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妖怪之后又想当人了》作者:偃骨 文案: 一目了然版本:姜幽三百多年前一不小心变成了妖,被恐惧,被孤立,既然不能融入,那就全都打趴下,就这样,姜幽活成了妖界闻之色变的存在。即便如此,高处不胜寒,姜幽还是锲而不舍的找让自己变成妖的妖,只为重新变成人。 在找妖怪的途中,顺手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知,八年后,少年竟变成了一个美貌反派,将自己重新拉回漩涡之中,是死局也是生机,最后兜兜转转姜幽还是如愿变成了人。 自诩文艺版本:崇州有一道观,道观内有一颗千年苍梧树,据传,对它许愿,若心诚实愿望就有可能成真,千百年来道观香火鼎盛。在盛世,大多数人不信鬼神,只是将许愿当做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明月高悬,寒风萧瑟,静谧的庭院中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世人皆有所求,公子所求为何?” 柳雁行:“我想变成妖。” “姑娘呢?” 姜幽:“我想变成人。” 柳雁行不信鬼神,只相信人定胜天,自己所求的只有靠自己才能得到,只是在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苍梧树下,许愿,只要姜幽能回来,他愿意从此信道,潜心修行。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幽,柳雁行 ┃ 配角:空灵子,黑羽,许泽霖,花解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妖怪想要变成人的故事。 立意:探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第1章 破庙妖怪 乱世妖出,盛世妖伏,自崇德元年始,三百年来崇州太平昌盛,江湖统一,世人不信神仙鬼怪。万妖蛰伏,或藏匿山林或隐于集市,除妖卫道修士无处展所长,逐渐衰落,寻仙问道之人所剩寥寥无几,居庙堂之人更加推崇文章,处江湖之远之人更加崇尚武学。 在太平盛世,妖怪大多都怕人,见人就会躲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怪不出,道教衰落,道家除妖降魔之术衰微。但就是这样,居住在山林里面的人,为了方便去城里买卖东西,也逐渐搬到平整宽阔,离城较近的地方居住,有些有经商头脑囤积了金银的人,都举家搬到繁华的地方去了。山林里面的人越来越少,有些深山密林甚至没有人出没,树木愈加茂盛,这便成为了妖怪修炼嬉戏的圣地。 西岭山高树木茂盛,即使是白天,阳光也没能穿透树叶照到地面的花朵上,林子里面显得阴沉沉的,树洞里面的狐狸正在欣赏自己带来的种子开出的花,突然花朵被一只鞋子踩倒。狐狸怒不可遏,却见踩倒他花儿的是一个穿着红衣,背着大刀的人,它看了看这个女人,不仅没有逃跑,歪头思索了一下,反而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跟了上去,跟上去时小心翼翼绕开了被踩的贴在地上的花儿。 姜幽在山林里面走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古庙,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来这座庙里,那时候庙还很新,时常有人来拜,害得她白天没敢出来,在神像后躲了一天,听了一整天村民的愿望,听完后感觉听别人的愿望非常有趣后,她又连续听了一个月,要不是不得不离开,她甚至还想继续听下去。她记得她阿娘讲,神仙听了别人的愿望都要挑几个来满足的,不然后面就会没人信神了,她特意去挑了几个她能实现的村民的愿望,去帮他们完成,就是为了下次来还能再听他们许愿,却不想才过了几十年,这个庙已经如此破败,看起来十几年没有人来打理了。姜幽在内心遗憾的感叹了下要想再碰见这么适合听故事的地方后可不容易了后,迈过被岁月腐蚀了大半的门槛,进去找个位置坐着,种种迹象证明古庙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除了高台上的神仙,古庙已经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姜幽环顾了一下四周,坐在了一叠靠着柱子的草垛子上,她不挑剔这些,她记着她今天只是特地来等人的。 无数历史证明过,一旦一个人感到非常无聊,那么她就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幸好在姜幽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前,有人,哦不,是有妖怪来了。 姜幽把她的刀从旁边的草垛上拿了起来,顺便拍了拍,百无聊奈对着空气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一坐”姜幽心想着,即使不打架进来聊一聊天也是好的,她已经无聊的不行了。 “魔头,还我哥哥命来!”刚刚还小心隐匿的狐狸,听见姜幽的话,突然迎着她的面,张开四个爪子朝她扑了上来。 姜幽见过狐妖,却未见过这么小的狐妖,一个侧身,狐妖扑空落在姜幽刚刚坐着的草垛上,砸出一阵灰尘,灰尘里面惨杂着腐烂的枯草的味道,从圆滚滚的狐妖周围弥漫开来。姜幽站直身体眯了眯眼,让这些灰尘没能落进她的眼睛,躲过了这只狐妖唯一可能对她造成的啥伤害,草垛上的胖狐狸滚了两下,爬起来准备继续扑向姜幽。 见状姜幽用刀柄摁住他的头,打量了一下这只小狐狸,小狐狸毛是红色了,肚子是白的,很像是冬天里傲雪枝头的红梅,只是看体型是一只有了灵识的胖狐狸。 “你把我哥哥还给我!”小狐狸朝她龇着牙喊道。 “你哥哥?”姜幽佯装沉思了一下答道“我没有再见过你这样子的狐狸了呀。” 她很是喜欢逗这种毛茸茸可爱的生物,以前她还在家的时候,家里面兄长养了一只捉老鼠的团子,也是毛茸茸可爱的紧,兄长读书时,它便蜷起双腿,肚皮朝上躺在旁边睡觉,只是后来战乱。兄长没能继续读书去参了军战死在了沙场上,他们一家因为战火颠沛流离,团子也变成了一只流浪猫。 “我哥哥不是我这样子的……他长得很高,很大,很,,很,,,”小狐狸用爪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想了半响没有想出形容词,大声“反正你把他还给我!” 姜幽把刀柄收了回来,靠在柱子随意抖了抖自己裙子,端的是外人觉得高深莫测的派头,内里只是想逗逗小狐狸:“若我不还给你呢?” 小狐狸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瘪嘴要哭。姜幽最见不得长的可爱的好看的妖怪哭了,连忙换了副哄小孩的表情,转移话题,摊着手表示无辜耸肩:“谁告诉你是我抓走了你的哥哥,说不定你哥哥不见了就只是迷路了呢,无凭无据可不能赖我!” 小狐狸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我哥哥对这篇森林熟悉的很,不可能会迷路的。上次听隔壁山头的黄鼠狼说,森林周围有一个穿着红衣,背着大刀的魔头,专门到洞穴里面和妖怪打架,如果妖怪打输了就会她被抓走剥掉皮做衣裳,放掉血卖钱,肉还会被炖了吃掉,黄鼠狼说他大舅的婶婶的儿子表侄就是抓走后这么被吃掉的!”小狐狸露出害怕的神情“你和黄鼠狼描述的魔头打扮的一模一样!” 姜幽默了默,记起了他说的那个黄鼠狼妖怪,几个月前她在西域和西岭的交界处挑战过一个豺狼妖,当时旁边有一只黄鼠狼妖,太过弱小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威胁他再呆在这儿或者把他看到的事情讲出去就把他炖掉喂鸡。她记得当时黄鼠狼发誓保证过绝不会说出去,果然妖怪的嘴,骗人的鬼啊。。。 小狐狸见她沉默,以为姜幽心虚了,更相信了黄鼠狼说的没错,冲她吼道:“你快把我哥哥还给我,不然我就和你拼命!” “我没见过你的哥哥,也没抓柴村,也就是那一只豺狼”姜幽补充了一句,打量了下小狐狸继续说道“至于拼命你也打不过我哦。” 不是姜幽狂傲,二是游荡世间多年,她这一点信心还是有的。 “我知道,但是为哥哥拼命是值得的”在小狐狸生活中,哥哥是全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妖怪,自从他们父母死后,一直是哥哥在找食物给他吃,是他哥哥教他打猎,是哥哥给他搭温暖的窝,小狐狸认真的说完继续扑上来咬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大喊:“我要和你决斗!” 姜幽有些头疼,她还要等人,虽说无聊想打架,但并不是想决斗,在妖界,决斗一旦开始就必须要一方死掉才能停止,她不想杀死这个小妖怪,只得继续解释到:“我只是和柴村结契,却并未抓走他,他的失踪我并不知情,至于你的哥哥,我也并未见过。” 小狐狸疑惑:“你说的结契是我们妖怪结为夫妇或主仆约束对方不能背叛,若一方有危险另外一方能感知到的契约吗?” “差不多,不过只约束你们。” 姜幽继续说“你想,我都能约束他了,又何必再抓走他呢你说是不是?” 姜幽有一件法宝,名为万妖录,上面是妖怪用心头血与她结的契约,只要她用自己的血滴落在契约上,就可以召唤相应的妖怪来供她驱使,不召唤就不能来见她,一百年来姜幽从来没有召唤过一个妖怪,万妖录的存在只是她用来避免被她打败的妖怪不服气上门挑战她,姜幽通过长时间对自己的剖析,确认自己是一个很怕无聊又怕麻烦的怪人,但是妖怪们有很强的好胜心,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念,某种意义上,这让她感觉到无比的烦恼。 对于她的这一番话小狐狸半信半疑。 “这样,我帮你找你的哥哥,同时也会找出柴村证明我所言非虚。”姜幽对他许诺,姜幽不常许诺,但是她许下的诺言一定都会完成。 在妖族,如果一只妖许诺却没有遵守,那么她就会消散在崇州大地,小狐狸相信了姜幽。 “刚刚对不起。”小狐狸鞠躬向姜幽道歉,对姜幽说: “你帮我找哥哥,我就供你驱使,我愿意与你结契。” “好。”姜幽答道。 在妖怪的世界里,大多数妖怪都遵循与别人互不相欠的准则,与别人互不相欠才能心无杂念修行。世人皆传妖怪可怕,相比于人心,或许妖怪的处事法则更显得纯粹一点。 姜幽用法术取了小狐狸一滴心头血,问:“小狐狸叫什么?” 小狐狸:“我叫时生。” “好的,小狐狸,以后我叫时生的时候,无论你在做什么你都要出来见我,如果我没有叫你,你就只能在山林里等我。” “好的,我的同伴。”小狐狸献出自己的心头血,郑重的回答姜幽。 第2章 百晓生 当时生的名字显现在万妖录上后,姜幽让时生回到洞穴里去,她今天在这里等人,接下来要聊的事情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时生点点头乖巧的离开。姜幽感知时生走远后,对神像后面的人说:“还不出来?” 空灵子挺了挺腰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为掩心虚,还用手抚了抚并不长的胡子。 姜幽侧身将刀放在供奉神龛的供台上,余光瞟到空灵子灵活向后退了一步,做出了早年间她在村口撞见的贪玩回家晚了的孩童被父母扬起手吓唬后的标准动作。 发现姜幽上扬的嘴角,空灵子内心吐槽你这也嘲讽的太明显了,嘴上却殷勤的打着招呼:“姑奶奶好,姑奶奶您的刀要不小的给您拿着吧,供台太旧了,恐脏着你的刀了。” 来人梳了个不太端正的太极髻,搭着长脸看着有些不协调,前额还有些头发稀稀疏疏的掉下来,身着看不出来是洗蜕变了颜色的藏青色袍子还是灰色的袍子,肩上搭了一条褡裢,腰间系了一条布绳,估摸是用来防止衣服散开,脚上穿着一双破布鞋,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普普通通,普普通通的打扮,普普通通的长相。 姜幽不可否置,将刀扔给他,质问道:“你的传音符呢,我上次送了那么多给你,最后还联系不上你!” 八年前,姜幽在汴京遇到了还保留几分百年前修道之人本事的道士空虚子,尽管那时空虚子看起来已年逾古稀,但在崇德年间还能遇到有几份真本事的修道之人很是不易,在共同目的下,他们达成空虚子帮她打听大妖怪的消息,她帮空虚子清理门户的协议。当时几经波折她帮空虚子清理门户后,空虚子也一直信守承诺帮忙寻找大妖怪的消息,并告知姜幽,直到三年前,空虚子大限将至,便将打听大妖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小徒弟空灵子,虽然空灵子修为差的一塌糊涂且还怕死好财,但是在打听消息这一方面,空灵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与空灵子两人用传音符联络五年,这却是第一次见面。 这次见面前,姜幽给了很多传音符给空灵子,便是不想等人,根据现在的情况看,空灵子铁定又是拿了符咒去换了钱。 空灵子没想到刀这么沉,硬是后退两步稳住才没跌面子的摔倒,稳住站直后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的正,瞧见师傅交代如果她提条件,无论是什么条件他都要答应的人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没有吃惊,混迹江湖多年,他见得最多的就是怪事,他这几年领略过姜幽的本事,见她生气,空灵子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硬是底气不足,挠了挠头,讨饶的说:“哎哟,姑奶奶,我这不是过来接你路途遥远,不想法子找一点银子,你可不就见不着我了吗?” 见姜幽没有接他的茬,空灵子立马换了一副语气正经的说道:“上次我给你说的消息,我在来的路上都打听好了,这次这个妖怪很奇怪,竟然是真的在城里面,小妖是不敢出山林的,即便是修炼几百年的大妖也一般不会去人多的地方,它们怕自己法力不足显出原形被人打死,但这只妖不仅在人多的地方,而且还是在最热闹的古道,即使这不是你要找的妖怪,也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大妖怪,总之值得一去!”说完砸吧一下嘴,头望向房梁,伸出五根手指摸着自己的胡子:“此去凶险,啊,此去凶险呢,怎么着也得,是吧?” 姜幽嫌弃撇了一眼空灵子,将腰间提前准备好的的钱袋扯下来扔给他,不再理他,径直往前走,她自是知道妖怪值得她去看一看,不然她也不会把空灵子叫过来陪她去一探究竟。 空灵子掂了掂重量,知道数量只多不少,便把钱袋放进自己的怀里瞟了瞟姜幽,见她神色没有生气,脸上堆起了笑,追在她旁边她讲起了最近的八卦:“小姜姑奶奶,我给你说,这次我来西岭可算是没白来,你知道我路上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吗?” 姜幽为了维持自己的高深莫测形象不动声色问:“是上次与书生两情相悦青楼女子为让书生专心考取功名狠心与他分手的后续?”她喜欢听江湖趣事儿,但是碍于老脸,以往都是空灵子讲完正事后,开始主动絮絮叨叨,她貌似没有认真听,只是在偶尔关键处问上一两句,但这些故事她都实实在在记在心里,等空灵子讲后续。 空灵子没指望她会猜对,便接着说:“我过来的路上听说许泽霖也来西岭了,他常年游历,本来来西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有趣的是他来的原因,嘿,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空灵子自问自答,讲的眉飞色舞“他是来追姑娘的,他从东阳追姑娘追到了西岭来,说起来也很是痴情了,只是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了?姑娘不喜欢他?”她追问。 “说起来呢 ,这姑娘叫花解意,是一个街头小骗子出身。其一呢,是这姑娘不像是喜欢许泽霖的样子,姑娘从东阳绕过古道经过下至、南陵、楚水一路来到了西岭,若是姑娘喜欢他呢也就不会躲着他了;其二呢,你应该听说过现许泽霖的父亲许厚仁,他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又是刚正不阿之人,许泽霖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小培养器重,他肯定不会允许许泽霖走上歪路,他知道了这姑娘是个骗子后,就勒令许泽霖不能出古道,这都已经俩月了。” “既然许厚仁不允许许泽霖和花解意来往,那为什么他还能来追来西岭?”姜幽目不斜视,却步伐放慢,耳朵侧向空灵子方向。 “这许泽霖是一个温和有礼宽厚的人,游历结交朋友无数,这次就是借着来接他友人回去给他友人父亲贺寿的理由出来的。”空灵子摇头感叹这世上就没有完全不会撒谎的人,一脸端的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圣人模样,只是怎么看怎么八卦之意更多,痛心之意甚少!紧接着又来劲恢复成了八卦的样子,问:“你知道他这友人是谁吗?” 说着也没等姜幽回答又继续说上了:“他这友人是以前和他并称武林双杰的柳雁行,柳雁行你可能没听过,他几年前武功全废了,从练武奇才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只能常年静养,可惜了可惜了”这一次空灵子脸上的惋惜之情倒是情真意切。 姜幽听说过柳雁行,三百年前崇德王朝建立,开启了崇州三百年太平盛世,盛世妖伏,自此之后,妖怪逐渐退出人们视线,修道衰落,武学重新盛行。武学重新兴起后的一百年,派别林立,纷争不止,直到出现一位练武奇才,统一了江湖,创立了武林联盟,成为了武林盟主,可惜练武奇才不常有,在他死后一百多年才又出现练武奇才,并且一出还是两位,这在当时传为一段佳话,就连常年在山林出没,只是偶尔在边陲小镇上去一下的她都耳熟能详,这两个人便是刚刚空灵子讲的现在盛名依旧的许泽霖,和武功全废的柳雁行。关于他们两人的友谊,姜幽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许泽霖还和柳雁行是好友,看来世人夸赞许泽霖待人真诚宽厚不假。 “世人皆称许泽霖,无人再道柳雁行,可惜了,可惜了啊!”空灵子感叹的声音把姜幽的思绪拉了回来,二人也快要走出山林。逐渐到了森林边缘,抬头见山林的边界处有时生蹲在树墩上望着外面。 空灵子朝她努了努嘴,姜幽上前去拍了拍时生的肩膀,时生回头望着她,姜幽将自己从八卦的心态中调整出来,眼中出现认真的神色向时生许诺:“时生,我要离开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完成的。” 很久没有朋友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许诺了。 时生不像刚见时愤怒,整个狐狸有点悲伤和不确定:“我哥哥叫时与,无论是怎样的形式,都请你都告诉他,我一直听话在家乖乖的等他,我会等到他回来为止的。” 我们妖怪答应过的事情,一定就会信守承诺。 第3章 启程 得到她承诺的时生,又恢复到看见花盛开就会开心的模样,笑着蹦蹦跳跳告别姜幽,消失在茂盛的山林里,她看着时生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她已经阔别了三百年的人间,虽说活了三百年,打赢过无数只妖怪,照理来说应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还是对于回到人世间,她内心还是莫名的胆怯。 经过了由高到低,由茂密到稀疏的小林子,视线逐渐开阔,一眼可以望到无尽延绵的山脉,在斜阳余晖的笼罩下显得朦朦胧胧,让姜幽不由的想到哥哥读书时念到的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本以为过了几百年应该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是见到相同的景色,很多场景还是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姜幽和空灵子走着走着近看路面已经很开阔,道路两旁出现一些破败无人居住的茅草房子。她和空灵子离开山林后,走了几个时辰已经月上柳梢,她想连夜继续赶路,身后的空灵子追了许久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在她后面大喘着粗气大喊:“姑奶奶,你可停一下,我们找个地儿休息一下吧!”不是他体力不行,只要是个正常人,从中午不停歇赶路到晚上,任谁也受不了。 姜幽停了一下,她忘记了空灵子是一个人和她不一样,顾虑到人的脆弱,便回答说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破庙或者是茅草屋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走。 俩人又走了几里路,终于看到一座宅子,本已经有气无力拖着身体前行的空灵子一下子快步冲到门前敲门,深夜打扰别人很不礼貌,姜幽没来得及阻止他,空灵子看出了他的担忧,拍拍胸脯说:“放心吧,我刚刚从门缝里看了,里面屋子里灯还亮着呢,这家主人还没休息,不会扰到他们做美梦的。” 听他这样说,姜幽也就没再阻止,站在那里等人来开门,空灵子又敲了两次,仍然没有人来开门,疑惑的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奇怪啊,明明里面灯亮着,为什么不开门呢,是不是担心我们是坏人?”想到这里,便又提起气大喊“主人家你好,我们赶路,恰逢经过贵宅,想借个宿,可否方便?” 空灵子喊完之后,隔了一会儿,房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脑袋从门缝里面伸了出来,中年人左右看了两遍,空灵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发现什么,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答道:“没什么,没什么,请进请进,不好意思这么久才给二位开门。” 姜幽在空灵子第二次敲门时便觉得这座宅子有些古怪,虽然她已经三百年没有去过热闹繁华的地方了,但是还是有接触山林周边猎户、小镇上的人,一般不会有谁家在这么晚还亮着灯,宅子周边的气息也有点古怪,等宅子门开后,姜幽确定了这古怪的气息是妖气,这宅子里面来过妖怪。 “愣着干嘛,快进来呀!”空灵子招呼姜幽进去,回过神,姜幽跟在他们后面,空灵子边进门边和中年男人打听:“我看这周围就你们一户人家,你是这家主人吗?” 中年男人道:“不是,不是,我是这家的管家,我家主人姓钱,客人可以叫我钱管家,我们老爷和夫人本来是西岭城里面做生意的,后来夫人生病了,需要静养,就搬回了乡下来了。” 空灵子道:“奇怪,夫人需要静养,按理说你们应该早些歇息呀,怎么这么晚还亮着灯?” 钱管家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唉,别提了,我送你们去厢房休息吧,二位明天一早就早早离开吧。” 姜幽道:“深夜叨扰,怎么说也应该去拜会主人一下,钱管家,如果不麻烦的话,请你先给们带路去拜会一下你们老爷。” 姜幽喜欢使自己在人面前存在感弱一点,在妖怪界中,这是生存法则,这是她耳濡目染三百年学会的法则。直到姜幽开口说话,钱管家这才注意到这个礼貌疏离的姑娘,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反正这个夜晚,老爷又睡不着了,便同意了她的请求,转向右前方将他俩带向前厅。 空灵子悄悄靠近姜幽,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姜幽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管家跨了两步台阶,将领着二人到了前厅,让姜幽他们两人在厅门前站定一下,进去朝主人拱了拱手道:“老爷,这两位就是刚刚敲门借宿的客人,客人觉得深夜叨扰不好意思,便想过来拜见老爷一下。” 姜幽在管家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厅内的这家主人,座位上的人,穿戴工整,眉眼和善但是暗带焦虑,看来确实没有他们,这钱老爷今夜也是没打算休息了,等管家说完,里面主人道:“二位客人进来吧,深夜赶路不易,以往我做生意时也经常借宿别人家,二位不必觉得打扰,可让管家带二位到厢房休息,明日修整好再上路。” 姜幽端正朝弯腰拱手表示感谢,心里异样的感觉蔓延,虽然很多年没做过这个动作了,再做起来竟然也不生疏。姜幽放下手没有离开而是抬头问道:“钱老爷宅子可是有什么不安宁?” 钱老爷面露难色,顿了两秒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家最近半年一直闹鬼。”管家在一旁附合“这半年来虽未出现人员伤亡,但是一直不得安宁。” 姜幽疑惑道:“闹鬼为何不搬走呢?” 在她看来,遇到宅子闹鬼,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连夜收拾东西搬走,远离闹鬼之地。 钱老爷感叹:“这就说来话长了。”这本来是他夫人的家乡,她年轻时嫁给他后就随他走南闯北做生意,俩人一直也无儿无女,两年前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感受到她内心思念故土,他心感愧疚,这些年他一直没能让她过几天安稳日子,便搬到她的家乡让她来养病,回来后,这病也是稍见起色,好的时候她还能起床陪他散散步,自从她病了这种时光他就格外珍惜,所以不愿搬走。 空灵子听完对话,打量了一下前厅的布置,朝姜幽眨眼,姜幽疑惑的看向他,见姜幽没明白自己的暗示,便咳嗽一下,朝钱老爷道:“钱老爷,遇见我们算你的运气好,看见我和她的打扮没,我们正是道士,此次赶路正是去古道捉妖的,此番帮你捉鬼自是不在话下。” 说完对姜幽使眼色,钱老爷也看向姜幽,姜幽接着说道:“此番感谢钱老爷让我们留宿,为报答会帮钱老爷平息此事,现下我们先去休整一下,明日就能处理好,请您不必再为此担忧。” 姜幽说完请管家带他们去厢房,看姜幽已出前厅,空灵子楞了一下,只得跟在后面,各自回房间后,姜幽还没坐下,空灵子推门进来絮絮叨叨:“诶,姑奶奶,刚刚明明有钱你为什么不赚啊,大好机会啊就被你白白错过了,你教我怎么说你!” 姜幽懒得理他,这会儿却被他吵得烦,皱着眉:“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见姜幽快生气了,空灵子才住嘴,坐着给姜幽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张口想说些什么,声音还没出来。 姜幽:“闭嘴!” 空灵子惺惺的闭上嘴,仰头把水杯的水喝干净,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门关后,姜幽将灯熄灭,合衣躺在床上,夜里她能清晰的看见房梁上的雕花,她把眼睛睁着,数着雕花花瓣的数量,窗外的风声伴随着虫鸣,夜格外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看到这里的话,每周更新三章,周五、周六、周天各更新一章,绝不拖更欢迎大家追文! 第4章 黑羽 姜幽躺在床上,凝神感知宅子的动静,自打她进入宅子后,感觉到院中有妖气,但是却未感觉到杀气,结合妖怪已经来了半年多,却无一人伤亡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恶妖。 到寅时左右,突然房顶上有动静,姜幽拿起刀到冲出房门,果不其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人影没有发现姜幽,她一路跟着人影穿行,人影熟门熟路的摸到后院的厨房,姜幽隐藏在后院树后,见他从厨房里面拿了馒头边走边啃,一点也不客气。 攥着馒头的人感觉有点不对劲,扫了一圈仔细看了看两边房顶没发现什么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家子普通人能耐他何,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馒头啃完,顺脚踢翻了路边的篓子,走到鸡舍旁边,歘的一下把门儿打开,吓得里面的鸡四处乱飞,惊起几根鸡毛,他挥手把鸡毛拍开,碎了一口旁边窜出来把他吓了一跳的狗,狗吠声吵得院子里的油灯亮起了起来,他才满意的拍了拍手,跳上屋顶准备走了。 见状,姜幽从树后出来,飞身上房顶,从他背后出招,眼见刀背即将敲上他的脖子,人影终于感知到她,侧身一避闪开,姜幽一转攻势,刀背直取向他的面颊,人影见她攻势凶猛,转身就逃,姜幽在后面紧追不舍,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黎明将现的黑夜里。 一跑一追的两人已经看不见身影,宅子里面的人才陆陆续续出来,房顶上的黑衣人看了一眼从房间里面出来的众人,纵身一跃,跳下房顶,也没入了黑暗。 黑衣人消失后,众人来到后院,看见一地的狼狈,便知道又是那家伙来捣乱了,空灵子见众人面露慌色,安慰道:“大家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姜姑奶奶,哦不,是我们姜幽道友已经追去了,此次肯定能讲那家伙抓住的,大伙儿回去休息,天一亮好消息肯定也就回来了。” 众人半信半疑,但是也别无他法,只得说服自己相信空灵子的话先回去休息。见众人陆陆续续都回去了,空灵子才找了一个□□,爬到刚刚黑衣人待过的房顶,嗅了嗅,自言自语道:“难道还有同伙儿?”,嘟囔完又在内心否定了自己,现在这个世道,出来人的世界打秋风的妖怪,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勇猛之妖,换句话说,也就是一个傻大个儿一般不容易凑一对! 姜幽这边一路追赶,没想到这小妖怪逃跑的速度还很快,她一路疾追才没有跟丢,逐渐天色放亮,这对小妖怪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姜幽追到河边时,天色已经大亮,前方人影气喘吁吁靠在岸边的杨柳树上看追了他几个时辰还是面不改色的姜幽,问:“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追了这么久都不累的嘛,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追了?” 姜幽挑眉:“你不跑我就不追了。” “好,我不跑了,你也别追了,你要干嘛我们就在这儿说清楚。” “诶,你看那儿有人跳河!” 姜幽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发现什么也没有,转头,果然看见那人化作一只黑鸟已经飞到河中央,没有犹豫,姜幽准备过去追,还没起跳却被一股力量拽回。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把她拽回之人关切的看着她。 姜幽回头看黑鸟已经不见踪影,没看来人,知道他是好心,却不欲与他解释,起身拍了拍粘在衣裙上的草准备离开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越河追踪。 刚刚拽回她的人跟在她旁边,问:“姑娘家住何处,我正巧今日无事准备四处逛逛,顺道送你回去。” 姜幽这才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剑目星眉手持长剑白衣胜雪的公子,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胜白衣,姜幽脑海里出现这首诗。 许泽霖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问:“姑娘,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有,是美貌啊,,,”姜幽在内心感叹,面上却还是活了三百年老怪物端的一脸四平八稳回道:“公子怕是误会了,我刚刚只是想去捞戴在头上不慎掉入河里的花环,并不是想自杀,公子不必跟着我。” 许泽霖被人戳破意图并没有尴尬,也没有质疑她听起来蹩脚的谎言,观察她的脸色,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便从善如流抱拳道歉:“对不起,误会姑娘了,那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了,后会有期。” 看着走远的许泽霖,姜幽心里感叹,现在的后生哟,长得也是真的好看。感叹完随即把刚刚的插曲抛诸脑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折成飞鸟的形状,向天空一抛,符纸瞬间飞快的向刚刚黑鸟逃跑的方向追去,姜幽也快步跟上。 纸做的飞鸟越过河流,穿过一片松柏林,在崖壁旁一颗粗壮的大树前停下,姜幽从树下抬头上望,脖子有点疼,却看不清树的全貌,她退了几米后,才看见这颗双人合抱粗的大树,不仅粗高,枝叶也异常茂盛,正是鸟儿搭窝的好地方,姜幽收回纸鸟,将其揣回衣袖中,确认四周无人,飞身上树,足尖轻点延伸出来的枝叶,绕树一周,却并未发现刚刚那只黑鸟的踪迹。 姜幽有些不解,黑鸟的气息在这里非常浓郁,四周除了来时的路,其他方向也并无黑鸟的气息,按道理,黑鸟应该就在这附近,没藏在这颗大树里,那么,,,姜幽观察四周的环境,单手攀附着从悬崖上掉下来的藤蔓,借着力道跃至悬崖的半中间,在崖壁上生长出来的灌木丛后发现了一个可以容纳小孩进入大小的洞口,姜幽观察了一下两旁的环境,找到一个可以稍微站定的位置,气定神闲的从腰间拿出火匣子讲起了美食。 “我以前走街串巷的时候,听别人说过一道菜,名字叫做叫花鸡,是用泥土裹着鸡,然后用火烧半个时辰,然后敲掉裹在鸡身上的泥土,这样做出来的鸡肉,虽然没有油盐,但鸡肉鲜嫩可口。”姜幽折了长洞口的灌木,堆叠在洞口,倚着崖壁,拉长了声音描述着叫花鸡这道菜。 姜幽描述完整道菜,见洞里没有动静,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虽然今天没能裹上泥土,但是胜在食材活得久,有嚼劲,便是做成了烟熏鸭也好吃。”说完作势打开火匣子,火匣子打开的声音在她刻意的动作下,声音异常清脆。 里面的鸟终于忍不出,黑影极快的飞出洞穴,将堆叠在洞口的树枝撞下悬崖,黑鸟本以为能飞出去,结果刚刚飞出洞口,就被姜幽抓住脚,姜幽抓住他的脚被带飞一段后,才看清原来黑鸟是一只乌鸦妖。 黑鸟挣脱不得,被姜幽拽回地面上,见逃不走,黑鸟变回人形,笑嘻嘻冲姜幽求饶:“大人,你看我们都是同类,你修为又比我高,肯定不会为难我是不是?” 姜幽听他说完,不回话,只是看着他。 见姜幽无动于衷,黑鸟突然指着姜幽后面:“你看,有人!” 姜幽回头,黑鸟骂道真蠢,起身准备跑,却没飞起来,被衣摆扯着重重的又摔回地面,低头看才发现她的脚踩着他的衣摆“早知道就不穿这臭人类的衣服了”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嘴里嘟嘟囔囔的黑鸟抬头见姜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黑鸟瞬间收起抱怨求饶:“姑奶奶,敢问您老的尊姓大名,我是真的没有害人,我只是去钱家捣捣乱而已,不信你去问,这半年,我连他家一条牲口都没杀!” 见姜幽还没有松脚,黑鸟眼咕噜一转以为她收了钱家的钱,只得继续保证:“我发誓,我下次不去他家了,我去别家行不行?” 这次姜幽倒没有卖关子,直接果断的回答:“不行!” 说罢将万妖录与笔从袖口拿出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妖狡猾的很,他说的话姜幽现在一个字也不相信,只得结契约束他不能再去捣乱。 见姜幽拿出的东西,黑羽惊恐,作为一只鸟却感受到猫竖毛的心态,被吓得不轻,妖界一直流传着她的恐怖传说,虽然他不受欢迎也不爱结交,但是姜幽的传说他是听过的,原本是不太相信的,但是结合她刚刚准备烤了自己的行为,黑羽被吓出冷汗,连连解释:“姜幽,那个,不是姜大人,我不是坏妖,我只是以前是原形的时候,他们以前骂我晦气,我修炼成人形了就想去逗逗他们,绝对没想杀人修炼,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 “名字。” 听到她的话,黑鸟顿时泄气,认命了低头耷拉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黑羽。” 姜幽用法术取了他一滴心头血滴在纸上后,松开了脚:“好了,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能再去捣乱了,你一捣乱,我就把你叫出来拔你一把毛,直到你秃了为止,还有,以后有人的时候你最好别用法术。” 在太平盛世,法力微弱的妖怪已然不能在人群中长久的维持人形,如若使用法术,不仅会使妖怪在人群中更容易显出原形,更是会违背世间法则,违背世间法则的妖怪容易在修行时走火入魔,变成恶妖,在太平盛世,变成恶妖的结果就只有一死。 黑羽惊喜交加,还带着一丝丝疑惑:“诶?你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不杀我你问我名字干什么,他们说你问了哪个妖怪的名字,就是要杀了哪个妖怪。” 姜幽抚额,她不知道到底是谁传的这些谣言,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小妖,想她虽然不至于救死扶伤那般高尚,但也不至于见妖就杀这么恐怖,果然这世间不论人和妖都如她娘亲说的那般,无聊时总会从别人身上找一些话题来聊,真实与否不重要,只管猎奇有趣就行了,这让姜幽明白一个道理,娘亲的话都是对的! “我不杀妖怪,这个只是我拿着它叫你们名字时,你们必须出现在我面前罢了,如若你后面不在去捣乱,专心修行,我是不会叫你的名字的。” 黑羽松了一口气,转而笑嘻嘻:“我才不要修行呢,修行太无聊了,既然你是我的主人了,那我得跟着你!” 姜幽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先不说他是一只妖怪,不便出现在人群里,她身边也已经有一个空灵子够吵闹的了,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她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他跟着,于是果断出口拒绝:“不行。” 黑羽本来一只鸟在洞里面修行了两百多年就很孤独了,偶尔出来一下站在别人院子的围栏上还会被人驱赶,修炼成人形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去人类家里面捣捣乱,逗逗狗,现在也不行了,想着妖生就没有什么乐趣,今天就算打死他,他也要跟着!打定了注意后,黑羽也就不怂了:“反正你不让我跟着,那我就天天去捣乱,豁出去我这一身羽毛不要,我也要你天天喊我名字喊烦!” 姜幽第一次遇见这么无赖的妖怪,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拒绝,索性也就不想了,头疼的挥挥手:“你爱跟着就跟着,遇到什么危险我可不会管你,并且约法三章,在人面前不能变成人形!” 黑羽没想到姜幽这么一下就同意了,高兴的蹦了起来,看见姜幽已经往回走了,用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撩了一下衣摆跟了上去,跑到姜幽旁边,快走出树林,姜幽咳嗽一声,黑羽自觉的变成乌鸦,跟在姜幽不远处。 第5章 黑羽2 姜幽回到钱宅已经是中午,钱管家在门口翘首以待,远远望见姜幽,便朝门内大喊:“姜道长回来了,姜道长回来了!”喊完便快步出门迎接姜幽,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姜幽。 管家身材有点圆,今儿个又穿了一身墨绿偏黑的衣服,再加上他略微快的步伐,远看姜幽还以为是一颗煤球滚了过来,认清楚是管家后,姜幽忍不住在自己内心感叹,要不是昨天夜里看他为主人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都要怀疑他这身材是贪污了主人家多少的钱财,果然还是太平盛世百姓过的富足,要是乱世,百姓别说体态圆润,不饿死就已是难得。 钱管家走到姜幽面前紧急停下,偏圆润的身材向前倾了倾才站稳,扯着她的袖子来回查看,嘴中念叨:“姜道长,你没事儿吧,可有受伤,鬼怪没抓着不要紧,人没事儿回来就成。” 见管家脸上真切的关心,姜幽甩开了脑内补充的各种剧情,面上端的是四平八稳,等管家检查了一圈,才继续往钱宅大门走去,回答道:“无事,事情已解决。” “事情解决了?”钱管家愣了一下回过神,拖着圆润的身躯惊喜的追向姜幽“道长果然修为高强,我要将这一好消息告诉老爷!” 姜幽走到门外,府内一干人等已经焦急的走到了门口,见到走在最前面的钱老爷,钱管家欣喜的将鬼怪已被降伏的好消息告诉他:“老爷,鬼被抓住了!姜道长把事情解决了!” 钱老爷经商多年,见多了奇闻轶事,再加上陪夫人返乡修生养性,遇到事情早已经能不显于色,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对姜道长担忧消除,夫人可以在此继续修养的喜悦,两相作用下,一时忘我,竟也双手合十虔诚朝天作揖:“感谢上苍,感谢上苍!”后面一干仆人丫鬟也舒了一口气皆露出欣喜的神情,他们被这鬼怪闹得不得安宁很久了,但是为了讨生活,又不能离开,事情解决了,他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等心情平复回过神后,钱老爷感激的将姜幽迎进府内,穿过前厅,到大厅入座,吩咐丫鬟沏好热茶,待姜幽喝过茶,钱老爷才开口问道姜幽具体情况。 姜幽在回来路上编好的故事讲给了钱府人听,打好了腹稿,微微吸了一口气稳住声音:“府上作怪的不是什么鬼怪,是一只活的比较久比较聪明的贪吃的黄鼠狼罢了,森林里面猎物难寻,贵府又在这地处偏辟,四下无人的地方立府,便被那黄鼠狼盯上了,尝到了一次甜头后,便夜夜来府上寻找食物,作日晚上我一路追赶,在距府四五公里的河对面森林洞穴里找到了那黄鼠狼的老巢,已经捣毁,想来它也是怕了,不会再来府上偷吃。” 说完见众人没有提出疑问,她舒了一口气。 一项技能,如果太久没有使用,就会变得生疏,做人的时候,张口就来的本事,因为太久没有使用,再用起来,竟然有点紧张。 在她讲完后,厅内的丫鬟仆人开始窃窃私语、想来他们竟然是被一直黄鼠狼偷了东西,越讲越气愤,说到后面开始批判起府内的大黄和以前的道士太胆小没本事,竟然连一只黄鼠狼都制服不了。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讲完编好的故事后,姜幽的思绪回到了许多年以前,那时候她还是人,一家人也都还好好的,每次她调皮捣乱之后都会给自己编一个理由来逃避责罚,但是每每都被父母拆穿,后来兄长看不过去,便教她如何编谎话,兄长的声音似乎透过嘈杂的背景,在她耳朵边越来越清晰,兄长放下书,双手使劲把她提起来放在腿上说:“啊幽,你看你编谎话都不会,编谎话呢,要三分真,七分假,这样子你编的谎话才能听起来像是真的。” 在年幼的姜幽眼里,啊兄的话总是很有道理,这次也不例外,因为后面她再编的谎话就很少被拆穿了。 姜幽出神出的有点久,好在她平时也是这样面无表情,总归没被发现她在走神,反倒给旁人一种,高人就是高深莫测的错觉。 众人气愤的差不多的时候,空灵子才打着哈欠走进厅内,扫了厅内一圈,走到她旁边坐下随手端起桌上茶杯,随口问:“解决了吧,是个什么呀?”。 说完喝了一大口茶,白天睡觉醒了容易口干,这么大个府邸,起来后连杯茶都找不到。 钱管家站在钱老爷后面气愤回答:“是一只爱偷东西的黄鼠狼!” 空灵子把喝到嘴里面的茶叶吐回了茶杯,转头盯着她,疑惑:“黄鼠狼?!” 姜幽盯了盯茶杯:“嗯。”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那是我的茶杯。” “啊,啊,哦!那让她们再给你上一杯。”空灵子说完把茶杯里的水喝干后才将杯子放回桌子上。 看众人都停下了议论,空灵子也将茶水喝的差不多了,钱老爷吩咐丫鬟再上一杯茶给姜幽后,才开口吩咐管家去取报酬:“两位道长,且在府上休息几日,这边我让钱贯将酬金拿给二位。” 钱老爷见姜幽似乎要开口拒绝,便没给她讲话的机会:“这些酬金在一开始准备请道士时,我就准备好了,这是二位道长应得的,二位收下才不会让我违背多年做生意的准则,望二位不要推辞了。” 空灵子见她没有拒绝,望见从内室端个托盘走出来的钱管家,作了个揖:“钱老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就收下了!”说着上前接过了钱管家手上的托盘,将银子装进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拿出来的布袋,进门的时候明明没看见他拿! 见他把银子装好,她起身朝钱老爷微微俯身:“既然拿了钱老爷的酬劳,那我也会保证事情得到了解决,今日晚上我会再留宿一宿,确保府上不会再受到骚扰后,明日再走。” 钱老爷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只是再做感谢,嘱咐丫鬟将午膳送往厢房,不要打扰她休息。 空灵子把钱袋子打结系好在腰带上,追上她,压低声问:“昨儿个我看明明像一只鸟妖,怎么变成黄鼠狼了呀。” 姜幽:“我编的。” 空灵子:“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有妖怪?” 姜幽:“嗯。” 巷子口三四十岁的妇人搬着板凳,磕着瓜子谈论着谁家的千金为爱与书生私奔被抓着双双殉情的故事,旁边凑着爱听故事的小姑娘,这些人中有为书生千金爱请叹惋的,有批判书生、千金不尊礼教的,但巷子口谈论这件事情的人,无不抱着事不关己八卦的心态在听着,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所以可以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是发生在他们身上,该是再不会在巷子口谈论了。人世间三百多年未出现妖怪了,所以妖怪可以是志怪话本中善变的美貌女子,也可以是止小儿夜哭的恐吓之词,但是不能是出现在扰人家宅不得安宁的现实之中。 空灵子:“那正真的妖怪呢?” 姜幽望、看了一眼下宅子外边的老树:示意:“呐。” 空灵子顺着她的视线向外边儿望去,走向厢房的脚步顿住,一口气憋得他呛着了鼻子,眼睛里面出现了层雾,手下意识捂住了刚刚系好得布袋子,等眼睛雾气散开后把声音压的更低,脚尖朝着宅子门口:“姑奶奶,它怎么还在宅子外边儿啊,要不我们跑路吧。” 姜幽皱眉疑惑:“为什么要跑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明天才走吗?” 空灵子提起一口气,最后又压低声音,仔细听带了点咬牙切齿那味儿:“可是那妖怪!” 姜幽明白自己能力被质疑了,向右跨了一步离空灵子远了些,摸着刀柄,自言自语:“看来我还是在妖怪界出名,你看,都有人怀疑我了。”摸着摸着,她把刀刷的一下拔出鞘,瞟着空灵子,阴恻恻对着刀问:“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空灵子后退一步弓着腰抬头冲着姜幽谄媚的笑,又恢复到刚见的神情,讨好道:“姑奶奶,您看,我哪能质疑你呀,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吗!” 姜幽把刀收回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转身回到厢房,清脆的响声有点掩盖住她说话的声音:“明天一早走,以后它和我们一起。” 刀归鞘,说完话的姜幽表情也恢复到平常面无表情的状态,仿佛刚刚恶趣味吓人的不是她一样。 第6章 再遇许泽霖 翌日清晨,空灵子收拾好东西推门看见姜幽站在门口把手放在阳光能照到的花朵上。 “今天天气真好啊”姜幽抬头看了看朝阳,清晨阳光不刺眼,太阳照在她右手的皮肤上,右手略微比左手暖,大黄被解下锁链,四肢舒展的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舒服的眯着眼打盹。 她下台阶,让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阳光下,走向前厅,道:“今日宜出行!” 在前厅门口,未见钱老爷,想是昨夜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姜幽和空灵子便没有打扰只是告知管家,今日一早,他们将继续出发赶路。 说完话姜幽空灵子两人做礼拜别钱管家,继续赶路向古道。 走出钱府,姜幽朝昨天院外树扔去一颗小石子,树梢上的黑鸟被惊起飞离大树,在姜幽上空盘旋。 空灵子虽然知道了姜幽收伏了这只鸟妖,但是作为一个半吊子修道道士,平生还是第一次离妖怪这么近,下意识的靠姜幽更近。 姜幽看到他的动作,心里失笑,这人在修道胆识方面没有其师的半点天赋,却也没有拆穿他,仍由他躲在自己身侧。 经过小插曲,两人一鸟,加快步伐赶路,清晨太阳不晒人,正是赶路的好时候,走了约一个时辰,道路越发平坦,人家也多了起来,道路两旁零散有人摆摊卖一些农作物、野果子,有了几分热闹感。 姜幽空灵子两人走到近西岭城,已接近晌午,树荫下姜幽解下别在腰带上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大口,黑羽落脚在姜幽头顶的树梢上,姜幽侧头看有气无力的空灵子,夏日晌午的太阳确实毒辣,她挥了挥刀鞘赶走树干上的虫子侧身靠在树干上,朝空灵子问:“我们此次去古道必经西岭城,看你热成这样,为了不耽搁时间,不若去西邻买两匹马,赶路更快些。” 听到姜幽要买两匹马,空灵子眼睛一亮:“那我们快些到西岭,来时我便打听好了,西岭城马是稀缺之物,有些贵,一匹五十两,正好你给我100两!” 姜幽瞄着他的布袋,空灵子见她打自己布袋的注意,立马捂住腰间布袋,扭身朝姜幽快速道:“马是你要买的,理应你出钱,不许打我的布袋的注意!” 见状,她摊摊手:“我的钱全给你了,现在我身无分文。” 见姜幽不给钱,他昂头:“不给钱就不买!” “吝啬鬼!”空灵子话音刚落,头顶上传来黑羽嘲讽的声音。 又热又累的空灵子突然被嘲讽,一时忘记了这是他怕了一路的妖怪,回嘴:“管你什么事,什么都不懂的丑鸟闭上你的嘴!” 说完突然回想起黑羽是妖,空灵子朝姜幽挪了挪,再理直气壮的对着黑羽瞪了回去,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气短:“本来买东西就要给钱的嘛,姜前辈你说是不是。” “我没钱,你买不买随便。”对于空灵子的话姜幽无所谓的回答,反正她又不是人,到时候累的不是她自己就是了。 说罢也不等空灵子还没歇够,抬脚开始继续往西岭城走去,她已经好久没有进入过人的城镇了,有点迫不及待! 见姜幽走了,黑羽抖了抖翅膀,豆丁大的眼睛斜眼看着空灵子:“我和她都是妖怪,赶路又不累,累的只有某些吝啬鬼哟”说罢傲娇的哼了一声,不再离空灵子追上姜幽,在她的上空飞行。 妖怪界向来遵循实力至上的法则,黑羽自从知道姜幽不是一个杀妖成麻,又很强的妖怪后,就变成了她的崇拜者,再加上姜幽会带他出去长见识,更是将姜幽当成老大,在这样的心态下,看见空灵子一个啥也不懂的假道士骗老大的钱,自是看不惯,老大的身份不适合和他对争论,那这个重担自然就到了他的肩头上,保护老大和老大的钱财,他义不容辞! 姜幽自是不知道,随手收的小乌鸦妖,已经把她当成了老大,她只想快些进城。 这边,空灵子见姜幽不仅回绝了出钱买马的提议,一人一鸦还不等他,怕真跟不上姜幽,他也顾不得和黑羽怄气,连忙起身追赶,连布杉上的草屑都没抖干净,几年的接触他相信,他要是没追上,姜幽真的干得出来不等他这一回事。 空灵子一路快跑追赶,远远看见姜幽一个人站在城门口,他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姜幽旁边,与她站在一起望着西岭城。 西岭城是崇州西最大的一座城镇,在西岭以热闹繁华著称,姜幽站在城门口七八十步外,看城门人进进出出,太平盛世,入口只有几个查文书的小吏,没有重兵把守,这和三百年前有很大的不一样。 感受到姜幽的犹豫,空灵子做了这些天以来最大胆的一个行为,拍了拍她的肩膀,空灵子拍了拍姜幽的肩膀,少见正紧:“没事儿,进去吧,其实没多大变化的。” 黑羽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城门口反而停下来了,他长这么大一个妖,还从来没有到过人这么多的城镇,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用着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催促着:“快呀快呀,我们进去吧!” 姜幽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摒弃了脑中的思绪:“走吧!” 空灵子带着姜幽在城内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带着姜幽走进了马市。 姜幽抱着刀冷笑:“不是说不买吗!” 落在一旁马厩上的黑羽也跟着嘲讽:“吝啬鬼不是说不买吗!” 空灵子装死不理会姜幽和黑羽,低头,掏银子,牵马走人,动作一气呵成。 黑羽眼尖的看到,两匹马空灵子只付了四十两银子,在路上就知道他贪财,黑羽冷哼。 见空灵子付了钱,姜幽没有说话,牵着自己的马走到了空灵子的前面。 从西邻到古道,需要一路向东,中间多荒山江流,没有大的城镇,姜幽两人把马一路牵至城门外,姜幽翻身上马,黑羽落在她的肩上,此行向东,顾及到空灵子凡人之躯经不起折腾,姜幽行程规划中选择骑马走官道。 姜幽正准备打马启程,空灵子在兴奋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姜幽、黑羽一人一鸟齐刷刷转头看他,空灵子激动的把马牵到姜幽旁边,目光看向侧方,脸上满是八卦急于倾吐的神情,扯着袖姜幽的袖子,示意她听他讲话,姜幽顺势弯下了腰,黑羽也跟着低头侧耳。 若是旁人知道什么主人养什么宠物这句后现代名言,一定会感叹,这就是这句话大型演绎现场。 空灵子:“姜前辈还记不记得来西岭城路上,我和你讲过的武林奇才许泽霖,就是那个来西岭追他喜欢的姑娘的那个,我来时就想,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见他,谁曾想我还真这么好运气今天让我给碰着了!” 顺着空灵子的视线看过去,姜幽看到了她追黑羽在河边遇到的俊俏后生,他拿着剑似乎在城门口等人。 此时许泽霖也看到了姜幽一行,姜幽点头示意,没想到许泽霖却朝着她走了过来。 看到他往这边走,空灵子:“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听到我八卦他了!” 姜幽未理会急的跳脚的空灵子。 许泽霖走到离她两三步的距离,微微弯腰拱手向姜幽、空灵子致礼后,才开口询问:“在下许泽霖,敢问姑娘和道长姓名?” 姜幽回礼:“姜幽” 空灵子:“许公子叫我空灵子就好!” 得到姜幽和空灵子的回答后,许泽霖又开口到:“失礼之处多有冒犯,请问姑娘,这位空灵子道长可是你亲友?” 姜幽顿了一下,点头回答:“是。”她也不知道,空灵子是否算她朋友,贴切来讲,雇佣关系更准确,但是此时却没必要说出来。 许泽霖见姜幽的神情,联想到昨日跳河之举,认定其中有什么隐情,便继续追问道:“姑娘不必害怕,看姑娘此行的方向,不是去东阳就是去古道,在下皆顺路,可以与姑娘和这位道长同行。”说罢还看了一眼空灵子。 明白自己是被当成坏人的空灵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扯姜幽的袖子,暗示她答应下来,要想,若是与许泽霖同行,接下来的入城文书他就不用再掏钱买了!不是他缺钱,属实是太平盛世,正常人人均有证明身份的文书,奈何姜幽不是正常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买一份文书可要花买一匹马的钱,能省则省! 发现空灵子扯姜幽的动作,许泽霖再次说话:“姑娘不必有什么顾虑,家父乃武林盟主,江湖上还无人敢动许家庇佑的人。” 姜幽明白许泽霖误会了,担忧仅仅见了两面的人安危,姜幽感叹自己算是切身体会到空灵子说许泽霖古道热肠,为人宽厚善良之意,但是她顾及空灵子凡人之躯,选择走官道已经需要多花五日才能到古道,现下不想再等许泽霖一同出□□费时间,便出口拒绝:“刚刚见许公子的样子是在等人,我们着急赶路,就不便一同东行了。”并开口解释:“空灵子真的是我的朋友,我也并未受到挟持。” “在下等的人此次已没有缘分等到了,今日上午也已打点好行李准备明日一早出发,不会拖延姑娘行程。” 见许泽霖明显没有相信自己的话,姜幽不准备再解释,准备直接走掉,虽然这样很没有礼貌,但是她本来就几百年没有和人讲礼貌了,现下也不想顾及别人的感受。 发现姜幽拒绝的意图,空灵子拽着姜幽的手,把她拉到一边,给她分析利弊:“我们和他一起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一,他是武林盟主之子,必会一路通畅,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其二,和他一起进古道,不用出示文书;其三,他此行是来接柳雁行,距柳雁行父亲四十大寿还有十二天,他们必定会加快赶路,不会耽搁我们行程。” 空灵子分析的头头是道,姜幽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见她没有反驳,空灵子回头客套的笑着,冲许泽霖道:“刚刚我们商议了一下,能和许公子同行,我们自是非常荣幸,此去东行,就打扰许公子了!” 第7章 双杰之一柳雁行 见是空灵子回复,许泽霖有些诧异,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姜幽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便没有深究缘由。 想到这里,许泽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许是为了防止在明天出发之前这段时间里出什么意外,许泽霖开口邀请道:“既然决定一同出行,今日不如随我去城外接友人,休息一晚,明日一同从友人别庄出发。” 想到反正都要结伴而行,姜幽没再客气,拱手:“那就打扰了。” 别庄处于西岭成东十几公里外半山处,三人骑马向东,许泽霖走在最前带路,照顾到队伍中有女人,许泽霖速度很慢,走到道路宽阔人少的时候,放慢与姜幽空灵子二人并行,侧头看着她,对她说:“姜姑娘两人此行是去古道吗,在下此去也是到古道,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告诉在下。” 姜幽内心吐槽许泽霖这后生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婆妈妈了,嘴上敷衍回复道:“感谢。” 许泽霖见姜幽没有听进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言闲谈:“姑娘训鸟的技巧真好,在下行走江湖多年除了飞鹰,第一次见没有被笼子束缚仍不飞走的鸟,属实奇特,家父对这些技巧很是喜欢,若是得空想请姑娘传授经验。” 在城门口时,许泽霖就注意到了站在姜幽肩上的鸟,但是碍于礼貌,没有开口询问,但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除了漠北的飞鹰,还从未见过被驯服的鸟,忍了很久,自己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站在姜幽肩上的黑羽听到许泽霖的话,骄傲的抖了抖翅膀上的羽毛,他可是成精的鸟,可和那些普通的鸟不一样,要不是姜幽不准他在人类面前暴露,他都想开口称赞一句少侠好眼光! 闻听许泽霖此言空灵子瘪嘴,亏他还觉得他风光霁月呢,眼光却这么不好! 看到傲娇的黑羽,姜幽内心好笑,勾起嘴角回复道:“偶然得到的,活的久了,自然通人性,听言谈,许公子与令尊关系很好的样子?。” 许泽霖:“家父只有我一个儿子,从小便对我严加管教,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我也从内心尊敬家父。” 姜幽点点头,这倒和寻常父子别无二般,夸赞道:“父慈子孝,人间乐事,须得好好珍惜。” 没计较姜幽说教的口吻,许泽霖谦逊道:“姑娘说的有礼。” 闲聊完,姜幽打马快行,声音从前方顺风传来,道:“这样的速度,天黑也到不了,我先走一步,你们后面跟上。” 见姜幽走在了前面,空灵子加快速度追赶,得知自己顾虑多余的许泽霖,打马追上二人。平坦大道上一红一白一灰三个人影消失在翠绿的大路尽头。 落日余晖尽,许泽霖一行终于赶到别庄,山庄的小厮见到来人,快步小跑出门牵过他的马,关切询问道:“许公子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让厨房把备的菜热一下。” 许泽霖递过马绳,道:“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麻烦让你等这么久。” “这两位是?”小厮牵着马跟在许泽霖旁边,疑惑的望着姜幽她们问道。 许泽霖笑着回复:“这是我在西岭遇到的朋友,明日和我们一起同行去古道,等会儿多添两幅碗筷,对了,再看看有没有粟粒,也拿一点过来。” 小厮未再多言,叫人把她们的马都牵去了马厩。 然后领着许泽霖他们向庄内走去,边走许泽霖感叹,一年多,庄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姜幽也打量这个山庄,山庄坐落在半山腰,在山脚下只能隐隐的看到楼阁一角,上山的路不是铺的台阶,而是蜿蜒平缓的山路,可以通行一个马车这么宽,顺着山路向上,庄子的外观逐渐呈现,庄子修建时没有破坏地形,而是顺着地形而修,相较于线下流行的几进几出大院,建筑风格更加偏向百年前流行的风格。 “雁行呢?”许泽霖问小小厮。 小厮恭敬道:“公子他在亭子里面看书呢。” 许泽霖摇头笑了笑:“他还是那样子。” 听他们的对话,姜幽和空灵子对视一眼,这别庄的主人果然是传说中的柳雁行,空灵子对传说中的双杰之一非常好奇,早年间他师父管的严,没机会下山,只听到来山上参拜的人,谈论起双杰称赞两人天赋如何如何高,二人如何风流倜傥、侠肝义胆、年少英姿,等他可以下山后,第一时间蹲守许泽霖,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让他对柳雁行更加好奇,可惜柳雁行武功全废,在他下山之前就隐居,一直无缘得见,现下早年间的愿望能得以实现,无比激动。 见空灵子这么激动,姜幽不疾不徐,不是不好奇只是她对马上就能揭晓答案的事情,总是能心态平稳。 许泽霖问完小厮话,转头对姜幽空灵子道:“忘了向姑娘和道长介绍,我这位好友姓柳,名雁行,他长年隐居,不拘泥于虚礼,等会儿吃过饭我带你们去见见他。” 空灵子殷勤点头,早先对许泽霖夸黑羽的那一点小不愤,早在即将见到传奇人物的激动下消失不见。 小厮带许泽霖、姜幽一行到客厅,刚刚坐下,菜陆陆续续上齐,菜色虽然简便却精致,可以看出主人是个雅致的人,三人赶了一下午路,早已饿了,许泽霖说了个请,姜幽与空灵子没客套,开始吃饭。 黑羽在旁边的托盘里啄小厮拿来的粟粒,吃完后飞到庄子上空四处闲逛。 许泽霖注意到黑羽飞走,抬头见姜幽没有反应,内心称奇,却也守礼没有多言,继续用餐。 三人用餐完毕,许泽霖带着姜幽和空灵子前往小厮口中的‘亭子’,许泽霖带着姜幽和空灵子走过一段长廊后,在一处竹林外停下脚步,看着平平无奇的竹林,姜幽和空灵子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许泽霖敏锐发现了两人的疑虑,及时开口解释道:“雁行喜欢钻研阵法,为了免被误入的人叨扰,便在这竹林设了阵法,等会儿你们跟在我身后即可。” 阵法是道家一种根据五行布阵,可以用来杀敌、束鬼妖,聚阳气等,如进入阵法未找到生门,很有可能就会死在阵中,阵法在三百多年前天下大乱,妖魔横生,道教兴盛的时候比较常见,但是随着天下太平,道教衰落,已经有一百多年未出现过复杂的阵法了,今日这竹林的阵法,能起到迷惑人视听的作用,就连空灵子师父也不一定会。 空灵子发现姜幽看他,连忙摆手,浑身拒绝,道:“诶,你看我做什么,你知道的,这块儿不是我的专长。” 姜幽摇摇头,不理会他,转头看向许泽霖,拱手:“有劳。” 跟着许泽霖七绕八拐穿过竹林,姜幽查看竹林环境,空灵子半吊子修士也感觉到阵法高深,冲她点点头暗自记下走过的路。到边缘还未走出竹林,视线开阔起来,竹林环绕着一个湖,湖里面种着荷花,夏天荷叶田田,荷花半开,湖中央有座小亭子,亭子四面有藏青色的薄纱遮住,其中一面通过平桥连着湖边岸上。 看着这迷人的景色,空灵子舒展了一下身体:“若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可以多活几年!” 许泽霖轻笑,赞同道:“雁行是最会享受的了,这地方若不是雁行改造,我保准你看都不想看一眼。” 许泽霖犹记得,他当初送柳雁行来时,这别庄破破烂烂到让人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人住的,当时还气的他想回去找柳堡主理论,被柳雁行劝住,然后他雇了十几个人,按照他的意思将别庄修整一新,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空灵子惊奇:“柳公子还会庭院设计!真是多才多艺。” 姜幽未理会二人的谈话,紧紧的看着满湖的荷花,古人云映日荷花别样红,但是荷花在月色下仍旧别有一番风味。 第8章 初见 许泽霖带着姜幽一行走到平桥中央,一阵风过扬起薄纱,亭子里面的人影照着油灯忽现,薄纱重新落下时,听到亭子内传出两三声咳嗽,走近亭子,温度比周边高两度,本来是夏天的傍晚就不清凉,姜幽顿觉有些热,转头看空灵子,发现他也是一样的感觉,看来不是她感觉失灵,是确实这亭子周边更热。 许泽霖掀开薄纱走进去,姜幽跟在后面,空气中混合着檀香的药味扑面而来。 许泽霖见到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语气熟稔:“雁行好久不见。” 看了坐着那人手上的书,笑着道:“你还是这般喜欢钻研这些古怪的东西。” 坐着的那人映着烛光手上拿着一本八卦阵法,脸隐藏在烛光的阴影里,只留下脖子露在外面。 姜幽扫视亭子的布置,亭子的四角放了四个炭盆,刚刚感觉到的热气来源于此,除此之外亭内布置比较简洁,四周被薄纱遮住,隐约可以看见傍晚的湖面影影绰绰,亭子中央摆放着一个小石桌,桌上放着一壶茶,看样子很久没换过,茶杯里面的水已经没有冒热气。 再看亭子内的人,皮肤白皙,半束发,头上别着一根竹簪固定,身上着着一件墨绿色的袍子,衣袖上绣着一些花纹,腿上盖着一件狐狸皮制成的狐裘,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显得慵懒雅致,姜幽惋惜,只可惜不良于行。 坐在那里的人回答:“你知道的,我无聊打发时间罢了,若是泽霖君不去追那姑娘,便可与我早些见…” 柳雁行说话间没有抬起头,而是慢条斯理的放好书签合上书,把书放进书篓才看向许泽霖,看清楚来人后,柳雁行目光定住,扶着狐裘的手微微收紧。 姜幽看清椅子里坐着的人的脸,感叹又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皮肤由于生病显得有些苍白清减,但是不影响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五官精致,这样的人光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而她恰巧最喜欢赏心悦目的人与事,世人虽然审美的水平参差不齐,但不得不说,对于许泽霖与柳雁行两人的称赞没有夸大其词。虽然两人都俊美,但是气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若说许泽霖的气质给人的感觉是英姿勃发,少年意气的俊美,那柳雁行给人的感觉就是气质华贵的慵懒病美人。 见柳雁行看向他的身后,许泽霖侧身介绍道:“雁行,这是姜幽姜姑娘,这是空灵子道长,二人是我在西邻结交的朋友,他们此行也是要去古道,我便邀请了二位与我们同行,路上也热闹些不会无聊。” 在许泽霖介绍时,姜幽收回暗自打量的目光,与柳雁行对视点头致礼。空灵子虽然很激动,但是克制住了自己,随着姜幽点头致礼,目光却不住偷瞄柳雁行。 早些年间,空灵子师父对他管教严厉,不准他随意下山,他在庙中修行,偶尔听到上山参拜的人谈论起江湖双杰如何如何天赋异禀,如何如何行侠仗义,如何如何俊美,便心生向往想一睹为快。因此在师父允许他下山历练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蹲守许泽霖,远远见到后果然名不虚传,因此便对柳雁行好奇心更盛,但是他下山之前,柳雁行已经武功全废隐居不见世人,如今机缘巧合见到,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超出预期,怎能不激动! 许泽霖介绍完,柳雁行出乎意料不合时宜的夸赞到:“柳某年少游历四方,见过许多人与物,却无一能及姑娘芳姿,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在年幼时,娘亲曾经告诫过自己,若是有人一见面便称赞你的外貌,那么这个人太过肤浅不可结交。但是姜幽今天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被夸赞的人一定是开心的,这世道谁家女儿不喜欢赞美之词呢,就算是她也不能幸免。况且柳雁行的夸赞不显轻浮,反倒给人他是透着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真诚感,姜幽瞬间对柳雁行这个美貌病弱的后生好感大增。 许泽霖有些惊讶柳雁行的出口夸赞,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好友不是这般看重外貌并轻易开口称赞的人,想当年一起游历,同样是年少见识少,自己见到武林第一美人,被其美貌震慑,却只得了柳雁行一个容貌尚可的评价,让他一度为好友的审美担忧。但是回过头来看,不得不说姜幽确实生的美貌,若是能够引起好友感兴趣,那也不失好事一桩。 这边姜幽还沉浸在美少年的夸赞中,却不知道许泽霖已经在暗暗想如何撮合两人,内心开心,姜幽面上却不改色回道:“多谢赞美。” 这么多年在内脑内戏多在外面不改色是她除法力之外修为最高的本事之一,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柳雁行夸奖完人后,又恢复可雍容华贵的矜持感,做出请的姿势道:“此处不便待客,几位随我移步茶厅再叙如何。” 客随主便,许泽霖点头同意,姜幽与空灵子自是没有意见。 见几人都没有意见,柳雁行提上灯笼站起身,往亭外走。 姜幽眉目间诧异一闪而过,见柳雁行坐在轮椅上,原本以为他不良于行,却不曾想他的腿脚是好的。 察觉到姜幽脸上的诧异,柳雁行略微回头,开口道:“早些年腿脚不便,庄子下人便做了竹椅助我出行,后面腿好了就拿来当椅子用了,让姑娘见笑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一眼被人看穿想法,姜幽顿了一下,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掩饰尴尬:“柳公子还真是乐于解答他人的疑惑。” 柳雁行:“应当的。” 姜幽见他嘴角似乎是在笑,只是在后面看不真切不能确定,不好反驳,只得憋着。 空灵子这些天第一次见姜幽吃瘪,忍不住幸灾乐祸,尽全力憋笑,但是还是被姜幽发现,瞪了他一眼。 见两人的小动作,柳雁行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隐隐露出笑意,在没被人察觉的之前又收敛了回去,他看向黑暗,这是他自武功废除后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今夜到底还是太过开心。 毕竟活了这么久,短暂的尴尬后,姜幽恢复到神色自如,随着其他人一起到茶厅坐下。 小厮上好茶,把炭盆端到柳雁行后退了出去后,才悠悠开口道:“伯父与家父近来可还好?” “家父还是老样子,你知道他喜欢管这管那的闲不下来,伯父最近在筹备四十大寿,抽不开身来看你,出发前特意叮嘱我过来接你。”许泽霖看着他回答道。 柳雁行自是明白他在委婉话语中的真实情况,自从他武功全废后,在他的父亲眼里,早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了,若不是要做给江湖人看,恐怕早就记不起还有他这个人,他了然于胸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问起其他。 柳雁行:“泽霖兄这些年游历江湖,可有什么趣事?” 见状,许泽霖没有再提起柳庄主,开始讲起这些年古道的变化,江湖上的新起之秀,游历时遇到的趣事,柳雁行脸上始终保持着认真倾听的笑意。 姜幽看着坐在对面的柳雁行,觉他被困住了,被他自己困在了这个庄子里,有些怜悯他,若不是被废了武功,他现在应该也是和许泽霖一样被给予众望,能四处游历,哪里还需要从别人口中听趣事。 回过神来姜幽自嘲,自己何尝又不是被自己困住了呢,只不过困住自己的牢笼要大一些罢了,哪里有立场同情别人。 侃侃而谈一刻钟,许泽霖把有趣的事情讲的差不多,柳雁行开口问到:“近半年来,我虽在这庄子未出去,但也听到了许多泽霖兄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语气中有些许调侃之意,冲淡了刚刚给人的疏离之感。 听到柳雁行问道许泽霖的八卦之事,姜幽空灵子一下子来了兴趣,他们俩最喜欢听八卦,柳雁行此问正合他们心意! 见众人脸上都有好奇之色,许泽霖也没有扭捏,大方承认:“此次前来古道,一是为了接雁行你,二是为了来看看能不能遇到解意。” 姜幽朝许泽霖投去赞赏的目光,能够大方承认喜欢之人,并且勇于追求也不失为一种勇气,这种坦荡,在三百多年前是少见的! “噢?开来得泽霖兄来接我,还是承了人家姑娘的情,日后遇见了定当当面感谢一番。”柳雁行挑眉。 听到柳雁行的揶揄,许泽霖连忙否认:“雁行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便是这边没有解意的消息我也是要来接你的!” 空灵子见话题跑偏,连忙出声拉回来:“那解意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呀?” 听到此问,许泽霖回忆他和花解意相遇相识的过程,脸上浮现羞赫的神情:“她是一个古灵精怪,聪明可爱的人,以后带她来见你们。” 古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看许泽霖的表情,他话的可信度起码要打对半,姜幽与柳雁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此意。 只有空灵子真心实意相信花解意就是许泽霖所描述的那样。 话罢,柳雁行问起第二天的行程规划,他怕再追问下去,许泽霖该夺门而逃了。 回到正题,许泽霖正色说出了他的计划,提议走官道,官道平坦,柳雁行坐在车内能够舒适一些。 柳雁行反驳,今日他见姜幽二人带了许多干粮,明显是做好了赶的打算路,如若走官道,马车慢,二人必定不会等他们。 这么多年,他想和他人一路,便出口提议到:“我们可以走小路。” 许泽霖当柳雁行提议走小路是怕赶不上柳庄主生辰,自己被父亲责罚,欲开口拒绝。 柳雁行打断了他的话:“泽霖兄,我们年少游历的时候走过西岭至古道的小道的,路途我们俩都熟悉,不会有问题。” 许泽霖犹豫:“可雁行,是你的身体” 柳雁行打断他的话,道:“泽霖,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已经好了很多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见柳雁行坚持,许泽霖没再辩驳。 姜幽对二人的商讨过程不感兴趣,只关心结果,如若他们规划的路线行程快,她便和他们一起,慢,那她便自己走就好了。 众人商谈完毕,各自回房修整,刚刚踏出茶厅,黑羽从房梁上落下,立在姜幽的肩头,柳雁行看了一眼黑羽,没有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其他两人早已见怪不怪,陆陆续续回房。 房中黑羽开口说话:“姜幽姜幽,我觉的这个山庄有古怪,我刚刚去查探了一圈,但感觉有很多地方根本没看清楚。” 姜幽见识了这山庄的阵法,道:“以后不要随意的再去查探了,这个山庄的主人会布阵,有些地方设有屏障,贸然进去可能会被困在里面。” 见姜幽知道,黑羽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在枕头边双脚朝上,像人一样直挺挺躺下入睡。 第9章 遇妖 次日,晨光熹微,姜幽穿过回廊走到前厅,见柳雁行已经到了前厅,很闲适的坐在上首,今日要赶路,他将昨日半束的头发全部束起,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袍,坐立间较昨日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清雅。 不见其他人,姜幽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开口与他打招呼:“柳公子早,其他人呢?” 柳雁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细听语气中也还带着笑意,但口中的话属实一点也不委婉:“不早了,泽霖已经备好马车等在门口,就等你和你的朋友了。” 姜幽被噎了一下,多年没出现的羞愧感这时涌上她的心头,滋生出自己竟然让生病之人等候的心情,这是她第二次因为柳雁行的言行出现奇怪的情绪,姜幽怀疑这是他故意的。 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又被姜幽给否定了,看了他一眼,确定她以前肯定不曾得罪过他,如若得罪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最长不过区区十几年,她一定会记得,又想难道是昨天自己的想法被他窥探到了? 就算他熟读人心,但是人怎么可能探知到别人脑海里的想法,越想越离谱,姜幽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外。 于是避过回答他刚刚的话,转而说道:“既然就等我们了,不如先去门口,等人一齐就好出发。” 柳雁行没有提出异议,起身与她并肩一起向山庄大门口走去。姜幽喜欢听别人聊天,但她觉得柳雁行不是那种喜欢与别人闲聊的人,故没有开口,两人一路无话。 姜幽担心等会儿空灵子真的迟到,边走,左手边暗自起势,使用法力,唤醒还在睡梦中的空灵子,一旁的柳雁行专心走路,似毫无察觉。 感觉到一阵凉意席卷后背,察觉到危险睡梦中的空灵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懵了两秒,揉了揉肉眼睛清醒后快速洗漱后赶到山庄门口。 这边姜幽和柳雁行走到门口,许泽霖果然已经在庄门口等着了,姜幽与他打招呼:“许公子早。” 许泽霖微笑“姜姑娘早。” 姜幽想看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想到这她拿眼睛斜视柳雁行,柳雁行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似是对她的眼神毫无察觉,昨天他敏锐的观察力在今天仿佛被妖怪吃了一样。 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许泽霖开口,道:“雁行,天色还早有点凉,你先上车。” 柳雁行点头,踩着车凳进入马车。 马车帘子被掀开,姜幽眼神下意识打量到马车内的布置,马车夏天里面放了狐裘和暖炉,两边的窗户也做了防风的的格挡板。 柳雁行在里面坐定,没有立马放下帘子,而是看向姜幽,朝她问道:“要不要上来一起乘马车。” 虽是问句却没什么询问的意味。 “我?”姜幽手指着自己,疑惑。 确定柳雁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姜幽想难道是她脱离人世太久,在这几百年间民风都已经宽容到允许男女共乘了? 柳雁行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姜幽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不是问你难道是问许泽霖吗的意思。 姜幽对自己理解能力没有怀疑,摇头拒绝。虽然她活得久已经脸厚如城墙,但是她还是要顾及人家美少年的清誉。 柳雁行扬眉,开口道:“你难道是怕人非议,人活几十年,如果尽怕这怕岂不是要错过许多有趣的事情,那也太过无趣了,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姜幽非常赞同他的话,但是她只是单纯喜欢骑马,心里这样想,口头上也这样说了出来:“多谢柳公子好意,我只是喜欢骑马恣意的感觉。” 被拒绝的柳雁行没有再坚持,而是调转话头,向她道:“既是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了,只是这一路要走十几天,互相间一直称呼公子、姑娘的也太不方便,不如你就随着泽霖一起叫我雁行,我称呼你姓名如何。” 仍然是一个没有询问意味的问句。 姜幽刚刚已经拒绝过他一次,再拒绝显得她似乎真的是他口中在意别人议论的人,毕竟还要同行十几天,她不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到了古道以后就会分道扬镳,以后可能再也不见没有必要较计较那么多,想到这姜幽点头同意,道:“好啊,我没有意见。” 得到肯定的回答,柳雁行把帘子放下来,外面的人看不到轿中是什么情形,也看不到轿中人的表情。 旁边牵着马的许泽霖觉得柳雁行刚刚的言行有些反常,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如何,于是把这些归咎于他多年未出山庄,今日外出心情变好的缘故。 空灵子收拾好出来,三人已经等了一刻钟,他不好意思挠头,姜幽翻身上马,坐稳后冲许泽霖道:“泽霖..君,可以出发了。” 张了张嘴,姜幽很不适应,加了一个君字才没那么别扭。 “好的。”许泽霖也有些不习惯。 空灵子迷茫,他不过就晚起了一会儿,他们何时这么熟悉了。 没人给他描述刚刚得对话,四人加一个车夫一行五人向东出发赶路,前往古道。 黑羽时在低空飞翔,时落在疾驰人的肩上。 从西岭向东,需要途经连绵的山脉,跨过湍急的河流。连续赶路四五日,出了西岭地界,中间是一片无人管辖的密林姜幽一行人为了缩减行程,选择在穿梭密林而过。一路上风尘仆仆,甚少有人说话,行到一处平坦开阔地势,众人休息,姜幽掀开帘子,车里面的人闭目养神,脸色有些苍白。 姜幽看马车内人眼下的乌青,想是连续赶路没有休息好,少见关切,道:“你还好吗?” 柳雁行“嗯”了一声。 姜幽对丛林环境熟悉,观察天色,再走可能在天黑之前找不到适合休息的场地,提议:“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今天我们就露宿在这里吧。” 许泽霖、空灵子赞同,小厮把马车拴在空地旁树上,姜幽三人在四周拾捡枯枝,许是过于荒芜,没有樵夫过来砍柴,三人很快就捡满了树枝。 许泽霖熟练的生起火堆,空灵子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递给三人。 小厮在石头上铺上棉垫,坐下的柳雁行拒绝空灵子递给他的馒头,闭眼假寐,他看着冷硬的馒头没有食欲。姜幽看了柳雁行一眼,环顾四周,起身走往密林深处。 许泽霖起身询问:“姜幽姑娘,你去哪儿?天色黑了,森林里可能有猛兽。” 姜幽承他的好意,道:“我去周边树林看看就回来。” 许泽霖着急起身拦她:“天马上黑了,树林里危险,我去查探。” 姜幽没有回头,道:“我知道。” 她承他的好意,却还是觉得他过于啰嗦。 空灵子拉住许泽霖,按着他坐下,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情的,她对森林生活经验很丰富。” 许泽霖说晚上密林危险,姜幽不是不知道,一行其他四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和她同行,她就务必会保证四人的安全,她和黑羽对视,分别向两边走去,查看是否有危险的东西存在。 闻声,柳雁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闭上继续假寐。 姜幽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远处的树林和黑暗融成一色,她从黑暗中走来,手上提着一只已经死掉的野兔。 许泽霖看她平安无事回来松了一口气,问道:“周围可有什么危险?”。 姜幽摇摇头把兔子扔给空灵子:“烤了吧。”才又转过来给许泽霖说,道:“我看了一圈,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 接着又道:“向南几百米处有河流,需要用水可以去那里取。” 说罢,飞身上树,躺在树枝上合眼休息,这是她多年以来在森林养成的习惯,高处视线更加开阔,可以掌握更多的信息,也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危险。 树下,空灵子快速的把兔子处理干净,架在火堆上烤,很快兔子被烤成金黄色,空灵子咽下自己的口水,连续四五日吃馒头烧饼,已经让他对肉馋的不行。 兔子烤好,空灵子先扯下一只腿递给许泽霖,在外都没那么讲究,许泽霖接过开始吃,接着空灵子又扯下另外一只腿给柳雁行,柳雁行看了一眼,没有立即接过,而是用水打湿手帕,擦干净手,才接过兔腿。 吃完柳雁行感觉自己的胃舒服了些,独自起身走向姜幽刚刚说的水边,果然,走了几百步就看到姜幽提到的河流。广阔的森林非常静谧,四周的虫鸣声更加清晰,不远处火堆旁许泽霖和空灵子偶尔的交谈声有些模糊,柳雁行观察四周,视线扫过某处灌木丛,找到适宜的位置蹲下先取了一壶水,后又将自己的手帕洗干净。 回来时许泽霖与空灵子二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去河边取水洗手,柳雁行进入马车休息,取完水的二人靠在火堆旁打盹。 夜深,黑羽落在树梢上,月光照在无人的森林,众人呼吸渐起,夏日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 第10章 遇妖2 深夜,乌云避月,森林寂静的过分,四周虫鸣声都消失不见,微风刮过树梢,树下火堆已经熄灭的差不多,而靠在火堆旁树干睡着的许泽霖和空灵子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赶车的小厮也靠在马车上睡觉,不知道车内人是什么场景,想来也睡着了。 树上姜幽睁开眼睛警惕的看向四周,眼睛略过空地旁边的灌木丛,突然几道黑影窜了出来分别向几个人的位置去,来不及思索,她率先飞向离自己较近的许泽霖与空灵子,用大刀挡住伸向二人的手,定住对视她才看清,原来是两只猴身人面的妖怪。 两只猴妖见一击不中,转而开始攻击她,一只抢她手上的刀,一只攻击她的后背,姜幽顺势拔出刀,刀背击打在身前猴妖的背上,弯腰躲过背后猴妖的攻击,抬脚踹向猴妖的后背,前面的猴妖接住被踹飞的猴妖,已经修炼出半人形的妖怪也已有了灵智,两妖对视一眼知道打不过,开始向密林深处逃去。 刚刚一系列动作,时间不过须臾,姜幽直起身,左边马车上的小厮已被另外的猴妖抓住,她将刀扔过去,击中猴妖的手臂,猴妖吃痛撒开小厮,小厮滚落下马车,却仍未清醒。 电光火石间,姜幽来不及管地上的小厮,只见车内的柳雁行被猴妖抓住,从马车后面逃向密林深处。见状,姜幽顿住脚步,结咒将禁锢黑羽不能化成人形的法术解除。 急声交代道:“他们可能种了什么法术,你在这看着他们,我去救柳雁行。” 说罢顺着猴妖逃窜的方向追去,森林对于猴妖逃跑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几只猴妖看见追上来的姜幽,默契的四下逃窜而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追到岔路口,看着杂乱难以辨认的痕迹,她回想刚刚与几只猴妖交手,闭眼凝神感知,随即睁开眼飞身上树,立在树梢上,看清楚四周的地貌,她没有再下去,而是直接向东北飞去。 直到看到瀑布,她才停下来落在地上,此处位于山体的错落间,河流在此处形成了二十多米宽的瀑布,许是夏季雨水充足,瀑布的水幕很厚,落到下面形成了一个圆形水潭。 刚刚她与猴妖交手,本就没有到清晨,那几只猴妖身上的毛发却湿漉漉的,想来只有近水才会这样。 姜幽站在水潭旁边的石头上,观察瀑布周边的地形,瀑布飞洒的水雾落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儿衣服便被打湿,她对此毫不在意,把刀鞘绑在背后,足尖轻点,飞向瀑布旁边的断崖,断崖常年被水冲刷,难以寻到踏脚之物,她用刀插进断崖中,一只手握着刀挂在半空中,此时离瀑布很近,水声振聋发聩,她不受此影响,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水后的断崖,果然被她摸到机关,用力一拧,瀑布后一道石门打开。 见石门打开,她用力拔出刀插回背后的刀鞘中,飞身进入石门。 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约莫可以容下二三十人,坐在角落里打盹的人首蛇身妖怪被惊醒,看着她大喊:“不好,有,,” 话还没喊出口,姜幽手起刀落,把他打晕,解决了小妖怪,她顺着通道向里走去。 不过十来步道路变窄,由可以通行三两人逐渐到一人通行稍微有些困难,走到最窄出,姜幽需要弯腰才能通过,过了最窄处,又变的豁然开朗起来,却也多出了两条岔路,犹豫了一下,她选择了最中间的一条。 甬道越走越宽,前方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姜幽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大的洞穴,洞穴中间有一个圆台,被水环状包围,圆台上有一个骷髅形状的石椅,洞穴上方月光顺着坠下来的藤蔓照在椅子上,刚刚的光线来源于此。 此地四面环水,吸收日月之精华,灵气充沛,是修行的绝佳场所,难怪这里的精怪都已经修炼成了半人形。 夜晚,虽然有月光照进洞穴,但是四周光线仍然暗淡,她挥手将洞穴四周的油灯点亮,才看清楚洞穴的全景,圆台对面还有一片空地未被水淹没,边上放着一张床,中间摆着人类长使用的桌椅板凳,桌子上还放着人类刺绣的绣线剪刀之类的物品,只看这一角让她误以为这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卧榻休憩之所。 视线扫过最角落,发现柳雁行被绑在柱子上,姜幽小声叫到他的名字道:“柳雁行,你还好吗?柳雁行?” 一边警惕观察四周。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眼睛闭着没有回应,原本束起来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袍在被妖怪掳过来的时候被划破了些许,烛光映在脸上,橘黄色显得看起来气色很好,只是唇上没有什么血色,与初见时的雍容华贵判若两人。 确认柳雁行是昏迷的后,她对着他的后方黑暗处说道:“出来吧。” 伴随着一阵咯咯的笑声,一只人面蛇身的妖怪从柳雁行后面爬出来。 她看着爬出来的女蛇妖,下半身的双腿还不能化形,保持着蛇尾的状态,上半身化作人形,面容清丽,头发挽成山下出嫁后妇人的模样,再加上清丽的面庞此时显得有些狰狞,有点诡异违和。 此时对面的蛇妖已经爬到圆台上,开口:“你个区区人类,倒是有些本事,能追到这儿来。” 声音有些阴狠。 姜幽看向她:“修行不易,你放了这个人,并保证以后专心修行,不伤害人,我就放过你。” “呵,不可能,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说罢不等姜幽反应,蛇妖的长尾朝她扫过来,带起旁边的碎石。 姜幽见说不通,没有再躲,飞身上圆台与她缠斗,许是蛇妖占据了此山灵气最旺盛的地方,修行要比她刚刚遇到的其他的妖怪强的多。 见蛇妖法术阴毒,招招攻人命门,她便没有再手下留情,侧身躲过蛇妖的攻击,大刀架在蛇妖的脖子上,出手卸下她的法力,收刀退身站在圆台的另外一旁看着她。 蛇妖输了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吃惊,问她:“不可能,你是什么人?!” 蛇妖已经修炼了五百多年了,自诩现下山中能够打赢她的妖怪已经不多。 姜幽轻言:“姜幽。”她在妖怪界从来不避讳说自己的名字,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不论是人还是妖,总要有人记住,存在才是有意义不那么无聊的。 被制住的蛇妖激愤:“你是姜幽!那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你应该和我一起杀光这些虚伪的人!” 姜幽的事迹在妖界无所不知,蛇妖自然也是听说过,虽然那时候她才一百多岁还是一只单纯的蛇,但是她灵智已开,山里的老妖怪还没有出去霍乱人间时给她讲的事情她都记得,后来想来嘲讽,当时他们看不上的姜幽还好好活着,他们却都死掉了。 听到蛇妖的话姜幽很平静,反问道:“为什么要杀掉他们,互相不干涉不是一样很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蛇妖怪笑“我们不杀人,人就会杀我们,互不干涉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皱眉:“人妖和平共处已经两百多年了,现在人不过把妖怪当做传说,看你的修行,应当已经活了四五百年了,有些事情一旦挑起了,不过就是重蹈覆辙。”天道没有给人长久的寿命和高深的法术,那么就会在智力与气运这一块给与更多偏爱,这样世间的法则才会平衡。 蛇妖知道她说的是三百年前众妖为祸人间,当时的妖怪似乎都被蛊惑了,纷纷出山杀人吸食人的精气修行,说来可笑,妖精潜心修行可以成仙,再不济也能活万年之久,就算好吃懒做天分不佳的妖怪也能活千年之久,但却有大部分急功近利,在三百多年前身死灵灭,她得利于没有人形出去也做不了什么,现在竟成了这片森林中道行最高深的妖怪 姜幽的传闻她听到过很多,今天自己遇见她也不过是一死,想到这蛇妖强行冲破她的法力禁锢,就算是自爆内丹,她不奢求能杀死姜幽,能把角落里的人类杀死也不错。 发现了蛇妖的意图,姜幽情急之下用法术击倒她,阻止她的行为:“你这是做什么,几百年的修行不易,为何轻易放弃!” 常年游走,她不经常使用法术攻击别人,不使用法术,就不容易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是人。 “我自是知道修行不易,我只不过是想杀两个人再去见他,这样他或许就会快些原谅我了。”蛇妖倒在椅子上哭泣,这一瞬间她给她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或许是这种氛围造成的影响,或许是好奇,姜幽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听出拿着大刀女人声音中的温柔,蛇妖开口:“我从别人那里听过你的谣言,但是今天我觉得你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你今天要杀我也好,要吸取我的法力也罢,我都不会再反抗了。” 她原本也早就准备去忘川寻她的夫君,她知道他会在那里等她的。 虽然姜幽不知道她怎么就确定不是传言中的那样的人,但是自己还是在心里称赞她一声好眼光,不过现下该救妖的时候还是得救,该救的人也还是得救。 第11章 蛇妖 姜幽疑惑道:“你夫君?” 不怪姜幽疑惑,这世间的妖怪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普通没有灵识的动物,运气好遇到聚集天地灵气之地吸收日月精华,常年修炼成为妖怪,第二种是妖怪与妖怪结合,生下的后代天生就具有灵识,这一种更容易成为妖怪。但是第二种方法会折损母亲的修为,所以妖界结伴双修的妖怪常见,但极少有妖怪会和同类结契成为夫妇并诞下孩子。 妖怪重承诺,讲道义,所以当她听到蛇妖称自己有夫君,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是二妖已经结契成为了夫妇。 听到姜幽声音中疑问,许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蛇妖陷入了回忆,和她讲起了她和她夫君的故事。 蛇妖声音徐徐传来:“我夫君是一只修行了七百多年的猴妖,自从三百多年前,森林里修炼上千年,修为高的妖都出去人类的地方抓人吸□□气修炼,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为祸人间,最后无一幸免全部身死灵灭,这之后森林中有灵智的妖便只剩下我和我的夫君。” 这森林中已然没有大妖,她与她口中的夫君便是最强,站着这得天独厚的宝地,难怪这森林中的妖怪都听她的,明白了些许姜幽示意她继续说。 蛇妖似乎没有在意她是否要听,自顾自回忆道:“四百多年前,这片森林中有两个族群在此修炼,镜言的种族猴族和我的种族蛇族,那时森林灵气充沛,不需要为了争夺修行的天地精华而争夺,两族也相安无事,甚至好的时候也能让两族的小辈在一起切磋,我就是那时候认识镜言的,哦对了,忘了和你介绍,镜言就是我的夫君”蛇妖看了一眼姜幽补充道。 她“嗯”了一句没有打断,蛇妖继续回忆。 “我有灵识时,族中没有与我年纪相仿的蛇妖,我便自然和猴族的镜言熟悉起来,他是非常有天分的妖怪,我俩认识不过十几年,他就修炼出了半人形,那时他也才不过三百多岁,是族中居于厚望的年轻一辈。” 姜幽知道从普通的动物到有灵识的妖,短则几十年,长则几百年,从有灵识的妖到可以化作人形,又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久,在妖界,修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三百多年就可以化作人形,属于妖中天分较高的一类。 没有给姜幽思绪的时间,蛇妖继续补充:“他刚刚化出半人形不久,族中的长辈们就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蛊惑,说吸食人的精气可以快速成仙,纷纷出去吸取人的精气修炼,不仅是我们这片森林中的妖,其他森林中但凡能化出人形的妖怪都出去了,镜言因为刚刚化出半人形,尚不稳定,族中的长老便没有带他出去,虽不知道吸食人的精气是否有益于修炼,他也无心于伤害生灵来增加修为,这使他躲过一劫。不久出山的妖怪纷纷死于非命的消息传回来,我们两族的长辈也未能幸免。” 姜幽对她说的这一段历史印象非常深刻,当时她刚刚变成妖不久,或许说变成妖也不准确,那段时间,她想回到人间,但被世人视为异类所不容,再加上她后来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身的杀意,亲人也因为国家的倾轧或死于战场,或死于颠沛流离,人间战火纷飞,妖怪横行,她便重新躲到了森林中。 “族中妖怪之所以会惨死,是因为他们先杀的人,这在妖界属于因果报应,我和镜言没有立场报仇,只是在人间祸事逐渐消弭后,森林中的灵气也相较于往日消散不少,镜言便和我一起到这洞穴中修炼。在他五百多岁完全可以化成人形后一百年,我也终于可以化成半人形,长时间的相伴,使得我们暗生情愫,在洞中结为了夫妇。”说到这里,蛇妖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姜幽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已经化作人形的男人,坐在石椅上看着心爱的人逐渐幻化出人形,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向所爱之人提出结契。 虽然她没有领略过,但还是人的时候,听邻家待嫁的大姐姐说世上最美的爱情莫过于两情相悦,若是两人两情相悦又能相守一生,那便是最幸福的事情,彼时她还小,不能理解,但是大姐姐脸上幸福的笑容让姜幽记忆深刻。 森林中两只常年修行,相依为靠的妖在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后,郑重的做出妖界中最重的承诺,结契成为夫妇,光想一下就可以确定这是幸福的。 转而,蛇妖脸上又露出了悲伤自责的神情:“可是我却毁了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我们这地处偏僻,本来我和他修炼的好好的,几年前一日,有两个男子从这里路过,我修炼几百年,从未见过人,一路尾随只是想看人与妖有什么区别,从偷听两人谈话中我得知人的世界很有意思,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 我捡了其中一人掉落的刀,非常锋利,能够划破我的皮肤,可以割断藤蔓,我变得好奇起来人类的世界,便央求着镜言带着我出去看看。 镜言没有去过人类的世界,但是他比我有灵识的早,听族中长辈讲过很多人类可怕的传言,怕我有危险,阻止我去有人类的地方,说:万一我们去了都被外面的道士杀掉了怎么办。 我当时觉得他是危言耸听,我只是去看看,又不伤害他们,会有什么危险呢,于是不听他的劝阻,执意要出去。镜言见阻止不了我,又怕我的形态一出去就被人识破,于是化作人形,去城中给我买好吃的食物,好玩的小东西,去茶楼听说书先生的故事回来讲给我听,听到他讲人类描述妖怪凶残,道士法术高强时,我总会被逗得咯咯大笑,嘲笑人真会编故事。那时听到新的故事,吃到新的吃食成为了我最开心的事情,或许是我的表现才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出去。 本来我以为时间就会随着我们修行,偶尔去人类的城中听听故事中平淡的过去,直到最后一次,他去了十天都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开始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但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说书人口中修为高深的道士,又劝自己放下心来,直到第十五天,我感受到心口疼痛,这是结契后,对方遇到生命危险才会有的反应,我终于坐不住,想要出森林去寻找他,也终于相信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或许不是编造的。” 蛇妖的神情从凄苦修炼到悲伤愤怒。 “我们从未伤人,只不过是听听故事罢了,为什么人类要伤害我们!为什么!我当时发誓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完蛇妖的神情又逐渐趋于平静。 “后来我逐渐冷静下来,如果说书人口中的道士真的存在,我出去报不了仇,不过是送死罢了,于是我选择守株待兔,只要有人类进去森林,就出不去了,可惜这里太偏僻了,几年来不没有人经过。 说罢看了姜幽一眼,道:“和你一起的几个人是这几年第一次进来的人。” 姜幽内心自嘲,她这是什么运气,带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头回便遇到等了几年报仇心切的妖。 蛇妖讲完了故事,仿佛卸下了自己心头的大石,对她道:“你可以杀我了,我要赶着去见我夫君了。” 语气中透着轻快向往。 姜幽听完她故事,她同情蛇妖的遭遇,但是却不理解她的做法,努力劝解道:“你应该好好活着,努力修炼去找出杀害你夫君的凶手。” 而且据她所知,就算妖怪在人多的地方容易现出原型,但是现下的道士想要杀死一只天分尚可修炼几百年的妖怪是不可能的,道教早已没落,这事情有蹊跷。 这么想,她也没有隐瞒,把她的想法说给了蛇妖听,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人杀了你的夫君。” 蛇妖没理会她的话,神色孤独自言自语道:“我努力了,但是努力了这么多年,我很想念我的夫君了。” 说罢看着姜幽凄然一笑:“都不重要了,一开始我只是想要有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我靠复仇坚持了这么久,可是太累了,我不想坚持了,我想快点见到我的夫君。” 姜幽无言,她能救下一个被追杀的人,也能救下一个修炼走火入魔的道士妖,但是她救不下一个一心寻死的妖。 蛇妖讲完故事,望着头顶的圆月,她仿佛看见镜言拿着糖人在洞口向她招手,笑意盈盈问她道:“沐月,你看我这回带什么回来给你了。”又仿佛回到了更早的时候,人形的他拿着刚刚盛开的花送给窝在石椅上气恼怎么还不化形的她。 最后蛇妖对姜幽道:“我叫沐月,希望你能不要和山中其他的妖怪计较,他们做这些都是被我逼的,他们不曾想过伤害人,你的朋友也没事,睡一觉就能清醒了。” 这是蛇妖最后的善意,姜幽最后试图打消她的想法:“你应该知道的,他不会去忘川,他死了就,,” 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她没说出口。 对面的蛇妖明白她要说什么,平静回复:“我知道的,但是希望你不要说出来,谢谢了。” 在天色将明的时候,蛇妖死了,灵识飘出洞口散落在森林间,妖怪的死亡不像人类有灵魂还可以去往忘川,祈祷来世,妖怪本来就是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孕育而生,死后不过又化作灵气散落大地,镜言不会在忘川等她,她也祈祷不了来世,没有希望或许才是她选择死亡的真正原因,姜幽出神的看了一会儿,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去解绑住柳雁行的藤蔓。 第12章 知道秘密 姜幽挥刀砍断绑在柳雁行身上的藤蔓,伸手接掉下来的柳雁行,他的重量比姜幽预估的要重,砸在她身上有点疼,她稳了稳后退两步才接住。 沐月死了,洞穴中其他的妖怪不见踪迹,看着靠在她肩上昏迷不醒的柳雁行,姜幽再次由衷的感叹“人就是脆弱,但是谁叫这是她种的因呢!”,又不能不管,打量四周洞穴,稍作思考姜幽选择了难度较小的路,遂把人放在椅子上,将刀放在背上绑好,一只手提起柳雁行,一手攀住藤蔓在手腕处绕了两个圈,提气借助藤蔓的力量飞向洞穴的顶部,顶部飞洞口有些窄,姜幽将她手上提着的人扔了上去,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嘀哩咕噜的飞上去。 到了洞穴上站定,姜幽揉着自己被藤蔓勒红的手腕的手腕,差不多了才看躺在地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她刚刚的动作太过粗鲁,地上的人皱着眉头。 这时天色将明,早晨的光透过树叶照在他们脸上,姜幽的声音有些冷情。 “醒了就别装了,自己起来。” 她讨厌别人骗她,如果不是别人骗她,她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可以和亲人一起死掉。 柳雁行见被拆穿,没继续装,从善如流的睁开眼睛冲她笑着说道: “就知道骗不过你。” 早先落魄的模样不复存在,一睁眼矜贵公子的模样回来。 姜幽没有理会他的笑,目光警惕看着他,声音冷厉,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被落了冷脸,柳雁行也没再刻意讨好,收回了笑,恢复到平常疏离的样子,回道:“刚进洞穴就醒了。” 姜幽:“为什么装昏迷,你有什么企图。” 柳雁行回答有些冷:“不若,你觉得我能等到姑娘来救我,或是姑娘觉得人人都像姑娘一样法力高强?” 听出柳雁行声音里的冷意,姜幽意识到,她对于一个刚刚惨遭掳虐的人过于咄咄逼人了,一开始别人就是出于好意邀她同行,就算是遇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断然不应该是刚刚的态度。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受自己的控制,姜幽有些烦躁,却有不能骂人,一口气哏在胸口。 气氛凝滞,缓了两秒姜幽败下阵来出口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多疑了,我们回去吧。” 主动道歉已经是她的极限,说罢转身向大部队方向走,刻意没有看柳雁行的反应,她这几天的反常已经太多了,姜幽告诉自己不要在有一件事情上过于专注,对自己和别人都没好处,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 柳雁行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道歉,刚刚积攒在心中让他恶言相向的郁气消散。 经过刚才的争执,这时两人无言向回走,布满枯枝荒草的路不好走,姜幽在前面走走停停用刀把挡在路上的枯枝砍掉。 柳雁行跟在后面,突然一连串咳嗽打破沉默。 姜幽回头看他,柳雁行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今夜的相处,他的沉着冷静让姜幽忘记了他还是一个病人,于是她突然卸下气,叹口气走回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问他:“你还好吗,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或许是处于倔强,一个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低头,柳雁行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不用,我还可以,回去晚了泽霖该起疑了。” 估计到他的自尊心,姜幽没再坚持,况且他说中了她的担忧,不是任何人看见妖怪都是柳雁行这个反应,这世间知道有妖怪的人越少越好,于是道:“那我扶着你吧。” 这回柳雁行没有拒绝,主动把手递过去搭在她的肩上,姜幽看了一眼柳雁行苍白的脸,但是似乎靠在她身上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姜幽本想用手一只手扶着他,另外一只手继续砍断前面的树枝,看着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的人脸色苍白,最终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仍由他靠着。 柳雁行把重量放在姜幽的肩上,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手悄悄捏住她肩上的衣服,半响见她没有拒绝,在姜幽看不见的地方浮现出开心的神色。 沉默走了一段,姜幽打破僵局,问道:“柳雁行,这世间有妖怪你不害怕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问,靠在她肩上的人思索了一下回复道:“一开始是惊奇的,后来想一想,那些父母吓孩童的故事总不是空穴来风,杂记上的描写也不是凭空捏造就不惊奇了。” 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姜幽语气温和,道:“你的胆量很大。” 闻听她的话,分明还靠在她肩上柔弱的男人大笑,竟有几份豪气:“怎么说也是年少游历四方过,就算很多东西没有见过,但是听说的奇怪故事总是不会少的。” 明明是意气风发的话,只是不同的人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千差万别。 说完,那人反问道:“你呢,你是什么人?” 姜幽知道他想问的是自己是不是妖怪,或许是此刻靠的太近,让人放松了戒备,又或许是他知道世间有妖怪后平静的神色让她感觉放松,姜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以前是一个普通人” 柳雁行等了一下,没再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他问:“姜幽,我习不了武能重新学习修道吗?” 每个人的天赋不一而同,有的人适合习武,有的人适合读书,有的人适合种花,有的人适合刺绣,也有的人适合修道,人在自己天赋的方面努力总能事半功倍有所成就,就像许泽霖适合习武,稍加刻苦便能少年成名,她知道柳雁行在习武方面的天赋,虽然修道和习武不一样,但是同样需要筋脉健全,他筋脉受损,不能再习武,同理,想要修道也是难上加难。 看着柳雁行认真的神情,姜幽少见撒了个谎,道:“可以,只是你可能要比常人难,等到了古道我的事情办完了,可以教你一段时间。” “好,一言为定。”柳雁行语气里有些笑意。 赶到昨夜修整的地方,众人还在沉睡,黑羽无聊的坐在旁边,用枯枝在地上画画,旁边小厮已经被他重新放回马车上,许泽霖与空灵子也被摆回原来的姿势。 做了这么多,见到姜幽回来,一下子从地上起来准备邀赏,突然看到她旁边的柳雁行一顿,他还记得姜幽让他不准在人面前变化出人形,看着柳雁行紧张的磕磕巴巴:“那个,我,哪个,我路过!对路过!见这些人睡得太死,怕他们被野兽叼走,就帮忙照看了一会儿,正好你们回来了,那个,我就先走了!” “站住”姜幽喊住他,语气平淡:“不用走了。” 不明白姜幽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身故作镇定:“你们是要邀请我一起同行吗?” 能用人形一起走,黑羽很是乐意,只是也知道他一出现,跟着姜幽的鸟就消失了,时机太过凑巧,很容易惹人怀疑。 姜幽没有说话,柳雁行看着她,言语中间含有笑意:“这就是跟着你的那一只鸟吗?竟然已经可以化作人形,难怪以前看着它觉得聪明的异常。” 姜幽点头:“是。” 他已经知道这世间有妖怪,黑羽拙劣的演技骗不过他,姜幽下意识把柳雁行归为了自己人行列,觉得没有必要在他面前继续隐瞒。 柳雁行敏锐的感觉到姜幽态度的变化,心情变好,他生气也好,开心也罢,不过出于姜幽对他的信任二字。 姜幽看了一眼柳雁行,转头对黑羽道:“你可以变回鸟的形态了。” 说完扶着柳雁行坐下,将他安置好,着手唤醒仍在睡觉的三人。 黑羽变成人和他们一起同行的愿望落空,内心失望。 发现黑羽表情里的失落,姜幽顿了一下,放宽了一点限制,道:“你不能自己变成人形的禁锢我已经取消了,往后在没人的地方你可以随意变化。” 刚刚心情低落的黑羽,听到她的话,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开心的蹦蹦跳跳,完全忘记吃惊为什么可以在柳雁行面前变换形态,等反应过来一行人已经整装重新上路,他蹲在她的肩头密语:“姜幽,那个人类是妖怪吗。” 问的话很矛盾,她回道:“不是,他是人,你在他面前不用掩饰自己是妖怪。” 得到了回答,黑羽还是不明白姜幽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相信自己的主人。 现下,姜幽见黑羽半大孩子的样子,有些失笑。 柳雁行注视着姜幽的动作,看见她脸上称得上温柔的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等黑羽变回鸟飞回枝头,她才解除余下人身上的法术,三人陆陆续续醒来,许泽霖最先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地上的柳雁行和旁边的姜幽,有些吃惊的问他们:“雁行,你们怎么身上这么多泥。” 柳雁行说谎话面不改色,对着许泽霖道:“早上邀请姜幽一同去洗漱,不料想没有站稳,拽着姜幽跌进了树丛中。” 许泽霖其实已经说很委婉了,他身上上不仅有很多泥,衣服还被树枝划破,额头前头发也被凌乱半散,相比来说,姜幽虽然身上也沾了很多灰,但显的好多了,这让他的谎话显得符合细节,增加了可信度。 未曾想过从未曾说过谎话的柳雁行会骗自己,许泽霖没做他想,下意识关心道:“你们快去换一下衣服,我和空灵子他们洗漱好也好出发。” 回过神来才略感奇特,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已经到相约去洗漱的地步,在他的记忆力,柳雁行已经很多年不喜欢与人交流了。 迷蒙睁开双眼的空灵子刚好听到柳雁行的话,内心嘀咕“鬼才信姜幽会被你拽倒,不拽你个倒栽葱就是好的了!” 不过空灵子也没说出来,在他看来反正姜幽自己都没反驳,他更管不着。 此时马车上的小厮也醒了,揉着胳膊和许泽霖他们一起向河边走去,边走边说:“许公子,好生奇怪,我的胳膊怎么这么疼。” “可能是你睡落枕了。” 小厮似乎被说服,回道:“在外可真辛苦,希望能早点到古道。” 姜幽和柳雁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各自整理自己的形象。 许泽霖三人洗漱好后回来,柳雁行已经换好了衣服,把头发重新整理了上去,姜幽施了个小法术,将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全部清理,众人聚齐收拾好再次上路。 第13章 古道分别 姜幽一行人在之后的行程中未再遇到什么危险,按照预计的时间到达古道,由于一开始空灵子说服姜幽同意同行的理由就是和许泽霖在一起方便混进城,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空灵子换上小厮的衣服,形象潦草的同正真的小厮一起赶马车,姜幽则钻进马车扮演丫鬟。 幸亏柳雁行的马车宽敞,在马车里,她与柳雁行一人坐在一边,他闲适的看着书,马车内铺了厚厚的狐裘,在夏天有些热,姜幽掀开帘子通风。 经过他们一行的赶路人看到马上的许泽霖纷纷打招呼避让开,等看见他后面马车内的情形讨论,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带小妾来给柳堡主贺寿,柳雁行隐居八年,早些年见为他叹惋可惜的人早已不记得他的样子,而许泽霖去接柳雁行除了两家的人知道,也就空灵子这样的百事通知晓,而至于为什么说姜幽是小妾而不是夫人,因为在现下的世风中,家中夫人需要常年在府中操持家中一应人吃喝拉撒事务,不会在外抛头露面,即使外出也都是寺庙、道观等烧香拜佛祈福之地。 听见路上人议论纷纷,姜幽将帘子放下,侧头去看柳雁行,见他没有反应,确认他没有听见,才放下心来。 一是为了避免尴尬,二是她知道世人大都喜欢追逐新鲜的事物,见冰山一角就开始或同情万分或口诛笔伐,事情过去后就淡忘掉,无人关注事情的真相,更无人关注当时人的感受,他们只是发泄过情绪后留下一地狼藉给受害人二次伤害,她领略过,但是她不希望再次有人遭受,所以她庆幸柳雁行没有听见行人的议论。 马车一路向城门口走去,行人渐多,古道是崇州的腹地,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三百年来无战乱,人民生活富足,发展至今,古道城已经相较于以前扩大至三四倍,是崇州五城中最大的一座城池,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街道繁华,来自四方的行人口音各异,许庄主府邸位于城西僻静处,柳家堡位于城南处。 一行人到城门口,守城的人见是许泽霖,没过多查看便将一行人放进城内。 空灵子感叹:“许少侠果然好使!” 到了城内,寻了一处僻静出,姜幽和空灵子下车拜别许泽霖、柳雁行二人,她看了马车内的人一眼,冲许泽霖拱手道谢,她知道许泽霖是出于好意邀请她一路同行,这一路他们确实也提供了不少帮助,所以道谢时是真心实意。 这一路,许泽霖也看出来了,空灵子实际上是听姜幽的,自是知道她没有危险,便道:“我和雁行都是古道中人,若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来许府找我或是去柳府找雁行都可以。” 一路走来多少相熟,姜幽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回道:“多谢。” 话别,带上空灵子去城东找此行来古道的目标,古道城中的大妖。 转身没走几步,柳雁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幽,我们的约定你不要忘记了,事情办好后记得来找我。” 姜幽知道柳雁行说的是她答应教他修道的事情,她这个人是一个毛病诸多的人,但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做不出耍赖的姿态,况且他也没有想骗柳雁行,于是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回道:“好。” 许泽霖看看走远的姜幽,又转头看向好友,揶揄道:“不对劲啊,雁行,你何时与她做好约定了,约定了什么快给我说说。” 柳雁行少见有些年轻人的意气,摇头,神秘:“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看好友如此,许泽霖更是好奇,但他知道他真不想说的事情,他是问不出来的,遂放弃,故作感叹:“我们二十二岁的柳公子长大了,有秘密了。” 没有理会许泽霖的调侃,柳雁行放下车帘,三人向柳家堡走去。 这边空灵子也好奇,开口便问:“你和柳雁行约定了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 “我答应事情办完了教他修道。”姜幽没有隐瞒空灵子,如实道。 空灵子:“他难道是被我的风姿倾倒了,所以起了修道的念头?” 姜幽平静的反驳:“不是,他看到了妖怪。” “看到了妖怪和他想要修道有什么关,”空灵子顺着她的话说,突然反应过来,震惊道“你说他看到了妖怪?!” “是。” 她平铺直叙的将那天晚上遇袭的事情经过和空灵子讲了一遍。 听完空灵子在一旁感叹:“就说那天他衣服怎么破破烂烂的,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柳雁行的胆量是真的大,不愧是曾经的双杰之一!” 姜幽没有回复他的话,一切赞美加上曾经都显的有物是人非之感,她不苟同,却也没想反驳。 分别后,姜幽让空灵子在城东找了一间幽静的客栈住下,夜间,二人一鸟根据空灵子事先打探好的消息,直奔城东一处别院。 别院远离闹市,夜间万家灯火熄灭,格外安静,姜幽两人穿了一件暗黑色的衣服,两人站在院墙外,示意黑羽先在院子外围探索,确认□□不会惊到里面的人。 黑羽转了一圈,飞回来化成人形,向着姜幽道:“我觉得院内有些奇怪。” 姜幽拧眉毛,道:“怎么了?” 如果院子中有古怪,强行闯入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黑羽脸上表情不解,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过于安静了。” 空灵子在一旁:“管他呢,只要不会被发现,就先进去再说。” 原本以为院中古怪是布了什么法阵或者是设了什么结界,既然只是很安静,那么就有必要进去探查一番,姜幽道:“空灵子说的有道理,黑羽先进去,看有人就及时提醒我们。” 姜幽做了简单的安排。 “好。” 黑羽回答后,利用鸟类优势,轻松翻过围墙。 空灵子看了一眼姜幽,撸起袖子,蓄势待发的从旁边搬来一个木梯:“我先爬,看我要摔下来的话你接着点!” 姜幽抱着手推后两步,点头挑眉示意他先上。 空灵子吭哧吭哧爬上院墙,发现忘记考虑怎样下到另外一边去,趴在院墙上准备退回来,姜幽看不下去,足尖一点,飞过院墙,顺手将院墙上的空灵子提了下去。 黑羽见空灵子下来的狼狈样子,无声中朝他扮鬼脸嘲笑,空灵子不服气嘲笑回去,姜幽示意二人小声,三人隐蔽的向院中探索。 走到偏房时,姜幽找到了黑羽说这个院子过于安静的原因,院子内陈设没有落灰,但却空无一人,就连妖气都已经逐渐消散,只余下隐隐约约的气味。 姜幽有些失望,看来她来晚了一步,妖怪已经逃离,空灵子小声安慰道:“哎呀,没事儿,听说你来就逃跑了,看来也不是你要找的妖怪。” 只一瞬,姜幽便收敛了情绪,对她来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早已习惯,她时间还很长,余下有很多时间可以继续寻找。 想罢带着二人准备从大门离开,走过拐角,却见房间另外一端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张望,姜幽拦住身后二人,人影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掏出黄纸在房门前祭拜。 看见人影烧完纸要走了,空灵子准备上前擒住此人姜幽将他拦下,她拉住空灵子,对黑羽低声说:“你去跟着他看他去哪儿,注意不要被他发现,确认地点后回来客栈,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什么都不要管,只需逃跑。” 黑羽看了她一眼点头:“好的。” 夜色中,黑鸟跟在人影的后面,人影一无所觉。 这边,与姜幽两人分别后,许泽霖将柳雁行送回柳家堡翻身下马,门口小厮见许泽霖,一人快步进门传话,一人前去牵马将他迎进去。 走到前厅,柳三刀的爽朗的笑声传来:“侄儿回来了,一路上照顾雁行幸苦了,快进来用茶。” 崇州江湖各大门派家族以武林盟主为尊,武林盟主五年一换,江湖上有名声的家族、门派皆会参加比武,现武林盟主为许厚仁,已经蝉联两届,这是第二届的第三年。而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中,许厚仁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柳家堡掌门人柳三刀,也是下一届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 虽许家、柳家掌门人是武林盟主的竞争对手,但是巧合的是两派掌门都在古道,且关系较好,两派间从未发生过纷争,被称为是君子之争,这也是当今武林一段佳话。 柳三刀将二人引进茶亭,落座,先是询问了一路来是否平安,许泽霖一一答了,等茶上来,二人才停下话头,端起茶杯喝茶。 许泽霖润了一下嗓子开口:“柳伯父,我看院内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想明日应该许多前辈都要到了,泽霖幸不辱使命将雁行带了回来,没错过伯父四十大寿。” 说到这里,柳三刀脸上笑意略微消散,语气感慨的回道:“是啊,雁行是我的长子,若这寿宴缺了他,定当是我的遗憾。” 说罢站起身走向柳雁行,拉其他的手,怜爱的说道:“雁行,看起来让为父看看,瘦没瘦?” 柳三刀打量了一下,语气欣慰:“长高了,都超过为父了!” 柳雁行不语,配合他的动作,既不赞同,也不反驳,似乎是这一场父子久别相见戏码的看客。 柳三刀似乎也不在意,将父子情深表演后回到坐上,继续和许泽霖寒暄,在外人看来俨然这才是一对父子,话题到柳雁行身上,他便放下茶杯微笑听着,亦不觉得这有什么怪异。 寒暄完,许泽霖赶着回家,谢绝了柳三刀让他留下来吃饭的邀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转角,柳三刀脸上的笑容消失,侧头,面无表情对仍旧坐在椅子上的柳雁行说道:“下去吧,后日中午寿诞之前不要出来。” 语气冰冷,仿佛坐着的不是刚刚归家的儿子,而是碍眼的陌生人。 看着与刚刚判若两人的人,柳雁行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随意的放下茶杯起身向后院走去,从西岭来的小厮提着行李跟在他的后面。 多年没有回来,府内的布局没有改变,他不需要人领,走到后院,向柳三刀给他安排的院子走去,路过昱竹苑,府内地理位置最好的院子,里面的布景未变,只是换了个主人。 小厮跟在他后面,见他停下脚步轻声喊到:“公子?” 他身边的亲信,早在八年前就全部换了,在西岭的小厮不是他的亲信,但传言大多人都听说过,有些担忧。 他勾起嘴角轻笑:“没事,走吧。” 小厮觉得公子此时与往常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同,真要细究,或许是嘴角笑的幅度不一样,不过本来不同的笑就该是不一样的 ,他想不明白就放弃了。 小厮随着柳雁行一路向后院走去,走到最偏僻的一角停下脚步,前面的人推开有些陈旧的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柳雁行吩咐到:“找水把床和桌椅板凳清理干净就好。” 小厮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低头回道:“好的。” 然后便退出房间打水收拾,留下他一个人打量破败的院子。 第14章 陆家轶事 这边,姜幽与空灵子回到客栈,打开窗户遥望窗外月色,夜深人静,安静到连虫鸣声都听不见,等了许久,空灵子坐在椅子上打盹,偶尔醒来抬头看姜幽仍然望着窗外,出言劝阻:“黑羽是妖,寻常人奈何不了他的,不用太过担心,你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姜幽没有理会他,连日奔波让她没空细想,今日静下来,思考近日连遇几桩妖怪失踪,她内心有些隐忧,但愿这些事情都是巧合。 她还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些说给空灵子听,毕竟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就在这时,夜色中黑鸟飞进开着窗户的屋内,落在地上变回人形。 空灵子起身看向夜色中,确认没有人跟踪关上窗户,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黑羽飞了很久,变回人形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顺过气才开始讲他发现的情况:“我一路跟过去,发现那个人到进了城北的一个府邸,叫陆府。” “陆府?”黑羽话音刚落,空灵子发出疑问:“这事儿怎么会和陆府扯上关系。” “陆府怎么了?” 姜幽示意他继续说。 空灵子:“当今武林虽然门派林立,但是都听从武林盟主的号令,按照惯例,武林盟主一般都居于崇州的腹地,也就是古道,当今的武林盟主许厚仁就在古道,在许厚仁之前的武林盟是陆家家主,所以陆家家主在第一次当上武林盟主时,就搬来了古道,但是按理说他不再担任武林盟主后就该搬回开门立派所在地,但是奇怪的是陆家家主卸任武林盟主之位后非但没有搬离,还在古道城中北处修了一座宅子,居住在此,当时陆家家主的行为还被武林人士谴责,可陆家坚持,许家没有说什么,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之后古道就有三大家族,原本开门立派于此的柳家、武林盟主许厚仁与陆家。” 科普完了之后,空灵子还不忘了补充一句:“陆家家主性情古怪,常年深居简出,陆家大小事实际由陆家长子陆楚衣掌管,我看啊这陆家家主说不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空灵子说完,黑羽接着描述他跟踪是所见:“我一路跟着人影到陆家后门,看样子那人是陆家小厮,再之后我想进去一探究竟,但是被陆府的结界拦住进不去,我便回来了,闻着气味,那结界的妖气和别苑的妖气很相似,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出自一个妖怪身上。” 黑羽说完之后看着她,姜幽沉吟片刻,说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此行既然已经来到古道,我们便把事情弄清楚。” 征得两人的同意,她把接下来的任务做了安排,道:“空灵子去打探一下陆家是否有什么可疑的行径,黑羽你明日再带我去陆家看一下。” 二人点头。 将任务安排好后,三人睡去,第二日一早,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出发,这边空灵子去了茶楼,在城中,若说什么地方的消息最灵通,那莫过于茶楼,茶楼里有常年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有喜欢听曲儿喝茶的公子,有喜好八卦的街坊,总之一句话,就是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以往探听消息除了线人的消息外,首选茶楼,其次青楼,再次客栈听墙角,他点了一杯茶,一盘瓜子,趴在柜台上与小二闲聊,聊到紧要处,使两个碎银子,不出一会儿就把消息问的七七八八。 另外一边,姜幽跟着飞在前面的黑羽穿过城中闹市,到成北陆府,城北相较于城东、城西、城南的热闹繁华要安静一些。 白日里,陆府的大门紧闭,姜幽今日没想贸然闯入陆府,不过是来看一下陆府外的结界,于是带着黑羽寻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以手结印,法术打在结界上,结界纹丝不动,她看了一下黑羽,同作为妖怪,黑羽也看出了其中问题,出言道:“布下结界的妖怪已经死了。” 她点头,在妖界,妖怪为了保护巢穴,一般会设下结界,只有妖怪允许的人才能进出,但是一般情况下如果遇到法力更加高强的妖强行打破结界,便也无法阻挡。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妖怪设下的结界会无坚不摧,那就是用自己的精元加上自己全部的修为结成结界,然后以死亡为引,三种条件达成,那么凝聚了妖怪意志力的结界就会无坚不摧,同时也就意味着,布下结界的妖怪已经死了。 看陆府的情形,妖怪设下的结界应该是不允许妖怪进入,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妖怪,会使城东那妖布下这样的结界,她又和陆府有什么关系,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这一家人。 黑羽落在她的肩头上,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妖怪的死亡,他有些害怕,低声说道:“姜幽,我觉得人间很危险,要不我们还是回森林吧。” 能够在闹市中长久维持人形的大妖怪都死掉了,天不怕地不怕以捉弄人为乐趣的他,第一次唤起内心对死亡的害怕。 感受到他的恐惧,姜幽安抚的抚摸他的羽毛,说道:“等这件事情解决,我就送你回森林。” 刚刚还害怕的鸟听到她的话,一下子摇头:“我要和你一起回去,你不回去的话,我也不回去。” 黑羽听出了姜幽话中要把他一个人送回去的意思,他既然在内心认了她当老大,作为妖怪他才不会那么半途而废不守信用呢! 姜幽没有回答他,内心暗自思量,她需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确认这是不是那件事卷土重来,如果是,她一定要阻止,不能让三百年前的悲剧重演,当时惨烈的场景过了三百年仍历历在目。 二人回到客栈已是正午,空灵子已经在房间等候,双方交换了信息。 姜幽对他说明了陆府的情况:“妖怪不是失踪,是已经死了。” 空灵子把他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我去茶楼打听到,近几年陆府最异常的一件事就是陆家的长子陆楚衣把茶楼中唱曲的良家子养做了外室。” 姜幽:“外室?” 空灵子:“对,外室,在一年多前,也就是去年晚春的时候,茶楼里面新来了一个唱曲儿的女子,据描述,这个女子声音好听,歌曲婉转,再加上弹得一手好琵琶,就算是居于幕后唱曲,没几个月茶楼里面还是坐满了慕名而来听她唱曲儿的人,其中不乏看到她的美色想要求娶之人,但是都一一被那女子拒绝了,后来有一日,陆家公子和朋友约在茶楼见面,无意中恰巧听见了女子唱曲,江湖中人豪爽,当即赞赏了歌声优美,技法高超,许是从他的口中听出真诚来,女子隔着幕帘冲他点头致意,自那后,陆家公子时常去茶楼中听曲。后来过了几个月,女子找茶楼老板辞行,茶楼老板担心她到其他茶楼去唱曲,带走他的生意,便加钱让她留下,不想女子回复说以后不唱曲了,要去嫁人。” 黑羽:“所嫁之人就是陆家公子?” 空灵子:“对!但是她其实不是嫁过去,而是当了陆楚衣的外室,陆家公子陆楚衣,早在三年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楚水谢家之女谢鸢,因为陆家家规明文规定了,陆家男子只有在年过四十无子的情况下才能纳妾,所以陆楚衣只能把那女子养在外室。” 姜幽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唱曲儿的姑娘应该便是我们要找的妖怪,她能在茶楼唱曲不暴露身份,那是谁能够杀了她呢?” 思索了一下,姜幽对二人说道:“下午我们再去一趟城东别苑,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明天去拜访一下柳雁行。” 空灵子疑惑:“拜访柳雁行干嘛?” 姜幽看着二人道:“去看一下故事中的另外一位主人公。” 既然陆府她们进不去,那就只能去柳府了,陆家家主深居简出,那柳家堡堡主的生辰,作为陆家长子的陆楚衣必定会去参加。 下午,三人再次来到城东别苑,上次确定了别苑中没有人,这次三人选择直接从僻静的后门直接进去。 进了别苑后,三人分开查探,黑羽去前厅,空灵子后院,而姜幽则去了上次小厮祭拜时走过的花园,搜寻了一圈,她发现花丛中有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纸,姜幽捡起来打开,里面是用朱砂写的符咒,可能是经了几场雨,符咒已经看化开看不清楚内容,只是看符咒的轮廓与三百年前抓她的人使用的不太一样,她把东西收起来。 很快黑羽与空灵子也到花园中与姜幽汇合,房间内没有其他的线索,她把符咒拿给二人看,起初看到符咒黑羽有点怕,但是碰了一下发现已经失效,便接过去对着天空看,黄纸朱砂画的符咒对着阳光让人觉得有点压抑,空灵子也看了一下,摇头表示不认识,姜幽知道他是个半吊子道士,也没报太大期望,遂把符纸收起来,找机会去道观看道士有没有可能认识。 三人从来时的后门返回,没有注意到街角有人在观察她们。 第15章 调查真相 第二日,空灵子不知道从那里弄到柳家寿宴的请帖,手里拿着一个礼盒,得意的朝姜、黑二人炫耀:“我神通广大吧,请帖东西我只花了三两银子就弄到手了,顺便还附赠了寿礼一份。” 姜幽敷衍夸奖了他:“厉害。” 感觉到被敷衍的空灵子并未计较,转头又向黑羽炫耀起来,黑羽不屑:“嗤!” 一人一妖开始日常斗嘴,这个状态持续到二人一鸟到达柳家堡大门,发现不用请帖也能进去之前。 能打击到空灵子的不是老马失蹄看错人,而是损失了三两原本准备事后找姜幽报销的银子,虽然最后她还是给他报销了,当然这是后话先按下不表。 两人拿着拜帖进入柳家堡,黑羽趁人不注意从侧面飞了进去查看地形,武林第二大家族家主办寿宴,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门派要不家主过来,要么派了家中年轻一辈过来,前厅热闹非凡,姜幽在前厅看了一圈,未发现陆楚衣的身影,想来同在古道,约莫会晚点到,再看看了一下热闹的前厅,主坐上柳家家主与众人寒暄,下首坐着一个酷似柳三刀之人,应当是他的儿子,说来奇怪柳雁行一点也不像柳三刀,柳三刀脸型方正,五官粗狂,无论是在门口迎宾的儿子,还是在前厅陪客的儿子都与他有几份相似,唯独柳雁行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与三人毫无相似之处。想到柳雁行,才发现自从她进来就未见过柳雁行的身影,作为柳家长子,这样的场合他应该出现才是。 想到这里,姜幽低声告诉空灵子,道:“我去找找柳雁行,陆楚衣来了你用传音符告诉我。” 忙着记各大派武林人士姓名与脸的空灵子,抽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这种盛会不多,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今日家主寿宴,府中的小厮丫鬟都去前厅帮忙去了,姜幽很轻松的就进入了后院,第一次来柳府,她凭借柳雁行在西岭别庄种的竹子与他衣服上的花纹推测他喜欢竹子,于是在后院寻找栽种竹子的院子,说是后院,其实几大门派但凡有钱的,后院都修了几进几处,分别修建了不同的院子,各个院子里面亭台假山,无一不有。 正当她快要迷路时,看见面前面院子有竹梢伸出院外,姜幽走到院门前,抬脚准备进去,被人从背后拉住,她下意识出手,转过身发现是柳雁行,收了攻势。 今日柳雁行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服,姜幽今日见的柳三刀另外两个儿子都穿的是这个颜色的衣服,但是柳雁行穿上莫名比另外两个人好看,如是想,她也如实出口说道:“这颜色衣服穿在你身上最好看。” 知道她是见了柳三刀另外两个儿子,柳雁行轻笑:“我也这样觉得,你一说我便更肯定了。” 姜幽差一点顺着他的话说衣服好不好看全看脸这样的话,好在她想起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及时打住,说道:“去你的院子,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好,这边来。”柳雁行侧身引路。 姜幽好奇:“这儿不是你的院子吗,我记得你喜欢竹子。” 柳雁行淡淡:“以前是。” 听到此话,姜幽不好再问,遂闭口。 柳雁行拉她离开,离开了昱竹苑的范围,拉着她衣角的手一直未松,被拉着的人也未察觉,两人一路走到他的院子门口,他松手推开院门。 姜幽有些诧异问他:“你就住这儿?” 院内房屋破败,杂草丛生,没有亭台假山,唯有一没有水的小湖,她看着他,注意到她的视线,柳雁行缓了半响开口道:“这是我母亲的院子,她过世多年,一直没人居住所以破败了一些,我回来住不了几天,也就没有麻烦下人修整。” 柳雁行短短几句话,姜幽听出了柳家对他的不在意,对他母亲的不在意,她轻声:“柳雁行,若是不开心回西岭便是,人活一世为的就是开心,不需要在意一些不重要人的看法。” 听了姜幽的话,柳雁行过了许久“嗯”了一声。 随即又说道:“我房内太过简陋,不若我们坐在院子里,看着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聊天,倒也雅致有趣。” 姜幽赞同他的意见,回道:“好” 言罢,柳雁行唤小厮上两杯茶,二人坐在台阶上饮茶,俊男美女,风景别具一格。 姜幽前来找柳雁行是想问他与陆楚衣熟不熟,想让他等会儿帮忙将陆楚衣单独叫出来,问一下他与黄莺莺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将前两日她与空灵子、黑羽发现的事情与他讲了个大概。 柳雁行道:“早年间我与他关系也算较好,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问题。” 说罢,他看着她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姜幽好奇,问:“你想说什么?” 她最害怕别人想说什么最后又不说,以前她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晚上定当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想一晚, 听到姜幽的询问,柳雁行把他故意停顿的话说出来,道:“你们可否带上我一起,呆在这府内太过无聊。” 姜幽没过多想,点头同意:“欢迎你的加入。” 柳雁行是鲜少知道这世间仍然有妖怪的人,且聪明,对古道熟悉又认识陆楚衣,加入利大于弊,他原意加入,她是欢迎的。 柳雁行笑,语气愉悦,说道:“既然你同意了,等会儿我便和你们一起走。” 姜幽有些迟疑,说道:“今日是你父亲的寿辰。” 她还做人的时候,家人的生辰,无论是否请亲友,家人都需要陪伴在旁,度过这个重要的日子,哥哥甚至还会和她一起早早的准备生辰礼物,他以为所有人家都是这样,今日才知原来还有不一样的。 柳雁行毫不在意:“无妨,等下人到的差不多时出现一下即可,我要走他不会管,也管不了。” 姜幽看了他一眼点头没在说什么 想到许泽霖,柳雁行道:“对了,要拜托你不要将你今日看到的事情告诉泽霖,他会担忧。” 知道他是担心朋友担忧他,忽然记起柳雁行今年也才二十二岁,姜幽有些心疼,点头语气轻缓道:“好。” 事情说完,茶也凉了,许是寿诞即将要正式开始,前厅热闹的声音传到二人耳朵里,柳雁行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她说道:“走吧,去前厅。” 姜幽先返回前厅,人已经到的差不多,只剩下古道的两大门派还没到,其余人已落座,将东道下首的座位空了出来,柳府公子站在柳三刀与其夫人身后,除了刚刚在前厅见到的两人,还有一个七八岁小儿,三人都端正站着,除了夫人与儿子,其他家眷全部在幕帘后,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见身影与听见声音。 柳雁行在姜幽到了片刻后,从前厅侧面悄无声息走到另外三位柳家堡小辈旁边,三人侧身,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柳雁行毫不在意旁边人的动作,前厅里宾主欢谈,无人注意到柳三刀后面多了一个人,偶尔有人看见他容貌非凡,也只是旁边低声交谈来人可能是多年未路面的柳雁行,却也未主动招呼,在江湖中无人在意一个武功全废的人,就算这个人曾经名动武林,现下仍风华绝代。 柳雁行对其他人视若无睹,看到坐在不起眼角落里姜幽的目光,点头微笑向她示意,就在这时,许厚仁携许泽霖与陆楚衣三人一同入府,柳三刀起身迎接,邀请三人入座,当众人都入座后,中气十足发言,说道:“感谢各位今日来参加鄙人四十大寿,在下在前院备下薄酒,望诸位赏脸落座,在桌上我们再畅聊欢饮。” 说罢起身带着众人向前院去,身后小儿子被小厮领走,其余两个儿子随着柳三刀向前招呼客人,柳雁行站在最外侧,侧身让三人过去,待三人全部出去,才向姜幽方向走来。 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姜幽起身,亦向他走去,加上空灵子,三人走在队伍最末尾,叫住了同样走在队伍后面聊天的许泽霖、陆楚衣二人。 许泽霖转身见姜幽与空灵子二人,惊喜,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说罢向陆楚衣介绍:“楚衣,雁行你应该还记得,这两位是我在江湖中结识的朋友,姜幽、空灵子。” 陆楚衣点头致意:“二位好,我是陆楚衣。” 语句简洁利落,气质文质彬彬,难怪黄莺莺会喜欢上他,姜幽暗自打量。 陆楚衣说完,姜幽空灵子二人点头回以致意。 待许泽霖介绍完,柳雁行开口道:“前院吵闹,我与楚衣□□年未见,今日难得相见,不若寻一僻静处叙叙旧。” 陆楚衣比柳雁行和他大两三岁,虽然以前也偶有一起出游,但是也未关系好到需要叙旧,许泽霖疑惑好友何时变得这样热情,虽然疑惑加上担忧父亲会责怪自己过早离席,却也顺着好友的话继续说下去,道:“是呀,以前我们还一起游历,这时前院定当是客套寒暄,无趣的紧,楚衣,不如我们去城中酒楼一起坐坐。” 陆家不善交际,今日他将寿礼送到,在前厅露面足矣,便同意了二人的邀约,一行五人出府,府中一只黑鸟悄然跟上。 走到途中,柳雁行慢下脚步,与她并行,悄声说道:“等会儿我支开泽霖,留你们单独问话。” 姜幽点头,低声回复道:“好。” 第16章 调查真相2 五人一行到了酒楼,寻了一处僻静的厢房,几人落座,柳雁行摸了摸自己的腰上,表情认真对许泽霖道:“泽霖,我母亲送我的玉佩不见了,你可否和我一起去寻一下,刚刚出府前我记得还在腰上,应该落在来时路上了。” 柳雁行表情语气认真焦急,许泽霖未做怀疑,他知道柳雁行母亲的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想也没想便同意,回答道:“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 旁边陆楚衣虽然不知道玉佩重要性,见二人说话,道:“我们也一起去找吧,这样也快些。” 柳雁行面露歉意,摇头对他道:“原本就是我邀请楚衣来叙旧,怎么还好麻烦你去帮我找东西,你们在这里先坐一坐,路途不长,若是真落在路上了,我们很快就能回来。” 见他这样说,陆楚衣没再坚持,他不怎么会拒绝别人,见状,柳雁行拉着许泽霖出去并回头对姜幽说道:“我们很快就回来。” 姜幽暗暗称赞柳雁行的演技,亦明白他言下之意,待两人一出门,她便暗中布下隔音的结界,开门见山问道:“你和黄莺莺是什么关系?” 陆楚衣听到这个名字激动站起来瞪着她,厉声质问:“你们是谁?” 姜幽表情冷淡,目光锐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陆楚衣目龇欲裂,与一开始文质彬彬判若两人,拽着她的胳臂,语气急切:“是不是你们把莺莺带走了?” 姜幽用刀将他的手格挡开,道:“不是。” 陆楚衣被姜幽挥退两三步,他突然颓然的做回椅子上,自言自语:“那是她生气自己走了吗,她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从他的言语中,姜幽听出陆楚衣还不知道黄莺莺死了,以为只是不告而别,那从他这里应该得不到有用的线索,想明白这些,姜幽准备撤掉结界离开,突然陆楚衣抬头,看着她目光坚定,说道:“我是莺莺的丈夫,她是不是回森林了,麻烦你转告她,如果她肯原谅我,我就去森林找她,和她隐居。” 姜幽诧异,她看向他,道:“你知道她的身份?” 陆楚衣苦笑:“我知道她是妖,现下厢房外喧闹的声音突然安静,应该是你们布了结界吧,我听别人说过的。” 姜幽质问:“她和你说的她是妖?” 陆楚衣:“不是,她没有和我说过,是一个道士和我说的,但是她是我心爱的人,我日日与她相处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与众不同。” 陆楚衣陷入回忆,空灵子摇头嘀咕:“又要开始讲故事了。” 陆楚衣凄苦一笑,却没中止,看着姜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与莺莺相识在茶楼,那时她在幕帘后唱曲,声音美妙,歌曲中饱含深情,我被她感染了,这时风吹起帘子,我瞥见了她低头弹奏琵琶的侧颜,我发誓,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但是这第一眼的喜欢,我后来用了很久才让自己明白。之后她每一首曲,我都必会去听,有一日,我去晚了,茶楼里面听曲的人都已经散去,台上也没有她的身影,我有些懊恼走出茶楼,却不曾想在茶楼拐角处遇见带着面纱的她。” 空灵子质疑:“你怎么知道是她而不是其他人呢?” 陆楚衣未生气,继续道:“日后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无论那人作何打扮,你总能第一眼认出她。” 说完,故事接着讲下去。 陆楚衣:“她带着面纱,我欣喜遇见她,第一次有交谈的机会,却紧张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她先开口说‘公子今日我谱了新曲,公子未能听上,知音难得,我想单独为公子奏上一曲,不知公子是否有时间’我怎么会没有时间呢,立马答应下来后觉得太过莽撞,才恢复正常的神态,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听她这一首单独为我演奏的曲,一曲终了,我再次被她的才华征服,衷心赞美,那日我们交谈许久,谈了乐理、诗文与各自的理想,我第一次告诉别人,我的梦想不是习武成为江湖大侠,而是成为诗人,想要游历百川,做千古流芳的诗句,也知道了她的梦想,她希望她的乐曲能够被世人传唱。 自那日后,我们俩经常相约饮茶,她创作了新的曲会第一时间弹给我听,我会为她写的曲子作词,终于在几个月后,我明白了,我喜欢她,第一眼就喜欢她是因为她的相貌,但是若没有她的相貌,我也会在后来的相处中喜欢上她的性情、她的才华。 我将我的心意向她表明,她有一些犹豫的婉拒了我,日后便不在与我见面,我以为她是知道我是陆家的人并已娶妻才拒绝我,我开始后悔成亲,却又没有勇气求证,后来我下定决心要与家中妻子和离娶她,就算被逐出家门也在所不惜。可是当我拦住她时,她给我讲,她无父无母,对于终身大事需要再想想,让我给她一些时间。那日我便没有和她说我已经娶妻,也没有回家和离,我以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找出两全的办法,这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后来我发现她并不了解江湖上的事情,我未向她提及我的家世,她也未曾发现我已经娶妻,这件事情便搁置下来,她同意嫁给我,我便在东郊买了一处别苑,我俩在别苑中成亲,虽然没有父母亲朋来参加仪式,但是我想办的盛大,便花了许多银钱置办了钗服,将整个别苑布置的喜庆,并下定决心,等自己说服父母,便在陆府中为她补办一场真正盛大的仪式,可是终没有等到这一天,她便离开了我。” 故事讲完,空灵子唏嘘,姜幽却丝毫未被感动到,她知道黄莺莺已死,无论现在眼前这个人多么追悔莫及,都比不上别人因他失去的生命,虽然黄莺莺的死不是陆楚衣直接导致的,但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他们的爱情中,双方在一开始都有隐瞒,都没有信任,过程中没有坦诚,那么即使为对方做再多,对方都感知不到。 听完故事,姜幽问出了故事中没有提及却很关键的点:“你如何知道她是妖的呢?” 陆楚衣愣了一下,道:“我与她朝夕相对,情到浓时,我会想要去她的家乡看一下,拜见一下她得亲人,她总是含糊其辞,深夜里偶尔醒来,她也不在枕边,第二日一早询问,她却又表现得若无其事,有一日,半夜醒来,见她不在床上,许久也未见回来,我便披上衣服出门去寻她,无意间撞见了她由鸟化作人形。” 姜幽追问:“黄莺莺知不知道你已经知晓她是妖?” 陆楚衣摇了摇头,回道:“她不知道,她想要瞒着我,我就当没有发现,那一夜,得知她是妖怪,惊慌失措回到房内,她一夜未回来,我也躺在床上想了一夜,最后确认,我喜欢她,无论她是什么,我明白我自己喜欢她就够了,虽然明白了自己得心意,但是一夜未睡面色苍白却无法掩盖过去,她问我怎么了,我谎称我做了噩梦蒙混过去。” 说道这里,陆楚衣自嘲,道:“就在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过一辈子,我被家父派出去故宗处理事情,回来后,她就走了,未留下只言片语就从我的世界里面消失,后来问邻里才得知,我的夫人来过,我想我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还是被她知道了,她肯定生我气了,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道歉,求她原谅。” 从回忆中醒来,陆楚衣看着她们恳求,道:“我想请姑娘给莺莺带个信可以吗,纵使不原谅我,也请让我知道她在何方。” 空灵子皱眉,道:“黄莺莺她已经...” “空灵子!”姜幽厉声打断他,后对陆楚衣道:“陆公子对不起,这个忙我们帮不了,有些事情自有缘法,不可强求。” 陆楚衣喃喃自语道:“自有缘法,自有缘法!” 姜幽没再管他,撤下结界,酒楼的喧闹复又传进厢房内,这时柳雁行与许泽霖返回,已经走到厢房门口。 走进厢房,许泽霖也感觉到屋内气愤怪异,刚刚还好好的陆楚衣,面色惨淡,姜幽、空灵子二人又神色如常,看看不出什么。 柳雁行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姜幽,客套对陆楚衣道:“我和泽霖耽搁了一会儿,大家应该饿了,我们先让小二上菜如何?” 陆楚衣回过神,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有些失魂落魄对着许泽霖道:“抱歉,今日我有些事,可能不能叙旧了。” 说罢看了柳雁行一眼,转头对姜幽说道:“我与柳公子相交不深,但是反倒旁观者清,在我看来他是我们三人心性最坚韧之人,对于想要的东西执着且有耐心,与姑娘甚是相配,若是姑娘有莺莺的担忧,大可放心。” 说完没等众人反应,提起剑走出厢房,柳雁行看着他的背影,目露沉思。 许泽霖看了看房间内分别不足两日的三人,不明所以,张口,问道:“雁行,他走了,这旧还叙吗?” 空灵子在柳雁行回答之前接下话茬,道:“不叙旧还要吃饭呢!” 柳雁行笑着撩开衣摆坐下,笑道:“道长说的是,泽霖坐下吃饭吧。” 姜幽把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认真思索吃什么,几十年没好好吃过饭了,对着小二点了一大堆菜。 许泽霖目瞪口呆:“姜幽,你吃得完吗?” 姜幽面无表情点头,柳雁行笑着问她,道:“还要不要加一点菜,酒楼里红烧狮子头味道也不错。” 姜幽点头,道:“好。” 陆楚衣走后,四人认认真真吃了一顿饭。 第17章 调查真相3 饭后,四人走出酒楼,到路口,许泽霖走两步诧异回头看着不动的三人,疑惑问道:“怎么了?” 柳雁行拱手笑道:“今日家父寿诞,你拉着我们出来,泽霖君家中双亲严厉,我们就送到这儿,余下的路就靠泽霖君自己走了。” 说罢不等他反应,三人掉头向反方向走去。 许泽霖在后面跳脚,少侠风范荡然无存:“雁行,刚回古道你就坑我。” 听着身后吼声,柳雁行满眼皆是笑意,姜幽嘴角也微微上扬,空灵子在一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空中的黑鸟抖动翅膀,似乎被人间的热闹感染! 走远,柳雁行问侧头问姜幽可从陆楚衣处得到结果,以及对下一步做如何打算,问道:“黄莺莺的死和陆楚衣有关吗?” 姜幽摇头,对他道:“目前看来没有关系。” 就算陆楚衣的故事不是全貌,但是看他脸上焦急痛苦的神色不似作假,黄莺莺的死应该与他无关。 柳雁行皱眉:“那下一步如何,还要继续查吗?” “查!” 姜幽语气坚定,她必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她坚定的神情,柳雁行眸色深沉,半响后开口对她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说道这里,姜幽想起刚刚陆楚衣故事中未怎么被提及,却不可忽视的一个人,对他道:“我想见一下陆楚衣的夫人,你可有办法?” 陆楚衣和黄莺莺故事中,陆楚衣对黄莺莺最大的隐瞒就是他的夫人,虽然在故事中他刻意避开了对他夫人的描述,但是带入故事就不难发现,陆夫人的心情必定不会是平静无波,不然她也不会趁着陆楚衣外出去见黄莺莺,那么在黄莺莺失踪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她想去会一会。 柳雁行挑眉,道:“我听柳家主母说,最近陆楚衣的夫人每逢初一十五会去古道最大的道观白云观烧香,今日十二,三日后我们可以去白云观烧一炷香。” 姜幽正好要去道观看一下是否有人认识她在城东别苑黄莺莺院中捡到的符咒,便问道:“白云观中可有道法高深的道士?” 柳雁行冲她点头,空灵子开始科普:“一般这种大的道观都会有比较有名望的前辈,这白云观中辈分最高,修为最深的是云中鹤老前辈,只是他已经闭关几年未出了,恐怕难以见到。” 柳雁行看着她,道:“不怕,我有办法。” 这十几日的相处姜幽对世人口中的双杰之一柳雁行有所了解,知道他说有办法,那他定不会口处狂言,便说道:“十五一早,城西门口见。” 柳雁行点头,与二人分别。 这两日,空灵子带着黑羽姜幽在古道城中逛了两日,姜幽许久没有在街上这样逛过,黑羽更是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一人一鸟买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头钗、衣服,空灵子跟在身后,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提着东西有气无力,最后以在日落前将一人一鸟强行拽回去为结束。 深夜,跟在两人一鸟后的黑衣人跪在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前,汇报道:“主人,今天三人仍旧是在大街上逛了一天,我们要不要动手。” 黑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神秘人没有理会黑衣人的提议,反而道:“从明天开始你不用跟着他们了,告诉左右长老,在古道的行动暂缓。” 黑衣人情急:“可是主人,我们现在正在关键时候,停在这里会不会...”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面具男人尾音上扬,透露着危险。 黑衣人僵住,他刚刚大意了,近几个月站着的人没怎么发怒使他忘记男人以前的雷霆手段,他吸了一口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道:“没有,主人,望您明鉴。“ 男人挥挥手:“好了,下去吧,下不为例。” “是。” 黑衣人离开后才发现自己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他跟着男人已经三年,三年来,他见过教中有异心之人各种死法,最恐怖的是妄图刺杀男人的一个人,被抓住自尽未遂,后来被绑住手脚,封住嘴巴,扔进蛇窟中,活活折磨了一夜后被吓死。 是夜,空灵子与黑羽接连两日逛街,累的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姜幽独自一人提着一壶酒飞上客栈的房顶,坐下望着天上的明月映着万家灯火,月色沉沉,提起酒壶做出碰杯的动作,道:“第三百,三百,” 回想了一下发现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大喝一口,叹口气,道:“算了算了,生辰快乐!” 许多年未喝过酒,喝了几口,有些许醉意,姜幽眼神恍惚,仿佛看到父亲斥责她偷喝酒,兄长护着她的样子,人影模糊,她脸上浮现出虚无幸福的笑意,伸手想抓住人影,口中呢喃:“兄长。” 人影散去,她却实打实的抓住了一只手,一瞬间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定神看清,才发现抓着的人是柳雁行,姜幽一瞬间回到现实,她放开他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雁行在她旁边找个位置坐下,随意回道:“府中无聊就来了。” 想起那天在他家中看到的情形,姜幽把手中的酒递给他:“呐,就这一壶,喝完就没有了啊。” 柳雁行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品了品摇头道:“没有我酿的酒好喝。” 姜幽好奇,盯着他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啊?” 因为醉酒,她的眼神褪去了平日的神秘与凌厉,有些孩子气。 柳雁行偏头似乎认真的外头回想了一下,接着笑开来道:“我不会捉妖。” 被他言语逗笑,姜幽少见大笑,她捂着胸口笑的浑身颤抖道,声音有些闷,道:“柳雁行,捉妖不是什么好事,永远都不要学会最好了。” 姜幽说这话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怕她醉酒跌落柳雁行扶着她,直到她抬起头才看清楚,她的脸上有泪痕。 柳雁行有些难以置信,轻声道:“姜幽,你哭了。” 这一路走来,柳雁行从未见过姜幽软弱的样子,乍一见她哭,他便有些手足无措。 姜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感受到湿意,疑惑道:“我哭了吗?我哭什么呢?” 或许是她旁边的是她信任的人,或许是夜色太美,又或许是醉了,姜幽任由她的眼泪流出眼眶。 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身旁之人体贴的未追问,只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刻姜幽仿佛感觉身旁之人就是那个爱护她温柔的啊兄,却又清楚,柳雁行不是啊兄,但还是放纵自己饮鸩止渴,没有带上坚韧的外壳。 仿佛有所感,柳雁行未再继续说什么。这一夜两人一人一口酒,酒壶很快就见底,夏日的晚风不凉,不知何时,姜幽靠在他的退上沉沉的睡去,他轻轻碰了一下沉睡之人的眼睛,随后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第二日天光破晓,姜幽未睁开眼,感觉到自己头疼,下意识想用手揉头,发现自己的手抬不起来,睁开眼看见自己靠在柳雁行腿上,身上盖着他的衣服,他的一只手怕衣服滑落还搭载她的手上,这也是她刚刚抬不起的的原因。 见此场景,恍惚了两秒,昨夜的记忆回笼,姜幽尴尬纠结了一瞬后,选择淡定的叫醒柳雁行,她用手推了推他靠着人的腿,柳雁行睁开眼睛,刚被叫醒有些惺忪,见怀中人,脸上浮现笑意,道:“醒了,要不要回床上再睡一会儿?” 姜幽内心尴尬,面上却让人丝毫看不出来,淡定坐起身将衣服还给他,摇头:“不了,叫醒空灵子我们直接去白云观吧。” 柳雁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转瞬即逝,随后和她一起下房顶。 回到房内,姜幽选了一件前两天逛街买的衣服换上,在出发前,考虑到黑羽惧怕道观之类的地方,便让空灵子带着他在客栈等候,她与柳雁行二人前往白云观。 路上,由于昨晚的事情,姜幽一路无言,柳雁行想找话题,被姜幽打断,于是两人一路沉默走到白云观山脚下。 由于过于早,二人到达时,道观内除了扫地的小童子,还没有其他人,到了道观正前门,柳雁行向她介绍白云观的传说,姜幽终于没有再打断。 柳雁行望着院内挂满祈福条的参天大树,对她说道:“这是苍梧树,在道观修建之前就已经存在,已存在数千年相传对着它许愿,如果心成,愿望则能够被实现,今日时辰还早,距我与云中鹤道长约好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如果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先许一个愿。” 院内地面的石板被树枝拱起,由远及近石板的裂痕越大,直到汇聚到树干处,树干历经千年风雨,已经变得斑驳,但是在纹路间,有新芽发出,显示树木充满生命力,树干直直向上,枝桠四向延伸,夏季挂满绿叶,生机勃勃。 自崇德三百年以来,崇州天下太平,世人多不信鬼神,求神拜佛也好,寻仙问道也好,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心灵的寄托,可是姜幽活了三百多年,她信,在朝阳挥洒间,姜幽闭上眼睛,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她希望能早日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回去,她想要变成人,变成一个完整、彻底的普通人,想拥有生老病死往生的权利。 柳雁行看着她闭上眼睛安静的侧颜,从不信苍天鬼神,只信自己的他,这一刻下意识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变成妖也好,魔也罢,他希望自己能够得偿夙愿。 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似在回应贪婪的人的愿望,二人睁开双眼,朝阳的光辉洒在二人的脸上,这一刻仿佛成为隽永。 第18章 调查真相4 待二人睁开眼,站在旁边的小道童才上前对二人端正行一礼,温声道:“二位道友,师父请二位进去。” 二人随着小道童,穿过侧门,向院门深处走去,一路上遇到观中弟子,冲小道童行礼,看出姜幽疑惑,柳雁行低声解释:“这是云中鹤道长收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年龄虽小,但是辈分高,旁人遇见大多都要称一声师叔。” 小道童在前,对二人的低语充耳不闻,端的是小师叔的沉稳,终于脚步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前停下,冲院内大声道:“师父,人到了。” 院内传出苍老对的声音,道:“进来吧。” 小道童推开院门,冲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姜幽随着柳雁行跨进院门,小院古朴清幽,院内陈设陈旧,但未透露出腐败的气息,当二人跨进院子,门外的道童将院门合上,看了一眼柳雁行,对方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向院内的屋子迈去。 跟在柳雁行身后,前人径直推开房门,屋内一白发苍苍老者闭眼盘腿坐在蒲团上,听见开门声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平和,见来人,出声邀请道:“二位道友请坐。” 柳雁行熟练的盘腿坐在老者面前的蒲团上,见他的样子,姜幽有一学一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 见二人坐好,老人对着柳雁行开口道:“当年我许诺,若你有难,我会帮你化解一次,柳道友今日用我当年许下的诺言见我,是有何事不得解?” 柳雁行拱手,看了姜幽一眼,向老者道:“今日是我身旁之人想请前辈答疑解惑。” 姜幽未曾想今日见云中鹤,竟然用了他对柳雁行的一次承诺,她拉起柳雁行的手,阻止道:“柳雁行,不必要为了这件事浪费这次机会。” 作为现世道中高人,可想得他一诺很是不易。 柳雁行按下姜幽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道:“机会我已经用了,有什么疑问你问了才不亏。” 坐前老人未打断二人的交谈,凝视着柳雁行的眼睛,姜幽对他郑重其事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我会为你做一件事情。” 旁边人眼中泛起笑意,看着她,笑道:“好。” 姜幽从袖中将那日在黄莺莺院子中遗落的符咒拿出来给云中鹤,老人接过打开,当看清楚纸符,面色凝重问她,道:“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个东西的?” 姜幽看着云中鹤的神色,道:“这符咒有什么不妥吗?” 云中鹤叹口气,从蒲团上爬了起来,在柜子后面拿出一本书放到二人面前,姜幽翻开书,第一页的符咒轮廓隐约与她捡到的有些相似,抬头疑问,道:“这是一种?” 老人坐下摇摇头,缓声道:“不是,我这是一个残本,这一本书的符咒作用主要是锁妖、聚气所用,你拿给我的符咒样式与这一本中的相似,现世会画符写咒的人不多,更何况这种几百年前的复杂符咒,不知你在何处捡到这符咒,这符咒若是出自心怀不轨之人手中,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云中鹤想起他的师父将这一本残卷给他时说的话,这一本书在三百多年前被邪道拿来制造了那一场人间祸事,虽为邪咒,但咒法精妙,他们白云观历届掌门钻研,只为提高修为,但抵不住天下大势所趋,道教没落,传到他这里,终究只是无用残卷一本。 姜幽没有将妖怪的事情告知云中鹤,心中有了计较,一时间房内有些沉默。 柳雁行自二人交谈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待二人交谈完毕后,他才开口道:“多谢前辈解惑,今日打断了前辈闭关,多有叨扰。” 说罢,拉着姜幽欲告辞,在起身时,云中鹤开口道:“今日二位拿给我的符咒我未能解开,便送两句箴言给二位,希望对二位有帮助。” 说罢对着姜幽道:“姑娘,我看你眉目含愁,有些事情你不能左右,冷眼旁观或许会有好的结果。” 不等她询问,又把视线转到柳雁行这边,道:“柳道友,我赠送你的话仍和八年前一样,心怀慈悲、放下执念方得圆满。” 说罢,缓缓闭上眼睛,沉入冥想。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退出屋外,轻轻关上房门,这时房内的老者睁开眼睛,摇头叹了口气,复又闭上了眼睛。 这时二人向前院走去,道观中上香许愿祈福的人渐多,他们拜别小道童,在道观门旁的角落旁等候陆夫人到来。 等了片刻,陆夫人的身影出现,来人身着翠绿色黄裙,头上别着一支素钗,眉目温柔,体型纤瘦,这与姜幽想的形象有些不符,看见来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姜幽暗自观察她身旁的人,陆夫人身旁跟了一个丫鬟,两个小厮,等人从她身旁走过去,姜幽与柳雁行才随着人群跟上去。 到了道观门口,两个小厮未进去,丫鬟随着谢鸢烧了香叩拜后,连根从侧门出去,姜幽与柳雁行随之跟上。 出了侧门,陆夫人与其丫鬟被一个小道长引着前往偏厅,这是花了钱财的香客,想要观中道长单独解惑的场所,到了门口,陆夫人进门,丫鬟警惕的关上门,注视着四周。 在道观即使想要道长单独解惑,如遇女信徒,为了避嫌,大多都开着门,想这样关着门的情况极少。 姜幽带着柳雁行绕到房间的后面,使用法术,让旁人看不见他们,而她则拉着柳雁行在窗户上侧耳听里面人的交谈,或许是柳雁行从未作过听墙角这样的事情,动作显得不自然。 两人在窗户边,离屋内人谈话的地方较远,零星的声音传到他们耳朵,只是听到‘害人死掉、鬼魂、报仇’等字眼,听到这些字眼,姜幽没有急着给黄莺莺死之事下定论,等屋内人交谈的差不多,陆夫人出门,姜幽让柳雁行跟在后面,她担心陆夫人将柳雁行认出来。 柳雁行从善入流,距离她二十多米远,一路尾随陆夫人在人少的地方,出手打晕她的丫鬟,姜幽捂着她的嘴将他带到僻静处。 柳鸢焦急的看着晕倒的丫鬟,扒捂住她嘴的手,姜幽在她耳边低语,道:“放心,她只是晕了,我的朋友会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的,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就放了你。” 这边柳雁行将丫鬟放到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出现在姜幽不远处人群中,陆夫人这边惊魂未定,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柳雁行,即使注意到,未见过两面的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确认柳鸢不会喊叫,姜幽才松开她的手,刚松开手,柳鸢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质问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 未回答柳鸢的问题,姜幽开门见山道:“黄莺莺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乍听到这个名字,柳鸢慌了两秒,后极力掩饰,对着姜幽说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见她装傻,姜幽直接戳破:“你丈夫的外室,你在不久前去城东别苑见过她的,这下知道了吗?” 这下柳鸢彻底慌乱,眼泪夺眶而出,看着姜幽道:“我知道,是我害死她的,她要我的命我给她便是,只是希望她能放过我肚子中的孩子。” 说话间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姜幽看着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是怀孕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失神,这是一个要做母亲的人,嘴上语气温和了一点,道:“我只想弄明白黄莺莺的死,你将事情告诉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把事情告诉别人。” 柳鸢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好的,你放开我,我把事情告诉你。” 姜幽考量了一下,把手松开,就在这一刹那,女子拔腿就跑,发现她的意图,在柳鸢跑出两三步的距离,姜幽追上她把她拽了回来。 被再次抓回来的女人终于认命,泄气看着姜幽道:“你要杀便杀我吧,反正活不长了。” 联想到刚刚在窗外偷听到的内容,姜幽换了个策略,假装疑惑道;“陆夫人,我是受人所托调查黄莺莺之死的道士,别人给我出了高价钱让我化解她的怨气不让她的鬼魂闹事,你和她是一伙的吗这么怕我,难道她鬼魂作祟的事情和你有关?” 说罢拽着柳鸢的手,探究的看着她的眼睛,柳鸢不太相信,疑惑道:“你说你是道士,找我是为了平息黄莺莺的怨气?” 看她仍旧半信半疑,从黄莺莺后院在捡到的符纸正好起作用,姜幽将符纸掏出,口中念念有词,用法术将符纸点燃。 看着眼前这一幕,柳鸢终于彻底相信她,激动道:“道长,你可否保住我腹中的胎儿,只要保住我腹中的胎儿,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幽用法术扫过她的肚子,感受到腹中胎儿心跳平稳,没有滑胎的迹象,故作为难的欲言又止,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柳鸢激动拽住她的手,迫切的看着她,道:“道长,只是什么你说?!” 姜幽看氛围差不多了,开口道:“只是需要你将黄莺莺的死与你有关的部分全部如实的告知我,不能隐瞒,我才能找出症结所在。” 听到她的话 ,柳鸢思考了一下,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好的,我全部告诉你。” 第19章 调查真相5 沉默了几秒,柳鸢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道:“黄莺莺是我害死的。” 姜幽没有震惊她的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对面的人微微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歉疚的神情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确实是我害死了她。” 姜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道:“你是如何害死她的?” 柳鸢脸上出现悲伤的神情,道:“我在几个月前,逐渐感觉到楚衣变了,他以前外出归来会在家写字,或与我念诗下棋,会耐心给我讲途中见闻,但是在几个月之前,他外出归来,逐渐喜欢白日不归家,后来逐渐演变成为晚归,府中流言蜚语渐起,我仍然选择充耳不闻,因为我相信他,相信成亲时他许下的诺言,相信他不会负我。 直到有一日,我与柳家夫人约去铺子里面看衣服,途径茶楼门口时,我望见夫君在里面,我欣喜想要进去叫他,但是直到我走到他的侧面,他都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台下所有人都望着台上弹曲的姑娘,他眼中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神采,那一刻我预感到了什么,嫉妒怨恨台上的姑娘,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去询问,于是在众人未回过神的时候,默默退了出来,若无其事的与柳夫人继续看衣服。” 那日我强打起精神看完衣服,回到府中后把自己关在房门内,心里想着,若是他在酉时前回来,我就原谅他,什么都不问,酉时又告诉自己,他在戌时前回来,我便什么都不问,过了戌时,我又告诉自己,他只要在亥时前回来,我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夜,烛光从明到暗,直到在将要熄灭前,他回来了,早已过了亥时,我却仍然什么都没问,他回来有点惊讶问我,夫人为何还没休息,语气一如从前一样温和,那一刻我心死了,却又不死心,想着,若是我当作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就还是和从前一样。” 说到这里,姜幽似乎看到柳鸢一个人坐在屋内,看天光变暗,内心一同跟着绝望,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女人,却还是要搞清楚黄莺莺的死,于是打断了她的回忆,道:“于是你就杀了黄莺莺?”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对面柔弱的女人歉然一笑,道:“我是不是太罗嗦了?” 姜幽没有接话,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对面的人看出了她的意思,自顾自开始向下讲,道:“我后来放弃了,不断劝说自己,只要他和以前一样不变就好,但是这终究是奢望,他开始逐渐晚上不回家,连我的丫鬟与小厮都看出来他的变化,终于有一日,我没有忍住,带着丫鬟与小厮悄悄的跟上了他,一路尾随他到了城东的一处别苑,他在宅子前停下,屋内出来一个姑娘将他迎进去,我认识那个姑娘,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一张脸,但是我认识她的身形。 这一刻我本该死心了的,但是却迸发出惊人的怨恨,我想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哪一点比我好,我要抢回我的夫君!” 说到这里,女人脸上出现了怨恨的神情,复一刻摸了摸肚子,又恢复回温柔的样子,道:“那一段时间,我被嫉妒蒙蔽了心,却苦于夫君将那人保护的很好,没有机会下手,但是越是这样,我就越嫉妒,嫉妒的发狂,或许是巧合或许是预谋已久,正在我疯狂的想要报复她的时候,一个道士找上了我,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专门魅惑人的妖怪,她祸害人间,他主持正义要收了她让她改邪归正,我那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相信了那道士的话,那道士给我了一个符咒,让我装作讨水喝,骗她把门打开,然后把符咒放进她家里,好破了她的法术,让他进去。” 柳鸢脸上浮现出懊悔歉疚的神情,她道:“我清醒后,想起他给我讲的千疮百孔的说辞,也只有我这种被冲昏了头脑的人才会相信,但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一日,我提前从夫君口中打探到他要去故宗处理本家的事情,在确定他出了古道后,我带上了我从柳家带来的小厮,去往了城东别苑,我按照道士所说的话,假意上门讨水喝,那女人果然给我开门让我进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踏进那个院子,院子布置的很温馨,那姑娘也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她并没有半点狐媚之象,反倒很亲切善良,她引着我穿过花园,到厅内坐下,她家里面没有仆人,她亲自给我沏茶,我假意喝了两口,忍者心痛与她闲聊起来,我想多了解一下,我的夫君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聊天中,我得知我的夫君竟然还可以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的细致,还得知我夫君喜欢的人怀了他的孩子,还未来得及告诉他。那一刻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幸福,也是在那一刻,我彻底死心了,我终于相信了我一直以来都明白的事实,我的夫君遇到了他喜欢的人,而他喜欢的人是一个很美好的人,仿佛,我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相信了这个事实,我却悲从中来,她看我脸色不对,关切的询问我怎么了,需不需要送我去看大夫,这时我的小厮气愤,他是从小在柳家长大的,他与他的夫人都跟在我的身边,他对我无比忠诚,看到我的情形,一时气急,终于忍不住对她破口大骂,骂她是抢走别人夫君的妖孽,骂她不要脸,当我阻止时,她从一开始的茫然,变成了不可置信,我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我的夫君为了留住她骗了她,到这里我再也呆不下去,没敢看她的表情带着小厮落荒而逃。 当我心慌意乱的跑回家后,想了一夜,我想我应该成全他们,想第二日代夫君出面接她回府,当夜我便求母亲同意我接一个妹妹入府,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加上我告知她,那个女子有喜了,我入府两年多未有身孕一直是她的忧心之事,听闻此言,她终于同意了,说先接回来,等到父亲出关后再做定夺。 等说服母亲后已是深夜,我回到房间更衣才发现我腰间的符咒不见了,我安慰自己,或许掉落在来回来的路上,或许那道士根本就是个骗子,心中惶惶到了第二日,一早我便带着府中人去城东别苑接她,但是当我在府门前叫了许久没有人应,我便推门进去,却不见她人时,内心慌乱,却仍旧抱了侥幸的心理,想她许是恼夫君骗她,生气回家了,便进屋查看,发现屋内的衣服首饰全部在,炉上的茶壶也还烧着水,旁边有一滩血迹,我知道,那道士真的害了她,她因为我轻信了别人的话而死掉了,带着夫君的骨肉一起死掉了。 我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夫君与母亲,匆匆将房间布置了一下,将血迹擦掉,回家谎称她因为不能接受夫君骗她,而回了老家,我骗过了母亲,却心知不可能骗过夫君,但是等夫君回来,他却相信了我的话,于是我负着这种罪恶感,直到现在。” 姜幽相信柳鸢口中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因为在探查城东别苑时,屋内的情景确实与她所说相符,而且她不可能杀的了一只在人类面前长久保持人形的妖,再加上她在院中捡的符咒,那么杀了黄莺莺的真的另有其人,她只算的上是帮凶。 姜幽同情柳鸢,却不可磨灭她间接害死黄莺莺的事实,搞清楚了大部分真相,内心却仍有疑惑,姜幽知道妖怪死后,聚集天地灵气而幻化的人形是没有魂魄的,那么柳鸢口中的鬼魂复仇又是怎么来的,想到这里,姜幽继续询问,道:“你如何确定黄莺莺死后在找你复仇?” 说到这里,柳鸢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有些惊恐对她说道:“她杀了柳六的孩子,柳六是从柳家跟我一起过来的,所以我去城东别苑找她也好,帮我出头也好都是他,她的夫人几个月前怀孕回家休养了,就在几周前,他刚出世的孩儿在晚上被黄莺莺的鬼魂抓走了。” 柳鸢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拉着姜幽的手,求她道:“你一定要帮帮我,最近我老是梦到黄莺莺来抓我的孩子,她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求求你保住我的孩儿,孩子是无辜的,这是我和楚衣第一个孩子,我求求你了道长。” 看着柳鸢,她固然可怜,但是她的称述中,不难发现,就算她的本意不是害人,但是黄莺莺的死终归她要负大半责任,且她不曾认为他的夫君陆楚衣有何过错。姜幽这几百年来同太多妖怪打过交道,了解妖怪的品性大多善良,且同身为女人终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道:“那你可曾想过,就是因为你的轻信他人之言,黄莺莺和她的孩子也因你死于非命,夫君不忠,被害的确是被欺骗的女子,你可曾想过从你夫君入手,或挽回他的心,或抛弃不忠之人。” 柳鸢被她的大胆言论震惊,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错,父母从来也是教导子女以夫为天,就算她的夫君背叛了她,柳鸢也从未想过离开自己的夫君,姜幽的话让她在感觉到离经叛道的同时陷入沉思,直到姜幽将辟邪的锦囊交给她柳鸢才回过神来,看着姜幽离开的背影,柳鸢伸手想要叫住她,最后还是放下手,看着姜幽远去消失在人群中。 第20章 真相 姜幽在人群中找到柳雁行,苍梧树下他站在人群中却与又格格不入,仿佛这世间的事情与他并无半点联系,看到她向他走去脸上仍然是波澜不惊,好像对事情的结果丝毫不感兴趣,在这人群中只是等她而已,直到姜幽走到他的身旁,柳雁行脸上的笑意晕开,却也并没问什么,只是温柔道:“走吧。” 在姜幽的记忆里,认识柳雁行这么多天,他好像一直给人不远不近,对世事漠不关心,悠然自得在自己的天地中,若要将他简单概括为冷漠又过于片面,他遇到许泽霖会调侃打趣,偶尔也会和自己斗嘴,遇到陆楚衣之类,又能周到有礼,她相信若他愿意,他就算没有武功,仍旧能够是当年名动天下,惊艳冠绝的双杰之一,他却有自己的骄傲,偏偏不愿。 活了几百年,她自诩遇到过许多事,见证过很多传奇,但是她却仍看不透柳雁行,是的,她承认她看不透柳雁行。 察觉到姜幽在发呆,柳雁行一把把她拉住,白云观位于三面断壁,一面陡坡的山顶之上,由于地势险峻,上山下山的路只有他们正在走的这一条由石头堆砌的阶梯,此时正值人潮拥挤的时候,走在峭壁边上发呆的姜幽被柳雁行一把拉住,姜幽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怀中。 艰难抬头见柳雁行单手护住她,为她避开了汹涌人潮的撞击,语气少见有点严厉,从中隐约透露着担心,道:“走路不要发呆。” 知道是自己的错误,姜幽一时语塞,憋了许久,回了一个‘好’字。 此时被人挤到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缓有力的心跳,低下头未能看见单手护着她之人眼中真实的笑意。 走到山脚宽阔处,柳雁行放下护着姜幽的手分开一段距离,两人又回到早晨上山时尴尬的氛围,姜幽内心叹口气,反省自己为何要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计较,况且昨夜柳雁行也无任何过错,究极根源,不过是自己情绪失控恰好被他撞见而已,站在他的角度,不过是被一个女子拉着喝酒,末了还拉着他病弱的身体强行枕了一晚,不管怎么看,这件事情都是柳雁行吃亏了,想到这里内心释然,这世道哪有占了便宜还摆脸的道理,于是她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对着柳雁行道:“你不问我今日柳鸢说了什么吗?” 柳雁行倒是没什么别扭情绪,从善如流,低着头顺着她的话道:“柳鸢说了什么?” 为了不让尴尬继续,姜幽没给柳雁行卖关子,道:“黄莺莺虽不是她害死的,但也和她有直接的关系,她将符咒带到了黄莺莺的院子中去。” 陆府被黄莺莺布下了结界,可见黄莺莺为了防止自己是妖的事情被人知晓,在自己的家中也布置了结界,这结界的作用便是只允许自己邀请的人进入。 黄莺莺是谨慎的,这一点从她的家里没有仆人可见一斑,那害她的道士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于是找了柳鸢,借着柳鸢嫉妒失去理智,唆使她将符咒带到黄莺莺的院子,而黄莺莺在打开门让柳鸢进门这一刻,就算柳鸢反悔来不及了,因为柳鸢身上的符咒只要进入了黄莺莺的院子,即使没有被她扔在角落,也会有无数的意外使符咒掉落在隐蔽的地方,这便是百年前道教兴盛的缘由之一,道教的术法、符咒强大!也从侧面说明,在黄莺莺对人放下戒备之时,她就必死无疑。 将黄莺莺之死大概与柳雁行说了一遍,柳雁行听后,皱眉疑问,道:“那柳鸢所说的鬼魂报复是指?” 柳雁行所提出的疑问,正是姜幽解开黄莺莺死亡真相后最担忧的一点,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对柳雁行说出了她的推测:“我怀疑有妖道在捉妖怪和孩子做试验。” 姜幽语气中的担忧不自觉影响到柳雁行,听到她的话,柳雁行眼中漫不经心的神色收紧,他看着姜幽,话语中却未透露过多情绪,像是安抚人心道:“做什么实验?你是如何得知的?或许没那么严重呢?” 听出柳雁行语气中的质疑,姜幽顿了一下,说道:“我曾遇到过类似的情景。” 听完姜幽的回答,柳雁行仿佛并不关心妖道捉妖怪与人做实验的事情,凝视着姜幽道:“可否和我讲一讲当时的情景?” 说完,柳雁行脸上还是平淡的神色,好似随意问一问,眼睛里却透露着一丝紧张。 这边姜幽未察觉他问的有什么不妥,脑海回忆起三百多年前,她的父母去送别参军的兄长,一家人怕她伤心,并未唤醒她,就在她一个人在家熟睡时,一个妖道闯入,掳走了还在睡梦中的她,她惊醒后想要呼叫,妖道捂住了她的口鼻,路过门口时,姜幽奋力踹倒了放置水盆的架子,可惜这时家中空无一人,她的挣扎终究无济于事,随后被敲晕带走。 再睁眼,她已经身处在一处陌生的破庙内,她的旁边还有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几个孩子全部被束缚住了手脚,一醒来她便大喊大叫,喊了数声无果后,旁边比她略大一点的小女孩弱弱的提醒她,喊叫无济于事,周围没有人,其她的女孩也都满眼绝望,显然她们都试过了没有用。后来姜幽才知道,那是□□存放抓住的小孩的中转点,设在深山中,无人经过,喊叫更无人能听见。 但是姜幽却没有放弃,她还要回家等兄长大胜归家,几经挣脱,不知是她手上的绳索没有系紧还是她从小调皮手劲大,她手上的绳索被挣脱开来,随即她解开脚上的束缚,再帮其她女孩解脱束缚,然后观察外面,可能是因为被关的是几个小孩,守卫并不森严,趁着守卫吃饭,姜幽带着几个小孩溜了出去,在岔路口叮嘱其她几人注意安全分散的跑开,看着黑黢黢得森林,几个小孩有点犹豫,犹记得她当时劝说其他女孩分开跑,只要有一个人出去,就可以叫大人报官来救我她们,我们得救的几率就会高的多,几个小孩被鼓舞,分散的跑开。 从未离开过大人的小孩未能在夜晚逃出静谧无垠的森林,在经过大半夜的逃跑,几个女孩都被抓了回来,只有两个人不知道是死掉了还是跑了出去,被抓回来的小孩抱着剩余两人跑出去报信,不久就会有人来救她们的期翼等待着,但是直到她们被转移,都没有等到人来,被抓回来的小孩开始埋怨姜幽,若不是姜幽让她们分散跑开,现在她们都该得救了。 作为唆使小孩逃跑的人,姜幽子自抓回来就被限水限粮,饥饿加上绝望使她没有精力反驳那些抱怨的小孩,只是当时在内心想,等她们得救后,她一定要找这些小孩打一架! 再之后她们便被转移到一个洞穴中,姜幽在那里见到了她此生最害怕的场景,直到逃出来后,她没能兑现她当时内心的愿望找那些抱怨她的小孩打一架,因为那些小孩纷纷死在了那里,被她亲手杀死在那里。 想到这里,内心开始翻涌,姜幽强迫自己停止回忆,将脑海中的画面摒弃,摇了摇头回神,回答了刚刚柳雁行的提问,道:“我记不太清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将这样惨烈黑暗的过往讲给别人听的准备。 柳雁行听到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瞬又恢复如初,好像刚刚的情绪从来没有出现,对她说道:“如果你想起来了可以说给我听。” 姜幽没有直接拒绝他,道:“有机会。” 姜幽说完,两人又复安静,两人内心都思考着事情,一路沉默无言向客栈方向走去,客栈内空灵子与黑羽等得很无聊,见姜幽她们回来,黑羽兴奋的冲上来,检查了一下姜幽没有受伤,才开始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事情查清楚了吗?” 姜幽点点头,见状空灵子拉开凳子,倒上热茶,按着柳雁行与姜幽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瓜子边嗑边说道:“肯定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准备好了,你们讲吧。” 这些天过来,空灵子已经习惯了时不时会有新的故事,随时为听故事做好了准备,黑羽也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姜幽这次没有事无巨细,言简意赅的将她了解的情况说给二人听,她需要尽快准备前往楚水。 当听到姜幽最后怀疑有妖道在捉妖与孩子做实验时,空灵子把手中的瓜子摔在地上,气呼呼起身骂骂咧咧,身为道教中人,空灵子听他师父说过三百年前的事情,他虽修为不高还好钱财,但是作为道教的一份子,他无法容忍妖道再来毁坏道教的名声,如今的道教,再也经不起风雨飘摇了。 黑羽则更多的是恐惧,三百多年前他虽还未化形,但他对于族中有修为的长辈悉数湮灭这件事情印象深刻,恐惧是动物的本能,此时他便无法抑制他的本能反应。 一人一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望着姜幽:“接下来怎么办姜幽?”怎么办?姜幽思考了一下,对二人道:“下一步我想去楚水看一下。” 虽不懂阵法,但姜幽凭借着那时的记忆,知道若是要做实验,三百年前的百濮,也就是如今的楚水是不二之选。 柳雁行听了姜幽的话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眼中光影明灭,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众人未注意到他此时表情的变化。 姜幽对空灵子与黑羽说完,转过头对着柳雁行:“柳雁行对不起,原本答应你的事情,现下可能完不成,若是...”她停顿了一下将话补全:“若是我事情办完了你还愿意学,我那时再教你。” 若是她事情办完了还有幸活着,她便全心全意教他,就算不能让柳雁行成为术法高深之人,也要使他成为经脉健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之人。 听了她的话,柳雁行面上未见被人爽约的恼意,反而是浅浅一笑,宽慰姜幽道:“无妨,这些时日,我跟着你们见识了许多以前未见过的事情,过的甚是充实,已经很是开心了。” 无从辨别他话中的真假,姜幽放弃探究,再次说了一句抱歉。 柳雁行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宽慰她道:“不用觉得抱歉,反正日后,反正日后还有许多机会。” 反正他日后还有许多时间。 第21章 前往楚水 崇州有五大城两小城与两大域,五大城与两小城分别划疆管理,而两域则属于无人管辖人烟稀少之地。其中五大城分别从西至东分别是西岭、古道、东阳,南北则是南岭、北疆;两小城分别是南岭与西岭之间的楚水,南岭与东阳之间的下至;两域分别是常年布满风沙戈壁的西域与常年白雪覆盖的雪域。 而五大城两小城划分的依据一是按照地域,二是按照人口,两域则是因为环境恶劣,人烟稀少而未设城池。 姜幽所要去的就是两小城之一,楚水位于西南,靠边境,楚水城所处位置气候宜人四季如春,而所辖其他疆土大多夏季高温,冬季严寒,所以楚水历来有聚八方精华于一城的传说,而正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地形,在三百多年前被用来设阵法做实验,如今□□势力又卷土重来。 第二日一早,天气阴沉,乌云密布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姜幽深吸一口气跨出客栈,就看见陆楚衣等在门口。 听过两个姑娘的故事,再面对陆楚衣姜幽的心情有些复杂,没等她想好陆楚衣若是问起黄莺莺她该如何回答,陆楚衣先一步与她开口,道:“我想了很久,你若回去见到莺莺,还是与她说我确实骗了她,夫人有了身孕,我对我的家族与夫人需要负起责任,是我负了她,我陆楚衣配不上她,让她不要等我了。还有她很单纯,若是再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让她先问清楚他的家世,考察他的人品,不要,,”站在那里的男人有些哽咽“不要再找像我这样的人。” 对面男人眼中布满了伤心与绝望,姜幽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没有剥夺他人知道真相的权利,稍有犹豫,姜幽平时陆楚衣的眼睛道:“其实黄莺莺她...” 对面的男人急声打断她的话,转过头:“不用说了,我回家了,我夫人还在家里等我。” 陆楚衣调头就走,空灵子看着他的背影,偏头小声与姜幽讨论,道:“你说他是不是其实知道黄莺莺已经死了。” 姜幽叹口气,低声:“一个能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是妖的人,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如何能够被柳鸢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蒙混过去,他或许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又或许他意识到他已经辜负了一个女人,不能再辜负另外一个罢了。” 空灵子对姜幽时而奇奇怪怪,时而高深莫测的发言整的心慌,挠挠头,五官皱作一团:“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感叹了,我心慌。” 对于空灵子的发言,姜幽不置可否,近日她的确多愁善感了些,但是为了面子决计不可能承认,姜幽收了表情斜眼打量空灵子,确定对方有些瑟瑟后,冷哼一声离开客栈。 陆楚衣的短暂出现未能打乱她的出行计划,经刚刚一吓,空灵子乖乖跟在姜幽后面,黑羽摸不着头脑,素来闹腾的空灵子何时变得这样乖觉了。姜幽带着空灵子与黑羽牵着马从西城门出,可能是今日天气不宜出行,门口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进出,与到古道时差别甚大。稍走近,赫然发现许泽霖与柳雁行牵着马站在城门口,见到姜幽,许泽霖挥手,姜幽有些诧异,走近勒马停稳,不解:“你们要回西岭了吗?” 从西城门出,除了想到是许泽霖送柳雁行回西邻,再想不出其他去处,想到这里,姜幽瞥向许泽霖身后的柳雁行。 立在那里的人回望姜幽漾开一抹微笑。 许泽霖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我和雁行准备去楚水。” 姜幽诧异的看着柳雁行,他未说什么,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姜幽收回目光,准头对着许泽霖询问道:“你们去楚水干嘛?” 她昨天以为会和柳雁行分别,着实没想到今日两队人又是前往一个目的地。 听到姜幽的询问,许泽霖应了一声,未将姜幽她们当外人,和盘托出:“在西岭时,我和雁行接到消息,说楚水有一种易经洗髓的草药,龙脊草,可能能够修复雁行的经脉,我们原本打算柳伯父的寿辰过了就去寻。“” 说罢打趣看了他身旁的人一眼,脸上揶揄笑道:“作日听雁行说你们也要去楚水,便把原定的行程提前了。” 立在一旁的柳雁行,未理会许泽霖的打趣,只是看着她,脸上表情愉悦,道:“昨天说了不用觉得抱歉,一路上机会很多。” 未曾想柳雁行今日在这里是这个理由,姜幽内心情绪翻涌,刚刚听到许泽霖话的一刹那,她的内心是喜悦的,她意识到,她好像对柳雁行的好感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她也能感觉到柳雁行对她的不同,但是她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此去也不知道能否生还,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份感情,心中发苦,张了张嘴,强迫自己拒绝道:“我们去楚水事出紧急,需要加紧赶路,柳公子身体可能承受不了,我们还是分开行走好一些。” 称呼又变回了疏离有礼的柳公子,说罢扭头过去未敢去看柳雁行的脸。 听到姜幽的话,许泽霖呆了呆,没想到她会拒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旁边柳雁行的眼睛,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溢起一股担忧,真准备出口再劝,被柳雁行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来与平常有什么区别,只是这时声音中少了笑意,柳雁行看着姜幽,声音微冷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挡住你们出行的道路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说罢拉着许泽霖侧生让开,为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姜幽没去看柳雁行的脸色,翻身上马,脊背挺直,静了两秒挥舞马鞭,快速出城门不敢回头看城门口的人,空灵子姜幽与柳雁行的样子,想说什么,最终没说,看着柳雁行叹了口气,上马跟上姜幽的身影。 马蹄在道路上扬起一整灰尘,望着远去的姜幽,柳雁行脸色晦暗,往日掩饰情绪的笑意消散,整个人面无表情,只是注视着远去的人的瞳孔逐渐被复杂覆盖。 许泽霖叫着身旁的好友,他有些担忧拍着柳雁行劝慰道:“姜幽她们应该是真的有急事,反正都是去楚水,到了总会遇见的。” 见柳雁行的表情还是有点沉闷,许泽霖豁出去拿自己举例安慰他道:“姑娘都是慢慢追的 ,你看我连解意现在身在何方都还不知道,不一样信心满满。” 许泽霖少见这样安慰人,许是真的被他安慰到,柳雁行恢复到往日浅笑的模样,口中对许泽霖说的却是:“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太过执着才好” 也不知道是在劝许泽霖还是在劝自己。 许泽霖坚信有志者事竟成,上马远望笑着道:“那可不行,追不追的到解意我都要尝试过才行。” 未对许泽霖的话再回应,柳雁行翻身上马,刚刚在他脸上出现的情绪已然不复存在,偏头对许泽霖道:“走吧,古道到楚水,一路都应该是好风景。” 见柳雁行情绪好转,许泽霖也未在说什么,翻身上马,二人一路悠悠边欣赏风景边赶路,走走停停。 姜幽这边,她与空灵子两人一路挥鞭快马赶路,快行三四日便出了古道的地界,进入楚水的辖区,进入楚水后,原本一路畅通的行程开始走的磕磕绊绊,或是路上有巨石拦路,或是有山匪劫道,如此两三次,连空灵子都开始意识到不对,道:“楚水治安不可能这么差啊。” 自从百濮归崇州管辖,治安一向良好,他前两次来一次劫匪都没遇到过,这次频频遇到明显不对。 夏季向南天气逐渐炎热,姜幽喝口水不紧不慢道:“有人不想让我们去楚水。” 空灵子亦是如此感觉,有些担忧看着姜幽:“那怎么办?” 姜幽轻笑:“这正说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并且来对地方了。” 越是有人不想让她去,越就是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 两人说罢,黑羽探路飞回,落在地上化为人形,姜幽将水壶拧紧:“怎么样了?” 黑羽喘了口气,看着姜幽,对两人道:“前方的路又被落石拦住了。” 空灵子气的直拍腿,愤愤:“尽出这些阴招,有本事面对面比试!” 他最看不惯使这些阴招的了,自从进了楚水的地界,一路过来遇到无数障碍,空灵子被烦的不行。 等空灵子气出了后,姜幽招手将空灵子与黑羽二人叫到她的跟前,在他们耳旁低语言,二人听完点头,对视一眼点头。 有些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有人想阻拦,她便添一把火,快些把事情捅破摆到明面上来。 是夜,黑衣人单膝跪在锦衣华服男子面前,汇报道:“主人,他们分了两路走,男人和妖怪仍走的官道,女人在傍晚进入了森林,我们的人没跟上。” 坐着的人挥挥手,黑衣人意会,起身站到男子侧面,男子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语气中对两人一妖兵分两路并不吃惊,并未责怪下属跟踪不利,波澜不惊道:“知道了,留两个人跟着那个道士和妖怪就好了,其余人回楚水,盯好城内的动静再与我汇报,不日我将回城。” 黑衣人低头回道:‘是。’说罢身影便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带着面具的人看不清真容,只见他从袖中掏出符纸,滴上自己指尖的血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旁人见了或惊异自己遇见了妖怪。 这边,与姜幽一行不同,柳雁行、许泽霖二人一路悠闲畅通无阻,已然到达楚水的地界。 第22章 黑市 朝阳未升,昨日与空灵子黑羽分开的姜幽此时出现在楚水城下,早晨城门还未打开,她观察了一下地形与城楼上的布防,寻了一处松懈处,飞身上楼,身形灵敏,城楼上值夜的人并未发现。 连夜赶路悄无声息摸到城内,姜幽找到衣服店铺,打量了下四周,放下几颗碎银子,取下店铺角落里一件灰色不显眼外套,又悄无声息的出去。 早晨制衣店老板娘开门,发现桌上有几粒碎银子,嘴里念叨着夫君又没有将钱收好,男人反驳收好了,女人不信继续念叨,男人似乎习惯了夫人不停的念叨,径自去屋内搬布匹,当作未听到,直到几日后清点,夫妇二人才发现店铺内少了一件衣服,男人也得以沉冤昭雪。 在隐蔽处换好衣服,姜幽将头发全部束起,给自己脸涂上蜡黄色药水,画粗眉毛,贴上胡子,大刀用布卷起来背上,俨然就是一个普通江湖人的形象。 待到早晨街上人来人往时,姜幽睁眼,抖落抖落身上的草屑从角落里出来混入人群,现下天下太平,本就多游历之人,无人察觉城中多了一个姜幽。 姜幽对探听消息没有经验,回想着空灵子打探消息多往茶楼、青楼等地,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前往茶楼。 早晨茶楼没人,姜幽脚还没踏进茶楼,机警的小二迎上来,热情招呼道:“客人,来点什么茶和点心?” 姜幽未理会跟在旁边的小二,径直走到茶楼最里角,将刀放下道:“随便都可以。” 三百多年没来人世,出来后需要与人打交道时候的多是空灵子出面,就算有时空灵子未能一道,也有柳雁行在一旁,姜幽在打探消息这一方面属实有些生疏,只好学着她从话本故事里听来的样子,观察打量四周,见无人,拉住上茶的小二,面容严峻:“可否向你打听个消息?”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看见银子,小二眼中放光,伸手拿过来擦了擦,对着她殷勤道:“客官,你想问什么只管问,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姜幽思索了一下,第一次打探消息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从何问起,单刀直入会不会引起怀疑?脑子还在思索,嘴巴已经开始在问了:“我初来乍到,想看看能不能赚取一些佣金,您这边可有什么这方面的消息?” 属实紧张,声音微微有些不自然,好在她顶着一张彪形大汉的脸,旁人看不出来。 小二一天接了无数单打听消息的生意,自然是信手拈来,听到她的话,手一拍不假思索道:“城中镖局正在招镖师,听说这个镖很重要,酬金高!” 说罢扫了姜幽一眼,对她道:“客官,我看你这一身打扮,想来是跑江湖的,可以去看看。” 姜幽面不改色:“还有吗?” “还有什么,,”小二思索一番,想起什么眼前一亮道“还有最近楚水来了个飞天大道,衙门正在通缉,赏金也高,你也可以去看一下,不过就是听说飞天大盗武功高强,很是危险,一个不好恐有生命危险,我看你也没差钱到那个份上,不建议你去做。” 说罢似乎亲眼见过飞天大盗杀了想要领取赏金的人,惋惜摇摇头。 见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姜幽看着小二将话说的更明白,道:“我曾听闻楚水有一个什么都卖的集市,我想去哪里看看能不能赚些钱财。” 来时,一路上空灵子在她耳边讲了楚水的各种传闻,其中有一条是楚水有一个什么都卖的黑市,在黑市上,甚至有人自称买到了妖丹,但是黑市神秘,每次开市前夕掌事人才会将地点告诉取得入市资格的卖家、买家,且黑市入市资格极难取得,需要一名取得入市资格两年以上的卖家,两名取得入市资格一年以上的买家推荐才有资格进入黑市。 姜幽本来对传闻存疑,但是那个自称买到妖丹的人,喝了酒在回家的路上不慎摔死,这反倒使她相信这传闻或是真的。 听到姜幽的话,小二一下子慌张了起来,将手中的银子塞回她怀里,恐慌道:“客官,银子我还给你,这件事情你也别找我问。”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姜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将小二拉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他:“你知道什么说些什么就好,说了金子就是你的了。” 小二眼中贪婪之色渐起,却又好似在害怕什么,姜幽又在桌子上放上一锭金子,开口道:“你只需要给我说一下谁知道这件事情,我不会透露是你告诉我的。” 眼前的金子使小二终究克服了恐惧,早晨店内没人,他扫视了周围的环境,见无人注意这角落,快速将金子放进自己的口袋中,附在在她耳边小声道:“城东出城五里外朱家村,住村尾打猎的朱三是我的老乡,他有次与我喝酒时醉酒说他在黑市卖过东西。” 说罢也不等姜幽反应,迅速离开了这个角落。 听到了想听的,姜幽未等点心上来,起身走出店外,向城东朱家村方向去,店内的小二端着点心出来,见人已消失不见,将点心又端回去,与躲在门后的掌柜交换了个眼色。 是夜,月明星稀,黑衣人在隐蔽的大树后面向带着面具的男人汇报白日城中的情况,道:“主人,今日早成有一个背着刀的大汉去茶楼中打听黑市,我们按照你的指示,将黑市的消息透露给他了,距最近一次黑市开市还有四日,我要不要通知掌事人将黑货全部收起来。” 在黑市,黑货统一代指在市面上不允许买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不仅仅包括物品,还包括人的性命,妖怪的内丹血液,只要想买只要有钱,就一定能买到。 带着面具的男人声音中透露着猎人发现猎物掉进陷阱的兴味,道:“不用,照常买卖,想办法让她进去。” 说罢想起什么,少见耐心叮嘱道:“不要显得太过刻意。” 毕竟她很聪明,黑衣人离开时,下意识抬头,透过面具隐约看见男人勾起的嘴角,吓得立刻低下头,快速的离开。 这边姜幽赶往朱家村,果然在村尾有一家猎户,只是房门紧闭,房内空无一人,旁边邻居家在门口玩泥巴的小女孩见到姜幽,好奇的打量,语气天真:“叔叔,你是坏人吗?” 姜幽摇头,她虽然算不上好人,但是她在内心还未把自己划归为坏人的行列。 小女孩太小,对好人和坏人还没有什么概念,见姜幽摇头,就自动认为她是好人,开心的说道:“娘亲说不能和坏人说话,你不是坏人的话,我就给你讲,这儿住的是朱叔叔,他打猎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说罢,又对着姜幽道:“叔叔,我哥哥去学堂了,我一个人好无聊,你能陪我玩一会儿吗?” 小女孩有些可怜巴巴,姜幽还是喜欢天真可爱的孩子的,一时心软,本来她来就是找朱三的,现下需要等朱三回家,索性就与小女孩玩起了捏泥巴,当捏姜幽到第四个小人儿的时候,小女孩的母亲回来了,警惕的盯着生面孔,将蹲在一旁的小女孩拉进屋内关上的院门。 姜幽看着自己手中未捏完的小人,依稀可以看初柳雁行的轮廓,日头西斜,她将捏好小人放在其他三个泥人旁边,起身走到村口等待。 待她走后,女人才打开院门警惕的朝四周打量,小女孩开心冲出来指着泥人对着女人说道:“娘亲,我刚刚就给你说了,她捏的泥人好漂亮你还不信。” 女人不是不信,只是警惕从未出现过的生面孔做什么威胁她女儿的事情,小女孩理解不了这些,兀自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的将泥人移到自己屋檐下,陌生的叔叔捏的实在太好看啦,她要保存起来。 日落西山,猎户终于出现在村口,背上挂着他一天打猎得来的山鸡野兔,姜幽将他拦下,看她背着刀,猎户目光中有些警惕,看周围没人,脚隐蔽的向后挪动,盯着她道:“你是什么人,拦着我干嘛。” 看出他的戒备,姜幽开门见山:“我想进黑市。” 男子装傻充楞,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打猎的。” 嘴上如此说着,手却暗中握住了他打猎的尖叉。 注意到他的动作,姜幽面不改色,未放在眼里,继续向前逼近道:“不说也可以,我会将你在黑市卖东西的消息宣扬出去,你知道后果的。” 男人回忆起将黑市消息透露出去人的下场,虽然他不知道眼前人是怎么知道他在黑市卖东西的消息的,但是他赌不起,遂将手中的尖叉放回去,语气不好道:“你跟我来。” 跟着男人回到家,他把姜幽晾在一旁将东西卸下挂在墙上,才回头对她说道:“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消息,既然你知道黑市,那就应该知道,就靠我一个人,你是进不了黑市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想劝退屋内他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 姜幽不为所动,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下一次开市的时间、地点即可。” 见她仍然坚持,朱三泄气,看着她的脸道:“可以,但是我总得知道你的姓名。” 姜幽:“姜林。” 朱三重复道‘姜林’。 姜幽在心中道歉,姜林是她兄长的名字,兄长死了三百多年了,若最后他告密要查,也无从查起。 朱三憋了口气在心口,说话的语气不中听:“具体时间地点要等开市前一天我才会知道,三日后我会把信息放在村口,今天出了我家的门,后面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姜幽没有再为难他,点头道:“好。” 说罢从后门离开朱三的家,出门时,瞥见旁边小女孩的兄长与父亲也已归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屋子里吃完饭,小女孩被兄长抱在怀中,烛光照耀的房间很温馨。 第23章 黑市2 这边柳雁行、许泽霖与空灵子黑羽同一天到达楚水,空灵子按照姜幽走时的指示,住进了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到客栈时已是晌午,大堂人进进出出,空灵子大摇大摆定了一间房,睡了个午觉,下午带着黑羽去楚水城中人多热闹的地方转悠。 他们的目的就是吸引躲在暗处人的视线,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为姜幽探查清楚妖道老巢争取时间。 这边柳雁行带着许泽霖也进了城,找了一处安静的客栈入住,二人修整一晚,第二日许泽霖带着柳雁行与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在楚水护城河边碰面,那人打量两人:“货比三家。” 许泽霖:“童叟无欺。” 那人对上了暗号,那人将两份通行令牌交给许泽霖,并将黑市开市的时间地点告知二人后转身离去。 柳雁行轻笑:“没想到泽霖君还认识这样的奇人。” 许泽霖未与柳雁行客套,胳膊肘撞他一下,笑言:“雁行,你就不要明夸暗贬我了。” 许泽霖在去西岭之前就听游历的江湖朋友说楚水有人在卖重塑经脉的龙脊草,当下拖朋友打听在何处可以买到,幸而这位江湖朋友神通广大,不仅打听到龙脊草在黑市售卖,更帮忙取到了进入黑市的身份证明,过程太过顺利,虽然许泽霖有怀疑此事真假,但是事关朋友的身体,就算可能是假的,他也愿意一试。 整个过程,从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到刚刚二人拿到黑市的通行证,柳雁行除了打趣都表现的过于平静,等到回到客栈,忽然开口问许泽霖,道:“如果你的朋友一直在欺骗你,你会怎么办?” 语气表情认真,不似在开玩笑,仿佛是真的在求一个答案。 许泽霖卡着柳雁行的表情,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的江湖朋友关于龙脊草的消息是假的,他怕给柳雁行希望又让他失望,安慰道:“没关系的,如果是真的最好,如果他是骗我的,一路上风景那么美你也很久没有出来了,就当这回是来散心的。” 柳雁行看着许泽霖,没再说什么,左手食指与拇指摩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市开市的时间就在今夜子时,许泽霖带着柳雁行在楚水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回到客栈吃过午饭开始休息,为晚上养精蓄锐。 这边姜幽也从朱三口中得到黑市开市的时间与地点,去街上买了一身黑色的衣袍,为夜探黑市做准备。 戌时,姜幽换上黑色衣袍,衣袍遮脸,脸上的蜡黄药水已卸干净,束起头发宛若一个文弱书生,大刀被放在客栈,换成了一把短刀隐藏在衣袍内,做好准备前往城西鬼哭岭,也就是今晚黑市开市地点。 鬼哭岭地形复杂,两米多高的泥土被自然风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有的连在一起,有的独自伫立,入口处已有身穿黑袍,带着鬼面具的人守着,姜幽早来已查探一圈,从入口处进去可直通鬼市,其他口进入则可能迷失在鬼哭岭,而鬼市内早有人员值守,入口处值守人员与鬼市内值守人员分工不同,她将自己侧身影藏在入口与值守人员休整点中间泥柱后面等待时机,这是一处视线死角,两边的人都看不见,在亥时四刻,看守鬼市入口的人开使轮换,为了确保轮换的人不会出差错,采取一人先离开换一人过去,再一人离开换一人过去的方案。 等待了许久,第一位替换的人员开始从入口处向休整点出发,离姜幽越来越近,路过她藏身的泥柱,她闪身从背后敲晕他,将他拖进泥柱后面换上他的面具稳步低头向休整点过去,距门口还有两三步,替换的人员抱怨:“今日怎么晚了一点。” 姜幽一言不发,冲说话的人点头招呼,从休整点侧方离开,其余人见状喊道:“你去干什么,过来吃点东西呀。” 她压低声音,没有回头:“我去放个水。” 看守了一下午,憋着了属于他们的正常情况,休整点人没再管她,聊着这一次有什么奇货。 姜幽傍晚观察过地形,虽然鬼哭岭内部地形复杂,容易迷失,但是边缘处有一条看似复杂,实则可以从休整点至入口的小路,不用绕过鬼哭岭,可以节省三四分钟时间,靠着这条小路,她快速赶回鬼市入口,将剩余一名值守人员换走,进入鬼市。 来换守的人员疑惑,今天怎么自己还没到另外一人就离开了,但是已经距离入口只有十几米,便没有询问,快速的走到入口值守,当另外一名值守人员到休整点,第二名轮值人员从休整点前往入口。 姜幽混进鬼市,将面具仍在角落里,这时,鬼市的卖方、买方已经开使陆陆续续进入鬼市,她跟在这些人身后,进入鬼市集市点。 这边,许泽霖与柳雁行也已经到达黑市入口,入口值守人员检查了他们的通行令将二人放了进去。 举着火把绕过弯弯绕绕的小路走了一小刻钟,看到前方开始出现人影瞳瞳二人即将抵达集市。 与城中集市井然有序设点不同,黑市的买家在小道两旁席地而坐,有的将自己的货物挂在简易的木架上,有的铺一块布摆在地上,有的甚至抱着一把刀站在那儿面前什么物品也没有,东西错落摆放,看似杂乱却也乱中有序,黑市根据地形,以集市中心点向四面辐射,最中间点最热闹,物品也是稀奇。 许泽霖带着柳雁行一路走过来,有些稀奇的看着平日中在城中见不到的物品,却也没忘记今日来黑市的主要目的。于是逛过两三个摊位后许泽霖便开始询问是否有卖龙脊草,只是卖家一直摇头。 柳雁行自始至终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既不为黑市物品感到稀奇,也不为听到否定答案感到失落,许泽霖感觉自己的好友过于平静,甚至有时候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接连询问过几十家都没有,两人来到集市中心的原台,圆台上的卖家是黑市物品最稀奇,信用度最高的卖家,两人走到台下,突然看到在不远处摊点前的人,柳雁行抬脚向那边走去,正在观察台上物品的许泽霖,突然发现好友走了,“诶”了一声,抛下摊主忙追了过去。 姜幽正盯着地上的狐狸毛皱眉,她隐约在上面感觉到妖气,却并不明显,她还不能确定,正准备开口询问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下意识准备拔刀,却被身旁的人按下,等看清来人,姜幽放松下来,将手从袍子下拿出,看着来人低声道:“柳雁行,你们怎么来了?” 柳雁行故作亲昵拽着她的手将她带离摊贩位置,边笑道:“姜兄好巧,几日不见没想到好缘分又在这里见到了,等买到满意的东西一起出去喝酒。” 旁边的黑市守卫与小摊贩警惕的看着二人,待二人走远才放松戒备。 刚刚柳雁行拉她时她就发现了周围人警惕的动作,她虽不明白刚刚差点被发现是为何,柳雁行确实帮了她一把,姜幽不是别扭的人,既然别人帮了她她自然要道谢,只是还未等她开口,柳雁行将她的手兀的放开,虽然动作迅速,但是姜幽还是察觉到柳雁行刚刚拉她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到了嘴边的感谢的话变成:“柳雁行,你手怎么了?” 柳雁行脸上忽然又挂起了浅笑,道:“没什么,刚来气候不适应罢了。” 柳雁行脸上的笑不是出自真心,是平日防御的面具,姜幽认识他了这么久,自然是分的出来,明白他为何如此,姜幽将嘴边关切的话咽下,既然给不了答案,那就拉开一点距离。 本来是他故意冷脸疏离,可见到姜幽退一步的动作,柳雁行却突然更加气闷气,墨色的瞳孔颜色加深,脸上笑得更灿烂,道:“我想你应该多了解一下黑市的规矩,免得要对这群普通人用你那法术。” 听出他语气不友好,姜幽知道他生气了,没有辩解,也未作反驳,道:“多谢提点,我会小心,你应该有事,我先走了。” 柳雁行没有阻拦她离开,在她身后提点,声音又恢复到正常模样,道:“在黑市,不要问东西的出处。” 姜幽点头:“好的。” 姜幽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发现柳雁行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 许泽霖跟了半响终于找到柳雁行,病弱的身体不知怎的跑的这样快,见许泽霖过来,柳雁行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初,许泽霖拉着他抱怨道:“雁行,你去那儿了,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柳雁行笑了一下,未对他提起姜幽,道:“刚刚看到有趣的东西,怕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没来的及给你说。” 许泽霖:“什么东西还能让你觉得有趣啊?你买到了吗给我看看。” “暂时没有,不过后面会是我的。” 许泽霖少见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但是他没有买到再问不好,便止住了这个话题,拉着他向圆台上走去,道:“我们去问问台上看有没有龙脊草。” 两人登上圆台,台上卖家听见他们是买龙脊草,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复又低头整理自己架子上的东西,不冷不热的说道:“卖完了。” 许泽霖有些急,追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再有?” 卖家未看他俩,语气仍旧不冷不热,道:“不确定。” 许泽霖将圆台上的卖家问了个遍,不止是那一家态度倨傲,整个圆台上的卖家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他们不愁买家,自是不将买家放在眼里。 没有买到龙脊草许泽霖有些失望,柳雁行反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像你说的,如果是假的,我们就当来看风景增长见识了,更何况你的朋友未曾骗你,不是好事一件吗?” 听到柳雁行安慰的话,许泽霖又开心起来,看着黑市,充满信心说道:“也是,现下我们有消息了,大不了在楚水待些时日,总能买到的!” 说罢突然看到远处中一个人的身影,转身激动的柳雁行说道:“雁行,我好像看到解意了,你自己逛一下,逛完了回客栈等我。” 柳雁行:“若是看错了呢?” 许泽霖未给柳雁行回应,他人已经追了出去。 原来看到心仪之人都是一个样啊。 第24章 花解意 许泽霖快速追到刚刚看到花解意的地方,却不见人影,柳雁行拉住他,冲他摇头:“万一看他错了怎么办。”。 许泽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将花解意的身形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不可能看错,而且就算看错了,只是相似他也不会放过每一次可能性。 许泽霖没有放弃,不顾柳雁行劝阻,在黑市找寻起来,好不容易遇见,他一定要找到人,那怕那个身影不是她,他也要确定。 等到许泽霖走远,女人才从泥柱后方的阴影里面走出来,她正是许泽霖想要找的花解意。今日在黑市,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腰中和袖口束紧,显得干净利落,腰间别了两把腰刀,腰侧挂着鬼市的面具,头发没有披散,而是前额留着几缕碎发,其余的全部编成一股垂在侧面,没有佩戴任何配饰,打扮干净利落配上一张单纯的脸,若是空灵子在这里见着她,一定会感叹到,难怪许泽霖当初会被骗,被骗了后还念念不忘到处找她。 旁边的下属看着远去的许泽霖,眼中出现狠厉,悄声对她说道:“护法,要不要把他解决了?” 花解意挥了挥手,道:“先留着,毕竟是那人的儿子,死在黑市不好交代。” 旁边女子低头:“是。” 花解意没过多关注许泽霖,眼神在黑市搜寻了一番,看了一眼远在圆台之上的人,后转身向集市外围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去把今日放的妖血拿给我们的人,做的隐蔽一些。” 教主早前已明令不准在黑市贩卖妖血,花解意的吩咐鬼侍不明白,但是作为教中的人,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更何况花解意是黑市的掌事人,除了上次贩卖妖血消息泄露,教主从未直接插手过黑市的事情,于是没有任何质疑转头隐没进入黑暗。 其实花解意也不明白教主的吩咐是何意,但是她是教主救回来的,教主如同对她有再造之恩,她从来不会质疑教主的任何决定,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执行。 花解意看着黑市,黑市原本只是一个小的地下集市,自发形成买卖一些市面上不能售卖的私盐等物品,这种集市在各个城镇都有。楚水的黑市在被她接手后,由她一手掌管,经过几年的经营逐渐壮大成为盗贼偷了不能脱手的奇珍异宝、江湖各大门派的江湖消息、□□勾当甚至妖血等物品的集散中心,总而言之就是在外面用钱买不到的她这里都卖,在外面用钱买得到的她这里有更好的,因此成为崇州最大的地下集市,也逐渐被一些有钱人默认为另一种销金窟,总有人会为了满足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欲望,愿意花大价钱。 就在花解意满意的看着黑市的一切时,许泽霖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花解意下意识用面具遮脸,又想起带上面具会暴露她是黑市的人,遂不动声色将面具放回去笑容满面转头,看着许泽霖无辜道:“大哥哥是在叫我吗?” 许泽霖惊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克制住想要伸出的双手,惊喜道:“解意,真的是你!” 花解意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她自是听说过江湖上传言许泽霖去西岭找她,却没有放在心上,她不相信许泽霖真的追她是像江湖传言所说的喜欢上她了,不过是她落了他的面子还骗了他的钱财,想要报复罢了。 她在东阳招惹他不过是看不惯他假慈悲的样子,再加上那段时间,她与右护法因教中之事争锋相对,自然连带着看不惯许泽霖,不过许泽霖是真的好骗,她不过是随便编个理由,再落两滴眼泪他便信了。 想到这里,花解意脸上换上假装欣喜的神色,转而又换成悲伤,道:“大哥哥是找我还钱的吗?我上次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当街那么多人,债主看到了我,不得已我才走的。” 花解意情真意切,许泽霖看不出她是不是又在骗他,有些犹豫道:“那你娘亲的病好了吗?你来黑市干嘛?” 在东阳时,花解意在街上遇到许泽霖,那时正她在偷别人身上的玉佩刚刚得手离开,被多管闲事的许泽霖看见拦下,可笑的是竟然义正言辞的要求她还给别人,花解意自然认识他是许厚仁的儿子,所以当时留了一手,并没有下毒杀他,只是觉得许泽霖多管闲事很烦让他让开。但是许泽霖非但没有让开,还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偷东西不对的要求她还给失主,眼看越来越多人聚集起来围观她们,花解意怕事情败露,便出手想要强行离开,只是没让花解意想到的是许泽霖的武功真的像传言中那么好,几招下来她便发现比武功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脑袋一转,转变策略,眼中蓄起眼泪,顺口编了一个父亲早亡,娘亲病重住在破庙里无处可去,需要钱买药材治病的谎话骗他,没想到许泽霖当时看了她一会儿,竟然相信了她的话,将身上几百两银票全部拿给她,花解意的目的才不是几百两银票,见状摇了摇头表示不够,其实她根本不需要钱,偷那人的玉佩是因为那人是聚风山庄的少庄主,他的玉佩可以作为换取聚风山庄委托镖局运送的镇庄之宝的信物。 那曾想许泽霖听到她的话没有怀疑,让她把玉佩给他,然后在这里等,他把玉佩归还失主后,去钱庄取银子给她。她花解意偷东西,自然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下的手,出手之前已经料想到万一被发现,玉佩要还回去怎么办的场景,早就准备了看着相似的假玉佩,许泽霖问,她将准备好的假玉佩递给他。 许泽霖拿到手没做细看,叮嘱好她在旁边茶楼等他,他将东西还给失主取好银票又来找她,许泽霖一走,没有热闹看的人群散去。花解意走到拐角处,从腰间拿出真的玉佩,在手上掂了掂,不屑,内心暗叹,这个傻子真好骗。 花解意看着眼前的许泽霖,转了转眼睛,瞬间又想到新的理由,泫然欲泣,道:“我娘亲的病请控制住了,但是大夫说要治好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我听说黑市里面有卖,便来碰碰运气。” 许泽霖:“那你买到了吗?” 花解意低下脸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说罢又抬起脸震惊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许泽霖在东阳将玉佩还给失主时,失主当时就发现了玉佩是假的,他自然也就发现自己被骗了,等他回到茶楼前的街上,果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是容易相信他人,但是并不傻,随后他在东阳多方打探,发现并没有花解意和她娘亲这个人,更确定她所说的都是骗他的。 于是许泽霖出言拆穿:“上次我在东阳打探了,并没有你所说有母女住在破庙里。” 东阳那么大,没有想到他还真去求证了,意识到自己被识破,花解意索性不在装了,倨傲的看着他,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这回学聪明了。” 被识破了,她也并不想继续与他废话,突然欣喜的看着他的背后,喊道:“娘亲!” 许泽霖下意识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在转头,花解意已经消失在黑夜的土林里面,许泽霖想都没想,立即跟上。 江湖上传言四起,有的是假的有的是真的,但是他还是想亲口告诉花解意,他来找她并不是想要追究她骗她的事情,只是喜欢她,想认识她,了解她。 第25章 跟踪 这边,姜幽突然感觉到妖气明显增强,循着妖气回到刚才发现妖气的摊点,发现地上多了一瓶鲜红的血液,四周之人也明显好奇瓶中的物品,围观在小摊前,一时间将圆台之上的人都吸引到摊前,四周非常喧闹,集市中各种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未听清楚小贩卖的是什么,但是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就是妖怪的血液。 姜幽眼睛发红,未作多想准备上前去质问,她不能看同族的血液被当做货物贩卖,突然姜幽的手被拉住,循着手看上去,拉着她的人是柳雁行,柳雁行看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现下去质问只能打草惊蛇,并不能找出幕后之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冷静下来,刚刚她看到真实妖怪的血液被当作物品在贩卖,一时间没能克制自己的心情,她做了三百多年妖怪,期间挑战了无数妖怪,尽管妖怪并不承认她,但是她逐渐将其当作自己的同类,因此当她看见人贩卖妖血时,就像人看见妖怪杀人一样愤怒。 感觉到她的理智回笼,柳雁行将她的手松开,低声道:“他不过是马前卒,或许我们等会儿可以跟踪他看看能不能找出幕后之人。” 姜幽知道既然是三百年前事情的重演,那么背后必然是又一个庞大的组织,眼前黑市贩卖妖血之人,不过是下面爪牙,要想找到正真的幕后主使,只能顺藤摸瓜,她点头回复他道:“嗯。” 二人在旁边暗中观察在摊点周围出现的人,接近子时末,集市的人减少,卖家也逐渐收摊,终于卖妖血的摊贩将自己剩余的东西打包准备离开,其中包括那一瓶妖血,虽然看的人多,但是正真敢买的人却没有。 那名卖妖血的摊主,穿着普通的粗麻衣服,长着一张长瘦的脸,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眼神警惕,收摊时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才混入离开的人当中向来时的入口处去。 见状两人在六七米外跟着,中间间隔着十多人,小摊贩未察觉有人跟踪,直到走出鬼窟岭,人员四散去姜幽与许泽霖才拉开距离远远的跟着他。 男人出了黑市后,背着东□□自向一条小道走去,今夜没有月亮,夜色极黑,柳雁行不及姜幽在夜间的视力好,被路上横生的藤曼绊倒,他的鼻子磕到姜幽的肩上,她很清瘦,肩上并无什么肉,猝不及防的疼痛使他闷哼出声。 前面的男人听到动静,警惕的回头望,看向四周低喝:“是谁?” 见没有人应,周围安静下来,男人并没有放心,吹亮火匣子往回走查看。 男人离两人越来越近,树丛中姜幽把柳雁行护在身后,他离她很近,刚刚险些摔倒被被她拉住的手还未松开,鼻尖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柳雁行感受到自己心跳加快,他知道不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而是因为离她太近,不知从何时起,离姜幽太近都能让他紧张。 幸好男人手中的火匣子在黑夜光芒不盛,照了两下四周并未发现树丛中的两人,男人灭了火匣子继续向前,待男人走的稍远一些,姜幽才将柳雁行从树丛中拉起来,起来后她并未松开他的手,拉着他继续小心跟踪前面的人,黑夜中,柳雁行脸上染上一抹笑意。 在小道上行了一段,前面出现一座亮着火光的破庙,男人扫视了一圈四周,闪身进入破庙,姜幽带着柳雁行,悄无声息的飞到破庙上,庙中黑市的摊贩将包中剩余的东西与在黑市中卖货物所得的钱财全部交给庙中身材肥胖的男人。 男人警惕看了看破庙外,道:“没有人跟踪吧。” 瘦长脸摊贩摇头,道:“我这一路很小心,没有人跟踪。” 男人掂了掂摊贩给的钱,质疑道:“这次怎么这么少?” 摊贩摊手,有些怕胖的男人,嘴上却还是不断解释:“你知道的,我们要给掌事人上交百分之三十的钱。” 似是知道黑市的规矩,男人没再说什么,拆开包袱看剩余的货物,看见包袱中的妖血,又开口道:“妖血怎么没卖出去,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长老那儿偷来的!” 摊贩也很无奈,道:“这次来的人都不识货,只看不买!” 胖男人眯了眯眼,有些不屑道:“下次再拿出去卖,反正那些人又分辨不出来有没有效。” 说罢,从袋中拿出两锭银子给瘦男人,然后从破庙后面出去。 根据两人对话可以看出胖男人的地位更高,可以接触到□□长老级别的人物,并且从长老那里偷来妖血偷偷贩卖。 屋顶上,姜幽与柳雁行交换眼神,随后带着他从房顶飞下来,跟在了胖男人的身后,胖男人没有瘦长脸摊贩警惕,一路都没有发现两人,两人顺利的跟着胖男人来到一座山下,从山脚下看,此山平平无奇,跟着胖男人一路走到半山中央,在一处山石前面停下,胖男人环顾四周无人,用手拧动旁边杂草后的机关,巨石移动,一条通道显现。 两人跟了一夜,东方见白,姜幽见男人进去,机关闭合后,转身嘱咐柳雁行,若这是□□的老巢,她可以预见洞内的危险。 姜幽:“我要进洞探查,你先回城中在最大的客栈找到空灵子与黑羽,我将事情处理完会去与你们汇合。” 柳雁行看着她,没有答她的话,姜幽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回来后会陪你去找龙脊草,会教你修道。” 听到她的话,柳雁行倏尔一笑,朝阳映在脸上颜色倾城,似乎相信了她的话,道:“好,我在城中等你,希望你这次不会食言。” 她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眉目灿烂,似是在说服自己,道:“我希望不会。” 说罢将自己放在衣袍中的短刀拿给他,转身观察入口四周的情况向巨石走去。 等姜幽的身影完全没入洞中,柳雁行低头看着手中普通的短刀,突然将刀拔出刀鞘,划破手心,他面不改色,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手中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周围的场景忽然转变,来时的路与进入洞穴的巨石消失不见,若是道法高深的道士看见,定会震惊何人的阵法如此强大,竟然可以改变一整座山的环境。 将刀刃上的血擦干净,柳雁行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只是脸色比来时苍白了一点,他抚着自己的胸,自言自语道:“范围太大终究还是有点吃力。” 正常的术法、符咒是不需要祭祀,但是涉及到高深、复杂的术法、符咒,往往需要祭祀,其中特别是三百多年前,道教妖道创建的符咒阵法尤甚,往往需要生祭,祭祀的生灵越多,术法、符咒的力量就越强大。而涂炭生灵,终将遭到反噬,柳雁行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一点,任由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地上,被阵吸收。 待阵完全成型,柳雁行从身上掏出符咒,折成千纸鹤模样,扔向天空,在空中符咒赫然变成飞鸟,飞向楚水城方向,待飞鸟离开视线,柳雁行离开此处,身影消失在阵中。 这边许泽霖顺着花解意离开的方向紧追不舍,终于在东方际白之时,花解意无奈停下,她明显感觉到许泽霖在故意放水,若是他认真追她,早已能追上,她距楚水城门口不足百米,转头问他,道:“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是要干嘛?” 若是想要追回她骗他的银子她还他就是了。 许泽霖随着她停下,并没有贸然向前,保持着令人觉得安全的距离,看着她表情认真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我不介意,第一次相遇不是愉快,我想重新认识你。” 花解意偏头思考了一下许泽霖话中的真实性,走向许泽霖,伸出手半握成拳头,扬嘴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花解意,楚水生人。” 许泽霖放松下来,看着她的手,没有犹豫伸出拳头轻碰,学着她笑着自我介绍,道:“许泽霖,现居古道,很高兴认识你。” 突然,花解意将手放回来,眉毛轻扬,语气里充满计谋得逞的得意,尾调上扬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不解她为何又突然转变,还未能开口询问,眼前人影突然模糊,彻底失去意识前,见花解意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远。 许泽霖再醒来,已经在客栈,不知何人将他带回来的,他做起揉了揉头,瞥见地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我与柳雁行在百鬼山有新发现,速来汇合,姜幽。” 心里对救自己的人有了计量,遂下楼找掌柜的求证,走到柜台前,看着忙碌算账的人,开口道:“掌柜的,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可是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人?” 掌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人是昨天那道士带回来的昏迷的人,没做思索回道:“是的。” “谢谢掌柜的。” 确定了将自己带回的人是空灵子,只是不知道她们去百鬼山做什么,楚水第一大凶山百鬼山的名号他听过,传说有砍柴的樵夫,进山数月未归,家人想上山寻找,绕了几圈终只能在山脚处打转,不得进入山上法门,正当家人放弃之时,樵夫竟安然无恙返回家中,说自己不过在山间睡了一觉,未觉岁月飞逝,自此之后,那一处荒山便被人称作鬼山。 但是见纸条上柳雁行也去了百鬼山,虽然不知道他何时与姜幽碰见的,但他碰见姜幽便与她一路的可能性很高,想到这儿便没在多想,专心在楚水城中打听花解意的消息,接连问了消息灵通的茶楼、青楼、乞丐无果,他心下遗憾,却也知道这事不能急在一时,便转头先去百鬼山找柳雁行与姜幽。 第26章 探查洞穴 这边,姜幽进入甬道,小心跟在男人身后,石门关上甬道入口处狭窄黑暗干燥,两壁上点着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蜿蜒向里延申,向里走一段,甬道逐渐宽敞,地面开始潮湿,两壁油灯光芒微弱,显得甬道黑暗只能让人看清油灯光晕范围内的景象,前方不知被什么惊动,一群飞蛾密密麻麻的向甬道外飞去,飞蛾翅膀上的灰有轻微的毒素,姜幽低头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口鼻,待飞蛾飞过后,才发现前面她一直跟踪的男人已不见踪影。 跟踪目标已经消失,姜幽吹亮自己携带的小火匣子,借着微弱的光观察甬道的环境,火匣划过黑夜,突然瞥见棺木的一角,她将火匣子举高,被眼前的场景震惊,整个甬道上方,密密麻麻悬空吊满了棺材。 姜幽将震惊的情绪收敛,把她正上方棺材的绳子割断,用手接住小心翼翼放,棺材的盖子并未钉上,姜幽轻轻一推便推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小孩,小孩脸上被涂了红色的胭脂与口脂,双眼紧闭,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身前,看起来睡着了别无二致,姜幽试探性用手摸了摸小孩的颈侧,没有一丝跳动,显示着棺内的小孩已经死了。 她将棺材盖上,小心的放在甬道一旁,又接连放下四五个棺材,有男童有女童,里面的景象都与第一个如出一辙,这些是各城失踪的孩子,姜幽的眼尾微微有些发红,低声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失去理智的时候,冷静下来将几个棺椁安放在甬道两边后,拿着火匣子向前探去。 继续往里走,整个洞穴都很安静,出了微微发光的油灯,与悬在洞穴上方密密麻麻的棺材外,洞穴里面空无一人,走了很长一段甬道,终于到了一片比较开阔的洞穴,洞穴四周墙壁上放着比刚刚甬道中更大一些的棺材,看体量,里面装的应当是成年人。 姜幽观察四周,洞穴里面除却她刚刚进来的这一条甬道,洞穴还连着三条其他的甬道,不知通往什么地方,稍作思考,姜幽选择了最左边的一条,顺着甬道往里面走,洞穴逐渐变窄,棺材减少,直到走到最里面一面墙壁处到洞穴尽头,里面空无一物。见此情景,姜幽准备折身返回,探查另外两个洞穴,就在这时,一丝小孩的哭声隐约传到她的耳中,姜幽回头凝视洞内的石壁,敲了敲,果然是空的,在墙上摸索,半响终于在边缘处找到凹陷的机关,用力拧动,墙上的石头缓缓向两侧移动。 等石门完全开启,姜幽才向里走,这是一处圆形的洞穴,入目洞穴角落十几个小孩被关在笼子中,他们衣衫完好,只是脸有些脏,眼中透露着恐惧,见有人进来,吓得缩到笼子最里面的角落。 姜幽微微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勉强让自己挂起一丝微笑显得亲和一点安抚惊恐的孩子,温柔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不要怕,我会带你们出去。” 笼中的小孩明显不相信,仍是缩在角落里满眼恐惧望着她,姜幽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并没有钥匙,未作思考她使用法术强行打开了笼子上的锁。 随着她的动作,铁锁应声而落发出响声,铁笼打开,笼中的孩子仍是缩在一团,没有一个向外走。 终于过了半响,靠在最外面的一个男孩看着姜幽,神色小心,语气犹疑的开口,询问她道:“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她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是的,相信我。” 姜幽知道人在经历了极端恐惧后很难轻易相信别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时间与信心。 男孩想了一下,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试探的向笼子门口靠近,道:“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骗我。” 嘴上说着相信,动作上仍然充满了防备。 这个小男孩或许是这群孩子的主心骨,见他向外走,其余孩子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小男孩走出笼子,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有人来把他拖走,遂准头对着笼子中的小孩说道:“是安全的,你们出来吧。“ 听到他的话,笼中的小孩纷纷钻出了铁笼。 小男孩明显是这十几个小孩的老大,其余人听他的话,但是面对未知的危险他永远在前面,姜幽见小孩都出来了,转头对小男孩低声说道:“你让他们都跟着我,我送你们出去。” 小男孩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眼中的戒备未完全消除,姜幽看的出来他并未完全信任她,若是有危险,他身后的小孩能第一时间钻进笼子里。 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劝说他相信她,只得让他们跟上,小男孩见她在前面引路,小心翼翼的跟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其余小孩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走到甬道入口,姜幽将石门打开,小男孩才彻底相信她,出了石门姜幽蹲下与小男孩平视,认真嘱咐他道:“等下你带着他们离开这座山,往人多的地方跑。” 小男孩犹豫的追问道:“那你呢?” 他终究是一个小孩,在黑暗潮湿洞穴里面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被迫生出勇气,突然重见光明后,勇气开始消散。 姜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把主谋杀掉,这件事情便永远不会结束,她对眼前的小男孩不能说这么血腥的事情,摸了摸他的头,鼓励道:“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夏季还未结束,小男孩带着一群小孩子向山下跑去,消失在葱葱郁郁的丛林里,只是现在这座山因为阵法变成了只许进不能出的山,小男孩凭借记忆走了许久也未走出森林,便带着一群小孩躲在茂密不易被发现的丛林后面,直到阵法被破坏,才带着所有小孩安全的返回楚水。 十几年后,这个在小时候就显示出谋略、勇敢、聪慧的人钻研道法,带领着道教走向了振兴。 这时一处修在洞穴中的大殿上,带着面具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消息,大殿四周封闭幽暗,只有椅子这一出透过缝隙可以窥见天光,光照在男人的面具上,平白添了些许妖魅。 旁边的女人斟酌了半响开口询问,道:“教主,是什么消息。” 男人并未斥责女人的僭越,随意的将纸条递给身后的人,女人小心接过看了之后,皱眉,道:“教主,要不要我派人将那些孩子抓回来。” 男人挥了挥手,表示不用,满不在意道:“这是魔灵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教中教主与长老不和之事众所周知,对于教主刚刚的行为,大殿内的人见怪不怪。 说罢男人闭眼小憩,似乎想起什么,复又睁开眼对身后的女人道:“对了,如果魔灵抓住了闯入者,记得活着带到我面前来。” 女人恭敬回道:“是。” 男人:“你可以下去了。” 女人听到他的话,顿了半响,走出大殿,看身影,赫然就是许泽霖多方打听的花解意。 等花解意走后,椅子上的男人睁开眼,望着洞穴顶部的缝隙,阳光照耀他的眼睛,透过光看清他的瞳孔是茶棕色的,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浅,男人伸手抚摸洞穴外太阳的轮廓,缝隙过于小,转瞬便看不见,男人微微叹口气收回手,感受阳光照在手上的余温。 待余温消失殆尽,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转头挥退殿内的守卫,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大殿中。 第27章 姜幽身份 姜幽将孩子送出洞外,折返回洞中,在洞口打量,迈步向中间一个洞穴,中间这一条甬道,越往里走越宽敞明亮,两边的棺材整齐堆放,走到约三分之二的地方,姜幽隐约闻到妖气与血腥味皱眉,同时洞穴的温度升高,姜幽将袖刀握在手中,躲在转角处看洞内的情形,今日在破庙的胖男人被一个身穿黑袍,头发花白面容阴沉的老头杀死,正将尸体向熔炉里抛去。 姜幽观察洞穴内的布置,洞穴中央有一个大的八卦炉,炉内火焰正熊熊燃烧,洞穴周边摆满了棺材,有大有小,角落里还有一个用石头做成的台子,许是上面长年束缚着什么东西,石台被磨得非常光滑。 白发面容阴沉的男人将胖子扔进熔炉后不解气,用手将胖男人掉在旁边的银子捡起捏碎。 看情形胖男人偷卖妖血的事情被年长者发现了,据他今日在破庙中与摊贩对话,姜幽猜想这个老者就是他口中的长老,见他将银子捏成灰扬掉,姜幽不敢掉以轻心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老者扬掉银子后似乎气消了一点,转身回道高台的椅子上,就在这时,姜幽抓住时机,飞身举着刀刺向老者,刀对着老者的脖子,可以看出丝毫没有留有余地。 老者似乎感应到什么,翻身躲过这致命一击,退离她的估计范围,目光阴沉,盯着她问道:“你是谁?” 姜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击不成,抛弃短刀,手中结印,使用法术,老者看到她的动作,阴恻恻大笑:“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个来送死的妖怪。” 这几年一直有寻仇的妖怪不自量力送上门来,最后都被他擒住,放进熔炉内炼了。 在姜幽的法术攻击到他的面前时,指尖念起一个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快速点燃,抵挡住了她的攻击。 见自己的符咒未能伤到姜幽分毫,魔灵声色开始认真,面色更加阴沉,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符咒,咬破自己的指尖,符咒瞬间化成火球,朝姜幽攻击过来。 姜幽在三百年前早就见识过道家符咒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硬劈开火球,足尖轻点后退避开,等火球的力量减弱,挥手击碎火球,火球毕竟是符咒所化,被击破后掉落在地上快速熄灭,只有点点火星落在她的衣袖上,烫出小黑洞。姜幽没有时间理会她的衣服,趁对方掏符咒的瞬间,催动妖力欺身上前,空中结印攻向老者。 魔灵见状,脸上终于有一丝慌张,掏出一把符咒来不及滴血,全部朝她扔过来,没有血祭的符咒威力减弱,但数量众多还是使姜幽被迫停下,将符咒尽数烧掉后,刚刚在熔炉旁边的人此时已站在高台上,手中拿着埙,朝着她阴恻恻的笑,口中说道:“游戏结束了。” 说罢吹了起来,魔灵手中的埙传出的声音尖锐急促,令姜幽有一瞬恍惚,她摇头,将声音摒弃在脑外,这时 ,四周的棺材开始震动,一瞬间,所处洞穴内棺材里的人全部爬了出来,朝姜幽发起攻击。 她被眼前的这个场景震惊,看着朝她扑过来的人侧身闪躲,这些人如同她在外面见到的那些小孩一样,衣服完整,皮肤鲜活,她不敢确定这些人是否还活着,在侧身闪躲间隙,抓住一个攻击她的人,用手试探他的脉搏,果然与外面的小孩一样,看着与生人无异却没有脉搏呼吸。 确认了这些人都已经死掉,姜幽动起手便没了顾虑,此时她手上的刀被扔掉,距离这些人偶又太近来不及结印,只能靠着灵活度赤手空拳对战,但是人偶数量太多,半响,她避无可避,被人偶束缚住。魔灵见状将埙扔掉,掏出一张黄纸,用血画了一个符咒,念咒让符咒贴在姜幽的额头上,霎时姜幽陷入黑暗。 洞穴中这一切被躲在暗处的花解意看在眼里,直到姜幽被绑上石台,她垂眸转身,未向殿中的男人禀报,同时将洞穴中的下属全部撤走,仍由事情继续,在她看来,姜幽死了才是对教主最好。 再醒来,姜幽已被绑在石台上,她终于知道这个石台为什么这么光滑,心中可笑,她也有被这么绑着的一天,旁边的老者诧异她这么早醒来,转念却又笑了起来,道:“不愧是三百多年前实验的成功品。” 见已被他识破身份,姜幽反倒放松下来,开始与那人聊天,道:“你修的是妖道?” 魔灵见她的样子,轻笑一声,笑起来表情阴恻恻,似乎不屑道:“我求长生,我修得得才是正道!” 观念不一样,认识不一样两个人的观点注定不会趋同,就像让一个现世主义者认同积福可以修来世而去做好事是不可能的,于是姜幽放弃这个话题,打听道:“你是魔教长老,负责将妖丹与人相融合,那教主负责什么呢?” 魔灵冷哼一声,似乎不愿多说,将她看穿,开口道:“我们教内之事为何要与你讲,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今天我势必会把你刨开看一下,为什么你能融合妖丹。” 魔灵的实验方法与三百多年前她所经历的差别实在太大,没想到现下修道还需要解刨人体,想到这里姜幽觉得有些好笑荒谬。 虽然内心觉得好笑,但是她并未忘记自己现下的处境,毕竟她还是不想自己死的那么难看,一想到自己血淋淋,肠子漏在外面,这样的画面她无法接受,手暗中结印,但是魔灵在符咒上还有些道行,她仍然提不起任何力气。 见仍然不行,姜幽只能继续拖延时间等自己恢复,于是又开口东拉西扯,半是劝解:“要不你算了吧,据我所知,我成功了也不过是巧合而已,三百多年前那么多大能都未能完成的事情。” 听出姜幽话中之意,魔灵恼羞成怒,将手中的刀举到她的面前,道:“我快成功了,刚刚那些人偶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已经可以不老不死,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灵识罢了,我再多实验几次就可以成功了!” 说罢又兴奋起来,显得有些癫狂,看着她大笑道:“更何况,我如今抓到了你,一个成功了的实验品,一个半妖。” 笑完忽然止住,表情阴沉,盯着她道:“洞里的小孩是你放走的吧,姜幽你的传说我可听说过,还假惺惺放走那些孩子,不过是虚情假意,你与我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魔灵的情绪很多变,说的话直戳姜幽的内心,说完突然又笑了起来,对着她愉悦道:“不过那些孩子换你,我觉得很划得来。” 姜幽不语,她也觉得划得来。 魔灵说罢没空关注她的想法,将弯刀放在她的身侧,继续打磨其他的刀,毕竟半妖只有她这么一个,他必须做好准备,不能像对那些孩子那样,她被浪费了就没有下一个了。 直到魔灵将刀全部摆好,姜幽的法力还未恢复,因为身体不能动,刀刺入皮肤完全没有感觉,刀刺入皮肤感觉不到疼痛,眼睛看着魔灵用刀划开她的皮肤,冷静的仿佛在旁观别人,即使感觉不到疼,但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不可避免,不一会姜幽陷入了她想要遗忘的痛苦回忆。 三百多年前的场景又开始充斥姜幽的脑海,她既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一个被妖道创造出来的半妖,既不被人承认,也不被妖承认,孤独在人间游走三百多年。 姜幽眼中有些迷茫,本来这一次她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若是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她这三百年太过孤独,太过累了,她很想休息一下,以往她暴走失去理智时杀的人与妖浮现在她眼前,那些人与妖的样貌还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中,每当午夜梦回时,那些人都站在忘川河的对面,仇恨的盯着她对她招手。 姜幽缓缓闭上眼,突然脑海中闪过狐妖、许泽霖、黑羽、空灵子的身影最终柳雁行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清晰,她今日早晨还答应要陪柳雁行找龙脊草,教他修道,她不能做个食言的人,想到这里姜幽强撑着精神,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感知自己的四肢,身体的掌控权逐渐回归,随之而来的是,腰间的疼痛感也逐渐强烈。 她已经三百多年未感受到过这么强烈的疼痛,虽为半妖,但是她的身体终归是凡人之躯,也会受伤,也会感觉到疼痛。 姜幽身体的感觉已经回笼,左手暗中结印,正在小心翼翼用刀分割她腰间血肉的魔灵完全没有察觉,或者说是魔灵对自己的符咒非常自信,姜幽感觉到现在四肢虽然已经恢复,但是现下她还不能完全掌控,所以必须保证一击必中,瞅准时机在魔灵换刀的时候,抬起手,一掌拍向他的头。 魔灵与无数妖打过交道,就算在这样兴奋的时刻,他也保持着警惕,感觉到姜幽的掌风,他下意识闪躲,堪堪避过要害,一掌击打在他的肩上。 姜幽拼尽全力的一掌,就算他躲过要害,仍被击飞,见状姜幽拿起石台上的刀,精准扔过去击碎刚刚被他扔在高台上的埙。 拿起石台上另外的刀,起身向魔灵逼近,看到她的动作,受重伤的魔灵,用手撑着自己向后退。 符咒对姜幽的作用还未完全消除,再加上她腰间的伤,已经是强弩之末,从姜幽刚刚那一掌气势中恢复过来的魔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放声大笑道:“看来你一时奈何不了我。” 整个洞穴回荡着他得意猖狂的笑。 第28章 千钧一发 见被他识破,姜幽吐出强忍在喉中的鲜血,一只手捂着自己腰侧的伤口,鲜血不断从她的指间渗出,好在她逛黑市所换的黑色衣袍让人并看不出来,在行动间魔灵已经退到洞穴的边缘,此时他满头的白头发凌乱,嘴角挂着因为姜幽刚刚的攻击吐出的鲜血,加上阴鸷的表情与大笑,整个人显得有些疯魔。 突然,他停住后退,看着姜幽阴狠道:“今日你让我很生气。” 说罢,拿起在洞穴旁边捡的不知道从哪个缝隙吹落进来的树叶,看着姜幽得意道:“没想到吧,控制人偶的不是埙,而是声音。” 姜幽其实早就想到了,所以第一时间将能吹出声音的埙打碎,但是未曾想过这暗不见天日的洞穴中还会有树叶,或许是注定的她今日要死在这里,姜幽笑了笑,还是缓慢且坚定的向他走去,都挣扎到这个地步了,没有理由不拼尽全力。 魔灵未曾想她这个时候还不死心,本来想留着活的做解刨,但是与生命相比,那些都不重要,毕竟他的目的是长生不死,若是为了活捉姜幽让自己丧命显然是不值得的,想到这里,魔灵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后吹响树叶,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原本难听的曲子,用树叶吹出来更难听了,但是不管多难听,躺回棺材中的人偶还是纷纷动了起来,掀棺而起朝姜幽扑了过来。 眼看人偶就要抓到姜幽,突然数枚铁钉刺瞎了周围人偶的眼睛,人偶虽然死了,但是感知目标方位还是靠的是眼睛,这会儿眼睛被刺瞎,一时之间围着姜幽的人偶乱了方向胡乱挥舞,将后面的人偶挡住,为姜幽带来了一点缓冲时间,空灵子站在洞穴外冲她喊道:“抓住黑羽的脚!” 黑羽此时化作鸟的形态,比平时大了好几倍,越过人偶朝姜幽方向飞来,姜幽看准时机抓住他的脚,黑羽挥动翅膀带着姜幽脱离人偶包围圈向空灵子方向飞去。 早晨,空灵子带着黑羽在街上闲逛,听到有人议论,城门口有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晕倒了,被一群女子围着观赏,此等热闹空灵子是不会错过的,当即带着黑羽去城外观看是什么情况,但是去晚了,还未走到城门口,就见有人将晕倒的人往城中抬去,为什么这么确定被抬着的人就是晕倒在城门外的人呢,因为被抬着的人后面还跟了一群女子。 晕倒的男子被两个家丁架着往城内走,头偏向一方,空灵子与黑羽看不清脸,前面是一个拿着鞭子的少女,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虽然没看到一群女子围着男子观赏的奇景,但是看看男子长的到底多俊美也是好的,于是空灵子带着黑羽跟了上去,走近才看清,被人抬着晕倒的男子竟然是许泽霖。 从西岭到古道一路,空灵子与他也算得上是朋友,想了想还是上前拦住带路的女子,想要将人认领了回来,等到空灵子上前,指使家丁抬着许泽霖的女子一脸质疑的盯着空灵子,怀疑他是别的姑娘假借朋友的名头来抢晕倒的人,因为怎么看这穿着破破烂烂道袍的人都不像是穿着考究,长相俊美人的朋友,空灵子费了好一番口舌才使捡了许泽霖的女子相信他和许泽霖真的是朋友,女子不情不愿将许泽霖给他。 将人要了回来,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只得将昏迷的许泽霖抬进医馆,大夫看了表示只是昏迷,睡一觉醒了就好了,无法空灵子又将他抗回了自己住的客栈,刚刚将他放在床上,就收到了姜幽用千纸鹤传的纸条,遂将昏迷不醒的许泽霖放在床上,带着黑羽赶往百鬼山,到了百鬼山,一人一妖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洞穴的入口,接着就看见了被人偶围攻的姜幽。 黑羽将姜幽带离人偶包围,化作人形,与空灵子一人拉住姜幽的一边向洞穴外跑去,外面的甬道太过狭窄,不适合飞行,后面尸潮汹涌,他与空灵子两个人加上受伤的姜幽不是对手。 眼见姜幽三人要逃跑,魔灵清楚知道,这次之所以能够将姜幽伤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出其不意,她这次一旦逃出去,有了充足的准备自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所以这次三人必须死在山洞。 想到这里魔灵眼神狠厉,变换曲子,曲调更加急促尖锐,整个山洞的棺材开始震动,霎时间,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全部爬出棺材,朝三人围攻过来。 秘密麻麻的尸体围向三人,人偶对伤痛没有知觉,除非斩断脑袋才会失去行动力,很难杀死,目前唯一被发现的缺点是看不见会减弱他们的攻击。空灵子与黑羽将带自己身上所有硬的东西全部朝人偶的眼睛攻击,姜幽此时也顾不得流血的腰侧,手起刀落刀刀划伤人偶的眼睛。 奈何整个洞穴内尸体太多,前面一批倒下,又会有无穷无尽的围上来,半响,空灵子与黑羽两人身上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全部消耗完,当身上的武器全部用光时,空灵子惆怅,他想了自己一百种死法,怎么也没想过是被一群尸体围殴至死,这事传出去都会被人嘲笑,越想越伤感,这个时候空灵子还在伤感自己死状传出去会被贻笑大方,但是多虑的是但凡他们都死在这里,没有人会出去传这些话,不知道想到这些的空灵子会不会安慰一些,但是现下来不及想这么多。 姜幽喘息,皱眉“你们来这里干嘛?” 一边说着手中的刀未停,她手上的刀是用来解刨人体的,不似武器那么坚韧,用多了,刀已开始卷刃,姜幽将手中卷刃已经丧失攻击力的刀扔掉,与其余二人背靠背,未等来回答,看着眼前的尸潮,侧头问二人,道:“我们可能要死了,害不害怕?” 黑羽有些哭丧脸,黑色的尸血将他的脸染花,化作人形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自然对死亡充满恐惧,点头道:“害怕。不过和你死一块儿就不怕了。” 空灵子语气豪迈,道:“活了三十年,老子已经活够了!” 听了二人的话,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尸潮,姜幽突然开怀大笑,道:“放心,不会让你们死的。” 说罢,将二人扔出尸潮向洞穴口的方向,朝二人喊道:“去搬救兵。” 脱离尸潮包围,二人将外围零散的人偶击倒,向洞穴入口处跑去,看着两人的背影,提起气,用法术将周围的人偶击飞,向魔灵的方向走去,腰侧的鲜血涓涓往外流,混合着尸血染湿了大半边衣袍,原本微微泛红的眼尾此时已经鲜艳欲滴。 这边魔灵见姜幽又返回来了吃惊道:“看来你今天是想要求死,我就成全你。” 说罢,尖锐的旋律继续响起。 姜幽没有说话,将不断围攻上来的人偶击飞,缓慢的向魔灵挪动,周遭妖气大盛。 魔灵见状内心讶异,这与他刚刚见到的姜幽大不一样,或许该这么说,现在的姜幽,实力远超刚刚的她几倍不止,不敢松懈,口中的曲子越发急促尖锐,群尸更加暴动,嚎叫着朝她扑来。 这边空灵子与黑羽逃出洞外,见天色微暗,才记起,他们根本没有救兵可以搬,姜幽不过是将他们骗出来,黑羽也反应过来,二人掉头往回跑,刚刚跑回洞穴,强大的气流将二人击晕。 宫殿内座椅上带着面具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看着缝隙外将要消散的天光,突然心慌,将守在门口的守卫叫进殿内,沉声询问,道:“左护法呢?” 殿下跪着的守卫声色慌张,顿了一下不敢欺瞒如实回答,道:“左护法今日下山了。” 男子语气仍旧未变,内心的慌乱不断扩大,追问道:“那长老那里是谁在看守?” 原本单膝跪地的守卫,突然双膝跪下,手中的刀磕在殿内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语气害怕,求饶道:“教主饶命,左护法令我们把守在长老出的人全部撤回来了。” 座椅上男子声色剧变,跪着的守卫还未来得及继续求饶,只见椅子上的男人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未燃尽的符纸,他瘫坐在地上,脸上布满冷汗。 姜幽离魔灵越来越近,脑海中的理智也越来越少,最后一丝清醒的时刻,想她自己果然还是控制不了妖丹的力量,她哪是什么成功的试验品,不过是一个苟活的残次品罢了。 是的,她控制不了妖丹的力量,所以三百多年前才会在融合妖丹后,杀了洞穴内存活的人类孩童和妖怪,所以人与妖才会都容不下她,尽管这三百年她尝试过无数次控制妖丹,但却没有一次成功,所以她只敢在森林与人类的边界游走,所以她不敢轻易使用法术,她怕她再失控再杀人。 今天是姜幽三百多年来第一次感谢自己拥有的这些她不能控制的力量,可以与洞穴中的尸体与魔教的长老同归于尽,到最后,姜幽闭眼放任自己被妖丹吞没理智。 失去理智后的姜幽完全被妖丹控制,成为一个杀人机器,周遭的人偶被她暴力击飞,魔灵眼见姜幽离他越来越近,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也是在这一瞬,姜幽体内的妖力达到顶峰,冲出她的体内,将周遭的人偶全部击倒,覆盖整个洞穴,霎时间洞穴陷入安静,姜幽体内的妖气消散,意识逐渐回笼,口中鲜血喷涌,腰间的血液将她周围的泥土染至暗红,没有妖力的支撑,姜幽再次失去意识,在她倒下的瞬间,被赶来的男子接住。 妖丹的力量波及到整个百鬼山,洞穴外的树木像是被风吹过,微微扬起,直至到远处才消弭,山中某个洞穴最深处被铁链挂在半空的人,微微睁眼。 第29章 寻仙教教主 男子抱着浑身是血的姜幽回到殿内,白色的衣服被血渍沾染,被抱着之人已经未流血,大殿门口的教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从未见教主这个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的教主神秘恐怖,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优雅从容,这时透过面具可以看到男人嘴唇抿成一条线,周身散发着怒气,无人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内,花解语已经跪在地上,看到男人回来,倔强的看着他不做辩解,她在等男人的责罚,男人却没看她一眼,快步走进内殿。 “教主,” 教中除了和教主不和的长老魔灵,就只有这个他捡回来亲自教导的花解意敢这样看着他。 男人从花解意旁边越过,未分给她一个眼神,抱着昏迷的人进入内殿,带有怒气的声音从内殿传出来,道:“出去,后面再找你算账。” 挺直腰跪着表情倔强的花解意突然丧了气,一只手撑着她的身体跪坐在殿内,脸上表情有些惶惶,她一直以为她自己是不同的,因为柳雁行确实待她很好,把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亲自给她看病,教她武功,为她报仇,允许她见他不用通报。信任她让她做教中护法,将黑市给她管理,花解意也自认为将这些都做的很好,为了他长生不老变成妖的宏图努力,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将他交待的事情处理好他就会在意她,所以就算教主对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同,她也没放在心上,把他所做的一切都当成不过是为了宏图大业的牺牲,却没想到看到那个女人受伤,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右护法通报进殿,朝着内殿高声道:“教主,我有事情要禀报。” 殿内传出男人的声音,此时已经平静,旁人听不出情绪,道:“明天再来禀报,你们都先出去。” 他的声音好像一直是这么平静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但是在刚刚她听到了他为了姜幽受伤而愤怒。 听到男人的声音,右护法弯腰退了出去,花解意回过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出殿外。 先出去的右护法在殿外等着她,见她出来低声嘲笑道:“早就给你说过了,专心办事,不要抱有非分之想,一直不听结果如何?” 教中左护法与右护法素来不和。 花解意脸上表情又恢复到桀骜不驯,与他针锋相对,反击:“先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在说教别人吧!” 说罢没有看许厚仁的表情快步离开,现在花解意急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一下不想与人争吵。 许厚人被她的话噎住,花解意伶牙俐齿,他与她吵架从来是胜少输多。 世人口中的魔教右护法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若是平白说给别人听,一定被当做笑话笑掉大牙,但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花解意一语直中他的要害,他却无心计较,此时许厚仁正在为刚刚花解意口中的他的儿子许泽霖忧心,他对整个武林蒙骗,暗中敛财,残害百姓,但是对他唯一的儿子是真心的,他得想个办法将许泽霖赶出楚水,保他平安。 内殿中,一直戴着面具的男人,这时将面具解下,面具下是柳雁行的脸,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人,小心翼翼用水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 床上躺着的姜幽,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此时正陷入昏迷,她在洞穴中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想过要活着出来,所以伤的很严重,但是好在柳雁行去的及时为姜幽止住了血,并将周边的灵气以阵聚拢渡入她体内,才没有性命危险。 柳雁行将姜幽脸上与手上的血污全部擦干净,又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坐在床边看着她,轻声呢喃道:“你不是答应我,要教我修道,陪我找龙脊草吗,怎么又想食言,你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烛光照耀他的侧脸,脸色苍白,面色温柔,眼中却隐约透露着疯狂,或许真如云中鹤所说,他太过偏执。 床上昏迷的姜幽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柳雁行凝视着她,突然轻笑道:“放心,以后我不会给你机会骗我了,伤害你的人,后面我也会去替你全部杀掉。” 想了想又补充道:“噢,对了,那个道士和鸟我也带回来了,你用性命保护的人,我不会杀了他们的。” 说罢温柔亲了亲姜幽的额头,给她盖上被子,合衣躺在她的身侧,这是他想了许久的事情,若是身边的人醒着,他会更加高兴。 这边许厚人拿着柳雁行给的出入符咒,未带一人悄悄连夜下山赶往楚水,事情已经到成败最后关头,他需要把他的儿子赶回古道,免的若是失败殃及到他。 只是他来晚了,许泽霖已经动身去百鬼山寻找柳雁行与姜幽,由于出入城方向不一样,两人完美错过,见许泽霖不在客栈中,许厚人又在城中四处寻找了一番,无果只能先放下,回到百鬼山,他怕他在封山后私自出来被柳雁行发现,他对这个比他小一辈的教主,非常恐惧,他见识过他的手段,自己能够坐稳武林盟主的位子,全靠柳雁行。 想到这里,许厚仁觉得柳三刀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这个武功被废的儿子,他当初为什么能打败武功高强的陆凛当上武林盟主,柳三刀为何在最后败在他的手上,这其中无不是柳雁行的手笔,枉柳三刀自诩唯利是图聪明一世,却一点端倪都没发现,还将这个儿子弃之如履,去培养家中那两个废物。 不过这江湖中人,除了陆凛发现了一些端倪,其余人都被这个少年成名,武功全废的人欺骗了过去,陆凛当时卸任武林盟主之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是奈何以陆凛的身份,他说自己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话,只当他是输了不甘心,于是陆凛便在古道买了宅子住下不走,为的就是查明真相。前几年一直盯着他,他有好几次收集孩子时险些被发现,直到有一次陆凛不慎被他下毒,让陆凛不得不闭关修炼,他才得以甩掉陆家这一群老古板的麻烦。 而他之所以在认识到柳雁行的恐怖之后,仍旧选择为他做事,一是因为已经得到的名誉、地位若是失去,他不能想象,也无法做到陆凛那么平和;二是长生不老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他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长长久久的掌控整个武林;三是,既然已经知道柳雁行的真面目,再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而他之所以不阻止许泽霖与柳雁行来往便是想,许泽霖真心对他,若是自己有一天办事不利得罪了柳雁行,希望他能看在许泽霖对他真心实意的份上,放许泽霖一马。 第30章 许泽霖、花解意 这边许泽霖已经到了百鬼山山脚,由于他所出的城门不同,此时他与空灵子、黑羽到的山脚也不是同一个,不过这些他都不知道,进了山绕了几圈,发现了藏在树丛中,被姜幽救出山洞的孩子,那些孩子也看见了他非常紧张,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山洞,不想再被抓回去。 许泽霖看着他们有些脏的脸,吃惊上前询问,道:“你们怎么蹲在这里?” 为首的小男孩,警惕的盯着他不发一语,见状,许泽霖明白自己是被当作坏人了,倒也没有生气,开口介绍自己道:“我叫许泽霖,是武林盟主之子,来这里是找我的几个朋友,不是坏人。” 武林双杰之一的许泽霖家喻户晓,小孩子虽然小却也听家中大人说过,再看着他的气质也不像坏人,小男孩松懈了下来,紧张了一天,饶是他再镇定也累了,放松下来,道:“我们从坏人手中逃出来,被困在山中出不去。” 许泽霖疑惑道:“坏人?” 小男孩点点头,许泽霖皱眉,想来这山不简单,现下未作多想,让十几个小孩跟着他,他带他们下山。 几个小孩跟在许泽霖后面,许泽霖绕了几圈,发现不是小孩不认识路,这山是真的出不去,他下意识就想起了柳雁行别庄的阵法,民间流传许多的鬼打墙就是误入了别人布下的阵法,被困在阵中出不去,这山的情形应当也被设置了阵法。 他不会破阵,想了想找了处更加隐蔽的丛林,将十几个小孩藏好,嘱咐“你们先躲在这里不要动”他先去找柳雁行,他会阵法,说不定能破阵出去。 小孩子们藏好后,最初说话的小男孩对着他道:“救我们出来的是一个穿黑色衣服比较高不爱说话的姐姐。 听到他的描述,许泽霖确定应当是姜幽,于是出口询问:“她在哪儿救的你们?” 小男孩:“一个山洞,但是我们出来走了很久,不记得方向了。” 许泽霖点了点头,再次嘱咐这群孩子藏好,继续在山中找柳雁行与姜幽等人的踪迹。 经过一番寻找,终于找到姜幽与空灵子闯过的洞穴入口,周遭草木枯萎,洞口的石门也被姜幽的灵力震碎,许泽霖小心翼翼顺着甬道进入洞穴,甬道上偶尔躺着失去行动力的人偶,顺着甬道一路深入到洞穴,被洞内的场景震惊,洞穴内横七竖八躺着无数的尸体,地上的泥土被血迹浸润,许泽霖震惊过后皱着眉继续探查,此处场景这么可怕,那姜幽与柳雁行怕是有危险。 探查完洞穴除了死去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之外一无所获,此时没有看到柳雁行与姜幽等人的尸体就意味着几人没事,至少还活着,许泽霖暂时放下悬着的心,继续在山上探寻。 花解意逃出宫殿,避开众人,独自登上望月台,在这里,若是碰上十五、十六,就可以离月亮很近,但是不凑巧今日不是。 独自坐在这里吹了许久风,花解意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所作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柳雁行想要变成妖长生不老,所以她也将变成妖长生不老当成自己的目标,可是她杀了那么多人,捉了那么多妖却从来没有感觉到靠近目标的快乐。 花解意仔细想了想,她或许只是想靠近柳雁行,不是想变成妖,而她的目标在姜幽出现后逐渐变得不可实现。 不再自欺欺人后,她知道姜幽对柳雁行有多重要,从不与人交好的柳雁行在西岭第一次见到姜幽时就夸赞她漂亮,同意她一路同行,一路上明明有无数次可以杀掉姜幽,他不但没动手,还放任姜幽到了古道,调查黄莺莺的死,放任姜幽发现他们的计划,放任姜幽到楚水进入黑市,放任姜幽进入百鬼山,甚至明明魔灵杀了她就可以解开由人变成妖的关键,他却不允许魔灵动她。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他对姜幽的不同寻常,今日不过是想在赌一把,赌他的宏图比姜幽重要,最后结果也只不过应了她的预料,她本来没什么可伤心的,只不过求证了早已明白的事情,只是还是突然觉得很迷茫,她帮柳雁行实现他变成妖的愿望之后她要做什么呢,活了这么久,她从未想过,若是只为她自己她想要做什么。 吹够了风,也等自己足够冷静,花解意拿起自己的剑,从地上起来,掸了掸衣袖上的灰,突然抽出剑向旁边快速刺去,被来人躲过,复又直攻人面门,看清来人的脸,语气惊讶,道:“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许泽霖,原本她一直背对着她,也是直到现在才看清她的脸,惊喜中带着疑惑,道:“解意,你怎么在这儿?” 互相看清了对方的脸,许泽霖收回了自己的剑,花解意仍然举着剑警备的看着他:“你来这儿做什么?” 许泽霖将自己上山的缘由将给她听,听到他是来找柳雁行与姜幽一行人的,花解意将举着的剑放下,冷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拿着这个下山去。” 花解意从怀中陶出一张符纸扔给他。 许泽霖接住她仍的东西,看清楚后,不敢置信道:“这山中的阵是你布下的,山中的孩子也是你抓的,你把柳雁行和姜幽他们带到那儿了?” 不怪许泽霖这样想,今日自上山以来见到的种种,足以冲击他的心灵让他停止思考。 听到他的话,花解意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冷笑一声后,红唇微启:“蠢!” 说罢再次催促:“拿着这符出去!” 虽然许泽霖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可能弃朋友于不顾,坚定对着她道:“不可能,我要先找到雁行他们才会走。” 花解意再次见识到许泽霖的固执,她素来讨厌他的固执,有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你若不走,那我就会杀了你。” 许泽霖一旦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这关乎倒他朋友的安危,于是听了花解意的话,他只是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许泽霖的模样,花解意突然丧气,她什么也改变不了,谁也劝不回来,语气中好似终于妥协道:“既然你不愿意下山,那我就带你去找柳雁行吧。” 许泽霖被她骗了两次,这一次他思考了一下,终于保持了戒备,道:“你走前面。” 在武功方面,花解意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防止她再次像上次一样耍花招骗他,于是选择跟在她的后面,全程盯着她的动作。 花解意对此毫无异议,走在他的前面为他带路。 花解意带着许泽霖一路走到一处背靠山体的房屋前停下,转回身对他说道:“到了,就是这里,柳雁行他们就在这里面。” 许泽霖看了她半响,似乎在考量她的话是不是真的,看出他的疑惑,花解意笑道:“都到这里了,我骗你干什么!” 说罢停下看着他,表情坦荡,就在许泽霖快要相信她的话时,花解意突然扔掉剑上前,许泽霖被她仍剑的动作转移注意力,等回过神时花解意已经到了他的眼前,看了他的眼睛一眼,快速在他的嘴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然后快速退回去。 许泽霖被她突入起来的吻搞懵,说话开始结巴“你,你,你干什么!”然而未等他一句话说完,人再次晕倒。 看着倒在地上的许泽霖,花解意将他扶回身后的小木屋,这是她在山上的住处,离主殿远,平时很少有人来,眼下妖丹与人相融的实验已经到最后一步,柳雁行已经设阵封山,没有他的允许都不能出山,现下只能等结果出来后再将许泽霖送下去。 想到这里,她将手中的迷药全部灌进许泽霖的嘴里,她想,许泽霖最好还是昏睡不要乱跑的好,若是一不小心撞见他的父亲和柳雁行,他那正直固执一根筋的脑袋可能受不了这个打击。 第31章 杀人 翌日清晨,柳雁行起身凝视着仍旧昏迷的姜幽,将旁边的面具带回脸上,在门上贴了许多镇灵符,又在房间设置了阵法,除了他,无人能够进出这个房间,将这一切布置好后,柳雁行步出殿外,向囚禁关押叛教教众的洞穴走去。 洞穴中有许多牢房,但是大多都是空的,起初柳雁行刚刚接手寻仙教时还有人敢叛变,后来见识到柳雁行的凌厉手段与能力后,教中便无人再叛变了,一是因为叛变失败的代价太惨重,二是,这本就是一群追寻长生不老的恶徒,在他们心里,谁当教主都无所谓,只要能够长生不老就行。 逐渐寻仙教教众开始听命于柳雁行,但是这其中唯一不包括的就是魔灵,他不服柳雁行,也不服上一任寻仙教教主,因为这教中只有他会画强大到能够支撑起人与妖丹融合的符咒,他在寻仙教中属于追寻长生不老的关键人物,这也是为什么柳雁行在杀了上一任教中大多数人后却把他留着的原因,也是他与柳雁行对着干还有恃无恐的原因。 柳雁行看着牢中晕倒的魔灵,吩咐门口的守卫,道:“把他弄醒。” 守卫低头回道:“是。” 随后转身去端水泼向牢房中的魔灵,在教中,众人尊敬长老,但是实际上只听从教主一人。 牢中的魔灵在姜幽爆发之际,跌跌撞撞按动机关逃进身后密道里,他一开始往那个方向退就打好了打不过就逃的主意,只是姜幽最后爆发的妖力实在太强,即使他逃进了密室仍旧被震晕。 此时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魔灵悠悠转醒,睁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柳雁行先是一惊,随即对着他语气不善道:“你竟然敢关着我,还不把我放了。” 他不认为自己作日损失了那么多人偶与小孩是什么大事,左不过许厚仁会给他找新的来。 柳雁行也未将那些损失放在眼里,他今日来也不是追究损失的责任,他只是单纯来折磨魔灵然后杀了他罢了。 他直直看着魔灵,忽然笑了了起来,将腰中的短刀拿在手中把玩,这是姜幽临走时给他的,等沉默的时间够长,魔灵快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他才幽幽道:“若是不放你又怎样。” 刚刚被柳雁行沉默弄得不耐烦,此时魔灵已经没有耐心,阴沉着脸威胁:“你不放我,到了最后你们谁也变不成妖。” 柳雁行听出他意有所指,没说什么,突然进入牢房,在魔灵还未反应过来,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魔灵震惊了两秒,他没想到柳雁行的阵法已经出神入化到这个地步,但是他还是料定柳雁行不敢动手,恼羞成怒嘲讽道:“区区小伎俩,不要以为你当上了教主我就怕了你了,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失败的实验品。” 在魔灵眼里,柳雁行再厉害,在他看来不过是八年前,从他手上侥幸逃跑的一个实验品,柳雁行那时那么好的武功都栽在他的手上,如今没了武功自己更是不怕他。 不用他说,柳雁行也记得自己的武功是他废的,这便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了,当年抓他、折磨他的仇人他都杀了,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他原本准备让他活的再久一点的,可是他伤了姜幽。 柳雁行听到他的话,冷哼了一声,一刀插在他的腰侧,正是昨天他伤姜幽的位置。 直到这时魔灵才相信柳雁行是来真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后又强行让自己镇定,转头与他对峙,道:“妖丹与人融合的实验还差一点才能成功,你这时候杀了我岂不是功亏一篑?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愚蠢吧!” 魔灵还是不相信柳雁行会真的杀了他,等他出去后,定然会出这口恶气,只是他不知道等一会儿他就会恨不得作日就死在姜幽手中。 柳雁行从不轻敌,魔灵的手与脚全部都被铁链绑住,只有头能动,柳雁行听了他的话,将插入他体内的刀转动,血液快速从魔灵的体内流出,打湿刀柄,沾染上柳雁行的手。 似是非常嫌弃,柳雁行松开刀柄,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掌的血,走到魔灵的面前,看着他,轻笑开口道:“谁说教中只有你会画符咒,我留着你不过是觉得自己动手麻烦罢了。” 说罢用手帕垫着刀柄将刀□□,插进魔灵的手臂,魔灵顾不上疼痛开始恐慌,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在教中的重要性无可替代,如果柳雁行会画符咒,那么他就会真的杀了自己,魔灵不敢质信看着他,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不相信这么复杂的符咒,无人教能够自己学会。 似乎觉得魔灵的语气很好笑,柳雁行再次笑起来,用刀挑断他的手筋,转到他的后面,停顿了两秒,似乎真的在认真回忆,复道:“大概在六七年前吧。” 柳雁行语气轻缓,说罢将刀扎进他的脊椎,魔灵此时手筋断掉,无力的垂着,血滴答落在地上,失血过多接近死亡加上柳雁行的话让他开始真正的恐惧,他想起当时他那么虐待柳雁行,柳雁行却能忍他六七年不杀他,任由他作威作福,越想越可怕,他却还不死心追问:“那你现在为什么来杀我,是为了报八年前的仇还是因为昨天我的失误。” 听到他的问题,柳雁行脸上的笑意消失,将插在他脊髓上的刀拔出,蹲下来,挑断了他的脚筋,动作很优雅,不像是在折磨人,反倒像是在品一杯上了年份的好酒,只是语气中夹杂着怒意,轻声道:“因为你昨天伤了不该伤的人。” 说罢站起身来,好以整暇看着魔灵,好似在欣赏一幅美妙的山水画,柳雁行的手法很熟练,捅了他两刀,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只是失血过多,人却还是清醒着。 魔灵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此时他已经全部明白,没有想着再活着出去,肆无忌惮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半妖才想变成妖的吧。” 柳雁行未对他的话进行反驳:“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吗?” 这是他最后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魔灵停下笑,失血过多让他这一笑耗费了他大半精力,缓了一下,得意的盯着柳雁行道:“你不会成功的,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说罢喘了两口气,失血过多让他此时非常虚弱。 柳雁行听了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有些事能不能成功,他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都是他自己说了算,他抬眼看着魔灵,道:“你的遗言说完了?” 魔灵未再回应,等了几秒柳雁行抬起手用刀划过魔灵的脖子,他从来不轻敌,不会给敌人活着出去的机会,魔灵脖子血流如注,将地上的枯草打湿,他推开牢房的门,用手绢将刀山的血液擦掉,将染红的手帕扔回牢中的枯草上,头也不回走出牢房,对等在旁边的守卫说道:“丢去喂蛇吧。” 如外界传言,寻仙教有一个蛇窟,专门用来惩戒背叛之人的。 旁边的守卫面不改色回答是,他是最早来牢房的守卫,也是待的最久的一人,早些年他见惯了柳雁行残忍的杀人,今天不过是时隔多年他再次杀人罢了。 处理好了这一切,柳雁行将手洗干净,再换了一身衣服才往宫殿方向走去,这八年来他杀了无数人,鲜血早已染红双手,但是他不想让姜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第32章 识破身份 姜幽在柳雁行走后不久悠悠转醒,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姜幽第一时间坐起身来查看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一动就牵扯到腰侧的伤口,疼痛使姜幽下意识用手捂住腰侧,手碰到腰侧才发现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虽然不知道是谁救的她,但是既然给她包扎了伤口,想必应当不会杀她。 想明白这一点,姜幽才起身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现下她躺在一处在洞穴内修建的房间床上,房间有一面还能看到石壁,里面点着蜡烛,使她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也难以判断她昏迷了多长时间,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手上的血污被清理干净,原本染血的衣袍也被换成白色的纱衣。 姜幽捂着自己的伤口下床打量整个房间,屋内除了床与桌椅,另外只有一面像是新放进来的铜镜,没有其他多以的物品,她起身走到镜子前观察铜镜内的自己,原本束好的头发现下半披着,身上的白色纱裙很合身,在烛光的照耀下,平日的凌厉被隐藏,看着有点温柔陌生。 姜幽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虽然她以前还单纯是一个人的时候是喜欢让母亲给她各种浅色的衣裙,但自从远离人群后,她就逐渐不再穿浅色的衣裙,以红黑色的衣服为主,红黑色的衣服耐脏,且被自己或他人的血浸染不易被看出来,不被看出来就容易吓住对方,就像她在洞穴内与魔灵打架时一样。 等观察完房内的情形,姜幽走向门口,短短几步路无论自己怎么走却都靠近不了门口,明白了这房间被人设置了阵法,随后退回来,暗道难怪没有人守着门。推不开门,姜幽站在原地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妖力在洞穴中与魔灵最后一击时完全释放,此时她在自己体内完全感觉不到妖力,平日的武功因为腰侧受伤,此时也不能动,尝试无果后,姜幽躺回床上闭上眼。 空灵子与黑羽已被她骗出去,独自一人既来之则安之,她自从来楚水,作过的最坏的预想便是死掉,如今既然还活着就没到最坏的处境,无论将她困在这儿的人是谁,是什么目的,总能够知晓。 宫殿外,赶回百鬼山的许厚仁与安顿好许泽霖的花解意也听说了魔灵被柳雁行处死的事情,许厚仁少见主动找到花解意,他对柳雁行这个行为不能理解,但又不敢去质疑。 花解意将他拦在自己屋外,她大概知道柳雁行这么做的原因,却不能将缘由告诉许厚仁,因为她知道原因却同样不理解,于是用教主自有考量将许厚仁打发走。 许厚仁听到花解意的话,明显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咬咬牙向主殿方向走去,他要亲自去问柳雁行。 这边,被关在偏殿中的空灵子与黑羽也已经醒了,空灵子被下了软筋散浑身无力,黑羽的妖力被封,二人担忧姜幽在屋子中疯狂拍门无人应答,终于冷静下来思考如何逃出去。 柳雁行将沾了星星点点鲜血的衣服换掉,带好面具回到殿内,推开门进入内殿,看向躺在床上的姜幽。 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视线,躺会床上假寐的姜幽想忽略掉都不行,在柳雁行的注视下,睁开眼睛看向站在她床头的面具男子,开口道:“是你救了我,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她从来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帮助她,更何况她看到贴在门上的镇灵符,作为半妖,三百多年来她认识的符咒不多,但是对于曾经吃过亏的镇灵符她还是认识的,而为何她在屋内休息了这么久却凝聚不起半点妖力也有了解释,如若是单纯救她,这镇灵符与屋内的阵法就大可不必。 带着面具的男子听到她的话,歪头似乎认真的想了想,,顺势坐在床边对着她道:“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那阁下什么时候放我走。” 听到她说要走,带着面具的男子勾起的嘴角放了下来,他最讨厌听到她说她想走,因为他对此毫无办法。 他看着她,回答模棱两可:“看我的心情。” 姜幽身上的物品早就被他全部清走,她只能用手去攻击他,动作太大牵动了包好的伤口,她面上不显,只是盯着男子,道:“你不会武功,在这屋内,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她虽然妖力全失,但是不妨碍她能看出他不会武功,而对于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她还是有把握控制。 面具男子面对她的攻击,躲也没躲,任由她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满不在乎威胁道:“我顺手救了你的两个朋友,你猜我死了他们能不能活着?” 听到他的话,姜幽松开了本就没有怎么用力的手,刚刚动作太大,被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在白色衣服上特别扎眼,戴着面具的男子也看到了她腰侧渗出来的献血,嘴唇抿紧,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扔在床上,别开眼道:“若是不想死,就顾好自己的伤。” 姜幽从床上捡起药瓶,打开闻了闻,是上好的金疮药,她将药瓶盖好放在一旁,不是她怀疑药有问题,而是她还没有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的习惯,尽管这个人可能早就看过了。 看着自己腰侧渗出的血,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在蛇妖洞中救起的柳雁行,那是的他也是身上渗出的血将衣服染的鲜红。 想到这里,姜幽叹口气,对着坐在她床边的男子道:“寻仙教教主柳雁行,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跑,但是空灵子与黑羽也算的上是你的朋友,你的目的达成了我希望你能对他们手下留情。” 她突然想起在古道,柳鸢给她说的,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怎么样,都能第一眼认出来,她从柳雁行她进这房间,她看到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却突然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要认出来。 对面的人听到她的话有一瞬间慌张,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常,取下自己的面具,脸上挂着她熟悉的浅笑,又回到柳雁行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将面具放在一旁,并未询问她是何时识破他的身份的,只是愉悦对着她道:“你能认出我来我很高兴。” 高兴是真的,她能认出他来,说明他对她至少不是毫不重要。 姜幽凝视他的脸,一如既往让她看不透,语气认真道:“柳雁行,看到是你我不是很高兴。” 她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不能想象和柳雁行动手的模样,而且看如今,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柳雁行对她的话没有意外,若是以前不知道,那从西岭到古道一起经历的这些事情,足以让他明白,姜幽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深痛恶绝,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多年来所求就在眼前,他不可能放弃,虽然这样,却还是追问道:“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了,你又作如何?” 姜幽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其他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罪魁祸首,让人间太平,现在知道了罪魁祸首是柳雁行,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三百多年除了家人,唯一喜欢的一个人,若是让她告诉别人,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那是骗人的,但是要对这件事视若无睹也不可能,那对不起那么多无辜枉死的妖怪与小孩。 柳雁行原本以为会从她口中听到杀了他之类的话,没想到听到的是不知道,他对她这个回答已经很满意了,忽然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先休息吧,只要你不跑,我就不会动空灵子与黑羽,现下你只需要再等些时日就好了。” 只需要再等一些时日,他就可以完成妖丹与人融合的实验,他很快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说罢戴上面具走出内殿,重新将门关上,许厚仁已经在殿外等了多时,见他出来,不顾守卫的阻拦冲进殿内,跪在殿下,低着头带着破斧沉舟的语气对柳雁行询问道:“教主,我今早听说你将魔灵给杀了,不知我们的大计?” 跟随着柳雁行筹谋了这么久,陆凛也即将出关,他没有功亏一篑的底气。 柳雁行今日心情很好,没有计较他的强行闯入与所问的问题,不常见好心情答,道:“计划照常推进,魔灵的问题不要多管。” 他现下只需要等十五,一个月里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时间即可,而现下据本月十五只剩下四日。 许厚仁得到他的答案,知道这已经是他包容的边缘,没再继续追问,低着头的表情让人看不见,低声回道:“是。” 随后退出大殿。 而独自呆在房内的姜幽,在思考柳雁行刚刚所说的再等一些时日便好了这一句话,或许她得尽快想办法恢复自己得妖力,阻止柳雁行的计划,她不能让更多的人与妖死去。 第33章 往事 徐厚仁走后,柳雁行同样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在这期间姜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想不明白,柳雁行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也想不出阻止柳雁行的方法,但是她又不能看着一直担忧的事情在她眼前发生,诸多思绪令人烦忧,长生并不让人快乐。 寻仙台上边缘,花解意与柳雁行看着徐厚仁指挥教众将八卦炉抬上寻仙台,寻仙台是上一任教主修建的,位于百鬼山之巅的个八卦形状圆台,而与正统八卦图形不同的是,阴阳两仪间只有一个血红色圆点,徐厚仁正在将八卦炉抬往圆点之上。 花解意看着寻仙台上的教众,侧头看着看不出丝毫有即将成功喜悦情绪的柳雁行,或许她能想到的事情他完全明白,但是她还是开口试图提醒,道:“教主,以我对姜姑娘的了解,我想或许你继续下去,姜姑娘她就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她自然是希望这么多年的努力有结果,但是她自从确定他喜欢姜幽后,她便有一个隐忧,这一路上种种,她看的出来柳雁行对姜幽非常在意,同样也看得出姜幽不希望有任何杀戮,若是他执意如此,姜幽只可能是他的敌人,她崇拜他喜欢他,不希望他永远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花解意的话刺到了柳雁行的痛处,面具下雍容华贵的脸表情阴沉,低声呵斥打断她,道:“你闭嘴!” 说罢甩袖离去,将花解意一人留在那里,看着柳雁行远去的背影,花解意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你连姜幽不原谅你的假设都不能接受。” 柳雁行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取妖丹与人做实验,姜幽肯定不会原谅他,但是那又如何,他只要能够活得够久,他就一定有办法让姜幽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徐厚仁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见柳雁行离去,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对着花解意低声威胁道:“你不要试图阻止我们的大计,你若是这么做,我会杀了你,说到做到!” 听到徐厚仁的话,花解意冷哼一声,她与徐厚仁不和时间已久,有时候她真是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许泽霖这样的儿子,想罢未正眼看他,高声道:“你有本事倒是来啊。”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寻仙台,徐厚仁盯着她的背影面色阴沉。 柳雁行离开寻仙台后未立即回到大殿,而是等到月上柳梢才推开内殿的门,闭着眼睛的姜幽在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坐起来看着门口,看着他进来,开口便对他道:“怎样你才可以停下来?” 柳雁行回到内殿便解下了面具,看着她笑着道:“我为什么要停下来?” 姜幽追问道:“那如果你这次失败了呢?” 柳雁行面色不改,道:“那就等下次。” 姜幽:“若是下次还是失败了呢?” 柳雁行:“那就等下下次。” 姜幽:“若是一直不成功,你便一直抓妖怪、杀人吗?” 柳雁行:“那我就一直等到成功为止。” 姜幽:“不死不休?” 柳雁行:“不死不休。” 姜幽不理解他为何这么执念要变成妖,只能劝说他,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变成妖,做人不是很好吗?” 做人不是很好吗,这是她三百年来最大的愿望,所以她不能理解柳雁行的行为。 为什么一定要变成妖? 柳雁行听到姜幽的话笑着轻声反问自己,复而看着床上的她,反追问她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柳雁行盯着她的眼睛,道:“若是你猜对了,我便停下来。” 柳雁行似乎是在开玩笑,眼神却紧紧看着她的脸,见她神色茫然,忽然打断,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你先想一下,明日再给我答案。” 说罢快步离开内殿。 姜幽开始有些头疼,柳雁行策划变成妖已经七八年,但是她才认识他几个月,她认识的柳雁行在她看来不是为了追寻长生而罔顾他人性命的人,而他的过往她都是从空灵子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接受不了从原来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废人,但是他又未曾杀那些嘲讽他的人,或许这也不是根本理由,她想,他应该重新认识他,从他自己的口中。 第二日清晨,姜幽便收拾好自己坐在椅子上等柳雁行,但是柳雁行却迟迟未来,一直到晚上都不曾见到他的身影,只是差教徒送来水果,她拉住送水果的人,问柳雁行去哪儿了,教徒只道不知道。 如此两日,眼见要到十五月圆之夜了,姜幽终于坐不住,她必须阻止柳雁行,既然他不来见自己,那么她就只能去找她,打定主意后便强行闯阵。 多日来她的灵力被锁,且腰间的伤未好全,强行闯阵只是让她刚刚开始恢复的伤又裂开,但是她仍旧未放弃,今日一过,明日又会多死两个无辜的生灵。 只是未等她再次闯阵,房门突然被打开,柳雁行进来将她强行带回桌子旁,面含薄怒,生气看着她道:“你就这么想死?” 这是他布下的阵法,他知道强行闯阵的后果,别说现在姜幽妖力尽失,就算是妖力全在,强行闯阵也会失去半条命。 姜幽见他进来,本就没再打算出去,于是很轻易的被他拉回房间桌子旁,她看着他,道:“你这两日就在外面为何不来见我?” 就算阵法与布阵者相连,有人强行闯阵会被布阵者察觉,但是赶来也需要时间,但是在她刚刚一强行闯阵他就推门进来,只能说明他就在外面,就在外面选择不见她。 面对姜幽的问题,柳雁行未正面回答她,又恢复成雍容华贵的样子,在姜幽面前他总是这样将情绪伪装的很好,恢复成初见模样的柳雁行,未看她,道:“那你想到原因了吗?” 姜幽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杯子为他与自己道一杯茶,喝了一口,见柳雁行仍背对着她站着,叹了口气道:“柳雁行,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柳雁行坐下,没有拒绝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示意她说话。 姜幽没有说她的答案,也未直接开口劝阻他明日的行动,而是看着他问道:“柳雁行,你为什么不杀我?” 似乎是真的在好奇,杀了她剖开她的尸体看看为什么她能从人变成妖,就像魔灵一样,这才符合他们寻仙教的利益。 柳雁行未曾想到她会这样问,顿了一下,道:“魔灵的做法太低级了,让你看着有人再变成妖更有趣。” 在姜幽看来柳雁行的回答太过敷衍,她不认为他会因为有趣而放弃更快成功的机会,这不是他的风格,但她也没有急着反驳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看着他的眼睛道:“柳雁行你喜欢我,你不舍得杀我对吗?” 柳雁行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一下,道:“你说的没错,然后呢?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停手?” 姜幽感叹,柳雁行说中了她的计划之二,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她最想要成功的计划,神色认真看着他道:“你可以说说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吗?” 被关在内殿的这几天,她回忆一开始认识柳雁行的点点滴滴,为什么她觉得她认识的柳雁行与空灵子口中的、与许泽霖口中的、与世人口中的都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对她过于熟稔,刻意推波助澜许泽霖邀请她一路到古道,对于她的怀疑生气,对她与常人不同之处的豪不吃惊,主动让她教他修道和她一起查黄莺莺之死,他从一开始就对她不同,她也终于明白在湖心亭中他看她的第一眼眼中的情绪是惊喜与激动,或许他早就认识她,或者是说见过她知道她的身份。 当然这些她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对于姜幽的提问柳雁行没有吃惊,他早就知道他喜欢的人格外的聪明,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想明白其中关键,只是对于她的提问柳雁行有点失望,她还是没有记起他,却还是诚实的回答了她,道:“八年前,中秋节。” 姜幽呢喃他的话,八年前,她忽然记起八年前她在楚水林间小道救起过一个少年,那夜也正是中秋月圆之夜,她看到有个人浑身是血躺在森林里,觉得无聊便顺手救起,带着他逃过了后面人的追捕,背着他找到一处破庙将就了一夜,等少年醒了她便拒绝了少年想要跟着她的请求,她一个半妖带着一个人在森林里游走,找她妖丹的主人就是一个麻烦,最终将少年送到城门边就走了。 当时那个少年身上伤口太过惨烈,导致她未注意他的脸,回忆罢,抬眼看眼前坐着的人,眉眼与那时青涩的少年似乎重合,她有些不敢置信,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想,他想要变成妖的缘由会不会是她。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出口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妖的?” 柳雁行依旧诚实回答了她,道:“八年前。” 看着她的神色,柳雁行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杯,喝了一口,将她想问的问题问的答案说了出来,道:“你背着我走的太快了,在破庙为我止血的时候没有药,第二日我胸前的伤口却愈合了。” 当然,有药常人也做不到伤口隔一夜就愈合。 听到他的回答,姜幽想起一些细节,她当日见他失血过多后面又有人追赶,就使用了妖力加快了步伐,到了破庙甩脱追赶的人后,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想到救人救到底,便用妖力愈合了他胸前的致命伤。 那时他闭着眼加上失血过多以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想到她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第34章 劝阻 姜幽皱眉想要对柳雁行说什么,看着他的脸,想他在遭遇不测之前人们口中的意气风发,在树林中奄奄一息,在柳府所居的破屋,想要变强也无可厚非,只是方式用错了,叹了口气,劝他道:“其实变成妖不是好事,做人要快乐的多。” 变成妖要么控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要么就只能幽居森林远离人,要么就封存妖力才能像她这样偶尔出现在人的面前但是一个不好就会被反噬。 柳雁行听到她的话先是盯着手中茶杯中的茶叶在茶水中起起伏伏,犹如这世间万物沉浮,随后将茶杯放回桌上,尘埃落定,他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起身打断她道:“子非鱼亦非我,这房间的阵法没有我的许可是破不了的,你安心呆在房间,不要做费无用的力气了。” 说罢出去关了房门,屋内又只剩下姜幽一个人,她盯着他刚刚坐的位置出神,将刚刚犹豫未说完的话咽回去。 这边,空灵子与黑羽的房内布了阵法,屋外还有守卫把手,几日来,除了送饭的守卫带着符纸将阵法开一个小口送饭,其余再无人理会两人。 呆在屋内两人焦急不已,连续几日两人都没找到出去的方法,黑羽急的在屋子里打转,对着空灵子道:“臭道士,怎么办,再不出去老大死了的话尸体都臭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空灵子坐在椅子上,看着来回的黑羽头晕,看似镇定,但是被捏的蹭亮的椅子扶手也显示他同样很焦急,听到黑羽的问题,沉吟了一下,道:“没办法,只有使用这一招了。” 空灵子最后的招数是苦肉计,黑羽质疑能不能奏效,但是据空灵子观察这么多天,他们俩被抓起来,不但没有被拿去刨了喂蛇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不能出门,与座上宾的待遇无异,那就只能说明抓他们的人不会杀他,甚至不会让他们出事,况且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试一下。 房间内,空灵子突然倒地哀嚎,口吐白沫,黑羽打开房门,对着看不见的结界边拍打边喊,道:“来人呀,今日臭道士吃了东西肚子疼,现下已经口吐白沫了,再不看一下他可能就要死了。” 一边喊叫一边观察院内的场景,此时院内除了看守房间的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人,黑羽的演技虽然拙劣,但是屋内空灵子的演技非常精湛,倒在地上边吐白沫边抽搐,守在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腰间的符咒,黑羽侧身让他进来。 守卫进入门后,蹲下查看空灵子的情况,手还未探到他的脸上,突然空灵子睁开眼睛,将守卫吓了一跳,趁机抢走守卫手上的符咒,守卫一惊起身,被黑羽从后面用凳子砸晕,屋外的守卫这时也发现了屋内的情况,想要将门关上已经来不及,拿着符咒的二人已经冲出房门,没了阵法与镇灵符的禁锢,黑羽的妖力恢复,将门口的守卫轻松打晕,悄悄的溜出院子,寻找姜幽。 出了小院子,空灵子拍黑羽的头,将不设防的黑羽拍了一个踉跄,道:“你刚刚那垃圾演技,差点就被看出来了!” 黑羽瘪嘴,他又不是人,怎么能要求他演技好,但是空灵子说的是事实,而逃出来也多亏他,少见忍住了没还嘴。 空灵子也知道这时主要是去救姜幽而不是争论这些,于是住口,两人悄悄避开守卫在山中探索。 小院子里的守卫在二人走后悠悠转醒,两人见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子,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挥刀自刎,办事不利,痛快的自杀是最轻的处罚,于是短时间无人发现空灵子与黑羽逃脱。 是夜,万籁俱寂,花解意坐在自己屋内,转着茶杯低头沉思,未发现许泽霖眼皮微动。徐厚仁为即将到来的人变妖的试验兴奋的睡不着觉,这么多年的筹谋只要一成功,他将不用忌惮柳三刀来抢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不需要惧怕陆凛出关,整个武林都是他的了。 而黑羽也化身飞鸟,小心翼翼避开山中各种阵法寻找姜幽的下落,他是妖,对妖的气味要比常人更灵敏,但是在几处妖气冲天的地方都未发现姜幽的气息,只能在山中继续寻找。 东方既白,柳雁行在在座椅上睁开双眼,回头凝视了一眼困住姜幽的屋子,起身走出大殿将殿门关好,徐厚仁已经早早将妖与一个孩子带到寻仙台上,八卦炉中的火焰刚被点燃,懵懂的小孩眼中尽是恐惧,而被绑在一旁的狐妖则是破口大骂人类无耻。 徐厚仁对于狐妖的怒骂嗤之以鼻,人与妖本就不共戴天,对于狐妖的怒骂丝毫不在意。 花解意将腰刀别好,推开门向柳雁行的宫殿走去,在空中盘旋的黑羽发现她的身影,连忙通知空灵子发现有人,一起跟上。 两人一路跟着花解意来到宫殿外,空灵子疑惑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黑羽疑惑她是谁,空灵子嫌弃黑羽啰嗦,不耐烦道:“她是花解意!” 空灵子当时好奇,还专门找了花解意的画像看了,在花解意转头才认出来。但是见她能够将门口的守卫叫走,多半是这山中坏人一伙儿的,空灵子见状没空吃惊,在她推门进去后,带着黑羽跟了进去。 黑羽自从进了这山,就没有吵赢过空灵子,此时有些泄气,跟在他后面。 殿中的花解意回头盯着门口,警惕道:“谁?” 空灵子思考了一下,从门后走出,黑羽跟在他的身后,空灵子看着她道:“是我们。” 被拉出来的黑羽,小声在空灵子旁边道:“我们出来干嘛,出来不就被发现了吗?!” 空灵子自是知道出来了就被发现了,但是不出来也被发现了,而且就刚刚她支开门口守卫来看,也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坦诚相见,但是此时明显不适合与黑羽解释这些,便没有吱声。 花解意并未吃惊,也未叫人,打量了一下二人,道:“你们在找姜幽?” 空灵子拦下听到姜幽二字准备上前攻击的黑羽,花解意主动提起姜幽,一时间让空灵子分不清到底是敌是友,于是盯着她出口试探道:“我们是在找姜幽,你这样问,便是知道她在哪儿?” 花解意努了努嘴,朝二人示意道:“她就被关在里面。” 二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殿后面果然还有一个门,门上被贴满了镇灵符。 得到答案,空灵子稍微松懈,朝她拱手道:“姑娘肯帮我们,想来不是和山上人一伙儿的,等会儿我们救出姜幽便一起逃出去。” 花解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笑了起来对着空灵子道:“谁说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了?” 黑羽瞬间炸毛,想再上前攻击花解意,被空灵子再度拦下,气愤道:“你拦我干嘛,没听说他们是一伙儿的吗,把她打晕我们就能救出姜幽出去了。” 空灵子未收手,看了一眼花解意,又看了看她背后的门,对着她道:“那你是何意?” 花解意收了笑看着他们,道:“我原本是来杀她的,但是现在,我想让她帮忙办一件事,成与不成我都放你们走。” 花解意跟了柳雁行这么多年,如若他不停手,那么她就只能杀了姜幽以绝后患,不然一旦姜幽得到机会,恐会伤害柳雁行,但是她昨夜思考了许久,她看的出来,呆在姜幽旁边的柳雁行才真的像她听到的人们口中她认识之前的柳雁行,像一个正常普通的人,于是她做了一个柳雁行知道了可能会杀了她的决定,放出姜幽去劝他,劝他做回一个普通正常的人。 空灵子追问她道:“什么事?” 花解意没再理他们二人,走上前将贴在门口的镇灵符撕下烧掉,霎时间,灵气涌入房内,躺在床上的姜幽感觉到灵力涌入体内,体内的妖丹重新复苏。 柳雁行的镇灵符在屋内的妖无法破解,但是屋外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撕下,或许是相信教中的人无人敢碰他的东西,便也没有设下禁止。 花解意轻而易举将几道镇灵符撕下,又从腰中掏出柳雁行给左右护法出入百鬼山的符咒,这个符咒打不开屋内的阵法,却也可以使屋内屋外的人短暂的交谈。 花解意祭出符咒,对着屋内简短道:“姜幽,今日的取妖丹的阵法设在寻仙台的,教主已经过去了,你用妖力将屋内的阵法打破,我会带你的朋友与你一起去阻止教主。” 后面的空灵子与黑羽也焦急道:“姜幽,不要担心我们,我们逃出来了,你要量力而行不要逞强。” 花解意瞪了两人一眼,接着对屋内的人道:“时间不多了,你自己考虑吧。” 屋内姜幽站在门前,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只能听见声音,虽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何要阻止柳雁行,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况且还听到了空灵子与黑羽的声音,于是在屋内回道:“好。” 姜幽的声音传出,符咒也燃烧殆尽失去作用,屋外空灵子与黑羽紧张的盯着房门,花解意抱着手站在一侧,她所能做的都做了,若是失败她也毫无办法。 屋内姜幽以手结印,吸收四周的灵气,她在房间呆的过久,恢复妖力破阵需要一定时间。 而那头花解意小屋床上的许泽霖在花解意走后不久睁开眼睛,他看着陌生的环境,昏迷前的场景回到大脑,坐起来四肢无力,迷药的药效还未消失殆尽,在屋内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花解意,起身扶着屋内的墙向门口走去。 推开房门,发现自己所处的正是昏迷前所看到的的小房子,许泽霖深吸一口气未忘记自己上山的主要目的,返回屋内拿起自己的佩剑,走出屋子,在山上找柳雁行与姜幽,他们需要尽快下山。 而花解意的身份与故事,他将好友安全带下山后会再返回来问清楚。 第35章 劝阻2 过了一刻钟,姜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妖力恢复了大半,走到门前运气结印,将体内的妖力全部凝结在手上,向门拍去,原本被阵法隔开的门应声而碎,残渣飞进大殿。 门外的三人听到动静避过碎木屑后整齐全部看向内殿,身着白衣的姜幽出现在三人的眼前,阵法被强行打破,空灵子与黑羽激动上前,一旁的花解意眼神微闪,能成为半妖的人果然很强。 黑羽与空灵子还未到姜幽面前,姜幽便弯腰呕出一口血,让白衣沾染上红色的星星点点,黑羽与空灵子见状快步上前扶住姜幽,关切问道:“怎么样?” 姜幽摆了摆手,将两人挥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柳雁行的阵法让她刚刚恢复的妖力又消耗殆尽,不过现下她顾不上这些,看向一旁的花解意,道:“寻仙台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 花解意将抱着的双手放下来,走向姜幽,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才道:“现下你还能走到寻仙台吗,就算你能,也需要你自己去。” 花解意将姜幽放出来已经冒了柳雁行的大不韪,再带她过去,可能会当场死在哪里。 姜幽未理她后面的话,只是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道:“能。” 说罢示意空灵子与黑羽跟着她走,她去外面随便抓个人问一下便知,只是可能麻烦些。 花解意见状,嘀咕,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无趣,也不知道教主喜欢你什么? 嘀咕完对着姜幽三人的背影,道:“这山上最高点就是寻仙台了,祝你好运。” 姜幽未回头,对着空气道了一声多谢,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帮她,但是事实就是帮了她,现下她回报不了什么,只能道一声多谢。 这边,柳雁行在寻仙台上看着忙碌的教众,皆是为了变成妖而忙碌奔走,但是背亲弃友、灭绝人性,除了这一个未达成的目的,其余皆无所剩,还不如那乡野田间的闲人来的自在,可是他不也一样吗? 且看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将这人间搅乱又何妨,他对着人间无甚喜爱。 忽然,柳雁行吐血,嘴角鲜血顺着面具流下,将教众吓到,徐厚仁想要上前询问,突然柳雁行想到什么抛下众人向大殿疾步走去,几步人影便消失不见,这山中的阵法,大多是由山中生灵为祭,只有内殿关押姜幽的阵法是用他自己祭祀的,因为生灵祭祀,所以柳雁行的阵法强大,但是如果阵法被强行破坏,那么祭祀之人也会受到反噬,而刚刚姜幽强行破阵,柳雁行被反噬吐血。 徐厚仁看着柳雁行的背影,眸光轻闪将自己的手放下,转头好似无事发生,继续安排教众布置寻仙台,将血液倒进寻仙台四周凹进去的渠道,将寻仙台的图案染红,寻仙台上也无一教众敢出言议论。 这边,姜幽三人避开山上巡逻的守卫,空灵子与黑羽一人走在姜幽一侧,劝道:“不若我们先下山,养好伤再去找这魔教教主算账。” 姜幽低声回道:“来不及了。” 若是柳雁行这次失败了,又会有一人一妖会殒命,若是他成功了,按照她当时的情形,这山上怕是无一人能生还。 空灵子了解姜幽的脾性,知道是劝不动,便问道魔教的教主是什么来历,对敌人多了解一点,胜算也大一些。 黑羽也住口,看向姜幽,从她口中等答案。 姜幽犹豫了一下,对空灵子与黑羽道:“教主是柳雁行。” “柳雁行他,”说到一半,空灵子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柳雁行?你说的是我说的那个柳雁行?!” 姜幽点点头,道:“是。” 空灵子喃喃自语道:“怎么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双杰之一柳雁行啊,这些孩童、妖怪都是他杀的,这怎么可能。” 未理会空灵子的碎碎念念,姜幽拉住差点撞上树发呆的黑羽,此时黑羽的三观已经破碎,他一直以为空灵子已经是演技精湛的了,但是实在没有想到柳雁行演技更好,将他们骗了一路,他现在确实相信人世险恶,等下山后,不管姜幽跟不跟他回去他也一定要回西邻森林,再也不出来了。 姜幽吸了一口气,为了避开守卫,三人选了一条崎岖隐蔽的小道,没有妖力,姜幽走了这一截山路有些累,正要借着黑羽的力气休息一下继续往上爬。 回首,发现带着面具的柳雁行站在她的身后几十米外,此时他嘴上的血已经擦干净,周身气氛萧瑟,柳雁行借着符咒从寻仙台快速赶回大殿,见内殿的门被击碎,门空无一人,掉头向回找去,他来时走的坦途未见到姜幽,料到姜幽为了避开守卫,会走小道,便循着小道踪迹,终于在一半路途点追上了三人。 柳雁行看着姜幽目光幽深并未出手,空灵子警惕看着他,恐吓道:“柳雁行我们有三个人,你不要想在这里动手。” 黑羽则有些瑟瑟躲在姜幽背后,柳雁行杀了那么多人与妖,他有些怕他。 柳雁行未理会空灵子,将面具拿下,此时脸上没有挂着他平日里标志性的笑,配上苍白的面色,有些吓人,阵法对他的反噬比他预想的大。 柳雁行看着姜幽,神色平静伸出手,道:“你过来,我就不杀他们二人。” 姜幽将空灵子与黑羽护至自己的身后,她刚刚恢复的妖力全部用来破阵了,此时妖力所剩无几,但是若是柳雁行要伤害空灵子与黑羽,她会尽力一搏。 看出她的动作,柳雁行忽然笑了起来,向她走过来,道:“刚刚你破阵应该将你的妖力损耗的差不多了,你猜你加上一个普通人与一个小妖能不能斗过我的符咒与阵法?” 姜幽自是知道没有胜算,她不过是在赌,赌柳雁行不会杀她,显然姜幽赌赢了。 见她没有妥协,柳雁行无奈的笑了笑,摊手表示他手中并没有符咒,但走向她的步伐仍没有停下。 姜幽稍作放松,但是原本距她还有十几步远的柳雁行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未等她反应,将她拉到他那边去,原本在她身后的空灵子与黑羽瞬间距她越来越远,未听清黑羽与空灵子的喊声,本想回确认二人安危,却突然陷入黑暗。 柳雁行接住晕倒的姜幽,他手中确实没有符咒,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布阵,整个百鬼山他都布下了阵法,在这山上,他有绝对的控制权,刚刚在阵中,缓慢向姜幽走去,造成二人还相隔较远的错觉,其实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不远处在阵中打转的一人一妖,柳雁行并未做理会,而是将姜幽拦腰抱起,看着凶悍的人,其实并不胖。 既然姜幽想要去寻仙台,柳雁行便成全她,让她看着他变成与她一样的人。 这边,花解意在姜幽走后,就从其他的路赶往寻仙台,到了寻仙台,未见到柳雁行与姜幽,便知事情不好,但是在徐厚仁与一众教众面前却不能表露,只能与徐厚仁一起立在教众前面焦急等待教主出现。 等了许久才见柳雁行抱着姜幽姗姗来迟,看着昏迷不醒的姜幽,做法实验马上要开始,花解意知是无法阻止了。 柳雁行将姜幽放在一旁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寻仙台上除了徐厚仁与花解意敢看安放姜幽的柳雁行,其余人皆不敢将头抬起。 柳雁行将姜幽放好,抬头看向寻仙台上的众人,将椅子前面矮桌的杯子端起来,立在台阶上,将杯中的血洒在高台上,高声道:“仪式开始。” 教众纷纷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摔碎在脚边,高声群喊:“寻仙问宗,不死不灭!寻仙问宗,不死不灭!寻仙问宗,不死不灭!” 旁边被绑着的孩子哭得越发大声,妖怪破口大骂,将平生会的骂人成语全部骂了出来,只是无一人理他。 被困在阵中的空灵子与黑羽眼睁睁的看着柳雁行将姜幽带走,却怎么也追赶不上只能在原地打转,急的二人骂人! 在柳雁行阵中打转的不仅是空灵子与黑羽,从花解意木屋中出来的许泽霖同样在阵中打转,他在山中走了许久,总是走回原地,大白天不可能鬼打墙,明白这是进了谁的阵法,两边人各自摸索着怎么走出去。 第36章 陈情 众人摔碗的声音将姜幽吵醒,她睁眼看到前面的情形,身着黑衣,脸上画着奇怪符号的魔教教徒站满圆台,最前面是刚刚将她放出来的花解意与另外一个男人,圆台中间放着一个鼎炉,旁边柱子上绑了一个狐妖与一个小孩,众人将碗摔碎后,四散开去,最前首的男人示意跟在旁边的下属将圆台外的刀端上来。姜幽凝神,发现自己体内的妖力仍旧未恢复,身体也不知道何故没有力气,柳雁行负手背对着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朝她笑了笑,此时他已经没有再戴面具。 姜幽想要开口对他说些什么,柳雁行先一步转头未听,隔绝她与他的交流,漫步下了台阶,向圆台中间走去,白色的衣摆被圆台上的鲜血染红。 这寻仙台原本是山中最高点,可以揽入满山的好风景,此时哀嚎阵阵血气冲天,被艳阳所照,却布满阴冷。 眼看狐妖周身贴满符咒,被解下来抬往鼎炉,小孩也被解下来绑在祭台只上,旁边巫师模样打扮的人,高唱手舞足蹈:“吉日兮良辰,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巫师唱到灵偃蹇兮姣服时,柳雁行拿起旁边托盘上的弯刀,满脸冷漠的看着巫师跳舞唱词,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些仪式有什么用,但是可以使愚昧的教众相信,他也不在乎这多此一举。 狐妖被抬到鼎炉旁边,此时周身贴满符咒,已不能开口说话,怨恨、恐惧的盯着圆台中央的人,教众视若无睹,只等着柳雁行一声令下,便将他扔进鼎炉炼妖丹。 被绑着的妖内心满是绝望,他被关在石牢中看过太多被抬出去就没能回来的同类,已经知道他的命运,此时鼎炉内的烈火将他的狐狸毛烤焦,他以前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毛,因为他的毛在所有狐狸中是最漂亮的。 柳雁行拿着刀耐心等巫师唱跳完,此时台上没有一丝声音,只余小孩恐惧的呜咽,他踱步向祭台走去,对上小孩恐惧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眼中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姜幽拼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从椅子上缓缓站起,将一早就藏在袖子中的茶杯碎片拿出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柳雁行的背影高声道:“柳雁行,如若你今日杀了他们,我就陪着他们一起。” 说罢微微喘气,这一番话委实花了她一番力气,台下花解意看着姜幽,又转头看了看柳雁行,将心放下来,在她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而柳徐厚仁则有些紧张的观察柳雁行的反应。 柳雁行转过身,看着姜幽,边向她走,边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因为你的威胁停下来呢?” 看着柳雁行即将走到她的面前,姜幽手上用力,碎片划破皮肤,鲜血从碎片处留下,道:“不要再往前,让你的手下将狐妖和小孩都放了。” 姜幽自是不认为柳雁行会因为她的威胁停下来,不过是这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柳雁行盯着她的脖子,停下向前的脚步,看着姜幽,半响忽然一笑,道:“不过是个人与妖罢了,听你的,你把手中的东西先放下来。” 姜幽并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用力,鲜血顺着脖子将白色的衣领染红,道:“你先把他们放了。” 花解意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柳雁行不喜欢她,但是她跟了柳雁行这么久,还是了解柳雁行的,今天她会是这一场博弈的胜利者,被爱的人总会赢。 徐厚仁在一旁焦急阻止:“教主,我们多日筹谋,成败在此一举呀!” 柳雁行望着姜幽的手,厉声道:“还不快去!” 徐厚仁咽下口中的话,吩咐手下将绑着的小孩与妖放开,怨恨的盯着姜幽。 小孩与妖怪被放开后快速的一起跑下圆台,此时已全然不顾人妖有别,他们都是受害者,是一个阵营的,圆台上的教众看着一人一妖的背影跑远,没有得到命令,无人敢去阻止。 等到狐妖与小孩跑出众人的视线后,柳雁行看着姜幽道:“他们已经走了,你现在可以放下来了?” 虽然知道,她现在只能救他们一时,要想阻止柳雁行,她只能等她的妖力完全恢复,但是只要拖过正午,她就又有十五天的时间,见达到目的,姜幽周身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消耗殆尽,随着瓷片一起下坠。 柳雁行快步上前接住倒下的姜幽,抱着她,地上被摔碎的瓷片,此时在他的脚下被碾成粉末。 柳雁行低头看着怀中的姜幽脸上喜怒不明,姜幽突然轻轻笑了笑,对着他道:“柳雁行,可以让我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柳雁行呵退众人,教众全部退下,花解意拉着不甘心的徐厚仁:“怎么,你赖在这儿不走是想要违抗教主的命令?” 徐厚仁愤怒的看着花解意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她放出来的,我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花解意明白他口中的她是指姜幽,只是她敢将姜幽放出来,就想到了会被教主责罚,她从没想过能瞒过柳雁行,自然不会被徐厚仁恐吓到,笑道:“你不过就是去告状罢了,你去呀,我会怕你?” 徐厚仁没有理她的话,甩开她的手快步走下圆台。 见人全部都走了,姜幽才放松自己,将自己的头靠在柳雁行的肩上,轻声道:“你问过我,让我猜你为什么想要变成妖,如果我猜到了,你就停下来,现在我回答还算数吗?” 柳雁行僵住身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反问道:“那你猜到了吗?” 姜幽笑了笑,她变成妖后,为了唬人,不怎么笑,可是遇见柳雁行后总是忍不住,她头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下巴放在他肩窝上,道:“没有猜到呢。” 不等柳雁行失望的情绪产生,立马接着补充道:“可是柳雁行,我好喜欢你,我这一生,除去开始的十多年,后来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一个人,和喜欢的人白头到老,如今,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另一半你能陪着我实现吗?” 柳雁行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欣喜上,语气中仍然有不可置信,抱着姜幽的手微微收紧,道:“你喜欢我,喜欢我吗?” 姜幽微微点头回答他,在他耳边回答道:“是的,我喜欢你。” 柳雁行从喜悦与不敢相信的神情中回过神,将姜幽放在椅子上,蹲下来与她平视,看着她的脸,眼神中带着探究与试探道:“我变成妖一样可以永远陪着你,这样不好吗?”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冷静下来后,固然为姜幽同样喜欢他感到欣喜,但是他还是要确定这是不是姜幽为了阻止他而骗他。 姜幽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可是做妖太过痛苦了,我想要变成人,我们之所以能遇见,就是因为我在找我体内妖丹的主人,我想找到他将妖丹还给他,我已经找了三百多年了,接下来我想让你陪着我一起去找。” 柳雁行端详了她半响,多年来的执念在这一刻消弭,真心实意的笑爬上眼角,他点点头,道:“好。” 在最初,姜幽救下他又丢下他时,柳雁行就发誓,他要变强大,他要找到姜幽,让她再也不能丢下他,只是在这执念起的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想要变强大还是想要再遇见姜幽,再遇见月下穿着红衣背他的人。 在再次见到姜幽的时候,他确定了,他只是想再次见到她罢了,后来又贪心的想和她呆在一起,再后来又奢望她喜欢他。 当一个人所求皆圆满的时候,他便可以原谅过去所受的苦难,这一刻,柳雁行原谅了当初废他武功的魔灵,原谅了整个踩低捧高的武林。 姜幽得到柳雁行肯定的答案后,看着他笑了起来,片刻,又想起什么皱起眉头道:“那寻仙教怎么办?” 如若继续留着,迟早会继续为祸人间。 听到姜幽的疑虑,柳雁行安抚她道:“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消失的。” 姜幽看着他道:“不要杀人了。” 柳雁行笑了笑,道:“好。” 姜幽不希望他杀人,他便不杀好了,只是处理起来麻烦了一点。 徐厚仁下了圆台后,避开教众的视线,绕到柳雁行与姜幽的后方,自从入教以来,每一次都是他在布置圆台,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圆台的地形,虽然柳雁行与姜幽的背后是断崖,但是边缘仍旧可以让人斜着攀附上去。 他在断崖上听完柳雁行与姜幽的谈话,平日里喜欢激动此时反倒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中有了计较,自打姜幽出现,他就预感到这个女人会是他们大业的阻碍,既然教主被蛊惑了,他定当铲除这个阻碍,做好决定后,他小心翼翼如来时一般离开。 第37章 叛乱 许厚仁回到人群中,花解意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语气不善询道:“你怎么了?刚刚去了哪儿?” 许厚仁没有理会花解意在旁边聒噪,看向身后的人群,与角落的一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继续站好等待柳雁行召唤。 这边,被困在阵中的许泽霖,回忆闲谈时,柳雁行给他讲解的阵法规律,几经探索,倒也能缓慢的向前走去而不是原地打转,感觉到景色的变化,许泽霖欣喜继续尝试。 空灵子与黑羽这边进展就要缓慢许多,空灵子本就是一个半吊子修道人士,这辈子除了在书上和师父口中听过阵法符咒,唯一就是在西岭柳雁行别庄见过一次,别说破阵了,连方位都分不清。 黑羽跟在空灵子后面,转了几圈最后都回到原地,气馁的坐在地上扒拉着空灵子的袖子:“臭道士,你这三十年来到底都学了什么,跟着你柳雁行不来放我们,我们估计是出不去了。” 空灵子这会儿也有些丧气,但是还是嘴硬,道:“你不找怎么能出去,等着柳雁行来放我们,我们不得饿死在这里,到时候我就把你毛拔了吃了!” 黑羽已经没力气斗嘴,转过头不理他,空灵子也没再说话,走到他旁边坐下,说起来,他们一直尝试,都是因为担心被柳雁行带走的姜幽,但是现下他们俩确实都无计可施,发完脾气后两人冷静了下来,继续探寻。 寻仙台上,柳雁行将教众全部召回圆台,他要宣布解散寻仙教,同时抹除这些人的记忆,然后将他们全部放下山,使用同时抹除这么多人的记忆符咒虽然会耗费他的精气,但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这寻仙教中的教众全都是被成仙成妖的执念所蛊惑的恶徒,多年来早已善恶不分,若是不消除他们的记忆就这么将他们放下山,早晚会危害普通人,若是不放他们下山,那么他们也势必会群起而攻之取代他的位置。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趁他们不备将他们全部都杀了以绝后患,但是姜幽不会同意只能作罢。 听到柳雁行的命令,所有人全部返回到圆台上,花解意看柳雁行的神色,知道姜幽成功了,她说不出高兴还是失落。 而她旁边的许厚仁心情很明显,他望着柳雁行开口道:“教主,你把我们叫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柳雁行看着圆台上站着的众人,没有犹豫道:“今日我有事情要宣布,寻仙教从今天开始就不存在了。” 台下教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顾不上对柳雁行的恐惧,个别胆子大的开始小声询问:“教主是什么意思?” 台下教众除了花解意,其余人在许厚仁的带领下逐渐开始大声统一询问:“教主是何意,请明示!” 柳雁行不出声,看着台下的人,仍由他们喊叫,等全部在他眼神中渐渐安静后,才开口道:“意思就是,我要解散寻仙教,怎么,你们谁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听到他的语气,台上教众回想起他的凌厉手段噤若寒蝉,柳雁行当上寻仙教教主从来都不是靠的以德服人,许厚仁回头望了望其他人,弯腰道:“教主,恕属下冒犯,只是教主突然要解散我们,总要给我们一个理由。” 此时后面人群中,一个声音小声道:“给一个理由。” 逐渐安静的教众开始又大声起来,道:“给一个理由,给一个理由!” 柳雁行看了一眼许厚仁与第一个在人群中附合的教众,沉声道:“我需要给你们理由吗?” 许厚仁大胆与柳雁行对视,克服心中的恐惧,大声道:“教主,你是不是因为后面这个妖女才要解散我们,教主你定是被妖女蛊惑了!” 说罢振臂大声喊道:“杀了妖女,解救教主!杀了妖女,解救教主!” 身后的教众在许厚仁的带动下,渐渐开始随着他一起喊:“杀了妖女,杀了妖女!” 姜幽坐在椅子上有些好笑,这么多年又一次享受到被人喊打喊杀的待遇有些奇妙,柳雁行刚刚已经将克制她妖力的符咒取走,此时她的妖力开始在恢复,只不过她相信柳雁行,没有动作,靠在椅子上看着柳雁行解决这个麻烦。 许厚仁当了这么多年武林盟主,深谙怎样调动别人的情绪,当呼喊达到最顶峰的时候,他振臂一挥,后面的人纷纷向姜幽冲去,他则趁着混乱退到一旁,他不确定柳雁行的深浅,赌的是柳雁行武功全废,这么多人去杀姜幽,他保不住,只要姜幽一死,柳雁行就会继续大业。 柳雁行看着冲上来的人,轻踏方位,阵法启动,众人被困在阵中四处乱撞,在这山上,在这阵中,他就是主宰。 许厚仁退在圆台边上,没有被困在圆台上的阵中,同样没有被困在阵中的还有在另一旁一开始就没打算参与这件事的花解意。 许厚仁见所有人都被困在阵中,顾不上内心的恐惧,自己飞上圆台,攻向姜幽,虽然他的武林盟主是靠柳雁行才当上去的,但是到底是有两把刷子,只是台阶上的两人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在他的剑马上碰到姜幽时,柳雁行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姜幽将结在手中的印卸下,看向柳雁行言语阻止道:“别杀人。” 只是为时已晚,柳雁行松开手,看着姜幽道:“说晚了,已经死了。” 发现姜幽面色不对,柳雁行立马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杀他的话,就需要杀更多人。” 姜幽明白,今日教众的情绪被挑起,所谓杀一儆百,势必要杀一个人才能让他们重新安静,而这个人最好的人选就是挑事的人,姜幽叹了一口气闭嘴。 花解意从旁边飞上圆台,探了探许厚仁的鼻息,将手收了回来,有些担忧的看着柳雁行,这个人是许泽霖的父亲,花解意知道这么些年,要说柳雁行有几分真心的话,就只有对许泽霖这个朋友了,杀了许厚仁,若是许泽霖知道,必是不会原谅他,担忧道:“教主。” 然而有些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花解意刚刚将手收回来,就望见了站在圆台外面的许泽霖,下意识向后退一步,柳雁行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圆台外,也发现了许泽霖。 这是许泽霖已经从从刚刚的不可置信回过神,向许厚仁奔跑过来,他来时正看见许厚仁拿着刀向柳雁行与姜幽,彼时许厚仁背对着他,他没看清他的脸,吃惊自己的好友竟然可以一招制敌,等到柳雁行将许厚仁松开扔在地上后,他才看清,被杀死的是自己的父亲。 他一时无法接受想杀自己好友的是自己的父亲,亦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被自己的好友所杀。 姜幽对许泽霖的反应很疑惑,看着柳雁行有一个不好的猜想,问道:“他是许泽霖的父亲?” 在古道时,姜幽没有近距离看过许泽霖的父亲长什么样,但是就许泽霖的反应来看,被柳雁行杀死的是他的父亲。 柳雁行未回身看她,缓了一下点了点头。 姜幽站起身,拉住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柳雁行才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面透露着恐慌,自从许泽霖冲了过来,柳雁行未曾敢看他一眼。 许泽霖抱着许厚仁,神色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转为悲伤,花解意犹豫了一下,蹲下来拍他的背,抬头看了柳雁行与姜幽一眼,又转头看着他道:“许泽霖,对不起。” 许泽霖没有回应花解意,低着头半响,将许厚仁的尸体放好,起身看向柳雁行,眼眶通红,拔出手中的剑对着柳雁行,道:“我父亲想要杀你被你杀死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身为他的儿子为他报仇也是天经地义,雁行希望你不要怪我,动手吧。” 柳雁行此时终于抬头看向许泽霖的眼睛,没有躲闪,道:“好。” 说罢松开姜幽的手,安抚想要阻止他们的姜幽,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符咒。 花解意自许泽霖起身后便退到一旁,这时她也不知道该帮谁,同姜幽一样站在旁边紧张的盯着两人。 许泽霖见到柳雁行刚刚杀他父亲出手干净利落,并未轻敌,见柳雁行做好准备,便冲上来,柳雁行也做出催动符咒的动作,只是当许泽霖的剑上前的时候并未受到阻拦,一剑刺入柳雁行的胸前。 未料到柳雁行根本未攻击也不闪躲,许泽霖拔出剑仍在地上,花解意下意识上前,看到身旁的姜幽又止住自己的脚步复担忧望向受到打击的许泽霖。 姜幽扶住柳雁行,快速用妖力为他止住血,粗略探查一下,发现这一剑虽然刺得深,却并未刺中心脏,放下心来知道许泽霖也没有真正想要杀了柳雁行。 许泽霖踉跄扔掉手中的剑,红着眼眶苦笑着说道:“好,你不欠我的了,只是雁行,以后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说罢,弯腰背起地上许厚仁的尸体,一步一步向圆台外走去。 半山腰中,用许厚仁做生祭的阵法在徐厚仁死掉后消失,发现阵法消失的空灵子与黑羽快步向寻仙台赶来,正见到背着许厚仁尸体向外走的许泽霖,疑惑问道:“许泽霖你怎么了?干嘛背个人?” 见许泽霖没有理他,二人想着救姜幽要紧,便没有追问,继续向寻仙台赶去。 姜幽扶着脸色苍白的柳雁行,直到许泽霖走出三人的视线,柳雁行才吐出血。 姜幽担忧的看着他,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心疼喊他的名字,道:“柳雁行。” 柳雁行擦掉嘴角的血,道:“许厚仁今日不得不杀,我本来就没有朋友,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柳雁行说了几遍,似乎说服了自己,复扶着姜幽站直了身体,从怀中掏出黄纸,蘸着自己胸口的血,将抹除人记忆的符纸写好,解开困住众人的阵法,在众人震慑与刚刚死去的右护法犹疑要不要继续上前时,口中念念有词,当符咒燃烧殆尽之后,柳雁行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举着刀的教众纷纷倒地,姜幽担忧的看着他,道:“柳雁行,你还好吗?” 说着,将自己刚刚恢复的妖力全部注入他的体内。 柳雁行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的,等他们醒来,就会忘记这些事,就可能会做个好人。” 他们都能做个好人了,他也能好好陪着姜幽。 眼看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花解意走上前,跪在柳雁行身前,磕了三个头,道:“教主,当日是你将我捡回来抚养长大,如今,你也用不上我了,既然教主你没有抹去我的记忆,我想拜别教主,以后过自己的人生。” 柳雁行笑了一下,将花解意拉起来,道:“今日开始,你便是自由的了,许泽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若是你想,现下还可以去追他。” 花解意没有回答柳雁行这句话,深深鞠了一个躬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处魔教数载,此后,她做什么都是可以是为了自己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柳雁行才放心的让自己在姜幽身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昏迷过去,今日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他撑不下去了。 第38章 善后 空灵子与黑羽赶到,看见姜幽无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冲上前,黑羽伸手想要拽柳雁行,嘴中嚷道:“姜幽,快让我把他杀了!” 空灵子看姜幽扶着柳雁行的动作没有像黑羽子一样去扒拉人,只是担忧的看着二人。 姜幽将黑羽的手拍开,对着空灵子道:“快来帮我扶着他,他的事后面我给你们说。” 现下她刚刚将全部妖力又注入柳雁行的体内,连日来受伤损耗妖力,扶着完全昏迷的柳雁行完全是在强撑。 听了姜幽的话,空灵子虽然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却还是不情不愿的接过柳雁行,嘟囔:“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挺沉。” 姜幽看了看圆台之上昏迷的百多人,转身拍了拍黑羽的肩膀,刻意的皱着眉头,语气哄骗道:“黑羽,要麻烦你件事。” 黑羽看姜幽的表情,心中顿感不妙,但是还是答应:“什么事情,你吩咐的我一定会办好的!” 听到他的答案,姜幽皱着的眉头立马松开,语气中含着轻快,道:“这圆台上的人,要麻烦你将他们驮下山去,四散放在一些容易被人发现的道路上。” 黑羽吃惊:“啊,这么多我一个人背!为何不让臭道士与我一起。” 姜幽转头看了看空灵子,再次拍了拍黑羽的肩膀,道:“你看,他是一个人,被一个人来回可能得花半天时间,没有你效率高。” 黑羽被说服,气呼呼瞪了空灵子一眼,道:“臭道士果然什么用都没有!” 空灵子难得听了黑羽的话不回嘴,冲他得意的一笑。 黑羽认命开始驮人,空灵子则背着柳雁行回到大殿放在床上后开始四处探索,姜幽闭目修养,等黑羽将人驮完,时间已经到半夜。 另外一边,许泽霖背着许厚仁下山,他要将父亲带回古道安葬,花解意回到自己的木屋,带上几件衣服后快速赶上许泽霖,远远的跟在他的后面,许泽霖走她便走,许泽霖停她便停。 下山后走了十几里,许泽霖终于将许厚仁放下,转过身对着花解意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原本温和爽朗的许泽霖,此时脸上只剩下悲伤,同时失去父亲与朋友的打击对他来说太大。 素来能说会道的花解意一时语塞,看着许泽霖,道:“我,我,我没跟着你,只是要去的地方是同一个地方罢了。” 许泽霖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好,那烦请你先走。” 没想到许泽霖来这一招,花解意顿时泄了气,道:“许泽霖,我是在跟着你,对不起。” 许泽霖抿了一下嘴,语气强硬:“若是你觉得抱歉大可不必,我父亲与你们是何关系我不关心,柳雁行杀了我的父亲我刺他一剑仇也算报了,至于姑娘,以前种种皆是我的过错,如今,我只想带我父亲回家,烦请姑娘不要再打扰我。” 没料想到许泽霖是这样的反应,花解意看着他,语气中含着赌气的成分,道:“以前,你缠着我时我甩不掉你,如今我跟着你,若想甩掉我,咋们各凭本事。” 若说花解意是在赌气,不如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知道接下来再想让许泽霖变回原来那样,任重道远。 许泽霖没有再理会花解意,蹲下身重新背起许厚仁向楚水城方向走,在他看来,花解意不过是一时愧疚意气用事,等到她的愧疚没了,也就不会再继续跟着,而他,现下只想回家,逃离这些人和事。 一夜过去,柳雁行醒来看见坐在旁边的姜幽,起身坐起来,昨日被许泽霖刺伤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换了干净的。 姜幽看见柳雁行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起身向他走去,道:“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柳雁行摇了摇头,笑着对她道:“好多了,等我去善后,都处理好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姜幽按住想要起身的柳雁行,道:“不着急,善后我已经让空灵子与黑羽去了,失忆的人已经全部放下山,山上的孩童也都应当已经平安的送下了山,现下只余关在洞中的妖怪,布有阵法需要你亲自去解,但都不着急,你先休息好,吃过东西再去。” 柳雁行没在挣扎,只是笑着道:“好的,可是阿幽,吃东西我也是需要起来的呀。” 姜幽咻的一下收回手,让柳雁行坐起来,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空灵子假模假样捂住眼睛,夸张道:“哎哟,这没眼看啊,这世道真是善变,前些天还是仇人呢,今天就变情郎了。” 姜幽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不善,道:“你闭嘴,小孩都送下去了吗?黑羽呢?” 空灵子自讨了个个没趣,浑然没放在心上,随手搬了个椅子坐下,道:“都送下去了,黑羽那小妖怪昨天搬人累着了,现在还在睡着呢。” 姜幽略微愧疚,但只是几秒,又将注意力又放在柳雁行身上,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煮一点吃的给你们。” 柳雁行点头,嘱咐道:“好,随便做一点,不要累着了。” 空灵子听到姜幽的话,兴致勃勃道:“你还会做饭呐,百年之后我可有的和师父炫耀的了,他老人家可都没这待遇。” 说罢又补充道:“对了,昨天我看了厨房在出了大殿向左三百米的那个小房子就是。” 姜幽出去后,空灵子才搬着椅子面朝柳雁行正襟危坐,吊儿郎当的神色不在,严肃且语含警告,道:“我不管你原先是什么目的,既然你现在让姜幽相信你,我就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信任,我听师父说过,姜幽她虽然活得久,但是为人至纯至信,若是选择了相信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师父临终前叮嘱我照顾她,若是你骗她,虽然我在修道方面是个半吊子,但是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带她走的。” 柳雁行在姜幽出去后,收了脸上的温柔之色,听见空灵子的威胁,倒没有生气,点头道:“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姜幽端着粥再回来,柳雁行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与空灵子相对而坐,气氛看着挺融洽,她将三碗粥放下,托盘放在一边后一同坐下,目光炯炯的看着柳雁行,道:“快尝一下,看看怎么样。” 柳雁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端起粥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下咽之后,称赞道:“好喝,阿幽的厨艺传自哪位高人,日后我定当登门学艺,不让这厨艺失传。” 语气真心实意,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夸赞。 姜幽也不例外,听了之后立马笑起来回答了他的话,道:“这是我今天刚刚自学的,看来我在厨艺上还挺有天赋,等我以后教你。” 空灵子看着眼前看不出原材料的粥,对柳雁行的话将信将疑,在他的催促下与姜幽的期待下,端起粥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立马对姜幽竖起大拇指,表情生动,道:“好喝,真的好喝!” 得到了两个人的肯定,姜幽自信端起眼前的粥喝了一口,她本来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因为这粥怎么看都和酒楼里面的不一样,看两人喝完的反应,突然又有了信心,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没等下咽,尝到味道全部喷了出去。 看着姜幽的样子,空灵子登时哈哈大笑,柳雁行忍俊不禁,为姜幽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漱口。 等姜幽缓过,空灵子笑顺了气,道:“我总算有一样能比过你了,我的厨艺比你好!” 面对空灵子的嘲笑,姜幽无言以对,柳雁行安慰,道:“没事,阿幽以后做饭都交给我了,我的厨艺应当比他好。” 刚刚占了上风的空灵子登时被恶心到了,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起身迅速溜了,边走边喊,道:“这也太恶心了,我要远离你们!” 屋内姜幽与柳雁行相视一笑,末了,又担忧,道:“厨房的东西被我霍霍的差不多了,你现在饿的话只能忍着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完下山去吃了。” 柳雁行摇头道:“话说有情饮水暖,我不饿。” 三百多年来,姜幽少见害羞,强行转移话题,道:“走,那我们快点去把妖怪放出来吧!” 见姜幽害羞,再调侃可能就又要恼羞成怒了,柳雁行从善如流跟着她的话题走,道:“好。” 闹过之后,两人收起玩笑之意,起身向关众妖的山洞走去。 第39章 突变 被抓到百鬼山上的妖都被囚禁在半山石窟之中,石窟难行,四人需依次才能进入,柳雁行走在最前面带路,姜幽跟在他的后面,黑羽走在最后,刚刚醒来,他对柳雁行的恐惧还未消除,拽着前面空灵子的袖子,空灵子甩了几次都没甩开只能仍由他牵着。 石窟中的阵法还没有解开,石壁上贴满了符纸,虽然决定放掉这些妖怪,但是这其中不免有妖怪的亲友被杀,为了防止众妖结伙寻仇造成不必要的杀戮,只能一个一个放出。 牢中的妖怪,看见柳雁行,有些扒在围栏上想抓住他,有些则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柳雁行将姜幽护在身后,他原本不想让她看到这些,但是既是他做下的,隐藏不如坦白,他不想再继续骗姜幽。 姜幽看了一眼柳雁行,未说什么,从入口处打开牢房,对着牢中的妖说道:“出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人间游荡了。” 被放的妖不敢置信,几经犹豫,绕过柳雁行一行人,快速的跑出去。 空灵子、黑羽两人分开去解困住妖的牢笼。 牢笼打开打半,大部分妖都选择四散逃命,直到几月前被她收入万妖录的豺狼看见姜幽,不敢置信道:“姜幽,你身为妖竟然与杀妖之人在一起,你不得好死!” 姜幽未做辩解,朝柴村龇牙,柳雁行欲上前解释,被姜幽拦住,豺狼妖说完这一句话被她动作吓得快速的离开了石窟。 柳雁行歉疚,看着姜幽道:“连累你和我一起担这恶名了。” 柳雁行不在乎恶名,可是他在乎姜幽被他连累。 姜幽捏了捏自从进入牢房一直将她护在身后的手,冲他摇摇头,笑,道:“本来我就在妖界名声不好,现下多一条也无妨的。” 在妖怪中,她姜幽本来就恶名远扬,自是不在乎这身外名。 柳雁行看着姜幽的笑,反手握住姜幽的手,牵着她继续往里,这石窟外面关着的都是一些小妖怪,真正难缠的妖怪在石窟深处。 姜幽经过一夜的修养,体内的妖力恢复了三四成,等闲的妖怪奈何不了他,加上这石窟中牢笼贴满了镇妖的符咒,因此,柳雁行敢带着姜幽去放出石窟深处的大妖。 越往里走,石窟越阴暗潮湿,绑在四肢上的玄铁在墙上撞击出叮当声。 姜幽以为,世上强大的妖怪大多都在三百多年前的大乱中死去,不曾想竟然能在柳雁行的石窟中看到上千年的大妖。 柳雁行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里面的都是上一任教主抓进来的,他擅长捕妖,而我未得其法门,只能将他们继续关着,现下放出来,要看啊幽护不护我了。” 姜幽轻笑,扫了笼中的大妖怪,道:“自然是要护的,也定能护得住。” 不是姜幽托大,这几个大妖怪虽然大多修炼有上千年,但是常年被关在石窟中,灵力不济,现下攻击力不强,在加上,她体内的妖丹真正主人,应当是一只很强大的妖怪,就算她的妖力只恢复了三四成,但是面对这些灵力不济的妖怪仍旧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柳雁行好奇,对着姜幽问道:“你体内妖丹的主人是一只什么妖,据我所知,妖怪失了妖丹,活不过月余,可是你说你找了妖丹主人三百年了。” 姜幽知道柳雁行想问什么,解释道:“我体内妖丹应当是一只很强大的妖,并且我敢肯定他没有死,因为如果他死了,妖丹就会彻底与我融合,我就会变成一只真正的妖怪,而三百多年来,妖丹从未与我真正融合,我并不能完全控制它,所以我敢确定它的原主人还活着,只是我并不知道它的原主人是一只什么妖。” 柳雁行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并未说出来,陪着姜幽继续打开困住妖的笼子。 石窟深处,被挂在半空的妖怪,缓缓睁开眼,脏乱的脸庞上配着一双清澈的瞳孔,忽然,妖怪笑了起来,露出了虎牙,清澈的双眼配上可爱的虎牙,一下子冲淡了身上的戾气,只是若是仔细看这个笑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外边空灵子与黑羽将关着的小妖的笼子一一打开,笼子中的小妖依次被放出去,见状,姜幽与柳雁行点头,由柳雁行撕开贴在笼子上的符咒,姜幽用妖力劈开困住妖怪的锁链。 被束缚十几年的妖怪一朝得以解脱,扭动着手关节,激动的大笑,脸上的褶子堆积在眼角,笑过之后,看着姜幽,眼中并未有什么怨恨,反倒感激道:“我认得你,你是姜幽,今天你放了我,来日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来的。” 姜幽疑惑,拱手道:“前辈你见过我?” 这几个牢笼中的妖都活了上千年,姜幽称一声前辈并无不妥。 老妖怪笑了一下:“我才被关进来十几年,但是你的名声可是远扬了几百年了,不仅如此,我觉得你旁边的小友也有些眼熟。” 姜幽看了旁边的柳雁行一眼,知道他认得自己是因为妖界的传言,柳雁行与他何故却不甚清楚,但这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但笑不语应承下来,道:“那多谢前辈许诺,以后如需帮助,定会厚颜相求。” 妖界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姜幽在妖界呆了三百多年知道妖怪的性情,索性未推诿。 大妖摆了摆手,道:“别整这些人间的虚礼,前辈前辈叫着怪烦人,叫我千禾就好了。” 姜幽:“好。” 见差不多,千禾施法飞出牢笼,消失在姜幽一行人眼前,到底是修炼上千年的大妖怪,困住他的从不是这牢笼,而是牢笼外贴的符咒。 如法炮制放了剩下几个大妖,有的如千禾一般许诺帮忙,有的被关十几年心中积怨,未作多言便消失。 姜幽与柳雁行对此毫不在意,毕竟被囚禁十几年已是难熬,对他们有怨言无可厚非,更何况现下两人并无需他人相助的地方。 放完这些妖怪,四人站在一处贴满符咒的石门之外,姜幽与空灵子、黑羽二人看向柳雁行,等他解答这石门之后关的是什么。 柳雁行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道:“我自从接任教主之位,这个石门就如这般,我也想过打开看看后面是什么,但是这门上符咒古怪,且洞内之物妖力强大,我没有把握能制住,所以从未打开过。” 黑羽怕了柳雁行一路,听到这里,终于开心开口嘲讽,道:“原来还有你怕的东西啊,看来你也只是徒有虚名,见到强的就怂了。” 柳雁行听到黑羽的话一笑置之,并未与他争论置气,姜幽用眼神制止黑羽接下来的话。 黑羽愤愤,最后还是闭上了他的嘴。 空灵子担忧提问,道:“既然这一只妖怪这么强大,那姜幽,你有把握打赢他吗?” 不止空灵子担忧,柳雁行同样有这个担心,看向姜幽。 姜幽凝神感知石门背后的妖气,并未察觉到攻击性与杀气,睁开眼看着三人道:“我感觉不出来里面的妖怪到底有多强大,不过我并未感知到杀气,我想来都来了,若是有敌意,我感知不出来他的修为,就算我妖力全部恢复了也打不过他,不如赌一把他与这外边的妖都一样。” 眼下并无其他更好的办法,既然姜幽都感知不出来石门后妖怪的修为,那么做什么准备都是徒劳,不如赌一把,早了解此事早安心。 几人定后,柳雁行在最前面,将姜幽护在身后,撕开贴在石门上的符咒,符咒贴在石门上太多年,轻轻一用力,就破碎化成纸屑散落在地上,等到柳雁行撕开最后一道符咒,与姜幽眼神交流,一起用力推开石门。 石门应声而开,石门后没有一丝光渗透进去,四人眯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里面的黑暗,等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四人看见半空中隐约被吊着的人影,空灵子摸出随身带的火匣子,吹燃举着,才让几人勉强看清被吊在半空中的人的样子。 半空中的人被四根铁链呈大字型吊在半空,头发披散遮住了脸颊,让人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烂,只能勉强看出原来是青色的。 四人推开石门这么大动静,被吊着的人在半空中动也未动,黑羽小心翼翼对着那人喊道:“喂,你还活着吗?” 其余三人谨慎盯着他的动静,听到有人对他说话,半空中的人动了动脑袋,仍旧未抬起头,久不说话的嗓音非常嘶哑,道:“活着。” 那人被吊在半空中,强行将四条铁链斩断会使人重重摔下,虽然被关在里面的是妖,轻易不会死掉,但是听他刚刚的声音,状态似乎很不好,姜幽对柳雁行道:“我们四人去松开帮着他的链子,将他放下来吧。” 柳雁行点点头,空灵子与黑羽见状,同他们分别走向两边,去解绑在两边的铁链,四人齐心协力,将半空中的妖缓缓放下。 姜幽与柳雁行上前解开绑在他手、脚上的铁链,常年累月被挂着摩擦,手上的皮肉早已溃烂化脓,与铁链黏在一起。 姜幽安抚道:“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说罢柳雁行配合按住他,姜幽干净利落将四肢上的铁链取下来,被柳雁行按住的妖未挣扎也未出声,仿佛未感觉到疼痛。 姜幽心中感到犹疑,距离这么近,她仍旧未看出这是什么妖,也探查不出他的修为,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出口询问,道:“你还好吗,能不能自行离开?” 听到姜幽的话,一直隐藏在凌乱的头发下的妖才抬起头露出真容,是一张看起来很天真的面孔,特别是眼睛会给人这个人很单纯的错觉。 只是这种错觉还未持续几秒,躺在地上的妖突然暴走,掐住姜幽的脖子,眼神淡漠的看着其余三人,道:“谢谢你们放我下来,不过我不想走哦。” 原本给人的天真感消失殆尽,没有感情的眼神让人觉得很冷漠。 柳雁行一直关着这他的动作,在他攻击姜幽的瞬间试图阻止,但是终究没能来得及,眼看着姜幽被抓住,站起来道:“阁下想要做什么,不是我们抓的你,我们是来放你的,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人看着柳雁行,回道:“我知道。” 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松懈。 姜幽暗中凝神聚力,却发现完全感受不到体内的妖力,只能顺着那人的步伐被挟持着向外走。 听到那人的回答,柳雁行暗中将袖中的符纸拿出,眼睛盯着他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抓她?” 那人并没有回答柳雁行的提问,一挥手将他手中的符纸打散,此时已经带着姜幽退到石门之外,道:“你的符咒还没练到家,我叫青吟,会呆在这山上,想要来救她我随时欢迎。” 说罢带着姜幽消失在三人面前,黑羽与空灵子追出去,人影早已消失,于是返回洞中,看着柳雁行道:“现在怎么办?” 柳雁行看着被打碎的符咒,他与青吟的实力差距过大,救姜幽需要从长计议。 黑羽很心急,摇着他刚刚拿符咒微微有些颤抖的手,道:“你倒是快说呀!” 柳雁行敛去情绪,道:“从他刚刚的话,应该一时半会不会伤啊幽,现下需要你们去做两件事,一是查清楚青吟是谁;二是去白云观帮我到云中鹤那里拿到符咒残卷。” 他刚刚注意到,石门外面的符咒,与他上次在云中鹤残卷上所见相似,三百多年前世人口中所说的妖道,留下一册符咒阵法,分为上下两卷,下卷在他手中,上卷则在云中鹤手中,上下两卷所列阵法,所画符咒用途不一,从大方向上分,上卷为镇,下卷为聚,既然石门上那符咒能困住这个妖,那么势必能够再次对付他。 空灵子与黑羽得了他的吩咐,事不宜迟,立马启程去办这两件事,柳雁行则修补山中的阵法,发现寻仙台与大殿的阵法皆被改变,他也只能循迹不误入,却不能破。 看到这些,柳雁行望着大殿方向,出神,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第40章 青吟1 姜幽又被带回大殿,当扔回后面的小屋的床上时,看着桌上自己熬得未来得及收走的粥,不禁感叹,自己与这小屋子真是缘分不浅。 感慨完了之后,坐起来抬头看立在门前的青吟,此时他身上仍旧是洞内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只是头发被挽起来,露出清俊甚至算得上可爱的面容,直直的看着姜幽。 被看的发毛,姜幽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在看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青吟突然大笑起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趣。” 青吟笑起来,姜幽才发现他有两颗虎牙,明明是灿烂至极的笑容,只是姜幽觉得他眼里的情绪仍旧不明。 看破不说破,见他不想说,姜幽换了个话题,盯着青吟的面容,问道:“你是什么妖?” 似乎姜幽这个问题在他意料之中,不过青吟显然并没有想回答,仍旧笑意盈盈,只是嘴上敷衍答道:“这个暂时不想告诉你呢。” 见问不出什么,姜幽敛下目光,如他一样漫不经心,随口问道:“那为什么要抓我呢?” 姜幽的这个问题仍旧在青吟的意料之中,但他似乎同样没有想过回答,真情实感敷衍,道:“你后面就知道了。” 见他什么都不说,姜幽也就闭口不再问,兀自躺下,任由青吟打量,半响,似乎是终于打量够了,青吟开口道:“我要去换身衣服,做点好吃的,你先睡觉,等会儿再叫你起来吃东西呀。” 说罢离开房间不等姜幽反应,他只是告知,并不是询问与商量,出门时贴心的将门带上。 青吟走后,姜幽翻身爬起来检查房门,门上未贴符咒,门外亦无阵法,姜幽使劲推门想要出去,却突然丧失力气倒在地上,如此反复试了几次,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姜幽只能作罢,转身坐回床上感受自己体内的妖力,却丝毫感受不到。 搞不清对方来路,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姜幽只能躺回床上闭目养神,临了只希望他刚刚说的会叫她起来吃东西是真的。 过了快一个时辰,青吟推门而入,姜幽看着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的青色袍子,头发也束好,一只手端着托盘,另外一只手拿着两套餐具,托盘上放着两菜一汤,进入房间后,自然而然的将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姜幽笑盈盈开口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然你后面会坚持不住的。” 无计可施,索性随遇而安,姜幽起身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开始吃。 青吟好奇盯着她,道:“你不怕我在菜里面下毒吗?” 姜幽没抬头,边夹菜边道:“你要想杀我用得着下毒吗?” 不得不说青吟的菜做的味道不错,比她强多了。 青吟听到她的话,心情变得更好,哈哈一笑道:“你果然很有趣。” 说罢,优雅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吃了两口后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油后盯着姜幽吃东西。 任谁吃饭,都无法忍受旁边有一个人一直盯着看,终于姜幽放下碗筷,叹气道:“我饱了。” 听到她的话,青吟将桌上的碗筷收进托盘中,起身端着托盘出门,走到门口时好似记起什么,回头道:“对了,你把桌子擦一擦。” 若不是她是被抓回来的,姜幽都要误以为,这是到自家亲戚家中串门来了,但是末了也只能认命的把桌子擦了,毕竟她还要住。 青吟出去后,直到天黑都没有再踏进小屋,期间,姜幽又试着凝聚自己体内的妖力,发现仍旧不行。不仅不能凝聚妖力,甚至开始感觉自己像一个普通人,会饿会渴会困,这是姜幽一直想要的结果,但是绝非是在这种情形下实现。 百鬼山内,柳雁行山的四周探索,青吟并未在山中设下阵法,除了寻仙台与大殿周围,其余的地方仍旧可以自由出入,月色下,柳雁行将石头垒成火焰形状,然后划破自己的掌心,让鲜血滴在石头上,做完系列动作后,收刀抬头望向寻仙台方向。 空灵子这边快马加鞭,原本需要四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成三天,终于在夜色茫茫中赶到白云观,东方际白时从云中鹤房中拿着残卷出来。 黑羽飞回西岭丛林深处,造访避世大妖,打听青吟的来历,终于在活了七百多年的大妖口中得到零星线索。 第二天一早,青吟再次出现,敲房门,询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姜幽从睡梦中惊醒,心道,她已经几百年没睡这么熟过了,掩盖住诧异,道:“可以进来。” 青吟不知道从哪里变来的米,煮了粥端进来,貌似心情很好道:“起来用早餐了。” 瞥了他手中的碗一眼,姜幽将疑惑问出来:“你从哪儿弄来的米?” 昨日的菜她还在厨房见过,但是米早就被她挥霍完了。 青吟笑了一下,将碗放在桌子上,倒像是来了劲,瞬间被打开话匣子,道:“我昨日下山了,这么久没下山,这城中还是那么热闹,于是便走街串巷逛了逛,顺便买了米和菜,接下来你就有口福了。” 说完想起什么,又惋惜的看着姜幽道:“唔,只是你可能吃不下了,所以今日这粥你全喝了吧。” 青吟结束的很突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姜幽确实感觉到自己饿了,于是没有犹豫,将碗端起来,把粥喝了个干净。 看到姜幽将粥全部喝完了,青吟脸上的笑意更甚,仿佛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末了,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又拿出来一个碗,这个碗与盛粥的碗形状不一样,盛粥的碗更扁,而这个碗更圆。 发现姜幽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道:“这个是用来装血的,大概半碗就够了。” 姜幽被他笑着说出的内容震惊到,不过立马又收敛住,疑问道:“你要放我的血?为什么?” 青吟点点头,赞扬道:“真聪明。” 没有回答她为什么这个问题,说完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姜幽没什么情绪,有点失望,不过一下又开心起来,道:“放心,只放半碗,我不会让你死的。” 姜幽内心默然,这里只有你与我二人,不放我的血难道放你的血?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什么,点点头,计较道:“好,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既然你放了我的血,我也逃不走,我想活动范围大一点。” 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青吟沉思了一下,道:“好,那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在大殿周围五十米内走动。” 讨价还价成功,姜幽将左手伸出去,青吟从袖中掏出小刀,划破她手腕上的皮肤,血顺着手腕滴到碗中,许是手法熟练,过程中一滴都没有浪费。 青吟说是半碗就是半碗,当血滴满碗壁中间的莲花时,用妖力将姜幽的血止住,复用纱布仔细的包好后,抬头盯着姜幽的脸,道:“今天结束了,明天我再过来。” 姜幽内心一沉,按照她现在和普通人无异的身体,这样放血,不出半个月,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叹口气道:“明日的粥记得给我放一点红枣,对了再炒一点猪肝给我吧。” 青吟将擦干净的小刀放回自己的袖中,弯腰端起碗后,才慢悠悠的回道:“好。” 盯着青吟端碗出去,姜幽紧跟着起身跟着出门,发现可以顺利走出小屋,如法炮制走出大殿,再往外走出五十米,果然被拦住,看着空气中无形的屏障,内心疑惑,她提出想要拓宽活动范围后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发现他使用任何的符咒阵法,也未见他使用法术结界,那么青吟到底是如何控制她的活动范围的呢?姜幽盯着进入厨房的背影,陷入沉思。 柳雁行这边,将自己的鲜血滴满百鬼山八个方位,当滴完最后一处时,脸色开始泛白,被许泽霖刺的一剑虽然因为姜幽的妖力快速止血,但是还没有好全,再加上将自己的鲜血洒满八个方位又使自己失血过多。 将山中的一切布置好后,柳雁行把手粗略的包扎一下,向山下走去,许是站久了加上失血过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扶住旁边的树缓过来后,继续向山下去。 到了城中,租了个院子,草草的修整了一番,又将街上的朱砂黄纸全部买了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子中画了一天符咒。 古道中的空灵子将事情办妥后,开始日夜不休往回赶,随行还有云中鹤。 西邻这边,黑羽将消息打探清楚,返回时遇到了吸收够了天地灵气的千禾,变回了翩翩少年郎的模样,慢慢悠悠从楚水到西邻的千禾。 千禾拦住黑羽,好奇道:“你们不是在楚水吗,你怎么从西邻方向来?” 千禾变化过大,黑羽一时没有认出来,焦急挥开拦着他的手,此时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比他修为深,道:“小祖宗我有急事,你别挡道。” 被关了十几年,千禾脾气好多了,再加上活得久,一般不和小辈计较,倒也没生气,只是抓着他的后领子,道:“我是千禾,你们遇见什么麻烦了?” 听到千禾二字,黑羽一下子就想起来他是谁了,吃惊道:“啊?你是千禾前辈?!怎么变化这么大!” 千禾没理会他无聊的问题,继续追问道:“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被他这么一问,黑羽立马想起了他的急事,道:“千禾前辈,姜幽被抓了,我现在赶着回去救她!” “她被抓了?我随你一道去看看!” 妖怪许下承诺就必定会兑现,前面既然他答应过姜幽要帮她一个忙,那么千禾就一定会帮。 第41章 青吟2 姜幽被困在大殿五日,这五日,青吟除了给她送吃的与放血,基本上不出现的她的面前。 姜幽将大殿四周试了个遍,无论哪个方位,只要超出大殿五十米,身体的力量就开始迅速流失,再加上连日放血,整个人更加昏昏沉沉,整日躺在床上。 第六日一早,在青吟还未送来早餐时,姜幽强撑着自己起床,坐在桌子旁,青吟端着食物进来时,见到此情形有点诧异,不过转瞬即逝,报着菜名道:“今天是银耳燕窝,和人参炖鸡汤。” 姜幽不得不承认青吟没有骗她,真就每日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但是诚如他一开始所言,她也确实吃不下,即便如此,姜幽还是端起鸡汤喝了起来,她要保持力气,想办法出去,柳雁行还在等她。 见姜幽喝完汤,青吟一如往常一样,将餐具收起来端出去,姜幽见状出口叫住他。 青吟回头疑惑看她,姜幽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今日我想和你聊一聊天你有时间吗?” 青吟知道这些天姜幽的所作所为,没有拒绝,将小刀重新放回袖子中,好以整暇看着她道:“你想聊什么?” 姜幽沉吟了一下,决定从最浅显的开始问起,道:“方便说说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吗?” 青吟想了想,道:“这些天我大部分时间在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其余时间,将我住的地方打扫了一下,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哦,对了,现在衣服的款式比三百年前多,我买的那几件都很好看,然后去茶楼听了说书,不过这故事确实没有以前的好听,尽是一些陈词滥调,好不容易有几个新鲜的,但是内容却又太过于离谱。” 说道这里,脸上的表情连带着嫌弃,不过青吟似乎觉得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听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一口后继续道:“昨日我得空去了躺楚水的明湖,楚水风景果然名不虚传,然后又去了酒楼学厨子做菜,楚水的厨子还是不错的,刚刚我给你做的人参炖鸡就是我新学的,味道不错吧!” 说完矜贵的等着她夸奖,姜幽顺着他的意夸道:“很好喝,你这些天过的也很精彩。” 得到她的夸奖,青吟心满意足,突然似乎是记起来什么,道:“对了,另外我顺便抽空将寻仙台上的阵法修补了一下,那小子在阵法上有些天赋,只是师父属实是不行教歪了。” 说完等着她的反应,姜幽不动声色“哦?”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还会阵法?” 青吟对姜幽的反应不在意,兴致勃勃答道:“我不仅会阵法,还将山洞中的人偶重新改造了一下,有空带你参观!” 姜幽这些日失血过多,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撑不住,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撑住自己的头,见姜幽的反应,青吟意犹未尽的停住自己的话,道:“看你累了,今日放了血救你就躺着休息吧。” 说罢拉起姜幽的左手,解开布条,从手腕到手肘,参差不齐的五道疤痕,在锋利的小刀下,第六条产生。 姜幽皱眉,青吟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未产生任何波动,他的贴心、优雅在细枝末节中得不到印证。 姜幽自是看的明白,这些天他在自己面前的所作所为皆披着一层伪装的皮,皮下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青吟放完血后,用布条重新将姜幽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将血与餐具放在托盘上端出去,末了回头叮嘱她,道:“你现在的状况最好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事情。”。 青吟出去后,姜幽躺在床上沉思,失血过多使她有些混沌,但是仍旧从青吟的话中得到不少信息,这其中不乏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不过这不重要,姜幽从中得出两条信息,一是青吟上次出现的时间是三百多年前,与她同一时期;二是青吟的法力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大,虽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明显他需要借助阵法与人偶的力量。 想完这些,姜幽闭上双眼,仍由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她有些猜想,需要等青吟下次来才能得到证实。 山下,柳雁行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直到空灵子带着云中鹤赶到楚水才出来,除了脸色有些差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空灵子冲柳雁行点点头,带着云中鹤进入小院。 进去后,柳雁行对着云中鹤拱手,道:“麻烦前辈不远千里赶来一趟。” 云中鹤摆手,道:“曾许诺帮公子完成一件事,上次未帮上什么忙,这次就当是践诺了,更何况这可能关乎到道教兴亡。” 空灵子待两人讲完,从怀中拿出云中鹤半卷符咒阵法递给柳雁行,道:“幸不辱使命。” 柳雁行接过残卷看了一眼,对着空灵子与云中鹤道:“进屋说。” 黑羽带着千禾,也在同一日半夜赶到楚水,届时,柳雁行、空灵子、黑羽、云中鹤聚齐。 百鬼山上,青吟少见晚上又敲响了姜幽的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笑盈盈道:“姜幽,我想要问你借一件东西。” 姜幽看着他道:“正巧,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青吟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你问。” 姜幽:“你是不是妖丹的主人?” 青吟脸色一变,忽然又笑起来,道:“你真聪明,我的妖丹在你身上几百年不算辱没了它。” 姜幽第一个猜想得到证实,继续追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青吟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道:“说好了一个问题,这是第二个了。” 见他不想回答,姜幽没再追问,道:“你要问我借什么,我不觉得我能借给你什么,妖丹本就是属于你的,你想拿回去不用征得我的同意。” 青吟摇摇头,道:“妖丹给你了,我想借的是你的万妖录。” 姜幽震惊于他说的妖丹给她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青吟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道:“意思是,我不要妖丹,我要你的万妖录。” “你要万妖录做什么,若是我不给你呢?” 青吟收起脸上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冷漠,没有情绪的盯着她道:“这个由不得你。” 说罢伸手将姜幽放在枕头下的万妖录拿到手中,脸上又恢复了笑容,道:“不打扰你休息了。” 看着出去的背影,姜幽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让人感觉到威压的才是真正的青吟,今夜虽然证实了青吟是自己体内妖丹的主人,但是仍旧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并且比一开始更加让人担忧,一只妖,如果明知道自己的妖丹在哪里,要么是有顾虑不敢取回,要么就是有更大的阴谋,而青吟更可能是后者。 山下,黑羽带着千禾半夜赶到楚水,空灵子打开门,看了黑羽旁边一眼,警惕道:“黑羽,这是谁?” 黑羽记起来别人不知道千禾现在的样子,拍了下脑袋介绍道:“这是千禾前辈,前几天我们从石窟里面放出来的哪个。” 空灵子打量了狐疑上下打量千禾,千禾大大方方仍由他打量,正在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柳雁行从房中出来,朝空灵子点点头,道:“他是千禾,我刚见他时他就是这一副样子。” 千禾大笑,道:“早在石窟中,我就觉得你像那个后生,没想到还真是你!” 空灵子看看千禾又看看柳雁行,吃惊道:“你们以前认识?” 柳雁行没回答空灵子的话,对着黑羽道:“先进来说一下你打探到的消息。” 众人围坐在院子的石桌旁,黑羽道:“我打听到,青吟是三百多年前出现的,他是凭空出现,无人知道他是什么妖,但是后面不知道怎么被□□抓住了。” 说道这里黑羽下意识看了一眼柳雁行,空灵子拍黑羽的头,道:“停下干嘛,继续说。” 柳雁行未在意二人的动作,边听边思索。 黑羽瘪了瘪嘴,继续道:“然后他应当被□□抓住取了妖丹,□□覆灭后,他在森林周边流浪了一段时间就消失不见了,我打听到的就这么多。” 黑羽说完,千禾回忆补充道:“当时妖界大乱,人人想夺取他人的力量使自己变强,当时青吟在森林边流浪的时候,被不少妖怪打过主意。” 黑羽听到他的话张大嘴巴,千禾用手将他下巴拖上去,道:“小妖怪你别吃惊,当时群妖被蛊惑,其中不乏比□□手段更残酷的妖。” 空灵子质疑:“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这次黑羽也是去了三百年前参与了那一场混乱还存活的妖的口中才得知这么点消息。” 千禾呵呵一笑,不等黑羽将刚刚震碎的三观捡起来,又道:“当年我也是打过夺取青吟力量的主意的。” 黑羽再次被吓到,暗自往空灵子方向挪动,等逗够了黑羽,千禾再次开口,道:“自是没有行动,若是行动了,今日你们便见不到我了。” 在妖界,若是踏上了吸取人类精气与夺取同类力量的修炼之道,是可以短时间将自己的妖力大幅度增强,但这世上万物皆有法则,修行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但凡走了捷径,到最后轻则妖力尽毁变回灵识尽失的动物,重则妖丹爆炸身死灵灭,无一妖可以例外。 千禾说完,桌上陷入沉默,皆看着柳雁行,柳雁行笑了一下,道:“我暂时猜不到青吟抓走姜幽的目的,所以需要麻烦你们接下来帮我盯紧他的动作,这几日我会闭关研究云中鹤道长拿给我的阵法符咒,思索对付他的办法。” 众人皆走完后,空灵子坐到柳雁行的旁边,担忧道:“你有把握对付那妖怪吗?” 柳雁行沉默了两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道:“你不觉得他出现的时间很凑巧吗?” 空灵子点头,道:“刚刚听黑羽说我也觉得怪异,好像都和三百多年前的事情有关。” 柳雁行道:“不错,姜幽三百多年前变成半妖,青吟三百多年前被□□抓住取走妖丹,这一次,我与姜幽距他距离相等,他却抓走了姜幽,这种种迹象让我怀疑他就是姜幽妖丹的主人。” 空灵子呢喃:“他如果是姜幽体内妖丹的主人,那么,那么,” 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道:“那他抓走姜幽是为了取回妖丹!” 说罢又否决自己的猜想,自言自语道:“若是只是为了妖丹,那为什么还不放姜幽下山呢?” 柳雁行补充,道:“因为他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取回妖丹,可能还有报复,报复取走他妖丹的人,报复想要夺取他力量的妖,报复关了他三百年的人。” 空灵子震惊,道:“你是说他消失是被人抓住关了起来,并且此次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报复当初残害他的人与妖。” 空灵子面色凝重,当初想要夺取他力量的妖不知凡几,就连千禾当时都有这个想法,若是他要报复,怕是会涉及整个妖界,如若妖界大乱,届时人界也定会被波及。 柳雁行点点头,敛眸沉思,或许青吟的目的不仅仅是妖,云中鹤怕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亲自赶过来,此次只怕不仅仅是妖界与道教的兴亡。 而就刚刚空灵子问他是否有把握对付青吟,柳雁行想他无论如何都要使自己有把握救回姜幽。 第42章 复仇1 青吟抢走万妖册后,姜幽闭目开始睡不着,昏昏沉沉中几经思索,猜测他的目的,担忧柳雁行、空灵子与黑羽几人的安危,混混沌沌到天亮,不过本就脸色差,一夜未睡从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差别。 自青吟拿到万妖册后,就没有再来姜幽的房间,每日的餐食也换成行尸走肉的人偶送过来,经过他改造的人偶,确实比魔灵制造的高级得多,可以在没有声音的控制下行动,动作也比洞穴中的人偶灵活,若不是目光呆滞皮肤冰冷,或许会被认成活人。 只是用刀取血的手法比不上青吟,姜幽本就惨不忍睹的左手更加血肉模糊,不过她顾不上这些,被行尸走肉的人偶取完血后随意将手包扎好,盯着人偶道:“帮我给青吟带个话,说我想见他。” 距她上次见到青吟已经过去四天,这四天青吟未出现,她有不好的预感,青吟也许在为什么大动作做准备,人偶对她的话没有反应,但是姜幽知道,青吟能听见,现下只有等,他来不来她不确定,不过总要勉力一试。 柳雁行将自己关在房间三天,在第四天清晨推门而出,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他拿手挡了挡,门外的空灵子见他出来,连忙上前道:“研究的怎么样了,找到法子对付青吟救姜幽了吗?” 众人都围了上来看着他,柳雁行没有回空灵子的问题,而是问几人道:“青吟这几日可有什么动作?” 说到这里,千禾皱眉,道:“这几日青吟没有下山,没什么动作,只是很奇怪,这几日不断有妖上山,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拦住询问。” 柳雁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几天你们辛苦了,等会儿我会再上一趟山,你们在这里等我,若是我第二天早上还未回,你们就收拾东西离开。” 云中鹤疑惑道:“现下你上山做什么,如要营救姜姑娘,我们一起去胜算大一些。” 空灵子与黑羽也望着他,柳雁行摇了摇头,道:“现下我们破不了青吟的阵法,我是去山上做一些其他准备,让黑羽一起就可以了。” 其余人点点头,黑羽跟在柳雁行身后,向百鬼山方向去,等两人走出小院,云中鹤忧虑的道:“唉,你们说柳雁行真的有办法对付青吟吗?” 空灵子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柳雁行若是没办法,那姜幽与人界怎么办呀。 千禾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不应当给那后生太大的压力。” 云中鹤叹息一声:“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千禾没有说的是,青吟当年失去妖丹后的力量都有那么多妖觊觎,可想力量之强大,如今妖界没落,当年作为妖界的无名小卒的他如今都成为了妖界的前辈,如果青吟要报复妖界简直易如反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自己种下的因要自己品尝果。 柳雁行带着黑羽进山,一路上黑羽叽叽喳喳柳雁行大多没有回复,等到了半山腰,才将符咒拿出来,道:“你我分头行动,务必在今晚之前将符咒放至八十一个方位。” “这是做什么用的?”黑羽疑惑发言。 想了一下,惊喜看着他道:“是不是对付青吟用的,我马上去放!” 柳雁行没有反驳他,从某种意义上,是为了对付青吟用的。 黑羽接过他行手中的符咒,快速消失在森林中,崇州夏日已过,只是这楚水仿佛还留在夏日,山中树叶苍翠,蝉鸣不止,柳雁行找了一处树荫坐下,将自己的手划破,血液滴在符咒上,口中轻念咒语,刹那间天地色变,周遭气温骤降,树叶不动,蝉鸣静止,仿佛万千恶鬼从地狱中爬出,霎时间黑雾萦绕在柳雁行周身,黑雾中间的人影,脸色越来越苍白,额间红色火焰标志越来越明显。 百鬼山巅寻仙台上,青吟睁开双眼,露出兴味的表情,呢喃道:“这人间真是越来越乱,越来越有趣了呢,或许都不用自己,这肮脏的人间就会自己毁灭了。” 想罢,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袍,起身向关姜幽的大殿方向走去,是时候去看看装着自己妖丹的小姑娘了。 姜幽这边,自让人偶传话后,就一直坐在桌旁等着青吟,见青吟推门而入,松了一口气。 青吟对着姜幽笑了笑道:“我听说你有事情找我,你不妨说一说,能办到的我都会帮忙的。” 姜幽沉吟了一下道:“你拿走我的万妖录想干嘛?复仇还是成仙,亦或是成为万妖之王?”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青吟笑了半响才停下来,看着她道:“万妖之王有什么好当的,就如今这些臭鱼烂虾,合起来还不够我一盘菜呢。” 第一次见到青吟这么毫不掩饰的对妖的厌恶与轻视,姜幽心中想明白了什么,看着他追问道:“那你是想要报仇对吗,三百多年前你妖丹被取,后来又被人抓住囚禁,所以你抢我的万妖册是为了召集妖怪帮你报复道教?” 青吟点点头,复又摇摇头,道:“我布置的差不多了,既然你好奇,我提前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为了报仇,道教呢是我报仇的对象之一。” 姜幽皱眉,惊疑道:“之一?你还想要报复谁?冤有头债有主,是□□困住你折磨你的,你若是要报仇,找他们就足够了!” “他们就足够了吗?”青吟笑意消失,狠厉的盯着姜幽,眼中满是仇恨,道:“光是他们还不够,当初欺我、辱我的人,我通通都要杀掉!哦不,这世间都是污浊的,我要毁了这人世,还万物以清明!” 青吟说这话时,眼中杀意四溢,神色癫狂,看他神态,姜幽稳住心神,继续劝说道:“这世间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不全是恶人,或许你放下偏见就会发现有很多善良的人,发现世间美好。” “善良的人?若是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呢?”青吟反问。 姜幽一时语塞,看着她的面目,青吟觉得好笑:“未经他人苦便劝人善良,姜幽,你是多乐善啊?” 说罢愤然推门离去,留姜幽一人在屋内,青吟出了大殿看见阳光有些恍惚,有些人幸运有光可追,而有些人不幸,一直身处黑暗,从未见过光明,那些不幸的人总要想方设法将所有人都拖入黑暗陪着他才会解气。 忽然三百多年前的往事涌入脑中,他不过是第一次下山,对万物报着好奇,觉得世人皆善,给了街头乞讨的人米粥,给了卖身葬父的人银两,送重伤的人回家,他又有什么错呢?错就错在世人贪欲无穷无尽,乞讨之人得了米粥还想得到银钱,卖身葬父之人得了银两还贪图美色,而重伤之人不过是骗子,想要挖了他的妖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都可以原谅,那同族呢,同族在得知他失了妖丹,无一人救助,全都贪图他的力量,想食他血肉,既然举世皆恶,那么他便毁了罢了。 青吟走后,姜幽扪心自问,她是乐善吗?她又何尝未被恶人伤过,又何尝不是人间回不得,妖界进不得,家破人亡,三百多年来孑然一身,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讨厌人、讨厌妖、讨厌她自己,但是时间那么长还是需要向前看不是么,她已经向前看,所以希望青吟也能放弃仇恨向前看,但是今日失败了。 柳雁行这边,自黑羽去放符咒后,便一直坐在他上次所布之阵内,直到暮色四合,期间脸色几变,最终在黑羽归来之前恢复平静,睁眼,眉间红色的印记没入消失不见,柳雁行再次掏出符咒,滴上他的血,扔向空中道:“以吾之血,引度此气,以吾之身,引气共存。” 当咒语念完,符咒在半空中燃烧殆尽,黑羽放完符咒回来后,对着柳雁行道:“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全部放好了,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 柳雁行:“等。” “等?”黑羽疑惑。 柳雁行点头:“对,等。” 说罢,提起衣摆,开始向山下走去,黑羽跟在后面挠挠头,疑惑道:“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百鬼山上,夜色空明,一阵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林中幽深,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跟在柳雁行与黑羽身后。 城中小院,空灵子焦急的在院门口等待,见到柳雁行与黑羽松了一口气,迎上去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说罢和黑羽并排跟着往回走,问道:“怎么样了?” 黑羽拍了拍胸脯:“今日我们放了很多符咒在山里,到时候肯定能对付青吟!” “你放的?”空灵子疑惑。 黑羽骄傲点头,道:“对,八十一张都是我放的!” 空灵子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柳雁行,欲言又止,只是黑羽这个傻妖怪一点都没发现,还在为能为救姜幽做一点贡献而开心。 院子中,云中鹤与千禾见柳雁行回来了,对视一眼,默契没有询问,只是道:“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我们预感接下来会有恶战。” 柳雁行点点头,将自己又关进屋子内,屋外众人没有说话,各司其职,去百鬼山下盯着青吟是否下山。 第43章 复仇2 “去杀人,去杀人!” 是夜,柳雁行端坐在床上,脸色忽明忽暗,极力压制着体内叫嚣的声音,过了午夜,脑海里的声音终于逐渐变小,柳雁行睁开眼,下床凝视着镜子,镜子中自己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汉,看了半响,伸手将铜镜扣下,只是无半点睡意,披上衣服,打开房门立在院中望着三尺明月。 百鬼山上,姜幽同样没有睡意,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甚至连疼痛都不怎么能感受到,却仍旧睡不着,偶尔清醒时她在想,此刻柳雁行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为了救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空灵子与黑羽是否安全,青吟拿走她的万妖册又取走她的血是做什么。 无眠的还有青吟,他将这些时日上山的妖都困在了原本柳雁行关妖怪的石窟中,他在暗处面无表情的看着笼子中的妖怪,用姜幽的血一召唤就过来了,想要反抗却不能,满心满眼的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在他眼中实在有趣,这其中没有当年想吃他血肉的妖,但在他看来同样愚不可及贪得无厌。 其中最倒霉的是豺狼妖,才被放走没多久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他在牢房中大骂姜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残害同类手段卑劣,对着旁边的蛇妖道:“我就说了姜幽残暴,把我们全部都抓来肯定是想吃了我们,我们要团结起来先杀了姜幽!” 旁边蛇妖恹恹:“如何杀姜幽,凭借你的嘴吗?” 柴村环顾四周,其余妖皆放弃抵抗,姜幽当初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柴村气急败坏,指着其他妖大声道:“那你们就这么等死?要我说,等姜幽来这里的时候,我们派一个去当诱饵吸引她的注意力,其余的和我一起从背后杀了她!” 众妖似乎被柴村鼓舞到纷纷开始讨论可行性,这时笼子中有妖弱弱提问,道:“那谁当诱饵呢?” 此话一出,笼中众妖沉默,面面相觑,没有人想当诱饵。 听到这里,青吟嗤笑从暗处走出来,从角落中搬出以前守卫留下的凳子,拂了拂上面的灰,坐下道:“就凭你们也想杀了姜幽?那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也太看不起他的妖丹了。 众妖紧张盯着他,柴村率先开口,道:“你是姜幽什么人?姜幽在哪儿呢,有本事让她出来单打独斗,把我们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青吟挑眉看着柴村,道:“你刚刚不是还想偷袭她,怎么这会儿又要单挑了,谁给你的自信?” 柴村语塞,半响才嗫嚅开口道:“我们原本说好,我们不找她的麻烦,不去打扰人她就不会召唤我们,是她先背信弃义把我们强行叫到这里来还关着我们,我们只是正当反抗!” 众妖也开始符合柴村的话,齐声道:“是她先背信弃义的!是她先背信弃义的!” 青吟自认为自己要还这浊世清明没有必要带上姜幽,于是开口道:“不是姜幽召唤你们来的,是我叫你们来的,至于姜幽嘛,她被我关起来了,你们大可不必想要杀她,不过你们也没机会杀她了,因为你们活不了几天了,现在有个机会,我需要一只妖帮我办几件事情,你们中谁愿意,我就可以考虑让这只妖晚死几天。” 说罢打量着笼子中的众妖,等着谁先开口,妖怪们互相看了看,半响,无一人开口。 青吟笑着看着他们,道:“没有人愿意吗?” 柴村开口忽然开口道:“既然不是姜幽是你强行将我们召唤过来的,你还抢别人的东西,那我们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有本事单挑,若是打不过,要杀要剐随你便。” 青吟微微有些疑惑,未理会柴村,自言自语道:“是诱惑不够吗,但是他没法承诺更多了呢,毕竟他要杀光所有的人与妖,看来只有他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话毕,大步离开石窟,留下众妖在石窟中议论纷纷,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谁能打败姜幽又为什么要抓他们杀他们,内心充斥着恐惧。 出了石窟,青吟带着笛子向山下走去,身后跟着人偶,他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活人的鲜血,毁天灭地的阵法是他在柳雁行阵法的基础上改动而成的,其中异曲同工之处就是阵法启动需要献祭人与妖的血,如今妖已经有了,还差活人的鲜血,他原本想找一只妖去完成这件事,因为他的人偶如果要做一些攻击的动作还是需要声音控制,但是那洞中的一群蠢妖竟无人想要多活几天,简直愚蠢。 山下千禾推开柳雁行的门,看着他道:“青吟下山了,正在向城中方向来!” 柳雁行拿起桌上的符咒,对着千禾道:“天将要亮了,务必在城外截住他,麻烦你带我过去!” 千禾点头,揽住柳雁行的肩,消失在将明的天色中。 等柳雁行赶到城外,隐匿在路边的空灵子与云中鹤走出来。 “青吟距城还有五六里,怕被发现没敢跟的太近”空灵子汇报。 柳雁行点点头,道:“我们过去,此处理城太近了。” 空灵子看了看后面,问道:“黑羽呢?” 柳雁行回道:“我将它留在城中留守了。” 几人青吟方向赶去,走了三四里,发现悠闲赶路的青吟,柳雁行皱眉看着他背后的人偶,目光最后才落在青吟脸上。 青吟同样打量着一群人,最后目光同样定格在柳雁行脸上,笑起来,道:“你是那小丫头的情郎,找我有何事呢,唔,如果是将她还给你暂时还不行呢。” 柳雁行盯着他,道:“姜幽怎么样了,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你下山又是做什么?” 青吟状似苦恼的思考,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如先回答你哪一个呢,这样吧我挑一个回答你,姜幽那丫头不怎么好。” 说罢兴致盎然的看着柳雁行的脸,欣赏他的表情,柳雁行不能确定青吟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将情绪隐藏回望回去;“那就只能让你留在这里了。” 说罢掏出怀中符咒,向青吟攻击,这边青吟未看到想看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见柳雁行一行人攻击过来,将笛子放到嘴边,后退一步吹响笛音,身后的人偶齐刷刷向柳雁行一行人冲去。 柳雁行、空灵子、千禾、云中鹤分散站开,各自抵挡面前的人偶,经过改造,在青吟的笛音下人偶能够灵活的躲开几人的攻击,半响,空灵子空隙对着柳雁行道:“不行啊,我们这么样下去肯定会体力不支的。” 柳雁行飞身退出战圈,看着大道上的人偶,突然抬头看着青吟道:“攻击他们双腿!” 说罢拿出符咒,分别贴向人偶的腿部自燃,人偶纷纷倒地,其他几人见状,同样攻击人偶下盘,片刻,场上人偶倒下大半,仅余青吟身边几只,倒在地上的人偶在笛音下蠕动,却不得上前丧失战斗力。 见状青吟停下吹笛子的动作,看着柳雁行拍手,道:“不愧是能够当上□□教主的人,确实有几份见识。” 云中鹤震惊,看着柳雁行道:“他说你是□□教主?!” 空灵子去拿符咒阵法残卷时,只说了有妖怪抓了姜幽,恐怕会对姜幽与道教的其他人不利,柳雁行需要残卷研究怎样对付妖怪,并没有说柳雁行原来是□□教主,云中鹤到了楚水后,又忙着盯青吟的行踪,直到今天才从青吟口中知道柳雁行的身份。 千禾倒是没有震惊,结合柳雁行几年前就出现过在百鬼山,又懂这么多邪术咒法,多少能猜出几分。 柳雁行没有否认,云中鹤欲再说什么,被千禾打断,道:“现下主要目的是对付眼前这一只妖,其余的回去再讨论。” 云中鹤活了这么多年,自是知道轻重缓急,闭上了嘴,对着青吟道:“我与他的帐回去在算,今天你别想顾左右而言他,速速接招。” 说罢带头冲上去。 青吟收起笑意,看向众人,在几人即将到跟前的时候,闪身抓住躲在草丛中的货郎。 此时天色渐明,城外的农户会将东西卖给货郎,货郎又将东西担到城中售卖,今日如往常一般进城,却撞见了道中有人打架,因为绕路太远,就想着躲在草丛中等他们打完了再进城,没想到一早便被青吟发现了,此时正好抓来做人质。 青吟扼住货郎的脖子,道:“你们再上前的话,我就杀了他。” 柳雁行恍若未闻,继续上前,青吟见状收紧手,货郎痛苦的呜咽,云中鹤拉住柳雁行,道:“青吟真的可能会杀了那货郎。” 柳雁行眸色阴沉,道:“那又怎样?” 他只是要救姜幽罢了,其余人的性命他不关心。 可惜其他几人不这么想,挡在柳雁行面前,道:“我们此行为了救人,不应当扯上无辜之人性命。” 柳雁行看着挡在他前面的几人,眼中煞气若隐若现,最终停下了脚步,青吟看着几人的动作,哈哈大笑道:“真实有趣的紧,不过我就不奉陪了,孩儿们,我们走。” 人偶在青吟的指令下,压着货郎,向百鬼山走去,见青吟未放货郎,云中鹤一急,在众人未注意的情况下,冲向人偶。 其余几人发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青吟余光见冲上来的云中鹤,伸手去拉货郎挡在身前,千钧一发之际,云中鹤挡在货郎前面,青吟的手直穿云中鹤的胸膛,血液滴答滴答滴落在地上,青吟似乎不敢置信,不过须臾,回过神快速收了手,道:“走!” 不知是人偶听错了命令还是青吟指令不明,人偶抬着货郎与云中鹤的尸体,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千禾与空灵子反应过来想追时,青吟已经消失不见,两人转过头看着柳雁行道:“现下怎么办?” 柳雁行面无表情,道:“愚蠢。” 千禾与空灵子不语,刚刚是他们错误的决定让青吟不仅抓了货郎,还伤了云中鹤,现下云中鹤生死不明,他们无力反驳。 柳雁行盯着刚刚云中鹤滴落在地上的那一滩血半响,道:“回去从长计议。” 空灵子还想说什么,道:“可是云中鹤他,,” 柳雁行看了他一眼,千禾扯住空灵子的袖子,空灵子闭上嘴,跟在柳雁行身后向城中走去。 由于云中鹤被抓,空灵子忘记追问柳雁行的武功何时恢复的,刚刚在攻击人偶时身姿灵动,不像是武功全废的人能有的。 第44章 结阵 百鬼山上,青吟第一次没有敲姜幽的门而径直推开,他木然的走进房间,平日里干净整洁的衣服非常皱皱巴巴,姜幽打量他手上的血,皱眉道:“你做了什么?” 青吟坐到凳子上,衣服沾了手上的血而不自知,道:“没什么,只是杀了个人而已。” 听不得他将杀人说的这么随意,刚想要开口指责,抬眼却看见他迷茫凄惶的表情,吸了口气,将语气放缓,道:“你杀了谁,发生了什么事?” 青盯着自己的收吟呢喃:“我杀了谁?一个毫不相关的蠢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去死呢?” 他像是在和姜幽说话,但是实际上更多是在自言自语。 姜幽开口道:“因为这世间有很多善良的人,他们可以为了别人的生死豁出性命,可以为自己的承诺赴汤蹈火,只是你一直不愿意去看。” 听到姜幽对世人的评价,青吟少见没有反驳她,只是惶惶道:“那为什么我没有遇到过呢,为什么我没有遇到过愿意为了护我周全去死的人呢?是我运气不好吗?” 姜幽回答他,道:“有的人运气是会差一些,但是总不会一直差下去,总会时来运转的。” 青吟将姜幽的话放在口中反复呢喃:“总会时来运转,总会时来运转,总会时来运转,可是等的太久了,等的人该有多孤独。” 姜幽无法反驳他的话,等的人过程中总会很孤独,她等了三百多年才等来柳雁行,或许这还是她运气不算太差,她不知道青吟等了多久还没有等到,无法置评。 青吟似乎也没想从姜幽这里得到答案,问完之后,站起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看了看手上的鲜血,笑着道:“太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最近总来打扰你很是抱歉,为表歉意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我在山下遇见柳雁行了,他似乎想杀了我救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你的眼光不错。” 姜幽惊叹于他变脸之快,未理会他的夸奖,焦急道:“你伤他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青吟冲姜幽意味深长一笑,道:“他没事,如今的我想要伤到他可是办不到。” 只听到柳雁行现在无事,姜幽暂且放下心来,未深究青吟话中之意,见状,青吟也未多留,离开姜幽的房间,神色已不似来时不定。 青吟回到寻仙台上,看着已经死去多时的云中鹤与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货郎,冷眼吩咐道:“他是为了救你而死,你去把他埋了,至于你的性命,看我的心情。” 一旁的货郎未敢抬头看他一眼,轻松将云中鹤的尸体背到身上,常年挑货使他对这件事情轻而易举,他走到寻仙台旁的空地上,用双手在大树旁挖坑。 货郎走后,青吟凝视着摆放过云中鹤尸体的地方,血液将周边的凹槽染红,他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青吟你可真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呢,既然这样就让哪些比较起来好一点的人多活几天。” 如今柳雁行在山下紧盯,没有妖丹的他现在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如此,只能委屈这阵法用一些不新鲜的血液了,想着青吟将目光放到了寻仙台外失去立着的人偶身上。 山下,柳雁行一行人回到城中小院,黑羽睡眼惺忪为几人打开门,迷蒙着眼睛点了点人数,点了两遍后,看着空灵子道:“怎么少了一人?” 柳雁行走在前面进了屋,千禾与空灵子对视一眼,开口道:“云中鹤被抓走了。” 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又补充道:“可能已经死了。” 妖怪对生死比人要看得开,饶是这样,黑羽还是难以置信,道:“怎么就死了?青吟杀的他吗?!” 这些天的相处,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总是处出了几分感情。 千禾点点头,黑羽愤恨对着空灵子念叨:“他真是太恶毒了,等我想到办法一定杀了他替云中鹤报仇!” 空灵子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好,等我们救出姜幽,就一起去杀了他为前辈报仇!” 说罢又叮嘱道:“今日别去打扰柳雁行,让他一个人安静。” 黑羽疑惑道:“他怎么了?” 空灵子顿了一下,自责道:“今日本来有机会杀了青吟救出姜幽的,但是因为我们不但没救出姜幽还折了云中鹤,他心情定会不好。” 黑羽似懂非懂点点头,看了柳雁行房间一眼,懂事没有再嚷嚷,与空灵子千禾两人回到房间。 房中柳雁行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耳边不断回响的声音使他难以得到安宁,眉间印记时隐时现。 青吟将人偶与妖混合的血液倒在寻仙台上凹槽中,许是人偶死了多时就算混合了新鲜的妖血,仍然粘稠,看起来异常恶心,青吟却丝毫未嫌弃,耐心的将均匀的将血液铺满每一处凹槽,完成这一项工作后,满意的看着寻仙台,看着头顶的太阳自言自语道:“一切都快结束了。” 又隔了两日,青吟未来取姜幽的血,送饭的人偶也不再出现,就在她一度以为自己要饿死在这百鬼山上的石洞中时,青吟终于又出现了,手上还端着丰盛的菜,姜幽挑眉,道:“这是断头饭?” 青吟偏头疑惑:“嗯?” 似乎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姜幽解释,道:“断头饭就是在要杀死一个人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因为是最后一顿饭,所以吃的格外的好。” 青吟看了一眼菜色被她逗笑,前俯后仰连手上的托盘都差点没端稳,姜幽也同他一起笑起来,许是笑的太畅快,岔气使她咳嗽起来,青吟也笑够停了下来,道:“人间的话儿可真有意思,不过却也准确的描述了这一餐的意思。” 姜幽咳过,冲他招招手,道:“快放下来让我看看具体都是些什么。” 青吟从善如流将菜摆上桌,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姜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看着他道:“好吃,就是缺一点酒,人生最后一顿饭,没有酒怎么行。” 青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壶酒,连带着两个杯子,放在桌上,斟满递给她,道:“今日这一顿饭我们一起吃,也算是庆祝,庆祝我们可以结束这痛苦的一生,这人世间又可劫后余生。” 姜幽没喝这一杯酒,倒在地上,道:“我想好好活着,要死了没什么可以庆祝的,这一杯你应当敬因你而死的生灵。” 姜幽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好不容易才遇见柳雁行,她还想同他一起游历山川,种花喝酒,想到此生怕是没有机会了,竟突然觉得非常遗憾。 青吟不置可否,道:“人生苦长,世人皆苦,我是当敬他们一杯,祝他们脱离苦海。”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又给两人倒满,看着她道:“第二杯,敬你我相逢即是缘,虽说这缘我们谁也不想要。” 姜幽对他这话倒是非常赞同,举杯将酒一饮而尽,青吟亦喝完,将酒杯倒束。 青吟又将酒杯倒满,道:“第三杯,敬今夜这良辰美景,这样的日子属实不多,值得纪念。” 姜幽已有些醉意,却仍旧举杯,豪迈道:“干了!” 喝完,忽然看着青吟,许是醉意开始上涌,突然带着请求道:“这一辈子我没怎么好好活过,死之前想再见见柳雁行。” 除了开头那十多年,柳雁行是她为数不多觉得遇见真好的人了,却没能好好在一起多呆些时日 青吟没有回答她,她想见的人会来的。 姜幽等了许久不见他回答,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倒下前惋惜道:“可惜这一桌子好菜了,今日竟没吃几口。” 看着醉倒的姜幽,青吟面色有些不明,半响摇头道:“也好,醉了便不知痛苦。” 说罢放下杯子,将姜幽抱起,向寻仙台走去。 山下,黑羽担忧的对着空灵子道:“臭道士,你说柳雁行将自己关在房内两天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空灵子训斥,语气强硬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整天净说些晦气的话。” 其实他心里同样没底。 黑羽被骂,嘟囔道:“我这不是担心他嘛,他要是有事,谁来救姜幽啊。” 空灵子亦明白这个道理,道:“我们去敲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说罢,两人对视鼓舞打气,向柳雁行房间走去,正当二人准备敲门的时候,门从内里开了,二人看着柳雁行,惊喜道:“我们担心你出什么事,正准备敲门呢,你没事就好,现下我们怎么救姜幽?” 柳雁行看了两人一眼,抿嘴道:“叫上千禾,我们今日上山。” 二人喜出望外,黑羽连忙跑去千禾的房间,空灵子看着两手空空的柳雁行,疑问道:“你不带点你前些日写的符咒什么的吗?” 柳雁行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三张符咒递给他道:“你们三人一人一张,到时候在身上放好。” 空灵子有不好的预感,看着他两手空空与脸上的表情,担忧道:“柳雁行,今日上山我们如何救姜幽?” 柳雁行面色轻松道:“到时候我会去杀了青吟,你们躲在暗处,在我杀了他之后带着姜幽下山。” 空灵子皱眉,道:“那你呢?” 柳雁行没有回答,率先向百鬼山走去,此时黑羽与千禾也做好准备,走到空灵子旁边道:“柳雁行呢,怎么没有等我们?” 空灵子看着院外,半响,道:“他在前面,我们去赶上他吧。” 边走边将柳雁行给他的符咒分发给其余二妖。 出了院门,黑羽拉着千禾追上柳雁行,问上山之后怎么对付青吟,空灵子在后面远远跟着,看着前面被一左一右围起来的背影,忽然生产些许愧疚,前面那人不过也就二十岁多一点的年纪,武功被废后无人关照,唯一的朋友父亲被自己杀死,离自己而去,刚刚确定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姜幽就被抓命悬一线,而身边的人都只关心如何救姜幽无人关心他,空灵子其实感觉得到柳雁行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姜幽在乎的人,所以他连带着要护这些人周全,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只希望这次能如愿救出姜幽,让他也能有一个真正在意他的人。 第45章 大战 空灵子一行上到山上,这山中本是柳雁行的地盘,他谨慎的带着几人穿行,几人小心翼翼跟在柳雁行身后,越到山上柳雁行与千禾的眉头皱的越紧,千禾看着前面的柳雁行开口道:“青吟那厮在这山中布了什么阵法,我闻着这血气冲天,煞气四溢,凶险万分。” 柳雁行抬头向寻仙台方向望去,声音中没有多少感情,道:“就算这阵法再强,今日也必是他的葬身之处。” 柳雁行看过这个阵法,出现在云中鹤的阵法残卷,阵名毁天灭地的血煞阵,顾名思义,是用来毁天灭地,阵法得望日为据,以妖血、人血为引,献半妖为祭。 在上次青吟下山带着人偶,且妖力不强他就发现,那妖未从姜幽身上取回妖丹,留着妖丹在人的体内,想要的怕原本就是用姜幽祭阵,所以在最近一个望日之前,姜幽性命无虞。 书上记载,血煞阵原本是为了引起聚灵复活生人所用,只不过误打误撞成了这毁天灭地的阵法,因阵法初衷不是为了毁天灭地,所以有漏洞,在望日,也就是阵法开启之日,周遭阵法皆毁,整个设阵施法之人处于无屏障的状态,在这个时候,是杀青吟救姜幽的最好时机,也是最后时机。 黑羽担忧道:“若是我们败了呢,姜幽怎么办?” 柳雁行沉吟,未直接回答黑羽的话,只是过了半响沉沉开口道:“不会败。” 姜幽与天下生灵的性命压在他的肩上,但在柳雁行内心仍旧觉得,若能救姜幽,那就所有人与姜幽一起活着,若是救不了姜幽,那天下人性命与他何干。 空灵子打断黑羽继续追问,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啦,柳雁行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我们要相信他。” 空灵子话虽如此,除柳雁行之外三人内心都没有底,只是这时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此次,四人没有走林间小道,而是正大光明的走大道上寻仙台,一路上出奇一个阻拦都没有,越是这样,空灵子、黑羽越是紧张,千禾倒是面色自若,看着柳雁行,道:“我们此去最大的屏障可是人偶?” 千禾也同样看出来了青吟妖力并未恢复,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魔灵留下来的万千人偶。 柳雁行点头,千禾沉吟了一下,道:“我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妖了,杀些没有灵识的人偶自是不在话下,带姜幽下山的任务就交给空灵子与黑羽吧,我与你一同拖住人偶,好让你腾手杀青吟。” 柳雁行看着千禾,探究道:“这山中,当时魔灵留下的人偶数量之巨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若是去了便可能同归于尽,姜幽与我不过是为你开了个牢门,值得你这般冒险。” 千禾失笑,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柳雁行仍旧不信任他,没有计较诚恳的看回柳雁行道:“我们妖界,一诺千金,做不来骗人的事情,再加上我活了这么些年,妖界又没什么知己对手,好不容易出了个姜幽,那便不能让她轻易死了,若是她死了,妖界又该多无聊啊。” 是啊,若是姜幽死了,这世间该多无聊,柳雁行第一次语气如此真诚,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几年来,柳雁行一直处在这不不讲人情,以武功与阴谋所成的教中,稍有不慎便会为人所杀,灰飞烟灭,在这魔窟鬼蜮,信任是最危险的东西,这么些年来,掰着指头算,他信任的人,不过就姜幽一人而已,如今,却在这短短十几天,他选择再次相信一个妖,他想或许人心不可信,又或许有例外呢。 离寻仙台越近,血气越浓重,眼见差不多了,柳雁行回头吩咐空灵子与黑羽两人道:“你们就在此处找个地方躲起来,记得我给你们的符咒一定要拿好,其余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直到,”说到这里看了千禾一眼,道:“直到千禾叫你们再出来。” 此处距离寻仙台还有三四百米距离,视角极好,蹲在树丛后面能清晰看到寻仙台上的一角不被发现,空灵子与黑羽二人点头,找了个隐蔽的树丛后面蹲下,见二人躲好,柳雁行与千禾继续向前,这时,空灵子在后面叫二人,柳雁行与千禾回头看树丛后的一人一妖,空灵子道:“活着回来。” 柳雁行沉默未答,千禾倏尔一笑,看了柳雁行一眼道:“放心吧。” 说罢,二人继续向寻仙台一步一步走去,黑羽靠在空灵子旁边道:“你说,青吟那么厉害,他俩要是死了怎么办呀?” 空灵子:“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柳雁行与千禾一步一步上前,离寻仙台越来越近,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千禾开口道:“你说,若是我们今天将青吟杀了,是不是在妖界能万古留名?” 柳雁行没理会千禾的话,但是挡不住他的热情,接着道:“若是我们今日失败了,也算是为了天下大义而死,勉强也能算得上重于泰山,也不枉活一场。” 柳雁行第一次与千禾单独相处,也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聒噪,但是碍于他是豁出性命帮自己救姜幽,忍了下来,道:“不会重于泰山。” 千禾笑道:“也是了,都死了,谁还关心身后名。” 没等柳雁行再次作答,二人突然被人偶包围住,此处据寻仙台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青吟穿着庄重,在高台上俯视二人,道:“知道柳公子会来,只是不知道这位仁兄姓名。” 千禾忽略青吟带给他的不适,看了眼柳雁行,笑着回复道:“在下千禾,唔,是一只树妖。” 在妖界,修炼成人形的妖怪大多能摆脱血脉压制带来的不适,除非非常高等级血脉的妖故意施压,上次在山下千禾面对青吟都未有这种感觉,这次怕是青吟故意将收敛的威压释放出来,只是现如今什么妖怪能让一个千年树妖感到威压。 柳雁行未在意二人的交谈与千禾的思索,视线越过青吟,看向他后面的高台,姜幽被放在高台之上昏迷不醒,柳雁行转回目光落在青吟脸上,沉声问道:“你把姜幽怎么了?” 与千禾的交谈被打断,青吟并未恼怒,面上带着笑意,似乎心情很好,道:“她呀,喝醉了,她的酒量可真差,不过两杯就醉了。” 柳雁行未管那么多,飞身越过人偶,直向青吟去,撂下一句:“此处交给你了。” 千禾化出剑拿在手上,道:“放心。” 青吟见二人动作,身形未动,即将接触到青吟时,强行停下落在距青吟十米左右的地上,抬头看向空气中薄薄的一层屏障,道:“结界。” 青吟似乎是很赞许,道:“真有眼光,若不是太晚了,我真想收你做徒弟,和那丫头一起。” 对话不过片刻,周围的人偶已经冲向柳雁行,顾不上与青吟周旋,柳雁行拔出剑,划破手掌,攻向周围的人偶,这边青吟看了半响,望了望天空,道:“时间差不多了。” 说罢走向姜幽。 柳雁行见状,眼中略带急色,手中的剑出招更为凌厉,带着血的剑伤之人偶,全部痛苦倒地,千禾也越战越勇,一路杀着人偶来到柳雁行身边,一边斩杀不断围攻上来的人偶一边道:“现在怎么办?” 柳雁行将第一批攻上来的人偶斩杀殆尽,看着十几米外第二批攻上来的人偶,道:“你帮我挡一下,我想办法破了青吟的结界。” 千禾一边将自己这边的几个人偶杀死,道:“妖界的结界,如果强行冲破恐会伤了你。” 柳雁行望着已经盘坐在高台上启阵的青吟,低声道:“只能这样,来不及了。” 说罢将剑扔下,从怀中掏出符咒,将刚刚用剑划破的手掌中的血滴上符咒,念道:“以吾之血,引度此气,以吾之身,引气共存。” 或许是这几十年来,百鬼山枉死的生灵太多,煞气冲天,又或许在几百年前,这山中本就是群魔栖息之地,柳雁行一念完咒语,万千黑影冲入他的体内,眉间的印记颜色加深,与之相随的是柳雁行的眼角越发鲜艳。 千禾将攻向柳雁行的人偶全部斩杀,一人顾及两人,终归是不够用,手臂上被人偶利爪抓破,鲜血涓涓直流,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将这一波人偶斩杀殆尽后,喘着气看向柳雁行,担忧的问:“你在干什么?” 此时第三波人偶又冲到面前,柳雁行睁眼,将围攻上来的人偶徒手放倒,周身的黑气若隐若现,看着千禾道:“前辈辛苦了,接下来护好自己。” 说罢,飞向上空,在古道时,听姜幽说了妖的结界,他特意去翻看了各种古籍,妖的结界坚硬,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结界的顶端,便是结界最脆弱的点。 青吟的结界覆盖了整个寻仙台,飞到结界顶端边缘时,已是几十米高空,可以清晰的看到寻仙台内的场景,青吟端坐念咒,寻仙台上凹槽混合着人与妖的血液急速倒流至阵眼,四周空气凝固,仿佛周遭静止。 青吟的结界不隔音,醉了许久的姜幽被打斗声吵得睁开眼睛,看见上空的柳雁行,以为是幻觉,冲他笑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焦急大声道:“不要,快停下来!” 姜幽见过强行破除妖的结界的下场,这纯粹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打法。 在上空的柳雁行也发现姜幽醒了,他目光坚毅,对着手中的符咒,冠以他的气,强冲上结界,被碾碎,柳雁行飞身立在一旁,将嘴角的血液擦掉,符咒冠的是他的气,被符箓碎了伤的是他。 姜幽见状欲起身,发现青吟又对她使用了困住她在大殿的法术,动弹不得,只能焦急的看着柳雁行,希望他停下来。 柳雁行似乎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冲她笑了笑,从怀中掏出第二张符咒,如法炮制。 见阻止不得,转头看向稳坐在旁边的青吟,此时结界外的千禾,一边游刃有余的杀着人偶自保,一边冲姜幽道:“姜幽,青吟正在结阵,此阵一成,这崇州万千生灵定会付之一炬,你快想办法阻止他。” 姜幽看寻仙台逆行向中心圆点的血液,此时血液已经汇聚的差不多,焦急出言阻止道:“青吟,你毁灭了这一切,你爱的,你恨的都将不复存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只有这些存在,只有这些人活着才有意义!” 她说这话带着对柳雁行的担心,嘶吼着冲出喉咙。 青吟听了她的话,眼皮动了动,脑海中回想起,他还是一条小青龙,不能化作人身时,洞外好奇来看他叽叽喳喳的鸟儿,与洞口时不时出现的花朵,只是转瞬,画面又换到剖他妖丹的妖道,对他拳打脚踢的村民,张牙舞爪想要食他血肉的妖怪,重新入定念咒语,血液继续回流到圆点。 外面的柳雁行,第二张符咒冲向结界的顶点,仍旧被碾做碎屑,口中的鲜血再次涌出。 姜幽回望柳雁行,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忽然留下,她见过的柳雁行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嘴角流淌的鲜血来不及擦,发髻凌乱,脸色苍白,即使这样,他还在冲自己笑。 在柳雁行第三次攻击结界,青吟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睁眼与柳雁行对视,忽然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姜幽道:“他还真是一个蠢人啊。” 姜幽看着青吟,原本同情与期冀全部消失不见,道:“今日,只有你死我活了。” 青吟仿佛有一些伤心,道:“看吧,人就是这么无常,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杀意。” 姜幽未回答他的话。 随着柳雁行不断攻击结界,青吟面色开始变的苍白,嘴角的鲜血增多,姜幽逐渐能活动自己的手脚,只是相比青吟结界外的柳雁行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嘴角的鲜血还会被他擦掉,只是袖子上沾满了鲜血,已经起不到手帕的作用,柳雁行仍由鲜血从嘴角留至颈脖,将领口的白衣染红。 姜幽强迫自己冷静,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看着青吟开口道:“你之所以留着不杀我,是因为我有用是吗,我想这个用处,不单单是取我的血召唤妖,还有你的阵法需要献祭我才能完成是吗?” 青吟挑了挑眉,笑了起来,嘴角的鲜血衬的他越发绮丽,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原本也就很有趣,就算你对阵法没有用,我也不会那么早杀了你的。” 听闻青吟肯定的回答,姜幽在心中有了大致猜想,下了个决定,回头望向还在不断冲破结界的柳雁行,忽然笑起来对着柳雁行无声说道:“你要好好活着。” 姜幽背对着青吟,青吟不知道姜幽说了什么,柳雁行却在看了她的口型后明白了她的打算,大喊:“不。” 同时全身聚力,抛开符咒,全身的魔煞之气聚于掌心,向结界攻去。 姜幽回过头,此时她的手脚已经完全能动,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掏出,对着自己的心脏刺去,看着青吟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一边说一边吐血。 青吟未料到姜幽会自杀,伸手去接倒下的她,在青吟怀中,姜幽将匕首拔出,这一刀,她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就算是青吟也无法救她,姜幽得意的看着青吟道:“你没有办法了吧。” 结界外的柳雁行看到这一幕,眼睛充血,不顾一切的攻击结界。 青吟捂着姜幽的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下意识无措了一下,仿佛有些悲伤又有些吃惊,最终却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会拼命杀了我呢,你知道这个阵法需要你献祭就宁愿自杀也要救哪些薄情无义的人与妖吗?” 姜幽笑着回复道:“我很喜欢你口中的这些人与妖,更何况,更何况,这其中有我喜欢的人呢。” 姜幽边说变吐血,眼角的余光望向柳雁行,青吟笑了一下,道:“也罢,你知道吗,这个阵法需要半妖献祭,如今我也算得上是一只半妖,这世间太无趣了,我不想同你们玩儿了。” 说罢,放下姜幽,就在柳雁行冲破结界的最后一击,青吟吐血,阵法也已经大成,姜幽体内的妖丹力量一下恢复。 毁天灭地血煞阵一成,四周山林耸动,阵眼处塌陷,洞穴深不见底空气逆流,仿佛能将这世间万物都吞噬殆尽,青吟站在深渊边缘,看着姜幽一笑道:“再见了。” 姜幽见青吟跌下深渊,没有回头看柳雁行,借助妖丹力量,提起最后一口气,奋力抓住青吟与他一同坠下。 此时柳雁行也冲破结界,他不顾一切飞向阵眼,妄图拽住坠落姜幽,千禾见状,脱离万千人偶,拉住随着一起跳下去的柳雁行,将它拽回。 下坠时,姜幽似乎看到最初清贵柳雁行,圆满的笑了笑,用匕首将自己的妖丹挖出,妖丹离体,最后这一口气消散,了无遗憾闭上双眼,妖丹离体后,循着万物本来的规则,重回到青吟的体内,感觉到体内的妖力重新充盈,青吟无奈的笑了笑,挥手将姜幽四散的魂魄挥出阵眼,闭眼仍由阵眼将他吞噬。 第46章 成魔 人偶失去青吟的控制,一瞬全部倒地宛如死尸,千禾拼命拽住想要跳下去的柳雁行,被柳雁行一掌打开,这一掌因为姜幽跳下去心神大乱,完全没有聚起气,但是还是使千禾吐血。 但千禾此时他顾不上自己,他快速上前重新拉住欲跳下去的人,道:“柳雁行 ,你清醒一点,这阵法既然有毁天灭地之能,那么你跳下去也是于事无补,救不了姜幽只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柳雁行再次挥开千禾,回头看着他,眼中煞气横生:“她不会死,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下去把她救回来。” 看着眼前的柳雁行,千禾终于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能有破大妖结界之力,震惊道:“你引了煞气入体,你与魔族做了交易?!” 引煞气入体,与魔做交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旦本心失控,就会被魔占据身体的主导权,沦为魔行人间的工具。 柳雁行未回答他的话,但是明显,此时魔气已经逐渐占据上风,柳雁行的理智在逐渐消散。 情急之下,千禾顾不得那么多,趁柳雁行不注意,手掌劈在他的脖颈上,疯魔崩溃的人终于短暂安静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寻仙台外,空灵子与黑羽见动静消失也不见有人出来,对视一眼,向寻仙台跑去,越过重重死尸,奔向千禾,走进才发现阵眼,紧急刹车,看着倒地昏迷不醒的柳雁行,空灵子转头问千禾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黑羽眼尖的发现这台上少了一人,道:“前辈,姜幽她人呢?” 千禾苦笑了一下,提着剑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言简意赅道:“两个问题我一并答了,青吟用自己献祭阵法,姜幽为了阻止跟着跳了下去,柳雁行他,他也想一并跳下去被我打晕了。” “即是这样,我们应该下去把姜幽就出来啊!”说着黑羽展开翅膀向阵眼走去,被空灵子拦下来。 黑羽不解的看着他,空灵子手无力的垂下来道:“虽然我不会布阵,也听说过阵法一旦启动,献祭进入阵眼之人生还无望,必定会被阵法吞噬。” 黑羽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姜幽死了!”说完立马否认“这不可能!” 能上天入地,打败妖界无敌手的姜幽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他不信! 千禾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喜的看着空灵子,空灵子亦是反应过来,道:“这阵没启动!” 千禾亦是激动的点点头,道:“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变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黑羽听不懂两人打哑谜,只想找到姜幽,焦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现下该如何救姜幽?” 柳雁行昏迷的时间不长,睁眼看着激烈讨论的三人,空灵子见他醒了,关切道:“柳雁行,你感觉还好吗?” 千禾朝他作揖,道;“抱歉。” 他没有把柳雁行引魔气入体的事情告诉另外两人,只是担忧的看着他,柳雁行平静的近乎诡异的看着三人道:“我没事,前辈烦请你将你的剑借我一用。” 千禾警惕看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刚刚柳雁行差点入魔的样子还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柳雁行似是看明白了他的担忧,道:“我刚刚听到了你们所说的话,除了青吟没有人比我了解血煞阵,既然阵法没有启动,那么应当是姜幽把妖丹还给青吟了,我下去将姜幽带回来。” 柳雁行说的言辞恳切,但是以空灵子对他的了解,恐怕他下去是抱着共死的想法与姜幽葬在一处,看着他道:“柳雁行,你定要将姜幽的尸体带回来,我在人间听说,灵山上有聚灵珠,可以保尸身不腐。” 说罢示意千禾,千禾立马反应过来,补充道:“是了,姜幽把妖丹还给了青吟,那么她就是彻底的人,人有三魂七魄,不会像妖怪那样身死灵灭,说不定会有什么聚魂灯啊之类的,能将她的魂魄集齐复活。” 听到姜幽可能有救,不管真假,黑羽点头如捣蒜,道:“对对对,你要把姜幽救回来。” 三人说完,紧张期冀的盯着柳雁行,柳雁行平静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裂纹,木然追问道:“真的吗?” 千禾空灵子点头肯定,柳雁行脆弱不过昙花一现,眼中终于不再是空洞木然,空灵子与千禾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得了两人肯定的回复,柳雁行带着剑,纵身跃下深渊,黑羽上前两步:“他这么跳下去不会有事吧?” 千禾摇摇头,解释道:“既然阵法没有启动,那么这个阵眼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深渊,对现下的柳雁行没有什么威胁。” 黑羽看着空灵子与千禾,追问道:“那你们刚刚说的姜幽可以活过来是真的吗?” 千禾与空灵子对视一眼,这些传说固然是有的,只是传说流传千年,是否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深渊越下越窄,半响,终于见底,魔在黑夜中如在明昼,洞底,青吟变回原形,一条青龙,他既然敢启动阵法,就算阵法未大成,他也终究会被阵眼强大吞噬力量所伤,四肢百骸布满刮痕,仿佛被千万利刃所割,龙鳞破损,血肉翻飞,反倒是不知道他最后抱有什么心思,姜幽被他蜷起身护在怀中,除了胸口与腰侧的伤,其余地方完好无损,仿佛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般。 柳雁行轻轻上前,将姜幽抱起,没有沾染血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低声不知是哄骗姜幽还是哄骗自己道:“你几百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现下你安心睡,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死去的姜幽未能给他任何反应,柳雁行仿佛也不在意,就像真的在哄一个睡觉的小姑娘,哄完轻轻的将她放在旁边平整处。 他将姜幽的尸身放好,捡起地上的剑,看着庞大的青龙,剑光划过,青龙瞬时四肢分散,龙鳞钉在四周的悬崖峭壁上,遂又将青吟的心挖出,贴上符咒将他的四肢与心缩小收进袋子中,做完这些,在剑上抹上自己的血,钉在青吟的龙脊上,将他死死钉在这深渊之底。 龙异于常妖,死而不僵,聚四气可复生,柳雁行拆下他的四肢,取走他的心脏,分于四处镇压,就算死而复活,也不过是一直失了利爪的爬虫,不足为惧。 将一切处理妥当,柳雁行抱起姜幽,飞出深渊,待柳雁行出来,空灵子三人立马围了上去,黑羽想要碰一下他怀中的姜幽,被他不动声色避开,道:“我要带着姜幽去找聚灵珠与聚魂灯,接下来可能要分开了。” 黑羽立马叫道:“我与你一块儿去!” 柳雁行未答话,空灵子拦下黑羽,道:“此间事已了了,我们几人呀,就你回你的深山老林,我回我的江湖游历,千禾呢,本就是我们临时拉来的,他来去自逍遥,我们就不要打扰柳雁行了。” 黑羽仍旧是不服气,道:“可是他带着姜幽我不放心嘛,我想等姜幽醒了再回去。” 空灵子敲黑羽脑袋:“你去了就是一拖油瓶,人家就不仅要照顾姜幽,还得顾着你,你可省省吧!” 千禾这边没与两人打闹,对着柳雁行道:“灵山在东北方极寒之地,那里常年积雪素来不好进山,你若去当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聚魂灯我三百多年前听大妖说在西域无主之境出现过,你或可去哪边寻找些线索。” 柳雁行接过他的好意,道:“多谢。” 说罢挥手将周围的死尸丢进深渊,复又将深渊恢复原样,永远镇压住青吟,做完这些,看着空灵子三人,道:“就此别过。” 语毕,带着姜幽消失在三人的视野,见他走远,空灵子停下与黑羽的斗嘴,担忧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千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尽人事听天命,如若姜幽最后还是回不来,这崇州应当是命中有此一劫,我们尽力了。” 空灵子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临终前交代我保护好姜幽,我当时在想,她那么厉害,怎么用得上我保护呢,如今还是辜负了师父的嘱托,只希望百年之后,师父他老人家不要揪我的耳朵骂我。” 黑羽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入世几个月,他愣是搞不明白这人说话怎么弯弯绕绕的,见柳雁行自己带着姜幽走了,知道是跟上去无望,只能气呼呼道:“臭道士,你带着我再去山下吃些好吃的,我就回西邻去了。” 空灵子被黑羽这只不讲道理的妖怪磨怕了,捂着钱包道:“你想吃什么?!我可没有多少钱,顶多能请你吃俩烧饼!” 黑羽:“臭道士,你真是一个吝啬鬼!” 说罢绕着千禾抢他的钱袋子,见状,千禾笑了起来,道:“二位不要在我面前闹了,现在既然事情都结束了,我也该回森林里去了,就此别过。” 空灵子停下来,拱手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有缘再见!” 黑羽挥手,道:“前辈,我回西岭待腻了就去找你玩了!” 千禾挥手笑笑,消失在两人面前,黑羽趁空灵子伤感的间隙,出其不意扯下他的钱袋跑远,空灵子发现,立马追赶而上,一人一妖向山下跑去,身后破败的寻仙台越来越远。 第47章 灵山 “极寒之地,位于崇州北方,与塞外苦寒之地交界,人迹罕至,只有冰族人常年居于此不外出,虽然这极寒之境也隶属于崇州管辖,但是实际上对此地与冰族人是放任自流的态度,冰族人也常年幽居不外出走动,据说及其排外,这极寒之地由于天气恶劣本就难进入,再加上排外的冰族人,想要进去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公子你可真的考虑清楚了?”马车夫兼向导打量着雇他的奇怪公子发问。 柳雁行点头:“嗯,我给你银子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马车夫吃了挂落也未放在心上,虽然常年赶马,但是为人善良,继续出言提醒道:“公子,我看你穿的单薄,我建议你再去买一件老虎皮制成的衣服穿上。”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里面穿着可厚实,外面裹一层动物皮,在这寒秋去北边儿都会冻着。” 柳雁行未在理会马车夫,他小心翼翼进入马车,或许马车夫真是少见的古道热肠之辈,未见人回答,人就能自言自语叮嘱,道:“就算你到时候能抗冻,你那生病的娘子能抗冻?” 马车内豁然是在寻仙台之役死去的姜幽,也不知道柳雁行用了什么方法,马车内的姜幽面色红润,乍一看似乎没有死去,真的只是生病乏了睡着了。 马车内铺了厚厚的垫子,点着熏香,柳雁行循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姜幽放好,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马车夫,道:“那烦请你去帮我跑一趟腿,给我夫人买一匹保暖的皮裘,余下的银子都归你。” 马车夫接过银子殷勤的向制衣铺子跑去,柳雁行温柔的抚了抚姜幽的脸。 越往东北气候越寒冷,人烟也越稀少,马车夫赶着车,坐在外面,暖炉子都已换了两个,到了傍晚,马车夫询问道:“公子,后面镇子越来越少,我们前面农家留宿一晚可好?” “嗯。”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又走了二三里地,终于在天色全部黑下来之前,马车夫终于寻到一处农家,他将车停靠在边上,跳下车敲着门,对着开门的老汉道:“我家主人赶路,天寒地冻想借宿一晚可使得?” 说罢使出两个碎银子,老汉摆了两回手将银子接过去,天寒地冻不好找住的地方,见终于将晚上住宿的事情办妥,马车夫后朝着马车喊道:“公子,办妥了,你可以下来歇歇。” 闻言,柳雁行没有抬头,他将一件皮裘披在自己身上,另外一件盖在姜幽身上,马车夫是个实心眼儿的,见银子够,就买了两份,其实柳雁行已经不大能感受到温度,但是到底怕吓到这些村民,于是便做做样子披上。 马车夫见他披着狐皮裘,喜笑颜开,小眼睛里隐约还有些得意,道:“公子,我就说吧,这越往北越冷。” 柳雁行未答他的话,这一日车夫也习惯了,在柳雁行下车后,将马车赶到一旁拴起来,抱了一捧好草料喂给马儿,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往北方跑也辛苦马儿了。 老夫妻给这位看着俊俏的公子开了门,竟开始有些自惭形秽,老汉吩咐道:“去把那被褥换一个新的。” 老婆子应了一声,好奇看着柳雁行怀中的人,这是马车夫已经拴好马走回了门口,解释道:“老夫妇莫见怪,这位公子的夫人病了,正带着她去求药呢。” 听闻此言,老汉立马让了一条道,说着:“我就说这马上天寒地冻的时候就到了,你们做什么要往北方去呢,快进来烤烤,我去给夫人铺一床暖和的被子。” 两夫妇热情的招呼三人进屋,柳雁行扫了扫有些漏风的老屋,顺着老妇人的引路,将姜幽放在她刚刚铺好的暖和的被子上,说是暖和的新被子,不过也就是比隔壁床上的少了两个补丁。 老妇人有些局促,道:“天黑了,邻居隔得远,来不及去借好的,委屈你夫人了。” 柳雁行摇摇头,道:“很感谢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当是借宿费,今日打搅了。” 老妇人少见到这么多银子,连连摆手拒绝,拿起来递回给他道:“刚刚那小子已经给过了。” 或许是常年累月在这寒冷的地方做农活,妇人手上的皮肤皴裂,混合着泥土与碳灰,干瘪的手指甲里尽失黑色的,见柳雁行盯着她的手,老妇人不好意思收了回来,银子未再递出去。 农户没钱卖炭,烧的柴火,冬日夜里柴火噼里啪啦,老夫妇给两人下了碗面条,柳雁行拒绝没吃,全部下了马车夫的肚子里,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马车就驶离农户,向着北边而去。 走了五六日,气候越来越寒冷,万物银装素裹,马车夫赶车久了眼睛花,不得不走走停停,生怕一个不慎就交代在这雪域里,这极寒的雪域,没有十几年经验的马车夫不敢轻易进入,倒也不是山路崎岖,他赶了几十年的马车,更崎岖的山路也是走过,主要是这茫茫一片雪白极意使人眼花恍惚,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坠入深渊,又走了两日,马车夫停下,掀开帘子道:“公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往深我也不敢走了。” 柳雁行上半身探出马车,打量被白雪覆盖的群山,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他道:“辛苦了。” 说罢返回马车抱起姜幽,从马车上下去,他打量了一下方向,循着往深处走。 马车夫清点完银子,追着背影喊道:“公子,你多给了五十两!” 柳雁行恍若未闻,马车夫追了十几步发现那人奇怪的很,抱着个人竟然消失在他眼前,他揉了揉眼,觉得是这白色看久了,眼睛花了,揣着银子,赶着马车向回走,少了来时两个人的重量,马车稍稍有些打滑。 灵山其实就是几百年前天山雪莲生长的天山,山上常年聚雪,山顶却有一处温泉,泉水是天山之雪融化而成,因特殊地理原因,泉水四周寒冷,而泉水却温热,因此天山雪莲可在此生长,冰族人也因此容颜不朽,寿命绵长。 这些传说皆是柳雁行在出发之前,寻遍五洲大妖得知,传言是否为真还不得知,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是真的,那么他就要为姜幽尝试。 灵山之所以能够成为传说,一是因为气候寒冷,人迹罕至,二是因为地势险要,悬崖峭壁覆上冰雪,一失足便能立入轮回,柳雁行抱着姜幽,小心翼翼的顺着依稀可见的山路蜿蜒向前,躲在冰雪后面身着白衣的人,发现动静,快速的向族长汇报,他发现时两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茫茫雪海中,顺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柳雁行抱着姜幽一步一步向前,既然有人,那么传言可能是真的。 或许原本就地势险要,冰族人未曾设想过外族人闯入,未多设陷阱,抱着怀中人顺利的到了一处洞穴,洞穴前,站着一排手握冰锥的身着白色狐皮的人警惕看着他。 柳雁行解下自己的狐皮裘铺在雪上,将姜幽放下,恭敬作揖道:“在下柳雁行,此行并无恶意,只是想求一宝物,救我的夫人,恳请通报族长。” 听罢他的话,末尾的一个人,向洞中折返去,不久又返回,看着他道:“我们族长说了,我们没有什么宝物,请你回去。” 柳雁行直起身,其他人见他动作警惕盯着他,却不想,柳雁行直直跪下,看着他们身后的洞穴道:“上苍有好生之德,请族长救我夫人一命。” 说罢,双手伏地磕头,直到第九个时辰,洞穴中一老者拄着拐杖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开口道:“公子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宝物,不过既然你诚心相求,带你夫人进来,给我看一下。” “多谢高人。”听到老者的话,柳雁行起身,许是跪的太久,即使感受不到寒冷,身体却还是条件反射的踉跄,他稳住身形,才抱着姜幽跟在老者后面,其余人仍旧警戒的看着他。 冰雪覆盖下,洞穴入口显得狭窄拥挤,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洞穴顶层冰雪覆盖,里面宽敞明亮,老者示意他将姜幽放上冰台,柳雁行依言放上去。 老者的手搭在姜幽的手腕上,刚放上去就收回来扭头看向柳雁行,道:“她已经死去多时了,无药可救。” 柳雁行看向老者,道:“我知道,我有法子救她,只是需要花一些时日,我想请高人借给后辈聚灵珠一用,保住我夫人肉身不腐就好。” 老者疑问:“你是听谁人说我们有聚灵珠的?” 柳雁行喃喃:“难道没有吗?” 老者摇摇头道:“没有,若是有定当借给你,不过这确实是世人以讹传讹,我们从不曾有什么聚灵珠。” 柳雁行失神,一下在没站住将后面的人踩了一脚,他惶惶转身,低头道:“抱歉姑娘。” 声音中有些颤抖。 身后的人却惊喜叫了起来,道:“娘亲,你看,竟然还有人叫我姑娘,我都六十岁了,还有人叫我姑娘!” 柳雁行定神看着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姑,或许是老婆婆,看着二十多岁的样貌,旁边站着被她称之为娘亲的妇人,容貌看着不过比她大两岁,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头。 “不过,我们虽然没有聚灵珠,但是确实有办法保持肉身的不腐。”老者的声音将他从惊诧中拉回,柳雁行惊喜道:“真的吗?请高人指点赐教。” 老者沉吟了一下,道:“此处天寒地冻,平常之物本就在此处腐烂极其缓慢,再加上我们雪泉水做成的冰棺,若放进去,无人为破坏,可以保肉身几百年不腐。” 柳雁行惊喜,道:“用不了几百年,给我三年时间就够了,最多三年!” 柳雁行经历了大悲大喜,三年的时间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长,一点都不长,只要姜幽能活过来,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老者点点头,道:“只不过,我们既然为你夫人保护肉身不腐,自然也是有条件的。” 他自柳雁行能成功上山起,心中就打好了做交易的算盘,不然不会轻易放他进入山洞。 柳雁行正色道:“前辈只管讲。” “我需要你在救活你的夫人之后,你与你的夫人在山上呆十年,十年间,每年你要为我们从山下带来粮食、布匹等生活用品。” 老者提出交易条件,他们族人常年隐居在这雪山之巅,长命者活了三百多年,就如他,已经三百零八岁,后生最小的也已经六七十岁,早几十年,当山中还有年轻人时,就负责下山采买置办生活必需品。 但是近几十年,族中已经没有新生命诞生,最年轻的一辈在几年前下山采买时,皮肤迅速老化,头发变白,纵使回到雪山,也恢复不过来。 这三百多年间,屡屡有想下山的老者,总是未到半山腰就开始变老,不得下山是他们冰族人长生的秘诀,也是他们的诅咒,所以为了自己的族人,他不得不与这个能带着尸体攀登险要地势的外族人交易。 柳雁行未深究他们为何要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不过是十年罢了,区区十年能换姜幽活着何足挂齿。 双方交易达成,老者当即带柳雁行与姜幽上雪泉,雪泉果然如世人传言一般,四周寒冷,泉中水却冒着热气,泉水周边盛开着花朵,想来就是传言中的天山雪莲,若是世人知道,他们趋之若鹜的天山雪莲,不过是在冰族人眼中随手可摘如那路边的野花会作何感想。 老者领着柳雁行绕到雪泉的背面,背面处有一处冰雕刻的洞穴,老者提气,将雪泉水引至冰雕中,在这天寒地冻之地,冰棺瞬时即成,柳雁行轻轻将姜幽放置进入棺中,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将冰棺盖上。 老者看着他道:“从今日起算,若是你三年后的今天未回来,我便视作你违约毁去这冰棺!” 柳雁行道:“放心,我不会食言而肥,每年我都会回来看她,所承诺的事情也会办到,我既信守承诺,也希望前辈能照顾好我夫人,不要让人打扰她休息。” 柳雁行走后,六十多岁的姑娘跟在她的娘亲身后感慨这世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六十多岁姑娘的娘亲不置可否,这世间本就有很多多情多义之人,单就说为了族人生存舍弃性命的那些人,虽说不是爱情,但是没有一点比爱情浅薄,虽情不同,但世人皆为情所惑。 第48章 聚魂 崇州五城,四散而踞,塞外西域,横亘千里,柳雁行花了半年的时间取得了聚魂灯,又花了两年时间,踏遍了崇州大地,收集被青吟击散的每一缕残魂,如今剩下半年的时间,魂魄不全,于是远赴西域。 这两年半间,江湖重新洗牌,原本如日中天的许家一夕败落,与之伯仲的柳家忽而远走西岭,闭关几载的陆家家主陆凛出关,主持武林大会,将盟主之位交接给楚水下辖一昆州不知名门派年轻掌门,门派掌门人年轻有为。 不过半载时间,肃清武林,动荡半年,一切故事落下帷幕,江湖重归平静。 陆家掌门陆凛在一切事了之后带着陆家年轻一辈最为出彩的陆家长子陆楚衣遁入道门。 时光飞逝,忽而三载,只是偶有茶楼说书先生会讲着陆、许、柳三家当年齐踞古道的怪景,以及当年不知所踪的武林双杰,让后来初入江湖的少年子弟对那时的江湖心向往之。 塞外西域,偶尔经过的绿洲,人们会好奇的看着一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个打扮怪异的姑娘,年轻公子去哪里,那姑娘就跟到哪里,常在沙漠几个绿洲之间行走的商贾队伍中有一年轻小姑娘,听着旁人对这一对怪异的中原人议论纷纷,猜测那年轻人定是被那女子纠缠的不耐烦了,放下手中的水壶,道:“我反倒是觉得,那公子一点都不烦那女子,反而很开心那女子跟着。” 旁边卖纱巾的老板被勾起好奇心,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子看了看对面牵着马的中原男人与在他身后距离几米远的中原女人,道:“你赌不赌,若是赌二钱银子我就给你讲!” 女子在沙漠中行走,除了商队里的男人们大部分时间都见不着旁人,于是跟着商队里的男人们学会了赌博,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想着赌两把。 二钱银子不算是小数目,卖纱巾的老板踌躇了一下,到底抵不过好奇心,道:“若是你说的不对,那边给我四钱银子。” “没问题,成交!” 将赌资摆好后,女子才慢条斯理的说:“我往日也见过他们,男子有马却未骑,且让那女子跟了一路,岂不是想让那女子跟着!” 说罢收起桌子上的银子入囊中,老板不服气:“你全凭一张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旁边帷帽遮脸,身材瘦削的男人突然出声道:“我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老板仍不服气:“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男子沉默片刻,回道:“我是那两人的朋友。” 说罢拿起身旁形状怪异的葫芦,起身离开,风扬起男人帷帽的一角,晃眼间竟觉得是一位俊美的公子。 女子望着男人的背影,兴味道:“看来中原是个有趣的地方,得空了我也要去看看。” 说罢端着自己花钱买的茶水,向商队中走去,不顾身后仍旧不服气的老板。 被众人议论纷纷的一男一女就是许泽霖与花解意,而带着帷帽的男人则是柳雁行,他在三日前遇见两人,跟了两人一路,途中见花解意装作走不动的时候,许泽霖都装作不经意放慢脚步,帷帽下的脸泛起一丝笑意,若说他这一路来对谁心怀愧疚,硬要算也就只有被他欺瞒的许泽霖,与他捡到的花解意,笑意隐约起,又很快消失不见。 柳雁行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葫芦,传言中的聚魂灯并不是一盏灯,而是一个葫芦,他这两年走过大江南北,踏遍了崇州每一处角落,仍旧未将姜幽的魂魄集齐,眼见三年之约将满,这塞外西域是他最后未走遍的角落。 大漠孤烟直,岁月催人老,柳雁行终于在三年之约到来之际聚齐了姜幽的魂魄,他背靠着枯树席地而坐,帷帽被撇在一边,男人抖抖水壶水壶将最后一滴水倒进嘴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望着天上的艳阳,感受着与百鬼山大殿石缝隙中倾斜下的不同烈日,此处太阳的艳丽而炙热,紧接着他将腰间的葫芦取下来,葫芦不曾像人一样,在风沙中皮肤变干燥,反而是因为人的抚摸,变得光滑,柳雁行摸了摸葫芦,如同抚摸情人,呓语道:“回去了!” 说罢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黄沙,将水壶与帷帽弃在此处,一人顶着烈日向东行去,大漠之中人影渐行渐远。 三年间,每年柳雁行都会匆匆忙忙回到灵山,在冰棺前与棺内的人说话,然后又匆匆下山,一年不见踪影,冰族长老在三年之约到来的这一天早早的等候在山门口,看着茫茫雪海中逐渐走来的红色人影,脸上的笑透着些许真心实意,他活了三百多年,见多了世间人情冷暖,即便不为族人,见到这样的情感也是觉得幸运。 看着走近的人,长老询问道:“怎么样?” 知道他所问何事,柳雁行点点头,笑着道:“上苍慈悲,或许觉得我心诚,不愿看我孤独终老,垂怜于我。” 柳雁行此时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脸上竟是虔诚的感激,冰族长老也为他感到高兴,只是话中仍旧对他感谢上苍不赞同,道:“后生这是你金石所致,精诚为开,与那上苍何干?!” 长老不信上苍,若是上苍真的慈悲,那便不会将他族人困在这雪山之巅上,若是上苍真的慈悲,那眼前这人也不会在短短三年间瘦削入骨,看着苍老十岁。 柳雁行没有与长老争执,他此时只想着姜幽,道:“长老,我想先去看看她。” 长老亦是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没再废话,带着他上山而去。 冰洞之外,长老的族人围着洞穴而站,人活久了就喜欢瞧热闹,何况是这死而复生,人活百年也不得一见的热闹。 这三年间,冰族人对姜幽的尸体多加看护,一如三年前放进去的样子,冰洞内,柳雁行打开冰棺,凝望着冰棺内的人,有些踌躇道:“啊幽,我要打搅你的休息了,希望你醒了见谅,只因为我实在太想你了,如果你醒了实在要生气,也不要气我太久。” 许是近乡情怯,柳雁行从怀中掏出聚魂符咒,深吸一口气,拧开葫芦的盖子放在一旁,将符咒抛向半空,口中低吟咒语,从葫芦中四散透明的魂魄慢慢聚拢成一半透明人形,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易碎。 柳雁行闭眼,起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躺在冰棺内的人无知无觉,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亦无知无觉,只有冰洞外的人睁大眼睛见着柳雁行将姜幽的魂魄引入她的体内。 柳雁行守势,冰洞外的人纷纷上前问他:“怎么样了?姜幽可以活过来了吗?” 柳雁行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冰棺内的人,似乎不愿意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见状,长老将众人赶走,冰洞内只留下两人。 待众人都走了,柳雁行才上前,将姜幽抱起,捂着她略微有些冰冷的手,半响,怀中的人仍旧无知无觉,柳雁行便抱着她这样一直坐着,时间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天色变暗,柳雁行才颤抖开口,对着睡了三年容颜丝毫未变的姜幽道:“啊幽,你是不愿意醒来吗?” 他明明已经聚齐了她所有的魂魄,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正当绝望的情绪蔓延至柳雁行的四肢百骸时,耳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道:“柳雁行,你怎么哭了。” 原来不知不觉,他的眼泪滴落在了她的手上,柳雁行突然虔诚,将她紧紧抱住,低声语道:“谢谢你。” 姜幽缓缓伸手抚摸着眼前男人的脸颊,望着他消瘦的下巴,轻笑着道:“柳雁行你怎么变得这么瘦,是不是因为找我没有好好吃饭?” 柳雁行这三年来踏遍的每一个有她残魂的角落,姜幽都能够感受到。 柳雁行摇头,否认道:“我有好好吃饭,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 柳雁行有好好吃饭,他有为了等待姜幽回来好好照顾自己,他只是太想她了,想到克制不住他自己。 半月后,姜幽可以扶着柳雁行慢慢走路,只是仍旧对雪山的气候不太适应,要么想要去温泉泡着,要么就裹着厚厚的棉被窝在专门为她搭的木床上,上午,在外面懒洋洋晒过太阳后,柳雁行将一个绣的很丑的荷包挂在她的腰上,姜幽看了半响,嫌弃的拎着荷包道:“柳雁行这是什么呀,也太丑了吧!” 古有蜀绣形象生动、苏绣构思巧妙、湘绣形神具备,几大秀法各有特色,却也未曾见过这针法乱飞,全靠意会的绣品。 柳雁行恍若未闻此言,快速给她系好,然后披上披风,咳嗽正言道:“这里面装的是可以镇魂的符咒,你不是时长觉得眩晕吗,这是因为你的魂魄离开你的身体太久了还不能好好融合,戴着这个可以减少你的眩晕。” 姜幽少见到他这样窘迫的样子,没有理会他的逃避,歪着头去看背过去的柳雁行的脸道:“我是觉得这个荷包丑呢,这么聪明绝顶,足智多谋,以一己之力改写整个武林的双杰之一柳雁行怎么调荷包的眼光这么差呀。” 柳雁行气急道:“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气消无奈妥协,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你换一个。” 说着蹲下来去解她腰间的荷包,姜幽见逗的差不多了,将他的手抓住,笑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逡巡道:“这么特别的荷包,我一定一直一直带着,不辜负某人的心意。” 蹲在她男人眼角生出些细纹,姜幽却觉得无比真实温暖,半响正色道:“柳雁行,我很开心,我希望日子能这样一直下去。” 蹲着的男人脸上囧色不在,笑着点头,笑容中带着宠溺道:“好。”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十年之约完成,姜幽突然想下山去看看,柳雁行欣然陪同,冰族人虽顾虑以后的生计,却也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二人驾马南行,消失在茫茫青山绿水间。 第49章 青吟身世 世间妖族传承,分为汲取天地灵气应运而生与同族相亲产子而成,这两种追根究底都离不开修炼,但是这世间偏偏有一种妖例外,他们是最接近神的妖,与天地同气运,生来便能凌空万里揽云霞,稍作修练就能化成人形乘云去。 人间传言,□□得龙气而称王,世间的人借龙之名定河山,妖以龙为尊,言若要成仙先化龙。但是事实上天地人间已有接近万年未见真龙,龙族得天地气运庇佑,但万物,若生来便在终点,常人常妖千方百计争夺之物,唾手可得,那么其族便会懈怠,或在残酷争夺中成为史上一笑谈,或在怡然自得中被洪流淹没。 龙族亦未能逃过这诅咒,万千年来,桀骜不驯,既不屑修炼成仙,亦不屑堕落为妖,顶着骄傲故步自封在蓄旬山,守着满山的珍宝与充沛的灵气,将自己庞大的族群耗损至凋零的地步,原本可以与群仙匹敌的战力所剩无几,到如今,整个蓄旬山不过区区几条龙,偏偏这几条龙万千年没有出过深山,对人间懵懂无知。 终于有一日,有一条青龙觉得满目青松翠,山中日月长,人生无趣至极,生出了想下山看看的想法,龙族素来固执,想法一生,便下山而去,谁劝都不得。 初下山时,青吟瞧万事有趣,觉万物可爱,尝万千美味,见着买烧饼的大爷,便扔了山中百灵鸟叼给他的蘑菇,用一颗珍珠换了大爷一个烧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大爷颤颤巍巍接过珍珠,烧饼还未递出去,就被迫不及待的拿走了,大爷觉得年轻人长得阳光可爱,却是个有病的。 走了几步路,又瞧见卖糖葫芦的小哥,便三下五除二将烧饼全部塞在嘴里,又拿金叶子去去换甜甜的串成一串的果子,小哥觉得这世道,傻子不多了,连忙良心的递给他四串便扛着草把子跑远。 这么一路走一路吃,当身上金叶子,大珍珠用去小半时,终于觉出不对味儿了,于是青吟便学人家乞丐拿着刚刚吃面条的碗蹲在人家卖混沌的小馆子门口看了半天,过了半日收获到了知识之原来金叶子与珍珠很值钱以及面碗里面的四个铜板,起身的时候,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丢在旁边乞丐的碗里,拿着自己碗里的四个铜板买了一碗混沌吃了。 又过了半日,青吟终于将这走街串巷的小食吃了个遍,又打起了酒楼、茶楼、青楼的主意,附庸风雅,学人家书生买一把折扇,二五八六的晃几下,竟比那春天穿厚衣摇折扇的假书生好得多,走在街上也有大胆的女子频频回顾,青吟自我感觉良好。 只是这酒楼、茶楼好逛,青楼却不是个好去处,进去晃荡了一圈,青吟被里面的女子拉着摸着惊吓出双下巴,忍了好久才让自己没变成龙飞走。 终于在这一圈走完后,青吟对人世间大概有了了解,接下来的日子,青吟找到了最有趣的两件事,一是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二是去酒楼后堂学做菜,偶夹杂着去衣服铺子里选两身时髦的衣服,日子久了混成了个打扮贵气会说书讲故事的业余厨子,旁人都觉得这个富家公子指定有点毛病,偏他自己怡然自乐。 每日固定流程走完后,他便从酒楼后门出来,摇着一把折扇,沿着柳岸河堤向自己买的小院儿走去,满身的烟火气息,但是时常还是会碰见那日他第一次下山时遇到的乞丐,虽然疑惑自己已经给了他一片金叶子,他为何还要乞讨,但是青吟每次路过时还是会给他两个铜板。 青吟刚下山的日子虽然称不上是十全十美,但是他自己终究是满意的,青吟后来时常想,他或许是运气不好,偏逢人间大乱,而他又想袖手旁观,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况且他低估了人的恐惧、贪欲。 有一日,这离山林近,离中原远的城中,突然多了许多妖怪,青面獠牙状似鬼,竟然违背修炼的法则,抓住人就吸□□气,青吟遵循龙族古训,不恃强凌弱,只是将这些恶妖赶出城镇,保住了这昆州,也就是后来的楚水一方宁静,只是此时外面已经大乱,崇州各地皆出现吸食人精气的恶妖,魔煞之气横生,人间除了青吟尽力护住的昆州,其余之地已然是妖魔横行。 天下大乱,王朝大厦将倾,人间战火纷飞,妖魔横行,青吟护得住昆州一时,护不住昆州一世,不久,逃难的人一波一波涌入昆州城,这些不是恶妖,他不能将他们赶出去,往日听书唱戏的茶楼,闲来散步回家的河堤,就连那青楼门外都蹲满了外地来的难民。 一时间昆州人满为患,饿殍遍地,河堤旁的绿柳树下,面黄肌瘦的两个男人,将小孩交换给对方,一旁的妇人将脸转过去,孩子换了之后,两家人脸上皆出现贪婪的目光,青吟不明白两家为什么要交换孩子,一步一步走过,侧头回望,终究不解其意。 快到家时,家门口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具尸体,旁边跪着一女子,女子看到他,瘦弱的脸挂着泪痕与麻木看着他,对他道:“公子,可怜可怜奴家吧,给些银子,我愿意卖身为奴,只求葬了我的父亲。” 青吟有些不忍,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这些日子,他从山上带的金叶子,珍珠已经换成银子分的差不多了,看了一眼自己空瘪的荷包,仍旧将银子递给她,道:“给你。” 女子接过银子,连连磕头千恩万谢后拖着木板上的尸体向远处走去,青吟看着她的背影几秒,收回目光推门而入,半响端了一碗热粥给门前的乞丐,乞丐原本栖息的河堤已经被难民霸占,来了他门前许多日,乞丐接过热粥,看了看碗里稀疏的米粒,又抬头看看他,青吟摇了摇头,道:“我也快喝不上粥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乞丐的表情常年麻木,看不出内心在想什么,端起粥咕噜咕噜喝完,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远。 青吟举目望着这人满为患的昆州,原本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现下家家家门紧闭,街上做生意的小贩不见,街头买混沌、衣服的小铺皆已关门。青吟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关上门。 半夜,听到敲门声,青吟披着袍子打开门,门口站着白日里卖身葬父的女子,姑娘信守承诺,来为几两银子卖了自己,青吟不需要丫鬟,现下他也养不活一个人,他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人不行。 他摇头拒绝了姑娘,原本言辞恳切,楚楚可怜的姑娘,在发现他语气坚决时,脸色重回麻木,目光中带这些青吟看不懂的神色,摔门而去,青吟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后来很久才明白,他是断了乱世中姑娘活下去的机会,那姑娘当时的目光中透着的是恨。 青吟这个人,即使身无分文也要将自己收拾的体面干净,只是身上着的袍子与手中摇的扇子许多日没有换过,只是旁人看不出这些,只是觉得他在这难民扎堆的昆州城显得格格不入,青吟想要在这乱世中护住昆州城,可是他入世时浅,不知道有时候没有罪过,只是与他人不同便是最大的罪过,昆州城中的人,盯着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贪婪。 终于,变故发生在某一天,一个道士歪歪斜斜撞到他,下午时,道士再次满身是血敲开他的门,他接住了满身是血的人,将人扶回自己的小院,关门余光中,看见乞丐拄着拐杖站在对面的大树下盯着他,他无暇顾及,关上门用妖力为道士止住血,就在他转身拿药时,一把桃木剑刺穿他的胸膛,刚刚还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道士拿着剑冷冷的看着他。 青吟本就不傻,他只是刚下山不久,天真了一些,一下子就明白,他是故意接近自己想要杀了自己,只是他想不明白道士所图为何。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明白了,道士所图的是他的妖丹,他被束缚妖的锁链绑住,身上贴满了镇灵的符咒,然后眼睁睁看着道士将自己的妖丹挖出,妖丹对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是他是龙,他不是普通的妖,道士挖了他的妖丹,将他同其他普通的妖怪一样,裹了件草席,草草的扔到山后的峡谷,却也给他了逃跑的机会。 他顺着峡谷的河流,一路顺着漂流到森林的边界,终于撑不住在巨石后变回原形,奈何他是在太大了,巨石挡住了他身体大部分,却没能挡住他的尾巴,在他醒来前,身边围满了各种妖怪。 妖怪们没见过真龙,却听过传言,等他一睁眼,身旁的妖便七嘴八舌的问受伤的他,道:“你是龙吗?” 青吟点头承认,看着同类,求他们将自己送回蓄旬山,旁边的妖听闻到青吟失去了妖丹,眼中的崇拜与敬畏消散,眼中取而代之的是贪婪,毕竟吃了真龙的肉喝了真龙的血,比吸食凡人的精气功效强千倍万倍。 青吟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眼中的同难民、乞丐一般的贪婪,化回人形,释放出自己的灵力,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妖怪,众妖在威慑下,小心翼翼一步一走远,他们不能确定一个失去妖丹还能化成人形的妖到底还有多强,但是青吟知道,他没了妖丹,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将妖怪们震慑退走后,化作龙身坠入江中,顺着江水淹没。 未走远的妖怪知道他们被骗,之后,青吟便成了妖怪猎杀的对象。 东躲西逃了数月的青吟,在被无数次欺骗差点被吃掉后,终于,泯灭了刚下山时的天真与善良,决定去夺回妖丹,杀了所有欺他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