吧。”曹泽舟轻轻挥了挥手。 从办公室出来,张满满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不多,一个小袋子也就放下了。 周围的同事都围过来问怎么回事,张满满只是说自己暂时要回老家。 他们都非常理解地散了,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只当张满满在北京撑不下去了,每年都有很多年轻人来到这座国际大都市,同时又有很多人离开。 回到家,张满满收拾好行李,最后站在玄关看了一眼,拎起行李箱,直接离开了这里。 - 钟修齐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皱起了眉,自从那晚最后一通电话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张满满。 带了些不耐烦地正要推门去找大夫,却听见里面的大夫和护士聊天。 “5床的病人结果是良性,早就可以出院了,为什么还不出院。”小护士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值班医生。 他们医院床位一向紧张,你不想出院都不行,大夫直接就轰人了。 钟修齐透过门缝,正好看到那个值班医生就是李珍的主治医生。 “听说是为了把她儿子留在这里。” “那他们不用工作了么。” “有钱人的生活咱们不懂啊。能住得起特护病房的人,能是普通人么。” “也对。”小护士摇头晃脑坐下。 钟修齐攥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双眸微眯。 - 当李欣悦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迷糊,直到钟修齐说明了原因,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 “不知道。” 啪叽挂了电话。 钟修齐站在客厅,原本狭窄的房子此时看上去却空荡荡的,衣柜里的衣服也少了一些。不仅是家里,公司那边也联系了,一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钟修齐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焦虑地在房间中央转了几圈。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张满满并不了解,除了李欣悦这一个朋友,他竟然都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其余的社交。 电话依旧是打不通。 思考了几分钟,电话打给了发小。 “什么事钟钟。”这人说话的时候还嚼着汉堡。 “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啊。” “我女朋友。” “噗!”嘴里的东西直接喷了出来。 钟修齐听见对面几个人在喊着“所长所长。” 似乎是换了个环境,电话里安静了许多。 钟修齐把大致的时间说了一下。 “交给我吧。” 紧接着带着警员就调取一下周围的监控。 过了一天,手机拍摄的监控视频发送到了钟修齐手机里。 他一眼就认出了视频中的人。 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之后去了西站。 去西站做什么,拎着行李箱总不会是去接朋友,只能是出北京了。 以张满满和李欣悦的关系,她什么事情都会跟李欣悦说,所以他不相信李欣悦说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以她对自己不耐烦的语气,张满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他自信,她那么爱他,连晚回家都会跟他报备,不可能离开北京这么大的事情一声不吭。 看来还得从李欣悦那里下手。 钟修齐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一阵晕眩后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瞳孔微缩。 对此很有应对经验的钟修齐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刷着脸颊。 一串串的水珠顺着流下来。 这种感觉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犯过了,久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 脸上泛上丝无奈的表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是离不了某人啊。 司机老王直接将车开到了李欣悦公司楼下,前台给李欣悦打了个电话,沉默了一下,才说让他上来吧。 助理替他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李欣悦还坐在老板椅上玩儿着游戏,嘴里还嚼着泡泡糖。 “稀客呀,钟总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啦,坐啊。” 助理细心地退后将门关上了,人也在门口守着。 这家公司是家族产业,李欣悦就是主管,在自己的办公室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满满去哪儿了。”钟修齐语带不善,一双眼眸如鹰鸷般犀利。 “我凭什么告诉你。” “看来你知道。” “着急啦?”李欣悦干脆地丢下手机,手机被摔在实木办公桌上的时候发出一阵响声。 钟修齐见李欣悦粗鲁的动作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李欣悦趴在桌子上,探过身子睨着他的表情。 钟修齐细微的表情都显示出了他的不耐烦。 李欣悦这才重新靠坐回椅背上。 “钟修齐,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自大啊,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 “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李欣悦双臂伸开,“你看我还缺什么么,该有的我都有了,我就是看不惯你。” 钟修齐即使是深蹙着双眉,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替他解开烦恼,李欣悦暗啐他一口,就是这个狗男人搞大了她闺蜜的肚子。 “这不是理由,满满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出事。” “没有。”李欣悦倒也干脆利落,“就是可能会给你带来点小惊喜。” 钟修齐往办公桌的地方走进了两步,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透过镜片紧紧盯着她,莫大的压力自他传来。 李欣悦吞了口口水,嗓子眼儿发出咕隆一声,“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许打人。” 钟修齐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说你的条件吧。” “我要你公司50%的股份。”李欣悦漆黑的瞳仁一转,娇笑道。 …… 钟修齐他自己都才占51%。 “我给你两套北京三环以内的房子,如果你同意,马上就可以过户。”钟修齐沉着声音,冷静着面容,全是慎重。 “你开玩笑的吧。”李欣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两套三环内的房子没个两千万拿不下吧,就为个消息? “是你先开玩笑的。”钟修齐一字一句阴着脸说道。 “吓,”李欣悦却忽的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要闺蜜未来老公的钱,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提议有些过分。 挠挠脸,“你回去吧,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就不叫保安撵你了。” “你知道的,我会查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钟修齐收回了按压在桌面上的手臂,转身离开。 “渣男!”李欣悦对着钟修齐的背影大骂一句。 钟修齐身形微顿,不知道这两个字从何而来,但也没兴趣再去理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拧动木质把手,急匆匆出了办公室大门。 被气的要死的李欣悦盘着腿儿坐在皮质转椅上,双臂环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偏不告诉你,就让你着急,谁让你害她家馒头伤心了。 唯一从李欣悦得到的消息就是张满满暂时是安全的,是自己离开的,这让钟修齐松了一大口气。 按压着蹦跳着生疼的额头,浑身散发着黑沉沉的低气压,钟修齐坐在车上,盯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凝重。 北京的空气越发干冽,手伸出来一会儿都会觉得冷,行人的衣服也变成了厚实的大衣,脖子上还裹着围巾,厚重的云层将太阳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到处都透露着冰冷的气息,路边的树叶也变得枯黄。 接下来的几天,下属们时不时就要受到来自钟修齐的狂风暴雨,异常暴躁的他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都在猜测他们老板是不是失恋啦,竟然跑到老王那里问。 作为一个优秀的司机怎么能暴露老板的私人信息呢,于是他果断的表示老板被甩了。 钟修齐每次开会都能看到下属们对他同情的眼神。 莫名其妙! 钟修齐干干地等了四天,朋友那边才传来消息。 第065章 按照张满满购买火车票的地址,她应该是去了临近的河北。 钟修齐坐在宽敞大气的办公室内,凝神思考着她去外省干什么,有什么是让她即使对他置之不理也要去的。 钟修齐眉间充满着戾气,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委屈感。 不告而别连工作都辞了,暗暗发誓等他找到她,非要好好惩罚她一下不可。 钟修齐松了松领带,水杯刚触碰到唇边,忽的想起了什么。 直接拨通了李欣悦的电话,毫无意外被挂断了。 李欣悦刚吃过午饭,躺在沙发上手机响一下就挂断。 下一秒,办公室又被敲响了。 “钟修齐,你怎么又来了。”李欣悦瞪大了眼睛。 “李总,这人他非要进来,我阻挡不了,”前台苦着一张漂亮的脸,无奈地对李欣悦说道。 李欣悦让她出去了,前台一副长舒口气的模样。 “你怎么一来就欺负我家员工,到时候小心我告你啊。” “满满老家是哪里。” “河北啊,怎么了。”李欣悦下意识回道。 “这就对了,她回老家了吧。”钟修齐站在李欣悦对面的沙发前,“你不用敷衍我,我都查出来了。” 李欣悦也没想到能一直瞒着他,这人毕竟是研究高科技的,手底下有几个厉害的程序员黑客啥的也挺正常……的吧?? “成吧,馒头她的确是回老家了。”李欣悦坐在沙发上,“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回去么。” 钟修齐站在远处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意思,”李欣悦瞪了他一眼,“当然是为了离开你。” 见钟修齐一脸迷茫,怒火噌了一下就窜到了头顶,就差喷发出来了,“你明明没有被冻结资产,也没有卖掉房子,为什么要骗满满。还吃住都在她家,她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你还天天吃好的,是想逼死她么。” “我有给他生活费。” “是不是一张卡?”李欣悦太明白这种人的个性了,可怜的馒头还傻兮兮地不好意思呢,就应该直接把钱全给取出来。 见钟修齐沉默,“她那么喜欢你,还以为你破产了,怎么舍得花你的钱,没见她都去送外卖养你了么。” “不信你就回去查查你卡里的余额,肯定一分都没少。你是不是想问她明明换了另一个更高薪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去兼职。” 李欣悦嘴一撇,“那是因为她为了你去透支信用卡和贷款,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她现在就是负债状态,她还能去哪里!” 钟修齐心头微震,忽的想起那只黑包里的五十万,这恐怕是她所有的积蓄了吧。 他从没想过这么瘦弱的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她每个月都要还很多利息,要不是我拦着,她都要去借高利贷了。利滚利,有几个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钟修齐,我真讨厌你,刚转学到荣光,就把我闺蜜抢走了,她满心满眼全是你,就连跟我聊天提起你,眉眼都是笑。她被乔蕊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没日没夜打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安慰都没有,馒头跟了你,真是糟践了她的一片心,你根本就不爱她。”李欣悦毫不留情地骂着钟修齐,一字一句说的都是他没有在意的细节。 “有句话你说错了。”钟修齐沉默片刻后抬眸,锐利的眸子里全是认真与严肃,“我爱她。” 李欣悦直直地盯着他,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心下才满意了些。 紧接着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钟修齐心头巨震。 “你说,她怀孕了?”晴天霹雳一样,丝毫没有想到今天会得知这个消息,郑重地对李欣悦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那背影分明透着几分慌乱失措。 - 张满满下了火车,又上了大巴车,晃悠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一个小县城。 因为平时工作原因,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可以过来探望奶奶。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小县城也在飞速发展,一栋栋高楼不断被竖起。 她家的地方是县里的宅基地,经过最为繁华的地段,周边的环境渐渐安静起来,小县城没有出租车,只有一种黄色的面包车,车上会同时拉着好几个人。 车内空间小,又比较拥挤,车窗紧闭,张满满坐了一天的车,胃里时不时地往上反,特别是闻到车内的汽油味儿,更是有些忍不住。 好在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家院子就在西面,路面已经不是年前的尘土飞扬,竟然铺好了水泥路。 “这是小满么,怎么突然回来啦,是不是歇假啦。” “对,这回来看看奶奶。” “还走么。” “近期都不走了。” 张满满拎着行李箱跟邻居大妈分开,他们这里的人就喜欢聊个八卦,要是在凉快儿的时候,还会有不少妇女围坐在一起八卦各家出了个什么事儿。 不用你去宣扬,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情一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推开院门的时候,她看见奶奶正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眯着缝衣服,双手发颤,针也捏不好,张满满鼻头一阵酸涩。 脚下故意弄出了点声响,耳背的奶奶也听得见了。 “谁呀。” “奶奶是我。”张满满收敛起所有不好的情绪,笑着灿烂如和煦的阳光一般走过去。 “奶奶的乖乖回来啦,快让我看看。”奶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驼着背。 两个人进了屋,张满满把东西在自己的房间里规制好,进了厨房帮忙做饭。 “乖乖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奶奶你回屋里歇着吧,我都回来了哪儿还能劳动你。”张满满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取代了奶奶的位置。 奶奶笑的眼睛都泌出了眼泪,“诶诶,我就尝尝乖乖做的。” 张满满换上了身轻便的衣服,脚下也穿上了厚拖鞋。 鼻尖萦绕着的是十足的烟火味儿,做饭也是燃柴火,但铁锅做出来的饭却很好吃。 张满满在村子里住了快有一个礼拜,也知道他们在传自己的流言蜚语,但她不怎么在乎,只是每天不用早起了,起床就是吃饭,吃完饭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倒也满足。 一直到一周后,一个男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这天下着雨,湿冷阴郁的天气让人非常不难受,钟修齐从车上下来,站在村口向里面眺望。 司机老王打着伞站在他身边,“钟总,应该就是这里了。” 说完看了眼全是泥泞的车身,还有周身干净唯独脚底踩在水坑里的老板。 “嗯。”钟修齐自顾打着伞进了村子,路上还问了个大姐给指了路才准确找到了位置。 却不知道他一走,身后的大姐就一脸八卦地冲回了家。 钟修齐看见张满满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后发呆。 她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或许是在家乡心情放松没有了繁重的工作的原因吧,脸袋儿上带着淡淡的粉色。 张满满看着天空中不断降落的雨滴,砸落到石板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这大概率是入冬前最后一场秋雨了。 往常干冽的空气中带着湿润,进入鼻腔和肺中异常舒服。 视线流转,四目相对。 钟修齐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穿着同色系的大衣。 张满满悲哀地发现才隔了一周没见,再次见到他竟然又开始想念了,视线凝结在他身上扯都扯不开。 扶着门框的手一紧,“你,你怎么来了。” 蝶翼一般的睫毛上下翻飞,透露着主人的紧张和不可置信。 钟修齐深吸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一刹那,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欲言而止。 想了想,“你和孩子都好么。” “咳咳”张满满被钟修齐的话吓的连连咳嗽,“是不是李欣悦告诉你的。” 这个死丫头,明明告诉过她不许说的。 “乖乖,在跟谁说话呐。”房间里传出奶奶的声音。 “是个朋友。”张满满侧过头对着堂屋喊道。 没过一会儿,里屋走出来一道苍老的身影,奶奶的眼睛老花了,走的很近了才仔细看到钟修齐的长相。 大概是各个年龄段的女人都喜欢帅哥吧,至少奶奶对钟修齐的态度非常好。 “来了个俊小伙儿啊。” “奶奶您好。”钟修齐非常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快进来坐。” 张满满本想阻止他进屋,但见奶奶非常高兴家里来客人的样子,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默默跟着进了屋。 屋里没有开灯,稍有些黑暗,不过眼睛适应了也就好了。 张满满暗地里瞪了钟修齐一眼,钟修齐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搀扶着奶奶。 当着奶奶的面儿,她不好把人赶出去,只得去厨房端热水。 老房子简陋,虽然前几年重新粉刷装修过,但是用具还是老旧的。 茶杯带着个盖子,边角处挂着个小缺口,张满满故意挑的这个被磕碰过的杯子,钟修齐爱干净。 谁知道她刚把水端上去,钟修齐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看着她的动作,伸出双手连忙接了过来,满眼紧张,“烫不烫。” 张满满一头雾水。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的棉布坐垫上,掀开杯盖就抿了一口,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奶奶开启了问话模式。 “你是哪里来的呀。” “我父母是上海的,但是我现在本人定居在北京。我和满满是高中同学,以前是邻居,现在在一起。” “哎哎哎。”张满满连忙发出声音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舍友舍友就是舍友。”张满满横插进来一句话。 奶奶疑惑地来回扫视着两人。 “你说的都对。”钟修齐一脸温柔,轻声说道,“奶奶您还想知道什么,我是家里独生子,父母已经离婚了,但是我有自己的公司,可以养活自己和满满,我计划以后结婚后……” 张满满咳嗽地更厉害了,眼神一直示意着钟修齐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你们这是。” “奶奶,我在追求满满,不过我犯了错,惹她不高兴了。” “你跟我过来。”张满满揪着他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钟修齐顺着力道站起身。 张满满气呼呼地走出去,顺着廊檐进了旁边的厨房,一转头就看见钟修齐紧张兮兮的样子,“你干什么。” “走慢点。” 怪兮兮的,张满满压下疑惑,“你赶紧回去。” “我才来就赶我走。”钟修齐挑眉,“这几天你没在,我思念你。” 张满满腾地抬起头,她可从没听过钟修齐说过这种暧昧的情话。 “跟我回去好么。” “不。” “那你想住在这里,我就陪你。”钟修齐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认真地按住了她的双肩,“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从没对你说过,是因为怕我的病让你害怕。” “你会嫌弃我么。” 张满满发誓她在钟修齐的眼中看到了委屈? 原本就帅气的脸让她近距离观看还是忍不住心动,干脆移开了视线。 “不会,我要是嫌弃你,一开始都不让你住进来。” “你不觉得咱俩差距太大了么。”张满满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心里就跟沉着块儿石头似的压抑。 身后传来一道叹气的声音,张满满背后一僵。 第066章 温热的身体自背后拥了上来,将她半搂在怀里,“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你觉得要按照你说的标准,我还能找不到其他女人么?” 可是张满满还是对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心。 “我父母早就离婚了,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你不用担心以后的婆媳关系,你想住在哪里都行,毕竟……”钟修齐视线在她的肚子上绕了一圈。 毕竟有了他的孩子,总要为孩子考虑一下的。 原先还一直找不到机会坦白,谁知道机会来得这么快,钟修齐暗戳戳想着。 “你让我想想。” 她现在思绪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毕竟,这么多年的喜欢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自那天的谈话过后,钟修齐干脆就住了下来,整天奶奶长奶奶短的,叫的奶奶乐的眼睛都眯起来。 她坐在院子里择菜,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打开一看,是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进账1000000元。” 张满满被那么多个零给震惊到了,一个个地数过去。 腾地抬头望向钟修齐的方向,只见他沐浴着阳光侧着头跟奶奶聊天,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过头回望过来。 张满满冲他晃了晃手机。 除了这人,不会有人给她打钱了。 房间内。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沿上。 “先拿去还了信用卡和贷款。” “多了,你账号多少,我还给你。” “一定要分清你的我的么?”钟修齐深邃的眼眸望着她,那眸子里就好像盛满了星辰一样,璀璨中还带着极致的认真,“满满,我们以后要生活在一起的,不用分的这么清。” 她好像还没答应吧,张满满蹙了蹙小巧的鼻尖。 “啊对了,我让助理把咱俩在北京的用具都运过来了,一会儿就能到。” “不至于吧……” “这样用着才顺手。” 眼神下意识瞄了眼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他还嫌不够呢。 深夜,夜深人静,银色月光下。 院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道身影扒着门框跳了进来。 张满满和奶奶睡一个屋子,丝毫没有听见这细微的声音。 倒是隔壁房间的钟修齐睁开了眼睛,悄悄打开了门。 “谁。”低喝一声。 那道身影明显没想到这院子里还住着个大男人,身子一僵,快速爬上了不够高的墙头跳了出去。 钟修齐打开手电筒照了几下。 张满满睡得比较轻,本来一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了,又听见院子里钟修齐说话的声音。 等她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道身影爬出去。 当下就吓了一跳。 “没事,应该是个小偷,有我在不要担心。”钟修齐走过来攥了攥她的手。 手心柔软,被他紧紧包裹在大掌里。 张满满慌乱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谢谢你啊。” 一个老人,一个怀孕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人,面对一个壮年,怎么都是没有胜算的。 这时候张满满才意识到家里有个男人确实可以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当下心里就软了,也就没有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披着大衣,安安静静的环境下,总是容易说点什么平日说不出口的事。 “白雅是不是喜欢你。”张满满盯着院子里某个角落,声音轻轻的,好像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一样。 钟修齐眉毛一蹙,感到很奇怪,“白雅?” “对,就是她。”张满满想起白雅就一肚子的气。 醋劲儿咕噜咕噜地往上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今晚的张满满觉得自己有点任性有点爱计较,但她不想压下这种感觉,她就是要刨根问底。 钟修齐没说话,而是回内屋里去了。 张满满嘴巴一瘪。 委屈。 眼眶慢慢地开始蔓延着透明的泪水。 肯定是喜欢白雅,不然怎么会扭头就走呢。 倔强着用胳膊抹了一把眼睛。 “给你,随便看。” 低下头,白皙修长的指节上托着一只手机,屏幕亮着。 张满满狐疑地接过来,不用输密码直接就进了微信界面。 直接搜出来白雅的名字。 点开一看,白雅发了几句话,钟修齐只是简单地“嗯”了一个字,再然后一个“嗯”都开始吝啬,直接没回复。 张满满嘴角偷偷笑了下,又迅速收敛。 “那她朋友圈怎么回事。” “什么朋友圈,我从来不看朋友圈,你随便看。”钟修齐一副“我什么秘密都没有”的模样,大方得很。 张满满点了白雅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发现了猫腻。 张满满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真有心机。 真行啊白雅,把自己和钟修齐的合照屏蔽了他才发的朋友圈,肯定是怕钟修齐看见了找她事。 张满满把手机甩回他怀里,钟修齐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形成了道阴影在脸上,由于起的急,没来得及戴眼镜,头发也显着有些凌乱,倒是没了白天的精英气息,平添了几分常人的随和感。 张满满随口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钟修齐的眸子也越来越幽深,“对不起。” “你一定很伤心吧。” “还好吧。”张满满死不承认当时自己心都要碎了。 “以后不会了。” “你想怎么做。” 张满满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本来关系就一般,现在终于不用跟她做表面功夫了,前阵子我不是去上海了么,期间你打电话我没有接到,是因为手机被她掉到了水里。” “她怎么也会在上海。” “谁知道,估计又是我那个‘好妈妈’的功劳吧,不过你不用再担心,我今后不会跟她有交集了。”钟修齐嘴角讽刺地笑了一下。 “冷不冷?”转回面向张满满的时候,又恢复了柔和的表情,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张满满的心结一下子被打开了,对自己因为白雅的小把戏难过而有些脸红。 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两道身影相拥着,站在月白色的月光下,映衬着点点的星光,即使夜色再凉,也抵不住两颗相向的心。 第二天清晨鸡才叫了不久,张家迎来个一整只施工队。 街坊邻里都站在大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张满满揉着眼睛,站在堂屋。 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队人进进出出。 钟修齐在院子里“指点江山”,手中那着张图纸,时不时对着个领队模样的男人说句话什么。 “这是做什么。”张满满走下台阶,凑过去对钟修齐说。 钟修齐见她穿着薄薄的睡衣就出来了,连忙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一瞬间温暖的体温笼罩着她。 “昨晚上不是来了小偷么,我发现这面墙实在矮了些,再装上两个空调,还有暖气,也让老人舒服舒服。” “还有厨房和洗手间也可以改造一下。” 钟修齐一边跟她说着一边满院子走,旁边施工队队长也认真地跟着看规划,“刷漆先不用,主要是院子先抓紧时间。” 钟修齐半搂着张满满,想着刷漆需要放甲醛,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还是明年等孩子生下来都接到北京这里再进行总体装修。 张满满丝毫不知道这个男人早就打算好了。 “我和奶奶都住了这么久了,不用了吧。” “跟我客气什么,这才能花多少钱,奶奶年纪大了,也该享享福。” 张满满沉默了。 没过半个月,全村都知道老张家孙女交了个高富帅男朋友。 张满满这段时间一出门就会被围观,还有大妈们东拉西扯地问个不停,最后她不堪其扰地索性关门闭户。 房子重新装修好了,焕然一新,小院子修了条鹅卵石的小路,菜地也规整得整整齐齐,颇有一种南方的院子模样。 张满满坐在新安的秋千上,钟修齐在她身后小幅度地推着,一脸严肃紧张地看着她。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张满满拽了拽他的衣摆。 钟修齐便也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张满满脚下蹬着地,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我怀孕了。” “嗯。” “你不惊讶么?”张满满瞪大了眼睛。 钟修齐咳嗽了几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叹了口气,“李欣悦告诉我了。” 还嫌张满满不够惊讶,“在你走之后不久。” 张满满把牙齿咬的咯吱响,亏她还以为自己瞒了很久的秘密呢。 负气地站起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幅度动作让钟修齐一脸紧张。 张满满却指着他腾地笑出了声。 怪不得这段时间怪怪的,原来早就知道了。 张满满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下一秒手却被人握住了,钟修齐一本正经,“别吓到我孩子。” “他才那么丁点,能知道什么。” 两个人都没注意的身后,奶奶站在堂屋里眯起眼睛笑着望着他俩。 最后,两人还是回去了,直接登记结婚,没过多久,钟修齐把奶奶也接到了北京。 朝阳区那套房子租了出去,全家搬到了新房子里。 婚礼没有办的很大,只邀请了一些熟悉的朋友和家人。 张满满特意邀请了乔蕊,但当天乔蕊没来,听其他同学说乔蕊给人家当小三,在宾馆被原配抓了个正着,厮打的满身伤,哪有心情过来。 张满满倒是没忍住叹气,原本还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 产房外,钟修齐坐立不安,时不时走到门前听着里面的声音,可惜里面的门关的死死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结婚的事情,父母也知道了,这次儿媳妇生孩子,两人从上海赶了过来。 即将要有下一辈出生,心里也是非常兴奋的。 张满满生孩子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罪,孩子很快就出来。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护士的惊呼,很快第二个孩子也被抱了出来。 龙凤胎,两个小娃娃被一左一右安置在单独的小车上推了出来。 产床被推了出来,钟修齐立刻扑了过去,孩子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张满满浑身疲惫,头发上全是汗水。 钟修齐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儿问她疼不疼。 旁边的护士和医生见这么和谐的家庭,倒也是注目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公司的会议和生意直接搬到了医院,颇有一种定居在这里的感觉。 好在病房里空间大,孩子有专人看护,婆婆公公没待多久就回上海了,张满满度过了一个满意的月子期。 就这样过了一年,张满满再次回了初语公司工作。 不到半年时间就凭借着出色的能力晋升为主管。 钟修齐的公司也成功上市。 张满满偶然问起高中时候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不理她了。 钟修齐小声说那时候傲气又冷漠,其他的事情压根不关心,也没觉得自己离了她会怎样,谁知道后来就栽了。 庆功宴上,还遇见了前来祝贺的前老板和Lisa,张满满倒没觉得什么,倒是这俩人看见她跟见了鬼似的,一脸尴尬的笑容。 宴会结束,两个人盖着大被聊着天,凑近张满满耳际轻声问道,“WIFI密码代表什么?” 张满满眼睛转了转,“不告诉你。” “你变了。”钟修齐委委屈屈,“变得都不说爱我了。” “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ZAIZ9594。 张满满爱钟修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