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是好人！
    作者: 苏词里
    简介:
    姜意生活在一本名为《顶流撩妻九十九天》的言情小说内，作为其中的路人甲女配，每天的日常都是赚钱，看男女主谈恋爱，赚钱，看男女主继续谈恋爱。
    直到有一天。
    有个男的找上门来，指着姜意的总裁爸大骂：“就是你这个魔头搅得修真界天翻地覆，死亡无数！”
    姜意她爸搂着姜意的肩膀，微皱眉：“上了年纪就是爱胡说八道，意意别理他，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
    姜意一脸乖巧：“我信你，爸爸。”
    又有一天。
    有人指着姜意她妈眼睛通红气急败坏：“就是你个妖妃，勾引权臣，害得天下大乱！”
    姜意她妈委屈地擦眼泪：“意意，他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妈妈才不是坏女人。”
    姜意抱住她妈：“我信你，妈妈。”
    又有一天。
    有人指着姜意他哥怒吼：“就是你，身为天师却自甘堕落和妖物勾结，导致天师一族全员覆灭！”
    姜意她哥面无表情：“妹妹别听他放屁，哥哥堂堂正正，三好青年。”
    姜意连连点头：“我信你，哥哥。”
    姜父姜母以及姜家大哥都非常满意地摸摸姜意的小脑袋，“宝贝真乖。”
    直到后来，有人一看到姜意便面露惊恐，眼神惊慌，屁滚尿流地往外跑，边跑还边喊：“救命！有鬼！！”
    趁小世界混乱悄悄从无限流世界跑出来的大boss姜意无辜看向家人：“我不是，我没有，他胡说，我真的是好人。”
    #一家四口加上门女婿，五个反派的日常#
    #阅读指南安排上#
    1 .文名和立意都是认真的，不是反语！
    2 .男女主角性格都不太正常。
    3 .爸爸妈妈和哥哥的戏份占比应该不少。
    4 .全文架空。
    5 .看文愉快！爱你们，啾^3^
    ————————————————
    内容标签： 传奇 女配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骗你是小狗。
    立意：争做好公民。
    第1章 坏人日记001
    黑姐揭秘V：某正在拍摄的恋爱综艺真人秀节目出现重大事故，男三女三约会的时候女三太过热情主动把男三吓得一脚滑进了河里，受了惊，现在已经和节目组解约。据闻，节目组正在物色替补人选：）
    小莫抿着唇，看着营销号下大笑着调侃嘲讽的网友，捏着手机的手指逐渐用力。
    她抬眸看向正靠坐在柔软沙发上休息的年轻女孩。已经入夜，冬日的寒风在外喧嚣，但房内温度恰好，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花边睡裙，裸露在外的肩膀在灯光下莹白如玉，低垂的眉眼透着干净和毫不在意的情绪。
    “一一，你不生气吗？”小莫深吸一口气，按压住心底窜起的火苗，正欲将手机递给姜意时，指腹不经意在手机屏幕上一划，目光突然凝滞在某个新跳出来的话题上：
    [高轩工作室发微博宣布高轩退出《与你热恋》节目，据闻是高轩傍晚落水导致高烧不退，恐耽误节目拍摄进度。]
    小莫呆滞两秒，迅速将手机收了回来，打开评论。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高轩退出节目的前因后果——姜意厚着脸皮要跟他谈恋爱，被他以‘可以再培养培养感情’为由拒绝后不死心，特地将他约到河边妄想强上（听说还安排了记者想拍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照片逼高轩承认他们二人因节目生情，假戏真做）可怜高轩一个社恐宅男音乐制作人哪里经历过这么大场面，惊慌失措下脚一滑就跌进了新湖。大家都知道最近青市有多冷，还好只是发烧，要不是高轩自己会游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个字不落地看完这个热评，那点颤颤巍巍晃动的火苗像是突然被浇了一层热油，浓郁的艳色中火蛇猛地上窜越烧越烈，印在小莫的眼瞳中，气得她噼里啪啦张嘴大骂：“哪来的傻逼脑补的前因后果，像话吗！我们一一人美心善，分明是高轩那个歪瓜裂枣强行碰瓷！”
    小莫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得哒哒作响，过快的频率和力道足以表明她此刻的火气：“最可恶的是网友竟然还信了，高轩算什么社恐宅男，分明是想吃天鹅肉的癞□□，咬月亮的哈巴狗，痴心妄想！！”
    偌大的房间内回音拉长，紧接着才转为寂静。姜意艰难地将目光从‘嫣然’CP的超话内挪开，继而看向了小莫。小姑娘真的气坏了，身为一只鬼，嘴里竟然蹦出了好几个俗语和当代年轻人追星的专业用词。手指利落地在某位CP同人文大手子的微博下点赞，她掀起眼皮，显得漫不经心：“别生气，他不是发烧了吗？”
    “真发烧了？”
    “当然是真的。”姜意放下手机，白皙脸蛋落在光晕之下，微卷的黑长发披在细腻纤瘦的肩膀，她轻轻一偏头，漆黑的眼瞳里轻易露出几分无辜，“胆子真小，他差点尿裤子。还好，他在尿裤子之前先掉进了河里。”
    其实姜意也没怎么吓唬他。
    高轩看中了她的黑红流量。在高轩的想象中，一直以来以‘倒贴’出名的姜意在被节目组的另外两位男嘉宾配拒绝排挤之后，会毅然决然地将心思花在他身上。他虽不如另外两位男嘉宾红，但也是一个顶有名的音乐制作人，最近几年火到出圈的歌曲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但高轩完全没想到，真实呈现在他面前的姜意和刻板印象里的姜意截然不同。别说黏着男明星蹭流量了，姜意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饶是他主动搭话，姜意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那耷拉下来显得毫无光彩的眉眼用最刻薄的表现告诉高轩一个事实——
    姜意看不上他。
    高轩就像是突然被刺中了命穴、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跳三丈高。
    而眼见着另外两对嘉宾之间开始冒粉红泡泡，感情进展神速，cp粉更是成千上万地出现，高轩实在是有点等不及了。他来这个节目无非就是想捞金，也想从幕后走向幕前，可眼下的情形显然与他所期待的相差甚多。在经纪人的建议下，他果断选择了最偏激也最容易出名的方式。
    “他把我约去了新湖，表情装得很温柔，告诉我他很喜欢我，问我可以不可以假戏真做。”女生柔软白皙的手指捧着下巴，眉眼懒洋洋的，“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我的沉默，大概是心急气躁有些等不及了，主动来抓我的手。”
    姜意讨厌他，高轩的身上带着那群恶鬼最喜欢的人渣败类气息，但她不喜欢。这种直白到极致的恶臭让她抬手便避开了高轩的触碰。与此同时，属于恶鬼的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自新湖上一掠而过，高轩还未气恼姜意的躲避，后背便先感受到了阵阵阴风。
    青市的冬日寒风凛冽，温度偏低，但只是普通干冷。高轩今天穿得还多，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完全可以阻挡湖风。但事实并非如此，那点寒风像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重的衣物和皮肤，一寸一寸剖开了血肉嵌进骨头缝里肆意搅动。
    高轩的脸色倏然白下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而此刻，原先拒绝他靠近和触碰的姜意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了一步。毫无疑问姜意是长得漂亮的，她很像高山上盛开的小白莲，干净澄澈中带着一股天生的柔软和纯真。只要她想，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能将这种特质无限放大。
    她偏了偏头，白色的羽绒下露出半截瓷白的颈部肌肤，无害的模样下她像是很贴心的问道：“你冷吗？”
    高轩当然冷，他冷得牙齿都在哆嗦。
    突然的寒意让他的脑子都变得迟缓，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怪异。
    明明刚过来的时候气温还稳定他能承受的范围之中。
    然而此刻却如同寒夜骤降，天地间坠入冰域。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目光落在手指上时注意到了上头的青白和僵硬。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这不是人冻死了的模样吗？
    就在这时，面前的女生更近了一步，二人之间生疏的距离被缓缓拉。高轩的视野中只见姜黑眸微微一弯，笑得天真：“你的影子好长呀。”
    顺着姜意的视线往下看去，临近傍晚日头远离，光线在他身后拖拽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影子很长，然后呢？
    他在心里问。
    像是听到了他无声的询问，姜意后退一步，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她在人前优雅地拎着裙子转了个圈，才扬起脸露出笑容：“那……你有没有发现，我没有影子呢。”
    “然后他看了一眼地上发现真的没有我的影子，一激动就滑进河里啦。”
    小莫望着女生漂亮的脸蛋和无害的表情，刚才还记恨着高轩那渣滓，如今却隐约冒起了名为‘心疼’和‘同情’的情绪。她抱着手机往姜意的身旁挤了挤，开始在微博搜索‘高轩’二字。
    为了证实高轩被姜意刺激得不轻，高轩工作室放出了高轩躺在病床上昏迷呢喃的视频。视频中二十七八岁的男人闭着眼睛，眉心紧皱，像是陷入了深沉没有尽头的深渊，嘴唇翕动间脸色的脸色泛着明显不健康的红。
    当手机靠近时，话筒将他的低语收入视频内：“鬼……别过来……”
    明显是被魇住了。
    真惨啊——小莫心想。
    …
    时间不早，窗外的夜色逐渐深邃下来，小莫看着趴在床上露出大片瓷白后脊的女生，体贴地替她将薄被往上一拉，才转身离开。姜意听着大门吧嗒被关上，颇有几分无趣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她在看网友的评论。
    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高轩的粉丝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及《与你热恋》另外两位男嘉宾的粉丝告诫自家哥哥离她远一点。
    这些字眼还没有被拽入无限流、濒临崩溃和死亡的玩家骂人骂得难听。
    入夜，姜意换上干净衣服。纯白的娃娃领蕾丝连衣裙在夜风中卷起一道弧度，她慢悠悠踩着步子走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内，明亮的灯光在这一刻发出异样的闪烁，她喉间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曲推开了病房大门，目光落在高轩身上。
    节目组的导演让她过来看望高轩，但姜意想，高轩和他的团队大概是不太欢迎她过来的。所以没有办法，她只能趁着晚上来。视线描绘着高轩的脸色，与小莫在视频里看到的不同，高烧不退的潮红已然从高轩的脸上退散，他的眉心也彻底舒展开来，大概是在做什么美梦。
    姜意动作优雅地拎起裙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漆黑无光的眼瞳暴露在灯光下，轻轻一偏头便望进了高轩的灵魂深处，虚伪、易怒、狡诈数个形容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伴随着他恶意满满地给女生灌酒、迷/奸、拍照等一段段画面，那股恶臭的气息似乎愈发明显。
    姜意双手托着脸颊，有些嫌弃地蹙眉。
    半个小时后，有人拎着外卖从走廊路过高轩的病房，嘴里哼着的歌被房内怪异的声音打断。他迟疑了一阵，缓缓推开了病房大门。入目之处躺在病床上的年轻男人脸色潮红弥漫，身体不停抽搐。他一慌，赶紧冲到了床头按响了门铃。
    然而在等医生护士过来之际，他听着高轩口中冒出的一两句信息量极大的低语，脚下步子一顿，眼中缓缓浮起了惊愕。
    第二日清晨。
    青市的日头升起得晚，天气却不错，细碎的日光透过窗帘将病房内大片面积照亮，扫去了夜半三更涌起的焦躁和惊慌气氛。
    高轩的经纪人叫做庞正，此刻庞正站在床边安抚艰难从昏沉醒过来的年轻男人：“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人感觉怎么样？”
    高轩张了张嘴，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样，四肢酸软无力，眼神都有些发虚。他重重喘了两口气，脑海中开始自动播放这一晚上的古怪梦境。梦里，他被那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死死箍着颈部，窒息的感觉涌来，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却暂且放过了他，又转头将他按进了滚烫的热水之中……
    光是简单的回忆就让高轩脸色煞白。
    庞正注意到他惊恐的眼神，却并未多想，只以为高轩这是受到的刺激大了些，便自顾自道：“别紧张，虽然先前找的那个杨大师说自己束手无策，不过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位大师。你知道施浅吧？之前都传她被她那个吸血虫一样的前男友缠上，然后他们找到了那位大师帮忙一做法，她那男朋友就回自己该回的地方了。”
    施浅是个一线小花，演技和长相都不错，为人品性也好，就是眼光有点问题。一个月前她被她前男友掳走关在了曾经装修好的婚房内。施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从婚房跑出去，前男友见状立马追了上去，结果被路过的车子撞飞了。本该是幸事一桩，毕竟绑架犯有了报应。但施浅被警方护送回家以后却精神不济，像个疯子一样躲在角落、衣柜里，逢人便喊自己看到前男友了。
    有‘专业人士’一瞧，便直言道：“她那前男友死是死了，就是没死透。”
    于是施浅的家里人和朋友费尽心思为她找了几位大师，但起到显著效果，让施浅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却只有一位。
    庞正打开手机，找到施浅经纪人发过来的一串信息，道：“这大师叫做姜择秋，年纪虽然轻，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嗯，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先下楼去接他。”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排雷可以看文案~
    第2章 坏人日记002
    姜择秋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庞正戴着口罩站在医院大门口等到第九分钟已然火急火燎时，终于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迎面走来。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普通白鞋，普通羽绒服——庞正像是有什么职业病一样默默估价完，才将目光投在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呼吸都窒了窒。
    作为一个经纪人，庞正见过不少帅哥，面前是难得几个能在第一次见面时给他巨大冲击感的。他眯起眼睛胡乱思考着要不要上去问个联系方式，万一对方也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他总能把这人捧得比高轩红。毕竟高轩虽然才气斐然，那张脸却只能称作一般。
    沉吟间，刚刚还被惦记着的男人已然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声音比青市冬日的寒风还要冷上一点：“姜择秋。”
    庞正：“……哈？”
    一直等庞正带着姜择秋前往高轩的病房，他还沉浸在这份震撼之中。谁能想到这年头搞神神鬼鬼之事的人长相要求都这么高。心里那点想要询问姜择秋是否有意进入娱乐圈的想法彻底烟消云散，庞正一边带路一边跟姜择秋叙述高轩此次出事的前因后果。
    “阿轩说当时那女的跟他讲她没有影子，他那么一低头，还真是。”庞正感叹一声，“但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呢，姜天师你说是不是？”
    姜择秋脸色平淡，微微颔首。
    偌大的病房内正值护士来查房，高轩的小助理正和她说着话，见到庞正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来，连忙送女护士出了门。
    大门被重新关上，庞正指了指脸色依旧很难看、眉眼也毫无精神的高轩，介绍道：“这就是我家艺人，高轩。姜天师，你帮忙看看？他一直高烧不退，还做噩梦，我作为他的经纪人也很担心的。”
    高轩的意识比起十分钟前似乎清醒了不少，目光艰难看向姜择秋。
    恰逢姜择秋漆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冷淡，视线丝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脸上，继而又直直望进他的眼眸深处。也不知道怎么的，高轩竟然被看出了一点心虚之感。他将这种怪异的想法赶紧甩出心底，牵强动了动嘴唇，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照片吗？”
    “什么？”陡然响起的四个字让庞正险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姜择秋提醒‘影子’二字，他才意识到姜择秋是在问他有没有姜意的照片，于是他赶紧点点头。
    现在这年头，除了糊到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小艺人找不到相关照片，其他人都不成问题。更何况姜意虽然糊，但是她会作妖。两个月前《与你热恋》官宣了六位嘉宾以后，姜意团队立马买通稿死皮赖脸地蹭起了另外两位男嘉宾的热度。
    而这种行为，不是第一次。
    也因此，姜意还有两个绰号。
    一个是鼻涕虫，一个是吸血虫。
    除了甩都甩不掉之外，还令人恶心反胃。
    庞正在某个聊天群里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到姜意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他陪着高轩来到拍摄地的时候随手偷拍的，而当时他将照片发到群内，调侃似的说了一句：姜意这人浑身上下能看得过去的就剩脸了。
    庞正赶紧将手机递到姜择秋的面前，丝毫没注意到年轻男人的目光在触及到照片上的女生时，眼眸微动。
    照片拍得很好，或者说照片的主人长得足够好，所以不管再烂的技术都能营造出一种年轻女孩的明媚和纯真感。照片里的姜意穿着宽大的纯白色羽绒服，脑袋上戴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耳罩，双手捧着小脸笑弯了眼睛。冬季难得的日光落在她发顶四散，将她本就瓷白的脸蛋映衬得愈发白皙。
    “姜天师，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没？”
    姜择秋将视线从照片上收回来，嗓音平淡：“你看她像鬼？”
    庞正喉间一梗，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病床上的高轩。说句实话，他觉得就姜意这模样，说她是天使还差不多。他从一开始便觉得是高轩看错了，那天晚上确实冷，加上高轩高度近视，被冻得脑子不清醒了眼花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找姜择秋过来，主要还是为了高轩高烧不退和梦魇的毛病，并非是为了讨论姜意到底有没有影子。
    在庞正沉默的时候，姜择秋将手机还给他，视线一转再次落在了高轩身上，只扯了扯唇，但那点弧度依旧透着冷淡，“坏事做多了的人，就是比普通人更容易被邪风入体。”
    庞正：“……”
    姜择秋并未再多言，只是道：“将我给的符纸随身携带，病会好的。 ”
    姜择秋所谓的符纸真的只是一张上面绘着诡异符文的黄纸，叠得方方正正，但外连个令人安心的包装袋都没有，偏偏庞正看向他时，姜择秋直言：“五万。”
    庞正：“……”
    就好像他花五万买了个表，结果连盒子都没有。
    更别提说明书、合格证和保修单了。
    “可以试试效果。”
    在姜择秋的示意下，庞正小心翼翼地接过价值五个W的符纸，放到了高轩身上。变化是很快的，等了不到五分钟，高轩本人便明显感觉到那种像是要将人拽进深海的沉重窒息感在逐渐退却消散，他能够重重地喘气，甚至挣扎着撑起身体。靠在枕头上，他嗓音沙哑道：“买了，庞哥，给姜天师转账。”
    姜择秋收了钱便转身离开了病房，他一路顺着医院内的标记从电梯下到一层，穿过大门时，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倏地一跃而上安稳落在男人的肩膀上。黑毛锃亮的黑猫抬起前爪舔了舔，在无人之时意外发出了人一般的声音：“我刚刚在窗台看到了，你给了他什么？”
    姜择秋眼眸冷淡：“真言符。”
    …
    被告知替补人选正在来青市荟萃庭路上时，姜意正捧着自己的小脸看手机。出了高轩那档子事，《与你热恋》节目的拍摄停了一天，姜意便只能趴在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她身上的睡裙裙摆顺着小腿精巧的弧线坠下，露出细白的腿来。
    “一一，你在看什么？”
    “看爆料。”姜意在床上翻了个身，黑发散乱，肩上吊带往下滑落，她抬起手机目光落在一个叫做[专业人士]的最新微博上。这位[专业人士]是个口碑很烂的营销号，圈内各种明星的造谣爆料几乎都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听闻[专业人士]还创造过一个记录，置顶微博三百万评论，没有一条是正面的，都来自各家粉丝的谩骂。
    而眼下姜意所注意到的这条微博内容是截图了[专业人士]与某位匿名爆料人的对话。
    【爆个料，我和高轩住在一个医院，听到他自己在梦里说自己迷/奸了好几个女生，事后用视频威胁她们，还一直哭着喊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
    微博刚发出一个小时，评论的数量却以及到达了大几千。
    [什么意思？这年头有人把梦话当真了？]
    [爆料人是姜意请来的救兵？能不能编点可信的？]
    [我经常在梦里说我杀了我前男友，可是为什么我前男友还活得好好的，哭哭]
    [讲个笑话，高轩一个轻微社恐竟然干出了这种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事情！]
    [下一个爆料不会就变成其实是高轩想要占姜意便宜，然后自己不小心掉进新湖了吧？]
    [这爆料啥证据也没有，你要是能把那视频或者那几个女生找出来，我倒是信一信。微笑.JPG]
    [所以那几个女生做错了什么，不近被造谣，还要拉出来给你看看？楼上你脑子没事吧？]
    [……]
    小莫凑过来时正巧看到这段爆料，她敢百分百肯定这一定是姜意做的。虽然昨晚她们并没有睡在一起，但她身为一只鬼本就不需要睡觉，她甚至想偷偷去给高轩一个教训。只不过她前脚刚打开窗户，就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漫不经心的哼唱。紧接着，在她的视线中，姜意出现了。
    于是小莫便迅速将自己的计划取消了。
    她将手机放到姜意的面前，“一一，袁哥说新嘉宾已经到了，让你先去见一见。”
    袁哥是节目总导演樊建淳的助理。
    姜意含糊应了一声，才慢吞吞下床换上衣服。荟萃庭的别墅占地面积广，分给每个嘉宾的房间也大，姜意拉开硕大的衣柜，随手拎出一套港风长裙，腰带轻轻一扯勾出细腰，膝盖以下小腿白皙弧线优美。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棉拖鞋，推门走向了二楼楼梯。
    别墅的大厅，姜意前脚刚踏上台阶目光便已经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丝绸烟灰蓝的衬衫带着特有的垂直质感，从上往下如同流淌的墨。被松开的领口下露出苍白的锁骨。男人长腿交叠，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撑着下巴。坐在他身侧的导演樊建淳似是低声说了句什么，男人缓缓抬眸看来。
    像是长久不见日光，生存于黑夜深处的血族亲王，在月光落下的瞬间照亮了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那双比夜还要深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可姜意偏偏看到了他藏起来的阴郁。
    姜意歪了歪脑袋，瓷白小脸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莫站在她的身侧，眼角的余光瞥到女生突然的笑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然而姜意那含着几分感叹的声音还是像一阵风一样落入了她的耳中：
    “他长得真好看啊。比爱丽丝藏起来的标本和人偶还要漂亮。可惜爱丽丝没来，不然我今年的新年礼物就有着落了。”
    小莫沉默着打开手机，小声念着新世界的刑法：“故意杀人，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①”
    “好可惜。”姜意的手指轻轻拂过长裙，面上微笑不改，“那我们去和他打个招呼吧。”
    女生脚下的步子轻快，拖鞋上毛茸茸的兔耳朵一晃一晃，待到停下时人已然站在了男人的面前。姜意冲男人露出甜甜的笑容，声音像是山间流动的清泉，干净透彻，丝毫不见做作的甜腻：“你好，我是姜意。”
    陆逢舟狭长眼眸中暗色翻涌，视线毫不避讳地自姜意的眼睛往下滑落，缓缓落在她伸出的手上。女生的手小巧，五指纤细如白瓷。
    二人一站一坐，一人笑靥如花，一人眉眼淡如死水。
    樊建淳看看姜意再看看陆逢舟，突兀地轻咳一声，“那个姜意啊，逢舟他有点洁——”
    话未说完，目光之中便见陆逢舟的手指与姜意的五指轻轻一碰，男人眼眸微抬，“陆逢舟。”
    …
    三楼。
    樊建淳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身材修长的男人用湿纸巾擦拭着安在墙壁上的摄像头：“这房间没人住过，高轩以前住在楼下。而且我已经让人消毒过了，你不用检查得这么仔细。”
    说着，尾音一顿，“话说回来洁癖这么严重，连房门都不让我进，怎么你还和姜意握手呢？小姑娘的手比较干净吗？”
    “你没注意到吗？”陆逢舟偏过头来，指尖微微一松湿纸巾便准确落入了垃圾桶内，他重新抽出纸巾将长指一根根擦拭干净，目光迎上樊建淳脸上的错愕，薄唇一勾，“她的眼神，赤/裸直白得像是要剥了我的皮。”
    樊建淳：“？”
    “挺巧，我也想。”他轻笑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哥哥：你看她像鬼吗？
    今天的老公：她想剥了我的皮。
    PS：给大家发小红包！
    另外①来自《刑法》。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phir、摇摇七喜炸麻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138387 42瓶；祈月 30瓶；妮妮、天天有书可追、木木木头、SY、想吃糖、晚 10瓶；举一个栗子、不要敲门、姜二小姑娘、花小喵 1瓶；
    第3章 坏人日记003
    影帝陆逢舟作为高轩的替补加盟《与你热恋》综艺的消息传出来时，网友们皆是一脸疑惑和呆滞。
    陆逢舟这个名字像是有点陌生，让人摸不着头脑，直到有人大叫：“什么？时代真的变了吗？竟然真的有人不认识陆逢舟？那可是白鹤史上年纪最小的影帝！只不过听说在拍某部禁片的时候入戏太深走不出来，息影了两年。最近一直有传闻说他自杀身亡了，没想到他不止没死，还回来了！”
    姜意坐在卧室的阳台上。
    下午时分，日头正好。簌簌阳光将寒风扫去，落在脸上暖洋洋的。她只在身上披了一件纯白的羊羔毛外套，将小脸藏在竖起的衣领下，慢吞吞地晃动着双腿。
    吧嗒一声，兔子拖鞋掉在地上，她将套着同款毛绒绒袜子的脚藏到了另一条腿下，而视线却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
    姜意在看热心网友介绍陆逢舟。
    她滑动着照片，视线从陆逢舟的年少一路看向一年前流出的最后一张剧照。陆逢舟随了他母亲的长相，惊艳极了。不同的剧照描绘出了不同时期不同感觉的陆逢舟，惊艳归惊艳，却并没有让姜意心头一震的感觉。直到她看向了那所谓的禁片剧照。
    他穿着白衬衫，衬衣领口染上浓厚的血渍，血痕划过他的唇角，将他寡淡的唇色染红。漆黑狭长的眼眸望向屏幕，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细看后，衬衫下、 脖颈里伤痕遍布，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像极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和姜意在别墅看见他的第一眼逐渐重合。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陆逢舟很适合被做成爱丽丝的人偶。
    姜意心情尚好地将照片点击保存，放下手机一脚踩在了兔子拖鞋上。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处，她偏头朝着三楼斜上方的偌大阳台看去，一只手懒散搭在栏杆上，烟灰蓝的衬衣长袖被卷起露出一截白得几乎反光的手腕。那自然垂落的姿态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像条蜈蚣静静趴伏着。
    姜意的视线直白地盯着那疤痕看了许久，然后眉心一折，颇有几分不开心。
    爱丽丝的人偶身上从来不会出现这些丑陋又碍眼的痕迹。她看得心烦，果断将视线往上一挪，却先见到了一个金色的铃铛。铃铛模样小巧精致，被陆逢舟的长指勾着，轻轻一晃便有铃声作响。
    姜意重新将‘赏心悦目’四个字按在眼下的画面上，心满意足地闭着眼睛听铃声顺着浅浅的风入耳。
    …
    休整了一天，《与你热恋》的节目继续开拍。
    节目除了姜意与替补选手陆逢舟以外，另外四位嘉宾分别是当红小花齐念嫣，顶流温修然，年轻的钢琴演奏家池白以及舞蹈演员楚雨浓。其中齐念嫣和温修然、池白和楚雨浓之间都是合作过的关系，在参加节目前便有不少cp粉。而后一参加节目，似乎所有人包括节目组以及他们本人，都下意识地将自己与熟悉的那一方配对。
    完全没有呈现给网友期待‘我喜欢你你却喜欢他’的修罗场氛围。
    但樊建淳也不介意，现阶段撕逼综艺多的是，他这节目就是让网友和粉丝嗑cp的，撕逼什么的就免了吧。
    一大早，楚雨浓便去了舞蹈室练舞，池白也在一旁练钢琴。温修然和齐念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水池前，挨在一起低声细语说着悄悄话，手上动作却很利落地准备着早饭。
    照例被池白的钢琴声吵醒，姜意并未生气但那张漂亮的小脸却有些恹恹的。她扶着楼梯栏杆趿拉着拖鞋‘塔塔塔’地走下来，将自己砸进了柔软的沙发内。听到动静的几人回头，齐念嫣看到姜意坐下的位置，目光忽然一变。她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轻声道：“一一，那个沙发是陆影帝坐的。”
    昨天晚上他们几人便被节目组告知，可能需要迁就一下陆逢舟的洁癖。陆逢舟的洁癖说严重其实没严重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不过他们还是专门为陆逢舟留了一个‘专用沙发’，省得陆逢舟嫌弃他们坐过的沙发脏。
    节目组的其他几个嘉宾对陆逢舟或许不太了解，但同样身为演员的齐念嫣已经入圈很多年，前几年虽一直默默无闻却也听过陆逢舟的各种信息。大概是有着演员这样的一个身份，齐念嫣对陆逢舟的能力是打从心底敬佩的。陆逢舟宣布息影的时候她还真心实意地感觉到过可惜，而现在对方回来了，以一个迷妹对偶像的态度，齐念嫣一点也不介意为陆逢舟腾出一个舒适的空间。
    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姜意没听到这话，只捧着脸朝着齐念嫣看去，声音不似往常的干净清脆，反倒是带着点黏黏糊糊：“念嫣姐，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齐念嫣一下就被她这迷糊的样子逗笑了：“你昨天不是亲手包了小馄饨吗？给你煮一大碗。”
    “那你呢？”
    “她当然吃我包的。”温修然靠在料理台前，长眉微微一挑，年轻帅气的脸上露出个假笑。说实话，温修然对姜意也没那么讨厌，虽然先前姜意团队买通稿蹭他热度，但经过几天相处他倒是觉得姜意这人挺干净，和印象中描绘出来的可恶形象完全不符。
    想必池白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否则在面对高轩团队所谓的‘女生太过热情把高轩吓进新湖’的通稿时也不会觉得那么可笑。
    不过温修然还是不太喜欢姜意。主要是因为齐念嫣似乎对姜意很有好感。他参加这档恋爱综艺纯粹是想来追老婆的，现在姜意就跟个电灯泡似的，多少有点碍眼和碍事。
    而听到他这番理直气壮的话，齐念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悄悄用手扯了扯温修然的衣角。虽然动作隐蔽，却被屋内的摄像头捕捉了个正着。姜意乐得看他们这友情以上恋爱未满的相处，好歹她在穿进这个世界以前是个‘嫣然’cp粉。
    一时间，姜意的思绪被拽得有点远。来这里是个意外，那天她所在的无限流世界顶层突然多了个漆黑的洞口，姜意很感兴趣便带着小莫钻了进去。等再次睁眼，她和小莫已经附身在已经死去的‘姜意’和‘小莫’身上，而后没多久姜意便发现眼下她所在的世界似乎很眼熟。
    她曾经在某个关卡的一具尸体上找到过一本小说，难度系数最低的关卡，玩家们唯一的可用工具/武器便是在现世拽在手里的最后一样东西。姜意也不知道这个玩家当时是不是位于图书馆，倒霉地触发机制以后拿了本言情小说当武器。等姜意捡起那本小说时，书页上已经染了厚厚一层血，内页有些字也被晕染得看不太清楚。
    不过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为其中的男女主角也就是如今的温修然和齐念嫣之间的甜美爱情哐哐撞大墙。
    可现在姜意觉得温修然也不是很讨喜。她收回思绪，歪了歪脑袋，再次冲齐念嫣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念嫣姐，我想加紫菜。”
    “好呀，我妈妈晒得紫菜可好吃了。”齐念嫣意有所指地看了身旁的年轻男人一眼，小声道，“就是有人不爱吃。”
    温修然：“……”
    走廊上。
    陆逢舟迈着长腿步子略显悠闲散漫地往一楼客厅而去。他的脚步轻得丁点声音都听不见，似乎无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与之相反，陆逢舟却能将姜意那乖巧的嗓音听得很分明。男人的目光穿过蜿蜒的楼梯，很快便落在坐于沙发上的年轻女孩身上。
    女明星的私服多，姜意今天又换了一套，是设计感独特的长袖衬衫，纽扣形状不一，将衬衣的严肃和沉闷感褪去了大半，宽大的领子留下些特别的可爱。宽松的高腰牛仔裤勾出纤细柔软的腰，因着坐的动作裤管稍稍向上卷起，只露出一截白色毛绒袜子。
    陆逢舟还在打量她的时候，姜意也已经注意到了他。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地从温修然身上收回，看向陆逢舟以后逐渐转为惊叹。陆逢舟今天的打扮与昨天完全不同，同样深色系的圆领卫衣配上长裤，衬得人年轻了不少，更让人感觉到了他身上难以存在的那种干净。
    两双眼睛一对视，姜意便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声音剔透如玉：“陆前辈，早上好呀。念嫣姐给我煮了小馄饨，你需要一份吗？”
    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和喜爱，她特地补充道：“小馄饨是我亲手包的哦。”
    和姜意相处了快一周时间，温修然和齐念嫣敏锐地察觉到姜意似乎很喜欢陆逢舟。这份自来熟和热情与面对他们时有些许不太一样。不过……好像也正常。陆逢舟这张脸自出道以来便是圈内人和粉丝津津乐道的一部分，很多人将上个世纪以及这个世纪的明星们都拉出来做了个对比投票，最后显示还是陆逢舟以一骑绝尘之势稳占榜首。
    虽说陆逢舟息影两年，可在年纪和阅历上依旧是前辈。温修然和齐念嫣赶紧喊了一声“前辈”，原以为只是很普通的一次交涉，但等到温修然的目光抬起和陆逢舟的眼眸对上，一眼望进死水中，心脏却蓦地抽动了一下。他像是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封闭，窒息感让他透不过气来。直到陆逢舟移开视线，水流才被破开，他猛地一吸气，眼神中的惊诧长久不散。
    垂落在裤缝边上的手指不自觉抽搐，他垂下眼眸将那丝从心底涌起的恐惧遮掩。
    陆逢舟自昨天抵达别墅，只和姜意见过一面，其余时间一直待在房间内。温修然是挺好奇的，也在经纪人的示意下想过主动去找陆逢舟，不过被樊建淳阻止了。樊建淳当时只说陆逢舟累得很，需要休息，温修然便也作罢。谁知道今天这第一面……竟然还有点惊心动魄。
    而且，温修然怎么觉得陆逢舟的状态阴郁暗沉，似乎还是如同两年前的传闻一样，走进了禁片带去的深渊，一直没能爬出来。
    温修然不做多想，却也不太想跟陆逢舟过多相处，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齐念嫣的衣服，两人很快便端着小馄饨去了餐桌旁。齐念嫣还想帮姜意煮一碗，却见姜意冲她轻轻眨了下眼睛，漂亮的眼珠里似乎藏着千万道想法。
    齐念嫣看看她身后的陆逢舟，立刻了然。
    往餐桌旁走去时，齐念嫣忍不住在心里想——姜意对陆逢舟和对高轩还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或许高轩真的应该来看看‘热情’的姜意是什么样子的。
    姜意走向开放式厨房时，陆逢舟跟在她身后一道走了过去。姜意侧过半步，偏头看向垂眸看来的男人，唇角的笑容如花散开，“前辈想吃多少个？唔，温修然一般一顿要吃四十个。”
    “你呢？”陆逢舟的视线落在她的唇角。
    姜意没化妆，但是她的唇色却并不淡，反而有种被殷红花汁浸染过的秾丽。
    “十二个。”姜意转身从冰箱里找出标有她名字的保鲜盒，“但我是女孩子，胃口要比你们男人小一点点。”
    姜意洗干净手，指尖捏着一个个小巧的小馄饨往热水锅里扔。并不算温柔的动作，每个小馄饨掉下去时会噗通一声溅起滚烫的水珠。只一眨眼的时间，女生便朝着陆逢舟抬起手，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烫到了，红了。”
    莹白如玉的指尖沾上了一点红。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偏偏陆逢舟垂下眼眸唇角扯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长指勾着姜意的指尖轻轻一用力，伴随着姜意主动地迈步上前，她和陆逢舟相距不过两公分，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海盐气息环绕过来时，水龙头啪嗒被抬起，水流倏地冲在了姜意柔软的指腹上。
    “陆前辈。”
    “嗯？”
    “你身上有点香。”姜意压低了嗓音，但声音依旧柔软干净。
    陆逢舟看过去时她的眼睛比声音更干净，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对着男人说这句话无异于告诉对方：我在调/戏你。
    陆逢舟关上水龙头，扯过纸巾附在她手指上静静吸着水，意味不明地低笑着问：“什么香？”
    姜意拖长尾音：“——恶人的香。”
    作者有话说：
    高轩：说我就是人渣败类的恶臭，说你老公就是恶人的香。双标鬼！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带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Y、幸而有你 10瓶；biu 5瓶；阮时 1瓶；
    第4章 坏人日记004
    黑色休闲衬衫上夹着领夹式麦克风，小小一个收音效果却相当不错。像是为了防止别人听到，姜意几乎将最后四个字压成了气音，柔软的气息随着她的偏头和侧身逐渐靠近陆逢舟，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稍不注意便会轻易被笼罩其中。
    陆逢舟和人从来都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此刻却不然。
    姜意说他身上带着点香，但姜意于他而言也是一样的。自第一眼看到姜意，他那点藏在心底深处的阴暗像是找到了共鸣，他不受控制地被姜意漆黑的眼睛、弯起的唇角和柔软干净的音色吸引。
    真特别。
    他在心里想。
    …
    樊建淳面色怪异地看着镜头里的一男一女。从后侧的角度看去，陆逢舟和姜意像是肩并肩，姿态亲昵又暧昧，浑然不像一对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
    而且按照这两人的性格……樊建淳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洁癖严重，连不小心碰到他都会洗上三遍手的陆逢舟竟然主动拉过姜意的手，像个体贴的男友一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这家伙不是最讨厌肌肤之间的接触了吗？
    还有姜意，先前对高轩爱答不理，被惹得烦了便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问他：“你真的很闲吗？要不帮忙锄一下外面的草？”
    这话自然把高轩给惹怒了。高轩显然是个合格的幕后人，因此在镜头前的面部表情管理堪称一言难尽，樊建淳至今还能回忆起高轩当时的表情有多么得难看，黑得简直跟锅底有得一拼。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高轩似乎并未注意到姜意说这话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催促着他去锄草，更像是要把高轩当成草给锄了。
    为了这事儿高轩也特地找过他，言语之中的意思很明确——看姜意这模样分明是不想跟他组CP，既然如此她来参加这个节目干什么？
    樊建淳对此也挺苦恼的，就像高轩说的一样，姜意似乎并没有做好‘谈恋爱了’的准备，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姜意看不上高轩。
    他连夜和制片人商讨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姜意维持原样也行，一共三对嘉宾，那两对天天冒粉红泡泡，估计能把观众给齁死。这个时候姜意和高轩这对看谁都不顺眼、爱答不理的cp就成了另类和异端，指不定能调解一下观众的心情。
    却没想到最后高轩憋不住了。
    至于高轩团队发的那些通告，骗骗无知网友还行。但凡是接触过他们这档节目的工作人员或者嘉宾，谁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考虑到节目还未播出，樊建淳也不想理会他作妖。反正下周《与你热恋》的先导片和第一期就会如约上线，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过分热情’。
    思绪被拽远的那一刻，樊建淳听到了来自姜意那句似调/戏一般的‘你身上有点香’，差点脚下一滑。他和陆逢舟也算是认识挺多年了，来自豪门的矜贵少爷对学校里女生们的示好视而不见，对男生们调侃似的黄色玩笑只会厌恶皱眉。所以在樊建淳看来，姜意这话除了调/戏，还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如果说这会儿只是单纯的惊讶，那么在听到‘恶人的香’四个字时，樊建淳感觉到的便是错愕。他越过摄像机的镜头去看姜意。随着姜意的刻意转头靠近陆逢舟，樊建淳能看到她小半张白皙的脸蛋，眼睛微微一眨睫毛如展翅翩跹的蝴蝶。
    他忽然意识到姜意能在短时间内靠近陆逢舟，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她把陆逢舟看得很透彻。
    大学时期樊建淳和陆逢舟的关系也不过只是普通大学同学的点头之交。真正与陆逢舟建立起友谊是在毕业散伙饭上。他饮料喝多了去找酒店的洗手间上厕所，但还未走进男厕便先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痛呼。意识到有人在打架的樊建淳迟疑着是否要换个洗手间，但转身刚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熟悉的人。
    是陆逢舟。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在五分钟前，包间内的同学还在说陆逢舟走了。
    “有事？”带着些许暗哑的嗓音从里传来，等樊建淳看过去时，陆逢舟正放松地张开右手五指，指关节上还沾着点血迹。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过于刺眼的灯光下衬得他肤色愈发白，像个长久不见阳光、不太健康的病人。
    事实也是。
    等陆逢舟看过来，恹恹的眉眼里夹杂着平时看不见的阴郁和冷淡，他抬腿踹了一脚地上还在弯腰闷哼的年轻男人，眼尾翻涌而出的烦躁和不耐显而易见。
    虽然单方面的打架事出有因，但陆逢舟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
    樊建淳想，到时候一定要把这段对话消音。
    *
    《与你热恋》节目组在官宣换人以后，果断安排上了陆逢舟和姜意的合照。照片选得很有水准，别墅外的白色亭子内，穿着休闲卫衣的男人半靠在木椅上。冬日温暖的光线从一侧穿过来落在他的脸上。他单手拿着书册，长指扣在坚硬的书脊上，低垂的眉眼无声遮住了本性，只留下矜贵和优雅。
    而他的右手边，女生趴在垫着毛茸茸桌垫的石桌上。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能看到小半张白皙的脸蛋和诱人红唇，后肩披上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黑色大衣，衬得她人愈发纤瘦。
    网友：“……”
    [不好意思，看到这张照片突然不好意思骂姜意了。]
    [我艹我艹，两年不见陆逢舟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就是说，好像有亿点点般配。]
    [画面好唯美。]
    [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虽然这照片重燃了我嗑CP的心，但是让陆逢舟来替补和姜意配对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姜意了？]
    [这是按着颜狗的后脖子让颜狗硬嗑啊。谢谢，我就是那只颜狗，我嗑得动。]
    [……]
    虽说高轩已经退出了《与你热恋》节目组，但这两天的相关信息他一点没落下。在那位叫做姜择秋的大师帮助下，高轩的身体好转得特别快，高烧早早退掉不说，也能顺利起身，甚至能去医院草坪跑上两圈，总而言之状态好得不行。
    见到他这幅轻松的模样，经纪人庞正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他手底下并非只有高轩一个艺人，高轩是前段时间他新收的，但除了高轩他还需要去其他几位艺人那儿看看。告诫高轩再多休息两天，庞正便走了。而现在，刚下飞机的庞正看到高轩发来的微博链接以及截图，眉心一折。
    昨天便有所谓的网友爆料将高轩描绘成了个人渣，他隐约也能猜到爆料的人是那个半夜发现高轩高烧说梦话的‘好心人’。可惜的是等他去找这位好心人时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出院了，庞正和团队一合计最终决定冷处理。
    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爆料而已，而且看一看评论几乎没人相信，那么他们也不需要再生事端。
    可现在《与你热恋》找了影帝陆逢舟。
    这是庞正完全没想到的，陆逢舟就算这两年息影，甚至一直有传闻他抑郁自/杀，可到底背着数个影帝桂冠，让他和姜意组CP也不知道是太看得起姜意还是小瞧了陆逢舟。这些跟他们当然是没什么关系，但若是姜意那边拉着陆逢舟洗白也不是没可能。
    庞正和高轩选择离开《与你热恋》这档节目，就是存了心想要借姜意去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借助卖惨虐粉。若是有机会，他们肯定是要时不时提起这事儿的，怎么能轻易就让姜意洗白成功？
    庞正眯着眼睛在心中打了许久的算盘，还未找出一个合适的法子去处理这事儿，[专业人士]便放出一段了视频，并用非常不屑地语气道：看过这个视频你们就知道有些人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做噩梦了。
    庞正心里头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抿着唇打开视频，出现的赫然是处于高烧之中的高轩。他紧闭着双眼，面色坨红又狰狞，嘴里那些念念有词和惊慌的语气仿佛亲身经历。
    庞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赶紧打开[专业人士]的评论区，像是论证了他的预感，留言的网友措辞也变得迟疑和不确定起来，有几个甚至已经笃定地开始骂人了。
    [虽然我也会做噩梦，但我做的梦没那么恶心。]
    [哇靠，这个害怕的表情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啊。不会真的是做了亏心事然后在梦里被人追着砍了吧？]
    [咱也没厉害到可以凭借一个梦就将高轩定性。不过作为某节目组工作人员我有必要说一句，营销号全他妈胡扯，在拍摄现场，姜意理都不理高轩的。倒是高轩本人对姜意热情的很：）]
    [看高轩这个反应很大啊，可惜没怎么听清楚，他是不是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肯定有猫腻啊，一般做噩梦反应这么激烈多半是经历过的真事。垃圾。]
    庞正冷眼翻着评论，果断给高轩打了电话。高轩自然也看到了网上的各种消息，此刻脸色很难看，病房的大门紧闭，寂静的空间内只能听到他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他靠在床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逐渐冷静下来，哑着嗓子‘喂’了一声。
    “看到了？”
    “看到了。”这三个字仿佛是从高轩牙齿缝里挤出来的，那咬牙切齿的意味分明，“草他妈的，当初我还同意说买点礼物去谢谢那畜生。”
    高轩口中的畜生指的是那天晚上帮他按床头铃叫医生的好心人。
    结果谁能想到这好心人在关键时刻又往他胸口狠狠插了一刀。
    庞正也没想到那好心人还能录到这种视频，面上涌起一阵疲惫。他揉了揉眉心，道：“我跟公关那边商量一下，你稍安勿躁，很快就给你回复。”
    “好。”
    庞正不愧是娱乐圈内手段数一数二的经纪人，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便给了高轩一个堪称完美的回答。
    二十分钟后，高轩的化妆师赶到医院，给高轩上了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病弱妆。化妆师技术不错，庞正通过视频仔细看了两眼高轩此刻的模样，身上的病服是大一号的，正巧高轩又清瘦便显得衣服空落落的，配上那张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整个人都透着种疲惫和病态。
    “不错，等会就按照我们说好的开直播就行。”
    庞正为高轩找了个借口。
    高轩本就是个音乐制片人，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在为新歌找灵感的时候搜索了很多女孩子遭受迷/奸被伤害的例子，因为女生们的讲述和事实太令人窒息和心疼，也过于血淋淋，导致高轩产生了情感共鸣——这还是从陆逢舟身上得来的灵感。
    陆逢舟都能入戏太深走不出来，高轩为什么不可以？
    自诩借口天衣无缝的庞正和高轩确定了开播时间，高轩工作室的微博便发送了一条半小时后准时直播的微博内容，立刻便吸引了一大群的粉丝和网友。
    此刻的《与你热恋》拍摄现场。
    睡了大半天的姜意揉着眼睛醒过来，漂亮的眼眸里像是盛了一片泉水雾蒙蒙的。视野还未清晰，便先听到男人微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姜意直起身体，肩膀上的黑色大衣顺着她的动作自然滑落到地面。她歪着脑袋看了两秒，伸手抱起来，朝着陆逢舟无辜地眨眨眼：“脏了呢，等我洗干净再还给陆前辈好不好？”
    陆逢舟的视线终于从书上抬起落在了姜意的脸上。
    换做别人，陆逢舟只会扔下一句：不必，扔了就行。
    当然最大可能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会主动将自己的衣服送出去。
    但面对女生干净澄澈的眼神和唇角的甜笑，陆逢舟敛下眼眸低低笑了一声，声音缠上了丝丝意味不明：“好啊。”
    姜意心满意足地抱起衣服放到栏杆上，捧着脸又问他：“你在看什么书？”
    “《自/杀俱乐部》，”陆逢舟合上书册，便见姜意很自然地凑过来瞥了一眼封面，果断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是显而易见的不感兴趣。
    她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却在下一刻顿了顿，重新扬起带着笑容的脸蛋：“你要和我一起看直播吗？”
    摄像机前的樊建淳头顶冒起个问号，示意工作人员将镜头拉到姜意的手机上方，屏幕上的几个大字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欢迎来到高轩的直播间~】
    樊建淳：“？”
    好家伙，约现任一起看前任的直播视频？
    作者有话说：
    一一：没想到吧XD
    感谢在2022-05-12 12:32:09~2022-05-13 14: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甜甜圈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圈 20瓶；基基复基基 10瓶；请喊我狗妹、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5瓶；阮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坏人日记005
    容不得陆逢舟拒绝。
    等他一垂眼，视线落在女生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时，已然看到了位于镜头前，面色苍白满脸写着颓败、病态的男人。
    大概是为了更好呈现化妆师的化妆效果，高轩并未在直播的时候开启美颜。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骤然出现在姜意面前，女生双手捧着下巴，似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将身下的木凳子往陆逢舟身旁一移，两人间保持的距离被瞬间缩小。
    “他长得和你差远了。”
    高轩长相确实称不上出色，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不过娱乐圈的造型师都是能人异士，厚重的妆容一上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哪里像陆逢舟，五官像是一笔一划精细描绘出来的。
    姜意想了想又果断收回了刚才的话：“他不配和你比。”
    话说到这，倒是时刻盯着镜头的樊建淳先忍不住了，轻轻敲了下一旁的桌子，“姜意你稍微注意下措辞，等会儿拍出来什么都不能用。”
    听到导演的话，姜意抬起一双无辜澄澈的眼眸，虽然未说话，但其中意思非常明确——我明明只是实话实说，为什么还要注意措辞。
    连陆逢舟也调整了坐姿，修长的身姿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木椅上。他漆黑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抬，被日光照得过于苍白的脸上，薄唇似乎浅浅勾了一下。
    紧接着樊建淳便听到了男人低凉的嗓音：“确实也配不上你。”
    樊建淳：“……”
    这才认识几天就站在同一条战线了。
    …
    小小的插曲并未打断凉亭的氛围，倒是另外两对嘉宾不知怎么的也听说了高轩开直播的事情，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在客厅将直播画面投屏到了偌大的电视机上，还扬言播出的时候可以换个其他的视频贴上去。
    樊建淳听到这建议的时候眼神只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你们是不是有病？
    然而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导演他还是没有拒绝，甚至问陆逢舟和姜意要不要一起加入。
    这会儿别墅外的风大了起来，虽然有暖阳但解不了这份凛冽的冷。樊建淳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意和陆逢舟两个人明明身上的脂肪也不多，怎么就那么抗冻。但他俩抗冻，其他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却不然。
    好在陆逢舟和姜意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很快便拿起了书一同走进了客厅。
    陆逢舟个子很高，这两年或许正如网友猜测的那样陷在戏内走不出来，身材清瘦。他站在姜意的身旁，身上淡淡的薄荷海盐气息顺着风几乎要将姜意完全笼罩。苍白修长的手指扣着书脊，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姜意偏头多看了一眼，是右手，手腕干干净净，什么伤疤也没有。
    樊建淳示意工作人员调整机位，拍了两人并肩走入客厅的背影，一高一矮格外般配。
    等走进客厅，齐念嫣冲姜意招招手：“快来坐，直播都开了十多分钟了，高轩还在感谢大家送的礼物。”
    楚雨浓和池白吃着温修然递过去的水果，看到陆逢舟的到来赶紧将屁股一挪，随即又想起了这位年轻的影帝有洁癖，他应该不会和他们挤一个沙发，便又顺理成章地靠了下去。
    楚雨浓随意将被水沾湿的手指往衣服上一蹭，吐槽道：“我和嫣嫣商讨了一下，非常确定他的脸白成这样是粉抹多了。效果这么好的粉底液应该是K家新出的那款。”
    姜意捧过齐念嫣递过来的西瓜，低头就是咔哧一口，舌尖卷走汁水和果肉，微凉和清爽的甜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一边总结一边给陆逢舟递了一串：“死人都没这么白。”
    池白和温修然陡然听到这句话，当场咳了一声。
    齐念嫣倒是没注意到这么多，她的视线落在姜意的手上。见女生很自然地将西瓜递给陆逢舟，一句‘陆前辈有洁癖’卡在喉咙内上不来下不去，难受极了。不过相比之下她更担心陆逢舟会让姜意失望。
    她亲身经历过，只因为拒绝了姜意送过来的小饼干，女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黑布，情形好比深夜拉下了那盏月亮灯，瞬间漆黑一片，无光无亮，让人心生愧疚。
    但出人意料的是陆逢舟只是看了两眼姜意捏着西瓜皮的手指，指尖一探从西瓜的另一头接过。
    齐念嫣：“……”
    不是洁癖吗？
    她都准备让温修然切一盘放到陆逢舟的面前了。
    齐念嫣转身的时候姜意已经迅速将一串西瓜解决了。正要起身去洗手，刚刚才被送出去的西瓜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姜意顺着深红的瓜肉看过去，见陆逢舟低垂着眉眼，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颤，漆黑的眼眸望着那一抹红色似乎在思索什么，直到姜意出声，他才收回目光：“你吃。”
    “前辈你不爱吃西瓜吗？”
    视线拉回去重新看向姜意，见她歪着头的模样，陆逢舟却是低笑一声。手指收回蹭过姜意的手，沾上点点淡红色的西瓜汁，他扯了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你那想把我跟西瓜一起吃了的表情稍微收敛一下。”
    姜意咬了一口西瓜，丝毫没有被当事人戳穿心思的窘迫，只是一同往常十分淡定地眨眨眼，柔软的身体往陆逢舟身侧微微一压，小声问：“你不喜欢吗？”
    恰好弯腰拿零食听了个正着的温修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脸红心跳觉得尺度有点大。
    想想他和齐念嫣都认识多久了，两人之间暧昧得很，马上就要戳穿那层‘朋友’的保护膜彻底变成情侣了，但他依旧连不小心碰到齐念嫣的手都要心神荡漾好久。
    怎么姜意和陆逢舟认识不到两天，这话张嘴就来？
    温修然的嘴角狠狠一抽，赶紧抱起零食拉着齐念嫣远离姜意和陆逢舟。
    陆逢舟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姜意倒也不在意。恰逢此时高轩终于感谢完了热情的粉丝，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连声道：“大家不要再送礼物了，都省着点给爸妈买点礼物，不要往我这儿送。”
    一条弹幕迅速划过：不行！哥你好不容易上个综艺还被某个女的嚯嚯，肯定没拿到钱。
    温修然嗤了一声：“讲的真好听，开播前关掉礼物打赏有那么难吗？这是收得够多了，良心过不去所以才让粉丝不要送了？”
    真是虚伪透顶。
    高轩无视了弹幕，显得有几分疲惫地咳嗽了两声，因为咳得太过用力，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他冲镜头苍白地笑了笑，“今天开播主要是想说一说几件事情，我知道大家也很想知道最近的传闻真假，你们尽管问问题，我看到的都会回答的。”
    这场直播无异于新闻发布会。
    众人对高轩的打算也心知肚明，知道他要通过这场直播解决最近的各种留言节奏，因此其实不必他多说，网友们早已很自然地通过弹幕发送留言：
    [姜意到底怎么对你了！她是不是真的轻薄你把你吓坏啦？这女人真是绝了。]
    [说说做噩梦说梦话那个事情呗。]
    [所以你做噩梦那个视频的反应……你真的迷/奸了女孩子？]
    [你退出《与你热恋》之后他们找了陆逢舟诶，你有没有觉得很不爽啊？]
    高轩在开直播前便已经和庞正模拟过直播内容了，庞正将观众可能会问的问题写出来，又给高轩写上合适的答案。总而言之就是只需要高轩将答案背出来，然后复述给观众就好——可以称得上没有丝毫难度。
    高轩脸上的表情再怎么可怜，心中却很有底气，他念着网友的问题，很自然地先回答了与姜意相关的事情：“姜意这女人有毛病一样，来参加一个恋爱综艺，竟然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好像多清高似的。但她一个要名气没名气，要名声没名声的十八线，谁知道陪了几个大腹便便的金主才拿到这个资源的。我好声好气跟她谈她也不理会，我还留在那儿干嘛。”
    说完这话高轩似乎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紧接着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迷/奸了啊，那几个女的穿得不三不四的，裙子都快要遮不住屁股了，不就是那意思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第二天早上那群女的又哭着骂我，笑死，不就是想从我这里拿钱吗？不知道还以为多冰清玉洁呢。”
    高轩的表情带着浓浓的嘲讽，那苍白可怜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可怖狰狞起来。尾音刚刚消散在喉间，手机铃声便催命似的蓦地响起。同样什么也没察觉到的助理拿出手机看到属于庞正的号码，表情自然淡定地走到角落的位置接通了电话，而后，庞正怒火冲天的咆哮翻涌而起，震得小助理的耳膜都在发颤。
    “高轩他妈的脑子里塞屎了还是直播间被黑了，说的什么话！他是不是不想在圈子里混下去了！”
    小助理的耳朵嗡嗡作响，将手机拿远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抹黑影。他愣了一秒，朝着右侧的沙发处看去时，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然而同一瞬间他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什么重物狠狠敲了一下，疼痛欲裂之际眼神却透露出了几分迷茫。
    耳边属于庞正的怒骂还在继续：“你在干什么！给我把直播切了！你们他妈的是想死吗？蠢货！”
    突然放大的声音将小助理迷茫的思绪彻底拽回来，他的目光在周围一扫而过，脑海中清晰地回忆起刚才高轩的回答，平静和淡定顿时消散，脸色煞白，连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不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轩怎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就好像他是遵从本心，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全部面对镜头一吐而出。而偏偏，他这个本该制止高轩的人听着却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直到此刻，一盆冷水从脑袋上淋下来，彻底清醒。
    小助理不敢再迟疑，连滚带爬地跑到高轩的身旁，在高轩震惊且疑惑的视线中猛地夺过他面前的手机，按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键。
    “你干什么？”高轩皱着眉，“疯了吗？我在直播！”
    小助理额角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自顾自地喃喃道：“我看哥你才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直播间里说了什么？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角落内，小莫伸出手指将飘在高轩身上那点恶鬼的气息拽走，目光瞥到男人一瞬间清醒的眼眸，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
    顺利完成一一交给她的任务了，开心。
    微微打开一条缝的窗户似发出了轻轻的碰撞声，但处于惊愕和慌乱中的高轩和小助理显然都未发现。高轩颓然地将自己狠狠砸进身后的沙发，目光呆滞地望着茶几上的花纹，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最后只哑着嗓子道：“我、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吗？”
    小助理捏着手机递给他，小声提醒他：“庞哥的电话。”
    高轩咬着牙，接通电话。
    …
    荟萃庭别墅内。
    现场好像突然坠入了零度以下的冰原，气氛倏然凝滞。齐念嫣和楚雨浓在见识到高轩以淡定的表情说着最恶心人的话自曝时，便倒吸一口凉气，温修然嘴里一口水毫无防备地喷出来，池白被口水呛到，四位嘉宾找纸巾的找纸巾，找拖把的找拖把，手忙脚乱下还要伴随一两声：
    “我草。这是什么？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相比之下，当事人以及当事人的‘现任’就非常淡定。
    姜意嘴里含着楚雨浓给的牛奶味棒棒糖，并非劣质产品，浓郁的奶香味弥漫着整个口腔，甜腻腻的味道令她舒适地眯起眼睛，却不忘跟身旁的男人告状：“陆前辈，他骂我。”
    还掰着手指头：“说我假清高，污蔑我□□，还骂我有毛病。我哪有这么不好。”
    陆逢舟交叠着长腿，身体懒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听到女生絮絮叨叨的这番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作势要弯腰去拿桌上的水杯。手指所及之处，姜意的眼神便跟到了哪里。
    陆逢舟指尖一收，意味不明道：“确实胡说八道，哪来的假清高，只是爱恶鲜明而已。”
    姜意仿佛听不出他言语间的调侃，表情愈发无辜：“是呀，再说了我眼光这么好，陪/睡也是要挑人的。陆前辈，你说有没有道理？”
    就差把‘陪/睡我只睡你’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一：给不给睡[悄悄亮出刀]
    第6章 坏人日记006
    高轩的直播反应太过奇葩，导致《与你热恋》的一干嘉宾都没什么心思继续拍摄。尤其是温修然等人在短短时间内收到了数个电话，每个电话一接通，对方张嘴便问：“哥，你和高轩拍了好几天的综艺，知道他为人不？他真像直播间里透露的那么恶心？这他妈算什么明星，这是犯罪分子啊！”
    温修然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你看我像是能跟他玩到一起去的吗？你侮辱谁呢？”
    对方一听，讪笑道：“好像也是，你肯定不知道。”
    于是只能挂了电话时不时刷新微博，不断搜索与高轩相关的关键词，看看是否能吃到新鲜的瓜。
    高轩的直播事故一出，不止是微博，还有各大社交软件几乎都被相应的话题给刷屏了。尽管高轩的小助理在意识到不对劲以后立马关闭了直播，但直播平台本就自动启用了录屏功能，高轩那些大言不惭的发言早已被剪辑成剪短的视频在各处流传。
    网友也大概分成了三个派系。
    首先是[专业人士]为首的小部分人，自高轩做噩梦的模样被拍下上传视频以后便坚信高轩不干不净，其次是大部分吃瓜网友，一边怀疑着高轩是不是吸了什么东西否则怎么会在直播途中说这种话，一边喊着再热闹一点，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最后是高轩的粉丝。
    别的不说，高轩的才情在歌坛是被大部分人承认的，他作为一个音乐制片人，手中握着不少火爆全国的歌曲，其中有几首更是上到老下到小都会哼上两句。于是，完全折服在高轩的才情下的铁粉们张嘴就是：
    不可能！我哥肯定是开玩笑的，谁他妈会在直播间自曝啊，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三方就此展开了一场大战。
    姜意打开微博，热搜词条上带有高轩名字的话题不在少数——
    #高轩#
    #高轩直播#
    #高轩自曝□□性侵女生#
    #高轩姜意矛盾#
    姜意随手打开其中一个，冲在最顶上的营销号便是[专业人士]。这几天[专业人士]因为爆料高轩说梦话那事儿被私信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专业人士V：#高轩直播#自曝透露，他和姜意的矛盾只是因为姜意不配合他炒作，甚至在直播间恶意诋毁姜意靠陪/睡才拿到《与你热恋》的资源。最后更是直言自己梦中的经历为真，祸害了不少小姑娘。所以这种人渣败类，为什么还能有机会在娱乐圈捞钱，不应该直接送进监狱吗？
    [吃瓜吃到现在，高轩直播间自曝这波操作真是惊呆我了。]
    [姜意好惨啊，明明贴上去的人是高轩自己，结果姜意被塑造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闭嘴吧，还没实锤呢，你这叫造谣。]
    [我看你个傻逼才应该进监狱，没钱用了是吧，天天蹭你爹的热度，恶不恶心？]
    [怎么还有高轩的粉丝啊？啥也别说了，警方赶紧调查调查吧。]
    [笑死我了，高轩本人亲口说的话叫做没有石锤，要点脸吧，真是什么样的偶像什么样的粉丝。]
    [快去看！有受害者发小长文了！@到此结束]
    齐念嫣和楚雨浓凑到姜意身旁时正巧看到这条评论，楚雨浓从姜意的身后伸出手臂，指腹往[到此结束]这个ID上轻轻一点，页面很快跳转到了[到此结束]的微博主页。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账号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过新动态了，而在小长文之前的微博内容只有一段话：
    那是一场噩梦，可噩梦的缔造者却责怪我这个受害者穿着暴露，嘲讽我一个笑容就是勾引，对我的反抗不屑一顾，只扔下一句——你试试看。
    于是，胆小的我妥协了。
    齐念嫣和楚雨浓呆愣愣地看着这段话，又看向了[到此结束]的小长文，目光落在上方，不敢错过一个字地仔细看去，只觉得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种窒息和绝望几乎要将这座宽敞的别墅都要填满了。
    到此结束：我叫梁情情，两个月前我刚刚高中毕业，为了庆祝成年以及毕业，我和朋友去了一家酒吧。那时候的我做梦都不会想到，那将是我这短暂一生最后悔的一次选择。
    作为一个半追星女孩，我曾经很喜欢高轩的歌曲。因此，在我看到高轩出现在酒吧角落时，我很激动地上前要了一个签名。我当时觉得高轩真是一个很好的明星，他没有拒绝我的请求，甚至跟我聊了很久，鼓励我选择一个喜欢的专业，还问我喜欢他的哪首歌，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
    在我侃侃而谈的时候，他递过来一杯橙汁，我毫无防备地喝了。
    等我再次醒来，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前一秒还在热情对待粉丝的人此刻却像深渊中的恶鬼，他没有对昨晚的事情进行解释，只扔下一句：十万够不够？
    我什么都听不到，而当我意识到我可能被喂了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以后，我慌张极了。我害怕，惶恐，问他昨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用那种看低贱物品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问我：十万还不够？
    他和昨天晚上在酒吧角落表现的温和模样完全不同，而我也逐渐猜到了那杯橙汁的问题。我说我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我慌不择路地想要离开，他却没有丝毫担忧，反倒是笑起来，嘲讽一样的问我：
    你敢吗？你才高中毕业吧？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是不是？我有昨天晚上的视频，你要是报了警，全国人民都会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猜猜看你以后的大学同学会怎么看你？
    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退缩了。我承认我被他的话吓到了，所以我选择闭上嘴。我无数次告诉我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我用未来去赌。每当我以为我可以说服自己的时候，我的每一次入眠都是一场噩梦。
    洗澡的时候我会撕扯自己的头发，在浴缸里哭得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敢再穿裙子，可那是结束高中生涯以来，我第一次脱掉了丑兮兮的校服，换上了一条长度在膝盖附近的牛仔裤。短短一个月时间我就轻了十几斤，我就像一个疯子，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来回抉择。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上了大学。当我以为会在继续陷在这场可怕的噩梦里时，我幸运地在绝境的边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在她的帮助下我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生活状态和情绪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但我知道，我可以脱离这场噩梦，那是我勇敢，我再次从深渊里挣扎着爬出来，并不代表人渣带来的伤害就此消散，而该得到惩罚的人，他也不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
    我想，我早该鼓起勇气，早该在证据充足的时候报警。
    我的胆怯让我坠入深渊，而在不停下坠的过程中，我不知道是否有和我一样的女孩子此刻正徘徊在悬崖边，陷入生与死的抉择。
    …
    [到此结束]的微博经过多方转载。
    姜意等人打开评论的时候，大部分网友都是好心的安抚，也有少几个跟个牲口一样说不了人话，但无一例外都被网友问候了祖上十八代。
    当然，哪怕这段话对于很大一部分人而言是触及心底的酸涩，对于高轩的粉丝来说却不值一提：讲故事发小长文谁不会？证据呢？石锤呢？什么都没有张嘴就来？小心被抓[微笑]
    [滚吧，说你脑残粉你还真得意上了。]
    [这博主三个月的前微博分别是——马上就要高考了，要好好加油考上理想的大学/今天终于考完啦，感觉试卷不是很难，喜欢的学校应该稳了/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去附近的酒吧，掏出我买了好久一次都没穿过的牛仔裙！完全和小长文配得上好吧？]
    [不用跟这种人多说废话，小姑娘也别理会他们。我感到很开心的是，你现在说出来了就证明你是真的要从这段深渊里走出来了。未来很美好，阳光很灿烂，希望你喜欢。]
    [是呀是呀，春天很快就会来啦！]
    齐念嫣皱着眉看完评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快起来。
    楚雨浓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会儿高轩要是在她面前，指定要被她扇上一大嘴巴子。
    姜意半趴在桌上，右手勾着从亭子里捡来的鹅卵石摩挲着。浓密睫羽下的眼眸轻轻一眨时，听到身旁的齐念嫣小声问道：“现在报警还能抓他吗？”
    “感觉好像不太好办。”楚雨浓也学着姜意的模样趴在桌上，眉心一折开始分析，“都过去三个月了，估计没留下什么证据。”
    “他们不是去了酒吧吗？可以找到监控吧？”
    “网上不是爆料说那家酒吧是高轩发小开的吗？他那发小肯定知道他什么德行，我估摸着都没安监控。”
    “这样一看，要定罪确实好麻烦啊。”
    两人的对话落在姜意耳中，她很赞同地点点头，真的很麻烦。不然按照她们那个世界的风格，像高轩这种人渣败类早就死上几十次了，还能确保每次的死法都不同。
    好可惜。
    姜意叹了一口气，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却突然微微一凉。从嗓子深处哼出一声尾音上扬带有疑惑的疑问，她将脑袋往另一侧的方向一偏，压着半边柔软白嫩的脸蛋，目光很快便抓住了站在桌子边上，身材挺拔的陆逢舟。男人半垂着眼，左手的长指勾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抵在她的指尖。
    “这是什么？”
    “礼物。”陆逢舟敛下的眼眸微微一转，殷红的唇微微勾起，扔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男人修长清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深处，姜意将金色小铃铛勾到了自己的眼前，手指捏着轻轻一晃，铃铛清脆的声音入耳，好听得很。
    于是她又多晃了几下。
    嗯……是做成手链好呢，还是脚链好呢？
    她一扫原先的不愉，脚下步子欢快地跑上了二楼，钻进了卧室。
    作者有话说：
    Lfz：哄人√
    发小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理想是当米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养猫的妹子威武雄壮 100瓶；七七 10瓶；
    第7章 坏人日记007
    小莫避开了别墅内的工作人员和监控，从高轩的直播现场功成身退以后便回到了姜意的卧室，一见到姜意出现便开心地贴上去要夸奖。
    柔软的手指搭在小姑娘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姜意弯腰在床边翻箱倒柜，如小莫所愿哄着她：“莫莫真棒。”
    尽管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小莫依旧显得很开心。她望着姜意纤细的背影，也跟着凑过去弯腰问道：“一一你在找什么？”
    “我记得行李箱里有根红绳。”
    说来也巧，一个多月前，姜家一家四口齐齐出事。姜家夫妇在前往度假村的路上由于山路狭窄，加上司机临场反应不过关，车辆直接从半山腰翻了下去。等警察和急救人员赶到时司机的尸体都凉了，倒是姜家夫妇出人意料地还有微弱呼吸，勉强活了下来。
    而姜家大哥姜择秋半夜被送入医院，彼时腰间还插着一把刀，听警察说是跟人斗殴的时候被人失手伤的。但时至今日，由于发生冲突的小巷子里并没有监控，还未找到伤人的罪魁祸首。
    最后便是姜意，她和小莫同出同进，被困在电梯内。没人知道，当时的电梯内发生了什么。姜意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脖子，那里曾经有一道黑色的勒痕，而她就是在这具身体的主人被勒死以后附身的。
    当时京市的豪门圈都在感叹姜家人倒大霉。而后，姜意的小姨让人送来了四根红绳，听闻这红绳是小姨专门去京市的安门寺求来的。
    翻了半天终于从行李箱的角落内翻出了红绳，普普通通的红绳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搁路边摊三块钱一条的价格还要被人说上一句太贵了。小莫见到她终于找到了红绳，忍不住疑惑的问：“可是，红绳是辟邪的，一一你是要被红绳辟的那个邪诶。”
    哪有邪祟戴红绳辟邪的？
    像话吗？
    “你不懂。”姜意右手勾着红绳，捋开一缕，将淡金色的小铃铛穿了进去。
    小铃铛晃到红绳中央，姜意便弯腰将红绳系在了脚腕上。女生的脚踝纤细瘦弱，红绳绑在上面竟还显得有些松散，她轻轻晃了下腿，清脆的声响在偌大的房间内响起。
    “好看吗？”
    “好看！”小莫眼睛亮亮地点头。
    她是姜意的究极脑残粉，不管姜意是什么样的形象，哪怕她故意扮成七窍流血、面部狰狞的模样，小莫也能面不改色地奉上夸奖。
    更遑论这个小铃铛确实很衬姜意。
    “陆逢舟送的。”姜意心情愉悦地望着小铃铛，似感慨，“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
    明眼人都能感觉到姜意心情很好，不知理由的工作人员只当高轩在直播间自曝引发舆论后极有可能就此被封杀，因此姜意出了一口恶气。
    只有温修然和齐念嫣坐在一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意亲昵地抱着齐念嫣的胳膊，长裙下的小腿轻轻晃呀晃，那小铃铛就响啊响——深深叹一口气：“姜意，这是我的cp对象，你能不能撒开你的手去找你的营业对象？”
    话刚说完就被齐念嫣轻轻踹了一脚。
    齐念嫣早就注意到了姜意脚脖子的铃铛，实不相瞒她前一天才在陆逢舟的手里见到过。因此，姜意戴着那个铃铛走到她身边时，她张嘴便问了一句：“一一，你和陆前辈相处得怎么样了？”
    说实话不只是她，其他的嘉宾和网友应该都在好奇陆逢舟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节目。倒也不是说节目的逼格不够高，只是对于陆逢舟而言显得有点降档次。虽然一群嘉宾的年纪相差不大，但在娱乐圈的地位却截然不同。即便陆逢舟已经息影两年，即便他两年未在人前露面，他放在家里的奖杯却是实打实的享有分量。
    就算想要重新复出，他也不必借助这个节目。
    后来齐念嫣试探过樊建淳的意思，樊建淳说：“这不是一下子找不到人了吗？正巧他闲在家里。反正我当时告诉他你就当换个地方睡觉，我也不是硬要组姜意和他的cp，就跟姜意和高轩一样。”
    樊建淳完全是拉陆逢舟过来凑人头的，至于后续发展如何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齐念嫣看出了姜意对陆逢舟的喜爱……虽然这喜爱来得迅速又猝不及防。但作为心疼妹妹的姐姐，她还是不希望姜意空欢喜一场。如今注意到了铃铛的小秘密，她自然要问清楚。
    再者，撇开其他的一切，陆前辈和姜意站在一起的画面着实赏心悦目。
    她昨晚连夜申请了逢意CP的超话主持人。
    眼下正从姜意的讲述中嗑得正起劲，谁晓得温修然来烦她。
    注意到暧昧对象有些气恼的眼神，温修然径自挪开视线权当做没看见。下一秒，他看着姜意，一本正经：“我刚刚碰到陆前辈，他好像在找你。”
    齐念嫣：“？”
    姜意眨眨眼：“是吗？”
    温修然面不改色地点头：“是啊 ，所以你快去找他，别让陆前辈久等了。”
    不得不说陆逢舟的名字还是很好用的，温修然一提，姜意立刻便压着裙子起身，离开了客厅。看着女生欢快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温修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抬眼一看，只见齐念嫣板着脸望着他，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
    温修然：“……”
    姜意不至于看不出温修然在胡说八道，不过她确实很想去见一见陆逢舟，让他看看自己的小铃铛。整理了一下微微翘起的裙摆，姜意优雅地抬起手臂往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了走动声 。其实声音很细微，是毛绒毯子被轻轻擦过的声响。
    吧嗒一声，门被打开。
    站在姜意面前的男人像是刚从熟睡中清醒，眉眼下敛时还染着几分倦怠，他身上的丝质睡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裸露的肌肤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痕迹。姜意歪了歪脑袋，目光几乎一下子便盯上了半掩在睡袍下的一道疤痕，没有手腕上的那道痕迹明显，也没那么丑陋，还是让姜意蹙了蹙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弃。
    “不喜欢？”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喑哑的嗓音自姜意耳边响起。
    姜意重新将目光转向男人的眼睛，陆逢舟的眼睛很漂亮，眼尾狭长，眼皮略薄，普遍的漆黑眼瞳里染上的情绪却与旁人全然不同，非要形容差别的话大概就是普通黑石头和黑钻。黑钻内折射出的数种阴郁冷淡和厌恶都是真实存在的。
    偏偏众人只能看到黑钻的美丽。
    唯独她窥见了其中变化不同的色彩。
    于是她朝着陆逢舟招了招手，男人看懂了她的意思，缓缓低头俯身。姜意踮起脚，小铃铛跟着一晃，陆逢舟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脚踝上。是真的细，细得能被他两根手指轻易捏断，但是又很漂亮，漂亮到让人舍不得动手。
    想着，一抹柔软擦过耳垂，女生那被压得很轻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和遗憾落入了耳中：“前辈，你这样很难让人产生欲/望。”
    爱丽丝的人偶身上哪有这么多伤口。
    那些丑陋的伤疤只会让爱丽丝嫌弃得破口大骂。
    像是生生糟蹋了一件尚好的艺术品。
    可惜得很。
    一直到姜意离开，陆逢舟的耳边还回荡着女生充满遗憾的叹息。他缓缓挑了下眉，薄唇勾出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旁，正在逼逼叨叨的樊建淳目光一抬，抓住了他突兀变化的模样，刚要从喉咙里冒出来的话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你在想什么？”
    “姜意的话。”
    樊建淳：“……”
    姜意说了什么话，作为导演的樊建淳自然知晓。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着重告知一下姜意，不管她把声音压得再怎么低，作为导演的他依旧能把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没事真的不要随便说什么——你这样真的很难让人产生欲/望。
    天知道他作为吃瓜群众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臊得脸皮都红了。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姜意和陆逢舟却全然不在意。
    不过……
    樊建淳很认真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挫败不？”
    陆逢舟看他一眼：“她只是不喜欢我身上的伤疤而已。”
    樊建淳：“可你身上又不止这两条伤疤。”
    陆逢舟垂下眼眸，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系上了睡袍的带子，语气很淡：“马上就会没有了。”
    樊建淳：“……”
    靠。
    这么宠吗？
    这不才认识三天？
    樊建淳脸上的表情怪异。他很清楚陆逢舟的性格，陆逢舟在校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可以绕着学校排上好几圈，进圈当演员之后更是，很多女明星都恨不得倒贴，但陆逢舟就好像跟木头，他甚至都不拍感情戏。
    你说他对姜意一见钟情？不可能。
    樊建淳想到姜意和陆逢舟初见时，陆逢舟说的那句话。
    ——她的眼神，赤/裸直白得像是要剥了我的皮。
    ——挺巧，我也想。
    想了想，认真告诫对方：“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当心点。”
    陆逢舟像是听不懂他言语间的调侃和嘲笑，敛下的眼眸里泛起浓重的墨色。苍白的手腕抬起撑着下巴，他看上去恹恹的：“正巧，就差这把刀。”
    否则怎么剥得下来。
    作者有话说：
    樊导：色字头上一把刀。
    lfz：我亲自递上去的。
    今天也发三十个小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理想是当米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昭、云烟 1瓶；
    第8章 坏人日记008
    樊建淳离开后，三楼的卧室被拉起了窗帘，偌大的空间在午后陷入了一片漆黑暗沉。陆逢舟靠坐在沙发上，身上已然换了一套深色的睡袍，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丝绸质感，再往下却是疤痕密布的手腕。相比他的脸，他的身体确实很难看。
    不止被姜意看到的手腕和胸口有伤痕。
    陆逢舟没有错过姜意在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惊艳，所以他很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失落。就好像她本来看中的一件做工精细的瓷器在掀开了罩在上面的防尘布以后，露出了斑驳的碎痕。
    那是一种被欺骗的不快。
    他敛着眼眸，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罐长相怪异的药膏，白色的软膏缓缓平抹在时间已久的伤疤上。
    突然，放在一侧的手机屏幕一亮。
    陆逢舟的视线从手腕转移到手机，很快放下药膏将屏幕解锁。微信的页面上，好友申请显得格外显眼。头像是女孩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白色的宽大裙摆自然垂落在一侧，日光落在她身上在地面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昵称更是熟悉：姜一一。
    陆逢舟听齐念嫣喊过姜意的小名，就是一一。
    他点击通过验证，很快屏幕一晃，姜意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姜一一：回到房间才想起来还没加前辈的微信，所以私下找了樊导要了前辈的微信号，前辈不介意吧？
    姜一一：[小兔子捧脸.JPG]
    陆逢舟望着那小兔子捧脸的表情包几乎都能脑补出女生柔软的双手捧着下巴，一双眼眸水意盈盈看向他的模样，温软得像极了被呵护在手中的白玫瑰。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留下三个字：不介意。
    三分钟后，陆逢舟看着朋友圈内的照片，狭长的眼眸里深色翻涌。
    照片里，女生的小腿随意搭在柔软的大床上，红绳和铃铛成了这抹雪白唯一的颜色，像是掉进雪地的红梅，明艳之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靡艳和暧昧。
    …
    姜意躺在床上，白皙纤瘦的长腿从被子里钻出来，轻轻一晃便有清脆的铃铛声。她漫不经心地哼着完全不成曲调的歌，低低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难掩的愉悦。
    女生的目光落在朋友圈的新动态上。
    仅一人可见的照片发布不到五分钟便收到了一个并不来自自己的赞。
    姜意心满意足地将小腿藏进被子里，手指牵着柔软的被子往上轻轻一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午睡。姜意虽然是只鬼，并不需要睡眠。但如今她成了人，便非常遵守人类的规则和生活方式。
    简单睡了大半个小时，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钻进浴室洗漱。等再次出来时，身上已然又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推开玻璃门，她照常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边晃着椅子一边看手机。
    这一看便看到了陆逢舟的动态。
    陆逢舟的头像是一片沉郁的黑，小小的方框染上极致压抑的氛围，看久了容易让人喘不过来气。但姜意不会这么觉得，她曾独身一人待在渺无人烟甚至连鬼都找不到一只的漆黑空间内，不分朝夕不分春秋。她的注意力只在陆逢舟的动态上。
    陆逢舟也贴了一张照片，当然与他的人无关。
    是一张茶几图，与姜意卧室内如出一辙的小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非常小巧的月牙白玉罐。玉罐的盖子被掀开，轻易就能看清里面的白色固体膏。
    是药膏。
    姜意看了两眼，红唇忽然扯出了一个笑容，侧脸的小酒窝也若隐若现。
    所以，陆前辈这是在消身上的疤痕吗？
    真可爱。
    …
    大概是被陆逢舟一个简简单单的行为哄到了，姜意推开卧室大门走向客厅时，她脚下的步子欢快，白皙的手指搭在楼梯上，指尖跳跃在楠木色的表面，看到温修然都能热情地打上一个招呼。
    温修然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心情这么好？”
    姜意歪着脑袋看他：“不可以吗？”
    温修然：“……”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之前他把姜意骗去找陆逢舟。他还以为会被姜意或者陆逢舟教训一顿 ，只是没想到姜意不止没有生气，反倒是心情不错，看上去跟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似的。
    姜意不提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主动多说，省得姜意秋后算账找齐念嫣哭诉，齐念嫣给他甩脸子。
    两人站在楼梯上说话间，上方有细微的动静响起。温修然和姜意都下意识地抬眸，当两人的目光触及到陆逢舟的身影时，姜意的笑容愈发灿烂，温修然却身体蓦地一紧，打了个招呼之后赶紧下了楼。初见那对视带来的阴影还清楚地刻在温修然脑海中，对上陆逢舟这位并不热情的影帝，他遵循着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的原则。
    或者说，除了姜意，其他的三位嘉宾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甚至没搞懂为什么姜意这么喜欢陆逢舟，喜欢到像是完全感觉不到陆逢舟身上的沉郁和那种在深渊独行两年而沾上的阴暗气息。
    陆逢舟就像一朵生长在无人之境的花，轻而易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但会因为环境的怪异而不敢上前触碰，光只是看一眼仿佛便已经预料到了它绽开花瓣吞掉血肉的画面。
    唯独姜意不仅上前了，靠近了，甚至还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花瓣，嗅到浓郁花香的同时毫发无伤。
    温修然匆匆忙忙回到了客厅，姜意便用纤细的后脊靠着楼梯，扬起白皙的小脸看向迈着长腿走来的年轻男人，弯起眼睛笑着问：“前辈，午睡得好吗？”
    陆逢舟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过分灿烂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
    走到姜意身旁的时候，他特地停下了步子。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还未从睡意中脱离出来：“很好。”
    回答完却并未抬步就先行离开，他的视线低垂，从姜意仰头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男人狭长的睫羽，敛下淡淡的阴影。在这种几近嚣张的注视下，陆逢舟的指尖搭在栏杆上，低声道：“很漂亮。”
    姜意愣了两秒倏然意识到这句‘很漂亮’是在夸奖什么。
    双手拎起裙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屋内暖气开得足，也或者是有点别样的心思，她没再穿那双毛绒绒的袜子，因此脚踝上松散的红绳和铃铛一眼就能瞧见。姜意并未再说什么，只是保持着这份好心情慢悠悠晃荡到了客厅。
    清脆的铃铛声落在耳畔，很快便吸引了客厅内两个女孩子的注意。楚雨浓还未见过那串红绳和铃铛，却早已在齐念嫣的告知下心生兴趣并且蠢蠢欲动。好不容易等到姜意下了楼，二话不说就拉着小姑娘坐到沙发上，拎起了她的裙子一角，最后发出令姜意十分满意的感慨：“真漂亮。”
    姜意眼眸弯弯：“谢谢夸奖。”
    楚雨浓：“陆前辈的眼光也好。”
    姜意歪了歪脑袋，笑得更灿烂了：“那我替陆前辈谢谢雨浓姐的夸奖。”
    早知道姜意真的很喜欢陆逢舟，可听到女生毫无遮掩的这话，楚雨浓还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说实话她还蛮羡慕姜意这种真性情的。
    但楚雨浓还未来得及调侃，齐念嫣便赶紧抬手将两人招呼了过去，等两人走到面前，立刻将手中的手机放到了两人的面前，惊叹道：“有人拍到了高轩被警察带走的照片。”
    两个小时前。
    青市某高档小区内。
    高轩连着两个晚上没睡，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眼中血丝密布，连瞳孔都稍稍放大了几许。他满身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头堆成了座小山，紧闭的客厅内烟味弥漫，刺鼻又难闻。
    他掐掉烟盒里的最后一根香烟，目光落在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上。在直播事故出现以后，庞正已经气疯了，他做梦都想不到明明前一天晚上他们已经对过了答案，他才放心地离开青市。结果前脚刚下飞机，高轩就送给了他这么个惊喜。
    半个小时内庞正接到了数个电话。
    之前合作的品牌商全扬言要终止合作，已经说好的节目也说要换人。
    这是正常的，没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毕竟大家都在猜测高轩为什么要镜头前、在几十万观众的期待下说出这一番完全无法挽回的话来。而最符合猜想的只有一点——高轩嗑药了。
    否则以高轩的智商应该不至于干出白痴的事情。
    高轩好歹是国内排名第一的音乐学院毕业的，文化课成绩也不差。
    网上说得有鼻子有眼，如果不是庞正清楚地知道高轩虽然品性差了点，但还不至于做出嗑药的事情，说不定连他都信了。但也就是因为如此，庞正才更搞不明白高轩到底为什么做，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直到高轩拽着他的胳膊惊慌失措的问：“哥，你说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庞正：“……”
    倒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施浅那个前车之鉴，加上他们混娱乐圈的都比较信这东西，这个理由还真听切合实际的。谁让事发前两天高轩的状态那么奇怪。可是，这个理由得让网友相信啊。谁家网友会信‘我鬼上身了所以胡说八道’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借口！
    再者，受害者之一都已经鼓起勇气出现在人前了——
    作为高轩的经纪人，庞正最后只留下一句话：“警方肯定会找你的，你最好祈祷你真的把所有的烂摊子都解决干净了。至于微博上那个女的，光是嘴上说说可没用，我会以工作室的名义澄清那女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且以诽谤罪起诉对方，你只需要应付好警察。等这些事情解决了，我再帮你联系姜择秋。”
    高轩回忆到此刻，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冷水冲着脸，过凉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烦躁的情绪都压下去。恰逢此时，门铃声响起，他抬步朝着大门走去，打开一看门口赫然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警察神情肃穆：“高轩？有人报警称你涉嫌迷/奸女性，跟我们走一趟。”
    大概是所有犯罪嫌疑人的共同点，犯了罪以后看到警察都会觉得有几分心虚，高轩也一样。但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没什么好怕的，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想道，反正所有的善后工作他都做的干干净净，那家酒吧更不会留有一丁半点对他不利的监控。
    想到这里，高轩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冲几个警察点点头：“知道了，我跟你们走。但如果能证明我是无辜的，我就能离开了对吧？”
    “当然。”
    在带着高轩离开小区前往警局的时候，几个警察掏出手机翻出群聊。
    [他肯定有问题，他刚看到我们的时候特别紧张，还捏拳头了！]
    [不过后面好像又很笃定的认为自己会没事的。]
    [等会好好审，估计留下的能证明他犯罪的证据不多。]
    看到这番话，几个警察连忙挺直了腰背。而等到了警局，负责审问的警察们也一脸认真严肃，折起眉心，唇抿起，推开门坐在了椅子上。
    事实上他们已经去调查过那家酒吧了，可就像高轩认为的那样，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监控并未是被刻意剪断过，而是酒吧顶层根本没有监控。用酒吧老板的话来说，顶层是他自己的住所，所以他觉得没必要安装监控。
    至于那位报警的女生和高轩在酒吧角落里聊天的画面则是因为处于监控死角，根本没拍到。这足以可见高轩的小心翼翼。
    所以谁都知道这次的审问或许会一无所获。
    但谁也没想到，事情……变得逐渐怪异。
    警方问道：“八月十号这天晚上你在哪里？”
    高轩：“名爵酒吧。”
    警方：“……报案人称你在当天晚上递了她一杯橙汁，喝完以后她就失去了意识，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你俩正躺在床上，她认为是你给她的橙汁下了药，想要报警，但你制止了她，甚至用你们发生关系的视频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负责审问的警察今年五十来岁，是个很有经验的老警察。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以为高轩会否认，毕竟他们没有找到他出现在名爵酒吧的证据。可出人意料的是高轩真的如实回答了。
    而最让他感到离谱的是，第二个问题高轩竟然也回答了：“是。”
    警方：“……”
    随着这个充满笃定的‘是’落下，高轩的脸色骤然苍白，而正在审讯室以及审讯室外关注着这场审问的警察们全懵了。有几个正在喝水的噗得一声喷出来，捂着嘴巴拼命咳嗽。
    “什、什么东西？承认了？”
    “情景重现。”
    “不会真嗑了吧？看他这个状态不像啊，等会给他做个检查。”
    老警察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他看了看高轩，又看看桌上的笔记，想到高轩在直播间的怪异行为，眼神微微一转，试探一般忽而问道：“所以，你还对谁做过这种事情？”
    话音落下那一刻，一个个名字自觉地从高轩的嘴里冒了出来。而高轩本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口说实话，他惊慌失措地想要捂上嘴，然而警方那边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立刻有两人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臂。
    老警察放下笔，眼神看着有点冷，他拿起写满了名字的A4纸，没再看高轩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9章 坏人日记009
    短短两个小时足以让新闻发酵。
    自网友爆料高轩被警方带走，并且放出了高清大图以后，互联网上关于高轩的讨论便又上了一层。而关键是，就在爆料贴出现的前五分钟，高轩工作室刚刚贴了一张声明，其中以非常强硬的姿态表明【到此结束】的小作文纯粹是胡言乱语，污蔑高轩的清白。
    至于高轩本人在直播间内的一番自曝，并未提及。
    这可把网友给看笑了。
    [笑死，前一秒还在发声明澄清，后一秒高轩就被警察带走了。就是说，你们工作室和高轩好歹也是一损俱损的关系，能不能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啊。]
    [什么意思？梁情情那话是胡说八道？你看我们像大冤种吗？信你个鬼。]
    [大家还没看懂工作室的这条声明吗？意思就是，迷/奸的事实是存在的，但对象不是梁情情？否则怎么只否认梁情情的存在呢。]
    [工作室别垂死挣扎了，真没这个必要，你看看自己像不像小丑？]
    高轩工作室内负责官博的年轻人是直接和庞正对接的，早已从庞正笃定的态度意识到了高轩绝对不可能出事，因此被网友这么一嘲讽，年轻人的气血上头，当即就冲动地和网友吵起来了。
    高轩工作室：能确认事实真相的只有警察，而非各位互联网网友。有这个胡乱猜测的时间，不如去多关心关心自己。
    高轩工作室：被警方带走只是配合接受调查，可即便是证人也是需要受到传唤的，按照你们的意思，证人也有罪？
    高轩工作室：这不是垂死挣扎，我们只是不想让一个清白的人被泼上污水而据理力争。
    …
    齐念嫣和楚雨浓趴在桌子上，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高轩工作室的负责人不停回复网友，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管官博的家伙没被辞退真是见鬼了，这不是生怕大家的怒火还不够旺吗？”
    楚雨浓点点头，又忍不住问：“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到底哪来的自信啊。高轩可是在直播的时候亲口自曝的，这也能洗？”
    两人小声的交谈很快引来了温修然。年轻的男人毫不避讳地挨着齐念嫣坐下，动作十分自然地将手中的水果递了过去，撇撇嘴很不给面子道：“这算什么，如果警方真的不能找到证据证明高轩犯罪，到时候工作室用一句高轩精神受到刺激因此才会在直播的时候胡言乱语不就好了？”
    在三个女生好奇的目光下，他顿了顿，继续道：“例如最近高轩一直在为新歌找灵感，新歌的内容就是女性在受到伤害时要勇敢站出来，但因为看到的案例太多，因此高轩还没从那些事件中走出来——”
    楚雨浓果断举手：“那为什么他代入的是罪犯？”
    温修然：“从罪犯这边出发写一半歌词，再从受害这边出发写另一半歌词。”
    池白从几人身边路过，恰好听到这番话，只无语地扔下一句：“你不去应聘高轩工作室的工作人员，真是屈才了。”
    “得了吧，这些事情在圈子里又不是没发生过，一看你们就不关注十年前的八卦。”温修然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陆前辈还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呢。”
    尾音一落，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温修然的脸色却变了变。于是话题立刻一转，顺利将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其他方面。唯独姜意坐在椅子上闲散地晃动着双腿，偏头去看站在开放式厨房内，正在烧水的男人。
    水壶嗡嗡嗡地响着，水汽不断从上方涌现。直到吧嗒一声水开，陆逢舟抬手倒了杯水，转身时正巧对上了姜意的视线。
    姜意完全没有偷看被当事人逮到的窘迫，反倒是拿起桌上属于自己的杯子，走到男人身旁递给了他。姜意的水杯是很普通的陶瓷杯，上面画了一只揪耳朵的兔子，显得格外憨实可爱。
    陆逢舟也未多言，只是在给姜意倒水之前问了一句：“要喝咖啡吗？”
    姜意摇摇头：“我更喜欢喝牛奶。前辈喜欢喝咖啡？”
    陆逢舟：“一般。”
    “那前辈最喜欢的饮品是什么？”姜意身体一转，浅咖色碎花裙子勾出的细腰抵在洗手台上，抬起双水盈盈的眼睛望着陆逢舟，“不喜欢咖啡的话，茶？”
    “没有什么喜欢的。”陆逢舟单手扣着杯壁，似乎感受不到烫意，只是将陶瓷杯更好地递到姜意的手中。男人敛下的眼眸中神色淡淡，看上去似乎并未说谎。
    陆逢舟长这么大，喜欢的人和物寥寥无几。姜意口中的饮品于他而言也没什么特别的，这并非是他生活中的必须品。
    男人转身将手中的水壶放回原位，修长高挑的身影在错过姜意的肩膀时，忽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
    下午六点左右。
    正在吃晚餐的几位嘉宾听到了来自导演樊建淳的一声经典国骂，那一句‘高轩我草他大爷’可谓是响彻云霄，吓得温修然等人握着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几人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樊建淳拿着手机，脸色黑得媲美锅底，眼中更是怒火中烧，腮帮子都绷起来了。温修然在错愕和惊讶之后索性放下了筷子，也不在乎是否还在拍摄，挑眉问道：“樊导，怎么了？”
    樊建淳瞥他一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己看热搜。”
    话一落，餐桌上的五个人齐齐掏出手机。
    姜意点开微博，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明晃晃的‘爆’字。而‘爆’字前的话题也清楚表达了是什么内容值得这么高的讨论和热度——青市警方发布警情通报。
    青市警民直通车：经过对高某的审讯以及对受害者的调查，警方已掌握高某利用明星身份以及酒吧熟人的掩护对诸多受害者进行迷/奸、性侵等一系列犯罪行为的证据。警方提醒，女孩子在外注意保护好自己，遇到以上情况也要及时报警，我们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草。]
    [划重点，高某，诸多受害者。]
    [@高轩工作室进来跟警方官博对刚，你不是很牛逼吗？你家艺人不是清清白白吗？人呢？死了吗？]
    [@高轩工作室，确实，能确认你家艺人犯罪的只有警方，所以你还在做什么？不滚过来磕头谢罪吗？]
    [今天最好笑的笑话，清清白白高轩。]
    [高轩这个畜生东西祸害了多少女孩子？物理阉割吧要不？另外名爵酒吧的发小和高轩似乎是老熟人了吧？有没有懂哥来说说这发小干不干净？]
    [干净个屁，在高轩之后就被带走了。]
    [听说高轩在审讯室梅开二度，自曝自己迷/奸了很多女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一说一，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鬼上身了？]
    [笑死。圈内人来爆个料，高轩之前掉河里高烧不退的时候他家经纪人还真请过什么大师。]
    “请大师这个事情我好像听人说过。”温修然单手撑着下巴，皱着眉思索了一阵，“不过这大师看上去水平不行啊，不然高轩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
    “又有新爆料了，说是高轩之前不小心下药下多了，有个女孩子因此去世。大家都说是不是这个女孩子回来了，鬼上身让高轩实话实说的。额，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楚雨浓顺着网友的猜测，越说越没有底气，虽说作为圈内人请大师这种行为她也不是一次两次听到，但这鬼上身属实有点离谱了。
    但高轩又没嗑药，除此之外好像真的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姜意偏着头听两人的对话，她眨眨眼睛认真回想了一下，高轩身上并没有什么被鬼上身的痕迹。按照爆料所言，那个女孩子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如果她要找高轩报复，必然不会等到今天。
    想到这里，她伸手戳了戳靠坐在一旁、并未加入他们讨论的陆逢舟。陆逢舟的洁癖稍微有点严重，没怎么和他们一起用餐，但即便如此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擦拭手指时也有一种从内而外的矜贵和优雅散发出来。
    看着手臂上悄悄蹭过来的细白手指，陆逢舟低声问：“怎么了？”
    姜意无辜眨眼，似好奇的问：“前辈你怎么看？”
    陆逢舟的眸光微动。
    他和高轩连一面之缘都没有，更遑论高轩是近两年异军突起的。说句难听点的，他在拍戏的时候高轩压根不知道在哪儿呢。所以要他对高轩有个准确的评价，着实有点困难。
    不过——
    作为看过高轩直播的观众之一，陆逢舟大概猜到了什么。
    真言符真是个好东西。
    不是么？
    当然，面对姜意，陆逢舟自然不会这般说，他只是很随意地反问道：“你也信鬼上身？”
    “信呀。”姜意捧着脸，长卷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颤一颤的，那张白皙的脸蛋总是有种难以消除的天真和纯粹，她道，“我还见过呢。”
    说着，拖长了声音：“陆前辈想看看吗？”
    陆逢舟的薄唇勾起弧度，狭长的眼尾溢出点笑意：“嗯？”
    只见女生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子，一本正经：“等会上楼你背我。”
    “你是鬼？”
    “可爱鬼。”姜意眯起眼睛，捧着脸笑。
    作者有话说：
    樊导：麻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乔、惊鸿 10瓶；元昭 4瓶；慕妄无 3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2瓶；纳兰 1瓶；
    第10章 坏人日记010
    樊建淳前脚还在怒骂‘高轩我草他大爷’，后脚便连忙朝着姜意和陆逢舟道：“克制点克制点！”
    面对两人转过来的目光，樊建淳心底那点被高轩犯的事儿勾起来的火苗也在此刻被消得差不多了，赶紧凑上去跟姜意和陆逢舟这两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艺人解释：“你俩这才认识几天，就背上了？陆逢舟，你学学温修然的矜持，人家都盯大半年了，现在牵个小手还要脸红心跳提前做准备呢。”
    被点到名字的温修然扭过头：“导演，我听得到。”
    不止他听得到，齐念嫣也听得到，还因此闹了个大红脸。
    只有楚雨浓在一旁偷笑。
    樊建淳没好气地对几人翻了个白眼：“你们别插嘴，我跟你们陆前辈讲心里话呢。”
    樊建淳有心想要好好跟陆逢舟讲一讲——在恋爱真人秀综艺里发展太快会被网友认为是剧本！到时候指不定被网友怎么喷呢。再有温修然这几人做对比，别到时候影帝的名誉全毁了。
    但陆逢舟只是扫了他一眼，似有几分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姜意从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白皙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几分遗憾，但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又夹着几分乖巧，“虽然好可惜，但是可以等下次。”
    陆逢舟似笑非笑：“嗯。”
    樊建淳：“……”
    温修然大步路过樊建淳时，很不给面子地扔下一句：“樊导，你可真像家庭伦理剧里的恶毒婆婆。”
    樊建淳：“……”
    高轩的事情对正在参加节目的几人而言没多大的影响，至于鬼上身的理论也随口调侃了几句便算过去了。最后温修然问要不要开个party庆祝一下高轩这种人渣被抓。大家都没拒绝，于是party的时间被定在第二天的晚上。
    白天三对嘉宾还是一如既往地拍摄，等到了傍晚，池白和楚雨浓出门去接外卖小哥。他们所住的荟萃庭是郊区别墅，周围店铺稀疏，出门一趟也怪不容易，便索性选择了送货上门。恰逢温修然在青市有个朋友开了家水产品店，温修然便从他那里预定了不少海鲜让人送过来。
    外卖小哥看上去格外腼腆，将东西都撤下车子，转身就要走。
    楚雨浓多看了他两眼，递给了他一杯热奶茶：“我们自己做的，谢谢你大冷天的送货上门。”
    外卖小哥虽然感到很惊喜，但也迟疑了半晌才接过，又赶紧道了一声谢谢。
    等外卖小哥走了，楚雨浓眯着眼睛将手放到唇边哈了口气，嘟嘟囔囔道：“这天好像越来越冷了，那外卖小哥脸色都白了。”
    池白不置可否，但见到她弯腰要搬装满了海鲜和冰块的盒子，赶紧把她推到了一边，“搬东西哪里用得到你们女生，你去把温修然叫来。”
    两个大男人很快便将东西都搬到了别墅内。这么冷的天他们一开始的选择是海鲜火锅，但后来考虑到陆逢舟的洁癖有点严重，便将火锅改成了烧烤。别说，这种天气在院子里烧烤也别有一番风味。
    冬日的晚上来得快，黑幕逐渐取代天空仅剩的一点红霞，院子内的灯光逐渐亮起，属于姜意的铃铛声清脆又悠长，陆逢舟抬起眼眸时只见姜意的背影抱着东西来回跑。她身上的雪白羽绒服几乎要将她裹成了一个可爱的雪团，头顶的毛线帽垂下两个小毛球，跟着一起晃了晃。
    樊建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陆逢舟身边，嗓音幽幽的问：“可爱吗？”
    陆逢舟往边上挪了一步，毫无遮掩地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淡定到仿佛毫不在意的动作令樊建淳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面对小姑娘，亲密接触也可以。
    面对他这位老朋友，靠得近一点都好像弄脏了身体一样。
    双标也不必双标得如此明显吧？
    …
    但接下来，陆逢舟用实际行动告诉樊建淳，他的双标还可以再明显一点。
    烧烤架准备了好几个，不止是六位嘉宾开party，其余的工作人员们也趁着几天小小的放松了一下。
    当然，拍摄是不会错过的。
    姜意的跟拍不过一个转头去拿烤羊肉串的功夫便不见自家艺人的踪影。他赶紧咽下嘴里的肉，在院子的四处找起人来，最后是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的。他的镜头拍过去，发觉这个角落好像与周围一片空地划出了一道线，将完整的院子分割成了两块截然不同的地方。
    温修然等人所在之处热闹得很，几个嘉宾都玩嗨了，手里甚至都拿着赞助商赞助的啤酒，而一旁的箱子里已经多了很多空瓶子。
    角落里，陆逢舟一身黑色大衣站在烧烤架前，男人的气质与眼前的画面似乎非常不相符。陆逢舟给人的感觉像是要融入这片夜色。但他并没有，他只是戴着雪白的手套翻动着烤串，等到香味弥漫，撒上孜然一系列的调料，再抬手递给身边的人。
    姜意坐着的位置还挺隐蔽，她不知道从哪儿搬了个小凳子，就挨着陆逢舟边上坐着。毛茸茸的毛线帽子几乎挡住了她大半的脸，唯有她仰头和陆逢舟说话时，被灯光笼罩的精致小脸才会暴露在镜头之内。
    她似乎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唇角扯出灿烂的笑容，又抬起杯子抿了一口热牛奶，才接过陆逢舟手里的烤串。
    黑夜，灯光，还有两个长相足以令所有人自惭形秽的人，勾勒出了一副极美的画面。跟拍完全不想放过这么好个机会，拎起相机就是一顿拍。
    两位当事人也毫不在意。
    姜意吃了个三分饱，手里还捏着一串牛肉串。属于牛肉的香味被香料无形扩散，她偏头看了眼只能看到半张精美侧颜的男人，果断放下热牛奶，起身凑过去——将牛肉串递到了陆逢舟的唇边。
    为了照顾男人的洁癖毛病，她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干净的哦，我没尝过。”
    陆逢舟看着面前的牛肉串。
    他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最清楚，牛肉串的味道闻着也确实很香，但实际上陆逢舟没多大兴趣。他的目光往边上一转，视线从烤串落到了姜意的脸上。小姑娘一双眼睛比今晚的月色星空还要明亮，精巧的小脸上带着点点笑意，明明很符合姜意的身份——但陆逢舟很自然地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违和。
    “你平时都这么爱笑的吗？” 陆逢舟问道。
    姜意眨眨眼，“当然不是，肯定是开心了才笑的，就比如说如果陆前辈不吃这串烤牛肉的话，我就不开心了，不开心了不就不笑了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陆逢舟也很顺从她的意思，低头张嘴咬下了烤牛肉。
    再看过去的时候，姜意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刚才真实了一点。
    女生并未在意身旁男人的眼神，她只是自顾自道：“我再去拿点海鲜，前辈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下，等我回来。”
    姜意一走，陆逢舟看着手里的烤串全然没了之前悠闲的兴趣。他的视线追逐着姜意的背影，看她踩着小皮鞋，铃铛挂在红绳上轻轻晃动，眸色微深。正巧此时年轻的工作人员端着一大盘已经烤好的串和海鲜走到陆逢舟的面前：“前辈，樊导让我送过来的。”
    “谢谢，不过不用了。”
    工作人员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不远处已经喝上头的樊建淳，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樊导说，看姜意一直跟您在一起，您要是不想亲自动手烤，这些就给姜意吃。”
    其实樊建淳的想法也很简单。
    毫无疑问，陆逢舟是不喜欢这种活动的，所以为了防止陆逢舟委屈自己烤串，也为了防止姜意饿肚子，他好心地让人送了一盘烤肉过来。
    只不过陆逢舟不需要。
    男人藏在黑暗中的苍白下巴微微一抬，低哑的声音也显得很轻，“送他们那边去。”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也不再多说，拔腿就往温修然等人身边跑。有一说一，陆逢舟这位影帝虽然长得好看，身份更是厉害，但他们这群工作人员巴不得和对方毫无接触。原因么，自然是觉得陆逢舟不好相处——
    倒也不是像圈内那些脾气暴躁、性格张扬的明星一样，会因为一点点不顺心的事情便责骂他们。但事实远比这更恐怖，只是和陆逢舟的一个眼神接触，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就被拽进了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的深渊里，那种打从心底散发出来的颤栗令人不知所措，便只能想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工作人员回到自己的同事身边，同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有些不怀好意的问：“没吓尿吧？”
    工作人员闻言便翻了个白眼，同事便嘿嘿笑了两声，将声音压得很低：“但陆影帝确实挺吓人的。你昨天听见温修然说的那个事儿没有？就给高轩找借口的时候不是提了一嘴陆影帝吗？”
    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件事情，他摸摸下巴看他：“你知道？”
    “昨晚跟圈里人聊天的时候说的。十年前吧，陆逢舟不是拍了个悬疑片吗？就那部《深夜百合》。”
    “记得啊，那部片不是送去评奖了吗？大家都以为会让陆逢舟拿下第二个影帝，结果后来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现在搜也搜不到了吧？听说是版权问题？”
    “鬼的版权问题，是因为《深夜百合》的编剧是个连环杀人犯，后来被警方查到了，这部片子就下架了。对了，听说那编剧为了让陆逢舟更好地共情主角，带陆逢舟去了他杀人的所有杀人现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陆影帝他——”
    “胡说八道什么呢？”
    “啧，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陆影帝早就生病了，不是因为两年前那部禁片。只不过这两年下来病也没好嘛，你看他这种状态，看着怪恐怖的。我都不敢跟他对视。这么一说姜意可真厉害，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人炒CP。”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事，完全没注意到姜意端着一盒海鲜听得也很认真。不过她没有多留，很快便回到了陆逢舟的身边，替陆逢舟将海鲜摆到烧烤架上，回头看向人时，她问道：“前辈，明天出去约会吗？”
    樊建淳早已将明天的计划发送到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
    作为恋爱真人秀，不可能天天待在别墅，因此樊建淳希望三对嘉宾能够出门约会，等会儿烧烤结束樊建淳会让人准备一个盒子，里面放了几个适合约会的地点，让他们抽取。
    抽到哪儿，就去哪儿。
    所以，虽然姜意问陆逢舟‘出去约会吗’，但实际上他们作为嘉宾没什么拒绝的权利。
    陆逢舟也只是问了她一句：“你想去哪儿？”
    姜意捧着脸甜甜地笑了一下：“有前辈的地方都可以呀。”
    路过的温修然：“……”
    有一说一，还挺羡慕姜意这张嘴的。
    要不是怕把齐念嫣油走，他也想这么跟齐念嫣说话。
    *
    烧烤party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彻底结束，但几个嘉宾似乎全然没有感到累。还嚷嚷着要一起看个电影，最好是惊悚片，可以促进三对嘉宾之间的感情。樊建淳乐得看他们折腾，让人架好机子便吩咐其他的一些工作人员休息去了。
    而偌大的影音室内，漆黑一片，属于厉鬼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不停响起，偶尔还伴随着温修然等人深吸气、努力平复心情而发出的细微动静。
    姜意捧着脸盘腿坐在沙发上，她和陆逢舟坐在一起，百般无聊地掩着嘴打哈欠。这惊悚片拍得一点都不惊悚，没什么看头，还不如看看身旁的美色来得舒坦。
    于是姜意毫不避讳地盯着陆逢舟的脸，看了一阵又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便歪着身子倒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陆逢舟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手指抬起落在她脸上，撩起她落下的一缕头发，声音很轻：“不看了？”
    “睡着了。”闭着眼睛的姜意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往陆逢舟的身侧挪了挪，声音清脆丝毫没有半点困意，却又带着点难以描绘的缱绻，她问，“前辈，你要不要送我回房间啊，睡在这里很容易感冒的。”
    陆逢舟听到这句话薄唇一勾，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也没有拒绝：“背你回去。”
    还闭着眼睛装睡的小姑娘很快睁开一只眼睛，笑盈盈地朝着陆逢舟张开了手臂。
    还沉浸在电影剧情中的另外两对嘉宾完全没有意识到身旁两人已经摸黑离开了。
    姜意乖巧趴在陆逢舟的背上，陆逢舟身材并不宽阔，但背起一个小姑娘却绰绰有余。姜意缓缓抬手环住男人的脖子，薄荷海盐气息如同四散的火苗将姜意团团包裹，她的半张侧脸贴在陆逢舟的后肩，眼眸睁开看男人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
    她忽然贴近了陆逢舟，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彻底拉近，属于女孩子的柔软气息缓慢融进了薄荷海盐中，姜意说话时柔软的红唇几乎擦过男人的脖颈肌肤，她轻声问：“陆前辈，你有没有感觉到凉凉的？”
    陆逢舟淡声问：“怎么？”
    姜意晃着小腿，铃铛声响起的时候笑眯眯的：“有只鬼趴在你身上呀。”
    “那大概有很多人喜欢你这只小鬼上身。”
    男人低声笑道。
    作者有话说：
    高某：真的吗？我不信。
    第11章 坏人日记011
    第二天中午，疯玩了一晚上的嘉宾们终于艰难起了床。
    樊建淳倒也不着急，只等着几人吃过饭，便招呼他们过来抽签。最后温修然和齐念嫣去了游乐园，池白和楚雨浓去了音乐会。至于姜意和陆逢舟——
    抽到了青市最出名的一个鬼屋。
    温修然探头看着姜意手里的纸条，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让你俩昨晚看鬼片看着看着就跑路了，这不，今天就要亲身体验去了。”
    昨晚他们被那鬼片吓得手软腿软，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一扭头才发现姜意和陆逢舟两人早已离开，还未平复的心情依旧有些紧张和不安，但并不妨碍温修然大声喊一句：“阴险！”
    说好的一起看鬼片，结果跑得比兔子还快！
    齐念嫣和楚雨浓也凑过来看了两眼，随即望向姜意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鬼片buff加持以后，她们现在看到鬼屋二字都觉得毛骨悚然。
    更别提姜意抽中的还是荣春鬼屋。
    荣春鬼屋的原身是青市荣春县的医院，叫做荣春医院。几十年前，荣春医院突发大火，烧死了在里面的值班医生和所有病人。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饶是消防早已到来，那火却怪异得灭不了。直到第二天晨曦微露，将一切都烧干净的大火才以逐渐变小，最终彻底熄灭。
    几十年后，有人买下了这块地皮，建起了一个鬼屋。荣春鬼屋一建好，便因着几十年前的传闻成了网红打卡地。而且听大众说，这家鬼屋的体验感十足，不像某些小地方的鬼屋就装模作样地搞假人吓唬人，曾有人发帖称赞道：
    感觉非常真实，好像真的有鬼一样！我不小心碰到的工作人员都是冷冰冰的，搞得我连做了三个晚上的噩梦。哎，这几天上班都没精神了。
    在这一类夸赞下，荣春鬼屋越来越受欢迎，每天都有不少游客上门。
    “不过这两天荣春鬼屋的老板好像有点事情，没开门。”樊建淳对姜意和陆逢舟道，“我们和他联系过，他说是你们过去的话，会让人提前准备就绪的。”
    对于荣春鬼屋老板的贴心行为，樊建淳并不觉得意外。虽说荣春鬼屋的名声挺大，但若是有明星来过，又能上综艺无异于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免费宣传机会，脑子清醒的老板大概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下午两点左右，陆逢舟和姜意便坐车来到了荣春鬼屋。明明是后人修缮过的建筑，但笼罩在寒风之下还真有几分恐怖森森的影子。鬼屋的大门是拱形的铁门，铁杆将铁门封死，上面还残留着铁锈的痕迹。保安带着姜意陆逢舟和几个跟拍推开大门，其中一名摄影师显得很激动：“我老早就想过来体验一下这个鬼屋了，没想到今天有机会。诶，你们这鬼屋真的很逼真诶，这铁门上都有血迹呢。”
    话一起，几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铁门上。
    所谓的血迹早已和锈迹融合，看得并不分明，但被跟拍指出的那个位置的颜色确实更深一点。
    保安见状便笑着夸奖他：“你眼神真好。”
    跟拍将摄像机抗在肩膀上，笑着摆手：“我也是看了其他游客的vlog才知道的，你们这个鬼屋的细节做得真的好，难怪能有这么多客人。”
    保安笑了笑，将几人送进门便跟他们告别了。在姜意等人的身后，铁门缓缓被关上，吱呀声响并不大却显得格外酸牙，饶是白天也隐隐勾出了一股心慌意乱。几个跟拍对视一眼，下意识看了眼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和汗毛，再一抬眸只见作为团队中唯一一个小姑娘的姜意脚步欢快，眼神微亮，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
    跟拍们：“……”
    所以他们的胆子还没有一个小姑娘大。
    铁门后是一条长长的、漆黑的通道，两侧是敞开或关上的大门，整个鬼屋安静得连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偏偏姜意心情好得哼起了歌，女孩子柔软的嗓音被无限放大，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响起了点点回音。
    操。
    好像更恐怖了。
    陆逢舟眉眼透着几分懒倦，他的目光划过几扇焦黑的大门，脸上不带半点明显的情绪。只不过，当视线落在前面纤瘦的背影上，男人的眸光微微一闪。
    姜意一脚将一团凑上来的黑雾踩在脚下，就近推开了尽头的大门。大门上写着003，而床头的病历本上写着：003号病人记忆力不好，总是丢东西，快来帮他找到他的小玩具吧~请注意，要悄悄帮助003号，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哦，否则他会以为你在与他争夺玩具，会生气的！
    吧嗒一声。
    悠长的走廊内似乎有门被轻轻地碰上，紧接着鞋底与地面的接触声突兀响起。
    姜意捏着那病历本，目光好奇地顺着大门看了出去。漆黑一片的走廊内，缓缓露出一个颀长的影子，对方瘦得跟竹竿似的，身上穿着条纹的病服，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吹得他袖子空落落的，整个人好似轻盈地会飘起来。他微长的头发披散在两侧，将整张脸挡住，步子却走得笔直。
    与此同时，低微的、被拖长的声音显得虚弱万分，又夹着不明显的颤音：“我的玩具呢——”
    自003号病人出现，偌大的鬼屋内似乎卷起了一阵阴冷的风，这风穿透了衣服钻入其中，紧贴着肌肤时让人止不住颤抖。
    跟拍忍不住惊呼了一句，听着心脏怦怦跳，牙齿都有些哆嗦：“这就是 003号病人？那我们岂不是要跑？”
    姜意歪了歪脑袋，眯起眼睛笑：“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哦。”
    一。
    二。
    三。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早已被这紧张怪异的气氛弄害怕了的几个跟拍几乎拔腿就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要拍摄的两位艺人还站在原地。
    等几个跟拍反应过来，重新打开门，却见走廊内空空如也。别说是姜意和陆逢舟了，就是那003号病人也不见影子。
    跟拍们：“……说好的一起跑呢！”
    隔壁房间内。
    姜意的目光不停在屋内逡巡，她似乎丝毫不在意被003号病人发现，嘴里还哼着歌。眼下的房间比刚才的病房还大一点，屋内有两个大大的架子，架子上摆着很多物件。姜意回头问：“003号病人的玩具会不会在这里？”
    陆逢舟望着那两个架子，眉心微微一折。
    借着微弱的灯光下他几乎可以看到木架子上大片的红色印记，颜色很深，看起来像积了很久没能及时擦去的血渍。而那些物件上各有各的痕迹，总之称不上太干净。
    下一秒，陆逢舟便看到没得到回答的小姑娘一抬手按在了那血迹上。瓷白的手指轻轻蹭了蹭，似乎在好奇这团红色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逢舟薄唇一抿，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了两步。
    姜意似没注意到男人的反应，绕着架子走了两圈之后，她的脚步一顿，脚下的小皮鞋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咯了一下，她垂下眼眸，弯腰捡起来了被踩在脚底下的物件——
    一团被卷起来的钱，最上方是一张符纸和白纸。
    姜意拎着困住三件物品的红绳，抽出白纸，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借用你七天寿命。
    …
    青市某家咖啡厅内。
    青年抬起一张充斥着疲惫和苍白的脸，看向对面坐着的年轻男人。对方敛着眼眸正翻阅手中的资料，身材挺拔，气质更是斐然，那冷淡的模样像是染了一身霜雪，只要稍稍靠近便会觉得寒意四散。但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这男人却是他全部的倚靠。
    孟成轩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扣着咖啡杯，有些焦灼不安的问：“姜先生，你怎么看？这应该不是我太敏感了吧？我做过调查，捡到那个借命钱的游客们情况都不太好。”
    半个月前，孟成轩的公司团建，再三挑选下他们去了很有名的荣春鬼屋。在完成鬼屋任务，寻找003号病人的玩具时，他意外翻到了藏在角落里的一包钱。
    彼时钞票上还卷着符纸和一张写了要借寿命的白纸。
    同伴们见状立刻惊呼道：“借命钱诶！荣春鬼屋真不愧被称为最真实的鬼屋，工作人员装鬼装得像就算了，竟然连这种民间故事都安排上了。”
    当时孟成轩压根没当回事。
    只以为是鬼屋的安排。
    再者，这年头一般人都是不信‘借命钱’这种把戏的。
    直到孟成轩回到家后的一周时间内，他浑浑噩噩，精神不济，有几次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听闻儿子一个人独自在外还生了病的孟妈妈来到孟成轩的出租屋，一听孟成轩的叙述，脸都白了。年长的老一辈对于这种民间故事知道得多，借命钱的背后含义更是张嘴就来。孟妈妈一想到自己的傻儿子竟然真的捡了钱，急得差点掉眼泪。好在第二天孟成轩的身体情况好转，而被孟妈妈点醒的孟成轩便开始调查荣春鬼屋借命钱的事。
    眼下给姜择秋的资料上就详细记载了与孟成轩一般，同样捡了借命钱，同样身体不适的游客。
    “对了，其中有一个叫做张焦的人，他是两年前去的荣春鬼屋，没多久之后就去世了。”孟成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道，“我找到了他的微博，看到他在离开鬼屋后不久发了一条新动态。 ”
    ——捡到了八百块钱，运气也太好了，今晚吃大餐！
    “我当时捡起来的那卷借命钱就是八百块！”
    姜择秋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你没带回家。”
    孟成轩愣了一秒，赶紧点点头 ：“对啊，这肯定不能带回家啊。”
    当时还不知道借命钱威力的他认为这八百是荣春鬼屋的道具，怎么可能真的将钱据为己有。不过看张焦的微博，他应该不止是把钱带回家了，还花掉了。
    “我知道了，资料我带走了，今晚我会去荣春医院看看，到时候再联系。”
    孟成轩听到这话，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姜先生，你晚上去鬼屋啊？不是我说，撇开其他的一切不谈，这鬼屋真的有点恐怖的。就真的阴森森的，感觉下一秒那鬼就要趴在我肩膀上，跟着我回家了。”
    姜择秋推开椅子站起来，目光冷淡地在青年身上转了一圈，扔下一句：“你好像忘了我的身份，不过你确实带了点东西回家。”
    路过青年时，男人长指在对方肩头轻轻一挥，迈着大步离开。
    孟成轩站在原地眨眨眼，回想起刚才姜择秋的动作，下意识抖了抖肩膀——
    草。
    怎么突然觉得肩周炎好了。
    …
    从荣春鬼屋出来，几个跟拍的腿都是软的。
    他们在里面待了快两个小时，帮那位003号病人找到了他的玩具——一个骷髅头。
    说来也心虚，其中一位跟拍抱着骷髅头往003号病房走去时，被门槛绊了一下，那骷髅头便咻一下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滚到了姜意的脚边。姜意当时正在跟陆逢舟说话，眼里心里都是陆逢舟，一个没注意小皮鞋便踩了下去，那骷髅头瞬间稀巴烂。
    回忆起那清脆的咔嗤声，跟拍们下意识又将目光投向了正站在陆逢舟身旁的女孩子。
    有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那骷髅头真的这么脆吗？”
    脆？
    跟拍找到骷髅头的时候骷髅头从头顶的架子上滑下来，正巧掉在跟拍的脑袋上。跟拍抬眸看到这玩意儿，心神俱碎的同时只觉得脑壳要裂了。
    他摸了摸头皮，翻了个白眼：“等会我要请假去趟医院，我怀疑我都被砸出脑震荡了。”
    絮絮叨叨中，一行人终于结束了今天的鬼屋约会。离开前，陆逢舟从口袋里拿出了湿纸巾，示意姜意将手伸过来。女生仰头看去，见陆逢舟眉眼微深，言简意赅道：“擦手。”
    姜意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是嫌她的手碰过鬼屋里的东西，脏了。
    “可是前辈你又不牵我的手。”
    脏了就脏了嘛。
    姜意故意抬手在陆逢舟的面前晃了晃，在男人眼眸眯起的那一刻果断转身走向了大门口的保安室。她脚下的步子轻快，毛茸茸帽子垂下来的两个小毛球一晃一晃的，很快便来到了保安室窗前。
    坐在屋内的保安注意到窗口的姜意，抬起脸，和蔼地笑着问：“玩得怎么样？”
    姜意乖巧点头：“很有意思。”
    下一秒话音一转，“就是遇到了一点点小问题。保安叔叔，我不小心把003号病人的玩具踩烂掉了，003号病人知道会不会生气呀？”
    大概是姜意的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保安与她说话时都下意识地放低声音，结果转眼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刚露出来的笑容一僵，他似有些不可思议，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003号病人的骷髅头，我不小心把他踩烂掉啦。”
    保安：“……踩烂了？”
    姜意点头：“是呀，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这样吧，我赔他钱好不好？”
    不等保安回答，姜意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白色毛绒小包，包上还有一双兔耳朵。她从里掏出一卷钱，从窗口穿过放到了保安室的桌上。
    保安定睛一看，红绳捆着的一卷钞票。
    八张，不多不少，刚刚好。
    赫然就是姜意在鬼屋内捡到的借命钱。
    作者有话说：
    一一：病人哥哥我把你的玩具踩烂了，你不会生气吧？
    PS：宝子们520快乐嗷！给大家发小红包~
    第12章 坏人日记012
    在保安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姜意非常有礼貌地说了声‘保安叔叔再见’ 。
    望着女生纤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保安忍不住低头多看了一眼桌上的八张纸币，眼角微微一抽。
    回到保姆车上，跟拍已经架好了相机，见姜意哼着歌拉开车门，跟拍好奇的问道：“一一，你跟保安说什么了？”
    姜意顺势在陆逢舟的身侧坐下。
    男人身上的黑色大衣被脱下放在臂弯里，单薄的深色毛衣衬得露在外侧的颈部肌肤愈发冷白。陆逢舟注意到姜意挨过来，目光落在她手上。小姑娘细白柔软的手指看着干干净净。
    但——
    陆逢舟的眉心还未折起，便见姜意主动伸出了手，她笑得柔软：“前辈，可以擦手啦。”
    陆逢舟隔着湿漉漉的纸巾将她的手指扣在掌心里，低垂的长眸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淡淡的酒精味混着男人身上的薄荷味在姜意的身边环绕四散，几乎要将她彻底笼罩起来。
    等到彻底擦干净已然是五分钟后。
    姜意皮肤白，也嫩，手指被擦拭过而显露的红痕在镜头下变得格外明显。但她毫不在意，只张开了五指，又闭拢，悄悄地，将指尖搭在了男人的黑色长裤上。
    轻点的动作随着手掌的全部落下改为撑，掌心肌肤隔着并不厚实的裤子缓缓与陆逢舟身上的温度融合，姜意向左侧俯身又直起柔软的腰，弯着眼眸问道：“牵手吗？”
    陆逢舟听到这三个字，并未给予确切的回复。他只是将手放到了姜意的面前。
    陆逢舟的手真的很漂亮，五指修长，骨节却并不宽大，像上好的白玉。姜意的目光落在上头，眼中写满了赞叹和喜欢。真不愧是被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不管是五官还是手指，都像是精细雕刻出来的。
    越看，越想让人好好收藏。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陆逢舟带回家，放到房间里藏起来。
    …
    从荣春鬼屋回到荟萃庭的路上，陆逢舟闭着眼休息。姜意却没有半点睡意，她偷偷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男人的脸，拍了张照片，放入相册。
    这才慢悠悠地上网搜索起荣春鬼屋。
    荣春鬼屋有一个论坛，关注人数有三万，被顶得最高的贴是：有没有老哥来说说，荣春鬼屋到底有多吓人？
    8L：我一年前去的，当时荣春鬼屋推出的主题是躲猫猫。我艹真他妈绝了，老子在太平间藏了二十分钟，期间工作人员的鬼叫就没停下来过，虽然最后没人找到我，我还拿到了荣春鬼屋送的礼物，但回到家后的一个月我都在做噩梦，梦里都在跟他们躲猫猫。
    15L：我就不一样了，我玩的是人鬼交换，别的不说，我当鬼的时候非常爽，我同伴都快被我吓死了，嘻嘻。我帮你@我朋友。
    17L：@15L，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就没见过玩人鬼交换玩到上瘾的。妈的，大半夜趁我睡觉的时候撬开我家房门坐在我床头给我讲故事，我真服了。
    44L：挺逼真的，玩找玩具那个主题的时候，不小心被003发现了，那会儿鬼屋冷风嗖嗖的，确实吓人。
    …
    姜意撑着下巴看完了整个帖子，终于有了点困意。
    等回到荟萃庭，另外两对嘉宾还没回来，姜意便和陆逢舟单独吃了晚饭，回房间休息了。
    夜深人静，天边的月亮高高悬挂而起，落下一地树影。
    一个颀长竹竿似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乱糟糟的长发被夜风一吹，露出半张清白的脸。凸出的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转，他抬起手臂正欲推开铁门，却先听到了女孩子柔软的声音：“你要去找我吗？”
    003抬起脑袋，眼珠子直直看向了姜意。
    姜意坐在铁门一侧的围墙上，她身上的白裙裙摆如花瓣层层铺散下来，小腿腾空，细腻洁白的肤色与一抹红映衬，轻轻晃动间有铃铛的声音融入夜色中。
    姜意抬起手哈了口气，迎着微弱的灯光笑盈盈的问他：“我把你的骷髅头踩碎了，赔给你的八百块你看到了吗？”
    姜意一提，003便回忆起自己回到房间看到那稀碎的头骨时的心情。
    气恼和恨意如同席卷的夜风瞬间将他团团笼罩，他清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八百块买你七天的寿命，我的玩具，你要还我一个新的。”
    “新的？”姜意歪了歪头，指指自己，“你是说我的脑袋吗？”
    不等003回答，她便摇摇头：“不可以哦，小姑娘还是要完完整整的才好看呢。”
    她轻巧地从围墙上跳下来，慢悠悠地围着003转了一圈，弯了弯眼睛：“你借了多少天的寿命，怎么还是只鬼，没活过来啊？不过鬼想靠借人的寿命复活，好像是有点难。”
    003垂在裤腿两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倏然间青黑的指甲变长，在风刀下直直朝着姜意的脸去。那个被姜意踩碎的头骨于他而言有不同的意义，如今姜意把它踩碎了，就该还给他一个干净的、全新的。
    恰好，姜意的头颅长相不错。
    然而就在指甲即将触碰到姜意的脸蛋时，003却感觉到前方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墙壁，他呆了呆，下意识地将指甲向前怼去。只一瞬间的功夫，那细长的指甲从顶端开始出现裂缝，没几秒钟便碎成了粉末。
    “你的玩具好像也是这么碎的。”
    姜意偏了偏头，往后撤了一步，“你身上好臭，比高轩还臭。”
    一眼望进003的眼睛深处，已经死去几十年的人从内而外散发着浓重的恶臭。黑色风刃自003的脸侧划过，撕心裂肺的痛楚之下他只觉得身上的皮子开始剥落。
    紧接着，浑身焦黑的一团人形东西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凛冽的夜风下，好似有雪落在肩头。姜意的小皮鞋缓缓踩在003的身上，轻轻碾了碾那团焦黑随着小皮鞋鞋尖的转动逐渐变得透明，偌大的体积也逐渐消失。
    姜意收回脚，目光在偌大的鬼屋看了两眼，确认了鬼屋内没别的人，才彻底转身离开。
    后一秒，男人修长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他在荣春鬼屋的后门站定，目光逡巡着眼前的建筑，随后抽出一张符纸，指尖一点，有火苗自符纸的一角燃起，鬼屋的一切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黑雾环绕，臭味弥漫，周围似有一层薄薄的屏障。
    姜择秋抬手按在屏障上，一股从屏障内传来的力道排斥着旁人的进入。他没有过多纠结，只是道：“这里要塌了。”
    话刚落，面前印在月色下、诡异森森的建筑突然轰隆一下倒塌。
    是一种格外不自然的塌方，自上而下好似有一个专门的空间禁锢了房子的下坠。姜择秋站得距离鬼屋那么近，可塌方卷起的灰尘和木屑也未波及到他。
    “这是怎么回事？”
    “这块地方本来就不该造起任何建筑。”五十年前的那场火灾造成了太多无辜人的死亡，以至于这块地皮上飘荡着诸多魂灵。这些魂灵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散去，反倒是因为清明时分偶遇有人送花上坟而变得愈发强大。
    “你这么一说，我记得孟成轩给你的资料上好像也有记录，这几十年来有好几个房地产商试图买下这块地皮造公园造房子的，结果工程刚开始就频繁出现事故，于是大家都放弃了。只有这座鬼屋是例外。”
    “嗯。”姜择秋颔首，“魂灵消散，恶鬼之躯做根基，才勉强造起来。”
    “那现在呢？”
    “恶鬼死了，鬼屋当然也就塌了。”
    说话间，虚虚萦绕的黑雾在逐渐消散。
    黑猫从姜择秋的肩膀上一跃而下，柔软的脚掌踩在尖锐锋利的石块上，来回转了两圈，果然没有察觉到半分恶鬼的气息，颇有几分遗憾：“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就把事情处理了——诶，等等，这是什么？”
    小猫爪推开散落的石块。
    姜择秋看过去，内里已经腐烂的人皮恶臭万分，软趴趴露出一个角。
    他上前一步拎出人皮，在月色下摆正。
    是张焦。
    抬手扔出一张符纸将人皮灼烧干净，姜择秋冲黑猫颔首：“走了。”
    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姜择秋的目光往里一瞥，看到保安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哪怕是鬼屋倒塌的动静也没能将人喊起来。
    黑猫伸长脖子，身后的长尾甩了甩，喵了一声，“这人的身上都是臭味，也是个作恶多端的混蛋。”
    “那就替他报个警。”
    第二天一早，赫赫有名的荣春鬼屋在深夜轰然倒塌的新闻登上了头条。不少记者在得到消息以后匆匆忙忙赶到了荣春鬼屋的废墟现场。
    有位叫做[魔王小孩]的主播高高举着自拍杆，逮到附近过来凑热闹的村民便问：“大哥，昨晚这么大动静你们听到没啊？”
    “听么肯定听到了，当时还以为地震了呢。”
    荣春县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要么在城里买了房子，待在县城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荣成鬼屋附近更是没什么人居住，因此即便是那么大的动静也是第二天一早有人路过看到荣春鬼屋的模样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
    周围有几个村民挤上来，小声交谈着：“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塌了，昨天不是还有明星过来拍节目吗？”
    “要我说这地方就是不对劲，五十年前那场大火也莫名其妙的，警察不也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吗？”
    “五十年前那事不是有说法的吗？”
    说到这儿，有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不说话了。
    [魔王小孩]原本正兴致勃勃地听着村民们的话，眼见着还能听到点五十年前的故事，哪想到这两位似乎知道点什么的大爷突然闭口不言。作为主播，[魔王小孩]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提高热度的机会，赶紧道：“大爷，五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给大家伙讲讲不？”
    大爷显然也是经常网上冲浪的选手，见到那自拍杆和手机，连连摇头：“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传闻而已。”
    大概是看出了大爷是真的不想开口，[魔王小孩]虽然好奇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但很快，在弹幕的提醒下，他便找到了其他话题。
    他问道：“您刚才说昨天还有明星来过？”
    这显然是可以说的。
    “对，我当时看他们都抬着摄像机，特地拍了照片的。我孙女说那个女明星好像是叫姜意，男的叫陆逢舟。”
    [！！！！]
    [我艹！逢意cp！]
    [现在的恋综这么会玩的吗？竟然让嘉宾来鬼屋！]
    [我要是姜意，这会儿看到新闻该心梗了。得亏运气好，不然来得晚一点，被埋在底下的就是我了……]
    …
    姜择秋一夜未眠。
    他坐在公寓的书房内，目光落在[魔王小孩]的直播间。
    荣春鬼屋这事闹得大，姜择秋昨天自荣春县回来以后便在搜索相关资料。今早意外翻到了[魔王小孩]的直播间，却不想刚看了没两分钟，就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姜意。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姜择秋与姜意只见过一面，还是他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姜意抱着一束花来看他，后来一家四口都回了姜家老宅，一起吃了饭。
    姜择秋到底不是原主，对姜意这位血缘上的妹妹没有多少感情，相处起来也不太自然。
    不过，姜意长得漂亮可爱，那双纯粹的眼眸里干净清澈，让人心生好感。即便是情感淡薄的姜择秋在回忆起姜意时，心脏也微微软了一瞬。
    抿着唇沉默半晌，姜择秋拿出手机，找到了姜意的微信。
    兄妹之间该如何相处对于姜择秋而言显然是个大问题，男人的手指在键盘上打打停停，耗费了整整半个小时，最后发送：
    在吗？
    作者有话说：
    哥哥：别问，问就是专注搞事业的钢铁直男。
    第13章 坏人日记013
    寂静的书房内，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风钻进来将一室沉闷的气氛都吹散。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旁的沙发一跃至书桌上，身体端坐在姜择秋手腕的右侧，却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微信的聊天内容。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纯黑色的尾巴也没有晃动一下。
    “你还记得艮山派那个叫做茅兴业的弟子吗？我记得他年近三十好不容易有人牵线，相亲认识了一个女孩子，结果他每次找人家张嘴就是‘在吗’，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姜择秋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黑猫身上，莫名的，从它脸上看出了老父亲的担忧：“不到三天就被拉黑了。”
    “真的，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就直接打钱，不要问什么在不在的。”
    姜择秋重新垂眸看向了手机，三分钟过去，姜意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抿着唇回忆原主与姜意这位妹妹相处的画面，但事实上没能想起来多少——并非其他的原因，只是原主性格阴郁，畏畏缩缩，像极了一只躲在阴暗处窥伺人间的小动物。
    即便是和亲妹妹，也没有过多交集。
    姜择秋原先也不太在意姜意的生活，只不过姜意去过荣春鬼屋。
    又思索了半刻钟，姜择秋再次点了点键盘。
    姜意是在十点左右看到姜择秋发来的消息的。
    因着昨晚去了一趟荣春鬼屋，回来得晚了，第二天早上姜意起得也晚。不过倒也不碍事，毕竟其他的两对嘉宾几乎都睡到了十来点钟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但一起床，一看手机，便手忙脚乱地推门冲向了客厅，看到姜意正坐在餐桌前喝牛奶，陆逢舟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画面突出一个温馨美好。
    偌大的开门动静引起了姜意的注意，她转头过去时只见温修然用手挠了挠头发，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看到微博上的消息，你们昨天去的荣春鬼屋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塌了。还好你们没事。”
    姜意冲他弯了弯唇，笑盈盈道：“我们回来得早。你要喝牛奶吗？”
    温修然连连摆手，小姑娘家家的才喝牛奶。
    他没兴趣。
    温修然转身走回房间，没过两分钟，同样得到消息的其他三人都推门伸长脖子看来，等看到了餐桌前的两个身影才松一口气 。
    姜意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双手托着下巴跟陆逢舟说话：“大家都很担心我们呢。”
    陆逢舟浅浅嗯了一声。
    “前辈。”女孩似乎有些不满意陆逢舟的平淡反应，一边打开手机准备搜索荣春鬼屋的相关情况，一边张嘴问，“要是我们昨天真的埋在那里了可——”
    话还未说完，姜意便先注意到了微信的提示消息。
    备注为[哥哥]的人给她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是‘在吗’，第二条是十二万的转账。
    姜意歪了歪脑袋，在她的记忆里，姜择秋并不是个关心爱护妹妹的存在。但所谓相处过才能评价一二，她还记得自己跟着姜择秋从医院回家，浑身散发着冷淡气息的男人却垂眸告诉她：“有台阶，注意安全。”
    于是她话音一转，推开椅子踩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离开前，对陆逢舟扔下一句：“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哦。”
    姜意就坐在别墅前的台阶上。
    她伸长了腿，白皙细腻的肌肤从柔软的加长羊羔绒大衣下露出一截，她随手拨了拨脚腕上自然垂落下来的金色铃铛，果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语音通话被接通的一刻，女孩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已然挂起了甜甜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像是含着糖：“哥哥。”
    少女柔软甜美的嗓音入耳的一瞬间，姜择秋有一瞬间的停顿。男人的眉心微微蹙起，抿了抿唇才道：“在忙吗？”
    “在拍综艺呀，哥哥呢？”
    “在看资料。”姜择秋似乎有些不太习惯姜意的亲近，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我看到有消息说你昨天去了荣春鬼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顿了顿，又解释道：“有人说荣春鬼屋不太安全，去过的一部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有人猜测鬼屋内有——”
    “鬼吗？”姜意很自然地接上姜择秋的话，她望着不远处迎着风雪绽放的腊梅，笑眯眯道，“哥哥，你也信这种神鬼之说吗？”
    姜择秋：“……信一点。”
    姜意：“哦，但是我不信的啦。我觉得世界上有鬼的可能性大概等于其实我是个男孩子。”
    姜择秋罕见的被梗了一下，一时半会儿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鬼神之说是个争议很大的话题，姜意不信是很正常的反应，但为了安全起见，姜择秋还是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对呀，刚刚还喝了一大杯牛奶，吃了两个陆前辈亲手做的小煎包呢。”姜意弯了弯眼睛，“对啦，我看到哥哥给我转账了。”
    姜择秋也没关注妹妹口中的‘陆前辈’是何人，隐约猜得到是与姜意一同拍节目的明星。注意力被拖拽到转账上时，他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道：“想吃什么记得买。”
    “谢谢哥哥。”
    姜择秋下意识回了一句‘不客气’，等说完才意识到这似乎显得有些生硬和生疏。他没再多说，很快挂断了通话。目光落在屏幕上顿了几秒钟，只听耳边响起一道幽幽的嗓音：“你妹妹一定很可爱。”
    姜择秋扫了眼黑猫，神情逐渐冷淡：“所以？”
    黑猫：“……只是一个小小的夸奖而已！”
    …
    挂断电话以后，姜意便上网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荣春鬼屋。荣春鬼屋内的恶鬼是她碾死的，鬼屋的崩塌也是她造成的，没人比她更清楚荣春鬼屋到底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而在荣春鬼屋意外倒塌之后，网上关于荣春鬼屋的各种说法也多了起来。譬如先前姜意逛过的荣春鬼屋贴吧，已经有无数的新帖慢慢爬了上来，仔细一看，其中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标题赫然写着：
    张宝带你解密荣春鬼屋，荣春鬼屋到底是‘真’鬼屋还是人造鬼屋？
    1L：大家好，这里是玄学解密类博主张宝，今天看到了微博热搜，颇感意外。实不相瞒，在两年前，本人去过一次荣春鬼屋之后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荣春鬼屋里是不是真的有鬼。我知道大部分人对于我这种说法可能会觉得离谱，但请听我细细道来。
    首先，我当时去玩的项目叫做人鬼交换，不可否认挺好玩的，我当鬼的时候把当时当人的游客们吓得尖叫连连。但离开鬼屋以后，我感觉到身体的体温莫名的有点低，整个人也都有点虚。我朋友说我可能是玩疯了玩累了，于是我也没有在意，直到两个半月以后，和我同居的室友看到我半夜出门，而且很诡异地甩脖子，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认为我是在梦游，而我清楚地知晓我没有梦游这个毛病。
    正巧我认识几个‘大师’，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说我被不干不净的东西盯上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两个半月前我去过荣春鬼屋。
    其中我的一位大师朋友私下里也去过荣春鬼屋，但自那天之后他就失踪了。我报过警，如今警方还在搜查他的下落。但我心里明白，警方可能找不到他了，他肯定是因为荣春鬼屋出事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去找他，他大概也不会去鬼屋，这是我的错。因此我开始调查荣春鬼屋。
    只是，我的调查还没出结果，荣春鬼屋却先倒塌了。
    我在这里就直接问问各位，有人遇到了和我一样的问题吗？
    PS：前阵子有个年轻人和我联系上了，我将这些年调查出来的结果全部交给了他，我私下里联系的很多人都是在去过鬼屋之后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问题，你们呢？
    回应张宝的是网友的一串串省略号和问号。
    十分钟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网友们开始大扣键盘，没一会儿无数条带着惊慌和不可思议的回复便出现在了论坛网页上。
    被张宝这么一提醒，一部分人才意识到——他们在去过鬼屋的半年时间内真的出现过各种问题。但问题都不大，而且并非是紧密连接着从鬼屋离开的时间线，因此他们并未将二者联系起来。
    毕竟当代年轻人总是因为生活中的各种琐事、工作上的矛盾而导致心力交瘁。
    却没想到他们的习以为常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姜意的目光落在众人回复中，看到其中一人道：这么一看，确实巧合得有点恐怖了……而且照现在这种说法，那么多人都说荣春鬼屋是沉浸式体验，很逼真，不会是因为工作人员就是真的鬼吧？这么一想，更操蛋了。
    唔……
    所以哥哥也是看到了这些内容吗？
    姜意想了想，又翻出姜择秋的微信，发送消息：哥哥不要担心哦，如果我身体不舒服的话，会去医院的[可爱]
    姜择秋很快回复：好。
    *
    和姜择秋聊过，姜意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打开了朋友圈。姜意附身到原主身上时，原主已经死去有一阵了，她只继承了对方为数不多的记忆。但即便凭着这些贫乏的记忆，还是能顺利将好友圈内的各个名字与长相对上号。
    这一看，便看到了高高挂在顶端，备注为[莘莘表妹]的账号上。
    莘莘表妹：听说某位女明星也去了荣春鬼屋？出来以后可别被鬼上身了，万一做了恶事还要连累人家影帝。
    姜意看着这行字，黑宝石一样的眼眸轻轻一眨，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她转身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脚下是厚重的雪层，肩膀上有飘雪落下来，她却浑然没觉得冷，只是回忆着这位莘莘表妹。
    唐莘莘。
    是原主母亲妹妹的女儿。
    如果没记错的话，唐莘莘一向很讨厌姜意这位表姐。唐莘莘的出身没有姜意好，长相没有姜意出色，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一直在一个学校。就连高考结束姜意选择了京市的艺术大学，唐莘莘也在一年后跟着一起进了。但姜意在去年被星探意外发现带进了娱乐圈，作为父亲的姜令渊毫不犹豫砸钱，生生将姜意这个小透明砸到了十八线，就连姜意如今参加的《与你热恋》都是姜令渊砸钱砸出来的机会。
    大概是从这里开始有了差距，唐莘莘对姜意的讨厌从以前的背地里嘲讽转变成了明面上的嘲笑。
    嫉妒是人类的天性，而唐莘莘将天性变成了恶习。
    真可惜，如果黛丝在，她一定会很喜欢和唐莘莘做朋友的。
    黛丝是爱丽丝的妹妹，和姐姐喜欢做人偶的习惯不同，黛丝最喜欢蚕食人类的丑陋情绪。
    姜意细软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了一下，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动态下方骤然出现了几条共同好友才能看到的评论——
    田莹莺：莘莘别气，影帝顶多也就被祸害这一次。我听我爸说，她那个废物爸连着丢失了几个大项目，现在资金都快补不上了，姜氏估计要破产了。
    苏亚：是呀，都上热搜啦，我还花了好几万给这话题砸了点热度呢，现在估计全国人民都知道姜氏快没了[大笑]
    作者有话说：
    原谅爸爸，毕竟刚修仙回来，业务不熟练，不过问题不大！
    下章V啦，更新时间应该在今天晚上零点~
    然后放个预收，有兴趣的宝子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
    《霉运值到达顶峰以后[全息]》
    畅销全球的全息游戏《巅峰人生》被植入病毒，游戏测试员检测到游戏系统出现错误，身为大BOSS的NPC岑遥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提前死亡，让玩家分分钟打出完美结局。
    在NPC岑遥的记忆里，她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过上千回了。
    看喜剧笑死、踩到香蕉皮摔死、被鸟砸死、被面包噎死等等。
    直到第3008次死亡又苏醒以后，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倒霉值好像到达了顶峰。
    …
    游戏测试员们发现关于NPC岑遥的设定距离他们最初所想已经偏了十万八千里。
    每一次他们为岑遥降低倒霉值，就会给对方增加武力值。
    最可怕的是，最新测试之下，岑遥的倒霉值没有丝毫减少！
    甚至有了扩散的迹象。
    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
    1.
    在【娱乐圈女王】的关卡中，设定为美艳女明星的岑遥在树林拍实景吊威亚时，因为威亚操作员的失误，导致她挂在了十几米高的树上。
    在导演的惊叫中，岑遥捏紧拳头砸断了树枝，又抬起一脚将其踹飞。
    第二天，全国媒体通报：
    守林员意外发现盗猎者被一根树枝插碎手掌，树枝嵌入土壤三米之深，成功阻止盗猎者逃跑，并等来了守林员和警方，将盗猎者抓捕归案。
    2.
    在【金手指作者】的关卡中，设定为出名悬疑小说作家的岑遥深夜开直播与粉丝闲聊。
    恰逢窗外警笛呜呜，警方正在抓捕犯罪嫌疑人。
    岑遥端着西瓜，当即开口：“假设这位被警方追捕的犯罪嫌疑人此刻正在你的门口，敲响了你的——”
    嘟嘟嘟的敲门声传来，岑遥看向了门口。
    第二天，全国媒体报道：
    昨日有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闯入一单身女子家中，推搡间一脚踩烂了单身女子的西瓜，被西瓜皮绊倒，当场陷入昏迷。单身女子立刻拨打报警电话，助警方成功抓捕罪犯！
    …
    一段时间后，《巅峰人生》推出了新的广告语。
    岑遥站在人前，面带微笑：
    守护游戏环境人人有责，选择《巅峰人生》，就能在安全、文明、和谐和友善的游戏世界有完美体验！
    第14章 坏人日记014
    “姜意？”
    樊建淳的声音在姜意耳边响起, 姜意抬眸朝着导演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樊建淳松了一口气。
    樊建淳本来还在跟圈内好友要大师的微信。他是今天早上看到的关于荣春鬼屋的新闻和一系列越传越夸张的传闻的。虽然不确定这些传闻是否具有半点真实性，但考虑到网友们说得有鼻子有眼, 加上几个一同前往荣春鬼屋的跟拍也一直说着身体不太舒服, 樊建淳便干脆去找大师给几人去去晦气。
    结果没想到他还在跟好友交谈, 助理小袁便已经将姜氏濒临破产的大新闻告诉了他。
    可以直说, 姜意能进他的综艺纯粹是因为她爸姜令渊砸钱砸得多。樊建淳在圈内名气不够，找赞助商的时候接连碰壁，没想到姜令渊为女儿索要机会竟然愿意花那么多钱，看在钱的面子上, 樊建淳没有拒绝姜意这个关系户。
    而事实上姜意也很乖巧，完全没有网上所传的恶习。樊建淳在接触过姜意之后, 经常感叹自己的运气真是好极了——
    有钱拿, 关系户还不作妖, 这是多少导演想要却得不到的。
    因此在看到新闻的一刹那，樊建淳的唯一一个想法并非是后期赞助怎么办, 而是姜意知道消息了吗？心情怎么样, 有没有很难过。
    他倒是挺想让陆逢舟把握机会过来看看姜意，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安抚姜意。只是姜意是姜家女儿这事儿在圈内鲜有人知，他也不确定姜意是否愿意告诉大家，才错开了陆逢舟, 自己找了过来。
    没想到这一看，心头微动。
    姜意坐在栏杆上, 她穿的羊羔绒外套本就是奶白色的, 加上肩膀上积攒了一层雪, 一眼看去好像整个人都融进了浓重的雪色之中。被寒风吹过的白皙脸蛋微微泛着浅红, 鼻头也是红的, 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润过的黑宝石，看上去莫名得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兽，无辜又惹人疼爱。
    樊建淳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扔出一句话：“做生意嘛，肯定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不过你放心，就算姜氏无法提供接下来的赞助，我也不会把你赶出节目的。虽说当初说好零片酬，但该有的酬劳我肯定会给你的，你不要担心。”
    姜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樊导是为了姜氏濒临破产这件事情来的。
    姜意闻言只弯唇笑了笑：“好。”
    樊建淳看她乖巧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刚才他看热搜的时候，扫了眼网友的讨论。有几个自称是圈内人的网友出来爆料，说姜氏破产是必然，只有破产得快和破产得慢之分。姜意她爸姜令渊自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以前姜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姜氏自有老爷子掌权管理，姜氏的辉煌令无数人艳羡。
    但没人认为姜氏的辉煌可以一直延续。
    因为作为继承人的姜令渊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高考成绩稀烂，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算是条狗去参加高考，指不定还能蒙对几个选择题。无可奈何之下，老爷子只能将姜令渊送到国外镀金，可惜姜令渊在国内国外都是一个态度。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但飙车一类的活动倒是参加了不少。
    好不容易回了国，姜老爷子看着没有半点进步，只知道招猫逗狗的儿子终于选择了放弃。
    而后老爷子去世，姜令渊不负众望，成功将姜氏越做越烂。虽说几个月前有了传闻，说姜令渊在出过车祸以后决定重新做人，打算好好管理姜氏，但效果肉眼可见——
    姜氏不止没恢复过来，甚至元气大伤，濒临破产。
    就，也挺离谱的。
    姜意没在意樊建淳的各种想法，她垂眸看着手机上搜索出来的家庭群。
    群名叫做：好人一生平安。
    群内一共四个人，姜意的父母和哥哥还有姜意。
    姜意轻点手机屏幕，很快便收回了手机，回到客厅内。
    姜意在外耽误了不少时间，温修然等人已经彻底整理好衣装打着哈欠，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四人随口说着各种八卦以及昨天的约会细节，陆逢舟坐在一侧并未参与几人的话题，但网上的传闻太过离谱，大家心中都有几分蠢蠢欲动，如今一见姜意出现，眼睛倏地一亮，立刻拉着姜意问起了鬼屋探险的感受。
    姜意铺开裙子坐在陆逢舟的身侧，很快一只手从旁伸出来扫落了她肩膀上的雪珠。
    但等到姜意转眸看去时，陆逢舟已然收回了手。
    姜意放在裙摆上的手指轻轻一动，很快挪到了陆逢舟的腿上，格外亲昵地碰了碰男人微凉的指尖，以示感谢。
    随后，她才捧着脸对几人笑道：“还可以，也不是很恐怖，对吧，前辈？”
    陆逢舟淡淡应了一声。
    “不过我说太黑了找不到路的时候，前辈都不愿意牵我的手。”姜意皱起眉，指责陆逢舟，“陆前辈一点都不绅士。”
    温修然：“……”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倒是觉得陆逢舟看上去比鬼屋还要恐怖一点。
    倒是一旁的樊建淳听到这话，颇感讶异：“什么？你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鬼屋闯荡？”
    樊建淳看过跟拍们的视频，但谁能想到几个跟拍被吓得慌忙逃窜，他们的视频里只有晃动的镜头和空气，压根找不到姜意和陆逢舟的身影。因此樊建淳也不知道当时的鬼屋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听姜意这么一说，谴责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陆逢舟的身上。
    陆逢舟面对这些探究的视线，只淡定地抿了口咖啡。
    他又不是没看到小姑娘一脚踩烂一团团黑雾的模样。
    她像是浑然不觉，娇俏漂亮的脸蛋上还挂着天真纯粹的笑。但那晃动的铃铛却足以说明一切，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逢舟不欲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随口问道：“你不是说要找大师？”
    樊建淳：“哦对，已经约好时间了，今天下午两点他会过来的。”
    两人的对话听着让人觉得糊里糊涂，楚雨浓下意识的问道：“找大师做什么？”
    樊建淳：“去去晦气。”
    …
    下午两点，樊建淳请来的大师被助理小袁接到了荟萃庭。这位大师看上去五十多岁，清瘦的脸上有撇小胡子，身上穿着道袍，手中端着令旗和拂尘，身上背着桃木剑，一眼望去和众人在电视剧中的道士/骗子形象完美契合。
    大师自述本名叫做冯智成，道号逍遥子。
    温修然几人沉默地看着逍遥子，再看樊建淳和逍遥子交谈，忍不住一扭头，凑在一起小声嘟囔：“这什么逍遥子真的靠谱吗？”
    “这个长相不是跟那种走在街上的江湖骗子一毛一样吗？”
    “温修然你怎么能单看人家长相就给人家定罪？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樊导特地找来的，应该是真大师吧？”
    “这是帮施浅处理掉她那个前男友的大师？”
    “不是吧？听人说那位大师好像很年轻，长得也好看，跟眼前这个完全不一样啊。”
    几人小声的交谈间这位逍遥子也在和樊建淳说话。尽管早已被好友提醒过逍遥子脾气不太好，但樊建淳还是明显感觉到了逍遥子的高傲和不屑一顾，这位大师听着樊建淳简单解释了一遍事件，淡声道：“是这样的，我们艮山派有艮山派的规矩，像我这般地位的人出来帮你们解决麻烦，收费肯定是不会低的。”
    樊建淳听到这话，已经很自然地在脑袋里转换成了更直白的字：你要当冤大头了。
    樊建淳：“……”
    樊建淳眼角微微一抽，问道：“所以怎么收费呢？”
    逍遥子：“视情况而定，如果严重的话，五十万。”
    樊建淳：“不严重呢？”
    逍遥子：“二十万。”
    樊建淳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几十万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是大钱，但对于他们节目组来说倒是还成。尤其是这周末第一期节目就要上线了，高轩事件加上这次的荣春鬼屋，想必收视率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他点点头。
    但嘴里的话还没出口，逍遥子便再次道：“你们几个人？一个人五十万。”
    樊建淳：“哈？！”
    听到了全部对话的温修然等人也差点被一口口水给呛死。
    一个人五十万，陆逢舟和姜意加上四个跟拍，很好，大冤种樊建淳要给三百万。
    温修然看了眼表情已经呆滞的樊建淳，轻咳一声果断上前：“逍遥子大师，你们这种给不给打折什么的？或者六个人凑个团，团购会便宜点不？”
    逍遥子面露嘲讽：“我逍遥子乃艮山派长老之一，要我出山就得这个价格。若是我艮山派普通弟子，价格也就不一样了。如果你们付不起这个钱，不用特地找我，我艮山派长老平日忙得很，倒也不差这几百万。”
    逍遥子这话倒是没开玩笑。
    艮山派作为玄门第一大派，名声大，人才多，底蕴更是无比丰富。虽然后来出了个叛徒，导致艮山派逐渐没落却也不是一般小门派可以相比的。若非事出有因，意外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逍遥子也不至于亲自出山。
    他冷着脸看着樊建淳。
    樊建淳：“……”
    樊建淳现在都快纠结死了，他那位朋友说这大师是真有水准，但没告诉他收费这么贵啊！
    还在迟疑之中，客厅内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樊建淳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陆逢舟穿着简单的毛衣西裤迈着大步走下楼梯。男人似乎是刚刚睡醒，脸色还有些苍白，衬得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清瘦，浑身上下也环绕着一种冷淡的气质。他抬起眼眸，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逍遥子的身上，当看清逍遥子的面孔时，陆逢舟的眼眸动了动。
    而逍遥子原先高傲和不可一世的神情在注意到陆逢舟的到来以及陆逢舟的长相以后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逍遥子的直觉一向很准，虽然陆逢舟对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可在与陆逢舟对视的那一眼便足以让他确认陆逢舟并非是个简单的普通人。男人幽沉的视线望过来时，夹带着几缕他看不懂的的郁色和讥讽。
    随后，男人扯了扯唇，嘴角勾起弧度。
    他笑起来时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许多，五官的优势被放大到最大程度。明明是可以令无数影迷尖叫夸赞的长相，却生生让逍遥子觉得后背微凉，整个人如坠冰窖，像是身体内不断流动的血液也要在一瞬间被凝固了似的。
    “你——”
    逍遥子嘴唇翕动，话未说完整便见陆逢舟本人倒是开了口，他看向樊建淳，问道，“你找来的人？”
    樊建淳赶紧点头，侧过脸与陆逢舟说悄悄话似的小声道：“说是什么艮山派的长老，收费贼贵，你要不借我点？”
    “艮山派。”陆逢舟丝毫不介意逍遥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樊建淳后便重复了这三个字。那逍遥子虽然自陆逢舟出现以后便有些心慌意乱，可听到自己门派的名字从对方嘴里蹦出来，一股自豪油然而生，一时间完全不畏惧那种莫名的恐惧，清瘦的身板立刻挺直，手中的拂尘微微一晃，理直气壮道：“正是艮山派！”
    陆逢舟唇角笑容未散，转身的前一刻扔下一句没什么感情的：“没听说过。”
    逍遥子脸色顺变，他咬着牙解释：“你们不接触我们这行，自然没听过艮山派的大名！玄门诸多门派，唯我艮山派成立千年，自古以来的史书中都能翻阅到前辈的存在，底蕴最深。我艮山派更是玄门第一大派，旁人见到我们还得称呼一句艮山老祖！”
    樊建淳已经听逍遥子吹过一遍艮山派了，如今再次听到，脸上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的接话：“但你要收我三百万。”
    “我艮山派的这个收费是标准收费！我最后说一遍，你给不起这个钱当初就不要联系我。”逍遥子一甩衣袖，脸色微微涨红，属实称不上好看，他冷声道，“既然樊导请不起我，只需要支付我出场价就可。”
    “哈？出场价？”
    逍遥子冷笑：“五万。”
    樊建淳：“……”
    草。
    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等姜意下楼的时候，逍遥子已经拿着樊建淳给的五万块离开了。樊建淳此时正靠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温修然等人站在他周围，非常给面子地将逍遥子一顿臭骂。听着这骂声，樊建淳心里头总算是好受了一点，于是又坚强地站起来去联系圈内的其他人，看看有没有便宜又有能力的大师推荐。
    他没去找施浅，施浅那位大师被传得跟神仙似的，费用肯定比逍遥子更高。他就算找来了也不一定给得起钱。好在樊建淳的运气还算不错，两个小时后又一位大师赶到了荟萃庭。对方收费不高，六个人才收二十万，与逍遥子比起来属实便宜许多。
    只不过这位大师在与陆逢舟对视的时候，心底慌乱更重。
    装模作样做了个法，给了姜意等人一串红绳，又往荟萃庭贴了点奇奇怪怪的符纸，这位大师才拿着钱离开。樊建淳扭头去问几个跟拍的时候，跟拍们连连点头，一脸正经之色：“好多了！我感觉心口都没有这么闷了！”
    樊建淳松了一口气：“那看来这大师还是有点用的。”
    姜意点着小脑袋，脑袋后扎起的小丸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是呀是呀。”
    陆逢舟的目光落在姜意身上，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染着似笑非笑。
    小忽悠还真的挺会忽悠人。
    虽说几个跟拍进过荣春鬼屋，但事实上他们压根没碰到那只叫做003的恶鬼。就像并非所有去过荣春鬼屋的客人都会在离开鬼屋后出现身体上的不适。这几位跟拍就是这样的情况，就连他们身上沾染的唯一一点鬼气也早已被姜意一巴掌挥没了。
    几个跟拍所谓的胸口闷纯粹是心理作用。
    姜意倒也给足了面子。
    陆逢舟无声地勾了勾唇，等视线垂下再抬起时，便与姜意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小姑娘还是那一副无辜的模样，眼眸亮晶晶的完全让人沉溺在她无害的长相下，可以轻易忽略其他的一切事物。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收到大师已经安全到家消息的樊建淳对几位艺人嘉宾道：“后天给你们放假，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你们也休息一下。等大后天，我们再继续拍摄。”
    温修然闻言却撇了撇嘴，英俊帅气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开心的样子。
    站在他身旁的齐念嫣听到青年的一声嘟囔：“还不如不放假呢。”
    声音虽然轻，但也被现场几个人听了个正着。樊建淳看他一眼，轻飘飘扔下一句：“是咯，我给你放假，你经纪人让你去赶通告。放假怎么能有拍恋爱综艺来得开心，毕竟还能和心上人光明正大的约会，是不是？”
    温修然：“……”
    心上人·齐念嫣：“……”
    齐念嫣白皙的脸上瞬间便浮起了两朵红云，在一行人戏谑和调侃的眼神下，只觉得浑身像是着了火一样要烧起来。实在是不敢多待，赶紧胡诌了个理由转身去干活了。
    齐念嫣一走，温修然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池白和楚雨浓见状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三对嘉宾又只剩下了姜意和陆逢舟。
    女孩站在陆逢舟的身侧，扬起一张漂亮的脸蛋充满期待的道：“我们要分开一天，前辈会想我吗？”
    还未走远的樊建淳听到这话又挪回两步，很不给面子的实话实说：“分开一天，不是一辈子。牛郎织女告别的时候都没你们这么肉麻。”
    换成齐念嫣被这么一调侃，脸肯定又得红。但面前的人是姜意，姜意闻言只是无辜眨眼，掰着细软的手指头一脸正色：“可是一天也很长啊，二十四个小时，足足八万六千四百秒呢。我每一秒都会想前辈的，那我得想八万六千四百次。”
    樊建淳：“……”
    性别一换，油出天际的情话也变得可可爱爱起来。
    樊建淳当场做了个告辞的手势，转身走了。想不想什么的，还是让陆逢舟自己张嘴说，否则诡计多端的综艺情侣指不定又要秀什么奇奇怪怪的恩爱。他可受不了。
    樊建淳走不走的，对于姜意而言没什么区别。女孩的眼神依旧大胆，眼里的期待像是春日里雨水落入的池塘，几乎要溢出来。她的手指勾着陆逢舟质感极好的毛衣，努力踮起脚尖想要更靠近男人。
    下一秒，属于陆逢舟身上特有的海盐薄荷味突然倾面而来，男人冷白的手掌落在姜意的眼睛上，将她充满期许的视线一遮挡，低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笑意的嗓音显得更加真实和动听，他问她：“真的每分每秒都在想我？”
    姜意抬手拉下男人的手掌。
    肌肤相互触碰之间，温软滑腻的感觉异常明显，姜意脸上是甜甜的笑：“想得甚至不想离开前辈。”
    陆逢舟低笑：“那你可能需要快点得到我。”
    会的哦。
    姜意在心里道。
    但前提是，你就再也不能产生任何违背我意思的想法——
    你该像一个真正的人偶，由我摆布，供我欣赏。
    姜意回到卧室收拾临时衣物的时候，脑海里还在想：
    现代的法律挺好的。
    虽然无法将陆逢舟做成人偶，但真正的陆逢舟比起人偶强上太多。
    有幸观摩过爱丽丝的人偶世界，那里的人偶只有一张张空洞但美丽的脸蛋。
    但陆逢舟是不一样的。
    她喜欢听他的低笑，喜欢跟他交谈，喜欢看他难得笑起来眉眼生动，将所有阴郁藏起来恍若正常人的模样。
    当然，她也很期待剥开陆逢舟身上包裹的那层皮，看看他灵魂的颜色。
    一定比深渊的黑色还要沉。
    *
    第二天下午，小莫从京市赶回来接姜意回家。她回的是京市的姜家老宅。昨天有关姜氏破产的新闻出来以后，姜意发在家庭群聊内的消息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被回复。回复她的是姜令渊，姜令渊的语气充满平静，完全看不出半点要破产的失落和难过。而在听说姜意第二天要回家时，他还很主动地提出要让司机过来接姜意。
    姜意自然没有拒绝。
    与小莫重新回到京市，飞机一落地，司机的电话便打到了姜意这边。站在大门口和小莫分别的时候，小莫眨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的不开心。前几天姜意的经纪人要求小莫回京市，小莫回来了。现在好不容易将事情搞定，以为能和姜意过二人世界，却未想到姜意还要回家。
    姜意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安慰她：“别难过，你晚上也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睡。”
    小莫这才重新开心起来。
    与小莫告别，姜意靠在价值千万的豪车后座，拿起手机。早在落地那一瞬间，姜意便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但她瞥了一眼发现给她发微信的人却并非是心心念念已经分别一个小时零八分钟的陆逢舟，而是唐莘莘。
    唐莘莘：听说表姐你今天回京市？
    唐莘莘：那正好，你还能参见明天晚上的东大庄拍卖会呢。
    唐莘莘：[链接]
    姜意点开，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块非常漂亮的粉钻。灯光下粉钻折射出与众不同的光彩，闪烁着光芒。而在图片的一侧，则留有这颗粉钻的相关信息：
    维多利亚的深爱，7.42克拉，曾被收录在国外某女王手中。
    唐莘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表姐好像一直都很喜欢那颗粉钻吧？以前还在别人手里的时候你就放话即便是花上十倍的价格也要拿到手里。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明天的拍卖会，你终于可以得到你喜欢的粉钻了。
    隔了三分钟，她又道：哎呀我忘记了，你家好像要破产了，你还拿得出钱来拍这颗粉钻吗？
    唐莘莘：实在没钱的话，不如我借你一点？
    数条消息到这里才戛然而止，大概是认为嘲讽已经到位，所以唐莘莘不再急于发送其他的信息。但以姜意对唐莘莘或者说对某些人类的了解，此刻的唐莘莘一定守在手机身旁，但凡手机屏幕亮一下或者扩音器响一下，她都会迫不及待地将手机拿到手里，查看发消息的人是不是她一直以来嫉妒的表姐 。
    姜意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没有回复。
    而唐莘莘在艰难地等待了十分钟后，终于没了耐心，果断将自己和姜意的聊天记录PO到了朋友圈：哎，表姐是不是在忙着拍综艺，都来不及回复我的消息。
    是铁了心的想要将这份嘲讽进行到底。
    不过姜意觉得也能理解唐莘莘的这种心情。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时间，唐莘莘一直被姜意死死按着不能冒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姜家濒临破产，她怎么也不可能轻易错过这个完美无瑕的机会。
    姜意循着那点浅薄的记忆，很快在手机的某个需要密码的相册内翻到了一张照片。
    她歪着脑袋盯着照片看了十几秒钟，才慢条斯理地将照片发送到了唐莘莘的微信上。果然，刚才还跳得老高的唐莘莘此刻却像是突然熄了火的炮仗，什么也没说。
    再次点开照片。
    照片内是年轻的女生和两个男人左拥右抱亲吻的画面。
    唐莘莘自诩清纯女神，在艺术大学也被称为十年来最清纯的校花。因此这种在酒吧里鬼混的照片于她而言无异于杀伤力极大的炮/弹。
    真可惜。
    这就不说话了。
    应付完唐莘莘，姜意这才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
    姜家老宅位于京市的郊区，当年姜老爷子身体情况不好，便想着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京市郊区虽无法满足山这个条件，但起码做到了清净。而老爷子去世以后，姜令渊也没有和妻子洛云霜搬离老宅。
    在豪车停到车库时，姜意的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她垂眸看去，这次终于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陆逢舟。男人给她发了张很简单的照片，偌大的房间窗帘尽落，将整个环境渲染得十分深沉。而就在这种阴影中，一只手随意搭在茶几上，手的另一边是一杯清茶。
    姜意放大照片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被照下来的是陆逢舟的左手。
    而左手手腕的那条丑陋如同蜈蚣一样的伤痕，比起之前似乎清浅了很多。
    他是故意的。
    姜意有些不满，却还是回复道：前辈记得再接再厉[可爱]
    陆逢舟没有再回复。
    姜意也不在意，只是下车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她回来得早，姜家老宅偌大的客厅内安安静静，只有管家和厨师正在准备今晚一家四口的晚饭。管家是姜家的老人，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便一直待在姜家，如今看到姜家没落成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姜令渊长大，心底也如同圈内其他人一般，多少是猜得到点的。因此，要说多难过倒是也没有。
    反倒是因着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姜意，老管家脸上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小小姐，回来的路上累不累？您的卧室已经有人打扫过了，要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老管家笑道，“肚子饿了吗？甜品都准备好了。”
    姜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冲老管家甜甜一笑：“那我想要一个小蛋糕，谢谢管家爷爷。”
    老管家连连摆手。
    将巧克力慕斯放到姜意的面前，老管家说起了家里其他几人的去向：“先生最近一直在公司忙，一般要到六点左右才会回家。夫人培养了一些兴趣爱好，在练古筝，听说还考了好几个证呢。先生回家的时候会转道去夫人在的乐器行将夫人接回来。至于大少爷，应该也快回来了。”
    姜意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勺子挖了一口蛋糕放入嘴里，巧克力特有的微苦浸入舌尖，令姜意眯了眯眼睛。她有些不着调地想——看来和网上说的一样，她亲爱的爸爸可能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否则都那么努力了怎么只加快了姜氏的灭亡。
    不过也不要紧啦。
    就算姜氏破产了，她还可以赚钱养他们。
    在这些胡思乱想之下，门外很快响起动静。姜意抬眸看去，还未看清楚来人，便听老管家激动地喊着：“先生，夫人，大少爷，一路上辛苦了。”
    越过管家微微佝偻的身影，姜意歪着脑袋打量门口一同出现的三人。
    姜爸爸姜令渊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长相却显得极为年轻和英俊，他和姜择秋有些像，尤其是眼睛的部分，同样狭长深邃。黑色的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衬得男人身材高大颀长，那种特别的气质油然而生。
    姜妈妈洛云霜长相美艳，桃花眼，柳叶眉，身材纤瘦，身上的深红色大衣将她肤色衬得格外细腻。她脱下大衣挂在一旁，内里的碎花旗袍将美人的身线勾勒得一览无余，岁月没有亏待洛云霜，也未在她身上留有半点痕迹。
    哥哥姜择秋气质若冰霜，这份冷淡生生压下了他的长相，让人在第一时间难以关注他的五官。
    姜家一家四口的颜值放在娱乐圈完全可以吊打所有明星。
    姜意不动声色地观察姜家人的同时，姜家其他三人也在观察她。虽然早已见过面，但时隔许久，那份隐秘的尴尬总是在关键时刻冒出来。但姜意的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加上女孩一声甜滋滋的柔软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晚上好，管家伯伯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快来吃饭吧。”
    洛云霜眉眼染笑，迈步走向姜意时摇曳生姿。姿态优雅地弯腰坐在姜意身旁，她自然地抓住姜意的手，声音温柔似水：“一一是不是瘦了？这段时间拍综艺辛苦了吧？今天晚上一定要多吃一点。”
    眼见着母女俩已经聊上，姜令渊和姜择秋淡定地抬步走过去。
    晚餐上桌，一家人完全遵循了什么叫做食不语。
    姜令渊只动了几筷子，洛云霜连吃饭都是优雅尊贵的，姜择秋一向冷淡且默不作声。
    直到晚饭结束，姜择秋最后放下筷子，转头问姜令渊：“……爸，公司的问题很严重吗？我这边还有几百万的存款，有需要你可以拿走。”
    这几百万是原主多年来的零花钱。姜令渊虽然自己不像话，但对一双儿女却十分大方，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少。而原主生性怯懦阴沉，没什么朋友，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少之又少，这么下来倒也赞了不少钱。姜择秋觉得，既然是姜家遇到了困难，他自然不能装作无事发生，原主的几百万加上他这段时间赚的几十万，应该可以补一补姜氏的漏洞。
    听姜择秋这么说，洛云霜也笑了笑，“我这边还有些首饰都可以卖掉。”
    姜意赶紧举起手，弯了弯眼睛：“樊导说会给我发工资的，有一百万。”
    一家三口齐齐看向当家做主的姜令渊，男人身上的西装外套被随意挂在身后的椅子上，他随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声音没什么情绪：“不用，你们自己的钱自己放着，我有解决办法。”
    顿了顿，又看向了姜意：“明天东大庄有场拍卖会，想去吗？”
    姜意眨眨眼，她小声的问：“可是我们家不是要破产了吗？”
    姜令渊绷着一张脸：“说了不会。”
    洛云霜见小姑娘眨着眼睛，水盈盈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浅浅的疑惑。只笑了笑，温声道：“去看看也成，我看唐家那小姑娘倒是挺嚣张的，家庭教育是不怎么样。”
    姜意听到‘唐家那小姑娘’五个字终于明白了。
    姜令渊这是看到了唐莘莘的微信朋友圈，所以要她去参加拍卖会给她撑腰的。
    于是她乖巧地点点头：“谢谢爸爸。”
    一顿晚饭在拍卖会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也结束了，姜意和洛云霜浅浅聊了几句便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姜令渊拎着西装外套走过与洛云霜的卧室，一路走向了书房。大门关上，空旷的书房内亮起明亮的灯光，姜令渊随手将外套扔在一侧的小床上，手指轻轻一动，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布袋出现在他掌中。
    姜令渊随手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幅字画，再一掏，掏出了三个不同朝代的花瓶以及两颗硕大的东海夜明珠。
    前两天他特地查过资料。
    他手中的字画起码能卖个上亿，花瓶也一样。
    至于这夜明珠——
    是东海鲛人所赠，内含鲛人一族的祝福，还是送给洛云霜和姜意好。
    卖了浪费。
    反正他那储物袋内宝贝不少，再破产个七八十次也能东山再起。
    作者有话说：
    爸爸：见笑了，别的没有，就是宝贝多。
    PS：感谢宝子们的支持，给宝子们开个抽奖，么么啾
    PPS：最近的更新应该都在零点，15:00不更了。
    第15章 坏人日记015
    夜月高悬。
    姜家老宅外的寒风一阵接着一阵, 刮得树木飒飒而响。
    小莫满脸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豪华建筑，偌大的别墅坐落在郊区草地之上，皎洁的月光落下来洒在上面隐隐有种光辉感。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 空中似有一道浅浅的屏障在阻断她的进入。
    她皱着眉, 在几次试探之后耐心消散, 狠狠撞了两下屏障。然而屏障的力道比她想象中还要强上几分, 她的身体与屏障刚碰上便被狠狠弹了出去。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有点难过——那她得怎么进去找一一睡觉？
    顺势蹲在不远处的树下，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最终还是撇着嘴转身走了。
    太晚了, 就不让一一出来接她了。
    第二天一早。
    姜择秋穿着羽绒服站在姜家老宅外围墙，他肩膀上的黑色小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尾巴在寒风中悠闲地一晃一晃, “昨晚好像确实有点动静, 是恶鬼吗？”
    “不清楚。”男人指尖的符纸轻轻一晃，片刻后姜择秋道, “没什么怨气和鬼气, 不像是来寻仇的。”
    黑猫：“那可能是不小心走错路了？现在有的小鬼确实蠢兮兮的，当然了，有的人也挺蠢的。”
    黑猫从姜择秋身上跳下去，绕着附近这块隐隐有不同气息残留的地方转了两圈, 才确认：“确实不太像一刀子□□腰子的恶鬼。”
    两个多月前，它和姜择秋意外落到这个全新的世界, 当时的情形并不美妙。它本身是跟在姜择秋身边的一只小妖物, 没多厉害, 掉落的时候被砸得头晕脑胀, 身体更像是要从内裂开一样。等好不容易清醒了几分才注意到靠在巷子深处的年轻男人。
    男人彼时的模样实在可怕, 正值秋天，他穿着衬衫和外套，但从腰间流淌出来的血几乎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浸湿，身下更是汇聚了一大滩的血迹。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重又刺鼻。
    姜择秋是在这种情况下睁开眼睛的，气息微弱间指挥着它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
    后来，姜择秋从急救室出来便碰上了前来调查前因后果的警方。也是从从警方的口中它才得知那段巷子没有监控，远处的监控也只拍到姜择秋一人进入巷子，再者便是刀上只有姜择秋本人的痕迹——正因此，伤害原主的凶手迄今为止都没能被找到。
    黑猫只以为是那凶手藏的好，结果等离开了医院，姜择秋却告诉它，此事并非人为。
    “有恶鬼附身在他身上，这刀是他自己插进去的。”
    可惜的是，等姜择秋附身过来，恶鬼已经逃走了。
    那恶鬼残留在原主身体内的鬼气并不薄弱，足以证明恶鬼的能力非凡。虽说恶鬼 害人并不需要理由，但后来姜择秋出院，姜家一家四口团聚时洛云霜的亲妹妹洛珠雨送来的四根辟邪红绳上同样颇有说法，这才让姜择秋确定，那只恶鬼大概也是专门冲着原主来的。
    所以死去的原主复活，[姜择秋]这个身份这个人还好好活着，那恶鬼指不定还要来找他。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确保姜家其他人的安全，姜择秋在姜家老宅用符纸勾出了阵法。
    目光再次在周围一扫而过，男人微微一蹙眉，“回去吧。”
    黑猫喵了一声，乖乖钻进了草丛之中。而姜择秋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才回到客厅。
    等姜择秋推开大门，姜令渊早已坐在餐桌前看起了资料。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眉目英俊，莫名的有种出尘的气质。姜令渊抬起眼眸看了眼姜择秋，对他大清早在外的原因闭口不提，只点点头，“过来吃饭。”
    父子俩坐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年纪上的差别，一眼看去跟兄弟似的。
    姜令渊抬手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眉心缓缓一皱又放下。
    搞不懂这里的人，这咖啡有什么好喝的？
    随手将咖啡杯推到一旁，他问道：“今晚的拍卖会，有兴趣吗？你妈和你妹妹都会去。”
    姜择秋：“没兴趣。”
    姜令渊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又开始陷入怪异的尴尬之中。直到快八点左右，姜意半个身体靠在洛云霜的身上，耷拉着眼皮，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见到二人，姜令渊微点头，道了一声：“夫人，一一。”
    姜择秋也顺势喊了句：“妈，一一，早上好。”
    洛云霜跟两人打过招呼，揉了揉姜意的脑袋，姜意的发质好，柔软的黑发跟绸布似的自洛云霜的指缝里流淌而过。她的桃花眼里满含笑意，带着姜意坐到椅子上，模样显得格外放松。纤细的长指在女孩柔软的脸蛋上轻轻点了一下，洛云霜好笑问道：“没睡醒么？要不再回去睡一会儿？”
    姜意摇摇头，努力睁开眼睛。
    姜令渊见姜意逐渐清醒，便将自己今天的计划大致说了一遍，“白天我要去公司，东大庄拍卖会在晚上七点准时开始，六点我过来接你们。”
    东大庄拍卖行是以地名为名，已经有百年历史，如今也在全国各地开设分行，但要说规模最大、拍卖品最多也最昂贵的，必然是在京市东大庄举办的那一场。东大庄位于京市北部，地理位置优越，而东大庄拍卖行自中央拔地而起，建筑恢弘，引人瞩目。
    白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姜择秋早随着姜令渊一同出了门，说是有私事要办。洛云霜今天难得没有前往乐器行，而是选择待在家里和姜意聊天相处。期间姜意趁洛云霜午睡时悄悄出了趟门去见了小莫，小姑娘可可怜怜地蹲在地上告诉姜意姜家老宅的特殊。
    姜意想了想。
    记忆中姜老爷子似乎特别信玄学风水，姜家老宅的地理位置、开门方向、乃至细微到房子内部的花瓶摆设都是询问过大师意见的。姜老爷子去世那天甚至有大师做法希望姜老爷子去世以后也能顺顺利利。如此一想，大概就是姜家老宅的风水布局阻挡了小莫。
    小莫和姜意不一样，姜意作为无限流世界的大boss，本身能力强悍。而小莫是她从一个低级关卡中捡回来的，那时候的小莫奄奄一息，身上的鬼气几乎要消失殆尽，若非姜意将她带走，小莫早已烟消云散。
    所以，这布局能防得住小莫，姜意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对着小莫安抚了半天，姜意又特地给她买了奶茶和蛋糕，才慢悠悠地回家。回到家时正赶上洛云霜午睡起床，洛云霜即便在家里也是妆容精致的模样，一眼看去挑不出半点错处。
    洛云霜朝姜意招了招手，两人便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电视剧是洛云霜选的，一部古装剧，听编剧的意思是剧中某位角色的原型是大晋朝赫赫有名的妖妃。然而今天这电视剧正巧放到妖妃被聪明伶俐的女主设计，在皇帝面前失去了信任，被打入冷宫这一段。
    女人半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电视机屏幕上，眼底留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嗤笑。
    她要是真像电视剧里呈现出来的那么蠢，大晋朝的百姓也不会听到她的名字便怒火冲天，恨不得亲手划了她的脸，将她从高位上拽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剧情已经急转到妖妃在冷宫作妖，导致皇帝终于下了狠心，一杯毒酒送到妖妃唇边强迫她喝下。洛云霜原先讥讽的神情稍稍一收敛，柳叶眉微微一挑——这死法倒是蛮相似。
    她是在接过毒酒的时候，莫名其妙来这儿的。
    “一一。”女人温柔的嗓音落响在耳畔，姜意的思绪从电视剧剧情中拽回来，回头看一眼洛云霜，“怎么啦妈妈。”
    洛云霜轻轻一笑：“我们换个电视剧，他们把妖妃拍得太蠢了，我不喜欢。”
    姜意乖巧点头。
    一整个下午就在这种氛围下缓慢过去。
    六点整，洛云霜和姜意换好衣服，姜令渊也准时过来了。黑色迈巴赫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中央，车内气氛安静。姜令渊微微闭着眼睛休息，洛云霜和姜意说着话，没过两分钟姜意的手机上便跳出了新消息。
    还是唐莘莘。
    唐莘莘：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拍卖会就开始了，表姐你在路上了吗？
    唐莘莘：今天我爸妈都在，他们说可以给我五百万随意买我喜欢的拍卖品，表姐要是拍那颗粉钻缺钱的话，我把五百万借你吧？
    “唐家那小姑娘？”洛云霜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姜意的手机屏幕，柳叶眉一挑，声音里染上了几分似笑非笑，“这么关心我们家一一？”
    姜意单手支着下巴，水盈盈的眼眸轻轻一眨，眉眼间的天真瞬间展露无疑。她乖巧地点点头：“是呀，她好像很喜欢借钱给别人。”
    洛云霜听到这话，轻笑，却没再多说。
    三人很快来到了东大庄拍卖行。
    姜令渊穿一身深蓝色高定西装，裁剪精良的西装勾出男人笔挺的身材，修长的手指端着玻璃杯。他的身侧是一身素雅条纹旗袍的洛云霜，女人眉眼含笑，挽着丈夫的手似低声说着什么，眼神流转间尽是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无双风华。
    俊男美人的搭配实在招人，从姜令渊和洛云霜身侧路过的客人们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和注意力投到两人面上，当看清楚两人的长相时，又不免有些讶异。
    “这不是姜令渊和他老婆吗？姜家都要破产了，姜令渊还有心情带老婆来拍卖会？”
    “可不止他老婆，好像他女儿也来了。”
    “我记得姜家那个大小姐上次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花了快十个亿，今天来……不花钱怕是憋不住吧？”
    “那就花钱呗，看看姜氏能不能提前破产。”
    低声的嘲笑隐隐约约响起，即便室内各方声音嘈杂，姜令渊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只对身旁的妻子道：“等会看中什么，尽管拍就是。”
    洛云霜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这个打算。
    她这辈子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都引起她的兴趣。倒是不知道一一怎么想——
    洛云霜前世不到三十岁便消香玉陨，又和皇帝的关系微妙，也没兴趣和对方生孩子。她此刻还能记起皇帝那些妃子带着年幼的皇子公主来她面前看她笑话，说着‘姐姐虽受宠爱却也不能无子嗣’这样的话嘲讽她得到了皇帝的心却没有得到皇帝的信任，否则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没有。
    洛云霜当时在心底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几个状似乖巧的小孩，神情淡淡，细看却不难看出几分嫌弃。
    但……倒也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跟那群妃子的小孩一样。
    他们家一一就挺好。
    洛云霜想着姜意，便松开了姜令渊。
    刚才姜意在拍卖行见到了池白和楚雨浓，小说中池白家世不差，是林城那边的豪门少爷，因此在这里遇到并不奇怪。倒是池白和楚雨浓显得意外，赶紧喊上姜意聊天去了。
    当洛云霜循着姜意离开的方向找过去时，她没见到池白和楚雨浓，却见到了唐莘莘。
    洛云霜记忆里的唐莘莘是个挺乖巧的女孩儿，每次见到她都会笑着喊上一句‘姨妈’，甚至会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说些好听的话把她哄得晕头转向。
    也算是糖衣炮/弹。
    …
    唐莘莘是特地找过来的。
    她从小姐妹的口中得知姜意在右边的角落，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看姜意此刻的表情。她原以为姜意是不会来拍卖会的，没想到姜意还挺要面子，即便家里要破产了，还敢出现在这种分分钟挥金如洒水的地方。
    唐莘莘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嘲讽姜意，然而等真正见到姜意，她却突然有些搞不明白了。
    在唐莘莘的眼中，姜意就是个漂亮蠢货，心思还恶毒。可今天见到，脑海中的那些印象和标签似乎完全无法与面前的姜意进行配对。
    姜意今天的穿着打扮显得有些随意，枣红色的外衣内衬杏色长裙，脖子上是与长裙同色系的毛绒围巾，腰间背着一款看似普通实则大牌的黑色小皮包。并非是什么正式的打扮，却显得女孩年纪越小，也衬得她肤色越白，愈发明媚漂亮。
    当那双漆黑染水的眼眸望过来的一刻，唐莘莘愈发笃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这是姜意？
    不可能！
    在震惊之余，是姜意先开的口。
    “是莘莘表妹啊。”姜意弯着眼眸笑了笑，灿烂的笑容中完全看不出与唐莘莘关系不合，“莘莘表妹是特地来找我吗？”
    唐莘莘哑然。
    姜意这在搞什么？往常只有她才会在明面上装出一副与姜意姐妹友好的样子来。
    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唐莘莘也懒得管。
    她扯了扯唇，不咸不淡地笑着问：“就是过来关心一下表姐。姜氏最近的新闻我也看到了，姨妈和姨父现在还好吧？做生意嘛，不就是起起伏伏？你让他们别太忧心，就算姜家真的破产了，这不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吗？哦对了，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表姐应该是要拍那颗粉钻的吧？五百万够吗？不够的话，我的小姐妹那里还有，我去帮你借？”
    还未到拍卖开启的时间，周围的客人来来往往，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也不排除少部分人的视线早已自姜家人出现便黏在了姜家三人身上，想要看笑话。
    现在机会来了。
    唐莘莘和父母来得早，半个小时前还被她爸妈带着与各位合作伙伴聊天说笑，那一口一个叔叔伯伯阿姨伯母喊得对方笑意连连，自然没能轻易忘掉唐莘莘的长相和身份。如今唐莘莘和姜意这一对年轻人同时出现在一处，唐莘莘说话的嗓音也没有丝毫收敛，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不就是典型地趁姜家翻车，想踩一脚姜家吗？
    不过唐莘莘年纪不大，嘲讽人倒是相当到位，专门往人家心窝子里戳。
    看热闹的众人将目光投向姜意，好奇姜家是否已经落魄到连五百万都需要跟小辈借了的地步。
    “一一。”
    这份沉默之中，属于洛云霜特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姜意抬眸看去，见洛云霜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女人的手臂随意搭在她的肩膀上，桃花眼眼尾勾出笑意，然而望向唐莘莘的目光里却只染着讥讽。
    “这不是莘莘吗？你要借钱给一一？才五百万？”洛云霜似轻叹了一声，眉心微微一蹙，“随便算一算我每年给你塞的红包总额都得有上亿了吧？怎么花钱花那么快，只剩五百万了？”
    洛云霜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唐莘莘表情一僵。
    偏偏洛云霜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面上笑意更深：“钱要是不够花的话，可以去找你妈妈。她平时总跟我说没钱没钱的，我作为她的亲姐姐自然要补贴她，今年也零零散散给了她七八张卡，大概有个几千万。哦，还有不少珍珠钻石包包什么的。你妈妈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也不至于和你一样乱花钱。”
    唐莘莘眼角微微一跳，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在洛云霜的这一番话落下以后，周围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顿时变成了意味深长和嘲笑。
    虽然……虽然洛云霜说的确实是实话。
    但唐莘莘还是咬着牙厚着脸皮反驳：“姨妈，我家条件挺好的，我妈妈怎么可能没钱花，您是不是误会了？”
    小铃铛轻轻一晃，悦耳的轻撞下只听姜意拖长了尾音，“小姨有钱花还跟我妈妈要零花钱，表妹，你家的不要脸是遗传的吗？”
    作者有话说：
    妈妈：小白莲小绿茶都是小意思。
    第16章 坏人日记016
    唐莘莘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备受瞩目过。
    随着姜意脱口而出的一句“小姨有钱花还跟我妈妈要零花钱, 表妹，你家的不要脸是遗传的吗”，唐莘莘完全能感觉到那些原先落在洛云霜母女俩身上的视线也调转了方向齐齐看向了自己。
    那一刻, 唐莘莘只觉得现场好似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站在一个格外空旷的地方, 脸皮因为姜意的嘲讽而涨红, 火辣辣的同时又不免手足无措。这时，那些细微的交谈声也慢慢的从四面八方传入了耳朵——
    “早听说唐康德创业的资金大半都是从姜家讨来的，看来真没开玩笑。”
    “这两年唐家的产业做的不是挺好吗？怎么还跟姜家要钱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自家的哪有别人家的香啊？不然你在外面找什么女人？”
    “诶诶诶，你怎么说话的呢？”
    “这大的跟小的一样, 从姜家拿了这么多钱结果到了这种时候不仅没帮姜家，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井下石, 看来确实是遗传。”
    唐莘莘听着这一句一句的话, 明明现场人声也嘈杂, 可她就是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没落下一个字。脸上的温度越烧越烫, 她的一双眼睛里已经装满了点点晶莹。吧嗒一下, 眼泪倏然顺着眼角淌下来，唐莘莘用一双朦胧的泪眼望着面前的洛云霜母女，出口的嗓音也染上了几分啜泣和沙哑：
    “姨妈，你怎么可以在大家面前诋毁我和我妈妈呢。”
    “唐家没让你上学么？怎么不要脸就算了, 连诋毁二字的意思也搞不懂？”洛云霜轻嗤一声，“我把你妈做过的事情说一遍, 就成了诋毁？”
    洛云霜是真讨厌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小姑娘。
    大晋朝那皇帝的妃嫔们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各个都是装模作样的好手。稍稍不顺心了便跑到皇帝面前擦眼泪, 可惜那皇帝的命都握在她手里, 皇帝又能帮她们什么？
    皇帝帮不了她们, 她们便跑到她面前哭。
    哭倒是哭得挺好看，就是惹人烦。
    眼前这叫唐莘莘的小姑娘的能耐比起后宫的妃嫔们差了不少，但并不妨碍洛云霜看她不顺眼。
    懒得再给唐莘莘一个多余的眼神，洛云霜搂住姜意的肩膀正欲离开，却听身后传来老者沙哑却含笑的嗓音：“这是怎么了？”
    场内看热闹的众人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说话的人。上了年纪的老者一身红色唐装，白发梳起，虽然面上皮肤皱起但双眸依旧显得囧囧有神。老者面上似有些笑，但眼神落在话题中央的姜意三人身上时却显得格外深沉。恰逢此时有匆匆忙忙的两道人影走了过来，唐康德迈着大步匆忙走到唐莘莘的面前，视线在女儿泪眼朦胧的脸上扫过，却没多少心疼，只讪笑着冲老者点头：
    “文老，实在抱歉。小女不懂事，闹了些笑话。”
    文老——
    周围人下意识惊叹一声。
    不怪唐康德刚进东大庄拍卖行还是一副集团老总的高傲模样，现在倒是愿意在老人家面前低三下四。这位文老正是东大庄拍卖行的第三任主人。拍卖行的具体事宜虽然是文老的几个儿子女儿在负责，但实际上声望最高的还是文老自己。不过最近这十年来，文老年纪大了，便专心研究他喜欢的那些小玩意：
    古玩字画。
    可以说每年东大庄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不下千次，但客人们却从未见到文老亲自出席拍卖会。
    今天是什么日子？
    竟然把这尊大佛给招来了 ？
    最尴尬的是，竟然正巧被他碰上姜家和唐家的争执。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耳边只能听到洛珠雨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哒声。
    洛珠雨本来是挽着丈夫唐康德的手臂与唐家近期的合作伙伴谈天说笑。最近这段时间她的情绪不太好，直到从丈夫的口中听到了姜氏濒临破产的消息，想到那位向来高她一头、长得好又嫁得好的亲姐姐洛云霜即将掉入泥潭，她是打从心底开心。
    她和唐莘莘的想法差不多，在听说洛云霜也会随丈夫出席这场拍卖会，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洛云霜的笑话。但洛珠雨做梦都没想到，唐莘莘和洛云霜母女俩对上时，竟然是唐莘莘落下风。偏偏等她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却是把拍卖行的主人文老惹怒的时候。
    看着丈夫在文老面前低头哈腰，目光一转又注意到自家女儿受了气眼睛通红、一脸难过的模样，洛珠雨在心底暗暗咬了咬牙。
    她下意识瞥一眼洛云霜和姜意，即便她不愿意承认，这对母女的长相也是全场最出色的。想当年唐康德还对洛云霜情根深种，洛珠雨都能呕出来。
    洛珠雨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笑容：“文老，实在不好意思。莘莘跟我姐姐可能有点误会，所以才闹了点不愉快。”
    话一落，又重新将视线转向了洛云霜，“姐，你别跟莘莘计较，莘莘今年也才二十呢。”
    洛云霜饶有兴致地看着洛珠雨。
    比起唐莘莘，洛珠雨这个当妈的水准确实要高上许多。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表面上看似在跟文老以及她道歉，实则在说——唐莘莘才二十，年纪还小不懂事。怎么你都是当妈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子斤斤计较，搞得场面这么难看。
    但凡文老脑子转得慢一点，或者想要给唐家一个面子，今天丢人的都会是洛云霜和姜意。
    但洛云霜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她先冲文老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文老，我跟您说声抱歉，不过我也是爱女心切，有人找我家小姑娘的麻烦，我这个当妈的要是假装没看见，未免寒了我女儿的心。”
    随后又轻笑一声：“才二十岁？你二十岁的时候都学会抢别人男朋友了，怎么，二十岁很小吗？”
    噗——
    看热闹的众人显然没想到哪怕文老来了现场，洛云霜依旧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是将洛珠雨多年前做的好事儿给捅了出来。看来这唐家和姜家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文老看着两个女人的交锋，在听到‘抢人男朋友’五个字的时候，眉心果断一蹙，眼中染上了嫌恶。偏偏洛珠雨还以为文老是因为洛云霜的喋喋不休而心生烦躁，张嘴正欲说话，却听文老冷笑了一声：“二十岁小不小不同人有不同看法，不过心思歹毒倒是真的。”
    话落下，文老也不去看洛珠雨那倏然白了的表情，反倒是颇显和蔼地偏头望着洛云霜和姜意这对母子。他冲洛云霜轻轻一点头，眉目之间竟然还能看得出几分温和，“姜夫人不必道歉，我想任何一个当母亲的不会看着自己孩子受欺负而无动于衷。对了，姜先生先前跟我长子在二楼书房内谈生意，这会儿大概也快结束了。”
    文老刚说完，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便多了两道身影。走在前的赫然是姜令渊，男人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看洛云霜和姜意肩并肩站着，而不远处便是脸色难看的唐家人——
    姜令渊皱眉。
    男人迈步走到洛云霜身旁，高大英挺的身躯莫名有种安全感。他狭长的眼眸里不带半点温和，反倒是隐隐透着几分浅浅的戾气，“我姜家家底还没散，你唐家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当初像条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捡我姜家不要的垃圾吃时，可没那么嚣张。怎么，你当我姜令渊是死的吗？”
    现场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变得更令人窒息了。
    池白伸长脖子望着这一幕，看看表情跟他们这群吃瓜群众几乎毫无分别的姜意，很想告诉姜令渊——倒也不必这么着急撑腰，毕竟被按着嘲讽的是唐家那母女俩。
    不过这形容得倒是蛮到位的。
    再看看唐康德，那一张老脸都快涨红了。
    他当然是知道家里的两个女人看不顺眼洛云霜和她女儿，可他没想到文老竟然是站在姜家那一边的。听听那话，东大庄拍卖行竟然还要和姜令渊合作？如今的姜令渊乃至姜家到底有什么本事和国内最大的拍卖行合作？这不纯纯说笑吗？
    可偏偏事情就是从文老嘴里说出来的。
    再不济再看看姜令渊在文老面前丝毫不给面子，张嘴就是骂他们哈巴狗的模样也能体会一二了。
    “这——”唐康德只能按着抽动的脸皮，讪笑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吧？我们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妨碍拍卖了？实在是对不住文老啊。”
    唐康德摆明了想息事宁人，字里行间都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味，可他这话说出来就是个笑话。人家姜令渊为了老婆女儿出头，怎么到你头上你就这样了？好歹也是个男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众人在心里直摇头。
    洛珠雨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份差别，心中怒骂唐康德不争气，又恨不得给洛云霜几个巴掌，省得心里窝火。
    姜令渊虽然不成气候，成日里招猫逗狗是个纨绔少爷，但对洛云霜却一心一意，当年两人结婚的排场就特别大，全国的豪门圈子几乎都接到了婚礼的邀请函。这些年下来，姜令渊身边更是干干净净，只有洛云霜一人。
    可唐康德呢？
    长得没姜令渊好，家世没姜令渊好，还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半身。
    洛珠雨越想越气，差点把嘴里的一口牙给咬碎了。
    站在她身旁的唐莘莘此刻也脸色一片苍白，但她是疼的。洛珠雨还握着她的手臂，气狠了之后指甲往死里掐她的胳膊，不用低头看唐莘莘便能猜到她手臂上是什么情况。死死按住痛呼，她又不敢做的太明显，只能用力喘了几口气。
    文老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三人，自然没错过这一家三口各自的表情。心中浮起浓重的厌恶之感，他随手挥了挥，身后便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上前，他道：“唐先生说得对，你们在这儿确实有点妨碍拍卖了。阿石，把他们送出去。”
    名叫阿石的保镖二话不说便上前，一副‘你们要是不主动离开我们就亲自动手把你们扔出去’的模样。
    唐康德脸色一变，眼神错愕又染上震撼。
    而一旁与他关系还不错的几个老总默不作声地往边上挪了两步，拉出了一段合适的距离来。
    …
    东大庄拍卖会还未开始，便有人被主家赶了出来，这事儿都不用人刻意传播，很快就在京市的圈子内传遍了。后来又听说当时正巧有个狗仔守在东大庄拍卖行外，将气急败坏的唐家一家三口拍了个正着。
    那狗仔原先只想碰碰运气，看看这种大场合会不会有哪位老总带着自己的明星小情人出门，谁想到小情人没拍到，却拍到了这不算光彩体面的唐家三人。不过狗仔还算谨慎，知道能出席拍卖会的都是有点身份的人，也没当场爆料，而是经过多方打探 。
    最后得到了这么一个回复：要发就发，怕什么？唐家现在跟过街老鼠差不多。
    过街老鼠倒是不至于，但唐家人原先的骄傲确实被姜令渊一家子以及文老给一脚踩碎了。
    狗仔闻言，立刻安排了工作室爆料。
    姜意刷到某狗仔工作室发布的 [震惊！两天前的东大庄拍卖会竟有人被保镖扔了出来！]时，人已经在青市的荟萃庭了。那天晚上的拍卖会上气氛特别，本来还在期待姜家破产闹笑话的吃瓜群众们也不敢再多议论，而后姜令渊眼也没抬一下就给自家老婆和女儿各拍了一串名为‘人鱼之泪’的蓝钻项链和一颗粉钻，更是让吃瓜群众震惊不已。
    说好的破产呢？
    结果一出手又是十个亿！这他妈不是开玩笑吗？
    直到有小道消息流出来，当天的东大庄拍卖会中作为压轴品、被拍出了十几个亿天价的几幅古董字画正是姜令渊提供的。
    难怪文老对姜令渊夫妻这么特别——文老最喜欢鉴赏字画，只能说姜令渊这一出手正巧撞到了文老的心坎上。
    姜意拨动着手腕上粉钻手链，滑动着手机屏幕。
    这狗仔的拍照水平相当不错，相机大概也花了不少钱，拍摄出来的画面格外清晰，唐康德一家三口狼狈的模样和身旁那俩气势汹汹的保镖形成了鲜明对比，已经被网友笑了半天了。
    [感谢好心人的科普，这么犯贱的一家人我是第一次看到。]
    [XS，我已经在替他们尴尬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钱人都是给上亿红包的吗？真丧心病狂！]
    [等等，这个女的怎么那么像京市艺术大学的校花啊？是吧是吧，是唐莘莘吧？我没认错吧？]
    [是唐莘莘，但这个校花的名号就算了吧，姜意不比她好看多了去了。
    [我甚至觉得不止是姜意比她好看嘻嘻。]
    姜意打开微信，将微博的截图发到了唐莘莘的微信账号上，又哼着歌脚步欢快地上了三楼，敲响了陆逢舟卧室的大门。
    “前辈。”
    一天不见，小姑娘眉眼生辉，看向他的目光里夹杂着难以遮掩的喜爱，她冲陆逢舟露出笑容，右手一抬摊开掌心，上面赫然摆放着一颗特别的黑钻，她问陆逢舟：“这是我给前辈准备的礼物，前辈喜欢吗？”
    说着又有点遗憾：“可惜我没钱，跟我爸爸借了两千万，要攒好久才能还给他。”
    是纯天然，最原始的黑钻，还未经过人工的打磨和雕琢。钻石在灯光下落下熠熠光辉，漂亮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很好看？”
    陆逢舟听到这话却只是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指尖捡起钻石，他压低了声音问：“我的眼睛和这颗黑钻，哪个好看？”
    “当然是前辈的眼睛。”姜意丝毫不觉得羞涩，她的目光一如初见陆逢舟那回，大胆又直白，“我喜欢前辈的一切，啊，除了你的伤疤。”
    女孩柔软温热的指尖轻轻抵在了陆逢舟微微敞开的浴袍下。
    指腹轻轻擦过，按在那并不显眼的伤痕上像是抚摸，暧昧的亲昵之中，她好似都能从指尖感受到来自陆逢舟心脏的跳动——与男人平时的冷静与沉郁不同，陆逢舟的心跳强劲有力，像是在诉说对她的触碰的喜爱。
    脚尖踮起，她拉近了与陆逢舟之间的距离，手却要从浴袍下扯出来。然而陆逢舟却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往胸口一压，垂下眼注视她：
    “不摸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零点不更，要上千字收益榜，所以就推后到26号的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再更新~
    推荐一下基友糖丸丸的新文：《小作精在末世只想咸鱼》
    穿进末世文后，系统告诉桑洛，她的未婚夫男主扔下她带着白月光女主跑了，接下来她要找他们复仇。
    桑洛：？我只想狗带。
    她割破手指抹上丧尸血。
    系统：？？？
    它尖叫着给她觉醒了水系异能。
    家里吃的没了，桑洛咸鱼躺：饿死也行。
    系统哭：你去找吃的我就给你觉醒空间系异能！
    桑洛只好勉强答应了。
    遇到一个伤重之人。
    系统：啊啊啊那是终极反派，快救他！以后和他一起去杀男女主。
    桑洛果断扔下。
    系统崩溃：你救他我就给你觉醒火系异能！
    桑洛想了想：那我要雷电系。
    家里停电了，没办法看电视，雷电系正好能派上用场。
    系统：……
    ……
    不知不觉，桑洛集齐了全系异能。
    她：咦？
    后来，桑洛去了基地，检测异能时，测试器爆了。
    她打呵欠：你们这测试器垃圾堆捡来的？
    出去任务，桑洛不是睡觉就是打瞌睡。
    队伍于是故意把她留在尸潮。
    过了会儿，她毫发无伤地追上来：你们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众人：目瞪狗呆.jpg
    她怎么回来的！！！
    大反派内心一片荒芜。
    刚开始，他：“蠢货才会相信感情这种恶心的东西。”
    后来——
    他端起亲手煮的粥，哄着床上睡懒觉的人儿：“乖宝，吃两口再睡。”
    啧，谁还没有几个真香的时候
    第17章 坏人日记017
    “摸个屁啊摸, 你俩是不是忘了自己在拍节目啊！”
    骤然乍响在姜意和陆逢舟耳边，顺利将这一室暧昧气氛打碎的是樊建淳的大吼。樊建淳瞪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画面，看到姜意的手还在陆逢舟的浴袍内, 额间顿时一跳一跳的。
    再一看陆逢舟掌心的那颗价值千万的黑钻, 愈发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前脚他还在安抚姜意, 生怕小姑娘被家里破产那点消息打压到, 后脚姜意就送了陆逢舟一颗那么大那么贵的黑钻！
    摸了摸胸口，樊建淳只觉得心梗，但眼前两人好歹都是他节目的嘉宾，樊建淳只能努力压抑着暴躁的心情, 温声细语地补充：“这是拍节目，不是在你们家, 不要搞这种瑟瑟的事情啊。我都不好意思拍下来, 拍下来也播不出来。”
    大概是樊建淳的吼声过大, 二楼的走廊内倏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温修然虽然看不到三楼的具体情况, 可也能从樊建淳的话中体会出点什么来。他觉得按照陆逢舟和姜意的关系, 搞瑟瑟的肯定是姜意，毕竟姜意直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多的想法也没有，就是羡慕。
    他也不贪心，就想和齐念嫣牵牵小手而已。
    温修然没在走廊外多待, 很快又将脑袋缩了回去。与此同时，被教育了一通的姜意以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无辜望着樊建淳, 在对方略有疲惫的表情下乖巧点头：“知道了樊导, 下次我们等摄像机关掉的时候再摸。”
    樊建淳：“……”
    樊建淳面无表情, 一抬手按着姜意的肩膀往大门里、陆逢舟的怀里一推。看似毫无防备的女孩脚下一踉跄, 伴随着晃动的铃铛声, 柔软的身体猝然撞进男人微冷的怀抱中。那瞬间撞击鼻尖的淡淡薄荷味变得异常浓郁，姜意双手扯着男人的浴袍，白嫩脸蛋正抵着陆逢舟胸口显眼的疤。
    哐当。
    樊建淳拉着大门一扯，彻底隔绝了双方之间的视线。
    转身离开三楼的时候，樊建淳按着抽疼的太阳穴，没好气地对其他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道：“给我把陆逢舟房间里的摄像头都关了。”
    闻言，工作人员们都偷偷笑了一下。
    陆逢舟的房间比起其他几个嘉宾的似乎要空旷一些。从陆逢舟主动拍摄的几张照片中，姜意也可以确定陆逢舟似乎不太喜欢明媚耀眼的日光，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黑暗。屋内的窗帘大部分时间都是拉下的，带着一股子压抑沉郁的气氛，真像极了那些暗夜血族的棺材。
    抬手不见五指。
    不过陆逢舟和他们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譬如他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红茶。
    姜意很自然地从男人的怀里脱身，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女孩的双手乖巧放置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一眨，目光在看向陆逢舟时似故意将视线往下一拽，又落在了男人敞开了几分的胸膛上，笑盈盈地问：“我刚刚不止摸了前辈，还抱了前辈，前辈要不要进去洗个澡洗洗干净？”
    还记得他有洁癖呢。
    可他对她的触碰从未有过任何排斥和不良反应。
    陆逢舟迈步走到姜意的对面，男人的长腿交叠，身体靠向沙发椅背时，那种懒倦、随意的气质油然而生，他敛着眸，随手拉起了浴袍，将伤疤的尾痕一丝不漏地挡了起来。
    仿佛看不到女生一瞬间失落的眼眸，他低笑着问：“想看我洗澡？”
    姜意那双眼睛又悄悄亮了起来。
    美人出浴，水珠自发梢掉落，水痕划过身体的模样应该很好看吧？
    于是她毫不羞耻地问：“可以吗？”
    陆逢舟拒绝的时候还是那种表情：“不可以。 ”
    但话虽是这么说，他却起身走到一旁拿出了干净的衣服，偏头看过来的时候正对上女孩又遗憾又充满期许的眼眸，他挑了下眉，“换衣服也不可以偷看。”
    姜意：“……”
    那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
    陆逢舟收下了那颗价值两千万的黑钻，换上衣服和姜意一同从房间走了出来，距离樊建淳主动关门的时间相差不过十五分钟，因此当看到陆逢舟一边整理着衬衣袖口，一边垂着眼眸与姜意说话走到客厅时，樊建淳还有些呆滞地问了一句：“就十五分钟？”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樊建淳花了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那一瞬间说了句什么话，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臊得脸皮通红，对上姜意澄澈疑惑的眼眸时头顶更是差点冒白烟。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十五分钟你们就聊完了？”
    都怪陆逢舟和姜意！搞得他也下意识搞起了瑟瑟！
    陆逢舟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不行吗？”
    樊建淳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当天下午八点左右，第一期的《与你热恋》在万众瞩目之中上线了。本来上线的时间还要早一点，但出了高轩那事儿以后，负责剪辑的后期工作人员还得尽心尽力地把高轩那狗杂种给P掉。短短两天时间内，后期群聊内都能翻出上万条骂高轩的脏话。
    嘉宾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实时收看节目，温修然也挺紧张的，虽然他在节目里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得很明显，但还是担心网上的舆论对齐念嫣造成伤害。池白和楚雨浓倒是淡定，但最淡定的还属姜意和陆逢舟。
    陆逢舟就不用说了，这第一期节目几乎没他的什么镜头。
    至于姜意——
    纯粹是现场嗑CP的状态。
    节目一开始，便是五位嘉宾走进荟萃庭的别墅做自我介绍的画面，随后在导演的吩咐下开启了同居生活。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实时弹幕正在不停闪动。
    [救命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原本高某的位置是不是被P了条狗上去啊。]
    [握草！为什么这两对嘉宾一出来我就觉得好甜，粉红泡泡已经冒出来了。]
    [我觉得按照我哥的尿性多半会守着看节目，温修然，看我！]
    [姜意的眼神哈哈哈这不是嗑CP的我吗？太像了太像了！]
    [就是说，我为我以前黑过姜意道歉，她这个表情这表现，多少有点cp粉的样子。]
    节目播出大半，大部分的弹幕都相当友好和和谐。当然了，也少不得唯粉在弹幕骂骂咧咧，气自家偶像跑来接这么个节目。
    樊建淳那边一直在和副导以及制片人观察节目的收视率，见总体是稳步攀升的，那颗像是被捏起来的心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机会。制片人也是相当满意，她压低了声音，趁着几个嘉宾都在观看节目，小声对樊建淳道：“我觉得我们这节目不可能高开低走，等陆影帝和姜意的互动上线，收视率肯定还要再上一层。”
    樊建淳：“……”
    那也得他们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部剪掉。
    樊建淳翻了个白眼。
    距离节目开播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整个节目也终于到了尾声。而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弹幕的内容不约而同变成了——进度条都快到底了，还能不能把陆逢舟给放出来啊？他喵的，高轩那条狗的镜头都比影帝的镜头多。
    观众想看陆逢舟的心比节目组想象得还要迫切。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在《与你热恋》官宣了陆逢舟将接替高轩并放出陆逢舟与姜意的合照以后，陆逢舟和姜意的微博涨了大几十万的粉。原因无他，这两人凑在一起颜值实在是太高了。
    终于，在五分钟后，万众瞩目的陆逢舟拎着行李箱走进了别墅。男人穿得并不厚实，黑色大衣下烟灰蓝的衬衣若隐若现，露出来的颈间肌肤带着不健康的白。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清瘦，令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网上的各类传闻。
    而后，便是他和姜意的第一次见面。
    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眼，无视了身旁的樊建淳，深邃又染上几分不明意味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姜意的身上。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尽管无言，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而就在此时，画面戛然而止。
    [？？？？？]
    [什么东西？就这么没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竟然丧心病狂到只让陆逢舟这个影帝出来露了个面仅此而已？]
    [可能是那张照片给我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我只是看到姜意和陆逢舟一个对视，就连他们的小孩长什么样都想好了。]
    [前面的给我说说长什么样子？这鼻子是像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虽然但是，我希望下一期多一点影帝和姜意的镜头。当然我不是不喜欢另外两对嘉宾哈！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节目组懂吧？]
    [我直接呲溜，这两位长得真好看呀嘻嘻]
    …
    一期节目结束，与《与你热恋》相关的热搜话题有好几个。樊建淳满意地点头，直说明天要给嘉宾们安排大餐，几个嘉宾也开着小号在看网友们的评价。
    姜意滑动着屏幕，柔软的手指趁着旁人不注意轻轻点了点陆逢舟的胳膊，指腹贴在男人的毛衣上，很快便引来了陆逢舟的注意，姜意便往他身边侧了侧身体，抬起手机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他看：
    真盛世美颜CP啊！！我原本以为这两位的宣传照P过头了才这么好看，没想到真人这么能打，太般配了吧！我立刻把民政局搬过来，请两位原地结婚！
    将手机塞到陆逢舟的手中示意对方好好看看，姜意轻声道：“前辈，大家都说我们很般配呢。”
    “是么？大家还说让你俩原地结婚呢。”樊建淳幽幽的嗓音自耳边传来，下一秒却被齐念嫣狠狠瞪了两眼，齐念嫣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到樊建淳脸上，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樊导，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樊建淳：“……”
    齐念嫣见樊建淳不说话了，又回头轻轻拍了拍姜意的肩膀，温声道：“你和陆前辈继续聊，不用管樊导，樊导就是看我们都一对一对的，他眼馋了。”
    樊建淳：“……”
    胡说八道！
    樊建淳总算不再多话，姜意托着下巴没错过网友的各种评论。她的身侧是同样垂眸看过来的陆逢舟，陆逢舟望着女孩莹白如玉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动，前不久那点温热还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陆逢舟突然问道：“明天想出门吗？”
    “嗯？”姜意偏过头，视线艰难地从[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女鹅把陆影帝带回家了]的评论上挪开，手指却还是恋恋不舍地往上轻轻点了个赞，才心满意足地问道，“前辈要带我出去玩吗？”
    “不算出去玩。”
    但确实是要出门。
    姜意自然没有拒绝。
    嘉宾们顺便在客厅内简单吃了点夜宵，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才纷纷起身回房间。姜意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陆逢舟的身后，踩着男人自头顶灯光勾出的影子，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直到男人含着几分莫名笑意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姜一一。”
    姜意抬起头。
    陆逢舟伸出长指，过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显眼，指尖抵着姜意的额头，他似笑非笑地问：“还想跟上来，是要跟我一起睡？”
    还盯着镜头的樊建淳冷哼一声。
    他还以为自己不开口，陆逢舟会真的把姜意带回自己的房间呢。
    看来陆逢舟到底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这样的想法刚刚落下，他身板放松地朝着身旁眼冒红心的制片人看去，有理有据地道：“陆逢舟还是蛮理智蛮绅士的。”
    制片人一脸迟疑：“……可是我倒是希望他不理智不绅士一点诶。”
    话音刚落下，便听姜意带着几分遗憾的嗓音响起：“不可以吗？”
    樊建淳：“噗——”
    制片人倒吸一口气凉气，眼睛亮起来跟倏然被点亮的灯泡似的，手指更是用力握着樊建淳的手臂，试图以此来平复自己激动得恨不得尖叫的心情。
    谁不理智都没关系啊，只要有个人不理智就行了！
    制片人在心底狂喊逢意cp是真的，一定是真的，下一秒又见姜意那张白嫩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些许委屈又遗憾的表情来，女生掰着手指头，嗓音都放软了几分：“洗澡不让我看，换衣服也不让我看，也不能一起睡，前辈，你是不是要给我一点甜头？”
    她说出‘甜头’二字的时候，眼眸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黑宝石，晶莹剔透，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期许。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她。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还是恢复到15：00嗷，下一更在明天15：00
    第18章 坏人日记018
    姜意最终还是得到了那点心心念念的甜头。
    窗外的寒风呼啦啦地吹, 她从浴室出来，擦干了微湿的头发，穿着干净的睡衣钻进了柔软暖和的被子里。被子是小莫趁着昨天有太阳的时候特地晒过的, 带着淡淡的馨香, 但细细一闻好像还有点海盐薄荷味。
    像极了陆逢舟身上的味道。
    她拿起手机给陆逢舟发信息：前辈, 我洗完澡准时睡觉了[可爱]
    不多时, 微信的语音电话便响了起来，姜意毫不犹豫地点击接通，偌大的卧室内很快响起了男人低沉又带着漫不经心的嗓音：“想听什么故事？”
    姜意将手机放在枕头边上，眯着眼睛思索了好一阵才回答：“海的女儿。但是我不喜欢那个结局。”
    陆逢舟浅浅应了一声, 并未拒绝姜意的要求。
    周围像是突然安静下来，明亮的灯光在一瞬间被熄灭, 男人清晰的嗓音盖过了窗外的阵阵风声, 姜意彻底放松沉浸在陆逢舟的嗓音下, 有些昏昏欲睡。但等到陆逢舟开口准备讲述结局的时候，她还是努力地睁开一只眼睛, 哼哼了一声：“要在一起的结局。”
    陆逢舟听着这孩子气的娇嗔, 眼底笑意深了深。
    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即便是陆逢舟靠在沙发上调整坐姿的动静也能顺着电流落入姜意的耳中。但她没有再睁开眼，只是乖巧听着男人临时编纂的结局。
    将属于小美人鱼的故事讲完，虽然姜意没有再出声, 但陆逢舟还是很快开始了下一个。
    直到头顶的黑云彻底被风吹开露出明亮的月亮，风声变小, 陆逢舟顿了顿, 结束语从‘灰姑娘和王子自此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变成‘好梦’。
    第二天早上, 日光穿透窗帘将室内的边角照亮, 姜意缓缓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 思绪很快清醒。她抬手摸到了没怎么动过的手机，发现页面还停留在她和陆逢舟的聊天页上，而其中最显眼的无非是[语音通话已结束]几个大字。
    可惜她后来睡得太沉，压根没听到陆逢舟又说了什么故事。
    不过也没关系。
    她询问：前辈，起床了吗？昨晚你什么时候睡的？[乖巧]
    陆逢舟很快便回复了：起了，不晚。
    姜意：那今晚我还有甜头可以尝吗？
    得寸进尺。
    陆逢舟看着的对话框上的这一行字，轻笑了一声，随后苍白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回复：没有。
    将这两个简单的字发过去，陆逢舟几乎都能够脑补出来女孩子满脸遗憾又失落地望着手机屏幕的模样。
    但陆逢舟也没有心软。
    他只是道：起床，给你做早饭。
    姜意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过后，她拉开硕大的衣柜，看着柜子里整整齐齐挂着的各类衣服，歪了歪头，丝毫不见外地将照片发给了陆逢舟，并问他：前辈想看我穿哪个？
    陆逢舟的视线从哗哗流动的水流上一转，看向了面前硕大的镜子。有水珠从他沉郁的眉眼落下，一路顺着脸庞的弧度落到冷白的锁骨上，再钻入浴袍彻底不见踪影。他偏头看向手机，女孩子的衣柜里有琳琅满目的衣服，几乎看得人眼花缭乱。
    陆逢舟上一次给女人挑衣服还在二十年前。
    他随手一点，圈出了照片中的一套裙子，又重新发给姜意。
    十多分钟后，陆逢舟推开卧室的门走至二楼的时候，属于姜意房间的大门恰好从里被推开，穿着雪白毛衣裙的女孩子拿着同颜色的毛绒大衣，笑盈盈地看着他：“前辈，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呀。”
    陆逢舟却答非所问：“很好看。”
    姜意轻轻踮了下脚，认真的看了两眼陆逢舟：“前辈也很好看。”
    陆逢舟说了给姜意做早饭便没有食言。这会儿时间还早，另外的两对嘉宾都还没起，陆逢舟便一个人霸占了开放式厨房。姜意拖过一旁的凳子，腾空着双腿坐在上头一晃一晃的，沉默安静中有铃铛做乐。她撑着上半身，目光越过一侧看向了男人利落的动作，“前辈，我还想要一个水煮蛋。”
    陆逢舟：“嗯。”
    姜意晃腿：“但是我不爱吃蛋黄。”
    陆逢舟回头看她：“我吃。”
    同样在吃水煮蛋，但是被噎到了的樊建淳：“……”
    什么东西？
    有洁癖的家伙要吃人家剩下的鸡蛋蛋黄？
    这像话吗？
    樊建淳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你洁癖好了？”
    陆逢舟似笑非笑，虽然没说话，但樊建淳能把他的意思清楚的描绘出来——你看像吗？
    樊建淳翻了个白眼，好个屁，不过只是双标而已。
    都双标那么多回了，樊建淳你怎么还是看不懂，还是要犯贱地上去问啊！
    搞得他的嗓子眼好像更噎了。
    不过这次是被狗粮给噎到的。
    …
    陆逢舟给姜意准备的早餐很简单，蒸了两个奶黄馅的小包子，小包子长得可爱，竟然还是兔子形状的，加上姜意主动提出想吃的水煮蛋外，还给她榨了一杯豆浆，数量和分量都不大，小姑娘的胃也不嫌多。反观陆逢舟自己倒是没吃什么，只意思一下吃掉了姜意剥开的蛋黄。
    吃过早饭两人便要出门。
    樊建淳早在昨天便听陆逢舟说过这事儿了，自然也将跟拍和其他琐事都解决好了。跟拍还是那天和姜意两人去鬼屋的四人，一上车便安安静静地坐着摆动摄像机，假装看不见前头两位嘉宾的小动作——
    但镜头是看到了的。
    姜意很喜欢用戳一戳陆逢舟的手臂去吸引陆逢舟的注意，此刻也一样。男人一垂眸看过来，便又热乎乎的小包子塞到了他手上。陆逢舟低头，掌心是被套了保鲜袋的小兔子奶黄包，就是姜意刚才吃的那款。
    “我给前辈留的。”姜意道，“虽然它真的很好吃，香香软软的，但是前辈你一个男人早上吃的比我这个女孩子还少，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目光肆无忌惮地划过陆逢舟。
    姜意对她至今为止还没能看到陆逢舟衣服下的肉/体而感到遗憾。
    不过如果陆逢舟每天都只吃这么点，再瘦下去的话，肯定就不好看了。
    于是她又语重心长的对陆逢舟道：“多吃点，万一你以后都抱不起我了怎么办？”
    陆逢舟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笑：“抱得起。”
    姜意：“那可不一定。”
    陆逢舟显然不打算和姜意争论这个问题，小姑娘那么小一只，他单手都提得起来。不过他对食物确实没太大的兴趣，但既然是姜意特地留给他的，他也无所谓尝一尝让姜意开心一下。
    他还是更喜欢她满脸满足、捧着脸笑的样子。
    赏心悦目。
    保姆车最后是在青市的一个巷子外停下的。
    几个跟拍面色怪异的望着眼前的建筑，这里显然是青市的老城区，周围的居民楼年份已久，墙壁外残留着各种涂鸦的痕迹，像是繁华城市中被隔断的一片，雪花飘下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冷寂。不过地方虽然偏僻又老旧，卫生却做得特别好。即便是看上去无人会经过的小黑巷子也不见半点垃圾，角落里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很少见。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做袖扣。”陆逢舟回答。
    穿过狭窄的巷子，老城区还没被拆除的一切骤然出现在眼前。一家家的小店铺，范围不大，头顶的广告牌甚至缺了角，但来往的行人却不少。行人们看到姜意等人的出现，望过来的视线里都染上了惊讶和好奇，一会儿又小声地跟身边人嘟囔起来：“这是干什么？大明星来拍戏吗 ？这都有谁啊？你认得不？”
    “这里是老城区吧？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快要拆迁了，但人怎么还那么多啊？”
    跟拍好奇的询问落入自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耳中，那路人得意地往其中一个方向一指：“喏，看到那个卖彩票的地方了没有？就这么家小店，出过三个上千万的大奖，现在有不少的彩民从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买彩票的。”
    “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你们这是拍什么呢？”
    “拍综艺，大哥有时间也可以上网看看啊，我们这综艺叫做《与你热恋》。”
    这话一说完，打广告的跟拍便不免有些臊得慌。眼前这大哥看上去都五十来岁了，怎么可能喜欢年轻人看的恋爱综艺，这不是说笑吗？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加上大哥连连点头，这份尴尬也立刻被他抛之脑后。
    陆逢舟似乎很熟悉这里，带着姜意和跟拍们饶过那家很有名的彩票店铺，又推开一扇门在狭窄寂静的通道内走上了二楼才停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家看上去有点杂乱的店，门板上贴着‘雕刻’两个大字。
    “有客人来了？”房间深处抬起一个脑袋，紧接着属于老人家佝偻的身影便走了出来，他对几个跟拍肩膀上扛着的摄像机完全没有半点兴趣，只是问，“来做什么？”
    陆逢舟将早已准备好的黑钻递给老头，“做套袖扣。”
    老头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确认这玩意儿不是路边随随便便捡到的玻璃块，而是真的黑钻。
    “你确定？”
    陆逢舟点头。
    老头接过黑钻，转身要走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却轻轻顿了一下，回头又多看了两眼陆逢舟 ，嘟囔了一句：“不过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你是不是什么时来过？”
    身旁的姜意也半抬着脑袋好奇地望着男人。
    陆逢舟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指尖似不经意擦过手腕上还未完全退散的伤疤，在老头等不来答案离开的时候，眼底浮起深海般浓重的暗色，薄唇却扯出了一个明显又毫无温度的笑容：“二十年前。”
    老头：“……那老头子我的眼神应该没那么好。”
    二十年前，眼前这俊美高挑的年轻男人还是个小孩呢。
    话音一转，老头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弄不完，你们过两天再来。留个联系方式，等弄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陆逢舟随口应了一声，离开前将准备好的设计图放到了桌上。
    …
    说是来做袖扣的，实则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姜意便轻轻扯了扯陆逢舟的衣袖，问他：“那我们现在去哪儿？难得出来约会一次，我们去玩点好玩的吧？”
    “难得？”
    “上次不算。”姜意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上次的约会地点都是樊导定下的。”
    “不喜欢吗？”虽说是樊建淳定的，但抽还是他们抽到的，而且他看姜意的样子应该很喜欢那座已经崩塌的鬼屋。
    “喜欢呀，只要是和前辈在一起，我都喜欢的呀。”
    小姑娘刻意哄起人来就算言语再肉麻，可一触及到她的长相和嗓音里的柔软，都能轻易勾得人心脏一软。
    但事实上陆逢舟对‘去哪儿约会’、‘约会能做什么’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擅长。他那看似二十七年的短暂人生里，漫长得没有尽头，却在男女之事上干净的要命。
    所以最后的一切决定都是姜意自己做的。
    离开那家雕刻店，陆逢舟就被姜意拽着去了隔壁的彩票店。
    “我从小到大运气都很好的，我觉得我也能中奖。”
    姜意眯起眼睛回忆自己的以前，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她醒来的时候就在最后的关卡当守关BOSS，周围虽然漆黑一片毫无光亮，但属于恶鬼的气息却格外浓郁，她便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这些年无限流的boss在玩家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唯独她屁事没有。
    倒也不是说她多么强大，纯粹是因为还没有人能闯到最后一关。
    所以无聊之中只有她跑到下面的关卡跟其他boss聊天唠嗑。
    “最好能多中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先把钱还给爸爸了。”姜意偏头笑眯眯的问陆逢舟，“前辈觉得怎么样？”
    男人没说话，但探出的长指轻易勾住了姜意外套上的帽子，示意对方可以进去买彩票了。只不过事情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姜意的前脚刚踏进大门，便被里头推搡的人撞到肩膀，大半身体都砸进了陆逢舟的怀中。肩膀碰上陆逢舟的胸口，她缓缓蹙起眉，眼神在看向面前的两人时染上了不快。
    而陆逢舟抬手环过她的锁骨，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似笑非笑：“运气好？”
    哦。
    是在说她进门就被人撞，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运气好的。
    但是——
    她在男人怀里一回头，踮起脚尖，一脸无辜：“可是我又和你抱抱了诶。”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左右应该还有一章~
    第19章 坏人日记019
    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吓到了正推搡的二人。
    是两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穿着泛旧的外套, 衣角还残留着不太明显的油污痕迹。刚才正是他和好友打打闹闹，把好友推得踉跄了一下，随后又撞到了姜意。
    好友回过神来, 一边在心里吐槽着自己快两百斤的身材怎么被人一推就虚, 一边看向姜意赶紧道歉。
    直到目光定在姜意的脸上, 看到女孩白皙漂亮的脸蛋和对身后人说话时明媚的眼眸, 一愣。
    长得这么漂亮，后面还跟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该不会是什么明星吧？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极有可能被全部拍下，以后还要放到电视上, 指不定还有大明星的粉丝来骂他，好友的脸微微一白赶紧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拉着旧外套男人转身走了。两人的身影看上去急匆匆的, 活像背后有狗在追。
    与此同时, 彩票店外的风吹进来, 姜意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从陆逢舟的怀里探出一个脑袋朝着门外看去。门外空空如也, 只有散漫路过的行人。
    “刚刚……好像有点臭。”
    话音一落, 几个跟拍便倏然瞪大了眼睛——
    祖宗，这话可不兴说啊！虽然刚才那俩男人中有个肥头大耳，更有个身上脏兮兮的，但怎么能在镜头前说人家臭呢！
    几人寻思着等回去了肯定要将这一段告诉樊建淳, 至于删不删那就需要看樊建淳怎么想了。结果下一秒就见平时话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的陆逢舟薄唇一勾, 淡声道：“确实。”
    跟拍们：“……”
    姜意并不知晓跟拍们此刻的想法, 她也没多想。事实上每个人的身上都会带点臭, 人类的秉性中多少都带着点恶意。只不过刚才那阵风吹过来时, 让恶臭味更加浓郁了一点而已。
    她心心念念着彩票, 实则也就买了个最简单的刮刮乐，不只她，陆逢舟和几个跟拍人手一份，就看谁的运气最好，能刮出大奖来。
    那彩票店的老板看到两个大明星来自家店里拍摄，脸上都快笑开花了。虽说他们家彩票店在彩民那儿确实挺有名的，但谁会轻易放过宣传自家的机会呢。他笑眯眯地看着几人拿硬币刮纸，一边自吹自擂：
    “不是我开玩笑，就算是刮刮乐我们家彩票店也出过将近十万的大奖。”
    “就刚才撞到小姑娘你的那两个人，其中那个穿脏兮兮衣服的还想得起来不？他前段时间买刮刮乐中了五万，这段时间就一直来呢。”
    姜意的跟拍是个很健谈的男人，听到这话便与老板随口唠了起来。
    不过那男人运气好，他们的运气却不怎么样，几个跟拍中中奖最大的数额也就50。相互对视一眼，几人纷纷遗憾叹气，最后将视线挪到了姜意和陆逢舟的身上。
    这两位如今可是他们之中最后的希望了！虽然姜意说自己运气好，但他们要求也不高，小几百就可以！
    正想着，姜意已经将刮干净的彩票递到了老板的手里，老板垂眸一看，顿时嘶了一声，“两千，还翻倍啊。大明星运气真的可以啊。”
    “那前辈的呢？”
    姜意让陆逢舟将彩票递过去，顺势又凑过去一看——
    啥也不是。
    姜意拍拍他的手臂，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我的就是前辈的，前辈别难过。”
    “不难过。”陆逢舟随手将彩票扔到了就近的垃圾桶，眉眼间透着几分让人看不太明白的低嘲。
    陆逢舟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运气不怎么样，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他改变了很多，唯独这一份特质从未有过一丁点的变化。但说实话，他也不在意就是了。运气好与不好，于他这种对活着没什么兴趣的人……一点都不重要。
    虽然陆逢舟说了不难过，但姜意扭头看他的时候，还是轻易看到了男人垂下眼眸，露出了那一副染着阴郁气息的模样。
    女孩子柔软的手指忽然轻轻勾住了男人苍白的长指，陆逢舟的视线自手指转到姜意的脸上，见她正仰着头露出双明亮的眼睛，温软的问：“前辈，你想吃冰淇淋吗？我请你吃怎么样？”
    姜意的跟拍很想提醒两人一句，这可是大冬天，室外温度几乎零下的大冬天！
    吃什么不好，吃冰淇淋。
    但陆逢舟没拒绝。
    于是，从彩票店老板那里领了四千块之后，姜意动作迅速地将钱一把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包，拉着陆逢舟的手便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便利店的雪糕种类很少，毕竟像姜意这样大冬天心血来潮吃雪糕的人也不算多，姜意挑了半天也没见有好吃的，便让司机开车换了地方。
    从装修精美的小店走出来时，姜意手中还握着一个双口味的甜筒，她低头舔了舔草莓味的雪球，并非是普通的香精色素味道，而是浓郁芳香带着几分微酸的正经草莓味，味道自舌尖发散，令姜意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不吃？”
    女孩的声音听着有些含糊不清。
    陆逢舟手里拿着个和姜意手中差不多的甜筒，唯独上面的雪球味道不同。陆逢舟对这类食物没什么兴趣，在姜意吃完一个甜筒以后，便将自己手里的递了上去。外面天冷，等了一阵也没见甜筒化掉，姜意没跟他客气，空出来的手捏了捏陆逢舟的手，对上男人的眼眸，她理直气壮的：“手冷，前辈给暖暖。”
    姜意的手指捏着甜筒，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又带着甜筒的低温，碰上去确实冷飕飕的。陆逢舟没拒绝她，却也没有如她所愿紧紧握住她柔软的指尖，只将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抬步往外走的时候，他提醒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小心肚子疼。”
    “不疼。”
    姜意心想，人都死了，怎么肚子疼。
    …
    陆逢舟有洁癖，一般不会在外面吃饭，因此没到中午，两人便打道回府了。
    其实一个上午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齐念嫣和楚雨浓问起时，姜意双手捧着脸蛋，叙述起来不见丝毫不快 ，反倒是觉得挺开心的。
    楚雨浓看了她一眼，一言难尽道：“果然是陷入爱情的小姑娘，我看你们俩就算是去大街上捡垃圾，你大概也是觉得开心的。”
    姜意冲楚雨浓眨眨眼睛，“像陆前辈这么好看的人，能时时刻刻看着，雨浓姐不会觉得开心？”
    楚雨浓尴尬地笑了笑。
    就是说，小姑娘可能不太清楚 ，他们这群嘉宾里除了姜意对陆逢舟有一种怪异甚至病态的喜爱，以及齐念嫣对陆逢舟有后辈对前辈的敬佩之情之外，还真没人会觉得时时刻刻面对陆逢舟是件幸事。
    陆逢舟安静起来就算是单独坐在角落里，他们在远处都能感受到一股窒息的氛围。他不说话，但他身上好似有一层浓重阴郁的黑雾会向四周扩散，然后将他们紧紧包裹，那层黑雾在此刻便成了实物，轻易堵住了他们的鼻孔和嘴，想闷死他们。
    所以。
    他们是真的很佩服姜意。
    第二天晚上，楚雨浓几人坐在客厅内四排打游戏的时候，便听楚雨浓哎呀了一声。几人抬眸看向她，她道：“有软件推送的消息，好像是跟一一他们去的那个荣春鬼屋有关系的。等这把游戏结束了，我看看。”
    也算是个大消息。
    自荣春鬼屋莫名倒塌，青市便投入了一定的警力去调查此事。当然，与鬼屋相关的一切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但在几次询问鬼屋的保安以后，他们却知道了几十年前荣春医院的故事。
    报道中称，根据保安的交代，他是当年死在荣春医院火灾中的一位丧生者的亲戚。
    他的这位亲戚却并不是什么被火灾牵连的无辜人。
    荣春医院的这场火就是他放的。
    “起因就是他当年生了场大病，但是交了很多钱医院却没有给他完全治好，他觉得医院是故意坑他钱……所以就在那天晚上放了火。”
    后来，大火肆虐，怪异得怎么也灭不掉。作为纵火凶手的亲戚也没能从这场怪异的火灾中逃出来。
    楚雨浓念着上面的内容，又去翻看了网友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道消息，这个保安嘴里也不知道有几句实话，因为他说鬼屋里的那个003号病人就是他那位亲戚。
    楚雨浓：“……不是吧？”
    温修然：“哈？这话说的，是003号病人的原型是亲戚？”
    楚雨浓又翻了翻，多看了几条回复，最后有些不自然地迟疑着回答温修然的问题：“好像是说那个所谓的工作人员就是他死掉的亲戚诶。”
    温修然：“……”
    不止是温修然陷入了沉默，整个别墅客厅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分辨出来。在这种情形下，温修然几人缓缓将脑袋一转，一双双眼睛紧紧盯住了姜意和陆逢舟。
    姜意一脸无辜又自然：“真的吗？”
    她一开口，那几个跟拍就忍不住了：“这么一说那个003真的很恐怖啊，我那天就想说了，他看着一点都不像真人！哪有人瘦成那个样子的！”
    “是啊是啊，而且他那个走路姿势什么的都奇怪。窝草。”
    “我艹，我又开始害怕了。”
    一边说着，三人一边握紧了从先前那位大师那儿买来的平安福。
    姜意敛下眼眸，一抹黑无声无息地覆盖了眼珠上的晶莹水润，她低低哼着歌儿，偏着头去搜索荣春医院相关的资料，却没多说什么。不过资料还未搜索到，她却先看到了一条半个小时前的提示信息：
    青市环南路与维明路的交叉口发生严重车祸。
    姜意顺手点进去。
    热度和搜索度都在不断上升的热搜话题里有很多被堵在两条路上的车主发博，此刻他们悄悄拿着手机拍了许多张现场的惨烈照片传到了网上。其中几张的画面显得格外血腥，白色的小型轿车下只露出死者的半截身体，下半身被轿车遮住的位置不断有鲜血流出，上半身身型略有几分庞大，姜意眯起眼睛将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两眼。
    楚雨浓凑过去时候正巧就看到了这一幕，眼瞳被那惨烈的尸体照片覆盖，当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年轻的女人脸色瞬间煞白，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姜意纤瘦的肩膀，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感受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喘着大气道：“姜一一！你看这种照片为什么还要放大！吓死我了。”
    姜意将手机放到陆逢舟的面前，给楚雨浓塞了一颗棒棒糖，“对不起雨浓姐，我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眼熟。”
    “眼熟？”楚雨浓这会儿也顾不得害怕，连忙问，“是熟人吗？”
    她询问的时候，陆逢舟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照片上，这看了一眼，他便道：“那天在彩票店撞了你的男人还记得吗？是他。”
    嗯？
    姜意挑起了眉，几个跟拍也迅速伸长脖子看过来。与此同时有人打开了那段视频，与之一对比，惊呼一声：“我艹，真的是！那天他撞了一一以后，就很匆忙地跑了，看那样子好像怕我们揪着他不放。”
    “等等——”
    池白拿过手机，再度放大了照片，果然在照片的一角，也正是那辆白色轿车的后面看到了一辆摔倒在地的电瓶车，电瓶车后露出了一条腿。
    他道：“这好像还有人被撞啊。”
    他又看了另外的路人拍的照片，十分钟后眉心突然皱起，有些不确定地对一旁的楚雨浓低声道：“阿楚，你看这个外卖小哥像不像那天给我们送海鲜来的那个？”
    楚雨浓探头一看，脸色一怔。
    …
    环南路和维明路的这场车祸异常严重惨烈，小轿车闯红灯撞上了两辆车以及一位路人。
    路人正是姜意等人在彩票店碰上的男人，而其中的两辆车，其中一辆是外卖小哥的，另一辆是三轮车。
    包括肇事司机在内的四个人，在救护车和医生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全部死亡，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这起性质恶劣的车祸在短短时间内引起了全国轰动，
    因为调查的结果还未出来，《与你热恋》的第二期也延后了一周播放。一直到第二周的周二，警方的报告才通过微博等软件将这起车祸的原因告诉大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小轿车的司机也没有像大众猜想的那样喝酒嗑药，他甚至并非是将油门当刹车踩。
    只是刹车失灵了。
    但姜意歪了歪脑袋，眼瞳里有疑惑轻轻一闪。
    第20章 坏人日记020
    青市突然下起了雨夹雪。
    雪珠混着雨水, 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上时，没有积攒下半点雪层。
    姜择秋撑着一顶黑伞站在环南路和维明路的交叉口，目光在周围扫过, 路旁放着几束鲜花, 是市民自发送过来的。黑猫跳上他的肩头, 舔了舔被沾湿的黑色长毛。趁着无人之际开口：“看着确实像一场普通车祸啊, 警方那边调查出来的死者人际关系也很正常吧。”
    为了防止是仇杀，警方那边早就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三个死者和肇事司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四人甚至压根就不认识。
    姜择秋没否认黑猫的这番话，霜雪覆盖似的眉心微微蹙起, 他抿着唇看着面前的道路，低声道：“不着急, 再看看。”
    但看了半天确实什么也没看出来。
    尤其是这会儿还是白天, 他们的动静太大也容易引起他人的关注。
    十多分钟后, 姜择秋撑着伞离开了路口，而黑猫却一跃跳到了附近公交车站后的草丛里。
    夜色浓重, 层层黑云卷起, 覆盖天际，这场雨夹雪下得更大了。黑猫独自一猫坐在空寂无人的公交车站长椅上，听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晃着尾巴盯着路口的位置看。很快, 它便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路口，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姜择秋。
    在公交车站碰头以后, 黑猫压低了声音道：“你走之后又来了好几个送花的,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姜择秋随口嗯了一声。
    他重新回到路口, 黑伞被放置在一旁, 明黄的符纸自指尖燃烧, 头顶落下来的雨水在碰到他的肩膀、头顶时像是被玻璃给隔开。姜择秋站在雨夜中足足十分钟的时间，连鞋子和裤腿都没有湿。而后，他站在事发之地，看符纸燃烧，最后亮起了一道白芒。
    黑猫站在后面，甩甩尾巴：“就是说嘛，一点怨气都没有，估计是正常车祸了。”
    但姜择秋却皱着眉没说话。
    姜择秋的第六感格外准，虽然很多证据显示这是场单纯的车祸，但姜择秋却始终觉得奇怪。他没再说话，反倒是走到了一侧摆放鲜花的角落。善良的人买来鲜花祭奠在这场车祸中死去的无辜人，保安也没有阻拦大家的这一番心意，特地搭了个简单的棚子，用来摆放鲜花。
    姜择秋的符纸在鲜花上燃烧殆尽，符纸燃烧时没有落下一点碎屑，但随着最后一缕火苗熄灭，其中一束鲜花中却飘起了丝丝黑烟。
    黑猫：“……操，还真有问题啊。”
    可是今天来送花的人这么多，这花又都挤在一块，谁知道这冒黑烟的花是谁送的。
    “怎么办？这可能需要看看监控。”
    姜择秋颔首，没在原地过多停留，带着黑猫走了。
    …
    《与你热恋》的第二期虽然延后了一周上线，但收视率依旧很高，甚至比起上一周还高了不少。节目结束后，樊建淳几人看着在姜意和陆逢舟说话、对视、一同前往鬼屋时候突然窜上去的收视率曲线图，面色各异。
    樊建淳想到是：幸好网友没能看到那俩更多的亲昵画面。
    制片人想的是：可惜了！大家没能看到逢意cp更多的接触，不然收视率肯定更高！
    由于《与你热恋》的收视率一骑绝尘，超过同时期各类综艺许多，樊建淳心情好得要命，便给几个嘉宾放了一个下午的假。正巧楚雨浓和齐念嫣心心念念想去青市这边的一家寺庙。听说这家寺庙非常灵，求什么得什么，楚雨浓老早就想过去看看，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上次好不容易放个假还被经纪人抓去拍了一天广告，如今逮到机会了，自然不能错过。
    当然，楚雨浓也邀请了姜意，但姜意果断摇摇头，踩着毛茸茸的白色雪地靴站在陆逢舟的身边，笑眯眯道：“我要陪陆前辈去拿袖扣。”
    楚雨浓那天也去了拍卖会，自然知道姜意拍了一颗价值两千万的黑钻，还送给了陆逢舟。而这黑钻的唯一作用就是做袖扣。
    嘴角微微一抽，她赶紧冲姜意摆摆手。
    示意：赶紧走赶紧走。
    吃过午饭，两拨人便按照各自的计划出门了。这一次没有跟拍跟着，是陆逢舟自己开车，开的也是他自己的车，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姜意坐在副驾，正吃着陆逢舟递过来的奶糖。
    来到雕刻店，老头看到两人立刻便将已经准备好的袖扣递了过去。付钱的时候，老头又多看了两眼陆逢舟，突然开口：“我那天回去认真想了想，你说你上次来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你是跟你爸妈来的吧？”
    不等陆逢舟开口，老头便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陆逢舟。
    陆逢舟没接。
    照片便被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姜意悄悄往前挪了一步，看向照片。二十年前的照片已经很陈旧了，但即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照片里的两人男俊女美，尤其是女人，她的五官和陆逢舟的很像。照片里的男人抬手将一枚钻戒套进女人的手指上，隔着二十年都能看出他深藏在眉眼间的爱意。
    然而陆逢舟却道：“这是二十三年前的照片。”
    “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这对夫妻是你爸妈吧？我记得他们来过我这里很多趟，他们感情很好啊，你爸经常买这些东西给你妈妈做定制。”老头笑了笑，他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店，见识过无数对情侣爱人，照片里的这对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
    “你跟你爸妈一起过来那次是最后一次吧？”
    后来这对夫妻就再也没来过。
    陆逢舟敛下眼眸，随口应了一声：“因为他们死了。”
    老头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脸色在瞬间的愣怔以后，连忙说了声不好意思。陆逢舟倒是不介意，径自付过钱，便拿着袖扣打算走人了。前脚刚跨出大门，就听老头又问：“那这照片你要带回去吗？”
    老头的想法也很简单。
    陆逢舟的父母既然已经去世，那么这照片也算是一点念想。
    不过陆逢舟拒绝了。
    他嫌脏。
    脏的不是照片，是照片里的两个人。
    “随意处理。”
    扔下简单的四个字，陆逢舟便带着姜意离开了雕刻店。姜意安静地走在他身旁，明显能感觉到陆逢舟有些不耐和阴郁。她没多说什么，只像往常一样扯了扯男人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对方：“我肚子饿了。”
    中午温修然非要下厨，还不要齐念嫣帮忙，导致那菜的味道一点都不符合姜意的口味，姜意只勉强吃了点白米饭。
    迎上男人低垂的眼眸，姜意道：“我们去吃饭吧。我记得我爸在这里好像有套房产，你不喜欢在外面吃饭的话，我们去那边怎么样？”
    陆逢舟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长指替女孩将落下的发丝挽到耳后，他问：“你带一个男人回家？”
    姜意：“那你又不肯带我回家。”
    不过姜意还是喜欢在自己的地盘，将陆逢舟藏起来。
    姜意的提议多少有点不像话，最后陆逢舟更不像话地带她去了自己在青市置办的房产。来参加节目前他便在青市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生活用品样样不缺。垂眸打开手机，让人送去食材，他开着车前往了青市赫赫有名的别墅区。
    迈巴赫穿过大门口前往独栋别墅，姜意便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睡觉。陆逢舟的视线向窗外一转，在触及到路边迈着大步往外走的年轻男人时，眼眸微深。
    与此同时，趴在姜择秋肩膀上的黑猫抖了抖身体，果断用尾巴将全身都裹了起来。
    它嘟嘟囔囔道：“我怎么感觉突然有点冷。”
    姜择秋眉心微微一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步子一转。但等到他看向身后，只能看到迈巴赫的车尾气以及车牌。
    他现在所在的别墅区是他爸姜令渊购置的，他在青市也懒得找房子，索性便住在这里。这地方地皮贵的要命，能买得起房子的都是有钱人。所以那么一看，那迈巴赫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有那么一瞬间，姜择秋似乎隐隐感到了一阵熟悉的视线。
    他抿唇，半晌才道：“先走吧，去调查那几束花。”
    黑猫点点头，尾巴却把自己缠得更紧了。
    …
    陆逢舟的房子面积很大，家具和生活用品虽然够用却并不多，以至于看上去空落落的，有种冷寂的感觉。姜意换上大几个号的黑色毛绒拖鞋，又瞅了瞅陆逢舟的拖鞋，大概是买一送一，长得竟然一模一样。
    姜意踢着拖鞋，用鞋尖轻轻碰了碰陆逢舟的拖鞋，换来对方的注意以后，眼睛亮亮的问他：“前辈，你有没有觉得需要再准备一双女士拖鞋。”
    陆逢舟挑眉，声音显得很懒散：“嗯？”
    姜意掰着手指头：“不用太大，粉色的好看，最好两只兔耳朵，我比较喜欢可爱又暖和的。”
    说着又摇摇头：“算了，等会我自己挑。”
    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冰箱内的食材都是新鲜的，陆逢舟给姜意做了个海鲜炒饭，又顺从姜意的意思放了个鸡蛋和火腿肠。出锅的那一瞬间，饭香四溢，姜意便很乖地赶紧找到餐桌坐下，等待着炒饭上桌。
    等发现桌上一共就一份海鲜炒饭，姜意的眉心又缓缓蹙起，她略带几分不善的目光盯向了陆逢舟的脸。
    “陆前辈——”
    姜意将碗往前推了推，“你是想跟我吃一碗吗？”
    陆逢舟：“我不饿。”
    姜意：“但是你早上只空腹喝了一杯咖啡，中午就吃了一个鸡蛋黄。”
    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的鸡蛋。
    因为蛋白被她吃了。
    “你又不好好吃饭。”姜意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你见过因为吃太少瘦脱相的人吗？好丑的。前辈你要变得他们一样丑吗？”
    姜意见过不少。
    那些关卡里，玩家因为不敢随意碰食物，吃得都很少。
    她认真的对陆逢舟道：“你要一直这么好看才行。”
    “我要是不好看了呢？”陆逢舟回望她，眼中浮起似笑非笑的意味。男人推开椅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下去正巧将姜意面前的一小块地方给覆上阴影。换做其他人大概会对这种姿势抱有强烈的不安，像是被黑暗笼罩，气氛沉闷。但姜意却毫不在意，她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一步步成长甚至重见天日的。
    手指毫不犹豫地勾上男人的衬衣领口。
    陆逢舟自进了家门，身上的黑色大衣便脱了下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虽然白衬衣领口最上方的扣子也被牢牢系上，但随着姜意的手指落在上面用力一扯，纽扣崩开，大片白皙的肤色瞬间落在姜意眼中。
    女孩的目光赤/裸、肆无忌惮，指尖钻进陆逢舟的衬衣，柔软的肌肤触碰上那道已经变浅的疤痕，轻轻蹭了蹭。
    眼眸抬起时，她对上男人沉入暗色的眼，甜甜一笑：“当然是和你身上的疤去不了一样呀。”
    会让她失去欲/望。
    姜意单膝跪在餐桌上，仰着头目光盯着男人微微滚动的喉结，似是低叹了一声：“前辈，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好看的人，你就不能满足我吗？你看——”
    指尖划到他的左手手腕，拨开衬衣袖口，按在疤痕也按在脉搏上：“它淡了很多，就变好看了对不对？”
    “就这么喜欢我的这幅皮相？”陆逢舟感受着那点温热的触感从胸膛脱离，又贴在手腕上，他想，如果姜意的手指再往下按一按，或许就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比前一分钟快了很多。
    目光落在两人肌肤相触的位置，他的视线同样肆无忌惮地划过女孩柔软明媚的脸蛋，从她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她的回答。
    “喜欢，特别喜欢。”
    “剥下来给你？”
    姜意后退一步，却被陆逢舟反手抓住了手腕，她遗憾道：“不可以哦，是犯法的。”
    她顺着陆逢舟的手腕直起柔软的腰，随着她的靠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陆逢舟能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草莓香，姜意同样能闻到陆逢舟身上的海盐薄荷味。她侧了侧身，唇擦过男人的耳垂，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含着几分笑：“前辈，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死了。”
    “饿死会留下松垮的皮，割腕会留下很深的伤疤，跳楼尸体会被砸烂，没有好看的死法，我不会同意的。”
    “那真是可惜了。”
    陆逢舟发出一声嗤笑，松开姜意的手腕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的眼眸深沉，里面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厌恶。只不过这份厌恶并非是对姜意的，而是对除了她之外的一切。
    姜意垂下眼眸，等抬起时重新含上笑意，像之前一样弯了弯眼睛问：“所以要一起吃海鲜炒饭吗？”
    作者有话说：
    一一宝贝：另类救赎（bushi）
    PS：今天没有二更啦！因为我出门吃火锅去了！三个月没出门吃火锅了！我好馋呜呜呜
    第21章 坏人日记021
    大份的海鲜炒饭最终被分成了两个小碗。
    但仔细看去, 还是能一眼发现属于姜意的小碗中，海鲜炒饭的用料更加丰富，鸡蛋和火腿肠基本都被拨了过去, 与此同时蟹肉、蛤蜊没有一样缺少的。而属于陆逢舟的碗中, 只有大半米饭——
    这已经是陆逢舟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但姜意还是明显不满意。
    她将自己碗里的海鲜和火腿肠拨过去一半, 左手撑着小巧的下巴, 眼神清澈：“陆前辈，你要多尝尝这些美食，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虽然姜意不知道陆逢舟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刻意求死。
    但只有死过的人, 只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待过许多许多年，靠恶鬼充饥, 漫长的鬼生中只有杀戮和死亡, 才会在突然接触到一个明亮全新的世界时, 意识到这里很好，让人自愿沉沦迷恋。她很喜欢齐念嫣她们, 年轻人的身上没有多少身处娱乐圈而被染上的脏污, 她们的灵魂比其他人干净不少。她也很喜欢小莫特地买给她的零食和小吃，是恶鬼不能媲美的味道。还喜欢家里那三位陌生生疏却又格外护短的家人。
    当然，她在见到陆逢舟的时候，同样将这份喜欢给了他。
    陆逢舟耳边是少女柔软又夹带着几分诱哄的嗓音, 目光落在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炒饭上，他依旧没有多少胃口,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姜意解释, 他人生的前几年还算美好——
    经历过那段美好再坠入深渊, 再发现那段美好只是旁人特地虚构出来的, 便再也不会期待, 也不会刻意重新追求。
    他只想顺着这条深渊的裂缝，永无止尽地堕落下去。
    直到某一刻，他发现这样的堕落也变得毫无意思。
    那么，他就该坠亡了。
    可偏偏，在身体即将触碰到万里深渊的冰冷地面，将他彻底砸碎的时刻，有一只柔软的女孩子的手轻轻握住了他。
    眼神稍稍一暗，陆逢舟吃了一口海鲜炒饭，他的厨艺不差，海鲜炒饭的味道更是不差。他随意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他的身体特殊，即便长久不吃饭也不会在突然进食时感到恶心反胃。舌尖残留着海鲜特有的鲜甜味道，目光往上抬起时，他却注意到了姜意已经欢快地吃了起来。
    她手中的陶瓷勺子是很可爱的形状，粉粉嫩嫩的，是先前陆逢舟让人送食材过来时特地交代一起送过来的。
    姜意在此刻似乎并不在意优雅二字怎么写，她用她表现清楚地告诉陆逢舟，他的厨艺到底有多好。
    看着女孩子大口大口的吃饭，陆逢舟竟然罕见地产生了一点点细微的食欲。
    等反应过来时，他手中的勺子已经又挖了一勺炒饭。
    苍白却漂亮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陆逢舟迟疑了好一阵才重新垂眸，继续进食。
    等姜意将这一份海鲜炒饭吃完，擦干净嘴望过去时，陆逢舟还是没吃多少，但比起先前已经进步了不少。于是，她像之前一样大逆不道地重新伸出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握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制止了陆逢舟继续吃饭的动作。
    陆逢舟看她。
    姜意便弯着眼睛甜甜一笑：“可以了喔，第一次的话，可以少吃一点，晚上我们再吃其他的。”
    陆逢舟很听话地松开手，碗里还剩了大半。
    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姜意原先是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这一次刚好又碰上了那天她和洛云霜一起看的古装剧在重播。过了两个礼拜，剧中的妖妃早已死得不能再死，而听着其中的人物絮絮叨叨说着话，姜意觉得格外无趣，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在她的脑袋垂下来之际，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忽然触上她的脸蛋，让姜意的睡意消散了一些。
    然而姜意艰难睁开一只眼睛后却也没有避开陆逢舟的靠近，反倒是用脸蛋就着那微凉的肌肤轻轻蹭了两下，又很自然地朝着陆逢舟张开双臂：“前辈，我想午睡。”
    午睡是姜意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即便是在拍摄《与你热恋》这档节目的时候，姜意每天也会有那么一段时间。
    脑海中的思绪再次归于混乱，好不容易被拽出来的一丝清醒随着鼻间沁入淡淡的海盐薄荷味时，彻底四散。
    陆逢舟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姜意那两条纤细的手臂很自然地环住陆逢舟的脖子，她将脸迈入男人的脖颈间，小巧的鼻头轻轻抵着颈间肌肤，胡乱乱蹭中还能抵到汩汩流动着血液的血管经络，明明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陆逢舟却毫不在意。
    姜意想，他大概巴不得有人割了他的脖子，任由血液流淌，哪怕浸满他那具有洁癖小毛病的身体，也毫不在意。
    可偏偏姜意就是不如他愿。
    她肆无忌惮地贴着男人的血管，鼻尖蹭过，红唇擦过，最后，舌尖往上轻轻一抵。
    陆逢舟转身迈向楼梯前往二楼主卧的动作几乎瞬间顿住，他单手扣着女孩的后脑勺，眉眼微深，“姜一一。”
    “唔？”姜意长长的睫毛一颤，如同翩飞的羽蝶，却好似听不懂男人言语中的冷沉，舌尖一收，愈发过分地用红唇一吮，男人冷白的肌肤缓缓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痕。
    直到此刻，姜意才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听着不太真切，黏黏腻腻的，甜得要命：“前辈，他们说在脖子上留吻痕也会致人死亡。好可惜呀，你看我吮得那么用力，都出来痕迹了，你却还好端端站着。所以——别死了，你死不掉的。”
    陆逢舟半晌没说话，他看着清瘦，实则臂力惊人。单手也能将姜意托得稳稳当当，于是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便按在了吻痕的位置。指腹往上轻轻一擦，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姜意红唇的柔软和轻微的酥麻感。
    他突然低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我死不掉。”
    否则这么多年他都死了无数回了。
    “那等会你还跟我讲睡前故事吗？”姜意歪着脑袋看他，眼神柔软又充满期待，“上次讲过白雪公主了吗？我想听。”
    “讲过了。”
    “那你准备给我讲什么？”
    三分钟后，姜意乖乖巧巧地躺在柔软充斥着淡淡薄荷味道的被子里，屋内暖气悠悠散散，她却还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小一只在偌大的床上看上去格外可怜。但她抬起手拍了拍身侧，一双笑眼看着陆逢舟：“前辈一起睡吗？”
    认识不足两个礼拜，就想跟他同床共枕。
    陆逢舟拉起被子，眼神淡然，“不睡。”
    “那好吧。”
    她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每次被陆逢舟拒绝，姜意永远都是同样的委屈又遗憾的表情。明明已经看过许多次，陆逢舟自认为也该免疫了，却在再一次触及到时，还会觉得不像话。
    这个不像话大概是出于——
    你怎么能拒绝她。
    他扯了扯唇，靠在一侧的椅子上，低哑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内显得格外优雅动听，“美人与野兽，听吗？”
    十足十的颜控分子姜意认真的问：“野兽长得跟你一样好看吗？”
    陆逢舟掀起眼皮看她。
    …
    姜意在陆逢舟的卧室内几乎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房间内还是昏暗的，但一旁已经没有了陆逢舟的身影。
    她打着哈欠，眼角冒出颤颤巍巍似要掉落的泪珠，掀开被子推开门。
    陆逢舟此刻正靠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他敛着眼眸像是在睡觉。然而唯独陆逢舟自己清楚，他的脑子里全是半个小时前的画面，大概是卧室内热气有点足，原先藏在被子里的小姑娘蹬掉了被子，她的裙摆上撩，纤细的腿从被子里钻出来，印在陆逢舟眼中时只有那一抹过分的白。
    他又想到了脖子里的痕迹。
    回到书房，推开内里的小隔间，站在镜子前时，他看着镜子里的他轻轻用手摸着那个显眼又暧昧的红痕，眉心微微一折。
    陆逢舟混乱的思绪是在听到门外传来轻巧的脚步以及姜意的声音才彻底归位。他推开大门走了出来，见姜意正巧走到书房门口，她仰着头，脸蛋还因为残留的睡意而泛着淡淡的潮红，与白皙的肤色交织，漂亮得不可思议。
    “前辈，我们晚上吃什么？”
    陆逢舟看了眼一旁的挂钟，已经七点左右了。
    时间对他而言并非是必须品，他可以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待上好些天，他不需要去可以查询是否已经到了用餐或睡觉的时间。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拉开窗帘看窗外的日升日落，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于他而言都是浪费。
    可现在——
    耳边好像有只报时的布谷鸟。
    “你想吃什么？”
    姜意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双眼晶亮的问他：“晚上我们就吃得简单一点，吃火锅怎么样？”
    陆逢舟最终又让人送来了其他的食材和现成的火锅底料。
    等折腾完已经快八点了，浓郁的火锅香味在偌大的餐厅内飘荡着，陆逢舟看着姜意吃得唇瓣通红，眼尾也红的模样，垂下眼眸时，眼中似有几分深意。
    听从姜意的意思吃完了火锅，陆逢舟便带着姜意回到了荟萃庭。时间临近十一点，樊建淳已经给陆逢舟和姜意打了四五个电话催促两人赶紧回去。等到别墅，又是大半个小时之后。
    其他的嘉宾也都回来了，此刻正坐在客厅内絮絮叨叨说着话，樊建淳率先看到晚归的两人，正要吐槽一句，却倏然一怔：“我艹，你俩吃火锅去了？姜意你简直是个行走的火锅团子。”
    身上的香味还没散。
    倒是陆逢舟身上不怎么明显。
    姜意听到这话，立刻点点头，笑眯眯道：“是呀，去了前辈的家里吃火锅。不过前辈在吃完火锅以后洗过澡换过衣服了，我又在那儿又没有衣服，只能先回来荟萃庭。”
    樊建淳呆了五秒钟，不知道该先抓住哪个重点：
    1.姜意和陆逢舟竟然一起吃火锅，陆逢舟这个洁癖竟然跟人一起吃火锅。
    2.姜意和陆逢舟一起去了陆逢舟的家。
    3.姜意一身火锅味，陆逢舟竟然也不嫌弃！
    沉默了半晌，已经对陆逢舟的双标明白得彻底的樊建淳最后只扔下一句：“倒是挺潇洒。”
    “是很美好的一个下午啦。”
    扔下这句话，姜意赶紧踩着拖鞋吧嗒吧嗒上了二楼洗澡换衣服，陆逢舟也一样。等到两人再次下楼，其他四个嘉宾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楚雨浓迫不及待地想和姜意陆逢舟分享：“快看快看，这是我们在白梵寺求来的四叶草红绳手链。”
    四个嘉宾齐齐一伸手，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绑着一条红绳。
    温修然看了眼姜意，见姜意正好奇地盯着红绳看，接上话道：“白梵寺在最近十年是出了名的求什么得什么，不过这个红绳手链全看运气。”
    “给你们看。”楚雨浓打开手机，上面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很宽敞的玻璃箱子，箱子内部上方是无数缠绕在一起的丝线，丝线的一端在箱子外侧，另一端则挂着不同的四叶草手链。
    “这些四叶草手链都是请白梵寺的高僧开过光的，听说效果还不一样，譬如有的求财富很管用，但是求姻缘就没作用。香客们如果想要求红绳，还需要提供香油钱，再由高僧看过是否符合求取的条件，最后如果是符合的，那么就可以抽绳了。”
    所谓的抽绳就是捏住丝线在透明箱子的一头，挑选一根。
    因为四叶草红绳手链是系在不同的丝线上的，所以能抽到那根红绳手链全靠香客自己的运气和运道。
    “我们几个运气比较好啦，正好都符合条件。”楚雨浓笑眯眯的，目光在触及到姜意时，又道，“其实我们也想给你跟陆前辈带一根红绳回来的，但是那边说只能本人亲自去，没办法啦。如果一一你也想要的话，可以抽个时间跟陆前辈亲自过去一趟。”
    姜意点点头，却没多说。
    倒是樊建淳颇为好奇的问：“所以你们给了多少香油钱？”
    “不多，一个人也就两万吧。”
    樊建淳：“？”
    他表情怪异，又问：“那所谓的符合求取的条件，又是什么？长得好看？名气大？”
    这是樊建淳唯二能找到的面前四人的相同点。
    楚雨浓：“当然不是！是看生辰八字啦，高僧诶，怎么可能用那么敷衍的理由啊。”
    樊建淳：“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们四个好像那个大冤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二更哒！大概在晚上九点~
    第22章 坏人日记022
    为了表明自己所说的‘大冤种’三个字真的很符合温修然一行人的气质, 樊建淳接连发问：“你们怎么能确定这玩意儿是真的管用？先前有过例子吗？谁暴富了？谁又找到老婆了？”
    此时，一向话不多的制片人也悄悄挤了过来，声音听着有些幽幽的：“而且生辰八字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啊, 你们那天晚上一起看的鬼片, 女主角那爸妈不就是因为把女主角的生辰八字给了坏人, 导致女主角一路都在被鬼追杀吗？”
    温修然：“……”
    齐念嫣：“……”
    池白：“……”
    楚雨浓：“……”
    温修然四人被那天的电影吓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强行让自己忘记，如今被制片人这么一提，还真又想起了恶鬼追着主角团们发疯的模样，那可真是吓人极了。
    只不过——
    “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啊。”温修然绷着脸。
    “没有？”樊建淳冷笑了一声, 手指立马指向姜意陆逢舟以及那四个无辜的跟拍，“你确定没有？这六个的鬼屋经历你们忘记了？那个保安的证词你们也忘记了？我看你被鬼吓死的时候只有嘴是硬的！”
    温修然：“……”
    被制片人一吓唬, 紧接着又被樊建淳吓了一下, 温修然四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奇怪。尤其是此刻正值午夜, 当他们陷入沉默闭口不言的时候，其他的工作人员也因为樊建淳的一番话而面面相觑, 气氛突然有一瞬间的凝滞。这时候, 窗外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轻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骤然加快的寒风，被吹得飒飒而响的落叶，还有那种藏在黑暗中，一瞬间也分辨不出是何物的怪异声响。
    好似在瞬间凝聚在了一起, 化作厉鬼的呼唤在温修然四人耳边喊着：
    你们四个大傻子，上当了吧！
    刹那间, 四个人的脸都白了。
    在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中, 樊建淳看到他们被吓得脸色惨白、眼神都逐渐无神的模样, 也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 他皱着眉努力将说出口的话拽回来：“说说而已啦, 你们不是说要走你们生辰八字的是白梵寺的高僧吗？高僧又不是恶鬼。得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要实在是害怕，明天我再让那位大师过来一趟，给你们送点平安福，或者做做法去去晦气什么的。”
    现在《与你热恋》的收视率高居不下，完全把其他同时期的综艺节目踩在了脚下。整个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珠子都快羡慕嫉妒红了，而作为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樊建淳觉得如今的自己也不是先前那个抠抠搜搜的导演了。
    不就是请大师吗？
    只要不是像那个逍遥子一样的家伙，都不碍事。
    樊建淳转身便要离开去联系大师，温修然几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也没有了聊天的想法和兴致，都纷纷抬步想要往二楼的卧室走去。然而也正是此刻，原先一直没有开口的姜意却出声了，她看向四人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手链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都要喔。”
    像是被她这句话给提醒到了，四个人下意识地将手腕上的四叶草红绳给薅了下来。见鬼了，刚才听制片人和樊建淳讲得那么恐怖，他们心里头也是真的害怕和惶惶不安，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赶紧把四叶草红绳给拽下来。
    手腕上的桎梏一下子被脱离，也不知道是不是温修然的错觉，他总觉得好像突然舒坦了不少，连身体都在瞬间放松下来。他不由得觉得好笑，一边在心里吐槽着真的是被吓怕了，一边好奇的问姜意：“你要看什么？”
    姜意的手指拂过四叶草手链，翻开其中一条的四叶草。
    来回三次之后，在看向最后一串手链时，她突然扬起了手，抬起了脑袋，眯起眼睛笑盈盈的问：“所以这是你们谁的生辰八字，怎么刻在四叶草上面。”
    “啊？四叶草上还有生辰八字？”
    “这条谁的来着？池白是不是你的？这是你的生辰八字？”
    几个嘉宾挤在一起，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所谓的生辰八字，直到身旁传来一声低笑。就是这声笑，把温修然四人的注意力瞬间就拉了过去。不怪他们的注意力这么容易就被拽着走，主要是这笑声是陆逢舟传出来的。
    天晓得他们虽然在一起拍了快两个礼拜的节目，但实际上陆逢舟参与他们话题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就像是所有人都觉得陆逢舟危险，人的第六感让他们下意识避开与陆逢舟的接触。陆逢舟也是一样的，或许是看清楚了他们的想法，也或许是他本身就看不上也不愿意和他们有过多接触，他平时只将在意表现在姜意的身上。
    因此，这会儿突然低笑，不是很奇怪吗！
    温修然四人下意识看过去，便见陆逢舟掀了掀眼皮，随口道：“既然是随机抽取的红绳，上面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姜意眯起眼睛笑：“是哦，陆前辈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池白你是把别人的生辰八字带在身上了吗？”
    池白脸色蓦地一白。
    温修然三人立刻也意识到了问题。
    如果说先前制片人和樊建淳只是单纯的吓唬他们，可现在他们却是亲身感觉到了四叶草红绳手链的怪异。
    樊建淳去而复返，又赶紧拿着手机想要给那位大师打电话。但就在转身的一刻，他听到陆逢舟懒倦的声音传来：“一个废物骗子，你还真把他当大师了？”
    樊建淳：“哈？”
    男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他猛地凑到陆逢舟的面前，瞪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惊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再把话说一遍！”
    陆逢舟看着樊建淳的手指几乎要碰到自己的鼻子，那种外人的气息逐渐包裹上来，眉心立马一折，往姜意的身旁而去。樊建淳也意识到了陆逢舟的洁癖似乎又发作了，翻白眼的同时却还是盯着陆逢舟，势必要让陆逢舟解释一下他那话里的废物和骗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陆逢舟显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最终还是姜意主动道：“前辈的意思是，樊导你上次找来的大师是个骗子啦。”
    樊建淳：“你说骗子就是骗子？”
    姜意：“可他真的是骗子啊。你看。”
    小姑娘举起手机，页面上正是一条青市警方将某诈骗团伙捉拿归案的新闻。这新闻是回来的路上姜意意外看到的。
    樊建淳夺过姜意的手机，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生无可恋——
    “二十万，整整二十万，二十万我都可以买辆车了，现在竟然贡献给一个骗子了。操！！”
    几个跟拍的表情也变得生无可恋——
    “去晦气是假的，平安福也是假的，我这胸口怎么好像又闷起来了？”
    半个小时前还开开心心的一大群人，如今各有各有的烦恼和痛苦。制片人心想，要是把这画面拍出来放上去，估计收视率也不会低。但这显然是不道德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怎么缓和几人的心态。
    制片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便将视线投向了姜意和陆逢舟。或许是姜意率先发现了四叶草红绳的怪异之处，也或许是陆逢舟制止了樊建淳找大师的想法，在制片人的心中，好像接下来的问题也需要这二位去解决。
    很幸运的是，姜意愿意给这个面子。
    她对樊建淳和几个跟拍安抚地笑了笑：“不要担心啦，二十万就当是花钱消灾了，李大哥们也不会慌张，鬼屋都塌了，那鬼肯定也死了，就算沾上点晦气，这么多天过去也该消除得差不多了。”
    “至于这个四叶草红绳手链……”
    话还未说完，池白几人便眼睁睁看着女孩那只柔软得像是无骨生物一般的手将四叶草红绳手链握在掌心里，随后手掌一用力。
    下一秒。
    碎屑像灰尘一般缓缓从姜意的手掌心飘了下来，在落地的时候被温修然屏紧又没憋住松下来的气息一吹，四飞五散。
    温修然呆滞一秒，目光盯着已经看不到碎屑的空气，又猛地将呼吸给屏住了。
    “好啦，现在已经解决啦，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众人：“……”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软软的，甜甜的，带着一股天生的温和。他们被哄得往房间走，直到大门一关，众人倏然回过神来：
    我艹！不对啊！姜意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把四叶草给捏成稀巴烂的！
    这他妈的比粉碎机还管用啊！
    像话吗！
    …
    这一晚，或许是大家都被姜意的一番动作给震到了，心里藏着事儿，睡得都不好。第二天起床来到镜头前，都是蔫哒哒的模样，一双眼睛下面尽是显眼的青黑色，活像是好几天没睡过的人。
    但这蔫哒哒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不同。
    是池白。
    池白一口气喝掉了齐念嫣做的粥，看了眼饭桌上的几人，目光很快落在姜意的身上，有些兴奋且激动的道：“我昨晚一晚上没睡！”
    温修然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灌了一口咖啡，有气无力：“好巧啊，我也一晚上没睡。”
    池白却不理他，只自顾自的继续说话：“我昨天特地上网去搜了白梵寺的这个四叶草红绳手链。我还开了个帖子问，但没有人像我一样抽到的红绳手链上刻有别人的生辰八字！我觉得我——”
    话未说完，温修然幽幽道：“你是那个天选之子？”
    池白冷静下来：“我是那个倒霉蛋。”
    说着，话音一转，又赶紧道：“不过有个自称是天师的人忽然联系上了我，说他正在调查这件事情，问能不能和我约个时间见面。我同意了，所以导演我跟你请个假，我吃完早饭就出门，争取在下午前赶回来。”
    樊建淳现在一听到‘天师’几个字就觉得头疼，正欲点头同意，又立马反应过来。
    于是池白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和雨浓后期要是补拍的话，所有费用都算我的，您不用担心。”
    樊建淳这才抬手让他赶紧走。
    *
    池白按照昨晚跟人约好的时间和地点赶到青市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时，时间还早，咖啡店也是才刚刚开门的状态。他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心想这人应该不会骗他，别到时候整个【某男明星被私生骗到咖啡厅】的新闻出来。
    脚一跨进咖啡厅，他的视线便在其中转了一圈。
    空荡荡的咖啡厅要找人实在是太方便了，他立刻便注意到了位于角落里的年轻男人。对方身旁有一只趴着睡觉的黑色长毛猫，这猫好像一点都不怕人，睡得肚皮都露出来了。而往边上一看，这年轻男人的眉眼冷淡，好似夹着高原雪山上的层层冰霜和皑皑白雪。
    池白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大概是看得认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你好。”年轻的男人抬起眼，出色的长相落在池白的眼中。
    池白赶紧点点头，一边上前一边摘下了口罩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于是他震惊的发现在面对自己这张明星脸时，面前的男人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姜择秋。”
    姜择秋。
    池白下意识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念着念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前怼了怼，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的五官，最后轻轻嘶了一下：“你和姜意——”
    池白很早就离开他家那个豪门，因此对国内的其他豪门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哪家贼有钱，家里做什么生意。上次在东大庄意外碰到姜意之后，他特地了解了一下姜家，也因此得知了姜家除了姜意这个女儿之外还有个大儿子，只不过对方并未出现在那场拍卖会。
    姜家大儿子就叫姜择秋。
    原以为只是同名，可仔细一看，眼前这年轻男人的五官中明显能找到和姜意相似的部分。
    操。
    真是兄妹啊。
    姜择秋看着对方呆愣愣的表情，又听见对方口中吐出妹妹的名字，内心一折：“你认识舍妹？”
    池白心想姜意这位大哥是真的对娱乐圈漠不关心啊，否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和姜意在一起拍节目呢。
    不过，也正常。
    就像他只听说过姜择秋这位大少干啥啥不行，结果对方进来跑出来当天师。
    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他赶紧道：“认识，我们是朋友，”
    姜择秋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再次抬眸时却道：“既然如此，希望池先生能对舍妹保密，我不希望家里人知道这种事情。”
    池白赶紧点头。
    姜择秋看他一眼，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他，扔下了一句让他面色大变的话来：“几天前青市发生了一起车祸不知道池先生是否了解，经过调查，那四位死者唯一的关联便是，四人都去过白梵寺。”
    作者有话说：
    樊导：原来我也是个大冤种。
    第23章 坏人日记023
    这件事情是姜择秋在去调查花束问题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他和附近的商户联系商讨, 花钱买了他们店铺前自装的监控视频，翻了大概十二次才勉强找到了在街头放下那束有问题鲜花的人。
    对方叫做鲁明典。
    根据姜择秋所调查出来的消息，鲁明典从小父母离异, 父亲和母亲对他都是放养状态, 而后父母双方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鲁明典便愈发像个被彻底抛弃的小可怜。他就这么一个人在青市的一条老街上长大。
    幼时的经历不算美妙, 鲁明典也没有考虑过附近邻居长辈所说的“好好学习，以后就能改变人生”。他的学习成绩不好，甚至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差生，平时还喜欢打架、喜欢给老师找麻烦。每一个教过他的老师在提起他的名字时都不由得深深叹气——
    他们是想把鲁明典拉回正道的, 但是鲁明典完全不给他们这个机会，鲁明典很排斥这些大道理。
    后来, 鲁明典意外惹上了社会上的人, 退学了。
    听说自初三开始的那几年, 鲁明典的身影便没有再出现在青市过。他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包括他的父母。事情是在两年前发生转机的, 鲁明典在某一个雨夜回了青市，听他所说是当初自己跟的那位大哥犯了事进去了，他们这群当马仔的没了主心骨，拿了大哥剩下的钱全都走了。
    不过, 那大哥身上的钱也没多少，被十几个小弟一分, 每个人也拿不了很多。
    鲁明典的钱很快用完了, 为了活下去他又当起了混混, 直到后来某一天遇到了胡光。这个胡光就是车祸中被撞死的路人。听说是鲁明典在一次意外中帮了胡光一次, 于是胡光便邀请鲁明典一起去他干活的工地找工作。
    鲁明典同意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乍一看无非是一个混混在经历了社会的磋磨之后，终于知道好好做人，安安分分过日子的故事。
    池白翻动着资料，认认真真看完以后，他才重新抬起眼看向姜择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先睡得肚皮都翻出来的黑猫已经醒过来了，而且正半蹲在姜择秋的肩膀上，用一双深绿色的猫瞳盯着他看。池白虽然对小动物没什么特别的喜恶，但还是觉得在这种注视下瘆得慌，然后默默移开了视线，小声问：“后面呢？”
    “后面鲁明典和胡光喜欢上了买彩票，鲁明典的运气还算不错，某一次他买刮刮乐都中了五万。”
    虽然姜择秋对彩票没什么兴趣，也并不关注这玩意儿，但他知道五万的金额在普普通通的刮刮乐中已经算是相当牛逼的中奖金额了。
    池白听到这话，点点头：“那运气是挺好的。你妹妹姜意他们去买彩票的时候，最多也就中了两千块。”
    姜择秋闻言挑了下眉。
    他倒是没想到姜意对彩票还有兴趣。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多提及姜意。
    池白见他沉默下来，又想到自己在白梵寺的经历以及姜择秋给他的资料，凭他贫瘠的脑容量实在无法将这两个事情联系起来，他只能认真又充满疑惑的问：“所以，你给我看了这个叫做鲁明典的人的资料，是什么意思呢？他和我经历的事情有关系？我那根四叶草手链上的生辰八字是他的？”
    姜择秋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池先生，虽然我是个天师，但我没有没亲眼见过你的四叶草红绳手链就能确认生辰八字是何人的本事。”
    顿了顿，他抬起手，修长的五指朝着池白张开：“那根四叶草红绳手链呢？”
    池白：“……”
    你要这么问的话——
    池白尴尬一笑，“被你妹妹捏烂了。”
    姜择秋：“？”
    池白一脸正经严肃：“真的，我没骗你，我们都看到了。”
    姜择秋听到这话也没有多纠结，他看过姜意的面相，或者说看过他们家每个人的面相，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如今福气满满。被上天眷顾的人能捏烂那些肮脏东西倒也正常。这就像是水火相克，是同样的道理。
    既然没能看到池白的四叶草项链，姜择秋便继续跟池白说鲁明典。
    “后来鲁明典和胡光还是会频繁前往彩票店，但不管是胡光还是鲁明典，两人的运气都不怎么样，中得最大的奖也就一千块而已。胡光出事故之前，正是鲁明典给他打电话说要去买彩票。有人在路上碰到胡光问他去做什么，他说跟鲁明典约了一起买彩票。”
    但是胡光的运气不好，在前往彩票店的路上，人就意外被车撞死的。
    姜择秋将手里的另一份资料翻开，递给池白：“我去了他们经常去的彩票店，发现鲁明典在胡光出事那天买的彩票中了大奖，整整三百万。”
    这三百万或许与千万差的有点远，但对于以前最多只中过五万块的鲁明典而言却已经是相当大的奖项了。彩票店的老板说，开奖的时候鲁明典兴奋地差点晕过去，他出门的时候逢人就说自己中了大奖，欢迎大家以后都到这家彩票店买彩票。
    池白听得云里雾里的，“这没问题啊，他高兴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好朋友已经出车祸了吧？”
    “嗯。”姜择秋点头，“但他们两人向来同进同出，那天之所以是从不同地方来的，纯粹是因为鲁明典去了一趟白梵寺，而且我看过彩票店的监控视频，鲁明典去买彩票的时候，手腕上就带着一个四叶草红绳手链。”
    池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池白自己吓自己，他本来还真当个故事听听，可如今一听到‘四叶草红绳手链’这几个字，心底便猛地一颤。
    池白深吸一口气，一双眼充满惊恐和无措的望着姜择秋。
    姜择秋却在此刻补充道：“当然，鲁明典手腕上的四叶草红绳刻得并非是胡光的生辰八字。”
    池白：“哈？”
    姜择秋敛下眼眸，声音冷沉：“是那个刹车失灵的司机的生辰八字。”
    池白：“……？”
    池白连忙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他发现自己有点晕晕乎乎的，一时半会儿压根反应不过来。姜择秋也没指望他的智商有多高，毕竟在他看来前往白梵寺花两万块的香油钱还上交了生辰八字，并且没有任何目的的——都是脑子不太灵光的。
    你若说身体不好，去寺庙求个安心和健康，他勉强还能听听。
    但生老病死在他们这行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姜择秋继续解释这乱七八糟的关系。
    简单说来，就是他在发现鲁明典去过白梵寺，并且有那条诡异的四叶草红绳手链以后，他又相继发现了车祸中出事的四个人都去过白梵寺，并且也如池白一样，上交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去抽了那条四叶草红绳手链。
    姜择秋花了不小的功夫才从四人的家人手里拿到了他们的四叶草手链遗物。
    要说那背后之人确实也有点本事，四叶草红绳手链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门道，手链上缠着一道黑雾，只有被专业人士抹去了才能确定四叶草上是否被刻下了旁人的生辰八字，这也就是为什么池白在网上发问有没有人的四叶草上刻了生辰八字，却所有人都说没有——
    并非是真的没有。
    只是他们看不到而已。
    而后经过姜择秋的调查，这四人手中的四叶草红绳手链，有两人的上面是刻有生辰八字的。
    一个是骑三轮车的大爷，一个是外卖小哥。
    “等等。”池白眼巴巴望着他，很委屈一般说了一句，“我听不懂。既然不是四个人的手链都有问题，那是不是就不能佐证问题了？”
    “不是。”姜择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连他肩膀上那只黑猫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只讪讪想到面前这个可是普通人，它要是真的开口得把对方给吓死，于是只能嘲讽的喵了一声，以表达自己对池白的嫌弃。
    池白：“……”
    “这个四叶草红绳手链的作用是转运。”姜择秋道，“肇事司机的父母说，前段时间他们儿子就差点把车开进了河里，但当时运气好，旁边停了一辆轿车，正巧将他的车给挡住。他们回忆了一下，他们儿子出事的时间正巧是鲁明典中五万刮刮乐的那天。”
    池白呆滞。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了。
    姜择秋所认为的[转运]是有佐证的，因为肇事司机第一次出事正是鲁明典第一次中大奖的时候，但因为五万元的奖项其实算不得大，想来这份借来的运势也没有占据肇事司机的一辈子，因此肇事司机当时幸运地活了下来。可这一次不一样，整整三百万的大奖，借走了肇事司机余生所有的好运气，于是他死了。
    那么，按照这样的说法，死在车祸里的另外三人，多半也是被借走了运势。
    “那为什么他们的手链不一样？有的有生辰八字，有的却没有？”
    “因为他们的四叶草红绳手链上的阵法不一样。”
    鲁明典手腕上的四叶草是用来吸走肇事司机的好运，而三轮车大爷以及外卖小哥手腕上的四叶草是用来吸走旁人的霉运。
    “也就是说，在三轮车大爷、外卖小哥以及胡光死亡的同时，有另外三个人借助他们的运势得到了好处。”
    这份好处可能是如鲁明典一样忽然中了大奖。
    也可能是延长了生命。
    “那我……”池白张张嘴，眼神愈发惊恐。
    姜择秋看着他，“按照你的情况，你本来应该吸走那个人的霉运。至于你的下场，就算不是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池白：“……”
    池白差点原地嗝屁。
    这他妈是能说的吗？
    他紧张兮兮地握着双手，手指交缠着，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紧张和不安。就这样努力冷静了十分钟，池白猛地抬手握住了姜择秋的手，一脸恳求：“姜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还没追到阿楚，还没讨老婆呢。”
    姜择秋皱着眉抽回手，觑他一眼：“你不会有事。你的四叶草手链既然被捏烂了，就不要紧。”
    池白听到这话就像是一个没做作业的学生听到老师说今天不检查作业了，猛地将自己砸进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倏然放松下来。
    那还好。
    紧接着池白又掏出了楚雨浓三人的红绳手链，这是他出门的时候从别墅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他放到姜择秋的面前，眨眨眼，“姜大哥，那你顺便给看看这些普通的四叶草红绳手链有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姜择秋道，“白梵寺的名气是十年前就打出去的，你以为为什么这十年间没人发现异常？”
    这次是个意外。
    鲁明典的卷走了肇事司机的运势，而肇事司机好巧不巧和胡光这个与鲁明典有紧密联系的人一块死了。若是换个人，若是当时出事的不是胡光而是其他人，鲁明典压根不会出现在路口的现场，为胡光送上一束花。
    那也就证明没人会发现这点不同。
    至于他们手上的红绳手链，又不是所有人戴了这个手链的都会死。
    池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现在在他看来姜择秋就是他的神，他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不过在这种谜一样的钦佩之中，他还是意识到了问题，“既然姜大哥你都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联系我啊？”
    池白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好像只有姜择秋在给他解惑。
    至于他——什么忙都没有帮到姜择秋啊。
    虽然心中被疑惑的情绪盛满，但池白还是敏锐地发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姜择秋那张从开始就像是被冰霜覆盖的俊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点放松的表情，就好像那冰霜被稍稍融化了点，没那么冷了。
    池白想，姜择秋的这个表情大概只有一个意思：
    终于聪明一回了。
    池白：“……”
    怎么说呢，池白以前觉得自己是挺聪明的，但经过这回事，他觉得樊建淳那话是真一点都没说。
    他就是个哈皮大冤种。
    你见过主动花两万还要把自己的运势给别人，让自己死的吗？
    什么？没见过？
    那看看他呗。
    他这不就是典型例子吗！
    池白绷着一张脸，客气地对姜择秋道：“姜大哥您说。”
    姜择秋依旧冷淡，目光直视池白：“你去告诉那几位高僧，就说你的手链不小心弄丢了，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姜择秋想确认，这事儿跟那几位高僧有没有直接关系。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
    第24章 坏人日记024
    池白虽然在下午拍摄开始前回到了荟萃庭别墅, 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却格外凝重。
    樊建淳开口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见到他这幅眉心皱起、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迟疑了一阵小声问道：“今天上午, 不顺利？”
    除此之外樊建淳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去解释池白此刻的模样了。
    池白的思绪被樊建淳的声音勉强拉回来, 抬眸看向樊建淳的眼神里还夹杂着沉重。他伸手握住樊建淳的手臂, 用很严肃的声音问了一句：“樊导, 你觉得世界上真的有非自然事件吗？就比如说借你的运势给我这样。”
    樊建淳：“……”
    面无表情地将手臂从年轻男人的手中抽出来，樊建淳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施浅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什么都可能发生。
    池白还来不及点头，温修然几人便走了过来，他听到了一耳朵的借运势, 看向池白的视线染上了几分奇怪。但还未等到他开口，站在他身侧的齐念嫣像是与他有心灵感应似的, 小声的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娱乐圈还少吗？”
    池白一顿。
    是哦。
    是他路走窄了。
    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说他们几个可能天生的运气好实力强, 以至于不像那些怎么也红不了或者红了一阵又突然不知姓名的明星艺人们，所以在借运和转运这个话题上显得生疏万分。
    池白挠了挠头, 问了一句姜意和陆逢舟在哪儿。等到这两人也来到客厅, 一行人都坐在他面前，他才神秘兮兮地将今天姜择秋跟他讲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其中由于他高中的时候语文成绩优异，作文写得贼好，因此在讲述故事的时候难免用上了这个优势——夸大了事实。
    加上他用了各种比喻, 像什么：
    “就好比有个人戴上了刻有齐念嫣生辰八字的手链，然后把她的好运都吸光了, 或许有朝一日齐念嫣就……”
    话没说完, 温修然的表情便倏然一怔, 猛地握住了齐念嫣的小手。
    而也是此刻, 他们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虽然他们不像池白那样拿回了一个刻有生辰八字的手链, 可他们的生辰八字却还留在白梵寺内。那么……胡光等人的遭遇不是极有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吗？所以说，池白用齐念嫣做比喻也并非是比喻，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真实事件。
    意识到这一点，三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倒是已经经历过大场面的池白出声安抚了他们：“别慌，论倒霉那肯定是我最倒霉。我不止要吸走别人的霉运，我他妈还要被别人吸走好运，这双重buff一般人谁受得了啊？不过问题不大，我今天跟大师聊了很久，那位大师已经跟我合作了。”
    池白还记得姜择秋让他保密的要求，在说完这话以后得到温修然的一句‘这位大师是谁啊靠谱不’的问题以后，也没有直接说穿姜择秋的身份，只是道：“你看他都告诉我这么多内容了，靠谱不靠谱？就算他是胡说八道，鲁明典那个事情也太巧了吧？”
    温修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他便继续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合作？”
    池白又将他需要再回一趟白梵寺的打算说了一遍，然后讪笑地问了一句：“你们谁跟我去啊？我一个人不敢。”
    温修然：“……”
    齐念嫣：“……”
    楚雨浓：“……”
    三人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对视一眼，纷纷捂住了心口。他们倒也不是那种放着朋友去死不管朋友的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所以，在几分钟的迟疑和挣扎之后，每个人都用一种‘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抛弃你’的表情深深望着池白的眼睛，认真道：“我们陪你去。”
    其实大家的想法也挺简单。
    除了陪池白之外，他们对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无比关注的。
    谁会喜欢把自己的命放到别人的手中呢。
    但就在他们做完这个决定以后，有铃铛声轻轻晃了晃，姜意双手托腮，一双眼睛眨啊眨，顺利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对视中，她弯了弯眼睛，轻声道：“不可以哦。你们四个一起去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所以——我跟陆前辈和你去吧。”
    姜意眼眸弯得像个漂亮的月牙，她一笑起来身上的气质就更纯粹天真了，完全看不出恶鬼本质以及徒手捏碎四叶草坠子的超高武力值。
    池白呆愣愣看着她。
    心中却在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姜意这么说，竟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可能正是因为姜意捏碎四叶草时那一脸无畏和随意的模样，再加上姜择秋是姜意她亲哥。这，安全系数应该增加了不少吧 ？
    姜意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道：“至于借口的话，就说池白你的四叶草丢了，而我和陆前辈正巧想来白梵寺求红绳，所以就结伴一起过来了，怎么样？”
    池白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于是他下意识看向了从头到尾没说话的陆逢舟。
    陆逢舟注意到他的视线，眸光往上轻轻一抬，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彩，像一片漆黑没有星光月色的夜幕，只有深沉浓重的夜色，给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池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想说‘陆前辈不想去的话也不要紧的’，但话还未说出口，陆逢舟已然点了点头。
    池白：“……”
    不可否认，他松了一口气。
    他想，如果真的有坏蛋，没道理他会怕陆逢舟，但坏蛋不怕。
    …
    做好决定以后，第二天池白又和樊建淳请了个假。虽然知道这次他们也是去干正事的，但樊建淳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们这节目组咋什么事情都能遇到呢？”
    然后为了表明自己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果断道：“放心，补拍不收你钱。”
    池白心满意足地跟着姜意和陆逢舟向着白梵寺出发了。白梵寺距离荟萃庭有一段距离，姜意和陆逢舟一起坐在后座，前者有些昏昏欲睡，等开车的池白按照信号灯的指示停下来、不经意往后视镜中一瞥，才发现姜意整个人几乎都钻到了陆逢舟的怀里。
    偏偏陆逢舟也半敛着狭长的眼眸，看似在睡觉休息，实则一只手呈保护姿势搭在女孩的侧腰。
    明显是为了防止姜意掉下去。
    池白：“……”
    当一对情侣之中掉进了一只单身狗，那么就注定这只单身狗是不会幸福的。
    池白深深叹了一口气，却也很快回过神来赶紧继续顺着导航开车。
    白梵寺位于青市一座名为磐山的山脚，因着今天是工作日，所以白梵寺的香客并不多。
    姜意下车的时候，整个人还睡得晕晕乎乎，又一头砸进了陆逢舟的怀中。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站定以后理了理身上的小白裙子，才抬眸看向面前这座大名鼎鼎的白梵寺。
    昨晚在得知池白等人一事之后，姜意躺在床上等陆逢舟给她讲睡前故事的时候，特地查了下白梵寺。白梵寺的名声和风评真的相当好，网友甚至还在白梵寺偶遇过明星。譬如现在很火的一个男演员叫做任迈奇，这位男演员在两个月前拿下了白鹤奖的影帝。
    这白鹤奖就是当年陆逢舟拿下影帝的奖项。
    可以说是相当牛逼了。
    但经过池白的那位大师这么一分析，任迈奇的这个白鹤影帝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姜意眯了眯眼睛，自她望过去，这座建筑算是非常宏伟的寺庙中有属于香火的烟自中间飘起，又缓缓消散在了半山腰。但要说属于恶人的黑气、鬼气，那真是一点都没有。
    真让人意外。
    池白不知道姜意在想什么，他主动带姜意和陆逢舟走进了白梵寺中。往里走的时候，姜意三人听到身旁路过的人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都来过那么多趟了，什么时候我的运气也可以好一点呀。”
    结果她身边的女孩子翻了个白眼：“你这运气还不够好啊？你忘了你终于升职了？就你家那个上司，我都以为他要折腾你一辈子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良心发现，主动让你升职了。”
    被她这么一提，先前开口的人眼神微微一喜，“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真是。既然这样，那我再许个愿，希望我能赶紧找到心仪的对象，省的天天去应付相亲了。”
    女孩笑了笑。
    两人与池白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并未察觉到这三人是大明星。而池白在听清楚几人的交谈以后也赶紧加快了步伐，随后在姜意耳边道，“这么一看，她这运气肯定也是谁那里借了点。”
    姜意点点头。
    “不过按照这说法，难道他们都是无意识犯罪？”池白嘟囔了一句。
    但话音刚落，他便眼尖的注意到一旁的角落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低着脑袋，抱紧了双臂迈着大步往外走。要说什么做贼心虚，这就是了。
    池白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肯定有什么问题，或许问他也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最终还是假装没看到。
    来到寺庙的右殿，池白找了一个小沙弥说了下自己求来的手链弄丢了的事情，那个小沙弥便对池白做了个双手合成掌的动作，对池白微微一弯腰，说了句：“请施主稍等。”
    说完便迅速转身朝着内间走去。
    大概两分钟后，池白便看到小沙弥身后跟着一个头顶几乎发光，年纪也看上去很大的和尚走了出来。对方身上披着红色的袈裟，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竖起对几个香客弯腰，紧接着道：“施主，贫僧听说了你的事情。不过普空师兄今日正巧不在寺内，施主或许得等明日再来。”
    “大师你做不了主吗？”池白皱着眉问。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可能不太清楚，白梵寺内属贫僧的普空师兄辈分最大，能力最大。施主要求取的红绳还需普空师兄做法，并非贫僧给你随便换一条就是一样的。”
    池白：“……”
    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来一趟，没想到跑个空。
    池白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倒是那老和尚见池白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便主动问道：“这两位施主可有事？”
    池白赶紧道：“他们是来求红绳的！”
    姜意听到这话，抬起小手合上，然后冲老和尚弯了弯眼睛，声音甜甜的问：“师父，普空大师不在的话，红绳还能求吗？”
    老和尚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池白一愣：“那为什么我的不可以？”
    老和尚：“施主有所不知，你已经抽取了最适合你的红绳，不可再重新抽取。普空师兄需要为你的红绳重新附上佛法加持。”
    哦。
    池白听懂了。
    就是如果他需要重新换一个是不被允许的，可能是因为他和某个人的命运、运势已经因为那根红绳形成了联系。所以他如果还想得到那根红绳，就必须傻逼到再让那个什么狗屁普空大师狠狠坑一把。
    什么大师。
    就一臭狗屎！
    池白偷偷摸摸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了姜意和陆逢舟。姜意早已点头应下，她很迅速的上交了四万块的香火钱，然后将自己和陆逢舟的生辰八字交了上去。看生辰八字这事儿眼前这位大师显然也很擅长，他看了眼纸，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姜意和陆逢舟的脸，随后微微弯腰：“两位都是有福之人。”
    姜意笑盈盈的：“谢谢大师，我也这么觉得。”
    池白：“……”
    于是姜意和陆逢舟便被带去抽取属于他们的四叶草红绳手链了。
    姜意和陆逢舟压根不是真心想要这红绳，但在老和尚面前还是表现出了一副认真挑选，想抽取又迟疑不定的动作来。那大师显然对这种画面有了经验，也未催促两人，只安静等待。
    五分钟后，纠结的姜意和陆逢舟终于抽到了自己的红绳。
    姜意娇俏白皙的小脸蛋上露出喜悦，她赶紧朝着陆逢舟抬起手，眼睛晶亮：“前辈，快给我系上。”
    将自己对这四叶草红绳手链的喜爱表现得明明白白。
    陆逢舟顺从她的意思，给她系上。
    小姑娘手腕纤细，皮肤又白，抛开这个手链本身存在的问题，模样倒是好看。
    姜意又嗓音甜甜的对老和尚说了感谢，才拉着陆逢舟往外走，池白见状赶紧跟了出去，走前还特别敬业的问了一句：“大师，明天普空大师一定在的啊？”
    老和尚点头。
    白梵寺外的停车场，池白的车内。
    姜意和陆逢舟同时扯落四叶草，一看上面，赫然刻有旁人的生辰八字。
    池白伸长脖子一看，顿时一声我艹。
    姜意扭头：“怎么啦？”
    池白深吸一口气，手指指着四叶草几乎在发抖：“这他妈不是齐念嫣和温修然的生辰八字嘛？”
    姜意眨眨眼。
    好嘛。
    这是要把男女主都吸干呀。
    作者有话说：
    温修然&齐念嫣：谢谢，不当这个主角也罢。
    第25章 坏人日记025
    池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这得是什么样的运气才会导致姜意和陆逢舟能拿到齐念嫣和温修然的生辰八字, 而他这个从头到尾的倒霉蛋却连今日的目标人物都没见到。池白一时间有些感慨地望望天，然后一个扭头，望着姜意问道：“那这个红绳怎么办？”
    怎么办？
    姜意顺手一捏, 细碎的尘屑再度洋洋洒洒地落在了车内。
    又当面表演了一下何为力大无穷的女孩转头笑盈盈地看向了陆逢舟, 弯起了月牙一样的眼睛, 问陆逢舟：“前辈, 需要我帮忙吗？”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池白的反应比陆逢舟还要大。
    他想，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和他们相比，姜意一点都不怕陆逢舟。按照姜意如今表现出来的本事, 指不定和陆逢舟打起来还是陆逢舟落下风。池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直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往陆逢舟面前一瞥, 看到陆逢舟拒绝了姜意的好心提议, 指尖捻着那四叶草, 咔哒一下，又成了尘屑。
    池白：“……”
    算了。
    就当他什么也没说。
    这哪是姜意打得过陆逢舟所以不怕陆逢舟啊, 这分明是两个同属性的凶兽凑到一起去了, 怪不得共同话题这么多呢。
    昨天被姜意的一个动作吓了一跳，今天又被陆逢舟的这模样给惊了一下，池白果断将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扔到了其他地方，随即赶紧询问：“等等, 今天咱们没能遇到那个什么普空大师，你们倒是先抽了红绳, 明天谁跟我来啊？”
    姜意托着下巴, 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睛：“你自己一个人来吧。”
    池白：“？”
    池白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 等到第二天上午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准备出发时, 却发现自己的车里已经坐着俩人了。姜意趴在窗口, 扬起一张白皙柔软的脸蛋，冲他笑：“早上好呀。”
    池白愣了一秒，下意识地从窗户缝里去找陆逢舟的身影。
    事实也没有让他失望，陆逢舟今日还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大衣，身高腿长地挤在轿车后座显得有些拥挤。男人敛着眼眸，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但池白想陆逢舟应该也不太喜欢他车里拥挤的环境和气息的。他赶紧上了车，一边询问姜意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一边将所有的窗户打开，任由冬日的寒风哗啦啦地往车里吹。
    姜意跟他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车辆再次回到白梵寺。早晨的白梵寺和昨日下午的有些许不同，从白梵寺内碰撞传出来的梵音向四周扩散，又因为位于磐山脚下，隐隐约约有种回音的感觉。今日天气稍微有点回暖，加上是个大晴天，从山间云层里挤出来的太阳向下落着细碎的金芒，一眼看去整个白梵寺好似都被笼罩在了圣光之下。
    变得格外神圣。
    池白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有点好笑，甩甩头扔掉了。
    出来迎接他们仨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小沙弥，小沙弥见到池白并不意外，但见到姜意和陆逢舟却有些不太明白，以为这二人的四叶草红绳也出现了问题，赶紧双手一合掌，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小沙弥年纪还小，一双眼睛清澈干净，脸上也藏不住事儿。
    姜意对他笑了笑：“不是哦。我和前辈昨天刚来白梵寺求取了红绳，晚上一直不同意我们结婚的家里人就松口了。我想这一定是红绳的功劳，所以带着前辈来还愿了。”
    池白做梦都没想到姜意神神秘秘了半天，最后竟然胡诌出了这么一个借口。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目光触及到陆逢舟时又不敢大声咳嗽，一张脸彻底涨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虽然借口离谱了一点，但小沙弥没有丝毫怀疑，便带着三人一起走进了内殿。
    与此同时，小沙弥对池白道：“昨日普空大师回来以后，师父便与他提起了此事，普空大师今日特地在禅房等待施主。”
    竟然要去禅房？
    池白瞪大眼睛，仔细一问表情愈发生无可恋。
    他竟然还要和这劳什子普空大师单独相处。
    …
    池白和姜意陆逢舟在一道走廊处分开，姜意和陆逢舟去给白梵寺撒香油钱了，而池白则是紧张兮兮地被带去了普空大师的禅房。
    普空大师的禅房带着一股肃静之感，池白一推门进去便闻到了浓郁的沉香，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背对着他，手掌木鱼的老和尚身上，深吸了一口气道：“普空大师。”
    普空大师过了一阵才将木鱼放下来，他起身回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了池白。
    池白心脏狠狠一震。
    眼前这位普空大师于人和昨日那位大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后者看向世人带着悲天悯人的大爱，而这一位眼神深深，像是一眼要将池白的慌张看穿。但这样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普空大师的目光便与昨日那位大师毫无区别。
    “施主。”普空大师微微敛起眼，对池白一弯腰。
    声音、眼神，正如所有的和尚一样，温和极了。
    池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寻思着难道是屋内灯光太暗淡，导致他看错了吗？
    他还有些心慌慌，便只能冲大师点头，随即又迅速将手链弄丢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普空大师：“昨日普慧师弟已经将事情告知贫僧了。施主不必觉得抱歉，贫僧这就为施主准备一条新的红绳。”
    池白：“辛苦大师。”
    池白再次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普空大师，他倒是想胡乱写一通，毕竟他这行为无异于明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还给杀人犯递了一把刀。但一想到胡乱写一通上交了其他无辜人的生辰八字，也说不定弄砸了姜择秋的计划，这问题可就大了。
    普空大师：“请施主在外稍等片刻。”
    小沙弥重新出现将池白带到了姜意和陆逢舟所在的偏殿，他一走，普空大师的禅房四周便显得极为安静。他这禅房位置极好，四周都是浓郁的树木，但冬日以来树叶便稀稀拉拉全部掉落在地，如今雪压枝头，有风一吹便吹落了些，砸在地上。
    这点细微的动静覆盖了禅房内的交谈。
    普空还是一身袈裟的和尚模样，他一双眼看着禅房内的硕大镜子。暗淡昏沉的环境内，镜子里呈现的却并非是普空的脸，而是一道扭曲、阴沉的黑雾。那黑雾像是被风吹动，在镜子里轻轻晃动着，不多时便有沙哑得像是陈旧机器转动齿轮的声音传来：
    “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
    “什么熟悉的气息？”普空低声问道。
    “荣春医院那只恶鬼被消灭以后，我闻到了天师的气息。”黑雾潺潺流动，声音低哑，“真臭啊。”
    普空双手合掌，低低的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黑雾见到他这副模样却嘲讽地笑出了声：“普空和尚，你在说阿弥陀佛的时候心虚吗？你我都合作了十年了，就不必再装模作样将阿弥陀佛四个字挂在嘴边了——”
    普空的眼睛是池白后来见到的模样，同样的悲天悯人，然而细看之下眼里却藏着深深的欲望。他缓缓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佛经，但黑雾的笑声却愈发张扬。
    它最看不上这和尚。
    明明比谁的欲望都要深沉，却非得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来。可到头来，不过只是它的稍加引诱，这老和尚便一脚踩进了它挖出来的深坑中。现在十年时间一晃而过，它觉得老和尚应当也是享受的。
    他被那么多人类奉为高僧，实力一步一步加强，到现在白梵寺的所有和尚包括普慧都将他奉若神明。
    “和尚，你最好还是出去一趟。”黑雾幽幽道。
    “贫僧知道了。”
    …
    池白拿着自己的那条四叶草红绳手链从普空的禅房出来，一路随着小沙弥找到还在往功德箱里塞钱的姜意。池白一路上也没有沉默，和小沙弥逼逼叨叨说了许久的话，字里行间也试探了不少，例如——
    “普空大师真厉害啊，你们白梵寺是不是就普空大师最牛逼？”
    “普空大师虽然德高望重，但看我们这种麻烦精体质的小喽啰一点也没责怪我们诶。”
    池白的形容在小沙弥听来多少有点粗鄙，但他还是双手合掌点点头。
    到最后池白说得嗓子都有点干了，转头看向姜意。虽说他本人也是个有钱人，可骤然看到姜意跟撒白纸似的撒钱行为，眼尾还是突突跳了两下。他想他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在传姜家要破产。身为长辈的姜令渊拍宝贝不看价格，身为女儿的姜意也不逞多让。
    钱多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姜一一，你塞多少了？”池白问道。
    姜意回头看他，目光在对方的身上转了两圈，鼻尖一耸动轻轻地嗅了一下，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物品，她也不在意普慧大师就在身侧，笑眯眯道：“你身上有好浓的檀香味。”
    池白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解释：“因为普空大师的禅房内点了香。”
    姜意唔了一声，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虽然真的很香，但是好像缠绕着一股很淡的臭味。
    再细细一闻，这股臭味好像又消失不见了，仿佛这一切都是姜意的错觉。
    正说话间，身后侧殿的大门口缓缓走来一名身披袈裟的和尚，一眼望去便能注意到来人身上沉稳的气质和浓郁的佛香。池白见到他，赶紧对姜意和陆逢舟道：“这位就是普空大师。”
    普空大师：“施主。”
    他抬起眼，眼中神色淡淡，看向姜意手中还捏着的红钞票时，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微微一弯腰道：“施主，金钱多或少都是心意，不必刻意追求数量。”
    姜意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对方。
    她闻到了那藏在浓郁佛香中的一股恶臭，就好像有人为了隐藏尸体腐烂时的恶臭，在周围喷上了效果奇佳的香水。而今，香水味道过于浓厚轻易便遮住了尸臭。可嗅觉良好的姜意却还是立刻分辨出来了。
    这股又香又臭的味道交织扩散在鼻翼间，对普空大师本人大概只起到了掩耳盗铃的作用。
    对于姜意□□直白的视线，普空大师恍若不觉。最后还是姜意收回了视线，搂着陆逢舟的手臂笑眯眯地与陆逢舟对普空说了句“今天来主要是谢谢大师的，等结婚了我就送喜糖过来”。
    双方在五分钟后告别，普空大师站在原地望着姜意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缓缓垂下眼眸。
    他回到禅房，再次面向偌大的镜子，镜子中的黑影逐渐浮现，黑雾向四处流淌时响起了颇有几分遗憾的嗓音：“不是他们俩，那小子身上的味道与这一对男女身上的全然不同。”
    普空大师转过身，坐在垫子上重新念起了佛经。而黑雾却迅速从他身上剥离，随后从打开的窗户缝里钻出去，瞬间隐匿在空气和寒风中。
    与此同时，姜意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车上。池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嘴巴一直没停下来。姜意懒洋洋得撑着下巴随口说了句：“看上去这位普空大师人还不错。”
    池白立刻便想到了自己和普空大师见面，第一眼望进对方眼中的画面。
    他皱了皱眉，虽然没有告知姜意，但转头却把事情全部告知了已经等候在咖啡厅的姜择秋。池白在将姜意和陆逢舟送到荟萃庭之后便果断开车去找了姜择秋，他将再次得到的四叶草红绳交给了姜择秋，叭叭叭的途中见姜择秋将四叶草一反转，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池白接下去的话像是突然卡在了嗓子眼。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凑过去惊讶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之前那个明明刻了别人的生辰八字的！”
    姜择秋将四叶草红绳手链还给池白，声音冷淡，眼眸里更是没什么情绪：“那就证明这件事情和你口中的普空大师没什么关系。”
    诶？
    池白仔细一想，脑袋里的那根筋倒是转过来了。
    是哦，既然这次的红绳上没有旁人的生辰八字，那不就证明普空大师不知情吗？所以初见那眼神应该也是他看错了？池白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将身体放松地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却又听见姜择秋慢条斯理道：“当然，也不排除你的意图被他发现了，他故意给了你一根没有生辰八字，并且佛光四溢的红绳。”
    池白又呆住了，不过这次很快回过神来，认真的问姜择秋：“那你觉得是哪种？”
    “后者。”
    男人的声音低沉冰冷却又十分笃定。
    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那些红绳与白梵寺的和尚逃不开关系。
    池白：“理由呢？”
    姜择秋：“这根红绳上的佛法加持太多了，与你之前那根相比，就像是西瓜和芝麻的区别。”
    池白后知后觉地听懂了言外之意——
    他今天带回来的红绳就是普空在发现了问题之后，刻意给他们看的。
    刻意给他们看一串没有各种骚操作，甚至只有浓郁佛光，真的被净化过的红绳。
    此时此刻池白满脑子都是‘我暴露了？’、‘我什么时候暴露的？’、‘我是怎么暴露的？’、‘我演技真的这么差吗？’这般问题。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吧？他和普空大师就没说过几句话，也没有表现得很心虚，那借口在还未见到普空时已经被他排练了十几遍，甚至让齐念嫣这种专业演员培训过的，怎么还能看出来？
    大概是青年脸上的表情太多变，终于引起了姜择秋的注意。年轻的男人抬起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口安抚了一句：“不必自责，恶鬼和人类是不同的，不必用人类的本事和思维去思考恶鬼，会吃亏的。”
    这并不算走心的一句安慰，但池白还是松了一口气。
    双方交谈完，池白在临走时还多问了一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姜择秋：“不必了。”
    先前让池白去试探一下白梵寺的和尚，那是他不想暴露身份。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只恶鬼显然是聪明的，在对方的眼中一切隐藏都无用，既然如此他也可以直接去找对方了。
    这样的想法在当天晚上实现了。
    唯一不同的是，是对方亲自找上门的。
    寒冬的深夜冷得透骨，窗外雪花飞舞，树枝摇晃。姜择秋抬眸看着跳动的电梯数字，从别墅的三楼到地下室不过几秒钟时间，但事实上他和黑猫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五分钟了。在这五分钟的时间内，电梯屏幕上的红色数字不断跳动，从3到1，再到-2 ，唯独跳过了-1楼。突然之间，电梯内的灯光啪嗒一下被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像是骤然涌进了一股阴风，吹在脸上阴冷又诡异。
    嘭！
    浓郁的黑雾自内向外炸开，将姜择秋彻底包裹其中。
    忽然，男人的指尖露出一点星火，黄色的符纸虚空燃烧，将姜择秋英俊却冰冷的脸庞照得清楚。他缓缓眯起狭长的眼眸，还未动手，肩膀上的黑猫已然向前一跃，它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其中一团黑雾。
    短短两分钟，周围的黑雾消散干净，而黑猫却因为吸食了太多的黑雾身体骤然变大，一眼看去竟然有成年老虎那般大小。
    姜择秋扔出一张符纸，啪叽一下电梯猛地震动，随后缓缓打开。
    一脚跨出去，却并非是地下车库，而是一片夜间的山野。山野间有一抹血红的月自头顶高高悬挂，月光也是红色的，落下时印出了斑驳的树影。与此同时，姜择秋眼尖地注意到了一旁突兀的影子。那影子显得格外长，摇摇晃晃，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忽然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我当是谁呢，竟然是个小娃娃。”
    黑影只露出了个简单的影子，威胁却并不少：“你既然能找到那个年轻人，试探白梵寺的和尚，自然也发现了什么吧？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你这条年纪轻轻的命大概也没了，你说是不是？”
    姜择秋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他生来冷漠，却对部分妖物怀有怜悯之心。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不算在内。
    数张符纸倏然凌空出现在黑影的身旁，火苗窜起的那一刻，已然形成一个阵法将黑影团团围住。那黑影见状却丝毫不慌，怪笑了一声猛地化作一缕黑雾蹿向了姜择秋的正脸，姜择秋抬手便将符纸扔了出去，符纸如同一根麻绳迅速黑影捆绑。但对方只是挣扎一下便轻易逃脱了。
    姜择秋冷眼看着它逃窜，听着它在躲闪过程中还要嘲讽几句，下一秒，修长的手指一勾，他冰冷若霜的嗓音缓缓流淌而出：“你在得意什么？”
    吧嗒。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连接起来的符纸再次形成了一个阵法，如同一座巨塔，哐当一声狠狠砸在地面上，也顺利将黑影给牢牢地困在了其中。黑影那怪笑卡在喉咙里，眼神从不甚在意逐渐转为阴冷，它猛地撞向阵法，竟然发出了哐哐哐的声音。
    黑影的力道确实足，几十下之后竟然将阵法的一角撞裂了一部分。
    眼见着黑影便能顺着那缝隙钻出来，姜择秋冷着脸抬手又加了一道防固。
    黑猫在消化了半天以后终于恢复了原先的大小，它打着嗝跃到姜择秋的肩头，低声道：“这家伙还蛮厉害的，竟然能将你的阵法给撞裂。”
    姜择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眉心微皱。
    他垂眸思考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意识到原先还在疯狂撞阵法的黑影却没有了动静。黑猫伸长脖子，好奇的问：“撞累了？”
    姜择秋上前一步，指尖触碰上阵法一端，面色突然一变。
    他猛地抬手撤掉阵法，只见阵法下空空荡荡，只有微微晃动的草屑。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从远处飘来，钻进了姜择秋的鼻子。
    姜择秋冷笑一声：“白梵寺的和尚。”
    姜择秋开车来到白梵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他看着位于山脚，此刻显得格外寂静的寺庙，隐藏在黑暗中的寺庙像极了一只随时等待张开巨口吞噬万物的怪兽。他抬步走向大门，敲响了寺庙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小沙弥，小沙弥脸上还残留着睡意，听闻姜择秋是来找普空大师的，一时间也有些无措。正巧此时普慧听到动静从拐角口走出来，见到姜择秋又听闻了姜择秋的来由，只低声道：“普空师兄在晚间便离开白梵寺了。”
    姜择秋眉心微动，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问道：“大师，晚辈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普慧弯腰：“施主请说。”
    姜择秋看着他：“万物皆有气运，气运天生而成，又经后世改变，位于白梵寺的草木沾染了佛性，经年不衰，我看这草木，大概也就有这院里的两棵即便在冬日也能绿叶繁盛，这是为何？”
    普慧顺着姜择秋的视线回头，目光落在那两棵古树上。来寺庙祈福的宾客在见到这两棵古树时总是会感慨一句——真不愧是沐浴在佛光中的树木，冬天到了也没掉叶子。
    普慧回过神，回答：“是我佛慈悲。”
    姜择秋又问：“那那边的树呢？怎么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剩下。你佛又不慈悲了？”
    姜择秋丝毫没有冒犯了白梵寺以及普慧的自我意识，他只是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这份虚伪的慈悲：“不过只是你们所供奉的佛祖没有足够的能力将这寺庙中的一切都平等对待。所以，普慧大师你真的认为你所供奉的佛祖或者你的师兄真有能力改变那么多人的气运吗？”
    普慧微微皱眉：“施主有所不知，贫僧的师兄——”
    姜择秋：“神都做不到这种份上。”
    姜择秋扔下这句话，不再多言，只将情绪一收，面无表情地一弯腰：“既然普空大师不在，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白梵寺的大门重新被关上，姜择秋修长的身影逐渐消逝在山道上，普慧大师却还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几棵古树上，如果佛不能满足所有人，那么为什么他们的香客皆满意地回来还愿呢？
    普慧回忆起了姜择秋开口的话。
    万物皆有气运，气运天生而成，又经后世改变，
    他们的气运被改变了。
    是怎么样的改变可以维持平衡，却又并非人人都被我佛保佑。
    当然是一荣一损，一损一荣。
    普慧大师平静的面色微微一变。
    *
    第二日一早，青市当地便有一则新闻引起了池白等人的关注。
    是一个叫做[青市旅游景点攻略]的账号，在一大早便发布了微博：最近这段时间想去白梵寺的朋友们注意了，今天一早就被通知白梵寺近几天闭门不见宾客，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吧。另外，我顺便提一句，那些已经在白梵寺求了四叶草红绳手链的兄弟姐妹们，赶紧把你们手腕上的红绳扔了吧（别问，问就是不好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啊，我还跟朋友约了这周周末去的，现在是周末也不开门吗？]
    [啊？啊？啊？没说什么理由吗？还有那红绳干嘛要扔啊，我求了红绳以后真的觉得有用的啊！]
    [谜语人达咩！还不快交代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会是胡扯吧？]
    [有没有其他人来说说是不是真的闭寺啦？]
    这条微博在短时间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若只是白梵寺闭寺倒也不至于让人这么关注，主要是这位博主还特地加了红绳的情况，导致大部分人都格外感兴趣，尤其是已经求了红绳戴在手腕上的。
    当天上午，便出现了一个帖子——讨论白梵寺的红绳到底有没有作用。
    其中出现的大部分人当然都是言之凿凿的表明这红绳简直绝了，想要什么来什么，什么买彩票中奖啦，天降馅饼啦，考试满分啦各种情况都发生了 ，这还不能证明白梵寺就是求啥灵啥吗？而后，却又冒出了一部分人，言明自己自从带上了白梵寺求的红绳以后，运气越来越差，几乎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而且其中一位层主直言：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无厘头，毕竟在我自己看来也是这样的。我原先是很相信白梵寺的这个红绳手链的，所以我和我朋友特地去求了红绳。结果就今年吧，我朋友突然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去世了。而在此之前，他甚至有过走在路上差点被广告牌砸死的经历。
    我也差不多，反正倒霉的要死，就各种离谱的事情都有可能在我身上发生。我还和朋友吐槽可能是水逆比较严重，导致这红绳都保佑不了我。
    后来我朋友去世，我也摘下了红绳，没想到最近的运气好像又有所回升了。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反正我是不会再信白梵寺这狗屁红绳了。
    这样的一条回复在短短时间内收到了许多点赞，池白见状赶紧也点了一下。而后在他刷新看楼里回复的时候，目光顿时落在其中一条上：
    或许你们知不知道，有个说法叫做借运啊？
    随后这位层主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你看看，楼里有人突然倒霉，有人突然好运，那是因为运势转换，有人的运气被借走了，所以突然倒霉了啊。再悄悄说一句，你们那群戴着红绳的人，极有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害死了其他人。
    这样的回复自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震惊和怒骂，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背上杀人犯的称号。
    但有一部分心思细腻的人却已经在惴惴不安。
    等到了晚上 ，池白再去看这个帖子时，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晒了自己把红绳摘下来的照片。
    他愣了愣，赶紧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姜择秋。
    姜择秋的回复也很简单：我让人开的帖子。
    池白：“……”
    难怪呢，他说怎么有人把借运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姜择秋的想法，此时此刻红绳是存在的，甚至这个起到借运作用的红绳已经存在了十年，已经有无数人遭了殃以及正在遭殃。他们无法将这些来过白梵寺的人全部找出来，只能尽力而为。
    能少伤害一个人，就少伤害一个。
    池白叹了一口气。
    而姜择秋安静坐在书房的窗口，微微皱眉。
    发帖子并不是彻底的解决办法，他得赶紧找到普空和那只鬼影。
    第26章 坏人日记026
    有关白梵寺的各种传闻在短时间内越发夸张, 虽说节奏是姜择秋带起来的，但事实上网友的脑补能力也很强，加上平时看的小说、电视剧、电影不少, 顷刻间就将白梵寺描绘成了一个血染满寺、肮脏的寺庙。
    得到消息的黑影几乎气绝。
    它扩散成黑雾, 庞大的身形笼罩了整片磐山。横冲直撞间撞断了树木枝丫, 只听咔咔咔的断裂声音。直到将心底的那一口恶气给出了, 黑影才倏然将扩展的身躯收回来，在漆黑的丛林间微微一闪，一道庞大的影子若隐若现。
    是只蟾蜍。
    体型比起一般的蟾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看去隐隐有成年男人的大小。它趴在地上, 嘴里却口吐人言：“那个天师本事不小，若非你帮我, 我昨日就该死在那儿了。”
    但即便是普空救下来, 它在阵法内还是受了点伤。
    当然, 这与它没把那年轻天师当回事也有关。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它总觉得那年轻天师所用的阵法有些眼熟。但具体熟悉在哪里, 一时半会儿它竟也说不出来。实在想不明白便不做多想, 蟾蜍精趴在地上，又转而看向已经沉默了许久的普空，冷笑一声，“那天师倒是个聪明人, 如今你白梵寺的名声差成这个样子，谁还会来祭拜。”
    它和普空的合作很简单, 它助普空得到功德, 同时从中抽取香客们的恶性。
    一人一妖合作已有十年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证明这样的合作在二人看来都是相当满意的。可如今却轻易被姜择秋的掺和以及一个帖子给打破了, 蟾蜍精气得恨不得直接手撕了姜择秋。
    可一眼看去普空的表情竟然还十分平静。
    夜晚时分, 偌大的白梵寺沉寂在黑暗之中，这种窒息的幽暗和冷寂像有一层雾将白梵寺彻底笼罩。普慧大师站在普空的禅房内，望着那面显得格格不入的硕大镜子，眼神变得格外复杂。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之后，他便后退一步，垂下眼眸，遮住了涌起的悲哀。不知道过了多久，禅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普慧回头看去，看到是自己等待了几天的人，眼神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轻轻喊了一句：“普空师兄。”
    “师弟。”
    普慧微微弯着腰，并未看到跟在普空身后的那抹黑影，只是低声道，“普空师兄，师弟有惑，可否请师兄解答？”
    “师弟请说。”
    普慧抬起头，“究竟是什么让师兄变成了如今这样？”
    话音一落，普空的身后便猛地窜起一道浓重的黑影，几乎瞬间便将普慧的身影给紧紧围住，有嚣张和充满恶意的嗓音肆无忌惮地冷笑着，并直言道：“这老和尚知道了你的秘密，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普空和尚？”
    黑影缠绕着，用低哑的声音轻易迷惑着普空，“你的这位师弟也勉强算是得道高僧了吧？普空和尚，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留他一条命，从此以后永远都会有人记得你在利益熏心下做了什么事情，杀了他，我们去其他地方东山再起。”
    “呵，说的倒是轻巧！”
    陌生的声音突然乍响在禅房两人一黑影的耳边，还不等三人回头看清楚说话的人的模样，令旗轰然往门面上一砸，拂尘自空中一点而过，中年男人从角落中闪身而出，“区区一只妖物也敢谈东山再起？”
    屋内的烛火像是瞬间被点燃，火光肆意，屋内大亮，立刻便照亮了来人的模样。
    赫然是逍遥子！
    逍遥子原先只是意外关注到了网上与白梵寺有关的传闻，便想来这边试探情况。没人知道他已经在附近蹲了两天了，本以为要失望而归，却不想就在昏昏欲睡之际竟然看到了普空和那个黑影。逍遥子心中一喜，当即便猜到问题就出现在这二人身上，便逮着机会冲了出来！
    令旗半旋在空中竟然分出了数个幻影，将黑影和普空牢牢困在其中，逍遥子眯起眼睛在那黑影上端详片刻，紧接着又祭出了一件宝贝。作为艮山派的长老之一，他身上宝贝无数，可那宝贝一出现，黑影便冷笑两声：“你比那天的天师差远了！”
    黑影的身形瞬间变得无比强壮庞大，噗的一声便轻易将令旗撞飞。
    令旗是逍遥子的宝贝，一被撞飞便如同逍遥子遭受袭击，心头一震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身体被蟾蜍精的身体一撞，随后巨长无比的舌头从蟾蜍精的口中吐出一把卷住了逍遥子的小腿。
    黑影顺势改变形态缠上了逍遥子的身体，黑雾晃动间，它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眼露几分疑惑：“奇怪，我怎么觉得你身上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真臭啊，这臭味简直和艮山派那几个老家伙身上的一模一样。”
    艮山派！
    这三个字从眼前这黑影嘴里冒出来，却十足十地将逍遥子给震惊到了！
    虽然他在外行走用的都是艮山派的名号，甚至还在樊建淳的面前吹嘘艮山派，可如今哪有什么艮山派存在！他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原装人物，两个多月前他在得到艮山派叛徒姜择秋的消息时，迅速带上令旗拂尘出发，打算将姜择秋这个无耻之徒给抓回艮山派。可他也没想到，这样的愿望没能实现不说，他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逍遥子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继续借用艮山派的名号继续当个天师。
    他的运气也算不错，竟然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样惨兮兮的明星，帮了对方一把，便得到了不少的报酬。最近这段时间来，他很是享受这样的生活，尽管艮山派已经不复存在，可他依旧要重铸艮山派荣光。
    但……
    逍遥子的眼神一下子阴郁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艮山派？！”
    …
    姜意打着哈欠，柔软白皙的手指拽着陆逢舟的衣袖，小皮鞋踩在白梵寺旁的草地。
    姜意今天本来是打算单独出门的，可说来也巧，她推开门来到客厅时却看到男人靠在沙发上，陆逢舟整个人藏在黑暗中，目光却又能轻易捕捉到姜意纤细的身影。黑暗中的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过了大约有一分钟，陆逢舟含着低笑的声音才响起：“出去散心？”
    姜意的小皮鞋哒哒哒地响，她的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男人面前，隔着黑暗，单手撑在单人沙发的一侧，俯身时柔软的气息很快包裹了陆逢舟。男人对她的气息已经熟悉，没有任何排斥之感，甚至能在女孩俯身过来时，将手掌虚虚搭在她的后腰。
    虽然是隔着黑暗，可陆逢舟却还是一眼看清楚了姜意身上的小裙子。
    毛线衣下是深绿色的长裙，而毛线衣后有个很特别的装饰，一个精致的蝴蝶结。蝴蝶结的一头就顺着身体后腰的弧度自然垂落，只要陆逢舟握着那根线轻轻一扯，或许姜意就像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被拆开了外面的盒子。
    但陆逢舟没那么做。
    他搭在一侧的手没动，只安静地等待姜意的回答。
    姜意的直白表现在方方面面，听到陆逢舟的问题，只弯着眼睛笑着问了一句：“那前辈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于是，在这个寒冷空寂的深夜，两人一通出现在了白梵寺。
    站在白梵寺的门前，姜意绕着门口走了两圈，她张开双臂轻轻嗅了嗅那混杂在雪夜里的浓郁佛香和恶臭。那股恶臭比起那天她与池白一起来的时候浓郁上很多，想来那只恶鬼应该也在。
    今天是个好日子。
    姜意眼睛晶亮地回头，对陆逢舟招了招手。
    虽然确定了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但怎么进去，从哪里进去还是个问题。毕竟反派要是从正大门进入未免也嚣张了。为了能够低调一点，姜意和陆逢舟绕着白梵寺转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一个偏门。而且不知道为何，这偏门的门竟然还打开了一条缝。
    姜意揉了揉被冷风吹得僵硬的小脸，回头时笑盈盈对陆逢舟道：“前辈，我们的运气真好耶。”
    陆逢舟挑眉。
    他眯起狭长的眼眸去看那条门缝。最近这段时间来，白梵寺闭寺不见客是众所周知的，也有不少网友觉得不可信，特地来白梵寺实地探访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白梵寺连个苍蝇都钻不进去。大门紧闭，侧门也一样。有人蹲了一天也不见里头的和尚出现，这种反常好似更坐实了白梵寺出问题的事实。
    可现在，突然开了条缝。
    陆逢舟还没想明白，突然有道声音凭空出现：“一一，你怎么在这？”
    话音落下那一刻，姜意的视线瞬间捕捉到了声音来源。但姜意望过去时，面前却是空空如也的状态，周围有风经过，却也只有风。姜意用力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她有些不开心地皱起眉，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啪叽一下便砸向了声源之地。
    下一秒，出人意料的画面出现了。
    那块石子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啪叽一下又给弹了回来。
    姜意瞪圆了眼睛。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哥哥？”
    姜意有些挫败，她这只恶鬼竟然没能感觉到周围有人，或者说也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她甚至觉得那道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和她那位便宜哥哥姜择秋的声音很相似。
    沉默中，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姜择秋的身影自那片空气中出现。
    他的手中捏着两张符纸，出现的一刹那目光却并非是看向满脸好奇的姜意，而是陆逢舟——
    姜择秋的眼神冰冷，视线落在陆逢舟那张熟悉的脸上，对上他漆黑如同深渊的眼眸，缓缓开口：“果然是你。”
    这张脸，这个眼神，还有那天在别墅区那道令人觉得万分熟悉的视线。
    都出自于姜择秋的一位老熟人。
    姜择秋今天在这里看到姜意纯粹是意外，也觉得分外惊讶。他在暴露身份和继续隐瞒中思考了一阵，虽然不知道姜意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但他要是想要保护姜意也并非很困难，即便不露面也可以轻易做到。可让他最终选择另一个选项的，是姜意身旁的男人。
    姜意偏头看看面色冰冷的姜择秋，再看看沉默不言，但明显十分淡然的陆逢舟，好奇的问：“哥哥，你认识陆前辈吗？”
    “前辈？”
    姜意乖乖点头：“是呀，我和陆前辈在录节目呀。”
    陆逢舟略显苍白五官却精致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细听之下竟然还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姜先生作为兄长，连妹妹的工作和合作伙伴都不认识？”
    姜择秋的脸瞬间更冷了。
    而寒冰似的目光落在陆逢舟身上，显然只有一个意思：为什么不认识，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搁这儿装什么？
    双方的对峙还未结束，却先听到禅房的位置突然发出了惊天绝响，随即一道黑影从中猛地窜了出来，伴随着有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孽畜！我逍遥子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
    回应逍遥子的是黑影嚣张张狂的大笑：“你也配！”
    随即话音一转，黑影在空中一停顿，似乎发现了新奇的事情：“呦，这不是那天师吗？今天可真是个特别的日子，普慧和尚你这是找人想杀了你的好师兄啊！”
    逍遥子的身体被黑雾猛地一甩，径自砸向了姜择秋三人所在的位置。
    虽说先前三人间的气氛不太美妙，但此刻眼见着有人掉下来，三人的动作却格外统一：
    一个后撤步，给逍遥子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让他嘭一下狠狠砸向了地面。
    普慧双手合十站在门口的位置，悲天悯人的眼眸望着面前的身躯，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普空师兄，回头是岸。”
    普空的眼中似有浓雾扭转，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天师，还有那对熟悉的男女，声音微沉：“师弟，我已回不了岸。”
    自十年前开始，他和黑影的生命便牢牢系在了一起。
    与借运所产生的一损一荣相比，他和黑影之间更为残酷，他们之间是一损俱损。所以，他若想要活着，那蟾蜍精就必然不能出事。
    他绝对不会任由蟾蜍精死。
    普空和尚的目光直视着漆黑的夜色，白梵寺的烛火勉强照亮了眼前这一片小小的地方。蟾蜍精似乎完全忘却了那天姜择秋对它造成的威胁，肆无忌惮地往下俯冲，铺天盖地的黑雾如同海浪席卷而来，随着距离姜意几人越来越近，那股恶臭和窒息感也迎面而来。
    姜意眨眨眼，她看一看姜择秋，再看一看陆逢舟。
    随后，一手拽一人的衣服，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受了惊的喊道：“哥哥前辈保护我！”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儿童节快乐！给小朋友们发小红包~
    PS：以后的更新应该都在21:00，15:00就不更了！
    第27章 坏人日记027
    被骤然喊到名字的姜择秋身体一怔, 二话不说便反手顺着姜意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后一拽，与此同时空出来的手将符纸往外一甩, 几张薄薄的符纸立刻以姜择秋为中央, 向四面扩散, 铸成了铜墙铁壁。
    也是在这一刻, 黑雾如同瀑布往下砸来。
    怪异的碰撞声下，姜择秋回头看向姜意，冷笑一声：“你找他保护你？一一，不合适。”
    如果此刻面前的人不是姜意, 姜择秋会说：
    你找他保护你？白日做梦！
    而非简单的三个字：不合适。
    姜意显然是个乖巧的端水小甜妹，见到姜择秋这幅模样, 抬手就抱住了姜择秋的胳膊, 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年轻男人：“哥哥好厉害。”
    其实姜意在关卡中也见到过与姜择秋类似的天师, 只不过与姜择秋不同的是，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姜择秋仅仅只靠几张简单的符纸便轻易挡住了黑雾的侵袭, 那黑雾在撞了几次却还是无法如愿撞碎铜墙铁壁后已然气急败坏, 骤然化作了人形。
    蟾蜍精所化的人形长相格外丑陋，身材瘦长像一根竹竿一样，他的瞳孔是横向的，眼睛显得格外大, 贴在脸上有种怪异到甚至诡异的感觉。男人肤色偏黑，眼神阴恻恻地盯着阵法内的四人。
    逍遥子半截身体被砸在土里, 这会儿还晕着。那个年轻的天师一手护着女孩, 略显防备的视线却是看向另一侧的男人。而那男人眼眸深邃, 视线里夹杂着旁人完全看不懂的暗沉。
    直觉告诉蟾蜍精, 天师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心生一计, 蟾蜍精突然靠近了阵法，脸上浮起了笑，“喂，你知道白梵寺的和尚为什么要跟我合作吗？我可以给他很多功德。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你愿意杀了这个天师，或者把这阵法破坏掉，我都可以帮你。”
    “金银财宝，你想要有花不完的钱吗？”
    “或者女人，你想要吗？我看你是跟那个女孩子一起来的，你是不是很喜欢她？我可以让她做你的奴隶。”
    “还是名气？”
    “可是。”姜意从姜择秋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只蟾蜍精口味好重，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做奴隶，一边无辜的道，“前辈只想死诶。”
    蟾蜍精：“？”
    姜择秋：“？”
    姜意眨眨眼：“真的呀，前辈不喜欢钱，也不喜欢名气，至于女人……大概有亿点点喜欢我，但他更喜欢的是去死呀。”
    蟾蜍精听得满头问号。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喜欢自己找死的？
    这不妥妥神经病吗？
    还是说这女人在耍他？
    蟾蜍精不善的目光倏然落在姜意的脸上，姜意长相干净又漂亮，那张白皙的脸蛋似乎只要被他用手指轻轻一掐便能掐烂掉。她若是敢耍他，就绝对会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人。
    沉默间，有陆逢舟低低的笑声传来。
    他抬起眼眸直直看向蟾蜍精，似笑非笑地问：“我想死，你也能让我死？”
    说话间，他已然一脚跨出了阵法。明明是同一片空间，但阵法外和阵法内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阵法外寒风肆虐，消失的黑雾再度席卷而起，瞬间将陆逢舟团团位置，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姜择秋望过去时正巧是陆逢舟被黑雾包裹之际，年轻男人的眉心微微一折，脚下的步子下意识一抬。然而下一秒，他的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
    从流动的黑雾中探出来，不费分毫力气。陆逢舟像撕一张白纸一样，轻易扯开了浓郁的黑雾。黑雾将他包裹了数十秒，等他再次迈步走出来，身上却干干净净，别说是血迹，连头发丝都没乱。
    蟾蜍精倏然瞪大眼睛。
    它压下了心头的惊慌，它的黑雾就像是刀刃，被黑雾碰到的人哪怕不死也残。可这并未在陆逢舟的身上发生，它丑陋的脸上露出惊愕，却先注意到了陆逢舟的视线。男人的眼眸深深，此刻却夹杂着几分嗤笑和遗憾，陆逢舟看着干净的手臂，低声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把他杀了？
    还未等蟾蜍精想明白，原先那只率先从黑雾中探出来的手已然在它毫不知情的某一刻掐上了它的脖子。陆逢舟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微微耷拉下去的眼角正无声诉说着洁癖发作时的厌恶，他深深望着蟾蜍精，那蟾蜍精此刻自然也不会轻易等死，倏地猛烈挣扎起来。
    他的挣扎看上去格外惊恐，像是已经提前预感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言的普空和尚也微微变了脸色，梵音和黑雾倏然升起再次将陆逢舟团团围住，眼见着普空和尚上前一步，手中已然出现黑色的佛印，姜择秋将姜意往阵法内一塞，闪身出去时符纸再次被扔出，那符纸就跟有GPS自动定位似的，立刻便黏上了普空。
    姜择秋冷眼看着他：“大师，你原是白梵寺的高僧，何必走到这一步？”
    普空身上的袈裟被封吹地猎猎作响，他抬起眼睛看向姜择秋时眼中已然被浓郁的黑色完全吞噬，有黑色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缓缓流淌下来，等黑水落在地面又变成了扭曲的虫子。
    姜择秋忽然明白了。
    这十年间真正的普空大师早已被欲望和蟾蜍精吞噬得一点都不剩。
    留下的只是一个被欲望驱使的躯壳。
    那些黑色的蛆虫在地面上扭动着，普慧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最终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时轻声道：“阿弥陀佛。姜施主，今日之事，便拜托你了。”
    这是要清理门户的意思。
    姜择秋随口应了一声，下一秒耳畔传来爆炸一般的声音。蟾蜍精龇牙咧嘴地尖叫着，黑色的雾气愈发浓郁，到最后竟然形成了硕大的球形，但就如气球被轻轻一戳，啪叽一下便碎了个彻底。在陆逢舟彻底撕碎黑雾之前，蟾蜍精的尸体已经被扔了出来。
    飞出去的时候甚至砸断了一侧的树木。
    陆逢舟垂下眼眸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脚下轻轻一跨，随意地走了出来。
    他回头，看着姜择秋，意味不明的低笑：“我不能保护她，你能？”
    姜择秋：“……？”
    他手中的符纸贴在普空的身上。随着蟾蜍精的死去，普空眼中浓郁的黑色也在逐渐消失，他哐当一声狠狠摔在了地面上，身上的符纸开始燃烧，火苗烧到了普空的袈裟，随即像是被点燃的干草，火苗迅速爆炸，在瞬间便将人烧了个干净。
    姜意此刻也已经从阵法中钻了出来，那火苗跳跃时，她特地往边上侧了一步，恰好站在陆逢舟的身旁。于是端水大师姜一一再次出马，眼眸比夜晚的星空还要璀璨，“前辈好厉害。”
    陆逢舟闻言却问：“那我跟他谁厉害？”
    姜择秋也在瞬间将目光投了过来。
    姜意面不改色：“哥哥和前辈辛苦了一晚上，想要吃夜宵吗？我们去吃烧烤好不好？我想吃烤牛肉和烤鱿鱼。”
    她说话的时候一贯无辜，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两个男人却都没多说什么。
    见两人都默默同意了，姜意那张漂亮脸蛋上的笑容更深了。虽然事情解决了，但说实话她实在是很好奇，记忆中不太爱说话的哥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牛的技艺，成了位天师。而且她家哥哥和陆逢舟显然不是简单的认识。看眼下这情况，倒是像极了关系不太好的熟人。
    姜意心里想着事儿，往前走时小皮鞋似乎踩到了什么。她拎着裙子后退一步，正巧看到那个在关键时刻被砸晕、打架一点力气没有出的逍遥子已经睁开了眼睛。逍遥子刚才花了半天才把自己的下半截身体挖出来，若非身怀本领，可能要给警察打电话让人过来挖。
    他的视线先在周围感受了一圈，察觉到那股属于恶鬼妖物的气息已经逐渐消散，脑海中回忆起自己被蟾蜍精丢下来时似乎正巧有其他人找上门。难道是那几人把蟾蜍精消灭了？
    可不对啊。
    那蟾蜍精知晓艮山派的存在，他还未试探出这其中的原因，就被那嚣张的蟾蜍精被扔远了。
    逍遥子一边思考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随即便注意到了身侧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正拎着裙子看着自己。她歪了歪头，逍遥子也皱了皱眉。这姑娘的五官怎么看着有些熟悉，长得有点像姜择秋那叛徒？
    想到姜择秋，逍遥子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逆流，差点咬碎一口牙。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将这种恨意压下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一，走了。”
    顺着那道声音望过去，逍遥子的眼瞳瞬间紧缩——
    姜择秋！
    竟然真的是姜择秋！
    年轻的天师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猫，他英俊的眉眼冰冷得像是万里雪原。
    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姜择秋才会是这幅毒蛇一样，冷冰冰的像是永远捂不热的样子！
    “姜择秋——”男人的名字从逍遥子的牙齿缝里钻出来，他的眼瞳中瞬间染上了血丝，死死望着姜择秋，“就是你个叛徒，身为天师却自甘堕落，竟然和妖物勾结！我艮山派养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畜生！你怎么敢的！你知道不知道艮山派因为你死了多少人，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话说到最后嗓音已然嘶哑。
    那仿佛夹着碎石，含着血的质问并未让姜择秋面色大变，倒是先让逍遥子喷出一口血。
    逍遥子从当年姜择秋叛变便开始追寻他的踪迹，势要给艮山派枉死的无辜长老和弟子们报仇。结果这血海深仇还没有报，人就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原以为他这辈子都没希望替艮山派清理门户，却不想苍天终究是待他不薄，竟然让他碰到了姜择秋！
    “姜择秋，你杀了四长老，毁了整个艮山派，今日我必要你血溅当场！”
    凄厉的吼声几乎响彻了整个白梵寺。
    然而被汹涌澎湃的恨意冲击的姜择秋本人却在见到逍遥子时，只扯了扯唇，轻易便无视了他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单手搭在姜意的肩膀上，垂下眼眸，还是往常那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一一，这人刚才被那蟾蜍精一揍，脑子好像坏掉了。”
    姜意乖乖点头。
    姜择秋：“哥哥自幼遵纪守法，堂堂正正三好青年，从来不做他口中之事。”
    姜意继续乖乖点头：“我相信哥哥的，哥哥刚刚还为好多人解决了祸害。”
    陆逢舟看了眼冷着脸的姜择秋，再看恨意滋生的逍遥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低低笑了一声。
    男人的笑在此刻显得有些突兀，轻易吸引了兄妹俩的目光。
    他便道：“造谣犯法，姜先生需要我介绍律师吗？”
    他一说完，姜意便小声道：“可是我觉得介绍精神病院更管用诶。”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28章 坏人日记028
    寒风还在呼啸。
    姜择秋实在没心情理会逍遥子, 给了姜意和陆逢舟一个眼神便要离开。
    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激怒了逍遥子，逍遥子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艮山派教出来的弟子, 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为什么姜择秋害得整个艮山派几近灭亡, 他却还是完全不当回事。
    逍遥子气得胸口疼, 抬手就将令旗砸向了男人的后背。然而就在令旗即将与姜择秋的后脊撞上时, 黑猫却猛地跃起用柔弱的身体狠狠撞向了令旗。令人意外的是，那令旗竟然也咻一下就弹向了远处。
    逍遥子的视线立马抓住了黑猫。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冷笑出声：“这妖物不会就是你当年从艮山派手中保下来的吧？”
    在逍遥子的眼中，姜择秋是个很怪的人。当然, 最开始的时候姜择秋是整个艮山派最出色的弟子，他拥有无上的天赋, 各类阵法只需要扫一眼便能复刻, 那些被翻烂却从未有人看明白的古籍于他而言也没有丝毫难处。姜择秋就以天才的身份在艮山派肆意妄为, 艮山派的长老们几乎都下意识的将他当做了艮山派的继承人培养。
    直到某一天有弟子发现姜择秋的身边跟着一只女鬼。
    艮山派本身便以除妖伏魔为己任，他们所住的山头别说是女鬼了, 连丝鬼气都没有。可姜择秋偏偏打破了这个先例。按照弟子的说法, 姜择秋和那只女鬼不是近日才认识的，姜择秋从入山门开始便用法宝将女鬼带在身边。
    不止是女鬼，姜择秋对很多妖物都心怀怜悯。
    这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天师所该有的态度。
    可不管艮山派的长老怎么劝，姜择秋就当做听不到。后来长老们对女鬼下手, 姜择秋终于忍无可忍，亲手杀死了其中一位长老, 并且叛逃离开艮山派。逍遥子那时候是真没想到, 姜择秋逃走时还顺走了镇压在艮山派的法宝, 导致恶鬼夜行, 艮山派死伤无数。
    可罪魁祸首姜择秋却还活得好好的。
    这是什么道理！
    他咬着牙, 咬着嘴里的软肉，任由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口腔，眼神阴鸷得比起刚才那蟾蜍精还不逞多让。飞出去的令旗已然在他的召唤中回到了他的手里，他含着血的怒吼在偌大的树林中响彻云霄：“姜择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姜择秋的耐心终于告罄。
    他回头看了眼眼露担忧和不快的姜意，担忧是对他，感到不快是对逍遥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眼神却轻易抚平了他心底那些藏匿了多年的伤痕。艮山派曾经的确是他的家，只是这些家人从来不过问他为何与女鬼‘勾结’在一起，也从来不调查那些他们口中的妖物是否伤天害理，更没理清过当年艮山派惨遭灭门的事情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姜意一个眼神，就告诉他，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明明什么也不清楚，她就是无理由站在他身边。
    姜择秋忽而道：“陆逢舟，你先带一一回家。”
    姜意拉住他的衣服，眼巴巴的问：“不是说好了要去吃烧烤的吗？”
    姜择秋愣了一秒，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这张习惯了冰冷的脸上露出个轻松彻底的笑。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姜意的脑袋，轻嗯了一声，“好，让陆逢舟先带你去烧烤店，我稍后就来。记得给我发位置。”
    姜意赶紧点头。
    待到姜意和陆逢舟离开，偌大的空间内顿时只剩下了逍遥子和姜择秋两人。逍遥子还是那副血气汹涌、满目恨意的模样，他看着姜择秋和那女孩子低声细语的说话，简直觉得好笑过了头：“姜择秋，你也不是没有心。你说，若说我杀了你那个妹妹，你还能保持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吗？”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杀了你，然后杀了你那个妹妹。你当年既然伤我艮山派，就该想到如今的结局！”逍遥子要把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还给姜择秋，让他也经历一遍。
    只有这样，姜择秋才会知道他有多痛。
    但面对他这样的挑衅，姜择秋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嗤笑了一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见过我身旁的那只女鬼。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管她是谁！”
    姜择秋却道：“那是我生母。”
    他没有在意逍遥子的一瞬间微愣的目光和表情，只是自顾自道：“你们从小便告诉我，天师与妖物水火不容，是不共戴天的关系。可你不知道，我母亲在怀我九个月的时候死了，她怀着对我的爱和对那个男人的恨成了只恶鬼。”
    这是逍遥子第一次从姜择秋口中听到姜择秋谈起他的故事。
    在艮山派的时候，姜择秋对他的父母、年幼的经历向来闭口不谈。其他的弟子和长老对此也表示很理解，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姜择秋是个孤儿，他自有意识开始便被丢弃在山脚下的茅草屋，当了两年的小乞丐，在一次意外中被艮山派的长老带到了山上。
    可——
    这话未免太离谱了些！
    “你在耍我吗？人都死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姜择秋听到这话却笑了一声，“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一问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个家伙。”
    陆逢舟，鬼城的主人。
    姜择秋的母亲在变成恶鬼以后会受到鬼城的牵引，循着那抹印记一路来到鬼城。也算是她运气好，她在城里意外碰到了鬼城的城主，那位城主告诉她：孩子没死，如果你想要，你的孩子可以生下来。
    虽然不知道陆逢舟用了什么法子，但姜择秋确实出生了。
    “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吗？”姜择秋眼眸深深的望着逍遥子，逍遥子被这样的视线一注视，心底竟然莫名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姜择秋道：“是你从小到大，无比敬仰的大师兄。”
    他无视了逍遥子惊愕不已的目光，低声说着话，像是问逍遥子，又像是在问自己：“可不可笑，艮山派自称妖物祸世，可像我母亲一样的恶鬼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遇到了负心人，遇到了个畜生不如的男人，那男人明明有家室却哄骗她，那男人表面是清高的艮山派长老，背地里却做着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他甚至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着想，掐死了我怀孕九个月的母亲。”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我母亲死了，就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恶心的事情。可他明明自诩天师，难道不知道因果循环吗？”姜择秋低低地笑起来，“你说，到底是妖物恶鬼更可怕，还是伪君子更可怕？”
    逍遥子已然被这个突然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想过姜择秋和大长老会是那样的关系。
    可如今他们早已离开艮山派，他甚至无法去寻求一个真相。
    他开始回忆三十年前，那时候他还年轻，很喜欢跟在大师兄的身后跑。仔细想来，记忆中确实有一段时间里大师兄总是让他不要跟着他，还三天两头下山，一下山便是许多时日。他也曾问过大师兄，对方却只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下山当然是有事做。”
    心头猛地一怔。
    他猝然抬起眼眸死死盯着姜择秋。
    姜择秋却不再多言，而是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情，艮山派的法宝不是我拿走的。我进艮山派确实是为了报复大长老，但艮山派教会我的一切，给予我的一切我都视若珍宝，艮山派是我的家，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姜择秋转身离开白梵寺前，只留下一句：“你没发现吗？那蟾蜍精身上有艮山派法宝的气息。”
    …
    姜意坐在树枝上，繁茂的树叶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影，她晃着小腿歪着脑袋看姜择秋的身影逐渐消逝在白梵寺处的小道上，收回目光再去看逍遥子苍白的表情，他看上去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愤怒，眉目呆滞，身体微微一踉跄竟然跌坐在地上。
    看上去可怜极了。
    可姜意觉得一点都不同情他。
    她随陆逢舟离开之后便悄悄回到了这里，听完了姜择秋和逍遥子的对话，勉强能猜到这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心头感慨姜择秋也不是原装的同时，又对姜择秋的遭遇心疼极了。
    逍遥子可真蠢。
    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把恶人当成天神敬仰，把好人当成恶徒追杀。明明那些恶事与姜择秋没有半分关系，可他却凭着简单的猜测全部推到了姜择秋的身上。
    他甚至追杀了姜择秋那么长的时间。
    姜意有亿点点生气。
    忽然，周围狂风呼啸，凛冽的风里夹杂着黑色的暗刃，像长了眼睛似的齐齐刺向了逍遥子。比起那蟾蜍精所造成的黑雾更加浓郁，月光和星光突然被遮挡，树林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寂和黑暗之中。
    姜意从树枝上轻巧跳下来，拎起裙角走到逍遥子的面前。
    小皮鞋轻轻踢了踢逍遥子颓废的身体，她无辜道：“怎么有人又蠢又可怜呢，竟然会认错了杀人凶手，你说你们那个艮山派死掉的弟子们看到你这些年不停追着哥哥跑，会不会气死啊？”
    她哎呀一声，绕着逍遥子转了两圈，“好惨哦。万一真正的凶手与你擦肩而过，你却还盯着我哥哥，错失了无数次报仇的机会……”
    噗——
    一口血从逍遥子的口中喷出来。
    姜意赶紧往边上退了一步，摇摇头：“我不喜欢你，但是也不希望你死。否则又有人跑来说是我哥哥杀的你可怎么办？所以，就辛苦你多撑一会会哦。”
    姜意的身影自逍遥子的面前骤然消失，随后无数的利刃狠狠扎进了逍遥子的身体各处。
    明明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流血，可身体被捅穿的疼痛却格外清晰。
    逍遥子呆愣愣跪坐着，口中又喷出了一口血。
    姜意离开白梵寺后又回到了车上，正在开车的男人似乎有所感觉，目光往边上一瞥，扯了扯唇，低沉又好听的嗓音在寂静狭窄的空间内响起：“回来了？”
    刚刚回到身体的姜意缓缓睁开眼睛，一点都不意外陆逢舟这句话，她乖巧地点头，柔软的手指扣着安全带，身体一转，往驾驶室的位置看去，漂亮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好奇，她问道：“前辈，鬼城里有什么？”
    鬼城。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陆逢舟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姜意。
    这小孩还真是半点不遮掩。
    可陆逢舟也没有半点遮掩，他低笑了一声，言语间为姜意描绘出了一个很特别的世界。
    鬼城，是那个世界里独立分出来的一个小世界，外面的大世界由艮山派驻守，艮山派用法宝镇压的后山其实就是通往鬼城的一个口子。但那块地方被陆逢舟抛弃了，于是这条通往鬼城的路便被彻底隔断了。
    艮山派的古籍中一直有记载鬼城的部分，可事实上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鬼城。以至于艮山派的长老们都以为鬼城只是一个传说。实则不然，鬼城有八大鬼将驻守，城内都是恶鬼。姜择秋被艮山派以及其他人追杀的时候，就被他母亲带入了鬼城。
    陆逢舟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只不过他们的相遇也不算美妙就是了。
    陆逢舟和鬼城救了姜择秋一命，但两人的立场始终不同。要说朋友，似乎到不了那个程度，但要说敌人，似乎也不是。
    姜意乖巧地听着，点点头，紧接着又露出了几分迟疑和纠结，她看着陆逢舟，小声的问：“既然这样，我要是想把陆前辈你带回家，是不是稍微有一点点困难呀？虽然我很喜欢陆前辈，可我也很喜欢哥哥呀。”
    她托着下巴，鼓起一边的脸颊：“前辈，你会和哥哥打架吗？”
    一直等到了烧烤摊，姜意还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知道家庭和谐是很重要的，可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困难。
    于是在见到姜择秋的时候，姜意又把这个难题说给了姜择秋听，姜择秋一听，脸色果然就变了。黑漆漆的，跟刚烧过的锅底一样。
    偏偏姜意还要问他：“哥哥你会和前辈和谐相处吗？”
    姜择秋冷着脸，看看半勾着唇的陆逢舟，觉得他这个表情好似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再看看一脸期待的姜意，只能咬着牙，冷笑一声：“当然会。”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某个人的熟人可能不止哥哥一个人：）
    ps：宝子们端午安康嗷
    第29章 坏人日记029
    虽然天色很晚, 已经临近两点，但姜意三人还是找到了一家味道非常好的烧烤店。
    烧烤店坐落在青市老街的一个小巷子，这么晚了依旧生意火热。考虑到姜意、陆逢舟好歹是明星, 三人便特地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这里远离唯一的路灯和烧烤店的灯光, 显得很阴暗。
    用客人的话来说, 黑得晚上吃烧烤竹签都会戳到鼻子。
    但对于三个不是正常人的人来说, 竹签戳到鼻子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姜意左手拿着烤牛肉，右手拿着烤鱿鱼，浓郁的孜然和酱料的香味令她光是闻味道便觉得心满意足。她是真的来吃烧烤的，她左右两侧坐着的两个男人却不然。
    姜择秋心口不一的扔下一句肯定会和陆逢舟好好相处的话之后便板着脸, 表情冷淡，一眼就能看出不快。相比之下陆逢舟倒是显得轻松淡定很多, 男人的视线落在姜择秋的身上, 扯了扯唇, 眼角的余光瞥到姜意已经将鱿鱼串吃完，顺理成章地主动递了一根上去。
    女孩的脸蛋在微弱的月色下带着点莹白色, 她的眼睛弯了弯, 小声道：“谢谢前辈。”
    姜择秋：“……”
    姜择秋面无表情地递上去一串牛肉。
    姜意也没拒绝，嘴里吃着肉，手迅速伸过去接下，非常公平地对着姜择秋也说了句谢谢。
    十分钟后, 终于憋不住的两个男人走到一旁去说话。姜意没打扰两人，将全部的注意力和心神都放在了烤串上。这家烧烤摊在老街开了整整二十年, 味道特别好, 收到的好评格外多。姜意一边吃, 一边胡乱的想着等会也要给老板点个赞。
    另一边。
    姜择秋没敢走多远, 他心里还记挂着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吃烧烤的姜意。完全没有意识到就是这个可可爱爱、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妹妹自他走后差点让逍遥子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姜择秋压着嗓音问陆逢舟, 在他的印象和想法中陆逢舟本该是鬼城的主人，难道也是跟他一样，莫名其妙穿到了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取代了旁人的身份活下来。这般想着，姜择秋便也直接问了，没想到陆逢舟只是扯了扯唇，“不是。”
    姜择秋：“……？”
    陆逢舟：“你可以换种思维，我本来应该在这，但由于意外去了你那个世界。现在，我回来了。”
    姜择秋眯起狭长的眼，“那你为什么和我妹妹在一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洁癖很严重，也很不喜欢跟人相处。”
    可按照陆逢舟待在姜意身旁的模样来看，姜择秋心底对陆逢舟残留的印象都该被打翻。他亲眼见识到了陆逢舟将烤串递过去时对姜意显露出来的亲昵，也没有错过姜意伸手时手指似不经意蹭过男人的手背——
    别说是洗手，陆逢舟甚至连擦都没擦一下 。
    虽然姜意说很喜欢陆逢舟，想要将陆逢舟带回家，可在姜择秋的心中，姜意这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
    除却陆逢舟的洁癖，还有陆逢舟的身份和性格与他那天真纯善的妹妹完全不般配。陆逢舟这样的男人，真的会看上一个没有半点心眼，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吗？
    他不信。
    然而陆逢舟给他的回答却只是一句：“有时间可以关注《与你热恋》这档节目。”
    姜择秋：“？”
    …
    第二天。
    樊建淳一早就被制片人偷偷拽了过去，然后附在耳边跟做贼似的小声咬耳朵。数十秒的寂静之后，樊建淳爆发出了一声经典‘我曹’。随后在制片人暧昧的眼神中，满眼震惊地问：“你说真的？这俩三更半夜出门，到三点多才回来？”
    制片人重重点了下头。
    说来也是个意外，昨天晚上她起来喝水正巧看到车库有车子离开。那流畅的车型和一眼就夺目的车标在路灯下一闪而过，赫然就是陆逢舟平时的代步车，一辆价值千万的迈巴赫。
    心中讶异陆逢舟这么晚了怎么还开车出门，制片人索性没睡。她是等到三点多才看到陆逢舟和和姜意一同走出车的。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大半夜到底去做什么，但大晚上一起出门，这几个字就很暧昧！
    制片人作为典型的逢意CP粉，脑子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捧着下巴哎呀一声：“真让人遐想难耐啊。”
    樊建淳：“……”
    得知了姜意和陆逢舟半夜出门的事儿，樊建淳在接下来的时间显得都心神不宁。制片人看出他有心想要问问这两位到底干嘛去了，但偏偏不管是姜意还是陆逢舟昨晚都睡得晚，今天起得也不早。一直到日上三竿，其他人连午饭都吃完了，姜意和陆逢舟才像是说好了一样，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樊建淳见到陆逢舟，便是一句：“昨晚干嘛去了？”
    陆逢舟靠在椅子上，垂着眉眼。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握着玉筷，夹了块鸡蛋。一旁的姜意见状，眼睛像个小灯泡似的，悄悄亮了起来。她似乎接收到了一个来自陆逢舟的信号——
    不用她再苦口婆心，陆逢舟便开始主动吃饭。
    她心情好，便主动代陆逢舟回答了樊建淳的问题：“我和前辈去了趟白梵寺。”
    白梵寺三个字一从姜意的嘴里冒出来，不止是樊建淳，饭桌上吃完了饭正在聊天的其他四个嘉宾都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姜意和陆逢舟。与他们的表情相比，姜意和陆逢舟实在是太淡定了，非要形容的话，就跟姜意毫不费力地捏碎四叶草红绳是一样的随意。
    樊建淳像是没听清楚，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们去了趟白梵寺？大半夜的，你们明知道白梵寺有问题，还专门去了趟白梵寺？！”
    樊建淳的表情比意识到姜意一个小姑娘被陆逢舟拐出去还要夸张。
    “你们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想到那诡异的红绳手链，齐念嫣几人连连点头，一个个都皱着眉，看向姜意和陆逢舟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赞同。
    姜意见状，冲几人安抚地笑了笑：“樊导别生气，我们是和池白找的那位大师一起去的。大师有保护我们哦。而且事情已经彻底解决，这下谁也不用担心了。”
    姜意起床后才看到姜择秋在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与他们不同，姜择秋只简单睡了几个小时便重新回到了白梵寺。他去的时候，白梵寺旁的树林里早已没有了逍遥子的身影，但鞋底踩过那片地段，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姜择秋垂眸时甚至都能看到枯枝落叶上沾着的血迹。
    他也没多在意，随着普慧一同进了白梵寺。
    姜择秋拿到了白梵寺专门装四叶草红绳的箱子，打开后里头的手链要么四叶草碎了，要么红绳断了，反正没一样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普慧站在一侧看姜择秋用符纸将这些已经沾染上罪恶的红绳一把烧干净，就像昨日烧掉了普空装满了欲望的躯壳一样，他闭上眼睛，轻轻念了句：“阿弥陀佛。”
    送走姜择秋时，普慧和小沙弥站在门口，普慧对姜择秋道：“感谢施主为普天众生所做的一切。白梵寺开寺时贫僧像佛祖祈愿保佑苍生，然而到最后祸害苍生的也是我们，贫僧自知这份罪过并不能通过师兄的死而消亡，接下来的半生，贫僧会永远守在白梵寺，为众生祈福。”
    白梵寺的和尚和全天下的和尚一样，也曾沐浴过佛光。
    这种说来都离谱的事情发生在白梵寺，连普慧本人都想不到。可事情已经发生，普空也已死，他唯一能做到就是替普空赎罪。
    姜择秋点点头，迎着风雪转身离开了。
    普慧站在原地，目光深邃空远。
    …
    只是一个早上的时间，微博和各大论坛几乎被屠版了。
    一看内容几乎都带上了#白梵寺#、#四叶草红绳手链#相关的话题。
    仰望天空的孩子：前段时间听说了白梵寺和四叶草红绳的相关传闻，害怕的要命，所以果断把手腕上的红绳摘下来了。最近几天感觉神清气爽，吃饭都能多吃两大碗（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吃得多）
    今天刷相关消息的时候意外刷到有个博主说他的红绳断了，我闲着没事干就去瞅了一眼，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的当然没断哈，但是它上面的四叶草碎掉了！于是我发了个帖子，结果留言的人都告诉我他们的四叶草红绳在昨晚到今天的这段时间里……坏掉了。
    不是胡编乱造，指路一下帖子，大家可以亲自去看看，留言的网友都有发图片的。
    PS：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越发觉得前段时间的传闻有说法了QAQ
    在此条微博下，附议的人也不在少数。而点进博主提供的帖子，画面更是相当夸张，几百条回复，几乎都在贴自己的红绳断裂或者四叶草破碎的照片。
    与此同时，有人又悄悄爆料：
    小道消息，白梵寺彻底闭寺了，以后再也不会开了。
    [握草！！这个瓜越看越恐怖了！]
    [我也觉得，是会心头一震，毛骨悚然的程度。]
    [我听说有人还在四叶草上看到了一串数字，疑似别人的生辰八字，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啊，我也看到了。所以我现在慌得要死。我去咨询了一下专业人士，他跟我说既然红绳断裂或者四叶草碎了，就证明作恶多端的人已经没了……那些用在红绳上的手段也不会再存在了 。这是咱们没事了的意思吧？]
    [看完整个瓜，再联想一下我小时候的经历，我奉劝大家一句，生辰八字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给别人！]
    [是的是的！生辰八字自己知道就行。]
    [……]
    楚雨浓和齐念嫣趴在一起小声说话，“真的跟一一说得一样，池白找的大师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诶。池白，你那大师是有真材实料的，跟上次来骗樊导钱的完全不一样！”
    樊建淳面无表情：“别提这种事情。”
    池白看看楚雨浓，又忍不住看了眼姜意。最后颇有几分按捺不住，胡乱应了楚雨浓一声便凑到了姜意的身旁，小声问道：“姜意，你真的和那大师碰上了？那你不就知道那天师是——”
    姜意笑眯眯的：“我哥哥嘛。怎么样，我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见姜意戳破了这个小秘密，池白猛地松了一口气。知道了就行，省得他这个向来藏不住秘密的人还要帮姜择秋兜底，他赶紧点点头：“是啊，超级厉害。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哥竟然还会发展这种业务，姜氏继承人不做啦？”
    姜意看他：“你不是也在发展自己的爱好吗？我哥哥也一样。”
    池白心想也是。
    两人这边小声说着悄悄话，另一边的楚雨浓却突然惊呼一声：“天，有消息说白鹤取消了任迈奇的影帝奖项！”
    话音一落，节目组的所有人都齐刷刷抬眸看过来。
    楚雨浓举着手机，将自己看到的新闻念了出来：“有网友找出了以前在白梵寺偶遇任迈奇的照片。而且列出了这一年来任迈奇只要露面就会佩戴四叶草红绳的照片。他们都说他是靠这个四叶草红绳借了别人的运气，才拿到白鹤影帝，红得如日中天。”
    “握草，”温修然也举着手机，“还有人爆料任迈奇去过好几趟白梵寺，原因都是红绳断了，去重新求了四叶草红绳！”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这种连对方呼吸都能听清楚的情况下，陆逢舟似乎低笑了一声：“这种情况，一般是被借运势的人已经死亡，红绳才会断裂。”
    姜意点点小脑袋：“所以，他重新求了几根红绳，就证明因为他死了多少人。”
    作者有话说：
    好困QAQ晚安宝子们
    第30章 坏人日记030
    一件事情在经过陆逢舟和姜意的补充后, 突然就变得毛骨悚然。
    楚雨浓和齐念嫣纷纷抬起手搓了搓手臂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随后后者似无意道：“不过说起当年的白鹤奖影帝，大家猜测的确实是另外一位前辈。当时他落选, 他家粉丝还遗憾了很久呢, 一直说白鹤奖评委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
    毫无疑问, 这种言论在当时肯定会引起大众的讨论。
    像什么拉踩啊, 输不起啊，不要脸啊，反正各种难听的反驳都是冲着粉丝去的。最后还是那位前辈在深夜发布了一篇长微博，叙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感谢了自己的剧组，最后他在小作文的末尾写到, 要退圈了。
    那时候大家才知道他生了很严重的病, 没过两个月便去世了。
    这也彻底成为了粉丝们的意难平。
    如今突然冒出条消息说白鹤奖可能要取消任迈奇的影帝奖项, 粉丝和网友更是炸了锅了。
    不过网上吵得厉害，《与你热恋》节目组还是做自己。樊建淳发了微博表示, 如果这周的收视率突破三个亿, 就给观众朋友们安排一次全体嘉宾的直播。这微博引起了观众们极大的兴趣，一个个激动得恨不得分裂成三亿个人，每人一台电脑同时观看节目。
    三亿播放量其实并不困难，但《与你热恋》的观众们完美向樊建淳展示了什么叫做有梦想就了不起。
    三对嘉宾的直播安排在任迈奇事件的第四天, 到了今天，不管是白梵寺的传闻还是任迈奇事件的热度都消减不少, 网友吃瓜也吃得差不多了, 终于有心情去看些别的转换一下心情。
    《与你热恋》跟黑镜直播平台达成了合作协议, 黑镜为节目组提供了三个直播平台, 每对CP一个, 可以供粉丝们任意选择。确定了时间，粉丝们早早便来到了直播间蹲守，而等到直播间开启，三个直播间的画面却是相差不大的。
    因为，三对嘉宾都在客厅。
    温修然大概是看到了齐念嫣粉丝嫌弃他做菜难吃的留言，所以今天很有心机的准备给齐念嫣露一手，或者说是想要给粉丝看看他的厨艺还是有进步的，让粉丝知道将自家姐姐交给他肯定没问题。于是，一大早，温修然便站在开放式厨房做准备工作。
    楚雨浓几人对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齐念嫣的脸上尽是纠结。
    温修然做饭确实不怎么样，这点她心知肚明。
    难不成等会儿她要欺骗粉丝？
    沉默间，温修然已经将早饭准备妥当，放到了餐桌上。可以看得出来，温修然是下了苦功夫的，早饭种类相当丰富，有牛肉锅贴，有自己炸的油条，还有包子、粉丝、豆浆等等。
    镜头扫过去时，特地放大了食物。
    弹幕也非常给面子。
    [哇！好丰盛啊，都是温修然做的吗？]
    [以前一直觉得温修然不太靠谱，不过现在一看，好像也还行嘛。这份亲事我暂且同意了。]
    [呲溜。我哥手艺怎么样？好想尝尝啊！]
    [看得出来温修然这是在讨娘家人欢心了哈哈哈]
    [只有我觉得齐念嫣的表情很有深意吗哈哈哈]
    [嗯？姜意和影帝干嘛去？]
    这事儿姜意和陆逢舟直播间的观众表示，我们知道！这俩是去做饭的！
    早在温修然还认真做早饭的时候，姜意便搬着凳子往陆逢舟的身边挪了挪，她也不在意是否戴着麦克风，也不在意是否被广大网友看了个正着，还是一如既往地向陆逢舟表达自己的亲昵。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陆逢舟今天穿了衬衫，上面扣得袖扣正是姜意送给他的黑钻。姜意非常熟稔地攥着那颗黑钻，小声对他说：“前辈，我想吃小馄饨。”
    陆逢舟的早点还是一杯咖啡，薄唇抿着苦涩的咖啡，他的视线从书页挪到姜意的脸上。女孩柔软的脸蛋上，眼眸亮得比黑曜石还漂亮，说实在的，很难让人拒绝。
    姜择秋对陆逢舟印象不怎么样，陆逢舟对他也一样。所以看到一向对人冷淡的年轻人在姜意面前，为了哄着她开心，甚至都愿意和他这个大魔头好好相处，陆逢舟觉得意外，又觉得本该如此。
    他收回思绪，轻轻点了下头。
    不过，冰箱里冻着的小馄饨已经被姜意吃完了，今天姜意还想吃的话得现包，陆逢舟倒也不介意。
    姜意跟在陆逢舟的身后，像条小尾巴一样晃了晃，又回头看向其他嘉宾，小声的问：“大家还想吃小馄饨吗？”
    楚雨浓和池白抬起头看看已经摘下袖扣弯起衣袖的年轻男人，再看看桌上的早饭，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摇头。他们也想尝一尝陆逢舟亲手做的小馄饨味道如何，但算了，还是给温修然一个面子吧。
    果然，在两人摇头之后，温修然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然后他冲着镜头解释：“各位观众老爷别觉得意外，姜意和陆哥口味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是不知道姜意有多爱吃小馄饨。”
    楚雨浓也顺嘴接上一句：“是啊，前天吧，我刚包了一百来个小馄饨，到昨天晚上已经被一一给吃完了。”
    池白小声道：“所以你们现在能看到影帝亲手包馄饨了。”
    [虽然我很期待，但是……真的不是姜意觉得温修然你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哈哈哈你们是不是当我们不看节目的啊。每次温修然下厨，姜意都好嫌弃！]
    [何止是姜意，齐念嫣都嫌弃。]
    [温修然做的菜，狗都不吃。]
    池白：“喂那个兄弟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做狗都不吃，那我们仨算什么？你贬低温修然就贬低他，你不要带上我们啊！”
    全场哄然大笑。
    另一侧，陆逢舟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开始包小馄饨了。姜意还是和之前一样，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拉了个高脚椅坐在一侧当监工。她今天穿得很休闲，白色的加绒卫衣有些长，可以遮住她的大腿，她就只穿了加绒的浅色打底裤，垂在地面之上的小腿晃啊晃，拖鞋上的兔耳朵也跟着一起晃。
    直播间的镜头特地扫了一眼姜意的腿。
    是制片人要求的。
    表面上是看腿，实则镜头中心赫然是那双毛绒拖鞋。而从这个角度也完全可以看到自开播开始，没什么存在的影帝陆逢舟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毛绒拖鞋。乍一看好似没什么特别的，但仔细一看——
    [等等，这拖鞋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K家的情侣拖鞋！！小狼崽和小兔子啊！陆逢舟穿的是黑色狼崽！]
    [握草，谢谢姐妹们，磕死我了。]
    [其实看综艺还有直播的时候我一直觉得陆逢舟不太爱搭理人诶，我觉得他……说不出来，就怪怪的。可现在看到这个拖鞋，我又可以了！谁懂这种感觉！！]
    [谢邀，懂得很。穿情侣拖鞋，姜意说想吃小馄饨就亲自上手，这他妈还不宠？]
    [这对怎么这么馋人呜呜呜]
    姜意没时间关注直播间观众的评价，她的大半心思都在陆逢舟身上。撑着下巴静静看着陆逢舟动作熟练地包馄饨，下馄饨，姜意道：“前辈你吃多少个？”
    这次陆逢舟学乖了：“十个。”
    姜意弯了弯眼睛，双手举起比了个数字：“那我要吃十六个。”
    这边的气氛温馨又美好，温修然四人那边也不逞多让。
    吃过早饭，三对嘉宾各干各的事情。温修然带着齐念嫣出门了，池白楚雨浓也一样。只有姜意眯着眼睛靠在陆逢舟的肩膀上昏昏欲睡，陆逢舟坐在沙发上，姜意的脑袋便一点一点的，柔软白皙的脸蛋逐渐泛起潮红，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突然听到有制片人和樊建淳对话的声音传来。
    “这只猫也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的，看着很干净，好像是人养着的。”
    “那得送回去啊，人家丢了猫指不定怎么心急如焚了。”
    “那先让它进去？我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主人。”
    樊建淳嗯了一声，仔细敲瞧了瞧突然跑到他们拍摄地的小猫咪。是纯黑色的长毛猫，长得格外漂亮，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如同上好的帝王绿，但盯着那眼珠子看上一分钟，樊建淳却又觉得背后凉意横生，有种莫名的阴冷。他忍不住耸了耸肩膀，心想一定是自己穿得少了，外头风又大。
    他弯腰抱起小黑猫，转身刚走进客厅，那原先还乖乖巧巧的小黑猫便突然挣扎起来，紧接着后腿猛地往樊建淳的胸口一踹，柔软的身体咻一下跃到地面，紧接着往桌底下一钻，等再钻出来时，已然蹭上了姜意的小腿。
    姜意歪了歪脑袋，目光在触及到小黑猫的长相和那双标志性的绿眼睛时，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所有的瞌睡虫都彻底跑光了。
    是哥哥身边的小黑猫！
    她毫不犹豫地弯腰将小黑猫抱起来，将脸蛋贴在小黑猫的肚皮上，轻轻蹭了蹭。那小黑猫也眯起眼睛，咕噜咕噜的，一副亲昵得任人采撷的模样。
    樊建淳看到这一幕有些呆滞地揉了揉被蹬得还有点疼的胸口，眼神幽幽的：“姜意，你认识这只小猫？”
    姜意举起小猫，笑盈盈道：“认识呀，这是我哥哥养着的，是不是超级可爱？”
    樊建淳：“你哥养的？可爱倒是可爱，不过你记得跟你哥说一声，这小猫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姜意乖乖点头。
    她没注意到，一旁的陆逢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看向小黑猫，眼神带着点深意，令小黑猫非常不自在地转过了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陆逢舟的微信收到了来自姜择秋的消息。
    姜择秋：谢谢你提醒我看《与你热恋》这个节目。
    姜择秋：我妹有猫陪，你没事可以离远点。
    作者有话说：
    哥哥：我的良苦用心，你感觉到了吗@陆逢舟
    第31章 坏人日记031
    姜择秋处理完了白梵寺的事情后, 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找上他，他也乐得清静。独自一人坐在青市偌大空旷的别墅内，他回想起姜意和陆逢舟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 忽而想到陆逢舟那句近似挑衅的——有时间可以关注《与你热恋》这档节目。
    于是姜择秋花几个小时看完了《与你热恋》的前三期节目。
    他准备就此罢休的时候, 突然又被告知这档节目开启了实时直播。
    姜择秋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转头就打开了直播间, 然后看到了粉丝们尖叫着喊着‘好宠好宠’以及众议纷纷的情侣拖鞋。
    姜择秋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里陆逢舟的脸，又看看挤过来的小黑猫，突然有了想法。
    他垂眸继续给陆逢舟发信息：记得让一一好好照顾我的猫。
    陆逢舟：。
    直播间内。
    姜意有了黑猫之后，大部分的注意力显然都落在了黑猫身上。她去找了很多玩具, 带着黑猫在客厅内里乱窜。陆逢舟安静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偶尔响起的碰撞声和哐当哐当的声音看似并未影响到男人, 他的目光全程都落在长指扣紧的书册上。
    但仅仅只是一个正面镜头, 姜择秋便看出来了。
    陆逢舟此刻大概是不爽的。
    果然。
    姜意玩累了拍拍黑猫的屁股让它自己去玩, 自己往陆逢舟身边一坐，眨眨眼睛喊了一句：“前辈, 我想喝水。”
    水杯其实就在桌上, 姜意只需要稍稍俯身抬手就能拿到。但她习惯了向陆逢舟撒娇，而偏偏她的每一次撒娇陆逢舟都会受着。这次却全然不同，男人连眼睛也没抬一下，只低声道：“自己拿。”
    姜意也不生气, 抬手就将水杯拿起。
    [刚刚还夸你宠！现在怎么就不宠啦？]
    [合格的男德班毕业生是不需要女朋友说，自己就会主动将水杯递给她的！]
    [陆逢舟你不行, 你不像话。那么可爱的一一, 你怎么忍心拒绝她！]
    [陆逢舟是不是吃醋啦？]
    “前辈。”少女柔软香甜的气息倏然靠近, 向着陆逢舟层层笼罩包裹, 她按住了别在领口上的麦克风, 压低了嗓音问他，“你是不是吃醋啦？”
    陆逢舟抬眸看去的时候，女孩的眼睛里好似流转着萤火，漂亮，又生动。那张脸蛋凑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被拉近，连各自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他单手将书本按下去，指尖搭在书籍的硬壳上，深邃狭长的眼眸里逐渐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姜一一，你对它的喜欢，和对我的喜欢，似乎是一样的。”
    “不一样哦。”
    姜意将他的麦克风拉过来，柔软的唇抵着麦克风，像极了告白：“我最喜欢前辈。”
    [？？？？]
    [我艹！看了这么久的节目我竟然没发现这一对里掌握主导权的竟然是姜意……]
    [啊啊啊啊！！陆逢舟快上啊！按住她，快亲她！]
    [我艹我艹，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甜妹也可以这么撩人吗？我心跳得好快呜呜呜]
    [钓系甜妹！]
    [谢谢，已经磕晕过去了。]
    姜意明白陆逢舟的意思，但她又故意曲解了男人意思，她只愿意承认自己对陆逢舟的喜爱是远远超过黑猫的。这两种喜欢当然是不一样的，对陆逢舟那是一见钟情的心动，对黑猫只是单纯的对小动物的喜爱，想要抱一抱碰一碰而已。
    女孩直起身体，双手托着下巴，偏着头看他：“前辈要是吃醋生气的话，我哄一哄前辈好不好？”
    她冲他无辜眨眼：“今晚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陆逢舟重新垂下眼眸，视线再次落在书本上：“我不是你。”
    哦。
    这个意思就是不想听睡前故事。
    姜意叹了一口气：“那你给我讲两个吧。”
    陆逢舟：“不是你哄我？”
    姜意笑盈盈的：“那我多陪了你十分钟呀。”
    《与你热恋》的直播还没有结束，姜意和陆逢舟两个人的名字已经势不可挡地冲上了热搜，点开一看，基本都是逢意CP粉在尖叫。姜择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失策了。
    偏偏手机上又多了一条新的回复：不放心的话，多看一会节目。
    姜择秋：……
    万万没想到两人斗了这么多年，最后折在了姜意的身上。
    …
    直播节目是在当天六点结束的，直播间呈现黑色的那一刻，网友们显得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嘉宾们却猛地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温修然，他今天在齐念嫣的粉丝面前绷紧了精神，努力表现了一天，整个人疲惫得像一只被掏空的废喵。
    黑猫啪叽一下跳到他小腹上时，他也懒得理会。
    直到身上流失的力气逐渐恢复，温修然坐起身，顺着黑猫目光所及之处看过去——赫然是姜意和陆逢舟两人在低声说话。
    温修然也知道黑猫是姜意哥哥养着的，揉了一把黑猫的脑袋，呵笑了一声：“记得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妹妹被人拐走了。 ”
    黑猫：“……”
    这不火上浇油吗？
    它可不敢。
    将近九点的时候，姜意收到了来自母亲大人洛云霜的电话。这段时间姜意在外工作，洛云霜几乎每天都会询问她近况，唯一不同的是微信足以解决一切。但今日姜意接到的却是电话，她心中略显讶异，心想难道是她爸破产真出问题了？
    ——两天前姜意看到了#姜氏濒临破产#的话题再次登上了热搜。
    但不用姜意询问，姜令渊便直言：问题不大。
    后来姜意问了洛云霜才知道，她这位爸爸似乎囤了不少好东西，上次卖掉了几幅字画成功拿到资金扭转局势，这次也一样。
    洛云霜还道：你爸爸让我跟你们说，以后看到这种新闻不必在意。做生意嘛，有失有得，他宝贝多，总能将姜氏挽救回来的。
    姜意接通电话，张嘴便甜甜地喊了一句：“妈妈。”
    随即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一遍。
    洛云霜没想到自己的一通电话竟然会引起小姑娘的这种疑惑，笑了笑后立刻安抚她：“不是这个事情。你爸爸那边情况很好，不需要担忧。我打电话给一一是想问问一一的意见，你也知道妈妈在琴行工作，最近琴行来了几个人，说邀请我参加节目，一一说妈妈该去吗？”
    姜意：“？”
    从洛云霜的叙述中姜意基本了解了情况。
    是一个叫做《国风》的节目，这档节目由国家台监制，上到选取的嘉宾下到导演都是国家台亲自面试的。但他们遇见洛云霜并且邀请洛云霜纯粹是个意外。由于节目是在京市录制，而其中一位嘉宾的乐器遭受人为破坏，工作人员一边调查情况，一边来琴行询问能否将乐器修复到原来模样。
    按照那参赛嘉宾的说法，她的琵琶是已经逝去的爷爷亲手给她做的。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眼眶通红，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模样来。导演组看了不忍心，东跑西跑几乎将京市所有的琴行都问了个遍，而今天白天来到了洛云霜所在的小琴行，修补方法没找到，倒是先注意到了洛云霜。
    “他们给了我两天时间考虑，这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懂，所以先来问问一一宝贝。”
    洛云霜想的是很简单，他们家只有一个姜意是接触娱乐圈的。
    但她大概没想到自家宝贝并不是原装货。
    不是原装的姜一一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随后赶紧道：“那我去问问前辈他们，妈妈你今天先早点睡，明天我给你答复，好不好呀？”
    “好，宝贝晚安。”
    “妈妈晚安，啾。”
    姜意挂断了电话便拿起手机，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吧嗒吧嗒地往三楼走。夜深人还没静下来，池白和温修然待在一个房间里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楚雨浓和齐念嫣讨论着护肤心得，见到姜意自门口走过，顺嘴问了一句，便换来姜意说：“有事去找前辈。”
    她乖乖站在门口，连门还未被敲响，里头便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请进。”
    姜意推开门，视线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便在沙发处看到了只穿了件浴袍，胸口露出大半苍白肌肤的男人。姜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许久，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小跑到他身侧坐下，将洛云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虽说陆逢舟时常单独一人，但作为影帝他是有经纪人的，不止如此，他还有自己的公司以及工作室。
    “我问一下。”
    陆逢舟经纪人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整理了相关资料送到姜意手中。
    《国风》这档节目其实已经举办第二季了，而且收视率一向非常好。同样的，由于节目走的路线注定了参加的嘉宾不可能是半吊子，网友以及观众对嘉宾的要求都特别高。像洛云霜所说到的那位琵琶坏了的小女孩，实则是‘云香派’琵琶的第八代传人。
    姜意顺便看了眼其他参赛人员的资料，每个人的履历拿出去都非常强大，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
    姜意认真道：“我妈妈也很厉害。”
    虽然她好像也没见识过。
    “但毕竟我妈妈是节目组主动找上来的，肯定也不差的。”
    陆逢舟听着她孩子气的声音，不免觉得有趣，他低声笑了笑：“那到时候我拉人帮你妈妈投票。”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去看微信，经纪人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又发了消息过来：你把姜意妈妈的名字告诉我，我去问问。看看真的是节目组的人，还是碰到骗子了。
    陆逢舟问道：“阿姨叫什么？”
    姜意乖乖回答：“洛云霜，洛水的洛，天上飘的云，霜雪的霜。”
    陆逢舟按在手机上的长指微微一顿，他偏头，眼神里夹着姜意看不懂的深色，“洛云霜？”
    姜意：“嗯。”
    男人的长指收回，似平淡的问了一句：“有照片吗？”
    姜意在手机相册里找了找，找到了一张她和洛云霜的合照，随后便递给了陆逢舟。照片中，洛云霜和姜意并肩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与姜意完全不同，天青色的旗袍勾出洛云霜优越的身材，衬得她气质温柔似水。她将一只手搭在姜意的肩膀上，眉眼含笑地看向镜头。
    和陆逢舟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
    “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姜意凑过来，小声嘟囔，“我妈妈要是上场肯定艳压四方。”
    陆逢舟：“……”
    他薄唇微抿，好似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个小麻烦。
    前有姜择秋，后有洛云霜。
    都是老熟人。
    而且对他的印象，应该都不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姜令渊：那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第32章 坏人日记032
    将洛云霜的相关消息发给经纪人后, 没过半个小时，陆逢舟的经纪人便有了回复。
    经纪人：帮忙问过了，听说导演组那边对洛女士很看好, 他们是希望洛女士参赛的。根据导演组的形容, 他们甚至认为洛女士的一手瑶琴足以吊打已有的节目嘉宾。
    陆逢舟看到瑶琴两个字, 揉了揉眉心。
    洛云霜, 大晋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待字闺中的时候，洛云霜的一手瑶琴便被众人夸到世间绝无仅有。或者说，不止是瑶琴，洛云霜作为当年号称京城第一姝的美人, 琴棋书画都是顶尖的。
    如果说先前陆逢舟还只是怀疑有人与大晋赫赫有名的妖妃同名同长相的话，那么加上瑶琴这个关键词, 他可以百分百确认姜意的母亲洛云霜便是他所认识的洛氏云霜。
    他对经纪人道：洛女士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你最近要是没什么事就过去带带她, 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经纪人回了个OK。
    转头就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为了讨好丈母娘可真不容易。
    …
    第二天经纪人许明栋便早早去了姜家老宅。
    姜令渊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早出晚归, 许明栋去的时候正巧与他碰上。彼时姜令渊正坐着他那辆千万豪车打算出门, 车窗落下，长相英俊的男人与他对视，非常客气地冲许经纪人点点头：“许先生你好，我是姜令渊。昨天已经听说了相关事情, 非常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
    许明栋见到姜令渊便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心中讶异姜意的身份竟然这么牛逼的同时忽然又想起姜家最近破产的传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感慨什么。但姜令渊这副客气和彬彬有礼的态度确实有震惊到了许明栋, 他赶紧回答：“姜先生客气了。”
    目送了姜令渊的离开, 许明栋随着管家来到了老宅的客厅。
    洛云霜今天和许明栋约好了, 便没有去琴行。她和姜令渊一同用过早餐, 便坐在沙发上等待。洛云霜很喜欢穿旗袍, 她身上的旗袍有些是自己订购的，有些事姜令渊吩咐助理买的。
    温暖的客厅内，洛云霜一身深色旗袍，她腰板挺直，光是看一个背影便足以让人猜到这是位美人。
    许明栋上前打招呼：“洛女士。”
    洛云霜站起身，冲着许明栋笑着点头，“许先生，今天就麻烦你了。”
    “诶，客气了客气了。”
    接下来的时间，许明栋详细了解了一下洛云霜。又问了问洛云霜对于参加节目的看法，洛云霜倒也实话实说：“不瞒您说，我本人是很喜欢做这些事的，我之前在琴行工作，做的很开心。”
    许明栋从这句很简单的话里便感觉到了洛云霜对瑶琴的喜爱。
    堂堂一个豪门总裁夫人，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她可以和所有豪门太太一样，没事就去看秀做美容喝下午茶，但是她却选择了一家很小的琴行，偶尔给年轻的小孩们上上课，讲讲瑶琴的历史。
    “既然洛女士是愿意的，那自然最好办了。《国风》这档节目和其他的综艺节目不太一样，那些选秀类的节目多半都有黑幕，艺人们背后有资本支持，或者和节目组签了几期的价钱，以此来决定他们留在场上的时间。”
    “但《国风》是总台那边亲自操刀的，能留下，或者被淘汰都看选手的个人能力，而且负责打分的老师都是那个行业顶尖的人物。”
    许明栋解释了几句，又问道：“我听导演组说，洛女士的瑶琴非常厉害，洛女士还有其他擅长的吗？”
    洛云霜微微颔首，谦虚道：“其他的都略懂一些。”
    “都？”
    “棋琴书画之类的都稍微懂一点。”
    许明栋点了下头，也没当回事。
    他想，毕竟洛云霜以前也是豪门小姐，培养点兴趣爱好是再正常不过了。
    又和洛云霜简单说了几句，许明栋才起身告辞。而洛云霜在送走许明栋之后则是去了书房。姜令渊的书房分了她一半，她要去修复那个女孩子被摔坏的琵琶。
    洛云霜坐在垫子上，望着手中的琵琶思绪有些飘远，她的琴艺都是她的外祖教的，在她小时的幻想中，等她及笄了就可以去江南和外祖一道开琴坊开绣坊，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可惜的是，随着愈渐长大，她才知道出生丞相府的她早已被安排了一生。
    外祖父教会她的琴艺，是将来她用来取悦丈夫的手段。
    当时她的未婚夫是太傅长子，那太傅长子芝兰玉树，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子。而她与对方一道，总是被百姓们戏称才子佳人绝配。
    洛云霜因为时刻记着小时候的梦想，一想到自己的琴艺只配用来取悦男人，对太傅长子便没什么好脸色。结果，这位太傅长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和洛云霜的庶妹搞在了一起。
    虽说洛云霜不喜对方，但这二人这么恶心自己，她也受不了。
    所有人都赞她美名，殊不知一个自幼被丞相府教导的嫡小姐也是个高傲的性子，她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未婚夫和庶妹给了她难堪，她也不是没脾气。当时洛云霜早已构划好，借着此事教训这对狗男女，再借此事直言受了情伤想去江南疗伤，自此一走了之。
    谁知道她那丞相爹早已被权力迷惑了双眼，直接将她送进了宫。
    从此以后，洛氏云霜成了后宫的妃子。
    她的一颦一笑皆是为皇帝。
    她引以为傲的琴艺成了皇帝的专属——
    真他妈想得美。
    洛云霜垂下眼眸，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将琵琶修复了大半。她从地上站起来，望了望窗外的暮色。她在这个世界的丈夫姜令渊还未回家，按照一般情况他还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回到老宅。
    洛云霜也不在意，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记载着野史的书册。
    一翻翻到了大晋的历史。
    文中记载，由于大晋妖妃洛云霜红颜祸世，秦王与皇帝反目成仇，自此拥兵造反。
    胡说八道。
    这两人每个人都恨不得她死。
    洛云霜翻了个白眼，转身下了楼。
    但她前脚刚进客厅，便听到有车的轰鸣声传来。洛云霜颇显意外地看着姜令渊迈着长腿走进来，他身上的大衣和西装外套被挂在一侧，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衣。
    注意到妻子疑惑的目光，姜令渊言简意赅道：“今天有事早点下班了。”
    话刚说完，便看到姜令渊的特助指挥着人端进来一个看似很沉重的长方形木盒子。那特助看了眼场内的两人，笑着对洛云霜道：“今天姜总去了文老那边，用一幅字画与文老交换了这架瑶琴。”
    “瑶琴？”
    “是啊，姜总说夫人要去参加节目，肯定得有把趁手的瑶琴。”
    姜令渊也颔首：“等会可以试一试趁不趁手，不趁手的话，文老那边还有其他的。”
    他只是挑了一个据文老所说最贵最好的一架。
    毕竟他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了解。
    但贵的总是错不了的。
    洛云霜看看那瑶琴，再看看姜令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敛眸笑了笑，“好。”
    …
    姜意和陆逢舟录恋爱节目的时候，洛云霜也抱着姜令渊送她的瑶琴去参加《国风》。最近几天《国风》的热度相当高，尤其是当被有心人爆料参赛嘉宾的乐器被人为损坏，一场场阴谋论便迅速从网友的脑袋里浮现起来。
    再者就是《国风》的官博又官宣了一位参赛嘉宾，并且放出了参赛嘉宾的一段视频剪辑。
    视频中。
    身穿旗袍的女人身后是园林，白雪覆盖了草木和青石，她安静坐在古亭中，指尖流淌出动人的音乐，画面比雪中腊梅还要吸引人视线。
    视频不过短短三分钟，却将女人出色的长相、熟练的动作以及昂贵的瑶琴全部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艹！！！]
    [这是新的参赛嘉宾吗 ？长得也太好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和瑶琴好搭啊，就好像她们本来就属于彼此。]
    [等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把琴是不是叫绿腰？]
    [真的耶。不过绿腰不是古董吗？还能弹吗？]
    [换过琴弦了吧。]
    [真的好美呜呜呜]
    姜意也发了一串‘好美好美好美好美’，然后疯狂转发点赞夸奖洛云霜的相关微博。她用的是微博小号，花了三四小时在各条微博下都留下了自己的身影，将洛云霜脑残粉的名号稳稳当当地坐实。
    又转发了相关视频到[好人一生平安]的家庭群聊里：妈妈好漂亮！妈妈比赛加油，我一定会守在电视机前准时观看的！
    没一会儿，家里的两位男性也发表了下自己的看法。
    姜令渊：[棒]
    姜择秋：[点赞]
    只不过这个时候洛云霜大概在录节目，姜意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洛云霜的回复，便将群聊放到一边，向楚雨浓和齐念嫣安利自家妈妈。池白一脸复杂地看着姜意将她妈妈吹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果断在姜意的身上贴了个标签——
    妈宝女。
    但这样的吹嘘和夸奖是有用的，最起码《与你热恋》的三个女嘉宾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洛云霜的魅力之下。
    齐念嫣：“阿姨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不是妥妥的大美人吗？”
    楚雨浓：“叫什么阿姨，这是姐姐！ 美人姐姐！”
    楚雨浓：“一一宝贝，姐姐的照片呢，再给我看两张。”
    齐念嫣：“我想要个签名。”
    楚雨浓：“我也要！美人姐姐一定会红的呜呜呜，太好看啦，我也想变得这么好看。”
    楚雨浓：“我想跟美人姐姐合作，她弹瑶琴，我跳舞，嘶——不行，我要去问问《国风》这档节目让不让人伴舞。”
    池白：“……”
    他和温修然对视两眼，温修然轻咳一声，凑到姜意面前，“那个，要不也给我个签名照？我姐也想要。”
    池白：“……”
    姜意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小要求，在她看来这就是她妈妈受人喜欢的标识，她弯着眼睛立刻应了一声好，就去找洛云霜了。不过洛云霜还没有回复，姜意便先看到了一条来自微信好友的消息，是一张截图。
    唐莘莘：某家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也跑出去抛头露脸，感情这次是真破产了啊？
    随后是微信好友的评论：说话这么难听？难道不是看人家姜意妈妈都红了你还没红酸了？
    姜意眨眨眼。
    啊。
    又是唐莘莘啊。
    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姜意眯了眯眼睛，嘴角缓缓扯起一个笑容，随后对报信的好心人道：谢谢你，我知道了哦。
    对方：不用客气，就是能不能给个你妈妈的签名照^^阿姨真的太有魅力了，你也知道我是修古文化的，她简直是我心中的洛神。
    姜意：好呀，谢谢你支持我妈妈[可爱]
    另一边。
    唐莘莘看到好友圈的评论，脸色漆黑，难看得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她咬着牙，气得眼睛都快红了：“这群狗腿子！”
    自从上次她在东大庄拍卖会和姜意洛云霜闹了矛盾被文老赶出来，圈子里立马就少了一半哄着她的人。
    可少就少了，竟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在她的动态下嘲讽她。
    洛珠雨见到女儿这副模样，立刻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而等她的视线触及到画面中的洛云霜，心头的愤恨和嫉妒却完全不比任何人少。
    凭什么这个女人能得到这么多。
    怎么当初就没死成呢。
    作者有话说：
    姜一一：为妈妈痴，为妈妈狂，为妈妈哐哐撞大墙！
    第33章 坏人日记033
    接连几天的时间。
    《国风》这档节目和洛云霜的热度都高居不下。
    周四《国风》的最新一期节目如约上线, 导演组很有心机的在这期节目最后加上了洛云霜作为挑战者露面的片段，并对洛云霜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当时的弹幕十条里有九条都在夸洛云霜。
    什么‘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连名字都很有符合节目’、‘期待期待’、‘这姐姐怎么好像越看越好看呢’一类的彩虹屁应有尽有。
    可洛云霜红得太突然太快了。
    哪怕是一个已经在娱乐圈工作了几年的小明星也不一定有这种突然之间家喻户晓，只被人一提‘瑶琴’便会有人回应“哦你说的是那个穿旗袍的素人是吧”的风光。
    可想而知, 洛云霜在这短短几天内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尤其是, 背后还有个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的洛珠雨。
    洛珠雨花了不少钱找了营销号和水军, 在洛云霜的相关微博下肆意抹黑她。但洛珠雨显然还是有脑子的, 她的抹黑并非是什么无厘头的‘靠XX上’或者直言洛云霜背后有金主。
    她找了一个很合适的角度。
    一时间，所有关于洛云霜的热搜话题都变成了：洛云霜究竟是什么人？
    而在营销号的科普中写道：看节目组对洛云霜的介绍，洛云霜最擅长的是瑶琴。那么问题来了，博主去查看过相关资料, 我国瑶琴六大流派、八大世家里从来没有一个叫做洛云霜的，倒是京市某豪门太太是这个名字。
    就是说, 节目组到底是收了多少钱才愿意丢掉攒起来的好名声给这位豪门太太操人设啊？真的, 放过国风吧。我承认她是很好看, 坐在园林里弹古琴也很有意境，但起码给那些瑶琴流派的传承人一点面子吧？
    洛珠雨靠在别墅上的沙发上, 目光落在微博的各种热评上, 看网友从对洛云霜浅显的喜爱到质疑，受到挑拨以后又开启嘲讽，心底的那口恶气终于撒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 随后拿出手机，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上次你帮我的事情都出现了意外, 这一次, 再帮帮忙？钱还是照付, 但是人必须死。
    不到五分钟, 对方便有了回复：
    要加钱。
    洛珠雨这三个字, 暗暗骂了一句，随后立马回复道：好。
    加钱也无所谓。
    只要姜令渊夫妇能如她所愿，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足够了。
    沉默间，唐康德夹着公文包从门外走来，洛珠雨看了眼他，心中对他的厌恶更深了一层。自从上次被文老赶出东大庄拍卖会以后，唐康德的生意时常受到旁人的冷眼。这个圈子本来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大家觉得他得罪了文老，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唐康德便将这事怪罪在了洛珠雨和唐莘莘这对母女身上。
    在他看来，若不是因为这对母女在大庭广众之下针对洛云霜母女，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棘手。
    于是近段时间唐康德看到洛珠雨便恨不得破口大骂。
    今天也一样，唐康德看着洛珠雨像个豪门太太一样坐在沙发上，对自己回家视而不见，甚至连问都不问上一声，心头怒火翻涌：“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娶了你个败家娘们！”
    洛珠雨听到这话就想笑：“是啊，谁让洛云霜看不上你呢。”
    唐康德在听到‘洛云霜’三个字时便面色涨红，洛珠雨冷笑一声：“当初我给你拿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我的。这样吧，要是实在过不下去离婚算了。”
    洛珠雨确实不太想跟唐康德过了。
    前几年他们之间虽然有矛盾，洛珠雨虽然也看不上唐康德，但由于她时常用姜家的钱补贴唐康德，对方对她倒是也很客气。
    于是她想得也很好——
    姜家那伙人要是全死光了，正好让唐康德对姜家下手，届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能得到不少钱。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这钱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最安全。
    她没再理会唐康德，转头上楼时又给之前的账号发去了一条信息：再帮我个忙，让姜令渊和洛云霜自愿写下遗嘱，姜令渊藏起来的那些古董，我们平分。
    …
    微博上讨伐洛云霜的言论愈发多了起来。
    期间还夹杂了几个参加《国风》但已经被淘汰的嘉宾的阴阳怪气，像什么：还好淘汰我的是水准很高的选手，否则因为资本而被淘汰，我可能要气死。
    摆明了在说洛云霜出现在《国风》是资本的原因。
    洛云霜从大众称赞到被人质疑只用了两天时间。
    虽然许明栋再三提醒她不要去搜索网上的言论，但洛云霜还是没忍住。要知道她本来就不太爱用现代科技，可许明栋一提便激发了她的兴趣。
    她倒是想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骂她的。
    [给我看yue了。]
    [我还说她怎么突然这么红呢，搞半天都是资本在捧她，真绝了]
    [亏我之前还好喜欢她的颜值啊，结果到头来……心情有点复杂。]
    [最讨厌资本了]
    [我就想看看下一期会有哪个倒霉蛋被洛云霜给踹下去哈哈哈哈]
    [@洛云霜老阿姨涂再多的粉也是个老阿姨啊，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洛云霜看了半天，唯一的一个反应就是：就这？
    还是比不过大晋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客，在他们的文章里，她这个妖妃才是被骂到狗血淋头。关键是那群文人骂人还是有相当的水准的，字眼不脏，但是格外的损。
    两者一比，这群网友啥也不是。
    洛云霜淡定地抱起瑶琴去录节目了。
    两天后的晚上。
    《与你热恋》也在黄金档时间准时播出。粉丝们摩拳擦掌等待着三对嘉宾疯狂撒糖，甜死人。结果突然发现，这一期的画风好像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譬如明明是六个人的电影，但出现在镜头前的只有三位女嘉宾。
    另外三位男嘉宾安静坐在一旁。
    池白和温修然面面相觑，陆逢舟坐在一旁看书。
    总结一下没他们什么事。
    而这三位女嘉宾在做什么呢——
    镜头拉近，只见楚雨浓手中拿着一叠的A4纸，最上面的一张用马克笔写了几个大字：洛云霜后援会注意事项。
    翻开这张纸，下面分别写着：
    粉丝入会要求。
    如何为美人姐姐打call。
    如何为美人姐姐反黑。
    等等。
    观众们：“……？”
    就在观众们满脸懵逼的时候，楚雨浓直接对着节目组的镜头调出一个二维码，非常直接：“想加后援会为洛云霜姐姐打call的姐妹们可以直接扫我手机上的二维码，我们一起给姐姐投票！”
    观众：“？”
    [我他妈一个楚雨浓脑残粉看了都要说句离谱的程度]
    [啊？不是吧？你们这样追星的？]
    [狗：什么？《与你热恋》这档节目也有资本渗透了吗？@樊建淳，洛云霜的金主给了你多少钱！]
    [哈哈哈哈操啊我笑疯了]
    [双厨狂喜！虽然但是，我觉得网上突然冒出那么多对洛云霜的恶评，多少带着点有些人的下作手段。但凡真的看国风这档节目的就会知道，萱萱是站洛云霜的。]
    [是的！萱萱好歹是琵琶世家的传人，要真的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可能连发十条微博狂喷洛云霜的黑粉]
    [姐妹们扫了吗？我已经进去了，就是说，群主和几位管理员好像真的是楚雨浓他们。]
    [？？？？]
    任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与你热恋》节目组直接联动《国风》，并且来了波让人看不懂的骚操作。一时间就连营销号和水军都有些懵逼了。而后节目播放结束，楚雨浓甚至还在微博放了后援会的二维码，并道：没来得及在节目里扫二维码的可以直接点这个进群！只要你喜欢美人姐姐，我们就是好姐妹！
    网友：“……”
    网友懵逼的时候，作为洛云霜暂时经纪人的许明栋也很懵逼，他赶紧找出自家艺人陆逢舟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就问：“你们搞什么呢？”
    这时候陆逢舟正坐在电脑前，滑动着鼠标给姜意找今晚的睡前故事。姜意这小姑娘要求高，睡前故事一定要听美好结局的。陆逢舟每天都要给姜意讲故事，脑袋里童话故事的储备量基本已经被挖空了。
    他的目光没有收回，只淡声道：“粉丝对偶像表达喜爱。”
    经纪人：“……那也太夸张了，楚雨浓表现得简直跟个脑残粉一样。你跟他们讲其实不用那么夸张，我和洛女士都商量过了，我们都是赞成直接在节目上打脸那群黑子的。”
    “你担心什么？”陆逢舟将看中的睡前故事保存，终于得空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闹得越大，打脸越狠，没准就把背后的人气死了。”
    “哦你说到这个——”许明栋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昨天姜总那边跟我透过底了，你猜背后搞这么大动作，使劲往洛女士身上泼脏水的人是谁？”
    许明栋问是这么问，可也没想过陆逢舟会顺着他的话真进行猜测。
    他主动道：“是洛女士的亲妹妹，叫什么洛珠雨吧。”
    陆逢舟长眸微微一抬，随口应了一声，反问：“没气死？”
    许明栋：“……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
    陆逢舟扯了扯唇角，没再和许明栋说什么。
    他想，洛云霜这运气和他还真像，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所谓的妹妹都是个心眼极脏的存在。
    他敛着眸，很快听到了卧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目光在窗口划过，如今已经是晚上□□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刻，能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除了姜意不做第二人选。
    他一说请进，熟悉的哒哒哒声便落入了耳畔。
    男人抬眸看去，只见姜意穿得整整齐齐。女孩拎起黑色裙子的一角，冲陆逢舟微微一屈膝，笑盈盈的问：“前辈，好看吗？”
    陆逢舟却只是问道：“要出门？”
    姜意走到他身边坐下，捧着脸：“不止要出门，还想和前辈一起出门。前辈，你偷偷告诉我，你们鬼城有什么鬼可以拿得出手吗？”
    她看向陆逢舟的时候，眼睛依旧清澈干净，仿佛口中提及的丝毫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怪。
    她拧着眉，很认真的补充：“我们去吓唬吓唬别人怎么样？”
    陆逢舟听到‘吓唬’二字，狭长的眼眸里立刻染上了似笑非笑的深色。
    他在与姜意充满兴奋的对视下，目光一转落在女生白皙的脚踝，那根串着金色小铃铛的红绳依旧松松垮垮地贴在上面。男人微微俯身，一只手越过女孩的肩膀，抵在姜意身后的沙发上，一只手缓缓往下，修长指尖轻轻拨动着金色铃铛。
    一个很暧昧的动作。
    “鬼城早已消失在另一个世界，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
    陆逢舟指尖一抬。
    顺着陆逢舟指尖的方向看过去，窗外本来夜月高悬，灯光明亮。
    此刻却乌黑一片。
    一只硕大的、猩红的眼睛忽然贴上窗户。
    陆逢舟直起身体，漫不经心地开口：“勉强可以给你凑几只恶鬼。”
    作者有话说：
    陆某：请姜一一把老公打在公屏上。
    第34章 坏人日记034
    陆逢舟送给姜意的金色铃铛其实是鬼城的一种通讯器。
    但回到这个原来的世界, 陆逢舟随身携带的通讯器也变得毫无作用。恰好，金色的小铃铛长相小巧可爱，与姜意白皙的肌肤格外相配。
    事实上看到姜意将小铃铛系到脚腕的那一刻, 陆逢舟在想的是：
    原来它有更合适的用途。
    姜意对窗外的恶鬼显得非常感兴趣, 迫不及待地踩着小皮鞋下了楼。
    时间还早,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还没有休息, 其中自然也包括导演樊建淳。
    樊建淳和制片人正在讨论刚才的突发事件。
    原先樊建淳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眸之间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暗沉了下来，他推开窗户去看，虽然能听到夜间寒风凛冽的呼啦啦吹动, 但明明近在咫尺的路灯与他之间如同被倒入了浓郁的墨汁，他只能艰难透过这层黑色去捕捉隐隐约约的昏黄灯光。
    樊建淳一问制片人, 制片人看到的和他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便趴在窗口, 手指探出窗沿, 试探着去伸入那片黑暗之中。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手背特别凉。
    在这种情况下, 浓郁的黑色好似逐渐退散, 不远处的路灯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樊建淳的眼中。他还来不及惊讶，便先听到了耳后传来的声音。脚步声以及工作人员各自打招呼，喊着陆逢舟和姜意。他下意识回头，目光中的两人衣服整齐, 看上去似乎要出门。
    樊建淳：“你们干嘛去？”
    姜意弯了弯眼睛，“逛夜市。”
    小姑娘说起谎话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漂亮的小脸蛋上丝毫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而碍于她表现得如此镇定, 樊建淳并没有对此表示怀疑, 只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毛病, 别的明星们晚饭都不敢吃, 你俩还去逛夜市。”
    也只是个简单的吐槽而已。
    樊建淳并未阻止他们出门。
    只认真说了句注意安全，以及嘱咐陆逢舟绝对不准干坏事，才挥挥手放人。
    而就在姜意和陆逢舟抬脚走出荟萃庭别墅的一刹那，黑猫从角落里倏地窜出来，小猫咪小巧的身影迅速跳到姜意的肩膀上，在女孩身边软绵绵的喵呜了一声。那叫声细腻又软绵，听着好像是在撒娇。
    姜意得承认她对小猫咪的叫声毫无抵抗力。
    柔软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黑猫的下巴，她弯着眼睛问：“你也想去吗？”
    黑猫：“喵呜。”
    于是姜意没有拒绝它：“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她说着话，扭过头，无辜的目光带着浅浅的憧憬看向了陆逢舟，小声问：“前辈会不会介意？小猫这么可爱，我们让它跟着吧？”
    陆逢舟扯了扯唇，眼神看向黑猫时染上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色，他低声道：“好啊。”
    黑猫默默地将身体往姜意的身后藏了藏。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两人一猫很快来到了唐家人所在的别墅。
    陆逢舟没有开车，毕竟是出门做坏事的，就算能力再强也不能太嚣张。
    但就算不能开车，他也完美利用了有限资源。
    原本娇小可爱的小黑猫不知被陆逢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在瞬间将身体暴涨到了成年老虎的大小，而后陆逢舟便带着姜意坐在了黑猫的背上。
    身下是柔软的皮毛，耳边是凛冽的风声。姜意对这种新鲜的体验很喜欢。她伸手摸摸黑猫的脊背，又去蹭黑猫的耳朵，玩够了才彻底放松靠下去。柔软的身体几乎在瞬间便落入了男人的怀中，淡淡的海盐薄荷味浸满鼻腔，姜意偏头时，红唇擦过男人的下巴。
    她今天出门前化了妆。
    不算显眼的口红印子却依旧出现在了陆逢舟的下巴和唇角。
    姜意满脸无辜地眨眨眼，手指缓缓落在男人脸上，压低了声音：“前辈，你的脸脏了。”
    像是小孩子的玩闹。
    陆逢舟捏住她的手指，眼神落在她脸上，视线从她漂亮的眼睛划过，他扯了扯唇：“下次可以换个地方做标记。”
    暧昧的夜色浓郁翻涌。
    黑猫绷着脸，借着黑夜和恶鬼的遮挡飞奔。
    它想，还好姜择秋没看到。
    不然大概会气死。
    本来嘛。只是想把它送过来捣乱的，但姜择秋也不想想，它这只平平无奇的妖物怎么可能干得过陆逢舟这种大佬啊！
    黑猫叹了一口气。
    狂奔的速度更快了。
    从青市到京市开车都得两个小时，可黑猫速度极快，不过半个小时便赶到了唐家。
    唐家的条件不比姜家，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唐家位于京市的高档小区，漂亮的建筑物安静地藏在黑夜下。只长了一只血红眼睛的恶鬼以缓慢的速度跟在姜意和陆逢舟的身后。它显得格外沉默，和其他的恶鬼也不同，姜意能感觉到它身上那种沉稳的气息——
    没有丝毫暴虐之感。
    听到姜意询问，陆逢舟也没有瞒着她：“我从鬼城来到这里时，它就跟在我身边。”
    所以，陆逢舟刚刚召来的恶鬼其实都是鬼城残留的，与他一同出现在这里的恶鬼。
    姜意想，那大概这些恶鬼都是见识过世面的，怪不得这么沉稳。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唐家。
    令人有些想不到的是，姜意前脚刚站稳，身后便传来喧哗声。黑暗中的路灯倏然亮起，来人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走着，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凌乱，刻意烫成的长卷发也散乱着。她抬起被酒晕染的脸，暴露在视野中，赫然是唐莘莘。
    此刻扶着唐莘莘的是一男一女。
    虽说大晚上能一起出门喝酒，还能将人送回到家，关系一定还可以。但事实上这一男一女的脸上却夹杂着浓浓的烦躁和厌恶。
    借着唐莘莘喝醉酒听不清对话的机会，这两人小声说着话。
    “烦死了。”
    “我都困死了，结果还得先把人送到家才能回去睡觉。天知道我家离这儿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没事喝什么酒啊。就因为姜意她妈妈那个事情？我真是服了，好歹也是艺术学院的学生。自己红不了怎么还怪别人呢。”
    “得亏突然爆红的是姜意的妈妈，要是姜意，我看唐莘莘得气死。”
    说着话，两人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顺利将唐莘莘送到客厅，两人终于转身离开。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角落里，姜意和陆逢舟站着。两人对视一眼，前者突然朝着窗外勾了勾手指，她轻声道：“小黑快来。”
    小黑是姜意给恶鬼起的名字。
    深夜。
    唐莘莘觉得嘴巴很干。
    她缓缓睁开眼睛，酒意上头而导致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疼得几乎要炸开来。唐莘莘很少喝酒将自己喝醉，但今天她属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眼见着洛云霜的名声一落千丈，她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嘲讽姜意和她那个丢人现眼的妈。结果被《与你热恋》的节目组和楚雨浓几人一掺和，楚雨浓齐念嫣的粉丝以及《与你热恋》的大部分观众又开始重新为洛云霜说话。
    加上那个叫做顾萱的女孩子以琵琶世家传人的身份一直替洛云霜反黑，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情形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就好像唐莘莘本来都能拿第一了，结果突然冒出了个人把她的第一名替了，与此同时还告诉她——你被取消考试成绩了。
    这种落差，一般人都受不了。
    唐莘莘更是。
    所以她找人喝酒了。
    现在喝多了，只能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往客厅走。然而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却忽然感觉到背后涌上了一阵凉意。不是寒冷，这种凉意是穿过皮肤渗透到骨头里的，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疼痛。
    她忍不住搓了搓身体，下意识的回头。
    突然。
    她的眼睛贴上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猩红色眼睛。
    那只眼睛看着并不像人眼，里面有两只眼珠子，相互挨在一起，四周也并非也是眼白，而是正在流淌的血液。
    不知道为什么，唐莘莘竟然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比惧怕的事物，尖叫蜷缩，她不断地重复——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二楼主卧的房间门被打开。
    洛珠雨只穿着简单的睡裙，皱着眉缓缓走出来。她本来是在睡觉的，可是听到了唐莘莘回来的动静。她也没当回事，她早知道唐莘莘今天出门喝酒了，她的女儿心里不痛快她也是知道原因的，因此她并未选择阻止。
    可接下来的情况便有些不对劲了。
    在似梦非醒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好似听到了若隐若无的尖叫，还有人沉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就像是打在洛珠雨的脸上，让她在瞬间毛骨悚然，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心中惊愕不已，加上外面的动静一直没能消停，洛珠雨便索性推开了门。
    可呈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切却显得无比诡异。
    她的女儿像一根木杆一样傻呆呆地站在走廊的一端，紧缩的瞳孔中印出了极度的惊慌和害怕。她的身体好似无意识地在发抖，当洛珠雨靠近她时，她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叫，随后猛地抬手朝着洛珠雨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
    狠狠一巴掌砸在洛珠雨的右脸。
    洛珠雨做梦都没想到自家女儿会扇她巴掌，关键是这巴掌力道够足，几乎要将她的脸都扇烂了。
    刺疼浮起，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咬着牙狠狠拍了唐莘莘的脑袋：“蠢货，你在干什么！”
    唐莘莘猛地扭头。
    她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
    洛珠雨倏然瞪大眼睛，她还沉浸在猩红之眼的震撼中，唐莘莘已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身体狠狠朝着洛珠雨压了过去。
    嘭——
    两人一同倒在地上。
    洛珠雨的后脑勺砸中了栏杆，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姜意将小黑拽回来，缓缓走向了洛珠雨。
    小黑离开唐莘莘的身体以后，唐莘莘也陷入了昏迷。
    现在，望着两个女人昏迷的模样，姜意轻轻嗅了嗅，她回头问：“前辈，你有没有闻到臭味。”
    陆逢舟的目光落在洛珠雨的脸上，手指虚虚在上面一点。
    洛珠雨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道诡异的黑暗纹路。
    从眼角的一端到下巴再向四周扩散，这条纹路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占据，看上去……像极了一个符号。
    “这是什么？”姜意疑惑道。
    陆逢舟挑了下眉，没说话却掏出手机。
    “前辈，你在干什么？”
    陆逢舟：“拍个照，问姜择秋。”
    作者有话说：
    哥哥：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我。
    推篇文，有兴趣的宝子可以去看看嗷。
    《开盲盒，搞建设》by去酒
    叶矜矜是个天才女巫。
    直到某一天她在研发新药剂的时候，突然穿进了一本名为《帝国娇妃》的小说中，成为了帝国皇子的未婚妻，结果皇子为了取悦心上人女主将她丢弃在了垃圾星。
    叶矜矜睁开眼睛时，她的前面是眼睛猩红的变异狼，身后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变异虎。
    问：该怎么逃脱？
    叶矜矜：为什么要逃！恶狼牙齿可以做腐败药剂，猛虎毛发可以做兴奋药剂，我全都要！
    /
    垃圾星是一颗完全被抛弃的星球，数不胜数的金属垃圾，永远没有植物的土壤，泛着黑光的河流，还有重病无法治愈的民众。
    这里是腐败与死亡的天堂。
    后来有一天，叶矜矜意外发现了一条异世界连接通道。
    她随手往里一拽，拽出一只正在守关的无限流小BOSS。
    小BOSS：？
    叶矜矜：？
    叶矜矜：就是说，你能不能帮我造个房子？
    死前是建筑师的小BOSS：算我善心大发。
    叶矜矜从此对连接通道有了特别的兴趣，她从里面拽出了生前是园艺师、医生、机械师、企业家等等身份的关卡BOSS，将垃圾星重新建设成了一个全新的、充满生机的蓝色星球。
    /
    帝国皇子得到消息，被他视为耻辱的第一任未婚妻叶矜矜竟然死而复生，于是他带着跟班开着机甲来到垃圾星准备杀/人/灭/口。
    娇小可爱的少女拎起裙摆，摘下女巫帽：“欢迎来到垃圾星，我的部下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女巫的身后。
    无数来自异世界的亡灵沉默站着。
    锋利的机甲撕裂不了他们的身体，帝国的军队斩落不掉他们的头颅。
    他们如尘埃，永生永世，不死不灭。
    他们是最伟大最凶残的亡灵军团。
    亡灵军团：来啊，打架啊！
    帝国皇子：……草。
    第35章 坏人日记035
    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
    姜择秋被手机的提示铃声吵醒时, 向来冷淡的眼眸里还残留着几分惺忪睡意。
    他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床头，打开灯光看向了手机。
    当看到给他发信息的人竟然是陆逢舟时, 姜择秋的表情已然越发冷淡。
    他抿着唇, 视线自照片上划过。
    作为一个曾被整个艮山派所有弟子长老都认定的继承人, 姜择秋在看到照片时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诡异的符号。他虽然没在现场, 可照片中透露出来的符号长相与陆逢舟等人亲眼看到的并无差别，只因为照片的拍摄角度而显得有些变形。
    盯着那黑色符号看了半天，姜择秋才注意到符号背后的主人竟然长相如此眼熟。
    洛云霜的妹妹，洛珠雨。
    姜择秋对洛珠雨的印象并不好, 他从洛珠雨手中拿到那根红绳时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所以他接过了洛珠雨送给他们一家四口的四根红绳，将上面的鬼气和怨气全部散去才重新递给了家里人。
    姜择秋的目光微微一闪, 很快打通了陆逢舟的电话。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和洛珠雨在一起？”
    陆逢舟的视线落在身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孩身上, 将手机往姜意的脸上一贴, 姜择秋便听到了熟悉又柔软的嗓音：“哥哥，陆前辈说带我来吓唬人。可是洛珠雨先把我吓到了, 她的脸好恐怖, 而且都擦不掉。”
    姜择秋：“……三更半夜，陆逢舟你带我妹妹出门吓唬人？”
    陆逢舟将手机拿回来，并不在意他言语间的质问，只反问道：“不可以？”
    顿了顿,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只是吓唬人而已, 又不是杀人,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姜择秋：“……”
    操。
    这么说还得感谢你的体贴？
    姜择秋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一次觉得把姜意放到陆逢舟身边是个绝对错误的选择。他闭了闭眼睛, 决定不去想这些糟心事, 而是将话题扯到了最开始的话题上，解释道：“是阵法。”
    “阵法？”
    “对。洛珠雨脸上的这个阵法挺有意思的，应该是一种单方面的交换术。”姜择秋回忆着脑袋里关于阵法的记忆，过了一阵才继续说，“你身为鬼城的主人，不是最了解恶鬼上身的事情吗？”
    陆逢舟面对他突然的嘲讽，眼皮都没掀一下，“我有自己的身体。”
    所以不需要上别人的身体。
    再者，这对于一个洁癖的恶鬼而言，上身这种事情多少有点挑战他的底线。
    “但你也知道，恶鬼上身会吸食那人的精气。用不了一个月，那人就会疲惫不堪，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的异常。再过一个月，或许他就死了。”
    “但有了阵法就不一样了。”
    “阵法困住了人的精气扩散，阻挡了恶鬼无意识吸□□气的行为。”
    “如果有恶鬼想要附身洛珠雨，有了这个阵法，她永远都不会发现。而恶鬼可以无数次地附身，无数次以洛珠雨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话说到这里，陆逢舟和姜意基本也听了个明白。
    两人对视一眼，姜意坐在沙发上晃了晃小腿，撑着下巴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所以，有个鬼看上洛珠雨了？”
    姜择秋：“看上去确实是这样。”
    顿了顿，姜择秋忽而道：“陆逢舟我有几句话跟你讲。”
    姜择秋的意思显然是想要说悄悄话，让陆逢舟把扩音器给关掉。
    但随着女孩柔软的手指搭上男人的手臂，姜意站在沙发上，俯身靠近陆逢舟，身体肆意砸进他怀里，她抬手就挽住了男人的脖子。靠近时，红唇贴着男人的耳垂，只用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前辈不会瞒着我吧？”
    陆逢舟垂下眼。
    他的一条手臂顺势搭在姜意的腰间。
    女孩今天穿的裙子是收腰款的，一眼看去仿佛能被折断。
    陆逢舟勾了勾唇，揽着姜意坐在沙发上的同时对姜择秋道：“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下，姜择秋只以为陆逢舟关掉了免提，便直言道：“我重生在这具身体上之前，身体的主人已经被鬼附身杀死了。我怀疑洛珠雨对她脸上的阵法应该是不知情的，但我认为她应该认识那只恶鬼。”
    虽然只与洛珠雨有过一两次接触，但姜择秋能感觉出来洛珠雨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有鬼借用她的身体，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阵法的。
    姜择秋说到这儿，低声道，“你没事别带我妹妹出来，太危险了。”
    陆逢舟应了一声。
    答应是答应了。
    但做不做得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
    姜意和陆逢舟很快离开了唐家。
    离开前唐莘莘和洛珠雨两人还躺在地上昏迷，姜意当然没给他们叫救护车，但是却把小黑留在了那边。
    用姜意的话来说，如果这两位有哪位提前醒了的话，就让小黑再吓她们一下。
    醒了再吓晕，再醒再吓晕。
    反正看唐家如今这情形，唐康德因为看不顺眼洛珠雨母女俩而选择住在外面，那么……洛珠雨和唐莘莘这次应该能遭很长时间的罪了。
    她哼着歌牵着陆逢舟的手，慢悠悠地回到了荟萃庭。
    姜意让黑猫进屋，自己则是和陆逢舟坐在外面的亭子。夜间寒风肆虐，姜意只穿着要羊羔绒大衣也没觉得冷，她趴在石桌上，冲陆逢舟眨了眨眼睛，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秘密暴露：“前辈，你猜我是不是姜意本人？”
    两人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话题。
    尽管姜意在陆逢舟面前表现得根本不似在姜家人面前乖巧。
    陆逢舟深邃狭长的眼眸望着她，一眼望进了姜意的眼中。
    事实上从见到姜意的第一秒开始他就知道姜意并非是普通人。他对姜意的特殊取决于他知道姜意和他是同种人——
    他们强大，罪恶。
    像是同一片深渊之地绽放出来的同一片恶之花。
    “真正的姜意在看到我的时候，不会流露出那么喜爱和大胆的眼神。”
    她应该和温修然他们一样，面露恐惧。
    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是哦。”姜意撑着下巴，“我醒来的时候，姜意也死了呢。”
    她用手比划了下脖子，指尖轻点，“这里有一条很深的淤痕。”
    “唔对了，当时姜意是在电梯里死掉的，可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了。”
    姜意在告诉他，‘姜择秋’和‘姜意’这对兄妹大概是死在同一个人或者恶鬼的手中。
    但——
    陆逢舟眸光微闪。
    或许洛云霜也一样。
    如果陆逢舟没记错的话，姜家夫妇在此之前也遭受过一次车祸 。或许洛云霜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男人将姜意送回房间，抬眸淡淡道：“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姜意已经换好了衣服钻入了被子里，但陆逢舟却没有离开。他靠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眉眼透着几分懒散，“不过暂时还没有结局。”
    姜意偏着头好奇的问他：“主人公是谁？”
    陆逢舟：“我。”
    姜意满意地点头。
    陆逢舟今天所讲述的睡前故事格外狗血。
    他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父亲是做生意的，母亲是大学教授，夫妻二人感情相当好。
    两人工作繁忙，陆逢舟的出生都让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两人甚至没什么单独的时间过二人世界，可夫妻感情依旧深厚。
    男人会给女人准备很多小惊喜。
    他买了很多的宝贝，例如钻石、珍珠等等，都会拿到一家很老旧的雕刻店，为女人准备生日礼物。
    但后来发生了意外。
    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准备这些小惊喜，但他为另一个女人买了房子，在那个房子里跟那个女人亲密地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
    姜意拉了拉被子，有些闷闷的说道：“结婚证好像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转了个身，去看陆逢舟：“然后呢？”
    陆逢舟声音淡然，“然后女人知道了丈夫出轨，分别约了丈夫和小三出门。”
    再然后。
    丈夫和小三分别被分尸，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陆逢舟敛下眼眸。
    过去了太久的时间，他对那段记忆都有些不太清晰了。
    只隐约记得他妈在意外得知真相以后表现得很平静，但平静只是表面。
    她会在深夜掐住他的脖子。
    会用刀在他身上落下一道道的痕迹。
    她拿着刀抵在他的胸口，有些神经兮兮地对他说：“是这里吧？这里是心脏的位置吧？你说你爸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那这里呢，这里划上一刀会死吗？”
    那时候的陆逢舟还不知道，他的母亲正在用他的身体做标记。
    “你在我身上看到的那些伤口，她都重新刻在了她那丈夫的身上。”
    在折磨尽了对方之后，她才把他分尸的。
    窗外的迎来了丝丝缕缕的日光，
    在这个与恐怖故事无异的睡前故事还未结束时，天亮了。
    但对于故事中的几个人而言，伸手所触及到的却都是黑暗。
    姜意眼巴巴地望着陆逢舟：“然后呢？”
    陆逢舟看她：“有机会再告诉你。”
    姜意皱了皱眉。
    虽然这是陆逢舟的往事，但他这种讲一半留一半的行为真的很吊人胃口。
    可看到男人那冷冷淡淡说着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时，姜意的心脏好像突然软了软。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身为恶鬼连身体都没有，更何况是心脏。
    指尖从被子里悄悄探出来，她眨着漂亮的眼睛问他：“你困了吗？”
    在陆逢舟的注视下，女孩甜甜笑了笑：“要一起睡觉吗？”
    第36章 坏人日记036
    屋内的气氛似乎随着这一句邀请变得格外暧昧。
    陆逢舟深邃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 望过去的时候姜意眉眼微弯。
    他并未应下她的邀请，只是突然道：“姜一一，心疼一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 ”姜意从床上坐起来, “心疼自己的男人应该没关系, 对吧前辈？”
    柔软白皙的手撑着小巧的下巴, 她的眼神乖顺又天真，说着理所当然的话便不会觉得心虚。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眼神足以引诱一只恶鬼再度坠入深渊。
    陆逢舟想，他从来也没有从深渊中爬出来过。
    他在姜意的面前刻意的克制，压抑着本性。
    脱离了陆逢舟的身份, 他在鬼城鬼蜮里肆意妄为，比起这, 那里仿佛才是他该一辈子生长停留的地方。
    装什么好人呢。
    望着男人深邃入骨的眼神, 柔软的被褥被掀起一个角, 姜意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只笑着对他说：“分你一半被子。”
    陆逢舟看着她半晌, 突然勾唇笑了笑：“好。”
    陆逢舟生平第一次身边躺了个人, 尤其是这个人睡觉的时候完全不像白天那么乖。气息还未平稳，睡意也没有上涌，姜意的身体便一骨碌钻进了陆逢舟的怀里。
    她抵着男人的胸膛，只轻轻一蹭就将陆逢舟身上的浴袍扯得七零八落。脸颊贴上胸膛处的肌肤, 没有伤疤留下的粗糙感，陆逢舟的皮肤像极了触感光滑的精贵瓷器。
    “姜一一。”
    “唔？”她懒洋洋地努力睁开一只睡意惺忪的眼睛, 抱着男人的胳膊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柔软的气息落在胸口, 伴随着女孩含糊不清的问题：“你睡不着吗？”
    陆逢舟微抿唇, 抬手按住了她挤过来的腰, 心头很快染上了一阵浅浅的无奈。
    算了。
    “睡吧。”
    “那晚安哦。”
    …
    两人入睡都已经是晨曦微光亮起的时刻, 客厅内的樊建淳照例拍摄了一上午还未等来姜意和陆逢舟起床，忍不住往二楼三楼的方向多看了几眼。楚雨浓和齐念嫣见状主动道：“要不我们去一一房间看看？”
    樊建淳点头。
    两位女嘉宾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二楼走廊，樊建淳就悄悄偏头去问制片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樊建淳昨晚是打算等一等陆逢舟和姜意的，但没想到时间刚到十二点他就困得要死，等再次睁开眼睛早就是早上了。
    但是制片人不一样。
    樊建淳知道她是个夜猫子，每天不到凌晨两点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所以他把期待都放在了制片人的身上，但出人意料的是对方抬起一双眼袋厚重的眼睛，声音幽幽的：“反正我三点睡觉的时候没听到动静。”
    樊建淳：“！”
    说好的只是去逛个夜市呢！
    怎么三点钟还没回来呢！
    樊建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陡然听到二楼处传来手忙脚乱地关门声，与此同时还有齐念烟和楚雨浓充满慌乱的一声“对不起”。在樊建淳懵逼的视线中，齐念烟和楚雨浓登登登从二楼跑下来，两人紧紧抿着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时还能听到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天晓得她们推开姜意房间的大门看到陆逢舟时，是多么的惊讶。
    她们是真的没多想，敲了两下门没听到里头传来姜意的声音便以为对方还在睡觉，索性推开了门。
    但在那瞬间落入眼帘的画面足以让两人倒吸一口气。
    并不明亮的房间内，周围的窗帘齐齐落下，在明媚的白日里都隔绝出了一片昏暗的地界。而就在这里，只穿着睡袍的男人站在床边，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一缕偷偷从缝隙里钻进来的日光打在他身上，在锁骨处勾出了月牙的形状。
    陆逢舟垂眸看着还裹着被子闭着眼睛的姜意。
    她好像很享受睡觉的时间。
    敲门声让她觉得厌烦，一边往被子里钻一边伸出手来，尽管闭着眼睛却依旧十分顺利地勾住了男人修长的指尖。
    像只粘人的猫咪一样。
    楚雨浓看到这一幕便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但齐念烟的反应比她还快，迅速拽住她的胳膊往门外一躲。
    现在，回过神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齐念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掐住了看情况不对劲跑过来询问情况的温修然。她掐的有多用力才能勉强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看温修然一瞬间变了脸色的脸就能看得出来。
    “没事。”
    面对温修然龇牙咧嘴又弥漫着些许担忧的脸色，齐念嫣赶紧将人带到客厅完全看不到二楼卧室的位置，“正好看到一一在换衣服。”
    温修然：“……你们女孩子看女孩子换衣服都这么大反应吗？”
    楚雨浓挤开他，抬手揽住齐念嫣，扔下一句：“你不懂。”
    这种时候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各自的心情。
    真的嗑到了！！！
    …
    姜意是过了好几天才从微信好友的朋友动态里看到了与唐莘莘相关的后事。
    听说唐康徳是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因为有资料落在家里才忍着心里头那份恶心，回了趟家。结果打开门一看，自己的老婆女儿竟然齐齐倒在地上。
    他心下一惊，上前推搡了几下也没见两人醒过来，赶紧打了医院电话。
    而好友动态下的回复也有很意思。
    [听说唐莘莘她妈脸上好多巴掌印是不是真的？]
    [何止啊，据说还能和唐莘莘的手对应上呢]
    [我听说这母女俩醒过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骂对方。反正我那天跟着大部队去探望唐莘莘的时候，唐莘莘脸上也有巴掌印，眼睛也红着，明显就是被她妈打哭了]
    [谁不知道唐莘莘她妈看着温柔好说话，以前跟她爸打架还闹到局子里的。]
    [咦，明明和姜意妈妈还是亲姐妹，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啊啊啊说起阿姨，你们给投票了吗！！]
    [投了！！还拉上我妈她们了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妈经典表演真香名场面。前脚说什么豪门夫人哪能跑出去上节目给人当猴看，看完阿姨的片段暗戳戳的问我她这个年纪去学琴还来不来得及：）]
    姜意托着下巴，慢悠悠地在这条动态下点了个赞。
    《国风》最新一期的节目是昨天准时上线的，作为挑战者的洛云霜上来就是一个王炸，演奏的是自己编的曲子。
    写词编曲对于自幼跟在外祖父身边的洛云霜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呈现在众人面前，却足以让所有人都惊叹。
    在《国风》这档节目中，瑶琴世家也是有小辈来参加的。说实话尽管网上将洛云霜吹捧得那么高，但他们也没把洛云霜放在眼里。从那段短视频中，他们只能看到洛云霜长得很漂亮，也会弹奏瑶琴。
    多年的传承养成了他们的自信甚至自傲，他们并不认为洛云霜一个在此之前完全没什么名气的女人能有多大本事。
    可录制一结束，他们就知道是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狭隘。
    可笑得很。
    视频中呈现出来的洛云霜惊若天人。
    她还是平日里的旗袍打扮，修身的旗袍勾勒出纤瘦的身材。坐在偌大安静的舞台上抚琴的模样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悠扬的琴声中，深沉的音色在叙述一段段故事。灯光落在她脸上，女人眉眼低垂。
    继而镜头一转，观众席上有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姜意、楚雨浓和齐念嫣三人趴在电脑前，各自撑着下巴。
    楚雨浓连连感慨：“听着真漂亮啊——啊呸，真好听，真漂亮啊。”
    齐念嫣使劲点头，然后惊讶地诶了一声：“往前调五秒，好像有个大帅哥。”
    楚雨浓听话地将进度条往前拉了拉。
    一闪而过的镜头里，长相英俊的男人一如既往穿着西装，他交叠着双腿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目光落在舞台中央，俊美的五官完全没有染上岁月的痕迹。
    楚雨浓：“握草，一一你爸也太帅了。”
    这是楚雨浓第二次见到姜令渊。
    上次是在东大庄拍卖会上，姜家这位向来不被任何人放在眼中的掌权人第一次在人前展现出冷漠又矜贵高傲的姿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节目录制那天应该是工作日吧？”
    而且楚雨浓记得，最近这段时间关于姜家破产的传闻再次传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姜令渊却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以丈夫的身份陪着洛云霜出席节目拍摄。
    她怎么忽然觉得，好嗑的不止是姜意和陆逢舟这一对，还有姜令渊和洛云霜呢！
    太他妈甜了！
    这边楚雨浓三人完全沉浸在洛云霜的魅力和甜甜的父母爱情之下，那边网友对于洛云霜的夸赞也如同雨后春笋，各个冒尖。
    [看节目的时候我麻麻问我为什么跪下了，我告诉她我只能跪着听呜呜呜]
    [虽然我听不懂，但总觉得好牛逼啊！]
    [洛云霜上去抚琴的时候，气场好强啊！！]
    [评委那个呆滞的表情是我了]
    除了网友疯了一样的夸赞和吹捧，节目组的评委以及一些参赛嘉宾也纷纷发了微博。
    评委：虽然很多人都称呼我为大家，但我自认在瑶琴上的造诣根本无法与洛女士相提并论。
    嘉宾：rwkk还有谁质疑洛女士的能力，我们瑶琴就是最叼的！
    导演组也在之间掺和了一脚：别的不说，我的眼光也很叼。
    《国风》的观众见状哈哈大笑。
    但在这种平和的氛围中，也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特地@了当初质疑洛云霜的营销账号以及被淘汰的参赛嘉宾：
    之前不是明里暗里指责洛云霜是靠资本捧上去的吗？现在呢？现在人家的真本事都表演给你看了，怎么有的人还在棺材里装死啊？不是吧？这么玩不起啊？不过也是，脸都被打肿了吧？疼不疼啊？是不是疼得不会扣字说话了？那倒也能理解的。一群酸黄瓜！
    营销号本来就是拿钱办事，如今付钱的老板屁都不放一个，他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已经淘汰的嘉宾——
    虽然最新微博的评论数剧增，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装死。
    反正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也永远不可能承认自己当时是小人之心。
    …
    洛云霜又去录制了两期节目，不过今天的节目彩排花费的时间长，等洛云霜从电视台出来时，外面正在下雨，雨水将整片天地渲染得雾蒙蒙的，透过雨帘能勉强看到昏黄的路灯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洛云霜站在大门口的位置，视线落在眼前的画面上，心中微动。
    上一世她被困在皇宫，本想着解决了皇帝和秦王就能离开高高的宫闱，最终却还是意外先到来。不过这里的日子也很新奇，她缓缓伸出手沾了点雨珠，身后传来负责人的大嗓门：
    “洛女士你还没走啊，雨下的有点大，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吧？”
    负责人是知道洛云霜豪门太太的身份的，不过洛云霜近期表现出来的一切却与他们印象中的豪门太太颇为不同。她出门的时候身边没有佣人也没有保镖，这几天因为许明栋临时有事，连许明栋也未跟在她身边。
    她和人交谈的时候没有半分颐指气使，她是很温和的，字里行间和姿态中都能看出大家族培养的礼仪。
    以至于节目组的所有人都对洛云霜很有好感。
    本来今天录制结束的时候，他还听到顾萱那边说要送洛云霜回去，他就也没有再多想。但哪想到会在门口碰到独自一人的洛云霜。
    面对他的好意，洛云霜笑着说了句：“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话一说完，便有车灯从远处而来，在一瞬间穿透雨雾，车轮卷起的雨水倾斜而下，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大门口。车门被打开，率先入眼的赫然是男人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姜令渊撑开黑伞，从雨中走到了洛云霜的面前，轻轻一点头：“夫人，久等了。”
    洛云霜以前也幻想过。
    江南多雨，她的夫婿会在午间撑伞来到琴坊亲自接她回去。
    他们可以迎着风淋着雨，衣裙染上水色，发间湿润，但相握的指尖应该是温热的。
    这是上一世没能完成的愿望。
    但这一世——
    她望着姜令渊漆黑的眼眸，笑了笑。
    “周先生，我先生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
    负责人赶紧点头：“诶，好嘞，两位慢慢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等黑色的豪车逐渐消失在雨帘之后，姓周的负责人才摇头晃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家豪门平时吃的什么，儿子女儿都多大了，怎么看着还那么年轻。”
    说着又探头：“感情真好。”
    迈巴赫很快回到了姜家老宅，多亏了姜令渊撑伞撑得好，洛云霜的身上一点雨丝都没有溅到。
    往客厅内走去，姜令渊抬起手臂轻轻搭在了洛云霜的肩，迎上女人清澈见底的眼眸，他眉心微微一动，低声问：“拍摄还顺利吗？”
    洛云霜点头：“你呢？”
    顿了顿，她意有所指：“要实在不擅长，其实可以放弃。人活在这世上也不过短短几十年，做点喜欢的事情更好。”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姜家夫人还不知道吗？
    姜令渊为姜家的产业真的付出了很多，但奈何都第几回遇到大问题了。若非家产够厚，换成平常人都破产无数回了。
    同样的，换成普通男人指不定会为洛云霜的这道质疑而生闷气发火，但姜令渊只是偏头问她：“所以你在做你喜欢的事情。”
    “是啊。”
    姜令渊嗯了一声，垂眸道，“我也一样。”
    洛云霜转身回了卧室，她身上虽然未沾上半点雨水，但雨天的潮气却熏得她有点不太舒服。洛云霜索性泡了个澡，她将大半身体沉浸至温热的水中时，隔壁书房的姜令渊手指微微一勾——
    修长的指尖上一道浓郁的鬼气缓慢漂浮着。
    这是刚刚从洛云霜的肩膀处扫下来的。
    第37章 坏人日记037
    第二天一早, 姜令渊就按照往常的习惯去了姜氏。
    所有人都觉得如今的姜氏岌岌可危，不过姜令渊倒是很有信心。他从修真界来到这里，一时半会没能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 对于如何当好一个豪门氏族的掌权人也有些生疏。
    但姜令渊自幼聪慧, 若有心想要学什么, 姜氏总裁这个身份总能很快适应。
    洛云霜换上衣服来到餐厅时, 只听到半开的窗户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她的目光远远落在那豪车上，视线停顿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车窗缓缓降了下来，紧接着便露出了姜令渊那张英俊的脸来。
    男人轻轻一点头, 才离开。
    管家站在洛云霜的身后，见到这画面忍不住笑了笑：“夫人, 先生离开前说等会儿让司机带你去个地方。”
    洛云霜喝粥的手微微一顿, 颇有几分意外。
    而等到了所谓的地方, 赫然是一家琴行。推开玻璃大门，内里宽敞又干净, 墙壁上、架子上放了不少外行认都认不全的名贵乐器。洛云霜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 纤细的长指轻轻拂过琴弦，心头软了软。
    大概是知道她对国外乐器并无兴趣，所以这家琴行显得很特别。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司机思考许久，最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一个多星期前我载着先生来过一趟。”
    一个多星期前，那就是她和许明栋商量之后准备参加《国风》这档节目的时候。
    洛云霜精致无暇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温柔的眉眼生动又漂亮。
    …
    《与你热恋》这档恋爱真人秀节目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
    倒数第二期节目上线之后, 网友明显能感觉到三对嘉宾之间的氛围好像更加不一样了。CP粉们嗑CP嗑得昏天黑地, 甚至还送了樊建淳一个响当当的称号：娱乐圈第一月老。
    樊建淳：“……”
    不仅如此, 还有很多网友特地@了樊建淳, 扬言《与你热恋》的第二季一定要邀请XX和XXX。
    樊建淳见状只翻了个白眼。
    说得倒是简单。
    你知不知道你口中这俩是见了面就恨不得呸对方的对家啊！
    要知道这第一季他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才凑齐的嘉宾。
    第二季谁爱搞谁搞去，他要转型了。
    就在樊建淳这么想的时候，一个话题直冲热搜榜第一，话题是普普通通的#姜意陆逢舟#，一旦点开，却叫樊建淳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有火眼金睛：姐妹们！我不允许还没有人看过最新一期《与你热恋》第六十二分钟三十二秒的隐藏彩蛋！
    骤然看到这一句话，樊建淳这个导演都懵逼了两秒，心想他怎么不知道他这节目里还有什么隐藏彩蛋。但等到这位博主贴的短视频，他却猛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第六十二分钟三十二秒的画面很普通，正是齐念嫣他们四个嘉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樊建淳仔细回忆了一下，隐约记起那天正是陆逢舟和姜意逛夜市回来很晚的日子，而在齐念嫣说话前，她和楚雨浓正去过姜意的房间。
    逛夜市，姜意的房间。
    这两个关键词一结合，樊建淳立刻便想到了当时齐念嫣和楚雨浓怪异的表现。他的心中蓦地涌现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脸与手机屏幕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
    终于让他看到了让[我有火眼金睛]尖叫的画面：
    二楼至三楼的楼梯上，镜头扫到了男人的侧脸。那时候陆逢舟正靠着右侧的台阶往三楼走，暴露在镜头里的脸一如既往的清隽，他淡淡垂着眼眸，衬衣却半敞，看上去颇有几分随意和懒散。
    樊建淳：“……？”
    樊建淳退出视频，看了眼[我有火眼金睛]微博下的评论。
    [姐妹们，啥也不说了，逢意是真的！]
    [众所周知，陆逢舟的房间在三楼，可为什么他出现在二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逢意粉狂喜，虽然我看不到你俩睡觉觉，但也足够了！！]
    [看到有姐妹做了个图，分享出来给大家看看。]
    樊建淳下意识点进了这张图。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截图，但画面上却做了很多的标记。譬如在陆逢舟身后标记了一条红色直线，红线的另一端停在二楼，上面写着：姜意的房间。
    再譬如，陆逢舟松散的领口被圈出，写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好像有个吻痕。
    樊建淳：“？？？？”
    樊建淳不信邪地放大了那张截图，往陆逢舟的胸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放大了之后糊得跟马赛克一样的胸口竟然有个吻痕。
    这也太离谱了！
    只不过——
    网友的猜测大概是真的。
    樊建淳面无表情，实在搞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的。
    他眼神幽幽地看了两眼别墅内的几个嘉宾。楚雨浓和齐念嫣两人正挤在一起，一人拿着一个手机絮絮叨叨地说话。以樊建淳对这两人的了解，她们现在在看的内容多半就是他刚刚看过的。
    果不其然，当他靠近，听得便是楚雨浓的一句惊叹：“网友可真牛逼啊，这眼神也太好了。”
    樊建淳翻了个白眼。
    下午，《与你热恋》的节目组又搞了一次聚餐。
    这一次几对嘉宾之间显然没有了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羞涩和尴尬，楚雨浓和池白都想好了等最后一期节目上线就公开，因此两人在镜头前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倒是齐念嫣面对温修然还有点女孩子的羞涩，很容易脸红。
    至于姜意——
    她的字典里应该不会有害羞这两个词。
    咬着陆逢舟递过来的西瓜，姜意黏在他身边好奇的问：“节目录制结束以后，前辈想干什么？要去拍戏吗？”
    姜意还没忘记陆逢舟演员的身份。
    陆逢舟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唇角沾上的西瓜汁用手轻轻拭去，才回答：“不拍了。”
    姜意隐约体会到‘不拍了’三个字的意思应该是以后都不拍戏了。
    她不由得想到了网上对于陆逢舟息影两年的猜测——还没有走出那部禁片的影响。
    说起来……
    姜意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今晚给你讲。”
    这下姜意终于心满意足，大口吃西瓜。
    夜深人静。
    陆逢舟轻车熟路地从三楼走下来时，眼眸微抬，注意到了站在一旁、正用一言难尽眼神看向他的樊建淳。樊建淳可不比温修然那几个，见了陆逢舟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他冲陆逢舟挑了下眉，阴阳怪气的问：“又去人家小姑娘房间啊？”
    “真不是我说，好歹在拍节目呢，稍微收敛一点。我知道你是真的很喜欢姜意，但我虽然是节目导演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你看看昨天那个机位不是就一不小心拍到你从姜意房间出来吗？”
    樊建淳继续觑他两眼，“你想这要是被姜意家里人看到多不好，姜意的爸妈要是保守一点，那就更不好了！你以后还想不想进姜家的大门了？”
    说到这里，樊建淳悄悄去注意陆逢舟的表情时，很快就见到男人眉心微微一蹙。
    过了大约一分钟，陆逢舟才的说了句：“知道了。”
    便转身重新回到了三楼。
    看着那修长清瘦的背影，樊建淳有一瞬间的呆滞——
    不是吧？这么听话？
    这还是陆逢舟吗？
    樊建淳不知道的是，陆逢舟是真的把他那话听进去了。
    自从知道姜意的母亲就是洛云霜，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洛云霜，陆逢舟便在考虑某些问题了。今天樊建淳这番话确实也在理，毕竟洛云霜是大晋朝的洛氏嫡小姐，虽说都敢毒杀皇帝，但万一在这种方面不太开明呢？
    于是当天晚上姜意是收到了一个很普通的睡前故事，照例是美好结局的童话。
    还是通过微信电话才听到的。
    她心情有点恹恹的。
    这份不太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小姑娘起床以后，漂亮明媚的眼睛看上去毫无光彩。她跟在陆逢舟的身边，眼神幽幽的抱怨：“前辈，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今天已经是他们待在荟萃庭的最后一天，所有的摄像头和麦克风都已经被摘除，嘉宾们说话也能肆无忌惮。
    三楼的走廊尽头。
    陆逢舟清瘦修长的身体被姜意推在墙壁上。冰冷的墙壁穿透陆逢舟身上单薄的衬衣，微凉贴上肌肤。他微微动了动肩膀，轻微的洁癖让他有些难受。但姜意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她踮起脚尖，手指按在陆逢舟的手腕上，柔软香甜的气息伴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明显。红唇缓缓擦过男人坚硬的下巴，继而又顺着脸庞的线条抵在陆逢舟耳边，她责怪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好像有一点不太开心。
    陆逢舟修长的指尖轻轻往她脸上按了按，手臂揽着女孩的后腰，低声笑：“可惜了，我大概称不上是个人。”
    姜意：“……做鬼也不行。”
    “昨天是个意外，下次一定告诉你。”
    “那要拉钩。”
    两人说着悄悄话，因为位置比较隐蔽，没有人让任何人发现。
    九点左右，已经彻底收拾好行李的嘉宾们都聚集在了客厅内，许久不见的小莫终于心满意足地挤到了姜意的身边，然而视线触及到陆逢舟那幽沉的眼眸，小身板顿时一紧，悄悄握住了姜意的衣服衣角。
    姜意摸着她的脑袋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小莫赶紧点点头。
    虽然她没能跟在姜意的身边，不过这段时间收获也不算小。除却继承原主的记忆之外，她已经是个还算不错的小助理了。
    姜意觉得以后可以让小莫跟着洛云霜。
    一行人说笑着、拖着行李离开荟萃庭，姜意前脚刚走出大门，便看到了靠在豪车上的年轻男人。姜择秋表情冷淡，目光触及到被姜意黏黏糊糊靠着的陆逢舟时，眼神更冷。但趴在他肩膀上的黑猫倒是软软乎乎叫了一声，透露出打招呼的意思。
    “哥哥，你怎么带着喵喵过来了？”
    姜意松开拽着陆逢舟的衣角，小跑到姜择秋身边。
    天气还没有转热，依旧很冷。姜意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几乎要将她裹成了一个雪团子，雪团子朝自己跑来时，姜择秋眼中的冷淡像是突然被一盆温水给融化了。
    细微的铃铛声顺着风送入姜择秋的耳中，他下意识抬手搂住了女孩的肩膀，目光稍稍一往下便注意到了姜意没有藏好的金色小铃铛。
    那铃铛看着还怪眼熟的。
    肯定是陆逢舟送的。
    姜择秋在心底轻嗤了一声，也没揪着不放，只是垂眸问姜意：“累吗？”
    “还好。”姜意弯了弯眼睛。
    对于一只恶鬼而言，体力是必须要好的。
    拍综艺这种小事儿只能让她感到乐趣，而非疲惫。
    兄妹说话间，陆逢舟走了过来。男人今天一身黑色大衣，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有寒风落在他肩膀，却并未让他感觉到丝毫冷意。陆逢舟和姜择秋对视一眼，后者扯了扯唇。
    姜择秋不爱笑，不管是在艮山派还是现在，经常冷着脸，眼里的淡漠像是被封存在高山之下的雪层。现在见到陆逢舟这个格外讨人嫌的家伙，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最近太平，他的事情也不多，姜择秋便没落下任何一期的《与你热恋》和《国风》。
    不过，看完前者之后他基本只有一个想法——
    他到底有什么想不通地非要恶心自己，去看陆逢舟和他妹妹谈恋爱的节目。
    “你应该不累吧？”姜择秋冷笑着看陆逢舟，“日子应该过得挺舒坦。”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其中有多么的阴阳怪气。
    一旁赶过来正欲和姜择秋打招呼的温修然等人陡然听到这么一句，再看姜择秋那好像是陆逢舟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一时间面面相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池白假装体会不到两个男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老熟人似的跟姜择秋打了个招呼。
    紧接着非常自然地跟温修然等人介绍：“这位是姜意的哥哥姜择秋，你们也可以叫他姜天师。”
    温修然/齐念嫣/楚雨浓：“嗯？”
    池白哎呀一声：“那个白梵寺的事情，就是姜大哥解决的。施浅的事情好像也是对吧？反正以后遇到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找姜大哥就对了！”
    温修然三人顿时面露惊诧。
    姜择秋对他们微微一点头。
    一直到姜意三人坐车离开，剩余几人的注意力还在姜择秋的身上。
    “没想到一一她哥竟然是做这一行的，这也太厉害了。”
    “关键是这个吗？关键难道不是一一哥哥好像不太喜欢陆前辈吗？”
    温修然声音幽幽的：“这何止是不喜欢啊，我看要不是场合不对，姜大哥和陆前辈都能打起来。”
    众人：“……”
    你要这么说好像确实也没什么毛病。
    几人对视一眼，温修然和池白突然齐齐对着女朋友问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哥哥？”
    齐念嫣：“……”
    楚雨浓：“……”
    …
    姜择秋是特地过来接姜意回家的，但对于陆逢舟，他有些反常地没有对他上车发表什么意见。
    直到豪车前往京市，来到市中心时，姜择秋的视线自后视镜中一扫而过，看陆逢舟敛着眼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吃个午饭？正好我妈看了综艺，想见见你。”
    这个你指的自然是陆逢舟。
    姜择秋没错过男人抬起眼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轻笑了一句问：“陆先生不会不给面子吧？”
    陆逢舟：“……”
    作者有话说：
    刷新一下，还有一更。
    第38章 坏人日记038
    最近这段时间姜令渊忙得很。
    姜氏再次起死回生, 惹得不知道多少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用圈内有些人的话来调侃——天天盖棺材板和掀棺材板。
    这谁受得了？
    姜氏的那群合作伙伴也有点遭不住，老总们纷纷捂着心口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任由姜令渊折腾。
    姜令渊这一忙, 洛云霜就经常往姜令渊送她的琴行跑。最近不需要拍摄, 洛云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琴行。她的琴行也有不少客人, 当然都不是来买琴的。琴行的乐器大部分都是经过修缮的古董, 一般人买不起。
    这群顾客便只是进来欣赏欣赏古董乐器，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老板本人，听老板弹一弹琴。
    这家琴行是洛云霜的粉丝意外发现的，当在琴行看到出来接待的人竟然就是《国风》这档节目中大火特火的洛云霜, 更惊讶了。
    不过碍于洛云霜并不想将这事公之于众，导致琴行来人太多, 粉丝们也很听话地并未在社交软件提及——
    来得人少了, 他们和偶像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
    再者, 洛云霜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完全没有豪门太太的架子, 见他们对各种乐器感兴趣, 甚至会花费很多时间进行介绍。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尤其是见到粉丝们真的对瑶琴一类的古乐上心。
    这一天她还是一如往常，待在偌大的琴行内偶尔和粉丝们介绍乐器，又教她们弹奏。休息的时候听粉丝们谈天说地, 这一听便意外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名字。洛云霜对姜择秋和姜意的生活向来是不插手的，她甚至没有过多关注过。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在大晋朝, 姜择秋这个年纪老早都当父亲了, 姜意也要嫁人了。
    这在洛云霜眼中完全是可以撑起一个氏族的年纪。
    当妈的要还是时时刻刻关照着, 多少有点惹人笑话。
    但洛云霜完全没想到, 自己难得关心一下女儿的事业，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姜意和陆逢舟真的好般配嗷呜呜呜”
    “什么什么，你们也粉逢意吗？是家人啊！”
    “实不相瞒我以前是温修然和齐念嫣的cp粉，但是姜意这一对实在是太香了QAQ”
    年轻的女孩们挤在一起，口中冒出洛云霜熟悉至极的名字，令正在喝茶的女人手指一顿，似有些不经意的问：“姜意？”
    见她感兴趣，有女孩立刻便凑了过来：“偶像你平时看综艺吗？最近那个《与你热恋》的综艺可好看啦，三对cp任你嗑，而且每一对都是真的！完全不会有塌房的危险！”
    洛云霜现在虽然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不过对于这种专业名词还是有几分生疏。
    只是她也不在意‘塌房’到底是什么意思，笑着问：“刚才说的姜意也是这个节目里的吗？”
    “是呀是呀，一一长得可好看啦。”说话的小姑娘热情地将手机递到洛云霜的面前，出现在洛云霜面前的赫然是《与你热恋》中官宣逢意cp的定妆照。
    洛云霜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的女孩子。
    姜意长得实在是太好，即便是安静地枕着手臂睡觉也能轻易吸引去所有人的视线。看着小姑娘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脸蛋，洛云霜心头微软。然而等到视线一转，注意到靠坐在一侧，垂眸看书的男人时，她原先淡定含笑的表情却是倏地一怔。
    好半晌，她才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个人是谁？”
    “陆逢舟呀，就是一一的CP，偶像你别看他年轻，他还是个影帝呢。”
    “对对对，陆逢舟长得太好看了。”
    “我单方面宣布他是整个娱乐圈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说着说着，几个女孩子便笑起来。她们大概是猜得到洛云霜对她们年轻人嗑CP其实没多大兴趣，简单的介绍了姜意和陆逢舟之后便不再多言。
    但洛云霜微微蹙了蹙眉。
    她走到一侧拿出手机去搜索陆逢舟的名字，看到网页上跳出来的照片，洛云霜的表情逐渐凝重——
    是巧合吗？
    竟然有人的长相和名字与那位质子一模一样。
    洛云霜在大晋是赫赫有名的妖妃，她敢以下犯上一杯酒毒倒皇帝握着皇帝的命便足以看出她的真实性格并非所表现出来的这么温和。洛云霜入宫前还有些女儿家的天真纯粹，入宫后便一扫而净，筹谋时更是胆子极大。
    不过……
    唯一能让她感到忌惮的只有十年前被送到大晋的敌国质子。
    这位质子被送到大晋时年纪尚轻，也不过七八岁，愣是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但十年后，洛云霜毒倒皇帝那杯酒就是这位质子亲手递到她手上的。
    洛云霜：“……”
    总不至于能在这里碰到合作伙伴吧？
    洛云霜皱着眉，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但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转头就给姜择秋打了电话。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姜择秋便主动前往青市的荟萃庭，亲自将陆逢舟和姜意接了回来。
    姜择秋承认，他是故意阴了陆逢舟一手，完全没给陆逢舟拒绝洛云霜邀约的机会。不过他和洛云霜感情生疏，自然也不知道洛云霜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很单纯的以为洛云霜也看到了《与你热恋》的某些画面，知道了姜意和陆逢舟之间的事情，身为丈母娘的她必须要见女婿一面。
    双方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京市一家保密性非常好的中式餐厅，姜择秋带着人到餐厅时就被告知洛云霜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
    陆逢舟站在姜意的身边，眉心蹙起的痕迹至今还未消。他抿着唇，眼底划过一道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这大概是姜意为数不多的感受到陆逢舟身上有种烦躁的气息。她忍不住偏过头去注视男人，趁着姜择秋不注意，手指往陆逢舟的小指上轻轻一勾，小声安抚他：“你不要被我哥哥吓到了，我妈妈人很好的，可温柔了呢。”
    “她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姜意异常笃定
    陆逢舟：“……”
    两人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然逃不过姜择秋，男人抬起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确实。”
    陆逢舟：“……”
    他揉了揉眉心，眼神中情绪难明，却莫名地有种生动了的感觉。
    陆逢舟觉得，洛云霜大概不会很喜欢他。
    沉默着跟在姜家兄妹的身后，任由姜择秋推开包间的大门，身旁的姜意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洛云霜的怀里。抱着女人柔软纤细的腰，姜意的脸蛋蹭蹭洛云霜的脸，“妈妈，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洛云霜忍不住笑起来。
    她是真的很喜欢姜意。
    捏捏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目光转向门口的年轻男人时，洛云霜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所有的笑意，“这位就是陆逢舟，陆先生？过来坐吧。”
    随着几个人的落座，偌大的包间内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虽说饭局是洛云霜组的，但在这一刻她的话倒是不太多。好在姜择秋实在看陆逢舟不顺眼，主动挑起话题，想让陆逢舟在他妈面前死得透透的。
    “陆先生别客气，不要这么生疏。既然都和一一确定了关系，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姜择秋将酒杯推到陆逢舟的面前，收回手指的那一刻突然又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陆先生洁癖蛮严重的。”
    洛云霜身板缓缓坐直。
    那位质子好像也有点洁癖。
    深处深宫，不管是她还是对方，手上都沾了血。
    洛云霜决定和大饶质子合作，是因为她撞破了这位质子杀人的现场。在那已经不太清晰的记忆里，洛云霜还能找出未及弱冠的少年穿着泛白的衣袍，面色冷淡，长眸微敛的画面。他就站在河边，腿旁是一具太监的尸体，尸体的心口插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在那流淌的血腥味扑鼻，周围寂静得连虫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环境下，少年冷冷淡淡地用帕子擦拭着手指。
    那种慢条斯理但是却不失力道的动作，眉眼间展露无疑的不耐和厌恶，以及随手扔到尸体上的第三块手帕，无一不在宣告杀人者对手染鲜血的嫌恶。
    洛云霜表情怪异地瞅了一眼陆逢舟。
    陆逢舟的手正放在桌上，男人五指苍白修长，好看是挺好看，就……看着也挺眼熟。
    洛云霜在这种时刻终于开了口：“逢舟是吧，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洁癖实在严重的话，不必委屈自己。”
    陆逢舟默然几秒，才缓缓开口：“不会。”
    洛云霜若有所思。
    就这态度，好像与大饶质子不太一样。
    比那位质子温和一点。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唯一认真吃饭的人大概只有姜意一人。姜意身为鬼怪，对包间内的气氛感知相当敏感。她一边吃着饭，一边用好奇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
    大概是三个人心里都有事儿，谁也没在意她。
    于是姜意就托着下巴看她哥姜择秋使劲拱火，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陆逢舟几乎处处都是毛病。而她妈妈洛云霜洛女士每被拱火一次就会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两眼陆逢舟。
    至于陆逢舟本人——
    半敛着眼眸，看似沉静又温和。
    却也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姜意：“……”
    一顿午饭在半个小时内终于结束了，姜择秋按照洛云霜的意思先将洛云霜送到了琴行。姜意对洛云霜的琴行非常感兴趣，跟着一起下了车。
    姜择秋和陆逢舟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一同进去了。
    洛云霜看着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的女孩，轻轻拍了下姜择秋的肩膀，示意哥哥带妹妹好好逛一逛。姜择秋脚下步子微一顿，洛云霜这个要求多少有点难为他，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
    但洛云霜这番行为摆明了说要和陆逢舟单独聊一聊。
    姜择秋便点点头，转身走了。
    角落内，洛云霜站在一把瑶琴前，这并非她参加节目所用的绿腰。姜令渊为这个琴行花费了很多心思，起码就洛云霜知道的所言，他应该把文老那边的储藏室翻空了。女人纤细的长指轻轻碰了碰瑶琴的弦，微笑道：“我一直觉逢舟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陆逢舟：“……”
    陆逢舟知道洛云霜在试探他。
    事实上刚才姜择秋拱火而起，对他性格的各种形容足以引起洛云霜的怀疑。
    他敛下眸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最终还是一点头，低声道：“贤妃。”
    说来也挺好笑的。
    洛云霜被大晋子民指着鼻子骂妖妃，但洛云霜当初入宫，皇帝给她的封号却是贤妃。
    洛云霜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指尖顿时用力地按在了琴弦上，脚下的高跟鞋更是微微一侧，发出很清脆的声音。这点动静其实算不上多么响亮，但还是将姜择秋和姜意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洛云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陆逢舟，回头对儿子和女儿笑：“没站稳。”
    “出去聊？”
    “可以。”
    琴行隔壁的小巷子内，洛云霜再次认真端详了眼前站着的年轻男人——
    在经过一顿饭的相处之后，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这人真的是大饶质子。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大饶质子陆逢舟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自从皇帝的命被她握在手里之后，她经常能听到这位质子的各种消息。他不再隐忍，在这十年间欺辱过他的人几乎都被他斩落刀下。皇帝作为大晋一国之主，自然看不得有个敌国质子在自己的皇宫内肆意妄为，她亲眼见到过皇帝将刀狠狠刺进了陆逢舟的心脏处。
    那时候洛云霜并不明白为什么陆逢舟会放任皇帝这么做。
    以洛云霜对陆逢舟的了解，他想捏死皇帝都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可他却放任了那把长刀直插心脏，甚至将他捅了个对穿。
    随后她便看到了那一世最难忘的画面。
    本该就此倒下的质子依旧站得稳稳当当，他清隽的眉眼里流露出点点烦躁，随手就将刀从胸口拔了出来。那一刻血流奔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偏偏陆逢舟是稍微白了白脸色。
    他将刀扔在地上，低声笑了。
    说了一句：“还是没死。”
    少年眉眼间的戾气和自嘲无处可藏，像极了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在意识到深渊外的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时，又失望地回到了深渊。
    和现在的陆逢舟截然不同。
    陆逢舟深刻明白洛云霜的这一句‘你和以前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他薄唇轻轻一抿，视线落在隔壁的玻璃大门。大门被关上，只能看到女孩坐在瑶琴前的模样。姜意像是在低头摆弄价值不菲的古琴，可就在陆逢舟看过去时，女孩也抬起了头，两双漆黑的眼睛对视，陆逢舟注意到姜意的红唇弯了弯。
    她什么都听得到。
    陆逢舟便收回了目光，对洛云霜道：“大概是因为，突然发现活着还挺有意思的。”
    洛云霜没错过他的表情，心中预感到了什么，声音幽幽的问：“比如。”
    陆逢舟颔首：“比如还没给一一讲完剩下的故事。”
    洛云霜：“……”
    一直到陆逢舟带着姜意离开，洛云霜坐在瑶琴前回过神来，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局面。
    陆逢舟怎么能和她女儿在一起？
    她倒也不是对陆逢舟有什么意见，只不过在她的印象中陆逢舟实在不是个好人。
    就当时陆逢舟给她递毒药那个利落又淡定的样子，洛云霜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是姜意的良配。
    她沉默着，静静地盯着琴弦发呆。
    一个小时后。
    还沉浸在陆逢舟跟姜意在一起的震撼中的洛云霜接到了来自姜令渊的电话。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电流落入耳中显得格外好听，有种淡淡的磁性。
    姜令渊问洛云霜是否在琴行，需不需要他过来接她。
    洛云霜想了想没有拒绝。
    姜令渊挂断电话便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男人冷着脸兀自进入专梯便离开了。但黑色的迈巴赫刚刚开出姜氏大楼，车前便冲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唐康德擦了擦额间的汗，看着车窗降下后男人冰冷英俊的侧脸，暗自咬了咬牙，随即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姐夫，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聊？”姜令渊勾了勾唇，他低声问，“你也配？”
    这两天唐康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找来的项目转头就被别人抢走。项目被截在生意场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唐康德知道他只是遭受了报复，而报复他的人赫然就是眼前这位他以前看不上眼的姜氏老总姜令渊。
    “我——”
    话未说完，车窗便缓缓升了上去。
    迈巴赫迅速驶入车流之中。
    姜令渊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息。
    唐康德是个蠢货，相比之下更让姜令渊看了不顺眼的是洛珠雨。
    所以——
    这两人，他谁也不会放过。
    车子很快来到琴行，姜令渊亲自下车将洛云霜接到了车上。男人的视线似不经意落在她脸上，捕捉到了女人微微蹙眉的愁思。
    姜令渊停顿了两秒，忽而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洛云霜看了他一眼，低声回答：“也不能算是心事。”
    她顿了顿，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假设你有个女儿，找了个不能算是好人的男人当男朋友，你会怎么做？”
    姜令渊眉心一动：“姜一一找了个混球当男友？”
    洛云霜：“……”
    作者有话说：
    妈妈：可能比混球稍微严重那么亿点点。
    PS：陆逢舟拿的其实是快穿剧本啦。
    第39章 坏人日记039
    洛云霜被‘混球’两个字给震了震。
    平心而论, 倒也没有夸张到这种程度。
    她认真思索了一下，迟疑着开口：“也不是，只是可能性格上有点缺陷。他长得还是一表人才。”
    其实要洛云霜找出陆逢舟的优点并不困难, 能在大晋皇宫隐忍十年, 足以可见心性如何。但一旦牵扯到姜意, 优点也能变成缺点。
    唯一不能让洛云霜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就只剩下陆逢舟的脸。
    也因此，在此刻，洛云霜用简单的‘一表人才’四个字将陆逢舟的优点囊括在内。
    姜令渊听到她的形容，微拧的眉心未松开。男人偏过头去看洛云霜, 对方显然还沉浸在自我纠结之中，红唇微微抿起, 细长的手指相互交缠, 眉心一蹙。
    贤妃娘娘准备干掉皇帝之前也就思考了不到半个时辰。
    却在姜意和陆逢舟的事情上纠大半天了。
    姜令渊收回目光, 微微缓和了情绪，低声问道：“什么样的性格缺陷？”
    洛云霜简略解释道：“睚眦必报？特别会隐忍, 还心狠手辣的。”
    哪想到姜令渊听到这几个形容, 只是稍微沉默了几秒，忽而道：“那不一定是性格缺陷，对有些人而言，也是优点。”
    洛云霜被他的言论惊了惊, 但仔细一思索又发现姜令渊说的其实没有任何问题。站在陆逢舟的角度，如果他不会隐忍, 他早在十年前被送到大晋皇宫时便死了。如果他不心狠手辣, 难道要放任自己的死亡。
    而睚眦必报的反面不就是心慈手软？这对于一个被自己国家抛弃的质子而言, 绝非是优点。
    那是让他在深宫丧命的弱点。
    洛云霜发现姜令渊很特别, 短短几句话就将她一整个下午纠结的点给理顺了。女人靠在车椅上轻轻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经历过被家族强迫，所以她不希望姜意的生活被染上任何人染指的气息。若非必要，她不会去对姜意的感情乃至日常生活指手画脚。
    姜令渊也算是解除了她心头的大事。
    但姜令渊却认为这个话题还没有结束，他又低声问道：“怎么个一表人才？”
    洛云霜：“长得很好，我有照片。”
    洛云霜的照片当然也是从网上找的，正是粉丝给她看过的姜意和陆逢舟的合照。她将手机递过去，心想应该没人会看不上陆逢舟的长相时，却陡然注意到——
    在姜令渊的视线注意到照片上的陆逢舟时，眼中神色万变。他漆黑的眼眸里像落入了一片深渊，浓郁的黑形成了一个大洞，几乎要把人吸进去。还不等洛云霜疑惑，便听姜令渊的口中缓缓扔出了三个字：“陆逢舟。”
    洛云霜：“？”
    她一愣，颇有几分意外：“你认识？”
    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是，逢舟是个演员，还是个影帝。”
    姜令渊却望着照片里的男人，突然道：“你刚才说 ，他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洛云霜：“嗯。”
    姜令渊将手机还给她，面无表情：“如果是他，那的确不算优点。”
    洛云霜：“……？”
    …
    姜择秋大发善心主动将陆逢舟送到他在京市的房子，正欲带着姜意回家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陆逢舟的行李还放在门口，抬起眼看姜择秋接完电话以后迟疑着看向姜意。姜意显然已经从那通电话里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举起手道：“哥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回家。”
    “自己回？”
    姜择秋看看陆逢舟，再看看姜意，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陆逢舟：“我等会儿送她回去。”
    男人的视线落在姜择秋冷淡的眉眼上，那双眼里明显带着对他的不信任，陆逢舟倒是也不在意，只似笑非笑道：“实在不放心，等会儿你过来接她。”
    姜择秋心想这倒是可以。
    他看了眼时间，说了句“我会尽早赶回来的”，转身便上了车。
    虽然他不是很想让姜意和陆逢舟单独相处，但这两人之间到底关系不一般，他作为姜意的哥哥也没办法制止什么。
    姜择秋的车很快消逝在视野中，姜意回过神，一双眼睛里好像盛着光，跟在陆逢舟的身后便走进了位于郊区的别墅。陆逢舟的资产确实够多，房产也不少。京市的别墅虽然地理位置相较比较偏僻，但环境却是相当好。别墅四周绿荫环绕，即便是冬天也没有萧瑟感。
    别墅内虽然空荡荡的，但非常干净。
    姜意的指尖划过桌角，并未有灰尘的痕迹。大概是有人专门来打扫过的。
    陆逢舟将行李放到一边，转身走到厨房，冰箱里有人送过来的水果，他便让姜意随便挑。姜意洗了个苹果，嘎嘣一口咬下去，苹果很脆，又甜滋滋的。她低头看了看上面的缺口，忽然递到了陆逢舟的面前。
    女孩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染上淡淡的不怀好意，明知道陆逢舟有洁癖，却还是将咬过的苹果递了上去。
    男人垂下眼眸。
    苹果上的缺口不大，竟然还显得有点可爱。
    他看着凑过来，几乎已经贴进他怀里的女孩子，忽然单手勾住了她那把一折就断的细腰，继而俯身，薄唇抵在了缺口上，咬下一块果肉。
    舌尖浸着苹果的脆甜时，陆逢舟听到姜意挽着眼睛问：“前辈，甜吗？”
    “还不错。”
    姜意心满意足地从他怀里退出去，慢悠悠地将一整个苹果都吃完了。
    洗干净手，她问道：“这是前辈在京市长住的房子吗？”
    陆逢舟点了下头。
    这里是他自己买的。
    虽然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很多，但这里和那对父母没有任何关系。是他用以前拍戏攒下来的钱买的。
    这里相较于市中心，偏僻，安静，也干净。
    姜意很快钻进了别墅后的小花房，温室里有不少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卉正以热烈的姿态绽放着属于自己的艳丽。姜意抬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株玫瑰，很快手指就被陆逢舟给抓到了手里。男人垂眸看着姜意指腹上印出来的玫瑰刺的痕迹，轻轻地揉了揉，低声道：“有刺。”
    “没关系呀，不会流血的。”
    姜意的另一只手拨弄着花瓣，偏头时整个人几乎都挨进了陆逢舟的怀里。女孩纤瘦的脊背抵着男人的胸膛，仰头时候用唇贴了贴陆逢舟的下巴，这种极致的暧昧和亲昵下，姜意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
    柔软的指腹往上轻轻一贴，她看上去好像有几分惊讶：“前辈，你对我有欲/望。”
    陆逢舟眼眸深邃地看她。
    姜意白皙的脸蛋上却露出了笑容，她在陆逢舟怀里转了个身，指尖缓缓挑开衬衣的纽扣，抚摸着那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楚的痕迹，缓缓将舌尖抵了上去。细密的亲吻，柔软的呼吸下，陆逢舟按住姜意后腰的手逐渐用力，好像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人嵌进骨血里。
    可姜意却在这一刻后退一步，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有欲/望才是人。”
    从花房内离开时，姜意摘了一支玫瑰。她拉着陆逢舟的手，十分的理所当然，“我想把花放在我的房间。所以，前辈有准备我的房间吗？”
    陆逢舟修长的手指挑开落在她额间的头发，听到这话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
    “如果我说没有呢？”
    “没有的话，前辈的房间也可以。”
    事实证明陆逢舟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二楼卧室隔壁的客房大门推开，屋内简单的装饰里透着些温馨，属于女孩子风格的小沙发小桌子以及桌上小小的摆件都证明陆逢舟对此上了心。
    所以姜意很满意。
    她的床很大，躺上去一定也很软。
    走到窗口向下看去，能勉强看到花房的位置。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姜意歪着脑袋往隔壁 看了看，忽然道：“前辈的房间是不是很容易看到花房里的花？”
    陆逢舟站在她身后，声音含有几分意味深长的低笑，“这就开始觊觎我的房间了？”
    “反正迟早都是要住进去的 ，对吧？”
    陆逢舟垂眸笑。
    …
    等姜择秋再次赶到别墅将姜意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彼时姜意和陆逢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姜择秋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划过两人，最后对着陆逢舟道：“有件事情，明天晚上，我爸请你吃饭。”
    姜意：“嗯？”
    姜择秋：“应该是妈那边把事情告诉爸了。”
    虽然对于陆逢舟而言，连着两天跟姜意的父母吃饭似乎显得压力很大，但事实上姜择秋觉得这对于陆逢舟而言是好事。
    洛云霜把陆逢舟的存在告诉了姜令渊，姜令渊为此甚至还要请陆逢舟吃饭，这不表示他们是赞成——最起码是不反对这个事儿的。
    姜择秋：“……”
    他上辈子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陆逢舟竟然会有老婆。
    离谱。
    不再多想，姜择秋很快便带着姜意离开了。
    当天晚上，姜令渊比平时回来得都早一点，吃饭的时候也一改平时话不多的习惯，看似很正常地跟姜意谈起了陆逢舟的存在。
    当问到姜意怎么会看上陆逢舟时，女孩眨着无辜的双眼，很认真的回答：“他长得太好看了，大概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姜令渊：“……”
    姜择秋：“……”
    洛云霜：“……”
    有点意外，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陆逢舟那种人，确实也只有一张脸可以拿得出手。而偏偏这张脸能够勾引不知道多少的小姑娘，姜意也在其中。
    姜令渊轻咳一声：“除此之外呢？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倒是让姜意认真思考了一阵，然后在家里人的目光下回答：“好像也没多少。”
    姜择秋眉心一动，一句‘了解不多的男人不适合当男朋友’这话还没从嘴里蹦出来，姜意便捧着下巴开口了，“爸爸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深入了解对方的。”
    深入二字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姜家夫妇和姜择秋：“……”
    作者有话说：
    一一：你们是不是想歪啦？
    第40章 坏人日记040
    餐厅的地点是姜令渊定的。
    还是中餐厅,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家中餐厅是姜氏旗下的。
    陆逢舟被大厅经理带着前往包间，经理将他送到包间门口便转身离开。
    男人的长指轻轻搭上大门的门把手往里一推，当踏进包间时, 眼前出现的却全然不是普通的餐厅包间, 而是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正值深夜。
    年幼的男孩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像是有恶鬼，那可怖的模样和令人绝望的气息让男孩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蓦地睁开眼睛。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透过微弱的月光和透明的玻璃,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转身看去。
    年轻的女人披散着头发, 泪眼朦胧。
    她伸手握住男孩的手臂, 仿佛并未看到男孩吃痛的表情, 手指的力道不断加大，尖锐的指甲在男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印记, 还有无数的血痕。不出一会儿, 卧室内的空气便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女人却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妈妈好难受，我们把他杀了好不好？”
    男孩显然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言语，干净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沉默地坐着, 任由女人的指甲划破他的肌肤。
    画面陡然一转。
    男孩变成了少年。
    剧组的编剧是个很和善的中年男人，他的笔下描绘出了一个个古怪又残忍血腥的案件。
    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
    这一天是少年母亲的忌日。
    编剧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临近傍晚从剧组出发,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已经八点了。
    本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刻, 却由于他们所选位置的偏僻, 周围尽数沉入一片暗淡的墨色。老旧的路灯内灯泡闪烁着很淡的光, 连普通的飞蛾也吸引不了。编剧就站在那个路灯之下，他的五官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让少年模模糊糊看清了脸的轮廓。
    “来这里干什么？”
    “怀念曾经。”编剧露出一个颇显神秘的微笑，抬手指了指右上角的横杆，“十多年前这里还没有路灯和监控，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拿着刀的女人。”
    编剧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穿透了朦胧的雾霭，艰难落入了少年的耳中。
    “她手中的刀流着血，黏着碎肉。她当时像极了一个迷路的天使，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她身上的裙子被血染成了红色，眼神却还是那么干净。她看到我之后问我，有没有看到她的丈夫。”
    “我说没有。”
    “她告诉我她的丈夫是个很英俊很优秀的男人，他会在很多时候给她准备礼物。那些礼物很贵重，可实际上她并不在意，她喜欢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她丈夫在送她礼物时的那份心意。”
    编剧语速缓慢，眼神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透过少年的长相看什么。
    而后。
    他继续道：“可她又说她的丈夫死掉了，我问她死在哪里，她就带我去找她死掉的丈夫了。”
    他跟着女人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推开门，浓郁的血腥味便在瞬间涌入鼻子。那是比女人身上的血腥味重上万分的味道，能轻易令人作呕。可是编剧没有，他不仅没有作呕，他甚至迷恋它。他在女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工厂的角落。
    视线中，尸块横陈。
    那里就是她所说的丈夫。
    当然，还有她丈夫的小三。
    “她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因为杀了人而害怕，甚至很开心。我也很开心。”编剧笑着说，“我终于找到了我心中的缪斯。”
    他杀了无数个人。
    却没有一个像那个女人一样，漂亮，惊艳。
    他把她的尸体摆放在废弃工厂的正中央。
    当警察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角落的尸块都发烂发臭了，可女人的尸体却还是干干净净，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说到最后，编剧含笑地问：“你想去看看那块地方吗？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可我还记得她当时躺在什么地方。”
    少年沉默地跟在编剧身后，来到了不远处的废弃工厂。
    十多年过去，这里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少年站在正中心的位置，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可他好像穿过这层黑暗看到了十多年前。
    他看到出轨的丈夫和小三跪在地上卑微恳求着，看到女人手起刀落，看到她的尸体被安静陈放在地面。
    而后，巨大的力道从身后传来。
    少年的后脑勺被狠狠一砸，眼前几乎开始闪起了光。
    可他却没有倒下。
    有血从头顶缓缓淌下来，鲜红的液体淌过他的眼角，一部分落入眼眶，一部分顺着下巴落入地面。他双眼泛红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在对方再次砸下来时候，抱着对方的腰狠狠冲向了不远处的架子。
    少年没像多年前的女人一样死在工厂。
    编剧也没有像多年前一样顺利逃脱。
    之后，警方宣布找到了逃亡多年的连环杀人犯，而少年主演的电影就此被封禁。
    故事还未结束，但陆逢舟看着这一幕幕场景，被漫长的生命所腐蚀所遮掩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那些被他放在心底深处彻底封存起来的记忆像是又打开了一个口子在瞬间喷涌而出。
    只不过那段记忆再残忍，他都能淡定如常的面对。
    他的目光穿透了这片怪异的回忆，落在某处的角落。很快，眼前似有波光微微一晃，男人修长的身影逐渐现身，英俊熟悉的五官长相落入了陆逢舟的眼中——
    姜令渊。
    姜令渊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本意只是给陆逢舟一个下马威，却完全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在他记忆里，鬼蜮的主人就如鬼蜮一样，神秘莫测，性格怪异。
    哪里能想到这位的幼年会是这样的。
    姜令渊眉心微微一挑，目光直视将陆逢舟，低嗤了一声：“好久不见，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姜意的父亲。”
    陆逢舟自他出现那一刻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命运真的很神奇。
    否则不至于把姜择秋、洛云霜和姜令渊凑到一起，组成了一家子。
    而且，成为了姜意的家人。
    姜令渊抬手将幻境收走，眼前的这一切便重新恢复成了普通餐厅包间的模样。他转身走到一侧的沙发走下，看向陆逢舟。
    没有过多言语，陆逢舟走到了他的对面。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死不了。”陆逢舟淡声道。
    他离开姜令渊那个世界的时候，整片鬼蜮突然下沉，天阙宫派人前往鬼蜮查看情况，恰逢被姜令渊逮了个正着。天阙宫的宫主季玄之在那天命丧弟子姜令渊之手。而姜令渊欺师灭祖的名号也至此传遍四海八荒。
    成为了个彻头彻尾的反派。
    此后，姜令渊成了鬼蜮新的主人。
    而原本的主人陆逢舟却不见踪影。
    说实话，那一刻姜令渊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在他还是正派弟子，还是天阙宫的大师兄、季玄之的嫡传弟子时，他和陆逢舟也有过几次交手。
    双方之间实在算不上和平。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师尊季玄之养育自己多年不过为了他的道体，为此甚至不惜杀死了他的亲生父母。
    得知真相的姜令渊与季玄之反目成仇，被修真界正道之士追杀时，陆逢舟问他，要不要加入鬼蜮。
    姜令渊只以为对方在嘲讽挖苦自己。
    他姜令渊不入所谓的正道，也不入邪道。
    鬼蜮，人人诛之。
    曾经立下的flag被自己一脚踹倒，姜令渊唯一庆幸的是他加入鬼蜮的时候，陆逢舟已经不在了。
    …
    姜意和姜择秋以及洛云霜一同来到餐厅是一个小时以后。
    一推开门，三人便发现屋内的气氛有点怪异。
    姜令渊冷着脸坐在一侧，而陆逢舟半垂着眼眸，他肤色过白，安静靠在那儿时竟然透出了一种很怪异的……令人心生怜悯的感觉。
    姜意看看姜令渊，又看看陆逢舟，眨眨眼后果断挤到了陆逢舟的身侧，手指轻轻戳了戳男人的手臂，她凑过去小声问：“前辈你怎么了？我爸爸欺负你了吗？”
    姜意也是在来的路上才知道，姜择秋通知陆逢舟的时间比他们早了一个小时。
    但姜择秋只说，“爸有事跟他聊。”
    姜令渊陡然听到这么一句，眉心微微一蹙，正欲开口反驳。
    却在触及到陆逢舟的视线时，薄唇一抿——
    非要这么说，好像也算。
    幻境是他利用问心镜制造出来的，能照出来人耿耿于怀的心事或者心魔。
    当年的姜令渊放不下自己被季玄之欺骗，父母被季玄之灭口的事情，以至于他在问心镜内吃了大亏。
    本想故意耍一耍陆逢舟，却发现对方比起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他让陆逢舟回忆起了那段经历。
    在沉默良久之后，姜令渊瞥了一眼陆逢舟，扔下一句：“我让他喊我一声爸，他自己喊不出口，这也算欺负他？”
    姜择秋：“……？”
    洛云霜：“……”
    姜意：“……”
    修仙之人最忌讳前尘往事，姜令渊的心境早已不比从前。杀了季玄之之后他放下了那段被欺骗的曾经。现在，他同样可以轻易放下自己和陆逢舟的恩怨。男人的视线带着淡淡的讽意，料定了按照陆逢舟的个性面对他叫不出这个称呼。
    然而陆逢舟却只是低笑了一声。
    男人薄唇勾起：“当然不能算欺负，是吧，爸？”
    姜令渊：“……”
    作者有话说：
    《重生之死对头忽然喊我爸》
    第41章 坏人日记041
    包间内的气氛自陆逢舟将那声‘爸’喊出口以后, 就变得格外奇怪。
    姜令渊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坐在他身侧的洛云霜稍稍偏头去看他，注意到男人的指关节用力地都在泛白, 眼神颇为诧异。
    但洛云霜也只以为姜令渊是突然有了个女婿接受不了, 所以心情复杂。
    她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 非常富有同理心地夹了一块肉放到男人的碗中, 在姜令渊看过来时，柔软的掌心轻轻一拍男人的大腿已作安慰。
    并道：“辛苦了一天吧？多吃点。”
    姜令渊眉心一动，低头看了看那落在自己西装裤上的手，目光继而又看向自己的碗, 薄唇微微一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在座几人都心思各异, 但不管怎么样还算平静。
    尽管陆逢舟与在座几人都有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 但抛开立场问题和前尘, 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洛云霜明天一早就跟人约了要在琴行见面，恰好姜令渊还有几份文件没有处理, 便索性带着洛云霜先行回姜家老宅。至于姜择秋和姜意, 两个孩子那么大了，姜家在京市的房产又只多不少，姜令渊并不苛求他们每天都回老宅。
    当然了，姜令渊也不是很担心大晚上的姜意跟陆逢舟跑了, 毕竟还有姜择秋这个哥哥在。
    虽然刚才在餐桌上姜择秋都没说几句话，不过父子俩在姜意找了个对象这种问题上态度是完全一致的。
    送走了姜令渊夫妻二人, 姜择秋回过身看了眼并肩站在一处的姜意和陆逢舟。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但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确如所有逢意cp粉所认为的那样, 般配的要命。姜意长相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但陆逢舟身为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也显得毫不逊色。
    尤其是那通身的气质和高挑修长的身材, 一眼就将人的视线抓住了。
    姜择秋的视线幽幽瞥了眼两人相扣的双手，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后，也没提要带着姜意回家，反倒说了句：“有空聊聊吗？”
    陆逢舟长眉微微一挑。
    十分钟后，三人出现在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三人选了个很偏僻的角落，姜择秋给妹妹点了份栗子蛋糕，就和陆逢舟说上了事情。
    姜择秋说的是昨天他临时被叫走的那回事。
    给姜择秋打电话的是个年轻的女生，等两人见了面，姜择秋便发现女生满脸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大的惊人。姜择秋只抬眸一看便注意到了对方身上萦绕的淡淡黑气，他不动声色地问对方怎么了。
    女生说，她最近一直做梦，梦到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在梦里喊她姐姐，要让她跟他捉迷藏玩。
    第一天的时候，女生也没察觉到问题，便在梦里跟小孩玩上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我是睡着的状态，但我觉得我自己很清醒，就像在玩捉迷藏的时候我一直告诉自己要藏得好好的。”
    女生说到这话的时候双手握紧，神情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我当时梦见的是一个医院，我躲在了一个卫生间，那个小孩好像花了挺长的时间才找到我。”
    她在梦里听到小孩的鞋子踩在地板上，听到小孩清脆的笑声，听到对方悠长带着几分诡异的问：“姐姐你在哪里呀？”
    “他找到我之后显得很开心，又突然跟我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这次还被他找到，他就要惩罚我了。”
    女生轻易就被逮到了。
    第二次躲猫猫被发现以后她就感到害怕，即便是在梦中也呈现出一种抗拒来，可那小孩还是要求她必须玩这个游戏。无奈之下，女生和小孩的躲猫猫游戏再次开始了——
    “接下来的每一次躲猫猫我都会被他找到，他说我需要被惩罚五次。”
    再然后女生的梦就醒了。
    醒过来的她回想起梦的内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她安慰自己，不就只是个梦吗？梦里的东西都做不得数。
    这个梦只不过稍微真实了一点，仅此而已。
    而后事实证明她所想的是正确的。
    整整一天过去，她并没有受到所谓的惩罚。
    女生终于放宽了心。
    结果当天晚上她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那个小男孩，还是那个怪异的医院，小男孩见到她之后还是央求她跟他玩捉迷藏。
    “就这样，接连一个礼拜，我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我觉得这太奇怪了，我甚至都不敢闭眼睛，只要一睡着，就会有人在我耳边说要跟我玩捉迷藏。 ”
    女生说到这话时，眼神肉眼可见的疲惫和惊恐起来。
    她双手捂住脸，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姜择秋递过去一张纸巾，等到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才开口询问：“惩罚呢？他对你做了什么？”
    女生闻言露出一抹苦笑。
    但与此同时，她对姜择秋这位天师的能力也多了几分信任。
    她放下手，一双眼睛染上了几分红，她低声道：“我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被惩罚的是我的身边人。”
    她的家里人，包括闺蜜朋友都在一个星期内发生了或大或小的意外。这些意外不足以致死，但依旧让女生感到心惊胆战。
    “我计算过，他们出现意外的次数，就是我躲猫猫被他抓到的次数。”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更加不敢入眠。
    每天晚上睡觉她每隔一个小时都会开启一个闹钟，她入睡很快，但有了这个闹钟，每次那小男孩和医院出现在她梦里，不等小男孩找上门来，她就已经被闹钟给吵醒了。
    这样的方法虽然很管用，但是个人都吃不消。
    所以女生找到了姜择秋。
    将女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姜择秋才看向陆逢舟。男人的表情很淡，即便听到这么怪异的事情，眉眼也未染上多余的情绪。倒是一旁的姜意吃着蛋糕跟听故事似的，感兴趣极了，一双眼睛都是亮堂堂的。
    姜择秋沉默了一秒，拍拍她的脑袋：“你继续吃。”
    陆逢舟看着他对姜意所表现的亲昵的动作，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很直接的反问了一句：“你解决不了？”
    艮山派的传人，曾经放出名号就能在玄学界掀起风浪的姜择秋，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
    姜择秋今天找到陆逢舟说这件事情，问题多半不在事件本身。
    果然。
    姜择秋直言道：“那个女生的事情解决了，我给了她几张符纸，只要她随身携带，梦境就不会重现。但是有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躲猫猫这个事情，有点耳熟。”
    陆逢舟抬眸看他。
    姜择秋也不藏着掖着，眼眸深深：“其实那天看到洛珠雨脸上的阵法时我就觉得奇怪了，但昨天的事情让我确定了。还记得荣春鬼屋吗？我去荣春鬼屋的时候，荣春鬼屋已经塌了。后来我翻阅了讨论荣春鬼屋的帖子，上面有网友在吐槽荣春鬼屋推出的几个主题活动。”
    当时，有人说到他去荣春鬼屋玩的项目是跟鬼屋的NPC躲猫猫，他的运气特别好，没有被NPC抓到。
    还有人提到他玩了人鬼交换的游戏，又有他的朋友跳出来吐槽对方玩游戏上瘾，竟然在大半夜坐在他床头给他讲故事。
    “对应上了耶。”姜意叼着叉子，颇有几分惊讶地眨眨眼，“还有女生说躲猫猫的场地是一个医院。”
    姜择秋点点头：“是吧。所以我怀疑荣春鬼屋没有被处理干净，当时在荣春鬼屋作恶的并非只有一只恶鬼。”
    陆逢舟长眸微微一眯。
    姜择秋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对陆逢舟道：“我盯了洛珠雨几天，但洛珠雨那边没有异常，应该是那天你们打草惊蛇了。”
    不过打草惊蛇也无所谓。
    若非陆逢舟带着姜意去干坏事，他们也不知道洛珠雨的身上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憋不了多久。”陆逢舟抬眸，“如果我没记错，洛——伯母后天就要去参加最后一场节目的拍摄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姜择秋立刻便明了了。
    陆逢舟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但……
    洛云霜可是个普通人。
    尽管姜择秋对自己的本事很清楚，而且还有一个陆逢舟在场，他完全可以保证洛云霜不会有任何意外。
    陆逢舟看出了他的迟疑。
    说句实在话，洛珠雨想要当着他和姜择秋还有姜意、姜令渊几人的面伤害洛云霜，简直是痴心妄想。
    陆逢舟垂下眼眸，神色冷淡：“ 你不同意也没用，到了时间，洛珠雨自己就忍不住了。”
    不是他们用洛云霜做计。
    而是洛云霜早就被洛珠雨盯上了，他们只是瓮中捉鳖，仅此而已。
    姜意看看自家哥哥，再看看陆逢舟，果断放下蛋糕的叉子举起自己的手 ：“我会保护好妈妈的，哥哥你不要担心。”
    姜择秋被她逗笑了。
    他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妈去参加录制，我们一起去。”
    “嗯。”
    夜深人静。
    姜择秋带着姜意回到了附近的房产，姜意洗过澡躺在床上跟陆逢舟聊了一会儿，又转而看向了‘好人一生平安’的群聊，家里人都还没睡，姜择秋正在跟洛云霜说后天一起去拍摄现场给她打call的事情。
    洛云霜当然是满口应下，顺口又问了一句陆逢舟去不去。
    姜意逮着机会就把陆逢舟拉进了群里。
    姜择秋：……？
    姜令渊：？
    姜意一脸无辜：现在就是一家五口了。@洛云霜妈妈放心，我和前辈都会去现场给妈妈加油的！
    作者有话说：
    荣春鬼屋那个事在第12章 有提到~
    然后明天有事出门一趟，应该不更新了QWQ
    第42章 坏人日记042
    姜家的两个男人显然对陆逢舟的到来感到很不满。
    但很快, 姜择秋便发现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姜令渊没了动静。
    第二天。
    微弱的日光落在姜家老宅，照亮了周围的一片漆黑。姜令渊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目光直视着不远处如同保护罩一样覆盖着整个姜家老宅的阵法。他眯起狭长的眼睛, 很快收回了视线。
    八点左右, 姜令渊推开书房的门来到了餐厅。
    《国风》的最后一期节目是实时录制, 也就是直播。而且作为决赛, 节目组提升了难度，并没有开设彩排这个项目。这也就导致洛云霜前往录制现场不需要太着急。她穿着触感柔软的睡衣慢吞吞从二楼走下来时，目光触及到坐在主位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从姜令渊的身后经过, 洛云霜轻声问道：“今天怎么还没去公司？”
    虽然这才八点多，但按照姜令渊以往的安排, 此刻大概已经坐在姜氏公司大楼的总裁办公室了。
    姜令渊抬起脸, 目光略过女人柔和的眉眼, 将手边的早点递过去，声音低沉却透着淡淡的温和：“去现场看你比赛。”
    洛云霜握着筷子的纤长五指一收, 偏头看向男人英俊的侧脸时, 疑惑浮上眼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从餐厅回来的路上，姜令渊还非常抱歉地告诉她，明天的决赛他可能无法到现场为她加油。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明天和一位合作伙伴有合同要签。
    洛云霜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失落了。
    在大晋的那些年，自被父亲送进宫中, 彻底与潇洒日子无缘, 无法前往江南以后, 她对任何事情都不抱有强烈的情绪。也因此, 这些情绪不会触发或者扩散。
    可在姜令渊说到无法前往现场时, 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了遗憾和浅浅的难过。
    但洛云霜不愿意深究。
    而现在，听到男人的决定，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扯开淡笑，“怎么又决定去了？”
    姜令渊抿了一口咖啡，垂下眼眸回答：“错过会有点遗憾。”
    事实上他昨天晚上收到了陆逢舟的信息。得知了他和姜择秋的打算，尽管姜令渊对于陆逢舟这位鬼蜮的主人无比信任，也无比清楚他的能力，但事关洛云霜的安全，姜令渊并不放心。
    再者，正如他说，错过那完全可以称之为惊艳的现场，的确很遗憾。
    …
    姜令渊和洛云霜到达拍摄现场前，姜意三人已经来了。
    《国风》的总导演和制片人听说影帝陆逢舟和姜意来到现场，一时间都有些懵逼。不太敢信地掏了掏耳朵，他忍不住反问：“你刚刚说什么？谁来了？”
    工作人员大喊：“陆逢舟和姜意！还有一个长得也巨无敌帅的大帅哥！”
    导演：“……我艹。”
    但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想明白了。
    这一次洛云霜的决赛舞台请了楚雨浓作为伴舞，前阵子楚雨浓和陆逢舟姜意一起拍综艺，估计现实里也和综艺中所表现出来的一样要好，因此这两位特地跑来加油助威。
    想明白以后，导演赶紧让工作人员去安排三个绝佳的位置。
    姜意等人来到位置上坐下时，一旁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你们是真没看到我吗？”
    姜意扭过脑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啊，是池白呀。”
    池白趁机和陆逢舟姜择秋打了个招呼，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开始疑惑这两位的关系好像还可以，并没有那天接走姜意时候的针锋相对。
    但多的他也没敢多问。
    九点半左右，姜令渊和洛云霜姗姗来迟。洛云霜和几个选手打过招呼，顾萱的视线止不住在这对夫妻身上来回打转，然后在心底感慨一句——这他妈也太好嗑了。
    姜令渊来拍摄现场的次数不少，参赛嘉宾和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他。
    今天见到他陪着洛云霜过来，一个个都偷偷笑了笑，然后对洛云霜说上一句：“洛女士今天一定能拿到好成绩的，姜总要给洛女士好好加油啊。”
    洛云霜浅笑靥靥，姜令渊微微颔首。
    《国风》的直播在五分钟之前已经开启了，当镜头扫到站在洛云霜身边的姜令渊时，观众都在尖叫。
    [嗷嗷嗷谁能想到我在《国风》嗑CP呢！]
    [救命，这一对真的很好嗑。]
    [就是说姜总一点都不忙的吗？我好像突然之间知道为什么姜氏老是被传破产了]
    [哈哈哈前面的姐妹夺笋啊。]
    [太般配了太般配，上一对让我觉得这么般配的还是姜意和陆逢舟。哦！我的逢意cp ！]
    [凌霜cp也很甜！！]
    姜意一边探头看不远处的父母，一边低头打开直播间，将这些夸赞姜令渊和洛云霜的弹幕都点赞了一遍。池白的目光悄悄落在她身上，心想好在楚雨浓这会儿正在休息室化妆，否则就跟姜意挤在一起，嗷嗷叫了。
    总决赛在十点十分准时开始。
    参赛嘉宾们的上场顺序都靠抽签决定，洛云霜手气不错，抽到了靠后的签。
    在等待洛云霜上场的途中，姜意扯了扯姜择秋和陆逢舟的衣袖，小声的问：“你们看到洛珠雨了吗？”
    “没。”
    陆逢舟垂下眼眸，视线扫过坐在前排的男人，低声道：“不用担心。”
    终于轮到洛云霜上场。
    女人纤瘦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前的那一秒，整个直播间的弹幕拥挤得几乎看不清视频里的人。洛云霜侧过身，目光与早已准备的楚雨浓相撞，她浅浅勾唇，指尖勾出了曲儿。
    刹那间，楚雨浓翩跹的身影落入镜头内。
    [我靠，真的是楚雨浓啊！]
    [营销号说的竟然是真的！]
    [什么营销号啊，一看前面的姐妹就没加楚雨浓建的那个粉丝群，群里她可是亲口说自己要去给洛云霜加油的]
    [追星的极致就是楚雨浓了哈哈哈的]
    [妈妈！这真是我能看的吗！]
    等到高潮迭起之后，音乐骤然沉下来，微弱的灯光下，导演组的镜头扫过了坐在观众席的观众。直播间的观众们都以为，按照导演组的习惯和尿性，那必然是要再给姜令渊几个镜头的，但这一次，视线内却没有姜令渊，倒是有其他几张异常熟悉的面孔——
    [我艹！！！]
    [？？？？？]
    [怎么肥事！是我眼睛瞎了吗？我看错了吗？那是姜意和陆逢舟吗？！]
    [何止啊，池白也在。]
    [啊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天大的好日子，好惊喜呀！]
    [我艹，姜意左边的帅哥是谁！怎么能那么帅！]
    在《国风》的直播现场看到姜意陆逢舟几人，让观众惊讶得不行，一时间直播间内涌进了更多的观众，都嚷着要看看姜意和陆逢舟合体的。
    逢意cp粉此刻已经在开香槟了。
    嗑cp的嘛，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粉的cp能成真。
    而姜意和陆逢舟两人在《与你热恋 》这档节目结束之后还相约一起来现场看比赛，这不是妥妥的爱情是什么！
    粉丝们激动地恨不得跳起来，台下的人也一样。
    除了角落内的女人。
    洛珠雨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舞台中央的女人，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明明她比洛云霜还小上一两岁，但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也开始逐渐松弛。唯独洛云霜就像一个被岁月偏爱的美人。
    舞台的灯光契合洛云霜的琴曲，因此并不明亮。可其中的洛云霜耀眼得要命，耀眼得让她眼珠子都在泛红。
    尖锐的指甲缓缓嵌进手掌心，疼痛让她满是记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
    没事的。
    洛云霜再耀眼又怎么样，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洛珠雨的视线缓缓从洛云霜的身上转移到了舞台正中央的吊灯。她虽然离得远，但视力却相当不错，在她的瞳孔内，那巨大的吊灯似乎轻轻晃了晃。看到这一幕，洛珠雨原先还因为憎恨而显得扭曲的脸上骤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等死吧。
    与此同时。
    姜意、姜择秋、姜令渊和陆逢舟四人的视线几乎在同一秒，瞬间凝聚在了舞台中央的大灯上。
    姜意眯起眼睛看向那抹黑影晃动着灯，嘴角缓缓扯开了一抹微笑。
    恶鬼的气息如同匕首狠狠刺向那抹黑影的同时，坐在前方的姜令渊指尖一动。那已经被黑影扯断的大灯悬挂在空中，稳稳当当。黑影见到这一幕颇有几分不可置信，它不信邪地凑过去，然而那股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迎面而来 ，带着逼人的冷意，它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身体倏然后退。
    姜择秋皱着眉，拍了下陆逢舟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陆逢舟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离开，乖乖坐着的姜意脸上笑意愈发深邃。
    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恶鬼的虚影已然冲向了那黑影。
    那黑影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更冷了，它的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要后撤，然而脚下步子一顿。
    它的面前，漂亮的女孩微笑着看他：“你要去哪里？”
    “你——”黑影蓦地睁大了眼睛。
    它对姜家人自然不会陌生。
    在它的记忆里，眼前的姜意早已被它勒死在电梯内。可对方没死就算了，竟然还以这么怪的姿态出现在它面前。
    同为恶鬼。
    它感觉到了逼人的威压。
    不远处的姜择秋望过来发现那片黑影面对空气，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身体都有些炸毛。
    而不等他出手，姜意已经捏着对方的脖子扔到了他的面前。
    眼睁睁看着黑影冲到自己面前，啪叽一下砸在他脚边的姜择秋：“……？”
    哈？
    作者有话说：
    姜一一：能不能行？
    第43章 坏人日记043
    姜择秋低头看着脚边的黑影。
    他们的位置偏僻,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机器几乎都聚焦在洛云霜的身上。他沉默着用脚踢了踢黑影，将它踹得转了个身，像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 哼哧着却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择秋等人的靠近。
    意识到这抹黑影似乎毫无反手之力, 姜择秋颇有几分不可思议地问陆逢舟：“这才多久没见, 你这位鬼城的主人已经强到不出手就能轻易解决一只作恶多端的恶鬼了吗？”
    陆逢舟：“……？”
    男人的视线顺着那点微弱的视线缓缓落在乖巧坐在观众席的女孩身上，想到恶鬼分分钟被绑起，再想姜择秋这话，薄唇一勾, 露出了几分嗤笑。
    姜择秋这智商真不怎么样。
    但他没有否认。
    他垂眸看着姜择秋在恶鬼身上贴了几道符纸，留下了一道阵法, 旋即拎起黑影。
    与此同时, 偌大的舞台上, 琴曲的最后转音缓缓停下，当最后一丝尾音消失在空气里的那一刻, 伴舞的楚雨浓也停下了动作。她和洛云霜对视一眼, 在洛云霜含笑点头时兴奋地站起来。尽管一场舞下来让人有些疲惫，但楚雨浓眼眸格外亮，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喜悦。
    两人在台上鞠躬，一同离开了舞台。
    也正是这个时候, 头顶高悬的吊灯忽然晃动一下，灯光刚刚亮起便倏然落地。巨大的声音引起了现场观众和工作人员的尖叫, 慌乱之下洛云霜下意识搂住楚雨浓的肩膀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撞击声消散, 心头的震动停止, 她回过头去看到舞台上的凌乱, 红唇微微抿起。
    姜意从观众席钻出来, 与姜令渊一起来到了洛云霜的身旁。父女俩安抚的目光与洛云霜轻轻一撞，洛云霜笑了笑：“没事。”
    “妈妈去那边休息吧。”姜意自然知道洛云霜有姜令渊安抚，便索性将视线放在了楚雨浓的身上。比起洛云霜，楚雨浓脸色煞白，握着洛云霜的手指都在发抖，姜意刚张嘴准备安慰她，身后便急哄哄冲过来一道身影。
    池白紧张兮兮地握住楚雨浓的手腕，眼睛上上下下将人扫了两遍，声音几乎颤抖的问：“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没有，”楚雨浓的脸色逐渐好转，她咽了咽喉咙，见导演组的人已经一拥上前去检查吊灯了，轻轻舒了一口气，“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洛云霜和楚雨浓被各自的男人带去了休息室。
    姜择秋则是拎起黑影果断离开了电视台。
    陆逢舟朝着姜意走去，将她的背影尽数遮挡。他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那黑影没能如愿通过吊灯砸死洛云霜，洛珠雨估计都气坏了。果然。当陆逢舟的耳朵微微一动，顺着那动静看去时，看到了一张气愤到几乎扭曲的脸。
    所有人都撑着脖子和脑袋查看舞台中央的吊灯时，那个位于角落的人便显得格外显眼。
    洛珠雨见那吊灯久久没有掉下来便着急得坐立不安，而这种急躁在看到洛云霜和楚雨浓谢幕时达到了顶峰。眼见着两人都要离开，她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结果，刚要去质问黑影的冲动还未散去，那吊灯就落了下来。
    虽然自己畅想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可那吊灯根本没砸到洛云霜！
    这算什么？
    那人到底在搞什么！
    洛珠雨简直要被气笑了。
    往前走了几步，在混乱的动静里，她能听到一声声的“洛女士你没事吧”、“洛姨你还好吗”的关心，看到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的姜令渊在第一时间抬步如同神祇降临，洛珠雨心里的那点怒火完全被点燃。
    尖锐的指甲掐入掌心，她咬着嘴唇，感受着嘴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才转身打算离开 。
    姜意和陆逢舟站在她身后，看到她渐渐离开的背影，女生扬起脑袋，皱着眉问：“就这样放过她吗？”
    陆逢舟眼眸微敛，“姜择秋会在恶鬼身上改动阵法。”
    那个阵法连接着恶鬼和洛珠雨，洛珠雨别想好过。
    但姜意对这样的说法还是感到有些不满。
    如果这是在她的世界，洛珠雨早就死在观众席的角落了。
    她撇了撇嘴，虽然没再说什么话，但眼神微微一闪。
    …
    《国风》的录制现场出现重大事故，舞台正中央的吊灯跌落一事很快在互联网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也不敢想象如果吊灯掉落的时间再早一点，将洛云霜或者其他的嘉宾压在下面，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一群人心有余悸。
    [我靠，为什么会这样啊？导演组的人不好好检查的吗？]
    [当时正在看直播，我还跟我朋友说洛女士今天必拿冠军，结果下一秒吊灯就下来了，妈的吓死我了]
    [真的挺离谱的]
    [还好洛云霜和楚雨浓运气够好，要是再晚个几秒，天呐……砸下去的位置刚刚好]
    [@国风节目组，请务必好好调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国风》节目组自然也是想要好好调查的，但这件事情说来实在是奇怪，没有人做手脚，那吊灯就是自己掉下来的。节目组一时间也愁白了脑袋，最后还是姜择秋说了句：“也不一定是人干的。”
    当时洛云霜和楚雨浓都在休息室，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洛云霜眉心微微一皱，楚雨浓握紧了池白的手。
    对于楚雨浓而言，这种事情已经经历过一回，所以再经历时接受良好。
    她皱着眉：“又是哪个混蛋？”
    洛云霜也将视线转向了姜择秋。
    姜择秋错开了洛云霜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道：“还没调查清楚，不过放心，作恶多端的那只恶鬼已经抓到了。至于相关舆论，导演你们找个差不多的借口就可以了。”
    一同从电视台离开，姜家四人和陆逢舟坐进保姆车内，洛云霜才皱着眉问姜择秋 ：“是谁？”
    “洛珠雨。”
    洛云霜眼神微微一暗。
    她虽然不是原主，可也和洛珠雨交锋过一两回，洛珠雨给她的印象和她那个愚蠢又命比天高的庶妹一样，令人恶心作呕。
    女人抿着唇，脸上的神情实在称不上好看。
    半晌，一只大手缓缓握住了她纤长的五指，温热自手背传来时，洛云霜下意识偏头看去，目光中顿时落入了姜令渊冷淡却英俊的眉眼，他垂着眼注视她的双眼，低声道：“这件事情交给择秋和逢舟就行。”
    姜意从洛云霜的身后站起来，双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赶紧点点头：“是啊是啊，哥哥现在可厉害了。妈妈你要相信哥哥一定能让洛珠雨付出代价的。”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夹杂着对她的关怀。
    洛云霜的目光一瞬间就柔软下来，笑着应了一声好。
    保姆车在姜择秋的房产处停了下来，姜意和陆逢舟一起下了车，前者乖巧地跟父母挥挥手告别，然后搂着陆逢舟的手臂，朝着姜择秋露出笑容：“哥哥，我们快去把那只恶鬼放出来吧。”
    偌大的客厅内。
    大门和窗户、楼梯走廊处已经被封上了符纸，恶鬼一被解下束缚就跟撒开腿的兔子一样疯狂朝着四处狂奔而去。然而每一次都会被窗户上的符纸给撞回来。当恶鬼再一次被撞到姜意脚边时，她不动声色地悄悄一抬脚，脚尖毫不犹豫地踩在了恶鬼的肩膀上。
    那人形的恶鬼只觉得肩膀上传来千万斤的力道，无法挣脱之时，它猛地抬起头朝着姜意便露出了一张硕大的鬼脸。
    存心想吓姜意，而后顺利逃跑。
    恶鬼的五官像是被挤烂，张开了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和舌头。
    然而目光一触及到冲它微微笑的姜意，恶鬼突然顿住了。
    怎、怎么又是她！
    姜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一边用脚尖碾着恶鬼的身体，一边委屈兮兮的朝姜择秋告状：“哥哥，他吓我！”
    姜择秋抬手就将一张符纸贴在了恶鬼的身上。
    刹那间，属于恶鬼凄厉的尖叫在午后响起，刺耳极了。
    姜择秋又往他脸上贴了张噤声符。
    姜择秋和陆逢舟对视一眼，前者长眸微微眯起。
    当天晚上十二点左右。
    卜天瑞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进入深眠。
    他一直都是躺下就能睡着的体质，今天也一样。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里听说了[躲猫猫]的故事，导致他一入睡便梦到了一个很阴森恐怖的医院。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前，仰起头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荣春医院。
    哪怕是在梦中，卜天瑞的心脏也抖了抖。
    荣春医院，荣春鬼屋。
    这个地方自上次无缘无故塌陷以后，便有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说法。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但身后仿佛有什么力道在推着他的脊背让他不得不往医院内部走去。
    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步伐的卜天瑞急得眼睛都红了。
    他的手指死死卡在大门的栏杆处，死活不肯继续往前走。大概是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终于有人不耐烦地出现了。
    是一道影子，瘦长得像竹竿。
    但它却发出了属于孩童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肯进来呀，是不想跟我玩躲猫猫吗？”
    卜天瑞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蹿了起来，他声音颤抖道：“你……你别过来——”
    “除非你答应跟我玩躲猫猫，我们就玩一次，怎么样？”
    “我不想跟你玩！”
    白天看的帖子内容不断在卜天瑞的脑海中回放，听说在梦里玩躲猫猫还被它抓到的人，都会遭受相应的惩罚。
    运气好一点的，周围人只是出现一点点小意外。
    可运气差的，周围人死的死，伤的伤。
    卜天瑞死死握住了栏杆。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像是终于惹怒了那道瘦长的影子，它缓缓伸出手，拽住了卜天瑞的手臂，含笑的童声在耳边响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哦，你要是不跟我玩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手臂扯下来——”
    “我跟你玩？”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入其中，瘦长影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影倏然消失。
    与此同时，被吓得瞬间从床上爬起来的卜天瑞匆忙打开灯。
    卧室的大门处，身材修长，眉目冷淡的年轻男人抬手朝着角落的瘦长黑影扔出一道符纸。
    第44章 坏人日记044
    瘦长黑影名为宣良。
    传闻中, 艮山派山脚下有户人家。
    这户人家依山而生，一辈子都倚靠着艮山派的山。
    这天，一家三口中的孩子年满八岁, 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跟在了爸爸的身后, 好在进了山之后不久, 爸爸便发现了他的踪影。他回头看到小孩稚嫩的脸庞, 听着小孩笑嘻嘻的说：“我现在长大了，也可以帮爸爸摘草药了。”
    心头微软。
    父子俩就在附近的山上摘草药。但今天两人的运气不怎么好，原先还是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然染上了黑漆漆的一片，骤然间天开始下起大雨, 豆大的雨珠接连不断砸在身上和脚下的大地。这场雨来的突然，但爸爸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手, 自然知晓这雨若是这么下下去, 父子两人必定会被活埋在此间。
    爸爸带着小孩, 艰难地找了个勉强可以容身的洞口准备等待大雨过后。
    可周围野兽的低吼仿佛就在耳边，小孩又开始发烧, 一直嚷嚷着要喝水。父亲咬着牙等了一天, 这场雨却始终没有停下来。他不知道远在家里的妻子会不会担心地整夜睡不着，或者已经计划着前往山林间来寻找他们。
    这里距离艮山派的道观其实并不远，如果他努力一把前往艮山派道观求救，那些善良的道长一定会帮他。
    爸爸想到这里, 安抚住了发烧的孩子：“爸爸要去山上帮你找大师，你乖乖闭上眼睛, 等下次睁开的时候就能看到爸爸了。乖。”
    爸爸就这么离开了。
    但让他感到痛苦的是, 当他来到艮山派道观的时候, 却大门紧闭。他好不容易敲开了大门, 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爸爸记得, 那是艮山派的大长老，这位平时最爱帮助弱小的大长老。
    爸爸心中想着孩子有救了，眼神刚刚一亮，身体便猛地僵硬。
    他缓缓低下头，那位被他奉若神明的大长老手指戳穿了他的胸膛，抓住了他的心脏。而后，当着他的面前，大长老的眼睛里浮上血一样的红色，他张开嘴，缓缓将那颗心脏吃了下去。
    爸爸在死去的前一秒，脑子想的不是好疼，也不是大长老怎么会要吃他的心脏，而是他的儿子和妻子。
    爸爸没有找来他寄予厚望的艮山派道长，过了两天，孩子迷迷糊糊地醒来，却意外发现自己和身体分离了。他迷茫地离开这个狭窄的洞口，一路往艮山派而去。路上与许多野兽擦肩而过，他会问：“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他当时烧的迷迷糊糊，只听到爸爸说等他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了。
    小孩觉得爸爸是在跟他玩躲猫猫，他以前也和爸爸妈妈玩过。爸爸妈妈有意逗他，他找了好久才找到两人。那时候他们正在给他准备生日蛋糕。
    可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爸爸。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艮山派不远处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具已经成白骨的尸体。
    他知道，那是他的爸爸。
    …
    姜择秋拎着宣良回到别墅，将宣良和与洛珠雨合作的那只恶鬼凌全绑在一起。手中已经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陆逢舟。
    他回忆了一下，皱着眉道：“这些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
    十二年前，姜择秋也才十五六岁，他还没有成年。但作为艮山派的一员，年仅六岁的小弟子都可以下山历练了。姜择秋隐约记得，有一段时间整个艮山派的弟子和长老都被派下了山，只留下大长老。
    因为大长老在前一段时间收复某只恶鬼时受了很严重的伤，他需要留在艮山派养伤。
    事情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
    所以不管是之前白梵寺的蟾蜍精还是眼前的宣良和凌全，这几只恶鬼都来自姜择秋的世界。
    而且他们的到来时间与他不同，他们来得更早，是在十年前。
    “按照它们的说法，十多年前大长老仲昊平就已经业障缠身，为了消除身上的业障，动用了艮山派的法宝。”姜择秋皱着眉，“艮山派的法宝还有这样的作用？”
    “有。”陆逢舟道，“既然能镇压万千鬼怪，自然效果不凡。”
    所以。
    十年前仲昊平在动用法宝时，意外引起了世界的崩塌和溃败，世界之间的通道被打开，像宣良这样的鬼怪被送到了这个世界为非作歹。
    一年前，他手刃仲昊平，与此同时艮山派法宝被盗，四长老与一干弟子齐齐惨死。逍遥子等人将罪过全部推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想来，大概是早已有人盯上了艮山派的法宝。
    而恰好，与他手刃仲昊平的时间卡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姜择秋微微一怔，忽而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由于我杀了仲昊平，所以才导致它们能偷走法宝的？”
    陆逢舟听他这话的意思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此他只解释道：“不会。”
    又不是修真界，法宝会轻易认主。再者，好好一件宝贝也不会认仲昊平这种垃圾乐色当主人。
    只是时间恰好而已。
    综上所述，姜择秋纯粹是个背锅的倒霉蛋。
    有那么一瞬间，陆逢舟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姜择秋、洛云霜以及姜令渊能组成一家子了，这三人从某程度来说，都是背锅侠。
    在大晋，皇帝想通过洛云霜牵制丞相府，二人定下合作计划后不久，皇帝的心思就被洛云霜摸得一清二楚。再这么合作下去，死的不止是丞相府，还有她洛云霜。所以洛云霜接过了陆逢舟给的毒药，给皇帝下了毒。而后，秦王造反，皇帝知晓他的心思，生怕秦王深得民心，一句‘秦王为获美人心，举兵造反’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大晋。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秦王造反的理由竟然只是为了个女人。
    洛云霜成了红颜祸水。
    其实仔细算来洛云霜也不过只是皇帝和秦王博弈的一颗棋子。
    姜令渊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师尊为了他的天生道体，故意将他父母灭口，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将还是婴孩的他带回了天阙宫。所有人都说季玄之对这个徒弟掏心掏肺，实则不过只是季玄之心怀不轨。
    想到这些往事，陆逢舟狭长深邃的眼眸中缓缓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
    一连两天的时间，洛珠雨的日子过的都不太顺心。
    自从《国风》的拍摄现场出事，她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凌全。对方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好似突然没有了这号人。别人消失也就消失了，可凌全不一样。没有了凌全，洛云霜该怎么死？
    《国风》的决赛虽然因为意外延后，但第二天就已经决出了冠军，就是洛云霜。
    有这个冠军作为热度，再加上吊灯坠落的事情，洛云霜的名字又高高挂在了微博的热搜榜上，可谓是名利全收。
    洛珠雨怀着那一丝无法发泄的恨意和惴惴不安入睡，等睡到半夜浑浑噩噩醒来，她翻了个身，然而那丝微弱的月光下，她似乎看到了床边有道人影。这样的猜测瞬间就将睡意朦胧的她给吓清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灯光。
    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却令人意外。
    长相漂亮明艳的女孩穿着简单的裙子，一身黑色让她完美得融入了黑暗之中。但随着灯光亮起，姜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半夜闯入别人的家别人的房间，她只是很热情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嗨，亲爱的小姨，好久不见。”
    “啊，也不能说好久不见，我看到啦，妈妈差点出事那天你也在现场。”姜意坐在沙发上轻轻晃了晃腿，眼底似有流光闪过，“你发现妈妈没有受伤好像很遗憾。”
    这是洛珠雨第一次在姜意的身上感到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她想到女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进了自己的房间……心脏微微一沉，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就很没意思了呀。”姜意捧着脸，眨眨眼，“找恶灵附身哥哥，捅了自己一刀。让爸爸妈妈出车祸，在电梯内想让我窒息而死，不都是你做的吗？小姨，你送给我们家的这份大礼我也不知道该这么回报你，要不就让你亲自试一试怎么样？”
    “什、什么？”
    “不用担心哦，你不会死的呢。”
    姜意没有去看洛珠雨被戳穿时那一瞬间苍白的脸色，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再一挥手，洛珠雨便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
    洛珠雨从床上起来时有些回忆不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答应了唐莘莘要送唐莘莘去附近的经纪公司面试，然而车子开到半道，洛珠雨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桥梁。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完全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耳边没有了唐莘莘的抱怨，只有那一句——冲下去。
    她脚下的油门猛地一踩到底，豪车在原地发出响亮的轰鸣，唰一下如同一阵风冲了过去。
    周围没有车辆，洛珠雨这一行几乎畅通无阻。
    只有跟在她后头的一辆小型面包车司机呆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红色小轿车就跟发了疯似的，直直冲向了桥梁。桥梁的护栏承受不住车辆的强烈撞击，轿车在瞬间卡入护栏，又摇摇欲坠。
    这里颇有几分偏僻，面包车司机急急忙忙地下车赶紧拨打电话，然而一个电话刚刚打完，那辆红色轿车已然坠入了河流之中
    被水流包裹的窒息感迎面而来，冰冷的湖水在冬日几乎刺骨，也正是这一下终于把浑浑噩噩跟失心疯似的洛珠雨给彻底惊醒了。她回忆起前几秒女儿唐莘莘撕心裂肺的尖叫，不敢再浪费时间赶紧转过身替唐莘莘解开安全带的桎梏。
    然而匆匆忙忙之间一切都像是徒劳，唐莘莘的安全带解不开，他们却在缓慢下坠。
    洛珠雨不再挣扎，转而噗一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迅速借着破碎的窗户游了出去。回头的时候还被困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唐莘莘闭着眼睛疯狂挣扎着，洛珠雨咬了咬牙，感觉到自己的承受力也到了极限，眼神一狠，一口气游了上去。
    在她的背影逐渐消失时，一只长着猩红眼睛的恶鬼撞开了红车，拎起唐莘莘扔到了距离河边较远的岸边。
    唐莘莘感觉心口的窒息感莫名的减退，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呆愣愣地看着周围寂静的一切，有路过的人看到她满身水渍，立刻上来询问。听着陌生人的关心，脑海里却回荡着洛珠雨毫不犹豫转身放弃她的那一幕，唐莘莘缓缓握紧了拳头。
    第45章 坏人日记045
    河边断断续续地围上了一群人, 有闻讯赶来的警方，也有不少前来凑热闹的普通群众。
    男男女女们挤在一起相互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面色沉沉的小声道：“听那个面包车司机说, 好像有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开河里去了。诶——”
    话还没说完, 那说话的人便先惊叫了一声。
    循着河面看去, 浑身湿透的女人艰难地河中冒出了一个头。周围准备施救的施救人员见状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 将已经精疲力竭的女人从河里捞了起来。
    洛珠雨满身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因为脱力而显得浑浑噩噩。直到警方的声音一声一声传来，听着对方问“车里就你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其他人”，洛珠雨这时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赶紧伸手拽住了年轻警官的手臂, 泪眼朦胧：“我女儿，我女儿还在车里。”
    这话一出, 周围的人哗然。
    距离车辆坠入河中已经过去了挺长时间, 而据这个女人所说, 她的女儿还在车里……
    那多半是活不了了。
    一时间周围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几分同情，某几个的视线里又夹杂着几分不同寻常。直到有人嘟囔了一句, “怎么只跑出来一个？”
    本只是一句无心的话, 落入洛珠雨的耳中却像是戳中了她的肺管子，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地看向那说话的人，发疯似的尖叫：“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抛下我女儿自己走了吗？！”
    突如其来的大吼吓的原先说话的人心脏都抖了抖, 他呆滞地看着洛珠雨，差点被气笑。
    什么东西啊。
    “你有没有搞错, 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说怎么只跑出来一个, 我这不是遗憾你女儿没跑出来吗？你在这儿大声叫什么啊？”男人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这么说, 那我还真想问一下, 那为什么就你跑出来了，你女儿呢？”
    大概是被惹怒了。
    所以男人说话不太好听。
    周围的人和警方赶紧拉住了暴走的他，一句句安抚不停落入耳中。
    “哎呀人家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心里压力不是一点半点，你别跟人家计较。”
    男人却冷哼了一声：“谁他妈愿意跟她计较，你们自己看她那个样子，像不像抛下女儿自己逃出来后心虚了？”
    说完这话以后，男人大概也是觉得站在这里看热闹只能找气受，索性拉着同伴走了。只不过走的时候脸色还是很难看。
    洛珠雨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垂下了眼眸。
    没人能注意到她眼中的神色，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然而只有洛珠雨自己知道，她有多么的心虚。她当然是爱自己的女儿的，她和唐康德的关系虽然不好，可唐莘莘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这些年唐莘莘一直跟在她身边，将她的性子学了个十足十。
    洛珠雨甚至能在唐莘莘身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们母女两人除了长得像、性格相像之外，连人生经历都很相似。
    她们的生命中总有一个人比她们更优秀，更出色。那个人像迎着日光绽放的鲜花，而她们只配做衬托她的绿叶，更甚至，她们只配当那被她踩在脚下的烂泥。
    同病相怜，又是亲生女儿，她的爱和同情不会比任何人少。可那又怎么样，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已经花费时间去救唐莘莘了，如果不是自己也撑不住了，她肯定会和唐莘莘留在一起。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想到这里，洛珠雨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双美目里尽是泪水，她紧紧握住年轻警官的手，眼睛一眨便有泪掉下来，整个人难过得抽搐发抖：“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女儿正准备去面试，如果她面试上了她就可以当明星了。”
    听到她声音脆弱地仿佛不堪一击，警察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认真道：“你放心，我们的救援人员都是专业的。”
    救援工作进行了一个小时，终于把洛珠雨开的那辆红色轿车从河里吊了起来。与此同时匆匆赶到现场的记者们已经拍摄了半天，当看到轿车内根本没有人影时，大家都愣了一下。警察的反应速度快，见状连忙上前检查：“安全带已经被打开了，孩子很有可能已经逃出来了。”
    洛珠雨哑着嗓音问：“真，真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忙忙从远处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现场，问清楚一群人在做什么之后，赶紧对洛珠雨道：“女士，你女儿还活着。她当时从那边上岸的，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好刚刚爬上来，我给她打了个车让她回家了。对了，这是出租车司机的手机号，您可以问一问。”
    说着，他转头看向警方，“哎呦都怪我，我急着回家，等到了家看到业主群里有人发了这里现场的照片才反应过来，这不就匆匆忙忙找过来了。”
    最后事情由警方确认了一下，唐莘莘确实已经到家了，大家才散去。
    红色轿车当然是不能开了，警方送了洛珠雨回家。在回家的一路上，洛珠雨显然心神不宁。她有些迷茫的发呆想着，当时她试了好几遍都没能打开唐莘莘的安全带，她离开的时候唐莘莘已经接近半昏迷，唐莘莘是怎么离开车子，还游到了岸上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洛珠雨忽然想到了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这么一想，她的背后忽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等回到家，洛珠雨抿着唇压下心底过快的心跳，推开了门。她一眼看去，竟然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已经洗过澡换好衣服的年轻女生。唐莘莘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发梢还在淌水，有一两滴落在地板上。
    洛珠雨拽紧了身上的干燥衣服，那是一个女警察带她去换上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像往常一样走到唐莘莘的面前，温和得笑了笑问：“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出来？”
    唐莘莘缓缓抬起头，女生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
    洛珠雨望着女儿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心头那种心虚感再次浮现，她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莘莘，你是怎么上来的？”
    唐莘莘听到这个问题，似乎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岸上了。”
    洛珠雨眼神微微一暗。
    母女俩沉默地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洛珠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赶紧去休息。
    唐莘莘回到房间，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她回忆起洛珠雨回到家看到她时微微变化的脸色，再打开了有群聊内分享的照片。照片里正是大桥边的混乱场景，她一眼就看到了洛珠雨跌坐在地上的模样，她看上去好像出了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可唐莘莘是她的女儿，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洛珠雨那种模样是真实的还是假装的。
    真好笑，明明是她自己一个人跑了，却在媒体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母爱泛滥的模样。
    当天晚上，唐莘莘看到了关于车辆坠河的相关报道。记者完美地将洛珠雨悲伤的模样收入镜头之中，可唐莘莘一点都没觉得她妈可怜，在这则报道中，她只听到了几句话。
    记者问：“当时是怎么回事？”
    洛珠雨流着眼泪，眼眶通红，哑着嗓音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女儿跟我说话，可能我的注意力不太集中。”
    唐莘莘可以承认，当时她确实因为要去面试经纪公司感到很开心，可洛珠雨脚下猛踩油门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河面，任由她怎么嘶吼都没用。这是她的问题吗？不是。
    但洛珠雨却在采访中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唐莘莘打开了微博上的评论。
    果不其然在其中夹杂了几条来自他人高高在上的指责：
    [这什么女儿啊，妈妈开车的时候非要跟妈妈讲话。]
    [我觉得这个女儿很离谱啊，你脱离危险，从水里游上来了好歹也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吧？]
    [还好人没事，但确实离谱。]
    [ 不是，你们让女儿怎么联系妈妈啊？这手机都在河里泡着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唐莘莘冷眼看着众人的争执。
    她推开桌上陈放的物件，打开电脑，在一个非常有名的论坛发了一条帖子：
    【当你发现你在出事的时候妈妈没有救你反而自己先跑了，还反过头来指责你，你会难过吗？】
    发完这个帖子，唐莘莘又自顾自地在帖子下留言。
    【她做过很多坏事，她一直不喜欢她那个很优秀的姐姐，她总是在姐姐面前装可怜，转头就在别人面前说她姐姐的坏话。】
    【我曾经听到她说梦话，说她要把她姐姐杀了。】
    【前两天她姐姐在工作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姐姐运气好，没有被砸死，她回到家之后发了很大的火，还把房间里的好多东西都砸掉了】
    在唐莘莘自顾自发留言时，已经有不少人看到这条帖子了。一看标题就是满头问号。而等到点进去一看内容，头顶的问号变得更大了。
    [真诚发问，楼主是认真的吗？]
    [楼主写小说试梗呢？]
    [嫉妒姐姐这个哈哈哈哈真的有恶毒女配的感觉了。楼主这么说妈妈是不是不太好啊？]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看到楼主的这个标题还是不由自主地和今天那个母女驾车冲进河里的新闻对应上了。]
    [啊，我知道。话说回来这对母女身份还挺不一般的。女的叫洛珠雨，也勉强能算个豪门太太吧。她老公是唐康德]
    [你要这没说，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洛珠雨她姐是洛云霜]
    [什么？！？！]
    帖子一瞬间就被‘洛云霜’三个字给带歪了，蜂拥而来的网友们欢快得加入了聊天之中。直到有人在其中发了一段：
    等等，这个帖子里说的妈妈好像真的是洛珠雨欸。我知道洛珠雨有个女儿的，她女儿和这个楼主以往帖子里暴露出来的信息完全对得上啊。
    比如学校，年纪，还有那露出来的半张脸，这楼主就是洛珠雨的女儿唐莘莘！
    救命！！
    这条揭露的留言一出现，率先引来的当然是网友的一大堆问号。
    等到网友们冷静下来再去筛选楼主发的帖子，一个个手指搭在键盘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
    这瓜好像有点好吃。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明天我出趟门QWQ
    第46章 坏人日记046
    营销号的嗅觉就像狗一样敏锐。
    尤其是当一直盯着洛珠雨一家的周助理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的时候。
    洛珠雨在洛云霜参加《国风》这档节目时趁机踩了她, 这事儿看似 没有后续，但其实也有所谓的业内人士指出，爆料洛云霜身份甚至在背后耍小动作的人就是洛云霜的妹妹。但这样的说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并非是洛珠雨靠着自己那点钱或者唐康德, 买通了爆料人。
    而是洛云霜足够自信, 她不希望被洛珠雨玷污了自己喜爱的瑶琴。她所要展现出来的, 是身为大晋洛家嫡小姐最为骄傲的一手技艺。
    姜令渊尊重她的意思, 也知道洛云霜并非想要放过洛珠雨，而是在等待时间 。因此周助理近段时间的工作之一便是盯着洛珠雨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如今唐莘莘在论坛上抽了风似的指责她妈，甚至把她妈这些年干的某些事都说了个一清二楚，这不妥妥的机会来了吗？
    于是, 当天晚上，与洛珠雨相关的热搜话题爆了好几个。
    #洛珠雨#
    #洛云霜洛珠雨姐妹#
    #恶毒女配洛珠雨#
    #你见到过最毁三观的事是什么#
    #洛珠雨唐莘莘#
    #车祸#
    在这些热搜话题下, 有一个名叫做[日渐富太]的账号整合了一下相关热搜话题。
    日渐富太：想必姐妹们正在各个热搜话题下吃瓜, 这里富太就做一个最完整最详细的整合让大家好好了解一下【洛珠雨】这位人才。
    1.首先洛珠雨的身份是洛云霜的亲妹妹, 也是唐康德[康德实业]的太太。
    2.盘点洛珠雨这些年做的恶，相关资料来自道听途说（包括圈内人以及洛珠雨女儿的说法）
    洛珠雨对洛云霜这位姐姐一直只有嫉妒, 但很会表面做戏。洛云霜也是个傻白甜, 完全看不透妹妹的心思，经常补贴妹妹，但妹妹想着姜家的财产。对，就是洛云霜她老公姜令渊的家产。
    洛珠雨曾不止一次的提过想要杀了洛云霜, 乃至是姜家一家四口（这是洛珠雨女儿亲口所说）
    另外据某些营销号所说，洛珠雨甚至还找过所谓的大师。连送给姜家一家四口的红绳都是那种东西（回忆一下白梵寺, 你们懂了吗？）
    啊对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事情。有谁还记得当时洛云霜刚被邀请到《国风》这档节目, 官宣之后不是被黑了一次吗？背后搞坏的人就是洛珠雨本人。
    反正这些年洛珠雨一直把洛云霜当死对头, 光看看以上的事情你们就知道她可能会做什么。
    除此之外讲一讲洛珠雨和她女儿之间的事情, 也就是今天上了热搜的那个母女开车从桥上冲入河水，妈妈以为自己没把女儿救起来，实则女儿已经回到家这件事情。
    根据女儿[唐莘莘]的说法，洛珠雨在接受采访时说她因为女儿和她说话导致注意力不集中而冲入河中，纯粹是个笑话。她冲进河里的时候，眼神呆滞，油门踩得死死的，不管唐莘莘怎么喊都没用。
    不过这件事情娘和女儿各有各的说法，咱也不讨论了。但石锤的是洛珠雨对洛云霜恨到骨子里了。
    洋洋洒洒的长微博很快引起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真是小道划屁股，开了眼了。]
    [我记得洛云霜被营销号带节奏那会我还看到过有提到洛珠雨的报道呢，不过好像没什么水花，我以为是营销号胡说八道。]
    [吃了一整个瓜的我来说说，这事儿主要还是因为唐莘莘。感谢唐莘莘大义灭亲！]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唐莘莘多好啊，洛云霜洛珠雨的剧本完全能在姜意和唐莘莘这对姐妹上重现啊]
    [我作证，是真的。洛珠雨恨死洛云霜这个哪哪都比她优秀的姐姐。唐莘莘不还是一样，姜意长得比她好看，学习成绩比她好，出身也是。唐莘莘每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把姜意这位表姐踩在脚下。]
    [等等，为什么提到姜意？]
    [再等等，姜意和唐莘莘是姐妹？表姐妹？]
    [我艹！！你们在说什么鬼东西！！]
    后来的网友在看到那两条提及姜意和唐莘莘的回复之后便疯狂@层主，然而这层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愣是怎么也不肯继续开口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猜想在网友们的脑海中成型，但却始终得不到知情人士的确认，简直跟有只虫子在心口爬似的，痒得要命。
    而就在这时，有人颤抖着手指打下：话说，这个时候还有人记得姜意也姓姜吗？姜令渊的姜！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意好像是有个哥哥的吧？池白开直播的时候有提到过姜意她哥哥在《与你热恋》这节目结束之后去接走了姜意。
    众人猛吸一口气。
    [是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姐妹们找度娘，上面显示姜令渊和洛云霜是有一对儿女的！]
    [做了个AI的脸部识别。不用猜了，姜意就是这俩的女儿。]
    [哈哈哈操，AI脸部识别，是我不曾设想的道路，逗死我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得不同情一下洛珠雨母女了。哈哈哈果然，坏人都是有报应的，就罚你们一辈子都比不上你们滴姐姐吧]
    经此一事，洛珠雨的名声肯定是臭得不能再臭，而唐莘莘虽然大义灭亲，但洛珠雨和她毕竟是母女关系，自己的名声本来也不太好，自然也得不到多少称赞。偶尔有几条夸她做得好的评论也不过是在故意嘲讽她。
    大众在骂过洛珠雨，又从知情人口中得知了唐莘莘在背后说姜意坏话等各种零零散散的事情之后，顺带把唐莘莘也骂了一遍，更扬言有其母必有其女。
    而这阵新鲜劲过了之后，他们的注意力便全然落在了洛云霜和姜意这对母女的身上。
    喜爱考古或者重刷综艺的粉丝们接连感慨：
    [都怪楚雨浓表现得太激动了，导致我当时看节目的时候都忽略了姜意。现在重新一看，姜意脸上那个得意的小表情真的好明显哦。]
    [可不是！！姜意在楚雨浓夸妈妈的时候都是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哈哈哈太可爱啦]
    [仔细看姜意和妈妈长得还是有点像的。这是什么神仙母女！爱死我了！！]
    [谢邀，我粉的两个人正好是母女，我也觉得很惊讶！]
    一连几天的时间，网上的谈资几乎都是洛云霜姜意的名字。
    而与此同时的唐家，气氛却降至冰点。
    洛珠雨虽然已经无心和唐康德过下去，但唐康德的公司起码还有她的股份，他们之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决清楚。因此还未去走离婚手续。
    这一天被唐康德的一个电话破口大骂的洛珠雨气得眉心的太阳穴都一抽一抽的，她死死按住那鼓出来的青筋，张嘴便是一句：“用得着你来教训我？”
    唐康德一直都知道洛珠雨脾气不好，以前能忍就忍下了，可现在越看洛珠雨越觉得烦躁。
    街上捡垃圾的都比洛珠雨顺眼！
    唐康德冷笑一声：“是啊，我不配教训你，那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你那好女儿可是把你扒了个底朝天呢，看完新闻了可千万别找人哭，你不配！”
    扔下这句话唐康德再也不想跟洛珠雨多说一句废话，他转头便找来了自己的助理让他帮忙去安排离婚的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他过得是苦不堪言。
    姜令渊那边就没想让他好过，而姜家最近的合作伙伴多了很多，又个个都大有来头，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就算了。那群家伙竟然还反过来给他找麻烦。
    这谁能受得了？
    他被这么多人针对，都是因为洛珠雨那女人。
    洛珠雨别想好过。
    …
    洛珠雨现在听不得唐莘莘。
    一听到唐莘莘的名字她就会想到那场车祸。
    她总是在想，如果唐莘莘问她——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要说是我影响了你开车。
    她该怎么回答。
    值得庆幸的是，唐莘莘表现得非常平静，也不知道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还是怎么样，她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安静。
    洛珠雨因为心虚也实在不敢跟她多说什么话。可现在唐康德突然提到了唐莘莘，她这心里忽然便变得格外不安。她抿了抿唇，想到唐康德说的什么‘新闻’，果断又去网上搜了搜。
    前段时间她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心疼她们母女。
    可这一次搜索自己的名字，所看到的内容却令洛珠雨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条条的罪责被排列得整整齐齐。
    她的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带着难听至极的辱骂。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她的女儿——唐莘莘。
    怒火在瞬间到达顶峰，洛珠雨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自己的女儿背刺。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焚烧殆尽，她没有过多思考，立刻便走到了二楼唐莘莘的卧室门口，哐哐哐的砸起了门。
    “唐莘莘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要我死吗？我是你妈！”
    唐莘莘一点都不意外洛珠雨会知道，也不意外她会砸门。隔着一扇门，她站在屋内，冷冷地扯了扯唇：“你也知道你是我妈，那你当时怎么放开了我自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死了！”
    在那种意识迷离的时刻，她却依旧能感受到洛珠雨弃她而去。
    夜晚做梦的时候她甚至都梦到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洛珠雨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
    她怎么能放弃她？
    “唐莘莘你发什么疯，我没救你吗？那是因为你的安全带我解不开，我自己也撑不住了我才走的！作为母亲，我第一时间就留在原地救你了，这还不够吗？”
    “那么，”唐莘莘冷笑， “为什么要在媒体前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我身上，是为了掩盖你的失误差点杀了你女儿这件事情吗？”
    大门另一头的洛珠雨似乎沉默了几秒，声音也放软了一些 ：“我当时也是吓坏了，没想太多就那么说了。但你怎么能那么做？你——”
    话还未说完，洛珠雨便听到屋内的唐莘莘笑出了声，“你们听到了吗？她这个时候还在胡扯呢，她就是故意的，我是她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吗？ ”
    洛珠雨听到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旁人对话的嘲讽，心中大感不妙，浑身的神经都在一瞬间绷紧了：“唐莘莘，你在跟谁说话？你开门！”
    唐莘莘却只是扯了扯唇。
    她举起手机，手机页面赫然是一个直播的画面。
    直播间的人数疯狂增加，她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对门外的人说道：“跟很多人说话，让她们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47章 坏人日记047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的就是洛珠雨这对母女。
    洛珠雨不明白, 自己只不过是在确认了无法将唐莘莘救离副驾所以选择离开，到底罪大恶极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跟只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
    可明明她们才是母女, 唐莘莘怎么能这么对她！
    嘴里的软肉被咬出了血块, 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的时候, 洛珠雨觉得那味道甚至已经将她浑身上下都罩了起来。她压抑着心底不断涌起的怒火, 闭了闭眼睛，努力放平自己的语气和情绪：“莘莘，你听我说。你误会我了。”
    “误会什么？你一直想洛云霜死不是事实吗？你没把我救起来不也是事实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直播，所以想故意说好话假装自己很无辜？你这把戏我都看了多少年了, 腻了。”
    直播。
    听到这两个字，洛珠雨恨不得闯进唐莘莘的房间, 把她按在地上抽一顿。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在怒不可遏状态下看到的网络言论, 她和洛云霜的恩怨被翻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潜在的杀人犯。但她也算有先见之明，她对付洛云霜的手段, 解决洛云霜的手段都不是普通警方能查出来的, 就算石锤了她对洛云霜的恨，她也不必害怕。
    然而唐莘莘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碍事了。
    咬牙忍下心底与怒火并存的恨意，洛珠雨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大门，没有再坚持, 而是选择了离开。
    她和唐莘莘说不通，便也不用再多说废话。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离开, 唐莘莘遮住了眼中的阴冷, 重新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此刻的直播间早就被一传十十传百, 吸引了无数的网友, 唐莘莘眼角的余光瞥到人数, 竟然有足足一百万。
    [卧槽，大戏啊！好精彩！]
    [惊得我手里的瓜都掉了]
    [当妈的心思恶毒，当女儿的自私自利，全员恶人说的就是你家]
    [全员恶人可太真实了，今天还有新闻曝光了唐康德这些年做的恶。笑死我了，真一家子垃圾货色。]
    [对的对的，说是唐家那个公司的很多东西都被举报成分作假]
    [或许你们知道姜意以前那么多黑料，这姐们也在背后花了不少心思吗？只能说这对母女真不愧是母女。]
    [祝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一起进监狱嘿嘿]
    …
    一连几天，洛珠雨一家子的热度也没有降下来。周助理每次察觉到洛珠雨的热搜往下掉了以后便果断再扔出一个小小的新闻，将热度再草上去。而后记者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个个都堵在了洛珠雨家门口的小区。
    唐康德一向不回家，洛珠雨和唐莘莘一直呆在房间不出门，因此记者们压根碰不到她们。
    这样也就导致哀声哉道的成了小区内的其他住户。这些住户上班路上要被堵住，辛辛苦苦工作一整天下了班还要被堵，终于忍无可忍。有些知道唐家具体门牌号的住户二话不说跑到大门口砸门。
    一边砸门一边骂骂咧咧：“洛珠雨你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出去接受采访，你敢那么做你怎么不敢接受采访！你大爷的把我们小区搞成这样，你怎么好意思待在房子里装死的！你要是真死了我还夸你一句牛逼，你现在躲着算什么？下水道的老鼠吗！给我滚出来！”
    彼时洛珠雨就在一门之隔的客厅内，她冷眼听着外面的人骂骂咧咧，脸上愣是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的目光落在二楼的位置，她有心想好好教育一顿唐莘莘，可唐莘莘铁了心的不出门。
    她已经在卧室内待了整整三天了。
    有再多的零食也该出门了。
    这般想着，果然没过多久洛珠雨便听到了吧嗒的开门声。
    唐莘莘从幽暗的环境内缓缓走出来，她脚下的步子有点飘，这几天她白天黑夜不分，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直到刚才她收到了一条信息，有一个小公司询问她愿不愿意当网红。
    唐莘莘觉得这家公司也挺离谱的，她还能当网红？她嗤笑着问对方知不知道她的情况，对方却道：“没有关系。”
    他们需要一个挣钱的工具，根本不在意唐莘莘的形象如何。说句直白一点的话，唐莘莘又没犯罪，他们怕什么？
    他们打算就利用唐莘莘举报亲妈这点做文章，哪怕是黑红也无所谓，反正要将她捧成一个流量，用来赚取热度。
    唐莘莘看了半天对方的宏伟计划，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心动了。
    对方说：“孩子，你才二十岁，还在上学呢。你现在跟你妈妈闹成这样，跟爸爸关系又不好，没有经济来源以后可怎么办？”
    又说：“难不成你还指望你妈会帮你？我看你妈恨不得打死你。我这边的建议是你可以离开你那个家了，然后发个声明彻底跟你妈解除母女关系，这样她的一系列丑闻就影响不了你了。”
    唐莘莘觉得有道理。
    她才二十岁，她没有死在河里是幸运，她也不能死在这场鏖战之中。
    她妈放弃她了，所以她得自己站起来。
    但唐莘莘没想到她一开门对上的就是洛珠雨那双冰冷冷，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尽管洛珠雨对洛云霜恨得想要杀了她，可唐莘莘从来没觉得她妈像恶鬼一样恐怖，或许是因为那样的恨意不是针对她的。可现在不同了，那双眼里根本没有半丝母女感情。
    唐莘莘也没有害怕，她看到洛珠雨，并不避讳地走到了她面前坐下，自顾自地笑了一声：“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和洛云霜年纪还小，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吧。那天中午午睡的时候，你偷偷爬到了洛云霜的身上，想要用枕头闷死她。结果你的运气真不怎么样，正巧赶上保姆进来。”
    保姆看到这一幕简直吓坏了。
    而后为了防止保姆告密，年仅十二岁的洛珠雨故意打碎了碗，摔在了破碎的碗上，身上满是伤疤。
    “明明是你故意的，你却跟你爸妈说是保姆打碎了碗，把你丢过去的。可怜那保姆苦口婆心地解释也没用，当听到她说你想闷死洛云霜的时候，你的父母都觉得离谱，不仅辞退了保姆，还报警了。”
    但由于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保姆的犯罪行径，所以保姆被无罪释放了。
    “是真的有这件事情的吧？我在网上发了这件事情，结果你猜怎么着，真的有个自称是保姆女儿的人找了上来，还给我看了她妈当年当保姆的照片。现在，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你从小时候就这么恶——”
    恶毒这个完整的词语没能从唐莘莘的嘴里蹦出来，就被洛珠雨一个巴掌扇得整个脑袋都偏向了一边。
    刺疼感自脸颊边侧而起，而后半边脸几乎完全麻了，唐莘莘的舌尖抵着腮帮，缓缓吐出了一口血。她抬起眼睛望着洛珠雨，冷笑：“怎么，这不是你做的事情吗？也是，十二岁开始就有这种想要闷死姐姐恶毒心思的女人，对自己的女儿狠毒不是正常的吗？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何必分个高低贵贱呢。”
    听着唐莘莘这样的话，洛珠雨气得几乎气都喘不上来。
    那怎么能一样！
    唐莘莘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能和洛云霜相提并论吗？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洛珠雨抬手又是一巴掌，然而这一次唐莘莘已经有了防备。
    洛珠雨打她，她也可以打洛珠雨。
    空旷的客厅内，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被愤怒和心寒完全覆盖理智，占据了情绪的唐莘莘竟然在这场扭打中占据上风，她的眼睛通红，抓着洛珠雨的头狠狠砸向了茶几。
    哐当。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破碎了。
    十分钟后，唐莘莘满眼猩红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女人，眼神逐渐变得无措。她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地毯被大片的血给浸湿，浓郁的血腥味顺着窗户飘到了屋外。
    此时此刻，唐莘莘的耳朵完全听不到门外哐哐哐的敲门声和怒骂声，她垂着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突然尖叫一声推开门跑了出去。
    还保持着敲门姿势的小区住户：“……？”
    她身材瘦弱，也上了年纪，被唐莘莘这么撞一下差点给撞倒在地。肩膀处传来疼痛，她赶紧伸手捏了捏，嘴里嘟嘟囔囔地又多骂了几句。
    然而也正是这个时候。
    大门被打开以后里面的味道像海浪拍岸一样，铺天盖地而来，这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把住户熏得作呕。她心中猛地一咯噔，想到这股味道，再想想刚才那小姑娘的尖叫和着急忙慌跑路的模样，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手指握着门把手悄悄往里走了一步。
    轰！
    当看到里面的场景以后，住户浑身的血液上涌，下一秒尖锐的叫声刺破了云霄。
    …
    姜家老宅。
    姜意吃着洛云霜递过来的水果，躺在洛云霜的腿上舒服得只想睡觉。但吃瓜确实很快乐，她转身抱住洛云霜的腰肢，含含糊糊的问：“真的吗？”
    周助理看了眼被姜意占据了位置以后，被迫坐到一侧的自家总裁，干咳一声：“是的，洛珠雨浑身是血被送出来时，不少记者都拍到了照片。”
    顿了顿，又道：“警方调查时，小区的住户说看到唐莘莘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从客厅里跑出来。而客厅内明显有洛珠雨和唐莘莘推搡的痕迹，洛珠雨这个事情……多半是唐莘莘做的。”
    话说到这儿，周助理也不免有些感慨。
    这洛珠雨一家子简直奇葩到了极点。
    昨天才听说唐康德卷钱跑路结果被逮了个正着，好几个股东联合把他告上了法庭，以后免不了要坐牢。
    而洛珠雨和唐莘莘母女，一个死活不定，一个以后要去监狱陪她爹。
    真是——
    苍天有眼。
    作者有话说：
    洛珠雨一家的事就结束啦，后面基本都是一家五口的内容，快完结了！
    第48章 坏人日记048
    事发当天警方便在小区的绿化丛内找到了双手抱头, 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唐莘莘。
    小区门口聚集了那么多的记者，唐莘莘想要从正门跑出去无异于痴心妄想。加上她当时的状态不好，根本无处可藏。
    小半个月后, 有关洛珠雨的病情也被有心人曝光了。
    听说一直躺在病床上没能醒过来。
    后半辈子多半是要当个植物人了。
    这些消息没能再引起姜意一家的注意。
    洛云霜不是傻子, 从洛珠雨莫名其妙开车闯入河流之中, 到现在的报应, 她很难不把这些事情与姜择秋、姜令渊乃至陆逢舟挂上钩。但她一向都是个聪明人，选择什么也不说，只顾搂着自家可可爱爱又满脸无害的小女儿姜意。
    近段时间姜意没什么节目要上，她似乎也不太喜欢拍戏。在姜令渊有意强调可以通过走后门的方式帮她拿下一个配置不错的电视剧的女配角时, 姜意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霸占洛云霜身边的位置。
    面对姜令渊一瞬间无言的表情, 姜意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爸爸你们放心去工作吧, 我会陪着妈妈的。”
    姜令渊：“……”
    陆逢舟：“……”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陆逢舟声音淡淡：“时间不早了，听周助理说您在九点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不如现在就走 ？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 可以陪一一。”
    姜令渊：“……”
    姜令渊面无表情地走了。
    陆逢舟虽然勉强留了下来，但表情也有些不对劲。以前拍综艺的时候都是姜意黏在他身边，恨不得将他藏在口袋里。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所以逐渐开始无视他。
    陆逢舟扫了她一眼。
    恰逢姜意也在看他。女孩脸上的笑容甜得像糖一样, 双手捧着下巴笑盈盈地问他：“前辈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和我们待在一起吗？”
    陆逢舟点头。
    姜意脸上的笑容便深了点。
    显然是对‘陆逢舟可以陪着她’这个事实感到开心。
    男人的眸光轻轻一闪，回忆起刚刚的想法, 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最后姜意跟陆逢舟随着洛云霜去了琴行。近段时间琴行的客人又多了不少, 尤其是当客人们发现还能在这里看到成双成对出现的姜意和陆逢舟以后, 琴行内的参观人数几乎每天都是爆满的情况。
    后来洛云霜实在是没办法了, 便索性将琴行关停了几天。
    客人们第一天到琴行发现琴行关闭时, 兴致还没消除。但等到第二第三天依旧是这副情形，也只能无奈离开。其中当然不乏被气到口不择言的客人怒骂琴行主人是不是飘了，但一看他举着的手机和几张照片，其他的客人便轻轻嗤了一句。
    眼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等过了五六天再来琴行，一整天下来也没几个人。
    姜意和陆逢舟坐在休息室内，她趴在椅子上透着单面玻璃去看外面的情况。洛云霜正在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讲解琵琶，女人眉眼的认真和温柔之色难以被忽视，但姜意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跟随在三人后，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脸色很白，走路也是扭扭捏捏的，看上去有几分怪异。
    姜意便戳戳陆逢舟：“前辈，你看那个人。”
    陆逢舟的视线顺着姜意手指指向的方向去看那男人。但从他的角度也只能勉强看到男人的背影，在未感受到鬼怪的煞气和怨气后，他也没放在心上。
    趁着洛云霜招呼客人，姜意眨眨眼对陆逢舟道：“前辈，你给我讲讲妈妈以前的故事吧。”
    她自从发现陆逢舟和洛云霜认识以后，便问过陆逢舟，陆逢舟自然也没有瞒着姜意，一句‘大晋贤妃洛云霜’便简单又完整的囊括了洛云霜的身份。这段时间姜意还特地去找过相关的资料，但在那些史实资料内所描绘出来的洛云霜赫然是个红颜祸水的形象。
    如果笔尖真的能讨伐人，洛云霜早被就戳着脊梁骨压死上万次了。
    瞧瞧史书上记载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洛氏自幼心思险恶，抢走了庶妹的姻缘后又差人打死了庶妹。
    放什么狗屁。
    她妈妈那么温柔善良的女人，哪来的心思险恶。
    姜意看史书的时候陆逢舟就在她的身侧，看到女孩气到眉眼都生动了不少的模样，陆逢舟甚至都怀疑，如果编纂史书的人死了没多久的话，姜意甚至能把对方的棺材板给掀开，把对方的灵魂都给拽出来。
    好在死的连骨头都烂掉了。
    如果听到姜意的要求，陆逢舟下意识地想要捡一点能突出洛云霜温柔善良的故事来讲述。可仔细想了想，他与洛云霜算不上多熟悉，他对洛云霜的了解大多来自暗卫的口述以及拿到的资料。
    半晌，陆逢舟问她：“你想听什么类型的？”
    姜意认真思考了许久，最后双手一合：“有没有那种杀遍后宫的？”
    想了想又赶紧问了一句：“狗皇帝死了吗？”
    哦。
    想看虐渣部分。
    陆逢舟面不改色，将洛云霜和狗皇帝的故事讲述了一遍。途中将狗皇帝编得猫憎狗嫌，洛云霜毒害狗皇帝简直是在为民除害。各种遣词造句虽然听着分外夸张和离谱，但陆逢舟讲故事的时候表情淡定，声音沉稳，没有丝毫的心虚。
    姜意也听得津津有味。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傍晚。
    已经四点半了，姜令渊说了五点左右会来接他们回家。正巧陆逢舟的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姜意便重新将视线转向了单向玻璃外，这时她才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个扭扭捏捏的年轻人竟然还没有离开。他总是跟在几个客人身后，什么也没做，只安静地听洛云霜说话。
    到最后，最后一波客人离开了，他却留在原地不走。
    恶鬼的第六感告诉姜意，这个人肯定有点问题，便索性拉着陆逢舟抬步走出了休息室。
    展览厅内，洛云霜在说道了半天以后口干舌燥，回头时好在自家乖巧的小女儿递了一杯温水过来。她轻轻抿了几口，偏头笑着问那年轻男人，“我有注意到你，你之前一直都在认真听，听了可能有半个下午了吧？先生对这些乐器很感兴趣吗？需要我再为你讲解些什么吗？”
    年轻男人却眯了眯眼睛，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看过洛女士的比赛视频，让人很惊艳，那几首曲子都是洛女士自己编的吗？”
    男人说话的音调显得格外奇怪。
    但洛云霜也不在意，只是点点头：“是啊。”
    这些事实其《国风》这档节目已经采访过洛云霜了。
    洛云霜也是如实回答。
    这么一说，她隐约记起来当年在某次晚宴上，狗皇帝为了落她面子特地让她弹过一曲。虽然是为了羞辱，不过洛云霜不在意，她用这首曲子告诉所有人，把她留在皇宫取悦一个皇帝，是多可笑的决定。
    洛云霜那些纷乱的思绪收回，她正要再次开口，然而视线落在年轻男人身上却发现对方此刻像是被气狠了，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手指直直指着洛云霜的鼻子，原本便显得奇怪又尖锐的嗓音里夹杂着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尖的语调：
    “果然是你洛云霜！你这个妖妃！”
    骤然听到‘妖妃’二字，洛云霜脸上的微笑逐渐散去。
    她的目光再一次认真看向面前的男人。
    但她不管在看几遍都可以确认她对这人并不熟悉。只是此刻却能轻易联想到她为什么会在最开始觉得这个男人的走路姿势奇怪，又为什么觉得他的嗓音尖细难听——
    这不就是皇宫里那群太监的姿态吗！
    洛云霜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正眼巴巴看过来的姜意，脸上看似不动声色，实则眉心紧紧皱起，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把人给甩出去算了。
    她注视着男人，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什么听不懂！你装什么！不就是你这个妖妃和秦王勾结，祸乱天下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这大晋的江山埋葬了多少性命。而你倒好，成日在宫中享受，好在后来死的够惨！”
    年轻男人咄咄逼人，指着洛云霜的手指几乎要碰到了她的鼻子。
    继而，他的手指一转，指向了一旁的姜意，“我知道，我看到那什么新闻了，这是你在这儿的女儿？小姑娘你知道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心思恶毒，容不下其他的妃子，后宫之中天天有人上吊，一问都是被贤妃娘娘给逼的。这种恶毒的女人，你也敢叫她妈妈？”
    如果说前一秒洛云霜并不在意这死太监的话，那么此刻在面对女儿时，她的确感到了几分委屈。
    女人看向乖巧的小女儿，抿着唇。
    姜意的长相与她的真实性格完全不符合，光是看她的脸便只觉得她天真无邪。洛云霜望进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时，太监的指责就在耳畔，她突然害怕姜意会听信太监的话。
    洛云霜眼眶微红，只低声道：“一一，妈妈不是这种人。”
    姜意的拳头都捏紧了。
    她上前两步走到洛云霜的面前抬手环抱住她的肩膀，小声道：“妈妈不要伤心，我相信妈妈的。”
    随即声音放大：“妈妈，妈妈，妈妈——”
    她回过头，眨着一双无辜的眼问太监：“我叫了，然后呢？”
    太监：“……”
    太监显然没想到姜意会这么做，一张过白的脸都涨红了，手指依旧颤抖得厉害：“你——你们是要遭报应的！”
    姜意轻哼一声：“那可不比你。”
    然后暗自嘟囔了一声：“真像个太监一样。”
    洛云霜：“……”
    陆逢舟：“……”
    两人后知后觉得体会到了姜意这话完整起来的意思：
    遭报应，所以成了个太监。
    洛云霜按住微红的眼角，下意识和陆逢舟对视了一眼。陆逢舟却望着太监眸色微沉。
    他不知道洛云霜是否记得对方，但他一向过目不忘，想要记住一个人并不困难。眼前这人分明是永梁宫的小太监。
    永梁宫的主人是皇帝的表妹，当年最有希望坐上后位的人。
    对方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以为唾手可得的位置最后竟然落在了洛云霜的头上。大概是气狠了，在床上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陆逢舟指尖正欲动作，却看见姜意微微勾起了唇。
    她转身拎起拖把指着那小太监：“滚不滚？”
    “你……”
    小太监显然有话要说，但姜意对他可不客气，拖把头直不楞登地怼到了小太监的脸上。
    小太监哪里想到姜意真敢这么做。
    尽管这里的拖把头非常干净，甚至都没什么异味。可哪一个太监能忍受这种羞辱，他尖叫一声，两条腿往后撤时甚至因为速度太快频率太高而绊倒了几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姜意见状再次将拖把头怼了上去。
    就靠着这么个方法，生生将太监怼出了门外。
    看着太监仓皇失措的身影，姜意在心底哼笑一声。
    在那一刹那似有无数的黑气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齐齐钻进了小太监的身体。
    只见小太监身体忽的一怔，随即飞快地冲出了琴行，一边往外跑一边脱衣服，没一会儿身上就被剥得干干净净。
    洛云霜和陆逢舟几乎下意识地在同时间一人遮住姜意的一只眼睛。
    姜意表情淡定地摸黑掏出手机：“歪，警察叔叔吗？我要报警，我在京市陇东街212号，这里有个人裸奔影响市容！”
    作者有话说：
    妈妈：小孩子不能看这种！
    爸爸：？你也不能看。
    第49章 坏人日记049
    现在什么事都躲不过互联网, 尤其是像裸奔这样的大事。
    不消两个小时，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个变.态在陇东街发疯裸奔。
    而太监被警方逮到抓去拘留所的时候，一张脸苍白如纸, 身体颤抖起来像发了病一样。
    警察都忍不住瞅了他一眼, 嘟囔一句：“既然那么害怕, 干嘛还做这种事情？”
    在太监的心里, 这拘留所就跟天牢是一个性质的，他能不害怕吗？
    更何况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抽风剥去了自己的衣服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他们太监很保守的！！
    太监的身上有阴冷的风缓缓吹过，明明他已经重新穿上了衣服, 可却依旧有冷飕飕的感觉冒出来。他忽然打了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
    那妖妃的女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怪面对心思如此险恶的妖妃也不觉得害怕, 原来如此！
    …
    姜意一行人在送别了太监以后, 便迎来了姜令渊。姜意一回想起太监那扭扭捏捏的姿态, 赶紧多看了两眼她爸洗眼睛。不过姜令渊只挑了下眉，便道：“等会我要带你妈妈去参加个晚宴, 你和陆逢舟自己随便吃点。”
    姜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带上我吗？”
    姜令渊：“只是要求带女伴, 不是带家属。”
    虽然姜令渊说的好像很正直，但姜意却皱了皱眉，撇撇嘴：“不带就不带嘛，那我今晚就不回家啦, 爸爸妈妈今晚过得愉快呀。”
    然后快快乐乐地抱着陆逢舟的胳膊离开了。
    姜令渊：“？”
    洛云霜好笑地看着这对父女对峙，在目送了姜意和陆逢舟的背影离开之后, 她轻声询问：“是不是得把逢舟和一一的事情给确定下来了？”
    姜令渊：“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陆逢舟。”
    洛云霜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虽然她对陆逢舟确实有一点点意见, 不过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见识了那么多的人, 私心里觉得能配上姜意的也只有陆逢舟这样的男人。
    但前提是陆逢舟得是真心的。
    姜令渊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女人染上些回忆的脸庞，抿了抿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边的夫妻俩很快便前往了晚宴现场，那边的姜意和陆逢舟则是挑了一个很小的餐厅吃饭。餐厅虽然小，但却非常干净。尽管陆逢舟并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此刻看着餐厅外的标志，也不免勾起了几段记忆。
    餐厅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注意到陆逢舟的长相愣了一下，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话，只像面对普通的客人一样对陆逢舟点点头，笑着问他们：“两位想吃什么？”
    陆逢舟点了几个菜，等待菜上桌的时候，敛下眼眸，声音淡淡道：“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们很喜欢带我来这里吃饭。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很忙，而我要上学，等下了课再回来做饭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到外面下馆子。”
    久而久之，这里的老板就认识他们了。
    还总是夸他们一家幸福。
    “两年前我也来过一次。”陆逢舟抬起眼眸看向姜意，在女孩干净的注视下，薄唇微微勾了勾，“今晚给你讲故事？”
    姜意撇嘴：“我不要听童话故事。”
    陆逢舟笑了：“给你讲其他的。”
    吃过晚饭已经是七点左右，两人顺着黑夜一路走回陆逢舟的房子。虽然夜还没深，但道路两侧却没有多少人，昏黄的灯光在寒夜下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白光，落在姜意身上，被她刻意勾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走了没多久，她便停下了脚步，拖长声音：“前辈，我累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朝着陆逢舟伸出双手。
    陆逢舟走到她面前半蹲，任由她柔软微凉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脊背上。还带着几分寒意的呼吸落在他脖颈和耳畔，带着丝丝缕缕的淡香。姜意不需要用多大的力道抱紧男人的脖子，陆逢舟也不会让她掉下去，
    她抬起手像是在空中随意抓了一把。
    一团黑色的物质在她掌心里挣扎，姜意凑到陆逢舟耳边小声道：“我以前就靠吃这个活下来。”
    姜意似乎在喃喃自语：“可难吃了，还有点恶心。不过不吃就会死，我不想死。”
    “后来我认识了爱丽丝，爱丽丝有个很特别的爱好，她有好多精美的人偶和娃娃。有一次她说会送我一个，但没等我去找她她就反悔了。”
    说到这儿，姜意柔软的指尖轻轻戳了戳陆逢舟的侧脸，又将自己的脸蛋贴了上去，声音低低的：“但是前辈你比她所有的人偶都要好看。”
    时至今日，陆逢舟终于弄清楚为什么姜意对他那么执着。
    大概就像小孩子之间攀比玩具一样。因为小朋友的玩具很好看，所以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比对方更好的玩具。
    毫无疑问，这个玩具就是他。
    偏偏玩具的主人还告诉他：“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让她见见你。”
    陆逢舟眯了眯眼睛，突然扯了扯唇问道：“如果她也喜欢呢？”
    姜意：“？”
    她听到这样的假设似乎显得有些不开心，双手的手指轻轻捏着男人的脸颊，“前辈，你是我的所有物，她再喜欢也是我的。”
    陆逢舟听完这番话却全然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想，他大概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只恶鬼能自学成才之上。
    …
    回到房间后，姜意洗过澡换上了柔软的睡衣。睡衣是陆逢舟准备的，粉粉嫩嫩的颜色让人看了心情都不由自主变好了，除此之外衣服上还有几颗小草莓，看上去十分可口。姜意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仗着屋内温度高，任由睡裙的边缘微微卷起，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的毫不防备显得陆逢舟很正直，唯有陆逢舟本人清楚他想要将视线从那抹白皙上挪开有多么困难。
    “快点，我想听故事了。”
    这一次的故事其实也不是很特别。
    三年前，早已在影视圈闯出一片天的少年变成了青年。陆逢舟拥有的一切非常多，又好像很稀少。圈内很多人都称赞他彬彬有礼，唯独他本人清楚他薄唇勾起的弧度都是刻意练过的。他对这个人间没什么欲.望，想自杀也不是一次两次。
    后来，他接了一部戏。
    他的从前伴随着父母的死亡和那位编剧被抓好像彻底消失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他从前过什么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他的父母究竟是何人。
    但即便如此，经纪人许明栋还是强烈抗议他出演那部名为《死亡那么近》的电影。这部电影的内容实在是太压抑，一旦陆逢舟走进去了就极有可能深深困在里面。可陆逢舟不介意，他甚至很期待走进去，与里面的角色融为一体。
    到时候，他的结局也会像角色的结局一样，在无人处无声无息地消亡。
    “是什么样的剧本？”姜意眨着眼睛问道。
    陆逢舟思考了几秒，用简单的语言回答，“讲述孩子在经历过父母的虐待与死亡之后，无法说服自己走出来的故事。”
    总而言之，和他的人生经历有一些些相像。
    姜意了然。
    难怪她在看到陆逢舟的剧照时，会那么惊艳。因为剧照里呈现出来的不止是陆逢舟扮演的角色，还有陆逢舟本身。或者与现在的陆逢舟相比，那个对人间毫无留恋，一心想着消亡的陆逢舟才是最真实的。
    姜意打开了手机，她翻出了那张被她保存良好的照片。看着青年的脸上伤痕遍布，鲜艳的血划过他薄唇，一滴滴落入胸膛。除却最开始的惊艳，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怪异的情绪。
    她缓缓伸出手勾住了陆逢舟的手指，在对方深邃狭长的眼眸的注视下，轻声道：“我以前很喜欢这张照片。里面的你太漂亮了，恶鬼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现在呢。”
    “不喜欢了。”姜意将下巴搭在男人的手臂上，有些不快地蹙起眉，“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看看我。”
    最后四个字落入陆逢舟的耳中，男人抬眸看去，又被姜意强行按着脖子靠近自己。
    在这一刻，姜意的鼻尖和陆逢舟的鼻尖抵在一起，两人的呼吸落在各自脸上。姜意漆黑的瞳孔逐渐淡去了光，她就这么直勾勾的望进陆逢舟的眼睛里，能从陆逢舟的眼瞳深处轻易捕捉到她的身影。
    唇角缓缓勾起，她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愉悦，“我喜欢这样，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有我。”
    陆逢舟低低笑了一声。
    姜意只在意他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是否有她。
    而他，却注意到在这一刻，她的眼睛里同样有他的身影存在。
    但陆逢舟缓缓向后靠靠去，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搭在女孩柔软的手指上，在拉开一段距离之后，似笑非笑道：“或许，你的好朋友，爱丽丝的人偶眼里不会有她的影子。”
    姜意眨了下眼睛。
    陆逢舟的手轻轻一用力。
    搭的动作瞬间变为按，他轻易将人扣到了自己的面前，在对方的注视中轻轻凑上去舔了舔她的唇角。
    男人的声音逐渐沙哑，染上了几分磁性，“也或许，她的人偶并不会有亲吻她的冲动。”
    温柔的亲吻和舔舐轻飘飘地像羽毛擦过唇角一样，但却狠狠撞了撞姜意的心脏。她蹙着眉垂下眼睛，将陆逢舟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问他：“你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
    “和我一样快。”
    姜意仰头看他，“那我能听一听吗？”
    天旋地转之间，陆逢舟后背压在柔软的被子上，姜意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然而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的那一刹，她的视线却缓缓落在了男人的喉结处。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她缓缓贴了上去。
    在男人的身体瞬间紧绷的时刻，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或许，爱丽丝也不会对她的人偶产生亲吻的冲动，对吗？”
    第50章 坏人日记050
    女孩的亲吻带着她特有的柔软, 淡淡的樱花香味弥漫鼻尖，那种暧昧到几乎要把陆逢舟心脏都拽出来的气氛令他难以自控。他闭着眼感受着那温柔的触感落在喉结，继而又落在了锁骨处。
    喉结轻轻一滚。
    重新睁开的双眼中仿佛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墨色, 深沉地会将人吞噬。可即便如此, 姜意还是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 她的唇角勾起弧度, 将脸贴在了陆逢舟的脖颈间。
    “前辈。”
    她柔软的呼吸落在陆逢舟的肌肤上，嗓音里带着异样的疑惑：“原来恶鬼也会动心。”
    陆逢舟搂着人靠在床头，姜意趴在他怀里，他的视线顺着女孩的曲线落在她脚腕的红绳上, 这一刻突然有点想听铃铛晃动的声响。
    那种急促的，永不停歇的响声。
    垂下眼眸,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死人也会。”
    陆逢舟从不认为自己是真正活着。从他母亲发疯那一刻, 或者从他重新站在父母死亡的土地那一刻,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所有人都在夸赞这具行尸走肉多么优秀，他的长相出众, 他的演技斐然, 可没人看到他那令人称赞的外表下连血液都是冰冷的。
    以前的陆逢舟做梦都想不到，他渴望死亡，又会在某一刻厌弃死亡。
    他明白像姜意这样的恶鬼该永生永世不灭。
    而他第一次庆幸感谢那个让他多活了大半辈子的系统。
    陆逢舟的眼眸中好似有流光划过，姜意并未注意到。她没有抬头, 而是把玩着男人衬衣袖口上的袖扣。直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插进她的五指，轻易将她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对上女孩漆黑的眼眸, 陆逢舟低头询问：“试试吗？”
    姜意眨眨眼看他, 目光状似无辜：“接吻吗？”
    陆逢舟低笑：“也可以是其他。”
    夜色渐浓, 窗外有低低的风声。
    屋内铃铛的轻晃持续了半夜, 又在某一刻猝然停歇。
    陆逢舟推开窗户, 寒风已经染上了早春的一丝温和，从他半裸的胸膛吹过。
    吹散了屋内的凌乱。
    …
    第二天早上八点。
    姜意将手机扔在被子上，打着哈欠去听手机内姜令渊的声音。身为父亲，虽然女儿已经成年了，但一夜未回还是令人担忧。
    “昨晚陆逢舟给你讲睡前故事了？”
    “嗯。”姜意点点头，卷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爸爸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件事情吗？”
    “当然不是。”姜令渊面无表情，“只是十点多的时候我和你妈妈都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你没有回复。”
    姜意卷被子的动作一顿。
    她眯起眼睛努力的回想了半天，终于勉强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她和陆逢舟大概在浴室内。姜意颇有几分心虚，摸了摸鼻子撒了个小小的谎，“那可能是因为我睡了吧。”
    姜令渊冷笑：“那么巧，陆逢舟也睡了？”
    姜意逐渐理直气壮：“我们心有灵犀。”
    话说完，便听到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轻轻的咔哒一声，陆逢舟带着一身的潮气走到她身边，俯身时轻而易举抽走了她手中的手机，走到窗户一侧道：“现在再来关心是不是有点晚了。”
    餍足的男人心情不错，连声音都听得出几分温和：“你和洛女士过你们的二人世界，一一这边就不用担心了。”
    姜令渊：“……”
    陆逢舟补刀：“你别忘了是你要和洛云霜出门，所以把一一交给我的。”
    姜令渊：“……”
    陆逢舟三连：“真要发生什么，你打电话来能改变什么？”
    姜令渊：“……”
    姜令渊完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注意到了陆逢舟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所以你还算个正人君子？”
    陆逢舟低笑：“ 你倒是看得起我。”
    挂断电话前一秒，陆逢舟扔下两个字：“做梦。”
    姜令渊：“？”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从手机内传到耳中，姜令渊俊脸都黑了。恰逢洛云霜自二楼下来，她走到姜令渊的身侧坐下，与对方说话时自然而言地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可看到了才发现姜令渊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
    “怎么了？”
    姜令渊冷着脸：“昨天应该让一一跟我们一起去。”
    洛云霜多聪明的一个人，分分钟就能想到那两个年轻人发生了什么。她看开了以后对姜意和陆逢舟之间的事情倒没有多排斥，虽然偶尔看到陆逢舟还是会觉得有点别扭。垂下眼眸，她语气轻松，“后悔也来不及，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姜令渊却突然看了她一眼。
    洛云霜：“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姜令渊：“你说的很对。”
    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但他有可以短暂扭转时间，重新再来的宝贝。
    就是——
    你所认为的改变在某种情况下只是虚妄的。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这么一想，他要是动用这玩意儿，岂不是便宜了陆逢舟？
    姜令渊脸色黑如锅底。
    *
    自从得知姜意和陆逢舟的感情升温以后，洛云霜就开始准备置办两人的婚事。她当年的婚事一塌糊涂，十里红妆气势是够了，但什么也不顶用，倒是怀里的匕首更厉害一点。
    姜令渊看她坐在沙发上挑选黄道吉日，眉心微微一皱，但多的话却没说。
    这还是他在除了瑶琴之外，看到洛云霜对其他的事情感兴趣。
    算了。
    女婿就女婿了。
    再看不顺眼也没用。
    反正又不是他跟陆逢舟过日子，关他什么事。
    第二天晚上，洛云霜热情地邀请了陆逢舟来姜家老宅吃饭，正巧姜择秋也有空回了一趟家。姜择秋是在门口看到的陆逢舟，姜意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家门钻进了洛云霜的怀里，姜择秋瞥了眼陆逢舟，多的没说，只道：“又来吃饭啊。”
    陆逢舟挑眉。
    虽然没说话，但姜择秋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回答：显而易见。
    姜择秋：“……”
    拳头很硬，但是又不能打。
    在姜择秋的表情变化来变化去的时候，最后还是陆逢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最近又遇到那些事情了？”
    姜择秋点点头：“我现在怀疑这个世界的大部分鬼怪都是因为意外从我们那个世界跑过来的。不过没关系，就算换了个地方我还是一样的身份。”
    不过说到这件事情。
    他今天竟然意外看到了逍遥子。
    “受的打击太大，头发都白了。今天看他跟一个鬼气缠身的男人站在一起。”
    那男的显然不是个好东西，之所以鬼气缠身是因为背上有个小孩。如果姜择秋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亲手杀了那个小孩。而面对男人疲惫的模样和恳求，逍遥子一声冷笑，直接把男人给抓了。
    还报了警。
    等他再离开的时候，背影萧瑟，看上去有点可怜。
    再也没有以往的高傲。
    逍遥子一向以艮山派为荣，即便在这个没有艮山派存在的世界，他也时时刻刻提到自己是艮山派的长老。结果却在某一刻得知了有关艮山派的真相，能不受打击才怪。
    姜择秋不想再提及他，又觉得和陆逢舟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讲，便索性抬起脚步走向了老宅。
    姜择秋原以为这只是一顿普通的饭。
    直到他在饭桌上听到洛云霜问：“下个月十二号订婚怎么样？”
    她笑着说：“等两个月后再结婚，到时候天气不冷不热，一一想穿什么样的婚纱都可以。”
    姜择秋：“……”
    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他呆呆地看一眼陆逢舟，这才发现从今天遇见开始，陆逢舟脸上的温和好像一直没散过。以前他认识陆逢舟的时候，陆逢舟都是阴沉沉的 。后来来了这里，他发现陆逢舟在姜意身边好似有些不一样。在他渐渐习惯了这种不一样之后，他竟然完全没意识到今天的陆逢舟更不一样 ！
    肯定是早就知道洛云霜的打算了！
    姜择秋倏地放下筷子：“这么赶？我觉得可以再等等，定制婚纱，礼服，还要确定婚纱照，邀请客人都挺麻烦的，两三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时间还是充足一点。爸您说呢？”
    姜令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觉得很有道理。”
    看看陆逢舟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就让人想动手。
    姜择秋赶紧点头：“陆逢舟你觉得呢？”
    陆逢舟看了他一眼，他的唇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在姜择秋略显讶异的表情下，很淡定地点了下头：“我也觉得。”
    姜择秋：“？”
    这么好说话吗？
    陆逢舟这什么意思？按照他的性格是不是有些好说话的过头了？难道他不是真心实意想娶一一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择秋的脸都黑了。
    很显然，姜令渊也对陆逢舟的表现感到意外。
    姜家的两个男人纷纷皱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陆逢舟。
    在这样的注视下，陆逢舟却似笑非笑道：“婚礼的事情不急，我也觉得留更多的时间安排比较好。不过我和一一可以先领结婚证，伯母觉得呢。”
    姜择秋：“ ……”
    姜令渊：“……”
    当天下午 。
    陆逢舟手里拿着姜家的户口本，在姜令渊和姜择秋的注视下牵着姜意走了。
    两个小时后。
    姜令渊和姜择秋的微信上收到了陆逢舟发来的两张结婚证照片。
    两人：“……”
    捏妈的陆逢舟是不是二臂啊！
    …
    陆逢舟牵着姜意的手，两人慢慢地走在道路两侧。
    身边有一辆辆驶过的车，掀起阵阵风。
    姜意眨眨眼：“你这样刺激爸爸和哥哥，他们会生气的。”
    陆逢舟声音淡淡：“怎么能叫刺激。不过只是分享好消息而已，作为我以前的老朋友，你现在的长辈和哥哥，他们应该替我们高兴才对。”
    话虽如此，但男人却缓缓勾起了唇。
    他望着天边的落日，晚霞的余晖将大片天空都染成了橙黄。
    而在这温柔的霞光下，他牵着姜意的手，拖着两条长长的影子，好像要走到天荒地老。
    “姜一一。”
    “嗯？”
    “接吻吗？”
    他迎着晚霞，含笑问她。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里了！文案上没写的在番外！
    番外不多的，断在这里只是觉得气氛刚刚好~
    努力在一周内写完，但不是日更！
    第51章 好人日记
    入夜。
    度过了凛凛冬日和早春, 晚春的夜逐渐染上了属于夏日的闷热。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姜家老宅不远处的房顶上。
    贺乐安腾空盘腿而坐。他身下是一座同样富有古旧气息的老宅，但位置比起姜家老宅要的偏僻不少。他沉默地看着姜家老宅周围拔地而起的一层阵法。这层阵法对于他来说有点神奇。
    贺乐安作为飞雪门的大弟子，自幼见识过无数阵法, 他本人也是个阵法高手。
    所以, 眼下如同保护罩将老宅纳入安全区的阵法于他而言只是意外和神奇以及结阵手法的不同, 除此之外, 并没有什么挑战力。
    他隐去身形，手持长剑一脚踏空，等周围的空气波动停止时，他已经站在了阵法的内部, 姜家老宅的屋顶上。
    贺乐安没有着急。
    他低头拿出了手机，翻看最近收集的消息。
    而手机屏幕在被打开以后, 出现在眼前的赫然便是姜令渊冷淡沉稳的脸。
    他是在两个月前从大山里出来的, 从飞雪门到这个莫名奇怪的世界, 他从飞雪门的大师兄变成了住在山里，无父无母的傻子。花了很久的时间搞清楚自己的情况, 又攒了些钱, 贺乐安终于成功到了云市。
    他白天在云市的一家快餐店打工，晚上守护云市的百姓，惩恶扬善，伏妖降魔。
    他永远都记得半个月前, 他从快餐店客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姜令渊。
    而前因是姜令渊带着妻子前往度假山庄的时候正巧被人碰到，拍了照片。在如今众多网友眼中, 姜家一家人都是大明星的待遇, 先有当妈的洛云霜引领了国风热潮, 后有女儿和女婿国名度超标。再者就是姜家父子颜值太高, 就算不当明星也胜似明星。
    贺乐安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在客人的手机上看到了属于姜令渊的脸。
    和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
    但贺乐安一直都是个无比谨慎的人，记下了这件事情以后，便开始寻找姜令渊的各种资料。这些资料平平无奇，唯独前天晚上有新闻媒体报道了姜令渊在一场慈善晚宴上捐赠了一副字画。
    该媒体为了表明这幅画有多优秀，甚至拍了照片。
    贺乐安一眼看到那画画的是天阙宫山脚下的场景。站在山脚向上仰望，巍峨的高山之上天阙宫的身影自云层间隐隐若显，将凡人对天阙宫的仰望和期许全部勾勒于纸上。
    确定了。
    这个姜令渊百分之一百就是他所认识的，天阙宫的叛徒姜令渊。
    于是，经过一整天的调查和计划，这天晚上他来到了姜家老宅。
    贺乐安的神情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沉闷，他双眸漆黑，薄唇抿起。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姜令渊，他打不过曾作为天阙宫首席弟子的姜令渊，更打不过入魔的姜令渊，可作为飞雪门弟子，作为正道人士，他必须要将姜令渊给杀了——
    为天下无数正派人士报仇。
    …
    此刻的姜家老宅内。
    姜择秋倏然睁开了眼睛，他自黑暗中缓缓起身，目光穿过透明的窗户看向远方。
    他感觉到了。
    虽然阵法没有被破坏，但确实进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姜择秋往身上贴了两张隐身符，推开门走了出去。
    同一时间。
    姜意从陆逢舟的怀里钻出来，戳了戳陆逢舟的胸口，纤细柔软的手指很快就被陆逢舟伸手握住。借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男人漆黑的眼眸与姜意的一对视，他自喉间低低应了一声，拉着姜意打开了窗户。
    二楼的房间内。
    姜令渊皱着眉看向窗外，回过头将不自觉贴过来的洛云霜摆正身体，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出去一趟。”
    洛云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男人连灯都没打开，反倒是从窗户一跃而下，那些睡意瞬间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她捏紧了被子，小心翼翼地走向了窗口。
    此刻的月色好像更明亮了一点，洛云霜竟然能凭借着月色将窗外的场景全部收入眼中。在她的注视下，她突然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身穿白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画面出奇的离奇又诡异。
    洛云霜咬住嘴唇，将面前之人的形象与传闻中的修仙之人划上了等号。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那白袍人的目光倏然穿过层层空气落在她身上。
    唰——
    一道白色的锋芒自南侧铺天盖地而下，强烈的剑气卷起无数尘埃，直直往中间之人而去。
    黑色的，体型庞大的黑猫自草木间一跃而出，两道符纸如利箭飞向贺乐安。
    而左侧，陆逢舟修长清瘦的身影隐隐若现，巨大的恶鬼顶着那只令人san值狂掉的巨大猩红眼珠从天而降，阴森森地对白袍人发起了攻击。
    再有防备也没防备住三人攻击的贺乐安身形勉强躲过黑猫的攻击，却差点被剑气给削掉一条手臂，仓皇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恶鬼扑面而来竟然是想要将他一口吞下。
    贺乐安：“？”
    这他妈都是什么东西！
    他喷出一口血，又缓缓将口中的咸腥咽下。手中的石头在瞬间掉落在不同方位，巨大的方阵瞬间涌起，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黑猫在猝不及防中竟然被吸了个正着，猛地砸向方阵。姜择秋眼神一凛，撕掉身上的隐身符，又赶紧贴了两张御风符，冲过去在与黑猫擦肩而过的瞬间，将黑猫恢复到普通大小，一把甩了出去。
    不远处的姜意抬起手，一把将黑猫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接住你啦。”
    而姜择秋本人却全然无法抗拒这种巨大的吸引力，眼见着他的身体即将触碰到阵法，将与吸上去的众多树叶一样烟消云散时，一道更为耀眼的剑气倏然落下，竟然一剑劈开了阵法！
    巨大的黑影自贺乐安身后缓缓浮现，猩红的眼眸一睁，在姜择秋的注视下生生将贺乐安一口吞了下去。
    姜择秋：“……”
    鬼城里的鬼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他正欲说话，却又见鬼影噗一下又把白袍人一口吐了出来。
    姜择秋：“？”
    白袍人趴在地上，身上传来碎骨一般的剧烈疼痛，他艰难地睁开眼睛，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某一个方向，从他口中咬牙喊出来的名字仿佛沾着碎骨和鲜血——
    “姜令渊！”
    “我知道是你。”
    “你给我滚出来！”
    沉默与黑暗之下，路灯缓缓照亮了站在其下的一道修长人影。男人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目光，他穿着简单的睡袍，修长的五指间却拿着一把冰冷通透的长剑。
    姜择秋：“……”
    贺乐安忍着浑身的疼痛，几乎咬碎牙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姜令渊的剑气还是那么强，几乎能横扫他们整个飞雪门。而那突兀出现的鬼影实力也不容小觑，他好似只被它吞了下去，可在对方肚子里转了这么一圈，浑身骨头跟碎了没有任何区别。
    痛苦得靠在树干上，他一边咳嗽一边冷笑：“真是好久不见。”
    他通红的眼里浮现浓浓的恨意，“可惜我实力不够强，杀不了你。可恨你这魔头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死伤无数，而我却不能杀了你为他们报仇！姜令渊，午夜梦回，你就没有梦到过季玄之，没有梦到过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人吗！”
    姜令渊扯了扯唇，嘲讽的言语已经在嘴边准备喷洒毒液了，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陆逢舟身边，抱着黑猫一脸好奇望过来的姜意。
    姜令渊：“……”
    陆逢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种时候把姜一一带过来，吓唬她吗？
    他忍了忍，冷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吧，谁他妈跟你认识，说话跟放屁一样。”
    他转身看向姜意：“时间不早了，一一别听他胡说八道，让陆逢舟带你去睡觉。”
    姜意眨眨眼。
    她好像有点明白姜令渊的意思。虽然她对眼下的场景很感兴趣，但姜令渊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自然也不会赖着不走。可她还没应下，那白袍人贺乐安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像是被气狠了，噗的喷出一口血，指着姜令渊便是撕心裂肺的怒骂：
    “姜令渊你个畜生！你敢做不敢当，你在怕什么？怕你的女儿知道你以前干的混账事吗？” 贺乐安呵笑一声，“你敢说你没做这些事情！生你养你的天阙宫难道不是你用手中的剑灭门的吗？那成千上万条人命不也用来喂你的本命剑了吗？！”
    姜令渊面无表情：“陆逢舟。”
    陆逢舟啧了一声，回头看向姜意。
    姜意赶紧点头：“我知道了我赶紧走。”
    她抱着小黑猫咻一下就跑没人影了，然而陆逢舟眼角的余光却瞥到姜意拐进了房子又悄悄坐在了阳台边上，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这口新鲜送到她口中的瓜。
    最过分的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洛云霜。
    陆逢舟：“……”
    他假装没看见，转回头的时候却听到姜令渊唇边溢出的冷笑：“他们的血也配喂我的本命剑？脏东西只能烂在泥里。季玄之杀我父母，我杀他百回报仇雪恨，在你这正道人士口中怎么就不行了？”
    “放屁！”
    “说是正道人士，口口声声为大义，还不是觊觎鬼蜮之下的宝贝，蠢货。”姜令渊将剑收回，目光转向陆逢舟，“你死后，突然有传闻说鬼蜮之下藏着天下至宝，得到那宝贝就能得道升仙。”
    从此以后就没消停过。
    贺乐安口中死在他手中的成千上万人哪个不是因为觊觎所谓的宝贝惨死在鬼蜮之中的。
    这人命都能算到他头上来。
    正道之士果然有脸。
    陆逢舟瞥他：“第一，我没死，我只是离开了。”
    “第二。”陆逢舟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向满身是血的贺乐安，颇为赞同姜令渊的话，“的确是蠢货，否则怎么会不知道鬼蜮有宝的传闻是假的。鬼蜮之下是无数恶鬼，哪来的宝贝——”
    “你是谁？”贺乐安冷眼看他。
    陆逢舟薄唇勾笑：“当然是传谣的本人。”
    姜令渊补充：“鬼蜮的上一任主人。”
    贺乐安：“……”
    陆逢舟毫不愧对鬼蜮主人的称谓，嘲讽大招立马一开：“看上去，你们死了不少人。得道成仙，谁不想呢，是不是？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连鬼蜮的鬼都搞不定，还妄想得道成仙，鬼蜮的脏水喝多了天天做梦？”
    姜令渊冷笑：“何止，简直喝坏了脑子。”
    贺乐安：“……”
    姜择秋：“……”
    姜意/洛云霜：“……”
    在沉默之中，洛云霜忍不住问了一句：“鬼蜮是什么？”
    姜意回忆了一下陆逢舟给她讲的故事，努力组织语言：“就是一个组织，在别人看上去不太好，实际上组织里的人都是大好人，比如陆逢舟，比如爸爸！”
    “放你娘的屁！”
    两个女人的声音毫不含糊地落入贺乐安的耳中，令他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而姜令渊目光一转，脸黑了：“她俩怎么在那儿？”
    陆逢舟：“这谁知道。”
    一个小时后 。
    姜家大厅的沙发上，姜家人面对面坐着。
    气氛已经冷寂了大半个小时。
    终于。
    姜令渊看着姜择秋将身上的一干符纸掏出来放在桌上介绍，引得洛云霜连连称赞，然后姜择秋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本来是一名天师，后来因为意外穿到了姜择秋的身上。”
    洛云霜闻言抿了抿唇，也道：“我是那个史书上很有名的妖妃。”
    姜令渊 ：“……修仙之人。”
    姜令渊说完以后，目光倏然落在姜意身上，看她挨着陆逢舟，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心头蓦地一软，在对方开口前打断她，并直接道：“有些事情瞒一辈子固然可以 ，不过今天既然都撞上了，实话实说也无妨。一一，你的父母应该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很抱歉占用你父母的身份，我们会和你父母，和亲哥哥一样，保护你。”
    姜择秋也点点头，“嗯。”
    姜意：“？”
    姜令渊：“早点去休息，陆逢舟你照顾好一一。”
    像是逃避一样，姜令渊甚至都不太敢去看姜意的眼睛，只能催促着陆逢舟赶紧将姜意带走。
    姜意：“不是——”
    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我是恶鬼！
    超级牛逼超级厉害的恶鬼！
    作者有话说：
    番外就，写完就发。
    第52章 好人日记
    最后姜意是被陆逢舟带走的。
    小姑娘鼓起一边的脸, 眉眼都是恹恹的，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她趴在陆逢舟的背上，两条腿轻轻晃了晃, 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问：“干嘛捂我嘴巴 。我还没跟爸爸妈妈哥哥交代我的身份呢。”
    姜令渊难得犯蠢。
    他觉得挺有意思。
    陆逢舟扯了扯唇, 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意味不明：“以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让他们亲眼看看你有多厉害。”
    姜意：“……”
    贺乐安的事情已经跟姜意和陆逢舟没关系了, 那边自有姜令渊处理。姜意便由陆逢舟背着回到了卧室，一钻入柔软的薄被中，姜意便欢快地眯了眯眼睛，她的侧脸贴着枕头, 淡淡的熏香自床头如风扩散。
    陆逢舟去浴室洗过澡，湿冷潮湿的气息很快将姜意周围的一片地带全部覆盖, 紧接着又悄悄抚摸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凉的触感, 滚烫的血和晃动不断的铃铛再次组成了夜间的春情。
    待到黑云尽散, 日光洒落在地面。
    陆逢舟换上衣服走向了客厅，姜令渊背靠着沙发, 而他的对面正是贺乐安。一夜过去, 贺乐安的脸色看上去的好像更苍白了一点，他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唇边的红血还没有被擦拭干净，一双眼睛更是通红。
    很像受了刺激。
    “这么早就起了？”姜令渊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陆逢舟。
    陆逢舟随意应了一声, 自他右侧的沙发坐下，目光懒倦地望着贺乐安, 他问：“怎么处理？”
    姜令渊面无表情：“杀人犯法。”
    陆逢舟：“还添业障。”
    姜令渊：“……”
    事实上昨天后半夜姜令渊利用法宝在贺乐安面前重现了当年的事情。但眼前这位飞雪门的未来掌门只信任自己的猜测。在他看来, 姜令渊不过只是想要用法宝篡改他的记忆, 让他同流合污而已。姜令渊实在觉得可笑, 也懒得多费心神。
    曾经贺乐安与他关系还算不错, 两人都是大门派的师兄，能交流的话题自然多得很。但自从他欺师灭祖的魔头名号传出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丢出去吧。”姜令渊皱了皱眉，“飞雪门弟子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起码也知是非对错。在他们看来错的只有我，云霜和一一 不会遭受牵连的。”
    更何况这两位身上还有他和姜择秋送的护身法宝。
    不会有问题的。
    陆逢舟对于姜令渊的决定没有丝毫要指手画脚的意思。
    他只是看向贺乐安，扯了扯唇。
    漆黑的眼眸和挑起的唇角无一不透露出了嘲讽的意味。
    贺乐安当然也看得出来，他被这样的目光看得脸涨红，暗暗咬牙。
    贺乐安被放回去以后倒是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再来姜家老宅，就连姜令渊本人也未受到对方的骚扰。所以姜意觉得这个叫贺乐安的心里可能已经知晓了姜令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碍于脸面没好意思承认而已。
    有的人脸皮就很薄。
    不像她，脸皮厚得要命。
    …
    这一天的姜家老宅来了一位客人，是姜令渊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方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姜家大公子现在正在搞些神神鬼鬼的工作，便找上了门。
    洛云霜对姜择秋这一行非常感兴趣，姜择秋和这位老板谈事情的时候她就坐在边上。
    没一会儿姜意和陆逢舟也来了。
    再一会儿，姜令渊坐在了洛云霜的边上。
    老板：“……？”
    姜择秋按住微微跳动的眼角，语气稍稍温和了一点，“您有事直接说就行。”
    老板擦了擦汗，赶紧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儿子，大概半年前吧，出了一场车祸，医生说他情况有点麻烦，可能要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了。这事儿想必姜总也有听说。”
    姜令渊不置可否。
    老板顿了顿便继续道：“我呢就这一个儿子，儿子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后来就找了护工一直照顾他，就等着哪一天有奇迹发生。”
    说到这儿老板的嗓音听上去都有些哽咽：“我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我儿子真的醒了。”
    只不过醒来的儿子变得有些奇怪，神神叨叨的，一直在说有人要杀他。
    他不敢在夜里出门，睡觉的时候要兜着被子。
    他害怕黑暗，每时每刻都开着灯。
    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当父亲的觉得心惊胆战。后来，老板看情况不对，将儿子送到了心理医生的面前，心理医生在经过一番调解之后也只是摇摇头说没办法。
    “但其实过了两个月以后，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最近两个月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前阵子晚上他还和朋友开车出去吃饭。”
    问题也是这个时候产生的。
    第二天早上的儿子又不对劲了。
    “我也真是没办法了，正巧听到别人说姜总的大公子是位很厉害的天师，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来自老板的讲述大概就到此为止了，说完以后，老板的目光充满希冀和渴望的望着盯着姜择秋。
    洛云霜也好奇地看向姜择秋。
    姜择秋：“具体情况等我去见见你儿子。 ”
    姜择秋见到对方时，对方正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抱着身体瑟瑟发抖。当注意到自己的卧室内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吓得尖叫不已。姜择秋的脑瓜子里像是装了一个振动器，嗡嗡嗡的一直叫。
    他利索地往对方身上贴了几张符纸。
    没一会儿，年轻人便双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姜择秋检查了对方的身体，并没有发现被鬼上身的痕迹。
    甚至连怨气也没有。
    这显得极为不正常。
    姜择秋看了一眼青年，果断打电话请外援。陆逢舟到了以后，只给了姜择秋一个‘这你都搞不定’的眼神，继而在青年的记忆里看到了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一群人被恶鬼追逐。
    死亡如影随形。
    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艳女人含笑望着他们，身后都是模样精致的人偶。
    陆逢舟：“……”
    等等，情况好像不太对。
    他掠过这段记忆，很快来到了前几天。
    青年与朋友前往的是一家会所，会所的主人知道他们都是富二代，很热情地招待他们。甚至送给了他们很多昂贵的洋酒。
    离开时还体贴道：“会所三楼就是休息室，众位到时候可以找服务员。”
    富二代们连连说着好。
    待到主人离开，酒瓶瓶盖被打开，里面醇香浓郁的液体淌入喉间。
    过多的酒精摄入让一群富二代晕晕乎乎的，很快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了三楼的休息室。其中青年因为喝的不算多，意识还算清醒，他靠在墙上时恰好看到有几个富二代所带来的女伴被带去了其他的房间，他愣了一下也没多想，只以为工作人员可能不清楚女伴是哪个富二代的女伴，所以单独一间房比较方便。
    半夜，他逐渐酒醒，又收到了父亲的信息，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而就在他推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听到了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正是那会所的主人。对方站在其中一个休息室门口，指挥着工作人员将休息室内的女人抱出来。
    青年一惊，下意识便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会所的顶楼，青年担心对方发现自己，只能藏在楼道内。等到外面的声音减弱甚至消散，他才敢走过去查看会所的主人到底要做什么。他的运气好，等他悄无声息过去的时候，那扇本来敞开的大门半关，留了一条缝。
    而隔着这条缝隙，他看到了一个个女孩子被装在透明的容器之中。
    她们的脸上有很精致的妆容，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和发型都是不一样的。
    青年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但这个画面于他而言冲击力巨大，令他瞬间回忆起了那些刻意被他封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她们和爱丽丝的人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听完事情的经过，姜择秋忍不住问道：“爱丽丝是谁？”
    陆逢舟在‘你妹妹的好朋友’这几个字上沉默了良久，最后冒出一句 ：“一个很热衷于做人偶的年轻女人。”
    姜择秋：“听上去更像变.态。”
    陆逢舟挑眉。
    这么一来，眼前这个青年的问题找到了，他只是单纯地受了刺激，并且这样的刺激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时常惊恐又害怕的模样。
    姜择秋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在良久的思考下给对方喂了由符纸燃烧的碎屑制成的水，在青年父亲的帮助下缓缓将水喂到了对方口中。
    这位和姜令渊相熟的老板看到这画面，一脸的迟疑和有话要讲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姜择秋这波操作像极了那些江湖骗子。
    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讪讪的问：“姜少，这个水喝了不会拉肚子吧？”
    姜择秋瞥他一眼，并没有因为他是姜令渊的合作伙伴就好声好气的解释，而是直接道：“拉肚子就送医院。”
    老板：“……”
    但拉肚子是不可能拉肚子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青年便已经从昏睡中转醒。醒来的青年眼中还有未退散的迷茫，等到连这份迷茫都退散，他却没有重复之前的惊慌失措，而是用沙哑的嗓音问了一句：“怎么了？”
    姜择秋看他，缓缓开口：“你爸看你情况不对，所以让我过来看看。我们基本已经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建议你报警。”
    被姜择秋提起来，青年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又变得无比苍白。
    眼见着那双眼里即将再次流露出害怕和慌乱，陆逢舟扯了扯唇：“怕什么，你已经回来了。”
    姜择秋也道：“按照我们现在所知的情况来看，你所见到的会所主人很有可能是个杀人凶手。”
    青年微微一愣。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视线又落在面前的两个长相出色的年轻男人以及一脸担忧的老父亲身上。
    他想，是啊，他已经回来了。
    被莫名其妙拽入那个可怕的世界，在生与死边缘的挣扎已经随着他的回来而彻底消散了。
    他回到了一个安全的，有父亲保护的世界。
    青年缓慢地眨着眼睛，缓缓应了一声：“……谢谢。”
    …
    当天晚上京市当地的警方便发布了一则警情通报，证实了南天海会所的老板被牵扯进了一桩刑事案件。他将会所顶楼的房间全部打通，里面陈放了一个个巨大的玻璃容器，而容器内装的都是将死未死的年轻女孩。
    警方撞破大门闯进去的时候，那老板正在给其中一个女孩化妆。
    意识到他们的到来，老板却并未慌乱，而是神情癫狂地指责警方将破坏他最为满意的艺术品。
    而后在警方的逼问下，老板透露了他制作这么多艺术品也并非次次成功，意思也就是说，死在他手中的女孩子并不少。
    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被曝光，网友只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操了，这家会所我去过。当时和朋友去喝酒打牌来着，那老板送了我们好几瓶洋酒，不过我没喝，后来我拒绝了老板的提议，把我朋友们都送回家了……]
    [卧槽。前面的姐妹你们好幸运。不敢想象如果——]
    [啊啊啊这是什么变.态啊！]
    [好恐怖啊，希望那些女孩子都好好的。死变.态死人渣！]
    [还好被人发现了，不敢想象如果这种事情一直持续下去还会有多少人受伤！]
    [希望世间没有魔鬼。]
    在南天海会所事件引起轩然大波的第二天，姜意正在客厅内和洛云霜一同看相关新闻。
    今天是周末，姜家所有人都留在家里。三个男人像是约好了一起走进了厨房，姜意悄悄跑到门口准备偷看三人做什么菜的时候，被姜择秋拎着衣服丢回了沙发上。
    随后又扔下一句：“你们等着吃饭。”
    结果晚餐时间还没到，就遇上管家说张总又来了。
    张总就是那天来拜托姜择秋的房地产老板。对方来家里，不管是姜令渊还是姜择秋都理应出门见客，两人只能遗憾地擦擦手，暂时将厨房留给了陆逢舟。
    姜家父子走进客厅内，正巧管家也带着张总父子二人过来了。
    两人手中拎着大包小包，明显是来表达谢意的。
    张总冲姜令渊点点头，笑着道：“多亏了姜少，我儿子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说是身心舒畅。正巧那件事情也被报道了，我就想着带我儿子过来感谢一下姜少，儿子——”
    出人意料的是，张贺一改踏进姜家老宅大门的轻松，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露好奇从沙发后探出脑袋来的姜意，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再次染上了惊慌。
    他的嘴唇翕动，在张总震惊的目光下，忽然大喊一句：“救命，有鬼！！！”
    随即拔腿就跑！
    张总：“……？”
    姜令渊：“？”
    姜择秋：“？”
    洛云霜：“？”
    第53章 好人日记
    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李总手里还拎着几个硕大的口袋, 他看看已经狂奔而出的儿子，再看看被扔到地上的礼品，心头一哽。
    前脚他才说自家儿子好得差不多了, 后脚儿子就亲自打脸了老子。
    李总露出讪笑：“姜总, 我儿子可能还没好全——”
    话没说完, 就听见姜令渊冷哼了一声：“确实没好全, 指着我女儿说她是鬼？有那么可爱的鬼？”
    姜意还保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双漆黑像宝石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他们时，显得人畜无害。李总和她对视了整整五秒钟, 果断点头表示非常赞同姜令渊的说法。
    “实在不好意思啊姜小姐，我去把我儿子找来给你赔罪！”
    李总心里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便跑了出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 姜令渊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他回头看向满脸写着无辜的小姑娘, 缓缓皱眉：“真是疯了，你没把他治好？”
    最后那半句话是对姜择秋说的。
    姜择秋：“……那倒也不是我能治好的。”
    姜令渊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他朝着姜意和洛云霜抬了抬下巴, 示意两人回去继续看电视剧，自己则是和姜择秋继续回厨房准备晚餐。
    结果刚走进去没到十分钟，管家又带着李总父子俩进来了。
    这次姜令渊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男人面色冷沉地看着李贺。
    这个年轻人面色苍白, 始终跟在李总的身后。他咬着嘴里的软肉，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李贺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们都告诉他, 他已经回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还会看到那个经常跟在爱丽丝身边的女孩？！
    李贺听人说过, 别看那女孩长得干干净净又漂亮得像个天使, 人家的身份可不一般。这一点李贺当然也心知肚明, 毕竟能和爱丽丝一同出现的恶鬼能差到哪里去。
    直到李贺知晓那女孩是守在最终关卡的boss。
    李贺：“……”
    而现在, 他在姜家，看到了和那位大boss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李贺的手指紧紧拽住了他爸的衣服，在姜令渊的视线压迫下，压抑着心头的慌张走到姜意的面前。他的腿还在颤抖，但却鼓起勇气对姜意道：
    “对、对不起姜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以前做过一个梦 ，梦里的女鬼跟你长得一模……有点相似。”
    姜令渊：“……”
    这说得什么话？
    他眉心一皱又要开口，却见姜意冲他眨了眨眼睛。姜令渊那已经蹦到嗓子眼的话才勉强咽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姜意满脸柔和地冲李贺笑了笑。
    搞了半天她好像猜到李贺的身份了，能认得她，大概是在那个世界待过。当初她和小莫可以离开那个世界，想必其他人也可以。想到李贺好不容易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却还要被她吓一跳，姜意本人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的笑容愈发天真纯粹：“你别怕，这里不是你的梦，我也不是鬼，我是好人哦——”
    李贺：“！”
    就是这个笑容！！
    简直和那个大boss一模一样！！
    李贺终于支撑不住，白眼一翻，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晕了。
    姜意脸上的笑容一僵。
    其他人：“……”
    …
    晚上七点。
    李总满头大汗地将自己的儿子拖了回去，偌大的姜家客厅只剩下姜家四人以及陆逢舟。相比姜家人怪异的表情，陆逢舟就显得很淡定。
    起因只是李总二人一走，姜意抬手一挥，大门嘭一下关上
    单从关门声里，都能听出她的恼怒。
    最后还是洛云霜低咳了一声，安抚似的摸了摸姜意的脑袋，手指下是柔软的黑发，她低声道：“一一有什么话想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说吗？”
    姜意一直都很喜欢洛云霜，在女人温柔似水般的抚摸下，她感觉有点委屈。虽然她是大boss，但她都没对他们动过手，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只是跟在爱丽丝身边看看热闹，结果李贺还是怕她怕得要死！
    这合理吗？！
    一点都不合理！
    姜意指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个鬼脸：“我，恶鬼。”
    姜择秋面无表情：“一一别开玩笑。”
    姜意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整个餐厅内骤然下降的温度，森森缕缕的黑气自姜意的身后涌现，黑雾穿过姜择秋和姜令渊的身体，滚烫的血液似乎在这时被彻底冻结。
    她收回森森鬼气，小声嘟囔：“真的是鬼啦。我到这儿的时候真正的一一已经被恶鬼勒死了，就在电梯里。”
    姜择秋：“……”
    姜令渊：“……”
    姜意又简单跟几人解释 了一下自己以前所生活的世界。
    这一刻，姜令渊终于知道为什么李贺会晕过去了。
    怪不得他。
    姜令渊深吸一口气：“明天跟我去李家赔罪。”
    顿了顿，又道：“算了，你别去了，你哥跟我去。”
    否则又给吓晕了可怎么办？
    姜意乖巧地点点头，又在几人的注视下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姜令渊：“陆逢舟出的馊主意是吧？”
    姜择秋冷哼一声：“我看也是。”
    陆逢舟对上两双闪烁着冷意的眼睛，却丝毫不慌张，只非常假的勾了勾唇，扔下三个字：“惊喜吗？”
    姜家父子：“……”
    操。
    *
    吃过晚饭，姜意和陆逢舟回房间前，被洛云霜拦了下来。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洛云霜，后者顿时勾唇笑了笑，她揽住姜意的肩膀，将她带到了一旁。
    温柔的月色下，洛云霜揉了揉姜意的脑袋，轻声道：“我挺意外的，没想到一一也有很多故事。但不管一一到底是人还是恶鬼，都是妈妈的女儿。”
    洛云霜见过那么多人，可她觉得有些人还比不上所谓的恶鬼。
    至少她的一一乖巧又懂事，天真又可爱。
    “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说话间，姜令渊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母女俩站在转角口的身影，皱了皱眉：“怎么站在这里？那正好，快把牛奶喝了。”
    洛云霜接过牛奶，又递给姜意一杯，对姜令渊含笑道：“我和一一在说事情，我告诉她，我们是一家人。”
    姜令渊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微微一蜷。
    他自幼失去父母，遇上的师尊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于他而言，家人两个字似乎很远很远。可现在，又触手可及。
    姜令渊抬手拍了拍姜意的脑袋，低声道：“说不定以后我们仨加在一起能打得过陆逢舟了。挺好。”
    洛云霜忍住笑。
    什么加在一起打得过陆逢舟。
    姜令渊的意思分明是，以后不用担心陆逢舟会欺负一一了。
    第二天姜令渊便带着姜择秋去给李总一家赔罪了，当天晚上姜意自掏腰包，带着一家人出门吃饭。
    第三天下午。
    姜令渊带着姜意等人来到了姜家的墓园。
    站在姜老爷子的墓碑前，姜令渊一行人轻轻弯了弯腰。
    姜家的墓园在山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浅浅的风声。姜意走在陆逢舟的身边，视线越过周围的树丛，拉了拉他的手臂，男人垂下眼眸，像是猜到了什么，低声问道：“我背你？”
    姜意眼睛晶亮地点点头。
    她晃着腿，低低的铃铛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内响起。
    姜择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墓园，留下了一个与姜家老宅无异的保护阵。
    “哥哥。”姜意趴在陆逢舟背上，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姜择秋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去：“我刚才看到爸好像做了什么。”
    陆逢舟看向走在前面的姜令渊和洛云霜，低笑了一声：“在算来世吧。”
    一个个都被世人指着鼻子骂叛徒，魔头，妖妃。
    却又比谁都温柔。
    姜择秋听到这话，想了想低声问：“那他们会有吗？”
    “会的。”陆逢舟的视线穿过远处的树丛，又垂下眼眸。
    耳畔好像有风掠过。
    他们相逢于凛冽寒冬，一同迎来了春日，也将度过无数个圆满的四季。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群么么大家，给大家开个抽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