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只最强哨兵》 作者：夢柔MiRou 文案： 命中注定的哨兵他自己来饲养。 重生回来后的向导顾白，知道自己大概出了一些问题。 总共有三件事，第一件是他有个命中注定的黑暗哨兵，第二件是那个哨兵好像很强，第三件是那个很强的哨兵的头上有一对毛茸茸的狐耳，靠近时候还会用蓬松的狐狸尾巴缠上他的腰。 然后顾白不在的下一秒掀翻了帝国的最高会议厅，俨然一副行走的国家最强兵器。 顾白连忙赶到现场，还没回过神就被扑过来的黑暗哨兵用狐耳蹭了满嘴毛，军装黏了满裤子的尾巴毛，在旁人都快要看不下去哨兵黏成这样的情况下，本人反而理所当然地反射性顺毛撸哨兵。 众人：“？？” 行叭，命定的哨兵他自己来饲养。 偏执黏人狐狸哨兵攻Ｘ阳光宠溺雪貂向导受 重生/甜宠/动物/哨向 第1章 平静的假象（一） “他是这个时代失去星辉的荣光。” ——黑暗中，荣光睁开了他的眼。 “向导编号1413，顾白。今日是哨向分发的最后一天，和您有极高相容率的哨兵此时正托管在收容所中。”温润的机械女声从一旁响起，身穿白色军装的青年从发愣中回神，“收容所的人员因为不堪其扰，已经检举数次，请尽快去领您的哨兵。” 顾白：“？？” 顾白有些不确定的眨了眨眼，“虽然我问过了，但这个报告结果是真的吗？” “帝国出错率只有0.03%，向导拥有拒绝哨兵的权利。但出于人道考量，我们仍希望您可以先去和哨兵见一次面，再决定是否不进行搭挡。” 顾白闻言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蓬松的白发被他弄得更加凌乱。塔内今日比往常吵杂许多，带着愤怒、忧愁和更多的欣喜。这对于平日里总是以规律为主的向导塔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帝国每年公布的哨向发配日，以大数据去进行演算接着匹配出最合适的哨向搭挡。 有登记向导需求的哨兵在今天就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可以在战场上搭配的向导；而向导则是在今天可以从他们得到的匹配单当中，选一位自己看得上眼的哨兵，接着在为期三年的时间内和对方搭挡。 如果要说的话，就是哨兵和向导的开奖日。 帝国没有强制规定是否一定要进行匹配，没有搭挡到的哨兵可以到收容所进行治疗，而向导也是同样的，如果没有选择哨兵就必须在收容所进行义务性质的作业。 顾白的成绩是极好的，但他本身精神力过高和一般普通的哨兵难以配对。他已经连续四年拿到的匹配单上都是空白的，到了这几年那张单子上甚至幽默的出现：‘404 not found’的字样。 他还记得朋友在看到他的匹配单时，毫不留情地大笑。顾白其实也不是不能选择哨兵，只是和比他低阶的哨兵绑定的话就会变成他无法一次替复数的哨兵进行精神安抚，于是帝国便和顾白建议在适合的哨兵出现之前，先暂时不要和任何哨兵结合。 不过今年上面出现了意外的人选。 顾白在看见他终于不是孤家寡向之余，也发现这个人选好像不是什么良人。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塔中的机械女声发出了声音，“如果您愿意的话，三十分钟后就可以去收容所和哨兵进行第一次交谈。” 顾白舔了舔唇，塔中央是琉璃的天窗，光线从那处倾漏而下洒在他金色的眸子上。 他的精神体在光中忽隐忽现，调皮的要命追着琉璃落在地上的光点。 “可以接受交谈，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顾白看着虚空中，“毕竟这个人，是被冰封了十年的黑暗哨兵呢。” 黑暗哨兵照理说是不需要向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哨兵就这样出现在他的匹配单当中，甚至这种天生就能自我控制的黑暗哨兵如今在收容所的最底层。 就像是关押重犯一样，一般的哨向是可以直接在塔中见面的，有些状况不好的才会在收容所但这通常都是在惨况激烈的战事中才会发生的。 如今战后已经平息近二十年，哨兵已经很少会失控，收容所更像是青春期的哨兵在不稳定的时候会进去调整几日的地方。 可这个人却在收容所极高危险的名单当中，甚至发配单上也清楚的纪录他急须向导的安抚，可至今没有成功匹配到任何一个向导，在最近一次的匹配中对方还差一点就重伤了要帮他进行精神安抚的向导。 看起来难搞又凶巴巴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资料还遮掩了大半没有办法查到他在被收容所冰封之前做了些什么——至少以顾白的权限是看不到的。 明显有问题的黑暗哨兵，通常这种站在巅峰的黑暗哨兵个性都有些缺陷但这个明显的就是最让人讨厌的类型。 顾白不是不在意，只是？？ 他又看了一眼名单上的照片，然后下意识的用手指摸了摸那张照片上，该是冷冰冰的表情可这个哨兵头上硬是长了一对不适合哨兵该有的东西，毛绒绒的、看起来手感极佳。 “？？” 顾白吞了吞口水，从小就喜欢狐狸的向导在这个说明文中疯狂注记这是个极高危险的哨兵面前，可耻的微微红了脸颊。 最终顾白还是接受了匹配单上的人，但因为危险性的关系官方希望他们见过面后再决定是否搭挡。 这其实不是顾白第一次和哨兵进行搭挡，在更久以前——在他还不是这个‘顾白’的时候，他和很多哨兵都有过短暂的搭挡。 顾白有着极高的精神力天赋，这个好处是他可以同时间对复数以上的哨兵进行精神安抚，也可以在战场上为哨兵竖立极强的安全屏障，只要他在哨兵身边，这个哨兵近乎就是个无战不胜的兵器。 “虽然这些在现在这个时代好像没有什么用。”顾白坦然的说着，“原来这就是和平啊？？” 重生回来后的顾白，知道自己大概出了一些问题。 总共有三件事，第一件是现在用的身体并不是他的，原以为这像是小说一样的剧情他从死亡中回到了过去，但明显的并不是，他只是重新有了生命。 真正的自己早就战死在二十多年前的战役中。 顾白在这个身体还十分年幼的时候就逐渐想起上一世‘顾白’的记忆，虽然他也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去联络以前的战友，但顾白从当年的战事记录中看见自己的照片被放在英雄忠烈碑上，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不喜欢回忆，只觉得自己像第三者。 “人就是要向前看。” 顾白时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年轻的向导总是灿烂的笑着。 没有想要被当作实验体或是奇观鉴赏，当年惨烈的战事没有人会喜欢回味，已经死去的人再次回到众人面前得到的也不一定是欢迎。 于是顾白很坦然的就决定让以前的‘顾白’成为历史洪流中的其中一粒沙。 况且他也察觉到问题，他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但对于以前的记忆就像是在观察着这个人的故事，在回想的时候他很难感受到记忆中的情绪。如同一分为二，顾白在这个身体当中醒来后试着想起以前事情，发现那些过往也真的只是过往而已。 想不起以前的情感，脑中只剩下画面的记忆，顾白易当下其实是蛮失望的。 他失去了所有认识他的人，而这个‘顾白’在过去的人生中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从塔中出身的年幼向导也没有家人，除了在塔中极高的天赋和作为首席向导的光环之外，顾白渐渐地意识到他在这个时代也很孤单。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顾白原本的个性就十分擅长社交，于是他在塔中毕业后开始交上了朋友，和上一世一样接受帝国分配下来的任务，他也逐渐喜欢这个和平的世界。 他不怨恨，也不是特别在意为什么他会醒过来，但冥冥之中他好像知道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可每当他有这个念头，像水波一样激起一点点纹路，可很快就又回归平静。 好在这个身体的名字也是顾白，虽然偶尔顾白还是会有一点违和感，但他记得这个小顾白从小到大的记忆，面容也和他以前的样子有八成像，如果不是顾白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子孙，他看着都以为这是他儿子。 算了，人生自有出路。顾白自言自语着，收容所很快就到了。 他回过神看着眼前带着压抑氛围的收容所，四周是带着抑制器的围栏，还有巡逻的警备机器人时不时经过。 顾白小小声地自语着：“我的哨兵就在这里？？” 1.哨向有私设，后面会慢慢补充说明 2.攻黏人的要命，但只在受面前这样 3.双向互宠，受前期失忆攻哭唧唧要急疯了 4.〖一到五更新，周末不定更〗 晒一下看板郎们！绘师：巨花太郎 这次比赛很看重收藏，看看帅气的他们求收藏订阅～(′,,？ω？,,)？ 第2章 平静的假象(二) 军鞋落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向导的军装偏向简便易行动，身为塔中这个梯次中最优秀的存在，顾白的胸前也有几个小小的军徽。 当然比不上他以前的，但顾白也已经很开心了。 收容所的大厅派出了一个人工AI，人造的机械机体只到顾白的大腿处，看起无害的小机器人伸出他的机械手臂，礼貌地对顾白行了一个礼。 “黑暗哨兵被唤醒后目前被收容在底层，请跟着我。” “麻烦了。”顾白好奇的看了眼这个机器人，“收容所今天没有人吗？” “不是的，因为这栋只专属于这个黑暗哨兵。因为一般员工会被溢出的精神力影响到，所以目前只有最低限度的人员管理。” 顾白原以为他会在进到收容所就看见他匹配的黑暗哨兵，但没想到他跟着引导的机器人走往了另一个方向。他猜想这个哨兵的状况应该真的很不好，所以才会被关押在这么深的地方。 “不会有安全问题吗？”顾白想了想，“还有限制一个哨兵在这里，不会有人道问题？” “帝国并没有限制哨兵的人身自由，是他签署自愿单在这里的。”机器人尽责的解释着，“一般来说从冰封中苏醒的黑暗哨兵本人不会随意出来，十年来他只醒来过三次，每次苏醒的期间也很少申请外出。” “原来如此，了解了。” 在还没进到房间内时，他就已经感受到哨兵的精神力。 有些烦躁、焦虑但还不至于失控。只是因为太强大导致于所有人都感到不适，所以连接送都只能由机器人代替，这种压力应该没有几个哨兵向导可以承受得了。 “他的状况比我想像中还要糟。”顾白站在哨兵的房间外面，闭上眼感知着对方的情绪波动，“如果他已经和好几个向导配对失败过了，那基本上他已经对向导失去信任。再加上他精神力极高，冰封的时限也快到了吧？再这样下去没有办法抑制他的暴走的。” “没错，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匹配，如果再失败的话那帝国便会将他永久冰封羁押在收容所。”机械声和顾白说明着，“黑暗哨兵在上一个时代是最好的武器，但这个黑暗哨兵因为有参与到‘安抚舱’的实验，精神力的暴走率大幅提升，若是放任他在外面的话会造成人民危险。目前已半退役，基于对战士的尊重帝国是经过他的同意才将他冰封在这里的。” “他曾是帝国最耀眼的星辉荣光。” 明明是机械的冰冷声线，但顾白却是从中听到了一丝惋惜和浅淡的唏嘘。 帝国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国家机器，虽这个在大陆中以强大兵力为主的第一大国仍有着众多独裁国家有着的诟病，但在战争过后民生的状况已经改良很多了。 在以前这种状况的哨兵都会直接被舍弃掉，暴走的士兵只能独自被羁押在收容所中，如果没有向导去进行精神疏导他便会独自一人慢慢地任由精神图景崩溃。 那是一种凌迟，很少有哨兵可以从收容所康复出来。 但如今收容所的功用已经从监禁转变成保护——至少在顾白眼里，这样的进步是值得欣慰的。 于是顾白点点头，他回以一个阳光的笑：“虽然很难，但我会尽力的。” 整个人近乎纯白的向导眨了眨他金色的眼眸，接着亲手打开了黑暗哨兵的房门，里头昏暗的光线很快就将他的身影隐没。 收容所监视的镜头只到这里，哨兵和向导在初次面谈他们并不会进行干涉，在放置于匹配双方的生命仪出现警告之前，帝国都是已放任哨向自然结合为主。 以往并不是没有强制匹配，但这通常都不会达到他们所想要的最大效益。哨向之间有天然的吸引力，在长久的战争中帝国逐渐地意识到，最强的兵力永远都来自他们心甘情愿的结合。 于是虽是专制为主的国家，但在这里哨向之间的关系倒是比中央塔的匹配还要来得自由。 顾白踏入这个空间后，首先感受到的是窒息，庞大的精神力近乎让这个地方变成了真空的状况，他甚至还能闻到飘散在空气当中的信息素。 那是一点点的甜味，但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 明显是有使用大量地抑制剂，房间十分狭小，但对于一个哨兵来说这样的空间反而刚好。 他们的五感太过于敏锐，狭小的环境反而可以给他们安全感。 就像是凶猛但已经被训服的野兽，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只有在被关回自己的笼子时，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顾白总是对于哨兵有着天然的共感。 也许是因为他上辈子在战场上为太多哨兵进行精神安抚，他们的情绪都会和他产生共鸣。 所以顾白并不想要放弃这个看起来已经自暴自弃的黑暗哨兵，对方明显的情绪不稳定，虽然在资料上和现场的状况来看，他其实都仍是可以控制自己的。 和一般失控的哨兵完全不同，黑暗哨兵对于自己的自我约束简直就是登峰造极。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个哨兵的报告，上头的数值烂的就像是在讥笑着这个哨兵怎么还没死一样，单单从现场层面来看，虽然精神力的威压很重但对方还是控制的很好，顾白甚至觉得对方是真的不需要向导的。 不过黑暗哨兵极强的精神力对于顾白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他轻松的踏入这个已经被哨兵划分为自己地盘的房间内，在昏暗的灯光中轻轻地咳了一声。 “出去。”声音带着阴郁和冷漠，“又派、向导？不恶心到最后、不罢休？” 房内的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有着不自然的停顿，但这个声音依旧好听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交谈更多。 顾白的步伐顿了下，但他并没有因为这冷冰冰的拒绝而止步，反而更进一步地将自己完全踏进这个房间。 房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哐当一声，哨兵和向导就这样独处于一室。 黑暗哨兵似乎很不愉快，他发出了啧的一声，对于向导的不情自来充满了不耐烦。 顾白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他对着哨兵发出了简单又直白的邀请。 “罗恩，我能帮你做一点精神安抚吗？” 第3章 平静的假象(三) “——滚出去。” 当然这个邀请被果断地拒绝了。 但顾白没有气馁，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第一步好像做错了。确实一个陌生的向导主动对哨兵提出精神安抚这种私人的事情，某方面来说已经接近性骚扰，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光是顾白说这句话就足以让哨兵对他提告。 不过他们是帝国匹配的哨向，顾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突兀，接着又主动朝坐在房间内床上的哨兵再近一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哨兵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锁链——难怪，顾白本来还在想收容所的人怎么就那么简单让他们两人见面。 他眼前的哨兵可是目前这个收容所中，危险级别最高的代表。 顾白并不想要第一次就和精神状况明显已经出现问题的哨兵强行的进行精神安抚，现在已经不是像以前一样，哨兵需要随时上战场。 他们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建立最基础的信任，然后好好的解决精神上的问题。 顾白对自己打气，他可是经验丰富的向导，要拿下一个黑暗哨兵——虽然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到底行不行——但今日他果然还是希望可以和这个哨兵建立一点最基础的关系。 于是顾白舔了舔唇，向导无害的做出示弱的举动，他对着哨兵微微弯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这是哨向当中，向导臣服于哨兵的姿态。 很少向导会主动做出这个动作，毕竟他们是整个大陆里稀有的存在，哨兵远多于他们，一个向导可以拯救无数个被精神力困扰的哨兵。 但对于顾白来说，他做出这个姿态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毕竟，在他第一眼看见这个黑暗哨兵的照片时，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栽了。 “初次见面，我是顾白。很抱歉刚刚说出很失礼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顾白的嗓子轻柔又带着夏日中阳光的轻快，“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呢，你想要跟我一起出去散散步吗？罗恩？” 没有说要成为搭挡，也不谈论哨向之间的话题，反应过来的顾白就像是个单纯经过这间看所室的路人一样对着里头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晒太阳的人，伸出双手发出了邀请。 温暖又不带任何一丝思阴霾，灿烂的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可他又是如此鲜明的站在这里和缩在角落的人轻快的对话着。 “我会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甜点，舒适的衣服和柔软的鞋子。” “也能帮你竖立精神屏障，阻挡你忍受不了的噪音。” “黑暗哨兵的五感很敏感、很容易不舒服对吧？但只是出去走走是没有问题的。” 在房间的角落里，有条蓬松的大尾巴不耐烦的甩了甩，过了会他发现那个暖呼呼的向导还在原地带着微笑，那双手依旧举在半空中像是在等着他走过去牵上。 “我想这会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下午，对吗？” 接着一对狐耳闻言缓缓地竖起，向导柔和的精神力悄悄地弥漫在周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想要和他接触的雀跃，冬日雪花的冷香让躁动的精神力平缓了些。 对方控制精神力的精准度漂亮到像是就算他陷入长夜，被情绪淹没、被所有人认定不可能再次被唤醒，这个向导也能将他从泥沼中拉起。 “？” 空气中尖锐的精神力稍稍地减弱了一些，哨兵从角落慢慢地站起，当身高的压迫感直逼他时顾白这才意识到这个哨兵比他想像的还要高大许多。 这个时候对哨兵示弱，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顾白将视线移开，尽量不刺激稍微松动警戒的哨兵。对方的精神力随着他的动作增强了一些，甜腻的味道让顾白有些晃神。 这时他还没有想到，这重生的人生里总共有三件事会出乎他的意料。 第一件是他有个命中注定的哨兵，第二件是那个哨兵是个黑暗哨兵而且很强，第三件是那个很强的黑暗哨兵的头上有一对毛茸茸的狐耳，靠近他的时候还会用蓬松的狐狸尾巴缠上他的腰，低沈的嗓子又黏又甜的说着：我很乖，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在顾白散发思维的时候，只见昏暗的室内里黑暗哨兵缓缓地走向向导，而暴露在接近门口的灯光下，是对方身上因为和精神体融合而兽化的狐狸耳朵和尾巴。喀拉喀拉的锁链碰撞声拉回了一点顾白的注意力。 “你？？” 顾白组织出了一个字，但没有继续说下去，赤脚落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靠近，垂着脖子的顾白只能倚靠听觉来感知对方。 下一秒顾白被他压制在地板上，头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疼痛让他嘶了一声而原本压在他身上的哨兵听到这个声音顿了下，按在顾白肩膀上的有有些无措的放松了大半。 顾白可以看见哨兵头上的兽耳向后垂落，一个不自觉的飞机耳暴露在向导的视线内。 哇啊。 顾白发出无声的惊叹，然后很不厚道的想着：要命了，太可爱了吧。 明明被压制在地上是处于弱势的，但顾白却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他可以感知到趴在他身上的哨兵对他没有恶意。 哨兵的视线扫过他全身，有些黏稠、炽热和难以言喻的兴奋，顾白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因为对方很久没有看见人——好像也不太对？但总有一种被寂寞很久的小动物缠上的感觉。 “罗恩？” 顾白试着喊黑暗哨兵的名字，对方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太对劲，但这还在意料之内。 对方的眼神冷冰冰的，因为许久没打理的尾巴毛胡乱的纠缠在一起，微弱的光线是为了让哨兵的五感刺激降到最低，但顾白还是看见当罗恩稍微侧过头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时，那一丝光落入对方眼里时，仍旧被激得缩紧了瞳孔。 可能是有点疼。 顾白这样想着，哨兵的精神力十分强烈，如果是一般的向导在这里的话应该早就软下脚了，他们的精神屏障没有办法抵抗如此尖锐的精神力。 顾白只是稍微不适而已，但在一个陌生需要治疗的哨兵面前竖立起屏障实在是百害无一利，所以他也只是稍微动了下身子，让自己摆成一个较为舒适的角度。 他试探性的举起手，看黑暗哨兵有些警觉的立起耳朵，呼吸都有些加重他又将手重新放回地上。 ——那一瞬间，顾白竟然从这个哨兵的精神力里面感受到了失望。 “你、不记得我了吗？” 黑暗哨兵轻声地问着，声音因为长期没有开口而走调、甚至有一点颤抖。 面对这个问话，顾白则是露出了一点的困惑。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顾白就知道糟了。 因为黑暗哨兵的耳朵和尾巴，明显地垂了下来，而对方的眼神则是带着不可置信。 第4章 平静的假象(四) “真的、不记得了？” “啊、抱歉” 顾白有些结巴的下意识先道了歉，他应该是无法回答出对方想要的答案——因为他确实是第一次和罗恩本人见面。 罗恩又细细地用眼睛看了顾白的脸一阵子，他们近的几乎呼吸都要交缠在一起，虽然顾白是没有感受到生命危险上的威胁，但这种距离还是让处于下方的向导忍不住红了一点脸颊。 蓬松的尾巴搭在顾白的腿上，有点痒痒的，顾白小心地想要挪一下、让自己远离那个不怎么乖巧一直动来动去的尾巴，但当他一出现想要闪避的举动，罗恩就会又用力的把他压回去。 力道有点大但不至于让人疼痛，顾白有些摸不出头绪黑暗哨兵现在是想要做什么，罗恩脸上的表情有时会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在和顾白对上视线的时候又会凝神，最后这些变幻的情绪全都转化为一个空白的茫然。 像是不懂为什么顾白不认识他，对他表现出陌生的模样。 “唔、有点疼。”顾白小小声的说着，“你可以继续压着我，不过能放松一点吗？” 他带了一点的不好意思，“我的腿麻掉了。” “啊” 罗恩这才连忙松开他对顾白的牵制，他退开蹲坐在一旁，从门窗外倾漏而下的光线一半落在这个黑暗哨兵的身上。 顾白这才得以看清罗恩的模样。 绯红色的发丝略长遮掩住了他半边的脸颊，虽然还是没有办法看得很清楚但能感受到他正从头发之间的缝隙观察着顾白。 从一开始就十分突兀的东西正立在他的头上，此时灵活的晃了几下。那是和发色同色泽的兽耳，一直都让顾白的注意力分散的还有此时被罗恩按在怀里的狐狸尾巴。 顾白从地上撑起来，打理整齐的银白色的头发此时也被弄乱了大半，细软的发丝不听话的塌了部分，原本向上抓起的头发垂落了几缕，顿时让他看起来年龄小了许多。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后面好像肿了一个小包，摸到的时候带着钝痛。 看见顾白的举动，罗恩平稳的呼吸微微地急促了几下，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因为紧张下意识的心跳了起来。 注意到罗恩状况的顾白对着罗恩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 “没事的，那个睡一觉就好了。” 罗恩的身体动了下尾巴被他扔到一旁，他想要再接近顾白但很快又收回了这个举动，强硬地让自己固定在原地，好像害怕自己又伤到他。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顾白的视线忍不住向下，对方的尾巴也软绵绵的好想让人摸一把。 “你想要摸吗？”哨兵见顾白对他的尾巴有兴趣，主动地将尾巴塞到他手里。 “我能问为什么会有这个吗？” “不喜欢？” “啊、不是的。”顾白舔了舔唇，带了一点点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这样说好像不太好，但我非常喜欢哦。” 顾白伸出手，碰了碰罗恩垂落在地上的尾巴尖端。 轻柔的、不带任何攻击，甚至还有些顽皮的用手指勾了勾尾巴上的软毛。 他没有释出向导强大的精神力来试探，顾白不想用这个作弊的方法让哨兵直接产生天性的信任感。 而是用最原始的肢体接触，告诉着他，请他信任他。 罗恩眨了眨眼，接着主动凑近顾白。 在那对耳朵蹭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顾白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身为一个资深的毛绒绒控，对于真实存在的兽耳，实在是有点无法抵抗。 罗恩的狐狸尾巴擅自动起来，然后将这个向导缠在尾巴里。 “你很喜欢，对吧？那把我领出去。”黑暗哨兵将自己的头放在向导的膝盖上，“你会帮我梳毛吗？我喜欢顺毛的梳，但如果你想逆着玩也没关系。” 比起自己主动邀请，听见对方这样讲更心动的顾白：“？？” 他轻轻地咳一声：“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 罗恩看着没有任何抵抗，任由自己圈在身边的向导，眼里有着别人读不懂的情绪。 不过很快的他就点点头，懒散的将自己靠在顾白的身上。 “不过在出去之前”顾白犹豫了下，“你知道我是发配给你的向导吗？” 晃着尾巴的罗恩：“你是我的？” “哎、啊，要这样说没有错。”顾白微微红了一点耳根，“但如果要真的变成你的，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罗恩的尾巴不摇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向导。 哨兵和向导要组成搭挡，首先必要的是——结合。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的，如果想要让一个焦虑的哨兵冷静下来，向导和他之间建立的关系就最为重要。 罗恩是被羁押在收容所的黑暗哨兵，精神状况是报告上显而易见的糟糕。 要是想要将这个哨兵安全的从收容所带出来，顾白势必要和他结合。 “你会乖乖的，对吧？” 向导的手抵在哨兵的胸膛上，手心底下是鲜明的心脏跳动声，接着他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哨兵压在自己的身下。 向导身上的军装已经不复稍早的整齐，他俯下身和死死盯着他的哨兵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不喜欢的话，对不起，忍耐一下吧。” 向导将他的精神力展开，暖暖的气味瞬间浓厚起来，底下的哨兵狐狸毛瞬间炸开、看起来像是被什么让他忍受不了的东西碰到一样想要躲开，应该是十分不适应，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反抗。 “你叫什么名字？”罗恩不自在的想要动动，不过又忍下来，“再和我说一次，我想听你的声音。” 罗恩在顾白将精神力探入到他身上的时候，伸出手碰了碰顾白的脸颊。 向导没有躲开他的触碰，自然地贴上哨兵意外比他冰凉的手，接着他低下头将唇轻轻地贴上了哨兵干燥的唇瓣上。 “顾白，我叫顾白。”他这样低语说着，“接下来请多多指教了，罗恩。” 第5章 平静的假象(五) 顾白和罗恩只是先建立了简单的精神结合。 虽然说是简单的，但对于哨向之间的精神连结这已经极为私密的精神力交缠。但如果要永久的话，仍然需要肉体上的结合。 久违的精神和另一人连结，两人的匹配度比想像中还要来得高，顾白在弄完暂时的精神连结后，底下被亲的嘴巴都粉红起来的哨兵看起来有些恍惚。 顾白也没有好到哪里，吻到一半哨兵像是被精神连结刺激到，主动地迎上他的唇，犬齿咬住了他的嘴瓣，有一些痒痒的疼痛但始终没有弄伤他。 嘴角被咬出了痕迹，单纯唇与唇之间的触碰也让人心跳不已，顾白轻喘了几下后才从罗恩的身上站起来。 哨兵的兽耳和尾巴都被弄得乱糟糟的，身上的锁链让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力气，敞开的收容所制服露出对方过于消瘦的锁骨，罗恩的眼神在涣散了几秒钟后才缓缓重新回神。 顾白从两人建立的精神力桥梁感受到罗恩好像在疑惑着，但又带着不知道怎么说明的餍足。 他到底在迷惑什么？ 从罗恩的脸上看到太多次这个情绪，顾白也忍不住纳闷。 但现在也不是让他可以继续细想这件事情的时候。 顾白把嘴角的银丝给擦掉说道：“这样就可以了。”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他撑着膝盖然后伸出手对着他的哨兵，“我们一起出去吧。” 罗恩的垂眸，将手放到比他还要小上一号的手上。 顾白在罗恩的默许之后，牵起了这个哨兵的手，对方身上还有着大量的锁链，那些控制他四肢的限制器应该十分的沉重不好行走，但当顾白将他向前拉时他很轻松地就跟上他的脚步。 宛若限制器都只是装饰，他紧紧盯着顾白和他交握的手，像是专注的看着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会发现其实这个黑暗哨兵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但实质上他的双眸里全是顾白的身影。 专注地让人有些不安。但被打量的那人此时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顾白正忙着替罗恩竖立了一道精神屏障，只让少许的白噪音进入哨兵的五感中，纯粹的静音会让哨兵感到不安，但一点柔和的噪音可以让他们适时的放松下来。 这是十分细致的照顾，罗恩在感受到精神屏障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顾白，而对方则是正在和在门口等着他的机器人交谈，只有朦胧的声音传过来。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自己的名字，顾白的嗓音清浅又带有向导特有的温润，向导的军装是白色的、顾白的发色也是白色的、牵着自己的手指也是白皙的。 “你有不舒服吗？”罗恩听见顾白问着，他愣了几秒才抬起头。 “没有。”罗恩顿了下，“但是你不要离开。” 没有不适应的状况，可是不希望你因为这样松手。他勾着顾白的手指，话中有话的表达着。 顾白的手上拿着收所容给他的抑制环，这个新制抑制环十分的薄，只需要浅浅一层贴在脆弱的要害处就可以达到控制精神力威压的效果，在哨向之间也被戏称是‘乖狗狗的项圈’。 即便帝国已经将这个抑制环制作到近乎无感但这对于哨兵来说仍旧是一个耻辱的标记。 无论如何，被牵制住都不会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当罗恩从静音室出来视线先是落在那个抑制环上，他原本下意识想露出鄙视的神情顿住，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顾白面露着抱歉的表情。下一秒这个黑暗哨兵改变了策略，过于明显地故意垂下耳朵，身子拖着笨重的限制器喀拉喀拉作响、小范围移动开始往顾白身上凑过来。 就像是意识到出门但要被牵着项圈的宠物，不反抗但委屈巴巴的想要安慰。 比哨兵还要矮上一颗头的向导无比自然的将他的哨兵抱住，然后试探性的在对方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 “我能帮你戴上吗？”顾白询问着他怀里的哨兵，“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天就把你带回去，收容所的环境不是不好，但我觉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要尽早替你进行治疗。” 罗恩没有回话而是抬起一边的眼睛，绿色的眸子里带了点异样的粉色，那是哨兵因为精神力失控而产生的后遗症。 但并不难看，反而衬着罗恩的眸色更加漂亮。 顾白见罗恩只看着他，也跟着歪了下头，像是在用眼神询问着。 “你想帮我戴上？” “哎？对，我很想要、很希望可以帮帮你。” “喔？？” 过了一会罗恩收回了一直盯着顾白的视线，在一旁闪烁着警戒灯的机器人监视下，缓缓地后退一小步接着弯下腰在顾白的面前露出他白皙的脖子。 因为长时间没有光照，罗恩的肤色比一般人还要来得苍白，和顾白那种天生的象牙白不同，是有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烈红的发丝被顾白轻柔的拂开，明明说话和肢体动作都因为刚从冰封中出来还有些不协调，但顾白还是感受到这个哨兵——在和他卖乖撒娇。 这样想是不是有点逾矩？ 顾白先是不确定的想着，他动作停顿了下引起了哨兵的注意。 罗恩将脸颊往顾白的手上蹭了两下，温热的狐耳擦过手心，就像是只大型狐狸一样用肢体接触在表达着情绪。 “你不想吗？” 什么想跟不想，顾白被对方弄得心痒难耐，晃神一瞬只觉得手感简直好得不得了。哨兵的脑袋还在他的手心上，对方动了动然后把下巴放在上头，眨了眨眼和顾白对视着。 看起来乖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对方身上还有一堆限制器，顾白就觉得黑暗哨兵只是个黏人的家宠。 真的很想撸一把，顾白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忍耐住自己的冲动。 “抱歉，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和我说。”顾白把罗恩的下巴稍微抬高，手指灵巧的将抑制环系上，黑色的标志物贴在黑暗哨兵的脖颈上。 “之后你的控制权是在我这里，但基本上我不会限制你什么除非你失去理智。”顾白和罗恩细细地讲解着，“这个抑制器主要是会注射镇定剂和电击。但不会危害到生命只会让你失去行动力。” “等你的精神状况达到正常标准后就可以拆下，这阵子再麻烦你忍耐一下了。” 罗恩低下眸，摸了下这个像是项圈的东西，接着他主动地将自己靠向比他矮上一颗头的向导的肩膀上。 软软的发丝落在脸颊旁边，原本还想要多说些什么的顾白愣了下，而黑暗哨兵则是用着他低沈的嗓子回应着。 “我会很乖，所以你要摸摸我。” 如同三岁小孩的玩笑发言，罗恩还拉长了音，贴在顾白的耳边又说了一次。 “很乖的，所以你不要不见。” 第6章 平静的假象(六) 仿佛当初在收容所从冰封中醒来，狠狠地用精神力碾压要替他戴上抑制环的凶狠黑暗哨兵，只是众人过于疲惫出现的幻影。 如果硬要说的话，从监视器中看见这个画面的看守者们更觉得现在眼前的画面更像是场梦。 存在于收容所近乎困扰众人近十年的存在，终于被送走了。 罗恩脱下大量的限制器，披上收容所给他的薄大衣后便跟着顾白离开。 顾白和罗恩坐在车子上，过了会他感受到罗恩开始往他这挤过来。其实动作不大，就是每过一会可以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在缓缓地消减。 黑暗哨兵修长的腿在这个护送车里有些拥挤，他精神力受损的状况还没有改善多少但至少攻击性降低很多，对方时不时看一会顾白、而在顾白转向他时又把视线放到窗户外面，如果不是那根狐狸尾巴看起来十分愉快的晃了晃，光是看他的脸色还以为这个哨兵在不开心。 过了会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一个指节，只要车子再稍微摇晃一点他们就能靠在一起。 顾白以为罗恩会故意贴在他身上，但对方反而到这个地步就停止了，僵着身体维持在位置上。 “你喜欢靠近我一点吗？”顾白想了想歪着头问向没有看着他的哨兵，“是不是不太舒服？” 罗恩闻言给了顾白一点眼神，但很快又撤走。 只有耳朵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又过了几秒之后罗恩才低低地嗯了声。 “噗哈，可以哦。” 顾白伸出手将哨兵拥到怀里，因为身高差的关系让这个拥抱有些别扭，但罗恩明显地因为顾白的主动而开心了许多。 “要不要精神安抚？会舒服很多哦。” 顾白询问着对方，黑暗哨兵一般来讲是不需要进行疏导的，但罗恩的状况是肉眼可见的差。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拒绝。”顾白认真的说着，“虽然我是出自于好意，但你不喜欢的话可以等我们再熟悉一点，再一步步尝试。” “？？” 黑暗哨兵没有回答顾白的问话，但他身后的狐狸尾巴却是不自觉地摇晃了两下，没有不开心但也没有拒绝。 顾白见状思考了下，他用手勾了勾哨兵的指尖。 “要试试吗？” “嗯。” 罗恩眨了眨眼，然后身体向上些靠着顾白的脖颈深深地吸一口。 最后在顾白的顺毛里，罗恩放松了精神图景，向导的精神触角缓缓地进入了黑暗哨兵的壁垒当中，罗恩给了顾白极大的自由，整个精神图景里几乎都开放给他。 其实有点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对第一次见面的向导做到这个地步，但顾白还是认真的将对方精神图景当中的瑕疵给一一地抚平。 罗恩的精神图景比顾白想像的还要来得状况好很多，那是一片很漂亮的天空和汪洋，浪涛轻轻地拍打在沙滩上，甚至还有一些悦耳的虫鸣鸟叫。 微风拂过顾白的脸颊，这是一个小小的无人岛屿，几株热带植物和悬挂在旁边的吊床都昭示着罗恩向往的世界。 手指抚摸过吊床的麻绳，松软的枕头上正趴着一只火红的狐狸，它有些恹恹的枕在自己的前肢，一半的尾巴落在吊床外面、偶尔随着海风晃动。 这应该是罗恩精神图景的守卫，红狐狸注意到顾白的存在稍稍抬起来的半阖着的绿眸，和罗恩相似那对翠绿的眸子里也同样染着一丝丝的粉。 嗷呜。 狐狸对着顾白软绵的低鸣了一声，它乖巧的窝在枕头上，虽然没有起身但顾白能从精神连结里知道狐狸对他的到来不反感。 顾白将精神力落在狐狸上轻轻地修补狐狸身上虚弱的部分，就像是在顺毛一样，狐狸眯起眼睛享受了起来。 首席向导强大的精神力开始在这个空间里扩张。 寄居蟹和一些小动物在沙滩上快速地溜窜过去，阳光落在身上十分的舒服，顾白可以感知到罗恩的精神十分放松。 虽然有不稳定的地方，但这点小瑕疵被顾白仔细地解决了，精神力受损的部分只能慢慢修补，罗恩被冰封了十年中间虽然有醒来但都没有好好的疏导过，如果是一般的哨兵老早就已经疯了。 顾白没有在这里待上太久，罗恩的精神图景让人觉得很安稳——也许这就是黑暗哨兵天生的自制力？ 顾白有些舍不得地抚摸过海上的白沙，从这里还能看见浪波冲上来时水中还有几只漂亮的小鱼，如果往大海中再靠近一点似乎还能看见里头漂亮的珊瑚。 讲坦白话，罗恩的精神图景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比普通精神受损的哨兵都还要来得好。 “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顾白还是觉得他有哪里忽略了，但这一时半刻他也找不出问题点在哪，最后他从中退了出来，而原本倚靠在他肩膀上的罗恩已经变成趴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 就像是只被顺毛到整只狐狸都舒软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略长的发丝也遮掩不了那张英气的脸，高挺的鼻正缓缓地吸吐着空气，他看起来比在收容所中放松了很多。 明明精神图景的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好，可罗恩的精神状况却是肉眼可见的差。正常的哨兵不会反应这么迟钝，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长期被关押在收容所中造成的后遗症。 重新回归到正常生活应该不难，哨兵有极大的适应性，而罗恩甚至是哨兵当中的佼佼者。 顾白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过于担心，十分正向的自我鼓励着只要多花一点时间，他的哨兵很快就能恢复到当年存在于记录档案中，这个帝国里所有眼赞叹的——帝国的星辉荣光。 顾白将罗恩脸上的发丝轻轻地拨弄到一边，接着对着睡着的黑暗哨兵小声地说着。 “不要紧的，我会保护你。” ------------------------------ 小剧场： 领养回家的某天。 罗恩：白！有人偷吃我布丁！！(;′Д`) 罗恩：(;′Д`)我刻意留到(啜泣)今天下午才要吃的(;′Д`)（吸气） 那天出任务特别顺利（虐杀的部分） p.s 以上谢谢朋友的脑洞嘻嘻 绘师：mu 第7章 为帝国光辉致敬(一) 帝国的哨向匹配终于结束了。 顾白回到的向导塔，许多沾染着其他哨兵味道的向导也一同回到了这里。成功匹配的向导会在短暂的休整过后被发派到前线，虽然战事已经趋缓许多，但对于这个大陆来说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国与国之间的纠葛，而是他们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污染源。 顾白以前是在那种半开放的哨向关系中生存的，他和哨兵们是有着义务性质的，那时战况激烈，几乎全大陆都沦陷于这个世代所有人都会面临的问题。 精神力随着年代发展起来，蓬勃的贸易和精神力学习，渐渐地衍生出文明病。 他们称之为污染源，来自大陆国与国之间的缝隙，像是不同维度的高危险病毒在这越来越发达的精神景图网路中，开始感染所有的人类。 污染源可以污染任何活体，而人类是当被感染上危险性最高的物种。 只要被污染源触碰到精神领域，内心的负面情绪就会无限地放大，接着从外表就会开始改变逐渐成为非人类的生物。 最一开始大陆中的小国，有人高喊着，以道德层面不可以随意滥杀从根本来讲都同样是人类的污染源，但随着无法控制感染的速度，最终所有国家共同达成了协议。 帝国和联邦会统一战线，以大陆中央最大的缝隙构筑出前线，而身为中立方的中央塔则是会收容因战事无家可归的哨向并进行教育，最后这些从中央塔中出来的哨向们会被匹配到各个国家。 联邦是左大陆七小国所建立的，而帝国则是东半部整块土地的第一帝国。 虽双方在最一开始建国的理念上并不同，但最终他们仍是在共同的敌人下妥协了。 这场战役比他们想像的都还要来得久，从最一开始爆发的一次大战帝国受到了惨烈的代价但同时也先赢得了对付污染源的经验，接着二次大战蔓延到全大陆，最后他们在最终战役以极大的代价将污染源的裂缝给封锁住了大半。 虽然还是会有部分的污染源不受控制地冒出，但以现况来说已经很好了。 全大陆不再有国与国之间的台面上战争，因为污染源的缘故所以每个国家都必须在维持封锁线这件事情上付出。 全大陆共同签约，并止战二十年。 而如今二十年到了，这是台面上众人心知肚明但无法明讲的事情——也因如此顾白才会被分配到本该被淘汰的黑暗哨兵。 ⒐543⒙008′ 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顾白把自己的东西放到置物柜上，他的室友恰好从浴室里出来。 首席向导本身可以申请单人房，不过顾白让给了另一个需要个人空间的向导，对方本身就是比较敏感的类型，当初在填单的时候顾白没有多想就给了他。 毕竟上一世顾白在战场上打滚，随便一个肮脏的角落他都能睡着。 对于生活品质上的要求完全不高，而在顾白让出房间后他就得找室友，但那个时候身边的向导几乎都有伴了，最后一个找不到室友的向导见顾白还没人要，就直白的邀请了顾白。 对方找不到室友的原因是因为脾气太呛太烂，而刚好顾白又是个容忍度极高的人，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室友。 接着住在一起后，顾白才发现这个室友活得比他想像的还要精致——至少同身为向导，他对于流行上的物品，没有什么要求。 “回来了？今天顺利吗？” “嗯，很顺利哦。”顾白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不过我一周后就会出任务了，有点担心他一个人在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红重锦身上带着水气，也不嫌顾白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有着尘沙，洗得香喷喷的室友吹了声口哨走到了顾白身边。 “什么照顾？还有你怎么那么快就要出任务？”红重锦疑惑了下，随即恍然大悟，“不要紧的、不用强颜欢笑也不用说谎，我们向导之光首席顾白这几年的战绩无人不晓，单独出任务的次数也是塔中最多次的——就算没有成功匹配哨兵你还是帝国最大的资产。”友人手搭在顾白的肩膀上，“今年我又赌赢了吧？所以说好的限定甜点就交给你订” “啊、不是的。”顾白打断他的话，“我今年匹配到哨兵了。我刚刚不是说嘛？很顺利呦。” “？？？”红重锦愣了愣，接着发出了尖叫，“怎么可能？哪里来的野哨兵？！你精神力高到离谱根本没有哨兵有办法跟你匹配吧！” 顾白想了想：“收容所里面的，好像再没有向导收就会被处理掉。” 顾白说完便往外走出去，向导塔这几天也有哨兵进入，今天是最后一日的许可日。 红重锦连替自己一头漂亮的黑发保养都来不及，他连忙跟上顾白的脚步，身上的军装松散看起来就像是只被吓傻的黑猫。 “哨兵又不是什么流浪动物，顾白你不要随便就答应啊！”红重锦摇晃着顾白的肩膀，“宁缺勿滥有听过吗？” “呜啊，好晕！但应该没问题的，对方是黑暗哨兵。”顾白勉强解释着，“他精神力很高，我们的匹配度也十分良好。” “黑暗哨兵？！”红重锦露出了满脸的困惑，“帝国已经快二十年没出现过黑暗哨兵了，哪里来的？” 顾白不确定的回答：“二十年前的？” 红重锦：“？？”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但他仍是组织出了语言。 “该不会就是那一个黑暗哨兵吧？帝国曾经的‘星辉荣光’？” 顾白恍然大悟：“原来你知道？” “你是在考古吗！那可是参加过‘安抚舱’的超危险黑暗哨兵！”红重锦暴怒吼道，“‘安抚舱’你不会不知道吧？教科书里十行有九行都会说这个违反人道实验是帝国不可再犯的痛中之痛！” “可是被迫参与的哨兵是无罪的吧？”顾白无辜的说，“我已经和他建立精神连结了。” “断开连结！保持安全距离！”红重锦打断还想要说什么的顾白，“醒醒、他是随时都会暴走的黑暗哨兵！” 红重锦捧着顾白的脸又大叫了一次，“他是一暴走就可以摧毁半个帝国的，黑、暗、哨、兵——！” 两人的对话声回荡在走廊上，黑暗哨兵、暗哨兵、哨兵回音一路传到了远处。 “等下，黑暗哨兵为什么来跟我们抢向导？”另一边在偷听他们对话的哨兵尖叫了起来，“孤家寡哨那么多！黑暗哨兵这种存在就没有拥有向导的资格！” 大概是因为他状况不太好？ 顾白不确定着这样想着。 而且他的哨兵真的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毕竟狐狸这么可爱，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8章 为帝国光辉致敬(二) “嘛、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顾白灿烂的一笑，“不用太担心，我这阵子会先回住屋处，等黑暗哨兵的状况好一点才会回来。” 红重锦翻了个白眼：“你是他保姆吗？” “算是？” “真是够了，顾白你真是要改改这个性。”红重锦戳着顾白的额头，“不踩到底线什么都好，说你是在忍耐但也不是这样，就是真的不在意。” 向导室友叹了口气，然后撚着自己还有点潮湿的黑发：“受众人欢迎但其实很难接近，而且谁也不敢惹你生气，上一次让你笑着生气的哨兵最后怎么了？躺在医疗室一周。差点就患了向导恐惧症——你还笑，天呐、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向导啊。” 顾白眨了眨眼：“我也有受到惩处啊。” “禁闭一周？”红重锦呸了声，“躺在病床上一周无法自理，和自己待在禁闭室修生养性完全不一样好吗。” 说完话红重锦又叹了声气，“反正你不要太欺负那个哨兵，从安抚舱出来的哨兵十个有十个脑子都有病。” 顾白想了想罗恩手感极佳的皮毛，咳了声矜持的说：“我觉得挺可爱的。” “？？”红重锦满脸嫌恶，“会让你觉得可爱的哨兵，绝对有问题。” 两人的话题不了了之，顾白的室友已经认定他领养——匹配的哨兵有问题，而顾白一想起罗恩身上的狐狸耳朵和尾巴，好吧，他没办法否认有问题这件事情。 但很可爱嘛。 顾白在室友的咆哮中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带着绒毛控小小的雀跃和快乐离开了塔。 “等很久吗？”顾白回到收容所的接送车上，原本被他哄睡的哨兵现在已经醒了，脸上还带着睡意。 “一点点。”罗恩的声音有着困意，“你还要离开吗？” 顾白把行李放到后头，接着坐入车子内然后摇摇头。 “我们一起回家，你可以再睡一会。” “一起，嗯。”罗恩闻言尾巴不自觉得甩了甩。 带着乖乖待在车子里等他的罗恩回去他的住屋处，顾白除了在塔中的宿舍，还有一处他从觉醒成向导之后，替自己买的一处小窝。 罗恩和顾白下车后看着这一处小屋，明显的愣了下。 “——！？”翠绿色的眸子里全都是读不懂的情绪，肉眼可见罗恩微微的炸了下毛。 顾白以为罗恩已经快要受不了了，他加强了精神屏障，然后牵着罗恩的手一起踏入了这间从未有第二人来过的地方。 “进去里面会好很多？忍耐一下。” 勉强从小屋上回神的罗恩其实没什么不适，但在看见顾白担忧的神情时，顿时旧计重施，他晃了晃尾巴故意垂下耳朵。 “没有不舒服。”罗恩看了眼顾白，“但想要休息了。” “啊、我们快点吧。” 顾白连忙加强精神屏障，然后让比他还要高大的哨兵坐在沙发上。 软绵绵的沙发和身后看起来就是精心挑选过的抱枕，每一处都有着顾白的风格和味道。 顾白蹲在罗恩的面前，“接下来我会帮你进行精神治疗，同时我们也得一起生活，当然在你恢复之后如果不想要继续和我进行匹配也可以拒绝，帝国有给我们三年的磨合期。” “哨兵塔要是你想要回去的话，也需要我这边进行申请手续。我不会阻止你，但基于个人的判断会希望你精神状况恢复到一般状况，再做决定比较好。” 正在观察四周的罗恩：“我喜欢这里，也没有想要离开，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听你的。” 突然被狐狸耳朵蹭了一下，心痒了会的顾白：“唔好，这样最好了。” “为什么买了房子？”罗恩直白的问着：“向导不是在塔中就有可以住的地方吗？” “是想问向导有专属的塔，我为什么还要自己花钱买一栋房子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顾白笑了下，“大概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家’吧？大家都有塔，但是塔是属于帝国的，它确实给我们一个归处但我觉得那就像是一个临时的巢。” 无数的向导从那里离去，但同时也孕育了更多向导。 “塔是很重要的，我不讨厌那边。”顾白想了想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但在成为向导之前，我还是一个‘人’。” 罗恩闻言稍微将自己观察室内的视线看了一眼顾白，他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如果不是他的耳朵明显得是在认真听着顾白说话，顾白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讲了一段无趣的话。 “那里有个房间，四周布置了降噪的装置，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使用。” 顾白将罗恩领到第二间主卧室，这个房子总共就两层，虽然顾白不常回到这里但平日都有机器人在整理，里面的装潢也都是顾白亲自去挑选的，整个室内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罗恩的身上还穿着坚守所专用的制服，纯白的简易外衣，顾白将自己一直提着的袋子递给罗恩。 “这里面是你以前的衣服，我看了下应该还可以穿。”顾白歪着头说，“不过款式都有些旧了，我们改天可以一起出去买。还有盥洗用具都是一对的，你随意用。” “好。” 虽然很喜欢撒娇，但罗恩在撒娇之前都会先认真回应顾白。 然后下一秒又会用自己的尾巴蹭几下顾白，像是家养的动物听话了想要讨摸的意思。 顾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很轻的碰了碰罗恩的尾巴。 “那你熟悉一下环境，我去准备晚餐。” 罗恩捧着顾白给他的衣服，然后在室内环顾一圈，许久没离开静音室但在这里也不会到不舒服。 顾白真的很细心。 哨兵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表情莫名的有些捉摸不定。 第9章 为帝国光辉致敬(三) 让罗恩去洗漱的顾白整理了下许久没有回来的室内，走到厨房翻了翻发现冰箱里只有一些可以久放的食材。 “失策” 脑袋里自动回想起，黑暗哨兵虽然高大但意外消瘦的身体，顾白想了想还是觉得他应该要替对方准备更好的食物。 有一种随便捡了动物回家，却没有相对应准备的愧疚感。 是他太不负责任了，被喜爱毛茸茸的冲动迷惑了心智。 顾白觉得最一开始看到那张匹配单，看着照片上的狐耳、一副不高兴的哨兵，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爆击。匹配单旁边还有标注如果顾白不和他进行配对的话，那这个黑暗哨兵便会继续被封印冰冻在看守所中，从此永无天日直到寿命耗尽。 顾白刚好和他的匹配度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于是一种使命感让顾白行动了，他当天就决定要去和这个黑暗哨兵进行匹配，如果被拒绝的话他也想要替对方简单梳理一下精神力——就只要让他看一眼那一对让人窒息的狐耳狐尾就好。 “都活了两世，这样真的是太可耻了” 但是他忍不住。 狐狸，真的好可爱。 虽然脑袋在想其他的事情，但顾白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他用既有的食材，尽量做出了美味的餐点。 空闲的时间他上网订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同时也计算了一个哨兵所需的基础营养和复健疗程——原本顾白是这样计划的，刚搭挡的哨向一般来说不会立刻要要求出任务，会先在塔中进行调和。 再加上现在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战乱情况，顾白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将他的哨兵养的皮毛光滑漂亮。 他刚将他们两人匹配成功的资料上传，帝国的信件很快就回传了，但上头不是普通的绿色徽章而是代表着紧急状况的红色徽章。 “咦？” 顾白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面露意外的将那封邮件看完。 喀哒。 同时洗完澡的罗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穿着顾白给他的旧衣服，而是从对方的衣柜里擅自拿了顾白的睡衣穿在身上。 这种自顾自的举动应该要让人不满和讨厌，但看见哨兵穿着明显小上几号的衣服，还看起来很喜欢的在上头嗅了嗅，连漂亮的双眸都眯了起来。 想要对做坏事的哨兵说出斥责话，可是在对方无辜的看过来时又瞬间消音的向导。 努力挤出话的顾白：“下次、不可以乱拿别人的” “不可以？”哨兵顿住了动作，“你生气了吗？” “我的可以，但其他人的不行。”顾白眨了眨眼然后笑了，“没有，我没生气。” 哨兵闻言观察了几秒顾白的表情，见他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丝的怒气后才点点头，“不会拿别人的，我只要顾白的。” 然后他贴近还穿着军装的向导，“顾白也可以穿我的？” “噗哇好近，好呀。”完全把危险的要命当作家宠养的向导，看着发端还滴着水的哨兵说，“要帮你吹干吗？” 罗恩闻言眼睛都亮了，他主动的低下头，意味十分明显。 真的很可爱。 顾白在内心里嘶吼了一声，但面上仍旧镇定的对罗恩笑着。 顾白把罗恩安置在沙发上，他站在后面拿着吹风机替对方将头发吹干。 狐狸尾巴蓬松搭在一边，顾白刚刚先帮那一条疯狂滴着水的尾巴弄好，罗恩在他吹的时候并不安分，时不时动两下想要往他身上蹭。 黏人的要命，明明他才刚被顾白领回家没多久而已。 嗡嗡嗡的吹风声又响了一阵子，最后顾白确认罗恩连发根都被他吹干后才收手。 刚洗好澡的狐狸香喷喷的，但被吹得炸了满身毛，罗恩不自觉得本能理着毛，而在顾白坐到他旁边的时候就把尾巴塞到对方的怀里。 “你说的，要帮我顺毛。” 顾白眼里都是笑意：“当然，我的荣幸。” 罗恩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上，从精神连结里顾白可以感受到对方现在十分安稳，他是真的很喜欢被这样对待。 过了会顾白的通讯器又响了几声，那是方才他打开的信件正在催促回信的声音。 顾白又看了一眼通知信，接着有些犹豫的和被他顺毛顺得眼睛都眯起的罗恩说。 “罗恩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有点出乎意料，但我刚刚收到了帝国的通知。”顾白将罗恩的发丝顺到脸旁，“原本这是我的任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名单上多了你的名字——一个礼拜后，我们必须上前线。” “？”罗恩不在乎的应了声，“好。” 喉咙深出发出呼噜的低沈声响，像是被顾白弄得很舒服。 “你的状况可以吗？”顾白担忧的问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次冰封醒来应该不到三天？” 罗恩拨弄了几下顾白胸口的勋章，“黑暗哨兵的恢复力很强，七天已经足够了。”他玩一玩又勾着对方身上的钮扣，“帝国清楚知道这点才发下任务的。” “但是” 顾白还是觉得不妥，看着那对瓮金色的眸子闪烁着显眼的担忧，罗恩将作乱的手又向上。 “哇啊——！” 没有任何防备的向导被他突袭，一把压在沙发上。 银白的发被揪了下，不怎么疼就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你看，我现在都比你强。” 还有点发愣的顾白：“？？” 对着比自己强大、身材就算不是巅峰也能轻易将他压在身下的哨兵，顾白视线又被对方头上晃动的狐耳吸引过去。 “我在跟你说话，顾白。” 哨兵不满的皱起眉头，尾巴啪嗒啪嗒的甩在顾白的腿上。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像是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应该是旖旎的氛围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动摇。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宠物和主人之间的玩闹。 脸上有着莫名潮红和雀跃的顾白：“嗯嗯，你说。” 罗恩：“？？” 狐狸要生气了，他张开嘴咬了一口顾白的脸颊。 湿漉漉的，浅浅的咬痕烙印在上头，就真的像是闹脾气的家宠一样给他的饲主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顾白脾气极好的任由罗恩撒野，对方咬完后又舔了舔，把头放在顾白的肩膀上。 “我没有那么脆弱。”罗恩闷闷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 短短的时间内，罗恩不知道重复这句话多少次，微妙的觉得有点神经质但黑暗哨兵现在精神力受损，确实会对某部分的事情展开极为强烈的情绪。 也许罗恩最在乎的事情就是身边的人离他而去？ 顾白不确定地想着。 趴在他身上的狐狸其实没有把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虽然是帝国必须要冰封的黑暗哨兵，但在这短暂的相处里顾白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险。 顾白被他柔软的发梢弄得有点痒。 “不会的。”罗恩翠绿带粉的瞳眸里倒影着顾白柔和的笑，“我是你的向导不是吗？” 第10章 为帝国光辉致敬(四) 帝国的国际情势并不好。 战事平缓后，国际贸易兴盛，二十年前西大陆的联邦因为武力不足只能倚靠帝国的军武来抑制污染源的侵入，而如今反过来，帝国的民生大量的被掌握在联邦手里。 联邦是七个小国共同组成的，签订不战条款，在污染源还未完全消除在这个大陆上，国与国之间仍有几道锁链相互牵制着。 哨向是武力的必备物，除了西大陆的联邦、东大陆的帝国，中央教会主要收治除了帝国之外的哨向。 西大陆没有专有的塔，只能靠教会发配的哨向来维持污染源的侵入。 “地标783.983，预计降落三十秒。” 呼吸器在鼻息之间缓缓蔓延起雾气，接着又消散，向导的白色军服在这片雪地里。 从机舱的窗户往外看，只有雪白一片，但直觉的感受到一股不详。 导数降落的秒数开始响起，机舱上的人员统一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放在右边眉上。 “‘为帝国光辉致敬。’” 呼啸的漫天暴雪中，从天而降黑白双色的士兵像是要划破这片宁静的第一声礼炮。 罗恩恢复的比顾白想像的还要来得快。 不如说某方面来讲，他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人导致反应迟钝。 短短的一个礼拜，顾白让罗恩进行了简单的复健，原本以为以罗恩的状况要直接前去前线过于勉强了——就算是黑暗哨兵，但他也是被冰封在收容所近十年的哨兵。 体力上可以靠短时间复健，但精神上还是顾白最担忧的，虽然罗恩的精神力一直都处在安全值当中，完全看不出他会有暴走的迹象。 但即便顾白再怎么担心他们已经降落在前线，哨兵脖子上的限制器还是显眼的暴露在众人眼下。 从半空中落在雪地里，重物插在雪中的声响此起彼落，顾白从旁边的武器库中拿起向导专用的枪，同时将精神力集中精准的控制起来。 他的黑暗哨兵站在他身边，高大的身材和陌生的面孔引起一旁哨兵的注意，而正在进行精神力控制的顾白一时半刻没有察觉到这些。 罗恩感觉到他们的视线，昂起下巴看了他们一眼，哨兵的眼神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死物，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但当顾白喊他的时候他又会竖起耳朵转过去，看起来乖巧的要命。 “如果体力不支请提早告诉我。”顾白将枪托握在手心，“也请不要离开我超过五百米，不然精神屏障会削弱。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支援，暂时先不要挥霍太大量的体力。” 罗恩只有穿戴最基本的哨兵军装，重新回到前线的黑暗哨兵像是对这种肃杀氛围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的紧张和不安，当顾白将他特地挑了比较轻型的武器给罗恩的时候，罗恩直接略过他拿了重型的兵器。 “这样可以吗？”顾白眨了眨眼，“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罗恩歪了下头，接着他弯下腰用鼻尖蹭了下顾白的脸颊。 “如果你抱”罗恩用眼角看了下顾白，“摸摸我，就没有问题。” 假装没听到哨兵偷偷止住的话，顾白回以一个暖呼呼的笑：“当然。” 柔软的耳朵被轻柔的顺毛，罗恩看着向导身上的保护装备比他还要多上一倍——比起哨兵天生的强大战力向导要脆弱些。 但战场仍需要向导的支援，他们的稳定性和极高的精神力是哨兵们的项圈。 只要有向导在，基本上哨兵们都能放开去战斗，精神力被影响了向导也能替他们阻挡大部分的伤害。 “好了，把东西带上吧。”将装备都戴在罗恩身上后，顾白弯起双眸说道。 看起来繁重的装备却没有影响顾白的行动，雪白的世界里双眼都要被弄盲但顾白依旧灵活地将支援用的武器上膛。 “罗恩，开始行动吧。”顾白喊了一声，有着精神连结的黑暗哨兵重新站直身体，漂亮的红发在风雪里染上雪白。 “嗯。” 罗恩只戴了护目镜，极端的气温和深深积在地方的雪让人难以前进，但在指挥系统的指令下，哨兵们极为迅速的向四周散去。 顾白暂时留在原地，向导的精神领域跟着这些哨兵向外奔去，除了支援哨兵之外还有替他们先探察前方的状况。 通常一个向导只能追踪一个哨兵，但顾白可以一次掌握四到五名。 “左边的交给你了。” 和顾白一起出认识的还有另一个见习向导，看起来紧张到不行的小向导颤抖着声音大喊了一声‘是’。 漂亮但不稳定的精神触角向另一头探查，顾白见状拍了拍后辈的肩膀。 “没事的，做得很好。” 稍微放松下来的小向导：“谢谢前辈。” “回报，座标645.396发现污染源。” “销毁中。” “请求支援，复数污染源出现。” “销毁中。” “目前无人伤亡，完毕。” 各方开始传来稳定的回报，这边的污染源数量虽多但并不强。 也许是因为感染到的都是动物，只要不是人类受到污染但基本上都是好处理的。无线电中哨兵探查四周的回报声此起彼落，顾白整理着他们的座标和污染源数量，手里的地图逐渐有了这处受到污染源影响有多广的雏形。 “啊，这个”顾白沈吟了下，“比想像中要严重。” 手腕上的计时器正在倒数，他们只预计在这里待上三天，哨兵的战斗力足够在这短暂的时间得到他们所需的情报。 十五分钟过去了，暴风雪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靠在武器仓旁边的顾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无线电依旧陆陆续续的回报声，暴雪打在身上的感觉都着冷冽的疼痛，向导的身体大概只能在这片雪地里再多待上一个小时。 顾白让队伍前进到相对雪比较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然后用随队的武器仓弄出了一个足够让他们两个向导进行简单推演的小空地。 无线电和通讯器没有停止过回报，顾白见时间差不多便开始召回出队的哨兵们。 接着几个人影很快就从暴雪中回来，哨兵远高于常人的体能和五感都让他们在这种极地中能轻松的进行任务。 顾白在脑海中构筑着任务的雏形，突然一个污染源从雪地里冒出，狼型的物体发出模糊的低吼声，顾白立刻反应过来开了一枪。 “归队注意尾随的污染源！”顾白闪过污染源的攻击大喊着，“暴雪会遮掩视线，禁止使用枪击避免误伤，大家小心！” 枪枝收起和哨兵屏息的声响开始在雪中响起，接着陆续传出报告有袭击的声音。 尾随回来的污染源比想像得还要多。 顾白觉得自己的运气可能挺差的。 虽然他是首席向导，但近乎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总有本事将这个任务的难度给提升。 甚至因为这个特点，被塔内的人戏称‘战场上的扫把星’。 “支援！左后方276度，连开三枪！”虽然运气上是战场的扫把星，但顾白的指挥能力依旧高的让所有人佩服，“归队的哨兵将武器带走，带上还没回来的先前进。” 哨兵跟随着顾白的指令攻击，很快的，突袭的污染源被依序解决掉。 “前辈！更多污染源往我们这里聚集了！”另一头的小向导快速的回报，“方位是——是前辈！” “我知道。” 首席向导的精神力是污染源眼中的大餐，高纯度的精神力足够使这些失去理智的东西疯狂。 顾白被当作扫把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种事情，在来这里之前不是就知道了吗？”对着一脸担忧的小向导一笑，“不用担心，可以解决的，你先跟上大家，这里我来断后。” 明明是向导却意外熟练地将手里的武器整装好，然后摆出射击的姿势，在精神力的辅助下顾白几乎是一枪一杀。 没有哨兵用武力解决的体力，但在武器的精确度上顾白确实做到了顶尖。 只留下一台武器仓当做备用，顾白身边都是倒下的污染源，扭曲的肢体和不知道有多少种动物拼凑起来的尸块，文明的将这些东西称作‘污染源’，但实质上其实也不过就是‘怪物’而已。 “顾白！变异污染源往你那边集中了！” 顾白闻言抿起被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唇。 第11章 为帝国光辉致敬(五) 独自站在雪地当中的黑暗哨兵，久违地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感觉。 顾白的精神力依旧环绕在他周围，如暖冬一般的精神屏障依旧竖立在他身上，风雪落在他的肩膀但却不会觉得冷冽，也许是因为被冰封久了，这点程度的寒冷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罗恩、罗恩、罗恩 他可以从精神连结上听见顾白的声音，也知道对方在呼唤他。 但罗恩没有回应。 每一次顾白呼唤他，他都没有回应，导致他让他的向导误以为这个简单的精神结合只能解读精神力，无法传递情绪和沟通。 “呼” 呼吸吐在冰冷的空气中，白雾从嘴里冒出接着很快就消失了。 黑暗哨兵的鼻子冻的发红，狐狸耳朵的尖端也结了一层的霜，还没有恢复完全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有些委靡，精神力被压制的感觉不太舒服，但罗恩除了在顾白面前故作可怜之外，就再也没有露出任何的不适。 同样在顾白面前时常表现地灵活又活泼的狐狸尾巴此时安静的垂落在身后，他望着眼前大片的污染源——接着没什么精神的移开视线。 没兴趣。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说着他觉得无趣。 即便如此手中举起枪射击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这种程度的污染源对于十年前参加过最终战役的黑暗哨兵真的不算什么。 众人所称作的最终战役，其实就是联邦和帝国联手将大陆上最大的污染源裂缝共同填补上。 污染源的本体是被精神污染的动物，失去了理智，身体的机能被发挥到极致导致关节畸形，同时因为超乎了常理恢复力会极强，最终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扭曲的模样。 最早沾染的是人类，而在大陆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扫和精神力训练，现今已经很少有人类被污染源感染。 最终污染源将温床茁苗在动物上。 没有人知道污染源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但纵横整个大陆的污染源深渊仍旧是各国需要解决的问题。 于是最终战役便出现了，各国齐心决定要一次性解决这件事情，发兵、金援、战斗，那是一场超乎众人所想像惨烈的战役，人类在污染源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但他们险胜了，在近乎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勉强将裂缝填补到最初的预想内。 十年过去，已经将裂痕控制到最小的范围。 当年哨兵和向导的消耗率极大，因此帝国进行了一个长时间的实验——哨兵专属的‘安抚舱’。 他们将战场上受到重伤濒死的哨兵放到能够收集精神力的舱室里面，用精密的仪器留住哨兵快要消散的意识，接着以人工的方式刺激自身的修复力间接让哨兵以精神力挽救濒死的肉体，快速的从中恢复。 因应战事的惨烈，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哨兵都签署了同意书，帝国某处的实验室里全都是安抚仓，就只为了有那么一次机会可以将他们手上的战力给复活。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违背常理的。 几乎没有一个哨兵可以撑过重新朔造身体的痛苦，精神力的刺激也都让他们难以忍受。 精神压力让他们大大的提高了暴走率，而且强制将濒死的身体救回也损伤了哨兵的生育力，身体的使用年限也会变成只有短暂的三十年。 但这三十年他们会永远都在巅峰期，直到最后一年直接像是绽放到糜烂的花一样，精神力失控、丧失理智、暴走，最终在痛苦中选择自我了解。 他们就像是帝国的工具，坏掉了之后试着修补，勉强能用就让他们继续上战场。 哨兵为了帝国献出了生命，在最终战役结束之后，参与过‘安抚舱’的哨兵全都自杀了。 只剩下罗恩。 黑暗哨兵是最先被进行复苏实验的，他在濒死的时候直接进行了实验，他醒来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以至于帝国的实验人员以为‘安抚舱’是可行的。 但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当时有个向导，近乎是发了疯似的在全力挽救他岌岌可危的精神图景。 战事激烈让上头的人只看到结果，很快的‘安抚舱’逐渐盲目的普及化，帝国的兵力确实达到了一个巅峰，但同时一般哨兵暴走发疯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于是在战事逐渐平缓之后，这个实验就被帝国封印了起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罗恩把手上沾染到的血迹甩掉，哨兵的黑蓝色制服也被弄了大片的血，好在深色的布料让血看不太清楚，“真是和平。” 仿佛十年前的战争只是场笑话。 罗恩呼出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会把我忘记了，你说你会来找我” 明明还记得约定，也记得该怎么精神疏导，但为什么唯独忘记了他？ “顾白、还是叫顾白，可是为什么”黑暗哨兵在风雪中喃喃自语，“买了一栋说是向导自己准备的房子却有哨兵的设备，一个人住的地方但有两个主卧室，就连买的家用品都是一对的” 在罗恩面前的是大片的污染源，畸形的动物低鸣着，如果这被其他哨兵看到一定是惨白着脸开始呼喊救援，以一抵百即便是哨兵超强的体能也做不到。 但罗恩就像是在逛菜园一样，他将枪膛托在肩上，单眼眯起几着枪声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子弹落地是无声的，污染源濒死的惨叫只有一瞬，下一秒他们又会被其他死去的尸体给掩盖住。 “嗷——” 在白色的景色中，有个比之前所有污染源都还要来得巨大的东西慢慢地踏着步伐走了过来，它踩过其他污染源的残肢，骨头碎裂的声响伴随着风雪的声音响彻在四周。 “如果你真的忘记了——那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自顾自地，离开我身边了。” 黑暗哨兵站在被血弄脏的雪原上，护目镜底下的双眸闪过一点情绪但最后又回归平静。 手上的枪子弹用尽后被随意的扔到一旁，罗恩将腰际间的刀拔出来，转了几下手腕后便续力向前冲刺。 “——” 漫天大雪开始显露出存藏在其中的恶意，这是无人知晓的修罗地狱，变异污染源的攻击力比预想的还要高。 罗恩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退步了。 也许冰封十年，就算是黑暗哨兵也依旧是有影响的。 本该被调整三十年都在颠峰着身体，现在握着刀的手却开始发颤，他身边都是血迹。 在清扫那些杂碎的时候，罗恩还没有意识到他意外找到了这处极地的裂缝，单纯的污染源对于罗恩来说都不算是什么东西，但当变异的物种出现后——杀了无数只，依旧有新的出现时，罗恩就忍不住挑起一边的眉头。 “都一样的东西不腻吗。” 身上的枪都已经没了子弹，手里的刀在砍死一只变异污染源时也断了一半，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哨兵可以支援他。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罗恩还能从自己人的尸体上拿武器起来继续用，但可惜的是这里只有他一个哨兵。 亏大了。 本来只是单纯不想要和其他哨兵行动的罗恩，不愉快的撇了撇嘴，他对于清扫污染源这件事情已经腻味了，帝国的任务总不外乎都是这种，当年他觉得战死在污染源中是一件智障事情——现在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将刀反向刺入朝他挥来的攻击，也不知道这个污染源是吃了多少动物，整个身体已经变得四不像，像是极地里生存的物种都被吃了一遍。 “罗恩——！” 突然精神连结的另一端传来惊呼声。 被呼喊名字的罗恩瞬间竖起狐耳，在风雪之中的兽瞳狠狠地缩了起来。 ------------------------------ 小剧场： 到基地的某天，罗恩醒来发现顾白不在他身边。 黑暗哨兵：我要报案，我的向导失踪了(;′Д`) 塔：失踪多久？ 急哭的黑暗哨兵：一分钟(;′Д`) 塔：？ （通报顾白快带回他的哨兵） 绘师：asayaaaaaaa 第12章 曾经的星辉荣光(一) 在罗恩感应到顾白那边出了事情的时候，那一瞬间黑暗哨兵感受到他勉强维持住的精神图景有崩溃的迹象。 染着异色的翠绿色眸子中，那一丝粉似乎又更深了一点。 罗恩不再恋战，方才让他有些苦手的污染源被他爆发的精神力给压制住，它发出难以形容的低吼回荡在四周，天性的恐惧让它开始想要后退。 “想跑？”罗恩低声地笑了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罗恩你在哪？ ——这里危险，不要回来了。 话到一半他顿了下，“嘛、这次就放过你。” 他把断掉的刀刃扔在地上，火红的发遮掉一半他的视线。 “毕竟更重要的事情，正在喊我的名字。”他自己说完又沉默了会，“如果他真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喊我的话，该多好。” 像是过于了解顾白一样，的确在叫罗恩不要回去后顾白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而精神连结也没有传出更多的情绪，就如同往常一样安稳、温暖且沈静。 这是顾白平日里的处世方式，他总是把安全留给其他人，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刀口去解决最麻烦的一切。 他的确有那个能力，也确实每一次都将任务处理得很好，至今倚靠着上一世丰富的经验他也从未受过重伤。 但在罗恩眼里却是一种对于他的不信任，他的向导宁愿自己扛下也不愿意多给他一点机会来试着帮他分担。 “明明我是他的哨兵啊。” 虽然他现在不认识他了，但这个坏习惯从来都没有改变。 黑暗哨兵的狐狸尾巴在雪中不太愉快地甩了甩，他喃喃自语地说道：为什么每次都不依赖我一点、为什么 这次不是，都让你摸耳朵和尾巴了吗？ 罗恩有些委屈的想着，最后这些想法只在雪中化作一声轻叹。最终罗恩决定不继续在这点上纠结，他在雪地中用非人的速度沿着精神连结回到了顾白的附近。 绵长的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踩踏痕迹，越靠近顾白的位置越觉得这里仿佛就是个小型的深渊，污染源像不用钱一样到处四散，大大小小的全都混在一起，在一片的雪白中都是肉块组成的乌黑和血红。 枪声也没有停止过，罗恩从腿边拔出了匕首，向这些不要命往他这咬过来的污染源砍上去。 匕首太短，杀起来有点麻烦。 罗恩的神情又开始露出了点厌烦，他看了眼武器仓的位置，决定一口气杀过去。 正当他右脚续力要往前冲时，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左后239度，三秒后射击！” “收到！” 他看过去是一个年轻的哨兵正拿着刀正抵住污染源的攻击，顾白被他护在身后，半跪在地上手里也举着枪瞄准。 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在哨兵退开的瞬间顾白就开枪，污染源被他们击落，那个年轻的哨兵对顾白灿烂一笑然后将他从雪地里拉起。 ——？！ 罗恩手下意识地用力过猛，污染源直接被劈开分成两半，他双眸瞪着老大。因为这个景象的冲击让他觉得自己火红的狐耳，在这片没有其他色彩的白色极地中像被别的野哨兵染上了青翠草原的绿。 尾巴无声的毛都炸开了，黑暗哨兵气势汹汹的攻势越发凶猛。 他怎么可以叫他不要来，然后让别的哨兵碰他！ 他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那是他的向导，是要由他来保护，也是他的人—— 但他现在没有武器，冲过去也只会让顾白分神。 于是黑暗哨兵用超乎常理的方式直接踩着污染源在半空中前进，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落到了武器仓旁，没有任何思考纯考倚靠本能地将那些分散的枪械零件组装好，接着一手将扑到他眼前的污染源一枪解决，每一发都精准到让人觉得恶心。 顿时武器仓旁只有枪声不停地响起，还有污染源的尸体落在地上的沉重声响。 连死前挣扎的尖叫声都没有，罗恩快狠准的将他面前的敌人全都杀光，一步步朝离他仍有点距离的顾白前进。 罗恩比所有人想像得要强多，黑暗哨兵已经近十年都没有出现了，安逸的战后生活让哨向的存在只是一个生活中的保险而已，在和平当中逐渐变得可有可无。 所以他们都忘了，黑暗哨兵曾经是多么让人敬畏的存在。 只可惜这附近没有人可以见证这一切，在首席向导前乖的像只宠物的黑暗哨兵现在正阴着一张脸，弹匣不用钱似的疯狂替换着。 烟硝味弥漫在空气中，而另一头的顾白则是轻皱着眉头，对这些几乎没怎样减少的污染源感到困扰。 还有那个站在后头，正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古怪变异体。 因为污染源的数量过多，扰乱了向导的感知，顾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停呼唤别过来的黑暗哨兵老早就归队了，此时正在另一边发了疯似的大开杀戒。 还没意识到忽略自己哨兵的严重性，此时顾白仍稳定的继续他的计划。 “晏泽！”顾白大喊了声年轻哨兵的名字，“帮我阻挡三十秒，我需要填弹。” 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哨兵，手脚快速的将直逼他们的污染源给解决掉，但这种小型的污染源就像是从下水道冒出的老鼠，攻击力不强但数量太多，刚杀掉一点又快速的补上了原本的空隙，要是倒时候真的被缠上的话后果也是会十分惨烈。 他们只能抓紧时间尽全力维持安全线。 顾白的技术十分优秀，他能在晏泽争取的短暂时间成功更换完子弹，接着在对方因为疲倦注意力没那么集中的瞬间打掉直逼他们的污染源。 两人就像是一对匹配度极高的哨向。 越靠近顾白越能看见这个情况的罗恩，差那么一点就要疯了。 如果他有理智的话，这个时候他会知道顾白会和其他哨兵配合是不得已的。 但曾经参加过安抚仓的哨兵，从那个仓室出来后理智这个东西老早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罗恩只觉得：果不其然他的向导此时正在和其他哨兵合作，一个年轻、实力坚强，笑起来像个蠢得要死的哈士奇，啊啊啊他的向导怎么可以也对他笑！什么、怎么还说了鼓励对方的话—— 狐狸要气死了。 ′3⒛3359402 非常、非常的生气。 第13章 曾经的星辉荣光(二)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和顾白只是哨向之间的关系，他可以用撒娇来表达委屈、也能用装可怜来让顾白心软，可是他不能真的生气。 要是他发起疯，顾白被他吓坏了怎么办？到时候他的向导不要他了怎么办？ 况且这在战场上是常见的状况，虽然知道但罗恩还是对这种场面非常的不满，而这个不满开始发酵成另一种自厌的情绪。 于是他在一靠近两人的时候，就将一直困着他们两人的污染源给清扫掉，子弹疯狂的射出，密密麻麻的污染源很快就空出了一大半，罗恩也成功的踏入了顾白圈出的精神屏障内。 正当顾白想松一口气、对着还是跑来支援他的黑暗哨兵露出一抹笑时，只见脸上带着恹恹情绪的罗恩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晏泽压制在地上。 几乎就是老鹰抓小鸡的轻松，年轻的哨兵第一时间只感受到强大的威压，下一秒他的惊呼就被脖子上的手给掐住了。 “呃啊！” “罗恩不可以——！” 虽然罗恩替他们解决掉大半的污染源，但还是有剩余的在往他们这里聚集过来，而还在抵抗剩余污染源的顾白，眼角撇到这个状况连忙大喊黑暗哨兵的名字。 但对方没有理睬，顾白精神连结传递给对方的焦虑担忧情绪都没有唤起这个黑暗哨兵的注意力。 他们还在战场上，在众多污染源中、甚至还有变异体正虎视眈眈着，可罗恩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只知道他现在很不愉快，而让他不爽的来源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被掐着脖子的年轻的哨兵看起来有些无措，面对黑暗哨兵的敌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唯一能庆幸的是罗恩虽然按着他的脖子但仅限于牵制，没有把他往死里掐。 晏泽艰困地说：“前、前辈松手、这违反军纪——呃唔！” “闭嘴。”根本不在乎违规的罗恩，自顾自地说道：“他是我的向导。” 哨兵对于所有物的占有欲都是条列在教科书上的，甚至哨兵自己本身更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天性，无法控制的一部分。 但受过塔中教育的哨兵大多都还是能够将这个部分压抑好，让团队内的氛围不要那么地压抑。 只是黑暗哨兵明显的就是根本不想要掩饰，强大的精神力直接将年轻的哨兵弄得头瞬间发晕和恶心。 现在不是他们内斗的时机，污染源因为罗恩的精神力威压一时半刻没有接近，他们应该要趁这个时候反攻，不过罗恩根本不在意。 离他有些距离的向导还一直用精神连结传递要他住手的讯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 他只觉得自己又气又委屈。 在一些污染源稍微适应罗恩的精神力压迫后，开始蠢蠢欲动前进的下一秒——黑暗哨兵射出的子弹就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要害处。 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只是眼眶稍微发红的瞪着被他按压在底下的哨兵。 “他是我的向导。”罗恩又说了一次，“他是我的。” “呼、吸——咳咳咳我、我知道的，我不是故意要特别和顾向导接近”晏泽艰困地解释着，他用着枪朝那一堆污染源比划，“刚刚是因为发现这里有污染源所以来帮忙。” 啪的一声，那把枪被罗恩摁住。 “你不该碰他。” 罗恩单手就近乎要将晏泽的枪管给捏弯，“已经匹配的向导，有眼力的哨兵就不要去接近他。” 可惜他解释再多，现在的黑暗哨兵根本不讲理，他只在意自己所看到的。 年轻的哨兵被黑暗哨兵的精神力威压弄得脸色苍白，在极地的天气里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罗恩在经历安抚仓之后的遗症，此时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 对某项事物的偏执和容易暴走的精神力，虽然之前就有这个迹象但没想到突然发作，对于这个状况，离他们有点距离的顾白这下眉头是真的深深地皱了起来。 真的是糟了。 撒娇的狐狸很可爱，但不看场面展现占有欲的狐狸可是不行的——虽然这也不是对方可以控制的事情。顾白记忆中罗恩对他又软又缠人的样子，就觉得对方现在的反应比起暴走这更像是闹脾气啊。 还搞不清楚罗恩怎么会不高兴，但明显现在的状况是要哄哄他的。 虽然顾白想要将他的哨兵呼唤来，但汹涌而上的污染源让他没有办法分出心力。 “别闹了罗恩，听话！” 顾白喊了声，声音依旧温和平稳但实质上带了点无奈。 “变异体往你们那边过去了——” 就像是知道这些美味食物似乎开始自己人打自己人，原本把自己藏得极好的变异体开始行动了。 向导灵敏的感知让他知道这些污染源的动向，而这个战场上仅存的两个哨兵此时却在雪地上大眼瞪小眼。 一个看似凶狠的要命，但实质上根本没动手，甚至精神威压也不是针对这个哨兵、全都向外压迫在那些污染源上。 像一只肉食性的动物不满地咬着幼崽的脖子要给予教训，低吼和恐吓都出来了，可从力道就能知道他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 要是平日没事的话，顾白见到这种场面就已经笑出来了。 可现在他只被这些越发疯狂的污染源弄得有些窒息。 真的是太多了。 顾白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眼角往压着晏泽后就开始释放精神力威压的罗恩看过去。 如果说向导的精神力在污染源的眼里是大餐，那哨兵也是一样的。 这些年死在战场上，又被污染源吞噬的哨兵不计其数。 战死的哨兵真的是太多了，而污染源把这些哨兵吃了之后又会变异成更强的怪物，就算只是吃掉尸体他们也可以变得更难缠。明显的那个埋伏已久的变异体，应该是吃了某个哨兵的尸体，否则也不会这么灵活。 所以哨向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他的队友也会死命地把尸体拖回去。就像上一世他每到战场，回来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将战友的身体带回来，那个时候战况激烈到已经不是保命了，如果有办法留一条全尸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咦，他怎么会想到这里。 不自觉散发思维的顾白，被突然袭击的精神力狠狠地咬了一口。 雪白的向导军服染上了红色的痕迹。 “嘶——” 顾白小声地惊呼了下，但他很快就将这个声音吞回喉间，因为感知到他受伤的黑暗哨兵更加生气了。 第14章 曾经的星辉荣光(三) ——他的向导受伤了，不同于污染源的铁锈味直冲黑暗哨兵灵敏的嗅觉。 在他的鼻子闻到熟悉的血味时，罗恩原本就不太好控制的精神力差一点溢出，但反而是到了警戒值他的理智回来了一点。 “前、辈真的要死了？” 手下的小哨兵已经脸色开始发白，对方的精神体黑狼也因为主人生命受到威胁，此时正忽隐忽现地在雪中焦躁来回。 罗恩理都不理，只是冷淡地回一句：“那你就去死。” 最后真的是走投无路的年轻哨兵，在被自己人掐死的死亡边缘中求生欲极强地憋出了一句：“前辈、我还未成年！！！” 我还未成年—— 未成年—— 成年—— 年—— 在帝国的体系中，已觉醒但未成年的哨兵是不能进行哨向结合的——突然觉得自己好多的罗恩，抖了抖原本炸开的狐狸尾巴。 “这次先放过你。”黑暗哨兵终于松开他的手，“但就算是未成年之后也会成年，所以不要乱碰向导！” 只剩下一口气的晏泽余悸犹存：“要是前辈希望的话，我一辈子都会是未成年。” “？” 手又有点痒，罗恩觉得他今天放过的东西太多了。 被死掐一把的未成年哨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前辈要去支援吗？这里我负责就可以了。”然后他语气诚恳地霹哩啪拉继续说，“可以的话希望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毕竟和前辈不一样，我孤哨寡哨没有向导需要支援。顾向导是前辈的向导对吧？那就该由前辈去支援对吧！” “切。” 说不出是好是坏，听着晏泽忍着惧意胡乱说着话，罗恩不爽的低声啧了下。 “你先撤退，这里我们断后就好。” 随即便拾起他的武器，开始把这些因为精神力威压减弱后蠢蠢欲动要扑上来的污染源都杀了。 “可是” “未成年就该乖乖听大人说话。”罗恩睨了一眼，“快滚，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晏泽对上罗恩的视线，深咖啡的眸子倒映着对方冷冰冰的眼神，脖子上的掐痕还有一点点疼，于是这个未成年哨兵便麻利地接下命令，用着像是要逃亡的速度离开了战区。 看着晏泽俐落地从这里离开，虽然动作还略显稚气但已经是实力十分优秀的哨兵。 也不知道顾白是怎么想的，怎么敢将未成年的哨兵带上场。现在已经不是最终战役时兵力短缺的惨烈战况，依帝国在战后的规定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是禁止上战场的，在这种和平的日子里小孩就该做着小孩该做的事情。 顾白变了吗？ 忘了他，然后在这个十年之间改变了？ “而且还特别照顾他、对他笑，真的是莫名其妙” 罗恩想了几秒后还是理不出原因，所以他只好动动身体让这些该死的垃圾们让他消气了。 黑暗哨兵在雪中踏出了步伐，下一秒直冲依旧被污染源纠缠的顾白的方向，然后对着那边大喊：“低下头——” ——！ 才刚想要分神注意罗恩那边状况的顾白闻言将身子侧开，接着一发子弹从这个缝隙里击中另一只要冲向他的污染源。 恰好给了他喘口气的时间。 顾白反手将一直咬着他不放的污染源用枪托踹了出去，被啃咬住的伤口瞬间被撕裂开、几乎要少掉一大块肉，但顾白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 顾白的手臂在这低温中没有立即就感受到疼痛，失血量突然增加让他应战的灵活度又下降了。 血滴落在雪中，滴答滴答，受了伤的向导在污染源眼中更加美味。 “运气也真的是太差。”顾白自己笑了声，“既然都这样了，就来一只杀一只吧。” 有些自嘲但瓮金色的双眸仍然是坚定的看着他的敌人，带着一丝孤注一掷。 就像是这个战场上，他唯一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而这幕落入了正赶向这里的罗恩眼里，他皱起了眉。 顾白一直都有一种微妙的使命感。 这点在平日里看不太出来，只会觉得这个首席向导能力极佳、同时脾气也好得不得了，但并不是没有傲气，在专业上的认真度没有人敢和他较量。 也因为这点，顾白成为这届首席向导基本上没有人反对，同时也很少人会和顾白唱反调。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顾白在重新回到前线后便默默地扛起了他本不需要负责的责任。 ——首席向导其实有着豁免权。 与其让和所有哨兵匹配度都极高的首席向导上战场，还不如把他拱起来放在安全区，让那些所谓的高层——那些拥有极高权力的哨兵，使用首席向导保持精神力的干净。 而顾白在自己的精神力报告出来之前，就像是预知到了他就算重生在这个身体上，精神力依旧会和他上一辈子一样都是顶尖的。 出自于单纯的直觉顾白在帝国惯例的哨向觉醒检查之前，就先报名了参与前线的资格。 帝国没有权力可以制止这些向导要去哪里。 过于珍稀的存在，反而成为了能够让他任性的资本。 虽帝国官方各种层面的想要阻止顾白，但最终顾白以他优秀的成绩和实力，说服了那些要让他待在安全区的上层。 曾经参与过最终战役的首席向导比谁都还要了解战场的残酷。 所以他一定要在这里。 身上的伤放在以前真的只是个小事，顾白也不怎么在意，精神力依旧超常发挥，以一个向导的力量将这些污染源的控制在他周围，不让污染源是追那些离开的哨兵。 但有人没有办法接受。 罗恩现在依旧非常的不开心。 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从这次冰封醒来，在没有尽头的漫漫等待中他终于遇见顾白，小心翼翼打量着对露出陌生的向导，罗恩觉得自己也变了。 以前他根本不会这样去在意一个人的情绪，当年战况越是激烈黑暗哨兵的地位便越是崇高，几乎每个人都对他抱持着敬畏的情感。 他不需要去顾虑其他人的心情，只要展现足够的实力就不会有人对他有任何意见。 毕竟那是个现实的年代，在死亡面前罗恩的嚣张跋扈能成为他们最大的保护伞，自然而然便不会有人发出意见。 “但现在不是啊。”罗恩自语着，“已经不是那个年代了，你怎么还用那个时候的方式在战斗？” 精神连结不自觉得传递了困惑，顾白正想举起枪的动作愣了下，下意识地朝罗恩这里看了过来。 只见黑暗哨兵在雪里飞快朝他奔来，他手中的枪换成了双刀，一路用蛮力将污染源切成肉块，下腰闪避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接着下一秒挺起身子，用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刁专角度砍断了污染源的腰。 没了行走能力只能倒在地上悲鸣嘶吼，血和各种内脏喷洒出来，鲜红的眸子倒映着黑暗哨兵没有表情的脸庞。 “向左走三步，然后把枪扔到地上。”晃眼之间罗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到了顾白附近，他脸颊都被血溅到，视线没有和顾白对上，“把精神力收回保护好你自己，两分钟后加强精神屏障。” 顾白依言动作，他配合着罗恩指示。在枪扔下去的瞬间他用脚尖将把那把重新勾到他手上，刀子被他咬在嘴里，随即哒哒哒的枪声响起，直逼他们的污染源被清扫出一个角落。 罗恩挡在顾白前面，宽实的后背毫无防备暴露在顾白的眼前，面对哨兵的信任顾白微妙的愣了下，莫名的觉得这幕十分熟悉。 平日顾白在和其他哨兵搭挡的时候，其实大多都是他放慢速度在和哨兵磨合。 但不知为何，在罗恩这里他不需要。 “精神屏障。” 咬着刀的罗恩含糊的喊了声，顾白回过神来迅速的展开。 极地的气温没有让哨兵和变异体的攻击速度减缓，在这种天气里依旧行动自如。 但对于向导来说，他的体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值。 顾白不会轻易地表现出来，但呼吸换气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罗恩躲过一个袭击，眼角边被擦过了一个血痕，一小撮红色的发丝被削掉在风中飘荡。脚步挪动了下，下一秒罗恩把枪扔回顾白的怀里，刀子回到手中接着续力狠狠地砍向了混在污染源中的变异体。 攻击被接下，那个变异体发出了嘶哑的嗤笑声。 “？” 罗恩挑起眉头，这东西还有情感？ 刀刃就像是砍在钢铁上，硬的虎口都发麻。 可罗恩也没有停止他的动作，发现直砍没什么用就把刀微微变换了个角度，直接往变异体的脖子那刺过去。 顾白看见罗恩独自冲向变异体，心脏下意识的紧缩了下，因为体力大量消耗而冒出的冷汗让制服湿黏贴在身上。 “——小心！” 他摘掉脸上的护目镜，开始往罗恩那边跑过去。 第15章 曾经的星辉荣光(四) 罗恩注意到他的动作啧了声，刀插进了变异体的体内，他肌肉发力让双脚悬空接着往正死死瞪着他的变异体的腹部踹过去。 比他们大上两倍的变异体被踹飞几米，刀子从他身上拔出的时候喷出了不少的血，它捂着伤口一边呕着血一边低吼着。 罗恩重新落到松软的雪上，因为后座力让积到小腿的雪都被刮出了一道痕迹，身体有些摇晃，顾白连忙扶住了罗恩。 其实也不是撑不住，但罗恩头上的狐耳动了动，他眯起眼还是放掉一半的重量压在了比他矮上半颗头的向导。 “有受伤吗？”顾白有些吃力的将罗恩摆正，两人有身体上的触碰因此精神屏障更坚强了些，顾白又加强了些让屏障实体化，随即跟上他们的污染源直接疯狂的撞在精神屏障上，嘣嘣嘣地发出沉闷声响，“我还可以撑一段时间，你如果快脱力的话先撤退跟上前面的部队。” “？？”罗恩看着顾白略显发白的脸，还有对方手臂上逐渐扩大的血迹，不是很高兴地抿了下唇。 罗恩悄悄地重新站好，只有头还靠在向导的肩膀上。 变异体被刺了几下，现在又受了伤，从那个东西散发出的精神力就知道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撤退的话也很快就会被跟上，顾白一人断后就算成功回到基地也绝对不会只有轻伤。 “乖呀，等下我攻击那个变异体你就先撤退。”顾白眼角微微弯起，就像是这个不是什么断后送死的高难度任务，“晚一点我就会跟上了。” 伤处的血都还在流着，但眼前的向导却从未显露出任何一丝的示弱，他甚至在污染源发出威吓的时候警戒地将他的哨兵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个向导总是把自己当作哨兵在行动，他的确有强者的资本，但受了伤也会痛不是吗？ 为什么不珍惜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为什么—— “你是我的哨兵，所以最能理解我吧？”顾白灿烂一笑，“我知道的，精神连结告诉我虽然你有点生气但你会答应我。” 确实是这样的罗恩：“?？” ——最后罗恩还是妥协了。 但他不会把他的向导留下来，也不会任由这个不要命的向导继续做他想做的事情。 黑暗哨兵从来都是任性的，他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弄到手，就像他在顾白面前示弱撒娇只为了让这个向导对他无数次心软，好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向导占为己有。 而同样的不喜欢的东西全都得离开他的视线。 罗恩直起身子，然后把顾白脸庞因为战斗而沾上的污痕给擦掉。 “你能帮我解决旁边的杂碎吗？”他把刀子上的血甩掉，“用枪就可以了，身上还有子弹吗？这附近只剩下这一点污染源。” “剩两匣。”顾白顿了顿，“估计不够。” “足够了。”罗恩右手的刀在空中画了几个圈，舒缓一下方才战斗的紧绷，“给我五分钟，解决完你这边剩下的就都给我。” “？？”顾白有些迟疑，“可是？？” “我是哨兵。”罗恩打断顾白的话，然后他想了想，“而且是最强的黑暗哨兵。” “所以你不用把我当作你平日要保护的哨兵，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向导保护哨兵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些违和感，但顾白反而因为罗恩的话停止了他的犹豫。 确实，外人总觉得是哨兵在保护向导，但在战场上面对那些强大的污染源，哨兵倚靠的除了自身的自制力之外，精神上的防御全都是身后的向导在保护着。 向导从不是弱势的那方，虽然他们容易共感且体力不佳，但在战场上他们一直都是第一时间面对污染源那些沉重的精神污染。 “好，我知道了。” 首席向导的实力超乎想像的坚韧，即便体力快要跟不上但他操纵精神力的精准度还是非常的漂亮。他整理好思绪后便重新制定计划，没有护目镜的眸子在雪天的微弱光线中依旧带着让人心动的生命力。 “十秒后撤掉精神屏障，我们只能在这里多待十五分钟——请在时间内将四周的污染源解决掉。” 罗恩垂眸很轻地一笑：“收到。” 3⒛33594o2 哨向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合作，顾白替罗恩进行精神力保护、而对方则是果断地将攻击力加到最大。 这个变异体意外地难缠。 特别是这种已经有情绪和自主性格的种类，它不会只有固定式的攻击甚至还会躲在群体当中悄悄地观察，逮到时机再出来袭击。比刚刚杀了一堆的变异体还更加聪明一点，如果罗恩恢复到冰封之前的实力，其实很简单就能把这个鬼东西给解决掉。 但现在的他也只有以前三成的力量，方才在另一头独自战斗也消耗掉很多力气，导致现在在行动上造成了很大的限制。 果然出任务就是很烦。 罗恩小声的碎念着，在顾白撤掉精神屏障的瞬间他从原地跃起，双刃反射着他身上火红的一切。 他就像是一把在雪中燃烧着自己的火。 “好了就叫你五分钟吧，别在原地嗷嗷嗷的吵死了。”他替那个变异体取了名字，“长得丑还喜欢乱叫——送你上路吧。” 变异体四周的杂碎全都往顾白那集中过去，变异体的双臂开始变形，扭曲但变得粗壮起来，那张看不出五官的脸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看来还是得快点恢复了。” 罗恩弯下腰身形在雪中拉长，制服底下的肌肉续力，接着向前冲刺。 刀子插入变异体的肉体并没有给变异体多大的伤害，和第一次攻击的情况差不多，但这次罗恩没有再停下动作，他反而松开手接着身体借力，用脚把刀子猛力踹入变异体的体内。 刀子直接没入了大半，横穿了变异体的手臂，疼痛让它大吼大叫了起来开始失去理智啃向罗恩。 手臂和那张散发恶臭的大嘴擦过，深色的制服被扯掉了一个袖扣，罗恩见状微微皱眉。 污染源的精神力攻击全都被顾白挡了下来，罗恩没有被影响到。 变异体插着刀的变形双臂朝落于雪地上，正警备着它的黑暗哨兵挥过去，力道大到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就真的会变成一滩肉饼。 ——但黑暗哨兵比它反应还要快。 他从后腰处拿出了一把枪，只有巴掌大小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带在身边的，熟练的将保险压下接着两发子弹直接射出。 第一发打中了变异体的右眼，它哀嚎一声攻击的方向变得毫无章法。 第二发直接穿透变异体的脑袋，那些怒吼和悲鸣瞬间停止，最后沉重的躯体倒在雪地里。 明明是怪物但流出的血依旧是红的，但比普通人再暗色一点，就像是死很久的尸体又被操控了起来，再破坏核心之后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滴滴。 放在口袋的无线电发出了声响，恰恰好是五分钟到了的提示。 罗恩的动作很快，在五分钟一到他就回到了顾白的身边。 顾白手中的枪已经被他扔了，手里只剩下最基础的短刃，当污染源扑上他的时候就会被他狠狠地用刀击落。 其动作俐落的堪比哨兵。 罗恩看着顾白熟悉的攻击姿势，先是眯着眼睛观察了几秒，接着才在顾白稍显弱势的时候顶上他的位置。 “啊”顾白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罗恩，“那边解决了吗？” “不是说好五分钟？早就好了，把精神屏障撤掉后先休息。”罗恩把稍微遮盖到视线的发丝向后捞，“十分钟这里就会全部清除完毕。” 他把顾白保护在身后，黑暗哨兵此时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喜欢和顾白撒娇的模样，属于哨兵金字塔顶端的精神力直接碾压这些污染源，他的尾巴不会甩、耳朵也不会垂下变成飞机耳，那些可可爱爱的要素此时完全看不出来。 他只是一个黑暗哨兵，站在那边释放精神力就足以昭告众人他是哨兵当中最为出色且强大的存在。 顾白又再次莫名的感受到这种既视感，仿佛罗恩不是第一次这样宛若最强的存在站在战场的刀锋口。 扑通扑通，心脏因为对方这样的姿态突然喧嚣了起来，无关于出自于本能喜爱的毛茸茸，只是单纯因为面前这个人疯狂鼓噪。 ——帝国曾经的星辉荣光。 顾白不自觉地喃喃自语着。 ------------------------------ 小剧场： 顾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某天他突发奇想像做一只罗恩娃娃。 颜色挑很久，尾巴的毛找到长毛款很逼真，花了一点时间后成功做出来。 罗恩看到之后：-//-做得很好看 罗恩：可是这样小罗恩只有一个，很孤单。 罗恩：你再做一个小顾白。 然后顾白就真的熬夜做了一只自己。 收到娃娃的罗恩很开心，然后跑了一圈之后回去把小罗恩拿出来跟小顾白放一起。 罗恩牵起顾白的手，毛茸茸的哨兵对着他的向导说：这样就不孤单了。 （又是顾白被罗恩予取予求的一天呢） 罗恩帅了一大章节，来一张最强黑暗哨兵独照！ 绘师：很会画画的旅人 第16章 仅属于他的温柔(一) 污染源被黑暗哨兵的精神力压迫的无法动弹，罗恩双手续力近乎是一出手就砍死一只污染源，血污弄脏了他脸颊和衣服，翠绿的眸子里参杂的粉像是要和这片血色融为一体。 很快的这些杂鱼罗恩没花多少力气就解决了。 “终于杀光了” 顾白有些脱力的晃了几下身体，罗恩身上都是血，他把顾白半搂在怀里然后垂下眸盯着脸色明显不佳的向导。 下一秒他将顾白横抱起来，不发一语的向前走。 “唉、唉？”顾白被罗恩的举动吓了跳，他撑着罗恩的胸膛，“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走。” 罗恩原本冷着的脸闻言更加冷冰冰，在顾白的眼里简直堪比落下的雪。 顾白还想要挣扎几下，但越是这样罗恩抱着他的力道就更大，仿佛要将他嵌入怀里似的。 因为对方的举动弄得有些无奈的顾白还想要再说几句，但当他视线注意到罗恩头上的耳朵时，就缓缓地收回了力气。 他的黑暗哨兵耳朵扁扁的垂了下来。 明明臭着一张脸，但最能代表他心情的部位已经出卖了他。 “你在生气吗？”顾白小小声地问了句，“是因为我吗？” 罗恩过了会才干巴巴的回一句：“没有生气。” “可是你看起来生气了。” “没有。” 活像小学生的对话，但顾白没有觉得好笑，他反而因为罗恩的回答低了下眸。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作法。”顾白这样说着，“向导不是哨兵的附属品，而且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我可以保护哨兵、也能完成任务，就算最后真的带伤但也不会影响到这次任务的进度。” “没有支持。”罗恩的语气听起来带着赌气，“也没有反对。” “所以就是任由我做？” “那都随便你。”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生气？” 顾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面对罗恩时平常的自在余韵全都归零，只会打直白球追问为什么。 罗恩明显就不太擅长组织语言，面对顾白的话他不知该怎么反驳对方，毕竟对方觉得自己根本没错——罗恩也承认，顾白的选择是对情势最好的方式，由熟悉战场的向导留下断后，让众人得到最大的生还率。 “我可以用精神连结感知到你的情绪。”顾白有些失落的说，“这样的解释你其实不接受对不对？我其实也知道这次有点过头，但在评估过后我认为是不至于受重伤的” “顾白。” 如果是十年前的罗恩应该早就把顾白扔到雪里了。那个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只会别扭的关心，而且常常会在向导叨念中开始恼羞接着不耐烦发脾气。 但现在的罗恩没有，也许是时光岁月终究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低下头认真的和怀里的向导一字一句的说着。 “因为你总是不珍惜自己。” “受伤了、流血了。” “我会难过。” ＊ 和众人会合后，顾白和罗恩之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顾白受的伤不重，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只是单纯脱力而已。在军医简单包扎后就没问题了，虽然罗恩一直没有说话但在顾白治疗的时候总是在一旁走来走去，时不时偷看个两眼。 视线明显到被发现的时候，回以顾白的又是一个拙劣的瞪视来遮掩他的别扭。 就像是在明晃晃的说着：我不理你了、但我还是很在意你！ 啊、真的是救命。 虽然不太应该，但顾白内心还是喊着可爱。 顾白总觉得罗恩老是会忘记只要他们两个人接近，精神连结多少都可以接收到对方的心情。 所以他可以感受到罗恩的焦躁、担忧和他口中所说的伤心。 包扎完后过了一会顾白的无线电响起，里头是队员的回报。 “顾向导，现在风雪比较小了，人数清点好要开始前进了吗？” “好，五分钟后出队去今晚要扎营的地方。地标已经传给大家了，极地污染源的动向比较难捉摸。”顾白沈吟了会，“勘查的资料现在已经足够，出发后尽量不要走散。” “收到。” 稍微安排好接下来的指令，顾白才抬起头看向靠在武器仓旁边的罗恩。 对方的脸朝向根本没有东西的雪地，也不知道他一直盯着视力会不会受损，顾白把放在一旁的护目镜拿起然后主动走向了罗恩。 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真正最强的黑暗哨兵如今也只是个担心自己向导的普通哨兵。 也许他该换个方式来制定任务计划，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一个喜欢黏在他身边， ‘罗恩，你听得到对不对。’ 精神连结传来了呼唤，罗恩从未回应过顾白的声音，但听见对方的话耳朵下意识地抖了下。 那是很轻微的反应，放在往常顾白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因为现在他和罗恩的距离越来越近，军靴踩在地方发出沙沙的声响，雪地容易让人失去温度但当顾白看见罗恩细微的反应时，心里总是会冒出一丝丝的暖意。 就像是只要他在他身边，就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明明没有相处多久，出任务也是第一次。 但两人的默契却比任何一个哨向都还要来得好——也许是因为匹配度很高的关系？顾白自己胡乱的猜着，但无论结果如果他现在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喜欢和罗恩在一起的感觉，虽然这个哨兵喜欢黏着他，但实质上其实留很多顾白可以轻易拒绝对方接近的空间。 把你捧在手心里珍惜，真的在意的不得了，想要碰碰你但又不敢直接说出口最后只会用投机取巧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大部分的讨好，还有软绵绵的撒娇。 没有人会讨厌这种人。 雪依旧在下着，落在顾白银色的发丝上近乎融为一体。 纯白的向导缓缓地靠向了撇开头不愿意看向他的哨兵，他在离对方只有半步的距离停下，想要说点话但看着罗恩的样子又收回了。 他踌躇了几秒，最后他伸出手试着拉了下罗恩的指尖。 黑暗哨兵的尾巴晃了晃、耳朵也朝顾白的方向转了下，虽然依旧没有看向顾白但他没有拒绝顾白的动作。 见状顾白便得寸进尺，把黑暗哨兵的双手都牵起来。 向导戴着手套的手比黑暗哨兵的小上一号，但依旧是个青年的大小，罗恩甚至知道在这个手套底下的手有多漂亮秀气。 指甲总是会修整得很好，每次顺毛的时候那只手碰他的力道有多温柔。 他喜欢顾白的手，所以总是会主动把毛茸茸的部位塞到顾白的怀里，期待对方摸摸他。 而这次不一样，突然一个小小的东西，被放到了罗恩的手里。 暖呼呼、又软的像是一用力就会坏掉似的，那个纯白的小东西像是刚睡醒，蒙懂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地直起身子。 它左右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不是在主人的怀里还有些疑惑，极地的温度没有让它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情况下它甚至还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最后它乖乖地坐在这个暖呼呼的手心里，然后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盯着他的黑暗哨兵。 这是一只漂亮乖巧的雪貂，皮毛光滑又讨喜。 小雪貂的眸子倒影着罗恩的身影，接着它欢快的奶叫了声，前肢抱着罗恩的手指蹭了蹭。 顾白见罗恩整个人都僵住，顺手替对方将护目镜戴上，即便隔着镜片顾白还是可以看见罗恩瞪大的双眼。 “这是我的精神体。”顾白轻声的说着，“你看，它喜欢你。” 顾白眼里带着笑意，宛若喜欢罗恩的不止他的精神体，连他都是。 第17章 仅属于他的温柔(二) 天色逐渐暗下，虽然哨兵在这里继续前行走夜路没有问题，但顾白出自于小心还是先让众人在提早到达目的后就先进行整队。 首先他们要在这里先驻扎短暂的营地，除了这次主任务要支援临时基地，他们也需要清理部分落单的污染源。好在一开始这些污染源的感染程度都是轻级的，众人战斗起来并没有花掉太多的力气。唯一比较麻烦的部分也都在顾白和罗恩的手中解决了。 夜晚降临让冷冽的天越发狂啸，顾白毕竟还是受了点伤神情带了些疲倦。 他们在一处岩石下面驻扎。 风雪被阻挡了许多，哨兵们共同拉起了布幕让岩石下面有一处三角空间，扎营的速度很快，在顾白安排好事项之后众人也将今晚歇息的地方给弄好了。 顾白问着路过他的哨兵：“有联络基地了吗？” “五分钟前收到回应，目前他们的状况还可以。”哨兵举起无线电回道。 “好，我们最慢明天傍晚到达。” 重新戴上的护目镜都是霜，顾白把装备卸下部分，罗恩跟在他身边甩了甩狐耳上的雪。 “呜哇，好冰。”顾白被罗恩的冰弄到，微微惊呼一声，“雪融化了，你的头发湿掉会不会冷？” “不会。”罗恩低下头顺着顾白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个等下出去，很快就干了。” “不是干了是结冰吧。”顾白笑了出来，“我帮你擦擦。” 明显因为顾白的话而显得开心的罗恩，在走过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被顾白放出来的雪貂在雪里蹦跳着，在罗恩经过它时它立刻攀着罗恩的裤脚，举着前爪对着罗恩示意着。 “——！”被雪貂突然捉着不敢随便乱动的罗恩：“顾、顾白？” 罗恩不太擅长应付这个自来熟的雪貂，无助的喊着精神体的主人试着求援。 “啊、这个，抱歉我也控制不了。”顾白带着歉意的说着然后自顾自地将罗恩的尾巴捧起来把上头的残雪拍掉，接着用方才队员发配下来的毛巾擦了擦罗恩的头发，“如果不喜欢的话把它扔远一点也没关系。” 怎么可能把它扔走！ 罗恩见顾白完全没有想要处理的样子，只能自己伸出手让那只对他露出期待眼神的雪貂顺着手臂钻到自己的怀里。 雪貂它天生的对罗恩有着亲昵感，它自己找到了一个位置然后欢快的嗷了声，软绵的手感让罗恩整个人又再次僵直住。 恰好他停着动作的样子让顾白可以替他擦干，悄悄地又摸了摸罗恩的狐狸尾巴，顾白才拍了拍罗恩的肩膀让他放松。 其实顾白很少让人看见他的精神体，一方面是对于向导来说精神体的确是个私密的东西，另一方面是顾白的精神体其实有点无法控制。 它喜欢自己玩，也喜欢到处探险，但明明是顾白的精神体可顾白却常常把它放出来后收不回去。 虽然他的精神体也不会去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总归无法控制好这件事情还是个问题。 顾白一直都想要训练好，但每当他想要强硬地把精神体收回时，那只小雪貂就会露出控诉和伤心的表情。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放纵这个小家伙。 这样想着顾白却一次次让雪貂独自在外面玩，等它疯够了才把玩累的精神体收回。 “它真的很喜欢你呢。”顾白笑着，“平常我想抓它可是得费一番力气的。” 雪貂在罗恩的怀里嗷叫了声，又轻又软的小东西让罗恩更加不知所措。 “它不满足的话我也收不回去。”将罗恩的尾巴也擦了擦，顾白才继续说着：“扎营好之前，它就交给你照顾了。” “等、可是” 罗恩结巴着想要挤出话，而怀里的雪貂像是感知到他的为难，抬起头用它那对黑色的眸子看着罗恩。 下一秒，罗恩从那里看见了委屈。 “你要弄哭它了。” 精神体的主人还火上加油，他脸上带着有趣的神情。 自己的精神体和罗恩对上怎么会那么好玩？ “不要哭。”罗恩连忙低下头，对着那只要哭不哭的雪貂小小声地说着：“你不哭的话我就让你玩我的尾巴。” 毛茸茸对毛茸茸？雪貂自己的皮毛也好摸得不得了，顾白还想笑罗恩这个应付方式根本行不通，雪貂闹起脾气来连顾白都不一定哄得好。 而那只眼眶里原本都要蓄满水光的雪貂，在听见罗恩这么说的雪貂随即收为自己的表情，它眨了眨很快就干燥的眼然后嗷了声。 ——不哭了，所以尾巴？ 顾白：“？” 果然精神体和主人都是一个样。 “你们真的是一样的。”罗恩把尾巴捞到身前，“呐、给你玩。” 罗恩见状很轻地笑出了声，低沉的嗓子让顾白的耳朵有些麻痒，他有些不自然的揉了下。 罗恩就这样将他的尾巴卖给了雪貂，顾白见雪貂开心的不得了也露出一抹笑。 他对罗恩说：“你陪陪他，顺便休息。我先去统整今天的讯息，晚点再过来。” 罗恩闻言抬起头，然后摇了摇。 “我要跟着你。” “唔、也是可以。”顾白说着，“累的话就别等我了。” 罗恩没有点头，但还是应了一声。 人员在这不大的夹缝内走动着，罗恩跟在顾白的身后看着明明已经略显疲惫的向导，但他依旧脸上带着笑容，和每一个哨兵确认今天探查的详情。 “向东的方向好像还有一群污染源。”顾白听完哨兵们的报告，喃喃自语。 听见顾白这样说的罗恩，他小心翼翼的把雪貂从尾巴上捧起，接着放在顾白的肩膀上，“我探查的方向就是东边，但那边我处理得差不多了。” “剩余的数量？” “有变异体，但没有下午的棘手，一般的哨兵也可以解决。” 顾白点点头，他拿起无线电对着基地那边回报。 驻扎地的人员各自找了地方休息，这里几乎都是穿着蓝黑色制服的哨兵，随队的向导除了顾白外还有一个年轻向导，纯白的制服在这一片黑中十分明显。 那个向导正在替其中一个哨兵进行精神疏导，那处特别空了出来，左右还有几个哨兵在守着。 那一处的气氛温和许多，年轻的向导正对着哨兵轻声说着话，原本有些焦躁的哨兵在向导的安抚下终于缓缓地闭上眼。 可以看见向导的精神力环绕在那个哨兵周围，一只小小的雀正站在向导的肩膀上啾啾的叫着。 发现罗恩的脚步停下，顾白回过头。 “你也想要精神疏导吗？今天精神力有没有不舒服？”顾白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那个哨兵在精神疏导下缓缓地松开眉头，他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还没有替罗恩进行精神疏导，“你的精神力原本就受创，晚一点可以帮你用，这样睡觉也会比较舒服。” 罗恩听见顾白主动提起，眉眼有些开心，不过当他迎上顾白略显苍白的神色时便拒绝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缠人的撒娇。 “不用，你先休息。” 就像是比起自身，顾白永远都是他放在首位的存在。 第18章 仅属于他的温柔(三) 餐点是简易的军粮，勉强用高温炉泡了热饮，驻扎的角落除了风雪的声音之外终于响起了人与人之间交谈的吵闹声，基本的保暖物品也都被拿了出来，虽然还不至于说可以脱掉身上厚重的装备，但四周是明显的温暖许多。 顾白悄悄地嘘了一口气，他其实不太耐寒。 在回暖之后脚趾有点疼，也许是今天的行军让他冻伤了，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所以顾白没有特别在意。 罗恩在另一旁和他的精神体对峙着，他不敢随便乱碰这个看起来易碎的精神体，而雪貂正在地上和那只晃来晃去的狐尾玩耍，每当雪貂想要抓住但下一秒尾巴又会移开，它呼哧呼哧的玩得不亦乐乎。 顾白手里有着方才其他哨兵整理出来的报告，先是看了会后他才捏了捏鼻梁，温暖起来的环境总是让疲倦快速的侵蚀精神。 “顾向导，你需要一杯吗？” 过了一会，不久之前和他战斗抵抗变异污染源的年轻哨兵走了过来，晏泽手上拿了两杯热饮。 哨兵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更加稚嫩——真的就是个未长开的孩子，然后他将他带上了战场。 带着对晏泽的隐匿愧疚，顾白对他笑了下：“谢谢，今天的任务有受伤吗？” 晏泽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但在哨兵强大的恢复力下那里老早就没有痕迹了。 “没、没有。”他手向上一抬，有些尴尬地改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接着问道：“对了他需要吗？” 晏泽手里还有一杯，看来他不是准备给自己的。 顾白对他笑了笑，“你可以问问他。” 有些不自在的晏泽：“但我可能被讨厌了。” “没事，罗恩不是那种哨兵。”顾白朝着自己哨兵的方向招招手，“今天是他冲动了，我让他跟道歉。” “不、啊、真的不用了！”年轻的哨兵觉得自己要过呼吸。 ——救命真的不必！顾向导！！！ 晏泽慌乱地想要拒绝，但罗恩已经走过来了。 他的尾巴上还挂着一只雪貂，它在火红色的皮毛里玩得不亦乐乎。 “怎么了。” 罗恩连一眼都没有分给晏泽，他低下身在顾白的耳边轻声问着。 “小小哨兵准备了食物给你。”顾白好笑的顺了顺罗恩的头发，“还有你今天欺负他了，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不用！”晏泽大声的拒绝，“是我的问题，所以不需要！！！” 罗恩臭着一张脸转向晏泽的方向，“哦，你看他说不用。” 顾白笑了出来：“别闹别扭了，还有晏泽也不用不好意思。” 罗恩眼神一狠：“你很不好意思？” “？？”又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压迫的晏泽：“真的不用、真的！” 实在是不想要又在鬼门关前走一回，最后晏泽慌慌张张的把另一杯主动递给了罗恩。 顾白把罗恩的手举起来，像是在玩一只大型娃娃一样，让罗恩张手将杯子接下来。 也许是有点累了想放松，顾白见晏泽的反应有点好玩，就不管对方战战兢兢的模样继续对着罗恩说：“来，说对不起。” 龇牙咧嘴的从齿缝挤出这三个字：“对、不、起。” “嗯嗯，好乖。” 哄小孩似的称赞了一句，顾白在罗恩带着委屈看着他的时候只是愉快的弯起眼角笑了笑。晏泽看着顾白这样对这个凶残的黑暗哨兵如此随意，有些不安地吞了吞口水。 但罗恩被这样对待也没有生气，反而将故意释放的精神威压收回去，他乖巧地站在原地微微弯腰、任由顾白又摸摸他的头。 “那个” 晏泽觉得自己这颗电灯泡可以离开了，他刚开口那个看起来听话得不得了的黑暗哨兵立刻将眼神瞪过来，神情里充满着厌恶和嫌弃，一瞬间晏泽觉得自己的地位比污染源还低。 占有欲极高哨兵通常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向导和其他哨兵有过多的接触——如果是任务上的，很多时候他们都摸摸鼻子忍下来了。 但罗恩是黑暗哨兵，他根本不想要忍耐。 ——哨兵？那些野哨兵？！ ——他的向导最好就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然后被他保护！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罗恩在任务中一直都没有去干涉顾白任何的决定，对于顾白的命令全都是无条件接受。任务上需要和哨兵接触，说实话罗恩不是不能忍耐，但让他最不开心的就是这些哨兵老是被顾白的精神力吸引，像苍蝇一样总爱绕在顾白身边。 就跟十年前一样，又多又烦！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仍旧是帝国的士兵，罗恩老早就在他和顾白见到第一次面的时候，就把这个又白又暖的向导给掳走了。 ‘快、滚、开。’ 明明被顺毛但还是不忘挪个视线瞪着晏泽要他滚的罗恩。 感觉再多待几秒他又会直接在这里当场去世。晏泽深深地吸一口，然后嘴角硬是勾起个微笑的弧度。 “那个，总之今天和顾向导搭挡的事情，希望前辈不要太在意。毕竟是不可抗力因素，但之后我会多注意的。” 礼貌的表达他的目的，虽然仍待着一丝畏惧但仍想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这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哨兵，但已经有着这样冷静的思考和执行力。 非常的优秀。 顾白只觉得这届的哨兵真的是前途无量。 罗恩本来根本不想要搭理，可在顾白有些谴责的眼神下又不甘愿地说了一句：“哦。” 觉得这声回应充满着杀意的晏泽：“？” “那总之就是这样了。”晏泽舔了下干燥的唇，面对黑暗哨兵他还是蛮紧张的所以他将目标转向温和许多的顾白，“顾向导身体还好吗？那边还有一点热食，要不要帮你拿过来？” “没事的，有这杯就够了。” 发觉这个哨兵其实目标是顾白的罗恩：“？？”啊啊啊，别再和他说话了！！！ 狐狸尾巴用力地将他的向导缠上，而顾白只是拍了拍继续和晏泽说话。 “你能帮我把那边的人确认大家都有拿到食物吗？这种天气大家必须要补充好营养。” 其实只是个打发对方的借口，但晏泽还是十分懂读空气，他立刻点点头，“没有问题，两位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在晏泽走之前，顾白想了想还是对他说道。 “这次任务你觉得还行吗？如果跟不上的时候，请一定要跟我反应。”顾白抿了一口，“我不在的话也要和你的前辈说，毕竟帝国很看重这次的任务结果。” 晏泽愣了下，随即笑了：“可以的，您很照顾我们，这次任务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如果有问题我们会立刻回报的。” 顾白眼神软了一点，“务必请这样做。” 晏泽对顾白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也对罗恩战战兢兢的点了下头。 看着明显还是少年的背影渐渐离去，顾白内心的沉重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不过现在也不是他继续烦恼这些事情的时候，无线电又响起，顾白任由罗恩将自己抱着接着继续做着事情。 哨兵的体温很高，罗恩又能在顾白需要东西的时候提早替他将物品拿到他身边，虽然被拥着模样应该挺好笑的，但顾白也不在意，让他缺少安全感的黑暗哨兵满足对方的占有欲。 从一旁能看见的就是纯白的向导被黑色的哨兵圈在怀里，那个哨兵头上有一对狐狸耳朵、身后引人注目的蓬松尾巴因为好心情晃了好几下。 都要被遗忘一直挂在尾巴上的雪貂终于玩够了，它灵活地跳到地上，然后转过头嗷了声喊着罗恩。 罗恩以为雪貂想要人抱，下意识的要伸出手让它过来，但没想到却被雪貂躲掉了。 “？？？” 罗恩翠绿的眸子有些疑惑，雪貂趴在地上嗅了嗅然后往顾白的方向走了几步，接着小小的爪子正按着顾白的鞋头。 “嗷呜。”它的神情露出了担忧。 第19章 仅属于他的温柔(四) 正在谈论正事的顾白没有注意到白貂和罗恩，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身后的黑暗哨兵当作挂件，他收回无线电然后把整理好的资料重新拿起，看起来是打算再多看一会。移动脚步的时候差一点就踩到了雪貂，不过雪貂轻巧的躲过了。 罗恩对着雪貂招手，那只雪白的小东西摇摇头，又拍了下顾白的鞋子。 “？？”罗恩只好稍微松开抱着顾白的双手，他先是蹲下身将雪貂捞起放在自己的肩头上，接着在起身的时候顺便一把将顾白从原本的椅子上抱起。 “呜啊、怎么了吗？” 顾白手中的资料被他捏皱了，突然的悬空让他吓了好一大跳。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什么？没有哦。”顾白否认得很快，甚至还不忘给一个理由，“刚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有点冷，但现在很温暖也不会冷了。” 听见顾白这样说的雪貂，立刻用爪子拍了拍罗恩的脸颊，当对方的视线转往它时这个精神体直接大大的左右摇了摇它的小脑袋。 “它说你骗人。” 突然语塞的顾白：“？” 罗恩把顾白放在岩石上，然后蹲下身将对方的脚抬起。 军靴表面只有些许的行军脏污，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然而当罗恩将顾白的鞋子脱掉后，看见的便是已经被冻伤的脚。 “这样很舒服？” 罗恩憋了憋，也只说出了一句最没杀伤力的话。 被发现的顾白带着羞愧低声说：“一点点，不舒服。” 罗恩站起身，他把雪貂放在顾白的怀里，说一句别乱动就走了。 黑暗哨兵的背影缓缓地消逝在视线中，过了会顾白带了点苦恼的对着同样安静留在原地的雪貂说：“我是不是又让他生气了？” 修长的手指把雪貂举起，对着雪貂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 “你这个告密者。” 雪貂眨了眨眼，嗷了一声，它歪着头装作一副听不懂顾白在讲什么的样子。 叹了口气，顾白悬空的双脚不自在的动了下，雪貂从他手中跳走然后把放在一旁的热饮推了过来。 古灵精怪。顾白点了下雪貂的小脑袋，才把杯子重新放回手里。 很快的罗恩就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罐药回来，接着半跪在顾白的面前将他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 “我帮你上药。” “嗯，谢谢。” 简单的对应之后两人又没了话题，顾白被发现想隐藏的冻伤，此时自然没有话可以说。而罗恩则是在观察顾白的冻伤状况，看完后才把药打开。 顾白对于这样的氛围有些不适应，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对着罗恩打闹——毕竟，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担心他。 罗恩就像是知道顾白在想什么，看脚上的冻伤没有很严重后他绷着脸才稍微缓和下来，主动朝顾白说话。 “那个小哨兵？你为什么把未成年带上战场？”罗恩替顾白冻得发红的脚尖抹上膏药，“这是违反帝国法律的。” “这个虽然是有点问题但他们都是经过合法程序的。”顾白想了想，“他们也是自愿的，基本上没有强迫的意思。”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在问你。”罗恩说着，“为什么‘顾白’做了他最不喜欢的事情？” “？？” 顾白闻言沉默了下，捧在手心的热饮还隐隐约约散发着热度，原本被冻的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脚在罗恩的手心里也渐渐有了温度。 后知后觉的麻疼从伤处传了上来，不怎么舒服，但对方的动作太过于轻柔以至于顾白产生了一种‘真的不疼’的错觉。 “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罗恩歪着头看着顾白，“只是好奇。” “不是的，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说明。” “有隐情？” “大概，算是有一点吧。” 顾白组织着语言，“确实在最后战役之后，帝国很长一段时间禁止未成年投入战争，毕竟当年的战争消耗了很大的民生，比起继续增强兵力、民生再不处理的话很快就会崩溃。” “所以帝国在前几年，很大一部分的重心都在民生。” 顾白顿了顿，他转过头问罗恩：“你知道当年污染源出来，各国签订的止战条约吗？” “知道。”罗恩玩着顾白的手指，“当初我入军队，刚好就是条约签订的那一年。” “对，因为污染源的状况太严重了，于是不得不让整个大陆都联合起来对付。”顾白继续说着，“但这个条约，要到期了。” “帝国、联邦全都决议不继续签署。” 帝国在富民的状况下，为了让民生得到大量的恢复，于是在物资上被联邦牵制了很多。 这几年不止一次被吃豆腐，同时联邦的手也开始往帝国的内部探入。 和平只能建立于有着共同敌人的情况下，水火不容的国家，开战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除了国家有开战危险之外，帝国同时开始了一场让人有些诟病的实验——将未成年的哨兵投入战场，去激发他们浅在的可能性。 明明不是污染源盛行的时候，也不像二十年前情况还没控制的状况，但不知为何这微妙违反人道理念的实验还是进行了。 顾白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尽量照顾被分配到他这里的孩子。 “政治操弄，人民永远都是他们权利上的牺牲品。” 顾白轻轻地说着，然后收起手指握住了罗恩，“我喜欢和平，在污染源来未完全解决的情况下，帝国和联邦再次开战只会让这片大陆变得比十年前还要惨烈。” “所以你要的是什么？”罗恩微微侧过头，“这些不应该是你要烦恼的事情。” 对罗恩来说，他的战场在十年前就结束了。他认为而顾白该烦恼的该是他冻伤的身体、爱乱跑的精神体、精神图景还没有恢复的可怜黑暗哨兵。 ——对，他应该要烦恼我。 罗恩在心里又说了一次，然后他将下巴靠在顾白的膝盖上。 第20章 仅属于他的温柔(五) 他把顾白的脚放在怀里弄暖，狐耳摆出飞机耳的样子。 “你好像很辛苦。” 顾白看着这样的黑暗哨兵，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他是这届最优秀的哨兵。”顾白对罗恩轻声说着，“但这样的孩子，终究不适合来到战场上。” “你说过他是志愿来的，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从他的眼神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脆弱的哨兵。”罗恩听见眯起眼睛舔了下唇，“而且你很照顾他，他被你保护的很好。” 罗恩勾了勾顾白的手，哨兵暴露在低温下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指依旧灵活。 “多给了一些关注而已，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未来。”很少会说出真心话的顾白，然后他带着一丝得不好意思和他的哨兵小小声的说着，“这里我最在意的哨兵是你，所以你别跟他闹脾气。” 本来还在吃醋的哨兵竖起了兽耳，他眯着眼看着对方染上些许粉的脸颊。 “之后不会了。”过了会罗恩才不甘不愿地回答，“他只需要改变一下学校制式的攻击模式就好，思路上这个小孩没什么问题，唯一缺的只有经验，多跟几次队他就会比老练的哨兵还要来得强。” 顾白弯起眼角笑：“你对他评价很高。” 移开视线不满的说：“那是因为你感觉很担心，我只是说实话。下次我会教他一些技巧的，所以你别再想了，你知道在一个哨兵面前一直提其他的哨兵，是一件很坏的事情嘛！” “啊，我真的好坏，心胸宽大的黑暗哨兵大人会包容我吧？——会的，你那么的好。”顾白点点头，语气带着笑意，“还有之后的任务就拜托你照顾他们了。” “你要多夸我。” “嗯，你是最强的黑暗哨兵。” 罗恩哼了哼，狐耳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接着他语气一转：“顾白，我好冷。” 罗恩缩在向导的身边，他张开手对着他的向导说着。 “——！” 在顾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哨兵紧紧的抱了过去，像是怕他拒绝所以先动作了。 原本要答应的顾白：“？” 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唇被温暖的狐狸毛蹭过，暖呼呼的身体和狐狸尾巴，把顾白其实一直都微微发颤的身体给暖和了起来，罗恩比他还要高大的身材也将风雪遮掩了大半。 顾白眯眼眼笑得很灿烂，然后回拥住罗恩。 ＊ 风雪在夜晚稍缓，只有点点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 站哨的哨兵往没有云遮掩的天空望去，能看见漫天的星河和无数璀璨的星光，月亮几乎都要被这些星星给遮掩住光芒。 代表帝国的星辉从未来不会失去它的灿烂。 顾白半靠在罗恩的身上，休息前他拒绝了让罗恩抱着睡的提议，难得的首席向导有些不好意思。 即便是匹配的哨向，也不想要那么招摇。 罗恩也没有勉强顾白，他用毛毯把顾白裹好，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手盖住了那对瓮金色的双眸。 “睡觉。”罗恩的语气有点强硬，“资料已经看够了。” 确实准备的差不多了。 中间顾白有感觉到罗恩有些焦躁，像是在担心他，不过他还是把这个焦虑忍了下来让顾白把事情处理好。 暖洋洋的，毛毯都盖过他半张脸，现在就连露出来的眼睛也被干燥的掌心遮住。 “今天会很累吗？”顾白问着坐在他身边的哨兵，“只有一周的复健会不是太勉强了。” xytw1O11首发 “没事。” 罗恩身上的军服还是早上那一件，污染源的血液已经干涸，在暗色的布料上只有一点点痕迹。 “等到了基地就可以洗澡了。”顾白摸了摸狐狸尾巴上纠缠在一起的毛球。 罗恩任由对方玩弄，安静的垂着眸。 顾白注意到他的视线，“怎么了吗？” “顾白你讨厌我吗？” 像是有点起气馁，罗恩小小的声问着。 诧异的睁大眼睛，但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顾白连继续顺毛的动作都忘了：“发生了什么事？” 手心被细长的睫毛小刷子似的刷了几下，有点痒，罗恩的指尖微微抖了下。 “没有。”罗恩摇摇头，“只是今天战斗的时候，我感觉到你晃神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顾白：“是在害怕吗？但我不会伤害你的。” 顾白这才想起罗恩站在他面前，替他解决最后几只污染源的模样。 那个时候与其说是晃神——倒不如说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心动给弄得思绪混乱。 “不会，真的没事。”顾白弯着眼角继续说着，“那样不是帅气的不得了吗？我怎么可能害怕。” “哦。” 罗恩回答了一个单音，明显就有点不相信。 顾白把手从毛毯里挣脱出来，然后他覆盖到罗恩的手背上。 他想了想，握住了对方的手下移到自己的唇边。 ——啾。 他亲了一口罗恩的手心。 黑暗哨兵被他的举动弄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当顾白那对瓮金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看着他的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很喜欢你的。”顾白这样说着，“比我自己想像得还要来得喜欢。” 罗恩有点搞不清楚顾白说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喜欢，但最后他还是松懈了原本的紧张，把头靠在顾白的肩膀上。 “睡觉吧。” “嗯，晚安。” 顾白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晚他没有感受到极地的低温。 黑暗哨兵守在旁边，他玩了下顾白柔顺的银发，狐狸尾巴都盖在对方身上。 罗恩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看他的样子就是会一路醒到明天启程。 “嗷。” 还没有被顾白收回去的雪貂蜷缩在顾白的怀里，然后过了会它抬起头看向罗恩。 罗恩感觉到精神体之间的精神连结漾起了一阵波动，雪貂静静地和罗恩对视，从精神体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到它对罗恩不陌生——就仿佛它老早就认识这个人了。 “唔”顾白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睡得不太安稳。 睡着的向导容易松懈，就导致他自身竖立的精神屏障薄弱，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接收到哨兵的记忆。 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在精神连结中来回，罗恩垂下眸慢慢地将那些差那么一点就要往顾白那边传递过去的记忆细细收回。 但毕竟他是个哨兵，即便黑暗哨兵的自控力已经是极致了，可在自身状况没有那么好的情况下，罗恩还是有一点零碎的记忆没办法全部收集起来。 这让他有些焦躁，雪貂小声地嗷了声像是想要用精神力和罗恩说些什么，但罗恩单方面拒绝了对方。他又尝试了几下发现自己真的收不回，最后只好任由顾白柔和的精神触手将那些碎片如水流一般轻轻地吸收掉。 雪貂抬起上半身，想要爬到罗恩的身上，见雪貂挣扎着罗恩伸出手将雪貂推回顾白的怀里，他对雪貂摇摇头。 嘘。 如果他还不想记起，就别说。 黑暗哨兵将手指竖起，贴在自己的唇前面。 ------------------------------ 小剧场： 罗恩（给自己顺毛毛）：麻烦！！！ 罗恩（给顾白顺毛毛）：喜欢！！！ 绘师：逗号 偶尔吸一把自己的向导！ 第21章 被遗忘的执拗(一) 顾白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关于过往的、以前的、忘记的那些事。 拥有上辈子记忆这件事情，对于顾白来说算是一件意外。 在最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就像是被遗漏在这个世界角落的一缕幽魂，顾白有着很浅的意识让他可以感觉四周的事物变化，但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顾白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身体不是他，原本的主人自愿让给他的，他只是恰巧沈睡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 偶尔他会醒来，看着这个身体的主人成长。 原本的主人智商不高，但却比任何暖阳都还要来得温暖，顾白喜欢他爱着这个世界的心情，他是真的在享受活着这件事情。 ——但最后顾白接手了这个身体。 带着些许的惋惜，顾白继续了这个身体主的意志，他想要成为最棒的向导、然后去看这个世界。 顾白答应了他，他成为了首席向导。 可惜目前到世界各处这件事情，被无限的延长。 顾白做着梦，很像当初他在沈睡的感觉，他可以看见画面却也只是单纯地看着。 如同一场老旧的影像播放机，重复的轮播那些记忆片段。 那是一个和极地有着相似场景的战场。 那里没有雪，是比现在的小队还要完善的队伍，哨兵和向导全都有甚至分了好几个小组，其中许多士兵看起来都年轻的要命。 顾白在里面看见了自己，一处脏污的水洼倒影。 一样银白的发丝，但因为长时间作战的关系已经过长脏乱的蒙上一层灰，浏海遮住了大半的眼睛。 疲倦、战损和更多因为不适苍白的脸色。 这个场景他看过无数次，战场、污染源、战友，接着他们会进行一场惨烈的最终战役，而他也会死在这里。 只是这次有点不同，本该应该要被召回队伍的顾白在水洼前停下，有些烦恼的扯着包裹在自己头上的绷带，血渗出来了，他正在试着将伤口勒得更紧以免没有受到良好照顾的地方又崩裂。 然后在他苦恼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 这不同的情境，让原本对这个梦兴致缺缺的顾白稍微回神了一点。 “顾白，你的哨兵在叫你了。”他的肩膀被一个人搭上，对方口气里带着无可奈何，“你快点过去吧，不然他等下又迁怒了。” 顾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闻言开始移动，一上一下，好像是脚受伤了所以走起路来不怎么顺畅。 他看见梦境中的自己捶了下自己的腿，缓了一会才正常一点。 越往营区中央，意外的这里没什么人。 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东西隔绝了大部分的士兵，不约而同的本能性避开了这个空间。 顾白在进入这里后，身上已经看不见任何外露的不适，像是把先前那些虚弱的部分都隐藏起来。 一个人影靠在营区的角落，在顾白靠近的瞬间抬起他的头。 “终于来了？”熟悉的嗓子，但是带着不满的语气，“要是我不叫你的话，是不是你都要忘了我是你的哨兵？” ——！ 他看见了罗恩。 顾白在漂浮的意识里，瞪大了眼睛——他确定在他醒来后，这段看过无数次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片段。 对方头上没有狐狸耳朵也没有尾巴，他穿着十年前旧式的哨兵制服，领口随性的敞开没有任何属于帝国士兵严谨的样子，直接摆出一副很难相处的姿态。 当他视线对上顾白时，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嫌弃。 顾白觉得当时的自己应该失血过多，因为视线有点模糊，当下的感觉应该很不好。 但因为他现在是在回放，没有这些感觉。 所以他明显地听见这个看起来难相处要命的黑暗哨兵，边碎念着，一边将想要逞强实质上已经快要站不稳的向导用单只手轻松的揽着。 “弄成这个样子，啧，衣服也不穿好，还有怎么伤口又崩了？该死又去哪里了？”罗恩的声音真的很小声，“果然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吧，不检点的向导哼” 几乎像是机关枪一样的碎碎念，但当顾白听清楚时只觉得好笑，这一听就知道是别扭的关心。 但那个当下的他，应该已经快要接近昏迷了，一时半刻分不清罗恩的话中真正的意思。 他组织着语言，认真地说着：“我不是要离开，只是去支援，另一边营区有哨兵需要精神疏导。” 罗恩皱着眉头：“我是你的哨兵你到底懂不懂？” 顾白：“我知道，我们是帝国指派的匹配哨向，出任务前都有签约。” “我意思是，在你和我有精神连结的情况下，我的精神图景不稳定的状况——你就不该去碰其他哨兵！”罗恩盯着顾白的脸说着，“你明知道黑暗哨兵一不稳定，精神威压会给其他哨兵造成伤害。你去疏导其他哨兵但身上还带着我的精神力，这样你就要多花更多心思在控制！你明明就也伤得不轻——” “我不需要休息，没有时间了。”顾白拂开罗恩撑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这是我的使命，即便我是你的向导在遇到需要帮助的哨兵能帮忙的话就是一定要的，还有你现在才该继续回帐篷内休息”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固执？？喂、把我的手弄开就给我站好啊！” “我明明就站直了，罗恩你为什么变斜了？” “顾白你这个说不听的——！” 黑暗哨兵连忙将他的向导拦腰抱起，对方头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随着姿势变动原本遮盖住大半脸的发丝终于落到一旁。 那对依旧带着暖色的瓮金双眸里头全都是执拗。 他的瞳孔再放大缩小，明显的视线因为失血过多在变黑，但他却死命地撑着。 像是不和这个黑暗哨兵硬干到底，他绝对不昏过去。 “啊真是的，不要撑了。” 他听见黑暗哨兵恼怒的吼了一声，“我会休息也会让你去帮其他哨兵！所以现在给我闭上眼睛！” 眼睛被同样的大掌给盖住，历史总是相似的。 “我明明就只是说一句而已，你为什么就突然硬起脾气！”罗恩还在骂咧咧的，“什么好脾气都是骗人的，每次都这样！只有我！你就只对我生气” 罗恩的话还在继续说着，但顾白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大概是记忆中的顾白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顾白就这样看完了这段记忆，明明是段他根本不知道的片段，但却觉得熟悉到不行。 可是他依旧只是观赏了一场电影而已。 他就像是第三者，在看这个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梦却什么感情都感觉不到。 那种抽离感从他在这个身体醒来后就一直存在，他知道他是顾白，可是却也只是单单知道这件事而已。 唯一支撑他的是想要继续的，是几乎根植在他灵魂中想要将帝国从泥沼里捞起、为大义付出全部的精力，而他确实也一直在进行着。 他是帝国的首席向导，也是在帝国和联盟蠢蠢欲动想撕毁和平条约前，首先自愿去进行污染源维护的向导。 联邦不满帝国只处理本国污染源，而帝国也不愿多出兵力去帮助他国，在这个时候顾白出现了。 他是大陆有史以来能力最好的首席向导，无论他是属于帝国还是联邦，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去中央的教会拥有管理哨向的最高权力，但他没有，他留在了帝国然后和联邦进行调和，只要他在这里帝国和联盟就能勉强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和平。 有时候顾白也会想，他到底是谁？ 拥有以前的记忆，但却完全没有实感，他举步向前但前方只有深渊。 看似平顺的这一世但他却觉得自己如同盲人一样，只是跟着指示在前摸索着举步，每踏出一步都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犹豫和不安。 “或是——什么更重要的？” 在意识跟着梦结束前，黑暗中顾白喃喃自语了一句。 ----------------------------- 天ㄚ太忙了现在上来才发现上周没有存到自动发布www救命真的是抱歉这周更新漏掉好几天!!!! 赶紧把漏掉的这两天定时好补一补（喘气 第22章 被遗忘的执拗(二) 身体很温暖。 这是醒来后顾白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不知道什么变成睡在对方怀里，黑暗哨兵在微弱光线中带着野兽萤光的兽眸凝视着他，接着下一秒微微弯了起来。 顾白感觉到盖在他身上的狐狸尾巴愉快的晃了两下。 “你醒了？”他小小声的说着，“可以再睡一下，时间还没到。” 罗恩的话语里带着只为了抱在怀中的这个人展现出的小心翼翼。 “我会叫醒你的。”罗恩低下头蹭了下顾白，“所以再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梦中的罗恩逐渐和现在他眼前的人重叠，顾白可以很确定的那个记忆是真的、绝对有发生过的事情，但吊诡的是他在重生后从未想起这些过。 有什么东西，被他忘记了。 顾白一直都有点疑惑，为什么罗恩对于自己总是有一种在触碰易碎感的不确定，能感受到他对他的喜欢，但都只远远的看着，实在忍不住才偷偷的蹭两下。 他从不越界，顾白本也觉得这样是好的。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帝国那张薄薄的契约关系，这短暂的相处其实不足以让两人建立足够的信任。 顾白为了弥补这点一直在努力，而罗恩给予他的反馈总是让超出他的想像。 他对他的信赖像是天生的，无论顾白说什么、做什么，他从来都不反对。原本顾白觉得这是自然的，因为他主动的示好示弱让这个哨兵愿意放下防备。可仔细想想，其实在他做出这些之前，罗恩已经无条件的顺从他了。 像只老早就被训养的猛兽，乖顺粘人的待在他身边。 但他还记得梦里罗恩的样子，顾白却觉得——罗恩还不如梦里那样对待他。 恶劣、坏心眼、不留余地的嫌弃他，甚至在战场上自大的要命。 梦中的他感觉上和这个黑暗哨兵感情并没有很好，两人一见面便是斗嘴和相互争执，但顾白知道十年前的自己只是因为单纯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固执的要命。虽然他们的对话有着火药味，但顾白其实是在用他的方式对罗恩说明——不过明显的他们的沟通非常失败。 不过那已经是顾白当时的让步了。 他通常都会直接去做他认为正确和有把握的事情，要是事态紧急他根本不会花时间和另一个人解释，当时在很多人眼里其实有点过于自大、也惹恼了很多次上层。 不过他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也会有失落的时候，顾白有些恍惚的想，总觉得要是当他低潮时这个平日坏透的黑暗哨兵就会回过头，一脸不耐烦却口嫌体正直的将他一把拉向他。 用着别扭、高高在上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话，对他隐晦的表达：你做自己就好了，我站在你这。 那是即便忘记了当时的情感，也能感觉到对方张扬如火的耀眼。 像是一辈子都追不上的星辉荣光。 “顾白？” 没有得到回应的罗恩注意到顾白晃神，他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句：“你不想要我抱着吗？” 虽然是询问句，但对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像先前跟他讨抱一样，嘴上说着一套但直接身体力行先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顾白觉得这个人只是单纯的改变了一点表面，细细拆解和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内里还是和十年前一样。 那种被他努力隐藏起来，但还是不经意外露的占有欲和霸道——其实不怎么讨厌，有时候反而会种想要继续纵容他的愉快。 “如果你想要抱我的话，其实不用征求过我的同意。” 顾白伸出手主动的将自己塞到罗恩的怀里，被他举动吵到的雪貂小小声地在毯子里发出抗议。 罗恩顿了顿：“要是你讨厌我怎么办？” “是我同意的呀。”顾白笑了起来，“要是我生气的话，要用我的话来堵我。说‘你说不用你同意的！’然后紧紧地抱住我啊。” “这样就变成我在欺负你了。” “错了。”带着一点恶作剧的笑声，“现在是我在欺负你。” 顾白把罗恩的狐狸尾巴抱在脸边，“你可以反抗，骂我是一个讲不听的坏向导。” “你才不是。”罗恩闷闷地说，然后他把向导好好的包起，连带那只直接把自己埋到狐狸尾巴里的雪貂都被盖在温暖的毯子里。 顾白笑了起来，“但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这样。” 罗恩恶狠狠的瞪着在窃笑的向导，报复性的收紧了双手，顾白闷哼了一声但又笑了下。 耳边能听见罗恩的心跳声，罗恩帮他遮盖掉营地另一边的光线，全身都暖洋洋的，顾白打了个哈欠微微闭上了眼。 在睡意缓缓回来的时候，罗恩突然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唔、怎么了？” “？” 罗恩停了瞬，但过了会又继续。 “你可以欺负我，尽情的使用我、依赖我，因为我是你的哨兵。” 罗恩看着顾白的眼睛，直白的说着。 “我是属于你的武器。” 扑通扑通。 罗恩的心跳声平稳，他是真心的在这么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顾白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你是我的哨兵，但不是我的武器。”也许是困倦影响了心情，顾白不自觉得摩挲着狐狸毛，“不知道是我的做法让你有这个错觉，还是我给你的感觉就是这样，但我可以跟你说，我想和你成为哨向不只是因为帝国的匹配度。” 罗恩闻言微微睁大了眼。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有种熟悉感，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只是一个直觉在催促我一定要找你。”顾白抿了下唇，“我刚刚梦到了你，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怀里的向导有些不确定，脸上也有疑惑。 “我们是不是认识？” ------------------------------ 上一章(21章节)补在请假的那篇～！ 原本昨晚有另外发新章，但发了才发现能删除的只有最新的那一篇，哭，而且要是删掉也会把留言也都删了（所以只好补发在那篇了） 晚点会再有更新补这周漏掉的ＱＱ（继续跪着 第23章 被遗忘的执拗(三) * 风雪呼啸而过，行军的哨兵们在雪地上留下了绵延的痕迹。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在极地中进行了清除，接着在时间内到达了临时基地。 那是几乎要被白雪淹没的基地，与四周融为一体的银白装饰，据顾白所知这里有三分之二都隐藏在地底，远远看着只有尖塔处闪烁着让人能够确定方位的红灯。 得到充沛释放的哨兵们在几天的行军后终于可以休息，极地的气温虽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行动但总归还是回到基地比较舒服。 众人身上都有些狼狈，不过伤员很少，大部分都只是轻微的擦伤。 “已经联络好了，等下先各自回报状况。”顾白对着一同进入基地的同伴们说，“需要进行精神疏导的记得申请，我们不会在这边待太久，一周后会继续清扫的任务。” 接收到指令的哨向们边将身上的雪抖掉，边观察着基地的环境。 临时基地的状况比想像中的还要好，虽然在进入前他们就注意到这里的防卫机制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防御力，但至少内部目前都还在运行，人员确实有短缺的问题但在他们到达后便可以很快就得到解决。 除却第一天遇到的变异污染源，后面他们基本上都是很轻松的在进行。 这是件好事。 顾白在心里悄悄地呼了一口气。 现在哨兵们的实力各种方面来说都没办法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解决变异污染源，当然如果有黑暗哨兵在的情况下就不会发生，但顾白只是担忧过度倚靠黑暗哨兵，会造成众人认知上的误差——让他们在之后的任务，误会了他们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怪物般的力量。 哨兵之间就能清楚的感知到，他们和黑暗哨兵的差异。 是天生带着对于强者的臣服，也是对于这个在二十年前为帝国付出最多力的黑暗哨兵的敬重。 众人没有讲明，帝国在发配罗恩到队伍时也没有进行太多说明，但‘安抚舱’这项实验其实都心知肚明。 不过虽然大部分的哨兵对黑暗哨兵的实力是有一点概念，可顾白没办法和众人解释罗恩在与不在的差别有多大，好在他担忧变异污染源再出现的事情总归是没有发生的。 顾白把护目镜摘下对着快要整理好的哨兵们喊了声。 “彦泽你那边是不是有整理整体的报告？有的话直接给我吧。”他招呼着另一头的哨兵们，“其他已经回报完的就直接去休息整理，辛苦了。” 在此起彼落的回复声中晏泽闻言把怀里的武器收起，然后小步跑到顾白旁边。 稍早顾白让他练习收集资料，也刚好整理了这次清扫的报告，他从背包里把那叠纸拿了出来。 结果他刚一接近，罗恩就悄悄地用自己的尾巴把顾白揽起，然后往他这里瞪了一下。 晏泽：“？” 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手里的报告书交给顾白，年轻的小哨兵觉得自己活着真的很艰难。 顾白注意到罗恩的动作但也没有特别阻止，在晏泽绝望的眼神中他甚至还看着腰际上的尾巴笑了下。 罗恩小声地抱怨：“不要跟他靠太近。” “嗯，乖一点。” 原本还在犹豫的晏泽在顾白眼神看过来时，抓紧好时间把手上的资料递给顾白。 “这里是全部的污染源报告，还有这几天众人回报的详细内容，以上！” 接着快速的举着一个军礼，一副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修罗场的模样。 不过在走之前，罗恩突然喊着了他。 被黑暗哨兵深深欺压过的年轻哨兵，战战兢兢的回过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喂、下次枪别放在腰上，别在你的腿上。” 晏泽的脚还维持着要跑走的姿势：“什么？” 罗恩看了他一眼，“你平常习惯姿势低一点发起攻击，手会因为蓄力的关系下放一些，如果是课堂上常用的枪类这样是刚好的，但这次任务发配的是旧型的，配置的方式和新型的不一样，所以你在攻击前都会迟疑。” 罗恩指着晏泽的大腿中间的位置，“放那边就会刚好。” 没有想到会得到建议的年轻哨兵，先是愣了几秒，随即才结结巴巴的说：“好、好的。” 罗恩狐耳动了动，他感受到顾白偷偷地顺了下尾巴毛，他顿了下才把最后一句补完。 “你适合自由一点的攻击模式，之后任务里可以多看其他老兵的动作。有问题的话你有那个勇气的话也不是不能来问我。” “我、我知道了，谢谢前辈！” 小哨兵涨红着脸对着罗恩举起了一个军礼，罗恩说完也没看他，只比出了个手势示意快点滚。 在晏泽明显还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离去后，罗恩才转过头对着顾白闷闷地说：“现在可以走了吧。” 顾白眼里都是笑意：“嗯，我等下要先去进行报告，你可以跟大家一起先去休息还有顺便换一身衣服。” 因为停留在这里的时间还是偏短，顾白要直接去指挥室报告了这次消灭的污染源，当然其中有大半都是罗恩独自进行的，还有最后大量的污染源也都是他一个人解决的。 罗恩抬起头，不赞同的说：“一起。” “不行哦。”顾白垫起脚摸了摸罗恩的头，“不过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把我当小孩。”罗恩把顾白的手拿下来，接着死死地握住，“我也要去。” “这不就是像小孩一样的耍赖吗。”顾白忍不住笑出来，“好吧，那我们快点弄一弄就回来。” 罗恩见成功的缠上了顾白，那对漂亮的狐狸眸愉快的眯了起来。 “等回到宿舍就可以洗热水澡，你会喜欢的。” 他主动地向前走，然后继续拉着顾白往基地的指挥室前进。 极地深处的临时基地有着年代，墙面上镶着澄黄的壁灯，走在基地内两人的影子拉长在他们的身后，军鞋落在地上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第24章 被遗忘的执拗(四) 这里在十年前其实也是一处临时基地，当初因应战事所以一直都没有拆除，随着时间的流逝帝国开始淘汰这些旧时代的基地。 “新的基地已经在建构中，大部分的人员转移了过去，所以这里才会出现短缺。”顾白随意说着，“不过只是暂时的，当新基地正式成立后这里便会全数关闭。” “真的太旧了。”罗恩说道。 “不过这里比地面温暖很多呢，不知道新基地是不是也建在地底。”顾白张望了会说道，“哎？下一个转弯处是左边还右边？” 走在前方的罗恩直接回道：“左边，快到了。” “你有来过？” “这里和最终战役只有几公里的距离。”罗恩点点头，“住过好一阵子。” 罗恩前进的步伐没有停顿，很快的就到指挥室。 顾白松开和罗恩牵着的手，接着把怀里的资料的弄整齐。他数着资料，才发现里面没有罗恩的。 “罗恩你的报告是放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他抬起头，正对罗恩说话时，只见对方正盯着两人松开的手。 “啊”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留念放手，好像有点过分。顾白想要说点什么弥补他的不走心，不过罗恩在注意到顾白的视线时立刻就收起了手。 他像是不怎么在意似的，乖巧地眯起眼歪着头：“我的在这里。”骨节分明的手从顾白的资料里抽出一张被折叠起的，“污染源的部分，我多弄了一点。” 顾白愣了下，“嗯、刚刚没看到，谢谢。” 罗恩交出的报告意外完整，顾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哨兵可以写出来的东西。 本以为黑暗哨兵不擅长文书处理，就是很直觉得这样感觉。顾白本来都想好如果罗恩没有把报告交出来的话，他用口头报告来弥补就好了。 像是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但罗恩的举动又让他有一种微妙的伪和感，可顾白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那你等我一下。”顾白最后把这件事情先暂时放在心里，他对着罗恩笑了下，“我会快点解决完的。” 久违的全体报告，顾白推开了指挥室的大门。 罗恩觉得很无聊。 顾白不知道要报告多久，临时基地这里所有的设备他都已经看腻了，除了比记忆中旧了些，这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就连指挥室里头那些繁复的报告程序和十年前都是一样的，没什么意义的作秀还有那些老面孔惹人厌的嘴脸。 当年罗恩是处于政治权力的中央，这种场面他已经看过太多了。 对这些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罗恩晃了晃尾巴，他靠在墙上发着呆。 “嗷呜。” 小小的叫声呼唤了他，罗恩低下头和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跑出来的雪貂对上眼。 “你怎么在这里。”罗恩蹲下身，让雪貂爬到他的手心里，“以前也没有这么好动吧？” 雪貂闻言拍了拍罗恩的手指，像是在表达着对他话语中的不满。 “不过顾白也变得不一样了。”罗恩小小声的说着，“你不觉得，他跟以前比起来变坏了对不对？” “嗷？” 雪貂歪着头，看起来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 罗恩皱起了眉头，然后点了下雪貂的鼻子：“看着你就知道这绝对不是错觉。” 精神体是哨向的内心，雪貂在罗恩的印象中没有那么活泼，那个时候的雪貂大部分时间都躲在顾白的衣服里，很偶尔才会露出一点头偷偷的看着他。 很胆小、怕生，很多时候都是顾白在哄它，这个精神体才会松懈一点防备站在顾白的肩膀上。 怎么知道现在变成这样。 雪貂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努力的朝这个黑暗哨兵贴近，少了很多紧绷。 罗恩把雪貂抱在怀里，顺着毛撸了两下，暖呼呼的雪貂手感极佳。 雪貂任由罗恩抚摸着，它那对小小的黑豆眼眨了眨，接着罗恩感觉到这个精神体又想要和他搭起精神连结。 罗恩这次有点犹豫，他对着雪貂说：“先不要，我怕他又想起来。” 上一次顾白明显就梦到了些什么，但后来没有再继续追问，罗恩内心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也知道，那些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不是吗。”罗恩牵着雪貂短短的爪子，“你就帮他收好，我们把它当作秘密。” 雪貂闻言抽开自己的爪子，不开心的叫了声。 它拒绝了罗恩的提议，有些固执的想要和罗恩搭起精神体之间的精神连结。 罗恩因为实验的关系，和自己的精神体融合在一起，他本身就代表着精神体。 所以雪貂的举动其实就是在和他本人建立精神连结——并不是不行，只是通常都是人对人、精神体对精神体，突然要罗恩和顾白的精神体建立一道专属于雪貂的精神连结物种之间的差异，罗恩有些担心他会听不懂雪貂的话。 “等顾白愿意和我真正结合，再用好吗？” 罗恩只好开始说服雪貂，黑暗哨兵蹲在墙边和怀里的小动物认真的提案。 “现在顾白还不怎么喜欢我，你也知道的，他只是单纯喜欢毛绒绒的东西。”罗恩指着自己的狐耳和尾巴，“以前我和他正式结合的时候，他反抗的很厉害。这次我不想要这样。” “我们一起想办法，让顾白愿意真的和我在一起吧？” 不是因为帝国的匹配度，也不是单纯的哨向之间的关系，罗恩想要的其实只是顾白在他的大业上分点心，多在乎他一点。 “嗷。” 雪貂有些不愉快的挥了挥爪子，像是对于罗恩的话不赞同，但罗恩又不和它建立精神连结所以对方根本不了解它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顾白很在乎你、非常非常的在乎，即便他忘了这段记忆但出自于本能也是一直在找着你的身影。 可是罗恩不懂，他忐忑的守着自己的向导不敢多前进一步，他和顾白之间有着一道鸿沟。 发现这点的雪貂有点着急，它自己都冒险偷偷跑出来了，结果还是没办法和罗恩建立精神连结，要是它被顾白抓到又要被说教一通—— “啊、你还学会咬人了？” 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大亏一波的雪貂，最后恼羞成怒的轻咬了罗恩的手一口。 第25章 被遗忘的执拗(五) 顾白其实不喜欢面对这些上层。 虽然可以表面的敷衍他们，但想到要摆出一副假笑他就觉得累了。 而且罗恩还在外面等他，顾白将资料摆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指挥室除了主位是通讯帝国中央的视讯萤幕之外，这里还有着熟面孔。 是临时基地的指挥官，有着一对银色眼睛的哨兵对着顾白点了点。 “岚奕，好一阵子不见了。”顾白对站在中央的朋友打了声招呼，“红重锦本来也想来的，但他任务卡到排成所以变成我。” 岚奕淡淡的回道：“他本来就不该来。” “我以为你会很想他。”顾白调侃了下，“毕竟你们也是匹配三年的哨向了，在宿舍的时候我可是很常听他在说你。” 除了那对让人印象深刻的灰眸之外，这名哨兵的头发也是灰色的，和顾白接近纯白的柔软银发不同，那是粗糙干燥的及肩短发。 顾白还记得红重锦是怎么亲手替这个哨兵把那一头难整理的灰发给梳顺。 看起来不好接近的银发哨兵，闻言稍微顿了下。 “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他恨不得代替你在这里出任务。”顾白笑了下，“还有抱怨你一定不会打理自己。” “确实。”岚奕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发尾，“这个，他比较擅长。” “顺便帮他带一句话：任务结束后记得要带礼物去跟他谢罪。”顾白补充说，“当初你自己决定要独自来极地，他气了好几个月呢。” 岚奕闻言微微抿了下唇，默默地收下自己向导给他的台阶。 偌大的指挥室只有他们两人，顾白环顾四周一下，发现这里就只有他们了。 “没有其他人了吗？” “人手短缺，其他都在岗位上了。”岚奕将和中央视讯的界面打开，“报告完会再出书面资料让全体共同拥有。” 顾白回道：“我知道了。” 通讯发出拨通的声音，顾白走到圆桌前悄悄地深吸一口气。 画面显示出帝国的军徽，接着顾白开始他的报告。 帝国方只是静静地听着，顾白一条一条地将极地的污染源状况报告清楚，并同时将黑暗哨兵的恢复进度也上报了。 重复过无数次的事情，顾白熟练的将报告结束。 岚奕替他收尾，平日因为指挥室里还会有不同人的提问，顾白还得花费时间回答但因为今天只需要单纯的报告，所以意外的快速。 “以上，临时基地的搬迁率已经达到70%，预计再两个月就可以结束。” 岚奕对着通讯处举了个军礼，然后要将通讯挂断。 但一直没有发出回音的帝国这才出声打断岚奕的举动。 “顾向导，中央处有问题提问。” 顾白收回原本放在眉际的手，停顿了会才说：“826小队回报，目前极地支援任务已完成，后续的部分在刚刚也提案完了。”他露出一抹笑容，“司令还有什么问题吗？” “黑暗哨兵。” 因为极地收讯不稳而无法显示的立体投影，只有军徽在晃动着，顾白看不清另一边司令的模样。 但顾白从对方的话语里，他就开始感受到生心理上的不适。 黑暗哨兵，光是提到这个名词顾白就知道对方话语里所隐含的意思是什么。 “暂时没有暴走的迹象，能力的话都在报告中。” “你和他完全结合了吗？” “目前只有精神连结。” 中央处的声音因为带着电子走调的频率显得断断续续，但顾白还是听见了对方下一句说的话。 “请尽快进行结合，我们承受不起黑暗哨兵的空窗期。”中央司令的语气就像是公事公办的机器，“如果你们做不到结合的部分，也请将黑暗哨兵归还，然后和其他哨兵进行结合。” “你已经延迟很久匹配了，官方那边一直挡军方这里干涉，但你终究是帝国的军人——请勿忘记你的本职。” 他垂下了眸，即便情感上已经不怎么愉快了，但顾白的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 被直白的探听这种事情，顾白从身心感受到一种反感。 最一开始的确是帝国在公开的匹配上，让顾白有可以选择的权利，这是属于哨向的公民权，顾白也把握着他可以自由选择哨兵的机会，每一年都递上匹配单。 但这个帝国的哨向制度，不是军方的。 帝国军方无时无刻都希望顾白快点和帝国方的哨兵匹配，然后将人永远禁锢在帝国之下。 ——像是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顾白的心情瞬间坏透了，他愿意为帝国做出很多牺牲，那是因为他想要；但每当军方施压时，他就会觉得也许他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无私。 “当然，我会尽快将这个排程安排的。” 听见顾白的回答，中央才终于放过这个话题，就像是极地的污染源对他们来说不算一回事，临时基地的迁移也没什么，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是首席向导和黑暗哨兵之间的结合。 他们急需要这种可以昭告整个大陆的武力。 “很好，希望下次报告的是我们想听到的。” 短暂的报告结束，岚奕看了一眼顾白的侧颜，首席向导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张几乎要烙入他们记忆中的温和模样。 中央的通讯发出最后的声音：“这次报告就到这里，散了吧。” “‘为了帝国光辉致敬。” 过了会顾白才从报告的视窗上收回目光，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方才抚摸自己哨兵尾巴的触感像是还在上头。 小@颜 顾白轻声的说着，“为了帝国光辉致敬。” 语气有着一点嘲弄，他只是有点失落、然后带着一点难得的厌世。 岚奕走过来沉默了会，他将手里看完的报告举起示意。 “这些我处理就好了，你就先去休息吧。” 那是一种笨拙的关心，顾白闻言倒是真的露出真实的笑意。 “嗯，谢谢。” 他接受对方的好意，然后走出这个让人不舒服的环境，在推开门的瞬间一抹白色的影子便往他身上冲过来。 是他偷跑出来的精神体。 紧接着的是露出慌张神情、想要阻止雪貂扑向他的黑暗哨兵。 第26章 被遗忘的执拗(六) “呜哇——！” 顾白被雪貂一把扒上了脸，顿时没有站稳的身体直接向后倒，雪貂慌乱的还想要往上爬但只让顾白更狼狈。 手想要扶住门槛，但好死不好就这样挥空了。 “？” 顾白紧绷起身体，等待后脑勺着地的疼痛。 ——？ 但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出现，顾白的腰被一只手揽住，睁开眼看见的是罗恩已经扶着，另一只手抓着晃着爪子的雪貂，难得的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微妙的无奈。 还在指挥室的岚奕有些茫然的看着在门用着别扭姿势的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岚奕一根经的继续说着，“这是你的哨兵吗？感情真好。” 顾白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过于暧昧，他咳了声将罗恩推开，然后试着让自己的表情正常。 “没事，我们先走了。” 连忙拉着开始瞪着岚奕的罗恩，罗恩对他身边的哨兵基本上都充满着敌意，罗恩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还是跟着顾白乖乖地离开。 雪貂像恹了一样被罗恩抓着，顾白眼神扫过它的时候它还抖了下。 他们向前走了一段路后，顾白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哈、刚刚太搞笑了吧。”顾白把雪貂抱到自己的怀里顺毛，“是在外面打架吗？你欺负罗恩了对不对？” 原本还沈浸在让人不愉快的报告会议里，但现在方才那些不开心仿佛只是一场梦一样。 罗恩摇摇头说：“没有，它很乖。” 雪貂附和着罗恩的话嗷了声，仿佛它真的是只善良的小动物一样。 但顾白没有相信他们的话，他用手指弹了下它的额头，雪貂呜呜了几声按着自己的头。 “小捣蛋鬼，玩够了就回去吧。” 雪貂看起来委屈的要命，它嘤嘤呜呜的闹着但还是缓缓地消失在顾白的怀里。 “你怎么就让它无法无天了？”顾白对着罗恩笑说，“它可不是那种越宠越乖的小朋友。” 罗恩朝着顾白靠近一点，“我舍不得。” 低沉的嗓子在耳边，弄得连心都痒痒的。顾白耳根微微红了点，他稍微侧开了一点，眼睛难得的没有和罗恩对视。 “嗯。” 两人一起走回了宿舍的地方，顾白原本想让罗恩去自己的房间但对方直接正大光明的跟着他进了房间，还直接坐在床边期待的看着顾白。 “你想做什么啊？”顾白用一种逗小动物的软绵嗓子说着，他揉了揉罗恩的头发，“现在小捣蛋鬼回去了，变成大狐狸来捣乱了？” 大狐狸好脾气的任由顾白玩闹，在顾白的笑声里不满地反驳说道：“想要和你在一起，这样很坏？” “一点点，但我觉得你可以更坏一点。” 罗恩的绿眸都是顾白的身影，他知道顾白在走出指挥室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但现在他的脸上几乎都看不见任何的阴霾。 “今天报告不顺利？”于是决定要坏一点的大狐狸，大胆的伸出手抱住顾白的腰，“你刚刚不高兴。” 顾白也不反抗，他顺着对方的动作把玩着狐耳，“中央军方一直都是那样不是吗，也没有什么。” “之后都不要去报告了。”罗恩甩了下尾巴，“黑暗哨兵从来都不报告的。” 顾白闻言取笑着说：“那是因为有别人帮你报告。” “那以后换我帮你报告？我其实也能做这些事情的，你可以放心。”罗恩想了想说，“你不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怎么那么会说话，你是专门来讨人欢喜的黑暗哨兵？” 罗恩眼角微弯，一个很轻很浅的笑意流淌出来。 他与顾白对视着，轻声说道：“只对你。” 很真实、带着发自于内心的愉快。 被哨兵哄得真的放松下来的顾白又玩了几下自己的哨兵后才松开手。 “再不休息的话，等下你们就要被集合了。”顾白用下巴朝浴室的方向指了指，示意罗恩去洗澡。 罗恩望过去盯了一瞬接着就开始耍赖摇头拒绝，他紧紧得把他的向导圈再自己的双手中。 “你以前都这样的吗？” “以前才没有这个机会。”罗恩把头埋在对方的衣服上，闷闷地说：“都在战斗，而且回来就累倒了。” “那你也会对你的向导这样撒娇吗？”顾白顺着罗恩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的将被自己玩乱的地方弄顺，“贴在他身上，不让他离开？” “我没有没有这样做过。”罗恩闻言把顾白抱得更紧：“你讨厌这样吗？” “不会哦，只是有点好奇而已。”顾白手指摩挲着罗恩的发梢，他沉默了下才略带了点试探的语气问道，“虽然看过资料了，但还是想问问你你曾经匹配过很多个向导吗？” “没有，我没有。”罗恩回答得很快，然后语气又缓和下来，“我的向导一直都只有你。” 顾白哦了一声，过了几秒后他才用着轻松的语气问道。 “所以我们真的认识对吧？”顾白想了想补充说，“不是现在，是十年前的时候。” 在几天前扎营的时候罗恩没有回答顾白的问话，那一句他们是否曾经认识，他用很笨拙的方式逃避掉了——把头撇开不和顾白对视，然后垂下耳朵、僵硬着身体不发一语。 那副模样就算想要继续追问也不忍心，所以顾白就把这个话题带过了。 罗恩在前几天还有些战战兢兢，见顾白没有提起便逐渐放下了心，又和往常一样缠在他的向导身边。 谁知道对方就是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又把这个话题拉了回来。 罗恩握着顾白的手，因为对方话语上的偷袭不安地微微缩紧。 第27章 被遗忘的执拗(七) “唔、嗯”罗恩的声音含糊着，无意义的音节似乎是在拉长他思考的时间，“我” 顾白看着眼前的大狐狸耳朵因为紧张垂落，不是故意的模样，是真实显露心情的姿态。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 顾白打断了罗恩的思维，然后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那是一个意外带着孩子气的举动：“但我不喜欢被敷衍，你懂我的意思吗？明确的和我说‘不要’、‘不想说’、之类的，我就不用继续逼问你了。” “你也可以说‘你这样我就会讨厌你了哦’这样的话啊。”顾白笑的十分坏心眼，“我会很伤心很难过，然后拉着你说不要讨厌我。” “？” 闻言居然可耻的有些心动的罗恩，随即回过神：“我才、不会那样说！” “啊是哦” 顾白垃长了音，逗小狗似的说：“那还真是可惜。” 罗恩瞪大了眼睛，狐耳因为说不过顾白愤怒的竖立着，他生气的咬了下自己的唇然后在迎上顾白揶揄的眼神时内心的不甘心又更上一层。 只见这个脑羞的哨兵一把将他的向导拉过来，两人一起跌在床上，军床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咿呀声响。 顾白没想到罗恩突然这样，被压在床上时还有些茫然。 后脑被护的好好的，顾白原本穿戴整齐的军装被弄得更加凌乱。 下一秒，唇上落下了一个温热的吻。 只是唇和唇之间的碰撞，像小孩一样的嬉闹，罗恩见顾白在被亲上的时候只是愣了下，就像是被自己的宠物偷袭、眼里又染上了笑意。 他才不是什么宠物——罗恩在内心低吼着，接着张开嘴轻咬了一口顾白的嘴角。 一点都不疼，顾白只是对又逼近他的那张脸弄得心跳微微加速。 感觉到顾白没有要反抗的意思，罗恩又咬了下示意不准动，然后收回犬齿舔舐起顾白的唇瓣。 顾白想要说话但在他开口的瞬间，罗恩的唇舌便攻入了深处。 “唔、罗” 顾白的呼吸终于开始错乱了起来，他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罗恩牵制在上方，银白的发落在枕头上。 平日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染上了粉，顾白明显不擅长应付罗恩的吻，他笨拙的想要呼吸但在喘没几口的时候又被吻回去。 罗恩的动作有些急促，两人的精神连结都因为这个亲吻不稳起来，顾白可以感受到罗恩的激动。 直到他几乎整个人都软在床上，罗恩才松开对顾白的禁锢，唇和唇分开时还牵扯了一条银丝断开在空气当中。 顾白只觉得自己的感官全都是罗恩的气味，一时半刻回不了神。 在做完坏事后带着一点点后怕和委屈，他看着顾白湿漉漉微微失神的眼睛，用着还带着沙哑的嗓子说道。 “你喜欢吗？” 狐狸用脸颊蹭了几下，顾白抿了抿唇，他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肿。 “怎、怎么就突然亲上来了。” 顾白难得的说话带了一点结巴，他垂着眸有些不敢和罗恩对上视线。 罗恩趴在顾白的胸口，看着顾白脸上只有淡淡的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样子便放了点心。 方才被对方戏弄的不甘心这才稍微平衡一点。 “哼。” 感觉到顾白在顺着自己尾巴的毛，罗恩用鼻子呼出了一口气。 罗恩没有把整个身体全部压在顾白的身上，撒娇似的玩了下对方军服上的扣子。 明明被亲得衣服和人都一塌糊涂的，现在还要让对方赖在自己身边，顾白后知后觉得感觉他好像有点小亏。 但在这个念头刚起时顾白又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狐耳吸引走，狐狸毛的触感真的是太好了。 罗恩手不老实的解开顾白的领口，接着他发现那有条线，手指一弯勾出了一个项链。 ——一个老旧的军牌。 他眯了眯眼，莫名觉得这东西蛮眼熟的，但又有点不记得这是什么。 罗恩问了句：“这个是？” “啊，小时候就戴在身上的东西。”顾白接过罗恩手上的军牌，“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不过已经习惯把它戴在身边。” “哦” 滴滴—— 无线电突然响了两下，那是罗恩的，哨兵休息时间结束了。 看起来是属于哨兵的单方面集合，顾白有收到这个消息但他不需要一同过去，大概是临时基地要分配些什么任务给支援的哨兵们。 “要集合了，快去吧。”顾白揉了揉罗恩的头。 罗恩不怎么开心的嘟囔着：“怎么每次你好像都很主动地想要把我送走？” “唉？没有的。”顾白捧起罗恩的脸。 “你有——！” 看着开始微微闹起脾气的罗恩，顾白只觉得有点好笑，他想了想便抬起上半身主动亲了口罗恩的额头。 “！” 罗恩的狐耳都竖起来，漂亮的绿眸瞳孔因为惊讶放大。 只见顾白笑的像是被融化的雪，没有任何防备，在罗恩发愣的时候又亲了下他的唇。 “如果你喜欢亲的话，等你集合完再让你亲。” 纯白的向导要害处暴露在哨兵的眼前，一副任由对方玩弄都无所谓的样子。 顾白到底知道不知道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是一种纯粹的诱惑？ 罗恩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埋在顾白的肩颈边，然后用力的蹭了几下。 “你真的变坏了。” “？” 在软磨硬泡几下后罗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顾白看着罗恩的身影在走廊深处消失才缓缓地收起脸上的笑容。 把罗恩哄去集合后，顾白坐在床上放空了一阵子。 临时基地的暖气有着霉味，老旧的被辱摸起来粗糙得不行，行军后的疲倦缓缓地涌了上来。 但顾白只在床上待了会，瓮金色的眸子流淌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将领口的军牌又拿出来——其实在很早以前，他曾经试着调查过这个东西。 军牌标示著名字的那一面已经有些模糊，只剩下军号还能用手指摸出来。 顾白的向导室友红重锦除了是排名第二的顶尖向导之外，他的搜查能力也是顶尖的，顾白还记得那个时候红重锦传来的讯息里全都是尖叫——因为他找不到关于这个军牌上任何的资料。 就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痕迹，因为太干净反而引起了注意。 这个军牌顾白挂在身上很久了，久到连顾白自己都忘了怎么会在他自己身上。 他从房间走出来，身上的军装已经换上了另一套，他将自己打理干净、随意的捞了几下把垂落在眼前的发丝，临时基地的人员很少，顾白从宿舍这走出来都没遇到任何一个人。 他轻松地避开监视器，手指摩挲着军牌，踏着灵巧的脚步走到了临时基地的资料库。 这里是一个极大的基地台，全帝国的总资料都在这里，如果要找的话这处是最佳的选择。 某方面来说，顾白接下这个极地任务也是为了到这里查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重生？ ——为什么十年后，也有个和他长的八成像的顾白？ 第28章 被遗忘的执拗(八) 在重新觉醒成向导之前，顾白原本没有想要追查这件事情，毕竟以前的事情在他眼里也只是单纯的回忆，就像是亲自经历了一场全息的游戏，没有痛苦也没有情感，在里面观赏了‘顾白’的一生。 但他成为了首席向导，只打算让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活下去的想法也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掉了。 隐隐约约的一个模糊念头在驱使着他不要安逸，他要找到找到什么？ 在遇到罗恩之前，顾白摸索了很久，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无论是跟着帝国的决策去做到最大效益化的任务，还是默默观察着在最终战役后十年之间这个世界改变了多少，在这相对安逸的生活里顾白觉得自己还是在焦躁。 与上一世他改变了很多，他发现开始有了某些目标，跟着浅意识的本能他准备了一栋房子、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每一年固定送出哨向的匹配单——他在准备着，准备着他自己都讲不清的东西。 到了后期精神体不再受他的控制，常常会跑出去外面，像是在寻找着某样东西。 那一种焦虑时不时环绕在他的脑海里，但在夜间人静时抬头看向天空的星星时，又会慢慢的平缓下来。 只是时候未到。 顾白对自己说着，然后等待着这个时机。 当他看见罗恩的资料时，内心空缺的那一块突然补上了。 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他。 但这种虚无的直觉，顾白认为他还是需要进行确认。 在任务中那晚他梦见了他从未见过的记忆片段，虽然不是故意的询问罗恩，那个当下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也许罗恩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对方看起来并不想要他想起来。 罗恩也许没有注意到，但在他问话时，他的表情一瞬间就僵硬难看了起来。 就像是害怕、恐惧和浓厚的不安。 “罗恩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顾白不知道十年前他和罗恩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黑暗哨兵在他身边时总有一种不安全感，占有欲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他需要知道这个事实。 其实在那日扎营之后，只要当他睡在罗恩身边他就会陆陆续续梦到一些片段，零散的、不按照顺序但真实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他看见了罗恩在战场上的模样、私底下难相处的样子，还有对方一脸嫌恶可是依旧会让他进行精神连结的场景。 他们曾经是匹配的哨向，明显是已经建立过结合的一对。 每一次睁眼看见罗恩，顾白都会有点恍惚。 这个罗恩和梦中的罗恩，是那么的相似，可又明显的不同。 顾白在踏入临时基地之前，就告诉自己他不能就这样算了，虽然最快的方式就是问罗恩但对方明显对这件事情很反感。 罗恩始终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即便最初顾白还记得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罗恩因为激动把他推倒在地板上，沙哑着声音问他：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那个时候顾白还不知道罗恩说的是什么，直到现在当他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回来，他才懂当时罗恩的问话。 他就像是错过一次开锁的机会，从那之后他没有听过罗恩再说过类似的话，只有很偶尔他会不经意露出那种怀念的神情。 于是顾白试了最后一次，想要从罗恩的口中听见他遗忘的事情，但对方依旧没有要说的意思，他确定罗恩不会松开口所以采取了最初的手段。 ——资料室。 帝国早期对抗污染源的资料几乎八成都集中在这里，也因为资料过于庞大搬迁到新基地需要时间，所以临时基地才会一直延迟关闭的时间。 里面除了纸本的资料之外还有这里历年的资讯，顾白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仅属于首席向导的通行证，其实这个东西并没有那么万用，只是他和红重锦在上面动了一点小手段。于是他轻松地就打开了门。 顾白走到台前打开搜寻的界面，手指在键盘上悬空了几秒，顾白垂眸沉默了会才输入罗恩的军号代码。 这次出任务时罗恩的军牌是新发的，新制的代码。 资料库跳出来的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几乎都是近期的，最新的资料还是罗恩成功匹配了新向导这件事。十年前的事迹只用短短几行带过，唯一特别标注的部分就是这个黑暗哨兵曾经进行过安抚舱的实验，有着极大的危险性。 完全看不出来罗恩是被写入教科书中的黑暗哨兵。 在最终战役结束之后，作为最大战力的黑暗哨兵被赋予‘帝国的星辉荣光’的称号，但在这之后他便没有继续活动。 除了教科书在最终战役稍微带过的一行字以及黑暗哨兵本身参与过安抚舱实验并成功之外，众人只知道有这个黑暗哨兵的存在，但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在这十年间做了些什么。 但因为帝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黑暗哨兵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也只有这名，所以当顾白一说起他和黑暗哨兵匹配成功，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这号人物。 很像只是存活在历史当中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有时候顾白也会这么想，但罗恩给他的感觉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真实的人，所以他在和他相处上几乎没有隔阂。 顾白感受到了愉快，还有想和这个人更亲近的冲动，所以他努力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好。 可当这些梦境出现，他们必定是不能和他以前所想的计划继续。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那就由我找出。” 哔哔—— 页面突然乱码了一瞬，系统显示出禁止查勘的画面无法动弹。 顾白皱起眉头，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别的代码想要继续深入罗恩的资料，但萤幕还是显示不出任何资料，甚至直接崩毁只剩下损毁无法查看的文字。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得到答案，但顾白还是忍不住失落了下。 “是猜错了吗” 顾白在资料室内喃喃自语，原本在罗恩说他自己在这边待过好一阵子时他就有一定的把握，如果查不出他至少可以知道临时基地在十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但看起来资料都有被处理过，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查到的。 资料库当机了好一阵子，顾白靠在台面上缓缓地叹了口气。 “？” 他把玩着手里的军牌，上头的代码其实他在梦里曾经看过。 顾白思考了会将原本查询的代码删除，接着把军牌的代码输入进去。 刷啦的一瞬，原本还闪烁着资料损毁的页面突然重新亮了起来，画面是最初顾白查询个人资料的页面，那上同样是罗恩的资料，只是大头的部分不是顾白熟悉的那张有着狐耳的照片，是穿着十年前哨兵的旧式制服所拍的照片。 画面显示出来的资料也和他刚刚看见的简陋资料不同，密密麻麻的条列出罗恩的一切，这也和顾白最初收到罗恩的匹配内容完全不一样，上头除了黑暗哨兵在十年全所有的战绩，还有对方曾经有匹配成功过一个向导。 就像是顾白自己推论出来的结果一样，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匹配向导：顾白’ ‘(已死亡)’ 顾白凝视着这段资料，被发丝遮掩住的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第29章 星辉的偏执(一) “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烟硝味弥漫，枪声和污染源发出的嘶吼混杂在一起，鲜血模糊了视线、体力也因为耗尽而微微虚脱着，握着刀的手指几乎感觉不到知觉，身边全都是散落的尸块——不知道究竟是人的还是污染源的，血淋淋的全都混在一起弄污了底下的雪。 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雾，气温很低，可是怀里的温度却暖呼的要命。 是真的要命了。 因为这股暖意来自于他的向导，从对方的胸口不停冒出的血。 向导的神情恍惚，如果他说得出话的话，一定会小声的碎念着罗恩要是打理干净的话就能有一头漂亮的红发，不要放任那上头的脏污，过长的发尾也不要让它纠结成一团，要自己学着整理自己的仪态。 但他多余的话都组织不出来，涣散的瓮金眼眸里倒映着罗恩的身影。 罗恩在那一小片的金色中，看见了自己愤怒、悲伤最后化为无力的神情，砍杀无数污染源的手从没有抖过，但此时他却颤抖得如同因为恐惧而无法自制的孩童。 罗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前的人明明在他的怀里却要离开他了，他只能任由顾白缓慢、一字一句重复着他口中的句子。 就像这是他唯一的执念，他要罗恩活下去。 罗恩发出了破碎的哽噎，眼眶滚烫但他却连一滴泪水都留不出来，心脏随着即将要失去对方的恐慌疯狂地跳动着，他能做的就是愚蠢的死命按着对方根本止不住血的伤口。 “顾、白” “啊雪” 顾白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他看见罗恩的身上被细雪覆盖了一层，手指稍微动了几下像是想要替对方拂开，但也就那一小点动静而已。 他没有力气了，血液的流失让他觉得好冷，罗恩从他们的精神连结里读到了‘冷’，可是他没有办法让这具不停流失温度的身躯暖和起来，抱得再紧也是无用。 意识到这点的罗恩他的世界发生了旋转，顾白好像又说了点什么但他的听觉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重复性的刮着他的神经、一次次的发出让人崩溃的晕眩，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开始不稳，威压在四周散开。 有污染源的惨叫、也有被波及到的战斗人员发出的怒吼，可罗恩什么都听不见，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黑暗哨兵正在进入失控的边缘，长夜开始吞没他的情绪、精神正在缓慢的死去。 很难得的，罗恩突然闻到了顾白的讯息素。 他的向导在他面前总是表现的拘谨、严肃，他们两人的话题少到只剩下公事能说，但顾白也总能在他需要安抚时给予他想要的。 无论是简单的话语还是略显局促的抚摸，顾白无疑都是一个顶尖的向导，他将他的哨兵照顾得很好，除了两人不对盘的相处氛围之外一切都很好。 顾白的讯息素带着一点月下香的花香，混杂着暖阳晒过棉被的味道，变成一种一闻到就能让人安心的气味。 罗恩曾经很讨厌。 因为顾白不轻易展示给他，只有在需要肉体结合时把他逼到极限的瞬间他才能闻到一点。 但通常那个时候，顾白的身体都会随着过大的快感难受的颤抖着。 也许归根究底哨兵们骨子里天生带着的占有欲，就是一种对于向导的酷刑，当顾白露出他的讯息素时是因为他被他的哨兵逼上了绝境。 罗恩沈醉这个味道，可同时他也知道这并不是正常的关系。 到了后期战事忙碌，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个月下香的气味。 但现在他闻到了，神智从长夜中断开重新回到了现实。 接着他感知到，他和顾白之间的精神连结在缓缓地崩溃着，向导用了他最后一丝力量将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稳固起来，他用命替他建立了一层坚韧的城墙。 “不、不行，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相对于罗恩支离破碎的模样，顾白反而在这个时候咳了几下，接着十分缓慢地弯起了一抹笑。 他的嘴唇上下微弱的开合，用气音组织了最后一句话。 “————。” 在顾白失去生气的那一瞬间，罗恩只觉得他整个人被撕裂。 最终战役，极地边境1943年。 罗恩失去了他的向导，同时被迫断开了精神连结。 罗恩无数次做过这个梦，在最终战役结束之后的冰封十年，他时常沈浸在自己的梦境中。 从一开始的心痛，到最后的麻木。 如果说疯子常常不自知的话，那罗恩大概是疯了又疯。 他的向导自顾自的把濒死的他塞进安抚舱里，自顾自的让他复活去前线，接着再自顾自的死在他的怀里。 罗恩有时候真的不懂顾白在想什么。 明明他们已经完全结合，是帝国体制下匹配度最高的哨向但他们之间的隔阂像是永远不会消除。 留存在他梦境里的，只有最终战役对方不停在他耳边说着的话。 他知道他的精神图景崩毁了，可是因为安抚舱的实验让他无法轻易死去，黑暗哨兵强大的恢复能力和受到实验影响变得难以控制的精神力——当罗恩回过神时，他手上只剩下分不清敌我的鲜血。 于是他选择了长眠。 活着比死还痛苦，那他不如永远都在梦中——毕竟那带着泪水的月下香、笨拙照亮他的暖阳再也不会来到他残破不堪的世界。 脖颈的要害处被某个东西死死的压制着，呼吸开始不顺畅，睡梦中的黑暗哨兵血液里的战斗本能被激起——一种强烈的危险感让他从梦里挣扎醒来。 缓慢地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小刀握着、蓄势待发准备抽出，下一秒眼睛一睁，只见一片白毛、以及一团白球遮盖住了他大半的视线。 “” 定眼一看，是雪貂睡在他的脖子上。 ------------------------------ 更晚了、更晚了抱歉~~~（缓缓跪下） 第30章 星辉的偏执(二) 手中本能拔出的小刀默默收起，罗恩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松懈下来。 下意识转头看另一边，这个差点杀死黑暗哨兵精神体本人的顾白睡得很甜，感觉罗恩动了还无意识的蹭了两下，含糊地说：“再睡一下。” 看到那么放松，即使是上一世也没看过顾白这个样子。 罗恩缓缓地将自己的头朝顾白的方向近一点，刚刚他差点被对方乱跑出来的精神体杀死也就算了。 罗恩将那只雪貂，轻轻的换个位置，他的半身也被顾白侧抱禁锢着不能动。 他正躺着，眼睛对着天花板眨了眨。 临时基地的宿舍看不见外头的光景，位在地底能够辨认白天黑夜的方式有床头上的小灯——白天时会是白灯，邻近夜晚的时候则会慢慢转变成黄灯。同时还有每个房间发配在室内的小钟。 一旁的钟面显示着：清晨五点。 罗恩的五感还有点朦胧，有一种还没从梦中醒来的恍惚感——但他的梦从来没有这种平静的画面。 没有紧急会议的召集声响，也不需要穿着战斗服睡下，现在身上是一身松软的睡衣和温暖的床铺，虽说之前在顾白家复健也有同样的待遇，但罗恩在出任务之后并不觉得他会有机会再躺到床。 原本他是想要守在顾白的床边，但当他回过神时就已经被拉上床了。 顾白不知道下午去了哪里，罗恩回到房间时他已经洗好澡待在床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难得的没有一直摆弄着报告书。 这个场景太难见到了，以至于罗恩还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回来了？先洗个澡然后休息吧。” 罗恩踌躇了一下，“你没有、没有需要再检查的资料吗？” “有啊，在那边。”顾白指着床柜上的厚重资料，“不过已经是该休息的时间了。” “唉、休息？” 罗恩甚至还不相信的问了句，然而只见顾白闻言笑了起来。 “虽然我也想要一直继续做任务不过有时候适时放松也不错吧？”顾白摇了摇手中的书，“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这样，突然想要去做一些以前没做的事情。” “但你好像很惊讶”说完他自己有些腼腆的垂下眸，“所以我这样真的很奇怪吗？” 怎么可能奇怪，简直就是太好了—— 罗恩突然没有办法将现在的顾白和他记忆中的人对上，但熟悉的精神力又能打消他的不确定，以至于当这只大狐狸恍神的去洗了澡、被吹干了毛、接着被他的向导一把拉到床上时他都还没回过神。 顾白喜欢手感极佳的尾巴，所以他主动将自己塞进罗恩的怀里，然后拉过对方的尾巴绕在自己的腰际。 他们之间的距离过近，带着一种稍早两人接吻时的旖旎感，但当罗恩和顾白的眼睛对上时这种暧昧的氛围又消失了。 因为顾白是真的在期待和他一起睡。 莫名的像个孩子，可可爱爱的让人心都软了，罗恩不确定的将手放在顾白的脸颊上。 “怎么了？还不累吗？” 昏暗的灯光下黑暗哨兵的视力依旧良好，他能看清楚对方眼睫上的睫毛，也知道当他捂着这对眼睛时被睫毛刷过掌心的细微搔痒感。 “我只是没想到。”罗恩艰难的试着组织语言，“感觉你在任务中，是不会这样的。” “你不是说要我顾好自己吗？”顾白贴着罗恩的掌心轻笑着说，“现在我在学习啊，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要教教我。” “可是我好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罗恩带着心虚的回话，“哨兵不擅长照顾人，黑暗哨兵只会战斗。” “是吗？”顾白偷偷笑了声，“但我觉得你把我保护的很好。” “只有在战场上。” 顾白一副‘原来这个人也知道啊’的揶揄表情，罗恩见状微微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可下一秒对上顾白带笑的表情又无可奈何——因为讲一句公道话，他是真的不擅长照顾人。 上一世每次想要关心他的向导、或是帮对方做点什么，他总是会搞砸那一切。顾白在他面前也很少放松过，罗恩甚至一度觉得也许他就是顾白最大的压力来源。 但此时在他面前的顾白，却开始推翻他的想法。 “其实你照顾我也很好。”顾白的脸庞有着一层淡淡的鹅黄灯光，“在雪地里，你会替我遮挡风雪。” “晚上也会守夜到天亮，怕我起床会冷还会提早准备热饮。” “战斗的时候也都会配合，任务配置也总是最听指挥。” 顾白的声音开始渐渐带了困意，“所以如果你照顾我的话，我不会不喜欢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因为你是温柔的人啊” 罗恩感受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然后将对方整个人都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那是一个旁人看了都会觉得窒息的怀抱，但顾白只是稍微动了下、将自己的姿势弄得更舒服，接着很快就熟睡了。 罗恩见状抿了下唇，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黑暗哨兵的表情有点犹豫，可最后他又收回了眼底的情绪。 “晚安，顾白。” 回忆完昨晚的对话，罗恩总觉得顾白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但他又讲不出一个所以然，唯一能让他稍微安心的是至少这个转变暂时看起来是好的。 毕竟在上一世，顾白就不会这样。对他来说任务就是一切，不管怎么念他、说他甚至是亲手阻止，对方也从未听进去过。 他会礼貌性的表示他了解他的意思，但他不会遵守。 比哨兵还要固执的去做，然后伤痕累累的达到目的，每一次每一次，无数次的重复直到他再也动不了。 顾白变了。 有一点不习惯，可是也不会不好。 罗恩就这样自己在脑海中对话，不知不觉在床上充当抱枕待了两个小时。 ——早上七点。 顾白在一片温暖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朝身边的暖源看过去。 罕见的发现不需要太多休息也能维持精神的黑暗哨兵，眼下居然有疲惫的痕迹。 第31章 星辉的偏执(三) “怎么了，你没睡好吗？”顾白揉了揉眼睛，他抬起手摸了摸罗恩的头，“啊、难道是我打呼了？” 陷在棉被里的向导衣领微微敞开，看起来根本还没完全醒来，罗恩的视线不自觉得往下看了好几眼对方露出的肌肤，要不是还有一只雪貂睡在他们中间，罗恩估计手都想摸上去了。 “”罗恩支支吾吾了一下，接着耳根缓缓地红了，“没事。” “嗯？” 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模样的顾白又露出一个软笑，他倾身动了下，有些不熟练的在罗恩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早安。”顾白的唇带着温热。 罗恩瞪大了眼、耳根全红，他呆愣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在临时基地的日子很平淡简单，平日的任务就是帮基地添补几下需要维修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只会待上一周。 此时哨兵们正在进行基础的例行操练，临时基地需要支援的维修任务他们花了一个上午就都完成了，剩下的时间被安排到基地的训练场练手。 罗恩对于这种安逸情况下的日常任务，其实做的有点不耐烦，十年前他的生活被战事占据了大半，十年后则是被训练，这些操演的程序他做起来实在过于轻而易举——毕竟他本身就是亲自经历过大大小小战争的黑暗哨兵。 再加上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虽然一早有自己向导的亲昵福利，但一想到剩下的时间他都得在这里消耗，，可是他又不能违反一早被顾白哄得昏头、傻愣愣答应会好好完成例行公事的约定，因为在他点头之后顾白又主动亲了他的脸颊一口，明明做这些事情他本人其实也有点羞耻，但顾白还是很努力的在和他拉近距离——于是化悲愤为力量的黑暗哨兵，直接把他的不满全都发泄在训练上。 “等下、不要冲那么前面！”同队的哨兵喊了一声，但罗恩根本没有理睬，穿着黑色军装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众人面前。 帝国二十年未出黑暗哨兵，让他们对于黑暗哨兵的了解只有在教科书当中，而实质面对这种压倒性力量的状况，就连哨兵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这是一个处在压力室的攻击力训练，照理说他们在身负高压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出这么灵敏的动作，但只见罗恩轻松的弯下腰、从腰际间抽出枪，接着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击杀面前的模拟污染源。 黑暗哨兵的威压微微弥漫在空气当中，处于同一个压力室的哨兵们多少感到了一点不适应，但大部分人的训练都还没完成，没人敢前去和罗恩说叫他收敛自己的精神力——除了临时基地的负责人。 前来巡视的岚奕敲了敲压力室的玻璃，近乎没有声响的举动但还是让五感灵敏的黑暗哨兵注意到了。刚好站在窗边休息的罗恩只给了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岚奕也不在乎罗恩的反应，他见罗恩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后便直接侧开身，让原本待在他身后、正记录着哨兵们训练状况的顾白抬起头，接着原本还在沈浸在工作中表情略带茫然的向导，在和罗恩对上视线后便瞬间漾起了笑容，朝他的哨兵挥挥手。 将顾白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的罗恩只觉得——他的向导真的是快要了他的命。 没有看见罗恩一副想要突破玻璃冲到他身边的模样，顾白和罗恩打完招呼后也顺便让他身后见习的向导和罗恩见面，只见那个腼腆的小向导被推出来时有些无措的犹豫两下，接着在顾白的鼓励下才对罗恩举起一个军礼。拘谨的样子惹得顾白调笑了几句，接着只见小向导红了脸颊呐呐的说了几句话、而顾白则是笑开了。 隔着强化玻璃听不清另一头的人在说些什么，罗恩只淡淡撇过那个小向导，接着那对兽眸便移回顾白身上。 和一早起床时乱糟糟的模样完全不同，顾白恢复了平日里的整洁，柔软的发丝也都被他梳理好。 唯一相同的是对方迎上他的脸时，那抹略带着宠溺意味的笑。 原本在压力室里杀气腾腾的黑暗哨兵，瞬间变成了不自觉摇晃尾巴的家宠，虽然他没有直接扔下训练直接往顾白这里过来，但站在窗边试图和自己的向导更近的模样也悄悄地落入其他哨兵眼里。 “我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吗？”一名年轻的哨兵悄声的对着身边的队友问着，“你不是之前有和黑暗哨兵接触过？第一天扎营的时候我还看到你给他带了杯热饮。” 晏泽呸呸了两声，同样小声地在对方的耳边说着：“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命都要去掉半条了，我还年轻，真的别去惹他了。” “真可怕，但说真的兽耳和尾巴蛮搞笑的。”队友用手指比了比顾白身边的小向导，“那个是你同学对吧？同期破格升上来的见习生。” “有种你就去当他的面前这样说。”晏泽翻了个白眼，“对，他是我同期的向导他叫范依安，但我们不算谈得来。” “喔，你跟他不熟啊。”队友露出了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虽然未成年但认识一下还是可以的吧，他看起来好害羞啊，呜哇还会脸红真可爱。” “喂，小心我告发你。” “没办法，顾向导我们是不可能了。”队友耸了耸肩，“谁知道一个冷冻十年的黑暗哨兵就这样把我们的高岭之花拐走了，别跟我说这一路你没看腻他们贴在一起的场景，啊那画面一回想起来我就要疯了。” “怎么感觉你根本不怕罗恩。” “嘛，扣掉他被冰的时间，我在有意识生活下的年龄还是比他长喔。”队友嗯哼了声，“顾向导好像还没和黑暗哨兵完全结合，也许哪天还可以去蹭一次精神疏导呢。” “哦。”晏泽又悄悄地翻了白眼，“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这份乐观，等你真的蹭到疏导来跟我分享感想。” 想要离开他身边根本不懂现在仿佛吉祥物的黑暗哨兵发起疯来有多恐怖，但当他刚转身就不小心和远方罗恩的眼睛对上。 ‘——你、们、找、死？’ 黑暗哨兵的精神威压虽然没有直面冲向他，但回忆里的种种梦魇突然涌上来，晏泽觉得再往前一步就会死在这里。 于是年轻的哨兵又转了个方向，重新回到方才队友的身边。 他将手搭上队友的肩膀，带着灿烂的笑容说：“话说你今天单打练习还没做吧？别和冷冰冰的机器打了，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唉？这么好？”队友心大的哈哈笑了两声，“我可不会因为你还未成年就放水喔。” “尽管来！就让我们用血和汗感动这个世界吧！” “说些什么啊，你今天换画风要成为搞笑担当？”队友非常热血的拍了拍胸脯，“不过既然你这么有气势那就尽全力攻过来！” 当晏泽带着悲愤心情一拳挥向脸上还带着骄傲笑容的队友时，他只想着在这个任务结束后他绝对不要再遇到黑暗哨兵。 第32章 星辉的偏执(四) 范依安是第一次和那么多哨兵们待在一起。 帝国的向导稀缺，在进行任务发配之前他们除了哨向之间的定时演练，很少如此长时间的待在哨兵群当中。 在极地当中行军时，和哨兵之间的关系很快就搭上，大部分的哨兵都对他很友善，虽然脸上的表情在砍杀污染源的时候真的是恐怖的要命。 但他很庆幸，可以跟着首席向导出首次任务——同时还见到了原本只存在于教科书上的黑暗哨兵。 “好了，你今天的训练结束了。”顾白拍了拍范依安的肩，“辛苦了，明后天要开始帮基地里面的哨兵进行临时疏导，晚上好好休息。” 腼腆的小向导点点头，“前辈也辛苦了。” 范依安走的时候又看了眼待在窗边的黑暗哨兵，对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从眼神就能知道他有多在意顾白。 与此相比他和他的哨兵范依安垂下眸慢慢地走出训练室，当他想起每次他和晏泽对话时的尴尬，就觉得还是算了。 不是每个匹配度极高的哨兵和向导之间，关系都能如此紧密的。 送走了范依安，顾白对着明显想要提早结束训练的罗恩安抚的笑了笑。 “岚奕你也就到这边吧。”顾白转过身对着好友说着，“剩下的等明天再继续就好。” “嗯。” 寡言少语的哨兵十分干脆的就照着顾白所说的结束了任务，他们今天查视了一圈临时基地，开始关闭部分不需要再使用的区域。 “这里撤离也不用多久了呢。”顾白翻看着手中的纸张，“虽说不用多久但防护装置也收回太快了。” “预料之内。” “军方上层最近不怎么平稳，总之你远离那边也好，红重锦会帮你打理烂摊子的。”顾白想了想，“毕竟当初你执意要和与自己匹配度最低的向导在一起，帝国也被你们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结果算是各退一步让你们正式匹配，但你也因此受到惩处被扔在极地好一阵子了。” “抱歉。”岚奕顿了顿，“红很辛苦吧。” “说什么呢，他是你的向导——就算撇除这层关系，也是你的恋人。”顾白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比你想像的还要来得强，多给他一点自信吧。” 岚奕闻言垂眸，过了会才淡淡的笑了下。 “总之都快结束了。”顾白瓮金的眸子弯起，“等这里完全关闭，你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希望如此。”岚奕摆摆手，接着离开了这里。 顿时训练室的休息区只剩下顾白一人，他收回目送岚奕的视线，然后转过身看向另一边仍在训练的哨兵们。 “？！”罗恩正贴在窗边，死死地盯着他。 那个画面实在是有点搞笑，要不是那面强化玻璃已经出现裂痕顾白估计真的会大声的笑出来，罗恩吃醋占有欲不是头一天知道，但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可爱的要命。 ‘你要出来了吗？’顾白用口型对着罗恩无声说道。 ——！ 罗恩见状立刻竖起狐耳点点头，但哨兵在未完成训练的状况下是被禁止离开压力室的，于是原本待在窗边的黑暗哨兵二话不说敏锐的转过身，他单手将还竖立在远方的目标物给击落，接着在普通哨兵都难以自由行动的压力空间下，轻松的在几分钟内将自己的训练完成，一滴汗都没流就从压力室出来走到顾白面前。 狐狸尾巴轻甩，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虽然没有流汗但训练多少仍是沾黏上了些许灰尘，所以没有立刻贴上顾白，而是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过顾白没有特别在意，他替罗恩整理了下衣领然后主动的牵起对方的手，笑着将他向前拉。 “累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临时基地虽然士兵少了很多，但饭堂依旧有大厨在准备食物，虽然不是什么佳肴但在冰冷的极地里还能吃到温热的食物已经很不错了。 顾白领了一份简单的炖菜和浓汤，而一旁哨兵的餐盘上则全都是肉——果然狐狸还是喜欢吃肉啊，顾白悄悄地观察了一下。 工作整天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两人坐在饭堂不显眼的角落。 罗恩把自己盘子里的肉放几块到顾白的盘子里，一边问着：“文书工作都做完了吗？” “啊、差不多了，只不过刚好在这些资料里看到了不太好的消息。” 顾白好笑的任由罗恩给他加菜，他斯条漫里的将面包拿在手上，慢慢地撕下一口吃着。 罗恩数着顾白撕面包的速度，接着在下一瞬叼走了口顾白手里的面包，正大光明的做着坏事。 顾白也不恼，他又继续撕着面包。罗恩撑着自己的下巴过了会才继续说道：“要打起来了？” “大概就是那样。” “不意外，当年只是因为战事延迟，后来是因为你的调解暂缓了，但现在你刚好不在中央他们当然要趁这个时候搞事。”罗恩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反正就是一群没有脑袋的混帐，他们也只会叫我们去打仗，除了嘴巴特别厉害之外也就那样了。” “帝国强者至上的政策虽然不是最正确的，但相较于联盟那种把边界安全、污染源问题全都扔过来没有想要花力气解决的方式” “没什么堪比性。” “硬要讲的话其实两边都糟透了可我们毕竟还在帝国。” 顾白微微叹了口气，想试着帮自己效力的国家多说几句话，但他刚张口罗恩就把火腿片塞到他的嘴里。 罗恩的尾巴用力地甩了几下，“没有必要事事都依照着上层。” “唔不行，先照着他们要求的去执行。”顾白艰难的吞下食物，“如果再有更多不确定因素的话，不知道这些事还会发展到多差的地步。” “不喜欢的任务就别做。” “这样不可以的，我还是属于帝国的首席向导。” “不然我带你走，去他们全都管不到的地方。” “哈哈、真可爱呀。”顾白真心的笑了起来，“我很开心但现在先不行。” “？” 突然罗恩觉得自己又被顾白的固执笼罩了整个人，虽然顾白变了很多但那种说不听的窒息感让他有些焦躁的摩挲了几下挂在腰际的枪。 “所以如果帝国要求你以任务优先放弃身边的队友，你就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这并不好说，也要看当下的情况。” “在你只有违反命令才能救他们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顾白放下了手里的面包。 罗恩看见这样的顾白也不太开心，因为以前顾白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头一次反抗了上层的命令就扔了性命。 顾白唯一一次和帝国做出不同的决定，就是在帝国决定要放弃他这个黑暗哨兵时，抛下了当时的紧急任务，指挥部队首先抢救濒死的黑暗哨兵。 接着再拖着重伤的身体到前线，不管他的阻挠疯狂地进行支援和攻击，最后透支了倒下。 “罗恩，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这次先忍忍”顾白努力组织话语，“如果真的开战了，我会再想办法的。” 说起正事顾白也有点难表达他的意思，他想让罗恩明白他不是故意要迎合帝国但始终言不由衷，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挫折。 于是两人之间的对话逐渐凝结，顾白看着罗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手想碰碰明显不高兴的哨兵。 “罗” 但罗恩避开了，顾白心尖都凉了一瞬，但下一秒对方就贴上他。 罗恩一手揽着顾白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向导粘着面包屑的脸颊。 “你知道你今天早上，整个人缠着我吗？” 原本还想要和罗恩继续解释的顾白，闻言愣了下。 “什么？” “你抱着我。”罗恩一副沉重的脸色，“死死地抱着我，我很早就醒了但你不让我动。” “唉、什么？”顾白当机了三秒后，炸红了脸，“我们在讲正事你突然说什么？” 罗恩把顾白的脸颊弄红，然后又用指腹揉了揉。 “在跟你说：我是真的很想要把你掳走，去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一直在一起。” 黑暗哨兵蹭了下顾白的鼻尖，那是动物本能的示好。 “但我不是说过吗？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罗恩又重复了一次，“既然你想照着军方的想法去做，那就去。” “但在这些指令之前，我的首要任务是你。” 第33章 星辉的偏执(五) 看着顾白不再像之前一样觉得他说的话只是耳边风，他的向导正因为他的话语而微红着耳根。罗恩这才露出了平日懒洋洋的模样，“所以你不开心吗？如果还不开心那就多摸摸我吧。” 顾白笑出声，罗恩看着顾白脸色终于放松了点有些开心的摇晃了下尾巴，但他还是故意做出没有得到回应失落的神情，拉着长音说着：“还是你已经摸腻了？” “没有，怎么可能。”顾白笑着，“毛绒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摸得到的，有这个机会我当然要再多摸几下。” 罗恩满意顾白说的话，但在他的向导把手放上来之前还是想了想。 “顾白但雪貂平常也可以摸不是吗？” “嗯？没有哦，它平常不太让我碰的。” “这样啊，那尾巴给你。” 顾白说完正想和往常一样撸他的哨兵，但他的精神体突然怒气冲冲地从旁边冒出来，早上它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顾白收回了精神图景里，原本它对于顾白擅自把它扔回去有点不开心，但因为太困了所以就觉得算了。 但它的主人怎么可以污蔑它——明明就是顾白对自己精神体的毛绒绒没兴趣！ 它轻巧的踏上了罗恩的肩膀，活泼的雪貂眨着小小的豆子眼，看起来可爱又讨人喜欢。 然后这可爱的小东西就在罗恩的面前，自己钻入了顾白原本要摸尾巴的掌心，用它一身柔软的皮毛蹭着自己的主人。 ——毛绒绒这里也有呀？ ——虽然我知道你根本不在意，呸。 小眼睛时不时还飘过罗恩的方向，它发出撒娇的气音但在罗恩的面前就是一种嚣张跋扈的挑衅声。 罗恩的脸瞬间阴沈了下，但和他难看脸色相反的是主动地往顾白的方向更近了。 顾白突然被毛绒绒们包围，也没有特别注意到雪貂的表情，他正忙着左手右手摸着暖呼呼的柔软皮毛们。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都撒起娇，噗哈。这样我是要怎么吃饭呐？” 觉得自己宛若在天堂的向导，而他的哨兵则是觉得他被挑战了——这可不是演练，是真实毛绒物之间的修罗场。 罗恩想碰它但雪貂都会溜走躲在顾白的耳朵后。 下一秒又会露出一颗头摆出乖巧的样子，看着罗恩像是在询问他：怎么了吗？ “算了。” 罗恩默默地想着，觉得这家伙还是有点可爱的自己可能真的有病。 没有意识到自己精神体是因为愤怒而出现的顾白，在享受了毛绒天堂之后好好地将自己的食物吃完了，和罗恩斗争好一阵子的雪貂也得到了一小块面包，但精神体是没办法消化食物的，它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所以拿在手上。 临时基地有时候会让人遗忘自己仍身在风雪狂啸的极地中，此时身边温暖而且也吃到了食物，明明昨晚也好好的休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白突然觉得自己困了。 雪貂就像是在反应顾白的困倦，虽然向导脸上还没有什么变化但雪貂先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懒散的把自己的下巴放在面包块上面。 “那可不是抱枕啊。”顾白见状把面包拿起来，然后捧起自己的精神体，弹了下这只顽皮雪貂的小脑袋。 罗恩看着顾白脸上有着不显眼的疲倦，于是他站了起来：“早点回去休息？” 顾白闻言眼里带着温暖的笑意，搭上了罗恩对他伸出的手。 雪貂在顾白的怀里呼呼大睡，好像自从到了临时基地后它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和在外面任务时帮忙侦查时的活跃差异极大。虽然偶尔会冒出来玩耍几下但时间也很短暂，大多时间都会蜷缩在顾白或是罗恩的怀里休息。 “怎么那么累？雪貂也会冬眠吗？”顾白挠了几下雪貂的下巴，想睡觉的小东西哼唧几声弱弱的抗议着，但被弄几下就舒服的又睡回去了。 “可能温度适合睡？” “不知道，但我的精神图景没什么问题，再观察一阵子吧。” 缓步回到了宿舍，罗恩突然意识到这和昨天两人一同回房的场景有些相似，但那时刚从任务回来、他还在想办法耍赖想要待在顾白身边，结果最后入寝时因为一切太顺利反而愣了好一阵子。 馆李昊 扼久漆漆陆饲漆九山扼 在好好休息一晚后的现在他们正各做各的事情，顾白将报告书重新摆放整齐、罗恩则是开始脱掉身上的军服打算先去洗漱——莫名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其实对他们两个人说这种宁静是很少见的，顾白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之后很快就觉醒成向导，进入塔里便一路为了首席的位置不停向前，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 罗恩虽然被冰封了十年，但每一次闭上眼都在做的漫长的梦，每一场梦都吵杂的要命。 所以当两人之间弥漫了这种安静的默契，罗恩就觉得就有点像是十年前他和顾白在战场上时那种又近又远的微妙疏离感，当然现在好很多了，但他就是忍不住乱想。 并不是讨厌当初的顾白，他喜欢每个时期的顾白，但以前的事情总让他无法释怀再加上他的向导也忘了这些事情，所以他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毕竟现在他可以待在顾白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罗恩，你喜欢吃哪种饭后甜点？” 好在顾白语调轻缓的开起了话题，打断了罗恩又开始有点焦躁的情绪。 “怎么了？”罗恩顿了下，“我没有喜欢吃的甜点甜食不喜欢。” “真的？难道这种裹着糖粉的蜂蜜糖你也没兴趣？”顾白眯眼像是要做坏事一样，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啊、糟糕有点融化了，不过还是可以吃的。” 只见向导将自己的哨兵压倒在床上，像是在报复昨天被袭击的事情，他在罗恩惊讶张嘴的时候顺手将东西喂了进去。 “唉？什么、唔？！”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震惊，难道不好吃？”顾白把手里的甜点也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很甜呀，哪里不对吗？” “？” 顾白将自己的脸贴在罗恩的胸膛上，小声的笑道：“这明明就是你喜欢的，为什么吃个糖也要弄得像是我在欺负人？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罗恩不记得他有跟顾白说过他喜欢这种东西，他也没有在帝国的资料中留下纪录——这是在那充满烟硝味的战场上，他自己私藏起来的秘密。 所以顾白是怎么知道他喜欢的呢？ 第34章 星辉的偏执(六) 顾白和上一世相似的举动变多了。 但同时不同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罗恩发现顾白除了知道他私底下喜欢吃的东西，还会带着试探的意味拉着他到处乱晃。 明明对方身上有着繁忙的公务，但总是会空出时间特别来跟他待在一起——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于是黑暗哨兵顺着竿子向上爬，本来就喜欢待在向导身边的大狐狸便越发黏人了。 哨兵们的例行操练结束，罗恩和往常一样直接走到顾白身边。 普通哨兵的训练量对于罗恩来说只是暖身，除了在压力室里挑战十分钟解决模拟的变异污染源让他有些兴趣的认真了一下之外，大部分罗恩在做训练时的表情都很厌烦。 只有顾白来到这里时，这种低气压才会减缓。 和黑暗哨兵处在同一个训练区的哨兵们只觉得每一天的训练都是一场煎熬——他们宁愿出去和污染源相处大半天，也不想要每天都被黑暗哨兵的精神威压迫害。 顾白虽然知道罗恩不喜欢训练，但他也没有能让对方免除训练的权利，因此他只能在每一次结束的亲自来安抚他焦躁的黑暗哨兵。 “时间也快到了，后天我们就要重新出发去外面出任务了。”顾白对着罗恩招了招手，“晚上的时候，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话说身体已经都恢复了？” “差不多。” “我们好久没有做精神疏导了，要弄弄吗？” “不用。”罗恩顿了下，“最近没有什么问题。” 顾白歪了歪头，除了在复健的那周有做过一两次，后面出任务后顾白就没有再替罗恩疏导过了。 但确实从精神连结中他感受到的一直都是很稳定的情绪波动，感觉上罗恩的精神图景确实是良好的，而黑暗哨兵也确实比起一般的哨兵来说，更能自制自己的精神力。 顾白有时候也掐不准罗恩究竟需不需要向导，但罗恩都会跟他说第一次疏导时就已经修补很多了，剩下的就算再疏导也帮助不到。于是顾白对于精神疏导这件事情便没有多强求了。 “好吧，那你想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想要亲你的话也随时可以吗？” “这个” “你说想要都可以的。” 罗恩的视线转向顾白的方向，绿色的眸子里全都是正色。 就像是他说出这种话不是为了单纯的私欲，只是在附和顾白说的话一样，毛绒绒的部位开始顽皮地晃动、吸引住了对这些东西没有抵抗力的向导。 “可以，但是私底下的时候才能随时。” 罗恩知道只要自己多晃几下尾巴，或是缠着顾白让他多摸几下兽耳，对方通常都会答应。 虽然这是钻漏洞的恶意行为但真的听到这样子的回答时，罗恩还是觉得很愉快。 每一次顾白为他又后退一次底线，就忍不住想更加与取予求。 他真的坏透了，罗恩看着顾白对他又漾起一抹暖笑，心里又对自己的说了一次坏透了。 “冰封过后以你现在的恢复状况来说，比报告上要来得快很多呢。原本上头是想要让你直接退休，但现在看起来执行任务还是绰绰有余。” 就像当初罗恩对顾白说的，黑暗哨兵的恢复力极强，只需要一小段时间就足够他恢复到正常水准。 “处理那些杂兵卒狗了，不过还是比十年前差了点。”罗恩握了握自己的手，“大概被冰封还是有点影响。” “没关系，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危险了。” 顾白点点头，然后罗恩看着顾白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糖，“给你准备的。” “我不是小孩子。” “不小心多带的，帮我吃吃吧。” 至从最一开始顾白给罗恩他上辈子喜欢吃的小零食之后，顾白便开始给他戴上各种不同口味的糖果，像是看见了什么甜的都会想让罗恩尝尝看。 这也是与上一世的顾白，很不相同的地方。 至少那个时候的顾白对于喂投他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热衷，他们只保持了基本的距离，每一日的战斗消磨了这种可以悠闲度日的闲适。 罗恩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顾白有这种有点可爱的爱好。 虽然嘴巴上是那样说，但罗恩还是乖乖的收下了顾白给他的零食，然后每一次都会给顾白认真的回馈。 ※3⒛3359402 像是喜欢水果糖、不喜欢太腻太妃糖，喜欢顾白亲手带给他、不喜欢从别人手中收到转交的零食——最喜欢的是和顾白一起分食，那个时候不管吃什么都是喜欢的。 一边配合顾白但另一边又幼稚的表露自己的占有欲。 今天罗恩训练比较晚出来，顾白来找他的时间也接近他们结束的时间。 回去房间也很无聊，临时基地也待腻了所以罗恩就百般无聊的在这里待上了大半天。 因此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原本在里面训练的哨兵们也纷纷结束了，此时正从压力室中出来。 ——除了那些哨兵之外，今天先从出口溜出来的是各种类型的精神体，有毛绒绒的黑狼、毛绒绒的花豹、毛绒绒的狮子准确来说就是各种动物欢快地从压力室中窜出来，统一的目标都是此时正对他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露出疑惑眼神的首席向导。 罗恩：“？” 黑暗哨兵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比在解决变异污染源时更加阴沈。 *来不及惹错字晚点修改哇哇哇！！！ 第35章 星辉的偏执(七) 知道自己的向导对于精神体没有太多抵抗力，罗恩下意识的将顾白用尾巴圈在自己身边。 平常当罗恩做出这样的举动时，大部分的哨兵就会知道这时的顾白是不能随便靠近的——因为只要一接近这个黑暗哨兵就会露出明显的敌意，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把你做掉。 但因为训练终于结束，明天是休息日的哨兵们全都放松下来，他们的精神体便没有受到管束直奔顾白的方向。 各式各样的毛绒动物们吸引了首席向导的目光。 只见顾白在看见那些精神体时，眼里的光越来越亮，虽然表面上顾白还是维持平日的温和模样但在罗恩眼里他就像是半大的孩子来到梦寐以求的游乐园一样，表面矜持着说他是大人了不会喜欢这些东西，但很明显的整个人都因此雀跃了起来。 有一瞬间罗恩迟疑了下，顾白虽然是他的向导但也不能太限制对方吧，他喜欢毛绒动物这件事情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如果他直接赶走这些精神体要是这样被讨厌了怎么办。 于是圈着顾白的尾巴稍微松懈了——下一秒罗恩后悔了。 因为顾白比他想像的还要受欢迎太多了，那些精神体不像平日被罗恩荼毒哨兵们畏惧他的精神威压，虽然本能的不喜欢罗恩但奈何向导的诱惑力太大。 它们在顾白周围绕了几圈，接着在罗恩微微收敛了敌意后就直接大胆的缠了上来。 平日里凶狠要命的精神体们，顿时像是被训养极好的家宠，一只只对着顾白呜嗷呜嗷的低鸣。 “喂，管好你们的精神体啊。”罗恩不客气的对着那些一看见他就脸色苍白的哨兵们，“乱碰别人的向导是怎样，挑衅我吗？” “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啊” 哨兵们弱弱地回应着，罗恩狠狠地皱着眉头想要重新释放威压赶走这些精神体，但来不及了，因为顾白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摸这些毛绒绒们了。 切。 罗恩其实不讨厌精神体，因为顾白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了，而且顾白看起来很开心。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特别是但当他一靠近被精神体围绕的顾白时，那些精神体就会一致地露出嫌恶的表情。 罗恩：“？” 顾白愉快的撸着这些精神体，带着开心语气的说：“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了，怎么还是那么黏人啊。” 看来顾白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精神体们缠上了，罗恩看着顾白熟练地释放精神力安抚这些精神体，有些烦闷的晃了晃尾巴。 “我的也很好啊。”罗恩小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只是现在看不到而已。” 顾白听见了罗恩的自言自语，他抬起头有些好奇的问道：“精神体和你融合之后还能分开吗？” “不知道。”罗恩也蹲下身，他撑着下巴然后一手把离顾白太近的精神体推开，“你现在很像猫草。” “什么？”顾白难得没有跟上罗恩的思维。 只见他的哨兵一脸不开心地继续说：“谁看见你都想上来蹭两下。” 顾白愣了下，然后看着全都挤在自己身边的精神体确实，他好像没办法阻止这些精神体对他又黏又贴。 但明明最常把他当作猫草的就是眼前在闹着小脾气的黑暗哨兵。 顾白弯起嘴角，“如果你的精神体还在的话，他们应该就不敢靠近了。” 这些动物不怕罗恩这个哨兵但会对黑暗哨兵的精神体非常警惕，精神体之间的威胁感比较重，现在是因为罗恩没有精神体所以它们才会大着胆子在顾白身边。 要是罗恩的精神体——那只有着火红皮毛的大狐狸还在的话，它一定是撕牙咧嘴的对着其他精神体咆哮，带着十足占有欲的赶走那些动物。 想想那个画面就很好笑，顾白眼里带着笑意，将原本在摸别只精神体的手抬起摸了摸罗恩的狐耳。 “你的精神体一定是只漂亮的狐狸。” “当然。”罗恩眯起眼睛，“比这里所有的精神体都好看。” 顾白看着罗恩幼稚的和这些精神体较量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好了，我只是和它们玩一下而已，时间差不多了。”顾白重新站起身子，然后唤出雪貂让它在这些精神体中流窜，“你们都该回去了。” 雪貂身上带着属于首席向导的柔和精神力，一下子驯服了这些近乎都是猛兽的精神体们，这些动物带着不舍但还是听话的走回了自家主人的身边。 原以为顾白会和这些精神体玩好一阵子，没想到只是摸两下就结束了，这下顾白又是他一人的。罗恩一边满意地重新将顾白捞在自己身边，另一边瞪着那些离开缓慢的精神体。 不过他忘记还有一个毛绒绒会和它争宠，但和其他精神体不同的是这只精神体——就是顾白的雪貂喜欢缠上的总是他。 当顾白和那些训练完的哨兵们打完招呼后，回过头看见的便是罗恩又被雪貂缠上，黑暗哨兵露出无助表情和爬着他裤脚的雪貂大眼瞪小眼，见状顾白心情更加愉快了。 “一放出来我就暂时收不回它了。它就交给你了，我得抱着等下要用的东西。” 顾白在压力室的窗口那里领了一包不小的货物，用牛皮纸袋好好地包着，从外表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看来是顾白早就准备好放提早放在那的。 “你拿了什么？” “准备给你的东西——秘密哦。” 雪貂锲而不舍想要贴近罗恩，实在是出自于无奈，罗恩只好把这个小东西抓起来让它别再捣蛋。 黑暗哨兵的力道虽然轻柔但动作过于随意，只见雪貂像是玩偶一样被向下倒着提起，世界突然旋转的视线让雪貂发出了一声鸣叫，顾白原以为它会害怕但认真看只见这个小东西带着兴奋的在挥着自己的抓子，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 “它一直都是这样吗？”罗恩的表情一言难尽。 “自从见了你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白眨了眨眼然后对着罗恩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们去天台吧。” 第36章 星辉的偏执(八) 临时基地的天台是专门让补货的战机降落的一处空地，平日都是封锁起来的，当年战事最激烈的时候这里倒是热闹的很，时不时物资和战斗人员都在这里往来。不过现在除了定时清扫的机器人在这里将落雪扫开外，配着外头从未停过的风雪顿时看起来显得有些荒凉。 顾白领着罗恩从一旁的楼梯向上爬，今日风雪稍缓，只有几片雪花缓缓地从天上落下。 呼出的气在半空结成了雾，顾白的发与这片雪景融为一体——像是轻轻一碰就会跟着融化。 “怎么了？” 感觉到罗恩碰了碰自己的发梢，顾白回过头笑着问。 罗恩在顾白看向他的时候，突然凑近亲了口他的唇角，淡淡的暖意落在皮肤上让顾白愣了下，而罗恩在成功偷袭完后只是摇了摇尾巴，仿佛方才做的事情再理所当然不过。 “这次换你顽皮了？”顾白调笑着，想起刚刚一路都挂在罗恩身上的雪貂，“所以现在是报复吗？我还是有成功把它收回的哦。” “只是想亲你而已。”罗恩轻声的回着。 很快的罗恩就跟着顾白到了目的地，那是在天台更上方的瞭望处，只够两三个人站的小角落。 “就是这里，虽然今天雪小很多了但还是好冷啊。”顾白挑的地方没有什么落雪，军靴轻轻扫过就弄出了一小处空地，“你看这里干净啦，坐过来吧。” 顾白的包裹装着的是一席毯子和羊毛针织围巾，这两样东西一看就很温暖。 这个画面有些眼熟，罗恩顿了顿才乖乖地坐到顾白的身边，顾白将毯子分一半盖在罗恩身上，然后双手顺着罗恩的肩膀绕了一圈。 罗恩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毛毯和围巾，带着微妙表情的看向倚在他身旁的顾白。 “不觉得摸起来跟你的尾巴触感很像吗？”顾白小声地笑了下，“我特别挑的，很好摸对吧。” “本人就在旁边，还要附属品？”罗恩不满地将自己的尾巴塞到依旧被冻得微颤抖着身子的顾白身上，“不是都说你可以随便摸了吗？” “啊、好暖，果然还是最喜欢尾巴了。”顾白接受罗恩的馈赠，将尾巴好好的抱着然后抬起头看向风雪渐小后露出的夜空，“你看，极光出现了。” 顾白靠在罗恩的身上，柔软的发丝蹭过对方的脸颊——黑暗哨兵内心无声地说着，这是比他的尾巴还要好上一百倍的触感。 极地的月色依旧带着低温，顾白暴露在外头的鼻尖都被冻红，但对方欣赏着极光的模样却是比这片景色还要来得吸引罗恩的目光。 其实罗恩并没有特别喜欢战斗，但因为他是黑暗哨兵所以有这样的责任，从觉醒的瞬间就无法避免的枷锁。 如果他没有遇到顾白，也许他会和帝国当初的方针一样，当一名专属这个国家的人型兵器。 当时在战争中，罗恩在空暇之余也只是单纯的想和顾白在一起。虽然当时的态度差的身边的人都觉得这对哨向感情不好。 当时他们两人唯一一起做过的事情，就是躲开忙碌的战斗人员，一起爬上天台然后在角落里看极光。 其实算是罗恩拖着顾白来得，顾白那个时候只想要回去营地，好好的纪录早上的战斗以避免接下来各种突发状况发生。但那时的罗恩只是很兴奋的将自己的向导抓来这个天台，兴致高昂、带着炫耀意味的想告诉对方他发现的美景。 可在罗恩兴奋的双头里倒影的只有顾白略带着焦虑、没什么太多表情的待站在原地。 罗恩原本藏在角落的保暖物品顿时拿不出手，意识到顾白的兴致不高，于是他便别扭的说：不高兴就回去啊。 顾白听见他那样说话，只是沉默了会，接着还真的直接掉头走了。 当时罗恩气得半死，觉得顾白像根木头什么都不懂，更气的是他想要拉住对方的动作来不及伸出去，和顾白的手在半空中错开。 这件事让罗恩气了很久，直到最终战役的悲剧发生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合还是没有讲开。 他和顾白之间的鸿沟在每一次的战斗之后总是越来越大，即便精神连结可以知道对方的情绪，但他们无法再更加接近。 所以罗恩在再次遇见顾白后，便不再强求，可以在触碰到活着的顾白已经很好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世顾白主动停下，然后亲自带着罗恩去做罗恩以前想做的事情。 一些小打小闹、日常轻松的互动、夜晚里安心的拥抱。 罗恩本该是开心的，毕竟他没有想到顾白会主动做出这些事情。 星辉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极光缓缓地蔓延到另一头，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无声的默契让此时的气氛并不显得空寥，过了会顾白才将视线收回，他舔了下唇接着缓缓地说。 “虽然这件事情倒现在才问你”顾白的脸漾了不明显的潮红，“罗恩，你愿意跟我正式的永久结合吗？” 永久结合。 属于哨向之间最为紧密的关系。 顾白对着他哨兵羞涩但又大胆的发出了邀请，他的眼里有着些许的期待，就像是一只化为人形的雪貂可爱得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罗恩应该要为此欣喜，但他只是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接着露出了一抹很浅的微笑。 是一个，略带着无助与茫然的神情，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但他像是不知道怎么表情最后变成了一总略显扭曲的模样。 “罗恩？” 罗恩从没在罗恩的脸上看过这种笑，应该说其实从一开始他们见面后罗恩就从未在他面前笑过。 顾白顿时慌张了起来，略带着狼狈地低声说着：“如果你还不想要的话，没关系的” 闻言罗恩并没有变得比较好，他的身体不自觉得微微颤抖了起来，顾白不懂的巨大悲伤笼罩了这个哨兵。 结合、顾白、哨向 罗恩开始在这种记忆与认知里交错的现实中恍惚起来，渐渐地这阵子他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开始连接了起来。 ——顾白会准备他喜欢的东西，和之前试探的方式不一样是直接准备到他面前，没有任何的躲藏和遮掩。其实顾白一直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他记得他们以前的一切。 首先认知到这点让罗恩从失重感中回来了一点，毕竟顾白想起他和他的过往但没有躲开他，这让他心里有点雀跃。 同样的从顾白的举动中，罗恩就可以知道对方还没想起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如果顾白有那段记忆，一定不会这样对他了。 “罗恩、罗恩？”顾白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终于回过神的罗恩对上了顾白满是担忧的双眸，他抿了抿唇，其实他大可不用说出来，但和顾白的眼神对上时他又感受到那种无力感。 而顾白在看着罗恩极差的脸色后，便将头转向另一边，试着让语气轻松一点：“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弄到太晚的话整个基地的人就得被迫出动来找我们了。” 原以为按照计划会有个温馨大团圆的顾白略带不自在地想要起身，但在他要起身时罗恩牵着了他的手，然后黑暗哨兵没什么精神的低沉嗓子响了起来。 “所以你还记得，十年前你是怎么死的事情吗？” 顾白闻言愣了下，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一个单音。 “唉？” 虽然遗忘了这些记忆好一阵子，但顾白在和罗恩相处的时候也将以前的事情唤回了大半。 罗恩看见顾白空白的表情，有些自嘲的笑了下，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狐狸。 看见消沈的罗恩顾白无措了起来，过了会他才呐呐的说了句。 “你说你亲手把我杀了的事情吗？” *又晚更了QQ明天再好好顺修错字和语句，晚点也会再掉落一更的！ 第37章 错误的别无所求(一) 听到顾白的话罗恩的脸色更加难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顾白突然有点沮丧。 他可能擅自的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小看了，但他是真的将这段往事抛在脑后了。 “”罗恩的眼角微红，但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你没有忘记？” “一开始没有想起来，不过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记忆就越清晰。” 在资料库看见自己推测的事情得到验证后，顾白一看见那段资料中有自己的名字，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片段就是他被罗恩亲手结束性命的记忆，那时罗恩身上也是满身的血，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快哭了。 但回忆着那段记忆的顾白，十分很不符合时宜的想歪了，他只觉得罗恩没狐耳和尾巴的模样也很好看，对方哽噎着喊他名字的语调让他心疼但又有点好笑，因为罗恩现在会用这种语调和他说话只会是他想要撒娇或是想要吸引他注意力故意装可怜的时候。 这样好像显得他没心没肺，但对于顾白来说这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历史，他感受到不到死亡的疼痛和恐惧，唯一能做的是静静的看着过往发生的一切。 他无法改变，只能接受这段记忆。 顾白垂着眸说着，“但那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不是吗？如果你不把我杀了，那造成的后果会是帝国巨大的损失。” 当时顾白为了救罗恩，先是将濒死的哨兵扔到了还在实验的安抚舱，接着为了稳固大局自己站上了前线。当时除了有大量的污染源之外同时还有联邦专门拖后腿的杂兵们，顾白一边要顾及安全线、另一边还要替因为战斗逐渐失控的哨兵们进行精神疏导——理所当然的他支撑不了多久。 当从安抚舱恢复的罗恩回到前线的时候，顾白已经受了重伤，还好死不好的被污染源缠上。 伤口被感染了，原本向导的精神力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污染，但当时顾白的状况真的太差了，近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就被污染了八成的精神力。 他在众人的面前活生生地被污染源同化，而他在理智要消逝之前被赶来的哨兵们一枪击中了。 开枪的不是罗恩是他身边的哨兵，罗恩只来得及把他的枪踹飞但没办法阻止子弹没入顾白的胸口。 弹道改变导致原本的致命伤打中在肺部——如果当时他们支援足够的话，也许是来得及紧急抢救的，可是以当时的情况根本赶不回去，罗恩就算拼了命成功来到顾白的身边但大量的敌人环绕在周围，他光是守着顾白就用尽全力了。 顾白不是得死在其他污染源或是联邦杂兵的手中，就是得在每一口呼吸都是痛苦当中慢慢失血死去。 那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结果，最后是顾白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请求罗恩做出这件事的——亲手结束他的性命，别让他死得那么难看。 虽然有着记忆但只是影像的呈现，顾白也没有感受到当时被杀死时任何的痛苦，他不觉得这是罗恩的错。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顾白不怎么在意的笑了下，“不觉得我刚刚的告白，比较重要吗？” “？” 看着这样的顾白，罗恩反而兴致没有那么高，他垂下眸把玩了下顾白的手指。 过了会才轻声地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今天是因为帝国的匹配度、军方的压力，才要跟我进行结合是这样吗？” 顾白内心雀跃的小心思停了，他发现罗恩的心情似乎更加低落了。 他想了想，蹲下身反手将罗恩的手窝在自己的手里。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这样说出告白的？” “我听到中央那边的话了，第一天的时候。”罗恩轻声的说着，“一扇门对黑暗哨兵来说不是什么阻碍。” “所以，我接近你是带着利益的，是受人指挥要跟你结合。”顾白的眼睫微微颤抖，“我不是那种单纯因为喜欢而想要和你建立更紧密关系的人——你是这样想的？” 罗恩闻言沉默了会，那是一种让顾白觉得荒唐的默认。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顾白的音调不自觉得拉高了一点，“可能我处事都以帝国为中心让你误会了，但你不能这样想，这会让我觉得很受伤。”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那天你因为他们说的话不开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我只是害怕。”罗恩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我杀过你，亲手把你杀死，我亲眼看着你断气在我手中。” “那并不是你的错，而且最一开始动手的也不是你——” “——顾白！其实不只是因为这个，我比你想像的还要卑鄙！”罗恩低吼着打断了顾白的话，接着他望着顾白的眼睛说着：“我很喜欢你，非常的喜欢你。” “喜欢到明知道帝国给了你压力，要你快点和我建立结合关系，我也低劣的觉得这样很好。甚至你说你记得以前的事情我也想着：即便你不愿意但我还是能用这种官方的压迫得到你。说实话我不敢奢望你是真的喜欢我。如果要说的话，其实这种关系最简单不是吗？” 罗恩自嘲了一声，“就像以前，哨兵总是可以用体能强迫一个向导，就算对方不喜欢也可以强制肉体上的结合。这是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天性，军方也同样期待看见这样的结果。”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话，为什么要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顾白伸出手抚着罗恩的脸庞，对方顺着他的动作贴上他的掌心。 “但是今天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要这样，你不用去听上层的话硬是和我在一起。我们在十年前就做过这种事情了不是吗？那个时候你有多痛苦？一个想要展翅高飞的向导被绑在黑暗哨兵的身边，像个衬托品，你的决定总是不被看重，就算最后为帝国牺牲了性命他们也只是觉得要找个新的替补来补上你的位置。我真的不想要再看到你被迫经历这些了。” 顾白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你得听我说，我并不觉得” 陷入自己情绪的罗恩聪耳不闻，他侧过头亲吻着顾白的手指，一根一根珍重的亲了又亲。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而你喜不喜欢我这件事情，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罗恩自己说着，然后极轻的笑了声。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别无所求。” 第38章 错误的别无所求(二) 顾白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两人之间的精神连结能让他读到罗恩现在沮丧的情绪，甚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知到对方，隐隐约约的他意识到罗恩的精神图景其实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稳定。 这个黑暗哨兵在隐藏着些什么，但蹭着他手心的模样又可怜的要命，顾白想要发怒质问但一对到罗恩的眼神又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温和的向导首次生气地瞪向他的哨兵，瓮金色的眸子全都是无声的气愤。 “——！？” 罗恩被顾白的表情吓了跳，狐耳唰的一下向后变成了飞机耳。顾白从没在他面前如此外显过情绪，就算是十年前对方生气也顶多冷着脸不说话而已。 “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已经没办法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否认我的感情。” 顾白说不出为何自己会这样，明明是得到了动听的回应，可是他只觉得内心的空缺更大——罗恩讲出这种仿佛放弃一切的话只为了能在他身边，同时卑微的姿态也让他觉得很难受。 也许他是贪心的人。 他只想要他想要的，而罗恩给出的考试卷不是他预想中该有的标准答案。 顾白将自己的手缓缓地抽回来，罗恩见状眨了眨那对漂亮的绿眸，像是有点害怕顾白在发怒之后的反应。 可顾白只是抿了下唇——下一秒他把罗恩的领子向下扯，接着一个带着怒气的吻烙在对方的唇上。 “唔！” 罗恩先尝到的是雪的味道，再来是一丝甜，这个向导应该是早些时候偷吃了点什么甜食。 毯子从两人的身上滑落，只剩下围巾松垮的搭在肩上，顾白不懂得接吻、唇与唇贴上后他顿了下像是有几秒慌了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继续，但就算不得要领也有最原始的方法，于是他张嘴轻咬了下对方的唇瓣。 罗恩傻傻的任由顾白亲着，如果要说他现在的感觉的话，他就像是在面对一只发怒的雪貂，看起来凶的要命但咬的力道依旧不疼，舌头滑过的时候甚至还有种从心底发痒的感觉。 顾白自己吻得呼吸不太顺畅，原本扯着罗恩的举动渐渐地变成像是他拉着对方的衣领，以此支撑着逐渐发软的身体。 罗恩试探的想伸出手扶住顾白，但对方像是预知到他的动作，扯着领子的双手直接更用力地将他压在墙上。 顾白的脚卡在罗恩的跨间不让对方动弹，如果不是身高差的关系罗恩估计现在应该是要软在顾白身上，但无奈就算罗恩的身子配合着向下他们两人之间仍有好一段的距离。 处于下位的状况让罗恩不自在地想换个姿势，但他的反应让顾白警觉地又咬了下他，顾白明明是进攻方但不知为何脸上的潮红比被压制的那方还要显眼。 分开时银丝还恋恋不舍地牵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断开，顾白见状还下意识地舔了下唇、粉色的舌落在罗恩眼中就是一种邀请。 顾白又察觉到了罗恩的想法，他又板起脸瞪着对方。 “不、不准动。” 顾白在罗恩的耳边闷着声警告着，他看起来还是在生着气，瓮金的双眸染着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亲吻还是单纯因为怒气而浮现的水气。 顾白的眼睛很美，晶透的色泽像是最高级的金琥珀，但又不是那种纯粹的无机质矿物，它还有着比冬日暖阳还要柔和的温度。 顾白的精神力也是这种感觉，精神力缓缓地从他的身边流淌出，看不见的线条开始环绕在罗恩的四周，不知不觉两人从原本靠着墙的站姿滑落在地上，这下罗恩终于可以不动声色的悄悄抱着他的向导。 开始进行精神疏导的顾白没有注意到这点，精神力在尝试突破哨兵的壁垒，轻易的进去对方的世界后开始清理好一阵子累积的压力点，这里仍然是顾白当初看见的小孤岛，甚至连海滩上的小螃蟹也都是最初遇到的那只。 大概是因为方才情绪有点失控，所以小岛就像是被台风摧残过的模样，一些植物被海风吹得断裂、海的远方还有着乌云，空气里有着雨水过境之后的潮湿味道。 但除此之外都安然无事，浪涛平缓地打在岸边，海声源源不绝环绕在耳边。 ——但就是有一种过于平静的诡异感，黑暗哨兵的精神躁动是那种容易就趋缓的吗？ 从第一次进来罗恩的精神图景时，顾白就觉得这里其实只是特意展现给他看的一小处而已，像个被精致包装的样品屋，只给他看好的一面。顾白隐约觉得罗恩他还在隐藏着些什么，但就算精神力再加强探索顾白依旧没有办法找到他想要的突破点。 这让顾白有点沮丧，因为这也代表罗恩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他。 嘴巴上说着喜欢，但根本就不是这样。 莫名的觉得自己被骗的顾白带着不满但还是温柔地替这座小岛收拾一番，结束后有些疲惫的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他抬起头想要对这个不听话的黑暗哨兵指责几句，但只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在对方怀里，有着一对绒毛狐耳的黑暗哨兵他的脸也离他极近。 “你在做什么？” 顾白的眼睛眯了起来，细雪累积在许久没动的两人肩膀上，但因为精神疏导的关系所以两人的体温都偏高、一时半刻并不觉得冷。 乖乖地让顾白压着的罗恩看起来无辜的要命，红发因为靠在墙上所以凌乱了些，方才被扯开的衣领也乱糟糟的敞着，形状姣好的锁骨暴露在眼前看起来在上头烙下一个痕迹再适合不过了。 罗恩的唇也因为方才的亲吻被咬得红通，冰天雪地的环境只衬托着他湿漉漉的唇更加显眼。 比被撸毛时更听话，像是顾白再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也没关系。 毛绒绒的尾巴也绕在顾白身上，狡猾的狐狸闻言甚至装作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歪了歪头对着顾白问道：“不继续吗？” *呜呜会把落下的两更补上的QQ 第39章 错误的别无所求(三) 继续？继续什么？ 接吻、还是精神疏导？ 顾白的脑袋一时之间转不过来，而罗恩则是将揽着对方的手稍微用力，于是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原本还在生气的向导顿时被动的扶着罗恩的胸膛，接着在他想要发脾气的时候罗恩就已经熟练的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接着屡试不爽的蹭了几下顾白。 又软又粘人，用着最笨的方法在讨好着对方。 觉得要是就这样要去原谅对方，有点对不起自己——顾白忍耐着要顺着罗恩的举动去摸头的冲动，十分严肃、认真的将他的哨兵推开了。他可不能再这样了，罗恩在他面前真的很可爱但他刚刚说的话也是不能被忽视。 被拒绝的罗恩也不怎么在意，因为精神疏导再加上被顾白主动亲了好一阵子，这是他第一次被这样全面完好的对待，虽然顾白是因为生气才吻他，但黑暗哨兵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种吃饱餍足的慵懒感。 像是一只被撸到爽翻的大狐狸，他甚至贪得无厌的还想要更多。 感觉到顾白在推开他后没有直接不给面子离开他的怀抱，罗恩的狐耳灵动地动了几下，明显的想要做坏事的前兆——顾白见状挑起一边的眉，在罗恩要动作的前一刻阻止了。 “不、可、以。”顾白执起身子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次可不会让你就这样带过，我觉得我们得说清楚。” 顾白点着罗恩的胸，谴责着对方蠢蠢欲动又想要撒赖的举动。 他们前面还在起争执，怎么能就这样随便就混水摸鱼过去了？顾白觉得他还有很多话要跟罗恩好好的讲开，除了以前的事情之外还有他们两人之间模糊误会的部分。 顾白张了张嘴，正想好好的和罗恩说话时，突然整个基地摇晃了好大一下，顾白直接整个人撞上了罗恩。 嗡——嗡—— 一级警报—— “怎么回事？” “等下，你往那边看。”罗恩下意识将顾白护在怀里，接着眯起眼望向远方，夜色和风雪遮盖了很多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是污染源，一大群在往这边前进。” “怎么会这么突然？”顾白顺着罗恩的视线看过去，“精神力刚刚做完疏导我现在施展不开，没办法延伸过去探查状况。我一种不好的预感” “先回基地内，待在外面危险。” 临时基地闪烁着红色的警告灯，原本缓缓降下的雪开始大了起来，两人所在的天台处也逐渐变得不适合他们继续待在这里。 夜里的极光消失了，乌云重新盖住了原本的漫天星光，仿佛在悄声昭告着甜蜜时光的结束。 罗恩主动站起，黑暗哨兵的脸上没有方才和顾白玩闹的神情，也许是突发的状况让他瞬间就回到了备战的状况。 即便罗恩再怎么厌烦战事，但出自于本能的他还是会依照当年作战的习惯进行战斗准备。顾白看着这样子的罗恩，只觉得他和记忆中的模样近乎一样。 当年他们一同经历了无数场的战斗，罗恩总是这般冷静强大，同时给人一种永远都追不上的距离感。 由下而上看着罗恩的背影忽然让顾白感受到一股不适，他不喜欢这样。顾白微微抿了下唇，然后在罗恩观察完远方污染源重新将视线放回他身上时，他便展开双手接着用力得抱住了罗恩。 腰际上突然多了个东西，顾白把头埋在他的身前就像是在撒娇一样，罗恩愣了下才有些不知所措的呐呐着：“怎么了？你、你不舒服吗？” 顾白衣样的举动让罗恩笨拙的抚着对方的发际，轻轻地将柔软的发丝稍微向后勾起。 如果是平日的顾白在响起警报的时候就已经冲回去指挥处了，但现在的顾白并不想要这么做，他听见罗恩的话只是迟疑了下，没有随着越来越紧急的播报声起身。 见顾白没有回应，罗恩又碰了碰顾白的脸颊，接着劝着说道：“我们该去备战了再晚一点你会迟到的，你不喜欢这样不是吗。” 过了会顾白才将脸抬起来，因为姿势的关系所以他的声音有点闷，听起来不复以往清晰的口条、含糊的半带着抱怨。 顾白眯着眼对着罗恩问着：“你说你喜欢我对吧？” 他没有谈论正在发生的突发状况，而是固执地继续他们的话题。 罗恩不知怎么和这样的顾白相处，他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语言回道：“唔对，怎、怎么了吗？” “那我和你一样，以前的事情我不在意了但不能强求你忘记。”顾白认真的对罗恩说：“但只要和你在一起的回忆，就是最珍贵的。哪怕那些事情是痛苦、悲伤的，可是因为有你所以我甘之如饴。” 顾白蹭了蹭罗恩的衣服，换他像只黏人的小兽一样，不是很熟练的用肢体讨好着对方。 “以前我忘记了为什么我如此心急想爬到高位，希望帝国能够稳定发展但那是因为只要这个国家没有安定的一天，黑暗哨兵直到死都会是他们的武器。” “我想要你脱离这个枷锁，从十年前我想做的一直都是这些。” 罗恩听着顾白的话，微微张大了那对因为精神力不稳而染着粉的绿眸，照理说他应该要随着时间的恢复褪掉这明显的精神力伤害，但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始终不愿意展示给他的向导看，他试图只给对方看美好的一面，但其实从最一开始他就露出了破绽——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溃烂，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顾白凝视着他眼中一直好不了的粉色痕迹，他对此有点无力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只是略带心疼地唤了声对方的名字。 “你说的别无所求，是错的。”顾白笑了下，“因为就算你不想要，我也想将这个世界的和平捧到你眼前，告诉你除了我之外还有更多美好的事情。” 第40章 错误的别无所求(四) 哨兵们紧急集合，临时基地的警报声没有停下的时候，除了需要维持基地运作的人员之外，几乎所有的哨向都全数出动。 顾白的队伍是主战力，原本临时基地就因为要迁移的关系所以大部分的战斗人员都已经转往新的地方，而那处好死不死离临时基地又有好一段距离。 总之就是一时半刻，他们无法得到任何的支援。 “请大家务必保护好基地，但首要任务是驱离而不是战斗。”顾白对着自己的哨兵们发布着命令，“将安全线守住是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避免发生激战，等待支援到达再开始全力战斗。” “‘了解！’” 众人重新换上战斗用的制服，污染源的数量在岚奕用精神体进行探查后发现远比顾白和罗恩在天台上看见的还要多，状况不怎么乐观，他们的战力不足以将污染源消灭，因此必须尽速将迎面而来的污染源给导引到另一处避开临时基地。 顾白带着他队伍中唯一的小向导，“范依安你先和队伍一起，晚一点再过来我这边。” “好的。”话并不多的小向导点点头，但在离开之前又略带着犹豫的回过头：“顾向导你现在是不是耗尽了精神力,我感觉到你周围有精神力在飘散。” 顾白有些惊讶，他的精神力控制得极好，虽然因为方才的精神疏导消耗了大半的精神力，但照理说他依旧有余力将精神力收在自己身边。 如果说真的不小心溢出的话，那也只是很小一部分，基本上一般的哨向应该是都感觉不到的。 看见顾白的表情范依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迟疑了下才试着解释道：“我很擅长捕捉精神力，算是一种技能，普通的向导应该是感受不到的。虽然可能是我逾矩，但顾向导你现在的状况直接去前线的话会很危险的。” 向导没有足够的精神力保护好自己的话，很容易就会成为污染源的首要攻击对象。对它们来说向导在有完整的精神壁垒时是个麻烦的东西，但一但向导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精神力之后，那就是道能轻易吞入口中的佳肴。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顾白微微一笑，精神力透支这种事情他在上一世经历太多了，“况且还有你优秀的能力能帮我不是吗？” “但、但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至少您晚一点出发，先休息缓过来不行吗？” “不要紧。”顾白拍了拍范依安的肩膀，“我还有我的哨兵会保护我，你也知道黑暗哨兵比一整个部队的哨兵都还要来得强吧。” 范依安沉默了几秒，他顺着顾白的视线看向正在整理身上武器的罗恩。 “顾向导，其实这件事情我从最初就想要问了。”范依安没有接受顾白的话，他咬了下唇，“您的精神力其实一直都不稳对不对？” 范依安低下头继续说着，“出任务的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到首席向导的精神力，能够如此稳定并进行大规模侦查的能力真的让人非常厉害，但顾向导你自己应该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你能坚持的时间并不久——甚至大部分的时间，在处理污染源的时候您都是用武力解决。” “一个向导最大的武器就是精神力，您的精神力明明很强但却没有时常使用，只有在必须的时候才会展现精神力，从那时我就在想是为什么。” 顾白脸上的笑微微消散，他将视线转回范依安的身上。 而方才注意到顾白刚刚有看他的罗恩，在拿了把枪别在自己腰际后便往顾白这里走了过来。明显得黑暗哨兵心情很不错，身后的狐狸尾巴跟随着他的步伐愉快地左右晃动着。 另一边同时也有人朝顾白走了过来。 虽然是最年轻的哨兵，但晏泽负责了他们那一小队的队长，他跑着小步要过来顾白这边报告，但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底下的脚步也逐渐趋缓，因为他直觉地感知到这里的气氛有点微妙。 可黑暗哨兵没有晏泽这点敏感度，他依旧带着雀跃的情绪走到了顾白的附近——下一秒，黑暗哨兵原本欣喜的心情直接被这个小向导摧毁殆尽。 “您是因为替黑暗哨兵精神疏导才这样的不是吗？”范依安一脸认真的说，“一直没有完全匹配的哨向因为要维持暂时的精神连结，所以更容易消耗精神力，如果说您为了不让原本精神图景状况就不好的哨兵负担这部分——那就表示从您和黑暗哨兵精神连结的时候，您就从没有休息过。” “——这超过你的权限了。”顾白摇摇头，知道对方并不是出自于恶意在讲这件事情，他并不生气范依安的越线，“我能和你保证，我目前的状况不会影响到这次的任务，所以，现在立刻归队。” “您真的不好好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吗！”范依安有些焦急的指着顾白身后愣住的罗恩，“就算、就算现在不进行完全的连结，但至少先让您不要出任务，休息一会” “范依安，我说过了我现在状况是足以应付任务的，你现在是在质疑指挥官的决策吗？” 范依安被顾白略显严厉的语气吓得止住了话。 但罗恩可不会因为这样就不问，他狠狠皱起眉：“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他拉住顾白的手腕，语气略带着急的又问了一次。 顾白摇摇头，“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我不相信，你每次都忍下来什么都不说。” 闻言顾白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的拍了拍罗恩的手背，“如果维持精神连结会是一份压力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哨向会先进行暂时连结了。你不用想那么多，我现在确实精神力还没有恢复好，但我保证出发时就能调整好了。” 罗恩不安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原本稍早被顾白安抚好的精神图景又有些躁动，属于黑暗哨兵的强大精神力稍微溢出了些。 顿时他们周围的压力都变得沉重，空气凝重了起来。 顾白顿了下想要压制罗恩的精神力，但他现在没有什么余力，只能带着担忧的眼前看着他面前的黑暗哨兵。 “我真的没事，罗恩你先冷静” “——你得负起最多责任吧！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轻易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力？”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顾白想要哄自己哨兵话语。 眼前光是溢出一点精神力就让人感到恐惧的黑暗哨兵正在生着闷气，感觉碰一下对方就会往你这里疯狂攻击过来，但范依安还是用尽全身的力量低声的吼了一声、甚至继续大声的抱怨。 “顾向导的精神力是众所皆知的温柔，根本没有一个哨兵可以抵挡住想和他亲近的本能冲动！这也不是顾向导可以控制的你明明就知道，可是只要顾向导和其他哨兵稍微接触你就会开始生气，让顾向导总是很为难！” 范依安喘了口气，平常安安静静的小向导发起脾气来竟让周围的人不敢打断他。 “但要是顾向导身上一丝你的信息素根本就不会有不识相的哨兵再贴上去。倒是他明明分配给你了，但怎么还没有被完全结合！”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你身上吧？——你又凶又难相处，这几天训练只会自顾自的独自练习，精神疏导也不愿意配合，平日就不做好疏导最后还让顾向导那么疲倦！” “如果你没那么喜欢顾向导就不要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像个不知足的小孩占着顾向导大部分的时间，他是一个人不是你专属的玩具！” 一时半刻没办法从这个修罗场退开的晏泽，在一旁默默地缩小自己的存在。 同时露出了一副想死的表情：兄弟，保重了。 第41章 错误的别无所求(五) 罗恩气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像是在打量着该从哪个部位下手好让他轻松地解决掉这个放肆发言的向导。 “好了，都别闹啦。”顾白缓缓露出了个笑容，“这都是我自己自愿做的事情，并不关罗恩任何事。” 处在暴风圈中间的向导本人笑颜依旧，瓮金色的眸子带了点难以独懂的情绪继续说道：“我当然愿意和我的哨兵结合，希望你不要误会了。只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对吧？” 罗恩看了眼顾白，“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顾白无奈的看着罗恩，“但现在要出任务了，等回来后再说吧。” 突然有些失望的罗恩，闷闷地回了声：“哦。” 看着虽然是露出期待落空神情，但其实尾巴依旧诚实的晃了好几下，顾白就知道罗恩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他勾了下罗恩的手指，用小动作又安抚了下他的黑暗哨兵后才继续对着范依安说。 “我们两人之间确实是有点问题，但本来一段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就算今天我们不是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在确定对方是否能成为自己共处下半辈子的人之前也是得花一段时间的对吧？”顾白揉了揉罗恩缠在他腰际上原本气到炸起的尾巴毛，将对方的皮毛用手指梳顺，“我很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我的哨兵被这样误会我还是有点难受，毕竟这些问题的源头都是我。罗恩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了。” 闻言语塞的范依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冒犯的话。 “啊” 顾白强大的精神力让很多哨兵和向导都天性的喜欢和他相处，只要感知到一点顾白的精神力就能让他们舒服很多。 而现在范依安觉得有点难过，因为顾白的在精神力告诉他，他因为他不过脑的气话受了点伤。 而实质上顾白虽然有一点点的怒气但更多是无奈和自责。 他们是帝国匹配的哨响，确实应该要尽早进行结合好让彼此之间的相性更好，但顾白觉得罗恩的状况还没有修整好，如果这个时候硬是和他进行结合——总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卑鄙感。 况且他感受到罗恩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说到特别积极，虽然会对于亲密的举动兴奋但完全结合这件事情并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任何冲动。 罗恩珍惜着他，他珍惜自己和向导之间的关系，但同时也过于呵护，像是把顾白当做玻璃娃娃在保护了。 好在罗恩不擅长照顾人，不然顾白觉得自己也许会被对方反过来养成废人。 毕竟哨兵对于自己的向导总是有着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这些骄傲、强大从觉醒瞬间就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对于向导有着天性的需求。 “晏泽，过来别再看戏了。”顾白招呼了下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小哨兵，“把你的向导带回去吧。” “他才不是我的向导！”晏泽翻了个白眼，“就说他个性不好但一直没人信我。” “——晏、泽！” 范依安恼羞的低喊了声，他和晏泽是帝国匹配的哨向但两人每次相处都有十足的火药味——范依安对晏泽十分较真，处于同一届的哨兵和向导常常是同辈之间的话题。 但和热烈讨论的内容不同，晏泽知道范依安其实很不想要和他接触。范依安每次一和他对上时总是竖起全身的刺、全力拒绝接近。 但现在他没有推开晏泽试着把他拉走的举动，被动的向旁走了两步后，他还是回过头对着顾白小声的说着。 “刚刚是我说太多了，我很抱歉。”范依安对顾白道了歉，然后他舔了下干燥的唇视线往罗恩的方向飘移了下，面对黑暗哨兵他还是蛮紧张的，“你们两位之间的关系确实不是我能多嘴的，但如果你对顾向导还有一丝在乎的话，就赶紧” “好了好了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晏泽捂着范依安的嘴，干笑着把人往外扯走。 罗恩只觉得眼前这两个嫌命太短的小哨向真的是像得不得了，一个在当初的战场上也挑战了他一把、另一个也同样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跳跃，虽然嘴巴上好像对对方嫌弃的要命但向性明明就很合。 突然觉得自己意识到什么的罗恩，脸上露出了一种想呕吐的表情。 但他做得很隐晦，现场只有顾白注意到了，他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但随即又忍了下来。 “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是出自于关心，没有放在心上的别担心。” 顾白对着晏泽点点头，于是这对冤家就一起回队了。 “呐，顾白。” 罗恩突然唤了声，闻言顾白转过头：“对了，你怎么跑过来了，等下就要出发了。” 罗恩聪耳不闻，他直直贴近顾白的脸。 “你刚刚说完全结合，所以你是愿意的吧？”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想听到你的回答。” 罗恩眨了眨眼，接着歪了下头试着用头上的兽耳诱惑着他对于毛绒绒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向导。 顾白见状只觉得他的哨兵真的是太犯规了，于是在眼角扫过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情况下，没有忍住主动地轻啄了下罗恩的唇。 ——！ 那是一种无声的答应。 最喜欢被这样对待的罗恩，狐狸耳朵兴奋的竖直了——突然被这个反应萌到的顾白，硬是在这寒冷的气温里里红了脸颊。 罗恩高兴到没遮掩住像动物一样的呼噜声，尾巴都甩的欢快，微微弯起的绿眸像是盛满了点点灿光、全都是因为这个人的满心欢喜。 第42章 自身安全为主(一) 突发的紧急任务执行开始。 黎明时众人分批出发，风雪随着天光亮起逐渐加剧，可视度开始逐渐下降，顾白在先锋队出发后也立即跟随断后，虽然是百般的不愿但罗恩并没有被安排在他身边，他和前面的哨兵一起行动。 哨兵前进的速度非常快，半小时内他们就到达了作战区域。 ⒉977647932 顾白的精神力就如同他所说的，在任务开始之前就恢复了七八成，虽然精神疏导消耗了很多精神力，但顾白已经掌握好自己的状况并且和罗恩再三保证他会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优先，黏人的黑暗哨兵才勉强接受。 污染源比起二十年来要来得虚弱很多，也许是这些年来各国进行的抑制行动达到了效果，前线的战斗已经不会是以前那样，自己人的尸体和污染源几乎是一比一的躺在战场上。 虽然已经出过好几次任务，但每一次感受到任务中不会出现死亡率的出队状况，顾白就会忍不住感叹一下：和平年代真好。 顾白在出队后便一路进行探查，临时基地的报告让他们不得不全副武装出动，虽然是以驱逐为主的任务、甚至现在已经不是污染源最鼎盛的时期，但顾白不知为何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所以他只能将最强的战力先放到先锋部队，避免首波攻击就出现大量伤亡，接着再由他进行断后维持整个队伍的保护圈范围。 无线电嘶嘶声回荡在耳边，顾白接通前方传来的通话。 ‘报告——第一波污染源接触’ ‘首波攻击，驱离任务开始’ ‘第二波污染源突破防护——变异种出现！’ 就像是在反映着顾白的不安，随着无线电的报告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握着的武器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很快的，属于后半部队的他们也开始也了零散的污染源往他们这里攻击。 前方的枪声和污染源的嘶吼几乎没有停止过，顾白展开精神力将四周的状况收入脑海中，同时配合着身边的哨兵时不时辅助击杀几只污染源。 极地的污染源都比想像中还要凶猛，虽然不至于到无法控制但这些数量确实超乎他们一开始的预想，应付起来有些勉强。 “顾向导——前方！” 顾白听见身边哨兵的喊声，护目镜底下的金眸瞬间往对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雾蒙的雪景看不见任何东西，但精神力一往那处探查就让顾白起了身鸡皮疙瘩。 密密麻麻的污染源藏在第一波的攻击之后，他们在雪里睁着鲜红的眼睛，就像是有人在指挥着他们一样还没有开始攻击，只是在凝视着他们宛若人类一样在思考着战略。 不妙。 这相似的场景让顾白想起最初他们罗恩一起砍杀的变异污染源，当初那只变异种也是藏在众多的污染源中不轻易出现，直到它观察到能出来攻击的时机才现身。 这些污染源已经有智慧了。 顾白甚至觉得是有更高级的变异种在带领着它们。 近几年污染源数量少了非常多，但整个大陆依旧没有办法松懈，时间的流逝这些残存的污染源似乎也在成长——顾白看向对面，手中的枪还散发着热气，烟硝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息飘散在这片雪中。 他们的兵力不差，但顾白不想要冒险。 于是他将无线电拿起，开始发布命令：“污染源数量过多，目前已经确认还有第二波攻击，将变异污染源将给黑暗哨兵，其余人员准备第二波袭击。” 处在最前线的罗恩听见了顾白的命令，脸上带了点讶异但绿色的眸子却满意的眯了起来——确实将最难缠的变异污染源交给他是最好的策略，因为一般的哨兵根本没有抵抗这些鬼东西的力量。 罗恩显摆出来的姿态有些自傲，但黑暗哨兵确实有强大的实力可以嚣张。 方才第一波的污染源直接迎面而来，罗恩替一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哨兵们抵挡了大部分的突袭——顾白的队伍其实已经比帝国的基本兵力都还要来得成熟，但毕竟不是直属于皇室的中央士兵，大部分都过于年轻，甚至还有未成年的哨向这在这队伍中。所以在最一开始开火时还是略显大意让一部分的污染源往后方溜走。 如果放在十年前直接在激烈的战场上打磨，他们不出一年就会成为帝国最顶尖的队伍。 但现在不是那种极端的年代只能一步步慢慢来。罗恩隐约摸透了顾白的想法，他想要带领这支队伍但又不想要让他们经历如此残忍的现实，他们的训练确实偏重但那些都是顾白另外订制的训练内容，不是官方的常规内容而是顾白在过往战斗中的经验。 年轻又优秀的队伍，前途不可限量——只要是顾白想要的，他就会耐下性子帮他完成。 “左方134方向，开枪。”罗恩这次没有独自战斗，而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开始指挥先锋队伍的行动，“稳住阵形，五秒后集体往西方前进诱导。” 平日里脾气不怎么好的黑暗哨兵，这时一改在临时基地的不友善，除了解决自己面前的污染源之外还时不时指导身边的哨兵怎么有效率的攻击。与其他哨兵的配合度是惊人的快狠准。 虽然在刚到极地任务的时候，他给人一种能够单枪匹马的感觉，但放在十年前就算黑暗哨兵再如何强大他也没办法独自一人在战场上面对大量的污染源，同时还要防范联邦的垃圾们在背后阴他们。 那时帝国中央也乱得很，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战场的战友。 他们以命搏命，实力是最大的靠山但大部分还是得照着团体指挥走。 罗恩再怎讨厌早期的时候也是不得不配合，但随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独自担当一方主战力的任务也逐渐变多，到后期因为兵力来不及补充，更多时候罗恩就像是真正的一人军队，独自在战场上战斗。 没有补给、没有后路，唯一能倚靠的向导还得支援其他人。 罗恩确实有很大的不满，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足够和在皇室争斗的帝国中央对峙，所以他不成熟地将这些情绪发泄在他的向导上。 对他来说那个时候的顾白应该是他的所有物。 但这个所有物永远都不听他的话，不好好待在后方支援，拼了命都要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战斗。一个纯白的向导变得破破烂烂的，把自己当作哨兵在用，所以最后就变成了那样。 一具在自己怀里逐渐停止呼吸的尸体。 罗恩收回了思绪，他带了几个身边的哨兵往东方前进，一边直面朝他攻击过来的污染源用枪射飞。 “诱导完和顾白会合，这里的污染源我来处理，变异种的位置我找到了。第二波的杂兵等下我会让他们去你们那——走！” 罗恩指示完后便让身边一同在东边处理污染源的哨兵往另一边过去，他要先独自面对第二波污染源的主攻击——罗恩的精神力全力往藏在里头的变异种袭击。 他和顾白的精神连结让他可以知道变异种藏在那里，黑暗哨兵的威压没有完全释放出，就是一瞬间的十成力量硬生生的将变异种躲藏的地方给轰了一区出来。 杂兵的污染源直接变成了肉泥，只剩变异种硬撑在原地，抵抗着精神威压的扭曲四肢正颤抖着。 受到挑衅的变异种在雪里咧嘴笑了起来，古怪的声音传了过来。 ‘黑、暗、哨、兵？’ 第43章 自身安全为主(二) “会说话？”罗恩挑起眉头，“现在的污染源已经变异到这种程度了？” 变异种喀喀喀的笑着，在黑暗哨兵的威压中展开了攻击，它的双脚陷入雪中，因为续力发出了骨头啪哒的细碎断裂声响，肌肉也随着它的动作渗出了黑色污浊的血液。 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污染源明显没有痛觉继续无所谓的动作着，那张似人的五官开始重复着它刚刚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学习到了新的东西让它兴奋不已。 ‘哨、兵？’它张嘴时露出的牙齿上还残留着不知道啃食了什么生物的血色，‘好、好吃，很好好好好吃，喜欢，喜欢很好吃。’ 变异种边断断续续的组织着语言，一边往罗恩这里冲了过来，黑暗哨兵的精神威压已经阻止不了它、顶多照成一点行动上的延迟——不过罗恩也没有要让变异种就这样轻松地往他这里攻击。 他掏出插在腰际后方的枪，装弹、上膛、开枪，不到一秒动作一气呵成接着朝变异种的要害连续射击。 落雪被子弹划出了好几条射线，枪口在低温中散发着淡淡的烟硝，随即在后的是罗恩靠在枪上因为使用精神力多了更多粉色的绿眸。 碰碰碰——眉心和胸口都精准中弹却没有阻止污染源的动作，子弹造成的致命伤口都在淌着大量的血液，但它依旧脸上弯着已经撕裂开大半脸颊的笑容，就像饿了很久的混沌野兽终于看见食物一样，疯狂的对着罗恩喊着：好、好吃。 攻击没有作效罗恩也没有因此停下动作，他不能让这个怪东西往另一边过去，明显得枪对变异种能造成的伤害有限，于是他将枪重新放回腰后接着拔出了随身的刀。 比起远距离，罗恩一直都是近战更具有优势。 变异种只用了几秒钟就到了罗恩的面前，满是兴奋的想要扑向他，但可惜它连碰都没碰到，先伸出的爪子直接被罗恩削掉了大半，随即大张的嘴也被下腰闪过，变异种反应极快的想要用嘴啃咬但锐利的牙合起时什么都没啃到——黑暗哨兵用一种非人的刁钻姿势避开了。 ‘啊、好吃、讨厌。’这似乎让变异种不开心了，沙哑的黏稠声音继续重复的说着，‘哨兵、哨兵、吃吃吃、食物！’ 躲过攻击的罗恩在雪中滑开了一段距离，闻言倒是觉得有趣地回道：“你有办法倒是来吃吃看。” 罗恩红色的发在越来越大的雪中显得更加鲜艳，变异种呼出了一口气，明明是怪物但它的吐气却带有一丝雾气。 也可能是它吃下肚不久的血肉还有着热气，变异种额头上的弹孔已经愈合了，它眯着眼盯着罗恩的动向，接着把方才因为精神威压扭曲的四肢重新掰正，被砍掉的爪子噗滋噗滋的重新长了回来。 它复原的时间比预想中还要短上很多，看来这只比一整群污染源杂兵都还要来得麻烦。 罗恩微微皱起眉头，他和顾白的精神连结因为距离有些微妙的不稳，照理说他哨向之间的连结不应该那么薄弱，但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重复加强这个连结，再加上顾白本身稍早就先透支了精神力，所以会显得不稳定倒是情有可原。 只是罗恩总觉得还有个奇怪的东西在阻饶着他，他凝视着眼前的变异种，一时半刻不敢立即定下结论。 身上配戴的无线电还可以通话但这个变异种明显的不能让其他哨兵来牵制——他们只会首先成为变异种的佳肴。 无线电是共通的频道，要是一通话的话所有的士兵都会知道这里的状况十分不妙。 怕的就是顾白下令让其他人过来支援，这反而让他不好行动。 在变异种再次摆出要来吃掉罗恩的攻击姿态时，黑暗哨兵思考了下最终还是用精神连结和顾白传递了讯息。 ‘变异种我来负责，保护好自己。’ 不确定这断断续续的精神连结究竟能不能将讯息传递成功，但罗恩还是重复了几次后才重新抬起头面对眼前的变异种。 变异种倒也没有立即就朝罗恩这里攻过来，它停在原地歪着头，污浊的血色眸子没有焦距的转了一圈，然后它又开口了。 但这次不是继续喊着黑暗哨兵，而是让罗恩听见瞳孔变瞬间紧缩的名字。 ‘变异种、顾、顾白？’变异种嘻嘻笑笑的重复着这两个字，‘顾顾、白，好吃？好吃、好好吃！” ——！ 罗恩这才确认他方才的猜测是对的，除了能够抵抗黑暗哨兵的精神威压之外——这个变异种还能够从精神连结中拦截部分的资讯。 虽然变异种的智商不高，但它确实有可以指挥其他低等污染源的能力，要不是罗恩刚刚就把残留在变异种身边的杂兵一口气清掉，这片段的资讯就足以让它用那一点点的智慧让这些疯狂的同伴们往顾白的位置攻击过去。 但让黑暗哨兵最不爽的，是他的向导的名字被这个怪物当作玩具在乱喊着。 变异种如同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般讲着话，然后四肢并用朝着罗恩狂奔，接着它咕噜的咧笑用着普通肉眼跟不上的速度袭击。罗恩用刀刃抵着污染源挥向的右臂，另一边用手撑着地板将力道集中在下半身，下一秒把变异种踢飞了几米。 但变异种近乎是只停顿了瞬又踏地攻打回来，嘴巴流满了渴望把罗恩吃掉的口水，它还继续喊着顾白这个名词。 黑暗哨兵弯下了腰，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眯起了那对在暴雪中依旧闪烁着锐利光点的兽眸。 “——他可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第44章 自身安全为主(三) 黑暗哨兵没有给变异种反应的时间，续力后只见他身体微动了下接着便消失在原地，雪因为他的动作凹陷了好大一区。他在变异种冲过来的瞬间击中了对方的腹部，手臂挡住了变异种的重击，顿时左手的骨头发出了不祥的咖嘎声响。 变异种任由刀刃插入，甚至继续用力地想朝罗恩的方向狠狠地抓了过来，它不要命的收缩肌肉把罗恩的刀卡死在自己的肌肉中，垂下的嘴呼呼笑着咬着空气。 “啧。” 罗恩反手握住刀柄，然后将刀往右方硬是推了过去，变异种的肚子被他开了一个大洞，而抵档着对方攻击的左手则是顺着他的力道把那对爪子弄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稍微拉开了些，但这次罗恩则是缓了下才继续往变异种这里进攻。 变异种感觉到这种不适，它脸上的笑顿了下，随即冷下了那张扭曲的脸瞪视着罗恩。 而成功攻击到它的黑暗哨兵也没有多好，方才抵挡变异体的左手骨头应该裂了，但还没断，只是剧痛开始从那处传过来。 不过他没有停止攻击，而是更加激烈的朝变异种加重力道，每一次都砍在变异种的要害处。 黑暗哨兵的动作过于灵敏，一时半刻被牵制住的变异种发出不悦的低吼，接着它承受了好几下罗恩的袭击后、抓准一个瞬间——它扯住了罗恩的尾巴，然后把人直接往雪地砸飞出去。 破破烂烂的变异种喘着气，见罗恩略为狼狈的模样嘻嘻笑的喊着：“好、好好吃——” “要是真的被你这种鬼东西吃了，我还不如早早去死。” 在空中转回方向安全落地的罗恩用刀撑着身体，血珠滴答的落在雪上，额角受了点伤染红了他半边的眼眸。 变异体的手上还有着一把狐狸毛，它张了张手接着把这些毛洒在空气中，也不知道这一扯会不会让黑暗哨兵变成一只秃狐狸。 罗恩啧了声，但也没有对自己的损伤多在意，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最麻烦的部分还是眼前的变异种。 罗恩维持斩击的动作，这次变异种先动了，它边发出刺耳的骨头磨损和断裂声响边朝他这里前进。 翠绿的兽眸在雪中危险地眯了起来，罗恩的狐耳因为高戒备直直竖起，变异种双手呈现一个垂直线，伴随着让人感受到压力的威压划向罗恩。 只见罗恩先是下腰一闪，紧接着用脚捻起了一把雪喷向变异种的眼睛，遮住了视线变异种的攻击乱了瞬，但它依旧精准的将下一波攻击朝向罗恩的位置。 罗恩皱起眉头，不爽的低喊了声：“滚开，垃圾东西。” 虽然这么说但罗恩没有成功的躲开变异种的攻击，畸形的爪子抓破了他的军服，肩膀处顿时染上了暗色的湿痕让他躲避的姿势微晃了下。 变异种舔了下自己的爪子，弯起嘴巴笑着：“好、好吃。更多、更多、更多！” 随即它再次举起双手想要从同一种攻击再创伤一次罗恩，但黑暗哨兵反应极快，这次他没有再避开而是直接迎上了对方。 变异种不觉得罗恩的攻击能给它多大的伤害，没有痛觉的怪物继续往对方身上扑过来，但没想到的是在它张嘴要啃下罗恩半张脑袋的时候，胸口突然被开了一枪，变异种庞大的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而枪声没有停止，罗恩原本空着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后腰的枪重新抽出来，子弹依旧没有给变异种造成多大的伤口但罗恩一直持续射击，但也确实让变异种原本已经掌握的进攻步调乱掉了。 “嘎啊——！” 变异种重新往前，一只手抵着罗恩的子弹、另一只直接狠抓过去，而罗恩则是将刀刃转为正手，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然后再相碰的瞬间——刀刃的攻击将积雪划开好几条沟，雪被染上了血痕，罗恩的脸颊被变异种弄伤了一小块擦伤。 “你还是早点归西吧。” 刀刃很很插入了变异种的胸口，而方才一直射击的枪在变异种吐出一口血往后倒时才看见，原来子弹一直都锁定同一个要害处，重叠的弹孔直接将那处射穿了一个血窟窿。 这下变异种就算想要再站起，也没有更多的气力，同时两个要害处的出血量也让它的恢复力开始崩溃。 最终它只能挣扎几下，接着缓缓地停下动作。 “终于” 随着变异种逐渐死去，罗恩感觉到他原以为因为距离而不稳的精神连结，开始变回了平日的模样——果然变异种的异变还包含了精神力的阻饶，罗恩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个麻烦东西。 伤口流了不少血，体力剧烈消耗不过最后还是击杀了，四周也暂时没有多余的杂兵需要他分心来清扫。 这下他可以和顾白报告这里的状况，位在另一边的向导要是联络不上他的话应该应该会很苦恼吧？ 不怎么有自信的黑暗哨兵在原地踌躇了下，最后还是尝试着从精神连结里组织他的情绪，要传递给顾白。 但殊不知原本躺在地上濒死的变异种突然昂天发出尖锐的叫声，刺耳的让罗恩的狐耳下意识的向后，意外的声波让黑暗哨兵灵敏的五感一瞬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和顾白之间的精神连结竟然因此直接正式断裂，就像是被人恶意斯扯开一样，有种皮和肉之间被硬生生撕扯最后变成巨大伤口强烈的疼痛感。 ‘急报！突袭的第三波污染源攻击开始——’ 同时胸口那处的无线电嘶嘶的开始了新的回报，接着他听见了通话传来他们都不想知道的坏消息。 第45章 自身安全为主(四) “啊——！” 原本待在原地进行射击的顾白突然发出了一声让人心慌的痛呼，同时远方不知何处也传出了怪物的吼叫，后勤的他们距离离得稍远，但哨兵们还是直觉性的感觉到那声尖锐的叫声代表着另一种不祥的预兆。 “五秒后、精神力保护溃堤——范依安接手！快！” 顾白几乎是用低吼的声音喊着另一个向导支援，年轻的向导只愣了瞬随即便咬着牙将自己的精神力发散出去，比起顾白要弱上不少精神力接过对方逐渐消散的部分，继续替正在战斗着哨兵们搭着摇摇欲坠的保护壁。 “顾向导！您需要医疗兵吗？目前战线还能维持住——” “不，我感知到了”顾白按着自己的头，剧烈的痛感让他想吐但他仍按下通讯整个战队的无线电，“急报！突袭的第三波污染源攻击开始——落单哨兵归队进行整合，禁止单人进攻！” 全频道的无线电结束的时候，众人似乎还听见了顾白没有忍住的闷哼声，听起来状况就不是很好。 离顾白稍近的哨兵下意识的朝他的方向望看过去，但只见他们的首席向导在结束通讯后便半跪在地上，痛苦的按着自己的脑袋。 同时他们也感受到原本缠绕在他们身边，进行支援的精神力瞬间变得薄弱许多，但好在范依安虽然精神力不如顾白成熟但他还是漂亮的撑住了。 可这都不是好征兆，这代表着他们最强的壁垒被看不见的攻击给狠狠地重击。 顾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和罗恩的精神连结断开的那一刹那，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用钝刀将他全身的肉和筋缓缓地切开，脑袋里每一条神经都被挑出然后继续用刀子插烂，也许就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但对于顾白来说这堪比一场漫长的凌迟。 自从重生后他就再也没有遭受这种强烈的精神攻击，首席向导稳固的精神图景也因为和他的黑暗哨兵断开连结后垮掉了部分的保护层。 顾白觉得很疼，但他将精神力重新组织起来，把崩塌的部分精神图景填补上，接着他在疼痛后回过神便开始担心罗恩的状况。 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看似平稳，但他直觉性感觉对方一定不是他看见的那样——他更害怕罗恩因为这件事情，加重了精神创伤。 在冷得要命的极地里顾白的额头缓缓地流下了几滴冷汗，滑落在雪上，他喘了几口气接着将自己的身子重新撑起。 他是这里绝对不能倒下的存在。 战场上的变动很快，感觉刚下不久的命令现在已经实行了，顾白即便疼痛也要继续使用他的脑袋，不停地计算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手握着枪还微微颤抖着，但顾白深呼吸了几口极地的冷空气接着他重新抬起头，对着身边的哨兵下达命令。 “重新稳固，第三波攻击也许会有五成杂兵突破前线到我们这边。”顾白将枪举起，对着冲破前方哨兵防线的污染源一击必杀，瓮金色的眸子在雪地中看起来冷峻无比，“——所有哨向务必守住安全线！全员前进！” “‘收到！’” 发布完命令，顾白还是反思最早罗恩从精神连结传递回来的讯息有些模糊，那时他也认为这是因为两人已经有了距离，所以已经不能很准确的知道对方的意思，可现在回顾深思这应该是变异种的问题。在被扯断精神连结之前，顾白非常清楚的读懂罗恩传递过来说他那边结束了，看来当时应该是已经解决了变异种但后面出现了意外。 脑袋里还有着方才强烈的精神力袭击，顾白不安的望向罗恩的位置。 他很想要直奔过去，就像他们最早在极地进行任务时的罗恩一样。在顾白遇到危险后罗恩直接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刀和盾解决这些该死的污染源。 可他只是一个向导，他没有那样的战斗力，身为后勤部队他能做的只有将他们的安全线继续向前推，一路朝向罗恩的位置缓慢前行，往他的哨兵接近那么一点点。 理性和感性正在进行争吵，顾白是相信罗恩的实力，虽然有着变异种精神攻击的意外但他知道黑暗哨兵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栽在这种货色的污染源手中——罗恩没有死在十年前的最终战役，理所应当不该死在这里。 况且他们手边的士兵们目前都还是保有大量体力，第三波污染源面对的是后勤这边还有着充足精力的哨兵们，顾白认为他们维持最基本的安全线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心脏怦怦的快速跳动，虽然这样想着但顾白脸上的焦虑并没有因此消散。 主要是他现在要将污染源引导到另一个方向，但他们人手不足，安全线有持续的在推进但还是有些许污染源朝临时基地的方向冲过去。 临时基地本身还有防御机制，所以只有一两只过去还好，但就怕一个疏漏就是一大批、他们同时又分身乏术无法阻止眼睁睁看着污染源嬉笑着朝临时基地攻击过去——总之临时基地那边的战力可没办法维持长时间的抵抗。 所以顾白不得不因此感到些许的无力，但他也不能放弃思考，毕竟所有的哨向都还在等待他的指示。 精神力的损伤和大量的计算让顾白晃神了下，结果被不知从何处偷袭过来的污染源咬上了左手、人狼狈的倒在雪中滑出了一条痕迹。 “该死、滚开！” 顾白脸上带着不常见的狠戾，一向十分温和的首席向导在这一刻比任何一个哨兵都还要来得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掠食者，和时常和他在一起的黑暗哨兵有着重叠相似的冷厉。 身上战斗制服的防护力还够、污染源的尖牙还没刺破到最底层，有了前次被污染源咬伤的亏，顾白这次闪避得很快，几乎没有思考他的枪直接往污染源离他不到五公分的脸连开了好几发，轰烂了这颗丑陋的脑袋。 污染源的血溅脏了向导纯白的制服，顾白的脸上也沾上了滴滴血痕。 “脏掉了”顾白皱起眉头，“报销的话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新的一套。” 推开污染源的尸体顾白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肩上的雪，脸颊上的血被他随意地抹开、留下一条深色衬着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向导的制服有极好的保暖功效，但即便如此顾白还是感受到四肢开始发冷，紧绷的肌肉想要放松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整个人有些难以自弄的颤抖了起来——方才被激发的反抗让他亢奋了下，但现下疲倦朝着他的裤脚攀爬上来。 他的精神图景没有最一开始时要来得稳固，顾白感受到自己的状况开始因为损伤下降，可他也没有要撤退回临时基地进行远程指挥的意思。 他停留在这边的时间太久了，罗恩那边的无线电依旧没有回应，顾白擦掉表上面的霜算着时间，过了会他身边出现了一只几乎要和雪融为一体的小东西。 “去帮我找罗恩，你知道在哪里的。” 小巧的雪貂依旧带着平日的乖巧，它眨了眨小巧的豆子眼，对着顾白清脆地嗷叫了一声。 接着那一抹小身影就直接消失在雪天中，顾白将手上的枪放回腰侧，一直跟随着后勤部队的武器仓离他不远，顾白跑过去接着将待命的武器仓开启，他操作了下系统将它调整成简易的行动驱动模式。 几乎和人一样高的武器仓只能一脚踩在边上，手得握住突起物才能搭着武器仓前进，虽然简陋但足够了。 顾白靠在武器仓上、手指俐落的操作着，他身边的哨兵都已经往前，留在最后端的只剩下他。 茫茫雪海中显眼的蜿蜒痕迹是雪貂留给顾白的形迹，这条划开雪地的线条末端也是现下顾白唯一能勉强展开的精神力末梢——但雪貂给他的脚迹是和他本该跟着部队前进的方向，截然不同的方位。 按照顾白原本的构想，他这时应该要驱使着武器仓前进到前线和在头苦苦硬撑的哨兵们共同抵抗，首席向导的精神屏障能够将前线的战况优化不只一星半点，但他只停顿了下便操控着武器仓继续跟着雪貂的印迹往前。 总以理性进行任务的首席向导在这一刻遵从了感性的本能，在没有其他士兵的情况下面露担忧咬着唇，毅然决然的往黑暗哨兵那方前行。 第46章 自身安全为主(五) 雪貂在雪中灵巧的动作着，它顺着顾白的精神力到达了顾白和罗恩精神连结断裂的最末端。 小小的脑袋左右张望了好一阵子，但这处只有被砍杀的污染源尸体，除此之外剩下的是风雪呼啸的空荡声响回荡在这处。 顾白驱使着武器仓停在离它不远处，而雪貂在发现自己只能追踪到这里，有些无助和委屈地朝顾白嗷了声。 他们找不到罗恩的身影。 9⒔91835零 照理说现在离他们断开精神连结的状况没有很久，顾白在决定要过来罗恩这里时也没有太多的犹豫，他们不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就连一丝黑暗哨兵的踪迹都追踪不到。 顾白从武器仓上跃下，弯腰观察了下死去的污染源尸体状况，这些尸块上头是战斗留下来的砍伤和枪弹造成的伤口，顾白知道罗恩带的武器是哪种类型的，这明显就是对方激战后留下的。 ——一定离得不远，顾白在内心说着。 风雪越来越大，极地的环境已经逐渐转换成普通人类无法生存的状态，顾白将护目镜重新戴上，瓮金的眸子被隐藏在镜片之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雪貂爬到顾白的脚边，接着顺着对方的衣服上了肩膀。它的小胡须也随着低温结了层霜，但它看起来适应良好、精神好的像是能够再跑好几圈，小小的鼻子不停在空气中到处嗅。 “能感应到吗？” 顾白低声询问着雪貂，而雪貂过了会还是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顾白便从地上站起，虽然他们的精神力都无法找到罗恩的位置，但他有一个直觉——只见顾白直接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那处被大雪蒙掉了远方的景色、什么都看不见，可顾白却义无反顾地朝那处狂奔。 “罗恩——！” 污染源的感官是有着不低于哨兵的灵敏，在可视度极低的雪中大叫绝对是最不理智的举动，但顾白已经不管了，因为方才他除了看见了满地的污染源尸体之外，他还发现了几处不同于污染源变质的褐色血液，那是属于人类的新鲜血迹。 这些都仿佛在呼应着他内心不停喧嚣的不安，手里的枪都已经上膛，在这一刻只有焦急充斥了他整个脑。 他的状况不太对，身为向导不该失去冷静，可顾白不敢分心在自己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他自顾自的想要去执行危险度极高的任务时，罗恩总是很不高兴。 过往记忆中他的黑暗哨兵总会臭着一张脸，对着他抱怨很多难听的话，甚至更多时候罗恩会亲自阻止他去执行那些在对方眼里看来根本就是送命的任务。 当时顾白不了解这是因为过于担心、害怕失去对方，才会做出的举动。 十年前的顾白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盲目地随着命令行动，通常他都会自己评估这些任务的可行度，只要能带给帝国最大效益、执行度在安全值内，理所当然的他便会去参与这些旁人认为死亡率高的任务。 他不懂罗恩为什么会不高兴，他只觉得阻碍他的罗恩有点难搞，但他不想和自己的哨兵闹得不愉快所以会试着去解释，可罗恩的态度总让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 毕竟身为一个军人的责任要他去担当任务、身为一个向导的本能要他好好的做好这些，他在这些事情中唯一可以感受到成就感的就是‘也许’他好好的完成了任务，他的哨兵就会有机会从这些残忍的战争中脱离开——可他们最后谁都没有成功的在战争结束后，得到他们理想中的未来，十年前的顾白很努力，用尽了全力去战斗，然后最后也在这场战争里死了。 而活下来的罗恩则是被冰封了十年，中间精神创伤从未好过；再次重新活过来的顾白则是忘了对方，在另一段生命里茫然的过着日子。 “太可笑了，顾白你真的是过于自大了。” 顾白对自己喃喃低语，他认为的好从来只是属于他的自私，甚至他自己还不自知。 罗恩发现自己无法改变他，最后只好半放弃的跟着他继续做这些事情，直接成为他的刀、他的盾，只为了不要再让这名向导再次去做些他无法阻止的悲剧。 直到这个时候，顾白才了解了罗恩。 以前顾白总觉得罗恩身为一个黑暗哨兵，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背影对他来说实在过于遥远，他们两人之间不对等的关系都是正常的，因为他从未将自己摆在和罗恩同样的位置。 宛若祀奉神明一样，舍身奉献替他的哨兵构筑出一面壁垒，但其实对方根本不需要。 太笨拙了。 那条维持两人关系的精神连结断开后，顾白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除了这份连结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东西都还未说开。 精神连结带给他虚幻的安心感破碎掉了，以前他认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能够慢慢铺陈，十年前的事情是过往，现在才是要一起共同前进的现实未来还很长——看来他才是被最终战役之后和平荼毒最深的。 奔跑着的首席向导在雪地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雾气随着风雪消逝在空气当中。 他要找到罗恩，然后再一次好好的对他说—— 时间回到稍早。 罗恩在变异种垂死的精神力攻击后直接跪倒在雪中，这已经不只是脑袋的疼痛，他一直都没有痊愈的精神力创伤直接变成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溃堤状况。 属于黑暗哨兵的威压直接将他四周的雪压下了一圈，失控的蔓延开让空气都变得沉重无比。 肩膀上的伤让他有些失温，除了痛苦之外还有强烈的晕眩感，罗恩想要重新凝神但完全没办法，每当他一集中精神就会又被席卷上来的撕裂感弄得眼前一片黑暗。 罗恩闭着眼尽全力压制自己的精神力，原本敏锐的五感也随之变得迟缓起来，他唯一能坚持住的便只有紧握着手中的枪，保持最后一丝的警戒。 “罗恩——快点闪开！” 罗恩惊了瞬直接抬起头，看见的不是他的向导而是那个年轻要命的哨兵，晏泽正一脸着急地往他这里奔过来。 而在罗恩的身后，是本该死去的变异种扭曲着四肢，影子笼罩了五感迟钝的黑暗哨兵，它重新站起来张开嘴笑着的模样。 第47章 他的最后一次(一) 晏泽举起枪，第一发击中了变异种想要抓住罗恩的爪子，子弹在打中的瞬间就被变异种突变的皮肤弹开，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有成功的延迟了几秒钟让罗恩可以躲开。 精神力只能勉强收回一半，罗恩失控的部分让他头痛欲裂同时也让同样身为哨兵的晏泽也难以接近他，年轻哨兵在开完枪后刚想要再往罗恩这边近一点，但一踏步又被对方的精神威压弄得无法动弹。 “我只能支撑六秒，枪里的子弹只剩五发！”也不强求靠近罗恩的晏泽大声的喊着，“开枪后请快点退到安全位置！” “你这个来送死的白痴——！” 罗恩啧了声，也不知这个年轻哨兵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他老早就吩咐过不用过来他这里支援，但晏泽却不听他的命令在感受到这处的不妙时直接脱离前线冲了过来。 晏泽每一次的射击都精准的落在要害处，罗恩并没有立刻让自己脱离战斗区域，而是双脚续力又冲向了变异种，刀刃落在变异种的腹部发出哐当一声，变异种的外表果不其然再次突变成了普通武器难以砍伤的状况——罗恩就想到他们一来到极地时遇到的那个变异种，看来这里的变异种估计都是类似的。 只是这个变异种比当初那个更进阶，它的精神力攻击操纵起来堪比向导，虽然粗糙但也真的是够呛。 “前辈别再攻过去，您的血让他更兴奋了——”晏泽的子弹从罗恩的后方窜出打在变异种的右眼，冲击力让变异种后退了几步，“伤得那么重就先退回来！” 罗恩烦躁的回话：“你别一直嚷嚷着，吵死了！” “再不回来等下我们两个都要被变异种刺成串烧了！”晏泽也不怕罗恩的黑脸，明知道让黑暗哨兵退回他这里他会因为对方的精神威压弄得不适，但他仍是坚持要让明显受到重伤的罗恩停下进攻。 究竟是胆大包天还是单纯的智障，虽然不满但罗恩还是顺着晏泽给他清出的安全路线退到对方身边，另一边头痛得要命觉得这些小孩都是后者。因为他还发现除了这个哨兵之外，还有个不听话的向导也跟着过来了。 “唔哇、好重的精神污染——等下怎么伤得那么重？！” 晏泽转过头看见范依安的身影，立刻喊道：“喂、你不要乱冲，这里很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刚刚是谁什么都不听就往这里冲过来的！” “如果你要说教就回去前线，范妈妈大人。”晏泽继续回嘴，他将子弹重新塞到枪里，“没什么战斗力的就多点自知之明退后面点。” 范依安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个大哨兵主义，我竟然还愿意给你用精神壁垒，靠，我真的是太伟大了。” “是是是，所以伟大的向导大人现在可以再帮我加强吗——那东西要攻过来了！” 稍慢到的是紧跟着晏泽的范依安，本该去前线支援的向导也来到了这里，他原本前进到一半就感知到这处的精神力不对劲，而在他犹豫是否要过来时恰好和从前线返回的晏泽碰上面。 前线的第三波污染源攻击，虽然数量偏多但攻击力不高，在顾白提早发出警告后哨兵们都做好了准备，因此前方的状况控制的很好，甚至让年纪最轻的晏泽能够回到比较安全的后半队伍去进行支援。 于是了解前线状况不紧急的范依安在替大量的哨兵竖立好精神壁垒之后，便匆忙的追上了晏泽的脚步。 体力略差的向导在他们和变异种打了好一阵子才大喘着气到，两个哨兵被变异种的精神攻击弄得行动都不怎么顺畅，范依安见状连忙伸出精神力替他们抵抗。 晏泽没有拒绝他的支援，但罗恩却是在范依安的精神力碰到他的瞬间就立刻拒绝，黑暗哨兵不稳定的精神力波动让范依安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拍开。 这短暂一瞬触碰到对方的精神力，范依安便读懂了罗恩十方抗拒陌生向导，这下范依安终于明白为什么罗恩从来都不让其他向导替他进行精神疏导——这个黑暗哨兵除了顾白的精神力之外，全都生理性的无法接受。 “我不需要，去支援你的哨兵。” 罗恩看了眼范依安接着示意对方过去晏泽那边，黑暗哨兵还无法收控自如的精神威压会波及到这个向导，所以他直接拉开了和范依安的距离。 范依安顿了下，他咬了下唇便依言全力将精神力放在晏泽身上。 晏泽退到范依安附近，接着用精神连结对着他的向导传递着讯息——也不知这两个在塔中出了名不对头的哨向是何时建立了临时连结。 ‘帮我阻挡三十秒，你能做到吧？’晏泽将子弹上膛，变异种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但它的攻击力依旧高得离谱，‘它要出大招，注意了！’ 范依安点点头，他将精神力发散出去，变异种四散在四周的精神力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剧毒，稍微一碰到原本干净的精神力就会变得污浊，如果不立刻进行疏导就会被污染源同化。 污染源被称作污染源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它浑身下上包含精神力对于哨向来说都是毒。 只见变异种低吼了声，精神力收回了它的周围，然后它嘻笑了下将精神力转变成攻击力极高的冲击波朝着他们压过来。 精神壁垒抵挡住了大半，晏泽的状况还好些但没有向导支援的罗恩则是直接用自己的精神力去硬扛，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但眼中的戾气越发浓厚。 像是把这个变异种大卸八块也不够解气一样，他根本不顾这个冲击波还没有消散，就迎面直接硬是攻了上去。 火红色的发丝在雪里留下了一条痕迹，晏泽也随之而上，两个哨兵虽然没有共同合作过的经验但此时却意外的能够互补。 后方的范依安举着枪，时不时将想要从两个哨兵攻击范围退开的变异种逼回去，属于向导的精神力也在净化这处的精神污染，范依安还不是个成熟的向导可他此时的表现已经比任何一个成年向导都还要来得完美。 变异种的身上全都是伤痕，左肢也快断了，它的精神污染被抑制住所以也没办法继续用这招牵制哨兵们的攻击，它晃了几下那颗脑袋，感知到这周围的精神力好像有一条类似它曾经扯断过的线，血红的眸子转一圈接着它像是想通了什么——它读到了哨向之间的精神连结，此时那条连结正在进行传递。 于是变异体的眼珠子缓缓地转向了在两个哨兵之后的向导位置。 “喔、啊向导？向、向导！”变异种大声的喊了起来，喀喀喀的牙齿因为兴奋疯狂的碰撞着，“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就好了——” 变异种的精神力再次集中起来，而闻言的两名哨兵立即攻了过去，但殊不知变异种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袭击，只见两个哨兵抓准了时机一人削掉了变异种的脑袋、另一人则是开枪轰烂了变异种的胸膛，濒死的危机感让变异种落在雪地的脑袋发出了最后一声的尖叫。 罗恩不敢放松下来，方才被变异种阴了把，现在就算把它的脑子砍了下来他也要把这个怪物的四肢都削成泥才罢休。 于是罗恩便继续挥着刀，正要把变异种的身体分尸时，谁知道原本已经没有动静的那颗脑袋突然张开眼睛、接着用嘴啃着雪用着非人的迅速往范依安的方向爬了过来。 “嘎嘎、好吃、吃吃吃吃吃！” 荒谬又让人寒颤的画面，罗恩这才意识到变异种刚刚集中起来的精神力并没有因此消散，因为五感没有那么敏锐再加上身为哨兵本身对精神力就没有那么敏感，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顶上不知何时已经集中了好大一团的精神力冲击波。 在变异种的脑袋被罗恩投掷出的刀刃刺穿在雪中的瞬间，冲击波已经朝着向导的方向落下，处在后方的范依安试着用自己的精神力构筑出一道墙但奈何时间不够，他的精神壁垒被轻易的突破、冲击波直接迎着面要落在他的身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僵硬着身体迎接冲击波，在他举起双手要做出最后的抵抗姿势时，便突然在雪中瞪大了双眸——因为在攻击落到他身上的前一刻，晏泽突然出现抱住了他。 两人的精神连结被晏泽亲自切断，撕裂的感觉让范依安的脑袋像是被重击了一下、意识直接被迫涣散，而在两人连结消逝的最后一刻，他感知到了让他内心发出绝望喊叫的场景。 变异种的精神污染冲击波，将年轻哨兵温暖耀眼的精神图景染上一层不祥的黑雾，顿时那片他曾经亲手梳理过的空间变得支离破碎，再也不复原本的模样。 第48章 他的最后一次(二) 最糟的情况。 罗恩看见这种惨况倒是笑了出来，原本来支援的哨兵被污染源感染、向导则是直接昏迷在一旁不知生死，现在只剩下状况极差的他要来面对这棘手的场面。 “算了，更烂的状况也遇过了。” 当年惨烈的战场上他们也遇过许多次哨兵被污染源感染，变成没有人性的战斗怪物，最初他们不愿意攻打还有着呼吸心跳的伙伴，但时间久了他们也跟着麻木了。 如果不开枪的话，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对这个年轻哨兵很抱歉，但罗恩并没有打算放过对方。 手上的武器已经钝了许多，刀刃上都是方才攻击变异种撞击出来的缺口，但罗恩也没有要换武器的意思，他右手反手握着刀、左手则是将枪再次抽出来拿在手上。 被污染的哨兵都会呈现狂化的状态，晏泽跪在昏迷的范依安身边按着自己的脑袋，属于哨兵的精神力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干净、而是透露出一股焦躁和愤怒，他的双眸瞳孔放大又缩小，没有向导的屏障现在他只能任由污染源将他的精神图景玷污。 很痛苦、很不舒服，他想要破坏——破坏什么？ 晏泽摇晃着身子重新站了起来，手里的枪随之滑落在地上，接着他低垂的头缓缓地转向了罗恩的方向。 那是一对没有焦距的瞳眸，然后他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真的是够了。” 那抹笑就像是已经被罗恩砍成泥的变异种最常露出的笑容，看来变异种除了能够将哨兵污染，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投影在失去控制的哨兵身上。 晏泽将挂在身旁的刀抽了出来，然后只见他一个轻晃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罗恩没有松懈，他随即本能的反应过来，手下意识的举枪向后一挡，晏泽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同时也猛力的朝他攻击。 哐当。 冷兵器相碰发出尖锐的声响，甚至在力道加大的情况下擦出火花。 狂化的哨兵不只战斗力变强、同时五感也变得更加灵敏，被污染的精神力也暴走四散在周围，相较起因为受到重伤、再加上刚刚对抗变异种消耗大量体力的黑暗哨兵，明显得这个景面并不乐观。 晏泽本身能力就不错，随着狂化发挥到极限的体能更是让人心惊。 但即便如此，罗恩拖着旁人眼中伤得极重的身体，他挥刀和开枪换弹的速度依旧没有降低。这大概就是黑暗哨兵和普通哨兵的差别，他的承受力和耐力都是他人的好几倍，因此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他依旧可以撑上好一阵子。 罗恩并没有呼叫支援，被污染源感染的哨兵对于现在的哨向来说都是只会出现在教科书中的事件，他们没有对抗这种情况的实战能力。就算他们能够来到这里进行支援，罗恩也只怕资历不足的哨兵们下不了手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所以他来就好——黑暗哨兵一直都有让人不解的嚣张，仿佛他只要不倒下，就可以继续向前。 罗恩喃喃的念着，从一开始他就告诉这些哨兵在战场上不要靠他太近，黑暗哨兵就像是天生能够吸引导很多麻烦的事情，在以前他甚至时常被称作‘战场上的灾星’。 就和顾白差不多，两人的风评在当时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小朋友你就不要怨我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罗恩开枪了，但晏泽的速度更快，灵敏的反应速度就是年轻的本钱，子弹被他轻松的用刀面反弹到一旁，雪地上瞬间多了好几个还在冒着烟的洞。 枪里的子弹打完后罗恩便用另一只手扛住晏泽不要命的攻击，接着默数着晏泽的进攻节奏，一瞬间抓到对方防备的空隙、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黑暗哨兵的力量就算削弱了还是能造成巨大的创伤，晏泽咳出了一口血、但他的攻势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被精神污染弄红的双眼狠狠地瞪着罗恩，在雪中宛若一只从深渊爬上来的恶鬼。 哨兵的身体和污染源的不同，会因为疼痛缓下速度，罗恩重新填好弹的枪直接朝着还没能从地上爬起的晏泽肩膀两侧射了几枪，年轻哨兵的身上顿时多了几个血洞。 不是致命伤，剧痛反而将晏泽快要被淹没的意识拉回来了点，他回神的第一时间就是迎上罗恩的刀刃连忙后退好几步，将两人的战斗范围拉开远离不远处仍昏迷在雪里的范依安。 “快、快走啊啊啊啊——！” “闭上你的嘴！给我撑着！”注意到晏泽被污染的状况没有他想像中差，罗恩立刻低吼了声。 面对受到污染狂化的哨兵，普通时候罗恩都会将对方当作污染源处理，毕竟他们没有必要对这些已经非人的‘同伴’多留情。 可这个哨兵还那么年轻，如果他死在了这里顾白一定会很伤心，甚至会因此内疚很久。 他不想要顾白难过。 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制住晏泽，然后等着他的向导——首席向导的精神力有一定的机率可以剥离被污染的哨兵。 他在赌，赌顾白会亲自找到他。 明明已经流了过多的血导致眼前都开始有了黑影，红色的皮毛和这些血混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哪一方更红艳，罗恩晃神了下结果没注意到晏泽又重新回到了狂化的状况，闪避不及他头上的狐耳竟然被对方扯住了——罗恩连忙歪头开枪把自己的狐耳抽回来，他大喘了口气还以为狐耳会被扯掉，迅速地往自己头上摸一把结果发现又秃了一大块！ 果然和自己的精神体融合之后，除了能够在顾白面前讨到欢心，这毛绒绒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喂、该死！” 罗恩用枪托狠狠地往晏泽的脸上砸了一下，对方吃痛的惨叫一声，随即缠绕在他身上被污染的精神力突然加大直面罗恩这扑过来。 如果是物理攻击他还能再多挡几下，但现下如果再来一次精神力攻击他就要无法维持最后的精神壁垒，要是就这样被攻破的话，到时候这处只会有被污染的哨兵再加上一个精神崩溃疯了的黑暗哨兵——罗恩嘴角溢出点红接着被他粗鲁的擦掉，手中的刀刃紧握到几乎要嵌入自己的肉里，他不能失去最后的武器。 他可以疯但他也要把这个白痴哨兵打醒。 罗恩重新站直身体，出发前让顾白打理整齐的军服现在都破破烂烂的，宛若十年前的最终战役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 罗恩对自己嗤笑了声，再锐利的刀被放了十年终究还是钝了，谁知道他会这样就栽在一个古怪的变异种手中呢。 污染的精神力一点一点的将罗恩的壁垒蚕食殆尽，精神图景已经可以感受到污染源恶心的触手在试着触碰着他最柔软的部分。 正当罗恩决定不再压制自己的精神力，要直接用反噬的方式将这波攻击吞下，他开始任由精神图景直接全数崩溃时，突然一个软绵的小东西突破了他本该没有生物能够进入的威压范围。 “——嗷嗷嗷嗷呜！？” 带着暖意的生物直直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一边嗷呼的发出短促的惊慌尖叫，另一边小爪子紧紧的抓着罗恩的衣领不让自己掉到地上。 在这种时刻突然愣了下的黑暗哨兵，只能组织出一声单调的音节。 “唉？” 是一只熟悉雪貂，它黑色的豆子眼对上罗恩已经染上大半鲜红的绿眸，接着下一秒雪貂变成了道虚幻的光——属于首席向导的精神力席卷了他。 第49章 他的最后一次(三) 顾白在看见罗恩解放自己精神力的时候，内心便大喊了声糟。 站在他肩上的雪貂也慌乱的嗷叫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当哨兵决定进行这种搏命攻击时，迎接这个哨兵的便是暴走。 罗恩的脖子上还有限制器，若是罗恩失控的话顾白其实还是能将黑暗哨兵用外力电击强迫他停止，但顾白只扫过一眼那个项圈，根本没有要使用的意思。 握紧了自己的手，他绝对不会让罗恩暴走的，所以现在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但自己离罗恩还有好一段距离，就算把精神力延伸过去也会因为过于薄弱直接消散在黑暗哨兵的周围，除非他本人就站在对方的身边。 他本人顾白反刍了一秒这个词，然后他突然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精神体——向导的精神体就等同于他。 雪貂整只貂先是愣了下，随即灵巧的想要直接跳肩逃掉，但它根本来不及动作就被顾白一把抓住。 手感极佳又滑顺的皮毛被粗暴的捏在手里，雪貂发出小动物垂死的啾声，然后只见向导边喊了声抱歉另一边跑着然后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向前一挥——他的精神体就这样被他当作球一样，以高速飞向了黑暗哨兵的位置。 “去吧——罗恩就交给你了！” “嗷嗷嗷嗷呜！？” 雪白的雪貂和大雪近乎融为一体，但它悲愤的鸣叫依旧回荡在空气中。 这绝对是顾白做过最荒唐的事情了，但在雪貂毫无任何阻碍就落入黑暗哨兵本该难以进入的身边时，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雪貂的身上爆出顾白的精神力，他也在同一时间直接和黑暗哨兵进行了最深度的精神疏导——噗通的一声，原本还在狂奔的向导在他和哨兵的精神力成功连结后，就这样倒在了雪中，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武器仓将他掩盖在旁边，建立了一道防护。 顾白张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吵杂，鲜血和尸体肉块散在他的周围。 这里不同于极地的雪地，是一片像是被烧过的干涸大地，血红色的天空蔓延到地平线之下，远方回荡着枪声和战斗的声响，空气中全都是烟硝和铁锈味。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因为战斗脱力而颤抖着，身上全都是伤、腹部甚至还有道正在失血的大口，这些场景让他有点眼熟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他没有感受到疼痛只觉得四周很热，非常非常的灼热，仿佛身在地狱当中。 视线往前是一大片的焦黑，顾白知道自己这是进入了罗恩的精神图景，他试着向前走一步但随即就被地上残败的肉块绊倒了下，噗滋的声响和各种惨烈的场景都在刺激着他的感官。 当年的最终战役确实惨烈，但在顾白的记忆中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顾白又凝视了会四周，他才缓缓地呼了口气。看来这才是罗恩真正的精神图景。 充斥着绝望、疼痛，还有无止尽的战斗。 顾白没有看到任何的绿洲或是安全处，照理说精神图景再如何残破，只要是人都还是会保持着一丝的希望，可是顾白什么都感知不到。 于是他只能继续向前走。 精神图景是支离破碎的，但每一处都是让人看一眼就会感觉到难过的负面情绪。就像是罗恩长期都处在这种状况，被自己的精神图景无止尽的凌迟着。 意识到这点的顾白感受到自己的心都紧缩了起来。 顾白触碰了下地上焦黑的枯枝，向导的精神力试着将这处给净化但他才刚抚过、枯枝便直接碎裂变成了细碎的粉尘。 宛若在抗拒顾白，不想要被救赎、也不希望对方看到，所以选择了消失。 “为什么” 向导的精神力在这里没办法展开，除非他找到精神图景中的中心，从那处他才有办法替已经陷入半神游的哨兵进行疏导。 唯一让他庆幸的就是罗恩的精神图景没有对他进行攻击，虽然不愿意让他触碰但还是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别拗让顾白在这里自由行动。 就像是只受了伤的野兽，低吼着不让人接近、一碰就会张嘴作势要咬，可最后还是任由人随意的顺毛。 顾白知道自己再多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找到他想找到的地方——但他们的状况太紧急了，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能让他这样慢慢找。 略显急躁的开始跑了起来，顾白边跑着边穿越过各种罗恩的记忆碎片，大部分都是不高兴、难受、寂寞和焦虑，但总是会有零星的碎片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从罗恩的视角看到了以前的顾白。 精神图景也不全都是悲伤，顾白在这个空间里也看见了很久以前他们两人共同作战的片段，那个时候他们虽然有着比现在还要紧密的精神连结，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却是异常疏离。 ‘如果战事结束之后，我有个梦想想去做’ ‘你的梦想是什么？哧、我看起来像是想知道吗。’ 罗恩对于顾白总是这么不友善，他们在战场的后勤处养伤，两人身上都惨得要命，战况过于激烈让他们的补给断了好一阵子，止痛药也不足够所以只能隐忍着这些疼痛直到伤口结疤。 哨兵的五感比一般人强，疼痛也是一样的，但因为恢复力较快所以罗恩虽然伤得比顾白重，但已经能够翘着脚靠在顾白的床边。 顾白当时状况很差，发着烧又撑着身子到处进行疏导，所以最后倒下了。 为了舒缓身上的不适，那时顾白头一次和罗恩搭起了话。 在战事报告和演讲上都十分出色的向导，此时却开启了一个像是小学生才会讨论的话题。 ‘我从没有过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听过其他战友说过有个家就像是有了一个归宿，但每次听起来都像是在梦里才能感受到。要是有那个机会的话，我想要实现这个梦想。’顾白抬起因为高烧而显得水汪的眸子，难得的他在罗恩面前露出了一点弱势，‘如果我买了间房子，你会过来住吗？’ ‘看我心情。’ ‘你不会吗？’快烧成傻子的顾白愣愣的又问了句。 罗恩闻言挑起一边的眉头，哼哼了几声：‘那你得好好准备了。’ 他起身用手心盖住顾白疲倦的眼睛，‘黑暗哨兵很难养的，我要有自己的杯子和牙刷、没有噪音的环境、高于一般哨兵的配备’ 顾白看见那时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听着罗恩列着自己的条件，隐隐约约的知道了其实罗恩是愿意跟他一起住、一起建立一个只在梦中才有的家，于是他微微弯着嘴角然后睡着了。 那个模样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的安心，罗恩会替他将发丝撩到一旁，然后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再次醒来和他笨拙地相处。 也许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糟。 顾白将视线从记忆中移开，然后他突然发现一只火红的狐狸蹲在离顾白不远的地方。 “罗恩的经神体？” 狐狸有着不同于这处的干净，它的皮毛滑顺、蓬松的大尾巴甚至还悠闲的晃了几下。 顾白顿了下，便对着狐狸说道：“能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 狐狸闻言缓缓地站了起来，那对翠绿的兽眸眯了眯，接着他灵敏的跃过底下的尸块来到顾白身边。 狐狸不怕生的绕着顾白几圈，接着蹭了把才重新站到他的前方领路。 虽然精神图景破破烂烂的，但精神体还是有着理智，这个发现让顾白心里涌起一点希望毕竟他还是有看见罗恩的精神图景中仍有点点的温馨片段。 可当他随着狐狸走过这片尸山尸海，掠过罗恩各种破碎的记忆片段，来到精神图景里最隐密的处所时，他又感觉他错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黑暗吸干了地上源源不绝的血，空气都凝结起来宛若在哀吊。 那是穿着旧式军服的罗恩，他身上没有熟悉的兽耳和尾巴，就只是一个在战斗中脱力跌坐在血中的黑暗哨兵。 威压弥漫在四周阻挡所有东西的进入，这次就连顾白也难以接近。 “罗恩、罗恩——！” 顾白试着展开精神力一步步抵抗着威压前进，精神力仍然被抗拒着，顾白的身体开始感受到了罗恩对他的抗拒，可他依旧不管朝着他的哨兵伸出手。 在触碰到罗恩肩膀的瞬间，窒息感席卷了首席向导，他读到了让他快要心碎的情绪——那是浓烈的绝望。 罗恩颤抖了下，接着他缓缓地头起头和顾白对上眼。 那时的罗恩眼中还没有精神创伤留下的粉，只有一对带着绝望的凄凉绿眸。 他的怀里抱着的是顾白的尸体。 顾白才意识到其实罗恩一直都很难过、他从没走出来过，罗恩喜欢和他亲昵、被他抚摸或是靠近他，都是因为他不这么做 他得一次又一次的确认，眼前的顾白是活着的。 罗恩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眼顾白又垂下头，凝视着怀里没有呼吸的顾白。 顾白蹲下身，接着将罗恩的手缓缓地从自己的尸体上抬起，黑暗哨兵没有拒绝他任由他动作着。 然后顾白将罗恩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扑通、扑通、噗通。 是鲜活生命的跳动声响，是顾白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也是他为了罗恩再次跳动的心脏。 另只手捧起罗恩的脸，接着他在毫无反应的哨兵唇角落下一吻。 “我还活着不是吗？”他垂着眸对着罗恩轻声地道：“让我见见你吧，罗恩。” 黑暗哨兵无神的眼里，倒映着顾白笑着却像是快哭出来的表情，过了会他才十分缓慢地眨了下眼——那对绿眸中即将燃尽的光闪烁而过。 第50章 他的最后一次(四) 晃眼一瞬，当顾白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昏暗的房间内，锁链的声音细碎的响在耳边，而在他想要左右张望的时候他突然被人压在了地上。 这里是属于收容所，他和罗恩在这一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又回到了最一开始的房间，顾白被罗恩压在地上，哨兵身上有着熟悉的狐耳和尾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盯着顾白。 眼神看起来陌生，但顾白在里头察觉到了熟悉的神情。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顾白想要抬起手碰碰罗恩，但立刻就被对方压制住。 罗恩朝着顾白微微靠近了些，又过了会他才发出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顾白处于弱势的状况也不怎么在乎，闻言他倒是弯起了双眸。 “因为你是我的哨兵，现在你最需要我了不是吗？” “我我没有，你不需要花心思在我的身上。” “但我已经找到你了。”顾白放缓了嗓子，“你现在状况很危险，让我帮帮你好吗？” “我不需要，你离开吧。” “我不能就这样走，你会陷入都是负面情感的神游没办法再回来，然后最后暴走的。” 顾白满是担忧，罗恩冷着的脸微微僵硬了下，他张开口想要对顾白吐出一些难听的话可迎上对方的神情又哑了火。 罗恩有些不甘心，但最终还是顿了顿满是不情愿的补充说，“黑暗哨兵的自制力没有那么差，在你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暴走。但没有不是吗？所以走吧，我不需要向导。”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顾白，顿时歇了组织话语继续劝罗恩让他治疗他的想法。 他还记得方才看见的罗恩，在一片的黑暗中抱着他的尸体一言不发。 明明这里是罗恩最隐密的内心，但这个人意外的正常许多——反倒是这样，才是最让人揪心的。 这也代表着，罗恩在内心深处就是不愿意让顾白看见他最狼狈的样子。 “罗恩，你还记得我最后说过什么吗？”顾白轻声的说，“在我死之前。” “不记得了。” “我用尽全力对你说了：一定要活下去。” 罗恩的呼吸加重了些，他又重复说了次：“我不记得了。” “当时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毕竟死掉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们一直都在战斗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不是吗？所以我自顾自的，想要你活着，我以为这样你就能得到自由。” 顾白停停了会才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听话，真的，因为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最强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打击不了你，所以我不知道我的死亡会给你那么大的痛苦。” “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一点都不想要你那么做。你死之前主动断开精神连结的反噬你也自己承受了。”罗恩松开了压着顾白的手，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就算我生理上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这里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我无数次问着自己，是不是我太不珍惜你了所以导致我最后失去你？” “是不是我不够强，所以我永远都留不住自己喜欢的人？” 他自嘲了下，“是不是其实你离开我，是松了口气？说要陪我都只是被政治压力胁迫的。” “不是的” 顾白想起了当罗恩一认出他的时候，那是他的哨兵唯一一次问他：不记得了？ 顾白说他忘了，忘了这个人。 当时因为他一句话，拖着这样充斥着绝望的精神图景又活了十年的罗恩，究竟有多伤心呢？ “罗恩你听我说，我全部的记忆都回来了，因为和你有了精神连结后唤醒了。虽然这听起来就像是借口，但我想要和你说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是我高估了自己，然后做错了。” 顾白捧着罗恩的脸，他试着对罗恩露出微笑可最后只勾出了一个难看的弧度。 “我没有死是因为我也参加了向导计划的安息舱实验，但那是个对外不公开的秘密实验——你也知道以前的我只要利益上没有太大冲突，军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这副身体是半克隆出来的，一些器官还是原本的但基本上他已经不是‘顾白’，当初我死的时候也没有做好精神力的保留，导致我遗失了好一部分的记忆，所以最一开始我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 顾白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罗恩的眼角，那边因为方才激动的情绪带着红。 罗恩安静的听着，接着才缓缓地说，“以前我会生气，但现在我只觉得你果然都是对的。你成功活了下来，没有死。” “不其实我还是死了，我的精神力让这个身体重新变成了另一个人，但因为精神力不足所以要说的话，那只是一个蒙懂的灵魂意识。”顾白垂下眸，“可就算只是个意识，基本上也已经构筑了属于一个生命的体征，我没有办法去替代他，这个身体是属于他的。” “那最后为什么回来了？” 顾白顿了顿才试着轻松笑了下，“因为他是人工的精神体，只为了让这副身体进行最低限度的活动，他没有太多的能力和智商，时间到了就会消散而我就会随之醒来。” “可是你不想要这样对不对？而且那个时候你早就忘了跟我的约定，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宁愿一直沈睡下去——”罗恩说到这里看起来快要生气了，顾白有些无措的抿了下唇，但罗恩一看见顾白的表情就收回了剩下的话语，开始低落了起来，“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只是有点难受而已。” 顾白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只好抬头试探地吻了下罗恩的唇，柔软的唇轻轻地贴上又退开。 罗恩低垂的狐耳颤抖了下，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同样伤心的表情。 “我本来应该要永久沈睡，但我一直隐约觉得我有事情要做，又刚好这个精神体的时限到了所以我就醒来了。但我也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所以” 罗恩脑海中闪过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是雪貂？” “对，我把他和我的精神体融合了。所以我很难控制雪貂，而他在融合之后就变得调皮起来。本来我的精神体是个很乖的孩子。”说到这里顾白的神情略显忧愁。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再次见到顾白后，他的精神体和十年前如此不同。 “我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但觉得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潜意识告诉我地位是重要的，所以我就一直往上爬。现在想来是因为如果爬得不够高，我就没有办法再遇见你。” 顾白小声的说：“还好最后找到了你，还有想起来这些事情，不然我可能就要去征服整个大陆了。” “就算你真的想要做，我也会陪你。” 罗恩将头靠在顾白的肩膀上，只觉得身下的这人真的是可恨但又不忍心，他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 即便再悲怆欲绝可当顾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足够了。 顾白感受到罗恩的软化，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可以拥抱他的哨兵——只剩下唯一一件事情，他要再和罗恩说清楚。 “其实我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不是这句。” 两人之间静默的空气被顾白轻柔的打破，罗恩将头侧过来和顾白的金眸对上。 对方的眼里全都是他的倒影，黑暗哨兵映在上头的模样是个年幼柔软的孩子，他浑身带伤又瘦小无比，此时他正不安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也许你真的没有听见，但其实在断开精神连结之前，我对你说了‘我真的不想和你说再见’我从来都不想要离开你的身边，我不害怕死亡可是我害怕离开你。” “你太自私了，顾白。”罗恩笑了起来，但他眼眶已经带着水光，“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的让我一个人活着，又任性把我忘记？最后又这样，像是真的会一直陪着我一样，对我说着甜言蜜语？” 罗恩在顾白的面前掉着眼泪，而顾白双眸也带着泪光，接着泪珠像断了线一般从眼角滑落，可他却在泪中带笑看着对方。 罗恩紧紧的抱着他的向导，过了会才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我不在乎，只要你在这里就好。” “嗯，我也不在乎了，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顾白顺着罗恩的发丝，用脸颊蹭了下对方的侧颜，然后他感觉到他的手被顾白勾了下指尖。 只见他的向导对着他说着最初他们再次相遇时的话，用着带着些许哽噎的语调对着他道。 “罗恩，我能帮你做一点精神安抚吗？这次我不会再自私的离开你，也不会留你一个人，我会好好的活着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罗恩愣愣的看着顾白，过了会才松懈下来妥协似的主动将对方抱入自己的怀里。 黑暗哨兵濒临崩溃的精神图景，终于开放它已经腐败且溃烂的伤口，最柔软的那一处被首席向导的精神力无比珍惜的包覆起来。 第51章 他的最后一次(五) 属于污染源的混沌精神力飘散在空气当中，还有另一个哨兵薄弱的精神力此时也混杂在其中。 罗恩重新张开了眼，黑暗哨兵灵敏的五感让他看见的便是他的向导站在离他不远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微弱枪支射击时发出的烟硝火光在闪烁。 还没有完全从神游中回来的罗恩有些缓慢的盯着顾白，对方正举着枪和与向导精神力抗争的晏泽对峙，他全神贯注的在警戒着、一时半刻没有发现罗恩已经醒了。 而罗恩在看了几秒顾白的脸之后，才缓慢的将视线向下——只见顾白的军装上沾了点血迹，腰际一处伤口慢慢地蔓延开大片血痕。 “啊、啊” 罗恩发出了气音的声音，他的瞳孔紧缩，黑暗哨兵的精神力刚刚才被向导安抚好，现在就算他想要再次选择暴走去和晏泽对打也没办法。 听见身后有动静的顾白先是一枪把晏泽压制住，他喘着气，狼狈的躲开哨兵挣扎时投掷出刀刃的动作，而另一边还没有力气爬起来的罗恩看见顾白差一点就要被击中——他的狐耳和尾巴全都炸毛了。 罗恩的精神力倾漏了一点出来，可就是这么些许的威压直接让对正被顾白牵制的晏泽发出了宛若污染源一样的惨叫，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威胁到一样，但罗恩很快就收回，因为他发觉自己的精神力又再次和顾白连接上了。 如果他胡乱的使用精神力，顾白也同样会受到伤害，所以他只能先暂时将自己的精神力好好的收起。 “你醒来了吗？现在有点小棘手，来帮个忙吧。” 顾白抽空对着罗恩喊道，声音略显虚弱，但基本上精神还算好。 罗恩根本不需要顾白这样呼唤，他缓了几下重新掌控回四肢的主权，接着他在晏泽因为顾白的精神力剥离着他被污染的部分，而痛苦奋力挣扎开的瞬间，就直接从原地冲了过来。 带着不管不顾的狠戾，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自己人，顾白估计照罗恩这个攻势晏泽绝对会死得很惨。 而晏泽看见这个样子的罗恩，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东西在害怕着，方才因为疼痛难耐的模样在迎上到罗恩的攻击后，宛若有阴影一样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后逃离。 虽然理智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这个小哨兵直觉性的觉得他应该要逃跑，慌慌张张的一点都没有原本稍早和顾白打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顾白见状表情有点微妙，在这种紧急时刻还分心了下：罗恩到底是对晏泽做了些什么？ 罗恩原本没有要给晏泽离开的机会，但不知道何时他们四周又冒出了新的污染源杂兵，污染源直接扑向了罗恩，接着被他一手将断掉的刀刃插进了胸膛，硬是用蛮力把钝掉的刀将污染源的身体切开了大半，血像是瀑布一样喷洒了出来，在这片极地中扭曲的温热落在哨兵的身上。 很臭、也很恶心。 五感逐渐恢复的罗恩只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人都在鲜血中，但实质上污染源的血只是落了几滴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眼神因为血味的冲击恍惚了几秒，如果这时有人定眼看的话，就会惊悚的发现这个黑暗哨兵已经半进入了神游但又被向导的精神力好好地拉着，紧绷的保持着完整的理性。 不过在顾白不自觉从精神力那处传了吃力的情绪过来时，罗恩又清醒了过来。 短暂的反复都可以清楚的看出这个黑暗哨兵的精神状况依旧不好，但他的绿眸却是比以往都还要来的有神。 伤口被揭开并没有办法一时就痊愈，但至少已经上了药，不会再更糟了。 “顾白——” 罗恩转过身，想要往向导那边跑过去，但方才攻击污染源的最后一击消耗了他太多体力，他踏出步伐直接倒在雪里，耳朵上沾满了雪。 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会脱力，黑暗哨兵的脸上出现了空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如果顾白看见的话，一定会大喊他的狐狸哨兵可爱的要命、要揉揉他。 但此时的顾白几乎是悬命，失控的晏泽虽然攻击速度变慢、也在抑制着自己不要对顾白下死手，可精神污染仍是沾染让他的双眸都红了一片，眼里只映出鲜红。 “杀、杀了我” 对于感染的哨兵来说，这会是宁愿死也不想要继续下去的过程。 感染源会放大他的恐惧，让哨兵的五感沈浸在噩梦当中，哨兵看不见他眼前的人，只会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并开始随意攻击。 基本上塔都有教导哨兵该如何去进行基本的抵抗，但也只是最简单的浅层感染可以控制，大部分他们对于被深度感染的哨兵做出的处置都是进行制裁。 晏泽的眼睛开始冒出血泪，脸上的神情煎熬扭曲着但没有恐惧——他的意志力比他们想像的都还要来得强。 顾白见状露出了一个笑，有点难过让原本还是个少年的士兵经历这些事情，但他知道晏泽的眼里仍然带着光。 一般来说哨兵被感染的污染源，通常都是死刑，但如果随队有向导的话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二十年哨向之间的关系仍旧紧密，帝国也规定在每一支队伍里必须发配向导。 向导的精神安抚可以剥离污染源，让哨兵从污染中脱离这是只有向导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要害怕，你不会死的。” 顾白身上的线电突然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在晏泽又快要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时候一道相较顾白微弱许多的精神力也缠绕上了他。 “笨蛋自大狂给我撑住啊！” 那是范依安，他激烈的喘着气、另一只手拿着的是无线电。 嘶嘶嘶，无线电的通话声作响。 ——救援到了。 顾白一意识到这件事情便立刻避开晏泽的快攻，然后疯狂的往黑暗风雪中里奔过去。 “——红重锦！释放精神力帮我一起压制！”顾白对着另一头看不清身影的人大喊，“不要让晏泽再失控了！” 同样身为向导天花板的室友，用着极强的柔软度闪过了哨兵的攻击。红重锦的发丝被划断了几缕，散落在雪地上。 “唔哇、我要秃了！！！” 爱漂亮的向导大叫了起来，哇啊哇啊的将原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污染源杂兵也吸引过去。 “顾白你要赔我！这是我养了一年的秀发——” “听我说话！”感知着四周的顾白：“方位549.839，西边。” “——击落。”下意识拿起武器往那边轰，红重锦皱着眉头将精神力散发出去，抑制了污染源的扩散。 顾白加强了他的精神屏障，然后对着来支援的室友：“快点过来顶替我的位置，我快没力了。” 回过神的红重锦，先是看了眼顾白身上的重伤，在看向另一边挣扎着想要从雪里爬起的黑暗哨兵。 这里的状况太迷幻。 被红重锦的存在吸引注意力的晏泽，再重新朝顾白的方向看过去时，说着要和红重锦交换位置的顾白却在这一瞬间杀了过来——当他意识到这个向导的存在时，顾白已经放出他的精神触角，平日里温柔的精神力此时变得强硬，它势如破竹的将哨兵已经被他拔除大半污染的精神壁垒给撬开，也不管这样会不会让一个哨兵直接变成智障，顾白精细的操作着精神力。 污染源缠绕了晏泽大半的精神力，上头都是点点的污染痕迹，顾白迅速的将那些污点给清除。 哨兵下意识地想要攻击，但当他刚要将刀抵上顾白的肚子时，另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关节。 “白痴哨兵、给我忍住！”另一道晏泽不怎么抗拒的精神力也侵入了他的精神图景。 “呃、啊啊啊！！！” 晏泽发出痛苦的声音，除了精神图景被强制侵入，还有身体上的疼痛。 向导们的精神力一点都不温柔的强力将晏泽身上被沾染上的污染精神力给拔除，这样子的举动似乎给哨兵很大的负担，原本晏泽就像个不需要休息的战斗机器而现在终于停止了动作，他痛苦的跪在地上按着自己的头无声忍耐着。 红重锦的精神力也来进行辅助，三人周围都是近乎快要化为实体的精神力线条，分秒必争的战场很快的晏泽在还想要举刀的时候就直接昏了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罗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把晏泽给打昏，晏泽最后的攻击划伤了他的皮肤，细小的伤口冒出了血珠从眼角划下。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没有温度的月光落入了极地当中，周围的视线终于能够看清了一些。 被污染的哨兵终于被制止，范依安接手了顾白的精神辅导让对方先从晏泽的精神图景中撤离，而昏迷的哨兵在感觉到熟悉的精神力后才不再继续反抗、让这道精神力缓缓地进入他精神图景中的最深处。 众多的污染源将这里全都围绕了起来，但这对他们来说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切都好了起来，至少罗恩是这么想的，但谁知道当他将视线落在顾白身上时，只有让他窒息的画面。 终于放松下来的首席向导吐出了口血，接着在罗恩的面前缓缓地倒下，他张着那对像是要流出蜜的翁金双眸，那里头满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可思议。 顾白嘴里都是铁锈味，但他知道这并不是致命伤甚至还有多余的力气看下晏泽那边的状况，见精神污染被缓慢的拔除才将视线转回罗恩这边。 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被顾白安抚好了大半，那对翠绿的眸子终于没有其他的杂色，此时那里头满溢着茫然和悲伤——就仿佛他从顾白的这个模样，看见了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两人的四周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污染源，支援的部队正在紧急的击杀着，红重锦和范依安的嘶吼被风雪盖住。 这一瞬间，在这个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啊啊，他的哨兵看起来难过的让他心碎。 顾白心想着，这样看来现在还不是他能休息的时候。 “只是只是小伤而已不要害怕，我不会死的。”顾白颤抖着握住罗恩几乎要将刀柄捏碎的手，明明因为失血脸上都失去了血色，但他还是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不是答应你，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吗？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走。还有你得认知到一件事情——” “——我比你想像的还要强。” 下一秒，首席向导的精神力遍布整个雪地，无数的污染源发出了最后的尖叫声。 第52章 他的最后一次(六) 完 临时基地在空地搭起的休息区，此时正热闹着，除了原本来这里做任务的哨向之外还多了另一批支援的士兵们。 极地的低温让刚来这里的哨兵们此起彼落的喊着冷，同伴们打闹着互相用基地里的热饮取暖，除了弥漫在空气当中的可可气味，同时也参杂了战场特有的血腥味。 受伤的人比想像中多，但大部分都只是轻伤，而为了让众人能够同时进行治疗，来支援的红重锦便大手一挥让他底下的哨兵们搭起简易的休息区。 晃着脑袋到处张望的红重锦拉住了一个哨兵问道：“顾白呢？有看见他吗？我们最棒的首席亲自解决了所有污染源后就躲起来了？” 哨兵伸出手往另一边指过去，“顾向导刚刚往那边过去了，黑暗哨兵也在那。” “喔——”红重锦拉长了音，虽然他有兴趣去打闹他的室友但此时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件事情，他哼了哼声又继续问：“不想被喂吃狗粮。话说你知道指挥室在哪吗？” 哨兵点点头，“有需要带你过去吗？这里的走道比较复杂，现在人手不足要是不小心迷路的话也蛮麻烦的” 红重锦原本还在听着这个哨兵说话，但眼角突然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他瞬间转过头去、就像是只找到猎物的大猫。 “不，不用了。”他立刻打断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哨兵，“我看见我要找的人了。” 话完这名向导便用着连哨兵都喟叹不如的急速，直接往正拿着资料走动着的岚奕扑了过去。 资料散了一地，照理说不该被压倒的哨兵此时却被一个向导撞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的摔了一下，但疼痛还没上来就感觉到腰上一沉，接着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的岚奕微微张大了眼睛。 “红？”岚奕呐呐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不及所以来找你了！顾白刚好给了我个机会，我就顺着他计划来啰。”红重锦啪的一声捧住了岚奕的脸，“难道你不想我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到都快要疯掉啦！” 他的向导露出一如既往张扬的笑、眼里全是满满的欢喜和依恋，发丝垂落在他的脸边轻轻柔柔的磨蹭着，宛若是对方的手正挠着他的心弦。 另一头在休息区的角落，顾白才刚结束一个短暂的通话报告——黑暗哨兵和首席向导成功将极地任务完成，此处的污染源都被根除了。 同时晏泽的状况已经稳定，虽然因为污染源的关系精神力有些受损，但在军医的检查下这并不会造成大碍，也好在晏泽有个已经成功匹配的向导可以帮忙他复健，所以问题并不大。 等晏泽的伤好后，他在顾白这里的实习任务也正式结束，等他正式成年后便能投入帝国军中进行更多任务。 而范依安也是，原本顾白该为他们两人陷入危险而进行惩处，但范依安却主动表示这不是顾白的错——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参与到这个任务全都是帝国官方允许的，就算他们真的死在了战场上，顾白也许会受到舆论的争议但在执行上他并没有任何失职。 况且是他们没有遵照顾白的指示好好的待在前线战斗，反倒是他们两人该受到处分。 但最后上层对这件事只睁只眼闭只眼，顾白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现在皇室正在动荡着，这点前线的小事对他们来说大概皇位更加重要吧。 “他晚点就会醒来了，你也先去休息吧。”顾白拍了拍坐在晏泽床边的范依安，小向导在脱离战场后又变回了原本安静腼腆的个性，仿佛在战斗中对着失去理智的哨兵大喊着‘笨蛋、自大狂’的人不是他。 范依安点点头，但他依旧坐在原位上握着昏迷的晏泽双手。 顾白感受到他依旧在使用精神力替晏泽疏导着，见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将手里的热饮放在一旁的桌面上便走了。 今夜像是特别漫长，顾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吃了止痛药此时也不怎么痛。 呼出的气在空中凝结成雾，他抬头看向顶上的繁星，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可这些星星依旧在闪烁着，遥不可及但又让人无数次的为之心动。 ——‘顾白，你在哪里’ 精神连结传来了波动，顾白收回发散的思绪疾步往正略显不安的黑暗哨兵那走过去。 罗恩待在一个角落，四周一如既往没有其他的哨兵想要和他在一起，孤零零的垂耳坐在那看起来有点像是被抛弃的家宠。 想到这里顾白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在听见熟悉笑声的罗恩立刻抬起头来，尾巴下意识的跟着晃了几下。 这全都是他不自觉得举动，顾白不管看几次都觉得罗恩真的是可爱到、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虽然在这处所有的士兵，都没有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罗恩的语调有些愉快：“你来了，我等好久。” “抱歉，报告都结束了现在可以休息了。”顾白没有拒绝罗恩伸出的双手，直接迎着这个拥抱顺势坐在对方身边。 罗恩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过，他伤得也不轻但此时这些伤大部分都已经开始结痂了，每看见这惊人的恢复力顾白都会在心中惊叹着。 可就算恢复力强，也不该让伤口随便的暴露在外头。过于了解罗恩对于自己身体的随便，所以顾白手上还提着医药箱。 “我帮你再擦个药吧哎、别乱动。” 罗恩不喜欢药水的味道，可顾白一指令就僵着脸一副不高兴要炸毛的样子，但任由他的向导动作着。 顾白重新把纱布贴好，然后替罗恩整理着乱糟糟的狐狸毛，他轻柔拨开罗恩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接着便看见对方的狐耳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秃了一块，上头撕裂的伤口已经愈合了，露出一小块没毛的部分在那边。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对方的尾巴也秃了一大块，顾白摸了摸那里，取笑着说道：“战斗怎么还让自己秃了？” “什、什么，有很严重吗？！” 罗恩原本已经眯起眼享受顾白的轻抚，谁知道对方顺毛顺一顺就说出这样的话。 “有点，这里还长得出毛来吗？”顾白眼里带笑却装作忧愁苦恼的样子，“秃毛的狐狸就不好摸了，怎么办呢。” “——！！！” 罗恩把自己尾巴收回来，抱着其实乍看根本看不出少了一两撮毛的狐尾：“会会长出来的。” 他自己说的话都不太自信，但这副模样却让顾白又忍不住想要大力的揉揉他的哨兵。 “嗯嗯，会长的。”顾白撑着下巴，心情看起来极好，“黑暗哨兵的恢复力那么强，毛应该也会长得很快吧？” 因为秃毛被发现有点糟新的罗恩，突然从精神连结里读到了对方带着一点恶作剧意味的情绪。 于是罗恩用视线打量着顾白，看起来有点不爽，第一被对方这样看着顾白意外地感觉到了新鲜。 其实顾白应该是十分疲倦的，他在战场上用自己的精神力将这区的污染源解决掉——照理说向导的精神力是不该具有物理上的攻击性，但极地的污染源似乎都变异了一部分，他们的精神力都比一般外面的污染源要来得敏感。 也是这份精神力，让顾白觉得有机可趁。 变异种的精神力污染让他们吃尽苦头，于是顾白便想到他何不反之而行，将自己的精神力侵入这些污染源，破坏他们的神智。 虽然他这么想着但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在那时他没有多余的物理战斗能力，唯一能试的就只有这个方法。 于是他彻底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力，短暂昏迷了一阵子。 顾白有些恍神的想起，当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的黑暗哨兵垂着耳朵，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顾白，是个坏孩子。” 那是委屈的要命但又舍不得说重话，像是撒娇一样的抱怨。 接着他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知到，他和罗恩之间的精神连结传来了对方主动回应的情绪波动，抱怨、气恼和无可奈何的放任。 顾白笑了起来，他刚想伸出手摸摸对方但只见罗恩的身体直接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 顾白慌张的想将他接住，但向导身上的伤也不轻，于是两人就像是滑稽的骨牌一样，接连倒在对方身上然后扑通一声陷入了厚雪中。 雪花落在了罗恩的鼻子上，他打了个喷嚏。 顾白贴着他的心口听着罗恩急速的心跳声，然后笑了起来、从原本的闷笑到最后的大笑。 “我比你想像的还要来得强。”顾白对着在倒下的时候也不忘护着他的黑暗哨兵这样说着，“所以你不用时时刻刻都那么担心，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轻易的死掉。” 不要不安，请信任我。 顾白从精神连结上，轻轻地对罗恩这么说着，而罗恩这才终于相信了他。 当时的罗恩都不知道他一副担心又埋怨的样子，让顾白只想到多抱抱他，可是当时他还不确定自己的行动到底有没有奏效所以不敢随意放松下来——好在支援的部队行动很俐落，在污染源被顾白解决大半后便直接杀了过来，告诉他可以撤退了。 于是他们便回到了临时基地进行了治疗，外面残余的污染源也都被好好的处理干净了。 “对了，我想问你任务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吗？你的精神力创伤可能被这辈子都不会好了但只要一直治疗都还是有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嗯？” 顾白回过神，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被人玩弄着，罗恩低着头晃着他头上秃了块但依旧毛绒绒的狐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怎么了？” 接着罗恩稍微退开身子，顾白便看见自己的无名指上被缠上了一圈绷带，罗恩捧着顾白的手在他的指尖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只见黑暗哨兵起身，接着单膝跪在他的首席向导面前，张了张嘴笨拙地试着组织语言但又说不出口，过了会他才有些别扭的将这段对他来说过于肉麻的话，好好的说出来。 “我以前做错了太多也失去了你，也许未来我会继续这样错着，可是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会好好的保护你——所以你愿意和我成为共度余生的伴侣吗？和我建立永久连结，一辈子当我的向导永远的陪在我身边，一起共享快乐幸福直至死亡。” 罗恩对他发出了永久连结的邀请，闻言顾白愣了下才缓缓地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不言而喻的答应让罗恩也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远方的地平线再次升起了晨曦，没有温度的夜被暖阳浸染，没有边际的雪原重新展露了纯白，而这道光最终落在相吻的两人身上。 一夜无眠，但却是场比梦还要绮丽的现实。 黑暗哨兵是这个时代失去星辉的荣光，可他早已在过往流沙中坠落，神明没有眷顾他、也从未回应过他的祈祷，不再闪耀的星辉荣光陷入了长眠，他在梦中唯一的执念只有那一人。 ——而当他从绝望中醒来后，便会知道他的光会主动来到他的身边，从此只眷顾他一人再也不离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