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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我和沙雕同桌恋爱了
    作者：千古一盲
    文案：
    沙雕戏精爱装柔弱攻（顾进）×时冷时热性格不稳受（江深）
    回回考试排名全校前几的大佬，被一个新转来的沙雕同学带偏了。
    顾进，一个选在周五转学的奇葩，身上携着各种八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行加身海王校霸人设。
    作为顾进同桌同寝的江深：就这货？海王校霸？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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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进：我同桌对我太高冷了，动不动就骂我。
    某一次，江深一罐啤酒下肚之后......
    猫儿似的环着顾进的脖子：“进哥，抱......”
    这他妈谁受得了？
    顾进：“就他妈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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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进：“叫进哥太普通，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江深：“滚。”
    顾进：“叫嘛叫嘛！”
    江深：“你确定？”
    “确定！”
    江深唇角一勾，凑道顾进耳边，嗓音温柔地喊：“进哥哥~”
    顾进红着脸：“造孽啊！我要去冲个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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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和受互相喜欢，相互为对方付出，心里都想着彼此，愿为彼此变得更好。
    顾进：“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
    江深：“耐不住进哥老是勾搭我。”
    顾进：“明明是你先勾搭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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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有女装，不喜可跳，比个心！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深，顾进 ┃ 配角：好多人 ┃ 其它：《仙君的攻终于重生了》
    一句话简介：我喜欢他，不明显吗？
    立意：经历打击之后，心中美好尚存，惟愿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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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时下九月，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北城五中某男生宿舍602，男孩身穿白色短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支黑色的圆珠笔，笔尖抵在试卷纸上晕开一坨小圆圈。
    他的额头贴着桌面，另一只手自然下垂着，指尖修剪的整齐干净。
    男孩呼吸平缓，微微能听到丝丝鼾声。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的震动，惊得男孩打了个激灵，他猛地抬头，无措地怔了几下，才看到试卷上方还在震动的手机，来电名称：周女士。
    他抓起手机，拇指贴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顺势将手机贴在耳边：“喂，妈？”
    “江深啊，我今天去接你不？我看公告说你们学校那边路段修路，公交车没法走嘞。”
    江深吸了吸鼻子，还没来的及开口，电话里传来周女士暴躁的声音：“小崽子，你是不是开空调睡觉了？”
    江深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显示19度的空调，讨好地笑着：“怎么可能？周女士的教导我一直铭记心间。”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上课前记得喝包感冒灵啊，我挂了。”
    江深那句“我自己回去就行”还没说出口，手机里传来一声“嘟”，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默默查数。
    1、2、
    桌面再次震动，他瞬间接了电话。
    周女士：“让你气的我都忘了正事了，我今天下午去接你啊！”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用管我啊。”
    “哎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嘞。”
    周女士的待儿宗旨：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
    周海红再次挂断电话，江深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身子往后一躺，靠上了椅背，他的两手交叉在一起，撑着后脑勺，两眼盯着桌面，大脑慢慢放空了。
    手机屏幕不断亮起熄灭。
    他看了一眼，企鹅号群消息。
    “超人六班2群”:[@全体成员]
    六班有两个班群，一个是老师同学共处的班群，除了几个老师偶尔会发点东西在里面，基本没人吱声。另一个就是2群，这个群可活跃多了，说什么的都有。
    江深原本设置了群消息免打扰，因为群里有@全体成员的消息，这才给了提示。
    反正他现在闲着无聊，也不想刷题，干脆打开群消息看看。
    数学课戴表：@全体成员
    数学课戴表：@全体成员
    数学课戴表：@全体成员
    世界上最好的飞：@数学课戴表你他妈傻逼吧？
    美丽不打折：栢事成你干嘛？
    数学课戴表：劲爆消息！
    世界上最好的飞：有屁快放。
    数学课戴表：咱班下午要来新同学，别的市里转来的！
    美丽不打折：神经病，哪有人周五转学的？
    世界上最好的飞：栢事成你是不是吃多了？
    数学课戴表：真的，听说是个大学霸，很有故事。
    江深看了一会班群的聊天记录，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正要把手机扣在桌上，转念一想，班里现在只有他没有同桌，要是真转来一个新同学，必然是他的同桌啊。
    顿了几秒钟，他又打开了“超级六班2群”。
    数学课戴表：【语音消息】
    江深点开了这条语音。
    “我小妹的同学的哥哥......”
    这人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照前面这句话来看，这条语音应该废话多半。
    他随手往后划了一下，不得不说，企鹅真的是人性化。
    “......样，在学校把人打住院了，学校就把他开除了。”
    江深理了理思路，这条语音应该大致是在说：那个人转学是因为在他原来的学校把人打住院了，学校把他开除了。
    六班。
    上课铃已经响了，这节是班主任的数学课，赵东一向是宁可早来五分钟，不可耽误一秒钟。
    江深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挂表，已经上课五分钟了，赵东还没来。
    班里有些躁动。
    “老赵不会在安排新同学吧？”
    “栢事成终于放了个响屁。”
    “新同学长啥样啊？”
    “估计丑的可以，又是学霸，又爱打架，能好到哪去？”
    ......
    江深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骨感净白的手掌托着下巴，校服衣袖微微下滑，能看到少年突起的腕骨。
    前排的男同学突然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深：“深哥，以后你可有伴了，恭喜恭喜！”
    江深狭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抬起，看着男生，声音有些懒散：“以后你也有后桌了，同喜同喜。”
    男生正要开口询问些什么，被江深的一句：“老赵来了！”吓得立马回了头。
    赵东的步子很轻快，三两步迈上讲台，他扶了下眼镜，两手撑在讲桌边沿，笑道：“同学们，咱们走近向往生活大队添了一位新成员。就是他！”
    赵东手掌朝上指向门口，同学们各个恨不得伸长了脖子看。
    前排有胆肥的同学调侃：“老师，新同学是个空气？”
    引得全班大笑起来。
    “安静，安静。”
    赵东扭头看，之前站在外面的少年不见了。
    他下了讲台，走到班门口伸头往外看，那个少年正站在楼梯拐角处，准备下楼。
    他整个身子出来，喊道：“顾进！”
    顾进一脚刚迈下楼梯，又收了回来。
    少年双手举起，宽松的衣袖顺势滑落，右手腕上系的红绳卡在少年突出的腕骨处，很显眼。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两侧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老师，我上个厕所。”
    赵东道：“上什么厕所，你尿频啊？”
    顾进在赵东的注视下迈着步子走向了六班前门：“人有三急吗！”
    赵东朝他走了两步，扶着他的肩膀，道：“快进去，我给你安排个学霸同桌。”
    顾进努了努嘴，道：“太丑的我可不要。”
    赵东道：“毛病不少。”
    教室里，大家都擦亮了眼睛，就连江深也想看看这个即将成为他同桌的“刺头学霸”到底丑到什么地步。
    突然一条长腿跨进六班，紧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五中的校服，有点大，松松垮垮的，左腿的裤脚还卷着一块，背后的书包只背了一根带子。他的头发略长，几缕发丝有些遮眼睛。
    讲台下有几个女生按耐不住了。
    “我操，这也太可了！”
    “冷静，这人是个刺头，不好惹！”
    讲台上，顾进抬手和大家打招呼，笑道：“大家好，我是顾进，顾进是我，进取不止就是我，我相信正道的光！”
    台下一阵欢笑。
    还有人盯着顾进手腕上的红绳，窃窃私语：“应该是有女朋友吧？手上的红绳是人家在宣誓主权吧？”
    “没希望了。”
    江深注视着他，这甜中带痞的笑容，也不丑啊。
    江深对这人的第一直觉是：应该是个柔柔弱弱的娘炮。
    赵东挥挥手，道：“安静。”
    他抬手指了下江深边上的空位，道：“顾进，你去那边。”
    顾进朝着江深的位置看了一眼，对赵东比了个“OK”的手势。
    江深看着迎面而来的男孩，估摸着这人应该比他高了一点。
    “嗨，同桌！”
    顾进从江深身后绕过去，坐到了他旁边。
    江深：“额，嗨。”
    赵东看着顾进入了座，满脸欣慰：“好，那咱们开始上课！”
    江深没再理这个新同桌，两眼认真注视着讲台上手舞足蹈的赵东。
    过了一会儿，江深的课本上多了一块小纸团，他转眼看了一眼顾进，这人正对他笑呢，顾进指了指那块小纸团，示意江深看。
    江深拿起小纸团，一点一点地扒开，纸已经被顾进团的皱皱巴巴了，上面写了几个清秀的字：你叫啥？
    江深拿起笔，在这张皱巴巴的纸上写了两个铁画银钩的字：江深。直接丢给了顾进。
    不一会儿，一块新的小纸团出现在了江深的课本上，他拆开看：写字真好看。
    江深回：谢谢。
    过了一会儿，又一块新的小纸团被传过来，江深低头瞥了一眼，没再看。他原本打算下课之后再跟顾进说话，没成想给忘了，赵东一走他就起身要去厕所。
    身后有人拉住他的手，江深单桌惯了，突然身后有人碰他，有点不适应，瞬间抽了手。
    顾进后背靠着墙，两腿分的很开，他那星星似的眼睛盯着江深，有点哀怨：“同桌，你怎么不回我啊？”
    江深看了眼桌上那块被他遗忘的小纸团，有点尴尬：“我忘了。”
    他拆开纸团看了一眼：咱班有群吗？拉我一下。
    江深道：“一会吧，我去厕所。”
    顾进突然跳起来：“我也去。”
    江深以为这人上厕所是真的想上厕所，没想到这人屎尿没有，反而从校服口袋里掏了一包烟出来，他一连抽了两根出来，一根递给江深：“来根华子。”
    江深摆了摆手：“不抽烟。我先回去了。”
    洗手台前，江深拧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上节课有点困，他两手并在一起拱了把水，拍在脸上，清爽。
    身后有人悄摸说话的声音。
    “听说了吗？六班新转来的那个，小小年纪就不干人事。”
    “我听说他把人打住院了。”
    江深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巧就巧在他和这两人顺路，顺便听了一耳朵。
    “我听说是因为那人抢了他对象，那个女生知道他这么狠之后就不敢找别人了，还怀了他孩子。”
    “我操这么野？”
    “他手上缠的那根红绳，听说就是他准备送给孩子的，人家女生不愿要。他们学校一看事情糟透了，直接把他开了。”
    “那咱们学校还要他干嘛？”
    “学习好啊，咱们学校为了拼过实验，什么招数想不出来啊！”
    ......
    江深不自觉回忆了一下，那人手腕上确实缠了一根红绳，上面好像还串着一块果核似的东西，像是小孩在戴在手上辟邪用的。
    不知不觉，江深已经上到了二楼，再走几步就到六班门口了。
    突然身后有人搂住了他的脖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
    顾进露着一脸阳光地笑：“你走的好快啊同桌。”
    少年的胳膊骨干更重，硌得江深的脖子有些不舒服。
    他随手把顾进的胳膊推下去：“烟味真重。”
    顾进抓了抓头发：“有吗？”他揪起校服嗅了嗅。
    江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教室里，不出意外，大家几乎都在讨论这个刚转来的刺头学霸。
    “那人被他打的都吐血了。”
    “听说还是个渣男。”
    “海王啊，白白净净的你们女生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放你妈的屁，你们男生还喜欢给渣女当舔狗呢！”
    ......
    江深比顾进先到班里，他咳了两声，面无表情地道：“你们说的这人还有几秒钟就进来了。”
    话音刚落，顾进带着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进来了，他拍了一下江深的肩膀：“同桌你走的也太快了！”
    江深：“是你走的太慢了。”
    ☆、第二章
    阴冷的巷子里，两个小混混靠在墙角，周围弥漫着烟雾，他们在聊天，谈到女生时，偶尔嬉笑几声，笑声有些恶。
    黄毛男染着一头暗黄的头发，和他身上穿到发黄的白色短袖，相得益彰，手里的烟只剩烟头了，他粗暴地将烟头扔到地上，伸手从兜里掏出一盒已经瘪了的劣质软烟盒，捏了几下，朝着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操，”黄毛男说：“五中这帮怂逼不敢从这走了，他妈的老子都没钱买烟了！”
    瘦猴男见状忙抽出烟盒里唯剩的两根烟，孝敬道：“黄毛哥，我这里有啊。”
    黄毛痞笑着接过其中一根，夸奖道：“你小子有眼力见哈。”
    他把烟含在嘴里，瘦猴男一手扣着打火机，一手拱着火机周边，小心翼翼地把火送到烟前。
    在黄毛男猛吸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后，这根烟算是点燃了。
    他拍打着瘦猴男的背，满眼赏识的目光。
    瘦猴男憨憨笑了几声，抬眼，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蓝白校服身姿笔挺的男孩子正向这边走来，他忙提示：“黄毛哥，来钱了！”
    黄毛男闻言眼中泛着金光。
    少年背着黑色书包，身穿五中校服，脸颊像是一尘不染的白玉，他高高瘦瘦的，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宽松的校服在他身上，反而规规矩矩的。
    江深也注意到了这两个混混，他从来不愿与这种人打交道，这次要不是因为学校旁边路段修路，公交车不能路过，他也不会绕路来走这条阴冷的小巷子。
    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步子却下意识地加快了。
    黄毛男靠着墙角，猛吸了一口烟，烟头挑衅似地丢到了江深脚下。
    江深微微顿了一下，烟头与他的脚尖距离很近，他不愿招惹是非，视若无睹继续前行。
    瘦猴男见这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地前行，往地上啐了口吐沫，两手插.进裤兜拦在了江深跟前。
    “呦，五中的同胞。哥们最近缺钱了。”
    瘦猴男比江深矮了一头，江深低头看着他，一脸懒散厌世：“缺钱了管你妈要。”
    在这混混混看来，少年冷冷的声音无疑是一种挑衅。
    瘦猴男有些气急，狰狞着脸，一手握拳作出进攻状。
    这时候黄毛男凑过来，按下了瘦猴男的胳膊，笑道：“哎，人家小兄弟从这路过，你怎么就要动手呢？”
    瘦猴男呲着牙后退了几步，换黄毛男笑脸站在江深跟前：“小兄弟，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接济接济哥哥呗？以后你们五中的兄弟姐妹们从这过，我免费保护他们。”
    江深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一勾，不自觉笑出声来：“我妈就我一个儿子，还有，五中的学子还轮得到你们这种臭鱼烂虾保护？”
    黄毛男低头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怒气：“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哈？”
    他握紧拳头朝着江深的脸挥来，江深眼疾手快在拳头冲来的时候紧紧抓住了黄毛男干瘦的手腕，腿一抬，狠狠发力把他踹飞了出去。
    瘦猴男见状气势冲冲地想来教训一下江深，他边走边活动筋骨，还不等动手就被江深扇了一巴掌，一时间，瘦猴男那黑黑干干的脸上多了一抹色彩。
    趁着瘦猴男捂脸吃痛，满眼愤怒，江深抓住机会朝着他的肚子来了一脚，他捂着肚子连连后退了几步。
    江深有些不屑：“就这？还想保护我们学校？”
    两个混混疼得有些难受，江深趁这机会迈着大步跑走了。
    不一会儿，刚才还躺地的两个混混缓过劲来，立马出现在了江深身后。
    “小兔崽子，给爷站住。”
    江深心说：傻逼才站住。
    巷子有点长，身后两个混混又穷追不舍，江深正想丢下书包跟他们打一架，后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鸣笛声。他回头，是顾进，这人骑着一辆黑色小电驴，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到了头顶，像是一个大背头。
    顾进骑车冲过来，顺带踢了黄毛的屁股一脚，还对他做了个斗鸡眼吐舌头的鬼脸。
    他在快靠近江深的时候减慢了速度：“同桌上车！”
    趁着两个混混不知所措的功夫，江深一跳上了顾进的小电驴。
    别说，这小电驴威力还不小，不一会儿就载着顾进和江深冲出了巷子。
    小电驴的后座比前座矮一块，江深坐在后座上，抬头看着顾进的背影，竟有些高大？回忆一下刚才他骑着小电驴从巷子里冲过来的场景，莫名心头一阵感动。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江深问顾进：“你从哪弄得这小电驴？”
    顾进两腿撑着地面，回头看着江深：“我自己的啊。”
    江深抬眼，看到黑色长方形上的红色数字闪成了“2”，他抬手把顾进的脑袋扭回去：“绿灯了哥！”
    有点小风，顾进的声音被吹的有点散：“我送你回家啊同桌。”
    江深觉得这风吹的实在惬意，从小到大，他还没坐过小电驴呢，迎着风，他半眯着眼睛微笑：“转几圈。”
    “好。”
    顾进载着江深在街道上转了几圈，停在一家破旧的小商店门前，这家店，看起来很拥挤，十分破旧，像是开了十几年的样子。
    店门前坐了一个小姑娘，两手撑着下巴，十一二岁的样子，她守着一台烤肠机，烤肠被烤的油光发亮，在烤肠机里一圈接着一圈的滚。
    顾进修长的两腿撑着地面，笑的很干净：“小芽儿。”
    小女孩抬头看了眼顾进，先是怔了怔，然后露出了笑脸：“顾进哥哥，你回来了！”
    江深也不问什么，只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安静听两人说话。
    顾进点了点头，指了指烤肠机里的考烤肠：“多少钱一根？”
    小女孩咧着嘴笑着：“不要钱，我请你吃！”
    “那你妈妈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我拿零花钱请你吃！”
    “那你给我拿两根吧！”
    “好的”
    小女孩熟练的一手捏着两根签子，一手拿着小夹子，一连夹了两根出来，送到了顾进跟前。
    顾进接过烤肠，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谢谢小芽儿，小芽儿长大啦！”
    小女孩笑的很开心。
    顾进给了江深一根烤肠，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边看手机边道：“小芽儿再见！”
    “顾进哥哥再见，记得再来喔！”
    “好的！”
    江深微微能看到顾进的侧脸，这干净温柔的笑容，让他着实没办法把眼前这人和同学口中把人打进医院的海王校霸放在一起。
    他不禁想了想，对待小朋友这样温柔的男孩子，真的能做出同学们口中说的那些事吗？
    顾进左手拿着烤肠，右手轻轻转动小电驴的把手，车子开动了。
    他刚走，小女孩的店里响起一阵收款提示音：微信到账十元。
    江深咬了一口烤肠，沾了一嘴油，还烫，那块烤肠在他嘴里滚了一会儿才下肚。
    他问顾进：“你要脸吗？就真白拿人家两根肠？”
    顾进单手骑着车，嘴里塞了半块烤肠，含糊不清地说：“我扫码了，给她转了十块。”
    走了有一会儿，顾进的身子突然后倾：“同桌，我手机响了，在右边裤兜里，帮我拿一下”
    “哦。”
    江深从这人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无意扫了一眼，昵称：老妈。他轻轻一划，然后抬手把手机递到顾进的耳朵旁边。
    江深不是有意窥探别人隐私的，但这人的声音偏往他耳朵里钻。
    顾进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烦躁感：“你有病吧？逼我把我妈也拉黑了你才开心啊？”
    接着，这人空出左手从江深手里一把夺过手机，按了挂断。
    江深整个人都有点懵。
    接完电话之后，顾进的情绪明显躁了许多，他顺着江深的指示把江深送到了小区，临走前对江深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张阳光的笑脸：“同桌再见。”
    江深怔了怔：“再见。”
    他心说：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家里，周女士做了一桌好菜等着江深，餐桌上她不断提起第一次月考的事情。
    “江深啊，这次月考好好考哈，”她掰了一根鸡腿塞到江深的碗里：“争取考个全市第一！”
    “这次月考学校自己出题，不联考。”
    周女士肥嘟嘟的胖手托着下巴一脸憧憬：“那就来个全校第一吧！”
    江深微微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吃过晚饭，江深想起有一下午没碰手机了，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有一条微信好友请求。
    他点开一看，昵称：张三。头像是一张长胡子山羊。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一般这种人，不是骗子就傻子。
    当江深刷完一套题再看手机的时候，那个张三又加他了。
    这次加了备注信息：同桌！！！
    他回忆了一下，今天下午好像是给了顾进微信。
    ☆、第三章
    周一，江深到班里的时候同学们都来得差不多了。
    他站在班级后门口，顾进已经到了，这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面朝着窗户，一手抚在脑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浅浅地插进发丝里，校服的衣袖微微滑落，能看见他突出的腕骨处缠着的红绳，格外显眼。
    江深能明显感觉到，坐在他周围的同学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
    以前的这个时间，同学们大都在班里乱窜，互相借作业来抄，但今天出了奇的，教室里比往常安静。
    后门口坐着的两人偷偷看着顾进的后脑勺窃窃私语：“大早上来班里就睡觉，学霸人设是假的吧？”
    “应该不会吧？要不是学霸，他干了那些坏事五中还能要他？”
    “你看他手上缠的那根红绳......”
    江深低头看了这两人一眼，抬头，咳了两声。
    两人发觉身边有人，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笑道：“早啊深哥！”
    江深：“早。”
    说完，他迈着步子走向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他把书包轻轻放到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椅背，往外拉的动作很轻微，椅子的四根腿和瓷砖摩擦发出的声音也不大，但当他入座的时候，顾进那只抚着后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食指。
    顾进抬起头来，右手顺势挠了挠头，样子有点像一只刚睡醒的长毛狗，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他松垮的校服有些偏扯，微微能看到那深浅明晰的锁骨。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江深，笑的有点憨：“你来啦同桌！”
    “嗯。”
    江深把书包里的书本都拿出来，归置进了桌上的书立里。
    戴着圆框眼镜的男生看江深入座朝他这边走来，男生站在江深身边，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深哥，化学作业写完了吗？”
    “嗯。”
    江深抬手从书立中抽出一本化学习题册，给了男生。
    “谢谢深哥！”
    男生拿着化学习题册逃命似地跑了。
    顾进的下巴抵在桌上，眼睛里带着一股天真劲，不解道：“同桌，咱班同学怎么都不跟我说话？你把我拉到班群里，我一说话他们就停了，搞得我好尴尬。”
    周五晚上，顾进加了江深的微信号和企鹅号，让江深把他拉进班群，作为班里成绩最好的大佬，建群之初，群主给江深设了个管理员。
    江深亲眼看到，就在顾进进群的前一秒，超人六班2群还是生龙活虎聊什么的都有，就在江深在群里发了句：我把同桌拉进来了。之后，群里立刻没人吱声了。
    顾进：大家好！
    然后是一片死寂。
    大概一个小时后。
    吐泡泡：大家，英语作业是啥来着？
    然后班群里又热闹起来。
    顾进：大家好呀！
    又是一片死寂。
    江深翻着英语课本的手突然停住，他顿了顿，摇了摇头。
    整个早自习，顾进都在低头抱着手机看，江深偶然转头，无意间扫到这人的手机屏幕，好像是谁的朋友圈。
    下课铃一响，顾进突然伸手抓住江深的手腕，吓了江深一激灵：“干嘛？”
    这人好像一直在憋笑，他一根胳膊撑着课桌，另一只手还在抓着江深的手腕。
    “同桌，你知道九十度的水为什么不能喝吗？”
    江深一脸懵逼：“烫啊。”
    顾进已经憋不住笑了，他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一口白牙藏也藏不住：“不是，是因为，直角喇嗓子！哈哈哈。”
    江深：“......”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还在握着他手腕的手，这人的中指不偏不倚地抵在他的腕骨处。
    “不硌得慌吗？”
    顾进笑着“嗯？”了一下，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腕：“不好笑吗同桌？”
    江深摇了摇头：“挺冷的，还有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抓着我的手腕。”
    顾进怔了怔，看了一眼才反映过来，把手收回去，有点委屈：“我看你朋友圈发了一条烦躁，想逗你开心来着。”
    江深哭笑不得：“傻逼，那个是八月份发的，现在已经九月了。”
    八月份的时候，高一下学年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江深看见自己全校排名降了一名，成了第二名，随手发了条文案为“烦躁”的朋友圈，来纪念自己第一次考第二。
    “哦。”
    这人话还是蛮多的，上了一天的课，他碎碎念了一天，可怜前桌那对苦命同学，只能默默听着顾进说闲话，也不敢回头提意见。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江深还想，好在顾进是走读生，不然他整晚都捞不着清静。
    灯光昏黄的路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江深习惯一个人走，落个自在清闲，
    他走着，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江深！”
    转身，一个满口镶钻的男生咧着嘴站在他后面，灯光昏暗，看不见这人那满脸的麻子。
    江深不愿理会他，回身继续走。
    那人却跟到江深身边，抬手去搂江深的脖子。江深只觉浑身不自在，一脸厌烦地把这人推开，继续走。
    他停在原地，一脸得意，道：“怎么着江深？技不如人考了年级第二，恼羞成怒了？”
    江深突然停住步子，转身看着那人，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地道：“滚。”
    “呦，技不如人还不让人说了？”
    同往宿舍走的同学虽然没有驻足观看，但也在悄悄议论。
    “刘海这傻逼怎么住校了？这傻逼考了个第一就得意了。”
    “无语死了，江深回回考试压他一头。”
    “笑死了，就这还是门门都找一对一辅导来的。”
    “真假？”
    “真的，我暑假报了辅导班，那里人说咱们学校有个叫刘海的，高一的时候每门课都报了一对一，晚上一放学就去，周六周天也不闲着。”
    ......
    江深一向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脑残之人身上，就当没听见，继续走。
    刘海一边在后面跟着，一边道：“江深我告诉你，你就是不如我！”
    这人跟在江深身后一路，距离永远保持一米以上，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宿舍楼下，江深被这人说的有点不耐烦，他突然停住步子，转身对着刘海，转了转脖子，道：“动个手？”
    刘海愣在原地，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了。
    他比江深矮了一头，还得抬着头看江深。
    江深轻笑了一下，回身，三两步迈上了宿舍楼前的台阶。
    刘海咬牙切齿，直到看着江深即将踏上二楼的台阶，他又来了志气，喊道：“江深你是个地痞流氓啊！还动手，你敢动手试试，我告诉你，往后我都压你一头......”
    他赌定江深已经上了楼，壮着胆子多骂了几句。不想却看到二楼台阶上，两条修长的腿正不紧不慢地向下走。
    江深的身子逐渐露出来，他胳膊撑着楼梯扶手，看着楼下怔着不动的刘海，道：“我是地痞流氓，你想试试？”
    刘海那张长满麻子的脸上沾了许多慌张，道：“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跑开了。
    江深的宿舍在六楼最尽头六零一，他上到六楼，走到六零一的时候附近的感应灯还没亮，能看到门缝下透出来的灯光，门口还放了一个卡通玩偶。
    他弯下腰，抱起那个卡通玩偶，此时感应灯亮了，能看见是一只暗蓝色的驴子玩偶，他转了一下卡通驴子的身子，这驴子屁股后面还戴了个粉色的蝴蝶结，他呢喃一句：“好丑的驴子。”
    推开门，一阵烟味迎面而来，呛得江深有些咳嗽。
    阳台的门开着，一个男孩正站在阳台抽烟。
    男孩看见江深进来，夹着香烟的手在阳台窗户边沿捻了一下，随后一脸笑容地进来了。
    “同桌！”
    顾进看见江深手上抱着的卡通玩偶，眼睛里掺了些不易察觉的不悦。
    江深瞥了一眼右边原本空着的床铺，现在有了铺盖，上面还放了一只同样但是比例小了一半的驴子，他举着驴子摇了摇：“你的？”
    顾进接过驴子：“等会。”
    然后抱着驴子出去了。
    要说五中的住宿条件，简直是全北城最好的，双人间，有空调还有独立卫浴。在此之前，江深因为提出住校的时间晚了几天，所以赵东只能给他安排自己住一间。
    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手上的驴子不见了。
    江深正在脱校服外套，他准备去冲个澡，看见顾进回来，他道：“你洗澡吗？”
    “你先洗吧。”
    “哦。”
    江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额前的发丝还在滴水，那水滴擦过鼻尖滴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滴到了少年白色的短袖上，惹出一阵水迹。
    顾进吸了吸鼻子，道：“你用什么沐浴露？”他猛然抬头，目光对上了江深深浅明晰的锁骨，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江深拿起书桌上放着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少年白净的颈间突起处上下浮动，道：“舒肤佳。”
    顾进怔了一下，道：“不可能。”他跑到卫生间去看，一瓶蓝色的舒肤佳正安然立在墙角的铁架上。
    江深有点懵：“骗你干嘛？”
    顾进去洗澡的时候已经快要熄灯了，江深往浴室瞅了一眼，把小台灯打开放在了书桌上，他刚上床没一会儿，宿舍灯就熄了。
    夜里，江深昏昏欲睡，对面床铺却一直传来顾进翻来覆去的声音，就在江深即将睡着的时候，顾进的声音响起了。
    “你睡了吗同桌？”
    江深颤了颤，声音懒散：“没，没呢，怎么了？”
    “我睡不着。”
    “正常，习惯就好了。”
    江深闭了眼睛正准备再次进入睡眠，对面又说话了。
    “班里同学是不是害怕我？”
    “怕你干嘛？你长得很吓人吗？”
    “我长得这么帅，按理来说也不该怕我啊。”
    江深：“......”
    沉了一会儿，江深问：“你手上的红绳是什么？”
    对面传来顾进翻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侧了个身子：“我小时候我爸送给我辟邪的，酷吧？”
    “十七岁的大老爷们还需要辟邪？”
    “谁说我十七岁？我十八了，前两天刚过了生日。”
    就这么闲聊了几句，江深也不困了。
    “话说，你不会是个gay吧？”
    “屁，老子恐同。”
    “红绳就算了，床上还放玩偶，你指定是个娘炮。”
    顾进那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红绳和玩偶都是小时候我爸给我的，他是全天下最酷的人，所以我觉得他送我的东西也是最酷的。”
    江深突然想起周五那天那个小姑娘见到顾进的样子像是久别重逢，便问：“你是哪里人？”
    “我是北城人啊，后来我妈再嫁了，我就跟着她出去了。”
    ......
    这场对话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江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每栋宿舍楼下都摆了几个垃圾桶，方便宿管阿姨打扫卫生，早上江深和顾进下楼的时候，江深余光扫到了垃圾桶里冒出来的一件东西，暗蓝色的，他扭头一看，是顾进的驴子。
    ☆、第四章
    周二上午第三节是六班的体育课。
    六班的孩子们按顺序排成四排，站在日头底下，体育老师掐着腰站在阴凉地里。
    “同学们，下周就月考了，就不折腾你们了，自由活动吧！”
    体育老师捏起胸前的银白色哨子，堵在嘴边，他两腮一鼓，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哨声，同学们霎时欢呼着散开了。
    体育委员是个女生，高高瘦瘦的，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她一手抱着篮球，朝着人群：“大家，来打篮球！”
    顾进看着于倩腰间揽着的篮球，两眼不住地泛光。
    他扭头看着坐在一旁两手撑着校服遮挡太阳的江深：“走啊同桌。”
    太阳有点毒，照的江深白嫩的脸颊有些红润，他半眯着眼睛，道：“你去，我不想动。”
    顾进没听见似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假草，两手抓住了江深的一只胳膊：“来嘛，走啦！”
    耐不住顾进的拉拽，江深还是被拉了起来，他懒散地走着，这人一直握着他的手腕，两眼不住得盯着篮球场上越聚越多的人看。
    江深斜眼看着顾进，道：“太热了，你去吧。”
    “不行，一起来！”
    于倩站在人群里，隐约能看见不远处正往这边来的顾进和江深，她对他们招了招手：“快点啊！”
    顾进见状加快了步子，笑的一脸灿烂：“快点啦同桌，叫了！”
    江深边走边抬眼看着篮球场上聚集的小群体，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小群体渐渐散开了。
    于倩看着四散的同学们，有些不解：“你们怎么走了？”
    有几个人扫兴地挥了挥手：“走了，不想打了！”
    顾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抓着江深手腕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他停住了步子。
    “怎么不走了？”江深问。
    顾进的声音也不似刚才活泼了：“突然不想玩了。”
    江深搂着顾进的脖子，这人瘦的能清楚看见脖颈突起的骨头。
    他笑着：“那咱俩去小卖部买瓶水？”
    顾进扭头看着江深，那抹笑又回来了：“走！”
    江深抬手和篮球场上拍着篮球的于倩打了个招呼：“体委，我俩不打了！”
    “好。”
    江深两手一抬直接掏进校服的衣袖里，校服领口从他的头顶滑落到了肩上，搞得头发有点乱糟糟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发丝里来回摆弄了几下，才恢复了原来的发型。
    操场外面就是小卖部，距离不是很远。
    两人走进小卖部的时候，里面的阿姨正吹着空调对着手机傻笑，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
    阿姨看见两人进来，一手对着手机屏幕连按了两下，朝着他们，道：“要点啥呀两个小朋友？”
    江深：“两瓶矿泉水。”
    阿姨看了眼身旁的冰柜，抬头道：“刚才有个班买了几十瓶矿泉水，现在就剩一瓶了。”
    顾进：“那换一瓶柠檬水。”
    “好嘞。”
    付过钱，这俩人找了个阴凉地坐下了。
    江深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眼睛看着顾进：“话说你干嘛取个张三的昵称？山羊也好丑。”
    顾进也喝了一口柠檬水，他把水瓶放在一边，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向后倾斜，眼睛望着远方，眼神里有些憧憬：“我爸属羊，至于昵称，我觉得，张三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可以指你，也可以指我。”
    江深笑笑：“好吧。”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水，那水顺着他的口腔往下流动，少年颈间的突起处上下浮动，凉意瞬间浸透了全身。
    顾进扭头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那个，我也想喝矿泉水。”
    江深把矿泉水瓶丢给他：“喝！”
    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江深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对面的排球场，围了一群人，在打篮球的几个同学也正在往那边走。
    顾进也听到声音，他看着那群人：“前面怎么了？”
    江深：“一班又在闹事。”
    顾进一听，二话不说立马站了起来。
    “干嘛？”
    “我怕一班欺负咱班同学！”
    说着，顾进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江深摇摇头，起身跟了过去。
    排球场上，六班的一个女同学蹲在地上捂着眼睛，一半的脸上沾了些土，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于倩扶着女孩的肩膀，焦急地道：“还好吗丽丽？要不要去医务室？”
    班长王飞更是气的把篮球一扔，指着一班的同学怒道：“你们谁干的？道歉！”
    一班人似乎以刘海为首，都站在刘海身后，这家伙也格外猖狂：“你们班人占了我们班的场地，活该被拍。”
    韩丽捂着眼睛道：“你放屁！这个地方一直都是我们班用的，隔壁才是你们班的。”
    顾进从人群外面挤进来，边进边道：“抱歉借过。”
    六班的同学多少有些诧异，给顾进让路的同时纷纷嘟囔：“我操，大佬还会说借过！”
    顾进挤进人群里，面对一班那群人丝毫不带怕的，他蹲在韩丽身边，声音意想不到地温柔：“先去医务室吧。”
    “好！”于倩点点头，然后扶起韩丽：“走吧丽丽。”
    等两个女生走了顾进才起身道：“谁干的？”
    刘海自以为是地道：“我说了一遍了，是你们班女生抢了我们班女生的场地，活该被拍。”
    顾进：“下课去六班门口等着道歉。”
    刘海轻笑了一声，走到顾进身边，抬头看着他，突然伸手推了顾进一把：“你不就是那个海王校霸吗？你以为我们怕你吗？”
    六班的同学一阵哄笑，刘海回头一看，原来站在他身后的那群人已经四散开了，他两眼一斜，突然低下头，硬着头皮想去顶顾进的肚子，顾进往旁边一闪，这人正好一头扎在排球网一侧的栏杆上。
    六班同学又是一阵大笑。
    顾进一脸懵逼：“你是傻逼吗？”
    刘海干脆不起来了，身子靠着栏杆，揉着额头不断哀嚎。
    远处传来中年男人的喊声：“小兔崽子们，干嘛呢？”
    有人道：“快跑，主任来了！”
    主任身后跟着几个一班的人正往这赶。
    人群一下四散开来，顾进也跟着人群散开了。
    他正想着江深怎么不见了，猛然抬头，看见江深正站在不远处的看台上，两手举着手机，在录视频的样子。
    他朝着江深挥了挥手，紧接着他感觉耳朵一阵生疼，主任站在他旁边一手提着他的耳朵，道：“你往哪跑？”
    “我，我也没跑啊？”
    安静的走廊里，时不时传来阵阵读书声。
    顾进挺直地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满脸写着不高兴。
    办公室里。
    赵东赔笑道：“主任，我一定让顾进给刘海同学道歉！”
    “不是我说，你看他给刘海同学打的，”主任两手握圆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个包，刘海同学可是咱们学校的第一名，以后有机会成全市状元的，要是给他打坏了，怎么赔得起？”
    江深握着手机从教学楼二楼下来，他停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笔直站着的顾进，这人被揪的那只耳朵还泛着红呢。
    “疼吗？”
    “不疼，有点热，”他不自觉揉了揉耳朵，又问：“你下来干嘛？”
    “救你。”
    不等顾进说话，江深直接进了办公室。
    赵东和顾进一个反应：“江深你不好好上课来这干嘛？”
    江深打开手机视频，把手机丢在桌上，道：“看，谁该向谁道歉。”
    视频因为是放大拍的，所以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清内容，刘海牟足了劲要用头去顶顾进的肚子，结果被顾进一闪，自己倒撞上了栏杆。
    主任看完，顿时老脸一红。
    赵东笑道：“主任，这事可不怪我班顾进啊。”
    主任摆摆手，道：“行行行，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江深刚要开口，就听到赵东又道：“那可不行，善恶有报，如果顾进做错了那他就该道歉，但这事摆明了是刘海的问题，而且我们班韩丽的眼睛到现在还肿着呢！”
    “那你想怎么样？”
    “找出伤韩丽的同学，让她和韩丽道歉，刘海也得和顾进道歉！”
    几分钟后，江深出现在一班门口，他礼貌地敲了敲门，对讲台上还在上课的老师，道：“老师，主任找刘海和白萍萍。”
    任课老师点点头：“刘海，白萍萍。”
    随后这俩人一路跟着江深去了主任办公室。
    里面还站着顾进和韩丽。
    主任：“刘海，你跟顾进同学道歉，白萍萍，你跟韩丽同学道歉！”
    白萍萍知道自己理亏，先和韩丽道了歉，态度诚恳，韩丽道：“没事，以后和平相处就是了！”
    白萍萍道完歉就被放走了。刘海还站在主任办公室里，一脸不服气：“我凭什么跟他道歉？”
    他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气愤道：“是他打得我，我又没打他！”
    主任严厉地道：“你还说，你头上的包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江深，手机给他看！”
    江深泰然亮出视频，怼到刘海脸前，刘海刚要伸手接，江深道：“别，我怕脏了。”
    顾进在一旁听着，抿着嘴笑出了声。
    看完视频，刘海无话可说，走到顾进跟前，毫不走心地道：“对不起。”
    顾进道：“没事了......”
    江深：“走点心，谢谢。”
    刘海斜着眼睛瞪了江深一眼，江深面无表情地一歪头，吓得他马上低了头，态度诚恳道：“对不起，顾进同学。”
    顾进和江深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下课了，化学老师留了几个题之后，匆忙走了。
    同学们纷纷看向顾进，王飞直接站起来，道：“顾进同学，请允许我喊你一声进哥！”
    顾进一脸懵逼：“行，我允许你喊我进哥！”
    顾进那边还在接受着同学们敬佩的目光，江深这边已经回到了座位，他把两人剩下的水带回来了，顾进的柠檬水只喝了一口，矿泉水还剩小半瓶，丢了浪费。
    他拧开矿泉水瓶盖一饮而尽，口腔里莫名掺了些酸酸甜甜的柠檬味......
    ☆、第五章
    江深身子后倾，靠着椅背，那股酸甜的柠檬味还在他的口腔里回荡。
    顾进还在前排和王飞他们说话，体育课之后，王飞和栢事成这两个人，好像对顾进有种别样的感情，或许是这人冲进人群对韩丽温柔说话的样子把他们打动了，能看出他们有意想和顾进打成一片。
    江深歪着头，不知不觉中眼睛对上了顾进那张永远笑的灿烂的脸。
    顾进抬头看到有人在看他，便和王飞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朝江深这边走来，他从江深身后绕过，坐回座位，直接把一只胳膊搭在桌上，脑袋贴着胳膊，看着江深，眼睛里有股莫名的感情：“同桌，谢谢你！”
    “谢我？”
    顾进：“要不是你拿手机去给主任看，说不定我现在还被困着得和刘海道歉呢。”
    “对付刘海这种人，”江深抬手抵着下巴：“蛮力是没用的。”
    顾进微微抬头，眨了眨眼睛：“蛮力？好同桌，我是个野蛮人吗？”
    江深懒懒地看着他：“不，你只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娘炮。”
    “操！”顾进卷起袖子，举着胳膊憋足了劲，在胳膊大臂上挤出了一块肌肉：“老子是爷们好不好？”
    江深微微笑笑，没有说话。
    顾进努了努嘴，把袖子放下，又道：“那刘海说我是什么海王校霸，怎么回事？”
    “这个啊，”江深说：“有人说你一言不合就揍人。”
    “就他妈离谱，”顾进皱着眉头：“我又不是傻逼。”
    他拍了拍前面男生的肩膀：“哎，岳鹏，你说我像是爱揍人的人吗？”
    岳鹏吓得一哆嗦，他呆呆地转头，嘴巴紧抿着，好像处于御敌状态，岳鹏咽了口口水，道：“像，不，不像！”
    顾进疑惑道：“像还是不像啊？我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打人啊？”
    江深看着岳鹏怔着不敢动弹，道：“行了，别理他了老岳。”
    “好！”
    像是得到了准许，岳鹏迅速地回了身。
    顾进撇了撇嘴，说：“海王我认了，我也算是阅女无数了，女朋友多的都可以开个后宫了。”
    江深突然怔了怔：“那孩子呢？”
    “什么孩子？”
    “没什么。”
    下午的物理课上，江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物理老师，脑子里却没留下任何一个知识点。他左手掌撑着下巴，右手摊在桌上，手里还捏着一只黑色圆珠笔。
    从顾进的角度看，这人现在无聊的一批。
    顾进侧头看了江深一会儿，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同桌，你是不是很无聊？”
    江深微微侧头，有点懒倦：“一般。”
    说完又扭头看起了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大段的物理知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种无比想要静静发呆的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了。
    大概有几分钟的样子，江深的余光扫到身边这人埋着头，恨不得把头伸桌肚里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扭头看着顾进，莫名就想问：“你在干嘛？”
    顾进缓缓抬起头来，两眼瞪得浑圆，他一只手捂着鼻子，白净的手指缝里渗出些殷红色。
    这人眼神突然变得迷离，像是生了什么病的样子。
    江深眉头微皱，焦急地道：“你怎么了？”
    他伸手抓住顾进捂着鼻子那只手的手腕，往边上一拉，只见这人两个鼻孔里哗哗流着鲜血，那血顺着他的人中，擦过嘴唇，流到了下巴上，最后滴落到了他身上干净的蓝白校服上，慢慢晕染开来，形成一颗血点。
    江深的眼睛里霎时间充满了恐惧，自从他父亲江年去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失措感。
    隔壁排最后一桌坐的是于倩，她的桌上长期备着一包抽纸，江深慌忙转身，道：“于倩，纸借我一下，谢谢。”
    于倩看江深这样慌张，二话没说迅速把抽纸扔给了他。
    江深连抽了几张，迅速给顾进怼在鼻子上，道：“别仰头，血会倒流。”
    这块动静有点大，惹来了物理老师的目光，他一手拿着课本，指着江深的位置，有点凶：“干啥呢你们？”
    江深起身：“报告，顾进流鼻血了。”
    物理老师隐约看见顾进手里握着的沾了血迹的纸，道：“快，快去洗一下。”
    顾进突然道：“老师，我想让我同桌跟我一块！”
    物理老师：“多大的人了，洗个脸还得让人陪？快去快回。”
    “走啦同桌！”
    那一刻，江深有点恍惚，他竟然感觉顾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流鼻血的事情，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
    江深跟着顾进出去，一路上老母亲似的一脸担忧地扶着顾进，生怕他出点什么事情。
    洗手池前，顾进两手拱了一把水，拍在脸上，原本哗哗流淌的血迹一下就被冲散了。
    江深站在一旁，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现在还挂着那股担心劲，他问：“你怎么弄的？”
    顾进两手撑着洗手台的边沿，扭头看着江深，他脸上的水珠还在肆意流淌，少年沾了水珠的脸颊就像是阳光下被掰开的苹果果肉，白净，又透着亮光。
    他笑着说：“想不到我高冷的同桌还有这么温柔急切的时候，太可爱了吧!”
    江深怔了怔，耳尖微微一红：“我对你还高冷？”
    话音刚落，他的眉间闪过一丝烦躁，又道：“你鼻子怎么弄的？”
    顾进笑的合不拢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小细管，里面装了些红色的液体。
    “我就是怕你无聊，想带你出来散散心。”
    江深两指掐着那根小细管，上面写了一行字，他转动着这根小细管，才看全上面写的是什么：高级逼真糖浆血浆。
    “操！”江深攥着那根小细管，上前一步揪住了顾进校服的衣领：“你他妈傻逼吧？你知道......”
    江深这一举动让顾进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比江深高了一头但还是被江深轻而易举地扯到了身边。
    两人贴的很近，顾进的心脏好像被人按了二倍速一样，时刻不停地加速跳动，他感觉自己慌了，但是为什么慌，他无从得知。
    江深的话说到一半，离洗手池最近的厕所槅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赵东指着扯着顾进衣领的江深道：“你们干嘛呢？上课时间不好好上课跑来厕所打架？”
    江深的拳头抵着顾进的锁骨处，一把把他推开，装着血浆的小细管被他揣进校服口袋里，烦躁跃然于脸上。
    顾进抓了抓头发，道：“老赵你误，”
    赵东瞪了顾进一眼，顾进又改口道：“呸，赵老师你误会了！我眼睛里有沙子，我同桌帮我吹呢。”
    赵东指了指眼镜，道：“这是什么？”
    顾进：“眼镜啊。”
    “你当我这四个眼是吃白饭的？我又不是瞎的。”赵东又看着江深道：“江深你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还为了帮顾进，逃课去主任办公室，怎么下午就动手了？”
    江深面无表情，眼睛看向别处。
    下一秒，他的左手被赵东抓住，赵东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顾进的右手，嗯，再下一秒，赵东把他俩的手，合在一块了！
    江深满脸写着：WTF？
    赵东这波操作真是糊人一脸，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做法：“来，十指相扣。”
    一瞬间，江深只感觉手指被扣住了，有点硌。
    他扭头看了眼顾进，这人好像更满意赵东的做法，笑的跟朵月季花似的。
    赵东笑道：“哎，这才是好同学吗。”说着，他掏出手机，又道：“来，给你们拍个照片留念一下。”
    “咔嚓”一声后，赵东的手机里多了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男生厕所，照片里两个男生十指相扣，左边的男生一脸被人欠了一百万的表情，右边的男生则笑的春光灿烂，还摆了个老土的剪刀手。
    赵东看着照片，满意地道：“你们两个，手牵手回班，以后谁也别跟谁动手，听见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声音懒散，一个声音活泼：“听见了。！”
    赵东走后，顾进的手还在扣着江深的手，他抬起被扣着的那只手，有点嫌弃：“放开吧。”
    顾进看了看，非但不放，还扣地更紧：“不行，老赵说了，手牵手回班。”
    “牵你妈个头！”
    江深使劲甩了几下，不料这人狗皮膏药似的，死活粘着他，还嬉皮笑脸：“我们要服从班主任的指挥。”
    江深斜眼看着顾进，也不再挣扎了，就和这人十指相扣着，一路往班里走。
    “同桌，”顾进道：“你那句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
    “你说，你知道，”顾进说：“我知道什么啊？”
    江深突然停住步子，眼神冷冷地看着顾进，道：“你知道个屁，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加快了步子，几乎在拖着顾进走，顾进也明显感觉到，被他扣着的手，勒了许多。
    六班门口，门是开着的。
    江深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物理老师还在黑板上写着公式，听到声音，他回身道：“进来吧，真会卡点。”
    江深气冲冲地走进班里，后面还拖着个表情十分无辜的大男孩。
    班里一阵欢呼。
    物理老师看着两人紧扣十指的手，不由道：“你们两个大男生，手牵手成何体统？”
    顾进一边被江深拖着走，一边尴尬地对物理老师笑道：“嘿嘿，班主任让我俩牵的。”
    俩人刚回座位，下课铃声响起。
    顾进一侧脸贴在桌面上，道：“同桌，疼，放开吧。”
    “你怕疼？”江深转头看着顾进，面无表情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跟我牵手呢。”
    顾进怔了怔，脸红到了耳根上。
    ☆、第六章
    下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向来很佛，能不下讲台走动就不下讲台走动。
    江深右手执笔，在课本上标记着重点内容，左手则搭在他与顾进的课桌中间，紧紧扣着顾进的手。
    顾进的下巴抵在课桌上，巴巴地看着江深，低声道：“同桌，我想写字。”
    江深右手的笔也不停下，嘴上淡淡地道：“你连笔都没有写什么字？”
    话音刚落，江深手中的笔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顾进来到六班，除了带了些比脸还干净的课本之外，连根笔也没有，每次他余光扫到顾进的时候，这人不是在刷手机就是在发呆，再要不就是不停地说些废话。
    顾进：“同桌，咱不能就这么牵一辈子手吧？”
    江深的思绪有些紊乱，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一辈子也不长。”
    顾进的瞳孔突然放大，脑袋瞬间别到了窗边。
    江深看着这人的后脑勺，他都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课桌下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下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比在座的各位同学还要积极，他卷起语文课本，道：“同学们下课！”
    说完，一溜烟没了人影。
    有人道：“语文就是爽，不拖堂啊。”
    “我爱语文老师！”
    于倩拖着椅子，手里还拿着一本物理课本，她坐到江深的一侧，翻开课本：“深哥，有个点我一直不明白。”
    江深：“说。”
    于倩看着江深的肩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伸了伸脖子，顺着江深左边的胳膊往下看去......
    “对不起！”她一手捂着眼睛：“打扰了！”
    顾进这才扭过头来解释道：“老赵让我俩牵的。”
    于倩渐渐露出眼睛，看看顾进，再看看江深。
    江深点了点头，他松开了顾进的手，白净的手掌和手指的根源处，有些微微的红色。
    “哪里，说吧。”
    顾进默默抬起右手看了一眼，嘴巴微微一抿，他抬眼看的时候，江深和于倩的脑袋靠的很近。
    他收起右手，把脑袋凑到了江深跟前，道：“讲题吗？我看看。”
    江深见状往后一倾，给两人腾了块空子出来：“让他来给你讲。”
    于倩指了指课本上的内容，道：“就是这里。”
    顾进一本正经地看着于倩的课本，微微泛红的手指在上面比划了几下，道：“这个，这个很简单吗，就是......”
    他抬眼，于倩正以一种求知若渴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烧的他惭愧不已，他道：“就是......同桌我累了，你来讲！”
    语落，于倩看着这个上一秒还在比比划划要给自己讲题，这一秒就默默退了出去的人，一脸懵逼。
    江深看了他一眼，关于这人的书比脸还干净的事情，大概有了定夺。
    “我来吧。”
    讲题过程中，于倩总觉得周身凉遭遭的，她悄悄抬眼看了下顾进，这人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和江深，好像个被人抢了老公的怨妇一样，这眼神，让于倩浑身不舒服。
    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江深讲题向来简单明了，让人一下就能恍然大悟。
    于倩这边理解的差不多了，她猛地起身打断了江深。
    江深还没完全讲完，有点疑惑：“怎么了？”
    于倩看了眼正盯着她看的顾进，忙道：“我明白了，谢谢深哥，谢谢进哥，打扰了，祝久久！”
    话音刚落，她迅速收了课本，拖着椅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深：“久久？”
    他转头看了眼顾进，这人的下巴抵在交叠在一起的两根胳膊上，正巴巴地看着他呢。
    顾进见江深转头看他，腾出一只手，左右摆了摆：“嗨，同桌！”
    江深：“傻逼？”
    六班住校的同学不多，加上江深和顾进，统共九个，三个女生，六个男生。
    王飞和栢事成，一个班长一个数学课代表，这两个人没一个正经的，一到晚自习就开始凑人，不是偷偷看电影，就是打牌。
    江深从来不参与这些，其他人也是几乎学习至上，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们凑在一块，凑不齐人来的时候，他们就去别的班拉人。
    晚自习上到一半，主任来巡视了一圈，往常他来一次就不会再来了。
    栢事成凑到王飞跟前，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盒扑克牌，小声道：“来不来？”
    王飞看了眼扑克牌，盯着栢事成，笑道：“来啊，啥时候不来了？”
    栢事成：“斗地主，你去五班把董奇拉过来。”
    王飞：“董奇不玩了，他妈说这回月考考不好就给他薅光头发。”
    “噗呲，”栢事成的目光转向了最后排眼巴巴看着江深刷题的顾进，道：“问问进哥来不来？”
    王飞一手托着下巴，笔在纸上乱画着圈圈：“学霸肯定忙着刷题，能跟咱干这事？”
    栢事成抱住他的脑袋，转向后方，道：“你自己看，学霸在干嘛。”
    王飞看向最后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道：“我操，他俩有情况。”
    栢事成：“嗯，情况不小啊，深哥之前话都懒的多说一句，今天早上竟然为了进哥冲出课堂，害......”
    王飞：“那还叫他吗？”
    “叫啊，”栢事成起身，一脚踩在椅子上，举着手里的扑克牌，道：“进哥，来打牌！”
    顾进抬头看了眼，笑道：“好啊！”
    他又看着江深，道：“一起啊同桌。”
    江深目不转睛地看着试卷，手里的笔也不停下，淡淡地道：“滚。”
    “你好凶啊。”顾进突然抓住江深的手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栢事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进哥，快点啊。”
    顾进：“等会儿，我同桌不高兴了。”
    王飞：“......”
    栢事成：“......”
    在座的众位：“？？？？？？”
    江深：“滚啊，你要去自己去。”
    顾进委屈巴巴地道：“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江深又想到昨天顾进给他讲的那个冷到外太空的笑话，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扭头看着顾进，挤出一个微笑：“我怎么可能生你气呢？去吧。”
    顾进慢慢起身，将信将疑：“那，那我去了。”
    江深的目光随着顾进的移动而移动，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靠近后门的那对同桌不住校，栢事成和王飞跑到那边，把后门紧紧一锁，正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栢事成把双面胶摆出来，道：“贴条的。”
    顾进：“OK。”
    王飞：“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该找个人帮咱们看着。”
    栢事成：“找谁啊，都在学习。”
    顾进：“找我同桌吧。”
    还没等王飞和栢事成说什么，他直接喊道：“同桌，帮我们看一下呗？”
    江深脑子里直接涌出一个字“滚”，话到嘴边却成了：“知道了。”
    栢事成惊道：“行啊进哥，驯夫有道啊！”
    顾进：“啊？什么？什么？”
    王飞抿着嘴憋笑，顾进大抵猜到了他们的意思，道：“屁，我和我同桌那是纯洁的同学友谊。”
    说着，他不自觉看了眼正在刷题的江深，小声嘟囔道：“就算不纯洁那也得我是夫。”
    江深沉下心来刷了一会儿题，期间主任也没来过，他抬头去看黑板上方的挂表时，还有十分钟就下晚自习了。
    他伸了个懒腰，身边突然站了个人，他抬头看着那人的脸，吓了一激灵：“你谁啊？”
    那人的脸上贴满了小纸条，几乎没有空地方，他的嘴巴一咧，声音有点憨：“嘿嘿，同桌！”
    江深转头看向后门，王飞和栢事成正捂着肚子大笑，这俩人脸上倒是白白净净的一张纸条也没有。
    栢事成：“进哥我爱你！”
    王飞：“进哥我也爱你，杀红眼了哈哈哈哈。”
    江深捏着眉心，道：“输了一晚上？”
    顾进从江深的身后绕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委屈道：“一次都没赢。这纸也太多了，同桌你帮帮我。”
    江深叹了口气，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凑到顾进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纸条撕下来。
    顾进道：“同桌你好温柔啊！”
    闻言，江深故意加大了手劲，把顾进脸上的纸瞬间撕下来。
    “嘶~”顾进道：“刚夸了你。”
    “玩就玩，用什么双面胶？”
    “总不能用口水啊。多哕啊！”
    江深：“哕？”
    顾进：“明海话，就是恶心。”
    江深动作还是蛮温柔的，等把顾进脸上的纸全都撕完，下课铃也响了。
    回宿舍的路上，江深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多少有点不适应。
    路上看见了刘海，这人故意走到灯光明显的地方，对着江深和顾进狠狠翻了个白眼。
    顾进：“傻逼吗？”
    江深：“嗯，傻逼。”
    刘海原来不住校的，因为学校里都传他能考过江深是因为天天都去辅导班一对一，这家伙急眼了，硬是要跟大家证明自己，他家就在学校隔壁的小区，却死活都要搬来住校。
    夜里，顾进的床铺时时发出滚动的声音。
    江深昏昏欲睡，即将进入梦乡，对面床铺传来男孩的声音：“同桌，睡了吗？”
    江深：“你他妈能不能别总在我要睡的时候叫我？”
    顾进：“我睡不着。”
    “哦。”
    “你有没有睡前故事？给我讲一个呗？”
    “滚。”
    “那我给你讲一个！”
    江深沉默了，他又想到顾进的冷笑话，一瞬间清醒了。
    “我讲。”
    江深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道：“讲个小虫子的故事。一只小虫子在地上爬，别人都不愿搭理它，这时候远处飞来一只善良美丽的蝴蝶......”
    顾进：“好没意思，还是我来给你讲吧。”
    江深道：“别，你歇着，听我给你讲完。”
    “那好吧。”
    江深：“蝴蝶说，小朋友你别自卑，我小时候也是一只小虫子。”
    顾进：“这蝴蝶真善良，跟我一样。”
    江深：“嗯，跟你一模一样。我继续，这个小虫子听了之后特别高兴，欢天喜地地喊着‘太棒了，原来我以后可以变成这么美丽的蝴蝶’。蝴蝶笑了笑说：‘想多了，你只是只蛆而已’。”
    顾进沉了一会儿，突然哈哈笑个不停。
    江深：“讲完了，睡吧。”
    顾进：“不行，你这哪是睡前故事？明明是个笑话啊！”
    江深翻了个身，背朝着顾进，道：“不管，睡了。”
    顾进突然跳下了床，抱着被子跑到了江深床上：“同桌，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江深回身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我操，你干嘛？”
    顾进起身，揉着老腰：“你太狠了，好疼啊。”
    “对不起。”江深道：“回你自己床上，我从手机上搜。”
    江深打开手机浏览器，一连搜了好几个睡前故事，也不知道讲了多久，手机从他的手中悄然滑落，两个人都没了动静。
    ☆、第七章
    阳光透过阳台窗户洒进男生宿舍，打在江深白净的脸颊，他狭长的睫毛微微抬起，骨感的胳膊缓缓伸进枕头下，从里面掏出手机，拇指轻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亮了，六点四十分。
    他半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床铺，那个少年睡姿飘逸，睡得正香。
    江深懒散地下了床。
    卫生间的镜子前，江深的睡衣有些不整，头发松松散散的，有点乱，他把手指插进发丝里，来回摆弄了几下，然后朦胧着睡眼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冰凉的薄荷味让他一下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顾进床边，看着这人睡得这么香，他心底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顾进的床沿，手中的牙刷还在上下移动，声音有点不清：“起床，早自习。”
    顾进的床抖动了几下，他缓缓睁开眼睛，懒懒扭头看了江深一眼，阳光打在江深的身上，有些刺眼。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早啊同桌。昨晚睡得好吗？”
    江深：“好个屁。”
    他都不记得昨天晚上到底给眼前这个傻逼讲了多少个睡前故事，总之，和顾进同寝的这两天他的睡眠严重不足，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正顶着两个熊猫眼在和顾进说话。
    早自习，江深在背英语。
    他总感觉身边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扭头一看，顾进左边的胳膊搭在课桌上，手托着脑袋，两汪清泉似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江深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学习还是学我？”
    顾进怔了一下，他的瞳孔突然扩张，目光转向了正前方。
    江深又道：“你老是看我干嘛？”
    顾进瞅了眼江深桌上的课本，从眼前那摞凌乱摆放的课本中抽出了一本一模一样的，道：“学习，学习。”
    他翻开课本，认真读道：“笨特。b，e，n，t,笨特。”
    江深心说：这人发音真是独有一番滋味。
    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先是在讲台上讲了一大通，然后道：“来，我找一个同学起来读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不管会的不会的同学，都恨不得把头伸进桌肚里。
    英语老师放眼扫去，最后排，江深和顾进两个人还挺着胸膛，泰然自若。
    江深的水平英语老师一向知道，但这个刚转来的同学她还没打过交道，她远远看着顾进，这人校服穿的板板整整，长得也干干净净，看起来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最后一排靠窗那个男同学，你来读一下。”
    顾进茫然地把英语课本扣在桌上，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一排，靠窗，完全符合他的位置，他不可思议地用食指指着自己，做了一个口型“我”。
    英语老师点点头，道：“对，就是你。”
    顾进咽了口口水，像是有胶水把他的屁股和椅子粘起来了一样，两手托着课本，艰难起身。
    江深侧头看了一眼这人的课桌，上面泰然摆放着一块手机，他长叹一口气，小声提醒道：“23页。”
    顾进霎时间把课本翻到了二十三页，他僵着脸看了片刻，随后一本正经地读了出来。
    “拉斯特茶妮子牛夜，矮按得马尔法则......”
    场面一度失控，周围同学发出一阵哄笑，栢事成和王飞这两个人这段时间和顾进处的不错，他俩大概知道顾进是个什么样的人，无情嘲笑道：“拉斯特茶妮子哈哈哈哈哈。”
    “安静，安静。”英语老师耷拉着肩膀，原本期待的小眼神化成了满脸的无语，她黑着脸道：“你坐，江深来。”
    顾进扬起下巴，疑问道：“老师，我读的不好吗？”
    英语老师的眼睛本来小得像两颗绿豆似的，听完顾进这句话她的眼睛顿时瞪得前所未有地大，甚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委婉地笑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讲台下隐隐能听见一些声音：“我操卡姿兰大眼睛！”
    顾进迷之自信，脱口而出：“我有啊，我觉得我读的很好啊！”
    这人说完立马接上后面的内容：“妈泽，隔软的拍润次......”
    英语老师绷着脸，眉头紧皱，道：“你读的很好，下课来我办公室读，现在让江深读。”
    顾进简直怀疑人生，他努了努嘴，不甘心地坐下了。江深起身的同时，不冷不热地低声对他说了句：“你是个傻逼吗？”
    顾进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无比期待着下课，好去英语老师办公室大展身手。
    终于铃声响起，英语老师瞥了他一眼，使劲翻了个白眼，拿着教材离开了。
    顾进毫不犹豫地抓起课本，起身道：“同桌，我去找英语老师了。”
    江深：“去吧，保重。”
    顾进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路过栢事成的时候，栢事成大笑着对顾进说：“进哥，拉斯特茶妮子，哈哈哈哈。”
    顾进：“滚！”
    五分钟之后，顾进拿着课本回来了，这人努着嘴巴，脸上沾满了疑惑。仔细看他左边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他的目光原本是向着江深来的，在“吨”的一声后，这人的目光转向地上，突然蹲下了身子。
    前门坐的女生桌上的书立可能是用的时间太久了，她只是往后稍稍拉了下桌子，想和同桌的桌子对齐，不料桌上的书摇摇晃晃地，还没来得及去扶，已经倒塌了，金属书立和地面瓷砖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课本也哗地落下，散了一地。
    顾进二话不说，直接蹲下，把自己的英语课本随手往地上一放，帮女生捡书。
    女生见状慌忙起身，连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
    “没事，我帮你。”
    女生呆呆地杵在原地，全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随意动弹，她生怕自己一言不合就被眼前这人给揍了。
    顾进帮女生把课本捡起来之后，还帮她归置进了书立，完事两眼弯成了小月牙的形状，道：“好啦。”
    女生恍惚地点点头：“谢谢，谢，谢谢。”
    顾进又捡起自己的课本，白净骨感的手潇洒一挥，道：“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女生看着这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之后，才慢慢坐回座位，凑到同桌耳边，低声道：“顾进也不像大家传的那样啊。”
    同桌也低声道：“我感觉他脾气挺好的，昨天上体育，刘海那傻逼狂地去推他，他都没揍刘海。”
    顾进从江深的身后绕到座位上，垂着头，问：“同桌，我读的不好吗？”
    江深叹了口气，捏着眉心：“英语老师怎么说？”
    顾进：“我去了她办公室翻书要读，还没开口她就扭我耳朵，还说让我别耽误大家上课。”
    江深：“她说的很对。”
    顾进倒也没觉得尴尬，他面对着江深，身子往后一斜，靠着身后窗户下方的墙壁，他看着江深的侧脸，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那光刚好打在江深的侧脸，照的少年的脸庞更加白皙，他歪歪头，伸手抓住了江深的手腕。
    江深侧头，道：“有病？”
    顾进身子突然靠过来，道：“同桌，我发现自从昨天我恶作剧之后，你对我就变粗暴了。”
    江深斜了他一眼：“哦。”
    顾进凑的更近了，声音里带着些认真：“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哦。”顾进收回身子，靠着椅背，悠然道：“不是我说你啊同桌，你这么凶找不到女朋友的。”
    江深：“去你妈的。”
    上课铃声响起，化学老师抱着教材进来了，一手还托着一只已经被茶叶泡的暗红的罐头瓶。
    江深专心地听讲，没再搭理旁边这人。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一块似曾相识的小纸团突然跳到他的课本上，江深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江深的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捏着笔偶尔记记知识点。他隐约感觉余光里有个影子一直前后摇晃，等他扭头看的时候，顾进的脑袋已经撑不住直直地磕到了课桌上，发出“吭”的一声巨响。
    顿时全班上下的目光聚集而来。
    顾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他半眯着眼睛，额头中央被磕的红了一块。
    化学老师仰头往这边看过来，调侃道：“顾进，这还没过年呢，老师可没有压岁钱给你。”
    顾进揉着额间，憨憨笑了两声：“没事老师，您有这份心意就行。”
    化学老师又道：“贫嘴啊，行了，大家别看了，睡觉吧。”
    此话一出，刚才还因为顾进磕头而憋笑的同学实在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化学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才反应过来，改口道：“错了错了，上课，上课，大家上课吧！”
    课堂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顾进一半的脸颊贴在桌子上，嘴巴有些变形，他怨声道：“同桌，你怎么不看我给你的纸条啊？”
    “纸条？”江深低头看了眼课桌边沿那块可怜的小纸团，又说：“我忘了。”
    他确实忘了，其实他原本就没想看那张纸条，因为根据往常经验，这上面多半都是废话。
    江深抓起那块小纸团，小心翼翼地拆开，这人总是喜欢把纸团揉的皱皱巴巴的，恨不得给它揉烂才好似的。
    上面清秀的字迹已经随着纸条的揉皱变得十分狰狞，但依稀能看清内容：同桌我困了，帮我看着老师。
    江深：“......”
    ☆、第八章
    周四下午的体育课上，顾进在王飞和栢事成的拥护下，成功挤进了班里同学的篮球队伍里，打的热火朝天。
    江深懒得动弹，一个人坐在阴凉地里，摆弄着手机。
    明天下午就要回家双休了，他打开微信，拇指滑动了几下，找到北城公众号，翻了一下内容，附近的路段还没修好，他又得绕路去坐公交车。
    江深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校服口袋里，身子后倾，两手撑着地面，放松地环视着周围的景色。
    对面的篮球场上，顾进正欢快地打着篮球，江深的目光扫到他身上，心头微微一动，这人打球的样子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帅。
    顾进从另一个同学那边接过篮球，眼睛恰巧落到江深身上，发现江深在看他，他两手举着篮球，轻轻一跃，来了一个十分帅气的投篮动作。
    只是那球似乎不怎么听话，它调皮地在篮筐上转了一圈，直接掉下来了。
    栢事成调侃道：“咦，耍酷失败了。”
    顾进并没怎么在意，直到看见江深抿嘴笑了一声，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对着周围的同学道：“失误，失误。”
    江深笑笑，转眼看向了别处。
    篮球场上，于倩突然停住，她两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道：“不行了，我去买瓶水，你们继续。”
    王飞道：“帮我带一瓶，微信转给你。”
    “OK。”于倩抬手捏着领口，来回拉了几下，又道：“谁还要？”
    顾进道：“帮我带瓶柠檬水，帮我同桌也带一瓶吧，他要矿泉水。”
    “好！”
    过了一会儿，于倩带着两瓶饮料回来了。
    “进哥。”
    隔着不远的距离，于倩把柠檬水一丢，顾进手一抬就接住了。
    王飞道：“倩哥，小弟的矿泉水呢？”
    于倩拧开手里那瓶饮料，喝了一大口，道：“矿泉水没了，阿姨说有个班买了几十瓶。”
    顾进把篮球丢给栢事成，拧开柠檬水喝了一口，疑惑道：“又卖完了？上次也是。”
    顾进扭头看向江深，心说：同桌一定渴了。
    他刚想对江深招手来着，一旁的栢事成突然一把把他推出了一米远。
    顾进还没反应过来，一颗足球几乎从他脸上飞了过去。
    “我操？”顾进一脸懵逼地道：“怎么有足球？”
    北城五中的操场不算大，跑道南边就是篮球场，和假草坪上的足球场离得不算远。
    王飞眼睛盯着前方，骂骂咧咧地道：“他妈的，又是刘海这傻逼。”
    顾进顺着王飞目光所致的方向看去，刘海笑的春风得意，正往这边走来。
    几个人干脆也不打篮球了，就等着这人过来。
    顾进道：“怎么体育课老是跟一班一块上？”
    刘海走过来，得意地笑道：“不好意思，脚滑哈哈。”他看着顾进和于倩两人手里都拿着饮料，笑的更得意了：“哎呦？怎么喝饮料啊？多不健康。”
    栢事成道：“就是你这个傻逼把矿泉水都买完了吧？”
    刘海道：“我班人多，不好意思哈，不过我们还有剩下的，免费送你们几瓶？”
    顾进瞥了瞥嘴，阴阳怪气地道：“谁稀罕喝矿泉水？穷鬼才喝矿泉水，有钱人都喝饮料。”
    江深目光扫到这边，他看到刘海的身影，总觉得有点不放心，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顾进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可刘海这人是出了名的犯贱作死，万一顾进忍不住把他打了，那就犹如一块狗皮膏药黏在身上似的，甩也甩不掉。
    思虑了一番，他还是起身往篮球场的方向去了。
    刘海皱了皱眉头，道：“唉，你们班老赵真是，为了能考过我们班，什么臭鱼烂虾也往里揽。”
    确实，每次考试，一班的平均分总能领先六班零点五到一点五分。
    顾进朝刘海走近了几步，道：“你说谁臭鱼烂虾？”
    六班的几人发觉情况不对，赶忙预备在顾进两侧，只要他一动手就使劲按住他，以防刘海恶人先告状。
    刘海似乎一点也不怕，反而主动靠近顾进，道：“干嘛？地痞流氓啊？想动手？来啊！”
    “顾进！”江深离他们还有几步远，为了分散顾进的注意力，他又道：“干嘛呢？”
    这么一来顾进的注意力是被分散了，刘海却抓住机会故技重施，用脑袋蹭上了顾进的肩膀。
    他的力度不大，顾进后退了几步，茫然地看着他，道：“脑残？”
    江深上前挡在顾进前面，伸手推了一下刘海的肩膀，道：“又来？”
    话音刚落，刘海捂着头，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呐，校霸打人了！”
    江深捏着眉心，无奈道：“你当大家都是瞎的吗？”
    六班人纷纷道：“刘海你他妈是狗吧？”
    正当大家纷纷在为顾进鸣不平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我操，好疼啊！”
    那声音似乎是从地上传来的，大家纷纷低头。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美男，蓝白色的校服上沾了些尘土，他蜷缩着身子，五官几乎要凑到一起了，满脸都写着“我快难受死了”。
    顾进捂着肚子，大喊：“刘海你快把我撞死了，我好疼，救命，快，同桌，抱我去医务室！”
    江深愣住了：不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强行配合。
    他蹲在顾进身边，关切地道：“没事吧？”
    六班的同学配合的十分积极，他们看着顾进，焦急地道：“进哥，没事吧？”
    有几个人实在憋不住，一边大笑，一边还得装作关心：“进哥，我来送你去医务室吧。”
    顾进演的很投入，他突然举起右手，那骨节分明的五指分的很开，红绳依旧卡在这人突出的腕骨处，他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歇息底里地道：“我不行了，不行了，行了，了......”
    渐渐地，渐渐地，顾进的双眼缓缓闭上，可以说，他“死”的很安详。
    刘海见状也不装了，他大手一挥，咬牙切齿地道：“好啊，顾进你是个演员吧？学校演出不拉上你真是屈才了！”
    江深目光凌厉地看着刘海，道：“你把他撞成这样，你说他是演的？你来演一个试试？”
    刘海急的跳脚，他猛然看到不远处正向这边赶来的体育老师，沾满麻子的脸憋得通红，道：“行行行，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他跑了。
    六班同学：“是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飞再也憋不住笑了，他捡起刘海的足球，朝着刘海跑去的方向狠狠踢了一脚，道：“嘿，刘班长，你的球！”
    那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可惜的是没有砸到刘海的头上。
    江深站起身子，嘴角微微一勾，他低头看了眼还在装死的顾进，抬脚轻轻踢了一下这人的小腿，道：“行了，活过来吧。”
    顾进躺在地上，微微抬起一只眼皮，又赶紧闭上，道：“我现在是被巫婆弄死的公主，需要王子的亲亲才能醒。”
    栢事成和王飞一听，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翻了个白眼，随后各自打发身边的同学，道：“哎，今天的月色不错，走啊倩哥，去赏月，岳鹏走了，赏月去。”
    周遭人一脸懵逼地被王飞和栢事成遣散了。
    原本还有不少人的篮球场上，现在只剩下江深和顾进两人了。
    江深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看着地上安然躺着的顾进，无奈地道：“起来，太丢人了。”
    顾进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他双眼仍闭，幽幽开口道：“需要亲亲才能唤醒公主。”
    江深：“我他妈给你一脚。”
    顾进闭着眼睛：“一脚不行，亲亲才行。”
    四下突然一阵安静，顾进隐约觉得江深走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小麦色的大脸盘子正在盯着他看。
    “我操！”顾进猛地坐起来：“老师您怎么来了？”
    体育老师站起身来，道：“你躺着干嘛？我以为你中暑了呢。”
    顾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脸颊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他尴尬笑道：“吸收一下大自然的灵气。”
    “害，”体育老师两手背在身后，转身走向远处，声音雄然：“小孩子就是花样多啊。”
    江深站在顾进身旁，两手插在校服衣兜里，校服拉链拉的很低，他悠然道：“你怎么不跟体育老师要亲亲？”
    “你还说，”顾进转了下身子，背朝着江深，道：“后面的土拍不到。”
    江深摇摇头，白净骨感的双手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帮顾进拍打身上的灰尘。
    “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
    顾进道：“我长这么帅，得去做明星才不辜负我这张帅脸。”
    江深：“......”
    排球场上的女生居多，那边时常传来女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好几个女生一块嬉笑，声音就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在那片嬉闹声中，突然混进一阵尖叫声，那声音实在刺耳，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袭击发出的声音。
    声音发出后，排球场上的众多女生全都聚集到了一块，围成了一个小群体。
    顾进眼尖，目光瞬间移到了那边。
    “那边好像出事了。”
    还没等江深反应过来，顾进已经迈开步子往那边去了。
    江深无奈，还是跟了上去。
    顾进赶到排球场上的时候，男男女女已经围成了好几圈，他从人群的最外圈挤到最内圈，还不忘礼貌地道一句：“借过一下，谢谢。”
    这群人在围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似乎昏倒了，她的鼻孔里流着鲜血，唇间血色淡淡。
    顾进蹲在她身边，朝着周围喊道：“有病吗？围着干嘛？不送去医务室？”
    有人回应：“XX去叫老师了。”
    人群中有个女生突然说了一句：“她又不是我们班的。”
    确实，这个女孩是一班的，一班和六班向来不太和睦，两个班的老师也经常明争暗斗，所以即便一班人再怎么讨厌刘海，在六班面前，他们还是力挺刘海。
    顾进泉水似的眼眸突然颤动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抱起了地上的女孩。
    女孩小小的，很轻，所以顾进不费力气就把她抱起来了。
    人群拥挤，江深也在其中，满脸写着烦躁，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环境，加之顾进抱着女孩行动不便，他冷然喊了一声：“不帮忙就滚啊，别他妈围着看热闹。”
    人群这才散开成两道，顾进抱着女孩，从人群散开的小路中冲了出来。
    别看顾进高高瘦瘦的，力气可大着呢，即便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步子仍旧轻快。
    江深跟在这人身旁，猛然发觉这人身上好像有光似的。
    ☆、第九章
    周五下午，赵东提前五分钟进了教室，他两手提着不知多少袋卫生纸，走上讲台，他把卫生纸藏在讲桌后面，先是做了个招牌动作抬手扶了下眼镜，然后两手撑着讲桌的边沿，脸上喜色难掩。
    “同学们，说个事，”他看向顾进，道：“顾进，你站起来。”
    顾进正在给江深讲笑话，自己笑的不亦乐乎，突然被点到名字，他脸上的笑突然止住，缓缓起身。这人校服拉链没拉，里面穿着黑色短袖，衬的脖子雪一样白净。
    江深叹了口气，心说：终于，解放了！
    赵东道：“就在昨天下午，顾进同学做了件大好事，他把一班受伤的同学送去了医务室，大家，为顾进同学鼓掌！”
    霎时间，教室里掌声四起。
    顾进抓了抓头发，憨憨地笑了一声：“应该的，我一直都相信正道的光。”
    掌声还在继续，赵东招手示意大家停下，又道：“大家要向顾进同学学习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顾进请坐！另外，还有一件事。”
    赵东伸手在讲台下方揪了一提卫生纸出来，放在讲桌上，声音激昂地道：“最近天气越来越干燥，大家都容易流鼻血，主任考虑到这一点，特意亲自掏钱，给咱班买了卫生纸，每人一卷，顾进同学，一提！这个只有咱班有哦！大家再次为主任和顾进同学鼓掌！”
    四下又是一阵激烈的掌声。
    赵东道：“王飞，栢事成，你们负责发卫生纸。”
    王飞和栢事成得到重任似的，认真点头，道：“收到！”
    赵东欣慰地笑笑，然后拎着一提卫生纸朝顾进走过来。
    他郑重地把卫生纸交到顾进手里，道：“顾进，干得不错，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就爱做好事。”
    “嘿嘿，习惯了，”顾进顿了顿，又道：“是我同桌和我一起把那个女生送去医务室的！”
    此时的江深恨不得把头伸进桌肚里。
    赵东拍了拍江深的肩膀，道：“江深，等会让栢事成多给你一卷卫生纸！”
    江深抬头，白净的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道：“谢谢老师。”
    赵东：“这是你做好事应得的！”
    赵东点点头，看看江深，再看看顾进，自豪地不行，就连往讲台走时的步子里都能看出他的高兴。
    顾进把整提卫生纸放在自己腿上，细长的十指各掐在纸提的两侧，他身子往后一斜，倚着窗户下方的墙壁，一边欣赏这提卫生纸，一边悠哉道：“以后不用买纸咯！”
    一向不敢正面和顾进打交道的前桌岳鹏突然转头看着他，一副看待盖世英雄的模样，毫不吝啬地伸出了两根大拇指，严肃地道：“进哥，我愿称你为卫生纸之王！”
    这话传到江深耳朵里，他手中在写数学题的笔突然停住，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头看着顾进，微微一笑：“卫生纸之王，你好。”
    顾进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歪头，看着岳鹏，道：“挺好，就是有点猥琐。”
    这节课间，待在班里的人比往常少了不少。
    顾进搂过江深的脖子，手里抓着一卷卫生纸，道：“走啊同桌，蹲个坑试试主任的纸质量行不行？”
    江深的眼皮瞬间耷拉下来，他一动不动，嘴里干净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半分钟后，江深的手腕被顾进拽着，虽然脑子极力反驳，甚至想给顾进一脚，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顾进走了。
    江深的表情，简直，生无可恋。
    “撒开，我跟你去。”
    顾进倒也听话，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笑眯眯地道：“这不就好了！”
    路过栢事成的时候，顾进举了举手里那卷卫生纸，道：“走啊栢事成，蹲坑去啊。”
    “好嘞。”
    栢事成还要脸，他从桌肚里掏出卫生纸，撕了一块，叠好揣进兜里，然后又把那卷卫生纸塞进了桌肚。
    江深其实并不想上厕所，奈何顾进这傻逼非要把他拉出来，他又实在没感觉，只好在洗手台前冲了把手，然后出去靠着厕所门前的大树，等着顾进和栢事成出来。
    男厕所隔壁就是女厕所，来往的女生都要偷偷看一眼江深。
    江深觉得奇怪，往四周看了一眼，在附近等人的，只有他一个人是男生！
    不一会儿，顾进出来了，他先是冲了把手，然后寻摸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江深的影子，像是不开心的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
    江深见他站在洗手台前不动弹，朝他喊了一嗓子：“干嘛呢？”
    顾进寻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脸生无可恋靠着大树的江深。
    他风似的冲到江深跟前，身上携了一股子烟味。
    “我以为你走了。”
    顾进手里的卫生纸被原封不动地拿出来了，因为他的手是湿的，纸被印的周身起了一个一个的鼓包。
    江深看着那卷纸，满头问号：“你拿手擦的？”
    顾进：“我就抽了根烟，别的没干。”
    顾进站到江深的一侧，搂着他的脖子，道：“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出来。”
    江深抬手把顾进的胳膊推到一边，眉眼间闪着些许烦躁：“烟味很烦。”
    “哦。”顾进道：“走吧。”
    “嗯。”
    回班的路上。
    顾进眉头微皱：“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
    江深：“卫生纸？”
    “不知道，走吧。”
    ......
    上课铃响起后的第二分钟，栢事成喘着粗气站在六班门口，喊了声：“报告！”
    任课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公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进来。”
    栢事成加紧脚步往班里走，他不住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顾进和江深两人，直到一屁股蹲在椅子上，这人还不忘回头瞥他们一眼。
    江深在低头记知识点，没注意前面发生的事情。顾进白皙的食指抵在江深的课桌边沿，上下敲了几下，道：“同桌，咱们好像把栢事成忘了。”
    “嗯？”江深看了眼顾进，然后扭头看了眼栢事成的后脑勺，手中的笔又开动了，并淡淡地道：“好像是这样。”
    课下，栢事成也没来怪罪顾进和江深，倒是跑到了王飞边上。
    由于江深在整理上节课的知识点，任顾进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顾进闲的无聊，长腿一迈，从江深身后绕了过去，道：“我去找别人玩。”
    栢事成：“飞飞，借我五块钱，我打车不够了。”
    王飞：“我的钱刚好够打车。”
    此时顾进恰好过来，他凑到两人跟前，道：“公交车不走你们家吗？”
    栢事成和王飞异口同声道：“走啊。”
    顾进：“公交它不香吗？环保又省钱。”
    栢事成：“我们倒是想，学校这块修路，坐公交就得从小巷子里绕。”
    顾进：“绕就绕呗？”
    王飞：“不行，绕了连坐公交的钱都没了，那块有群傻逼天天围人要钱。”
    栢事成：“进哥，你借我五块吧，到时候还你。”
    顾进也没多想，两手伸进校服衣兜里摸了摸，从左边口袋里摸到一张纸一样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十块，他拍在王飞的桌上，道：“拿着吧，当是把你忘了的补偿！”
    “谢谢进哥！”
    “问题不大。”
    顾进两手交叉在一起，撑在脑后，胳膊把校服撑得向上窜了一块，隐约能看见少年腰间的线条。
    他从江深身后绕过，顺带拍了一下江深的肩膀：“同桌，今天一起坐公交啊。”
    “嗯。”
    白天越来越短了，五中附近的小巷子本来就有些阴冷，九月下旬的傍晚走在这条巷子里，甚至有些寒气似的。
    两个少年穿的都有些单薄，校服外套里一件短袖。
    江深两手插在校服衣兜里，一侧的男孩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胳膊。
    “有点冷喔同桌，咱俩抱着取取暖？”
    江深：“滚。”
    顾进的手挽着江深的胳膊，江深也没把这人推开，因为他微微能感觉到这人在打哆嗦，许是真的觉得冷。
    顾进道：“同桌，咱俩走快点，栢事成说这里有群混混拦人要钱。”
    “你害怕？”
    “我是个穷鬼啊，他们要钱不成，不就得劫色了？”
    江深：“......”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只是心照不宣地一起加快了步子。
    巷子有点长，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有人大喊。
    “就是这俩人！”
    顾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远处跟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人染着一头黄毛，手里还抓着一根棍子，在顾进的记忆里，这人曾被他踢过一脚。
    “同桌快跑！”
    顾进猛地抓住江深的手腕，拉着江深奋力奔跑。
    江深跟着顾进不遗余力地奔跑，后面的混混死命地追赶，黄毛见追不上他们，手里的棍子瞄准江深的后背，使劲往前一扔。
    那根棍子不偏不倚刚好砸在江深的肩膀上。
    棍子被弹开，瞬间滑落到地上，与地上的砖石碰撞后，上下弹跳了几下，滚到了一块小石头前。
    顾进的步子突然放慢了。
    肩上一阵剧痛袭来，江深顾不上去看，直道：“走啊！”
    “疼吗？”
    “没事，快走吧。”
    顾进紧皱着眉头，停在原地：“不走了。”
    江深一手扶额道：“哥！他们有十来个人，咱俩打不过！”
    江深抓住顾进的手腕，试图拉着他跑，可这人发了疯似的，就安然立在原地，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江深从未见过的狠劲。
    顾进往回走了几步，他弯腰捡起黄毛扔的那根棍子。
    黄毛带着他的小弟们正好追过来。
    “呦，小弟弟......”
    一语未落，顾进手里的棍子已经抡到了黄毛的脸上。
    他厉声道：“他妈的，打谁的人呢？”
    黄毛吃了痛，捂着脸躲到小弟身后，大喊：“愣着干嘛？揍他啊！”
    江深低头沉了几秒钟，接着脱下书包和校服外套，直接准备迎战。
    八九个混混疯了似的朝着江深和顾进涌过来。
    江深抬手掐着一人的脖子，一拳挥在这人的下巴上，这拳力度太重，打的这人直仰天喷口水。旁边有人趁机偷袭江深，那拳即将要碰到江深脑袋的时候，却被顾进一脚踹飞了出去。
    一时间，四下全是混混们叫痛的声音。
    江深看着四周已经躺地的混混们，他愣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黄毛试图反杀，被顾进一拳抡到了一边，他捂着肚子，吃力地喊道：“你，混哪条道的？”
    顾进转了转脖子，声音有些不屑：“混，你妈的道，明海一中顾进听过没有？”
    躺地的几人闻声色变，纷纷道：“顾......进。”
    顾进笑了笑，仿佛刚才并没有费多大功夫似的，道：“正是小爷。”
    江深抬眸看着身边这个从容自若的男孩，脑海中不禁浮现之前同学们之间传的那些闲话。
    江深突然道：“小心！”
    ☆、第十章
    北城市公安局。
    江深和顾进安然坐在局里某个小房间的长椅上。
    一阵风从窗口溜进来，吹得办公桌上的纸张沙沙作响。
    江深侧头看着顾进，这人嘴角被打了一拳，泛着红色，他懒散地靠着椅背，两眼看着前方雪白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中间隔了十几厘米的距离。
    江深抬起靠近顾进的那只手，搭在两人中间的空隙中，他的食指微微弯曲，少年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手指与金属质地的长椅相互碰撞。
    “咚咚”几声后，顾进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江深，眼神有点呆滞：“怎么了同桌？”
    江深突然来了兴致，他的唇角微微一勾，声色轻盈：“他们打的是谁的人？”
    顾进不解，讷讷地：“嗯？”
    江深的肩膀微微一斜，脑袋向他靠近了一点，低声道：“我是谁的人？”
    顾进先是滞了几秒钟，说话有点结巴：“我，我的，你是我同桌啊！”
    顾进的脸颊两侧泛着一抹红，那红顺着少年的脸颊后延，一直晕到耳根。
    空气中凝结着一丝暧昧不清的味道，这份暧昧里还掺杂了几分尴尬。
    警察从外面把门打开，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往里看了一眼，对着警察道：“谢谢警察叔叔。”
    警察笑着点点头，看着女人进来后，他走了。
    女人猛地朝着江深扑过来，恨不得把江深的衣裳扒了，她急得不行：“江深啊，让我看看，哎呦，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周海红往这边走的时候，警察已经把事情跟她说的差不多了。
    江深起身，好让周海红看得清楚自己毫发无损：“妈，没事，好好的呢。”
    周海红眼里含着泪花，戳了一下江深的脑袋，道：“你呀，我说我接你吧，你非要自己坐车。”
    此刻，长椅的另一端，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正盯着这对母子。
    周海红才意识到江深身边还有个人，忙道：“这个你同学吧？哎呦，看看，这群混蛋啊，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顾进站起身来，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样子，道：“阿姨好！”
    江深：“这是我同桌，顾进。”
    周海红仰头看着顾进，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道：“这个小伙子好啊，又高又帅，又有礼貌！”
    顾进：“我们还是同寝室呢。”
    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很急促。
    门再次打开，这次被带进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这个女人穿了一件黑色修身长裙，上面套了一件浅色的薄开衫，一头海藻似的长发，妆容很精致。
    女人看见顾进，直接冲进来，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打在顾进白皙的脸上，顾进的脑袋顺势一撇，脸上没有留下过重的印记。
    女人身后跟了一个胖胖的男人，他见女人打了顾进，赶忙冲过来挡在顾进前面：“培培，人警察同志不是说了吗，这事不怪小进。”
    顾进似乎并不领男人的情，反而厌烦地把他推到一边，沉声道：“烦不烦？你来干嘛？”
    “王生你别管他，”谭培斥道：“顾进你别欺人太甚，你王叔为了你操碎了心，你这孩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顾进自嘲的笑了笑：“他是为你操碎了心吧。”
    “你！”谭培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正欲抬手，门又开了。
    警察忙完了混混那边的事情，听到这边有吵闹声，忙赶了过来。
    “女士，这事确实不怪孩子，”警察解释道：“那群混混整天蹲在巷子里等着欺负五中的学生呢，孩子们只是处理方式不正确而已。”
    谭培连连点头，道：“谢谢您警察同志。”
    警察笑笑，道：“女士您太客气了。”他扭头看向一边的两个少年，道：“顾进，江深，我告诉你们啊，以暴制暴是不对的，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自己动手，要找老师，和我们，知道了吗？”
    两个少年十分诚恳地点点头，道：“知道了，谢谢叔叔！”
    警察局外面，周海红打了个出租车。
    顾进则跟着谭培和王生上了一辆有专职司机的黑色劳斯莱斯。
    回家的路上，周海红不住地和江深闲聊：“江深啊，你那个同学真不错呀，他妈妈也好漂亮。”
    江深：“在我心里周女士最漂亮。”
    “乖儿嘴真甜，”周海红说：“你那个同学是不是保护你了呀？我看他嘴角有伤呢。”
    江深的眸子低了一瞬，转眼又笑着，道：“他挺厉害的。”
    顾进原本可以毫发无伤的，但在最后一刻，躺在他身边的小混混突然缓过劲来，猛地起身，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也正是这个时候，警察赶到了。
    周海红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一桌子菜已经做好了。
    回了家，周海红把菜又热了热。
    江深打算趁这机会去冲个澡。
    浴室的镜子前，少年赤着身子，肩膀上有一处明显的淤青，他动了动胳膊，有点疼。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里突然蹦出了顾进笑的满脸阳光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餐桌上，周海红不停地给江深夹菜，边吃饭嘴里还停不住地说话。
    “江深啊，下周就考试了，复习的怎么样啊？”
    “还行。”
    “乖儿，下次把你同桌带家来吃饭呗？”
    “嗯。”
    一提到顾进，江深心里头惴惴的，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吃了没多少东西就没胃口了，碗里还剩了小半碗米饭，他往桌上一放，筷子搁在碗沿上：“妈，我吃饱了，去复习了。”
    周海红扒拉了一口米饭，迅速嚼了两下，道：“那你饿了叫我，我给你做宵夜啊。”
    “知道啦。”
    江深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套数学试题，他执笔写了两道选择题，把笔往边上一扔，一手插进发丝里，心里乱糟糟的，这题是写不下去了。
    手机安然躺在桌上，没有一丝动静。
    他伸手抓起手机，打开微信，第二个框就是顾进。
    江深的微信里没多少人，以前聊天的除了周海红也没别人，加上顾进那天他俩闲聊了几句，记录也懒得删了。
    他点开顾进的对话框，记录停止在上周末。
    顾进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晚安，同桌。
    江深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连着敲击了好几下，编辑完一段话又按了删除键，一溜儿全删光了。
    思来想去，最后他编辑了几个字，直接按了发送键：到家了吗？
    发完之后，他对着手机沉了一分钟左右，没有任何回复。
    收到顾进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江深有早起背书的习惯。
    七点左右，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江深瞥了一眼手机。
    屏幕亮了，上方闪出一个微信的小图标，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他抓起手机，点开看，是顾进的消息。
    顾进：在吗同桌。
    江深回复了一个数字“1”，表示自己在。
    结果对方秒回。
    顾进：2
    江深：“......”
    江深：3  4
    顾进：6  7
    江深：？
    顾进：嗯？
    江深：5让你吃了？
    顾进：年轻人不讲“5”的。
    江深：表情/吐血
    顾进：表情/呲牙
    江深正想着怎么回复这个沙雕，结果沙雕给他打来了微信电话。
    “同桌早上好呀！”
    “好啊。”
    “你在干嘛呀同桌？”
    “背单词。”
    顾进那边有阵嘈杂的声音乱入，听声音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说的应该是某地方言。
    顾进也用同样的方言声音温柔的回了老奶奶几句。
    江深：“明海话吗？”
    “嗯，我奶奶问我早上吃什么，我说你做啥我吃啥。”
    “你不是北城人吗？”
    顾进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度：“不是亲的，是老王的妈妈。”
    老王，江深翻找了一下记忆，昨天那个女人喊男人叫“王生”，顾进说的这个老王应该就是他。
    “那你现在在明海？”
    “嗯，老王工作忙，我放了假就来乡下陪陪奶奶。”
    顾进这人向来是爱恨分明的，他嘴上说着和王生势不两立，但对王生的妈妈却是十分温柔。
    王生事业有成之后在城里买了别墅，但老母亲始终不愿抛弃自己的老房子，她说那是她的根，所以她宁愿独自一人守在乡下的老房子里。后来王生结了婚，新媳妇把自己的儿子带过来，这个儿子不愿和王生待在一块，自从认识奶奶之后，他便时常往奶奶这里跑，变着法的讨奶奶欢心，谁能忍心拒绝一个活泼乖巧又听话的大孙子呢？
    顾进又道：“昨天是你报的警吗同桌？”
    “我以为是你。”
    江深卧室的门冷不丁地响了一声，周海红趴在门缝上，试探道：“乖儿，我能进去不？”
    江深对电话那头的顾进，道：“我妈来了，我先挂了。”
    没等顾进回应，江深拇指直接点上了屏幕下方的红色小圆圈。
    电话那头的顾进一脸懵逼，心说：怎么搞得好像早恋被发现了一样？
    江深把手机扣在书桌上，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妈？”
    周海红趴在门框上笑眯眯地道：“你在跟谁通话？哪个小女生？”
    江深捏了捏眉心：“哪来的小女生，顾进。”
    周海红拍了下江深的肩膀：“那你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我要当婆婆了呢。”
    被拍了那么一下，江深的肩膀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无奈道：“你那么想当婆婆啊？”
    周海红感叹道：“我儿长这么帅，咋就没有小姑娘追呢？”
    她哪里知道，她这个乖儿从小到大光情书就收了不知道多少封了，每每节日还有小姑娘专门给他准备节日礼物，只不过江深一直拒收，并且没告诉她罢了。
    周海红满脸疑惑，自顾自地往厨房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她回头道：“奥对，来吃早饭了江深。”
    “哦。”
    ☆、第十一章
    周一早上。
    江深站在花园小区正门口的公交车站，侧头看着路上行驶的车辆，他等的那辆绿色汽车还没出现。
    一辆车急速驶过，带了一阵风，撩的少年额前的发丝随着摆动了几下。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他伸手进去掏出手机，拇指按亮屏幕，果不其然，是顾进的消息。
    顾进：同桌早上好。
    江深：早。
    汽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深抬头看，公交车正渐渐放慢速度，缓缓停在花园小区公交站前。
    他把手机揣进校服衣兜里，大步迈上公车台阶，然后从另一侧衣兜里拿出两个壹元钢镚，投进了投币箱里。
    车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的很散。
    最后排的少年朝着江深挥了挥手，那人笑的灿烂，腕骨处的红绳格外显眼。
    “同桌！”
    他嘴角被打的伤淡了很多，几乎看不出来了。
    江深脱下书包，坐到顾进身边：“好巧。”
    “我预感也太准了，我就觉得能碰上你。肩膀疼吗？”
    “不疼。”
    江深打了个哈欠，眼睛惺忪着，他昨天晚上刷题刷到很晚才睡。
    顾进：“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忘了。”
    顾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正义凛然：“来，哥的肩膀借你，小眯一会儿！”
    江深不屑地道：“傻逼。”
    顾进孩子似的努了努嘴：“等会你睡着睡着了掉了头，我可不帮你捡。”
    江深实在搞不懂顾进这个沙雕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捏着眉心，十分无奈：“你脑回路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觉得我超级正常。”
    从花园小区到学校的路程并不长，但路途站点密集，走走停停，要很长时间。
    顾进看着车窗外的建筑，有点感叹：“这块都变样了，跟我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顾进扭头看，江深的眼睛闭着，脑袋前后左右摇摇晃晃的。
    顾进叹了口气，他缓缓抬起胳膊，干净骨感的手掌轻轻抚在江深的脖颈，想把江深的脑袋带过来，刚试探性的动了一下，莫名其妙，心头瞬间冲上一股细微的电流，不好，他又慢慢把手搭在江深的肩上。
    正在走的这段路中间有块坑坑洼洼的地方，司机开的有点急，轮胎正好冲进坑里，车身剧烈抖动了一下，江深昏昏的，直接侧到了顾进怀里，他的面庞靠着顾进的颈间，顾进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鼻息。
    顾进的手抬在半空中，整个人有点僵硬，奇怪的是，他连呼吸都停止了，但心跳还在不断加速，那种感觉，就好像要炸了！
    江深渐渐有了意识，他迷迷糊糊地从顾进怀里立起身子，抬手抚着脖颈转了一下，眼睛半眯，声音懒散：“睡着了，碰到你了？”
    顾进深呼吸一口，周围还隐约能闻到江深发丝的味道，他心说：何止碰到，你都快亲到我了！
    “你很热吗？”江深疑惑地道：“脸怎么那么红？”
    “有吗？”顾进僵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
    江深：“嗯，像个猴屁股。”
    学校附近的路段修路完成了，公交车直接停到了五中门口的公交站。
    顾进和江深两人下了车，在校门口碰到了栢事成。
    这人手里提了一大包零食，看见顾进和江深走过来，不自觉往后藏了藏。
    “深哥，进哥！”
    顾进老远的就瞧见栢事成手里提的那一大包零食，走到跟前，道：“你这是把今年吃的零食都屯下了？”
    “不是要月考了吗，我妈怕我饿着，”栢事成从兜里拿了两包薯片出来：“进哥一包，深哥一包。”
    顾进欣然接过：“谢谢啊。”
    他两手揪着薯片袋子的两侧，一挣，袋子开了。
    江深不爱吃这种零食，再加上有点困，也懒得伸手接：“不了，谢谢。”
    话音刚落，一块薯片怼在了江深嘴边，可能是困得迷糊了，江深张嘴咬住了那块薯片。
    顾进又拿了一块塞到自己嘴里，道：“我俩吃一包就行。”
    栢事成：我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连个道别都没有，栢事成直接捂着眼睛跑了。
    “栢事成怎么了？”顾进自言自语着，又拿了一块薯片打算递到江深嘴边。
    江深突然清醒了，他抬手，手背顶着顾进的手腕，往边上一移，眉头微皱：“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进愣在原地看着突然加快步子走远的江深，他把刚才被江深推掉的薯片塞到自己嘴里，自言自语：“我觉得你像小孩子啊。”
    六班。
    王飞站在讲台上，一手举着一本练习题，道：“兄弟们，我化学写完了，有人和我换吗？”
    “深哥，作业......”
    江深面无表情地直接略过王飞，风似的走到了最后一排。
    过了几秒钟，顾进也进来了，王飞又盯着顾进，搓了搓手，奸诈笑道：“进哥，作业！”
    顾进把没吃完的薯片塞到王飞手里，道：“请你吃！”
    然后几步跑回了座位。
    王飞斜眼看着顾进和江深，往嘴里塞了一块薯片。
    江深坐回座位，把书包里的书都拿出来，依次归置进了书立。他把周末的作业摆在桌上，抬头朝着王飞喊道：“王飞，自己来拿。”
    王飞一听，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道：“我要物理和英语。”
    他一手拿着两本练习题，一手把薯片递到江深面前，道：“谢谢深哥，请你吃！”
    江深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顾进，这人两个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样子，嘴巴咧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的有些讨好。
    江深：“不了，谢谢。”
    早自习。
    一向很少在早自习来班里的赵东突然来了，他走上讲台，食指弯曲扣了扣讲桌边沿，声音沉重：“同学们，说个事。”
    班里同学纷纷抬头看着他。
    顾进悄咪咪地把手机塞进桌肚，抬起手，骨节分明的五指附在江深的胳膊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低声道：“同桌，老赵来了。”
    江深刚才睡着了，他懒懒地抓了抓头发，抬起头，半眯着眼睛，感觉后背有点沉重，抓完头发的手顺势滑落到后背，摸到了一件校服外套。
    他扭头看了眼顾进。
    这人穿了件白底黑色细条纹的长袖T恤，胳膊关节处抵着课桌边沿，手掌托着下巴，骨节分明的五指挡着嘴巴，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赵东。
    江深朝着他轻轻干咳了两声。
    顾进转眼看着江深，话说的很自然：“我怕你冻着。”
    江深随手划下披在身后的校服，递给顾进，然后转头看起了台上的赵东。
    “同学们，还记得上周被顾进送去医务室的那个女生吗？一班的米夏。”
    有同学附和：“记得。”
    赵东又道：“米夏同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被确诊是白血病了，需要做手术，但是他们家里凑不齐做手术的费用，所以学校决定，做一个捐款活动。”
    “必须捐吗？”
    “不不，这个是自愿的，大家有的就捐，没有的就不用捐了。如果大家有意愿的，就把钱交给王飞，王飞你负责登记。”
    “好！”
    “哦对了，同学们要是没有现金的，”赵东翻开数学课本，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付款码：“可以扫码付，这个码是主任的，我晚点发到班群里。”
    同学们纷纷附和：“知道了。”
    赵东收起数学课本，扶了下眼镜，道：“大家好好上自习吧。”
    赵东走后，班里瞬间议论纷纷。
    “你捐吗？”
    “我没钱，我有事别人都不帮我，我干嘛帮别人？”
    还有几个人跑到王飞的位置，他们手里抓着不同大小的钱，有一块的，十块的，还有二十的，把王飞团团围了起来。
    王飞手里攥着一支笔，两手高高举起：“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顾进看着那些前去捐钱的人，身子往后一斜，靠上了椅背悠然道：“同桌，你捐吗？”
    江深表现地很淡然，他一边翻着课本记知识点，一边风轻云淡地道：“我现在没钱。”
    “行吧。”
    今天，顾进出乎意料地安稳了一天。
    晚上回到宿舍，江深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该去洗澡了，他起身要去换衣服。
    顾进坐在床上，两腿盘在一起，这人在咬大拇指甲，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就只盯着，也不操作。
    江深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两个这一整天说的话加起来寥寥可数，气氛怪怪的，不过还好，还能忍受。
    江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进在打电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
    顾进声音有些低沉：“谢谢你了老王，等我以后挣钱了还你。”
    江深站在他跟前，就这么看着他。
    额前的发丝还在滴水，滴到江深的白色短袖上，晕出一块块水迹。
    顾进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洗完啦，我也去洗。”
    这人从床上跳下来，两脚还光着。
    江深拦在他前面，没有他高，要看他的脸，得微微抬一点头。
    “你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顾进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疑惑：“啊？”
    江深突然没了底气，他的眼睛看向墙角，声音微弱：“你，今天怎么不跟我说话？”
    “我，”顾进的气息有些重了：“我怕耽误你复习。”
    “哦。”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王飞的位置围满了人。
    “我捐十块。”
    “班长我捐五块。”
    ......
    顾进左边胳膊的关节处抵着课桌边沿，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围在王飞周围的那些人，有点感叹：“同学们还真热情。”
    江深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看着课本，轻轻“嗯”了一声。
    赵东进来了。
    这次和昨天不同，他没有那么沉重了，步伐可见的轻盈了许多，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他三两步迈上讲台，扣了扣讲桌，道：“同学们，大家不用再捐了。”
    王飞身边的几个同学，包括王飞在内，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赵东。
    赵东扶了下眼睛，笑道：“主任说昨天晚上收到了两笔份额不少的捐款，目前米夏同学的手术费已经凑足了。”
    他看着王飞，道：“王飞，把今天收到的捐款退还给同学们吧。”
    王飞点点头：“好。”
    还没有把钱交给王飞的同学默默把钱收回去，回了自己的座位。
    顾进十分欣然地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心人居多吧。”
    “嗯，”江深的目光突然定在一个点上，轻声道：“可能是吧。”
    顾进侧着身子往江深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道：“同桌，你相信光吗？”
    江深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声色淡然：“相信就能变成奥特曼吗？”
    讲台上赵东道：“马上要月考了，大家好好复习。”
    赵东走后，顾进戳了戳江深的手腕，认真地问：“同桌，你也看奥特曼吗？”
    江深：“......”
    下午，放学铃一响，栢事成和王飞两人相视一望，等任课老师一走，他俩迅速站到了讲台上。
    王飞：“考虑到马上就要月考了，考完试大家可能就要迎接一顿男女混合双打，所以，咱们不如趁着现在还能动弹，出去吃顿好的。”
    栢事成：“兄弟姐妹们，想去的举手。”
    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一根胳膊高高举起，蓝白色的校服衣袖对于少年骨感的胳膊而言过于松垮，顺势有些下滑，露出卡在腕骨处的红绳。
    “我和我同桌。”
    江深满头问号，转头看着跟前这个积极到要上天的人，说：“我不想出去。”
    顾进举着的手顺势搭在江深的肩膀上，又下意识地收回，有点慌张：“是不是弄疼你了？”
    江深扶额，道：“哥，这是左肩，我伤的是右肩。”
    顾进的表情逐渐恢复平缓，他抓住江深的胳膊，轻轻来回摇了几下：“去吧，走了！”
    江深：“滚。”
    十分钟后，这个刚才还态度坚决的男孩，和顾进栢事成他们出现在了学校附近的火锅店里。
    一同出来的，还有韩丽和于倩两个女生。
    王飞拿着菜单，询问道：“大家都能吃辣吗？”
    于倩：“能啊。”
    韩丽：“不能吃辣还来火锅店吗？”
    顾进：“我最爱吃辣了！”
    江深：“我还可以。”
    还没等栢事成开口，王飞抢先道：“阿成别说了，我知道你可以。那咱们点个九宫格。”
    江深道：“再来盒牛奶吧。”
    顾进和江深挨着坐，他凑到江深跟前，笑眯眯地问：“同桌，你是不是怕辣？”
    江深脑海里浮现出上周和身边这人一起在食堂吃酸辣粉的画面，轻声道：“怕死了。”
    上周顾进拉着江深去食堂吃酸辣粉，粉还没吃完，顾进就被辣的出了满头的大汗。
    菜很快上齐了。
    几个人边吃边聊。
    江深不愿说话，他握着勺子在锅里舀了几下，舀了两块肥肥嫩嫩的虾滑出来。
    栢事成猛地站起来，一下就把那两块虾滑夹走了。
    “谢谢深哥！”栢事成把虾滑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今天去老赵办公室，听见他们闲聊，说昨天晚上有两个同学给米夏捐了好几千块钱。”
    王飞：“我操，好几千？咱们学校有这种土豪吗？”
    顾进拿公筷夹了一块肉放到江深碗里，看似风轻云淡地道：“不一定是土豪，也可能是奥特曼呢？反正那人一定酷毙了。”
    江深怔了怔，看向顾进，这人又摆出那副招牌笑容，看江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吃席没抢上好菜的小孩子。
    “咦，进哥你幼不幼稚？”王飞突然转移话题，道：“你们现在有没有心仪的大学？”
    栢事成：“你知道的，我一直想上G大，那里简直是天堂。”
    王飞：“拉倒吧，你上炕都费劲。”
    于倩：“我这个成绩上不了什么好大学，我妈说让我走个特长生。”
    韩丽：“好哎，咱俩可以一起出去集训。”
    两个女生找到了共同话题，滔滔不绝地聊起来。
    “深哥不用说，你这成绩肯定要报A大的，”王飞又看着顾进道：“进哥，你呢。”
    顾进刚吃了一块肥牛，现在辣的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
    江深倒了杯牛奶给他。
    顾进接过杯子，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他喝了一大口，一边嘶哈，一边说：“谢谢同桌！”
    他握着勺子在锅里舀了几下，漫不经心地回王飞，道：“与其问我想上哪个大学，不如问哪个大学想上我。”
    他拿着勺子反复舀了几下，终于看到一块虾滑，这时栢事成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虾滑。
    顾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拾起桌上的公筷，在栢事成动手之前夹住了那块肥肥嫩嫩的虾滑。
    江深刚心说：自己吃干嘛还用公筷？
    紧接着，他呆呆地看着顾进把那块虾滑放进了他的碗里。
    顾进还在凶巴巴地看着栢事成，玩笑地道：“虾滑都让你吃了，我同桌好几次都没捞到。”
    江深愣了会儿，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看见了。
    栢事成委屈巴巴地，道：“进哥你真是，重嗯轻友。”
    顾进：“？？？？？？”
    江深：“？？？？？？”
    王飞从桌下踢了栢事成一脚，使了个眼色。
    栢事成恍然道：“嗷，大家小长假有没有想好去哪玩？”
    王飞：“能去哪，在家等挨混合双打呗。”
    韩丽：“远的地方肯定去不了。”
    于倩：“嗯，而且假期很拥挤。”
    顾进正在喝牛奶，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了几下，喝完牛奶把杯子放在桌上，嘴边沾了半圈牛奶印。
    “嘶~要不大家去明海玩？那边乡下风景不错。”
    几个人瞬间来了兴致。
    王飞：“进哥请我们吃喝玩乐吗？”
    韩丽：“好哎，早听说明海那边风景好。”
    顾进：“我可以负责一部分，毕竟我也是个穷鬼啊。”
    话题瞬间变成了假期明海游。
    江深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埋头苦吃。
    顾进扭头，桌下的腿一抖，碰到了江深的腿，笑道：“同桌，你怎么不说话啊？”
    江深：“食不言。”
    顾进凑到他跟前，道：“你也去吧。”
    江深：“到时候再说。”
    ☆、第十三章
    周四考试。
    五中的考试是按成绩来分考场的。
    江深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在年级排第二，这次考试他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二个位置。和他一起分到第一考场的还有王飞和岳鹏。
    江深顺道和他们两个一起下来，进考场的时候，刘海已经坐到了第一个位置上，这人上次考了年级第一，坐在江深前面。
    刘海伸长着脖子，一直往门外看，好像在等江深来。
    江深走到讲台跟前的时候，刘海咧着嘴，炫耀似的说了句：“来挺早啊年级第二。”
    江深视若无睹，直接略过刘海，坐到了他身后。
    王飞倒是憋不住了：“刘海你那成绩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你的脸皮喂猪了吗？”
    刘海朝王飞轻蔑地笑了笑，然后特意扭了个身子，趴在椅背边沿，看着江深，挑衅地道：“这回咱就看看，就算我住校，不去辅导班上课，我还是能压你一头。”
    江深眼皮都没抬一下，骨干白净的手将考试用品全然摆放在桌上，然后淡淡回了声：“哦。”
    江深的无视让刘海心里更加气愤，他又嚣张地道：“不光我压你一头，我们班也压你们班一头，你们六班不行。”
    江深仍旧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十分淡然地道：“知道了。”
    门口有人喊了声：“同桌！”
    声音熟悉。
    江深抬头，是顾进。
    这人肩膀倚着门框，校服拉链敞开着，里面穿了件灰色T恤，领口有点大，两边各露了一半深浅明晰的锁骨。
    江深随手抓起刚才摆在桌上的2B铅笔、黑色圆珠笔和橡皮，不急不慢地走到了门口。
    王飞看了眼门口的顾进，转眼朝着刘海得意地说：“谁压谁一头还不一定呢，我们班两个大学霸呢。”
    刘海翻了个白眼：“话谁都会说，咱们走着瞧呗。”
    门口。
    “给。”江深抬手，把东西递给顾进。
    顾进只接了一支黑色圆珠笔：“我拿这个就行。”
    “给你就拿着。”
    顾进疑惑地问：“都给我你用什么？”
    “备了两份。”
    “你为什么备两份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顾进讷讷地看着江深往考场里走的背影，手里是刚才被这人强行塞过来的橡皮和2B铅笔。
    “同桌你太酷了！”
    江深今天早上赶着来教室复习，没带手机，走到半路才想起顾进这个沙雕连根笔也没有，于是顺道去小卖部买了几根，早自习的时候光顾着看语文，也忘记给东西了，要是顾进不来要，他可能要跑到楼上给他送。
    五中排考场是按考试成绩排的，因为顾进是刚转学过来的，没有成绩，所以学校把他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
    第一场考语文，考试铃叮铃铃的响起。
    试卷很快分发到了各位考生手里。
    最后一个考场的考生看到试卷，各个都毫不吝啬地出了一个痛苦面具。
    整个考场，只有顾进，面对考卷十分淡定，甚至有些悠闲。
    周遭的同学看着顾进，好像看到了能救自己脱离苦海的救世主。
    但由于这人刚转学过来就带了一大堆八卦，而且他很少和外班人接触，导致大家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海王校霸上，没人敢跟他打招呼。
    旁边的同学时不时斜眼看看顾进的考卷，见他在试卷上写了个C，那个同学偷笑着也写了个C。
    最后一节考完，顾进收起自己的东西，随手揣进校服衣兜，轻轻松松地出了考场。
    坐在顾进旁边的同学出了考场，逢人就得意地笑笑，嘴里还炫耀着：“我这次稳了，旁边坐的就是那个刚转来的学霸，选择题全抄上了，新球鞋有着落了！”
    顾进风似地从顶楼跑到一楼，正好赶上江深出考场。
    江深：“巧了。”
    顾进喘着粗气，走到江深跟前，抬起胳膊搭在他脖子上，道：“巧个屁，我特意跑下来找你的。”
    江深：“考的怎么样，难吗？”
    顾进笑笑：“一般般吧，很轻松。”
    王飞刚收拾完东西出来，转眼就看到了顾进搂着江深脖子的一幕。
    他捂着眼睛道：“深哥，进哥，注意点，大庭广众之下，走廊都有监控的。”
    江深满头问号：“傻逼？”
    顾进：“去你的吧，我俩又不是gay。”
    晚自习的时候，赵东来了班里。
    因为月考，不少走读生也留在班里上晚自习。
    “同学们，”赵东站在讲台上，问：“上次给米夏同学捐款，咱班都有谁扫的付款码？”
    有几个同学举手回应。
    赵东又问：“你们都捐了多少。”
    “两块。”
    “十块。”
    “五块。”
    ......
    赵东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接着扶了下眼镜，若有所思地沉了一会儿，又道：“咱班是不是有人说过什么正道的光？”
    在座的各位同学包括江深在内，都把目光转向了顾进。
    栢事成道：“老师，顾进啊，顾进就是正道之光啊！”
    此时，这位正道之光正趴在桌子上，一手抚着脑袋，睡得不亦乐乎。
    江深拿笔戳了戳这人的肩膀，这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地扫了眼四周。
    赵东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他正要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了，回身道：“大家考试的时候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举手示意监考老师，别等考完了才问，今天我监考就有这么一个......”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苍老雄厚的声音：“小赵啊，你来一下。”
    “哎好的主任，”赵东走前还对班里说了句：“记得有问题一定及时告诉监考老师。好好复习啊，我去趟主任办公室。”
    赵东走后，班里开始发出嗡嗡声。
    “老赵这是干嘛啊？”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主任最近在找给米夏捐了好几千的那两个人。”
    “我操，不会是顾进吧？”
    “他一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啊。”
    顾进还在迷糊着，他把脸贴在桌面上，懒懒散散地问：“同桌，他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江深道：“继续睡吧。”
    “哦。”
    第二天考试，最后一节考数学。
    顾进旁边的同学照旧把他的选择题全抄上了，连题目都没看一眼。
    考试进行到一半，顾进举起手。
    监考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看见后面有人举手，走了过来。
    她低声道：“怎么了同学？”
    顾进的手指指着考卷上的一道大题，一脸认真地问：“老师，这个题怎么做？”
    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一脸懵逼地看了眼顾进桌上的东西，橡皮，2B，手里还捏着一根黑色圆珠笔，没问题啊？她又问：“你的试卷印错了吗？”
    顾进：“不是，我想问这道题怎么做。”
    监考老师两眼瞪得浑圆，道：“你在考试啊同学，这题你得自己做啊，再说了，我一个教美术的还得给你管这事？”
    顾进胳膊关节处低着课桌边沿，手里捏着那支黑色圆珠笔，用笔杆屁股蹭了蹭头发，又道：“我班主任说有问题就问监考老师啊。”
    监考老师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顾进：“你是哪个班的？”
    “六班啊。”
    “知道了。”
    监考老师没再说别的，走了。
    旁边那个一直抄顾进试卷答案的同学，看了看监考老师的背影，再看看顾进，有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考试结束，下午正常上课。
    刚考完试，赵东有点忙，把第一节数学课换成了自习。
    关于顾进早上举手问监考老师数学题怎么做的事情，班里已经传了个遍。
    还有一件能与之媲美的事情就是，某班同学成功把手机带进考场，不为作弊只为王者冲分。
    顾进听说这件事之后笑的不行，还给江深讲了一遍。
    “太傻逼了吧，你说是不是同桌？”
    江深丝毫不觉得好笑，语气平淡地道：“你也没好到哪去，问监考老师数学题怎么做，你是怎么想的？”
    顾进止住笑，抿了抿嘴，有点尴尬：“老赵说有什么问题就问监考老师，我还心说北城五这么人性化的吗？”
    江深捏着眉心，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前方，栢事成一个飘移旋进班里，大喊了一声：“进哥，老赵找！”
    “知道了。”
    顾进站起来，两条笔直的长腿撑得椅子直往后退。
    “我去了同桌。”
    他从江深身后绕过，临走前还朝着江深歪头单眨了一下左眼。
    江深：“哕。”
    顾进看着江深，后退着走路：“学的挺快啊小宝贝。”
    “滚啊，好好走路。”
    “好，”顾进身子朝前，路过栢事成的时候，探头问了句：“老赵找我啥事？”
    栢事成：“你完了，估计是你今天早上问监考老师数学题的事，他被好多老师嘲笑了。”
    顾进丝毫不慌，他举起胳膊，两手交叉在一起，撑在脑后，迈着大步，悠哉道：“问题不大，这事得怪老赵。”
    顾进走后，江深彻底闲下了，刚考完试懒得学习，他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周女士：乖儿十八岁生日快乐表情/蛋糕×3
    ☆、第十四章
    九月三十号是江深生日。
    江深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几个字，还没等敲完，周女士那边又发来一张图片。
    图片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蛋糕。
    每年江深生日，周海红都会露一手，亲自给江深做一个小蛋糕。
    江深看着图片上的小蛋糕，捏了捏眉心。
    他拇指按着删除键，把刚编辑好的“别给我做蛋糕了，不想吃”一溜删除了。
    周女士：怎么样，这次做的好看吧？
    江深：比去年好多了。
    去年周海红做出来的蛋糕简之惨不忍睹，她脑子里的构架是用奶油堆成一个小雪人，然后再加个樱桃做点缀，结果最后做出来成了一坨圆饼，还糊了好几层奶油。
    江深不喜欢吃奶油，周海红这人勤俭惯了，江深不吃她就得吃完，但她高血压，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无奈之下，江深眼含热泪把蛋糕吃了四分之三，腻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江深把手机塞进桌肚，抬头间，正好迎上顾进那张笑的灿烂的脸。
    “老赵说什么了？”
    顾进从他身后绕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说我这人不仅长得帅，做事还酷的一批。”
    江深：“......”
    顾进刚回来没一会儿，赵东也来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赵东说：“为了给大家一个完美的假期，这次成绩长假回来再发。”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栢事成更是直接站起来朝着顾进喊了声：“进哥，我要去明海玩！”
    顾进潇洒地道：“OK！”
    放学，顾进、江深和栢事成他们几个一起在校门口等公交。
    几个人趁着公交还没来，讨论什么时候去明海。
    于倩：“不如明天就去吧？”
    王飞：“明天早上我得跟我妈出去一趟。”
    韩丽：“那就下午呗？”
    栢事成：“从北城坐高铁到明海得两个小时左右，咱们下午出发，晚上到了就没意思了。”
    顾进：“问题不大，晚上去咱们可以在院子燃堆篝火，烤点东西吃，第二天再出去玩也不迟。”
    王飞：“我操，也太幸福了吧？”
    趁着几个人还在憧憬的功夫，顾进用肩膀蹭了蹭江深，问：“同桌，你咋不说话？”
    江深扭头看着他，淡然道：“公交车来了。”
    顾进伸头看了下，公交车已经快到站点了。
    他们两个乘坐的公交车和王飞他们不是一路，顾进对他们摆了摆手，道：“我和我同桌先走了，你们商量一下，晚上建个群把我俩拉进去吧。”
    “好的。”
    顾进再回头，江深已经在投币了。
    顾进大步迈上公交车，投了两个硬币在投币箱里。
    “同桌你不等等我。”
    公交车上人有点多，位子都被坐满了，江深停在一张单人位傍边。
    “你坐吧小公主。”
    顾进：“？？？？？？”
    他道：“你坐。”
    “行。”
    江深毫不客气地脱下书包占了这张单人位。
    顾进就站在江深跟前，抬起右边胳膊，伸出手抓着头顶的扶手。
    顾进：“同桌，咱俩这样好像情侣啊。”
    江深扭头，眼睛正好对上这人的腰间，他校服拉链敞开着，里面的T恤大小合身，一抬手，刚好能看见腰间露着一条肉色的缝隙。
    江深怔了几秒，抬头看着他：“你不会是gay吧？”
    顾进：“你让我坐你腿上我就告诉你我是不是gay。”
    江深：“滚。”
    江深心说：我他妈嘴贱问这个。
    他扭头看向了窗外。
    车窗开着一半，有风直吹进来，江深的发质偏软，风一吹就蓬蓬松松的，像坨窝成球的小绵羊。
    顾进看的心里头痒痒的，总是想伸手去摸一下，但是想到江深最近老骂他，还是打算忍住。
    半分钟之后，他失败了，空着的左手鬼使神差地附在江深蓬乱的发丝上，来回摆弄了几下。
    柔柔软软的。
    江深没有直接回头看他，而是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缓缓地转头，眉眼之间掺杂着一丝烦躁。
    “想死吗？”
    顾进默默地抽回那只刚刚沾到便宜的手，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你的头发看上去摸着应该很舒服。”
    江深：“结果呢？”
    顾进：“结果摸上去比我想的还要舒服。”
    江深：“......”
    他站起身来，把书包背在身上。
    顾进：“还没到花园小区呢，你干嘛啊。”
    江深：“你坐，你站着我不放心我头发。”
    顾进：“我不摸了还不行吗？”
    江深：“让你坐你就坐。”
    江深的样子有点凶，顾进抿了抿嘴，默默和江深交换站位。
    “那我坐了。”
    公交车正驶过坑洼路段，这次好像又遇上那位走坑师傅了。
    江深还没来得及抓住扶手，顾进也还没来得及坐下，一阵剧烈的抖动让这两个男孩子的脚下都站不稳了，顾进往后倾，江深往前扑。
    最后，江深一手抵着公交车车窗的玻璃，顾进则后背紧贴着那块玻璃，江深的脸近乎要贴上顾进的脸，两人的鼻尖靠的极近，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都隐约能感觉到。
    时间好像静止了，江深心里的小兔子磕了药似的狂跳不止，有那么一刻，他都感觉那该死的小兔子要从他胸口蹦出来了。
    “哎呀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车开的太快了。”
    公交车司机的声音把这两人的思绪从无人之境拉了回来。
    江深慌张地站直身子，抬手抓住了头顶的扶手。
    顾进的身子渐渐滑坐到座位上，眼神呆滞地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笑着朝司机说了句：“没事啊师傅，你车开的挺好。”
    公交车走走停停了几站，江深的眼睛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风景，心里的小兔子渐渐跳得不那么欢脱了。
    他没有低头看顾进，说不上是不敢，还是不愿，总之，思绪乱糟糟的，像是缠在一起的海藻。
    顾进也沉默着，两个人默契地谁也不理谁。
    女人的声音在公交车里回荡，吐字归音字正腔圆：“花园小区公交站到了，请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江深像个流放的逃犯一样，连个道别都没有，匆忙下了车。
    背后是顾进的声音，这人把窗户开到了最大。
    “同桌路上小心！”
    “你也是。”
    ☆、第十五章
    风吹的有些凉意。
    江深的步子很慢，脑袋里还是乱哄哄的。
    校服衣兜里的手机连着嗡嗡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看，十条微信消息。
    顾进：同桌
    顾进：同桌
    顾进：同桌
    ......
    江深怔了怔，大拇指微微颤动，点了一个问号。
    江深：？
    顾进秒回。
    顾进：同桌你是不是嫌弃我？
    江深秀眉微皱，又打了个问号。
    江深：？
    顾进：没，就想找你说话。
    江深停住步子，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大脑里似乎有千万根丝线杂杂缠绕在一起，剪也剪不断，欲理还更乱。
    他长呼吸了一口气，拇指移到手机一侧，干脆利落地按了一下电源键，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不如眼不见心为净。
    他想着周海红还在家等着给他过生日，脚下生了风一般，跑回了家。
    “回来啦江深，”周海红端着做好的菜往门口瞅了一眼：“刚还想让你把顾进带来家吃饭呢。”
    江深单手撑着墙沿，微微俯下身子，边换拖鞋边说：“让他来干嘛？”
    “我看你俩关系蛮不错的呀。”
    “他家在明海，回去了。”
    江深回屋里放下书包，又去卫生间洗了把手，他两手撑在洗手台的边沿，抬头看着镜子里微皱着眉头的自己，有点恍惚，也有点烦躁。
    “操！”
    他把水温调到最低，拱了一把拍在脸上，好多了。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周海红已经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了，借着洗手间的光，勉强能看清家里摆设的位置。
    周海红跳了一下，把生日小皇冠扣在江深头上，有点埋怨：“乖儿也太高了。”
    江深抬手整了整小皇冠的位置：“好幼稚啊妈。”
    “哪里幼稚了？多可爱呀。快过来。”
    周海红拉着江深的手，把他带到了客厅。
    茶几上摆了一团明晃晃的火球。
    江深走近一看，才知道这是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
    周海红吸取了去年奶油过剩的教训，今年只准备了一个刚够两个巴掌大的蛋糕。
    江深：“干嘛插这么多蜡烛？”
    “我儿今年十八岁，当然要插十八根蜡烛，”周海红满脸透着小女生似的喜悦，又说：“快，许个愿。”
    江深脱口而出，道：“愿望是祝周女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活到一百零八岁！”
    周海红：“小崽子，是我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啊？闭上眼睛好好许，不要说出来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深：“哦。”
    江深闭了眼睛，脑子里一阵空，最后憋出了一个“能顺利靠上首都A大”的愿望。
    睁开眼睛，周海红激动地不行：“快快快，吹了蜡烛，我儿就十八了，可以找女朋友了！”
    江深的眼神暗淡下来，顿了几秒钟，他鼓了一腮帮子气，试图一气吹灭所有蜡烛，然而，那蜡烛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吹了两三气才灭干净。
    周海红伸出肉嘟嘟的食指在蛋糕上抹了一点奶油，然后划在江深脸颊的一侧，道：“给我儿走个仪式感。”
    江深嘴角上扬，也伸出食指在蛋糕上抹了一点奶油，划到了周海红的脸上，笑道：“给我妈也走个仪式感！”
    仪式感结束，这对母子一个去拉窗帘，一个去把家里的灯打开。
    江深坐到餐桌前，把生日小皇冠摆在一边，道：“妈，先吃饭吧，我饿了。”
    周海红去厕所冲了个手，出来，道：“也行，为着吃蛋糕，我做得菜量少了一些。”
    吃饭时，周海红和江深闲聊了几句，三句离不开成绩。
    “江深啊，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老赵说长假结束再发成绩。”
    “这样啊。”
    ......
    吃完晚饭和蛋糕，江深陪着周海红看了会儿电视剧，江深抬头看了眼电视机上方的挂表，八点四十，他去卧室看了眼手机，五个未接微信视频电话，都是顾进的。
    他怔了怔，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小摄像机。
    对面秒接。
    “同桌你咋不接我电话啊？消息也不回。”
    江深刚想说“没看手机”，对面顾进就来了句：“你脸上是啥啊？奶油吗？”
    江深仔细看了眼右上角的小长方形，刚才被周女士抹的奶油忘记洗了。
    “嗯。”
    顾进那边传出一阵娇滴滴的猫叫声，奶声奶气的。
    紧接着，顾进低着头，声音巨温柔地说了句：“怎么啦喵喵？你也想吃奶油啦？”
    江深不觉愣了一下，淡淡地问：“猫吗？”
    顾进抬头看着镜头：“对啊，白板。”
    “白板？”
    “嗯，它身上都是白色的。”
    顾进一只手托起着猫咪的身子，把它举到镜头前：“白吧？”
    那猫儿似乎很依赖顾进，江深看的心底莫名其妙生了一丝不悦。
    “好丑的猫。”
    顾进放下猫，疑惑地道：“我觉得很好看啊，长得跟你很像啊。”
    江深：“像个屁。”
    顾进：“唉，就是脾气不像，你脾气太爆了，动不动就骂我。”
    猫儿刚走，顾进那边又传来老奶奶说话的声音。
    是顾进的奶奶。
    她凑到镜头前，说了一句明海方言。
    江深隐约能听懂，大概是问：“你是阿进的好朋友吧？”
    江深笑了笑，说：“是啊奶奶。”
    老奶奶也笑了，不过她的笑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视频里，顾进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忙用明海话跟奶奶解释了一番，叽里呱啦的，江深也听不懂。
    后来奶奶走了。
    江深：“你怎么那么激动？”
    顾进捂着额头：“同桌啊，你知道我奶奶说什么吗？你就说是啊？”
    江深：“不是问我是不是你好朋友吗？”
    顾进：“不是啊，她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啊！”
    江深：“......”
    该说不说，江深的模样确实有点偏女生，就那双下眼睑末微微下垂的瑞凤眼来说，化个妆，真就和女生差不多了。
    气氛有点尴尬，江深的拇指已经移动到了屏幕下方的红色小电话上，愣了几秒钟，他还是打算再找点别的话题。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
    “你这么早就到明海了。”
    “你今天过生日吗同桌？”
    两个人相互尴尬地笑了笑。
    顾进：“我买的最近的高铁票。”
    江深：“这么急？为什么不直接去车站？”
    顾进：“我想跟你一块坐一段路程的公交车啊。”
    江深小脸一红，好在不是很明显。
    “傻逼。”
    顾进：“害，除了骂我傻逼就是让我滚，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过生日吗？”
    江深：“嗯。”
    顾进：“你为啥不跟我说啊？早知道我去你家了。”
    “为什么跟你说？”
    “凶死了，不过祝小宝贝生日快乐。”
    江深房间的门没锁，虚掩着，周海红听到他跟别人打了这么久的电话，那颗八卦的心实在隐藏不住，悄悄趴在门口，打算偷听一下。
    她刚趴了几秒钟的门缝，就被江深发现了。
    “妈，你干嘛呢？”
    周海红走进来，笑的像个被发现做坏事的小朋友：“江深啊，你跟谁视频呐？”
    江深还没说什么，视频那边的顾进按耐不住了，疯狂招手：“阿姨好啊！”
    周海红笑的看不见眼睛：“哎呦，是顾进呀，顾进你好呀！”
    江深叹了口气，他把手机塞给周海红，道：“搞得好像他才是你亲儿子，你们说吧，我去洗漱了。”
    周海红：“好啊好啊！”
    江深洗完澡出来，周海红和顾进已经结束了通话。
    江深手里抓着毛巾，在湿漉漉的发丝上擦了几下，路过在客厅看电视的周海红，他停住，道：“妈，我这个长假要和同学去趟明海。”
    周海红：“我知道啦，顾进都告诉我了，我把你身份证号告诉他了。”
    江深：“告诉他身份证号干嘛？”
    “他说群里商量好了，统一定高铁票，就差你的了。”
    “哦。”
    一提到顾进，周海红就兴致勃勃：“我跟顾进说了，等过两天让他来咱家玩。”
    江深：“你这是发现新儿子了啊妈。”
    周海红：“旧儿子我也惦记着呢，我帮你把衣裳收拾好了，装进包里了，走的时候直接带上就行。”
    “谢谢妈妈还惦记着我这个旧儿子！”
    和周女士说了几句玩笑话之后，江深回了卧室。
    他直直躺到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心和大脑都飘飘的，好像天边的云彩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床头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他侧过身子，抓起手机看，是中铁发来的短信，提醒他那趟列车明天下午三点十分发车。
    企鹅号显示有九十九加的消息，是王飞他们新建的群聊，名字叫“长假明海游”。
    他举起手机，平躺在床上，翻看群里的消息。
    飞天巨猪：咱们去待几天啊？
    长腿欧尼：不能低于两天吧。
    在逃美女：那就两天半。
    橙橙：我比较好奇去了住哪。
    顾进：我奶奶家屋子比较多，到时候于倩韩丽住一块，飞飞阿成你俩住一块，我和我同桌住一块。
    “住一块。”
    江深无意识念了出来，大脑瞬间开小差，抓着手机的手有点不稳，导致手机从半空落下来，砸到了他的额头。
    巨痛！
    江深捂着额头：“操！”
    ☆、第十六章
    早上七点，江深床头桌上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嗡嗡震动，还伴随着一阵音乐声，他昨天睡觉之前忘记关闹钟了。
    江深猛地睁开眼睛，大脑就在那一瞬间，清醒了。
    说真的，这种清醒让他有点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压根就没睡着。
    手机闹钟还在响，一遍一遍，声音渐渐放大。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下神似的，也不去管，就任它响着。
    终于在闹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猛地坐起身来，双脚沾地，两根胳膊的关节处抵在两处膝盖上，骨节分明的十指捂在脸上搓了搓，顺便揉了揉眼睛，然后一把抓起床头桌上还在嗡嗡响铃的手机，按了停止键。
    企鹅号又显示有九十九加的消息。
    群聊“长假明海游”。
    江深懒得去看之前的消息，只翻了几下最近的几条。
    橙橙：兄弟姐妹们，咱们一号下午到，四号下午回怎么样？
    飞天巨猪：赞同阿成的建议。
    长腿欧尼：也行，这样不用早起赶高铁。
    在逃美女：进哥我们到了车站你来接吗？
    顾进：【语音消息】
    十几秒，还有耐心听完。
    江深随手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声音放到最大，起身走到衣柜前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我到时候提前去车站等着，明海站建的有点偏，离乡下不远，坐大巴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仅仅十几秒的语音，里面掺了不知道多少声猫叫。
    江深并不执着于打扮自己，他的衣服款式大多都是那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而且同一种款式的衣服甚至有好几件，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
    他翻了翻衣柜，从里面找了一件米白色的牛仔裤和一件黑色的短袖出来。
    江深把找好的衣服放在床上，抬手一颗一颗地解开睡衣的扣子，脱下，换上了短袖，少年的身子虽然清瘦，但该有的线条还是有的，他弯腰脱下睡裤放到床上，换上了那条米白色的牛仔裤，他的裤子都很宽松，因为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正在拉裤子拉链的时候，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是顾进的微信消息。
    顾进：同桌下午见 表情/心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下，直接熄灭了手机屏幕，没回。
    换好衣服，江深去到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少年，面容有点憔悴。
    周女士一早就出门了，她在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江深凑近一看，有点恍惚。周海红从小辅导江深做作业，江深的笔迹和她的极像，以至于江深都差点以为这是他自己写的。
    “早饭用盘子盖住了，记得吃，我去帮你刘姨摆摊了，路上小心啊小崽子。”
    这个刘姨是之前和周海红同事过的一个阿姨，她现在转行做一些关于小朋友的工作，趁着小朋友们都放假，让周海红过去帮忙做做宣传。
    江深翻开餐桌上的盘子看了眼，是三明治。
    他没怎么有胃口，懒懒散散地走到厨房，从里面找了把刀出来，把三明治切成了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放进了冰箱。
    花园小区离北城站有点远，坐公交车要走一个小时左右。
    一点半的时候，江深把手机充电器和几件一次性洗漱用品塞进周海红准备好的包里，周海红做事一向周到，所以江深也没看仔细检查包里的东西，随便穿了件黑色棒球服，背着包就出门了。
    江深到达北城站的时候，王飞和栢事成他们也才到，刚刚过完安检。
    他还在排队等过安检，刚刚进去的王飞他们几个冲他挥了挥手：“深哥，我们进去等你啊！”
    江深也朝他们抬手挥了挥：“好。”
    这次车票对应的位置刚刚好，他们五个人正好买到一排的票。
    上车前，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三个男生坐三座，两个女生坐两座。
    于倩和韩丽也只背了个书包，不过有点重。
    江深和王飞主动帮两个女生把书包放上了行李架。
    江深脑子昏昏的，身子也有点沉，他说：“我坐最里面吧，我想睡觉。”
    栢事成和王飞道：“没问题！”
    车子刚刚发动没一会儿，江深的上下睫毛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互相拥抱在一起，他歪了歪头，脑袋靠在靠窗的一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王飞坐在中间，栢事成坐在最外面，他们两个人闲的没事开了局游戏。
    打到第六分钟的时候，王飞抿了抿嘴吧，很认真地说了句：“阿成，我好累，我觉得，生活不能再继续了。”
    栢事成读懂了他的意思，正义凛然地道：“为了你的生活能继续，咱们还是投了吧。”
    栢事成刚点了下投降，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屏幕上方的五根小绿条全亮了。
    王飞：“刚开局就被拿了十二个人头，我也是醉了，看来高铁上不宜玩游戏。”
    “一定是高铁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太菜。”
    栢事成抬头间目光扫到了斜对面的一个小姐姐，那个小姐姐不住地往上提身子，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看，还笑盈盈的。
    栢事成凑到王飞耳边，低声问了句：“飞飞，那个漂亮姐姐对我笑了，她是不是喜欢我？”
    王飞抬头看了眼，直接伸手指着那个小姐姐说：“是她吗？”
    “你他妈，”栢事成尴尬地按下王飞的胳膊，小声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啊，不过我咋感觉她看的是我？而且她好像排队检票的时候就在盯着我看。”
    栢事成和王飞对视了一眼，道：“你哪来的自信？”
    王飞突然低下头：“别说了她过来了。”
    栢事成抬头，眼神正好和那位小姐姐对上，他也慌张低下了头。
    栢事成：“她要来找我要联系方式了。”
    王飞：“说不定是我。”
    小姐姐走到两人跟前，抿着嘴巴，有点羞涩：“你们好啊。”
    栢事成猛地抬头：“微信是幺幺九......”
    小姐姐一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栢事成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啊？没没没，没事。”
    王飞低着头，憋笑憋得实在难受。
    小姐姐笑的很甜，她指了指安然睡着的江深，道：“那个，你们和他是不是一起的啊？”
    王飞：“对啊。”
    小姐姐：“我朋友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可以帮忙给一下吗？谢谢小哥哥！”
    栢事成：“小姐姐，他已经有男，呸，有对象了，你看，给你我的联系方式行不行啊？”
    小姐姐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样啊，那打扰了，对不起呀。”
    小姐姐火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旁的韩丽探过身子来，问：“栢事成，深哥有女朋友啦？”
    栢事成小声地道：“不知道啊，不过就算没有，深哥也不会让给的。”
    ......
    这趟高铁途经站点少，一个半小时就到明海了。
    江深还在睡着，王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哥，到了。”
    江深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可能是高铁上开着空调的原因，他身上有点凉。
    他看了眼手机，四点四十。
    几个人出了车站，韩丽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明海这边空气都是甜的。”
    “嗨，同桌！”
    不远处，顾进在朝着他们，确切地说是朝着江深，疯狂招手。
    这人穿了件浅蓝色的外套，下面是黑色的破洞牛仔裤，和白色的球鞋。
    江深嘴里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花里胡哨。”
    江深的背包只背了一根带子，走到这人跟前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把包从江深肩上摘下来，背到了自己肩上。
    江深感觉身子沉沉的，就由着他把包摘过去了。
    王飞他们几个光顾着感叹明海的空气有多好了，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顾进像看小孩一样看着江深，温声地问：“累吗小宝贝？”
    江深：“不累，滚。”
    “害，谁家的小宝贝这么凶啊？”
    江深的大脑太累了，累到偷工减料，他明明想说“反正不是你家的”话到嘴边却省略了几个字，成了“你家的。”
    不过江深发现这话比什么“滚你妈的”“傻逼”有用多了，仅仅三个字，堵的顾进说话都结巴了。
    “哦，这，啊，”顾进清了清嗓子：“同志们，咱们去坐大巴车！”
    江深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了一下。
    大巴车上，江深和顾进坐在最后面，只有他们两个。
    江深睡神附体了似的，脑袋一直前前后后磕来磕去，每次想睁开眼睛撑一会儿，不过半秒又开始瞌睡。
    顾进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声：“困得话靠着我肩膀吧。”
    江深感觉身边有人在说话，但又没听清说的是什么，迷迷糊糊“嗯”了几声。
    顾进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揽住了身边这只瞌睡虫的肩膀，右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顾进吸了吸鼻子，是江深发丝的味道。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生怕里面那只正在扑通扑通疯狂跳动的小兔子突然跳出来打乱了身边这只瞌睡虫的美梦。
    ☆、第十七章
    大巴车在乡下的公路上一路狂奔，王飞和栢事成几人一路看着窗外，眼睛都不带闭的，生怕错过沿途的风景。
    车子驶过一座长方形的黑色石碑之后，突然减缓了行速，石碑上面刻着用金色粉末覆盖的三个大字——小王村。
    司机师傅看了眼头顶斜上方的镜子，拉高了嗓子，问：“是不是有在小王村下车的。”
    顾进刚想回应，微微歪头看了眼还在他肩上睡着的这只小瞌睡虫，又怕自己一出声就把这只小瞌睡虫吓到了，于是举起另一边的胳膊挥了挥。
    好在司机师傅看到了。
    栢事成莫名想看看后面这两位大佬的情况，一回头，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立马捂住眼睛，把头扭了回去。
    顾进轻轻拍了拍江深的脑袋，这人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特有的味道。
    顾进温声地道：“醒啦小宝贝，到了。”
    江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睡得太久了的缘故，脸颊两侧红扑扑的，还有点发烫。
    大巴车停在一处小广场前面，几个人从这下了车。
    顾进带着他们几个往奶奶家走。
    一路上，几个人不住地感叹。
    王飞：“我操，震惊飞飞一百年，乡下竟然这么干净？”
    栢事成：“以前一直以为乡下很脏呢，没想到比城里还干净。”
    韩丽一脸憧憬地道：“这些小楼房也太治愈了吧？门口还种着花呢！”
    栢事成跑到一处人家门前的小花圃前，这家人家种的月季花到了栢事成的胸口那么高，他做了一个闻花香的动作，说了句：“飞飞，给我拍张——美男闻花图。”
    “好嘞！”
    王飞举着手机给他拍了张。
    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看上去都很和善，看着这几个陌生的少年，他们以微笑相迎。
    一路上有不少人跟顾进打招呼。
    “小进啊，带同学回来啦？”
    顾进笑着回应他们：“是啊大王叔。”
    顾进蹭了蹭江深的肩膀，问：“怎么样，这里给人感觉很舒服吧？”
    江深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懒散：“嗯，这里的晚风挺温柔的。”
    “你感冒了？”
    “没有。”
    顾进觉得江深有点奇怪，为了能看清这人的表情，他转了个身倒着走。
    刚转身，一片美到令人窒息的晚霞惊艳了他的眼睛，虽然村子里的晚霞经常这么美，但今天的美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他拍了拍江深的肩膀：“同桌，你看，这晚霞真好看。”
    江深扭头看了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道：“好看，拍个照片分享给周女士。”
    顾进顿了顿：“周女士？”
    江深：“我妈姓周。”
    顾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热心市民周女士？”
    江深怔了几秒，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她是挺热心的。”
    一旁走着的于倩突然回头乍了一下：“大家快看，这晚霞也太美了！”
    韩丽：“进哥你天天住在这也太养眼了吧。”
    顾进看了眼江深，笑着说：“是挺养眼的。”
    顾进带着他们几个人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最后停在了一处院子前。
    这坐院子比他们来时看过的别的院子都要好，简直可以媲美城里的别墅。
    院子外面围了一圈乳白色的栅栏，院子里种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花，还有绿色的草坪，栅栏进口处有一条小路直通前面红色砖瓦砌成的二层小楼，小楼旁边还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到啦，”顾进推开栅栏，说：“这就是我奶奶家。”
    几个人纷纷感叹：“我操，这也太好了吧!”
    王飞他们几个先进了院子，顾进则守在栅栏边上等着江深进来。
    这一路上江深总是面无表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进忍不住问他：“同桌你是不是不愿来啊？”
    江深有点懵：“愿意。”
    “感觉你不开心呢。”
    江深：“还要我把开心写在脸上吗？”
    顾进嘿嘿笑了几声：“那倒不用。”
    奶奶的房子一楼就是客厅，推门进去，能看到一个老奶奶的后脑勺，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声音有点大。
    “其实子弹拐弯的原理很简单......”
    楼上下来一个胖胖的男人，江深认识他，那是上次在公安局看见的那个老王。
    他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几个少年，一脸苦口婆心地走到自己的老母亲跟前，用明海话说：“妈啊，您看电视能不能别坐这么近啊，声音这么大，对耳朵不好啊。”
    王生的老母亲身子倍棒，耳聪目明，就是喜欢开大声、坐近边看电视。
    奶奶盯着电视机，明海话道：“你小时候我让你离远点看电视你也没听啊，你快带着培培回去吧!”
    顾进明海话道：“奶奶，我回来了。”
    王生和奶奶齐刷刷地回头看着顾进和这一众小伙伴们。
    奶奶更是高兴地跑到跟前来，握住江深的手，欢喜的不行，还对着江深说了一通明海话。
    王生听得有些愣。
    顾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解释道：“奶奶，这是我同桌，江深，男的！”
    顾进这句话是用普通话说的，江深怔了怔，大概明白奶奶刚才说的是什么了。
    几个小伙伴都跟奶奶和王生打招呼：“奶奶好，叔叔好！”
    楼上下来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江深也认识，这是顾进的妈妈——谭培。
    女人看见这群小伙伴很高兴：“你们是小进的同学吧？”
    谭培的样子很年轻，几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男生喊：“阿姨好。”
    女生喊：“姐姐好。”
    谭培笑了笑：“叫阿姨就行啦。”
    她又看着江深道：“我认识你，你是上次和小进去......啊哈哈，那个学霸江深。”
    江深笑笑：“阿姨还记得我。”
    一旁的奶奶突然急的跳脚，用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了句：“培培啊，别让客人在这站着，去坐啊。”
    谭培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哎呀，见到你们太高兴了，来，去坐，你们也可以去楼上看看房间，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于倩和韩丽感叹道：“哇，阿姨太好了吧。”
    谭培笑道：“来，我带你们去看看。”
    一说看房间，王飞和栢事成也来了兴趣，最后四个人一起跟着谭培上去了。
    江深原本也想跟着去看看，奈何奶奶看他实在欢心，拉着他的手腕要说几句话。
    顾进眼睛弯成小月牙的形状，笑道：“我奶奶看你可亲了。”
    王生公司里的事情比较多，即使是假期他也不能闲着，因为有小半个月没来看老母亲了，强挤了一天假出来，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乡下，他没想到，他的老母亲还嫌他待得时间太久嘞。
    等谭培带着几个小伙伴看完了房间，奶奶就对他俩下了逐客令。
    王生含泪带着自己的妻子坐上了院里停着的那辆黑色汽车。
    临走前，奶奶、顾进和几个小伙伴们到门口和他俩告别。
    顾进的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王生似乎察觉到了，连说了几句：“妈，小进，我们走了，小朋友们再见啊！”
    最后顾进还是没忍住把堵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老王，妈，路上小心！”
    王生嘴巴张着，愣了愣，随即开心笑道：“哎，好好，你们好好玩啊！”
    其实奶奶之所以急着赶这对夫妻走，不是因为有多大仇、多大恨，只是因为奶奶是个老小孩，但是王生和谭培每次来都会轮番苦口婆心地劝她这样对身体不好，那样对身体不好，奶奶也实在苦恼。
    送走这对夫妻后，西方的太阳已经没了影子，但天还是亮着的。
    顾进从库房里搬了一个小炉子和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出来，摆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又去屋里把准备好的肉、菜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王飞和栢事成都流口水了，他俩迫不及待地把木炭放进炉子里，点燃了火焰，准备烧烤。
    于倩和韩丽两个女生逮着院子里的花不停地自拍。
    安置好之后，顾进对江深说：“你等一会儿。”
    江深：“啊？”
    顾进又跑回屋里，出来的时候，他两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还在冒热气的碗，放在桌子上。
    “同桌，吃面，我亲手做的。”
    江深：“？？？？？？”
    栢事成嘘了一声：“进哥偏心啊，我们怎么没有？”
    顾进理直气壮地道：“你们懂什么？昨天是我同桌生日，这个是长寿面。”
    韩丽：“啊，深哥生日快乐！”
    顾进：“这样，我同桌吃面，我们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几个人在小火炉和小桌子跟前围成一个圈，纷纷鼓掌赞同“好啊好啊！”
    江深：“......”
    江深额间滑下三根黑线：“这个，大可不必吧？”
    王飞：“要得要得，来，深哥你吃，我来开个头，祝你生日快乐~”
    耐不住大家的热情，江深在他们几人的生日快乐歌中，吃完了这碗顾进亲手做的长寿面。
    这个过程中，奶奶还来凑了个热闹，她满心欢喜地看着江深吃完长寿面之后，又露出了那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最后又回了屋里。
    面不是很多，而且，江深觉得顾进的手艺......嗯，迷之好吃！
    他问顾进：“奶奶不跟我们一起吗？”
    顾进把刚烤好的肉串塞到江深手里，道：“我奶奶最近疯狂迷恋抗.日神剧，还得去追一会儿。”
    于倩道：“进哥的奶奶真像个小朋友啊。”
    顾进又烤上了几块肉，道：“她心里住着一个小孩子。”
    栢事成往嘴里连塞了好几串烤肉，含糊不清地问：“进哥，为啥，为啥你姓顾，你爸爸姓王啊？”
    江深觉得这个话题对于顾进来说有点敏感，下意识地咳了两声。
    几个人听到江深的咳声，都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顾进看了眼江深，明白了他的用意，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家是重组家庭，我以前也是北城人。”
    ☆、第十八章
    傍晚的风吹得温温柔柔的，几个人吃的差不多了，炉火也渐渐阑珊了。
    顾进抱了一小坛奶奶亲自酿的米酒出来，几个人一人分了一杯。
    奶奶酿的米酒度数很低，加了糖，饮料似的，甜甜的。
    江深喝完一杯，脸颊微微泛着红润，眼神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散漫了。
    天色暗了不少，顾进把院子里的灯打开了，暖色调的灯光打在江深的侧脸，看的顾进有点恍惚。
    韩丽夸赞奶奶的手艺：“进哥的奶奶酿的米酒超好喝啊。”
    顾进：“我奶奶天天闲着，不是看抗.日神剧，就是做做棉被，弄点吃的喝的，再就是去跳广场舞。”
    于倩：“刚才阿姨带我们去看房间，床上的被子不会就是奶奶做的吧？”
    顾进点了点头。
    于倩：“要不是认识了进哥，我可能这辈子都盖不上手工做的棉被了！”
    也不知道王飞是被这浓度低的不能再低的酒精麻痹了，还是怎么着，突然说了一句：“之前阿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进哥是个混世大魔王，见人就揍，脾气炸的很。”
    栢事成傻傻笑了两声，惭愧地把头低下了。
    顾进笑了笑，说：“天作证啊，我可不轻易打人的。”
    江深屈起一侧膝盖，侧脸压在胳膊上，看着顾进，道：“哦？明海一中顾进难道浪得虚名？”
    韩丽和于倩听说过“明海一中顾进”这个称号，只是了解不深。
    韩丽：“进哥，你这个名字我之前就听过，一直都以为你很凶呢。”
    顾进的解释风轻云淡：“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学校外面有群傻逼欺负我班一个女生，我这人没别的，就好打抱不平，就约他们干仗，结果那群傻逼实在是弱的一批，一群人打我一个还让我打的起不来了。”
    江深有点迷糊，侧脸抵在膝盖上，低声吐出了一句只有他和顾进能听到的话：“进哥真厉害。”
    顾进怔怔地扭头看着江深，极度不可思议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
    于倩的脑子还沉浸在刚才顾进说的那番话里：“那会不会是那群人打不过进哥，故意造谣啊？”
    “他们嘴贱的很，”顾进又说：“追我们学校女生追不上就诋毁人家，简直不是东西。”
    栢事成实在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因为当时这个谣言能在六班传得火热，全是因为他听风是雨地在班群里说了那一通，现在顾进对大家这么好，他愧疚的不行。
    栢事成：“进哥宽宏大量，现在咱班同学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顾进大抵也看出了栢事成的窘境，笑了笑说：“不说这些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乡下夜晚的天空本就明明净净的，现下秋日，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江深摊开身子，微微向后倾斜，两手抵在身后，仰头看着天空，道：“星光灿烂，停下来欣赏一下吧。”
    几个少年仰头望着深蓝天幕上满满闪耀的星光，满眼的憧憬。
    “这里的星星绝美，”于倩突然看着大家道：“大家说，对着这么美的星空许愿是不是更容易灵验啊？”
    王飞：“可以试试啊倩哥，你有什么愿望啊？”
    于倩：“当然是考个理想的大学了，我妈说让我学个美术试试。”
    韩丽：“你要学美术啊？那咱俩可能不能在一起集训了，我学的是舞蹈。”
    栢事成：“行啊丽姐，跳个舞看看。”
    韩丽翻了个白眼，道：“栢事成你是数学课代表，来做个数学题给大家助助兴！”
    几个人突然玩笑起来。
    江深和顾进两个人对这种话题谈不上感兴趣，就安静坐着，听他们说说笑笑的。
    奶奶这时候从屋里出来，穿了一身梅红浅绿相间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把布制的画扇，花白的头发上还戴了一朵红花。
    江深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奶奶走过来，心花怒放，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孩子们，跟奶奶去跳广场舞啊！”
    顾进怕大家听不懂，又翻译了一遍：“我奶奶邀请你们和她一起去跳广场舞。”
    几个人站起来，异口同声：“好啊！”
    江深感觉身子沉沉的，不是很舒服，但看大家都很愿去，自己也不好扫兴。
    周围几个人都站起来了，只有他还在坐着，懒懒得，很乏力，他抬头望着身边刚刚站起来的顾进，眼睛里透着一丝请求的意味。
    顾进和江深对视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他也抬手握住顾进的手，一把被顾进拉起来了。
    跳广场舞的地方在他们下大巴车的那个小广场上，几个孩子跟在奶奶身后，不停地逗奶奶开心。
    顾进和江深两个人则走在最后面。
    顾进倒着走路，他看着江深，道：“同桌，你比我小几个月，你得叫我哥哥啊。”
    江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叫个屁。”
    顾进：“你刚才还叫我进哥呢！”
    江深没有理他。
    顾进像个小女生一样撒起娇来：“哎呀同桌，再叫声进哥嘛？就一声！”
    江深勾了勾唇角，道：“要我说叫进姐比较合适。”
    “咳咳，”顾进清了清嗓，故意把声音憋得很雄厚：“同桌，你叫声进哥又不会死。”
    “会死。”
    喜庆的音乐声越来越近，奶奶转身招呼他们两个：“你们走的太慢了！”
    顾进回过身子喊了声：“知道啦，马上！”
    这人很自然地抓住江深的手腕，江深措不及防就被他拉着跑了。
    今晚的小广场上，活力的爷爷奶奶中间，增加了几个朝气少年的影子。
    王飞和栢事成两个男孩子也凑到广场舞团里，学着这群爷爷奶奶的样子扭来扭去。
    顾进看着江深，道：“走啊同桌，一起跳啊。”
    江深：“我不会，我不想，我不要。”
    顾进：“你好决绝啊。”
    已经开始跳得奶奶也对江深招手示意：“阿深，一起来跳呀。”
    几分钟后，这个“决绝”的男孩子还是出现在了广场舞团里。
    江深机械地学着大爷大妈们的舞姿，有时候还跟不上趟，再看看一边的顾进，跳得不亦乐乎，这些动作恐怕都被他记烂了。
    江深还心说：幸亏跳广场舞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只要跟着他们随便舞几下就可以了。
    身后有人戳了他一下：“小伙子！”
    江深转身，是个大妈。
    大妈一边脚步不停地跳广场舞，还很热心地道：“小伙子你这动作不对呀。”
    江深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笑笑说：“我第一次跳，动作还不熟。”
    要说小王村的居民简直是热心肠，一听江深说“动作还不熟”，大妈一脸大义凛然，抓住江深的手腕，道：“小伙子，你跟我来，我教你！”
    江深：“我......”
    顾进还在一边凑热闹：“王妈的广场舞技艺高超，同桌你赚到了哈哈哈。”
    江深一脸生无可恋：“嗯，我觉得也是。”
    大妈觉得江深有点拘谨，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笑道：“小伙子你不用跟我客气。”
    江深：“......”
    江深就这么被拉着上了一堂广场舞私教课。
    不过该说不说，十五分钟的教学下来，江深的广场舞技艺确实涨了一大截！
    王大妈看着飞快进步的江深，满脸的欣慰自豪：“小伙子，不错啊，你现在可以出师了！”
    江深挤出一个微笑：“谢谢阿姨。”
    再次回到人群里，江深在王大妈的拥护下，得了个新称号——广场上的舞明星。
    江深怎么也没想到这场广场舞能持续一个半小时左右。
    本来他就昏昏的，身上没有力气，一个半小时下来，更废了。
    回到顾进奶奶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几个人各自去了安排好的房间。
    江深去了顾进的房间。
    ☆、第十九章
    顾进的房间收拾的干净整齐，整个都是冷色调的。
    床上放了两床被子。
    江深昏昏的，他现在只想窝进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同桌，给你看样东西。”
    江深坐到顾进的床上，软软的。
    他问：“什么东西？”
    顾进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张照片出来，他捏着两张照片来回摇了摇。
    江深：“照片？”
    顾进坐到他旁边，一手撑着床，拿着照片的手伸到他跟前：“还记得吗？我昨天找老赵要的，印了两张，咱俩一人一张。”
    江深接过照片来看，他当然记得，这是那天赵东给他俩在厕所拍的那张手拉手的照片。
    照片上的江深一脸被人欠了一百万的样子。
    江深笑了一声，问：“我那时候有这么不开心吗？”
    顾进使劲点头：“你那时候快把我吓死了，揪着我的衣领，我还以为要被揍了。”
    江深看着照片，心思陷入了那天的记忆里。
    顾进又问：“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为什么那么生气？而且我发现，那天之后你对我脾气变差了。”
    江深笑笑，把一张照片揣进衣兜里，道：“我困了，洗个澡睡觉。”
    他起身去自己的背包里翻睡衣，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做事周到的周女士，这次忘了把睡衣给他装上了。
    顾进看着他，问：“睡衣忘带了吗？”
    江深愣愣地点点头：“包是我妈装的，来的时候没检查。”
    “穿我的。”
    顾进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出来，丢在床上：“洗过的，干净的。”
    “谢谢。”
    谢谢？他总觉得这声谢谢显得太客套了，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可是他们也只是同桌、同寝而已啊？说不定......毕业之后各奔东西，顾进也不会记得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同桌、同寝的同学了吧。
    顾进：“同桌你有点奇怪。”
    江深拿起床上的睡衣，说了句：“一直都很奇怪。”
    然后进了浴室。
    顾进比江深高了一块，虽然看上去瘦瘦的，但是骨架比较宽，而且睡衣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宽宽松松的才舒服，这就导致江深穿上顾进的睡衣时，松松垮垮的，显得整个人都娇小了不少。
    江深出来的时候，顾进正侧躺在床上玩手机。
    “洗好啦，”顾进猛一抬眼，手机从手里滑落到了床上：“你好像个小孩子啊，有点可爱。”
    江深困的不行，有点烦躁，声音散散地说了句：“可爱个屁。”
    说完，他直接钻进了被窝。
    被子应该是白天刚晒过的，钻进去的时候里面暖暖的，而且里面装的棉花蓬蓬松松的，很舒服。
    顾进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很安静。
    他轻声问了句：“同桌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卧室灯开关的位置在江深睡的那一侧，顾进走到那边，刚好能看清江深熟睡的样子，这人呼吸平稳，睡得老老实实的，像个小猫儿一样。
    顾进那只手忍不住伸过去摸了摸江深的头发，还轻轻呢喃了一句：“这样多乖啊。”
    他关了卧室的灯，摸着黑走到了床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躺上去，生怕吵醒了旁边熟睡的人。
    他低声说了句：“晚安啦小宝贝。”
    半夜里，江深觉得身上汗津津的，身子直发冷，他迷迷糊糊地裹紧了棉被，但还是觉得冷，很不舒服。
    他翻了个身子，往前凑了凑，隐约觉得前面有什么暖暖的东西，身子下意识地往前钻。
    顾进睡得正熟，突然被窝里钻进来一个大活人，还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不由得一惊，猛地清醒了。
    “同,同桌......”
    江深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冷。”
    江深已经迷糊了，他只感觉身上很冷，身边这个人又暖暖的，为了取暖，他抱住了顾进，现在的他，意识已经混乱了。
    就在被江深抱住的那一瞬间，顾进感觉心跳都停止了，他连手都不敢动一下，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江深的额头贴在顾进的颈间，顾进隐约觉得有点发烫。
    他抬手摸了摸江深的额头，这个温度，好像发烧了。
    顾进慌慌张张地下了床，跑到另一侧把卧室灯打开，然后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了一支体温计，给江深测了测体温，果然，三十八度九。
    他把两床被子覆在一起，盖在江深身上，焦急地道：“等会儿，我去找找有没有药。”
    顾进翻遍了整个家，找到一盒退烧药，仔细看了看，骂了一声：“操，他妈的。”
    那盒药过期了。
    大半夜里，顾进随便套了件外套，骑着家里的小电驴出门了。
    村子里没有夜生活，所有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街道上的路灯还开着。
    顾进连着跑了好几条街，去了好几家药店，照着门上的电话打了好几个，没有一个接的。
    最后到了隔壁村里，终于有一个人肯接电话了。
    接电话的男人被吵醒有点气，吼道：“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进急的不行：“抱歉打扰您了，我朋友发烧了，您能来一趟卖我点药吗？”
    “不能。”
    男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进：“操。”
    他又拨通了那个号码。
    男人更烦了：“我说不行。”
    顾进：“三倍价，我要买药！”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男人不出十分钟的时间就来了药店，对着顾进点头哈腰的。
    顾进没时间跟他墨迹，拿了药之后，直接付钱走了。
    回了家，他烧了一壶热水，试了下水温之后，才坐到江深跟前。
    顾进扶着江深的身子，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
    顾进抠了几片药，塞到江深嘴里，然后侧身拿起床头桌上的水杯，不放心地又试了下水温，才给江深喝下去。
    喝过药之后，顾进把江深送进被窝里，江深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冷。”
    顾进忙活了一气，额头有点冒汗，他靠在江深耳边，问：“那我抱你睡，能暖和点。”
    江深现在处于极度不清醒状态，脑袋晕的不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第二十章
    早上七点，江深有种被什么包裹着的感觉，睁开眼睛，瞬间惊醒。
    他和顾进面对面侧躺着，两个人缠绕在一起，顾进一根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形成一个弧度，另一根则被他枕在颈下，他的两根胳膊还缠在顾进的颈间。
    昨天晚上他竟然是把头埋在这人的颈窝里睡得。
    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他试图掏空整个脑海来寻找丢失的记忆，过程中，顾进浅浅的呼吸声还在他耳畔萦绕。
    想不起来，江深有点烦躁，他手脚并用，直接让跟前这人从床上滚了下去。
    “我操!”
    顾进的手摸上床沿，懒散地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嘴巴瘪的不行：“干嘛啊？”
    江深坐起来，两腿盘在一起，手搭在脚踝上，面无表情的说：“看你不爽。”
    顾进：“？？？？？？”
    他站在江深跟前，抬手抓了抓有点乱糟糟的头发，委屈死了：“这不是你昨天喊冷一个劲往我被窝里钻的时候了！”
    江深刚还庆幸自己醒在这人前面，可以扭曲一下事实，顾进这番话让他想扒个土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他不知所措地扫了眼四周，看到了床头桌上放着的几盒退烧药，还有一杯白开水和一根体温计，他问：“这是什么？”
    顾进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捂着一侧的脸，另一只手抬起，要去摸江深的额头，江深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推开了。
    顾进抿抿嘴，十分肯定地笑着说：“嗯，这是好了。”
    他坐到江深旁边，昨天晚上一抱上江深，他的大脑就跟要炸似的，心脏也狂跳不止，很晚才睡着，现在眼睛有点肿。
    “你昨天半夜发烧了，”顾进说：“烧的都迷糊了，你说冷我才抱着你睡的，而且我问过你了，你还嗯了。”
    “哦。”
    “哦？”顾进又说：“为谁辛苦为谁忙啊？你还把我踢下去。”
    “抱歉。”
    顾进翻了个白眼：“我不接受，除非你以后叫我进哥，要不然我就不接受！”
    江深扭头看了看顾进，然后一脚踹上了这人的腰，说：“你他妈，爱接受不接受。”
    顾进顺势侧趴在床上，大喊：“没天理啊，我这同桌凶到家了！”
    江深没理会他，起身走到窗前，唰的一声拉开窗帘，阳光透进来，整个卧室都明快了。
    楼下的院子里，于倩和韩丽正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撸来撸去。
    江深看着那只猫，问：“那是你的猫？”
    顾进凑过来，站在江深跟前，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是白板，于倩和韩丽起那么早啊。”
    “真丑，”江深又说：“昨天怎么没见着它？”
    顾进努了努嘴，抬起胳膊搭在江深的肩上：“别看小白板丑，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猫儿，不定时去岳父岳母家探望，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江深笑了笑。
    顾进卧室的门响了，是奶奶。
    “小进啊，和阿深出来吃早饭了。”
    顾进喊了声：“知道啦奶奶。”
    江深和顾进两个人洗漱完之后，就下楼了。
    楼下，韩丽和于倩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江深和顾进刚坐下，栢事成和王飞也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懒懒散散地下来了。
    顾进：“你俩真懒啊。”
    王飞：“昨天和阿成打游戏，阿成太菜了，输了一晚上。”
    “明明是你技艺不精！”
    几个人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饭。
    白板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像个社会大哥一样。
    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于倩和韩丽也不例外，她俩立马放下手里的筷子，弯下身子，两手作出接待的姿势，欢迎白板跳上来。
    白板好像对她俩根本不感兴趣，只傲娇地斜了她们两个一眼，脚步也不停地走到了餐桌的另一侧。
    江深正在吃东西，他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点，脑子里还在回想昨天自己究竟是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白板停在他的脚下，两眼直直盯着江深屈在餐桌下方的腿，身子前俯，屁股微微抬起，来回扭了几下，终于纵身一跃。
    “我操！”
    江深吓了一激灵，手里的筷子也丢出去了。
    白板安然趴在江深的腿上，身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眯着眼睛不停地蹭江深的肚子，很享受的样子。
    奶奶笑着说：“白板喜欢阿深呢。”
    江深笑了笑。
    白板是只小狮子猫，浑身毛发纯白，长长的，但并不乱，眼睛还是浅蓝色的，很好看的一只猫。
    江深没怎么有胃口，也不是很饿了，他抬手摸了摸白板，那个触感，迷之舒服，真的上瘾啊。
    顾进嘴里嚼着东西，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猫似主人的。”
    王飞吃的正香，突然噎了一下，他怔怔地看了眼栢事成，栢事成也在看他，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抖了抖身子。
    韩丽还沉浸在被猫猫拒绝的痛苦中，道：“深哥是吸猫体质吧，我和倩倩逗了它这么久它都不带鸟我们的。”
    江深看了眼韩丽，低头抚摸着白板的脑袋，淡淡地说了句：“可能是吧。”
    顾进放下筷子，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他嚼了一会，咽下去，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道：“我们一会儿去趟超市买点零食带着。”
    “好的。”
    江深扭头看着他，不解地问：“买零食干嘛？”
    “你没看群消息吗？我们昨天商量着去钓鱼啊。”顾进又说：“你们都会骑小电驴吧？我家有两个，我待会去邻居家借一个，咱们两个人骑一个，正好。”
    于倩：“我，我和丽丽都不会骑。”
    韩丽点了点头。
    顾进看向王飞和栢事成，道：“我记得你俩都会啊。”
    “不要拆散我和阿成，”王飞抱住栢事成，又看了眼正沉迷撸猫的江深，问：“深哥你不会吗？”
    江深茫然地抬起头，说：“我不会。”
    最终，栢事成和王飞还是被拆散了。
    乡间小路上，几个人骑着小电驴，晨间的风吹着，格外舒服。
    顾进侧了侧身子，调侃江深，道：“你还说白板丑，现在又爱不释手，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深：“我不喜欢猫。”
    “喵~”
    一只小猫从江深胸前的包里钻出头来，蹭了蹭江深的下巴。
    顾进笑出了声：“不喜欢你还把它抱出来！”
    江深的鼻尖蹭了蹭白板的脑门，声音都有些宠溺了：“它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啊。”
    正在骑车的顾进，嘴里突然冒出来一句明海话。
    江深忙着逗猫，随口说了句：“听不懂，说普通话。”
    顾进：“到超市了！”
    乡下的超市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个少年跑进超市里，也够眼花缭乱一阵的了。
    顾进一直跟着江深走，想看看江深喜欢吃什么，两个人兜兜转转了好久，最后江深停在了一栏货架前，上面摆的都是罐头。
    顾进随手拿了一盒，说：“你喜欢吃罐头啊同桌？”
    顾进看着罐头盒上画了只可爱的小猫，转了转盒身，上面写了几个大字：XX猫罐头。
    江深仔仔细细地盯着猫罐头审视，另一手抚着白板的脑门，说：“既然把它带出来了，总不能让它饿着。”
    ☆、第二十一章
    几个人到达渔场的时候，八点半左右。
    渔具是向渔场老板租来的。
    渔场里来钓鱼的大多是些老大爷，几个人选了个人少的空处。
    王飞当场立下壮志：“我今天要钓十条鱼！”
    栢事成：“那我钓二十条。”
    韩丽：“你俩别把自己掉下去就不错了！”
    顾进和江深离他们有点远。
    摆好鱼竿之后，顾进从包里拿了一顶遮阳帽出来，问也没问直接扣到了江深头上。
    江深抬眼看着他：“我不怕晒。”
    顾进：“我觉得你怕，你就怕。”
    江深：“傻逼。”
    渔场后面是一片草丛 ，还有一棵像是长了几十年的大树。
    江深把白板从包里抱出来，刚一放到地上，这猫儿一溜烟就蹿上了树。
    钓鱼这种事情，对于江深来说，简直无聊透顶，虽然他这个人不爱动吧，但是在一个地方一坐坐一天，想想就难受。
    反正渔具已经摆好了，上不上钩就是鱼的事了，江深索性也不在水边坐着了，他把刚被顾进扣在头上的遮阳帽摘下来，起身的同时又把帽子扣到了顾进头上，然后跑到了大树底下。
    顾进：“你不钓鱼了？”
    江深惬意地坐在草坪上，身子靠着大树，道：“不是有你吗？上钩了说一声。”
    “哦。”
    顾进在水边独自坐了一会儿，见鱼竿没有动静，他扭头看了眼坐在大树底下的江深。
    少年坐在大树下，怀里抱着一只纯白的猫，阳光透过浓密树叶中间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块一块的光点，风一吹，树叶娑娑了几声，少年脸上的光点也来回摆动。
    顾进站起来，走到江深跟前。
    江深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撸猫。
    顾进坐到他旁边，一侧的耳朵抵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他：“同桌，你对我能有对白板一半好就够了。”
    江深撸猫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扭头看了顾进一眼，那眼神，是他此生用过地最含情脉脉的眼神。
    顾进都怔住了，感觉下一秒要出事。
    然后，江深嘴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傻逼？”
    顾进：“......”
    栢事成他们那边突然有动静，顾进和江深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边。
    栢事成站在水边，两手抓着鱼竿，拉的很吃力。
    王飞坐在一旁，抬头看着栢事成，道：“阿成，加油！”
    江深：“看看去？”
    顾进：“走。”
    栢事成边拉鱼竿，边自豪地说：“我这一定是条大鱼！”
    顾进和江深刚走过去，栢事成看着顾进说：“进哥，你力气大，你来帮我拉。”
    “好嘞。”
    顾进上前去接过鱼竿，三两下功夫就给拉上来了。
    栢事成和王飞激动地不行，一直盯着鱼线看，结果顾进把鱼线拉上来，竟然是一坨水草。
    江深站在一旁，抿嘴笑了笑。
    于倩和韩丽两个女生笑的不行：“栢事成，这就是你的大鱼？”
    刚才顾进和江深不在，于倩钓了条小鱼上来，被栢事成和王飞嘲笑了一通，现在轮到她来嘲笑栢事成了。
    栢事成赌气地说：“我肯定能钓到大鱼。”
    顾进把鱼竿丢给栢事成，道：“加油啊阿成，祝你今天能实现愿望。”
    顾进和江深站的很近，能听到他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今天早上，江深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去超市的时候他还没感觉饿，他这个人，只要肚子不饿，对吃的就没有欲望，所以逛了一圈超市，这人啥也没买到。
    江深摸了摸肚子：“有点。”
    “跟我来。”
    顾进抓住江深的手腕，把他拉到了树底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顾进拉开自己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倒出来一大堆零食。
    江深：“什么时候买的？”
    顾进：“你买猫罐头的时候，吃吧。”
    江深随手拿了一块面包，撕开袋子咬了一口，眼睛无意间瞟到了水边的鱼竿，水上飘着的那根浮漂大幅度地动了几下。
    江深指着那边的鱼竿：“动了。”
    顾进没反应过来，还一直看着江深，问：“什么动了？”
    江深抬手拍了顾进的脑袋一巴掌，刚好让他正视前方的鱼竿。
    “哦，这个啊。”
    顾进猛地起来，跑过去抓住鱼竿，往上一提，是一只不大不小，刚好能吃一顿的鱼。
    栢事成那边听到动静，投来羡慕的目光，说：“进哥，咱俩换换，你那边风水好！”
    顾进看了眼江深，问：“同桌，换不换？”
    江深嚼了口面包，咽下肚子：“换呗。”
    这一天倒没有像江深想象的那么难熬，他偶尔在水边坐坐，看看鱼竿有没有动静，坐烦了就跑到一边撸猫，舒心地很。
    江深再次坐到水边，他眼睛盯着平静的水面，一根胳膊的关节处抵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
    顾进歪头看着他，问：“你也不怕出事？比如鱼竿被鱼拉走。”
    江深直视着湖面，懒懒地说了句：“怕什么？反正有你呢。”
    顾进怔了怔，突然道：“同桌，咱俩拜个把子吧？”
    江深看着他：“？？？？？？”
    顾进刚想解释他说这句话的原因，就听到旁边不远处栢事成欢快地大喊声。
    “我操，我钓到鱼了！”
    江深心说：这都快一天了。
    几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半山腰了。
    江深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一手摸着白板的脑袋，另一手下垂着，手里提着一个水桶，里面有两条大鱼，和五六条小鱼，挤在一起，动都不好动。
    还是那条乡间小路，只是景色已是黄昏，几个少年骑着小电驴，朝着夕阳行驶，时不时相互说几句话。
    王飞：“阿成你那条鱼能不能算咱俩一起钓的？”
    栢事成：“你可别说了，熬了一天就一条巴掌大的鱼，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钓鱼还得看我同桌，”顾进单手骑车，另一只手伸到后面拍了拍江深的肩膀，身子往后侧了侧，说：“同桌你真会钓鱼。”
    江深：“鱼往这跑，我也没办法啊。”
    江深不自觉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着的水桶，里面的两条大鱼还有三条小鱼都是从他的鱼竿拉上来的。
    于倩：“要不是深哥钓上来两条大鱼，我都以为那个渔场没鱼呢。”
    ☆、第二十二章
    晚饭时间。
    顾进是会做饭的，他从今天钓的鱼里挑了一条最大的，打算做一道红烧鱼。
    几个孩子凑在客厅，一边等待，一边陪奶奶追抗.日神剧。
    奶奶坐在客厅最中央的沙发上，正面朝向电视，手里还握着一只骨感白净的男孩子的手。
    江深坐在沙发上，腿上趴着一只白猫，一边的手被奶奶握着。
    他无疑是这个家里最受欢迎的客人了，上到奶奶，下到白板，见了他都亲的不行。
    奶奶时不时拍拍江深的手，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吐槽剧里的人物：“这个小鬼.子，坏的很，该打，该打！”
    厨房里，围着围裙的顾进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鱼，走到餐桌前，把盘子摆在最中央的位置，然后朝着客厅喊了声：“吃饭啦。”
    几个小伙伴饿得不行，听到喊声立马跑过来，入座。
    王飞盯着桌上的鱼，十分诧异，他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对顾进竖起了大拇指：“进哥，色.香.味俱全，你简直是神啊。”
    顾进摆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家里人多，顾进除了这条红烧鱼，还做了几个别的菜，有几个是看江深在食堂经常吃，现学的。
    饭吃了不到一半的时间，顾进发现江深一直在吃其他菜，那道红烧鱼，他连碰也没碰。
    顾进看着江深，桌下的腿蹭了蹭他的腿，问：“同桌，你不喜欢吃鱼啊？”
    江深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西蓝花放在碗里，有点不解：“问这个干嘛？”
    “我看你没吃鱼啊。”
    江深咬了口西蓝花：“爱吃，但是有刺。”
    “哦。”
    顾进突然起身，跑去厨房拿了一只新的碗出来，然后抬手夹了一大块鱼肉放了进去。
    江深心说：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江深接着吃东西，几分钟后，一只白净的手，食指抵着碗边，把碗推到了他面前。
    他愣了愣，微微歪了歪头。
    顾进也歪头看着他，两个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的样子，说：“吃吧，没刺了。”
    江深看了眼顾进那边的桌子，鱼刺大大小小的交叉在一起，叠成了小小一堆。
    江深：“谢了。”
    顾进侧头看着他，有些调戏的意味，说了句：“不用谢，叫声进哥来听听。”
    江深:“滚。”
    顾进皱了皱鼻子：“凶死了。”
    晚饭之后的节目依然是广场舞，这群人里，好像除了江深以外，各个都是广场舞爱好者，于倩和韩丽两个女生舞舞跳跳的还算正常，顾进和栢事成还有王飞三个男生对广场舞这项运动也是迷之热爱，尤其是王飞，离开广场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
    回到奶奶家，江深冲了个澡，打算直接睡了，刚一躺下，卧室门响了。
    顾进坐在床头刷手机，他看了眼刚躺下的江深，随手把手机放在床头，说：“我去吧。”
    江深：“我本来也没打算去。”
    “切。”
    门一开，栢事成和王飞两个人站在门口。
    顾进：“你俩来干嘛？”
    栢事成嘿嘿笑道：“睡不着，叫上深哥，咱们开黑呗？”
    顾进挤着门框，说：“那把韩丽和于倩也叫上呗？”
    王飞侧着身子从顾进跟前挤进去，道：“刚才给她俩发消息，她俩睡了。”
    栢事成也跟进来，一点不客气地坐到顾进的床上，扭头看着江深，问：“深哥，开黑啊？”
    江深侧躺着，也不看他，说了句：“我睡了。”
    顾进站到江深面前，俯着身子拍了拍江深的肩膀：“还早呢同桌，你也下一个游戏，咱们四个一起玩。”
    江深刚想拒绝，又听到顾进十分自信地言论：“不用怕打不好，我段位是荣耀，轻松带你！”
    栢事成和王飞两眼发着金光：“进哥，把我俩也带上去呗？”
    顾进：“问题不大，有手就行！”
    江深用被子捂住头，声音闷闷的：“你们玩，我不感兴趣。”
    顾进挑了挑眉，也没有强拉着他来，关键是，万一他睡不好，晚上又发烧了，那后果真就无法预料了。
    “那咱们三个玩，上号。”
    三个人凑到房间的一角，开了局游戏。
    半个小时后，江深有点口渴，他起床喝水，正好看到顾进窝在角落里，捂着脸，快哭了：“阿成，阿飞，你俩真是。”
    江深凑到他仨跟前，喝了一口水，说：“不是有手就行吗？”
    顾进仰着头，看着江深，摇摇头：“他俩的操作简直堪比截肢！”
    王飞：“唉，进哥再给个机会，我可以！”
    栢事成：“这回我绝对不贪人头了，进哥再来一把！”
    顾进沉默了，他胳膊关节处抵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两眼无光，一脸绝望。
    江深嘴角一勾，声音轻浮地道：“进哥别不行吧？”
    顾进突然来了精神：“谁说我不行？来，再来！”
    连输三把之后，顾进彻底疯了，他一只手的手掌擦过额头，五指插进额前的头发里，来回搅了几下。
    “对面是不是给你俩钱了？”
    江深还没睡着，他一手撑着床，立起上身，后背靠着床头，淡淡然说：“我试试。”
    栢事成努了努嘴，从表情上能看出来，他对江深没指望：“深哥别闹，进哥这种大神都带不动我俩。”
    江深不理会他，翻了翻手机桌面，点开他们玩的那款游戏，道：“等会，好久没玩了，要更新。”
    顾进三两步跳到床上，凑到江深跟前，问：“同桌你也玩啊？我列表里怎么没看见你啊？”
    江深：“用小号登的。”
    游戏更新的很快，江深拿小号加上了他们几个。
    栢事成和王飞做的第一件事就查看江深的游戏资料。
    江深几年不玩游戏了，资料简单干净，名字还是最开始的时候取得——热心市民周女士。
    顾进看着这个名字，愣了一会。
    王飞：“深哥你不行啊，游龄五年，最强印记才两个，进哥有五个呢。”
    江深：“行不行试试才知道，开吧。”
    游戏进入挑选使用人物阶段，江深秒选了一个打野职业的人物，还是全服公认最难的一个。
    “同桌玩打野，”顾进盯着屏幕仔细挑选了一番，又说：“那我给你辅助。”
    栢事成和王飞快哭了，他俩流着泪说：“深哥你别闹啊，让进哥打野行不行？”
    江深：“不行。”
    顾进：“你们要相信我同桌。”
    栢事成和王飞抱着赴死的决心，昧着良心说了句：“我们很相信深哥。”
    江深：“别废话，好好打。”
    二十分钟后，游戏赢了，江深是本局MVP,十五个人头里有十个是他拿的，实力简直碾压对面，栢事成和王飞差点没惊掉下巴，他俩就差跑过去抱江深的大腿了。
    “深哥牛逼。”
    顾进：“行啊同桌，深藏不露啊。”
    江深：“是你们太菜了。”
    发现江深的游戏实力之后，栢事成和王飞不依不饶地求着他又打了不知道多少把游戏，一把也没输过。
    江深打了个哈欠，眼睛有点睁不开。
    顾进侧头看了他一眼，手机往边上一放，起身推走栢事成和王飞，说：“行了行了，不玩了，明天还得去庙会呢。”
    王飞赖着不走：“不是下午才开始吗，再玩一会呗。”
    顾进一脚踹上王飞的屁股，把他从门里踹到了门外边，顾进肩膀挤着门框，道：“你俩跟猪一样，下午都不一定起来。”
    说完，他随手把卧室门关上了。
    江深窝进被窝里，两眼半眯着，即将进入梦乡。
    顾进坐到床上，从江深身后拍了拍他，问：“同桌，给米夏捐了五千块钱的那个是不是你啊？”
    “好困啊。”
    江深揪着被子，捂住了脑袋。
    顾进微微皱了皱眉，身子滑进被窝里，背朝着江深，道：“那晚安啦同桌。”
    ☆、第二十三章
    江深和顾进他们几个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很晚。
    江深醒过来的时候，顾进还在睡着。
    顾进趴着睡，一只胳膊搭在江深的胸.口，身.下被棉被遮住，看不见是什么姿势，估计还是一如往常地飘逸。
    江深把手从棉被里抽出来，抓住顾进的手，一用力，“啪”一下甩了出去。
    这一甩，把顾进给甩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收回刚被甩出去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
    “早啊同桌。”
    “嗯，早。”
    镇上每年长假的第三天都会举行一场庙会，庙会下午开始，晚上十点多结束。
    顾进和江深他们选在下午两点半出发，庙会的地点离小王村不算远，步行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三十分钟很快过去了。
    庙会上人很多，不少别的镇上的人也慕名而来，甚至还有很多城里人。
    顾进和他们大体说了一下整个庙会都有哪些地方好玩，哪些地方有好吃的。
    “咱们分头走吧，到时候再来这里集合，一起找个地方吃晚饭。”
    “好！”
    几个人异口同声，只有江深还在发蒙。
    “晚饭回去吃不行么？”
    顾进：“同桌啊，你又没看群消息，这里晚上有烟花和灯会。”
    “哦。”
    顾进抓住江深的手腕，拉着他往人群里走。
    “去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进拉着江深，穿过拥挤的人群，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座小庙前面。
    这座庙前面摆了一座架子，架子上挂满了红布绳，一片艳红里，还隐约透着些金色和银白色。
    江深扭头看着顾进，问：“来这干嘛？”
    顾进心思在别处，没听见江深的问题，他转身跑到一个老爷爷的摊前，跟老爷爷说了几句话。
    老爷爷点点头，从摊子上翻出来一只银白色的小锁，另一只手握着一根铁钉似的东西，在银白色的小锁上仔细雕琢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老爷爷把锁递到顾进手里，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笑着点了点头，又从老爷爷的摊上拿了一根红布绳。
    江深能看出这人最后跟老爷爷说话的口型，是“谢谢”。
    顾进拿着小锁跑到江深跟前，给他看了看。
    “这是什么？”江深翻了翻锁面，上面还刻了两个人的名字，“顾进”在左，“江深”在右。
    顾进又抓住江深的手腕，拉着他跨过庙前的台阶，走到架子旁边。
    他张开手掌：“给我。”
    江深不知所以地把锁拍在顾进手里，看着顾进把红绳系在锁上，然后把锁扣在了架子上。
    江深：“什么意思？”
    “同心锁！”顾进说：“一般都是恋人锁的，咱俩的话，就当兄弟咯，就当是拜了个把子吧！”
    江深：“......”
    江深皱了皱眉：“神经病。”
    他转身，走下台阶，步伐略快地藏进了人群里。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心头有点涩涩的，那种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借口的涩。
    江深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外套，庙会上穿灰色衣服的人茫茫如海，他把帽子扣在头上，混进人群里，渐渐没了踪迹。
    庙会的入口处有个小超市，江深不知不觉就站到了超市门口。
    他抬头看了眼超市的招牌，“烟、酒、糖、茶”。
    老板坐在小柜台里，玻璃柜台下面，是各种各样的烟，五颜六色的摆了好几排。
    江深站在老板对面，声音冷然：“一盒烟。”
    “要什么烟啊小伙子？”
    “随便。”
    老板的手指在玻璃橱窗上方敲了几下。
    “随便，随便的话，这个吧，”老板伸手进橱窗里，拿了一盒红色的烟出来：“这个，年轻人都喜欢抽这个。”
    “打火机。”
    “好嘞。”
    江深看了眼烟的标价，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有十几条顾进的消息，他没看，扫了下旁边的二维码，抓起烟和打火机，对老板道了句：“谢谢。”
    江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撕开烟盒，揪了一根烟出来，含在嘴边，顿了一会儿，然后点燃了它。
    猛吸一口，呛到发蒙。
    “咳咳。”
    他没抽过烟，只知道烟味难闻，没想到抽起来还让人犯恶心，只吸了两口就扔了。
    烟味在嘴里回荡，涩涩的，恶心的不行。
    他两手插在衣兜里，混进人群，在里面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感觉帽子戴着有点闷，抬手要摘下来，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腕。
    “江深。”
    江深怔住了，这个声音从来没正经叫过他的名字。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男孩，面无表情，冷冷地问：“干嘛？”
    顾进喘着粗气，貌似已经找了他很久。
    “你什么意思？”
    江深：“什么我什么意思？”
    这一块人有点多，两个大男孩站在这里，多少会对交通造成些不便。
    顾进抓着江深手腕的手还没放开，反而握地更紧了。
    顾进把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怎么走了？”顾进突然吸吸鼻子，低头凑到离江深颈窝只有一拳远的距离嗅了嗅，眉头紧锁：“你抽烟了？”
    “你有事吗？”
    “你为什么抽烟？”
    “想抽。”
    顾进很吃力地笑了笑：“你不是说烟味很烦？”
    “嗯，说了。”
    “我怕你烦我，所以把烟戒了，你现在又抽烟？”
    江深抬眼看着顾进的眼睛，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现在竟然发了慌似的。
    “你戒烟了？”
    “嗯。”
    两个人四目相视，谁也不觉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江深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不少：“进哥，我饿了。”
    “嗯？”顾进怔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笑了笑，他抬手揉了揉江深的头发：“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江深：“滚。”
    江深斜了顾进一眼，绕过他走向了别处。
    顾进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三两步追上江深，看着江深又变得面无表情的脸，说：“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顾进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群聊“长假明海游”。
    顾进：集合吧，吃饭了。
    橙橙：收到。
    飞天巨猪：收到。
    长腿欧尼：收到。
    在逃美女：收到。
    顾进看所有人都打了“收到”，拇指按了下锁屏键，把手机揣进了衣兜。
    过了几秒钟，兜里的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
    群聊“长假明海游”。
    同桌：收到。
    ☆、第二十四章
    “同桌。”顾进停住步子。
    江深也停住：“干嘛？”
    “收到。”
    顾进抬起胳膊搭在江深的脖子上，江深没有反应，但是这人的头发好像有种吸引力似的，揉过一次就想揉第二次，挠的顾进的心直痒痒。
    顾进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忍不住伸上去揉了几下。
    不出意外，顾进刚揉了几下，那只手就被江深抓住甩到了一边。
    “干嘛？我不能发收到？”
    “揉几下怎么了？”顾进把头抵到江深跟前：“你也揉我的，咱俩礼尚往来。”
    江深：“......”
    江深抬起手，手掌贴住顾进的头，把他推开了，说了一句：“傻逼。”
    几个人集合之后，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坐下。
    栢事成他们几个在庙会上逛了一下午，各种各样的小吃吃了一肚子，也不正经吃饭了，在餐桌上闲聊一些下午看到的、玩到的东西。
    韩丽喝了几口饮料，迫不及待地跟大家分享道：“那个花车真的好看，都不知道得做多久呢。”
    栢事成：“我和飞飞也看到了，上面的花都是真的。”
    于倩敲了敲筷子，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飞喝了一口饮料，差点没呛死自己，鼻涕都快笑出来了：“花车过街的时候，有个老鼠从我们脚底下钻过去，吓得阿成弹了两米远，正好撞上花车，把人家的花都抓下来了。”
    于倩：“怪不得花车边上缺了一块呢！”
    这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在一旁的江深和顾进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顾进这一下午光顾着找跟前这个叛逆小孩子了，没心思吃东西，江深就别说了，抽了一口烟，差点没归天，他俩现在都饿着呢，吃起东西来安安静静的。
    顾进夹了一块鱼肉在自己碗里，找店员又拿了一双筷子，两只手里各握着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鱼肉里的刺挑出来，然后把碗推到了江深跟前。
    “吃吧，”顾进的胳膊抵在桌子边沿，手掌遮着一侧脸，嘴巴做了一个口型：“小宝贝。”
    江深：“滚。”
    几个人刚才还在说说笑笑，听到江深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不知所措地互相和对方对视了几眼。
    江深吃了口鱼肉，还没发现周遭的气氛已经变了。
    顾进笑了笑：“他让我滚，没说你们，哈哈哈。”
    栢事成和王飞两个人相视一眼，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相互对彼此点了点头，又继续带回了刚才的话题。
    几个人断断续续地把一桌子菜吃完之后，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庙会上燃着各式的灯火，把夜色映的通明。
    夜空中几盏明灯随风飘摇。
    “孔明灯！”
    江深走在顾进的一侧，这人看到稀奇的东西习惯性的想要分享给江深看，他伸手，原本是想抓住江深的手腕，但江深恰好要抬手，结果两个人的手刚好碰在一起。
    江深有点慌张地把手抽回，说了句：“看见了。”
    “咱俩也弄一个。”
    “嗯。”
    路边的摊贩，有不少是卖孔明灯的。
    两个人走到最近的一个摊贩的摊子上，买了一盏孔明灯。
    顾进说：“总得写点东西在上面吧。”
    江深脱口而出：“就写顾进是个傻逼？”
    “难听，”顾进想了想，从小摊贩的摊上拿了一只毛笔，在孔明灯上写了四个字，他把笔还给小贩，说了句：“谢谢。”
    顾进把写好字的孔明灯拿给江深看。
    顾进的毛笔字写的不错，上面写的又是两个人的名字。
    “可以吧？”
    “嗯。”
    顾进举起孔明灯，说：“我拿着，你点。”
    “好。”
    江深从兜里掏出刚买的打火机，点燃了孔明灯。
    两个男孩仰头望着渐渐升天的孔明灯，越飘越远，渐渐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等两个人的思绪再回到原地的时候，才发现又和栢事成他们走散了。
    两个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
    白天的时候周女士给江深发消息，说带几件明海的小玩意回去。
    江深也不知道弄些什么，就在街上随便买了些他认为周海红会喜欢的小物件。
    付过钱，江深问：“要去找他们吗？”
    “不了吧，咱俩走正好。”
    说着，顾进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一会儿老地方集合”。
    息屏之前，他看了眼手机时钟，八点三十。
    这人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还有二十分钟。”
    江深问：“什么还有二十分钟？”
    “烟花呀，”顾进又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快点走，一会儿抢不上好地方了。”
    往常庙会烟花都是在八点五十左右开始燃放，看得人巨多，一些外地人不知道，经常在烟花已经开始燃放的时候慌忙去找最佳观赏点，但是那时候好地方早被人占满了。
    江深跟着顾进来到一座桥上，这座桥是拱形的，两个人站在桥的最高处，这时候人还不算多。
    桥下是潺潺的河水，水里还有几只木船和人们放去祈福的花灯。
    顾进背靠着桥上的石质边栏，两只手肘撑在沿上，眼睛盯着江深。
    “明天就要走啦。”
    江深两手握在一起，胳膊的关节处抵着边栏的边沿，望着从桥底浮过来的花灯渐渐飘向远方，声音淡然：“学校见。”
    “让我去你家住几天呗。”
    江深看了顾进一眼，歪着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顾进：“礼尚往来嘛。”
    “到时候再说。”
    “哦。”
    桥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是个观看烟花的好地方，才不久就挤满了人。
    两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被挤到了一块。
    江深的肩膀和顾进的肩膀交错着，抵到了顾进的锁骨处，不仔细看，就好像顾进搂着他似的。
    远处发出一阵巨响，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花朵奔向四面八方，紧接着巨响不断，烟花不断，烟花飞上夜空时炸开的花样繁多，色彩多变的，驱散了茫茫夜空的寂寥。
    顾进看了一会儿烟花，又侧头看着江深，江深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他没有见过的温柔。
    顾进嘴角不禁往上一扬，周围声音嘈杂，他凑到江深的耳边，问：“你很喜欢看烟花吧？”
    江深一刻也不停地望着漫天不断炸开的烟花，眼睛里透着孩子似的光，道：“我喜欢看烟花，漫天绚烂时，整个世界都是热闹的。”
    ☆、第二十五章
    回去的车票订的是四号下午两点二十的，几个人在顾进奶奶家吃完午饭后，收拾了东西，去车站，顾进也跟着去送了他们一程。
    车站，栢事成他们几个和顾进挥了挥手：“进哥再见！”
    “再见。”
    江深走在最后面，离顾进不算远，他转身也和顾进挥了挥手。
    顾进朝他单边挑了挑眉又说了一声：“再见。”
    栢事成他们几个都往前走了。
    顾进两手捂在嘴边，朝着江深做了个口型。
    那个口型江深再熟悉不过了——“小宝贝”。
    江深：“滚。”
    江深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转过身，嘴角不自觉上扬。
    呵，莫名其妙。
    从明海往北城买的车票位置很散，几个人都不在同一个车厢。
    江深的位置是两人座的靠窗位。
    他今天穿的是那件黑色棒球服。
    少年把背包放上行李架，又往里推了推，把背包带子塞进去，垂下手臂的时候，不自觉掏了掏口袋，手指触到一张纸片似的东西，他用食指摩挲了几下，有点光滑，拿出来一看，是一张照片，两个男孩子手牵手的照片。
    江深笑了笑，又把这张照片揣回了衣兜。
    开学这天，江深起晚了，来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快开始了。
    他在楼梯口碰到了刘海。
    这人笑的很得意。
    “呦，全校第二来了。”
    江深没理他，迈着步子要上楼，刚上到第三层台阶的时候，身后的傻逼又说话了。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又多你一点五分。”
    “哦。”
    江深三两步迈到了楼梯拐角处，下面的刘海仰着头，扯着嗓子喊了声：“你们班倒数第一！”
    江深轻轻呢喃了一句：“傻逼。”
    班里乱哄哄的，从外面就能听到一阵让人烦躁的“嗡嗡”声，江深站在后门，最后排靠窗的位子是空的，顾进那个沙雕还没来。
    江深坐回座位，把假期带走的课本归置进桌上的书立里。
    前面岳鹏转头看着江深，小心翼翼地问：“进哥还没来啊？”
    江深：“不知道，我又不跟他一起住。”
    “我以为你俩昨天晚上在一块呢。”
    江深：“？？？？？？”
    “你看进哥的空间动态。”
    “哦。”
    江深伸手进校服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企鹅号，打开了顾进的空间动态。
    这人最新发的空间动态是昨天晚上九点多的，文案为“我和我的同桌”，文案下面是一张图片。
    图片里，灯光有些昏暗，依稀能看出江深背对着镜头，两根胳膊抵着石质边栏的边沿，顾进背靠着边栏，脑袋微微歪向江深，周围是一些烟火。
    江深笑了笑，拇指长按着屏幕，点了个保存，然后把手机塞进了桌肚。
    岳鹏还在扭头看着他，问了句：“你笑啥啊深哥？”
    “嗯？”江深茫然抬头，不知道还有人在看他，又说：“想笑就笑了。”
    岳鹏：“......”
    顾进站到门口的时候，语文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这人身子立挺，笔直地站在门口，右手食指弯曲，扣了扣门框，声音朝气：“报告。”
    语文老师手里拿着两份考卷，扭头看了一眼，道：“顾进，快进来，跟大家一起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顾进：“？？？？？？”
    顾进一脸懵逼地进了教室，他迈着轻快的步子，从江深身后绕过，轻轻拍了一下江深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早啊同桌。”
    “嗯，早。”
    顾进坐回座位，轻松把书包塞进了桌肚，这人假期好像没带多少书回去。
    讲台上，语文老师开始了他的演讲。
    他两手抵着讲桌边沿，说：“这次月考啊，咱班出了两个奇迹。”
    话音刚落，讲台下方掌声四起。
    语文老师招了招手，又说：“这个江深同学的作文啊，标题叫《善与恶》，经过我们语文组教师的几番讨论，一致决定给他来个满分。”
    讲台下又是一片激昂的掌声。
    顾进歪头看着江深，作出一脸崇拜的表情，说：“同桌，牛逼。”
    台上语文老师又说话了。
    “还有一个啊，就是咱们的顾进同学。”
    顾进伸长了脖子看着语文老师，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尴尬。
    江深低声说了句：“看来你也挺牛逼的。”
    顾进僵着脸笑了笑。
    语文老师：“顾进同学这个作文啊，简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问问顾进同学，你为啥要把你同桌的名字顶格写在作文格子的第一行？”
    江深猛地扭头看着顾进：“？？？？？？”
    语文老师的声调突然提高：“嗯？顾进同学，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顾进的屁股缓缓离开座位，他抓了抓头发，脸颊有点泛红。
    “我本来想写一封信给我同桌，还没动笔就收卷了。”
    语文老师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说：“你坐吧，下课来趟我办公室。”
    江深从笔记本上撕了半截小纸条，执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你有病？”，捏在手里翻折了几下，叠成了一张小纸块，丢到顾进的桌上。
    顾进刚坐下就看到这张小纸条，他拆开看了下，朝着江深抿嘴笑了笑。
    在这次月考成绩下发之前，江深心里大约知道自己这个沙雕同桌一定不是同学们口中说的学霸，但也没想到这人的成绩能渣成这样，六门课，江深闭着眼都能考四百来分，可顾进这傻缺，竟然得了二百来分。
    北城五中在成绩上虽然比不上北城实验，但也是一所极好的高中，入取分数线和实验不相上下，能考来这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在初中养成了良好习惯的，就算不爱学习，成绩也不至于低到二百来分，就因为顾进的到来，让这所学校诞生了好几个成绩濒临二百来分的同学，就是那几个在考场上抄他试题的家伙。
    下课后，顾进跟着语文老师跑去了办公室。
    江深心说：语文老师向来佛系，应该会对这沙雕手下留情。
    几分钟后，顾进回来了。
    这人的手掌通红，上面还有一块长方形的印子。
    江深：“被揍了？”
    顾进点了点头。
    江深：“活该。”
    这一天下来，顾进成了班里的大忙人，来回穿梭于各个老师的办公室，每次回来，左手手掌都会红一块。
    这人也不当回事，举着左手，乐在其中，还不忘给江深讲几个冷笑话。
    “同桌，我给你讲个笑话。”
    江深刚想脱口而出一个“滚”字，目光不由移向了顾进那只被打的发红的左手，心说：这人都可怜成这样了......
    “讲吧。”
    顾进低头盯着摆在桌肚边沿的手机，清了清嗓子，道：“有个人晚上睡不着觉，躺在床头抽烟，第二天，他那个高度近视的室友一脸担心地说‘你最近的磨牙越来越严重了’......”
    江深已经做好了假笑的准备，没想到这人的笑话戛然而止了。
    顾进怔怔地看着门口，说了句：“卡姿兰大眼睛来了。”
    江深回头，英语老师一脸不悦地走进来，那双本来就小的眼睛，半眯着，要吃人似的。
    江深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问：“不是吧哥哥？你别说你英语作文也没写？”
    英语老师这人最烦的就是有人考试不写作文，上次王飞因为闹肚子没写完英语作文，被罚站了一个星期。
    顾进咽了口口水，说：“写了。”
    江深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抬手用力拍了下讲桌，台下的学生不禁抖了一下。
    她声音里带着些怒气：“成绩发下来了，同学们考的都不错。”
    英语老师的目光突然转向顾进，又说：“我万万没有想到啊，咱班还有如此清新脱俗之人呢，啊？顾进，你要是想气死我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在英语作文里写汉字，我现在都快成整个英语组的笑柄了！”
    ☆、第二十六章
    “顾进，真有你的！”英语老师怒睁着小眼，使劲拍了下讲桌，又道：“下课来趟我办公室！”
    顾进点点头，眯着眼笑了笑。
    江深抬头看了眼顾进，这人耳尖红红的。
    班里响起微微的“嗡嗡”声，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顾进写的这篇小作文。
    江深稍微往顾进那边挪了挪身子，低声问：“你怎么写的？”
    讲台上，英语老师气的面红耳赤，抓着一把英语试卷的手一挥，把试卷挥到了离讲桌极近的英语课代表的桌上。
    “发下去。”
    “好。”
    英语课代表慌慌张张地把试卷分成几叠，分别给了周遭的几个人，几个人迅速在班里游荡，分发试卷。
    顾进伸着脖子看了下发试卷的这几个人，眼睛弯成小月牙，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顾进的试卷放在最后一张，英语课代表拿过来的时候没忍住偷瞄了一眼，她把试卷扔到江深桌上，憋着笑跑了。
    顾进舒了口气，身子靠上窗户下方的墙壁，说了句：“我认为我的作文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问题。”
    江深看了他一眼，手掌按着试卷，自以为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他掀开试卷，翻到作文部分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简直震惊一百年。
    这人的小作文字迹清秀好看，倒也没有全是汉字，英文句子还是有的，只是不过全是用的大写字母。
    “‘HI,LI HONG,I'M LIHUA,CAN YOU SPECK CHINECE’‘YES,I CANT.’‘那咱俩说中文吧。’‘好啊！’......”
    江深盯着顾进的试卷，两眼直发愣。
    顾进俯下身子，伸手在江深眼前摆了摆，问：“你咋了同桌？”
    江深转头看着顾进，眼睛里是数不尽的同情，他低声道：“常用的英语单词都能写错，下课你保重吧。”
    顾进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声音散散的，道：“没那么严重，吧？”
    江深朝他抿嘴笑了笑，个中意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课上了一半，江深扭头看顾进，这人马上要被叫去“卡姿兰大眼睛”的办公室了，他也不觉得紧张，反而低着头，悠然地盯着摆在桌肚边沿的手机，偶尔还发发笑。
    江深心说：心态真好。
    下课铃声来的特别快，顾进起身的动作毫不犹豫，绕过江深的时候，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走了，同桌。”
    江深：“......”
    江深闲得无聊，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遇见化学老师，打了个招呼。
    化学老师朝江深招了招手：“哎，江深啊，正好，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好。”
    化学老师把江深叫去办公室，给了他一叠钉起来的A4纸。
    “顾进今天忙得很，”化学老师说：“我就不找他了，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让他好好看。”
    江深点点头：“嗯，那我走了老师。”
    “去吧。”
    回班的路上，江深翻了翻那叠钉起来的A4纸，上面印的是一些简单的化学知识，应该是化学老师自己整理的。
    江深到班里的时候，顾进还没回来，他把化学老师给的知识点放在顾进的桌子上，心说：这傻逼别出什么事了吧？
    顾进是踏着上课铃声进来的，手里拿着两张信封似的东西。
    他从江深跟前绕过的时候，还想再揉江深的头发，被江深躲开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
    顾进坐下之后，把一张信封递给江深，说：“被老赵叫走了。”
    江深接过信封看了看，收信人——热心市民周女士。
    “给我这个干嘛？”
    “米夏妈妈给的，”顾进又说：“我知道你是热心市民周女士，就说我认识，可以帮忙传信，但没说是你。”
    那天，赵东提出要给米夏捐钱，晚上他把主任的收款码发到了“超人六班”班群里，江深存下那张收款码的图片，用“热心市民周女士”的名字给米夏捐了五千块钱。
    江深暑假的时候去打暑假工，挣了点钱，给周女士买了条项链之后，周女士没把钱收走，生活费也照给他，他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几年间零零散散地，也攒了不少，刚好就顺手做了件好事。
    江深看了眼顾进桌上的那封信，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这人不正常的举动，和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听见顾进说的话，他凝视着顾进，问：“那你是正道之光？”
    顾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朝江深单眨了一下眼睛。
    窗户开着半扇，有风袭进来，吹得江深的眼睛有些发涩，那声“傻逼”说的都不那么冷淡了。
    又一节课间，栢事成上厕所回来，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深哥，老赵找！”
    “知道了。”
    顾进一边目不转睛地看手机，手指还在不断地敲击屏幕上的键盘，好像在跟谁聊天，他随口问了句：“老赵找你干嘛？”
    “不知道。”
    老赵今天有点忙，江深进去数学组办公室的时候，他还在电话，听到“顾进”两个字，江深的耳朵不自觉颤了一下。
    “我记得顾进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啊，每回都考第一名。那时候习惯也不错。”
    赵东抬头看了眼一旁高高的男孩，示意他等一会。
    江深点了点头。
    “嗯，顾进其实很聪明的，我尽力提着他点，不过还得看他的自觉，还有家庭方面，您和顾进爸爸也多和他交流交流。”
    “哎，好，好，我以前在小学带过顾进，这孩子不错，我也希望他好啊，嗯，好，顾进妈妈再见。”
    挂掉电话，赵东扶了下眼镜，仰头看着江深，问：“江深，高二的课程对你来说是不是有难度啊？”
    江深有点懵：“嗯？怎么了？”
    “你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啊，虽然在咱班是第一名，但是相对于以前差了不少。”
    江深的牙齿不自觉咬了一下嘴唇里面的肉。
    赵东又问：“是不是顾进打扰你了？”
    “没有，”江深的回答很坚决：“是我自己的问题，和顾进没有关系。”
    赵东长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道：“那，你自己好好调整调整状态吧，要是顾进打扰到你，说一声，我把你俩挑开。”
    “没有，我会调整好的。”
    “那你去吧。”
    “嗯。”
    ☆、第二十七章
    “同桌，”顾进趴在单人床上，侧着脸，巴巴地看着江深，说：“老赵跟你说啥了？我感觉你回来之后就不高兴了。”
    江深正在看书，他坐在床上，身子靠着墙，屈着一根腿，把书摆在膝盖上。
    听到顾进的声音，他抬头看了顾进一眼，又低头，右手骨节分明的食指撇进书页里，轻轻翻了一页，淡淡地道：“没什么，就是成绩的问题。”
    顾进猛地坐起身来，两根修长的腿盘在一起，手腕搭在脚踝处，眼睛里透着一丝诧异：“他说你了？”
    江深的心思专注在书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
    “考第一也会被说啊？”
    “成绩相对下降。”
    “那你认真看书吧，”顾进又说：“我还想跟你分享个事呢，还是不打扰你了。”
    “你说，”江深在书页最下方折了个小三角，手指覆在封面上，把书阖上，放在一边，看着顾进，说：“我听着。”
    顾进脸颊两侧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或许是灯光的原因，江深总觉得这人的眼睛里闪着些光似的。
    “我爸今天给我发消息了，他明天来北城看我。”
    “那你明天请个假出去？”
    “我请个明天下午的假，”顾进顿了顿，又说：“他挺忙的，我每天都给他发消息，这回终于能看见他了。”
    江深笑了笑：“玩的开心。”
    顾进翻了个身，直接横躺在床上，他的两根腿贴着床内侧的墙，脖颈挤着床沿，这人额前的发丝随着倒垂下来，露出白白嫩嫩的额头，此刻，江深在他眼里是倒着的。
    他举起左手看了看，说：“左手被打肿了，明天我老爸看见担心怎么办啊，唉。”
    江深皱了皱眉，声音有点急促，问：“疼吗？”
    顾进倒垂着脑袋，眼睛转向江深：“你担心我啊？”
    “咳咳，”江深清了清嗓子，又拿起刚放在身边的书，随意翻了几页，散声道：“我担心你不长记性，拖了班里平均分。”
    “哦。”
    两个人沉了不知道多久，还没熄灯，江深抬头看了顾进一眼，这人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好像在发呆。
    江深低头看着书，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我今天去老赵办公室，听到他给阿姨打电话了。”
    “嗯？”
    “老赵说他以前在小学带过你，以后会提着你点。”
    “老赵啊，”顾进的身子拧巴了几下，贴到床的最里面，背靠着墙，道：“小学的时候爸妈还没离婚，我还在北城上学，那时候老赵教小学数学，也是我班主任，想想那个时候，你进哥我还拿过第一名呢。”
    “后来呢？”
    顾进风轻云淡地道：“后来我爸妈就离婚了，他俩刚离婚我妈就赖上老王了......我觉得挺对不起我爸的，我爸那么酷的一个人，被我妈抛弃的时候，应该也会难过吧。”
    说到这里，顾进轻笑了一声,又说：“所以我一直看不上老王，初中跟我妈去了明海，连书也不想读了，明海一中那个地方，乱七八糟的，是个人就能考上。”
    江深的目光转移到别处，轻叹了口气，沉声说：“对不起。”
    “有啥对不起的？”顾进又说：“都是我愿意跟你说的。”
    到点了，宿舍里的灯光倏地没了踪影，外面路灯的光透进来，能看到少年精致的下巴，和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
    “睡吧进哥。”
    对面沉了几秒钟，那声贱贱的声音又来了。
    “晚安，小宝贝。”
    隔天中午，下了早上最后一节课，顾进跑回宿舍把校服换下来，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那个时候江深正在食堂吃午饭。
    顾进悄摸摸地站在他身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江深嘴里还嚼着东西，今天食堂里有他爱吃的小肉丸，这人两个腮帮子填的鼓鼓的，为了能过瘾地吃顿小肉丸，他还特意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也不知道顾进是怎么找到的。
    江深转了个身子抬眼看着顾进，他的眼皮快耷拉成一条直线了，嘴里的小肉丸还没来的及咽下去，两边的腮还是鼓鼓的。
    “同桌你也太可爱了吧。”
    顾进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江深的头发，该说不说，手感贼棒。
    江深三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冷声说了句：“可爱你妈。”
    “骂人也可爱，”顾进低头看着江深，笑的很阳光，还冲他眨了下眼睛，又说：“我走了，不要想我。”
    江深站起来，抬脚踹了顾进一脚，说：“想个屁，快他妈走吧，不送了！”
    顾进走了这一下午，身边没了这个整天碎碎念叨的大神，江深多少有些不适应。
    课间，王飞跑来江深这边哭诉。
    “深哥，我上次还说要打刘海脸呢，结果这次被人家打脸了，刘海那傻逼现在每次看见我都嘲笑我呢。”
    江深在刷题，他手里捏着一只黑色圆珠笔，听到王飞的话，他白皙的手在桌上扣了扣，圆珠笔的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了几个小点点。
    “这事你得找你进哥。”
    于倩出去上美术课了，没在，王飞随手把她的椅子拉到江深跟前，一屁股坐上去，说：“进哥听你的呀，只要深哥一句话，进哥没有不做的。”
    江深抬眼瞥了王飞一眼，眼睛又回到题目上，随口似的问了句：“谁说的？”
    “还用说吗？进哥的表现......”
    王飞的话说到一半，于倩就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凝重。
    “怎么了倩哥？”
    “没，没事。”
    于倩的表情很奇怪，各种情绪融合在一起，让人猜不出头绪，弄的王飞有点不知所措，他讨好地笑着，把于倩的椅子推回原处：“倩哥坐，我先走了。”
    王飞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江深一句：“深哥，记得督促进哥学习啊！”
    江深只是笑了笑，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最后一节课下课，江深的肚子不是很饿，他想着留在班里改一下各科卷子上的错题，重新做一遍之前不确定答案的题目。
    他从笔袋里取出一支红色圆珠笔，在错题本上写了几个题之后，那抹红色的印记越来越浅，浅到最后一丝也看不见，只留下些无色的印子。
    他伸手进桌肚里摸索替换笔芯，摸了半天没摸到，他侧身弯腰看了看桌肚里，才想起替换笔芯好像是放宿舍了。
    他直起身子，看了眼前面黑板上方的挂表，还有二十分钟上晚自习，时间刚好够回趟宿舍。
    天色有点暗，外面起风了，道路两侧的柳树枝子被风吹得微微荡漾，江深头顶微长的发丝也被风撩的微微颤动，有点冷。
    江深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门没锁，他心说：顾进这傻逼回宿舍换衣服没锁门吧？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准备留作证据。
    江深推开门，屋里昏昏暗暗的，但透过透明玻璃，依稀能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外面路灯的灯光打在那人的身上，显得有些落寞。
    江深随手按了一下门框边的开关，屋子里瞬间明亮。
    他一边关门一边问：“回来了？怎么没去班里？”
    顾进没有回应。
    江深隐约觉得这人周遭的气压很低，他走到阳台，站在这人旁边，这人两眼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还停留在初始桌面上。
    江深扫了一眼他的手机，问：“换桌面了？”
    顾进的心思好像才回到这里，他怔了怔，问：“你怎么知道？”
    江深之前无意间扫到过这人的手机桌面，是一只动漫版的驴子，但现在，成了一张空白图片。
    “之前看到过，”江深又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同桌，我能不能抱抱你？”
    ☆、第二十八章
    顾进的眉眼微微颤动了一下，低沉着声音，又说：“我想抱你。”
    “嗯？”
    江深的脑袋里瞬间一片混乱，他还在蒙着，顾进抬手摸上他的肩膀，他的身体突然被身前这人揽过去，抱住了。
    顾进的下巴抵在江深的肩上，他微重的喘息声在江深耳畔萦绕。
    江深的眼睛怔怔地瞪着，他的手稍微抬了抬，又不知所措地在半空中停止，最后还是抚上了顾进的背。
    江深小心翼翼地问：“怎，怎么了？和叔叔玩的不开心吗？”
    沉默了一分钟，顾进放开江深，还是那抹笑，笑里带着些涩，让江深感觉熟悉又陌生。
    “没事。有点烦躁而已。”
    “你还有烦躁的时候，”江深想了想，又说：“跟我来。”
    江深走进屋里，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顾进也跟进来，站在他书桌的一侧。
    “干嘛？”
    “等会儿。”
    江深随手从整齐摞在书桌上的笔记本里抽了一本出来，直接掀到最后一页，撕下来，又伸手从笔筒里拿了一根笔出来，执笔在纸上写了几个铁画银钩的字。
    顾进侧头看着，念出声来：“进哥的烦恼。”
    江深又在这几个字的旁边画了一个嘴角下弯的小表情，然后放下手中的笔，把这张纸折成了一只纸飞机。
    “拿着，”江深把纸飞机递给顾进，站起来，说：“去阳台，楼下有个垃圾桶，让它飞进垃圾桶里。”
    顾进笑出声来，说：“你是小孩子吗？太可爱了吧。”
    江深瞪了他一眼。
    顾进用力抿了抿嘴巴，接到命令似地说：“好！”
    两个人又回到阳台上。
    江深的两根胳膊撑在阳台的边沿，看着顾进，说：“用力把它丢下去。”
    楼下垃圾桶旁边有个路灯，照的还算明亮。
    “好！”
    顾进的手指捏着纸飞机，送到嘴边哈了口气，然后瞄准垃圾桶的方向，胳膊猛地一挥，纸片还是太轻，纸飞机在半空中摇曳了一会儿，被风一吹，恰好落在垃圾桶里。
    顾进看着垃圾桶里的纸飞机，表情有些淡然，半晌，他突然开口：“他已经在我生命里消失几年了，也不差这一辈子吧。”
    江深有些茫然：“嗯？”
    顾进转了个身，背靠着阳台的边沿，两手交叉撑在脑后，叹了口气又说：“我以为他来北城是特意来找我的。”
    晚风一阵一阵的，吹得江深额前的发丝乱颤，他愿意倾听顾进的心事，只是这种话题，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
    顾进自嘲地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他想我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就是因为顾芊芊说想吃南水巷那家酒酿圆子了，或许是儿子不值钱吧？这几年我给他打了不少电话，消息也没少发，都抵不过他女儿的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
    “我昨天还担心手肿被他看见了怎么办，唉，我想多啦。”
    顾志远今天是带着女儿和老婆来的北城，自从几年前他和谭培离婚之后，就带着女儿顾芊芊和老婆俞爱仙去了别的城市。
    今天在南水巷的小铺子里，几个人坐了一桌，俞爱仙突然说：“老公，我想喝热水。”
    顾志远起身要去接，还说了句：“我也想喝，我去接。”
    顾进拦下他，说：“我去吧，爸。”
    热水很烫，顾进两只手各端着一杯，送到顾志远和俞爱仙跟前，他怕顾志远担心他的手，还往后缩了缩。
    顾志远却只笑了笑，道：“谢谢，顾进长大啦。”
    顾进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对面正在吃东西的顾芊芊，闲聊似的问了句：“芊芊也跟着来了。”
    顾芊芊抬眼看着他，说：“我说我想吃这里的酒酿圆子，我爸就说带着我和妈妈来北城看看，顺便看看你。”
    顾进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那一刻，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江深没有说话，走回屋里，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灰色的连帽外套出来。
    周一早上有点冷，他在校服里面套了件衣服，上次在明海买的那盒烟还在这件衣服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了。
    他伸手进衣服口袋里，掏出那盒烟，走到顾进跟前。
    “抽根烟吧。”
    顾进从江深手里拿过那盒烟，去了趟厕所。
    江深只听到一阵冲水的声音。
    顾进挤着卫生间的门框，说了句：“我不抽烟了，你也不能抽。”
    江深嘴角扬了扬，道：“好。”
    顾进长叹了一口气，走进屋里，身子直直躺到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
    江深也跟着走进来，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顾进。
    “我一直以为先出轨的是我老妈，今天见了顾芊芊才知道，顾志远在跟我妈离婚的前一年就有顾芊芊了，”顾进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几下，摸到了那只驴子，举起来看着它，又说：“我还以为这驴子是他专门买给我的，没想到是顾芊芊不要才给我的。”
    顾进的手机壁纸一直是那只驴子的动漫图片，今天突然被俞爱仙看见，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顾进这个壁纸眼熟哎，志远，芊芊小时候过生日，你是不是送过一只这样的驴子啊？那时候芊芊嫌丑，就给扔了，没想到顾进喜欢这个啊。”
    顾进怔着笑了笑，说：“随机壁纸，手机每天自动换。”
    顾进把驴子丢到一边，又说：“我一直觉得顾志远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光，他从小就教我，他说不管我以后活的怎么样，心底都要偷偷保存一份美好，所以我很乐观，他说要与人为善，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所以我好打抱不平。”
    “现在看看，我跟个傻逼一样，”他笑了笑：“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和老王谁也不欠谁的，因为我老妈说我的生活费都是顾志远给的，今天走的时候我问顾志远了，没想到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这么看来，老王确实为我操碎了心，”顾进扭了下头，看着江深，问：“你还记得我第一天住校，宿舍门口的那只驴子吗？”
    “记得。”
    顾进说：“那是老王买的，他以为我喜欢这个来着。”
    王生对顾进是真心实意地好，谭培再嫁到王家之后，不止一次提出和王生再要个孩子，但是王生一方面考虑到谭培的年纪问题，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他们有了孩子之后，顾进的心理会受到打击，所以一直说：“有小进就够了。”
    顾进最开始去了王家，不吃不喝，经常和王生发脾气，王生想了个办法，骗顾进说他用的钱都是顾志远给的。
    给顾进转学到北城五中这个建议也是王生先提出来的，虽然顾进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恶劣，但他一直默默关注着顾进，他以为顾进的成绩差是因为去了明海不适应，所以私底下做了很多关于北城高中的功课，最后动用不少人脉关系把顾进送进了北城五中。
    江深微微叹了口气，说：“或许你该给王叔叔打个电话。”
    顾进坐起身来，和江深面对面：“我之前把老王拉黑了，上次找他借钱又拉回来，现在他还在我黑名单里，估计不能接我电话了。”
    “叔叔又不是小孩子。”
    顾进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拨号键，他抬起右手，把手机贴在耳边，静静等待，这人的衣袖被扯得后退了一块，江深发现那根经常卡在他腕骨处的红绳不见了。
    对方秒接。
    “喂小进啊，你妈妈在家里呢，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王生好像在开会，电话里能听到周边有人催他的声音，他捂着话筒小声说了句：“让他们等着。”
    顾进生疏地喊了一声：“爸。”
    电话那边怔了足足半分钟，老王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可思议，他问：“你，在叫我吗？”
    顾进抬眼看着江深，江深朝他点了点头。
    顾进又说：“嗯，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你吃过了吗？天凉了，衣服有没有带够啊？生活费还够吗？老顾给的钱你妈都存我这了，不够了告诉我，我转给你。”
    “谢谢爸，我这边挺好，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我先挂了。”
    顾进挂电话的样子有点慌。
    他长舒了一口气，道：“走吧，去班里上自习。”
    江深看着他，说：“晚自习没意思，出去吧，我还没吃饭，咱俩出去吃饭。”
    顾进点头，说：“好啊。”
    “我换个衣服。”
    江深脱下校服，换了件黑色的运动裤，上身是那件灰色的连帽外套。
    五中的宿舍楼后面有一堵矮墙，江深高一的时候来这边打扫卫生看见的，因为位置有点偏僻，所以学校一直没怎么管理，连监控也没按。
    顾进先翻过去的，江深在后面，他一脚踩着墙上的窟窿，手掌按着墙头，露出半截身子，能看到墙下的顾进。
    顾进张开双臂，笑道：“跳我怀里来。”
    江深：“滚。”
    江深的手掌撑着墙头，身子一跃，跳到了顾进旁边。
    “走吧。”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江深醒过来的时候，脑壳有点痛，他抓了抓头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床上的床单、被罩、还有枕头都是白色的，周遭摆设整齐，像是一间酒店。
    顾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胳膊撑着膝盖，两手交叉在一起，好像在咬大拇指的指甲盖。
    许是听见了江深起身时身体与床单发出的摩擦声，他回头看着江深，笑着说了句：“醒了。”
    “嗯。”
    这人看江深的表情有种异常的生疏感，好像两个人才刚认识似的。
    江深打了个哈欠，问：“这是哪啊？怎么到这来了？”
    顾进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沉稳：“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回学校太麻烦，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哦。”
    顾进跟前的小圆桌上放着几个塑料袋，他俯身过去，把塑料袋扒开，拿出里面的两杯豆浆和两兜包子，摆在桌上，说：“刚才出去买的，你先去洗漱，吃完去学校了。”
    “嗯。”
    卫生间就在床的旁边，江深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懒散地走进了卫生间。
    酒店里的一次性牙刷很硬，刷的江深的牙龈有点疼，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在脑海里揪出昨天的记忆。
    江深只记得昨天和顾进跑出来之后，两个人找了家小酒馆，点了几个菜，顾进说了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顾进握着易拉罐装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说：“今天之前，顾志远还是我的信仰。他一直是我心里最酷的人。但是现在，我心里的信仰坍塌了。”
    “不过我不后悔，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会铭记一辈子。我顾进，还是那个正道之光。”
    “我唯一后悔的是，当时没有相信我妈说的话。”
    当时谭培和顾志远刚离婚两个月就和王生领证了，顾进有时候脾气上来，经常质问谭培：“老王他又丑又胖，妈你是瞎了吗？放着我爸跟他好。”
    谭培一开始还解释说：“我跟顾志远是不可能了，你王叔对咱娘俩不错，你现在还小，要是我不早点结婚，以后怎么养活你？”
    谭培说的话，顾进从来都没相信过。谭培知道顾志远在顾进心里是光一样的人，她也知道事实会对顾进造成无法弥补的打击，所以有些事也没有去做过多的解释。
    顾进连着喝了几罐啤酒，江深担心这人喝多了，从小到大只喝过一次顾进奶奶做的米酒的他，毫不犹豫地也开了一罐，跟顾进一起喝。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镜子前的少年抓了抓头发，再多的事情实在想不起来了。
    洗漱完之后，江深看了眼手机，六点半。
    他和顾进两个人随便吃了几口包子，急匆匆地跑去楼下退房。
    出了酒店，顾进站在路边抬手打了个车。
    这里离五中的宿舍楼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就能到，不过这俩人得爬墙进去。
    路上，顾进一直看着窗外，江深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反应很激烈，猛地抽了回去。
    江深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
    “嗯？”顾进扭头看了江深一眼，又慌张地把头扭了回去，说：“没，挺好的。”
    “哦。”
    两个人翻进学校的时候，江深顺便看了眼手机，七点整，早自习正开始。
    这个点，主任应该在教学楼附近转悠着，等着抓人。
    他们跑到教学楼附近，顾进悄悄摸摸地趴到墙角，侦查了一下情况，然后朝江深招了招手，示意安全。
    这两个人前脚刚迈上楼梯，后面就传来主任威严的声音。
    “你们两个！”
    顾进和江深不约而同地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主任，有点尴尬。
    “都几点了？校服呢？”
    顾进嘿嘿笑了两声，道：“老师，我俩昨天晚上刷题刷的太晚了，今天早上没起来，校服都没来的及换。”
    “你觉得我会信吗？”主任看着江深，又说：“江深，你班主任没找你谈话吗？月考考成什么样了？早自习还敢迟到？我看你是被顾进这小子带偏了。”
    江深面无表情地，声音冷然，却带着些坚定地说：“抱歉主任，考成这样是我的问题，但这跟顾进没关系。”
    “哼，”主任轻笑了一声，说：“我看你下次能考什么样，你们两个，这节早自习，去班门口站着。”
    主任说完之后，转身去了别处。
    等主任走远了，江深才转过身，三两步迈到了楼梯拐角处。
    顾进还在原地愣着，这人的脸颊好像有点泛红。
    “干嘛呢？”江深问。
    顾进抬头看着楼梯拐角处的江深，说了句：“同桌，对不起。”
    江深：“？？？？？？”
    “傻逼吧你？”
    江深没再理会他，自己上了楼。
    二楼的走廊里，六班附近，两个身姿挺直的男孩子，一动不动地立着，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三十多分钟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下课铃响起，江深看了顾进一眼，顾进也正好看他，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钟，一起走向了六班后门。
    江深走在前面，才刚冒头，就被闲的发慌，坐在桌子上发呆地栢事成看见了。
    栢事成喊了声：“深哥，进哥，你俩早自习干嘛去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迟到罚站。”
    顾进和江深两个人刚坐回座位，王飞凑热闹地说了一句：“进哥把深哥都带坏了，深哥以前从来不迟到。”
    江深正伸手要从书立里取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听到王飞的话，他的手停住了，少年白净骨感的手指压在课本的边角处，四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着，指尖发白，他没有说话，表情也冷冷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进笑了笑说：“我跟我同桌的事情要你管？”
    王飞又说：“不是我说呀进哥，咱能不能好好学习啊？再这么下去咱班要被一班按在地上摩擦了。”
    顾进的椅子离课桌有点远，他左脚的脚踝处搭在右腿的膝盖上，一手扣着课桌，另一只手的手腕靠着课桌边沿，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样子有点痞。
    这人笑的不太正经，随口说了一句：“好，下次我争取考个第一。”
    ☆、第三十章
    “进哥你别考倒数第一就行，”王飞双手合十，朝着顾进拜了三拜，说：“进哥保佑下回考试超过一班。”
    顾进做了个“OK”的手势，高高举起。
    江深侧头看着他，说：“有什么不会的问我。”
    顾进扫了江深的眼睛一眼，目光瞬间转移到别处，道：“嗯......你别管我了，我自己用功就是了。”
    从酒店回来之后，顾进的状态一直很奇怪，或许是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又或许是不想打扰江深，他这一整天下来，都没有主动找江深说过话。
    晚上回了宿舍，江深洗完澡出来，惊奇地发现这人竟然坐在书桌前做题。
    江深走到顾进跟前，一手握着毛巾，在湿漉漉的发丝上擦了几下，他的腿倚着顾进书桌的边沿，白皙还沾着些水珠的手指抵着桌面。
    顾进不自觉仰头看了他一眼，两眼有些发愣，颈间地突起处上下浮动了一下之后，有点慌张地低下了头。
    江深莫名很喜欢看顾进的这种反应，他的唇角微微一勾，温声说了句：“会做吗？”
    “不会。”
    “那我教你？”
    顾进的身子猛地后退了一下，又说：“不用，我明天去问老赵。”
    顾进站起来，眼睛似乎在躲避江深的目光，他跳到床上，盖上被子蒙住了头，声音闷闷地说：“熄灯了早点睡吧，晚安同桌。”
    江深蹙了蹙眉，心说：这人傻逼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慌张逃避时，江深的目光扫到他的耳朵，比那天被英语老师揪的还要红。
    隔天，于倩去了趟赵东办公室，带回了运动会的消息。
    班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欢呼的欢呼，发狂的发狂。
    “我操，终于等到运动会了，这几天忙着月考累死了。”
    “多囤点零食，还有饮料，到时候晴天应该很热。”
    ......
    于倩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声音有点虚弱，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大家安静一下，老赵说运动会下个周的周四周五开，大家报下名吧。”
    韩丽问：“倩倩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于倩挤出一个微笑，说：“没事。”
    她又说：“大家有报五千的吗？”
    语落，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没人吗？咱班五千要弃权了吗？”
    前门门口突然探进来一颗长满麻子的脸，那张脸咧了咧嘴，露出一排钻似的牙套，嘲笑道：“我就说你们六班不行，连个报五千的都没有。”
    王飞和栢事成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扔了一支笔，骂道：“傻逼东西，你他妈跑二楼来干嘛？”
    刘海躲了一下，那两根笔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扔到六班的讲桌上，又说：“我班主任办公室在二楼啊，算了，我不屑和你们这群蝼蚁计较，切，连个报五千的都没有，还敢叫嚣。”
    说完，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于倩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之后，说：“听说一班刘海报的五千，咱班真的不努力一下了吗”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男孩高高举起自己的胳膊，满脸正义：“倩姐，给我报个五千。”
    于倩抿嘴笑了一下，说：“好。”
    本着多多参与的原则，江深报了个男子一百一十米跨栏。
    下午的体育课上，报了各个项目的同学开练了。
    江深和几个同学去器材室搬了足够数量的栏架出来。
    体育老师站在离器材室不远的地方，捏着勺子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吹了一下，他抬手比划着，指挥道：“你们几个，把栏架搬到东边跑道。”
    几个人穿过操场，把栏架摆到了东边的跑道。
    江深做了几组热身动作之后，有点发汗，他脱下校服，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他把校服挂在一边的双杠上，来回跨了几遍，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下额间的汗珠，两手撑着膝盖，弯腰休息。
    刘海正好从江深跟前跑过去，他挑衅地道：“哎呦，全校第二身子这么虚？”
    江深冷着脸，回应道：“虚你妈。”
    刘海得意地笑了笑，越过江深之后特意转身倒着跑，还举起两手对江深竖了个中指，他退着退着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欲哭无泪。
    刘海哭着脸：“老师。”
    体育老师：“怎么？刘海同学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跑个步还得倒着跑？”
    “对不起，对不起，”刘海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屁股看路了。”
    体育老师撇了撇嘴，说：“行了行了，继续跑。”
    江深立起身子轻笑了一声，嘴里呢喃了一句：“小丑。”
    “深哥！”
    岳鹏从对面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他跑到离江深几步远的地方，抬手一丢，正好被江深接住。
    江深握着矿泉水瓶左右摆了几下，道：“谢了。”
    “不客气，”岳鹏道：“进哥买的，他让我帮他送过来。”
    江深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突起的喉结处上下浮动，他抿了抿嘴，问：“顾进呢？”
    “在那。”
    江深顺着岳鹏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顾进的后背，那人在地上蹲着，两根胳膊平放在膝盖上，栢事成和王飞他们几个也在。
    江深迈开步子跑到顾进身边，这人的后脑勺，怎么说呢？嗯，想抓。
    他伸手抓了抓顾进后脑勺的头发。
    顾进猛地回头，眼睛里带着凶悍：“想死啊？”
    江深站在他身后，两手背着，微微歪头，唇角上扬：“礼尚往来。”
    顾进抬头看到是他，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仔细看，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还能看出些许慌张。
    顾进站起身来，他比江深高了一块，垂眸看着江深，问：“不训练啊？水拿到了吗？”
    “拿到了，”他凑进这个小团体里，问：“你们说什么呢？”
    于倩坐在台阶上，两只手紧紧攥着，一言不发，在他周围的栢事成和王飞皆是一脸愤愤不平。
    “倩倩前几天，”韩丽话说了一半，扭头看了一眼于倩，见于倩紧抿着嘴巴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她前几天不是去上美术课了吗，那个教美术的张超老师......”
    江深：“嗯？”
    王飞气愤地道：“我来说，张超那个老色批，耍流氓啊他，对倩哥动手动脚的，还调戏倩哥说要带她去酒店。”
    江深看了眼顾进，顾进也看了他一眼。
    江深：“找校长，教育局，投诉他。”
    顾进两手抱肩，若有所思：“找校长恐怕不太行，张超那些龌龊事都是当面做的，我们没有证据，如果直接跑去校长那里说，校长也就口头警告一下，这样张超恐怕会变本加厉，于倩就更危险了。”
    栢事成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脸憋得通红：“那咱们找证据，直接摆到校长面前，直接让这个老色批滚蛋。”
    江深问：“那这个证据怎么找？找个女生再去他那上课？然后我们偷偷藏着拍视频？”
    韩丽点点头说：“这个办法好，我愿意去。”
    于倩拉着韩丽的手，道：“不行，太危险了。”
    王飞灵机一动：“那咱们找个男生呗？”
    顾进单挑起一根眉，说：“张超好这口？”
    “笨死了进哥，男扮女装啊！”王飞又道：“我之前就听说那个老色批喜欢腿长的美女，咱们找个男的打扮打扮，他肯定看不出来。”
    江深随口问了句：“找谁男扮女装啊？”
    几个人思考了一番，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江深。
    江深：“？？？？？？”
    顾进突然开口：“我来吧，我长得帅，我可以的。”
    栢事成站起身来围着顾进转了一圈，道：“进哥，你对自己认识不够明确啊。”
    顾进一脸茫然：“啊？”
    王飞道：“进哥你虽然长得帅的一批，但是骨架太大了，没有女生的柔美，不行。”
    几个人又把目光转向了江深。
    江深怔了一下，脚步开始后移，他抬手和大家挥了挥，道：“我还要训练，先走了，各位玩的开心啊。”
    栢事成和王飞朝着江深的背影同声喊道：“深哥无情啊！”
    江深走到一半，步子渐渐慢下来，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顾进的笑脸，还有刚见面时，顾进的那句“我相信正道的光”。他闭上眼睛，低声骂了句：“操！”
    小群体里还在讨论着到底要不要让顾进男扮女装。
    韩丽反对，道：“进哥的骨架太宽，一眼就能被发现，张超又不是瞎的。”
    栢事成：“那怎么办？深哥不去，丽姐你是女孩子太危险，我和飞飞两个人腿短不说，还不好看。”
    于倩弱声说了句：“要不还是算了吧。”
    顾进：“不行，他干了这种龌龊事，留在学校还会继续祸害别的女生，我去吧，怎么着也得试试。”
    “拜托进哥心里有点数吧，”江深跑到顾进跟前，抬起一根胳膊搭在顾进肩上，道：“我去吧，就当我是个一米八一的大小姐吧。”
    栢事成几个人闻言乐开了花。
    只有顾进的脸上挂着些担忧。
    “你行吗？”
    江深抬手抓了抓顾进的头发，说：“我不行难道你行吗？”
    江深的声音突然放低，靠在顾进的耳畔，道：“奶奶不是还问过我是不是你女朋友，说明我还是有点姿色的吧？”
    顾进愣了愣，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江深对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江深：“嗯？”
    顾进唇角扬起一抹笑，脸颊两侧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轻轻“嗯”了一声。
    于倩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她说：“谢谢深哥，大家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江深：“想一个好的计划，就是对大家最好的报答。”
    “计划，”于倩想了想，又说：“我之前跟他约了周六周天的一对一辅导。”
    栢事成的眼珠上下左右转动了一番，打了个响指，道：“这样，倩哥你跟他说这周有事，刚好同班有个女生也想学美术，你们换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
    王飞问：“哎，倩哥，你跟他约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啊？”
    “周六下午和周天下午。”
    江深不自觉点了一下头，说：“周六下午行动怎么样？”
    顾进道：“我跟你们一起。”
    江深侧头看着他，说：“你就别去了，奶奶还在家等你呢。”
    顾进猛地扭头，两人的脸贴的很近，他怔了一下，又道：“不行，你们去我不放心，万一张超跟你们动手怎么办？”
    “动就动呗，”江深笑了笑，说：“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顾进只看着江深，没有说话。
    江深又说：“明海一中顾进，进哥，万一到时候动起手来，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
    “咳咳。”
    王飞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腻腻歪歪，他咳了两声，说：“叫上进哥保险点，到时候倩哥和丽姐只负责给深哥化妆就行，就不要跟我们一起来了。”
    于倩和韩丽点了点头。
    王飞又说：“深哥家里有裙子吗？”
    江深：“......”
    “我他妈一个大男生穿什么裙子？”
    于倩道：“裙子的事情先不用管了，到时候我会准备的。”
    韩丽审视着江深，道：“深哥的身材和样貌，穿上裙子化个妆应该没怎么有问题，就是你这喉结，太明显了。”
    栢事成问：“你们女生不是有那种什么，勒在脖子上的那种。”
    “去你的，”韩丽说：“那叫choker，那个我有。”
    几个人不停地讨论周六下午的计划，江深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化妆、穿裙子、戴choker的样子，嗯，简直，害，他心底给自己打气：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做到底。
    顾进侧头看着他，很认真地低声说了句：“我不想让你去。”
    江深也看着他，道：“我也不想让你去。”
    顾进：“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江深：“我也是认真的，我怕你到时候跟他动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好像出了神。有风吹过，江深的校服外套还挂在东边的单杠上，现在那股汗劲下去了，多少有点冷，他眨了眨眼睛。
    王飞的一声叫喊让两个人的思绪重新回到这里。
    “好！”王飞说：“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顾进回过神来，对着他们几个人，道：“到时候去我家换衣服吧，我家在老城区，到时候群里发给你们地址。”
    于倩：“好，我到时候跟张超说换人的事。”
    周五下午，江深和顾进两个人去坐公交车。
    这回车上人不算多，最后面还有两个连着的空位。
    顾进跟在江深身后，他们两个刚刚投币，公交车随即发动，摇摇晃晃的，让人脚下不稳。
    江深的身子不禁晃动了几下。
    顾进下意识地抬手，从他身后扶住了他的腰，然后瞬间又抽开。
    “小心。”
    江深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最后排的座位，脱下书包，坐到最里面，抬眼看着顾进，道：“谢了。”
    “嗯。”
    顾进坐在他旁边，刚坐下就一直低着头，他看着这人，以前那股招人烦的欠劲儿好像彻底从顾进身上消失了，现在看起来甚至有些沉稳。
    顾进没有开口说话，这让江深感到很不适应，在公交车走走停停了几站之后，江深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问：“你今天住哪？”
    顾进侧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以前的家，我爸，咳，顾志远跟我妈离婚之后，房子给我妈了。”
    “一个人吗？”
    “嗯。”
    “要不，”江深的话在嘴边，突然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去我家住吧。”
    顾进怔了一下，扭头看着江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混乱。
    江深笑了笑，道：“礼尚往来。”
    “好，”顾进有些吞吐地连连说了几个“好”。
    “嗯。”
    江深从校服衣兜里掏出手机，给周海红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江深：妈，你的新儿子要来家了。
    周女士发来一条语音，江深按了转文字，内容是：什么新儿子？小崽子你别是病了。
    江深笑了笑，他侧头看了一眼顾进，这人的头扭到另一边，好像在看对面车窗外的风景，江深这一侧的车窗有黄昏的阳光照进来，打在这人后脑勺的头发上，泛着金光似的。
    江深打开手机后置摄像头，给旁边这人的后脑勺拍了张照片，江深的手机开了静音，所以顾进还不知道有人给他拍照。
    江深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周女士。
    照片上虽然只是一个后脑勺，但依稀能看出这个后脑勺是顾进的。
    几秒钟后，周女士回了消息。
    周女士：顾进要来啦？那我得多做几个菜，顾进喜欢吃啥呀？
    江深愣了愣，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顾进的肩膀。
    顾进扭过头，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
    江深：“我妈问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周姨做的我都能吃。”
    周海红这人热情的很，再加上她对顾进的印象一直不错，这次江深一说要把顾进带回家，她高兴的不行，本来已经做好饭菜了，现在又加了几个。
    江深和顾进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厨房忙活。
    江深从门口的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平时家里没怎么有客人，大部分时间只有他和周海红两个人，所以拖鞋还是干净的。
    两个人一人扶着一边的门框，俯着身子换鞋。
    周海红听到关门声，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迫不及待地跑到走廊来看。
    “哎呦，”周海红满脸乐开了花的样子，道：“顾进呀，你总算来家里了。”
    顾进两个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样子，道：“阿姨好。”
    江深凑到顾进身边说了句：“我妈对你印象还不错。”
    周海红又回到厨房，声音还在房子里回荡：“你们两个先洗洗手，菜马上烧好了。”
    餐桌上，周海红对顾进大肆夸赞，把这人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那份沉稳都夸走了。
    顾进也是个会说话的好手，把周海红哄的合不拢嘴，乐的跟朵月季花似的。
    “顾进啊，我当时在警察局看到你，就觉得眼熟的很嘞，我就说你是个好孩子。”
    “我当时也觉得周姨很亲切呢，”顾进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一脸享受地样子，道：“您做饭真是太好吃了，我都想一直住这了。”
    江深嘴里嚼着东西，看了眼周海红，又看了眼顾进，咽下去，有点埋怨地道：“你们两个才是亲生的，我就是个多余的。”
    顾进朝他笑了笑，问：“周姨，我同桌喜欢吃鱼啊，为什么没做鱼啊？”
    “这你都知道啊？”周海红扒了一口饭，说话有点含糊，但能听清，“江深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打那以后他就不吃鱼了。”
    顾进的嘴角扬了扬，他凑到江深耳边说：“我就说你是小孩子吧，有哪个大人还不会挑鱼刺的。”
    江深顿了顿，眼睛耷成一条直线，心说：是我眼拙了，这傻逼他妈的压根没变。
    晚饭过后，两个男孩子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地夹着周海红，陪她看偶像剧。
    顾进的目光落在电视旁边的照片上，多看了一会儿。
    照片上是个男人，模样英俊，看起来和江深有几分相似。
    顾进盯着那张照片，问：“周姨，照片上那个帅哥是江深的哥哥吗？”
    周海红仰头笑了一下，道：“那个啊，那个是江深他爸。”
    顾进：“叔叔这么年轻啊？”
    江深听着两人的谈话，默默地垂下了头。
    周海红释然地笑着，道：“当然年轻了，他的年纪就定在那个时候了。”
    顾进似乎明白了什么，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爸本来就长得年轻，”周海红又说：“几年前生病去世了，他爸是个工作狂，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劲的流鼻血，他没当回事就没告诉我们，等我发现逼他去医院看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海红的话让顾进怔了一下，他低垂着眼眸，好像想到了什么。
    顾进看了眼另一侧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江深，然后低沉着声音道：“周姨，对不起。”
    周海红道：“有什么的？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不过他走了以后，江深倒是懂事了不少，江深啊，以前的时候皮的很，天天打游戏，还玩什么吉他，自从他爸没了之后，江深一夜之间长大了，考上五中这么好的学校不说，还能在学校拿第一名了......”
    江深突然开口打断周海红道：“妈，别说了。”
    周海红的情绪一瞬间调整好了，她笑着说：“好好好，不说不说，看电视。”
    她肥嘟嘟的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住后退键，看似风轻云淡地道：“咦，错过了这么多。”
    江深家是普通的两室两厅，今天晚上，他得和顾进睡一间房。
    因为是独生子，所以江深的床不是很大，但刚好能放下两个人。
    顾进去他的房间看过之后，表情有点尴尬地说：“我睡地上吧，沙发也行。”
    江深：“？？？？？？”
    他没忍住，骂了句：“傻逼吧你？”
    ☆、第三十二章
    江深的房间不是很大，所有摆设一眼能看尽。
    顾进没理会江深的骂声，眼睛落到了江深的书桌上，那天他给江深的照片，被安然摆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他走到书桌跟前，拿起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
    “这个，”顾进说：“还以为你那天揣进荷包之后就忘了呢。”
    “忘不了，”江深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出来，丢在床上，说：“洗完澡换上吧，干净的。”
    顾进一屁股坐到江深的床上，身子后斜，两手撑在身后，问：“周姨说你还会弹吉他。”
    江深倚着衣柜的门，随口道：“嗯，初中的时候学的。”
    “我想听。”
    “想个屁，”江深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胳膊撑着书桌边沿，手掌托着下巴，面朝着顾进，说：“好久没玩了，手生。”
    顾进努了努嘴：“我想听啊，我又不嫌弃你。”
    沉了一会儿，江深突然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右手攥住门把手。
    “去哪？”
    江深扭头看着顾进，淡淡地道：“拿吉他，你不是想听？”
    “好啊！”
    江深很久不动吉他了，那把吉他还是当时他爸爸江年给他买的，自从江年去世后，吉他就被放到了周海红的卧室。
    江深把吉他拿回卧室，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长腿一搭，翘起了二郎腿，他把吉他抱在胸前，低头看着琴弦，调了一下音。
    “你想听什么？”江深问。
    顾进的脸上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道：“你弹什么我就听什么，最好能唱出来。”
    江深想了想，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弦上拨动了几下，唱出声来。
    他唱的是一首粤语老歌。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偏偏痴心想见你......”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脆，宛若寂静的夜里划过天边又瞬间藏匿的流星。
    顾进听得入了迷，一曲结束，他还沉浸在那段余音绕梁的歌声里。
    江深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他站起身来，道：“行了，洗澡睡觉了，明天还有事呢。”
    顾进回过神来，抓了抓头发，说：“那个，我铺一下，睡地上。”
    “嗯？有病？”
    江深手里握着吉他，低头盯着顾进，眼神里藏着些威胁的意味。
    顾进抓起床上的睡衣，一边往卧室门口走，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嗯，睡床也不错，我先去洗澡。”
    看着这人去了浴室之后，江深把吉他放回了周海红的卧室。
    他的手机放在书桌上，再回房间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看见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熄灭，他走到跟前，抓起来一看，是企鹅号群消息，群聊名称：“正道小组”。
    江深顿了顿，他好像没加过这个群。
    橙橙：@全体成员。
    橙橙：@全体成员。
    在逃美女：栢事成你敢再艾特一下？
    江深想了想，这应该是之前那个叫“长假明海游”的群聊，现在被改名了。
    橙橙：丽姐息怒，我不是怕大家看不见吗。
    飞天巨猪：想多了，除了深哥没人看不见。
    江深皱了皱眉，默默在手机键盘上打出一个“？”，然后点了发送。
    群聊对话框随即显示：飞天巨猪撤回了一条消息，猜猜是什么？
    飞天巨猪：深哥晚上好啊/尴尬。
    在逃美女：笑死了王飞，说曹操曹操到，你这嘴开过光的吧？
    橙橙：倩哥呢？倩哥怎么不在啊？@长腿欧尼。
    长腿欧尼：来了来了，我晚上出去给深哥买裙子了，刚回来。
    裙......裙子。江深有点后悔自己答应这件事了。
    他在手机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发出一条消息。
    江深：长裙还是短裙？
    长腿欧尼：中裙，到膝盖。
    长腿欧尼：[图片]
    江深点开图片一看，是一套粉色的连衣裙，有点收腰，里面还有一件纯白色的衬衫，衬衫的领子是可爱风的蝴蝶结样式的，袖口是带松紧的荷叶边，整套看来，是比较软萌的。
    江深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自己穿这身衣服的样子，他捂着眼睛，心在滴血。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进已经站到他的身后，这人的脸颊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刚洗完的脸白白嫩嫩的，他手里握着毛巾，在发丝上随意抹了几下，脑袋贴在江深旁边，看着那张图片，说：“这是明天要穿的衣服？”
    江深吓了一激灵，他猛地扭头，嘴巴好像稍微沾到了顾进的脸颊，错觉一样，但他的唇珠湿润了。
    顾进的眉毛不自觉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刚洗完澡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脸颊泛着红润。
    江深的颈间上下浮动，他讷讷地说：“这个，嗯，是。”
    “哦，啊哈，挺好看的，”顾进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往周遭看了几眼，问：“嗯？毛巾去哪了？”
    “那个，”江深指着那根搭在顾进头发上的毛巾，说：“在你头上。”
    顾进的眼珠上翻，抬手按着那根毛巾，强挤出来一个哈欠，说：“原来在这啊，我都困迷糊了，吹个头发睡觉了。”
    这个气氛，超尴尬！
    江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手里抓着的手机还亮着屏幕，消息多的数不过来了。
    长腿欧尼：我跟张超约的下午两点的课。
    飞天巨猪：怎么不见进哥？
    江深：他去吹头发了。
    在逃美女：嗯？？？深哥和进哥住一块？
    江深：嗯。
    橙橙：明天十一点钟去进哥家，能给深哥拾掇完吗？
    长腿欧尼：可以，深哥底子好，一会儿就完事。
    江深扶额，手机按了锁屏，随手一丢，整个身子直直倒在床上，有点躁，但不知道为什么躁。
    早上九点半，周海红叩响了江深卧室的房门，在门外喊了声：“崽崽们起床吃早饭啦，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饭扣在盘子底下了。”
    江深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这人背朝着江深，江深心说：这人睡觉也有这么老实的时候？
    他坐起身来，朝着门口喊了句：“知道了妈。”
    餐桌上，两个少年面对面吃早餐。
    顾进的眼睛盯着桌面，嘴里不停地嚼着东西，散了神一样。
    “顾进，”江深看着他，说：“正面朝我。”
    顾进正眼看着他，怔住了。
    江深缓缓起身，身子往顾进那边凑，快要靠近的时候，顾进的眼睛突然闭上了。
    江深：“？？？？？？”
    他抬手把顾进嘴角的面包屑摘下来，又坐回去，疑惑地问：“你闭眼干嘛？”
    顾进睁开眼睛，眼神有点错乱，连说了几个“没有”。
    江深又问：“地址给他们发了吗？”
    “还没有，现在发。”
    吃过早饭之后，江深看了眼手机，十点钟。
    两个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去外面坐公交车，往顾进在老城区的家走。
    老城区这边的房子是很久以前建的，现在很多人都搬出去买了新房子，还住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年人，两个年轻的大男孩走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进的家在二楼，他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还没转动，扭头看着站在一侧的江深，说：“我很久没来这边了，上次打扫还是我转学过来的那几天。”
    江深两手插在衣兜里，笑了笑，说：“总不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倒不至于。”
    顾进推开门，他家的景象和外面截然相反，屋内摆设极为简单，虽然有几年没住了，还是干净整洁。
    顾进快走了几步，先去掀开沙发上的隔尘布放到一边，说：“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
    过了不一会儿，门被叩响了。
    “我去开门。”
    顾进拉开门，是栢事成和王飞，于倩和韩丽站在后面，于倩手里还提了个袋子。
    “进来吧。”
    几个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
    韩丽道：“咱们开始吧？先让深哥换上衣服。”
    栢事成和王飞兴奋地鼓起了掌：“好好好，深哥先去换衣服！”
    江深抿了抿嘴，眉头紧锁，他突然站起来，提起茶几上的袋子，视死如归地样子，道：“行，我去顾进卧室换衣服。”
    江深走到顾进的卧室门口，刚抬手握住门把手，身后顾进喊了声：“窗帘拉好。”
    “知道了。”
    江深以为裙子这种东西往身上一套就行了，他从袋子里拿出那身裙子，来回翻了几下，直接套，好像有点困难。
    他仔细摸索着裙子的侧边，摸到一条藏得很深的拉链。
    他扒下身上的衣服，打算先换上里面那件纯白色的衬衫，这衬衫的扣子太多，江深第一次扣还扣叉了，全部拆开又扣了一遍，好不容易扣子扣好了，蝴蝶结又不知道怎么系，他皱了皱眉，还是先穿上粉色小裙子，蝴蝶结出去让于倩帮忙系吧。
    裙子的拉链极小，江深捏着那颗小小的拉头，连拉了几次才拉上去。
    折腾了十几分钟，这裙子算是穿好了。
    于倩担心江深的骨架会宽，特意买了最大号的裙子，没想到穿在江深身上，反而有点大，显得江深整个人都柔柔的，只是身高有点高。
    ☆、第三十三章
    江深的身材本就纤瘦，虽然也有男孩子的阳刚之气，但是穿上这种可爱风的小裙子之后，嗯，就是软萌的要命而已啦。
    他打算出去让于倩帮他系个蝴蝶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手握着门把手，停住了动作，这样子，实在不好见人啊。
    客厅里，栢事成喊了声：“深哥好了没有？我们等着看呢，呸，我们时间不够了。”
    “好了，”江深隔着门回应，道：“我出去你们不能笑话我。”
    门外的几个人同声喊道：“放心，我们不会嘲笑你的深哥。”
    江深的眼睛一闭，心一横，握着门把手的手按了下去。
    “我操！”栢事成竖起两根大拇指，满脸惊叹：“深哥，绝了！”
    王飞也说：“深哥，再戴个假发，你就是校花。”
    江深下意识地往顾进那边看了一眼，这人的反应没有江深想象中的大，只是坐在沙发上，拿着玻璃水杯喝了口水，眼睛似有似无的往江深这边偏斜。
    江深的脸有些发烫，他走到于倩跟前，微微俯身，道：“于倩，帮我系一下。”
    “咳，”顾进突然呛了一口水，他站起来说：“我会，我来吧。”
    于倩瞪圆了眼睛，嘴巴往里抿了一下，好像对顾进的意思心领神会。
    “好。”她自觉地退到了一边，说：“那我帮深哥准备假发。”
    顾进走到江深跟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拉住垂在江深胸前的两根带子，来回折了几下。
    江深抬眼看了下顾进，又低头看着顾进正在忙活的双手，嘴角不自觉上扬。
    几十秒钟后，江深叹了口气，问：“进哥，你行不行？”
    顾进歪歪头，说：“我行，我很行。”
    江深的腿往一边挪了一下，无奈地道：“我还是找韩丽和于倩吧。”
    “不行，”顾进脱口而出，他的手扯住那两根带子，意思大概是不让江深离开，道：“我会，太久没系了手生而已，我先试试手。”
    “哦。”
    顾进抓着这两根带子，来回重系了好几遍，终于系出一个勉强能看的蝴蝶结。
    “啧，”顾进一脸认真地盯着那个有点歪扭的蝴蝶结，说：“不行，不好看，再来。”
    这人说着就要伸手把那只刚系好的蝴蝶结解开，江深迅速抬手按住他的手，说：“别了吧哥，这样挺好的。”
    “嗯，”顾进抿了抿嘴，说：“好，你觉得好就好。”
    因为要化妆，江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于倩和韩丽已经摆好一桌子化妆品，在等他。
    于倩说：“我给深哥戴假发，丽丽技术好，丽丽给深哥化妆。”
    韩丽：“好的。”
    江深坐到沙发上，任这两个女孩摆布，动也不敢动。
    过程中，江深的眼睛扫到顾进，这人正在盯着手机屏幕看，就只是看着，没有任何操作。
    王飞接了杯水，过来坐的时候路过顾进跟前，看了一眼顾进的手机屏幕，问：“进哥，你盯着黑屏的手机看啥呢？照镜子啊？”
    顾进茫然抬头，咧了咧嘴角，说：“帅哥的事情你少管。”
    “切~”王飞喝了口水，坐到栢事成旁边去，说：“阿成，看样子还早，咱俩开局游戏。”
    栢事成：“好啊，进哥一起来吧。”
    顾进看了他一眼，散声说了句：“不想玩。”
    王飞：“帅哥的世界咱们不懂啊！”
    五中平时不允许学生化妆，韩丽也只有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偶尔在脸上涂涂画画，给自己化妆是绰绰有余，但是给别人化就有点难度了，过程中不是眼线歪了，就是眼影重了，修修改改的，好几次才完成。
    韩丽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一把小镜子递给江深，又给了他一只口红，说：“口红是新的，深哥你自己涂吧，我涂不太方便。”
    江深接过镜子照了一下，有点崩溃。
    韩丽这个妆化的把他脸上比较女性化的地方修的更重了。他看着镜子里的人，操，简直就是一个清秀俊俏的小女生啊。
    江深拿起口红，问：“这个怎么打开？”
    于倩刚才在给他收拾假发，现在还站在他跟前，她伸手拿过江深手里的口红，拆开，把里面的口红芯扭出来又递给江深，说：“深哥，给你，涂在嘴巴上就是了。”
    江深接过口红，在嘴巴上涂了几下，嗯？不对劲，他皱着眉头问：“这个怎么乱七八糟的？”
    韩丽说：“抿几下，让它均匀点。”
    “哦。”
    江深照着镜子抿了几下嘴巴，可能是刚才涂得太重了，一抹红色悄悄溜到了嘴唇外面。
    韩丽盯着他咽了口口水说：“这，也，太欲了吧。”
    顾进闻声悄摸抬眼看了一下，低头的样子有点慌张似的。
    王飞和栢事成放下手机，跑到江深面前，盯着看了一番，满眼赞叹地摇了摇头。
    王飞道：“深哥绝了，我要是个男的我指定追你！”
    几个人笑出了声。
    栢事成拍了一下王飞的头，说：“傻逼了吧飞飞，你现在是女的？”
    王飞：“错了错了，深哥要是女的，我指定追。”
    栢事成瞥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顾进，这人周遭的气压有点低，他凑到王飞的耳边呢喃了一句：“你再多说一句进哥可能就要动手了。”
    一旁的韩丽揪了一张卸妆湿巾给江深，说：“擦一下嘴角吧深哥，你这样去学校可能会出事。”
    江深：“？？？？？？”
    江深一脸茫然地接过卸妆湿巾，把嘴角多出去的口红擦拭干净。顾进家的客厅里有一面全身镜，他对自己现在的整体面貌还不清楚，于是走到全身镜前照了照。
    镜子里的，完全就是一个身高过高的女孩子，用小说里形容绝美女主的句子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江深又走到茶几旁边，抓起手机看了一眼，一点十分。
    老城区离五中有点远，现在出发，刚好两点能到。
    江深说：“我们现在出发吧。”
    几个人同声道：“好！”
    公交车上人不多，几个人坐的很近，顾进坐在江深旁边，眼睛一直没往江深这边看，江深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排于倩身上，没怎么管旁边这人。
    于倩介绍了一下江深现在的身份，穿着女装的江深现在是高二六班的江晴晴，因为张超不带六班，所以他对六班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公交车行驶到五中门口，几个少年下了车。
    他们分头行动，于倩和韩丽留在学校外面逛街，四个男孩进了学校。
    美术教室在艺术楼一楼，正好方便他们拍照，顾进和栢事成他们三个留在艺术楼外面，找了个离美术教室近的草丛蹲着，他们偷偷把手机举过头顶，调了调位置，让有摄像头的上半部分露在玻璃窗上，隐秘而不易察觉，还能拍的清内容。
    艺术楼很少有学生进出，这个周六学校教艺术的老师都回去休假了，显得有点阴冷。
    江深走进艺术楼，站在美术教室门口往里看了一下，没人。
    身后突然有一阵中年男人的笑声，惊得江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转身，张超手里捧着一只已经发了茶锈的玻璃茶杯，笑的很猥.琐。
    “你就是江晴晴吧？”
    这老色批比江深矮一头，江深还得低头看他，江深笑了笑，捏着嗓子，说：“是啊，我是来上课的。”
    “哎呦，上课好啊，”张超直接摸着江深的手，说：“这小手嫩的呦，学美术刚好。”
    江深忍着心里的厌恶，挤出一个微笑，说：“我妈也这么说的。”
    张超抬头看着江深，说：“你这声音......”
    张超这一顿，惊得江深不行，他不禁咬了咬嘴唇里的肉。
    张超：“是感冒了吧？”
    江深点点头，笑着道：“是呀，老师，咱们进去吧。”
    张超长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用力点头：“好好好，进去。”
    江深先进了教室，张超等在后面把门给反锁上了，他坐在画架前的小凳子上，喝了口茶，说：“晴晴啊，你去把窗帘拉上。”
    江深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老色批是在叫他。
    “拉窗帘干嘛啊老师？”
    张超道：“学美术最重要的就是光线，外面的光线容易误导我们，所以我们只需要屋里的灯光就行了。”
    江深心说:扯你妈的鬼。
    “哦。”
    江深先是把灯打开，又走到窗户跟前，他往下看了一眼，窗户下面蹲了三个少年。江深朝他们点了点头，两手抓住窗户两侧的窗帘，拉了一把，他特意在两块窗帘的衔接处留了一块小缝隙，刚好够拍视频。
    “晴晴啊，快过来，”张超朝他招了招手，说：“咱们这个时间很宝贵啊，还有好多人排队上我的课呢。”
    江深咧嘴笑了笑，坐到他跟前。
    两个人斜对着窗户，做了什么能被拍得一清二楚。
    张超给了江深一只画笔，抬手捏着江深的手在画纸上画了几笔，似有调戏的意味。
    “晴晴啊，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长这么高啊，你们班那个叫于倩的也是。”
    “啊哈哈，是嘛，我爸妈比较高。”
    “不过那个于倩不行，没有慧根。”
    张超说着，身子不断往江深那边挪动，江深的身子也随着往一边偏移，他心说：喔，简直恶心透了。
    江深的身子快要侧倒下了，他尴尬地笑笑说：“老师，咱们不是要珍惜时间吗？您快教我画画吧。”
    “好好好，”张超道：“晴晴啊，你也知道我是市里相当有名的美术老师，之所以屈身来咱们五中，都是为了情怀。”
    江深点点头：“嗯，我知道，我知道。”
    江深：我他妈知道，你能不能别再往我这靠了？
    张超一直盯着江深的侧脸，江深也不敢扭头看，万一被甩一脸哈喇子，得不偿失。
    江深突然感觉腰间痒痒的，低头一看，这老色批的手已经环在他腰上了。
    ☆、第三十四章
    “老，老师，”江深的身子颤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张超的手环地紧了些，声音偏邪：“哎，这样有助于教授知识。”
    窗外，顾进看着手机里拍摄的画面，两手紧紧握拳，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指甲深深镶入掌心，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
    “进哥，”栢事成小声地道：“你怎么了？”
    顾进口腔里的牙齿紧咬着两腮内侧的肉，眉头皱成了一团。
    手机画面里，张超的下巴靠上了江深的肩膀。
    顾进攥的结实的拳头狠狠捶上窗户下方的墙壁，手背的关节处瞬间起了红印，窗户没锁，他猛地站起身来，抓住窗户的边沿，“哐当”一声，窗户开了。
    王飞和栢事成吓了一哆嗦，异口同声地低声喊了句：“进哥！”
    张超的注意力被吸引，他转头看了一眼：“怎么回......”
    少年单手撑着窗台，一跃跳进美术教室，窗帘被拉开，少年眉头紧皱，径直且迅速地走向张超。
    江深和张超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走到张超跟前，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满眼怒气地挥拳打了上去。
    “顾进你干嘛？”江深的声音恢复原状，他连着推了顾进两下，这人却丝毫没有动弹。
    听见江深男孩子的声音，张超的表情变得惊恐，但顾进还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他不敢说话。
    顾进皱眉瞪着张超，声音狠厉，说：“他搂你腰。”
    江深不知道该笑还是怎么样，他表情复杂地说了句：“傻逼吧，我一个男的他也占不到我便宜啊？”
    “那也不行，”顾进扭头看着江深，眼神里带着些委屈，不过愤怒更甚：“碰你就是不行。”
    他的拳头抵着张超的脖子，一把把这老色批推了出去，张超后面没有支撑，直接倒地。
    顾进眼神凌厉地瞪了张超一眼，转身抓住还在发蒙的江深的手腕，拉着他走到了门口，门锁不是坏的，但顾进的动作太粗.暴，拉了几次才打开。
    “你这样计划就泡汤了，”江深被这人拉着走，连甩了几次手腕都没甩开他的手，直到走到艺术楼门口，江深牟足了力气甩了一下，低声喊：“顾进！”
    顾进的手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只不过这人停住了步子。
    江深又道：“这样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王飞和栢事成小心翼翼地冒了个头，栢事成手里举着手机晃了两下，说：“没事深哥，这些足够了！”
    江深盯着顾进，晃了晃手，说：“撒开吧。”
    “嗯。”
    顾进撒开他的手腕，自己走了。
    “你去哪？”
    顾进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向前走。
    几个人跟了上去，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停住，顾进的眼睛直视对面，面无表情。
    栢事成在群聊“正道小组”里发了条消息。
    橙橙：@全体成员倩哥，丽姐，大功告成了，集合吧。
    长腿欧尼：我们在学校南边的小餐馆里，都来吧，我请大家吃饭。
    橙橙：好的，倩哥威武！
    栢事成把手机收起来，对江深他们说：“深哥，进哥，飞飞，群里倩哥说让我们去南边的小餐馆，请咱们吃饭。”
    “咳咳，”江深道：“不去，穿着裙子没法见人。”
    王飞：“那有啥的，吃个饭而已，而且丽姐给你化得根本看不出来是你。”
    江深：“......”
    “去吧，”栢事成看着另一边的顾进，道：“走吧进哥。”
    顾进微微侧头，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几个人聚在了学校南边的小餐馆里，顾进和江深坐在一块。
    菜单在几个人的手里传了一遍，各自都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顾进只点了一道鱼。
    菜上齐后，顾进先夹了一块鱼肉在碗里，然后低头默默无闻地认真挑鱼刺。
    隔壁桌有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一直往他们这边看。
    韩丽戳戳旁边的于倩，低声道：“倩倩，你看那个男生，在看我们哎。”
    于倩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凑到韩丽耳边说了句：“长得还不错喔。”
    韩丽突然低下头，装作正在吃菜的样子，桌下的手碰了碰于倩的腿，说：“他过来了，过来了。”
    男生往这边看了半天，终于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
    顾进正在目不转睛地挑鱼刺，身旁突然站了一个男生。
    男生手里抓着手机，朝着江深，有点腼腆地喊了句：“小姐姐。”
    江深夹了一块西蓝花在嘴里，嚼的正欢，没注意到这声“小姐姐”是朝着他叫的。
    男生又喊了声：“粉色裙子的小姐姐。”
    江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茫然地抬头看着那个男生，脸上画满了问号。
    “可以加个微信吗？”
    栢事成他们一听，强行憋着笑意。
    顾进抓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他抬头，盯着那个男生看了几秒钟。
    时间好像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男生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兄弟，我以为她不是你女朋友，不好意思啊。”
    男生说完，立马慌慌张张地拉着自己的同伴跑去前台买单了。
    江深：“？？？？？？”
    顾进把盛着挑好刺的鱼肉的碗推到江深跟前，抬了抬下巴。
    “谢了。”
    韩丽：“笑死了，他居然以为进哥是深哥的男朋友，哈哈哈。”
    餐桌上，只有韩丽一个人在笑，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于倩清了清嗓子，说：“哈，那个老色批竟然没追出来哎。”
    栢事成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他不敢，进哥刚才差点把他揍了，这老色批胆小，估计现在都尿裤子了。”
    .
    吃过饭后，几个人在五中门口的公交站分手，他们回家要坐的公交车不是同一路，临走前韩丽给了江深一包卸妆湿巾。
    江深要先坐车去顾进家，他换下来的衣服还在顾进家，顺便再卸个妆。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周女士看见，非得炸开不可。
    公交车上，这一路走走停停，顾进沉默地很，直到两个人到了他家，他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一进门，江深着急忙慌地摘下假发，然后赶紧抽了几张卸妆湿巾出来，跑去卫生间照着镜子，在脸上擦了好几遍，直到脸上的妆完全卸干净，他拧开水龙头，两手拱着水，又冲洗了几遍脸。
    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顾进正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膝盖，骨节分明的两手交叉在一起，表情凝重。
    江深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了。”
    “嗯，”顾进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把窗帘拉严了。”
    江深随手把卧室的门关上，贴着门回了句：“知道了。”
    江深穿的这套衣服，穿起来麻烦，脱起来也费劲，尤其是衬衫上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有点费手，还有藏在裙子侧面的拉链，他摸了几遍才找到。脱衣服加上穿自己的衣服，一共用了十几分钟。
    江深心说：当女生也太惨了！
    他换好衣服出去，顾进已经倒好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江深坐到他旁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问：“今晚去哪？”
    顾进低着头，说：“回明海，或者在这住两晚。”
    “回明海太麻烦了，去我家吧？”
    “不用了。”
    江深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伸手掏出来看，是周女士的微信消息。
    周女士：崽儿，咋还不回家？顾进呢？
    江深把和周女士的对话框拿给顾进看，说：“去吧。”
    顾进看着对话框，嘴角上扬，摇了摇头，说：“不去了，帮我跟周姨问好。”
    江深不愿强迫别人，他把手机揣进衣兜里，起身，对顾进说：“那我回家了，你要是想去直接去就行。”
    “嗯。”顾进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了。”
    江深看了顾进一眼，往门口走去，他的手握住门把手往下扣，门锁里的机关发出一阵“喀嚓”声。
    顾进突然站起身来，喊了句：“江深！”
    突然被这人喊名字，江深怔了怔，扭头看着顾进，茫然地问：“怎，怎么？”
    “没，”顾进抬手抓了抓脑后的头发，又说：“没事，路上小心。”
    “哦。”
    江深心说：这人真奇怪。
    各自回家后，几个人在“正道小组”群聊里讨论了一番。
    橙橙：@全体成员各位，考虑到进哥捶了老色批一拳的问题，咱们周一早上还是早点去学校，以免这个混蛋恶人先告状。
    飞天巨猪：咱们把这个视频交给老赵吧，这件事他去反应应该方便点。
    在逃美女：我同意。
    橙橙：丽姐，到时候我和进哥深哥还有飞飞去找老赵，你和倩哥就别去了，不安全。
    长腿欧尼：好，谢谢大家为我做了这么多，尤其是深哥 @江深 。
    江深：不客气/微笑 。
    在逃美女：......
    橙橙：......
    飞天巨猪：......
    长腿欧尼：哈哈哈哈。
    江深：周一见。
    在逃美女：[图片]
    橙橙：我操，没注意看大群的消息，谁他妈提的天打雷劈啊。
    飞天巨猪：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江深点开图片一看，是一张群聊对话框截图，群聊名称“超人六班”。
    班主任：那咱们班运动会方阵就这么定了，江深和顾进穿玩偶服，于倩举牌子，其他的女生穿衬衫裤子，男生穿衬衫裙子，走到看台中间再来段广场舞。到时候文艺委员提前一天出去租衣服。
    下面的回复，女生全是：收到。男生则是各种各样的花式痛哭表情包。
    江深舒了口气，心说：还好是玩偶服。
    群里一直没有顾进的消息，江深忽然想到他，把这张图片转发给他看。
    顾进：哈哈，老赵太会了。
    江深：你怎么没在群里冒泡？
    顾进：有点累，打算睡觉。
    江深：嗯，晚安。
    江深：周一见。
    顾进：晚安。
    周一早上，四个少年起了个大早，早早去赵东办公室堵着。
    赵东来的还算早，他来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没有别的老师，他不知道这几个人一起来他办公室干嘛，只是看见顾进之后，从神情上能看出他有点生气。
    赵东坐在椅子上，道：“你们几个出去，顾进留下。”
    栢事成猜的很对，张超了解一些顾进的事迹，所以那天他没做什么大动作，但是转头就找赵东告状了。
    “老师，我们的事比较重要，”王飞看着栢事成，道：“阿成，把视频给老师看。”
    “嗯。”
    栢事成点了点头，从校服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出视频，递给了赵东。
    赵东看后愤怒地摘下眼镜，拿着手机质问他们：“你们拍的？”
    几个人点了点头，王飞说：“老师，帮我们把这个交上去吧。”
    赵东神情严肃，说：“你们几个，回去每人写一张八百字的检讨。”
    ☆、第三十五章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赵东指着他们几个说：“万一他要是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你们的安全谁来保证？”
    几个男孩低着头不说话。
    沉了一会儿后，赵东的气消了大半，他心平气和地说：“以后再有这种事，先告诉我，我来想办法，知道了吗？”
    男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道：“知道了。”
    “这个手机先放我这，”赵东又戴上眼镜，重新播放了一遍张超的视频，他不解地说：“张超说周六咱班的江晴晴和顾进把他打了，这江晴晴是谁啊？视频里这个女生我怎么没见过？”
    江深单手握拳，贴在嘴边干咳了两声，说：“老师，我的单词还没背过，我先走了。”
    栢事成和王飞也随着附和：“啊，是是是，早自习开始了，我们走了老师。”
    几个男孩子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办公室，赵东朝外喊了声：“你们几个，记得写检讨，写三百字吧！”
    三百字不多，江深和顾进一个早自习就写完了，内容无非就是老一套的，承认错误、许个承诺、以后再这样怎么办。
    王飞和栢事成两个人早自习光顾着补作业了，检讨没写，就这课间那点零碎的功夫拼拼凑凑，终于在第三节课间的时候完成了。
    栢事成拿着他和王飞的检讨走到最后一排，说：“深哥，进哥，你俩写完了吗？给我我顺便给老赵拿过去。”
    江深放下手中的笔，从书立里揪出一张纸，然后扭头看着顾进，抬起手掌：“给我。”
    顾进伸手在桌肚里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和江深一模一样的纸，递给了江深。
    这人没有笔记本，纸都是江深给的。
    于倩往这边凑了凑，满脸歉意：“对不起啊，是我连累大家写检讨书了。”
    顾进和江深两个人嘴角挂着相同的笑，说了一句相同的话：“没事。”
    于倩不禁揉了揉眼睛，心说：这俩人，怎么越看越像了？
    “没事倩哥，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超人，”栢事成和江深他们挥了挥手，说：“我去交检讨了，拜拜。”
    江深看着栢事成的背影笑了笑，又拾起课桌上的黑色圆珠笔，准备继续做题。
    顾进的身子靠着窗户下方的墙壁，他盯着江深看了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声江深的名字。
    “江深。”
    江深握着笔的手停住了，他微微愣了一会儿，侧头看着顾进，问：“怎么了？”
    顾进的嘴巴动了动，刚要开口，前门传来栢事成的声音：“好消息，好消息！”
    栢事成拉着王飞跑到最后排，韩丽也跟着跑过来，几个人围了一圈，栢事成小声地说：“我刚才去交检讨，听见十班有人讨论美术课的事，他们班班主任说美术老师有事调走了，课暂时由高一的老师来代上。”
    江深看了看顾进，顾进也在看他，两个男孩子相视笑了一下。
    韩丽赞叹地道：“老赵效率真是高啊。”
    王飞：“大快人心啊我操，这老色批应该是被开了吧。”
    于倩：“估计是了，太棒了！”
    上课铃声响起，几个人迅速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深侧头看了顾进一眼，这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看。
    江深伸手从书立里拿出这科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撕了小半截下来，执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刚才叫我干嘛？
    然后把那张纸条叠成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方块，丢到了顾进桌上。
    顾进低头看了一眼，拾起那块小方块，拆开来看了一会儿。
    江深心说：几个字要看这么久？
    顾进拿起他仅有的一支黑色圆珠笔，在纸条上写了一会儿，团成团，又丢回到江深桌上。
    江深拆开一看，不禁捏了捏眉心，上面只有一个字：没。
    既然这人不想说，那江深也不想强求，他把纸团丢到一边，专心听课。
    二十分钟后，讲台上的老师把粉笔一丢，两手撑着讲桌边沿，道：“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己消化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江深整理了一会儿老师讲的知识点，突然想问顾进有没有听懂这节课的内容，他转头看着顾进，这人正在低头看手机。
    江深刚好能扫到他的手机界面，隐约看到词条最后面的三个字：“白秘诀”。
    “在干嘛？”江深盯着他问：“进哥不是要考第一吗？”
    顾进浑身抖了一下，迅速收起手机，眼神慌乱地道：“没，没干嘛，知道了。”
    江深锁了锁眉头，没再理会这人。
    过了一会儿，江深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挂表，还有两分钟下课。
    旁边的顾进又喊了他一声：“江深。”
    “嗯？”江深扭头看着他，问：“干嘛？”
    顾进的目光转向摊在课桌上的课本，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些什么，看似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中午回宿舍午休吧。”
    “哦。”
    这天中午，顾进没吃午饭，只坐在江深对面，用白净骨感的手掌撑着下巴，看着江深吃饭。
    这人这么奇怪也不是第一天了，江深都习惯了，也没问他什么。
    两个人回到宿舍，顾进抬手在门框上面摸索了几下，找到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然后又把钥匙放上门框。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的一侧等了一会儿。
    江深有点不解，他问：“你站这儿干嘛？”
    顾进表情严肃：“进来。”
    江深刚一进门，这人猛地一下把门推上，把江深挤的后背紧贴着木门，他的两根胳膊撑在江深肩膀两侧，江深愣住了，就呆呆地看着他。
    “干......干嘛？”
    顾进颈间的突起处上下浮动，他舔了一下嘴唇，说话声里带着些粗重的喘息声。
    “江、深，我，”顾进咽了口口水，又说：“我喜欢你。”
    江深的眼睛迅速眨了几下，一时间好像被人定住了似的，动也动不了，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进的眼眸微微低垂，看向江深的嘴巴，脑袋缓缓向前移动。
    江深的上下牙齿镶入嘴唇内侧的肉里，疼痛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抬手抵在顾进的肩上，用力把顾进推出了几步远。
    江深沉声骂了句：“傻逼吧？滚。”
    他回身，拉开门逃亡似的跑出了宿舍楼，直到脚步踏下宿舍楼外最后一阶台阶的那一刻，他的步子才慢下来。
    一口气从六楼跑到一楼，很累，但是顾不上累。
    外面起风了，吹得江深的脸颊有些凉意，他试图抬手碰一下自己的脸颊，那只好看白净的手刚抬到一半，又停止在半空中，然后无力地垂在了身子一侧。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到他都以为自己的胸口要破裂了，脑袋里似有一团乱麻，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理也理不开，他想冷静一下，但越是这么想脑子里就越乱。
    最后，江深无力地笑了两声，继续往班里走。
    这时候班里已经没人了，江深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的时候椅子的四根腿和地面瓷砖摩擦发出了一阵响声，他的身子靠着椅背，两腿随意地摊着，两只手扣在一起，懒散地搭在身前，眼睛里没了神采。
    江深的脑子里有千百万个问题，也有千百万个答案。
    他不太明白，顾进的告白似乎是他一直在等的，又似乎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或许，这话就当个玩笑来看更好。
    江深一个人在教室里愣了不知道多久，回校的人越来越多了，教室里的空位渐渐坐满了。
    江深的心情沉静了不少，他执笔做了几道数学题，眼睛偶尔扫一眼前门或者是后门。
    顾进是踏着上课铃声从后门进来的，这人校服里面换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冷的。
    江深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课本看，直到这人入座，他说了句：“来了。”
    顾进没理会他，抬手从桌上摞着的那摞书里拿出了下午第一节要上的课本。
    课上，江深的眼睛不自觉地往顾进那边看，这人总是看着窗外，好像，生气了。
    课间，江深再次主动问他：“去厕所吗？”
    这人没说话，反而戴上帽子，趴在了桌上。
    江深闭了会儿眼，烦的不行，睁开眼睛，他一脚踹上顾进的椅子，顾进的身子随着动了动，仍旧趴在桌上。
    “你他妈闹够了没有？”
    不出意外，这人死人一样趴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深的脑袋往后仰了一下，立起身子，也不管了，就由着顾进去吧。
    整个下午，两个人谁也没理谁。
    直到晚自习，江深的心情也没之前沉重了，他找了一套数学卷子出来做。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班里的人都有些躁动，顾进的脑袋动了动，然后突然往江深这边挪了挪，低声道：“江深。”
    江深暗暗舒了口气，心说：这人终于正常了。他手里的笔也不停下：“嗯？”
    顾进的下巴抵在胳膊上，表情严肃地低声说：“我没跟你闹，我，顾进，喜欢你。”
    江深的眼睛突然定在一个地方，手上的笔也不自觉停住了，笔尖的墨在纸上慢慢晕染，形成了一颗小圆点。
    “哦。”
    ☆、第三十六章
    “你,”顾进叹了口气，声音戛然而止。
    下课铃声一响，顾进直接跑没了影子，江深从桌肚里掏出一本英语试卷，自己回了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顾进的那句“我没跟你闹，我，顾进，喜欢你。”一直在江深的脑海中萦绕，晚风吹过，他的脸颊凉意颇重，伸手触摸，滚烫。
    前面是顾进和栢事成说说笑笑的声音，被风吹到江深耳朵里，刺耳。
    什么时候开始？顾进和别人走的近的时候，他的心头就像沾满了柳絮一样，烦躁且不安。
    江深先到宿舍的，他把英语试卷放在桌上，去浴室冲澡。
    水温很低，从头上浇下来，整个人清醒不少。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顾进还没回来。他坐到书桌前翻开英语试卷，写了两个题之后，心头一阵躁乱，再写不下去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白净、骨节分明的两手捂在脸上，手是凉的，脸还是烫的。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江深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他立马抓起手机，是顾进的微信消息。
    顾进:别等我了，我在栢事成宿舍睡了。
    看到这，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机扔到桌上，后背往后一斜，靠上了椅背。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盯着手机，突然想到学校都是两人间，栢事成的宿舍满人，顾进去了就得和他挤一张床，而且是单人床......
    江深：“操！”
    他抓起手机，起身，椅子的四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巧了，这时候熄灯了。
    江深站在阴暗里，低着头，心说：他妈的，就让这傻逼去吧。但一想到这人要跟别人睡一张床，烦躁更甚，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转身夺门而去。
    五零二门口，少年食指弯曲，不耐烦地在门上叩了几下。
    “咚咚。”
    仅几秒钟，门就开了，开门人挤着门框，江深拿手机照着他的脸，正是顾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江深道：“回去。”
    顾进道：“我不，我在这挺好的。”
    江深道：“想挨揍？”
    顾进清了清嗓子：“让我回去也可以，除非......”
    江深问：“除非什么？”
    顾进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除非你让我做你男朋友！”
    江深怔了一下，声音冷然：“我要是不同意你今晚是不是就抱着栢事成睡了？”
    “我抱他干嘛......”
    顾进的话还没说完，江深直接抬手抓住了这人头顶茂密的头发。江深的力度掌握的很好，不轻不重，恰好能让顾进跟着走。
    顾进被揪的只能低着头走路，他抬起两手，覆上江深抓他头发的那只手，低声道：“你也太狠了吧。”
    江深没有说话，一个劲地拉着他往宿舍走，直到进了宿舍门，江深的手才松开，然后挤着门口把门给反锁了。
    外面路灯的亮光照进宿舍，不算太暗，两个男孩子面对面坐在各自的床上，互相只能看见对方的嘴角。
    “顾进，”江深先开口，平淡的声音里带着些愤怒，说：“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太子爷？让别人跟你拜把子别人就得跟你拜把子，说喜欢别人别人就得跟你谈恋爱？你清醒一点行不行？我是江深，我是个男的，江晴晴只是漫长人生中只会出现一次的过客，你喜欢她，没结果。”
    “我喜欢的是你，”顾进毅然地道：“是我眼前这个人，不管你是江深还是江晴晴我都喜欢。”
    江深慌了，原本想好要怼顾进的那些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顾进又说：“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也不是个gay，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颗活蹦乱跳的心就自作主张跑到你身上去了，都没通知我一声，所以我一直以为对你产生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只是，”
    顾进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想和你做好兄弟而已......”
    小小的宿舍里，两种心跳声交杂在一起，两个人都分不清哪个声音是属于自己的。
    顾进抬起头，看着黑暗里的江深，气息微重，他像一只被束缚却又迫切想要得到救赎的小小生物似的，深沉着声音说：“江深，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江深沉默着，身子微微后斜，两手轻轻撑在身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艰难地流逝。
    顾进突然轻笑了两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
    顾进的话还没说完，江深长舒一口气，立起身子，打断他，道：“下次考试年级排名前进五十。”
    “啊？”顾进讷了几秒钟，恍然道：“好，你不能变卦。”
    “嗯，”江深躺上床，声音淡淡地道：“睡吧，晚安。”
    “嗯，晚安！”
    这一夜有些漫长，江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有张人脸。
    顾进蹲着身子，两根胳膊交叠着搭在江深床头的边沿，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对水一样清澈的墨色眸子。
    看见江深睁眼，他抬手挥了挥，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样子，脸颊两侧还有两颗浅浅的梨涡：“早上好啊，准男朋友。”
    江深懒散地眨了下眼睛，沉声道：“你他妈吓我一跳。”
    顾进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说：“起床啦，去学习！”
    “哦。”
    临走离开宿舍之前，江深瞥见顾进书桌上的手机，提了一句：“手机。”
    顾进站在宿舍门口，笑了笑，说：“以后都不带了，我要学习。”
    江深嘴角微微一扬：“哦。”
    六班的早自习氛围一向很好，同学们在铃声响起之前就已经坐到了座位上，开始背诵，班里“嗡嗡”声四起。
    江深无意间瞥到顾进，这人右手摸着语文课本的边沿，左手在摸索额前的发丝，眼睛认真地盯着课本，嘴唇也不住地动弹。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打在干净的书页上，映的顾进本就白皙的脸庞发了光似的。
    江深心说：嗯，不太一样了呢。
    课上，江深看着这人专心听讲的样子，突然心里痒痒的，他往顾进那边凑了凑，低声问：“能听懂吗？”
    顾进扭头看着他，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噗，”江深凑到顾进跟前，看着他的课本问：“让我瞅瞅，我给你讲讲？”
    顾进抬手搭在江深的肩膀上，轻轻把他推开，说：“不能浪费你上课的时间，下课再给我讲。”
    江深歪了歪头：“嗯，也行。”
    下课铃一响，顾进抱着课本，挪了挪椅子，和江深靠的很近，他右手握着笔，指着课本上的知识点，小声地问：“准男友，这个什么意思？”
    江深的两只眼皮耷成一条直线，道：“别叫这个。”
    江深拿了支笔，开始给顾进讲知识点，简直巨细，生怕这人听不明白。
    前面王飞闲的没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四处张望，目光停在最后排靠窗位置的时候，他诧异的拍了拍手，说：“进哥，我的祈祷显灵了，你竟然真的在学习！”
    顾进也不抬头，说了句：“别打扰我。”
    王飞：“进哥加油，咱班这次还是不是倒数第一，你说了算！”
    顾进比了个“OK”的手势，高高举起。
    讲解过程中，江深发现顾进蛮聪明的，虽然他之前落下了很多知识，但只要细细给他讲解，他就能完全明白并且记住，不过难度大的知识他理解起来就有些困难。
    江深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问题不大，还有一年半。
    第三节课是体育课，江深和顾进两个人报的项目不同，分开训练。
    江深来回跨了几组栏架，身上有点热，额头冒汗了，他脱下校服，往双杠那边走。
    “同桌。”
    身后传来顾进的声音，江深回头的时候这人已经跑到他跟前来了，手里还拿了一瓶矿泉水。
    “渴了吧，”顾进手里握着矿泉水，伸到江深跟前，说：“给。”
    “谢了。”江深接过水喝了一口。
    顾进：“我也想喝。”
    “嗯？”江深把水还给顾进，问：“小卖部又没水了？”
    江深把水递给他的时候盖子没拧上，顾进接过之后直接拿下盖子喝了一口，说：“有，就是想和你喝一瓶。”
    江深唇角一扬，刚要说话，跑道上跑过来一个傻逼。
    刘海一边原地跑步，一边朝着江深和顾进说：“全校第二和全校倒数第一，你们干嘛呢？”
    顾进：“你瞎吗？”
    刘海笑了笑说：“我听说倒数第一报了五千。”
    顾进：“没错，你爷爷是报了五千。”
    刘海停住，掰了掰手指头，样子像个智障。
    江深问：“你想干嘛？”
    刘海：“没什么，算算到时候拉你几圈，哈哈哈哈。”
    顾进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吓得刘海一溜烟地蹿没了影子。
    顾进转了个身子，眼睛还看着刘海，骂了句：“傻逼。”
    江深抬眼看着他，问：“你长跑行吗？”
    顾进倒是十分坦然：“不行啊。”
    江深锁了锁眉，捏着眉心，问：“不行那你还报？”
    ☆、第三十七章
    “我就是看不惯刘海那样子，”顾进说：“搞得好像咱班没人一样。”
    江深的眼睛颤了一下，说：“万一你半路累死了，咱班要被笑死啊哥。”
    顾进看着江深，眼里泛着光，嘴巴微微抿了一下，说：“不会的，一百一十米跨栏在周四下午，五千在周五早上，到时候你拿着水在终点等我。”
    “嗯？”江深挑起一根眉，问：“我还能给你buff？”
    顾进：“还是个大buff。”
    顾进笑着，脚下的步子往江深跟前移了移，凑他更近了。
    江深刚想问“干嘛？”，“嘛”字还没出口，就看到韩丽在远处朝着他们两个招手，喊道：“深哥，进哥！来练广场舞了！”
    江深扶额，心说：这辈子怕是逃不开广场舞了。
    下一秒，顾进的手很自然地扣上了他的手，拉着他往韩丽那边跑。
    江深的脸颊顿时一红。
    剩下的半节课，赵东拿出了他珍藏许久的大喇叭，在操场上放了一首震耳发聩的《自由飞翔》，被选出走方队的同学除了顾进和王飞几个人，几乎是哭着练完的。
    周四的运动会如约而至，文委周三晚上就把衣服租来了，男女生的上身都是普普通通的白色衬衫，女生的裤子是黑色西装裤，男生的裙子是红色格子裙。
    周四一大早，六班走方队的同学分了两拨，男生去厕所换裙子，女生在班里换裤子。
    顾进和江深穿的是两件颜色不一样的玩偶服，顾进选了那套黑色的，江深拿了那套白色的，两个人脱了校服外套，给了不走方队的岳鹏让他帮忙带去操场，然后在班门口直接把玩偶服套到了身上。
    玩偶的脑袋特别大，顾进换完后，抬起两手捂在江深那套玩偶服的脸上，来回搓了搓。
    白玩偶的大脑袋里发出一阵闷闷的声音：“滚。”
    换好衣服的同学在操场入口处列队集合，六班的男孩子们成了全校的焦点。来往的不管高一的、高二的都要停下多看一会，有些女生甚至捂嘴尖叫：“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惹得男孩子们害羞地捂住了脸。
    方队顺序安排高二先走，不一会儿就轮到六班了。
    文委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了一声：“男生们，我们是最美的，一定要自信！”
    王飞扭了扭屁股，声音妖娆地说：“耶耶耶，我们是最美的！”
    周遭的男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连栢事成也有点嫌弃他了。
    白玩偶和黑玩偶站在最前面，于倩的身后，黑玩偶扶着自己大大的脑袋，往白玩偶那边凑了凑，伸手抓住了白玩偶的手。
    因为两只玩偶的脑袋太大，有点不稳，他俩空出来的手都在扶着脑袋，外人看起来，就像因为牵手害羞了一样。
    伴随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六班的孩子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操场跑道上。
    有于倩这么一个长腿气质美女举着六班的牌子走在最前面，简直倍有面子。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富有激情地介绍：“现在向主席台走来的是高二六班代表队。看！他们正迈着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步伐，脸上洋溢着乐观自信的笑容......”
    介绍结束，他们刚好走到看台中央，原地踏步了一会儿之后，《自由飞翔》的歌声响起，同学们赶快变换了队伍，于倩站在一侧继续举着牌子，两只玩偶迅速捂着脑袋跑到看台下面，样子呆萌呆萌的。
    广场舞快结束的时候，小黑突然跑到小白身边，两手扶着小白的脑袋，和小白亲了一下。
    看台上本来就沸沸扬扬的，这么一来，直接炸开了锅。
    歌声结束，小白在原地两手扶着脑袋，愣了愣，小黑走到一半发现小白不在，又扶着脑袋跑回去拉着小白的手把他拉走了。
    看台上六班的同学看的一脸惊恐，其他班不明真相的则狂喊：“太有爱了吧！”、“在一起，在一起！”。
    方队结束后，同学们抓紧跑到厕所把衣服给换了。
    顾进和江深走在他们后面，有几个女生跑过来，问：“小白，小黑，我可以抱一下你们吗？”
    小黑一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然后从侧面抱住了一旁的小白，两只玩偶的大脑袋紧紧贴在一起，小黑还翘起了一根小腿。
    小白扶着脑袋推了小黑一下，然后抓着小黑的手冲出了操场。
    女生站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满脸姨母笑：“太可爱了吧。”
    江深把顾进拉到操场外面的男厕所，摘下小白的大脑袋，诧异地看着顾进，说：“你他妈疯了吧？”
    顾进摘下小黑的大脑袋，笑的很甜：“没忍住。”
    玩偶服有点厚，两个人的发丝都有些湿润了，脸也憋的有点红。
    江深边脱玩偶服，边说：“没个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这事。”
    两个人把玩偶服交给文委之后，去了看台上，又被赵东叫走了，同样被叫走的还有栢事成和王飞，赵东带着这几个男孩去小卖部买了几提红牛，叫他们一起帮忙带去看台，供运动员们喝。
    几个男孩子刚把东西放下，六班的同学们纷纷站起身来对着赵东呐喊：“老赵，我们爱你！”
    赵东扶了扶眼镜，两手举在半空中招了几下，笑道：“行了行了，爱要藏在心里，现在早上还有点凉，等下午给你们买雪糕吃！”
    同学们又是一阵欢呼。
    江深和顾进放下红牛之后，两个人跑到了看台最后面，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江深竖起一根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一直盯着看台下的操场。
    顾进身子后斜，两手撑在身后，看着江深的侧脸，叫了声：“江深。”
    “嗯？”江深侧了侧头，问：“干嘛？”
    顾进的眼角微微下弯，声音欢快：“我喜欢你。”
    江深：“？？？？？？”
    这话他这几天已经听了很多遍了，耳朵都起老茧了，已经不足以让他像第一次听到那样面红耳赤了，之前他还问顾进干嘛老说这个，结果顾进笑眯眯地说：“想把之前没说的补给你。”
    他抬脚轻轻踹了顾进一下，说：“你他妈傻逼？”
    顾进被踹的身子往一边斜了一下，笑的还挺开心：“准男朋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江深：“......”
    这一早上，六班的收获颇丰，栢事成凭着自己那双频率极快的小短腿破了个短跑记录，班里几个男生就差把他举起来夸了。
    一班几个学生路过这里，不屑地说了句：“切，不就是个短跑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韩丽朝着他们翻了个白眼，说：“不就是个短跑吗？那您班刘海还跑了个第六！”
    “那是，”一班的学生顿了一下，又叫嚷道：“那是我们班长不擅长短跑，明天下午五千，跑死你们班那个校霸。”
    顾进半道去班里拿了本数学习题册来，想趁着这个时间让江深给他讲解题目，现在两个人正讲的起劲。
    自从上次刘海说顾进是“海王校霸”之后，这人对校霸这个词格外敏感，再加上一班那人声音有点大，正好传到他耳朵里。
    顾进茫然抬头，看着下面那个一班的同学，因为隔得有点远，他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问：“你在说我？”
    这个同学在说之前还特意往四周瞧了一下，没看见顾进的影子才敢这么猖狂，现在被顾进听见了，他有点慌，但又不想输了气势，于是翻了个白眼走了。
    赵东藏在学生堆里，看着那个学生走了之后，冒头起来说：“你们跟一班的计较什么？”
    韩丽一听缩了缩身子。
    赵东又道：“下次计较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在跟前耽误你们骂人。”
    六班的同学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最后面的顾进看着赵东，脑袋往江深跟前凑了凑说：“老赵可以啊，我小学的时候他就这样，护犊子。”
    江深的胳膊抵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侧头看着顾进，问：“所以这个题你还想知道怎么解吗？”
    “想想想！”
    下午，日头大了不少，有些怕热的学生刚一走到操场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赵东叫着栢事成和王飞去小卖部买了两箱雪糕回来。
    栢事成在拆盒，王飞掐着腰抬头看着后面的人，喊了声：“兄弟姐妹们，来吃雪糕了！”
    一群人欢呼着从看台最后面跑下来，把看台的过道围的水泄不通。
    江深站在最后面，微微伸着脖子往人群里看，心说：顾进那傻逼去哪了？
    王飞和栢事成回来之前，这俩人坐在看台最后面，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块空隙，江深摊着两条长腿，手按在身子两边，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忙活的同学，走了神。
    顾进也看着操场，只不过这人的手不怎么安分，撑着食指和中指，像两根腿一样来回交替着往江深那边挪动，刚刚碰上江深的手指，江深扭头问：“干嘛？”
    还没等听到回应，前面王飞就喊了，顾进趁机摸了江深的手一把，说：“等着，我去拿。”
    江深那句“我不想吃”还没说出口这人就急着跑下去了。
    ☆、第三十八章
    江深正往人群里瞅着，只见一根蓝色衣袖的胳膊高高举起，手里抓着两支雪糕，清晰可见那人突出的腕骨。
    这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朝着江深歪了歪头，抓着雪糕的手来回摇了几下，然后大步迈到了江深跟前。
    两个人坐下，江深的胳膊撑着膝盖，手掌撑着侧脸，看着顾进。
    “给，”顾进递给江深一支雪糕，说：“这些人太能抢了。”
    江深笑笑：“我不想吃雪糕，刚才还没等开口你就跑下去了。”
    “我操，”顾进愣了愣，说：“那我吃两支吧。”
    江深看着他，说：“不行就给别人吃，别一会儿肚子疼了。”
    顾进直接把两支雪糕的袋子都拆开，两手各捏着一支雪糕的木柄，挑了挑眉，说：“开玩笑！我是谁？进哥！没在怕的。”
    江深勾了勾唇角，点点头：“进哥真牛！”
    主席台有人催男子一百一十迷跨栏运动员检录，江深抬手扶上顾进的肩膀，笑道：“走了，等我。”
    顾进把剩下的雪糕迅速塞进嘴里，忙站起身来，嘴里凉的不行，他皱着眉，咽下去：“我不等，我陪你。”
    许是吃的太快了，这人嘴角沾了点雪糕碎屑，还没融化。
    江深笑笑，往四周看了一圈，抬手，拇指指肚在顾进的嘴角轻轻抹了一下。
    “操，”顾进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点委屈似的，说：“两次了。”
    “嗯？两次？”
    顾进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两次我都以为你要亲我。”
    江深回想了一下，嗯，之前是有那么一次，这人还跟傻子似的闭了眼。
    “那是你蠢，”江深转了个身，三两步跳到前面，说了句：“走了进哥。”
    “等等我。”
    两个人下了看台，要绕过一条小路才能进操场，江深从校服衣兜里掏出了一块带着四个别针的号码布，突然停住。
    “进哥帮我。”
    顾进接过号码布，挑了挑眉，低声说：“叫进哥有点太普通了，不如你叫声哥哥来听听，叫的我高兴了，就帮你。”
    江深：“不帮滚。”
    顾进拉着他的手腕，来回摆了几下，撒娇似的，又道：“叫一声嘛，我想听。”
    “嗯？”江深唇角一扬，饶有趣味地问：“你确定？”
    顾进点点头，眼里泛着光：“确定，太确定了，我想听！”
    四下只有他们两个。
    江深清了清嗓子，凑到顾进耳边，唇珠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的上耳垂，嗓音温柔着，轻声喊了句：“进哥哥～”
    话音刚落，顾进的耳朵肉眼可见地迅速蹿红。
    等江深退的距离足够看清这人脸的时候，江深的肚子都快抽抽了，他一手掐腰，另一手扶着顾进的肩膀，道：“笑死我了他妈的，你怎么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顾进颈间的突起处上下浮动几下，他把江深的手推开，转身背对着江深，一手扶着一侧的墙壁，喘息声有些重：“作死，我想回宿舍冲个凉。”
    “哦。”江深说：“去之前倒是帮我一下。”
    江深本来想正经一下，但是顾进这害羞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于是他趁着顾进还没反应，又补了句：“进哥哥~”
    顾进转过身来，嘴角下弯，脸红的不行，他低着头，把号码布攥在手里，一手抓着江深的校服衣领，另一手捏着拉链，一下拉到了底，然后两手抓住江深校服的两端，给他扯到了胳膊两侧。
    江深眨了眨眼，声音有点颤，他问：“你干嘛？”
    “怕了？”顾进扬了扬嘴角，说：“脱下来，转身，我把号码布给你挂上。”
    “哦。”
    江深舒了口气，脱下校服，搭在胳膊上，转身背对着顾进。
    男子一百一十米跨栏在操场东侧，顾进和江深两个人检录完顺便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闲聊了一会儿，比赛差不多要开始了。
    两个人走到比赛场地，顾进手里拿着江深的校服，还有两瓶矿泉水，笑着低声说：“准男朋友加油。”
    “嗯。”
    王飞和栢事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俩人一左一右站在顾进两侧，大喊了声：“深哥加油！拿个第一进哥请吃饭！”
    顾进左右看了他俩一眼，说：“你俩可真会占便宜。”
    江深笑了笑，没说什么，舒展着身子做了几组热身运动，然后去跑道上预备。
    枪声响起，江深奋力跨越每一组栏架，他的心态平平，一旁观赛的顾进、王飞和栢事成倒是比他这个运动员还激动，扯着嗓子呐喊：“江深加油！”
    “江深加油”这四个字，他们从江深起跑一直喊到江深跨过最后一组栏杆。
    王飞咳了几声，拍了拍顾进的肩膀，说：“进哥，别请吃饭了，给我和阿成买点金嗓子吧。”
    江深刚下来，有点累，额头已经冒汗了，他两手撑着膝盖，半弯着身子，调整呼吸。
    顾进的眼睛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对王飞说了句：“问题不大。”然后跑到了江深跟前。
    顾进把水递给江深，说：“喝水。”
    江深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接过了那瓶矿泉水。
    “啧啧，”栢事成和王飞慢慢悠悠地走到两人跟前，调侃道：“进哥果然重色轻友。”
    江深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抢在顾进之前，问：“怎么？你们有意见？”
    栢事成：“？？？？？？”
    王飞：“？？？？？？”
    江深：“走了。”
    顾进扬着嘴角，抬起胳膊搭到了江深的脖颈处，走前还扭头看了王飞和栢事成一眼，冲他俩挑了挑眉，这俩人呆呆地张着嘴巴，一直看着顾进和江深渐行渐远的背影。
    栢事成咽了口口水，问：“这俩人，不会......”
    “大有可能，以前咱俩说这个不被打也会被骂，”王飞的目光转向栢事成，又说：“这个世界真奇妙，阿成你说，他俩是不是商量好了不想便宜别人啊？”
    半路上，江深把顾进的胳膊推下去，说：“硌，不舒服。”
    “哦，”两个人边走着，顾进把江深的校服摊开来，披在江深肩上，又说：“穿上吧小宝贝。”
    江深把矿泉水瓶丢给顾进，两手插进校服衣袖，边拉拉链，边说：“一会儿一个叫法，真是难为进哥了。”
    顾进笑着用肩膀蹭了蹭江深，说：“这能怪谁啊？还不是你太招人喜欢了？”
    “没用，”江深把他推到一边，脚下步子加快，又说：“走了，去班里拿课本，给你讲知识点。”
    “好嘞！”
    两个人拿着课本再次回到看台上，六班的同学都以一种惊喜的目光看着江深。
    赵东道：“江深，不错啊，一百一十米栏第二，第一是个体育生。”
    江深笑笑：“没给咱班丢人就行。”
    赵东看着顾进手里的课本，问：“顾进这是？”
    顾进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道：“不明显吗老师？我要学习啊。”
    前排听到他们谈话的同学纷纷鼓掌。
    “进哥加油！咱班不能再当倒数第一了！”
    “呦。”
    人群里混进一声冷嘲热讽的声音。
    “考个二百来分，还想在五中提名次？”
    栢事成喊了声：“刘海你这傻逼怎么哪都有你？”
    赵东给六班的同学使了个眼色，悄摸混进人群里，溜走了。
    刘海心里只装着江深，别人他也看不上，他走到江深跟前，嘲笑道：“果然是全校第二，报个项目也是第二。”
    “操.你......”
    “去后面吧，还有个知识点没讲完。”
    江深抓着顾进的胳膊，拉着他往看台后面走。
    顾进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把刚才没骂完的话又骂了一遍：“操.你妈个上下五千年。”
    江深突然愣住，他扭头看着顾进，说：“这么持久？”
    顾进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说：“骂人的话，不要较真嘛......”
    六班的同学朝着刘海，一人一句脏话，骂的不亦乐乎，奈何这人半点脸皮不要，对于别人的叫骂一点也不在乎，他连跳了两下，指着顾进的背影，道：“像你这种垃圾校霸只会骂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顾进推下江深的手，转身要冲着刘海去。
    “你他妈再说？谁不跟谁一般见识？”
    “你！”
    刘海边往自己班坐的那边跑，边扭头叫嚣：“就是你！ ”
    以栢事成和王飞为首的一群人欢呼高喊：“呦呦呦，胆小鬼又跑了。”
    王飞还补了句：“刘班长，求求您，跟我们一般见识，计较计较呗？”
    顾进回头，江深已经坐到后面去了，他两根胳膊搭在膝盖上，歪头看着顾进。
    顾进三两步迈到江深跟前，坐下，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刘海是不是脑子长脓包了。”
    江深侧头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课本，翻找上次没讲完的知识点，说：“又不是第一次了，还不了解吗？”
    江深摊开课本往顾进那边凑了凑，指着课本上的知识点，清了清嗓。
    顾进突然打断他：“准男朋友。”
    江深抬眸：“嗯？”
    顾进凑到他耳边，温声细语：“能不能让我亲你一口？”
    ☆、第三十九章
    江深看着顾进目光真挚的样子，上下嘴唇动了动。
    顾进颈间的突起处不禁上下浮动，身子慢慢往江深那边移动。
    栢事成和王飞突然从前面跑过来，一左一右地夹住了他俩。
    栢事成坐在江深旁边，道：“深哥你故意的吧？”
    江深：“嗯？”
    王飞：“不是说好你跑第一，让进哥请吃饭吗？”
    “凭什么？”江深笑了笑，说：“栢事成破纪录你怎么不请？”
    栢事成：“啧啧，果然，护犊子了都。”
    江深：“？？？？？？”
    顾进一手搭在江深肩上，身子紧贴着江深的胸口，俯过去，戳了栢事成一下，说：“什么叫护犊子啊？我又不是他儿子。”
    “意思都差不多嘛，”栢事成躲了一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看着对面的王飞，道：“走了飞飞，别耽误他俩调情，呸，讲题。”
    江深看着这俩人的背影，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俩傻逼。”
    转头，顾进正在盯着他看。
    江深：“干嘛？”
    顾进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严肃地道：“刚才你还没回答我。”
    “嗯？”江深勾了勾唇角，把课本摊在腿上，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往顾进那边侧了侧，说：“你叫声爸爸我就让你亲。”
    “你！”
    看着顾进皱着眉头的样子，江深上扬的嘴角不自觉平下来，他心说：难道这人生气了？
    下一秒，这人凑突然到江深耳边，低声喊了句：“爸爸。”
    这人说完后轻轻呼了口气，气息扑在江深的耳朵上，痒痒的。
    江深怔住了，他咽了口口水，心跳莫名加速，耳尖都红了，他死活也没想到这家伙真能叫他爸爸。
    顾进撤回身子，侧头看着江深，扬着嘴角，说：“我叫了。”
    “这个地方，”江深骨节分明的食指在课本上随机指了一处，干咳了两声，又说：“这个是重点，下次月考一定会考......”
    “这个会不会考我不知道，但是这个，”顾进的身子凑得离江深极近，他抓起开成两扇的课本，胳膊一抬，课本就挡住了江深的脸，同时，他的另一只胳膊也抬起，从后面揽住了江深的肩膀，然后迅速把脑袋凑过去亲了一下江深的脸颊，又缓缓恢复了刚才的动作，他侧头看着江深，清亮的声音里带着些调戏的意味，道：“这个，一定会考。”
    周遭人不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看台下面的操场上，两个人的脑袋还被课本挡着，任何角度看起来都像是两个男孩子在说悄悄话。
    江深心说：这货胆子真他妈大！
    江深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色，不是很明显，他舒了口气，从顾进手里拿过课本，眼睛盯着课本，道：“行了，谁也不欠谁的了，继续吧。”
    “好！”
    这一下午，江深给顾进讲了不少知识点，检查之后，顾进大部分都明白了。
    赵东站在看台最前面，招了招手，大喊：“孩子们，走了，放学了！”
    六班的学生们欢呼着：“老师再见！”
    赵东：“明天见啊孩子们。”
    顾进和江深走在最后面，赵东一直等着他俩走下来，拍了拍顾进的肩膀，问：“怎么样顾进？还能学进去吗？”
    顾进自信地笑道：“太能了，我同桌讲的简直不要太好，我有预感下回年级第一一定是我！”
    赵东笑着摇了摇头，说：“顾进啊，你这孩子打小就油嘴滑舌的。”
    赵东又看着江深，说：“江深，下次考试有没有把握重回巅峰啊？”
    江深没想到赵东会问他这个，他有点茫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说：“大家都在进步，我也不确定下次考试能考出什么成绩。”
    赵东笑了笑，说：“没事，我只是问问，你别有压力啊，行了，去吃饭吧。”
    “嗯，”江深和顾进一起对赵东摆了摆手，异口同声地道：“老师再见。”
    “去吧。”
    两个人刚一绕到看台下面的小过道里，顾进的手迫不及待地抓住了江深的手，和江深十指相扣。
    江深：“干嘛？老赵在后面。”
    顾进的脑袋朝他歪了歪，说：“牵一会儿嘛，老赵从另一边走的，我刚才看见了。”
    “哦，”江深甩了甩手，眼睛看着地上，问：“吃什么？”
    这时两个人正走到小隧道的出口处，顾进突然停住了，江深感觉被扣着的那只手突然紧了一些，扭头看了眼身边这人，这人也正在看自己。
    顾进表情严肃，舔了舔嘴唇，说：“我想吃你。”
    “傻逼，”江深退下顾进的手，走远了两三步，挑衅似的说：“你想吧，使劲想。”
    “那你等着，”顾进站在原地，说：“总会有不用想直接行动的那一天。”
    江深也不回头，高声道：“先吃饭，万一没等到那天直接饿死了呢？”
    ☆、第四十章
    这人迟迟没追上来，江深的步子放慢了不少，过了一会儿，一根胳膊搭上了他的脖子，手里还抓着一本课本。
    时下日落，阳光金黄，映的这人白净的脸上熠熠生辉。
    这人歪头看着江深，露出上下两排整洁的牙齿，还有脸颊两侧浅浅的梨涡，再加上那双月牙似的眼睛，嗯，那种感觉，说不出，只是让江深心头一颤罢了。
    “刚才看手机，”顾进边走边说：“王飞在群里说老赵不让上晚自习了。”
    江深问：“不上了？”
    顾进抬起另一根胳膊，环着江深的脖子，伸手接过那只手里的课本，道：“老赵说住校的大多是运动会报了项目的，要不是就今天累了，要不就是明天累，让咱们回去好好休息。”
    江深：“那我们去吃饭？”
    顾进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笑道：“王飞和栢事成出去了，让他俩帮忙带了。”
    “哦。”江深又说：“那咱俩现在干嘛？”
    顾进声音温和地低声道：“咱俩回班拿课本和习题册，你回宿舍给我讲。”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让江深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还伴随着一阵不祥的预感，他茫然地点了点头，说：“好，好。”
    两个人去教室抱了两小摞书，回宿舍的一路上，晚风拂面，好不惬意。
    顾进和江深走的很近，就要肩膀贴着肩膀。
    江深往边上移了移，说：“路这么宽你非得往我这走？”
    顾进又凑到他跟前和他贴着肩，说：“想和你贴在一起，要是允许的话，我还想抱着你走。”
    江深看向别处，咽了口口水，没说什么，脚下的步子加快了。
    遥想今天下午，他还把顾进弄得面红耳赤，现在，面红耳赤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等等我啊小宝贝。”
    两个人快要上到六楼的时候，顾进的步子突然加快了，他走到前面，把自己抱着的一小摞书塞到江深怀里，一个人冲到了宿舍门口。
    江深心说：这傻逼脑子有问题。
    江深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顾进刚从门框上摸索到钥匙，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开锁的样子有点急。
    门一开，顾进又把钥匙放回门框，抢先一步进了宿舍，江深莫名感觉这一幕有点眼熟，好像前几天发生过。
    这人就站在门口，江深一脚踏进宿舍，刚想问“你是不是有病？”就被这人抓住了胳膊。
    顾进一只手抓住江深的手臂，往里一拉，另一只手迅速把门关上了。
    然后熟悉的一幕发生了，江深又被顾进挤得后背紧贴着木门，因为没有没有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江深抱着的一摞书猝不及防地撒了一地。
    两个人都来不及管。
    江深怔怔地看着顾进，这回这人没有像上次那样紧张，反而有些强势，只是喘息声依旧粗重。
    他缓缓靠近江深，两个人的鼻尖有轻微的触碰。
    “你想干嘛？”
    江深这声问话在顾进面前显得很没有底气。
    顾进的鼻尖轻轻触着江深的鼻尖，来回摆动了几下，半眯着眼睛低声道：“你说呢？今天谁靠着我的耳朵撩我来着？”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不清，江深连这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鼻腔里微微沾了些这人身上特有的清香味儿。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闭了一秒钟，然后猛地睁开，道：“是你让我叫的吧？我问你了，你说你要听。”
    他推了顾进一把，又说：“你是傻逼吗？”
    江深的力气也不小，但推了那一下，顾进只是微微往后倒了一下，然后凑他更近了。
    “傻逼想亲你一口。”
    “想吧，”江深把头扭到一边，闭着眼睛说：“这可不是准男朋友应圈揽的范围。”
    顾进凑在他耳边，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吹得他的耳朵痒痒的。
    “准男朋友。”
    “干嘛？”
    江深心里的小兔子磕了药似的疯跳不止，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进的下巴突然抵在江深的肩上，说了句：“我肚子疼！”
    “啊？”江深舒了口气，突然有点想笑，他说：“报应。”
    顾进捂着肚子后撤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摸了江深的脸一把，笑了一声，说：“看你脸红的，还说我呢。”
    “咳咳，”江深蹲下身子，一边捡地上的书本，一边说：“管好你自己吧。”
    他把课本全部放到自己的书桌上，又走到顾进的书桌旁，拿起了顾进的水杯，转身要出门。
    顾进躺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肚子，问：“干嘛去啊准男朋友？”
    江深站在门口瞥了他一眼，说：“去水房给你接热水啊娇贵的小公主。”
    江深站在走廊里关上门，隐约听见门里传出一句话：“谢谢啦准男朋友。”
    江深走到楼梯口处，正好看到栢事成和王飞两个人提着几包东西往上走。
    这俩人先打招呼，道：“深哥！”
    栢事成：“深哥去哪啊？”
    江深摇了摇手里的水杯，道：“接热水。”
    王飞凑到他跟前，盯着他仔细看了几眼，问：“深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江深抬手，手背贴了贴脸，确实有点烫，他随口说了句：“要你管。”
    然后加快步子往水房那边走。
    这个时间别的班都在上晚自习，水房没人，他走到热水器前面，把水杯放在水龙头下面，轻轻一拧，热水瞬间涌出来。
    江深看着这涌出来的热水，走了神。
    ☆、第四十一章
    等江深回神，水杯里的热水已经溢出来了。
    他不紧不慢地拧上热水器的水龙头，杯子周遭有点烫，热水装的满，他握着杯柄，拿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滚烫的热水从杯里洒了一些出来。
    “嘶，”江深看着杯里冒出来的热气，还有手背上，被洒出来的热水烫的发红的那一小处，嘴里嘟囔了一句：“真难伺候。”
    他把杯里的热水倒了一小截出去，端着水杯回宿舍，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见栢事成和王飞两个人正好下楼。
    江深停在楼梯口，问：“你们干嘛去？”
    栢事成已经下了几节台阶，他扶着楼梯扶手，回头看着江深，道：“给你和进哥送了饭就走啊。”
    “走了深哥！”
    王飞搂着栢事成的脖子往下走。
    江深看着这俩人的背影问：“你们不一起吃？”
    两个人走到楼梯拐角处，一起抬头看着楼上的江深，异口同声：“我俩吃过了，而且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
    江深：“......”
    这俩人一溜烟地下去了，江深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六零一走。
    他推开门，宿舍里有股饭菜的味道。
    顾进正站在书桌前，江深只能看见个背影，也不知道这人在干嘛。
    江深一手伸到身后，顺势把门给关上，道：“你肚子不疼了小公主？”
    “疼啊，”顾进转身，朝着江深走了几步，接过他手里的水杯，眼睛定在他手上被烫红的那块，问：“怎么弄的？”
    江深：“你说呢？”
    顾进抬眼看着江深，另一只手握着江深被烫红的手，拇指抵在那个地方轻轻揉摸着，说：“烫的，疼吗？”
    江深淡然道：“有点。”
    顾进回身拉着江深往书桌旁边走，把水杯放在书桌上，然后两手按着江深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
    顾进拉着江深的手，朝着发红的地方轻轻吹了几下。
    这人现在的样子，像个因为做错事而自责的小孩子。
    江深心说：呵，还说我像小孩子？
    江深扬了扬嘴角，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嗯，还不错，有他喜欢吃的鱼和西蓝花。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碰了几下，转头，跟前这人正俯着身子，嘴巴贴着他的手背。
    江深看着他，也没有缩手，温声问：“干嘛？”
    顾进努了努嘴，说：“心疼啊。”
    “啧啧，”江深又说：“进哥可真肉麻。”
    顾进直起身子，放开江深的手，脚下往后一撤，胳膊往后一伸，手顺势抓住了江深书桌前那把椅子的椅背，往身边一拉，坐下了。
    顾进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撕开外包装之后递给了江深。
    “谢了进哥。”
    顾进又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身子往江深那边凑了凑，扬着嘴角，道：“真想谢就亲我一口。”
    江深夹了一块西蓝花，塞进嘴里嚼了几下，说：“这西蓝花做的真好吃。”
    他又夹了一块西蓝花送到顾进嘴边，说：“尝一下。”
    顾进笑着叹了口气，说：“唉，我的小宝贝真会转移话题。”
    顾进张嘴吃下了那块西蓝花，还抬手揉了揉江深的头发。
    江深刚吃了一块西蓝花和一口米饭，现在两边的腮还有点鼓，他看着顾进，眨了眨眼睛，说：“进哥，我想吃鱼。”
    “好，”顾进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一次性餐盘里，又说：“给我家小宝贝挑鱼刺。”
    江深：“怎么又成你家的了？”
    “早晚都是。”
    江深一口饭咽下去差点没噎到，关于和顾进的以后，他还从来没想过。
    这顿饭没有辣菜，但吃的江深心里麻麻的，七分饱之后，他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去了趟厕所。
    江深站在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俯身冲了把手，再抬起头来，他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泛着红晕，于是又洗了把脸。
    少年脸上沾着些水珠，他肩膀靠着门框，歪头静静看着还在吃东西的顾进，这人刚才只忙活着给江深挑刺夹菜，自己没吃多少。
    “你看我干嘛？”
    “看你什么时候吃完，”江深走到顾进跟前，把椅子拖到自己书桌前面，坐下，扭头看着顾进，说：“吃完讲题。”
    “马上！”
    “不急。”
    江深抬手从书桌上的那一摞书里拿出一本数学试卷，翻开，执笔写了几道题。等他再抬头看的时候，顾进已经把剩下的垃圾都收拾走了。
    “我去个厕所。”
    “嗯。”
    江深收起正在做的数学试卷，找到准备要给顾进讲的知识点，想了想该怎么讲才能让这家伙迅速明白还能记住。
    顾进一出来就拖着椅子坐到江深跟前，两根胳膊撑在书桌边沿，手掌托着下巴，扬着嘴角，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说：“开始吧。”
    “嗯，”江深把书往他那边挪了挪，用笔尖指着上面的知识点，说：“记住这个公式。”
    江深又翻开一本习题册，从上面找了道题出来，推给顾进，说：“看看，在这道题里要怎么用。”
    ......
    江深又给顾进讲了一些知识点，给他找了一套练习题让他做，自己也在刷题。
    过了一会儿，江深感觉顾进那边的笔停下了，他抬头看着顾进，这人低着头，看起来不太舒服。
    “怎么了？”
    “没事。”
    江深抬手扶着他的肩膀，问：“肚子疼吗？”
    顾进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嗯。”
    “怎么又疼了？”
    “一直都疼，只不过刚才还能忍。”
    江深站起身来，抓着顾进的胳膊，拉了几下，没拉动，他说：“你去床上躺着，我再去给你接点热水。”
    顾进沉沉的，在江深用力拉了他几下之后，突然站起来，抱住江深，下巴抵在江深的肩上，说：“你抱抱我就好了。”
    江深怔住了，他僵硬地抬起手抚了抚顾进的背。
    “你去躺着，我接点热水给你喝。”
    顾进的手臂收了收，说：“我不想让你走。”
    江深叹了口气，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肚子疼，周海红都是把手搓热了给他揉肚子，他拍了拍顾进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说：“我又不是不回来，等我回来给你揉肚子。”
    顾进抓着江深的肩膀，身子后退，看着江深，问：“真的？”
    江深心说：我他妈嘴贱啊！
    他抿着嘴，眼睛看向别处，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
    “嗯。”
    这个点，学生们还没放学，宿舍楼里空空的，顾进光明正大地扣着江深的手，两个人走在走廊里，顾进步子轻快的很，江深都怀疑这人的肚子是不是不疼了？
    两个人走到热水器前，顾进把杯子放在水龙头下面，抬手拧开水龙头，直到接完水，他扣着江深的手都没松开。
    回去的路上，江深问：“一直牵着不累吗？”
    “不累，牵一辈子都不累。”
    江深：“......”
    回了宿舍，江深拆了一瓶矿泉水，掺在顾进的水杯里兑了兑。
    “谢谢小宝贝！”顾进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又说：“来吧。”
    “来什么？”
    “你不是说给我揉肚子？”
    江深扶了扶额，无奈道：“那你去躺着。”
    顾进立马躺到床上，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样子，说：“好了！”
    江深挪着步子走到他床边，坐下，伸手扯开被子给这人盖上，然后两手拱在一起来回搓了几下，哈了口气。
    “呦，进哥挺有料啊，六块？”
    顾进扬着嘴角，眼睛半眯，说：“要不要礼尚往来一下？”
    江深抓了他一把，说：“拒绝。”
    男子五千米在周五早上，赵东先找到顾进，拍了拍顾进的肩膀，说：“顾进啊，跑倒数第一也没事的，重在参与。”
    顾进自信地笑道：“倒数第一不可能，怎么着也得是第一，老赵你相信我！”
    赵东皱了皱眉，又笑了一声，他说：“你这小子，这次就允许你叫，下回记住注意点啊！”
    顾进：“好的！”
    赵东走后，江深一直被顾进拉着，从检录到比赛开始，一步也没离开过。
    运动员预热时，刘海在第一根跑道，他隔着几个人，朝着最后一根跑道的顾进喊了声：“喂，倒数第一。”
    江深站在假草坪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沉声道：“刘海你别找事。”
    刘海又转头看着江深，笑了两声，说：“我叫他一声怎么了？我又没叫错，他就是倒数第一啊，怎么着？你这个全校第二想和他换换？”
    江深看都没看他一眼，说：“换你妈。”
    “哎呦，”刘海又说：“不行啊江深，跟校霸在一块待得满嘴脏话。”
    江深那句“比不上你这个人脏”刚说完，裁判的枪声响起，各个运动员跑出了起跑线。
    看台上，人声鼎沸，各个班级都在给自己班的运动员喊“加油”，其中，六班那句“顾进加油，顾进永远的神”最为刺耳。
    江深听见声音，有点头疼。他的眼睛从一开始就追着顾进的身影，这人在这组运动员里，是倒数第一！
    江深心说：大家可能要失望了，这人好像真的不适合长跑。
    ☆、第四十二章
    跑道上，顾进和其他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江深站在假草坪上，看着被拉开半圈的顾进，愁的不行，他倒不但心这人的名次，只怕这人跑着跑着累昏了。
    前面几圈，顾进从江深身边跑过的时候还会跟他抛个媚眼，第九圈之后，这人突然严肃起来。
    江深迈着步子跟着他跑了一圈，伸手把水递给他，说：“喝水。”
    顾进喘着粗气，看着江深，扬起嘴角，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抬手摆了摆。
    一群人逐渐慢下来，现在刘海在最前面，顾进是第二个。
    刘海拉了顾进半圈，从江深跟前跑过的时候，冲他挑了挑眉，还竖了个中指。
    江深理都没理他。
    眼下是最后一圈，江深按照之前和顾进说好的，去终点等他。
    看台上六班的同学们疯了似的欢呼：“进哥加油！进哥冲冲冲！”
    王飞和栢事成也跑过来，两手拱在嘴边大喊：“进哥加油，别让傻逼看扁了！”
    江深没注意这俩人，他的心跳无意识地加快了几倍，伸着脖子看着远处的顾进，这人跑过看台的时候还举手冲着六班的同学做了一个“OK”的手势，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加快。
    在刘海朝着江深和王飞他们得意发笑的时候，顾进悄悄冲到了最前面，刘海还在反应，顾进这边已经撞线了。
    这人冲过线之后，斜跑了几步，朝着江深扑了过来。
    看台上六班的同学欢呼个不停。
    王飞和栢事成大喊：“进哥牛逼！”
    这边，顾进谁也看不见似的环着江深的脖子，喘息声粗重，却笑的灿烂。
    江深讷讷地看着顾进，怔了几秒，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顾进两只眼睛放着光芒，大喘着粗气，问：“怎么样？”
    “很，很棒。”江深抬起拿着矿泉水的那只手，说：“喝水吗进哥？”
    顾进伸手接过水，整个身子扑在江深身上，两只胳膊环在江深身后，脖子搭在江深肩上，两只手在江深身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我好累，你抱抱我。”
    王飞和栢事成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王飞：“阿成今天的夜色挺美。”
    栢事成：“不错不错。”
    江深：“别闹了，快起来。”
    “哈哈，”顾进的胳膊收了收，然后放开江深，说：“怕什么？我累得不行，还不能靠靠我同桌了？”
    江深：“......”
    另一边，刘海正想装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离开，恰好被顾进看见，顾进笑道：“呦呵，这谁啊？这不是长跑健将刘海吗？去哪啊？”
    王飞也道：“呦，这不是刘班长吗？几分钟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栢事成：“噢噢噢，刘海你的牛皮吹爆了吧？”
    刘海转身看着他们几个，咬牙切齿地道：“顾进你是个卑鄙小人，你趁我不注意超我！”
    顾进皱了皱眉，说：“我超你妈。”
    江深拍了拍顾进的肩膀，说：“走吧，王飞和栢事成就够他受的。”
    顾进扭头看着他，笑笑：“听你的。”
    走之前，江深看了王飞和栢事成一眼，这俩人对江深使了个眼色，表示“放心，不骂哭刘海算我输”。
    两个人回到看台上，同学们欢呼个不停，夸顾进的话挤成一团，都听不清什么是什么。
    赵东走到顾进跟前，大声道：“不错啊顾进，没让老师失望！”
    顾进笑道：“老师你居然觉得我会让你失望？”
    “哈哈，”赵东朝着六班的同学喊了声：“同学们，咱们庆祝一下，把顾进同学抛上天怎么样？”
    还没等顾进反应过来，一群人冲到他身边，把他举了起来。
    江深站在一侧看着这个荣誉加身的少年被高高抛起，又接住，嘴角不自觉上扬。
    三次之后，同学们将顾进小心翼翼地放下来，顾进笑着说：“我真怕你们把我丢出去！”
    同学们笑个不停。
    赵东道：“行了，让顾进同学休息一会儿吧。”
    顾进笑了笑，看着江深，扬着嘴角朝看台后面扬了扬下巴。
    江深点点头，和顾进一起往看台后面走。
    两个人刚一坐下，看台前面，一班的班主任带着刘海还有栢事成和王飞过来了。
    一班班主任扶着刘海的肩膀，皱着眉看着赵东，说：“赵老师，我说你们班孩子素质怎么这么差？”
    赵东道：“高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老师指着一旁翻白眼的王飞和栢事成，道：“你们班，一个班长，一个数学课代表，把我们班长骂成什么了？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校园暴力！”
    “咳咳，”赵东扶了扶眼镜，说：“这个，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说些脏话都是正常的，高老师可别把我班学生说的那么坏啊。”
    高老师直跳脚：“你说这叫正常？你们班学生骂人这叫正常？都是一个学校的就不能友好对待吗？”
    赵东：“哎呀，高老师，高老师！别这么暴躁嘛？整个高二年级谁不知道咱们一班和六班是兄弟班？再说了，就是感情好才什么话都敢说，要是总是假客气，那还叫兄弟班吗？”
    六班学生附和道：“就是就是。”
    王飞道：“高老师，刘海同学考年级第一，我实在是仰慕他，想跟他套套近乎而已，怪就怪我情商太低，让刘班长以为我在骂他！”
    “王飞，不是我说你啊，”赵东看似批评，实则带笑道：“你这跟人套近乎，得用对方法啊！”
    王飞：“是是是，老师我错了。”
    看台后面，两个少年坐的极近，顾进把头侧在江深的肩上，两个人看着前面一群人在唱戏似的。
    顾进：“刘海怎么不说话了？别哭了吧？”
    江深：“这人没脸没皮，哭也是装的。”
    江深突然感觉脖子痒痒的，他反应了几秒，怔住了。靠着他肩膀的顾进抬了抬下巴，嘴巴正好触着他的颈间。
    “我操！”江深怔了一会儿之后把他推开，抬手捂着脖子，说：“你他妈疯了？”
    顾进两手撑在身后，摊着两条长腿，侧头看着一脸惊恐的江深，勾了勾唇角，说：“怎么了？我又没干嘛。”
    江深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了看台前面。
    高老师咧着嗓子，大喊：“你们，欺人太甚，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拉着他的好班长刘海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之后，六班的同学们几乎要捧腹了。
    顾进轻笑一声，道：“原来这话是跟他班主任学的。”
    大家一起看看比赛，给班里同学加油助威，偶尔说说笑笑，这一场运动会很快进入尾声，同学们有序离场，各自回班收拾东西准备离校，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赵东一直跟着顾进和江深还有栢事成他们几个，在公交车站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
    “你们几个，这两天玩疯了，回去好好预习一下下周要学的内容。”
    王飞：“老师，你还不放心我吗？”
    赵东：“就你会说话，玩的也最凶！”
    赵东看向一旁在和江深说笑的顾进，道：“顾进啊，你最近劲头很足，我希望你能继续下去。”
    顾进咧着嘴笑道：“老赵厄呸，老师你放心，”顾进不自觉看了眼江深，又道：“我这劲头永远都不会消下去。”
    江深听着，无意识地多眨了几次眼睛。
    “深哥，进哥，”栢事成伸着脖子看着大马路，说：“你俩坐的那趟到了。”
    江深还在愣着，肩膀被顾进揽过去，顾进和赵东他们招了招手，说：“下周见，老师再见！”
    “去吧，路上小心！”
    “知道了。”
    公交车上人不是很多，最后一排是空着的，两个男孩子投币之后，径直走向了最后面。
    江深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胳膊的关节处抵着窗户下方的边沿，手掌托着下巴，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他和顾进的中间。
    “同桌，”顾进说：“牵个手怎么样？”
    江深没有什么动作，淡然道：“我说不怎么样你就能不牵吗？”
    旁边的人憨憨笑了两声，道：“不能。”
    话音刚落，这人牵起了江深的手，和江深十指相扣。
    江深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嘴角微微扬起。
    顾进的手从来都是温温热热的，被他握着，心里也暖暖的，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两个人就这么扣着手，即使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一路也并不漫长，当那个字正腔圆的女声播报“花园小区公交站快要到了......”时，江深有种如梦初醒的失落感。
    他和顾进扣在一起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然后扭头看着顾进，道：“我走了进哥。”
    顾进撒开江深的手，没有起身让开，看着他道：“走吧。”
    这人笑的不太正经，江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缓缓起身，侧着身子从顾进面前走过......果然，这人趁机搂住他，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待了半分钟。
    公交车突然停住，两个人前后震了一下，江深抬手抚了抚顾进的后背，说：“好了，走了进哥。”
    ☆、第四十三章
    顾进的脑袋埋在江深怀里来回蹭了蹭，抬起头来，额前的发丝已经凌乱，他仰头看着江深，说：“我好想你。”
    “傻逼？”江深抬手抓了抓顾进的头发，顺便把额前的发丝给他理顺，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想你，走了。”
    “嗯，路上小心。”
    “你也是。”
    江深走到公交车后门，回头看了顾进一眼，冲他笑了一下，得到这人的微笑回应之后，他跳下了公交车，走到后玻璃窗那块，和顾进挥了挥手，直到公交车再次开动走远，他才往花园小区走。
    晚饭的餐桌上，周海红给江深夹了一筷菜，欲言又止。
    反复几次之后，江深抬头问：“妈你怎么了？”
    周海红咧了咧嘴角，道：“儿啊，我看了你班主任发的成绩。”
    江深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周海红忙道：“不是江深，我不是想给你压力，我只是想，要是你觉得高二的课程有点吃力的话，我可以去给你报个辅导班......”
    江深放下手里的筷子，低头，道：“对不起，妈。”
    周海红的眸子颤了颤，说：“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就是成绩吗？我儿又不是考不上好大学。”
    “妈，我最近状态确实有些差，”江深抬头看着周海红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调整过来。”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儿子最棒了，”周海红夹了一块肉到江深碗里，道：“来，吃。”
    江深能察觉到，自从认识顾进之后，他在学习上的状态确实差了不少，顾进没有耽误他学习，只是他总是忍不住想和顾进说话。
    甚至有时候明明这人就在身边，江深的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现他那张笑的灿烂阳光的脸。
    晚饭之后，江深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他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来看，是顾进的视频通话。
    江深接了电话，从这人身后的背景来看，他还在高铁上。
    “还没到家你打什么电话？”
    顾进身子靠着椅背，耳朵上挂着两只白色耳机，仰头看着手机屏幕，道：“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明海了，本来想到家再给你打，但是没忍住，太想你了。”
    “傻逼，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有啊，”顾进把耳机上的麦提到嘴边，小声说：“相思病，想你想的不行，一分钟不见就想。”
    “哦。”
    “你下车之前跟我说了句什么来着？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呗？”
    江深抿了抿嘴，说：“我说你个傻逼快滚吧，看见你就烦。”
    顾进挑了挑眉，说：“不可能，我记得明明是四个字，你这都好几个字了。”
    “你他妈记得还问？”
    顾进憨憨笑了一声，说：“我就是想再听一遍嘛。”
    “想吧，好话不说第二遍。”
    “好家伙，论翻脸不认人还是我家小宝贝会，你看我等你下次说的时候录下来。”
    江深扬了扬嘴角，说：“傻逼，不说了，我刷会儿题，你到家发个消息过来。”
    “嗯，”顾进低声道：“想你啊！”
    “哦。”
    江深按了挂断。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找了套化学试卷出来，最开始写的时候还不太专注，顾进那个傻逼的脸老在他脑袋里晃来晃去，躁的不行，几道题之后，他的思绪才步入正轨。
    周六，江深陪着周海红出去逛街，路过一家书店，他停住了步子。
    “咋了崽？咋不走了？”
    江深仰头看了眼书店上方的招牌，说：“去买几套题做吧。”
    周海红笑道：“去！”
    江深在试题区寻摸了一会儿，挑了几套难度较大的试题，到前台付钱的时候，江深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顾进那家伙的脸。
    那人除了学校发的几套人人都有的试题，一无所有。
    收银员正在等待江深付钱。
    “同学，打完折一共九十八元。”
    江深道：“我还得再挑几本，等会儿一起付吧。”
    “好的。”
    江深又回到试题区，仔细挑了几套适合顾进做的基础试卷，然后回到收银台。
    收银员把江深选的试题一并收进塑料兜里，道：“一共一百七十九，同学你扫码还是现金？”
    江深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道：“扫码。”
    “哎，我来，”周海红按下江深的胳膊，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付款码递到收银员跟前，说：“来姑娘，扫我的吧。”
    江深也没反抗，又把手机装进衣兜，说：“我有钱啊妈。”
    周海红付过钱之后，把盛着几套试题的塑料袋递给江深，笑道：“都一样。”
    周一早上，江深站在六班后门口的时候，顾进已经到了，这人好像在背英语单词。
    江深走到座位上，随手把买给顾进的那几套试题丢到他桌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这是什么？”顾进拿出试题挨个看了一眼，问：“给我买的？”
    江深漫不经心似的“嗯”了一声。
    “啊！”顾进扑到江深身上，两手从侧面环着他的肩膀，道：“同桌你爱我。”
    江深：“？？？？？？”
    他推开顾进，往四周看了一眼，道：“傻逼吧你？我怕你拖班里后腿。”
    顾进整个胳膊撑在课桌上，手掌托着侧脸，盯着江深笑道：“那也不妨碍你爱我。”
    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赵东来了一趟班里。
    他站在讲台上，扣了扣讲桌，说：“说个事哈同学们，一个是这次运动会的成绩，咱班在年级排第二，第一是体育班。”
    讲台下同学们一片欢呼。
    赵东两手抬起示意大家安静，他又道：“奖状等一会儿栢事成去我办公室拿，然后找个个子高的......”
    赵东朝最后排扫了一眼，看着顾进说：“顾进吧，等会你负责把咱班运动会的奖状贴在后墙黑板上方。”
    顾进举手朝着赵东做了个“OK”的手势。
    赵东又道：“第二次月考的时间排出来了，这个月最后一周的周二周三，也就是说大家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可以学习，大家珍惜时间吧。好好上自习啊！”
    说完，赵东和栢事成挥了挥手，带着栢事成走了。
    班里一阵唏嘘。
    “操，按照咱五中的速度，周三考完这周四不就出成绩了？”
    “啊，免不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还是抓紧学习吧，不然到时候完蛋！”
    江深侧头看了顾进一眼，这人也正好在看他。
    “怎么样进哥？”
    “我觉得问题不大。”
    前门，栢事成拿着奖状，一脚刚一踏进班里就开始喊：“进哥，来，贴奖状了！”
    “哦，”顾进伸着脖子往栢事成那边看，手下也不闲着，伸到江深跟前隔着校服摸了江深的肚子一把，若无其事地朝着栢事成，又说：“来了。”
    江深：“......”
    顾进起身，拖着自己的椅子，走到黑板正中央，一脚踩上去，下面栢事成把奖状和胶带递给他，说：“小心点进哥，我帮你扶着点。”
    顾进捏着奖状上方的两角，在黑板上方比了比，说：“我不用你，我要我同桌。”
    栢事成看看顾进，又看看江深：“......”
    江深：“......”
    江深沉了几秒钟，起身走到顾进的椅子旁边，对栢事成说了句：“我来吧。”
    栢事成：“那我走了！”
    江深点了点头。
    栢事成走后，他抬头看着顾进，道：“这椅子四根腿，我就不信它还能把你丢出去。”
    “以防万一嘛，”顾进伸手把胶带递给江深，说：“同桌帮我揪一块下来。”
    “哦。”
    江深抬手去拿，又被这人趁机摸了一把。
    江深轻轻叹了口气，心说：他妈的这人跟个流氓一样！
    他回头，看着于倩，道：“于倩，有剪刀吗？”
    于倩点了点头，把剪刀送到了江深跟前。
    “谢谢。”
    “没事。”
    江深撕了两块胶带下来，一块贴在校服衣袖上备用，然后把剪刀还给了于倩。
    他把第二块胶带递给顾进，眼看着这人要贴好了，他转身要回座位。
    身后顾进喊了一声：“哎~同桌。”
    江深心下一慌，赶忙转身倒回去，正好把这人接在怀里。
    于倩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捂住眼睛又把头转了回去。
    怀里这人笑的得意，江深皱了皱眉，说：“你故意的？”
    顾进：“哈哈，很明显吗？”
    江深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这段时间过的特别快，快到江深心里发慌，他很努力地加紧时间帮顾进补习功课，但再加紧也紧不过时间，两周不到的时间弹指一挥，直到考试那天，他想讲给顾进的那些知识点都还没讲完。
    周二早上，江深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和顾进告别。
    顾进走的时候笑的很灿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他越是这样，江深心里头就越慌。
    第一考场，刘海如同往常一样，伸着脖子等江深进来。
    江深一踏进考场，刘海就开始叫嚣：“呦，全校第二来了。”
    江深没理他。
    “这次还打算当第二吗？还有你那个同桌，还打算当倒数第一名吗？”
    这话听的江深一阵窝火，走到刘海跟前的时候，他没忍住拍了一下桌，眼睛里带着些怒气，声音沉重地道：“你别他妈找事。”
    刘海惊得抖了抖，咽了口口水之后，再不敢说话了。
    ☆、第四十四章
    按照惯例，第一节考语文。
    江深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只黑色圆珠笔，在空白的作文格子里奋笔疾书，留下一片铁画银钩的字迹。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的手突然停住，空白格子里的句号成了一坨小墨点。
    沉了几秒钟，他阖上笔盖，把笔放到一边，身子后斜靠着椅背，眼睛转向窗外。
    他心底沉沉的，不知道，那人这次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
    自从顾进告白以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暧昧至极，甚至有时候，江深都会有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的错觉。
    如果这次顾进的成绩没有达到他们的约定，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考试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三下午最后一场结束，同学们纷纷回了自己班里。
    江深走上二楼的时候，正好碰上顾进从楼上下来。
    这人一跃跳到他身边，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笑着喊了声：“同桌！”
    江深微微叹了口气，问：“怎么样？”
    两个人的步子一同迈向班级后门，顾进抓了抓头发，说：“第一回感觉试卷这东西有难度。”
    江深怔了怔，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顾进顿了顿，又问：“你是不是怕我......”
    江深抿了抿嘴，轻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说完，他加快步子走进了班里。
    在一顿叽哩哐当之后，桌椅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同学们也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赵东敲了敲讲桌，说：“我去办公室阅卷，剩下的时间你们好好上自习。”
    赵东走后，班里迅速掀起一阵“嗡嗡”声。
    “哎，你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写的？”
    “我空了。”
    “这次要完了，我妈的擀面杖要重出江湖了。”
    ......
    顾进侧头看着江深，道：“说实话，同桌。”
    “嗯？”
    “我现在挺矛盾的，我想知道成绩，又不想知道成绩。”
    “哦。”
    “那要是......”
    顾进的话戛然而止，江深问：“要是什么？”
    顾进笑了笑，又说：“没什么。”
    这番对话之后，江深和顾进的状态又恢复到顾进告白之前那样，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沉默，不约而同的尽量疏远对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过，却好像已经商量好了一样，谁也不要打扰谁。
    有几次，江深以为顾进要拉他的手，或是揽他的肩膀，下一秒，顾进却止笑收回了动作。
    江深心头猛地蒙了一层灰尘。
    好在五中的阅卷速度不是很慢，他们两人的关系是生是死，不用等太长时间就能知晓。
    周四的数学课上，赵东说：“成绩大概今天晚上会统计出来，我先把电子版发到群里，纸质版明天早上栢事成或者王飞去我办公室拿。”
    江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晚自习结束之前都是煎熬。
    江深心里沉的不行，但又不想主动去找顾进说话，顾进那边也是沉默，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是保持距离的。
    宿舍里，江深有点躁，他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顾进正坐在床上，屈着一根腿，一手抓着手机，眼睛不住地盯着手机看，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怼在嘴边，在咬指甲。
    “顾......”
    江深欲言又止，好在这人专注在手机上，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他从书桌上抽了本书出来，坐到床上，随手翻了一页，眼睛盯着那页，思绪却丝毫不在这里。
    现在的江深，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泛起无数涟漪。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顾进把手机丢到一边，两步跳上了江深的床，把江深挤得后背紧贴着墙壁，书也从手中滑落了。
    顾进抬起一只手抵在江深耳边的墙壁上，江深愣了愣，问：“成绩，出来了？”
    顾进的脸凑到江深跟前，两人的鼻尖轻触，氛围迅速升温，两个少年的气息一时间都有些粗重了。
    顾进看着江深的眼睛，低声道：“现在我可以叫你男朋友了。”
    江深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他脑袋贴着墙壁，扭头眼睛看向别处，若无其事地道：“哦。”
    顾进空出来的手屈起食指勾着江深的下巴，把江深的脸勾了过去，他轻触着江深的鼻尖，眼睛看着江深的嘴角，问：“可以吗？”
    江深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顾进，还没等动手，嘴里发出一声“嗯”。
    嗯，软软的，有点甜......
    江深突然感觉嘴角一阵疼痛，口腔渗进丝丝铁锈的味道。
    “我操！”他猛地推开顾进，捂着嘴角，道：“你他妈碰一碰得了，怎么还咬上了？”
    顾进扬着嘴角，再次凑过来，道：“尝尝什么味道，顺便宣誓主权。”
    “你妈的！”江深皱着眉，道：“尝够了吗？”
    “没有，这辈子都尝不够！”
    顾进再次扑了过来。
    也不知道如此过了多长时间，反正灯是熄了。
    顾进缓缓退开，借着外面路灯的光，江深勉强能看清这人的脸。
    两个人的气息微重。
    江深道：“也不知道进哥从哪学的这种好技巧。”
    顾进勾了勾唇角，贴着江深的鼻尖左右蹭了蹭，说：“跟你学的。”
    江深：“？？？？？？”
    顾进又道：“你那天晚上亲过我了。”
    “哪天晚上？”
    “喝酒那天晚上。”
    江深的脸颊迅速变得滚烫，被这人一说，那天在江深脑海里死活揪不出来的记忆渐渐探出了些眉目。
    那天晚上，顾进点了不少酒，江深担心他一个人喝醉了，毫不犹豫地开了一罐跟他一起喝，一罐下肚之后，他的脑袋昏昏的，眼前的顾进也开始出现了重影，摇晃不止。
    顾进察觉江深的状态不对劲，赶忙付了钱，抱着江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休息。
    喝了酒的江深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像只猫儿一样一声不吭，就只乖乖依偎在顾进怀里。
    顾进把他抱上床，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去冲了个澡。
    出来之后他靠着床头刷了会儿手机，实在无聊，他看了眼窝在被子里乖乖巧巧的江深，微微一笑，小声道：“我关灯啦。”
    没想到江深竟然回了声“嗯”。
    顾进笑了笑，把灯给关了。
    酒店里的床都是只有一床被子的，顾进关上灯刚一躺进被窝，身边就滚过来一个猫儿似的家伙。
    顾进还在发愣，猫儿似的家伙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来回蹭了蹭。
    “又发烧了？”
    顾进抬手摸了摸江深的额头，温度正常。
    怀里的人儿突然仰头喊了他一声：“进哥~”
    声音软的不行。
    顾进咽了口口水，问：“怎,怎么了？”
    那声音又来了：“哥哥，抱！”
    顾进的眼睛开始乱眨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地道：“好，好，抱。”
    然后抬着胳膊僵硬地环住了江深。
    顾进的心脏狂跳不止，他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怀里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嘴巴轻轻触着他的下巴，道：“亲。”
    “啊？唔......”
    还没等顾进反应过来，怀里这人突然往上蹭了蹭，两个人的脸颊贴到了一起......
    江深呢喃道：“这事真的是我干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顾进转了个身子，坐到江深一侧，抬手把江深揽到自己怀里，又道：“亲了我也不负责，还得让我跟你告白。”
    “别说了，”江深仰了仰头，看着顾进的下巴，说：“那时候不清醒，不值得再提。”
    顾进的食指摩挲着江深的下巴，道：“人说酒后吐真言，所以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江深舒了口气，说：“耐不住进哥老是勾搭我。”
    顾进：“明明是你先勾搭我的好吧？”
    江深：“屁，是你告白在先。”
    顾进：“是你亲我在先。”
    江深：“是你抱我在先。”
    “是你扣兄弟锁赌气逃跑在先。”
    ......
    两个人这么斗了很长时间的嘴，一直追溯到他们刚认识的那天。
    顾进突然停住了，他说：“男朋友，能抱着你睡吗？”
    江深从顾进怀里直起身子，手脚并用把这人推了下去，说：“想什么呢？”
    顾进委屈巴巴地吐出一个：“哦。”
    等顾进回了自己的床上之后，江深把头埋进被窝，悄悄去看大群消息，里面有赵东发出来的成绩。
    他点开文件一看，心里紧了一下，第二名：江深。
    这次月考的第一名成了王飞。
    江深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这次的成绩出人意料，却也合情合理。
    他又看了眼年级排名，他排第三名，顾进则往前提了六十八个名次。
    第二天早上，两个男孩子回了班里，栢事成和王飞立马凑过来。
    王飞：“进哥牛逼，六十八个名次，这回咱班平均分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
    栢事成盯着江深看了会儿，又看了眼顾进，问：“进哥，深哥，你俩这嘴角怎么搞得？一起破？”
    江深抬手遮了遮嘴角，说：“让狗咬的。”
    栢事成：“那进哥呢？进哥也让狗咬了？”
    顾进笑了笑，道：“让猫咬的。”
    王飞：“那你俩快去打狂犬疫苗啊！”
    话音刚落，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王飞和栢事成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深叹了口气，身子靠着椅背，两手自然地垂在身子两侧。
    顾进的手悄悄摸摸凑到他身边，扣住了他的手。
    江深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早自习上到一半，赵东突然进来，他扣了扣讲桌，指着前门门口的位置，道：“江深，你来这里坐。”
    ☆、第四十五章
    江深怔着看了讲台上的赵东一眼，赵东的眼神转向别处，又说：“今天早上的数学课换成化学，我有事不在学校，你们别捣乱啊。”
    赵东说完，直接下了讲台走了。
    江深叹了口气，起身收拾东西。
    “为什么？”顾进拉住他的手，问：“怎么要把你调走？”
    江深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涩涩的笑，说：“好好学习，我们一起努力。”
    顾进低声说：“我会想你的。”
    “想个屁，扭个头就能看到。”
    “那我也想啊。”
    江深褪下顾进的手，单肩背着书包，抱着一摞书，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去了前门的位置。
    前门原本坐的是两个小女生，现在靠过道的女生去了江深原来的位置，另一个女生往外挪了一下，江深坐在最里面。
    江深的新同桌叫李雪，文文静静的，话不是很多，她先跟江深打了个招呼：“你好啊，以后多多关照。”
    江深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这一早上的课上下来，江深心烦意乱，根本听不进去，他知道赵东为什么把他调开，但是效果明显是反向的。他去了几趟数学组，在门口看着，赵东的位置是空的。
    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他又去了一趟赵东办公室，还是没人，再回头，顾进在他身后。
    这人现在有点委屈似的，说：“这几节课间你都没找我。”
    江深刚要开口说话，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刘海掐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道：“江深，笑死我了，怎么成年级第三了？”
    顾进挡在江深跟前，问：“跟你有关系吗？”
    “手下败将让我说两句还不行了？江深不会是个玻璃心吧？”
    顾进：“手下败将你大爷，我们班这次平均分是不是在你们班之上？”
    江深低头见顾进的手正在攥拳，伸手握住了他的拳头，他回头看了江深一眼，江深对他抿了抿嘴角，他点了点头，又对刘海说：“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见你。”
    两个人越过刘海，直接下了楼。
    顾进走在江深前面，下楼的样子有点颓，散散漫漫的。
    这个时间学生们去食堂的去食堂，回家的回家，教学楼里除了顾进和江深再没别人了。
    江深戳了戳顾进的肩膀，喊了声：“进哥。”
    顾进停住步子，回头看着江深，问：“怎么了小宝贝？”
    “咳咳，”江深往四周看了一眼，没人，他道：“找个没人的地方亲个嘴啊。”
    顾进讷了讷，嘴角渐渐上扬，下一秒，江深的手腕被这人抓住，一路被这人拉着跑出了教学楼。
    江深问：“跑这么快干嘛？不吃饭了？”
    “有比饭更好吃的东西。”
    顾进拉着江深一路狂奔，几分钟就跑到了宿舍。
    宿舍门口，江深趁着顾进抬手摸钥匙的功夫，大喘着气，一手揪着衣领，来回扇了扇。
    许是顾进太激动了，钥匙插进锁眼里，几次才拧开。
    推开门，他抓住江深的手腕，把江深拉到了宿舍里。
    他一手撑在江深肩膀一侧，另一只手顺势把门给反锁了。
    顾进的额头贴着江深的额头，两个人都还有点累，喘着粗气。
    江深咽了口口水，两只手抬起的动作有些生疏，他慢慢环住顾进的脖子，缓缓仰头，凑了上去。
    这人这次温柔的不行。
    贪恋温柔的下场就是，两个人都饿了肚子不说，第一节课还险些迟到。
    第一节课就是赵东的课，还好赵东迟了几分钟进来，他从上课到下课，看都没看江深一眼。
    课间，顾进跑来江深这边，他蹲在江深桌前，下巴低着江深的桌子，一言不发，只眨眼睛。
    “干嘛？”
    顾进两手拱在嘴边，留了个只能让江深看见的空子，做了个口型：“想你。”
    “哦。”
    栢事成和王飞也凑过来。
    王飞：“深哥，你最近怎么了？”
    江深：“没怎么，状态不好。”
    栢事成：“老赵这次好像生气了，我听说主任找他了，点名要让你和进哥分开坐。”
    顾进站起身来，皱着眉，问：“凭什么？”
    江深的同桌李雪突然站起来，说：“你们坐我这聊吧，我去找莲莲玩。”
    顾进朝着李雪笑了笑，道：“谢谢啊。”
    然后走过来坐到了江深身旁。
    栢事成又道：“进哥你没来之前，深哥是被当市状元对待的，哪回市里联考他都能挤进前五，自从进哥你来了之后，深哥连班里第一都考不了了。”
    江深沉着，不愿说话。
    顾进对着王飞和栢事成，道：“你俩走吧，我跟我同桌说说悄悄话。”
    ☆、第四十六章
    王飞撇了撇嘴，说：“走吧阿成，别耽误人家小两口。”
    这俩人走了以后，江深悄悄摸摸地主动从课桌下拉住了顾进的手。
    顾进侧头看着他，眸子颤了颤，小声地道：“江深，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嗯？”江深蹙了蹙眉，又说：“等一会儿。”
    他放开顾进的手，从桌上摆着的笔记本上撕了一页下来，执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叠成小方块塞进了顾进的校服衣兜里，拍了拍顾进的肩膀，道：“去吧，回去悄悄看。”
    “哦。”
    顾进努了努嘴，身子渐渐挪动，不舍地看着江深，又说：“我走了。”
    “嗯。”
    江深的状态好了不少，起码没有早上那么烦躁，这一下午听进去的知识也翻倍了。
    最后一节课下课，他连东西都没收拾，直接冲到了赵东办公室。
    赵东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江深进来，他两手撑着桌子边沿，问：“江深？你怎么来了？”
    “老师，”江深站到赵东旁边，说：“我想跟你谈谈。”
    赵东深呼吸一口气，又坐下，道：“嗯，该好好谈谈了。”
    江深往四周巡视了一眼，数学组的老师走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个前脚刚踏出门，对赵东打了个招呼，道：“我走了东子。”
    赵东朝他挥了挥手，说：“下周见。”
    赵东指着他旁边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坐吧。”
    江深抿了抿嘴，说：“不坐了，就几句话。”
    “好，说来听听。”
    “我想和顾进同桌。”
    赵东扶了扶眼镜，微微笑道：“江深，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位置，再这么下去，恐怕理想大学会生翅而飞。”
    江深坚定地道：“不会的，顾进他从来都没有打扰我学习，反而和他分开后，我更不愿学习了。”
    “江深啊，”赵东又道：“你和顾进之间，你们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我喜欢他。”江深低下头，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有心思学习。”
    赵东顿了顿，说：“你们年轻人之间喜欢称兄道弟的，我可以理解，但是......”
    江深再不愿啰嗦下去了，他抬起头，目光决然，道：“老师，给我一张纸和笔。”
    赵东一边找了张纸和笔推倒江深跟前，一边问：“做什么？”
    江深拿着纸和笔坐到旁边的办公桌前，思考了半晌，执笔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最后签上名字，起身交给了赵东。
    赵东看着纸上的内容，念出声来：“保证书......”
    江深深呼吸一口气，牙齿咬了咬口腔里的肉，说：“下次考试是市里联考的期中考试，我保证名次挤进市里前三......”
    他沉了沉，又说：“但现在，请让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不然我心思不能集中。”
    赵东笑了笑，把纸按在桌上，道：“江深啊，这样不划算啊，我现在把你调回原来的位置，到时候期中考试你成绩不佳，我不是又要让主任怪罪了？”
    “要是我没能达到保证的成绩，”江深颈间的突起处上下浮动了一番，又道：“要是没达到，高三毕业之前，我再也不和顾进同桌。”
    赵东扶额沉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江深，道：“好，周一你回去吧。”
    江深忍不住鞠了一躬，欣喜道：“谢谢老师！”
    “但是，”赵东苦着脸，丝毫没有班主任架子的样子，又说：“你可得加把劲啊，要不然下次主任得骂死我。”
    “知道了！谢谢老师！”
    江深再次鞠了一躬。
    赵东含泪道：“行了，去吧，路上小心啊。”
    “好！”
    江深三两步跑出数学组办公室，开心地没看路，跟一个正往这边走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手提着两个书包，另一只胳膊环着他的身子，问：“怎么不等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深往边上推了推他，小声说：“老赵还在里面。”
    顾进往办公室里探了探头，把书包塞给江深，说：“我去找他评评理。”
    江深赶紧拉住他，往楼下走。
    “别去了，我刚才跟他说了。”
    顾进被江深拉着，一脸茫然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周一你就知道了。”
    在花园小区公交站和顾进告别之后，江深心里沉沉的。
    往常成绩出来之后，周女士都会发个消息给他，这次周女士连个标点符号也没发给他，他担心周女士是不是对他失望了。
    家里，周女士如同往常一样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江深，只是餐桌上，她没有再提成绩的事情，只是一个劲的给江深夹菜，笑脸相对。
    江深心底很不是滋味，他放下筷子，说：“妈，对不起，我这次考砸了。”
    “哈哈，你还知道你考砸了？说说，下次打算怎么样？”
    听周女士这么一说，江深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不少，他说：“下次联考，考进市里前三。”
    周女士激动的把筷子拍在桌上，瞪圆了眼睛道：“不愧是我的崽子，崽儿加油！吃完饭就去学习，为了保证专注，手机留在我这！”
    江深：“......”
    ☆、第四十七章
    江深眼睛耷成一条直线，心说：牛还是我妈牛！
    晚饭之后，他还想着给顾进发条消息说一下情况，没想到周女士比他先下手，直接从他衣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吃完了吧，”周女士肥嘟嘟的小手抓住江深的胳膊，拉着他，把他推进了卧室，道：“好好学习，全市前三啊！”
    “哦！”
    江深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书桌前，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挑了套难度较大的数学题出来做，越做越上头，啊，这该死的快感。
    可能是手感比较好，这套数学题写完，江深对了对答案，竟然没有错题，他长舒了口气，高二之后，很少能有一份满分试卷了。
    外面隐约传来周女士说笑的声音，江深伸了个懒腰，走到客厅，周女士正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视频通话。
    “谁啊？”
    周女士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手机，道：“哎呀，江深出来了，你们两个说吧。”
    看着周女士乐开了花的样子，江深心里大概有了定夺。
    他坐到周女士旁边，接过手机一看，果然，对面是顾进那张白净灿烂的笑脸。
    周女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去冲个澡，你和顾进聊一会儿就行了，还是得继续学习。”
    “好的母亲大人！”
    周女士走后，江深看着手机里的顾进，问：“你跟我妈说什么了她这么开心？”
    “周姨喜欢我，我俩聊天当然开心了，她说拿我当亲儿子哈哈哈。”
    江深：“哦。”
    顾进的声音突然变低，他把麦凑到嘴边，说：“你给我的那张纸条，是心里话吗？”
    “你说呢？”
    “是。”
    “那不他妈废话吗。”江深看了眼客厅里的挂表，又说：“不说了，还得写套题，挂了。”
    顾进那句“你是害羞了吧”刚说完，江深立马按了挂断。
    白天，顾进问江深是不是后悔和他在一起了，江深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塞给他，让他回去看，内容是：后悔的滋味我不太喜欢，余生充满未知，总也免不了后悔，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选择你这件事，我永远、绝对不会后悔。
    ☆、第四十八章
    挂断顾进的视频通话之后，江深又刷了几套题，莫名亢奋，又上瘾，直到深夜两点他才渐渐有了睡意。
    周海红睡觉之前来扣门，说手机还放在茶几上。他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客厅拿手机。
    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纱布似的窗帘洒进客厅，隐约能看清楚手机的位置，他抓起手机，顺势窝到沙发上，心说：顾进应该睡了。
    他打算给顾进发个“晚安”之后，也去睡觉。
    出了奇的，以前要是江深不回消息，这人就得轰炸一番，今天这人却只在九点左右发了一条“想你”，之后就再无消息了。
    江深：想、我也想。晚安进哥。
    江深料想这人应该睡了，发完之后习惯性地按了锁屏，刚刚起身准备回卧室，手机在手里嗡嗡震动了一下。
    他脚下步子加快，回卧室躺上床，才点开看。
    顾进：不晚安，想抱你。
    顾进：刷题刷到这么晚，累吗？
    江深侧躺着，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江深：还不睡？
    顾进：等你说晚安才睡，没想到这么晚。
    江深：睡吧，晚安。
    顾进：需要一个亲亲才能晚安。
    江深：每次都超过十分钟，还没够？
    顾进：怎么可能够，巴不得一辈子呢，快亲我，不然睡不着。
    江深：......
    江深：隔空亲？
    顾进：我不管。
    江深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拇指点住“按住说话”，给顾进发了条语音过去，发完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脸的红了。
    顾进：已收藏，宝贝晚安，周一见。
    江深：进哥哥晚安。
    顾进：你在勾引我。
    江深：是你心思不正。
    顾进：睡吧，别回我了。
    江深翻了翻今天的聊天记录，对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之后才按了锁屏把手机放到一边。
    周一早上，江深上楼的时候往后门看了一眼，顾进的位置是空的，心说：这傻逼又跑哪去了？
    他没多想，直接往前门门口走。
    江深打算直接抱着东西搬回原来的位置，他一只脚踏进班门，眼睛还在盯着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看。
    他走到课桌前，正打算抱起桌上的书本，手却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顾进趴在江深的课桌上，抬眸巴巴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顾进抬起头来，中指在江深手心上下摩挲了几下，又说：“又要一早上不见了。”
    江深把手抽回，说：“老实点。”
    李雪还没来。
    江深又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了看，低下头，伸手揉了揉顾进的发丝，又拍了拍课桌上的书本，说：“来，辛苦进哥帮我把这些抱回去。”
    顾进呆呆地问：“抱回去？”
    “嗯，抱回原来的位置。”
    顾进顿了几秒钟，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好！”
    他抱着江深桌上的书，一路小跑，江深跟在他身后，无意识地笑了一声。
    顾进把江深的书本放到自己桌上，转头又把女同桌的东西抱起来，蹭了蹭江深的肩膀，扬着嘴角，说：“我帮她把东西挪回去，等我！”
    “好。”
    江深把书包塞进桌肚，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回来，再次坐在这个位置，感觉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呢？就是，很愉悦。回想和顾进初次见面的那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沙雕同桌成为恋人关系，还是那种永远也不想分开的恋人关系。
    抬眸间，正扫到顾进在和李雪解释这件事情，江深就这么远远的看着，都能感觉到这人此刻的心情。
    李雪点了点头之后，顾进转过身子打算回来，江深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抬手和江深挥了挥，好像两个人已经许久未见了似的。
    江深悠然地靠着椅背，瞧着顾进大步朝他走来，从他身后绕过的时候，顺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
    “手欠。”
    顾进直接入座，往四周看了一眼，悄摸抓起江深的胳膊，把江深往他这边一拉，江深的胳膊就搭在了他的桌上，他趴在桌上，下巴低着江深的手掌，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去摸了摸江深的腿。
    “干嘛？”
    “想你呗。”
    “想个没完了？”
    “可不是吗，天天看着你都想，更别说两天没见了。”
    “啧，”江深的手指来回移动，摩挲着顾进的侧脸，道：“腻歪死了。”
    江深抬眼看了下黑板上方的挂表，还有十分钟上自习，他抽了抽手，说：“好了，不腻歪了，上自习了，咱俩一起学习。”
    顾进抓着江深那只手，迅速轻吻了他的手背一下才松开。
    “好！”
    这人今天出了奇的，上课的时候一句闲话也不找江深说，课间有什么不会的题就敲岳鹏，好像有意不打扰江深似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王飞站在座位上喊了一声：“深哥，进哥，出去吃饭啊。”
    江深和顾进不约而同地抬头，道：“不去，学习。”
    说完他俩一起转头，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栢事成：“好啊，你俩这是商量好了吧？”
    顾进：“天作证啊，我俩只是心有灵犀而已。”
    四下没有其他同学，王飞直接道：“饶了我和阿成两只单身汪吧，你俩真是逮住机会就秀啊。”
    江深刚做好题目结尾，他扣上笔盖，抬头看着王飞，淡然道：“怎么？你有意见？”
    “啧啧啧，”栢事成道：“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顾进：“你俩不是早就知道，我俩都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栢事成和王飞两个人一起怔住了，心说：这是官宣了？
    虽然他俩早就察觉这事了，但是一直以来顾进和江深都没有正面回应过，这次，简直相当于把事实塞进他俩的耳朵里。
    王飞像个八卦虫一样凑过来，小声地问：“你俩之前还说不是gay，怎么这么快就好上了？”
    顾进微微皱了皱眉，说：“你闪一边去。”
    “咳咳，”江深声音里带着些认真的意味，道：“是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不会选择在这个年纪做这件事。”
    “啧，”王飞两手捂着耳朵，边往外跑边喊：“我他妈犯贱啊非得逼自己吃把狗粮！”
    栢事成嘲笑道：“这叫什么？自作自受！”
    这俩人一前一后刚踏出班门，顾进那只不安分的手就放到了江深腿上。
    “干嘛？”
    顾进侧脸贴在桌上，手来回摆动了几下，扬着嘴角，道：“话还是我家小宝贝会说。”
    “去吃饭？回来继续？”
    顾进挺起身子，问：“继续干嘛？”
    “还能干嘛？学习啊！”
    “哦。”
    去食堂的路上，微风轻拂，这个季节的风有点凉了，不过还算舒服，吹的两个男孩子的发丝随之微微摇晃了几下。
    顾进一刻不停地侧头看着江深。
    顾进走的位置，前方不远处有根灯柱，江深抬眼看到，故意不提，心说：这人不瞎应该能看见。
    好巧不巧，这人正正好好撞上那根灯柱。
    “我操，”江深憋着笑，说：“居然真撞上了！”
    顾进揉着额头，看了眼灯柱，又看着江深，皱了皱眉：“你看见了，你不叫我！”
    “你又不瞎，又不是看不见，我叫你干嘛？”
    “我在看你啊！”
    “谁让你看我了？”
    “我不管，”顾进努了努嘴，又说：“晚上回去，让我抱着你睡。”
    江深：“？？？？？？”
    “凭什么？”
    顾进不说话，就瞪着两只委屈巴巴的大眼睛看着他。
    江深叹了口气，又说：“服了，抱，抱，想抱多久抱多久。”
    ☆、第四十九章
    “撞了个电线杆子，还赚了，不错。”
    江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晚自习下课回了宿舍，顾进先上了个厕所。
    江深堵在卫生间门口，等着这人出来。
    卫生间设计的比宿舍地面高了一块，顾进原本就比江深高一头，现在站在卫生间门口，更高了。
    江深仰头看着他，喊了声：“进哥。”
    顾进抬起两根胳膊搭在他肩上，低头和他蹭了蹭鼻尖，问：“怎么了？”
    “亲一下。”
    “嗯。”
    两个人的唇珠微微触碰了一下，顾进犹如大梦初醒一般，突然抬头，咽了口口水，说：“不行，这事等熄灯再做，趁着灯还亮，学习！”
    江深脸颊两侧的温热迅速褪去：“？？？？？？”
    他把顾进一把拉下来，微微踮脚，贴了贴顾进的嘴巴，笑道：“来，学习！”
    江深坐到书桌前，翻了一套物理题出来，执笔准备开始写，他标了标第一道选择题的答案，抬头再看，顾进还站在卫生间门口。
    江深：“干嘛？”
    “过来，”顾进走到书桌前，坐下，又说：“你拿着题过来一下。”
    “哦。”
    江深寻思这人是想跟他一起写题，起身一手拿着试卷，另一手抓住椅子的椅背，要往顾进那边拖。
    顾进道：“别拖椅子，就一会儿。”
    江深松开椅子，道：“傻逼吧你？”
    顾进也不说话，就只扬着嘴角看着他。
    江深心头一紧，这人每次这么笑了之后，接下来保准做些不正经的事儿。
    果不其然，江深刚一走到顾进跟前，就被他一把抓住，抱在了怀里。
    江深直直落到他腿上，一只手顺势搭到了他的肩上。
    顾进把头埋进江深怀里蹭了蹭。
    江深：“进哥真会啊，不是说学习吗？”
    顾进抬起头来：“学啊，这样不能学吗？”
    “你能学到心里？”
    顾进没说话。
    江深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搭在顾进肩上的那只手，深深浅浅地插进这人的发丝里，缓缓闭上眼睛，低头凑了过去。
    两分钟之后，江深退开，歪头看着顾进，道：“够了，该学习了。”
    顾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抚着他的脖颈，轻轻往下一按，又是一下。
    顾进：“勉强算是够了吧。”
    江深笑了笑，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灯才过不久就熄了，江深找了个小台灯出来，摆在一张桌上，两个人继续刷了会儿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进看了眼手机，他把手机推到江深跟前，道：“该睡觉了小宝贝。”
    江深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00：10。
    “你先睡，我这套还剩两道题，写完再睡，晚安。”
    顾进抬手按住他执笔的手，道：“不晚安，不是说让我抱着吗？还想抱多久抱多久。”
    江深：“......”
    他顿了顿，推开顾进的手，说：“那，你去洗澡，等我写完......”
    顾进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声音欢快：“好！”
    江深心说：有这么开心么？
    顾进洗完澡之后，江深也去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顾进已经躺在江深的床上等着江深了。
    虽然他俩已经抱着睡过几次了，但那都是江深不清醒的时候，现在清醒着，江深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江深站在床前，吞吞吐吐地道：“那个，我睡里面，我怕你晚上把我踢下来。”
    “嗯，听小宝贝的。”
    这人也不起来，江深只好抬起一根腿，膝盖抵着床边，另一根腿从他身上跨过去，刚到中间，就被这人揽住，直接扑了下去。
    江深两手撑在顾进两侧，两个人鼻尖贴着鼻尖，相互能感觉对方的喘息声。
    “干,干嘛？”
    这人的手掌抚着江深的脑袋，道：“继续还没够的。”
    “什么还没够的？”
    顾进喘息声粗重，沉声道：“你说我心思不正，江深啊江深，跟你在一块儿，我心思怎么可能正？”
    “傻唔……”
    .....
    清醒之下这么抱着睡觉，江深还不适应，身后这人倒是很安静，两根胳膊环着他，呼吸平缓，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江深耳畔突然传来那人的声音，像是醒着，又像是梦话：“江深，舒肤佳的味道太难闻了，但是在你身上就好好闻。”
    江深想起顾进刚搬来宿舍的时候，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顾进使劲吸了吸鼻子，问他用的什么沐浴露。他说舒肤佳，这人还一脸不信地跑去浴室看，结果看到浴室墙角的置物架上，安然立着一瓶蓝色的舒肤佳。
    顾进又道：“江深，我想和你结婚啊。”
    嗯......基本确定这人是在说梦话了。
    ☆、第五十章
    第二天一早，江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转的身子，眼前是顾进深浅明晰的锁骨。顾进把他搂在怀里，他的脑袋窝在顾进的颈窝处，胳膊搭在顾进的腰间，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呼吸间身体的上下起伏。
    江深半眯着眼睛，往顾进怀里又钻了钻，这人身上有股让人十分安然的淡香味，嗯，想使坏了。
    “嗯~”顾进抬手捂了捂锁骨处，散散地睁开眼睛，懒声道：“干嘛咬我？”
    “跟你学的，起床了。”
    顾进的眼睛再次阖上，环着江深的两根胳膊收了收，下巴抵着江深的脑袋，说：“不想起，还想再抱一会儿。”
    江深：“......”
    “你不起，我帮你起？”
    江深的腿往上抬了抬，惊得顾进的身子缩了缩。
    顾进猛地睁开眼睛，咽了口口水，然后嘴巴轻轻触了江深的额头一下，笑道：“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需要小宝贝帮忙，起床!”
    两个人都洗漱完之后，江深站在书桌前收拾书本，突然被人从身后环住，他停住手里的动作，扭了个头，正好和身后那人的脸触上。
    顾进的手插进江深的校服衣兜里，揉了揉，道：“才六点十五，应该再睡会儿的。”
    江深一边继续把书本装进书包里，边说：“去班里学习，能早一秒是一秒。”
    “那去班里之前......”
    “想都别想，晚上再说。”
    “啧，”顾进抽出手，顺势拎起江深的书包，背在身上，道：“这不是你昨天晚上亲我的时候了。”
    两个人收拾好之后，准备下楼。
    顾进在江深旁边蹦蹦跳跳的。
    顾进：“今天早一点，咱俩去吃豆沙包吧。”
    江深：“嗯。”
    豆沙包是五中食堂的明星早点，不少走读生也会早起来食堂抢豆沙包，一般六点四十之后就卖完，顾进和江深这俩人一般六点四十才刚到食堂，所以顾进转来五中这么长时间，只吃到过几次食堂的豆沙包。
    这俩人买了两屉豆沙包，食堂送了他俩两杯豆浆，顾进一个人全揽下了，他一手提着两兜豆沙包，还端着两杯豆浆。
    江深指着角落里那个没人的位置，说：“去那儿。”
    “好。”
    江深手上没东西，先入座，顾进把豆沙包和豆浆都放在餐桌上，脱下书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屈膝入座间，翻了个白眼，然后瞬间低下了头。
    江深：“眼睛有毛病？”
    顾进抬手拿了个豆沙包，小声嘟囔了一句：“刘海那个傻逼。”
    “嗯？”
    江深正疑惑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呦，全校第二起挺早啊！”刘海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又说：“啊不对，现在是全校第三。”
    江深没理他，若无其事地拿了个豆沙包吃。
    “唉！我要是你啊，成绩差成这样肯定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顾进有点躁了，他开口道：“你他妈......”
    “我要是你，我也会羞愧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江深泰然自若地道：“第一次第二次是你努力，第三次成绩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江深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深漫不经心似的，道：“字面意思。”
    刘海有点急了，他指着江深道：“你别污蔑人啊！”
    “我说什么了？”
    “你指谁呢？”顾进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说：“你再指一个？”
    顾进的个子比起刘海来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出于身高优势，吓得刘海哆嗦了两下。
    刘海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地边往一边走，边道：“粗鲁......”
    顾进早知道他下句要说什么，直接替他道：“不跟我们一般见识。”
    刘海落荒而逃之后，顾进又坐下，低声骂了句：“废材，不行还爱装逼。”
    “理他干嘛，浪费时间。”
    顾进往嘴里塞了一个豆沙包，嚼了几下就咽进肚子，他问：“你刚才说那个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作弊了？”
    “嗯。”
    “我操？他坐第一个还作弊？”
    “第一考场看的不严，他把小抄藏校服袖子里，很难被发现。”
    “好家伙，刘海这傻逼真是拼命想压你一头啊。”
    “随他，无所谓，”江深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道：“快吃，我都吃完了。”
    “嗯，马上！”
    自从江深考了年级第三之后，虽然六班的整体平均分比一班高了一些，但是六班的同学走在校园里，每每碰上刘海，或者和刘海玩的近的一些人，总是能听到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弄得大家心里好生不痛快，所以这次月考结束之后，努力的不止有江深和顾进两个人，其他同学也在一刻不停地往前赶，六班的学习氛围一时间达到了顶峰，早自习连一个说闲话的都没有。
    赵东今天早上来班里逛了一趟，走出去之后，笑的满脸欣慰。
    一班班主任恰好从六班门口路过，瞧见赵东这般表情，轻笑了一声，道：“平均分比我们班高又怎么样？全校第一还不是我们班刘海，那个叫江深的，也就高一还能蹦跶。”
    ☆、第五十一章
    赵东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高老师说了三个字母：“CNM。”
    高老师眉毛挑的过天高，问：“什么意思？”
    赵东笑着拍了拍高老师的肩膀，从他身旁走过，两手背在身后，道：“没什么，最近和英语组新学的单词缩写，和高老师分享一下。”
    高老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朝着赵东的背影喊了句：“你，赵东你好歹是个老师，怎么能说这么粗鄙的话？”
    “高老师，”主任站在他身后，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沾了半分疑惑和半分怒气，道：“大早上你站人家六班门口嚷嚷什么？”
    “主任，”高老师转身，放低了声音，尴尬笑笑，又说：“我跟东子开玩笑呢。”
    主任伸头往六班看了一眼，脸上欣慰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我刚从你们班过来，跟六班简直没法比，你有这开玩笑的功夫，不如去管管你班。”
    “是是是，我马上去。”
    在六班同学们的一片朗朗书声中，早自习下课铃悄然而响，但大部分同学都自动忽略了这铃声，继续捂着耳朵背书。
    江深背书还算快的，一节早自习下来，背了不少知识点。
    他合上课本，眼睛往顾进那边斜了斜，这人低着头，左边的胳膊撑在课桌边沿，手指摆弄着额前的发丝，盯着桌上的课本，背的很认真。
    江深深呼吸一口气，心说：不打扰这傻逼了。他担心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会打扰这人背书，起身的动作特意放慢。
    顾进猛地抬头，问：“干嘛去？”
    “你继续，我去厕所。”
    顾进抬手拉住江深左手的食指，说：“我也去。”
    “那走吧。”
    江深从厕所出来，顾进正站在厕所门口，肩膀靠着厕所门框，冲着他笑。
    江深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冲了把手，问：“这么快？”
    “我没去，等你呢。”
    厕所里，两间槅门一起打开，动静不小，江深无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出来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深哥，进哥，”王飞走到洗手池，边冲手，边道：“这么巧。”
    江深刚洗完手，拧上水龙头，道：“嗯，走了。”
    栢事成：“一起呗！等我洗完手跟你们说个事！”
    这个时间厕所人不多，栢事成和王飞对视了一眼的功夫，再回头，门口那俩人晃的他和王飞睁不开眼。
    顾进背靠着卫生间门框边上的墙壁，他和江深面对着面，江深的头抬着，挡住了顾进的半张脸，只能看见这人的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仔细看，江深蓝白色的校服腰间那处下陷了一块，上面覆着一只白净又骨节分明的手，还露着突出的腕骨。
    “咳咳！”
    栢事成和王飞相互替彼此捂住眼睛，齐声道：“过分了！”
    江深的头又向上抬了抬，鼻尖蹭了蹭顾进的下巴之后，猛地转身。
    “走吧。”
    顾进扬着嘴角，道：“别捂了，走吧。”
    “哦！”
    江深走在前面，顾进三两步跟上，王飞和栢事成两个人走在后面，不停咋舌。
    顾进转个了个身子，倒着走路，朝着栢事成道：“阿成，你要说什么事儿啊？”
    栢事成拍了下脑壳，拉着王飞跟了上去。
    栢事成往四周看了看，周边人不多，他用刚好能被江深他们听见的声音道：“同志们，可靠消息啊。”
    栢事成突然顿住，又往四周看了看，急的王飞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说：“你他妈拉屎拉一半不憋啊？”
    “哎呀疼，”栢事成捂着脑壳，继续说：“这次期中考试，学校开监控。”
    顾进：“开监控？”
    江深：“你怎么知道？”
    栢事成小声地道：“我爸跟校长是同学，他俩一起喝酒，我听到的，还说这事知道的只有各个年级的主任，连班主任都不知道。”
    王飞：“这是要抓人啊？”
    栢事成：“好像是因为这次市里联考，为了公平起见，教育局要求的。”
    顾进听着，蹭了蹭江深的肩膀，江深侧头看着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王飞：“这没用啊，咱们五中向来风气正，能抓住几个作弊的？”
    顾进道：“那也不一定，哪个鱼塘里没有个浑水泥鳅了？”
    江深：“提醒一下，快上课了。”
    几个人恍然，脚下的步子生了翼似的迅速起来。
    ☆、第五十二章
    期中考试临近，同学们的神经越发紧张，不少走读生晚上也留在班里上自习。
    江深这一个月来状态一直不错，但一想到之前和赵东立下的保证，他心里总是有些慌张的，毕竟他曾经最好的成绩是全市第四，实验中学又是出了名的地狱式教学，要超过他们学校的大神，挤进市里前三，恐怕有些困难。
    江深偶尔会侧头看看顾进，这人总是在埋头苦学，看的江深既欣慰又担心，他担心自己考不进全市前三，以后再也不能和顾进同桌。
    期中考试前一天晚上，赵东突然跑来班里，对着正在复习的同学们说：“考虑到明天期中考试，咱们今天提前一个小时回宿舍，走读的也抓紧回家。”
    四下一阵欢呼，纷纷收拾东西，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
    江深找了一些以前做过的但是出错率较高的题来做，现在还有一道没做完，任四下嘈杂，他仍不慌不忙地解题。
    顾进扣了扣他的桌子，说：“回去再写吧。”
    江深手里的笔也不停下，沉声道：“回去还有别的事，这个再有几分钟就写完了。”
    “哦。”
    顾进两根胳膊交叠着搭在桌上，脑袋侧贴着胳膊，呆呆地看着江深解题。
    等江深解完这道题，班里就剩他俩人了。
    顾进站起身来，两手撑着窗沿，看了看窗外，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静静地照着。
    “今天可以牵手回去。”
    “嗯。”
    江深把桌面收拾整洁之后，站起身来，很自然地拉起了顾进的手。
    顾进问：“不拿书回去复习吗？”
    江深：“不，有比复习更重要的事情。”
    他拉着顾进，直接往外走。
    路上很清静，没有老师，也没有同学，有的只是微微袭来的晚风，两个人迎着晚风，漫步在校园小路上。
    江深轻叹了口气，和顾进十指相扣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顾进问：“什么事儿比复习还重要？”
    “回去你就知道了。”
    “那走快点，早点回去呗？”
    “正常走吧，难得能在学校里和你牵手散步。”
    顾进往他身边凑了凑，贴着他的肩膀，笑道：“听你的。”
    两个人散散漫漫地走着，本来八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六分钟。
    顾进抬手取下门框上的钥匙，边开门边说：“我觉得这回刘海完了。”
    “怎么说？”
    顾进推开门，把钥匙放回门框，又说：“不是说学校要开监控吗？”
    “说不定他这次就不作弊了呢？”江深站在床边，脱下校服外套，又说：“我去冲个澡。”
    “哎！”
    顾进拉着他的胳膊，问：“你怎么怪怪的？你不是说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吗？什么事儿啊？”
    “我洗完澡再说。”
    “不行，现在说！”
    顾进拉着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之后，抬起另一只手，把江深的两只手都拉住。
    江深：“干嘛？”
    顾进抬头看着他，说：“坐下。”
    “嗯？”江深挑了挑眉，问：“坐桌子上？”
    “腿上。”
    江深：“？？？？？？”
    顾进抓着江深的两手往下一拉，江深顺势坐到了顾进的腿上，两个人面对着面，江深的身子往后斜了斜，腰抵着身后的书桌。
    顾进：“你说，什么事。”
    “就是，”江深叹了口气，一手环上顾进的脖颈，另一只手插进这人的发丝里，又说：“这个......”
    他俯着身子，缓缓低下了头。
    顾进两手缠着他的腰间，收了收。
    不知过了多久，江深缓缓退开，两手自然地环着顾进的脖颈，扬着嘴角道：“知道了吗？”
    顾进半眯着眼睛，一只手缓缓抬起，抚着江深脑袋，轻轻一按，凑着他的唇珠，幽幽地道：“不是很知道，再来一遍呗？”
    嗯，简直想醉倒在这片温柔乡里。
    第二天期中考试，江深和顾进在二楼分头，顾进上次提了六十八个名次，被挪到了倒数第二考场。江深还是在第一考场，他和王飞、栢事成还有岳鹏他们一起下了楼。
    第一考场里，刘海一如既往坐第一个，只是这次他没有往常那么嚣张了，看见江深进来，眼光瞬间转向了别处。
    江深直接越过他走到第三个位置坐下。
    “呦，”王飞把考试用具往第二个位置一拍，笑道：“难得刘班长这么低调啊？”
    刘海扭头瞪了他一眼，道：“别没事找事......”
    “哦，刘班长不跟我们一般见识。”
    栢事成在后门倒数第二个位置，他站起来，玩笑道：“你别不是看我们六班来了四个，怕了吧？”
    “怕你们我是狗！”
    王飞：“狗说：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话了。”
    第一考场的同学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考生很快来全，监考老师也来了，考试铃声随即响起，试卷很快分发到各个考生手里。
    江深接到语文考卷之后大体浏览了一遍，心情突然明朗了。
    ☆、第五十三章
    周五下午考最后一门，生物。
    第一考场，整个考场都是笔尖与答题纸相互摩擦的声音，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看似坚守岗位，实则心思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
    江深的卷子早早写完，为了保证得分率，他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
    突然，一声“我操”在考场里放肆游荡，击破了这份原有的静谧。
    江深被惊得颤了颤，他抬起头来，前面的王飞整个脑袋都要埋进桌肚里去了。
    后面的监考老师不住地往这边张望，前面的监考老师直接走到王飞跟前来，问：“怎么了？”
    王飞：“没，没事儿老师，我2B断了，没事！”
    “一惊一乍的，小心点哈。”
    监考老师回了讲台，继续走神，整个考场也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江深舒了口气，又把试卷来回检查了几遍，直到清脆的铃声响起，他阖上了笔盖，把自己的考试用具都收拾起来，安心地走出了考场。
    “深哥！”
    王飞从后面冲过来，胳膊搭上了江深的肩膀，又迅速放下。
    江深问：“怎么了？”
    王飞往四周扫了一眼，又说：“等会儿回班再说。”
    “哦。”
    江深刚一走上二楼，巧了，顾进恰好下来，他站在往三楼走的台阶上，江深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人一上一下，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顾进抬手两指并在一起挑了挑江深的下巴，看起来像是两个男孩子在开玩笑。
    江深：“走吧，回去。”
    顾进迈下台阶，抬起胳膊搭在江深的脖颈处，道：“走。”
    回班之后同学们各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顾进和江深两个人刚一安置好，王飞就拉着栢事成跑了过来。
    王飞道：“我说个事。”
    前面岳鹏和他同桌也回头凑热闹。
    课桌底下，江深和顾进两个人的手还在牵着，没怎么关心王飞在说什么。
    王飞说：“大家都知道生物是我强项。”
    栢事成：“大可不必吧飞飞，你把我们凑一块就是想显摆？”
    “不是，”王飞又说：“我生物写的快，写完之后就闲着发呆，我就看我前面刘海那个傻逼鬼鬼祟祟地，我就仔细盯了一会儿，结果就看见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岳鹏怒道：“我操，我说这家伙怎么回回考第一？作弊啊？班长你咋不举报他？”
    王飞：“我当时惊了，真想举报来着，不过之前听阿成说这次考试教育局要求开监控，我估计他干的这事现在应该都被教育局看见了。”
    顾进忍不住笑了两声，道：“这叫什么？恶人自有天收，这事咱谁也别告诉他，就等成绩出来那天让他惊掉下巴。”
    课桌下，江深捏了捏顾进的手指，扬着嘴角道：“进哥心思这么深？”
    “让他回回嘲笑你，”顾进往他跟前凑了凑，低声说：“要是在外面我早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了。”
    前面岳鹏看的一脸懵逼，王飞和栢事成不禁抖了抖肩膀。
    栢事成：“那个高老师，这回没他炫耀的了，刘海这家伙真他妈争气。”
    几个人挨个把刘海骂了一遍，爽快之后，回了各自的座位。
    只有江深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顾进的指头在江深的掌心来回揉了几下，问：“我家小宝贝马上就要报仇雪恨了，怎么表现这么平淡？”
    “这人只是嘴贱而已，我又不恨他，”江深侧了侧头，看着顾进，道：“只要他不惹你生气，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嗯，江深。”
    “干嘛？”
    顾进声音压得很低，道：“想亲你。”
    “难搞了，”江深说：“你得等两天之后了。”
    “我估计咱妈想我了，让我去看看她呗？”
    江深脱口而出：“不行。”
    以前带顾进回家是以同学、同桌的名义，现在两个人的关系特殊起来，江深心底多少有些忌讳，他不知道和顾进在一起他该怎么面对周女士。
    顾进努了努嘴，说：“那双休之前总得有个告别吻吧？”
    “咳咳，”江深把手抽回，立起身子，抬手随意从书立里抽了本书出来，一边翻，一边漫不经心似的道：“一会儿跟我回趟宿舍吧，想起有几件衣服该带回去了。”
    “好！”
    晚上，周女士十分出乎江深意料的没有提这次期中考试的事情，江深也没说什么，这对母子十分默契地假装把期中考试这事给忘记了。
    周六周日这两天，江深窝在卧室里刷题，每每出来喝水，都能看见周女士举着个手机，好像在等什么消息。
    周日晚上，江深忍不住了，他坐到周海红跟前，拿过她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页面停止在六班的家长群。
    江深问：“你看这个干嘛？”
    周海红小孩似的傻傻笑了两声，说：“这不是，期中考试吗，我看看群里有没有发成绩。”
    “妈！”江深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说：“我还以为你把这事给忘了。”
    “我儿期中考试我惦记好久了，怎么能忘，就是周五看你回家晚了一会儿，表现也不太开心，怕影响我儿心情，就没问。”
    江深笑笑，抬起胳膊搭在周女士肩上，道：“我妈这么体谅我，估计我成绩不能差。”
    “好崽，我相信你！”
    ☆、第五十四章
    周海红抓着江深的手拍了几下，旋即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他，问：“那你周五为啥回来那么晚？”
    “嗯......”江深悄悄摸摸把手从周海红的手里抽出来，慢慢站起身，道：“跟顾进交流了一下这次期中考试的心德，妈我回屋刷题去了！”
    周女士自言自语道：“怎么交流考试心德还跟心虚似的？”
    最近降温，周一早上，江深穿了件白色的棉服，少年的脸颊本就白净，被这料子雪白的棉服一衬，脸上焕着光似的。
    自从上一次和顾进同路之后，每周一早上等公交车，江深都会往后玻璃窗扫一眼，但那次之后，再也没碰上他那人。
    公交车很快到达站点，江深习惯性地往后玻璃窗扫了一眼，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江深迈上公交车的台阶，投币之后，步伐略快地走到了最后一排。此时恰逢司机师傅发动公交车，江深脚下不稳，扑到了顾进怀里。
    顾进垂眸看着他，嘴角藏不住笑意：“是不是可想我了？”
    “一般，”江深脱下书包，坐到里面，道：“没有到发疯的地步。”
    两个人的手默契地十指相扣，顾进侧头看着江深，道：“我可快发疯了。”
    顾进握了握江深的手，问：“怎么这么凉？”
    “从小就这样，天一冷手就凉，你快给我暖暖。”
    顾进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江深的腕骨，道：“以后我都给你暖啦。”
    有人陪伴的路途总是结束地特别快，公交车很快到达了北城五中站点。
    江深和顾进两个人牵着的手，终于不舍地慢慢放开。
    这个点，学生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有几个从江深和顾进身边路过的同学在讨论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
    “幸亏联考阅卷慢，要不这周末我得被我妈打死。”
    “这回题就他妈离谱啊，期中考试干嘛出那么难的题？”
    ......
    顾进和江深不急不慢地上楼，顾进突然问：“今天应该发成绩吧。”
    “应该吧，”江深又说：“你很期待啊？”
    “期待啊，我想知道自己努力的成果啊。”
    “应该差不了。”
    两个人习惯性地从后门进班，江深走在前面，他踏进后门，无意识地往讲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脸严肃的赵东坐在上面。
    江深顿了顿，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住。
    顾进没注意，不小心撞了江深一下，问：“怎么不走了？”
    “没，没事。”
    早自习铃声响起，赵东站了起来，他扣了扣讲桌，道：“大家都来齐了吧？”
    四下同学回应：“齐了！”
    “好，说一下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啊。”
    赵东的神色依旧严肃，他这一顿，全班同学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回成绩让我很惊讶，”赵东抬手扶了扶眼镜，眼光突然转向江深，道：“江深，你站起来一下。”
    江深的心咯噔一下，他缓缓起身，颈间的突起处上下浮动了一番。
    赵东又道：“江深这个成绩啊，把主任惊的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说到这，赵东又顿了一下，江深心说：你再顿我心脏病也快出来了。
    “同学们，我们一起为江深同学鼓掌！”赵东笑道：“江深同学在这次期中考试中，取得了全市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为我们北城五中，添光加彩！来，同学们，让我们一起为江深鼓掌！”
    一时间，整个六班都充斥着欢快的掌声。
    江深无意识地抬了抬手，在胸口停了停，又放下，他长舒一口气，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会直直瘫下。
    讲台上赵东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又道：“坐下吧江深，这次啊，不止江深的成绩让我惊喜，最绝的是，年级排名前十有四个是咱班的，市里排名前五，有两个还是咱班的，这回可够让高老师那个傻~的可爱的小家伙那个什么的了......”
    赵东的话戛然而止，但六班的同学都心领神会，欢呼雀跃个不停。
    顾进趴在桌上，盯着江深，道：“可以啊小宝贝。”
    他抬起胳膊，勾着食指迅速挑了一下江深的下巴。
    江深还没缓过劲来，他讷讷地扭头，只看着顾进，话也说不出来。
    赵东很快把成绩单发到班里，同学们争相传看了一下。
    顾进又是班里的倒数第一，但相对于上次成绩来说，他在年级的排名又提高了五十个名次，和班里倒数第二只差了十分。
    江深抬手揉了揉顾进的头发，道：“你也可以啊进哥。”
    “所以，付出努力就能收到回报吧？”顾进按住江深的手，认真地道：“期末考试我想挤进年级前三百。”
    江深：“我相信你。”
    “考进之后，你过年跟我回家行不行？”
    江深顿住了，他抽回手，道：“等你考进再说吧。先学习。”
    “哦。”
    第二节课间是早操，早操结束后是六班的体育课，因为体育老师要用喇叭，赵东喊了顾进回教学楼拿喇叭，江深也跟着一块回去了一趟。
    两个人刚进一楼大厅，就看到年级公告栏那块乌央乌央地围了一群人，顾进拉着江深跑过去，两个人站在人群外面，根本看不见前面通告栏上是什么内容。
    有个矮矮小小的男生从人群里钻出来，顾进问了一声：“同学，大家都在看什么啊？”
    男生道：“期中考试学校偷摸开监控了，有个人被拍个正着，成绩也被取消了。”
    “是谁啊？”
    “就是一班的那个，天天欠欠儿的，叫什么来着，刘海！”
    “同学谢谢了！”
    “没事。”
    ☆、第五十五章
    “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他呢，”顾进侧头看着江深，一脸大仇得报的样子，道：“真想看看这家伙被抓拍的样子。”
    江深扬了扬嘴角，笑道：“下课回来再看。”
    “对，先去操场，看看刘海这家伙现在什么样。”
    “管好你自己吧，进哥！”
    “话说，”顾进抬起抓着喇叭的手搭在江深的肩上，另一只手划了一下江深的下巴，又说：“这么痛快的事情，怎么不见我家小宝贝开心啊？”
    江深：“我还得把开心写脸上吗？”
    “那倒不用。”
    眼下快要上课，小路上行走的只有这两个少年，顾进往四周扫了一眼，转头对着江深的耳朵，嘴巴往前凑了凑，舌尖轻碰了一下他的耳尖。
    江深猛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耳尖一热：“干嘛？”
    顾进不回答，憨憨笑了两声。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江深抬手勾了勾食指，等顾进把耳朵凑过来，他贴着顾进的耳边，轻轻喊了句：“进哥哥想干嘛？”
    这声音夹杂着江深的气息，撩的顾进的耳朵直泛红。
    趁着这人还在反应，江深抬手把他的手推下去，三两步跑到了前面。
    “江深！过分了！”
    江深回身，一边倒着走路，一边笑道：“谁先过分的？”
    顾进红着耳朵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着。
    刚一踏进操场，江深的肩膀被蹭了一下，他扭头看着身边的人，这人一脸吃了委屈的样子，道：“我去给体育老师送喇叭。”
    “哦。”
    操场上，六班的同学们四散开了，江深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说：就在这等着顾进回来。
    “深哥，这里。”
    江深顺着喊声看过去，一边的大树底下，栢事成和王飞正在向他招手。
    江深点了点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江深找了块空处坐下，问：“这节课没事做吗？”
    栢事成：“体育老师不知道忙着干嘛，我们自由活动。”
    王飞：“进哥呢？”
    江深：“去送喇叭了。”
    栢事成：“等进哥回来，我要说个天大的喜事。”
    江深舒了口气，抬头间看到远处正向这边跑来的顾进。
    江深淡然地道：“是刘海的事吧，顾进知道了。”
    “知道了？”栢事成又道：“好家伙，是不是学校贴公告栏了？”
    “嗯。”
    顾进跑过来，贴着江深旁边坐下，问：“聊什么呢？”
    王飞：“说刘海呢，这家伙丢大人了，体育课都没来。”
    顾进找到了话茬，和栢事成、王飞这两个人吐槽起了刘海。
    江深插在他们中间，沉默着，眼睛看向远处，任那些吐槽的话从他的左耳进了，又从右耳出。
    江深从没把刘海那家伙放在心上过，更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魅力，让一个人不惜自毁名誉来抵抗。
    江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几下，飘走的那缕魂儿才回来，他扭头看着顾进，问：“干嘛？”
    顾进：“你怎么走神了？”
    “没有啊。”
    “那你说说，刚才他俩跟我说啥了？”
    江深：“骂刘海呗。”
    王飞：“刘海早被我们骂完了，我们商量着今天晚上出去吃饭呢。”
    江深：“哦。”
    顾进突然抬起一只手，骨感白净的手指捏着江深两边的脸颊，江深被捏的嘴巴嘟起来了一点。
    江深：“？？？？？？”
    “哦是什么？”顾进又问：“去还是不去啊？”
    江深的脸颊被捏着，声音有点怪，道：“你去我就去啊。”
    “咳咳，”栢事成搂着王飞的脖子，仰头看着天，道：“这不太好吧，我和飞飞还在呢。”
    王飞：“阿成，要不咱......”
    栢事成闻言猛地推开王飞，两手捂着自己的胸脯，道：“我警告你啊飞飞，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旁边俩人闹得不亦乐乎，这边江深的脸颊还被顾进捏着，顾进歪着脑袋，做了个口型。
    江深立马会意，那个口型翻译出来是：“想亲”。
    江深笑笑，推开顾进的手，回他一个口型：“想吧！”
    顾进：“你真忍心？”
    江深：“一点都不忍心，不过大庭广众的......”
    旁边王飞被栢事成推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往后一仰，撞上了江深的肩膀，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江深扑到了顾进怀里。
    江深的头埋在顾进怀里，嗯，这人身上有股淡香味，一时间还不想出去。
    顾进抚着江深的后背，朝着王飞和栢事成，道：“干嘛？撞坏了赔得起吗？”
    王飞十指合在一起，朝着江深拜了拜，道：“哎，对不起对不起。”
    几个女生从这边路过，看着两个搂在一起的男孩子，捂着嘴偷笑，细细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栢事成道：“哎呀深哥，快起来吧，你俩真是腻歪死了。”
    顾进：“要你管。”
    顾进拍了拍江深的后背，低声道：“这么舒服吗？都不想起来了？”
    江深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说，真是不想起来，他抬手悄悄捏了顾进的肚子一把，抬起头来，道：“被撞昏了，需要休息。”
    五大街那边开了家小餐馆，新店开业，菜品打折，还送啤酒，对学生简直不要太友好。
    下午最后一节一下课，几个少年就约着去了那里。
    五大街离北城五中不远，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新餐馆的环境不错，还有包间，四个男孩选了一间包间。
    店员送来菜单给他们看，见几个人都穿着五中的校服裤子，店员贴心地道：“几位同学，我们新店开业送酒，看你们都是学生，我帮你们换成饮料吧？”
    几个人面面相视了几秒钟，顾进道：“你们都想喝啥？”
    王飞：“酒啊。”
    栢事成：“酒啊，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喝饮料？”
    江深刚想说话，“酒”字刚落，顾进直接看着店员道：“那要酒吧，其中一份换成饮料。”
    “哎好，”店员笑道：“那你们看下菜单，点好之后按墙上的红色按钮，我就来了。”
    几个少年同声道：“好的，谢谢。”
    店员走后，江深问：“干嘛？我不配发表意见吗？”
    顾进贴着江深的肩膀，扬着嘴角道：“你不能喝，容易出事。”
    王飞和栢事成：“？？？？？？”
    江深迅速回想起上次的事情，颈间上下浮动了一番：“咳咳，饮料也挺好的。”
    顾进把菜单推倒江深跟前，又道：“看看，你想吃什么。”
    江深的胳膊撑着餐桌边沿，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摆弄着餐桌上的一次性筷子，道：“你看吧，反正你都知道。”
    “行。”
    对面的栢事成和王飞快要哭出来了。
    王飞：“你俩要不要这样？不让我俩先点就算了，还......虐死我和阿成算了。”
    顾进盯着菜单，在上面打了几个勾，淡然地道：“自己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顾进打完勾之后，又把菜单推给江深，道：“看看，还有别的吗？”
    江深看了眼菜单，上面竟然有一道“五中秘制小肉丸”，顾进还在上面打了勾，其他打钩的也全是江深爱吃的菜。
    江深顺手把菜单推到对面，转头看着顾进，道：“没了。”
    王飞和栢事成选好之后，店员来拿了菜单，菜很快上齐了。
    这边的饭菜做得不错，江深胃口大开，开启了食不言模式，旁边的顾进一边忙着给江深夹菜，一边还和对面的栢事成和王飞聊着天。
    江深欣然接受这人夹的菜，回想一下，好像每次和顾进一起吃饭，他都会理所当然地给自己夹菜。
    江深嚼了两口小肉丸，莫名想到了“小两口过日子”这句话，嘴角无意识地扬了扬。
    王飞：“这回咱班成绩是真牛，吊打一班十条街，现在主任看见我就跟亲儿子一样。”
    顾进举杯道：“他以前还把刘海当亲儿子呢。”
    王飞和栢事成也举杯，三个人碰了一下，江深有点懵，趁着几个人的酒杯还举着，他端着旁边放着的饮料，也跟他们碰了一下。
    栢事成：“痛快啊，这回高老师和刘海这两个傻逼在年级可是抬不起头来了。”
    王飞：“最近没了一班那群傻逼的叫嚣，日子过得都没意思了。”
    江深抬眼看了王飞一眼，夹了一个小肉丸到顾进碗里，道：“看不出来，班长有自虐倾向。”
    “深哥，”王飞道：“话不能这么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江深笑了笑，没再理会王飞，而是看着顾进，道：“这个好吃！”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顾进脸颊泛着些粉色，这人扬起嘴角的样子，看的江深心头一颤，多少次了，每次看都像第一次一样。
    栢事成道：“生活还是很多彩的，别忘了我们还有元旦晚会。”
    顾进：“元旦晚会好啊，咱们去跳个广场舞怎么样？”
    江深：“......”
    几个人边吃边聊，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
    王飞和栢事成酒量差，喝了一两杯就不喝了，剩下的顾进全喝了。
    这人一开始只是脸颊红扑扑的，精神看起来尚可，在马路上吹了一会儿风之后，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似的，他搂着江深的肩膀，下巴抵在上面，声音散散地，道：“小宝贝，回去学习啊。”
    江深：“直接回宿舍吧。”
    顾进半眯着眼睛，不说话。
    江深又对王飞和栢事成道：“我带顾进回宿舍，你们先回班吧。”
    “好。”
    四个人在学校门口分手，江深扶着顾进往宿舍走。
    这人还能自己走路，只是江深有些不放心，一直扶着他，不过他一路上倒是安静的很，除了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回了宿舍，顾进直接躺上了床。
    自从那次两个人抱着睡了一晚之后，这人好久都没回过自己的床了，他床上的被子还整齐叠着。
    江深摊开被子，给这人盖在身上，转身走到书桌前，打算趁这时间做几套题。
    他还没坐下，身后传来顾进散散的声音：“江深。”
    江深刚想问“怎么了”，转身就看到顾进有些醉醺醺的脸，这人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撑着江深身子两侧的书桌边沿，逼的江深的身子不得不往后斜。
    顾进抬手环着江深的腰间，缓缓凑了上去。
    一时间，江深口腔里弥漫了些酒味儿。
    这次时间不长，顾进缓缓退开，轻触着江深的额头，来回蹭了蹭江深的鼻尖，沉声道：“江深，我发现，你腰好软。”
    江深咽了口口水，喘息声有些粗重：“可......可能是小时候被我妈拖着学舞蹈，练出来的。”
    顾进笑了笑，笑声里搀着些暧昧，又道：“嗯，舞蹈好，可以解锁更多姿势。”
    有点硌......硌得江深心里的小兔子狂跳不止，他的喘息声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第五十六章
    江深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手，环上了顾进的脖颈，这人身上滚烫。
    “江深。”
    “嗯？”
    “我想......”
    顾进一手紧环着江深的腰间，抬起另一只手，发烫的五指合着江深的侧脸，轻轻一提，舌尖相触。
    江深也环地紧了些。
    微微一瞬过后，顾进的脑袋猛地错开，他拥着江深，好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江深睁圆了眼睛，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不行，”顾进的声音有点发哑，他喘着粗气，又说：“反应有点强烈，再这么下去容易出事。”
    “哦。”
    顾进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去，洗个澡。”
    “嗯。”
    顾进缓缓退开，一眼没看江深，发了慌似的直接冲进了浴室。
    江深后斜着身子，两手撑在书桌边沿，侧头看了眼顾进冲进浴室的模样，又转头向下看了一眼，心说：谁还没有个反应了？
    他叹了口气。
    晚风吹得凉飕飕的，江深站在阳台上，迎着凉风，总算消下去一点。
    顾进在浴室待了很长时间，江深坐在书桌前写了几道题他才出来。
    江深抬眼看着他，这人拿毛巾擦着头发，颈间还沾着几滴水珠，正向下滑落。
    “我，去床上躺一会儿。”
    “嗯。”
    江深的眼睛随着这人移动，这人上了自己的床。
    江深抬手搭在椅背上，看着顾进，道：“所以今晚分开睡吗？”
    顾进蜷在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声音有点闷：“抱一起容易出事，学校那么神圣的地方......”
    江深扬了扬嘴角，调戏似的，说：“进哥是不是不行？”
    “你别勾引我，”顾进又说：“我怕你明天起不来床。”
    “不行就不行呗，哪来这么多废话？”
    “随你怎么说，早晚让你知道我行不行。”
    江深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算了，不逗你了。”
    他起身，又道：“我去洗个澡。”
    “哦。”
    江深起身进了浴室，他取下花洒，打开开关，一手接着水试了下温度，啧，凉的不行。
    他随便冲了几下，出来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顾进的床，这人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只能看到那头乌黑浓密的发丝。
    江深找出之前周海红给他准备的小药箱，从里面翻出来一盒板蓝根颗粒，走到顾进的书桌旁，撕开洒进了顾进的杯子里。
    江深开门的声音微弱，弱到顾进都没有听到。
    他走到水房接了不到半杯热水，来回摇晃了几下杯子，直到里面的颗粒渐渐融化在水里。
    接的水不是很多，一路上江深不停地摇晃着水杯，到了宿舍，他用唇尖轻触了一下里面的水，已经可以下咽了。
    “进哥，”江深抬脚踢了下顾进的床：“起来。”
    顾进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问：“干嘛？又想勾引我？”
    “傻逼，想多了，喝药。”
    顾进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问：“喝什么药？”
    江深把水杯递到他跟前，说：“板蓝根，冷水洗澡别感冒了。”
    顾进接过水杯，仰头把水一饮而尽。
    江深看他正想起身，又说：“给我吧。”
    “我家小宝贝也太贴心了吧。”
    “一般般吧，”江深放下杯子，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又说：“捂上被子早点睡吧，感冒了传染给我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那晚安了小宝贝，不要想我啊。”
    江深：“......”
    “想你个鬼啊。”
    “哈哈，晚安啦小宝贝。”
    “嗯，晚安。”
    江深坐在书桌前刷了好一会儿题，不知不觉灯已经熄了，他打开充电台灯，又坚持了一个小时，眼睛实在睁不开了。
    江深回身看着顾进，小声喊了一声：“顾进。”
    这人没有动静，睡着了。
    江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躺上了床。
    他翻来覆去好几次，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外面路灯的光亮照射进来，正好能看清顾进那张熟睡的脸。
    江深闭了会儿眼睛，嗯，刚才那句话打脸来的太快了。不过几分钟，他直接掀开被子，跑到了顾进床上。
    顾进迷迷糊糊地，直接把江深搂在怀里，嘴里还说了几句江深听不清的梦话。
    江深窝在这人的怀里，暖的不行，果然，还是这样舒服。
    隔天，顾进醒的早些，天还是黑的，江深也还在睡着，顾进看着怀里这乖乖的一只，扬了扬嘴角，笑里带着些宠溺，心说：还不是想我？
    他的唇间轻触了一下江深的额头，胳膊收了收，把江深抱得紧了些，又闭上了眼睛。
    这周时间飞快，周五放学，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之后，顾进非得拉着江深从正楼梯口走。
    “干嘛？抽风啊？”
    顾进：“之前每次从这边走都忘记看，今天必须得看看！”
    江深：“看什么？”
    江深被这人拉到了教学楼大厅的公告栏前面。
    “这个啊，”顾进惊道：“有你啊。”
    江深抬眼看着公告栏，上面分三栏，一栏是学校重大事迹，中间栏是光荣学生名单，上面张贴了全校前二十名的照片和姓名，最后一栏是通报批评栏，上面只挂了个监控画面。
    顾进盯着上面江深的照片，问：“这是高一照的吧？”
    “嗯，高一刚开学照的。”
    顾进突然掏出手机，对着江深那张照片拍了一下。
    “干嘛？”
    顾进：“以前我不在，不知道你的生活什么样，现在我在了，当然要抓住机会记录点滴。”
    “无聊，”江深顿了顿，又说：“不是还有以后吗。”
    “以前和以后都要有。”顾进又说：“没想到我家小宝贝高一的时候这么嫩。”
    江深：“......”
    江深抬头看着公告栏的第三栏，道：“你来不是想看刘海吗？”
    “光顾着看你，都忘了。”
    这次期中考试，虽说大家都想考个好成绩，但最多也就是伸伸脖子，小心翼翼地去看看别人的试卷，像这样直接带小抄拿出来看的，刘海还是第一个。
    监控画面里显示刘海这家伙堂而皇之地把小抄摆到桌面上来看，虽然是静态画面，但也能看出这人一点不慌，不像是第一次作弊。
    江深歪头靠着顾进的肩膀，问：“看完了吗进哥？再不走赶不上公交车了。”
    “走。”
    两个人迈着步子往教学楼外面走。
    顾进问：“考第一名真那么重要吗？”
    江深淡淡地道：“靠自己努力考来的第一名重要，其他的，一文不值。”
    “嗯，说的对。”
    顾进的声音沉沉的，听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江深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人一直垂眸看着地上。
    江深抬手搂着顾进的脖子，道：“怎么了，进哥这是不高兴了？”
    顾进挤出一个笑来，不是很从心：“有吗？跟我的小宝贝在一起，能有不开心的时候？”
    江深摇了摇头，又说：“进哥这嘴啊......”
    “是不是很甜？”
    “甜不甜的不知道，挺会说话。”
    顾进用胳膊的关节处轻轻戳了一下江深的腰，低声道：“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尝过？”
    “我记性不好，一下午早给忘干净了。”
    “再来一次？”
    “来个屁。”
    两个人离校门还有一些距离，公交车已经驶达站点，江深撒开顾进，往前跑了两步又说：“走了，再啰嗦赶不上了。”
    顾进和江深终于赶在公交车驶离之前跑了上去。
    最后一排是空的，好像一种无形的规矩一样，每当他俩一起乘坐公交车，总是默契地往最后一排走。
    一入座，顾进很自然的扣住了江深的手。
    江深棉服衣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看，是周海红的消息。
    周女士：儿啊，庆祝你考全市第一，我做了可多好吃的。
    江深单手回复：谢谢周女士！
    周女士：今天把顾进带回来吃个饭呗？
    江深：......
    江深无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顾进，这人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余光扫到江深，他立马回神，问：“怎么了小宝贝？”
    江深：“没，没事。”
    顾进挑眉，道：“不，你这样肯定有事。”
    他扫了一眼江深的手机，江深立马按了锁屏。
    顾进笑道：“是不是咱妈想我了？”
    “没，不可能，怎么会......”
    “你这反应，一定是咱妈想让我去家里，”顾进又说：“正好这周末我爸去乡下。”
    他直接伸手掏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道：“我现在跟我奶奶说一声，这周末不回去了。”
    江深：“你要在我家待两天啊？”
    “两天不多啊，你忍心让我来回跑吗？”
    江深：“......”
    公交车很快行驶到花园小区公交站，江深随意往玻璃窗外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女人多少有点眼熟，正是周女士。
    江深下意识地推开了顾进的手，道：“逃不掉了，我妈在下面守着呢。”
    顾进：“没想逃，我巴不得见咱妈呢。”
    两个人下了公交车，周海红正跟邻居聊天。
    “海红，你这是要出门啊？”
    周海红笑的一脸灿烂，道：“不是，我来接我这俩儿子回家！”
    顾进紧接着喊了一声：“妈！”
    江深：“......”
    这一声喊的周女士合不拢嘴，她走上前去对着这俩儿子左拥右抱，还不忘跟邻居显摆：“看看，我这两个好大儿！”
    邻居笑道：“哎呦，瞧瞧啊，海红这俩儿子简直帅死了，一点都不随海红。”
    “不随我还随你啊？”周海红又道：“行了，不说了，走了哈，有空家去玩啊。”
    “好嘞。”
    两个大男孩，一左一右地牵着周海红的手，周海红站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凹”字型。
    周海红：“顾进啊，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怎么样啊？”
    顾进：“还是倒数第一，不过有进步。”
    江深像个假儿子一样，默默在一旁走神，关键他实在不知道以他和顾进现在的关系，该怎么面对周海虹。
    “有进步就好哎，”周海红又说：“顾进有没有想好上哪个大学啊？”
    顾进顿了顿，眼睛往江深身上扫了一眼，道：“还没呢。”
    “要我说啊，你加把劲，跟江深考同一所学校，到时候还有个照应，多好！”
    “我也想和江深考同一所学校。”
    周海红：“好哎，江深他想去首都A大，顾进，你可得加把劲了。”
    顾进笑了笑，又说：“我尽力吧。”
    江深走了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周海红突然拍了他一下，惊得他打了个激灵。
    “干嘛？”
    周女士：“拿钥匙开门啊，我出门的时候忘拿钥匙了。”
    江深：“......”
    ☆、第五十七章
    还没等江深动手，顾进抢先一步绕过周海红走到江深身后，从他的书包里找出了钥匙。
    开了门，扑面而来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顾进把钥匙还给江深，朝他眨了下眼睛，撅了撅嘴巴，然后转头又去跟周海红说话。
    “真香啊，我终于又来了，上回走了之后，我天天想吃妈做的饭。”
    周海红抬起两手，分别拍了拍江深和顾进的肩膀，笑道：“把书包放江深屋里，快去洗手，咱们马上吃饭！”
    “好嘞！”
    江深走在前面，先进了卧室，他把书包放在书桌上，脱下棉服，听到一阵锁门的声音。
    他回身，顾进正朝着他走过来，这人脱下书包随手丢到地板上，眼睛一直盯着他，脸上的笑看的他心里麻麻的。
    “锁门干嘛？”
    顾进走到江深身边，抱住他，垂眸看着他的唇间，勾了勾嘴角，道：“不是说忘了吗？我帮你回忆一下？”
    顾进的步子一直往前逼近，江深不由得一步一步后退。
    终于，江深的腿抵着床沿，再也不能后退，直直躺到了床上，顾进也顺势趴下了。
    两个人抵着鼻尖，江深能感觉到这人的呼吸。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袋往前送了送，舌尖融在一起之后，他被轻轻压着，后脑勺陷进了棉被里。
    嗯，没错，是甜的，又甜又软。
    江深的牙齿轻轻一合，顾进抬手塞到江深的脑袋和棉被之间，软软地往里伸了伸。
    过了一会儿......
    “嘶~”
    顾进一手捂着嘴角，一只手撑着床，道：“这么狠？”
    江深抬手捧着顾进的侧脸，道：“没出血，比你第一次轻多了好吧？”
    江深穿了件连帽卫衣，领口有点大，刚才一折腾，衣服整个偏斜了，露出一部分锁骨。
    顾进皱了皱鼻子，眼睛盯着露出来的那块，突然埋下了头。
    “我操！”江深推开他，捂着锁骨，道：“你他妈是狗吧？”
    这人下口很轻，不疼，但是痒。
    顾进笑道：“哈哈哈，走啦，洗手吃饭。”
    “傻逼。”
    两个人走到门口，一开门，周海红站在外面抬着手，正要敲门。
    “你俩干嘛呢，放个书包这么慢啊？”
    江深：“给顾进讲了讲被狗咬了要做什么措施。”
    顾进：“很实用。”
    “这俩孩子，快去洗手吃饭，菜都凉了。”
    卫生间里，江深照着镜子，抬手移了移卫衣的领口，正好看到锁骨处被某狗咬的地方，留下了两排不明显的浅粉色牙印。
    顾进挤了些洗手液在手上，来回搓了搓，他看着镜子里的江深，问：“疼吗？”
    江深：“疼死了！”
    顾进扭头往他跟前凑了凑，笑道：“来，我给你吹吹。”
    江深推开顾进，道：“吹你妈，滚啊，你上辈子一定是狗。”
    顾进：“汪~汪~”
    江深没忍住笑出了声。
    餐桌上，周海红给顾进夹菜，道：“你看你弱不禁风的，来，多吃点。”
    “谢谢妈！”
    顾进吃之前，还不忘给江深夹菜。
    在家里，江深多少有点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夹了一块肉到周海红碗里，好像这样会显得不是很尴尬。
    周海红笑道：“咱仨这是一个圈，我给顾进夹，顾进给江深夹，江深再给我夹。”
    “真是哈，”江深不自然地笑了笑，又说：“真巧哈。”
    顾进立马连笑了几声，道：“这说明我们就是一家人！”
    江深一向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太多话，再加上刚才那番语无伦次的表现，他更加不愿意说话了，只默默听着这对“亲生母子”闲聊。
    这一顿饭下来，周海红把顾进的事情打听了个遍，顺便还打听了一下江深在学校的表现。
    “小，厄~我同桌在学校表现可好了，他带着我学习。”
    周海红用筷子的后头敲了敲江深跟前的桌面，笑道：“江深你可好好帮帮顾进，让他能和你一起上A大去。”
    江深：“哦。”
    江深不禁叹了口气，他看了顾进一眼，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晚饭过后，周海红把两个男孩子推到客厅去，让他俩坐在沙发上，自己又去了厨房。
    江深和顾进中间隔了一块位置，那是留给周海红的。
    顾进的手慢慢移到江深跟前，戳了戳江深的腿，然后摊开手掌，江深扬了扬嘴角，抬手放了上去。
    两个人的手刚扣在一起没一会儿，周海红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刀，趁她没注意，两个人瞬间放开了手。
    “来，吃西瓜！”
    周海红把塑料袋和刀放在茶几上，伸手把塑料袋里那半块被保鲜膜遮住的西瓜抱了出来，西瓜被拿出来的同时，掉落了一张带着色彩的纸，像是广告。
    “我来吧，”顾进起身拿起刀，道：“我来切吧。”
    “行，”周海红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道：“去趟菜市场啥也给我往袋子里塞，我都没注意。”
    她看着广告纸上的内容，念出了声：“XX艺考？我儿子可不需要艺考。”
    然后随手把纸丢进了垃圾桶。
    顾进切着西瓜，嘴里不自觉呢喃了一句：“艺考。”
    江深没注意这俩人的一系列动作，他的注意力全在西瓜上，他心说：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西瓜？
    顾进挑了一块切好的西瓜推到江深跟前，道：“吃西瓜小~同桌！”
    江深：“......”
    周海红拿了一块西瓜坐到两人中间，问：“小同桌？年轻人都这么会叫吗？”
    两个人尴尬地笑了笑。
    江深和顾进陪着周海红看了会儿偶像剧，周海红突然猛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表，说：“不行，不能让你俩陪着我了，你俩得快去学习！”
    江深抬眼看了下，八点十分。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那我去了。”
    “快去，这时间不能浪费。”
    顾进眨了眨眼睛，道：“我也去。”
    江深一开始还估计着和这人在一块应该学不到心里去，没想到这人竟然安静地坐在自己跟前，陪自己刷了两个小时的题，期间只是偶尔让他讲讲不会做题。
    江深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半，他拍了拍顾进的肩膀，道：“该洗澡睡觉了。”
    顾进抬起头来，道：“睡衣给我。”
    “嗯。”
    江深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睡衣，随手丢在床上，问：“谁先洗？”
    顾进：“一起洗不行吗？”
    江深：“......”
    他抬脚踹了顾进一下，道：“想什么呢？”
    顾进笑出了声，又道：“你先去吧。”
    “哦。”
    这个点周海红已经睡了，江深的动作很轻，他洗完澡出来，顾进正躺在他床上，手里举着两人牵手的那张照片，看的痴迷。
    “干嘛呢？”
    顾进回过神来，立起身子随手把照片放到书桌上，道：“看看，回忆一下你当初是怎么骂我的。”
    江深：“还用回忆吗？我可以直接让你身临其境啊。”
    顾进笑了笑，下床走到江深跟前，微微抬手环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吸了吸鼻子，道：“你好香啊。”
    江深抬手环着顾进的脖颈，身子往后退了退，和顾进面对着面，道：“舒肤佳的味道，你值得拥有。”
    “不，是江深，我值得拥有。”
    江深扬了扬嘴角，不自觉地仰头，想要往上凑。
    顾进也俯了俯身子，两个人的唇尖刚碰到一起，江深又想起那次要亲亲被顾进推开的事，他猛地睁开眼睛，脖子后仰，道：“不行，先去洗澡。”
    顾进不回应，只是勾着唇角，江深挣了挣没挣开，又被这人逼的后退，最后他的后背贴到了衣柜的门上。顾进抬起一只手，手掌抚着他的后脑勺，手背挤着衣柜。
    “想什么呢江深？你觉得我现在能听你的？”
    ☆、第五十八章
    江深抬眼盯着顾进，心说：上次的仇得报。他环在顾进脖颈的手悄悄抬起，攥住了这人脑后的发丝。
    “你揪吧，”顾进扬着嘴角，道：“今天就算是给我揪秃了我也得亲你。”
    江深的眼睛耷成一条直线，轻轻叹了口气，道：“服了，亲吧。”
    他松开顾进的发丝，手上用力，把顾进的脑袋压低，自己也往上凑了凑。
    因为怕打扰到周女士，顾进洗完澡之后，两个人老老实实地抱着睡了一觉。
    隔天早上，周海红来敲门，说了句：“我去菜市场了，你们记得吃早饭。”
    江深睡意沉重，朦朦胧胧地睁了睁眼，往顾进怀里钻了钻，又睡过去了。
    顾进见他这样子，抬手捂住他的耳朵，用正常声音回了一句：“知道啦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深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迷迷糊糊地想了想，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瞪圆了眼睛盯着顾进，问：“干嘛？”
    顾进往他跟前凑了凑，贴着他的额头，声音暧昧地道：“摸一下。”
    “不......”
    江深的胳膊不听使唤似的搂住了顾进的脖子，脑袋也埋进了顾进怀里。
    顾进低沉着声音道：“试试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糟糕。
    这人的手不停下，江深的身子发烫，也发颤。他紧咬着牙齿，使劲搂着顾进，脑子里乱的不行。
    “嗯？”
    “嗯。”
    顾进翻了个身，江深直接随着他的翻身平躺下了。
    这人动作温柔，两人沉浸在这个暧昧的气氛之中，顾进正欲抬手宽衣，外面一阵开门的声音惊得两人突然清醒。
    卧室门外传来周海红的声音：“你俩咋还没起来吃饭啊？”
    江深立起身子，顺势把顾进推到一边，压低声音道：“简直疯了！”
    顾进悠然地躺下，两手交叉撑在脑后，笑道：“差一点你就知道答案了。”
    江深：“......”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口喊了句：“妈，我俩昨天睡得太晚了，马上起来。”
    顾进：“咱妈来的真是时候。”
    “可不是嘛，”江深笑了笑，又说：“正好给你机会掩盖你不行的事实。”
    “哎？”顾进伸手拉住江深的胳膊，用力一拉，把江深拉到了怀里，道：“继续？”
    “傻逼，走了吃饭了。”
    “你怕了。”
    “怕？我怕什么，不行的又不是我。”
    “挑个咱妈不在的时间？”
    “行，”江深翻了个身，立起身子，两脚踩在地上，又说：“不过现在先吃饭。”
    “哦。”
    巧就巧在，周海红这两天每次出门不过半个小时就回来，不是催这俩人吃饭，就是督促他俩学习，顾进和江深连个舌尖交流都得藏到后半夜才进行。
    就这么偷偷摸摸地，一转眼到了周一。
    课间，江深趁着十分钟的功夫，多写了几道化学题。
    顾进侧脸贴着桌面，抬手，骨节分明的五指覆上江深的胳膊，满脸委屈。
    “咱妈是不是故意的？”
    前面岳鹏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顾进的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在江深说话之前回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问：“进哥，你俩一个妈啊？”
    江深：“......”
    顾进抬起头来，道：“老岳你这么八卦？”
    岳鹏：“嘿嘿，有点好奇。”
    顾进：“他妈是我岳母。”
    “哦，”岳鹏点了点头，突然又道：“深哥你还有姐妹啊？”
    江深扶额：“......”
    顾进叹了口气，又说：“岳鹏你这脑子年级第三怎么考的？”
    岳鹏道：“进哥你不知道，我脑子笨，天天学到两点多才考这么好的成绩。”
    江深干咳了两声，道：“岳鹏加油。”
    岳鹏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抬起胳膊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又把头转了回去。
    江深瞥了顾进一眼，说：“学习吧进哥，不是要上A大吗？”
    “哦对！”
    顾进突然两手扣在一起，闭上眼睛，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江深：“干嘛？”
    沉了几秒钟之后，顾进睁开眼睛，道：“祈求神佛，要是这次期末考试能挤进年级前三百，就说明我再努力一年能考上首都A大。”
    “封建迷信不可取，”江深又说：“有这功夫还是多写几道题来的真实。”
    顾进努了努嘴，翻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哦。”了一声。
    其中考试之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快，六班同学们的学习氛围依旧保持在顶点，课间的时候偶尔有几个同学会聚在一起闲谈元旦联欢会的事情。
    “这次元旦怎么还没定啊？”
    “不知道，这还有两周不到，也没让咱们准备节目。”
    有同学敲了敲文委，问：“文委，你这没消息吗？”
    文委是个行动派，直接起身，道：“我去问问老赵。”
    顾进的耳朵伸得长，他执笔的手突然停下，戳了戳江深的胳膊，道：“元旦一起跳广场舞啊！”
    江深手里的笔还在继续书写，嘴里干净利落地吐出一个“滚”字。
    “那你唱个歌给我听，”顾进又说：“就上回那个粤语歌，是不是叫《偏偏喜欢你》？”
    江深：“嗯，是，偏偏喜欢你。”
    ☆、第五十九章
    顾进歪头顿了顿，恍然道：“你刚才是不是在跟我表白？”
    江深不动声色地道：“不明显吗？”
    “啧，”顾进又说：“怎么表个白还这么清冷，罚你元旦唱歌给我听。”
    “到时候看心情。”
    前门突然一阵嗡嗡声，一群人围在一起，人群里伸出一根纤细的胳膊，白净的手掌握拳，伴随着一阵喊声：“让开！”
    一群人哄得散开了一条小路。文委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刚才去问老赵了，高二不办元旦联欢会，最多在自己班里乐呵乐呵。”
    周围同学失落地走开了。
    “切，没劲，还以为期末之前能爽一下。”
    “在自己班里多没意思。”
    文委又道：“老赵说，鉴于咱班近期表现极佳，要是能继续保持，咱们就在班里玩个两节课。”
    同学们纷纷叹道：“两节课？”
    “我操老赵威武，两节课也够爽的。”
    “爽完直接回家，完美！”
    一旁的顾进又戳了戳江深，问：“说真的，叫上王飞和栢事成，还有韩丽和于倩，咱们六个跳个广场舞啊。”
    江深：“......”
    这人对广场舞这项运动好像有种谜一般的执念，凡事都能往上靠，江深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大男孩，怎么想不开非得迷上广场舞呢？
    正想着，旁边站了两个人。
    江深抬头，来人正是栢事成和王飞。
    这俩人笑的一脸灿烂。
    王飞道：“深哥，进哥，咱们合伙跳个广场舞啊？”
    顾进兴趣满满地道：“我正想着呢，就跳那个《荷塘月色》怎么样？”
    栢事成拍手叫好：“那个好，歌也好听，我喜欢！”
    王飞：“不错不错，深哥你怎么看？”
    江深手里的笔丢到一边，身子靠着椅背，抬起一条修长的腿，脚踝处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淡淡地道：“我？我坐在观众席看。”
    栢事成和王飞：“......”
    顾进什么也没说，直接抬手招呼于倩。
    “于倩，过来！”
    于倩闻声，拖着椅子走了过来，问：“怎么了进哥？”
    栢事成：“咱们元旦的时候在班里跳个广场舞呗？”
    于倩：“好啊好啊，把丽丽也叫上，咱们六个一起！”
    “打住，”江深坐直了身子，严肃地道：“是你们五个，我不参与。”
    顾进：“哎，一起来嘛，多有意思。”
    江深：“傻逼，你要歌还是广场舞？”
    顾进毅然：“广场舞！”
    江深拍了拍手，道：“很好，现在广场舞和歌都没了。”
    顾进刚一动嘴，江深就知道这人要说什么。他抢在顾进之前，道：“没有为什么，我不想，我不愿，我不能！”
    经验之谈，每每江深毅然拒绝，最终往往不会如愿安然。
    一段时间后的班级内部元旦联欢会上，江深傀儡似的，极不情愿地跟顾进他们几个在班里调整出来做舞台用的空地上，来了一段机械式的广场舞。
    所谓广场舞，必然会有转圈等动作，江深转身的同时，眼睛无意识地扫到了门口，有几个别的班的女生趴在门框上拿着手机偷拍，这几个女生脸上的笑简直让江深想直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女生们捂嘴偷笑，窃窃私语：“哎，你们说江深这是怎么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挺高冷的。”
    “我也是，没想到他喜欢跳广场舞。”
    “哎哎哎，快看快看，那个顾进在扭腰，又帅又妖受不了。”
    ......
    短短几分钟时间，在江深心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舞毕，他终于得愿安然回了座位。
    赵东自掏腰包给班里买了些水果还有瓜子，每人桌上放了一些，江深刚一入座就抓起一个小橘子，三两下剥开直接塞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有点凉，刚才那股尴尬劲终于消下去了一些。
    江深眼睛盯着地面，出了神。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贴着桌面往他这边推过来，好几个小橘子堆在这只掌心里，显得更小了，也衬的这只白净的手更好看了。
    江深顿了顿，茫然地看着顾进，问：“干嘛？”
    顾进扬着嘴角，又摆出那副看小孩子的模样，道：“你喜欢吃，都给你。”
    江深：“手疼，不能剥了。”
    “明白，我来。”
    顾进张扬地大手一挥，在半空转了下手腕，翘起兰花指，轻轻捏了一个小橘子出去。
    江深无意识地笑了两声，嘴里呢喃了一句：“傻逼。”
    下一个节目是王飞和栢事成准备的相声。
    王飞去隔壁班找董奇借了把吉他来当道具，这俩人一逗一捧，惹得全班捧腹大笑。
    顾进剥完小橘子，递给江深，心不在焉似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飞边上的吉他。
    现在全班的注意力都在王飞和栢事成身上。江深接过小橘子，迅速抬手把它塞到了顾进嘴里。
    顾进下意识地嚼了一下，转头看着江深，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干嘛？”
    江深：“你干嘛？心不在焉的。”
    顾进咽了一口，声音里带着些失落，道：“想听你唱歌，但是你已经陪我跳完广场舞了。”
    江深叹了口气，心说：永远败在这货手里！
    他没回应顾进，而是转头，一直看着王飞和栢事成的节目。
    等这俩人鞠躬之后，王飞转身要把吉他送还给董奇。
    “王飞。”江深突然站起身来，道：“吉他借我用一下。”
    王飞往回走了几步，把吉他递给江深，问：“干嘛啊深哥？”
    江深接过吉他，道：“有用。”
    他拖着椅子坐到班里中间的位置，抱起吉他的同时，抬眼看了下顾进，这人眼里透着一股光似的。
    他扬了扬嘴角，低头给吉他调了调音。
    顿时掌声四起，热烈地不行。
    赵东起身摆了摆手，道：“大家别鼓掌了，等江深唱完再鼓也不迟。”
    掌声这才停下来。
    少年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动着琴弦，唱起了那首曾经给顾进唱过的粤语老歌——《偏偏喜欢你》。
    少年的歌声干净清澈，宛若天籁一般，美好且令人神往，不止顾进听的入迷，在座的各位也是如此。
    ☆、第六十章
    一曲结束，四下掌声热烈至极。
    江深起身鞠躬之后，把吉他交给了王飞。
    “可以啊深哥，深藏不露啊。”
    江深：“没想藏。”
    江深把椅子拖回原处，顾进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坐下，顾进笑道：“江深你真酷。”
    江深舒了口气，凑到顾进跟前，低声道：“跟你谈个恋爱真苦。”
    顾进扬着嘴角，道：“我甜，要不尝尝？”
    “不了，”江深离得顾进远了些，有点得意：“这回可要三天不见了。”
    他侧头看着顾进，压低了声音，又道：“告别吻也没有。”
    “为什么？”
    “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耗费我太多精力了，我累了。”
    这人脸上扫过一阵失落，垂着眸子，“哦”了一声。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两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赵东抬眼看了看黑板上方的挂表，还有五分钟下课。
    他站起来，道：“同学们，这次联欢会到此结束了，剩下的日子希望大家可以更加努力，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
    “好！”
    王飞带头鼓起了掌。
    赵东笑了笑，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又道：“剩下的五分钟大家把桌椅挪回原位，收拾收拾作业，直接走就可以了。”
    同学们意犹未尽地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桌椅。
    这回公交车上的人少的不行，就那么几个人，全坐在前面，后排除了江深和顾进，再没有其他人了。
    江深抬起胳膊撑在公交车窗的边沿，手掌托着下巴，侧头看着旁边满脸流露着不舍的顾进，和他扣在一起的另一只手紧了紧。
    “嗯？”顾进看着他，问：“怎么了小宝贝？”
    “你老不高兴。”
    “又没有告别吻，又得三天看不见你，我高兴什么啊？”
    江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公交车行驶到花园小区前一站，人已经下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前面坐的一个大叔，还在和司机师傅聊天，也没人再上车。
    江深把手从顾进手里抽出来，抬起按着他的脖颈，一用力，这人的脑袋就被压了下去，江深也低头，迅速凑了上去。
    短短半分钟之后，江深退开，立起身子，道：“行了吧？”
    顾进扬着嘴角憨憨笑了两声，道：“行了。”
    元旦过后，唯一的重大事迹就是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之前，江深多少有点煎熬。
    一边是周女士的碎碎念叨。
    “江深啊，期末考试还能不能考全市第一啦？”
    “你可得加油啊，这段时间我给你做好吃的。”
    “江深啊，起床学习了。”
    “江深啊，晚上晚点睡，多看会书吧。”
    江深：“......”
    另一边是顾进的微信轰炸。
    顾进：期末考进前三百跟我回明海。
    江深：到时候再说。
    顾进：不行，你先答应，我截个图，万一到时候你反悔了我怎么办。
    江深：到时候再说。
    顾进：你这是不是自动回复？
    顾进：不对啊，微信没有自动回复啊。
    顾进：哎呀你快点同意啊，跟我回明海吧！
    ......
    其实跟这人回趟明海倒也没什么难的，难的是江深不知道怎么跟顾进的家人相处，以前他俩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时，他跟顾进的奶奶相处起来还算自在，现在，每每想到顾进的奶奶曾经把自己当做顾进的女朋友这件事，他都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江深把手中的笔往书桌上一丢，身子十分随意地后斜靠着椅背，骨节分明的两手覆在脸上，内心自言自语：下次见到顾进奶奶该怎么办啊，虽然不是女朋友，男朋友也够离谱了。
    他长叹了口气，两手摊在身子两侧，心头一横，呢喃了一句：“等他考进前三百再说吧。”
    虽然江深没有明确答应顾进的要求，但是后来一段时间，顾进明显比之前更用功了。
    期末考试悄然而至，最后一场考完，考生们叫苦连天。
    “谁他妈出的题？好好过个年不行吗？”
    “我操了，这波年夜饭都吃不上了。”
    江深刚一上二楼就碰上顾进，这人脸上沾满了愁绪。
    江深揪着这人棉服帽子里延出来的抽绳，拉了拉，问：“怎么了？不高兴啊？”
    “这回题好难。”
    江深扬了扬嘴角：“所以回家的事泡汤了？”
    两个人往班里走着，顾进道：“大概率是这样的。”
    “你那么想我跟你回家，为什么？”
    “想把我喜欢的人带给家人看，想带你以男朋友的名义再锁一次同心锁，还有......”
    顾进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深问：“还有什么？”
    两个人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停住，顾进垂眸看着江深，低声含情地道：“我想带我的男朋友去看一场盛大的烟花。”
    江深的眼睛颤了颤，他舔了舔嘴唇，说：“你今天直接回家吗？”
    顾进刚要开口说话，前门传来赵东的声音，按照规矩，这个时候他是该来讲话了。
    赵东站上讲台，道：“大家把桌椅都挪到原处，咱们稍微开个班会，尽量不耽误大家放假时间。”
    一阵“轰轰隆隆”之后，班里的桌椅恢复了从前的面貌。
    赵东开始了他的演讲，内容无非就是些琐碎的事情外加寒假安全的问题。
    顾进听不到心里，转头看着江深，道：“我今天回去，成绩好像不几天就出来了，到时候要是我过了，你就来明海找我，要是没过......”
    江深突然抬手拉住顾进的手，插话道：“要是没过那你来我家。”
    顾进的嘴角逐渐上扬，脸颊两侧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好。”
    两个少年相视，目标太大，引得讲台上的赵东往这边看，他拍了拍桌，道：“江深，顾进，你们干嘛呢？”
    ☆、第六十一章
    两个男孩子的手慌然放开。
    顾进朝着讲台上的赵东不正经地笑了笑，道：“快放假了，舍不得我同桌，多看两眼。”
    江深：“......”
    已经了解他俩关系的王飞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赵东扶了扶眼镜，道：“你俩真是难舍难分啊。”
    “好了，”赵东又说：“你俩好好听我讲话，别耽误了大家放假的时间。”
    顾进：“好的！”
    赵东言归正传，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学校要求的事情，最后两手一拍，道：“好了，同学们收拾东西早点回家，寒假作业不要忘记写。”
    讲台下同学如释重负一般，齐声道：“知道啦。”
    江深和顾进两个人先是按照惯例回了趟宿舍，两个男孩子放学校的衣服不多，除了两套换洗的校服，就是天冷要穿的棉服。
    收拾了一番之后，顾进去了趟厕所，江深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
    虽然两人说好，不管顾进能不能考进年级前三百，都要见面，但是一想到要放寒假，江深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顾进从厕所出来，走到江深跟前，说：“走吧。”
    江深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透着些不舍。他把顾进拉的离自己更近，抬起胳膊环住了顾进的腰。他侧着脸贴着顾进的肚子，鼻间都是这人身上那股特有的清香。
    “怎么了，”顾进低头扬着嘴角，抬手抚着江深的发丝，又说：“我家小宝贝舍不得我了吗？”
    “嗯。”
    “没事，过不了多久就见面了。”
    顾进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总有一种很舒心的感觉，江深埋头紧搂着他，上瘾。
    过了一小会儿，江深站起身来，抬眸看着顾进的眼睛，道：“走吧。”
    顾进抬手抚着他的脑袋，俯下头来，薄唇轻轻贴着他的额头，鼻梁，鼻尖，嘴巴......
    沉浸一会儿之后，顾进往后退了一点点，牙齿微合。
    江深的下唇被咬着，抬眸盯着眼前这人。
    顾进稍微用了用力，松开笑道：“怕你不想我，留个印记。”
    江深的嘴角无意识地扬了扬，说：“先跟我回家放下东西。”
    “嗯？”
    “我去车站送你。”
    “好！”
    两个人从花园小区公交站下车，一直走到江深家楼下，江深突然停住步子，往楼上看了一眼。
    顾进问：“怎么停了？”
    江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我怕我妈看见要留你吃饭。”
    顾进努了努嘴：“哦。”
    这个时间是饭点，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楼下没几个人。江深往顾进跟前凑了凑，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人之后，迅速踮脚轻吻了一下顾进的耳朵下方。
    “补偿你在楼下吹冷风。”
    顾进抿着嘴，满足地点了点头。
    江深后退了几步，转身往楼上跑。
    家里周海红正在做饭，油锅炒菜的声音压过了江深开门的声音，江深悄悄把东西放在门口，轻轻关上门又跑了下去。
    江深跑出楼栋，隔着几步远，一下跳到了顾进跟前，他喘着微微的粗气，抬眼看着顾进，道：“走吧进哥。”
    “咱妈没问你干嘛去啊？”
    两个人抬脚边走着，江深道：“她在做饭，没听见我开门。”
    走到小区门口，顾进抬手打了个车，两个人坐上出租车，往北城站走。
    两个男孩子穿的棉服宽宽松松的，两人又坐的很近，棉服相互交叠在一起，正好能挡住他俩十指相扣的手。
    一路上，江深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等出租车将要驶到北城站的时候，他想着回头看看顾进在干嘛，一回头，这人正在扬着嘴角盯着他看。
    “看我干嘛？”
    “看你一路了，”顾进又说：“北城的风景有我好看吗？你也不回头看看我。”
    江深：“......”
    司机在车站入口处停下，反手举了下二维码。
    顾进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扫过之后，往一边挪了挪，开门下车。他站在车门的一侧，抬手捂着门框。
    江深抬眼看了下这人的手，随即迈下了车，笑道：“进哥这么体贴？”
    顾进一把推上车门，皱了皱鼻子，问：“体贴你还一路上看都不看我一眼。”
    “抓着这事没完了还，”江深抬脚踹了顾进一下，道：“走了，再不走晚点了。”
    他两手插进衣兜里，自顾自的往前走。顾进在后面顿了一会儿，三两步追到他身边，抬起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稍微用力把他的脑袋抵到了自己的颈窝处。
    “你踹我。”
    江深被这人搂地走路都斜着走。
    “干嘛？这么金贵？还不让踹了？”
    顾进一开始没想让江深来送他，选的车票都是即时的，他刚一过完安检，正好提示检票。
    两个少年不舍地挥了挥手，江深站在安检口外，一直看着这人的身影消失，他掏出手机，点开顾进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段文字。
    江深：老规矩，到家发消息。
    江深盯着手机看了半分钟，这人没回，应该是在检票，他收起手，走到车站外面打了个车回家。
    天色暗下来了，北城的夜不是很喧嚣，昏黄的路灯照着地面，反而显得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江深脑袋靠着车窗，眼里是北城的夜景，心里是顾进，脑子里是他和顾进的未来。关于以后，他有自己的盘算。
    回去的路程比来时漫长了不少，江深付过钱之后，加快步子回了家。
    周女士已经在餐桌前等他了。
    “干嘛去了，咋回来这么晚？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江深一边脱下棉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一边回答周女士的话：“去车站送顾进了，没看手机。”
    “顾进啊，你咋不让他来家里吃饭啊？放寒假了能多住几天。”
    “妈，一会说，”江深抬手拉着卫生间的门把手，斜着身子，道：“我先洗个手。”
    一提到顾进，周女士满眼放光，刚听到江深从洗手间出来的声音，她就忍不住问：“过两天让顾进来家玩呗？”
    江深坐到餐桌前，道：“得过好几天了。”
    “能来就行。”
    江深顿了顿，又说：“妈，我可能要去明海玩几天。”
    “好啊，什么时候？”
    “成绩出来的时候。”
    周海红往江深碗里夹了块肉，又说：“这回期末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题目将就，估计不能再考期中那么好的成绩了。”
    “这样啊，”周海红眼里沾了些失落，但一瞬扫过，又说：“没关系，我儿天下第一棒，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江深笑着摇了摇头，周女士对她的儿子总有一种迷之自信。
    由于一直以来的习惯问题，假期这几天江深也没闲着，除了和顾进开个视频聊聊天，剩下的时间就是刷题改题，顺便等着期末考试出成绩。
    寒假的第四天，赵东在“超人六班”群里发了一个文件，名为“北城五中期末考试成绩表”，彼时江深正在刷题，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心头不自觉颤了一下。
    相比起自己的成绩，江深更关心的是顾进的成绩。
    他点开文件，毫无疑问地在第一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一，全市排名第二。
    少年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滑动屏幕，生怕错过了那人的信息。
    终于，江深在后面翻到了顾进，班级排名倒数第二，年级排名四百一十五。
    江深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有点失落。
    这种失落不是源于不能去明海，而是因为他害怕看到顾进失落。
    ☆、第六十二章
    每每看到顾进失落的眼神，江深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上方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他抓起手机点开来看，是顾进。
    顾进：看成绩了吗？
    江深：看了。
    对面打来视频电话，江深秒接。
    顾进：“早啊小宝贝。你这次成绩不错啊。”
    江深：“你也是，又前进了五十名。”
    “我一会儿看看哪个时段的车票合适。”
    顾进扬着嘴角，极力掩饰眼神里的失落感，江深看的心头一颤，疼得不得了。
    江深沉了沉，道：“过两天再看吧。”
    “为什么？你不想见我吗？”
    “我想去明海看烟花。”
    顾进顿了顿，嘴角逐渐上扬，眼睛里也开始散着光芒。
    “什么时候来？我给你订票。”
    江深这才舒心，笑道：“明天早上吧，晚上跟我妈说一声，早去早回。”
    “好，我现在就看，你身份证号我还记得呢。”
    江深：“......”
    和顾进挂断电话之后，江深盯着桌上那张两个男孩子牵手的照片，愣了会儿神。
    周女士到家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她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没功夫拿钥匙开门，门上贴着的红底福字里藏着门铃，因为被挡着，而且大家都习惯直接敲门，所以很少被用到。周女士二话不说，用头顶了下门铃。
    江深在卧室里坐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不禁一慌，心说：我妈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赶紧起身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矮矮胖胖的女人，额头上沾了一大块红色。
    江深接过周女士手的大包小包，问：“你头上是什么？现在流行口红涂脑门吗？”
    周女士抬手抹了一下，道：“门上贴的福字，我刚才磕了一下，应该是掉色。”
    “疼吗？”
    “不疼。”
    周女士先去卫生间洗手，江深把她买的东西一一归类进了冰箱。
    想着现在天色晚了，刚才看周女士的样子又有点累，他喊了句：“妈，你别做饭了，我点个外卖吧。”
    周女士从卫生间出来，打开冰箱门开始忙活。
    “点什么外卖？我今天下班特意去买了这么些好东西，都是你爱吃的。”
    江深倒了杯温开水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问：“今天什么日子啊？”
    周女士回头，拿起那杯温开水喝了一大口，又说：“今天是我儿考全市第二的日子啊，不得庆祝庆祝。”
    “这么夸张。”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你玩就行了，做好叫你。”
    江深笑了笑，起身走到周女士跟前，拿起一朵西蓝花，道：“我帮你打下手。”
    “也行。”
    江深不会做饭，但是洗菜和帮周女士递调料这种事还是可以胜任的。
    餐桌上，周女士大肆夸赞江深这次期末考试有多棒，多厉害，一般人早就被夸上天轻飘飘了，但江深只默默地听着，他已经成习惯了，有时候他泄气了，想想周女士那一通夸赞，新的动力就会源源不断。
    晚饭快要吃完，周女士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江深趁这机会道：“妈，我明天去明海，玩两天就回来。”
    “这么快就去啦，”周女士顿了顿又说：“那你回来的时候把顾进带回来啊。”
    江深：“人家也得跟家人过年啊。”
    周女士：“那就，你跟顾进说，让他年初二来家玩。”
    没等江深开口，周女士先放下碗筷，起身往江深卧室走去，说了句：“我先给你把东西收拾好。”
    江深在明海只待两天，不用带太多的衣服，周女士按照江深平时的喜好，给他挑了几件换洗衣服，叠好整齐归进了背包里。
    隔天，江深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吃过早饭之后，拿着背包直接出了门。顾进选的车票是早上九点十五的，这样江深到明海的时候刚好能赶上饭点。
    上车找好座位之后，江深掏出手机给顾进发了条微信消息。
    江深：已上车。
    顾进：收到。
    高铁飞速行驶，车内温暖如春，与车外的寒冷格格不入，江深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困意卷上心头，那双水一样清澈的眼睛的上下睫毛渐渐合在了一起。
    睡了不知道多久，江深感觉脖子不太舒服，睁了眼睛，正好听到字正腔圆的女声播报:“列车前方到站——明海站......”
    他转了转脖子，掏出手机，刚要给顾进发消息，点开屏幕一看，这人十分钟前已经给他发过消息了。
    顾进：我到车站了。
    江深：我也快了。
    列车渐渐驶停，江深起身，小心翼翼地侧身从旁边人身边走过，抬手在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背包，走去车门等待下车。
    ☆、第六十三章
    明海的天气比北城暖一些，风没有那么刺骨。
    江深刚一走到出口，就看到他心里的那个少年站在外面向他挥手，那张干净好看的笑脸，总能让人联想到春日的暖阳。
    顾进往前走了几步，很自然的取下江深肩上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然后牵起了江深的手。
    顾进两手握着江深的手，来回搓了搓，说：“又是凉的。”
    “你暖一下呗。”
    “好。”顾进笑了笑，又问：“累吗？”
    “一般吧，”江深顿了顿，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要见你怎样都不算累。”
    顾进扬着嘴角，脸颊两侧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侧头看着江深，问：“什么？我没听清。”
    “没听见算了。”
    江深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两步，手却被旁边的人拉着，一下又被拉回了原处，身子撞上了顾进的肩膀。
    “再说嘛，我想听。”
    江深眯起眼睛，扶着额头，道：“啊，好困啊。”
    这人立马恢复正经模样，拉着江深的手，道：“走，坐车去。”
    江深以为这人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没想到坐上车之后，这人又提起来了。
    两个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江深坐在靠窗的位置，刚一坐好，身边顾进就抬起胳膊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顾进搂着江深肩膀的那只手抬起，食指向上平挑着江深的下巴。
    江深仰在顾进怀里，抬眼看着他：“干嘛？”
    顾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我想听。”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
    顾进歪头把耳朵凑到了江深嘴边。
    江深轻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顾进抬头和江深四目相视，低声道：“我也想你。”
    他垂下眼眸，看着江深的唇，缓缓低头，轻轻覆了上去。
    短短一会儿，顾进抬起头来，食指温柔摩挲着江深的下巴，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嗯。”
    江深今天穿了件带帽子的棉服，他立起身子把帽子扣在头上，又斜着身子靠到了顾进怀里。棉服帽子有点大，遮住了江深的半张脸，只露出少年鼻尖以下的部分。
    大巴车上陆陆续续上了不少人，空座渐渐被填满，人声不知不觉嘈杂起来。
    顾进低头看了眼还在睡着的江深，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顾进怕江深睡醒之后下车着凉，在大巴车还有五分钟到达小王村站点的时候，他抬了抬手，准备叫醒江深。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立起身子，把帽子推了下去。
    “刚想叫你。”
    江深笑了笑，其实他在顾进抬手给他捂耳朵之前就醒了，但是在这人怀里靠着实在舒服，他故意赖着没动。
    “快到了吗？”
    “嗯，”顾进抬手抓着江深背后的帽子，又说：“把帽子戴上吧，别一会儿下车着凉了。”
    “嗯。”
    在江深点头之后，他才抬手把帽子给江深戴上。
    大巴车在小王村的小广场前面停下，车门正对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小推车，小推车上还放了个喇叭，距离太远只能听见是在吆喝。
    两个人下了车，顾进说：“回去现做饭，可能有点久，给你买块烤地瓜吧。”
    烤地瓜这种东西，江深谈不上喜欢，但是能吃，他点了点头，然后被顾进拉着过了马路。
    顾进站在小推车前面，对着旁边站着的青年，道：“我要一块大的。”
    “好嘞。”
    站在小推车旁边，江深终于听清喇叭里吆喝的内容：“你考上了C财，他考上了A大，我烤上了地瓜，烤地瓜，烤地瓜，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有点好笑，但江深却笑不出来。
    这声音在江深的耳边无限循环，江深莫名把卖烤地瓜的青年代入了顾进的形象。脑海中浮现一段画面……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可能是个节日，街上行人成群结伴，欢声笑语。长街上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少年孤零零地蹲着，两手交叉揣进衣袖，结伴的只有一架小推车，只影落寞，与周围节日欢悦的氛围难以相融。小推车上冒着热气，旁边的少年却冷得瑟瑟发抖，他身上的军大衣好像穿了几个秋冬，棉絮外露，油黑的，破旧不堪。
    少年抬头看着街上的行人，因为已经卖了一天烤地瓜，他的脸上沾满了煤灰，但仍旧能看出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深深的渴望，他渴望着哪位好心人能来买他的地瓜。
    行人稍稍止步，少年便扬起嘴角，那口本就整洁的牙齿在煤灰的映衬下显得白得耀眼，仔细看去，那层层煤灰下掩盖着的，分明是一张干净好看的脸，是顾进的脸。
    “走吧。”
    “啊？”
    被顾进蹭了一下肩膀，江深恍然从幻想中逃出，即便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想，他还是有些错愕，呼吸也有些紊乱。
    “你怎么了？”
    江深眨了眨眼睛，道：“没，没事，走吧。”
    顾进抬手摸了摸江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冻着了？”
    江深咽了口口水，又说：“没有，走吧。”
    “好吧。”
    两个人边走着，顾进突然把烤地瓜递到江深跟前，说：“要不你暖一下手。”
    江深盯着烤地瓜，脑子里“嗡”的一阵，好像得了“烤地瓜后遗症”，他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不了，我揣口袋里暖。”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顾进微微皱了皱眉，道：“那好吧，等回家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
    两个少年往顾进奶奶家的方向走，半路上碰见了上次教江深跳广场舞的王大妈。
    王大妈上来跟顾进打了个招呼：“小进啊，去哪了这是？”
    顾进脱口而出：“王妈，我去接我男朋友了，”
    江深：“？？？？？？”
    好在王大妈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她走到江深跟前，看了一会儿，笑道：“哎呦，这小伙子细皮嫩肉的，是上次我教他跳舞那个吧？”
    江深扬了扬嘴角，礼貌地道：“是，大妈您记性真好！”
    王大妈又道：“好啊，晚上跟小进一起出来跳广场舞啊。”
    江深：“......”
    顾进挡在江深前面，道：“今天先让我同学好好休息，明天我俩一起来跳广场舞。”
    王大妈拍手道：“那咱们说好了啊。”
    “没问题，”顾进又说：“我先带他回家了，王妈再见。”
    “小进再见。”
    走远之后，江深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顾进，道：“我不想跳广场舞了。”
    “我知道。”
    江深：“......”
    顾进抬手，食指轻轻滑过江深的下巴，道：“别不高兴啊，明天有烟花，估计大家都会来看，应该没几个去跳广场舞的。”
    江深随口一问：“这么巧，我刚来就有烟花？”
    “不巧，专门为你准备的而已。”
    ☆、第六十四章
    江深停住步子，愣住了，几秒钟后，他舔了舔嘴唇，说：“这么大张旗鼓？”
    顾进手心温热，他抬手摸了一下江深的下巴，说：“你悄悄摸摸地填了我整个心脏，还不许我大张旗鼓给你一场烟花了？”
    江深无意识地扬了扬嘴角，没说什么，抬脚继续走。
    上次江深和栢事成他们来的时候，顾进奶奶家的院子里还是绿油油的，开着些花儿，这次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不过还是温馨更甚。
    推门进去，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江深戴着帽子，有点发热。
    奶奶听见声音，欢天喜地地跑来迎接江深。
    “阿深啊，”奶奶握住江深的两只手，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道：“终于来啦，想死你了。”
    江深笑着道：“奶奶好久不见。”
    顾进抬手揉了揉江深后脑的发丝，道：“你们聊吧，我去楼上把东西放下。”
    他顿了顿，又说：“屋里有点热，棉衣脱下来我一并拿上去。”
    “嗯。”
    江深脱下棉服，交给了顾进。
    顾进一手抱着江深的棉服，伸出另一只手，把烤地瓜递给江深，又说：“给你，饭还得等一会儿，饿了先吃它吧。”
    江深点了点头，接过烤地瓜，脑子里一阵懵，然后被奶奶拉着去了客厅的沙发上。
    奶奶俯身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和水壶，江深连忙把烤地瓜丢在茶几上，凑到奶奶身边，要接手：“我来吧。”
    奶奶放下水杯把江深推了回去，道：“你坐下，歇着就行！”
    然后倒了杯水推到了江深跟前，又说：“来，阿深喝水。”
    “谢谢奶奶。”
    “这一路累坏了吧？”
    “没有，一点都不累。”
    “哈哈，这孩子，奶奶看着就高兴。”
    顾进从二楼下来，这人脱下了棉服，穿了件米色的宽松毛衣，他笑着道：“看着高兴，以后早晚是一家人。”
    江深扭头看着顾进，疑惑地皱着眉头：“？？？？？？”
    顾进扬着嘴角，朝着江深单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转向了茶几上的烤地瓜，问：“你怎么不吃啊？”
    江深看了眼烤地瓜，脑海里莫名出现了顾进满脸煤灰卖烤地瓜的样子，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饿。”
    “那好吧，”顾进一边把毛衣的衣袖往上卷了卷，一边说：“我去做饭了，马上好。”
    奶奶道：“快去快去，别饿着阿深。”
    “知道啦。”
    见顾进去了厨房，奶奶舒心地拿起江深的手，捂在掌心里，道：“以后你得常来玩。”
    江深：“好的。”
    奶奶笑的开心，和江深多聊了几句，然后打开电视看起了抗日神剧。
    江深迷迷瞪瞪地，眼睛总是不经意间扫到茶几上的烤地瓜，每每看见，眉眼之间就多一丝忧愁，他心说：这傻逼以后要是卖烤地瓜了我就......唉，陪着他吧。
    顾进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直到把所有饭菜都端上餐桌之后才去叫奶奶和江深。
    “走啦，吃午饭。”
    “好好。”
    奶奶不舍地关上电视，牵着江深的手，站起身来，道：“走，阿深，去吃饭。”
    “嗯。”
    顾进站着不动，奶奶拉着江深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抬手拉住了江深的另一只手，江深顿时睁圆了眼睛，然后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餐桌上的菜还算丰富，江深一入座，震惊地发现桌上竟然有一道五中的小肉丸。
    江深转头看着顾进，眉眼透着些惊讶：“你居然会？”
    顾进往他碗里夹了一个小肉丸，扬着嘴角：“刚学的，尝一下，可能不太好吃。”
    江深有点迫不及待，但又装作从容不迫的样子，夹起来尝了尝，那味道比五中的还要绝。
    “怎么样？”
    他嚼了几下，咽下肚，道：“还行吧。”
    奶奶看着这俩人说话，自己倒是乐的不得了，一个劲地往江深碗里夹菜，到最后，江深碗里的菜满满当当的叠成了一座小山丘。
    顾进：“奶奶，再夹就把你的阿深撑死了。”
    奶奶这才停下，笑道：“看见阿深就高兴，没忍住。”
    顾进又对着江深说：“吃不完剩下就行，别撑着。”
    江深点了点头，这碗菜确实有点多，但无奈这是奶奶的热情，江深也不好剩下，只能一口气全部吃完，最后撑得路都不想走了。
    江深坐在餐桌前满脸苦笑，顾进心疼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起身把碗筷收进了厨房。
    这人可能是在洗碗，很长时间才出来，一出来就拉着江深的手腕，跟奶奶说了句：“奶奶，我俩去楼上了。”
    奶奶道：“去吧去吧。”
    刚才沉了那一会儿，江深胃里已经没有那么撑了，他被顾进拉着跑上了楼，去了顾进的卧室。
    顾进随手把卧室门关上，就在门口，抬手搂住了他。
    屋里温暖的不行，这人身上那股让人舒心的清香浓了一些，江深抬手环着他，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沉浸了。
    ☆、第六十五章
    莫名的，江深脑海中又浮现了顾进卖烤地瓜的场景，他猛地抬起头，和顾进四目相视，道：“顾进，学习吧，趁着寒假，我给你补习功课。”
    顾进神情有些茫然：“好啊。”
    “好。”
    江深转了个身子，拉着顾进的手往书桌那边走，又说：“现在就开始。”
    顾进：“？？？？？？”
    顾进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也不想打扰小宝贝的兴致，乖乖被他拉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开始找知识点让他给自己讲。
    江深讲的认真，生怕错过了哪里没给他讲明白，每讲一个知识点，江深便不放心地问问：“这里明白了吗？”
    顾进用力点头：“明白了。”
    他知道江深不放心他，还专门把记在脑子里的知识复述给江深听了一下。
    “不错，”江深舒了口气，伸着脖子凑到顾进的脸颊旁边，轻轻触了一下，又说：“奖励小公主亲一下。”
    顾进习惯性地伸手搂住江深的腰，眉头稍微皱了皱，问：“能不能不叫我小公主了？我很猛谢谢。”
    江深向上翻了翻眼珠，脑袋散散地晃了几下，目光突然被书桌一角的一张花里胡哨的纸吸引了过去，他起身去拿，刚一抓住那张纸，腰两侧被两只温热的手抚着，往下坠了一下，不受控地坐到了顾进的腿上。
    “干嘛？”
    顾进的下巴轻轻抵在江深的肩上，温声道：“好久没这样了。”
    江深的注意力全在那张花里胡哨的纸上，他转了个身，和顾进面对着面，两手从顾进脖子两侧穿过，胳膊顺势搭到顾进的肩上，和顾进的脑袋相错着，看起了纸上的内容。
    “艺考？”江深问：“什么人发广告能发到你卧室里来？”
    顾进没说话，两人相拥着，江深能感觉到这人微微叹了口气。他身子往后退了退，看着顾进的脸，问：“怎么了？”
    “江深，你觉得我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吗？”
    江深的眼眸颤了颤，他毅然地道：“能。”
    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关于和这人的未来，江深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了之后，渐渐的，江深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顾进又问：“你那么确定我的成绩能够得上A大的分数线吗？”
    “又不是非A大不可，”江深又说：“你的成绩可能考不上，但我可以控分。”
    顾进抬手轻轻捏着江深的脸颊，眉宇间带着几分埋怨的意味，说：“你还想为了我考个垃圾学校啊？”
    “或许，我等你啊，咱俩复读一年。”江深把顾进的手推开，又说：“总之，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都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进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江深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藤蔓植物，这棵植物偷偷生长，每一只触角都紧紧扣着江深内心的每一寸天地。
    爱意在少年的心底悄悄生起，愈发浓烈，发现时，早已势不可挡，也不想去挡。少年的爱，总是爱的热烈深沉，爱的毫无保留。
    这人好像感动了，眼睛里泛着些泪光似的，语气偏责怪：“你怎么能这样想？”
    他抬手抚着江深的后背，把江深搂在怀里，又说：“既然你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我，我就应该奋不顾身地奔向你。”
    江深有点懵，刚想开口问，就听到顾进说：“月考那次，你去老赵办公室，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我的出现应该是和你一起变的更好，而不是拖你进泥沟。”
    “江深，你知道吗，你是光。”
    他抱得紧了些。
    “要是没有遇见你，我现在可能还是个不学无术、整天想着怎么跟家人斗气的小混混，是你让我有了生活的目标和继续努力的理由。”
    “你是我的幸运，所以，江深，你继续往前走不要停，我会拼尽全力奔向你，然后拥抱你。”
    顾进的话不再继续了，气氛一时间有些感人。
    江深听完这些话，消化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用逼自己，就算你以后卖烤地瓜去了，我也陪着你。”
    顾进：“？？？？？？”
    江深的身子往后退了退，面对着顾进沾满疑惑地脸，又说：“大不了我赚钱养你啊。”
    顾进哭笑不得，他轻轻捏着江深的脸颊，说：“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啊？”
    江深的脸颊被这人捏着，声音有点怪怪地说：“你，还有烤地瓜。”
    “把烤地瓜扔出去，只能有我。”
    “好，”江深的眼角下弯，道：“听小公主的。”
    江深看这人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补充道：“一日是公主，终身是公主，娇贵的公主......”
    顾进心说：啧，小宝贝这嘴欠堵。
    于是，行动派进哥，奉献了自己的嘴巴，把江深的嘴给堵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深想起艺考广告纸的事情，渐渐退出来，抵着顾进的额头，问：“所以那张广告纸是怎么回事？你要参加艺考？”
    “嗯。”
    江深愣了愣，问：“那阿姨和叔叔怎么说？”
    顾进道：“我做什么我爸都支持，就是我妈一开始还不同意，不过后来也同意了。”
    “为什么？你怎么给阿姨洗脑的？”
    “没有洗脑，”顾进蹭着江深的鼻尖，温声道：“就说了一句话，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江深慌然往后撤了撤身子：“啊？”
    顾进又把他搂回来，说：“我跟他们说了，他们都知道了。”
    那天顾进跟着江深回了趟家，看到周女士丢掉的艺考机构发的广告纸，突然有所触动，于他而言，再努力一两年的时间考个普通本科是没问题的，但是要想去A大，肯定是不够的，要是能参加艺考，那可能性就会大大翻倍。
    刚好元旦假期那段时间，谭培和王生回乡下陪奶奶吃饭，在餐桌上谈起了顾进的成绩。
    王生道：“小进的成绩突飞猛进啊，培培我就说转学回北城有用吧。”
    奶奶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进的成绩能进步，完全是因为阿深一直帮他补习功课。”
    谭培笑了，她说：“江深那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讨人爱。”
    顾进听着他们聊天，心里打着小鼓，思虑了一番之后，终于开了口：“妈，爸，有个事我想说一下。”
    谭培道：“说吧。”
    “我想参加艺考。”
    王生道：“好，我支持......”
    王生的话被谭培的眼神堵回去了，谭培顿了顿，道：“小进啊，咱再努努力就能考个本科了，为什么非要走艺考呢？”
    顾进一开始没想说他和江深的事，只一个劲的表达自己的意愿：“我想考个好大学。”
    谭培道：“考个好大学也不一定非要参加艺考啊。”
    于是，餐桌上，顾进和谭培理论了起来。
    谭培作为一个有阅历的女人，还是顾进的母亲，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压得顾进差点顺了她的意思，顾进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最后大脑不听使唤了似的，脱口而出：“我谈恋爱了。”
    一时间，整个餐桌寂静了。
    奶奶和王生两个人一起愣着，拿着筷子的手就这么举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谭培已经开始有些怒气了，她尖着嗓音道：“顾进，你还上高中，你这是早恋你知不知道？早恋是不对的呀，你说，是不是你们班的女生？就说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吧？说，我去找她，作为你妈，我非得去给这小姑娘上一课！”
    “不是女生，”顾进低着头，沉声道：“是江深。”
    ☆、第六十六章
    闻声，奶奶和王生对视了一眼，互相不可思议地看看对方，再一起转头看看谭培，谭培的嘴角抽了抽，神色逐渐缓和了许多。
    “是，江深啊，”谭培的嘴角渐渐上扬，又说：“把江深叫来明海玩吧。”
    奶奶和王生这才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顾进还有些紧张，他喘气有点急促：“那，艺考的事......我想和江深考同一所大学。”
    “艺考也挺好的，哎，我记得江深是想上A大吧？”
    顾进点了点头。
    王生道：“A大好啊，我这两天找找有没有什么培训机构，到时候咱们去学一下。”
    “对，”谭培又说：“就找首都的培训机构，那边应该更了解A大，学习起来更方便。”
    王生：“小进有没有想好学哪个专业啊？播音主持？声乐乐器？”
    顾进摇了摇头，说：“还没想好，只是有这个打算，先告诉你们一声而已。”
    江深没忍住挥手拍了顾进的脑袋一巴掌，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他妈有病吧？”
    “怎么了？”顾进有点委屈：“反正早晚都得知道吧，现在说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了......”
    顾进笑了笑，又说：“我家人都喜欢你。”
    江深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扶额，问：“这两天叔叔阿姨不回来吧？”
    “回来啊，明天他俩就回来。”
    江深心头倏地一紧，他一开始还想着该怎么和顾进的家人相处，这下好了，直接炸开吧。
    顾进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问：“怎么了，怎么冒汗了？”
    “没，没事。”
    “我家小宝贝是不是紧张了？”
    江深垂下头：“有点。”
    “没事，”顾进抬手，手指插进江深的发丝里，把他抚到身前，安慰道：“不会让你尴尬的，到时候要是你不想说话，沉默就可以了。”
    江深叹了口气，心说：反正这事躲也躲不了，还是不纠结了。
    他抬起头来，说：“所以你打算学哪个专业？”
    顾进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咱俩商量商量？”
    “行吧。”江深站起身来，坐到顾进旁边的位置上，摊开那张广告纸，看了看。
    上面的专业五花八门，江深一个纯文化生，看的有点糊涂。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食指顺着那张广告纸下滑，突然在“表演专业”停下了。
    江深想起“小公主”这个称号，还是有次体育课，顾进躺地装伤得来的，不过那次确实装的挺像。
    江深说：“你对表演有没有兴趣？”
    “巧了，”顾进说：“我正想说这个呢，我长得这么帅，正好去当演员。”
    江深：“......”
    江深的眼珠向上翻了翻，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来，打开浏览器搜索：A大表演专业。
    A大真有表演专业，而且还不错，不过比起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还是差了一些的，而且分数线贼高。
    江深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拿不准。
    对于很多人来说，艺考确实是一条捷径，但是捷径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参加艺考的同学不仅要学习专业知识，还得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两样差一样都不行。
    他抬眸看了眼顾进，说：“兼顾很累的。”
    “不累，只要想到大学也能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累。”
    顾进顿了顿，又说：“不过可能咱俩要几个月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
    “要去首都集训，不过你放心，”顾进抬手抚着江深的侧脸，说：“我到那会乖乖学习的，文化课和专业课都不会落下，还有......”
    顾进上前抚着就江深的脑袋，和江深贴着额头，又说：“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不沾花惹草！”
    江深扬了扬嘴角，几秒钟之后，他推开顾进，道：“你他妈倒是敢！”
    顾进笑道：“不敢不敢。”
    “算了，”江深把广告纸丢到一边，翻开没讲完的知识点，又说：“继续吧，浪费太多时间了。”
    “好。”
    顾进虽然平时总是不太老实，但每到江深给他讲题的时候，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只专注听讲，只要江深不停下，他就一直听着。
    两个人中途吃了个晚饭，一直学到晚上十点钟。
    江深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笔尖指着试卷上那道题，声音有点虚，问：“这个懂了吗？”
    “嗯。”
    顾进把刚才吃进去的知识又给江深讲了一遍，江深点点头，笔尖下走，准备开始下一道题。
    “不早了，睡觉吧。”
    江深打了个哈欠，把笔随手一丢，两手捂着脸，声音散散地道：“那我去洗澡了。”
    “嗯。”
    周女士这次总算没忘给江深装睡衣，他从背包里找出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直接窝进了顾进的被窝里。
    等顾进上床的时候，江深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他迷迷糊糊地往顾进身边凑了凑，习惯性的窝进了顾进的怀里，嗯，还是一样的温暖。
    顾进轻轻触了下江深的额头，撑着脑袋凑到江深耳边，气声说：“试试吗？”
    江深懒懒地问：“试什么？”
    江深身上一阵温热，瞬间清醒。
    ☆、第六十七章
    顾进的手从衣领探出，胳膊推着衣角，渐渐上撩，他一根胳膊撑着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深。
    江深被这人抚着脖颈，只感觉浑身滚烫，他眨了眨眼睛，心跳速度猛地上升：“现，现在吗？”
    “怕了？嗯？”
    江深的喉结上下翻滚，有点硌，硌的他说不出话来。
    顾进俯下脑袋，贴了贴江深有点发颤的嘴巴，唇角滑到江深耳边，温柔地道：“乖，不会很疼。”
    “嗯......嗯。”
    江深缓缓闭了眼睛。不出一秒钟的时间，也就是在江深闭眼的那刻，顾进卧室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奶奶的声音：“小进啊，我屋里灯坏了，你睡了吗？没睡帮我换一个。”
    顾进直直趴下，脸埋在江深肩膀的一侧，闷声喊了句：“我炸了！”
    江深舒了口气，抬手抚了抚顾进的后背，说：“去吧。”
    顾进侧头对着江深的耳朵沉声道：“那你先睡吧，那个灯不好换，我回来可能很晚了。”
    江深扭头，蹭了蹭顾进的鼻尖，唇间相触，道：“知道了。”
    “晚安。”
    “晚安。”
    江深一直看着顾进，从这人起身到穿好衣服，再到出门。江深叹了口气，两只手攥着被子的边沿，手背的骨节和血管清晰可见。
    顾进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隔天早上，江深睁开眼睛，伸手到床头桌上按了下手机，十点钟。果然，在这人怀里睡觉生物钟都不管用了。
    江深坐起身来，两手撑在身后，侧头看着还在睡着的顾进，说：“起床了。”
    顾进懒散地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
    “十点。”
    “十点？”
    顾进猛地坐起身来，道：“快快，起来收拾一下，之前跟大爷约好了十一点钟去锁同心锁。”
    江深回忆了一下，上次庙会上，顾进从一个大爷那里买了同心锁，字还是大爷给刻上去的。
    起床洗漱完之后，两个男孩子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顾进骑着小电驴，载着江深，往庙会的地点赶。
    明海的风没有北城那么刺骨，江深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侧脸贴着顾进的后背，无聊地看着这一路的风景。
    他想起上次去锁同心锁的时候，他使脾气跑进人海里，顾进找了他一下午，最后还是因为那句“我怕你烦我，所以把烟戒了”心情才好起来。
    毕竟戒烟并不简单。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江深已经离不开身边这人了。
    有风，顾进走的不快，到庙前的时候，正好十一点钟。老爷爷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庙前，翘着二郎腿正在等他俩。
    “大爷，抱歉哈，我俩来晚了。”
    大爷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也是刚来。”
    说着，大爷打开了身前放着的大布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大剪刀，一把银色的锁，还有刻字用的工具。
    大爷把剪刀递给顾进，道：“来，小伙子，我先帮你刻字，你上去找到锁先给剪开。”
    “好嘞。”
    顾进接过剪刀，看向江深，道：“你等着，我去剪开。”
    江深点了点头：“嗯。”
    顾进三两步迈上台阶，在铁杆上密密麻麻的同心锁里仔细寻找他曾经挂上的那个。
    江深站在台阶下面，环视着周围的景色，再次回到这里，以顾进男朋友的身份，心间再也没了那种涩感，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期待。
    过了一会儿，老爷爷朝江深招手，道：“小伙子，过来锁刻好了。”
    江深走到老爷爷跟前，接过银锁，还是老样子，左顾进，右江深。江深无意识地扬了扬嘴角，抬眼看着老爷爷，说：“谢谢爷爷，这个多少钱？”
    老爷爷抽出一根鲜艳的红绳塞到江深手里，说：“不要钱，你们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对儿，有情人终成眷属，爷爷送个人情，你俩啊，锁死吧！”
    江深笑了笑，后退一步对老爷爷鞠了个躬，说：“谢谢爷爷。”
    “没事，”爷爷摆了摆手，又说：“我赶着回家吃饭，你快去帮那个小伙子找锁吧。”
    “好。”
    他迈上台阶，走到顾进身边，抬手搭在顾进肩上，问：“干嘛呢？这么久还没找到？”
    顾进一手拿着大剪刀，一手扒着铁杆上的锁，仔仔细细生怕错过。
    “上次不知道锁哪了，作死。”
    “笑死，谁让你非得扣？”江深随手拿起一把银色的锁看了看，敲敲一旁的顾进，又说：“傻逼，你看这是什么。”
    顾进看着那把锁，面色惊喜：“我操！你这是什么运气？一下就找到了！”
    “剪开吧，爷爷等着回家吃饭呢。”
    “好。”顾进举着剪刀，道：“你拿着点，我剪开。”
    “嗯。”江深抬了抬那把银锁。
    “咔嚓”一下。剪开之后，顾进跑下去把剪刀还给了老爷爷。
    老爷爷和他挥手告别，说了句：“小伙子，长长久久啊，再见了！”
    “爷爷再见！”
    江深站在上面，握着银锁看了一会儿，在顾进跑上来之前揣进了衣兜里，然后把新的红绳系到了新锁上。
    顾进跑到他跟前，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这次一起锁。”
    “嗯。”
    两个男孩子一起，在庙前，锁上了刻着彼此名字的同心锁。
    顾进满足地看着同心锁，道：“终于好啦，终成眷属，长长久久。”
    “啧，搞个锁真是麻烦。”
    江深松开顾进的手，三两步跳下了台阶。
    顾进跳下去，跟上他，道：“我发现你真是一天一个样，时冷时热的。”
    “我觉得我挺热的。”
    顾进拉着江深的手捂了捂，说：“凉的不行啊，看来我家小宝贝对自己认知有误。”
    江深也不客气，直接把手插进顾进的衣兜里，撇了撇嘴，说：“这样吧，这样就热了。”
    顾进衣兜里放着手机，江深的手正好贴着他的手机，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江深顺手把他的手机给掏出来了。
    “喏，电话。”
    江深的眼睛正好扫到手机屏幕，是顾进他妈打来的电话。
    顾进接了电话，对面是谭培激动的声音：“喂，小进啊，你和阿深在家吗？我和你爸快到家了。”
    ☆、第六十八章
    顾进看着江深，扬着嘴角道：“我俩在外面，吃个午饭再回去。”
    江深讷讷地，不自觉咬了一下嘴唇里的肉。
    对面谭培又说：“哎呀，干嘛在外面吃？回来，我给你俩做好吃的。”
    “那我们现在......”
    江深突然抓住顾进的手捏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别，我不想回去”的渴求。
    顾进笑了笑，又对谭培说：“不了，你留着晚上做吧，我想跟江深单独待一会儿。”
    “是不是阿深害羞啊？哎呀，大男孩害什么羞啊，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江深抽了抽嘴角，确实不是第一次，啊哈，第三次。
    顾进语速较快地说：“不可能，江深不可能害羞，我就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这样吧妈我先挂了。”
    没等谭培说话，顾进直接按了挂断。
    “你听见了吗？”
    江深一脸生无可恋：“听得差不多。”
    顾进把手机揣进衣兜里，一边牵起江深的手塞进衣兜，一边说：“我家人都可喜欢你了。”
    江深咧嘴冲着顾进假笑了一下。
    午饭他俩在附近找了家还不错的小面馆，点了两份面。
    江深吃的很慢，夹一筷面要吹好一会儿才往嘴里送，然后再细嚼好几遍之后才慢慢咽下去。
    顾进整碗面已经吃完了，他往江深碗里看了一眼，呵，还剩下小半碗呢。
    “怎么这次吃这么慢？”
    两个人坐在窗口的位置，江深边吃边往窗外看，那缕魂儿不知道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顾进见他丢了魂儿似的，伸手到他眼前，五指分开，摆了两下。
    “嗯？”江深眼睛突然聚神，正眼看着顾进，问：“怎么了？”
    顾进收回手，胳膊关节撑着桌沿，手掌托着下巴，问：“你担心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进不说话，就这么笑着看着江深。
    过了一会儿，江深叹了口气，他放下筷子，两手捂着脸，身子后斜靠着椅背，声音闷闷地道：“好吧，我不敢。”
    顾进笑出了声：“干嘛？怎么不敢啊，我爸妈还能吃了你啊？”
    江深悄悄滑下一根中指，在空处来的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顾进，又说：“不知道怎么相处。”
    “不怕，有我呢。”
    “你有个屁用，”江深两手自然滑落，眼睛耷成一条直线：“你又不是我。”
    顾进的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被江深拦下了：“你别说话，让我静静。”
    “哦。”
    沉了一会儿之后，江深心说：横竖一死，现在又不能买车票直接回家，还是直面死亡吧。
    碗里的面还剩下不多，他把碗推到一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顾进，满脸淡然，视死如归：“走吧。”
    “这就对了嘛。我去付钱。”
    回去的路上，江深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演习着见到谭培和王生时的场景。叔叔阿姨总得叫吧？被提问问题了总得回答吧？这两点倒没什么，头疼的是，他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光等着人家问问题自己回答吧，那样显得像个傻子一样。
    不知不觉中，顾进的小电驴停住了，江深猛地回神，原来已经到家了。
    奶奶家院子前面停了一辆大卡车，道路也算宽广，但这车直接占了路的三分之二，好在奶奶家是这边的最后一户，前面就是一片广阔的田地，不是特殊时间，很少有人往这边走。
    江深跳下小电驴，看了眼这辆卡车，问：“这车是干嘛的？”
    顾进把小电驴停下，也看着卡车，说：“应该是送烟花的吧。”
    江深：“啊？”
    “啊什么？”顾进抬手揉了揉江深的发丝，又说：“送你的烟花啊！”
    “一卡车？”
    没等顾进解释，家门被打开，谭培和王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谭培还是老样子，她是岁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任时光流逝，年华从不爬上她的脸颊。她笑的开心，那双弯成月牙样子的眼睛，简直和顾进一模一样。
    “阿深啊，来啦，我和你叔叔正等着你呢。”
    江深笑了笑，说：“阿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谭培抓着江深的手，拉着他往家里走：“看看，这手都是冰凉的，顾进这小子也不给你暖暖，来咱上屋里暖和去。”
    顾进和王生站在后面，相视一笑，跟了进去。
    所以，当妈妈的是不是都喜欢别人家的儿子？
    谭培拉着江深坐到沙发上，说：“阿深你先坐着休息休息。”
    说完，她起身走向了顾进，二话没说直接揪住了顾进的耳朵。顾进被揪的俯着身子，顺着谭培走的方向走。
    “干嘛啊妈？给我留点面子啊。”
    “你这家伙，”谭培把顾进推到江深跟前，说：“我去洗水果，要是我回来阿深的手还是凉的，你耳朵别想要了。”
    谭培说完，扭头去了厨房，王生跟过去帮手。
    奶奶坐在一侧，盯着顾进说：“听见了吗？我替培培监督你。”
    江深想笑，但是在奶奶跟前又不好意思大笑，只能憋着，他把手伸到顾进跟前，说：“喏，听阿姨的话。”
    顾进两手捂着江深的两手，来回搓了搓，拉到嘴边哈了几口气。
    “不说我也给你暖啊，我妈偏心啊，给我耳朵都揪红了。”
    江深看了一眼:“嗯，是挺红。”
    过了一会儿，王生端了一大碟水果出来，不少都是这个季节很难见到但是又好吃的水果，那些水果被切得精致美观，安然摆放在碟上。
    王生把碟子放在茶几上，眼光掠过顾进，直接看向江深：“阿深吃水果，都是你阿姨特意去买的。”
    “谢谢叔叔，阿姨还在忙吗？”
    王生也不坐下，从江深身后绕过，说：“还有一些呢，你阿姨忙着切呢，你先吃着，我再去帮帮她。”
    “谢谢叔叔。”
    顾进俯了俯身子，伸手用牙签插了一块白草莓递到江深跟前，道：“团宠小宝贝请吃。”
    江深抿嘴笑了笑，接过牙签，道：“谢谢小公主。”
    顾进：“......”
    江深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跟顾进的爸妈说话才能显得不尴尬又礼貌，结果当谭培和王生坐到客厅的时候，画面出奇的和谐，还真有一家人坐一块那种滋味。
    王生道：“前段时间小进说你喜欢看烟花，想带你去看，我正好有个做烟花的朋友，找他定了一批，你俩应该看见外面那辆车了吧。”
    江深点了点头，说：“看到了，说实话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还是谢谢叔叔。”
    “哎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江深笑了笑。
    “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谭培看了看顾进，又说：“要不是你，小进到现在还是倒数第一呢，这孩子从小脾气倔，我们怎么说都不听。”
    江深：“顾进比较聪明，学习起来很容易。”
    顾进：“听见了吗妈，我很聪明。”
    “你再聪明能有阿深聪明啊？”
    “那倒没有，江深是天赋加努力型选手，一般人比不过。”
    江深笑了笑，说：“别说了，我快上天了。”
    奶奶道：“咱们什么时候看烟花啊？”
    “对了，妈也喜欢看烟花，”谭培看向王生，道：“那咱们天一擦黑就开始怎么样？看完烟花直接吃晚饭了。”
    说完，她又看向江深，道：“阿深你觉得怎么样？”
    ☆、第六十九章
    江深笑了笑，说：“我都行。”
    “要不先吃饭吧，”顾进剥了个小橘子递给江深，又对着谭培和王生道：“江深今天中午......”
    江深抢在这人话没说完之前把小橘子塞进了他嘴里，笑笑道：“先看烟花再吃饭比较好。”
    三个大人见状乐翻了，谭培道：“小孩子真是，你们两个啊，好好相处，日常这样闹闹也不错，但是不要耽误学习哦。”
    顾进把橘子咽下去，道：“妈，你还担心他吗？没人催他都会好好学。”
    谭培努了努嘴，那样子，简直和顾进平时努嘴的样子一模一样，她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这是在暗示你。”
    顾进挑了挑眉，端起茶几上偏小一点的水果碟，拉着江深的手，站起身来，道：“那我俩回房间学习去了。”
    “去吧去吧，一会儿我上去叫你们。”
    江深被顾进拉着走，扭头和沙发上的三人告别：“叔叔、阿姨、奶奶，一会儿见。”
    王生：“好嘞，一会儿见。”
    两个人回了顾进卧室，顾进把水果碟放在书桌上，垂眸看着已经坐下的江深，问：“你不饿吗？”
    江深：“不啊。”
    “嗯？”
    “好吧有点。”
    “你先吃点水果吧，我下去给你找点吃的。”
    “去吧，”江深吃了颗车厘子，不太放心，又说：“别提我啊！”
    顾进已经走到门口了，他转头看着江深，道：“知道了。”
    顾进走后，江深一个人巴巴地坐在书桌前，手掌托着侧脸，一刻不闲地往嘴里塞水果。
    他没想到，顾进家人想法这么开放，竟然欣然接受自己儿子谈了男朋友的事实，要是换做周女士，不知道会不会这样？
    书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地震动，江深瞥了一眼，是周女士的微信消息。
    周女士：我儿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啊？
    江深：还不错，挺好的。
    周女士：明天是不是就回来了？
    江深：嗯，订的下午的票，大概四点钟就能到家。
    周女士：有没有跟顾进说来家玩的事啊？
    江深：还没呢，要不不让他去了吧。
    江深：顾进过年得在家陪他奶奶，去家玩的事，以后再说吧。
    周女士：那行吧，开学之后再来吧。
    按了锁屏键，江深盯着墙壁发了会儿呆，他一开始还挺想让顾进跟他回家的，但是一想到奶奶一个人在家，嗯，还是算了吧。
    顾进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还攥着一双筷子。
    “下去好久啊。”江深转了半个身子，看着顾进，问：“这是什么？”
    “面。”
    顾进往这边走，江深下意识地把书桌上的东西清了清，好让他把碗放下。
    “冰箱里都是凉的，我现下了碗面。”
    江深闻了闻味儿，香！
    他从顾进手里接过筷子，说了句：“谢谢进哥。”之后，开吃了。
    顾进坐在一旁看着他，说：“怎么样，跟我家人相处还算舒服吗？我爸妈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吧？”
    江深把面咽下去，道：“过程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没有那么尴尬。”
    “他们都挺喜欢你的，只不过比我差点。”
    江深：“......”
    他眼珠上翻了一霎，没再理会顾进。
    他吃完之后，顾进把碗放回厨房，上来跟江深一起刷了会儿题。
    冬日里的夜总是来的特别快，桌上的台灯一直开着，少年再次抬眸看向窗外的时候，夜已经爬满了天边。
    卧室门随即被敲响，谭培站在门外，声音清甜：“阿深，小进，出来吧，烟花都放好了，等你俩出来就点燃。”
    顾进身子往后斜了斜，转头朝着门口喊了声：“知道了妈！”
    他起身从衣架上取下江深的棉服，又道：“穿上，出去别冻着。”
    “哦。”
    两个男孩子穿好棉衣，一起下了楼。
    一卡车的烟花被摆放在顾进奶奶家附近的空地上，旁边还站了几个大叔，可能是王生找来帮忙的邻居。
    夜色空明，星星闪耀。
    顾进和江深站在院子里，这个视角正好看烟花。今天的风比较温柔，轻轻地吹着，少年的发丝微微颤动。
    站在不远处的王生朝这边挥了挥手，顾进侧头看着江深，说：“要开始了。”
    江深点了点头。
    顾进随即抬手，挥了挥。
    王生走到几个大叔旁边说了几句话，大叔们点了点头，然后弯下了腰。
    一分钟之后，随着几声刺耳的响声，绚烂的烟火在幽蓝的夜空中炸裂开来，向四方奔散，流光溢彩，映的少年白皙的脸上熠熠生辉。
    顾进侧头看了眼仰望烟花的江深，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漫天星光之下，烟花绚烂之时，两个少年，十指相扣。
    烟花响声巨大，引了不少周遭的村民前来观看。
    “老王婆家这是干嘛呀？还没过年就放烟花。”
    “你忘啦，这老家伙喜欢热闹，他儿子孝顺她的呗。”
    “老王婆真是赢家哈，有个这么争气孝顺的儿子，儿媳和孙子虽然不是亲的吧，但对她跟亲的一样，你说，这老家伙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呀？”
    奶奶看了会儿烟花，转头间正好看到自己的两个老闺蜜站在院子外面，她朝着她俩喊道：“你们两个老家伙，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两个老奶奶走到她跟前，说笑道：“我俩这不是说嘛，你这老家伙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有个这么好的儿子，还白捡了个又帅又乖的大孙子。”
    奶奶一脸洋洋得意，道：“切，我现在啊，还有个好看的孙媳妇呢！”
    ......
    这场烟花是江深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每一朵奔上夜空的烟花，不管是花式还是颜色，都比他之前见过的要更胜一筹。
    江深抬头仰望，烟花飞上夜空，在空中炸裂开来，散出各种罕见的颜色，好看的不行。
    他看烟花，顾进看他，在顾进眼里，烟花不及身边少年闪着光芒的瞳孔万分之一美。
    围观群众里，有几个年轻人喊了一声：“快看，有字母。”
    漫天烟花中突然出现两个蓝色的字母“JS”。
    ☆、第七十章
    JS——江深。
    少年的嘴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扬起一弯弧度，眸子也颤了颤，那瞬间，星辰大海，山河湖水，皆藏匿其间。没错啊，这是专属于他的烟花啊。
    蓝色的字母在空中闪耀了三遍，每一遍都光彩夺目。
    夜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了些纯白色的东西，降在少年的发丝上，平添浪漫。
    “下雪了。”顾进凑到江深耳边，说：“明海很少下雪。”
    江深侧头看了眼顾进，两个男孩子相视一笑，笑里掺着对彼此不相上下的爱意。
    绚烂的烟花脱离夜幕，人群四散，少年的手仍旧十指相扣。顾进伸手将江深发丝上的雪花扫去，眼神里充满宠溺。
    谭培走到两个少年身后，抬手一左一右地搭在江深和顾进的肩上，笑道：“烟花结束啦，走吧，我去做饭，阿深尝尝我的手艺？”
    江深欣然笑道：“好啊，我帮阿姨打下手。”
    谭培本想让江深歇着玩一会儿，没想到自己儿子突然说了句：“我跟你一起做吧，你不知道江深喜欢吃啥。”
    谭培一想，她心说：哟呵，这不是小情侣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吗？于是点了点头，让这两个男孩子跟他一起去了厨房。
    顾进和谭培担任了厨房的主任务，江深不会做饭，就站在水槽旁边帮着洗洗菜。
    谭培边切肉边跟江深聊天：“阿深啊，家里爸妈都挺好的吧？”
    “咳咳。”顾进站在一旁切菜，插嘴道：“我岳母好着呢。”
    顾进的声音藏的很好，但江深能听出“岳母”二字特意加重了，像是在提醒谭培什么事情，他笑了笑，说：“没事，我爸几年前去世了，现在就我跟我妈。”
    谭培嘴角抽了抽，笑了两声，又说：“啊，这样啊，不好意思啊，阿深。”
    江深把洗好的菜递给顾进，说了句：“没关系，已经释怀了。”
    那次在公安局，谭培见过周海红一面，只不过那次比较匆忙，她还当着周海红母子的面打了顾进一巴掌，当时周海红一脸诧异的表情她到现在还记得。
    谭培抿了抿嘴角，道：“我还记得你妈妈可可爱爱的，只不过当时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
    顾进切菜的速度很快，咔咔咔几下，土豆已经成了丝状，他一边把土豆丝放进小盆里，一边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深刚想抬手接过装着土豆丝的小盆，却被顾进躲了一下，又说：“我来吧，你手本来就凉，闲着跟我妈说说话吧。”
    江深执意要给土豆丝过水，他皱了皱眉，问：“干嘛？你不是说凉了就给暖吗？”
    谭培听着身边两个男孩子打情骂俏的声音，插了句嘴：“顾进总算知道疼人了，阿深啊，你就别动手了，别让顾进心疼了。”
    “......”
    久违的微红再次跃然于少年的脸颊。
    厨房这边忙着，外面奶奶和王生也没闲着。
    顾进可以喝酒，谭培的酒量也不差，奶奶闲下来也会小喝一点，所以这次回来，王生带了瓶极好的白酒。
    他往餐桌上摆了五只杯子，正要给酒瓶开封 ，手机响了，不得不接的电话。
    奶奶见状凑过来，说：“你去接电话，我倒酒吧。”
    “好，辛苦了妈”王生离开餐桌之前特意说了一声：“对了，阿深不能喝酒，倒雪碧就行了。”
    奶奶道：“放心，我比你强。”
    王生这才放心地找了间安静的屋子接电话。
    厨房里，忙活的只有顾进和谭培，江深心里过意不去，等饭菜做好之后，抢着把饭菜端上了餐桌。
    这次做了七样菜一样汤，是够五个人吃的量，所有菜上齐之后，五个人凑到了餐桌前。
    谭培和王生坐一边，顾进和江深坐一边，奶奶独自坐一边，动筷之前，奶奶看着餐桌两边的两对，皱了皱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王生这边一开口，奶奶干脆想也不想了。
    “来，咱们一家人，碰个杯。”
    说着，他先举起了杯。
    顾进看了江深一眼，朝着江深跟前的杯子抬了抬下巴，说：“你那个是饮料。”
    “哦。”
    江深端起眼前的杯子，举起和大家一起碰了一下，因为刚才一直在和谭培聊天，现在有点口干舌燥，反正是饮料，他干脆一饮而尽了。不过这个饮料，怎么有点难以下咽？喉咙烧的不行。
    谭培抿了一口自己的杯子，突然问：“这个怎么是雪碧啊王生？”
    奶奶突然一拍桌，恍然道：“哎呀，坏了坏了，你们位置坐叉了，这杯是我倒给阿深的饮料。”
    几个人的目光一同转向江深，这个男孩子，耳朵和脖子都是通红的，眼神也逐渐迷离了。
    江深脑子里一片混乱，有点炸，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扬扬嘴角表示自己还能撑住，渐渐地，他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重影，只能看到眼前人的嘴在动，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明明感觉自己坐的很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倒向了一旁。
    江深身子一斜，倒进了顾进怀里。
    顾进的眼皮上下一合，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爸，妈，奶奶，你们先吃吧，我抱他上楼睡一会儿。”
    王生道：“能抱动吗？”
    还没等王生的话说完，顾进已经把江深抱了起来，他扭头对着身后的王生道：“他很轻。”
    顾进刚才目光扫到奶奶，她看起来有点自责，顾进心里揪的不行，上楼之前对她说了句：“奶奶，没事，江深身体素质没那么差。”
    奶奶这才舒了口气。
    江深吃饭之前把毛衣衣袖向上卷了一块，现在他两个胳膊搭在顾进的脖颈，滚烫。
    顾进把他放上床，抬手要给江深盖上被子，结果手被江深拉住了。
    这人现在闭着眼睛，乖的不行。
    “哥哥，抱。”
    又来了。
    果然，不该让江深喝酒的。
    “好，抱。”
    他躺在江深身边，把江深搂在怀里，薄唇轻轻触了下江深的额头。
    “进哥哥。”
    怀里的人声音软的让顾进心间酥酥麻麻的，那种似曾相识的反应......
    奈何江深现在醉着，不好不好。
    “亲。”
    顾进颈间的突起处上下翻滚，气息粗重，声音低沉地道：“要命。”
    ☆、第七十一章
    唉，一喝酒就撒娇，是不是只有自己家的小宝贝才这样？
    顾进满脸宠意地看着怀里这只小宝贝，抬手端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唇间相触。
    小宝贝喝醉之后，嘴巴更软了。
    半分钟后，顾进轻轻退开，抬手抚了抚江深额前有些蓬乱的发丝，柔声道：“亲过了，睡吧。”
    “嗯。”
    这声“嗯”，奶声奶气，声音微拖，直接拖的顾进的内心汹涌彭拜，但是，小宝贝现在醉着！
    顾进的气息乱的不行，他闭了眼睛，牙关紧咬，整个身子颤了颤。
    江深这一睡，到凌晨四点才醒过来，头昏眼花肚子饿，难受。
    他往顾进怀里凑了凑，这人身上的味道总让人安心，难受也减轻了一些。
    周遭黑压压的，江深想着再睡一会儿，闭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看身边顾进呼吸平稳，身体上下浮动有序，江深的牙有点痒痒，他环着顾进的脖颈上前凑了凑。
    “好疼啊。”
    顾进憋了很久才睡着，现下困得不行，但是小宝贝醒了，他就不能睡。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翻了半个身子去开床头的灯。
    灯光暖黄，顾进的身子正好挡着光，不至于晃到江深的眼睛。
    顾进借着映过来的灯光看着江深，声音里带着些刚睡醒的松散：“醒啦？”
    “嗯。”
    “是不是饿了？”
    少年的眸子透着些许惊讶：“你怎么知道？”
    顾进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江深的头发，又说：“昨天晚上还没吃饭就睡了，能不饿吗？”
    说完，他掀开了自己这一边的被子，坐了起来。
    江深抱住他的胳膊，问：“干嘛去？”
    顾进被小宝贝这一举动可爱到了，他宠溺地笑了笑，说：“去给你下碗面吃，我也吃点。”
    “哦。”
    顾进抬脚下床，又说了句：“估计得十五分钟左右，要不你再睡会吧。”
    江深沉了沉，现在多少还有点难受，一个人在屋里又无聊，倒不如跟他一起下去。
    江深在顾进还没出门之前猛地坐起身来，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还没等顾进反应过来，少年一跃跳下床，冲着他跑过来，扑到了他怀里。
    “一个人有点无聊，想跟你待一块。”
    顾进心头软的不行，没想到喝了酒刚清醒过来的小宝贝竟然这么粘人。
    “好吧，走。”
    顾进牵起江深的手，拉着他两个人一起下楼去了厨房。
    江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粘着顾进，和顾进粘在一起，安全感十足。
    两个少年吃完这顿面，已经五点左右了，江深精神的很，一点也不想睡觉。
    “现在干嘛啊？”
    顾进还很困，他趁江深不注意，偷偷打了个哈欠，说：“你觉得呢？你想干嘛，我陪你。”
    “不知道，除了睡觉干嘛都行。”江深垂着脑袋，又说：“屋里有点热。”
    顾进想起昨天看烟花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雪了，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院子里的灯，开门看了一眼，地上铺了一层不厚不薄的雪。
    他关上门，走到江深身后，两手从他脖子两侧穿过，手掌抚着他脖子两侧，低头道：“出去堆雪人吧？”
    “也行。”
    “好，我去楼上拿衣服。”
    顾进刚要走，江深抬手抓住了他的手，仰头看着他，道：“亲一下。”
    “好！”
    顾进俯下身子，轻触了一下他家小宝贝的嘴巴，然后直起身来，扬着嘴角，道：“等我。”
    “嗯。”
    顾进很快下来，他已经把棉服穿好了，怀里抱着江深的棉服，还有两幅手套，一条浅灰色的围脖。
    他把棉服和手套递给江深，道：“先穿上，戴上手套。”
    “哦。”
    趁着江深穿棉服戴手套的功夫，顾进把围脖缠在了江深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外面冷。”
    “你没有嘛？”
    顾进抬起两只手，戳了戳江深左右两侧的脸颊，笑道：“我不怕，主要不能让我家小宝贝受冻。”
    江深向上翻了翻眼珠，但心里暖的不行。
    推开门，一阵凉风扑在江深脸上，还有点舒服。
    雪已经停了，在院子铺了白白一层，不厚不薄，正好够堆雪人的。
    江深蹲下来捏了一个小雪球，本想着在地上滚滚，滚个雪人脑袋，但这手就想使坏，轻轻一抛，雪球朝着顾进的衣领奔了过去。
    “凉啊，”顾进把锁骨处的残雪清了清，走到江深跟前，蹲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你不怕我感冒？快给我暖暖。”
    江深笑了笑，说：“怎么暖？”
    “看你自己心意。”
    “嗯？”
    江深想了想，把脑袋凑了过去，朝着他那块沾过雪的地方哈了几口热气，嘴唇贴了上去。
    这，作死！
    江深缓缓退开，道：“这样，我心意足不足？”
    顾进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啊，他道：“我怀疑你每次都是故意的。”
    江深攥了雪球，在雪地里滚了滚，才说：“不明显吗？就想看你憋的不行，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罢了。”
    顾进：“......”
    “你等着吧江深，早晚有你受的。”
    江深挑衅地道：“那到底是早，还是晚？”
    “......”
    算了，彻底被这祖宗打败了，还是乖乖陪祖宗堆雪人吧。
    这俩人忙活了半天，最后堆了两个雪人，一左一右地安然守在门口，他俩还贴心地给雪人装了眼睛、鼻子和嘴巴，还找了几根枯树枝来当胳膊。
    两个人欣赏了一会儿，嗯，简直完美，无可挑剔。
    在雪地里活动了小半天，江深身上舒服了不少。
    顾进困得不行，刚想说“回去再睡会儿吧”，就听到江深又说：“走吧，回去刷题。”
    顾进：“......”
    “好，听小宝贝的。”
    顾进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强消困倦，最后居然刷着刷着题就不困了，在江深的督促下，硬是写了好几套题。
    在顾进的建议下，江深定了今天下午一点回北城的车票，刚好能在这吃个午饭再走。
    餐桌上，奶奶还是有点自责：“阿深啊，奶奶对不起你，把饮料和酒弄混了。”
    江深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看着奶奶这个样子，他有点心疼，笑道：“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奶奶就不要想了，我今天就要走了，奶奶还是想想我不在的日子您想我了该怎么办吧。”
    几个人都被江深这话逗得笑起来。
    顾进低声，道：“行啊，你都会哄人了。”
    江深道：“一直都会。”
    午饭结束后，王生开车把江深送去了明海站，顾进也跟着。
    因为身边跟了大人，两个男孩子也不好做什么别的事情，只能规规矩矩地挥手告别，然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江深上了高铁，安顿好之后，棉服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看，是顾进发来的消息。
    ☆、第七十二章
    顾进：有点匆忙，所以只做了首字母，以后给你一场更盛大的。
    顾进：到家跟我说一声，想你。
    江深扬了扬唇角，干净好看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击着，发出去一行字：嗯，也想你，开学见。
    刚发过去，他打了个哈欠，他好像每次坐车都会发困。
    从顾进家出来的时候，顾进说回北城会冷，那条浅灰色围脖在江深白净的脖子上缠了三圈。
    江深抬手揪着围脖闻了闻，是顾进身上那种清香的味道，他侧了侧头，在这股清香里睡了过去。
    这次分别之后，手机成了两个男孩子唯一的联系方式。
    江深到达北城的时候，三点半，北城这边天阴沉沉的，他懒得坐公交车，在车站打了个车回家。
    到楼下的时候，江深习惯性地往自己家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个点客厅里竟然开着灯。
    他刚一走到自家门口，就听到家里有小孩吵闹的声音，打开门，两个小孩子，好像是姐弟，正冲着门口，手里拿着玩具，正在玩什么扮演游戏。
    看见江深开门，他俩愣了愣。
    年长一点的女孩直接问：“你是谁啊？”
    江深不认识这俩人，没说话，自顾自地换了拖鞋。
    小男孩说：“你是谁啊？”
    周海红这才从客厅走过来，道：“江深回来啦？”
    周海红又对着两个小孩道：“这是你们的江深哥哥。”
    江深往卧室走，路过周海红身边的时候问了一句：“他们是谁？”
    少年的眸光正好扫到客厅里坐着的女人身上，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周海红之前那个同事——刘姨。
    江深抬了抬手，礼貌地道：“刘姨好。”
    “哎，你好啊江深。”
    江深笑了笑，又说：“我有点累，先去卧室休息了。”
    周女士：“去吧去吧。”
    回了卧室，江深把背包随手一丢，掏出手机脱下棉服，摘下围脖之后，直直躺上了床。
    他拿起手机来看，又有顾进的消息。
    顾进：我亲爱的小宝贝回家了吗？
    江深：回了，刚到。
    顾进：[图片]
    顾进发了一张物理试卷的图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思路，江深不禁欣慰地笑了一下，正打算回复，卧室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应该不是周女士，平时周女士要进来都会敲几下门，等江深同意了她才进。
    江深猛地坐起来，门口站了个小女孩。
    刘姨家的女儿看起来应该有上小学了，而且在三年级以上。
    “江深。”
    江深：“？？？？？？”
    江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说：“你有事吗？”
    小女孩先是把江深的房间环视了一眼，然后也不理会他，直接走到江深书桌前坐下了。
    她拿起江深桌上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
    江深坐在床头，疑惑地看着小女孩：“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捏着照片让江深看了一眼，说：“这是你吗？”
    “嗯。”
    小女孩指着照片上的顾进，又说：“这个是谁啊？”
    “我朋友。”男朋友。
    小女孩仔细看了看照片，说：“真好看，你俩都好看。”
    “谢谢。”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江深摇了摇头，说：“不能。”
    “江深你真小气！”
    小女孩把照片丢在桌上，赌气跑出去，还摔了一下门。
    江深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奇怪吗？
    他伸手拿起小女孩丢在桌上的照片，下角被撕开了一块小裂缝。
    江深叹了口气，毕竟是个小孩子，也不好去找她说什么。
    江深又看了眼顾进刚才发来的图片，给他回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自己也找了套物理卷子出来做。
    外面两个小孩打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了，又过了一会儿，江深卧室的门响了。
    门外是周海红的声音：“江深啊，出来吃饭吧，饭做好了。”
    “知道了妈，我写完这道题就去。”
    “好。”
    江深加快速度把最后一道题写完，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坐到了餐桌前。
    “妈，刘姨家离这不是挺远吗？怎么带着孩子来咱家了？”
    周女士道：“她们家这两天搬家了，就在咱隔壁楼栋。”
    “哦。”
    “对了崽儿，开学是不是有个成人礼啊？”
    ☆、第七十三章
    江深想了想，好像往年高二下学期都会举行成人礼。
    “嗯，怎么了？”
    周海红满脸憧憬：“哎呀，我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好呢？”
    根据江深的记忆，成人礼一般都在四月或者是五月进行，周女士现在就开始幻想，未免太早了些。
    “现在想这个太早了吧，还得有几个月呢。”
    “不早不早，到时候你们整个年级的家长都在，我不能给我儿丢人啊。”
    江深顿住了，一口米饭差点噎到嗓子眼里。
    每一年，五中的成人礼都是学生带着家长参加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就是亲家见面会了，到时候谭培和周海红一碰面......
    想到这，江深的耳尖都红了。
    “你怎么了儿？”
    “没，”江深晃了晃脑袋，又说：“没事，还早，我妈不可能丢人的，别担心。”
    “嗨呦，我崽嘴可甜，来，”周海红往江深碗里夹了块肉，又说：“吃块肉。”
    “谢谢妈。”
    江深咧着嘴笑了笑，夹起那块肉，嚼蜡似的吃了下去。
    这个假期说慢也慢，慢的江深每天晚上都能梦见顾进，隔天早上醒来却还是假期；说快倒也快，快的还没刷几套试卷，已经要收拾东西返校了。
    北城的正月还是阵阵寒风，不那么刺骨，但还是冷，江深穿了四层衣服，最里面的短袖，灰色连帽卫衣，校服，最外面穿了件黑色的棉服。
    寒风时不时地吹打少年白嫩的脸颊，发丝也被带的有些蓬乱，他侧头往一边看了一下，还没有公交车的影子，他两手抓着脖颈下方的卫衣帽子，一下扣在了头上。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声，江深侧头一看，公交车来了。他习惯性地往后车窗玻璃看去，果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笑脸，一瞬间，空气都暖了起来。
    江深坐在这人旁边，问：“这么早？”
    “赶个点，抢在第一时间见到我的小宝贝。”
    顾进直接把江深的手从衣兜里掏出来，捂在自己手心里，道：“看来某位小宝贝很需要我？”
    江深往上翻了翻眼珠的同时还说了句：“需要死了，没你不行，活不了。”
    “啧，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江深：“......”
    江深和顾进一踏上二楼，习惯性地往后门走，后门是锁着的，两个人不得不转向了前门。刚开学，班里乱哄哄一片，有一半在抄作业，另一半在排队等抄作业。
    两个人走进班里，路过王飞，这人正守着一份化学作业奋笔疾书，还大喊了一声：“我化学快写完了谁跟我换？还差英语！”
    顾进屈指扣了扣王飞的桌面，扬着嘴角，道：“我写完了，要不要看？”
    “真的？”王飞抬头看着顾进，脑子里浮现顾进第一次被英语老师叫起来读课文还有第一次月考的情景，他咽了口口水，疯狂摇头：“算了算了，那么好的作业，你留着自己看吧。”
    江深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侧头对顾进说了一句：“我先回去坐了。”
    “嗯。”
    顾进点了点头，又对王飞说：“啧，现在的我你爱答不理，以后我让你高攀不起。”
    “噗，”栢事成走过来把英语作业往王飞桌上一扔，朝着顾进道：“进哥，寒假干嘛了？没少看土味视频吧？”
    “去你的。”
    栢事成朝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小声道：“回去吧进哥，你夫君等急了。”
    顾进的目光流转过去，正好和江深面无表情的脸对上，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是上面的，谢谢。”
    说完迈开大长腿三两步朝着自己的座位去了。
    他从江深身边路过的时候，顺带摸了一下江深的下巴，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这么看着江深。
    “看我干嘛？”
    “我跟他俩说话你不高兴了？”
    江深有点懵：“啊？”
    “那以后你不在我就不跟他们说话了。”
    江深：“？？？？？？”
    江深：“你在说什么胡话？”
    顾进一根胳膊搭在课桌上，侧头抵着胳膊肘，满脸笑意地看着江深，道：“吃醋了就说呗，害羞啊？”
    “你哪只狗眼看出我，那个了？”
    “你刚才看我的表情比外面的天还冷。”
    江深：“......”
    他顿了几秒钟，说：“我刚才没看你，走神了，在想事情。”
    “什么事？”
    “成人礼的事。”
    成人礼对江深来说，真是一个不得不攻克的大关。
    顾进拍了拍脑袋，突然道：“对了，我忘记说了，成人礼之后我就要去首都集训了。”
    江深心头猛地颤了一下，方才的顾虑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惊讶：“这么快？”
    ☆、第七十四章
    江深刚才摘下帽子，发丝有点小乱。
    顾进直起身子，抬手理了理江深的发丝，有点心疼：“那边规定的时间是六月份中旬。”
    “哦。”
    江深咬了咬嘴唇里的肉，转头直视前方，眸子黯然无光：“要多久？”
    顾进察觉到他的失落，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的下一句话能够平缓地说出来。
    “我查了一下，要报A大的校考，首先得先过北城的联考，北城联考一般定在十二月份。”
    “A大的校考呢？”
    “一月中下旬。”
    “半年呢，”江深侧头看向顾进，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又说：“那好吧，加油进哥！”
    这话虽然说的平淡，最后半句音调还极力上扬，但江深越是这样，顾进心底就越疼。
    周遭还是乱哄哄的，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寒假作业努力奋斗，没几个人往这边看。
    顾进抬手去扣住江深的手，江深低头看了一眼，抬眸笑的淡然。
    “干嘛？”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少年才有的坚定，充满朝气的声音毅然地道：“半年，半年之后再也不分开了。”
    江深心头颤了颤，刚垒起来的积雪瞬间化得一干二净，他微微扬了半秒唇角，瞬间恢复平直，然后甩开顾进的手，若无其事地从书立里抽了本书出来。
    “咦~肉麻死了，还是先想想你的成绩吧。”
    “唉，”顾进往后退了退身子，后背靠着窗户下方的墙壁，撇了撇嘴：“有些人啊，咱也不知道害羞些什么。”
    “害羞你妈！”
    江深瞥了顾进一眼，翻开英语课本看了起来。
    为了让大家对即将步入高三的这学期有个数，赵东整理了一份学期计划表，课间他让王飞把这张表贴到了班级公示栏上，刚一贴上，一群人就呜呜泱泱地围了上去，看了足足有半个课间。
    江深和顾进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公示栏这边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两个人钻了个空子，看了起来。
    “今年成人礼竟然排到六月去了。”
    “嗯？往年不是在六月吗？”
    “往年在......”江深侧头跟顾进说话，眼光掠过他直接落到了在门口站着的卡姿兰大眼睛身上，江深声音低了低，又说：“走吧，上课了，回去吧。”
    这人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还一副悠然的表情说：“怕什么？卡姿兰大眼睛还没来。”
    话音刚落，顾进身后传来幽幽森森，还带着些威胁的声音：“谁还没来？”
    “卡，”顾进刚想转头和身后的人解释，一回头看到那双眯成缝的小眼睛，额前的刘海不禁颤了颤，倒不是害怕，就是没想到她能站在自己身后：“老师好啊，教师节快乐！”
    在全班同学的哄笑声里，顾进和江深走回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看起来倒也没有多生气：“顾进你说什么疯话呢？怎么放了个寒假脑子都不好使了？还有啊，我姓杨，你可以叫我杨老师，别叫我卡老师，谢谢你全家哈，来看到这次期末考试的试卷......”
    江深拿过顾进的英语试卷翻着看了一下，不错，选择题得分率很高，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顾进手掌托着下巴，四指捂着嘴巴，往江深那边凑了凑，小声道：“干嘛？怎么跟爸爸看儿子的试卷一样？”
    “差不多，”江深不动声色地小声说了句：“操心的程度跟儿子差不了多少。”
    江深把卷子放回顾进桌上，转头认真听英语老师讲题，听着听着，那缕魂儿又去想别的事情了。
    顾进这次英语选择题部分得分率很高，但是这人的英语总分只得了八十五，既然不是选择题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后面......
    江深的瞳孔突然聚神，他下定决心要把顾进的英语成绩提上来。
    于是，往后的日子，六班的同学时常能看到顾进埋头苦背英语的场景，不管是课间在班里，还是往返厕所的路上，他手里都捧着一本英语知识点背的忘我。
    这个课间，赵东组织大家更换新的板报，王飞和栢事成跑过来凑了个热闹，两个人刚一路过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就听到一阵小声背英语单词的声音。
    王飞停在江深的课桌旁边，开玩笑地说：“进哥，你为了让我们高攀不起也太努力了，这都连续几个星期了，竟然还在坚持，佩服佩服。”
    顾进刚想抬头说两句话来张扬张扬自己，被江深扭头的一个眼神看的又低下了头继续背单词。
    栢事成笑出了声：“不是吧，进哥妻管严！”
    “嗯？”江深向另一边转头，抬眼看着栢事成，说：“你说什么？”
    栢事成的眼睛猛地睁了一下，后退了几步，晃着手，说：“这可是进哥告诉我的，他说他是上面的。”
    江深：“......”
    ☆、第七十五章
    江深眸色冷清，栢事成还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下一秒，江深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说的没错。”
    栢事成和王飞：“......”
    王飞：“阿成君，对于这期的板报，作为数学课戴表的你，有何意见？”
    “这个嘛，飞飞酱，”栢事成搂着王飞的脖子，把他往后黑板那边带：“我觉得美少女战士这个题材不错......”
    这两个人满口胡言地走开之后，顾进稍微抬了抬头，笑道：“这俩傻逼。”
    他的眼睛对上江深不露神情的瞳孔，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背他的英语单词。
    进进心里委屈，但进进不说！
    开学有几个星期了，下周就要进行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顾进只在开学第一天晚上抱着他家小宝贝亲了十几分钟，就在那十几分钟之后，小宝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让他亲就算了，还不让抱着睡，每天晚自习结束一回宿舍，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掏出一本试题，比赛似的狂刷个不停，一直到夜里十二点，互道个晚安，然后各回各床睡觉。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见顾进不在出声了，江深看了看他，问：“怎么不背了？”
    顾进瘪着嘴，白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他小声说：“我好久没亲你了。”
    “嗯？”江深眨了眨眼睛，回想一下，好像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下周月考，英语考一百就让你亲。”
    顾进一听，耳朵动了一下，满眼期待地看着江深：“真的？”
    “骗过你吗？”
    “一个小时！”
    “你他妈？”江深皱着眉头，顿了顿又说：“一小时嘴都秃噜皮了！”
    顾进两手一摊，身子靠上椅背，大少爷似的：“我不管。”
    江深叹了口气，扶额道：“分期付款行不行？”
    顾进挑眉，立起身子凑到江深跟前，一根胳膊搭在江深肩上，嘴角一扬：“反正知道成绩那天，必须凑够一个小时。”
    江深：“......”
    莫名的，江深感觉顾进这样实在欠揍，右手不受控制似的抬起来，张开五指直接怼到了顾进脸上，把这人推的后背一下贴上了后面的墙壁。
    手心痒痒的。
    顾进不正经地笑着：“啧，家暴。”
    江深拾起课桌上的笔，一边在纸上写着数学题，一边用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说：“一百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一说，顾进心里瞬间开了花一样，他坐正身子，继续翻开英语小册子，低声说了句：“好，为了一个小时的亲亲，我拼了！”
    江深嘴角向上扬了扬，假装没听见，继续写题，没再说什么。
    高二下学期，即将步入高三，学习氛围变得紧张起来，时间也总是不经意地，从黑板上的白色笔迹中，从学生们密密麻麻的试卷上，从每个人的指缝间，悄悄溜走。
    下学期第一次月考，江深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和顾进在二楼拐角处告别之后，他和王飞几个人结伴往第一考场走。
    这一小段路上，栢事成突然提起：“我好像好久没看见刘海那个傻逼了。”
    王飞：“他期中成绩被取消了，中间有次月考没来，期末在最后一个考场考的。”
    岳鹏：“我听说他期末成绩还不错，这回应该能看见他了。”
    男孩子们腿长，走路步伐偏快，闲聊了几句的功夫就走到了第一考场，刚一进门，就看到第二排最后一个那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看见江深他们几个一同进门，突然低下头，耳朵红了大半。
    栢事成和王飞这两个人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看见刘海就想嘲讽几句。
    “哎呦，这不是......”
    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身边有人声音冷淡地说：“大可不必这样。”
    王飞和栢事成不约而同地看看江深，再相互对视一眼。
    栢事成：“得，深哥不计前嫌，咱俩也嘴下留情，要不然，不就和某人一样了吗？”
    岳鹏和王飞笑笑，附和：“对对，考试重要。”
    江深倒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可怜刘海，只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现在刘海也收敛了很多，实在没必要旧事重提，免得惹一身麻烦。
    几个人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安静等待考试开始。
    顾进上学期进步不小，这学期考场一下从五楼越到了四楼，考场环境好了很多，他是这一考场的倒数第一，位置在后门，一入座，他莫名地扬了扬嘴角，心说：这次考完去找小宝贝可以少下一层楼了。
    ☆、第七十六章
    寒假里，江深和顾进两个人没法见面，只能天天开着视频，聊一会天之后，话题没了，两个人又谁也碰不到谁，就各自拿一套题出来，相互监督着刷题，一刷就是一天。
    再加上开学这段时间顾进一直被自家小宝贝逼着背英语，所以这次考试，他胸有成竹。
    考试铃响，试卷纷纷发放到各个考生手里，顾进从前面同学手里接过卷子，认真扫了一遍，嘴角止不住上扬。
    古诗填写部分的题，都是寒假里江深让他背过诗，他窃喜，果然努力都会有回报的，这份窃喜逐渐转变成了某种自信......
    顾进：没错，我一定能和小宝贝一起考上A大！
    第一考场，刚接到试卷答了一道选择题的江深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他抬手捂住半张脸，眼睛不自觉闭上，轻轻打了个喷嚏。
    江深微微皱眉，自言自语：“感冒了？”
    这次月考安排时间是周二和周三两天，所以考完试，不用等回家过周末就能知道成绩如何。
    周四晚自习下课，江深像往常一样收拾一摞试题回去做，手突然被顾进的手按压在桌面上。
    “干嘛？”
    顾进趴在桌上，侧脸贴着桌面，咧嘴笑着：“一个小时呢，没时间做题。”
    江深没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手掌翻了一下，把顾进的手推走，问：“什么一个小时？”
    顾进猛地坐起身来：“你不会耍赖吧？”
    江深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他想起之前答应过顾进的事情，再想想，按照往常五中的阅卷速度来说，今天晚上赵东就会把成绩发到班群里。
    他继续把试题装进书包里，若无其事地道：“现在还不知道成绩，万一你没考过，那今天晚上的时间岂不浪费了。”
    “人间不值得，”顾进说着抹了把泪：“我家小宝贝竟然不相信我的实力。”
    江深微微笑了一下，没搭理顾进，脚下往顾进桌子前移了移，从这人桌上摆着的一摞书里挑了套题出来，收进了书包。
    “走吧。”
    他背上书包，直接往外走。
    顾进从后面追上他，抬手把书包从他肩上摘下，背到自己肩上，然后一手揽着他的肩膀，道：“你不相信我，要是成绩出来我英语考了一百分，你就今天晚上，不，不止今天晚上，还有以后的每天晚上，都要和以前一样让我抱着睡。”
    江深两手一摊，歪了歪头：“看你成绩咯，要是没考过，那想都别想了。”
    顾进拍了拍胸脯：“相信你的进哥哥。”
    江深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从始至终，他都相信顾进。
    回了宿舍，江深坐在床上歇着，顾进走到书桌前放下书包，抓起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我家小宝贝又是第一。”
    和顾进在一起之后，江深的状态一直不错，学习上也基本稳住了，年级第一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两手撑在身后，斜着身子看着顾进，问：“我的不用看，看你的。”
    一分钟之后，江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生像个小姑娘似的跳了起来。
    “我操绝了。”
    江深直起身子：“怎么了？”
    顾进坐到他身边，把手机推到他手里：“你看。”
    江深盯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终于看到了顾进的名字。
    顾进，班级排名36名，年级排名323名。
    他特意看了看顾进的英语成绩，不多不少，一百分。
    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错。”
    江深的话音刚落，正想把手机还给顾进，身边这人却向他逼近，压得他躺到了床上。
    顾进两手撑在江深肩膀两侧：“说好的一个小时呢？”
    江深不禁捂了捂嘴：“嘴疼。”
    顾进抬手轻轻撩开他的手，触着他的鼻尖蹭了蹭，声音温柔：“我帮你揉一下，用嘴。”
    可能是好久没亲的缘故，江深的耳根都红了，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放下手机，抬起胳膊，手慢慢爬上顾进的脖颈，缓缓闭了眼睛，脑袋往前伸了伸，碰上了的顾进的唇。
    嗯......过了这么长时间，好像更甜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顾进缓缓退开，抬起一只手抚着江深的侧脸，沉声：“去洗澡啊，今天抱着睡。”
    江深缓缓睁开眼睛，唇角有些湿润，他点了点头，蹭着顾进的鼻尖：“谁先去？”
    “一起？”
    “去你妈的。”
    江深抬手把顾进推到了一边，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傻逼。”
    顾进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后倾，调戏似的：“害羞什么？摸都摸过了。”
    江深：“......”
    沉了几秒钟，江深扬了扬嘴角，歪头看着顾进，声音里掺着些挑衅的意味：“我在给你机会掩盖你不行的事实，万一到时候这事挑出来了，进哥还有脸说话吗？”
    “江深你这嘴啊，真到那天的时候你别哭着喊停就是了。”
    江深歪头撇了撇嘴：“哦~”
    说完就进了浴室。
    隔天早上，顾进和江深刚一进班里，栢事成和王飞就炸开了锅一样冲他俩跟前。
    王飞一脸震惊：“行啊进哥，这寒假没少上辅导班吧？班里提了十八个名次！”
    栢事成：“进哥有做学霸的潜质啊！”
    顾进坐到座位上，抬起胳膊搭在江深的椅背，看了江深一眼，笑里带着些得意：“你俩觉得我需要报辅导班吗？”
    王飞和栢事成内心：作孽啊，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吃狗粮的。
    江深一边翻书，一边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有我在，确实不需要。”
    王飞和栢事成就差捂着胸口狂喷鲜血了。
    栢事成抹泪：“飞飞酱，原来狗粮是咸的。”
    王飞：“不阿成君，那是你羡慕的眼泪的味道。”
    “至于吗？”顾进已经准备好了早自习要背的知识点，他朝着王飞和栢事成道：“你们两个快走吧，别耽误我成为五中第一大学霸。”
    王飞和栢事成闻声撒着眼泪跑开了。
    顾进在班里进步了十八个名次，一瞬间成了班里老师不住夸奖的宝贝，几乎每个老师来上课都得拿顾进当话题说他个几分钟。
    语文老师：“我，眼睁睁地看着顾进同学的语文作文从一开始的只会在方格里面写他同桌江深的名字膜拜，到写出25分的作文，再到现在能写出43分的作文，顾进同学，是我们班同学学语文的榜样啊。”
    语文老师光夸顾进，还不忘拉扯一下栢事成：“相反，栢事成同学就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坏榜样，是偏科的典型......”
    答题纸还没发下来，江深还没看过顾进的作文，他眼睛盯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语文老师，往顾进那边凑了凑，小声问：“这次作文写的什么？”
    “你猜猜？”
    江深斜眼看着顾进，眼睛快要耷成一条直线：“爱说说，不说滚。”
    “啧，这几天怎么这么暴躁？”
    “滚。”
    语文老师：“课代表来把答题纸发下去，方便大家改题。”
    江深不动声色，等语文课代表拿着顾进的答题纸走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那张答题纸扣在了自己桌上。
    顾进：“我又不是不让你看。”
    “我乐意。”
    江深看着顾进写的作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篇作文里，字里行间，能看出有他的影子，他被顾进比喻成了生活里的第二束光，永恒的光。
    江深把答题纸还给顾进，笑道：“不错，不过进步空间还挺大。”
    顾进笑着：“有你在，我每天都能进步一点。”
    顾进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正好传到前面岳鹏的耳朵里，岳鹏转了个头，憨憨地问：“进哥，你这话说的，要是哪天深哥不在你身边了，你就不进步了啊？”
    顾进捏了捏眉心：“岳鹏，你别只顾着学习，有时间多提升一下自己的情商。”
    岳鹏：“我觉得我情商还行。”
    江深憋着笑：“嗯，我觉得老岳的情商还不错。”
    岳鹏抿着嘴巴，一副“深哥懂我”的表情，对江深竖了个大拇指：“深哥你最会看人了。”
    “嗯，”江深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小声说了句：“快回去吧，大佛要讲题了。”
    岳鹏赶忙老老实实转回了头。
    江深看了顾进一眼，顾进也在看他，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里带了些同情，然后默契地笑了笑。
    顾进这次把声音压的很低:“确实，我家小宝贝最会看人了。”
    “自恋。”
    顾进得到现在的成绩，最感到欣慰的还是卡姿兰大眼睛英语老师。
    “OMG，这次有个人的成绩让我感到很吃惊，”英语老师差点感动到飙泪：“顾进，你站起来，我要大声的夸赞你！”
    英语老师这感情丰富的一句话惹得全班想笑，但又怕被点名，只能苦苦憋着。
    顾进站起身来，道：“老师，看您这么高兴，要不然我为你朗诵一篇英语课文吧？”
    英语老师慌忙摆手，恢复正常说话的腔调：“不不不，不用了顾进同学，不要耽误大家讲试卷的时间。”
    英语老师这样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人刚来到六班的时候，英语成绩真的烂到抠脚，大眼睛只要一想到班里有顾进这么个家伙，头就疼的不行，几近昏厥。那时候她真以为顾进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差生了，没想才短短半年的时间，顾进的成绩就提到了班里三十六名。
    ☆、第七十七章
    这节英语下课之后，是赵东的数学课，英语老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来了。那些准备起身出去上厕所的同学，起身起到一半，看见赵东，动作停住了。
    赵东扶了扶眼镜：“没事，你们去，我现在还不上课。”
    几个同学这才放心直起身子往外走。
    顾进趁机背了两个英语单词，抬眸时正好看见赵东在整理东西，没忍住，问了句：“老师，你拿的什么？”
    江深注意力被吸引，抬头看向赵东，他手里拿了一个透明的塑料文具袋，里面放了一根胶棒还有一小叠两寸大小的长方形纸片，像是证件照。
    赵东举了举文具袋，道：“这个啊，马上要进入高三了，我打算在班级公告栏上弄一个小版块，把班里进步大还有前五名同学的照片贴上去，一方面为了激励大家，另一方面也是树立一个榜样。”
    赵东往栢事成和王飞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俩人刚才约着伙去厕所了，他又看向顾进，道：“顾进啊，你来帮我贴一下。”
    “好嘞。”
    不等话音落，顾进已经站起来，绕到了江深身后，手习惯性的抚了下江深的后背。
    江深抬眼：“需要帮忙吗？”
    顾进低头：“不用，你忙你的。”
    “嗯。”
    相视一笑后，顾进朝着赵东走去了。
    五中学子们高一一入学就被拉去照了证件照，学校考虑到这个阶段这种照片只能在学校用到，所以照片就留在各班班主任手里，没往下发。
    赵东把文具袋递给他，嘱咐：“先贴班里前五名的，横着贴，下面贴有进步的，进步名次多的在前面。”
    顾进接过文具袋，自信满满：“没问题，忙你的去吧。”
    他从文具袋里拿出一叠证件照，从里面发现了自己的那张，他笑道：“还有我呢？”
    赵东：“当然，你可是咱班进步最大的一个。”
    顾进得意地笑了笑，从里面找出了江深的照片，默默欣赏了半分钟自家小宝贝的盛世美颜之后，傻笑了两声。
    最后一排江深一直盯着前面这个傻笑的家伙，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这傻逼傻笑什么？”
    然后，他眼里这个傻逼憨笑着拧开胶棒，小心翼翼地在证件照背面涂了一层，然后在公告栏上仔细比了一会儿，直到位置不偏不倚了才将照片按上。
    贴好之后，顾进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正在讲台上翻看数学试题的赵东，悄悄把已经拿好的王飞的照片塞进了文具袋里，换成了自己的照片。
    他往公告栏上贴的时候，还刻意让自己的照片离得江深的照片近了一些。
    贴好自己和江深的照片之后，他又往上贴了几张照片，然后装作吃惊的模样，大喊：“哎呀老师，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我自己的照片贴到第二名的位置上了。”
    声音之大，整个教室里同学的目光都被他引了过去。
    江深：“......”
    刚回来的栢事成和王飞恰好听到这一句，默契地“咦~”了一声，声音还没发完，就被顾进的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赵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照片已经贴上去了，再取下来麻烦，况且他六班的学生们向来和谐、团结，应该不会为了位置贴错就埋怨顾进。
    他说笑：“你这家伙，刚才还说没问题，现在又给我贴错了。”
    顾进：“哎呀，失误嘛老师，原谅我这一回，下回考试我还进步。”
    “行吧，”赵东摆了摆手：“继续贴吧。”
    “好嘞！”
    顾进在上面忙活了几分钟，全贴完的时候，上课铃正好响起。
    “好了，我回去了老师。”
    “干得不错，去吧。”
    得到回应之后，顾进立马跑回了座位。
    江深一开始没理这人，沉了一会儿，他手里的笔还在继续整理解题方法，身子微微往顾进跟前偏了一点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还没看过你的证件照。”
    “刚来五中的时候被老赵拉去照的，”顾进边翻着这节课要用到的资料，边问：“怎么？我家小宝贝想看？”
    江深点了点头：“嗯。”
    “没问题......”
    江深看顾进这架势怕是要说个两三分钟，为了防止浪费时间，他拦下顾进的话，道：“下课再说，听课。”
    “哦。”
    顾进的证件照是刚来五中的时候照的，江深不禁想起他在这间教室里第一次见到顾进的场景，顾进那个甜中带痞的笑容他现在都记得。
    江深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当时就喜欢上了身边的这个男孩子？
    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呢？”
    顾进的声音把他从那个大胆的想法中捞出来，再看看四周，已经下课了。
    “没什么。”江深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你的证件照。”
    顾进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去吧，我去趟老赵办公室。”
    “去那干嘛？”
    两个人一起走在两排桌子中间的过道里，顾进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
    两个人在过道的尽头分开。
    “我去了。”
    “嗯。”
    江深抬眸看着公告栏上张贴的照片，这他妈，太明显，别人的照片之间都是留了两厘米的距离，他和顾进的照片直接边对着边。
    江深扶额，也不知道老赵是不是眼睛有什么疾病......
    不过仔细看看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五中的校服，露着半截上身，肩宽身挺，面容清俊，脸颊两侧还有两只浅浅的梨涡，笑里带着些少年气的嚣张，和现在差不了几分，好看!
    不知不觉，江深看了几分钟。
    顾进跑进来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着他俩的照片：“怎么样？贴的好吧？”
    江深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他转头看着顾进：“你刚才干嘛去了？”
    “回去再说。”
    “哦。”
    江深心说：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两个人刚一坐回座位，顾进小声道：“伸手。”
    “干嘛？”
    “伸出来。”
    江深摊开手掌，伸到了顾进跟前。顾进把手伸进衣兜里，伸出来的手握着拳，好像里面攥了个什么东西，他握拳的手放在江深的手掌上，缓缓张开，江深只感觉手心落了个纸片似的。
    等顾进把手挪开，才看到，是这人的证件照。
    江深盯着那张照片笑了笑：“你刚才去找老赵要这个了？”
    “嗯，”顾进抬手捏着江深的手指：“我家小宝贝想要的东西我都给。”
    江深扬着嘴角骂了句：“傻逼。”
    然后把顾进的证件照夹在自己常用的笔记本里，又说：“准备书本上课了，别下次考试成绩下降了。”
    顾进拍胸脯保证：“不可能，除非我能力达到极限了，不过就算是达到极限，也是保持原成绩，绝对不会下降。”
    “好，我很欣赏你这份自信，”江深压低了声音，又说：“奖励放学回宿舍亲一口。”
    “两口？”
    “也行。”
    ......
    北城的气温逐渐回暖，少年们渐渐脱下了厚重的棉服，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身上，那股只属于少年的稚气就挡也挡不住了。
    做完早操，一群学生说说笑笑地往操场的出口处走，在这片嘈杂的人声里，江深悄悄拉住了顾进的手。
    时下已经四月，江深的指尖还是泛着微凉，抵着顾进温暖的手心，一股暖流瞬间从指尖传到了心里。
    顾进下意识地抓住江深的手，习惯性地想把自己的温暖全部给他。
    “怎么了小宝贝？”
    上一次月考刚刚结束，成绩今天早上才被发到班里，顾进考到了班里28名。
    江深把手从顾进的手心里抽出来，扬着嘴角说：“这次成绩不错，离A大又进了一步。”
    顾进往江深跟前凑了凑，贴着他的肩膀，道：“离跟你一直在一起又进了一步。”
    说完，顾进又想去拉江深的手，还说：“手给我，天都热了怎么还是凉的。”
    江深往四周看了看，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暖。”
    “没人的地方？”
    江深朝着看台那边歪了歪头，顾进立马会意，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看台下面的小过道里。
    这个时间没有班级上体育课，做完早操同学们也都累了，大部分都抓紧了剩下的时间跑回班里补觉。
    现在这条小过道里，只有两个男孩子。
    江深后背贴着过道里的墙壁，抬眸看着顾进，一只手不安分地爬上他的脖颈。
    “这里可比手暖多了。”
    顾进勾了勾唇角，两手顺势抚着他的腰间，轻声：“你倒是会选地方。”
    他缓缓闭了眼睛，朝着江深的唇压去。
    就在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彼此气息的时候，过道外面一阵声音打断了他俩。
    “咦，进哥你干嘛呢？”
    栢事成往这边探了探头，看清楚之后随即把正要往这边探头过来凑热闹的王飞推到了一边：“少儿不宜！”
    这条小过道出去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小卖部，栢事成和王飞做完操嘴馋跑去一人买了一瓶饮料，往回走的路上正好看到有熟悉的身影，就往里看了看，没想到，猝不及防地一波狗粮洒进了嘴里。
    ☆、第七十八章
    栢事成僵笑：“继续继续，祝你俩长长久久。”
    说完，一溜烟地没影了。
    江深笑了笑，正脸对着顾进，微微踮了踮脚，浅浅触上顾进的唇，一瞬后，直接转身。
    “走吧，快上课了。”
    顾进跟上，抱怨了一句：“烦死这俩家伙了。”
    栢事成和王飞走得慢慢悠悠的，江深和顾进腿长走得又快，没一会儿四个人就肩并肩了。
    顾进抬起胳膊搭上栢事成的肩膀，兴师问罪：“行啊阿成，厉害了啊你。”
    栢事成把刚喝完一口的饮料递出去，赔罪：“嘿嘿，都是我没有眼力见，进哥，喝饮料。”
    顾进没接，收回搭在栢事成肩上的胳膊，拐向另一边，搂住江深的胳膊，笑道：“你喝了，我不要。”
    顾进本来也没想怎么着，就是同学间开个玩笑罢了，毕竟以后亲小宝贝的机会多着呢。
    王飞道：“阿成你想多了，进哥大度，才不会因为没亲上深哥就怪咱俩。”
    说完，侧头看了眼最边上的江深，又说：“深哥你说是吧。”
    江深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没错，我和顾进也不差这一次。”
    王飞：“......”
    栢事成：“......”
    顾进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啧，我家小宝贝多会说话。”
    王飞和栢事成就差一口老血喷死在这了。
    王飞抖了抖身子，试图转移这个令人心痛的话题：“进哥，你什么时候去集训来着？是成人礼之后吧？”
    “嗯。”
    栢事成：“丽姐和倩哥也是那时候，哎正好，成人礼那天是周五，咱们结束就去吃一顿怎么样？就当是送行了。”
    顾进没有应下，先是轻轻碰了碰江深的肩膀：“怎么样？”
    江深刚回过神：“嗯？嗯，行，都行。”
    顾进察觉江深有些不太对劲，把栢事成和王飞晾在一边，又问“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江深挤出一个笑：“晚上再告诉你。”
    顾进不愿逼江深说他不愿说的事，点了点头，才对栢事成道：“行，到时候一起商量一下。”
    说到成人礼，江深就愁的不行，他本来已经把这事给忘下了，今天一听王飞说，那份刚放下不久的愁绪又兴起来了。
    成人礼意味着顾进要飞去首都进行漫长的集训，意味着他俩第一次长久的分别，还意味着周女士和谭女士的第一次碰面，虽然他和顾进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顾进的家人也知道了这事，但他还没有把这事告诉周女士，他想不到周女士知道自己儿子被一个男孩子拐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真怕谭女士一激动把他俩早恋的事情透露给周女士，然后周女士成人礼当场发疯......
    这些事在江深脑子里跑了一整天，夜里顾进去洗澡，他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直到顾进出来。
    “你过来。”
    “嗯。”
    顾进乖乖走过来，站在江深跟前。
    江深抬头巴巴地看着顾进，眼睛莫名沾了些委屈，看的顾进心疼的不行，还没等顾进抬手去抱江深，江深已经把腿垂下床沿，身子往前坐了坐，两根胳膊环上了顾进的腰间，闻着这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胳膊收了收，抱得更紧了。
    顾进揉着江深的发丝，说话声里带着宠溺：“我家小宝贝怎么了？今天怎么一直不高兴？”
    江深在顾进的肚子上蹭了蹭脑袋，仰起头来，下巴抵着他的身子，抬眼看着他，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顾进。”
    “嗯？我在呢。”
    江深的声音也变得孩子一样软：“成人礼的时候，能不能让培培阿姨少跟我妈说几句话？”
    “你怕啊？”
    “我，我怕，我还没跟我妈说过咱俩的事，我怕阿姨说漏了嘴，我妈一时间承受不了。”
    顾进轻轻叹了口气：“没事，我妈有分寸，成人礼之前我会嘱咐她的。”
    说完，他又抚了抚江深额前的发丝，哄小孩似的：“现在还不开心吗？”
    江深晃了晃脑袋，表示心情好多了。
    顾进嘴角的那抹笑突然变了味道：“那把今天的账清一下。”
    没等江深说话，顾进一只手抚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轻轻把他往下放，自己也缓缓俯身，直到压下去。
    嗯，今天的账，是该清一下了。
    时间长了腿似的，着急忙慌，奔走不停。
    五月份的考试结束，成绩很快下发，江深接到成绩单第一件事就是找顾进的成绩。
    班里十八名。
    江深看了眼他的总分，要是能保持下去，能上个不错的一本，只是离A大还是有些遥远。
    江深叹了口气，顾进的选择是对的，只是往后的日子他们两个都会很辛苦，并且顾进比他更辛苦。
    顾进从江深手里拿过成绩单，看了一眼，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这下考A大稳了。”
    江深侧头看着他，抿嘴笑了笑：“嗯。”
    他刚想伸手去拉顾进的手，被门口的一声叫喊惊得缩回了手。
    栢事成和王飞两个人上厕所回来，刚一到门口就喊了一声：“深哥。”
    突然被打断，江深有点烦躁，他强压着自己的声音，好显得没有那么不客气：“怎么了？”
    王飞坐回座位，回头胳膊搭在椅背：“老赵找。”
    “哦。”
    顾进看见他刚才要来拉自己的手，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掌心，温声：“去吧，回来告诉我他找你干嘛。”
    那股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嗯。”
    老赵坐在办公室里，他胳膊关节处撑着桌面，两手交叉在一起撑着下巴。江深一踏进数学组的门，他就朝着江深招了招手。
    “江深啊，快来。”
    江深加快了步子走到他跟前：“您找我有事吗老师？”
    “江深啊，还有一周就是咱们高二年级的成人礼了，咱们需要一个学生代表，你准备一下发言稿吧。”
    每年成人礼学校都会选一个当时年级品学兼优的同学做学生代表进行发言，他们这一级，江深当之无愧，只是江深前段时间一直顾着发愁，把这事给忘记了。
    江深点头：“知道了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赵东微笑：“没事了，回去吧。”
    江深回去，把老赵对他说的话复述给顾进。
    顾进笑的很自豪：“我男朋友是这一级的学生代表，好酷啊。”
    “一般吧，威风几分钟的时间罢了。”
    江深的语气蔫蔫的，听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顾进拉起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之前已经跟我妈说过了，这周回家我再说一遍。”
    江深叹了口气，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语气轻快了几分：“问题不大，早晚她都要知道的，不过她到时候要是突然在操场疯起来，你一定要帮我按住她。”
    顾进听出江深在跟他开玩笑，笑道：“好，我帮你把咱妈按住！”
    话虽然这么说，但到了成人礼那天，江深有点怂了。
    成人礼这天，阳光和煦，六月里的天还不算太热，学生们聚集在操场上，按照五中的要求都穿着校服外套，身边站着自己的家长。
    谭培从明海赶到北城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现在还没到。
    江深和周海红还有顾进站在一起，不住地东张西望，生怕谭女士突然杀出来。
    周海红以为他是因为要上主席台做演讲所以紧张了，肉嘟嘟的胖手握着江深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儿啊，别紧张，咱们是最棒的。”
    江深有点懵，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顾进道：“妈，江深不会紧张的，他最酷了。”
    “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周女士又道：“哎？顾进呐，你妈妈什么时候来啊？”
    顾进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快了吧，大概还有十分钟。”
    说话的功夫，江深的眼睛瞥到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往这边走，他眨了眨眼睛：“顾进，你妈。”
    “嗯？”顾进顺着江深的目光看去，朝着谭女士挥了挥手：“妈，这里！”
    谭女士看见自己儿子，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周边的同学惊叹：“我操？这是顾进他妈？说是顾进姐姐我都信。”
    “怪不得顾进长这么好看，原来是继承了他妈的美貌啊。”
    谭女士朝着江深奔过来，拉起他的手，道：“阿深啊，好久不见。”
    “咳咳，”顾进把谭女士的手拉过来，道：“妈，这个是江深的妈妈。”
    这两个中年妇女，一见面就跟亲姐妹一样，江深都有点怀疑他妈是不是已经知道他跟顾进的事了。
    “哎呦你就是顾进妈妈吧？我们见过一面的，你好年轻呀。”
    “你也不差呀，能培养出阿深这么乖的儿子，哎呀，真是太棒了。”
    顾进和江深：“......”
    江深听了一会儿两位妈妈聊天，目前没有出什么破绽。
    不远处王飞朝他招手：“深哥，该去准备准备了。”
    “好！”
    江深不太放心地看了看顾进，顾进给了他一个眼神“放心，这里有我”。他点了点头，朝着主席台去了。
    这边，周女士一个劲地和大家显摆自己儿子是学生代表，谭女士也跟着附和，好像江深是她俩生的儿子一样。
    主席台上，少年身姿挺直，步伐从容，周身散着自信，他走到主席台中央站定，开口，声音干净清澈，从容不迫。
    “尊敬的各位家长、老师......天地为我们停驻了这一刹那......”
    少年依旧很稳，只是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台下寻找，直到目光落到了周女士和谭女士身上，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
    ☆、第七十九章
    原本站在两个女人之间的少年不见了。
    周海红和谭培边看着主席台上的江深，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聊关于他的八卦。
    看的江深的心里不禁揪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不往两位妈妈那边看，说话的语速也悄悄加快了一些。
    “......谢谢大家倾听。”
    江深朝主席台下鞠了一躬，尽力压着步子走路，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主席台下，顾进朝着江深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凑到他跟前让他看。
    江深一边接过手机,一边看着顾进，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顾进笑着：“你看看手机啊。”
    江深听他的话看了眼手机，原来这人刚才一直在给自己录像。
    江深挑眉：“你录这个干嘛？”
    顾进从他手里拿回手机，视若珍宝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人，自豪的不行：“我男朋友这么酷，还不让我录个视频了？”
    江深语气偏责怪，嘴角却扬着：“无聊。”
    被这人这么一搅，江深都忘记了自己刚才正急着去打断周女士和谭女士的对话，现在想起来，他下意识地抓住顾进的手腕，往人群里去。
    “干嘛啊？”顾进被江深拉着，一脸懵逼：“我还没看够呢。”
    “有你看的时候。”
    两位妈妈看着江深拉着顾进的手腕跑过来，笑的一脸耐人寻味，江深愣了愣，周女士不会知道了吧？
    谭女士扶着江深的肩膀：“阿深啊，表现太好了吧，阿姨觉得你帅惨了。”
    江深咧着嘴角：“啊，哈哈，谢谢阿姨。”
    周海红也说：“哎呦我儿子就是帅啊。”
    江深颈间突起处上下滚动，心里悄悄舒了口气，谭女士应该没跟周女士透露什么消息，不然周女士不会这么平静，应该早炸锅了才对。
    顾进自然地抬起胳膊搭在江深肩上，很平常的语气：“我就说吧，没事的。”
    江深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流程是跨成人门然后签名。五中操场附近有个小花园，为了增加成人礼的仪式感，学校特意在小花园里建了个成人门，跨过这道门，就不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成了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大人，也就意味着以后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家长们和学生一起走进小花园，家长在成人门前停住，学生们自己跨过去，直到走到尽头，在条幅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成人门不小，一次能跨过几个人，江深和顾进肩并着肩，即将跨过时，顾进牵起了江深的手。
    江深愣了愣，抬眸看着顾进，两个人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相扣在一起的手紧了紧，一同跨了过去，直到快到尽头，人渐渐少了，他俩才放开手。
    两个男孩子一人拿了一只马克笔，找了空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进在两个人的名字中间悄悄补了一颗心。
    江深瞥了一眼，小声说了句：“真幼稚。”
    顾进轻轻笑了一声，凑到江深耳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会变幼稚。”
    “那我可能已经幼稚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这句话一说口，江深的耳尖红了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明明这话是他说来撩顾进的，结果顾进表现自若，自己却羞了起来。
    顾进抬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揉了揉江深的耳朵：“红了，我家小宝贝最近老害羞呢？”
    “天热了，耳朵容易红，”江深脚下步子加快，又说：“走了，去吃蛋糕了。”
    五中的传统，每年成人礼这天，学校会出钱给每个班都买一个蛋糕，当是给大家一起过十八岁生日，蛋糕虽然不太够分，但是氛围却很足。
    顾进跟在江深一侧，问：“你不是不爱吃蛋糕吗？”
    “凑个热闹。”
    再次回到操场，属于六班的蛋糕已经准备好了，王飞操刀切蛋糕，栢事成站在一旁负责分发。
    顾进抬手揉了揉江深的头发，说：“等着，我去拿。”
    “嗯。”
    王飞看见顾进跑过来，特意切了块大一点的蛋糕。
    栢事成端着蛋糕，往上面插了两只小勺，递给顾进：“进哥给，你和深哥吃一份吧。”
    顾进没接蛋糕：“这块太大了，给别人吧，我俩吃块小一点的。”
    他和江深都不喜欢吃蛋糕，两个人分拳头那么大一块都觉得腻，最多也就一人吃一口沾沾喜气。
    王飞一边切了一块小一点的蛋糕递给栢事成，一边开玩笑：“进哥你和深哥是小鸟胃啊？”
    顾进接过栢事成手里的蛋糕，笑道：“去你的吧，我俩猛男，吃多了腻的慌罢了。”
    说完，朝江深跑了过去。
    谭女士和周女士一左一右地站在江深两侧，一人握着江深的一只手，谭女士夸江深，周女士夸顾进。江深站在这两个妈妈中间，多少有点煎熬，看见顾进过来，他总算舒了口气。
    顾进走过来，看了看周女士，又看了看谭女士。
    “妈，妈。”
    他看江深的两只手都被拉着，直接捏起一把小勺，挖了一半蛋糕要给江深喂到嘴里。
    江深心说：这傻逼是不是脑子短路了？
    他慌得不行，立马甩开两个妈妈的手，把顾进手里盛着半块蛋糕的小碟子抢了过来。
    顾进捏着勺子的手在半空中愣了愣，然后把蛋糕送进了自己嘴里。
    谭女士和周女士一个劲地捂嘴笑，尤其是周女士，好像看出了些什么。江深心里安慰自己：一定不知道，以周女士的性子，要是知道会第一时间来问。
    吃完蛋糕，江深朝着两位妈妈礼貌地说了一句：“阿姨，妈，我去趟厕所。”
    两位妈妈齐声：“去吧。”
    江深笑了笑，抓着顾进的手腕，拉着他往操场外面走，边走边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看我死是不是？”
    顾进委屈：“不是啊，我是看你的手被咱妈拉着没功夫拿蛋糕才送过去的。”
    江深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小碟子扔进去，转头看着顾进，又说：“我他妈快让你吓疯了。”
    顾进扬着嘴角，声音温柔：“乖，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厕所。”
    江深叹了口气：“我没想上厕所，单纯想把你叫过来骂你一顿而已。”
    “走啦。”
    耐不住这人笑里带甜，江深还是跟着他去了厕所。
    操场这边的厕所很少有人来，比其他地方的厕所干净不少，这个点，大家都在操场上吃蛋糕，来厕所的只有顾进和江深两个人。
    江深站在厕所门口，道：“去吧，小公主，上个厕所还得让人陪。”
    顾进却笑而不语，一把抓住江深的手腕，把他拉进了厕所隔间，随手把门锁上了。
    江深放低声音：“干嘛？”
    顾进一只手抚在江深身后，另一只手揉了揉江深的头发，温声：“刚才吓到我家小宝贝了，揉揉。”
    他低了低头，和江深触着额头，慢慢往边上一侧，唇也相触了。
    舌尖融在一起的时候，江深突然想到跟前这人马上就要走了，那股不舍涌上心头，催着他抬手搂住顾进的脖颈，比从前的拥抱都要用力，舌尖也主动往里探了探。
    可能是两个人离开的时间太久了，谭女士给顾进打了电话过来。
    由着手机铃声自己响了一会儿，江深缓缓推开顾进，手背贴了贴唇，说：“接了吧。”
    “嗯。”
    顾进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妈，手机静音了，没事我俩这就回去，好。”
    挂断之后，顾进一手把手机揣进衣兜，一手抚着江深的脑袋，俯身吻了他的额头，又说：“走吧。”
    “嗯。”
    两个男孩子一前一后出了厕所。
    操场上周女士和谭女士看见俩儿子朝这边走过来 ，向他俩挥了挥手。两个男孩也朝着两位妈妈挥了挥手，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才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谭女士已经挽上了周女士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比认识了好几年的好闺蜜还亲。
    谭女士：“我看见阿深的妈妈就觉得亲切，我俩说好了，以后啊，我们就是亲姐妹。”
    周女士附和：“对对，我和培培以后就是亲姐妹了。顾进和江深就是亲......”
    话音未落，谭女士出口打断：“不行。”
    她看着周海红笑道：“哎呀红红，咱们妈妈辈的事，就别让儿子掺和了。”
    江深舒了口气，看样子，周女士是真不知道他和顾进的事。
    周女士表情有些恍然似的，点了点头：“对对，你看，我这人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没事，我也一样，”谭女士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台相机，朝着顾进说：“小进啊，你找个同学帮咱们四个拍个照呗，好不容易见一面。”
    顾进接过相机，四处寻视了一眼，不远处有另一对妈妈正聊得火热，旁边的栢事成和王飞却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王飞！”
    王飞闻声和栢事成一块走了过来，王飞看了眼顾进手里的相机，笑道：“进哥是想一会儿节目......”
    “什么？”顾进朝王飞使了个眼色，把相机塞进他手里，又说：“帮我们拍个照，拍好看一点啊。”
    王飞使劲点头：“好嘞。”
    江深愣在原地，还在想王飞说的节目是什么，之前赵东是组织大家在成人礼这天报节目来着，但是六班没人报啊？
    正想着，他被顾进拉到了两位妈妈身后。
    王飞举着相机，道：“来，看这里，笑一个！3、2、1......”
    镜头里，两位美丽的妈妈身后站了两个帅气的大男孩，四个人笑的会心，像是一家人一样和谐。
    拍完照，王飞把相机还给顾进的同时，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了句：“第三个。”
    栢事成还向顾进使了个一眼就能看出是“加油”的眼神。
    顾进悄悄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看着这三个人自以为很隐蔽的动作，江深的眼睛耷成一条直线，心说：我听见了，也看见了！
    然而，还没等他问，顾进先把相机给谭女士塞进包里，又说：“妈，妈，江深，我跟王飞他俩去帮个忙，马上回来。”
    两位妈妈：“哎好，去吧。”
    江深：“我也去帮个忙呗？人多力量大。”
    ☆、第八十章
    “你就别去了，”顾进把江深推到两位妈妈跟前，又说：“在这陪咱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朝着江深单眨了一下眼睛，就立马拉着王飞和栢事成跑远了。
    江深：“......”
    他心里记了个小算盘，早晚得和顾进算了这笔账。
    江深掺进两位妈妈的谈话中，时不时往周遭瞅瞅顾进那傻逼回来了没有，然而，直到主席台上开始上演了第一个节目，还是不见这人的影子，第二个节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栢事成和王飞倒是回来了。
    江深喊了一句：“栢事成！”
    栢事成闻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王飞。
    “怎么了深哥？”
    “顾进呢？”
    栢事成看了眼王飞，王飞的眼珠转了转，说：“不知道啊，刚才进哥跟我们帮完忙就走了，没回来吗？”
    江深心说：你俩以为我是傻逼吗？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威胁：“你俩想清楚，顾进到底去哪了？”
    两个人默契地咽了口口水，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思考怎么回应面前这个大神。
    这时候，第二个节目结束，主席台上换了个人，操场众人一阵欢呼，栢事成和王飞舒了口气，指着主席台说：“哎呀，深哥你看，那不是进哥嘛？怎么跑上面表演节目去了？”
    趁着江深还在茫然，两个人悄悄撤退了。
    主席台上，顾进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整个操场都响起了他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高二六班的顾进，成人礼之际，我想送给我最爱的人一首歌。”
    这个“最爱的人”就很灵性了，毕竟他妈妈也在，除了王飞他们几个知情人士，谁又知道这个“最爱的人”指的是江深呢？
    江深怔住了，他没想到顾进这傻逼能瞒着他干出这事，惊讶之余，嗯，感动也是有的，他默默把刚才记在心里的那笔账，一笔勾销了。
    动人的乐声响起，顾进的目光转向江深，远远地看着他，那抹笑里充满爱意。前奏之后，少年的声音响起，操场上的众人几近沉醉。
    “......你是夹杂着星星微光的夜晚......是我特别的不敢,有幸我未错过......你是恍然，是晚安，是我想珍惜一生的伴......”
    顾进的声音和江深不同，他的声音有一丝雄厚，还带着些沙哑，听起来温柔的不行，再融进伴奏中，听感简直不要太舒适。
    一旁的谭女士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为自己将来的儿子深情献唱，满眼欣慰，周女士也默默听着，看起来有被感动到。
    主席台下有家长不住地夸赞：“这孩子长得帅气，还这么孝顺。”
    “现在的高中生啊，说不定是在跟喜欢的小姑娘表白。”
    “不可能，这小伙子看起来根正苗红，一看就不是会早恋的孩子。”
    ......
    是不是的谁又知道呢？
    顾进唱完一首歌之后，朝着主席台下的观众们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跑下来，跑到了江深跟前。
    周女士按住顾进就是一通夸赞，要不是谭女士拦着她，估计能夸到整个成人礼结束。
    “红红，再夸顾进就上天了，让孩子们看节目去，咱俩好好说说话。”
    周女士一拍脑袋瓜：“哎呦，好好好！”
    说完，两位妈妈一起往一边走了走，离得顾进和江深远了点。
    江深确定两位妈妈听不见自己和顾进的谈话之后，藏到顾进跟前，让顾进的脑袋挡住自己的脸，有点凶：“你会唱歌，以前干嘛不唱给我听？还让我给你唱？”
    “刚才没听出来我跑调了吗？”
    说着，顾进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塞到江深耳朵里之后，打开了他唱的那首原版音乐。
    原版是个女生唱的，声音空灵，听起来有些丧，顾进唱的时候却能从里面听出满满的幸福感。不过，确实，刚才江深只顾着听他那温柔的声音，丝毫没有察觉他跑调了，现在听着原版，再对比他刚才唱的，多少有点车祸的意思......
    “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这歌我偷偷练了好久才唱成这样。”
    江深摘下耳机：“你唱个别的我听听。”
    “别的？你想听什么？”
    江深把耳机塞进顾进手里：“都行。”
    顾进倒是大方，想了几秒钟之后立马开唱了。
    江深挑了挑眉，要不是周围人多，他恨不得把跟前这人的嘴给捂住。
    “打住，我相信你。”
    顾进憨笑：“我要是唱歌不跑调，就天天唱给你听了。”
    江深扬了扬嘴角，又说：“我可不稀罕。”
    整场节目结束后，成人礼也就结束了，之前几个少年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就当是送行，他们各自和家长说了一声，让家长帮忙把东西带回家之后，回宿舍换了个衣服，就聚到一起，去了学校外面的小餐馆。
    分别这种事情，最好是喝点酒才有感觉，但是江深又是个一杯醉的体质，于是，餐桌上，只有他跟前放了一杯饮料，就连于倩和韩丽两个女生跟前放的都是酒。
    江深盯着饮料愣了三秒，小声对顾进说了句：“这样有点丢人。”
    顾进笑了笑，凑到江深耳边低声说：“不丢人，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喝了酒爱乱撩人吧？”
    江深的脸瞬间滚烫，脱口而出：“滚。”
    一边韩丽看他这样子，问：“深哥你这饮料里兑了二锅头吗？怎么脸这么红？”
    江深：“......”
    顾进笑出声：“没事，他害羞。”
    江深踹了他一脚：“羞你大爷！”
    栢事成和王飞一阵唏嘘，韩丽凑到于倩跟前，小声问：“倩倩，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感觉深哥和进哥是在打情骂俏？”
    于倩抿了一口酒，十分淡定：“你眼睛很好的丽丽，请不要怀疑自己。”
    韩丽表情恍然，瞪圆了眼睛：“你是说他们......”
    于倩点了点头，韩丽差点没叫出声来，她压制着自己心里惊讶：“深哥，进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
    栢事成：“丽姐你不会一直不知道吧？他俩天天撒狗粮，都快把我和飞飞撑死了。”
    “我不知道，”韩丽又说：“之前还有别的班的姐妹找我要深哥和进哥的联系方式，让我帮忙追一下，幸亏我没同意。”
    顾进笑道：“干得漂亮韩丽，你的饭钱我出了!”
    “谢谢进哥！”
    高二学年的最后一次聚会，几个人吃的倒也欢乐，吃到最后，栢事成突然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倩哥，丽姐，进哥，以后你们就是伟大的艺术家了，我先敬你们，苟富贵勿相忘！”
    顾进喝了酒不愿说话，只微微扬着嘴角笑，桌下还牵着江深的手。
    韩丽：“阿成，你也是，以后有出息了，别把我们忘了！”
    几个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栢事成又举杯：“这一杯，祝我们深哥和进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江深笑了笑，声音淡淡：“谢谢，会的。”
    顾进道：“阿成说到点上了，你放心，我俩一定不负众望！”
    然后再次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这顿饭结束，几个人散了场，顾进和江深两个人在路边和王飞他们告别，看着他们坐上回家的车，江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八点钟。
    他拉起顾进的手：“进哥，去散散步。”
    顾进侧头看着他，抬手轻轻揉揉他的发丝：“好。”
    顾进喝的不多，现在还很清醒，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着，走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真的很适合公园散步。
    一个大爷拉着一个大妈的手，说说笑笑地从他们旁边走过，看起来十分平淡，但平淡里却透着一股子幸福。
    顾进突然抬起胳膊搂住江深的肩膀，手掌抚着他的脑袋，压到了自己的颈窝处，周边虽然有不少人，但江深也没拒绝。
    顾进开口：“以后咱俩老了，也这样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
    “嗯。”
    两个人走到公园深处，这里没有路灯，也没人往这边走，路边倒是有长椅，顾进拉着江深坐到长椅上，一手环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脑袋，另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
    过了一会儿，江深道：“去我家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去的票都没订。”
    “什么时候去首都？”
    “订的周末的机票，北城到首都的机票。”
    江深抬头看着他：“你不得回明海收拾行李吗？”
    “不用，行李之前就收拾好了，让我妈帮我寄过去。”
    “那你这两天都在我家住！”
    顾进轻笑，抬手摸着他的下巴：“嗯，都在，周末你要去机场送我。”
    “周末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的飞机。”
    江深心头涌上一股不舍，他转了转身子，两手搂着顾进的脖颈，声音有点软：“亲一口。”
    顾进心头一紧，他一想到以后他家小宝贝就没有同桌和室友了，就要孤零零地一个人了，心里就疼得不行，但是没办法，为了以后能一直在一起，只能委屈现在。
    “嗯。”
    顾进食指微勾抬着江深的下巴，缓缓凑了上去，这一吻，前所未有的绵长。
    或许是离别的愁绪在催动，两个人的反应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两个人也都感觉到了彼此的异常。
    ☆、第八十一章
    江深的手抚着顾进的脖颈，滚烫的触感在他内心激起一层波浪。他突然推开顾进，什么话也没说，自己跑到了一边，然后掏出手机给周女士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周女士也没责怪他这么晚还不回去，而是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了江深？”
    江深沉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里的肉，深呼吸一口气，说：“顾进喝多了，走不了路，我俩在外面休息一晚。”
    周女士道：“好，早点睡啊崽。”
    “嗯。”
    挂断电话，他回到长椅，顾进还在那坐着，胳膊关节处撑着膝盖，两手捂着脸，好像在为他刚才的离开而感到不开心。
    江深站在他跟前：“走吧。”
    顾进叹了口气，放下双手：“你刚才干嘛去了？”
    “给我妈打电话，说你喝多了不能走路，今晚陪你在外面休息。”
    闻声，顾进怔住了，那些想好用来责怪他家小宝贝的话全噎回去了。
    江深拉着他的手，把他从长椅上拉了起来，又说：“走吧，找个酒店。”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晚风一吹，顾进的脸刷一下红了，他跟着江深，面上安安静静，心里却做了无数场斗争。
    他知道江深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义正言辞地把江深送回家，但是今晚，他好像并不怎么想按道理做事。
    公园附近有家酒店，环境还不错。两个人走到酒店前台，顾进保持呆滞。
    江深问前台的小姐姐：“您好，还有房间吗？”
    “有的，身份证登记一下。”
    江深顿住了，他从小到大没开过房，也不知道住酒店还需要身份证的，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呢，一旁的顾进咽了口口水。
    “那......那个，我带了。”
    顾进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交给了前台小姐姐。
    两个人寻着小姐姐给的房卡的号码找到了房间，一进门，江深后背倚着门，拉住顾进的手，往回带了一下。
    顾进低着头，声音正经却有点不自信：“洗个澡早点睡吧。”
    江深就喜欢看这人这个样子，也不理会他，两手环着他的脖颈，微微踮脚凑上了他的唇，舌尖也主动探了进去。这一探，两个人不知不觉探到了床上。
    江深没喝酒，但有些冲昏了头脑，他心里痒痒的，想惹事，一只手不安分地下走，刚刚要抵达目的地，就被顾进抓住了手腕。
    顾进抵着他的额头，蹭着他的鼻尖，声音里带着略微粗重的喘息：“干嘛，玩火？”
    江深扬着嘴角，也不说话，他的目光移到顾进的颈间，慢慢凑过去，挠的顾进顾不上抓他的手腕，只紧紧抱着他，于是他又有机可乘了。
    顾进下意识地想推开江深，但心里又舍不得，只能克制着自己。他以为自己能很好的克制住，却不料酒精将他心底的欲望放大了数十倍，再加上怀里的小宝贝不住的撩拨，他那点小小的毅力，一口就被吞没了。
    他半闭着眼睛，声音粗重，语气难耐又无奈：“我们家的小妖精也太磨人了。”
    想着身边这人马上就走了，江深格外猖狂：“嗯？是吗？”
    他想凑到江深耳边说一句“安分点，别惹火”，但当他凑到江深耳边的时候，那句话生生咽了下去，换成了另一句。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我想试试，江有多深。”
    说完，轻轻含着，双手探进衣服下摆，发烫的手指肆意游走。
    江深缩了缩身子，声音发软：“试试。”
    这一声磨得顾进大脑不受控制，两只手顺着上行，肆无忌惮起来。
    ......
    隔天早上，江深被额头的一吻叫醒，睁开眼睛，眼前是顾进的笑脸。
    “醒啦小宝贝？”
    “嗯，”江深想抬起胳膊去环顾进的脖子，但是身上一阵酸疼，刚抬到一半的胳膊就这样软软的耷了回去。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地抬眼看着顾进，声音还是那么软：“哥哥抱。”
    顾进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一口，道：“乖，一会儿我去买早饭。”
    江深孩子似的哼了两声：“不，不吃早饭，要抱。”
    “好好好，抱，一直抱。”
    顾进还想着他家的小宝贝也没喝酒啊，怎么醒过来就撒娇了呢？还没想出个答案来，怀里的小宝贝又睡过去了，还乖的不行，他抬手理了理小宝贝额前的发丝，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江深睡了一个小时，顾进就这样搂了他一个小时。
    再次醒过来，江深变了个人似的，二话不说朝着顾进的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看着那排鲜红的牙印，他还骂了一句：“你个傻逼。”
    “好疼啊，”顾进笑道：“咱俩到底谁是小狗？”
    “你，你是，你是狗，”江深凶的像个孩子：“我以前不咬人，是你传染给我狂犬病之后我才开始咬的！”
    “好好好，是我，我把狂犬病传染给你了。”
    “你不是人啊顾进。”江深想推开顾进，身上却一阵酸，不禁“嘶~”了一声。
    顾进心疼：“身上还疼吗？”
    江深皱着眉：“你他妈自己心里没数吗？”
    顾进笑了：“讲讲道理江深同学，是你把我带来酒店的。”
    江深的声音弱下来，又说：“我也没让你......也太......总之你不是人！”
    顾进凑到江深耳边，压低声音，问：“所以，我行不行？”
    “行个屁，一点都不行。”
    顾进扬着嘴角，道：“某人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没录音可惜了。”
    江深忍着酸疼拿起枕头，一下坐到顾进身上，把枕头捂在了顾进脸上：“你还想录音？你他妈是不是变态？”
    江深用力不大，顾进一下就把枕头拿开了，他一手扶着江深的腰，一手撑着床，坐起身来靠着床头，嘴角含着不太正经的笑：“怎么一觉醒来就变了？昨天晚上红着眼角湿着眼眶喊进哥哥的小宝贝是不是被换走了？”
    “闭嘴吧你他妈的。”
    江深伸手堵住了顾进的嘴巴，掌心却突然袭来一阵湿润的温热，还没等反应过来，又被顾进搂着腰带了过去。
    “现在知道害羞了？”
    江深努着嘴：“昂。”
    顾进亲了他一口，又说：“我能理解，一开始嘲笑男朋友不行，最后发现男朋友竟然这么行，肯定会觉得自己以前很无知的，没关系，反正我又不......”
    江深心说：我他妈是羞这个吗？这傻逼是没救了。
    他干脆直接凑上去把顾进的嘴给堵住了，一想到这人昨天晚上要挟自己叫了那么多声进哥哥，不叫就不停或者不给，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牙齿一合，咬的顾进的舌头渗出了一丝血味儿。
    这一晚上几次下来，江深只知道自己身上酸软，只知道顾进没有不行，却不知道顾进怕伤到他，一直把握着分寸......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顾进看了眼手机，十点钟，他揉揉江深的脑袋，说：“去洗个澡吧，我点个外卖，吃完咱俩就走了。”
    “哦。”
    江深从他身上移开，听话地走到浴室洗了个澡，打开浴室门准备出来，发现顾进在正在门口等着他。
    他走到顾进跟前，抬手搂着顾进的脖颈，脑袋畏在顾进的颈窝处。
    顾进从他手里拿过毛巾，在他湿漉漉地发丝上蹭了蹭，说：“我帮我家小宝贝吹个头发。”
    “嗯。”
    果然，有人吹头发就是舒服，而且这人的手还这么温柔，江深半眯着眼睛，等着身后这人把头发给他吹干。
    顾进从镜子里看见江深的脸，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怕说出来被你揍。”
    “我揍你干嘛？你说啊。”
    江深的头发吹得差不多了，顾进关掉吹风机放到一边，帮他整了整发丝。
    “那我说了啊。”
    “啰嗦。”
    顾进清了清嗓子，凑到江深耳边，低声道：“看你刚才眯着眼睛，就想起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微眯着眼睛让我慢点的样子了，特别让人着迷。”
    江深怔了三秒钟，嘴里吐出四个字：“傻逼滚吧。”
    说完，他跑到沙发跟前，窝了进去。
    江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他也没喝酒，竟然主动拉着顾进来酒店，还主动撩拨顾进。
    他使劲抓了抓头发，低声骂了句：“我他妈真是傻逼了！”
    茶几上，顾进的手机响了，这人现在在浴室里，玻璃隔间上能看到有水喷洒的印记，估计现在已经在洗澡了。
    江深拿起手机接了电话，是顾进点的外卖，已经送到门口了。
    他走到门口，和外卖小哥道谢后，把外卖放到了茶几上，两份炒饭，还有，两听可乐？
    浴室门响了，江深看也没看直接问：“大早上喝可乐？”
    顾进从身后搂住江深的腰，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小声道：“我是想用拉环做戒指临时跟你求个婚的，毕竟你现在完全是我的人了。”
    江深：“......”
    看着外卖袋子里装着的两听可乐，江深一点也不觉得浪漫，反而想一巴掌扇死身后的傻逼！
    ☆、第八十二章
    江深嘴里嘟囔了一句：“傻逼！”
    顾进抬手挑着他的下巴，转了一下，看着他，说：“我怎么又傻逼了？”
    “自己看，”江深推开顾进的手，俯身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听可乐，又说：“拉环我可以理解，但谁他妈往手上套个易拉罐啊？”
    “操！”顾进皱眉：“页面上挂的是百事，怎么送来是红罐？妈的，差评。”
    江深笑了，回身搂住顾进，轻声道：“天意吧，说明你该送我一枚戒指。”
    顾进抬手撩了撩江深额前的发丝，眼角充斥着暖意：“会的，一定会。”
    他往前凑了凑，下巴抵在江深肩上，柔声：“江深，我爱你。”
    江深轻笑：“昨天晚上说过很多遍了，我也爱你，好了，吃饭。”
    顾进的胳膊用了用力，脸埋进江深的颈窝深吸一口：“抱不够怎么办？”
    “有什么抱不够的，不是还有一辈子吗。”
    江深从顾进的怀里溜出身子，转身坐到沙发上，把两份炒饭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份推到顾进面前，又说：“炒饭可等不了一辈子。”
    两个人像是新婚的小夫妻，缠在一起，怎么腻歪都腻歪不够，腻歪半天，炒饭也没吃多少，只给胃里添了点东西罢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有太阳但不燥，伴着徐徐的微风，吹得人心里直舒服。两个人退了房之后，没有直接打车回家，而是就着微风在路上散了会儿步，虽然饭没吃多少，但消食的步骤不能省。
    沿着路直走前面有家小饰品店，顾进突然停住步子，抬头看着店家的招牌，思考着什么。
    江深笑着：“怎么？小公主想给自己买个发卡戴？”
    顾进保持正经：“小宝贝，你说这种店里有没有那种好看的小玻璃容器啊？”
    江深不解：“小玻璃容器？”
    他还在疑惑着，就被顾进拉着手腕进了这家小饰品店。
    休息日，店里的人格外多，大多都是些小姑娘，初中高中的都有，两个高高帅帅的大男孩一进去就成了全场焦点。
    江深眼睛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伸手拉了拉顾进的衣角。
    顾进正在盯着货架看，被江深一拉，侧过头：“怎么了？”
    江深指了指角落里整理货架的小姑娘，问：“那个小女孩之前好像见过。”
    江深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那天周五，顾进刚转学过来，晚上放学，他骑着小电驴在小巷子里救了自己一命，然后自己就被他载着在北城转了一圈，还停在一家小商店前面买了两根烤肠，这个小姑娘，就是那天卖烤肠的小姑娘。
    顾进的目光顺着江深手指的地方移动，看见了正在角落里整理货架的小姑娘，他对江深说：“等会儿。”
    然后动身从几个女生身边穿过，走到小姑娘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姑娘捋了下碎发，以为是有客人找不到东西，转头就说：“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小姑娘看见顾进先是愣了愣，然后葡萄似的大眼睛沾满了喜悦：“顾进哥哥！”
    小姑娘的胳膊抬了抬，却又停住动作耷了回去。
    顾进半弯着身子，两手压着膝盖，笑道：“小芽儿你怎么在这啊？”
    小芽儿笑着：“这家店是我阿姨开的，她出去买吃的了，我在这帮忙整理一下。”
    江深闲得无聊，就杵在一边，看两个人说话，旁边突然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是一个女生。
    江深以为是自己挡到别人挑东西了，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然后看着戳他的那个女生，微笑说了句：“抱歉。”
    女生比他矮了很多，抬头看着他，有点害羞：“那个，小哥哥，我想加一下你的微信。”
    江深：“？？？？？？”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边就站过来一个比自己高一块的身影，礼貌地对面前的女生说：“抱歉，他对象不让他加别人微信。”
    “啊？”女生的脸刷一下红了：“原来已经有对象了，抱歉抱歉。”
    说完，她直接跑出了小饰品店。
    江深扬着嘴角，抬眸看着顾进，道：“这位朋友，你怎么了解我对象的想法？”
    顾进轻笑：“因为......”
    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因为他就是你对象啊。”
    江深低头，小芽儿正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瞪了顾进一眼：“你干嘛？教坏小孩子啊？”
    顾进一脸无辜：“我没说！”
    小芽儿道：“顾进哥哥没说，我看出来的，你们两个一看就是一对。”
    顾进摊了摊手，满脸得意。
    枉他江深还是个十八岁的男高中生，竟然被一个小妹妹说的脸红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小妹妹，你作业写完了吗？”
    “我作业早就写完了，你和你男朋友的作业写完了吗？”
    江深：“......”
    他扭头看着顾进，满眼的无助。
    顾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芽儿的脑袋：“好了，别逗这个哥哥了，帮我找一下有没有小玻璃瓶吧。”
    小芽儿点点头：“顾进哥哥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给顾进和江深带路，把两个大男孩带到有小玻璃瓶的地方之后，她又说：“你们自己选吧，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哥哥再见。”
    “再见。”
    “再见。”
    小芽儿走了之后，江深看着仔细挑选玻璃瓶的顾进，问：“买这个干嘛？你还想收藏什么东西？”
    顾进选了一个巴掌长短的小玻璃瓶，看了看，说：“我马上要走了，怕你不想我，给你留个任务。”
    “什么任务？”
    顾进摇了摇小玻璃瓶，又说：“这个呢，就用来收藏思念。”
    “嗯？”江深觉得好笑，顾进这人好像一直都这么幼稚，他说：“难不成这个要用来装我想你而流下的眼泪？”
    “那倒不至于，我怎么舍得让我家小宝贝流泪呢？”
    说完这句话，他又凑到江深耳边呢喃了一句：“在床上还行。”
    江深：“......”
    这话一说，江深瞬间感觉自己的脸发烫了不少，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顾进，或者扇死昨天晚上昏了头脑的自己。
    “咳咳，你他妈差不多得了啊。”
    顾进也有分寸，看自家小宝贝已经忍到了极限，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哈哈，别害羞。这个小瓶子，你每次想我的时候往里滴一滴水，下次见面带给我看。”
    “真无聊。”
    江深斜了他一眼，伸手把顾进手里的小瓶子拿了过来，然后走到收银台，直接付了钱。
    顾进紧跟在他身后，出了小饰品店，顾进抬手搭在他肩上，笑着：“不是说无聊吗？无聊那你还这么积极。”
    江深玩弄着小玻璃瓶，抛起又接住，嘴角扬着一抹笑：“无聊是一回事，陪自己喜欢的人无聊又是一回事。”
    顾进脚下步子突然停住：“怎么办啊江深。”
    “怎么了？”
    “我想亲你。”
    江深：“......”
    低头沉了几秒钟，江深道：“走，回家亲。”
    “好。”
    顾进拉着江深走到路边，抬手打了个车。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正是中午，江深的钥匙在书包里，昨天直接给周女士带回家了，只能站在门口敲门。
    现在正是饭点，各家各户都在做饭吃饭，楼道里都是门户里钻出来的饭香味儿，顾进揉了揉肚子，道：“好饿啊。”
    江深瞥了他一眼，又想起早上两个人吃早饭的时候这人一个劲的闹自己，低声说了句：“活该，让你早上不好好吃饭。”
    已经敲了几下门，门里还是没有动静，说话的功夫他又敲了几下，门里这才传来周女士的声音。
    “哎，来了来了。”
    门一开，周女士身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还往门外瞅了一眼，直到看见顾进才会心一笑，道：“快进来快进来，我正好做了饭。”
    餐桌上，周女士对着顾进喋喋不休，江深心说：他俩明明已经交谈了很多了，怎么每次见面还有这么多话题？
    周女士对于顾进的学业问题很上心，程度简直堪比王生和谭培，甚至比王生和谭培还要高上一筹，好像生怕顾进考不上A大似的。
    于江深而言，每次有周女士和顾进的进餐，就是煎熬。
    午饭结束后，周女士没再缠着两个儿子看电视剧，而是换了身衣服，和江深打了个招呼。
    周女士扶着门框，边换鞋，边道：“江深啊，我去你刘姨家玩一会儿，你和顾进在家看家吧。”
    顾进和江深趴在卧室门框，同声：“知道了妈。”
    房门“咔嚓”一声后，顾进的手悄悄摸到了江深的腰间，两手搂住，感叹：“我男朋友腰是软哈？”
    江深转了个身，胳膊搭在顾进肩上，温声：“你有意见吗？”
    “没有，”顾进含着一抹不正经的笑，笑的江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顾进又说：“昨天切实体会到了男朋友腰软的乐趣，还有，男朋友声音好听的乐趣也不错。”
    ☆、第八十三章
    江深僵了一瞬，随即犟着鼻子，笑的像个要报复别人的小孩子：“你男朋友牙口也不错，试试男朋友牙口好的乐趣？”
    说完，还不等顾进反应，江深朝着他的嘴唇，一口咬了上去，尝到丝丝鲜血的味道才松开。
    “嘶，”顾进也没有生气，宠着自家的小宝贝，嘴角扬着笑意，声音温柔：“干嘛？”
    “男朋友马上就要去大城市了，怕跑了，留个印记宣誓主权。”
    顾进轻笑：“啧，留这不行，别人以为我自己咬的。”
    他指着自己的颈窝，又说：“你得留这，这才像有男朋友的样子。”
    江深：“......”
    他从顾进身边走过，坐在书桌前，边翻书边道：“明天再留这儿，现在先学习。”
    顾进走到他身后，两手抚着他的下巴，摸来摸去，然后弯了弯身子，嘴巴贴上他的额头啵唧亲了一口，随即坐到了他身边。
    顾进拉着江深的手，来回摇了摇。
    江深填了道数学选择题，执笔的手托着下巴，看着顾进，问：“干嘛？”
    顾进拍了拍腿：“坐这儿。”
    江深挑了挑眉，“哦”了一声，起身坐了过去，两个人面对着面，江深比顾进高了一截出来，垂眸看着他。
    “那边有文化课辅导，首都和北城的考卷一样，学的也一样。”
    江深歪着头：“所以呢？”
    “所以，”顾进伸手抚在他的脖颈，把他往下压了压，贴着他的鼻尖，轻声：“所以今天不学习，就和你缠在一起。”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走了，总得跟我报备一下在那边都要干嘛吧？”
    顾进想了想：“具体的还不知道，目前只知道那边白天上专业课，晚上补文化课，周末休息半天。”
    江深眉头紧了一瞬，心底不由得一疼，这么算来，顾进这个傻逼到了那边肯定是要受累的，起码比在五中累。
    顾进见他不说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别担心，我发誓，这半年是我们第一次分开，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让我家小宝贝超过二十四个小时看不见我。”
    江深笑里带着丝丝涩味儿：“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觉悟的份上，奖励你亲一口！”
    “两口！”
    “十口？”
    “一个小时！”
    “去你妈的吧！”
    临近分别的人总是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但再怎么珍惜，该走的人还是要走的。
    江深家离机场有点远，打车大概要一个半小时。
    中午，顾进吃过在北城的最后一顿午饭之后，把江深拖到卧室腻歪了一个小时左右。
    周女士敲门：“顾进，一点半了，让江深去送你吧，别晚点了。”
    顾进侧头，朝着门口：“知道啦，我马上收拾一下。”
    江深趁他回头和周女士回话的功夫，扯了扯他的衣领，朝着颈窝处，凑了上去。
    “嗯。”顾进扭过头，抚着江深腰间的那只手用了用力，脑袋无力似的后倾，脖颈靠上了椅背：“很重一块吧？”
    江深满意地看着自己刚刚烙在顾进锁骨中间的作品：“还行，估计得消个几天。”
    “我家小宝贝占有欲还挺强。”
    顾进立起身子，两手环着江深的腰，眼睛盯着江深的颈窝，盯得江深心里发毛，他倒不是抗拒被这人种个小草莓，只是怕被周女士看见，不知道怎么解释。
    顾进埋头在那个地方轻轻亲了一下，笑道：“怕咱妈看见，就轻轻一下吧。”
    说完，他拍了拍江深的腿，江深随即从他身上起来。
    这人来江深家没带换洗衣服，还是穿的江深的，江深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正好遮住自己刚才留下的证据。
    “你衣服先放我家吧，晚上给你洗干净，需要的话寄过去。”
    “不需要，留着吧，你衣服我就穿着了，当咱俩交换了。”
    江深抬眸，笑着道：“行，走吧。”
    江深本来以为周女士会跟着一起去送送她这位“亲儿子”，没想到两个人走到客厅的时候，周女士正安逸自在地窝在客厅沙发上，丝毫没有要去送人的意思。
    看见两个儿子过来，周女士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路上小心啊，我太累，就不去送你了啊顾进。”
    顾进笑道：“没事妈，您好好休息，等我考个好成绩回来！”
    “好嘞！”
    告别了周女士，两个人在花园小区门口打了个车，车上，两个男孩子的手一直扣着，没有上次寒假时候棉衣的遮挡，前面的司机师傅不住地抬眼看着头顶上方的小镜子。
    江深和顾进聊天的时候眼睛无意中扫到镜子里司机师傅的眼睛，心里突然生出一阵勇猛，他抬起和顾进十指相扣的手，像是在炫耀，同时也很自豪，笑道：“师傅，这是我男朋友，好看吗？”
    刚才还在说个不停的顾进突然怔住了，虽然他不怕这事被任何人知道，但自家小宝贝这么莽的行为还是让他有点不可思议。
    司机师傅偷看被抓，咽了口口水，他觉得这两个小伙子很有意思：“你们两个真是特殊，我还是第一次拉这种颜值旗鼓相当的情侣。”
    两个少年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这一路有点堵车，司机师傅几番狂摁喇叭：“傻逼东西，你这驾照鸽子发的吧？不会开车还他妈上路，送信去吧您。”
    刚骂完不一会儿，他又把头伸出窗外，朝着另一辆车大喊：“哎，说您呢，什么品种的脑瘫？盲人都比你会开车，开着你的车滚山上去吧。”
    说着，他打开手机叫了一份烤乳鸽外卖。
    聒噪的不行，但江深并不这么感觉，他甚至想着时间暂停，就这么堵着，至少他还能和顾进多呆一会儿，毕竟这一分别，就是半年呢。
    他侧头看看身边的人，这人现在悠然自在，好像有跟他一样的想法。
    到达北城机场的时候，顾进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两个人压着最后几分钟的时间，在机场大厅告别。
    顾进抬手揉揉江深的头发：“乖，等我回来，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江深就这么看着顾进的眼睛，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哭，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哭出来未免太矫情，所以他憋着，可是他太讨厌离别的感觉了，他经历的第一场离别，是和爸爸江年的生离死别，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离别的滋味有多令人讨厌。
    江深点了点头：“走吧，记得想我，别人找你要联系方式记得告诉她你有主了，还有......”
    “还有就是注意休息不要累到自己”不过这话已经来不及说了，他的眼泪已经憋不住快要跑出来了，他红着眼睛，在眼泪滴出来之前转过身，压着声音说了句：“走吧，我也走了。”
    顾进只看到自己家小宝贝红了眼睛，心里就刀绞一样疼，和谭培赌气没好好读书成了他最后悔的事。
    “我们每天晚上都视频，”顾进朝着江深的背影又道：“路上小心！”
    说完，转身，慢慢朝安检口去了。
    还好，江深的眼泪还是憋回去了，但是心里的不舍更加重了，他突然停住，这一秒，很想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冲过去抱住顾进，他回头，碰巧那个少年也回了头。
    两个人朝着彼此的方向奔去，终于抱在一起，周遭一切都成了云烟飘散。
    江深两手抚着顾进的脸颊，微微踮脚，嘴巴凑了上去，这是他们分别之前的最后一个吻，很匆忙，很苦。
    一时间，两个男孩子都红了眼眶。
    互道一声“我爱你”之后，江深缓缓退开，倒退着走路，红着眼睛，扬着嘴角：“去吧，不考个好成绩别回来见我！”
    顾进也笑了：“一定不辜负我家小宝贝对我的期望！”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江深停在原地，看着顾进的背影走进安检门，然后渐渐看不见之后，他才深深舒了口气，走出机场大厅，打车回家。
    江深回了家，周女士已经在准备今天的晚饭了，为了不让周女士看出自己的异常，他进门之后直奔卧室，然后就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看，每有一下震动，他那根神经就会紧绷起来，直到看到这条消息不是关于顾进，就失落的把手机放回去。
    六点左右，周女士来敲门：“崽啊，晚饭做好了，出来吃点吧。”
    “嗯，知道了妈。”
    为了不错过顾进的消息，他把手机带到了餐桌上，往常周女士都会说他不好好吃饭，这次可能只关注着顾进了，没注意江深把手机带来。
    今晚餐桌上的话题全是关于顾进。
    周女士扒了一口饭，问：“有没有和顾进商量好什么时间聊天说话啊？”
    江深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没察觉周女士这话问的蹊跷，很自然地说出了他和顾进之前的计划：“嗯，晚上下了晚自习视频十分钟，周末半小时。”
    “哦哦，顾进走了你可不能忘了学习啊，别到时候人家顾进高高兴兴考上了A大，你倒差了几分。”
    “不会的。”
    江深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的震动，震得整个桌面都在动。
    ☆、第八十四章
    江深迅速放下筷子，抓起手机，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手指已经按了接通。
    对面顾进已经到宿舍了，集训学校的宿舍和五中的规格差不多，两人间，空调、暖气、独卫，不过比五中宿舍宽敞很多，很像是酒店标间。
    顾进坐在床上，身子靠着床头，脸颊两侧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看江深的眼神就像在看小动物一样：“在吃饭呀。”
    江深随便嚼了几口，咽下肚：“嗯，你呢，吃了吗？”
    “吃了。”
    江深抬眼看了下对面的周女士，笑道：“妈，要不要跟你儿子聊聊天？”
    周女士咽下最后一口饭，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不了，你俩说吧，我出去散步消消食儿。”
    周女士站起身来，把脸往镜头里凑了凑，看着对面的顾进，笑道：“乖儿子哈，在首都好好学习啊，回来咱们一定要考个A大看看！”
    顾进一脸势在必得：“好嘞，您放心吧妈！”
    “行，那你和江深聊着，我出去散步了。”
    “妈再见！”
    “再见！”
    周女士朝着手机视频里的顾进挥了挥手之后，就离开了。江深的饭还没吃完，也顾不上吃了，直接和顾进聊起了天。
    顾进道：“有没有想我？”
    江深向上翻了下眼珠，撇了撇嘴：“这才多久，想你干嘛？”
    “啧，嘴硬，肯定都想死我了。”
    “想多了进哥，”江深又说：“不是双人寝吗，你室友到了没？”
    “干嘛？我们家小宝贝是不是开始担心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留下印记了。”
    他们两个在一起这段时间，江深从来都没有担心过顾进会跟别人跑了，因为这人总是能给他一种安全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对顾进有足够的信心。
    顾进扒了扒衣领，露出中午被某个小宝贝吮的那块红色，挑眉：“挺大一块，现在应该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我了。”
    江深皱眉：“怎么？进哥还想让别人靠近你？”
    顾进笑了两声：“我有我家小宝贝靠近我就够了，别人最好离我远点。”
    “傻逼，话说你室友呢？好相处吗？”
    “啧，现在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顾进看了眼隔壁的床位又说：“我室友还没来，据说是个学播音的，听带我来的那个老师说，他还在备战中考。”
    “嗯？中考？还没上高中就开始准备艺考了？”
    顾进撇嘴：“不知道，可能是想给以后打个基础。”
    “哦，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明天，他们已经上了一周了，我还得从头跟，这段时间可能忙一点。”
    江深表情有些失落，他既担心顾进在那边累着，又害怕顾进因为忙而没办法按时和自己聊天。
    “哦。”
    顾进笑道：“小宝贝不要担心啦，我晚上按时给你发视频！”
    “行吧。”
    这一分别，两个人只能隔着手机说话，江深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喜欢和顾进聊天，看顾进冲自己笑。顾进那边还没有什么事，江深的作业也都写完了，两个人就这么对着手机，你一句，我一句，一晚上就过去了。
    周一上学，班里少了三个艺术生，同学们还是和以前那样说说笑笑，埋头学习。
    江深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身边靠窗的那个位置空了，从前那个老是在桌下偷偷拉他手的人不见了，回到宿舍，那个人的床铺也空了，往后半年里都不会有人吵着闹着要抱着自己睡觉了，好清闲啊，清闲的心里都空荡荡的。
    顾进还没有转来五中的时候，江深的生活也是如此，但心里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空荡。
    课间，江深去厕所的时候眼睛总是看一眼六班前面的班级公告栏，从厕所回班里的时候也会驻足看一眼，他和顾进的照片就那样紧贴在一起，好像两个人还没有分开似的。
    坐回座位，翻开那本常用的笔记本，里面夹着那天顾进从赵东办公室里要回来的证件照。
    江深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看那张照片，每看一次嘴角都会扬起一抹不知名的笑意。
    顾进每次都掐准时间，在江深回到宿舍之后发来视频通话，每次视频，他都还留在练习室里，明晃的灯光下，少年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透，白皙的颈间也沾了不少汗珠。
    江深问：“累吗，不是下课了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顾进笑着：“马上回去了，今天学了个舞，手脚太笨了，一直跳不会。”
    江深看着对面傻笑的顾进，心都快疼死了，十八岁的大男孩才开始学舞蹈，真的很累。
    两个人就像之前约定的那样，聊十分钟，点到为止，十分钟后必须挂电话然后各忙各的。
    挂断之后，江深开始埋头刷题，那边的顾进虽然在挂断前再三保证了自己一定马上回宿舍休息，但是挂断之后，还是一个人在练习室里又待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一刻也不敢松懈，有时候想要偷懒休息，但一想到自己可能因为偷懒休息这一秒钟而错失和自家小宝贝上同一所大学的机会，他那根神经就会立马紧绷起来，然后更加努力地练习。
    周末回家，江深刷完几套试题之后，拿出之前买的小玻璃瓶，往里滴了一滴水进去，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顾进走了也没有很长时间，再看看这个小玻璃瓶，里面的水已经快要滴满了。
    江深趴在桌上，下巴抵着胳膊，静静地看着小玻璃瓶，自言自语：“明天该去买个新的了。”
    那张两个人牵手的照片还安然放在江深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他的目光移到上面，两指夹起照片看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正经照过几次合照，就连上次在明海庙会上看烟花那次也是顾进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的，现在成了他最宝贝的东西。
    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江深睡不着，他太想顾进了，拿起手机，刚打开微信，又熄灭了屏幕，他心说：顾进现在应该已经睡了，这人今天应该很累，算了，不打扰他了。
    这么想着，江深又拿出一套新的试题刷了起来，他也要努力，越努力他和顾进最后走到一起的几率越大。用顾进的话来说，两个人为了彼此更加努力变得更好这件事真的很酷！
    江深今天晚上刷题刷到很晚才有睡意，窝进被子里，直接闷头睡着了，他晚上睡觉习惯锁门，隔天一大早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甜甜乖哈，江深哥哥昨天晚上做题睡到很晚，咱们不打扰他了嗷，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去。”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我不，我就要找江深。”
    还有一个大人的声音：“海红你家儿子也忒能睡了，年轻人应该早睡早起。”
    周海红压着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些暴躁的意味：“你才懒，我儿子学习睡得晚，晚起一会儿怎么了？”
    江深惺忪着睡眼，皱着眉头坐起身来，两手捂着脸上下搓了搓，掀开被子下床，直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看着一脸烦躁的江深，明显怔了怔，然后叫甜甜的小女孩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进了卧室。
    周海红道：“崽啊，你再睡会吧，我昨天晚上两点去厕所看见你房里灯还亮着，可千万别睡眠不足了。”
    刘姨道：“哎呀，十几岁的大男孩没这么矫情，是吧江深。”
    江深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回应：“没事妈，我醒了，刘姨好。”
    刘姨：“好好好，你帮我看着甜甜和康康点，甜甜吵着要来你家找你呢，我和你妈聊聊天。”
    江深尽力扬着嘴角点了点头：“知道了。”
    周海红的手被刘姨拉着，一脸不放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要是不舒服叫我一声哈，我看着他俩就行。”
    “行了，你儿子没那么矫情。”
    江深：“没事妈，你们聊去吧。”
    说完，他走到床前坐下了。
    两个小孩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上了江深书桌前的两个椅子，小女孩拿起那张照片给他弟弟看：“康康你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很好看。”
    小男孩没有说话，专心摆弄着手里的奥特曼玩具。
    江深蹙了蹙眉，他又想起上次甜甜来他房间把照片撕了块小口的事情，有点烦，但是自己是个成年人，不能和小孩子计较，没办法，只能由着甜甜随意摆弄那张照片，他只祈祷不要弄坏就行。
    甜甜突然指着照片上的顾进，道：“江深，你这个同学叫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明星。”
    江深两手按着床沿，淡淡地道：“顾进。”
    甜甜又说：“他怎么不来找你玩啊。”
    “他去了别的城市，很久才会回来。”
    “那他回来的时候你叫他去我家找我玩吧。”
    江深心里一阵懵，一想到这孩子还小，也就释然了不少，他轻叹了口气，又说：“到时候看看吧。”
    甜甜又说：“江深，我把这张照片撕开咱俩一人一半，我要顾进这半。”
    ☆、第八十五章
    江深脱口而出：“不行！”
    “切，不行就不行，真小气！”
    甜甜翻了个白眼，把照片一扔，带着自己的弟弟跑了出去。
    江深拿起照片看了看，被折了一个小角。他叹了口气，胸口闷闷的，这是他和顾进唯一一张打印出来的合照啊。
    他把照片放在书桌上，低眸沉了一瞬，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个点顾进应该还在上课，他现在已经没有睡意了，干脆坐到书桌前，拿套题出来做。
    江深沉浸在数学题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手机把桌面震得嗡嗡动，他瞬间抓起手机来看，是顾进的视频通话，原来已经十一点半了。
    顾进还在练习室里，刚下课的样子，身边有人跟他打招呼，男生女生都有。
    “走啦进哥！”
    顾进笑着跟他们点头，然后眼睛马上移到屏幕上来，生怕错过了他家小宝贝的一举一动。
    江深笑着：“进哥人缘不错。”
    “还行，起码没招人烦，所以今天有没有想我？”
    江深扭头看了眼书桌上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小玻璃瓶，嘴角一扬：“一般吧，还能忍受。”
    顾进坐在教室里的大镜子前面：“啧，是我自恋了，今天打了几个喷嚏，还以为我家小宝贝想我想的快要发疯了呢，一下课就给你打电话了。”
    江深捏着眉心：“傻逼，你这是快感冒了，回宿舍喝点药。”
    顾进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异样的感觉，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在形体方面进步了不少，道：“哎，我给你看看我最近学的舞。”
    “不看。”
    “为什么？”
    “看你还没看够，不想看舞。”
    顾进不正经地笑了：“我就说你想我想的不行吧？还一般般，啧，嘴硬喔，还是亲起来软。”
    江深：“......”
    为了让这人闭嘴，江深挤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突然想看你跳舞，来，跳吧。”
    “好嘞，”顾进把手机摆在镜子前面，去旁边开了音响，然后又站到手机前面，做好姿势，边等节奏边道：“好了，仔细看哈。”
    江深点了点头。
    激昂的乐声响起，顾进随着音乐舞动，在江深眼里，这人横冲直撞的，活像个大闸蟹，江深几次都差点笑出来，但是为了维护他家进哥哥的尊严，他选择憋着。
    一舞结束，顾进迫不及待地跑到手机前，蹲下，问：“怎么样？”
    “嗯，”江深思考了两秒，还是打算说句实话：“像只螃蟹。”
    顾进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拿起手机，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形体老师也这么说，不过有比我更像螃蟹的。”
    江深没忍住笑出声来：“你之前跳广场舞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到这就成螃蟹了？”
    顾进还真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我身板硬啊，跳广场舞就那几个动作，舞蹈就需要很多专业动作了。”
    看着顾进这个样子，江深心里生出一阵心疼：“没事，还有好几个月，再练练就好了。”
    “嗯，我再努力一点！”
    两个人聊了很多关于最近的事情，最后毫不掩饰地互道一句“我爱你”之后，终于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江深卧室门外的喧嚣声已经不见了，这会儿刘姨和她的孩子估计已经走了，江深正想着周女士有没有做好饭，卧室门就被敲响了，江深顿了顿，一想这么温柔的敲门声应该不是那个小孩，才松了口气。
    “崽啊，做好饭了，出来吃吧。”
    “嗯，知道啦。”
    午饭吃到一半，江深突然想起小玻璃瓶里的水已经盛满了，他对周女士说：“妈，我吃完饭出去一趟，买个东西。”
    周女士往他碗里夹了块肉，说：“我正好下午闲着，我陪你去呗。”
    “也行。”
    外面太阳有点毒，午饭之后，江深撑着一把遮阳伞，旁边还牵着周女士，两个人逛了好几家小饰品店，就是没有找到上次买的那种小玻璃瓶，无奈之下，江深和周女士打车去了上次那家店。
    江深担心看见小芽儿，他怕小孩子天真无邪再说出点什么，一进店就跑到了有玻璃瓶的那栏货架。
    上次的玻璃瓶太小，江深这次干脆直接挑了个最大的，他想着以他那速度，就算是最大的不一段时间也就滴完了，索性直接拿两个，拿起之后他又心说：两个应该也不够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几个，身边周女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儿啊，拿这么多小瓶子干嘛？”
    “嗯？”江深懵了一瞬，随即又说：“装东西，化学课要用。”
    “哦哦。”
    江深正要去拿第三个小瓶子，一旁走过来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小姑娘抬眸，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对不起，啊，是顾进哥哥的男朋友！”
    那一瞬间，江深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心里涌出无数对周女士解释的话，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转头一看，周女士已经走到别处了。
    周女士拿了一对耳环在耳朵上比了比，从镜子里看着江深，问：“江深，这个耳环好看不？”
    江深也没仔细看，脱口而出：“还行，再试试别的。”
    说完又低头对着小芽儿说：“你差点把我吓死。”
    小芽儿笑了笑，小声说：“原来你妈妈还不知道啊，那对不起呀顾进哥哥的男朋友。”
    “没事，去忙吧小朋友。”
    “好的，顾进哥哥的男朋友再见！”
    江深嘴角扬着，顾进哥哥的男朋友，别说，听起来还不错。
    买完玻璃瓶，周女士兴趣大起，拉着江深又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了。
    集训学校里，顾进放假的这一下午也没闲着，一个人在练习室里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练习舞蹈，直到汗水浸湿了衣服，他坐到墙边，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那一瞬，他脑海里全是江深的影子。
    他拿起手机，在手里攥了一会儿，又放下，再忍忍吧，现在他和江深还都需要努力，不能因为一点想念就去没出息地打扰对方。
    他屈着膝盖，两根胳膊环着腿，埋头沉了一会儿，起身打算回寝室洗个澡，然后去吃晚饭。
    顾进的寝室在二楼，他出门之前一向都是把门锁住的，这次一上楼，就看见他寝室的门虚掩着一条缝隙。
    他伸手摸了摸短裤口袋里的房卡，呢喃了一句：“进贼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打算趴在门口看看这贼还在不在，脸刚贴上门框，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男孩，一米七五的样子，身上穿了件印花的衬衫短袖，肤色如玉，一双大眼睛明亮得很，看起来年纪不大，单看脸来说，应该是个清纯小男孩。
    顾进想了想，眼睛不自觉地移到了门上贴着的寝室成员名单：顾进、陈立。
    男孩先开了口：“你谁啊？想来偷东西啊？”
    顾进现在半弯着身子，样子看起来确实像贼，他挺直了身子，清清嗓：“我是你室友，顾进。”
    陈立看了眼门上贴着的寝室成员名单，又说：“哦，老顾啊。”
    顾进：“？？？？？？”
    陈立是个热情的小伙子，敞开寝室门欢迎自己的室友：“快进来吧老顾，一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呗？”
    顾进笑了笑：“行，我先洗个澡。”
    男孩子的友谊总是建立的特别快，顾进洗了澡，两个人往集训学校食堂走的路上就已经开始有说有笑了。
    两个人随便买了些吃的，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陈立是个话痨，一坐下就开始叭叭个不停：“老顾，该说不说，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见过的最帅的大帅比。”
    “这点自知之明哥还是有的。”顾进笑的得意，突然想到“老顾”这个称呼实在不好听，又说：“你别叫我老顾，没大没小的。”
    “那我叫你啥？老进？”
    顾进：“......”
    顾进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招人烦的人：“我他妈给你一脚，叫进哥。”
    陈立：“那你叫我立哥就行。”
    “我他妈大你两岁。”
    “没关系啊，我又不嫌你老。”
    顾进现在真想把手里的筷子直接插进陈立的耳朵里，好在旁边过来了几个其他专业的女生，打消了他的想法。
    集训学校的女生都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往边上一站，陈立的眼睛就直了。
    女生还有点高傲：“你们两个，加个微信。”
    顾进看都没看女生一眼，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好像身边站了个空气一样。
    陈立看了顾进一眼，当即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他斜着身子，一个胳膊搭上椅背，手掌托着脑袋，一根腿抬起来，搭在另一根腿上，活像个大爷。
    他一根食指在鼻下擦了擦，说：“不好意思，加微信这事，你得排队。”
    女生疑惑：“排队？”
    陈立：“没错，你上一名找我要微信的已经排到法国巴黎了。”
    顾进憋着笑，一口饭差点呛到鼻子里。
    女生看了一旁不作声的顾进，知道这微信是要不到了，留了句“傻逼”给陈立之后，气冲冲地走了。
    陈立的眼睛一直盯着女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才坐正了身子，轻笑：“要个微信还这么傲，整的好像我欠她钱似的。”
    顾进摇着头笑了两声，问：“小陈，你有对象没有？”
    ☆、第八十六章
    陈立两根胳膊撑在桌沿，伸手拿了块圣女果塞进嘴里，挑眉：“干嘛？”
    “不干嘛，”顾进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身子靠着椅背，扬着嘴角：“就问问，没有的话我嘲笑嘲笑你。”
    陈立：“？？？？？？”
    陈立撇撇嘴：“顾哥，你去医院看过没有？”
    顾进从桌下抬脚轻轻踹了一下陈立的腿：“进哥，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陈立并不服气：“狗进，你怎么抢哥的话茬？哥刚想出钱带你去医院看病。”
    顾进甘拜下风，无奈道：“论狗还是你狗。”
    陈立抱拳：“过奖过奖。”
    他站起身来，端起餐盘，走到陈立边上，抬了抬下巴：“走了狗东西。”
    “你也一样，狗进。”
    两个人把餐盘回收之后，走到食堂门口，顾进停住步子，刚想说句“我去练习室了”，“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立抢先开口了。
    “狗进，你有对象？”
    顾进一听“对象”一词，突然来了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江深，刚才想说的话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啊，我对象长得可好看了。”
    说着，顾进从短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他和江深那张牵手的合照，送到陈立跟前，满脸洋溢着笑：“你看，这是我对象！”
    陈立凑近一看，眉毛一挑，顾进见状以为陈立不能接受两个男孩子谈恋爱这件事，下意识地收了收手机。
    陈立：“我操狗进，你这么狗是怎么勾到这么帅的嫂子的？追了很久吧？嫂子跟你牵手都一脸嫌弃。”
    顾进恨不得就地找板砖把眼前这个碎嘴子拍死，他收起手机，多少有点得意：“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俩刚认识，那时候还没在一起。”
    顾进一般吃完饭就直接往练习室去，这次也是习惯性地下了食堂的台阶，直接往练习室的方向去，一直和他说话的陈立也没注意，一直跟着他走。
    陈立一手摸着下巴：“啧啧啧，多好一颗白菜让你个猪精给拱了。”
    顾进：“我真想往你嘴里塞个炸.弹，把你这狗东西炸成鸡毛。”
    陈立没在意顾进的话，又说：“嫂子是哪个班的？学什么专业？”
    顾进嘴角那抹笑更得意了：“我家男朋友是文化生，全市第一。”
    陈立：“好家伙，嫂子近视吧？”
    他打量了顾进一番，又说：“看样子，没个两千度做不到。”
    顾进实在忍不了了，他抬脚把陈立踹出了几步远，骂道：“你给我滚，打车滚！”
    陈立笑个不停，他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被顾进带到练习室了，他止住步子，道：“狗进你自己想受苦别拉着我啊，哥要回宿舍享受去了。”
    被陈立这家伙的碎嘴折磨了一路，顾进的脑子都快炸了，看到陈立转身往反方向走的背影，他暗自舒了口气。
    “跑着滚，谢谢！”
    陈立回身，抬起胳膊并着食指和中指在额间指了一下，动作倒是潇洒帅气，只是因为倒着走路，完全没有察觉身后停了辆电动车。
    他的两腿磕到电动车的后座上，有点疼，腿软了那一瞬，直接坐到了人家的电动车后座上。
    顾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捂着肚子差点没笑死。
    电动车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大哥，他扭头看着陈立，一脸“你想干嘛”的表情。
    陈立扭头，尴尬地笑了笑：“嗨大哥，三里屯走不走？”
    大哥：“滚。”
    陈立立马跳下车：“好嘞，大哥您慢走哈。”
    顾进远远地看着陈立安全从大哥眼前消失之后才继续往练习室走，毕竟陈立只是嘴碎而已，十六岁的少年身子还是瘦瘦弱弱的，在五大三粗的大哥面前显得像个小动物一样弱小，万一这孩子把大哥惹怒了，进ICU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周末下午是休息时间，练习楼空无一人，现在天长，借着外面傍晚的余光，顾进摸到了练习室里灯的开关，屋里瞬间亮堂了。
    他先是看了眼手机，确定没有江深的消息之后，从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台词稿，然后站在镜子前，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这边的老师说顾进很有表演天赋，台词也很棒，配上这张脸简直就应了那句话“老天爷赏饭吃”。
    顾进每每听到这句话，就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和自己的小宝贝考上同一所大学。
    八点钟左右，顾进已经练习了几遍舞蹈，放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他心里一颤，赶忙跑过去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他家小宝贝。
    马上接通，视频里的小宝贝窝在被子里，眼眶通红，眼角还在溢着泪水。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早上又被小孩吵醒，下午又跟着周女士逛了很久，江深困得不行，回家洗了个澡之后埋进被窝里就睡着了，晚饭也没吃，一觉睡到了八点多。
    可能是一直惦记着合照被小孩折了一角的缘故，江深做梦了，这个梦很漫长，梦的结果是自己最终和顾进分开了，顾进不见了，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崩溃地站在十字路口，看人来人往，这些形色匆匆的人里没有一个是顾进，他无力地蹲下，双手无助地捂着脑袋，最后哭着从梦里醒来了。
    这梦太真实，真实到醒过来的江深都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失去顾进了，他慌乱地打开微信，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给顾进打了视频通话过来，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个时候，矫情就矫情吧。
    刚睡醒的江深声音里带着些孩子气和哭腔：“顾进，我好想你啊。”
    这几个字刀子一样插进顾进的柔软的心脏，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乖，我也想你，怎么了小宝贝，怎么哭了？”
    江深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流着眼泪，他揪着被子擦了两下，又说：“没事，就是太想你了。”
    那一刻，顾进已经想好了定几点的航班回北城，他把页面切道订票APP，轻声说：“我看看今晚的航班。”
    江深急的坐起身来：“别看了，我看看你就行，你在那好好呆着，等北城联考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江深看对面的顾进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填写信息订机票，他更着急了，声音都大了几倍：“顾进！你别回来，你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像话吗？”
    顾进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温柔里还携了点委屈：“可是我想回去抱抱你啊。”
    江深屈起膝盖，身子靠着床头，眼泪已经擦干了，但眼眶还是微微地泛红：“马上期末考试了，这个时间不适合见面，你不要前功尽弃。”
    顾进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巴：“对不起江深，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之前混蛋没好好学习，也不会让你这么委屈，或者在你委屈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抱抱你了。”
    江深看对面顾进一脸小孩子犯错似的表情，刚才还沉重如山的心情突然轻松不少，笑着：“进哥乖，我们往前看。”
    原本是江深难过才给顾进打视频通话的，结果两个人说着说着，江深反倒安慰起顾进来，两个人今天破例多聊了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之后，周女士的敲门声随即响起，她说话的声音比以前温柔不少：“儿啊，你是不是醒了？我刚才又给你做了点吃的，起来吃完再睡吧。”
    “嗯，知道了妈。”
    江深掀开被子，坐到书桌前，往刚买来的玻璃瓶里连续滴了好几滴水，每一滴水里都充斥着他对顾进的想念。
    和江深结束通话，顾进又在练习室里待了好久，到寝室楼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想着陈立那条狗应该已经睡了，他从进门动作就开始轻轻的。
    寝室里的灯关着，屋里安静的不行，顾进打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掺杂着愤怒的“我操”，惊得顾进浑身一哆嗦，手机从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陈立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床头，两手抓着手机，手机的光亮打在他白嫩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你他妈脑子装的是食物渣滓吗？节奏大师都不如你，开的一手好团，祖宗都被挖出来了。”
    顾进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看来陈立这家伙在玩游戏，他摸索着开关把灯打开，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我他妈以为你这狗东西睡了，打游戏不开灯，眼.角.膜不需要可以捐给有用的人。”
    他捡起手机，走到书桌前，翻开一套数学题，执笔继续完成之前剩下的题目，这套题对他来说难度有点大，他一只手掌托着腮，盯着那道题陷入了沉思。
    隔壁床铺的狗突然把手机往边上一扔，跳下床，响声巨大，顾进的思路被他打断，有那么一秒钟，顾进都担心这狗的脚会不会骨折。
    因为都是男孩子，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陈立直接当着顾进的面解开了自己花衬衫的扣子，白皙的皮肤渐渐露出来。
    顾进本来没打算看他脱衣服，但是他左边锁骨处横着的那块细细的纹身实在太抢眼，顾进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是一束有杆有叶的玫瑰花。
    “狗立，你好骚啊！”
    ☆、第八十七章
    陈立茫然地抬头看着顾进，走到衣柜前找了件睡衣出来，套在身上：“干嘛？我又没穿品如的衣服。”
    顾进：“小小年纪还在锁骨上纹玫瑰，不愧是你狗立。”
    陈立往下扯了扯睡衣衣领，挤着下巴看了眼自己的纹身，又说：“这个啊，这个是小时候被划了一下，留了个疤，我嫌不好看，就纹了个身遮一下。”
    “哦。”
    顾进心里还想着刚才那道数学题，他的目光转移到试卷上去，没再和陈立说什么。
    七月里，北城这边已经进入中高温，太阳高高地挂着，无情地释放着热量，烤得学生们连厕所都得憋到最后一刻才肯出去，每次从外面回到教室，都得在空调前面站着呼呼吹一会儿，吹得凉快了再回座位。
    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少年好像丝毫不惧炎日，他那边的窗帘大开着，阳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晒得他的侧脸泛着些红色。
    栢事成抱着一本化学模拟题跑到最后一排，用下巴夹着那本题，控出两手把江深这边的窗帘给拉上了。
    他坐到顾进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江深写完数学题的最后一步。
    “深哥，你也不怕晒？”
    江深放下笔，身子靠上椅背，他转头看着一旁的栢事成，神色浅淡：“做题忘记拉窗帘了，谢谢。”
    他扫了一眼栢事成面前的模拟题，问：“问题？”
    栢事成点点头，笑的有点讨好：“飞飞不会，我只能来打扰深哥了。”
    栢事成和江深的交集是在顾进的基础上产生的，以前因为位置离得远，而江深表面看起来又是个高冷的性子，所以栢事成最多只是见到江深会打个招呼，再不敢有更多的话说。自从顾进来了之后，他发现这个高冷学霸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于是跟江深的交集多了起来，偶尔也敢开一些玩笑，但是现在顾进走了，江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冰块似的，这次问题他也是做了好久思想斗争才敢过来。
    江深右边胳膊撑着课桌边沿，手掌托着脑袋，有点懒散：“哪道题？”
    栢事成忙翻开模拟题，找到困扰他许久的那一道，小心翼翼地推到江深跟前。
    江深看了一会儿，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干净的纸下来，仔仔细细地把这道化学题给栢事成讲了一遍。
    讲完，他不放心地问：“可以吗？不行我再讲细一点。”
    这句话像春风一样打在栢事成的心上，其实那个好深哥，他一直在！
    “明白了，”栢事成拿起江深刚才用来写做题思路的纸，又说：“深哥，这个给我了。”
    “嗯。”
    栢事成把草稿纸夹进模拟题里，抱着题，站起身来，从江深身边路过的时候，他没忍住拍了拍江深的肩膀。
    “深哥，过两天就期末考试了，你要注意休息，不能这么拼了，不然进哥会心疼的。”
    江深茫然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晚自习下课，江深回了宿舍，刚一放下书包，就接到了顾进的视频通话。
    顾进还在练习室里，不过这次好像不是一个人，因为江深能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而且五音十分不全。
    江深问：“周遭还有别的同学没回去吗？”
    “嗯，我室友。”
    江深还在想着他室友不是个学播音的吗，怎么跟他在一块？刚想问一句，顾进的手机就被一个小男孩夺走了。
    这是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就这张还没有完全长开的脸可以看出，以后高低得长成个祸国殃民的模样。
    “嫂子！”
    江深：“？？？？？？”
    顾进试图抢过手机：“给我，我男朋友，你看个什么劲？”
    “我欣赏欣赏嫂子的盛世美颜不行吗？”陈立看着手机里的江深，又说：“嫂子，我叫陈立，进哥的室友。”
    江深没见过这孩子，还有点拘谨，他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
    手机那头传来顾进有点烦躁的声音：“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男的，别叫嫂子。”
    陈立：“那我叫啥？”
    顾进：“叫，叫哥哥。”
    说着，顾进把手机抢了过来。
    “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江深点了点头：“嗯，下周五周六期末考试，考完放二十天假。”
    顾进：“那暑假有什么打算吗？我想请假回去一趟。”
    江深知道顾进想回来是为了他，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顾进的学习。
    “回来干嘛？不要请假了，我英语不好，周女士帮我报了辅导课，二十天都排满了。”
    顾进努着嘴，满脸不开心：“那好吧。”
    江深想着转移一下这人的注意力，又想起自己刚才的疑惑，便问：“小陈不是学播音的吗？怎么跟你在一块了？”
    陈立的耳朵灵通，一听到江深在叫他，马上冲到了手机屏幕前，解释道：“嫂~哥哥你不知道，我以前以为学播音当主持人很帅，但是我今天上了一天的课，那个老师让我学啊播呲德，我觉得太蠢了不想学，他就把我赶出去了。”
    江深听着莫名觉得想笑，嘴角往上勾了勾：“所以你以后就学表演了是吗？”
    陈立点点头：“对啊，啧，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啊。”
    顾进一听，赶紧捂住手机屏幕：“你干嘛？谁让你看我男朋友笑的？”
    他一个人躲到角落里，悄悄把手挪开，抱怨：“你干嘛对他笑？”
    江深满头问号：“我还没有人权了是吧？”
    陈立在一旁煽风点火：“对啊，哥哥笑笑都不行？这也太过分了吧？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顾进皱着眉：“陈立你少在这里茶言茶语，我家小宝贝不吃你这一套。”
    陈立撇了撇嘴：“哥哥我跟你说，今天下午上形体课踩胯，进哥差点被踩哭了！”
    顾进单手拿着手机，一手握拳做了个要打人的姿势，然后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嘴边，示意陈立闭嘴。
    江深皱眉看着他，心里疼得不行，十八岁的大男孩身体已经没有那么软了，被踩一下，江深想想都觉得生疼。
    “干嘛？还不让人家说话了？”江深眉眼间流露着心疼：“有药膏吗？”
    顾进憨憨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可没那么娇弱。”
    江深小声道：“啧，娇贵的小公主，可别说大话。”
    托陈立的福，这孩子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插话，今晚的视频通话延长了十分钟。
    挂断电话之后，江深在手机上下了个购物APP，从上面找了几样可以缓解疼痛的药膏，在收货地址上填写了顾进集训学校的地址。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江深熄灭手机屏幕，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始了今晚的刷题历程。
    因为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江深忘记把买药这事告诉顾进了。
    下单的第三天中午，顾进接到快递小哥的电话，还在疑惑是谁给自己寄了东西，拆开包装盒一看，心里了然，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是值得的。
    顾进在集训学校的表现属于拔尖的，这里的老师每每见到他眼里都会发光，这么好的个苗子，将来就是他们机构的活招牌。
    晚上的文化课补习结束之后，这边的负责人头一次留在楼里逛了一圈，看见表演班练习室的灯还亮着，以为是粗心的学生忘记关了，想去把灯关上，刚一靠近门口，就听到练习室传来男孩子念台词的声音，情感丰富，声音洪亮，恍惚间，负责人竟感觉练习室里的正是那个角色。
    负责人站在门口，一直等顾进念完整段台词，然后忍不住鼓起了掌。
    顾进一阵懵，回过头，傻傻地喊了句：“老师好。”
    负责人走到他身边，笑的很欣慰：“你就是表演班那个极具表演天赋的顾进吧。”
    顾进坦言：“我是顾进。”
    “以你现在的条件，比你同班的人强了太多，考个电影学院是很稳的，干嘛还这么用功呢？”
    “一切总有变数，况且我不认为我现在已经很强了。”
    顾进顿了顿，又说：“还有就是，我不打算考电影学院。”
    负责人道：“戏剧学院也不错。”
    顾进笑了笑：“我也不打算考戏剧学院。”
    “哦？”负责人挑眉：“这两所院校是表演专业的顶级学府，你都不打算考还这么努力，所以你的追求在哪呢？”
    顾进声音里带着坚定：“我要考首都A大。”
    负责人笑出了声：“顾进，你要知道，A大的专业水平并不如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而且分数线也很高，还有，A大的影视资源比起前两所院校，可是差的很。”
    顾进靠着窗台，眼睛看向别处，淡淡地道：“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考同一所大学而已，至于资源，能拍几部作品养我家宝贝就可以了，我没有太多追求。”
    在负责人眼里，顾进这种想法很幼稚，因为他看过太多的情侣分散，心里早就麻木了。
    负责人语重心长：“顾进，你要知道，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我见过太多情侣，一方为了另一方选择了差学校，结果两个人刚一开学就分手了，那不是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吗？”
    出于礼貌，顾进安静地听负责人把话说完，然后语气平淡中带着坚定地道：“感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他是我的必须。”
    ☆、第八十八章
    负责人并不想就此罢休，又道：“那她有没有把你当必须呢？即便是当了，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文化课成绩能不能达到A大的录取线呢？这些现实的问题，你考虑过吗？”
    顾进的眸子颤了颤，他对江深有足够的信心，只是关于文化课成绩这一点，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
    离开北城之前，顾进的成绩已经提高到了极限，很难再往上走，赵东私下里帮他算过，如此坚持下去考个差一点的本科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脱离了学校学习，顾进对自己的文化课突然没了信心。
    负责人见他垂了眸子，以为他被自己的说法打动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想想吧年轻人，年纪轻轻别被感情蒙昏了头脑。”
    说完，负责人迈着步子离开了练习室。
    顾进仔细想了想，这一段时间下来，他的舞蹈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形体老师也说过顾进不再那么像螃蟹了，甚至跳起舞来还有了美感。台词和表演是他的天赋，可以少练一会儿。声乐方面他选了首最容易的歌，现在几乎不再跑调了。
    这么想下来，那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文化课。
    顾进看了眼手机，北城五中还有十分钟下晚自习，他关了练习室的灯，跑着回寝室冲了个澡，再看一眼手机，北城五中已经下课八分钟了，这会儿小宝贝应该已经回宿舍了。
    陈立坐在床头打游戏打的入迷，看见他从浴室出来，随口问了句：“呦，难得狗进今天不泡练习室。”
    顾进随口回了句：“今天想刷题。”
    他手上也不停下，给江深播了视频通话过去。
    他拿着江深给他买的药在镜头前晃了晃：“谢谢小宝贝的药，已经收到了。”
    江深歪着头：“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收到了就好，练完之后可以往身上抹一点，起码不会那么疼。”
    陈立往这边凑了凑，阴阳怪气地道：“呦，顾进有哥哥疼就是好，不像我，哥哥你也疼疼我吧？”
    这两天的视频通话下来，每次都有陈立的插话，江深都习惯了，他笑了笑：“那你跟顾进一起用。”
    顾进皱眉：“那怎么行？”
    他扭头看着陈立，道：“我家小宝贝凭什么疼你？你是谁啊？”
    陈立撇撇嘴，继续打他的游戏。
    以前每次这个时间视频，顾进的背景都是练习室，这次成了宿舍，江深有点好奇，问：“今天怎么回寝室这么早？很累吗？”
    “不累，”顾进又说：“我声台行表都练得差不多了，担心文化课过不了，所以来寝室多刷会题。”
    “那进哥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问我。”
    顾进扬着嘴角：“不用了，你还有不几天就期末考试了，先准备期末吧，等你考完了再教我做题。”
    “也行。”
    今天没有陈立的打扰，两人点到为止，聊了十分钟左右就挂断了。
    江深想着网购还挺方便的，就从购物APP上找了家书店，从里面挑选了几套适合顾进做的题下单。
    高中期末考试这几天，集训学校也安排了一次考试，文化课和专业课都要考。
    来参加集训的同学已经离开学校将近两个月，每天一天的专业课训练下来就很疲惫了，晚上的文化课辅导根本不好好上，像顾进这样拼了命兼顾文化课和专业课的同学没有几个。
    这次考试，顾进理所当然成了集训学校的双第一。
    负责人看到顾进成绩的那一刻嘴角不禁抽了抽，他从事这行多年，见过的像顾进这样文化课专业课兼顾的同学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有一瞬间，他竟然从成绩单里感觉到了顾进那份执念。
    负责人对着顾进的成绩单呢喃了一句：“他对那个女孩子的感情一定超出了喜欢吧，但愿不要被对方辜负。”
    他叹了口气，把各专业的成绩发送到了企鹅号大群里。
    彼时顾进正在宿舍和他家的小宝贝聊天。
    由于江深已经放了暑假，时间宽裕了不少，所以顾进建议把平时的通话时间由十分钟提到了三十分钟，周日下午六十分钟。
    顾进看企鹅号大群有人发文件，点进去看了一眼，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瞬间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隔壁床铺打游戏的陈立被惊地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江深温声：“怎么了？成绩是不是很好？”
    顾进有些不可思议：“双第一，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江深笑着，语气里带着些自豪：“但这不是梦，我男朋友真厉害！”
    “狗进，是不是出成绩了？”陈立一边问，一边切出游戏，打开企鹅号，又说：“看看哥的成绩怎么样。”
    陈立才初中毕业，高中的知识都还没接触，所以文化课没考，只考了专业课。
    陈立自言自语：“怎么没有我的成绩？”
    “我帮你看看，”说着，顾进的手指不小心把成绩单滑到了最底端，他憋着笑：“狗立，倒数第一。”
    陈立也正好看到自己成绩，翻了个白眼，舌尖顶了顶腮，从床上跳下去：“考官不懂欣赏，他妈的，爷还是去洗洗澡吧。”
    说完往去浴室去了。
    顾进没理会他，看着手机里的江深，问：“学校还没出成绩吗？”
    江深耸肩：“说是这几天出，都快把周女士急死了。”
    江深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震得整个楼栋的感应灯都亮了，随后就是一阵敲门声。
    周女士站在门口激动的不行：“儿啊，成绩出来了，这次咱是全市第一！”
    江深打开门，手机对着周女士，说：“巧了，你这个儿子也是第一。”
    周海红接过手机，开心地合不拢嘴：“顾进也是第一啊？哎呦加油加油，你俩一定能考上A大，这好消息跟培培说了没有啊？”
    顾进笑着：“没有呢妈，我也是才知道。”
    周女士把手机还给江深，又说：“正好，你俩聊着，我给培培打个电话，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
    说完，她把江深推回卧室，顺手把门给拉上了。
    暑假里，江深轻松了不少，他白天去辅导机构上英语辅导课，空下来的时间自己刷刷题，晚上跟顾进视频，顺便给顾进讲讲题，这二十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八月十五号开学，正式步入高三阶段，同学们很快进入状态，江深也比从前更努力了不少，连午休的时间都留给了理综刷题。
    每天和顾进视频完之后，刷题刷到一点钟，夜深人静时，也常常感到疲惫，不过想想顾进在首都也是没日没夜地刷题练习，瞬间就觉得自己这点辛苦简直不值得一提。
    临近九月，陈立准备高中开学的事情，提早离开了集训学校，从此再没有人打扰顾进，他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边努力练习专业课，夜里也不忘补习文化课。
    十月份的国庆假期近在眼前，集训学校打算给累了几个月的学生们放两天假，顾进一听，那颗想回北城抱抱自家小宝贝的心疯狂摇晃起来。
    他和江深视频的时候提了一句：“国庆有两天假，我想......”
    江深抢在他之前打岔：“想什么？不行！在那好好待着，才两天时间，还不够你休息的。”
    江深知道他平时没日没夜地练习，很少能正儿八经地休息，才放两天假，要是让他回北城，还不够路上来回折腾的，到时候两天没休息好不说，假期结束又要开始劳累，怎么算都不划算。
    顾进委屈的不行，累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委屈：“我想抱抱你啊，就不能让我回去抱抱你吗？”
    江深也想，但是五中这边只给一天假，要是再多一点，他就订机票飞首都了。
    “进哥乖啦，以后抱的机会多着呢，”江深算了算日子，又哄道：“你还有两三个月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一直抱，抱他个一天一夜！”
    顾进有种偷偷回去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以江深那个脾气，自己偷偷回去可能会惹得他生气，自己倒是开心地抱了自家小宝贝，但是小宝贝肯定会愧疚的不行。
    思来想去，顾进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我要抱三天三夜！”
    江深：“......”
    “好，你说几天就几天。”
    国庆假期来得特别快，虽然只有一天假期，但对于高三阶段埋头苦学，每两周才放一天假的同学们来说，也称得上是恩赐了。
    江深到家的时候周女士正在做饭，他换了拖鞋之后跟周女士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向了自己卧室。
    他把书包放到书桌上，盯着书桌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他自言自语：“照片去哪了？”
    那张他和顾进手牵手的照片一直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但是现在他翻遍了整张书桌都没找到。
    那颗心突然慌乱起来。
    周女士做好了饭菜，喊了一声：“儿子出来吃饭！”
    江深脚下步子加快走到周女士跟前，问：“妈，我和顾进那张照片你看见了吗？”
    周女士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不是在你书桌上吗？”
    江深皱眉：“找不到了。”
    周女士想了想，又说：“今天甜甜来咱家了，她去你卧室走了一遭，不会是......”
    ☆、第八十九章
    江深抬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周女士还没说完话之前打断道：“她家在哪？”
    周女士看出江深现在的情绪，但还是说了甜甜家的地址。
    果然，江深刚一记下楼栋和门户，连拖鞋都没换就冲了出去。
    江深从小到大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周女士见他这样，心里不禁打了个颤，摘下围裙追了出去。
    虽然后来顾进把那张照片的电子版发给了江深，但是纸质版对江深来说还是意义非凡。
    他在去刘姨家的路上强压着自己心里那股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让场面不至于那么僵，毕竟刘姨是周女士的朋友。
    但是当他站在刘姨家门口的时候，敲门的那只手还是忍不住用了用力。
    敲了几次之后，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来了来了，门都被敲坏了，”刘姨打开门，看到一脸阴郁的江深，并不知道他为何而来，笑道：“江深来了？快来坐坐吧。”
    江深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踏进去，声音发沉：“我来找甜甜。”
    刘姨疑惑：“找甜甜干嘛呀？”
    这时候周女士也跟了过来，她站在江深身后，随手把刘姨家门关上，气喘吁吁：“让甜甜，出来，她，把江深的，照片拿走了。”
    刘姨也只是嘴上不饶人，一听自己女儿拿了别人的东西，赶忙把女儿叫出来质问：“甜甜，你是不是拿了江深的东西？”
    甜甜理直气壮：“我没拿江深的东西。”
    周女士道：“你这孩子，没拿怎么不见了，难不成飞了？”
    “甜甜这孩子不会说谎，”刘姨看向江深，又说：“江深，是不是你放在什么地方忘了？”
    江深没有回应，他走到甜甜跟前，蹲下来，两手扶着甜甜的肩膀，尽力用平缓的语气说：“把照片还给我，那对我很重要。”
    甜甜推开江深，往后退了退，撇撇嘴：“我说了，我没拿你东西。”
    江深深吸一口气，极力压着声音，却还是高了几个度：“还给我，趁我现在还好说话！”
    甜甜见江深不相信自己，干脆什么也不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刘姨道：“江深你干嘛跟个孩子置气？不就是张照片吗？我女儿说她没拿就是没拿。”
    江深转眼看着刘姨，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不就是张照片吗，可那是他最宝贵的回忆啊。
    周女士挡在江深身前，道：“拿没拿你去甜甜房间找找才知道，在这说这个有什么用？”
    刘姨一向相信她的女儿，转身就要往她女儿的房间去搜。
    “好好好，我要是找不到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这话才刚说完她就在甜甜的小书桌上看见了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顿时愣住了。
    她拿着被撕成两半的照片走到江深和周海红跟前，红着脸不敢抬头。
    甜甜见照片被找出来，也不再装哭了，但还是一脸理直气壮。
    江深咬着嘴唇内侧的肉，在看到照片的刹那间，他的内心好像被万种洪水猛兽吞噬了一样疼，那种感觉，就好像灵魂猛地抽离身体，顺带把他浑身的血管都连根拔起。
    那股火终究还是压不住了，他从刘姨手里夺过那两半照片，捏在手里，转眼，红着眼眶瞪着面前的小孩，声音又怒又颤。
    “不告而拿视为偷，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吗？”
    甜甜被吓得真哭了起来。
    刘姨见状把甜甜抱起来，指责：“海红你儿子过分了，不就是张照片吗，给你道歉还不行吗？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江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直接拿着照片跑出了刘姨家，周女士扔下一句：“你女儿才过分，老东西，你看我以后怎么跟你算账。”之后，也跑了出去。
    江深直接进了卧室，他把两半照片整齐地摆在书桌上，静静地看着，浑然不知滚烫的热泪已经顺着白净的脸颊滑落到了书桌上。
    周女士轻轻敲着江深卧室的房门，声音温柔：“崽啊，出来吃点东西吧。”
    江深吸了吸鼻子，有点堵，他调整好自己的声音之后，扭头朝着门口说了句：“妈，我不饿，你先吃吧。”
    门外传来一阵叹息声，接着就是周女士渐行渐远地脚步声。
    江深回过头，看了眼手机，想抬手去拿，但又想到这个时间顾进应该在忙，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他胳膊撑在桌沿，两手插进发丝里，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他猛地扭头拿起来看，是一条短信，刚想放回去，又察觉短信内容不太对劲，发件人署名好像是“XX航空”。
    他又把手机拿回来，点开短信，上面说他订了今晚八点半飞往首都的航班。
    江深蒙了，想着可能是诈骗短信，把手机丢到一边没再理会，过了一会儿，他越想越不对劲，点开手机一看，现在六点十五。
    他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刚一开门，就看到正欲抬手敲门的周女士。
    周女士仰头看着江深，肉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心疼：“收拾一下，去首都找顾进吧，我刚才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请了一天的假。”
    江深的眸子颤了颤，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妈，你，知道了？”
    周女士抿着嘴，笑里带着心疼，走进江深卧室里，一边打开衣柜，一边说：“我早就知道了，顾进这家伙，我拿他当亲儿子，他倒好，把我亲生儿子给拐走了，小白眼狼。”
    万般感情涌上心头，促使江深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周女士。
    “谢谢妈。”
    周女士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下，又说：“就呆两天，我就给你装几件换洗衣服了，你也别缠着我了，找找身份证什么的，我去机场送你。”
    “好！”
    收拾好东西之后，周女士叫了辆出租车，和江深一起往机场去。
    路上，周女士说：“跟顾进说了没有？别你到了那里他睡着了。”
    江深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跟顾进解释，自己昨天还哄着顾进乖乖留在首都，还说自己也会在家好好刷题，结果今天自己就坐上了往机场去的出租车，这多少有点打脸。
    “没有，他晚上练习到很晚，不会睡的。”
    周女士又说：“妈觉得你还是跟顾进说一声吧。”
    “不说了，就当是个惊喜吧。”
    周海红笑道：“那他得喜死，你说你们两个，唉，你到了首都就十好几点了，到那千万小心点啊，要不是怕你今天晚上难受失眠，我就给你订明天的机票了。”
    江深歪头靠上周海红软乎乎的肩膀，道：“谢谢妈，你放心，你儿子是大人了，再晚出去也没事。”
    周女士轻叹一口气：“顾进这家伙，可捡到便宜了。”
    “所以周女士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一开始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但是不太确定，就上次不是成人礼吗，顾进他妈给说漏嘴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激动的呦，差点没把顾进摁住揍一顿，这小兔崽子，竟然拱了我家的大白菜......”
    周女士就这样把顾进给吐槽了一路，还在练习室里念着台词的顾进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自言自语道：“又该吃药了？”
    出租车到达机场的时候江深乘坐的那趟航班还有不多时间就要起飞了，周女士实在不放心，拉着江深嘱咐了很多，直到看着江深过了安检口之后才走出机场打车回家。
    江深那颗沉沉的心随着飞机的起飞变得欢跃起来，越跳越快。好几个月没见顾进，不知道这人再见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江深扭头看着窗外的薄云，还有机翼之下的万家灯火，这如仙的景色，他真怕自己下一秒突然被惊醒，然后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就这么想着，一个半小时过去，飞机即将进入降落阶段。
    十月里，首都的气温已经下降了不少，室外的风都是凉的，江深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浅色牛仔裤，一下飞机，凉意席卷全身。
    周女士给他收拾衣服的时候忘记看首都的天气了，所以他现在带的几件换洗衣服这两天可能都穿不了。
    凉飕飕的风吹得江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揉了揉肩膀，招手打了辆出租车。上车跟师傅说了顾进集训学校的位置之后，歪着脑袋看起了手机。
    他给顾进发了条消息。
    江深：在干嘛？
    顾进那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江深一慌，给挂断了。
    顾进：干嘛挂我电话？我在练台词。
    江深：哦，没事，就是跟你说句话，现在不方便视频。
    顾进：那好吧，一会儿方便了说一声，我回宿舍打给你。
    江深熄了手机屏幕，那颗本来就欢跃的心现在更加激动了。
    出租车行驶半个小时左右，把江深送到了集训学校的大门口，付过钱之后，江深下了车。
    集训学校还是蛮大的，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学校大门是关着的。
    江深深呼吸一口气，忍着凉意走到门卫屋前，敲了敲窗户。
    ☆、第九十章
    门卫大叔看外面的少年身子纤瘦，穿着单薄，赶忙打开门把少年拉进了屋里再说话。
    “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吗？”
    江深道：“谢谢大叔，我来找我朋友，他叫顾进，您能放我进去吗？”
    大叔道：“我不能确定你的身份就不能放你进去，这样吧，你用这里的电话给他打个电话过去，让他来接你。”
    江深想了想，觉得这样做冲击力没有那么大，又说：“大叔您帮我个忙吧，您帮我打给他，就说有他的快递让他现在来这里拿。”
    老大叔不懂现在年轻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但是既然孩子说了，他也愿意帮这个忙，拿起座机电话，说：“来，你告诉我手机号。”
    江深报了一串手机号之后，静静站在一旁听着。
    顾进那边迟了好一会儿才接，说话声里带着些急促的喘息：“喂？哪位？”
    老大叔看看江深，又对着电话说：“你叫顾进是吧，这里有一个你的快递，赶快来拿吧，再晚我就下班了。”
    老大叔担心顾进放到明天才来，又补充道：“快递小哥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哈，最好今天拿走，不然出了事可。”
    顾进礼貌地道：“好的，谢谢大叔，我马上过去。”
    江深一直听着挂断电话之后，连连道了好几句“谢谢大叔”，然后打开门要出去。
    大叔道：“你在这等着吧，穿这么少，外面冷啊。”
    江深道：“不了，太谢谢您了大叔，我出去等他就可以了。”
    大叔摇摇头：“害，现在的年轻人喔，要风度不要温度。”
    江深刚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远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步伐迅速地往这边跑来。
    那个身影在离江深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步子，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几米之外的江深。
    顾进怔着，他现在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这他妈一定是在做梦吧？
    顾不上那么多，他直接朝着江深冲了过来。
    顾进穿了件黑色的宽松外套，江深身子又瘦，他冲过来直接把江深裹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穿这么少。”
    江深猫儿似的畏在顾进怀里，抬头看着他，路灯下，这人格外好看。
    “来的时候没看天气。”
    顾进抬手揉揉江深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他肩上的背包取下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最后拉着他的手，往寝室的方向跑。
    刚一进寝室，顾进直接把门锁上，江深被他抵的后背贴着门。
    顾进一手撑在江深肩膀上方，另一只手抬起江深的手，唇在上面覆了几秒钟。
    “手好凉。”
    说着，他拿着江深的两只手，覆在了自己的颈间。
    江深的喘息有些紊乱，他低声道：“不觉得凉吗......唔......”
    顾进一只手抚在江深脑后，手背抵着门，俯下脑袋朝着江深的唇去了。
    即便是分开许久，这人的吻还是温柔至极，好像生怕伤到了江深。
    江深的两手还覆在顾进的颈间，感受着这人的温热，他微闭着眼睛，附和着眼前人，吮着那份久违的甜。
    绵长的一个吻之后，顾进把江深紧紧搂在怀里，身上颤抖着，江深的耳朵贴着这人的脖子，感觉到了一些炽热。
    顾进沉声道：“我好想你。”
    “进哥乖，我这不是来了吗。”
    顾进一手扶着江深的脖颈，脑袋往后一退，然后再次覆上去，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不知道多长时间，江深狭长浓密的睫毛湿润了，顾进轻轻吻走那片湿润，然后缓缓退开。
    “我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出去住。”
    江深调整着呼吸：“去哪？”
    顾进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件白色毛衣出来，直接给江深套到了身上。
    这件毛衣是宽松的版型，顾进的骨架又比江深宽了一些，穿上之后，显得江深小小一只，衣袖都遮到了手指骨节处。
    “学校里有个酒店，陈立之前住过，听说还行，”他揉了揉江深微微泛红的脸颊，又说：“今晚住那儿。”
    说完亲了他一口。
    江深点点头：“哦。”
    顾进收拾好东西，两个人牵着手走出了寝室楼，路上遇见顾进的同学，男男女女成双单行的都有。
    他们跟顾进打招呼的时候，视线总是下移到顾进和江深扣在一起的手上，顾进也毫不忌讳，拉着江深的手抬起来，显摆似的：“晚上好啊，这个是我男朋友。”
    江深也礼貌地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首都的夜生活很丰富，即便是学校里，各种店面在这个时间也还没关门休息。
    顾进拉着江深到了水果店里，可能是因为分开的太久了，就连在挑选水果的时候顾进也没舍得放开江深的手。两个人边挑水果边聊天，话题突然转到江深怎么突然来了首都这个问题。
    江深只说周女士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照片被小孩子撕掉自己难过很久的事情只字未提。
    顾进宠溺地看着江深，笑着：“看来咱妈对我挺满意的，竟然没嫌我拱了自己家的白菜。”
    江深挑眉：“送我去机场的路上周女士就是这么说的。看来你跟我妈心里想的差不多。”
    顾进拎着水果袋子的手勾起食指摸了摸江深的下巴，又说：“我可没这么觉得，是陈立，一开始给他看你照片，他说这么好的白菜竟然让我这个猪精给拱了。”
    江深轻笑：“小陈说的对。”
    到了酒店，两个人先后洗完了澡。
    江深晚上没吃饭，吃了几样水果，也算是填饱了肚子，他剥了一粒葡萄感觉还不错，又剥一粒打算喂给顾进，抬眸间才发现原来这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江深把葡萄送到他嘴边：“尝一下，好吃。”
    顾进眼睛里掺了些邪，他往江深身边靠了靠：“我觉得这样不好吃。”
    说完抓住江深的手腕把那颗葡萄送到了江深的嘴里，江深正疑惑着，这人就凑了过来，舌尖轻轻把葡萄勾走了。
    顾进抓着他的两手环在自己脖颈，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伸到膝盖下方，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江深一脸懵地被放到了床上。
    顾进缓缓俯身，凑到江深耳畔，轻轻呢喃：“我好想你。”
    江深喉间上下滚动，搂着他的脖子，温声：“我也是。”
    ☆、第九十一章
    宽之，更之。
    进气愈急，轻抚之夏，热然滚烫，舐棋，稳棋，允棋。
    深声愈骄，曲之西，环棋博间。
    久矣，林毕，进游棋上，稳及之余，折尖轻触。
    两纸韩焉，初一揉探棋源，后增之，待成，申下抚源，缓速慢行间。
    声声弥弥，漫漫屋间，进闻痴矣，欲速行，恐伤之，是忍缓也。
    深面嫣，惊微迷，淳半张，漾惹怜，声声唤。
    手环博间，压之，折触淳间，缓探其中。
    “进哥哥......”
    “嗯，乖。”
    忽起申，抚棋发，缓行慢退矣。
    长夜无安，承愉欢兮，万事尽矣，不足乐兮，幽幽辗转，至晨得眠。
    隔天，江深中午才醒过来，一阵饭菜香味悄悄钻进他的鼻子里，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顾进已经把午饭都摆在了茶几上。
    江深动了动身子，酸疼，他无力地躺下，声音懒散：“好疼啊。”
    顾进走到床边，蹲下，指尖轻触着江深的鼻尖，心疼：“乖乖，都怪我没把握好力度。”
    江深半眯着眼睛，声音里带着些孩子气：“抱抱。”
    顾进赶紧抱住他家的小宝贝，轻轻抚着小宝贝的后背，柔声道：“好，抱，我不敢看你了，一看就有感觉，我是不是......”
    话音未落，江深张嘴咬上了顾进的颈窝。
    “嘶~”顾进的胳膊收了收，笑着：“是不是每次结束醒过来都得咬我一下才舒服？嗯？”
    江深的脑袋软软摊在顾进肩上，道：“差不多，疼，又想洗澡。”
    顾进抬手抚着江深的脑袋，问：“很疼吗？能自己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想动。”
    “我帮你？”
    顾进这话一说出来，就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这次出了奇的，江深竟然声音软软地“嗯”了一声。
    这家酒店有浴缸，江深在温热的水中泡了一会儿，身上的酸疼缓解了很多，他抬了抬腿，发现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于是扬着嘴角，道：“进哥，出去吧。”
    顾进：“？？？？？？”
    “自己能行吗？”
    “行，快出去，谢谢。”
    顾进倒也没死皮赖脸，勾着食指刮了下江深的鼻尖，委屈巴巴地站起身来，道：“我家小宝贝用不着了就赶人，我走了。”
    “嗯。”
    “那你快一点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啦，快走！”
    “哦。”
    顾进走后，江深也没在浴室里待多久，冲洗了一下，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顾进点了不少江深爱吃的东西，只是外卖口感总是比自己做的差一点，顾进一边给江深夹菜，一边有点心疼地说：“将就吃一下吧，在外面也没法给你做好吃的。”
    “这个还可以，”江深夹了一筷菜递到顾进嘴边，道：“虽然没有进哥做的好吃，但也还不错。”
    顾进笑着吃下这口菜：“以后绝对不会让我家小宝贝总吃外卖了。”
    “行，你等等，我拿手机录个音先，万一到时候后悔可就完了。”
    江深拿起手机，刚一打开录音APP，就收到了XX航空的短信，提醒他已经订了二号晚上回北城的航班。
    ☆、正文终章
    短信一来，江深把录音的事抛到了脑后，熄灭手机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叹了口气。
    顾进问：“怎么了？”
    “嗯......”江深把筷子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顾进跟前，抬腿一跨，坐到顾进腿上，胳膊环着顾进的脖颈，抵着额头，微蹭鼻尖：“我妈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顾进放下筷子，搂着江深的腰，沉声：“几点？”
    江深贴了贴顾进的唇：“下午六点。”
    顾进探了探舌尖，抬手抚上江深的脖颈：“明天我去送你。”
    “嗯。”
    顾进搂地紧了些，然后就这样把人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抬手理了理江深额前的发丝，浅浅一吻，起身柔声：“乖，我去刷个牙。”
    江深眼下泛起一片红晕，缩进被子里，轻声“嗯”了一下。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重新拾掇干净自己，顾进才想起自己定了电影票，他把自己的衣服给江深套上，确定江深出门不会被冻到之后，拉着江深往酒店外面走，还不忘提醒酒店阿姨换床单被罩。
    顾进带着江深转了几个好玩的地方，江深想起照片被撕的事情，心里总有些后怕，拉着顾进拍了好几张合照。
    回到酒店两个人都累得不行，江深直接趴到床上，脸埋进被子里，再也不想动了。
    顾进耐心的帮他脱下外衣，换上拖鞋，好让他躺的能舒服一点。
    茶几上放了几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顾进盯着矿泉水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小宝贝，之前不是说下次见面把小玻璃瓶带给我看吗？”
    江深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呆呆的表情像个很好欺负的小孩子：“飞机上不让带超过一百毫升的液体，而且我已经收了好几瓶了，不好带。”
    顾进心头一颤，跳上床，盘腿坐在江深面前，抱着江深的脑袋亲了一口。
    “我发现我好像解锁了男朋友更可爱的一面。”
    江深累的不想动，由着这人把自己的脸揉来揉去，只怪声道：“进哥哥，洗洗睡吧。”
    顾进努了努嘴：“行吧，看你这么累，不折腾你了。”
    顾进说到做到，确实没再折腾他家小宝贝，折腾的事都留到了隔天早上。
    因为是在假期里，首都的街道上都是人挤人，出去玩实在没什么好的体验，所以第二天两个人在酒店里腻歪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四点半，顾进把江深送到了首都机场，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告了别。
    飞机上，江深扬着嘴角来回翻看着这两天他拍下来的合照，然后悄悄抬手揪了揪衣领，嗯，顾进的外套是洗过的，但上面还是沾了那股好闻的清香。
    江深下飞机的时候，周女士已经在机场候着了，看见自己的儿子，她恨不得跳起来招手。
    往回走的路上，周女士拉了拉江深穿的外套，笑道：“穿了男朋友的外套回来啊，怎么样，这回开心了吧？”
    被自己的妈妈这样说，江深心里一羞，道：“别说了妈，哪有这么调侃自己儿子的。”
    “呦呦，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顾进这是有天大的能耐啊，直接把我儿子性格给变了，还学会害羞了这孩子，”周女士拍了拍江深的手，又说：“往后可得静下心来准备高考了，都高三了。”
    江深点了点头。
    周女士叹了口气，语气试探似的：“江深啊，原谅甜甜吧，她也只是个小孩子，你走了之后你刘姨来咱家道歉了，也好好教育了甜甜......”
    江深垂眸：“嗯，我没事的，只是太想顾进了。”
    “好孩子，妈知道。”
    周海红当年和江深的爸爸江年也是如胶似漆过来的，她很理解那种和恋人分别的感受，所以那天晚上才给江深订了机票。
    江深刚到家没多久，刘姨就带着甜甜来了。
    江深想起自己那天的表现，确实有点太过，先和刘姨道了歉。
    刘姨态度诚恳，拉着甜甜连连对江深说了几句“对不起”，这件事算是了结了，此后周海红和刘姨还是好朋友。
    隔天，江深收拾好东西去了学校，继续无休无止地学习，只不过现在没有那么酸涩了，闲下来的时候还能看看新拍的合照。
    今年的北城联考安排在十二月二十五号开始，顾进的序号比较靠前，就在二十五号当天考试，而且赶巧是个周六，正好江深周五放学可以去机场接他。
    两个人商量好了顾进回北城考试这两天就住在江深家里，江深陪着顾进一起去参加考试。
    那天，江深守在考场外面，从顾进刚一进考场开始他心里就紧张个不停，好像要参加考试的是他一样，当他看到顾进扬着笑脸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心才渐渐缓下来。
    考场外面围了很多人，有等着抢客人的出租车司机，陪考的家长和同学，还有一些卖小吃的商贩，顾进在茫茫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家的小宝贝。
    江深站在原地，扬着嘴角等着顾进给他带来好消息。
    顾进朝他跑过来，不顾四周人群，直接把江深搂在了怀里。
    江深急着问：“怎么样？”
    顾进倒是一脸淡定：“嗯，还不错，看考官的表情，应该能考个好成绩。”
    闻言，江深总算舒了口气，又问：“那想好什么时候回集训学校了吗？”
    顾进拉着他的手，走到路边，一边抬手打车，一边很淡然地说：“不回去了，到时候直接去A大校考。”
    江深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那你专业课怎么办？”
    “我专业课已经稳了，私下随便练练就可以。”
    这一块的出租车司机鸡贼的很，不单独拉客，得拼车才行，顾进舍不得挤着他家小宝贝，一直没打到车。
    他转了个身子，一只手捂着江深的侧脸，含情道：“我不想再离开你了，我想陪着你，也想让你陪着我。”
    江深点点头，浑然忘了这是在公共场合，微微踮脚碰了碰顾进的唇。
    在这之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出双入对的生活，只是因为高考临近，两个人很少再腻歪了。
    顾进拿到自己联考成绩的那晚，激动地连刷了好几套理综题——全市第一，这份激情还没消下去，A大的校考成绩也出来了，还是第一，他激动，江深陪着他一起激动，两个人一刷起题来就没完。
    顾进的文化课成绩保持在班里十八名，成了北城五中除了江深以外最有希望考上A大的人，学校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直接拿顾进当亲儿子一样供着。
    栢事成和王飞他们几个一闲下来就跑到靠窗的最后一排，不是摸摸江深的头，就是勾勾顾进的手，美其名曰“蹭蹭大神的运气”。气的顾进差点拿椅子把他俩抡死，但这俩货不长记性，愣是天天来蹭，蹭到最后顾进都妥协了，只要不碰他家小宝贝，怎么蹭他都行！
    在同学们一片欢笑和苦学中，高考如约而至，因为考场不在同一所学校，江深心里总是放心不下顾进，不过不放心归不放心，题目他还是很认真地在做，而且题目对他来说，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简单。
    紧张的两天高考终于结束，考生们放肆地奔出考场，宣扬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十二年寒窗，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顾进考完直接回了明海，接下来就是等待高考成绩，时间不长，但过程十分煎熬。
    虽然顾进表现的十分轻松，但是江深心里对他的成绩还是没有底，直到赵东组织同学聚会的那天，顾进从明海赶来北城......
    顾进说这次来北城直接在老城区的家里住下了，周女士知道这件事之后，让顾进提前把钥匙寄了过来，她和江深分工明确，江深去买四件套，她去老城区打扫卫生。
    老城区这边刚收拾好不久，顾进就来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北城了，跟江深约了个地方碰面。
    说来也巧，两个人碰面还没腻歪一会儿，江深这边来了电话，连续响了好几声。
    顾进道：“先去接电话吧。”
    “哦。”
    江深不情愿地走到一边接了这个电话，对方自称是A大招生办，提供了各项证据出来。
    江深有些不知所以，在对方说了一通后，问：“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这边已经查到了你的高考成绩，不太理想，我们A大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需要你来签一份入校协议。”
    A大为了和B大抢人，一般会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和学生签订协议，这个江深早有耳闻，但是顾进的成绩还没出来，他不想就此断了退路。
    江深淡淡地道：“嗯，谢谢，我再想想吧。”
    说完，连一丝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原点，顾进没了影子，他来回找了找，这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我刚才也去接了个电话。”
    江深莫名有种预感，给顾进打电话的也是A大招生办，于是两人默契地说了出来。
    “A大招生办？！”
    顾进惊道：“也给你打了？”
    “嗯，”江深点点头，问：“那你怎么说？”
    顾进拉着他的手：“我想着先跟你商量商量，就跟他们说我再想想。”
    江深的视线突然移向淡蓝的天空，冥冥之中，这一切好像早已有了定数，好的是，两个少年的努力最终得到了回应。
    任时间流转，由日月皆逝，他们永远是属于彼此的少年，永远执手相伴，永远予彼此以热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天还是来了，看到这里的小宝贝对盲和深深进哥绝对是真爱了，感谢宝贝萌的支持，这是盲第一次写完一篇文，过程确实难熬，几番想要放弃，但是一想到有几个小宝贝还在等盲，马上来了动力。
    老实说，这篇文写的不怎么样，盲心里清楚，很抱歉没有把深深和进哥的爱情以最好的叙述方式呈现给大家，如果以后你们的盲有出息了，大概率会把这篇文修一次，到时候会提前说的。
    另外！这篇文结束以后休息几天马上会开新的啦，戳专栏可见《仙君的攻终于重生了》，虽然和校园文题材格格不入，但盲还是想死皮赖脸地求一下预收，谢谢宝贝萌，盲会努力的！
    呜呜呜真的好爱你萌！流泪螺旋啵唧每个宝贝一口，哦哦还有，有番外的啦，不过盲还在思考中，嘿嘿，给每个宝贝笔芯！
    ☆、番外一
    番外一
    夏日里，炎日直直打在某某餐馆的招牌上，反出一道耀眼的光。
    少年刚一站到餐馆门口，额间就冒了汗珠，他朝远处张望着，抬手揪起自己的衣领来回煽动，就这那点弱风，还能凉快一点。
    不远处走来两个男孩子，十指相扣，说说笑笑，步伐轻松，丝毫没有受到头上高高挂起的炎日折磨。
    栢事成被晒得不行，见他俩散步似的，忍不住喊：“深哥，进哥，你俩不热啊？”
    顾进才看见餐馆门口有个人，拉着江深，往前跑了两步。
    顾进侧头看了眼江深，两个人相视一笑：“可能心情太好，没感觉到。”
    栢事成咽了口口水，一时间石化住了，这波他太大意，高考之前这俩人没在人前腻歪过，才让他措不及防地吃了这口粮。
    两个人含情相视了大概半分钟左右，江深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个栢事成，问：“你在门口干嘛？”
    栢事成的嘴角抽了抽：“老赵怕你俩找不到位置，让我出来接应。”
    顾进拉着江深的手紧了紧，淡然道：“那走吧。”
    同学聚会的地点是赵东选的，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餐馆里，这家环境极好，菜品也可以，是同学聚会的极佳选择。
    同学们早就在一起聚了几桌，见顾进和江深两个人手拉手走进来，各个脸上的表情丰富至极。
    “我操？江深和顾进干嘛拉着手？”
    “你是不是蠢啊？他俩之前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啊？”
    一时间，几桌同学的讨论炸开了锅。
    “大家！”顾进喊了一声，举起他和江深的手，摇了摇，道：“一直没说，江深是我男朋友。”
    说完，看江深没反应，他拉了拉江深的手。
    这事之前他俩没商量过，顾进突然来这么一出，属实把江深弄懵了，他清了清嗓：“嗯，对，通知大家一声。”
    四下先是一片沉寂，而后又是一片欢呼掌声。
    赵东扬首喝了杯酒，笑道：“你们两个家伙不是开玩笑吧？”
    两个人入了座，和赵东离得不远，江深表现得十分淡然：“老师，高二调座那会儿我去您办公室的时候说过，我喜欢顾进。”
    顾进给江深倒了杯饮料推到江深跟前，对着赵东道：“老赵，我也喜欢江深。”
    四下闻言，又是一阵欢呼和掌声。
    赵东扶了扶眼镜道：“你们两个，我以为你俩闹着玩的，你俩真是，打算上了大学不给同班女生留机会了是吧？”
    栢事成插嘴道：“老师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猜他俩是怕便宜了别人。”
    老赵笑了笑，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你们两个，也算是不错了，谈了那么久学习成绩还能往上走，你们啊，既然一起走过了高考这个大关，以后的日子也要坚定地一起走下去。”
    顾进也倒了一杯酒，敬赵东：“老赵，你是个好老师！”
    说完一口喝完了整杯酒。
    隔壁桌传来一位同学的声音，那位同学拍打着岳鹏的背，问：“老岳，你怎么了？没喝酒就醉了？”
    江深闻言，扭头看过去叫了一声：“老岳？”
    岳鹏讷讷地转头，一脸呆滞：“深哥，你们？”
    江深坦然：“我喜欢他这件事，不明显吗？”
    岳鹏咽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好在王飞过来打了个岔，不然岳鹏能一直在这里僵着。
    王飞抬手放上江深的肩膀，道：“深哥你跟进哥学坏了，人老岳那么淳朴的个人，你逗人家干嘛呀？”
    王飞说完只感觉周遭阴森森的，往旁边一看，顾进正在盯着他。
    顾进挑眉，看看王飞的手，再看看王飞的脸：“手往哪放？”
    王飞默默地拿开手，咧嘴笑了笑：“哎呦，进哥你别这么小气嘛～”
    江深抬眸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这是在跟他撒娇吗？”
    王飞：“......”
    他绕开：“得，惹不起两位大爷，我还是去找我的阿成君去了。”
    顾进和江深两个人的手默契地爬到桌下，悄悄扣在了一起。
    栢事成和王飞终于聚到了一块，两个人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栢事成举着杯子站起身来，敬顾进。
    “进哥，这杯敬你，以后你就是大明星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顾进笑笑，给面前的酒杯倒满酒，一饮而尽。
    栢事成又举杯：“进哥，这杯再敬你和深哥可歌可泣的爱情！”
    顾进又喝了一杯。
    栢事成再举杯：“这杯是敬深哥的！毕业的日子，深哥就别喝饮料了！”
    江深倒是觉得没什么，他拿了一只空杯子，刚一倒满酒，杯子就被顾进抢了过去。
    “不行，他不能喝酒，我替他！”
    这一桌的众人纷纷起哄大笑，赵东看着这个景象，暗叹：“顾进这孩子有担当。”
    栢事成和王飞相视一笑，奸计得逞！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两个人变着法的给顾进和江深敬酒，顾进一个人喝两个人的酒，这俩人却一人一杯，丝毫没有压力。
    直到同学聚会结束，顾进红着一张小脸，从侧面环着江深的肩膀，下巴抵在上面，眨着两只大眼睛：“江深，抱抱！”
    “嗯，抱抱进哥！”
    江深转了个身子，好让顾进的脑袋能畏在自己怀里。
    周遭同学相继告别，顾进由于喝了太多酒，畏在江深怀里不想说话，江深只好就这样搂着他，跟大家告别之后，到路边抬手打了辆出租车。
    江深先把顾进安置好，自己上车坐在他身边，让他侧身躺在自己腿上。
    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问：“去哪啊小伙子。”
    “去......”
    顾进迷迷糊糊地抬手，声音散散地道：“去老城区。”
    江深伸手进短裤口袋里摸了摸，里面还有顾进家的钥匙，他点了点头：“师傅，去老城区。”
    因为顾进说这个暑假都住在北城，所以周女士提前把这边打扫了出来，日常用品都换了新的。
    回了家，江深让顾进躺到床上，自己搜了下醒酒汤的做法，打算去厨房试试。
    周女士准备的东西很全，江深一打开冰箱，被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吓了一跳，他找了找，正好有做醒酒汤的材料。
    他随手拿了些杨梅出来，放到碗里，然后接了小半碗水进去，两手淘了淘。
    厨房里突然弥漫进一阵酒味儿，江深的腰被一双发红发烫的手慢慢环住了。
    身后的人凑在他耳边，沉声里带着些邪魅：“江深，我想吃甜的。”
    江深拿起一颗杨梅道：“不知道这杨梅甜不甜。”
    顾进凑得他耳朵更近了些：“你就是甜的。”
    江深感觉耳朵湿漉漉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进抱了起来。
    江深心里更慌了，这人喝了酒，刚才还是一副走路不稳的样子，江深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生怕被这人摔下来。
    “你他妈别把我摔了啊，我操，你干嘛？”
    顾进稳稳地把江深抱到床前，轻轻放下，幽声：“你。”
    ......
    少年两手紧攥着床单，说话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很难连成句子。
    “疼。”
    顾进温柔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安抚力，他抚着江深额前的发丝，道：“乖，忍一下就好了。”
    然后俯身吻去了江深睫毛上沾着的泪珠。
    隔天一早，江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身上疼得厉害，比之前两次都疼。
    顾进身上系着围裙，趴在门框上看着他：“醒啦？”
    江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滚，我不想跟禽兽说话。”
    顾进：“呐，不是放假了吗，我想着今天又没事干，就放肆了一下。”
    江深费力地翻了个身，一句话也不想说。
    顾进坐到他跟前，也不敢碰他，只说：“这事你也有责任，你知道你昨天那副小模样多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一下吗？”
    江深恨不得捂住耳朵：“滚啊禽兽。”
    某禽兽努了努嘴，正想着怎么把自家小宝贝给哄高兴了，眼睛一瞥，看到了被抓的皱巴巴的床单，道：“啧，我家小宝贝买的床单质量不佳啊。”
    江深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有脸说啊禽兽！”
    某禽兽见自家小宝贝生气了，赶紧委屈巴巴地认错：“昂昂昂，我是禽兽，小宝贝不生气了好吗，起来吃饭吧。”
    江深揉了揉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他撇了撇嘴，坐起身来，张开双臂，一脸不在乎地样子，说：“哦，要抱。”
    顾进：咳咳，有被我家小宝贝可爱到。
    他拆下围裙放到一边，盘腿坐到床上，把他家小宝贝抱在怀里，然后，喜提肩头一排整齐牙印！
    他哭笑不得：“果然每次都得咬我一下才开心。”
    江深不服气，往后退了退身子，扯了扯睡衣领口，露出肩头的一排牙印：“这他妈昨天哪个禽兽从后面给我咬的？我说疼你也不听！他妈的疼死我了！”
    顾进抬手抹着他的眼角，心疼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禽兽，我当时不是松开了吗？”
    江深直接红了脸，把头埋进顾进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他妈说的是肩膀吗？”
    顾进了然，一手扶着江深的腰，另一手顺着他的发丝，哄道：“我错了我错了，今天我保证小心！”
    江深猛地抬头：“今天？你这个禽兽！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得了。”
    “我不，我都忍好久了，现在好不容易住一起，你得把以前的补偿给我。”
    江深：“我他妈！补偿你妈！”
    顾进没个正经的笑着：“随你怎么说咯，好啦，先吃饭，一会儿我把床单换下来洗了，然后晚上继续。”
    江深：“......”
    江深：总之就是十分非常以及特别的后悔，昨天晚上流的泪，都是当时答应跟眼前这个禽兽住在一起时脑子里进的水！
    ☆、番外二
    八月十七号是顾进的生日，王生特意把工作推走，带着谭培和奶奶来北城给顾进过大学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
    周女士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儿子在老城区的家里等候，接到好姐妹培培的电话之后，立马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跑到楼下去接。
    顾进原本还是挺开心的，在此之前，他有好几个生日都是一个人过的。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先是跟周海红他们打了个招呼。
    “亲家，你好啊。”
    然后十分有绅士风度地拉开了后车门，一个穿着和妆容都很精致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个让顾进崩溃的小东西——白板。
    江深很长时间没见白板了，上次在顾进和谭培视频的时候提了一嘴，谭培这次就把白板带来了。
    顾进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白板抱在怀里，扭头对江深道：“奶奶都想你了，快，扶着奶奶上楼吧小宝贝。”
    江深挑眉，心说：这傻逼干嘛啊这是？
    奶奶年纪大，被江深搀着走在后面，她一直抓着江深的手，嘱咐道：“阿深啊，顾进有没有欺负你啊？他要是敢欺负你啊，你就告诉奶奶，奶奶一巴掌拍死他！”
    江深笑笑：“没有啊奶奶，顾进对我可好了。”
    emmmm，平常挺好的，就床上不做人罢辽。
    顾进和两位妈妈还有王生走在前面。
    谭培挤了顾进一下，问：“你干嘛抢着抱白板？我是为着阿深喜欢才把白板带来的。”
    顾进埋怨地看着谭培，说：“妈你以为为什么每次江深去奶奶家我都让你把白板带到城里的家。”
    周女士摸着白板顺滑的毛，一脸懵地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
    王生道：“小进这是怕阿深一直和猫玩儿，忘了他。”
    周女士这才恍然。
    顾进道：“还是我爸懂我。”
    几个人边说着已经到了家门口，只剩下江深和奶奶还走在后面。
    王生道：“她稀罕阿深，恨不得拉着多聊一会儿呢，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上来。”
    顾进把白板塞回谭培怀里，道：“妈你带来的，你看好，别让它勾引我男朋友。”
    说完又往楼下跑去接奶奶和江深。
    三个大人站在门口，一脸姨母笑。
    谭培道：“热恋期的小情侣呦，一会儿不见就想呢。”
    江深搀着奶奶，两个人边说边笑，才走了一半楼梯。
    “阿深啊，以后顾进要是不听话啊，你就揍他，不能惯着！”
    顾进走到拐角处，正好听见奶奶这番话，他下去在另一边搀着奶奶，故意挤出几滴眼泪来，道：“奶奶我可听话了，您怎么能不向着您孙子呢？”
    奶奶道：“那你跟阿深能一样吗？你属破自行车的，皮厚经打，阿深可不像你。”
    江深笑道：“听见了吧顾进，以后不听话打你，奶奶说的。”
    顾进：“凭良心说啊江深，我有不听话的时候吗？除了在......”
    江深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脸一下红到了脖子上，赶紧打断：“听话，没有不听话的时候，奶奶，顾进对我简直不要太好，您放心吧奶奶。”
    奶奶看着这俩人一来一回地打情骂俏似的，笑的乐开了花。
    进了家门，两个男孩子坐在奶奶两侧，江深看见白板亲的不行，这会儿抱着腻个没完，顾进则一脸怨恨地看着江深极其温柔地和白板玩耍，还好中间有奶奶隔着，不然他能直接把白板丢出去。
    两个妈妈在厨房做菜，王生守在厨房听候差使。
    周女士先前定了个蛋糕，因为这一家子没有几个人爱吃奶油，所以定了个小一点的走走仪式感。
    今天应着顾进的胃口做了一大桌好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边吃饭，边聊家常，各自说说自己儿子小时候的事情，这顿午饭快要结束时，敲门声响起了。
    江深想着今天是顾进的生日，不能让他劳累，猛地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当他拿着生日蛋糕回到餐桌上的时候，奶奶和谭培正在用玩笑的语气责怪顾进。
    “小进啊，你怎么不去开门啊？”
    “对啊，怎么能让阿深去开门呢？”
    顾进委屈巴巴地看着刚刚坐回来的江深，道：“看看吧，还说是我生日呢，都向着你了。”
    江深笑了笑，没说别的。
    午饭吃完之后，周女士把家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在蛋糕上点上蜡烛，营造出一种夜里的氛围。
    顾进把生日小皇冠戴在头上，双手扣着，闭眼许了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整片蜡烛。
    趁着两位妈妈切蛋糕的功夫，顾进凑到江深耳畔，问：“你想知道我许什么愿吗？”
    江深扭头看着他，脸上毫无想知道的欲望：“不想。”
    顾进有点惊讶：“为什么？为什么不想知道？怎么会有人不想知道别人的愿望？”
    江深：“......”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聊吗？”
    顾进死皮赖脸地凑得更近了些，道：“我希望我家小宝贝每天都能开心。”
    江深歪着头：“你过生日干嘛说我？许你自己开心不好吗？”
    “你开心了我才能开心啊！”
    江深：“......”
    江深正想着怎么回复身边这个傻逼说出来的傻逼话，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谭培。
    谭培笑道：“阿深啊，你来。”
    谭培拉着江深往卧室走，顾进想着这会儿白板正在卧室趴着睡觉，赶忙跟了进去。
    果不其然，江深看见白板趴在床上乖乖的样子，心都化了，正想着上前把它抱起来，却被身边突然冲过来的顾进抢先了。
    他一脸疑惑地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白板。”
    顾进抚着白板的毛，道：“现在喜欢了。”
    江深向上翻了一瞬眼珠，然后扭头看着谭培，道：“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谭培手里拿了个巴掌大小的包，她笑着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钥匙，塞到江深手里，道：“阿深啊，你拿着。”
    江深满头雾水：“这是什么啊阿姨？”
    谭培道：“前几天我和顾进他爸去首都玩了一圈，正好去A大附近看了看，看到那边有合适的房子就给租下来了，租金都已经付好了，到时候你和顾进跟学校申请一下，直接去那里住吧。”
    江深有点茫然，他不知道这个钥匙他该不该拿，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看似逗猫实则偷听的顾进，然后又看向谭培，说不出话来。
    谭培笑着：“你拿着吧，大学里的宿舍不像北城五中，都是四人或者以上的寝室，而且你和小进专业不同，到时候怪麻烦的，倒不如直接在外面租房子住。”
    “这......”
    顾进终于不再偷听，道：“给你你就拿着吧。”
    谭培笑着和江深点了点头，江深把钥匙攥在手里，道：“谢谢阿姨。”
    他看着顾进怀里的白板，心里突然痒痒起来，要是在外面租房子的话，那就是说可以养宠物，反正他也喜欢白板，不如直接把白板带去首都！
    这么想着，他开了口：“要不把白板带过去吧。”
    顾进皱眉：“为什么？”
    江深走到他跟前，蹲下摸着白板的脑袋，道：“我喜欢它呀，而且住在外面的话养它也方便。”
    顾进一想，要是让江深把白板带到首都，那他以后在江深心里肯定就没有了地位，甚至做点什么羞羞的事都可能会有一个小家伙在旁边偷看，不行，他的小宝贝怎么能被偷看呢？
    顾进激灵了一下：“不行。”
    江深满脸疑惑：“为什么不行？”
    顾进扭头，朝着在旁边偷笑的谭培使劲挤眼求救。
    江深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你眼睛抽抽了？”
    谭女士这才开口：“阿深啊，阿姨知道你喜欢白板，但是你看，你和小进去上大学之后，很久才能回家，你王叔又忙，我们也很少能回去陪奶奶，所以就把白板留给奶奶吧。”
    顾进附和道：“对啊，奶奶一个人在乡下，让白板留下来陪奶奶吧。”
    江深想了想，又说：“我们可以去收养一只猫！”
    顾进：“......”
    他一手抱着白板，把江深推到一边，然后走到谭培跟前，把白板塞到谭培怀里，道：“妈你出去一下，我和江深有点事要处理！”
    谭培抱着白板，抿嘴笑着：“行，记得锁门哈。”
    看着眼前这对母子的表情，江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谭培刚出去没一会儿，顾进直接抱着他把他放到了床上。
    江深躺在床上，看着撑在自己脸前，一脸凶巴巴的顾进，怔了怔：“你干嘛？家里还有人呢！”
    “为什么非要养猫？”
    “不觉得猫很可爱吗，软软的......”
    “我不软吗？”
    江深抬手环着顾进的脖子，道：“你挺硬的。”
    顾进一瞬间泄了气，直接趴下，脸埋在江深肩头，闷声道：“服了你了江深！”
    江深笑道：“你不喜欢猫吗？”
    顾进扭了个头，对着江深的侧脸：“比起猫，我更喜欢你。”
    江深扬着嘴角：“所以你这是吃猫的醋了？”
    顾进不说话，一脸哀怨地看着江深，江深扭头，蹭了蹭他的鼻尖，道：“乖啦，不养猫了，来进哥亲一口！”
    ☆、番外三
    大学开学已经有一个月左右，和顾进比起来，江深所在院系的课表排的比较满，关于江深的上课地点，顾进比他还要清楚，每次临近下课就提前跑到班门口蹲着，搞得江深班里的女生止不住地往外望。
    讲台上，戴着圆框眼镜，才年近三十，头顶发丝寥寥无几的老师还在激情讲课，在座的各位女同学已经安耐不住了。
    “那个，表演专业的又来了。”
    “真的哎，又来等咱班江深吧。”
    “他俩一定有事儿，军训的时候，休息十分钟他都得跑过整个操场来给江深送水。”
    “我操，我磕了，神仙颜值，神仙爱情啊妈的，总之就是不给女同胞留机会呗？”
    “噗，”女生看了眼后方认真记笔记的江深，又道：“咱们学校那个冷到北极，还学需要抓壮丁去参加的广场舞社团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听说最近活起来了，好多人挤破头想进去。”
    “就是他俩干的，你说帅哥是不是都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癖好，真想去看看他俩是怎么跳广场舞的。”
    铃声响起，江深收拾好书本，习惯性地往班门口瞧了一眼，门框上趴着个熟悉的笑脸，正朝他招手。
    江深微微一笑，起身朝着班门口走去。
    顾进手里提了一兜水果，看见江深过来，提着袋子的手摇了摇。
    “走啊小宝贝，回家洗水果吃！”
    江深道：“谁洗？”
    顾进把江深手里的课本拿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拉起江深的手，道：“当然是我洗，我们家小宝贝上了一天课辛苦了。”
    江深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课本，还提了一兜水果，样子实在可怜，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江深伸手想要把袋子接过来提着，被顾进反手推开了。
    顾进道：“干嘛？”
    “帮你提着，怕你累。”
    “啧，我有累的时候吗？”
    江深：“......”
    “算了你自己提着吧。”
    回了家，顾进拿着水果去了厨房，江深则自觉地窝进了沙发里，虽然已经上了大学，但这半个月的课上下来，反而比高中的时候还累。
    手机突然震动，江深往茶几斜了一眼，抬手拿过手机，是“超人六班”班群。
    已经毕了业，大家说话也都不忌讳了，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在大群里说，2群已经很久没用了。
    橙橙：@全体成员
    橙橙：@全体成员
    在逃美女：栢事成你这屁毛病一点没变。
    飞天巨猪：阿成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橙橙：【链接】说说A大的神仙爱情，核工程.....
    橙橙：快来看，深哥和进哥的神仙爱情哈哈哈哈。
    长腿欧尼：栢事成你一个G大的干嘛去逛人家A大的贴吧？
    赵东：栢事成当时怎么没努力考个A大？
    橙橙：老师，我的梦想在G大！
    ......
    群里人都在闲聊着，江深好奇那个帖子写了什么，点开链接看了一眼。
    “说说A大的神仙爱情，核工程与核技术专业江深×影视表演专业顾进，校草打情骂俏图镇楼，给爷磕！”
    江深看了眼图片，是刚才他伸手去拿顾进手里的袋子的照片，他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还是个热帖。”
    顾进端着一盘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坐到江深旁边，抬手搂过他的肩膀，问：“看什么呢还偷笑。”
    “我正大光明的笑，”江深把手机递给了顾进，道：“瞧瞧。”
    顾进这一看，把整栋楼都看完了，他笑道：“不错，就是这照片偷拍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没把我家小宝贝的盛世美颜拍出来。”
    说完，他抬手摸了摸江深的下巴。
    江深：“傻逼。”
    手机又震动一声，顾进瞥了一眼，把手机递给江深，道：“栢事成艾特你，这家伙跑到G大之后翅膀硬了。”
    江深笑了笑，刚一接过手机，顾进的手机也震了一下，两个人同时打开群消息看。
    橙橙：@江深
    橙橙：@顾进
    橙橙：当事人不出来说一下嘛？话说进哥以后要小心。
    顾进：？
    江深：？
    飞天巨猪：阿成君定时犯傻逼？
    橙橙：深哥学的核工程与核技术，万一哪天进哥惹他不高兴了，造个原.子.弹出来直接给进哥炸没了。
    江深一颗葡萄差点噎到嗓子眼里，他咳了两声，在对话框里点出了一串省略号。
    顾进一手轻抚着江深的背，一手拿着手机回栢事成的消息。
    顾进：栢事成你是什么叼毛？
    橙橙：进哥我为你考虑啊。
    顾进：滚。
    顾进直接按灭手机，丢到了一边，他两手覆在江深的肩膀上，拉着江深躺在自己腿上，垂眸看着江深，几根手指摩挲着江深的下巴，好像躺在自己腿上的是个乖乖的猫儿似的。
    江深抬起胳膊环住顾进的腰，道：“干嘛？”
    顾进笑里带着宠溺，俯身朝着江深的嘴巴轻吻了一下，道：“不理他们了，我喂我家小宝贝吃水果。”
    江深：“？？？？？？”
    “我他妈是残疾人吗？”
    顾进剥了颗葡萄喂到江深嘴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正经的笑，道：“你不是残疾人，一只平平无奇的枕头小王子罢了。”
    “我他妈揍你！”
    江深立起身子，搂住顾进的脖子，朝着他的锁骨咬了一口。
    “唉，我家小宝贝最近总是凶巴巴的，还老咬我。”
    这口咬的不重，顾进直接抱起怀里这只凶巴巴的小宝贝，往卧室的方向走。
    江深：“干嘛？大白天的。”
    顾进：“好不容易你有天不满课，大白天又怎么了？”
    床上，江深缩在床头，看着顾进一点一点地朝着他过来，他突然张开双手，道：“进哥先来亲我一口！”
    “好嘞。”
    江深探出舌尖，引的顾进探进来之后，一口咬了下去。
    顾进被咬着，含糊不清地道：“咬也没用。”
    不得不说，顾进要是生在古代，应该是个很好的侵略者。
    隔天早上，受生物钟控制，江深早早睁了眼睛，一双手环在他的腰间，脖颈处隐约能感觉到身后人平缓的呼吸。
    江深看了眼手机，七点半，他转了个身，朝着顾进的嘴巴咬了一口。
    顾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道：“醒啦。”
    江深：“快起来了，不是说今天早上陪你上大课去吗。”
    昨天下午两个人一阵折腾，吃了晚饭之后又是一阵折腾，顾进早把八点有大课的事给忘了。
    两个人急匆匆地换上衣服，往学校教室赶，好在没有迟到。
    两个人坐在最后面，除了他俩再没有别人了，因为大课和顾进的专业没什么相关，再加上身边还有小宝贝陪着，他几乎听不到心里去，一直盯着他家小宝贝看。
    江深听了几耳朵，大概知道老师在讲的是什么，他越听越不对劲，皱着眉问顾进：“表演专业也要上经济课？”
    顾进满头问号：“不啊，怎么了？”
    江深：“这个老师在讲经济知识，你看看课表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顾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整个人僵了一瞬。江深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顾进这节课在B楼B02。
    江深道：“进哥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拉着我进的是B03。”
    顾进嘴角抽了抽：“失误失误，啊妈的，光想着不迟到了，没看清教室。”
    江深挑眉，道：“记我课表记得那么清，到自己了，连教室都能走错，进哥果然不一般。”
    “咳咳。”顾进道：“你说要是现在咱俩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那老师会不会叫咱俩？”
    江深站起身来，道：“试试。”
    顾进怔了怔 ，还是收拾了课本，站起身来跟着江深往门口走。
    还在讲课的老师看着这两个陌生的面孔，道：“你们两个干嘛去？”
    江深一点不慌，道：“对不起啊老师，我俩走错教室了。”
    四下一阵哄笑，一群人趁着场面混乱，窃窃私语。
    “我昨天在贴吧看到他俩了。”
    “什么帖子啊？”
    “就是那个神仙爱情啊，”这个同学拿出手机找出那篇帖子，给旁边的同学看，道：“你看看。”
    “噢噢噢，我有印象，我之前就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虽然好磕，但课上到一半才发现走错教室，就他妈离谱啊！”
    ......
    老师一时间竟被整的无语了，他看着面前两个笔直站着的少年，想到纠缠下去实在浪费大家的上课时间，无奈地摇摇头，道：“算了，你俩走吧，以后注意点。”
    顾进朝着老师鞠了一躬，道：“谢谢老师。”
    两个人从B03出来之后，扭头又进了B02，然后B02也传出了一阵哄笑，江深作为外班同学，对于这种嘲笑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和大家一起嘲笑顾进。
    别人顾进管不了，至于他家小宝贝，他的手悄悄落到课桌下面，扣住江深的手，道：“嘲笑一次加一次。”
    江深：“......”
    后来，栢事成又在群里发了条贴吧链接：关于A大两位校草，原来长得帅的人不止爱跳广场舞，还容易走错教室。
    ☆、番外终
    九月二十九号，周六，顾进凌晨五点钟就出了门，今天他主演的第三部电影杀青，晚上还被预约到某访谈节目现场直播。
    江深一个人在家待了一整天。毕业之后两个人凑钱在首都买了间房，普普通通的三室两厅，最近刚搬进来，江深趁着休息日，又打扫了一番。
    晚上八点钟，顾进参加的访谈节目开始直播，江深准时坐到电视机前观看。
    刚一看到顾进出场，跟主持人聊了些有的没的，周女士就打了电话过来。
    三十号是江深的生日，周女士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深：“妈，我在看顾进。”
    周女士笑着：“看顾进？这都六七年了还没看够呢？”
    江深：“你说什么呢妈？他今天有个现场直播，我在看。”
    “噢噢噢，”周女士顿了顿，又道：“哎，不对啊，明天不是......”
    周女士的话戛然而止，江深问：“明天怎么了？”
    周女士道：“没事，没事，崽子生日快乐哈，明天见......得吃的蛋糕还有就是让顾进给你做长寿面我先挂了拜拜儿子。”
    周女士这一段话一气呵成，没有断点，听得江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江深刚想问什么“明天见”，周女士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深挑了挑眉，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看顾进的节目。
    顾进和主持人各坐了一边，虽然这是出道以来顾进参加的第一场现场直播节目，但从大学就积累下来的演出经验让他在有礼貌的同时还显得很从容。
    主持人是个女生，仪态端庄，落落大方，她问顾进：“顾进，我替粉丝们问你一个问题哈，前一段时间有个热搜说你不管拍摄到多晚，距离家多远，拍摄结束都要赶回家，这个是真实的吗？”
    顾进笑的坦然：“对啊，确实是这样。”
    主持人又道：“竟然是真的，那你不觉得累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回家呢？是家里有什么放不下的宠物或者人吗？”
    问题一出，现场的观众们纷纷窃窃私语。
    “这主持人问的什么狗屁问题？干嘛要关注进进子的隐私？”
    “对啊，人家回不回家管你什么事？”
    “啊啊啊啊啊，进进子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不说也没什么的！”
    顾进倒是自若得很，他甚至笑着，道：“因为很久之前答应过爱人不会让他超过二十四个小时看不见我。”
    现场所有人：“......”
    主持人愣了一会儿，咽了口口水，道：“爱人？你确定要这么坦诚吗？在节目上说出这个事情不怕粉丝突然脱粉吗？”
    顾进又道：“我是个演员，粉丝们喜欢的是我的作品，而且如果我连我的粉丝都要骗，那我真的不配被他们喜欢。”
    主持人道：“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不如我再问一个问题，你的爱人是圈内人吗？”
    顾进道：“不是。”
    主持人又道：“方便让我们看一下她吗？”
    顾进道：“这个不方便，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占有欲比较强，不太想跟大家分享我的爱人。”
    ......
    电视机前的江深不知不觉红了脸，他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傻逼。”
    访谈节目的拍摄地点距离他们的家不远，顾进九点钟录完节目，十点钟就到家了。
    江深打开门，直接被眼前的人拥入了怀里。
    顾进垂眸看着他：“想我吗？”
    江深顺势环着顾进脖子，道：“这才十几个小时，勉强想一点吧。”
    江深一步一步地后退，把顾进拉进房门，顾进随手把门给带上，后背倚着门。
    顾进搂着紧了些，道：“只是想一点吗？”
    江深歪了歪头，微微踮脚，触上了顾进的唇，半晌，他抵着顾进的额头，和顾进蹭了蹭鼻尖，喘息微重，道：“一百点，一万点，数不过来。”
    顾进扬着嘴角，沉声道：“我把明天的活动都推了。”
    江深问：“为什么？”
    顾进道：“明天有个小宝贝过生日，我得陪他啊。”
    江深笑着，道：“不是爱人吗？怎么又成小宝贝了？”
    顾进笑着轻吻了江深的额头，道：“都是，是爱的小宝贝。”
    他拉着江深的手，把江深拉到沙发上，又道：“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
    说着他要往厨房走，却被江深拉住，江深起身，道：“我去吧，你累一天了。”
    听见江深这么说，顾进突然想到了大四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什么名气，工作都是连轴转，最后累的发了场高烧。
    江深心疼的不行，就说：“我去做点吃的给你，吃完睡一觉。”
    顾进不忍心让他家小宝贝动手，但身上又实在没有力气，无奈之下，点了头，他知道江深没做过饭，就只说：“随便熬碗粥就可以了。”
    江深听话熬了碗绿豆粥，端给顾进的时候顾进差点哭出来，这碗粥里的绿豆还有生的，但粥已经糊了。
    顾进：我家小宝贝简直有天赋！
    顾进打了个激灵，笑道：“不了吧，还是我来吧，毕竟还有几个小时就是你生日了。”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早就没了那股客套劲，江深直接坐回去，道：“你去你去。”
    隔天早上，江深九点钟起床，想着顾进昨天累了一天，晚上他俩又睡到很晚，就没叫他，自己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他对着镜子刷着牙，刚刷到一半，顾进一脸睡意朦胧地走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道：“生日快乐呀，小宝贝。”
    江深嘴里含着泡沫，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进哥哥。”
    顾进拿起牙刷，挤上牙膏，道：“你干嘛不叫我起床啊。”
    江深漱了口，道：“看你昨天挺累的，没忍心。”
    顾进道：“现在几点？”
    江深想了想，道：“九点钟吧。”
    顾进道：“那时间还够，一会儿随便吃点东西，去机场。”
    江深：“嗯？去机场干嘛？”
    顾进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江深也没多问什么，中午两个人在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然后江深就一路跟着顾进行动。
    两个人连着换了几样交通工具，最后乘着直升机来到了一座岛上，这座岛风景极美，白色的沙滩，四周是蔚蓝的海水。
    奇迹般的，江深好像看到了周海红的身影，他问顾进，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见我妈了？”
    顾进道：“就是咱妈，还有我爸我妈和我奶奶。”
    江深：“嗯？”
    “想给你过个特别的生日。”
    顾进从来没让江深失望过，他一说特别的生日，江深心里开始有了些小期待，结果就是他们在岛上吃了一顿丰盛的不能再丰盛的大餐，然后还有一份生日蛋糕加上顾进亲手做的长寿面。
    江深：？
    话说这只是换了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吃顿团圆饭吧？
    江深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顾进对特别的定义了。
    一顿饭结束，一家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江深以为这顿饭结束就可以回家了，他道：“为什么不回家？明天还有工作呢。”
    顾进却安然道：“我没告诉你吗？我帮你请假了。”
    江深：“......”
    “这个生日啊，还真是特别，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进没听见似的，自顾的接了个电话，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先出去一下。”
    “哦。”
    顾进这一出去，天都快黑了，江深躺在床上差点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个人闯进来，二话没说把江深从床上拉了起来，一直跑到了外面的沙滩上。
    江深喘着粗气，道：“干嘛？”
    顾进笑着指着天空，道：“看。”
    宁静的夜幕中突然燃起朵朵烟花，盛大而缤纷。
    一家人全部从房间出来，坐在准备好的长椅上，欣赏着这绝美的一幕。
    江深仰头看着，瞳孔中映出了烟花的颜色。
    这场烟花持续很久，最后结束时，夜空中出现了几个字，顾进江深。
    顾进侧头看着江深，道：“你还记得吗？我说会送你一场更盛大的。”
    江深记得，这是他第一次以顾进男朋友的身份去明海时，回家的高铁上，顾进在微信上说下的话，聊天记录他还存着。
    他讷讷地点了点头，道：“记得。”
    猝不及防地，顾进突然单膝跪地，旁边有人送来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顾进拿着那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
    “手给我。”
    江深无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然后呆呆地看着顾进将那枚小小的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
    顾进道：“之前说给你一枚戒指，但是以前资金总是不够买这一枚，现在终于攒够啦，江深，你愿意牢牢被我套住吗？”
    江深还在愣着，一旁的几位家长倒是安耐不住了，以奶奶为首，激动尖叫：“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江深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内心，对着一旁的家长们，道：“我倒是想。”
    江深转头看向顾进，起身，道：“在我心里我们已经结了婚的。”
    他放在顾进手心里的手，反掌抓住顾进的手，把顾进拉起来，一手环上顾进的脖颈，在众人面前，缓缓将唇送了上去。
    一吻结束，他凑到顾进耳畔，坚定不移地道：“我自愿被你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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