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他超飒》作者: 静舟小妖 文案： 计扬穿进美强惨男主的复仇文，成为一名“娘炮反派”，坐等被炮灰。 可是这一团糟的家是什么情况，父母吵架，弟弟逃学，妹妹只想追星，借住的表弟阴气沉沉，一回家就在屋里戳小人。 家族产业岌岌可危，随时破产 乱七八糟，没一处顺心。 对居住环境要求“有点”高的计扬只能临危受命。 天天去学校抓逃学的弟弟，一天三套试卷，做！ 安排妹妹和偶像见面，近距离看看你那偶像什么德行，还追吗？ 给表弟满满的爱，陪着他比赛，帮他规划未来，加油！ “娘炮”的骄纵人设，在男主角楼瑾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了“暴力狂”，弟弟妹妹被揍的呜嗷喊叫，最后还流着泪说，“哥哥你真好。” 等着“白月光”表弟归来，计扬功成身退，楼瑾却拉着他的手说：“计扬，你觉得你爸妈会接受我吗？” 急着“退休”的计扬一甩手：“抱歉，我就没喜欢过你。” 楼瑾当场黑化。 【阅读指南】 ①偏执黑化美强惨攻。 ②追妻火葬场。 ③团养成 ④主角十八项全能。 内容标签：年下 业界精英 穿书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美强惨黑化攻VS强悍暴力受┃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飒”通常用来形容女性。 立意：好好谈恋爱，认真过日子 第1章 网吧抓弟弟 “我哥？提他干吗？”计丞诚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双手如飞。 “你哥他是不是长得挺好看……”旁边的同学，再次开口。 计丞诚不等他说完，“别说了，对面来人，快点。” “我是说，你哥来了！” 计丞诚猛地抬头，就看见了站在网吧柜台边上的年轻男人。 网吧的门半敞着，厚厚的窗帘遮挡了阳光，只有一道白亮的光线好似刀剑一般尖锐地劈砍进来，照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单手搭在吧台上，上身穿着的白色纯棉T恤过分紧地裹着劲瘦的身体，线条从腰背一路凹陷到臀部，再被深蓝色的牛仔裤裹出一个圆润挺翘的弧线。 直至最后收束出的两条直而长的腿。 只是远远的一个侧影，便引人遐想翩翩。 男人不过停留了两秒，柜台的年轻女孩顶不住对方的魅力，朝着计丞诚的方向一指，卖的简简单单，毫无职业道德。 计丞诚心里暗恨，缩脖躲避，却依旧没能躲开男人的视线，只觉天灵盖一凉。 身边好友乐呵的实况转播：“计丞诚，你哥过来了，你不是说你哥脾气好，怕他锤子。” 计丞诚咬着牙往桌下缩，咬牙切齿：“少幸灾乐祸，你哥要知道你逃课，削你不！腿让让，滚！” 顾不上“陪练”还在耳机里声情并茂地喊着“老板？老板您在吗？”，计丞诚蹲着身子一路往外窜，穿过无数桌脚凳腿，眼看着就要钻进厕所，一双擦洗的白亮崭新的运动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计丞诚绷紧的身体骤然松懈，一屁股坐在地上。 仰头看向拦着自己的男人。 网吧里的灯光偏暗，男人居高临下遮挡了灯光，因而无法分辨五官轮廓。 只知道身材高瘦，牛仔裤上好几个破洞，露出一个个铜钱般大小白皙的肌肤，时尚的潮流感里，还透出一股骚气。 计丞诚眨了眨眼，露出了无赖的笑容。 “哥。” 计扬缓缓蹲下身子，直至与计丞诚视线平齐，嘴角含笑，清润的声线让他的声音格外地温柔：“诚诚，要去哪儿啊？” “去厕所啊。”计丞诚笑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硬着头皮重复，“哥，让让，我去厕所。” “哦，去吧。”没想到计扬真没有拦他，而是侧身让开了位置。 随着计丞诚起身而抬起的头，计扬的面孔也终于在灯光下展露全貌，乌眉杏眼，悬胆鼻，红心唇，镶嵌在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清秀可爱，圆润乖巧。 若只看这张脸，倒是显得比弟弟计丞诚还要年少些许。 像个初中生似的。 毫无攻击性。 面对逃课的弟弟，计扬也只是好脾气地笑：“那快去，别尿裤子，我等你。” “得了吧，我多大了啊。”计丞诚察言观色，估摸着逃过一劫，他姐……呃，他哥就是个好脾气，战斗值负五渣，就算寻过来也不敢真动手，便眉飞色舞地嘚瑟，“再聊一天也能憋住。” “哦，那就聊聊？”说话间，计扬站了起来。 包子脸的无害在站起来的过程渐渐产生威胁性，计丞诚眼看着哥哥一点点地高过自己。 从俯视到仰视，再被那张盈盈笑着的脸看着时，计丞诚心里莫名发毛，退后一步。 “有，有什么好聊的，我先去厕所。” 说完，计丞诚拨开计扬，一头冲进厕所的长廊。 计扬转回头来，收了笑，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计丞诚的机位上，走了过去。 正值上学时间，网吧里的人不多，这“逃学二人组”来打排位赛，很享受地包了个卡座，一玩就是大半天。 因而油光满面，双眼无声。 计扬懒洋洋地靠在座位椅背上看了两秒，和弟弟一起逃课的同学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计扬没有理会，脸色不太好。 但就算生气，那张脸也没什么威慑力，弟弟同学的视线好奇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了手上，在干净整齐的指甲上扫过一圈，像是在找什么。 计扬的手指白嫩葱翠，不像大部分男生的粗糙邋遢，指甲更是护理的圆润亮泽，像是一颗颗粉嫩红润的珍珠，在同学好奇的目光里猛地收回，进而拳头微微攥紧，提醒道：“逃学是不对的，知道吗？” 同学讪讪地笑了一嗓子，没有说话。 计丞诚的同学也是富人家的孩子，虽不至于嚣张跋扈，但也心高气傲，一般人都镇不住。 计扬也只能闭了嘴，直到看见了弟弟计丞诚桌上的那包烟，眼眸微眯，多了几分暗色。 过了一会儿，计丞诚甩手回来，远远的就腻腻歪歪地喊了一声：“哥~” 计扬转头看去，问：“为什么逃课？” “我长得太帅，隔壁班的女生老是看我。” “噗！”弟弟同学笑出了声。 计丞诚看他一眼，无赖又说：“好吧，我承认刚刚的理由不好，这次我说的是真的，我欠他一个王者，我不能做无信的人。” “对啊对啊。”弟弟同学憋着笑，两人唱起了双簧，显然是都不怕计扬的。 计扬还真就没脾气，听着这不靠谱的理由，只是耐心地说：“逃课不对，诚诚，你该回去上课。” “嗯嗯，我知道了。” “诚诚。” “哥，我就差一场上王者，你行行好，上了我就死心了。” 计扬单手扶着座椅的靠背，轻轻转动，计丞诚坐了个空。少年维持着尴尬的姿势转头看他，表情瞬间的不悦，但又都隐忍了下去。 “我来之前看了个新闻。诚诚，你也玩抖抖的吧？”计扬突兀地问道。 “什么啊。” “在最南边，大山里，有一座春城，四季如春，盛产山珍，若是去当地旅游，都要去尝尝野山菌汤锅，菌香独特，滋味浓郁，因为很难保鲜，需要去当地品尝。” 计丞诚和他同学都被计扬的话吸引，转头看向他。 计扬不疾不徐，慢悠悠地说着，声音像是山涧溪水流淌般的清润而从容，“其中有一种菌类很有意思，吃了之后会让人产生幻觉，眼前会有很多的小人在跳舞，特别好玩。” “因为少量的食用不会中毒，有人就会在烹饪蘑菇的时候放上一点，酒饱饭足看着小人在眼前载歌载舞，一天的忧愁就都散了。” “喜欢上这种感觉的人就会今天加一点，明天加一点，一点点的加，一点点的吃，经常吃，吃的多了，他就……” 计丞诚眼睛发亮：“就出现抗体了？” 计扬说：“就死了。” 计丞诚：“……” 计丞诚同学：“……” “所以……”计扬意味深长地看着计丞诚。 计丞诚眼珠子一转，“哈哈”地干笑一嗓子，说：“行行行，道理我明明白白。保证就玩最后一局，只要打上王者，我发誓，我保证，求求你，要是没上王者，我上课也不专心，是吧。” 说着计丞诚嬉皮笑脸，将椅子的控制权夺回来，一屁股坐上去：“不说了，打一局就走。” 面对计丞诚的无赖，计扬好似完全没有办法，在座位后面干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计丞诚从电脑屏幕的倒影看见计扬离去的身影，顿时露出得逞的表情，对同学挤眉弄眼。 同学羡慕道：“哇，你哥脾气真好，这都不收拾你。” 计丞诚笑的眉飞色舞：“就我哥，连挥拳都不会，我不怕他。” “那哥还真斯文。”同学说的含蓄，这哪是斯文，是怂，是娘炮！ 带排位的老板在耳机里说着话，两人敷衍地应了一声，游戏开始。 同学有些担忧地说：“不过你哥都找过来了，你妈不收拾你？” “放心，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计丞诚成竹在胸，手掌握上鼠标，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脑游戏上，依稀听讲同学又问了几句，他嗯嗯啊啊地回应着，最后说，“应该是去洗手间了吧。” 计扬是去了洗手间，路过洗手台的大镜子时停了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红齿白，桃花脸，细皮嫩肉，小鲜肉。 嫌弃地蹙紧了眉。 可就连这蹙眉的动作，都毫无杀伤力可言，反而看起来楚楚可怜，透着一股矫揉造作的劲儿。 心塞。 收回目光，从镜子前走过，进了洗手间。 计扬收束心神，不再想这些事，放松下来解决问题，“哗啦啦”的声响才开始，“嘭”的一声。 厕所门突然被大力撞上，门栓倏然绷紧摇摇欲坠。 计扬浑身一紧，夹住了。 紧接着就是咒骂声和痛苦隐忍的闷哼声。 “楼少爷，别怪我，我也是替人办事，别怪，我！” 门栓再次绷紧，厕所门不堪重负，呻口今一声。 “呃！唔！” 计扬蹙着眉，调试心情，想把后半截的问题解决。 “你躲远点吧！你别让我在找到你了！算我求，你！” “滚！呃！” “我也不想打你，可我不打你我就要挨揍！求你，走远点！” “啊！” 外面“深情”的对白还在继续，门栓“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计扬始终无法放松下来，终于还是黑了脸。 这是有病吗？一边揍人一边诉苦，相杀相爱，何止一个“贱”字！ 计扬走到门边，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门栓。 没了支撑点的门瞬间被撞开，计扬侧身让开，用手肘抵住了倒下来的人影，然后从这人的肩膀后面探出头来，说：“麻烦让让。” 洗手间的门从里面锁着，里面必然是有人的。 两人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一般人想必不敢出来。 但计扬不但出来了，还怼了一句：“这是什么猫哭耗子的套路，虚伪的我都尿路不畅。” 第2章 巧遇男主故事开始 计扬才一开门，后背抵在门上的人就朝他倒了下来。 他抬手拦下了倒过来的人，却没有扶住对方的意思，而是用手肘最坚硬的关节抵在对方的背心，保持了几分警惕性。 虽然用了巧劲，这一下依旧很疼。 那人吃了痛，发出痛呼的声音，抬手一把扶住门框，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绷紧的线条呈现莫名的峥嵘。 有那一瞬间，计扬的视线被对方的手所吸引。 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艰难地站了起来。 计扬顺势扶着他的后背往前推了一把，却摸到了一把骨头，而且很轻，轻的对不起对方站直后比自己高出一线的身高。 是个年轻人，瘦瘦高高，营养不良般。 电光火石间他只能了解到这些，没等看清长相，一声暴喝在耳边炸响。 “滚远点！” 计杨将视线收回，看向一脸凶神恶煞，正拦在去路上的另一个男人。 这位置，这模样，刚刚动手打人的应该就是他了。 中年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简单休闲的一套衣服，留着一头的羊毛卷，眼窝深深凹陷，被青黑的颜色裹着的眼睛眸子偏小。 一副“白眼狼”的长相。 此刻这“白眼狼”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但大概很快从他的面相上发现了他的软弱好欺，厉声低吼：“听见没有，一边去！” 计扬眉梢一扬，嘴角勾出玩味的笑容，他自觉自己的表情狠厉，却不知道落在对方眼里却是十足的骄纵之气。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哥们儿，新时代新社会讲文明树新风，就算你急着上厕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给我在这儿卖弄什么口舌，让你滚，听不见吗？不走就连你一起揍！”“白眼狼”被计扬损了一通，捏紧的拳头跃跃欲试。 计扬从洗手间迈出来正要说话。 他旁边的瘦高年轻人痛苦地喘了一声，嘶哑地说：“你快走。” 计扬是个天生的热心肠，虽然不知道这前因后果，但打人总归是不对的。 他就问了一句：“需要我报警吗？” 没人说话，瘦高年轻人和“白眼狼”都看着他，最后“白眼狼”笑开嘴角，露出了锋利的牙齿：“滚一边的，小X崽子！” 计扬叹气：“好好说话不行吗？哪儿来那么大的戾气。” 说完，他作势要去掏手机：“算了，我还是打个电话吧。” “多管闲事！”“白眼狼”张嘴低吼，话音未落，抬手就抓向了他。 手伸过去的时候，“白眼狼”嘴角咧出残忍的笑容，眼前几乎已经出现了自己将人揉搓捏扁，把这包子脸吓出眼泪的画面。 结果下一秒。 伸过去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电闪雷鸣见往身后一拧。 “白眼狼”刚刚察觉到手臂传来的疼痛，就被人扣着脑袋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 脑海和墙壁亲密接触。 转眼间他就被撞的头晕眼花。 计扬扣着人的脑袋，亮出一口白牙，无害地笑：“哎呀，你别突然对我动手啊，吓死我了。” 被拧着胳膊，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脸贴在墙上的“白眼狼”：“……” 计扬倒是无意动手，将人控制住就完事了，拧着人的胳膊满脸无辜地说：“大哥，都这个局面了，你也不好意思再打人了吧？看在兄弟的面儿上，今天就算了。” 顿了顿。 计扬看着“白眼狼”不服的眼神，歪头，又软绵绵地说：“要不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白眼狼”显然很怕警察。 也对，这世上谁不怕警察？ 捏着手腕的力量并不算大，但因为用的巧劲儿也挣不开，疼上头的“白眼狼”转动着他的青褐色的眼珠子思考半天，最后牙根一咬，闭着眼说：“好！” “好？” “好！” 计扬还真就把手松开了。 那人捏着手腕，重新站直，额头上的青筋狰狞鼓起。 狠狠地瞪着计扬，说：“小子记住你了。” 计扬露出微笑，杏仁眼儿弯成了圆月，却是一副可爱的无害模样，轻声说：“你最好忘记我，不然下次真揍你。” “呵。”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白眼狼”愣了一下，指着计扬的鼻子耍了翻狠，转身真就离开了。 计扬注视着这人离开的背影，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谢谢。” 他转头看过去，一眼没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半边照亮的脸上挂着彩，另外半边藏在了朦胧的灰色中，整张脸呈现出扭曲的形状，只有那双狭长的眼睛，黑亮逼人。 直至视线稳定，计扬的目光却依旧被对方的眼睛吸引，尤其是左侧眼尾下的那颗小米般大小的痣，就像是晦涩不明的空间里，唯一被光照亮的地方，让人移不开视线。 泪痣…… 泪痣？ 泪痣！？ 来自虚空的钟鸣声在计扬的脑海里回荡，隐约有种明悟袭上心头，然而没等他细想，身后传来喊声。 “哥！”计丞诚在通道外大喊。 计扬将视线收回来，随口说了一句：“不谢”，便转身走了出去。 远远的，听见计丞诚说：“徐天朗来了。” 随着计丞诚报出人名，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计扬的眼前。 那年轻人站在网吧唯一明亮的灯光下，五官分明，视线与计扬对上的时候，计扬的脑海里刚刚还朦胧不明的思绪，瞬间变得通透。 【剧情开始。】 【徐天朗在学校里接了表弟的电话，表弟逃课上网，害怕被骂，为了分担惩罚，叫上徐天朗和他一起回家，徐天朗去了网吧找人，在这里遇见了伤痕累累的男主角，楼瑾。】 计扬愣了两秒，惊讶地回头去看。 楼瑾？ 楼少爷？ 伤痕累累，那不就是…… 计扬急忙回头，结果那人已经不在原处，只有昏暗的黄色灯光在一闪一闪。 计扬脑里思绪纷扰，一时间怔忪。 计扬穿进了一本书里。 一本他不知道结局的书。 《重生都市之王者归来》一本男频文，黑化男主的重生复仇文。 他现实中的妹妹爱极了这本书，每次出门一起吃饭，计扬耳朵里听的都是这位“美强惨”的男主角，后来妹妹还送了他一套崭新的书。 他闲来无事翻阅过，大约看了一半，那天他随手将这书放在副驾上，才一上路，就被刹车坏掉的大货车从头顶上碾了过去。 再一睁眼，就来到了书里的世界。 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自己在书里。 书里有个前期的炮灰和他一个名，他就穿在这个人的身上，是书里唯一喜欢男主角的男性。 因为作者对GAY的认知问题，卖腐卖出了个娘炮，和男主角毫无CP感，读者不吃这一口味，连小弟的资格都没有，浓墨淡彩的出场，却落了一个自作自受，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且作为穿书者，计扬知道很多后面的剧情。 他和他家人的结局都很糟糕。 属于男主角前期的“踏脚石”。 等回过神来，计丞诚还在对自己招手，高出他一个头的徐天朗站在身边，面无表情的往这边看。 计扬心有点乱，频频回头，又转头去看徐天朗。 徐天朗是男主楼瑾收下的第一个小弟，日后会成为楼瑾“游戏帝国”的“头号打手”，两人相逢于微末，成长于波折，待得日后男主楼瑾登上王座，徐天朗便是他名下的头号大将。 同贫穷，共富贵。 同时徐天朗也是计扬妹妹嘴里的“正宫娘娘”，毕竟在男主的“后宫团”里，再没有谁比徐天朗陪着男主楼瑾的时间长，互动更暧昧。 在书外的世界，年轻人喜欢拉CP，还激萌男男CP，计扬自诩为潮流青年，自然都懂，甚至受到妹妹的影响，在看书的中途，硬生生的从这两个人中间看出了一丝基情。 穿进书里也不是一天两天，计扬不止一次看见过徐天朗，却从未有过这么复杂的情绪波动，直至今天楼瑾出现，计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的气运之子”。 就好像泛黄的黑白书页在楼瑾出现的一瞬间，变成了鲜艳的彩图，整个世界都随之苏醒，鲜活了起来。 同时也让计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的角色。 计扬心不在焉地过去的时候，计丞诚正翻腕看时间，说：“走吧回家。” 徐天朗敛眸，神情里透着一丝抗拒，“诚诚，我晚上还得回学校。” “周五放假，别找借口。” “我住体校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管，反正你既然能出来，就有本事不回去，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回家。” “我……” 计丞诚眼神一厉：“你想说什么？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睡我的房间，就让你陪我回个家怎没了，能不能再自私一点。” 徐天朗的拳头瞬间捏紧，清秀的脸上绷出屈辱的表情，最后沉声说道：“好，让我先去个洗手间。” 剧情要来了。 计扬旁观“剧情”，察觉到这是徐天朗和楼瑾第一次见面的时间节点，也是全书的开始。 有心要去看剧情，可惜犹豫的功夫，人就走远了。 计扬两兄弟在原地等了足足十分钟，计丞诚翻腕看了几次时间，最后骂骂咧咧地去了厕所，再出现的时候脚步加快。 狠狠说道：“那小子跑了！” 计扬长吐一口气。 果然如此。 当然找不到人了，因为这本书的故事已经开始。 徐天朗也要从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一跃成为世界“气运之子”身边的人。 计扬不疾不徐，回忆着脑海里的剧情。 【楼瑾父母意外双亡，可惜所托非人，安国智联合楼家亲戚，侵吞了楼瑾的遗产，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将他撵出家门，并且安排人一路追打，定要将他撵出京城。】 【躲进网吧的楼瑾被徐天朗救下，随后被带回家一夜养伤。】 徐天朗当然不会再出现，剧情要求他必须在今天把男主带去一个安全的环境，给男主一个喘息的安全空间。 而且已经和男主搭上线的徐天朗很快就会回来“报仇”，计丞诚的倒霉日子也快来了。 由此可见，计扬正式“出场被打脸”的日子也不远。 明知道和主角站在对立面，以后要倒霉，为什么不提前拯救一下？ 计扬心里的求生欲在挣扎。 如果今天把楼瑾接回家的不是徐天朗，而是他和计丞诚，有没有可能从炮灰升成小弟，未来会好过一点？ 然而计扬这样的念头刚刚出现，浑身一阵刺痛。 冥冥中发出了ooc警告。 不可以！ 别想！ 好好当你的炮灰！ 完成任务放你自由！ 计扬的嘴角抿紧，刚刚疼的那一下实在不讲道理。 那感觉跟电击似的，然而也不知道是这身体的问题，还是惩罚本身变态，待得疼痛散去，余韵漫开的还有酥麻的酸，缓慢地传递到神经末梢，微微战栗。 他双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眼眶眼见着就红了。 啧。 这……酸爽的感觉……好熟悉啊！ 计丞诚像头暴躁的小兽，怒火中烧地走过来，就看见计扬眼泪汪汪的模样。 顿时不耐烦地说道：“多大一回事啊，你哭什么，大不了我一个人回家，不就是一顿打吗？行了，别哭了，烦不烦啊！” 爽的站不起来的计扬：“……” 不，我不是，我没有。 第3章 计扬携母正式登场 计程车停在“悦山府”小区的大门口。 这里位于京城四环内，是一处高级小区，计扬家是个360平米的大平层，六室两厅三卫。 家里住着计家两口子，大儿子计扬，龙凤胎计丞诚和计雯雯，以及小舅夫妻去世后接过来养的徐天朗。 计丞诚苦着脸进了屋，就看见徐芝兰手持家法棍，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敲。 “妈……”计丞诚软着声求饶。 徐芝兰一棍子抽上去，训道：“逃课？啊！逃课！我花了多少钱把你送进学校里，每年多少学费啊！你给我逃课！逃课！” 一声一棍子，计丞诚被追打着从客厅跑进了厨房，最后被按在料理台上一通抽。 计丞诚今年不过十五，刚刚考上高中，家里花了大价钱把他送进国际学校，不成想才开学就逃学去了网吧。 十五岁正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最不好管，谁都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怎么生的，被打了一顿既没觉得自己错了，也没觉得老娘教训的不对，张嘴闭嘴都是在骂徐天朗。 计丞诚不喜欢徐天朗。 但和轻视、看不起没关系，纯粹就是青春期的雄性荷尔蒙太过旺盛，像只好斗的年轻公鸡一样，将年龄差不多的徐天朗当成了“敌人”。 大前年春节前的一个月，天正冷着，北风呼啸，徐芝兰突然接了个电话，徐天朗的父母在那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双双离世，随后徐天朗就被接回了计家照顾。 那时候徐天朗十三岁，计丞诚十二岁，因为房间的问题，两个叛逆期的孩子出现了矛盾，等大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调节。 季家的六间屋，偏偏有两间屋一定要拿来做书房和健身房。 计丞诚卧室让给了徐天朗，搬到计扬屋里住了上下铺。 这不，计丞诚就恨上了徐天朗。 计丞诚挨了一顿打，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计扬帮他上着药，听不过去，手一停，在那红肿的厚肉上狠狠一捏。 “哎呀呀！”计丞诚疼的跳起来，“哥！你干嘛？” 计扬咧嘴一笑：“看你一脸作死样，不如我先教训了你。” “什么啊？” 计扬说：“记得小时候你和徐天朗关系不错。” “谁和他关系好了，他爸妈留给他的家还在三环呢，跑我们家来住，肯定是惦记着我们家的钱。”计丞诚一脸鄙夷。 “他凭什么惦记我们家的钱？” “怎么不能惦记了？我爸死了，你死了，等我和雯雯死了，他不就可以继承遗产了？” 手上再用力掐。 “啊啊啊！”计丞诚疼的翻白眼，“哥哥，爸爸爸爸，停手啊……” 计扬怜悯地看他，“叫爸爸有什么用，就你这智商，也就只能当个前期小炮灰了。” “啊？” 涂了药，计丞诚哼哼唧唧地爬到了上铺，很快房间里就又响起了手机游戏的声音，没心没肺。 计扬洗完澡回来九点半，路过床边将他手机拿走，随手丢在梳妆台上，还撞倒了两瓶指甲油。 “哥！”计丞诚惨叫。 计扬不咸不淡地说：“妈说要来看看你的伤。” 计丞诚把被子一扯，声音从被子下面瓮声瓮气地传出：“我已经睡着了。” 计扬笑着关了灯，往床上一躺，却了无睡意。 窗外有灯火照进来，在天花板上落下斑驳的痕迹，轻轻摇晃。 计扬盯着其中几缕网状阴影，看了很久，渐渐意识到那是蜘蛛网的形状。 就像现实的投影。 计扬穿进书里，成了蜘蛛网上的猎物，结局早已经注定。 娘炮反派死不要脸追求英俊多金的男主，被男主角狠狠羞辱之后，黯然出国，远走他乡，待得淡出男主角视野，就可以退休领取养老金。 算算时间，也就三年时间。 忙着复仇的男主角事业线粗壮，自己出场的次数不算多，负责在读者对事业线感觉乏味的时候，出场搞笑一番，承担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应该不算麻烦，就当这三年干了份演员的工作，而是还是小时工，没工作的时候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 等着三年后，男主角换地图发展，自己就可以自由，实在不行还可以继承家业。 要是可以离开这本书，就更好了。 计扬思来想去，终于安慰了自己，直到睡意渐浓，这才翻身睡下。 第二天上午计扬起了个大早，因为不满意自己如今这个身体的柔软度，下楼做了晨练，满头大汗的才一进屋，徐芝兰正没好脸色的在玄关穿鞋。 四目对上。 徐芝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跑步去了？不是怕长肌肉，打死不锻炼吗？” 计扬想了想，说：“我腰上长肉了，妈。” 徐芝兰踩着半只高跟鞋站起来，抬手就掐上计扬的腰，继而拍上一巴掌：“说什么呢？就剩骨头了，你要能长肉，我得放鞭炮。先说啊，你要减肥可不能再节食，回头得了厌食症不得了。” 计扬揉揉被掐酸的腰，笑问：“知道了，您快上班去吧。” “上什么班，我能有那福气，学校又打电话过来了，朗朗昨晚上没回校，你说这些孩子能不能省点心，记得你这年纪的时候可没那么多事，多乖啊，要不是你从小就乖，让我误以为孩子都是天使，我能生二胎吗？结果生两个小恶魔出来……嘿，不说了，我得去把人抓回去。” 徐芝兰碎碎念，计扬也就听着，等她说完了，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一起？今天这么闲吗？行行行，来来。” 计扬转身进屋换衣服。 无他。 今天有他的“工作”。 【楼瑾被徐天朗接回家，处理了伤口，吃饱睡足，第二日一早房门被敲响，徐天朗昨夜外宿，大姨徐芝兰和表哥计扬找过来，计扬对楼瑾的容貌惊为天人。】 计扬穿上衣服的时候想，这可是自己和男主角在剧情里的第一次见面，昨天差点崩了剧情，今天可得找补回来。 转身。 他打开衣柜，一番思量，拿出了一件骚透顶的粉色衬衣。 计扬换好衣服，不太舒服地扯了一下总是小了半码的衣裤，转身要走的时候，视线落在镜子里的自己。 可爱乖巧的长相，却有着性感的身体，视线一路滑落在自己挺翘浑圆的臀部上。 想捏。 “哥，你真漂亮。”被吵醒的计丞诚从上铺探出头来，日行一善地夸赞，“你身材又好又性感，美得冒泡……你要去逛街？” “陪咱妈出门。” “哦，我再睡一会儿。”计丞诚秒倒在床上，呼声震天。 计扬笑着出了门。 换好鞋的徐芝兰压低了声音问：“诚诚醒了？” “嗯。” “屁股还疼吗？” “昨夜上了药，应该好了。” “哎，你说这孩子，原本学习成绩不错的啊，怎么最近这样……我把朗朗接回来是不是做错了？可他父母都没了，还没成年呢，我总不能真不管吧？” “嗯，是不能不管，你没错。” 计扬没有多说，和母亲一起出门进了电梯，看着那跳动的数字，若有所思。 他穿到这个身体后，有着过去的记忆。 每时每日，大事小事。 历历在目。 书中反派的恶毒一家人，可能在别人眼里各种的不好，但在他看来，却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小小的矛盾不值一提。 倒是作者一定要让男主角打脸他们一家，简直就是生搬硬套，其心可诛。 徐芝兰今天自己开车，再配上一套价值不菲的套装，上挑的眼线配上殷红的唇，看起来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只是在车上，一直在反复询问计丞诚逃学和徐天朗夜不归宿的细节，计扬捡着写自己该说地说了，换来徐芝兰的长吁短叹，最后留下一句：“还是扬扬乖，是妈咪的大宝贝儿，从小就听话，他们要是能够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顿了顿，徐芝兰问：“今天怎么没化妆？是化妆品用完了吗？一会儿妈陪你逛街去，黛儿家上了一款新眼影，颜色很淡，最适合你这样好看的男生。” “……”话题转变的措不及防，计扬想了想问，“妈，以后我不化妆了……” “吱！”一脚刹车。 徐芝兰脸色巨变：“有人欺负你吗？还是有人说什么了？什么时代了，审美自由，谁说男人就不能化妆了！谁敢说你，你给我骂回去！骂不赢把妈叫上，看妈不抽她一耳光。” “……”计扬眨眼，微笑，说，“最近皮肤不太好，想要养一养。” 徐芝兰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那肯定是妈上次给你买的护肤品不好，等会儿逛街我们去换一家产品试试。” 和母亲一起逛街这事是绕不过去了是吧？ 计扬低头看看自己平整的胸部，也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少了任何的一个零件，依旧不明白一个母亲把儿子当成女儿养，还养的兴高采烈，是个什么心态。 该说是他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奇葩的人，还是该说书中世界为了补全作者的奇葩脑洞，所以才来了这么个奇葩的母亲。 剩下的后半截，计扬就听着母亲和他聊化妆品，聊衣服，聊闺蜜家的家长里短，一转眼，就到了一处小区的大门口。 这小区最起码建成了二十年，六层高的小白楼在风雨的洗刷下已经变成了灰色，但是小区里的绿化格外的好，二十年的老树手牵手在头顶上搭成一片苍穹。 君子兰开的正艳，成双成对，团团簇簇。 徐芝兰说：“这地方多好啊，当初你舅贷款买下来，两年就翻了三倍，听说这一块地也快拆迁了，赔款差不多有四百多万呢。” “回头给朗朗在四环买套房子，小点儿全款就可以买下来，甭管怎么说，也是有个地方住，以后结婚娶媳妇，我就不用替他担心了……” 说话间，他们上了三楼，在一扇老旧的房门外站定，徐芝兰不再说话，面容一整，杏眼儿微微眯着，嘴再往外一抿。 便是一张刻薄的脸。 “砰砰砰！”狠狠敲着门，同时张嘴喊道，“徐天朗！开门！” 第4章 想着你惨我就开心 很快，门开了。 没等计扬看清楚门里的人，徐芝兰就一把推门进去，举起手中的雨伞就一通抽。 “不回家！擅自离校！你以为自己长大，翅膀就硬了是不是！打你电话给我挂机！你躲啊！我看你躲到哪里去！我今天我揍死你……” 昨天的一幕在计扬的眼前重新上演，只是这次被打的人换成徐天朗之后，年轻人不闪不躲，只有捏紧的拳头和垂下眼眸，一副屈辱隐忍的模样。 计扬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看见了从卧室里慢慢走出来的年轻男人。 离得远了，看不清楚昨天脸上的伤，只知道这人就算很瘦，也瘦的很矜贵，站在这老旧的屋子里，有种不入的感觉。 他漆黑的眸子色泽很深，只是稍稍扭转，目光便与计扬的视线撞上。 那一瞬间，计扬清楚的意识到对方认出了自己，只是眼眸微微变化，他脑袋里就一连串的【ooc提醒】。 熟悉又陌生的电流敢瞬间在身上一阵冲刷。 酸爽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计扬双腿一软。 直接扑到了徐天朗的怀里。 用着被电狠了，夹着的尖利嗓子说：“妈~好讨厌~不要打朗朗了嘛~” 徐芝兰有体罚孩子的习惯，这是她的问题，但是她对自家儿子和外甥向来一视同仁，该骂骂，该打打，没有区别。 但父母双亡借住亲戚家的徐天朗，和从小被老娘收拾惯了的计丞诚不一样。 很明显，徐芝兰每打一次徐天朗，都被他记在了小本子上，等着“秋后算账”。 计扬扑上去阻止体罚，倒不是想要刷徐天朗的好感，这小子的“小本子”不知道记了多少小账，也不缺这一回。 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恶心男主角楼瑾，争取更早的把他昨天下午“见义勇为”这印象破坏，好好扮演自己的娘炮角色。 他以为挺难。 等开了口才发现有点爽。 是恶心了别人的那种爽。 计扬将徐天朗抱住，然后又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忍下了母亲失手抽到了一伞棍，说：“好了，妈，朗朗可没诚诚那一身肥肉，他一身的肌肉，抽伤了还影响他的成绩，打两下就可以了，朗朗知错就行。” 一句话，既说了徐芝兰是一视同仁的对待两个孩子，也阻止了徐芝兰真的伤了人，顺便翘着兰花指扭捏一下，做给男主角楼瑾看。 计扬觉得面对同样复杂的局面，再没有谁能够比自己处理的更好了，不但减少了计家人“作死值”，顺便将男主角对自己脱缰的印象拉回了正轨。 顺便嘛，可以开始剧情了。 男主角楼瑾终于开口说道：“咳，阿姨，抱歉，昨天晚上徐天朗是为了收留我，手机来电误操作也是我，如果您解决问题一定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您可以打我，毕竟做错的是我。” “你是谁家的？昨晚上你住在这里？”徐芝兰满脸煞气，开口就怼，“我怎么没见过你？网吧里的？徐天朗你没脑子吗？什么人都带回家？才见面你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吗？” 徐芝兰左脸写着“流浪汉”，右脸写着“嫌弃”，硬生生把这肤白貌美气质超然的大帅哥看成流氓，何止眼瞎。 楼瑾除了脸上还有点青红的伤痕以外，从头到脚都透着“矜贵”二字，在商场上打拼了那么多年的徐兰芝不是没有用眼识人的本事。 只能说，作者让她挖个坑，早晚给自己埋了。 计扬刚刚那点“自救”连点火苗儿都没有，就“嗤”的一声，熄了。 再看楼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刚刚还放松垂着的双手微微的握着，任由陌生人对自己露出嫌弃的姿态。 计扬想想自己在书里该有的行为，同时也为了转移渐渐冷凝的空气，转身，捏住了徐天朗的手腕，弯腰在他大腿、屁股被抽打的地方揉了揉。 “朗朗没事吧？” 然后手掌用力再捏一下。 徐天朗明显被捏的一颤。 计扬笑弯眼眸，嘟着嘴说：“朗朗不愧是运动员呢，肌肉真结实啊，好羡慕哦~” 视角的余光在男主角楼瑾的脸上扫过一圈。 楼瑾已经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底的情绪不像是气愤，更像是在观察他。 果然是认出他来了吧？ 毕竟昨天他在外人面前露出了本性，好死不死的又是在男主角的面前。 复仇男主的性格基本设定，除了疯狂坚韧，还有一个是多疑。 计扬眨了眨眼，故意笑的娇柔做作，说了他书里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虽然你的朋友不像运动员，但是好高好帅哦~” 当时计扬在书中看见这句话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成年男人用着阴柔的声音，色眯眯的去夸赞另外一个男人高帅的场面，尤其还在结尾加上一个“波浪号”。 也就是这一句话，计扬这个人物“娘炮”的形象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果然，年轻人蹙眉，抿嘴。 计扬合理怀疑男主角此刻心里持续的质疑，说不定接下来了还会问，“你是不是有双胞胎哥哥。” 计扬不太记得后面的台词，也不想再和男主角牵扯下去，继而又收了笑，说：“但抱歉啦，朗朗得回学校呢，朗朗走啦，再不回去卢教练就生气了。” 牵住袖口，摇一摇。 嘴唇微嘟。 徐天朗眼底的排斥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又被计扬嘴里提到的教练转移了注意力，他眉心蹙的很紧，将手抽出来，对着楼瑾点头道别。 “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住着，出门记得带钥匙，我身上还有钥匙。” 计扬转头去看楼瑾，发现楼瑾的视线才从自己的脸上的移开，对徐天朗说道：“谢谢。” “走了。” “好。” “有事微信联系。” “好。” 两人简单交流，眼见着徐芝兰脸上有些不耐烦，徐天朗终于走出门去。 跟着转过身来的计扬嘴唇牵了一下。 这就是主角待遇，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家本来就已经有问题了，竟然还让对方住在自己父母留下的房子里，简直就是无脑托付信任啊。 而且一路过来都思路清晰的徐兰芝，这个时候竟然也没有问上一句，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陌生人的出现。 简直就是在强行“降智”！ 计扬心情大好。 自己这份演员的临时工应该不难。 走在最后的计扬转身关了门，在那合上门扉的短暂时间里，他的视线再一次和楼瑾撞上。 年轻人清瘦的身体在这狭小黑暗的房间里明显的不入，让脊背挺直，下颚微微地仰着，计扬留意他那双黑眸里的青涩和胆怯消失不见，在对视的短短过程里，格外的阴翳。 泪痣在左眼角的下方，小而淡，熠出诡异的光泽。 “咔哒！” 门关上了。 也隔断了两个人一度纠缠在一起的视线。 计扬的手停在门的扶手上，下意识地想要拉一下，打开再确认楼瑾的表情。 是“美强惨”人设没错吧？ 却阴恻恻的，羸弱又锋利，像个漂浮在黑暗里的艳鬼。 计扬没穿书之前，是非常标准的阳光正直青年，高学历海归硕士，年纪轻轻就在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里担任小高管，晋升空间很高，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考证。 下至挖掘机操作证，上到飞机驾照他都有，那些年他考过的证书家里五个抽屉都装不下，绝对是活的有滋有味，见过各种的独美风景。 计扬也算是见过楼瑾两次，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原理，始终没能品出楼瑾的“美”。 偏偏关门前最后那一眼，计扬竟然还真就品出几分美，凄美。 楼瑾，堂堂上市企业的家族继承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男主命，就因为作者要为他加一个“复仇”设定，导致父母意外离世，托孤的朋友联合家里的亲戚，谋夺了本该属于他的股份和公司。 钱没了。 家没了。 信任崩塌了。 众叛亲离，还要挨打。 为了竞争上岗男主的这个角色，还真是失去了太多太多。 惨呐。 计扬依在车门，一边看着车窗外面的繁花似锦，一边勾着嘴角笑。 抱歉，原谅他实在没办法同情楼瑾这个男主角，毕竟回头自己还要跳上去让他“打脸”。 就这么的吧。 每当自己觉得不爽的时候想想这个“梗”，应该就舒坦了。 9:22分。 车停在了A市体校的大门口，徐芝兰押着人一路去了训练场，远远地就看见了巨大彩钢瓦下的羽毛球训练场，还有运动鞋踩在胶制地面上，那刺耳的“吱吱”声响。 徐天朗初二到的计家，被计丞诚欺负了一年半，初三的毕业考惨不忍睹，属于高中都读不了的程度。 徐芝兰就想了个办法，让徐天朗以体育生的身份，进的高中，如今他高三，大学目标是体育院校，所以每天除了要面对繁重的文化学习，还得抽空进行体育训练。 卢教练就是徐天朗的羽毛球教练。 卢教练高高瘦瘦的，感觉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脸沉着，狭小的眼睛瞪着徐天朗，远远的就教训道：“我带了那么多学生，就没见过比你还不听话的，你大姑花了大价钱把你送过来，你就这么没规矩，我告诉你，你这种没自觉性的学生，给我钱也不愿意带。” 徐天朗沉着脸也不说话。 徐芝兰在后面推他一下，命令：“道歉。” 徐天朗在两位长辈的凶狠的瞪视下，又做出了那副委屈隐忍的表情，捏着拳头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无故离校。” 话说完，眼眶就红了。 第5章 我有一个女闺蜜 计扬在旁边看着，估摸着徐天朗心里的委屈大发了，简直罄竹难书。 凭什么你亲生儿子去读国际学校，我要当体育生读体育院校。 明明是你那宝贝儿子把我叫出来的，你们却都只训我不训他。 我犯错了要道歉，不道歉就要被打，那计丞诚呢？他逃学上网，你们为什么不打他？为什么不问问他我为什么要在外面流浪，有家不能回，不敢回！ 呵呵。 计扬在心里笑了一嗓子，对这小孩儿的心思嗤之以鼻。 器量狭小！眼界狭隘！思想片面！愤青一只！ 计扬有以前记忆，又旁观了这么久，对家里每个人的性格，和彼此间的关系不说全部掌握，但也了解的**不离十。 这个徐表弟，仗着自己是文里的主要配角之一，大肆报复，“啪啪啪”一阵打脸，让读者看的拍案称绝。但从计家人的角度来看，简直就是天来横祸，好心好意被狗吃了，何其无辜。 所以……眼看着他走上“歪路”，能不能导正一下呢？ 计扬想到这里，思绪停顿，默默地等着【OOC惩罚】降临。 然而并没有。 等了又等。 依然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计扬默默分析一番，是说他可以对徐天朗下手吗？ 正想着，徐天朗的“监护人”转手，徐芝兰对卢教练赔笑陪着不是，然后递给他一条烟，又说了不少好话，卢教练脸上的表情才好转。 计扬在旁边看着眼前一幕，觉得徐天朗真该来看看，他大姑是不是真的对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把他当成麻烦恨不得甩远远的了。 可惜徐天朗进了训练场就在角落里磨磨唧唧地换着鞋，一直到他们离开都没有抬起头来。 …… 回去的路上，徐芝兰似乎走完“剧情”，脸上的表情又再次灵动鲜活，一起吃过午饭后，非得拉着计扬去逛商场，买衣服买化妆品。 计扬推脱不掉，正头大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一挂，计扬说：“妈，我下午要去学校，抱歉不能陪你了，你前面一个路口放我下来，我自己叫车过去。” “你都大四了，不是没事做吗？都说好了过些日子你去公司实习。” “有点急事。” “唉。”徐芝兰知道挽留不住儿子，一边惋惜地叹气，一边点头，“晚点给我带点小点心回来啊。” “？” 计扬上了一辆计程车。 午后的太阳正热，计程车里开足了冷气，在繁华的大都市里疾驰而过，带起一道刺眼的火焰流光。 最后计扬在大学城的门口下了车。 计扬在书里世界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他也是有亿万家产需要继承的人。 等这三年的演员“临时工”结束，他正好出国进修，学个两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丢掉这个“娘炮人设”，慢慢接管公司，争取在三十五岁以前成为他家公司最年轻的CEO。 看门的门卫大哥坐在小屋里吹电风扇，计扬过去的时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又进入了神游状态。 也不知道是大学的风水比较好，还是这里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计扬走在林荫树下，凉风习习，比起坐在空调车里也不输几分。 一路来到女生宿舍楼的院门外，他掏出手机，敲字：“到了，下来。” 没等五分钟，一名穿着T恤短裤，披头散发的大美女就走了下来。 这女孩长发及腰，一双又直又白的大长腿简直占了身体的二分之一，随着一路小跑，乌黑的头发在身后摇晃着，前凸后翘。 一上来，抬手就勾住了计扬的肩膀，歪头看他：“姐姐，今天怎么就素面出门了？身体不舒服吗？” “……”这个娘炮人设简直没法儿和人交流。 计扬微笑，“这么热的天化妆多难受啊？” “你三伏天都要化了妆才出门，给我面前装什么蒜啊？不过说起来，你不化妆也挺好看的，清秀可爱，来，让我捏捏小脸蛋。” 修长白皙的手变成了爪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啧，这手感也太好了，我这个女人都羡慕。”大美人抱怨了一句，收回了手，这才开始说正事，“走吧，后天开学，这几天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回校了，咱们得快点把板子做完。” “做什么板子？” “招新的板子啊，计大社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先说好啊，我可是在帮你忙，你别一会儿唠唠叨叨抱怨个没完，早点做完早点了事。” 计扬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他母亲为什么要让他带小点心回家。 他想起来了，他是烘培社的社长，一双巧手啊，做得小点心大蛋糕，用他妈的话说，都能开面包店了呢，呵呵哒。 狗币作者！ 纳命来还！！ 你做人设就那么草率的吗？能不能事先了解一下gay和娘炮是两种生命！你还不如把我写成个女人呢，至少也能自我满足一下什么叫做真·前凸后翘！ 正想着，突然屁股被狠狠捏了一下。 计扬惊恐地转头去看身边的大美人。 大美人亮出一口白牙，犬齿尖利，嘴唇不点而红，像个吸血鬼似的探出猩红的舌头舔着齿尖，说：“粉色小衣衣，破洞小裤裤，姐姐今天这么骚，是去勾引哪个小男生了？” 计扬感受着麻了的半边屁股，无奈：“赵文静！” 赵文静，娘炮计扬的女闺蜜，长着CEO的气质脸，明艳大方，却是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性格，尤其在他面前，别说勾肩搭背下手捏，甚至能够下手掏…… 唉！ 计扬上辈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就他这样的五百强小高管，身边的女朋友，女性朋友不知道多少个，但赵文静这一号的，还真没有过。 这般不作伪的粗鲁，估计也只有“闺蜜”间才能够享受吧。 赵文静根本不怵计扬的表情变化，搂着他的手臂往怀里深深一抱，计扬当真是心如止水，还觉得有点热。 两人这样腻腻歪歪地走了一路，路上偶尔过来同学多看两眼，赵文静依旧我行我素，计扬只能继续热着。 等着好不容易到了社团，计扬忙不迭的抽出手把她甩开，看吧！都出汗了！没事长那么大干什么？腻不腻啊！ 赵文静进了社团，就变了个人，一个人抱起了一块将近三米的大板子，往计扬面前一立，说：“尺寸就这么大吧，我打算在网上直接定制一张海报，你和我一起设计一下，咱们顺便再做点蛋糕，差不多三个月没做过了，手生的厉害。” 计扬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放暑假，学校这边一直没有接触，才是真的手生，觉得自己严重业务能力不足。 做蛋糕？ 没做过。 不过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回头还能去考个西点师的证件小本本。 于是一下午，计扬就陪着赵文静设计海报，又和赵文静一起找回了做蛋糕的手感。 书里的“计扬人设”擅长很多女人的东西，偏偏这些计扬还真就一窍不通。 结合着记忆和肌肉习惯，再加上聪明擅学的天赋，计扬发现自己的“技能树”在一个下午点亮了新的页面，其中包括，烹饪、化妆、聊男人。 呵。 “姐姐，我发现你今天很不一样哦，哪里不对……”赵文静抱着胸口走了一圈，然后眉梢一扬“你的兰花指呢？” 计扬放下水杯，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没有翘兰花指。 不行！ 这样太没有职业水平了，竟然会疏忽掉这个小环节。 不过计扬很快想到另外一件事。 这种在掉马边缘疯狂试探的过程，竟然没有【OOC惩罚】？ 所以说，只要自己不是在主角的剧情线里，是可以自由发挥的吗？ 想了想，计扬靠坐在桌子上，双腿交叉着，做出舒展自信的动作，然后用食指手指在水杯上暧昧得转了一圈，嘴角微勾，对赵文静说道：“我正在改掉这些小习惯，毕竟以后我要管理一家公司，或许我会找个女性结婚，文静，不如等十年后，如果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他眼眸微微地眯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赵文静。 撩！ 撩妹技能开启！ 来吧！ 让我看看，是不是只要远离主角，我还是我的！我的男性自信还在身体里膨胀！ “啪！” 一把掌抽在肩膀上。 赵文静笑道：“好！到时候我们就一醉方休，笑话对方！” 计扬：“……” 至少……试验应该是成功了吧？ 计扬揉着手臂抱怨：“情商？你的情商呢？” “对你要用什么情商，你喜欢男人啊，想骗我当同妻，美得你冒泡！” 赵文静抬手又要来个“降龙十八掌”。 被计扬轻易抓住手腕。 这个时候，计扬只要一用力，等着赵文静跌进怀里，往她腰上一搂，男性雄风瞬间飙升。 但看看赵文静嘻嘻哈哈不知危险的一张脸，计扬想想，算了，不娶何撩。 “叮。” 烤箱的时间到了。 计扬正好松了手，从身后拿起手套戴上，慢悠悠地走到了烤箱前，拿出了一盘子金黄甜香的蛋糕。 赵文静凑过来，“吸~”，“好香啊~”。 计扬看看她，算了，这三年还是谨慎一点，等着“临时工”的工作结束了，再浪也不迟。 于是计扬眼眸流转，娇嗔一笑：“不给你吃，你刚刚打我。” 赵文静瞪眼，“好好的突然娘什么，我不信你还有本事把这一个吃掉，不减肥了？” 计扬笑得百转千回：“就是不给你吃，你断掌，打人很疼的~” “呼呼，吹吹吹吹，好了好了，快点，放下吧，举着不酸啊。”赵文静倒是越发地汉子了起来。 热腾腾的蛋糕被切开分食，计扬吃了一口就蹙了眉，放了一个盛夏的面粉口感有异，但赵文静显然并没有吃出来。 计扬提议再买袋新面粉回来，赵文静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行，我来买。对了，你给雯雯带点东西过去。”说着，赵文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扁平的圆形包装盒，递给了计扬，“是饼干，之前雯雯吃过说好吃，我从国外买回来的，尽快给她送过去。” 赵文静因为计扬而认识双胞胎妹妹计雯雯，两个女孩子又因为追同一个偶像而交好。赵文静有钱有闲，是圈里是小有名气的“站姐”，计雯雯就给赵文静当助手，帮她一起做偶像的精修图，两人的粉丝网站经营有声有色，来往的甚至比和计扬都密切。 计扬也不是第一次帮她们带东西。 抬手接过，一句废话都没有。 只是在学校门口分手的时候，赵文静又正色催促一遍：“你给她送过去，这饼干保质期短，你别给我放过期了。” 一而再的，计扬也只能打车又往雯雯的学校开去。 “哪里？”计程车司机问道。 “康斯国际学校。”计扬说。 计程车司机闻言激动道：“康斯啊？家里有人在那里读书吗？学费很高啊，听说一年要好几十万。” 计扬笑道：“也没那么贵，十多万。” “十多万的学费？这还不贵？有钱人……”说着，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计扬一眼，大概是被计扬身上那粉色的风骚衬衣闪了眼，看了一眼，又一眼，这才定了定神地说，“那学校是不是有钱就能读？好像不用参加高考？那孩子不是轻松了？我和你说啊……” 计程车司机特别能侃，计扬只要搭一句话，对方就有百句等着，等车开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计扬才发现自己忘记提前给雯雯打电话。 也就是这么一个疏忽，恰恰好的让计扬看见了从学校门口出来的雯雯。 雯雯接着电话，计扬隐约听见她说：“去你家是吧？行了行了，我已经出来了，一会就到。” 去谁？ 谁家？ 计扬下车的动作一顿，扬眉。 第6章 追着妹妹再见男主 “康斯国际学校”实行住校制，平时管的还是挺严，毕竟要对得起那一年十五万的学费，但每逢周末，学校大门常打开，周末不回家的学生进出自由。 计丞诚逃课那天，是计雯雯告的状，同时说了自己这周末不回家。 女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比男孩子靠谱，计扬几乎没替这个妹妹担心过多少，眼见着计雯雯上了等在校门口的一辆白色小轿车，计扬难得生出几分担忧。 停下要拉开车门下车的动作，在座位上坐稳，说道：“跟着前面那辆车。” 计程车司机答应着就开车跟了上去，嘴里可没闲着：“说起来，有钱人家富养的女孩，就怕花言巧语的穷小子，一忽悠一个准，你看那车，就十来万，你可得盯紧了。” 计扬坐在后座的中间，两手搭在前座的两张座椅靠背上，笑道：“这事平时没少议论吧？” “那可不是……”话说到一半，计程车司机意识到不对劲，没了声音。 但计扬却说：“谁不是从一无所有奋斗出来的，再说了，开网约车也是一份工作。” “呵呵，那是网约车吗？哈哈，哈……”唠叨了一路的计程车司机终于闭嘴。 车里安静下来，计扬却不再想打电话给雯雯。 一个年轻貌美战斗力为零的女孩子，周末不回家，独自一人离开学校，是要去哪里？ 约会？ 那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男孩子获得了妹妹的青睐。 但没过一会儿，计扬就发现自己想岔了。 载着雯雯的网约车不过七八分钟后就拐进了一条岔路，这条路的景色渐渐熟悉，遥遥看着远处六层的老楼，不正是计扬上午才来过的小区。 徐天朗他父母留下的房子。 此刻那屋里还住着这个世界的“气运之主”，男主角——楼瑾。 等着计雯雯在小区门口下车，进超市转了一圈，拎了一大袋子东西出来之后，计扬就彻底想起了这段剧情。 给计雯雯打电话的是徐天朗，自己被抓回了体校，却还惦记着昨天才接回家里的陌生人，竟然还让自己的妹妹去给一个陌生人送生活用品和食物。 该说是楼瑾这个猪脚光环的“降智”能力杀伤力太强，还是徐天朗当真义薄云天，对楼瑾一见“倾心”，引为知己。 计扬抿紧了嘴角，仔细回忆书中的文字描写。 【楼瑾在徐天朗家里制定未来的计划，敲门声响，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可爱萝莉。】 明眸皓齿？ 可爱？ 萝莉？ 这不就是备选女主角吗？楼瑾的后宫群之一？ 禽兽！ 计雯雯才十五岁，沟壁作者竟然在YY花园里的花骨朵，平时还不知道内心有多么龌蹉！ 本来打算只是远远看着的计扬，追了上去，一直到了楼下那一层才停下。 头顶传来对话的声音。 雯雯说：“这是我哥让我拿给你的生活用品，你是他同学吗？怎么没见过你？” 楼瑾说：“谢谢，要进来坐吗？” 雯雯说：“好啊，不是同学吧？也不是体校的，你这么帅的我见过一次肯定不会忘记，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 “嘭！”门关上了。 楼下站着的计扬像是被门板撞了额头，眉心深深地蹙紧。 但过一会儿又放松了下来。 要感谢社会主义生命大和谐的提倡者，对脖子以下不能写的严格要求，尤其是对未成年人和谐剧情的限制，保证了剧情绝不会脱缰的可能。 但是计扬几乎可以清楚地回忆出书中此时的描述。 【计雯雯有着一双大眼睛，睫毛浓且长，歪头观察楼瑾的时候，单纯的简直不擅世事。 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窗外树梢间穿透的阳光照亮这老旧的客厅，女孩儿就像黑暗里的光，单纯的笑容缓缓地洗涤着楼瑾心中的晦涩。 “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和她的家人并不像，仿佛从淤泥里灼灼绽放的荷花，几乎圣洁。”楼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计雯雯，在心里这样想到。】 呵！ 计扬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男作者的世界观，除了男主角以外，出场的男人不是用来打脸，就是收来当小弟，出场的女人不是拿来睡的，就是备胎1~108号。 计雯雯：备选女主角？ 计扬上头的厉害，特别想从书里爬出去手刃作者。 沟壁作者，纳命！ 好在计雯雯待得时间不长，十来分钟就下了楼，听见脚步声的计扬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计雯雯因为看见他而显得惊讶的目光。 “哥？”计雯雯从楼梯大门走出来，来到他面前俏生生笑着，“你怎么在这里？” 计扬却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表哥叫我来照顾个病人。” “病人？什么病人需要你一个小女孩照顾？你认识吗？” “不认识……”计雯雯察觉到计扬的面色不善，收了脸上的笑容，再开口的时候明显慎重斟酌了一番，“这是表哥家，我只是送个东西，很快就离开了。” 计扬觉得这事不怪妹妹，她这么大的孩子，对“谨慎”这两个字的领会并不深，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你进屋了吗？屋里只有一男一女是吗？你和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男人共处一室，你觉得这样安全吗？哪怕那是你表哥的家。” 计雯雯的脸涨红，眼睛里瞬间就浮现了薄薄的水雾，敏感尖锐地质问：“你早就来了是不是？你跟踪我是不是？你做错什么？你凭什么要这么管我？！” 计扬在外面也有个妹妹，但和计雯雯相比天差地别，计雯雯有钱漂亮，还有三个哥哥，那不是一般的娇气，质问起计扬的时候也更显得盛气凌人。 小脸绷着，脖子梗着，眉毛飞扬而起，含泪控诉的时候，那模样不愧是“备选女主角”，可爱骄纵的简直就是一朵带刺的花儿，美艳惹人怜。 但计扬却依旧慢慢地强调，说：“不要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不要和除了家人以外的男性单独共处一室，雯雯，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底线。” 计雯雯又羞又怒，小嘴嘟囔着，娇嗔：“我知道呀，表哥说他有心脏病，我才敢进屋的呀，我又，我又没有……你胡乱想我，太过分了！” 计扬眉梢一扬。 经她提醒，想起来了。 男主角楼瑾确实有先天心脏病的设定，但是这心脏病从来没耽搁过他征服星辰大海的脚步，只在他身边有妹子的时候用来推动后宫的感情线，不但快速拉近了与妹子的关系，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妹子站出来保护他。 前期有几次男主角遇见无法解决的问题，不是被研究生美女助教保护，就是被气质白领美人照顾，闲暇下来还有萝莉小可爱哄着，总之是艳遇不断。 “而且他有病我们不该照顾吗？万一……”计雯雯开始散发她的“女主光环”，善良的没边没际，含泪隐忍的模样简直就是一朵可爱惹人怜的小白花。 说实话。 计扬记忆里的计雯雯可不是这样。 活脱脱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得骄纵的大小姐，那价值观和爱情观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吗？ 只能说“男主光环”太强悍，才一见面就被强行降智。 哦。 不过这么强力的降智不会无风起浪，计扬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站在门里楼梯上的楼瑾。 楼瑾半边身子陷入到黑暗里，高，却瘦弱，居高临下地望过来，让人想起电视剧里王子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一幕。 那气场和眼神高的没边儿，像是有毒的冰凌朝计扬的脸和身上扎过来，隐隐刺痛。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王霸之气吧？ 总裁男主的不怒而威，武侠男主的隔山打牛，仙侠男主的神识攻击，稀里哗啦，哐哐当当，劈头盖脸朝着计扬就是一通砸。 不是错觉啊！ 计扬是真的觉得有风朝自己狠狠地吹了一下，就是为了逼自己后退一步，折服于主角的“王八之气”。 我就不！ 怎么可能有人被看一眼脚就软了！ 简直就是智障！ 好吧……我是智障…… 计扬的脚软下去的时候，悲催叹了一口气。 脑袋里【OOC警告】刷屏，顺便帮他来了一个酸爽酥麻的“大保健”，计扬“嘤咛”一声，软了脚。 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计扬追着计雯雯来到这里，等人上了楼，才知道接下来有自己的戏。不过书里是从男主角楼瑾的视角写的，只说楼瑾下楼，在楼下遇见了计家兄妹。 至于计扬为什么过来，看书的时候他以为就是作者故意设计的剧情，计扬得了母亲徐芝兰的命令来撵走男主角，制造波折。 等他亲身经历，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来都来了，而且也在剧情里，当然要配合剧情走下去。 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 是要把男主角楼瑾撵走。 计扬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抿着嘴角朝着来人看了过去，过分精致的五官呈现出凌厉的锋芒，眼神里都是掩不住的警惕，以及嫌弃。 楼瑾站在楼上，面无表情的与他遥遥对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但是那渐渐紧绷的气场，却张扬而起。 风，突然刮起。 树叶打着旋儿在两人中间飞舞。 计雯雯来回看着，渐渐紧张了起来。 第7章 【ooc惩罚】不要停 计扬他身上还穿着上午来时的那件粉色衬衣，袖口往上翻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肘，身形挺拔颀长，所以即便穿着这样少见颜色的衣服，依旧潮流亮眼。 只是被阳光照亮的一张脸虽然精致好看，却挂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多了些许的扭曲。 视线在楼瑾身上扫过一圈。 最后嘴角一勾，讥讽笑道：“哟，我们病人亲自下楼了呢，不是心脏病嘶~” 熟悉的电流再次传过来，【OOC惩罚】在脑海里刷屏，计扬被电的浑身发软，话再说不下去。 喂！ 讲道理好不好！ 自己哪里ooc了！ 楼瑾缓缓步下楼梯，从大门口走了出来，在从阴影踏进阳光的一瞬间，身上像是裹着一层光似的。 计扬眯着眼，好像第一次看清楚楼瑾的容貌。 这个年轻人的皮肤不是一般的白，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要不是脸上一块块的青紫，跟个电影明星似的。 就连那过分的瘦，大约也是上镜款的。 楼瑾站在门口斜坡的上方，沉默地看着计扬，黑眸里光芒平稳，微微眯着的时候，好似不适应这光般的痛苦，有种难以言说的脆弱。 但他神态温软，眼神平和，苦笑着站在计扬面前的时候，少年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副脾气软弱好捏的模样。 但这可能吗？ 男主角呢！ 复仇文的男主角呢！ 只能说眼前看见的都是表象，早上临别时候的惊鸿一瞥，阴翳狠辣的真实性情已然暴露，作为重生男主，楼瑾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城府。 因而可以故作无知，可以伪装单纯，可以呈现出眼前的无害。 计雯雯被楼瑾的“苦笑神功”暴击，一招就打出了满心的善良。 急切地说：“你，你怎么下来了，我哥，我哥他只是担心我，没别的意思，不用多想，要注意身体呀。” 计扬一听，这不是上好的“切入点”！ 马上下巴一扬，尖细着嗓子就说：“那可不是吗？你什么来路我们都不知道，就让你住进家里，还嘶~” 计扬要骂娘了！ 这【ooc警告】怎么又来了！ 不是撵走楼瑾吗？自己是哪句话哪个字说错了吗？ 计扬气得脸色都变了，干脆闭嘴不说话。 我不说话，看你还怎么电我！ 【ooc警告】…… “……” 不说话也电？ 计扬怒了，忘记了表情管理的脸上，多了丝煞气。 殊不知，自己长相乖巧娇气，穿着一件小了一码的粉色衬衣往路边上一站，从肩膀到臀部的线条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一双腿被紧身的破洞牛仔裤绷得又长又直，零星露出的一元硬币般大小的皮肤，白白嫩嫩，往外微微的鼓出来，那呼之欲出的饱胀感，有多诱人。 如今被电的脸上的红霞迷茫，面若桃花，眼眸里水汪汪的闪着光，站在楼瑾面前那气鼓鼓的模样，简直就是骚气和可爱的集合体。 让人想要将他欺负着哭的停不下来。 楼瑾盯着人看了几秒，眼见着他脸越发地红，身体紧紧绷着，微微颤抖。楼瑾看似随意垂下的手微微弯曲着，无意识，且缓慢地磋磨着手指。 等察觉到了什么后，楼瑾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神情变化，就听见对方说道：“你，唉，走吧，再不走我可就嗯~啧！” 计扬气的要揍人了。 ooc，ooc你妹啊！ 说话要ooc，不说话也要ooc，你是电上瘾了怎么的？电费多少钱，我花百倍行不行！ 计扬实在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儿，那酸爽的余韵在他的神经上跳迪斯科，一波接一波的，计扬耳边几乎能够听见东北大汉在激情地喊麦，“来跟我左边一起画条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好在，就在计扬决定自暴自弃，放弃走剧情的时候，楼瑾终于说话了。 “我走。”楼瑾浅笑着看向计雯雯，说，“抱歉让你被骂了。” 计雯雯被降智的厉害，此时此刻男主就是她的爹她的娘她的祖宗，马上就眼底含泪，恶狠狠地瞪了计扬一眼。 同时说道：“这是我表哥家，我表哥让你住你尽管住就是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对表哥交代。” 呵！ 你这个告状精，变成了好大一朵白莲花。 计扬失笑，简直就是剧情强制模式啊！ 不过楼瑾既然说了要走，肯定就不会留下。 男主角的人设向来说一不二，男主角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改。 楼瑾转身上楼收拾行李，临走前又深深看了计扬一眼。 计扬自觉今天的“临时工”结束，就那么沉默的和楼瑾对视。计雯雯气得抹眼泪，就要追上去，却被计扬一把抓住手腕。计雯雯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抓着人。 “你松开！你抓疼我了！”计雯雯嘟着嘴生气地抱怨。 计扬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男主角应该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家里，这才松开了计雯雯的手，正色说道：“你给朗朗打电话，就说人是我撵走的，你拦不下。” 计雯雯瞪着他，也没说话，最后把手一甩，走一边上打电话去了。 计扬没有在这里久留，很快就走了。 “临时工”结束，不走还等着拿加班费吗？ 别说加班费了，就连工资都没有，每次千里来送血，就等着被主角打脸，这工作有什么价值体现？ 说走就走，拜拜嘞！ “雯雯，走了。” 计扬喊了一嗓子，告状精计雯雯还真就跟了上来。大概这才是她的本性，对着徐天朗告完状后，脸色眼见着好转，轻易就被计扬叫走。 等着距离男主角越来越远，计雯雯身上那种白莲花般的气质也就越发的少，再开口时候声音清亮笃定，说：“表哥说找到机会要揍你哦。” “让他尽管来。” “行，那我告诉他了。” “告诉他，一个字都别改。逃课，随便把陌生人领回家，还要揍我，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啧，表哥可是体育生，你和他怎么打，拿指甲油瓶子扔他吗？” “只要瞄的准，指甲油变子弹。” 计雯雯被逗笑，上车的时候接过计扬递过去的饼干，迫不及待地打开，像只小耗子一样吃了一路，刚刚那些事就好似没发生过一样。 计扬今天被电怕了，几乎每说一句话都会被电的死去活来。 这种滋味他可不想承受第二次。 因此送了计雯雯回校后，计扬回到家就翻找出纸笔，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把出现过的剧情提示都书写一遍。 画出自己已知的人物关系图。 最后在将已知的人物结局写出来。 这般书写的过程也是整理思路的过程，计扬有习惯，在遇见想不通的事情就会用这样的办法，效果往往极好。 这次也不例外，等着写到自己结局的时候，计扬突然就悟了。 “计扬”这个角色出现的初衷，大概是为了呈现男主男女通吃的魅力，以及讨好个别女性群体，而出现的“基线”。 但受限于作者对于基佬的认知偏差，好好的一个“社会主义兄弟情”，却让计扬变成了一个出场自带喜感的“丑角”。 直至最后被放弃，炮灰。 在作者直男的思维里，男主角只需要“虎躯一震”，文里的妹子们就应该都软了脚。“计扬”这个人物既然没有脱离作者的“女性认知”，那么他看见男主角的时候，有什么硬气的资格，必须变成恋爱脑！ 张嘴就开怼的骄纵大小姐虽然现实中并不太美好，但也能满足部分男性的“驯服心理”。 所以计扬可以开口驱赶楼瑾，却一定要在心里抱着一种对男主角欣赏的，被吸引的，春心萌动的荡漾心思。 我……！！ 谁都别拦着我！我要去买刀！ 计扬把笔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满眼杀气。 你让我一个直男伪装娘炮就已经很过分了，竟然还要让我和一个比我还小的愣头青，相杀相爱，就太过分了吧！啊？啊！！！ 吸气。 出气。 冷静下来。 事实上楼瑾的年纪也不小。 男主是重生回来的，原书中第一章 就清楚写着楼瑾被撵出计家之前已经重生了，年龄大约是三十五岁，是一名游戏设计师。 书里对楼瑾重生前的生活着墨不多，只是行文过程中，穿插着写了上一辈子楼瑾怎么被安国智和家族里的人欺压，他又是怎么杀出重围获得喘息，然而终究生活不如意的太多，在楼瑾三十五岁那年，在工作的时候死于心脏病。 重生回来后，楼瑾凭借着对剧情的提前认知，以及对游戏行业超前的了解，自己设计，开公司，最终打造出了一个游戏王国。 所以无论楼瑾的面相有多嫩，表现出的多么单纯温吞，都只是伪装罢了。 在那个嫩壳子里，藏着的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疲惫灵魂。 和计扬这种老黄瓜刷绿漆的属同一款。 装嫩。 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了，毕竟楼瑾的真实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嘛。 计扬安慰着自己，一会儿又觉得不对。 是不是哪里扭曲了？ 第8章 有准备不怕电 今天是大学的开学日。 大一的新生也会在今天报道，办理入学。 同时，也是一年一度，社团招新，顺便让大一新同学感受到大学生活力的日子。 整个院校的新生报道都设在学校的小礼堂门口，然后从小礼堂出来通往学生宿舍楼的林荫路两边就会有一个跳蚤市场，摆满了去年毕业的大四学生低价售卖的寝宿用品等等。 社团招新就会见缝插针的摆在这些地摊的中间，此起彼伏的吆喝。 “学弟！学弟！我看你骨骼清奇，长相特异，要不要来我们网络文学社啊？” “学妹，我们这里有很多的帅哥哥哦，个顶个的暖男，能帮你拎水壶，占位置，还能帮你在三伏天送冰淇淋，只要加入我们漫画色，暖男带回家！” “小弟弟看这边，我们是话剧社的，你有兴趣演话剧吗？进来就有男N号角色，上台一分钟，特惠特惠，不需要排队啊！” “姐姐你想知道我们大学的七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吗？想要在坟头上跳迪斯科吗？灵异研究社欢迎你！” 被学姐学长叫住的新生，要不左顾右盼好奇新鲜，要不就面色酡红不知所措，当然还有个别脸皮厚的老油条，走街串巷，轻松自然，面满老成却穿着鲜嫩的衣服，拿起一台网红电扇，说：“同学，这个风扇怎么卖？” “大叔，前年就看见你，去年你穿的草绿色吧？今天也不换件衣服，业务能力不行啊。”对面的毕业生笑道。 混进大学掏低价物品的大叔还没等开口，视角的余光就定在不远处的一个社团招新的摊位上。 这学生也跟着转头看过去，待得看清楚眼前一幕，嘴角瞬间抿紧，喉结滑动，吞下了一口口水。 只见六名可爱漂亮的女学生都穿着同一套黑白色的女仆衣服，分成两排站在一个展台的两旁。展台上绘满了各种鲜艳可口的点心图案，白色的杯子蛋糕，松软的天使蛋糕，五颜六色的马克龙，还有三层的生日蛋糕图案，再被各种小星星、小珠子点缀着。 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口水长流。 更不要说，在展台上也同样摆满了各种香喷喷，甜腻腻的小点心，让这吵杂的跳蚤街上多了一丝鲜甜的味道。 在展台后面，计扬就在站在那里。 比起社员的着装，计扬身上穿的就显得简单了很多，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休闲裤，浅绿色的围裙从脖子上一路收下来，再在腰上轻轻一束，便勾勒出了他过分劲窄的腰身。 修长白玉似的手持着一把窄长的蛋糕刀，慢条斯理的将蛋糕切割成小小的正方块，再摆放在一次性的纸盘子上。 当有人路过好奇的多看一眼，就会被穿着女仆装的社员叫住，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弟弟，将人拉到他的面前，他就会递过去摆了蛋糕的纸盘，微笑道：“你好，同学，对西点有兴趣吗？” 被拉过来的人都会怔怔地看着计扬的脸，男生会更快地回过神来，但女生通常会因为计扬过于精致的面孔而生出几分羞涩表情。 “同学，要加入西点社吗？”计扬问着。 “好的。”或者是，“我会考虑。” 通常不会有人直接拒绝他。 但这些学弟学妹在离开计扬身边后，渐渐的就会听见身边人的议论。 “是计扬。” “计扬今天看起来很正常。” “我还以为今年会看不见他了。” 好奇的新生，胆子大一点就会开口问道：“谁是计扬？那个西点社的男生吗？他怎么了？” 得到的回答几乎很统一：“嘿嘿。” 计扬的另类行径，让他成为了T大的风云人物。 在T大，说到计扬，都会提到他的精致，都讨论他每晚睡前的面膜，梳妆台上的三十六色唇膏，国际大牌的护肤品，还有那总是涂着指甲油的手指，以及他毫不掩饰的性向。 就连溜进来掏便宜商品的大叔都在说：“咦，他不是你们学校有名的gay？” 毕业生学长的视线从计扬的脸上移开，抿了抿嘴角，突然不耐烦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不能再少，买不买，不买就走。” 大叔面皮很厚，呵呵笑着，继续又问：“他有男朋友了吗？” “你还真是闲的无聊。”学长站起身走到一旁，显然不打算做这个生意。 计扬没有男朋友。 整个T大差不多都知道，计扬虽然长得好看，家庭背景不错，但因为太高调的出柜了，别说是男朋友，甚至没有男同学敢靠近他。 不过就在学长转身再转回来的功夫，就看见计扬从摊位后面绕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块金黄松软的蛋糕，来到了一个男生的身边。 脸上的笑容像是漫不经心的调笑，但因为长相的原因，即便是这样的表情，也只会给人一种狡黠般的古灵精怪。 毕业生学长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站在那好看的男生面前，眼睛里闪着光地看着人时，毕业生学长的眉心瞬间蹙紧。 两人显然是认识的，计扬托着餐盘笑语嫣然，侧身的线条消瘦，尤其是被围裙系着的腰肢细的不可思议，因而愈发显得臀部的挺翘。 男生应该是名新生，至少这位学长没有见过，那新生面容俊美，身高比计扬高上一线，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感极好，尤其新生垂眸看过去的时候，两人中间产生了一种让人无法介入的气氛。 毕业生学长的手摸在了裤兜上，想要掏烟出来，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松开了。 这边计扬已经站在了楼瑾的面前，虽然摆出一副轻慢的好似要找茬的模样，目光却在楼瑾的脸上游走，掩饰不住眸底的那丝贪婪。 “哟，你还是个大学生呢？”计扬微笑地说着，目光将楼瑾从头打量到脚，继而眉心一扬，“吃蛋糕吗？” 楼瑾：“……” 沉默地看着计扬。 计扬视线落下，先是落在楼瑾支撑在腋下的拐杖，然后视线落在他打着石膏的左腿，担忧的情绪一闪而逝，再开口的时候调侃的语调平稳了下来，“腿怎么了？” 楼瑾：“……” 计扬眉梢一扬，带着几分厉色：“问你呢！腿怎么了？” 楼瑾语气平静地说：“和你有关系吗？” 计扬脸上一瞬间尴尬：“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反正你打架逃家都是常态，我只是奇怪你竟然也是T大的学生，还是说，只是混进来的？” 楼瑾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转身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计扬在后面气得跳脚，提高了音量：“喂，最后问你一次，你那脚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楼瑾果然没有理他，慢慢地走着，远离的背影愈发坚定。 计扬眼着楼瑾的背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紧绷的表情渐渐舒缓，下一秒，眼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嘴角一勾。 成功了。 这就是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差别。 熟悉的电流一次没来，他的分析是正确的！ “计扬”对“男主魅力光环”毫无抵抗力，几乎一见钟情地拜倒在男主的西装裤下，却又像他那个妈一样，刁钻刻薄，嘴里说的永远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一个惹人厌烦，却又为了展示男主魅力的而存在的，娘炮gay。 不过“工作”还没有结束。 转过头来的计扬又压了笑，努力做出不悦的表情，然后对赵文静说道：“我离开一会儿。” “干嘛去？” 计扬也不说话，从烤盘里切下很大一块的蛋糕放进了食品袋内，这期间赵文静又问了几句，计扬都没回答，直至赵文静最后问道：“刚刚那个人你认识？蛋糕送给他？” 计扬冷哼一声：“我送给他干吗？” 话虽然这么说，计扬却是朝着楼瑾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赵文静，刚刚那个瘸子是新生？” 赵文静听见声音，转头看去，扬眉：“是吧，你呢，这就毕业了呢，罗辉。” 罗辉正是摆摊售卖学宿用品的毕业生学长。 他走到赵文静身边，望着计扬离去的方向说道：“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不过才进公司估计是没时间玩，回城一次也不方便，有什么事微信联系。” “什么工作啊？”赵文静问。 罗辉望着计扬离去的背影，说道：“英圆。” “英圆！？”赵文静惊讶地转头看他，“计扬他家的公司？需要我和计扬打招呼吗？” “算了吧。”罗辉微笑，虽然长相远不如计扬的精致和楼瑾的俊美，但也是阳光帅哥款，笑开眉眼的同时也露出了两排白亮整齐的牙齿，“别看我这样，也是有自尊心的，再说计扬还在读书，能帮什么忙，我自己的人生还需要自己努力，你不用特意告诉他。” 赵文静只是看了罗辉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两秒，罗辉忍不住又说：“计扬是去哪儿了？” 赵文静微笑：“那新生长得挺好看的吧？计扬可是个重度颜控呢。” 罗辉笑着不说话，又想去摸烟。 这边计扬已经慢悠悠地追上了楼瑾，却没有靠近，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人隔着老远，保持同样的速度，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下。 遥遥的，宿舍楼的轮廓已经隐约出现。 楼瑾办好了入学手续，要去宿舍。 计扬自然也要去宿舍。 前天回忆剧情，计扬想起了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第一次被“打脸”的原因。 送蛋糕。 一送就是大半个月。 一来解决了男主角身无分文无饭可吃的窘态，二来凸显了男主角的魅力男女通吃，三来让男主角误会了送蛋糕的是青梅竹马的硕士小姐姐，不但开启了“后宫模式”，顺便通过硕士小姐姐的口，提到了男主角的家庭背景。 真正送蛋糕的“计扬”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为男主角的后宫添砖加瓦，待得真相暴露，男主角对计扬的殷勤严肃拒绝，还闹得全校皆知。 算是第一次打脸。 至于“计扬”为什么要脑残的送蛋糕，他自己都不知道。 后来从作者的角度思考，大概就因为他娘炮他会做蛋糕，所以安排了这份“工作”给他。又或者一开始，就是为了打“计扬”的脸。 计扬没打算躲，甚至配合剧情，将自己推动到该有的情节上。 计扬一直觉得和剧情对着干没什么好处。 他还在剧情里，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一旦搅浑了水，未来变得不明朗，他就失去了先机。 论运气，这个世界里，谁能和“气运之子”抢好处。 不如干完自己的工作，“被炮灰”后，真正脱离了剧情线，才能够获得自由，开始自己的人生。 计扬手里拎着蛋糕口袋，隔了二十多米的距离走在楼瑾的身后，楼瑾脚上才受伤，还不太会使用拐杖，走的很慢，计扬始终耐心十足，不疾不徐。 等着楼瑾进了宿舍楼，计扬将口袋往宿舍门的把手上一挂。 完成！ 收工！ 就当定时定点投喂一条流浪狗，这有什么难的，别说经常送蛋糕，天天送蛋糕都没问题。 第9章 接弟弟回家 计扬完成工作，转身下了楼，往宿舍外面走。 他去年就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了，家距离大学并不算太远，大三的课也不多，一辆车足以解决交通问题。 等着社团的新社长交接结束，计扬以后再来学校的次数就不多了，他妈让他去公司实习，他自己又有点事情想做，所以以后只要抽空来投喂一次，走完主角开发软件闭关期间的剧情，大概率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说不定还可以出国玩上个把月的。 计扬想的很美，喜滋滋的去了社团做社长交替。 那边楼瑾才把床铺好，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两个高壮的男生。 一人说：“门上怎么挂着蛋糕。” 另外一个人说：“这是送给谁的吧？” “里面又没写名。” “嗨，听见敲门了吗？知道是谁送的吗？”说话这人不客气，视线落在楼瑾坐着的床上，说道，“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床上的行李？我占的床位，你问都不问就把我东西搬走了？” 楼瑾视线从男生手上的蛋糕收回来，说：“抱歉，我腿脚不好，睡不了上铺。” 那人盯着楼瑾的脚看了一会，最后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地把手里卷着的被褥床单丢到了楼瑾上铺。 显然是带着气，从上床到铺床床都摇晃的厉害，老旧的钢架子铁床发出嘎吱吱的声响，楼瑾不得不起身离开。 另外一个男生此时却将蛋糕打开，深吸一口气：“好香啊，这么大一块，确定不是外卖，是不是哪个学姐送来的？没人认领，我吃了啊。” 楼瑾的视线落在那金黄松软的蛋糕上，嘴角微微抿出一道微小的直线，最后将耳机一戴，手指如飞的在电脑上打出了各种晦涩难懂的字母符号。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脸上早已经没了之前的轻慢强硬，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对视一眼，无声地说。 高手，这是高手。 小小的一波打脸完成。 计扬此时已经开车杀往“康斯国际学校”……附近的网吧。 告状精计雯雯下午四点的时候给计扬发了个微信，说计丞诚又逃了下午的最后一堂课，不知所踪。 还能去哪儿，肯定是附近的网吧。 计扬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地址共享，清楚地查到了计丞诚的所在地。 开学到现在不过半个月，计丞诚已经逃了三次学。 “国际学校”进校的门槛对普通老百姓很不友好，但是对于计扬他们家而言倒不是大事，钱是管够的，只是入学还需要一个基本的考试。 计丞诚、计雯雯这对儿双胞胎和徐天朗不一样，徐天朗本身学习就一般，父母去世后对他打击太大，初三考试成绩非常糟糕，那时候母亲徐芝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才会让他走体育生的路。但这对双胞胎的学习成绩都非常不错，计丞诚甚至比计雯雯的成绩还要好一点，初中一直都很乖。 计扬也不清楚为什么，计丞诚一上了高中就变了一个人，逃课还抽烟，简直就是迟来的叛逆期。 就算国际学校不需要参加高考，但孩子的行为品德该管还是要管，然而计家人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计扬不得不接受对弟弟的管教工作。 但这样总是去网吧抓人，不是办法。 得从根儿上把问题解决了。 计扬跟着地图导航，开车到了和前几天不同的网吧门口，一开始还没找到地方。 这网吧位置很深，门口立着书吧的招牌，里面的环境倒是不错，走进去一眼看着都是漫画书，开足了空调，凉爽宜人。 再往深处走，就是一间间的小包间，本来是给顾客看电子刊用的，但却被拿来打游戏。 计扬推门进去，没等看清楚人，先闻到的就是一鼻子的烟味。 他的眉心瞬间蹙紧。 两只愣头青正在电脑前杀的兴起，鼠标垫子的边上就摆着烟灰缸，里面还有两只熄灭的烟蒂。两人因为戴着耳机，也不知道计扬进了屋。 “快快快，快来！” “别催，买装备呢。” “快啊！要死了！” “来了，看我的！” 计扬听了两耳朵就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计丞诚的坏毛病必须得管，但管归管，怎么管很重要。 十五岁的男孩最好面子，要是家人不管不顾，当着同学的面拎回去，说不定只会起个逆反心理。而且这种年纪的孩子，说教的用处不大，要下手就要有雷霆之威。 所以计扬离开了挂羊头卖狗肉的书吧，在巷子外面给计丞诚打了个电话。 计丞诚接了电话，开口就撒谎：“哥，我朋友生病了，我去探病，刚刚已经和老师请过假。” 计扬声音清润：“哦，好的，你正好出来，我有事找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接你。” “额？哦……哦，不是在医院，在同学家里。” “地址给我。” “……你懒得过来嘛，这样，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好。” 计扬没有穷追猛打，心中另有计划，便约了个地方见面，慢悠悠地上了车。 车还没发动，小巷子里钻出两个男孩儿，亡命狂奔，转眼消失在了计扬的面前。 计扬的头从驾驶位的车窗探出来，盯着其中一个背影看了很久，最后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坏笑。 只是如今这个身体的五官过于乖巧柔和，就连这算计的笑容都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狡黠劲儿。 再看见计丞诚是在达达广场的一楼，距离他们上网的地方足有二十里地，计丞诚单肩背着个黑色书包，身上还穿着绣有“康斯国际学校”校徽的校服。 校服是休闲西服款的，计扬记得学校的校服费收了一万多。 计丞诚还在窜个子，但目前身高也有一米七五左右，瘦瘦高高的模样，脸还长得挺帅，面红齿白，配上身上的定制校服，一路走过来小姐姐们都回头不断，继而议论纷纷。 在A市，“康斯国际学校”这六个字，就只有一个含义——“有钱”。 计丞诚来到计扬面前，没有丝毫心虚的表情，一派的敞亮，灿烂笑道：“哥，你要请我吃什么？” “楼上有家日式料理不错，吃吗？” “不吃，那玩意儿我们男生怎么吃的饱，去吃肥牛火锅吧。” “好。” 两人上电梯去了五楼，进了店，不多时两人面前就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火锅，鲜红薄嫩的牛肉片成了花儿在浅盘子上贴了一圈。 两人隔着五盘牛肉花，对视一笑。 计扬这一笑，将计丞诚提起的心脏放了回去，看来他哥这是信了他胡扯的理由？计雯雯那告状精让他痛侧心扉地领悟，当年他刚长出腿的时候，就应该把计雯雯一脚踹化了，只留下他不就好了，以后劳资的自由谁来买单！ 计扬心里有算计，却绝不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因而始终保持着亲善的微笑，又因为他的长相将这笑容变成了畏惧柔弱。 总共逃学两次的计丞诚是越发不怕他哥，并在心里得意地想着，他就问问，敢真的管我吗？要是敢像老娘一样揍我，我反手就是一拳！嘿嘿。 计扬问了下计丞诚“生病”的同学，叮嘱他下次离校要提前和老师请假，最后问到了他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计丞诚眉心微微蹙了一下，视线回避，一边吃着碗里的小肥牛，一边模糊不清地说：“就那样儿吧，还能怎么样。” 计扬若有所思。 话聊的差不多，计扬突然说道：“我打算在外面租房子住，你不是说住校各种不方便吗？要不我和妈说说，帮你办个走读，你和我一起住。” 计丞诚眼睛一亮：“可以吗？” 计扬点头。 “我要！我要！”计丞诚激动的快要手舞足蹈。 计扬好心提醒了一句：“你搬来和我住，我可是要对你负责的，别都想着玩，我要管你学习，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我搬去和你住。”计丞诚忙不迭说着，生怕计扬改变。 计扬也不再多说，意味深长地笑道：“那行，吃完饭你回去上晚自习，我去租房子。” 计丞诚压根没看计扬的脸色，满心都是重获自由，感受家庭温暖的未来……哦，对了，还可以自由地打游戏，嘿嘿，他哥要是敢管……哼！ 计丞诚暂时得了安抚，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期待，老老实实地回了学校。计扬亲眼见他进门，转身拿出手机打开了地图，在度娘地图上分别找到大学、国际学校和家里公司这三处地方，手指一滑，确定好了中间位置，手指一点，导航姐姐亲善甜美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正在为您规划路线图……” 租房子的效率很高，关键是计扬手上有钱，三个小时后就已经住进了九成新的屋里。 租房签合同总共就用二十分钟，他急，租赁公司的人比他还急，从复印合同到落下手印，计扬屁股都没离开过沙发。 随后还回家拿了些行李，顺便和母亲深谈一番，将计丞诚的“调·教权”暂时要到手里， 回到屋里一看手机，还没到九点。 时间太早了，干什么呢？ 计扬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视线落在厨房崭新的烤箱上，若有所思。 对了，男主角的投喂任务还得继续，他都不需要上场了，只是做些蛋糕丢门口而已，这要是还敷衍了事，活该被电。 一想到那电流，计扬就浑身发软，不是怕，还有点儿期待。 计扬发誓他在书外的世界很正常，记得小时候玩打火机的打火石都能电的他一辈子不抽烟，绝对没有将痛苦当成爽点的不良嗜好。 只能说这身体有些古怪。 好在他被电没人知道，被电爽了更没人知道，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继续往“不归路”上走，计扬觉得自己该规避的还是规避一下，免得以后电上瘾了……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第10章 我和男主发展不同 半夜十二点。 楼下的夜猫子闻到了蛋糕的鲜甜味，馋得满屋子地转悠，最后给自己泡了包方便面。 楼上的老两口在睡梦里听见小商贩在吆喝：“蛋糕两块钱，只要两块钱，两块钱多不多，打个摩托的上不了几个坡，这点钱不算贵，上个厕所还得交小费。” 隔壁的小孩夜里不睡觉，拉着妈妈衣服说：“想吃面包。” 计扬把隔热手套取下来，看了一眼眼前的成果，金黄焦香的杯子蛋糕整齐地摆在托盘里，浓郁的香味袭人，心中很有成就感。 随手拿起一个，掰下来一块放进了嘴里。 嗯，是真的好吃。 这个娘炮是真的战斗力-5，洗澡的时候他摸的满手都是又嫩又软的肉，也不知道一个男人是怎么养出这细皮嫩肉的身子，比女人的手感还好。尤其是一些女人擅长的东西，这身子都擅长，就像是天赋一样，从没做过蛋糕的他，前几天第一次动手就能烤出大厨的水准。 只能说每个男作者的心里，都有一个人qi梦。 这个身体胃口小，吃一小口就饱了，计扬真正的健身计划在三年后，所以放任身体本能，并不勉强增加食量。 再说了，长得可爱再瘦瘦弱弱的，闹脾气的时候可以称为骄纵，要是又高又胖一脸彪悍，还敢闹脾气，简直就是欠揍。 计扬被迫当演员，自然要越轻松越好。一个人qi娘炮要是能够熄灭男主角的动手欲，那是最好不过。 把蛋糕盖上透气的纱布，晾凉了好装盘。 计扬懒得等，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收工睡觉。 至于这屋里有没有蟑螂，会不会去蛋糕上面开趴体，计扬就不想管了，最多明天装袋的时候注意一下上面有没有蟑螂屎。 很遗憾。 第二天起来的计扬还特别观察了一下蛋糕，发现那些蟑螂都很洁身自好，没有去别人地盘集体排泄的习惯，所以计扬将塑料口袋张开，一股脑的将蛋糕倒进了口袋里。 换上一套正常颜色，尺码正好的衣裤，计扬拎着一口袋食物下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去了大学。 租屋的地址是计扬特别挑选的，距离双胞胎的国际学校最近，开车大概要十五分钟，去公司要二十多分钟，去大学的距离最远，红绿灯非常多，大概要半个小时。 这么选的原因是计扬估摸着，自己投喂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原书中具体的时间不太记得了，但读者和作者都不会允许他一个娘炮天天在男主角面前晃，很快他就可以功成身退。 抱着最好下一秒就打脸的期待，计扬开车去了大学。 大学教学楼那边的第一堂课已经开始，大一新生的课很多，关键还不敢逃课，计扬估摸着楼瑾肯定不在宿舍里，所以溜溜达达的一路上了楼，漫不经心的将蛋糕袋子往门上一挂，还耐心地绕了两圈，然后就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慢悠悠地往回走。 计扬也就走出去大概十来米远，准备下楼梯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挂着蛋糕口袋的房门先是露出一道光，然后缓缓打开，探头出来一个人。 那人单手蹙着拐杖，身上穿着的衣服皱皱巴巴像抹布，发丝凌乱眼眸赤红，但即便这般邋遢的模样，依旧难掩那俊美的容貌，尤其是左眼眼尾下的泪痣，格外的醒目。 大一开学的第一天，整层宿舍都消无声息。 可楼瑾却没有去上课。 他垂眸看看门上的蛋糕，又看一眼正在下楼的身影，表情变化。 楼瑾是个计算机天才，重生前，十二岁的时候他就对计算机编程开始感兴趣，十五岁已经达到了专业的水准。 甚至他家里公司广受好评的电脑办公软件，都是他开发的。 可惜十六岁他父母意外身亡，他就再也静不下心编程，独自一人面对着亲戚们凶狠狰狞的贪婪，又被最信任的安叔叔欺骗，直至他心脏病发作死在电脑前面，在过去三十五年的人生，被仇恨和悲伤填满，他几乎抑郁。 如今重生回来，虽然没能救下父母，却给了他一个可以重头再来的机会。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制定好了新的人生规划。 他要发挥自己的天赋，凭借双手创造财富，然后将父母的遗产收回来，再让那些欺他辱他的人痛哭流涕地跪在他的面前，忏悔余生！ 所以，年纪已经不小的楼瑾，思绪变得更加缜密，也更能隐忍。 当他将视线从计扬的背影收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去动门上挂着的蛋糕，而是选择将门原封不动地关上。 他并不讨厌计扬，哪怕计扬在几天前才将他从徐天朗的家里撵走，甚至导致他被安国智的人找到，跳下堤坝的时候摔断了腿，他也没恨过计扬。 他只是看不懂计扬，对这个明显有着截然不同两面的人，有着足够的警惕罢了。 伤害他的人他不会饶过。 救了他的人，他也不会忘记。 只有计扬，站在立场的中间，难以归类。 十一点过，楼瑾的同寝们回来，不但理所当然地取下了门上了蛋糕，又带来了教授点名批评楼瑾缺席逃课这件事。 楼瑾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沉醉在自己的符号字母上。 “怎么又有人送蛋糕了，一定是有妹子迷恋上哥的肌肉，唉，这可怎么好？” “不过这蛋糕是买的吧？味道也太好了。” “咦，这个蛋糕是不是被人咬了一口？不会是别人吃剩下的吧，会不会是投了蟑螂药？” “啊！？我去！我不会上社会新闻吧？” “上沙雕新闻，哈哈哈哈。” 楼瑾为了听他们说今天上课的事，特意取下了耳机，却听了满耳朵的蛋糕。 想到那个离去的背影，他的视线落在那些蛋糕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没有毒，吃吧。” 同寝虽然眼馋，但又有点害怕，问：“你知道谁挂门口的？” “不知道。”楼瑾干脆利落的回答。 “那还是算了吧，别吃了。”说着，满满一袋子的蛋糕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楼瑾看着装着蛋糕的袋子软软的塌下去，眼眸闪了闪，眼角的泪痣多了些许看不出的冷意。 “对了，下午的课你还是去吧，不然教授要叫家长了。” 楼瑾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袋蛋糕，淡淡地说道：“我暂时离不开，下午就不去了。” “那你自己和教授解释，我拉你进群。” “好。”楼瑾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新进的班级群。 其他人上了床，纷纷探出头来，竖起拇指夸赞道：“你这心态，老牛逼了，还真是稳得一批。” 这不是废话吗？ 计扬是不在这儿，要是在这儿就得说了，知道什么叫做“打脸套路”吗？ 主角低调发展——配角讥讽——主角突然发挥实力——路人狂吹彩虹屁……我们亲爱的可爱的敬爱的男主角，如今正走在低调发展，配角嘲讽的“打脸之路”上。 不要打扰。 静静地看主角装逼就好。 不过计扬没空，也没那机会去持续关注事态的发展。 在和男主角的剧情线完全不搭的其他地方，计扬也在开展着自己的“调·教线”。 把计丞诚从住校变成走读，放在自己眼皮子盯着，是首先需要做的。 然后就要了解他频繁逃课的理由，对症下药。 计丞诚被通知走读的时候，开心的像是做梦一样，笑地合不拢嘴。 计雯雯得了消息从隔壁教室赶过来，拦下了一放学就要往外跑的计丞诚，喊道：“你站住。” “走开！告状精！”计丞诚抬手巴拉计雯雯。 这两人从小打仗到大，计雯雯被推一下，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吓坏了旁边路过的同学，纷纷驻足观看。 但计雯雯和计丞诚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计丞诚只是捂着脸瞪眼，计雯雯习惯自然的一把抓住计丞诚的衣袖说：“让你站住，你听不见啊？” “信不信我揍你啊！”计丞诚脸上很凶，语气也很凶，但却没有甩开计雯雯的手，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计雯雯就当没听见这句话，瞪圆了眼，说：“你为什么可以走读？” 计丞诚一听，刚刚还生气的脸顿时眉飞色舞：“你管呢，你管呢！” “说啊！” “不说！你这种打人的女人就应该放在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 “你不说是吧？不说我打电话回家。” “打呗，打呗，羡慕死你。”说完计丞诚学着他哥的动作，拧身仰头，扭着屁股走了。 计雯雯在身后气地挥拳头。 计扬自然不知道这对儿双胞胎在学校里的事，他算着时间来到学校门口，没等一会儿，计丞诚就狂野的从校门口跑了出来，脖子上挂着的崭新的“走读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看见他，眼睛一亮，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士奇，撒欢儿般的冲了过来。 计扬眯着眼看去，微笑。 多好一孩子啊，这模样就像是向着阳光奔跑的向日葵，灿烂多姿，单纯可爱。 不做试卷可惜了。 第11章 服软 “哥。”计丞诚拉开门上了车，脸蛋跑的红扑扑的，开口的声音别提多腻乎。 不管是谁，能把他从这个破学校拯救出来，就是他哥，他亲哥。 计扬笑着说：“走，带你去新家看看，距离不算太远，我要是没空接送你，打车也很快。” “好嘞。”计丞诚笑眯眯的。 “走了，把安全带系上。” “好勒。” 计丞诚转身想要将书包丢在后座，却看见后座上立着摆的两个很大的纸口袋，便笑呵呵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啊？” “书。” “书？” 说话间，计扬已经将车开上了主路，“补习教材。” “啊？谁的？”计丞诚放书包的手一顿。 计扬抽空看过去一眼，软弱可欺的包子脸上透着丝无辜，“你的啊。” 计丞诚：“……” 两个纸口袋，高约四十厘米，宽二十厘米，白色的外壳，侧面是深蓝色，并排树立摆放在后座上。 以计丞诚的视线看去，可以清楚看见五颜六色的侧书页。 因此可见，习题应该涵盖了他现在学习的大部分科目，根据他的完成速度，大约是一个月到两个月的量。 哈！ 一到两个月？ 才从初中终考地狱脱离的他，打死也不会再碰这些没完没了的习题了！ 爱谁写谁写去！ 反正他哥是别想强迫他碰这些题，逼得狠了就是一拳…… 计丞诚郁闷了没有两秒，很快就想“明白”了。 估计为了让老娘答应他走读，老哥不得不拿出了为他补习功课的理由，所以这些题也就是个摆设，应付老娘的随机检查。 想到这里，计丞诚笑的眉飞色舞，睨着计扬笑了两嗓子，乐呵呵的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对家人屏蔽。 朋友圈。 【爸爸自由了！从今天开始，天高海阔，任我飞翔！】 很快朋友同学回复。 【你要升天了？】 【升仙了。】 【终于放弃读书，去当拾荒者了？】 【吃鸡？】 【鸡。】 计丞诚喜滋滋地回复着朋友同学的留言。 【我哥给我办了走读，从今天开始，爸爸脱离苦海了。】 朋友同学回复。 【你哥会同意让你浪？】 计丞诚吹牛。 【我说的我哥能不同意吗？他就是个软面包，一掐一个坑，随便揉捏。】 计扬专心开车，耳边听见计丞诚呵呵的傻笑，转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转眼，就到了租下的小区。 环境不错，计丞诚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好，夸了一路，直夸计扬有眼光，夸家里哥哥最靠谱，嘴里跟抹了蜂蜜似的，甜的要命。 计扬不缺钱，租的房子是个三居室，预计着他们兄弟两个一人一间卧室，剩下的屋做书房。没等计扬多说，计丞诚进了屋，像条狗似的在屋里嗅了一圈，就找好了自己的屋，把书包往床上一甩就躺了上去。 “有点儿硬啊。”他翻了一圈抱怨，“还没我们学校的床垫舒服，咦，我去，怎么是棕榈垫的？哥，你给我换个乳胶垫，我要十五公分的，枕头也要，这都什么枕头，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摸着怎么像一颗颗米，是什么高科技玩意儿？决明子？” “荞麦壳。”计扬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他在床上滚，慢悠悠地回答了一句。 “荞麦壳是什么东西？” “忆苦思甜的东西。” “？”计丞诚拧巴的动作停顿了两秒，摆出一张黑人问号脸，但很快又不在意地说，“床垫，枕头，都换啊，都要乳胶的，乳胶！” “可以。”计扬并不为难他，只是说道，“车后座的习题你去拿回来，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换。” 计丞诚盯着计扬看了好一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了脸，说：“我自己买就是了。” “行”计扬继续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的越发温柔，“不知道你零花钱还有多少，不过妈说了，以后你的零用钱我发。” 计丞诚坐起了身。 计扬继续说道：“这屋里没空调，虽然有暖气，但开关被我锁了，你要想用就做家务，屋里的家具你想换什么都可以，前提是给你的习题都做完，到我满意的程度。除此以外，每天上学自己走，放学我接你，晚自习我帮你请了假，你接下来一个月可以不上，所以每天回来第一件事是洗手写作业，一个小时后吃晚饭，休息半个小时，写剩下的作业，十点之前必须完成，十点半上床睡觉，作业没完成你可以提前一两个小时起床，不准发出声音，如果吵醒了我，我会揍你。” 瓦特？ 计丞诚的表情空白。 计扬继续无害地微笑：“好了，现在洗手，然后写作业。” 计丞诚脸渐渐绷紧，眉心皱出深深的褶子，然后嗤笑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计扬也没说话，就是看着他笑，那笑容和平时的温柔不一样，隐约透着些狰狞。 计丞诚没发现男人脸上表情的变化，一把拽过书包，翻找一番拿出来的却是手机，接着就往床上一躺，混不在意地说道：“行了，我玩会儿游戏，晚点就写作业。” 计扬走到了床边，低头看他。 计丞诚眨了眨，软绵绵地笑：“一会就写。” 计扬却一言不发的将手机抽了。 “你干什么！！”计丞诚显然早有准备，手机在手心里捏的死死的，抬手去推计扬，“都说了我玩一会儿就写，你走开！” 计扬被推的踉跄一步，同时也抓住了计丞诚的手腕，拉扯的他几乎摔到地上。 没想到他哥力气那么大！！ 计丞诚第一次产生他哥比他强壮的念头，看着瘦高的男人，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量好像铁钳子一样，不但握的他很疼，甚至那种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都让他心里骇然。 但十五岁的男孩，是因为被人拉一下就怂的吗？ 当然不是！ 计丞诚在察觉到自己可能会被“镇压”“管教”的瞬间，暴走了！ 他咬牙切齿，站起身来往计扬身上撞。 他甚至还想给计扬一拳。 他是住进来享受的，不是住进来被人管的。 他哥想管他！？ 做梦！ 他一定要用行动告诉他哥，他才是最强的那个！揍他！让他畏惧！让他不敢管他！ 精力旺盛的青春期充满了雄性激素，计丞诚像条疯狗一样扑向了计扬。 他面目狰狞扭曲，自觉很凶。 却没发现站在对面的计扬全程面不改色。 抓上去的手掌被巧妙地躲开。 撞过去的身体也不知道为什么偏离方向。 下一秒，天旋地转。 计丞诚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疼，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下倒，最后被一双大手扣着脑袋抵在了书桌上。 “咚”一声闷响。 脑袋和书桌撞击发出声音。 疼到是不疼。 计丞诚却被这一下，撞得一脸茫然。 “？” 计扬轻易将人压住，居高临下地看他，没了笑容的眼睛很黑，淡淡地说：“学习是每个学生的责任，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我向来有奖有罚，你乖乖上学，我就不揍你。” “你这属于体罚！我就是不学了！有本事你来了！”计丞诚梗着脖子嚎嚎，“有本事你来了！打啊！留下伤痕我就报警！我就上网曝光你！你给我放开！” 计扬也不理会他的嚎叫，一手捏着人，另外一只手也不知道从哪儿拿了根绳子过来，三两下，再那么一拉，完成。 计丞诚还在口舌之争，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计扬已经走开，他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和桌子绑在了一起。 他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单手被捆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撑着桌面，身体几乎呈九十度的弯曲贴合书桌的角度，左脚被朝后捆着，脚后跟完全贴合在了屁股上，现在就靠一只脚支撑身体。 在意识到自己姿势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力的挣扎。 然而绳子却越是挣扎越是紧，不是将他捆在身后的手提得越来越高，就是脚后跟深深陷入臀rou中。 总之都很疼，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的程度。 计丞诚失控大吼：“你变态啊！你放开我！放开！” 计扬走到墙边靠着，歪头看着他笑，说：“你学习吗？” “你变态！” “学习吗？” “变态！” “学习……” “变态！变态！变态！你特么变态！” 计扬掏了掏耳朵，放弃和口吐芬芳的计同学交流，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说道：“我去点餐，你耽搁太多时间，今天咱们只能点外卖，如果想学习了喊我一声。” “滚！打死也不喊你！”计丞诚梗着脖子低吼。 计扬出了门，就掏出手机点餐。 那捆绑姿势特别熬人，普通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也不能走远了。 大概也就是掏出手机，点开APP，点到美食页面的时间，耳边就传来了年轻人痛苦隐忍的呻口今声。 找到点餐的商家，也就点了个菜，耳边的呻口今声变了个调儿，变成了哭声。 计扬听着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在忍耐，也说明计丞诚还能承受，便又继续往下浏览。这一次一直到他点好了三菜一汤，耳边传来年轻人哭唧唧的声音：“哥……哥……疼……疼疼，放我，哥！！” 最后一声，计丞诚彻底放弃了抵抗，哭嚎大叫：“我脚抽筋了，你放开我，好疼啊啊啊，哥！哥！你还在吗？哥你来啊！” 计扬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变化，慢条斯理地按下下单，还重新输入了送餐的地址，听着耳边的哭嚎声，按下了付钱按钮。 终于，计扬这边完成点餐，那边也喊出了他一直想要的声音。 “哎呀呀，我写作业，我学习！好疼啊啊，快松开我，我学习，我保证好好学习……” 计扬将手机往屁股兜里一插，转身进了门。 计丞诚趴在桌子上疼的浑身颤抖，眼泪鼻涕流了满桌子，看见计扬的眼神是又恨又爱，像极了爱情的样子。 计扬只是伸手在计丞诚的后腰上抽掉一根绳，计丞诚就像是渔网散开后的鱼，瞬间软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喘息。 计扬也不是只会困人这一招，管孩子也需要恩威并重，软硬兼施。 他蹲下身，抓起计丞诚刚刚被捆着的左脚，在那小腿肉上恰到好处地捏了几下，眼见着计丞诚眼里的泪水就停了。 计扬帮他从腿按到手腕，捏到肩膀的时候，小孩儿生气的将头偏到了一边。 计扬不但没有一点后悔心软，反而手起掌落。 “啪”的一巴掌拍下去。 “起来，写作业。” 计丞诚撇着嘴忍着哭，没动弹。 计扬抬手。 计丞诚翻身滚起来，拉着椅子硬邦邦地坐在了桌子面前。 晚饭来的时候，计丞诚还在写作业，捆过他的绳子被他踩在脚底下，来回地揉捏。 “吃饭了。”计扬喊了一声，等了十来秒计丞诚也没有回应着，是在欧气。 计扬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饿了，来吃饭。” “你自己吃，我不吃！”计丞诚头也不回地说着，却软了语气。 刚刚被捆过的阴影，短时间内计丞诚都忘不掉。 计扬走进屋里，随手将一卷绳子丢在作业本上。计丞诚像是被电着一样，惊恐地抬头看他。 计扬说：“这绳子我淘宝批发了一箱子，同城包邮当日达，十九块九，就问你，吃不吃。” 第12章 男主立志 计丞诚夜里做了场噩梦。 一晚上都被绳子捆住手脚，吊在树上很久很久，后来天亮了，在迷雾里传来“跺跺跺”的声响，那声音清脆的有些尖锐，像是有人在敲棍子。 他头下脚上地吊着，努力地回头看，就看见他哥就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高跟鞋是恨天高款的，底子很厚，鞋尖很尖，鞋跟又细又长，足有七寸，踩在地上，发出好似敲打在心脏上的声响。 男人身上穿着粉色的衬衣和紧身牛仔裤，脸上烈焰红唇假睫毛，拿着个皮鞭来到树下，勾着嘴唇邪魅一笑。 软鞭抵在了他的下巴上，轻轻地揉搓着他的皮肤，温柔地问他：“学习吗？” “吓！” 好可怕的噩梦。 他哥一开口，他就被吓醒了。 醒来愣一会儿神，再看见这噩梦般的天花板的时候，昨夜的一幕幕纷沓而至，计丞诚顿时悲从中来，被子一掀，盖住脑袋。 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是被手机闹铃叫醒的。 这屋里没空调，计丞诚热出了一身的汗，起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搬家！ 自己在外面租屋，和人合租一个小屋都可以，反正不能和他变态的大哥住一起。 他哥已经是个男人身女人心了，现在竟然还偷偷摸摸玩起了绳子，以后该不会发展成那种“裙子掀起来比你都大”的类型吧？ 话说他一直以为他家大哥是个零号来着。 这特么根本就是个S攻啊！ 计丞诚做梦都没想到他那个只会买骚衣服和化妆品的哥哥还有这么一手，现在是老后悔了。 可要是让他放弃走读的“福利”，再次住校是万万不愿意的，况且他昨天一高兴都发朋友圈炫耀了，他的脸还要不要？ 所以趁着他哥早上起得晚，计丞诚下楼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银行，查查自己的存款。 花了十分钟找到银行自动柜员机，一进一出，计丞诚满脸被雷劈了的模样。 不应该，不应该啊！ 他每个月的生活费有一万呢，过年还有大红包，为啥卡里就剩下一千块了？这还怎么租房，还怎么追求自由！ 可恨啊！ 真是一分钱逼死一个好汉。 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的计丞诚实在想不起自己把钱都花哪儿了。 计丞诚幽魂般的上了车，报出了学校的地址，肚子饿得咕咕叫，拿出手机看一眼朋友圈。 昨天在朋友圈里的留言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爸爸自由了！从今天开始，天高海阔，任我飞翔！】 ……【我哥给我办了走读，从今天开始，爸爸脱离苦海了。】 ……【……他就是个软面包，一掐一个坑，随便揉捏。】 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计丞诚突然打了个冷颤。 该！ 让你狂！ 现在还有什么脸回去住校。 所以等着到了学校，计丞诚被计雯雯拦下，质问道：“哥为什么把你接出去，你是不是对他说什么了？” 计丞诚打落了牙和血吞，露出扭曲狰狞悲伤欲绝狂妄地笑：“有本事你也让哥把你接出去住啊，哈哈哈哈！” “计丞诚你狂什么啊！你等着！” “哈哈哈哈！” 计丞诚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狂妄离去，留给计雯雯一个抓狂的背影。 计雯雯还在身后叫喊着，计丞诚收了脸上的笑，瘪了嘴角。 委屈。 想哭。 …… 计扬也没睡太晚，确定计丞诚按时出门后，他又睡了半个觉，不到八点就起床了。 今天还有男主角的投喂工作，昨天光顾着“调·教”弟弟，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蛋糕还得现做。 起床刷牙洗脸，这边喝着牛奶，那边挽着袖子，去了厨房。 至于楼瑾，这个时候已经饿得双眼昏花。 从入学以来，连续三天在电脑前面编码，他看见什么都是绿色的条码在流动，等着同寝去上学，“砰”的关了门，这才猛然回神。 又是一个通宵。 饿的前胸贴后背。 楼瑾睁大呆木青黑的眼睛，随手去抓手边的饼干，才发现自己所剩不多的存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的干干净净，现在饿的厉害，偏偏现在程序在审核的过程，一刻都离不开人。 肚子饿得不行。 他寻摸了一圈，突然视线落在垃圾桶里，沉默了两秒，缓缓扶着床架站起了身。 拖着打了石膏的腿，艰难地走到垃圾桶边上蹲下，然后从一堆瓜果纸屑中翻出了昨天丢进去的塑料口袋。 几乎半个垃圾桶的蛋糕被他拎着袋子提起来，垃圾散了一地。 果皮和包装袋还好，还有不知道擦过什么的卫生纸，滴溜溜地滚到了楼瑾的脚边上。 楼瑾眉心狠狠蹙紧。 要说他翻垃圾桶的食物膈不膈应，那是自然的。 少年时期他从未愁过吃穿，做出来的饭菜放凉了都不会再吃，家里更是经常有全世界空运过来的美食，他从未让自己有过半丝的狼狈。 就算他重生前也是个收入稳定的程序员，哪怕日子再难，也没饿的吃不上饭。 可他重生归来，一切都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手上唯一的钱都拿来交学费了，这个新编的小游戏要是一天卖不出去，他就要饿一天的肚子，比起那肚子里贴着黏着发出的悲鸣声，就算翻垃圾桶…… 楼瑾一咬牙，最后将蛋糕整个从垃圾桶里拽了出来。 这一瞬间，好像脑袋里绷紧的神经倏地断裂崩坏。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睛发绿，不管不顾地打开了包着蛋糕的塑料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块发硬的，甚至有些淡淡异味的蛋糕，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几乎是囫囵地咽了下去…… “天猫精灵，我要听歌。” 计扬在厨房里慢悠悠地做着蛋糕，耳边播放着最近的流行歌曲，透明粘稠的蛋液被打蛋机打成了白沫状，直至发硬到筷子可以立住的程度。 计扬伸手关掉了疯狂旋转的打蛋机。 耳边的音乐声更加清晰了。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这歌是外面世界十多年前流行的歌曲，书中世界的科技发展与作者的认知相同，歌曲等娱乐方式也是早些年的。 因此这个世界就像是拷贝了外面的世界，只是晚了几年罢了。 那些娱乐明星，计扬认识，流行歌曲，计扬会唱。 他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去拿装满了白色蛋清泡的盆，手指才一碰上，突然脸色一变，浑身颤着，就软了下去。 熟悉的【ooc】电流。 计扬脑袋里一片空白。 酸爽酥麻的感觉持续了将近十秒，正是男主楼瑾去翻掏垃圾桶的时间，然后才缓缓消失。 计扬在地上躺了半天，面色酡红，颤着身，低声地喘息。 好一会儿，扶着料理台慢慢地站起来。 这是【ooc惩罚】没错吧？绝对不是自己触电！这种酸爽酥麻的感觉，只有【ooc惩罚】这个变态才能够做到。 但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在家里，连个人都没看见，突然电什么啊？ 这是他在打蛋，万一在切菜呢？ 突然来那么一下，岂不是手指头都给剁没了？ 计扬一边在心里抱怨警醒着，一边更加冷静地思考着，突然来这么一下，是男主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和我有关？ 是我把计丞诚接走，所以影响了剧情？ 还是徐天朗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总不会是自己做蛋糕吧？这不是日常任务吗？ 计扬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能暂且放下，待得身上的最后一点余韵褪去，又继续干起了剩下的活儿。 计扬不知道，远在十里外，大学的宿舍楼里。 楼瑾一口吃掉了手里的蛋糕，暂时解决了饥饿问题，又再次坐回到了电脑前面。 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吃下一口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食物，让他觉得自己越发窝囊，心里仇恨的火苗也灼烧的越发炽烈！ 带着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怨恨的心情，他重新恢复忙碌的时候，隐约动摇的世界线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谁都想到不，在那沸腾灼烧的仇恨里，却有一块小小的区域变得平和了下来，就像隔开火苗的真空带，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金黄色，松软香甜的蛋糕…… 楼瑾被仇恨驱使，工作的效率越发的高，不过三个小时，最后的检查工作比预计更快的完成。 等他回过神来，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头顶。 门外传来门锁被晃动的声音。 他以为是同寝的人回来了，但等待了几秒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杵着拐杖，缓缓走到了门边。 他没有开门，只是侧头安静地听，直到门外彻底没了动静，他才将手移到门把手上，缓缓拧开。 门开了。 门外的把手上，依旧挂着一袋蛋糕。 但是探头看去，走廊上却没有看见那个身影。 楼瑾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门把手的蛋糕上，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样，直至新烤出的蛋糕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钻进他的鼻翼后。 他嘴角轻抿。 将蛋糕取下来，拿回了屋里。 电脑上，打开的微信框里显示出对面的留言。 【合同已经给你发过去了，等合同签下来，我就把钱给你打过去。记得还要录制一个版权售卖的口述视频。】 楼瑾坐在电脑椅上，身体一点点地放松下来，好一会儿，他低头看向自己抱在怀里的蛋糕，拿出一个塞进了嘴里。 新做出来的，真好吃。 吃下一个，又一个。 掖着了，就蹙了眉硬吞下去。 在这个过程里，眼眶渐渐血红，眼角翻出薄薄的水意，但又被他强硬地逼了回去，只是更加凶狠的将蛋糕塞进嘴里。 吃。 多吃点。 吃饱了才有力气工作。 才能够赚钱。 才能够报仇！ 第13章 奔跑出男主的世界 完成了“日常任务”，计扬今天没有直接回家。 他去了一趟公司。 他家是做小家电的实业公司，有个很大的工厂，里面有不少生产线，和一家国内知名的小家电品牌长期合作，对方赚大头，他们家赚小头，资产上亿，在京城算不上什么，但全国比也还算富贵。 原主的注意重点不在家业上，家里是做什么的，和哪家公司合作，自己每个月的零用钱能有多少，就是原主对家里公司最大的关注。 计扬当然不会这么马虎，他前世学的就是企业管理，还非常擅长销售，所以对自家的公司发展有点新的想法。 不过现在公司是他老爹做主，他暂时还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今天过来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计扬开车到公司的时候，他父亲不在，去工厂了。 工厂原本是在城里，但随着国家发展，对环保的要求提高，就迁到了郊外的山里，只在市里留下个办公点。 他父亲平时在工厂那边上班，周末会回家一趟，计扬穿过来就看见过人三次，不熟。 不过他母亲在。 公司是这两口子白手起家打造的，从一穷二白，到现在市值上亿，都是这两口子一起打拼赚出来的。 公司的股份也是一分为二。 父亲负责管理经营，母亲负责管理财务，这一转眼十多年过去，该有的危机理所当然的就爆发了。 计扬一到公司，就被他母亲拉着一通说。 “可算来了，这都中午了，还说帮我忙呢，你这时候过来能帮我什么。” 计扬说：“妈，我说了还要过些日子吧，最近我手里有点事走不开，回头帮你查。” “什么事啊？” 当然是“投喂”男主的事。 计扬前天回家找徐芝兰要弟弟的“监护权”，徐芝兰听说他要把计丞诚接出来走读的时候，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后来计扬说了很多，还都在理，徐芝兰也就同意了。 但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等着计丞诚的高中学习恢复正轨后，计扬就要进公司上班，还要去工厂那边，盯着他爸。 徐芝兰原话：“你爸在外面肯定有人了，这种事瞒不过女人的第六感，你帮我找到那个女人，回头我和你一起去手撕了那个贱货。” 计扬本来就要进公司，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具体什么时候过去，就要看男主什么时候跳出来“打脸”，等他功成身退，就可以长时间离开，甚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男主面前。 当然，调·教计丞诚这件事，计扬有信心一个月就把人掰回来。 徐芝兰现在不太顾得上儿女学习，只觉得将孩子送入名校，她作为父母的责任就完成了，孩子在学校有老师管，她现在只需要盯着孩子他爸就行。 “最有可能的就是生产车间的那个主任，张敏。她老公在外面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家几次，长得还行，特别会说，你爸当我面都提过好几次，甚至还想把她升上副厂长，一个女人，她能有什么能力……” 徐芝兰嘀咕着，手机响了。 她停下话语，拿起来看了一眼，喊道：“卢教练你好呀，有什么事吗？” 徐天朗的羽毛球教练？ 计扬瞬间就想到了接下来的剧情，抬头看去。 就见母亲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说道：“受伤了？行行行，我去看看。” 电话挂断，徐芝兰说：“朗朗训练的时候脚受伤了，你快去医院看看。” 计扬记下地址站了起来，走出两步又停下：“你不过去吗？” “我一会还有个会，你直接把人接回家，扭得有点严重，估计最近也训练不了了。” 计扬想了想，说道：“接去我那里吧，反正我最近没什么事。” “刚刚还说有事。” “每天打卡的事，离不了人，但不耗时间。” “究竟是什么事？” 计扬笑了笑没说话。 忙了一天，中午也没捞到休息，计扬就又匆匆的往医院去。 今天的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但温度不见减，闷着更热。 计扬在车里开足了冷气，一路风驰电掣，才从车里出来，就一层毛毛汗。 他低头进了大楼，没发现从大门口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过来复诊的楼瑾，但楼瑾一抬头却看见了他。 楼瑾不眠不休三天编出了一个小游戏，卖出的钱终于解了燃眉之急，正准备好好休息，就看见了徐天朗在朋友圈发的消息。 仔细问过才知道，徐天朗训练的时候扭伤了脚，同样踝骨位置骨折，正在医院治疗。 楼瑾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不少检查报告没有拿，便来了。 会在医院里遇见计扬似乎并不意外，但大概是吃了对方送来的蛋糕，楼瑾有点别扭，到了病房门口也没走进去，而是探头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收回了头来垂眸站一会儿，又探头看去。 站在病床边上的男人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正面是纯色的，后面是朵有着五颜六色花瓣的大菊花，裤子是条工装款的短裤，土黄的颜色，侧面方方正正的腿兜很显眼。 阳光不知道何时穿透了厚厚的云层，在楼瑾探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照亮了男人的脸。 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的好似透明，垂眸看着人的模样温润柔和，嘴角带着丝丝的笑意，低声说着什么，突然伸手在徐天朗的头顶上揉了一下，满眼的宠溺。 楼瑾蹙着眉又将目光收了回来，若有所思。 眼前一幕很难将徐天朗那个口中，任性骄纵像个女人似的表哥联系在一起。 这边计扬说：“这段时间住我那里，早上我送你上学。” “不用了。”徐天朗闷闷地说着，脚疼的厉害，脸色自然也不好。 计扬说：“教练和学校我都打招呼了，你这样训练肯定不行，去学校住校也不方便，我那里距离学校比家里近，还有空屋，门一关就是你自己的天地，不比住校好？” “我可以回家，叫外卖……”徐天朗说的是自己家。 计扬不容分，揉了揉徐天朗的脑袋，笑着下了结论：“不说了，就去我那里呀~” 最后一个音，计扬发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同时身体一软，差点扑进徐天朗怀来，要不是双手撑着，别提多狼狈。 徐天朗困惑看他：“怎么了？” 计扬脸色难看，吐出一口气，嘶哑：“没什么，脚麻了。” 麻个屁！ 这个世界是坏了？ 一定是坏了！ 动不动就电他一下，是好玩吗？还是特么漏电啊？ 站起身的计扬往门口看，徐天朗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表哥？” “没什么。”计扬收回视线，再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计扬前几天回忆剧情，这段剧情自然记得。 【徐天朗脚上受伤，楼瑾探病，为日后徐天朗转战电竞选手打下伏笔。】 只是这段剧情和计扬没有关系，以男主角视角描写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出现。 不过他突然受到惩罚，绝不可能因为世界崩坏，最大的可能就是楼瑾快来了。 计扬没有兴趣在“非工作时间”和楼瑾见面，他想了一下，说道：“我去把钱交了，不要乱走，一会回来接你。” 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他要避开楼瑾，让男主角和男配角产生互动，才能够保证下一步剧情还在自己的掌控中。 只是才一出门，计扬就吓了一跳。 男主角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计扬瞬间词穷。 他没想到自己和男主角会打上照面，毕竟在原书里并没有写这一段。 是没有？ 还是发生了却没写？ 计扬想不起来。 但他毕竟实际年纪不小，大脑飞速运转，同时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继而眉梢一扬，说：“你怎么在这儿？” 实际年龄比计扬还大的楼瑾伪装出温顺的笑，说：“我来看徐天朗。” “哦，在里面呢。”计扬侧身让开，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腿上，又收了回来，肩膀一甩，扭着屁股走了。 楼瑾看着计扬离去的背影，张开的嘴又闭上，抿紧的嘴里好像还能尝到鲜甜的蛋糕味，他蹙着眉，收回视线，待得进了病房，脸上的笑容变得浓郁无害了起来。 “楼哥，你怎么来了？”徐天朗一脸惊喜，爽朗地笑道。 楼瑾微笑：“我来看看你，顺便做复健。” “你的腿！？” “没什么，不小心伤着的。”楼瑾没有说太多，从徐天朗家里被撵出来，不是徐天朗的错，被安国智的人找到追打，更不是徐天朗的错，但要说是计扬的错，也似乎并不是，总归还是自己太弱了，才会被人欺负。 徐天朗呵呵傻笑：“看我的脚，也是左脚，也是踝骨，咱们还真是难兄难弟，缘分啊。” 楼瑾收敛思绪，微笑：“可不是吗……” 计扬故意在外面耽搁了很久，再回去果然楼瑾已经不在了。 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说：“人走了？” “嗯？哦，走了。”徐天朗的态度眼见着好转，就连对计扬也多了几分耐心，对楼瑾的信任高的简直不符合逻辑。 比起计扬，徐天朗才是书里真正的提线木偶，为男主角服务的“工具人”。 计扬同情地看了徐天朗一眼，耐心地陪着他去照了片子，又打了石膏，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提前下班的徐芝兰匆匆赶过来。 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徐芝兰张嘴却骂道：“你说你笨不笨，保护自己都不会，平地上能扭到脚！你现在可是高三，受伤不但影响学习，还影响高考，回头连大学都考不上，你以后怎么办！” 心都是好的。 担的心也半点不少。 偏偏就因为这张不会说话的嘴，直接说走了徐天朗脸上的笑容。 “我知道了，大姑……” 徐天朗低头垂眸，任由徐芝兰戳着自己的发顶上骂，脸上又露出了屈辱的表情。 计扬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在自己面前开明好说话的母亲，到了徐天朗面前就控制不住，该说是爱之深责之切呢，还是剧情不可抗力因素，一定要让徐芝兰在徐天朗面前作死，等着日后被打脸。 就像自己，每天还给男主角送蛋糕，估计都送到垃圾桶里去了吧，然后直到某一天被人嫌弃地说他，自作多情当舔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哦~这美好的未来快点来！ 他一定会屈辱到泪奔，然后跑着跑着就跑出男主角的世界，从此再不出现。 真是该死的期待啊！ 第14章 等他道歉 徐天朗打了石膏离院，最后坐上了计扬的车。 徐芝兰关上车门还在骂：“你要是以为受伤就可以不训练，就可以不学习，我打都要把你打到学校去。到了你哥家里自觉一点，别以为没人管就为所欲为，你做什么我都知道，听见没有，说话！” “嗯。” 徐天朗头也不抬地应声，牙根过分用力地咬紧，甚至在脸颊上绷出了一道醒目的黑线。 徐芝兰似乎永远不会察觉到徐天朗的状态，像个模板人一样扮演者尖酸刻薄的领养亲戚，又数落了一遍，似乎这才渐渐缓和过来。 她弯腰从副驾的窗户往计扬这边看，声音柔和了下来：“扬扬，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这是徐芝兰和计扬在一起时候常用的语气，和刚刚教训徐天朗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于是在徐天朗眼里，这又是大姑区别对待的“铁证”。 计扬现在顾不上管母亲这条线，况且他正在做的事情也会影响到母亲这边，所以比起纠正母亲一到剧情就“强行降智”的“表演”，计扬更愿意先慢慢缓和自己和徐天朗的关系。 徐天朗现在戴着厚厚的“滤镜”，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不如先把“滤镜”摘了再说。 计扬忙着思考“摘滤镜”的事，还有开车，车里安静了一路。 徐天朗在后座拿着手机发微信。 【到学校了吗？】 楼瑾很快回复。 【到了。】 【我今天不住校，晚上一起打游戏？】 【好。】 【对了，我被我哥接走了，你见过的，以前都不怎么理我，今天突然这么热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应该不会干什么。】 徐天朗撇了撇嘴，手指快速敲打，【估计是惦记我那套房子吧，最近要拆迁呢。】 消息发出去，半天没有回复，徐天朗等了又等，最后只能将手机放下。 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才拐进一处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计扬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方位，有点头疼。 徐天朗的学校和他的大学正好在相反的方向，他每天两次接送徐天朗，还要花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投喂”男主角，这一天的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 偏偏哪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楼瑾还要吃他多少蛋糕，才愿意跳出指责他的自作多情？ 车开在光线较暗的地下停车场，车里突然一亮，徐天朗的手机亮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楼瑾发来的消息。 【他应该只是想要帮助你。】 徐天朗抿了抿嘴，没有回。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等他成年了，就没有人可以管他了，只要他成年，他就把钱和房子都拿回来…… 才杵上拐杖的徐天朗走路很慢，计扬在车门边上准备扶他，却被挥手躲开，计扬失笑，便不再多事，走在前面半步，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计扬：【我今天有事不能接你，你六点之前记得回家，早一点吃饭。】 计丞诚：【我今天上晚自习。】 计扬：【忘记晚自习已经请了假，你可以回来写作业，做习题。】 计丞诚：【我要上晚自习！！！】 计扬：【诚诚，我不想去教室接你，那样你的同学和老师会觉得你没有长大。】 计丞诚：【生气·JPG】【委屈·JPG】【大哭·JPG】 收回手机，电梯已经到了楼层，一梯五户，计扬租的房子出门往左拐，他打开房门，回头说到：“床在一个小时内会运过来，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徐天朗进屋左右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我在沙发上将就一个月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搬回学校住，不用买床那么麻烦。” 顿了顿。 他又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租房子？” 计扬说：“计丞诚最近不好好读书，经常逃课，不管不行。” 徐天朗脸色一暗，继而嘴角勾出一抹的讥讽笑容，淡淡地说道：“哦，这样啊。” 计扬看他一眼，微笑：“去休息吧，我去把屋子收拾了。” 加急加钱的床二十分钟后就送了过来，一群人扛着床板进来的时候，徐天朗就在客厅里看着。 简单的实木床，料子看起来不算新，尤其是扛过来的乳胶床垫，白色的床套似乎被人睡过，有着明显的黑灰。 老板拼装床的时候说：“虽然这床是店里的样品床，但也和全新的差不多，给你算个六折真的很便宜，你还要的那么急，多收那点钱真不算贵。” 徐天朗旁边听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都去买新床了，却买了个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旧床，就连床垫都是别人睡过的。他大姑一家人就这样对待它，任打任骂，还用最差最便宜的。 没一个好人。 但等着床装好了，老板用微信收了款后，却又说：“不过这床放了一年，保证一点甲醛都没有，随便怎么睡都安全。 床垫也不用晾味，你把床套洗过了，保证就算婴儿睡在上面都安全。新的是好，但什么都没有家人的安全重要，是不是。” 徐天朗眨了眨眼，看向计扬。 计扬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大概是长相的原因，计扬的笑容显得特别的无害，殷红的嘴唇勾出弧度的时候，嘴唇也有些微微嘟着。 “确实是这样，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计扬说。 徐天朗第一次发现，他表哥笑起来就像是在撒娇，软软嫩嫩的。 家具店的人呼啦啦的又走了，计扬进屋捯饬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就抱着拆下来的床垫套，放进了洗衣机里，路过的时候说：“家里的洗衣机带烘干的，洗过烘干顺带消了毒，晚上就可以睡了。” 再出来，计扬手里又拿着一块湿毛巾，这次没有说话的往屋里走，徐天朗却开口叫住了他。 徐天朗有点不自在地问道：“我可以做什么？” 计扬转头看他，继而笑道：“朗朗，你们今天没作业吗？” “有。” “去我屋里写吧，你那屋我还得收拾一下。” “哦……” 计扬和大部分男人一样，都不太喜欢干家务，但自己穿进来的这个身体似乎有点洁癖，如果住在不干净的环境里，会浑身发痒。 新送来的床蒙着一层薄灰，旁边的书桌，包括空调里的过滤网，都得收拾。 闷热的初秋，稍微一动就是浑身大汗，计扬埋头忙碌了半个小时，衬衣几乎湿透。 走出去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徐天朗，计扬拨弄着仿佛水洗过的头发，进了浴室。 澡还没洗完，外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计扬寻摸着是计丞诚回来了，也没理会。 但洗澡水一关，计扬就听见计丞诚扯着嗓子大喊：“我说这屋是我的就是我的！这是我哥租的房子，我爱睡哪里就睡哪里！” 计扬愣了一下，想起来计丞诚的屋里没空调，但徐天朗的屋里有，而且还有乳胶床垫，所以计丞诚这是看上徐天朗的屋了？ 徐天朗声音小，计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计丞诚暴躁大吼：“徐天朗，你特么给我滚！怎么哪儿都有你呢！你不是有家吗？滚回你自己家里去。” 计扬头也顾不上擦，快速套上短裤，就冲了出去。 一开门就看见计丞诚拉着徐天朗的衣领往外拽，像头疯牛似的，眼睛都红了。徐天朗沉着脸，抓住计丞诚的手腕，被拉着一蹦一跳的往外走，才打上石膏的脚不敢用力，挣扎得手臂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徐天朗似乎想要攻击，但看见计扬出来，又放弃了。 计扬上去捏住计丞诚的手腕，手指在麻筋上一按。 “啊！”计丞诚一声惨叫，松开了手。 然后计扬手臂再一用力，反拧着计丞诚的手，就将他往墙上推。 打算故技重施。 昨天计丞诚没有防着计扬动手，所以吃了大亏，今天有了准备，怎么可能还被计扬抓住。 更何况还是在他的“天敌”面前被揍。 计丞诚用了狠劲，“嗷嗷”地叫着，疯了一样地挥手踢腿。 徐天朗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计扬却在愣了一下后，不进反退，合身撞进了计丞诚的怀里，计丞诚被撞的闷哼一声，贴在了墙上，糊里糊涂的就被计扬抓住了手腕。 再一回神，双手再次被反拧着，蹲在了地上。 “哥！哥！”计丞诚吃了痛，又开始求饶。 计扬也不说话，手上一点点的用力，将计丞诚一点点的往下压，直至压得人双腿都跪在了地上，他才停下来。 赤果上身的男人，单手捏着年轻人的双手，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可爱的面孔透出冷硬的狠色，杏眼眯的狭长，一点点地继续施压，一边慢慢地问。 “还打吗？” 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流淌下来，滚过雪白细腻的后背，那些细密散开的水珠像是一颗颗的水钻，闪着光。 但，眼前一幕刺激的徐天朗脸色大变。 表哥狠辣的模样彻底颠覆了徐天朗对他的印象。 这是他那个每天护肤，涂指甲油，不化淡妆不出门的大表哥！？ 我现在一定在做梦！ 计扬低头教训道：“你就这点本事？欺负一个受伤的人？你以为你真能欺负朗朗，他可是体育生，别以为自己小就都让着你，快道歉，懂礼貌。” 只是一开口，清润的声音依旧绵绵软软的，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却透着一种软弱好欺，撒娇般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计扬雷厉风行将人揍趴下，控制住的恐怖手段。 但显然计丞诚是感觉不到计扬的违和处，他现在疼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血红的颜色从脸一路蔓延到脖子，大张着嘴发出断断续续喘不过气一般的声音。 徐天朗看不过去，开口：“哥……” 突然变得伟岸强壮的男人抬头看向徐天朗，嘴角微微勾着，但那笑意却没有传进眼睛里，眼眸漆黑，冷硬。 徐天朗瞬间就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但男人却调整表情，微笑着说：“朗朗，别急，等他道歉。” 第15章 计姐姐的新目标 徐天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一来觉得这样的一幕虽然很爽快，但也挺尴尬的，二来他和计丞诚的仇怨，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磨平的，所以完全没必要听。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想听。 计扬视线在两人中间绕了一圈，明白了，便微笑道：“好吧，我再和诚诚谈谈，朗朗你回屋里写作业去吧。” 徐天朗杵着拐杖，快速进了自己屋里，等进了屋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那么听话。 这时，计扬已经把计丞诚松开了，计丞诚一副委屈大发的模样，瞪着计扬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眼瞅着要留下来，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计扬轻声说：“好了别哭了，都多大了，快回屋写作业去，我还等着吃饭呢。” 话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自己被收拾一顿，还在“敌人”面前丢脸的事实！ 计丞诚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却又不敢朝计扬发泄，扶着肩膀站起了身，恨恨地一拎书包，走了。 不是往自己屋里，而是往大门的方向。 计扬叫住他：“诚诚？干吗去？”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然而计扬的余威犹存，计丞诚光是听见声音，就心里打鼓，揪着般的难受。 他咬着牙根，脚步加快，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上。 “诚诚，你确定要出门吗？”计扬叫住他，软绵绵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杀伤力，“一天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接来住，我不爱管闲事，但你不是别人，你的学习我一定会管到底。” 说话间，计丞诚已经把门把手转开。 计扬叹了一口气，“诚诚，我承认刚刚的手段有点偏激，但你作为学生，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学习吗？你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写呢。” 计丞诚已经拉开门，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迈出门去，即便身后人说话的语气好似软弱好捏，但在计丞诚的感知里，自己却仿佛已经被一片巨大可怕的阴影笼罩。 他毫不怀疑，自己今天要是敢走，一定会被一巴掌拍扁在地上。 计丞诚犹豫了又犹豫，挣扎了又挣扎，最后将门重重地关上，转身气鼓鼓地说：“我看看房门锁没锁，行不行！” “砰！” 计丞诚像个小孩儿似的，跺着重重的脚步，绕开计扬老远地回了屋，大力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计扬松了一口气地笑了。 这时徐天朗从自己屋里探出头来，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诚诚说他屋里没空调，反正我也睡惯了没空调的房间，我可以和他换。” 计扬扬眉：“朗朗，你作业已经写完了？” 徐天朗默默地把头收了回去。 这下屋里才真正安静下来。 计扬回到房间找到衣服穿上，又重新擦了头，梳顺的刘海紧贴着额头齐眉，就像个初中生。 计扬看着镜子里白白嫩嫩的那张脸，抿了抿嘴角。 穿进来这个身体的长相，和原本的他很像，但就是眼睛稍微圆了一点点，嘴唇嘟了一点，再加上皮肤白上几度之后，气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了这么久，依旧不习惯。 就这张脸，就算不化妆，也非常女性化了好不好？ 难怪最后会被男主角嫌弃的打脸，换他自己也看不顺眼。 梳顺的刘海又被他抓起来，朝后梳高，露出了额头后，总算好上一点点。 计扬从房间走出去，两个屋里都安安静静的，徐天朗在写作业，打开计丞诚的房间，计丞诚也在写作业。 看见孩子们都乖乖的，刚刚因为长相而生出的那点气闷，瞬间消散。 七点半，外卖送了过来，计扬将碗筷分好，喊了一声：“吃饭了。” 徐天朗杵着拐杖先出来。 借住亲戚家的孩子都比较敏感配合，纵然他心里有一肚子委屈，也不会在计家人面前表现出来，露面的时候脸上挂着笑，说了一句：“好香啊。” 计扬招呼他坐下，两人看起来和乐融融的，但谁都没走进谁的心里。 徐天朗心里藏了太多的委屈，想要打破这些隔阂不容易，计扬也知道急不得。 倒是计丞诚那边，听见了当没听见，任性地关在屋里没动静。 计扬去敲了门。 “咚咚咚！” “诚诚，吃饭了。” “等会儿饭菜凉了，快出来。” 没回应。 “我进去了？” 计扬说着，扭开了房门。 计丞诚就坐在昨天绑他的桌子上，头也不抬地奋笔疾飞，计扬走到桌边扫了一眼，就看见了一道错题。 但他没说，而是弯下腰，又说：“诚诚，吃饭了。” 计丞诚只是埋头书写。 计扬向来没有说硬话的习惯，见孩子委屈，先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问题，然后好脾气地弯腰说：“别生气了好吗？动手是我的错，但你得吃饭啊。” “……” “诚诚别这样，你和我欧气，少吃一顿饭，说不定就少长高一厘米，你想比我高吧？现在你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人生只有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 “走，吃饭了。”计扬见他写完了手上的题，抬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笔，计丞诚抬头瞪他，他就对他笑，简直耐心十足。 计丞诚从那笑容里摸到了计扬的底线，他抿了抿嘴角，不情愿地站起身，出了门去。 客厅的桌面上摆着四份菜，四碗饭，全是荤菜，两份菜是按照计丞诚口味点的，另外两份是按照徐天朗口味点的。 第一次点这家的外卖，油很重，看起来并不下饭，计扬尝了一口，味道也不好，但好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不挑食，低头便吃了起来。 计扬说：“今天将就着吃，等过两天，我们自己做饭。” 计丞诚和徐天朗都没说话，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其实屋里要是只有计扬、计丞诚两兄弟，吃饭的时间说不定就说开了，但今天徐天朗在，计丞诚看见人就一肚子的气，根本吃不下。 计扬没管他，而是看向徐天朗：“喝点骨头汤，吃什么补什么，脚伤能早点好。你明年就要高考了，耽搁一天都可惜，早点养好了伤，咬咬牙，这一年熬过去，就好了。大学你会觉得轻松很多。” “呵。”计丞诚突然笑了一嗓子，“吃什么补什么？哥，你明天买点猪脑花回来。” 徐天朗马上沉了脸。 “今天骨头汤，明天猪脑花，哎呦，实在太棒了。” 计扬看他一眼，问：“你饭吃完了？” 计丞诚嘴皮子一掀：“我那屋没空调，没床垫，睡觉热的反胃，吃什么？吃什么都没胃口。” “我们已经说好了吧？” “说好了！”计丞诚下巴一扬，“但我就不知道了，凭什么他来就可以住那屋里，就他那个学习成绩，住什么屋都学不好，还是说我断个腿就能住进去了？” 徐天朗嘴角抿紧：“我可以和你换。” 徐天朗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计丞诚就气不打一处来：“得了吧，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我可受不起。” 说完，计丞诚把碗筷往桌子上一丢，起身进了屋。 计扬将目光从计丞诚背影收回来的时候，徐天朗也才收回视线，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反正我的目标是体院，成绩要求没那么高，就把房间让给诚诚吧，他学习好。” 这话说的太言不由衷，说的都是委屈。 徐天朗当体育生读体育大学是徐芝兰想的办法。 原本徐天朗也能勉强自己接受，毕竟他学习是真的很一般。 但自从计丞诚和计雯雯高价读了国际大学后，徐天朗心里的那点儿不平衡就彻底爆发了，也对体育训练越来越没兴趣。 每一滴汗水都让他想起自己无父无母的处境，都是他的委屈。 之前他一直忍着，但今天没忍住，就抱怨出了口。 计扬只是说着：“体育大学好像也有体育传媒这类的纯文科吧？如果实在对运动没兴趣，可以申请换系。” “我学习又不好。” “要不我帮你补习一下，你看看能提升吗？” “哪有时间，我平时还有训练。” “最近不都是时间？你住在我这里，正好也没训练，是不是，反正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尝试一下。” 徐天朗不说话了，有点难受。 发现自己把自己的话堵死了。 他是不爱训练，但他更不爱学习。 计扬深深看他，最后嘴角一掀：“也对，‘不努力且安慰自己并不想要’的痛苦，确实比‘拼命努力’却失败的痛苦小多了。” 徐天朗愣了一下，将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才品出味来。 计扬已经吃完了一碗饭，起身收拾桌面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最后说道：“我明天帮你复习，要的话我就帮你买习题。” 徐天朗听完，鬼使神差地说：“可以吧。” 呃？ 不对。 不是不努力的痛苦，比努力的痛苦小吗？ 我为什么…… 徐天朗看着计扬忙碌的身影，蹙着眉，欲言又止。 计扬猛地抬头，睨着他笑：“有事吗？” 徐天朗想起了刚刚计扬揍人的模样。 摇头。 “没事。” …… 第二天一早，计扬分别送了计丞诚和徐天朗去学校，路过书店决定先去买书。 所以书店才一开门，他就进去了。 再出来，他拎了五袋子的书本习题，总价值上千元。 既然都是补基础，不如两个孩子一起教，同样的习题两份，说不定还会因此和好呢。 计扬美滋滋地想着，开车往学校的方向行去，完成今天的“日常任务”。 没想到才一到学校门口，就遇见了熟人。 赵文静今天回校做论文设计，看见计扬冲过来就给了他一个熊抱。 然后低头看见计扬手里拎着的袋子，意味深长地笑了：“这是什么啊？爱心早餐吗？” 计扬看她。 赵文静暧昧眨眼：“送给学弟的？是不是那天看见断腿的，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 计扬困惑：“啊？” “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 【计姐姐又有新目标了。】 计扬打开了校园网，翻了好几页才找到关于自己的帖子。 帖子热度不高，关于他的消息在论坛里向来没有什么热度，但学院里的老生却都认识他，属于“卧谈会”的常见谈资。 换句话说，不适合在正式的场合谈论。 计扬是个gay，从没有掩饰过，还化妆涂指甲，在一片青春大好的校园里，属于绝对的另类。 高调的有些过分。 导致很多人都不敢接近他。 男人接近他，害怕被人说是gay。 女人接近他，又怕卷进计扬的话题风暴里，坏了名声。 整个学校，也就只要赵文静大大咧咧的敢和他同进同出。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 【计姐姐连着好几天来学校，手里还拎着蛋糕，往男生宿舍送，不知道哪位好（dao）运（mei）的男同学被他看上了。】 书里的世界，对男男关系，比外面还要苛刻一些。 毕竟这是一篇正常向的男主复仇文，作者也是男性，所以远没有书外大学生的开放。 议论计扬的声音里，更多还是看热闹的不怀好意。 过去那些年，最疯狂的时候，“计扬”哪怕站在哪个男生身边超过十秒，那男生就会面色巨变，叱喝一声：“你走远点，我不喜欢男人！” 再后来，“计扬”就几乎不和男生来往，只是每天依旧我行我素的护理化妆，眼见着大学里的男生一个比一个糙，倒是让肤白貌美的计扬越发有名气了。 没人敢靠近他，却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帖子底下大多都是匿名回复。 【是谁？】 【真的？没图没证据，来实锤。】 【这几天我还真就在停车场看见了他的车，我还以为他是来做毕业论文的。】 【呕，能别在校园网里提他吗？】 【我就想知道是谁。】 接下来的回复都在问是谁，因为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回答，所以很快就没了回复。 赵文静将手机收回来，眯着眼笑：“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计扬拦下手机，答非所问：“让我看看。” “什么？” 计扬没说话，只是将页面往前翻，来到了第一页的热帖，快速扫过一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我校有大神在瑞贝杂志成功投稿了！】 果然…… 计扬将手机递回赵文静，赵文静低头看了两眼，也没看出来什么劲爆的新闻，只能将手机收了起来，说：“行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你忙你的，不过你得留点儿心，一定要确定他对男人可以，再真正上心啊，我不希望你受伤。” 计扬就笑。 男主角在小说里不知道要开多少后宫，哪轮得到他这个“娘炮炮灰”，所以要想获得自由，不“受伤”可不行。 赵文静又啰嗦了两句，临走前还提了一嘴，下个月要和计雯雯去魔都看偶像演唱会的事。 耽搁了不少时间，计扬才再次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才拐上宿舍楼的方向，远远的就看见有两个人站在宿舍楼的门口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身影还有点熟悉。 毕竟左脚打着石膏，杵着拐杖的大学生能有几个。 计扬不知道楼瑾现在是否猜出蛋糕是自己送的，反正他“走剧情不走心”，亲眼看见楼瑾撩后宫妹子，既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伤心，所以离得远远的便停了下来。 然后就看着那两人说了两句，女孩就要往楼瑾手里送盒饭，楼瑾接过盒饭，杵着拐杖转身走了。 啧啧啧！ 看看这男主角的待遇。 走到哪儿都能让桃花的香味随风浪。 等着楼瑾上了楼，计扬也慢慢地走到了男生宿舍的大门口，女孩子正红着脸往回走，计扬和对方迎面撞上，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系在脑后，虽然只是一身简单的穿着，却难掩好身材，鼻梁上架着个无框眼镜，眉眼周正，皮肤白皙，有种知性端方的美。 这种“校花”水准的女生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计扬毫无印象，偏偏就因为男主角楼瑾的存在而出现，还一副上赶子，喜欢的不得了的模样。 计扬观察对方，对方也在看他，视线交错而过，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上了楼，计扬在靠近楼瑾宿舍五步远的地方停了脚。 没想到宿舍门没关。 他便在门外缓缓站定。 这时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楼瑾的声音，男主角的声音必须“低沉磁性，像是低音炮”，这声音过于高亢，不够从容，还有口音。 “楼瑾，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时候往瑞贝投的稿？把教授都吓出来了。” “可不是吗，原本我还以为你会被开除呢……” 计扬敛目听了一会儿，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男主角楼瑾的事业线应该到了一个小**。 楼瑾被家族亲戚和“托孤叔叔”联手背叛，跑出来的时候身上身无分文，躲到网吧去，不然也不会被徐天朗救回家。 后来学校开学，他躲进学校暂时得了安稳，但手上没钱，所以就连着翘课了好些天，在宿舍里编程。 昨天工作告一段落，终于去上课，教授当着全系的面严声批评，甚至让他自己去办退学手续。 就此。 主角的“逆水”人生，告一段落。 等到了晚上，大洋彼岸太阳升起，世界权威的瑞贝科技杂志刊登了楼瑾的一篇投稿，这是学校教授都没有得过的殊荣。 当晚，教授就来到宿舍找到了楼瑾，好一番的夸。 顿时就将这本书的剧情推上了小**。 于是就有了今天上午，教授安排自己的研究生学生来给楼瑾送饭，被拒绝红了脸，又被计扬看见的一幕。 哦。 原来刚刚擦肩而过的小姐姐，还真是“后宫之一”。 甄雪，研究生助教，蒙尘的美人，因为男主角的出现而重获光明，然后很快就被学生会的干部看上，顺便让男主英雄救美，引出了“大一新生大战学生会”的这段剧情。 计扬想到这些顿时开心。 在“大战学生会长”之前，“计扬”会被小小地打一次脸，然后就消失了很久，直到男主大二开始创业，已经成为“社会人”的计扬才会再次出场。 开启一场旧情难忘，骄纵娘炮假装复仇的戏码。 换句话说，等着这事了了，计扬有很长一段的“休假时间”。 第16章 计扬真狠 “哦对了，我今天在论坛上看见一个消息，说是有个gay往咱们男生宿舍送蛋糕，该不会是前几天挂在咱们门口的蛋糕吧？” “不是吧？是男人送过来了？” “别说了，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 听到这里，计扬将蛋糕放在了门边上，转身走了。 身后宿舍里的交谈还在继续。 “别自己吓自己，咱们好像就收到两次吧？而且第二次也丢了。说不定不是那个gay送的。” “万一呢。” “那也不会是送你，你长那德行，是不是，要送也是送给楼瑾。” “楼瑾，对，楼瑾，你小心一点，听说那个计扬是咱们这个大学城有名的娘炮，可别被他沾上了。” 一个低醇厚重，像低音炮一样的声音，字正腔圆地说道：“他弟弟和我是朋友。” 说完，说话的男人杵着拐杖慢慢地来到门口，果然看见了地上紧紧系着的蛋糕。 楼瑾杵着拐杖，弯腰的动作很艰难，当他将蛋糕拿起来的时候，隐约还能够感受到蛋糕散发出来的热度。 年轻人直起身，又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然后转身杵着拐杖又慢慢地回了屋里。 关门。 舍友们都看着他，欲言又止。 楼瑾没有说话，只是将蛋糕放在了桌子上，转身：“我一直没去食堂吃过饭，远吗？” 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你一言我一语。 “有点远。” “走吧，楼瑾速度慢，现在过去正好。” “其实食堂的饭菜挺好吃的，没有网上说的那么严重，尤其是凉拌白肉，我每次都能吃两份。” “这就对了，我说你最近怎么眼看着催肥。” “滚！” 宿舍几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彻底忘记了蛋糕的事。 楼瑾走在后面，将门关上，又看了一眼蛋糕，微微蹙着的眉心骤然舒展了几分。 晚上的时候，楼瑾的手机响了两声，是徐天朗发来的消息。 徐天朗：【卧槽，我大表哥好凶残，昨天才揍了计丞诚一顿，今天又把他关进衣柜里，说实话，我都有点同情他。】 同时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照片是偷拍的，从房门往屋里望的角度。 一个男人正用脚踩在衣柜的门上，双手还拿着一条绳子的两边，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屁股却翘的不得了，双腿修长笔直，配合着动作，有种暴力彪悍的美，让楼瑾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输入。 楼瑾：【？】 这次等待的时间很长，徐天朗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消息过来。 楼瑾从头看到尾，逐字逐句，一字不差地看到最后，继而眉梢飞扬，笑了。 计扬觉得自己不忙。 但一天下来，才发现，自己的事情其实也不少。 尤其教育的孩子又多了一个后，计扬觉得自己跟个家庭主妇似的，每天不是在灶台转，就是担心着孩子们的学习成长。 但有意思的是他并不觉得累。 原主喜欢做小点心，计扬穿进来后不但觉得这些做的得心应手，而且在料理的过程里，还会感受到内心的平静，如同一种放松的方式。 至于教导孩子们，则是目前来说，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况且看着弟弟们越来越糟糕，他也无法视而不见。 只是他沉醉在“家庭主妇”的氛围里时，母亲又打了电话过来。 “你究竟要忙到什么时候？” 徐芝兰几乎已经无法容忍丈夫的“出轨”，一心指望着大儿子帮自己找到证据。 计扬无奈，只能给父亲打了了电话。 一番问候，随后提到自己大学毕业想要实习的事情。 他父亲安排他留在城里的办事处干份儿闲职。 计扬说：“我想去工厂那边，从基层干起，只有真正了解了公司，才能够做的更好。” 他父亲沉默几秒后说道：“那你就过来吧。” “好，我一个月后过去。” “可以。” “给我发一些公司的资料，我没事的时候看看。” “可以。” 办完这件事，计扬回到家里，再将今天新买的习题打开看过一眼，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就等着晚上去接两个孩子回来。 两个孩子都还算听话，放了学都乖乖的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着，计扬将两人接上车，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也乖乖的先进屋写作业。 计丞诚的基础好，也很聪明，就算现在心有点野，作业完成的质量依旧很高。但徐天朗不行，他似乎完全不懂白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说什么，解题的方法不对，结果也不对。 计扬进屋看了两眼，就留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计丞诚出来，路过门口站住，老大不高兴地说：“这么热的天连个空调都没有，学习没办法专心。” 计扬抬头：“诚诚，我们说好的吧，你把我给你买的习题都做了，乖乖的上学，空调就给你买了。” “那得几个月了？我还需要什么空调！”计丞诚看着和徐天朗并肩坐在一起的计扬沉了脸，最后吃完饭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计扬知道计丞诚挺委屈，毕竟是从小娇惯到大的孩子，物质上的需求就从来没有缺过。 如今室内温度在三十多度，连一丝风都没有，计丞诚在那屋里呆着肯定很难熬。 只是奖惩的制度一旦定下，就不能因为心软改变。 计扬必须坚持。 一直等到八点半，计扬敲了门，问计丞诚作业做完没有，他打算把两个人叫在一起复习。 结果才一推门，就闻到了屋子里的烟味。 计丞诚抽烟。 之前计扬在网吧就知道。 只是那时候在外面，还有计丞诚的同学在，他没好管，但今天在家里，被他抓住了，这事就不能轻易了了。 当即，计扬进屋吸了两口气，蹙眉道：“诚诚，你是在抽烟吗？” 计丞诚本来转头看着他，表情顿时不自在了起来，他绷着脸说：“什么烟？” 计扬来回了看一圈，朝着计丞诚走过去，嘴里说：“诚诚，我在网吧看见过，你是在抽烟吧？” 计丞诚浑身绷紧，身体下意识地抵紧了书桌的抽屉。 然而计扬却把他拉开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开封的烟，还有一个蓝色的打火机。 “怎么说？”计扬看着计丞诚，“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学校是不允许的，这也不是学生该做的事情，这烟我就拿走了，你以后别抽。” “你管我！”计丞诚突然爆了似的大声吼，一把将计扬手里的烟抢了回去，瞪圆了眼睛，“你天天化妆涂指甲油我都没管你，你凭什么管我！” 计扬叹了一口气，说：“是的，以前我化妆，给你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我现在改正了，你看我最近化妆了吗？所以你也应该改，这是错的不是吗？” “抽烟的都有罪，警察怎么不抓人！” “可学生抽烟是错误的。” 计丞诚没有说话，只是将烟抽丢进抽屉里，然后屁股往凳子上一坐，一副打死不悔改的模样。 他们的争吵引来了徐天朗。 就连徐天朗都觉得计丞诚这样很欠揍。 但计扬依旧耐心地说道：“诚诚，学生是不能抽烟的，如果你真的觉得烦闷委屈可以和我说，我们可以商量着来，可你不能和我较劲儿，你很清楚抽烟伤害的是你的身体。” 计丞诚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前两天每天都被收拾，血性上了头，却依旧意识不到计扬的可怕。 在计扬好脾气下，藏着的是一个什么样雷厉风行的行动习惯。 他听了计扬的话，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你说吧，随便你说，最多这包烟你拿走，我以后还会买，这是我的人生自由。” 计扬的笑容淡去，他上前抓住了计丞诚的肩膀。计丞诚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冷笑，“怎么的？又要打我一顿呗？还是捆我？来啊！来啊！来啊！” 计扬也不说话，将人从椅子上提起来，一把打开了衣柜的门。 新租的屋里，衣柜空空荡荡的，狭长的空间可以容下一个人睡觉。 计丞诚被压着头往里面送的时候慌了。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关我！我告诉你，我会报警啊！我告诉爸妈！我会报警……” 似曾相识的一幕重演，计丞诚嘴里叫的凶，却依旧抵不过抓住自己的那之手，被计扬一把丢进衣柜里，然后用绳子锁在了里面。 “咔嚓！” 旁观的徐天朗拍下一张照，给自己的新朋友分享了过去。 噼里啪啦地打字，最后说：【计扬收拾他弟，还真狠啊。】 发完消息，再探头一看，就看见了计扬背靠在衣柜门上，嘴里叼着烟，打火机喷吐着火苗移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微微歪着头，眼眸微微地垂着，被橘色的火苗照亮的脸有那一瞬间格外的危险，但是随后又被吐出的烟雾模糊了眉眼。 徐天朗只觉得他抽烟的姿势很熟练，还有点莫名的帅。 然后那个男人隔着烟雾猛地抬眸，视线像是一束子弹朝着徐天朗射过来。 心口。 倏然锁紧。 下一秒。 徐天朗乖乖的将头收了回去。 第17章 哭够了写作业去 这边，计扬抽了一口烟，却蹙了眉。 他在书外世界不会抽烟，但穿进来的这个身体好像会抽，一口烟气吸入嘴里，自然而然地吞咽下去，在肺部打了个旋，又悠悠地吐了出来。 竟然有点爽。 啧，该不会原主会抽那种细细长长带香味的烟吧？ 计扬吐出嘴里的烟，克制了想要抽下一口的冲动，一转身将点燃的烟顺着衣柜的门缝塞了进去。 计丞诚在衣柜里大叫：“你干嘛啊？你丢什么进来？你把烟丢进来啊？还点着了！！你想烧死我啊！！” 计扬压着柜门，将最后一点光掩灭，慢悠悠地说：“抽吧，抽完这包烟就放你出来。” 计丞诚没说话，他才不抽呢。 在衣柜里抽烟，要熏死自己吗？ 但更快，光是燃烧的烟就让计丞诚喘不过气来，好像空气都被剥夺了。 缭绕的烟雾熏的他睁不开眼睛。 一支烟没燃完，很快第二支点燃的烟又丢了进来。 计丞诚气得嗷嗷地叫，用鞋将烟踩灭，鼻孔伸到了门缝，贪婪地呼吸。 计扬在外面说：“诚诚，感觉到了吗？你抽烟的时候，肺就是这样的，呛人的烟味儿在肺里出不去，它也在叫救命，你听见了吗？” “……” 计扬听不见他的回答，打火机“咔哒”一声响，又有一支烟塞了进来。 险些烫到计丞诚的鼻子。 计丞诚被吓得手忙脚乱地往后躲，“咚”的一声撞上了木板。 衣柜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倾倒，天旋地转。 计扬问他：“听不见吗？那我再放一支烟进去，你再试试，能不能听见。” 打火机再次发出“咔哒”的声音。 计丞诚从门缝里看见了计扬的眼，坚定的，透着狠。 崩溃来的突然又莫名，计丞诚突然生出无尽的委屈，就好像坚硬的外壳被蛮横不讲理的暴力轰破，露出最深处最柔软的嫩肉。 无助和恐惧抽走了他身体最后一丝骨气。 他嘴角一撇，眼里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服软大叫：“哥！我错了！错了！你别放了，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抽了，不抽了还不行吗？” 一声叹息。 衣柜的门被打开。 计扬将计丞诚抱了出来。 轻声哄着：“好了，乖，不哭，早点认错不就好了吗？” 少年介于青年的身高早已经无法抱在怀里，计扬将少年放在床上，搂着他，并肩坐在了一起。 轻轻地哄着。 “对不起啊，哥哥这样是不是吓着你了，只是哥哥太担心你，担心你的学习，担心你的身体，担心你的未来。” “你看你都这么大个儿了，都快比哥哥高了，你长的那么快，快的我也有点无措。” “如果我过度了，失了分寸，我道歉。” “你有没有受伤？” 计丞诚倔强的不说话，低头狠狠地擦着眼泪。 计扬继续耐心地哄着，说着，温柔的话像是流水，缓缓安抚着计丞诚像小兔子般慌乱惊吓的神经，直至松缓。 感觉到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发生变化，计扬歪头看他一眼，抬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含笑问道：“情绪整理好没有？可以去隔壁屋做习题了吗？开空调的。” 计丞诚抽抽了两下，用着“你还是人吗”的眼神瞪着计扬。 把我关柜子里还熏我，你当我是腊肉吗？ 都把我熏成这样了，还让我学习？ 你不是人！ 但最终计丞诚还是乖乖地跟在计扬的身后去了隔壁。 徐天朗乖乖地坐在桌子前写作业，一副老实的模样，直到计扬去转头去拿书，徐天朗突然抬头，对着计丞诚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自然含义颇多，绝对可以视为挑衅。 然而，平时一点就炸的计丞诚，今天也只是和徐天临对视了两秒，然后就红着鼻子，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没等徐天朗诧异，计扬拿着习题转过头来，说：“先做这本，不懂的问我。” “嗯。”计丞诚拿过来，揣着点儿鼻音，低声回应。 好乖。 徐天朗看着两人的互动，忍笑忍的不行。 计丞诚竟然会有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一天，好啊！太好了！ 所以等着晚上学习结束，徐天朗躺在床上，又拿出了手机给楼瑾发微信。 【徐天朗：今天真痛快，计丞诚被他哥收拾服气了。】 …… 楼瑾今天早早地上了床，前段时间累的太狠，寝室灯还没关就睡下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开眼已经天亮。 他拿起手机看见了徐天朗发来的消息，不可避免的又看见了徐天朗偷拍的照片。 手里拿着绳子的男人看起来很危险，更不要说他一只脚还踩在衣柜门上，消瘦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张力，就像是一张拉满弦的弓，充满了力量。 楼瑾没见过计扬。 上一世。 他十八岁生日前的一天遭遇背叛后，很快就如了对方的意去了南方，好在对方并不是要赶尽杀绝，只是要让他远离京圈，所以他在南方上的大学。 这一次重生，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安排，虽然依旧不能挽救父母的性命，也改变不了自己会被背叛的命运，但他做了很多的后手，并且成功留在京城读书。 只有在京城，他才能够触碰到父母亲的人脉关系，才有翻身的可能。 在不一样的两条路上，楼瑾结识到了同命相连的徐天朗，对方的遭遇引发了他的同情，甚至对对方口中提到的计家人，一度同仇敌忾。 只是没想到，徐天朗提到的计扬，竟然会是那个在网吧里仗义出手的人。 他不是十八岁的小孩，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五岁，不会单凭一面之词去妄议某个人。 他观察了计扬多久，计扬这个人就有多复杂。 表弟嘴里冷漠的大表哥。 同学嘴里的娘炮学长。 以及他看见的，骄纵学长和仗义路人。 无论是哪一面，似乎都不是完整的计扬。 楼瑾放下手机的时候，感觉到了肚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软香的蛋糕，依稀间，甚至能够闻到蛋糕鲜甜的味道。 哦。 对了。 计扬还在每天给他送面包。 为什么呢？ 楼瑾觉得对方并不像校园网上说的那样，是喜欢他，在追求他，毕竟几次见面，他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丁点情感上的波动。 他没有和计扬有过更多的接触，上一次的见面还因为他拿不定心里的主意，闹得不欢而散。 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边，还做着这样稀奇古怪的事，就更不可能和喜欢有关系。 所以这样的行为，是为了补偿将他撵出门后，导致他受伤的歉意吗？ 还是真如他对身边人的解释，只是为了照顾弟弟的朋友？ 楼瑾无法分析计扬的动机，他就像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哪怕他努力忽视，却依旧对对方的行为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楼瑾翻了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隐隐作痛的脚腕像是契进骨头里的钉子，提醒着他天亮后的险恶。 狭长的眼眸撩起，看向窗外，隐约可见天边尽头的白光，然后视野更多的区域却被浓郁的黑暗占据，逼仄而来…… 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今天上午楼瑾有三堂课，早上七点半出门，差不多要午饭后回来。 教授计算机编程的教授，今天再一次在班上表扬了楼瑾，原本不熟的同学瞬间变得亲热了起来，换教室的时候很多人涌到他的身边，不仅有人试图帮他背书包，还有人想要扶着他，耳边一声声的“大神”。 楼瑾重生一次，深知伪装的重要性，对谁都是一副笑意融融的模样，果然哄得越发多的人想要认识他。 等进了大教室，整个系的学生挤满了教室，楼瑾寻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还没等坐稳，就听后面两个女生兴奋地议论。 “咱们学校还有gay啊？是真的吗？” “看内容好像大家都知道。” “不过他看起来好帅啊。” “再帅有什么用，又不喜欢女人。” 楼瑾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注意力放在了身后。 如果说是全校都知道的gay，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后面的两个女孩突然激动。 “又有直播！进男生宿舍楼了！” “天呐，这么刺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啊啊啊，好想知道他喜欢谁啊。” 楼瑾嘴角抿紧，犹豫了一下，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 …… 计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手里拎着豆沙馅的小面包，即便严实地扎着，依旧能够隐约闻到那过分的甜味。 才一下车，计扬就察觉到有几个人远远地盯着自己，自己走出去他们就跟着，转身看去，那几个男生就低头玩着手机。 略微思考，计扬就想起了昨天论坛上的帖子。 看来发帖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公布答案，让全校人知道他这个娘炮学长究竟想要追求哪位男同学。 计扬眉梢一扬，嘴角勾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今天莫非就可以“下班”？ 太好了！ 所以明知道后面跟着人，计扬却并不阻拦，甚至保持一个均匀的速度，方便后面的人跟踪，笔直地朝着男生宿舍楼去了。 第18章 后宫一号：甄雪 跟在后面的是大二的学生。 一共三个人，个头儿矮小，那长相适用于任何小说里对猥琐学弟的形容。 其中一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学校论坛里开直播楼了。 【“计姐姐”和他的男神直播楼。】 1L：防吞。 2L：防吞。 3L：直播，是直播，校园停车场偶遇计扬，顺便给大家看一下他的车。 【照片】 是一辆定制的粉红色迷你宝马，副驾驶正前方的车灯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结，白色的珠链环绕在车身上。 这很明显是一款女士车。 事实上开迷你宝马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女性。 但在照片里，正拉开车门探出头来的很明显是个男性，上身穿着黑色的宽松T恤，左侧肩膀上绣着一片五彩的树叶，再无其他颜色。 4L：直播，果然来送蛋糕。 【照片】 下车的男人，转身关上了车门，露出了整个身体。 黑色宽松的T恤配上黑色的过膝短裤，头上再戴上一顶黑色的荷叶帽，帽檐压得很低，甚至无法看见眼睛。 他单手拎着一个白色的纸口袋，另外一只手插进了裤兜里，微微仰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身体的姿态停顿在了这一瞬间，皮肤白的都发亮。 5L（匿名）：计扬其实真的很好看，是那种特别好看的好看。 6L（匿名）：咬手帕，开宝马上下学，真有钱。 7L（匿名）：有钱还帅，为什么偏偏喜欢男人。 以上都是匿名。 在校园论坛里，也只有匿名，才有人敢真心夸计扬的颜值，敢暴露自己对他的觊觎。 8L（账号名）：一个娘炮gay有什么好的，这世上是没男人了吗？那叫帅？都什么眼神啊？ 9L（账号名）：嘿嘿，是好看，跟女人似的，所以才喜欢男人吧？ 10L（账号名）：他开宝马又不是他有钱，是他家有钱，会投胎罢了。 敢显露账号的留言，几乎都是一面倒的在讥讽计扬。 这种喜欢同性的“邪教”，就该一把火烧了。 15L：直播，拎着蛋糕往男生宿舍去了，果然是喜欢男人。 【照片】 背影。 走在校园林荫树下的男人身形挺拔，气质出群，哪怕对方随手一拍，那背影都像是刻意摆拍一般。 尤其是上传的这张照片里，计扬的身边还有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同学在与计扬擦肩而过的时候，却矮了一线。 16L（匿名）：长得好，家里有钱，还高，这种活生生的高富帅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17L（匿名）：明人不说暗话，我暗恋他，本人女。 18L（匿名）：学长加油！你值得拥有幸福！ 20L（账号名）：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声音？话说你们都是今年新生吗？ 21L（账号名）：今年的新生真狂野，有本事露账号啊。 22L（匿名）：支持学长，学长加油！ 23L（匿名）：学长和学姐们都是一群老顽固呢，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诋毁同性恋，国外都让结婚了好不好。 …… 25L（账号名）：支持就曝马甲。 …… 30L（匿名）：某大三学生举手，这种事情不支持就好了嘛，干吗还要直播别人求爱，很缺德的好不好。化妆是人家的人生自由，又没有伤害任何人，倒是你们这种尾随跟拍的行为有点儿过分了，可以报警的好不好。 31L（账号名）：大三生，曝马甲吧，躲着和什么稀泥。 …… 35L：直播，这楼是要火的节奏吗？计扬真的进男生宿舍了，女同胞们快死心吧，人家长得再好看，家里再有钱，也和你们没关系啦，人家喜欢男人，懂？ 【照片】 计扬走进男生宿舍。 这次因为距离远，进了宿舍大楼后里面又一片漆黑，照片只拍到了一双白玉似的小腿，肌肉匀净。 40L（匿名）：铅笔腿，美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41L（匿名）：喜欢。 …… 44L（账号名）：今年的论坛都混进了什么奇葩。 …… 49L（账号名）：楼主，人呢？他去哪个房间了？ 50L（匿名）：同好奇，快公布答案。 …… 60L：直播结束，公布答案，312号房。 【照片】 挂在门上的白色塑料口袋和门牌号一起拍了下来。 最终答案出现了。 楼瑾看到这里的时候，教授已经进了教室，他抿着嘴角将手机关闭，眉宇中间有着一丝淡淡的皱痕。 计扬肯定不喜欢他，莫名其妙地送东西，实在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计扬真的对他有意思，这个办法也太过拙劣了，况且这么高调地追求一个同性也不现实。 只是计扬既然不在意，他更不需要做什么。 在发觉到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间过长后，楼瑾很快调整了心态，不再去想关于计扬的事。 毕竟，这几天他对计扬的关注有点超过了。 而这边，计扬有点遗憾。 他还特意敲了门，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开门， 显然楼瑾并不在宿舍里。 可惜不能马上“被打脸”下班，要等着身边这些人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消息传递到楼瑾的耳朵里，还不知道多久。 麻烦。 离开的计扬若有所思。 如果楼瑾被动接受消息的时间过长，自己能不能够主动一点呢？ 想到这里，计扬停顿了一下。 【ooc惩罚】没有出现。 代表自己可以继续往下想呗。 怎么主动，才能够让楼瑾更早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正想着，计扬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美女。 那美女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披肩，长得格外清秀，抱着书微微垂眸的姿态像极了初恋。 这不是那位研究生助教？ 男主角的“后宫”之一。 叫什么名字来着？ 甄雪。 计扬看见人，刚刚把对方的身份定位，没等多想，一个人后来居上，一把抓住了甄雪的手腕。 甄雪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顿时脸上的平静消散，带着几分怒气地喊道：“毛铭宇，你放手。” 来人眼睛里带着怒火，一副被背叛的模样，低吼：“你给一个男人送饭，我都知道了，你喜欢他！？” “神经病啊！”甄雪大力甩手。 毛铭宇却抓的更紧：“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放开，我疼……” “说话！” “对啊！所以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在甄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年轻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继而牙齿咬紧：“好，甄雪，有你的，你等着！” 毛铭宇松开了甄雪的手，气冲冲的走到了前面。 计扬沉默的与他对视，然后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擦肩而过。 “……”计扬。 很好，亲眼看见了男主角后宫团感情线的矛盾冲突。 楼瑾跟学生会的人干上不冤，这位研究生助教美女真是毫不犹豫的就让楼瑾背了锅。 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楼瑾会被学生会暗中使绊子，倒霉很长一段时间，计扬的心情很复杂。 主要是楼瑾的锅背的实在太冤，让人不得不生出同情的想法。 所以看见甄雪揉着手腕无声哭的时候，计扬实在没办法生出“怜香惜玉”的念头，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了。 虽然同情楼瑾，却没有他出手的必要，这些剧情都是为了让楼瑾“打脸”而存在，前期有多惨，后期就有多爽。 影响了读者和男主角的爽度，怕不是要被【ooc惩罚】得欲生欲死？ 计扬本来不想多事，但委屈大发的甄雪却突然抬头看过来，抿着嘴角说：“你看什么？！” 这质问的语气，可是一点白莲花的气质都没有，甚至带着一点盛气凌人的姿态。 哦。 也对。 他妹妹计雯雯都能够在楼瑾面前变成另外一个人，其他的女主角恐怕也只会在男主角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吧。 书里的甄雪出身并不好，在事业上能够帮助楼瑾的地方也几乎没有，但她依旧能够在楼瑾身边占据一席之地，甚至可以和CEO大美女来个“修罗场”。 看似楚楚可怜的外表下，内心可不是一般的坚强，甚至带着一点尖锐的刺。 计扬笑了一下，耸耸肩，不打算和对方答话。 和“后宫”纠缠在一起，怕不是想死。 整个世界气运第一的是楼瑾，气运第二的就一定是他的“后宫团”，像计扬这种“小炮灰”，不是一沾一个炸……诶？等等！ 计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自己要是和“后宫成员”产生冲突，最后会出面英雄救美的一定是男主角吧？ 这样既可以让自己完成“炮灰”工作给读者和男主角爽度，还可以侧面推动感情线，应该不算“ooc”吧？ 计扬把这个想法在脑袋里迅速地过了一遍，【ooc惩罚】并没有降临，也说明自己的想法是可以的。 只要在不影响男主事业线和感情线的前提下，计扬完全可以侧面推动剧情，让自己更早地结束“炮灰”的工作。 这样的想法在计扬的脑袋里运转的很快，没等甄雪有更多动作，计扬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老天爷送给他的“踏板”，他一定要踩上去，过期不候。 所以计扬一抬手。 拦住了就要离开的甄雪。 捂着手腕的甄雪愣了一下，眼眸冷厉地看他。 计扬微微歪头，将墨镜取了下来，他的眼睛很大，是标准的杏眼，双眼皮很深，睫毛又浓又长，注视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既无辜又可爱。 只是如今那双眼微微地眯着，嘴角勾出挑衅的弧度，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可不对啊，学姐。” 甄雪表情瞬间变化：“计扬，你说什么？” “楼学弟表态喜欢你了吗？你就把锅往他身上扣，你说你要是真的喜欢他还好，你不喜欢他，还给他泼水，你这不是缺德吗？” 甄雪一时间词穷，“我，我做什么了？”继而回过神来，“倒是你，是不是多管闲事。” “怎么和我没关系？学姐不看学校论坛的吗？” 甄雪自然会看论坛，只是之前关于计扬的帖子都火不起来，所以脸上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计扬抿嘴一笑，说：“我给楼瑾送了好些天的蛋糕了，他是我罩着的，你要泼他脏水，可不能当我的面。” 甄雪惊讶，继而“哈”了一声。 肯定地说道：“你喜欢楼瑾啊？我的天……计扬，虽然我们学校还算开放，但也从来不鼓励同□□往，你以前喜欢化妆，花枝招展是你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有权过问，但你知道你喜欢楼瑾的后果是什么吗？你给楼瑾招惹的麻烦还会少吗？” 不愧是“后宫团”，虽然在一头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也会考虑到男主的未来发展。 确实。 比起甄雪为楼瑾招来学生会的敌视，计扬明目张胆追求楼瑾的行为，两人带来的麻烦都是半斤八两。 但事实上爽度完全不同，结果也天差地别。 楼瑾对上学生会，是他身为大学生，在校园里能够遭遇到的最强对手，打脸后的爽度很高，而且收复学生会后还可以得到诸多好处，以及美女研究生助教的好感。 至于楼瑾要是被计扬“赖上”，只会成为全学院的笑话，不知道多少学生在半夜的卧谈会里，都会拿这件事来调侃这“刺激”的关系。 因此在书里。 计扬的第一次打脸较为低调，只有楼瑾的舍友看见。 而楼瑾为了甄雪的“怒发冲冠为红颜”，则铺垫了约有三十章，最后打脸学生会，不但成为了书中的第一个大**，还收获了妹子的真爱。 两相比较，计扬的“炮灰”身份是毫无疑问的。 甄雪也很聪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计扬的“上不了台面”，开口反击着，脸上都是看笑话的表情。 微笑：“要是出事，楼瑾那边我自然会解决，至于你对他什么想法，我就不说了，有点自知之明。” 说完，甄雪深深看了计扬一眼，眼底的轻蔑一闪而逝，转身离开。 计扬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怒气和骄纵眼见着就散了去，嘴角勾出了满意的弧度。 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期待一下自己和男主角的第一场真正“对手戏”了？ …… ………… ……………… 然而，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没有事情发生。 两个弟弟都很乖，至少在他面前都装成一副听话爱学习的模样，每天按时上下课，回家了自觉写作业，还会写习题，尤其是徐天朗进步明显。 计扬每天依旧去送蛋糕，而且为了方便楼瑾找自己，他还按时按点地过去。 可惜三天过去，他连楼瑾的侧脸都没见过，只有每天挂在门上的蛋糕不见了。 就连学校的论坛都消停了下来。 312住着的新生都被扒了出来，楼瑾的名字也名列其中，但因为只有送蛋糕的举动，并没有让人看见更多的互动，所以很难激起太多的热度。 导致眼看着要冲上热帖的“直播贴”，转眼就有石沉大海。 计扬觉得这件事可以解释为……【炮灰没资格拥有热搜体质】。 这可不好。 母亲徐芝兰的电话又催过来，看来是不能等了，计扬也不太想要继续搅合在男主角的剧情里，既然让他察觉到破绽，自然要一鼓作气的将“局”打破。 所以在这天接到赵文静的电话后，送过蛋糕的计扬留在了学校里，一直等到午饭，和他的女闺蜜去了学校食堂。 虽然不一定会在那里碰见楼瑾，但也要试一试。 赵文静走在他身边，聊的正是前几天学校论坛直播的内容。 “这届新生素质很不错呢，不会被高年级的带偏节奏，比起大二那群好多了。本来也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人生自由，恋爱自由难道只是喊喊口号？别人喜欢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真不知道咱们学校哪儿来那么多的卫道者。” 计扬对网上的那些议论完全没兴趣。 既然没有帮他将男主角“吸引”过来，就没有关注的必要。 因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转眼来了食堂。 赵文静跟着计扬走，等远远看见的时候，蹙眉道：“今天怎么来大食堂？你不是一直讨厌大食堂的味道？” 计扬说：“楼瑾只会吃大食堂。” 赵文静眉梢扬高：“姐姐，原来你是个这么有心机的姐姐啊？这是要来食堂偶遇吗？话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计扬没有回答她，视线扫过人来人往的大食堂，楼瑾没看见，倒是一抹白色的倩影闯进他的视野。 前方。 甄雪正端着餐盘，迎面走来。 第19章 逐渐崩坏的剧情 甄雪作为男主的后宫成员之一，长相气质自然不需复述，但很有意思的，计扬穿进来的身体到底也算是这世界的原住民，有从小到大的记忆。 大学三年，他竟然从未看见甄雪。 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然而仔细寻找甄雪成长痕迹，她却又一直都在这个学校里，每天上课吃饭，还担任助教上课，偏偏除了相关的人物，在其他人眼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直至男主角出现，她也随之闪亮登场。 真的很有气质。 端着餐盘，在人海里穿梭的时候，无数的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垂涎，但这样的女人，最终也只会属于男主。 甄雪的身后跟着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毛铭宇，依旧是一个风华绝代地走在前面，一个在后面舔狗似的跟着。 两人走到半路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毛铭宇就激动了起来，抓住甄雪的手臂让她转头看自己。 甄雪一回身，碗里的汤荡出来，洒了毛铭宇一身。 计扬看见眼前一幕，突然想起了这个剧情，不正是楼瑾和甄雪的感情线进入下一个步骤的“冲突点”吗？ 毛铭宇突然爆发，然后将甄雪拉走，楼瑾出现，在众目睽睽下英雄救美。 没想到剧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那么这个时候的楼瑾应该也和真正值得信任的父母旧友联系上了吧？ 计扬自然不会站出来影响小说里关键的“剧情点”，干脆站定了看过去。 赵文静也不明所以地停下来。 两人这般站定并不突兀，因为已经有很多人往甄雪那边看了。 甄雪和毛铭宇发生了争执，毛铭宇像是有狂躁症一样，满脸通红，五官扭曲狰狞，似乎气到极致，用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拉一个弱小的女人。 甄雪倒是咬着嘴唇没发声，恨死了毛铭宇不管不顾的让她丢脸，她甩了餐盘，一把抓住桌子。 “吱——”的一声。 桌子被拉得挪动了半米。 一个用大力，一个抓得紧，挣扎间，更多人看了过去。 但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的大，甄雪就算拽着桌子也没能阻止自己被拉走，匆忙中喊了一声：“学弟帮我……” 计扬这才看见，楼瑾很巧的就坐在被甄雪拉偏的座椅上，拐杖就靠在他的椅子上，在那两人拉扯的过程中，跌落到了地上。 果然被点了名字后，楼瑾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一把拉住了毛铭宇的手腕，加入了混战。 计扬：“……” 我们男主角还真是身残志坚呢。 都自顾不暇了，还跳出来英雄救美。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转，没等笑出来，赵文静就低声说了一句：“那不是你那个学弟吗？” “楼瑾。”计扬提醒道。 “对，是吧？” “是的。” “他这是……” “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赵文静闻言没说话，只是蹙眉看了计扬一眼。 那边，因为楼瑾插手，毛铭宇停了下来，用仇恨愤怒的目光看着楼瑾，说：“你是谁啊，管你什么事了，一边去！” 他明显知道楼瑾是谁，却不愿意承认对方的身份。 甄雪不管不顾地大叫：“毛铭宇你给我放开！你别太过分了，他是楼瑾，你不知道吗？” 毛铭宇扯着嘴角笑，将楼瑾从头到脚打脸一番：“哦，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失去了继承权，被追成丧家犬的楼瑾吗？” “毛铭宇你别太过分！”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那你也不能……” “甄雪！是你求到我，我才帮你家解决问题的，现在问题解决了，你翻脸不认人是不是？以为认识楼瑾就没事了？他能帮你什么！他现在就是个丧家犬！” “毛！铭！宇！” 这时短暂安静了几秒，显然楼瑾说话了。 但计扬离得远，听不太清楚，只是结合这个场面，依稀想起书中描写。 楼瑾和毛铭宇原本就是认识的。 京城虽大，但富贵家族也就那么多，少年时期的楼瑾跟着父母参加各种宴会，自然也认识同样是京城有钱人家的毛铭宇。 只是来往不深，派系也不同罢了。 甄雪的母亲先是在楼瑾家里当阿姨，负责家庭卫生，楼瑾和甄雪算是青梅竹马，之后甄雪母亲辞职，又去了毛铭宇家里，正是花样年纪的甄雪就被毛铭宇看上了。 甄雪母亲生病，需要钱治病，甄雪求上毛铭宇，毛铭宇以交往为要求给了甄雪钱。 转过头来，甄雪就翻脸不认账。 毛铭宇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才会纠缠甄雪。 但在书里，从男主角的视角描写，就是毛铭宇趁机威胁，以帮助甄雪母亲看病为理由，强迫甄雪和他来往。 毛铭宇此人简直禽兽啊！ 可在计扬看来，毛铭宇这个炮灰也很无辜好不好。 他拿钱治病，甄雪当他女友，这是一开始说好的交易，转过身来煮熟的鸭子就飞了，他能不生气吗？能不针对楼瑾吗？能不成为炮灰吗？ 计扬是没有机会，有机会一定会安慰他，“大兄die，你瞅瞅你的颜值，输的不冤。” 思考的功夫，那边纠缠的三人正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不堪骚扰的甄雪终于流下眼泪：“明明说好了，你不会强迫我和你交往，我又不喜欢你，我还你钱……我努力打工还你钱还不行吗？” 毛铭宇脸色又青又白，计扬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清晰的伤痛，然后男人气极反笑：“是因为他吗？你以为找到新的靠山了？他现在都自身难保，能帮你什么？甄雪，别胡闹，过来，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甄雪却被毛铭宇狰狞的笑容吓得浑身颤抖，下意识的往楼瑾的怀里钻。 楼瑾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了。 甄雪靠了一个空，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哭道：“还说什么呢，我已经和你聊过了，你根本听不进去。” “甄、雪。”毛铭宇一字一顿喊着她的名字。 甄雪身体轻颤，绝望大喊：“对，我喜欢他！你走啊！不要缠着我！我还你钱，我会还你钱的！” 楼瑾的眉心挤成了的深深的川字，明显很不愿意卷入这样的感情纠葛里，但又因为确实与对方认识，再加上是女性，在这关头也只能忍耐了下来。 甄雪得了楼瑾默认，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坚定地站在楼瑾身边，说：“你走吧，别这么为难我，也为难了你自己。” 毛铭宇的笑容越发狰狞，像哭一样，咬着牙根挤出了一个字：“好……好！” 转身离开。 计扬没吃饭就饱了，甚至还打了一个饱嗝。 “嗝~” 这个瓜吃的真香。 现场看剧情的“冲突点”，比看小说还过瘾。 啧啧，楼瑾同志的艳福真不浅，天上掉下个“雪妹妹”。 闹剧之后，食堂气氛明显浮躁了起来，就连赵文静都蹙着眉说：“楼瑾虽然长得好看，但这种长相太招桃花了，而且我看他和你不是一边儿的，计扬，听我的劝，别再给他送蛋糕了。” 计扬不想让赵文静担心，点头：“我会考虑的，而且我送蛋糕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计扬笑而不语。 赵文静担忧的近乎于暴躁，“你最近变得好麻烦，无话不说的好闺蜜呢！” “文静，你也是个大女孩了，要懂得再亲密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赵文静翻了个白眼，将排骨汤里的海带都夹进了计扬的碗里，“秘密秘密，吃吧吃吧。” 两人说说笑笑，一抬头就看见楼瑾和甄雪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闹了这么大的热闹，这两人在食堂里肯定吃不下去。 吃完饭的两人往门口走，楼瑾杵着拐杖走在前面，眼眸垂着没什么表情，甄雪走在后面，倒是视线与计扬撞上，继而嘴唇一勾，笑了。 好似在做“胜利的宣告”。 也对。 计扬那天表明了喜欢楼瑾，但最终楼瑾却站在了甄雪身边。 对于女性来说，这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时刻。 计扬收回目光，看向楼瑾。 他今天确实是来找楼瑾的，甚至打算主动推动剧情，尽快下班，但刚刚看了一通闹剧，又觉得这食堂的人太多，当众打脸有点太惨，没看见毛铭宇羞愤的头顶都冒白烟了吗？他作为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正直阳光的男性，面对“当众凌迟”还是有点怵得慌。 正犹豫着，楼瑾来到了他面前，突然就站住了。 食堂里一群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自然也都将目光落在了计扬的脸上。 “是计扬？” “校园论坛里那个gay？” “啊啊啊，楼瑾和他要说话吗？果然是楼瑾！” “今天什么好日子，我要吃瓜吃到撑吗？” 甄雪收了本就不多的笑容，有点紧张地看着两个人。 就连赵文静也撑直了身子，满脸警惕。 然后计扬就听见楼瑾说：“扬哥，谢谢你烤的蛋糕，我最近伤好了很多，也能自己出来吃饭了，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等我好点儿，我把徐天朗叫上，我请你们吃一顿饭。” “？” 计扬摆出一个黑人问号脸。 楼瑾微笑：“好吧，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儿微信联系。” 大概是楼瑾的话语太出乎意料，也太过平静，计扬一直到人走出很远才回过神来. 瓦特？ 这轻松平静的语气是什么鬼？ 这一副熟稔感激的目光是什么鬼？ 我期待中的打脸修罗场呢？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成了热心肠的好“扬哥”？这见鬼的兄弟义气的既视感！ 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计扬的脸空白了好半天，然后隐约听见了耳边的议论声。 “他们之前认识啊？” “也对哦，好像前段时间楼瑾断了腿，还在宿舍里编程，一直没下楼打过饭，话说三天编出一个小游戏，很厉害啊。” “听见楼瑾叫他扬哥，这一瞬间我突然为自己的龌蹉心思感到羞愧。” 计扬：“……” 不，大兄弟，相信自己，因为我和你想过一样的事情。 等着楼瑾走远，没过几分钟，这些议论声就淡了去。 毕竟计扬还是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娘炮，T大有名的另类，无法被社会接受的gay。 待得声音渐渐淡去，埋头吃饭的赵文静终于抬头，意味深长地对计扬笑开牙齿：“思来想去，我对你那个秘密还是很好奇，不知道扬哥哥能不能和我聊一下呢？” “呃……” “嗯？” “就……你看见那样。” “哪样？”赵文静穷追不舍，坚持问道，“是打着弟弟的名义求爱，还是求爱不成反被误会？是哪一个呢？” 这两个选择题冷不丁地看起来不一样，仔细想来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有什么好选的？ 计扬于是与赵文静对视了一会，继而眉宇舒展，身体缓缓前倾，用手肘托住了下巴，微笑反问：“你觉得呢？” …… 计扬总算应付了赵文静，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云里雾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小说里的男主楼瑾，从未对计扬和颜悦色过。每次计扬出场，就像是为了让评论区响起一片打杀声。 计扬就像个小丑，让楼瑾厌恶。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剧情在计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拐了一个大弯。 计扬坐在车里，甚至不敢开车。 他思考着，是因为前几天在甄雪面前主动承认喜欢楼瑾，推动剧情导致剧情发生了变化。 还是某一句话某一件事没有做对，让剧情成了脱缰的野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自己与楼瑾在剧情外的初次见面，导致了一开始既定的剧情就偏离了轨道。 计扬一直认为不动剧情更好，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不要旁外生枝，毕竟他在这个书中世界，最大的优势就是预知的“金手指”，他没理由胡搞一通，自己把的“金手指”丢弃不理。 这是一本都市升级流小说，危险度非常低，不会像其他小说的炮灰动不动就死，甚至祖上三代都被人掘坟。 他所需要承受的只是在特定环境下被人指指点点一番，继而羞愧欲绝，远走他乡，工作也就完成了。 就算是在大学里留下一段笑话，又能如何，他掉不了一块肉，伤不了一丝心，等他从国外回来继承家业，成为CEO做大做强后，曾经的笑话谁敢再在他耳边提起，即便提，也不过就是一段风流往事罢了。 而且在保证自己顺利“炮灰”的情况下，他还可以从明转暗，教导弟弟，整顿家业，避开男主角的风头，弯道超车。 有什么不好！ 和男主角比气运？ 疯了吗？！ 在剧情里，随波逐流，才是上上策。 可是现在楼瑾态度不明，下一步的剧情很难估算，导致自己的优势减少，这就糟糕了。 那么应该怎么找补回来呢？ 计扬将身体放松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眼睛静静思考，仿佛凝固。 “有了！” 很久，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光芒闪烁，消失的笑容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 晚上计扬帮徐天朗补课，突然说了一句：“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人是叫楼瑾吧？” 徐天朗正学的头晕脑胀，马上抬头：“是啊。” 计扬说：“就是上次去医院看见的那个，也断了条腿。” “嗯……”徐天朗疑惑地看他。 计扬舔了舔嘴唇，殷红的唇角一勾，说：“虽然小了一点，可长得真帅呢。” 徐天朗脸色微变，再低头写字的时候，连连写错。 待得到了晚上，徐天朗拿着手机辗转反侧，手机画面显示着楼瑾的微信聊天框，只是亮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输入。 突然不知道自己把今天猜测到的真相告诉楼瑾，是否合适。 一边是自己一见如故的好兄弟，一边是虽然不喜欢但也算不上讨厌的大表哥，便觉得大表哥看上好兄弟这事，似乎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 徐天朗犹豫再三，突然闻到蛋糕的香味，起了身。 离开房间去了客厅，一路上冷气十足，计丞诚拿了被单和枕头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他戴着耳机在背单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走过客厅，就到了厨房。 然而后徐天朗看见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大表哥又在烤蛋糕。 每天晚上烤满满一烤盘的蛋糕，第二天他们就吃这个，剩下的蛋糕很多，但上学一天回来就不知道去向。 到了晚上，大表哥又要烤一盘子。 徐天朗走到厨房门边，正好看见大表哥打开烤箱将烤盘拿出来。 今天烤的是曲奇饼干，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垂涎欲滴的奶香味，大半夜的，徐天朗流了一嘴的口水。 “表哥。”徐天朗开口喊道。 “嗯？”计扬转过头来，围着围裙的模样看起来很贤惠。 “明天早上吃曲奇？” “不了，明天早上你们在外面买小笼包吃吧，曲奇烤的不多，还不够我送人。” “要送人？”徐天朗扬眉。 “对啊，楼瑾不是骨折了吗？我打算给他送点过去。” “……” 徐天朗心不在焉地又聊了两句，转身往房间走去的脚步很仓促，计扬看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低头继续忙碌自己的。 这一次，回到房间的徐天朗再不迟疑，给楼瑾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第20章 我对男人没兴趣 此时临近熄灯，大学宿舍的大部分学生都做好了入睡前的最后准备，窝在了床上。 楼瑾却没有上床睡觉。 他的电脑开着，俊美的面庞在电脑冷光的映照下，勾勒出格外冷峻的线条，随着手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打，黑眸深处生出灿烂星辉。 一个小游戏远远不能满足他对未来的构想，在暂时满足了生活所需，休息了几天后，他开始计划完成一个大工程。 《上古》是一款大型网络在线游戏，上一世就是楼瑾主持开发的游戏，从头到尾。 这款游戏他几乎从最初的故事设定，到最细节的程序编程，参与了足有七年，是一款一经推出就引爆国内的大型游戏。 这款游戏分为冒险和竞技两个部分，庞大的世界观和无数任务的构成，尤其是自主性极高的引擎，让游戏一经推出就大受好评。 随后楼瑾开始开发设计竞技功能，角色复杂的技能版，虽然对新手不太友好，但却也增加了游戏竞技的趣味性。 在他重生前的一年，《上古》的竞技部分成为了国际电竞的比赛项目，再度引起热潮。 重活一世，《上古》就是楼瑾手里最大的“金手指”。 而且考虑到“冒险”部分对硬件的需求，楼瑾打算这次先推出竞技部分，大概三年左右的时间，他独自一个人应该就可以完成初期开发。 若是有专业人士帮忙，那就更快了。 而且一旦可以推出，他能够赚到钱，就可以先出国做一个人工心脏。 然后努力发展他的游戏王国，以游戏为前提，进行多边发展，最终壮大，全球闻名。 这一次，他就算依旧会倒下，也要让安国智他们跟着自己殉葬！ 大概是因为心里的仇恨太浓郁，也或者是宿舍里太吵杂。 每天临睡前的宿舍都是最闹的，不认识的人在唱歌，还有人追追打打，时不时的还传来两声尖叫。 戴着耳机都遮不尽的噪音。 这些影响楼瑾工作的声音，让楼瑾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着急。 或者应该先开发几个小游戏，赚了钱，搬出了宿舍再开发《上古》。 正有点焦躁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 楼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梢微扬。 是徐天朗发过来的。 【徐天朗：我表哥是不是给你送过蛋糕，你千万别吃啊。】 看过内容，楼瑾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打道：“是有什么事吗？” 【徐天朗：害！总之别吃就是了。】 【楼瑾：有毒？】 【徐天朗：当然没毒，我们每天早餐就吃这个。】 【楼瑾：那么？】 【徐天朗：算了，明天周末，晚上一起吃顿饭吧，当面说。】 【楼瑾：好。】 放下手机的楼瑾心里暗道一声正巧，自己也确实想要将徐天朗和他表哥计扬约出来。 一来感谢徐天朗的收留，二来也要谢谢计扬这些天的照顾，尤其是当初在网吧的时候，如果没有计扬出手，他估计就像上一世那样，被迫离开京城了，也不用说认识徐天朗。 与之相比，计扬担心弟弟和妹妹安危，将他撵出徐天朗家，就不算是个什么事。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终究是不一样的。 楼瑾感激计扬时至今日的帮助，他那敏感多疑的性格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无法在计扬身上出现。 想着周末，就是明天。 楼瑾查了一下银行卡，钱是够的，但并不富裕，看来开发《上古》还得缓一缓，先做点小游戏卖了钱再说。 这样一想，刚刚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念头瞬间安定了下来，楼瑾再工作的时候，专注的再也听不见吵杂的声音。 直至宿舍的灯倏然关闭。 楼瑾在黑暗里，手指如飞，眼底倒映出了一行行绿色的编码，左侧眼角下的泪痣轻轻摇晃，潋滟出淡淡光泽。 第二天上午，计扬依旧去学校送了曲奇。 跟拍他的人都看不见了。 男主角一句话，好像之前的一切就真的是场误会，计扬每天送蛋糕变成了帮助弟弟照顾朋友，娘炮也可以有友情！有亲情！也可以当知心大哥哥啊！ 真·感人。 计扬无奈，“被打脸”遥遥无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 好在今天难得在宿舍门口遇见了楼瑾。 楼瑾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没等他在门外弄出更大的动静，门就“嘎吱”一声打开。 蛋糕袋被门把手勾住，口袋从计扬的手指上脱离，一抬头就看见了楼瑾。 计扬的心里小小地惊了一下，继而迅速调整表情，笑道：“哟，今天在呢？没上课？” 楼瑾微笑：“扬哥好啊，今天又做的什么？” “曲奇，喜欢吃吗？” “扬哥的手艺这么好，做什么都好吃。” “嘴甜，真会说话。”计扬捂着嘴，笑的媚眼如丝。 两人没什么营养地寒暄了一番，计扬正寻摸着徐天朗这小孩的办事效率不行啊，怎么没把自己对楼瑾的觊觎如实地传递过去，笑的他腮帮子都快疼了。 就听见楼瑾说：“还以为今天晚上会见面，扬哥就不会来送蛋糕。” “晚上见面？”计扬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约我了啊？” 楼瑾表情微变，想了想，说：“天朗说晚上一起吃饭来着，你不知道吗？” “你们吃饭，有我吗？” “现在有了。” “这……”计扬蹙眉，“不好吧，你们聚会，带上我不合适。” “没关系，这些天多亏扬哥照顾，不然我就饿死在宿舍里了，今天晚上吃饭我请客，你是我请的客人。” 计扬对眼前离奇的发展有些无语，但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必要，深深地看了楼瑾一眼，随后点头：“好吧……不过你知道我和朗朗之间有点误会吧？” 楼瑾微笑：“没关系，天朗那边我来说。” “那行，晚上见面，我来接你，就这么定了。” “好。” 三两句敲定了晚上的饭局，计扬急着整理最新的信息，也顾不上纠缠楼瑾，微笑着挥手道别，转身就下了楼。 楼瑾站在门口直到计扬的背影消失，他收回目光，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眼眸愉悦地弯了起来。 酥脆香甜的曲奇入口即化，楼瑾坐在电脑前面，有一段时间根本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这口感，竟然和他记忆里母亲烤制的曲奇，有着微妙的相同。 他靠在座椅上，珍惜的用舌尖卷过口腔里的滋味，品尝着，反反复复，身体像是凝固了一样。 直到某个时刻。 在嘴里的味道变浅变淡直至有些微微发苦，他仿佛也从梦中醒来，乍然睁开的眼中还有些脆弱和茫然，但很快，电脑屏幕的光照进他的眼里，驱除了所有不该存在的情绪，情感如同潮水般的迅速褪去。 他冷静下来。 徐天朗昨天发来的消息在脑海里回荡。 计扬送来的东西不能吃吗？ 他吃了。 又能怎么样？ 计扬对他别有目的。 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心思，不需要花费他一分的关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像他这种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只有猎物的鲜血和惨叫才能够让他满足。 楼瑾的手指落在了键盘上，最后一丝情感被抽离，整个面庞变得冰冷的近乎于机制，就如同电脑屏幕上那一排排的代码，一板一眼，单调而无情。 …… 计扬在家里待了一天，也想了很多，最后一咬牙出了门，在附近的商业区逛了一中午，直到下午才离开。 去接徐天朗，赴男主的约。 今天是周末，双胞胎都要回家，徐芝兰提前下班，早早的就去校门口接人。 计扬少了一件事，只需要去接徐天朗就好，然后再接上男主，来一场炮灰的剧情之旅。徐天朗上车的时候就看见计扬在用后视镜涂口红，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坐上了副驾。 计扬转过身来，嘴唇上是粉嫩的颜色，笑道：“今天是楼瑾请客呢，得到消息就一直很期待，我们去吃什么呀？” “呃……”徐天朗有点分神。 他注意到计扬不仅仅是涂了口红，还戴了美瞳，指甲做了裸色美甲，尤其是小指甲和无名指上贴的水钻亮闪闪的，再用一条银色的细链子连上，抓着靠背时，那银色的链子垂下，贴合着黑色座椅套上，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se感。 一时间，徐天朗都快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和素面朝天的大表哥住了一周的时间，让他差点忘记，这位大表哥可是个妖娆性感的娘炮。 所以说。 是真的对楼瑾有意思吧？ 才会把自己捯饬成这样。 只是一个男人化妆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会觉得男人会喜欢他这样的？要找会化妆的对象，街上的女孩一抓一大把，是眼睛脱窗了吗，才会看上他大表哥？ 徐天朗忍的很辛苦，就怕他大表哥笑眯眯地问他一句：“我美吗？” 这让他怎么回答。 好在徐天朗别扭，计扬也觉得别扭。 涂上口红跟吃了一口猪油似的，美瞳还刮得他眼球生疼，尤其是开车的时候，手指间坠下来的银色链子，荡啊荡的，何止闹心。 但他不这么做不行啊。 一连几次看见楼瑾，他除了穿上骚点的衣服，各方面都还是正常的。 这次见面虽然在剧情之外，但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是该让男主角面对真相了。 计扬开车回了大学，熟门熟路的进了校园，才开到停车场，就远远地看见楼瑾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计扬眼眸一转，并未下车，而是将车缓缓开到了楼瑾走过来的小路尽头，打开了门锁。 楼瑾走的不快不慢，就算断了只脚，男主角也帅的人神共愤。 从林荫小路的尽头走过来的时候，在那一瘸一拐当中，也有种说不出来的俊美。 就好像鸟儿都能落在他肩膀唱歌一样。 “是楼瑾。”徐天朗瞬间“小弟之魂”附体，激动地拉开车门，跑出去的时候说，“我楼哥。” 徐天朗似乎对两人都杵着拐杖的一幕觉得开心，笑的阳光灿烂，嘴里说个不停。 楼瑾是个“切开黑”，表面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笑意融融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亲近，隔得远了，计扬并不清楚楼瑾对徐天朗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但原书里，徐天朗是楼瑾值得信任的小弟，作为在前中期重要人物，相信就算自己穿到书，两人之间的信任和关系也不会改变。 计扬在徐天朗面前故意表明态度，表现自己对楼瑾的兴趣，相信一旦徐天朗提到自己“喜欢”楼瑾，并且带着嫌弃警示的语气，楼瑾一定会多想一想，最好凛然的拒绝自己，警告自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男主所厌弃，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眼瞅着两个难兄难弟走过来，计扬抿了抿唇上的唇膏，然后将嘴角牵出一条弧线。 车门打开，率先上车的楼瑾在弯腰的瞬间看见了计扬的脸。 面对疾风吧！ 计扬笑得眼眸弯弯，嘴唇微嘟，轻轻搭在副驾靠背上的手指闪耀着光芒，对着楼瑾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学弟，下午好啊。”计扬说。 楼瑾果然愣了一下。 继而是眼睛里光芒一闪，惊讶的表情里，还有些许的惊艳。 艹。 一定是我看错了。 计扬怀疑自己眼花，正要仔细去看，就发现楼瑾脸上一片平静，别说惊艳，就连惊讶的表情都消散无踪。 楼瑾用足够的城府和涵养让他将刹那的惊愕压下，短暂的分神后，微笑：“扬哥，你好。” “你也好啊，又见面了呢。”计扬笑得百转千回，用手指拨开耳边发丝的时候，手指间的银链荡啊荡。 “那走了啊。” “好的。” 等着车开出校园，徐天朗聊起了游戏，楼瑾也有问有答，两人聊得都是电竞类的内容。 这里就要说到徐天朗在这本书里的作用了。 徐天朗是体育生，又喜欢电竞类游戏，在遇见楼瑾后，放弃羽毛球，转而成为一名电竞选手，大学期间打遍全国无敌手，大三就拿下了全国电竞冠军，甚至成为了楼瑾开发的电竞游戏的代言人。 楼瑾凭借运营电竞游戏大赚一笔，徐天朗也名利双收。 这部分的剧情计扬是万万不敢碰的。 关系到楼瑾的事业线，如果他敢插手影响，怕不是要被【ooc惩罚】人道毁灭。 两人聊游戏，计扬就闭了嘴，专心开车。 只是等着红灯的功夫，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楼瑾的脸上。 没看两秒，楼瑾突然抬眸看过来，因为看不见嘴角的笑容，因而那双眼眸格外清冷，眸色黝黑深邃，藏满了城府。 楼瑾重生前可是35岁呢。 计扬想到这里，收回了目光。 暗自提醒自己，要更加谨慎一点，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别主动触动剧情，谁都不知道内心成熟的楼瑾会看出多少破绽，又进而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最后车停在了达达广场的地下停车场，三人坐着电梯上了顶楼。 徐天朗在一家潮汕牛肉店定了位置。 男人嘛，说到吃肉，最爱的都是牛肉。 靠着窗户的卡座，中间白雾升腾，计扬单独坐在一边，楼瑾和徐天朗坐在对面，两人的拐杖放在靠窗户的一侧，一时无言，大快朵颐。 三人吃了个六分饱，又渐渐有了话，那两人又在聊电竞的事，计扬抓住机会给楼瑾夹了好几次菜。 楼瑾道着谢，推说不用，计扬依旧我行我素，后来楼瑾竟然连拒绝都免了。 啧。 该不会这段时间喂得太多，给喂熟了吧？ 计扬这样想着，却越发殷勤，做足了自己对楼瑾有意思的姿态。 偷偷留意徐天朗的表情，直到确认徐天朗越来越不喜欢他这种行为，计扬自觉火候差不多，起身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计扬故意多耽搁了一会儿，希望这点时间徐天朗可以“提点”楼瑾一二。 计扬磨蹭的时间长，站着水池洗手洗了半天，突然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一个中年人站在他身边，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继而露出了几分玩味儿的笑。 本性无法遮掩被人轻视是一回事，假装娘炮被人讥笑又是另外一回事。 计扬对这笑容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自己做的不错，既然路人看上一眼都有反应，相处时间更长的楼瑾总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计扬认为，如果徐天朗够聪明，楼瑾够警惕，等他回去，自己送蛋糕的行为差不多就会被拒绝了。 回头自己再痴缠一会儿，抱怨几句，说不定今天就可以解决问题。 计扬洗完手，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一只手揽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一个满是酒臭味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道：“嗨，留个电话啊，小美人。” 转头看去。 刚刚一直在偷偷观察自己的中年人，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往他身上贴，同时说道：“晚上带你去喝酒……” 计扬一句废话都没有。 转身。 一捏。 将中年人摸向自己屁股的手一把抓住，然后往上一拧，一提。 “啊啊啊啊——” 中年人发出了猪叫一般的惨叫声。 “噗通”一声。 单膝跪在了地上。 计扬面挂寒霜，眼神冷厉，然后将捏住的手臂往外一扔，中年人就跟着摔了出去。 “滚！我对男人没兴趣。” 说完，计扬转身就走。 下一秒，就定住了。 楼瑾杵着拐杖，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楼瑾：“……” 计扬：“……” 第21章 两个老男人的勾心斗角 他都看见了？ 计扬也算是反应够快, 保持着脸上的余怒，视线平静的从楼瑾脸上移开, 随后瞪向那个中年人，说道：“尤其是你这种老男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我就算喜欢男人，也看不上你。” 说完，他往楼瑾身边一站, 身体轻轻贴着对方, 继续说道：“看见没有, 什么叫做差距，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最后，对楼瑾笑的眉眼皆弯：“对吧。” 楼瑾一动不动地站在计扬身边，脸上几乎没有情绪, 只是看着那个中年人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用着一副“我是谁, 我在哪里”的表情看着他们。 然后说道：“走吧。” 计扬心脏乱跳，面上却不显, 乖顺点头：“好呀。” 两人转身离开了厕所, 走在后面的楼瑾又回头看了一眼中年人，然后蹙着眉，挡住了中年人怨恨的目光。 等着计扬回到座位上, 楼瑾并没有坐下, 而是对计扬叮嘱道：“别一个人乱走, 我怕他还有别的同伴，我去一趟洗手间就回来。” 敢情刚刚他一个瘸子是在保护自己？ 不对。 计扬情愿相信楼瑾是在观察自己。 “切开黑”的复仇事业型男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娘炮浪费心力，要不是自己说出了绝对不该说出的话，楼瑾最多和自己维持一个礼貌上的关系，绝不可能和自己走这么近。 想到即将到来的【ooc惩罚】，计扬的额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点点汗水。 随后他调整表情，怯怯微笑：“好的，谢谢你了。” “我没做什么，你做的很好。”楼瑾说完，对着计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一无所知的徐天朗看看两人，问：“怎么了？” 计扬看他，驱赶道：“真讨厌，有个老男人占我便宜，你快去看看，别让楼瑾出事了。” 徐天朗表情古怪地站起身，杵着拐杖跟了上去。 看见这一幕的计扬松了一口气，一个瘸子和喝醉的中年人撞上未必讨好，他本来还有点担心，徐天朗跟过去就更好了。 只是…… 唉！ 计扬觉得自己之前的铺垫肯定通通白费。 既看见他动手，又亲口听见他“不喜欢男人”言论的楼瑾，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自己对他有意思吧？ 难道自己真的要走“小弟”路线？ 话说剧情都崩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ooc惩罚】还没有出现？ 正想着，熟悉的电流流窜全身。 计扬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是不来，是延迟惩罚啊。 所以说。 自己果然走的还是“妖艳贱货”的感情线，永远没机会走事业线，成为男主的“小弟”呗。 楼瑾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就是计扬托着下巴沉思的模样。 徐天朗还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地问个不停，像狼犬一样热情有余，却又缺乏观察力，楼瑾已经用沉默回答了徐天朗，偏偏徐天朗一定要一探究竟。 “楼哥，刚刚怎么了嘛，我看了一下，洗手间里没人啊？” “我表哥他做什么了？你不用管他，他自己都能应付，你别看他那样，收拾计丞诚一套套的，可厉害了。” “楼哥？” “楼哥。” 楼瑾并不想回答，就像在他被徐天朗从网吧接走那天，当晚徐天朗几乎把自己的生活背景都说了个干干净净，他却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你嘴里那个娘炮表哥打架很凶的样子。 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 后来变成了不想说。 就好像自己突然发现了某个非常有意思的秘密，让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计扬就像个洋葱，拨开第一层的时候很刺鼻，但若是放进嘴里品，却又是甜的。 就像他烤的蛋糕。 在离开洗手间，回到餐厅后，徐天朗终于不甘心放弃了寻找答案，只是在最后小声提点了一句：“那个……我表哥，你还是和他别走的太近比较好。” 楼瑾看他。 徐天朗一咬牙说：“我跟你关系好，我就直说了吧……我可没和别人说过啊，我表哥他，他，喜欢男人。”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徐天朗一副羞大发了的模样，脸都红了。 楼瑾却面色平静，回答：“我知道。” 计扬高调出柜，整个T大都知道。 不过楼瑾感兴趣的却是刚刚计扬说出口的那句话——他对男人没兴趣。 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楼瑾再度看向计扬的时候，注意力从侧脸的轮廓移到了手指上，白玉似的手指修长，好似只出现在画卷里，完美无瑕，就连那骨节都生出无尽优美的和谐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楼瑾的目光却落在那坠下的银链上，难以收回。 用银链装饰指甲，是一种潮流和时尚，但是在楼瑾眼里却有着另外一种含义。 当星光挂在银链上的时候，那种束缚又闪亮的感觉分外明显，让楼瑾想起了那张图片……手里拿着麻绳的男人单脚踩上衣柜，被拉开的绳子让他的后背舒展，呈现出让人难以忘记的张力。 姿态强悍。 更美。 耀眼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但下一秒。 当计扬突然看过来的时候，楼瑾将眸光平静地收了回来。 “我吃饱了。”计扬说。 楼瑾点头。 徐天朗却蹙眉：“我才开始呢。” 计扬笑道：“没关系，等你。” 随着他说话，双手抬起来，在桌面上行支起了下巴，于是楼瑾更近距离地看见了那摇晃的链子。 看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计扬的脸上，说：“你的眼睛。” 计扬微笑：“美瞳，好看吗？” “好看。”楼瑾平静地夸赞，这才发现计扬眼尾的红晕，潋滟的色泽饱满浓郁，呈现出一种楼瑾非常陌生，却又依稀猜出的风情。 莫名的。 有点不高兴。 是谁？因为什么事？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滴！” 一滴滚开的汤汁落在了徐天朗的手背上，徐天朗浑身一个哆嗦，楼哥肯定是在日行一善，不熟不好说实话啦。 计扬扬眉，继续说道：“听说你往瑞贝杂志成功投稿了？” “是的。” “恭喜。” “谢谢。” “所以你的专业知识到什么程度了？恐怕读大学只是为了拿个本子吧？” “并不是。” “哦？”计扬好奇地看向楼瑾，他当然知道他的目的，这世上除了楼瑾本人外，自己大概是最了解他的人。 楼瑾吃下一口裹了麻酱的嫩牛肉，又用纸擦过嘴巴，然后说道：“大学很安全。” “？”计扬头微微一歪，露出好奇的目光。 楼瑾深深地看着计扬：“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会有人出现救我，所以大学很安全。” 计扬笑不出来了。 楼瑾不但清楚记得这件事，甚至因为刚刚的那场意外，开始试图刺探自己，句句疑问，步步陷阱。 很明显，自己的人设在楼瑾的面前快崩掉了。 【ooc惩罚】会有多可怕，想想就觉得害怕。 计扬心里虽然焦虑，面上却不显，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不是吗，我们T大可是国家重点学校，对门就是警察局，谁敢放肆……话说，你不是个学生吗？为什么会考虑这些安全问题？”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哦……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让你出现了不好的回忆。”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联想，我的表情很糟糕？” 计扬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楼瑾，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刚的话，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细细去品，却透露出了自己对楼瑾了解的深度……或许这个时候就连徐天朗都不清楚楼瑾的背景和经历，他却无意间剧透了。 所以说，多说多错。 好在计扬也不是省油的灯，脑子一转，微笑：“现在的脸色还行啦，但一直以来都很糟糕哦，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我呀……”计扬睨着楼瑾，弯月般的眼眸裹着戴上了美瞳的眼眸，黑亮的大眼仁里倒映出楼瑾的脸，笑得媚眼如丝，“留意你很久了呢。” 计扬打了一记直球。 对着楼瑾暧昧眨眼。 依稀感觉到身边气氛不对劲的徐天朗抓耳挠腮，挤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吃肉，吃肉。” 但，谁理他啊。 正在交锋的两人旁若无人，看起来轻松的姿态，实际上却刀光剑影，步步惊心。 计扬赤·裸裸的示好人人皆知，但楼瑾却像是戴了防护罩，仿佛浑然不觉。 他脸上维持了礼貌疏离的笑容，淡淡地说：“谢谢扬哥一直送来的蛋糕，帮了我很大的忙，前段时间软件一直没有卖出去，确实非常窘迫，以后就不麻烦扬哥了。” 计扬的笑容浓郁。 “没关系，也不麻烦的，每日里都给弟弟们做点，顺便给你送过去点，并不麻烦，还是说你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怎么会，每次你送来的我都吃完了。” “那不就是了，我还有很多手艺你没吃到呢。”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你是朗朗的朋友，又是我的朋友，朗朗脚受了伤，我能接回家，你脚受伤我能帮的不多，一点小点心意而已。” 楼瑾抬头，笑容骤然浓郁，“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计扬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被迅速地抹平，所有经意的情绪都被深深压下。 他……感觉到了楼瑾了不对劲。 这些对话发生的太快，此刻自己没办法去分析，但是本能告诉他，楼瑾在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楼瑾是刺探他。 而且这并不奇怪不是吗？ 自己从剧情一开始，就和楼瑾接触上了，而且还是毫无遮掩，本性暴露的接触，哪怕之后受到剧情约束，强力挽回，但在楼瑾心里留下的痕迹却再也抹不去。 还有一点。 从逻辑上来说，敏感多疑的男主在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后，难道不应该选择敬而远之吗？专心事业线，将所有与复仇不相关的因素统统砍掉吗？ 为什么在明知道自己不对劲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和自己继续接触呢？ 不合理。 非常不合理。 计扬明知道不对，楼瑾的反应完全不符合他书中的人设，但一时间计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眼前自己还在和男主角进行对手戏，这是确确实实的，也容不得他左思右想心不在焉，必须打起精神来。 这样想着，计扬决定还是按照计划行事。 对楼瑾抿嘴笑道：“好了，接下来聊点有趣的事吧，晚饭也快吃完了，就这么回家未免无聊，接下来我们再找个地方消遣，吃串唱歌怎么样？” 徐天朗闻言，胸口一挺。 啧。 一看大表哥就是对楼哥有企图啊！ 这个时候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徐天朗深呼吸一口气，正要摇头拒绝。 楼瑾却说道：“好啊，我今晚晚上有空，而且你也说了来而不往，你请吃饭，我请唱歌，可以吗？” 楼哥！！ 徐天朗看出了大表哥那奸计得逞藏不住的笑，急得使劲对楼瑾挤眉弄眼。 楼瑾视而不见。 徐天朗急中生智：“游戏，楼哥不是说好晚上要和我一起玩游戏吗？” 楼瑾闻言，有些遗憾地看向计扬，说：“确实，约好了去打游戏，不过扬哥的提议也不错，要不我们再商量一下？” 计扬满脸遗憾地说：“我不会玩游戏哦，去唱歌吧，你要玩游戏我就没办法了。” 不等徐天朗多说，楼瑾干脆地点头答应下来：“好，唱歌。” 徐天朗差点捏断筷子。 三人吃过结账，直接下楼坐上了计扬的车。 计扬提了个地方，就在他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同时说道：“我把车停回家，麻烦你们和我走一段路哦。” 徐天朗毫无察觉，楼瑾的眼眸却微暗。 不开车了代表会喝酒，计扬一定要喝这个酒，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这个上一世没有出现的人，给了楼瑾很多的疑问，多变诡诈秘密很多，本该是他敬而远之的人，但却并不让他反感。 更甚至，让他生出了本不应该出现的好奇。 想要知道更多。 楼瑾没有戳穿计扬显而易见的算计，徐天朗是真的毫不知情。 骚包的迷你宝马挂着“珍珠项链”，穿梭在大城市夜晚的街道上，车里依旧回荡着热烈的游戏谈论声，计扬独自开车，思考着自己的计划，直至来到一处小区外才缓缓降下速度，拐进了地下停车场。 楼瑾默记路线，同时问道：“这里的房子是买的吗？” “不是。”熟练地倒车入库，小车就是好停，一盘子停好位置，计扬这才说道，“一开始是诚诚不好好读书，现在朗朗也住进来了，要上楼休息一下吗？或者自己去玩？” 本来只是礼貌地邀请，谁知道楼瑾却说：“好。” 计扬扬眉，继而牵出嘴角喜悦的笑容，说：“那就更好了，我上去给你们榨果汁。” 楼瑾乘坐电梯一路上了二十层，进了走廊最左侧的房间。 房间里空调一直开着，进屋就一股凉气袭来，舒爽宜人，大幅的落地窗外月亮正在升起，照亮屋内。 客厅的大灯被打开，楼瑾仔细看去。 住了三个男生的房间不显半分凌乱，一切都井井有条。 计扬示意两个瘸子去沙发上坐下，自己将手机往桌上一丢，就打开冰箱拿出西瓜，进了厨房。 瘸子们看着他的动作，直到身影消失，然后徐天朗率先干笑一声：“那个，楼哥和我哥关系还行啊？” “还行，在大学里偶尔见面。”楼瑾却在观察环境，接着就问了一句，“你表弟的房间在哪里？” 徐天朗愣了一下，指着长长通道的尽头说，“那间屋，不过最近天气热，他那屋没空调，所以一般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房间呢？” “旁边。” “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啊，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话间，两人拿起腿边放着的拐杖，一前一后站起了身。 同时厨房里传来了切西瓜的时候，刀与砧板碰撞的声响。 “咚！” “唰！” “咚！” 楼瑾站在徐天朗的房间门口，探头看去，环顾一圈后，说道：“其实你表哥对你不错。” 徐天朗习惯性地想要反驳，但嘴张开又闭上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和表哥其实不怎么熟，我搬过去的时候，表哥已经读大学住校了，也就周末和寒暑假回来，但我又有羽毛球训练，很难碰上，怎么说呢……除了他喜欢男人这一点，都还好吧。” “哦。” 楼瑾听完，高深莫测地发出一个音，并不多语。 转身出来的时候分别往剩下两个屋里看去。 一间是计扬的卧室，常规配置，客厅的灯光照进屋里，能够看见叠得整齐的被褥。 至于另外一间…… 楼瑾在那抹黑里，依稀看见了衣柜朦胧的轮廓，像是黑暗里盘踞的野兽，曾经一度将人吞吃入腹。 楼瑾眼睛眯了眯，转身离开，这次却去了厨房。 厨房里，计扬围上了一条蓝色的围裙，细长的带子在腰上环绕一圈，明明看起来那腰已经细的惊人，可那带子却系的松垮，几乎可以想象那腰有多细。 因而，从后背看，就更显得臀部的圆润挺翘。 楼瑾将计扬从头看到脚，最后视线的焦距落在了他的手上。 做了美甲的手指指甲有些偏长，手指中间连着的银色链子摇晃不休，西瓜皮利落地削下来，最后一刀落下，西瓜一分为二，亮出了殷红多汁的瓜瓤。 计扬，一个看起来很女性化，实际上骨子里却透着男性彪悍本能的人。 真是越看越奇怪。 越看越好奇。 究竟是为什么，会这么的表里不一。 “我还以为做西瓜汁。”楼瑾突然开口。 计扬回过头来，说：“想做西瓜刨冰，这么热的天吃刨冰吧，你要不吃可以跟我说。” “刨冰的话……需要机器吧？” “自然是有的。” 楼瑾走进厨房，将身体靠在料理台上，歪头去看计扬。 计扬低头将西瓜切成小块，然后放进料理机里，说：“先把西瓜榨汁，再刨冰接好，然后往上面一浇就好。” “听起来挺简单。” “做起来也很简单。”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但站在厨房门外的徐天朗却难受极了。 总觉得在这个气氛下，自己就是多余的。 话说，他楼哥要不要这么好脾气，和娘炮表哥也能成为好友。 呃……不对，其实他这个表哥有点狂野彪悍。 算了算了，他也说不清自家的大表哥是什么样的人。 一阵噪音后，三碗西瓜冰沙新鲜出炉，计扬又从冰箱里拿出提前酿好的糖浆，徐天朗舀了一勺吃进嘴里，爽的浑身汗毛孔张开，顿时什么都忘记了。 楼瑾不太爱吃甜的，但这凉度和健康的材料都让他无法拒绝，他含着嘴里的冰惊叹道：“糖浆都有的吗？” 计扬坐在单独的沙发上，凹出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姿态，翘着兰花指正慢慢地喝。 闻言抿着嘴笑：“本来是给弟弟们做的，但你既然来了，当然要拿出来分享了。” “谢谢。”楼瑾仿佛没听见计扬那无时无刻的示好。 计扬也不着急，按部就班的表演，“客气什么，你是朗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再说，都送那么多蛋糕了，你现在才和我见外吗？” “该说的。” 计扬抿抿嘴，带着一点深意地看向楼瑾，问，“甄雪给你做过这些好吃的吗？给你送过蛋糕，做过西瓜冰沙吗？” 随着这句话，空气里好像弥漫出一股酸味。 徐天朗狼吞虎咽的速度都缓了下来，好奇地看向楼瑾：“楼哥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楼瑾没有回答徐天朗的话，只是看着计扬，满脸困惑，“甄雪是谁？” 甄雪是谁？ 计扬万万没想到，自己筹谋已久，故意拈酸吃醋的问话，却只得来了这么一个“渣男”答案。 话说，人家可是在大庭广众下表白爱你，你竟然连一个爱你的女性名字都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分了！ 计扬呵呵笑了一嗓子，可不打算放过楼瑾，既然话都开了头，就要继续下去。 再说，这个部分可和他接下来的计划息息相关。 所以计扬抿着嘴笑，精致的小勺在碗里搅来搅去，却一口未吃，充分“表演”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和心事很重。 继而轻轻笑了一下，说：“那天餐厅里，那位学姐都表白了，还当众和前男友分手，我见你救下学姐，还以为你与她很熟。” “见过几次面。”楼瑾回忆着说，“学姐是教授安排来帮忙的，她出事我自然会帮忙，至于人在盛怒中说的话，不用当真。” “……”计扬发现实际年龄35岁的老男人挺难对付，这种滴水不漏的回答，难道就是他日后在后宫里雨露均沾的技巧？ 整整一碗冰吃下去，也没让计扬吃舒坦。 他心里火旺，有点焦虑。 他又不傻，剧情失控已经势在必然，楼瑾对他的态度与书中完全不同，不但不烦他，还吃了他送去的蛋糕，甚至帮他在全校面前周旋，现在竟然登堂入室，一起吃西瓜冰。 摔！ 什么鬼啊！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话说我这种可有可无的配角炮灰，难道有转正，并且提干的可能吗？ 得到主角的信任，荣登“小弟”之一，干得好还能升为小老大，最后跟着男主角吃香喝辣那种？ 呵！ 我信你个鬼。 吃完西瓜冰沙，计扬在厕所里待了十分钟，体验着那酸爽的滋味儿，险些从马桶上滑下来。 他咬着毛巾，堵住自己的嘴，握着拳头的手上青筋暴起，眼前一片模糊。 待得惩罚消失，他仰躺在马桶上大口喘气，浑身犹如水洗。 但就算是这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 发出一声轻笑。 就在刚刚，他竟然完成了一件不可言说之事，此时浑身酥软，余韵绵长。 真特么，爽。 计扬很想给自己点一支烟。 这幸福的贤者时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想吞云吐雾，再三回味。 隐约间。 又好像看见这本小说的作者变成了一个老头，站在云端上甩着噼里啪啦响的小鞭子，气得七窍生烟。 “这是惩罚！” “是惩罚！” “竟然……竟然……啊啊啊！看我不抽死你！” 【ooc惩罚】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出最后一点电流，电的计扬浑身一个激灵。 “哟喂……”计扬发出喟叹，眯了眼。 然后那余韵终于消散。 计扬又在厕所里待了一会儿，直到确认不出去不合适，这才起身，洗了把脸，出了门。 门外两人见他出来，纷纷站起身来，看他。 计扬微笑：“抱歉，一吃凉的肠胃就作怪，走吧。” 楼瑾走在前面，按下电梯，待得计扬最后一个走进电梯，楼瑾按下了关门键。 转头去看计扬。 电梯里的光线暗，但楼瑾却可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计扬眼睛水润，眼尾泛红，脸上像是藏着一弯湖水，说不出来的柔软潋滟。 待得计扬察觉，抬眸看过来，戴上美瞳的眼珠子很大，于是越发增加了那种春水荡漾的感觉。 楼瑾盯着人看着，然后下意识地往徐天朗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徐天朗只是仰头看着电梯数字的变化，心里那不知何故生出的一点介意，烟消云散。 从大楼出来，瞬间迈入盛夏，三人沿着内庭花园悠然前行，路上常遇散步的人，每人都将目光停驻在计扬身后。 计扬回头看了一眼，瞬间被逗笑。 身后两个杵拐的瘸子一蹦一跳，身后拖着个巨大的石膏足，走的万分喜感。 抬头，视线与楼瑾对上，年轻人便轻轻一笑。 说起来，楼瑾虽然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但命也是真惨，日后再高的成就也弥补不了父母双亡，众叛亲离的痛苦。 还能够站起来，努力厮杀出一条鲜血大道，足以证明内心坚强。 “要不坐车吧，从这里过去还要步行十分钟。”计扬说着，掏出了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 很快，他们就进了KTV。 计扬要了间大包，价格不菲，送的酒果小吃也不少。 短暂的触动并不能改变计扬的决定，他按照计划将酒倒满，和楼瑾碰杯，一口喝干了杯中啤酒。 房间里灯光暗沉，只有巨大的屏幕上跳动着明暗不定的光芒。 唱会歌，喝杯酒，再叮嘱徐天朗少喝，不知不觉喝了不少，计扬感觉时机差不多，便将身体微微倾斜。 假装不胜酒力，靠在了楼瑾身上。 此时徐天朗正在豪迈唱歌，楼瑾正侧坐在沙发上找歌，突然感觉后背一热，被人靠上，才一转头就看见计扬醉意朦胧望着自己的脸。 “扬哥？”楼瑾扬眉。 “楼瑾，你说你不记得甄雪了是吗？” 楼瑾点头。 “和她也不是男女朋友？” 继续点头。 “那楼瑾你……有喜欢的人吗？” 楼瑾沉默了。 计扬将手轻轻地搭在了楼瑾的腿上，感觉手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眼前的年轻人脸上表情瞬间变化。 计扬却故作不知，反而眯了眼睛笑，就那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楼瑾刷的一下弹了起来。 反应巨大。 而且似乎碰到了脚腕痛处，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慌乱地撑上墙壁，这才稳住身体。 计扬不闪不避地看着对方，已经表现的再明显不过。 他，对楼瑾有意思。 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有意思。 对于直男而言，这一下已经够呛了吧？ 果然。 楼瑾在站定之后，脸色连连变化，最后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眼底神情瞬间距离感十足，甚至带着几分怒意。 “啊，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计扬上前，还想靠近。 楼瑾往后退后一步，紧接着转身，甚至顾不上去拿拐杖，就那么一跳一跳地冲进了厕所。 计扬站在原地，包间里暧昧的灯光照不清楚他的脸，藏住了他得逞的微笑。 就在这时，徐天朗突然一把将麦克风砸到了沙发上。 “咚”的一声闷响，通过音响被无限的放大了出来。 “滋滋”的电流声在耳边环绕。 徐天朗双眼怒睁，一脸愤怒，对计扬吼道：“够了吧，你看上谁我没权利管你，你不要搞我朋友行不行！” 计扬收了笑，有点尴尬，没想到自己挑拣了半天的时机，竟然还是让朗朗看见了。 啧，有点麻烦。 “计扬”是个娘炮，喜欢男人是这本书设定的，无论学校还是家里人都知道他的性向，他会追求帅哥也很正常。 只是被自家弟弟这样指责，多少还是有些伤心。 他穿进来，有着原主的全部记忆，对家人的感情也是发至真诚的。 比起完成任务招惹男主，其实计扬更愿意和家人在一起，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如徐天朗，便让他如凰如龙，翱翔九天，如诚诚、雯雯和父母，不求抱着男主大腿乘风破浪，也最好否极泰来，待得剧情走完，能够活的平安喜乐。 所以徐天朗直言不讳对他的厌弃。 比起男主日后会当众打脸他，更会让他心口微微刺痛。 然而越到这个时候，计扬却越发冷静，敛去了心里那一丝对书中世界的轻慢，赤·裸裸地露出他那与生俱来的钢筋铁骨，对着徐天朗抿嘴一笑。 没有解释。 不需要解释。 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清楚，只求问心无愧，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计扬抿嘴一笑，越到这个时候，演技越发爆炸，他无视徐天朗的指责，平静地坐回到沙发上，拨弄头发。 脸皮厚到了极点。 徐天朗被计扬的无耻，气得浑身发抖。 最后一咬牙，捏着拳头走了。 歌厅里音乐还在播放，徐天朗敲开卫生间的门，哑着声音说：“楼哥，我不想玩了，我们走吧。” 楼瑾打开门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徐天朗一副愧疚到了极点的模样，视线往包间里扫了一下，然而没等他看见计扬，徐天朗却把拐杖砸在他的怀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走了，楼哥。” 楼瑾心里也有些乱，点头同意。 歌曲还在播放，那边的对话也隐约传来。 计扬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等待结果。 直至房门关闭，那两人真的走了，他提起了半天的心脏终于落在实处。 忙碌了这大半天，惹男主恶心的目的终于完成。 至于徐天朗这边，大不了重头再来。 计扬又等了一首歌的时间，他起身拉开门，大喊一声：“结账！” 离开KTV，盛夏的夜晚依旧很热，计扬在热浪中伸了个懒腰，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最后一步迈下两阶的台阶，步伐轻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却没注意大门不远的路边树影中，楼瑾和徐天朗就站在那里，目视一切。 徐天朗撇嘴，没好气地说：“看吧，他根本没喝醉，你就别担心他了，我们去网吧玩。” 楼瑾只是注视着计扬的背影，说：“下次再找机会吧，你还是回去照顾扬哥。” “不是……他没喝醉啊！” “你见过你哥喝醉的样子吗？” “呃，没有。” “那就是了，你怎么知道他没喝醉？他喝了五瓶啤酒，正常人都该醉了。” “楼哥，你这是干吗啊？至于吗？他喝醉还不会回家吗？” 楼瑾转身过来，目光如炬：“徐天朗，你对你哥有多少想法我不太清楚，但你哥在乎你，我是知道的。” 徐天朗被楼瑾的目光摄住，嘴唇开开合合，最后切了一声，“行了，回去就回去嘛。” 楼瑾脸上这才看见笑容，揉揉徐天朗的脑袋说：“下次咱们再约，我打车回去了。” 徐天朗很不高兴，但还是点了一下头，然后大步迈出，一瘸一拐地追着计扬去了。 楼瑾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徐天朗追上计扬，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确认徐天朗真的跟着计扬一起，这才转身坐上了计程车。 第22章 一家人吃火锅 计程车往大学的方向开去, 路上平稳。 楼瑾坐在后座，闭眼沉思。 窗外的霓虹闪烁, 照在他紧闭的眼睑上，依稀可以看见那层薄薄皮下不断颤动的眼球。 计扬进电梯才发现徐天朗跟在自己身后, 他吓了一跳, 继而问道：“咦，不是先走了？” 徐天朗抿着嘴角也不说话，只是按下了楼梯, 就“面壁思过”, 只给计扬一个背影。 计扬嘿嘿一笑, 靠上去说：“朗朗真好，我正有点晕呢，没想到那酒后劲儿那么大，你看, 我刚刚都忘记按楼层了, 有家人在身边, 我就可以放心啦。” 徐天朗依旧沉默，但是身体笔直地站着, 撑起了计扬的重量。 计扬将脑袋在徐天朗的背上蹭了蹭, 看着电梯顶上的灯，笑了。 第二天是周末，计扬睡到八点过才起床, 然后开车带着徐天朗回了家。 今天他父亲要回来。 顺便谈一下计扬去公司实习的事。 计扬也正好有事要和他父亲聊一聊。 从早上开始, 徐天朗脸色就不太好, 在车上一言不发，甚至不玩手机，只是将脸撇到窗外，看了一路。 计扬很清楚，对于徐天朗而言，计家就像约束他的牢笼，让他窒息，甚至恐惧。 总是动手打人的大姑，冷着脸不爱说话的姑父，还有懂不懂就指着他鼻子骂的计丞诚，剩下两人虽然不会直接针对他，但大部分时间是无视的。 借助在亲戚家的孩子总是过于敏感，别人的一言一行他都会放大了无数倍地看，偏偏又不敢太过反抗，于是心里日渐扭曲，多了恨意。 其实计扬也觉得徐天朗挺可怜的。 只可惜他妈教孩子就那一套，他爸就是个闷葫芦，计丞诚又确实针对徐天朗，这些矛盾想要解决，需要不少时间。 暂时，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来。 所以计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带着徐天朗去了超市，两人一起买菜去了。 没有什么是吃一顿火锅解决不了了，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三顿，四顿五顿。 计扬慢悠悠地推着车，身边跟着杵着拐杖慢慢走的徐天朗，走上几步计扬就问：“朗朗，记得你很喜欢吃藕，我们多买一点吧。” “朗朗，这家超市我不熟，快帮我看看哪里是卖火锅底料的。” “朗朗，我们今天吃鸳鸯锅吧，我在网上学到了做番茄底料的办法，你不喜欢吃番茄吗？想在番茄汤里下什么？” “朗朗……” “朗朗……” 徐天朗一开始不想回应，后来扛不住计扬的念叨，闷声回答，再后来，他给自己找了一包“海底月”品牌的番茄火锅底料。 丢在购物车上的时候说：“就这个吧，拿两三个番茄和葱姜蒜炒一下，再把料包倒进去，就很好吃了，我一直喜欢这个味。” 计扬勾着嘴角笑：“好的，回家了你帮我削番茄皮。” 徐天朗蹙眉，想说我都瘸了你还让我做饭，但看看计扬期待的目光，话说不出口，只能闷闷地点了一下头。 等回了家，已经九点过。 双胞胎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正在争抢遥控器，一个要看偶像剧，一个要看篮球比赛，正吵的不可开休。 母亲在厨房洗水果，听见动静急忙出来，从计扬手里接过两大袋子的食材，诧异：“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还说去富轩大饭店叫一桌外卖。” 计扬笑：“今天吃火锅。” 计雯雯耳朵尖，闻言跳起来：“吃火锅！我喜欢吃火锅！” 计丞诚没动，他现在怕计扬怕的要死，不敢凑上前。 母亲徐芝兰兴趣不算高，一边拎走口袋，一边还抱怨一句：“屋里吃火锅味道多大啊，还不如去外面吃。” 计扬笑笑，视线落在一进屋就去角落里坐着的徐天朗，目光稍微凝固。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年轻人把背包抱在怀里，坐的规规矩矩，小半个屁股都没吃上劲，这是很明显的没有安全感，以及放弃融入环境的姿态。 在楼瑾面前笑得特别明朗的徐天朗，一回到这个家里就格外的阴沉。 偏偏其他人，也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计扬眼球颤了颤，然后将目光收回来，对母亲笑道，“我爸呢？” “书房呢，忙一上午，也不知道忙什么，我看他就是……”就是什么，没说出来，徐芝兰沉着脸进了厨房。 计扬走过去，笑：“你放那儿，我十点出来收拾，我先去看我爸。” “去吧，去吧。”说完，徐芝兰转口又问道，“朗朗，腿怎么样？好点没有？你哥那边住的还行吗？不然来家里住吧。我说你啊，也是笨的要命，锻炼是一回事，不会保护自己吗？现在好了，把腿搞断了，体考你怎么办？这不是白瞎功夫吗？” 计扬都走出去了，闻言又退回来，对徐兰芝招手：“妈，你来一下。” “干吗啊？你这一大堆东西不整理出来吗？” “一会我整理，你过来，有事和你说。” 计扬把徐芝兰拉到卧室，低声说道：“你老说朗朗干什么？他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咱们作为家人，这个时候不能抱怨，应该帮他想办法不是吗？” 徐芝兰蹙着眉也不说话，等着计扬又说了两句，她才说道：“我急啊，我看着他就急的不行，你说我把孩子接回来，最后连大学都考不上，我怎么去看他爸，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拿钱把他塞进学校里，可他那成绩……你说我不催催他，总不能让他去读专科吧？” 计扬想想徐天朗的未来，微笑：“没问题的，有骨头就能长肉，朗朗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未来。” 徐芝兰不耐烦，摆摆手：“得了得了，这些大道理就是说来听听，哪家成功的孩子没有父母在背后使劲儿，你别把话说的太简单了。不是要找你爸吗？快去吧。你都不知道，这一上午一直在电脑上和那个小贱人连线，什么工作，我看就是不三不四！” 计扬总算知道他母亲为什么一大早就吃了□□似的没耐心。 中年危机嘛。 他表示充分理解。 只是最后还是拉住母亲叮嘱一句：“别再说朗朗了，你要是实在烦，进屋里玩会儿手机。” 徐芝兰摆摆手，这次走了。 计扬跟在母亲身后离开主卧，拐了个弯就到了书房。 书房的背面摆着一整排的书柜，里面也摆满了书，但在计扬记忆里，他爸很少打开这个书柜，纯粹就是做个样子。 不知道听谁说过，办公室里要是有书柜的，还是整面墙的那种，不用说，他肯定一本没看过。 不过坐在电脑桌后面的男人，确实是一副儒雅斯文的长相。 人到中年，依旧头发黝黑，脸上皱纹很少，在加上富贵和权势长期熏陶出的气势，很有中年男性的魅力。 也难怪会被母亲怀疑他招蜂引蝶。 “爸。” 计扬敲敲房门，走进了房间。 从电脑屏幕抬头看来的中年人，眼睛和计扬很像，只是比起计扬的干净，那双眼里沉淀了太多的故事，也多了几分沧桑。 微笑。 计为民点头：“听见你回来了，今天吃火锅？” 计扬走上前，顺手关了书房的门，然后笑道：“是啊。” “可以，最近正馋，不过不敢多吃，肠胃不好。” “有番茄汤的，这个你可以多吃。” “那就太好。” 说话间，计扬已经坐在了电脑桌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然后看着父亲说道：“是这样的，您给我拿过来的资料我正在看，有不少想和您聊聊，尤其是关于咱们家产品的单一性，一旦和上游公司出现问题，咱家的公司就很麻烦。” 计为民闻言，只是露出一副哄小孩的笑容，说道：“哦，这个事情我们是知道的，正在解决，这些事你就不需要操心了，好好读书。” “爸，我22岁了，不再是孩子。” 计为民愣了一下，从进屋以来，第一次去仔细打量自己的长子。 计扬今日素颜出门，身上穿的衣服就像时下最正常的男孩子，朴素干净。但得益于平时的保养，肤色白皙细腻，眉宇峥嵘，睁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大眼睛对望过来时，神采奕奕。 计为民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骤然松缓，然后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但这事一句话说不清楚，等你来了工厂的吧。” 计扬微笑：“好。” 随后起身离开，并不痴缠。 这天下间，最信任的关系莫过于血脉相连的父子。 计为民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却已经对计扬承诺了很多，计扬也不是真的22岁的年轻人，他能够读懂计为民尚未说出口的很多话。 计为民，是愿意将公司一切，展现给计扬的。 计扬只要一想起之后这个家庭的结局，心里就生出一股锐气。 一定要在男主角的风浪波及过来之前，让这个家变得更加稳固，不惧风雨。 等到午饭，家里还第一次弥漫着火锅的香味，从中间隔开的火锅分别装着浓香鲜辣的汤汁和酸甜可口的番茄汤汁，汩汩冒出的烟气将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口舌生津。 一开始徐芝兰还在抱怨这火锅味不知道多久才能散干净，后来吃了两口，再看看面前兴致勃勃的家人也就不说话了，慢条斯理地吃着孩子们为她烫出的食物，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计为民在家里话语向来不多，威严有余，亲和不足，导致家里孩子都怕他。但今天和大儿子喝点酒，吃吃火锅，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放缓，多了丝笑容，主动谈了些实事趣闻。 计雯雯和计丞诚就吃火锅红锅好吃，还是番茄锅好吃的话题争论了起来。 计雯雯说：“吃火锅当然是吃红锅了，牛油越多越好，辣椒花椒越多越好，麻辣鲜香，最后再裹上地道的小磨香油，才是地道。” 计丞诚说：“你这是被误导，以为火锅就是辣的呢？羊肉汤锅呢？牛肉汤锅呢？野菌汤锅呢？不都是火锅，别听别人，吃火锅过还是要吃自己喜欢的口味。今天这个番茄锅就很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汤锅。” “怕辣就承认吧，我反正喜欢吃辣的。” “回头长一脸痘痘，你就知道了，一点个性都没有，只当别人说好就是好。真的，你尝尝，这个番茄锅简直绝了。” 两人争论不休，计扬这时开口说道：“这样的番茄锅我也是第一次做，确实好吃，没想到买来的料稍微加一点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都是朗朗教我的。” 计丞诚瞬间哽住了一般的闭上嘴，视线落在了徐天朗的脸上。 第23章 距离高考259天 徐天朗没想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在这个家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也是有意为之。不是自己的家, 总是感觉不好，有心事、受伤了更是不想跟这家人抱怨, 时间长了, 他也习惯了自己被无视。 冷不丁被提到，他愣了一下，说：“没什么, 听别人说过。” 计丞诚撇了撇嘴, 当时就把筷子往红汤这边放, 但看见红汤里翻滚的辣椒和厚厚的牛油，又心中畏惧。 顿时就没有了胃口。 “什么玩意儿，不吃了！” 计丞诚丢下筷子起身，餐桌前的气氛骤然变化, 就好像轻飘飘浮着的气球骤然变成了铁球, 坠落在水中, 越来越沉。 敏感的徐天朗第一个做出了反应，眉心微微蹙紧, 嘴角也牵出了一条直线。 计扬在更多人反应过来之前, 给他母亲递了一个眼色。 徐芝兰反应很快，她牵出嘴角的笑容，吃下碗里的里脊肉, 说：“朗朗听来的这个法子不错, 我向来不太喜欢吃火锅, 今天都吃饱了，下次还可以再做。” 计雯雯看见了哥哥和母亲的对视，抿嘴一笑，说：“哦？是朗朗哥的提议吗？那我要吃一点了……唔，嗨，别说，还真挺好吃，我要两边都吃。” “去拿双新筷子，清汤这边别沾上辣了。” “知道了，爸，我给你烫点朗朗哥牌番茄汤里脊肉，真的很好吃哦。” 里脊肉夹进家主的碗里，所有目光移过去，就连徐天朗都没发现自己目露期待。 计为民就在大家的期待中吃下肉片，边吃边点头：“这个味道确实很好，朗朗今天的主意很好。” 徐天朗得了夸赞，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笑了。 计扬在旁边看着一切发生，直到看见徐天朗眼底的戾气消散，顿时眸色柔和。 今天没有白白浪费他在厨房里忙碌那么久。 徐天朗的怨气不仅仅只针对计丞诚，更多来自于自己人生巨大波折愤恨，他的尖锐敏感无法让他去感受别人的情感，一点小事都会被他放大无数倍地去思考。 他就像一个从内部崩坏的娃娃，表面看起来完整无缺，内部却已经千疮百孔。 哪怕一滴水，都会成为腐蚀他身体的毒药。 因而徐芝兰的打骂教育对这样的孩子是不行的。 他只会看见表面的凶戾，看不见徐芝兰的真心。 他焦虑，他暴躁，他甚至……恐惧。 只渴望更加温暖的呵护。 对待这样过分敏感脆弱的孩子，决不能把自己的真心藏起来，让他去猜，他受的伤太重，连去猜测的力气都没有，只愿意理解自己所看见了。 要想让徐天朗改变，只有直接告诉他，你很棒，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直来直往，让他感觉到最直接的善意。 当然，计扬也不认为自己直接在徐天朗耳边说，“你是我最好的弟弟，我最喜欢你。”这样的话会有用。 他的治愈方式应该是更细腻的，润物细无声的。 就像今天这样的家庭聚会，将他从边缘的角落拉出来，只需要一两句夸奖，就会让他觉得快乐。 一次次的。 一回回的。 不经意间或许伤口就愈合了一部分。 当他可以试着自己去分析，去疗伤的时候，一切都会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 而不是一味地崩坏，塌陷。 午饭后，大家餍足地各自回了房间，早已躺在上铺的计丞诚打了个番茄味浓郁的饱嗝，翻身看向正在梳妆台前整理的计扬。 “干吗呢？哥。”他问。 计扬将指甲油放进抽屉里，护肤品统统拿出来放进一个小口袋里，说道：“带回那边去，这段时间应该都在那边住，皮肤干。” “哦。”计丞诚倒是没别的想法，应了一声就又举起了手机，玩的不亦乐乎。 计扬说完话愣了一下，继而无奈。 穿越前他除了正常洗漱以外，从未在自己脸上抹过任何的东西，素面朝天，习惯自然。但来到这个身体里，他第一次感觉到皮肤干的甚至有些疼痛的感觉，被精心呵护的皮肤经受不住糙汉子的粗暴对待，正在对他“哭诉”。 计扬也不是个倔强的人，既然肌肤习惯了水润的护理，只要没人看见的地方，他还是愿意配合的。 毕竟审美这个东西大部分还是比较一致的，可以精致地活着，谁想将就啊。 更何况他还有这个条件。 计扬整理了梳妆台，装好要带走的护肤品，然后在午睡前为自己贴了一张面膜，润了水的肌肤舒缓了他连日来日渐绷紧的眼角，就连睡觉都香甜了许多。 等到下午睡醒，四点来钟，计扬接上两个弟弟往出租屋去。 计雯雯好奇，非得跟着一起去，计扬也只能再带上个妹妹。 三个孩子在车里还是比较安静的，计扬抽空回头看上一眼，三人表情各异，有面无表情，有满脸笑容。 仔细一看，手里都拿着手机。 这就是现在年轻人的现状。 和书外的世界一模一样。 同学们聚会围着餐桌玩手机，情侣约会叫杯奶茶联网打游戏，亲人聚餐也是人手一部手机。 如今想要摸到这些孩子们的内心，真的很难。 计扬将车载的音乐关闭，换上广播电台，一首节奏紧凑的歌曲正在播放。 没等换台，安静了一路的计雯雯突然尖叫：“啊啊啊，我偶像的《麝》，就这首，我要听这首歌！” 计扬只能将即将按下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计雯雯的偶像……那不就是廉锦？ 说起这个廉锦，首先要说到男频都市小说的一个通病。 无论你男主角究竟最后选择谁，在后宫团里不能缺少的几个美女一定有，“清纯学姐”、“邻家妹妹”、“美女总裁”和“美艳明星”。 现在“清纯学姐”甄雪出现了。 “邻家妹妹”计雯雯就在自己车上。 看来“美艳明星”也要从计雯雯这边的线开发出来。 每个美女出现，都会伴随一个打脸对象。 “清纯学姐”甄雪对应学生会干部毛铭宇。 “邻家妹妹”计雯雯对应的应该就是自己这个娘炮哥哥。 “美艳明星”对应的就是廉锦了。 廉锦花样美男出道，唱跳俱佳，综艺感十足，红遍亚洲，是当红流量明星，而且还长红了三五年。最近事业版图开始涉及影视业，去年年底还在国内拿了个最佳新人奖，算得上是“男主”那一挂的。 但“假男主”遇见了“真男主”，就败的稀里哗啦，不知所云。 不但让男主收了“美艳明星”，就连一直以来都无法攻克的“邻家妹妹”也一起收入宫中，绝对是男主感情线上的一次大**。 总之计雯雯一提到偶像，计扬就会想起廉锦，想起廉锦就会想起楼瑾。 因为社会主义大和谐的原因，楼瑾和这些后宫女主几乎都是走的暧昧向，始终没有进入最后一步，导致这篇文又成了“买股文”，就连计扬看的时候都在猜测楼瑾最后会选谁。 好在不可能都选。 局爷不会让。 这也是为什么计扬上次敢在KTV里试着恶心楼瑾。 毕竟楼瑾他不但是个直的，关键这篇文里没“肉”。 这底线让计扬胆子大了不少，敢于诱惑楼瑾，加速剧情的推动。 思考间，一首歌到了结尾，计扬头也不回地说道：“听赵文静说，你下个月要去海市听演唱会？” 计雯雯从后视镜看计扬眼睛，点头：“对啊，我们还定了廉锦住的酒店，你不知道多难定，要不是文静姐有本事，这次我又得看那群小妖精没完没了地缠我哥哥。” 计扬想了想，才把这句话理清楚。 他叮嘱：“小心点。” “知道啦。”计雯雯不上心地回答。 计扬没再说话，雯雯还是比较乖的，除了喜欢追星外没什么坏毛病，学习稳定，听话认真，是计扬最省心的那个。 比他爸妈那两个成年人还省心。 车开回了家，计扬带着三个孩子上了楼，才一进屋，计雯雯就“哇哦”了一声，问：“哥，你这里真是住的地方？不是辅导班？” 只见一进门，站在玄关，就可以看见客厅正对着的阳台上面，挂着横幅。 红底白字。 足有三米宽。 上面清楚地写着几个大字：【距离高考还剩259天。】 再往前走点，就可以看见通往卧室的走廊，入口处挂着略小的横幅，写着：【拼一个春夏秋冬！赢一生无悔！】 计雯雯愣了愣，忍着笑蹭蹭蹭的往卧房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徐天朗的房间。 因为房间正对着床角的墙上也挂着横幅：【高考多一分，碾压一千人！】 最后她又在书桌的正上方墙上看见了一副力透纸背，铁画银钩的【拼】字。 以及书桌上那一摞摞的习题。 计雯雯一开始还笑着，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她从房间出来，看向徐天朗说：“朗朗哥，高考要加油啊！人生最后半年，到该拼命的时候了。” 计丞诚不屑地撇了撇嘴，但却没说话。 徐天朗想说什么，先看了计扬一眼，随后才点头道：“会努力的。” “努力不行，得拼命。” “好。” 然后转头，计雯雯又开始嘲讽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你真住在没空调的屋里啊？活该！谁让你不好好上课，就逃课玩游戏的？ 不就是开学测验的时候成绩掉到一百名以后了吗？这就自暴自弃真是个软货！ 还以为不高考，自己就解放了呢？ 要不是哥，我看你就完蛋了！ 回头我出国留学去，你就在家里啃老吧！” 计雯雯牙尖嘴利，嘲讽起自己家人来一点都不嘴软，计扬听的也挺痛快，计雯雯说出了他一直想要说的话。 他天生不太擅长骂人，能好声好气说的话绝不会让场面太难看，除非说着没用，必然雷厉风行，把问题给解决了。 他最近逼着计丞诚读书，管了几次倒是把计丞诚身上的“毛刺”打磨了一下，但这只是临时的，这孩子是从心里只想玩，让他静下心来读书很难。 学习靠自觉。 自己也不可能永远看着他，要不能让他承认学习的重要性，自己最近做的都是浪费时间。 但计雯雯那边讥讽了一通，计丞诚面不改色，脸皮厚的简直犹如钢铁。 计扬看到这里，知道没用，对待计丞诚还得继续采用高压政策。 计雯雯留下吃了晚饭，吃完计扬送她回学校。 离开前他给两个弟弟布置了习题，限制了时间，估计自己一去一回应该可以做完。 下车的时候，计雯雯还说了一句：“就不该让计丞诚来读这个学校，他那点儿自觉性在这个学校就崩了，不需要高考呢，他还不得玩疯了。” 计扬笑：“知道了，我会管他。” 计雯雯坏笑：“狠狠管，使劲管！” 计扬乐不可支，看着蔫坏的计雯雯说：“雯雯，你呢？需要一起补课吗？我不介意多带一个。” 计雯雯脸色一变：“拜拜，哥，路上小心！” 车门一关，蹭蹭蹭地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学校。 第24章 家里要来第三人 计扬失笑。 也能理解。 毕竟, 天生喜欢学习的人，还是不多的。 等着计扬回去, 两叠，一共六套习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计扬挨个看过。 徐天朗依旧是基础不牢, 错误很多。 计丞诚天生聪明, 但心态不好，就从他写字和错误率就可以看出来他先做了什么后做了什么，到了后面注意力完全飘了, 一连片的草书跟鬼画符似的。 计扬先把计丞诚叫出来, 让他把后面两套习题一笔一划重新做了。 计丞诚不高兴地说：“哥, 我还有自己的作业，你能不能别这么逼我。” 计扬笑，目含鼓励：“哥哥相信你可以在睡觉前完成。” 计丞诚却只看见了计扬眼中的“威胁”，他想想自己反抗的结局, 顿时一阵肉疼, 抿嘴拿着习题走了。 计扬在身后开心地说：“诚诚真棒！哥哥给你加油！” 计丞诚头大：“得了得了, 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儿，恶不恶心啊。” 最多嘴上不轻不重地抗议两句, 让他真的反抗, 是不可能滴。 等着计丞诚一走，计扬看向了徐天朗。 说：“朗朗，你现在受伤没办法训练, 很可能会影响你体考的分数, 万一……我是说万一, 你没有考上体院，你打算怎么办？” 徐天朗漫不经心地回答：“职高呗。” 计扬蹙眉，“这是已经帮自己找好退路了呗？” “那不然呢？我还真能考上大学？” “为什么不行，高考期间创造神话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一次？” “……”徐天朗抿着嘴不说话。 计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无论你有什么计划，总之你先按照我的计划复习，高考我们也要参加，总之尝试努力一次吧。” 徐天朗点头。 他向来不会明面上拒绝计家的人，哪怕被计丞诚那么欺负，他也忍着，更何况计扬用着为他好的理由补习，在这里又隔三差五的能够看见计丞诚被揍。 不就是配合嘛，也不难。 那么久都忍下来了，还在乎这一个月？ 徐天朗很配合。 就是配合不进心里去。 计扬为他补习的公式，同样的解法同样的题目他会，稍微变化一点他就瞎来。 计扬能够清楚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轻视和抗拒。 原本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因为楼瑾的原因，再次产生了隔阂。 深夜的时候，两个弟弟都睡下了，计扬整理他们明天要做的习题，抬头看了一眼阳台挂着的横幅。 还半个小时，时间就要变成“258”。 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真的能够帮徐天朗考上大学吗？ 在书里原本的剧情里，徐天朗也是因为脚腕受伤，错过了考上体院的机会。徐芝兰提议复读，而急着独立、还喜欢和计家人对着干的徐天朗，死活要去读职高。 徐芝兰管不住他，将人打了一顿还是拦不住徐天朗要读职高的坚持，最后心灰意冷，让他去了。 就此徐天朗脱离计家人掌控，和楼瑾勾勾搭搭，学不好好上，天天玩游戏。 因为他是抱着男主角大腿的男配角，所以有个好结果。 但这要不是在书里，不是设定好的人生呢？ 徐天朗下半辈子不就只能碌碌无为了？ 计扬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可以让徐天朗考上理想的大学，但是这般努力下来，至少要让他的人生再多一些选择，充实自己也才能够走的更远。 再说在这样的过程里，不但可以帮助徐天朗重新树立自信，走出阴霾，还可以培养彼此的感情，在剧情的关键时刻，左右徐天朗的想法。 可问题是，自己越是靠近，徐天朗就缩的更深，他像是一只吓坏了的小兽，只敢躲在洞穴的深处哀嚎，不敢接近他半分。 更是因为自己对楼瑾展开的行动，逼得他越来越远。 该怎么办呢？ 难道找楼瑾出面？ 徐天朗的小弟人设，对男主角有不可抗拒的硬性要求，说一句话顶的上他千万句话，只要楼瑾对徐天朗有点期待，他就一定会…… 不行。 好不容易让楼瑾对自己生出抗拒恶心的感觉，自己现在又去求他，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但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楼瑾帮他，徐天朗的未来更可期，不仅可以消除自己和他中间的隔阂，更甚至可以引导剧情往好的一面发展。 即便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但增加了和楼瑾的接触之后，自己可避免的就会一再暴露“真面目”，将失控的剧情导入正轨，继续自己一开始的期待。 这样一想，计扬愁了一晚上的心绪终于平稳了下来。 他勾着嘴角笑，将书本整理整齐，然后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离开前，又将凉被在计丞诚的身上盖好，这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 “决定”“有求于人”的计扬，再次带着蛋糕溜溜达达地去了学校。 而且这次他可不能挂在门上，一定要见到人了才行。 计扬没有楼瑾的上课表，很难碰到人，但吃饭一定会去食堂，所以今天计扬过来的时候，已经正午。 他进了食堂也不打饭，只是将装着小点心的口袋放在桌子上，自己找了个靠近大门的凳子坐好，便在那里等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路过的时候，无不多看他一眼。 计扬今天又骚骚地过来，尤其为了让男主角恶心再加上恶心，他不但涂了口红，还涂了睫毛膏，距离真·美女，他大概就差条裙子。 “计扬怎么又来了？” “今天的妆我都看出来了。” “看我这鸡皮疙瘩，到现在还没有退下去呢。” “其实说真的，计扬长得真好看，我见过他不化妆的样子，真的很精致，比明星都好看。” 就在这样的议论声中，楼瑾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食堂。 他今天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还跟着甄雪。 甄雪在他身后半步，轻声说着：“谢谢你啊，我真的很害怕，他那样发疯，我都不敢来打饭，多亏有你。” 楼瑾没有说话，才一进门就看见了翘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计扬。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灯光靡丽的房间里，烫热的温度贴上来，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双弥漫水雾的眼睛。 丰润的唇微微嘟着，染了醉意的眼里含着笑，轻声说着：“那楼瑾……你有喜欢的人吗？” 然而这样的画面没等多想，更多的却是这么一个看似柔软的人，却雷霆万钧的将壮汉一拳打倒的瞬间，坚韧的背影立于眼前，漫不经心地说：“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所以……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吗？ “楼瑾？” 楼瑾不知不觉地停下来，甄雪贴了上来，同时还有柔软的触觉也从后背传到了大脑。甄雪惊了一下，正要红着脸退后一步。然而回过神来的楼瑾反应却比她还大，有如雷劈一般往后退了两步，瞬间撞在了餐厅的大门上。 “哐当”一声，好大的响。 不仅吸引了很多正在进餐的学生看过去，就连计扬也从手机移开目光。 就看见楼瑾和甄雪才子佳人地站在食堂门口，外面的刺眼灼目，模糊了两人的面孔，却有巨大的光圈将两人环绕。 楼瑾侧身而立，身形挺拔，目光笔直地看向甄雪。 甄雪脸上霞云漫天，眼眸闪烁犹如那盛夏夜晚漫天的星光。 计扬眉梢一扬，心里暗道一声，好！ 这是第一个后宫感情升华了？ 被众人足足围观的三秒，凝固了的两人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对不起。”楼瑾先道了歉。 “没关系。”甄雪想还以微笑，却发现笑不出来，她脑袋里一团乱麻，刚刚楼瑾那副被针扎了般的反应是什么意思？这是羞还是惧啊？ 楼瑾说完，表情已经完全控制，微笑：“好吧，你去吃饭，我有个朋友在等我。” 这时，甄雪才看见坐在门口的计扬。 甄雪从未视过计扬是敌人，哪怕她很清楚计扬的目标也是楼瑾，但她从未认为自己会输给计扬。 包括现在。 甄雪的视线从计扬的脸上扫过，又平静地收回来，似乎为了表现自己的无视，偏偏又因为收尾瞬间上扬的目光，多了一丝冷傲。 然后她看见楼瑾缓缓走到计扬面前，站定。 计扬没起来，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依旧交叠着腿，手里还拿着手机，仰头看向楼瑾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甄雪注意他涂了睫毛膏的眼睫毛。 还戴了美瞳？ 恶心！ 小丑！ 甄雪收回视线，挺直了脊背，从计扬的面前走了出去。 这边楼瑾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计扬。 他看不懂计扬，所以总会去思考，思考的多了，便越是觉得困惑。 计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问他：“有事吗？” 计扬回答：“当然有事了，那天晚上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的好像你摔了一跤，所以来看看。” “我没有摔跤。”楼瑾回答着，视线在计扬的眼睛里游移，寻找他说谎的痕迹。 计扬翘着兰花指拍拍心口，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呐……”他将装着蛋糕的口袋往前推了一点，“虽然你说不用了，但我还是给你拿一点过来，反正他们早上要吃早餐，多做一点也不麻烦。” 见楼瑾并没有直接开口斥责他的“死皮赖脸”“癞□□想吃天鹅肉”，计扬心里坠了一下。 这都什么毛病，上次都说到那个程度了，竟然还不烦他，甚至没有将他的蛋糕丢在地上踩两脚，指着鼻子大骂他变态。 啧。 看来期待的第一个结果，是没可能了。 只能开始期待第二个结果。 计扬想到这里，又笑道：“说起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要不你先去打饭，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楼瑾看了一眼食堂的窗口，走到计扬对面坐下，说：“说吧。” 计扬将蛋糕袋子拨开到一旁，就看见了楼瑾耐心来听的表情。 看不懂，越来越看不懂。 该爆发的时候不爆发，该厌恶的时候不厌恶。 这个男主角，究竟在想什么？ 计扬也只能压下自己困在剧情里的焦虑，耐下心来聊起了徐天朗的事。楼瑾一直听着，并不说话，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认可计扬的看法，直至听完，他看向计扬。 “徐天朗是我朋友，帮我了大忙，如果我只是开个口他就能听见去，我自然是愿意的。但如果只是这般说一句就算完事，我认为这还不够诚意，不如我去你家，配合他补习几天，甚至到高考结束之前都可以，这样正好你就不需要来回跑着送蛋糕了。”顿了顿，楼瑾又说，“我睡沙发就可以。” 啊！？ 计扬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让你帮一分，你给我帮十分，你要不要那么热心啊？说好的切开黑复仇型男主呢？你崩了你知不知道？ 再说了，我家是流浪儿童收留处吗？这转眼都住进来三个人了！ 而且！ 而且！ 而且！ 我家沙发没你的份儿！ 来了睡地板！ 第25章 男主角的算计 后来计扬也不知道怎么搞得, 这事就定下来了。 离开食堂的时候浑浑噩噩，总觉得剧情似乎往不可思议的方向在发展。 男主角不打他脸, 竟然要和他一起养弟弟？ 男主角不讨厌他的娘炮，这么热心难道是要收他当小弟？ 男主角不可能喜欢他, 这绝不可能！ 而自己明面上的人设是喜欢男主角的, 又如何能够抗拒和男主角的近水楼台，男主角自动请缨配合辅导弟弟功课，所以必须扫榻欢迎啊！ 计扬上了车, 默默地等待【ooc惩罚】的来临。 最近【ooc惩罚】不再当着楼瑾面出现了, 而是待得一段剧情结束后一股脑地涌过来。 计扬被电着电着也习惯了, 甚至还为【ooc惩罚】预留了时间。 要是开车的时候被惩罚多危险了，简直就是个“马路杀手”。 可是今天等了又等，惩罚却没有降临。 渐渐的计扬回过了神来。 惩罚没来，说明自己并没有影响到主角的主线剧情, 但作为男主角, 和一个另有企图的娘炮炮灰来往过密, 显然并不符合剧情逻辑。 那是什么原因呢？ 为什么惩罚并没有降临。 思来想去很久，计扬渐渐品出味来。 比方说他现在就是犯错的罪人, 但凡犯点错就会被惩罚, 哪怕靠近狱警几分就会被电棍驱赶，时间长了，自然让他产生靠近的恐惧, 甚至还在今天察觉到不对劲后, 为自己预留了被“惩罚”的时间。 然而换一个角度来看。 罪人接近狱警是图谋不轨, 是必须被惩罚的，那么狱警接近罪人呢？岂不是就成了工作、正经事，是绝对正常的，毕竟罪犯再不是人，也得找个理由才能举起电棍吧？胡乱电一通，不但不正法典，还会引起罪犯的逆反心理。 可别小看“反抗”这一个词。 包括计扬在内，即便看起来是在剧情里逆来顺受，可实际上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对抗男主角，对抗自己的结局！ 所以想到这里，一切就都明白了。 他接近男主角，想要试探，或者改动剧情，这样的“狼子野心”都没有被惩罚，自然是因为楼瑾配合了他！而且还是主动靠近，甚至想要利用他达成某个目标！ 所以！ 【ooc惩罚】没有启动！ 没道理楼瑾想要利用他，还要惩罚他吧？ 疯了吗？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就不怕他玉石俱焚？ 想到这里，计扬对这个猜测，已经有了五六分的把握。 除此以外。 再想想楼瑾在原文里扭曲的性格，腹黑的行事作风，确实也不可能因为徐天朗的学习问题，就放弃自己研发软件复仇的脚步。 计扬把空调打开，放倒座椅，闭上眼睛放松了下来，仔细回忆剧情。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炮灰二号”毛铭宇找上了“反派大BOSS”安国智，两人联手，在校内堵截校外压制。 楼瑾新开发的小游戏卖不出去，不但再次过起了捉襟见肘的可怜日子，甚至被毛铭宇堵住狠狠地收拾了一次。 小说里，楼瑾不得已亲自上门推销游戏，因而和美女总裁有了一面之缘。 所以说，楼瑾帮助自己是顺水推舟，目的是为了躲出去避难？ 啧！ 看他说的正义凛然，还以为对朗朗有多深的情分呢。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不过话说，这个剧情变化没问题吗？ 利用自己对楼瑾的“喜欢”，而避开“寻仇”，剧情是允许的？ 计扬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但好在，楼瑾答应自己的理由找到，让计扬松下一口气。 男主还是那个男主。 继续冷酷无情地利用自己，然后再一脚踢掉，也没什么问题嘛。 自己只需要继续当个傻白甜，感恩戴德男主的拔刀相助就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计扬眉梢一扬，脸上露出了笑。 不怕不知道对手在想啥，就怕不知道对手的目的。 计扬重新启动汽车，在冷风中悠悠开了出去。 回家，睡午觉去。 …… 楼瑾下午没课，睡了午觉起来却难得的没有开电脑。 他在床上多躺了一会，然后就缓缓坐起来，从床下面拿出了背包，将自己的贴身衣物和证件全部装上，包里还有一点空余，他想了想，视线落在了电脑桌的塑料口袋上。 塑料口袋是透明的，食品专用袋，里面透出金黄色的蛋糕形状，如果他深呼吸一口气，甚至可以闻到蛋糕鲜甜的滋味。 今天一个中午，他都在蛋糕的香味里沉睡。 最后他把蛋糕装进背包，再次拿起手机躺倒在了床上。 视线落在手机上右上方的时间，才三点半，还要等一个半小时，计扬才会过来接他。 再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住进计扬家里，即便学校已经无法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也不应该是计扬那里。 计扬即便会打架，但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打手或者醉汉，而是安国智找来的那些源源不断的爪牙，还有毛铭宇这只疯狗。 和这些人对抗也不是没办法，至少龟缩在大学里他们不能肆无忌惮，至少他的软件研发可以继续下去。 但重活一世，难道依旧要让自己憋屈隐忍，苟且偷生吗？ 当然不！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相对于安全的环境，就相当于有了第二个安全据点，然后再往外行动，路就更多，甚至可以布下更多后手。 再说，游戏的研发他自己可以做，但推广呢？ 没有平台，没有服务器，再好的东西也没人知道。 他不可能让自己呕心沥血研发的东西烂在自己的手里，必须绕过这些障碍物们，找到新的出路。 这一切，计划起来都没有问题。 唯独一点，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信任计扬的。 一个看不透，诡诈多变的年轻人，竟然会让他托付信任。 楼瑾闭上眼，再睁开，眼底依旧有些迟疑和动摇，说服自己按兵不动的理由有很多，但他却始终压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 计扬…… 计扬…… 你究竟是什么人？ 又想要干什么？ 计扬只想“下班”。 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竟然让自己开始“加班”。 这也太惨了吧。 原本每天在还需要给男主角送点蛋糕过去，连面都不需要见，怎么一转眼，男主角还要住进他家里，伺候他吃喝拉撒了？ “伺候”这一个词说着夸张，但事实上格外贴合。 首先他的人设是一个喜欢楼瑾的骄纵娘炮，其次徐天朗也一起住在家里，他要不不把楼瑾接近家里，一旦都在眼皮子底下，他就得又骄纵，又傲娇，一边嫌弃楼瑾，一边暗恋楼瑾，一边还不能惹得徐天朗爆炸。 这其中的度，实在不好掌握啊。 计扬午觉都睡不着，都在考虑自己解决眼下的难题。 现在要拒绝让楼瑾过来估计是不可能了，楼瑾计划利用他躲避麻烦，小说剧情铺垫到这里，这个剧情就肯定会发生，甚至作为剧情中间的跳板，让楼瑾和那位美女总裁产生联系。 然而美女总裁一出现，自己又得“飞醋满天”，自然越发“骄纵放肆”，这可难演了。 他不是专业演员，也不是真正的娘炮，更何况他向来信奉，“从不说硬话，从不做软事”，讨个口舌上的便宜又什么意思，不如身体力行，一锤定音。 这人设，和自己本身性格，差距巨大啊。 这样一来，漏洞百出，岂不是会被【ooc惩罚】电得爽飞？ 计扬想到这里，思绪停留，心里对那电流真是有爱有怕，甚至还有点小小唾弃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体。 不用说了。 这货肯定是个M。 对别人来说是可怕的巨大痛苦，到他身上就成了一个酸爽，估计就连这个世界的秩序本身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让他成为了BUG，导致剧情开始一点点地出现了偏差。 回过神来，计扬总觉得心里不安，剧情的偏差也代表他手里的底牌在消失，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剧情预知，让他可以从容避开男主的事业主线，算计自己“退休”后的退路。 计扬只能找来纸和笔，低头写写画画，花费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把已知剧情和变动剧情写下来，笔记本上写的密密麻麻。 一番对比，于是他的下一步也变得一目了然。 对。 就这么办。 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眼底渐渐闪烁光亮。 这时抬头，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竟然快到五点了。 糟糕！ 约好五点去接楼瑾。 放男主角鸽子这种事他可不敢想，那是女主角的权利。 计扬将笔记本匆匆放进抽屉里，还不忘记上个锁，然后一边拿着车钥匙出门，一边发了一条条的消息出去。 从家里到大学要半个小时，还要去接徐天朗，以及计丞诚。 挨个告知，定好时间，让他们在学校门口等着。 计扬开车很稳，就算迟到，也绝不会违反交通规则，将车一路开到大学门口，距离自己预定的5：20，不早不晚。 但校门口却没有看见楼瑾。 这个时间段，大学的门口人比较多，来来往往的，但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计扬在大门口等了两分钟，直到后面传来汽车的鸣笛的声音，他只能将车先往停车场开去，同时拿起了手机。 计扬给楼瑾去的网络电话，电话响了一遍，声音优美的女生告诉他，对方的电话可能没在身边。 蹙眉放下手机，计扬下了车。 在书里并没有提到楼瑾没有时间观念，换句话说，他不会做无故迟到的事，难道是东西太多，一个瘸子拎着太慢，所以耽搁了？ 计扬将手机揣进兜里，从校外停车场走进了大学校门，然后沿着路往宿舍楼一路找了过去。 也没走出多远，计扬就发现一些迎面过来的男男女女，频繁的往后望。 还有人说道：“不会打起来吧？” “肯定会打起来啊，都带人来了。” “有点过分。” “不过好羡慕那个女生哦。” 计扬心里一紧，脚步加快。 这种在大学校园里动手的“暴力剧情”，在现实中一般不可能出现，但在小说里是常规的。总之在这么一个剧情出来的时候，不是反派炮灰倒霉，就是男主角先倒霉然后反派炮灰十倍倒大霉。 总之在“大男主”的戏里，不是靠拳头，就是靠智商，总之不可能上女性作者更为擅长的“宫斗戏”。 写下《王者归来》这本小说的作者，毕竟是个男作者，尤其“偏爱”拳头一挂的。 计扬一路快走，到了岔路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面上是又好奇又惧怕，嘀嘀咕咕的往通往花园的小路方向看去。 不用想。 计扬转个弯，就拐进了花园里。 第26章 英雄救美 T大的绿化设施在京城很有名, 教学楼建在绿叶掩映间，整个校园60%以上都是绿色植物。尤其环绕在大学外围的一个大花园，园林式的设计, 里面不但有假山流水，还有一个环形步道, 一步一景, 遮遮掩掩，一到了晚上, 里面不知道坐了多少对的男男女女，诉说爱语。 这里正是T大有名的约会圣地。 计扬的原主高调出柜, 倒是想要谈恋爱，可惜没人回应，一直都是“单身狗”。 所以这地方好奇来过两次，“触景伤情”后, 就再也没来过了。 换句话说。 计扬对这里不熟。 要真是楼瑾被人带走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他还真找不到。 好在被带走的时间不长，看路人反应也才进去不久，再加上楼瑾脚上有伤, 除非被人抬着走, 否则不可能走的太快。 问题是被人找麻烦，肯定不可能抬他走啊, 又不是抬老太爷, 这么抬一路气势都没了, 还怎么打人。 所以按照计扬的估计, 应该不会太深入，不算难找。 他一路快走，先在岔路口往左边走了二十来步，察觉到这边不对，又回到岔路口往右边快步走去。 这一次也不过就走了百来步远，他就听见了动静。 上了前去，就听见一个男人丧心病狂地大喊：“甄雪你个女表子！没男人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一个废了的瘸子你都看得上？是不是看上他脸了！我今天就毁了这张脸给你看！” 这话骂的是真难听，尤其是还是一个男人骂女人，计扬都听不进去。 毫无疑问，说话这人正是身为京城豪门子弟、考上名牌大学、还是学生会干部，一身光环的天之骄子，偏偏一遇见男主角就像狂犬病一样的降智者，就是“炮灰二号”，毛铭宇了。 而为了让男主角打脸爽，引起读者的同仇敌忾，狂犬病既然出场，自然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套路之旅”，狠狠收拾男主角一遍，然后在被男主角十倍报复回来，才是读者们愿意看见的结果。 他叫嚣的越凶，动手的越狠，结局也就越惨。 计扬明明是知道，更清楚自己应该躲开这段剧情，让男主自力更生，逆袭打脸。 但看书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计扬看见的画面，正是楼瑾被三个人围着，推搡着靠倒在假山上，他的衣领被高高抓起，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痕，眼眸漆黑闪烁着冷光。 拐杖也掉在了林间小路上。 毛铭宇就抓着他的衣领，面目扭曲狰狞，拳头高高抬起，眼看着就要一拳打在楼瑾的脸上。 甄雪那个沙比就知道在一边哭。 计扬这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又该不该插手这件事。 但是时间显然来不及了。 计扬又特看不惯恃强凌弱这件事。 当即心里一横，三步并上两步冲了上去。 反正自己在楼瑾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动手揍人了，债多不愁，怕个屁！ 没等毛铭宇拳头落下，计扬抬起一脚，就揣在了毛铭宇的大腿上。 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爷们儿气十足的大吼：“干什么呢？！” “哎呀！”毛铭宇冷不丁地吃了一脚，踉跄着摔在了同伴的身上，转头一看，眼睛倏地睁大，“计扬！” 楼瑾睫毛跳了一下，阴沉的脸上有着一丝戾气，偷偷放开了自己的拳头，露出了尖锐石头的一角。 转眸，看向来人。 计扬下午又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T恤上印着一张巨大的金毛犬吐舌微笑的脸，这金毛的耳朵上还系着一个娇嫩可爱的粉色蝴蝶结。 T恤的下摆很长，完全盖住了计扬的屁股，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就像没穿裤子。 但是当他将踹出去的脚缓缓收回来的时候，却能够看见他穿在T恤下面的黑色热裤。 这是时下潮流女孩儿经常穿的潮服，但男生会这么穿的很少，至少楼瑾是没见过，也无法想象。 然而第一次看见计扬穿，却并没想象中的违和，尤其是配着他将腿缓缓收回去，满脸冷厉的表情时，那飒爽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一瞬间，楼瑾的心脏竟然微微跳动的重了些许。 “唉，你叫我干吗？”计扬由始至终没有看楼瑾，只是笑睨着毛铭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泡妞泡到带上兄弟打情敌，你也太掉价儿，就这么输不起啊？” 毛铭宇咯咯地咬着牙，似乎因为计扬的出现稍微有点清醒，眼底的血红退了一些，但实打实的怒气生出来：“计扬，我的事，你少管！” 计扬一笑，精致的脸上都是乖巧无害的模样，视线在“祸水甄雪”身上绕一圈，说：“真的，听学长的话，追女孩不是这样的，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难看。” 话，说的不好听。 但语气并不让人烦，含着笑，慢悠悠，再加上计扬的笑容，莫名的能让人听进去。盛怒中的毛铭宇只觉得有凉风在自己的额前环绕一圈，让他烧的眼前一片血红的迷雾莫名散去不少。 他吸了一口气，看看楼瑾，又看看计扬，眉心一蹙，有点困惑自己在干什么。 计扬上前两步，先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拐杖，晃了晃给毛铭宇看，意思是看看你带人打的谁，一个瘸子。 这又让毛铭宇清醒了一点。 毛铭宇出生豪门，豪门更重子弟的教育，他不说事事谦逊懂礼，规矩谦和，但还不至于动手打架。 何况他身为学生会干部，动手打一个瘸子学弟，别人说起只会说他横行霸道，甚至会提及他的家庭，更甚至影响家族产业的股票，影响深远，会被家中惩罚。 这种蠢事，他但凡有点儿脑子就不会做。 然而这些禁忌…… 偏偏他今天却都做了。 想起后果，毛铭宇脸色格外难看，却不是怒意，反而是几分惧怕和茫然。 仔细回想之前，他自己都不太明白怎么了。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计扬说完走上前来，毛铭宇的两个同伴想要上前，被毛铭宇拦住，面对同伴疑惑的目光他并不说话，只是眉心蹙得很紧，脸色难看。 这边计扬走到楼瑾面前，把拐杖递给楼瑾，这才说道：“我觉得这事呢，还是得你和学姐两个人谈，把话彻底说开了，实在不能在一起了也别勉强。” 毛铭宇看了甄雪一眼，神情复杂。 计扬又说：“你看你身家多少，多有前途啊，小伙子长得还帅气又精神，真是非她不行吗？我都挺喜欢你的，就别钻牛角尖了。” 最后一句话，是计扬善心大发，是“炮灰一号”对“炮灰二号”的同情。 然而说完，众人色变。 毛铭宇顾不上恐惧，只是满脸的尴尬和嫌弃。 甄雪蹙了蹙眉，又瞪了计扬一眼。 只有楼瑾没什么变化，但是眸底的色泽却莫名的黑了几分。 计扬哈哈一笑，然后一把抓住了楼瑾的手腕，挥了挥手：“刚刚那一脚我这里道歉了，这不实在太急了，医疗费统统我来，你要是想要踹一脚回来也可以，不过我急着接弟弟们，回头你联系我，我一定配合。” 计扬说完，见毛铭宇不说话，一把抓住楼瑾的手腕，将他往外拽。 “我就把人带走了，真的，兄弟，追女孩不是这样的，你再和她谈谈，两个人的事你何必搞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似乎彻底点醒了毛铭宇，他定定地看着甄雪，带着伤痛，却又一点点努力去治愈，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在他的眼底呈现，却又因为完全的自制力而呈现的另类的深情和悲伤。 甄雪被这目光看的不知所措，甚至无法移开目光。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有点着急，慌乱的把目光移开，想要追着楼瑾离开。 “小雪。”一声带着深深伤痛的呼唤声传来，“你要走吗？” 甄雪的呼吸突然颤抖，依稀间好像看见了世界的边界，她的脚步变得迟疑，不敢回头。 “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毛铭宇轻笑一声，低声说，“不过都这个份上了，你想走……尽管走吧。” 甄雪迈出去的脚步显得有些犹豫，楼瑾的身影在缓缓消失，始终存在的吸引力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计扬的同时，好像也淡了很多，就连那些一直萦绕在脑袋里年少时候的快乐时光，也变得不再那么光彩夺目。 楼瑾的脸变得模糊了起来。 强烈的吸引力骤然变淡，像是被拉扯着去追逐楼瑾的脚步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毛铭宇。 听见自己说：“好吧，我不走，我们谈谈。” 毛铭宇的眼中骤然绽放出璀璨光华。 …… 楼瑾：“你在看什么？” 计扬：“我在看她跟出来没有。” 楼瑾：“谁？跟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和我来一场“修罗场”大斗法啊！ 但这一句在计扬回过神来的时候，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好险！ 差点暴露！ 计扬整理表情，抬头直面迎向楼瑾探究的目光，嘴角一勾，微笑：“这样也好，那两个人要是真的说开了，你也就解脱了。” “解脱？” “毛铭宇在找你麻烦吧？今天不是第一次了吧？我看毛铭宇也到底线了，谈过之后，甄雪要是依旧坚持跟你在一起，毛铭宇但凡有还有点理智，也不会在做今天这种事。” “你怎么不认为他们会和好？” “怎么可能？甄雪喜欢你啊。” 楼瑾深深看了计扬坚定的面庞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 计扬也没多想，但本能对这个话题也不想聊的太多，他身份尴尬，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暗中嫉妒，喝了一桶山西老醋，阴阳怪气。 这可难倒计扬了。 吃醋是什么感觉？ 阴阳怪气要怎么说话？ 既然演不出来，干脆就曲线救国，不谈论这一块就好了嘛。 这样一想，计扬干脆转移话题，说道：“身上伤没事吧？” “还好。”楼瑾回答。 “那行吧，我们快一点，那两个小崽子估计要等冒火了。” “好。” “这个点儿也没办法自己做，要不晚上吃外卖，你吃辣吗？” “都可以。” “对了，你包呢？”…… 楼瑾再一次坐上了计扬这骚包的迷你宝马，车里迅速安静了下来，楼瑾的视线落在计扬的侧脸的，隐约感觉到了对方的逃避。 是哪儿不对来着？ 他将自己放松在座椅上，闭上眼，仔细地思考。 是哪里不对劲儿来着？ 哦，对了……明明他和甄雪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计扬是怎么笃定他和甄雪一定会在一起的？ 这份笃定，就好像那每天送来的蛋糕一样，只要一开门就一定挂在门把手上，没有目的，没有理由，突兀的简直让人想要当成看不见，都难。 第27章 直言不讳的小诚诚 楼瑾在思考, 计扬也在思考。 车里格外地安静，好似一潭没了涟漪的池水，但深处激流动荡不休, 引起万千变化。计扬甚至因为感知到楼瑾过于压抑的思考，而被动地陷入到思绪飞扬的环境里。 他很快确定, 自己插手楼瑾这个剧情是错误的，因为一时冲动, 他再一次破坏了剧情，甚至引起了男主角对他的在意。 但这些念头并没有很快深入到核心区域, 没等计扬找到更加正确的答案, 就被视网膜上突然乍亮的红色光斑，拉扯了回来。 一脚刹车踩到底。 迷你宝马半个车身横在了斑马线上。 计扬被吓出一头冷汗，迅速回神。 “哎呀。”身后传来低不可闻的惊呼声，骤然停止带来的惯性, 也打碎了楼瑾的思考。 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撞上，表情逐渐变得灵动了起来。 那仿佛死水一般的气氛, 也渐渐有了涟漪。 正巧计扬手机发出“叮咚”的声响,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朗朗和诚诚前后发来的微信。 【表哥, 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坐车回去。】 【哥，我叫了一辆车, 直接回去了, 别来接我啦。】 计扬在绿灯重新亮起之前看了一眼, 然后将手机举起来, 笑道：“又省了两件事，可以直接回家了。” “嗯。”楼瑾点头，不置可否。 眼看车里气氛又要沉下去，计扬自然不希望楼瑾思考太多，转口说道：“既然今天在这么早，我们干脆自己做着吃吧。最近一直在叫外卖，全部重油重盐不说，还有些食材很不新鲜，那肉一吃进嘴里就知道是冻猪肉。老吃这种东西肯定不好，他们都在长身体，食物的摄入量又大，相当于每顿饭都吃了更多的油盐，还是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猪肉。” “你对他们真好。” “必须的啊，我这人热情正义，古道热肠，面对不认识的人都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正义感，更何况是自己亲人，不就是做顿饭吗？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合，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别小看吃饭这件事，真要说起来，讲究可真大了。” 楼瑾眼眸一闪，注意力彻底被转移，嘴角勾起笑容：“说起来已经是第二次了，谢谢你救我。” 计扬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谢谢已经听过好几次了，如果真的觉得过意不去，朗朗那边就交给你了，他最听你的话，你说一句可比我这个表哥有用了很多。” 楼瑾：“向来都是这样，父母亲人的话只嫌啰嗦，朋友无心的一句却会引起深思，他真要是能听我话，我一定全力辅导。” “谢谢啊。”正好绿灯亮了，计扬笑着将目光从容地收回来，开车上路。 就好似，之前那仿佛火山在酝酿的压抑气息从未存在过一样，两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用着年轻人的壳子，来了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 待得刀尖交错而过，两人犹如数年好友，又再并肩而行，一路说说笑笑，时间过去很快。 车很快拐到了住处附近的大型超市的地下停车场，计扬让楼瑾在车上等他，自己快去快回。 楼瑾却不由分说地杵着拐杖跟了上来。 超市里灯光明亮，尤其果蔬肉区，正值晚饭采购时间，人来人往。 计扬放慢速度，走在楼瑾身边，路过一个个展区，偶尔捡起几样放进购物车里，嘴里问道：“你喜欢吃橘子吗？” “……苹果是真的好东西，买几个吧。” “……哇哦，榴莲才卖十三块九？要不要买一个回去？你受得了这味吗？” “楼瑾……” 楼瑾的视线扫过四周围，眼神里有种不该属于大学生的警惕性，远远没有车里的从容。 直至被叫了名，警惕的目光落在计扬身上的下一秒，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紧绷的表情缓缓柔和下来，微笑：“榴莲我可以的。” “那就行了，他们也都能吃，我买一个。”计扬嘿嘿地笑着，埋头挑拣榴莲。 楼瑾视线落在计扬的笑脸上，轻轻靠上货架，问道：“我以为你只会做甜点？” 计扬手上的动作闻言一顿，继而眉梢一扬，“做饭很难吗？比高考还难？别被小说耽搁了，这世上没有不会做饭的，只有不想做，懒得做，不愿意做，以及失败个一两次就放弃不做的。做饭而已，能难得住我？” “呵。”楼瑾被计扬逗笑，“所以你做过没有？” “做过。”计扬看他，“我呢就属于不想做，懒得做，不愿意做，但如果有必要，做出来的必然是珍馐美味的水准。” 楼瑾忍不住笑出了声，和计扬说说笑笑，逛过了果蔬区，又在肉食区流连许久，待得采购了满满一大车的食材来到了收银台，楼瑾才回过神来。 自己有多久没去关注周围的环境了？ 明明自己总是麻烦不断，只是稍微疏忽一点就会出现各种意外，也让他养成时刻关注环境的习惯。 可从刚刚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往其他地方扫过一眼。 他都在看哪里？ 看计扬吗？ 并不全是。 更多的是在感受这种自由的感觉，像是遍布在自己身上的丝线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不见了，他就像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一样，不需要考虑太多太远，只要关注眼前，关注接下来的一顿饭，如此简单。 一个他很久没有享受过的，普通人的生活。 而这些都是计扬给他的。 楼瑾看着正在低头结账的计扬，眼神有些微微的变化。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计扬确实给了他一种可以称之为“安全感”的东西。 也让他确认，自己选择和计扬走近一点，并没有错。 “走了。”计扬站在三个装得满满的塑料口袋前面，对他招手。 楼瑾回过神来，想要拿起一个口袋，却被计扬塞进手里一个轻的，“你腿上有伤，拿这个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楼瑾走在后面，视线落在计扬的身上，继而落在他白玉似的双腿上。 黑色的宽松T恤遮住了整个臀部，从下摆露出的双腿好像成了全部，四周围有无数的目光落在这双腿上，落在那个身影上。 好奇、喜爱、厌恶、饥渴，像一张千奇百怪的大网将计扬兜头罩住，计扬却双手拎着鼓胀沉重的购物袋，走的大步流星，脊背挺直，就仿佛璀璨的流星，将那大网扯碎！撕烂！ 一往无前，谁都留不下他。 …… 拎着满满三大袋子的东西打开房门，凉风迎面吹来。 计扬先一步走进屋里，就看见计丞诚正坐着小板凳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随后进来的楼瑾脸上。 楼瑾也看见了计丞诚，那个徐天朗嘴里最任性，最自私，最坏的表弟。 可是第一眼看见，眼前这张清秀稚嫩的面孔很明显还是个孩子，尤其是那双和计扬很像的杏眼，很难让楼瑾生出同仇敌忾的念头。 尤其大男孩桌面上摆着满满的习题作业，头顶上还挂着醒目的横幅，“距离高考还剩下257天”，少年人的单纯在这一刻引起了楼瑾的共鸣。 谁没有经历过为高考拼命的时刻。 “拖鞋。”计扬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新拖鞋，丢在了楼瑾的脚边。 然后又拖来专门为徐天朗买来的玄关凳子，放在了楼瑾脚边。 “看看大小合适不。” 楼瑾收回了目光，才将身后的背包拿下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他甚至没多想，就将背包递了过去。 计扬拿着他的背包进了屋。 楼瑾怔怔地看了计扬两秒，这才缓缓地坐在凳子上，换上了拖鞋。 屋里的光线很亮，计丞诚在写作业，所以开了大灯，和上次一样，除了弟弟的区域，到处都很干净，也没有多余的摆件。 计扬去而复返，给楼瑾端了一杯水，这边递给他，那边已经喝到了嘴边。 楼瑾正要伸手去拿，计丞诚突然说道：“哥，这你男朋友？” “噗！”计扬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 楼瑾眼眸微眯，抬手抹上了沾上自己嘴角的水。 但还有不少水落在他的脸上，眼尾的泪痣在橘黄的玄关灯下，潋出一抹纵横无双的杀气。 计丞诚托着下巴，钢笔像只小尾巴一样晃来晃去，好奇地问：“是还是不是啊？” “咳！咳咳！不，咳咳，不是！”计扬咳得撕心裂肺，还不忘记否认。 计丞诚眼珠子一转，有着和计扬类似的狡黠，杏眼眯着，笑：“那就是暗恋对象？” “咳咳！写你作业！” “别听他瞎说。”计扬转过头来看向楼瑾，想要亡羊补牢，没成想却看见了一只“落汤鸡”。 计扬尖叫一声，双手并用，在楼瑾的脸上揉来揉去，嘴里连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原本只是半张脸被打湿，现在干脆整张脸都洗了一番。 楼瑾在那一连串的“对不起”中，好整以暇地看着计扬脸上藏不住的笑，还有杏眼里溢满的愉悦，仿佛受到对方快乐感染，自己莫名地也跟着笑了。 “好了，我去洗脸。”楼瑾抓住计扬的手，将他从自己的脸上扯下来，笑道，“洗手间在那边吧。” 这时，听见动静的徐天朗才出来。 看见楼瑾出现眼睛一亮，小弟模式瞬间开启，高兴地叫了一声：“楼哥，你真来了？” “嗯。” “要在这里住吗？” “不，待几天就回去。” “就住下吧。”计丞诚笑的古灵精怪，“你多住几天，我哥才有机会啊。” “说什么呢，诚诚。”计扬蹙眉，阻止他胡乱地说。 “哥，你傻啊，我在帮你说话呢。” “别胡乱说，快写作业。” 徐天朗听的整张脸都挤在了一起，不高兴地拉着楼瑾往屋里拽，“走，楼哥，去我屋里。” 楼瑾被拉着一路往前走，简单洗了一下脸，就被急不可耐的徐天朗拉进了房间。临进屋前，楼瑾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计扬正在拎计丞诚的耳朵教训。 他眉心蹙紧，视线落在计丞诚的脸上，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徐天朗关上了房门，“咔哒”的声响落在计扬耳朵里，楼瑾的身影也同时消失。 计扬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隐蔽地吐出一口气。 继而转头，恶狠狠地看向了计丞诚。 “哥哥！哥哥！疼，疼疼！”计丞诚捂着耳朵大叫，“你别拧我耳朵啊，你不是用拳头，用拳头的吗？” 计扬“哦”了一声，果然将手松开了，下一秒，将手指按的啪啪响，微笑，“用拳头？” “哥，我错了！我不乱说话，你饶了我吧。”计丞诚哭嚎着抱住了计扬的大腿。 计扬看着计丞诚这幅怂样，狠狠揉了他一把脑袋，转身往一旁走去，“快写作业。” 计扬拿起购物袋，发出塑料口袋“沙沙沙”的声响。 他眉心微蹙，有些心不在焉。 “窗户纸”……彻底被捅破了。 哪怕在那之前，自己已经想过各种办法表示自己对楼瑾的觊觎，但受限于自己的性向和底线，始终没办法对一个男性做出更加直言的表白。 抛眼色，搞暧昧，欲言又止，悄悄暗示。 他用尽了手段，就是说不出那句，“楼瑾我喜欢你。” 这么关键的一句话无法说出口，也是导致现在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楼瑾只需要装成不理解，或者是回避话题，就可以从容出现在他的身边，心安理得地利用他，而不需要做出二选一的残酷选择。 如今被计丞诚直接说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一次，楼瑾总该想想，怎么面对自己了吧？ 而自己对楼瑾的“死缠烂打”也可以顺势升级，加快他对自己产生厌恶时间。 所以计丞诚今天这么胡搅蛮缠一通，也未必是坏事。 就算他觉得有些突然，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可楼瑾就准备好了吗？ 尤其在楼瑾打着利用自己的理由来到这里避难后，估计更不希望他一力创造的舒适环境被打破吧？ 所以接下来，更急的应该是楼瑾。 想到这里，计扬又猜测了一下楼瑾下一步的打算。 很快发现这很难猜。 自己是光明磊落的性格，好就好，不好就不好，逼到了极致就是一拳，哪儿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心思。 可楼瑾城府很深，走一步看十步，说不定在做出利用自己的决定之前，甚至连自己怎么个“死”法儿都想好了。 这种人的决定，可就不好猜了。 好在计扬也不怕楼瑾和他玩手段，他对楼瑾的了解可以说是这世界里，只比他本人差一点的程度。 不知道他怎么弯弯绕绕地想，没关系！ 难道还不知道他最后要干什么吗？ 不就是报仇，拉拢，利用，这么些个东西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屁！ 这样一想，刚刚心里的那点忐忑顿时消散大半。 计扬将思路掐断，定定神，弯腰将才买来的食物分拣装好，塞得冰箱里满满当当。 冰箱门关上，就看见计丞诚正用闪闪亮的眼看自己。 计扬将身体前倾，屈指在玻璃桌面上敲了敲，问，“写完作业了？” “快啦。”计丞诚在国际学校，又只是高一，作业确实不多，再加上他本身聪明，注意力一旦集中，基本两个小时就能把作业都做完。 “写完再说话。”计扬知道计丞诚好奇什么，但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不是，那帅哥真不是你男朋友？你就告诉我吧，我脑袋就剩下这件事了，没办法专心。” 计扬想了想，最终选择了摇头。 感情线这边已经够乱套了，还是别让计丞诚参合到这边来，徐天朗那边的友情线还有计丞诚的戏份，眼瞅着正在一点点地避开，还是别瞎搅和了。 然而计丞诚明显是不信的。 他似笑非笑地睨了计扬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着嘴角竟然哼起了歌，低头笔走游龙，写了起来。 计扬听见他唱的歌…… “同学都说我很傻放学就回家， 其实我哥很□□放学不让玩， 早出晚归忙学习学生是真苦， 打游戏看电影也不过是消遣， 青春年华十七八岁谁能不想浪~ 等哥有时间我想玩我就玩， 早上打游戏晚上泡酒吧， 等哥有时间我什么都不怕， 中午睡不醒晚上睡不着， 等哥有时间天天去潇洒， 我哥他管不着气的干瞪眼。” 计扬忍笑，抬脚在茶几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说：“写作业。” 第28章 算计与利用 不多时, 晚餐摆上了桌。 番茄炒蛋，干煸豇豆，白菜肉丸子汤，再加上一份超市的卤猪爪。 菜品不多，但量大管饱，一份份的菜做完的时候，电饭锅里的米饭香味也钻了出来。 “榴莲什么时候吃？” 耳边传来声音, 计扬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楼瑾就杵着拐杖站在自己身边, 距离不足一米, 微笑着看他，又看看摆在一旁的番茄炒蛋，扬眉。 计扬点头, 转口问道：“朗朗在写作业？” “和你说的差不多，基础的问题很大, 不过灵活性我觉得还行，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需要再耐心一点。” “是吗？”计扬还在扯白菜丝，扯好丝的白菜整齐地摆在盆里。 楼瑾看他将最后一片白菜叶放进去, 便端起盆放进了水池里，开水冲着，同时说道, “天朗和你弟弟的情况不太一样, 要不他这边交给我, 我来辅导。” 计扬见活儿被楼瑾抢走，便将肉馅拿了出来，一边调佐料一边说道：“你不是在开发游戏，你有时间吗？” 计扬说的自然，从头到尾都没抬头，但楼瑾却眉心猛地蹙紧，深深地看向计扬。 他视线凌厉，像铲子一样，想把计扬藏在深处的秘密挖出来。 自己开发游戏的事情虽然并不是秘密，但也只有宿舍里的人知道，而且对于他来说，开发游戏不仅仅是做个小游戏那么简单，他真正的目的是开发《上古》。 这是他的核心秘密，由不得他必须“草木皆兵”。 水池的里的水龙头还开着，“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捏着白菜叶的那只手半天没动，计扬视角的余光扫到这一幕，顿时心里一沉，后脑勺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楚。 只是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楼瑾重生回来是最大的秘密，重生回来带来的《上古》游戏更是他的金手指，自己虽然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但确实是触碰到了楼瑾的禁区，楼瑾必然会深思几分。 这一瞬间，计扬想了很多，但思来想去只一条“路”不会引起楼瑾的忌惮吧。 心里定下主意，搅拌肉馅的速度均匀稳定，然后说道：“朗朗的学习我会看着，耽搁你的时间就不好了。” “没其实也没什么事。”楼瑾也是不动声色，缓缓洗着那片树叶，回答。 “怎么会没事？你做的那个小游戏挺好玩的，不打算继续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做游戏？” 计扬抬头看了楼瑾一眼，目光闪烁，然后又匆匆移开。 一切。 尽在不言中。 楼瑾看见计扬脸上的红云，那绯红甚至蔓延到了耳廓上，莹润血红的像是一颗剔透的石榴，再看男人垂眸瑟瑟抖动的睫毛，楼瑾看得有些愣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也有燥热。 楼瑾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冷厉，低声说道：“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我靠做小游戏卖钱，这也是我暂时的法子，应该还会做几个游戏吧。” “做完了可以告诉我吗？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 “可以。” “嗯……啊，水开了，你白菜洗好没有，白菜要先煮。” “马上。” 计扬接过白菜，倒进锅里，等着再开锅的时候，他戴上一次性的手套，抓上一把肉馅，挤出一个个的肉丸。 肉丸在白菜中间浮浮沉沉，欢快地打着滚，计扬看似专注认真的动作，却在烟雾升腾间，长出一口气。 幸好。 幸好自己被吓得面红耳赤，正好符合“爱你在心口难开”的状态，这一关倒是顺利地瞒了过去。 楼瑾的人设非常多疑，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自己再不能这样口无遮拦，还是要小心为妙。 待得肉丸都下了锅，转身过来，楼瑾竟然还在身后。 计扬扬眉：“站着不累吗？” “不累。”楼瑾笑，“我过来做客，总不好享受现成的，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点活儿也不累，你可是伤号，再说了，朗朗那边还得麻烦你，在不影响自身进度的情况下，照顾一下。” “好。” 到最后，谁也没主动提及计丞诚口不遮拦的那些话，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计扬是找不到好机会，当面捅破“窗户纸”。 楼瑾那边……显然也有自己的考量，而且这种“害怕你尴尬，故意不说的贴心”，也确实符合楼瑾在书里的伪装一面。只是在那份淡然下，内心里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 总归……自己急。 楼瑾，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一周……不！三天之内，他们之间虚伪的表相就一定会被撕破。 而自己，忙碌了那么久，等的就是撕破一切的时刻！ 这样一想，自己也就没多急了。 晚餐做了很久，饭菜都端上桌的时候天已经黑尽，计丞诚甚至都做完了计扬布置的一半习题。 年轻人坐在桌子边上，目光在计扬和楼瑾脸上游移，继而露出古怪的笑容。 徐天朗却正好相反，坐下后就低头蹙眉，好似满腹心事。 计扬看着两个弟弟的反应，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故作看不见，微笑说道：“咱们的队伍是越来越壮大了。来诚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的学弟楼瑾，你可以叫他楼哥，他也是徐天朗的朋友。这次过来主要帮徐天朗补习，你不懂也可以问他，你们的教科书正好是一批。” 计丞诚边听边点头，然后竖起筷子：“举手。” 计扬笑，“问吧。” “楼哥来了，怎么住？”计丞诚环顾一圈，说，“我那屋没空调，这天住进去会死人，所以客厅是我的啦。楼哥住我那屋，你会装空调吗？” 计扬说：“楼瑾和徐天朗一个屋。” “啊？”计丞诚也不知道遗憾什么，发出了一个困惑的长音，然后说，“你不和楼哥住一屋啊？你的床可是两米的大床，徐天朗的床才一米五，两个男人住多挤啊。”说完，计丞诚对着计扬挤眉弄眼。 一直冷着脸的徐天朗蹙眉抬起了头，狠狠地瞪了计丞诚一眼。 倒是楼瑾没什么表情。 计扬这时抿嘴一笑：“那怎么能行，万一你楼哥半夜袭击我咋办，我冰清玉洁的，别闹。” “呕！”计丞诚夸张地翻白眼。 徐天朗松了一口气。 楼瑾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抿嘴笑了，“我和天朗将就几天就好了，住不了多久。” 计扬用玩笑话化解了计丞诚咄咄逼人的追问，见他还想口出狂言，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碗，示意他多吃饭少说话。 计丞诚现在摸计扬的底线摸的很准，察觉到自家大哥不愿意再谈，便只能撇了撇嘴，低头吃饭。 只是偶尔，计丞诚会用视觉的余光从楼瑾和大哥的脸上扫过，看似平常的关系，他赌一万根黄瓜，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尤其是这个楼瑾，真要是个直男，敢跟他哥走那么近吗？就不怕自己找不到女朋友？肯定是有点儿什么嘛，啧！ 晚饭后，洗碗收拾的是两个弟弟，计扬别看是个男人，也有大部分家庭主妇的毛病，做了饭不爱收拾。 正好趁这个时间检查两个弟弟的作业和习题。 计丞诚没什么变化，作业基本都对，就是不好好写，书本上的字连成了串，跟糖葫芦似的一个接一个。 不过这些小毛病不需要他特别说，相信诚诚在考试的时候肯定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清楚。 倒是徐天朗这边，竟然在吃饭前完成了全部的家庭作业，一共四套试卷都做完了，还挺厉害，而且完成率比以前高出不少，解题的思路和自己不太一样，应该是楼瑾的习惯。 而且他能够看出来，楼瑾解题的思路比自己还要清晰简单，所以徐天朗才更能够领会吧。 楼瑾微笑，有些期待地看他：“怎么样？我算对了吗？” 计扬：“当然了。” 楼瑾：“我的面试，算合格了吗？” 计扬：“什么面试，我可没说啊，你也别乱想，”计扬被逗笑，杏眼微眯，睨着楼瑾笑道，“诚诚就麻烦你了，不过别耽搁自己的事情。” 楼瑾：“没事，我正好电脑坏了拿去修，最近左右没事。” 楼瑾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但看过书的计扬很清楚，他的电脑是毛铭宇嫉妒报复，收买人潜入他的宿舍，破坏的。 计扬自然故作不知，诧异，“电脑坏了？” “嗯。” “什么时候修好？” “两三天吧。” “行，到时候我开车带你去拿，正好我也想买一台新电脑，是在电脑城吧？” 计扬是一万个不想影响楼瑾事业线的，但徐天朗这边的进步又很明显，左右也就几天的时间，只要将徐天朗带上学习的正轨，让他有学习的动力，就够了。 “对了，你能在这里呆几天？”计扬期待地看向楼瑾。 楼瑾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回答，洗完碗的徐天朗擦着手走出来，路过的时候喊了一声，“我进去了”，视线便直勾勾地落在楼瑾的脸上。 徐天朗特意加快了洗碗速度，在计扬试图“勾引”楼瑾之前，匆匆赶来。 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强硬地插入他们两人中间，从他警惕愤然瞪视的目光，就知道在他心里，谁轻谁重。 计扬嘴角一勾，对这目光也完全不以为意，只是好脾气地笑道：“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会再去找你们。” “找我们干吗？”徐天朗蹙眉。 “送被啊，难道你打算和楼瑾盖一床被？其实也没关系啦，反正这么热的天就算开空调也盖不住被，不过空调风毕竟比较凉，你们还是尽量护着腹部和膝盖，小心生病。” 徐天朗耳廓微红，有些小小地尴尬，目光里也有着几分愧疚。 事实上，他对计扬并算不上讨厌，毕竟一直以来他们接触的都不深，比起老找他麻烦的计丞诚，以及总是嫌他是个“拖油瓶”看不上他，还处处讥讽的大姑，大表哥对他的漠视几乎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 只能算是“爱屋及乌”的反面，计丞诚和大姑的行为让他觉得整个计家，除了表妹计雯雯以外，都恶心的不行。 这次自己意外受伤，大表哥将他接回家里照顾，还安排了很多的习题让他做，他也不是不知好歹一味只顾着挑刺的憨子。 大表哥希望他好，他还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因而即便自己学的很痛苦，也在咬牙努力，甚至对大表哥终于有了不少好感。 是的！ 他勉强还算能够接受大表哥，也愿意努力地去修补一下和大表哥的关系。 但前提有一个。 就是不能搞他的朋友。 他并不在乎大表哥是不是喜欢化妆，又是不是喜欢男人，就算他一天换一个男朋友都不管他的事。 这种私人的嗜好，只要没影响自己，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大表哥最不该，也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看上了他的直男兄弟楼瑾！ 如今想来，大表哥会看上楼瑾，都是因为自己当初将楼瑾接回家里照顾，才会让他发现楼瑾的存在，才会打着他的名义，每天关心楼瑾的伤势，每天给楼瑾送蛋糕。 这事一想起来，就给他恶心坏了。 凭什么打着他的旗号去追楼瑾？而且试图掰弯一个直男是最不道德的！更甚至还打着帮他补习的借口将楼瑾叫到家里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呸！别以为他学习不好，就脑子不好，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计他兄弟，还算计到他的头上，只要这么一想，他就要气炸了！ 徐天朗愧疚的表情，在这般思考之后，瞬间又变了颜色，再一次对计扬露出了凶狠的怒意。 计扬不明所以，被徐天朗瞪得愣了一下，扬眉：“呃，那么不喜欢盖肚皮和膝盖吗？那行吧，自己习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是我多话了。” 徐天朗觉得他大表哥简直比想象中还要狡诈，不但利用他追求楼瑾，还总是笑眯眯地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来作为掩饰。 这种人……要不是都被他看透了，以他刚刚看见的情况，楼哥肯定会不知不觉的被他套牢，最后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啦！ 徐天朗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个河豚一样拉着楼瑾的手，将他扯了起来，干巴巴地说：“楼哥，进屋了。” 楼瑾正好也不想回答之前计扬的提问，从善如流的和计扬告别后，杵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跟在徐天朗的身后进了屋。 楼瑾点头起身， 由始至终都未回答，自己会在计扬这里住上多久。 计扬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来，完全忽视了徐天朗的小脾气，将自己全部的思考能力都放在了楼瑾身上。 没办法，和男主角打交道，不全心全意地投入怎么可以。 过思来想去，楼瑾都不可能住着不走了吧？ 计扬最开始的计划也就在这间出租屋里住上个把月，暂时把弟弟们的坏毛病纠正过来就好，他下个月还要去他爸的工厂那边呢，他绝不会把问题拖到自己离开还没解决。 最多到月底，利用楼瑾帮徐天朗树立学习观念，自己就可以使用“争风吃醋”“死缠烂打”“娇纵任性”，实在不行还有“半夜偷袭”等等“技能”，总能够杀的楼瑾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所以楼瑾在这里住多久真不重要。 因为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 而且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想到这里，计扬心情很好地看向了还在埋头苦读的计丞诚。 计丞诚这边简单，不到九点就完成了计扬布置的全部习题，还有点嫌弃难度太低的意思。 计扬没再提更多的要求，打开电视让计丞诚看，他自己却敲响了徐天朗房间的门。 是楼瑾开的门。 书桌前两张椅子并排摆着，徐天朗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低头书写，奋笔疾书。但是计扬一进屋，他的目光就鼻子地刺了过来，脸上都是大咧咧的警惕。 楼瑾让开位置，计扬却摇了一下头没有进屋。 他对楼瑾无声地说：“谢谢你了。” 楼瑾微笑看他，接过了计扬递过来的空调被，轻而薄的被褥里散发出太阳的味道，手感柔软。 计扬说：“我怕新买的不干净，洗了也烘干过了，尽管放心地用吧。” 楼瑾点头。 在徐天朗警惕的目光中，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将被褥送过去，计扬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天，就这么过了。 一切都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万分符合计扬的预期。 徐天朗这边，也算是计扬好好地利用了一下“男主角守则”，通过楼瑾让徐天朗加油读书，总归比他说一万句有用。 至于以后徐天朗要去当职业电竞选手这件事，计扬是拦不住的，但好歹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电竞学业两边一起发展，未来总会更好一点。 原书里，要不是徐天朗的文化水平太差，也不会在中后期越来越少地出场。 在后面的“大战场”里，动不动就是某个领域的专家，某个海归的双料博士，以徐天朗当时职高的文化水平，只能在大后方看守楼瑾的产业，像个守门犬似的，捡点楼瑾从手指缝露出来的一点碎肉，就高兴的感恩戴德。 看书的时候没觉得，等穿进书里，这些人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计扬真的希望徐天朗就算是跟着楼瑾混，也混的更好一点。 再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自己这番作为能够打动徐天朗就更好了，回头等他发达了，还能够转回来照顾他们这些亲戚家人。 至于他这种行为是不是特别贱。 见仁见智吧。 人生就是这样，勇猛者固然可以勇往无前，玉石俱焚，智慧者也可以筹谋算计，结一份善缘。 在商人和政客的眼里，脸面，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计扬监督计丞诚写完作业，又洗了澡就早早地进了屋。 他反锁了门，将抽屉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再一次地仔细阅读，接着在后面写写画画了不少。 尤其还添加了不少注意事项。 注1：你是喜欢楼瑾的。 注2：《上古》、安国智、阿娜尔罕、廉锦……（四十个词汇，随时补充）设为禁词，决不能在男主面前提及。 注3：如果口误，冷静处理，以喜欢，关心则乱为理由，是最好的借口。 注4：楼瑾似乎默认了我喜欢他。 第29章 喜欢可以利用 隔着两扇门, 楼瑾也躺下了。 屋里空调开着，非常地凉快，薄被盖在身上，黑暗覆在脸上，如此舒适的环境，楼瑾却了无睡意。 他脑子里飞速旋转，寻找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既然“窗户纸”都捅破了, 相信计扬很快就会向自己讨要结果，一旦处理不好, 自己估计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学校。 毛铭宇还在学校里, 安国智估计也在想办法对付他，既然他们能够搞坏自己的电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第三次。 幸好他没开始《上古》的开发，如果他千辛万苦赖以翻身的《上古》被对方发现, 他的最后一张底牌就没有了。 重生回来，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留在计扬这里应该是相对于而言, 较好的一个选择。 毕竟，计扬的拳头很硬, 正义感很强，足以应付一些简单的局面。 更重要的，他相信计扬绝不会被安国智那边的人收买。 信任来的莫名其妙, 楼瑾也寻找过各种理由, 今天不知道为何, 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脑海里浮现计扬在厨房里，羞涩紧张，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想……计扬是真的喜欢他呢。 因为喜欢而真诚。 真诚会换取得信任。 信任便可以托付，可以利用。 楼瑾眼底的光芒越来越冷，直至凝聚到一点，好似剑刃最锋利的刀尖处，在计扬的身上戳了个对穿。 “哥，睡了吗？”徐天朗的声音突然传来。 “没。”楼瑾的声音平静，只有那双眼，在黑暗里毫不掩饰的自己的冷漠和野心。 徐天朗却软软地说着，“谢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住进来，我大表哥他……你知道的，要不是为了我，你肯定不会和他来往这么深，我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你可是高三生，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嗯！我会的！一定会努力，考上大学。” “睡吧，早睡早起。” 楼瑾语气平静地说着，但黑暗里的眼睛却很亮。 极度的冷静。 但空调的凉风温柔地扫过敏感的神经末梢，一点点带走身上沸腾的热度，在这个过程里，洗晒的松软清香的被褥将他团团包裹。 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放松席卷身体里的每根神经，甚至有点蛮横不讲理地将他拽入黑甜梦境。 闭眼。 再睁眼。 就好像眨了一下眼睛般，时间倏然过去。 楼瑾怔怔地看着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的光亮，闻着他熟悉的鲜甜味道，怔怔出神。 是烤蛋糕的味道。 他以为自己还在学校里，一开始被舍友嫌弃的蛋糕，被他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 最初是放在电脑桌的边上，后来放进了抽屉里，再后来总会有几个在他的肚子里，陪了他一夜。 并不是很喜欢吃蛋糕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是习惯了被这样的香味环绕。 又过了一会，缓缓回神。 他猛地坐起。 对了，这里不是宿舍，而是在计扬家里！ 往日的种种在脑海里浮现，楼瑾的呼吸快速地平缓了下来，他拿过拐杖，慢慢地出了门。 厨房的灯亮着，路过客厅的时候，沙发上还蜷着一个身影，计丞诚像团成一团的猫一样睡在那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厨房的光隐约照在他的脸上，让楼瑾看见了他微微勾着的嘴角。 楼瑾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厨房。 厨房里没人。 只有烤箱发出幽幽的红光，面包正在烤箱里膨胀，散发出他熟悉的香味。 楼瑾突然觉得自己饿得厉害。 这时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他收回视线，将口中生出的津液吞咽下去，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洗手间的门打开，计扬从里面走了出来。 计扬愣了一下，继而便露出让空间乍亮一瞬的笑容，问道：“醒了？” 楼瑾点头：“起来这么早？还不到七点，蛋糕都快烤好了？” “他们一会就起来了，拿着在路上配着牛奶吃，不耽搁时间，还能多睡一会儿。尤其朗朗，高三作业太多了，多睡一会儿是一会。” “你对他们真好。” “自家的弟弟不照顾，还能指望别人照顾吗？”说话间，计扬走到了洗漱池边上，打开了小灯。 冷白色的LED灯瞬间照亮了计扬的脸，白皙的肌肤就像上好的羊脂，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才睡醒的男人，嘴角一圈的胡茬颜色很浅，和大部分男生都不一样，浅淡的几乎看不见，配着那双大眼睛，就像高中生一样。 其实就连骨架都不大，明明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但肩膀的宽度却好像窄了他一半，短袖居家服宽松地套在身上，从背影上看，真的很小。 计扬正在挤牙膏，目光从镜子里看过来，“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还行。” “哦。”说话间，牙膏塞进了嘴里，很快就溢满了白皙的泡沫。 楼瑾从洗手间出来，计扬在刷牙，去厨房走了一圈，计扬在洗脸，等着烤箱“叮”的一声响起来，计扬顶着一张面膜脸进了卧室。 楼瑾唰的拉开窗帘，清晨的喧嚣从窗外传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汽车的鸣笛声也加入到了吵闹的声音里。 在光亮照进屋里的同时，两个高中生也一前一后地起床，懒洋洋地刷牙洗脸。 楼瑾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直到最后一个人收拾完，计扬却一直没从屋里出来。 楼瑾不明所以，还以为今天早上他们要自己乘车回去上学。 计丞诚背上书包说：“哥，走了。” “来了。”主卧里穿来回答的声音。 计扬终于出门，换上了一套和昨天下午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黑色背包细细的肩带从肩膀一路勒到腋下，面孔有些微微的不一样。 楼瑾又盯着看了几眼，才恍然大悟。 眉黑了一点，皮肤亮泽了许多，嘴唇是淡淡的红色，这些地方都有人工的痕迹。 所以刚刚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是在屋里化妆？ 楼瑾：“……” 突如其来的古怪感觉，让楼瑾微微蹙了眉。 “走。”计扬带着弟弟们下了楼，笑容明亮。 计丞诚拿起一个面包塞进嘴里，睡眼惺忪：“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是吗？”计扬眉梢一扬，笑道，“三个大小帅哥在我身边，我能不开心吗？” 计扬浪的不行，一路开车说的没完，十足扮演了被一圈鲜花环绕的蝴蝶，简直心花怒放。 等着将最后一个楼瑾送到了地方，他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消失，吐出了一口长气。 这都什么事儿？ 下班不成反加戏。 要不是为了朗朗，他是真的不想和男主角来往这么密切。 计扬在车上又等了一会儿，确认【ooc惩罚】真的没来，这才心情复杂地开着车往家走。 他从停车场出来，开到最近的路口调头，正好路过大学门口，没想到却看见楼瑾正在大学门口准备上车。 他看见楼瑾。 楼瑾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隔着一条马路，都是一愣。 十分钟后。 骚包的迷你宝马从大学离开，计扬看看副驾坐着的楼瑾，两人都有些尴尬。 计扬在停车场里等【ooc惩罚】差不多等了十分钟，楼瑾去而复返，明显是要避开自己去做私事。 千不该万不该两人隔着车水马龙对视一眼，这一下想要装成看不见也难。 尤其计扬，后悔地冒泡。 楼瑾肯定是要去走事业线，自己这个感情线炮灰插什么手，如今还当起了司机，这是要转正成“小弟男配”吗？ “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有点事，上午的课就不上了。”楼瑾解释了一下。 “哦，幸好我没走远，专车接送，这下能快点儿了。” “怎么一直没走？” “接了个电话，和朋友瞎聊了一会儿。” “朋友？”楼瑾转头看向计扬，问，“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学姐？” “嗯？你说文静？嗯，是啊。”计扬敷衍应着，转口问道，“你是要去哪里？” “平安南路，高科街。” 计扬眉梢一扬。 知道楼瑾要干什么去了。 他是要绕过安国智拦截，亲自上门推销自己的小游戏。 计扬觉得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楼瑾和那位美女总裁见面的剧情，自己夹在中间是怎么回事。 唔……遇见这种事业线和爱情线并存的剧情，自己是不是其实还是去当“炮灰”……应该不是。 很快，计扬就从记忆里的剧情线推断出了楼瑾接下来的遭遇。 楼瑾想要勾搭到那位美女总裁还需要好几个来回，先是打脸游戏公司的小主管，然后引出部门领导，得到对方赏识，随后将游戏往上面送，才会引来美女总裁的关注。 不可能是在今天。 所以自己真的是变成“小弟男配”了吗？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到了现在这一步，计扬掌握剧情的优势越来越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车在路上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来到平安南路的高科街。 这是京城前几年才开发的高新科技区，这里遍布高楼大厦，有无数的研发公司在这里展开梦想的白帆。 就连楼瑾也是在这里开启他事业的版图，逐渐壮大，直至成功。 计扬的视线从这些大楼上收回来，问：“接下来呢？” 楼瑾这时才将目光手机上移开，说：“找个最近的地方停下吧，我挨个试试。” “挨个试试？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嗯，推销自己的产品和跑销售差不多，一家家地问，一家家地卖，就是这么回事。” 计扬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就准备开车走了。 男主走事业线，还顺便铺垫了感情线，这种“高光时刻”，自己肯定不能沾边，像他这种“炮灰人设”，只是被男主的光环照耀一下，就会灰飞烟灭。 他又不是飞蛾，扑什么火。 摆摆手。 计扬脚踩脚踩油门，眼见着就要滑出去。 楼瑾突然将手搭在了车窗上。 他矮下身来，看向计扬，说：“对了，我想起来今天下午要去拿笔记本，你不是说自己要买个新的？” 计扬眼眸微微一颤。 楼瑾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任何事情，更何况在原文剧情里，这个“跑业务”的事业线剧情都是他独立完成，他完全有这个能力，不需要其他人在身边。 楼瑾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绝不是无缘无故，以楼瑾一件事只说三分之一的习惯来看，买笔记本什么的都是借口，他另有目的。 是什么目的呢？ 计扬本能的不想碰和自己完全无关的剧情，所以直接拒绝道：“好啊，电话联系，我去接你。” 楼瑾点头，微笑着重新直起了身子。 骚包的迷你宝马缓缓汇入车水马龙，从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楼瑾，计扬的眉心一点点地蹙了起来。 只是这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想明白楼瑾在算计什么了。 第30章 我要粉色的 这本书的大BOSS安国智在京城也算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人的脸树的皮, 甭管他心里有多肮脏，在人前也是个仁义宽厚的形象。 如果给安国智选, 他在谋夺了楼家产业的同时, 一定会斩草除根, 不可能留下楼瑾这么明显的把柄。 好在这本书的背景是现代的法治社会, 而且在“总局”的严格要求下, 涉黑涉政的题材都不能写, 早些年那种动不动找几个手下在天桥下“恁死”你的剧情早就不让写了。 所以背后大BOSS最终的手段，也就剩下找人驱赶楼瑾，各种事儿上跳出来给男主角添堵, 尤其是楼瑾准备开拓自己事业线的关键时刻, 安国智没理由不跳出来找麻烦, 为男主添一点波折, 也方便日后打脸更爽。 所以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男主出来开拓事业线，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他的雄心万丈在下车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断了一条腿，自然而然会为自己找上一层保障。 于是近在眼前，能打能抗，正义感十足的自己就进入了楼瑾的眼帘。 只是以男主的城府, 又怎么可能直接说, 计扬, 我怕, 你保护我。 当然是拐弯抹角地挽留自己了。 还别说，正义感十足的自己，确实是小小地担心了一下。 就算明知道楼瑾受挫是剧情的一部分，他终究会否极泰来，扶摇直上九万里，可那毕竟是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人，而且又在知道他被人迫害的情况下，放任自己不插手，简直就是违背自己的良心啊！ 不过想想今天男主的经历，计扬又放下了回去找人的冲动。 男主今天推销产品肯定不会太顺利，但也只是一些“降智配角”的戏份，小小的刁难只是言语上的冲突，不自量力的挑战，在楼瑾青涩的外表下，内心可是如同宇宙般深邃黑暗啊。 他不一口吞了对方就不错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安国智那边，他总不会全知全能，在男主角闹出动静之前，他的爪牙也暂时不会出现。 这样一想，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通这些，计扬心中再无愧疚，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市里最大的书店开去。 既然有楼瑾帮忙辅导朗朗的基础，是不是“五三”也该来一套了？ 计扬嘿嘿地笑着，压榨男主角楼瑾一点也不手软，都是成年人了，不就是互相利用吗？谁怕谁啊？ 等着计扬再回家的时候，后座放的不仅仅是一套“五三”，还有国外的竞赛内容，满满一口袋，都是他给弟弟们的爱。 他回到家里，整理书本，细致的将每本书包上封皮，再摆在弟弟们的书桌上厚厚一摞，只要一想着他们埋首刷题，畅游在题海里的画面，脸上就露出了愉快且欣慰的笑容。 忙完弟弟们的事，计扬准备回房间做自己的工作，转身的瞬间，视线落在身后那张放了两床被的大床上，心脏莫名地跳了一下。 等等……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计扬站在原地，冥思苦想，却始终抓不到灵感的“尾巴”。 他苦恼地摇摇头，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计扬拿起床头柜的原文书看了半个来小时，然后又将家里公司厚厚一沓子的资料拿出来慢慢翻阅，临近午饭的时候，计扬还没觉得肚饿，便又打开抽屉拿出了他藏起来的笔记本。 上午的时间不多，往日里他上午一般做一件事就够了，今天却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心中惴惴不安。 会有这种感觉，想来是和楼瑾有关系。 在这个世界里，和楼瑾有关系的都不是小事，绝不能放任无视内心的警觉。 他拿起笔记本，仔细地看了又看，甚至错过午饭，依旧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唯一该引起自己警惕的部分，就是自己的“人设”隐约发生了改变，从“炮灰”变成了“保镖”。 但这一点，笔记本上已经注明了。 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楼瑾知道我对他的好感，却依旧选择了利用我”。 反复看过，计扬终于还是放下了笔记本，按照既定的生活轨迹，吃饭睡觉找楼瑾。 只是在他看似无恙的行动深处，脑袋里依旧萦绕着一个问号，苦苦寻找答案。 这个困惑不找到，他寝食难安。 今天京城的天气还不错，虽然阳光高挂，但从南边吹来的风里藏了凉气，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他将车速减慢，缓缓靠近路边，在约定的地方看见了楼瑾。楼瑾站在树荫下面，比起上午出门憔悴了很多，除了原有的断腿，算得上是完整无缺。 计扬确认自己推论正确，现在还不到楼瑾和安国智的爪牙碰上的时候，隐蔽地松了一口气。 将车锁打开，计扬扬起满脸笑容：“怎么样？” 楼瑾坐在了副驾，将拐杖抱在怀里的同时，安全带的卡扣也发出了“咔哒”的声响，回答道：“还行。” “卖出去了？” “正在谈。” “是什么小游戏，我可以玩玩吗？” “可以，你买了电脑，我给你装上。” “好。” 两人没什么营养地交流着，很快就到了电脑城。 京城作为华国的首都，大型的电脑城也有三处，其中一处距离大学城非常近，做的就是大学生们的生意，那里的笔记本电脑销量也有其地好。 不过楼瑾送修的地方却不在这处电脑城，也不是某个品牌的维修部，车最后停在了京城南边的一家大型电脑城。 计扬下车的时候有点感慨：“这地方还在呢？我第一台电脑就是在这里配的，要不卖掉，估计现在还能用。” “组装的？”楼瑾看他。 计扬：“是啊，现在大多数人都用品牌机了，但是电脑刚出来那会儿，还是以组装机为主，我也挺喜欢组装机的，价格落差最大，只要有钱，多高端的电脑都能配出来，想优化哪个部分就优化哪个部分，真正的电脑达人都玩组装机。” 楼瑾笑：“是的。” 两人说话间，进了电脑城，楼瑾在前面领路，计扬落在后面，穿梭在这处显得杂乱老旧的大厅里。 电商的异军突起，让这栋大楼呈现出一种垂垂老矣的暮气，老板和员工都懒洋洋地玩着手机，只有当他们路过的时候猛地抬头，露出期待热情的目光，待得他们从面前走过，那些跳跃的光又纷纷消失，低头在自己的世界里。 作者的世界观投射在这个书中世界，虽然在书里并没有写到这里，但实体业和电商业的冲突性依旧在计扬的眼前呈现。 走在前面的楼瑾突然回头，问道：“你是要买笔记本还是台式机？” 计扬说：“笔记本。” “不配一套？” “台式机不方便，笔记本就够了。” “笔记本在另外一片区域，晚点我陪你去买。” “好。” 终于到了楼瑾修电脑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售卖各种型号组装机的一家商铺。 老板记得楼瑾，看见人过来便笑道：“电脑已经修好了，在我另外一处商铺里，我让他们拿过来。” “谢谢。”楼瑾说着，视线便落在了货架上摆放的各种零件处，眼底露出些许真实的热度。他拿下一个显卡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问，“老板，你们家有TR200吗？” 老板从柜台后面绕出来，热情说道：“有的，不过这个属于高端产品，没有放在这里。” “要带动TR200，还得配GG3000以上的处理器吧？也有吗？” “也有的。” “你们这里怎么卖？” “怎么？有兴趣？你要玩游戏是吧？我可以帮你开一个组装单，算一下钱就知道了。” 计扬在一旁听着楼瑾和老板交流，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楼瑾要开发大型游戏《上古》，没有一套好的硬件辅助根本不可能，上一世这套游戏推出是在七年以后，电脑软件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代，楼瑾要想开始着手，不换一套好的电脑，根本做不出来。 只不过小说里，楼瑾换电脑是从学校搬出来之后了，他“倾家荡产”为自己配备了一台最好的电脑，一头扑在游戏开发上，深居简出，犹如疯魔，要不是他还要吃喝拉撒，还要拿大学的毕业证，估计能在家里宅上一年半载的，直到游戏完成。 怎么的，现在就已经要开始了解了？ 甄雪已经收入后宫了？ 不是昨天还在争风吃醋吗？ 再说仓鼠冬眠都要囤积大量的食物，楼瑾这边已经囤够了买电脑和闭关的钱？ 不对啊，他能囤够钱是因为卖出了手上的小游戏，这中间还有两三个打脸过程，具体时间是记不住了，但也不至于一天完成吧？ 计扬蹙眉。 楼瑾的“事业线”竟然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与他知道的剧情进度有了出入。 计扬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优势”正在从他的手心缓缓流失，非常糟糕。 但好在楼瑾和老板热情的交流，被送过来的电脑打断，楼瑾拿过组装单的报价道了一声谢，并没有提今天就要配机这件事。 老板很失望。 计扬很开心。 看来只是了解行情啊。 这就对了！ 自己看的毕竟是一本小说，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将大小事都写出来，现在的楼瑾应该还在为钱的事情愁。 计扬放下心来，微笑地看着楼瑾。 楼瑾将笔记本电脑拎在手里，说道：“走吧我陪你买电脑，你要什么样的？多大内存？显卡型号？对了，你主要拿来干什么？玩游戏还是写报告？” 计扬说：“谢谢啦，我要粉色的就可以了。” “？”楼瑾的表情凝固。 “或者红色也行。” “……”凝固的表情裂开。 计扬兴高采烈地为自己买了一台粉色的轻薄笔记本，完全无视楼瑾异样的目光，开车去接弟弟们。 原主自然是有笔记本电脑的，而且价格很是不俗，尤其体现在那巨大的内存上，堆满了从各个渠道，费尽千辛万苦下下来的视频，那种好像积攒了一个世纪的闷骚，简直让计扬叹为观止。 虽然他不感兴趣，但想想记忆里作为原主“精神粮食”般存在的视频，他实在是不忍心统统格式化。 只能再买一台新电脑了。 别看这台电脑外观非常女性化，但实际上的配置并不差，足够计扬做为日常使用。 他又不开发游戏，买那么高配置的电脑干什么？ 这种时候，肯定要好好抄一把人设啊。 再看楼瑾的表情，果然是有点分裂的。 你既然想要利用我对你的“喜欢”，来为自己谋算出路，那么可就做好与一个“娘炮”虚与委蛇的准备。 至于这么恶心楼瑾有什么意义？ 没意义。 哥高兴！ 计扬单手开着车，眼眸星亮，积郁了好几天的闷气小小地发泄出来，终于舒服了不少。 当然，接了弟弟们回家后，听着他们在题海里发出的“欢呼声”，计扬就更开心了。 第31章 正宫娘娘 “熊孩子”带有贬义, 泛指那些不守规矩, 屡教不改，惹人讨厌的孩子。 计丞诚迟来的叛逆期, 让他逃课上网, 偷偷抽烟, 肆意破坏了他这年纪少年的“框架”, 更因为他年纪不小, 能够洞悉规则和底线, 也有了自己的性格，理所当然地钻着漏洞，阴奉阳违。 计丞诚的变化并不是没有被母亲徐芝兰关注, 第一次逃课上网就是被徐芝兰一路打回家的。 然而仅仅这种较为严母般的体罚方式并没有让计丞诚改变想法, 从小到大被打惯了的计丞诚皮实得很, 根本没往心里去过, 才会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才有了计扬去网吧抓弟弟，巧遇男主，改变后面一系列剧情的意外。 先不说计扬和楼瑾两人之间越扯越乱的关系，就说计丞诚这边，被母亲“棍棒教育”都不知道多少次, 基本进入了“免疫状态”。 你想打就打, 想骂就骂, 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大不了我藏着掖着不让你知道不就行了。 换句话说，就是屡教不改，打骂无用的“熊孩子”。 计扬作为“娘炮哥哥”，以前很少会插手管教弟弟的事，甚至因为他的特立独行，还让计丞诚心里有些轻视他。 如果说一开始计扬就用“爱的关怀”这样的借口，软绵绵地训诫计丞诚，效果可见，根本没用！ 所以不动则已，一击必中！ 计扬一共就花费了三天，就在叛逆期的计丞诚心里，树立了家长的权威。 就算计丞诚心里还多有不服，但只要计扬要求的事，计丞诚总得掂量掂量，再下决定。 所以计丞诚憋着一张便秘脸，看着自己面前摆的一摞子复习课本，又看看计扬脸上期待的笑容，硬生生地憋回了那一肚子的骂娘声，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哥，你怎么又买书了？我之前的还没写完呢，我……” 计扬平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喜欢大马金刀，双腿分的极开的姿势，今天却像是夹尿一样将双腿并的紧紧的，凹出“性感”的姿势，百般风情地睨着计丞诚笑。 计丞诚话没说完就哑火了，被他哥这一脸明骚样震撼的舌头发麻，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目光，下意识地就往楼瑾那边扫了一眼。 不用说，他哥会大变活人，必须是有原因的啊。 还说对楼哥没意思，骗鬼呢！ 这就是活生生的“女为悦己者容”啊！ “我什么？”计扬见他没说话，眉梢一扬，继而危险地眯上，“我在网上了解了好几天，又在书城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买到的这些书有问题吗？你觉得它们配不上你吗？” “……”计丞诚发出委屈地哼唧声，把书往自己面前拢了拢，说，“没，它们真是太配我了，简直是为了我量身定制的，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耳边传来轻笑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另外两个看戏的人在嘲笑他。 计丞诚咬牙将书抱在膝盖上，再一抬眸，皮笑肉不笑：“哥的选择是最正确的，这些书最是适合我，就像你为徐天朗找的那些书，也最是适合他啦。” “看戏”的徐天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视线落在比计丞诚的习题还要高了一寸的“五三”，就连凝固的笑容都褪去。 他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表哥，我们高三的作业真的很多的，再加上你前些天买的那些习题，我除非不睡觉，怎么可能刷的完？” 计扬对徐天朗就显得有耐心了很多，拿起一本英语五三，翻开书页，说道：“文科的东西和理科不一样，大部分都需要死记硬背，你没那个耐心我知道，就算背下来很快就会忘记我也知道，这套教材的题型节奏很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如果能够做进去，可以非常容易地巩固你的知识点。” 见徐天朗想要说什么，计扬停顿下来，徐天朗蹙着眉却又不说了。 计扬便又接着说道：“贴在你书桌前面的标语你天天看着，或许你也想过，高考多一分，是不是真的能够碾压一千人，更是想过，我的成绩反正不好，就算能够增加一分又有什么用，反正我就是垫底的命。” 面对计扬温柔，却又隐含魄力的目光，徐天朗点了一下头。 计扬嘴角的笑容越发浓郁，放声说道：“反正都这样了，我们就不要在意什么总分不总分了，我们就试试，是不是高考多一分，就能碾压一千人，我们就和这一分杠上，一分一分的去努力，看看最后我们是不是一口气超过了几十万人！” “一分！今天只需要增加一分，有这个信心吗？” “朗朗，可以吗？” “一分而已，你做得到吗？” 徐天朗看着满脸激情，和电视导购似的大表哥，抿着嘴，最后还是只能点一下头。 他总不能说自己连增加一分都做不到，这多丢脸啊，尤其还是在楼哥面前。 计扬一拍手，笑容灿烂：“那行，为了这一分，也不能只有你自己努力，我们都一起努力。回了家咱们就用英语交流吧，我们自己创造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多说多听，争取在口语方面也多拿一分，好不好？” 没人说话。 包括楼瑾在内都安静地看着打了鸡血的计扬。 在三双木然的目光中，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就会尴尬的无地自容，但计扬却笑容灿烂，斗志十足。 他站起身，开口的时候已经用英语说道：“我现在去做饭，你们回去写作业，等你们作业都做完了，我们一起愉快地刷题。” 顿了一下，他看向由始至终没有说话的楼瑾，问道：“你要一起参加吗？” 楼瑾的英语水平非常地好，作为京城的富豪家庭，他有好几个家庭教师，英语口语的交流更是必学课程。 所以轻而易举地听懂这段话，并且点头做出回应。 倒是两位“现役”学生，都是一脸迷糊的表情，连猜带蒙，迟疑地跟着点头。 计扬比了个手势，撵着他们进了屋，看着还坐在原地的楼瑾，扬眉。 楼瑾用华语说道：“他在屋里写作业，我不该打扰他。” 计扬用英语说道：“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不如去我屋里。” 楼瑾扬眉，换成英语：“我们也需要这样交流？” 计扬点头：“我觉得在约束他们之前，我们更应该以身作则，为他们创造这样的环境。” 楼瑾不置可否：“好吧，你的英语很不错，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的？” 计扬微笑：“我们高中的学习氛围很不错，而我又比较擅长英语。” 原主当然不擅长英语，从小到大的成绩，没有徐天朗那么差，也没有计丞诚那么好，属于中等往上，高考超常发挥，意外考上了T大。 英语口语的水平，也就比计丞诚他们好一点。 会有这样的程度，是因为计扬本身是个海归硕士，英语相当于他的第二母语，日常交流不在话下，更是熟知商场相关领域的专业词汇。 楼瑾似乎并未多想，只是拿着笔记本起身的同时，再确认一次：“去你房间合适吗？” “没关系。”计扬微笑，“不合适”的东西自然早就被他收起来了，能被人找到的都是符合他现在身份的物品。 “那先谢谢了。” “不客气。” 计扬并没有兴趣将自己定义为“家庭主妇”，但短时间内做些家务还是没问题的，在厨房里摘菜洗菜，偶尔离开厨房，家里都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在埋头忙碌。 他能够感觉到家里越来越好的学习氛围。 无论是楼瑾的别有用心，还是计丞诚的面服心不服，哪怕是徐天朗习惯性的应付态度，都无所谓。 他们怎么他看，是好是坏还是利用，对于计扬而言也不重要。 知识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只要去学了，去看了，哪怕在这个过程里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但那些文字依旧能够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一鳞半爪的印象，这就够了。 计扬作为读书期间公认的“学霸”，他对知识有种天然的热爱和认可，始终认为学习才是充实自己的最好方向，才是未来。 吃过晚饭，计扬还特别安排了二十分钟的消化时间，不管家庭作业是多是少，有没有完成，统统下楼走路去。 在都是大爷大妈休闲放松的内庭花园里，四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在身边闷头走过的队列非常惹眼，无论是谁，都会多看一眼。 计丞诚和徐天朗面皮薄不说话，楼瑾和计扬两人心思都重，也没什么好聊的。 二十分钟转眼过去，计扬叫上所有人都回到家里，埋头再写，专注力果然增加了很多，作业完成的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高了很多。 等到九点半，徐天朗的作业也做完后，计扬把弟弟们叫到客厅的餐桌上，每人占据一边，开始刷题。 就连计扬都拿了一套数学五三来刷。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一转眼，十点半。 计扬放下手中的笔，微笑：“差不多了，睡觉。” 无论是徐天朗还是计丞诚，看着书中还没完成的部分，都有点意犹未尽。 不得不承认，大家都埋头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种氛围太棒了！ 让人会不知不觉地沉浸进去，埋头苦读。 学完的计丞诚将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炫耀地说道：“看我刚刚刷了十一页的题，也太简单了！” 徐天朗视线扫过自己“13”的书页，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难掩骄傲。只要能够赢过计丞诚，无论大小事，都会让他觉得快乐。 计扬看了两人一眼，将自己已经刷到老后面的习题“啪”的一声合上，说，“诚诚你又忘记用英语了，明天早上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叫醒你，背诵英语单词。” “O，No！”计丞诚捂着脸惨叫一声，四肢大张地摊在椅子上，用要死了一样的眼神看计扬。 计扬提醒：“早点睡觉，明天才能早起。” 弟弟们冲进了浴室，徐天朗在客厅，计丞诚在主卧，两边的水一起放，热水器发出工作的轰鸣声。 楼瑾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在电脑前工作了一晚上的他，依旧保持了男主角该有的颜值，眼神清明，脸上一点油腻都没有，好似无论何时何地，都帅的惨绝人寰。 楼瑾问：“要休息了吗？” 计扬回答：“你还没忙完吧？” 楼瑾点头，随后又说：“不过我这是一份长期的工作，不急在这一会儿。” 计扬点头，不打算多说。楼瑾的事业线和他也没多大的关系，而且作为重生回来的35岁老男人，和这些风华正茂的弟弟们可不一样，不需要他费尽心思的安排和敦促，自己也会做得很好。 计扬：“他们洗完你就去洗，明天诚诚起的早，可能会吵醒你。” “好的。”顿了顿，楼瑾又说，“你还陪他们一起写？” 计扬：“创造学习氛围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他们在学习的时候我在旁边玩手机，他们会怎么想啊？再说新出的习题挺不错的，简直是沉浸式的刷题，我写的很开心，简直停不下来。” 楼瑾看着笑容温暖的计扬，脑袋里浮现的却是计扬拿着绳子脚踩衣柜的画面。 说实话，他有点失望，以为住进来会看见那个会让他念念不忘的场面，没想到两天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 也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被那样收拾一次就足够记住很久，不敢再去挑衅。 “啊？好像有人洗完了，你先去吧。” 楼瑾不再说话，点头离开。 计扬独自一人将餐桌上的书本收拾整齐，又顺便检查了一下弟弟们刷的题。 计丞诚刷的是中考题，在丢掉了一个暑假，加上开学大半个月之后，再次刷题质量完成的依旧很高，这说明计丞诚的基础确实牢固。 但安排计丞诚刷中考题并不是全部，计扬更希望在他快速完成这些习题后，可以自己整理出一个“错题本”，再把“容易出错题”、“难点题”、“典型题”、“好题”等等，一并整理出\"好题本\"，夯实基础，以应对高中更难的知识。 至于徐天朗这边，错误就有点多了，看得出来他为了提高速度，导致审题粗心，偶尔答非所问。 不过这也是在计扬的计划当中。 徐天朗学习上的毛病很多，从初中基础就不牢固，如果将一个人的知识点比喻成蚕丝，对于学神学霸而言他们已经成功将蚕丝编织成了一张绸缎，细密整齐，环环相扣。就算是计丞诚，也将他的蚕丝编织的有模有样，最多近期的有点走形而已。但徐天朗，他用蚕丝为自己编出了一张蜘蛛网，到处都是窟窿不说，再加上父母离世，寄人篱下等等原因，蜘蛛网上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因而为了让这张网可以支撑的很久，可以再细密一点，除了修补之外，提高蚕丝质量和韧性也很重要。 计扬决定帮助徐天朗提高自信。 哪怕错误的刷题，只要刷的比计丞诚快，徐天朗就会觉得开心。 至于提高了自信后，能不能将徐天朗的学习提升上来，计扬还是有点自信的。 不怕你学不好，就怕你学都不想学。 计扬先不就正确错误的问题发言，只是将书本整理好，待得计丞诚抱着被褥出来后，他假装不知道计丞诚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进屋洗澡去了。 主卧里水汽很重，开了空调依旧没有完全吹散凝聚不散的热度，计扬拿起换洗衣裤正要往浴室去，就听见斜对门传来徐天朗的声音：“楼哥，洗完啦？你来睡我这边，你那边对着空调吹会生病，我身体壮，我可以。” 计扬听到这里，顿时有种被雷劈了感觉。 他想起来了！ 终于想起来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特么的，朗朗不是他妹妹嘴里的“正宫娘娘”吗？朗朗他……和楼瑾有暧昧啊！ 第32章 联手推论 计扬彻底睡不着了。 要说徐天朗是楼瑾的“正宫娘娘”,以这本书的世界观来看,应该说是无稽之谈。 但想到这些,并不能让计扬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彻底消失。 因为他很快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首先来说，女性读者的视角和男性读者的视角不太一样。 男性读者更喜欢看主角扬名立万，大杀四方,就算在社会主义大和谐的限制下只能一世一双人,但不妨碍更多优质的女性对主角的仰慕之情。 女性读者虽然也爱看主角的流芳百世，从容恣意,也绝对认同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线，但并不是每个男作者都可以写好爱情线，甚至说从男性的角度去看待爱情的时候，和女性读者的萌点有着巨大的偏差。因而在作者“产粮质量堪忧”的条件下,女性读者更爱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对文里感情线的结局或许有着不一样的期待。 与此同时，还有那么一部分人,比如他在外面世界的妹妹,就很喜欢将两位同样出色的男性搭配在一起,从看似稀松平常的“兄弟情义”里寻找一些暧昧的部分，发出“啊啊啊”的尖叫声。 毫无疑问，这本小说里,能够和楼瑾有暧昧互动的绝不是他这个炮灰计扬,而是能够和男主抵足而眠,倾吐心事的徐天朗。 楼瑾是个长相气质都可以用瑰丽俊美来形容的男性,而徐天朗作为体育生,更是高大俊朗，阳光单纯，尤其是在男主角身边表现出的热情和信任，简直就是“小奶狗”一样的存在。 多可爱啊！ 多纯粹啊！ 多粘人啊！ 配一脸啊啊啊！ 这本小说要是有同人文的话，徐天朗和楼瑾绝对可以算一对高人气CP。 这就是计扬隐隐觉得不对劲的事。 从这几天楼瑾开始偏离事业线的种种行为来看，自己究竟穿进来的是原文呢？还是同人文呢？ 计扬不知道。 但这显然不是好事。 同人文的世界里，别说让男主角搅基了，就算让男主角爱上一只虫子都是有可能的，各种事业线稀巴烂，自古以来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帝王还少吗？回头男主角为了一只虫子，放弃复仇，去当昆虫学家也是有可能的嘛。 所以这就是计扬始终觉得不安的地方。 让他选择，他情愿穿进正文，也不愿意穿进同人文里，比起正文明明白白的康庄大道，各种发散脑洞的同人文就太可怕了。 至于要怎么判断这是正文，还是同人文，计扬觉得还是要从男主的爱情线来观察。 楼瑾的后宫们是否会如期出现，是否会在合适的时候打脸自己，以及观察徐天朗和楼瑾究竟有没有将兄弟情义转化为暧昧，就很关键了。 计扬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前一秒钟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放弃“娘炮炮灰”的身份，转正成为“男配小弟”。 现在一想，大大不妥啊。 自己绝不能改变既定的身份，让这个世界变成同人文。 楼瑾一定要走到他既定的道路上，自己才能够掌握节奏，完成金蝉脱壳的计划！ 这一夜，计扬冥思苦想，彻夜失眠，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漆黑的眼圈，在弟弟们和楼瑾的目光中，头重脚轻地坐在了驾驶位上。 弟弟们有点紧张，副驾的计丞诚第一时间系上了安全带。 只有楼瑾声音沉稳地问道：“昨晚失眠？” “嗯，天亮才眯了一小觉。”计扬从后视镜，幽怨地看了楼瑾一眼，“会开车吗？你来开。” 楼瑾遗憾地耸肩，指了指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腿。 计扬只能点火起步，将车开了出去。 计丞诚舔了舔嘴唇，说：“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坐车的，你那么辛苦，就别再受累了。” “我可没那么拼命，主要今天和文静约好要去学校，放心吧，我会慢慢开的。” 计丞诚眼睛一亮：“文静姐啊？好久没看见了，什么时候约着一起出来玩啊？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后，就没看见了。妈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我怎么知道，不过文静姐真的特别好玩，性格还好，要不你把她微信给我吧，我和她联系。” “你和她联系什么？”计扬打着哈欠，外面的太阳光刺激的他双眼一个劲地流泪，懒洋洋地说，“你文静姐最近在考研，别烦她，有空了我自然会安排。” “对哦，哥，你不考研吗？天天管着我们，你怎么不读书？” 计扬揉了一手背的泪水，慢慢地说：“我可是要继承亿万身家的，读什么书啊。” 计丞诚：“……” 徐天朗：“……” 楼瑾眉梢一扬。 随后，计丞诚的脖子一哽，放声说道：“哥！你这就不对了！你又不是独生子，凭什么继承亿万身家？你的亿万身家里还有我的一份！你最多继承千万身家！” 计扬冷凌地扫了计丞诚一眼，“怎么的，为了这点钱，你要和我兄弟阋墙？” 计丞诚被计扬瞪的浑身肉痛，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谄笑：“哥，我决定了，继承家业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努力将咱家的产业发扬光大，日进斗金，我作为股东也过上全面脱贫奔小康的好日子。” “哥！我和雯雯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计扬睨着计丞诚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都笑了起来。 要不是在开车，计扬真想把计丞诚搂进怀来好好磋磨一番。他在穿进来之前没有弟弟，也不知道兄弟相处是什么感觉，但此刻的感觉的真的很棒，他能够感觉到计丞诚对自己的那份信赖，而自己也发自内心的喜欢计丞诚。 忍了一下没忍住，计扬还是抬手在计丞诚脑袋上揉了揉，换来计丞诚“嗤嗤”的笑，“哥，好好开车，我们的小命还在你手上呢。” “嗯。”两人对视一眼，计扬这才收回手来，专注开车。 两人在前面说笑不停，气氛热烈亲昵，谁也没注意后面完全不同的气氛。 楼瑾安静地看着车外景色，好像漫不经心，眼里却倒映不进光芒，若有所思。 楼瑾这样还算好的，以一种局外人的安静在思考着，虽然好似有雾霭笼罩，整体气质还算明亮。 但徐天朗这边，却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了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计扬和计丞诚说说笑笑，先后送弟弟们到了学校，最后才开车往大学的方向去。 楼瑾就坐在驾驶座的后面，两人一路无话，半路上计扬甚至以为楼瑾睡着了。 直到快到大学城的时候，计扬突然说道：“我刚刚是不是不该那么说？” “嗯？”楼瑾愣了一下。 计扬继续说道：“让他难过了，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是应该克制一点，毕竟他的性格很敏感，好不容易彼此接近了一点，最近接二连三的事，倒是比之前的距离还远了。” 楼瑾在后座调整坐姿，身体微微前倾，接近了计扬，说道：“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八面玲珑到讨好所有的人，甚至有人会仅仅因为你的“八面玲珑”而讨厌你。或许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你只顾着徐天朗的感受，一味地照顾他，你觉得诚诚会怎么想呢？” 计扬蹙眉，视线在后视镜里想要需要楼瑾的身影，却始终找不到。 但后背灵般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让诚诚难过，也不是你希望的吧？而且你是诚诚的亲哥哥，对他好是发至内心，无法控制的不是吗？这是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比起你只对表弟好，而忽略亲弟弟的感受，这就更奇怪了。” 那声音又说：“你把我叫过来，不也是认可我在徐天朗心里的地位很高，也认为把他交给我来教导，是最好的选择吗？” “你其实很明白，你在徐天朗心里，早就失去了亲人该有的位置，求而不得，谨小慎微，你很清楚他在“夹缝”里生存的很辛苦，为什么不干脆放手呢？给彼此一个痛快，让他追逐自己想要的，比如我这样值得信赖的兄弟，一份友情呢？” 计扬眉心蹙得很紧，甚至出现了深刻的皱褶，他抿着嘴说：“不是这样的，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也太轻了。不如我问你，当你失足掉进水里，岸上站着一个关系不那么好……或者说是仇人的话，你是希望自己被漩涡卷走，还是对方拉你一把。” “楼瑾，感情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说你觉得这样痛苦，就要干脆地放手，给对方自由。在那之前，我觉得比起对方叫出口的“放手”，我们更应该看清楚他所在环境，他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背后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是被驳倒后生出的怒气，问他：“需要什么很重要吗？环境逼迫着人必须去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这是成长的代价，在柔软的内心外面生出更加坚硬的外壳，只有放手，才会让他学会面对风雨啊。” “没有强大内心支撑的基础下，生出的外壳都是脆弱的。”计扬并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地说着，“就像拔地而起的万丈高楼，我们必须打好地基。就如同一个圆，它都有一个圆点。再说了，你就确定朗朗不需要这些吗？我们也必须要考虑伪装坚强这一点啊。” “朗朗是个坚强独立的孩子，但那也是在父母离世，寄人篱下之后，他不得不坚强起来。他以为自己失去了避风港，他必须要面对迎面而来的风浪，所以在疯狂的想要长大，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用淡漠去看待别人的目光。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先入为主的以为天都塌了，所以他的目光偏颇的，是看的不全面的。” “楼瑾，当局者迷，但你应该看的很清楚，在他看着眼前一片天地的时候，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在他倒塌的避风港外面，更远处是一座环形山将他包围，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浪，他所经历的，只是一点余风残浪罢了，他却以为那是全部。” “嗯，那你做这些，他看见了吗？”楼瑾的声音越发的冷，像是抽离了七情六欲的机器，“又或者，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扬帆远航，想要冲出这片让他窒息的，犹如牢笼一样的环形山，去见识真正的天地呢？” 计扬：“所以我说了，我们必须要知道，朗朗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没错。” “那就对了，我说错了吗？辩论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结束权在你手里，是你来找我讨论这个话题，你需要一个对立面来分析这一切，我只是在帮你思考。” 计扬叹了一口气，将车倒车入库，不再说话。 直到计扬下车，看见楼瑾杵着拐杖站在面前，那种阴冷的感觉才彻底散尽。 看见楼瑾脸上的微笑，计扬还以微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楼瑾说的没错，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对立面在帮助自己思考，楼瑾是在帮助自己。 锁上车，两人并肩而行，当遥遥看见T大校门的时候，楼瑾却开口说道：“刚刚我帮了你，现在换你来帮助想一个问题。” “请说。” “赵文静是你朋友吗？关系好到无视了男女性别，可以搂搂抱抱的“闺蜜”吗？” 计扬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然后点头：“是的。” 楼瑾深深看他，说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纯粹的男女友情。所以我很好奇，你和赵文静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第33章 占有欲 计扬太明白楼瑾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他是这世上除了楼瑾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楼瑾身上有着比别人强烈了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偏执……而这些偏执统统都会化成那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比如说, 你喜欢我，我虽然不喜欢你, 但却不希望你喜欢别人的占有欲。 楼瑾会有占有欲吗？ 很显然是有的。 而且很强烈。 毕竟楼瑾的人设是腹黑偏执复仇男主。 他的思考模式和大部分人都不正常。 尤其在对待人和人的关系上，一直被背叛的楼瑾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背叛”。 自己依靠“暗恋”、“喜欢”、“安全感”等等因素，被楼瑾接受, 进入了他的安全范围。 那么自己“和别人暧昧”、“喜欢别人”这些反面行为就会被楼瑾排斥，被视为“不够安全”的级别。 楼瑾会在意这件事，甚至不惜问出来。 显而易见的, 自己和赵文静的关系踩到了楼瑾的底线，逼得他必须要对自己重新设立“安全级别”。 这也正是计扬想了一晚上的，让自己远离楼瑾的好办法。 刺激楼瑾吃醋？ 不不不, 当然不是。 楼瑾对自己的感情肯定远远没有上升到“喜欢”的程度，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啊！ 所以只要自己在楼瑾心里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他们的关系自然会渐渐地疏远, 成功让自己“醋遁”，离得男主十万八千里，管你是同人文还是原文，管你是喜欢搅基还是喜欢虫子！只要我离得远远的, 不和我沾边，你喜欢干什么, 又关我屁事！ 楼瑾在计扬思考的时候, 慢慢说道：“异性之间的友谊最初就是起源于某种倾慕、吸引、或者是某种认可, 说明有加深感情的基础。所以我认为异性朋友起码至少可以说有一方不是单纯的。” 不过对于楼瑾的提问, 计扬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当然不会按照自己的期待的那样，一开始就用自己和赵文静的关系去踩楼瑾的底线，对于一个多疑偏执的男主，送上门的“结论”他是不会稀罕的，只有他自己分析出来的才是最真的“真相”。 这样想着，计扬故作困惑，沉思几秒后，才问道，“那你承认柏拉图这种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楼瑾想了想，点头，“我承认，但是……” “没有但是，你连没有xin的爱情方式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接受异性可以有纯友谊。” “……”楼瑾抿紧了嘴角，不再说话，直到他们走到了教学楼前，楼瑾才转头微笑，“你说的对，是我偏颇了。” 计扬也在笑，但笑容在楼瑾转身离开后，便从眼底纷纷褪去，重新凝聚出一抹冷光。 随着自己出现导致的剧情变化，自己对策也必须要变化了。 现在显而易见的一点，想要用自己“娘炮”的形象刺激楼瑾，让他远离自己已经不可能。在楼瑾心里，自己已经远远超出了“奇形怪状看着就不想沾边”的程度。楼瑾为了利用自己当免费保镖，连自己“喜欢他”他这种事都可以捏着鼻子接受呢，再想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走既定的剧情，根本不可能了啊！ 所以才有了眼下的新打算。 计扬等到楼瑾走的很远了，这才将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擦着眼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和男主角斗智斗勇的过程，真的好累啊。 说实话，关于“朗朗究竟需要什么”的辩论，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没有准备的楼瑾真的做出了他需要的姿态和立场，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被说服。 但是楼瑾做梦都想不到，能够让他保持立场的最后一点理由，就是朗朗一旦要“扬帆远航”，他绝不会绕过在外面保护他的“环形山”，他只会撞碎“环形山”，以一种嚣张跋扈的姿态，冲向大海。 保护家人，是计扬的最后底线。 让亲人不会自相残杀，更是他现在正在努力化解的难题。 所以，哪怕楼瑾说的天花乱坠，开启了他无数的思路，但是在那飞扬的思绪下面，他想要保护的，依旧只是这个家。 计扬按着额头笑，用脑过度的后遗症，让他不像是熬了一个通宵，更像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当赵文静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的这么一个计扬。 “嘶，你这几天干吗去了？”赵文静盯着计扬的脸看了又看，“惨，好惨啊，像被人欺负了一夜又一夜，枯本竭源，彻底透支了啊！” 计扬牵着嘴角笑：“有没有地方让我睡一觉，我快不行了。” “有啊，去我宿舍。” “不去，再怎么样，我也是个男人。” “呀，你对我石更的起来？” 计扬叹气：“对你名声不好，你以后不嫁人了？” “怎么的？婚前xin行为不行吗？再说了，我以后要找的男人他要是在乎这些，趁早别在一起，婚后不得被醋死天天吵架啊！” 计扬看着突然飚起来的赵文静，只能轻声安抚道：“我这种人找个男朋友多难啊，你就饶了我吧，他万一计较我和你的关系怎么办？好了，再想想别的地方。” “啧，这种连自己爱人都不信任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赵文静抱怨着，但也知道计扬是铁了心不会去她宿舍，只能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到一个地方，我们去那里吧。” “好。” “话说，你最近在搞什么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说我彻夜思考，你信不信？” “信你个大头鬼，来，看你这样，姐姐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还是不了吧。” “你突然跟我这么生分干什么？我们还是不是闺蜜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你比我矮那么多，靠你肩膀我多累了，要不你的脑袋借我靠靠？” “滚！” 计扬和赵文静说说笑笑，身影渐渐隐藏在树荫下面，同时也消失在了楼瑾的视线里。 楼瑾没有表情的将目光收回来，拿出书本和笔，做课前的准备工作。 隔壁桌的同学正问着：“听他们说你搬出去了？住哪儿呢？房租贵不贵？” 楼瑾停顿了一秒钟才转眸看过来，继而笑道：“没有搬出去，只是去帮一个朋友的忙。” “那么说是真的了？他们说这两天你都从计扬的车上下来？你住他家里了？就你一个人？那个啥……不是多事，就是想提醒你，我们男人还是别和他走太近，女生那边会误会的，你这么帅，一沾计扬边儿，魅力值瞬间消失一半，多划不来啊。” “我又不是灯火，没必要吸引飞蛾过来，我喜欢的自然会全力追求，我不喜欢的……就算再多也没用。”楼瑾微笑，“所以没关系，和谁来往是我的自由。” 这位同学被堵的无话可说，吭哧了两句，然后竖起拇指，“只有你敢这么叼。” 楼瑾笑着将目光收回，正好老师进来，他很快专注在了学习上。 但是从他微微蹙着的眉心，显然心情并不如他嘴里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计扬最后去了赵文静所在的研究室。 赵文静的短期理想是留校读研，甚至已经为自己找好了老师，也在干一些助理的零碎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所以将计扬带到了这里。 赵文静所在的研究室主要是做商场调研的，负责这处研究室的教授同时也是计扬的大学教授，每年都在国内的财经杂志上有各类相关论文，有不错的社会地位和公信力。 也是因此，比起其他前沿研究室的安保系统，这里的管理非常松散，甚至可以说有点凌乱。 在不过十来平米的小屋子里，六张桌子紧巴巴地堆在一起，像山丘一样的书本将桌子一圈环绕，坐起其中，只能够从书缝里看见人。 从研究室的风格就能够看得出来，这里的气氛比较自由松散，甚至角落里还有一个电饭锅在咕咕的煮饭，满屋子的米饭香味。 赵文静说：“今天教授上午有课，师兄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呢，到时候我叫你起来。” “用不了那么久。”计扬站在屋里寻找睡觉的地方，是趴在桌子上吗？ 赵文静却从桌子下面拖出来一个折叠床，说：“我偶尔忙的太晚了，就会在这里睡下，你就睡这儿。” 计扬其实觉得挺麻烦的，要不是担心自己疲劳驾驶半路出事，他也不会过来，但是现在一看，还不如打的直接回家算了。在赵文静热情的目光里，他只能帮着一起支床，躺在了上面。 谁叫自己想要用赵文静刺激楼瑾的，心里愧疚啊，自然言听计从，不敢拒绝了。 “行了，睡吧，我在旁边查资料，声音很轻的。” “谢谢。”计扬躺在折叠床上，上下眼皮一碰，就再也睁不开。 实在是困到了极致。 可惜高度活跃的大脑和身体几乎分离，变成了两个板块，各司其职，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着，发出各种耳鸣头晕。 明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但脑子里却还在继续昨天晚上到现在的思考，试图推衍出更后面可能性，以及自己应该做出的应对。 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在外面世界，他的事业和生活也是自己拼搏出来的，尤其是他开始管理一个部门后，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背后还有很多员工等着他的决策，往往在遇见这些难题的时候，都是他禅精竭虑，一夜夜的思考，才得以解决。 所以计扬按照习惯，依旧闭着眼睛休息，身体放松，看起来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大脑清醒无比，各种画面在脑海里飞速出现，又飞速地消失，慢慢地汇聚成一个连续的动态画面…… “你在呢？郭教授没在？” “没有，上午有课，你是已经确定了吗？” “当然，已经说好了，下学期就进来。” “我还以为你一毕业就要回公司实习，不是有亿万家产等着你继承吗？” “学姐别逗了，外面人都以为集团公司该是子承父业，但您是专业的，总不会相信这种小说里的桥段吧？现在到处都是职业的管理公司，公司里的股东又各方面制衡，子承父业这种事，都是开玩笑的。” “但你要不是这个想法，又怎么会进我们研究室，要没有点儿理想坐等股份分红就是了。既然我们都是专业的，你也不需要遮着掩着，深入学习企业管理有什么问题吗？想要掌控一家公司，有这种野心也是理所当然吧。” “哈哈哈，学姐真聪明。和学姐聊天很有意思啊。” 当这些声音传入计扬耳朵里的时候，计扬缓缓地清醒过来，就像是从黑粘的泥潭里被拽出来的一样，甚至有种心脏憋闷的窒息感。 连带着睡着前的思路彻底断掉，再也想不起来了。 注意力被交谈的两个人吸引，眼皮子挣扎着想要张开，迷迷糊糊地分辨出，其中一个人赵文静，另外一个声音也很熟悉。 是谁呢？ 计扬想了一下，一缕光射进眼睛里，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却听见那个男声说道：“说实话，这次过来也算是专门来找学姐的，我记得你和计扬是好朋友，我可以要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找我什么事儿啊？”计扬从一堆书里探出头来，像个唇红面白的艳鬼，沙哑地问着。 “唉呀妈！”突然出现吓了对方一跳，浑身一个激灵。 计扬眨了眨眼，这才分辨清楚眼前大惊失色的男人竟然是毛铭宇。 唔…… 这个“炮灰二号”来找“炮灰一号”干吗啊？ 计扬用他迟钝的大脑，慢慢地想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愣愣地说道：“我就在这儿呢，你说吧。” 第34章 毛铭宇的疑惑 毛铭宇是《重生之王者归来》这本书里, 楼瑾在大学期间最难啃的“炮灰”。 从攻略的难易度来看, 排名远在计扬之上，算是这个阶段的“炮灰首领”。 到目前为止, 他已经出场好几次，甚至为了衬托楼瑾的“高光伟”，还被迫降智地找了一回楼瑾的麻烦。 虽然被计扬及时拦下，可惜这种行为足以在楼瑾的心里被记上了号, 为后期的“被颠覆”垫定一定地基础。 因而也导致两人来往交锋次数越来越多, 拳头越挥越大, 牵连的各方势力也越来越庞大, 直至势力膨胀到了极致，楼瑾的一记“重拳”，毛铭宇被彻底打倒。 计扬没有看完《重生之王者归来》这本书, 但是第一个阶段的大**还是看完了的, 将近一百章的内容, 不但写出了楼瑾崛起的开端，同时还描写了“毛势力”由盛转衰的整个过程。 换句话说，计扬是亲眼看着毛铭宇是怎么作死的。 到了冲突的中期，这两个人的矛盾点已经不再是“甄雪”, 而是针尖对麦芒的雄性争斗欲，一定要打倒对方的胜负欲！ 毛铭宇在这样必败的环境里, 一定会随着剧情的深入越发地“丧心病狂”, 彻底做出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行为。 最终被万夫所指, 身败名裂, 黯然退学…… 大快人心。 呃，这个结局真熟悉啊。 计扬的思路稍微偏了一下，很快又转移回来。 退学后的毛铭宇就这么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吗？ 并没有！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拉着叶子提出一串花生！ 整个毛氏集团都会因为毛铭宇这颗“耗子屎”，惹上男主角这个“杀星”，将整个集团拱手相让，最终成为垫定男主王座的基石！ 呃……至于毛家和毛铭宇最后怎么样了，计扬不知道。 这本书他没看完。 只是从书中字里行间的铺垫来看，“毛氏集团”一定会双膝跪地，用双手为楼瑾送上一连串的“经验值”。 简直就是个放大了好几十倍的计家啊。 真可怜。 毛铭宇惊魂未定，就看见计扬用一种看着待宰羔羊的怜悯目光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眉心紧蹙。 “学长，您怎么在这儿？” 计扬揉着还有点痛的脑袋坐起身来，说：“来补觉，昨晚上没睡好。对了，你屁股还好吗？我没用大劲儿吧？还疼吗？” “啊？”赵文静发出惊呼，“什么！？你对他屁股用大劲儿了！” 计扬：“……” 毛铭宇：“……” 三人面面相觑中，气氛渐渐尴尬，计扬面无表情地说：“姐姐，我是零号，你一天到晚的脑袋里装着啥？就算用大劲儿也该调过来。” 毛铭宇几乎是跳着解释：“我屁股被踹了一脚啊！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能不能正常点？” 赵文静愣愣：“用脚踹的？” 毛铭宇：“废话！用别的地方叫踹吗？” 赵文静：“哦，对不起，你们请继续……诶，话说计扬你踹他干吗？” 计扬：“英雄救美。” 赵文静眼睛一亮：“哪个美女……不对，是哪儿美男？” 计扬：“楼瑾。” 提起楼瑾这个名字，气氛明显在毛铭宇和计扬的身上都有了微妙的变化。赵文静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太对劲，没再插科打诨。 计扬看向毛铭宇：“所以，找我有什么事，我想想，是不是和楼瑾有关系？” “有。”说完这句话，毛铭宇看了一眼赵文静，示意想要单独交谈。 赵文静摆摆手：“你们出去，还是我出去？” 计扬说：“还是我们出去吧。” 研究室就在研究楼的一层，沿着走廊没有几步就到了大门口，门口值班室的老保安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了它处。 午时的光从门洞照进来，形成过分明亮的光圈，边缘处白的几乎透明，刺得计扬几乎睁不开眼睛。 昏眩感强烈袭来，计扬捏了捏鼻梁，停在了门口站稳，这才看向毛铭宇。 “这里？”他问道。 毛铭宇一直在观察计扬。 一个在T大有名的“娘炮”，一直在他脑海里有种有着固定印象的另类，但此刻他却在计扬身上找不到一点女性化的气质，甚至这种懒洋洋的姿态给他一种深不可测，锋锐凌厉的感觉。 计扬等了一会，换了一个姿势，开口：“说吧。” 毛铭宇一直在垂眸思考，直到这时才有些犹豫地说道：“抱歉，没想到这么快遇见你，本来只是有个念头，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让我再想一想……” 计扬看他，体贴说道：“还没有整理好？要不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想说什么可以网上告诉我。” “不。”毛铭宇猛地抬头，“不用，不用下次，既然见面了，就直接说吧，只是我该怎么说呢……计扬，你觉不觉得楼瑾这人有点怪？” “？”计扬扬眉。 “就是特别欠揍，特别的招人烦，只要看见他，就想要揍他的那种感觉。不不不，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特别暴力的人？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力和肌肉？一定要让别人服从自己，否则就会用**？我承认我算是一个比较心高气傲的人，毕竟我的出生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任何事情只要我想去做，就一定会做的很好，我身边的人都喜欢我，如果我愿意，我完全可以担任学生会长，就像我没兴趣去担任学生会长，所以故意让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会干部一样，我在人际关系的处理和资源利用上，能力很强。” 计扬撩起眼皮：“你这样说话，有点欠揍啊。” 毛铭宇失笑，摆手：“你听我说，我说这些肯定不是炫耀，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对自己的人生是有百分百掌控能力的，我既然可以让所有人喜欢我，为什么我要让别人讨厌我？我可以高傲地活着，为什么要让自己狼狈不堪那么难看。”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楼瑾面前会失控。” “我承认我是很喜欢甄雪，但我早就已经过了在女孩子面前炫耀肌肉的年纪，甚至为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到打架的程度，这些事情，绝对不在我的行为守则里。” 计扬点头，这是实话，富豪之家长大的毛铭宇，他有着更加明确的行为准则和自制力，非常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代表的绝不是他个人，而是他家族的“门面”。 在这样的光环，同时也是压力的情况下，是不该，也不能，失控到怀疑自己的程度。 可眼前的毛铭宇，明显是在怀疑自己，甚至怀疑整个世界。 计扬只能说，真聪明，不愧是精英教育出身的孩子，格局大，还很敏锐，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甚至从他了话里行间可以隐约察觉到，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网”上，感觉到了恐惧。 “然后呢？”计扬看着他，“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来找我？想让我安慰你吗？” “不。”毛铭宇尴尬地笑了一下，摆手，“不是这样。应该说，我现在很困惑，我不知道哪里出现问题了，但我总不能直接去问楼瑾，我想他也不会回答。所以我只能想到你，只能来找你。” “来找我了解楼瑾？你没看见我和楼瑾是一伙儿的吗？” “是一伙儿的又怎么样？这里面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吗？还是你们对我下了迷药？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让我揍楼瑾一顿吗？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想的，不懂就问，不明白就去搞清楚，找楼瑾不合适当然就来找你了。” 计扬点头：“逻辑上是没问题的。” “那么……”毛铭宇眼睛一亮。 计扬摊手：“你是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啊，在我看来，楼瑾没什么问题啊，你喜欢甄雪，甄雪喜欢楼瑾，你找楼瑾的麻烦，完全没问题啊。” 毛铭宇眉心蹙紧：“不是的，学长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 “我知道，你就是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做的，但你却做了，对不对。所以问题完全不在楼瑾身上，而是在你自己的身上啊，你应该找的不是我和楼瑾任何一个人，而是心理医生。” 毛铭宇怔怔地看着计扬，随后长吐一口气，就像是撑着身体的脊梁骨被抽出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对苦笑道：“你说的很正确，是我病急乱投医，打扰了，学长。” 说完这句，毛铭宇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进午时最热的阳光下，微微佝偻的脊背，白色的光将他的身体团团围绕，就像是在这个过程里慢慢融化一样。 计扬突然有点不忍直视。 书外面看见的一个角色，固然是为了读者的爽度服务，一切的不符合逻辑，一切的打脸啪啪啪响，只要在爽度够的情况下，都是可以接受的。 甚至计扬自己，也一度看的很爽。 但如果这些人物是真实存在的呢？ 并不是说，这种打脸爽文不该存在，毕竟市场的需求，才会代表他的价值，有人喜欢看，自然就有人写。 毕竟不是谁都像计扬一样，可以穿进一本书里，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会伤心，会开心，会困惑，会挣扎。 提线木偶般的人生，谁都不喜欢！ 计扬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一眼就看见了毛铭宇的未来，那崩塌的大厦和染血的残垣断壁，就好像在他眼前正在上演着残忍的一幕。 而他，也确实没办法只把自己当个观众。 因为男主角的阴影也时刻笼罩在他的头顶上。 第35章 被控制的“纸片人” 就在计扬和赵文静窝在研究室里吃白米饭拌酱油, 配着韭菜花这样的小菜吃的喷香的时候，刚刚离开不久的毛铭宇和楼瑾在学校的餐厅里碰面了。 时间距离两人上次发生冲突并不长, 心里的怒火还不足以被时间冲淡。 楼瑾从窗口打完饭菜，转身就和毛铭宇迎面撞上, 两人视线在空气里交错出刹那的火花, 好似从两人的身后长出张牙舞爪的武器与对方的兵戈碰撞在一起。 毛铭宇全然没有了在计扬面前的迷茫和冷静, 冷声说道：“还敢回学校？” “你和安国智勾搭上了？”楼瑾答非所问。 “他和你的事我管不上, 但上次的话，我们还没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近朱者赤, 能和安国智搭上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楼瑾！”毛铭宇提高音量, 双眼爆睁，“我就问你, 检举信是不是你写的？别总是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论背后捅刀子, 你才是真的专家。” “哦？终于有和我一样受到压迫的人, 忍耐不住你的镇压, 起义反抗了？” “别给我装糊涂！”毛铭宇抬手一推！ “嘭！” “哐当！” “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从周围人的嘴中发出。 包括听见叫声才看过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摔倒在地上，被饭菜的汤汁糊了一身的楼瑾。不锈钢的餐盘摔在地上, 旁边不远就是铝合金的拐杖, 其上洒落颗颗白色的饭粒和油腻的汤汁。一块猩红的西红柿甚至落在楼瑾的头发上。 这场面, 所有多狼狈, 就有多狼狈。 一时间，四周围都安静了一瞬。 很多人在看见楼瑾的下一秒，目光纷纷落在了毛铭宇的脸上。 毛铭宇脸色惨白，脑袋里突然闪过计扬的脸，就好像被闷热的空气里滑过一道冷风，但很快又被那让人窒息的闷热包裹，无影无踪。连带着毛铭宇眼底的清明也在闪动一瞬后再次变得一片晦涩，雾蒙蒙的阴沉。 毛铭宇像疯子一样跳着，指着楼瑾毫无风度地大叫：“楼瑾你装什么？不过拨你一下，你就摔了，你做给谁看呢？” 但这一次，其他人看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毛铭宇作为学生会的干部，同时也是T大有名的富二代，向来是清风霁月，公子哥儿般的形象，不知道多少青春少女为他心动，就算长得相对于一般，只单论身家气质和言谈举止，说是T大的“校草之一”也不为过。 可现在，倾慕的眼光变成疑惑，随之又有着几分不认同，还有更深处的些许鄙夷。 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正派从容的公子哥，竟然欺负一个瘸了腿的学弟，看来这段时间校园里传出的那些话不假。 毛铭宇为了甄雪，争风吃醋，风度全无。更甚至带了人手去堵情敌，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四周围的气氛变化，毛铭宇明显感觉到了，在没人看见的眼底，正在痛苦地挣扎，像是溺水的人在尖叫救命，但是没人能够救他，在那些怀疑、甚至愤怒的目光中，他逐渐被水吞没。 当最后的光都消失后，四周围那些各种各样尖锐的目光也仿佛都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楼瑾。 一个面目可憎，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他火冒三丈，想要用拳头一拳一拳打得鼻青脸肿的存在！ 血液冲上大脑。 迷迷糊糊当中，毛铭宇又指着楼瑾说了不少话，具体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四周围那些望过来的目光里都是不认同，越来越疏远，甚至透着一分冷冽。他却无视四周围的一切，只是一味地发泄着自己那汹涌而至的怒火，骂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话，最后在众目睽睽中落下一句狠话。 “很好，得罪了我，这学校你就别想待下去了，我们没完！” 最后一句话骂出来，他大摇大摆地拨开人群走出食堂，迎面而来的热浪几乎将他席卷撕裂，理智终于回归。 他站在正午的阳光下，被烫热的温度笼罩，内心深处，却仿佛坠入冰窟窿。 盛夏时节，他却比在三九天还要冷。 毛铭宇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后面好像有无数的鬼手在抓他，他亡命狂奔，一直跑出了学校。 好可怕！ 好可怕！ 自己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失心疯一样的事，风度全无，脸面不要，像个泼妇一样疯疯癫癫。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 计扬和赵文静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午饭，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酱油拌饭，再配上一点小菜，却吃的心满意足，打出了饱嗝。 午饭后，计扬拿着碗筷去楼头清洗，再回来就看见赵文静在刷手机。 计扬说：“我碗筷给你摆这儿了，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回家继续补觉。” 赵文静头也不抬地对他招手：“计扬你来看，楼瑾被人打了。” “嗯？”计扬脸色变化，正好被抬头的赵文静看见，笑道，“这是什么脸啊？心疼啊？” 计扬也不理会她的打趣，从赵文静的手里抽出手机，低头看了去。 赵文静看的是微信朋友圈。 一连四张照片。 照片里的主角都是楼瑾和毛铭宇，两人在食堂的窗口前面，一个站着一个躺在地上，一个怒发冲冠一个狼狈可怜。 甚至有一张照片还拍到了毛铭宇指着楼瑾的鼻子，满目狰狞，破口大骂的表情。 简直和前一刻从自己这里离开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毛铭宇那扭曲的面容像是被妖魔鬼怪附体了一样，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可憎。 而且朋友圈下面一片打杀声，都是在评论毛铭宇的仗势欺人，连带着以前他富贵从容的一面都变成了虚伪。 真是很可怕。 被剧情控制的“纸片人”，真的太可怕了。 原本就觉得他母亲面对徐天朗的时候，暴躁的和他认识的母亲完全不一样，到了毛铭宇这里，情感被【人设】限制的更加夸张。 甚至让计扬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悲怆。 “这么舍不得啊？看这表情，你该不会想去给人洗衣服擦伤口吧？”赵文静的声音传入耳朵。 将计扬从恐怖的漩涡里拽出来。 计扬眨了眨眼，差点想说，谁看那个人生赢家了，老子只是对毛铭宇感同身受，仿佛看见了日后自己的下场。 但这话，在他理智回归的同时，也深深地吞咽了下去。 赵文静还在说：“不过毛铭宇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像是吃了□□一样，再怎么又矛盾，动手也不对啊。” 她蹙着眉又补充了一句：“郭教授很不喜欢冲动的学生，他进我们研究室的事这才确定下来，现在这样，说不定又有变化。” 最后赵文静看了计扬一眼，说：“还是跟那个甄雪有关系吧？计扬，听我一句话，这种直男你搞不定的，还是别投入太多了。” 计扬还能说什么，虽然明知道这都是赵文静的肺腑之言，但有些话，真的没办法说出来。 他沉默着将视线重新落在手机上，打开更多的留言。 除了同学的留言以外，作者也回答了不少询问。 作者说：“是啊，没想到毛铭宇会突然发疯，亏我一直把他当成男神来着，没想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这么难看，好像还有点暴力倾向，这种男人还是拜拜吧。” 作者说：“楼瑾还好啦，当时就有不少同学去扶他，还有人帮忙收拾了地面。楼瑾我之前就听过他名字，没想到真人这么帅，而且好懂礼貌哦，尤其是一边忍着委屈，一边道谢，手忙脚乱一起收拾的时候，好想揉揉他脑袋安慰他一下。” 作者说：“不太清楚因为什么吵架的，有人问楼瑾楼瑾也没回答，但就算和那个研究生学姐有关系，也不该欺负一个受伤的人啊，你看，楼瑾腿上还打着石膏呢。” 快速地一眼扫下去，这个作者应该回复了很多同学的留言，但在这翻来覆去几乎内容一样的留言里，立场完全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楼瑾这一边，对毛铭宇诸多抱怨。 毛铭宇在大学累积了三年的名望，犹如雪崩一样，彻底崩塌。 计扬只是觉得很可怕。 明明毛铭宇完全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但关键时刻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朝着剧情既定的路线，哪怕断手断脚，也狂奔而去。 就像是被提着线的木偶，谁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反派”的身上，被安放了多少的线头，被控制着，哪怕明知道前面就是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上去。 赵文静也在旁边探头看去，长吁短叹，啧啧不断，“毛铭宇怎么这样啊……哎，冲动是魔鬼啊，不过楼瑾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总感觉有点可怕呢……换成我要不是气得要命冲上去把人打一顿，就是委屈地哭的停不下来……扬扬，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你能搞得定的，能把毛铭宇惹得风度全无也是个狠人啊，你这么单纯善良柔弱无助的，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你别沾他边儿了好不好？” 计扬猛地抬头，笔直地看着赵文静，眼睛很亮说：“你说什么？” 赵文静想了想：“还能是什么？我都说了很多遍了，让你别喜欢楼瑾，你还是听我的话一下吧。” 计扬却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不是，是上一句。” 赵文静蹙眉，说：“你是一个单纯善良柔弱无助的美男子？好好聊着天呢，突然自恋是个什么事。” “不是，是后面一句，你是不是说“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对啊，是啊，你这么单纯善良柔弱无助，这种乱摊子就别去碰了。” “不对！”计扬大声地说，眼睛越发地亮。 赵文静有点生气：“什么不对啊！你不听我劝是不是？就算你完全坠入爱河，也多少听一点啊！” “不对！”计扬却一把抓住赵文静的手腕，笑容缓缓地绽放，逼近她重复，“不是说你说的不对，而是说你说的太对了，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什么啊？”赵文静眉心蹙紧，不高兴地睨着计扬，“我现在完全搞不懂你了。” 计扬却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把抱住赵文静，狠狠地搂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门外快步走去，边走边说，“谢谢你啦，我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就先回去了，我还得仔细研究一下，回头再联系。” “我做什么了？计扬你个小疯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你是要急死我啊！” 赵文静追出去，却只看见计扬的一道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刺眼的阳光中。 第36章 所谓“工具人” 下午计扬再见到楼瑾的时候, 楼瑾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头发上的炒熟的番茄自然也早就摘了下来, 仔细洗过的头发还有着洗发水清新的香味。 他对计扬露出微笑，就像清晨的阳光般纯净, 眼眸里没有半丝的阴霾,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楼瑾不说, 计扬却不能当不知道, 这件事在微信的朋友圈里已经传疯了，哪怕计扬为数不多的同校好友，这一下午基本都是讨论这件事。 计扬不能, 也不该看不见。 “毛铭宇又找你麻烦了？”计扬问道。 “知道了啊？”正坐上车的楼瑾语气平淡，“是我自己摔倒的, 和他没什么关系。” 计扬好奇看他，以为他会抱怨毛铭宇的“种种暴行”, 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反应。不过楼瑾是很有城府的人就是了，想来拿这种事和他抱怨, 也只会降低他的一直以来伪装成的谦逊平和, 在这本书里, 面子可以不要，人设绝对不能倒啊。 简直就是个天才演员。 楼瑾坐在副驾，在安全带发出“咔哒”声的时候, 他苦笑道：“没想到就连你都是知道了, 真相不像网上传的那样, 你也知道食堂的地滑, 我的拐杖可能正好立在了一块油渍上，毛铭宇拨开我的时候拐杖失控，也就是这么摔倒的。但是人多，他大概吓着了，过度的应激反应没等我说更多的话，就甩手离开，我追也追不上，也只能在那之后和身边的人解释，但大家好像并不相信我说的。” “哦。”计扬打心眼儿不信心理变态的楼瑾摔倒都是因为意外，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就听着呗，总不能和他辩论一下，这样一来自己到底是哪边儿的啊。 楼瑾没等到更多的话，抬头看向计扬：“你不信吗？” “不，我信。” “哦……” 计扬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和毛铭宇有矛盾是真的，类似的事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你有什么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以后躲着点他就是了。” “学校就那么大，总会遇见的啊。” “也不是每次都会正面撞上，看见他我提前绕开就好。” “也好，只能躲着一点了。” 计扬说完，转过头来，启动了汽车，仿佛没有察觉到身边微妙变化的气氛，也没有在不经意地转头时察觉到楼瑾沉下来的脸。 只觉得好笑。 怎么的，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跳起来义愤填膺地大叫：“怕他锤子，哥给撑腰，他敢过来，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讲道理啊，我是热血，不代表我低能。 免费当你保镖最多说明我这个人正义感很足，不代表我为了这个正义感，和你们这些低智儿童一起挥拳头。 都什么年代了，能够以德服人，为什么还要打架。 而且没看见毛铭宇的前车之鉴吗？欺负一个残废都快被校友骂成一坨翔了，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再搅合进去，和丧智的毛铭宇有什么差别，还是说你想让我和毛铭宇对上，自己好全身而退？扣我一脑袋的锅？ 好处都被你占完了是不是？ 美得你大鼻涕冒泡！ 计扬完全不想加入到楼瑾和毛铭宇的对抗节奏里，除了一直以来担心的“剧情线”以外，其他的理由更多。 当一把刀和当持刀人是两个概念，自己真是傻乎乎的成了楼瑾“捅”向毛铭宇的那把刀，特么是就是“凶器”啊。 警察叔叔办案一定要找到的就是凶器啊好不好！ 计扬彻底无视楼瑾想让自己帮忙出头的诉求，在话题还没有深入开展之前就巧妙地掐断，轻松脱离“漩涡”。 开车的中途，偶尔看见楼瑾的手指在拐杖的铝合金杆上轻轻的敲打，看过书的他知道，这是楼瑾在思考时候的小习惯。 自己这个反应，应该是出乎了楼瑾的意料。 很快，车停在“康斯国际学校”的大门口，计丞诚像个小太阳一样站在路边闪闪发光，隔得远远的就对他们疯狂招手。 车在路边停下，计丞诚一头钻进来，没等坐稳，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啊，好热啊，我都快烤干了，加点孜然就可以吃啦。” “……真是的，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家庭作业。” “……说起来下周我们年级要搞一个外教活动，好像要去农村体验生活，好像还要露营，这么热的天睡在没有空调的帐篷里会死的。” 计丞诚絮絮叨叨的停不下来，彻底彻底搅乱了车里明显的低气压，楼瑾也不能在专注思考。 就像是原本楼瑾想要算计自己什么一样，计扬能够感觉到那种“大难临头”，汗毛矗立的危机感。但现在被两个孩子一搅和，隐隐约约的又有了自己正在脱离“剧情”，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的轻松感。 就是这样。 没有错的。 自己想法是正确的。 想要摆脱男主角的万有引力，就一定要破坏他对自己的“占有欲”，让他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信赖”。 只要把握好这个度，自己就一定可以成功脱离这个炒蛋的人设。 回到家里，计扬一切如常，做饭吃饭，下楼走路，回来后还陪着弟弟们一起刷题，除了和楼瑾必要的交谈外，并没有特别贴近对方的意思。 等着晚上独自在房间里，计扬反锁了房门，又从隐蔽处拿出钥匙，打开了上了锁的抽屉，从书本下面找到被自己深深隐藏的日记本。 他拿起纸笔，看着自己下午写的那些内容，不放心地反复斟酌。 【楼瑾和毛铭宇按照剧情，再次在食堂见面。面对来势汹汹的毛铭宇，楼瑾选择了用话刺激毛铭宇，在大庭广众下对他出手，他则成功利用大众对弱者的同情心，让自己第一次在正面对抗中战胜了毛铭宇。】 【同时，这次的事件，也是毛铭宇的声望从盛转衰的关键点。面对全校师生的指责，天之骄子坠落泥潭，对楼瑾的敌意正式从“情敌”变成了“敌人”，开始了真正地作死之旅。】 【由此可见，毛铭宇和楼瑾的冲突是循序渐进的，在作者的铺垫中也确实如此，不过通过中午毛铭宇的话语可以确认，毛铭宇在最开始还保留着一定的理智，只是在剧情冲突点的时候会被“人设”控制。但是当矛盾不断升级，毛铭宇自己也被越染越脏的同时，他就算还有几分理智，也已经不能自拔，直至最后彻底进入“人设”，成为丧失理智，完全和男主作对的“工具人”。】 【注：“工具人”是对小说世界里，除男主以外，所有与他产生交集，无论好坏的人物的统称。】 “工具人”三个字触目惊心。 但也同时是计扬对他们这些人的一个最为精确的形容。 不仅仅自己和毛铭宇是工具人，就连徐天朗也是工具人。 谁说徐天朗对他们计家的误会，不是作者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营造一个“可怜且忠诚”的角色，让他可以陪伴在男主身边呢？ 所以徐天朗才会完全无视了计家对他的好，只是按照作者的设定沉醉在自己“小可怜的人设”里，等待着主角的救赎。 当然。 这些想法都是基于计扬作为上帝视角才能够得出的结论，也不是说就一定准确。 地球有六十亿的人口，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都不同，看法自然不同，有人豁达开朗，有人喜欢钻牛角尖，万一徐天朗就是天生有“被害妄想症”呢。 以作者为徐天朗设定的背景，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符合逻辑。 计扬不想在徐天朗的身上找答案，这是完全没有用的，徐天朗作为正面的角色，他的选择几乎符合绝大部分人的价值观。 就像楼瑾总是被人找麻烦，之后总会更重地反击回去，这里面是符合一定逻辑，和期待值的。 所以研究这些正面角色没什么意义，计扬真正在意的还是“毛铭宇”这个反派。 观察，思考，从“毛铭宇”变化来对照自己，计扬几乎可以确定一个答案。 自己和毛铭宇真的是不一样的。 不过现在还缺一个实验，才能够让他得出最终最准确的答案…… 计扬将笔记本合拢，重新放回抽屉的深处，还不忘记上了锁。 随后他拿着手机来到床边，斟酌几次后，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 此刻毛铭宇正在家里，白天穿到学校的衣服知道现在还没有换下来，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甚至有一边的衣领都立了起来，这样的着装是曾经的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一件事。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眼眶微红地和人用视频交流着什么。 与他视频的是个男人，有着明显鼓胀的眼泡，脸很白，胖胖软软的模样像一个发泡的面团。 “面团”此时正用着和他的长相一样的语气，慢慢悠悠地说着：“教授暂时是不知道啦，但是我觉得瞒不了他多久，他早晚会知道这件事，你和我急也没有用啊，你既然做了这件事，就要承认嘛，我看你不如提前找教授承认错误，教授就算生气，也比从别人嘴里听见好呀。” “可我根本没用力推他！”毛铭宇很委屈，“我承认我们当时确实是在争执，但就那些话，无论我复盘了多少次，都不至于让我动手啊！更何况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看见前面有了空位将他拨开，他就夸张地摔出来了！他这，这根本就是碰瓷！” “碰瓷也是你先碰到他了，就算找到食堂监控，也是你动了手，再多的理由都没有用，比起听你解释，我想大部分人都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毛铭宇被堵的说不出话，委屈的不行，眼眶里的血丝清晰的浮现，眼角有了些淡淡的水意。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微信发来了新的消息。 毛铭宇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眉心微微一蹙，说道：“不说了，我现在有点事，教授那边我会认真考虑，谢谢你。” 三言两语结束视讯，毛铭宇打开微信，是计扬发过来的。 计扬的微信头像是个大头照，珍珠和蝴蝶的背景效果让计扬的长相男女莫辨，尤其是微眯的眼睛和微微嘟着的红唇，就像毛铭宇想象中那种加进来一夜qing，张口就是“小哥哥你寂寞吗？”的类似账号。 这么晚了……计扬为什么会找我？ 毛铭宇困惑地看向了微信的内容…… 第37章 小哥哥道歉呀~ 说实话, 以毛铭宇以前珍惜羽毛的程度，他是绝对不会沾计扬的边儿。 甚至属于就算身边的人都在议论计扬, 他也只会笑一下，不打听不议论, 转身就抛到脑后。 做梦都想不到, 自己却会有着和计扬聊微信的一天。 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计扬：嗨, 睡了吗？】 毛铭宇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 回答，【你好，学长。】 为什么会和计扬联系, 毛铭宇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但是楼瑾这个人太邪门了, 甚至让他感觉到恐惧。 以他的习惯, 面对恐惧的第一个选择不应该是逃避和认命，而是去了解，寻找恐惧的源头, 只有知道一切, 才能够做出更正确的决定。 所以在他的分析里, 能够给他答案的，就只有和楼瑾最近来往密切的计扬了。 至于计扬和楼瑾究竟是弟弟的朋友关系, 还是部分人嘴里议论的情侣关系, 并不重要, 他问题不涉及任何**, 坦坦荡荡。 哪怕计扬立场偏斜，在他面前大夸特夸楼瑾，也无所谓，至少也是一份信息，可以让他思考对比。 可惜一番交谈，他万万没想到计扬不但回答的滴水不漏，甚至他还被对方调侃该去看心理医生。 一次非常不愉快的接触。 自然也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计扬在微信里再次联系。 “叮咚。” 手机微微颤动，计扬的消息发了过来。 【计扬：小哥哥，长夜漫漫，也睡不着吗？】 “……”毛铭宇看见这段风骚的文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该不会计扬以为自己找他，是看上他了吧？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打下【准备睡觉】的信息，发送了过去。 同一时间，计扬那边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计扬：前脚说自己无辜，后脚就去揍人，小哥哥非常擅长两面三刀呀。】 毛铭宇蹙眉。 回复道：【所以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计扬：当然了，楼瑾可是我朋友呢，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欺负的那么可怜，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毛铭宇：你想怎么样？】 【计扬：道歉啊，你伤害了他还一笑而过，你爱的贪婪你爱的懦弱。】 【毛铭宇：……】 毛铭宇脸色微冷，透出几分不耐烦，敲道：【学长如果没有别的话说，我就睡了。】 【计扬：心理医生看了吗？】 【计扬：既然知道自己心理有病，为什么不看医生？】 【计扬：连我这样的人你都敢找过来，虽然属于病急乱投医，但也说明你有自救的意识，为什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你的控制能力真的很差呢。】 毛铭宇本来不打算理会，但计扬最后一句话却踩在了关键点上，让他脸色变化，犹豫了一下后，回答：【其实你联系我，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计扬：傻瓜，我就是想让你道歉的啊，以德服人以和为贵，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升级到动手的地步呢？而且既然知道做错了就要弥补错误，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就不知道仇恨就像谎话，仿佛滚雪球一样，只会越来越大吗？还是你觉得哪怕和楼瑾提刀对砍也无所谓了？】 毛铭宇的眉心蹙得很紧，将计扬的话反复看了四五次，虽然这语气有种调侃的成分，但道理不假。 无论自己多么无辜，楼瑾都是受害方，在他受到的教育里，道歉并不是低头，而是一种风度，一份礼仪。 最后计扬又发来消息：【明天上午八点四十分左右，我们就会到学校，要不要化解这份矛盾，就看你了。】 【计扬：晚安。】 这一次，换成毛铭宇彻夜不眠。 计扬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好一会才关灯睡下，又辗转反侧了很久，终于睡着。 第二天早起，计扬用电饼铛做了几份三明治摆在桌子上，四个人简单配着牛奶吃完早饭，就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 计扬收拾了碗筷放在洗碗机里，就回到了房间，正拿起车钥匙，就看见徐天朗在门口欲言又止。 “有事吗朗朗？”计扬笑道。 “表哥，我想问个事，楼哥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楼哥昨天晚上脸色不太好，我总觉得他有心事。” “朗朗，我觉得这种事你该直接问楼瑾，问我是没有用的。” “我问了，他也不说，我就想着来问你吧，或许你会知道。” 计扬摇头：“既然他不愿意说，我就不多嘴啦。” “表哥……”徐天朗拦住门口，不让计扬出去。 计扬无奈，只能摊手：“朗朗，表哥我可没有背后道人长短的习惯，你就算堵着门口也没用啊。” 就在这时，计丞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哥，快点儿，要迟到了。” 计扬看徐天朗：“走吧？” 徐天朗只能抿着嘴角，不高兴转身离开。 计扬走在身后，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楼哥”究竟是有大的魅力啊，估计朗朗就算谈了恋爱，对待女朋友也没有对待他楼哥十分之一的用心，楼瑾一蹙眉就能让他担心惦记，恨不得替其承受，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正宫娘娘”。 走到客厅，看见等候在门边的楼瑾，计扬的眼神深处又多了几分深幽。以楼瑾的城府，真的能够让徐天朗看出他的心事吗？ 只能说，徐天朗看见的，都是楼瑾想要让他看见了。 至于为什么，计扬就不知道，或者是为了拉近和朗朗的关系，又或者还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总之可能性很多。 有一点计扬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楼瑾绝不会说没用的话，做没用的事，草灰蛇线，算计多着呢。 一路无话。 计扬将弟弟们送到学校，又在八点三十五分准时到了学校大门外的停车场，下车锁门，一路走去，在踏入小门的同时，视角的余光扫到手表上的分秒针。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八点四十。 来吧。 就看看自己的推断究竟能不能成立了。 进了大学校门，宽敞的林荫大道拱出大片的树冠苍穹，斑驳的阳光穿透树梢，落在树荫下朝气满满的莘莘学子身上。年轻的学生们或三五成群，或者各自独行，不慌不忙地往一个方向走去，间或还极少部分的人站在一处或者与人低声细语，或者看着手机。 校园里的气氛安静祥和。 计扬走在这群人中间，一眼扫过，没有在校门大道看见自己期待中的身影。 眉心微蹙。 是落不下脸面，所以还是决定不来了吗？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明自己高估了毛铭宇的智商，会有“炮灰命”也是情有可原。 “你在想什么？”楼瑾的声音传进耳朵。 计扬收回目光，眼睛睁圆：“你怎么知道？” “嗯，你今天很安静。” 计扬嘟着嘴唇，不高兴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说：“今天起晚了，出门忘记化妆，我有点不自在。” “……”楼瑾大概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瞬间沉默。 计扬却突然又高兴起来，转头惊讶又期待地看向楼瑾：“你竟然发现我有心事啊，你之前一直在观察我吗？” 楼瑾：“那个，咳……” 计扬：“楼瑾，你看我，是不是不化妆很没有精神？我今天没背包，要是能涂个口红就好了。” 楼瑾：“咳，其实你不化妆也挺精神的。” 计扬：“怎么会，生活就是要精致一点啊，有点仪式感才不会平淡嘛，每天早上早起做饭，然后给自己敷个面膜，再画上一个淡妆，那种将生活充实起来的感觉超级棒的，你要不是试一试？” 楼瑾招架不住：“呃……谢谢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也这样活到现在，习惯，习惯了。” 计扬嘟着嘴不再说话，然后又偷偷去看楼瑾，怯怯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男孩子化妆？” 楼瑾犹豫了一下，说：“还行吧，这是每个人的习惯，就像有人喜欢吃香菜，有人闻了香菜的味道就想吐一样，化妆也是每个人的自由，只要你自己觉得很好，我们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可说的。” 计扬粲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理解，你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呢，没想到才十八岁就这么成熟，真的很让人……” 让人什么？ 计扬没再说了。 他将最暧昧的话留下，一方面让楼瑾去猜，猜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看见了毛铭宇。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的已经拐上了往教学楼去的岔路，身边的人少了一些，大步流星的赶在上课前抵达教室，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正在低头玩手机的毛铭宇，也没有人注意到昨天话题中心的两个人物正在缓缓靠近。 亦或者在他们身后的同学发现了，没有产生更多的联想，就这么看着两个人越来越近。 就在彼此距离二十来米的时候，毛铭宇突然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先是看了楼瑾一眼，又看了计扬一眼，随后蹙着眉又将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就好像他站在这里，等的并不是他们一样。 但毛铭宇不是一个好演员，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大三学生，他的表情控制太过生涩了，计扬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紧张，尤其是那不断滑动的手指，这样的速度根本无法看清楚任何一个字。 但毛铭宇来了。 努力想要化解这份矛盾，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哪怕是“炮灰”，也想要认真挣扎的毛铭宇，他既然站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 他认真思考过计扬的话，最终下定决心过来道歉。 哪怕这个过程会让他没面子，甚至让他丢失几分自尊，但何尝不是一种试图掌握人生的骄傲，想要让自己风度活着的最终选择。 计扬的眼睛微微眯着，也隐约感受到了楼瑾突然紧张的身体，低气压席卷而来，楼瑾像一头准备战斗的野兽，朝着毛铭宇一步步地走过去。 还剩下十五米。 计扬心里直打鼓。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把毛铭宇叫过来，让楼瑾准时出现在校园里，都是为了这一刻。 在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路上，他紧张的甚至有点不会呼吸。 距离在缩短。 短短五米的距离走的计扬甚至有点缺氧。 还剩些十米了。 已经到了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的距离，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两个距离不足十米的人，气机已经彼此锁定。 计扬心如擂鼓，喉结滑动了一下，额头仿佛有看不见的冷汗滑下。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接触上，他期待的一幕就要发生，就要让他找到答案，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和毛铭宇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气急败坏地喊道：“毛铭宇！” 第38章 修罗场？ “毛铭宇！你要干什么？” 计扬和楼瑾同时转目,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冲出来的甄雪。 甄雪依旧穿着她的白色长裙，一头黑直长秀发犹如星河瀑布一般披洒在身后，洁净的气质甚至有些许的飘渺仙气,但是那张累到涨红的脸却又破坏了这一切,添了几分突兀的气急败坏。 她笔直冲到毛铭宇的面前,挡在楼瑾的前面,一把抓住毛铭宇的手腕，重复：“你要干什么？” 毛铭宇愣了一下，有点无措地看向计扬。 然后对甄雪正色说道：“我有事,你先走开。” “不行！”甄雪却咬牙切齿，“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跟我走。” 毛铭宇眼睛一亮：“你知道，那你……” “你又想找楼瑾麻烦是不是？够了！以为感情这种事靠拳头就能够解决吗？你能不能更幼稚一点？” 毛铭宇犹如雷击，眼底的光芒瞬间消失，被拖入到黑暗的深渊，他的脸上渐渐浮现血红，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就好像在眨眼间变了一个人,咬牙切齿地抓住了甄雪的手腕，狠厉地说：“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指责我？你觉得我在这里是要干什么？是在学校的大马路上打人吗？！” 甄雪缩了一下脖子,随后又马上挺直了脊背,尖声大叫：“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食堂里的人那么多你都敢动手,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根本就是……就是……”毛铭宇深深地看了楼瑾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凶色，但很快又被压抑下去，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意外。” 甄雪听完却只是一声冷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你是第一次找他麻烦吗？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楼瑾，你快走，我拦着他。” 厌弃的话仿佛钻子一样戳在了毛铭宇的心脏上，尤其是甄雪以保护者的姿态拦住自己的时候，不亚于摧毁了毛铭宇坠落深渊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树枝，毛铭宇这一瞬间甚至能够听见什么断裂的“咔嚓”声。 他深呼吸着，想要说点儿什么，又忍住了，好半天才呛笑出声，“哈，哈哈，好，好，随便你怎么想，随便！” 说完，毛铭宇一把甩开甄雪的手，临走前又狠狠瞪了楼瑾一眼，转身离开。 毛铭宇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四周围窒息般的安静像是这时候才被注入空气，响起低低地议论声。 “毛铭宇真的来找楼瑾麻烦的？” “天呐，嫉妒真让人难看，也太丑陋了。” “不说了，我去发朋友圈。” 在那些议论声中，甄雪转过身来，将长发别入耳后，咬着嘴唇看向楼瑾，欲言又止：“楼瑾对不起，总是让你惹上这样的麻烦，我，我……” 楼瑾从计扬的身边走开，来到甄雪的面前，“那个……谢谢。” “不客气……真的没想到会让你发生这样的事，心里一直很愧疚，所以不用说谢谢，要不是我……总之，能帮上忙就好。” “你帮什么忙了？”突然一个没有好气的声音插入进来，两人随着声音看去，是计扬。 计扬眉心蹙得很紧，眼底厉色浓郁至极，微微扭曲的面孔甚至比他揍人的时候还要狰狞，他目光如炬地看着甄雪，说：“你连毛铭宇过来干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出现，你就那么自信，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吗？” 甄雪被计扬说的瞠目结舌，继而脸色血红，眼看着眼眶就红了：“我过来拦他有错吗？你什么意思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说你，我就是要说你自以为是！” 甄雪深呼吸一口气：“计扬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计扬步步紧逼，甚至比楼瑾站得距离甄雪更近，他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地说，“毛铭宇是来道歉的，一句话没说就被你骂走了，你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究竟把那个帮助你，爱着你的人，当成了什么！” 甄雪满脸错愕，眼睛倏地睁圆，喃喃：“道歉？不可能，我……” “你不信对不对？你以为毛铭宇来为你争风吃醋，楼瑾要为你挨打受骂，你完全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就像救世主一样的出现，坏了我精心准备的一切！甄雪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你……”甄雪被骂的喘不过气来，哽咽着说，“我不信……” “您不信，好，是不是我拿出证据你就信了？” 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路过的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扭头看了过来。 甚至还有人在角落偷偷地拍摄。 计扬将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迅速地找到昨天自己和毛铭宇的微信聊天记录，拿到了甄雪的眼前让她看。 屏幕几乎要顶上甄雪那秀挺的鼻尖。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计扬怒气冲冲，“人家毛铭宇一大早地等在这里，就是过来道歉的，一句话没有说，你就气得人走了，你说你错了没有？你说！你说！” 甄雪自然看见了计扬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自然也分辨的出这头像确实是毛铭宇的。 而且她清清楚楚看见，计扬在微信里劝着毛铭宇来道歉，时间地点都对上了。 一瞬间，甄雪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脚底下踉跄了半步。 计扬叹了一口气，声音柔软了下来，又说道：“算了，这件事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而且我刚刚也过于激动，抱歉说了过激的话。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对毛铭宇道个歉，他现在应该很难过。” 甄雪面色难看的最后看了楼瑾一眼，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围观的群众爆发出惊呼声。 “卧槽，这是什么神逆转。” “不会吧？毛铭宇真是来道歉的？就连我都误会了。” “我都替甄雪尴尬。” “今天的朋友圈好热闹呀。” 在那些议论声中，在这样的“修罗场”里第一次属于配角的楼瑾，用着诧异的眼神看着计扬，然后好奇地说道：“那个聊天信息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计扬脸色微红，将手机手忙脚乱地塞进裤兜里，说：“没什么，害，你别看了，怪尴尬的。” 楼瑾看着计扬脸上的红晕，从眼底深处漾出笑意，说：“好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计扬没说话，低头轻轻推着楼瑾：“得了，快去教室吧，都快迟到了。” “好。”楼瑾点头，视线一直停留在计扬脸上，走出去了好几步才收回来。 计扬也没在原地停留，拿着手机匆匆往校门口走。 他走的很快，后面甚至像是夺命狂奔。 突然。 “呃……”的一声。 计扬在摔倒的前一秒，终于找了一个椅子，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紧紧地抱住，浑身绷得很紧。 熟悉的电流席卷而来，让他身体战栗，甚至抽搐。 消失了很久的【ooc惩罚】果然来了。 而且明显威力加大，甚至他这个明显有M倾向的身体都受不了，真实地感觉到了痛苦。 尤其是这种不顾时间地点的惩罚，简直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但是在这样的痛苦里，计扬却咧着嘴笑。 他发出“呵呵”的笑声，像是神经病一样，眼底哪有半丝痛苦的模样，黑眸亮的仿佛有恒星在灼灼燃烧！ 他测出来了！ 他想要知道的，都测出来了！ “哈哈哈哈……”计扬开心地大笑。 “呃，那个同学，你没事吧？”有人靠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 今天的学校论坛很热闹。 微信朋友圈也更是尤其的热闹。 楼瑾是很少看朋友圈的，所谓的校园论坛他更是连网址都不知道，比起他需要做的那些事情，将精力放在那些闲言碎语的八卦地显然是一种浪费。 但楼瑾不看，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是以他为主角的信息，总会有好事者到他面前询问。 有时候，楼瑾甚至怀疑自己做出平易近人的表象是自讨苦吃，或者一开始就该是副孤僻冷傲的模样，毕竟这也和他本身的性格比较相似。 可惜其他人都被他伪装出来的一面误导，自以为他和蔼可亲，甚至自以为熟络地围在他的身边，放肆八卦。 “楼瑾，你真被毛铭宇拦下了？你知道他会道歉吗？” “楼瑾，毛铭宇要是真的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楼瑾，甄雪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楼瑾，厉害了哦，男女通吃，你究竟喜欢哪个？甄雪还是计扬？” 女孩子们喜欢八卦，围了里三圈，男孩子们好奇又闷骚，在外圈立着耳朵堂而皇之地听，还有人甚至一边聊天一边发朋友圈的“第一手资料”，一张张脸都兴奋的红扑扑地，眼睛闪光地看他。 楼瑾忽视了大部分私人问题，只是捡着一样说道：“计扬是我朋友，别瞎说。” “知道，开玩笑而已，不过听说毛铭宇是计扬找过来道歉的，你们的关系还真的不错啊。” 楼瑾微笑：“是挺意外的，行了，别聊这些事，怪尴尬的，马上就要上课，老师看见不好。” 楼瑾想把人群驱散，看似微笑的眼底，早就充满了不耐烦。 有些人确实听话地散开了，但还有些人本来就坐在他的前后左右，甚至有人还意犹未尽地推了一下他的后背。 “哎，楼瑾。” 楼瑾的眉心瞬间蹙紧，然后又在转头的瞬间舒张开来，看着身后的人微笑道：“还没聊够吗？” “我刚刚朋友圈刷到一条新消息，计扬好像癫痫发作，被救护车接走了。” 楼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表情首次在他的脸上出现失控，诧异地重复：“癫痫！？” 第39章 测验结果 这时老师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杂音纷纷消失,老师走上讲台的时候同时打开了扩音器的按钮，刺耳的电流声在教室里回荡，同时还有老师呼吸声也砸落在耳畔。 老师迅速地调整好扩音器的音量,站在讲台后面眺望整个教室,说道：“好的,我先点名……” “张宇。” “这里。” “周家泉。” “来了。” …… “楼瑾。” “到。”迟了一秒的回答声响起。 老师的视线落在发声处,找到了发出声音的人，然后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念下一个名字,“施悦圻……” 楼瑾坐在教室第四排靠窗户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上课必须的书本题册，但今天他都没有打开，与往日认真好学完全不同的，楼瑾此刻正低头在书桌下面敲打手机，微蹙的眉心里有着明显的焦急，很快编辑出的内容被他发送了出去，这才隐隐蹙眉地抬起了头。 “咻——”微信发送。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楼瑾听了一会儿,却始终无法专注，眉心一拧,又掏出手机。 对方依旧迟迟没有回复,楼瑾的视线落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眼眸深处的漆黑好像碎裂了一盏最大的大灯,微弱的光芒远远不足以照不进深处,只有丝丝缕缕的寒意蔓延出来。 …… 计扬口今口申了一声，从自己酸涩的肌肉里挤出最后一点力量，换了一个姿势。 入眼看见的都是一片白，还有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的消毒水气味，门外的走廊传来老人的咳嗽，以及孩子的哭声，但更多还是那没有加以克制的脚步声。 这里是医院的急诊科。 医生才刚刚离开，护士还没有进来，急诊科的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 计扬定定地看着窗户外面的高楼一角，听着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心不在焉地分析着哪一个脚步声会是属于自己的护士，而自己究竟该不该留在这里输液打针。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接受【ooc惩罚】，竟然会被误诊为癫痫。 不过转念一想，【ooc惩罚】是属于他这个外来灵魂的约束工具，如果医生不能正常诊断出他的病症，不也会增加【ooc惩罚】暴露的可能？ 而且这种“修补机制”更是从侧面证明了计扬的猜测，也与他这两天所验证的结论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首先。 这个世界是有“修补机制”的。 为了保证剧情的连贯性和逻辑性，以及一定要达到最终目标的贯彻性，“修补机制”就会在出现疏漏的时候，填补和调整正确的剧情。 这一点是已经得到了计扬的证实。 不仅仅是【ooc惩罚】变成了癫痫这种“修补”，包括毛铭宇明明被他劝服过来道歉，却被甄雪横生枝节拦了下来，这段剧情在原文里可以肯定是没有的，并不是作者没有，而是一定没有写。 以毛铭宇和楼瑾针锋相对的关系，他会道歉这种事本身就不符合逻辑，就算是他真的道歉了，也不过是有别的计划，暂时安抚楼瑾而已。 毕竟毛铭宇可是“反派”啊。 所以当毛铭宇真心实意地想要来道歉，并且没有任何后续计划的时候，“修补机制”就出现了。 生硬的，甚至有点突兀地将甄雪引导到毛铭宇的面前，披着一张“白莲花”的皮，自以为正确，却口吐恶言，将毛铭宇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些勇气都逼了回去。 这样一来，毛铭宇很难再被计扬说动，只能乖乖地重新回到命运的陷阱当中。 至于甄雪这边，没什么好说的，就冲她会突然跑出来，也不过是个同样被降智的“纸片人”罢了。 那么经过计扬的这番测试，除了得出这个书中世界有“修补机制”这么个东西之外，他还得到了更加宝贵的一个结论。 那就是……他和毛铭宇不一样！ 赵文静昨天中午无心的一句话点醒了计扬，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去验证的念头。 他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是穿进这本书里的人，他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有自己的“金手指”，就是对整本书的剧情掌控，尤其对自己和身边人命运的先知。 只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如果深陷“纸片人”这个角色里，在与男主的交锋当中，比起其他的“纸片人”，自己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所以计扬做了一个测验。 他联系毛铭宇，说服他去找楼瑾道歉，然后从一旁观察，想要寻找自己和其他剧情人物是不是有着完全一样的任务，以及完全一样的惩罚措施。 如果测验成功，毛铭宇真的对楼瑾道歉，并且大幅度改变了后续的剧情，那么第一点就说明这是个同人小说，楼瑾事业线和感情线都会受到配角行为的干涉，最终改变到了一个不得而知的方向，那么计扬的“金手指”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一种情况。 除此以外，计扬还经过这次的测验，得出了第二个结论。 自己确实和其他的【纸片人】不一样。 毛铭宇做出违和剧情逻辑的行为，会被“修正机制”阻止，让他回归自己的原位，必须要和楼瑾为敌，最好斗的天崩地裂，最后再被楼瑾一击打倒后，增加读者的爽度。 但自己做出违和剧情逻辑的行为，却没有发现“修正机制”的出现，没有被逼着一定要觊觎楼瑾，勾引楼瑾，他只要足够谨慎，就可以做出任何自己的想要做的选择，最多就是【ooc惩罚】而已。 这样也同时说明，他这个书外到来的灵魂并不会受到书中剧情的绝对影响，而这个世界能够对他施加的约束也只有【ooc惩罚】。 只要他扛得住【ooc惩罚】，他就天下无敌！ 当然。 被【ooc惩罚】进行人道毁灭这种事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电的狠了，心脏猝停，也是很危险的嘛。 计扬也没有挑战男主权威，掠夺他的财富和气运的想法。计扬是个活在当下的“务实派”，他不会去思考一百年后会不会世界末日，不会去在意五十年后自己的养老保险够不够生活，就像他非常清楚楼瑾以后会飞黄腾达，却没想过去抱楼瑾大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想要继承家业，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经过这次的测验，计扬得出了非常准确的结论。 只要他想走，就连【ooc惩罚】都拦不下他。 就在计扬眼眸闪动，算计着自己该怎么“走”远点的时候，穿着急诊室深绿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推着工具车走了进来。 “06床，计扬，打针了。” 计扬回过神来，从床上撑起身子，说：“我觉得我休息了一会儿好了很多，就不要打针了吧。” 小护士摇头，解释道：“你要和医生说，我做不了主。” “你们医生在哪儿呢？” “在办公室，你确定能走吗？不然我叫医生过来吧。” “没问题，我能走。” 计扬起身的时候听见了手机的“叮咚”声，他一边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看是楼瑾发来的消息，计扬在原地猛地站定，下意识地调动身体所有的感官和力量，才敢打开这条微信内容。 【楼瑾：你需要人照顾吗？联系家人了吗？或者我过去？告诉我地址。】 计扬看完想了想，就知道为什么楼瑾会知道自己出事，学校就像个小小的社会，消息散布的渠道很多，再加上年轻人旺盛的活跃性，以自己这种不大不小的“名人”身份，肯定会有人关注。 他解锁手机，然后在微信聊天里看见了前面一条微信。 【楼瑾：你还好吗？在哪家医院？我这节课下了过去找你。】 嗯……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 计扬倒不怕楼瑾都是装的。 楼瑾在小说里虽然看起来一路残暴的“打脸升级”，对敌人毫不留情，但对自己人也是同样地真心实意。 哪怕自己属于被利用的对象，毕竟也大小算是朋友了嘛，关心一下也是笼络人心的办法。 但是计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主要他无法从楼瑾在这只言片语里推断出更多有效的内容，比如说楼瑾知道他住院，又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住院的吗？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倒下的吗？ 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待楼瑾，再谨慎一点也不为过。 计扬选择暂时不回答楼瑾的消息，反而站在原地打开了朋友圈，快速地刷了一遍，没有找到自己的消息，又去了学校论坛也没有。 之后，计扬只能给赵文静打了一个电话，随意聊了两句，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出事了。 嗯……这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楼瑾在小说初期就已经在学校里安置了自己的耳目？ 正犹豫着，计扬被已经来去了一次的小护士瞪了一眼，小护士说：“医生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计扬被催促着，只能将手机往裤兜里一插，进了诊疗室。 见医生，再交钱，还有一系列简单或者高精尖的检查，等计扬拿着检查单去排队的时候，楼瑾的电话终于还是打了进来。 “喂？”计扬接了电话，先一步说道，“谢谢啊，我缓过来不久，也才看见你的微信，正打算回你呢。” 楼瑾低醇的声音通过手机信号敲打在计扬的耳膜上，“在哪家医院？” 计扬想了想，说：“五医院，就在大学城不远。” “好的。”楼瑾点头，“在哪里？” “什么哪里？五医院啊，我准备做脑部的CT。” “知道了。” 电话挂断，二十秒后，计扬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楼瑾。 杵着拐杖的男人就站在他的眼前，脸上还有因为赶路而溢出细密汗珠，在出现的一瞬间视线就锁定在计扬的脸上，眼睛里光芒吞吐，百分表一般地出现着七分担忧，两分怒意和一分复杂至极的情绪，就那么在计扬的注视中，一步一步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啊啊啊啊！这种挂了电话我在门口的桥段，真是非常偶像剧啦！ 太浪漫！ 太感动啦！ 屁！ 不喜欢的人，就算接通电话的下一秒就从脚底下钻出来，感觉也不是兴奋，而是惊悚啊好不好！ 楼瑾这家伙的行动力和判断力也太厉害了吧！ 为了笼络人心，竟然身残志坚，断了一条腿都能找到这里来。 难怪“后宫团”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到处上演修罗场啊！ 第40章 勾搭小爪子 计扬眨了眨眼, 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楼瑾大约一路来的急，有些微微地喘，但这种疲倦感不但不会减少他的颜值，反而更添魅力, 他站在计扬的面前，甚至有点愤怒地说道：“怎么不回我微信？你看见了吗？” “我也才看见……” “不可能！”楼瑾目光如炬地看他，“检查需要先交钱，你都是用手机支付, 你不可能没看见。” 啧，那么敏锐干什么。 计扬赧然地笑：“你听我说完，我确实是看见了，但是忙着交钱啊，那么多人排我后面呢, 等我交了钱又急着到检验科排队，这不就忘记了嘛。” 然后计扬有些微微脸红地看着楼瑾, 轻咬嘴唇, 欲语还休，最后声如蚊蚋地说：“谢谢你……担心我……” 这次换楼瑾脸色变化了，他视线微微漂移，然后淡淡地说：“应该的。” 就在计扬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手机再次响起，计扬拿起看了一眼, 表情变化, 又下意识地看向楼瑾。 楼瑾显然从计扬闪躲的视线里看出了什么, 他提醒：“马上就要轮到你了。” 手机响个不停，急促的铃声就像对面人焦虑的心情，计扬犹豫了一下，在转身离开前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他一路小跑到走廊的尽头，在确认远离了楼瑾后，他接通电话，说道：“什么事啊？学弟。” 电话是毛铭宇打过来的，接通后说道：“那个，咳，听说你被救护车接走了，所以我打电话来问一下，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谢了，学弟。”计扬在楼瑾眼皮子底下接这个电话可不是为了这些没意义的问候，开门见山地说道，“甄雪知道你是来道歉的，她有没有联系你？” “你，你怎么知道？”毛铭宇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喜意，“她约我中午见面，我还以为又要挨骂呢，原来是这件事吗？” “也不一定了，也有可能你会被狠狠地打一巴掌。”计扬的眼睛微微地眯着，眼底闪过凌厉的光泽，语气却在平静之中暗藏一点楚楚欲动的蛊惑，幽幽说道，“听学长的，她就算扇你巴掌也别生气，抓紧机会解释，她心里有愧，会听你说的，你们之间要是能够好好地沟通，就没有楼瑾什么事了……学弟啊，别不好意思，至少在甄雪面前，你还是你呀。” ……“你还是你呀。” 最后这五个字，计扬说的轻飘飘的，好像是一句废话，但如果毛铭宇足够地聪明，就会知道自己啰啰嗦嗦地说了那么半天，最重要的一句反而是这听起来好像轻飘飘的一句话。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更重要。 就好像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一份小小的暗示丢出去，计扬就不信了，就算“纸片人”在男主角面前的一言一行被剧情重点防控，“纸片人”和“纸片人”之间的互动也会高级别的控制，那么“纸片人”和“路人甲”呢？“路人甲”和“路人乙”呢？“普通人”和“普通人”呢？ 是不是每一个都是提线木偶，每一个都是“工具人”？ 可能吗？ 或许可能，但更多却是不·可·能！ 就拿这本书的作者来说，他的视角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地放在男主角楼瑾的身上，楼瑾每说一句话，每遇见的一个人，可能都和后面的剧情息息相关，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描写一个不相关的人。 就算再水的一本书，也不敢在没用的角色上着墨，只要出场有了名字，后期就一定会再次出现。 所以当这些必要的角色出现在楼瑾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是有用的，甚至可以说是被作者拎出来，必须去做这件事的。 那么当这些角色不会被作者关注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按照作者对这个人物最开始的设定，“全自动化生活”，以期在作者需要的时候，完成他们存在的最终使命，再次出场啊！ 换句话说，在这期间作者是不会关注这些配角三二的人生，也不可能、更没精力去关注！ 就好像家里设定好了程序的扫地机器人，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在它工作的同时，寸步不离地盯着它看。 更何况在这样的升级流小说里，作者控制的何止是几个扫地机器人，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一片扫地机器人的世界啊。 而且就说当前剧情，就算作者只控制了十个扫地机器人，他寸步不离地盯着那个最珍贵最醒目的扫地机器人的同时，会看着其他的扫地机器人吗？ 肯定不会。 不会看出来它们是不是稍微有点离了设定的航道，也不会看出来它们是不是会在几天后发生故障，当然也不会知道可能有几个机器人在某个交错的瞬间，交换了一些信息，将扫地的小爪子勾搭在了一起。 “勾搭小爪子”。 这就是计扬的计划！ 在测出“修正机制”的同时，不但找到了自己是唯一不受控异类的证据，还尝试性的让这些设定了命运，有着“神圣使命”的“纸片人”，进行本不可能出现的命运碰撞。 以自己BUG般的身份，在这本书中世界里植入一个病毒般的“变数”，或许会被“修正机制”修正，但更大的可能却是会出现小BUG变成大BUG，滚雪球一般的让一切数据崩塌。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计扬在为自己挣脱宿命的同时，唯一能对这些书中原住民们提供的帮助。 楼瑾对他的评估没错，他确实是个正义热血的人。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毛铭宇被命运摆弄挣扎不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视而不见，实在有违计扬的本性。 所以既然命运已经这么操蛋了，不如让他在这可怜可悲的命运轨迹上添加一点“变数”，说不定就寻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当然，变数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计扬也不知道。 或许楼瑾的升级路线会被影响吧，但谁说了“升级”就一定要打脸，互殴，斗的头破血流，鲜血成河呢？ 这样的“升级路线”，就算没有杀人，也沾染满手的血腥，坐在皑皑白骨的王座上，除非真正的心理变态，又有谁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 都二十一世纪了，能不能做点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儿啊？谁规定的要发展自己的事业就一定要让对手倾家荡产，是不是？完全可以和谐互助，共同发展，运用商业圈的原理一起做大做强，联合国内的企业与国外寡头对抗，占领国际市场的真正大蛋糕，这才是真正的强大啊！ 作者的格局限制了书中角色的发展路线，但计扬可不是大学生毕业的网络写手，作为曾经世界五百强的小高管，他的战略目标永远都是国际市场！ “扬哥。” 没等想到更多，楼瑾的声音传过来，计扬中断思路抬头望去。 就看见站在走廊那边的男人正与自己的遥遥对望，漆黑的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野心和仇恨，像一头藏身在黑暗里的野兽，在等待狩猎的同时，自己也在担心着沦为其他人的猎物。 说到底，就连“男主角”本身，也是作者的“工具人”。 不是吗？ 计扬压下心里的感慨，脸上露出笑容，朝着楼瑾走了过去。 “来了。” …… 徐芝兰还是第一次来计扬租住的房子。 虽然她知道计扬说是要约束计丞诚，顺便再帮高三的徐天朗补习功课，但一开始她也只当大儿子说说而已，甚至还一度猜测计扬可能受到了计丞诚的蛊惑，帮他瞒着自己一起玩。 以计扬不过大四的年纪，也正是最好玩的时候，怎么可能在弟弟们的身上浪费太多的心思。 徐芝兰在过来前甚至考虑过将孩子们都接回家的可能。 走读不能在家里吗？ 学习不能在家里吗？ 三个孩子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才真正放心啊。 更何况计扬竟然还得了那要命的病…… 癫痫？ 对这个病名不陌生的徐芝兰却还是第一次去认真了解，什么叫做癫痫，又因为什么原因而发作，该看的书面资料都看了，该打的电话也打了，除了吓得她面无颜色以外，念头就只剩下一个……不行，一定要把孩子们都接回家来！ 所以在得知大儿子发病的徐芝兰，开车在星夜下一路疾驰而过，踏着夜色来到了计扬租住的房门前。 没等敲门。 门开了。 听见动静来开门的计扬，站在门边上，对她盈盈地笑着。 徐芝兰仔细观看儿子的脸色，继而疑惑地蹙紧了眉头。 计扬的脸被玄关的灯照亮，面色健康，精神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看见人亲热地喊了一声：“妈。” 徐芝兰紧蹙的眉头并没有因此松开，伸手抓住计扬的手握了握，感受掌心里的温度，温暖干爽，恰到好处。 “怎么回事。”徐芝兰满心担忧，顾不上时间地点，抓着人便焦急询问。 “不都说了没事吗？您怎么还跑过来一趟？”计扬手上用力，将母亲牵进屋来，“下午不少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我一切正常，身体好好的。” “不是说癫痫吗？” “又没确诊，您是医生吗？别听风就是雨，没事。” 一句话戳到了徐芝兰的心痛出，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咬牙切齿地训斥：“好好的谁愿意得病，咱们家都没有这个病史，你怎么会这么命苦，什么也不说了，跟妈回家，妈照顾你。” 计扬窝心地笑了，连连安抚道：“您别急，先进屋休息一会儿，我们先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家里是没住的地方怎么的？非得在外面租房子住，现在还莫名其妙得了，得了这个病，不用商量，我是一定要把你们带走的。” “妈，来进屋喝杯水再说。”计扬并不争辩，只是软软地说着，将母亲彻底牵进了屋里。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第41章 我没有病 计扬弯腰去找拖鞋, 抬头就看见母亲怔怔看着前方的目光，他顺着那目光看见了挂在客厅上的横幅，“距离高考253天”。 诚诚和朗朗就满身朝气地站在这个横幅的下面，等候在玄关的尽头, 看见人进来，纷纷喊着，“妈”和“大姑”。 “你们……”徐芝兰将视线从横幅上移开，落在了孩子们精神抖擞的笑脸上,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接过计扬递过来的拖鞋，若有所思地走进这个陌生的房间，屋里的装修干净整洁，虽然算不上温馨，但学习的氛围很浓, 毕竟到处挂着的横幅与其说这里是家，不如说就是个全日制的补习班。 屋里到处可以看见堆积在一起的书, 从侧面的书页可以清楚看见被人多次翻阅的痕迹, 尤其是在长条形的餐桌上堆积的书本习题和草稿纸，看似凌乱实际却是井然有序。 翻开的书页上也确实填写了很多的内容。 眼前看见的，感受到的，徐芝兰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环境确实有着很浓郁的学习氛围。 而且除了两个孩子学习的地方, 徐芝兰还看见了第三张座椅，桌面上的书本也处于翻开的状态。 她盯着那个座位看了一会儿, 又转头看向计扬。 计扬察言观色, 笑着解释道：“陪着一起刷题, 他们就不会觉得不公平了，有时候我们还比赛刷题，效率很高的。” 徐芝兰嘴角控制不住地勾了起来，看向两个小的，问：“是这样啊？” 计丞诚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对啊，我们在写作业的时候，我哥他要是在玩手机，这简直就是挑衅啊，绝对不能容忍。他现在来和我们一起刷题，这就很好了。” 从进屋开始，徐芝兰的心情就一直在转好，甚至一度有点忘记大儿子生病这件事。 她听完计丞诚说话，又转眸去看徐天朗，等着他表态。 徐天朗含糊地又喊了一声“大姑”，视线避开了徐芝兰的目光，又再次做出了一副隐忍回避的姿态。 徐芝兰的好心情瞬间破裂。 眉心微微地蹙着，说道：“真能学到东西吗？不是知道我来，摆出来骗我的吧？我就不信了，你们年轻男孩子在一起真的会学习，别啰嗦了，跟我搬回去。” “妈。”计扬无奈苦笑，“你能先坐下，咱们再慢慢聊这件事吗？” 计丞诚同时也开口说道：“您可以合理怀疑，不能开口就诬陷啊，你看看我这些题刷了多少页？新买的书啊，才几天我就刷了快四十页，每一个题都是认认真真地写出来的，您这种打击积极性的话不能张口就来啊。” 计扬点头：“诚诚说的没错，他们这几天真的都很乖，而且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学习环境，没有必要再换。” 计丞诚：“No，nono，其实我在哪里学都没问题的啦，这里、回家还有学校，就以我学霸般的智商，还在乎地点吗？地点是个事儿吗？只要我愿意，睡觉也能考第一名啊。” 计扬：“行了吧，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芝兰：“既然诚诚都这么说了，那么搬回去。” 计丞诚：“都行，都行啦。” 计扬：“你闭嘴。” 宛若菜市场般的吵杂声音在客厅里不断回荡，计家三人说的“热火朝天”，只有徐天朗没有说话。 他脸上有着一丝藏不住的嘲讽，用目光打量着这一家的人，尤其是看向徐芝兰的时候，眼底有着藏不住的讥讽，那置身事外的姿态就像是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计扬想要拉着徐芝兰好好谈一谈，计丞诚却在边上蹦蹦跳跳煽风点火，一边的徐天朗虽然一言不发却满脸阴翳的能够滴出水来，就差在一旁扎小人。 徐芝兰渐渐没了耐心，眼看着火冒三丈。 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卧室的廊道缓缓走出来，露出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困惑地注视着眼前仿佛闹剧般的一幕。 只要眼角下的泪痣潋滟出一种勾魂夺魄的冷光。 外人的出现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徐芝兰的注意，她的目光转过去，盯着人看了几秒，突然脸色微变，声音突然提高，像是得到了充足的证据一般，放声说道：“怎么还有其他人在这屋里？不是学习吗？不是冲刺吗？这不三不四的社会小混子现在就在我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计扬一拍额头，满心懊恼：不是吧，又来了！ 计扬差点忘记了，自家母亲也是“纸片人之一”。 或者说，他们整个计家都是作者推动剧情的“工具”。 不仅仅是他“计扬”对楼瑾觊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后自取其辱。 他的弟弟计丞诚是娇纵任性，喜欢欺负徐天朗的同龄人。 而他的母亲徐芝兰不仅在扮演欺负“可怜孤儿”的恶毒亲戚同时，还不忘记每次都在楼瑾出场的时候踩上两脚，充分说明他们过去那些年的经历和眼界无论怎么培养，到了这个时刻统统都是白费！ 不但要眼瞎个彻底，还要眼高于顶，傲慢娇纵，开口就要将楼瑾从头到脚贬得一无是处，完全无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矜贵超群的气质。 狂奔在作死的路上，绝不回头！ 总之他们计家的每个人都是有用处的。 就连计雯雯都是“可爱单纯”的邻家妹妹，为男主的后宫团添砖加瓦，爸爸计为民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产业，就是为了让楼瑾搞得动荡不休濒临破产。 一路挨个打脸，征服过去，作为楼瑾和毛铭宇对抗之余的开胃小菜，简直就是反派炮灰发光发热的最佳楷模。 何止一个惨字。 算了。 想这些也没用。 就算恨其实也没必要。 楼瑾不过是局内人，根本看不透真相，而且每次在打脸别人之前他都会经历各种倒霉事，甚至为了竞争上岗男主角这个角色，连爸妈都去世，说实话也蛮可怜的。 计扬既然不想让家人当“炮灰”，自然不会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开口将楼瑾的身份和优势直接就介绍了出来：“妈，别这样，这是楼瑾，T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人家才大一就有论文在国外发表，就连教授都在夸他。他可是我千辛万苦请过来帮朗朗补习的家庭教师。” 眼看着母亲面露尴尬，计扬又说：“不过他和朗朗确实是在网吧认识的，您会误会也不奇怪，楼瑾可是编程高手，自己研发了很多的小游戏，您有空可以试一下，很有趣。” 最后又将目光移到徐天朗的脸上，笑道：“而且有了楼瑾的辅导，朗朗最近的学习进步了很多，写作业不仅快，还有时间一起刷题，每次刷题都是我们三个人中间的第一名呢。就那学习起来认真专注的劲头儿，按照这样的节奏下去，就算他不参加体考，单凭自己的本事，说不定都能考个一本呢。” 计扬一口气说了不少话，既说明了楼瑾的才华，又狠狠地夸了徐天朗一番。 总之这世上没人讨厌自己被夸，如果不喜欢，只说明没有夸对地方。计扬虽然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却也知道徐天朗这段时间的进步和变化，对待孩子，树立威信是第一步，用夸赞树立信心就是第二步。 徐天朗被计扬夸得有点脸红，从徐芝兰进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表哥夸张了，一本还是很有难度的。” 计扬眉梢一扬：“距离高考还有254天呢，这一年是脱胎换骨的关键时间，只要你有信心有恒心，没有什么做不成的！要相信自己啊！” 徐天朗没说话，却也再做不出阴郁不合群的脸色。 徐芝兰等着两人说完，才插话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坚持要让你搬回去。学习在家里一样可以，你的病我不放心。” “所以说，才要好好谈嘛。”计扬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微笑道，“妈，他们还要学习，再耽搁下去就更晚了，要不您和我进屋去谈。” 徐芝兰犹豫了一下，最后断然说道：“好，你住在哪个房间。” 计扬带着母亲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关门前注意到了书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喊了一声：“楼瑾，来拿电脑。” 不等楼瑾过来，计扬已经熟练的将电脑上的线头拔下来，递到楼瑾手里。 两人的视线在电光火石间交错了一下，计扬清楚地看见了楼瑾眼底的光，计扬递给他了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反手关上了房门。 既然两人都不想搬走，难得利益一致，自然要联手一番了。 计扬不知道楼瑾会怎么做，但他转过身来，眼底的情绪纷纷收敛，看向已经坐在床边的母亲，未语先笑。 说道：“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把检查报告给你吧。你不相信我说的，总该相信科学，脑电图检测都很正常，先不说这病究竟是不是癫痫，我可以发誓，从我倒下之后一直到进了医院，我全程都是清醒的，见过的人如果让我现在再见，大部分人都能分辨出来。你也知道，癫痫又叫羊癫疯，一种精神疾病，疯起来六亲不认，可没有我这么清醒吧。” 计扬说着将检查报告递给母亲，便贴着她坐下，见母亲埋首在检查报告里并不说话，知道她在为自己担心，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柔软了几分，“你看，这么多检查报告都没有确诊是癫痫，我个人感觉也不像，这很显然是别的问题，该说是我这几天太累了吧，尤其晚上还有点失眠，我倒是觉得只是普通的疲劳过度导致的晕倒。” 徐芝兰抬眸看他：“晕倒还能看见周围的人？” “是啊，我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又挣扎着在半秒后清醒了过来，及时护住了脸，才没有让您看见我鼻青脸肿更加心疼啊。” 徐芝兰被逗笑：“糊弄谁呢？你就说吧，为什么救护车会把你抬走，如果只是简单的晕倒你起来不就完事了？” 计扬：“这就要怪学弟学妹们太热情了，看我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地叫了救护车，而我嘛因为太困了，干脆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躺下，想说干脆小眯一会儿，你说这阴差阳错的……” 话没说完，徐芝兰拿着检查报告就往他脑袋顶上敲。 “你唬谁呢？睁着眼睛骗人，就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计扬抱头窃笑，在那堆资料下面，眼睛像星光一样闪亮，说：“您不信啊？您不信就对了。” 徐芝兰敲脑袋的动作一顿，歪头看他。 第42章 首次合作 计扬笑道：“您也没有癫痫, 我爸也没有癫痫, 咱们家祖上都没有癫痫, 主要作为遗传病的癫痫又怎么会被我得了去。而且不知道您了解癫痫这个病吗？通常发病期都在一岁之前啊。我倒是想要问问妈您了, 我一岁前有没有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过？有吗？” 徐芝兰坚定地摇头。 计扬笑容越发灿烂：“这就对了了，您不信我最有可能是疲劳过度导致的晕倒, 偏偏相信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癫痫病，您连问都没问过我，就相信了计丞诚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您但凡想着给我打电话了解一下, 今天就不用来这一趟。” 徐芝兰的表情渐渐有点困惑。 计扬最后又说：“好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请您理智一点再来看待我拿出了的检查报告, 您就应该发现，它们千真万确都是真的, 我真的真的没有癫痫病。” “……”徐芝兰长长吐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啊。” “妈，你要相信一个人的求生欲。” 说完, 计扬按着母亲的双手站起来, 转身拉开房门说：“诚诚, 你过来一下。” 很快, 计丞诚屁颠屁颠地过来。 计扬问：“诚诚是你给妈打的电话吧？” 计丞诚点头。 “是你告诉妈我今天去医院得了癫痫吧？” 点头。 “你今天都在学校, 下午放学还是我去接的你，你是什么时候，从谁嘴里得到消息的啊？” 计丞诚想了想，说：“吃完晚饭洗碗的时候，徐天朗告诉我的，虽然我们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这样的大事他还是要告诉我的。” “好的，谢谢，你叫朗朗过来，我有话问他。” 计丞诚屁颠屁颠地又跑掉了，徐芝兰蹙眉：“你这是干吗？” “跟您一起研究一下这个事是怎么以讹传讹的。” “扬扬，最后为什么传成这样并不是重点，而是因为我突然醒悟到，我这个做妈的并不称职，把孩子们丢在外面不管不顾是不对的，我早该想到的，让我弥补你们，让我照顾你们。” 计扬狡黠地眨眼：“您的决心并不妨碍我们找到真相嘛，您稍安勿躁。” 说话间，徐天朗磨磨蹭蹭地来到了门口。 看他小心翼翼的表情，还有极不情愿抿紧的嘴角，好像来到这里不是来见大姑和表哥，而是一脚踏进了“地狱”。 计扬却像是看不见一样，抓住他的衣袖把他往屋里拉，说：“来来来，朗朗，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得癫痫的？” 徐天朗说：“楼哥告诉我的。” 计扬对着母亲挤眉弄眼地笑：“好了，现在搞清楚了吧，朗朗他也没看见，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传到最后变了样，这就是以讹传讹。” “虽然没亲眼看过，我却看过照片。”徐天朗却一副傻憨憨的模样开口说着，“我看见了楼哥的朋友圈，看见了表哥躺在地上很痛苦的模样。” 计扬的瞳孔猛地一缩，沉默地看向了徐天朗。 徐天朗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捏着拳头，紧张让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尖细，他逃避着计扬的视线，继续说道：“也看见了朋友圈下面的评论，说表哥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表情痛苦，就像触电了一样似的，大家试图帮他，都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救护车赶过来才将表哥搬上车的，中途还从担架上掉下来一次。” 徐芝兰吸了一口气，彻底糊涂了，她看看徐天朗，又看向计扬，目光在两个人中间移动，最后脸色一沉：“朗朗，我可是听你哥解释过的，你可别骗我。” 徐天朗面无表情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问心无愧。” “你哥真的是浑身抽搐，表情痛苦？” “是。” “真是一直到救护车过来，都没有缓过来？” “是。” 徐芝兰看了一眼大儿子，想了想说：“我可以看一下那些照片吗？可以吗？” 徐天朗不敢看计扬，说：“我可以问一下楼哥，应该没问题。” “好。” 徐天朗硬邦邦地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果然带来了楼瑾。 这期间计扬和徐芝兰并没有交谈，就好像计扬灵活善变的舌头被割了去，脸上那被背叛的怒意，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隐隐散发出焦虑不安的气质。 就连徐芝兰的表情也不再轻松，凝重的脸上眼底闪过锐利的光泽，这个时候的她不像是一个母亲，更像是在公司掌握近千员工财产和职务的老板娘。 然后楼瑾走进了房门，视线并未在计扬的脸上停留，而是对徐芝兰喊了一声：“阿姨。” 徐芝兰和楼瑾是有两场对手戏的，用计扬的评级标准，应该算是个“五级炮灰”，被剧情控制的力度并不强，但也在看见楼瑾的瞬间，依旧生出了一种不悦的表情。 一个人要是不喜欢另外一个人，总有千百种的理由，即便不将楼瑾当成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徐芝兰依旧可以找到不喜欢楼瑾的理由。 比如让人觉得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又比如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招蜂引蝶的浪荡子，亦或者是闹得家里不宁的挑拨者。 总之徐芝兰看向楼瑾的表情并不好，坐在床边交叠着双腿的姿势明显透着距离感和高傲感，甚至没有回应对方的招呼。 徐芝兰将手摊开，直言：“见笑了，你把朋友圈给我看看吧。” “好。”楼瑾二话不说，将手机打开，滑到需要看的地方，然后递给了徐芝兰。 徐芝兰接过手机，就低头看了起来。 直到这时，计扬的视线才和楼瑾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然后隐蔽地递了一个表情。 楼瑾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一勾，意思是让他放心。 计扬挤眉弄眼，你真的搞定了？ 楼瑾点头，搞定了。 计扬扬眉，那么快？ 楼瑾微笑，是啊。 计扬好奇，你做了什么？ 楼瑾笑而不语，不再回答计扬。 但计扬的心放了下来。 楼瑾既然说是搞定了，那肯定是搞定了，以男主角的“超能力”，总会做到一些其他人都不做到的事。 果然，徐芝兰很快地将头重新抬起来，然后用一种带着一点心疼的目光看向计扬，眼角眉梢的凌厉彻底化去，长叹一声。 “谢谢，你的手机。”徐芝兰将手机递回给了楼瑾。 楼瑾接回手机笑道：“一点小事，阿姨不用客气，那我先出去了。” “好。” 楼瑾出了门，又顺便关上了房门。 计扬目光灼灼，在最后一刻还想要和楼瑾交流一下信息，然而楼瑾只是快速的关上了门，完全没给他递眼色的时间。 “咔哒”一声。 门上了锁。 计扬隐蔽地吐出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扬扬……”这时，计扬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母亲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满是辛酸地说，“其实我知道这社会虽然倡导人人自由，但未必人人都能自由，尤其是在大环境的压迫下，解放自我就代表特立独行，总会出现一些不那么好听的声音。” 计扬眼珠子一转，隐约猜到了楼瑾的策略。 徐芝兰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腿上，脊背缓缓弯曲了下来，手指在计扬的手背上缓缓摩挲，带着几分疲惫地继续说道：“其实前几年我也犹豫过，要不要支持你的喜好，我很清楚你未来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恶言恶语，如果为了以后你的人生能够顺遂平静，我应该不顾一切的阻止你，让你和其他人一样，被同化被淹没，哪怕是装也要装的和其他人一样。可我没有，因为我觉得真正的你看起来更加快乐，更加自信，我坚信只要我全力支持你，外面的风浪就算再大，有我在你身边，就是你最后的避风港。” 说道这里，徐芝兰的声音突然哽咽，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颤音地说，“但我没想到，你经历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那些伤害的声音，竟然已经变得这么过分了吗？你是不是很难过啊？扬扬，是妈妈没有考虑周全。” 突然间人设变化，从“大骗子”变成“小可怜”的计扬，表情有短时间的呆滞，同时也基本猜出了楼瑾“转移目光”的策略。 但是要不要这么狠啊？ 他妈开始怀疑人生，都哭了啊！ “没没没。”计扬急忙安慰母亲，“您这是看见什么了啊，不至于吧，那不过是网上的闲言碎语，他们也只敢找网上议论，您要相信我，没人敢在我面前直接说任何话的。” “妈，妈！你别哭，你看着我，急死我了。” “您听我说，认可我的人并不比看不上我的人多，而且网络本来就是扩散**的地方，口不择言的事还少吗？” 计扬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地向楼瑾。 这家伙究竟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安排，能把他母亲难过成这样啊！ 还能不能愉快地并肩作战了！ 好不容易安慰了徐芝兰，徐芝兰似乎也没再纠结他是不是得了癫痫这个病，反而忧心忡忡的轻易被计扬劝走。 计扬陪着徐芝兰下了楼，又主动坐在了驾驶位上，不敢让神情恍惚的徐芝兰独自开车回去。 徐芝兰看他一眼，也没多说，自己坐在了副驾上。 母子两人开车在路上，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在气派的路灯下徐徐前行。 直到快到了家门口，安静了一路的徐芝兰突然说道：“扬扬，想出国读书吗？” 第43章 操碎心 计扬双手握着方向盘, 不远处的绿灯落在他的眼眸深处, 眼脸迅速开合, 思考了一番后, 点头：“是有这个计划。” “那等你大学毕业，妈妈就送你出国，好不好。” 计扬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却还是问道：“您是觉得国外的环境比较好，希望我躲出去？” 徐芝兰点头：“是的。学什么专业无所谓，花多钱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快乐就好。” “就算我带个外国男朋友？” 徐芝兰微笑：“那就更好了, 我会在你工作的附近帮你们买一套房子，放心，房产税也交给妈妈。” 计扬听到这里, 不得不转头看向母亲，长吐一口气：“您是真的很心疼我呀。” 所以更不能一走了之, 把你们丢在楼瑾身边，还有一个总是傻乎乎铁憨憨的徐天朗在旁边煽风点火，那样凄惨的命运不该是善良者的结局。 这样的家人值得付出一切去保护。 所以，计扬很快又说道：“但我不会留在国外，我只是出去学习深造, 学完我一定会回来, 我的家人都在国内, 我不会离开你们。再说了, 我对咱家公司也有点想法, 希望在学习后找到打开当前局面的办法，解决目前对上游企业过度依赖的问题，让咱家的公司更大更强。” 徐芝兰被儿子正经的语气逗笑，倒也没说什么继承亿万家产的事，只是拍拍计扬的肩膀说：“随便你，你有这个想法当然好，你既然有出国的计划，最近就该准备了，至于之前我催你的那件事……你要不想去厂子那边，就算了吧。” “不，妈，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暂时没时间。” “没关系，没时间就不去吧。” 计扬看着母亲，笑了。 母性的伟大这一刻得到最明显的体现，比起“丈夫外遇”，自己“利益受损”这种小事，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和关心，完全占据了上风。 计扬觉得窝心极了。 说：“妈，我晚上住下，咱们慢慢聊吧，我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你。” 徐芝兰眼睛一亮：“你要住下？” “嗯。” “太好了，妈前几天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绿豆冰淇淋，都在冰箱里，你回去吃个够。” “妈，是不是老公不在身边，儿女都在外面住校，独自一人特别寂寞啊？” “可不是嘛。你们在的时候嫌你们闹，一不在了就想，人老了，事儿多。” “您又不老，您最漂亮，最有气质，是绽放光华的贵妇，别妄自菲薄了。” 徐芝兰被逗笑，挽着大儿子的手进了电梯，两人说说笑笑停不下来。 电梯门在眼前徐徐关闭，隐约传来母子二人的交谈声。 徐芝兰：“工厂那边可以不去的，其实现在想想，那些事也就那么回事吧，男人的心，不在这边，再管也管不住的。还好公司的股份是抓在我的手上，直到现在我才算是想明白，什么都比不上儿女顺遂，真金白银重要。” 计扬：“妈，别这么沮丧啊。工厂我是一定要去，只有深入了解家里的生意，才能够去思考怎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果连了解都不去做，就妄想着找出更好的办法，岂不是纸上谈兵，空中楼台吗。既然我过去了，我爸那边……” …… 【照片】 【照片】 【照片】 【照片】 点赞137。 留言33。 【好可怕啊，我正好路过，也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有救护车的声音。】 【计扬还好吧？最近的瓜怎么这么多？吃到撑啊。】 …… 【听说是晕了吗？还是什么？】 【有人猜是癫痫。】 【卧槽？羊癫疯吗？计扬这个奇葩配羊癫疯，突然觉得配一脸啊。】 …… 【我上午看见他和楼瑾在一起，毛铭宇又和甄雪吵架了，你们说这里面有没有这个娘炮的事。】 【我说张良，能不能别发这个死人妖的朋友圈，我生理性恶心。】 【对，谁再发计扬的朋友圈，我和他绝交。】 …… 【计扬很恶心！很恶心！很恶心！超级恶心！轰穿地表恶心！】 【嘻嘻嘻，恐同既深柜，同学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滚，我不喜欢男人，而且找个把自己画成女人的同性恋，和找女人有什么差别。】 计扬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放下来，看向楼瑾：“还好吧，刺激性也不算很强，没想到我妈看见这些就受不住了。” 然后计扬将身体微微前倾，好奇地打量楼瑾：“怎么就一两个人提到癫痫的问题？是你做了什么吗？” 此刻他们正在大学城内一处环境清幽的奶茶店里，计扬和楼瑾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上，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楼瑾面前的果茶已经见了底，切片的橙子和柠檬散落在杯底，糖水被吸吮的干干净净。坐在空杯后面的年轻人正侧脸看着窗外，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嚣张地掠夺着旁人的视线焦距。 直到计扬的话语结束又好一会儿，楼瑾才像是结束了充满人生哲理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狭长的凤眼在睨过来的时候像刀片一样纤薄，当他不含攻击性地切割在人身上的时候，却又会产生一种酥麻的错觉。 楼瑾说：“关于癫痫和更加恶言恶语的留言，我都屏蔽了他们的朋友圈，你要看吗？” 计扬咧着嘴角笑，混不在意地说：“看看。” 楼瑾深深看了计扬一眼，摊手要来了手机，一番摆弄又递回到了计扬的手里。 计扬拿过手机，一边看一边噗嗤噗嗤地笑，旁人见了只会以为他在看段子，却不知道他看的全都是在骂自己网络评论。 楼瑾移开的视线又落回到计扬的身上，一瞬不瞬地看了很久。 计扬对这些赤口毒舌浑不在意，是真的当笑话在看，直到抬头看见楼瑾的目光，他忍着笑解释了一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他们害怕我跟怕病毒似的，以为沾上我就成了同性恋，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德行，我要钱有钱，要样有样，一个个的歪瓜裂枣还担心我看上他们，你说看见他们这么自恋，好不好笑？” 楼瑾想了想，只是抿嘴笑着，却没有说话。 计扬将手机放在桌上，轻轻推到楼瑾面前，“谢谢啊，这次要是没你帮忙，我估计有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不客气。”楼瑾收回手机，迟疑一下问道，“不生徐天朗的气吗？” “生啊。”计扬坦率点头，“在关键时刻说出不利我的话，我当然生气，但有什么办法，他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自由，就可以从我眼皮子溜走，自由自在，自生自灭。” “所以就让他走吧，你关的住他的人，又关不住他的心，或许只有离开他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是的，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因为我相信他以后会有一段精彩的人生，远比我们能够给他的更好，他可能会有自己的美好未来……”说到这里，计杨看了楼瑾一眼，“但这毕竟只是未来，他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人，不读书干什么呢？游荡网吧和街头吗？所以就算明知道他留在这里并不快乐，我们也必须尽到监护人的责任。是不是？” “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看法，算了，不说了。”楼瑾很理智地退了一步，不再争论。 计扬却没放过他，反而将身体前倾，迫近楼瑾，眼眸弯弯地笑道：“你猜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什么？楼瑾，你觉不觉得在面对徐天朗这件事上，你就像个慈母，以孩子自由成长，自有天命为借口，放任他成长。你说，你要是真的有了孩子，你也会这么做吗？” 楼瑾失笑：“你这是偷换概念，徐天朗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有必须离开你们的理由，你们真的让他很辛苦。” 计扬就好像没有听见楼瑾的回答一样，继续说道：“我呢，就是最遭人狠的严父了，如果妈妈温柔的爱已经不能触动自己孩子，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手段。你觉得这是控制也好，或者是被外人称为暴力也罢，我很乐意成为一根‘保险丝’，在最后一刻将他拽住。” “楼瑾，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你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而我是从家人的角度在思考问题。” “你看，哪怕昨天他当面针对我，我还是在坚持我的理念，即便他下次还会伤害我，我依旧希望他可以更好，这就是家人啊。哪怕一直在吵架，一直在争斗，但是当饭菜上桌的时候，我们依旧会围在一起吃饭。” “楼瑾，你必须要明白，你的话语和立场，根本就是在破坏一个家庭。” 楼瑾久久无法发出声音。 他沉默地看着计扬，眼底有些光在浮动，好像在思考，又有点迷茫，就像是被人用大锤在脑袋上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久久找不到声音。 后来，他声音干哑地问：“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计扬嘻嘻笑着，完全没有刚刚才挥出过“重拳”的模样，一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就当我刚刚也在你心里安装了一根保险丝，尽量别陪着朗朗一起疯了，我们只想对他好，不想害他，不是吗？” 楼瑾听到这里，吐出一口气来，点头：“好，我知道了。” 之后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直到计扬没有耐心地起身：“走了。” 两人才结束了那几乎窒息的安静。 他们从奶茶店走出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今天的天空看不见太阳，厚厚的云层压在头顶上，浓郁的潮气密布在空气里，人走在里面，好像每根汗毛孔都被彻彻底底的堵塞，热量散发不去积郁在身体里，简直犹如溺水一般，喘不过气来。 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偶尔出现一个都步履匆匆，赶着在暴雨降落之前回家。 计扬才出门，就想回头，但看见楼瑾面不改色地走进热浪里，他也只能苦着脸跟了上去。 果然，没走一分钟，汗如雨下。 “要下雨啊。” “嗯，天气预报也说有雨。” “走吧，先回家。” 今天是周五，国内的一家十强企业的CEO受邀过来T大上一堂公开课，计扬留下听了整堂课，没想到在下课的人群里看见了楼瑾的身影。 两人迅速地汇合在一起，聊起的自然是昨天母亲过来的意外。 或许是有了那么一丁点并肩作战的经历，至少计扬觉得自己和楼瑾之间的气氛有了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利用和警惕那么简单，多出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计扬琢磨了一下，姑且称之为这个芝麻粒大小的东西为，信任吧。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妈一定会看你的朋友圈，还提前做了准备？”计扬上车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空调，当凉爽的气息迎面吹来，他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叹息，然后才看向楼瑾。 楼瑾坐在副驾，永远不忘记第一时间戴上安全带，同时头也不抬地说：“这很难猜吗？从阿姨为什么过来反推就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你自己说的，那两个小的怎么会知道你在学校里的事，肯定是我这里的问题。” “哦，所以你要道歉吗？” 楼瑾愣了一下，继而抬头笑道：“好的我道歉，不该把你在学校的事情告诉徐天朗。” 对方低头的太快，让计扬有点不爽，只能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楼瑾的手还抓着安全带，抿嘴轻笑。 计扬头也不转地问：“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开心，我们之间的气氛终于好了一点。” “嗯？什么叫终于好了一点？我以为我们一直挺好的啊。” “不，一点都不好，你喜欢在我面前装，而我……” 计扬心头一颤，车辆不免有些微微的颠簸，“我装什么了？” “装的很精致，装成很无害，但实际上你身体里的能量我很清楚，它无拘无束，放肆恣意，就像挂在天上怒放光明的太阳，即便是乌云都无法遮掩光芒。” “哎喂，肉麻呀。”计扬吃吃地笑，“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不对吗？” “不，很对。”计扬微笑着回答。 第一层摇摇欲坠的保护色被楼瑾毫不留情地撕裂下来，计扬不认为自己有争辩的必要。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自己何止在楼瑾面前藏了一手，而是藏了二三四五手，楼瑾想要脱下他第一层的马甲尽管脱去就是了。 计扬微笑着将车在绿灯的照耀下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道路尽头的黑云滚滚而来，第一滴雨滴在这个时候砸落在挡风玻璃上，“啪嗒”一声，碎开了大片的透明花瓣。 “啪嗒啪嗒啪嗒——” 随后就好像老天爷按下了开关，暴雨倾盆，天漏了。 …… 中午的暴雨肆虐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雨像是从天空倒下来的一样，下得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一片。 计扬和楼瑾在家里吃了点汤饭当了午餐，食物的香气和宁静的气息充斥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与外面那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 计扬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楼瑾从后面跟了上来，拿起洗碗帕说：“我来洗吧。” “好吧。”计扬并不坚持，他从不否认自己只喜欢做饭不喜欢清理的习惯，他让开洗手池的位置，正准备往外走，楼瑾叫住了他。 楼瑾问道：“你和毛铭宇还在联系吗？”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暴露了楼瑾那始终存在的强烈占有欲。 计扬当然知道，这依旧和爱情无关。 他们的关系更好了，变得更加的融洽，楼瑾就更加容不得莫名其妙的因素出现。 对于他这样多疑的人，掌控一切才会让他有安全感。 计扬有自己的打算，点头：“有的，想听吗？” “好。”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计扬说：“昨天中午甄雪找到了毛铭宇，毛铭宇以为她是过来道歉的，甄雪大概也以为自己是过去道歉的，但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话赶话的又吵了起来，结果不欢而散。” “楼瑾，你喜欢甄雪吗？” 楼瑾毫不迟疑地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她很好看，你们以前又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为什么不喜欢？” 楼瑾抬头，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没能嗅到空气里的酸味，但还是解释道：“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更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在没有完成之前，我没有精力去考虑其他的事。” 计扬单手扶着料理台，微微靠上前去：“所以你为什么不说呢？明知道自己和毛铭宇的矛盾都是来自于争风吃醋，你既然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麻烦里？严肃地拒绝就好了。” “但她也从没说过喜欢我，我该怎么拒绝？”楼瑾的眼眸微微地垂着，用平静的声音说，“如果我说了，那究竟是她……自作多情，还是我自作多情？” “当然是你了。”计扬肯定地说着，又靠近一点，微笑：“既然甄雪这边走不通，要不要按照我的方法去试一试？” 楼瑾看向计扬。 “很简单，只需要一句道歉的话就够了。”计扬看着楼瑾瞬间蹙紧的眉心，慢慢地说道，“既然毛铭宇那边没能开口，不如你试试看，或许死结就解开了。任何的争执和僵持……都需要有个人先低头。” “让我道歉？为什么？” “难道你不希望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吗？难道不希望自己别再搅合在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1事件里吗？不希望能够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完成你的目标吗？只是暂时低个头而已，就可以换来无尽的平静，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你就是这么劝毛铭宇的？”楼瑾洗碗的动作再次停下来，等待计扬的回答。 计扬想了想，然后点头：“差不多吧，他都愿意尝试低头向你道歉了，该不会你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吧？” 楼瑾手上的动作再次动了起来，淡淡地说：“让我想想。” “好的，你是该好好想想。” 计扬不再勉强楼瑾，他转身离开厨房，直接进了房间。 房门被随意关上，计扬将空调开到22度，开着强劲风，盖着四斤的四季被，在迟来的【ooc惩罚】里煎熬了足足十分钟，才精疲力尽地睡下。 再一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 计扬揉了揉眼睛，思绪缓缓的和睡前的思考接上，他用还有些迟钝的大脑想着，楼瑾究竟会不会答应呢？ 这。 同样是一个必须要做的测验。 “炮灰”是“工具人”，“男配”“女配”也是“工具人”，那么“主角”呢？ 楼瑾究竟是作者的提线木偶，还是有着独立思考的自由人？ 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前者，毕竟这是一本书中世界嘛，作者肯定对楼瑾有着浓郁的设计性，才能够让他一步步的升级，完成最终目标。 就连楼瑾都说，自己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但就算只有1%的机会，计扬还是想要试一试，想要知道楼瑾本身是否具有自主性。 作者确实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创造了这个世界，但就连神也不能约束每个人的思想，当他们看见的经历的从预定的轨迹偏斜，总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是经常有作者说，“我本来不是这样设计的，但笔下的人物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做出了我意料外的选择，虽然和我最初的构思不一样，但结果出人意料的好，更自然也更圆润。” 计扬就是基于这样的理论，带着一点点可以称之为天真的想法，想要尝试在楼瑾这边撬动这个世界。 试一下嘛。 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知道楼瑾是铁打不动的“主角工具人”，自己还是干脆什么都不想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玩的，带着全家人一起出国算了。 但如果不是呢？ 万一呢？ 想到这里，计扬掀被起身，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 斜对面的书房房门敞开着，一眼就可以看见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的楼瑾，认真的工作的年轻人从计扬的角度看去格外的帅气，甚至完全不存在那在电脑前面工作了几个小时的油腻感。 在计扬看见对方的时候，楼瑾也看见了他，手指停顿，缓缓收回来，问道：“醒了？” 计扬点头：“要喝果汁吗？” “可以。” 很快计扬端着两杯果汁去而复返，将其中一杯放在楼瑾手边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倚在门框上，慢慢的，一口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橙色液体。 楼瑾又敲了两行代码，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蹙眉看着计扬问：“有事？” “嗯。有事。”计扬将手机递到楼瑾面前，“我觉得你可能会不好意思，所以我准备了手机，怎么样？” 楼瑾的表情有着短暂的空白，就在计扬以为楼瑾甚至连记忆都被1干涉，这个世界绝对不允许男主角偏离剧情，自己的测试已经胎死腹中的时候。 楼瑾点了一下头。 “可以。”他将计扬的手机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递回去，“解锁。” 这次计扬真的惊讶了，他睁圆眼睛，放大的声音：“你真的要联系毛铭宇？不骗我？” 楼瑾困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吗？” “不，不是，我以为……”计扬没想到楼瑾松口的竟然那么快，他一时间词穷。 楼瑾接道：“以为我睚眦必报，绝不低头？” 计扬正色摇头：“不，没有，我没这么想过，真的。” 楼瑾狐疑看他。 计扬举手：“要我发誓吗？” 他是真的没觉得楼瑾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是特别喜欢白龙鱼服，扮猪吃老虎罢了，而且在犹如战场般的商场竞争里，楼瑾也需要联合纵横，和一些大佬进行暂时性的合作，所以说他绝不低头也是不对的。 楼瑾收回目光，当然不需要计扬发誓。 他拿过手机的时候眉心蹙得紧紧的，并不是太心甘情愿的模样，犹豫着，打出第一个字母前又抬头看向计扬：“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 “好的。”计扬颠颠地跑走了。 计扬拿着两个空了的杯子离开，洗好了杯子又耽搁了一会儿，琢磨着时间应该够了，这才回到卧房。 楼瑾已经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专注在自己的代码世界里，绿色的代码在他眼底浮动，呈现出某种缺失了感情般的冰冷机制感。 计扬只觉得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这是失败了吗？ 果然男主角的剧情线是绝对不能撬动的？ 但这时，楼瑾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在黑眸脱离了绿色代码掌控的瞬间，黑色的眸底有温润柔软的光芒涌动，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湖水，潋滟出人性的光辉。 这一眼，将计扬心里的失望一股脑地摧毁殆尽，他甚至有点焦急地问道：“你都说了吗？聊得怎么样？” 楼瑾看着他，然后将手机递给了计扬。 计扬打开手机，很快在毛铭宇的聊天记录里看见了两条时间分隔大约两分钟的语音消息。 语音时间，一秒钟。 “这么短？”计扬很快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问：“都说什么了？我可以听一下吗？” “可以。”楼瑾点头。 【楼瑾：“毛铭宇，见个面？”】 【毛铭宇：“好，什么时候？哪里？”】 呵！ 男人啊，就知道会这样！ 摔！ 搞什么深沉！打什么哑谜！见什么面啊！你们是要约架吗？能不能靠谱一点，说的清清楚楚的一口气给我把事情给解决了啊！ 爸爸的心都快操碎了好不好啊！ 第44章 被小小撬动的世界 计扬的焦虑除了他自己以外没知道, 从楼瑾角度更是看不懂计扬究竟在想什么, 见他面色古怪，楼瑾困惑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计扬扬眉：“没问题吗？” “？” “就你这语气, 我怀疑毛铭宇现在已经在叫人了。” “……” “还有, 为什么要见面？有些事情不是在微信里说的更清楚吗？你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把你的态度拿出来, 他听见了, 他会自己去思考去判断，就算他不接受, 你的立场已经很明确, 如果这样他还不领情，还要堵你我无话可说，你尽管反击。” “哦。” “哦？”计扬激动地拖来凳子, 坐下的同时，将手机往楼瑾的里塞, “要不要试一下？把你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发给他？” 楼瑾一动不动，没有接过手机的意思。 计扬想了想, 又把手机往前送了一点, 说：“不想说也没关系，至少你要阻止他叫人吧？你发过去的那句话我都觉得很有歧义，换成我一定会这么想。” 楼瑾这次倒是把手机接了过去，但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他用手指在手机壳上缓缓地摩挲, 然后抬头看向计扬, 说：“计扬，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为什么？” 计扬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楼瑾眼眸微眯，深深地看着计扬，问道：“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以为你会更有分寸，怎么解决这件事，已经是我的私事了，不是吗？” 计扬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绯红密布，讷讷：“对，对不起。” 楼瑾没有说话，脸上清楚呈现出被人过度逼迫时的不悦感。 计扬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决定以退为进，站起身来：“对不起，是我过了。” …… 从计扬又羞又怒地转身跑开后，整整一个下午，楼瑾都没有再看见计扬，计扬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许久，然后又在某个时间急冲冲地跑出门去。 这一离开，就一直都没再回来。 等到了六点过，徐天朗发来微信消息说，【表哥接着我们回家了，今天晚上好像要住在那边，晚饭你要自己解决了。】 楼瑾看过一眼手机，就放在一旁，心无旁骛的继续敲打着键盘。 脑海里的画面统统变成了一个个字符，在他的手指间如同流水般的流淌出来，电脑屏幕的画卷在翻卷，代码落在他的眼眸深处，倒映出绿色的幽光。 直至某个时刻，楼瑾突然惊醒过来。 屋里一片漆黑。 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只有星点的灯火照进幽暗的房间里，安静到了极致的屋子里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简直就是楼瑾梦寐以求的工作环境。 但他却坐不住了。 腹中的饥饿在提醒他该吃晚餐。 从卧室一路走出去，在黑暗里摸索着，最后打开客厅的灯光。 在光亮闪烁的刹那，他的眼前好像浮现满桌子的饭菜，香味扑鼻，大男孩们围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坐在家长位的男人露出满足笑容的画面。 再一眨眼，眼前空空如也，就连那饭菜的香味都在脑海里彻底消散，彻底想不起来。 楼瑾的身体有刹那间的停顿，就像是正在播放的视频卡顿了一瞬，或许仅仅只有0.1秒的时间，却依旧能够被人类的肉眼察觉。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换鞋，关灯，开门，离开了这个漆黑冷寂的房间。 他坐着电梯一路往下，然后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要看看今天的新闻，但是他的视线最终聚焦的地方却是微信的图标。 犹豫了一下，他选择将微信图标打开，找到了不久前才通过的账号，毛铭宇。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一楼，在停止的瞬间，莫名的有些摇晃，让电梯里的人有种世界好像也跟着摇晃的错觉。 然后电梯门打开，楼瑾走出来的时候对着手机说道：“我觉得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我只想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你……” 你什么呢？ 楼瑾没再说，当手指抬起来的时候，一段语音信息变化成最简单的信号，在那不断旋转的光轮中，被发送了出去。 迅捷的网络在短短一秒内，被发送到了信号的另外一端，另外一部手机里。 “叮咚”一声。 响了。 …… “诚诚，你哥在干什么呢？一个人回屋这么久都没出来。”徐芝兰洗好水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顺口问了一句。 “啊，我哥啊，说是要整理他的梳妆台，神秘兮兮的还锁了门，谁都不让进，我刚刚听见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哼哼，什么整理梳妆台，他肯定又开电脑了，当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嘿嘿。” 徐芝兰瞬间就明白了计丞诚指的是什么，她的脸有些红，第一时间将尴尬变成了行动，在计丞诚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吃东西。” 但也同时放弃了寻找计扬的念头，专心地陪着孩子们看电视。 徐芝兰有追剧的兴趣，但不是很爱看年轻人看的那些仙侠偶像剧，更偏爱一些写实向的现代剧，说一些婆媳关系，二胎矛盾，还有房奴这类的话题。 但今天“神兽”放风，电视被孩子们占领，遥控器在他们手上换来换去，计丞诚要看篮球比赛，计雯雯却只想看自家偶像新拍的仙侠大剧，怎么也轮不到徐芝兰的手里。 她也只能随意找个地方坐下，视线在孩子们的身上乱转。 “计雯雯，把遥控器给我，比赛要开始了。” “自己拿手机看。” “不行，我要用电视看！” “走开啦！你再抢我挠你了！” “给我！” “不给！” “啊啊啊啊啊！你真挠我！信不信我揍你！” “你来啊！你来啊！” “哎呀呀，你还咬我！你以为我真不敢揍你是不是！计雯雯你个男人婆！这辈子都没男人喜欢你！你永远嫁不出去！” 两个孩子的争执从口舌争斗变成了全武行，你争我抢，发出尖利的叫声。 徐芝兰习以为常，并不阻止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游戏”，将身体偏斜离得两个孩子远一点。远离“战场”后，她的视线移回来时，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安静的过分的，另外一个孩子身上。 是徐天朗。 从踏进这个家门开始，存在感就稀薄的可怕，安静地吃饭，安静的在饭后拖地，然后坐在最不被人关注的角落里，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身处在一个不同的空间里。 徐芝兰好奇地盯着徐天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视线落在他捧在手里的书，问道：“朗朗，你在看书吗？” 徐天朗抬头，然后点头。 “高考复习题？”徐芝兰有些惊喜，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徐天朗却表情微微变化，然后将书举了起来。展露在徐芝兰面前的是一个她都认识的国际明星，像是自传一样的杂书。 徐芝兰的眉心瞬间就蹙紧了，染上了几分不悦。 徐天朗将书缓缓放下，紧张让他抿紧了嘴角，然后一副做错了的模样，低着头等待徐芝兰歇斯底里的教训。 只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以及藏不住的不耐烦。 徐芝兰张嘴，正要说话，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打开，计扬从屋里走了出来。 徐芝兰的视线转移了过去。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大儿子看起来一切如常，就连脸色都没有变化半分，穿着宽松的衣服，头发整整齐齐，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 但徐芝兰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水色，润润的，透着一点媚。 徐芝兰想到什么，只能装成故作不知的将目光移到了他处。 计扬从房间里一走出来，龙凤胎就不吵了，鸡窝头一样的计丞诚盯着计扬挤眉弄眼地笑，计雯雯则终于可以安心地看电视。 计扬却选择坐在了徐天朗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手臂搭着靠背，低头去看徐天朗手里的书，然后眉梢一扬，笑道：“哟，这本书看完了给我看看呗，我正想买呢，这下省钱了。” 正全心全意等待大姑“狂风暴雨”的徐天朗表情有瞬间的错愕，他看着计扬脸上的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问道：“这书，我可以看吗？” “你不是都拿出来看了吗？为什么不能看？” 徐天朗皱了鼻子，没办解释自己故意挑衅的行为，以及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对这个家抗议的小算盘。 计扬揉揉徐天朗的脑袋，说：“我一直觉得阅读这种东西，不是说仅限于教学书，一些名人自传是很有阅读价值的，有助于增加我们的阅历和打开思路，你愿意在平时增加阅读，我觉得是大大的好事啊，总比那两只只会盯着电视看的好。” 徐天朗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再次被夸奖，明明只是为了气这一家子人的啊……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他咬住了嘴唇，脸一点点地红了。 计雯雯不乐意了：“哥，你不要夸一个贬低两个啊！” 一针见血。 计丞诚嘟囔：“我又没看，遥控器又没在我手里，这爱来爱去打来打去有什么好看的，白给我都不要。” 计雯雯：“咬你哦！” 计扬看着再次爆发小火苗的两个人，眉梢一扬，脸上的笑容淡去：“不对吗？吵的我连觉都睡不着，说你们两句都不爱听，没揍你们就不错了。” 计雯雯嘟嘴，说：才八点钟，又不是睡觉的时间，吵闹也不怪我们。 计丞诚脸色微变，用他的感知小触角感受了一下哥哥的情绪，然后面露古怪……为什么觉得他哥并不是真生气，还有点小开心呢？ 就在这时，计扬敛了笑容的脸又再次绽放开来，说：“我叫了烧烤送上来，别闹我了啊，不然统统没有烧烤！” “哇！烧烤！” “吃烧烤！吃烧烤！” “哥哥，我爱你！” 在一片欢呼声中，计扬摆摆手，乐呵呵地掏出了手机。 他打开微信，看着新的回复，心情更好了。 更早前的内容： 【计扬：楼瑾用我微信联系你，你收到了吗？】 【毛铭宇：收到了。】 【计扬：怎么说？】 【毛铭宇：虽然之前的事是我理亏，但是他要是报复的话，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很抱歉，学长，我和他的事恐怕不会像你期待的那样和平解决。】 【计扬：……】 【计扬：…………………………】 【计扬：……………………………………】 【毛铭宇：？】 【计扬：请让我继续无语下去，无语无语无语无语无语无语……】 【毛铭宇：……】 以上是晚上八点以前的消息。 计扬用“省略号”刷了满满三页才放过毛铭宇。 八点以后。 正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计扬忽然浑身一颤，在【ooc惩罚】降临前的最后一刻成功躲进房间里，经历了一次说来就来任性无比的酸爽之旅。 在被电的头发都炸开的过程里，计扬用着所剩不多的理智得出了结论。 剧情发生变化了。 而且和自己有关系。 所以气急败坏的【ooc惩罚】降临，逮着他就是一阵猛电，虽然来势汹汹，但也让计扬品出了几分它的外强中干。 等着好不容易熬过【ooc惩罚】，毛铭宇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带着几分困惑地问他，“楼瑾究竟想要干什么？” 前后一结合，答案呼之欲出。 楼瑾真的听自己的话再次联系上了毛铭宇。 虽然不确定在他们解决矛盾的时候还会不会横生枝节，但这至少说明两点。 第一点是楼瑾在关键冲突点上，并没有降智的情况发生，他可以自己思考，自己选择，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这一点从楼瑾选择利用自己躲在他家里，也差不多得到了证实，楼瑾作为书中的“纸片人”，自由度还是比较高的。 有了前面一点的论证，第二点清清楚楚……自己作为穿进来的“BUG”，是真的可以小小地干涉剧情的。至于能够干涉到什么程度……计扬在跃跃欲试的下一秒就放弃了，就像计丞诚能够摸到他的底线一样，他俨然已经摸到了【ooc惩罚】的底线，冥冥中知道，他要是敢去动楼瑾的最终目标，这个世界就算是毁灭，都会托着他一起下葬。 啧。 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谁要去管楼瑾的事啊。 要不是自己一家子人都挂着“炮灰”的铭牌，自己又阴差阳错的和楼瑾纠缠的越来越深，他早就遁出前千万里远了。 计扬交叠着腿坐在沙发扶手上，想了想，在手机上敲道：【学弟，来吃烧烤吗？】 第45章 破局！我当传声筒！ 第二天, 只有计扬一个人回家。 计丞诚去参加学校组织的露营活动, 今天晚上要在野外住帐篷，大概要明天下午才能结束。 徐天朗回自己家里收拾卫生, 顺便还要去居委会签拆迁合同, 徐芝兰作为监护人跟着一起去了。 计扬可没忘记家里还住着一尊大佛, 回去的路上顺道拐进超市买了不少食物, 想了想, 还买了一盒咖啡回去。 等拎着一大袋的食物开门进屋，果然楼瑾还在家里。 其实纵观整个《重生之王者归来》这本书, 只有两条最重要的主线存在, 一个是让老狐狸安国智罪有应得报仇雪恨，一个就是让楼瑾创造一个“游戏王国”，享誉国内外。 至于这期间发生的各种冲突矛盾, 美女小弟的粉墨登場，以及配角们一个个上来“送死”的行为, 也不过是一种书写的手法，让整个故事的阅读更加有趣罢了。 所以从结局往前推断, 也能够看出来, 楼瑾的整个人生重点，就是开发游戏，创造《上古》，夺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 甚至原文里, 楼瑾也从来不是个惹事的人, 他废寝忘食地开发游戏, 想方设法地推销产品，一切都还是为了达成他的最终目标罢了。 至于那些层出不穷的反派，用一句话就可以形容，“作者总是想要害朕”。 所以真正的楼瑾是个比较“老黄牛”类型的人，给他一个舒适的环境，他就能够踏踏实实地“吃草产奶”，绝对不会故意惹事。 楼瑾书中绝大部分冲突点，统统都可以用“天降横祸”来形容。 因此“想要害朕”的人多了，楼瑾才会越发擅长在这种突发情况面前解决问题，也渐渐从陌生慌乱，变得游刃有余，出手狠辣。 任何一个人，无论变好还是变坏都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计扬毫不怀疑，只要家里的食物足够，楼瑾就算在一个屋子里呆上两三个月都没有问题。 作为“技术型男主角”，楼瑾的爽度完全和他游戏开发的进度息息相关的，就算作者喜欢制造打脸冲突的剧情，动不动就让时间跳上一两个月，但作为书中世界的人，这些时间都是实打实过去的，也有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精彩有趣的小故事。 所以楼瑾杵着拐杖出来的时候，计扬看见人就调侃道：“你被榨的好干，怎么样，要我帮你补补吗？” 熬了通宵的男主角就算再帅，也有个限度，光是眼底浮现的一道道血丝，就让他的颜值大打折扣。 但计扬对这幅模样的楼瑾反而很有好感，大概就像是端坐庙宇上被人供奉的神仙金身，与村口那朵村花的差别吧。 相信大部分人就算吃香拜佛，给神仙金身磕头，真要说到生活的向往，还是身边活生生的人更好。 楼瑾此刻疲倦狼狈的反倒像了人，让计扬面对他的时候多了些真心实意的情感。 “饿了吗？”计扬问。 “是不是很困？”计扬又问。 “要不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吃点东西再睡下。” 计扬对神仙金身，对男主角楼瑾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你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何须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担心。但这个竭尽全力去开发游戏，创造生活的楼瑾，却能够计扬有几分感同身受。 计扬为楼瑾下了一大碗的面，现做的番茄鸡蛋和翠绿的油菜苔当做浇头，再淋上一点爆过葱蒜的油，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端到了楼瑾的面前。 楼瑾简单地洗了个澡，面上的油腻一扫而空，露出白净玉似的肌肤，头发朝后梳高，直愣愣的散发出几分羁傲不逊气质，好似又有了几分神仙气质。 不过当他接过面条，大口吞咽的时候，这些疏离高远的气质方才消失殆尽，变成一个也会饥肠辘辘的俗人。 计扬没有留下，转身又去收拾厨房，等着再出来，楼瑾碗里的面条就剩点热腾腾的汤汁，他正慢慢地吹开漂浮在面上的佐料，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这次，计扬坐在了楼瑾对面，目光不躲不闪，看向楼瑾。 楼瑾察觉，抬头看过来：“有事？” “嗯，有的。”计扬点头，直言，“你昨晚上又联系毛铭宇了？” 楼瑾点头，身上那点儿“人气”正在缓缓收回去，面部的表情再次变的完美无瑕，似乎精心调制一般，和煦温柔的笑容里，传递出几分不想谈论这件事的信息，想让计扬知难而退。 但会知难而退就不是计扬了！ 他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性格！ 再说了，楼瑾和毛铭宇之间好不容易才有了几分“修补裂隙”，过往种种似水无痕的意思。保不准“修补机制”这个小妖精就会跳出来捣鬼，再把甄雪这一类的人牵扯进来，阻止两人和好，这可是计扬决不允许的。 如果他在这个世界真的是BUG，是系统无法约束的存在，那么就让他来当传声筒吧。 他就不信了，经过他口舌传递出去的信息还会有变！ 计扬继续说：“毛铭宇都告诉我了，你猜我昨天说什么来着，要不是你昨天补发了一条消息，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找人打群架了。不过好在退一步海阔天空，解释一句胜过千军万马，成功的将一场血腥修罗场春风化雨消散于无，所以！” “嗯？”楼瑾扯出一张抽纸看他。 计扬说：“所以，有鉴于网络沟通的歧义性和彼此理解能力的差距，同时为了避免断网、吞楼、误删等等可能性，同时又因为人性与生俱来的自尊心、羞耻心等等情绪的产生，知道你们恐怕不会坐下来面对面地谈，甚至为了避免在你们见面之前出现的“修罗场降临”“路遇车祸”“战争爆发紧急戒严”“陨石撞地球”等等可能性，你好我好大家好全世界人民好的前提下，我，计扬，很愿意作为一个中间人，为你们准确地传达彼此的真意，化干戈为玉帛。” “怎么样？”一气呵成，说的口沫飞溅的计扬终于停下来，期待地看着楼瑾。 楼瑾：“……” 他按着太阳穴，沉默地看着计扬，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计扬的这段话里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但他才熬了一个通宵，满脑袋都是代码，实在没有能力去分析计扬这段话的问题。 这样犹豫了好一会儿，就在计扬准备继续再劝的时候，楼瑾点了一下头。 “好，毛铭宇是什么意思？” 计扬眼睛一亮，知道自己选择的时机对了。 原本他只是打算在“配角”和“炮灰”这些人物之间牵桥搭线搞事情，没想到竟然让他意外测出楼瑾的“自由度”，那么何必舍近求远，当然从楼瑾这边下手更好了。 计扬回来的路上还在思考，究竟怎么让楼瑾答应和自己合作，以楼瑾“被迫害本尊”的人设，总不能实话实说地告诉，“我怀疑你的人生被人操纵了，只有跟我合作，你才能够获得自由。” 呵呵……这么说一定会被切片的好不好。 所以他刚刚犹豫了一下，趁着楼瑾熬夜的大脑缺氧的时候，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抛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没想到一枪入魂！ 成功了！ 所以计扬抓住机会，连忙说道：“毛铭宇承认之前做了不少错事，想找到道歉又出现了你亲眼看见的意外。道歉的话虽然一直没说出口，但他希望你一定要相信他的真诚，并且表示，可以通过学生会与保卫处接触，加强对外校来人的严格排查，并且帮你在下学期调整到一间人少一点的宿舍。” 楼瑾蹙眉：“不用了，我应该会很快申请外宿。” 计扬点头：“也可以，毛铭宇也考虑到这个情况，如果你选择外宿，他可以为你介绍一些他们家企业名下的楼盘，当然如果你并不想住在他介绍的楼盘里，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他说也可以通过学生会的名义为你申报奖学金，以你入学以来在专业领域的表现，可以帮你申请学校一级奖学金，同时以你家庭的情况，可以帮你申请助学奖学金，甚至国家奖学金也是可以考虑的。” “怎么样？我觉得毛铭宇已经很努力想要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楼瑾，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受害者，让你放下心结不容易，但是咱们要往后看，你和毛铭宇的争斗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更甚至你暂时还没办法正面对抗毛铭宇，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承认。” “一旦没有办法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问题，就会进入劳民伤财的持久战，你来我往为了一时意气，耽误的都是自己的时间，自己成长的，变强的关键时间啊。你说，你就说，一个人有几个十八岁？” 楼瑾的表情有些微微变化，计扬说到这里，终于真正打动楼瑾。 计扬观察楼瑾脸色，暗自感谢楼瑾熬了通宵后，整个人的反应迟钝了很多，对表情的掌控力度也不再完美无瑕，让他看出破绽。 看来楼瑾确实对“时间”有着相当的敏感度，大概是报仇心切，也有可能是担心他开发《上古》的进度太慢，导致有同类型的产品挤占市场，让他的梦想破灭。 所以“时间”成了楼瑾最为在意的地方。 这一点，即便以计扬作为穿书者这样的局外人，以前都没有看透。 毕竟作者在文字里添加了太多打脸报仇的骚操作，让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男主怎么厉害，怎么绝地反击上，而忽略了男主隐藏在眼花缭乱伪装下的真实内心。 是的。 楼瑾虽然是这本书的男主角，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啊。 他怀着仇恨重生而来，却总会有数不尽的麻烦出现，他疲于应付，还要为自己设想的未来去努力。 在那看似如海般的城府下，楼瑾的内心深处应该也是不安的，担忧的，甚至有些迷茫，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究竟该落在哪里。 他走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却依旧不能避免从天上掉下来的大石，从泥潭里探出的鬼爪，在这样腹背受敌般的情况里，楼瑾再小心翼翼一点，也是不为过的。 计扬心情微妙。 总觉得这个书中世界就像是一颗洋葱，在他解救的自己和家人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地深入这个世界，将一层层的皮剥下来，看见了众生百态，和他从未想过的，属于男主角楼瑾的脆弱。 啧。 真的是越想越同情了。 第46章 你留下才能算计你 计扬急忙终止自己的脑洞, 不敢再去深想。 楼瑾可不是普通人, 一个实际年龄35岁的重生者，老辣的目光足以在他不经意间，看穿整个事件的真相。 这样一想, 计扬便收敛心绪说道：“所以就我看啊, 毛铭宇既然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咱们也有自己的目标, 就别再东想西想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拿着他的好意，为自己减少一点麻烦, 不然他天天在学校堵你, 你浪费的不也是自己的时间吗？” 话说到这里，计扬这看似逻辑还算在线，心意也是真诚的一段话, 算是暂时让楼瑾勉强踏实了一点。 他又大概地回想了一下计扬的话, 确认没有什么大毛病后，点了一下头。 “好，我知道了，任何形式的奖学金都可以，需要任何相关凭证都可以联系我。” 计扬脸上笑容乍现。 忙碌到现在，楼瑾终于真正愿意接受毛铭宇的道歉条件, 比起昨天自己说了半天, 即便被勉强说服, 还带着几分怨气敷衍了事的心态好了太多。 不过……现在还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 计扬为了预防“修补机制”再出来搞鬼，他未雨绸缪地提出：“但是奖学金这一块学生会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做主，如果申请不下来呢？你会觉得他的诚意不足吗？” “当然。”楼瑾直言，“如果申请不了，他的诚意自然大大折扣。” 计扬脸色微变。 但楼瑾很快又说：“但比起诚意，我更会怀疑他的个人能力，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惦记这件事，既然我选择和解，就算他什么都办不成，只要别再打扰我，就可以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计扬还能说什么。 对于疑心病很重的楼瑾而言，能够有这样的让步已经是难得的了，至于自己设想中的下一步计划，就只能暂且走着看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步的来吧。 计扬想到这里，转眸一笑：“说起来，我发现一件事。” 楼瑾看他：“什么？” “你光想着奖学金了，却理都不理会住进毛铭宇他家名下楼盘这件事，怎么的，是打算住我这里不走了是不是？” “……”楼瑾用着旁人难敌的厚脸皮沉默了几秒后，反问道：“天朗那边你已经搞定了？” 计扬顿时愁眉苦脸，“哎喂，开玩笑的，你别走，朗朗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留下吧，留下吧，求你了！” “你这里人其实太多了，没有私人空间这一点很麻烦。” “没关系，我把留给诚诚的房间给你，下午就装空调。” “诚诚会生气的。” “没关系，我可以牺牲一点，在我屋里支张小床，他可以和我一起住，实在不行，客厅就是他的了。” “这样不合适，我手上暂时没钱，要吃你的住你的，于心不安。” “别这样想，我有钱，而且你那么有才，只要游戏卖出去就有钱了啊，说不定哪天就换我抱你大腿了。”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哎，其实我搬回学校是最好的，就算辅导天朗，我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类似于家教一样的模式。” “你别走！又不是只有朗朗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呀。” 楼瑾扬眉：“你需要我？” 计扬眼眸眯眯地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暧昧地说：“你只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算计你呀。” 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将好气氛瞬间收割，在那觉得安静里，竟然还莫名地有着丝丝暧昧的气息在流淌。 楼瑾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避开了计扬灼灼的目光，说：“计扬，我最近也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换一下，毕竟我……” “嘘。”计扬竖着手指立在的唇上，“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同时我也想告诉你，无论你信不信，我并不喜欢男人。” “……”楼瑾面无表情地看他，显然不信。 计扬吃吃地笑：“脑袋是不是成了浆糊，理不清了？没关系，去睡觉吧，你相不相信我现在说的都没关系，日久见人心，以后你就知道了。” 计扬催促着楼瑾去睡觉，自己却没有休息，转身出门了一趟，一直到中午，带着新买的空调和安装师傅一起回到家里。 电钻的声音自然炒的楼瑾睡不着，计扬说很快安好，楼瑾上了一趟厕所，又回到了房间里，这一次一直等到计扬敲门叫他吃晚饭，才悠悠醒过来。 打开卧室的房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完美地安抚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计扬站在次卧的门口对他兴奋地招手，待他进去一看，房间里已经焕然一新。 清凉的空气从空调里悠悠吹出，床上铺着棕色的床单被褥，被细致地展开到极致，看不见一丝皱褶，蓬松的枕头圆滚滚地立在床头，边上还贴心地牵了一根两米长的手机充电线，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有种想要躺上去的冲动。 计扬站在床边扯扯床单，对他说道：“床单是新买的，我已经洗完烘干，现在装上空调，今晚上你就可以睡在这里了。不过我劝你别再熬夜，伤身体是一回事，白天你还有课要去学校。我白天也不一定都在家，屋里很安静的，足够你工作了。” 楼瑾站在门口，看着计扬脸上的笑容，眼底淡淡的青黑遮不住眸中的星光，在深处像是有一个黑洞般的，饥渴地吞噬着什么。 他凝望计扬许久，最后沙哑地开口：“谢谢。” “不客气。”计扬微笑着回答，笑容灿烂犹如旭日。 …… 第二天露营回来的计丞诚哭了。 “哥！你偏心啊！你实在太偏心了！有了男人不要弟弟！你怎么可以背着我把我的房间给别人！你还装了空调，这个家没办法呆了！我就是一个没人爱没人要的小白菜，我连个房间都没有我只能睡客厅，我好惨啊！” 计扬其实也挺理亏了，耐心地安抚计丞诚，“你本来就只有一个月的走读，下个月就要回学校住校了，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计丞诚哇哇大叫：“那我也还有半个月呢，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就把我房间给人了，我是不是在客厅睡久了，你就觉得我活该睡客厅，我没人权啊。” “当然不是……”计扬连忙说，“你要不喜欢睡客厅，和我一起睡好不好，我那屋的床大，你要是不喜欢，我在旁边给你搭个小床也行！” “我不要！”计丞诚大吼，“你才不想跟我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睡楼哥！” 这就……尴尬了。 计扬转头去看楼瑾。 楼瑾也面无表情地看他。 倒是一旁的徐天朗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上眼见着泛红，连手指头都变成了粉色。 计丞诚回过神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闷闷地说：“前一句话收回，哥，哥，我错了……” 计扬拎着计丞诚的耳朵进了主卧，“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计丞诚一声惨叫：“壮士饶命！” 徐天朗尴尬的连手指头都不知道放哪儿，偷偷去看楼瑾脸色，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和表哥说过这件事，你，你放心，他绝对不可能强迫，强迫你，我会保护你！” 楼瑾看徐天朗这样，又听着卧房里的惨叫声，突然就笑了，凤眼弯着，少了伪装出来的和煦，反倒多了些调侃的意思，低声说：“谢谢了，不过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徐天朗蹙眉：“怎么能不担心啊。” 想了想，又说：“我昨天回家，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下，要不你住我那边儿吧，虽然距离学校是远了一点，但你和我们高中生不一样，大学的时间自由很多，坐地铁耽搁的时间也不是太长。” “谢谢你，天朗。”楼瑾依旧摇头，“你表哥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徐天朗表情变化，“？” 想了想，又迟疑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楼瑾微笑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情况也不是很复杂，但三言两语却说不清楚，不如直接告诉你，我和计扬还有事情要办，暂时住在一起更好。” 徐天朗听到这里，脸都挤在了一起，一肚子的话挤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最后不高兴地嘟了嘴。只有偶尔看向主卧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尤为深沉的色泽。 主卧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计丞诚不满的声音完全消失后，就好像刚刚口不择言生出的风波从未出现过，屋里的气氛再次恢复如初。 楼瑾看着主卧的方向，嘴角微勾，垂下的眼眸隐藏了最深处的冷色，他缓缓说道：“你表哥真的很有趣。” “？”徐天朗的脸挤得更凶了。 楼瑾单手支着额头，将目光收回来，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一个饱经风霜，眼界开阔，经历了很多很多或好或坏，有着自己坚定想法的人，能够和他棋逢敌手的，有可能是一个连社会大门都没踏出去的年轻人吗？” 徐天朗这次的表情又空白了，别说马上给出答案，他就连理解这句话都花费好几秒的时间，然后才困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楼瑾将目光收回来，杵着拐杖站起来的同时说道，“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你该写作业了。” 前书房，现客卧的房门前，楼瑾扶着门板听见了斜对面主卧传来的脉脉低语，他垂下眼眸，藏了眼底的光芒，将门缓缓关上。 第47章 阻拦计划 计扬轻而易举安抚了计丞诚。 计扬说：“下个月海市的全明星大灌篮门票一张, 要不要。” 眼泪终于快要挤出来的计丞诚瞬间停止了哀嚎, 竖起手指说：“甲等票。” “可以。” “成交。”计丞诚吸了一下鼻子，眼泪神奇的瞬间消失，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随后又摇头叹气, 老气横秋地说“我不喜欢和你一起睡, 虽然你是我哥, 但是吧……咱们还是避嫌，避点嫌吧。所以你也不用帮我买小床了，这屋里反正容不下我和你，我就牺牲一点, 继续住在客厅里, 这些天下来，反正也住惯了。” 计扬忍笑点头：“好。” 计丞诚装完，脸上笑容乍现, 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在计扬的面前转悠, “哥，哥，你真的能够买下大灌篮的门票吗？飞过去的机票包不包啊？住宿费包不包啊？” “都包。”计扬说，“好像下个月雯雯和你文静姐也要去海市看演唱会，前后两天的事，告诉你文静姐就解决了。” “啧, 我还以为你有那本事呢, 原来都靠我文静姐。”抱怨两句, 计丞诚眼睛一转，猥琐地撞了计扬一下，压着声音说，“你和楼哥的关系是不是有突破性的进展了？这算是真正登堂入室了吧？你们什么时候睡一起啊？” 计扬抬手，扣住了计丞诚的脸，顺便堵着了他的嘴巴，蹙眉：“门票还要不要了？你再管我和楼瑾的事，取消门票，你在这里尽管嚎就是了。” 计丞诚啪叽抱住计扬的大腿，委屈的摇头：“不，哥，你不能取消，那门票就是我的命啊！不！它比我的命还重要，求求你啦，可怜可怜我吧。” “……”计扬忍着笑，将他踢开，“那还不快点写作业去！” “嗻！奴才听命，奴才这就去写作业，皇上记得奴才的门票，记得嗷~奥~奥~。” 计丞诚的事终于解决了，计扬也正好把早就准备好的门票送了出去。 本来是为了奖励计丞诚这段时间的努力，通过赵文静买下来的门票，却机缘巧合的用在这个地方。 只是奖励计丞诚的礼物还是要送的，而且徐天朗那边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计扬觉得接下来自己还要想想，怎样才合适。 不过送什么礼物实在不好想，他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孩子们的消费水准比同龄人高太多了，要想花钱到他们都满意的程度，那可是连计扬都会肉痛了。 毕竟他现在也没工作，还是靠零花钱过日子……总不能让他现在跑出去打工吧？家里那么多人嗷嗷待哺就不管了？打工又能赚几个钱？一个月下来连他们家零花钱的零头都不够。 所以走肾不行，只能走心咯。 计扬在晚饭前，用手机在网上翻了很多的相关信息，终于得到了一些小灵感，心里渐渐有了计划。 转眼就到了礼拜一，计扬早起张罗早饭，把弟弟们送去学校，送了一大圈，最后将车停在了大学，还和楼瑾一起下了车。 楼瑾疑惑看他：“今天要进去？” “嗯，找文静有事。” 楼瑾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脸上只有习惯性挂着的笑容面具，笑意进不了眼睛。 计扬暂时懒得管楼瑾长期爆发的“偏执占有欲”，而是打起精神四处看去，寻找可能出现的熟悉身影。 毛铭宇，或者是甄雪。 计扬不认为现在让他们出现在楼瑾面前是好事，“修正机制”无处不在，很有可能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让他前功尽弃。 再加上毛铭宇和甄雪这两个配角受到“人设”影响严重，一个看见楼瑾就发花痴，变成了胸大无脑的小白花，一个看见楼瑾就只会脑热发狂，全无理智。 在下一段关键剧情到来之前，如果可以控制他们双方再次发生冲突，或许真的可以改变整个故事世界。 至少计扬要尝试努力。 果不其然，在计扬的密切观望中，远远的就在教学楼下看见了一抹白色的倩影。 是甄雪。 甄雪怀里抱着一摞书本被人拦下，站在广场最显眼处，与一名女老师交谈着什么。 她面对着出口的方向，一定可以第一时间看见楼瑾过来。 计扬毫不怀疑，在看见的下一秒钟，甄雪一定会含羞带怯，还楚楚可怜地走过来，赧然地说上一句：“楼瑾……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然后下一秒。 毛铭宇一定会从任何一个角落钻出来，一副被戴了万年绿帽的模样，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下发出一声怒吼。 “楼瑾，你给我离她远点！” 再然后。 自己所作出的所有努力全部灰飞烟灭，三个人再次被卷进剧情的漩涡，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如果不是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实在无法说出口，计扬早就给他们发了几百个警告，让他们彼此离的远一点，免得一见面就彗星撞球的惨烈。 计扬一把手抓住了楼瑾的衣袖，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走这边吧。” 楼瑾有些困惑，却没有多说，只是跟着计扬多绕了一截，从人更少的左上角走向教学楼。 计扬看似一切如常，事实上全身的感知都在甄雪身上。 就看见本来站在必经之路上的甄雪同时也动了起来，边说边往自己这边慢慢地靠近。 啧……这么生硬的吗？ 看来今天“修正机制”是一定要让他们三个人发生碰撞，将剧情导回正轨吧？ 偏不如你意！ 计扬在心里默默地算着双方的距离，轻易地算出了他们可能的交叉点。 而与此同时，与甄雪交谈，甚至把她引到这边来的一位女讲师，已经将手指向他们这个方向，只要甄雪一抬头，就能够看见从花坛后面走出来的他们。 这一刻。 计扬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修正机制”一直在暴怒了，面对不断对抗、挑衅，影响剧情进度的自己，说不定前所未有的【ooc惩罚】已经枕戈以待，随时会雷霆般的降临。 但计扬更知道，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就更不能退。 这一退，退的不仅仅是自己前几天的努力通通白费，更是退让了自己的自由，和家人的安危。 “修正机制”既然可以这个时候逼退自己，将剧情重新修补，那么就算他能逃掉，他们一家子的炮灰真能逃得掉吗？就算躲到国外，早晚会有任何一个理由逼着他们必须回国，然后和楼瑾迎面撞上。 到时候……离开很久的自己，遇见的可是已经创业成功，身居高位的楼瑾，更成熟，更强大，身边汇聚了无数的人才，绝不是眼前这个无名无势，只需要做一顿饭就会心生感激的楼瑾。 捏死他们家，只需要一根手指。 计扬必须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世界发生一点根本性的变化。 对抗“修正机制”，绝不退缩！ 这，就是他今天过来的真正理由！ 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楼瑾和甄雪相遇的交叉点，计算着甄雪看见楼瑾的时间，计算着他们从花坛后面绕出来的最后一秒钟。 果然。 甄雪在女讲师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杵着拐杖走出来的楼瑾。 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的声音都被楼瑾身上的光芒逼退，她的心里，和眼前，就只剩下那个人，再也没有其他。 她的眼角眉梢瞬间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红唇微张，喊：“楼……” 就在下一秒。 甄雪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就那么看见，一个身影从楼瑾的身边窜出来，屈膝弓背，抓着楼瑾的手腕往自己肩膀上一挂，双臂朝后抱住大腿，随后身体骤然一直，就将楼瑾背了起来。 然后就在她膛目结舌的目光中，背着楼瑾大步流星地冲进了教学楼，转眼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甄雪凝固着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她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将楼瑾一把背起来的，是计扬。 怎么会是计扬？ 计扬将楼瑾背在背上，一边往教学楼里走，一边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鼻子实在太痒了，打你一脸口水，你赶时间吧？我背你去洗手间。” 楼瑾沉默的用衣服擦了一下脸，在拐弯上楼的最后一刻，转头看向了呆住的甄雪。但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在甄雪的身上停留太久，下一秒就收了回来，看向因为背着自己已经累红了脖子的计扬，若有所思，随后缓缓地勾起了嘴角，目光里透出了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奈纵容。 计扬一口气将楼瑾背上了二楼的男厕所，喘着站在了门口，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洗，我，我这里等你。” 楼瑾好奇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倒是真的乖乖地打开了水龙头。 计扬拦在男厕所门口没有三秒钟，果然就看见慢慢走过来的毛铭宇。 以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来推断，或许就在半分钟前，甄雪即将和楼瑾“遭遇”的时候，毛铭宇正在二楼的教室门口准备走出来，本该亲眼看见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 可惜被计扬的阻拦，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现在也不知道是理由，让他往厕所这边走来。 啧，果然不出所料。 就像甄雪在半路改变了路线一样，毛铭宇的故事也要从“抓女干现场”现场，变成“厕所风云”。 随着他缓缓走过来，还真是风雨欲来啊！ 计扬看了还在洗脸的楼瑾一眼，快步迎向毛铭宇，在半路上将他拦下，随后一把勾出他的脖子，将他往回带，带着一点气声地问：“去哪儿？” “学长，你松手，我洗手间。” “去一楼，这一层的马桶堵了，那味儿啊，相信你一点都不会喜欢。” “不会吧？我几分钟前才去过？” “你有前列xian炎吗？几分钟前才去过你又去？” “我洗手……” “正好我也要洗手，一起。” “……” 好说歹说，将毛铭宇拉下了楼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又在半路上与甄雪迎面撞上，三人视线对上，都有瞬间的凝滞。 计扬眼珠子一转，抢道：“哦对了，听说你们又吵架了？不就是道歉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正好见面了，你们两个人好好聊一聊吧。” 说完。 计扬扣着毛铭宇的后脑勺，几乎将他“投”到了甄雪的面前。 一对倒霉的鸳鸯，就那么在意料外的时间，被人毫不留情地捅破了窗户纸，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毛铭宇紧张地眨眼。 甄雪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计扬站在高了三阶的台阶上为他打气，挥舞着拳头大喊：“毛铭宇，你要是个男人就先开口，告诉我们美丽大方的甄学姐，告诉她没关系，我愿意原谅你，原谅你的一切！只要是你，哪怕把我冤成窦娥，我只有一个答案，我永远原谅你！” “说呀！别负韶华！” “加油！” 毛铭宇(⊙﹏⊙)。 甄雪(￣ェ￣;)。 第48章 哥是在拯救你啊 计扬喊完最后一句, 再也顾不上两个人是不是要继续尴尬，他转身往回冲去。 三梯并成一步, 迅速闪电般的重新回到了二楼, 正好看见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正在左右观望的楼瑾。 身后的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 犹如雕塑般凝固着。 计扬已经重新整理表情, 笑容灿烂地朝着楼瑾快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楼瑾面前, 带着微微喘地说：“洗完了？” 楼瑾可没有那两个好糊弄,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计扬，蹙眉：“怎么了？” 计扬扶着他的后背，让他转身朝后方的楼梯走去, 一边解释：“看见甄雪和毛铭宇了。” 这没什么好隐藏的, 那两个人那么清楚立在那里，计扬相信不仅仅是自己看见了，楼瑾肯定也是看见的。 而且自己不可能永远跟在楼瑾身边，他思索很久，觉得自己有些话必须要和楼瑾直言。 “毛铭宇是真的喜欢甄雪, 你一直以来对甄雪的态度也有点暧昧，换成谁受到心上人可能会被抢走的威胁, 可能都会有点丧失理智。” “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会出现之前那样的结果, 有着一点阴差阳错的意思。” “所以我觉得吧, 就算你们都有和解的意思, 暂时也不太适合见面, 尤其是甄雪还在的时候。以及……楼瑾啊，作为男人，你还是给我有点执行力好不好，不要让会激发矛盾的存在出现自己十米以内，或者更加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提前将各种可能性解决，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做法吧？” 楼瑾：“……” 计扬一路说个不停，一直将楼瑾送到教室门口，这才猛地闭嘴，笑道：“去吧，我应该就在学校里，你要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他又叫住楼瑾：“你什么时候去跑业务？我陪你一起去。” 楼瑾困惑地看他，很久才回答：“今天下午。” “好的，我等你到下午。” 一直到楼瑾进了教室，计扬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很快又挺直脊背，双眼像是发出扫描的绿光一样，观测四周围的环境。 是的。 眼前最危险的“炸雷”已经被他躲过了，但还不到放松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修补机制”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而且楼瑾要“打脸升级”的对象可不仅仅只有眼前看见的这些人，在校园外面，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炮灰”存在。 计扬劳累奔波的帮楼瑾避开校园里的种种风波，总不能让他在其他地方“旧病复发”，继续啪啪啪的打脸，回头被他打爽了，打习惯了，逮着谁都扮猪吃老虎地求爽，自己之前做的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他思考很久，确认眼下该做的，就是要让“修补机制”无能为力，进而寻找另外一种更加安全和平的变化。 不容易。 这种仿佛和整个世界对抗的压力，真的很难。 或许成功的几率只有1%，甚至更少。 可他总要试一试，才能甘心。 计扬一直在楼梯口等到上课，这才匆匆的往研究室那边赶去。 熟门熟路地进了办公室，就看见赵文静用等他很久的语气说道：“究竟什么事啊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忙，教授安排了一堆活儿，耽搁一分钟就会让教授对我的好感降低一分啊。” 计扬将手机掏出来，递给赵文静：“你要是现在不帮我，好感直接清零。” 赵文静忍着笑接过手机，好奇地问：“真的要做啊？你哪儿来的这种俗套想法啊，不尴尬吗？” 计扬贴上去，笑道：“尴尬和感性简直就是一脉相承的情感体现，做的不好是尴尬，做的好了就是感性，没问题我相信你，如果你都做不好，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做好了。” “得了吧，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找就已经看透你了。” “不，你没有，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全世界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 “呕。” 两人说说笑笑，手上却没停，从找照片到找音乐，不到半个小时，计扬想要送给弟弟们的礼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雏形。 就在这时，计扬看了一眼表，突然就站了起来，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对了，把你的小电驴给我。” “你干吗……”没等赵文静的话说完，计扬就一阵风地离开，转眼窗外就看见计扬骑着电动摩托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赵文静撇了撇嘴，说：“神神秘秘的……” 计扬一口气开到了教学楼，然后三两步地冲到了二楼其中一间教室门口，恰在这个时候，上半堂课的铃声响起，整个校园都像是活了起来一般，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毛铭宇。”计扬侧身让开要回办公室的老师，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坐在教室中间的毛铭宇闻声抬起了头。 等着毛铭宇出来了，计扬拉着他在阳台边上站定，问道：“ 你和甄雪怎么样了？我说的话你有没有重复一遍啊？” “……”毛铭宇一脸无语地看计扬。 “没说？没说是不是？你说说啊，怎么的脸皮这么薄，这么薄还怎么追女孩儿？我都替你急。” “……” “我觉得吧，你这样不行，不是暴怒，就是害羞，太走极端了，我教你的那些话既然说不出口，不如我给你出个新主意吧。” “？”毛铭宇有些好奇地看着计扬。 计扬将藏在背后的两根狗尾巴草递到了毛铭宇的面前，说：“送花给她吧。” “………………”毛铭宇的表情裂了。 计扬唠唠叨叨地拉着毛铭宇在教室门口足足聊了十分钟，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上课铃声，他一把将毛铭宇拍进教室，“上课去！” 然后在毛铭宇满脸裂纹的注视中，毫无眷恋地转身就走。 成功阻止了毛铭宇和楼瑾的“下课十分钟”，计扬心满意足，骑着他的小摩托往回走。 “嘟嘟嘟”的声音在耳边不断。 还有“叮咚叮咚”的微信声在欢快地打着节拍。 在四下无人的校园大道上，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毛铭宇发来的文字消息。 【你什么意思？】 【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学长，你很怪啊。】 【你究竟要做什么？】 翠绿的的树冠在头顶结成了细密的网，化成了大片的苍穹，将烈日的光热吸收殆尽，计扬任由凉爽的风吹起自己的发骚，他将嘴唇对准手机的收音孔，笑道：“哥是在拯救你啊。” …… 在计扬如同小蜜蜂一般的来回奔波下，楼瑾总算错过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巧合”，顺利结束今天的学业，被计扬毫不迟疑地接上了车，简直就是被父母照顾到了极点的“大宝宝”。 计扬坐在驾驶位上，心情很好，问道：“是要去跑业务吗？今天我陪你上去吧。” 楼瑾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毕竟今天计扬表现的太过奇怪了，但最终他还是收回视线，说：“谢谢，中午我请你吃饭。” “可以，现在才十点过，开到那边还不到十一点，我们先跑两家，然后就在附近吃吧。” “不用。”楼瑾说，“昨天我已经和一家公司基本谈妥了合作，今天只需要讲解游戏，以及签合同就够了。” “哦，好厉害啊。”计扬夸赞了一声，“对方开的条件怎么样？” “一般吧，一个小游戏而已，能卖多少钱，赚点生活费罢了，要不是对方提出想要长期合作，我直接就在网上签约了。” 咦？ 这个对话怎么有点熟悉？ 计扬想到这里，不太确定地问道：“那是什么公司？” “宏建科技公司。” “……”计扬眼眸闪烁，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注视前路的眼里渐渐多了一点寒意，在黑白分明的眼里，缓缓凝聚。 楼瑾等不到计扬的话，问道：“你听过？” “没有。”计扬在小小的犹豫之后，坚定地说，“我又不是搞新科技的，怎么会懂，挺好的，恭喜你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楼瑾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计扬却渐渐有点出神，足足开了六个红绿灯路口，才把整件事都想起来。 在原文里，楼瑾在这段剧情里属于“抑”的部分，有点惨，不但好不容易养了大半个月的腿又再次受伤，差点被人直接押上飞机送到南方去。 楼瑾的父母在南方有套房子，正是楼瑾重生前住的那套房子，重生后的楼瑾想办法留在了京城，这套房子之后不知道怎么就被安国智查了出来。安国智倒是不敢做伤人害命的事，但也容不得楼瑾继续在眼皮子底下流窜。他这次找了有能力的人，成功将楼瑾从学校里骗出来，甚至都给押送到了机场，一路恩威并施，承诺楼瑾如果听话离开，就把父母的一部分遗产还给他，遗产里的基金卖掉足够楼瑾创业，但要是还执迷不悟，京城这地方就没有楼瑾的容身之处了。 在这段剧情里，除了作者再一次明确写出来，楼瑾和安国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外，还让楼瑾在机场遇见了一名落魄的画师，董艳华。 董艳华，36岁。 一名饱受家庭暴力的已婚妇女，在出场的时候，脸上还有被暴打后的痕迹。 董艳华不算是楼瑾的“后宫团”，所以长相描写相当敷衍，但是作者对她的才华用了很多的笔墨，全国绘画大奖赛的第一名，欧洲动画绘制银奖得主，某一流动画传媒公司的王牌画手，项目主管。 总之，职业能力能有多牛逼就有多牛逼。 而这样的人，就被一个瘸了腿面相稚嫩的大学生给招揽了。 那一瞬间，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力，才让一个对暴力恐惧的女性站起来为男主角撑腰啊！究竟有什么样的人格魅力让她敢于和一个一米九高的铁塔壮汉对峙啊！又究竟是什么样的脑残才会让她相信楼瑾的梦想一定会实现啊！ 总之，遇见楼瑾会降智的不仅仅只有反派炮灰，还有各种各样的正面配角。 统统都被男主角那闪闪发光的主角光环波及，进而做出一些看似合情合理，实际上根本特么的就是瞎扯淡的智障选择！ 不过在男主角事业注定会风生水起的未来，计扬觉得这些正面配角的加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在他们前半段悲惨的人生里，只有遇见的楼瑾，才会引来一个巨大的转折，从此平步青云！ 徐天朗搞倒刻薄的大姑一家，成为全国电竞冠军，爽！ 董艳华让渣男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爽！ 所以这样一看，楼瑾也不只是会丧心病狂地打脸嘛，他还具有拯救他人人生的圣父属性啊！ 第49章 尾随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错。 前两天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 成功降了盛夏的温度，今天太阳出来, 又被薄薄云层遮挡, 即便在路边晒着太阳慢走, 也不会觉得太过难过。 在远远的看见高新街的时候, 计扬意外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一个停车位上, 并且说道：“我去买两瓶水, 你等我一下。” 楼瑾不疑有他, 点头等待。 计扬一头钻进路边的红旗连锁，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两瓶饮料，一手正拿着电话说个不停。 他边说边走, 面上有点不耐, 坐进车里的时候才放下电话，愧疚地看向楼瑾，说道：“我妈脚崴了，非得让我去接她，要不这样, 这个点儿正好准备吃午饭了，我们先回去陪她吃了午饭, 下午再过来。对了, 你们约好的是上午还是下午？” 楼瑾有点意外, 犹豫了一下, 看着就在眼前的商业大楼, 说：“我自己过去吧, 就是签个合同而已，上下楼的事情，更何况还有电梯。” 计扬脸皱在一起：“要不我等你把事情办完再回去，我妈晚吃个把小时也饿不坏，她呀，脚崴了我看是假的，就想让我陪她吃饭逛街，你的事情更重要，我先陪你吧。” 楼瑾摇头：“真的不用，本来就是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你把我送楼下就回去吧。” “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 “真的真的不用？” “……谢谢，不用。” 计扬一脸痛苦地将楼瑾送到了地方，嘴里说着陪人上楼的话，屁股却打死不离开驾驶位，等着楼瑾终于不耐烦，率先结束话题往大楼走去的时候，压根没发现自己转身后，从那辆迷你宝马的车窗里，露出的那张笑开了花儿的脸。 计扬觉得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简直可以去拿奥斯卡了好不好！ 就连“世界之子”，多疑的楼瑾都可以骗过，这演技，简直是在压力中爆发，不要命地蹭蹭涨啊！ 眼看着楼瑾进了大楼，计扬来回看了一圈，迅速的将车开进了这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藏好。 接着拨出了上一个电话：“喂，不差车租车行吗？我租的车什么时候到？我加了钱的，急件！急件！加急件！” 租的车没过来，又不确定楼瑾什么时候会被人抓下来，计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停车场里转来转去，甚至引起保安的注意，朝他慢慢走过来。 计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上了27楼，像是暂停般的数字简直比烧红的铁块烙在计扬的心上还要难受。 27楼！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楼瑾要去的楼层。 一家已经破产的科技公司，走出电梯就可以看见一片萧瑟，设下陷阱的人就等候在电梯门口，楼瑾一出去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甚至不用看脸。 会到这一层下电梯的，除了被骗来的楼瑾不会有其他人。 现在楼瑾已经上楼十多分钟了，肯定已经被对方抓住，正在经受各种威逼利诱，一点点地瓦解掉他的反抗意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果然，不断游走的电梯数字在27层停顿之后，缓缓落下。 但计扬算好一切，提前从最近的租车行租的车，却直到现在都没有送过来。 计扬思绪如电，知道楼瑾的“机遇”自己说什么都不能破坏，说不得就只能将人先放走，等到明天再去机场找人。 电梯的数字还在变化，这一会儿已经到了20楼。 就在计扬瞪视的目光里，终于又停顿了下来。 没等他松一口气，迎面而来的保安叫住他：“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都这时候了，还来瞎凑什么热闹？ 计扬看着从20楼往下，再次开始变化的电梯数字，一个头两个大。 说不得要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了。 只是被保安盯着…… 转眼间，20变成了15，而且一路不停地变化，很快到了14。 算了，先躲起来吧。 计扬环目四顾，寻找藏身的地点。 保安的眼神逐渐变得警惕了起来，提高音量：“你好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用谢谢。”计扬敷衍。 “但我看您好像需要帮助……” 电梯的数字从14变成了12。 保安迫近，手肘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控制住四处打量的计扬。 “先生……” 就在计扬想要一头扎进车轮下面的时候，两束光线迎面射来，一辆银色的大众车像是一头误入丛林的小白兔一般，怯怯地开到了计扬的面前。 一个年轻人从车里探出头来，打量一番说道，“哥，是您租的车吗？” 计扬几乎要跳起来，“是！是我！” “哥，您的车。”说话间，送车的小哥解了安全带，熄火开门，准备下车。 计扬回头看了一眼电梯显示屏，数字凝固在1楼，就好像头顶的巨石，随时会掉落下来。 顾不上和送车小哥啰嗦，计扬近乎于面目狰狞的一把将人从车上扯了出来，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哥，哎，哥！”送车小哥想起还有口述的注意事项，追在后面连连叫唤。 保安眉毛矗立，疑惑地打量着两人，斟酌着问道：“你们是认识的吗？” 送车小哥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车行的车消失在视野里，挠了挠头正要说什么。 电梯“坠落”在地下深处，抵达负二楼，大门徐徐开启。 从电梯里先是走出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性，打扮的成熟知性，说说笑笑。 随后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杵着拐杖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是时下女孩子很喜欢的黄金身高。不过就是太瘦了一点，拖着厚厚石膏腿往前走的时候，好像非常的累，磨磨蹭蹭的，走的很慢。 再然后，紧挨着年轻人走出来一个个子更加高大的男性，穿着黑色的短袖短裤，脸上还戴着墨镜，从身形和步伐可以看出来肌肉夯实，很是强壮。 后面两个男人应该是认识，他们的距离贴的很近，壮汉的手还扶在年轻人的后背，配合着他的速度将自己的脚步放缓。 当他们从保安和送车小哥眼前走过的时候，两个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年轻人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角的一颗痣特别吸引目光，但没等这两人看更多眼，就突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上了一样，让他们双腿发软。 几乎是一种本能，让这两人的目光从年轻人的脸上轻易滑开，看向那个壮汉，然后又在下一秒慌张地移到一旁。 然后这两人，就那么从他们的面前慢慢地走过。 安静无声。 计扬在地下停车场出口附近的宽敞路边停了下来，把自己的真实面容藏在帽子和墨镜后面，将那双杏眼睁的格外的大，像是扫描仪一般注视着每一辆从眼前开过的车。 此刻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停车场进出的车并不算太多，计扬很快看见了他的目标。 那是一辆黑色的合资车，以结实耐用还省油闻名全国，从车漆可以大概看出，这辆车或许已经转手了一两次，缺少了新车的光霞感，像是一个黑色无瑕的铁块，甚至有些笨重的从自己身后缓缓开过来。 计扬喉结滑动，吞了一口口水。 他在车辆交错的刹那，既看见了对面车上驾驶位满脸横肉的壮汉，也看见了坐在后座上低头沉默的楼瑾。 薄薄的车窗纸挡不住计扬窥探的目光，他在千钧一发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了！ 一脚油门缓缓踩下去，计扬跟上了前面那辆车…… 或许对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跟踪，又或者确实打心眼里看轻了楼瑾，不认为这样的一个普通大学生，会有人为他涉险，尾随其后。 计扬一路跟的毫无技术含量，简直就是堂而皇之地跟在后面，竟然也没有被发现。 就这么一路跟到了市郊。 对方并没有掩饰要将楼瑾送走的意图，笔直朝着机场的方向开去，却又在最后一个路口下了机场高速。 黑色的合资车低调地驶入一座因为机场而繁盛的小镇，计扬看着街道两边遍布的旅店酒楼，到处都是推着行李箱走动的旅人。 直至黑色的合资车拐进一家旅店，计扬将车速减慢，半分钟后也拐进了这家旅店的停车场。 到目前为止，都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楼瑾会和绑架者在这里住上一夜，等待明天最早前往南方的航班。 计扬甚至记得作者对这段剧情的详细描写。 【卢方刚并没有开口催促，但打开车门等待的意图非常明显，楼瑾不想下，却不得不下。】 【楼瑾杵着拐杖往旅社的接待前台走去，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处环境，寻找逃脱的机会。】 【这时卢方刚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儿，说道：“楼少就别动心思了，就算警察来了也管不着，是你亲口答应我一起去海市，处理你父母留下的遗产，到时候就算你睹物思人，不想走了，也是情有可原，是不是。”】 【楼瑾并未说话，只有微微蹙紧的眉心代表着他的怒意。父母的遗产被敌人当成威胁他的工具，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而且他确实没有想到，安国智那个老东西竟然早就知道这些在南方的遗产，看来上一世自己会得知这些遗产，都是安国智安排的，给他留了最后一口气，不至于让他走上鱼死网破的绝路。】 【他要因此而感谢安国智吗？绝不可能！那个老狐狸根本就是怕他玉石俱焚，不顾一切将他闹得身败名裂，所以才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用来安抚……呵，用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安抚他，这算是什么强盗理论！】 【不过除了卢方刚说的那些以外，自己还有一些财产在南方，或许该趁机了解一下，安国智究竟知道多少，又是不是全部。】 【思考间，卢方刚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是两人入住的标间，前台接待清润的声音响起：“411的房卡请拿好，电梯左拐，客房服务100。”】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楼瑾有一万种可以脱身的办法，却统统按捺下来，在卢方刚警惕的目光中，走进了电梯……】 411！ 多清楚啊！ 计扬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几乎快将自己看过的内容全部重新写出来一遍，甚至在细节上竭尽全力的完全复制。 磨刀不负砍柴工，所以才会有了此刻的从容不迫。 第50章 看戏 计扬并不急着办理入住手续, 下了车后，就绕着这个宾馆走了两圈, 观察一番环境, 然后又在小镇里逛了一圈, 最后拎着两盒方便面重新回到了宾馆。 “一间房, 谢谢。” “505的房卡请拿好, 电梯左拐，客房服务100，祝您入住愉快。”前台接待的笑容格外的热情, 还不忘招呼门口的迎宾, “五楼的客人, 去按一下电梯。” 计扬在区别明显的接待中, 悠然地上了五楼, 刷开房门，迎面吹来一点带着浓郁消毒水和淡淡霉味的空气。 眼前一亮, 便是大片视野开阔的客厅。 不过是简单的套间而已, 但是在这种连星级都没有的旅社里, 套间的入住率依旧很低, 房间的卫生环境自然也只能说勉强可以忍受。 计扬关了门, 又将窗户大开，低头往下看，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彩, 照射在墙壁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膜, 墨色的窗户镶嵌在楼体上, 计扬嘴里念念有词，一个个地数过去，找到了楼瑾所在的房间。 将目光凝固在那半敞的窗户上很久，几乎要将窗户看破，计扬才勉强让自己直起身来。 明知道楼瑾不会有危险，为什么还会跟的那么紧？ 说到底，也就是不放心罢了。 自己的出现已经明显地改变了楼瑾的人生轨迹，说不定从今往后就要告别精彩的打脸生涯，所以这种既定的拐点剧情里，谁知道楼瑾会不会脑袋一抽，做出跳楼逃跑的行为。 明知道楼瑾要出事，不但不阻止，还放任他被掳走。 人要是真的因此发生了什么意外，计扬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是“纸片人”也有人权啊！ 更何况楼瑾明显是这个世界里有着明确自我认知，和选择权的自由人！ 计扬低头盯着楼瑾所在的房间窗户看了一会儿，将窗户缓缓关上，眼眸深处色泽暗沉，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很久之后，他转身，面色凝重地拿起烧水壶，为自己泡了一杯方便面。 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追了这一路，该吃午餐了。 计扬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衣裤，金毛大狗戴着蝴蝶结的黑T，配上宽松的工装裤，脚上还穿着旅店的一次性纸拖鞋，双腿大开地坐在沙发上，吃的喷香。 顺手还在网上订了明天最早去南方的机票。 以防万一，剧情被大幅变动的楼瑾真的错过了“机缘”董艳华，并且被带上了飞机，他也只能跟着楼瑾飞过去一趟，将人救回来。 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真汉子从不逃避！ 随后他又联系上了计丞诚和徐天朗，告知他们今天自己晚上不回家的消息，并且在网上为他们布置了作业。 将所有一切都安排好，计扬又下到四楼转了一圈，这才回到房间睡午觉。 这一待，就待到晚上九点。 计扬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楼下大堂玩手机，大概九点三十分左右，一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男人提着一袋烧烤走进了旅店。 计扬收了手机，跟他一起进入电梯，故意深吸一口气，赞了一声：“好香啊，你是打包回来吃，还是老板啊？” 男人笑道：“我烤烧烤的，有客人点了烧烤，我给送上来。” “这样啊，给我留个电话，一会你烤好了也给我送上来。” “好嘞。” 计扬留下电话，注视着烧烤店老板出了电梯往左边走去，计扬看了一眼电梯楼层，4楼。 这才将门关上，回了房间。 这次出去，再次证明剧情到目前为止还在自己的掌控当中。 哪怕他之前改变了无数剧情，但在这部分剧情里，楼瑾依旧被人绑走，依旧住进了411，依旧在晚上九点左右吃到了烧烤。 计扬还知道，楼瑾还会喝上一瓶啤酒，假装单纯的和卢方刚聊了很久，仿佛推心置腹，实际上却旁敲侧击出了不少他需要的答案，然后才安然睡下。 嗯，为了楼瑾好，这个剧情他可千万不能碰。 第二天一早，计扬五点过就起床洗漱，退了房间将车直接开到了机场，然后就在办理登机牌的通道里，找了一个背面的凳子坐下，默默等待目标人物的出现。 六点。 楼瑾还没有出现，但是一名在室内还戴着墨镜，头脸都裹着一块纱巾的女士神情恍惚地出现。 她在推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像是雕像一样站在入口处很久，接着才绕到了背面的座椅，几乎紧贴着计扬坐下。 计扬看她一眼，然后默默的将墨镜和帽子戴上，帽檐努力地压到了最低，只凭露出的半张脸，不熟悉他的人绝对无法认出他来。 那位女士转头看了他一眼，过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最后似乎忍无可忍地说道：“帅哥，你衣服穿反了。” “唔，谢谢。”计扬并不解释，更不敢和对方交谈，生怕自己和剧情人物的互动会影响楼瑾的“奇遇”。 只是面对这位女士浓烈的攀谈欲，计扬干脆起身绕到了“0形”座椅的弧线最深的地方，将自己再次隐藏在一堆怒放的鲜花中。 才一坐下。 楼瑾和卢方刚的身影就如期地出现在了办理登机牌的入口。 计扬将自己缩到最小，不再动了。 前往南方的这一趟飞机最早的是航班在7:38，办理点还没有开启，只有上方不断滚动的屏幕提醒旅客这里即将开放。 一些性急的旅客已经在办理点前面排起了长龙，卢方刚也想去排，但又不放心楼瑾独自一人，阴鸷的目光落在楼瑾断掉的腿上，只能沉默地看着他找到座椅，并坐下。 真是如此的巧合。 楼瑾此刻与那位头裹纱巾的女士，相距不过一个座位。 两个本来该是萍水相逢的人，在命运的奇妙安排下，终于交织在了一起。 最初，他们就像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安静的独处，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偶尔对视的眼神，近乎于麻木，没有片刻的停滞。 但渐渐的，楼瑾看见了女士遮掩在纱巾下面青紫的皮肤。 女士也发现了楼瑾脸上压抑不住的愁色，以及被同伴近乎于暴力催促的不和谐。 就像打火石的碰撞，在不经意间，擦出了一道火光。 计扬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好奇的快要把脖子拉断，偷窥的兴致勃勃。 啧啧啧，坐一起啦！ 啧啧啧，眼神对上啦！ 啧啧啧，要来了要来了！ 啧啧啧，都是命运安排啊！楼瑾生命中的第二个“奇遇”降临了！ 对！ 没错！ 这位看起来恍恍惚惚，用纱巾裹脸的可疑人物正是惨遭家暴，伤心欲绝决定背井离乡，却在人生最谷底的时刻遇见了“忘年之交”楼瑾，从此开始了触底反弹，风光打脸的人生！ 画手董艳华！ 当地勤人员终于出现，坐上登机牌办理点的椅子上时，眼前所有的人都骚动了起来，他们纷纷起身拥向队伍，发出招呼的声音，叫着家人朋友赶快过来排队，像是迟了一步飞机就会飞走一样，甚至还生出了一个小小的纠纷。 “走。”卢方刚催促。 楼瑾说：“等一下。” 卢方刚的神经蹦到了最紧，到了随时可以断裂的程度，低吼：“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别耍花样。” 楼瑾抿着嘴角，委屈地说：“没有，只是脚疼，现在过去要站很久。” “你骗不了我，快起来。”说完，卢方刚一把抓住了楼瑾的衣领，要将他强硬地拉离座位。 “诶，等等。”董艳华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开口了，像是将自己被暴力对待却无力反抗的期待都放在了楼瑾的身上，一把扯住楼瑾的衣角，瞪向卢方刚，“你没听见吗？他脚疼，现在这么多人上去要排十多分钟，再等一会怎么了？” 卢方刚的眼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恶狠狠瞪着董艳华，说：“管你什么事。” 董艳华一瞬间露出了畏惧的表情，但很快又说道：“你要着急，你自己先排着啊，到了喊他不是一样？” 董艳华的声音吸引了四周围更多的目光，卢方刚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本不该的关注，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但就在眼看着要爆发的下一秒，他却将五官努力调整到了一个平静的程度，对楼瑾说：“好吧，那我们就坐一会儿。” 待得卢方刚重新坐下之后，董艳华疑惑地问楼瑾：“他不是你哥吧？” 楼瑾摇头。 “朋友？同学？” 楼瑾继续摇头。 “那你们怎么走一起了？你看他一点也不关心你脚伤的态度，你们该不会是一起出去打工的吧？同村的？” “……”楼瑾依旧摇头。 计扬在一旁听的差点笑破肚子。 话说楼瑾这身穿着和长相气质，就算不像个富二代，也是大学生标配啊，青春水嫩的一张颜，哪怕实在分辨不出来，也不至于断了腿还出去打工吧？ 而且话说董大姐，你没看见卢方刚已经快用目光把你凌迟了吗？有这胆量和热心肠，更应该为自己的命运而战，弄死伤害你的渣男啊！ 计扬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怪董大姐。 楼瑾可以从“惹人憎”，无缝衔接变成“万人迷”，都是作者的自由嘛。 所以董大姐你对一个陌生人一见如故不是你的错，为陌生人挺身而出更不是你的错，甚至是那突然暴涨的推理能力，更不是你的问题。 只因为。 作者需要。 董大姐拉着楼瑾东拉西扯说了不少话，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少，眼看着卢方刚再次蠢蠢欲动，董大姐突然说道：“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不能和他上飞机，你和大姐实话实说，是不是他把你哄出来的？” “唰！” 卢方刚突然就炸了，站起身来威胁道：“ 臭婆娘！少特么多管闲事！” “大姐，小心。”楼瑾抬手将董艳华护在身后，目光深冷地看向卢方刚，一字一顿地说，“这里人那么多，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卢方刚：“那你就跟我走。” 楼瑾：“不好意思，我改变主意了，不想跟你去南方了，留在京城其实才对我更有利不是吗？” 卢方刚额头的血管瞬间鼓出，咬牙切齿：“你耍我？” 楼瑾从容微笑：“也不是，本来确实打算和你走一趟，但谁知道你喝一点酒就把所有我想知道的都说了，所以，也就不用走这一趟。” “你！”卢方刚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去抓楼瑾。 “啊啊啊啊！”董艳华突然发出杀鸡般凄厉的尖叫，声音高亢，震耳欲聋，阵阵回荡在机场的上空，甚至还抬手去打抓向楼瑾的那只手，高喊，“警察！警察！有人要动手了！” “你……” “啊啊啊啊！” “闭嘴！” “警察！” “你给我闭嘴！” “警察！啊啊啊啊！” “……艹！”卢方刚表情几度变化，最后捂着被挠出了血的手背，挣扎许久后，终于还是在遥遥看见警察身影出现的时候，起身给了董艳华一个扭曲狰狞满含恶意的目光，转身跑走。 董艳华不依不饶，还要尖叫，被楼瑾抓住手腕，微笑。 “姐，好了，谢谢你，坏人已经走了。” 董艳华嘴唇颤颤，瞪圆了眼睛：“走，走了？” 楼瑾点头：“是的，走了。” “所以，所以他真的是个坏人？”董艳华这时才开始后怕，血色迅速的从脸上褪去，于是脸上的淤青更加明显。 楼瑾安慰：“您不用怕，您这样他肯定认不出您。而且……也算不上坏人吧，还算有点仁义和底线，受人所托罢了。” “真，真的？” “真的。” 计扬看到这里，长吁一口气，缓缓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结束了。 真想给自己点一支烟。 没白来，看的真爽。 第51章 粉饰太平 看着它开幕, 看着它敲锣，看着它咿咿呀呀你方唱罢我方唱, 终于如同期待的那般轰轰烈烈的落幕。 楼瑾的人身安全和“奇遇”都如原文那般实现, 成功让计扬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愧疚感。 无论如何, 在他明知道一切, 依然将楼瑾从车上撵下去那一刻起, 他就必须要承担一份责任。 既然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他也终于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 憋死了，这一上午都没有嘘嘘。 啧！ 回头肾坏了可怎么办。 计扬起身, 朝着楼瑾背面的方向, 快步走去。 隔着一团繁盛的鲜花, 楼瑾正好回头看去, 他的视线穿过枝叶间隙, 落在那团黑色的背影上，熟悉的颜色和熟悉的声音, 让楼瑾不可置信地分辨了好一会儿, 这才被董艳华的声音叫醒, 只是明明在听着对方说话, 魂儿却已经飞到另外一个地方。 计扬从机场离开, 就迅速地处理起了收尾工作。 他先去还了车，又给赵文静去了个电话，两人对了一下口供, 顺便被“敲诈”一顿晚餐, 两人成功“苟合”。 计扬从未看轻过楼瑾寻找蛛丝马迹的能力, 他也有太多无法解释的秘密，总之万事小心，谨慎行事就对了。 当天晚上。 计扬在自家门外，再次看见了楼瑾。 楼瑾看起来和昨天分开时没有变化，嘴角含着的笑容和煦而平静，就像他真的在签完了合同之后，回到学校住了一宿。 计扬身上围着蓝白色格子的围裙，眉眼皆弯地睨着人笑，将人让进屋里：“回来啦？” “嗯。” “幸好知道你馋嘴，今天晚上肯定会回来，不然就没你的晚餐了。” 楼瑾进了屋，在拐进卧室之前，突然停下看向计扬：“谢谢啊，真不好意思，手机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们要回来。” “手机丢了？”计扬恰到好处地做出了惊讶的反应，“都报失没有？” 楼瑾点头：“嗯，正在处理。” “需不需要跑资料，可以告诉告诉我，开车方便。” “暂时还没有，需要会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小事。” 计扬盈盈地笑，与楼瑾目光笔直地对视，楼瑾似乎想从计扬的眼里挖出什么，盯着他看了很久，这才将目光缓缓收回：“我去洗个澡，现在可以吗？” “可以，小火炖着汤，你尽管用吧。” 等着楼瑾去了浴室，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又同时蹙了眉。 总觉得一切如常，但又好似有点不对劲。 仔细琢磨，找不出自己困惑的理由，只能将这份疑惑深深压下。 计扬回到厨房，揉了揉眉心，依稀感觉到楼瑾似乎在怀疑自己。 不可能吧。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只是在暗处盯梢而已，楼瑾的感觉应该没有那么敏锐。 将最后一道菜炒出来，端上桌，计扬喊了一声：“吃饭了。” 就在同一时间，楼瑾从走廊走出来，彻底清洗后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他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计扬，正准备说什么，计丞诚“呼”的一下跳起来，高喊一声：“吃饭！” 徐天朗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楼瑾想要问的话，又吞了回去。 计扬只当没有看见楼瑾的欲言又止，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起碗筷正色说道：“感谢最美丽最善良最帅气最贤惠的哥哥为我们做出这顿晚餐，所以今天也要怀着感恩的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呕！”计丞诚翻着白眼吐舌头，吐槽道，“哥，你现在越来越沙雕了。” “日行一善逗你们乐乐，不笑今天晚餐通通不准吃。”计扬笑眯眯地看向徐天朗，“是不是朗朗，我们朗朗可知道感恩，我烟熏火燎的在厨房里一忙就是两个小时我容易吗？当然要心怀感激地吃下这顿饭啊。” 徐天朗汗。 然后说：“谢谢表哥。” 计扬眼眸眯眯：“乖。” 随后视线落在楼瑾脸上，期待地看着他。 楼瑾沉默地两秒，说道：“计扬绝对是最美丽最善良最帅气最贤惠的哥哥，我很惭愧没有付出任何的努力，就获得了这样一顿丰盛的大餐，所以一定要心怀感激的全部吃完。” 顿了顿，楼瑾问：“可以吗？” “呕。”计丞诚继续翻白眼。 徐天朗忍不住地笑。 计扬则笑出白亮的牙齿：“很好，心满意足，吃饭！” 吃饭。 散步。 学习。 睡觉。 熟悉的生活归来，楼瑾经历的那场意外好像就这样平静无痕的消失在了柴米油盐的琐事里。 计扬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楼瑾，成为楼瑾、毛铭宇、甄雪这“三角恋”的挡板，杜绝了矛盾再次发生的可能。 当然任何的事情，一旦做的太多，就没有秘密可言。 更何况是在疑心病如此重的楼瑾面前。 每一次计扬突然提出换条路走的时候。 每一次计扬突兀的想要去某个地方的时候。 每一次计扬一把抓住他脸色大变的时候。 太多莫名其妙的行为，早就刺激的楼瑾脑洞横飞，看计扬都不是好眼神。 计扬摸摸鼻子，当他抓着楼瑾的手腕，再次生硬地换了一条道的时候，终于楼瑾还是忍不住地说出了口，“你最近……呃，不用这么刻意。” 楼瑾看向正迎面走来的甄雪：“我会避开她，就像你说的，提前杜绝杜绝所有的麻烦，我可以做到。”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计扬拉着人，脚下不停，同时说道，“但我不相信她。” 楼瑾想说什么，但视线落在计扬紧张的来回张望的眼睛，又缓缓地闭上了嘴，嘴角勾出小小的弧线，表情都是藏不住的无奈。 他被推着一路往前走，甚至为了让他提高速度，自己的后背还被计扬的手臂环着，半扶半推的将他往大课教室送去。 但这看似有点鲁莽焦躁的举动里，却又隐隐藏着计扬的细心，至少楼瑾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前，并没有觉得特别辛苦，这说明对方充分地考虑过了他的速度极限。 就这样，走出了很远，已经遥遥可以看见教室的时候，甄雪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 身边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一共三个班一百多人的课堂，从四面八方汇聚在这里，当第一个人用怪异的目光看向他们，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人控制不住地打量着楼瑾和计扬过于近的距离，以及那个只搂在腰上的手。 楼瑾的尴尬姗姗来迟，正犹豫着该怎么分开，后腰上的手却用着更快，且干脆利落地移开了。 计扬横走一步，两人中间出现了足有一米的距离。 楼瑾看了计扬一眼，将已经滑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感受着后背一处骤然降低的温度，垂下了眼眸。 计扬这次没有把楼瑾送到教室门口，他在拐进教学楼的入口停了下来，说：“行吧，放学我接你。” 楼瑾点头，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他，问：“还要去赵文静那边？” “嗯。”计扬点头，并不多做解释，转头就走。 楼瑾在计扬转头离开的下一秒，也转身离开。 一名好事的女同学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从花坛后面蹦了出来，兴奋地问道：“楼瑾，今天计扬又来送你了？你们……” 后面的话再也没办法说出口。 往日里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随和的男神脸上在没了半丝的笑意后，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冷的气息从眸底逸散出来，让这位女同学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九幽黄泉的恐惧感。 女同学发不出声音，楼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自己的失态，他勾着嘴角笑：“是的，最近我在帮计扬的弟弟补课，所以他负责每天接送我上下学，有什么事吗？” 楼瑾明明是笑着的，但是那笑意传不进眼睛里，就像是在脸上贴着一张人皮面具，有种莫名的扭曲。 “同学？说话呀。” 这位女同学强忍着战栗，声音细弱地说：“没，没事。” 说完，转身就走掉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楼瑾注视着女同学的背影，抬手神经质地摸着自己嘴角，然后深深地蹙紧了眉。 计扬在远离楼瑾的地方伸了一个懒腰，脸上露出了疲倦却开心的笑容。 这样奔波劳碌的日子已经过了几天，计扬隐约发现“修正机制”制造出的种种巧合正在缓缓消失，楼瑾出没的路线上渐渐看不见那两人的踪迹，更不会有某些不开眼的“小炮灰”突然跑出来找存在感，楼瑾的生活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不再有那么多的波折。 就好像“修正机制”认输了一般。 计扬却不敢松懈，既然已经努力了那么久，没道理在最后关头失败，盯紧楼瑾依旧是当务之急。 他隐隐有种感觉，只要这样再一个来月，应该就能结束了。 毕竟所有的“冲突”都需要足够的铺垫，才能够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如今在他的周旋下，所有的“铺垫”都荡然无存，又何谈冲突，何谈爆发。 一个月，应该是关键时间。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还早，但计丞诚的走读时间却已经越来越少。 等到又一个周末过去，距离计丞诚走读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三天，计扬在这天结束了晚餐后，却没有将安排弟弟们下楼散步，而是把所有人都叫到沙发前坐下，第一次打开了犹如装饰品一样的电视机。 计丞诚好奇：“开电视干吗？今天不下楼吗？还是我今天终于不用刷题了！？” 计扬却没理他，只是在电视机前面忙碌了一番，然后起身站定，用手机打开了电视投屏。 画面一闪。 一张才出生的双胞胎小宝宝照片出现在了电视画面里…… 第52章 送给弟弟们的成长礼物 “哇~哇~”小小的婴儿并排睡在一张小小的婴儿床上, 分别用蓝色和粉色的抱被团团裹着，他们很小, 小的好像轻轻吹口气就消失不见了。却又生机勃勃，努力将他们的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握紧粉嫩的小拳头, 紧张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小嘴张开，发出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声音。 温馨的音乐这个时候响起, 是悠扬舒缓的钢琴曲。 一个个可爱的字幕在电视屏幕上浮现。 【10月10号】 【诚诚和雯雯来到了我的生命里】 【他们看起来真小】 “哥！？”计丞诚困惑地开口，“这该不会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啊，你搞什么？” 计扬回头看他一眼，微笑。 然后再看向电视。 双胞胎才出生的照片缓缓隐去。 然后出现了一段视频。 戴着口罩的护士出现在病房门口，说道：“产妇大出血，我们需要马上为产妇输血, 徐芝兰的家属来签字。” 那时候头发还漆黑, 年轻英俊的计为民, 绷着脸，拿着笔，坚定不移地签下了字。 镜头外响起稚嫩的童语：“爸爸, 妈妈没事吧？出血了吗？” 父亲迎面走过来, 将拿着镜头的人抱了起来, 紧紧地抱着他, 说：“妈妈没事的, 她是最最棒最最坚强的妈妈。” 稚嫩的童语说：“可我不想妈妈出血, 可以把弟弟妹妹还回去吗？” “呵呵。”父亲笑了起来, 在孩子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弟弟妹妹可还不会去了，还回去妈妈会生气的。” “哦。”随着童语的应声，镜头缓缓落下，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所有人觉得已经结束的时候，镜头外那个稚嫩的童音说：“我爱妈妈，也爱爸爸。” “嗯，我也爱你。” “有了弟弟妹妹你们还会这样爱我吗？” “会，会永远爱你们三个，你们都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宝。” “好吧，如果他们不讨厌的话，我也爱他们。” 画面到这里倏然一转，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出现在了电视上。 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几乎与白色的床单分不出边际，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眼睛肿的像灯泡，却对着镜头努力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扬扬不哭，妈妈很好，你看妈妈已经出来了，你还有了弟弟妹妹。” “嗯……”小小的计扬带着颤音回答着，镜头像是他的小脑袋，上下摇晃。 下一秒，镜头倏然一转，父亲的面孔出现在画面里，微笑着说：“让爸妈帮我们照张全家福吧。” 于是。 “咔嚓”一声。 躺在床上，丑的无以复加，却又伟大至极的母亲在她的所深爱的人的包围中，露出了灿烂幸福的笑容。 英俊帅气的老公。 哭的鼻子红肿的可爱大儿子。 还有两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豆丁。 时光停留在这一瞬间，幸福仿佛要溢出整个画面。 “哥。”计丞诚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水汽抱怨着，“好好的突然煽什么情啊。” 计扬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像是欣赏自己最好的杰作，专注而陶醉。 照片的颜色微微泛黄，像是沉入了水中，涟漪出现，字幕再次在水中浮现。 【那时候，我还不懂弟弟妹妹代表了什么】 【爸爸妈妈的快乐感染了我，我仿佛正在迎接童话故事里的天使】 【但很快我发现，他们就是一群小恶魔】 于是更多的照片从水面上流淌而过。 有爸爸妈妈分别抱着两个孩子的照片。 有她们并排躺在婴儿床上喝奶的照片。 有全家人围着他们逗弄的照片。 当然也有一个形单影只的男孩，在角落里沉默的写着作业。 双胞胎在长大。 从躺变成了坐，又从坐变成了爬，每一张照片都代表了人生的新变化。 他们成长的太快了，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巨大的进步总是会换来父母愉快的笑声。 而另外一个同样在长大的男孩，依旧在写作业，一直在写作业。 每一张照片都好像维持着一个姿势，写不完的作业，学不完的功课。 然后直到最后一张照片，停在了男孩花费了不知道多久才写满的作业本上，一滩泛黄的液体。 照片消失了，水也变得浑浊了。 字母慢慢地浮现。 【爸爸妈妈骗我，他们不爱我了】 【他们只爱弟弟妹妹】 【为什么他们哇哇大哭的时候妈妈总会抱起来哄他们，我要是哭了，却会被骂？】 【他们还把我写了一晚上的作业尿湿了！我讨厌他们！】 “呃……哥，那个尿一定是计雯雯尿的。”计丞诚怯怯地说，“我从不会乱尿尿，我有带尿不湿。” 计扬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都是暖暖的笑，示意他别说话，继续看。 于是一段视频出现了。 两个还在牙牙学语，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宝宝，扶着拍摄者的大腿，好奇地张望着镜头，长着两颗白色兔子牙的小嘴，模糊不清地喊着：“的的。” 一个喊，“的的。” 另外一个也喊，“的的。” 后来渐渐连成了串，分不出彼此，“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脸上的小肉颤着，睁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好像藏着一个宇宙，他们单纯可爱地重复着一个有趣的游戏，叫着人，自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哼！的的？都是糖衣炮弹！】 视频的节奏突然快了起来，好像无数个视频被剪接在了一起，画面里的宝宝们在快速地长大，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只会发出“的的”的声音，后来变成了“哥哥”，再后来变成“哥哥好”、“哥哥来来”、“哥哥玩”、“臭哥哥”。 直到最后，出现画面里的是已经长大不少的大男孩，正被小豆芽们趴在了身上，一个说：“哥哥爱你。” 另外一个说：“哥哥亲亲。” 还说：“哥哥是我的。” 还说：“哥哥是我的，我的！” 被争夺的大男孩脸上摆着不耐烦的笑容，却任由孩子们在他的肩上和脸上爬来爬去，亲的他满脸口水。 孩子们将哥哥当成了游乐场，当成了大树，开心的玩乐。 直到某一个时刻，趴在大男孩头顶上的男宝宝突然滑落下来，他挥舞着小手，发出“呀呀”的惨叫。 千钧一发间，大男孩一把将宝宝一把兜住，抱在了怀里。 紧紧的。 “哦，好感人。”计扬抹了抹眼角，回头去看计丞诚，“要不是我反应及时，你就要摔成白痴了。” 计丞诚撇了撇嘴，这次没有说话。 头下脚上的男宝宝被哥哥抱着，没有产生哪怕一丝的恐惧，他发出开心的笑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好像这不是意外，仅仅是一个游戏。 “笨蛋。”大男孩将男宝宝丢在了沙发上，酷酷地说了一句。 “咯咯咯。”宝宝笑的停不下来，发出小老虎般嗷嗷的叫声，再次朝着哥哥的头上扑了过去。 “走开呀，你踩得我肩膀好疼。”大男孩一边嘴里抱怨着，手上却护着弟弟一路爬到自己的头顶，然后又在最后一刻接住他。 一个抱怨，一个开心。 乐此不彼。 【他们真的很烦。】 【在家里跑来跑去，地上到处都是他们的饭粒和零食，玩具多的我下不了脚】 【他们总是占着爸爸妈妈，打扰写作业的我，甚至还拿我笔，害我被妈妈教训了一顿。】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没那讨厌了。】 【我想，如果是这两只的话，本大人就勉强接受吧。】 【但是！！】 【恶魔X2，等于两只恶魔】 【恶魔X3，等于魔王！】 【这一天，他来了……】 短视频： “诚诚，你是小主人啊，哥哥来家里，你该做什么呀？” “雯雯，不要在你哥脸上画水彩！” “扬扬，你给我过来，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抱走，我要疯了！” 镜头一转，出现了一张脸上被水彩笔画得红一道，粉一道，还有一个黑眼圈的小男孩。 他愣愣地看着镜头，撇着的嘴巴都是藏不住的委屈，眼泪在眼睛里转着圈，好像下一秒就会滴落下来，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恶魔X3来了】 【我的老天，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计扬回头看向徐天朗。 徐天朗正有些无措地被计丞诚和楼瑾注视，他不安地看向计扬，蹙眉：“表哥，这照片我怎么见过？” 计扬说：“从你大姑的私人相册里找到的，里面还有很多你的照片，从小到大，为我的秘密礼物提供了很多的素材。” 计丞诚惊讶：“秘密礼物？送给我们的？为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要参加什么五好家庭的大赛呢。” 计扬：“多好的礼物，怎么从你嘴里吐出来格调瞬间降低八个档次，闭嘴吧，继续往后看。” 计丞诚：“额……” 节奏渐渐变快的音乐，伴随着电视里的画面不断变化，更多的，弟弟们都没看见过的照片，出现在他们眼前。 耳边迅速安静了下来，计扬几乎从他们大睁的眼睛里，看见了光的倒影。 在那忽明忽暗的光幕中，计扬在收回目光的前一秒，视线与楼瑾有着短暂的交错。 依稀间好像看见了楼瑾眼底的笑意，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楼瑾只是坐在那里，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的看着眼前一幕的发生。 计扬将目光收回来，转头看向了电视。 电视里。 撕扯的乱七八糟的彩纸。 墙壁上乱七八糟的涂鸦。 散乱在厕所里的太空沙。 揉成一团的被子。 无处不在玩具，就像一场世界大战，没有一处可以称之为整齐。 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偏偏又因为小孩儿天真可爱的行为，而导致所有的一切并不如眼见的那么糟糕，更甚至让人有种哭笑不得的冲动。 字幕再一次地浮现。 【我的家里已经够乱了，同学们还笑话我身上有奶粉味，我真是受够了！】 【他们把鼻涕蹭在我的校服上。】 【还有我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被破坏的作业本。】 【一群魔鬼！】 但是下一段视频，却是三个小包子哭唧唧地站成了一排，他们翘着脚趾头，抠着自己的小手，嘟着肉呼呼的小嘴唇挨个道歉。 计雯雯说：“哥哥对不起。” 计丞诚说：“对不起，我只想要帮你在作业本上画小花。” 徐天朗说：“那不是鼻涕，我只是吃了排骨忘记擦手了。” 妈妈/大姑忍笑的声音从镜头外面传来：“哥哥都被你们气哭了，还不快去道歉。” 镜头摇晃着，来到了卧室的门外，门被轻轻地推开，从门缝里拍到了在床上抽泣个不停的小计扬。 “乖扬扬，别哭了，妈妈帮你教训他们了，他们现在过来跟你道歉了。” 三个小豆丁排着队走进了屋子里，像是流水线一样，学着第一个人的动作趴在了床边上。 计雯雯说：“哥哥对不起。” 计丞诚和徐天朗说：“哥哥对不起。” 计雯雯爬到床上，扯着小计扬的衣服，嘟着嘴：“哥哥对不起。” 计丞诚和徐天朗也抓住了小计扬的衣服，“哥哥对不起。” 计雯雯得不到回应，又委屈又不安地看了妈妈一眼，小嘴一撇，“哇”的哭了。 有人开了头，于是如同点燃的鞭炮，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齐鸣，“呜呜呜！哇哇哇！” 他们缩着肩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发出的哭声比小计扬哭的惨烈多了。 趴在床上哭的小计扬哭不下去了，抬头去看三个小宝宝，在母亲忍不住的笑声里，表情纠结又郁闷。 【在这犹如天塌了一般的哭声里，我哭不下去了】 【为什么？】 【这一瞬间我终于清楚地意识，我是他们的哥哥。】 于是音乐在这一刻变得俏皮了起来。 画面的颜色也开始浓丽饱和到了极致。 四个孩子一起游泳的照片。 四个孩子一起滑滑梯的照片。 四个孩子一起吃冰激凌的照片。 四个孩子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滚的照片。 还有他们坐在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绿地上，笑容阳光般灿烂的照片。 孩子们一点点的在长大，虎头虎脑的徐天朗变成了憨厚的小男孩，从小帅气的计丞诚像个小王子，旁边是和他长相有着七八分相似，却甜美可爱的计雯雯。 被弟弟妹妹们包围在中间的计扬一点点地褪去了稚气，小学的校服变成了高中的校服，更高更瘦，就像是雨后节节拔高的竹子，苍翠挺拔，宽厚的肩膀也渐渐有了担当。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镜头，明朗的笑容，柔化了那双略微有些忧郁的眼眸。 当画面缓缓放大，消失在计扬的眼睛里，计扬有点期待地看向身后的弟弟们。 这是多幸福，多灿烂的一幕啊。 在他的计划里，这里应该会收获感叹又满足的笑容。 但是没有。 计丞诚和徐天朗都看着他，就连楼瑾也看着他。 然后在计扬一头雾水的对视中，计丞诚问道：“哥，你是这个时候知道的吗？” “什么？” “想当我姐姐，不想当我哥。” “你才想当姐姐呢。”计扬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补充，“我，我虽然有点性别认知障碍，不代表我不认同自己的男人性别，至少我没考虑过变性，我……害，你懂不懂。” 计丞诚点头：“我懂，你不就是想要当女装大佬。” 计扬：“……” 请问，打死弟弟犯法吗？ 好在身后电视机再次发生变化，屏幕刷的一黑，就连音乐都消失了。 此时夕阳已经落下，闷闷的黑照进房间里，城市星火还没有彻底点亮，正处在明暗交接的晦涩时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个个的文字被敲打了出来。 【20XX年，诚诚和雯雯上了初中】 【20XX年，我考上了T大】 【20XX年，朗朗住进了我们家里】 【两小无猜的时光好像消失在那条长河的深处，将那些年的那些记忆统统埋葬，我们的家里第一次爆发了战争。】 计丞诚的脸出现在镜头里，无精打采，委屈地说：“我搬去和哥哥一起住了，我房间给了徐天朗，他们说徐天朗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疗伤，我知道……只是，为什么是我搬出去？” 没有人回答他，这不过是他一段不起眼的抱怨，那渐渐淡去的画面，就好像被吹皱的池水，转眼间就能平复，被人遗忘。 然后新的画面出现。 这一次，是徐天朗。 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 只有一段微信文字的聊天记录。 【徐天朗：表哥，你可以帮我和大姑说一下，我想搬回去自己住，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计扬：为什么？现在这样不好吗？】 【徐天朗：不是……只是很想家。】 “哒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 字幕再次出现。 【都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想法，无法被说服的理由。】 【矛盾总会在不经意间生出。】 【他们的关系让我焦头烂额。】 【总以为等他们大一点，再大一点，或许……】 【就会好转。】 更富有冲击性的画面在下一刻出现。 委屈到了极致的男孩眼泪崩溃，歇斯底里的对着镜头大吼：“凭什么他抢了我的房间，我的床，还有我的书桌书柜，包括我的机器人，我连说他一句都不行。你们都说他可怜，让我让着他，但凭什么就只有我把东西都给他啊？你们觉得这样公平吗？我连住的房间都没有了，我不可怜吗？没有机器人帮写作业，我不可怜吗？我还要和我哥睡一个屋，每天看他晚上敷面膜，早上画眉毛，我要是变成了女人，我不可怜吗？你们偏心，都偏心，我最讨厌你们了！” 而徐天朗和计扬的微信聊天措词也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徐天朗：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吃饭上学写作业这很难吗？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我现在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训练羽毛球。如果只是为了让我考上体院，大可不必，我就算不靠体考的分也能考上大学。请你们不要这么过度干涉我的人生，你们只是我的亲戚，不是我的爸妈！】 字幕。 【一年，又一年】 【整整三年】 【诚诚和雯雯上了高中】 【朗朗也即将迎来每个人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 【但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当初那个流着鼻涕，相互拥抱，将彼此视为最好，最好，最好的，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足足三秒钟的空白。 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三个醒目的打字。 【在这里】 画面倏然一转。 音乐也开始上扬，呈现出励志的气息。 屏幕里出现了熟悉的画面，正是眼前的房间。 他们端着饭碗，大快朵颐。 他们在厨房里，并肩洗碗。 他们围着餐桌，埋头苦读。 他们一个扫地一个拖地，配合无间。 亲密和默契在不经意间就那么清晰地呈现在了画面里，孩提时代的活泼无猜，变成了克制从容，曾经的针锋相对，变成了安静的配合。 一个飘忽的眼神。 一个细微的动作。 亦或者是一个转身的动作。 这是朋友间性情的相投，是心与心的依存，是相交的基础，是默契。 字幕。 【或许现在的我不需要说话。】 【因为你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长大了。】 【我的忧心忡忡变得无比可笑。】 【只希望，以后我的，依旧如这般傻。】 到这里，整个PPT就结束了。 计扬转过身去，先是看向计丞诚，说：“诚诚，要更快地适应高中生活啊。” 然后他看向徐天朗，说：“朗朗，这一年，请好好努力。” 没有人说话，他们的视线被计扬脸上的笑容捕获，视角的余光还闪烁着一行文字。 只希望，以后的我，依旧如这般傻。 最先崩溃的是计丞诚，他眉心狠狠地一蹙，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直至无法控制的最后时刻，抬手狼狈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久久没有声音。 然后是徐天朗。 他的嘴唇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最后他干脆一把扯过拐杖，近乎于狼狈的往卧室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冲去。 最后就剩下了楼瑾。 作为这段视频唯一的局外人，楼瑾的情绪变化显然是最小的。 他只是看着计扬。 就那么看着。 看了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屋里凝滞的气氛又缓缓流动了起来。 计丞诚放下手，吸了吸鼻子，也起身进了屋。在他绕过计扬的时候，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好好的，强行煽什么情，要笑死我了。” 计扬转头看着他笑，然后看见了年轻人眼角的红肿。 第53章 有病得治 今天的饭后半小时自然没办法继续, 所有人都在房间里整理自己的情绪，无论觉得尴尬也好, 或者是认为无聊也罢，哪怕只有一点点的, 思考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就不枉费计扬这些天的努力。 这么大的孩子，其实说教的意义不大, 管束也有个限度，尤其家长控制的越强，当他们获得自由的时候也就越加放肆。 计扬仅仅希望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们长大之后，无论经历多少，都会在心里深处拥有一株美好的花朵, 提醒他们, 家人对他们的期待, 永远的爱。 就连平时话最多，也最容易分神的计丞诚，今天都像是憋了一口气的在低头刷题, 最后刷出了突破历史记录的页数, 大脑像是全速运转的CPU, 在计扬喊停的时候, 仿佛有白色烟雾从他的头顶冒出来。 计丞诚愣愣地坐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 然后看着计扬, 眉眼皆弯地说：“哥, 那个小视频是文静姐帮你搞的吧？我前几天看见文静姐的朋友圈了，说最近搞了个特别煽情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效果。” 计扬正在低头收拾书本，闻言看他，然后点头，“嗯，忙了一周多。” “文静姐挺好的吧。” “确实。” “她还经常从国外给我带好吃的。” “嗯。” “你要是喜欢女人多好，我都想文静姐做我嫂子了。” “呵。”计扬笑了一声，没有多说。这段时间在一起忙碌，他确实用自己的眼光去观察过赵文静，怎么说呢……他们现在没有可能，但未来不一定，当他从国外回来完成了漂亮的“变身”，如果那个时候赵文静还没有男朋友，他或者会去尝试追求，至于现在……他唯一需要努力的就是控制自己和赵文静的距离，他不希望破坏这个女孩子对自己的信任。 计丞诚的粗神经并没有察觉到计扬的变化，他丢下笔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走起身往厕所走去。 才一拐弯，就见鬼了一般的浑身颤了一下，怪叫：“楼哥！吓我一跳！” 楼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只是面对面色大变的计丞诚，楼瑾脸上浮现最温柔的微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哥挺用心的，回到学校也要好好加油。” 计丞诚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点头：“知道了。” “何止用心啊，简直深深爱着你。”听见声音的计扬跟了上来，从计丞诚的后面露出头来，盈盈笑着，“好好的，回到学校真的要努力了，回头争取拿下交换生的名额，到国外去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学习环境和氛围。” “出国有什么意思，我要是想拿随随便便就拿了，哼。”计丞诚骄傲地哼唧一声，把自己关进了厕所里。 厕所里响起悉悉索索声音的时候，计扬转头就发现楼瑾又在看自己，依旧是那种很深很深的目光。 计扬可以发誓，这个眼神和感动没有半分的关系，而是赤·裸裸地观察，楼瑾显然想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什么。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计扬坦诚地看着楼瑾，对付这种黑魔王，最好的办法就是使劲发光，假想自己是个大太阳，把他晒化了、晒干了，你就赢了。 果然，楼瑾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最近去学校，就是在和赵文静忙这个？” “对啊，还不错吧？” “嗯。”楼瑾点了一下头，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计扬抓耳挠腮，怎么感觉自己不但没把“黑魔王”晒化，还晒得更黑了一点？情绪掩藏的更深了，甚至都到了懒得和他废话的程度。 不过楼瑾不愿意谈，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等着所有人都梳洗结束，睡下后，计扬又从抽屉底下拿出了那本秘密的笔记本，写写画画地分析了一会，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唔。 现在楼瑾的想法，或许、可能、大概可以这么理解：他每天跟着我上学放学，巧立名目地阻挡另外一个女孩靠近我，这强烈的嫉妒和占有欲真是让我心生愉悦难以自已，他还真是爱惨我了呢。然而今天特么的竟然被我知道，粘着我根本就是个附带品，实际上却和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绞尽脑汁的想要去打动另外两个男人，哇哇哇！简直就是个绝世大渣男啊！ 呃…… 大概…… 差不多…… 应该就是这样吧…… …… 楼瑾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里面不包括计扬。 此刻正低头吃着早餐的男人一言不发，好像被眼前的食物完全吸引，吃的认真专注，慢条斯理的动作有着上流社会最好的教养，即便喝着粥的时候，也听不见一点点的声音。 就连握着汤匙的姿势都优雅的好像在看一幅画。 这样的楼瑾，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几乎不会有人会发现他隐藏在深处的情绪，正在如何的汹涌爆发。 但是计扬不一样，他时刻对楼瑾都投入百分之百的关注，再警惕、再深思都不为过，因而从起床观察到现在，他注意到两个方面，说明楼瑾还陷入在昨天的思路里走不出来。 垂下的眼眸和微蹙的眉心，是楼瑾全神贯注思考的模样。 以及由始至终楼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该说是楼瑾的小情绪吗？ 强烈的占有欲和极度缺乏的安全感，让他像个小孩似的只知道索求，却又因为无法得到期待的回报，独自在角落里生着闷气。 所以楼瑾就算此刻维持着正常的行为能力，内心深处却已经将他从骨到肉摸索了不知道多少遍，恨不得将他切成千片来研究，来思考，来判断……亦或者，该如何继续拥有自己对他痴迷般的喜爱。 占有欲强的偏执狂，就喜欢搞这一套。 你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你也是我的，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理所当然，你离开我的而身边我就疯狂追逐，至于追回来会不会珍惜你，抱歉，你仅仅“是我的”而已。 计扬不想理会楼瑾的小情绪，一来精神病也是病，得治，二来他万一推断错了呢？到时候他跑去楼瑾解释“我不是你的我只是我自己的”这……特么也太尴尬了。 当然是要当成看不见啊。 再说了，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男主角有自己的小想法，每个人作为完整的个体，每一刻每一秒都有千奇百怪的思想，还不要说像他这种心里藏着大秘密，还洞悉了一切的人。 真是少想到一点都不行啊。 所以当他将目光从楼瑾身上彻底收回来的时候，也渐渐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了起来。 一开始知道自己穿进书里，不但和男主相遇，自己的家庭背景还清清楚楚地写着“炮灰”两个字。那时候的他就迷茫的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只知道按照剧情来走，做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恨不得一棍子抽死自己的蠢事。 就比如，在楼瑾面前装娘，掐着兰花指骂街，又做出一副垂涎楼瑾的模样，没眼看了。简直是迈出第一步就一脚踏进了泥潭里，搞得自己一身臭。 等后来缓缓地回过了味，想到了解决办法之后，之前“操”的人设却没办法改了，至少他现在就算不化妆，不掐兰花指，身边所有人依旧把他当成同性恋来看，还是个喜欢楼瑾的同性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他前段时间用着帮弟弟们做视频当借口，那些从楼瑾角度来看，可以称之为“争风吃醋”和“捍卫感情”的行为，勉强也可以找到搪塞的理由。 真要问起来，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回答，我就是去做视频的，跟着楼瑾去学校只是顺路，再顺手帮着解决一下楼瑾的麻烦，就当是照顾残疾人了。 这样的理由也勉强说的过去。 可昨天视频已经放了。 这一趴就算是结束了。 自己要是再拿做视频说事，还真当楼瑾傻吗？自己找上门理由跟着他去学校？指不定楼瑾会用什么样的一种“你真是爱我呢”的纵容眼神来看自己。 只要想想，鸡皮疙瘩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可要是让自己放弃跟着楼瑾过去，让楼瑾被“修正机制”和毛铭宇他们撞上，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他必须得跟着啊。 这样一来，怎么解释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楼瑾？ 没办法解释。 一直以来，他都有太多的不良动机，一旦解释就涉及到了核心秘密，可能会被人切片研究的那种。 但计扬的道德感又不允许他在感情这件事上骗人。 哪怕一开始他迷迷糊糊地按照剧情线走了一截，但如果可以让楼瑾相信自己不喜欢他，同时又可以成为相对信任的朋友的话，这才是计扬最理想的关系。 所以到了现在，计扬必须承认自己进退两难。 今天究竟是跟上楼瑾，继续对抗“修正机制”呢？ 还是呆在家里，让楼瑾明白，如果不是要做这个视频，自己绝对不会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大醋缸，黏在他的身边。 计扬洗碗的时候还在犹豫，他磨磨蹭蹭的，比平时用了更长的时间，甚至心不在焉地差点打碎了盘子。 一直到弟弟们都换好鞋准备出门了，他还没有忙完。 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计扬看着透明的水流从自己的手背流淌而过，就像抓不住的命运，无论他怎么合拢手掌，都只能留下些许水，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水流淌而走，在洗手池里打着旋，继而流向地底的更深处。 拦不住，斩不断，没有人能够阻止。 就像人性的本能，繁衍**滋生的野心，在他的心里叫嚣着，我是个直男！我只喜欢女人！见鬼的男主角！你就算是个天仙菩萨，我的小兄弟也不会向你敬礼！没有感觉！没有感觉！我不喜欢你！知道吗！ 直到最后一刻，计扬的内心依旧在这样大吼大叫，提醒他别再让自己越陷越深。 可是不行啊。 比起本能，他还有绝对不能放下的责任。 对自己，对家人，对朋友的……他并不是一定要当救世主，但这些都活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身败名裂，郁郁而终吧？ 总有些人，总有些事，是自己放不下的，哪怕明知前路艰难，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啊。 “哥！”计丞诚的喊声穿透流水，刺入耳膜。 计扬一咬牙，将水龙头狠狠拧上，快速地换上衣服，甚至来不及梳他乱糟糟的头发。 “走吧。”扶着墙迅速地换上运动鞋，计扬拿起玄关鞋柜上的车钥匙，将弟弟们和楼瑾一股脑地推出了门。 电梯来的很快，里面还站着两对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他们侧身让开这群看起来格外精壮的小伙子们，视线在他们都是一米八多的大个头上看了又看。 计扬最后一个走进电梯，就像最后一条沙丁鱼挤进了狭窄的罐头里，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就好像空气都被抽离，计扬有着瞬间的窒息。 电梯下沉。 停止。 门打开。 更多的人出现在电梯外面，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想要挤进这本来就已经非常拥挤的罐头里。 计扬被挤得扁扁的，就真的像一条被重油榨干的鱼，连脚趾头都动弹不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在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将他拽进大家努力让开的一点位置，计扬退后两步，进入人群的中间，被男孩子们以一种保护般的姿态环绕着。 徐天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会儿会有很多人进来，那里挤。” 计扬转头看去，原来是朗朗将他过来的。 接着，又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笨拙又小心翼翼地为他拨弄着那一头的乱发。 计丞诚嘟囔着：“哥，你不行啊，最近怎么越活越不精致了啊？竟然不梳头就出门。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别做早餐了，我们在外面吃一样。” 计扬左右看了一眼生涩又别扭地表达着自己情绪的弟弟们，嘴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 新鲜的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争先恐后地涌出了他的肺部，支撑着他的脊背缓缓绷直，下巴昂扬了起来，就连那双眼也弯出了无法控制的弧度。 很开心。 没白稀罕，小屁孩们总算知道心疼人了。 透着点儿得意的笑容被楼瑾的目光捕捉，计扬不躲不闪，对他笑出更为灿烂的笑容，毫不遮掩地炫耀自己的成功。 楼瑾愣了一下后，轻声一笑。 绷了一早上的脸，像是消融的冰雪，眼角的泪痣潋滟出夺魄的光芒，尤其是那双黑的过分的眸子，第一次有了被驱逐的痕迹，淡了些许。 第54章 合作意向 后来把弟弟们送进学校后, 车里就剩下计扬和楼瑾两个人。 楼瑾说：“你教育孩子的方法很有趣。” 计扬说：“你是说那个视频？” 楼瑾：“不止，其实我知道你打过计丞诚。” 计扬连道：“别别别，你可别这么说, 我从头到尾都没打过诚诚啊。” 楼瑾轻笑：“哦……明白了, 你只是捆过他，关过柜子，还把他压得站不起来过。” 计扬：“啧！徐天朗那个大嘴巴！这个吧……我觉得就像英雄别问出处, 成功别问手段，我承认最开始是稍微下了点狠手，但现在很好不是吗？我想我做的那些，应该也不至于达到摧毁一个人意志的程度, 事实上我这个人吧, 能够好好说话的时候，是绝不动手的。” 楼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确实，就凭你这张嘴, 足够做成很多事了。” 计扬皱了皱鼻子：“我觉得你是在埋汰我。” 楼瑾：“是夸你。” 计扬：“不，你是在嘲笑我。” 楼瑾：“真没有。” 计扬瞪了楼瑾一眼, 楼瑾笑的嘴角大开，眼眉皆弯，这副真正愉悦的模样, 与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温润谦和，天差地别。 楼瑾的笑, 透着一点张狂霸气, 藏不住的凌厉, 以及满满的攻击性。 计扬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他似乎真的成功地站在了真实的楼瑾身边，得到了他的信任，看到了他真实的一面。 但是，他更清楚，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喜欢着”楼瑾的基础上，所以才会获得那份珍惜的感情，可惜这都犹如空中楼台，水月镜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随时都会倒塌。 差不多……就收手得了。 玩弄别人感情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难得好转的心情又有点低落，计扬没想到自己只是嘴角的笑容稍微收敛，就被眼光毒辣的楼瑾看了出来。 “你这是……生气了？嗯。”男主角低醇的，性感的，沙哑的，仿佛从胸腔震出的声音在耳边环绕，简直光环绽放，魅力全开。 “……”计扬在这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缕清明劈开云雾，思绪瞬间清晰了千万倍，突然就明白了“修正机制”的下一步计划了。 呵呵！ 你是不是看我是个直男，所以打算用男主角恶心我？ 等你把我吓走了，就可以对我的弟弟们和父母为所欲为了？ 呸！ 门儿都没有！ 渣机制！ 在解救出家人之前，我一定会坚持到底！ 这样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很伟大，原本动摇的意志瞬间坚定如铁！ 计扬目光灼灼地看向楼瑾，微笑：“行吧，你说我巧言善辩也好，说我舌灿莲花也好，我就统统都接受了吧，多少也算是一点特长，是吧。” “呵。”楼瑾笑出声来，“确实是我生平所见的能说，但也不乏温柔细腻，真心以待，我很喜欢你对弟弟们的态度，不是一味地纵容，也不是疯狂地控制，弹压有度，手法老练，如果你不是个天才，只能说你是……” “什么？”计扬微笑看他。 楼瑾说：“天生的管理者，擅长思考者。” “谢谢啦，亿万家产的继承人了解一下，我出生就带着担任总裁的责任而来，注定要掌管一个商业王国，这样光辉灿烂的未来，处理小小的家庭纠纷不是手到擒来。” 楼瑾又开始笑，笑声越发放肆，也越发真诚。 计扬夸着自己，面不红心不跳，等着楼瑾笑完，这才说道：“聊到这件事，我正好也想和你谈谈。” “什么？”楼瑾停了笑，看他。 计扬说：“你觉得我开一家科技公司怎么样？” 计扬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抱男主角大腿的打算，但不代表他对洞悉未来的机遇不动心。 之前没考虑过与楼瑾合作，那是因为他们是“食物链”关系，从剧情上来看，楼瑾注定要作为“食物链”的顶端，将他们家肢解□□，一口吞掉。 计扬作为“ 被猎食者”，除了努力挣扎着逃出虎口，哪敢考虑和楼瑾合作的事情，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但现在各项条件都勉强成熟。 自己不但摸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规律，也和楼瑾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尤其他现在有大量的资金可以运作，而楼瑾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钱。 一个和平平等的“合作关系”，才是计扬开口的基础。 不过今天只是顺带一提，他也并没打算将家族未来的发展都挂在楼瑾身上。 就像楼瑾也对合作这件事颇有疑惑一般。 楼瑾说：“你要开科技公司？因为我做游戏吗？” 很好。 三句不离自恋。 计扬点头，又摇头：“确实和你在做游戏有关系，但是科技公司本来就是一个朝阳企业，虽然这一行中途倒下去的很多，但成功的也赚了大钱。我只是有这个方面的想法，具体的思路还不成熟，等我再想一想。” 楼瑾谨慎：“科技公司在未来的发展前景确实很好，不过竞争也更激烈就是了，像咱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拥而入，总以为自己掌握着未来的机遇，却不知道在这一行里，没有拳头作品的支持，只不过是被大鱼大鳄吞吃的虾米，很难做的持久。” 计扬：“所以想请你这个大才子帮我留意一下这方面的市场，再看看能不能网罗几个人才过来。相信我这边在一开始拿个几百万来创业还是没问题的。” 楼瑾：“只是单纯的大学生想要撑起一家公司根本不可能，你应该联系教授，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好的项目，直接购买成品授权，才不是梦想家的空想。” 计扬：“对哦，那教授手上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呢？” 楼瑾：“不知道，我才来大学，并不熟悉，你可以找研究院那边的打听。” 计扬：“对哦，甄雪会知道吗？要不和文静聊聊也可以。” 说完，楼瑾短暂地安静了两秒钟。 然后说道：“我也打听一下吧。” 计扬没有多想楼瑾这一瞬间的沉默，他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件事吸引。 自己该怎么让楼瑾承认，他的手上有一个更好更有价值的项目，他们其实可以一起合作赚钱……但这不容易，楼瑾始终守口如瓶，小心谨慎，而且他空口白牙的就想要套出楼瑾最重要的秘密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在书里，那位和楼瑾合作的美女总裁，背后可是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资金雄厚不说，在京城里还是有名的来自名门望族的“大公主”，同时还是楼瑾推翻安国智的最大靠山……当然，如果结局没有意外，这个“大公主”肯定就是楼瑾的夫人了。 这么一个在各方面都远胜于计扬的存在，楼瑾才敢将毕生的希望将全部赌注都压在对方的身上，而计扬又有什么。 他除了对楼瑾手里的《上古》有那么一点兴趣，甚至对这位书里被无数美人青睐，苏到了骨子里的男人，既不垂涎他的□□，更不稀罕他的感情。 两个人但凡合作，也就是最简单最干净也最不牢固的普通商业合作。 楼瑾怎么敢把底牌掏出来！ 果不其然，一直到了学校，楼瑾都没有提出自己有类似“好项目”“可能不错”“值得尝试”这样的言论。 在计扬打算开科技公司这件事上，他唯一的有用提议，就只有让计扬去找教授而已。 计扬完全说不上失望，只是将楼瑾一路安全地送进教室，就打着去找教授的借口走了。 “扬哥。”已经站在教室里的楼瑾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计扬收回迈出的脚步，疑惑地看楼瑾。 楼瑾想了想：“你可以找徐教授，他好像有个研究组在研发一款科教类的软件，我了解了一下，还算不错，至少作为新成立公司的首个产品应该够格了。不过盯着徐教授这款软件的公司不止一家，徐教授短期内也没有出售的打算，你要和他谈估计要多准备一点钱。” 计扬想想：“多少？” 楼瑾摇头：“我不清楚，但几百万总是有的吧。” “哇喔。”计扬怪叫了一声，摆摆手，“行，谢啦”，转身离开。 计扬走后，楼瑾慢慢走进教室，视线在靠近窗户的座位扫过，那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任何座位，而是来到了窗户边站定。 随着上课的时间渐渐临近，本该走过这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楼瑾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直至老师走进教室，楼瑾将视线在不远处的研究院大楼处“剜”了一眼，这才眼神阴翳地回到了座位上。 计扬当然没有去研究院了。 买个授权就要几百万，他公司还开不开了，他家就算再有钱，能调动的资金也是有限的，不太可能支撑他买下授权，还可以进行后续运用。 再说了，徐教授科教类的软件也和他的计划不符，他看中的是楼瑾手里的《上古》，科教类软件却是学习软件，根本没办法作为推销渠道来使用，就相当于两个不同的发展方向，除非他真的财大气粗到“两手抓两手硬”的程度，像这种分散力量的产品当然不能购买。 所以计扬离开教学楼，就直接去了研究院办公室找赵文静去了。 前几天赵文静帮他做煽情视频，因此耽搁了不少正事，现在换他帮忙，补上教授布置下来的任务，好在同样作为管理系的学生，再加上计扬穿越前的学历经验，这些工作都难不倒他。 两人挤在一堆乱糟糟的书本文献里，一边翻看阅读，一边说说笑笑，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这次，没等计扬动作，赵文静先说道：“又要过去了？” “嗯。”计扬将书本压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赵文静抿了抿嘴角，眼底浮现不认同的神色，说：“计扬，虽然我都问了好几次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你该不会对楼瑾玩真的吧？你现在再拿做视频当借口，我可就不信了啊。视频已经做完了，你还跑我这里来混时间，实际上却是拦情敌，我可不高兴啊。” 计扬闻言，眉梢扬了扬，“我真的是过来帮你忙的啊，一天到晚都东想西想什么呢。” 赵文静：“你是在把我当傻子吗？这要是都看不出来，我这些年白活了。” 计扬挠挠头：“要不试试重新活一次？你真白活了。” 赵文静飞起一本书将计扬打飞了出去。 计扬在哈哈的笑声中，开着小电驴再次回到了教学楼。 楼瑾今天一上午都有课，中途他要过来三次，毛铭宇上午只有两节课，只要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拦下毛铭宇就好，剩下两次，只要找个地方提防毛铭宇，或者是甄雪突然出现就够了。 计扬不想总是出现在楼瑾面前，任何的事情做多了都会留下破绽，更何况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以楼瑾机智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有所怀疑。 所以大部分时间，只要拦下破坏力更强，但脑子不是很好用的毛铭宇就够了。 当计扬再次出现在毛铭宇的教室门口对着他笑眯眯的时候，毛铭宇在同学们调侃好奇的目光中，满脸无奈地来到了计扬的面前。 他开门见山地说：“我觉得我最近还不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回到的正轨，谢谢，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哟。”计扬抿嘴一笑，“谷子还没磨完呢，你就要卸磨杀驴了？” “……”毛铭宇头大，“我哪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总不能以后天天都来，我总有和楼瑾见面的可能，如果我不能真正克制自己的情绪，这个问题就永远没办法解决。” “真的？” “真的。”毛铭宇真诚地看他，就差举手发誓……但在计扬的注视中，目光又有些微微地闪烁，“呃，甄雪问我，我和你什么关系。” “然后？” “我说朋友，但是……” “哦。”计扬靠近毛铭宇，眼眸微眯，吃吃地笑道，“吃我醋了？” “……”毛铭宇挠头，傻乎乎地笑了。 计扬挺高兴的。 毛铭宇和甄雪的关系正在缓和，甚至有了一点感情的萌芽，这也代表了他们正在远离楼瑾的剧情，过上真正平静的生活。 更说明这段时间计扬的付出都有了回报，书中的剧情是可以改变的，他既然可以拯救毛铭宇，自然更能够拯救自己的家人。 计扬抬手拍了拍毛铭宇的肩膀，笑道：“那就好好把握。” “嗯。”毛铭宇点头，“我一定会控制好我自己。” 两人对望着一起笑的照片，在十分钟内，刷爆了楼瑾的朋友圈。 毕竟他们站在阳台那么显眼的地方，又是课间休息人最多的时候，两人倚靠在栏杆上，谈笑风生的画面确实美好的过分。尤其是从拍摄者的角度，从侧面看去，不但可以看见大片翠绿的树木，还能够看见天空铺开的蓝天白云，在这近乎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里，两个男人对视一笑，刹那间的青春飞扬，简直充满了巨大的张力。 整个构图和意境几乎是赛级的水准。 发送朋友圈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照片上面打了问号，就代表了一切。 想象力是人类的翅膀，可以绽放无尽的色彩，会有明艳的颜色，代表的一切光明和希望，自然也不乏一些晦涩的，代表黑暗阴暗的思绪从中诞生。 毕竟计扬的巨大话题性，无论谁靠近他，都足以掀起一场龙卷风。 楼瑾轻易地刷到了这个朋友圈，同时还看见了下面的留言。 【意境绝美，突然觉得这两人配一脸。】 【瓦特？毛铭宇也弯了？】 【别闹，毛铭宇的女朋友是甄雪，你们忘记之前他们几个，还有楼瑾闹的事了？】 【既然饥渴难耐的计扬，吃不下楼瑾，当然要找毛铭宇了。你们没见过他骚起来的样子吧？看着挺可爱的，眼睛一弯，再睨着人一笑，跟狐狸精似的。】 【说的你好像看过似的。】 【嘿嘿嘿……】 随着最后一句“嘿嘿嘿”，话题开始往更加失控的方向发展。 有人说计扬明面上虽然没人理会他，但实际上睡了很多人。 有人说计扬是夜店小王子，能玩能疯很容易上手。 有人说曾经在学校的后花园里，听见过计扬媚的能出水的叫声。 污言秽语，看的楼瑾面色铁青。 最后他把手机关掉，丢进了书桌里，再次拿起笔的手定在原地，关节处却压出了醒目白痕，漆黑的眸子深处深处疯狂扭曲的漩涡，注视着桌面的书本，很久很久。 第55章 修罗场降临 中午计扬接到楼瑾, 看见的就是楼瑾那张明明笑着和煦温暖，实际上深处却嗖嗖吹出冷风的一张脸。 计扬不明所以，问：“饿了？要不今天在学校吃饭得了。” 楼瑾却只是问道：“去找徐教授了吗？” “没有。”计扬坦坦荡荡, “几百万的专利, 我哪儿有那钱，再说了，开公司也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比起自己创业，继承家业不是更加轻松。” 楼瑾眉心微蹙：“你真是这么想的？” 计扬说：“不知道啊，年轻人的念头多嘛，天马行空的, 可能这一秒是这个想法, 下一秒就变了，你问我究竟想干什么？我还想出国呢。” “出国……”楼瑾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对啊，出国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开拓一下视野，别成天跟个土鳖似的, 以为自己看见的就是全世界。再说了，有了海归的外壳，继承家业不是更简单。” 楼瑾不知道说什么, 总之计扬吐出口的一个个“可能”，都是他没去思考过的, 或者说在今天以前, 他根本没想过计扬以后会干什么。 “你……”他想问什么, 临到开口又咽了回去，“我们走吧，找地方随便吃点儿，我下午还要忙。” 计扬点头，正要往大门外走，电话就响了。 他接通电话前先四处看了一眼，然后远远的就看见了正打着电话往自己这边走来的赵文静。 “喂。”计扬将电话接通，未语先笑，“这是干吗呢？” 赵文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走，吃饭去。” “不了，我和楼瑾说好了，要出去吃。” “吃什么好吃的？不请我吗？最近我劳苦功高，你连颗米粒都没给我。” “说什么呢，我也奉献了我的时间和身体，陪你忙了一上午，你不能翻脸不认人。还没说好吃什么呢，可能随便找家面馆对付，来吗？” “一天哪够啊，少于十天半个月别我谈，赶进度的时间都是实打实的一分钟都不能少。行啊，我要吃校门口的卤肉面，你请客。” “这就不对了吧，你这明显是把所有的工作都找我帮你完成，美女，你看见的记住的可都是你自己的知识，找了我不是作弊？行吧，你来。” “不来也来了，今天我就吃你这顿面了。” 两人说完，赵文静已经站在了计扬的面前，脸上挂着明艳动人的笑，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计扬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的目光，然后一招手：“走，吃面。” 等着计扬和赵文静都走出去十来米了，才回过神来。 回头看去，楼瑾正垂着眼眸，拖着石膏巨足，无声无息地跟着。 赵文静拐了计扬一下。 计扬想了想，一拍脑袋：“楼瑾，你和文静还没正式见过面吧？正式介绍一下，我好朋友赵文静。” 赵文静笑开眉眼：“计算机系的大天才，才入学就引起不小的轰动，不但在知识领域一骑绝尘，还有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花边新闻，称得上咱们T大新一届的风云人物。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我可是久闻大名，你好楼瑾，我叫赵文静。” 楼瑾站在计扬身边，脸上早就没有了那只有计扬能够咂摸出来的阴沉味儿，笑容灿烂阳光，虚伪到了骨子里，说：“夸张了，只是家父的产业也涉及到这方面，我接触的更早，还有施展的平台，所以只是抢跑了而已。” 赵文静说：“抢跑也要有那个实力和环境，再说你能掌握就是你的本领，别自谦了。” 楼瑾：“我只是有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那篇论文也只是视角独特才会被采纳刊登，实际上涉及到基础理论，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不如学姐，听说已经确定毕业留校，要恭喜你了。” 赵文静：“打下手而已，真正参与到研究里可就远远不够格了。” 楼瑾：“怎么会……” 赵文静：“哪里哪里……” 楼瑾：“不是……” 赵文静：“就是……” 计扬换了个腿，将手臂环住，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商业互吹”，咽下了一个突然涌上来的哈欠。 好在两人都对彼此有点小小的意见，所以干巴巴地说完这些，终于无话可说，同时看向了计扬。 计扬笑道：“走，吃面去。” …… T大门口不远就是一条遍布餐馆的饮食街，中餐西餐皆有，烧烤火锅更多，还有各类的小吃店，都是经过大学生的舌头，千锤百炼后才能够留在这里，扎根营业。 所以大体上味道都不算差。 个别尤其好吃的小店，一到用餐时间就挤满了人，少男少女说说笑笑，吃得眉飞色舞，一眼看去，都是满满的朝气。 在这里，说到吃面，一家名为“南北面馆”的餐厅最为T大学生喜爱。 经过大师傅亲手拉出的面条，Q弹劲道，佐以精心熬制的汤头，再根据客人点单，或者浇上南方的辣酱，或是北方的肉酱，咸甜适宜，味道绝妙，上了桌谁还说话看手机啊，低头一阵猛吃，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计扬三人出来的晚了，拿了个28的牌号，前面还排着二十来号人。 但谁也没说要换上一家，只是从店家手里拿过小凳子，往屋檐下一坐，就耐心地等了起来。 计扬和赵文静两人从大一认识，是计扬唯一的好朋友，计扬虽然是穿越过来，但这个身体就像他自己的一样，继承了所有的记忆和情感，仿佛穿越前他的记忆只是被封闭了一样，直到某一天突然多了一段书外世界的记忆，因而与赵文静的感情也是真真实实的。 两人坐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 计扬知道赵文静的家庭情况，甚至知道她母亲最近动了个囊肿的小手术，知道她的所有兴趣爱好，知道她喜欢哪一款的男生。 赵文静也是同样，可以说对他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甚至“登堂入室”，获得过全家人的喜爱。 他们拿着手机，翻看短视频，看到好笑的就要和对方分享一下，若是两个人都觉得有趣，就一起大笑起来，反反复复地看上好几遍，然后再品评一番，热闹无比。 与之相比，一旁的楼瑾存在感稀薄的就像空气。 从来到这里，他就拿着手机翻看，而且看的还是各种国际新闻，财经报道，简直就是个披着年轻人皮的老干部，有种老气横秋的气场。 但是旁边太吵了。 楼瑾今天的阅读质量非常地差，速度不及平时的一半。 好几次，当旁边传来笑声的时候，楼瑾的眉心都会微微蹙上一下，久久的，没等彻底松缓，又再次蹙紧。 排号叫的实在太慢，过去了十五分钟，却只走了十个号。 就在对面的笑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楼瑾将视线从手机移开，看向喊号的人。大概是面对陌生人不需要特别伪装的原因，又或者他实在被笑声闹得心浮气躁，所以当他的视线和喊号的人对上的时候，甚至有种过于凌厉凶残的杀气扑向对方。 那喊号的小伙子被瞪得一愣，继而下意识地解释：“现在是高峰期，客人差不多同一时间过来的，吃完也差不多，很快了，很快的。” 喊号的小伙儿像是提醒了楼瑾的存在，计扬转头看去，问：“是不是很饿？要是等不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用。”楼瑾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微笑，“都等这么久了，继续等着吧。” 计扬想了想，笑道：“等我一下。”说完就一头钻进了餐厅里。 这下挡在楼瑾和赵文静中间的人不见了，两个人的视线笔直地撞在了一起。 计扬正在屋里挑拣小吃，又厚着脸皮找店家要了一把花生，正乐呵呵的等着。 而在距离南北面馆二十米处，甄雪和毛铭宇正结伴而来，他们的目标也正是这家面馆。 毛铭宇只是不算顶顶聪明，就算他从小受到精英教育，接触的环境更加复杂，但他的年龄和阅历都非常有限，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很难会跳出他习惯的环境，去进行更加宏观的思考。 所以他不可能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失控，是冥冥中有某种存在控制自己，刺激自己的情绪崩溃。他只会以为，自己情绪会这么崩溃，都是因为太在乎甄雪了，所以才会扭曲到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就像很多虐渣男的梗里，总有那么一些低情商的男人，会在失去了以后才知道珍惜。 而毛铭宇如果放在一篇言情文里，大概就是那种被人抛弃还被读者大声叫好的渣男。 毛铭宇家世好，表面伪装的再谦和，内心里也高人一等。 楼瑾要是家里没出事，大概率也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对于家里阿姨的女儿，可以青梅竹马，可以一眼惊艳，甚至可能颇有好感，但在竞争没有出现之前，都会只有一种可能，反正是我的东西，不需要多么珍惜，也是属于我的，这样一个渣男理论。 总之，在楼瑾突然跳出来要玩什么“青梅竹马梗”之前，毛铭宇是没把甄雪当回事的，更不知道在这些年的相处里，这个女孩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深深扎根，是绝对不允许别人触碰的朱砂痣。 结果等甄雪被剧情控制着快要飘到楼瑾身边的时候，毛铭宇突然就醒悟了。 心疼到难以自已，心疼到无法呼吸，心疼到追悔莫及，心疼到面目全非。 我是如此的，深刻的，爱着她啊。 反正毛铭宇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这其中有多少剧情的推波助澜就不知道了，总之他在醒悟自己真正的感情后，就对甄雪千般温柔，万般呵护，一副“追妻火葬场”的模样，简直卑微到了骨子里。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失而复得的女神首肯，将人约出校园来了一场两个人，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约会。 毛铭宇在心里发誓，今天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甄雪看看他究竟是有多么的爱她。 “就到了。”毛铭宇将手里的太阳伞又往甄雪那边移了一点，保证她整个身体，哪怕脚尖都不会被太阳晒着，全然不顾自己半张脸都暴露在阳光下直晒，眼里心里就只有眼前这个人，声音也轻柔多情的化成了一团春泥，将甄雪团团裹住，“回头儿我找人带一瓶防晒乳回来，你天生丽质不用化妆，但防晒还是有必要的，你皮肤那么白，很容易晒伤。” 甄雪低着头，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正准备说话，突然目光就定住了。 毛铭宇困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就看见了坐在屋檐下的楼瑾。 此刻他们的距离近到不足五米。 楼瑾旁边空着张凳子，还坐着赵文静。 赵文静摇晃着手机，疾言厉色地说着什么。 更远一点，计扬正端着个小餐盘，餐盘里放着十来颗水煮花生，一边对店家倒着谢，一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第56章 工具人解开枷锁 大概, 这就是血雨腥风的修罗场了吧。 计扬将头转回来 ，弯腰顺着那门帘的缝隙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的笑容骤然凝固，视线没来得及落在楼瑾身上，更早看见的却是定定站在五米开外的毛铭宇和甄雪。 他们看着楼瑾。 但楼瑾却没有看见他们。 此时，赵文静正瞪着楼瑾，摇晃着手机说：“看看！看看！这都是什么恶臭留言？我都快吐了！” “你是不是也看见了？你肯定看见了, 你为什么还和他来往？你不在意吗？还是你根本没想过在意？” “你喜欢男人吗？” “不喜欢就拜托给我离他远一点,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比这些人好不了多少！” 楼瑾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然后视线移开, 笔直地落在赵文静的脸上。 他嘴唇抿紧，没有任何开启的打算，就那么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有气势一点点地增加，像是发怒的前兆, 又像是在竭力压制自己的火气，维持了一路的“面具”在这样的拉扯中，一点点的碎裂, 露出深处隐藏野兽的一星半点的鳞片，在正午的阳光下, 发出幽幽的暗色, 吞噬着, 扭曲着一切。 赵文静被楼瑾泄露出的浓郁“负能量”所震撼。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可怕眼神，像是被打断腿的野兽，在幽暗栅栏的深处用那血腥的眼睛往外望，试图吞噬掉一切的可怕。 被这目光看的，赵文静甚至忘记了呼吸的存在。 楼瑾的眼眸微眯，连带着那颗泪痣也绽放出危险的颜色。 眨眼的功夫，可怕的负能量铺天盖地，赵文静就好像看见了冲破栅栏的野兽朝她亮出了血盆大口，又像是被尖利的爪子捏住了她的脖子，又好像被某种可怕的恶鬼撕扯开来的瞬间…… 就在她忍不住瑟瑟颤抖的时候。 一只手，突然盖在了楼瑾的眼睛上。 将那双嗜血黑沉的双眼，完完全全地盖住了。 然后一个清润，却又显得明显紧绷的声音说：“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吃饭吗？” 赵文静如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地看向去而复返的计扬。 但计扬没有在看她，也没有看楼瑾，而是看着她斜前方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对儿打着伞，好像情侣一样的男女，他们穿的衣服甚至都是同一色调的浅色系。女的秀外慧中气质出尘，男的温文尔雅气质华贵，但这样一对才子佳人般的搭配，却呈现出某种不和谐的效果，就好像在烈日下被突如其来地冻住，每个细胞都透露出扭曲的狰狞。 计扬如临大敌地瞪着那两人，或者说主要瞪得是那个面目逐渐扭曲，眼神渐渐狰狞的男生。 一声大喝：“毛铭宇！！” 石破惊天般的爆喝之声在赵文静的耳边阵阵回荡，甚至让她有种耳膜破裂的错觉，生出“嗡嗡”的耳鸣声。 她身体晃了一下，坐不住了，“计……” 没等说话，毛铭宇在这一声大吼中，就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急促喘息，额头的汗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一咬牙，他再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了甄雪的手，“走！” 在这关键时刻，计扬的出现，终于将毛铭宇的意志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战胜了剧情的控制，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离开这里！ 离楼瑾这个魔鬼一样的家伙远一点！ 他是T大的学生会干部！是毛氏企业的继承人！是从小受到精英教育的毛铭宇！怎么可以让嫉妒冲昏了头脑，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争风吃醋到面目全非！ 天大的笑话！ 我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抓住甄雪的手，拉着她，要把她从这个男人的眼前拉走。 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绝不让给任何人！ 绝对不！ 没有人可以把甄雪再从我的身边抢走！ 没有！ 然而…… 孤注一掷抓住的手，却没有与他握紧，反而生出相反的力量，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在察觉到甄雪抗拒的同一时间，毛铭宇这次真的像是掉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窟窿里，从头到脚瞬间凝固。 甚至连想法都停滞了。 大睁的双眼，无法思考。 他丁丁地看着甄雪，从内脏深处涌出一股绝望。 计扬就站在楼瑾的背后，还维持着单手盖在楼瑾眼睛上的动作，眼看着甄雪挣扎的动作，他的眼底倏地生出了一团浓烈燃烧的火苗。 “噼里啪啦”地响着。 试图将眼前这个女人一口吞噬。 但是在他持续地注视中，计扬的脸上又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清楚地分辨出了甄雪眼中那抹不一样的光彩。 甄雪确实在挣扎不愿意离开，但是同时，她笔直望向楼瑾的眼里，像是钻石一样璀璨，那抹光亮和沉迷于感情的朦胧不同，坚定而勇敢，那是只有自由意志的人才能够拥有的光。 “等等。”她将手从毛铭宇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然后就在毛铭宇眼底涌处心碎到极致的光泽的瞬间，又反手一把抓住了毛铭宇的手，用着全身的力气，甚至在颤抖一般，紧紧地抓着。 绝处逢生，大抵如此。 毛铭宇的眼里，甚至来不及涌出庆幸的喜悦的神采，就被一头雾水的惊讶笼罩。 “啊？”傻乎乎的，叫了一声。 甄雪却没时间理他，只是牵着毛铭宇来到了楼瑾的面前，示意计扬将楼瑾的眼睛露出来。 计扬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沾满汗水的手，从楼瑾的眼睛上移开了。 漆黑的眼眸重见天日，前一刻仿佛即将爆发的黑暗又统统收束了回去，凝聚成针尖般大小的极致黑，再被深潭压在最深处。 所有的骚动都平静了下来。 只有伪装出的单纯表情，再次在脸上铺开。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甚至显得有些迷茫和无辜，“你们……” 甄雪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楼瑾幅度过大地点了一下头，就像是一种鞠躬。她的眼眸清明闪亮，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错，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很抱歉，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管住我家这只，保证他不再会来招惹你，也请你……不要多想。” 一句话，说的毛铭宇差点泪奔。 激动地摇晃甄雪的手，说：“小雪，你是，你的意思是……” 甄雪看他一眼，脸上似笑容的冰雪，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说：“好了，别犯傻了，你懂的。” “可是我，可是你……”毛铭宇傻乎乎的说不出话，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换个地方吃吧，我们慢慢聊。”说完，甄雪又对着楼瑾点了一下头，然后拉着“他家那只”，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走了。 计扬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了。 侧耳倾听，依稀间好像听见了虚空里响起的开锁声。 “咔嚓”。 被团团锁链控制住的存在，打破了束缚，获得了自由，看着他们携手前行，越走越远，远走越远…… “扬扬，你现在脸上就是传说中的，老父亲般的微笑吗？” 赵文静的声音响起，将计扬从那美好的意境里拉扯了出来。 他埋怨地看了赵文静一眼，说：“这是祝福啊，祝福的微笑啊！” 赵文静也在笑，但笑意融不进眼睛里，随着时间流逝，更是化成了散不去的忧愁，活生生的将计扬这么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大帅哥，看成了即将被大野狼吞吃如腹的小白兔。 “咳！甄雪和毛铭宇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挺好的，但是你也不能太高兴，这有些事吧……不是上一个走了，轮到下一个那么简单……” 说着话，赵文静还疯狂的用眼神示意，在楼瑾脸上剜来剜去的给计扬上眼药。 然而白瞎了赵文静的一片丹心，眼神全部抛给了瞎子看。 计扬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却只能暗道一声抱歉。 他和楼瑾的关系远没有外人看着的那么简单，他清楚，楼瑾也很清楚，这其中有太多的算计和利益，也有太多的无法言明。 所以计扬将目光收回来，只当没有看见，笑眯眯的将另外一只手上的托盘递到了楼瑾的面前。 “呐，给你。 托盘里摆着十来颗煮熟的花生，圆滚滚，微微的颤。 楼瑾看看花生，又仰起头去看计扬。 计扬亦低头看他，将托盘往前送了几分，“嗯？不是饿了？” 楼瑾微笑着拿起了花生。 赵文静气的直吸气，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计扬一眼，又正直勾勾地看向楼瑾。 她的眼睛很亮，很执着，释放着犀利的火花，像是一只劈啪作响的鞭子，抽在楼瑾的眼睛里，无声地催促。 看！就连那两个都低头道歉了，承认你在利用计扬有那么难吗？不喜欢他就不要再给他希望，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从某方面来说，赵文静看的也还算透彻，可惜却没什么用。 这些激情的火花都熄灭在楼瑾幽暗深沉的眼眸里，不见半丝的光亮。 他彻底无视赵文静的存在，只是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对计扬话说：“谢谢，其实也没有那么饿。” 嘴里说着，他却伸出手，宽厚的手心好像**的爪子，伴随着贪婪的桀桀笑声，一把将托盘里的花生抓走了几乎所有，只剩下一颗品相不佳的独粒花生一落在角落里，孤零零地摇晃。 “啪。”楼瑾捏开花生，喂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赵文静第一次气的想要打人。 这个王八蛋，明明不喜欢计扬，明明听懂了她的意思，明明……啊啊啊啊啊啊！ 第57章 你在骗我吗？ 午饭的气氛极端古怪。 赵文静不和任何人说话, 只是瞪着楼瑾。 楼瑾眼眸微垂，像是看不见赵文静那尖锐的目光，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计扬找了两个话头，见没人接话，也就安静了下来。 正好，想一想刚刚的事。 毫无疑问的，毛铭宇和甄雪都彻底地摆脱了剧情的控制, 至少目前看来, 拥有了绝对的自由，可以回归到平静的生活里。 楼瑾对甄雪的离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这或许也和甄雪并不是他的“天命情人”有关系，甚至对他的事业线没有半点帮助，所以才没有挽留。 这样一来，后宫成员就剩下“萝莉计雯雯”、“女星阿娜尔罕”和“女总裁倪芹”。 计扬是绝不会，也不可能让楼瑾和雯雯发生任何的感情纠葛，尤其通过了这次改变剧情的事件之后, 他绝对相信自己可以斩断楼瑾和雯雯的感情线，所以在剩下的人里，最有可能成为真正女主的, 就只有女总裁倪芹。 或者说，不管是女明星还是女总裁, 都不管计扬的事了。 “校园风云”的部分, 随着毛铭宇和甄雪恋爱, 基本就此结束。而在这个部分出现的计家打脸剧情，也在自己的周旋下，彻底落幕。 他保护家人的愿望已经实现，无论后期楼瑾怎么邂逅那些美人，又是和谁发生冲突，也就和他再没关系。 换句话说……他这是可以随时“下班”了吗？ 哇塞！ 一转眼，进度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计扬眼睛一亮。 正好临近自己去工场实习的时间，这时候离开，还真是无牵无挂，从容放心啊！ 计扬满心欢喜的，甚至顾不上赵文静那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状态，兴高采烈的在校门口和赵文静挥手告别。 赵文静气的跳脚，最后在微信里把计扬骂了一通。 【你有脑子吗？以为甄雪和毛铭宇在一起，楼瑾是你的了？】 【醒醒啊！这不是三减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没了甄雪还会有假雪下雪不下雪各种雪，楼瑾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啊！】 【你能不能别那么天真。】 【气死我了！你不和他掰扯清楚，就别和我说话！】 计扬的手机微信叮叮咚咚地跳个不停，就算不看也知道赵文静在微信里说了什么。 有这么一个真心实意为自己想，为自己着急的好朋友挺窝心的，但计扬也有太多不能解释的秘密，只能暂且按下，专心开车。 楼瑾坐在副驾，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又看了计扬一眼，说：“微信。” “安全第一，回去慢慢聊。” “好……”顿了顿，楼瑾说，“一直没谈过，计丞诚回学校后，你还打算继续在外面住吗？” “要啊。”计扬说，“你和朗朗还在嘛，我回去和朗朗商量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再走读一个月，而且你不也希望有个安静的环境工作，住在外面不是正好。” 楼瑾苦笑：“那谢谢你了，房租和水电平摊吧。” “不用。” “算清楚一点，才能够来往的更久，我不是喜欢占便宜的性格，如果长期白吃白住，我会很不好意思。” “呃……你不是在帮朗朗补习？那些折算成房租不行吗？” “徐天朗也是我的朋友。” 计扬蹙眉，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缠不清，点头，“好吧，我知道了，行，回头我算一下，多少钱告诉你。” “嗯。” 回家前，计扬去超市买了很多的菜，说是今天是诚诚在这里吃的最后一段饭，明天周末放假就要回家去了，所以一定要吃的热热闹闹，香喷喷的。 最后计扬拎着两大口袋的食材，另外一只手上还拎着一提罐装的啤酒。 他笑：“晚上你也喝点？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楼瑾随手关上后备箱。 “一来庆祝诚诚顺利收心，祝他高中生活顺利，二来祝贺毛铭宇和甄雪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也脱离的第三者的尴尬身份，三来嘛……” 计扬坐上了驾驶位，一直到离开地下车库，都没有再说出后面的话。 还是楼瑾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计扬扬眉：“当然是预祝朗朗高考顺利了。” 楼瑾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很合适，但不知道为什么，计扬那灿烂到过分的笑容格外刺眼，让他犹如针扎一般，产生出极其微妙的危机感，不安的感觉一直伴随到两罐喝进肚子，都没有消散。 计扬做的晚餐确实格外的丰盛。 清蒸桂花鱼，香辣小龙虾，香卤猪蹄，凉拌海蜇皮，还有两个炒的翠绿的素菜，吃的男孩子们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简单的食物被风卷残云吃的连配料都不放过，最后桌面上就剩下一大盆的小龙虾。吃饭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边吃边聊，笑声不断。 计扬也喝了两罐酒，脸上遍布粉色的霞云，与弟弟们说说笑笑，还不忘记利落地剥开一个个小龙虾。 楼瑾嫌弃吃这个东西麻烦，废了半天劲也吃不到一口肉，所以吃的不多，一个人吃了半条鱼吃饱了，剩下的时间就在喝酒听他们说笑。 这时，计扬将才剥开的小龙虾肉递到他的面前，甚至送到了嘴边，楼瑾犹豫了一下，张嘴咬住，慢慢地咀嚼。 “所以你就是懒。”计扬笑眯眯地说，“什么叫做不喜欢吃，懒得剥才是的真的，好吃吗？好吃吧？再给你剥一个。” “谢谢。”楼瑾嚼着嘴里的肉，拿起了第三罐啤酒，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冲去了嘴里的辣味。 计扬这时已经在剥第二个小龙虾，边剥边说：“这套房子我暂时不会退，朗朗和楼瑾会继续住在这里，而且以后也有个聚会的点儿，想带朋友过来玩尽管带就是了，不过要自己准备吃的，还要打扫干净才能走。” “朗朗，我觉得这事还是要和你商量，我知道你们最近课业很紧张，不可能一直不上晚自习，所以住不住这里随你，你方便为主。” 说道这里，一颗完整的小龙虾肉被计扬抓在手里，又递到了楼瑾的嘴边，楼瑾舔着嘴里还没有散去的辣味，又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连带着，剩下的半罐酒也见了底。 “我不吃了。”楼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酒量到了极限，年轻的身体虽然强壮，但很少喝酒，三罐便有些上头。 计扬看他一眼，点头，对徐天朗说：“我呢，可能也不会住在这里了，至少近期不会。我答应你大姑要去工厂实习一段时间，应该只有周末回来看看。”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就连正强忍着辣，去找第四罐啤酒的楼瑾都错愕地抬起了头。 计丞诚：“啊？你要工厂实习？” 徐天朗：“没听说过。” 楼瑾手指捏着啤酒，沉默地看着计扬，说：“这件事……很意外……” 计扬微笑：“没什么好意外的，你们长大了，读高中的读高中，考大学的考大学，我也要长大嘛。你们以为我说继承家业只是开玩笑吗？我也要进入社会准备工作了。” 是这么个理由。 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心里瞬间空落落的，就好像随着计扬要暂时离开的消息，一起被抽走的还有一种名为“主心骨”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计扬在他们心里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 就连楼瑾都蹙紧了眉心。 气氛一旦沉下去，就再也浮不起来了。 计扬见这样，只能开口结束了这次的聚餐。 他将酒杯举起来，说：“好了，我们把杯子里的酒清空，你们两个喝饮料的也举起来，我们碰个杯，祝大家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计扬将酒杯送出，和僵在原地的杯子撞上，发出并不是那么清脆的声响，只有他一人笑容灿烂，一口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徐天朗在厨房里洗碗，计丞诚走来走去，收拾碗筷，清理地面，计扬站在阳台上和赵文静聊微信。 窗外是万家灯火，屋里是烟火人气，楼瑾坐在沙发上，看着计扬笑得明媚灿烂的笑脸，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火气生出。 然后，他听见计扬对着手机，用着软绵绵的语调说着：“乖啦，别生气了，我请你吃小龙虾。” …… “是我亲手做的，超级好吃，我们今天吃了一大盆，下次给你做。” …… “行，我做完给你打包送过去，你不是说你和学姐关系不太好？没有什么是一顿小龙虾不能解决的，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就三顿，放心吧，保证随喊随到，小龙虾管够。” 听到这里，楼瑾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走到计扬身边，没有笑容的脸上像是被黑与白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光润柔和，沉浸在那锅碗瓢盆的橘色灯光下，一半清冷高远，裹挟着黑夜银河的冷光。 “你不是要走？” 楼瑾问他，低醇的声线里有着火苗在跳动，“怎么给别人送小龙虾？怎么管够？说出这样的话，你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吗？” 计扬愣了愣，然后他把手机放下了，直视着楼瑾说：“对啊，是有点不方便，但是没关系，城郊很近的，我随时可以回来。” 楼瑾霎时间蹙紧了眉宇，隐藏在阴影中皱褶悄悄生出恐怖的獠牙，语气却轻柔的像是情人的呢喃：“你们两个真奇怪啊。” 这么奇怪的男女关系，怎么会有真正纯洁的友谊？ 他不相信。 从他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如今……只是让他找到了无法辩驳的证据，更加坚定而已。 楼瑾抬手，手掌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或许那里并不是他想要落下的地方，而是距离不足一寸，更加细弱，能够被他一掌掌控的致命部位。 但最后，他还是将手落在了不会让他犯错的地方，然后轻轻的，拍了拍。 轻柔地说：“你在骗我吗？” 第58章 最后一步 “什……”计扬愣愣，这没头没尾的, 什么意思啊？ “算了。”楼瑾将手收了回来, 微笑，“你究竟在意谁, 和我本来就没关系, 咱们本来就不算太熟，是我想岔了，也是正常。” 你莫不是有病？ 计扬眉毛都快要立起来，抬手：“等等，这没头没尾的，你在说什么？话说你在我家都住了半个来月了, 吃我做的饭菜都吃了三四十顿, 你现在和我说我们不太熟，我没听错吧？” 楼瑾嘴角抿紧：“好吧，不如你回答我，为什么要走？你确定真的是去实习？对, 就算对于其他人来说, 大四确实是实习的阶段, 但你不需要这么急, 天朗的腿还没有治好, 是你把人接回家里的，这才一个月, 就要走, 这可和你说的一视同仁不一样啊。” “楼瑾, 你这是挑拨离间吧？你是不是想说，我嘴里说着照顾朗朗，实际上诚诚一走我就跟着走，你觉得我说到没有做到是吗？” 楼瑾笑了一下，并不说话。 计扬蹙眉：“确实，表面上看是这样，好像我更在意诚诚，但实习的事情早在我租下这个房子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况且又不是走了不回来，城郊而已，如果朗朗有需要，我完全可以天天跑通勤。” 楼瑾轻笑：“对啊，就像有人有需要，你可以天天送饭送菜。” 计扬眯着眼，缓缓靠近楼瑾，直到迫近至楼瑾不适的距离，他才轻声说了一句：“别这么说话，这种泛着酸气的话，会让人误会的。” 在楼瑾微微变化的表情里，计扬又说：“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男女之间绝对有最为纯粹的友谊。倒是你，这样不明不白的质问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问过自己吗？楼瑾，问你呢，说着这种酸唧唧的话，在意我和别的女人关系，摆着这么一张脸，你呢，你摸摸自己的心，你是喜欢我吗？” 随着计扬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楼瑾的脸色大变。 计扬并没有给楼瑾答话的时间，因为完全不需要。 楼瑾是个直男毫无疑问，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他只是利用自己，对自己此刻的咄咄逼人，也只不过是那黑暗灵魂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所以他最后深深地看着楼瑾，说：“我们谁也不欠谁，我照顾你吃喝，你帮朗朗复习，我们只是平等交换。在这个基础上，阻止你去当个第三者，希望你在校园里生活的平静一点，软件开发的顺利一点，这都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包括我站在这里和你交流，而不是直接给你一拳，都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那么你呢？” “你把我当朋友了吗？你希望的我都做了，你想到的我也做了，那么你呢？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你就是质疑我和朋友的关系，然后自以为看透的笑上一嗓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会离开肯定和她的挑拨有关系，但我明确告诉你，没有，我去实习是经过深思熟虑，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所以很抱歉，如果你不能冷静看待我和赵文静的关系，我想我们暂时没办法谈了。” 计扬说完，擦着楼瑾的肩膀离开。 楼瑾注视着计扬离去的背影，看见他融入橘色灯光下的笑容，眼底的血丝在刹那间疯狂的繁衍分裂。 为了把自己狰狞的面孔藏起来，他不得不退后一步走进了阴影里，盘踞在黑暗里，看见的却是计扬越发灿烂明媚的笑容。 被牢牢掌控的东西脱离而去的愤怒，伴随着醉意像是海浪一样汹涌而来，几乎将他席卷到大海的深处。 这时计丞诚已经愣愣地看了他们不知道多久，好在徐天朗在厨房里洗着碗，哗啦啦的水声遮挡了争吵的声音，所以只有计丞诚听了全程，欲言又止。 “哥……”计丞诚苦着脸，又挠挠头，视线从脸色格外难看的楼瑾脸上移开，选了个最安全的话题，“哥，文静姐怎么了？我听你说她和一个学姐有矛盾？” 计扬站定了脚，调整五官，维持在一个相对于平和的表情，问：“你听见了？” “嗯。” “其实也没什么……” 但不等计扬说完，计丞诚就义愤填膺地哼了一声，“文静姐那么好的，别人不喜欢她就算了，我们还不稀罕呢。” 这指桑骂槐的，明显是和计扬站在同一阵线，就这么对着楼瑾开炮，怼上去了！ 但计扬却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我了个去，修正机制要不要这么猛啊，在这里给我来这么一出。 明明都解决了毛铭宇和甄雪的问题，眼看着他们这一家子炮灰应该也顺利过度，平安喜乐了。 计丞诚这个憨子要不要张嘴就刺激楼瑾啊？ 阴谋！ 都是阴谋！ 计扬眼珠子疯狂转动，急中生智，双手一把按在了计丞诚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诚诚啊，哥正好给你上一堂成年人的人生课。听好了，社会很复杂，有人爱你，自然有人不喜欢你，甚至没理由的讨厌你，该不该去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这要根据你的环境来判断，同班同学未必都是好友，但同一个教授名下的研究生却最好守望相助，为什么？” 计丞诚想了想，摇头。 计扬说：“因为你们老师希望你们形成良好的竞争关系，如果大家都没有上进心，学习成绩也就没办法突破新高。但在研究室里，以教授为核心，所有人为同一个项目而努力，是决不能有私心的。你文静姐新来乍到，和老队员有矛盾很正常，所以千万不能敷衍了事，解决问题融入集体才是重点。” “哦……”计丞诚担忧地点头，“那文静姐的环境不是很危险。” “确实不是很好。”计扬点头，对对对，你只要关注文静姐的问题就好了，千万别去关注你“楼哥”，对于我们这些炮灰角色他就是个“反派大BOSS”。 那个疯子为了竞争男主角上岗，爸妈都没了，等闲人等接触他非死即伤，像你这种“小脆皮”，沾之毙命。 珍惜生命，远离楼哥啊。 果然计丞诚的注意力被计扬彻底转移，接下来话里话外都只是忧心忡忡赵文静的处境，再也顾不上去招惹楼瑾。 “文静姐那边没事吧？我能帮什么忙吗？” “你能帮什么忙？” “你做小龙虾，我给她送过去？” “得了吧，我有车有脚不会送？你就好好读书，最多回头去海市的时候好好听你文静姐的话，别给她惹事……嗯，买点小礼物送给她，她也会很开心。” “没问题！哄文静姐开心我最拿手了，我现在就给她发微信去。” “你先扫地把你。” 计扬将计丞诚踹走，然后失笑地坐上沙发，整理茶几上摆放的书本。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了楼瑾一眼。 虽然……并不是特意去解释，但还是想要让楼瑾知道，自己和赵文静的关系绝不如他所想的那么复杂，所以因此而找赵文静的麻烦就更没有必要了。 如果为了摆脱楼瑾，将赵文静拿来当挡箭牌，自己和那些控制书中人物的“剧情”有什么差别，自以为居高临下，掌控一切，实际上还是将所有人当成工具，为自己争夺利益。 这条路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是他一开始糊里糊涂做错了事，用感情去招惹了楼瑾，导致生出了那么多的误解，还有这后续没完没了的问题，自然不应该牵扯上任何人。 尤其是赵文静，本来是个游离在剧情外，连身影都不需要出现的路人甲，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进入到了楼瑾的视线里。 要是因此导致她进入剧情，和楼瑾发生冲突，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这绝不是计扬想要看见的。 这个问题是不能逃避，一定要解决的。 所以，计扬的眸光柔软了下来，少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之后，长相中自带的柔软润了他的杏眼，潋滟出如同夜晚湖水的光波，逸散而去。 终于在计扬的锲而不舍中，被楼瑾接收到了。 整个藏在黑暗里，散发出浓郁负能量的男人轻轻摇晃着身体，然后蹙着那颇有反派BOSS的拐杖，缓缓走上前来。 当他的脸庞重新回归到光明下，五官中的冷厉已经被他深深藏起，重新夺回了面部表情的控制权，说道：“虽然你说的没错，但这并不是一个人插手别人关系的理由，计扬，你很聪明，刚刚你的话让我思考了一下，我想我就算不说答案，你也很清楚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我们两个清清楚楚的人，不需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中间指手画脚，设身处地地思考，你也不会平静地接受这样子虚乌有的指责。” 顿了顿，楼瑾说：“没有分寸的不是我，是她。” 这样说完，楼瑾从计扬的面前走过，再不发一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有出来过。 计扬被楼瑾这种带着一点恨意的语气，刺激的肾上激素一阵飙升。 好好说话，能不能动不动就威胁人啊！ 你可是男主角，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无数的人，要是因此被你盯上了赵文静，噼里啪啦一阵打脸，老子还是不是男人了？ 计扬气的不行，正好计丞诚左右看见没人关注，他探出头来，困惑问：“他在打什么哑谜，你听懂了吗？” 计扬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快八点了，你今天还写作业吗？” 计丞诚看过时间，将头收了回去，连连说：“做，做的，当然要做。” “所以？” “马上就来。” 计丞诚放好扫把，洗了手再出来，正好徐天朗也关了水。 什么都不知道的徐天朗对着计扬微笑：“哥，碗洗完，我进屋写作业去了。” 很快屋里就安静了下来，计扬一直在外面陪着弟弟们写作业，复习，又聊了一下自己离开后，他们该保持的习惯。 没忘记楼瑾的提醒，特别对和徐天朗多谈了一会，确定他不会生出小情绪之后，这才让孩子们进屋睡觉。 计扬落在最后，洗完澡出来，屋子里的灯都熄灭了，计丞诚的鼾声传进耳朵里，阵阵困意涌上来。 计扬拿着一杯水，站在次卧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门。 “楼瑾，我可以进去吗？” 好一会儿，计扬又重复了一遍，楼瑾的声音才传出来。 “进来吧。” 会思考这么久，甚至这种明显带着一点赌气成分地晾着计扬，说明楼瑾的心情也很不好，甚至有些恼怒到不想谈论。 计扬推开门的时候想，九十九步自己都走了，不该在最后一步跌倒。 门被扭开，屋里很暗，只有电脑柜上亮着一盏台灯，橘黄的光照亮方寸之地，没有拉上的窗帘将星光洒落下来。 楼瑾就坐在黑暗里，眼睛里浮现出绿色的光斑，像是藏在黑暗里的野兽，盘踞在最深处，用着打量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 随后，瞳孔有些微微的收缩，视线从计扬的脸上落在他放在自己面前水杯上，冰镇后的凉白开在透明的杯壁上弥漫出细密的水珠，再被白玉似的手轻轻地握着，在放在桌面上的同时，好像也驱走了从刚刚起就徘徊在心口的暴躁热量。 叹了一口气，楼瑾看着眼前穿着一套白色居家服，明明每天都见着，今天却莫名有些柔软的男人，目光甚至在他沐浴后过于透润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 少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格外无害的感觉也同时让楼瑾收敛了从嘴里翻翘而出的锋利牙齿，语气平和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第59章 走远了！ 计扬并没有深入这个房间，将水杯放下后, 就靠电脑桌旁边的墙上, 压着声音低声说道：“你觉得呢？” 楼瑾的视线落在他睡衣的领口，又从嘴唇滚过鼻梁, 最后与他对视, 摇头。 计扬轻笑：“放心，不是夜袭。” 楼瑾笑了。 计扬深吸一口气，勉强做了铺垫，这才说：“你还记得我提过一次，打算开科技公司这件事吗？” 楼瑾有点小小的惊讶，没想到计扬开口提的是这件事, 他点头。 “我这次过去说是实习, 其实也打算和父亲交流一下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换成你，你有什么办法说服家里，投资这个新兴产业？” 楼瑾想了想：“大学生创业, 去贷款吧。” “……别开玩笑。” 但楼瑾的脸色, 明显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看着计扬, 表情很认真。 计扬脸上的笑意变淡, 困惑地问：“感觉你好像不太支持啊？你不是相关专业的, 提起这件事难道不该侃侃而谈？” 楼瑾点头，没有一丝否定的意思, 他鼻子看着计扬, 说：“你是管理专业毕业, 对电脑科技这一块并不太懂，而且从你的话里听的出来，你家里人也未必会支持你，所以你为什么要去尝试，你明明还有其他更多的选择？” “理由我说过啊，这样的朝阳产业不值得投资吗？” “就这个理由？如果是这个理由，原谅我没办法支持你。不如我猜猜，你选择这个行业是因为我在从事这个行业，你关注，甚至想要进入这个行业，也是因为我。”叹了一口气，楼瑾说，“至少有一点赵文静没有说错，我不喜欢男人。” “……”计扬睫毛颤了颤，像是羞愧，又像是难过一样地咬住了嘴唇，他将视线从楼瑾的脸上移开，再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没有喜欢你，你想多了……” “没关系。”楼瑾的语气非常温柔，像是在安慰一个碎掉的玻璃瓶，“就当我想多了吧，所以我道个歉。但你确实是互联网行业的外行，甚至能够自由支配的资金也很有限，所以无论你有什么理由，这个行业并不适合一个初来者。” “就算它是个朝阳企业，但是在面对汹涌涌入的浪潮里，最先崩溃的都是你这个想法的外行公司。更何况要想在浪潮里翻云覆雨，最后需要花费的资金何止百万，这点钱，说是九牛一毛都很少。” “所以很抱歉，哪怕你再感兴趣，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好选择。” “这样啊……”计扬安静地听着，就连呼吸都消失了，身体好像好像白成了一团雾，再大一点风就会被吹散。 他抬手摸着墙，缓缓走到了门边，然后他回头说了一句：“楼瑾，恐怕我说再多遍你也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想和你合作，只是单纯的想要合作。我不会对你做出那些近水楼台的手段，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会在第一时间就告诉她，我喜欢她。所以，你真的多想了。” 楼瑾没有说话，就那么笃定一般地看着他，甚至在计扬明显辩解的语气里，生出了一丝丝愉悦的心情。 他保持着这样的好心情，在发生争执后到现在，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如果是我想多了，我道歉，也希望我的拒绝，不会让你太失望。” 计扬牵着嘴角笑了一下，将门缓缓关上前，说了一句：“晚安。” 计扬这明显逃避的回答，让楼瑾在门被关闭的下一秒，嘴角勾出尤为弯曲的弧度。 他摇头笑了一下，拿起水杯喝下，心情格外愉悦地重新开始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上不断让他分神的因素似乎统统消失，他的的双手快速闪电，效率高到了极致。 但他却绝不会想到，隔着门板，本该黯然伤神的计扬也同样笑弯嘴角，脚步轻盈的回了房间，把自己丢进了柔软的床褥啊。 啊……真舒服啊…… 计扬在床上打着滚，觉得自己真特么太聪明了！ 要对付楼瑾哪需要长篇大论，低三下四地求他高抬贵手放过赵文静。这种事情不但做着没用，甚至会让他重点关注到赵文静的存在，甚至会引发一系列的剧情变动。 在计扬的计算里，像楼瑾这种复仇型的事业线男主角，只要表现出一点想要动他事业的念头，他就得浑身长满了刺，充满了攻击性。 人家的理想大着呢，那么一个金手指，他还要拿来逆风翻盘，斗倒安国智。当然是要和财大气粗，值得信任，最好是可以完全被他独占的存在，才敢把这根金手指掏出来啊！ 他计扬算什么，一个暗恋他的死娘炮，还想和他合作开发《上古》，又没钱，还不想睡，就算再喜欢他有什么用，没用的人当然要隔离在他的核心机密外面了。 所以计扬就利用楼瑾的攻击性，让他主动将自己推开，这样一来，因为赵文静而生出的占有欲就会淡化很多。 被迫放手，和自己想要放手，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心理状态。 这样一来。 计扬才算是成功走出了最后一步。 圆满了。 …… 周末结束，在星期天的晚上将计丞诚送回学校，彻底完成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等着周一再上学的时候，计扬没进大学。 毛铭宇和甄雪的事情已经解决，他自然不需要再跟着楼瑾在学校里进进出出。 而且他还需要知道，剧情还有没有反弹的可能，所以就更不能跟着楼瑾走了。 计扬最后一次将楼瑾送到大学门口，就像一开始那样，往路边一停，等着楼瑾下了车，他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隔着老远，还能够从后视镜里看见楼瑾站在路边上，傻乎乎的身影。 计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了吧？ 以为拒绝了我，我还会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美得你了！ 你叫我走，我走了，你再想叫我回来，抱歉，哥走远了！ 看，没了毛铭宇那些麻烦事，我连车都懒得下。 再见了您嘞。 计扬回到家里，乐呵的把计丞诚的生活用品都收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再把自己的屋里整理了一番，在床上盖了一张大床单挡灰，窗帘窗户关好，最后拿出行李箱，装上自己本就不多的生活用品，就要溜之大……不对，去实习。 但是没走到门口，他又匆匆地跑回卧室，将抽屉里锁着的笔记本拿出来，仔细地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这才放心离开。 计扬也没和任何人说，直接开着车就去了城郊。 从城里出来，上了高速，开上四十分钟，再下高速，就到了京城的十八环外，一处专门为他家这类实体业工厂划出的大片工业区。 早些年，京城的工业区就在现在南边的五环处，大片的工业生产带来了环境污染，国家花钱，将整片大厂区都迁到这里，至今已经有六年，而计扬的父母也被迫分居两地足足六年。 差一年，就是“七年之痒”。 看起来，这个“痒”也确实狂奔在路上了。 计扬这次过来，除了拯救濒临破碎的家庭，就是来研究一下他家产业的性质，以期找到更好的发展方向。 从高速路下来的时候，计扬就先后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母亲感动地说：“扬扬，不用的，妈妈已经想开了，只要你们还在妈妈身边就好。” 他父亲惊讶地说：“马上就到？还要在这里住下？那行吧，来了先到我办公室里拿钥匙。” 计扬下了高速，又在省道上开了二十来分钟，沿途路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厂房，才遥遥看见自家的蓝色工厂。 这一路大概花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父亲计为民真要是跑通勤也未必跑不下来，却还是选择住在工厂的宿舍里，每周一回家一次，又或者两周才回去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母亲徐芝兰坚信父亲在外面有了其他人的原因。 老婆孩子都在一个小小时车程可以赶到的地方，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人，哪个老爷们儿真能压住他半夜突如其来的骚动，要不是身边有了人，怎么可能不回家。 计扬在这一点上，也有些埋怨父亲。 他不久前才为朗朗和诚诚做过视频，当他将那些久远的资料从相册的最深处找到的时候，也看见了郎才女貌的一对年轻夫妻，曾经也恩爱缠绵过，为了孩子们的到来有种庆幸，心怀感激过。 然而时过境迁，待得容颜老去，往日种种皆纷纷淡去，只剩下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维持家庭的大约只有那一点点的责任感，以及维持下去的习惯罢了。 计扬也短时间也想过，父母有没有可能离婚，而自己调查的真相，究竟是否会将这个家真的破坏分裂，又或者自己该选择隐瞒所有，只为了这个家保留一点最基本的体面。 想的太多，却找不到答案。 所以计扬不得不过来。 他必须亲眼看见了，确定了，然后再深思熟虑地思考过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视而不见更不对。 就像身体的病灶，如果放任不管，十年二十年后只会生长成可怕的肿瘤，夺走年老力衰的生命。 还不如撑着有一把子的力气时，快刀斩乱麻。 计扬将车停在工厂办公室楼下的停车场，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在阳光下盘踞的蓝色巨兽，看着苍穹上巨大醒目，由纯刚结构打造而成的四个红色——“英圆制造”。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一切都不如他想的那么糟糕吧。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家，分崩离析啊。 第60章 罗辉 计扬将目光收回来，转身上了办公楼。 这是一栋四层的建筑, 白色的墙体上镶嵌着细碎的石头, 间或还有绿色夹杂在其中，勾勒出有些落后的外观。 但这样的外墙装修风格, 同时也很经典，经久不衰, 今天来看见土, 十年后来看见还是土, 却不会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反而有种历史的沉淀感。 他从门口一路上到三楼，沿途看见有办公室的员工来去匆匆, 也没人认出他来, 甚至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还颇有几分警惕地打量。 “计扬”这些年过来的实在不多, 对家里的产业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要每个月的零花钱足够, 他更愿意在繁华的城市中心走动，哪怕仅仅是在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里坐上一下午，也不想知道自家的厂房究竟在生产什么，又和哪家公司在合作开发新的项目。 如果父亲愿意给他一笔创业资金, 他也只会选择在城市里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或者是小酒吧, 休闲度日, 沉浸在浓郁的人气里, 而不想在自家的厂房里挥洒一滴汗水。 以前的“计扬”，绝对无法担任“英圆制造”的继承人。 或许十年以后，待他父亲干不动退休之后，这家公司也只会交给外来的管理公司负责，“计扬”只需要拿着股份等待分红就够了。 但计扬是不同的，他对自家公司从未掩饰过野心。 曾经他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世界五百强当上小高管，为了更上一层，禅精竭虑，熬得快要秃顶，就更不要说自己如今有这么大的家业，通通都是他的起步资金，足够他实现自己的理想。 在思考着，自己能够做点什么，才具有继承这份偌大家业资格的时候，计扬已经来到了三楼。 三楼是管理层的办公室，他父亲就在这一层楼办公。 如果这一年没有变化，应该是在右边。 “诶，你好。”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计扬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性追上来，问道，“请问你要找谁？楼上是领导办公室，我帮你联系。” 郊区工厂和室内的写字楼不一样，外严内松，计扬进来的时候报了身份，保安将他放了进来，等进了办公楼，就没有了特别的接待。 毕竟工厂的外来人员，一般都会在保安室报备，又或者一开始就和某个部门联系过，还从未出现过计扬这种来找爸爸的外来人员。 刚巧。 叫住他的中年男性也正好才从厂房过来，身上还穿着在工厂里工作必须穿戴的工作服，布满细密皱纹的脸微微的胖，有些憨厚的气质，就像大部分的工厂职员。 计扬看过他一眼，微笑：“我来找计总的。” “你和计总联系过吗？” “联系过的。” 这位中年男性盯着计扬过于年轻的脸庞，显然并不怎么相信，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来到计扬的身边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计扬微笑点头，朝着记忆里父亲的办公室走去。 中年男性始终紧贴着计扬，在暗中偷偷观察，直到临近办公室又三两步窜到了前面，抬手就将计扬拦在了身后。 同时他用手轻轻敲了三下办公室的房门，说：“计总，有人找您，说是和您提前联系过。” 计扬从中年男性的身后探出头来，朝着偌大办公室里唯一的那个人笑道：“爸。” 一声喊，中年男性拦着他的手臂，瞬间就收了回去，眼睛睁的溜圆地看他，然后又看向计为民。 正在笔记本电脑前费力敲打着什么的计为民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微笑：“这么快就来啦？” 计扬绕出去，“嗯”了一声，说：“打电话的时候不就说已经下高速了吗，算算时间差不多。” 计为民正要继续说话，看见站在门口的员工，笑道：“老杨谢谢了啊，还麻烦你跑一趟，你说的那件事我正在和他们讨论，下午应该就能解决，你先去忙吧？” “老杨”点着头将目光收回，又忍不住仔细地多看了计扬一眼，似乎想要将他的长相记在心里，然后这才转身离开。 带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计扬已经和他父亲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闻讯赶来的秘书正在角落里泡茶，是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岁的男性。 “有一年没来了吧？”待得茶水端到桌上，计为民笑眯眯地看着计扬，问道。 “还要多一点，去年暑假的时候过来，现在都开学快两个月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计为民端起茶水，感慨地说着，然后将茶水喂到嘴边，慢慢地咽下，才再次开口说道，“你说你要过来实习一个月，确定吗？” “人都来了，您说呢？” 计扬和父亲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大体来说就是想要从基层流水线了解一下，然后再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整个过程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年的时间。 然后说道：“等大学毕业，我就出国读书，再回来您就让我当个空降兵，我对销售方面很感兴趣，应该能够让您满意。” 计为民一直在认真的听，期间完全没有打算计扬的侃侃而谈，直到计扬说道这里，他才牵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这公司啊，最复杂，最麻烦，也最需要我们盯紧的，就只有生产这一块，至于销售嘛……没什么事情可以干，恐怕并不适合你。” 只是这么一说，计扬就懂了。 他眉心蹙紧：“我一直觉得咱家和珍稀这个品牌捆绑的太深了，如果不寻求变化，珍稀一旦出事，我们家也会被牵连不说，珍稀难道就没有自己开设一家厂房，将上下游都捏在一起的想法吗？” “当然有了。”面对计扬的询问，计为民坦然回答，“你想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呢？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爸，我……” “行了。”计为民打断的计扬的话，说，“你才刚过来，累了吧？先回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吃饭了，到时候再聊吧。” 计扬眉宇深深蹙紧，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了房门的钥匙。 比预计快的，被从办公室里撵走啊…… 计扬很清楚，就自己之前留给父亲的印象，在公事上，父亲对他毫无信赖可言，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在父亲眼里都是孩子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 所以一开始，计扬就没打算和他父亲好好说，直接抛出自己的决定和目标，不管父亲同不同意，他都会去做。 是了，当他不知道，以他家这种代工性质，尤其是从一开始就只为一家大企业做代工的公司，是缺乏销售能力的吗？ 就像把自己“捏成”楼瑾喜欢模样的雯雯，他们家的企业也是把自己的生产线全盘制定成了上游企业需要的模样，丁丁卯卯的量身定制，在他家企业一味讨好上游企业的同时，也几乎失去了市场竞争力。 因而对市场营销的需求几乎于无，渐渐销售部就变成名存实亡。 但在计扬看来，这也是他家企业最大的危机啊！ 无法“开源”，如何面对日益严峻的市场。 说的难听一点，根本就是被上游企业养的一条狗，主人一旦不给饭吃，就得饿死在层层束缚的铁链下。 要想破局，投资新的产业，以及扩大销售部，寻找新的市场，就变得格外关键了。 计扬甩着手里的钥匙，一路若有所思，很快离开了办公大楼，一头扎进了宿舍楼里…… 此时，才从总经理办公室离开不久的老杨，正在生产部门的办公室里休息喝茶。 一杯滚烫的热茶下了肚，才稍微压了惊，然后看向身边的年轻人说：“你确定要调部门吗？虽然生厂车间是挺苦的，但作为一线部门，这里的工资也是最高的。你要是调到办公室那边，最后工资可能只有一半啊……再说了，你才招进来不久，就在厂里调来调去的，也会给别人不够踏实的印象，会影响你以后的升迁。” 坐在老杨身边的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很精神，趴在桌子上低头写写画画着什么，安全帽被他放在右手边的一侧，露出汗津津的头发，即便剪的已经足够短了，还是能够轻易看出那犹如洗头一般的汗水。 “师父。”年轻人说，“你知道我不是怕吃苦，如果只是为了过上清闲日子，招聘会的时候可不是只有英圆一家给我打了电话，其中也不缺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做计划的轻松工作。我说过的吧，我来英圆是有原因的，虽然不能告诉您，但我不能继续呆在工厂这个环境里，在这里干到头也就是个车间主任，别说车间主任，我就算再努力，三五年内也就是个段长。咱们厂子里职位固化，按资排辈，您比我清楚，所以我必须得寻求突破，寻找可以真正发挥我特长的部门，做出一点成绩来，才能够对得起我选择这里的原因。” 老杨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倒是真有点好奇了，罗辉你选择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罗辉”抬头，笑的神神秘秘，“要能说，我一开始就说了，只能说……这辈子我唯一的勇气都用在这里了，或许临到了头，什么都没得到，又或者成功了却没我想的那么好，所以呢……害，真的不能说，就让我悄悄的尝试一下，才不会后悔嘛。” “……”老杨沉默了几秒，说道，“勇气什么的，成功什么的，你该不会是跑过来追女孩的吧？” 罗辉只是一味笑着，并不说话，低头唰唰唰的在本子上写个不停，眼睛由始至终都亮的逼人。 第61章 师兄的异样 这时。 生产办公司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穿着和生厂车间不入的白色裙子, 整齐的齐刘海下面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她用手敲敲门，待得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力, 有点羞涩地说：“罗辉，你出来一下, 我有事要说。” 罗辉将笔放下, 在一堆老前辈、老工人暧昧的目光中, 走到了小姑娘面前。 “小刘, 你怎么过来了？” 小刘是办公室的文书，和罗辉一样都是今年厂子里新招进来的年轻员工, 一般不下工厂, 只处理一些文字类的工作, 相当轻松。 小刘说：“主任让我亲自来找你, 想问你愿不愿意干一下接待的工作, 要是愿意, 现在就去办公室等着，就这些。” 罗辉困惑：“接待？接待谁啊？有人又要参观工厂？” 小刘说：“可能是吧，谁叫你现在是我们工厂的门面，工厂的参观工作都交给你了, 真好, 我现在还在花瓶岗位上挣扎, 不是打个通知, 就是跑个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干点儿实际的活儿, 早知道就不来这家公司了。” 罗辉深深看她一眼，这样单方面的“交浅言深”，他还真不好接话。 这姑娘，单纯的过分。 “谢谢啊，你先回去，我收拾一下就去办公室。” “我等你呀。”女还没听出罗辉支开他的潜台词，只是自顾自地笑着。 罗辉没法子，只能回去先和师父打了招呼，然后又进了更衣室里换上干净的工装，再洗了把脸出来，便是精神抖擞的工厂形象大使。 别说，这浓眉大眼，精神抖擞的模样，看的小刘脸都红了，不敢直视。 罗辉一路上都在打听今天新来的客人，但小刘一问三不知，他也只能当然日常的工作，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摸上手腕上的表，熟悉到骨子里的轮廓伴随着机械运转的震动，传进掌心里，像是瞬间带着他时光倒流，回到了某个灯红酒绿的夜晚，以及那细小隐忍的啜泣声…… 罗辉前脚才踏进主任办公室，后脚就被办公室主任带着一起去了食堂。 他们等在食堂门口，闻着饭菜的香味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终于从太阳下面远远走过来两个人。 一个身材略微矮上一点，身材有点微微的发胖，布满细微皱褶脸上不怒自威，在这小小一块土地上，有着最高的身份地位，犹如一个小小王国的皇帝。 另外一个要稍微高上一平头，身形消瘦颀长。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看见一个鼻尖和嘴唇，鼻尖挺翘嘴唇红润，尤其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是他如雪似玉一般的皮肤，这种精致英俊的感觉是只有电视上才能够看见的偶像流，仿佛完全长成了女孩子会喜欢的模样。 罗辉心脏突然就重重地跳了起来。 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席卷他的每一个汗毛孔，溢散出的热量，几乎将他蒸熟。 办公室主任在带着他迎上去前说道：“这次的接待有点特殊，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看，计总边上的就是他大儿子计扬，也是这次过来实习的人，我知道你们都是T大的学生，说不定有点印象，你这几天陪着他厂里厂外逛一逛，到附近的乡镇转转，大概用不了两天工作就结束了。” 换句话说，就是陪着这位从城里来的大少爷，到处玩玩，把人伺候好了，工作也就完成了。 只是这话不能直说，说的太明白就相当于“钻营”，巴结大老板，被其他员工听见，总归是不太好的。 平日里开朗健谈的罗辉像是突然失去说话的能力，连一声回应都没有，只是涨红着脸跟了上去。 主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惜现实的情况不容更多交谈，说话间，计总和大公子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主任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用着亲热慈祥的目光注视计扬，说：“计扬很久不见了啊，听说你这次过来实习，能干了啊，转眼就要进入社会参与工作，这时间啊，真是眨眼就过去了，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才升上初中呢。” 计扬将帽檐提起来一点，露出那双万千星辉般的杏仁眼，眼眸弯弯的，握上主任的手，说：“张叔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是好久不见了。”张主任反手握紧，纤细柔软的手掌比他老婆年轻时候的手都要柔软光滑，他不敢用力，反而松到了极致，随意摇晃两下，便分开了。 此时计扬才将目光移向他一开始就投以关注的罗辉身上，笑着喊了一声：“学长，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啊？” “嗯，是，是的。”罗辉全然没了往日接待时候的从容，脸色僵硬的点头，脸上的涨红简直触目惊心。 张主任来回看一眼，笑道：“原来是认识的啊，那就更好了，这几天他陪你走一下，别看小罗也才进厂里不久，可是绝对的进步青年，对厂里内外的熟悉度，不比任何一名员工差，有小罗陪着，计总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进了食堂，更多的员工将目光移了过来，注视着他们一行四人进了只供应小炒菜的餐厅，直至身影消失。 这么多人，自然有人认出了计总身边的年轻人，克制不住自己八卦欲的和身边的人议论起了“英圆大公子计扬”这个人。 此时计扬已经坐在了圆形的餐桌上，桌子上摆了不少饭菜，甚至还有酒水，桌子一圈已经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正在自我介绍，套近乎。 “计扬，还记得我吗？上次一起吃过饭，你好像才考上大学。” “哎呀，一转眼计扬都要参加工作了，自己真是眼见着老啊。” 这其中，赫然有着计扬这次过来的重点关注对象，张敏。 张敏是一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女性，但面上看不出来年纪，她梳着简单的马尾，身上还穿着工作服，看起来很朴实，仿佛才三十出头，只有那双眼睛能够看出她的精明能干，是隐隐约约的野心。 就像其他人一样，她亦对计扬散发出了极高的善意。 要换了个真正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坐在这里，指不定黑眼白眼的看不上这个女人，一门心思的琢磨对方就是想要当自己“后妈”的坏女人。 但计扬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他都和同样重生的三十五岁男主打过一回合的攻防战，要说城府没有学会多少，演技却是得到了实打实的提升。 所以面对这处在话题中心的女性，计扬依旧展现出了他的足够礼貌和风度。 “张主任你好，您很会保养，上次见你是这样，这次见你还是这样。”计扬嘴里说着恭维话，视线的余光绕到自家父亲的脸上，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也对。 就算真有点儿什么，他父亲也不至于在这么多属下面前和出轨对象卿卿我我，留下话柄。 再看四周围的属下，以计扬的观察力也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只能暂且压下，继续观察。 嘴里吃着饭菜，偶尔回应对方的问话，计扬做足了大学生该有的腼腆，但感知的触须却不止一次从每个人的眼睛和嘴角扫过。 直到再一次来到了罗辉身上…… 此时张敏正在以茶代酒，邀得全桌举杯共饮，计扬也跟着举起倒了可乐的水杯。 他将水杯放在唇边，正要开口喝下，视角的余光就扫到了罗辉的目光，那视线过于直勾勾，赤·裸裸，甚至带着点贪婪凶狠的看着他，呼吸都变得粗重的。 计扬突然有点喝不下去了。 自己这杯可乐莫非被吐过口水？ 嘴唇没沾上可乐，又放下来，好像喝了一般完美地融入环境里，继续低头吃饭。 再看罗辉，也恢复到了平静的模样，笑容和眼神都敞亮的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有种刺眼的光芒，就像电视剧里最标准的年轻学生，锋芒无尽，不懂遮掩。 计扬想了想，自然是对罗辉有点印象，毕竟在大学开学的招新日里，罗辉的跳蚤摊就摆在他们西点社的边上。 是和赵文静都能谈上话的人。 但这样正式来往，应该是第一次吧？ 想到这里，计扬不再多想，大抵不过就是对他“老板儿子”身份有点想法的学长，正常来往就好。 将思绪转移的计扬，再不看罗辉，而是将所有的感知再次投入到了自家老爸和张敏之间。 却不知道，在一旁低头吃饭的罗辉，一次又一次地偷偷看他。 吃过晚饭，计扬和父亲回到宿舍里。 作为领导居住的宿舍，并不算差。当初建造这个宿舍楼的时候，都以套房的标准建造的。 几乎都是一套三的居室，客厅非常的小，有一个卫生间，也有厨房，但没有通气，可以用电。三个居室里，两个大居室，一般都摆着两套上下铺，一共四张床，小居室就只有一套上下铺，或者一张单人床。 一个房间可以容下10个人居住，正好是一个班组的规模。 但这样的房子，到了领导层，差不多就是一人一套了。 就比如张敏这样的车间主任级别的领导，就带着儿子住了进来。计扬的父亲计为民自然也是一个人有一套房子。 记得当年母亲徐芝兰带计扬过来探亲的时候还解释过：“以后厂子要是垮了，这房子还可以转手卖出去，三套一的户型，对附近厂区的员工应该会有些吸引力。” 进了屋去，一间主卧，一间书房，还有长期空着的次卧。 计扬过来，住的自然是次卧了。 计扬和父亲进屋的时候，罗辉正好从次卧走出来，他像是干了一场力气活儿，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看见两人回来先是有点紧张，然后笑道：“计总，我已经把床铺好了，还把窗帘挂上了，屋里的地面和床头柜都收拾过，计扬可以住下了。” 计为民：“谢谢了，小罗。” 计扬微笑：“谢谢师兄，你动作好快啊。” 罗辉笑道：“这点事儿用得着多少时间，屋子本来就不脏，三两下就做完了。计总，计扬，你们先休息吧，我下午三点在宿舍楼下等你。” 说话间，罗辉已经出了门去，计扬挥手道别，听见父亲说道：“小罗的能力和学历在工厂里上班有点可惜了，他申请要调到办公室，我倒是批准了，但是有一点犹豫不决，你猜他要去哪个部门？” 计扬想了想，“销售部。” “对啊。”计为民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们可是企业管理毕业的，都很清楚一家企业除了产品本身之外，销售才是重中之重。反倒是像您现在这样，销售部可有可无，才是最可怕的好不好？相信学长也看出来公司现在最大的问题，想要在销售部做点成就出来，我能够理解他的选择。” “也对，你这一来啊，就想往销售部钻，但是……”计为民顿了顿，深深看他，说，“扩大销售部，我不打算，也没这个计划。” “爸……”计扬蹙眉，没想到他爸这么顽固。 计为民却摆摆手：“你不是要实习吗？实习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累了，要去休息。” 计扬只能看见他爸钻进屋子里，锁上了门。 仔细回想，其实他爸以前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独裁专断般的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不怎么听得进别人说话了。 年龄会让思想僵化，这一点没有错。 一个人从锐意进取到墨守成规，似乎并不需要很久。 计扬知道暂时无法说服他父亲，只能回到自己房间。 他的行李放在床脚，床上铺上了干净柔软的床单，屋里没有什么东西，除了原先就有的床垫，全部都是从库房新调配过来的。 他父亲一个人住在这里，家里卫生都有办公室的人定期打扫，像这种铺床、挂窗帘的工作，甚至可以随便叫一个年轻人就干了。 计扬其实并不习惯这样，尤其是床上的物品假他人之手，总会让他觉得不适，但入乡随俗，只能忍了。 稍作休整便躺在了床上，很久才昏昏沉沉睡去。 待得到了下午，计扬听见动静起床，父亲已经整理完毕，出门上班。 见吵醒了他，便说：“小罗下午带你到处走走，记得遵守厂房的安全规则，做好防护消毒再进去。” “好的。”计扬没做停留，他本来就穿着舒适衣裤过来，倒头就睡在床上，现在醒了直接就可以出门，所以快速用水洗一下脸，就跟着父亲下了楼去。 到了楼下，果然看见罗辉就站在一楼的楼洞口。 他还穿着上午看见的工作服，但大概实在太热，所以将上衣围腰系了一圈，露出上半身穿着的黑色T恤，胸口的图案是几道胡乱画着的五颜六色的涂鸦，与工作服搭配在一起，竟然很有几分粗犷工业风的潮流感。 计为民对着罗辉点了一下头就走了，计扬却站在罗辉面前，精神抖擞地笑道，“走吧，工厂？” 罗辉的视线在计扬的脸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计扬问。 罗辉说：“额，没什么。” “说吧，你这样更让人纠结。” 罗辉在迈入阳光的前一秒，站定了脚，转头说道：“哪个，没想到你会这样出现……就是，害，这一路过去，太阳很辣的，你涂防晒霜了吗？” “……”计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摇头，“没有。” 罗辉嘴角一泯：“你等等，三分钟，不两分钟我就回来。” 罗辉说完就往宿舍楼里跑了去，计扬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想了想刚刚罗辉面上的纠结，这才回过味来。 整个T大都知道他计扬是个“娘炮”，是个会化妆的“精致BOY”，想必罗辉对他的认知也是保留在“这是一个看起来是男孩，实际上是女孩”的认知上，所以才会特别纠结他素面朝天的模样吧？ 话说，他上午也没化妆啊。 最近除了习惯性为肌肤补水做面膜以外，计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化过妆了，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素面出门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变化没引起楼瑾的注意，反而在这百里外的城郊被人看破了。 计扬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一眼外面刺眼的阳光，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他其实是很喜欢运动BOY那一款的。 黑一点多健康啊。 没等想太多，罗辉去而复返，手里抓着帽子和伞，一股脑地丢给了他，“先将就着用吧，皮肤白容易晒伤，这里的紫外线比城里厉害多了。” 计扬：“……” 算了，怎么样都好，小事。 一转眼，一下午的时间匆匆流逝。 计扬参观完了厂里的生产线，又和一些岗位的工人聊了聊，此刻正在车间休息室里吹风扇吃冰棍。 足有一米直径的大风扇从长条形会议桌的尽头，刮起能把人假发吹飞的狂风，伴随着汗和煤油的气味，计扬一边吃着才发到手里的冰棍，一边拿起了手机。 看了一眼，四点半，差不多到了以前自己去接楼瑾的时间。 稍微有点紧张地打开微信，咬唇蹙眉地敲出去了一行字。 【我到我爸工厂这边了，大概会住上几天再回去，你今天自己回家，朗朗那边就拜托你了。】 没隔一分钟，楼瑾的微信回复过来。 【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计扬：昨天不就说了吗，我要来这里实习。】 【楼瑾：你没说是今天。】 【计扬：啊？没说吗？那抱歉了，我以为我说过呢。】 【楼瑾：……】 【楼瑾：什么时候回来？】 【计扬：不好说，周末还要回家陪我妈，估计这十天半个月都回不去了吧。】 【楼瑾：好，知道了。】 最后几个字，好像装满了火·药，随便一点火星就会被炸开。 计扬只要一想起楼瑾那愤怒的表情，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可以说，从那天晚上险些被楼瑾掐了脖子，他就等着今天这一幕。 不知道从时候开始，看见那个在书中本该无所不能的楼瑾，在自己面前一再吃瘪的时候，那种愉悦感，真是让人觉得过瘾。 不过过犹不及，他还没打算和楼瑾决裂，稍微戏弄一下就够了。 他还得和楼瑾保持联系，拯救雯雯呢。 放下手机，计扬一抬头就看见罗辉在望着自己。 “怎么了？”计扬问。 “没什么。”罗辉笑道，“在和朋友聊微信啊，是赵文静吗？” “不是。” “是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吧，大一的新生。”计扬含糊地说着，然后左右看过一眼，说道，“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第62章 销售人才 罗辉想了想, 挠头说：“也没什么了, 生产线你看见了，最多明天上午去库房转转, 今天就留在这里, 听师傅们聊天, 才能了解更多你想知道的，却看不出来的东西。” 计扬点头, 是这么回事。 这一路上, 他已经听老师傅聊了很多，甚至对父亲的想法也有了一点点自己的理解。 工厂里的员工一千多人，一个螺丝一个钉, 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 他们干同样一个活已经干了五六年, 是绝对熟能生巧的熟练工。 可以说，他们家的工厂里, 从流水线到工人都已经固化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走, 只会固化的更加严重, 个别情况，就像是上了锈的螺丝钉, 已经扭不开了，一定要扭开, 就只有放弃那颗螺丝钉, 换上一颗新的。 谁想当被放弃的螺丝钉？ 工厂改制哪有那么容易。 计扬一开始说的更换流水线, 开源新项目，就算克服了资金和销售等问题，但在厂子里推动的时候也会很困难。 工厂就那么大，能装下的流水线就那么多，一旦换了流水线，不适应新流水线的工人怎么办？ 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家要是活不下去，会让你轻易的将工厂改制吗？ 计扬想到这里，问：“罗辉，我听计总说，你要调到销售部去？” 罗辉点头。 计扬对喜爱销售的人天生有好感，期待地看向罗辉：“你是有什么想法吗？咱们聊聊？” 罗辉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然后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厂子里有个流水线的产品型号，珍稀那边已经不要了，可以说做出来一个亏一个。听说我来之前就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库房里还堆了很多。可惜咱们工厂的销售能力很一般，反正到现在那些存货都没有卖出去，所以我就想着自己能不能跑一下市场，看看有没有商机嘛。” 计扬点头：“对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说库房里还有存货？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下午库房那边特别热，明天上午去吧。” 计扬想想，只能点头，“好。” 第二天，计扬一大早和罗辉一起去了库房。 库房就在工厂后面的彩钢瓦结构小楼里，两层，占地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头尾两处进出，后门常年锁着，前门有个库房阿姨在工作。 罗辉说明来意，库房阿姨对着计扬笑了笑，不太擅长寒暄地说了一句：“已经这么高了啊？都变成大小伙子了。” “方姨，好久不见，您和我记忆里的一样年轻漂亮。” 库房阿姨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罗辉斜眼看向计扬。 计扬可不管是否尴尬，开口就是一顿夸，夸得库房阿姨几乎飘着走，转眼就带着他们穿过了大半截的库房，来到了更加狭窄阴暗的深处。 计扬闻到了铁锈和机油混在一起的味道，在这过于灰暗昏黄的灯光下行走，来自四周围的阴影让他有种自己很渺小，亦或者正在被缓缓压迫的错觉。 “小心。”手腕被罗辉一把抓住，计扬回过神来，注意自己左侧的架子上伸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尖端锋利，如果不注意被刮上一下，肯定会留下一道血口子。 “谢谢。”计扬道着谢，正要多说点什么，才发现自己不仅仅是被罗辉抓着手腕，甚至腰也被一只手搂着，因此紧紧地贴着罗辉，形成了一种被人团团护住，保护着的感觉。 这个感觉有点微妙。 只是没等微妙的感觉更加清晰和浓郁，触碰到自己的手又收了回去，连带着计扬的不适感也纷纷消散。 转头去看罗辉，隐藏在灰暗中的脸面色如常，计扬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就这里了。”库房阿姨指着前面说道。 计扬看着眼前小山一般高的铝合金拖把杆扬眉，完全忽视了身后有些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这么多？”他惊讶开口，这哪里是只有一点，可以说半个库房都用来堆这些卖不出的“垃圾”了。 说道“英圆制造”的上游公司“珍稀”，这可是国内有名的家居大牌。 如果在网上翻找他们家的旗舰店，可以看见足有上万个品种，从厨房的锅碗瓢盆，到浴室的架子浴缸，再到家里打扫卫生的用具。 可以说只要不是电器、家具类的东西，珍稀家都在做。 因为产品种类多，价格都不贵，深受到购买者的喜爱，国内销量很高，甚至国外也有不小的市场。 但也因为品种太多，所以这些东西不可能都是他们家生产的，也就出现各种下游的代工工厂，或者做某个配件，或者做单独几个产品，然后贴上珍稀的商标，通过他们家的窗口销售，达到一种合作共赢的方式。 小商品的成本低，推陈出新的速度也很快，哪怕大部分零件都是标准配置，保证这个产品被淘汰了，下个产品还可以用，尽量杜绝浪费。 但偶尔也有些零件是特别定制的，一点“小新意”换来一个销售群体的追逐，在某个时间里销售量特别好，好到每天赶工都供不应求。然而一转眼，更有意思的“小新意”出现，这个产品就马上被面临淘汰，独特的配件也就没了用处。 如今堆积在仓库里的拖布杆，就比市面上常规的铝合金管细了很多，而且是里外双层，据说当年是为了边喷水边拖地，节省了拖地期间大量来回行走和清洗的时间，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爆款产品。 计扬蹲在地上摆弄着这些拖布杆，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将这些拖布杆改头换面，重新推向市场的方式。待的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罗辉欲言又止的表情，问：“是有什么想法吗？” 罗辉点头。 “说来听听。” 罗辉蹲在计扬身边，说道：“铝合金管的用处很多，浴室可以做晾衣杆，衣柜里也可以拿来晾衣服，包括门帘窗帘，现在也有很多不打孔的支撑杆。不过我们库存的铝合金管太短了，而且我说的这些都是小产品，研发修改的成本比卖出去还要高，根本没什么用。后来我了解过市场，其中有一种产品其实更合适，就是山地自行车的坐管，就是我们坐在屁股底下的那根管子，你知道吧？” 计扬点头，期待地看着他：“继续说。” “但是所有的自行车都有专门的厂家，配套生产和销售，他们有自己的进货渠道，甚至可以从锻造工厂直接拿到需要的型号，不可能在外面购买单独的配件。” “为什么不可能？” 罗辉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采购单位啊。” 计扬扬眉：“如果我们的产品更合适，价钱更优惠，就不能成为采购单位吗？” 罗辉愣了一下：“可是他们整个上下游链条都是完整的……” “完整不代表最好，你的提议很有意思，为什么不深入研究一下，打个电话咨询生产商，甚至和销售平台那边直接沟通。销售这个职业，你必须要张了嘴，动了腿才行，不是坐在这里想一下，然后觉得不可能，就放弃，是不是。”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计扬侃侃而谈。 罗辉想想，深深地看向计扬，说：“那试试？” 计扬灿烂笑道：“对呀，试试。” 计扬这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 先是电话咨询，然后拿样品去公司销售，当他用着公费去天南海北地跑销售的时候，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计扬是个喜动的性格，天生就爱到处跑动，一张嘴天花乱坠的，和不熟的人都能够聊上大半天，带着自家产品跑销售的时候，他能把对方销售爸妈的名字问出来。 天生就是擅长着人与人的交流。 所以等着计扬带着合同回到“英圆制造”的时候，给了他爸好大一个“惊喜”。 他爸说：“这真是你跑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你拿着我的钱，巧立名目地出去玩了呢。 但这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出去一圈的大儿子真的带了合同回来，让堆在仓库里的那些垃圾变废为宝，卖出了一个让他万分满意的价格。 计为民拿过合同，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看了好半天。 这次的产品销售，计为民是完全没有过问过，只是知道他大儿子和罗辉计划着要把仓库里的挤压产品卖出去，在他的想法里，那堆破烂能卖出一万块就不错了。 谁知道，合同上面写着四万块……嗯，一万的产品能卖四万块，这销售水平确实不错啊。 咦！？ 等等！ 计为民的视线从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上扫过，停在了后面的大写数字上。 交易款为：肆拾万元整。 “！”计为民眼睛倏地睁大，再回头去数前面的阿拉伯数字才发现自己少数了一个零。又或者说是先入为主地定下了单位。 他抬起头，看向计扬，指着钱说：“这个？就仓库里那些东西？” 计扬此时正趴在计为民的办公桌边上，脑袋和他爸凑的很近，也在看这份合同。 亏的他身体软，颀长劲瘦，这么趴在桌上的姿势并不难看，甚至因为那挺翘浑圆的臀部，给人一种既性感，又骄傲，仿佛开屏的公孔雀一般。 回到自己专业领域的计扬有着格外的自信，面庞敞亮，笑容灿烂，杏眼里的光像是天上的太阳，计为民的注意力甚至从那笔金额里转移，多看了儿子好几眼。 也是第一次发现，记忆里那个总是过分秀气到让他看不顺眼的儿子，突然变得充满了男子气概，与他曾经对这孩子的期望达到了一致……甚至还要出色。 计扬的手落在合同上，说：“这里，四十万是出售那条流水线的钱，您别急，我知道你购买这条流水线的价格是102万，但八年折旧下来，加上流水线继续放在工厂里的占地费，剩余价值绝不会超过四十万，你还要考虑到引进新的产品所带来的利润，可以说晚卖掉一天，你就少赚一天的钱，按照每天一万的产值，再来四十天，它就成了咱们厂里的恶性肿瘤，放任不管，早晚会把厂子拖垮。” “有病该治，当断则断，这个道理您是懂的吧。” 计为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这笔账他也会算，甚至处理这套流水线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他是个天生擅长管生产的性格，始终认为产品的质量高于一切，有一家合拍的企业合作就足够了，换句话说，计为民是个踏踏实实的生产者，对销售有种天然的畏惧和不适。 甚至可以说，当他想到销售这一块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怎么和别人交流，怎么才能够卖出去，万一被拒绝了多尴尬，算了……一条老旧流水线的损失也不是不能承受，回头咬咬牙直接淘汰算了。 至少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他儿子会拿着一个老旧流水线的转售合同给他。 计为民深深的，深深的，又看了计扬一眼。 计扬笑出亮白的牙齿，说：“您不问问这个合同是怎么签的吗？” “哦，怎么签的？” “我和罗辉在过去十天时间里一共打了221个电话，其中大概180家公司都直接开口拒绝，剩下40家公司表现有进一步交谈的意向。随后在交谈的过程里，考虑到运输成本，锁定了三家购买意向最强，并且距离较近的商家。然后我和罗辉在接下来五天里分别到访这三家，进行深入交谈，最后确定了这家公司。”计扬咧嘴笑，“虽然这40万最后还要减去大概五万的运输成本，但总比直接淘汰卖废铁好吧？” 计为民能说什么，光是听见他们打了两百多通电话，就知道这个过程多艰难。 打过去礼貌婉拒的还好，就算听完了骂一句“无聊”也行，就怕你说得舌头打结，对方只拿你当陪聊的，客客气气的和你聊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然后说上一句，抱歉啊，我们没这个打算。 遇见这种人能怎么办？ 只能认了自己倒霉。 一次两次还好，要是十来次呢？时间就这么耽搁了。要是换成生产方面，这些时间都足够生产出不少的产品了。 不过计为民也很清楚，他更擅长管理和研发，有些人就天生擅长与人交流进行销售，只是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大儿子竟然有这方面的才华。 计为民对这个销售价格没什么不满的，更何况还是儿子完成的第一项工作，各方面都很出色，简直就是一个满分问卷。 一直以来，从来没管住过大儿子学习的计为民，第一次生出了父子联手，公司一定可以更上一层的想法。 计为民放下合同的时候，抬手在计扬的肩膀上拍了拍，目光里满是欣慰。 最后说了一句：“没问题，剩下签合同的部分就交给我了，后续的运输和安装你也不同操心，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顿了顿，计为民视线落在计扬的下巴上，说，“都瘦了。” 计扬从父亲的办公室出来，才一下到二楼，就看见了焦急等候的罗辉。 但是明明很不安，又很期待结果的罗辉，在看见计扬的一瞬间，眼底的光彩又变成了钦佩和信服。 过去那半个月，计扬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教科书般的销售手段，别说是他这种才进入销售界的新人，就是那些老销售员，恐怕都会对计扬的销售能力瞠目结舌。 其实在整个销售过程里，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你争我夺，远比计扬告诉计为民的要艰难很多，但计扬不但游刃有余，甚至很享受这种和人讨价还价的过程。 连带着在旁观者罗辉的眼里，简直惊叹，这是什么样的怪物啊？还是说只有生意人的家庭，才能够养出这种天生的人才？ “怎么样？计总怎么说？”罗辉站在楼梯口，仰头看计扬，期待地望着他。 计扬咧嘴笑开，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搞定！合同丢给计总，就没我们的事了，距离那边安装还有几天，我们也休息一下吧，我打算回市里，你要回去吗？” “可以。”罗辉笑得很开心，做梦也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销售成果会这么顺利，甚至有点辉煌。 罗辉要坐计扬的车回去，不过还要回宿舍里收拾些带回家的东西。罗辉是京城人士，而且还是老京城人，家里原本在二环外有房子，后来拆迁，就搬到了三环，一家三口有三套八十多平米的房子，留下一套自家住，剩下两套租出去都够家里的日常开销。 计扬开着车，心不在焉地聊着：“我一直有点疑惑，也不知道能不能问，但我寻摸着以咱们现在的关系，有话直说对不对，免得猜来猜去反而生出间隙，是不是？” 罗辉坐在副驾，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向计扬。 从他的角度看，只能够看见计扬的侧脸，线条深刻，边缘处被太阳的光笼罩出一层薄薄的光膜，睫毛简直长的过分，罗辉的心神甚至有那么一度差点被睫毛下的黑眸吸进去。 在自己的目光没有变痴之前，罗辉强迫自己更快地回过神来，沉吟一下说道：“你问吧。” 计扬专注在开车，浑然感受不到那一瞬间过于**的目光，或者说这样的视线在最近太多频繁的出现，计扬几乎已经视为一种常态，再难以接收。 他用闲聊一般的语气说道：“你这条件在城里做点儿什么不好，怎么想着来这穷山僻壤的，你别告诉我是来吃苦的啊，我就不信呢。” 罗辉抿紧了嘴角，甚至隐约可以看见他被咬住的下唇，但无论是咬唇，还是松开，他都悄无声息的，就连呼吸都控制在一个相对平静的程度，说道：“我要说，京城土著也要吃饭，你肯定不信。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我家有点钱那也是我父母的，没道理一毕业我就在家里啃老。当初毕业的招聘会上，我也交了很多求职表上去，但最后给我打电话的也就那么多家，来到英圆真是巧合啦。” “当然是巧合了，总不会你知道这是我家公司才过来的吧？话说之前咱们也不算认识，你就算来了英圆也走不了关系，所以这都是缘分。” 罗辉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脸色不自然地笑，总觉得计扬这话里有话，直到他的手习惯性地摸到了从那天戴上就再也没摘下来的机械手表，熟悉的安全感涌入他的心口，让他紊乱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 他带着几分期待地说：“之前……我们是见过面的。” 计扬点头：“是的，经常看见，虽然没说过话，哈哈，不过你和赵文静认识，我和赵文静又是朋友，四舍五入，我们也就算是朋友了。” 罗辉“嗯”了一声，笑容很淡，有着藏不住的失望。 他不记得。 果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计扬是个健谈的，又或者说，就是个话唠。 他说了一路，甚至说的自己口干舌燥，不得不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停下来，为自己买上一瓶水。 罗辉去洗手间了，计扬在驾驶位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打开了手机微信。 微信的最上方显示的是最近联系的人，有母亲，有诚诚和雯雯，还有徐天朗和赵文静，再加上各种群聊，楼瑾的名字在这段时间已经慢慢地消失在了计扬的微信前二十名里。 最新，最多留言信息的是徐天朗，计扬打开来看，就看见徐天朗发过来的学习照片，足足有二十多张，都是昨天晚上的作业。 这段时间，计扬一直在用这种方法保持朗朗的学习状态，每天就算再忙，也会检查朗朗的作业。 朗朗和诚诚不一样，这孩子学习成绩不好，还缺少对待学习的正确看法，属于如果没有人在身后逼着，他就会很快放弃学习的类型。 这也是为什么计扬哪怕人没在身边，就要让他必须发照片过来的原因。 说他控制欲太强也好，说他不给人喘息的时间也罢，高三的学生本来就没有任性放肆的权利，再加上楼瑾一直和徐天朗在一起，考虑到前车之鉴，计扬实在不敢太过放手。 毕竟，严厉也是一种爱嘛。 计扬将照片一一打开，检查习题。依旧有错的，但对的已经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被计扬指出来的一些基本问题，都有着显著的改变。 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思考着徐天朗的下一步学习计划，冷不丁的就在一堆照片里刷到了一个短视频，楼瑾的脸就在时隔半个月后，再次出现在了计扬的眼前。 楼瑾的头发和眼睛总有一种别样的黑，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气氛总不是很好。 计扬在看见楼瑾的瞬间，嘴角的弧线就消失不见。 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视频。 第63章 计扬回来了 他点开视频, 就看见楼瑾对着自己说道：“扬哥, 天朗的数学习题做完了一本，剩下的两本我看了一下, 天朗应该继续强化基础知识, 习题是我们自己去买, 还是你来买？” 计扬摸着下巴，又将视频点开重看了一遍, 仔细琢磨一番。 在和楼瑾有关的事情上, 计扬从来不敢大意，百分百的打起精神。 反复看了几便，这句话品出了那么点意思, 表面来看是关于朗朗学习的问题, 但实际的内容应该和自己有关。 买书还要等自己回去买, 他有那么独·裁吗？只要是买学习书，他什么时候拦过了？为什么一定要他回去买？ 再从把自己叫回去这件事, 联系到楼瑾本身的意图, 自己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 差不多也该到了楼瑾的极限。 罗辉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计扬的脸色不对, 视线落在他的手机上，还没关闭的手机闪烁着黑白色调的光, 停止在屏保的页面上，罗辉看了又看, 却没敢问。 计扬也没说的打算, 他将手机丢在一旁, 面无表情地开着车重新回到了路上，却再也没有说话。 等进了市区，计扬要来了罗辉他家的地址，这才慢慢的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你家住这里啊？我记得当年这一块儿特别热闹，小学那会儿吧，我还经常过来玩，这地方没怎么变啊，等有空了我过来玩玩。” “说起来，我有个表弟他们家最近准备拆迁，你们距离也不是很远，有没有消息啊？” “现在三环内的房子随便四五百万啊，你家可是有三套房子，直接资产千万了。有什么打算吗？还是再继续投资房产？” 计扬聊了一路，脸上的笑容重新回归，罗辉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聊得非常开心，车到了家门口，甚至不太想下去。 所以临下车前，说：“你还记得利之星吗？那里现在开了一家慢摇吧，什么时候过来，我请你喝酒。” “没问题，到时候我叫上赵文静，大家好好聚一聚，要是知道咱们在一起，她肯定惊讶极了。”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生出的歧义，还是罗辉真的没注意，下车一脚踩空，差点磕在马路牙子上。 他狼狈地站起身来，拍着手掌心上看不见的灰，对着计扬挥手：“那行，等你电话，回头联系。” 计扬微笑：“电话联系。” 和罗辉告别，计扬直接往租住的房子去了，路过的时候还在超市里买了不少菜，一回家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今天是工作日。 计扬是跑完了一个项目得的几天假期，不是非得周末才能休。 所以计扬回家的时候，楼瑾还在学校。 自从上次在南北面馆的门口，与甄雪和毛铭宇解了最后一点恩怨之后，就连楼瑾都感觉到自己的校园生活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会有人再无缘无故地拦下他，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恶意，就像身边所有的大学生一样，过的平静又自由。 在这种情况下，楼瑾就算搬回学校住，也是可以的。 毕竟毛铭宇也承诺过，可以为他调整出一间人少的宿舍，甚至可以尝试帮他单独安排一间。 住在学校里，上下学方便，吃饭三餐都有食堂，而且在校园内部的安全性非常的高。 以楼瑾的性格，早就应该搬回来了。 楼瑾也确实这样考虑过。 可是今天想了，拖明天，明天想了，拖后天，他告诉自己搬家很麻烦，也告诉自己还要帮徐天朗补课，当然还告诉自己，大学宿舍又没有空调，这么热的天搬回来住不合适，等着天气凉快下来，下了雨就搬回来了。 昨天晚上果然下了雨。 楼瑾在教室里都能够闻到泥土的腥味，低头就可以看见树叶上挂着水珠，在太阳的直射下，一点点的被蒸发，然后舒展开干净翠绿的颜色。 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对于楼瑾而言都是太过基础的专业课，就像幼儿园小孩儿的算术题，实在很难做出专注倾听的姿态。 他将目光收回来，想了想，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微信，有很多的未读消息，但是无论徐天朗，还是计扬，都始终保持着静默一般的状态，掉到了微信消息的最下面。 看着没有动静的两个账号，楼瑾的眉心一点点地蹙紧了。 他想了想，选择给徐天朗发送消息，【你表哥联系你没有？周末我们去买书吗？】 消息发出去，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回复。 高中不比大学，带手机进学校都是犯错的事，徐天朗把手机放进书包的夹层之前都会先关机，每天中午休息才会再次打开。 距离徐天朗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 楼瑾用手支着侧脸，注视着另外一个账号，陷入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纠结情绪里。 坐在前面的女同学被人推了一下，她生气的往后瞪了一眼，却被递了个眼色，让她往窗户那边看。 才一看过去，就彻底沉醉在美色里难以自拔。 坐在窗边的男人绝对是任何意义上的帅哥，那种俊美感甚至和“娘炮”“小白脸”这类的长相不一样，男性的吸引力非常浓，眉宇间都是遮掩不住的英气。然而那阳光的一面，在被某种苦恼覆盖之后，顿时呈现出阴翳冷峻的气质，截然相反的色调反而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关注的楼瑾，像是格外无聊一样，手指在手机上来来回回地拨动着，就像在翻阅着一张张照片，或者是一个个视频，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探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始终停留在微信的页面上，上上下下地拨弄着，滑出一个个名字和微信群。 在这些群里，出现最多次数的只有一个账户名字，就好像无论他是上拨还是下拨，都是以这个账户名字为中心一样。 时间就在这样的毫无意义可言的动作里，一点点地流逝。 转眼，下课铃响了。 教室里瞬间喧哗了起来。 楼瑾猛然回过神来，将手机关闭丢进了书包里，拿起搁在桌边的拐杖架在自己的胳膊下面，与下楼的人群汇聚，好像被潮水裹挟着一般，朝着校园门口走去。 学生在大学门口很快分成了几道人潮，有人去了停车场，有人去了公共汽车站，还有人拿着手机就等在校园门口，随后坐上一辆辆应召而来的网约车。 楼瑾走在最后面，往地铁站的入口走去。 他在一周前办理了一张城市交通卡，市政府的惠民活动，本市、及本市务工、学习人员，只需要出具证明，就可以办理一张去到哪里都只需要一元钱的交通卡。 很便宜，但舒适度非常低，更何况是他这种断了一条腿的伤残人士，愈发让他想起之前的方便。 由奢入俭难。 就算种种不便都可以克服，但还是忍不住的去怀念，尤其是当他离开地铁站，还要走上二十分钟才回家的时候，那种不方便的感觉变得越发浓郁。 果然还是要搬回学校住吧。 这么想着，楼瑾不得不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牒。不能再把宝贵的时间耽搁在路上了，就算徐天朗需要自己的辅导，他表哥不也一样选择了离开，自己却留下来摊上这么个事。再说了，徐天朗和计扬在微信上的交流不是很好，有没有自己都没有差。 这样的念头在不断变化前行的路上越发强烈，直至看见那片小区大楼，想到晚饭的时候，想要搬离的念头上升到了极致。 两个不会做饭的男人凑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是一顿外卖对付，这样长期下去对谁都不好，更何况手里的钱也不多了。 要搬走。 最多到这个周末，一定要搬走。 楼瑾一头大汗地走出电梯，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前，一想到推开房门冷清的一幕，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看来今天晚上就该和徐天朗谈谈了。 他在电子锁上输入密码，一阵电子音传来，门应声而开。 当浓郁的饭菜香味迎面扑来的时候，楼瑾的表情相当可笑。 冷寂的脸还阴沉着，眼底却发出迥异的光芒，然后随着确定的想法渐渐浓郁，他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扬了起来。 他加快脚步进了屋，才走出玄关就看见了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这一眼的画面，就仿佛在冰箱里冻硬了的鱼，在楼瑾的心脏里骤然活了过来，摇摆着鱼尾噼里啪啦的乱跳，抽打的他心脏竟然有点微微的疼痛。 再然后，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的男人，眉眼柔软，缓缓地释放出温暖和煦的笑容。 说：“回来了？都这么晚了，幸好我今天做的也晚，去休息一下吧，一会饭菜就上桌了。” 屋里的光，好像一瞬间都汇聚在这个人的身上，楼瑾眨了好几下眼，才把那诡异的视觉变化驱逐。 他想了想，说：“今天，怎么回来？” 计扬正在烧油，手边摆放着一盘盘清洗切好的净菜，闻言先将炉火熄灭，又放下了锅铲，系着他那一身蓝白色的围裙走到楼瑾面前，未语先笑，“忙完了，就回来了呗。” “看你脸上的汗我才想起来，是自己赶车回来的吧？要不是你脚受伤了，我家还有一辆车可以拿给你开，去年才摇上的号，所以随便配了一辆车。话说你的腿好点没有，能有五十天了吗？能不能摘石膏？我这几天都休息，陪你去看看啊？实在不行换上夹板也好，这么热的天，很是遭罪。” “来，书包给我，你去洗把脸，我冰箱里冻了百香果水，可能不太凉，将就着喝吧。” 计扬将书包拿过来，又推着楼瑾往洗漱台去，然后才说：“我先做饭去，朗朗应该也快回来了，我还买了一点酒，我们晚上好好吃一顿啊。” 过于热情的话，毫无离开了半个月的生涩，一瞬间将楼瑾刚刚生出的距离感消灭殆尽。 楼瑾听话的洗了脸，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清爽了很多，他走到厨房，面色古怪地看着计扬。 计扬正在炒菜，翻涌而起的烟雾被抽油烟机纷纷吸走，站在烟雾边的男人一边维持着翻炒的动作，一边侧头看来，“不用你帮忙，都准备好了，只要下锅就行。” 然后又说：“最近工作进度怎么样？有没有熬夜啊？你做的游戏都卖出去没有？我在厂子那边还和人说我有个朋友会编小游戏，他们玩过都觉得好棒。对了，你会做大游戏吗？就是那种几万人玩的互联网游戏？” 没等楼瑾说好，计扬又接着说道：“对哦，那种游戏需要很多人才能开发的出来呢，而且好像要好多年才能开发出来，以后你进一家游戏公司，就可以做啦。多开发点小游戏，也是一种资历。” “你话真多。”楼瑾终于在进屋后，说出了第二句话，可惜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计扬闻言，转头瞪他，杏眼睁的圆圆的，看起来像一只生气的小猫，不但没有任何的威胁性，反而格外的可爱。 楼瑾又很快补充了第三句：“自己一个人说个不停，让我说什么？” 计扬扬眉，看见了楼瑾嘴角的笑，他的脸也绷不住了，笑着耸肩：“好吧，让你说，你说吧。” 楼瑾笑道：“快糊了。” “呀！”计扬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翻菜，果然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糊味。 楼瑾看着这一幕，笑容越发浓郁，最后轻笑出声，“小心一点，别烫着。” 第64章 暴力美学 徐天朗回来后, 很快就开了餐。 看着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食物, 徐天朗感慨地说：“终于吃上一顿好的了。” 计扬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拿起碗筷笑：“是不是我在的时候不珍惜, 等我不在了才知道我的好, 就冲着这一桌子的美味, 哥就是天下间最好的人。” 徐天朗皱了皱鼻子，受不了计扬的自恋, 飞快地夹起一块自己早就看好的肉, “呜嗷”地放进了嘴里，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计扬笑眯眯的又去看楼瑾。 楼瑾已经埋头在吃，顾不上吐槽他的话。计扬做的饭菜当然算不上顶好, 但这种家庭的氛围却格外让人怀念，仅仅是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 就让楼瑾有种愉快的感觉, 于是就连这饭菜也成了绝妙的美味。 计扬“啪”的一声，拉开了一个啤酒易拉罐，递给了楼瑾。 楼瑾一言不发地接过, 放在嘴边一口气喝下半瓶, 好像这才缓过来。他看着计扬说道：“这次回来几天？” 计扬也为自己开了一罐啤酒, 放在唇上前, 说道：“不一定, 得看厂子什么时候把流水线运走, 这个项目是我跑下来的, 我肯定要跟着过去, 但休息个两三天总是有的，哦，对了，这周末朗朗和诚诚你们是要去海市看比赛吧？雯雯也要过去听演唱会，三个孩子都交给文静带我也不放心，所以那天应该会跟着一起过去。这样算下来，就算去单位，也一两天就要回来，而且大概率转售运输还得拖一拖，这样一算，四舍五入，周一回去吧。” 楼瑾听着，没什么表情地又喝下了一口啤酒，敛下的眼眸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有点点光泽在深处闪烁。 徐天朗吃的满嘴流油，闻言遗憾说道：“哥，那比赛我去不了了，这周末要补课，老师今天才通知的。” 计扬叹气：“高三是有点忙，去不了就不去了吧，等你高考结束，哥送你出国玩一圈去，我们直接到米国去看NBA。” 徐天朗眼睛一亮，剩下的那点儿遗憾都没有了。 计扬这边又拿起手机，给赵文静发了一条语音过去，说：“朗朗周末补课，门票和房间都得退了，就麻烦你了。” 话音落下，楼瑾问：“是特价票吗？不是就改签给我吧。” 计扬扬眉。 楼瑾解释：“我去海市处理一些事，本来早就该过去。” 计扬想了想，只能说道：“你把证件给我，我让赵文静给你办了。” “……算了吧，你们直接退，我自己订票。”沉默了几秒，楼瑾又改了决定，计扬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他对赵文静还心有芥蒂，所以没有多说，只是点了一下头，这事就结束了。 晚餐吃得还算不错，酒也喝的适量，不多不少，总之没到喝多了发酒疯的程度。 收拾了餐桌，计扬帮徐天朗辅导功课，楼瑾出来的比往日次数多上许多，每次他一出来，计扬就抬头看去，然后发现楼瑾也在看他，但很快两人的视线又平静地滑开，拿着自己要拿的东西回了屋里。 计扬以为楼瑾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等着辅导完了徐天朗的功课，夜深人静时，他敲响了楼瑾的房间门，结果睡眼惺忪的楼瑾不耐烦地打开门看着他，眉心紧的可以夹死苍蝇，“有事？” “已经睡了？”计扬惊讶，心道不应该啊，你难道不该和我聊一聊这一走就是半个月的事吗？难道不应该威胁一下我，再了无音讯地离开半个月，就搬走吗？就您那深沉的老领导心思，没道理什么都不做就能睡着啊。 “嗯。”楼瑾揉着眼睛，蹙眉看他，“所以什么事？” 计扬观察了好几眼，确认楼瑾是真的睡下了，而不是伪装的，只能一头雾水地说：“抱歉，不知道已经睡觉，吵醒你了。只是刚刚有件事忘记说，我明天要回家，还要接上朗朗一起回去，晚饭你只能自己解决了。” 楼瑾眼见着清醒过来，眼底出现缕缕寒光：“明天晚上呢？回来吗？” “不回来。” “……知道了。”楼瑾敛下眉宇，说话间，抬手关上了门。 计扬险些被拍扁鼻子，往后大退一步才勉强站稳，瞪着眼前的门板，视线仿佛可以穿透，看见门背后的人。 这次都不用猜，这位男主角肯定是生气了呗。 说实话，猜一个男人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的，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计扬瞪了一会儿，又有点悻悻然，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两个人做好了早餐。 楼瑾似乎睡足后，有了控制情绪的能力，语气好了不少地问道：“昨晚上迷迷糊糊的，现在才想起来，今天又不是周末，诚诚不上课吗？还是你只带天朗回去？” “嗯，难得回来，肯定要回家探望母亲，诚诚上课就不管他了，朗朗晚上跟我一起回去。” “说好了？”楼瑾说着这话看向徐天朗。 徐天朗从美味的早餐前抬头，“嗯，哥问过我了。” 看的出来楼瑾并不满意计扬回家一天就跑掉的行为，但也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郁闷地吃了着早餐，再坐上计扬的车，去了大学。 计扬感觉这车里一路的低气压，身边像个小孩一样不爽的家伙，也不愿意真的和他闹僵。 不是他没骨头，只是和这个世界的男主角闹僵，不但对他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说不定还会殃及身边的人。 顺毛撸一撸总是没错的。 再说他是做销售出身，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奉为人生准则，也不会去干彻底招惹谁的事。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上，指不定上一秒的敌人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合作伙伴，所以有时候没必要把个人的喜好看的太重要，当朋友又不是“谈朋友”，难道还要看长相好不好看，性格合不合拍吗？ 所以对楼瑾，真没必要想太多，维持着基本的友谊就够了。 等着车开到大学门口，计扬不但没停车，还拉着楼瑾去了大学外的停车场，在将车停稳后，他叫住了楼瑾，先问道：“毛铭宇最近有出现吗？” 正准备下车的楼瑾摇头。 “甄雪呢？” 楼瑾拉上门锁的手指固定在原处，转头看向计扬：“没看见。” 计扬松了一口气地点头，叮嘱，“有什么不对的记得微信找我，我来和毛铭宇他们谈。” “没必要，我可以自己处理。” “嗯，我知道，你很棒的。” 楼瑾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这是什么见鬼的安慰小孩子的语气？在计扬眼里自己很幼稚吗？还是处理问题的能力真的那么低端？ 好在没等楼瑾负能量的脑洞爆炸，计扬又说道：“明天你上午只有选修课吧？你要是学分够了，我陪你去取石膏，可以吗？” 即将失控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好像被看不见的存在彻底约束，楼瑾的心情眼见着好转，他想了想，说：“也可以。” 计扬笑弯了眼睛：“那明天你多睡一会儿，我送完朗朗到了学校回家接你，我们一起去医院。” 楼瑾“嗯”一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好。” “那明天见咯。” “明天见。” 挥手道别，楼瑾再走出去的时候，浑然不知从昨天晚上被吵醒的情绪就在计扬这一抓一放一紧一松中彻底消散。 仅仅是想着明天要去拆石膏，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究竟是因为拆石膏，还是别的什么，他却忘记，或者说是不想再去深究了。 计扬今天还有不少事，日常维护了自己和楼瑾那“寡淡如水”的关系后，转头就去了书店为徐天朗买习题。 整个购买的过程，他一直和赵文静保持着语音聊天的状态，参考着选择了不少声名在外，或者说自己使用过后确实实用的习题。 和赵文静在一起的计扬，又是另外一副模样，说说笑笑，仿佛没有心机的傻小子，戴着耳机在书店里穿梭，自言自语，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偶尔站在一个书架前，手里还拿着一本难度题册，漫不经心地翻阅了一会儿，突然就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 身边有正在为孩子买书的家长路过，风韵犹存的女士视线落在计扬的脸上，一时间有点移不开眼，总以为自己是不是见到了哪个明星还是网红，但仔细分辨又分辨不出来。 而被自己注视的帅小伙儿似乎在和女朋友聊天，连着蓝牙的白色耳机挂在耳孔上，白玉似的手指扫过题册，突然一顿，说道：“当然只是最简单的同事关系了，大姐，你的注意力能不能从我的人生大事上稍微转移一会儿，我们是在买习题吧？” “……” “呵呵呵……”突如其来的轻笑，震得书架后面的女士心脏一阵乱跳，视线从书本的间隙看见对面那双笑弯了的眼睛，简直要被这个小男生苏死了。 肯定是个明星，自己只是没见过而已，像这样长相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在京城这边片地界儿逃得过星探的围追堵截。 还是说，暂时只是个还在计划出道的练习生？ 不用说了，就这长相，出道必火啊！ 计扬浑然不觉书架对面还有个“大姐姐”在对自己观察评价，只是自顾自的和赵文静说道：“那么就说定了啊，今天晚上八点，南巷老街不见不散啦。” 赵文静说：“必须不见不散啊，罗辉我不是很熟，我一定得过去帮你把把关才行。” 计扬扶额：“都说了就是单纯的同事，你要是把事情搞得太复杂，我们以后很难相处的。” 赵文静哼唧一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过你相信吗？当我从你嘴里听到罗辉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有种宿命的触电感啊，总觉得你们两个很有CP感，所以才会说这些的嘛。” 计扬弯弯的眼睛微微拉直，呈现出锐利的表情，声音低了两度地问道：“罗辉是我这边的？” 赵文静说：“呃，应该不是吧，认识好几年，也没见他对哪个男生有亲近的意思，虽然也没有女朋友就是了，直的可能性还是更大的一点。不过如果是罗辉，我还是愿意支持一下的，罗辉挺踏实的一个人，更不会乱搞什么男女关系，总之比楼瑾好太多了。楼瑾这人除了长得帅，学习好，能力强，性格貌似也还行……” 计扬：“……你是在夸他吗？” 赵文静挠头：“不是，怎么说呢，楼瑾绝对是今年咱们大学的风云新生，校草级的人物，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他。但这个人吧……这么说吧，以前我一直觉得他男女关系不清不楚，他就算对你有点兴趣，也就是尝个鲜而已，不可能真心对你。尝鲜你懂吧，别怪我说话太直，那他就是给我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但是上次我们一起吃面，我发现楼瑾不踏实还是其次，事实上这个人相当可怕啊，他心里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反正我现在想起就觉得害怕，这个家伙我严重怀疑他还有暴力倾向，这种人你千万不能招惹啊，打起来下死手的。” “呵。”计扬突然笑了。 在不应该笑的时候笑了。 笑的书架后面的新晋“姐姐粉”眼冒星光。 笑的电话那边的赵文静差点顺着电话信号钻出来，手刃好友。 “你笑什么啊？”赵文静生气地大叫。 “呵，噗！”计扬努力忍笑，想要告诉赵文静，自己最不怕的就是用拳头说话，楼瑾要是敢暴力他！？ 嘿嘿！ 他绝对能让对方更深刻地领悟什么叫做暴力美学！ 第65章 生理和心理的差别 赵文静生气：“你这人, 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我跟你讲计扬，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 你早晚要后悔！” 计扬憋着笑, 安慰：“不是, 抱歉，我绝对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只是想着楼瑾现在伤残人士的模样, 实在忍不住啊。” 赵文静继续生气：“他现在腿断了，是没有威胁性，但你以为这是永远的啊？他早晚要好的好不好！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 他上来就咔嚓咔嚓两下，都给掰折了, 我看你还笑！” 计扬被逗的更加停不下来了, 笑了好半天，说：“姐姐，我不行了, 花呗就交给你继承了。” “计扬！”赵文静气的大叫, 叫了一会儿, 又跟着计扬笑了起来, 好一会才软软地说：“你心里有数的是吗？” “是的, 有数。”计扬回答她。 “那就好, 有数就好, 就不说了, 晚上见了。” “晚上见。” 电话挂掉，计扬脸上的笑容变得软软的，很是窝心。 穿越到这个“工具人”遍布的书里，就连自己都是个“工具人炮灰”，计扬要说自己没有生出愤怒的心思，那都是骗人的。 但好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温暖存在，他的母亲，还有赵文静，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小光，却努力照亮他的世界。 而他也拥有了必须咬牙坚持下去的理由，为了诚诚和朗朗，还有雯雯这三个孩子，他也要努力地变得强大，将光明持续下去。 所以说啊……楼瑾你究竟是代表了正义和胜利的男主角呢，还是压迫其他人往上爬的反派大BOSS呢？ 算了，孰是孰非掰扯不清楚，人生在世，总有立场不同的人用对立的目光看你，包括他计扬在大学那些年，也不知道多少男同学将他视如猛虎，生怕沾上他一星半点就被人误会了性取向。 可在他妈妈的眼里，可是个漂亮可爱的大宝宝呢。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计扬的脑袋里一闪而过罗辉的脸，但没等他更深的去思考，就被楼瑾强大的存在感取代，让他不去思考自己和楼瑾下一步的关系和立场。 等到晚上，接了徐天朗回家，母亲徐芝兰早早的就定下了附近的海鲜餐厅，带着他们去吃了一顿好的。 然后就把徐天朗带回家学习，计扬则独自去赴了晚上的约。 计扬时隔不过一天，再看见罗辉，只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换了一个，穿着时下的潮服，宽大的T恤配着牛仔裤，衣服下面还露出一截红色的丝巾，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狐狸。 在夜幕下计扬也看不太分明，只觉得罗辉的脸上似乎也捯饬了一下，嗯……好像还修了眉，总之看着特别的精致帅气。 与其对比，计扬就太过大咧咧的了。 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穿的也是舒适为主，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的妆容，就只剩下那么一点“天生丽质难自弃”在撑场面。 两人汇合，在门口随意聊了几句，没过一会儿，“文静公主”就在万众瞩目中，踏出了她的座驾。 赵文静家里环境比计扬还要好不少，又是独生女，自然早早的就有了自己的车，今天难得出来玩夜场，打扮的性感迷人像只撩人的小野猫，踩着高跟鞋踏着霓虹闪烁而来的时候，计扬甚至一时间没办法将她和平日里那个不修边幅的大学生对应。 到了两人面前，赵文静一挽计扬的手，不满意地抱怨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随便啊？不是说要hold住全场吗？你的战袍呢？” 计扬摸摸鼻子笑道：“才陪我妈吃过饭。” “哦。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只有换我hold了。” “没问题，静静地看你表演。”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这家慢摇吧。 罗辉落后一步，神情平静，只有偶尔视线落在计扬和赵文静亲密的姿态上，露出几分不明深浅的眼神。 罗辉早早的在吧里订下了卡座，才一坐下，就是两冰桶的啤酒摆在了桌面上，服务生为他们倒上酒，安静地离开，三人这才聊起来。 赵文静说：“没想到啊，你这么快就和计扬搭上了，我还以为你当初只是说笑呢。” 罗辉说：“我也没想到会和计扬合作，拿下我生平第一个销售项目，这杯酒要敬计扬，这半个月我学到了很多。” 计扬说：“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你知道罗辉要来英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赵文静说：“你和罗辉之前又没有来往，没必要特意提吧，再说了你之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我也没时间和你静下来聊这件事。” 罗辉闻言，好奇地看向计扬，“之前是遇见什么麻烦事吗？” 赵文静撇嘴：“你知道楼瑾吗？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楼瑾大一，来的时候你都毕业了。不过你应该见过他，就是在社团招新那天，杵着拐杖的那个大帅哥……对了，计扬我可以说吗？” 计扬叹气：“你不都已经说了。” 赵文静吐吐舌头：“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我们喝点酒，聊别的。” 计扬举起的酒杯，就看见罗辉慢了半拍才将手伸向桌上的酒杯，旋转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的瞬间，明显是一副很困惑，也很好奇的表情。 计扬垂眸想了想，说：“学长，有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大学里这两年都在传的那件事，你也应该听过。之前没提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关系也没到那个份儿上。但既然以后我们可能会长期在一起，有些事避而不谈也不对。你……应该知道学校里都在传我的那些话吧？” 罗辉有点无措，没碰杯就自己先喝了一杯下肚，然后后知后觉地点了一下头：“我，那个，咳，嗯，知道，不过我……” 计扬却一开始就没打算含糊这些，在这光怪陆离的黑暗中里，眼眸漆黑笔直，坦然说道：“学校传的那些真真假假的你就当个笑话听吧，无论我性取向如何，但在正事上我肯定拎的清楚，你不用担心和我成为同事会有什么危险，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我还得懂的。而且啊，现在世道艰难，国情也不允许，我也不是非得弯着不可，如果哪天遇见个合适的女孩儿……” 没等说完，脑袋就被一巴掌抽歪了。 赵文静气的瞪圆了眼：“怎么的，找同妻这事，你还贼心不死呢？我告诉你，别想着祸害哪个女孩子，我盯着你呢。” 说着，她用双指对着自己眼睛，然后又对准计扬的双眼，做出了一个威胁的表情。 计扬张了张嘴，彻底无语了。 “gay”的人设自己是不是死活摆脱不了了？对男人没感觉也要打肿脸充胖子吗？以后还能不能□□了？ 但这事儿实在说不清楚，就像计扬也不知道，自己穿进来这个身体，是否真的还能维持自己那宁折不弯的性向一样。 话说连【ooc惩罚】都可以当成一种享受，那么就算自己只能对同性敬礼也不奇怪吧？ 不过一旦产生这样的联想，又觉得很不能接受，香香软软温柔小意的女孩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喜欢同样硬邦邦的男性，面对同样的生理构造，怎么可能有感觉呢？ 计扬用绝对的理智分析。 嗯……这大概就是心理和生理上的一个矛盾点，同时也是计扬和“计扬”最大的冲突点。 “计扬”是个弯的，毫无疑问，有着性别认知障碍的弯，打从心眼儿里认为自己该是个女孩子，只是错投了男胎。 计扬打从出生就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个男性，并且在成长的过程里，有着任何血气方刚的男性都该有的冲动。 这样一个矛盾点是计扬很清楚，却又暂时不敢去触碰，甚至就连尝试解决都恐惧。 计扬在思考，一旦安静下来，气氛就会有些微妙的变化。 无论是以前的“计扬”，还是现在的计扬，都是炒作气氛的一把好手，所以他如果心不在焉，聚会就会变得寡淡无趣。 赵文静站在卡座外面的护栏边上跳了一会儿，转头过来发现计扬还在蹙眉思考。 连带着罗辉也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两个人不像是出来玩的，倒像是来借酒消愁的。 赵文静叹了一口气，回到计扬身边，歪头看他：“好了，别生气了，你最近说了好几次找女孩子谈恋爱这种事，我确实反应过于尖锐了一点。这样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够遇见喜欢的女孩，愿意和她结婚，在一起一辈子，我绝对不会拦着你，毕竟……” 顿了顿，赵文静说：“我知道你有多难，那种就像是和全世界对立一样的感觉，我能够理解。所以别生气好不好，就算我失言，自罚三杯。” 赵文静倒了酒要喝，被计扬抬手盖住了酒杯，然后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计扬当然不能说，自己一直在纠结的和赵文静说的那些话没关系，纯粹就是不知道自己如果要处理心理和生理上的矛盾，究竟是应该找个女朋友好，还是男朋友好。 找女朋友，万一不行，就是害了人家。 找男朋友，如果不行，不也是害人。 算了，要不来个柏拉图？ 啧……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悲剧呢？ 计扬和赵文静说个不停，自然也就没空关注从一开始就格外沉默的罗辉。 罗辉独自坐在一边，安静的像是不存在，脚边的酒桶，不知何时都空了，他看着计扬的眼神渐渐的有点散乱。 在那浓郁的醉意里，他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用手指摩挲着手腕上刻意露出来的腕表，一次又一次，视线穿过计扬的脸上，像是落在了某个遥远地方。 “我去洗手间。”计扬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罗辉咬了咬牙，也紧跟着站起了身，不远不近地缀在计扬的身后，渐渐地脱离了吵杂的音乐，朝着那泛起潮湿滑腻和臭味的深处走去…… 第66章 来接他 天已经黑尽。 城市璀璨的灯火照亮半个天空, 映照着每个角落染上瑰丽的色彩。 然而这样的光，却无法照进紧闭着窗户, 熄灭了灯光的房间。 仿佛黑洞一般的存在，吞噬着所有的颜色, 仿佛领域一般, 呈现出绝对而纯粹的黑色。 楼瑾坐在电脑前面, 手指停顿在键盘上, 眉心蹙得很紧很紧。好半天, 才会打出一个连贯的字符, 然后又会思考很久。 这样低效率的工作，让楼瑾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眉宇中间生出一股戾气，就仿佛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 浓郁的让人窒息。 直到某一刻, 他终于还是收回双手站起了身来, 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等到再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 他拿起了手机。 解锁。 显示出微信的聊天界面。 是徐天朗的微信聊天界面。 【徐天朗：楼哥救命, 我和大姑两个人在家，好尴尬啊。】 【楼瑾：？，你哥呢？】 【徐天朗：出去喝酒去了, 我还以为他今天晚上在家里才答应回来, 早知道我就过来了。】 【楼瑾：和谁？】 【徐天朗：什么？】 【楼瑾：你哥和谁喝酒去了？】 【徐天朗：我大姑给我做了一个很大的果盘, 还在我桌子前面摆了六个口味两个品牌的酸奶，然后每隔半个小时还进来问我要不要喝水，我知道她是想要对我好点，但是这样真的很尴尬，热情过度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徐天朗：哦，是文静姐啊，好像还有个同事。】 【楼瑾：忍一忍吧，你大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之后，楼瑾的工作效率简直低到他自己都暴躁的程度。 赵文静的存在简直像是深深扎进楼瑾喉咙的刺，哪怕经过时间的侵蚀已经被他慢慢适应，但每当偶尔被触碰的时候，难受的感觉便汹涌地浮现，侵蚀他的专注力。 楼瑾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 手机在掌心里翻转，注视着手中物体的眼眸呈现出绝对的黑暗，许久许久，他又将手机重重地放回在桌面上，回到电脑前面，打开了一个小游戏，消磨时间般的玩了起来。 时间流逝的不快不慢，游戏已经换了十来个，始终没有让他沉浸着玩下去的念头。 就在楼瑾打算关闭电脑睡下的时候，微信通话的铃声在绝对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楼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是计扬打的电话。 “哥哥寂寞吗”一般的头像在屏幕最醒目的地方闪烁，侧头45°角的构图让年轻人的眼眸微微眯着，仿佛细致地涂上眼线一般被拉长到妖娆的极致，暧昧地凝视过来。 楼瑾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可惜不是视频通话的原因，无法猜测对方所在的环境，不过电话那边比想象中的安静，才一接通就听见计扬的声音，说道：“楼瑾，睡了吗？” “没有。”楼瑾回答。 “那个……不好意思啊，明天上午我恐怕过不去了，下午吧，下午你下了课我去接你。” 握着手机的手背瞬间绷紧，狰狞的骨节从皮肤下面争前恐后地浮出。 但是楼瑾的声音却维持在了绝对平静的程度，甚至带着几分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计扬说：“喝的有点多啦，大家都喝嗨了，我估计不喝醉走不了，明天很可能起不来了。” “哦……”楼瑾拉着长音，瞳孔微微收缩，“在哪里呢？需要我接你吗？” 计扬大着舌头说：“算了吧，我找个代驾就是了，你打着石膏大半夜的跑这一趟太麻烦了。” “没关系，赵文静也在吧？你和她都喝多了，找代驾也不安全，什么时候玩完？我叫个网约车去接你们就好了。” “呃……”计扬想了想，说，“算了吧，还是太麻烦了，我少喝点，先把她送回家再说。” 楼瑾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越发轻柔了许多：“好吧，你少喝一点。” “行，挂了啊。” 楼瑾听着耳机传来的嘟嘟声，将手机缓缓从耳边移开。 然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打开了朋友圈。 很快，就在赵文静的朋友圈里看见了最新的动态。 南巷老街的M3慢摇吧吗？ 然后又去了南巷老街的不夜城吃烧烤？ 真潇洒啊…… 计扬没想到自己会喝那么多。 大概是太久没有和能够彻底放松下来的人在一起喝过酒了，和赵文静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一杯杯酒就下了肚。 挂了打给楼瑾的电话，计扬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行了，没有后顾之忧了，今天舍命陪美人，咱们不醉不归。” 赵文静喝的正高兴，状态格外的亢奋，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很大，“不是吧，你喝个酒还要和楼瑾请示？你们俩个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计扬正色解释：“姐姐，说话要算话啊，我答应陪楼瑾取石膏的，明天去不了总要提前告诉人家一声，这叫言而有信。” “得了吧。”赵文静哼哼冷笑，“我看你是被人吃干抹净，心甘情愿付出了啊。” 计扬受不了的苦笑，就像楼瑾总是认为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一样，赵文静也始终坚定地认为他和楼瑾之间有点什么。 每一次的质疑，他都认真地解释，偏偏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计扬，你和楼瑾？” 这不，就连罗辉都被赵文静干扰，对他和楼瑾的关系生出了疑惑。 计扬摆手：“算了，不说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早晚得叫你们知道，我计扬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赵文静：“啧啧啧。” 罗辉没说话，只是睁着那双醉意浓郁的眼看着计扬，像是要从计扬无奈的苦笑深处挖出那点真相，显得固执的有点偏执。 好在这个时候，他们要的烧烤端上了桌，孜然、芝麻、花椒、辣椒的香味再裹上木炭烧着后的浓香，汇聚成世上最好闻的味道，摧枯拉朽的扯断了大家的理智。 抓起一串，埋头就吃。 等着缓过神来，酒又喝了半瓶，计扬故意忘记了之前的话题，反而看向罗辉，问道：“之前在厕所，你说咱们不是第一次出来喝酒，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我和你喝过酒了？” 罗辉面色一僵，欲言又止。 赵文静睁大眼睛：“你不记得了？” 计扬困惑：“该记得什么吗？” 赵文静说：“我带你参加过罗辉的生日趴啊，前年，好像就是前年吧，冬天的时候，我记得还是圣诞节过后，你想想，有没有印象？” 计扬愣住，快速地搜索记忆，然后终于艰难的从角落翻检出了这段和“主线剧情”，“家庭关系”，“友情关系”毫无联系的记忆。 他指着罗辉的鼻子说：“想起来了，那天是在童话KTV对吧？是你生日啊？老天，对不起啊，那天屋里太黑了，我都没太清楚你的脸，我还信誓旦旦的说咱们之前不认识，这就尴尬了。” 赵文静撇了撇嘴：“你心真够大啊？把我气得半死，知道现在想起还不痛快，你倒是忘记了个干干净净，这没心没肺的……也好，忘记了就不会难过。” 赵文静说道这里停了话题，眉心瞬间蹙紧，拧出一股锋利的杀气，但转眼间她又将这些外放的情绪收敛，拿起酒杯对着计扬举起，笑道：“不说了，喝酒，吃串。” 计扬想起了这件事，自然也就想起了那非常不愉快的整段记忆。但比起赵文静的避而不谈，小心翼翼，计扬却颇有一种在一旁看戏的感觉，只是体念赵文静的担忧自己的情绪，碰着酒杯说：“好的，不提了，喝酒吃串。” “我可以抽烟吗？”一旁安静了许久的罗辉似乎被触碰到了某种情绪的敏感点，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说着话，已经将烟摸了出来。 在得到了计扬和赵文静的许可后，他低头为自己点上了一支，一口一口地抽着，一言不发。 赵文静放软了声音，说：“虽然已经说过了，但还是想要再说一次抱歉，搅合了你的生日趴。” 罗辉吐出一口烟，摇头：“没什么，我遗憾的可不是这件事，倒是我那些同学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我之后也没再和那些人来往过了。这事……我也很抱歉。” “算了，道歉来道歉去的也没意思。”说着，赵文静的视线落在罗辉的手腕上，说，“之前就觉得这个手表眼熟，好像是计扬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是我们一起去挑的呢。” 罗辉像是被烫了一下，烟灰猛地从燃烧的尽头掉落，从他的手背一路滚下，滚过手腕上的表，在桌子上砸落成了好几块。 他下意识地摸上了手表，然后看向了计扬。 计扬的表情又瞬间的茫然。 说实话，过去的记忆那么多，犹如大海一般充斥在大脑的深处，他能从关注点以外找到那段记忆，实在是因为那次经历实在太不愉快了，所以才会那么快想起来。 可要说是在这之前，自己当时究竟送了什么礼物，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计扬明显的迟疑和茫然，像是针一样扎进了罗辉的眼睛里，他的手再次摸过那熟悉的形状和轮廓，神经质一般的一遍又一遍。 直到反应过来的赵文静开口解围，道：“也对，那件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想不起来就对了，咱们扬扬只要想起那些快乐的，每天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就对了。” 一句话，将那即将翻涌而出，失控的环境稳定了下来。 罗辉调整表情，一边捂着腕表一边笑道：“是的，这件事就别提了，说点别的吧，开心的。” 计扬点头，开口说道：“差不多，吃完就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没事，文静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还好啦，反正就是去翻资料，在家里也能做。” “可你喝的醉醺醺地回家，我可不好向阿姨交代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喝完这杯咱们就走。” 剩下的酒喝的不快不慢，当计扬放下酒杯喊出结账的时候，在烧烤城的外面，一辆网约车缓缓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脚上打着石膏的年轻男人。 他从烧烤城的正门走进去，视线落在一个又一个的招牌上，和记忆里那张照片模糊的背影做着比较，浓郁烧烤香味完全无法阻止他寻找目标的执着，无视着来自街道两边的揽客声，往着深处慢慢地走了过去。 第67章 同居人 计扬站起来的时候确认, 自己确实有点喝多了，头重脚轻，几乎站不稳。 不过比起其他人, 他又好上很多。 赵文静越来越亢奋，叫嚷着没有玩过瘾，去歌厅玩第三摊。 罗辉喝的眼底都是血丝, 低着头也不说话，起身的时候用大了力气，差点掀飞了桌子。 计扬作为唯一还算冷静清醒的, 一边让罗辉先回家, 一边掏出手机打代驾的电话。 罗辉硬撑着说：“没事, 我家很近，这里就可以看见, 等把你们送上车我再回去。” 赵文静嚷嚷：“不回家, 我们去唱歌！” 计扬稳着赵文静的手腕, 无奈：“我说大姐你长点儿心吧, 你可是和两个男人在一起喝酒呢，非得把自己喝得断片儿是不是？” 赵文静嘿嘿地笑：“谁说是两男一女了？明明是两女一男啊！” 计扬：“……” 罗辉“呵呵”地笑了。 计扬受不了地扶额：“行了, 总之唱歌什么的我是不去的，你也给我乖乖回家，想喝酒我下次陪你，保证让你喝的和今天一样痛快。” 赵文静撇了撇嘴, 把手伸了出来：“小扬子, 起驾回宫吧。” “……嗻。”计扬拍开赵文静的爪子, 让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了去。 罗辉安静地跟在后面，视线落在前面两个亲密贴靠在一起人，这一次在酒精的作用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羡慕的眼神，视线黏在计扬的身影上很久很久。 就在他以为会这样走上很久很久的时候，前面的两个人突然就停住了。 赵文静说：“咦？眼花吗？他怎么来了？” 计扬说：“没眼花，就是他。” 赵文静说：“他过来干什么？” 计扬说：“……你是不是发朋友圈了？” 没头没尾的话，罗辉好奇的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紧接着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男人。 穿着最简单的衣服，还杵着拐杖，拖着巨大突兀的石膏脚，但不知何故，好像这烟熏火燎的烧烤城里，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一般，所有的烟雾绕开了他，所有的光线凝聚在他身上，于是这个人带着与这方世界不入的气息，仿佛破画般的出现在罗辉的眼前。 强烈的。 没有理由的。 浓郁的警惕感骤然上升到了最强。 甚至驱逐了罗辉身体里的酒意，让他瞬间将来人的身份确认了个明明白白。 那个今天无数次出现在赵文静和计扬的对话里，被赵文静警惕着，被计扬含糊着，明明不喜欢男人，却对计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即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的男人。 楼瑾！ 竟然会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而他的动机，隐藏在面无表情深处的理由，像是三伏天里窜进了一条隐藏在地下黑暗深处的毒蛇，对着罗辉的心脏狠狠地咬了一口。 毒素迅速的蔓延。 以那个身影的男人为中心，罗辉的视野边缘，有种莫名的黑暗正在压迫而来。 赵文静扯了扯计扬的手臂：“喂，你别告诉我是你让他来接我们的啊？” 计扬有点头大，但随着楼瑾的出现，理智更快回归，在确定不想惹出更多麻烦的情况下，计扬点头道：“差不多吧，毕竟我们都喝多了。” “啧。”赵文静把计扬的手臂一甩，“怎么说就是不听呢？莫挨老子！” “……”计扬无所适从地甩了甩手，无奈的迎上了楼瑾。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计扬来到楼瑾面前。 楼瑾闻着计扬身上的酒味，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说：“不是喝多了吗？我说了过来接你。” 计扬想说我明明拒绝了好不好，但想着楼瑾那神经病一样的占有欲和执行力，又什么都明白了，也不想解释，只能点头：“好吧，谢谢你了，车已经等在烧烤城门口，我们先送赵文静回去，然后再一起回家吧。” “好。”计扬的乖巧让楼瑾舒展了眉宇，很配合地对着赵文静点头，“你好。” 赵文静叹了一口气：“说不用你们送肯定是不行了，那走吧。” 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计扬紧跟在后面，临走前还不忘记对罗辉挥手，说道：“行了，有人来接，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于是楼瑾便也顺着计扬的视线，第一次看见了紧跟在后面的陌生人。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长相不好不坏，身高不高不矮，各方面都很平庸，属于埋进人群里看不见的类型。 一个男人。 楼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人的存在，莫名的有点刺眼。 在注视中，那人的目光也越过计扬的肩膀与他碰撞，仿佛是在观察，沉默着，压抑的气息隔着老远都能被楼瑾捕捉。 到就在楼瑾产生更强烈的情绪之前，那人就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用着更快的速度将他过于放肆的情绪收敛，将目光移开在了一旁。 随后重新看向计扬，微笑说道：“好，路上小心，电话联系。” 说完，男人真停下了脚步，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就那么注视着他们渐渐走远，直至回头再也看不见，只有那缭绕的烟雾在灯光下不断变幻着诡谲的颜色。 出了烧烤城，代驾小哥早已经开着赵文静的雅格车等候在路边。 走在最前面的赵文静，一马当先的甩着一头长发，直接坐上后座。 这样一来，计扬和楼瑾便只能分开，再考虑到彼此间的亲密度，楼瑾便独自一人坐在了副驾。 计扬上车的时候，赵文静已经将自己窝在了后座里，按着太阳穴直蹙眉，晕开了眼线的双眼直视副驾楼瑾的侧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呈现出一种莫名的锋锐。 直至计扬坐在身边，她才将目光收回来，打着哈欠，拍拍计扬的大腿让他放平，倒头就睡下了。 “计杨……”楼瑾转过头来想要说什么，待得看清楚两人的姿势，明显卡顿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知道去哪里吗？” “知道吧…”计杨不太确定地喊，“赵文静。” “知道啦。”赵文静嘟囔着，把自己的脸埋入了一团乱发里，不再动了。 代驾小哥将车开出，车身摇晃，倒退的景色越来越快。 计扬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为赵文静捋了捋额头的发丝。 “计杨你……”楼瑾再次转头，又再次看见了这一幕。 “……”计杨默了，“那个，咳！什么事？” “没什么。”楼瑾却比想象中还要平静的将目光从计杨勾在赵文静发丝的手指移开，黑眸缓缓上移，最后直视计杨，淡淡说道，“只是想问你的车呢？今天没开车。” “开了。”计杨尴尬的直眨眼，下意识地将手猛地收了回来，干咳一声后，说道，“就停在那里不管它，明天再去拿。” “哦……也可以。”楼瑾说完，将头转了回去。 满是压力的恐怖气场这才微微散去。 计杨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的长发糊了一脸的赵文静，想了想又将发丝轻柔地撩拨开来。 哼！ 想让他胆小如鼠，被男主瞪一眼就汗如雨下，再不敢妄动！？ 没门！ 不过……深更半夜的，楼瑾竟然来接个醉酒的同性恋学长，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当然。 作为“同居人”，但凡有点责任心，血液烫热一点的，接个醉酒的同寝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事发生在楼瑾身上，就很不对了啊。 这个可是重生、复仇、事业线男主啊！ 不是应该天塌下来都不着急，诸天神佛都不能阻止他和那些绿色小代码缠缠绵绵永不分开吗？ 计扬想了一路，可惜喝多了酒，脑袋不太好使，思来想去只知道楼瑾的出现肯定和常规意义的吃醋没关系，纯粹就是他计扬有值得楼大男主屈尊降贵亲自来接的价值。 至于价值是什么，就真的想不到了。 雅格车直接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代驾小哥潇洒的从后备箱里拿出折叠的电动摩托，转眼消失在地下车库里。 计扬则一路将赵文静送到了家门口，送到了她家人手上，这才放心离开。 两人从一楼出门，迎面就是大片的中庭花园，比起计扬租住的小区足足大了三倍，庭院里小桥流水，树木繁茂，路灯照亮脚下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通往小区的大门。 计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没想到你真会找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楼瑾摇头：“不客气。” “为什么？” “你说你喝醉了，我虽然瘸了腿，但找人把你架上车，再安安全全把你送回家，总是没有问题。” “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计杨微笑，不管楼瑾为什么过来，又是否对他另有企图，总之这个情他受了。 人和人的交情嘛，不就是这样一来一回间加深的，直至变得真挚。 回想当初，一团混乱，各有算计，如今再看，竟然会在这样的深夜里，与楼瑾月下漫步，心中赫然还有几分平静。 计杨笑道，“想吃烧烤吗？” 楼瑾扬眉，“没吃够？” 计杨说：“对，没吃够，陪不陪？” 楼瑾无奈：“好吧。” 后来，计扬和楼瑾车上点了份烧烤外卖，等到了家，外卖小哥正好骑着心爱的小摩托在小区门口下车。 计扬接过外卖道着谢，和楼瑾进了小区里。 偶尔转头看去，楼瑾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就像一开始出现那样，平静的，带着几分率性的从容，但是计扬清楚感觉到楼瑾此刻比之前愉悦的情绪，像是在架着拐杖的肩膀上开了一朵小花儿，迎风摇曳。 有那么开心吗？ 别不是你不爽的是我和别人吃串喝酒，没和你喝酒吃串吧？ 不过计扬是一个很容易被别人的快乐感染的一个人，哪怕对方是他一直充分警惕的楼瑾，但是那种愉快的情绪像是一只只小手，在他的身上挠来挠去，连带着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浓郁了许久。 伴随着烧烤的香气，两人随意地聊着，四罐啤酒见了底，计扬喝的更醉了，就连楼瑾的脸上都浮现了一抹红云。 在最后一滴酒喝下肚子的时候，计扬已经躺在了沙发上，头枕着扶手，懒洋洋地看向楼瑾，说：“这样多好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什么都别想，开开心心地醉上一场，明天该干什么干什么。你说，咱们又不是那样的关系，老是因为奇奇怪怪的事情生气吵架，这本来就很奇怪是不是。所以这个程度就够了，就很好了。” 说完，计扬闭上眼，任由醉意侵蚀，放任自己沉入黑暗里，翻滚着。 楼瑾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红色的啤酒罐晃了晃，视线落在计扬的睡颜上。 睡着的人面容恬静，精致的五官在缺少了主人的活力，静止下来的时候，进入了另外一个极端，仿佛醉卧海棠的画卷，充满神圣又性感的魅力，缓缓的洗涤着心灵沟壑难填的深处，在带走一些杂质的同时，又翻卷出新一轮的**。 想要去吵醒沉睡的人，看见他双眼睁开精神抖擞的模样，又想用手指缓慢摩挲过眼角眉梢的纹路，与那双朦朦胧胧的双眼对视，为所欲为。 放肆的念头来的很深很强烈，却又被理智牢牢地压制着不见半丝苗头，楼瑾就那么维持着不动，沉默地注视了计扬很久很久，仿佛化身成了雕像。 唯有指腹在冰冷的啤酒罐上反反复复地摸着，将那里的温度驱逐，直至呈现出与他一样的体温。 第68章 你的秀发穿过我的指尖 时间不知不觉的, 竟然已经凌晨一点。 计扬像是卷入了黑暗的漩涡, 在被深深陷入的下一秒, 又被狠狠地抛了起来。 天翻地覆间,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捂着嘴, 一路冲进了厕所。 “呕！” 计扬趴在马桶边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日月无光, 久久无法爬起来。 后来是一只手从背后将他托起来, 架在了肩膀上，他转头看去，是楼瑾。 “水……” 计扬再也顾不上其他, 将楼瑾当成架子，借了一把力气, 然后扑到了洗漱池上，水声哗啦啦的, 漱去了嘴里的异味。 楼瑾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递到了计扬的手边。 计扬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虚弱地道着谢，将温水一口喝尽, 五脏六腑艰难地活动起来, 他也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洇湿的衣服, 计扬抓着衣摆, 大咧咧地脱了下来。 当光洁的肌肤露出的瞬间, 像是被光笼罩的玉, 晃得楼瑾的视线不自然地游移了一下，随后那视线竟然有些无处安放，最后只能转身离开。 计扬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七天七夜的人，就算喝下救命的水，但自身醉醺醺的脑子却还没有回复正常，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嫌弃身上的酒味，东倒西歪地脱了上衣又去解裤带，用着最后的自制力，把自己丢在床上就像条死鱼一样，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过了几分钟，楼瑾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在计扬的卧房门口看了一眼。 门没关。 灯没关。 空调没开。 自然也不会盖被子。 趴在床上的人这一会儿已经打起了长长短短的鼾声。 楼瑾在门口定定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才走进了屋里，他慢慢的把空调打开，又从计扬的肚皮下面艰难地抽出空调凉被，等着将人头头脚脚地盖上，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大汗。 或许是累了，站不住了。 又或者是有些难以言说的莫名心思，让他用了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直至忙完这些，楼瑾将被褥松开的同时，也坐在了床边。 他悠长地吐息，感受着来自脚腕处，骨头愈合时生出的刺痛，直至所有的不适缓缓消失，适应，这才歪头看向计扬。 趴着睡着的年轻人像个小孩，嘟着嘴，嘴唇微微张开，可以看见珍珠似的牙齿。浓长的睫毛在下眼帘投下浓浓的阴影，在尾梢处微微翻卷，偶尔扇动一下，让人想起了蹁跹的蝶。 楼瑾看的入神，等回过神来，自己的手正从年轻人头顶上收回来。 手感绝对算不上好，不知道是水还是汗的液体将头发黏在一起，摸得楼瑾手心都湿了。但这种触感又格外的鲜明，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糖，有种让人愉快的，还想再来一下的感觉。 楼瑾看看自己的手心，又看看计扬的头发，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空调，起身离开。 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 接下来让计扬绝对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楼瑾在这样的夜晚，在他的房间，他的床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坐着，粉色的吹风机吹出“嗡嗡嗡”的声响，强烈的噪音让计扬就算在酒醉中都蹙紧了眉心。 但楼瑾却颇为享受一般，耐心地为他吹过每根发丝，然后用手指缕过干爽的发丝，一次又一次不耐其烦起将他纠缠的头发从头梳到尾。 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反反复复的动作，看似情侣间的行为，但配上楼瑾绝对冷静平静的目光，与其说是在照顾计扬，不如说是在打理着一只宠物的毛发，享受着绝对支配的乐趣。 夜已经很深了。 沉睡的男人已经从一个深沉的梦境里脱离出来，在准备进入下一个梦境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被拨弄的头发，带来淡淡的酥麻瘙痒。 他抬手，将头上作怪的东西拍开，用尽全身力气的往一旁爬出半寸，然后又重重地倒下，被迅速地拽进了新一轮的梦境里。 依稀间，他听见一声带着几分宠溺和愉悦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无法分辨更多。 梦境如期来临。 …… 第二天，计扬果然宿醉到起不了床。 他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偶尔产生一点意识，明明知道现在已经天亮，该起床了，可是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在休息，就连动根手指头都很困难。 于是计扬在仿佛“鬼压床”一般的糟糕状态里，睡了一个又一个混乱的短觉。 直至某一个时刻到来，困倦如同潮水一般撤退，计扬睁开眼，终于清醒。 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抗造。 计扬昨晚上喝出了这个身体承受极限的酒精，在没日没夜地睡了一觉后，再洗了一个澡，很快就精神了起来。 走出门去，一眼就看见了在房间里工作的楼瑾。 楼瑾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过来。 “怎么样？”楼瑾问他。 “很糟糕。”计扬揉揉脑袋，“昨晚上谢谢你啊。” 楼瑾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固，然后微笑着说：“我们之间客气什么。” 计扬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问：“中午外面吃吧，我看一下状态，下午不行我们就打车去医院。” “可以。”楼瑾点头，“等我忙完这一点的，很快出去。” 计扬回到客厅，桌面已经收拾干净，就连垃圾桶都换了新的口袋，房间里空气清新，地面也被人仔细地打扫过。 在沙发的扶手上，计扬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赵文静和罗辉都发了消息过来，罗辉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情况，赵文静则抱怨自己一夜老了五岁的皮肤状态，并且暴躁地说道，“我再也不喝酒了！再喝酒是孙子！” 计扬听的直笑，发了个语音回去，“没关系，反正你是你爷爷奶奶的孙子嘛，下次喝酒再叫你啊。” 接着回复罗辉：“没问题，都挺好的，谢谢关心啦。” 赵文静的语言消息第一时间发回来：“现在才回？别告诉我你睡到现在才起来？这么好命吗？姐姐喝那么多酒，一大早还爬起来去学校，我好惨的，你知不知道！欠揍的话就别说了，下次咱们什么时候喝酒啊？” 计扬回复：“随时，想吃小龙虾吗？来我这里做给你吃，边吃边喝。” 赵文静：“去你那里不是要遇见楼瑾？算了吧。” 计扬：“我说大姐，哪儿来那么多的意见，人家也没招惹过你。” 赵文静：“你还不喜欢蛇呢，蛇咬过你吗？我们讨厌蛇首先是因为它的外表，其次是它的恶名昭著，最后才是因为一旦遇见它肯定要咬你。所以去你家？提都别提！他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才去。” 计扬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说话，罗辉的消息发了过来。 【罗辉：晚上出来吃饭吗？】 计扬先回了赵文静：“行行行，你有道理，我认输好吧。” 正准备回罗辉的时候，楼瑾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期待地看着他：“今天我们吃什么？” 今天！我们！划重点！ 计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如果自己今天晚上跑出去和罗辉吃饭，楼瑾肯定要黑化，说不定还会把罗辉直接拉进剧情漩涡里，先打脸再扒皮最后在人家的坟头蹦迪。 计扬的手指在微信噼里啪啦地输入信息。 【计扬：不出去了，难受，缓一缓。】 同时抬头对楼瑾笑道：“为了感谢你昨天晚上千里送鹅毛，这感天动地的友情，偎贴到了骨子里的亲密，晚上我请你出去吃啊？想吃什么？自助餐烤肉吧，烤最大片的肉，蘸最香辣的料，大快朵颐，满嘴流油，再配上最野的可乐，怎么样？” “……”楼瑾忍不住地笑，“可以。” 计扬从沙发跳起来：“走，先去吃点清粥小菜，我把肚子留下一头牛的位置，晚上吃垮自助餐厅。” 楼瑾跟在计扬后面出门，看着活力四射，话唠不停的计扬，笑个不停。 吃过午饭，再去附近的网吧打发时间，等到了下午医院上班，两人就去医院的骨科，顺利地拆下了石膏。 计扬在一旁看了全程，逗趣地说：“这腱子肉不错啊，白白嫩嫩能掐出水来，放进卤料里滚上两个小时，隔壁小孩都谗哭啦。” 医生被逗笑：“切了片再浇上浓稠的卤汁，筋肉均匀，口感完美。” 计扬吞着口水：“用芝麻、花生，再配上新鲜的花椒和切成段的小米辣，最后再撒上小葱香菜，搅拌均匀，就可以上桌了。” 医生笑的停不下来，伸出手说：“来，腱子肉给我。” 楼瑾：“……” 计扬笑的肚子疼：“医生您真幽默。” 医生托起楼瑾递过来的腿，仔细看一眼最新拍出来的X光照片，说：“年轻就是好啊，恢复的非常好了，这个程度不上夹板也是可以的，就是还要稍微注意一点，别用大了力气，跑跑跳跳暂时肯定是不允许的。不过要是上了夹板呢，更安全，再养一个月，哪儿都去得了。” 计扬歪头，看着楼瑾：“安全更重要，上夹板吧，上夹板。” 楼瑾想了想，说：“麻烦医生，上夹板吧。” 计扬一拍手：“我就是说，你这老干部做派，肯定稳妥为主。” 楼瑾轻笑，看着他：“马后炮。” 计扬瞪眼，问道：“医生，腱子肉什么时候上桌！我要是马腿肉！” 医生再次被逗笑，对楼瑾说道：“有这么个朋友好玩吧，多好的小伙子啊。” 计扬对着楼瑾挤眉弄眼，楼瑾垂眸沉思了几秒，实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最后深深地看了计扬一样，微笑着点头：“是挺好玩的。” 计扬笑容微僵。 啧！好好说话行不行，感觉被变态盯上了似的，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第69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计扬没想过会在拒绝了罗辉的晚餐邀请后, 那么快的又在外面的餐厅里遇见对方。 而且还是在那么尴尬的时候…… 计扬从医院出来后, 就登陆了一款美食a, 找到了城里口碑不错的新餐厅。 “这家怎么样？”计扬将手机递到楼瑾眼前，“听说食材都很新鲜, 而且最近在搞打折活动，男神、女神可以分别享受88优惠, 要是男神和女神一起就有五折优惠。就冲着你的颜值，88优惠我们吃定了。” 楼瑾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问：“男神还是女神不是凭借店家一张嘴？” 计扬笑道：“其他人是不是凭借店家的嘴我不知道, 但你靠脸绝对没问题, 别不好意思嘛，让我跟着吃个男神折扣，享受一下男神待遇。” 楼瑾说：“五折更便宜, 不考虑一下吗？” 计扬说：“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叫上赵文静吗？没问题吗？” 楼瑾眼眸微眯, 靠近计扬说：“就我们两个人, 打五折。” 计扬足足思考了五秒才反应过来，然后瞬间就炸了。 “哎呀我去！好主意啊！女装大佬我没问题啊！假发长裙烈焰红唇来一套，我家都有啊！到时候我踩着高跟鞋，挽着你的手臂, 男神女神闪瞎店家的眼，五折没问题啊！” 楼瑾睨着计扬笑, “真没问题吗？” 计扬也看着楼瑾呵呵地笑：“你说呢？” 女装大佬当然是扯淡, 网上的各位女装网红, 靠的都是高科技产品对脸部的微调整, 但现实就是除了少数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无法真正的跨性别。 就说计扬，他骨架子再小，长相再秀气，也是浓眉大眼的精致帅，再加上他一米八多的个子，以及无论怎么比较都比真正女孩子要宽厚的肩膀。 男扮女装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罢了。 不过这个话题很有意思，计扬开着车聊了一路男神女神的事，等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到了地方，正好到了晚餐时间。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到了五楼，食物的香气在饥肠辘辘的肠胃里翻卷出强烈的食欲，计扬压下冲动，配合着楼瑾的速度寻找餐厅。 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这家店在网上评价极好，又在做折扣活动，聚集了非常多的食客等候在门口。尤其店家选择营业的时间非常巧妙，老板带着几个服务员站在门口，就着男神女神的话题说个不停，好一会才放进去一桌客人，结果就导致门口人山人海，又为他们吸引了一批目光。 计扬和楼瑾早就订了位置，不慌不忙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计扬靠在护栏上，低头看了一眼“井字形”大楼的楼下，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楼瑾的脚上：“怎么样？换上这个是不是好一点？” 楼瑾点头：“轻松很多。” “哦，可惜了。” “可惜什么？” “其实你不觉得那个石膏很可爱吗？你要是有女朋友，说不定上面已经画上小猪佩奇了。” “……”楼瑾想想那画面，只觉得一点不可惜。 两人说笑了两句，突然身边有女孩子的声音响起：“两位帅哥打扰一下。” 计扬和楼瑾转头看去，是三个结伴的女孩子正害羞又紧张地看着他们，被推到前面胆子最大的女孩子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红着脸说：“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吗？” “嗯。”计扬眼珠子一转，基本已经猜到了她们的目的。 再看楼瑾，应该也猜了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谁也没说话，耐心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年轻女孩。 马尾辫看看楼瑾，又看看计扬，深吸一口气，问道：“请问，就你们两个人吗？是这样的，店里搞活动，男神88折，我们可以和你们凑个桌子吗？只需要在门口结账的时候我们临时组队就好了，等进了餐厅，我们保证不会打扰你们。” “不行。”计扬摇头。 马尾辫瞬间脸羞的更红了。 没等对方知难而退，计扬笑眯眯地说：“88折怎么够，当然是五折了，一起进去一起吃，免得老板来巡场，发现就不好了嘛。” 楼瑾：“……” 马尾辫的脸更加，更加，更加的红了，然后捂着脸说：“可，可以吗？” 楼瑾微笑：“当然不可以。” 马尾辫的笑容僵了，看看计扬又看看楼瑾，似乎在找能够真正说话的那个人。 计扬无奈的用胳膊怼了怼楼瑾说：“互相帮个忙而已，那么小气干什么？” 楼瑾却无视计扬，只是对马尾辫微笑：“组队进去没问题，不过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抱歉了。” 马尾辫又看计扬，计扬却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楼瑾较劲，便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楼瑾的话。 女孩子们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满足地笑道：“谢谢啦，能带我们进去就很开心啦。” 队伍前进的不快不慢，计扬和楼瑾缓缓地往前走了，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长了一串尾巴，但前面还在人山人海般的遮挡中看不真切。 远远的，听见有男生大嗓门地叫着：“老板，我们辉儿算是男神吗？纵观前后，我们辉儿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吧？” 老板笑道：“没问题，给您88折。” 又等了大概五分来钟，终于轮到了计扬他们。 三个女孩子已经缩在了他们后面，由计扬和楼瑾顶在前面，尴尬地顶着老板和服务员审评般的目光，都有点后悔。 又不是缺钱，凑这热闹干什么？ 长得帅不帅还用得着别人品评打分吗？ 好在这个过程时间并不长，老板也就是搞个噱头罢了，视线在计扬和楼瑾的脸上一扫，马上笑出了生意人的和气生财。 “哎呦，两位男神啊，还有三位女神，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里面请，里面请。” “五折？”计扬张开手掌。 “五折五折。”老板笑嘻嘻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不过今天店里生意实在太好了，一桌的客人只有一桌的台号，想要像平时一样随随便便就找张空桌子是不可能了。 最后计扬楼瑾和那三个女孩只能共享一张桌。 这就尴尬了。 楼瑾表面看着没什么，但计扬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坐在一台冷冻机的边上，冻的他牙齿嘎吱吱地咬个不停，脚趾头都冻僵了。 不过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计扬也不会再觉得男主角是无法抗拒的存在，非得大小事都要在意他的情绪。 话说又不是耍朋友，至于对方蹙个眉就反省半天吗？ 所以计扬肉照吃，话照说，无视身边嗖嗖释放的冷气，和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聊聊天，多开胃啊，能多吃两块肉的好不好！ 等着女孩子们结伴去洗手间的时候，楼瑾突然看他，说道：“妇女之友？” “……”计扬失笑，“人家还是大学生，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什么妇女？” 楼瑾却说：“计扬，虽然你和我都很清楚你……，但别人不知道，太过热情会让对方误会的，你没发现吗？梳马尾的女孩子看你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了，接下来恐怕就要加微信了。” “你啊，是羡慕还是嫉妒？”计扬笑着看他。 “只是对你的状态有点担忧。你说你和赵文静是闺蜜，我姑且相信了吧。但你和这些女孩子呢？我看也不像装出来的。” 计扬笑着将烤盘里面的肉翻了一面，然后慢慢地说道：“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意思，或许我并不是只对同性有感觉，离开学校后，面对更大的世界，我的天性也会被释放，我想在这个过程里，得知自己的处境和责任，见过更加出色的女性，或许……我都可以呢？”说完，计扬将烤的焦黄的肉放在了楼瑾的盘子里，微笑。 楼瑾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很深很深，好似有锋利的光，想要将计扬开膛破肚，翻掏个干干净净。 十多秒后。 楼瑾猛地站起身来，像是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去了自助拿餐区，只留给了计扬一个承载着怒火的背影。 计扬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将目光收了回来，眼底的色泽像是化了一半的冰，遍布着锋利的冰渣子，在眸底漾啊漾。 真是奇怪的关系不是吗？ 他不敢离开楼瑾太远，就像楼瑾对他生出的占有欲，他们都有和对方来往的理由。但是却又都偏偏畏惧着和对方来往的太深，总会在感觉到不对劲的同时，举起刀刃狠狠刺向对方。 战争来的毫无征兆。 无论胜利和失败都无法带来太过强烈的心理浮动。 或许这样在极近的距离，用刀剑对准对方，才是一个恰到好处，让彼此心安的“恐怖平衡”吧。 女孩子们回来的时候，计扬打了个哈欠，也有点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并不是喜欢和女孩聊天，而是喜欢和任何一个，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可以听着对方讲的一些经验故事，他便觉得有趣。至于对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因为有太多青春期的诉求，可能会曲解来自同龄人的善意，其实并不是最好的聊天对象。 所以既然惹得楼瑾大动肝火，自己就该克制一下。 一个大棒一颗糖，现在又该轮到他哄人了。 于是他交代了一声，便起身去找楼瑾，然后笑眯眯的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盘子。 楼瑾侧头看他。 计扬笑道：“肉拿的太多了吧，吃这多肉，你最近都不能运动，小心肚子长肉。” 楼瑾面色古怪地看着嬉皮笑脸的计扬，随后轻叹一声，说：“给你拿的，之前看你就吃这个肉。” “真的？”计扬眼睛一亮，“真的是我喜欢吃的，谢啦。” “嗯，够吗？” “差不多，我再拿点儿虾，哇！这个五花肉来两片！还有，这个蚝看着挺新鲜的，你吃吗？吃拿四个，不吃拿两个！还有扇贝，扇贝我也要两个。” 楼瑾配合着夹起一个个的食物放在盘子里，两个人的手都用上了，计扬还在看见什么想要吃什么。 楼瑾无奈：“说我的话都还给你，吃这么多，小心长肉。” 计扬笑：“运动啊，到时候使劲运动就好了，别看我这一身羊脂白玉似的，肌肉说来就来，回头练出什么紧致流畅的肌肉纹理，什么含而不露的肌肉线条，哇！整个一个健气小帅哥，更迷人了好不好。” 楼瑾被逗笑，上下打量计扬：“自恋。” 计扬正色：“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就别逼我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了。” 楼瑾笑意愈发浓郁，又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这才往回走去。 他们说说笑笑，穿过了大片的用餐区，在人海里心无旁骛地走过，并没注意在餐厅的一个区域里，一双视线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身影消失。 “辉儿，看什么呢？”身边的朋友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罗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蹙着眉想了一下，然后突然起身离开。 “诶，干嘛去啊？” 罗辉说：“看见个朋友，你们先吃。” 第70章 当众出柜？ “你们这就吃完了？”计扬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三个女孩, 扬眉, “才吃了多少啊？花那么多钱进来就为了吃几只虾, 是来片生菜叶子啊？你们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梳马尾的女孩说：“我吃了三片肉呢，已经很能吃了好不好, 不过真的吃不下啦，我们等会还要去逛逛, 多走动一下，就先走啦。” 计扬也没有必须要留下对方的念头, 笑着点头：“行吧, 路上小心。” 马尾辫咬了下嘴唇, 将手机放在心口上，一改之前爽利的模样，娇羞地说：“可以加好友吗？” 计扬看了楼瑾一眼。 楼瑾微笑着, 一言不发。 但是……楼瑾虽然笑着, 那笑意却传不进眼里, 黑眸里有着藏不住的警告，像是在讥笑他，撩而不娶，简直人渣。 这就太过分了吧！ 按他交游广阔的习惯, 和女孩子交换微信号再正常不过，在他看来将对方当成女朋友备胎这种事格调太低, 他只是觉得以后自己万一去跑保险, 这些也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群嘛。 可恶！ 当前来说, 当然还是楼瑾更加重要啊！ 这微信号就算不加也罢。 但是被对方看戏一般地盯着, 好似被拿捏死死的感觉实在过分！ 他计扬怎么也是销售场上小白龙，人际关系小达人，什么时候这么吃瘪过？！ 眼珠子一转，计扬面上顿时泛起难色，真真实实地转头去看楼瑾，为难地说：“我可以加微信吗？只是做普通的朋友，只是做普通朋友可以吗？你……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剥夺我的交友权。” 楼瑾脸色一变，收起看戏的表情，缓缓坐直了身子。 计扬却已经咬着嘴唇，黯然说道：“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这样，我连交友的自由都没有。楼瑾……你的占有欲让我窒息。” 女孩子们脸色大变，视线在两人脸上疯狂晃动，最后各个的都生出了强烈的八卦欲，脖子统统拉长半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 计扬像是久等不到楼瑾的回答，苦笑一声，对着女孩子们说道：“很抱歉，虽然和你们认识很愉快，但他更重要，所以不能加好友了。” 马尾辫脸上依旧那么红，却红的格外异常，就连鼻孔都比之前扩张了半分，她直勾勾地看着计扬，语无伦次地说：“啊？哦，哦。不用，别，没必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了。你别担心，你，你也别怪他啦，不过就是认识个朋友，你管的那么严，会把人逼走的。好了，我们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早知道，早知道……害，算了！认识你们很愉快，再见。” 女孩子们嘴里说着愧疚的话，眼睛里八卦的几乎已经压抑不住的就要喷涌出来。 要不是楼瑾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她们说不定就要改变初衷，留在座位上观看或许是此生第一次遇见的男男情侣，而且还是这么帅的男男情侣。 啊啊啊啊啊！ 本来只是为了混个折扣，为什么吃了这么一口大瓜啊？简直人生何处不惊喜，太过瘾了吧！ 好在作为讨要微信，甚至对计扬有点小小期待的马尾辫女孩，好奇归好奇，但更不好意思，左右催促一番，终于“关闭”了同伴们的“看戏模式”。 “那我们走啦，千万别吵架啊，要是因为我们吵架，就真的很过意不去啦。”马尾辫吐着舌头，将精致的小背包一个个地砸在同伴的胸口，龇牙，“走啦。” “再见。”很遗憾。 “别吵架哦。”暧昧地眨了眨眼。 然后女孩子们推着前面人的后背，把头压的很低，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快要绷不住的嘴角，然后像三只可爱的小老鼠一样，首尾相连，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再绕过一堵有点奇怪且突兀的人墙，转眼消失在了这家餐厅里。 计扬和楼瑾的对面终于没人了。 耳边也清净了下来。 计扬忍着笑，拨了一下头发，侧身将手支上了自己的额头，将身体凹出一个柔软的弧线，媚眼如丝地笑道：“嗯？怎么样？满意吗？” 楼瑾哭笑不得。 正要说话，视线却在下一秒从计扬的肩膀擦过，落在了他身后，定在了高处。 楼瑾脸上的笑容渐渐减少，眸底的黑色如同天下间最坚固的保护色，将他轻松愉快的心情彻底压制，只剩下理智十足的警惕心。 安静的，分析着。 这个人，这个时候，这个表情，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计扬久等不到楼瑾的回答，便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于是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罗辉。 罗辉穿着一身显瘦的黑衣服，距离自己不足一步，也不知道来到这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正脸色不明地看着自己。 好尴尬。 “呃……”计扬沉默了一秒，然后笑道，“真巧啊。” 罗辉垂眸看着计扬，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开嘴角：“是啊，还说晚上一起吃饭来着。” “可不是嘛，没想到就算没约好，也能在这里遇上，这就是缘分。” “……是。”罗辉表情格外的僵硬，视线无法控制的再次移到了楼瑾脸上，说，“那行吧，不打扰你们吃饭，我那边还有朋友，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好咧，要回去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联系啊。” “好。”罗辉没再多说，转身就走，看背影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思，中途还和一个服务员撞上，罗辉道着歉，匆匆离开。 “昨晚上一起喝酒的朋友，嗯？”楼瑾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计扬“嗯”了一声，说道：“大学的学长，现在在我家公司上班，最近跑销售他也帮了不少忙。” “哦……”楼瑾拉了个长音，就没了动静。 计扬转头看去，就见楼瑾懒洋洋地翻着烤盘上的肉，脸上表情淡淡，之前被自己逗得又气又乐的表情统统收敛，有点可惜。 计扬挠挠头。 算了，本来就是为了戏弄楼瑾，目的达成，这种“贤者时刻”享不享受都无所谓了。 烤肉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味道和烟雾一起被通风管道吸走，计扬端着盘子换到了对面，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盘子里烤好的肉。 楼瑾安静地翻着肉，烤好的肉自己拿走一片，剩下的统统夹到了计扬的盘子里，这才说道：“那样的玩笑别开了。” 计扬“呵呵”地笑了一嗓子：“觉得不好意思啊？” 楼瑾说：“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明明不是真的，却逗弄的别人浮想联翩。” 计扬放下了筷子，正色说道：“刚刚的话，或许有点歧义，但都是真的，你不妨想想，我骗了她们吗？” 楼瑾扬眉看他。 计扬说：“楼瑾，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知道我是gay，还和我这么来往，因为赵文静不止一次吵架，我和别的女孩子多说几句，你就摆脸色，甚至昨天半夜里还为我吹头，你想想，确定自己还那么直吗？” 计扬这话是试探，也是求证。 楼瑾的占有欲很危险，仿佛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黑雾，让计扬有点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还是对他有了那么一点想法。 和男主角谈感情，这太可怕了。 计扬情愿楼瑾只是单纯的利用自己，这样才能让他心安。 楼瑾的表现比想象的平静，他深深看了计扬一眼说：“难道去接酒醉的朋友一定是吃醋？为喝的烂醉的朋友吹头就是别有用心？还是说，你这样大咧咧地撩的女孩子神魂颠倒，我就不该提醒你注意一下尺度吗？” 楼瑾将筷子尖戳在一块新鲜的肉上，猩红的血水从筷尖的边缘涌了出来，他对计扬说：“是你想多了吧。扬哥，我把你当成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如果你不能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很害怕啊。” 计扬扬眉：“所以只是朋友？你确定自己就一定喜欢女孩？对男人就一定不行？” 楼瑾微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性向，总不能随便找一个女孩让你看我和她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把你当好朋友。” “楼瑾，你说的再信誓旦旦都没用，因为你回避了一个问题，你很介意赵文静，你讨厌我和她来往的过于密切，这难道不是吃醋吗？” 楼瑾摇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喜欢赵文静，但你的看法太片面，也太一厢情愿了。计扬，是赵文静先讨厌我的，我第一次见她，甚至只是互相报了一个名字，她就指着鼻子说我别有用心，说我对你另有企图。换成你，你会对这么一个强烈敌视自己的人有好感吗？或许你可以，但我不行。” 计扬听完，将一大块的肉塞进了嘴里，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楼瑾从头到尾的话里有没有什么漏洞。 很好，没有。 那么从逻辑上来说，楼瑾这几次爆发情绪都有了合适的理由，也说明楼瑾的性向还是正常的，并没有被英俊潇洒活泼开朗聪明睿智的自己迷倒。 想到这里，计扬终于卸下了心理负担，对着楼瑾咧嘴一笑：“好吧，我相信你，这件事就不提了，你想当朋友我们就当朋友，你不喜欢赵文静我也不强求，最多以后和你们分开相处，相信我，我会处理很好的。” “好的。”楼瑾垂眸，继续翻弄烤盘上的肉，在那滋啦啦的声响里，眉心浮现小小的皱褶，在被抹平的下一秒，皱褶再次清晰的浮现，这一次，很久都没有消散。 就连那眼角的泪痣，都暗淡了几分。 第71章 新一段剧情的开启 这顿晚餐后, 计扬和楼瑾再次平静地相处了两天, 谁都没再提那天所谓“朋友”的话题，好像将其视为理所当然一样, 不想刻意谈论。 计扬回来这几天也没闲着, 就像他没有去实习前，依旧每天早起送人去学校，然后回到家里做点自己的事情，一直到下午才会再次见面。然后等接了人回家，就扑进锅碗瓢盆的厨房, 晚饭和饭后散步是最轻松的，聊聊天逗逗趣时间便过去了。 晚饭之后便辅导徐天朗的功课直到深夜睡下。 唯一的变化，就是计扬绝不会在楼瑾面前联系赵文静，也对赵文静对楼瑾的吐槽视而不见。 如果只是这样做，就可以将自己和楼瑾的关系维持在简单的“朋友”层面上，计扬是很乐意的。 他坚信, 在这段扭曲的关系里, 最先改变的绝不会是自己。 等到了周五的下午，计扬背上行李, 先后从大学里接出赵文静，又去接了计丞诚和计雯雯两个人，连家都没回, 直接去了机场。 四人直飞海市。 廉锦的演唱会在周五的晚上, 篮球比赛在周六的晚上, 他们将会在海市停留两天两夜, 然后乘坐周末下午的航班，回到京城。 计雯雯和赵文静不是第一次跑到外地追星，反倒是计丞诚很少去看现场的比赛，一路上兴奋的像个幼儿园的小孩，被计雯雯鄙视地瞪了不知道多少眼。 赵文静则对计扬说道：“这班飞机有点晚，我们到了地方恐怕要直接去演唱会，宾馆距离体育馆有点远，我们下了飞机就分头行事，你们不用管我们，自己去玩吧。” 计扬点头，只是对计雯雯叮嘱道：“注意安全，人多别和你文静姐走散了，那些器材太重了，别逞强都一个人搬了，你文静姐一把子力气，用不着你小胳膊小腿的添乱。” 赵文静抬手就一巴掌拍在了计扬的后背：“嘿，你这人！什么人啊！” 计扬摸着火辣辣的后背龇牙咧嘴，对计雯雯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就这一巴掌，绝对练过，只需要十分之一的功力，就可以把所有东西扛走，不用担心你文静姐，不用帮她拿东西，千万不要有负担。” 赵文静气得亮出了虎牙，按的手指“咔咔”地响，缓缓迫近计扬。 计雯雯快笑死了，未免赵文静把自家大哥打死在候机大厅里，她抱住赵文静的手，摇了摇，撒娇说：“姐，你别生气，我帮你搬啦。” “哼！看在雯雯的面子上，今天就饶了你。” 计扬摸着鼻子，又哈哈地笑了。 四个人说说笑笑，等来飞机，再睡上一觉，等下飞机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先走啦！”赵文静将一头长发胡乱地扎在脑袋后面，轻松地扛起装满了摄影器材的旅行背包，然后再抓住计雯雯的手，两人在廊桥上穿过人山人海，转眼消失不见。 等到计扬和计丞诚走出机场的时候，早就看不见那两个女孩的身影。 计丞诚揉了揉眼睛，还有点没有睡醒，看过一圈说道：“哥，打的？” “租了一辆车，等一会儿吧。” “哦。” 计丞诚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用棒球帽藏起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来回看了一圈，说：“之前文静姐在，你不是交代我不要在她面前提楼哥吗？现在可以问了吧？内啥，楼哥不是说和我们一趟飞机过来，怎么没看见人？” 计扬低头刷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自己买的机票，说是要晚上才能过来。” “哦。”计丞诚又问，“哥，我告诉你个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楼哥他家以前特别有钱呢。” 计扬转头看去。 计丞诚说：“就是你去实习之前嘛，不是老是先拉着楼哥来接我吗？结果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好几个人都向我打听楼哥呢。我跟你说，楼哥老惨了，是那种真正真正的惨啊。” “哦。” 计丞诚听计扬这语气，蹙眉：“你肯定知道吧？之前怎么不和我说，我还以为楼哥真的是穷到没地方住，来我们家混吃混喝的，你要是早点儿告诉我楼哥就是东方集团继承人，我肯定不是这态度啊，那简直就是一条金大腿啊。” 计扬失笑，抬手想要去揉计丞诚的脑袋，发现无处下手，就只能按了按他的肩膀，然后说道：“朋友之间，如果夹杂了太多的利益和目的，就不纯粹了，我们应该做的是珍惜这份情谊的本质，才能够以真心换真心，才是真正的水到渠成。” 计丞诚翻白眼：“哥，能好好说话吗？” 计扬轻咳，说：“换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抱大腿也要讲技术的，咱们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对他，接近他！感动他！以后金大腿主动来关照我们，不比当舔狗好啊？” “……哥，我发现你才是真正用心险恶。” “过奖。”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租车行的小哥从车上下来，没等看清楚，计扬便先迎了过去。 核对资料和订单，计扬接过车钥匙，道了一声谢，两人将行李往后座一甩，就开出了机场。 计丞诚坐在副驾上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又说道：“哥，那该不会是你真的想法吧？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虽然有点残忍，但我还是想说，楼哥虽然来头挺大，但好像吧，听说啊，那亿亿身家和他没什么关系。” 计丞诚看计扬的脸色，观察了一会儿，才慢慢又说道：“你是知道的吧？知道他父母都意外呃，去世了吧？那你知道吗？听说在世的时候，好像手上的股权就不知道怎么的都被人弄走了大半，等到楼哥继承那些股份后，好像他爸妈又涉及到一些商业犯罪的问题，结果剩下那点股份不但没有到手，连继承的大部分不动产遗产都拿来抵债，楼哥就从京圈的顶级豪n代，变得一穷二白，还要靠咱们接济，挺惨的是吧？” “这些……你都知道吧？” 计扬专注地开车，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知道。” “那么？”计丞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抓耳挠腮的，有点急。 计扬这个时候才转头看他一眼，说：“不用担心，你楼哥的手段超乎你的想象，不用想那么多，巴结没必要，同情更没必要，只需要正常的相处就好了。” “啧，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计丞诚完全侧过身来，问道，“你觉得楼哥能东山再起吗？你会帮他吗？如果咱们帮他，是不是会和整个东方集团为敌啊？咱们家的产业能不能抗住东方集团的报复啊？当然任何的投资都有风险，如果我们坚持站在楼哥这边，万一他成功了，说不定就是从龙之功，会不会从此一飞冲天啊？哇！这样一来，我们家就可以晋升真正的京城豪圈啦！” 计扬被逗笑：“最近小说看的不错。” 计丞诚正色：“我说的不对？” 计扬摇头：“我是不清楚楼瑾和东方那边的摩擦是什么，但是有一点不要忘记了，这是个法治社会，对方既然能够剥夺楼瑾的继承权，就说明法律层面上是完全没问题的。至少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让你去翻案，所以就别提夺回东方，从龙之功了。” “……这样啊。”计丞诚很失望，少年人当大英雄的梦想瞬间破灭。 计扬却又慢慢说道：“不过楼瑾作为什么……对，豪门n代，真正的实力并不在他能够有多少家族的股份，又持有多少股票债券基金和不动产，毕竟任何一个大家族繁衍到最后，人数众多，也不是谁都能拿到股份的。楼瑾和我们这些人最大的差别，绝不仅仅只有金钱上的差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是他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是他的格局、眼界和城府，包括他身为楼家人，与整个豪圈的人脉关系。” 计丞诚想想，点头，“确实，他英语就说的很好。” 计扬轻笑：“我英语还好呢。” “对啊，为什么你英语也那么好。” “因为我学习认真。” “啧！” 计丞诚不爽地沉默了下来，计扬却谈兴正浓，想了想，又说道：“从我之前说的那些，你想到什么了吗？” 计丞诚摇头。 计扬说：“格局，培养，人脉，这些你想不到吗？” 计丞诚认真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发展性！？” “对。”计扬笑道，“你楼哥只要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人，他如果打定了主意要去做什么，会比绝大部分人，比我们都更加容易冲出去，甚至再创造一个东方集团也不是话下。所以不用同情你楼哥，他失去了很多，但也拥有很多，我们和他只要平等相处就好了，明白吗？” 计丞诚点头，想了想，最后说道：“哥，我问你，真正的问你一句，楼哥以后会成为我哥夫吗？” “咳！”计扬差点把车开到对面去，满头冷汗地大叫，“你在说什么？哥夫是什么鬼？” “那叫什么啊？你们明明暧昧来暧昧去的，今天你吃我的醋，明天我吃你的醋，搅合到一起不是早晚的事？不叫哥夫，难道叫嫂子啊？” “……”计扬眼角抽搐，“你什么眼神儿，我和他什么时候暧昧来暧昧去啊？” “哼哼。”计丞诚皱着鼻子，“别当我还是小孩儿就唬我，你和楼哥就差一睡，不对，估计早就睡了，不然你们天天眉来眼去，酸唧唧地吃着醋，转头又同进同出的，当我瞎啊。” 计扬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真想停车揍弟弟，太特么太气人了！ …… “时光皇家假日酒店”是计雯雯和赵文静坚持要订的酒店。 据说廉锦在海市开演唱会期间就住在这家酒店里。 计扬他们抵达酒店的时候，正临近演唱会入场，楼下大厅里挤得都是追星的年轻女孩子，她们头上戴着手里拿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应援道具，说说笑笑，和计扬他们擦肩而过。 计丞诚正是青春期的年纪，视线落在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的身上一时间收不回来，一直到计扬办理完入住手续，被拍了肩膀，才回过神来，“当明星真好，这么多小姐姐喜欢。” 计扬失笑，调侃道，“你想当明星啊？没问题，以咱家的资产，偶尔带资进组还是可以的。” 计丞诚认真：“你是说我可以去演戏啊？当歌星吗？” 计扬也认真看他：“你未来想做什么都没关系，家里都会支持你，只要你想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这样一说，计丞诚反而收敛笑容，沉思了起来，一直等进了房间才说：“我再想想吧，其实当明星也没什么意思。” 然后环顾一圈，蹙眉：“怎么是标间？” 计扬倒是随遇而安，将行李丢上行李架，找到靠窗户的床边坐下，试了试床的软硬度，然后满意地说道：“我倒是无所谓，说是这宾馆这几天挺难抢的，你楼哥来了都住不进来，满足吧你。” 计丞诚惊讶：“楼哥不住这里？他住哪里？” 计扬眼眸微微闪烁，继而微笑道：“怡家连锁商务酒店。” 计丞诚没有发现计扬眼底的光，自顾自地问着，“远吗？” “不知道，网上订的，你楼哥说是过来处理一点私事，酒店应该就在那附近吧。” “哦……”计丞诚点头。 计扬笑道：“感觉有点失望啊？” 计丞诚“嗯”了一声，“可不是吗？京圈豪门的风云人物啊，多么波折的人生啊，如果他以后能够像你说的一样绝地反击，简直就是一段传奇好不好。” “可不是吗？无巧不成书，没有传奇的经历又怎们能够成为主角。”计扬意味深长地说着。 找到宾馆，再找网红餐厅，最后到附近的网红景点打卡，一晚上的时间就匆匆过去了。 廉锦的演唱会看看时间差不多结束，计扬还带着计丞诚在入海口的堤坝上漫步。 计丞诚皱皱鼻子，视线落在一家醒目宏大的网咖招牌上，跃跃欲试。 计扬却拿着手机已经聊了一路。 计丞诚艰难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追上计扬，说道：“还没聊完呢？你和楼哥有那么多聊的吗？” 计扬说：“聊的都是朗朗的事。朗朗也打算搬回学校了。” “哦。”最近都是这样，一说到徐天朗，计丞诚的情绪就沉了下来，计扬送给他们的礼物虽然看的时候有点尴尬，但也确实触动到了他们的心灵，最近两人的关系明显缓和了很多。 所以计扬说道：“这次我不打算阻止了。把朗朗接到家里我承认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可以解开朗朗的心结。当时心结还没解，我不希望他带着误会离开。但是现在明显不一样，他实在想回去就回去，相信再远的距离都不会改变我们的感情。” “哦。”计丞诚还是这个反应，好一会才说，“徐天朗有一次说，海市这边有一家潮店，咱们那边儿没有，明天我找找看。” 计扬笑了：“可以。” 说完这些，手机又跳了，楼瑾的消息发过来，【我要上飞机，关机了。】 计扬将手机收回背包里，加快了脚步，说：“走吧，回去睡觉。” 计丞诚叹了一口气：“楼哥好可怜，明明原本是亿亿身家的继承人，现在为了省钱不但住连锁商务酒店，还买红眼航班的机票，咱们就不能帮他一下吗？” “你要是关心他，就看破不说破，你楼哥自尊心多强啊。” “也对……” “那楼哥腿脚不方便，你不去接他吗？” “打个的就可以的事，我为什么还要半夜不睡觉去接他。” “哇，哥，你真是冷酷无情啊。” “可不是嘛。” “嗯？” 计扬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催促着计丞诚快走，等两人回到停车场再上了车回到宾馆，已经深夜十一点，就连听演唱会的粉丝都在兴奋的情绪里，回到房间睡下了。 在临睡前，计丞诚趴在床上，探出头来，最后问了一句：“哥，你真不去接楼哥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啊。” “睡觉。”计扬翻了个身，将后背对准了计丞诚。 计丞诚再次嘟囔：“这么好的机会，别后悔啊。” 随着年轻人最后一句话说完，房间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随后清浅的鼾声响起。 又过了一会儿，靠近窗户一侧的床上亮起了一束光，计扬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眼底了无睡意。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一点半。 再过四十分钟，楼瑾的飞机就会在机场降落，然后楼瑾就会在机场的外面拦下一辆车，奔赴他注定的命运吧。 计扬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 关于楼瑾这一行的经历和收获，此刻正以文字的画面，在计扬的眼前缓缓铺开。 根据画手董艳华如期登场这个剧情可以确定，楼瑾“打脸”的剧情虽然可以避开，但是关于事业方面的“奇遇”还在继续。 这次楼瑾过来海市处理自己的产业，将会发生一番奇妙的艳遇，在深夜的路上，会遇见一个伤心欲绝醉酒的女子，难得好心的帮忙，结果却救来了他的“后宫二号”，有着维吾尔族血统，身材性感，长相昳丽的女星，阿娜尔罕。 因此牵扯出一连串，与大明星相识相知，同仇敌忾，顺便帮忙阿娜尔罕打脸廉锦的剧情。 在这段剧情里，楼瑾不但适当保留了父母为他在海市留下的一部分产业，甚至因阿娜尔罕的原因，结识了海市的权贵圈，随后他如鱼得水，以京城落难豪族的名义在海市获得了一笔不少的赞助，拉扯起了自己的第一个游戏工作室。 自然在这个过程里，阿娜尔罕与楼瑾走的很近，引发了前渣男友廉锦的嫉妒，两人发生冲突，斗到最激烈的时候，愤怒的楼瑾巧妙运用先知的金手指，引导廉锦接下了一个会被万人咒骂的综艺节目，导致廉锦的事业落入低谷。 当然。 廉锦的出场，也连带着计雯雯在这段剧情里有了更多与楼瑾的互动。 雯雯作为“后宫”里最小的女配，成长线非常的长，前期出场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只是作为衬托计家的“贪婪”“狠辣”，而诞生出的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雯雯有多么的单纯，就越能衬托他这个娘炮哥哥有多么的媚俗和贪心，一个不男不女的娘炮，竟然还想觊觎高伟光的男主角，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所以在文章前期，伴随计扬，或者是母亲徐芝兰的出场，最后总是有雯雯出场作为衬托，然后让读者看见她，究竟是怎么一点点脱离“家族贪婪基因”的掌控，直至与徐天朗达成统一的战线，最终站在计家的对立面上。 当然，其中雯雯和他这个娘炮哥哥争男人这种智障剧情不要提了，计扬是肯定不可能让它发生的。 只有雯雯和楼瑾的感情互动，防不胜防。 雯雯的时间线真的太长了，而且还是那种为了楼瑾的事业，愿意去学习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配合楼瑾的各种喜好，直至最后成长成一个为楼瑾而存在的女性。 作者这种捏娃娃一般的养成方式，简直太让人恶心。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可以为楼瑾订下这里的宾馆，计扬却找了个借口让楼瑾去别的地方住的原因。 管他楼瑾是不是此生立志当“海王”，就算天下的妹妹都爱他，反正他计扬的妹妹就绝对不会淌这摊浑水！ 计扬也想过把雯雯送出国去，远离楼瑾。 要不就阻挡每一次楼瑾和雯雯见面的剧情，就像毛铭宇一样，让剧情缺少必须的铺垫，最终改变结局。 前面一个办法，很麻烦。 首先他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现在让雯雯出国，如果靠雯雯考上交换生出国，时间也只是短期的，一年的时间，还没办法确定雯雯彻底脱离剧情，所以最好是三年以上的出国才有效。 这就更麻烦了。 计扬只要想着自己不但要说服父母，还要说服雯雯，然后再让雯雯去考雅思托福，就觉得头大。 至于第二个办法，也不轻松。 自己没有看完整本书，不清楚雯雯在后期的剧情是什么，更何况书里也不会写清楚每次雯雯和楼瑾互动的具体时间，或者某一个上午，或者某一个晚上，或者某一个周末的下午，随机性太高，根本无法实现定点阻拦。 所以为了确认楼瑾和雯雯之间不会产生什么，自己除了盯紧楼瑾外没有第二个可能。 因而在思考了很久后，计扬暂时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就是和楼瑾保持基本的联系，然后开始着手进行雯雯出国计划。 这样一来。 “退休”这种事，就变得遥遥无期。 真是……心情很不好啊。 计扬把还要维持剧情的恼怒都放在了楼瑾的身上，明知道他过来海市这几天有得折腾，却一点也不想帮忙。 所以接人什么的，就免了吧。 没有自己在身边，楼瑾只会好好的，甚至更潇洒。 “嗡嗡。” 就在这时，计扬的眼前一亮，手机响了。 计扬的眼神瞬间淬利，仿佛洞悉一切，将手机拿了起来。 是楼瑾发来的微信消息。 【楼瑾：很快就要路过你们酒店楼下，要一起吃顿宵夜吗？】 …… 一辆来自机场的计程车，缓缓地停在了计扬的面前，计扬歪头看去，就看见了从后车窗探头出来的楼瑾。 计扬笑道：“这么快啊？我才下来呢。” “嗯。”楼瑾看着计扬，露出了从今天早上睡醒的第一个笑容，然后他打开车门，又让出了座位，拍了拍：“上车，师傅推荐了我一个很不错的夜宵城，到时候边吃边聊。” 计扬坐上车去，点头：“正好嘴馋，师傅可要推荐一家物美价廉的啊。” 开车的师傅说着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自信道：“地地道道的海市人，尤其干我们这一行的，城市里那条街巷没跑过？放心，推荐给你们的一定是我吃过觉得好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计扬笑着说，“那地方远不远啊？” “不远，走路十分钟，开车三分钟，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啊……”计扬笑得意味深长，眼底闪过洞悉一切的光芒。 第72章 剧情来了 果然。 几分钟后。 计程车就停在了夜宵城里的一家海鲜大排档的门口。 哪怕深入城内, 计扬只要找准了方向抬头看去, 依旧可以一眼看见“时光皇家假日酒店”巨大的金色招牌。 然后，当他将目光收回的时候, 又落在了对面一家海鲜小火锅的红色招牌上, 视线在店内来回扫了一圈，寻找着什么。 “想吃小火锅？”楼瑾结了车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想吃。”计扬收回视线，微笑，“这家, 就这家不错，我想吃烤生蚝和扇贝，再来五串烤虾，差不多吧？” “给我先来份海鲜炒饭。”楼瑾笑着，往店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 “喝酒吗？” 不知道为什么, 计扬能够察觉到楼瑾突如其来的期待，似乎很想和他再次畅饮一番。 “随便吧。”计扬并不强求, 既然进了楼瑾的剧情线，他只需要安静地配合，等待剧情到来就够了。 “要一份烤生蚝, 烤扇贝, 海鲜炒饭一份, 再来五串烤虾对吗？我们的烤秋刀鱼也很好吃, 还有刚刚才送过来螃蟹，这个季节吃着最肥美了，保证各个带膏。” 店家热情地招呼着，将他们引进店里，听见两人要喝酒，又大喊了一声，“搬一件冰啤酒过来，给帅哥放脚边上！” 两人上了座，不要钱的小吃很快就送了过来，楼瑾拿起煮花生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然后说道：“还以为你会叫上诚诚和雯雯他们过来。” 说到雯雯，计扬的笑容微敛，然后又被更加浓郁的笑容遮掩，摇头说道：“你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就睡下了，想吃明天晚上再过来吃就是了。” 对面的海鲜小火锅店响起了店主的招呼声，有客人走了进去。计扬的目光凝在对面，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哦。”楼瑾将花生壳轻轻地抵在桌面上，点了点，“看起来你挺想吃火锅，要不烧烤上来我们过去，或者过去端一锅过来？” 计扬急忙收回了视线，摇头，“可以了，烧烤挺好，就吃烧烤。” 不多时，烧烤上了桌，啤酒也满了酒杯，计扬控制着自己不再去看对面的海鲜小火锅店，才喝下一口酒，楼瑾点的海鲜炒饭就热气腾腾地上了桌。 “晚上没吃饭啊？”计扬问道。 “随便吃了个面包。” 计扬抿嘴一笑，凑近楼瑾，“早就想好了要来和我一起吃宵夜？” 楼瑾笑，“以前来海市，最喜欢吃的就是海鲜炒饭，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肯定变了啊，都不是同一家店了啊。” “也是。”楼瑾的笑容变淡，唏嘘，“很多都变了，变得太多太多。” 计扬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知道楼瑾此刻有些触景伤情。 楼瑾上一世定居海市，对这座城市有着很强烈的情感，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一定会选择在这座城市再次定居。 所以他吃的不是海鲜炒饭，而是对过去的一份怀念，同时也是斩断过去，向全新未知的未来冲击的觉悟。 这一刻，楼瑾的笑容有多暗淡，内心就有多复杂。 计扬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拿起酒杯又喝下一口，将生蚝里那肥美的肉吃进了嘴里。 呱唧呱唧。 “唔，好吃，尝尝这个。” 楼瑾没回应，计扬就拿起一个递到了他的嘴边，笑眯眯地往前送：“真的很好吃。” 在计扬热情的介绍下，楼瑾接过烤生蚝，挑出了所有的葱，这才喂进嘴里。 “你吃东西的模样真规矩。”计扬托着下巴看他，“成功把十五块钱的生蚝吃成了一百五的价格。” 楼瑾看他一眼，这次却没有笑，只是闭着嘴慢慢的咀嚼着，直至嚼烂吞下，才开口慢慢地说：“其实找你过来是有话想和你聊一下。” “嗯？”计扬正捧着扇贝往嘴里扒，闻言微微抬头，还有一根白细的粉丝挂在唇上，他“滋溜”一声将粉丝吸进嘴里，来不及嚼咽，就含糊地说道：“什么事，说吧。” 楼瑾深深地看着他，说：“我这次过来是处理我父母留下来的两套房子和一个商铺，明天上午能陪我跑一趟吗？毕竟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不太方便，要去的地方太多，你应该租了车吧？” 呱唧呱唧。 计扬彻底纳闷了。 呱唧呱唧。 这段剧情里，楼瑾不是一直独来独往，尤其处理这些遗产的时候，心理历程尤其复杂，在作者的笔下，就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不但情绪低落，甚至还充满了攻击欲和同理心……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并不算bug，在人的心情大起大落不稳定的时候，当然更容易感受别人的痛苦，以及更容易暴怒。 所以，很清楚自己心情不好的楼瑾，按理来说在这个阶段，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和任何人太过接近的。 这就奇怪了。 呱唧呱唧。 反常即是妖。 计扬咽下扇贝肉，警惕地问道：“你确定要我陪着你？” 楼瑾困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计扬想了想，说：“我见你一直不谈自己的事，以为这些事不适合外人参与，所以……害，你如果觉得我可以帮上忙，明天陪你跑一趟就是了。” “谢谢。”楼瑾显然今天的心情复杂，情绪难以控制，话也比平时多了太多，“我那些事不是不谈……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过就算我不说，估计你七七八八的也知道了不少，谢谢你一直没有问我，但我想，我们不是朋友吗？或许有些事情我不该瞒着你。” “……”计扬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楼瑾会相信他们是朋友吗？ 楼瑾是不是真的相信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己和这种城府极深的男人能够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 会拿出来说，估计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所以要在最后发挥一把剩余价值。 楼瑾又说：“其实我和毛铭宇的矛盾，并不仅仅甄雪那么简单，我想你也能够看出来，如果只是争风吃醋这件事，以毛铭宇的出身，还不至于这么疯狂到歇斯底里的程度。我呀……就像你第一次见我那样，被人堵在网吧的厕所里暴揍，其实很狼狈呢。 我无时无刻都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里，有人就是容不下我。哪怕他已经高高在上，哪怕像条巨龙一样盘踞在天空上，依旧将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伙视如仇敌，恨不得将我泯灭成渣，永远消失。 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陷害我的父母，夺走我父母的股份，甚至在我父母离开之后，依旧畏惧着我，用着各种下流龌蹉的手段将我从那个家里撵出来。更可笑的是，我的那些姑姑叔叔为了自己能够多拿上哪怕百分之一的股份，视而不见那个人对我实施的各种手段，甚至对我的求助声视而不见。 计扬，我现在啊，真的很惨呢。” “……”计扬只觉得越来越恐怖了，那个手段狠辣，城府极深的楼瑾，竟然在和他哭惨！？ 妈呀！ 难道这次楼瑾打算算计自己去死？所以才会连自尊心都不要了？ 楼瑾苦笑着，摇晃着酒杯，眼眶有些微微的红润。 “其实我也不想说这些的，甚至在坐在这张椅子之前，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上一碗海鲜炒饭，然后有个朋友陪我喝上一杯就够了。” “但我想，你说的没错，我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有太多黑暗的想法，和你这种天然光明，人生顺遂的人不一样，你看不懂我，所以你警惕我，甚至……误会我。” “我觉得应该改变一下自己总是想得太多说的太少的习惯，所以我把这些都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多想，我是真的将你当成朋友。” “呃……嗯……”计扬想了想，“是挺惨的。” 楼瑾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计扬绞尽脑汁，思考楼瑾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及自己应该做出的反应。可惜时间太短了，他无法做到真正正确的分析和回应，干脆拿起酒杯，说道：“我都知道了，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说就是，干了这杯酒就是兄弟，不说两肋插刀，也要尽心尽力，来，喝酒！” “……”楼瑾看着豪气云天的计扬，深深的，深深的，蹙了眉。 他将酒杯拿起来，撞上了计扬的酒杯，看着对方真的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计扬，你，嗯……是实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计扬喝下满满一大杯的啤酒，冰凉的液体从喉咙滚落胃袋，让他的浑身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我艹！ 我崩人设了？ 计扬看着楼瑾困惑的表情，讪笑：“感情不在做朋友嘛，朋友不就是兄弟，一样，一样的。” “……”楼瑾看着他，好一会才轻轻点了一下头，将举了半天的酒仰头喝了下去。 就像是被冰冷的液体刺激到了肠胃，楼瑾的表情在某一瞬间甚至有点扭曲，放下酒杯后低头吃着面前的炒饭，一勺一勺，规律的呈现出一种机械般的质感。 计扬摸了下鼻子，也有点心虚，干脆闭上嘴，埋头吃了起来。 两人没再说话，酒倒是一瓶瓶的打开喝空，计扬又要了些烤素菜，等着这些吃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就算在这样的夜宵城里，这个时间的客人也不多了，街上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醉酒的人在街上游荡。 就在计扬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楼瑾终于开口说道：“走吧，回去了。” 等了这么久，剧情终于要来了！ 计扬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起来。 第73章 不谢，我的名字叫计扬 楼瑾过去结账, 又上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计扬从门外仓促收回的目光，以及他突然抖个不停的腿。 “走吗？”楼瑾问道。 “走啊。”计扬唰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又停下，将门帘掀开一边, 说，“你走前面。” “……”楼瑾困惑地看了计扬一眼。 计扬没有察觉到楼瑾的目光, 落后半步，四处张望的一圈, 心里稍微有点着急。 刚刚他明明看见人东倒西歪地走出来，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该不会因为自己在这里, 剧情改变了吧？ 其实剧情改变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雯雯就不会和楼瑾见面。但是吧……要因为自己的预知，破坏了楼瑾获得“奇遇”的机会, 也挺过意不去的。 计扬心思复杂，又急着到处找人，不知不觉的就和楼瑾隔开了好些步, 也没看见楼瑾因为没有看见脚下翻翘的地砖, 差点摔倒的一幕。 楼瑾稳住身体，转头去看计扬，就发现计扬心不在焉，左顾右看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楼瑾眼眸渐黑, 顺着他的视线找过一圈, 最后凝在了左侧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实际上也不算太小，大约也有个两米来宽，深度看不见尽头。 临街两边原本应该开满了售卖烟酒零食的小商铺，只是这个时间陆陆续续地关闭了店门，远远的还能够听见卷帘门拉下来的声音。 零星还开着门的小店和稀疏的路灯无法照亮整个小巷，于是整个巷子被割裂成了明明暗暗、深深浅浅的无数块，生出光怪陆离的魑魅魍魉。 此刻就有几个人出现在楼瑾视野所及的地方，像是看热闹一样围成了一个圈，他们团在一起，似乎在阻挡着什么从里面破出，偶尔还能够听见一声压抑不住的嘘声。 或许是在赌·博，或许是要教训某个人，当然也像一群喝醉酒的流氓在调戏一个深夜独自路过的女性，总之充满了晦暗的堕落的让人不想接近的气息。 楼瑾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见过更深更黑更可怕的黑暗，但不代表他对这种小小的黑团可以无视，事实上那些负面的能量会刺激的他想起更多不堪的往事，让他的怒意升腾，想要做点什么。 但是在失控前，楼瑾几乎是下意识的用目光去追逐计扬，像是驱光的生命，对温暖的渴望。 然后心不在焉的计扬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沐浴在路灯下的眉眼柔软的甚至有点懵懂，好奇的往他身后的巷子里张望，像是一只小兔子，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毛茸茸的小生命，让楼瑾的手指微微抽搐，想要将它抱起来，然后用手掌狠狠地揉搓那团脆弱又柔软的毛发。 “你在看什么？”计扬发出古怪，还有点夸张的声音。 楼瑾将眼眸微微收敛，遮挡深处突如其来的癫狂情绪，淡淡地说：“没什么，走吧。” “啊？”计扬看看楼瑾，又看看巷子里的人群，眼睛像是漂亮的黑色玻璃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说道，“我好像听见有女孩子的声音，不去看看吗？” 楼瑾突如其来的烦躁，不客气地说道：“你情我愿的皮肉买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计扬愣了一下，继而正义感十足地指责道，“哪里你情我愿的？而且如果是，如果是……这么多人，她疯了吗？我不放心，还是去看看吧。” “……”楼瑾嘴角抿成了直线，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愿意多管闲事的气息，却依旧无法阻拦计扬一头扎进巷子里的行为，他看着计扬直冲人群而去，只能咬着牙根跟了上去。 看着短短的距离，走起来却比实际的时间长。 小巷里的地面似乎年久失修，楼瑾的拐杖一次深一次浅走地很艰难，不知不觉就和计扬拉开了距离。 更多的空气，夹杂着恐慌，挤进了他们之间。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噩梦里，他仿佛亲眼看见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撞在了一辆黑色小轿车的后备箱，强劲的动力将小轿车一路往前推着，直至推到另外一辆大客车的尾部。车里的人发出恐惧的尖叫，他在车外面拼命地尖叫，敲打了玻璃窗，想要将车里的人救下来。 然而无能为力。 黑色的小轿车依旧被狠狠地挤扁成了一团，从变形的门窗缝隙流出殷红的血液。 而他只能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最重要的亲人从自己的眼前离去。 一次又一次，无法抓住命运，失去的感觉成了梦魇，在无数个日夜侵蚀着他的睡梦，无法入眠。 这一刻。 那种感觉又来了。 危险！ 有危险！ 不要走！ 楼瑾急躁了起来，脸绷的很紧，他大叫：“计扬，等我！” 但前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喊声，近乎于横冲直闯的往醉汉的人群冲去。 楼瑾的拐杖一脚戳进了一个足有十公分深的地坑里，骨折的左脚落在地上，发出让他头发矗立的疼痛。 “计……”楼瑾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提高音量想要喊住前面的人，他真的生气了。 就在这时，已经接近人群的计扬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了手机，放在耳边高声说道：“110吗？你好，这里有人喝了很多酒，在聚众闹事……” 话音未落，围成一圈的醉汉，纷纷将头转了过来，凶神恶煞地看着计扬。 计扬以一敌十，气场丝毫不弱，路灯的光照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披挂着金色的铠甲，身影凭空伟岸了几分。 然后就在楼瑾呼哧呼哧追上来的同时，听见计扬对着根本没来得及拨出去的电话说道：“对，是我报的警，就在南石街的夜宵城里，57号门口，有个女人喝多了，旁边还围了很多喝醉的男人，我很害怕啊，你们什么时候到啊？就在附近？三分钟？好好好……” 人群“哗啦”一声就散开了，酒喝的少点的人纷纷清醒了过来，往后退了足有三五米以示避嫌。 剩下喝多的还想恐吓计扬的多管闲事，结果身边人一散开，他们也跟着心虚了起来，连忙摇头晃脑的表示他们什么都没做，纯粹就是看个热闹。 然后计扬和楼瑾就在散开的人群中间，看见了团坐在地上，把自己紧紧抱住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披头散发，穿着宽松简洁的t恤长裤，但依旧无法遮挡她姣好的身材。她似乎很清楚自己正在遭遇着什么危险的事情，把自己抱的很紧，甚至在隐隐颤抖。 然后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她捂着脸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 果然是阿娜尔罕！ 只是看见眼睛，计扬就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更不要说，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以及这样的环境里，也只有在小说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一个大明星，半夜三更的不叫外卖在房间里吃，跑到外面喝的烂醉，被一群醉汉调戏，是你没有危机意识，还是嘲笑我们这些读者的智商啊？ 仔细一想，根本毫无逻辑好不好！ 不过计扬连强制控制“工具人”情绪的“修正机制”都见过，女配以这样的方式，让男主角英雄救美的登场，也就不奇怪了。 计扬将目光从阿娜尔罕脸上收回的时候，回头看了楼瑾一眼。 目光里都是说不尽的调侃。 性感美丽，落难伤心的大明星啊，是你的，你的了！ 计扬用着一种“看你表演”的表情看着楼瑾。 楼瑾却毫无反应，除了微微的喘外，脸上的表情绷得很紧，就像南极的冰山一样，既不会因为眼前围绕这一群醉汉惊惧，也不会因为醉汉的中间有个年轻的女子而惊讶。他就站在计扬的身边，安静无声，甚至比起那个柔弱的年轻女性，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四周围目露凶相的醉汉身上。 原本杵在胳膊下面的拐杖，甚至已经微微离开的地面，这种一种随时要把武器轮出去的攻击状态。 计扬等了又等，等不到楼瑾说话，反倒是捂着脸的阿娜尔罕突然低着头往外跑。 她冲过人群，路过计扬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记说上一句：“谢谢你，不过我不能进警察局。” 说完，阿娜尔罕就跑了出去，然后，一如书中所写的，一脚踩空，摔倒在了楼瑾之前差点也摔倒的坑边上，发出一声可怜的惨叫。 计扬又看楼瑾。 楼瑾面无表情地看他。 计扬继续看。 楼瑾依旧无动于衷的像块木头。 计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边注意着身后可能会有异动的人群，一边快步走到了阿娜尔罕的身边。 阿娜尔罕趴在地上，似乎像是最后的支撑点，随着这一摔彻底崩溃倒塌，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为什么啊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啊啊……” 计扬叹了一口气，蹲在了阿娜尔罕的身边，说：“我刚刚看见有人拍照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发到了网上，要哭换个地方哭吧。” 阿娜尔罕的哭声消失，抽泣着，从凌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幽怨的女鬼，定定地看着计扬。 计扬努力笑的无害，说：“是我了，我报的警，我保证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对视着。 思考着。 然后阿娜尔罕向计扬伸出了手。 计扬更快地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用力一拉，随后蹲下了身子：“我背你出去吧。” “谢，谢谢……” 计扬背着阿娜尔罕往外走去，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向楼瑾，结果看见了楼瑾黑成了锅炭的脸。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那闲心“吃醋”？我这劳心劳力的是为了谁的“奇遇”啊！？ 无奈，计扬压下情绪，好声好气地说，“走啊，有什么话等离开这里再说。” 当他们离开小巷，明亮的路灯清楚地照亮了脚下的路，计扬感受着将脸埋进自己脖子的“后宫二号”，知道现在不是放下人的时候。 而且按照原文剧情，楼瑾断着条腿都能把人背到车上，他四肢俱全，没理由现在就把这个伤心到了极致的可怜女人丢在地上。 所以计扬就这么背着人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宵夜城的大门，拦下了一辆计程车，把阿娜尔罕放了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计扬去开副驾的车门，却和楼瑾的手撞在了一起，两人视线对上，楼瑾的脸色没有半点好转。 计扬却说：“你坐后面。” 楼瑾蹙眉：“为什么？” 为你的“奇遇”创造机会啊，不用谢，我的名字叫计扬。 第74章 去我那里睡 计扬将车门拉开：“我坐副驾吧, 你去后面坐。” 楼瑾明显是非常不愿意的, 但僵持了几秒后，最终还是收手，选择了后座。 这个时候，阿娜尔罕已经稍微整理了情绪, 将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张及具有异域风情的美丽面孔, 足以点燃大部分男人的热情。 只是那哭红的眼睛和脆弱的表情，又激发出了男人的保护欲。 此刻正有些不安地看着楼瑾, 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楼瑾不至于认不出这个这两年红透了半边天的阿娜尔罕，甚至在坐下看清对方面孔的瞬间, 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僵直般的怀疑里，视线定定地落在对方的脸上，发不出声音。 阿娜尔罕紧张的又抹了一下眼睛, 然后轻声说着：“谢谢你……们。” 楼瑾这才回过神来，他“嗯”了一声，就把头转到了一边, 显然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 而生出热情招呼和询问的意思。 坐在副驾，近距离吃瓜的计扬立着耳朵听了半天的空气，最后叹了一口气，回头说道：“我看你受伤了, 需要去医院吗？” 阿娜尔罕的秀眉瞬间蹙紧, 用手摸上了自己的脚腕, 最后咬着下唇点头：“需要，谢谢，我的脚可能崴着了。” “好吧。”计扬对计程车司机说，“最近的医院，谢谢。” 于是车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整个车程都没有人说话。 很快车就停在了一家大型综合医院的急诊室门外。 计扬和楼瑾先后下了车，阿娜尔罕却畏缩在车内，低声问道：“有带帽子吗？或者……” “没有。”计扬摇头，看向楼瑾。 楼瑾沉着脸说：“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口罩。” “哦，对。”阿娜尔罕讪讪地说着，终于从车里下来了。 阿娜尔罕脚上有伤，扶着车门踮着脚，实在走不出一步，最后视线扫过一圈，停在了之前帮过自己，而且明显更好相处的计扬脸上。 没等计扬上前，楼瑾就把拐杖丢在了阿娜尔罕的身上，然后转头看向计扬，说：“扶着我一下。” 阿娜尔罕被柺杖丢的措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才将拐杖拿稳，胳膊往拐杖上一架，太高，架不上去……这就尴尬了。 但是抬头去看计扬，却发现计扬已经变成了人形支架，被楼瑾搂着肩膀，两人三足，走出了好几步远。 阿娜尔罕咬着嘴唇，只能艰难地扶着拐杖，往急诊室里走去。 计扬知道阿娜尔罕走的很辛苦，但恻隐心完全被肩膀上压下来如大山般的重量被镇压，楼瑾的手掌紧紧地扣在他的肩膀上，皮下的肉甚至被抓的有些疼痛。 连带着他的身体，也以一种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速度往前走，根本回不了头，更不要说是停下来。 迈上了两个台阶，计扬很清楚阿娜尔罕凭着那不合适的拐杖走上来很辛苦，不得不开口说道：“大明星啊，不帮下忙？” “不合适。”楼瑾的回答沉稳，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借口，马上说道，“这地方到处是监控，还有病人医生，我们要是扶着人进去，没准明天就有什么新闻爆出来。你看她那么怕被拍下，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才好。你不希望救她出了火坑，又把她推进新的更大的绝境吧？” 哇！ 好有道理啊！ 计扬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只是这位楼先生，你在小说里可不是这样啊。 黑着一张怕麻烦的脸，却将对方照顾的周密体贴，又是推轮椅，又是要口罩，然后不但陪着人看了医生，还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最后一点钱结了账。 话说就算“后宫二号”可以和“后宫一号”一样放弃处理，但阿娜尔罕本身就是你“奇遇”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阿娜尔罕，你哪儿来的资本，哪儿来的游戏工作室，这样不好吧？ 计扬今天过来当然不是单纯看戏那么简单，说到底就是防着楼瑾会给雯雯打电话。 在小说里，有着绅士风度的楼瑾当然不方便才见面就和个女性来往密切，所以在对方动不动就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下，想起了来这边看演唱会的计雯雯。 不但收获了大明星的好感，同时也让计雯雯知道了廉锦不为人知的一面。 真真的，一箭双雕。 不但和阿娜尔罕迅速地进入信任阶段，还和计雯雯有了二次的来往，同时在两位女性心里打造出了自己正义感十足，热情助人的形象。 啧。 想起这件事就不爽。 要不是防着楼瑾和计雯雯有来往，他怎么可能大半夜的不睡觉，陪一个男人吃串喝酒。 不过大概因为有自己在身边的原因，整个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楼瑾不再接近阿娜尔罕，倒是变成了自己跑前跑后的张罗，生怕楼瑾错过了自己的机缘，影响到他的事业线发展。 说实话，【ooc惩罚】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自从自己成功搅黄了楼瑾在学校的打脸剧情，整个世界好像恢复了正常，再没有被控制的工具人出现。 但是此时此刻，只要一想楼瑾的事业线会受到影响，计扬就有清晰的预感，【ooc惩罚】正在酝酿中。 而且这么久蓄势待发的一击，说不定能直接把自己从这个世界抽出去。 离开这个世界自己可就死了，在现实世界复活什么的也就是开个玩笑，他可是亲眼看见自己被大卡车从头顶上碾过，被挤压成罐头的一幕。 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留在这个世界，和家人们无忧喜乐地过着每一天，就是计扬目前唯一的打算。 计扬既然不敢触碰这个世界的底线，干扰楼瑾的事业线奇遇，自然要想个办法，保证这类正面剧情的延续。 所以等到了地方，他把楼瑾往座位边上一放，就从护士那儿拿了个口罩，又推了个轮椅，就再次朝着阿娜尔罕走了过去。 大概这位大明星实在太惨了，上楼没成又摔了个屁股蹲的原因，楼瑾虽然黑着脸，却并没有开口阻止计扬。 计扬推着轮椅从一侧的无障碍通道小跑下去，又将阿娜尔罕从地上扶起来，先让她戴上了口罩，然后这才推着人进了医院的急诊室大门。 急诊室的护士也跟了出来，半路上就开始询问情况，阿娜尔罕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计扬便安静下来，当一个人形推动器，推着阿娜尔罕到处跑。 中途计扬问阿娜尔罕：“你不打个电话吗？联系一下朋友，或者经纪人，或者助理什么的？” 阿娜尔罕脸色黯然地摇了一下头，说：“我是自己过来的，连续工作了七天，每天就睡四个小时，才挤出来的两天时间。呵……我要是听她们的劝就好了，渣男！” 阿娜尔罕情绪很不稳定，又笑又哭，最后两个字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计扬安慰道：“哦，男朋友，是网传的廉锦吗？” “就是他。” “他怎么了？” 阿娜尔罕表情愣愣，身体凝固了几秒，又软倒在了轮椅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计扬其实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想到小说里“英雄救美”，“拯救情伤大明星”的桥段由楼瑾经历仿佛水到渠成，轮到自己怎么那么尴尬呢？ 话说，在书里的时候楼瑾是怎么说出口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早点知道一切，换个角度想，或许是一种幸运。” 哇哇哇！瞧瞧这句话，什么叫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种马作者你的野心昭昭，龌龊下流的思想全部都暴露了好不好！ 阿娜尔罕哭的很惨，抽泣个停不下来，计扬只能求救地看向楼瑾。 来啊，楼海王，轮到你表演了。 但是这次，楼瑾却完全没有参与到其中的打算，由始至终都坐在椅子上，表现出了对大明星毫无好奇心的态度。 阿娜尔罕喝了酒，又差点在小巷子里出事，之后还摔了一跤，一路勉强冷静的模样，在医院这样一个相对来说还算安静的环境里，再也绷不住了。 把自己埋在轮椅扶手上，哭的停不下来。 哭的医生都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问：“怎么了？脚是太疼了吗？实在不行可以给你开一针封闭。” 好在这个时候距离更近的楼瑾终于开口，说道：“医生，她喝多了，一会就过来。” 计扬就只能把阿娜尔罕推到不打扰到其他人的大门外，相信阿娜尔罕也不希望自己哭的鼻涕冒泡的模样传到网上。 阿娜尔罕哭，计扬也不说话，很快就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转头看去，是楼瑾。 计扬心口当下一松……对楼瑾的“后宫妹子”，他真的不想太接近啊！ 朋友妻不可欺。 都不知道他有多难办。 楼瑾来到阿娜尔罕身边，视线从计扬脸上收回，面无表情地看了还在抽泣的女人一眼，最后用着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道：“都三点了，我们明天还有事，请你快一点好不好。” “……”满脸期待的计扬脸都裂了，这是什么欠揍的话？ 就连阿娜尔罕抽泣的肩膀都停了下来。 楼瑾又说：“你把伤看了，我们送你回去，你回到宾馆再哭再闹，也不会承担曝光的风险。你看，就是这么简单，能拜托你尽快整理好情绪吗？” 被计扬暖暖陪着的阿娜尔罕情绪无法控制，像是找到了和先依靠一般，放任自己哭个不停。但是楼瑾一开口，阿娜尔罕浑身一阵冷，倒是清醒过来了。 然后她尴尬地揉搓着眼睛，歉疚地看向楼瑾，说道：“抱歉，耽搁你们时间了，我可以自己来……” 楼瑾却说：“我觉得你也可以自己来，但我身边这个恐怕是希望你能够安全了才会离开，所以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把你送回去，我们就走。” “……”被点名的计扬。 算了，也没说错，他何止想要把阿娜尔罕送回去，甚至还计划要怎么才能维系上楼瑾的这个“奇遇”剧情，继续保持和阿娜尔罕的勾勾搭搭呢。 后来，在阿娜尔罕的配合下，他们终于很快离开了医院。 又帮着阿娜尔罕在附近的宾馆办理了入住手续，这一摊剧情总算是完成了。 离开的时候，阿娜尔罕道着谢，主动要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全程热情主动的计扬在这个时候装傻充愣，非得让楼瑾加好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后宫二号”的互动有“修正机制”干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楼瑾竟然也没有太抗拒，当真用自己的手机加了个大明星。 当好友确认通过。 计扬清晰地感觉到了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电云”烟消云散。 等两人离开宾馆，已经快凌晨五点，正是一天中最暗的时刻。 计扬站在路边，嗅嗅自己的衣服，汗味、酒味、还有化妆品的味道一股脑地涌进他的鼻子，他迫不及待地拉开计程车的车门，说道：“那走了啊，早上记得给我打电话。” 然而没等他坐稳，车身轻微摇晃，楼瑾坐在了副驾，对着司机直接说道：“去南山路的怡家商务酒店。” “？”计扬眉梢飞扬而起，抓住副驾的靠背蹙眉道，“干吗啊？不会还要让我送你一圈吧？我不睡觉了吗？” “去我那里睡。”楼瑾微微侧头，目光里有着担忧，视线落在计扬微黑的下眼圈说，“睡够了，早上一起出门办事。” 第75章 销魂蚀骨ooc 怎么办？ 理由那么充分, 根本无法拒绝。 计扬挠头想了想，点头：“走吧。” 计程车起步, 很快就在黑色夜幕下的大路上疾驰而去, 计扬一开始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直到哈欠再也控制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终于还是决定眼睛一闭, 睡了个小觉。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们已经到了宾馆的门口。 楼瑾一边给钱, 一边叫醒计扬，说：“醒了吗？已经到了，到床上睡吧。” 计扬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跟在楼瑾身边, 一直到楼瑾办完入住手续, 进了电梯, 才稍微清醒一点。 计扬揉揉脑袋，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用混沌的大脑努力思考，是关于阿娜尔罕的？还是关于楼瑾的？是自己之前露出了什么马脚会被楼瑾察觉？还是自己第一次和楼瑾住在一个房间里？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疏忽了。 可惜电梯没有给计扬太多思考的时间，就很快发出舒缓悦耳的音乐声, 抵达了他们入住的楼层。 计扬跟在楼瑾后面, 踩上了柔软的地毯。 走廊上静悄悄的, 所有大门紧闭，地毯更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只剩下衣料的摩擦声，还有无论计扬，还是楼瑾，都显得有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滴”的一声，房门被刷开，当电被通上的瞬间，眼前骤然一亮，空调瞬间吹出呼呼的风声。 计扬的视线从楼瑾的肩膀上面穿过，看见了位于房间正中央的两米宽大床。 啊？ 想起来了。 楼瑾一个人肯定是定大床房，自己睡在这里，岂不是要和楼瑾睡在一张床上？ 计扬反手关上门，除了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以外，并不抗拒和楼瑾睡一起，如果说今天一起进房间的是个女性，说不定他就要心中忐忑，口干舌燥，心里浮想联翩，脸上却故作正经。 可是和楼瑾……就算他是男主角，可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上，原谅计扬除了觉得可能睡觉不香以外，不会产生任何的联想。 所以这应该也不是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想不到就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计扬打了个哈欠，先就推开了厕所门，说：“我洗澡快，我先洗了。” 楼瑾“嗯”了一声，站在空调控制面板前，专注地调整房间温度。 等着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楼瑾将手缓缓地收了回来，在那淅沥沥的水声里，若有所思。 计扬果然洗的很快，不过十分钟就湿漉漉地出来了。 他穿着个不到膝盖的浴衣，头上还在滴水，手里拿着两团洗好拧干的衣服，在门口的行李架上拿下了衣架，同时说道：“水还不错，去洗吧。” 放松的声音，落落大方的姿态，都清楚地说明他对这次的“同床共枕”，绝没有任何的期待。 楼瑾的目光落在计扬白皙修长的腿上，又在他流淌着水珠的脖颈上滚过一圈，最后在计扬发现之前，更快地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进了浴室。 但楼瑾却莫名觉得有些局促，大脑像是被困倦席卷，思绪变得绵长，偶尔还断断续续。 当脱下上衣的时候，楼瑾闻着浴室里潮湿的香气，脑袋里甚至有着一阵长长时间的空白，就好像被那气味过度的袭扰，被萦绕着，头晕脑胀。 “楼瑾。” 计扬晾上洗好的衣裤，揉了揉有点的模糊的眼睛，总觉得这么耽搁一会，天都快亮了，竟然就这么熬了一个通宵。 想要睡觉的念头很浓，但头发却还湿着，他用手指拨弄着头发，已经屈指敲响了浴室的门：“楼瑾，我可以进去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水声持续响起，或者是听不见，又或者是不想给与回应。 计扬高声解释：“我就是拿个吹风机，保证不乱看。” “……” “楼瑾？” “等会！”楼瑾直接开口拒绝，保持了对他足够的警惕性。 计扬叹了口气。 想说这是何苦呢？ 一边担心他是个gay，警惕着担心他靠近，生怕被占了便宜。一边又把他喊到房间里，晚点还要睡到同一张床上。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计扬困的不行，也没有逗弄楼瑾的精神，既然让等，那就等一会儿吧。 计扬干脆来到床边上，掀开被褥一角，然后脱下自己的浴衣，大马金刀的往床边一坐，就开始疯狂地擦头。 等着楼瑾洗完出来的时候，计扬的头都快干了。 和之前的计扬一样湿漉漉的楼瑾，却穿了一套睡觉的衣裤，脚上的夹板被他取了下来，也没有杵拐杖，就那么微微瘸着，慢慢地走到了计扬的面前。 计扬头上还裹着已经半湿的浴衣，从白色布料里探出的模样，像极了无害的小动物，熬红了润了水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视线从楼瑾的脸上一路滑落，落在了递到自己面前的吹风机。 然后从浴衣下面探出一条光滑细腻的手臂，手指修长，指尖圆润，十个手指甲好似最为润泽的珍珠，含满了粉嫩的颜色。 楼瑾的瞳孔微微收缩，注视着他将吹风机拿了过去，并道了一声谢，“谢谢。” 楼瑾今天的动作都有点迟缓，或许是太困了，或许是没有杵拐杖不敢用力，在计扬拿过吹风机的十秒钟时间里，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计扬的面前，直到计扬满脸困惑地看他，他才仿佛回过神来，又一瘸一拐地绕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计扬去了洗手间吹头，等彻底吹干出来的时候，楼瑾已经在靠近洗手间这一侧的床上躺下。 他的头发比计扬短上一点，应该也没有吹干，却懒得再吹的模样，此刻正将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侧身拿着手机看着什么，光在他的眼底跳动，仿佛添加了几分清明。 听见声音，楼瑾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在计扬的身上，视线定住，双眼在计扬好看精致的脸上停留的一秒，随后将目光移开，平静地说道：“现在五点过，我们最晚十点就要起床，你睡下我就关灯了。” 计扬已经换了一件干爽的浴衣，但出来的匆忙，衣服有些凌乱，腰带也系的松松垮垮的，像是没有察觉到楼瑾眼中的警惕，应了一声就绕到床的另外一侧。 楼瑾始终背对着他，看着手机。 计扬将浴衣脱下来，屋里已经有点凉了，在皮肤被吹出鸡皮疙瘩之前，他钻进了被窝里。 楼瑾的身体晃动，就连身上的被子都被扯走了一些，露出了腿和膝盖。 他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旧一动不动，甚至呈现出一种紧张的僵硬。 然后计扬躺稳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说道：“睡了，晚安，额不，早安。” “晚安。”楼瑾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机放下，关掉了床头灯。 瞬间，房间里一片漆黑。 好像床上的两个人实在困倦到了极致，瞬间就进入了睡眠一样，他们都一动不动，任由睡意在身体里流淌，不过一会儿，就连呼吸都均匀了起来。 计扬确实睡着了。 又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进入深层的睡眠，半梦半醒间，大脑皮层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突然清醒过来。 他！想起来！问题在哪里了！ 是ooc！ 他今天在楼瑾面前崩过一次人设，就算【ooc惩罚】拿他这个bug没办法，但是该有的惩罚从未落过，勉强也算是小惩大诫。 最开始的时候，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当场就惩罚了。 后来他犯的错误越来越多，尤其在楼瑾面前，根本就没有一个合格“炮灰”的觉悟，所以未免他一边被惩罚一边走剧情，导致剧情越来越崩，所以“ooc惩罚”就延后了。 变成了他结束了一段剧情后，在楼瑾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惩罚。 计扬有充分理由相信，今天的剧情已经结束，楼瑾背对着他已经睡着，“ooc惩罚”一定压制不住饥渴难耐的大刀，对他高高举起，挥了过来。 事实上，计扬也确实是被“ooc惩罚”即将降临前，那种区域磁场发生变化所刺激的清醒过来。 果不其然，没过五秒钟，熟悉的战栗感就从细胞的深处涌了出来。 电流在细胞质间疯狂地穿梭，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剧烈地颤抖，又麻又疼，从身体里涌向他的神经末梢，皮肤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开。 就像有数以千计的蚂蚁在撕咬着他的身体，将他咬的浑身是血，血肉横飞，甚至一度丧失自我的存在感。 仿佛自己本身就代表了疼痛，代表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在火焰的炼狱里翻滚，皮焦肉裂，从骨头深处被焚烧成灰炭。 那是让人绝望的，无法躲避的极致疼痛。 然而当这种疼在凶猛而来，尖锐爆发的同一时间，又从大脑里分泌出了一种奇妙的物质，似乎在麻痹这种疼痛，转化成更为隐蔽的感受。 好像是痒，又好像是麻，说不上来，一言难尽。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就是之前啃咬他，造成他疼痛的蚂蚁像是被这神秘的物质给包裹了，锋利的口器外裹上了一层柔软的硅胶，即便还在持续进行着撕咬的行为，但却因为武器发生变化之后，一切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疼痛还是疼痛，却不再难以忍受。 被咬住的肉变得有点痒，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于是就形成了一种酥麻疼痛的感觉。 计扬觉得，如果说劈向自己的电流是凌厉的，尖锐的，带着无穷无尽的恶念，想要将他劈成无数片，化成碎肉。 那么当这些电流钻进他身体里，就纷纷变成了绽放的烟花，旋转出一条条彩带，飞舞着无数的花束，飘散出浓郁的香气，充斥在计扬的大脑思想，甚至是他的眼前。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脑海里绽放，与电流的滋滋声纠缠在一起，摩擦着，水□□融般，无法分辨，什么是痛，什么是麻。 种种复杂的感受，在最终变成了另外一种难以言述的快乐，疯狂地冲击着计扬的大脑。 计扬可耻地想着……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等了好久的呢，什么超手速魔法师，可比这个感受差远了！ “嗯……”被蚀骨的快感吞噬着，计扬实在没办法控制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口申口今。 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像是被惊扰了。 或者是始终保持了着一分清明，没有熟睡。 就在那隐忍压抑的声音在黑暗里黏腻地翻滚时，近在咫尺的楼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露出了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眸…… 第76章 你怎么可以！？ “呃……” 身后的声音在黑暗里太过清晰了, 不亚于有人在耳边大喊大叫，在这万籁俱寂的清晨，发出犹如高音喇叭一般的狂呼海啸。 楼瑾一睁开眼就是极度的清醒。 又或者说, 他从一开始就没睡着。 高速思考的大脑被某种可疑的声音唤醒的瞬间, 就呈现出绝对的攻击性。 楼瑾浑身已经绷紧, 甚至那不知何时捏紧的拳头充满了力量，随时会朝着身后的人挥出一拳。 “呼……呼……”粗哑又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夺命的利刃，倒映出夜晚烛火的寒光, 根本无法隐藏, 黑夜遮挡了视线, 所以听觉变得格外的敏锐。 楼瑾几乎能够从那声音和摇晃的床猜测出计扬正在做什么。 强烈的反感涌了出来, 在他的胃部翻卷着，几乎让他作呕。 太恶心了。 怎么可以在他的背后做这种事？ 是因为今天给与的信任太多, 所以就把握不住尺度, 就这么硬生生糟蹋自己对他的信任吗？ 变态！ 计扬你是变态吗？ 在那急促的，停不下来的颤抖当中, 楼瑾的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紧绷的身体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只要计扬靠近他……只要敢碰他一根汗毛……他一定会做出最狠辣凶猛的回击。 “唔……我艹……呜~”计扬显然坚信楼瑾是睡着的，毕竟这个世界里，“ooc惩罚”最不希望暴露自己存在的就只有楼瑾一个。 所以忍耐到最后, 计扬实在受不了的时候, 他狠狠的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身体蜷成了一团, 发出一声带着点哭音的咒骂。 这样的声音, 落在楼瑾的耳里，不亚于被一道雷劈中。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翻卷着，不断刺激着楼瑾的肾上激素疯狂的分泌，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骤然加重的呼吸声，还有血管汩汩流淌的热浪，最后被疯狂乱跳的心脏撕扯的乱七八糟。 楼瑾甚至有一度有点小小的失神，脑袋里浮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画面。 在他的身后。 就在他的身后。 计扬蜷着。 忍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那丰润柔软的嘴唇中间溢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沾在额头上，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定定地望向自己，黑眸里像是弥满了水雾，将一切都化成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世界。 神魂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被那双眼睛吸引了过去。 但是下一秒，就像身上绑上了一根拉扯到了极致的橡皮筋，“嗖”的一声，将他拉扯了回来。 “呼！”楼瑾额头布满汗水，心跳如雷，他口干舌燥的似乎可以喝完整整一桶水。 够了！ 真是够了！ 实在太恶心了！ 楼瑾用全部的意志，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动一下，至少让计扬停止这没完没了的让他作呕的行为。 然而身体像是被捆住了一般，他无法挪动分毫。 于是就那么听着计扬哭声断断续续，还有那在耳边炸响的呼吸，颤抖着，轻一下重一下，如同被门外汉胡乱拨弄的琴弦，都是噪音，全部都是！ 可偏偏……偶尔弹奏而出的和弦却又余音缭绕，韵味十足。 楼瑾的脑海里再次浮现画面，这一次那朦胧的身影像团玉石一样呈现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距离近到了极致的，清楚看见了有两团霞云从男人的脸上浮现，混着汗水…… “呼——”长长的一声舒气，身后所有的动静随之停止。 恰好阻断了楼瑾脑海里那不堪入目的一幕，让他头晕脑胀了半天，才缓缓回过神来。 立着耳朵再听。 “呼——呼——”计扬在身后打起了鼾声，简直是秒睡。 楼瑾愣了几秒，继而勃然大怒！ 你不用纸的吗？ 就，就，就这样睡了？ 不难受？ 或许是心里作用，楼瑾甚至在空气里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这些味道化成看不见的触须，穿梭在被褥的棉花里，一路蔓延到楼瑾的身上。 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不再温暖柔软，而是变成了一种黏腻的湿意，像是泡在了大鼻涕里，让楼瑾恶心到窒息，头发都根根矗立了起来。 在这样难受到让他晕倒的环境里，楼瑾几乎榨干了自己最后一点精力，直至太阳高挂，有光落在眸底，他才在一种近乎于昏迷的状态中，睡了过去。 但在深层的梦境里，他依旧没有摆脱那如影相随的气味，甚至将那些气味惟妙惟肖的在梦中凝聚出了计扬的脸，还有他的身体，甚至是姿势…… 突然间，他又被黑暗抛弃。 神智比身体更早的清醒了过来。 甚至像是被一盆冰水淋落在头上，将他从黑暗深处冲了出来。 没等睁眼，他就察觉到了床在摇晃。 身边的人起来了。 计扬在床上翻了一下，然后掀开了被子，去了洗手间，清晰的水声敲落在他的耳畔，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腹中胀痛的感觉。 随后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缓缓靠近，来到了床边。 楼瑾每一根汗毛孔都矗立了起来，化成感知的触须，想要扑捉现在计扬的位置和目光。 他在看我？ 他要靠近？ 他要干什么？ 难道以为我还在睡觉，所以想要对我…… “楼瑾，十点了，起来吧。”声音响起，却并不是在耳边，而是隔得很远，像是从床脚传过来。 楼瑾睁开眼，甚至顾不上隐藏自己过于清醒的双眼，在眼睛里照进光的瞬间，就去搜索计扬的身影。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床脚，已经穿好衣裤，精神抖擞的男人。 “醒了？” 计扬和他的视线对上，笑了一下，说：“我去刷牙洗脸，你快点起床，动作要快点，我还要回去取车。” 说完，计扬便利落地转身离开。 楼瑾将搭在额头上的手臂移开，运行着好像老旧生锈的身体，抹了一把脸，然后一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 头晕目眩。 厕所里再次响起刷牙的声音，楼瑾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更快地恢复过来，他用手撑着床准备坐起来的同时，突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被计扬掀开的被子。 床单上的皱褶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痕迹，似乎还能够感受到热腾腾的温度在缓缓逸散开来。 楼瑾的目光在床单上扫过，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继而露出了困惑的痕迹。他侧过身，将被子抓起来，露出更多被面，却越看表情越古怪，最后……他甚至横过整张床，探头往地上找了过去。 没有。 都没有！ 床单上没有！ 被子上没有！ 就连地上都没有！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到哪儿去了？ 楼瑾锤了捶脑袋，眼底浮现浓郁十足的困惑。 难道昨天晚上是自己在做梦？ 不！不可能！ 他一定是醒着的，毫无疑问的清醒。 那么……楼瑾最后甚至找到了房间里的垃圾桶看了一眼。 干干净净，连根头发都没有。 所以，那一定是冲进马桶里了！ 楼瑾不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真相的理由，但他很清楚，如果找不到真相，他会很纠结，会因为这件事调取大脑里更多的运算资源。 因为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那代表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去幻想一个男人睡在自己身边，还做……做那样的事情！ 所以一定是发生过，只是被计扬很好地处理干净，将一切的证据都毁灭了！ 计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已经换好衣服，但脸色相当不好的楼瑾。 如果说计扬已经习惯了楼瑾占有欲爆发，随时黑着脸的状态，那么此刻楼瑾脸上的颜色就像是灰色的，眼窝凹陷下去，眼睛里没有神采，但是在身体里又酝酿着一种随时爆发的火苗，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不可捉摸，也更加沧桑，也更加危险。 “……”计扬想了想，说，“洗了脸刷了牙就精神了，去吧。” 楼瑾沉默地起身，又听见计扬说：“我想了一下，一会儿我们还是打车吧，这一去一回耽搁很长时间，说不定都中介那边都下班了，而且打的方便，不用找停车场。嗯？楼瑾，你说呢？” “好。”楼瑾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冰山深处，被水流涌上的时候，发出的“咔嚓”声，难听的几乎刺耳。 计扬注视着楼瑾进了洗手间，他则神清气爽地换上运动鞋，还不忘记整理一下床面。 手握着柔软的大被，真有种钻回去再睡的冲动。昨晚上的滋味儿绝妙，而且筋疲力尽后还有助睡眠，计扬可是一觉睡到现在，连身都没有翻过，直至现在，大脑都还维持在一个愉快满足的状态里。 可惜这种崩人设的“ooc惩罚”时间太短了，计扬还觉得有点不够劲儿。 心思瞬间躁动了起来，在挑衅“ooc惩罚”的边界线上，跃跃欲试。 话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计扬想了想。 吃下这么一个重口味的开胃菜，仿佛味蕾爆炸灵魂出窍般的愉快滋味，一旦品尝之后，以后再吃那些正常的饭菜，岂不是如同嚼蜡？ 所以，为了自己日后的性：福，计扬急忙将所有的“跃跃欲试”又收敛了回去。 计扬在心里提醒自己，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 “嗡嗡。” 就在计扬吓得自己满头冷汗的时候，楼瑾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计扬发誓自己绝不是故意偷看的，他只是正好弯腰整理枕头，楼瑾的手机又正好在枕头的下面，距离他的手指不足一厘米，于是当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正弯着身子的计扬清楚看见了这条微信消息的内容。 一张简单的风景照片作为头像，以蓝色背景为主，像是某个海岸线的旅游胜地。 【2：你好，我是阿娜尔罕，感谢你们昨天的帮忙，今天可以请你们吃一顿饭吗？】 “……”计扬。 话说这个“2”是什么意思？莫非楼海王的觉悟那么高？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确定了对方“后宫二号”的身份？ 这直觉，简直神准啊！ 第77章 哥哥的嘴骗人的鬼 帮楼瑾处理产业并不困难, 他手上有着房子的产权，所有的资料都带齐了。只要丢给中介公司，签过合同, 就可以放心离开。 而且这些房子是早年楼瑾父母买来当投资的产业, 都挂在了独生子楼瑾的名下, 也未尝没考虑过楼瑾以后会在海市上学工作的可能。因而房子都是各种学区房的精装房，面积又是正正好的百来平米，不愁卖。 拿到好房源的中介公司职员，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随后楼瑾又和计扬去了两处同样挂在楼瑾名下商铺, 经过几年的孕养, 这里如今已经是繁华的一片商业区, 可谓是寸土寸金。 楼瑾早就和人约好, 拿出各方面的资料，与租下商铺的商家重新签订了合同, 并且拿到了未来一年的租金。 这笔钱还真不算少。 如果楼瑾只是当个普通的大学生, 那么课业之余不但够他上个补习班买个资料书什么的，甚至可以让他出国在欧洲各国底奢游上那么一两次。 不过楼瑾拿着新到账的一笔巨款, 却没有展颜开笑的意思，整个人都像是冰封在大山下面，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计扬像是看不见楼瑾的糟糕心情, 漫不经心地聊着：“如果房子都卖出去了, 你打算拿这些钱做什么？在京城买房子吗？还是做点什么？算下来真不老少呢。之前还说和你合作搞个高科技公司的, 现在来看, 你自己就可以开嘛。” 楼瑾抬眸看他, 睫毛颤了颤。 此刻他们正在商业区的咖啡店里消磨时间。 计丞诚找了个代驾，连人带车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好在因为楼瑾和赵文静的关系恶劣，所以计雯雯留下陪伴赵文静，不用过来。也免得计扬看见自家妹妹被“修正机制”控制的诛心一刻。 但显然，楼瑾今天没睡够，只是用着冷凌凌，还带着几分困惑的目光看了计扬一眼后，就把自己身体放软在咖啡店里非常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计扬不是看不出来楼瑾不想搭理自己，但闲来无聊，便又懒洋洋地问了一句，“阿娜尔罕要请你去吃饭，你回了没有啊？” 楼瑾歪着头看他，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眉心缓缓蹙紧。 计扬呵呵地笑着，露出了真挚的目光，“你要相信我，我是非常坚定的个人拥护者，所以绝对没有偷看你手机的意思。再说咱们现在谁手机不设定一个九宫格，我也没那技术破解，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无意间看见的。” “哦？”楼瑾含糊地应着，轻笑一声，将头偏开了。 这什么表情？明显是不信啊？ 计扬蹙眉，想了想，说道：“首先真要是我偷看，我肯定做贼心虚地不敢问你。再说了，我觉得吧，只有男女朋友是对对方有一定拥有权的，的边际本身也比较模糊，至少他们可以对彼此进行一定程度的监控，我是说一定程度。但你看我们，你觉得我是朋友吧？我呢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知道分寸，会很好地保持我们的距离，至少是不会让你觉得难受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那么偷看手机这种事就更不可能做了。” 楼瑾的猛地转头，像是被他的某句话刺激，表情一瞬间有些凶狠，同时却又苦苦压抑地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不用解释，你有没有让我难受，我心里比你清楚。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吧。” 计扬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楼瑾，一上午了都阴阳怪气的，不过楼瑾总是这样，计扬也习惯了，语气平静地说道：“好吧，我就是纯粹瞎聊，就是想要告诉你，我晚上要去看球赛，你自己去和阿娜尔罕吃饭吧，我就不去了。” 刚刚还一副看淡了人生如浮云，多说一句话便觉得降低了格调的楼瑾，这一次真的变了脸色，缓缓抬头的瞬间，就像是野兽亮出了利爪。 他的眼睛里泛起无法掩饰的凌厉。 带着几分怒气地质问道：“你让我一个人和她去吃饭？” “有问题吗？”计扬眨眼，点头。 楼瑾顿时怒不可歇般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计扬好一会，随后那些怒气又像是被什么更加强硬的东西镇压了回去，整个人变得压抑了起来，幽幽说道：“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计扬。” “什么？我怎么了？” 楼瑾深深地看了计扬足有十秒，最后说道：“算了，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好聊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计扬耸肩，“好的，你自己安排就好。” 说完，也有点不爽快的计扬拿起咖啡杯一口喝尽，起身去了洗手间。 直到计扬的身影彻底消失，楼瑾脸上表情才生出了微妙的变化。 他蹙着眉，把自己陷入座椅的靠背里，再次思考了起来。 计扬在洗手间也没闲着，一边洗手一边想着楼瑾这变来变去的态度。 后来寻摸着楼瑾亲手把父母留给自己的房子挂上了中介的二手房，心里难过肯定是不少的。对于有些人来说，房子就是钱，就是自己的身价，越捯饬钱越多。但是对于楼瑾来说，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就像是亲手丢掉一样，卖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它本该有的价值。 不过计扬更清楚，楼瑾没有卖完所有的房子。 至少他在海市还给自己留下了两套房子。 在书里面这一段写的清清楚楚。 那两套房子一套是他和父母真正住过的房子，一套是他上一世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这些寄托了强烈情感的房子他没舍得卖，所以剩下这些相当于处理变现的房子，不应该让楼瑾生出那么大的情绪起伏。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计扬想不明白，在洗手间耽搁时间却有点长了。 他停下思考，走了出去，就看见计丞诚正寻了过来。 兄弟两个人迎面对上，纷纷停下，随后就看见计丞诚一边斜眼打量计扬，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哥。”计丞诚挤眉弄眼地笑道，“你昨晚上不是和我一起睡的吗？怎么早上一醒过来，人就不见了？” 计扬笑：“你就说你想问什么吧。” 计丞诚说：“有人信誓旦旦，和楼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这是怎么回事啊？” 计扬想想，还真没办法解释，便放弃道：“算了，你怎么想都可以，我就不拦着你了，思想自由嘛。” “呵呵，哥哥的嘴骗人的鬼，这次我又该不该信你呢。” 计扬笑着，狠狠的，狠狠的，揉了一下计丞诚的脑袋，狞笑。 “哥！不要！就算我猜透了你的心思，求求你不要杀人灭口！” “你说呢？”计扬亮出了一口白牙。 两兄弟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画面，自然被不远处的楼瑾看的清清楚楚。 他揉了揉脑袋，将手边的咖啡喝了个一干二净，随着已经有些凉意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大脑被□□刺激的清醒的同时，他从刚刚起就模糊不清的眼眸也随之变得明亮。 吃过午饭，计扬三人又连续找了三家中介公司，把要售卖的房子都交给了这些家网站，同时还在网上的两个平台挂上了售卖信息。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楼瑾近期内就需要大笔的钱开游戏工作室，开启他事业线的新征程，所以自然是越快越好。 到目前为止，这部分剧情都和小说里一模一样，计扬虽然陪着跑了一下午，但很清楚，楼瑾这些房子能不能卖掉都无所谓，阿娜尔罕已经出现在了楼瑾的剧情里，自然会有大笔的资金流入，甚至会出现不少专业的人才。 当然，因为工作室是别人投资的，楼瑾只是技术入股，所以在这个部分的剧情里，楼瑾虽然看似风光起航，实际上也留下了隐患。 投资他的大老板不是别人，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在小说中期因为经营理念不合，与楼瑾多有摩擦，导致这位投资人成为楼瑾成长路上的“拦路虎”，对楼瑾多有阻碍，甚至压迫。 导致楼瑾和那位美女总裁成功联手，并用着漂亮干净的一招彻底摆脱了这位投资人的控制，成为了真正自己全控股的游戏公司。 这又是一段打脸的爽文桥段，顺便促进了楼瑾和文章前期就出场，却没什么互动的美女总裁的感情线。 甚至用计扬的推断，这位美女总裁才是楼瑾真正的“正宫娘娘”。 计扬一来不敢也不想挡了楼瑾的财路，他可以替一些“工具人”伸张公道，但在事业线上出现的“工具人”，与楼瑾合作，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楼瑾固然借了这些人的“东风”，但这些人何尝不是坐上了楼瑾的巨轮，即将乘风破浪。 对大家好的事，就不要碍手碍脚了。 二来嘛，这部分剧情看似出场的是“后宫二号”阿娜尔罕，实际上还埋着“美女总裁”那条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计扬实在不想破坏楼瑾和他“天命”的缘分。 所以计扬一路陪着楼瑾跑了一下午，即便困的哈欠连天，也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朋友”的姿态也算是做到了十足。 等着下午四点，他们忙完所有的事情，准备回宾馆的时候，楼瑾的手机响了。 是语音通话。 “铃铃铃”的声音在车内回荡，计扬转头看了一眼，拿起之前喝剩半罐的红牛一饮而尽，提了提神。 就看见楼瑾虽然将手机拿在了手里，却没有第一时间接通，他看着手机屏幕蹙紧了眉，然后莫名其妙地看了计扬一眼，这才滑动界面，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车内回荡。 “你好同学，是我，我是阿娜尔罕。” 第78章 计扬有疾 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计扬的注意力免不了的倾斜了过去。 “嗯。”楼瑾却用着没有半分热情的鼻音回答了对方。 “嗯？”坐在后座的计丞诚自然也听见了，拉长了脑袋探出头来。 阿娜尔罕继续说道：“我早上给你发了一条信息不知道你看见没有？晚上可以一起吃顿饭吗？” “不用了。”楼瑾竟然想都不想的就开口拒绝。 阿娜尔罕却并不死心，继续说道：“昨晚上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今天回想后怕不已，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肯定会出大事，所以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你们，千万不要推拒啊。” “不用,是我朋友帮你的。” “那个帅哥也好,你也好,是你们一起帮助的我,请你们一定要接受我的感谢。” 计丞诚巴拉计扬的肩膀,小声地问：“谁啊？你们昨天半夜三更的约会,还顺便英雄救美了？” 计扬低声回答：“等会再说,你楼哥打电话呢。” 计丞诚：“哥,你就说,救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就问个名字。” 明明在听电话的楼瑾却猛地将目光转过来,注意力完全不在耳机通话上。 就像和他通话的不是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大明星，而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老妈子，念的人耳朵生茧，不想多听一句。 然而阿娜尔罕是真的很诚恳，无视楼瑾的沉默,反复地说一定要请客吃饭,一定要当面再次道谢,等楼瑾回过神来好半天，她还在说。 楼瑾的眉心蹙紧。 听出了阿娜尔那拿显得有点过度的热情，甚至有些胡搅蛮缠。 “哥。”计丞诚又开口想要说话。 楼瑾就在这时，突然不耐烦了起来，说道：“我们没拍照片，也没有拿这件事到网上曝光的想法，你要是担心我们会掌握什么证据对你不利，大可拟定一个保密协议，定好价钱再来找我们，白纸黑字，你总该放心。” 阿娜尔罕犹如雷击，声音消失半天，就连计丞诚惊讶地看了过去。 然后，刚刚还一副情真意切，感激不尽的阿娜尔罕，再次说话的时候就支支吾吾了起来，“呃，你这，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千万别误会我的真心实意，那个，呃，这样吧，你们要是这两天有事，等我下次过来，嗯，请你们吃饭也可以。” “哥，哥！”计丞诚巴拉计扬，示意他看楼瑾，这厮真禽兽，怎么能对女孩子那么说话？ 计扬不耐烦地拍开计丞诚的手掌：“开车呢。” 楼瑾这边同时说道：“不用再说吃饭的事情，一顿饭就算千八百块钱，恐怕也买不了你的心安。你要是坚持认为我们会说出去，那你就掂量一下这个秘密值多少钱，付出了同等价值，才能买来足够的安全感，不是吗？” “你怎么这么说……”阿娜尔罕讪笑。 楼瑾说：“你想一想吧。” “同学……”大概是楼瑾说的太决绝，阿娜尔罕沉默了几秒，冷笑一声，声音冷了下来：“这位同学，你真的很聪明啊，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你了，你说的没错，付出了同等的价值才能买来安全感。好吧，等我想一想，回头再联系你。” 说完，阿娜尔罕就率先挂断了电话，几乎隔着电话都能够感受到那边沸腾的怒火。 计丞诚：“哥……” 哥哥哥，你天到晚就会叫哥，你是鸽子吗？ 计扬的心情瞬间糟糕极了。 楼瑾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抑郁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好转，说：“小心开车。” 计扬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仿佛从胸腔爆出了声音：“大哥！你这属于敲诈吧？” 楼瑾扬眉，眼角的泪痣潋滟，“我愿意她不愿意那叫做敲诈，你情我愿，只叫交易。” “不是，你，哎呦！”计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是你的后宫二号啊！你的红颜知己啊！你事业线进入新阶段的引领者啊！大哥！你疯了吗？你得罪了她！之后开工作室的资金哪儿来啊！你的老婆从哪儿找？ 计扬几乎感觉到“劫云”已经在自己的头顶上缓缓聚拢，在那黑压压的云层上面，一个仙风道骨的小老头正摩挲着手中的皮鞭，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皮鞭在他的抚摸下，偶尔发出噼啪的一声脆响。 呵。 不是他说，就这水准的“ooc惩罚”，只要他能够挺过去不死，估计未来一两年内都不需要当“大魔法师”了吧？ 救命啊！ 男主角他疯了！ 楼瑾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还有闲心微笑道：“晚上，去哪里吃饭？” 若是这个时候能够仔细品味着话里的语气和声调，计扬一定会察觉到楼瑾那极度愉悦的好心情，只可惜计扬震惊在“剧情崩坏的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的事实里，已经心神大乱。 计扬说道：“楼瑾，这个事吧，我觉得吧，就是内啥，哦对了，我觉得咱们救人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你现在找人要钱，就扭曲了当初我们出手帮忙的真心，这根本就是一种对自己的亵渎。 再说了，你这段话要是被录了音，人家完全可以报警说你敲诈，就算这样的录音在法庭不能作为证据，可整个过程也够你吃一壶的了。你不是想要专心做游戏吗？这种官司能不碰还是不碰了。 我觉得吧，以和为贵，你把手机给我，我给对方去个电话，大家吃顿饭把这件事说明白就完事了，你放心，都交给我，我能处理好。” 楼瑾自然是没有将手机递给计扬的打算，只是说道：“娱乐圈的复杂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最后的话你也听见了，不也证明我猜测的很准确。而且她背后的娱乐公司自然有一套处理这类问题的程序，既然对别人可以花钱消灾，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而且白纸黑字的东西永远比嘴上的甜言蜜语更可靠，对于她来说，干净利落的处理这件事，远比吃顿饭，用情感投资来的痛快。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碍于我们的赤子真诚让她不得不选择一个更麻烦的方法呢？” “……”说的好有道理哦。 在小说里，阿娜尔罕真的是一个很有心计，瓜子脸的狐媚子，哪怕被楼瑾吸引，真心实意的帮他，那小花招也是一套借一套的，甚至还在楼瑾逐渐崛的过程里，捞走了不少好处，演艺圈里不知道有多少好资源落在了她的手里。 不过……计扬也有自己的行为底线。 就是可以讲感情，和平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何必闹得这么僵，将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变成文字符号，用金钱去体现信任的价值。 太冷酷了，太清醒，也太可怜了。 但楼瑾的性格就是这样，除非如徐天朗这样，在最落魄的时候被楼瑾救赎，才可以得到他的绝对信任。对待其他人，就像他处理这件事一样，从来都是与其说感情，不如说利益。 这也是计扬始终怀疑楼瑾和自己走那么近的原因。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楼瑾对他说出昨天夜里那番相当于推心置腹的话，他们的相遇一点都不美好，在书中他们两个人物本身就充满了矛盾，自己作为一个喜欢男人的gay，注定楼瑾不会把自己放在太重的位置上，就连他家的产业，也缺乏抢夺利用的价值。 所以计扬才会担心。 想不通楼瑾要干什么，才忐忑不安。 至于楼瑾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这种事，计扬也考虑过，可是结合楼瑾总是阴阳怪气，一言不合就开怼，动不动又冷眼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对自己嫌弃到了极致，连对待徐天朗十分之一耐心都没有的种种！ 这叫信任吗？ 根本就是克制着接近自己的恶心感，想要利用自己做什么，才是真相嘛。 这时，久等不到开口，好奇心升到了极致的计丞诚探头出来，“那个，话说娱乐圈的阿娜尔罕，是我想的那位？你们昨天晚上遇见她了？她还请你们吃饭？不对！她要解决你们，呃，我不懂了！总之去吃饭啊！不要惹女神生气啊！吃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情，不要搞那么复杂吗？好不好？楼哥你把手机给我哥，我哥肯定能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哥对女孩儿可有一套了。” “哦？”楼瑾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嗓子，把手机轻佻地捏着一角，递给了计扬，“你要不怕麻烦，就联系她吧。” “不用了，我在开车。”计扬一脸佛了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开车。 算了，你是男主角，你说的算。 楼瑾嘴角一勾，把手机又带给计丞诚，“你来？” 计丞诚挠挠头，倒是有点心动，但最后还是退缩了，“算了，昨晚上我又没在，人家也不认识我。话说，楼哥你和我哥出去约会，就不能喊一下我？我就是萤火虫般的电灯泡，就这点儿亮度都容不下我吗？吃烧烤这种事情，我完全可以端着盘子蹲在马路边上吃嘛。” 楼瑾正准备说什么，计扬开口说道：“到了。” 然后正说话的两人就看见了怡家连锁商务酒店的黑色招牌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楼瑾说：“休息一会再出去吃饭也好，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计扬淡淡：“就不了，比赛六点开始，现在过去都来不及了，我们到了地方随便吃点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楼瑾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 不过这次楼瑾什么都没说，默认了计扬的决定，所以车只停在了酒店的大门外，等着楼瑾一下车，就头也不回地开到了远处，直到消失。 楼瑾嘴角的最后一点笑意敛去，慢慢地回到房间。 房间里还维持着离开前的模样，他提前挂上了免打扫的牌子，此刻他就站在昨晚上睡过的床边，站在计扬睡的那一侧，沉默半晌后，再次将被子掀开来。 他仔细地查看，甚至用手缓缓摸过，寻找着什么。 然而即便这样仔细地寻找，他依旧没有找到痕迹，于是脸上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不可能……难道……怎么会……一定有的！ 但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楼瑾想要看见的痕迹，黑暗里的那一幕化成仿佛长满尖刺的荆棘在楼瑾的心脏上缓缓收紧。 如果不是真的，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幻想，为什么脑海里会出现那些不该有的画面。 难道说，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吗？ 楼瑾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最后他将被子丢在了床上，面黑如炭。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也坚信自己对计扬同性恋身份的抵触。 所以，如果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一定是——计扬有病！ 第79章 意外 从海市回来,计扬将弟弟妹妹们往学校一送，马上开着自己的小宝马就去接罗辉了。 一路闲聊，很快回到公司，计扬就听见一个好消息。 在他们休假这几天，公司里只有老猫三只的销售部职工已经和那边的销售单位取得了进一步的联系，并且定下具体将产品运过去的时间。 正好就是礼拜一。 既然计扬他们回来，这份工作也就顺理移交回到了计扬的手里，明天他将会跟车过去,负责和对方的接洽和沟通,大概要停留两到三天。 计扬热情高涨,问道：“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早点过去。” 罗辉问：“我也要去吗？” 计扬扬眉：“你不想去吗？” 罗辉连忙摇头：“不是,我今天会早一点睡觉,明天见了。” “明天见。” 计扬回到总经理办公室,父亲已经关上电脑,准备下班。 见到计扬,有些责备般的说道：“听你妈说，你回家那么多天，就回家了一趟，晚上还没在家里睡？” “呃……”计扬瞬间蔫了。 计为民坐在气派的办公桌后面，像是升堂断案的大老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计扬,说道：“你妈一个人在家挺寂寞的,你放假回去就多陪陪她。” 计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上前一步反问道：“那爸呢，你为什么不会去陪她？” “我？”计为民为质问的一愣，继而蹙眉，“我这不是忙吗？” “忙什么？”计扬又问，“早两年，还天天跑通勤，后来你说跑着累，就搬到厂子里来住，一周回去一次。最近这一年，有时候一个月就回去一次，您真有这么忙，还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无拘无束的单身生活，不想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了是吗？” “说什么胡话！”计为民沉了脸。 计扬却毫不退却，反而逼近办公桌。他双手撑着办公桌，和父亲对视，“你把四个孩子都丢给妈照顾，公司那边还有忙不完的事情，你知道她多累吗？你别用厂子里忙当借口，我也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忙不忙我看不见吗？所以是没办法回家？还是不想回家？” “……”计为民沉着脸不说话。 计扬也没有把人逼太狠的意思。 他过来是来实习，也顺便调查一下计为民的感情生活，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尤其是被他重点关注的张敏，和计为民的来往并不算深，感觉张敏的生活重心都在她还上幼儿园的儿子身上。 当然也不排除，在计扬看不见的地方，两人有私下里的来往。 只是计扬始终觉得，与其找到父亲出轨的证据，彻底撕破了脸，不如在这之前唤醒父亲对家庭的责任感，重新融入回那个家庭里。 毕竟从子女的角度出发，父母俱全的家庭，才是最好的原生家庭，对雯雯和诚诚的成长最为有利。 至于夫妻关系里，最不能容忍的一道底线，就得看他父亲这边究竟走到哪一步了吧。 父子二人的谈话极不愉快，当天晚上回到宿舍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计扬一进屋就拿着手机进了屋。 差不多九点，楼瑾的微信发了过来。 【楼瑾：你在哪里？】 算算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楼瑾下了飞机，才回到家里。 计扬以为楼瑾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便清清楚楚地回答说，【下了飞机就直接回厂里了，现在在宿舍里，有事？】 【楼瑾：直接回去了？】 【计扬：嗯，明天要出差。】 【楼瑾：之前没听说。】 怎么的，控制欲爆发了吗？这都要问？ 【计扬：回来才知道，明天要送货。】 【楼瑾：一个人？】 【计扬：还有上次见面的罗辉，我们一起送过去。】 这次楼瑾的回复时间很长，计扬切出去看完了一篇新闻，微信才再次响起。 【楼瑾：罗辉知道你性向吧？他什么意思？对你的看法是什么？如果他说不在意，未必不在意，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才选择不在意。如果我是你，我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自己方便，也给对方方便。你说呢？】 我说？ 我说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计扬蹙眉，回答：【谢谢提醒，知道了。】 按照惯例，天聊到这个份儿上，差不多也就不会再有新的消息。 但没想到很快楼瑾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楼瑾：去哪里出差？出差几天？】 【计扬：隔壁津市，两三天。】 【楼瑾：这周末回来吗？】 【计扬：看情况。】 越聊越古怪，以楼瑾工作狂般的性格，不该一回家就埋首电脑，噼里啪啦地输入代码吗？怎么还有和自己闲聊的时间了？ 计扬想了想，追了一条消息过去。 【计扬：是有什么事吗？】 【楼瑾：有。】 【楼瑾：那女明星在我上飞机之前联系我，说是找我签合约，我当时已经在候机大厅，就另外约了时间。】 【计扬：嗯。】 这才对嘛，没事自闭，有事开口，才是楼瑾的风格。 【楼瑾：我没定时间，如果你这周末回来，就定在这周末。】 【计扬：我也要去？】 【楼瑾：你难道不该去？而且我腿上不方便，我们必须一起去。】 计扬想了想，回答：【可以，周末回去。】 一件事说完，这一来一回的就耽搁了一刻来钟，按照楼瑾的习惯，聊到这里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吧。 计扬回了消息，就没期待楼瑾回复，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去了洗手间。 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电视也关了，他父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电话，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计扬心里一动，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听了一会儿又走了，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情。 也对，要是父亲真有那么一个人，肯定会小心翼翼避开自己的。 再次回到卧室，手机的光刚刚熄灭，计扬好奇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楼瑾竟然又发消息过来了。 【楼瑾：等你周末回来，我有件事想和你谈一下。】 【楼瑾：面对面好好的谈。】 【楼瑾：总之，尽快回来。】 【楼瑾：？】 哇哦！ 上个洗手间而已，竟然追了四条消息过来？ 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让男主角屈尊降贵啊？ 计扬好奇的不得了，手指如飞地打字。 【计扬：什么事情啊？刚刚洗手间去了，你这说一半吞一半的，还让我睡觉不了，开了头就给我痛快地说完啊！】 【楼瑾：等你回来再说。】 计扬骂了一句，颇有一种披星戴月去骂人的冲动。 再看楼瑾的头像，简直恶劣。 …… 计扬昨晚上没太睡好，他是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的性格，除了实在不能说的秘密，他愿意坦坦荡荡的活个通透。 最讨厌就是说话说一半等你来猜的情况。 还不要说，做出这种事儿的还是男主角楼瑾。 足够计扬在一晚上的时间拿出他珍贵的笔记本翻来翻去，沉思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才一上车，计扬都哈欠不停，最后让罗辉过来开车，他换到了副驾驶上，睡得歪歪斜斜。 罗辉好奇计扬的情况，好几次都忍不住要问，但他空有五年驾龄，却是个开车的新手，紧张地捏着方向盘，开的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分神。 等着计扬都睡得天昏地暗，歪倒在座椅上，就更不用问了。 从京城市郊到津市，因为要运送大量器材的原因，他们走的是国道，全程大概要开四个小时的车。 要是换成了计扬，说不定开出一会儿就拐上了高速路，先开到地方等人。但罗辉不敢上高速，还放慢了速度跟在大车的后面压阵，结果等着计扬一觉睡醒，他们还在路上。 计扬伸手去拨导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问：“才走了三分之二啊？怎么不上高速呢？也对，你才开车，走老路也可以，不过开车挺稳的啊，回去就可以买车了吧？家里摇到号没有？” “没呢，之前还没那计划，现在交通多方便，买车还要限号，停车更麻烦。”开了两个小时车的罗辉手感渐熟，表情轻松了很多，说，“你这一觉睡的不短啊，将近三个小时，昨晚上忙什么呢？” “想事。”计扬含糊着回答，又打了一个哈欠，“等我喝点水的，换我来开。” “没事，你继续休息。” 计扬却没理会他，从副驾歪过身子，努力打开后座的车载冰箱，想要从里面拿出一瓶提神的饮料。 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后座，翘着屁股趴在扶手箱上，迷你宝马的内部空间不大，他这一趴几乎贴上了罗辉的手肘，罗辉转头看去，就看见被计扬拉扯到了极致的安全带紧紧地勒在他的腰上，于是挺翘浑圆的臀部愈发地呼之欲出。 罗辉的呼吸骤然粗重，视线黏在身侧的身影上几乎收不回来，某种臆想在这一刻席卷了他的大脑，全身的热量瞬间汇聚到了一处，除了视觉以外所有的感知，统统都被剥夺。 罗辉转头去看计扬，却忘记了自己在开车。 他的脚踩在油门上，任由这小小的汽车载着两条人命往前冲去。 前面载满了重货的大车亮起尾部的红灯，说明驾驶员正在制动。 车速慢了下来。 于是这辆绘制着红珍珠和蝴蝶结的小车，就像扑火的蝴蝶一般，努力扇动那双脆弱的脆弱的翅膀，在视野里留下一道斑斓的光束。 朝着火源义无反顾地冲撞了过去。 “嘭！” “哐当！” 计扬觉得自己就像一辆极速奔跑的火车，撞上了一块十吨重的大钢块。 一声巨响，五脏六腑瞬间移了位置。 “啊！” 惨叫一声。 血液冲上大脑，遮挡了他的视线。 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80章 关起来，关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 临近十一月, 从北面儿来的风带来了降速的空气，就算天上太阳依旧艳阳高挂，全天最高气温也不再超过二十五度。 有些畏寒的人，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外套。 这个天气，就算身处没有空调的房间里，盖着一层薄被单，也不会觉得热了。 此刻, 计扬正盖着白色的被单，坐在病床上输液, 他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 手指不停地滑动，但是眼神却很散乱, 飘向围坐在自己病床四面八方的人。 父亲、母亲、诚诚和雯雯, 朗朗都来了。 自从上午发生车祸，他陷入短暂的昏迷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甚至自己从废弃的车子里爬出来的。 他头晕脑胀, 四肢发软，跌坐在地上的时候, 抹着不断从鼻孔涌出来的鲜血, 清楚地看见了昏倒在安全气囊上，血液顺着气囊往下流淌的罗辉。 不知是死是活。 说生气什么的, 那时候他完全感觉不到, 除了被巨大的恐惧感淹没外, 他几乎失去了其他的全部意识。 穿越前的一幕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回放，他甚至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罗辉如果真的去了，他是去了轮回，还是也像自己一样穿越到某个未知的世界里，又会经历什么样的有趣故事。 后来他身边传来很多的脚步声，无数的手将他抬起来拖到了路边，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看着马路上那兵荒马乱的一幕，直至闪烁着红灯的救护车行入他的视野。 然后他们回到了京城的一家大型综合医院，在这里接受各种检查和治疗。 父亲是第一个赶过来的，紧接着就是母亲。 弟弟妹妹们在放学后第一时间都来到了这里，担忧地看了他半天，最后又嘻嘻哈哈地聊在了一起。 计丞诚说：“那场球赛实在太精彩了，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还进了一个三分球，隔着半个篮球场丢出去的球，那力量，那准度牛爆了！哐当一声重重落进篮筐里的时候，我都跳起来了！整个赛场的观众席山呼海啸，就连对手球迷都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尖叫声，我的嗓子都叫哑了，过瘾！实在太过瘾了！” 母亲徐芝兰说：“你那个学校虽然说不高考，学习任务也没那么紧张，那你更要进行兴趣培养和身体锻炼。打篮球是个不错的运动，别光看不练，多运动才能够长高个儿啊。” 计雯雯说：“对啊，去看的廉锦演唱会，一万张票都卖出去了，万人合唱的感觉超级好的。廉锦唱歌实在太好听了，跳舞也很棒，当然他长得是举世无双的帅气，听说当年他高考还是市里第三名呢，要不是一心一意要上影视学院，他就是北大清华最帅的科学家和学者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啊！” 父亲计为民说：“追星还是要注意安全，你一个人跑到外地我一直不太放心，就算有赵文静，你们两个女孩子也不够安全，能少出去还是少出去吧，演唱会听那么多场，翻来覆去的还不是同样的那些歌。” 就连徐天朗都被徐芝兰问道：“朗朗加油，等你高考结束，姑姑请你去看比赛，这是你最关键的一年，我们克服一下。” “好的，姑姑。”徐天朗点头，眼底屈辱的表情看不见了，虽然依旧表情淡淡，不爱说话，但明显对这个家庭，以及对姑姑徐芝兰的敌意都少了很多。 计扬就像一个打破了死循环的特殊存在，为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丝生机，努力学着理解的徐天朗，努力学会说话的徐芝兰，以及努力管住自己嘴巴的计丞诚，终于将家庭关系带向了正面良性的循环。 但是这热闹非常，七嘴八舌的气氛，让计扬扎着针的手，血管突突地跳个不停。 “咳！”计扬看向父亲，问道，“罗辉那边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整个房间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往一个方向看去。 计为民蹙眉说道：“肋骨被安全气囊撞断了两根，肺部和头部都受了伤，在ICU里一直没有出来，到现在都没有清醒。不是我说你，他明明没有开车上路过，你还敢把车给他开，你也太心大了。” 计扬叹了一口气，也解释不了之前为什么罗辉开的好好的，自己才一醒过来两分钟，就遭遇了这么一场飞来横祸。 难道说，是自己转身去拿水的动作，干扰了罗辉开车？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当时趴在扶手箱上，所以一头怼进大车屁股的宝马车，虽然挡风玻璃和车顶盖被撞的成了一团废铁，他却除了内脏受到震荡流了一点鼻血外，几乎没有大碍。 倒是开车的罗辉伤势严重，从救护车出现到现在，不知道下了多少道的病危通知书。 计为民匆匆从厂子赶回市内，亲自处理这件事，上上下下的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脸色已经格外的难看，忍不住就把这火气发在了目前看起来没事人似的计扬身上。 计为民说完，也觉得自己迁怒的不合适，深呼吸两口气，不等被媳妇儿拎着耳朵训斥，转身就出去抽烟去了。 屋里维持了很长时间的安静，然后计雯雯来到床边，趴在计扬的身上说：“哥，你没事就好，我吓坏了，诚诚来找我的时候，我吓得都快坐地上了，要是你没了，我会伤心的哭死的。” 女孩子就是贴心可爱，计扬被说的窝心极了，在那小脑袋上揉了又揉，摸了又摸。 后来计丞诚也过来了，男孩子情绪内敛，什么也没说地坐在病床前面，定定地看了计扬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揉搓那越来越红的眼睛。 计扬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他就听话地放下来，只是无处安放的手无意识地为计扬掖着被角，眼巴巴地看着他。 面对这一幕，母亲徐芝兰尤其的欣慰，站在床脚边上笑，也不嫌弃地捏着计扬的脚丫子，唏嘘：“你这条腿差点就没了，力量再强那么一点点，铁皮子就能把你的腿给切断，好好记着吧，别再这么冒失了。” 计扬被关心他的家人环绕，心里那点儿被忽视的不爽快这才散去。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却没发现徐天朗的踪迹。 这一转眼的功夫，徐天朗不知道去哪里了。 徐天朗拿着电话下楼离开了医院，站在大门外的路边上等着。 等了大概五分钟，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像是在太阳下飚出一路的火星，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脚边上。 楼瑾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带拐杖，脚上的架子也取了，穿着一套黑色的短袖短裤，站在了徐天朗的面前。 徐天朗对楼瑾除了天然的信赖以外，其实他对楼瑾的情绪感受很迟钝，在楼瑾的眼里，徐天朗简直就是个傻白甜的小兄弟。 但今天，就连徐天朗都能够感受到楼瑾那几乎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慌乱，以及某种奇怪的恐惧感。 楼瑾下了车，面孔锁死在火山即将爆发前的一刻，就好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薄膜，他就会迸发出更加热烫的岩浆，摧枯拉朽，毁灭一切。 徐天朗连呼吸的幅度都小了很多，连连安慰：“没事的，表哥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医生说观察一夜就可以出院呢，除了流了一点鼻血，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比起开车的那个人，好太多了。” 楼瑾听完，锁紧眉宇并没有放松的意思，他越过徐天朗，率先朝着医院走去。 他心急如焚，即便一瘸一拐，受伤的脚还不敢用力，也依旧在不知不觉间用出了他最快的速度。 这个时候还杵着拐杖，打着石膏的徐天朗，就明显笨拙了太多，很难追上。 渐渐的，就和徐天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楼瑾走在前面，一直来到住院部大门才回过神来，身后却没有看见徐天朗，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路边上。 明明身边来来往往的还有很多人，明明烈日当头，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楼瑾却有种天大地大，人类格外渺小的感觉。他仿佛变成了蚂蚁，变成了比蚂蚁还要小千百倍的细胞，承受着寒风如刀割般的侵袭，他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连连翻滚，就连四周围的景色都看不真切。 但他有很清楚，自己站在这里，是个人，站在太阳下面，可以控制这个身体做出他想要做出的任何行动和表情。 只有那犹如跗骨之蛆的冰冷和恐惧感，持续不断地袭扰着他，让他隐隐有着一种窒息的感觉。 因为车祸而出现在医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他因为这个原因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他的父母从此离他而去。 上一次，他再次出现在医院里，哪怕重生，哪怕知道所有的一切，依旧没能阻止父母的离开。 像是被一把利刃反复地捅在同一个地方，疼的他鲜血淋漓，面目狰狞。 如果说这样的经历已经让他将车祸视若猛虎，对医院本身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对一而再地失去父母伤心欲绝，已经濒临崩溃的前一刻。 那么计扬再次因为车祸出现在医院里，就仿佛在楼瑾本就膨胀到了极致的身体里丢进了一块石头。 搅动着。 可怕的化学作用正在他的身体里翻涌。 楼瑾感受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只觉得怕极了，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怕过。 害怕以那样的理由再次出现在医院里。 明明知道计扬好好的，可是脑袋里浮现的都是一张紧闭着双眼的脸。 明明知道计扬也不想出车祸，却依旧愤恨地埋怨他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把车给别人开。 明明站在这里，却望而生怯，不敢迈出一步，就像他身体里茂盛生长的荆棘，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将那个惹他心烦意乱的家伙团团包裹起来，拖进自己觉得最安全的深处。 关起来！ 关起来就不会在发生任何的意外！ 关起来！ 掌控所有的一切才会安心！ 关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因素统统斩断，在那小小的房间里，就连黑暗都不会降临，保护他任何想要保护的一切！ 旺盛汹涌的念头在身体里挥舞着扭曲狰狞的触须，将计扬和离去的父母，和那些背叛的人，与某种能以言语的异样心思统统联系在了一起。 让他生出了浓郁到吞噬理智的浓雾，在深处发出桀桀的笑声，恶魔的脉脉低语回荡耳侧，诱惑着。 如果…… 如果把计扬拴在身边，一秒钟都不离开自己的视野，将他的所有一切统统接管，不开车，不出门，不见任何人，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了呢？ 第81章 迷之微笑 “楼哥。” 徐天朗追上来的时候，险些被楼瑾的表情吓着, 面目阴沉, 被张牙舞爪的黑气笼罩, 蠢蠢欲动的就好像这个时候如果给楼瑾一把刀, 他真的会去砍人一样。 而且还是挥舞的疯狂放肆, 砍成七零八落的程度。 徐天朗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被楼瑾的气势所迫, 脑袋里一片空白。 反倒是让人觉得已经失控的楼瑾, 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将理智夺回，虽然面色还很吓人，但是却已经可以开口问道：“哪里？” 徐天朗从嗓子眼里嘶哑艰涩地挤出一句话：“表哥, 咳, 在四楼, 那个，走吧。” 徐天朗这次走在了前面，楼瑾跟在他后面半步, 放慢了速度没再超过他。 来自身后的气息在回转，就像将一个个狰狞的触须收敛, 虽然很慢，给他的感觉却越来越好。 徐天朗回头看了一眼, 楼瑾的表情也收敛的平静如常, 只剩下眉宇间的一抹担忧, 就像走进这处住院部的大部分人。 然而这样, 依旧不能够给徐天朗任何的心里安慰。 楼瑾刚刚太急了, 太害怕了，太失控了，就像被触碰到了逆鳞，遍布全身的应激反应，好似一点就炸。 那种情绪的外放，让人可以轻易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情绪，怎么不让徐天朗担心，甚至胡思乱想。 楼瑾可是来看他表哥的！ 从得到消息，再到心急如焚的出现，近乎于完全失去情绪控制的气息，都说明表哥在楼瑾心里的位置不低。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了什么！？ 徐天朗简直不敢往深了去想，只能放任猜疑的种子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却不敢去看一眼。 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就太可怕了。 徐天朗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假装不经意地最后回头看了楼瑾一眼，那张脸上却再也猜不出任何的心思。 他本来就对楼瑾的情绪变化和思路不了解，如今就更是什么猜不到了。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就算只是这么看上一眼，仿佛也能够产生各种各样和他表哥有关的联想。 唉！ 当初他就说不该住一起吧！ 这可怎么办？ 徐天朗一筹莫展，却还是只能将人硬着头皮领到病房里。 计扬住的是单间，病床旁边还有一张床，是陪护人员住的，除此以外就是一些便宜的单个凳子，此刻都靠着墙立了一排，原本坐着它们的人都到了病床边上，安静的沉默，气氛不是很好。 徐天朗看见这一幕，心里一沉。 难道离开的这一会儿，有什么不好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这时，先是被围着的人转头看了过来，发现了他们，然后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不等徐天朗说话，大表哥计扬就用着有点清悦的声音说：“楼瑾，你，你怎么来了？” 很奇怪。 表哥明明是对着楼哥说话，但那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计雯雯身上歪，最后甚至干脆不看楼哥，只是盯着计雯雯看，好似很紧张一般。 连带着，徐天朗也下意识地看向了计雯雯。 唔……没什么问题啊？紧张什么呢？ 计扬是真的紧张的要命。 雯雯和楼瑾第一次见面，完全按照小说剧情，“千里去送菜”，他还清楚地记着计雯雯因为楼瑾而生出的气质变化，“剧情”可以说是强制将计雯雯从一只高傲的波斯猫，变成了摇着尾巴，天真烂漫的小狗狗。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 楼瑾温柔随和，还有心脏病，绝对没有危险的，有危险的是哥哥。 瞧瞧，才见着人第一面，就成了“泼出去”的水了。 不过后来因为计扬把两个弟弟接回家里补习，连带着楼瑾也跑到他家里住，没了因为徐天朗生出的“打脸计家”的剧情，导致计雯雯和楼瑾之后再没有了互动，好像看似已经摆脱了自己女配的身份。 事实上，这个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距离这两人上次见面也就两个多月，而且深深意识到“修正机制”可怕的计扬，绝不会以为计雯雯这样简单的就能逃离“工具人”的命运。 最起码要离开楼瑾三年！ 这是计扬算出来的底线时间。 谁知道他千辛万苦，阻止了雯雯和楼瑾在海市的一次见面，甚至导致“后宫二号”阿娜尔罕的剧情崩的一塌糊涂，却依旧没能赢过“命运的巧合”。 这不。 明明就见了楼瑾第二次，计雯雯就一副眼睛直了，和人家很熟的模样，笑开眉眼地说：“呀，是你呀，你也来看我哥了？” 喂喂！ 你刚刚还抱着我哭，说世上只有哥哥好呢，要不要“变心”变得这么快啊？ 眼睛都亮了喂！ 就像春天的花儿会开了喂！ 啊啊啊啊！ 医生，快来！ 我内伤严重，遭到了一亿点的暴击啊！ 原本就有点妹控的计扬，怒不可歇地瞪向了楼瑾。 这样敌视的目光，自然被楼瑾全盘接收。 进了病房后，就目不斜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计扬的身上，先是见他面色红润，坐在床上，心里的担忧便褪去了三分，接着又见他精神十足，眼眸闪亮地看着自己，担忧又褪去了三份。 要不是医院这处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的环境，以及计扬穿在身上的病号服，时刻提醒计扬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车祸的原因，他或许会心情真正好转。 他在计家人的注视里，直接走到了病床边上，沉默地看了计扬几秒，然后说道：“看见你没事就好。” 计扬挤出笑容，还有一点注意力落在雯雯身上，剩下的就都拿来应对楼瑾，说道：“谢谢来看我，是朗朗告诉你的吧，其实没什么大事，还说出了院再告诉你呢。” 楼瑾嘴角微勾，笑容温煦，声音温柔地说：“运气好，确实没有什么大事，要是运气不好呢？保护好自己，不要跟着不认识的人离开爸爸妈妈的视线，这个道理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你竟然能把自己命交给一个新手掌握，你以为奇迹次次都能出现的吗？” 喂喂！ 好好说话呢，能不能张嘴就教训。 就算知道你对车祸有应激反应，还觉得我出事不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的掌控欲大大失控，但我不要面子的吗？我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我妈都在这里呢，小心我们一起喷你！ 然而。 母亲徐芝兰却是满脸认同地说：“就是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心大呢，没开过车的你也敢把车拿给他？你知不道有多危险。” 计雯雯点头：“以后不能这样啦，奇迹不可能每次都出现的。” 计丞诚语重心长：“哥，你就长点心吧。” 哪怕徐天朗都认同地点头，满脸正气起看着计扬。 “……”计扬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啊这是！“修正机制”又出现了吗？你们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呢？楼瑾可是外人啊！他在教训我啊！你们听听，听听，他就是我朋友，有什么资格当着你们这些家人的面教训我啊？ 然而不等多说，母亲徐芝兰就对楼瑾说道：“你要好好说说扬扬，再不能这么大意了。” 计丞诚也点头看向楼瑾，“楼哥，你说的对，我哥这次太不对了，简直犯傻，你得给他好好修修脑袋。” 徐天朗抿紧嘴角，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认同了计丞诚的说法。 就连什么都不知道的计雯雯也在这奇怪气氛里，视线来回扫视计扬和楼瑾，眼底渐渐生出了一分怀疑。 只有被所有人一直针对的计扬，脸都方了。 头顶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喂！ 等等！ 你们这背着我连成统一战线是几么个意思？ 而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表情，这语调，这眼神，就是想让我“妻管严”是不是？ 我！！ 计扬只觉得好大一口黑锅背在自己的身上，跟个乌龟王八壳似的，压得他别说探出手手脚脚，就连一张嘴都探不出去。 深呼吸一口气。 计扬反手按下了手边的护士呼叫键。 算了，早晚气死，还是转床去ICU避一避吧。 “哎呀，光顾着聊天，都忘记看液体了。”计雯雯抬头看了一眼，问，“哥，这是最后一瓶了吧？” “嗯。”计扬将手收回来，说，“一点小伤，静养就可以了，输的液体都是些葡萄糖这类补充水分和营养的。” “那输完液我们一起回家？晚上我们叫点好的回来，给哥压压惊。” 计扬点头，“我想吃麻辣味的火锅。” “不能吃火锅。”话音才落，一个声音从人群外面传出来，大家转头看去，就看见年轻的小护士推着工具车进来，一边挤进人群来到计扬身边，一边说道，“而且晚上不能回家，你现在要密切观察二十四小时，身体内部的器官受到撞击，可能出现出血点这种情况，在车祸病人里经常发生，你现在还不安全。” 大家一听，连连点头，站在护士这边。 计雯雯也嘟着嘴说：“哥，你先在医院住着，火锅等你正式出院再吃，咱们一定要健健康康，才能出院呢。” “火锅什么时候吃不行，身体最重要。”护士拔了钢针，微笑着说，“别回家，也别离开医院，家里那么多人担心你，要照顾好自己。” 计扬摸着手背上留下的滞留针，只能点头：“谢谢啊。” 计扬虽然不能出院，但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非常的好，就算还有“出血点”这个可能，家人们也都纷纷放下了神经。 诚诚和雯雯还有作业，朗朗作为高三生更是学习一天都不能耽搁，徐芝兰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楼瑾脸上，说道：“我送孩子们回去，晚点过来，扬扬就拜托你照顾了。” 楼瑾点头，毫不迟疑地接过了任务。 计扬是真的没想到最后的发展会这么“魔幻”，不过比起楼瑾和他家人之间的误会，总归是有解开的一天。 倒是计雯雯这边才是计扬始终关注的重点，闻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挥手：“对对对，楼瑾留下照顾我就好了，你们放心地走吧，没事的，绝对没事，都有楼瑾呢。” 话音落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目光看着自己都有点奇怪。 徐芝兰一脸果然如此。 计丞诚挤眉弄眼。 徐天朗眉宇紧锁。 计雯雯满脸疑惑。 尤其是楼瑾，更是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嘴角微勾，露出浅浅的，迷之微笑。 眼角的泪痣似光似电似日月星河似宇宙苍穹，刹那间绽放出绝美的色泽。 计扬：“……” 不，不要这样…… 你们，真的想多了…… 害！ 第82章 有担当的大儿子 家人们离开后，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计扬和楼瑾面面相觑。 计扬：“……” 楼瑾：“……” 安静的空气在蔓延, 两人中间存在一种尴尬的气氛, 而且计扬清楚感觉到楼瑾在这样的对视里, 将刚刚泄露出来的那种可以称之为骄傲的情绪, 缓缓地收了回去。 就像是又获得了一个“被征服者”那样, 他在心情极度愉悦的同时, 又提醒作为“万人迷”的自己, 获得一个爱慕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足挂齿，更不需要喜形于色。 控制, 压制, 然后平复下来, 最终恢复冷静。 计扬：“……” 算了，打一开始不就知道楼瑾坚信自己暗恋他吗？ 这种事情都解释了千八百遍了，楼瑾还是坚定的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不信别人嘴里说出的话。 这是掌控欲和独占欲人格的标准体现。 而且这个时候特意的去解释也不合适，显得欲盖拟彰, 掩耳盗铃。 所以计扬想了想，转移话题说道：“昨晚上你发微信说有事要和我说, 是什么事？” 说起这件事, 计扬就有点怒气。 要不是楼瑾说话说一半, 害得自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也不会把车给一个“本本族”开, 导致出了这么一场车祸。 他现在倒是看起来没事，但谁知道身体里是不是受到重创。再说罗辉还在ICU躺着呢，那可是一条命，要不是，要不是…… 唉……现在再去追根究底真没什么意义。 计扬维持着微笑，看着楼瑾，等待他的解释。 楼瑾似乎这时候才想到这件事，垂眸思索了一下，说道：“确实有点事，和那个女明星见面的事。我之后想了一下，白纸黑字的交易虽然更干净利落，但你说的没错，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如果一定要见面，处理这件事，我本来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说，把这件事按你的意思处理了。” “就这件事？”计扬觉得自己想了大半夜，白白浪费时间了，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简直了！ 但楼瑾却又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等我想一想，怎么和你说才好。” “什么？”计扬好奇。 楼瑾摇头：“还没想好，这事以后再聊。” “不是吧。”计扬眼睛瞪圆，“又是说话吞一半？那么能不能拜托你，在想好之后再一口气告诉我？你不是最喜欢计划好了直接去做吗？什么时候生出了这么一个毛病？” 楼瑾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古怪。 计扬又说：“好，你没想好，你不知道怎么说说，那交流本身不就是代表选择吗？你和我聊聊，或许在两个人交流的过程里，比起你一个人去思考更合适呢？好，就算你不想说，你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开始，那你至少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吧？” “你又不自闭，老让自己那么深沉干什么？生命在于交流啊！” 楼瑾却完全没有被计扬的抱怨打动，反而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心不在焉的，仿佛没有听见计扬的话。 计扬叹了一口气，泄气了。 这种男人，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女人能和他过到一起去，天天回家看见这样的闷子，岂不是要捂出口臭，逐渐生出家暴的**？ 正想着，父亲计为民一边听着手机，一边走了进来。 计为民的脸色很不好，在看见病房里的陌生人后，视线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对着电话里说起了什么。 计扬从交谈里听出来，是关于他跑的那笔二手流水线的订单。 父亲计为民正在调兵遣将，安排新的销售人员往那边赶去，同时叮嘱这位职工不要胡乱说话，不要将运送过程发生意外的事情告诉买家。 这很正常，商人追逐利益，所以也讲究风水，买二手产品本来就有点说头，更不要说这二手产品还沾了血，就更让人忌讳了。 能瞒着，肯定就瞒着。 这通电话说了好一会儿，楼瑾和计扬就算有话要谈，也暂时停下，一时间病房里就听见计为民一个人的声音。 等着好不容易将方方面面的交代结束，计为民放下手机看向计扬，问了一句：“你妈呢？” 计扬说：“送雯雯他们回去了。” “哦。”计为民视线落在楼瑾脸上，牵着嘴角笑了一下，“同学？” “不是，朋友。” 计为民并没有多谈的意思，蹙着眉就说起了正事：“罗辉的家人过来了，在ICU门口叫着让转院，让我们把人转到市中心医院。但医生那边的意思是现在最好不要动，正闹得不可开交，我把工会的人留在上面安抚，下来看看你。” 计扬想想说：“您觉得呢？转院合适吗？” 计为民摇头：“我又不是医生，我也不知道，总之能把人救回来，怎么的都行吧。” 计扬掀开被子下了床，说：“我上去看看吧，再和医生谈一下。” 计为民犹豫：“罗辉的父母情绪有点激动。” 计扬笑道：“没关系。” ICU在七楼，计扬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一种格外压抑的气息，像是在这个空间里拥挤着无数的灵魂，扭曲了磁场，连带着空气都有些浓稠。 作为医院里每天送走病人最多的一个科室，ICU门外的走廊上也向来是人最多的，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人更是哭个不停。 大概唯一镇定的只有长期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虽然脚下如风，但脸上的表情却有种超脱了生死的冷漠。 哪怕被人拦下来，大声叱喝和苦苦哀求，他们也只会用着最简单的话语传递信息，然后又一头冲进了重重隔离的ICU内，很久不见身影。 此刻，在最靠近ICU大门的地方挤了十来个人，男男女女大多年纪都不小了，他们有的人一两个散开，有的五六个人挤在一起，之前还算稳定的气氛，在父亲计为民靠近十米的时候，突然就爆出了一声大哭。 “罗辉啊，我的儿啊！你可争口气吧！你要是走了，让我和你爸怎么活啊！” 计扬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本以为父亲在病房里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的了，没想到到了这里，脸又黑了几分，眼角额头遍布皱纹，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 在父亲的后面，楼瑾不远不近地跟着，在那哭天喊地的声音里，嘴角也一点点地抿紧了。 计扬从不畏惧和任何人交谈，哪怕是男主角楼瑾那阴阳怪气的脾气，他都能顺毛摸出手感来，更何况是没那么复杂“人设”加身的路人甲。 交流和沟通向来是他的强项。 他拨开人群，来到哭天喊地的女士面前，看着她一头乱发，发丝间偶尔冒出的白发，缓缓蹲在他的面前，喊了一声：“阿姨。” 计扬说：“罗辉会没事的，安全带和安全气囊很好地保护了他的身体，而且他很幸运，碎裂的玻璃也没有伤害到致命的位置，你要相信他，他一定可以醒过来。” 罗辉母亲抹着脸上的泪看他。 计扬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便自我介绍道：“我叫计扬，出事的时候，我和罗辉在同一辆车上。” 罗辉母亲脸色一变，面孔瞬间变得狰狞，指责道：“啊，就是你，就是你！啊？你安得什么心啊？明明知道罗辉没有开过车，你还把车给他开，你是要害死他啊，他出车祸都是你害的！” 这句话可以反驳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计扬可以分分钟反唇相讥无数句话，堵的罗辉母亲说不出话来。 但有必要吗？ 人家儿子在ICU里面躺着呢，独生子，心尖儿的宝啊！ 这个时候何必争那些口舌之利，让人家泄一下愤没关系，说就说吧，总不能把这位母亲也气进医院吧。 计扬苦笑，说：“阿姨，我陪着你等罗辉醒过来好吗？我也很担心他，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听见他清醒的好消息，我也相信他一定可以挺过这一关。” “迷你宝马虽然是一辆小车，但安全系数很高，我相信他会没事的。” “阿姨别哭了，头发都乱了，这么凉快的天，您哭的满身大汗，要不我帮您扎一下头发吧？” “叔叔呢？叔叔在哪里？我已经叫了饭，很快就能送过来了。你们中午就赶了过来，估计还饿着吧，吃点儿饭才有力气，才能够让醒来的罗辉看见你们的笑容。” 计扬诚意十足，声音温柔，就算罗辉家人对他有再大的怨气，也很难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更何况他们亦很清楚自己亦是在泄愤，只是希望得到儿子单位这边的态度，尤其是总经理的态度。 比起那位不善言辞，或者说放不下领导架子的总经理，这位总经理的儿子明显更有担待，更能够安抚他们恐惧不安的内心。 计扬在罗辉母亲身边得了个座位，低声和她聊了一下车祸的经过，包括自己从车里逃出生天后看见的一幕。 话语里都是正能量的气息，充满了希望，让这位母亲知道，儿子获救的希望比他离开大得多。 说完了这些，计扬体谅这位母亲千疮百孔的心，留给她整理情绪的空间，又去和罗辉的父亲交流。 气氛眼见着好了很多。 “英圆制造”安排过来处理这件工伤的职员对计扬纷纷侧目，很难想象这样看似柔和谦逊，却又坚韧的近乎于有点强硬姿态的男孩儿，竟然是那个前些年还像个“豆芽菜”的少年。 甚至有些人从隐秘的途径里得到了老板大儿子是个gay的消息。 更不要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计扬确实很年轻，不过22岁，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 可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却坚持扛起了自己的责任，通过积极不懈的努力下，成功从罗辉父母那里获得了信任。 甚至当晚餐过来的时候，计扬不但照顾到了计扬的父母的身体和心理的双方面健康，连带着他们这些职员都有种被领导关注留意感激着的感觉。 可以说，在处理这种纷乱的应急事件上，计扬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够想象的最好，就算是工会这边的老人，至多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 还不要说作为始作俑者，他所承受的压力，和他才经历过事故的身体状态，却依旧可以做到砥砺前行，面面俱到。 还这么年轻。 年纪比自家的孩子还要小，却比自家的孩子懂事了太多太多。 该说是天生才华呢，还是格局的培养呢。 总之以小见大，管中窥豹，计扬能够在这件事里做到这个程度，相信他未来的成就绝对难以估量。 一些眼睛毒辣的，抽了空还特意去和计扬交谈，建立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和认识。 而这一切，统统都被计为民和楼瑾看在了眼里。 比起楼瑾若有所思的表情，计为民更是思绪浮动，满脸感慨，眼底都是藏不住的自豪。 一转眼，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吗？ 在他选择住在外面，躲避更年期妻子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孩子们都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幼儿变成了儿童。 儿童变成了青年。 伴随着他们渐渐长大的身体，一起绽放的还有智慧和担当。 而他的脑袋里，对孩子们的印象还仿佛停留在当年，离家的那一刻。 孩子长大了，在大步向前。 而他却老了，只会故步自封。 这一刻的冲击前所未有的强烈，让计为民生出了一种自己错过了孩子们最珍贵时间段的醒悟。 惋惜到了极致。 第83章 楼瑾的温柔 好消息在晚上八点十六分传出来。 护士从ICU里走出来, 招呼着：“罗辉的家属, 人已经醒了, 你们安排一个人进去看一下, 最好是父母子女。” 毫无疑问, 罗辉的母亲走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 她的脸上有了笑容，仿佛被光照耀着, 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握着丈夫的手，激动地说：“醒了, 还跟我说话呢, 好的, 都很好儿子没事了。” 这一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罗辉的父亲更是仰着头抹起了眼泪。 得知儿子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哭，儿子迟迟不醒的时候他没有哭，拿过儿子的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但是在得知儿子清醒了, 绝不会离开自己的时候, 这位父亲哭的停不下来。 计扬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 在祝贺了罗辉父母之后，计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父亲计为民走在他前面, 进了病房就往凳子上一坐,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楼瑾走在计扬的后面, 虽然在七楼枯坐了三个小时, 却没有任何焦躁不满，期间甚至没有拿出手机打发时间。只是偶尔计扬看向楼瑾的时候，会发现楼瑾同样在看着自己。 他们在病房里各自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计为民才坐起身来说：“楼瑾是吧，已经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吧，今天谢谢你过来看望计扬。” 楼瑾转头看去，微笑：“叔叔，你今天应该是最累的那一个，明天应该也有很多的事情处理，这里休息不好，不如你先回家，我留在这里陪着计扬。” 计为民看向计扬，计扬也不懂为什么楼瑾要留下，只能选择了沉默。 楼瑾便接着说道：“计扬只是留院观察，并不需要人照顾，我和他都是年轻人还能说上话，也能打发时间。而且我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也睡得比较沉，年轻力壮的可以帮上忙。”后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现在走路也比较方便了，不行还有电话呢。” 计为民点头，觉得这样没错，但还是看向儿子，征求他的意见。 计扬摸摸鼻子，想说你们都回去吧，我好好的呢。 不过想来，估计也没人会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爸，楼瑾说的对，你回去休息吧。”计扬想了想，答道，“明天医院这边，还有厂子里都有忙不完的事，这些我们都帮不上忙，你自己要养好精神才行。” 计为民听到这里，也不坚持，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说道：“那行吧，我先回去，明天来换楼瑾。楼瑾辛苦你了，先谢谢。” 楼瑾微笑点头。 计为民很快离开，房间里少了一个人，顿时显得空旷了几分。计扬指着旁边看护的床，让楼瑾去那边休息，并且说道：“要不你回去拿上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 楼瑾来到床边坐下，将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便躺了下去。 计扬玩了一会儿手机，便觉得口渴，起身就要下床。 但楼瑾比他坐起来的更快，已经在穿鞋地问道：“要做什么？” “呃，我去拿水。” “我来吧。” 很快，一瓶已经扭开的矿泉水递到了计扬的手里，楼瑾说：“晚饭看你没吃多少，我刚刚用手机叫了粥过来，如果你嫌寡淡，我叫些烧烤过来也行。” 计扬的嘴角涌出水来，狼狈地擦掉，有点受宠若惊地说：“你还真是来的陪护啊。” 楼瑾无视计扬的调侃，深深看他：“你今天可是出了车祸，楼下还有一个在ICU，别以为自己暂时没事就什么都不在乎。” “我没有啊。”计扬摊手。 楼瑾却说：“才输完液，还不确定身体有什么内伤的情况下，就到处奔波走动，就算在医院里也很不安全。你应该躺下静养，直到医生确诊。” “我觉得走动才能够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吧？如果只是躺着，说不定血淌了满肚子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吃多了不消化呢。” 楼瑾蹙了一下眉，似乎很不喜欢计扬的说法，然后才问道：“喝粥还是吃烧烤？” 楼瑾跟个老头似的，要不是计扬知道他是三十五岁重生回来的老男人，就凭他这幅爸爸模样的说教，指不定多烦他。 就算长得帅，灵魂没有趣，也没什么魅力，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海王的。 哦，对哦，海王的儿子海王子，就算是条海猪，也能统御海洋嘛。 计扬在心里吐槽一圈，脸上却露出微笑：“谢谢啦，还是喝粥吧，我不是有内伤吗？要戒辛辣。” 楼瑾得到满意的答案，还点了一下头，然后回到自己的看护床上，又躺了下去。 计扬：“……” 看着楼瑾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计扬想了想，计上心头，说道：“楼瑾啊。” 楼瑾放下手机看他。 “我想吃水果，但这里没有怎么办啊？” 楼瑾坐起身来，说：“门口有水果店，我去买。” “可你没在身边，万一出事怎么办？” 楼瑾想了想，说：“你跟我一起走。” “一起走？离开医院？没事吗？” 楼瑾没说话，已经穿上了鞋，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他一眼。 计扬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但是一分钟后，计扬就笑不出来了。 楼瑾把他推到护士台对面的椅子上，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计扬看着护士们好奇的目光，“不是，你说的一起走啊。” “嗯，走到这里。”楼瑾认真，“我去了。” “……”妈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眼睛里压不住的笑！ “楼瑾，楼瑾！”计扬叫住楼瑾，“我还是回房间，我躺着，我觉得那样才更安全，更符合我一个内伤患者的姿势。” 楼瑾眼里的笑溢出来，轻声：“好，回去吧。” 啧！ 计扬知道自己被楼瑾戏弄了，但气了几秒又觉得有些有趣，他和楼瑾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剩余的时间里几乎八成的时间都在争论某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推算着对方的心思，然后剩下微乎其微的时间里才是正常的说话，和平的相处。 他和楼瑾几乎很少开玩笑。 又或者说，楼瑾从没有对他开过玩笑，更何况是这种拙劣的，都摆在台面上，纯粹是逗趣儿的玩笑。 计扬回到病房想了想，后来想到自己和大学同学，志同道合的哥们儿相处的气氛，与此刻倒是有些相似。 所以，难道说楼瑾终于决定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朋友了？ 只是是什么改变了楼瑾呢？ 计扬并不介意用更大的恶意去猜测楼瑾的意图。楼瑾不信任其他人，但这不单单是楼瑾性格方面的缺陷，事实上整个故事也推动着楼瑾不断在背叛中成长，而且计扬自己也很清楚，他还是这个世界唯一的BUG。 相信“修正机制”想要除掉他不是一天两天的。 所以看似再好的表面，都要往深层琢磨，琢磨楼瑾，琢磨剧情，琢磨这个世界，甚至琢磨计扬自己。 当然如果都是他杞人忧天，那就更好了。 防范于无总是没错的。 计扬的思考能力很强，但人脑有极限，很容易疏忽一些线索，因而只有写下来才能够做出更加正确的推断。 所以计扬再次下了病床，去护士台想要个纸笔。 还没靠近，就听见护士台里的两个小护士在交头接耳。 一个说：“好帅啊。” 另外一个说：“好像脚有点毛病。” 一个说：“应该是之前受伤没好吧。” 另外一个说：“像明星，不对，比明星还帅，我还第一次见着活着。” “叩叩叩。” “麻烦能给我张白纸吗？” 两个护士一抬头，就看见了计扬趴在护士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年轻的护士脸上顿时一红，手忙脚乱的撕了两张蓝色的便利贴纸给他。 计扬微笑：“有多的笔吗？我用用就还给你们。” “有，有，这里。”其中一个小个子护士将一支签字笔递给了他。 计扬就对着这个小护士笑：“其实我也挺帅的，只是和他的方向不同，对不对。” 小护士：“……” 逗了逗小护士，计扬刚刚积郁又迫切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回到房间里拿起纸笔的时候，脑袋里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起来，下笔有如神助，唰唰唰。 当一页纸用完，第二页纸也快写完的时候，楼瑾拎着一兜子水果回来了。 计扬没有做贼心虚般的把纸笔藏起来，反而将手掌轻轻盖在上面，神色淡然地转头看向楼瑾：“这么快啊？买的什么？苹果，还有橙子。买那么多？我们吃不完啊。” 楼瑾缓缓走到计扬写字的桌子前，视线在计扬的手心底下扫了一下，然后就将水果放在了桌子上。 同时他拿出一个橙子，又走到垃圾桶边上，慢慢地剥了起来。 计扬的目光跟在他的身上，也就看见了他剥着橙子的侧脸，他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躬着，看起来很没精神的姿势，却因为那修长的手臂和腿，呈现出尤为舒展的姿态。 他的眼眸微微垂着，遮住了大半的眸子，便少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息，整个人便彻底沉静了下来。 计扬不得不承认，楼瑾的侧脸，刀刻斧凿，线条深刻，而且与他这种奶气更重的精致面孔比起来，线条更加凌厉舒张的楼瑾，仿佛每根头发丝儿都充满了男性的荷尔蒙，让人生出被他注视、疼爱，甚至被他征服的幻想。 但看多了楼瑾的脸，也对楼瑾有更多清楚认识的计扬却已经有了免疫力，反而能够从楼瑾那慢条斯理剥着橙子的动作里，感受到一种安静祥和，甚至愉悦的心情。 为什么？ 当然不仅仅是照顾他就会快乐那么简单。 计扬甚至隐隐有种感觉，楼瑾照顾的并不是他，而是那活了两辈子都来不及实现的遗憾。 想到这里，手里的纸突然就没了意义。 计扬想明白了。 楼瑾真正想要照顾的，是他出了车祸的父母，可惜从车祸现场到火葬场，离别来的那么突然，他甚至还没有做好失去的准备，就已经一切全无。 而他计扬，作为和楼瑾多少是有些关系，来往还算密切的存在，这场车祸唤醒了楼瑾的情感，像是对荒芜内心的一种投影。 将对父母的遗憾，一小部分投射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才会那么任劳任怨，那么耐心体贴，甚至还用着他不熟悉的方式与他互动，逗他一笑。 唉。 突然有点同情啊。 毕竟，楼瑾失去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那些写在小说前面，姑且称为人物背景的东西，在读者的眼里不过是一个个文字，更是推动角色在剧情选择的必要因素，无论是堕落，还是锐意进取，也仅仅是一个设定罢了。 但这一切如果就发生在眼前呢？ 有那么一个人，经历了这一切，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人呢？ 用这样的视角去看楼瑾呢？ 计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楼瑾他呀，其实就是孤儿。 第84章 推销 计扬是个很有同理心的人, 他非常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认为这样会让他能够更好地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计扬来到这个世界, 先是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然后努力去拯救弟弟妹妹, 让这个家庭脱离剧情的掌控, 获得绝对的自由。 后来，他甚至为毛铭宇和甄雪抱不平, 认为被剧情控制的他们实在太可怜了，爱情被控制, 情绪被控制, 就连未来都被控制, 简直就是被暴君镇压的小可怜, 一定要站起来, 反抗！反抗到底！ 所以明知道楼瑾在那璀璨的光辉深处，也失去了很多很多，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甚至屡次在心里吐槽楼瑾的“竞争上岗”。 现在想想, 简直太诛心了。 他可以对任何人抱持着同理心, 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楼瑾的角度去思考呢？ 或许如果楼瑾知道这一切，他情愿父母健在，也不想做什么男主角？又或者情愿散尽家财, 只希望父母回到他的身边呢？更甚至他根本想要什么这见鬼的“重生”, 同样的悲剧经历一次就够了, 反复捅在同样的伤口上, 只会让他难受到发出野兽濒死的惨叫。 又，又或者！ 深陷于剧情，却又超脱于剧情，有着自己足够判断力的楼瑾，真的只是想要和他以朋友的关系来往，是真的相信他呢？ 所以说，在更早更早以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为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物都做了定性，尤其是男主角楼瑾，更是被他明码标价般地贴上贴条，“孤僻”、“狠辣”、“阴沉”、“恐怖”、“远离”。 “呐。”思绪被一度中断，楼瑾拿着剥开的橙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橙子不但被剥去橙皮，甚至橙瓣都被撕开了一个个，偶尔露出橙色的果肉，绽放出饱满莹润的光泽。 男人将橙肉递给他，嘴角挂着轻笑：“需要给你削苹果吗？” 计扬心情复杂的将橙子拿在手里，在楼瑾的注视下撕下一块，塞进了嘴里。 眼睛愉悦地眯着，果肉在嘴里炸开，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冲击，直达大脑。 他抬头看向楼瑾，一道闪电般的光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或许，现在应该慢慢地撕掉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标签了。 计扬将整个橙子的一半递给了楼瑾，楼瑾看着他，眼眸闪了闪，说：“不想吃，你吃吧。” “吃一口，味道挺不错的，你很会选水果啊，尝尝。”计扬笑嘻嘻地说着，甚至坐直了身子，想要把橙肉往楼瑾的嘴里塞。 楼瑾往后退了一步，坚定拒绝：“我不想吃。” 看着楼瑾嫌弃的表情，要是以前计扬肯定又要在心里嘀咕了，但是这次……该不会之前抠过鼻屎吧？话说他剥橙子前洗手了没有？难道是嫌弃我没有洗手？ 唉！？怎么又习惯性地怀疑了？ 想了想，计扬觉得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怀疑才是科学的动力嘛，哈哈，哈哈哈…… 后来，楼瑾又帮计扬削了个苹果，紧接着米粥也来了。 计扬吃的直打饱嗝，玩着手机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楼瑾看见计扬长时间不动，起身看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拉过被单盖在了他的身上。 熄灯。 睡觉。 计扬睡得还挺香。 他现在年轻也不怎么认床，再加上担心紧张了一天，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就睡的天昏地暗，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他母亲推门进来才醒。 楼瑾不知道什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手机。计扬的桌子边上摆着一碗粥，粥上面还有一袋子的小笼包。 徐芝兰探头进来，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视线落在这些早饭上，惊讶地说：“已经买了吗？我还带了呢。” 说着，她将手里的早饭放下，是一模一样的白粥和包子。 “睡到现在才醒啊？”徐芝兰站在床边观察儿子的脸色，然后松了一口气地笑道，“身上没什么难受的吧？都还好吗？” 计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点头：“没事，今天见过医生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能不能出院听医生的，你说的不算。” “是是是。” 计扬下床找鞋，又问：“罗辉怎么样了？还在ICU吗？” “不知道，我说先看了你，再上楼看。” “没联系你们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上去。” 计扬快步进了洗手间，这里摆着临时买的洗漱用品，不过昨晚上只有一个杯子和一支牙刷，今天却有了两支牙刷。 计扬看着并排摆放的牙刷，又看看杯子上新挂上去的水珠，心情突然有点微妙。 话说一个杯子才多少钱啊？ 你就算再不和我见外，两个男人一起用一个杯子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而且牙刷还面对这面“深情凝望”，好像内啥是的…… 计扬将洗漱杯拿在手上，又将楼瑾用过的牙刷放在了一边，打开水龙头冲了洗漱杯的一圈，这才接满了水。 病房里传来母亲和楼瑾的交谈声。 原本受到剧情控制，一看见楼瑾就变得尖酸刻薄的母亲，似乎因为这一系列崩坏的剧情里解脱了出来，也或者是因为楼瑾昨天帮忙照顾他的一夜，于是整个交流都在心平气和中进行。 母亲甚至不止一次感谢了楼瑾。 后来母亲问道：“上次过去，见你和扬扬住在一起，你们关系真的不错啊。” 楼瑾说：“计扬让我过去帮天朗补课。” “哦。”母亲顿了顿有说，“一起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大家都很好。” “是啊，我们扬扬可会照顾人了，爱干净，家里和自己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还喜欢做菜，手艺真的很好，最关键他特别贴心，什么事都想在前面，面面俱到，连我这个多活了二十多年的母亲，都自愧不如。” 计扬歪头，立着耳朵听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好好说话，突然开始夸我干啥？ 跟推销似的。 楼瑾带着点笑的声音传进耳朵：“是的，我们晚上都吃计扬做的菜，手艺特别好，什么菜都会做。而且我之前也知道，天朗和诚诚经常吵架，事实上他们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打过架。计扬很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人就能够和平相处了，他真的在用心地处理弟弟们的关系。” “呵呵呵。”母亲古怪的笑容在计扬的耳朵里跳，“那可不是，扬扬真的从小就很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心疼人，长大了，就算诚诚和雯雯才出生，我最忙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给我添过乱，还帮我带孩子。那时候他才多大啊，六、七八岁，也不过就是个孩子。扬扬可都是我的福气，到现在我最心疼的都是他。所以，他要是找了个男朋友，我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哦，对了，我也不想瞒你，你是知道扬扬性向的吧？还是说你们……” “妈。”计扬吐了嘴里的泡沫，忙不迭地从厕所里跳出来，说道，“别聊这个好吧？我能听见，我很尴尬。” “哈哈哈，你这孩子。”徐芝兰笑了起来。 计扬正色道：“要尊重我，我已经这么大了，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处理。” 徐芝兰想了想，点头：“好，我什么都不说了。” 计扬又看了楼瑾一眼，见他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变化，想来他就算明白了他妈的意思，但又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改变了主意，更何况楼瑾是个铁直，同性之间的吸引力根本不存在。 于是计扬也就放下心来，重新回到了洗漱间。 到了ICU的时候还没到七点半，上早班的医生也都还没过来，昨天看着就人满为患的走廊，今天的人又更多了一点，就像昨天半夜又送过来了不少人似的。 罗辉的父母都守在走廊上，一起陪着的还有罗辉的一个堂兄弟，以及公司这边安排过来的工会职工。他们见了计扬出现，纷纷看了过来，表情比起昨天又平静了不少。 计扬介绍了自己的母亲，找到罗辉的父亲聊了起来。 罗辉父亲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自从昨晚上罗辉醒过来让人进去看了一次，到现在都没再让人进去过。只有拦下进进出出的护士询问，回答都是一模一样，罗辉又没了意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但各方面指标都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在说他只是睡觉。 计扬在这里陪着罗辉家属吃了早餐，等到八点前又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很快就有两个好消息传回来。 夜班和白班的医生交接工作，当场宣布计扬可以出院，同时七楼传来消息，罗辉不但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人也醒过来了。 都是好事啊。 计扬让母亲去帮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然后他就和楼瑾一起去了罗辉住进的病房。 内科病房，就在计扬住院这一层。 不过和雷声大雨点小的计扬不同，罗辉确实内脏受创，还伴随一部分的骨折伤，面如金纸地躺在病床上面，一副没精神的模样。 计扬进去的时候，罗辉歪着脖子看见了他，眼眸闪了闪，继而愧疚地说：“对不起，是我开车分神了。” 半条命都没了，计扬觉得这个时候去追究罗辉因为什么分神没什么意义。 无论他趴在扶手箱上碰到了罗辉，还是罗辉行车途中转头看他，这样的结果已经造成，再去追根究底，只会让一切变得复杂。 计扬坐在病床边上，承诺了报销这次全部的医药费，并且按照规矩也给了罗辉带薪养病的时间，最后又交代了二手流水线销售已经完成了这件事，最后说道：“叔叔阿姨都辛苦了，你们回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吧。” 这自然是不行，计扬也才出院，谁都没同意。 计扬只能退了一步：“那我回去炖点萝卜汤，帮罗辉补下中气。” 这个倒是没人说什么，计扬说干就干，起身道别。 这个时候，没什么力气，沉默更多的罗辉突然叫住计扬，担忧问他：“你真的没事吗？确定医生都检查过了吗？才出院就别忙叨了，自己养伤更重要，我没事的，很快就能恢复。” 计扬笑道：“我真的没事，放心吧。” “计扬……”罗辉犹豫着，最后低声说道，“我不该分心的，都是我的错，幸好你没有事，幸好……” 计扬没心没肺的安慰：“好着呢，绝对没事。” 但罗辉的母亲却微微蹙了一下眉，用着某种可以称为打量的目光去看计扬。 就连跟着上来的楼瑾都困惑地缓缓变了表情，心里生出了某种古怪的不适感。 第85章 楼瑾，厨神？ 罗辉恢复的速度很慢, 主要是断掉的肋骨接续问题, 一直到第四天都坐不起来, 除了喝点汤汤水水的以外，就算是挪动一下身体，都会冒出一身大汗。 计扬最近反正也没什么事, 就每天都往医院跑。今天萝卜排骨汤, 明天老母鸡汤，后天牛肉汤，罗辉基本就喝一小杯子, 剩下的都让罗辉的家人喝了。 计扬也没气馁, 继续送汤过去，有时候待上个把小时，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有一天回家，就发现家里的餐桌上摆了一堆的菜, 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楼瑾说, 最近他来买菜，让计扬回来多休息, 当然也可以吃外卖。 计扬将一个个口袋打开看了一眼说：“这些菜就算网购也能买，你要想让我休息, 不如你来做晚饭吧。” 楼瑾蹙眉想了想，说：“我不太会做菜, 摘菜洗菜可以吗？” 计扬笑道：“不会做菜的都是借口, 我不信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真有人盐糖不分, 生怕自己一次做菜，天天做菜，从此家庭地位发生剧烈变化，关在厨房里再也出不来。我觉得吧，愿意进厨房的男人，家庭观念更重，研究表明，这样的家庭幸福感会更高。” “……”楼瑾深深看了计扬一眼，拿着手机坐在了沙发声，又成了闷葫芦。 计扬也就是逗逗楼瑾，就冲着楼瑾日后富可敌国的身家，养个厨师团队轻轻松松，什么凤肝龙髓吃不到呢？什么美女佳肴没有？ 人家可是上个厕所，银行里就增加几十万的大佬啊。 烧菜做饭，大材小用了。 计扬逗趣地说着，也没有多想，朝着洗手间走去，说道：“医院那地方呆上一会儿就身上不舒服，我先洗个澡。” 很快，哗啦啦的水声遮盖了计扬的听觉，温热的水流让他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最近的天是一天比一天的冷，穿着外套走在外面冻的手脚冰凉，计扬寻摸着应该回家拿些棉服过来。 等着洗完澡，计扬又把今天穿去医院的衣裤丢进了洗衣机里，这才擦着头往外走。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计扬习惯了这种安静，打算回到自己床上躺一下再起来做饭。 楼瑾的屋门虚掩着，在漆黑的门缝里，隐约可以看见电脑的光。楼瑾是个工作狂，除了上学吃饭和睡觉，其余的时间都在电脑前面，而且喜欢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再拉上窗户帘，让自己在黑暗里工作。 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计扬已经习惯了，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到房间里，将自己抛到了大床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计扬在床上躺着玩手机，看着时间准备起床做菜。 他也不是非得自己做不可，累了自然会叫外卖吃，只是今天一来不算累，二来楼瑾买了菜回来，就算为了配合楼瑾破天荒的行为，他最起码也要做点吃的出来。 只是看着看着，突然“哗啦”一声响，吓得计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愣一下，继而顺着声音急冲冲地跑到厨房，就看见了楼瑾站在灶台前的背影。 跳跃的炉火和菜下锅的烟雾和油渍缭绕升起，将楼瑾的侧脸照亮，厨房的玻璃门严丝合缝的闭紧，几乎藏起了九成的声音，于是在计扬眼里，就看见楼瑾一边翻炒着食物，一边看着手机，一丝不苟认真的模样，似乎整个背影都伟岸了几分。 网上公布的调研结果没有错，会做饭的男人不但会提升自己的魅力值和亲和力，也会因为责任感的原因，给家人呈现出更加强壮的形象。 就算楼瑾穿着他的蓝白色小格子围裙，蕾丝的花边在身上环绕，依旧让计扬眼睛一亮，多了些许感动。 挠挠头，计扬敲了敲厨房的门。 楼瑾转头看他。 计扬都发现自己嘴角笑的弧度有点太大了，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笑的太夸张都笑出了牙床，但笑容无法控制，他睁圆了眼睛一把拉开厨房门，在那独属于厨房的“交响曲”里，对着楼瑾说道：“我的天啊！楼瑾不好棒！竟然真的下厨做饭了？没想到我可以吃到你做的晚餐，简直幸福死了！” 计扬的好心情感染了楼瑾，刚刚还被油烟熏得眉心紧蹙的楼瑾脸上露出笑容，说：“水池上面的帮我洗一下，再拍两个蒜。” “好好好。”计扬笑眯眯地接过了打下手的工作，水声哗啦啦，锅铲唰唰唰，他笑着说道，“没想到你真的会做菜，该不会是我说的那些话打动你了吧？相信我没错的，拥有一个会做饭的老公会大大地提升幸福感，有利于家庭提高凝聚力，尤其是夫妻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那种为了一顿吃的而共同努力的过程，会大大地提高感情浓度，值得提倡，值得推广。” “就像我们这样？”楼瑾没头没尾地抛出一个问题。 计扬愣了一下，“啊？” 楼瑾没说话，只有嘴角微微地勾着，笑意从眼底泻出。 计扬想了想，将身体歪过去，调侃道：“你最近的思想有点危险啊。” “怎么危险？”楼瑾反问。 “那就要问你了，为什么要这么做，讨好我？照顾我？总不会是突然心疼我吧？” “别多想，只是想要帮忙而已，你才出了车祸，又要天天跑医院，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总要帮你做点什么，才能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计扬完全接受这个解释。 就说嘛，这世上没有钻不透的墙，打不动的心。 人心肉长的，用真诚换真诚，才是朋友关系的基础。 只说利用和欺骗的感情，绝不会长久，更会在日后成为拷打内心的鞭子。 计扬笑眯眯的，越发觉得自己在医院里的推断是正确的。 楼瑾真的被他打动，从一开始的利用和抗拒，变成了真诚和接受，而楼瑾被那些微不可查的变化一点点地推动，现在是真的将他当成朋友了。 计扬是个健谈的，原本是因为对楼瑾的警惕，所以才克制自己“言多必失”。如今两人关系明显进入一个新阶段，正是乘热打铁的时候，嘴里就一直没闲下来过。 楼瑾的话倒是不多，他更习惯当一个倾听者，但计扬抛出的问题他也尽量着回答，来来往往的，不知不觉一顿晚餐就做好了。 楼瑾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的时候，徐天朗正好开门进来，被楼瑾围着围裙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定在了当场。 计扬从旁边探出头来，笑道：“朗朗，你今天有口福了，竟然和我不分先后地吃到你楼哥第一次做的饭菜，快去洗手，马上吃饭！” 徐天朗视线定在楼瑾的身上，换好鞋起来的时候甚至忘记里拿拐杖，还想用断了的脚去踩地，直到疼的他龇牙咧嘴，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楼哥？”徐天朗问，“你怎么做饭了？” 楼瑾只是“嗯”了，去摘围裙。 计扬欠欠儿地解释：“当然是心疼你哥我了，最近医院家里两头跑，两头照顾，都瘦了好几斤呢。你楼哥是多么善良，有责任感的人啊，马上就接过了做饭的重任，撑起半边天，让我们这个小团体能够继续团结健康地走下去。” “……”在计扬这充满了阳光和正能量的话语里，徐天朗能说什么？只能满眼茫然地走进了屋里。 计扬来到餐桌边招手，说：“赶快洗手，我给你盛饭，别看都是些简单的炒菜，但我保证绝对下饭，你楼哥可有做饭天赋了，第一次上手就犹如行云流水，熟稔从容。我说你楼哥上辈子肯定是世界级的厨神，那一手颠勺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你哥我都甘拜下风啊！” 楼瑾：“……” 徐天朗：“……” 楼瑾无语：“够了。” 徐天朗点头：“过了，哥。” 计扬想想，点头：“那你们把后面厨神那句忘了，我重头再来。朗朗，你快去洗手……” “够了哥。”徐天朗叹了一口气，笑了，“过犹不及，捧杀了。” 楼瑾看看桌子上的番茄炒蛋，豆芽炒肉，凉拌黄瓜和一盘子咸菜，又看看计扬，扶额。 计扬嘿嘿笑着，并不以为意。 他喜欢夸人，无论看见任何人，他最先发现的都是对方身上的闪光点。最开始夸人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快乐，就像上了瘾一样，渐渐的，“夸”就成了一种他特别喜欢的交流方式。 更不要说楼瑾身上最近呈现出越来越多的亮点，如果说夸夸人就能够让内心深处满是创伤和黑暗的楼瑾感觉到快乐，他并不认为这就是尴尬，是谄媚。 因为他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人性真善美的一面是需要被人看见的，被人点出来的，才会被发现，继而持续发光，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 所以在计扬略显夸张，但充满幸福感的称赞声中，他们三个人第一次迎来了一顿真正意义上快乐美味的晚餐。 计扬会夸赞每个菜，会和徐天朗抢夺剩下的一点油汤，然后意犹未尽地看着楼瑾，用他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与楼瑾对望，展现出自己快乐、满足的一面。 于是楼瑾就在这样或许有点刻意，但是却又快乐的氛围里，一直勾着嘴角笑啊笑啊，然后被计扬那双黑露露的眼睛望着，心里深处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骚动，难以言说的痒意，化成某种贪婪的**。 他想要摸摸那双眼睛，慢慢的，一点点的，从眼角开始…… 第86章 鸟枪换炮 这天是周末。 徐天朗依旧要补课, 出租屋里只剩下楼瑾和计扬两个人。 计扬换了身衣服, 从卧室里走出来, 喊道：“楼瑾，好了没有？” “快了。”楼瑾的声音从他的房间里传了来，随后卧室的门打开, 穿着夹棉牛仔裤和黑色棉服的楼瑾走了出来。 计扬就站在走廊的尽头, 歪头看他，继而不满意地说：“怎么穿这套？” 楼瑾用“有什么不对”的眼神看他。 计扬说：“你平时去学校就天天穿牛仔裤，周末一起出门还是牛仔裤啊？你衣柜里是不是有七条一模一样的牛仔裤, 每天穿一条？” 楼瑾想了想：“你是想让我换套衣服？” “对啊, 当然了。”计扬点头。 转眼一周就过去，今天中午就是和阿娜尔罕约定见面的日子。 如果这是一篇“买股文”，计扬第一不会入手的就是“雯雯股”，第二个不会入手的就是“阿娜尔罕股”。 阿娜尔罕太聪明，和楼瑾的感情线看起来性感又华丽, 充满了男人和女人势均力敌时候的张力, 在暗潮汹涌中呈现暧昧的丝线，拽着人有所期待和沉迷。但这两人在相处的时候都戴了太厚的面具, 就像是“男人找小姐”那样，充满了虚幻, 逢场作戏的虚假感。 作为朋友，计扬当然并不希望楼瑾和阿娜尔罕在一起。 只是一来他管不了楼瑾的感情, 二来阿娜尔罕这条线关系到楼瑾开游戏工作室的事业线, 作为楼瑾事业新阶段的起航点, 阿娜尔罕都是不可或缺的。 计扬认真想过，既然注定了要见面，楼瑾当然要穿的帅一点，就算只是维持一个基本的似有若无的感情线，至少让这崩得一塌糊涂的剧情，多少恢复一点吧。 计扬想的坦坦荡荡，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楼瑾本来嫌麻烦的想要一口回绝，后来被计扬这么看着，突然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看了计扬一样，真的回屋里换衣服去了。 再出来，便是休闲裤加中长风衣的组合。 计扬看的眼睛一亮，赞道：“你个子高，穿风衣也太好看了吧？而且这风衣的用料和裁剪都很少见了，一看就是买不起的高定吧？也太显身材，帅出宇宙了。” 楼瑾被逗笑，问道：“现在满意了？” “满意！满意！好看！” 楼瑾闻言只是一个劲地笑，视线落在计扬身上，回了一句，“你也很好。” 计扬看看自己的这套高腰潮服，上半身的羽绒很厚，银白色的料子，膨胀的一节一节的有点像机器人，充满了未来的潮流感。裤子是一条加绒的铅笔裤，显得腿格外的长而直，回头再穿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其实还是不错。 就是不太符合计扬的审美。 想他没穿越前，虽然和现在自己的模样有点像，但少了那些柔和的线条，以及这双随便一睁就大而圆的眼睛，他也曾经是男性荷尔蒙爆炸的大帅哥好不好！再加上生活环境和年龄变化，他反而更习惯楼瑾这套略显成熟的衣服。 所以早上挑衣服的时候，就想着今天的男主角是楼瑾，阿娜尔罕估计一看见他这种“**”的，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到时候只要没有他，根据这两人必须存在的“化学反应”，剧情被接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让楼瑾的事业线崩掉，计扬是真的过意不去，打心眼儿里希望楼瑾能够回到他“巅峰王者”的路上。 计扬故意说自己穿的超级帅，好像特别满意自己这身衣服似的，说个不停地出了门。 楼瑾走在后面，视线先是被那过于夺目的银色羽绒服吸引，但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了计扬的翘臀上。 说实话，楼瑾两辈子都没有去思考过一个男人的臀部可以翘到什么程度，甚至只要一联想就各种心理不适。 但眼前，此刻，或者是早就接受了计扬的性格和穿衣风格，不适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消失不见，让他能够清楚品出对方那个比绝大部分男人都稍微饱满一些的圆弧。 计扬的身材以男性的视角去看，肯定不如真正的女性，但也就是这个程度，却恰恰正好，多一分太腻，少一分太淡，正好是手掌可以握住的程度，楼瑾甚至联想到，当手掌轻轻拍上去的时候，还会产生如同果冻般的颤动…… “走。”这时，计扬突然转头身来，笑，“看见你这么穿还有点不习惯呢。” 楼瑾的思路被打断，他走进了电梯，看看计扬那身朝气满满，潮流时尚的衣服，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穿的风衣，顿时生出了一种回去换衣服的冲动。 可惜电梯门已经关上，一路不停地朝着地下停车场去了。 等电梯门再打开，以楼瑾的习惯，自然无法再说出口来。 计扬的那辆迷你宝马在他出院的第二天就转卖了，然后添点钱，买了一辆奔驰越野车。 这次的车祸吓坏了计扬的父母，好在他们并没有瞻前顾后，而是拿出更多的钱为计扬买了一辆安全系数更高的车。 所以当计扬站在车顶棚比他还高，黑黑亮亮，四四方方，看起来就野性强悍的越野车前，真有一种鸟枪换炮，气势凌人的模样。 纵然不是第一次见计扬开这辆车，楼瑾还是觉得受到了一定的视觉冲击。 就是……嗯……特别反差萌吧。 就像可爱精致的女生开大越野的差异感，尤其计扬坐进何止大了一圈的驾驶位时，就仿佛被威武强悍的机器人温柔地抱在怀里，铁骨柔情，很是有种楼瑾都解释不清楚的好看。 计扬上了车，把安全带一系，摸上点火的按钮，眼底顿时闪耀出纯爷们儿般的彪悍，整个面庞都亮了。 这一刹那，他的表情被楼瑾精确的捕捉，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说道：“这车很不错，很配你。” 计扬拍拍方向盘，笑：“是吧？整个人都变得威武雄壮，气派十足了是不是？” 楼瑾看着他被羽绒服裹着的脸，白白小小的，抿嘴笑着，并不说话。 计扬却按下点火键，亢奋地嘶吼：“走起！” 当越野车从地下车库钻出来，奔跑在阳光里的时候，现在也不过上午八点半，远远没到约好的午饭时间。 这个点出门，当然是因为要去医院看望罗辉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罗辉成功挺过最痛苦的那些日子，状态终于好转，昨天计扬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讲医生建议，让罗辉今天尝试着坐起来，尝试吃点固态食物了。 高兴的罗妈妈当时就说出了罗辉所有爱吃的食物，等着罗辉选好，就兴致勃勃的要去买菜。因而计扬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过去看看人，陪着聊会儿天就行了。 罗家人显然也被计扬每天风雨不改的行动打动，从陌生到熟络，现在甚至会让计扬帮忙做点儿什么也不觉得是冒犯。 这种被接受的感觉也让计扬很愉快。 他们开车在过去的路上，罗辉那边已经在医生的关注下，躺在被摇起来的病床，一点点支撑着，改变着身体的弧度。 “呃……慢点……” “呼呼，好的，可以继续……” 疼痛无法避免，罗辉喘息着咬牙坚持，任由汗水在头顶上汇聚，终于在那漫长的过程里，再一次地坐了起来。 “怎么样？哪里感觉受不了？呼吸还顺畅吗？”医生上前为罗辉做检查，还问了不少话，确定这样没有问题后，才笑着离开。 罗爸爸跟着医生一起出了门，进一步了解病情，罗妈妈坐在病床前面看着儿子那终于恢复了一点颜色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越来越好了。”罗妈妈由衷地说着，“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慢慢养，就不用在家里医院这么折腾。” “嗯。”罗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心不在焉了起来，他的视线停留在病房门口，一点动静就会让他面上的红润微不可查地增加些许。 罗妈妈见他这样，表情有些微微变化，最后却叹了一口气，仿佛妥协了一半地说道：“都这个点了，平时计扬差不多就过来了，今天还来吗？” “来。”罗辉点头，“他没说不来，就肯定会来。” “前几天听计扬说周末有事，或许就是今天。”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罗辉表情变化，失望极了，脸上的血色眼见着都被抽离。 罗妈妈深深看他：“我这些天听见一个传闻，你知道吗？” “……”罗辉不明所以的看向母亲，又在母亲严肃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忐忑。 罗妈妈只是继续说着：“计扬这孩子挺爱干净的，也很会保养自己，而且就他的条件，一直没谈过女朋友，是吧？” 这话拐弯抹角的，罗辉却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母亲究竟想要从自己这里探出什么。 就像是被大炮轰炸着被自己严藏死守的秘密大门，在母亲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里，他在刹那间甚至产生了溃不成军，大门轰裂的错觉。但是又在下一秒，他看见了母亲深深藏在眼底的焦灼和痛苦。 在意志力比拼的最后一瞬间，罗辉咬着牙摇头：“我，不清楚，那，那都是他的私事，我们，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罗妈妈的眼眸闪了一下，继而脸上生出笑容，“哦，是我讨人嫌了，总是关注些有的没的。不过他已经连续来了这么些天，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你这里有我们陪着，就别让他天天过来了吧。” 罗辉吞了口口水，终于知道母亲这旁敲侧击一番话的最终目的了。 第87章 又能怎么办呢？ 或许是担心计扬的名声不好, 天天过来连累了他。 或许是刺探自己对计扬的意思, 确认自己的感情方向。 或许纯粹就是提醒自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搞那些歪门邪道。 罗辉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很多话挤在喉咙眼儿里，但视线落在母亲两鬓的斑白上, 却又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有些秘密藏了那么多年，时间长到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对一个同性产生了强烈的感情，最初因为愧疚而生，随后被好奇孕养, 直至最后回过神来，那些单纯的情感变成了更加隐秘的**，在无数个夜晚出现在他的睡梦里。 原本以为这些渴望都是遥不可及的臆想，被他压在心里深处，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但当那个人来到身边的时候，化成灰烬的角落里竟然再次点燃了汹汹的火苗。 “妈……我……”罗辉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 没等说出来，他母亲却用手指抠着额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说：“这几天来来回回的，头疼的不行，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昨天见到你二姨, 还说我瘦的厉害, 我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照顾你不是正常，只要你好好的，顺利出院，谈个女朋友，也不说结婚那么远的事，你只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就好。不用担心我，等你出院回家了，我在家里就可以休息，我可不能生病，回头还要帮你带孩子呢，这事给你爸可帮不上忙。” 所有的声音都被这通话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罗辉咬着牙根，表情一度很纠结。 就在这时，一个穿的软软乎乎，却又新潮帅气的男人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计扬敲着病房门，未语先笑：“呀，都坐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啊？” 随着他的出现，刚刚还有点暗的房间像是迎来的阳光，瞬间亮堂了起来。 罗辉转头看去，亟不可待地感受着那温暖的温度。 计扬进门先是礼貌地打了招呼：“阿姨你好，叔叔呢？罗辉这么坐着多久了？” 罗妈妈笑着起身：“我们刚刚还聊到你了呢，以为这个点儿你不会过来了。” 计扬说：“今天周末嘛，我就晚点过来。可惜这一晚，就错过了罗辉坐起来的时间，现在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 罗妈妈说：“过几天就要出院了，这种伤得慢慢养，现在医院病床多紧张啊，撵我们呢。” “哦，就快出院啦？那太好了！” “是啊，所以想说剩下几天你就不用再过来了。”说道这里，罗妈妈看了罗辉一眼，“家里这么多人呢，他甚至已经可以坐起来吃东西了，也就没什么大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你去忙，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们会联系你。” 计扬想想，倒是没有坚持，笑道：“也可以，我最近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帮不上忙，出力气都没地方出，要不这样，罗辉出院那天我过来，我现在车大，能装很多东西。” “就用了吧。”罗妈妈却直接拒绝了，“我们家也有车，这也没多少东西，装一车就走了。”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要不来帮你们收拾东西？” “都说没什么东西，这两天我们捯饬一下，就带回家了。”罗妈妈的语气越发坚定，不容置喙的模样。 计扬实在想不到坚持的理由，只能看向罗辉，笑道：“出院这么好的事，我总该来送送，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得来啊。” 罗妈妈脸上的笑容很淡，最后说道：“罗辉的伤要养好几个月呢，而且我和他爸合计了一下，去那么远上班也不放心，所以我们打算近期帮罗辉办理离职手续……” “妈！？”罗辉满脸诧异，表情犹如雷劈，“这事我们之前没谈过吧？” 罗妈妈淡淡地说：“现在不就是在谈吗？” “可是……” “罗辉，咱家有那么多套房子，不愁你吃穿，你在城里工作，身边来往的也都是城里的姑娘，你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再好的感情就架不住两地分居，你说你跑通勤又能跑多久？不如在附近找个工作，轻轻松松地上班，快乐地谈个恋爱，还有爸妈在身边照顾你，这样不好吗？我年纪也大了，现在身体都这样，再过几年也没那精力帮你们带孩子，你们年轻人要上班挣钱，能有多少时间在孩子身上？所以这些事都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重点，你不要以为拖着就能有更好的结果。对不对，计扬？” 罗妈妈一个人说了很久，很多的话，最后视线突然就落在了计扬的脸上，带着一点咄咄逼人的凶光。 出乎意料的是计扬面色坦然，若有所思后竟然还点了一下头，虽然没有表现出百分百的支持，但无论怎么观察他的脸上，哪怕把每个纹路都摊开了看，都看不见半丝的伤心和痛苦。 这，这就…… 罗妈妈脸色有点僵，继而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罗辉这时急道：“妈，我工作的事情你能别管吗？我大部分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但关于工作方面请你尊重我，最起码和我商量之后再说出来，行吗？” 随后罗辉看向计扬，说道：“抱歉，我和我妈还没有好好沟通过，你不要往心里去，无论最后的结论是什么，请你相信我，绝对和这次的车祸无关，这是意外，而且是我开车分心的意外，连累这么多人为我担心，我就很过意不去了。” 这个时候，落后一步的楼瑾手里拿着两瓶水，来到了病房，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站在了计扬的身边。 计扬无意识地接过楼瑾递来的水，却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便说道：“病还没好呢，别和阿姨顶嘴，阿姨天天白天黑夜的陪你，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然后顿了顿，计扬说：“要不我们先出去待一会儿，你和阿姨别吵架，心平气和地谈过。我觉得阿姨说的没错，我家离厂子太远了，而且这种制造业比较扼杀年轻人的潜力，上升渠道又小，都是论资排辈，我也觉得并不是你的最好选择，所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真不用在意我的感受，那是我家的厂子，我坚持留下，努力改变，都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我们不在一个公司上班，也都住在城里，没事还是可以经常约出来喝酒嘛。” 说到这里，计扬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如果你愿意留下也可以，至少我能保证，公司的销售部有我们两个人在，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在这片处女地上奋斗，未来也是不可限量的。所以不要急，你先做出选择，然后再和阿姨好好谈谈，怎么样都可以。” 楼瑾沉默地听着，不知道那句话让他觉得不舒服，脸上的那点轻松又收敛了去。 但他尊重计扬的发言时刻，并不多言，甚至视线往病房外看去，打算到外面等人。 这时计扬又说道：“看见你能够坐起来就好了，只要开始吃饭，力气很快就能回来，病也好的更快。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多待了，我就先走了，等你出院的时候再过来。” 正要离开的楼瑾停下动作，做出了转身等待计扬的姿态。 计扬也确实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同时最后说道：“和阿姨好好谈谈，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支持你，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走吧。”计扬推着楼瑾往门外走。 病房里没了外人，就连脚步声都缓缓消失，罗妈妈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看向自家儿子。 这是这一眼，却吓得她差点灵魂出窍。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歪在了床上，浑身颤个不停，好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啊！”罗妈妈惨叫着去扶儿子，将人勉强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罗辉抓着心口处的衣服，手臂的青筋根根狰狞，像是斑驳的树藤，泛出浓郁不祥的黑色。 一时间无法分辨，他究竟是伤处太疼，还是心口疼痛难忍，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脸色只剩下惨白一片，好似最后一滴血色都流淌干净。 罗妈妈吓得惊慌失措，发出凄厉的尖叫：“你不要孩子了你！你喜欢他？他是个男人啊！你疯了吗？我不会答应的！我绝对不会答应！你就是死了我也不可能答应！” 青筋毕露的手一把抓住了罗妈妈的手腕，罗辉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自己的母亲，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几下，才低哑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罗妈妈被问的一愣，继而像是触电一般的将儿子的手甩开，抹去眼底涌出的泪水，像是逃避一样的冲出病房，大喊：“医生！！” 罗辉惨笑一声，看着母亲逃避的背影，为自己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然后看向了天花板上的一个光点。 像太阳。 又不是很像。 衣服在心口处皱皱巴巴地团成了一团，一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断，露出了一小片惨白的肌肤，颤抖般的起起伏伏。 在这跟着颤动的视野里，脑海里先是浮现了计扬的脸，像是某种柔软的丝线，将他层层缠绕，缠绵入骨。但是来自病房门口的啜泣声，却每每将他的回忆打断，提醒他梦境和现实的差距。 罗辉闭上眼，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晚上，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一群人喝醉了酒的人，化身成了魑魅魍魉，将语言变成攻击的手段，说出了天下间最恶毒的话。 于是，被攻击的人崩溃了，带着一抹恨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出了KTV的包厢。 作为那次宴会的主人，他不得不追上去。 后来在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思考，如果当时的自己不追出去，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自己也不会变的那么奇怪。 每当这个时候，那隐忍的啜泣声都会在耳边回荡，化成了勾魂夺魄的音符，在他的灵魂和心脏深处翩翩起舞。 他想要为他抹去眼泪，想要抱住他安慰他，甚至想要将他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帮他挡住那些狂言浪语，让他无畏无惧，快乐笑着。 “医生！医生！快看看我儿子他怎么了？突然就倒下去了，你快看看，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就这一个啊！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先是被人蛮横无情的从美梦里拽了出来，罗辉的眼球转动，看向急的蓬头乱发，宛若疯魔的母亲，还有吓得面色巨变，呆在原地的父亲。 真是讨厌极了！ 掌控他的人生！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成功的时候便认为理所当然，一旦嗅到失败的气息，就变得气急败坏，面目狰狞！ 这样老实巴交的父亲，这样歇斯底里的母亲，一切都糟糕透了。 可是……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罗辉牵着嘴角努力露出笑容，说：“爸妈，我没事，我没事……我还好，别担心……妈，别哭了，别这样，爸，你快哄哄妈，快去……” 第88章 摇醒了 “唉。”计扬坐在驾驶位上, 叹了一口气, “我们家的公司真是没有竞争力啊，一个年轻的人才都留不下来。” 楼瑾坐上了副驾，正在系安全带, 闻言看了过去。 计扬又说：“我爸当年怎么说也是锐意进取，年轻人中的楷模, 不然也不可能从一穷二白，打造出如今的身家，在京城这藏龙卧虎的地方扎下根来。但他现在毕竟老了，思想僵化, 墨守成规，说句不好听的，这次实习，我清楚感觉到我家公司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暮气。” 楼瑾想了想，很认真回答道：“制造业一直都是国家的核心产业，也是国家投入比较大，力求保证的一个行业，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至少短期内并不会出现问题, 我听你聊过，你家产品富有多样性，这也是你父亲在稳妥的前提下寻求的变化。” 计扬却摇头：“你没去看过, 你不知道, 怎么说呢……饿不死撑不着, 将将就就马马虎虎，只能说是偏安一偶，自我满足。一旦市场发生新的波动，哪怕小小的冲击，首先倒下的就是我家这样成千上万的小企业。” “你也说了需要冲击，这样的变化不会那么容易出现，不用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吗？”计扬深深看楼瑾一眼，将车开了出去。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 在小说里，你楼瑾可只是恰巧认识珍稀的一名董事，再无意间为他推荐一家你觉得更好的生产公司，我家就丢了最大的一笔订单，差点让我家破产啊。 计扬相信，现在的楼瑾当然不会再做这种事，对他家的产业也充满了善意。 但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在真正的商城上，为了一笔订单争的头破血流的公司多的是，抢夺他家订单的生产公司怎么会放弃眼前的肥肉，没有楼瑾也有楼松、楼大、楼小，总之就算楼瑾不参合这件事，也不能就此高枕无忧。 他家产业真正的问题就是与“珍稀”品牌合作的太深了，整个公司上千号人，都靠这家大公司养活。但偏偏，他家的“英圆制造”，又不是不能取代的。 “英圆制造”说到底就是个代工公司，缺少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稍微有点风浪就会遭到巨大的冲击，甚至毁灭。 计扬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家的公司必须寻求转型，才能够应对接下来的市场浪潮。 只是这些，实在没办法和别人议论，更不可能和楼瑾辩论，据理力争。 因而接下来一路，计扬都有点闷闷的，难得没有说话。 楼瑾开始还很享受这种安静的行程，但渐渐就有点不适应，他看了一眼计扬，想了想，说道：“之前……罗辉他和母亲就在争吵辞职的事吗？” “嗯。” “你想留下罗辉？” “也不是吧，只是觉得我家那厂子年轻人本来就少，学历也都不高，难得有个理工大学毕业的学长过去，培养几年就可以委以重任，这样的干部储备，要是没了，还是有点可惜的。” “但他留下来能做什么？” “开拓销售渠道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谁都懂，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别的销售商合作，也就不怕珍稀掀桌子。” “嗯，所以你会回到公司里，努力开拓销售渠道？” “也不是……拯救一个暮色企业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开拓销售渠道，而是进行企业转型，算了，这件事就先这样聊着吧，我们已经到了。” 楼瑾转头看去，就看见了他们即将要去的大酒楼，位于一家酒店大楼的第三层，整整一排的外墙上都是大幅的落地窗，从楼下就可以看见楼上闪耀的水晶灯。 不过他们来早了，阿娜尔罕此刻应该还在这家餐厅楼上的酒店套间里梳妆打扮，或者和她的经纪人团队商量该怎么“收割”他们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崽子。 计扬和楼瑾都无意先上去，便在楼下的奶茶店点了一杯鲜果茶打发时间，两人简单聊了一会他们在接下来见面的看法，计扬清楚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保密协议可以签，但拿钱就算了，别回头儿人家报了警，咱们本来只是好意救人，结果背这么大一个锅，真没什么意思。”计扬说，“你缺钱吗？现在不算缺了吧？我也不缺钱啊，何必呢。” 计扬大口吸着果茶，透明的杯子一口气下了三分之一，他咀嚼着嘴里的橙肉，又说道：“而且你不觉得阿娜尔罕挺可怜的吗？一个大明星深更半夜的醉酒，摔倒了还哭嚎的停不下来，说到底都是渣男的错，对待女士，我们还是应该有最基本的绅士风度嘛。” 楼瑾话不多，也一直安静地听着计扬说，只是听到这里，他眉心微蹙，难得解释道：“她太虚伪了，每个字每句话里都藏着心机，我只是不想陪她演戏。” “那不正常吗？那可是娱乐圈啊。单纯的小百花有多少。再说了，就是吃顿饭的事，看透不说破，你搞的那么尖锐就没意思了。” 楼瑾蹙眉，按着自己的眉心喃喃自语：“是的，这件事我没有处理好，那天睡的太少了。” 说道这里，楼瑾停了一下，突然用古怪的目光看向计扬，问道：“你这次住院，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吗？身体都正常吗？” 计扬不明所以，点头：“检查了。” 楼瑾说：“头和五脏六腑？” “嗯，健健康康，绝对没事。” “骨络关节？” “这不是好好的吗。” “生殖内科？” “……喂，为什么要检查那里？” “那么你和医生说过，你可能患有癫痫吗？” “我没有，当时不是检查的好好的，你突然提这个就没意思了。” 楼瑾蹙眉，正色：“我不觉得，那天晚上……” 没等楼瑾说完，计扬犹如雷劈，最后满脸不可置信，哆哆嗦嗦地问他：“那晚上，那晚上，你……你……” 楼瑾平静看他，说，“床晃得太凶，摇醒了。” “嘶！”计扬深吸一口气，脸倏地就红了。 楼瑾的视线落在计扬的脸上，若有所思，继而莫名其妙的耳廓也开始发热，深沉说道：“如果不是癫痫，床为什么摇，还是你在……” “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没有！”计扬激动地否定，脸上的红云迅速地弥漫，蔓延至衣领下面，甚至连握着奶茶的手都红了。 楼瑾看着在膨胀白雪似的外套映衬下，红的好像烧着的计扬，只觉的自己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最后低声说了一句：“你这样……不太好。” 计扬简直有抱头长啸骂天的冲动。 【ooc惩罚】你误我啊！ 为什么会让楼瑾发现？啊啊啊！为什么！！这下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他们见到阿娜尔罕为止。 阿娜尔罕通过微信发了预订的包厢，计扬推开门的时候，阿娜尔罕就坐在里面，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想象中，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没出现，也没有一身黑西装打扮的保镖群，阿娜尔罕就简单的将头发在脑后系上，穿着宽松的衣服，素颜坐在餐桌的后面。 看见他们进来，她撑着餐桌站起来，露出笑容，“终于又见到了，我的恩人们。” 她将两人迎上座位，热情地寒暄，“上次见面太狼狈了，也没太看清楚你们的长相，没想到都是一等一的大帅哥啊，就算到了娱乐圈，也是C位出道的帅哥。对了，你们想拍戏吗？我可以推荐你们到我签约的公司，我们公司在娱乐圈里排名前三，潜质很大的，而且最近在筹拍一部偶像剧，正好到了男主角的试镜部分，要不我推荐导演给你们认识，我和他可是关系很不错的好朋友，哪怕不会演戏都没关系，先出道再学习如何当一个演员，现在已经是圈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阿娜尔罕说个不停，视线在楼瑾和计扬的脸上来回扫过，渐渐的，看向楼瑾的时候更多，甚至在提出推荐的时候，她的话语里也确实夹带了几分真诚，看好楼瑾。 计扬对自己被忽视并不以为意，男主角和女配的吸引力是天然存在的，更不要说楼瑾的长相和穿衣风格也确实非常吸引阿娜尔罕这样相对于年轻，却见惯了心机算计，在污泥水里打拼了好几年的女性。这样脱离了大众审美，有着自己独特爱好的女士，比起计扬这种软软糯糯的清秀可爱款小男生，自然更愿意去关注气质沉稳成熟，更值得依靠的男性。 阿娜尔罕也一直试图和楼瑾进行更多的交流，几乎有点无视了计扬。更甚至不惜承认自己确实很担心那天晚上的情形被曝光，也确实是过来解决这件问题，但是比起白纸黑字冰冷无情的协议，她最后说道，“……比起那些冰冷无情的东西，我更愿意用真诚来打动你们，发自内心的想要感谢你们。” 楼瑾嘴角含笑，挂着厚厚的面具，问他：“你确定只要我们点头不曝光，你就能真的放心？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马上保证你担心的那些事不会出现，这样，我们可以走了吧？” 楼瑾的干脆和冷硬让阿娜尔罕愣了一下，继而不得不将目光落在被她忽视了很久的计扬身上。 毕竟从这两个人的气势上来判断，这个剑眉星目的大帅哥应该才是能说上话的那个吧？但如果直接交流没有结果，只能从侧面入手了。 阿娜尔罕对计扬笑道：“抱歉，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看戏看到现在的计扬微笑：“计扬。” “计扬同学你好，你能帮我劝劝你朋友吗？我真的只是想要和你们做朋友，绝对没有不信任你们的意思，你看我到现在连协议都没掏出来，但说实话，如果我们是以这样的气氛分开，相信换成你也不放心对不对。” “不会啊，我很放心。”计扬看着阿娜尔罕一僵的面孔，笑道，“你不认识我们，所以不放心很正常，但我认识他，我很清楚他的为人，说一不二，金字招牌，值得信赖。所以把你准备的协议拿出来吧，我们三人把保密价格修改一下就好了，我们只要一块钱，签下这个有法律效应的协议，你放心，我们也踏实。” “一块钱？”阿娜尔罕的脸上表情变化，喃喃重复。 “是的，一块钱。” 这个时候楼瑾轻笑了一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楼瑾第一次主动开口说道：“我这个朋友呢，很傻很天真……” 计扬道：“喂，说谁呢？” 楼瑾却看着阿娜尔罕说：“但你不觉得这很宝贵吗？坚持着自己的道德准则，有着珍贵的底线，所以哪怕我觉得再多的钱都不能保证这个合同的安全性，万一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从别的渠道曝光出来，你却认定了我们，我们不是很无辜很被动，甚至还要面临巨额的赔偿。但也正是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依旧坚信人性最闪光的真善美，坚持己见，说服我，说服你，面对这样一个人世间少有的人，我不忍心拒绝，更愿意陪着他一起冒险，你说呢？” 阿娜尔罕的表情再一次变化，已经难以用观察的方法分辨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但看得出来她的挣扎，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辛苦地忍住，最后咬着嘴唇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份协议，放在了餐桌中间的转盘上。 她看着楼瑾，将转盘推出去的时候，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尖似乎在隐约发抖。 计扬和楼瑾都发现了阿娜尔罕这不正常的异状，同时在心里快速地思考着，计扬更是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所以计扬半路截下了协议，眼神正经了起来，正准备从头到尾仔细地查看一遍，门就被人突兀地从外面大力推开。 “嘭！” 门撞在软包的墙上，依旧发出撞击的强烈声响。 计扬和楼瑾表情一变，转头看去。 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率领下，鱼贯而入。 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个子很高，身材算不上壮，是时下最流行的颀长身材，脸很小，尤其是削尖的下巴很像漫画里的人物。他走在最前面的人，穿着浅色系的休闲衣裤，有种不可一世的冷傲气质，笔直来到了桌子前面，站定。 他的视线先是在阿娜尔罕的脸上扫过，接着又看向计扬和楼瑾。 最后，他将鼻梁上的墨镜取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眼睛。 第89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是一张轮廓深邃, 剑眉星目，计扬绝不陌生的一张脸。 甚至就在不久前，他还见过这张脸, 印在扇子上，出现在电脑的桌面上，挂在计雯雯的床头, 不断的，一遍遍的，从妹妹的嘴里被提及。 这个人, 就是廉锦。 廉锦是歌手选秀出道的明星，而且正好赶在了好时候, 那一届的“唱者”备受关注, 明星辈出, 第一次采用全民投票的方式, 更是才出道就火透了半边天。 但廉锦并不满足选秀明星的称呼, 他积极朝着演艺圈发展，从男配到男主角，拍出了很多被年轻女孩们喜欢的偶像剧，国内拿下了无数奖项。 如今他演戏和舞台双发展，都获得了极高的成就，绝对是华国当之无愧最年轻的一线男星。 看见廉锦, 这些背景就像是有人在计扬脑袋里打字, 一大片地浮现出来。 但说实话, 脑袋是这么想的, 眼睛是这么看的，可是在内心深处，计扬却有点同情廉锦。 看看这出场的派头，这大段的背景描写，尤其是如此嚣张地出现在楼瑾的面前，简直就是在左脸贴着“反派”，右脸贴着“炮灰”啊！ 在这本书里，能在楼瑾面前横着走，一个都没有！没有！ 计扬几乎在看见廉锦嚣张登场的瞬间，就同时看见了他萧瑟落幕的结局。 唉~ 能好好活着，为什么不活着呢？ 计扬唏嘘不已，却控制着脸上的每寸肌肉，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然后就看见廉锦的视线绕过一圈，果然停在了他手中的协议上，然后一伸手，从他手里将协议抽走了。 锋利的纸张割破了计扬食指上的皮，有血丝瞬间浸出来，计扬不动声色的将伤口放进嘴里吸吮，好像只是舔着手指上的糖，连眉毛的弧度都没有半丝变化。 不过这一幕显然被楼瑾看见了，他的眉心瞬间蹙紧，然后冷冷地看向了廉锦。 廉锦在低头看协议，他的速度很快，眼球迅速地转动，然后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继而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协议“唰唰唰”的撕碎了，丢向了计扬和楼瑾。 大概是楼瑾太帅的原因吧，大部分的纸都丢在了楼瑾的脸上，计扬连一根毛都没沾上。 看着楼瑾眼底里的怒火，计扬心里暗叹，很好，小本本再记上一笔。 随后廉锦对着阿娜尔罕责问道：“就这么点儿事，这么两个玩意儿，竟然要给他们三百万？你疯了吗？这种事你不来找我，你瞎处理什么？” “老周呢？他就这么让你胡来？这种事让你一个人出面？他人呢？” “该不会你连他都瞒着？就这么轻易的让人敲走三百万？你钱多吗？” “笨死了！走开，这事我来处理！” 阿娜尔罕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廉锦坐在她身边，如梦方醒，捂着脸就低声啜泣了起来。 廉锦被哭的心烦意乱，眼底明显有着几分不耐烦，却又强忍下来，低声说道：“咱们的事私下里说，回头我怎么道歉都行，你别这样，我很心疼。乖了，不要说话，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他抬头，眼神渐渐凶狠了起来，视线依次从计扬和楼瑾的脸上扫过，最后准确地瞄准了他的“宿敌”，楼瑾。 廉锦说：“要我报警吗？还是自己走？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以为演艺圈来钱快，最怕出现各种爆料，就恨不得把我们往死里敲诈。跟你说实话，不可能，没钱，也不怕你们爆料，如果我在网上看见有任何相关的消息，我马上去法院起诉你们，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计扬闻言，歪了歪身子，以一种更方便的姿势去看楼瑾。 楼瑾的睫毛颤了颤，敛目思考了几秒后，他却答非所问：“你为什么会过来？是她喊你过来的？” 廉锦眼睛一睁，凶相毕露：“跟你说话呢，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敢开这个价格，真不知道你们是利欲熏心，还是天真，就冲着你们索要三百万，我就可以告你们勒索！” 楼瑾的关注点却一直很奇怪，他看看阿娜尔罕，又看看廉锦，很平静地说道：“所以是你在道歉的过程里，恰好察觉到这件事，急于修补两个人的关系，才急冲冲赶过来的？又那么巧地得知了时间和地点，才会在这么正确的时间出现在这里？” 阿娜尔罕瞳孔猛地一缩，深深地看向楼瑾。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碰撞，遍布刀光剑影。 计扬缩了脖子。 来了来了！ 我去！ 两个心机女表要开始明争暗斗，打起来了！ 要说阿娜尔罕这个女人最有趣的人设，就是她仿佛楼瑾内心深处黑暗一面的投影，她的世界都是冷酷无情的算计，只有利益和财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就拿这次的事件来说，算计他们两个陌生人很正常，而她却还不满足，甚至打着一箭双雕的打算把，将廉锦也算计了进来。 就说之前动不动就“一愣”，动不动就“沉思”，动不动就“迟疑”，那种被唤醒内心纯良的一幕怎么看怎么别扭呢！ 再听听楼瑾的猜测，真相原来都在这里藏着呢。 不过楼瑾也是真厉害啊。 他是知道每个人的人设，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楼瑾只是凭借眼前的一幕，都做出了推断，真不愧是有智商的男主角。 佩服佩服。 计扬睁圆了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楼瑾与阿娜尔罕的碰撞，只觉得自己饱的午饭都不用吃了。 过瘾！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廉锦说着，和他那副精明的长相完全不一致的憨态，傻乎乎的完全没意识到楼瑾的提醒，也不知道是他智商本来就如此，还是看见了楼瑾就“强行降智”。 廉锦冷着脸继续说：“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三百万不可能，别说这个数，就算是三百都没有。你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以后我在网上发现任何相关的言论，我们就法官面前见面。” “不信？你们看看身后，我都让人拍下来了，这就是证据。” 计扬回头去看，廉锦带来的人里，果然有人正拿着手机拍摄，发现被计扬看着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威胁一般的对计扬露出狰狞的笑容。 再转头回来，廉锦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大约此时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不想再管他们，已经安慰自己的前女友，对她低声细语，苦苦求饶。 从那细碎的声音里，计扬听见廉锦正在为自己劈腿这件事找借口呢，满心以为自己好好哄哄就能把人哄回来。 毕竟两人在一起好几年，掌握了彼此太多的秘密，分手的如果太过决绝，首先犯错误的廉锦显然是讨不到好的。 他今天看似过来帮阿娜尔罕解决问题，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阿娜尔罕继续伪装成一朵单纯的小白花，除了生气流眼泪外，似乎拿廉锦毫无办法。 也就在这样哭的过程里，她将楼瑾和计扬这两个烫手的山芋，完全丢给了廉锦去处理，自己手上却不会沾上半点污浊。 廉锦哄了一会儿，见阿娜尔罕态度一再软化，却始终不开口原谅自己，渐渐少了耐心。 他猛地抬头，看向楼瑾，冷声说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们还不想放弃吗？也对，对于你们这些大学生而言，这样的机会多难的，是不是打着三百万没有，最少也要拿三万的打算？” “作为成年人提醒你们一句，别惦记自己不应该拿的钱，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飞来横财也要有福享受。” 楼瑾似乎被说服了，认输了，他站起身来，对计扬说：“走吧。” 计扬像个小弟一样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他们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廉锦的轻笑声，还有他招呼带来的朋友的声音：“大家都坐下吧，辛苦了，我们先吃饭。” 在那落座的声音里，楼瑾和计扬就像两只败犬，离开的身影格外萧瑟狼狈。 包间的门在身后关闭，同时也阻隔了身后的欢声笑语，他们走在遍布饭菜香味的走廊上，门口的服务员对他们露出礼貌的微笑。 这时，楼瑾突然转身说道：“是不是觉得这样离开很窝囊？” “……”计扬想了想，真心实意，“还好。” 楼瑾却说：“放心，这件事没完，只是今天有个傻子，和这样的傻子没必要废话，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摞狠话，回头我会联系那个女明星，再谈。” 计扬摸了摸鼻子，困惑：“你在和我解释吗？没关系的，其实这样也好，你知道的，我过来本来就没想拿钱。” 楼瑾深深看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可以不想，却阻止不了别人的怀疑，尤其是别人将自己的好意视为毒计的时候……算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计扬本来就没打算插手这件事，也知道楼瑾和阿娜尔罕还得交锋，才会在来往当中，重新连上断掉的事业线，但是吧……计扬说道：“你来处理没问题，就是一定要见面的话，带上我吧，至少能保护你安全。” 楼瑾眼底的戾气被计扬的话语撬动，眼神软了下来，轻笑：“你倒是厉害呢。” “哪里哪里，没有没有。”计扬哈哈的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接下来他们找地方吃了一顿饭，楼瑾在饭后拿起手机敲了不少字，也不知道发给了谁，然后才将手机放回兜里，说道：“现在不到一点，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计扬想了想，说，“最近好莱坞新上映了一部超级英雄的电影，一起去看看？” 楼瑾犹豫了一下，点头。 网上购票最近的场次，就剩下边缘角落的座位没有人订，计扬挑挑拣拣了一番，点下了最后排最左侧的两个座位。 嗯……一场很精彩的特效电影，值得一看。 只是计扬偶尔回过神来，就发现楼瑾几乎都没有关注电影内容，手指的手机上飞速敲打，也不知道在和谁聊个不停，竟然颇有几分火热的感觉。 唔。 突然感觉有点不爽。 计扬对楼瑾可以说是比他爸妈还了解，回忆到目前为止的剧情，按理来说楼瑾眼里就剩下“复仇”这两个字，天天自闭在房间里编程，除了必要的极个别人，他的社交圈子小的可怕。 计扬不得不在电影最精彩的时候，全神贯注地回想，在这个时间段，楼瑾会和谁的来往这么密切呢？ 想来想去，好像就那一个答案吧。 会是吗？ 于是计扬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解答。 他们在电影院旁边的咖啡馆里，再次看见了不久前才分开的阿娜尔罕。 阿娜尔罕更早地来到了咖啡店，就坐在格挡严实的角落里，她的头上戴着鸭舌帽，鼻梁上还架着个大墨镜，本来就不算大的脸被挡住了五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再没人能够猜出她的身份。 她的心情显然很不好，在等到计扬和楼瑾先后走过来之后，冷嘲热讽：“没想到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说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果然…… 计扬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流转，从刚刚起就压在心里的那点乌云彻底消散。 这两个人的纠缠果然不会那么快的就结束，毕竟无论楼瑾愿不愿意，“修正机制”都在冥冥之中发挥作用，不断修正着楼瑾的发展路线。 这样就对了。 心惊肉跳的感觉消散而去，计扬重新放松下来，找了个方便看戏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上去。 好的，接下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90章 你及不上他一根头发 阿娜尔罕沉着脸, 再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伪装，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楼瑾就坐在她的对面，咖啡馆的桌子比较窄, 长条形，两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几乎可以碰到对方的腿, 彼此距离更是不足一米，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表情变化，眼神转换。 比起戴着墨镜看不出真实表情的阿娜尔罕, 楼瑾的脸部控制堪称完美，缓缓说道：“你说你那天晚上去海市, 是连续工作了半个月, 调整出来的两天档期, 而且没有告诉经纪人和助理, 自己一个人就单独去找男朋友了是不是？” 阿娜尔罕蹙眉, 说道：“抱歉，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如果是那天晚上我醉了酒说的话，也不是什么事，一点感情上的私事儿而已。还是说你以为我和廉锦吵架，你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帮我们修复了感情, 这件事就可以了了吧？现在问题不是我怎么想, 而是廉锦非常生气, 他绝不会放过你们。” 楼瑾却笑了一下，就继续说道：“不用急，你听我说完。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大明星，大深更半夜买醉，甚至陷入那么危险的环境里，在受伤的时候，会大哭出声，对男朋友破后大骂？” “我猜，是你为了制造惊喜，结果却变成了惊吓，因为那天你男朋友的床上睡了其他的人。” “我这样说，对吗？” 阿娜尔罕脸色瞬间深沉，“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楼瑾却看向计扬。 计扬在那漆黑的眸子里，突然就发现了楼瑾这罗里吧嗦，说出目的前还要解释一番的原因。 都是为了让他明白啊。 这这这，其实不用的，我都知道啊。 但是在楼瑾的注视中，计扬还是努力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犹如雷击，继而惊讶非常的模样，惊呼道，“这样的吗？那个男人就是廉锦吧？他睡了别的女人？真是个渣男！” 楼瑾得到计扬“可爱”的回应，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然后又看向阿娜尔罕，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无论情侣还是夫妻之间，有一条绝对不能逾越的底线原则，那就是专一。” “你说是吗？阿米汗。” 阿娜尔罕咬牙提醒，“阿娜尔罕。” 楼瑾说：“阿娜尔。” 阿娜尔罕的青筋都快从帽子里面蹦出来了，估计这辈子还第一次遇见记不住她这种大美人大明星名字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你故意的吧？阿，娜，尔，罕！” 楼瑾在计扬捂不住的“哧哧”声里，说道：“名字不重要，我只想说，绝大部分人感情的底线就是一对一，容不得一粒沙子。如果你是特例，后面的话就当我白说，但如果你是绝大部分的人，而且还是在自己事业如日中天，且骄傲自豪的时候，遭遇这样的背叛，我不认为你能忍下这口气。” “但忍不下这口气，和让渣男吃到教训，就是两回事了。” “至少以你如今在娱乐圈里的地位，是绝对无法撬动那个渣男分毫，你最多曝光他劈腿，花心，可舆论对于未婚男女的底线很低，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击倒渣男，甚至让他悔不当初。” “还有一点，你很了解自己的实力，更清楚如果你和渣男直接对上，恐怕会被对方重重反击，甚至被对方的女粉丝撕的溃不成军。所谓的舆论战，从来都是声音更大的一方，获得胜利。” “教训个渣男而已，你当然不会跟着对方一起陪葬，他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我说的对吗？” 阿娜尔罕的表情倒是微微地收敛了一点，仔细地打量楼瑾，说：“你倒是有点意思，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楼瑾却依旧无视了阿娜尔罕的话，视线往计扬那边飘。 计扬急忙摆正表情，眼睛闪闪地看他，“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教训那样的渣男，却拖垮自己的事业，甚至下半辈子，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然后楼瑾又说：“不想自己出手，导致自己曝光，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夜不能寐，那么除了，事实上也能寻求第三方的出现，才能够解决这件事了，是不是？” “我们就是第三方，自己跳出来的傻愣子，天真的白痴，是偏激的愤青，自以为热血正直却没有经历过社会拷打的大学生，同时也是最好利用的武器。” “对吗。” 计扬瞪眼，义愤填膺地说：“楼瑾！别这样说自己！” 楼瑾：“……” 深吸一口气，楼瑾再次说道：“所以你以吵架发泄的方式，在不经意间向廉锦传递出了自己正受到“胁迫”的状态，渴求对方的救助。” “我想，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生出帮助你的冲动。更何况廉锦目前还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以你们两个人在娱乐圈里的地位，还远远没到不顾一切撕破脸皮的程度。” “所以我们才会在今天，在这么巧合的情况下，被廉锦撞了个正着。” “更或者，你故意为我们卑鄙狡诈的性格做了很多的无形铺垫，将我们塑造成贪婪且一无是处的大学生，才会让廉锦高调出现，毫无风度的叱责我们，驱赶我们。” “敢说在这期间，没有你的手笔吗？” 计扬怒道：“什么！？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吗？太可恶了！小姐姐，我们可是真心帮你，我甚至说了不要一分钱，绝对帮你保守秘密，你怎么可以这样陷害我们！我们只是大学生啊！我们单纯热血！我们还是祖国的花骨朵！我们没权没势，我家也就在京城有个小工厂，只有不到两千个员工，楼瑾也不过就是在海市有个十来套房子，两三铺面而已！你竟然找来廉锦让他对付我们！这么狠毒！这么阴险！我实在太失望了！” 阿娜尔罕：“……” 楼瑾：“……” 计扬梗着脖子瞪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这样不信任我们，那就没话好说了！楼瑾说什么我都支持他！一块钱的保密费这种事情，你就当这辈子都没听过！” 阿娜尔罕这个时候稍微缓过来了一点，视线先是在据说有个小厂子的计扬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又在据说在海市有十来套房子的楼瑾脸上停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那种利用和碾压蚂蚁般的傲然气息悄悄淡去了几分。 楼瑾深深看了计扬一眼，继续说道：“我不喜欢被人拿着拿枪使，当然更不喜欢被人当成搅局的……” 计扬提醒：“搅屎棍。” “……”楼瑾额头青筋绷出，语气加重，说道，“工具。无论是什么都好，你利用我们搅局，这已经突破了我的底线，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句，那天晚上你喝的东倒西歪，哭的乱七八糟的照片我手上确实有很多，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 眼见楼瑾摊牌，阿娜尔罕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终于承认了吗？你们真的有照片。” 楼瑾点头：“大明星的丑态，就算不拿出去分享，留着自己看笑话，也可以。而且不止这些，我手上还有计扬承诺只要一块钱保密费的录音，你又该怎么办？或者，你可以试下继续找廉锦对付我们，然后在我们互相撕扯爆料的时候，你一边伪装自己善良无辜的形象，一边保持双方的势均力敌，直至自己被廉锦完全忽视，再在网上一点点爆料，一步步的将廉锦彻底封杀。” “我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多少年，做了多少的准备，但以你的聪明才智和心机算计，我想在你手上，绝对有一锤定音逼死廉锦的东西吧？” 阿娜尔罕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对这个一共只见了两次面的年轻人，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 就好像她不过是大海里的一只水母，自以为璀璨夺目，从容浅匿，但实际上楼瑾却是坐在养殖厂上的渔夫，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掌控着，就连她以为自己辽阔波澜的世界，都在对方视野的方寸之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都是你说的，你随便怎么猜都可以，不过是一张嘴。”事到如今，阿娜尔罕只能硬着头皮否定，“如果你叫我出来，只是说这样无聊的话，还请你别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 楼瑾微笑：“可以，我也没什么证据，你觉得无聊，走就是了，没人拦着你。” “你！”阿娜尔罕倒是真的想走，可她怎么敢走，最后咬牙切齿，“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刚刚那些污蔑的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对我影响极度糟糕，我就不废话了，你想要干什么？说！” “很简单。”楼瑾说道，“马上联系廉锦，当着我们的面告诉他，我们和这件事没关系，就在现在，我们已经谈妥了保密方式，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阿娜尔罕深呼吸，“可以，就这些？” 楼瑾说：“然后告诉廉锦，好聚好散，一次不忠终生不容。” “我的事你倒是管得宽。”阿娜尔罕冷哼，“说说吧，还有别的什么？” 楼瑾说：“你的事我不想管，但如果不断了你让我们刺激廉锦的念头，我担心日后还会麻烦。” 阿娜尔罕说：“你先说其他的，这件事让我想想。” 楼瑾说：“第三点，也是最后一点，我们双方录个保证视频，我当面删除所有照片，你保证以后就算那天晚上的事情曝光，也和我们无关，这件事就此作罢，老死不相往来。” 阿娜尔罕蹙眉：“这怎么可以，万一你们照片没有删干净，又或者有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网络相册，流出去了呢？” 楼瑾反问：“那你又该怎么保证，我删除了照片，你不会当场翻脸，事后再想办法算计我们？甚至你又怎么保证，不是你自己发了照片想要陷害我们呢？” 阿娜尔罕尖叫：“有必要吗？你们就是两个普通人，我就是让你们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我陷害你们有什么好处？” 计扬眉梢一扬。 哇哦。 厉害了。 阿娜尔罕说出这句话后，便是脸色大变，继而恶狠狠地看着楼瑾，“你拿话诱导我？” 楼瑾微笑：“对于我们来说，你又何尝不是个普通人，你有什么值得我们念念不忘的？你觉得你漂亮？你有名气？无数的男人喜欢？我们对你有所企图。你又怎么知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红粉骷髅，和那一团砒…霜也没有差别？” 说到这里，楼瑾突然伸手握住了计扬，将他的手拿到唇边，轻轻一吻落在了那柔软白皙的手指尖上。 随后他抬头看向阿娜尔罕，说道：“对于我们这类人而言，你算的了什么呢？你再漂亮再性感，在我眼里，也及不上他一根头发。” 计扬：“……” 妈，妈，妈妈救命啊！ 第91章 输的不冤 计扬吓到魂儿都飞了，一起和他愣住的还有阿娜尔罕。 比起计扬脸上迅速升腾的热浪, 这位大明星面孔则是五颜六色, 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流转, 一言难尽。 被楼瑾抓在手上的手掌像是被电着一样，迅速抽离，看看向计扬笑了一下，然后才从容淡定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了, 你在自恋个什么劲儿，还是说有被害妄想症呢？对两个萍水相逢, 热血心善的大学生都充满了警惕，想方设法地榨干我们的价值, 你究竟是太自信, 还不够自信？” “你们……”阿娜尔罕蹙着眉, 欲言又止。 楼瑾却说：“我们的关系不需要任何人好奇，也没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 只希望你知道，我们只是深夜喝酒，救下一个险些失足的女士，不但将她送进医院付了医药费，还安安全全的将她送回了宾馆。” “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在被人扭曲怀疑的情况下, 我们也不介意拥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 “还是那句话, 你不信我, 我也不信你, 你若勉强愿意相信，我们也可以勉强相信你。” “视频，录吗？” 阿娜尔罕简直被楼瑾逼的步步后退，几乎溃不成军。 她捂着脑袋失笑，继而视线落在计扬脸上，说道：“和这么一个怪物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计扬咧嘴一笑，反问：“我该害怕吗？我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心里有鬼的才会害怕吧？”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阿娜尔罕的哪根神经，五官骤然间蹙在了一起，呈现出一种扭曲痛苦的表情。但是眨眼间，她又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控制权，深深，深深地看了楼瑾一眼。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楼瑾的畏惧，所以这次她选择了计扬，说道：“你们说的我可以配合，但是第二点我不会答应，我和他的事是我的私事，原谅还是复仇，怎么炮制他，都是我的权利，你们没有资格干涉。所以要录视频就干脆一点，我可以现在就联系廉锦，让他不再找你们麻烦。” 但是面对阿娜尔罕难得的服软，看着软绵绵没主见的计扬，却指了指身边的人说道：“都说了我听他的，你不要和我商量，我什么都不管的。” 阿娜尔罕蹙眉：“爱情关系的基础是平等，你这样会很吃亏啊。” 计扬微笑：“不用动脑子的被保护不好吗？傻白甜的恋爱才是真甜嘛，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想不通？你不是鱼又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所以我的问题就不劳您操心了，我现在很好。” 阿娜尔罕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让她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的楼瑾。 视线才一对上，楼瑾说：“你以为让你和廉锦分手，只是我们多管闲事？是替你担心吗？抱歉，你多想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错付的青春和感情那些痛苦，会成为你成长的养分，尤其是看着对方风光无限，被无数人喜欢，被追逐，大放异彩。只有你知道他龌蹉恶心一面的事实，会让你心态扭曲，逐渐变态，结出最丑陋犹如肿瘤一般的果实。” “而我们已经彻底得罪你了，很大可能会成为你第一个捏下的柿子。先不说这柿子是软是硬，单单是你会向我们再次出手的可能就已经让我极度不适。” “合理规避这些风险，有错吗？” 阿娜尔罕鼻子都气歪了，尤其在计扬再次发出的“哧哧”，她咬牙切齿：“好，那么你说，逐渐变态的我，又究竟该怎么让你相信呢？” 楼瑾想了想，回答：“干净利落地分手，寻找事业上的价值，在实现自我价值观的同时，开启一段新的恋情。” “只有幸福，才会让人遗忘仇恨。” 阿娜尔罕愣了一下，这次沉思了很久的时间，最后她像是精疲力尽的一般，捂着脸痛苦地说道：“不行，我做不到。我喜欢了他十三年，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他。我进娱乐圈，我考影视学院，我拍戏，追逐的都是他的脚步。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终于成了他的女朋头。” “可是只有一年！一年！他就要把我蹬了！他就厌了！那我这些年的努力，我的梦想，都算什么了！” 阿娜尔罕的面孔逐渐狰狞：“哪有那么便宜，让他干脆利落的分手，再去玩弄那些像我一样傻的小女孩。我要把他的真面目曝光出来！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他就是娱乐圈的种马，舞台休息的十分钟都敢在化妆间里做那些恶心的事！他甚至完全没有道德观念，插足婚姻，甚至和年幼的粉丝……总之这种人渣，我一定要让他后悔做出的每一件事！” 楼瑾愣了一下，继而正色：“你是说他和粉丝……” 阿娜尔罕低吼：“他的粉丝都是初中高中生啊！你说呢！” “你要有证据……” “我要是有我早就去警察局揭发他了，那个王八蛋也知道自己在干犯法的事，我作为他女友更是被他严防死守的存在，我到哪儿去拿到这些证据？总之只要把他毁了，就不会有更多的年轻女孩受骗上当。” 楼瑾脸色变化，垂眸沉思，突然抬头看向了计扬，却看见了计扬眼底的平静，这显然和计扬的性格不符。 “你……好像不惊讶？”楼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但事实上计扬有时候就是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知道一切，掌控一切，所以在那正义热血的表象深处，他甚至给人一种淡漠和超然。 计扬眨了眨眼，调整表情，声音艰涩地说：“雯雯和文静都是廉锦的狂热粉丝……” 顿了顿，他又说：“我很担心她们，廉锦这个变态……” 说到这里，计扬求助般的看向楼瑾：“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雯雯和文静，但是我该怎么说服她们呢？或者阿娜尔罕的办法是对的，曝光廉锦，让他从娱乐圈里滚蛋，才不会让更多的女孩子受害。楼瑾，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该冷静下来再想一想，或许我们和阿娜尔罕不是一定要成为敌人，我们或许可以联手和她一起扳倒廉锦。” 阿娜尔罕眼睛一亮，没想到柳暗花明，自己竟然说动了计扬。 虽然计扬说自己不做决定，但在情侣关系里，永远没有一个人做决定，另外一个盲目听从，影响是互相的，尤其是感情越深的时候，就越在乎对方的感受。 阿娜尔罕看向楼瑾，也是在观察他对这段感情的重视，也只有得知他心里多么重视计扬，她也就清楚自己对待计扬该有的态度。 然而楼瑾只是将目光移开，看向计扬，说道：“如果只是为了雯雯的安全，就和她联手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完全可以把第二条换成让她对雯雯当面解释廉锦的各种人渣行为，又或者加上第四条。没必要为了几句话的事情，贸然插手到这种复杂的局面里。” “喂！”阿娜尔罕怒道，“条件还可以随时改的吗？” 楼瑾却看都不看她，只是对计扬说道：“况且也根本不需要她出面，引导弟弟妹妹走上正路，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戏吗？而且赵文静能听进你的话吧？由她来劝雯雯不是更好。” 提到赵文静，似乎让楼瑾很不满，他蹙着眉，冷了脸，最后冷酷地看向阿娜尔罕，说：“抱歉，这摊浑水我们不淌，你和他斗得天崩地裂都没关系，我们只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就够了。” 阿娜尔罕咬牙，不得不再次拿出了廉锦的违法恶行刺激计扬，但计扬只是傻乎乎地说了一句，“报警吧，你协助警察取证不是更好。” 就把她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再看看理智冷静到令人发指的楼瑾，阿娜尔罕深知道今天已经暴露太多，却没有讨到半点的好处，完全不是楼瑾的对手后，只能选择妥协。 她当着计扬的面给廉锦发了一个“这件事了了”的微信，然后又和楼瑾录制了一个保密交换的视频，在两人的手机上保存。最后用帮助计扬去劝她妹妹为条件，代替了第二条分手的视频。 就此，纠结了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解决。 三人离开咖啡店，电梯一路下到负三楼的停车场，双方这才分开。 不过在分开前，阿娜尔罕突然对计扬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可是相当可怕，也相当自私的人呢，为了自己方便，无视别人的危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说发生危险的时候，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保护你？还是……呵呵，算了，说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路的效果完全出乎了阿娜尔罕的意料。 楼瑾脸色一寒，释放出凌厉汹涌的杀气。 计扬表情淡淡，“哦”了一声，回答：“我知道了。” “……”阿娜尔罕表情变化，满脸茫然。 这是什么反应啊？她怎么看不懂了？该生气的不生气，不该生气的却生了气？难道…… 阿娜尔罕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游走，渐渐的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她突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原来我错了，错了，难怪我输了，输的一塌糊涂莫名其妙！从一开始就错了啊！” 阿娜尔罕大笑着，从两人眼前走开，刚刚还有些疲惫气馁的身体，再次嚣张地挺直，气势升腾，渐渐走远。 计扬眨巴着眼睛，扯了扯楼瑾的风衣外套，说：“什么意思啊？别不是被你气傻了？喂。” 久等不到楼瑾的回答，计扬转头看去，就看见楼瑾的表情严肃，眼底有锐利的光芒吞吐，还有脸上升腾的红云，一副完全被阿娜尔罕气疯了的模样。 计扬自觉找到答案，安慰一句：“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她确实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她的对手是你嘛，聪明冷静，足智多谋的楼瑾啊！输的不冤，一点不冤！” 楼瑾这个时候终于将目光落回到计扬的脸上，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最后低哑地说道：“走吧，回去了。” 第92章 去西郊 计扬这天起了一个大早，窗帘拉开一看, 昨夜里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街边屋檐上都是一团团白雪，被太阳一晒, 滴滴答答地淌了满路的水。 有老人一大早的就带着孩子下楼玩雪, 小家伙们一个个穿的跟个球似的, 从树叶上收集宝贵的初雪，团成了雪球。 简简单单的小游戏，在十多层的楼上, 都能听见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冷风迎面吹来。 计扬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关上了窗户。 打开门出去, 洗漱间传来刷牙的声音，计扬快走一步, 探头看去, 待得视线对上, 便未语先笑, “醒了？” 楼瑾就在洗漱池前刮胡子，细腻的剃须泡沫被他均匀地涂抹在嘴唇一圈，当锋利的刀片贴着皮肤切割而过的时候, 那一瞬间的性感，简直就像是一种诱惑, 爆炸的荷尔蒙。 计扬动动鼻子, 不知道是不是剃须泡沫的味道, 还是牙膏的薄荷香气, 总之这些味儿他都挺喜欢。 男人嘛，干净清爽，就够了。 楼瑾剃须的动作不停，转眸看他，说：“今天上午的课比较早，现在出门正好。” 计扬点头：“行，我下午去接你。” 楼瑾嗯了一声，沉默的继续动作，却在计扬伸手去拿洗漱用品的时候说道：“其实我不太建议你今天过去。” 计扬拿东西的动作顿住。 楼瑾说：“罗辉的母亲不希望他回去上班，理由很充分，相信这几天也一步步地说服了罗辉。我要是你，肯定就找个理由不去了，回头等他递了辞呈上来，你们以朋友的关系来往不是更好？” 计扬笑了，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过去挽留他的？” 楼瑾的下巴高高地扬了起来，明明露出脖颈最脆弱的部分，但却像是雄狮打盹，依旧有种凛然不可犯的危险气势。他用剃须刀从下往上缓缓着刮着下巴上的泡沫，露出更多肌肤的色泽，同时缓缓说道：“你开不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为了我家的事业，就算明知道留在城里工作对罗辉更好，我也要努力争取一下。” 楼瑾的头放了下来，直视计扬，说：“我没说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只是说你开不了口。今天他出院，不知道多少人来接他，他爸妈打定了主意让他辞职，不可能给你靠近他，挽留他的机会。” 顿了顿，楼瑾又说：“而且一个储备干部对你家公司的影响微乎其微。” 计扬本来准备了挺多的话，但楼瑾最后一句话说完，他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一个储备干部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我也知道啊。”计扬打开了水龙头，注视着被缓缓接满的水杯，说道，“罗辉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公司里愿意留下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我总不能看着家里的产业渐渐破败。正好这几天朗朗也要回学校住了，他毕竟是高三生，总不能一直不上晚自习。等我最后送了罗辉出院，我就去厂子里住下，找个好点的办法，试试看能不能把这要命的局面解决一下。” 计扬嘀嘀咕咕地说着，将牙膏挤在牙刷上，沾了点水放进了水里，看向了楼瑾。 楼瑾也在看自己。 两人隔着镜子对视，好像隔了好几米远，但计扬却偏偏可以感觉到楼瑾的体温，而且那温度越来越热，就在楼瑾张开嘴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徐天朗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徐天朗前天也拆了石膏，他的伤比楼瑾轻一点，一拆石膏就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拐杖当场就给丢了。 他打着哈欠走到洗漱间的门边上，看着正并排刷牙的两个人一眼，就迷迷糊糊地进了洗手间。 计扬将注意力从徐天朗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楼瑾已经在低头冲脸，本该说的话也没说出来。 计扬按下电动牙刷的开关，“嗡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没有早饭，所有人在外面吃。 计扬要赶着去接罗辉出院，三个人在电梯就分开了，计扬开着他的大越野，风驰电掣地去了医院。 他去的已经足够地早，早到医生正在交接班，然而罗辉却不在病床上，床上床下的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团凌乱的被褥。 计扬叫住护士，问：“这个屋里的病人呢？” 护士说：“我不太清楚，不过他们今天出院，上午就没有药了，所以昨天输完液就回家去住，也有可能，你打个电话问问呗，没联系就跑过来，这种情况很多的。” 计扬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下了楼给罗辉发了一条微信。 【计扬：今天出院吗？】 不到一分钟，罗辉的微信回过来。 【罗辉：对，不过我昨天就回家了，你今天别过来了啊。】 “……” 【计扬：好。】 【计扬：那你在家里好好养着，我明天就回单位，估计要等下个月才能联系你了。】 这次罗辉的回复花了很长时间，长到计扬都把车从医院开出，开上马路，才听见新的微信消息。 他在十字路口等待的间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视线有些凝住。 【罗辉：计扬，家里人和我商量过，病好我就不回公司了，拆迁款即将下来，已经确定要拿出一半的钱开个小店，做什么暂时还没想好，但是必须要和你道个歉，并不是公司不好，也不是因为这次的意外有什么想法，只是父母说的没错，他们年纪大了，需要我的照顾。】 迅速地看过一遍，计扬长出一口气。 楼瑾啊……你真是太懂人心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今天幸好没有和罗辉见面，只是在微信上交流了这件事，不然一定尴尬极了。 也……挺失望的。 一家公司如果无法留下年轻的人才，除了说明这家公司缺少上升空间以外，也无法为年轻人才输出足够的价值体现，清清楚楚地诠释着，什么叫做夕阳产业。 计扬有点儿急。 原本他还打算出国几年镀个金，回来直接继承家业，现在想想根本就是美得冒泡。 就他家这个公司，根本不需要楼瑾出手，三五年内一定会出事。反倒在书里，在楼瑾带来的压力下，他父亲不得已寻求新的销售渠道和产品全面升级，反而误打误撞找到了新的出路，将企业的寿命再次延长。 可现在没了外敌，计扬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他油盐不进的父亲，将他从“安乐窝”里拖出来，冒险改制。 越想，越觉得糟糕。 连带着计扬多一分钟都不想待着，只想马上去磋磨他爸，早一天说服，早一点脱离危机。 这样想着，计扬干脆一咬牙，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出去，一路朝着高速路口开了去。 结果等到下午楼瑾放学，计扬发过来的一通微信彻底激怒了楼瑾。 【楼瑾：不是说明天吗？】 【计扬：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等我周末回去，再和你们吃饭喝酒，就这样，我先忙了。】 楼瑾放下手机，捏了捏鼻梁，正好地铁进站，他阴沉这一张脸站在了门边上。 此刻正值大学放学的时间，这一站的大学生非常的多，有些是回家的，但大部分都是出去玩的，而且这些人里不少都是成双成对。 在摇晃切拥挤的地铁里，身材高大的男生将女朋友圈在自己的手臂中间，圈出了一个温馨安逸的小窝，女孩子神态放松地靠在男朋友的胸口，玩着手机，时不时的又娇憨地说笑几句。 楼瑾看过去的时候，身边的这对情侣正打的火热，女孩子不停地撒娇，男孩似乎制不住她，最后双臂一揽，将女孩儿搂在怀里，用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哎呀，你好重啊。” “说，晚上吃火锅。” “不要嘛，我要吃冷串串。” “吃火锅。” “冷串串。” 楼瑾：“……” 突然烦的要命。 他抓着地铁的扶杆，掏出手机打开了售房网的网址，登陆账号。 这几天有不少人发来消息，有说要看房的，有说要讲价的，楼瑾挨个交流了一下，发现都是炒房团，或者售房中介的人，没一个真心实意想要买房子，张嘴就是压价。 但今天，一打开，就有了新的留言。 “你好，你这套房子我要了，什么时候交易？” 楼瑾扬眉。 短短一句，却比起那些长篇大论，或者上来就讲价的人靠谱多了。 他想了想，回复道：“如果确定要，我买晚上的机票过去，明天就可以交易。” 对方的回复一直到楼瑾回到家里，坐在那寂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的客厅里，当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楼瑾恍惚间在厨房里看见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没卖出去就好，我孩子明年要在十中上学，你放心买机票过来，我一定买。” 看见对方回复的这句话，楼瑾几乎逃离一般的从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冲出门去，半路上订机票，订酒店，行云流水，当天晚上就到了海市。 交易，过户，再回到京城，当隔了一天再次站在机场的大门口，眺望远处的星空的时候，楼瑾揣着怀里大笔的钱，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冲动。 想见一个人。 无法压抑的想要看见他。 他拦下一辆计程车，说：“西城西郊，工业园区。” 计程车师傅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哪儿？工业园区？打的去那里很远啊，我也不骗你，你坐地铁到了西城，再坐车便宜很多。” “不用了，你这里走吧。”楼瑾说。 计程车师傅“嘿嘿”地笑开了牙齿，这一单就够他跑两天的车了。 第93章 《上古》 十一点，计扬已经上床睡觉了, 一通电话将他从温暖的被窝拽出来, 他穿着过膝的羽绒服，脚上是一双毛茸茸的虎斑拖鞋, 坐在门卫的小房间里, 冻的哆哆嗦嗦, 抱怨个不停。 “周叔，你说有这么晚跑过来玩的吗？从市里过来也不是很远，第二天早上再过来不行吗？这大半夜的不是折腾人呢吗？” “……” “哎呀, 谁说不是呢，我接着电话就让他赶紧滚回去, 别耽误我睡觉。可他都下高速路口了，我能怎么的, 总不能真的把人撵回去吧？” “……” “关系啊？我觉得还行, 不过他没什么朋友, 我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所以就冲着这个，我也不能太绝情啊，是不是。” “……” “呼……好冷啊, 怎么还不到啊？” 就在计扬抱怨了第101次的时候，一束车灯伴随着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 照亮了厂区大门。 门卫周叔用手抹去窗户上的水汽,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 问：“小扬, 是不是你朋友到了？” 计扬缩手缩脚地推开门卫室的小门，冷风迎面吹来，他冻的头发丝都立了起来，硬着头皮，吸着冻青的大鼻子，“哧溜哧溜”的往大门口走，眯眼看着楼瑾真的从车上下来。 还拎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计扬站在大门里嚎，“怎么还带着行李呢？你怎么的，还打算过来玩几天啊？” 楼瑾低头付款，充耳不闻。 直到计程车司机摆手道别，拐弯远去，楼瑾转头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计扬穿着毛茸茸棉鞋的脚上，一截精致小巧的脚腕被车灯扫过，跟玉似的发出莹润的光。 “哧溜哧溜。” 计扬吸着鼻子，将小门抠开了，看看楼瑾又看看他手上的行李箱，问：“你发什么疯？” 楼瑾微笑着进来，还不忘记对好奇的门卫刘叔招呼了一下，然后才解释道：“我从海市才回来。” “啊？”计扬歪头。 “今天成功卖出了一套房子。”说完，楼瑾等了几秒，扬眉，“不恭喜我？” 恭喜？ 计扬都吓呆了。 “房子……卖了？” 原文里，楼瑾的房子根本没来得及卖出去，就和阿娜尔罕勾勾搭搭在了一起，还给自己搞了个“京圈落难豪门”的帽子戴上，说不定现在都和那位投资商看对眼了，正在洽谈进一步的合作事宜。 千不该万不该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打着的来到这荒郊野外，然后告诉自己，我卖了一套房子。 啧！ 不该是这样的！ 楼瑾和阿娜尔罕的事情肯定没完，“修补机制”肯定在勤勤恳恳地修补两个人的关系，更不要说，没有阿娜尔罕，哪儿来的美女总裁！ 那可是楼瑾的“天命”啊！ “你应该穿上袜子的，这里的温度比市里还低了好几度，走吧，别感冒了。”楼瑾却面色淡然，就连那莫名焦灼的心情在这一刻也尘埃落定，他满心踏实地说完这句，推着行李就走在了前面。 计扬“呲溜”吸了一下鼻子，小跑地追了上去，问：“房子真卖了？卖了多少钱？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过来干什么呢？现在十二点了弟弟，有什么不能在网上谈的？非得折腾这一次？” 楼瑾脚下不停，先是问了一下宿舍楼的方向，然后才说道：“是有事和你谈，很重要的事，当面谈，甚至有可能需要和你父亲谈一下。我想了想，还是过来更好。” “什么事啊？” 这个时候天黑的厉害，通往宿舍楼的路灯暗的好像下一秒钟就会熄灭，路边花坛里的杂草被冻成枯黄的颜色。 这么冷的天，就连蚊虫都不想出门。 前几天西郊才下了场雨夹雪，一路过去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计扬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走的小心翼翼，一直等到走过了这条长长的小路，站在了宿舍楼的楼下，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楼瑾：“还没说吧？是什么事啊？” 楼瑾眯眼看着眼前的宿舍楼，答非所问：“厂子里的人都住在这里吗？够住吗？” 计扬从胳膊下面抽出一只手，用手指戳他，“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再开了个头不说完，下一秒就绝交啊！” 楼瑾收回视线，看向计扬说道：“我打算开个游戏工作室，你不是想投资吗？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上去慢慢说。” “咔嚓”一声惊雷从计扬的后脑勺里炸响。 他几乎可以看见那个拿着电鞭的小人气得暴跳如雷，满脸涨红。 “你特么要毁了我的世界啊！” “毁了楼瑾的事业线，我和你不共戴天！” “抽死你丫的！抽死你！” 计扬浑身发紧，怎么进的屋都不知道，等他都浑浑噩噩地躺在了床上，才发现楼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睡觉的衣服，就站在了床的另外一边，看着自己。 帅气的男人，就算穿着没有形状的睡衣，t恤配短裤的搭配都像是站在t台上，高雅精致。鸦羽般得发色配上漆黑的眸子，垂眸看下来的时候，性感雍容，还带着几分欲·望的气息，让人联想到某种生存在黑夜里，高高在上的生物。 他站在床边说：“睡过去点，我没地方睡了。” 这……这都什么鬼畜台词？我和你很熟吗？大哥你要崩啊？ 看见计扬不动，楼瑾掀开被子都往被窝里钻，计扬感觉到一个大冰坨子贴上来，发出惨叫：“哎呀呀，好凉好凉。” 楼瑾不动了，维持着只盖了三分之二的被子，躺在床上。 “你干什么！？”计扬问。 楼瑾无辜看他：“你不是说没多的被吗？只能将就了。” 计扬扬眉：“你还嫌弃怎么的？” 楼瑾正色：“上次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今天别这样了，我们盖一床被，会很尴尬。” 计扬愣了两秒，继而恼羞成怒：“上次我什么都没干啊！” 楼瑾道：“那就更好了。” 但很快，计扬想着这崩坏的剧情，还有那个在云上面蹦蹦跳跳叫骂不断的小人儿，又有点犹豫地说：“万一，又……呢？” 楼瑾眼睛微微睁大：“你这样不对，我们不是朋友吗？如果你没办法控制自己，又怎么维持我们的关系？你知道的，我并不歧视同性恋，甚至做好朋友也没关系。但你要在我们之间留下最基本的缓冲点，毕竟我是直的，过火了我们都会很尴尬。” 计扬鼻子都气歪了：“所以是我的错了？” 楼瑾不语，只是看他。 计扬说：“所以，你半夜三更跑我这里来，和我睡一张床，还和我睡一个被窝，然后让我离你远点！别把你掰弯了是吧？美得你大鼻涕冒泡！既然知道我是个gay，就特么离我远点啊！” 楼瑾眨了眨眼，缓缓坐起身来，正色看他：“你有多的被吗？有多的床吗？要不你把这屋让给我，你去和你父亲挤一下？” “……”计扬咬牙，“凭什么。” 楼瑾叹了一口气，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地说：“扬哥，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就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我知道你原先对我有意思，现在也未必放下。但我也一直明确地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男人，我们没有可能。所以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刺激我的行为，而我也绝不会让你误以为我改变了想法。我们保持一个君子的距离，把今天晚上应付过去，可不可以？” 计扬：“……” 还真是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要真是个gay，今天得给气死。 但好在计扬也是直的，和个同性朋友睡一个被窝也不算多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是吧……楼瑾这副吃定了自己模样，实在讨厌！ 不想和楼瑾在自己弯不弯，对他有没有企图这件事上继续争论，计扬也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抱着手臂，问：“算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说那个游戏工作室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初你明确拒绝过我，现在又过来谈这件事是怎么回事？现在又可以了吗？” 楼瑾说：“原先不可以，现在确实可以。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也正好为企业转型这件事发愁，所有的条件都成熟了，未必不能合作。” 计扬说：“我是说过互联网产业是朝阳产业，但你也拒绝的很清楚，进入这个行业的危险性也很大，现在我只需要找到公司新的销售渠道，就可以基本改变这场危机，未必要跨行跨得那么大，在不熟悉的互联网产业投资。而且我承认你小游戏做的不错，但小游戏总不能发展起来吧？你说过，没有核心竞争力的网络公司，很快就会倒闭。” 计扬深深地看着楼瑾，想要知道他会对自己坦诚到什么程度，当初是他想要和楼瑾合作，却被拒绝，现在楼瑾找他合作，要是不拿出点真东西，凭什么说服他。 还是说，楼瑾以为他计扬就是很好骗的“傻白甜”，用狗尾巴草摇一摇，就撒欢了地跑过去吗？ 在计扬的注视中，楼瑾轻笑：“当然，我手上确实有个值得开发的新项目，在我这几个月持续的努力下，基本框架已经出来了，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又怎么说服你？说服你父亲？” 说完，楼瑾转身从床头柜拿起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就是个t，第一页就用古朴大气的黑色字体，配上绚烂的背景，苍劲有力地呈现出两个字——《上古》。 计扬的眼眸闪了一下，继而微微地亮了几分。 还真是楼瑾的金手指，跨时代的大型网络游戏《上古》。 第94章 来探亲 楼瑾说：“这就是我打算开发的游戏,人物小传,人物设计,场景设计我已经找人在做了。但对于一个大型游戏而言，最关键的还是它的引擎模块，这个部分我到现在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后面设计到的部分就需要游戏工作室,多线程的融入编程。这里你不懂也没关系，首先作为一款新上市的游戏,最关键的除了跨时代的引擎之外，就是丰富的世界背景,和代入感。接下来重点展示的就是这个部分。” 说话间,楼瑾的敲下回车键,PPT翻页。 第二页就是男性角色做出的奔跑、跳跃、战斗等等动态视频。 计扬看的小说只不过是文字版，在书里作者怎么夸这个《上古》游戏的划时代优势，但原谅计扬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无法想象。 直到楼瑾将这些游戏人物作为PPT最开始，也最重要的展示部分之后,计扬确实看到了这些人物的优势。 怎么说呢……就像是计扬穿越前,玩过的最火的网络游戏,人物的自由度非常高,建模完整细腻，包括复杂的技能设定，在这本社会发展大约落后十年的书里,确实具有非常超前的优势。 现在网上看见的号称3D游戏的那些广告,遇见了《上古》,绝对被秒杀成渣！ 计扬对游戏本身并不做太多评价，这是楼瑾翻身的最大“金手指”，肯定是最好的，一定会成功的产品。 他配合到现在，无非就是想要看见楼瑾给与自己的信任，从他的话语里推断楼瑾会和自己合作到什么程度。 当凌晨一点半，PPT翻到最后一页后，楼瑾说道：“游戏的部分就是这些了，但规划很大，短期不可能有任何收益，我打算先推出竞技的部分，我有一套非常完整的战斗数据，保持各个职业的相对平衡，以及足够量的战斗地图。” “只是这个部分的话，差不多一年内就可以推上市场。” 计扬点头。 差不多，和他知道的流程是一样的，至少在上古游戏从开发到推出的过程，楼瑾并没有瞒着他任何信息。 “你也想了很多，开发游戏的部分我是外行，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需要做投资就可以了是吗？” “不。”楼瑾却直接否定，“我找你，另有目的，钱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合作。我搞开发，你做市场，我游戏做的再好，没有足够的市场也只会被大公司吞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计扬没想到楼瑾竟然这么信任自己的销售能力，竟然要把市场这一块都交给他，这就对了了，以他的销售能力，和丰富的市场经验，虽然有点难度，却一定会被他找到出路，真要做起来，未必比那个美女总裁的人脉差。 这一瞬间，计扬的脑袋里已经想出了十多种的推销方案，各个都是跨时代的，是书里世界绝对不具备的，现象级的销售手段。 但是在他激动起来的下一秒，又冷静了下来。 不行，他也不过就是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哪儿那么多的自信，会以为楼瑾把这么重要的底牌全部交给自己？ 说到底，也是楼瑾自己也有些没信心，更是不敢好高骛远，所以才会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找到自己。 在未来，完全掌控技术的楼瑾，一旦不满意自己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换掉嘛，和更有实力的销售人才合作。 对，就是这样。 楼瑾没有了阿娜尔罕的牵桥搭线，现在就是困在囹圄里的孤兽，他除了自己确实也找不到其他人帮他跑市场。 想通这些，计扬就不怕了。 他们两个人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都是退无可退打算背水一战，在这样情况下的联手，他们会更团结，更努力，一定会发挥出200%的实力！ 于是计扬对楼瑾点头，说道：“是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一个天生的销售人才，哪怕从无到有，前路荆棘，只要你的产品质量够硬，我就能开出一条路来！” 楼瑾眼睛清亮，看着计扬好一会儿，抿嘴笑道：“那就是说好了？” 计扬自信，眼睛里像是有火苗在升腾：“当然，我本来对这类产品就有兴趣，只是你一直不信我而已，如今你既然找过来，我就要让你知道，你差一点错过了什么。” 楼瑾看着计杨那劲劲儿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愈浓，点头：“很好，现在睡觉，整理状态，明天和你父亲交流。” “对哦，都快两点了，睡了睡了。”计扬眼睛里的火苗迅速熄灭，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瞬间被水雾笼罩，再次恢复成了软软懦懦，单纯好欺的模样，把被子往下巴上一拉，像个小奶狗一样，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楼瑾起身关灯，在黑暗里掀开被子，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所在。 熟悉的香味挤满了鼻子，对于一个男性而言，太过甜腻了一点，但今日里却觉得格外的好闻，尤其是热热乎乎往鼻子里钻的时候，紧绷了两天的身体，像是被看不见的一双手按摩，在那酸涩的疼痛中，一点点地舒缓开来。 他闭上眼，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往温暖的方向追逐而去，抱在怀里，格外踏实。 至于计扬，在被楼瑾的手搂住的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 他眼底遍布血丝，注视着斑驳的天花板，视线好像落在了遥远的云端上，再次看见了那个暴躁如雷的小人儿。 唔……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ooc惩罚】，三更半夜的跑进冰冷的厕所，很辛苦的好不好，而且一点都不爽啦。 但是，等了不知道多久，【ooc惩罚】始终没有降临，计扬在半梦半醒间想着，难道自己和楼瑾联手，并不会影响楼瑾的事业线？ 也对哦，就我这种销售小天才，市场小霸王，世界五百强争的头破血流的“香饽饽”，来帮你亲儿子搞事业线，你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知足吧，你赚到了。 在陷入黑甜的梦境前一秒，计扬歪着头贴上了另外一片烫热的肌肤，来不及调整，就沉沉睡了过去。 …… 计为民最近也很愁。 说出来可能不信，他现在真是怕死他大儿子了。 那张嘴哦，“叭叭”的贼能说，还脸皮特厚，怎么拒绝都不顶用，最重要的是他还经常能说到点子上，像是戳到了痒肉上，导致计为民连着好几天夜里都没有睡好，认认真真地按照大儿子的思路去思考问题，也确实越来越觉得他一手打造的“小王国”，危机重重。 只是，计为民也有自己不能轻易点头的原因。 他这个工厂就算再破再未来暗淡，也养活了上千人，甚至是上千个家庭。 他贸然改制，这些人怎么办？家里有老人要看病，有孩子要读书，到时候一个个的到他面前哭诉，他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根本推动不下去。 大儿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事，具体轮到他来执行，就算头秃他也没好办法。 在闹钟响起来的前一分钟，计为民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连续几天的熬夜，对他这个岁数的人而言最是要命，眼见着黑眼圈就生了出来，眼睛里都是睡不醒的血丝。 不过习惯了的规律生活，还是让计为民翻身起床，然后有些昏昏沉沉地去了洗手间。 天还没亮，客厅里一片黑暗，倒是洗手间里的灯光从门缝下面照射出来。 计为民蹙着眉，敲了敲门，就回到了房间里等着，没过一会儿，抽水马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已经换好了衣裤，出去的时候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才一走到厕所门口，门就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他几乎陌生的年轻人。 “喝！” 计为民吓得差点跳起来，差点指着对方的鼻子质问：“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在我房间里。” 但很快，计为民就从对方帅气的过分的长相上分辨出了他的身份，惊讶地说：“楼瑾，你怎么在这里？” 楼瑾已经穿好了衣服，眼睛还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但就算这样，也是颓废的俊美，站在计为民地面前，不亢不卑地说：“早上好叔叔，我昨晚上半夜过来的，您已经睡了，就没有打扰您。” 计为民已经缓过神来：“不是，你半夜过来……你昨晚上在哪儿睡的？” 楼瑾说：“和计扬挤了一晚上。” “你……”计为民的眉心深深地蹙紧，“和我儿子睡一张床上？” 楼瑾想了想，知道计为民误会了，正要解释，计扬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计扬的头发偏长，才睡醒的时候跟鸡窝似的，但清秀乖巧的长相就算睡得眼皮浮肿，也白嫩嫩的很可爱，看着年纪好像比客厅里的两个人都小了很多很多。 他应该是听见两个人的交谈，才急赤白脸地跑出来，即便努力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眼底的慌乱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消散，黑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最后说道：“爸，楼瑾过来是有正事要谈，昨晚上我们聊了很久，晚点我带他去你办公室，你有时间就听我们说一会儿，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 计为民的目光狐疑地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转动，但大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了一下头，去洗脸刷牙。 客厅里，就又剩下计扬和楼瑾了。 计杨的脸垮下来，转动肩膀，在楼瑾耳边低声说道：“你昨晚上怎么回事，我怎么腰酸背疼那么难受？” 在他身后，已经走出来的计为民又退了回去，把用完的牙膏从根部往上卷，当白色的膏状物体涌出来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正事，当他不知道呢，这就来“探亲”的！！ 第95章 聘礼变嫁妆 计扬还在抱怨,楼瑾脑袋里已经闪过自己半夜梦醒,发现计扬睡在自己怀里,又惊又怕的一幕。然而实在太困了，又或者对计扬熟悉的已经生不出更多的警惕心，他只是扭动脑袋，离的远了一点,很快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来像是从某个深沉浓黑的水流里被抛了出来，他几乎瞬间清醒过来,搬开计扬搭在自己肚子上的大腿，轻轻地起了床。 这些场景都已经过去了,就连画面都变得斑驳补全,在脑海里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扭曲感,但身体却清晰地记下了一切的触感，温暖和柔软。 楼瑾重生，两世都痛失亲人，都遭遇背叛,都惶惶不可终日,却又无论如何都压不下那颗偏执扭曲,复仇的心。 他像是独自一人漫步的冰冷的炼狱里,从里都外都冻僵了，只是一团火苗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精心呵护,更何况是那么温软的存在,让他的身体蠢蠢欲动,想要紧紧抱进怀里。 或许是这样的心情太软了，他尚且无法控制，所以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无限的温柔：“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一下？” 计扬猛地闭嘴，深深地看了楼瑾一眼，说：“算了吧，还怕我爸误会的不够深呢？你让他先入为主，一会怎么聊正事？你说的天花乱坠，他却以为这是咱俩腻歪，小年轻想搞点事情边玩边爱。明明不是这么回事，说破嘴都不听，你怎么办？” “你……”楼瑾将情绪稍微收敛，问道，“是和家里出柜了？” 计扬回想了一下，说：“也不算吧，高中开始发育后，我就不太对劲，被我妈察觉旁敲侧击，然后全家人就都知道了。” “他们支持你找男朋友？” “为什么不？”计扬睁圆眼睛，“比起强迫我找个女孩儿结婚，害人害己，承认我的性向，为我把关男朋友的人品，不是更好吗？而且我家多少也算是个小康之家，如果国内形势实在不好，帮我移民到国外定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别说结婚，我还能够领养个宝宝呢。” “……”楼瑾心情很微妙，莫名有些不爽，就好像抱在怀里的火团突然小了一圈，不那么暖了。 说话间，计为民洗漱结束，计扬像只猫一样迅速窜进了洗手间。 于是，客厅里再次留下了计为民和楼瑾两个人，面面相觑。 计为民有点尴尬：“咳！那个，嗯，我就先走了，晚点让计扬带你去食堂，我上午要开两个会，大概十点来钟才有时间，你们那时候过来吧。” 楼瑾很懂礼貌地点头：“谢谢叔叔，我们十点过去找你。” 两人三言两语说完，就迅速分开，典型的同性相斥，绝不黏糊，等着计扬出来的时候，计为民已经出门下楼。 比平时足足早了半个小时，连茶都没有泡。 计扬笑眯眯地说：“看把我爸吓的，直接躲出去了，哪有你这样的，太突然了，别说我爸，我都吓了一跳。” 楼瑾说：“叔叔肯定是误会了，你该认真解释一下。” 计扬点头：“必须的啊，回头他们追着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回家，多麻烦啊。” “……哦。”楼瑾点头，然后拿起笔记本电脑看了一眼，说，“昨晚上忘记充电了，一会还回来吗？” 计扬带着楼瑾去了食堂，男主光环持续放射，就连临退休前的“大姐姐们”来往的时候都会多看两眼。 计扬和楼瑾却一本正经地聊着《上古》的话题。计扬虽然是穿进来的，但对《上古》也只是作者堆砌的纸面数据，亲眼看见感觉很不一样，更是先入为主地对《上古》生出强烈期待，不自觉拿出了百分百的工作专注力，将《上古》方方面面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食堂里都没有人了，太阳高挂在天空上，可怜等着下班的厨师也不敢催计扬，在后厨昏昏欲睡，还有人无所事事，现在就开始忙碌午饭。 计扬说的口干舌燥，喝下一口豆浆，冰凉的口感落进胃袋，冻的他浑身一个哆嗦，这才发现四周围没了人。 “走吧？”计扬站起来，“回宿舍继续说。” 楼瑾却说：“在厂子里转转吧，难得过来一趟，却什么都没留下印象。” “那行，走吧。” 两人在冷空气里穿行，天上的太阳刺破云层洒落光辉，却无法驱逐地面的寒气，这样的天，穿的再多都暖和不起来。但楼瑾的兴致却很高，不满足只是在厂区外面走动，还主动申请进入工厂里看看。 计扬只能带他进去。 在车间办公室里，他们再次看见了计为民，正在和几位领导开会，文书小刘提着热水壶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她的视线精准无比地锁定楼瑾，开口就说道：“计扬，这你男朋友？” “啊？”计扬愣了一下。 小刘回过神来，捂住了嘴。 计扬和小刘关系勉强还行，毕竟这地界上同龄人实在不多，又在罗辉的引荐下，偶尔凑钱去吃烧烤，天还没那么冷的时候，还一起去镇上吃过两次烧烤。 但计扬清楚记得自己没有说过自己是个gay。 对于他来说，gay是他的人设，是一穿越身边人就全部都知道的一个背景，这种解释不清的性向，在“修正机制”的干涉下，他也只能放任自流。 可他毕竟不是真的gay，甚至对这个人设有很强的排斥心理，所以在远离了熟悉的环境里，他肯定会瞒着。 至少小刘是不应该知道的。 那就是罗辉了。 计扬肯定地想着。 罗辉和小刘年龄相仿，又孤男寡女的，彼此受到一点吸引很正常，聊些过度的话题也不奇怪。 不过小刘还不知道罗辉要走吧？ 而罗辉和小刘这两个恋人未满的年轻人，这段还没萌芽的恋情岂不是就要夭折了？ 计扬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一切，满心都是惋惜，也就没注意语气，急忙撇清关系：“朋友而已，他喜欢女孩儿，铁直，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不可能，不可能。” 楼瑾深深，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 计扬又说：“你现在和罗辉还有联系吗？” 小刘点头：“有啊，出院那一天微信上还聊过。听说车祸挺严重的，你们两个都健健康康的，我真的很开心。” “罗辉没说别的？” “没有。”顿了顿，小刘说，“罗辉说等他能动了让我请他吃饭，到时候你也一起啊。” 计扬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人家两个人约会，他跑过去凑什么热闹。但很快他意识到，罗辉一旦辞职离开，这两个人就算一时间被荷尔蒙冲昏了头，但罗妈妈说的没错，聚少离多的异地恋很难持续。 想到这里，计扬点头：“行吧，到时候联系我。” 他不知道自己去了该做什么，也没道理阻止两个相互吸引的男女在一起，但是见证一对恋人的诞生，总归是个好事。 年轻人的恋爱像火花，哪怕只是刹那璀璨，也很美丽。 这样聊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工作会议终于结束，小刘闭嘴让到了门边，计为民被人潮簇拥着走了出来，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说：“去办公室谈吧。” 计扬笑着和小刘道别，又匆匆回了一趟寝室，等拿着笔记本电脑，和楼瑾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摆出了三堂会审般的大老爷架势，目光化成刀剑，一个劲地往楼瑾脸上招呼。 他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还辛辛苦苦地攒下了一份不薄的聘礼。结果在人生的中年直接被现实闪了腰，聘礼变嫁妆，这嫁女儿的苦楚，他竟然在儿子身上尝到了其中的滋味儿。 说实话，从早上睡醒，他的心情都非常不好，整个工作会议开的跟在地雷阵似的，到最后谁都不敢发言。 哼！ 这些错误，都怪眼前这个臭小子！ “说吧，什么事？”计为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杯吹了吹，再慢悠悠地喝上一口，眼风扫过，颇有几分架势。 计扬却带着人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对他笑眯眯地招手：“爸，来这边。” “……”计为民不想去，坐在办公桌后面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真是该死！和儿子的男朋友怎么相处来着？救命！谁来教教他啊！ 计扬还在招手，楼瑾已经打开笔记本做出了深谈一番的表情。 天生不太擅长和人来往的计为民只能拿着他的瓷缸子，走了过来。 这一下，领导的派头完全没有了，就像个勤勤恳恳的老干部。 等着父亲在单人沙发上坐好，楼瑾将PPT第一页推过去的时候，计扬先说了一句：“爸，接下来我们要说的是一些新鲜的东西，您可能不太能够接受，甚至不能也不愿意去理解，但是请您暂时什么都别问，等我们把这些说完了，我们再来回答您的疑问。” 计为民视线落在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上古》PPT封面，古朴苍劲的大字上，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就顺利了很多，因为有了熟悉计为民的计扬兜底，偶尔在计为民忍不住发言的时候，三言两语给了最准确的回答，堵住了计为民的嘴。楼瑾只需要全心全意推荐自己的产品，而不需要顾虑太多计为民的情绪，让整个过程流畅无比，也格外的舒服。 要知道楼瑾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他是重生回来的，在社会上也工作了十多年，而且从事的就是游戏策划和开发的工作，从一名小小的程序员做到项目经理，他在游戏开发领域上有着全世界朝前的眼光和实力。 然而就像甲方和乙方永远存在摩擦一样，研究方和资本也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明明他觉得好的设计，投资方只因为不赚钱就能否了，转头投资方又瞎指点，外行领导内行，不知道耽搁了多少事。他一边埋首开发，一边还要应付投资方的刁难和紧迫逼人，可以说烦透了类似于这种沟通的场合。 但是今天有计扬在身边，所有沟通的部分都被他接了，而且将他一些晦涩的技术部分转换成更加直接的语言，甚至不提理想，直接说利益，让他得以专心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发挥就连上辈子都少见的口才，全无后顾之忧的将自己计划想法种种都抛了出来。 酣畅淋漓啊！ 当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楼瑾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在计扬赞美般的目光里，心脏突然就胡乱地跳了两下。 然后他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用平稳的语气对计为民说道：“计总，这就是我的项目了，具体的投资金额和投资时长，您也清楚了，您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第96章 搭档，明天见 计为民眨了眨眼, 想了好一会，才慎重地说道：“你的项目我都明白了, 虽然我对互联网这一块了解的不多，但也必须承认互联网正在改变世界，就连我们公司的产品, 最后也是在互联网上销售。但是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确认一下。” 说完, 他看了计扬一眼, 然后又看向楼瑾，问道：“你是说, 我只要前期投入一百万, 就可以获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而在未来，这些钱会变成上亿的金额？我对你的产品并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我不懂这方面, 也很清楚自己不该评论。但是我必须得说，这种一本万利的想法非常年轻, 而且理想化，一百万搏一个亿, 太夸张, 不成熟, 不成熟。” 楼瑾说：“不，前期投资不是一个亿, 而是一千万, 这还不包括后续宣发的投入。” “一千万？”计为民眉梢扬高, 微微坐直了几分，这个前期投入，就有些东西，但是…… 楼瑾点头：“一千万，后期宣发应该会和银行贷款，我们如果暂时只是做竞技这个部分，应该是没问题的。” 计为民不明白了：“一千万的总投资，你又说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楼瑾摇头：“不是，该说这百分之三十是您和计扬的总股份，计扬以销售人才技术入股，获得百分之十的永久性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原始股，才是您的。” 计为民的嘴角闭紧，视线在楼瑾和儿子的脸上绕来绕去，最后缓缓说出来：“就算是百分之二十，这钱也不对劲。我懂了，在产品完成之前，你应该会进行好几次的融资，不断稀释我的股份，我为了保护自己的股份价值，又或者说，这期间你会拿出更多的东西让我生出信心，让我追加投入，换句话说，一百万只是个开头，对吗？” 楼瑾坦然笑道：“什么都瞒不住叔叔，原谅我没有都说出来，毕竟我一个大学生，没有背景，也就有那么一点在您看来也不算多的钱，一开口就让您投资个千八百万的也不现实。但只有一百万的话，对您就毫无压力，甚至完全可以将这笔钱作为一笔投资，亏了不会伤筋动骨，要是赚了那自然皆大欢喜。” “至于如何让叔叔追加之后的投入，那就是我的本事了，如果我没有东西拿出来，无法让您看到这个产品的效益，您完全可以拒绝继续投入。那么换过来说，假设我的产品确实好，未来可期，您又为什么不继续投入呢？” 计为民显然被说动了。 这种投资也确实是最保险的，分段投资，实时观测开发进度，而且作为儿子毕业后第一份创业的公司，计为民显然并不在乎这一百万，再多点也无所谓。 而且新的产业，也需要足够的胆量去试水，他如今正好被手上的夕阳产业困住，也不是一天两天寻思往互联网钻了，可惜一直没有门路，这倒是个好机会。 最后，计为民看向了计扬。 计扬知道他爸等他最后的结论，所以说到：“爸，不如我和您说一下游戏开发这个行业，一间办公室，十来台电脑，最多不超过十个人的小团队，就可以完成前期的开发。换句话说，在这期间产生的费用只有电费、水费、房租费和开发人员的工资，哪怕一个游戏开发两三年，投入其实并不大。真正花钱的地方是在游戏宣传，购买服务器等等，只要敢，一两个亿都能砸进去。”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游戏开发的不够理想，我们完全可以把游戏直接卖掉迅速回血，而不需要在没有看见任何成果前就冒险花钱。这个产业啊，比您以为的保险多了。所以按照我的估计，游戏研发成功之前，您最多投资个两三百万，顶天了。” 计扬的话，彻底让计为民打定了主意。 更何况现实的种种，也逼着他不得不朝着陌生的领域迈出这一步。 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计扬和楼瑾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但看两人眼色，都、不算是如释重负，反而笑容自信，好似理应如此。 楼瑾坚信自己上一世研发的《上古》，一定能够在这一世获得更大的成功。而计扬则是坚定无比的相信，作为全文最大的金手指，如果说它都不能成功，这世界就没有什么能够成功。 计扬同时也提醒自己，能够和楼瑾合作《上古》虽然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但不能指望天上再掉馅饼。 没有了美女总裁雄厚的财力支撑，和在互联网领域的人脉关系，自己虽然算是半路截胡，但也百废待兴，无论是钱，还是推广渠道，自己都需要付出全部的努力，才能够达到美女总裁的程度，将这个项目做成做好。 计扬雄心万丈，说道：“那么我们等到下午把合同签了，就连夜回去，然后开始下一步吧。” “好。”楼瑾笑容浓郁，眼底有微光闪烁，似乎很喜欢这句话，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一切顺利，两人半夜回家，计扬还下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 徐天朗前两天就搬回了学校，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楼瑾姿态放松，吃完面条自动接过了洗碗的活儿，任由那温水流淌在手指上，嘴角始终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 待得洗碗结束，楼瑾擦了手往房间去，路过浴室突然听见水声流淌，心口突然一热。 今天计扬用的外面的浴室，整幅的落地门被毛玻璃分割成了两块，浴室里的灯光暖黄，影影绰绰间可以看见一个身影映在门上。 楼瑾莫名觉得有些口渴，他转过身回到客厅里为自己接了一杯温水，然后端着那杯水，睨着浴室上的影子，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一口喝下，却越发觉得干渴。 他坐在熟悉的电脑桌前面，电脑已经打开了，却完全没有敲打的**。 浴室的水声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楼瑾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那氤氲的热气环绕，隐约冒出汗来。 “叮咚”。 手机响了。 拿起来看，是董艳华董大姐发来的微信。 聊天界面里有张图，点开来看，正是《上古》的人物设计，比起楼瑾上一世记忆的人物有些微的变化，不过却很好看，更完美了。 【董艳华：过了吗？】 【楼瑾：过了，辛苦了。】 【董艳华：客气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能够通过就好。】 【楼瑾：董姐不用谦虚，您手里出的稿子几乎都是一次过，是您本身能力就很出众的原因，能有您帮忙，我这边开发的更加顺利了。】 接下来的回复时间长了很多，浴室的水声停了，楼瑾有些分神，模模糊糊地想着计扬应该在擦身上，只是不知道他擦身子喜欢将毛巾完全展开托在手心，还是对折，亦或者是折叠好几次呢？ 待得回过神来，董艳华的消息发了过来。 【董艳华：小楼，你说要开工作室的事怎么样了啊？这成天只出不进的不是个办法。你要开发的游戏是个很大的项目，我们都很清楚只靠我们两个人根本没办法完成。而且市场不等人，手机游戏越来越多，越做越好，想要将这部分人群叫回到电脑前面玩游戏是很困难的，也就是说，开发的时间越长，我们能够争取的市场份额就越小啊。】 楼瑾将注意力收回来，嘴角含着自信傲然的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连连敲动。 【楼瑾：今天正好谈成了一个合同，找到了新的投资，明天就去找办公室。还要麻烦董姐，帮我介绍些人才过来。】 敲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计扬已经依在了卧室的门边上，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润得脸和脖子上的皮肤像豆腐似的嫩。 沐浴后的清香味似乎无处不在，楼瑾的注意力瞬间散乱，几乎想不起自己说到了哪里。 计扬说：“快去洗吧，明天还要去找办公室，要早起。” “哦。”楼瑾头也不抬，继续敲字。 计扬说：“那我先睡了，明早上吃米粉吧。” “等等。”楼瑾发出消息，然后抬头看他，说，“吹头，明天别感冒了。” 计扬本来都要走了，闻言又转了回来，深深地看着楼瑾说：“其实我一直在想，进一步合作之前，我们有件事得认真的，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楼瑾点头，“说。” 计扬说：“首先我要确定，你是直男吧？” 楼瑾眉心蹙紧，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 计扬又说：“你也很清楚我是个弯的吧？” “你想说什么？”楼瑾问。 计扬笑道：“别急，听我说完。既然要合作，我们就要百分百地相信对方，所以我想再确认一遍，我们只是朋友，是搭档，是合作伙伴，对吧？我们的关系应该也仅止于此，对吧？你会百分之百地信任我这个gay不会对你有企图，并且信任我市场开发的能力，将关键性的工作交给我，而不会指手画脚。而我也可以对你发誓，绝不会做出任何骚扰你的行为，不会误解你的每句话每件事，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哪怕我们睡在一起，我也能够心如止水，不会对你再产生任何的想法。这个程度的开诚布公，可以吗？” 楼瑾：“……” 好一会。 就像在回忆计扬话语里的漏洞一样，楼瑾这一次思考了很久很久，然后才挤出来两个字，“可以。” 计扬释然一笑，眼眸闪亮。 “那就行了，我也彻底松了一口气，睡了啊，明天见了，搭档。” 计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关上了房门，当灯光被遮挡的瞬间，楼瑾的眼前也跟着一暗。 他坐在电脑桌前面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有些麻木的手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还跳跃着董艳华的消息。 【董艳华：太好了！恭喜你啊！心想事成，终于要迈出新的一步了！】 然而，楼瑾心里的喜悦、满足和踌躇满志的冲劲儿，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不见，心里、脑里，都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了。 第97章 多功能人才 租办公室并不难, 关键是一个字，方便。 近地铁, 好打车，周围有成熟的“生态环境”，租金符合附近地段的价值就够。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在高新科技区开游戏工作室。 这里毕竟都是从事互联网相关工作的写字楼, 楼下商铺不是卖吃的, 就是高科技产品的相关配件, 渠道也很好，几乎每家商铺门口都挂着从业人员的售卖信息, 高精电脑CG图两千一张, 精算师八百一天, 接室内家居设计图修至满意等等。 在这里工作，大环境很好，也能够得知更多业内消息, 虽然房租贵了一点，但瑕不掩瑜。 签过合同已经是午后, 计扬吃完午饭，站在餐厅门口喝水, 眯眼看向四周围的摩天大楼, 寻找着可能是“天命”的那栋女王大楼。 肯定是这里没错的, 楼瑾早晚会遇见他的“天命”。 计扬有点不是滋味，他又不是孤高自闭的目下无尘, 视金钱如粪土, 要不他也不会动过和楼瑾合作开发“上古”的念头。想想他一个“炮灰命”, 万一前期市场打开了，“天命”从天而降，将他的功劳一扫而空，他能高兴吗？ 再说楼瑾天煞孤星，想要做点儿什么都千难万难，无数人前扑后拥地跳出来找麻烦，然后再被打脸，跟唐僧取经似的，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所以说和楼瑾合作，还远远不到松口气的时候，他想分享这个游戏王国，成为楼瑾的事业合作人，不亚于火中取栗，危险重重。 回过头来，楼瑾已经结账出来，站在他身边，顺着他视线看去：“看什么？” 计扬说：“接下来呢，是去招聘会，还是在网上招聘。” “都试试吧，我们接下来还要去看服务器，估计要一下午的时间，晚上随便做点？” 计扬摇头：“晚上外面随便吃点，不想做。” 楼瑾眼底闪过小小的失望，却还是理解地点了一下头。 等着服务器定下来，办公室也开始进行简单的装修，转眼就到了周末。 这天周末没有工作，但计扬却有自己的事情，他出门的时候被楼瑾拦下，问道：“真不用我去吗？” 计扬点头：“你别去了，你不是讨厌赵文静？” 楼瑾却蹙眉想了想，说：“不喜欢赵文静和看着赵文静有危险却不闻不问是两回事，那个女明星心思太多，未必会真心配合，你又是个率直的性格，单独过去恐怕不妥。” 理由太充分了，计扬简直没办法拒绝。 他为自己新树立的“傻白甜”人设与“蛇蝎美人”阿娜尔罕对手戏，谁看都以为他不如阿娜尔罕，一定会被欺负到卖了还帮忙数钱的程度。可问题计扬真正防的是计雯雯和楼瑾见面这件事，否则就算带着楼瑾，让他继续出风头又怎么了？ 计扬想了一下，说：“楼瑾，咱俩最近是不是太腻歪了，天天睡醒了就在一起，晚上还要道晚安，我难得出去玩玩，你就别跟着了。” 本以为这样说，楼瑾的直男倔强一定会碾压一切，谁知道楼瑾却蹙眉：“不是去见那女明星，你玩什么？” 计扬说：“见阿娜尔罕要几分钟啊，人家拍戏呢，三两句话说完，做个人证就行了呗，我难得去了影视城，当然要好好玩玩。” 楼瑾说：“你玩你的，我只是陪你一起见女明星，把这件事彻底处理了我才安心。” 计扬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主要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这条噬主的“大尾巴”出了门。 先是接了赵文静，等到了家楼下，诚诚和雯雯竟然都等在路口，倒是徐天朗作为高三生没有玩乐的时间，此刻还在学校奋笔疾书。 俩个孩子都很懂礼貌，上了车依次招呼：“文静姐，楼哥，哥，好啊。” 计扬笑着，藏不住眼底的紧张，视线在楼瑾和雯雯脸上游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期的干扰起了作用，两人视线对上，没有看见任何的化学反应，点头一笑，视线错开，雯雯就牵上了赵文静的手，诚诚则抱着副驾的靠背和楼瑾聊天。 计丞诚说：“楼哥你把我骗惨了。” 楼瑾看他：“我什么时候骗你？” 计丞诚说：“你还说和我哥没什么，你都和我哥联手开公司了，怕不是夫夫联手，其利断金？” “……”计扬。 计扬叱喝：“就你话多。” 谁知道计丞诚却对他吐舌头：“哥，你什么都好，就是能装，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吗？害羞就直说嘛。” “……”计扬。 好在赵文静缓解了计扬的尴尬，问道：“你和楼瑾真要开游戏公司吗？而且还说动了叔叔投资，我真的很意外啊。” 计扬忙不迭的就和赵文静交谈了起来：“尝试一下嘛，楼瑾的规划我都了解了，很有兴趣，也算是我的第一次创业。我一直觉得，年轻人是允许失败的，却决不能够缺少锐意进取，探索拼搏的精神。” “呵呵，这话说的，跟我家教授似的，我又没说你创业如何。只是好奇为什么是楼瑾？话说和我也可以合作啊。” “你有什么好项目吗？” “没有。” “等你有好项目了来找我，凡事好商量。” 赵文静败下阵来。 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楼瑾的侧脸，清楚看见楼瑾嘴角压不住的弧度，眼底都是获得胜利的愉悦。 赵文静将视线落在楼瑾脸上，若有所思。 终于，雯雯小丫头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她兴奋地说道：“哥，你怎么想着带我们去影视基地玩啊？还说要介绍个大明星给我们认识，是不是廉锦？哈哈哈！要是廉锦，你就是我超级无敌巨无霸男神！” 计扬失笑：“得，我当你哥就够了。” “我心里男神才是最高位置。” “你的男神有保质期的好不好？三五年一换，哪有当你哥好，一辈子都是你哥。” 计雯雯嘟嘴：“有时候我会讨厌哥哥，但男神不会。” “没关系，你再讨厌，我都是你哥，该收拾的时候动手绝不含糊。” “你是真的讨厌。”计雯雯抱怨着，不说话了。 说话间，车即将开上高速，计扬提醒大家系上安全带，朝着津市的方向开去。 津市有一座综合影视城，京圈的影视作品有百分之八十在那里拍摄，阿娜尔罕最近接了一部古装戏，扮演仙气飘渺的仙子，据说还是明年的头部大剧。 她最近一直封闭在剧组，被计扬让楼瑾催了两次后，不得不安排他们以探班的形式过来，拍戏的间隙会给他们半个来小时的时间，用阿娜尔罕的话说，把这件事给彻底了了，从此再无往来。 但无论是楼瑾还是计扬都深以为，以阿娜尔罕那“无风三尺浪”的性格，怎么可能平白让他们利用。阿娜尔罕是把“双刃剑”，在他们利用她解决雯雯和赵文静的问题的时候，这把“双刃剑”也会割伤他们手。 楼瑾担心地跟过来，无可厚非，只是计扬今天忍不住的去琢磨，他今天无意中说的话似乎正在成真。他和楼瑾来往的太过密切，简直密不透风，楼瑾可以说全面地融入到了他的生活里。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计扬不知道，但他抗拒。 “男主角”这种存在就是为了“波折”而生，好好的一件事都能波折再三，抑扬顿挫，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当时自己怎么脑袋一热，就答应和楼瑾当拍档了吗？ 果然自己就是个俗人啊！被金钱粪土砸晕的俗人！ 计扬靠在驾驶位的门上，怔怔出神，远远的能够听见雯雯和赵文静的交谈声，转头看去，就看见她们相携着进了服务区的超市。 计丞诚和楼瑾走在一起，才从洗手间走出来，两人拾级而下，并没有交谈。从这里看，楼瑾的双脚似乎好了，走路恢复正常，缓缓步下楼梯的模样雍容流畅，男主角的光环更加耀眼。 计扬捏着鼻梁，想想自己在楼瑾心里地位。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跟个“提款机”、“保姆”、“厨师”、“司机”为一体的多功能人才似的呢？ 啧，突然不爽。 等着楼瑾拉开副驾车门，计扬突然探头说道：“我有点困，你开车啊？” 楼瑾几乎没有迟疑，直接点头：“可以。” “不可以！不要！不行！”计丞诚却一把抓住楼瑾的手腕，瞪着计扬说，“哥，你忘记自己才出车祸了？现在车上还载着你最心爱的弟弟妹妹，玩的最好的闺蜜，你忍心吗？” 计扬愣了一下，看向楼瑾。 这回不一样啊！楼瑾这种驾龄二十年的老司机，别说开高速，就算青藏高原都能开上去，可他怎么解释啊？ 计丞诚说：“你要是困，我给你买红牛去。” 说完，火烧屁股地冲去超市。 “那个……”剩下楼瑾和计扬面面相觑，计扬牵着嘴角笑，“抱歉啊，是我没吃到教训。” 楼瑾咬牙，“我……现在也确实是个本本族，开高速，不合适。” “呵呵，那就这样吧，我坚持坚持就到了。” “辛苦你了。” 两人藏着秘密，说话间，一颦一笑都是影帝级的水准。 楼瑾有心分担，却没办法碰车，计扬只能继续担任他的“多功能居家旅行创业发展人才”。 等到所有人回来，自然免不了一场“批判大会”。 一个说：“哥哥你也太不上心了。” 一个说：“幸好我及时拉住了哥。” 一个说：“抱歉啊楼瑾，不是不相信你，但高速公路还是要谨慎一点。” 楼瑾和计扬：“……” 第98章 廉锦怎么也来了 后来计扬为了安抚自觉生命受到威胁的各位旅客,只能让雯雯用手机连上了他的车载音响,然后听了一路廉锦的歌。 廉锦是歌手出道，唱功自然不差，这些年发展下来，确实也有些脍炙人口的歌曲。 车里大合唱,欢声笑语，只有知道实情的楼瑾和计扬悲伤在心里逆流成河。 唉，看在你们接下来会很惨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们吧。 车在津市北郊下了绕城高速，又开了二十分钟，就看见一处巍峨雄壮的古代建筑坐落在眼前，看不到尽头的一片地被宏伟气派的城墙包围,隐约可见鳞次栉比的古代屋顶,在眼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这里就是津市太古影视城了。 周末来这里游玩的游客很多，停车场甚至还停了不少旅行团的大巴车，他们跟着那些挥舞小旗的叔叔阿姨们走进影视城，远远的可以听见导游说道。 “我们今天运气很好，最近是影视拍摄淡季,就在上个月,就有八部电影电视剧在这里顺利杀青，所以我们这次可以得到更多的参观区域,这样的开放最多持续到这个月底,就又有几家剧组要进场了。” “来,大家跟我看,不知道你们都看过周家大院没有，这部剧在十二年前播放，成为当时收视率的王者，在大台八套一骑绝尘，相信有不少大哥大姐对这部戏有印象。很好，相信大家也看见了，在我们左手边的这栋三进制的宅院，就是周家大院的拍摄地点，大家跟我进去看看，一起穿越时空，寻找那段记忆……” 导游带着旅行团成员进了“周家大院”，剩下计扬五人却漫步在青石铺成的路面上，看着四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打扮的五花八门的临时演员在眼前匆匆走过，颇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奇异感。 就连楼瑾都好奇观望眼前一切，生出几分兴趣。 这时，计扬贴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怎么样？回复了吗？” 楼瑾措不及防，半边身子都麻掉，他控制表情，透着几分凶狠地看向计扬。 计扬自以为理解，抿嘴：“应该出发前就反复确定的，这一忙起来，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楼瑾沉默一秒，抖掉身上的酥麻，说：“先去了剧组再说。” “我打听打听？” “好。” 计扬离队转了一圈，再回来就带了《昆仑仙山》剧组的消息，在计扬的领路下，他们渐渐偏离对游客开放的区域，来到绿幕影棚的大门外。 在这里，被拦了下来。 铁门上挂着牌子，印着黑色大字——工作区域，闲人免进。 看门的保安就坐在小门的进出口位置上，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说：“这里不对游客开放。” 计扬笑道：“我们是来探班的，已经约好了，您要不要进去问问？” 保安坐直，“探谁的班？” “阿娜尔罕。” 计雯雯吸了一口凉气，漂亮的一张脸瞬间挤得仿佛便秘。 “哥，谁来探她的班，你怎么之前不和我说一声？我最讨厌就是她了！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已经起身的保安站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化。 计扬哄着说：“你不是喜欢大明星吗？阿娜尔罕可是大明星啊，我能得到这次机会多不容易。” 计雯雯冷着脸：“我喜欢大明星又不喜欢她，反正我不去。” 计扬只能看向赵文静：“你呢？” 赵文静笑：“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雯雯不进去，我就陪她在外面逛一逛。” 这下，计扬有些傻眼了。 这才知道，自己千算万算，忘记了“唯粉”的存在。 雯雯这个年纪，正是对爱情充满期待，排他性最强，说一不二的年纪，会排斥廉锦的公开女友阿娜尔罕其实并不难猜，倒是大意了。 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理由说服呢，一辆黑色超跑轰着震耳欲聋的油门开了过来，隔着十多米就按下了喇叭，然后从驾驶位里探出一张帅气的脸，说：“兄弟，开下门。” 虽然没有自报姓名，但凭借这辆价值千万的跑车就能让人正视，更不要说他的脸就是最好的“门卡”，保安看见，二话不说就开启了闸门。 等着这辆跑车轰出霸气的声音，从众人眼前开过的时候，计雯雯的眼睛已经变成闪亮亮的星星，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 “廉锦！是廉锦啊啊啊啊啊！”计雯雯拉扯赵文静的衣袖，恨不得扑上去成为跑车的挂件，兴奋的脸都红了。 赵文静也是眼睛一亮，最后咬牙切齿：“该死，忘记带器材了。” 但在那激动的尖叫声里，计扬和楼瑾对视一眼，表情微微变化。 计扬压着声音问：“廉锦怎么这么巧，现在过来？” 楼瑾回答：“那个女明星还没有死心。” 计扬蹙眉：“那接下来怎么办？” 楼瑾说：“你拦得住她们吗？” 就看见，刚刚还死活不进去的计雯雯已经走到了保安面前，激动地说道：“大哥，我们是来探班的，您快去问问，我们进去，进去的。” “……”计扬看着保安锁好小门，转身离开的背影，抿紧了嘴角。 阿娜尔罕这个女人，果然心思多的如海，想她离开时候的大笑，又怎么会真的认输，更何况在那女人心里，恐怕输给他们这两个大学生，才是真的奇耻大辱吧。 不能松懈，一秒钟都不能松懈。 计扬蹙眉：“阿娜尔罕不可能当着廉锦的面，对雯雯她们坦诚那些龌龊事吧？” 楼瑾点头：“是的，不可能。” 计扬又说：“廉锦恐怕对我们怀抱敌意，以为我们居心不良，要继续敲诈阿娜尔罕吧？” 楼瑾再次点头。 计扬最后说：“要不今天算了？” 楼瑾示意计扬去看计雯雯。 再看计雯雯都快把脑袋钻进铁门里的动作，计扬叹了一口气，“麻烦了。” 但楼瑾却微笑着说：“所以这才是我必须跟过来的理由啊。” 好，好吧，你赢了。 计扬知道，要对付阿娜尔罕这个女人，还真就得要楼瑾出马，就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一物降一物。 能对付阿娜尔罕的只有楼瑾。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说明“修正机制”还在发挥作用，阿娜尔罕是推动剧情不可或缺的人物，必须要和楼瑾产生进一步的联系。 唔……怎么觉得当初在阿娜尔罕面前“出柜”的楼瑾实在太不理智，这下美男计都用不上了，还要被阿娜尔罕明嘲暗讽，实在太惨了。 保安一去一回的时间有点长，长到计雯雯的兴奋消退，变成忐忑，又开始和赵文静抱怨：“他来看那个女人，我们进去干什么啊，看着就心塞，真没意思。” 终于，保安走过来，将门打开，说：“就你们几个吗？都进来吧。” 当他们进入摄影棚的区域，环境就发生了变化。 这里再看不见古香古色的建筑，一排排的白色彩钢瓦建成的大棚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圆弧形的白色屋顶从枯黄的树枝间隙冒出来，不但不觉得苍凉，反而让人期待春暖花开的美景。 门卫告诉他们在三号影棚，他们一路走过去，一号影棚里有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哪个剧组正在拍摄，二号影棚大门紧闭，直到三号影棚，远远的就看见了廉锦那辆黑色的跑车。 三号影棚外面站了不少人，不少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外面还套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头上古香古色的发髻和步摇在寒风下瑟瑟发抖。 大门外已经看不见廉锦的身影了，倒是这些演员躲在避风的角落里探头探脑地看他们，待得他们走到三号影棚的正门口，一名年轻的小女孩迎了上来。 她说：“你好，我是娜姐的助理，我姓赵，请问你们都是来探班的吧？影棚里面不让粉丝进去，这里等着又太冷，你们先跟我去房车那边坐一会儿。” 这么说着，年轻的助理走在前面，脸上还有些狐疑的表情，视线在几个人身上绕来绕去，最后理所当然地停在了楼瑾的脸上，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等他们在房车里坐下，离开前的助理又深深地看了楼瑾一眼。 最后想到什么，问道：“你们是娜姐介绍过来试戏的吗？哪所家影视学院毕业的啊？这么帅，导演一定会答应的吧？” 楼瑾冷酷无情地回答：“不是。” 小助理摸摸冻红的脸，尴尬一笑：“哦，抱歉啊，我先过去了，娜姐拍完就会过来，你们稍等一会儿。” 小助理离开，车里安静了下来。 没有打开暖气的房车并不暖呼，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挡点风。 计雯雯激动地看了看去，最后说：“我能下去看看吗？就在附近。” 计丞诚也好奇心十足：“我和你一起下去。” 等着两个孩子离开，车里就剩下三个人。 赵文静狐疑地看看计扬，又看看楼瑾，问道：“我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计扬看向楼瑾。 楼瑾点头。 他们本来就打算先说服赵文静，然后再让赵文静说服计雯雯，至少也要先给计雯雯透点底，年轻人的世界太过干净，非白即黑，性格又过于刚烈，计扬很担心雯雯接下来的心态变化。 所以在赵文静的瞪视里，计扬压着声音，尽量详细的将海市那夜开启的剧情，一一说了出来。 赵文静开始还满脸惊叹，后来脸色变化，挂上寒霜，最后咬牙切齿：“阿娜尔罕那女人瞎说！” 这还真是冤枉了。 或许其他人不敢确定这件事，但计扬作为书外穿越进来的人，他很清楚这确实是事实。 在楼瑾和阿娜尔罕这两个人精的算计下，廉锦为自己的放浪形骸买单，从此身败名裂，甚至进了监狱。 清楚记得整个过程的计扬，也不是没有想过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重复步骤，让廉锦自投罗网。只是书中写的苏爽过瘾，现实却很难复制，这里面有诸多巧合，甚至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孩出场作为突破点，不惜割肉喂狼，录下关键性的视频，才最终让廉锦自食恶果。 但实际上，剧情变得面目全非的情况下，到哪里去找那个因缘际会出现的女孩。 也就更不要说录下视频。 再说找人“钓鱼”，又是计扬底线绝对不允许的一件事，不过十多岁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让她见到这丑陋的一幕。 想到这里，计扬脑袋一疼，只觉得心惊肉跳，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糟糕！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了的。 很重要！ 非常重要！ 一定要赶快想起来！ 第99章 雯雯！！ 那边赵文静正看着楼瑾,眉心蹙紧：“没有证据的事，不要随便下定论,阿娜尔罕这个女人心机很重，娱乐圈里有名的绿茶。要说廉锦睡粉,她不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她手段够硬，脱颖而出成了廉锦的女朋友而已。” “再说了，既然阿娜尔罕没有拿出证据,也就说明这件事可能存在误会,一个感觉要被分手的女人,有点被害妄想症并不奇怪,甚至开口污蔑也很正常。” “我是廉锦的站姐，对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我现在很生气，不仅仅是那个女人背后说人坏话,关键还有你们这样不理智的人听了就真的信了,对廉锦的人品损害多大啊？谣言止于智者,你们能不能动下脑子？就廉锦这样的大明星，要什么女朋友没有,何必去做触犯法律的事？” “你们今天过来，要是就为了说这件事,我听也听过了,就这样吧,我们可以走了吧？” 赵文静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理由也十分充分，楼瑾显然也没有和对方据理力争，死缠烂打般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发声，紧紧抿着嘴角，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计扬心里不舒服，见赵文静这样油盐不进，头也跟着疼。 正寻思着该怎么才能说服赵文静的时候，房车摇晃，一名身穿浅绿色仙裙，妆容古香古色的大美人婀娜地走了上来。 是阿娜尔罕。 她有维吾尔族的血统，但和汉族混血后，欧洲人种的深轮廓并不是那么的明显，但又隐约有点高鼻深眉的痕迹，美得明丽大方，璀璨夺目，就像是大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在当前的娱乐圈里非常少见，让人极其容易留下印象的容貌。 阿娜尔罕穿着很长的白色羽绒服，提着裙子上车的时候，先是对着计扬笑了一下，然后视线落在了赵文静的脸上。 她笑道：“在廉锦参加活动的地方经常见到你呢，没想到你和计扬他们是朋友，那就好办了，无论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但你至少对我多少了解一点，不至于全无印象，全靠网上的信息了解我。” 赵文静抿了抿嘴，面对在社会上已经摸爬滚打好几年的阿娜尔罕，气势瞬间被压制，说不出话来。 阿娜尔罕轻移莲步，浅绿的裙摆像是荷塘月色，翩然若仙地移到计扬的身边，然后便紧贴着他坐了下来。 笑成弯月的眼睛睨了计扬一眼，然后看向赵文静，又说道：“我呢，这几年发展的这么好，我承认不仅仅是运气，有时候明知结果不好，我依旧会拼尽全力去争取，这是社会法则，你应该懂。能有今天的成就，我很珍惜，说句不好听的，谈恋爱不是结婚，娱乐圈里分分离离的太多了，谈个男朋友还不至于让我放弃事业，为了对方生对方死，对不对？你也是新时代独立的女性，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赵文静说不出话来，抿着嘴角把头偏到了一边。 阿娜尔罕又说：“好聚好散这句话的智慧我很清楚，哪怕我那么喜欢他，分个手绝不至于让我疯到葬送事业的程度。相信你已经从计扬这里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哪怕我的那些心思，你也一清二楚。” “你可以尽管鄙视我，分个手都不干脆，还想陷害对方，简直丢脸极了。” “我倒是想要干脆利落的分手，大哭一场，大醉一场，然后重新振作，明天找个更好的，气死那个人渣。” “我何必搞得这么麻烦，搞不好还惹得一身骚……嗯，不对，已经一身骚了，要不是惹了这个麻烦，我今天就不会和你们在这里见面。” 赵文静听到这里，终于挤出一句话：“因为你空口无凭的就要诬赖别人，可不倒霉的就是自己。” 阿娜尔罕也只是笑，笑容温柔：“可不是吗？我跟个苍蝇似的，天天围着他飞，就算被他嫌弃了，我还是不离不舍，只爱他一个。” “你说为什么啊？” “苍蝇为什么不飞走，非得围着他呢？” “苍蝇不叮无缝蛋啊，他要真是完美无瑕，也就没有那些恶臭味道了，我早就自惭形秽地飞走，哪会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他要是没有那些恶习，真是你以为的那么完美，我又是怎么登堂入室的，又是怎么在半夜三更买醉，被计扬救下的？” “妹妹……” “谁是你妹。”赵文静面带寒霜，看似绷紧的脸上，眼睛却有点小小的闪烁。 阿娜尔罕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不如我说句更简单，更直接的话。他是娱乐圈的一线大腕，还是影视公司的股东，半只脚踩上了资本圈，我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好聚好散好好哄着，还怕拿不到一两个好资源吗？是女主角不香，还是钱不香？ “可凭我现在地位，却想要撼动他，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爱情可以疯狂到那个程度吧？我呀，只是太恶心了，一想着爱过这种人，还和他睡过，我就恶心的想吐呢。” “……”赵文静咬着嘴唇，捏紧了拳头，站在女人的角度，她确实听懂了阿娜尔罕话里的深意，但是这件事……这事……她怎么敢深思，怎么敢相信！ 赵文静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说：“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没有证据就是欺骗，在这之前我会维护好我偶像的形象。” 阿娜尔罕笑：“没问题，你有自己立场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她笑眯眯地看向计扬，打量一番，惊叹：“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啊？我这么近距离都看不见一点瑕疵，跟上好的和田玉似的，从里到外的透润，都用的什么护肤品啊？分享一下呀。” 这话题，转的措不及防，计扬眨了眨眼，继而扬眉，微笑：“没问题，回家拍了照片给你发过去，倒是娜姐，天天化妆，皮肤的质量都这么好，那才是真的会保养。” “呵呵呵。”阿娜尔罕笑的迷了眼，“想起来那天晚上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就是你，说实话一直想要和你好好聊聊，可惜都没有机会，今天难得过来，中午请你们吃饭。” 计扬想想：“吃饭没什么问题，不过恐怕并不是谁都想吃这顿饭，所以你是有什么要说要做的吗？” “咱们的协议不是说让我劝服你的朋友吗？现在只是说清楚事实，距离劝服还远，自然要再接再厉，吃饭的时候继续啊。” 赵文静蹙眉：“算了吧，没有证据的交谈，都是吃饱了没事撑得，我不会过去的。” 阿娜尔罕淡了笑，叹了口气，视线却又落在计扬脸上：“那怎么办呢？我确实拿不出证据，不如大家集思广益，想个办法。” “计扬，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计扬摇头，在阿娜尔罕那满的都要溢出来的亲昵目光里，骤然反应过来……这女人从上车到现在，都没有看楼瑾一眼。 她是怕了？还是欲擒故纵？亦或者是和上次她离开前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有关联？ 计扬又不是真的天真单纯，那天最后下的定论自然也不是最终的定论，与其说是找到结论，不如说是在糊弄楼瑾。 否则该怎么面对楼瑾为了说服阿娜尔罕，突然亲着他的手出柜？ 至少从阿娜尔罕的角度来看，他们应该是一对恋人的，那么当时那没头没尾的话就有了更加正确的解答。 唔……就像说动一个家庭去参与某件事，只逮着其中一个人夸夸其谈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在他身后还有整个家庭作为支撑，更甚至在某些方面，背后的人反而拥有更大的决断权。 反正一开始如果阿娜尔罕就挑他这个“软柿子”捏，他就算只是维持自己不参与“剧情”的原则，阿娜尔罕也不会输的那么惨，被楼瑾逼得差点就原地爆炸，暴露出了不知道多少底牌，更是逼得连廉锦睡粉这件事都曝光出来了。 计扬有理由相信，阿娜尔罕也不是非得把廉锦的丑事闹大，对于她这样善于心计的女人，“掀桌子”永远都是最后的手段，最好是捏紧手里的底牌，必要的时候拿出来“收割”，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也是聪明人的做法。 想到这里，计扬深深地看了阿娜尔罕一眼。 这个心机如海的女人，真的很难对付啊，就像书里一样，她与楼瑾的合作从来不会开诚布公，有时候甚至会拖彼此的后腿，但是在自己获得最大化利益的同时，却又可以为彼此的事业提供助力。 作为合作伙伴，这样的一个人，是最糟糕，也是最优秀的。 不过好在计扬有自己的金手指，对阿娜尔罕一开始就用出了200%的警惕心，而且藏在楼瑾的身后假装傻白甜，倒是让阿娜尔罕将他看轻，以为只要顺毛摸他，就能影响楼瑾。 可惜他既不会配合阿娜尔罕，也无法影响楼瑾。 这样想到，计扬决定退位让贤，身体一侧，看向楼瑾，问：“要去吃饭吗？” 选择权交给楼瑾，他还是近距离吃瓜好了。 楼瑾不愧是楼瑾，在接过对话权的第一秒就咄咄逼人地问道：“请问一下，廉锦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是你叫他过来的吗？为什么？” 计扬简直想要鼓掌。 很好！ 核心问题，一语道破！目光何止毒辣！ 接下来又轮到娜女士表演了！ 计扬应该“吃瓜”的，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站在吃瓜界的前线，哪怕面临疾风骤雨般的战斗，依旧轻伤不下火线，必要的时候还提高一点参与度，说上两句话。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脑仁一直在突突地跳着，让他静不下来，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吃瓜。 而楼瑾今天也一改长篇大论为他做分析小论文的习惯，在抛出那几个问题之后，眼眸越发凌厉，声音压低，质问道：“说吧，你想到什么办法解决廉锦？把我们都叫到一起，难道要当面对质？不，你应该不会这么做，无论说的多么慷慨激昂，都不能改变你没有证据的事实……所以你是想要通过我们去找证据吗？” “让我想想，要收集这样的证据，恐怕需要精心策划，创造条件，并且安排一个让廉锦绝对无法拒绝，又或者是……” “雯雯！”听到这里，计扬一声惨叫，将阿娜尔罕推到一旁，三两下跳下了房车。 卧槽！ 卧槽！ 恶毒啊！ 那个女人真的恶毒啊！ 计扬跑出去的时候，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阿娜尔罕竟然敢拿雯雯当诱饵，可恶！雯雯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他就让阿娜尔罕陪葬！ 第100章 打情？骂俏？ 又过了两秒,赵文静也反应过来，她慌乱地从车里跳了下来,差点摔倒在地上，临下车前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了阿娜尔罕一眼。 下车后,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和计扬相反的方向，边跑出去，边掏出了电话。 楼瑾这时候才将伸出去抓人的手收回来,视线和阿娜尔罕撞上,两人目光碰撞,在阿娜尔罕逐渐变化的表情里,楼瑾的面色也渐渐冷硬。 计扬一口气跑到了摄影棚的门口，这里依旧热闹,剧组成员进进出出，还有穿着墨绿色的军大衣,戴着古装头套的年轻男女。 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影棚里大叫：“演员呢？演员哪儿去了？这都什么态度？全剧组的人等他一个,还拍不拍了？不拍就滚！” 有人跑出来慌慌张张地询了一圈,连连问道：“你们看见郭佳老师在哪儿呢？你看见了吗？” 有人回答：“郭佳老师刚刚和廉锦老师一起出去了，看那方向应该是化妆间。” “离开多久了？” “挺久了吧。” 挺久了？ 那就是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计扬简直是怒发冲冠地朝着那人指出的方向冲去,不到百米的距离，走的心急如焚,好似千山万水,然后就看见了搭建在路边一排的军绿色帐篷。 临时搭建的化妆间是一排帐篷,不少人在帐篷里进进出出的,计扬想都没想就冲着那些门帘紧闭的帐篷冲去，但没等手碰到门帘，就听见一声软软的叫声：“哥？” 计扬回头一看，一颗树下面站着的不正是计雯雯和计丞诚这两个孩子。 只是一眼，看见他们完好无损的模样，计扬心里的怒火却更胜了。 还真在廉锦这里？ 要是自己晚点？ 要是…… “雯雯！”计扬就大吼一声，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计雯雯的手腕。 计雯雯吓了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娇嗔道：“疼，你轻点儿。” 计扬心如擂鼓，气喘吁吁，这时才将脸上的戾气缓缓收敛，继而想到什么，眉眼舒展开来，突然一下就笑了。 计雯雯眨了眨眼，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哥：“你干嘛啊？” “哈哈哈哈……”阿娜尔罕笑的前仰后翻，用小手指挑着眼角的泪水说，“妆要花了，要花了，我的天啊，你的男朋友他，真是，真是率直啊！哈哈哈……” 楼瑾蹙着眉，已经走下了房车的车门，闻言转头看她，说道：“关心则乱。” “是是是，关心则乱，真是可爱极了，也不想想，就算是你们带了个可爱的小妹妹来，我还能未卜先知吗？再说了，廉锦又不是丧心病狂了，对谁都敢下手，他可谨慎着呢。” 楼瑾收回目光，不再理她，而是寻着计扬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出去。 楼瑾脚上有伤，平日里慢走倒是看不出来，一旦走急了，便一瘸一拐，很不好看。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些，就怕计扬和廉锦发生冲突，这是人家的地盘，就算再能打，也占不了便宜。 来到摄影棚的地方，赵文静正在这里，看他过来，言简意赅：“化妆间在那边。” 楼瑾转身就快步走了过去，赵文静跟在后面，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化妆间距离摄影棚并不远，直线距离大概不足百米，只是此时天冷，所以帐篷搭在了避风处，需要拐个弯才能看见。 楼瑾快速穿过一处花草凋敝的花园，就看见了计扬一手搭一个的背影，似乎心有灵犀，突然转头看过来，四目对上，一切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你……”楼瑾靠近。 计扬脸色微红，压着声音说：“嗨，别提了，是我冲动了。” “嗯。”楼瑾欣赏计扬羞涩的表情，正想说什么，赵文静过来，他又闭了嘴。 计雯雯不知内情，一回头人都过来了，高兴地说：“文静姐，文静姐，廉锦就在里面，我们可以找他要签名吗？” 赵文静多少受到了之前对话的影响，眉宇微蹙，一时间没有回答。 “文静姐？”计雯雯锲而不舍。 “行……吧。”赵文静点头，“廉锦性格好，我们去要，肯定会答应。” 计雯雯脸红扑扑的，又问：“如果我们请廉锦吃饭，他会同意吗？” 赵文静不说话了，下意识地看向计扬。 计扬自然不会同意，那个人面兽心的人渣，沾着边都觉得恶臭，还吃饭呢？怕不是要吃出心肌梗塞？ 拒绝！ 当然要拒绝！ 然而没等计扬说话，化妆棚的防风帘掀开，穿着现代服饰的廉锦和一个打扮的仙气飘飘的老道儿般的演员一同走了出来。 那老道儿正在接电话，才一出门就说道：“我先过去了，导演催呢。” 廉锦笑着说：“好的，回头再聊。” 两人迅速分开，视线不免都会落在与此处环境格格不入的计扬等人身上，廉锦也不例外，这边掏着手机呢，那边却已经看见了赵文静，继而眼睛一亮，上前一步：“真是你啊？怎么在这儿呢？” 赵文静是廉锦的站姐，手里好几百万的摄影器材，比廉锦团队的都好，所以官宣图经常用的都是赵文静那边的精修图，双方一直合作愉快，赵文静手里几乎有着廉锦全部的通告。如果处在特别的环境下，廉锦还会主动招呼赵文静，将她当成自己的团队成员……还是不用开工资，干活卖力的员工。 廉锦朝着赵文静走过来，距离两米远礼貌地停下，说：“之前在大门口看见，以为自己眼花，没想到你会过来，今天我在这里没通告吧？你们该不会是过来探班娜娜的吧？” 说完，廉锦看向计雯雯，对于这些天频繁和赵文静在一起的小女孩儿自然是有些印象，笑容调整的很暖，语气恰到好处，“小美女你也在啊？你好。” 计雯雯倒是和廉锦接触不多，她去年初三中考，寒暑假还要补课，基本都在学习冲刺。如今读了国际学校，时间才变得自由，能够跟着赵文静到处追偶像，到现在为止都没捞到过这样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计雯雯看着廉锦为自己专门露出的笑容，脸红的像熟透的桃子，紧张地说：“偶，偶像，你好，可以请你吃午饭吗？” 别说廉锦，这一圈的人都愣住了。 哪有这么直接的？ 这种情况下说出来，肯定会被拒绝的吧？ 果然，廉锦笑意更浓，带着一点哄小孩儿的语气说：“我今天也只是来探班女朋友哦，恐怕不太方便，以后如果还有缘分，我请你们吃饭。” 计雯雯眼眶有点红，很难说是羞的，还是失望。 但阿娜尔罕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出来，未语先笑：“他们是我的朋友，又正好是你的粉丝，就一起吃顿午饭吧，好吗？” 说话间，阿娜尔罕绕过人群走了出来，理所当然地站在廉锦身边，视线从计雯雯脸上移开，意味深长地看向楼瑾和计扬。 这时，廉锦似乎才认出来楼瑾和计扬的身份，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淡，多了几分冷漠，“那么也在？” 阿娜尔罕却说道：“上次的事情都是误会，我也和你解释过了，既然是我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总不能这样就算了，午饭我来请，大家握手言和吧。” 这样一来，谁都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出行，却变得这么复杂，喜欢的，不喜欢的，厌恶的，愤怒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变成一团乱的线团，即便以楼瑾和计扬，都暂时无法摆脱出来。 更何况，计雯雯失望的表情骤然变化，面庞像是被阳光直接照射，发出璀璨夺目的笑容。 这样的快乐。 这样的纯粹。 计扬实在不忍心打破。 去，就去吧。 至少有自己在身边看着，也算安全。 而且青春的闪亮不就是要放肆的去追逐吗？哪怕明知道不久的未来或许会失望，或许会后悔，至少这一刻的是快乐的，是开心的。 计扬想通之后，害怕楼瑾反对，便用手指在他后腰上戳了一下。 楼瑾浑身一颤，眼睛微微睁大，对他发出“死亡凝视”。 这种平静无波的眼神早就无法刺激计扬，计扬递了个眼色，又戳他一下。 楼瑾这次不颤了，反手抓住了计扬的手腕，用着一种无奈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他。 楼瑾像是在说，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又像在说，再戳我，我不客气了。 计扬亮出牙齿，来呀，试试谁更厉害。 于是楼瑾的手上用了点力，往下一扯。 计扬被拽着一下撞到了楼瑾的身上，就像倒在他怀里。他毫无警惕，甚至没有察觉，反而一手推着楼瑾的胸口，一手转动想要挣脱出来。他咬牙切齿，用大了力，发出“嗯嗯”的声音。 楼瑾哪里制得住计扬，脸都涨红了，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从手里挣脱，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干脆两只手一起抓着计扬，将他牢牢控制。 但这样一来，两人的上半身几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放手。” “不行。” “放手……唔……” “呵……” “快放手，会被看见。” “那又怎么？” “楼瑾！” “嗯……” “我用力了啊，别逼我搓你麻筋。” “什么麻……哎呀！” 楼瑾捂着手腕，面色痛苦地看着计扬，钻心的酸痛扭曲了楼瑾的眉眼，但眸底深处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在看见计扬气喘吁吁，满面绯红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软的不可思议。 甚至有那一刹那，只想伸出手来将人紧紧抱住，揉搓他的脑袋，抚摸他的眼角，又或者是……那气鼓鼓，微微嘟着的嘴唇。 也不知道手感如何，是否比起按上果冻，还要柔软呢？ 心猿意马间，楼瑾发现计扬的脸又红了几分，还瞪了自己一眼。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一圈所有的人都用着吃狗粮的表情看着他们。 阿娜尔罕挽着廉锦的手臂，歪头靠在他肩膀上，羡慕笑道：“你们的感情真好，而且不用在乎四周围的目光，眼里只有彼此，真是羡慕你们呢。” 计丞诚大叫：“哥！你现在不能再否认了吧！我们都看见了！当众秀恩爱！当众秀恩爱！” 赵文静扬眉，狐疑地看着两个人：“这是……真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计雯雯捧心：“哥，你还记得吗？你和楼哥第一次见面，你还说楼哥是骗子，还提醒我小心呢。这都是缘分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们在一起呢，这世界太神奇了！啊啊啊啊！神奇的世界！！” 计扬：“……” 不！ 我们没有！ 我们不是！ 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我没有和他在打情骂俏！ 没有！ 第101章 一盅佛跳墙 影视城一共有三个门，东门是正门,游客过来走的就是东门,这里的氛围最是浓厚,只能步行观看。 西门和南门就可以行车，一条内城公路形成纵贯线,穿城而过。在这条公路上遍布各类型的摄影棚，属于剧组专用通道。 所以在西门和南门边上,有很多专门为剧组成员准备的酒店，甚至有不少影视公司都在这里投资开酒店,华谊姐妹宾馆，环宇宾馆等等。剧组成员在拍戏期间都会入住这些酒店，食宿都算不错。 但明星和大腕儿都有自己的排面，这种相当于招待所一般的酒店通常是不会住进去的。那么每天拍戏结束,就要开车绕到东门方向,这里有着附近最好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阿娜尔罕在拍戏期间,住的就是这家宾馆了。 此刻，计扬、楼瑾,和弟弟妹妹计丞诚、计雯雯，以及闺蜜赵文静,就坐在这处四星酒店餐厅的一处包厢内。 这里应该是最大的包厢了,进屋就看见一张可以坐下二十人的餐桌摆在正中间,电动转盘缓缓均速地转动,将餐桌正中间的迎宾花从每个角落展现出来。 而在他们的对面,就坐着这次午餐的主人,阿娜尔罕，以及她的男朋友廉锦。 彼此双方直线距离在三米以上，中间还隔着一盆华丽的鲜切花，再加上空出来的位置，彼此间的关系和立场，清清楚楚。 等坐在这里，计雯雯像是回过神来，眼底再没了之前的期待，反而满是懊恼。 “和偶像吃饭，谁要看他和女朋友撒狗粮啊？那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真心机！” 计雯雯小声的对赵文静嘀咕着，脸色越来越不好，富养的小女孩，脾气说来就来，将擦完手的毛巾放在桌上的时候，手腕轻抖，多了几分暴躁。 “文静姐，你怎么了？从刚刚起就不怎么说话？你是不是也很烦？”敏锐的计雯雯问着。 赵文静调整表情，微笑：“既然来都来了，就吃完再走，礼貌一点。” 计雯雯嘟着嘴，虽然很不开心，却还是点头同意。 就在对面，阿娜尔罕还在和廉锦低声说着什么，看她缠绵的目光和愉悦的笑意，谁都想不到就在半个小时前，她才亲口说出了对廉锦的恶心和利用，就这伪装出来的小意温柔，像是栽种在阳台的小白花一般，单纯的仿佛不知世事。 而她口中下流至极的劈腿人渣，也是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的模样，视线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眉眼调整到柔软的弧度，简直就是偶像男主，深情凝望的既视感。 演员，真是一份很厉害的职业呢。 计扬忍不住地感慨。 将扫过一圈的视线收回来，最后落在楼瑾身上。 楼瑾以为他担心，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虽然没有多说一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楼瑾一直将阿娜尔罕死死克制的原因，计扬确实很快地平静了下来。 不管廉锦这家伙怎么变态，总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耍流氓，雯雯有自己看着，绝不会有事。 就当满足这孩子的一个心愿吧。 服务员端菜上桌，香喷喷的红烧肘子，焖小鸡，焖大虾，红烧鱼，再配上六个素菜，不是什么价格昂贵的大餐，但也正恰好兼顾了男士女士的口味。 当最后一大盅佛跳墙端上来的时候，服务员敲开纸封的罐口，霎时间浓香四溢，满屋飘香。 大明星请客，最后一道菜倒是镇住了场面。 服务员微笑着说：“这是福州最正宗的佛跳墙，昨晚上下的单，我们的福州大师傅就给煨上了，现在吃火候正好，我给诸位都盛上一碗。” 阿娜尔罕接道：“昨晚订餐，我特意叮嘱不要小罐分餐，这样的好东西，我们女人喝多了受不了，也吃不了多少，倒是对男人是大补，所以大家想吃多少自己盛，我想这么大一罐应该是够了。” “够的。”廉锦为女友撑场子，看向楼瑾和计扬的目光虽然算不得多亲热，但也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和克制，“小男孩就别吃了，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多喝一点。这家的佛跳墙很地道，我之前来这里拍戏，也喝过几次，每次喝完那力气，别提了。” 待得服务员盛完离开，廉锦露出你们懂得笑容，将碗举起来：“以前的误会就别说了，我之后听娜娜说过，那金额只是她自己填的，你们只要一元，这样的胸襟和热血，只有年轻人才敢这么一往无前，血液滚烫，所以是我的错，可惜今天不能喝酒，我就以汤代酒，先干为敬。” 廉锦一口喝下碗中的佛跳墙，香的直赞叹，催促道：“小赵，之前一直想要请你吃饭，可惜没有机会，今天实在难得，也是缘分……” 就这样，廉锦把自己当成主人，招呼一圈，这才作罢，大家低调吃饭。 要说情调肯定没有的。 要说热闹也一点都不热闹。 吃着只能说是还不错的食物，计扬却不知道为什么，脸上越吃越红，浑身发热。 “哎呀！出血啦！”快吃完的时候，计丞诚一捂鼻子，狂奔了出去。 廉锦笑着解释：“佛跳墙太滋补，年轻孩子火力旺，有点受不了是正常的，一会小楼给他买点凉茶就可以了。” 计扬摸着自己热烫的脸，这是佛跳墙太滋补的原因吗？那为什么还有点晕？ 计丞诚冲出去，也正好结束了这次不尴不尬的午餐，大家纷纷放下筷子，看见彼此都没什么说话的意思，干脆便都起了身。 计扬晕晕乎乎的往外走，眉心蹙得很紧，不太舒服的模样，楼瑾看在眼里，正要去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功甩掉廉锦的阿娜尔罕走到了楼瑾的身边，低语提醒：“千万别开车回去，中午开个房睡下吧。” 她可能还想说什么，但时间不允许，很快又离开了。 楼瑾眉梢扬高，再看计扬的状态，当机立断在酒店前台办理了钟点房。 开房间的时候有个小插曲，楼瑾拿了三张房卡，分别给了计丞诚和计雯雯，自己留下一张。 计丞诚鼻子上还堵着两团纸，可惜流出的鼻血也没有平息他身体的火热，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摆弄着手里的房卡，视线落在计扬脸上，贱笑：“我哥是跟你，还是跟我啊？” 楼瑾和计扬看他。 计丞诚说：“得了，我看也不会跟我走，一张大床我一个人睡别提多舒坦。” 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计扬扶额，正要说话。 楼瑾却更快说道：“我有话和你说，到我房间。” 计扬分辨楼瑾的脸色，见他真是是正经的模样，只能点头。 计丞诚在一旁“啧啧啧”了好半天。 大家在走廊上分开，计扬还不忘记叮嘱赵文静注意安全，赵文静似乎一直处于某种即将爆发的边缘，隐忍到了现在似乎到了极致，恶狠狠地瞪了计扬一眼，推着计雯雯进了屋里。 计扬挠头：“怎么还生气呢？该不会她就是不信吧？文静也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啊。” 楼瑾刷开的房门，回答道：“就是信了大半，才会生气吧，我不知道她追了廉锦多久，但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她的生活，兴趣，都围绕着那一个人在扩大，还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今天发生的，不亚于她的天空捅了一个窟窿，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还留在这里，已经算是好脾气。” “嘿嘿，你什么时候对赵文静改观了？还帮他说话？” 楼瑾并不回答，只是将计扬扯进屋里，反手关了门。 屋里暖气很足，窗帘紧紧拉上，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阳光落在床上，这样的环境看着就让人昏昏欲睡。 计扬边走边脱衣服，听说佛跳墙要用很多的黄酒去炖，酒精和食材完全融合在一起，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醉了，还是滋补过度，反正晕晕乎乎，浑身发热。 楼瑾见他这样，倒也没有阻止，只是进了洗手间，开着冷水洗了一把脸，将烫热的皮肤温度降下来，这才蹙眉走出去。 计扬已经脱完钻到了被窝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声，但没等楼瑾靠近，他又把一条腿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抱怨：“那东西也太狠了，我也不是没吃过佛跳墙，怎么这么热呢？” 然后他干脆就把整床被子掀起来，三两下脱掉了身上的保暖上衣，这下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条黑色的四角大裤衩。 说起穿在身体里面的贴身衣物，计扬是真的出乎了楼瑾的意外，一点都不精致，当然也不……嗯……骚。 宽松的纯棉平角裤，灰色的，黑色的，格子的，黑白碎花的，可以承包一个月不重复的替换。而且基本都是宽松中长款的，属于夏天都可以穿下楼的那种程度。 更不要说他在家里穿着平角裤乱逛，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出乎了楼瑾的预料。 简直直男的过了头。 一开始，楼瑾以为在那些过于宽松的四角裤里面，那里面一定还穿了条更小的…… 后来他发现没有，他就是那么穿的…… 再然后吧，楼瑾就越来越看不惯计扬这样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模样，就在他的视线开始没办法掌控的时候，终于天气越来越冷了，计扬在屋里也要穿上一套保暖内衣，也不再刺激楼瑾的神经。 如今。 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津市四星级宾馆里。 一间大床房的房间里，在那暧昧不明的光线下，这条黑色的四角大裤衩再次重现天日。 落在楼瑾的眼睛里，在他做出更加理智的控制之前，在看见的刹那间，已经和大脑里的画面做出了比较。 很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楼瑾愣了一下，继而像是被电着一样，猛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一时间，心跳如雷，空气好像都跟着稀薄了起来，隐约窒息。 第102章 计扬暴怒 楼瑾喉结滑动，额头滑下汗水。 是啊,屋里怎么这么热呢？ 热的人简直没办法呼吸。 楼瑾想要学计扬那样,解开身体的束缚,凉快下来，但是拉开裤链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被抽掉了力气，试了三次才勉强完成了平日里最简单的动作。 “撕拉”一声响,像惊雷一样劈在楼瑾的脑袋上。 后来他想到什么，转头去看计扬,计扬就那么趴在被子上，睁圆了那黑露露的眸子看着他，姿态并不撩人，甚至有点粗俗,却偏偏让楼瑾心惊肉跳,胡思乱想。 犹豫了一下,好不容易拉下去的裤链又拉了回来，只是脱掉了让他热的喘不上气来的毛衣。 “你不热吗？”看见楼瑾脱了衣服往床边走,计扬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么上火的大补汤下了肚,你就没点反应？放心,我不会鄙视你的,你也不用自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我就看不见了。” 楼瑾从衣服里拿出折叠整齐的纸,来到了床边，目不斜视地坐在床边上，将那张纸递给了计扬。 计扬一头雾水地接过纸，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打印出来的菜单。 菜单只是一张A4纸，看起来打印的很匆忙，甚至没有经过更多的调整，有个菜名还错了行，计扬不明所以，只能去看楼瑾。 楼瑾单手撑在被上，身体倾斜着，交叠着腿，是很帅气的姿势，转头看他，说：“仔细看。” 计扬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集中注意力看去，嘴里念念叨叨，“炒上海青，泡菜空心菜，白水农家菜，香煎红烧鱼，黄酒焖肘子，油焖大虾，还有佛跳墙……咦，这不是我们今天吃的菜吗？有什么问题吗？” 楼瑾说：“真没看出来？” 计扬摇头，确实没看出来。 楼瑾不得不放下身子，侧躺下去，在靠近菜单的时候，他也同时靠近了计扬，甚至可以近距离地看见计扬白玉似的手腕上那团小巧的骨环，将皮肤绷出一个圆润的弧形。 淡淡的，说不上来什么味道的体香往鼻子里钻，让他的鼻翼不自觉地张开，只想要贴上去深深吸上一口。 用的不是一样的沐浴露吗？为什么这么的香，暖暖的，还带着一点奶味？ 回过神来，计扬正困惑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的很圆，像是一汪清澈的潭水，波光粼粼的，险些又把楼瑾的注意力吸进入。 楼瑾醒了下嗓子，说：“吃完饭你们都去找诚诚的时候，我找房间的服务员要了份菜单，其实就算没这个菜单，你仔细想想，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计扬摇头，看起来真有点傻乎乎的。 楼瑾也没嫌弃计扬的智商掉线，反而更耐心地说，“想不到菜有什么问题，你就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样？” “我怎么了？”计扬的脑袋突然梗起来，“佛跳墙太补了，我这是热的，一会儿就好。” “只是热？” 计扬想了想，犹豫地说：“也不是，怎么还觉得有点头晕，跟喝醉了似的呢？” 说完这句话的计扬视线和楼瑾对上，继而在对方的注视下，眼睛猛地一亮，想到了什么。 再看菜单，计扬惊讶说道：“这些荤菜都需要料酒吗？你是说我喝料酒喝醉了？” “不是料酒，是黄酒。”楼瑾说，“我之前抽空上网查了一下，地道的福州佛跳墙，除了一开始煨出的鸡汤，不加半点水，全靠黄酒炖煮。就看今天那么大一罐的佛跳墙，最起码下了两斤黄酒。” “再看这道炖肘子，都是需要火候的菜，既然福州大师傅已经在准备佛跳墙了，那么再炖一份肘子也不麻烦。你自己做菜也很清楚，厨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和口味，福州很多菜都要黄酒炖煮，再来一两斤的黄酒倒在肘子里也不奇怪吧？” “然后你看，无论是油焖大虾，还是红烧鱼，都需要不少的料酒去腥，这样东拼西凑，我估计今天最起码有四斤的黄酒在菜里，你说你醉不醉？” 计扬恍然大悟，继而又蹙紧眉心：“阿娜尔罕点的菜，肯定是早就有计划，只是她为什么要灌醉我们……不对，她是要灌醉廉锦，为什么？她不是说和廉锦上床就恶心吗？骗我们的？” 楼瑾撑了一会，有点累了，便枕着手臂躺了下去，视线正好和趴在床上的计扬平齐，四目对上，楼瑾微笑：“你说呢？” 计扬只是醉了，敏锐度下降了太少，但不代表线索都已经理到这个程度，他还无法推出结论。 眼珠子一转，继而再次睁大，靠近楼瑾低声说道：“阿娜尔罕应该不会骗我们，我看的出来，她是真的讨厌廉锦，所以这些如狼似虎的大补汤肯定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你还记得今天在房车上阿娜尔罕说的吗？就廉锦的那个人渣事，没有证据肯定没有人信，为了证据，她肯定要找那么一个人。 当时我走的急了，后来回想，肯定不是雯雯。廉锦又不是牲口，看见个好看的就要上，为了保证安全，甚至杜绝后患，那个人肯定得是听话的，没有背景的，又或者说迷他迷的要死，给点甜头就守口如瓶的。这样一来，再结合阿娜尔罕的动作，是不是说明，那个人她已经找到了？” 楼瑾看着计扬推断时候，眉飞色舞，劲劲儿的小样儿，尤其是过于浓长的睫毛瑟瑟抖动的时候，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被挠到了哪一处，又或者是这个话题实在有点犯禁，楼瑾的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全身都热热乎乎，就好像佛跳墙的营养这一刻在身体里完全作用开来，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往一处涌出，很强烈，强烈到无法疏忽。 楼瑾的眼眸色泽暗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有点困惑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变化，但想想今天吃的东西，以及之前计扬的变化，又觉得本该如此，自己会这样，是正常男人都会发生的。 这样找着借口，楼瑾越发肆无忌惮的去看计扬的脸，计扬的眼睛，和他开开合合的嘴唇，偶尔刹那间还能够看见粉嫩的小舌探出头来，但不等被他看清楚，又消失无踪。 火苗在身体里越来越大，楼瑾只觉得喉咙有点疼，不得不吞下了一口口水，那“咕咚”的声音像是惊雷一样将楼瑾从失控的状态下拉扯回来。 一回神，就看见计扬定定地看着自己。 仿佛时光停止，定住一般的身影，莫名让人生出了几分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念头。 楼瑾的眼眸微微地眯着，头脸在自己的手臂上蹭着，下意识的又靠近了几分。 很近了。 好像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靠近，贴上去，然后…… “想好了吗？我说的对吗？”计扬突然开口，将楼瑾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念头纷纷打碎。 然而这些情绪却没有就此消散，而是变成了更加细碎的犹如粉末一般，挥洒在自己的身体里，被血液带到了每个角落。 楼瑾眨了眨眼，将情绪深深压下，点头道：“是的，阿娜尔罕只要在这个时候假装接个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要出去，廉锦就受不了了。” 计扬点头：“对！男人禽兽起来，必须色令智昏啊，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楼瑾接道：“可惜再色令智昏，他作为大牌明星的底线还是有的。” 计扬说：“所以最安全的就是把他的老相好叫过来，两人没日没夜胡搞一通。” 楼瑾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廉锦过来见女朋友，怎么会带自己的劈腿对象？” 计扬蹙眉：“你别告诉我，这个时候，阿娜尔罕特别安排的女生就会出现，这样会不会太巧了？而且她又怎么说服对方帮助自己收集证据？” 楼瑾说：“巧不巧那是把火发泄出来，内心平静的情况下才能思考的，如今廉锦被佛跳墙催出了一身的火气，他的智商最起码掉下百分之三十。我要是阿娜尔罕，就会在这个时候和廉锦大吵一架，刺激的廉锦怒火和浴火夹杂在一起，彻底疯狂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曾经和自己来往过的女孩儿，就那么巧地出现在眼前了呢？你想，他会怎么做？” 计扬的酒有点醒了。 这段剧情他是知道的，也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整个过程，但是身在其中，又被楼瑾这般分析，顿时从脚底板儿生出一股寒气。 楼瑾这人智商多少来着？作者写了吗？该不会是什么门萨俱乐部的会员吧？ 楼瑾却将身体里流窜的火气，化成了更加锋利的语言，在这一刻统统发泄了出来。 “但是廉锦却不知道，少女对爱情的保质期很短，而且会被廉锦找上的女孩儿说不定家境贫寒，还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天选之女，等着王子来拯救。这个时候阿娜尔罕只需要拿出一些诱导廉锦说出的话，刺激一下那个女孩儿，就会让那个女孩儿彻底跌入谷底。” “然后再许诺利益，两人同仇敌忾，这件事未必不能成。” “到时候只要少女将廉锦引入早就布置好的房间里，这戏甚至不用做全套，只要女孩说出自己的年龄，再扮演一番被强迫的模样，彻底毁掉廉锦的证据就到手了！” 计扬嘴巴张开，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楼瑾。 真是神了，要不是知道楼瑾是个全程的局外人，绝不可能像自己一样看过小说，却能分析的这么准确，简直连细节方面的出入都不大。 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抽丝剥茧，推论分析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那个……咳！”计扬醒了醒嗓子，问，“我们能做什么？” 楼瑾扬眉：“什么做什么？” 计扬说：“不是都猜出来了吗？我们能帮阿娜尔罕做什么呢？” 楼瑾却说：“为什么要帮她？她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又何必插手？而且她利用我们，让廉锦吃下了她精心准备的大餐，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还要怎么帮他？” 计扬蹙眉：“可是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孩，这也太危险了，不行，我还是想要去看看。” “别动。”看见计扬要爬起来，楼瑾却抓住了他的手臂，说，“既然是安排好的事，我们插手只会打乱计划吧？而且她找来对方合作，自然要保证对方的安全，我想那房间的副卡一定在她手里，关键时刻她会进去的。” “万一反锁了呢？”计扬扬眉，“万一她不想进去呢？为了得到更多的证据，她就是不进去呢？” 楼瑾却格外冷漠地回答：“不进去就不进去呗，那两个人……又不是第一次了。” 计扬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把楼瑾的手甩开，利落地从床上坐起来，翻身去找衣裤，一副就要下楼的模样。 嘴里说道：“管他是第一次还是无数次，但这次终归不一样，你究竟知不知道一个男人暴怒起来有多可怕！两个女人，一个还小，一个为了上镜瘦成了麻杆，她们根本没办法正面对抗廉锦，就算二对一，也不可能！” 楼瑾蹙眉，到不见生气，只是真心想要说服计扬：“我承认你说的情况可能出现，但那最不可能出现的一种。阿娜尔罕是什么人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她怎么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所以我更要去啊！”计扬手里捏着裤子，猛地一甩，转身瞪向楼瑾，“那个女孩呢？女孩怎么办？！” 第103章 关门放楼瑾！ 计扬瞪着楼瑾, 胸口大力起伏, 继而埋首穿上衣裤, 很快就穿戴整齐。 他走过床边，看向坐在床边上的楼瑾，长吐一口气, 语气尽量平静和地说道：“你一起去吗？” 楼瑾的眼眸很黑，深深地看着计扬，就在计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说：“当然。” “所以？”计扬看着光说不动的楼瑾。 楼瑾解释道：“不过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你这么气势汹汹起冲出去, 是要直接敲阿娜尔罕的房间门吗？再说了，之前的一切都建立在我们的推论上，说不定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阿娜尔罕真的带着廉锦回房间了, 他们不会吵架，也不会有什么女孩。” 不过这些安抚并不能让计扬平静下来，因为他很清楚, 楼瑾的推论都是真的。 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或者某一天。 都会有一个被阿娜尔罕哄出来的一个天真女孩, 面对失控的廉锦，哭泣求饶, 大叫救命。 在书里, 阿娜尔罕有楼瑾帮忙, 两人可以在关键时刻冲进房间, 制服廉锦。 那现在呢？ 楼瑾和自己睡在温暖的空调房里，得意洋洋地推论着整个事情的经过，阿娜尔罕的身边没有一个强壮的可以信任的男士，她未必敢在廉锦盛怒的时刻进入那个房间。 大叫救命的女孩儿，谁去救她？ 计扬冷着脸，怒气灼烧了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只有眼睛里有火苗在跳动，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联系阿娜尔罕，马上。” 幸运的是楼瑾并不是缺失三观的男主，只是做事比较极端，对敌人下手比较狠而已，大体上还是很容易唤回他的良知。 所以见计扬生气了，再回头想想这件事，楼瑾的表情也渐渐凝重，拿出手机微信联系阿娜尔罕。 第一条消息发出去一分钟没有回复，计扬却再也不能等了，劈手夺过手机，就发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等待的十秒钟时间，就像过去了十个小时般的难熬。 终于，阿娜尔罕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计扬开门见山地问道，“在房间吗？” 阿娜尔罕的声音清润，还带着几分愉悦地说着：“有事找我吗？就直接说吧，什么事？” “我是问你在不在房间？” 阿娜尔罕的的声线沉下来几分：“剧组有点事，我现在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当面说，可以等我晚上回来。” 计扬的声音猛地提高：“别和我说那些！今天的午餐是你故意安排的吧？吃了那么大补的东西，你却把廉锦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你想干什么！？” 阿娜尔罕或许还可以装傻的，她做出那样的安排，还有各种理由证明她的清白，面对计扬的质问，她完全可以用一句不知道来回答，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瞒不过计扬。 “又是楼瑾吗？”阿娜尔罕的声音很沉，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藏着丝笑意地问计扬，“我就知道不能提醒他，只需要一句话，他就可以猜出全部，真是厉害呢。不过，他猜出多少了？” 听着耳边阿娜尔罕不疾不徐的声音，计扬心里的火气涌啊涌的就快要顶破头盖骨，爆发出来。 所谓的绅士风度对待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浪费，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克制着最后一点理智，低吼：“别废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马上说清楚！还有！你在哪里，我们现在去找你！” 阿娜尔罕却只是轻笑：“小帅哥，这可不是问话的语气哦，你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万一你又电话录音，我不是又很被动了？” “没有录音。你就说吧，是和我谈还是和楼瑾？”计扬转头看了楼瑾一眼，这婆娘别逼我关门放楼瑾！ “唔，当然是你和你谈了。你是个天生热心肠的，正义感十足呢，比起和那个冷冰冰理智到极点的男人交谈，怎么比得上和你说话更有安全感。他很聪明是不错啦，但是你更有人缘，更值得信赖嘛。我想呀，这也是他会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哦，和你在一起永远不需要担心背叛，也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还有……” 计扬打断道：“够了，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十秒钟内我没有得到答案，就上楼去找廉锦，我知道他在哪个房间，你不希望自己的精心准备被破坏吧。”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阿娜尔罕笑了起来：“人呢，你们是肯定找不到了，不过看在你这么热心的份儿上，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在哪里，不过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明明和你无关呢？甚至对你们也算是有些好处啦，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呢？” 计扬抿嘴：“最后五秒。” 阿娜尔罕又说：“你应该不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当然也不会带你的妹妹过来，毕竟这件事的冲击性那么大，以你的性格，应该是那种将弟弟妹妹保护的很好的好哥哥呢。” “最后两秒。” 阿娜尔罕笑道：“啊，我知道了，你的正义感又爆发了是吗？” 计扬暴怒，对着电话大吼：“你到底说不说！” 阿娜尔罕笑的张狂：“哈哈哈，你看，恼羞成怒了，你真的很可爱，明知道这种倒计时的威胁根本没有用，却还在坚持，你要是在我面前，我真想要亲你一口。” “……”计扬嘴角抿紧，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 “走。”计扬说。 楼瑾扬眉：“不问了，你知道在哪里？” 计扬不说话地出了门，他当然知道在哪里，小说里写的明明白白的，还分析了一下为什么要选择那家民宿。要不是为了瞒住楼瑾，自己早就冲上去了，根本没必要浪费口水。但阿娜尔罕这女人啰啰嗦嗦地拖时间，他实在忍受不了了。 就算会惹得楼瑾怀疑，也必须要及时地救下那个女孩！ 计扬带着楼瑾一路出了宾馆，站在门边拦车。 可惜大中午的没什么计程车，寒风萧瑟，大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楼瑾将目光从宾馆收回来，问：“你确定不在这个宾馆里？知道去哪里找？总不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吧？” 计扬抿紧嘴角，并不说话，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理智地抱怨，“车呢？这什么破地方！连辆车都没有！” “计扬……”楼瑾想要说什么。 这时候一辆计程车从道路的尽头开了过来，计扬跳下公路，疯狂招手。 “计扬……”楼瑾又去拉他，“你要去哪里找？就这么在路边找吗？” “总之不能什么都不做地等着！”计扬将他的手拨开，迎着计程车跑了上去。 楼瑾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 计程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计扬不等停稳就冲进了车里，楼瑾跟在后面，还没坐稳就听见计扬随意指着一个方向说：“师傅，这边，沿着路边慢慢开。” 计程车司机不明所以，好心问道：“你们要去买东西还是吃饭？我是本地人，我可以推荐你们合适的去处。” “找人。”计扬催促，“别说了，先开着。” 楼瑾看着计扬，无奈又好笑，看着傻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暖的不行，直至播出去的电话接通。 “喂？”性感的女声在耳边说着。 楼瑾眼底的暖光瞬间抽离，只剩下一片寒意。 阿娜尔罕笑盈盈地说：“小可爱？” 楼瑾冷酷回答：“是我。” “哎呀，怎么是你啊，和你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 楼瑾说：“没关系，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刚刚你猜的没错，我们确实进行了电话录音，虽然你没有把整个计划抛出来，但却没有否认我们的询问，这个电话录音有多大用处你很清楚。” 阿娜尔罕惊讶：“呀！你们也狡猾了！” “不用装了。”楼瑾说，“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你在做什么，否则一开始就会否定到底，而不是说那么多的废话。不如承认吧，你需要我们的帮忙，而我们也觉得这件事很危险，愿意帮你的忙。所以我正式提出合作，你还要卖弄口舌和那些小聪明吗？” “啧啧啧，你真的只有十八岁吗？”阿娜尔罕叹息一声，“为什么总是能够猜到我的心思呢，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真的太可怕了。” “不，并不难猜，只要凡事都往最大恶意的方向猜测，就能把你的计划推断的清清楚楚。” “……”阿娜尔罕沉默了几秒，最后轻笑一声，“算了，既然你们那么想来就来吧，春花民宿，你们过来就能够知道一切。” 终于说出来了。 在旁边立着耳朵听了半天的计扬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还是关门放楼瑾更管用。 楼瑾挂掉通话，对计程车司机说道：“春花民宿，谢谢。” 而计程车司机既没有多话，也没有调转车头，就好像一开始计扬随意指出的方向，就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楼瑾自然也没有怀疑。 松了一口气的计扬露出笑容：“哇，你好厉害啊，明明没有录音，这样就被你诈出来了。” 楼瑾轻笑，解释道：“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她需要我们帮忙，却有不想直接开口请求，她不过就是想要拿到一个平等合作的机会。所以不用紧张，你担心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否则她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地和我们聊天，所以你应该可以阻止一切。” “呼！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了！楼瑾，要说分析方面，果然还是要靠你啊！” 楼瑾被计扬夸得身心舒畅，靠在座椅上放松了下来，嘴角勾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就在这时，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轰然而至。 计扬转头看去，就看见了一辆黑色嚣张的跑车在马路上疾驰，像道闪电一般超过了他们，看那方向，正是与他们要去的地方一样。 计扬指着跑车消失的方向对楼瑾惊喜地叫说：“他去了！他真的去了！” 楼瑾嘴角一勾，微笑：“都这个时候了，那女人不会骗人了。” “还是你厉害！”计扬欢呼着，“师傅，快一点！追上去！追上那辆跑车！” 计程车司机：“……” 第104章 帅哥，你男朋友好野 十分钟后, 他们到了春花名宿。 影视城已经在津市的城郊, 春花名宿更是在城郊的边缘, 建在一片农田当中的小楼，金色的屋顶在冷风中散发出温暖的光，如果是春天过来, 这里一定美极了。 不过此时正值寒冬，道路两边的农田全部枯萎，这栋民宿孤零零的立在城郊, 应该正是淡季。 离城区远。 四周围一眼可以看遍。 淡季的客人很少。 民宿的安全性能应该比较低。 种种看来, 这里果然是个很适合“偷情”，以及“抓女干”的地方。 廉锦会选择这里密会劈腿对象，而阿娜尔罕也算准了他会对这里放下警惕, 孤身前来。 况且, 一个谷欠火中烧的男人，也确实没有太多的理智可言。 就算是计扬，也说不清楚是不是今天听的说的都和“床”离不开, 心里也燥热的不行，蠢蠢欲动的。 只是计扬将这些情绪转化成了怒火，真正蠢蠢欲动的是他的拳头啊！ 一时间都分不清楚, 自己究竟是更想揍廉锦，还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计程车在民宿大门外停下, 两人结了车钱, 警惕地靠近了民宿的大院。 廉锦的黑色跑车就那么大刺刺地停在大院里, 而且停的张牙舞爪的, 歪了大半个屁股对准大门，可见廉锦究竟有多么的急不可耐，大脑已经完全失控。 计杨担心里面的情况，迫不及待的看向楼瑾，楼瑾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观察环境。 就是这样，又是这样！ 楼瑾很聪明，行为准则也很有底线，但前提都是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量力而为。 甚至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比起计杨这个穿越者，楼瑾才像个重生回来的观察者，非自己相关的事情向来游离在外。 说好听点叫高冷，实际上就是为人冷漠。 这次的事情和楼瑾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计杨冒着暴露的危险，狂飙演技，楼瑾更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容易吗他！ 看楼瑾还是一副磨叽的模样，计杨只能戳他，“直接进去吗？” 楼瑾犹豫了一下，问：“如果我说可能会有危险你也不会回去，是吗？” 计杨说：“计程车已经走了。” “……”楼瑾深深地看着计杨，将手机拿到了嘴边，说，“我们到了，怎么上去？” 很快。 他们按照指示绕到了后院，然后从侧门进到了民宿里，不但没有遇见廉锦，也避开了民宿老板。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像阿娜尔罕这样的女人，不给自己多找一条退路，怎么敢亲身涉险。 他们敲门进了一楼的房间，阿娜尔罕即便在屋子里，也戴着帽子和墨镜，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侧身让开。 门再次关上，阿娜尔罕叹了一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们呢。” “她在哪儿？”计扬没有进屋坐下的打算，转身直接问道。 “楼上。”阿娜尔罕以为他问的是“他”，所以接着说道，“早你们三分钟过来，估计还要等几分钟才到，我们在这里暂且等待，事后上去收捡器材就好了。” “不是他，是那个女孩，你找来的那个人。”计扬深深地看着阿娜尔罕，“就算你是为了收集证据，也不能这么的没有下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皮肉买卖的老鸨没什么差别，而且还是……还是……你这样的违法的！” 阿娜尔罕这次确实是愣住了，她视线移到楼瑾脸上，隔着墨镜都可以看出她的困惑，“你们究竟干什么来的？不就是为了把这件解决吗？现在开始指责我了？你倒是说说，没有那么一个人舍身付出，只拍摄他和成年人的过程，这叫证据吗？” “总之不接受这种取证方法！”计扬眼睛睁圆，“你这和钓鱼执法有什么差别！？” 阿娜尔罕或许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楼瑾打断，他坚定地站在计扬的立场上，说道：“是在楼上吧？求救的信号是什么？你很清楚后果，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吧。” 阿娜尔罕嘟起了嘴：“哪里是闹剧了？我可是进行策划了很久呢，你不觉得这一切都那么完美吗？” 楼瑾直接摊手：“房卡给我。” 阿娜尔罕见说再多都没有用，只能冷下眉眼，“我既然做了，就要做完，这一次已经让我和廉锦撕破了脸，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你们该不会希望廉锦这个人渣继续逍遥法外吧？现在，配合我等待信号，喊你们去了，你们再去。” “房卡。” “有本事你上去砸门，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你们不要入镜，做好伪装吧。” “算了，有没有房卡都无所谓，你和我们走。” 阿娜尔罕被楼瑾抓住了手腕，男人的力气用的很大，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阿娜尔罕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出，又不敢大声求救，最后真的在楼瑾的半拖半拉下，来到了二楼。 民宿的隔音设置还算不错，站在走廊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人心里焦躁。 计扬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只觉得这走廊像个巨蛇的食道，遍布狰狞和扭曲，与阿娜尔罕这个美女蛇完全地融合在一起，让他隐隐作呕。 他们站在门口，计扬抬手就要敲门。 阿娜尔罕一把抓住计扬的手，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到了这个程度，你确定真的要敲门吗？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计扬说：“就算没有机会也无所谓，我会自己去收集证据，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说完。 “叩叩叩！” 计扬坚定不移地敲响了房门。 “呵。”阿娜尔罕见一切都无法挽回，突然恶狠狠地瞪向楼瑾，“合作呢？就是这样的合作？你们这样骗我，我和你们没完！” 楼瑾看他一眼，注意力全神贯注在门上，然后抽空回了一句：“你确定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让我们过来，你就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一幕？” 阿娜尔罕抿紧嘴角，继续瞪他，这一次真的在生气，又或者是功亏一篑的气馁，让她的身体在隐隐颤抖。 楼瑾却命令道：“说话吧。” “说什么？”阿娜尔罕咬牙切齿，“你们毁了一切，凭什么还要让我说话。” “戏这么好，恭喜你可以拿影后了。” “……”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收集证据，你就不会和屋里的女孩定下信号，或者你良心未泯，或者你也害怕牵连进去，成为……老鸨？总之你不会让事情真的发生，那么你就只有扮演一个来抓奸的女朋友了吧？说话吧，这不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 计扬自然听到了身后的对话，他又敲了三下，确认里面没有动静，转头去看阿娜尔罕。 表情奇怪地看了人几秒，突然夹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廉锦你这个人渣！老娘就离开一会儿，你就跑出来偷人！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已经看见你的车了！你有本事偷人！你有本事给我开门啊！” 楼瑾：“……” 阿娜尔罕：“……” 计扬声音清润，本来就一般的男生要细上一点，如今夹着嗓子喊话，到真像个来抓奸的女朋友。 他喊了几声又去敲门，然后像是生气一样的往门上使劲地踹，声音越发高亢：“廉锦，你给我开门！今天老娘拼着脸不要了！也要处置你这个人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养了别的女人！你要是不开门，你信不信我现场直播，把你的这些丑事全给抖搂出去！” 阿娜尔罕扶额：“喂！你够了！我不会说这些话的！他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下一秒，隔着门板，廉锦气弱的声音传来：“娜娜，别，别冲动，你别开直播啊，这种事我们两个人就解决了好不好？娜娜，算我求你了。” 阿娜尔罕的额头“咔嚓”崩出一根青筋，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计扬和楼瑾都了然地看着她。 箭在弦上，母猪都赛貂蝉，更何况是这拉弓射箭前一刻，被人捉女干在床，廉锦的胆儿怕是都吓破了吧？ 不过这次计扬倒是不说话了，示意阿娜尔罕开口。 阿娜尔罕也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能咬牙吼道：“廉锦你给我开门，别逼我踹门进去，把你那小鹌鹑都抖搂出来！” “娜娜你等等，等等，我马上开门，马上就开门。” 又等了三分钟，门终于被打开了。 满头大汗的廉锦再不见潇洒自信的模样，喘着气对阿娜尔罕笑道：“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还疑神疑鬼的，哪有什么人啊，我就是一个人气闷躲了出来，你在想什么啊？” 顿了一下，他看向阿娜尔罕身后的计扬和楼瑾，突兀地转了话题：“这两个人怎么也在这里？你带他们过来干什么？娜娜不是我说你，他们就算是gay，现在双的不是更多，你跟他们走这么近我可不高兴，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他们和你一起过来。” 阿娜尔罕懒得再听廉锦啰嗦，一把将他推开，大步流星地进了房间。 房间里窗帘大开，没有第二个人，自然也看不见任何不该存在在这屋里的物品，就好像廉锦真的只是一个人躲出来散心。 “真只有你一个人？”阿娜尔罕在屋里转了一圈，扬眉。 廉锦脸上露出苦笑：“你究竟在怀疑我什么呀？这荒郊野岭的，我不是一个人，还能有几个人？” “哦，那就不知道了，不如我找找看？” 廉锦看着阿娜尔罕在屋里转来转去，视线好几次都心虚的往一个方向看，但阿娜尔罕好像没有看见，找来找去，就是不往窗帘后面看。 计扬抿紧了嘴角，不知道阿娜尔罕究竟要搞什么。 此时，他的手臂被楼瑾拨了一下，示意他堵好房门，注意控制廉锦的眼神，然后让他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阿娜尔罕搬来一个凳子，踩了上去，伸手去够房间的吊顶。 廉锦失笑：“你在干什么？上面还能躲个人吗？” 阿娜尔罕看他，笑着，笑意却传不进眼里：“人是躲不了，但放个摄像机却没问题。” 廉锦脸色骤然大变！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阿娜尔罕从吊顶上拿下了一个微型的摄像机。 廉锦惨叫一声，面目扭曲地扑了上去。 但是下一秒，就被计扬从身后一脚踹倒，拧着他的脚和手，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 计扬这套制伏动作干净利落，就像军队里擒拿格斗的技巧，廉锦除了闷哼一声，连半个有效的反抗都没有，就被锁死了。 看见这一幕的阿娜尔罕惊讶的眉毛扬起，下意识的就要去看楼瑾，却看见由始至终，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的楼瑾，看向计扬的眼睛里都是异彩纷呈的光芒，像是爱极了计扬这英武帅气的一面。 “哎呀！”回过神来的廉锦惨叫，“疼疼疼。” 阿娜尔罕拿着摄像机下了凳子，吸着凉气绕开了计扬，说：“帅哥，你男朋友这么猛，你知道吗？” “……”楼瑾。 第105章 房间已经无法满足你们 阿娜尔罕见安全有了保障, 不疾不徐的又从其他隐蔽的角落里拿出了两个摄像机, 然后掀开窗户帘走了进去。 帘布摇晃下,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交谈声。 眼见如此，廉锦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阿娜尔罕骗了，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在计扬虎视眈眈下不敢动弹, 直到阿娜尔罕拉着一个用长发遮住脸的女孩子走出来, 他失控尖叫：“阿娜尔罕, 你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资源！只要你把视频给我，什么都好谈。” 阿娜尔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搂着那个女孩的肩膀，出了门去。 廉锦还在后面大喊, 可惜无论他再是心急如焚, 也无法将人叫回来。 计扬眼见着阿娜尔罕对那女孩的低声细语，还有护着她的姿势，眼底的冷意终于褪去了一点。 这个女人狡猾归狡猾, 但多少还有点良心, 让计扬压制住了将她手中仪器夺走的冲动，这种“脏事”还是留给更适合它的人吧, 只要阿娜尔罕维持住为人的最后一点底线, 他就不会过多地干涉。 “走了。”楼瑾说道。 计扬松开了紧抓着廉锦的手, 同时楼瑾贴了上来以防万一。 此时此刻的廉锦哪有反抗的想法, 汗水大颗大颗的从头上往下落, 甚至连自己被松开都不知道，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满面惶然。 直至计扬和楼瑾走到门口，他才艰涩问道：“如果我给你们钱，很多，几百万？几千万？你们会帮我吗？” 计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有楼瑾回头看他，就在廉锦眼底浮现淡淡光芒的时候，楼瑾抓着门把手，关上了门。 屋里再没声息。 回程路上很安静。 计扬开着阿娜尔罕的车，楼瑾坐在副驾，而阿娜尔罕和那个女孩坐在后座。 阿娜尔罕手边的背包里放着全套的器材，沉甸甸的重量，好像她的心情，就这么沉默了许久，直到进了城里，她突然自嘲般的轻笑一声。 她说：“我呀，安排着的时候，算尽了一切，甚至告诉自己，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既然做了，就要做的干脆利落，周全无错。” “你们说的没错，我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会吃掉交配雄性的雌螳螂，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但是你们相信吗？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有任何人走进这个圈套，我希望我安排的一切都用不上，所有的算计都是我阴险狡诈，是我胡思乱想，杞人忧天，根本没有人背叛我，也没有人伤害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有着疑心病的疯女人！” “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阿娜尔罕突然哽咽了起来，车里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娜姐……”长发女孩怯怯地喊着她，小声安慰。 计扬看向楼瑾，发现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计扬便闭上了嘴。 算了。 就阿娜尔罕这样的女人，难过肯定也会难过，说不定能哭成“孟姜女”，但让她交出手里的证据，把这件事交给他们来办，她会答应吗？ 左右就是猫哭耗子，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没什么意思。 不过能把这一摊顺利解决，计扬也松了一口气。除了坏人罪有应得，其他人都平安无事，这就够了。 计扬勾着嘴角，转动着方向盘，将车拐进了一个岔路，继续朝前开去。 偶尔一次不经意的偏头，就会看见楼瑾若有所思的侧脸，抿紧的嘴角好像在隐忍着一般，有种禁欲的冷漠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计扬突然就想起了在宾馆房间里，两人一副谷欠火中烧，却又假装太平的模样。 如今回想，计扬挺庆幸的。 要不是发生了更加紧急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如果继续睡在那个房间里，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那种冲动完全和心理无关，就像是青春期的男孩子，有种强烈的发泄谷欠望，看见个袜子都能想入非非，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气息比自己还要混乱，每个汗毛孔都散发出性感气息的男性。 闭上眼，眼里就是那个躺倒在自己身边，饱含着露骨谷欠望看着自己的黑色眸子，黑色的发丝凌乱又颓废的翻翘着，软的像纱，硬的像针，冰与火的气息交织在那颗泪痣上，好像黑暗天地间一簇小小的火苗。 烧得计扬身上的毛发都像是着了火，发出细微的疼痛，战栗不止。 幸好……那时候还有其他的事，阻止了一切可能的发生。 计扬的脸近乎于冰冷，不得不再一次怀疑，自己穿越进来的这个身体是不是只对同性有感觉？为什么只是想一下那个画面，他就心跳如雷，口舌干燥。 糊里糊涂地开车到了目的地。 当车在车位停稳的时候，计扬惊讶回神，“到了？” 楼瑾看他：“……” 计扬眨了眨眼，“咳！我是说，到了，下车吧。” 才一下车，阿娜尔罕一早聘请的保镖团就围了上来，将两个女人护在中间，便扬长而去。 计扬和楼瑾落在后面，两人被拦在了电梯外面。电梯里的阿娜尔罕眼角还有些泪痕，却抬头挺胸气场十足地看着他们。 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你们，注意安全。” 电梯门关上了。 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计扬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继而某种类似于惆怅的情感袭向他的心里。 计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办的一点都不舒服，恶人终将伏法，无辜者终于解脱，惩恶扬善，多好啊。你说，我在难受个什么劲儿呢？” 楼瑾没有回头，他看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说道：“你是个有很高底线的人，难受很正常。” “你是说阿娜尔罕的解决办法踩到了我的底线？” “不止。阿娜尔罕的方法有问题，廉锦行为是错的，那女孩子太不爱惜自己，以及……”说到这里，楼瑾看向计扬，“以及我一开始的回避，也让你心生怨愤了吧？” 计扬愣了一下，失笑：“没有啦，那之后你不是和我一起，找到了阿娜尔罕的地址吗？” 楼瑾却深深地看着计扬，说：“我发现你言不由衷的时候，笑容总会特别的灿烂，眼睛睁的圆圆的，闪烁着信赖的光芒。而我一直以为，你的笑容就是这么的灿烂，纯粹。” 计扬眨巴着眼睛：“哪里啊，我就是这么笑的啊，你要是不喜欢，觉得我笑的夸张，那只有努力调整啦。” 楼瑾抿着嘴角笑了一下，迈进了打开的电梯门里。 钟点房的时间已经到了，计丞诚他们已经办理好了退房手续，计扬和楼瑾直接到了前台，递上了房卡。 等在大厅里的计丞诚第一时间就黏了上来，睁圆了和计扬相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没问题吧？为什么每次定好的房间不睡觉，我每次睁开眼睛就听见你们外面浪。我说，是我想的那样吗？房间已经无法满足你们了？” “……”计扬一脚把计丞诚踹了出去：“你成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计丞诚捂着屁股嗷嗷叫，看向楼瑾：“楼哥，快管管他，他恼羞成怒了！” “谁恼羞成怒了？”计扬扬眉。 计丞诚指着计扬的鼻子：“那你解释！你解释啊！为什么从外面回来？” 计扬视线落在不远处盈盈笑着的两个女孩脸上，最后咧嘴一笑，扬起拳头：“想要解释，来，你过来，我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为你解释，来啊，你过来啊……” “哥！饶命！哎呀！不要打脸！楼哥，楼哥快管管他啊！”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黑色的越野车行驶在西斜的阳光下，从畅通无阻的高速路疾驰而过。 雯雯叫着说要听廉锦的歌，计扬打开了车里的音响，就像来时一样，年轻人在高声合唱。 计扬微笑着，偶尔视线落在后视镜上，会看见赵文静笑容下面忧心忡忡的表情，然后狐疑的与他对视。 一直到家，计扬什么都没说。 后来楼瑾问他，“不提前说一下吗？以后新闻爆出来，他们恐怕会很失望吧？” 计扬哈哈笑着：“我们家的两个孩子虽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但也不至于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了，现在就让他们先开心着吧，多大一回事啊。” 一个月后，当红明星触碰法律和人性底线，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判决监禁四年六个月的新闻在网上炸开。 网上惊呼声不断，大骂禽兽，占据各大热搜超话排行榜的第一名，甚至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和议论，各大媒体人和专家教授都发声提倡“粉丝文化”的恰当性。 三天后，待得风浪渐熄，关于“心疼娜娜”的话题，悄然出现在了各大话题榜上。 此时的计扬已经坐在了焕然一新的办公室里，正在翻看应聘人员的资料，对于网上的风浪并不关注。 就好像这件事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花费了一个小时将所有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计扬将资料重新整理，夹在文件夹内，绕出他的办公桌，不过几步远，就进入了工作区。 这里和大部分写字楼不一样，没有任何隔开的隔板，一眼通透，有点像网吧，十台电脑以面对面的方式平分成了两排。 可以保证当程序人员双脚一蹬电脑椅，就可以滑过所有人的身后，看见所有人电脑上的画面。 这些电脑前此刻只有楼瑾一个人坐着，他的电脑是这个工作室里最快，也是最贵的，直接连着隔壁小房间里价值不菲的服务器。 此刻他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一丝不苟，认真专注。 一直到计扬走到他身边，拖了一张椅子坐下，他才回过神来，看向计扬。 “有事？” 计扬说：“下班了，工作狂。” 楼瑾看了眼时间，惊讶：“八点了？” “对啊，都八点了，我们晚上吃点什么？” 楼瑾看他，微笑：“面条，想吃你煮的过水面。” 第106章 家的感觉 从工作室离开, 两人坐着电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眼就看见了计扬那辆狂野帅气的黑色越野车盘踞在地下室的一角。 只是这次, 走向驾驶位的是楼瑾，计扬则绕到副驾的位置坐好，两人不发一言，默契十足。 待得车辆点火, 计扬已经将安全带插上, 把自己蜷成一团, 有些昏昏欲睡。 楼瑾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裹在白色棉絮里的猫，莞尔一笑，踩下油门的同时轻声说道：“睡一觉吧, 到了喊你。” “嗯。”计扬确实有点困了，闭着眼睛点头。 车身明显地向后倒去, 再驶过了两个减速路障后, 眼前一暗，一头撞进了霓虹闪烁的人间烟火。 细小的雪花从天而降，在贴上引擎盖的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滴蒙蒙水雾, 轮胎滚过湿漉漉的路面, 偶尔可以看见积水处那光怪陆离的倒影。 车外面冷极了，车里暖气已经开到了最大, 计扬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 身体溢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将皮肤和衣服黏腻在了一起。 他蹙着眉, 将眼睛缓缓睁开, 正好看见路边橱窗贴着的圣诞树和麋鹿，闪耀的彩灯围着橱窗一圈，勾勒出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偶尔还能够看见圣诞老人正在街上走动，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传单。 依稀间，好像能够听见“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 “今天平安夜啊？”计扬回头说道。 “嗯，好像是。”专注开车的楼瑾侧脸有着和外表年龄不符的气质，那些浮华闪烁的彩光照不进他的眼睛，只有一派纯粹的黑。 就好像时光瞬间穿越到了十年以后，坐在计扬身边的男人已经变得格外的成熟，富有担当，权势和金钱一样不少，男性的魅力正是散发到了极致的时刻。 就连着车里飘荡的香水味，好像也被某种过于成熟的气息烘烤，呈现出尤为致命的吸引力。 计扬身体依旧软软的，但心口却有点莫名地发烫。 他不明所以地盯着楼瑾的脸看了一会，突然有点嫉妒楼瑾的长相，这个男人，十年，二十年，或者五十年，恐怕要帅到死吧？ 倒是自己这张娃娃脸，也不知道二三十年后是什么德行。 “有事吗？”久等不到计扬说话，楼瑾感觉到自己被注视，嘴角微微勾着，抽空转头看了他一眼。 “平安夜就吃水煮面？”计扬视线落在车窗外，跃跃欲试。 “嗯，水煮面就好。”楼瑾却坚持，仿佛听不出计扬的暗示，坚持回家吃饭。 计扬皱了皱鼻子，抱怨道：“我发现你还真是特别的艰苦朴素，勤俭节约啊。” 楼瑾失笑，坦然承认：“不好吗？” “额……” 楼瑾想想，问道：“是不想做吗？如果不想做，我们就出去吃。” “那倒不是。” 楼瑾又说：“你要是不想做，就教我做吧，我很喜欢这样的做法，以后就可以换着做了。” 计扬挠挠头：“行吧。” “楼瑾……”计扬开口喊道。 “嗯？”楼瑾又回头看他，眼底的光暖暖的，将这小小的车里酝酿出春天般的温度。 计扬扯了扯衣领，只觉得更热了。 “什么事？”楼瑾问他。 “没什么。”计扬想了想，这样回答。 “有问题就问吧。” “也没什么啦。”计扬抿着嘴角，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摆摆手，“我睡觉了。” 前方红灯亮了，如龙般的汽车纷纷点亮了红色尾灯，照亮了楼瑾和计扬的脸。 在那过于火热的光幕中，楼瑾说：“你猜的没错，我确实不太喜欢出去吃。在家里，一张餐桌，围着人，吃着亲手做的食物，会让我觉得很幸福，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你如果不想做饭，累了，可以告诉我，我会番茄炒蛋，会炒肉丝，会做汤，今天之后我还会做过水面。” 计扬定定地看着楼瑾，楼瑾笑了一下。 他说：“公司开了，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不希望每天除了加班就是应酬，回家的时候不是精疲力尽就是醉醺醺的。这样一来，家的意义就不存在了，和路边的宾馆没有差别。” 他又说：“这就是我很想回家吃饭的原因，把家过成了宾馆，真是太糟糕了。” 计扬在楼瑾的笑容里看见了某种幸福的未来，像是电视广告厨具和抽油烟机的画面，背景是干净整洁、暖暖的白色，男女主人和他们的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太假了。 是什么让楼瑾以为，他们这样的同居关系会持续很久？或许就在明天，他的“天命”就会出现，把他领回真正的家。 那么愿意相信这一幕的自己，就太傻了。 所以计扬勾着嘴角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着：“好吧，看在你这么有理想的份儿上，晚上的过水面我就多放一点肉馅！” 楼瑾笑着，理所当然地相信了他的快乐单纯。 …… 温暖的小屋里开足了暖气，汩汩翻滚的锅上烟雾缭绕，深吸一口气，鼻子里都是面的香甜气息。 肉馅已经中火炒至熟透，一盘切成小丁的番茄被一股脑地倒进了锅里，在那“哗啦”一声炸响中，锅铲飞舞，油烟暴涨。 楼瑾端着一盆温水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了计扬忙碌的背影。 蓝白色格子的围裙已经有点旧了，上面沾满了油渍，即便洗过几次，带走的却只是那些过于明亮的颜色，反而留下的暗淡色泽，呈现出一种家庭包容般的气息。 楼瑾的眼眸柔软，在进入厨房的瞬间，就连脚步都放轻了下来。 他来到操作台前，将水盆放下的同时，视线落在了砧板上已经削好了皮的黄瓜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旁搁置的菜刀。 计扬忙碌的中途看了过去，锅铲搁在浓郁的番茄汤汁上，很久没有动。 他看见楼瑾先是将黄瓜切成了段，然后又切成了片，再将黄瓜片一个叠一个地铺开，一下一下地慢慢切成了丝。 楼瑾显然并不擅长刀功，因而更是专心，一心一意地和这根黄瓜较劲儿，非得切出大厨般的瓜丝。可偏偏他的手不听使唤，明明用了全力，却依旧一根粗一根细，乱七八糟。 不知不觉间，汗都冒出来了。 有种憨傻笨拙的可爱。 “咕咕咕……”番茄汁鼓着气泡，一滴猩红浓稠的水珠溅在了计扬的手背。 计扬浑身一颤，回过神来，看着手背上似乎还冒着热气的汤汁。 楼瑾没有发现，还在和黄瓜丝较劲儿。 计扬用嘴唇将汤汁吮了去，底下是一片被灼红的肌肤，好像还冒着热腾腾的气。他不动声色地熄了炉火，卤汁装盘，面条也挑进了装了温水的水盆里，徐徐化开，根根柔软，在清水中如同水草般摇曳着。 他一手一个，轻松的将一盆一盘端出了厨房，摆放在餐桌上，又打开了餐桌上的小灯，这才坐上椅子。 抬头就可以看见在厨房里认真忙碌的背影，低头就是散发着热气和浓香的食物。 脑海里不觉间再次浮现了那些美好的广告画面，像是某种痕迹，在被激活之后，就再也无法被擦拭干净。 楼瑾切的很慢，但再慢活也有做完的时候。 当他直起腰，看着自己的的劳动成果，勾起了嘴角。 他将切好的瓜丝装进盘子里，端出了厨房。 厨房门口就是餐桌，餐桌上洒下来的光是黄色的，照亮了餐桌上的过水面和番茄肉卤，也照亮了坐在餐桌前那人的面孔。 精致乖巧的面容在这样的光线下，有种温暖恬静的气息，尤其当他弯着眼眸看着自己笑的时候，楼瑾总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在快速的融化，柔软又温暖。 “黄瓜丝切的不错啊。”计扬夸奖着，笑道，“有点儿为师我的水准了啊，只要勤加练习，一定可以青出于蓝。” 楼瑾笑着，并不多话。他端起碗，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碗里，再浇上一勺浇头，再把黄瓜丝夹上几根放在面上，搅拌均匀，就是简单好吃的过水面。 真是再简单不过，也再美味不过的食物。 楼瑾每次吃这个都会超量，有时候甚至会多吃两碗。 楼瑾问：“你想说什么？” 计扬笑弯眉眼：“什么都不想说，我饿啦！” 一阵风卷残云。 半把面条和满满一盘的卤汁吃的一干二净，就连楼瑾切成了块的黄瓜丝都成了计扬的饭后甜点。 计扬说：“在家里吃饭确实不错。” 楼瑾看着他笑。 “省钱啊！这一顿加起来不到十块。”市侩的年轻男人这么说道。 楼瑾笑意更浓，起身收拾碗筷。 今天饭后，因为楼瑾进了厨房干活儿的原因，计扬自觉分担的了餐后收拾的工作，两人一个忙桌面，一个低头洗碗，不过五分钟，家里就干干净净。 吃过饭的计扬，似乎恢复了精神，拉着楼瑾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说道：“那件事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吧？我现在偶尔想着，不太明白这件事怎么就那么巧被我们都赶上了？你说要是阿娜尔罕故意安排，需要我们保护她的安全，一来她是怎么知道我们会给她打电话？再说了，她要是怕对付不了廉锦，既然都请了保镖，直接带到春花民宿不就好了。” 楼瑾就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指尖还莹润着水，粉红的颜色不像是冻着，倒像是烫着了。 他似乎没想到计扬会聊这件事，揉搓着指尖想了想才说：“做熟不做生，她的那些计划正好都被我们撞上了，与其雇佣保镖跟着，不如叫上我们两个人。能不能打她应该不知道，但我们两个一起按下廉锦肯定还是没问题。” 顿了顿，楼瑾抬头，说道：“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会惦记。” 计扬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杯子里泡着枸杞，一副老干部的姿势，悠悠说：“这不这几天新闻大爆炸吗？你没看的？” 铺垫了两句，计扬问出了最关键的话：“对了，你和阿娜尔罕还有联系吗？” 楼瑾摇头。 计扬扬眉：“为什么？” 楼瑾不明白地看着他：“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觉得我和她会继续保持联系。” 计扬嘿嘿笑了一下，“我就那么好奇一问。” 所以，在自己的搅合下，楼瑾的后宫又少了一个呗。 掰着手指头算下来，“青梅竹马的知性学姐”跑去和别人谈恋爱了，“性感的大明星”估计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大概率“可爱的邻家小妹妹”也没戏了。 所以楼瑾的姻缘被自己搅合的丢了大半，这还真是罪孽深重。 但奇了怪了，【ooc惩罚】自从海市那次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计扬一边困惑，一边还有点惦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该不会“修正机制”已经放弃治疗了吧？ 第107章 楼心机？ 计扬转念一想。 也对。 这本小说的主线就是事业线,爱情啊，打脸啊,逆袭啊，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既然楼瑾按时按点儿地开了游戏工作室，也算是和原文剧情对应上了。 可这几天，计扬总觉得有点不安,说不上来是什么问题，就是觉得到目前为止都太顺利了,自己好像做什么，怎么破坏剧情都无所谓,就连【ooc惩罚】都成了一种变相奖励。 这未免太不合理了吧？ 计扬想不明白,难道自己身上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金手指”,楼瑾选择和自己合作,会比原文作者的选择更加完美？ 唔……除了自己是个销售小天才，市场小霸王,世界五百强争的头破血流的“香饽饽”,还有其他什么优势吗？ 还是说这就够了？ 自己的敢打敢拼和楼瑾的划时代的创新，一定会为这个书中世界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哇！ 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计扬也不敢过多刺探楼瑾,只能暂时这样想着,不管怎么说,没有【ooc惩罚】,就说明还在剧情里,这个书中世界还在正常的运行之中,自己也不用担心会被【抹杀】这种情况发生。 那就行了呗。 想那么多没什么意义，总不能因为人早晚要死，就不好好活着了吧？ 想到这里，计扬又“滋滋”地喝了两口枸杞泡水，然后说道：“明天圣诞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楼瑾摇头，眼底隐含期待：“你有安排？” “我没什么安排，你也没什么安排，我们两个男人就更没有什么安排了，要不这样，我明天回家陪我妈，你自己将就着凑合一顿饭？” “……”楼瑾的脸色眼见着难看了几分。 这……应该是不乐意吧？ 计扬挠挠头，思来想去，无论是两个男人过圣诞节，还是带着楼瑾回家一起过圣诞节都很奇怪啊。 他家里普遍都认为他和楼瑾在谈恋爱，但这种事其实挺好解释的，如果实在不想解释，过段时间一句“分手”就完事了。计扬实在没兴趣被误会一次就使劲地解释，回头说不定还被人说他欲盖拟彰。 对于“误会”的最好处理办法，就是你误会你的，我做我自己的。 反正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了，楼瑾都不急着解释，他解释什么。 但不解释，不代表要故意加深误会。 所以明天圣诞节，还是各过各的吧。 计扬做了决定，心里顿时舒坦了下来，端着保温杯晃晃悠悠地进了卧室，最后还补充一句：“我明天早点走啊，去接我妈下班。” 楼瑾沉默地走在计扬身后，见他进屋还关上了门，在卧室灯光被隔断的下一秒，嘴角紧紧地抿直，眼眸黑的好像雨雪天的天空，看不见丝毫光亮。 …… 第二天，计扬如说的那般，早早的就下了班，赶在母亲下班前就到了她的办公室。 他家公司在城里的办公室很小，职员一共就只有十四个人，占地面积也就三百平米左右，选在一处老旧的商业楼的三楼，大门口挂着“英圆制造”的牌子，也没有前台接待。 从门口走进去，就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侧共有六个房间，最大的房间有七个市场部的员工在工作，再往里面去就是市场部和财务部领导的办公。 最里面，则是“英圆制造”徐副总经理的办公室。 计扬长驱直入，也没和其他人撞上，直接到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叩叩。” 他探头笑着，看向屋里的人。 徐芝兰正埋首在一沓文件前，听见敲门声便抬头看起来过来，笑眯眯地盯着计扬看了两秒，然后扬起眉梢，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计扬不明所以：“雯雯和诚诚今天也要过来？” 徐芝兰说：“不是啊，楼瑾呢？楼瑾怎么没和你过来？” 计扬愣住，继而醒了醒嗓子，说：“那个，是的，我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徐芝兰已经将文件放下，起身迎向计扬，边走边说：“你这孩子也是的，叫上人一起过来又怎么了，我又不会说什么。” “呃……他忙，忙呢。” “哪里忙了。”徐芝兰说道，“你们工作室的服务器不都采购结束了吗？现在也基本完成了调试工作，职员的面试要等到圣诞节之后了吧？这两天过节呢，你把他一个人留下，还说不合适？” 计扬挠挠头，被母亲拉着在沙发前坐下，面前又摆放了一盘洗好的车厘子，然后母亲就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吧，你爸也回来了，我们晚上在外面吃，我去订个位置。吃完你们就出去玩去，不用管我，一个洋节日有什么陪不陪的，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不用陪着我，有你爸呢。” “我爸回来了？”计扬惊讶，“今天回来的？” “可不是嘛，上午忙完工作就回来了，现在在家里休息。”说到这里，母亲脸上笑容渐浓，“说是呀，陪我过节。” 计扬总觉得有点奇怪，他父母的感情都已经出现了裂痕，突然间又这么甜甜蜜蜜的，还要一起过圣诞节，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徐芝兰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惊喜？这就要谢谢楼瑾了。” “谢他？”计扬表情古怪。 徐芝兰说：“人家楼瑾做事细致着呢，哪像你大大咧咧，人家每周都给你爸发条微信过去，汇报当前的工作进度，昨晚上汇报工作的时候就提到了你今天要过来这件事，这样一来估计就提醒了你爸今天过节这件事，这不就赶回来了。” “……”这看起来正常的一幕，为什么偏偏又布满了一种独属于楼瑾的痕迹？ 计扬思来想去，实在不明白楼瑾想要做什么。 但能够帮助他父母修补关系，总归没有坏处。 计扬想了想，只能拿出了手机，在母亲笑眯眯的目光里，正要播出电话。 停下。 不对！不是这样！ 计扬看向徐芝兰，说：“妈，我和楼瑾其实……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叫他过来，恐怕不太合适。” 徐芝兰看他。 计扬解释道：“这么说吧，我们关系是很好，开公司，算得上是同进同出，再加上我的性向……可能您会对身边出现的任何男性都有过度的期待，但合作，关系好，不代表就一定要在一起，您知道我的意思吗？就是我们虽然看起来很亲密，但是我们没有，没有，还没有……害！” 作为一个直男，去和母亲解释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关系，怎么这么别扭呢！ 计扬才发现，解释这件事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而是他早早的就察觉到这种事说出来太尴尬，所以才选择沉默，以为时机到了，直接告诉他们分手就完事。 徐芝兰听完，脸色却变得很难看，像是同情一样，又像是看见了儿子的伤口，却不忍心触摸一样。 她笑了一下，翻找电话号码的动作停了一下，说：“没关系，妈妈知道了，我打电话，你爸回来了，我们总归是要出去吃一顿的。” “好。” 计扬看着母亲低头翻找电话的姿势，头垂的很低，手机的光在眼底跳跃，却照不进心里深处，额头的发丝垂落下来，身影落寞。 被母亲的气息感染，计扬也跟着难过，说：“妈，别担心我，我知道我的情况特殊，但早晚会遇见一个合适的，而且这种事，不能急。” “嗯。”徐芝兰点头，微笑道，“有合适的，记得告诉妈妈啊，妈妈帮你省省。” “好。” 徐芝兰播出订餐电话的同时，计扬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五点过两分。然后他将手机丢在了桌子上。 就这样吧，虽然让父母担心了，等回头他娶了个贤惠的儿媳妇回家，再生一窝小萝卜头，他们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吧？应该开心了吧？ 呃，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 17:02。 楼瑾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本应该继续专注在工作上，但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一个个零散的片段和数字。 计扬是16：24分离开的办公室。 等电梯需要三到五分钟，16:30分左右抵达停车场。 开车离开高新科技区需要七到9分钟，16:39分穿过十字路口拐上京城三环环城高速路。 环城高速路上没有红绿灯，抵达京南六号路口需要十六分钟，此时16:45分钟。 京南六号路口这个时间应该不算堵，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徐阿姨的办公室大概七分钟左右，那么17点之前，应该就到了地方。 直到现在，已经17:02分，两人可能已经坐下说话，讨论今天为什么回去，以及去哪里吃饭…… 楼瑾蹙着眉，算了算去，总觉得这个时间，差不多计扬就该给自己打电话了。 电话还没过来，难道是路上堵车了？ 楼瑾心不在焉地敲打着键盘，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电话铃声却还没响起，渐渐就烦躁了起来。 本来想在今天安静地加个班，甚至连晚上吃什么都计划好了，但是那些无用的数据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堆砌，就像是出现了太多沉余的垃圾数据，让他的思考变慢，无法快速且全心全意地工作。 从五点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他就敲出了一行指令，还出现了一个错漏。 这个工作状态糟糕透了！ 楼瑾捏了捏鼻梁，起身站了起来，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将手机拿上，这才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机微信铃声响了一下，他急忙翻开手机去看，却是同学发来的圣诞祝福。 看着那些没有意义的字符，心脏被高高提起又摔落下去的楼瑾面色难看，想了想，就那么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楼瑾：叔叔，圣诞快乐！】 很快，对面发了一条消息回来。 【计为民：谢谢啊，你也圣诞快乐。我现在出门了，你们到哪里了啊？】 楼瑾用文字回答。 【楼瑾：计扬早就出门了，我还在公司呢。】 【计为民：忙完了吗？忙完了就快点儿出门吧，晚点路上就堵车了。】 【楼瑾：叔叔，我就不去了，计扬陪你们过节，我过去干什么？】 【计为民：过来一起吃顿饭嘛，来吧，富铭大酒楼，就在我家附近不远，我走路过去，你打车过来用不了多久，我正好当面和你聊聊你那个项目。】 【楼瑾：好吧，叔叔，正好也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您谈谈。】 等着这些话谈完，楼瑾已经站在了大楼前的马路边上，一辆计程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坐上计程车，嘴角含笑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大楼楼口，缠绕了他一天的闷气就那么消散无踪，心情变得轻快了起来。 路边正好有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人在派发传单，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头也不回地说道：“富铭大酒楼，谢谢。” 第108章 汤池 当计扬看着推门走进来的那个身影,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觉得楼瑾如果没出现在这里, 才更奇怪。 不过心里隐约的预感并不能制止计扬突然升高的血压，尤其是当楼瑾拉开椅子，理所当然地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计扬的头盖骨都快爆开了。 “你怎么来了？”计扬问他。 楼瑾却先是礼貌的对徐芝兰打过招呼，然后左右环顾一圈, 说道：“叔叔早就出门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 和我爸有关？ 啧, 必须的啊，曲线救国, 旁敲侧击, 这不正是楼瑾的手段？ 闻弦音而知“压抑”, 计扬秒懂。 但他母亲不懂。 徐芝兰困惑：“对啊, 你叔叔怎么还没到。” 楼瑾说着，同时也在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叔叔发来消息, 听说我还在工作, 就打算走路慢慢过来，我会以为我会最晚到呢, 这里距离家里好像有点远, 不过走上四十分钟, 怎么都该到了。” 正说着, 房间门被推开。 走了一路的计为民脸不红, 气不喘, 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包间。 绝对是一路以超慢的速度，散步过来的。 楼瑾起身迎了上去，徐芝兰却看向儿子：“人怎么来了？嗯？” “……”计扬皮笑肉不笑。 徐芝兰看着“心口不一”的儿子，劝道：“来都来了，就好好吃顿饭，啊。” “呵呵。” 恰在此时，计为民握着楼瑾的手将他领到了位置上，同时说道：“知道你在忙工作，还是把你硬叫过来，过节了嘛，一起吃顿饭吧，放松一下。开公司这种事，急不来的。” 徐芝兰扬眉：“你把人叫过来的？” 计为民示意楼瑾坐下，同时解释：“是啊，都那个点儿了还在忙，计扬却先跑了，你们可是搭档，这些细节上的事情以后就不要我提醒了，知道吗？” 计扬：“……” 楼瑾，你怎么不叫楼心机！ 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就直说，搞这么一套，累不累啊你。 楼瑾似乎接收到了计扬不忿的眼神，他只是坦然地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不过今天可以和你们一起过节，我很开心，这顿饭我来请吧。” 计为民：“哪里用你花钱。” 徐芝兰：“不用不用，别那么见外，你来我们更热闹啊。” 就这样，楼瑾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地坐在计扬身边，理所当然的和他父母吃了一顿饭。 计扬都不知道怎么评价楼瑾。 不过不管计扬是不是不乐意，他父母是很开心的。 楼瑾从小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认真的时候，言谈举止尤其出色，偶尔风趣幽默的言论，让餐桌上笑声不断，别提逗的他父母多开心。 计扬见父母开心，也不好多说，配合着吃完了这顿饭，逮着空了，去拐楼瑾，问道：“你要来，昨天直说啊，我一趟车就带你过来了。” 楼瑾正色：“你们家庭聚餐我过来干什么，公司还那么多事等着呢，回头员工就要到位了，我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很好，合着我就不敬业，没责任心，光顾着和家里人聚会，丢下一团乱的公司就跑掉了是吧？ 楼瑾笑道：“不过你放心，出来前我差不多忙完了，明天咱们一起打电话通知，工作室就可以正式运转起来了。” “……”呵呵，和你说聊私事的时候和我聊公事，算计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高兴大过节的我把你一个人留下，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要过来？和我分不开了怎么的？ 想到这里，计扬愣了一下，正想问楼瑾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过来，计为民就推门进来，说：“走吧，单已经买完了，刚刚你妈在会所预订了一些项目，过去放松一下吧。” 计扬只能站起来，与楼瑾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一路过去都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一家人都坐在他的车上，母亲开着车，还抱怨着：“这车怎么这么难开，这一路给我累得，下次再出门我可不开这车了，扬扬不准喝酒了啊。” 楼瑾对计扬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车动力太足了，您油门再踩轻一点，多利用怠速往前滑。” “楼瑾你开过？”正全神贯注开车的母亲，下意识地说着。 楼瑾说：“计扬有时候上班累了，我就开回去，您放心，我的证件虽然是最新的，不过十五岁就摸车了，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有的是地方练车。” 这样的话，似乎引起了父母的好奇，就连计扬也对楼瑾原先壕圈的生活好奇，转头看了过去。 楼瑾笑容微敛，说：“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京城这地方虽然是我从小到大的城市，但现在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了，没有亲人在的地方，也就生活工作的地方罢了。幸亏认识了计扬，和他拉扯出这么一家小公司，又有叔叔和阿姨照顾着，不然我说不定早就去海市定居，毕竟那里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计为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并不多话。 但是徐芝兰的母爱瞬间泛滥，说道：“这算什么照顾，以后你和计扬多回家里，阿姨虽然不会做饭，但下个火锅还是会的，到时候孩子们都回家，一起吃饭才热闹呢。” 楼瑾说：“谢谢阿姨，我很喜欢热闹，刚刚搬到计扬那里去的时候，诚诚和天朗还在，每天都很热闹。” “他们呀，你不嫌吵就好。” “不会，看着身边人说说笑笑，我就开心。” “那就这么定了，要不就元旦吧，下周元旦你来家里，我们涮火锅吃。” “好，羊肉我买。” “买什么，人来就行了，阿姨家的条件你知道，缺的就人气和热闹。” “也行，羊肉我怕买不好，要不我带点酒过去？” “你这孩子，行吧行吧，带什么都行。” 两人聊了一会儿，直到母亲差点追尾前面的车，这才停下了交谈。 计扬清楚看见楼瑾在之后的过程里，缓缓将后背靠上车椅背，再将身体一点点歪着，软下去的过程。 就好像之前很紧张，现在终于放松了一样。 计扬越来越不明白楼瑾这次过来的目的了。 当然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粘着自己那么简单。 计扬第一个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楼瑾是绝对的直男，这又是一本男作者写的事业主线文，哪怕自己再好再出色，最多也就是成为楼瑾死党的程度，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想法。 况且他们在合作前也不止一次就两个人的关系做过交谈，相信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朋友，伙伴，事业上互相成就，生活上相互照顾，这也是他们合作的基础。 所以思来想去，计扬总觉得楼瑾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有点蹊跷，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难解释圆满。 就算是“感情投资”，理由也不是很充分吧？ 胡思乱想的功夫，徐芝兰终于艰难的将车开到了会所的地下停车库。 下车的时候徐芝兰关门的声音很大，还抽了车门一巴掌，对计扬说道：“开车小心点，要注意安全。” 计扬看了眼无辜被抽的车门，失笑地挽着徐芝兰的手臂：“知道了，您放心，我会慢点开的。看你用那么大劲儿，手没事吧？” “有点疼。”徐芝兰把手放在大儿子嘴边，让他帮自己吹吹。 计扬哄着母亲，一边吹，一边将人带进了电梯里。 楼瑾和计为民走在后面，两人安静了一路，直到电梯门关上，计为民才说：“我一会要去游个泳，再蒸会儿，你们想玩什么就自己去玩吧。” 计为民这话是对楼瑾说的，但楼瑾没有回答，而是去看计扬，这下意识的举动让计为民眼睛微亮，嘴角微勾。 计扬说：“这么正经的会所玩什么，我们也游泳蒸一会儿呗。” “好。”楼瑾点头。 电梯到了楼层，进去就是一个敞亮的大厅。 这里果然是正经的会所，灯光明亮，一眼通透，大幅的落地玻璃可以让路过的行人清楚看见里面的觥筹交错。 大厅里的客人或者穿着自己的衣服，或者穿着会所宽松舒适的浴衣，三五成群地喝着小酒，聊着天，甚至还有幼儿园的小孩在里面跑动，再正经不过。 他们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穿过大厅，分别进入男宾女宾通道，待得再次汇合，就都穿上了宽松的浴衣。 在通往汤区的路上摆满了各种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酒水摆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不过通常这些地方都会清楚地写着， “严禁酒后游泳”几个大字。 再往前走，就看见一个印着大大“汤”字的门帘，隐约已经可以听见里面的水声。 计扬走在最前面，将门帘掀开，浓郁的水气迎面扑来，最显眼处就是一座25米短池的泳池，冒着袅袅白烟。 更远一点，就是各种形状的小池子被栅栏隔开，散落在各处。 这里可以看见不少孩子抱着游泳圈玩乐。 所以与其说是会所，不如说就是个洗浴中心吧。 计为民最先脱队，直接下了短池游泳。 徐芝兰锤着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计杨一眼，说：“我去那边的按摩池，你们到里面去吧，里面人少，还有药浴。” 父母知趣的先离开了，就剩下计扬和楼瑾，慢慢的往小池深处走去。 沿路过去，大部分池子里都有了人，有的是家人出行，有的是情侣小池，还有红色、蓝色、紫色等等所谓的药池。 直到最深处，才看见一个乳色的空池子。 标准的圆。 像一颗浮着的珍珠。 计扬看楼瑾，楼瑾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脱下浴衣往钩子上一挂，踩着台阶缓缓下了水去。 走到一半，楼瑾突然回头，问道：“你还去过哪些不正经的会所啊？” 第109章 人称小奶狗 “什么？” 说话间, 计扬一扯浴衣，像条滑鱼般窜进水里，水波潋滟动荡，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楼瑾停下下水的动作，凝目看去，就见水面波纹扩散, 起伏不断, 再一眨眼，计扬人鱼般的从水底探出头来，白嫩过分的肌肤像是融在了这一池乳白色的液体里，让人联想到上好的羊脂, 或者是细腻的奶油。 他从水里往上望，朝后梳高的头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一双杏眼黑儿大, 像撬开蚌壳里面的黑色珍珠。 嘴唇简直红的不像话。 楼瑾一时间有些恍惚，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 是心跳加速, 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正要干什么。 计扬却一派坦然, 从水池里站起来，水深只及腿根, 水珠挂在身上，仿佛披上珍珠仙衣。 计扬的身材和楼瑾不同, 两人虽然身高差距不大, 楼瑾却宽肩窄臀, 标准的男神身材，即便没有明显健身过的肌肉线条，但也充满年轻人矫健的气息，且颇具有攻击性。 计扬却肩膀略窄，线条略微圆润，像是被打磨掉了那些过于锋芒的棱角，配上奶白色的肌肤，好似一戳就会破掉的嫩豆腐。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反而隐约可以从紧绷的皮肤下面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含而不露，恰到好处。 两人若是面对面紧贴而站，便可以发现计扬整个小上楼瑾一号，各方面都是。 计扬没有一点gay的认知和羞涩，环目四顾，走到池边往台阶上一坐，发出一声感慨，才说道：“我呀，人称少妇杀手，因为精致乖巧的面容和能言善道的能力，周旋在各个贵妇中间，人称治愈系小奶狗，最适合陪伴成熟性感且有一定事业基础的女性，治疗她们内心的创伤，让她们对生活重新生起希望，并且一步步树立自己全新的价值观，成为新时代顶起半边天的新女性！” “你说，这会所是不是小儿科？” 楼瑾被逗笑，膝盖弯曲一脚踩到水底，坐在了计扬对面：“那倒是，你将阿姨照顾的很好。” 计扬扬眉。 楼瑾将双手搭在池边上，舒展开的胸膛和手臂近乎于嚣张地展示着，什么叫做“女人的避风湾”。 计扬学他模样展开双臂，却只扮了个妖艳性感。 楼瑾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当家主母关系到家庭氛围，阿姨风趣开朗，所以你们才自信张扬，各有个性。” 计扬轻笑：“你又知道我说的是我妈？” “不如你再举两个例子？”楼瑾笃定。 计扬还真没有，打嘴炮而已，没必要较死理，他转移话题，问道：“今天怎么会过来？” “什么？”没头没尾的，楼瑾不明白。 “我是说，没想到你会过来，是你联系的我爸吗？” 楼瑾笑容微敛，深深看他，“我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释过了，叔叔叫我过来的，就是这么简单，倒是你，一次两次的纠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还是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你你才会满意呢？” 计扬没想到楼瑾的回答会那么尖锐，但仔细想来却又不无道理。 是啊，自己究竟希望楼瑾说什么呢？恐怕楼瑾回答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满意吧？与男主角密切来往卷入剧情的混乱让他的神经始终绷着，下意识对楼瑾的每一个选择每一句话反复地斟酌，试图往更大恶意的方向猜测。 仔细想想，楼瑾他就不能只是单纯的被邀请？单纯的心中一动？单纯的想要和自己一家人过个简单温馨的圣诞节吗？ 计扬是个敢作敢当用于认错的人，想到这里，他直视楼瑾，说道：“抱歉，是我多想了。” 楼瑾摇头，并不介意，只是困惑问他：“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计扬想了想，说：“我一开始在想，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后来我告诉自己，不可能，我们已经谈好了，而且你喜欢女人，所以我不该那样误会你。但猜测总要有个结果，我就只能告诉自己，你在进行感情投资，加深我们合伙人的关系。所以，是这样吗？” 楼瑾眼眸闪动了一下，计扬甚至看见他搁在池沿上的手臂肌肉微微隆起，似乎对自己过于直白的话刺激，生气了。 计扬摸摸鼻子还想说什么，但有人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池边。 “这里也有人啊。”走在前面的年轻女子抱怨着，看向身后的男朋友。 男人有点不耐烦地说：“算了，就这儿吧，这里人少一点。” “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水，楼瑾和计扬只能暂时中断了话题，甚至为了给这两个小情侣让出位置，都往彼此靠近了几分。 男人下了水，就像一开始的楼瑾一样，将手臂展开，占领了很大一块地。 女人似乎这才注意到楼瑾和计扬的长相，盯着他们看的出神，不知不觉坐下的距离男朋友远了一点。 楼瑾为了躲开那位女性过于直白的目光，又往计扬那边挪了一下。 撑在腿边的手抬起，落下，摸到了一块好似香皂般光滑的肌肤，手掌甚至在上面无法吃力，倏然间就被滑到了一旁。 楼瑾在意识到那是计扬大腿的同时，心里骤然一荡。 可惜计扬并没有看见，甚至对自己被楼瑾“按”了一下都没有在意，他还想找机会和楼瑾继续聊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但显然现在并不是好机会。 男人见女友离自己太远，就去将她扯回来身边，女人发出娇嗔叫声，被拉着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两人推搡间便是一通打情骂俏。 尤其两人这边嬉闹着，那边还都在偷看他们的反应，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有点起火，那男人故意用着他们能够听见的音量说：“你看这池水的颜色……像不像我的……” 楼瑾蹙着眉“刷”地站了起来，同时还抓住了计扬的手臂，“走吧。” 计扬自然不会反对，顺着他的劲儿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起了水。 才从水里出来，场馆里开足了暖气，并不觉得冷，但计扬还是拿过浴衣穿在了身上。 这一耽搁就慢了好几步，等他追上楼瑾，楼瑾却又突兀地站住了。 “楼少？”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声从前面传来，“真是你啊？你竟然会来这里？这可是大众浴池，以前不是听楼董说过，你是皮肤易过敏体质吗？没问题吧？” 这话说的。 没见到人呢，光是听声音就让人不舒服。 这冷嘲热讽的，一听就是有仇啊！ 计扬想了想，实在想不到小说里有这段剧情。 现在整个剧情都崩的一塌糊涂，再想靠预知未来的金手指，恐怕很难得出准确的结论。 不过这种非常有“打脸”风格的出场模式他倒是不陌生，估计是自己和楼瑾无意间卷入了某个剧情里。 想到这里，计扬微微侧身，从楼瑾的耳侧看见了对面的男人，个子不高，中年男人，看起来瘦瘦矮矮的，脸尖的像只阴险狡诈的老鼠。 哇哦。 典型炮灰脸啊！ 计扬向来不会愿意插手楼瑾的剧情，在一旁安静掠阵，近距离吃瓜。 楼瑾则仔细回想了一下，仿佛迟钝般都吐出一个字：“哦。” “哦？”那人有点兴奋，“楼少不会不记得我了吧？还是故意不想认出来？也对，短短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说谁不唏嘘呢？想当初楼董为了让你有个泡温泉的玩处，还特别投资了一家温泉酒店呢，有个专门的池子只留给你用呢。可惜楼董一走，温泉酒店就抵了债务，您也只能沦落到这么个地方玩乐了。唉，说来真是难过啊。” 楼瑾沉默着看他，漆黑的眸子里几乎没有波动，当初才认识时候的那股隐忍劲儿又出现了，又或者说是城府太深，没人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着什么。 就连计扬都不能。 要是换了计扬，这样被人刺激，不断提醒父母去世的这件事，就算不一拳打断对方的鼻梁，也得骂回去吧。 楼瑾却只是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回了一句：“说完了吗？说完就借过。” 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似乎被“欺负大的”，眼见着楼瑾沉默，一副畏惧自己的模样，兴奋的眼珠子都红了，根本压不住脸上小人得志的笑容：“别介，难得遇见楼少，我怎么都要和你多聊一会儿才是，楼少赏脸，换个地方玩玩？这地方就那么回事儿，我是丽轩会所的会员，那里面才是真绝色，**蚀骨的好地方。” “走吧。”说完，他就伸手要去抓楼瑾的手腕。 楼瑾侧身将手移开，直接戳破：“王晖，你是打算联系安国智，告诉他我在这儿？” “王晖”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怎么会，安董找你也是担心你，你在京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让你去海市发展，不都是为了你好，楼少，安董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何必倔强？把他的好意曲解，继续留在这里你也不过就是睹物伤情啊。” 楼瑾不为所动：“你告诉安国智，来去是我的自由，他要是再找人骚扰我，我就报警申请保护，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有点风吹草动对东方的股票都有巨大影响，不要再招惹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逼得狠了，就剩烂命一条，让他焦头烂额还是做得到的。” “……”王晖呵的笑了一声，气势弱了几分，“你看看你，都说你误会安董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和你好好说说？” “谢了，我现在就想平静地生活，麻烦你转告他，不要安排人来找我，下一次就是我的底线。” “嘿，你这……唉，楼少，你真的误会安董了……” 第110章 你最懂我 楼瑾不听他说完, 绕着他走开，根本不听他废话。 计扬落后的几步，虽然有心拉开自己和楼瑾的距离，但显然还是引起了王晖的注意。那双狡诈的眼睛从楼瑾背影收回，瞬间定在了计扬的脸上，似乎想要分辨他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会和楼瑾走在一起。 计扬脸色也不好, 没想到这次的突发剧情竟然直指主线最大的BOSS！ 他就算知道楼瑾一定会战胜对方，成就一个游戏王国。但现在无论楼瑾的工作室，还是计家都太弱小了，这个时候自己进入安国智的视野并不是好事, 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心情微妙地跟在楼瑾身后，两人路上并没有停下, 幸好他父母也没有跳出来招呼, 就这么一直在王晖的注视中，进了桑拿房里。 这是一间湿蒸的桑拿房, 先一步进去的楼瑾瞬间就被水雾包裹, 隔着两米都看不清楚人影, 计扬紧跟着他在一个角落坐下，两人一时间无话。 就在计扬以为会这样一直坐到受不了出去的时候, 楼瑾突然开口说道：“抱歉，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嗯？”楼瑾开个头, 计扬就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但这个时候只能故作不知。 楼瑾又说：“我父母在世的时候有东方集团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权, 我们家这一支一直都是东方集团董事长。剩下股权大概分在三批人的手里，一批小股东和散股凑在一起大概不到百分之三十，大股东百分之十，其他楼家亲戚总计百分之十四，剩下的十四左右的股权都在一个叫做安国智的元老手里。” “哦，就是刚刚那人提到的安董？” “是的。最近一次股东大会是在我父母去世后，也就是今年八月份的时候，安国智以个人持股最高成为董事长，我却因为差几天没有成年，错过了那次股东大会。安国智联合其他股东，包括楼家的一部分亲戚，在东方集团内进行了一次彻查清理行动，查出公款挪用、违法投资、以及大量负债企业，对我父母进行上诉，申请冻结财产。我不知道安国智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他的证据太充分了，手段太快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我家彻底撵出东方集团，拔除所有嫡系。那王晖就是他的爪子之一。” “嗯。”计扬点头，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装傻，他毕竟还是楼瑾的合作伙伴，最起码要有基本的分析能力，“换句话说，冻结的资产不代表已经被那个安董拿到，作为唯一合法继承人的你，一旦找到足够的证据，随时可以翻案，所以他容不下在京城，才会一而再的找人将你撵走。” “对。”楼瑾回答着，可惜湿蒸房里水汽太重，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能够通过声音分辨，却没有太大的起伏。 “那你有证据吗？”计扬期待地问他，心里却没抱什么希望。 “没有。”楼瑾说出这两字的声音干涩，像是坚硬的砂砾在摩擦，“一直没有。” “也对，一旦远离了那个圈子，想要获得有效的消息，根本难如登天，所以你打算发展一个新的产业，争取在短时间内回归，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夺回自己的那一份。” 大概计扬说的太明确了，容不得楼瑾糊弄，所以他坦诚说道：“互联网是最新型的产业，也是能够最快发展起来的产业，我甚至不需要达到东方集团的程度，只要能够有点成绩，就可以回去，毕竟……那里也曾经是我熟悉的地方，只有回到那里，我才能够得到最大的助力。” 计扬说：“懂了，并不是谁都会和安国智同流合污，相信不齿安国智的大有人在，但是你一无所有，落魄回去，请求他们帮忙，他们看在楼家的份儿上，最多给你一口饭吃，却绝不会因为一时同情帮你对上安国智。与其这般，不如选择暂时离开，创造自己的新价值，毕竟有合作基础的才叫做合作，否则就算有人愿意帮你，那也是利用。” “计扬，你真的很懂我。”楼瑾转头看过来，这一次两人离得很近，那么浓的水雾都无法遮挡楼瑾眼底黑色的光，犹如晴空万里的星空。 计扬感觉到楼瑾的手在摸索着什么，碰到自己的大腿，又碰到自己的手臂，最后那手顺着手臂往下滑，抓了他的手腕，说，“没想到，最懂我的，是你。” 同样的一句话，却知不知道为何，后面那句明明比前面更轻，却像是勾动了计扬的心弦，让他呼吸一颤的同时，有种淡淡的酸涩涌出。 那是孤军奋战，四面楚歌，是危险重重，前途无望，或许楼瑾心里的最深处，从未想过有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并肩作战，又或者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说的太透将人吓跑。 所以他握着他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好似某种欣喜，亦或者恐慌，将他一把抓住，不想放开。 计扬叹了一口气。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楼瑾在通往成功的路上背负了太多，所有人都只看见他运筹帷幄，荣耀登顶的高光时刻。却没有人知道楼瑾承受了多少。 楼瑾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最懂他的，懂得他的每一个隐忍，懂得他的失去，懂的他的筹谋，也懂的他心里汹涌燃烧的火焰究竟有多么的狂乱。 计扬用另外一只手盖在楼瑾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用力抓住他，给他他想要的安全感，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别的能力没有，但是帮你打开公司的市场还是能做到的，这是我的承诺，我们一起努力。” 说话间，手上的力量加大，楼瑾的面孔穿透最后一层薄薄的水雾靠近了他。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近的可以清楚看见彼此眼睛里的倒影。 近的甚至可以吸入对方呼出的灼热温度。 计扬在楼瑾的眼里看见某种欲壑难填的渴望，像是宇宙最可怕的黑洞，带着焦虑又让人恐惧的威压，迫近他。 计扬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没说对，让楼瑾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像是要吞了他。 危险的感觉让计扬后背的汗毛炸开，他转动身体，不动声色地从楼瑾的手下挣脱开来，把自己重新藏回到迷雾里，含糊地说道：“太热了，我们出去说吧。” 计扬走在前面，在迷雾里穿梭，身后的热度像是正值壮年的恒星，灼烧着自己每一片与他靠近的肌肤。 那种迫近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让他莫名的心跳失速，喉咙干渴，好像要溺毙在这将他融化的高温里。 最后两步走的双脚发软，浑身发烫。 终于推开桑拿房门，冷空气迎面吹来，计扬迫不及待地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将自己从那诡异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回头看去，楼瑾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凝重，哪有那迫人的压力，更没有仿佛要吞了自己的饥渴。 计扬一头雾水，又看了楼瑾一眼。 楼瑾脸色难看，又隐含几分焦虑，“今天就先回去吧。王晖就在附近，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家人被牵连进来。” 计扬一听也是：“也好，路上慢慢聊，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告诉他们一声。” “嗯。” 计扬回到汤区，在按摩池里找到了父母，这两口子并肩而坐，低声说着话，看着母亲眼底的笑意和光彩，计扬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块。 告知父母后，计扬就匆匆离开，自然没忘记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寻找王晖的去向。 这个王晖在小说里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设，但从只言片语可以判断，他必然是安国智的爪牙之一，甚至有可能是“打倒终极大BOSS”的起始任务。 毕竟这种脑残炮灰，一看就是来送菜，让男主角逐级挑战的连环考验。 计扬一路都没有看见王晖，很快到了更衣室。 但才一进去，他在心里就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来着。 炮灰来刷“仇恨值”了。 楼瑾还没来及换衣服，就被王晖堵在更衣间里。 这次王晖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两个人，将楼瑾堵的结结实实，计扬走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他说：“楼少，还是别反抗了，跟我去见安董吧。要知道楼董当年还在位置上的时候，对集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要不是安董力挽狂澜，集团早就破产了。他老人家不计前嫌，对你关注有加，这是真的惦记你，就连我们都不止一次听过他提起你来。” “为了安董的身体健康，说什么我今天都要带你过去。” 说话间，他和带着的人迫近楼瑾，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人强迫拉走的意思，气氛正是最紧张的时候。 计扬的出现稍微撕破了一点剑拔弩张的气氛，楼瑾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计扬脸上，继而情绪外露，用眼神示意计扬走开。 计扬倒是难得犹豫，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插手这段剧情。 然而现实却没给他找到答案的机会，王晖等人此时已经回过头来，发现了他的存在。 看见计扬，王晖笑开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算得上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优势，说道：“小兄弟，我们和楼少另外有事要做，你自己回家吧。” 楼瑾一直隐隐抗拒的眼神此时光芒纷纷熄灭，附和王晖点头：“计扬，你先回去。” 楼瑾有心想要将计扬推出漩涡，偏偏计扬是个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之前还犹豫着要不要插手这件事，如今却被点燃汹汹的正义之火，再没了别的想法。 他表情变得怯怯，像是一只不知险恶的小白兔，朝着楼瑾走了过去。 第111章 我陪你 王晖人数占优势, 并未将他当回事，轻易让他近了身。 但楼瑾显然察觉到计扬的打算，眼神渐渐焦急，竟伸手拨开王晖等人，来到计扬面前：“我真没事，你快回去。” 然而没等说话更多, 楼瑾突然面色一凝,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见，计扬用双手抓着想要将他推走的手腕，怯弱又坚强般的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周围一圈的“坏人”, 咬着嘴唇说道：“不走，我陪你, 他们看起来很奇怪, 我不放心。” 计扬是什么人楼瑾再清楚不过，一套擒拿格斗的能耐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收拾普通人一对二不在话下。 王晖就是个拍马溜须的狗腿子, 在集团的人事部当个小主管, 要不是楼瑾记忆力不错，根本想不起这号人物。包括他带来的人, 都是久坐办公室的中年人，一打三最多就是麻烦一点, 依旧能够轻松镇压。 但这么大的优势, 计扬却放弃动手, 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害单纯的年轻人，这是什么意思？ 楼瑾一时间有点没看懂。 但他没看懂，不代表其他人看不明白。 就看眼前，所有人都穿着泳裤，围追堵截放狠话，纯爷们儿之间闹出血性拼刺刀都行，谁能想到那么多。 但这个奶白清秀的小男生一出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无害小动物，躲在楼瑾的身后，抓着楼瑾的手明显怕的不行，却还努力维持自己的张牙舞爪。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那么别扭呢？ 王晖盯着那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又看，直到小男生被他看得好像炸毛，倏地把手指插进了楼瑾的指隙，两人来了十指交叉。 既是保护，也是寻求依靠。 哎呀我去！ 王晖犹如雷击，往后退了一步，再看向了楼瑾的目光，仿佛看见了一个大号的病毒，吓得脸色都变了。 “啊？” 计谋得逞，计扬有点忍不住嘴角的笑，以直男的心态开给给的玩笑，旁人越是夸张的反应越是有趣。 他用拇指在楼瑾的手心挠了一下。 就怕楼瑾不懂他的用意，低估了他的品味。 手上的力量骤然一紧，手指像是被牢牢锁住，无法挣脱。 然后楼瑾对他说道：“换衣服吧，你跟我一起过去。” 看来这是懂了。 “这个，不好吧，楼少？”王晖脸色连连变化，似乎对这两人的关系格外排斥，本能的不愿意将这个“小娘炮”带到安董那里脏了眼。 楼瑾看他：“计扬不去，我就不去了。” 计扬甜甜地“嗯”了一声，“楼瑾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王晖嘴角抽搐，继而长叹一声：“你这……楼董要是在的话，得活活被你给气死……害！算了，你们赶紧换衣服。” 再次被提及父母死亡，楼瑾脸色发冷，直到手心再被挠挠，楼瑾回过神来，看向计扬。 计扬对他展颜一笑。 心里薄薄的那层阴霾，瞬间消散无踪。 没有问计扬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去，还是以这样一个“身份”过去。 总归计扬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值得信赖。 楼瑾收回好奇，也止了心底的荡漾，专注分析接下来的局势。 这边计扬打开了衣柜，正要脱下泳裤，见王晖盯着自己看，他眼珠子一转，夸张地白了对方一眼，抱着衣服迈着小内八一路小跑进了淋浴小隔间里单独的换。 王晖：“……” 日了狗了，老子没嫌你恶心，你还嫌我！？你个二椅子小娘炮，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膈应人的生物？ 王晖心里愤愤不平，骂了一圈，视线又落在楼瑾几声，回过味儿来，哧哧笑了。没想到不到半年的时间，没了楼家的庇护，楼瑾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竟然搞上了同性恋。这下可好了，这小子估计这辈子回到东方集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 等着所有人都换好衣服离开会所，自然都坐上了王晖那辆白色的国产小轿车。 五个男人挤在车里，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计扬将车钥匙藏在大衣兜的内侧，怕百万的越野吓到这个狗腿子。 小轿车在城里穿梭，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另外一家会所。 比起计扬他们之前去的大众洗浴会所，这家会所可就高档了，会员制的会所里什么都有，就连计扬嘴里的“不正经”也多着呢。 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进了会所，在大门口遇见一名戴着金边眼镜，斯文俊逸的大帅哥。 这人明显和楼瑾熟悉，见面长叹一声：“你呀，真是……跟我来吧，安董在房间里等你很久了。” 楼瑾看见对方，也是脸色变化，情绪涌动，最后被推着后背走了出去。 计扬还想跟上去，却被拦了下来。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笑着说：“安董为各位安排了一间休息室，这边请。” 楼瑾停下回头看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计扬蹙眉，后来想想，算了，这到底是楼瑾的剧情，需要他自己面对，自己只能够帮到这里。遂从容地跟着服务员去里休息室。 休息室就是个KTV包厢，酒水瓜果已经摆放在桌面上，即便灯光全开也略显暗淡。 计扬走在最后面，自然坐在了靠近门边的角落里。与王晖三人一进屋就“咔嚓”点烟的老油条不同，简直将胆小怕事写在了脸上，一副随时打算逃跑的怂样。 王晖抽着烟，睨着计扬嘿嘿地笑：“小杨啊，是吧？你在哪儿上班呢？” 计扬摇头：“没上班，我大学才毕业。” “怎么认识楼少的啊？” “我和楼瑾恰巧租了一个房子，他是我学弟。” “哦。”王晖闻言，笑意更浓，吐着烟圈问道，“所以朝夕相处，你和楼少就谈朋友了？你追他，还是他追你啊？” 计扬顺着对方希望得到的答案回答的有点儿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现实还是书里世界，好像一个正经出生的孩子要是当了同性恋，就是堕落，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就是没有价值。 大环境影响国民的认知能力，国外涌入的信息和数据能够影响的只有年轻的表层民众，像王晖这种不待见同性恋的中年人其实才是社会主流，就更不要说年纪更大，思想固化的安国智。 计扬搞这么一出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降低一点儿安国智的警惕心，争取低调发展的时间，只要一年，楼瑾的竞技游戏成功开发，就有了和安国智对抗的最基本本钱。 就像计扬之前在汗蒸房里说的，这个公司做到多大不是重点，而是这个公司未来价值如何，才能够吸引京圈里的那些大鳄豪门为楼瑾站台，逼着安国智吐出他不该吞下的那一部分。 计家既然卷入了这个漩涡，对抗安国智就不是楼瑾一个人的事，计扬能帮就帮，反正两人gay来gay去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驾轻就熟。 这不，不过是计扬临时起意，楼瑾就能从容配合，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计扬保持着紧张又倔强的表情，回答道：“我真不知道楼瑾身份，他上个月的水电费还是我付的呢，我觉得在一起了，钱就不应该计较，也没必要去在乎他以前是什么人。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他，认识的也只是现在的楼瑾。” 说完，计扬嘴角抿紧，憋住的哈欠涌上眼睛，眼角眼看着就红了。 王晖搓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自觉该打听的都打听过来，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正好，房门敲开，之前带他们进来的服务员说：“王经理，楼总让您过去一趟。” “好嘞。”王晖笑呵呵的起身，在计扬看不见的地方给了另外两人一个眼色，便扬长而去。 房门一关，屋里就还剩下计扬和另外两个中年人，王晖打听的时候，这两人就在一旁喝酒玩笑，摆在桌面上的一桶冰啤酒短短时间已经见了底。 此时一人喝的尿急，丢下酒杯提着裤子就出了门，屋里转眼间就剩下计扬和另外一个男人。 那男人倒是比王晖年轻点，不到四十岁的模样，长相也比王晖周正，而且浓眉大眼很有几分憨厚模样。 这人在房间里安静坐了一会儿，视线就落在了小白杨似的计扬身上，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真的是gay？我不太明白你们那边儿的，你和聊聊？为什么喜欢男人啊？” 计扬咬着嘴唇，怯怯：“我，我天生的，就，就喜欢……喜欢楼瑾！” 最后四个字计扬说的声音很大，那人强忍着恶寒，凑近计扬说道：“还真是你小子的运气，再早半年，那可是活在云上的人，你连面都见不到一个。” 计扬怔怔，继而轻笑：“这就是缘分吧。他也说过，要不是出了意外，我和他就不会认识，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呵呵，你倒是单纯。”这男人嗤笑。 计扬睁圆了眼睛：“怎么单纯了？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们不懂。他还说了，等他毕业，我们就去海市定居呢，他那边有房子，到时候靠收租都能活下去。” “真的？”男人忍不住激动，仔细去看，眼底的醉意很淡，他压了压情绪笑道，“那可不是，这年月海市的房子多贵啊，你们两个人又正好年轻力壮，在海市靠什么都能吃口饭，这年月啊，混口饭吃不饿死就已经很难了。” “是啊……”计扬微笑，“只要等到楼瑾毕业就都好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楼上的某间房间里，也正在上演同样的交谈。 第112章 废物！ 楼瑾看着对面两鬓斑白, 一张国字脸正气斐然, 唏嘘不已的老男人, 心里翻江倒海。 就是这张貌似忠义憨厚, 正义十足的脸, 将他父母耍的团团转，才会引狼入室，得了这样凄惨的结局。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句话再是准确不过。 但楼瑾也知道,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努力调整着五官表情，恰到好处的呈现出愤怒仇恨，却又无能为力的焦虑和颓然。 这样的情绪，让坐在他对面的安国智脸上露出苦笑，说道：“楼瑾啊, 你真是误会我了, 你觉得是我收集了证据, 觊觎董事长职位，你又怎么知道，我临危受命，却面对一堆烂摊子，集团岌岌可危, 随时濒临破产, 我若不大刀阔斧, 强硬推动改革，便是千古罪人。” “集团数万员工，各大小股东，身家性命都捏在我一人手里，那个时候我若不站出来，谁能扛下这个大旗。” “你年龄尚幼，看事只看表面，我承认举报楼董是我不够仁义，甚至有传言说我狼子野心，但我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是非对错，我暂且不说，待我卸任，下了九泉自然会对弟弟和弟妹解释。” “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有我的苦衷，也有我的坚持，没人可以阻挡集团改制的洪流，你就算心怀怨恨，留在京城，也无法阻挡我的决心。” “况且不是我多想，你又能做什么？让你去海市是为你好，那里有你父母留下的遗产，你这辈子吃喝不愁，平安喜乐一生，也是我对弟弟和弟妹最好的交代。” 安国智长叹一声：“留在京城，只会睹物伤神，何必呢？换个城市，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不好吗？” “就这样吧，我年纪大了，最近为了集团夜不能寐，精力不济，你若还不听，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回去后多思我今天的话，早晚你会懂我的无奈和苦心。” 说完，安国智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沉默至今的楼瑾终于开口：“我就问你，为什么不到一个月，就一切尘埃落定，你真的是临危受命吗？” “安叔！我叫您一声安叔！就问一句，我父母出事，真的是意外吗？”楼瑾仿佛一个浮躁的孩子，终于爆发，站起身来，迫近质问。 却被拦下。 安国智转头看他，眼角微红：“你这傻孩子，究竟在想什么。算了，你对我成见太深，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就这样吧。” 楼瑾还要再问，却被戴着金丝眼镜的英俊男人拦住。 他似乎和楼瑾很熟，说道：“楼瑾，走吧。最近集团内忧外患，安董确实每天日夜忙碌，今天在这里接待一位重要客户，抽空见你，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楼瑾眼看着安国智离开，一把抓住眼镜男的手，厉色说道：“小叔，安国智窃了楼家的产业，损伤的是我们楼家所有人的利益，从太爷爷手上传下来的公司，如今却姓了黄，你却站在他那边？！” 楼小叔本名楼苏星，此刻眼镜后面的光亮微闪，却轻叹一声：“你不在集团并不知道，集团现在情况有多么糟糕。大哥经营不善，留下一团烂账就走了，但你名下却有数十套住房，铺面若干，这上亿的资产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不想多问，人死灯灭，活着的人还得努力地活着。你好自为之吧。” 楼瑾进屋以来，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静静地看着这位从小陪他玩到大的小叔，似乎想要刺入他的内心深处。 楼苏星任由他打量，坦然与他对视，直到楼瑾刺探的目光微微减弱，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空和你多说，你走吧。” …… 楼苏星注视着变化的电梯数字，专注的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尽情歌舞的美人，久久不动。 待得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准确落在身后不远，王晖的脸上。 “王经理。”楼苏星喊道。 王晖快步上前，点头哈腰，“楼总请吩咐。” “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你遇见楼瑾的过程，一句话一件事都不要漏。” “是。” 王晖眼珠子一转，从头说起，“今天过节，老婆带着孩子上街，我没事可做，便约上人事部的同事去家对面的会所打发时间，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楼少。” “会所？”楼苏星眉心微蹙，冷着脸吩咐继续。 王晖便将怎么遇见楼瑾，又怎么将楼瑾带过来，包括对计扬的身份猜疑都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之前还面色淡然的楼苏星，待得听闻楼瑾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后，从容的面孔首次破裂，眼睛猛地一睁，那一瞬间的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简直让他的眼角几乎撕裂。 “不可能！”楼苏星显然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你怕不是看错了？” 王晖举手发誓，“千真万确，那小子都亲口承认了。” 楼苏星脸色越来越冷，眼角都微微抽搐，王晖见他表情，急忙说道：“我离开前让李骏他们继续试探，要不，要不我帮您叫他过来，或许有些不同答案。” “好。”楼苏星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快，那个面相周正，看起来还算憨厚的男人站在楼苏星面前，他名叫李骏，认真的将之前与计扬的交谈内容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就是这样，那计扬确实说道，楼少承诺过，大学毕业就带他过去海市，我还反复确认过两遍。” 李骏说完，闭了嘴，看向楼苏星。 楼苏星这次脸上既不愤怒狰狞，也不再抱有侥幸，只有那犹如万年冰山的寒冷从深处缓缓涌出，犹如孤守千万年的冷傲，最后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毅然决然地推开一扇包厢大门。 包厢里，装修的舒雅柔和，充满茶香，安静祥和。 身穿白色旗袍的女子坐在红木大桌前，行云流水地摆弄着桌面上的茶具，芊芊素手，姿态优美。 安国智正坐在茶桌后面，与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交谈，两人显然是多年老友，说笑间自在怡然，安国智脸上根本不见半丝疲惫。 楼苏星进来的时候，安国智看他一眼，然后说道：“老秦，贷款的事情只能麻烦你帮我周旋，我也只能指望你了。” 那须发花白的秦老摆摆手，叹了一口气：“尽力，尽力吧。” 老友聚会，时间流逝，好似时空穿越。 但两人毕竟年纪不小，尤其秦老，不到十点便直道受不了，告辞离开。 楼苏星陪着安国智将人一直送到车上，注视那辆载着权贵和财富的轿车驶离眼前，久久没动。 最后一缕风落定。 安国智说：“我当初承诺的，都做到了吗？” 楼苏星回答：“您做到了。” 安国智说：“但这些也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依旧解决不了公司的难题，如果查不到楼苏峰挪用的资金去向，我也只能食言，将冻结的那些资产，拿出来填了这个大窟窿。” 久久等不到回答，安国智并不意外，他转头看向楼苏星，说道：“今天看见楼瑾，你似乎并不高兴，也对，少了一个可以值得托付和信赖的亲人，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人负重前行。苏星，我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亦从未掩饰过，将你摆在台面吸引楼家仇恨的打算。但无论如何你必须承认，如果没有我，东方集团必倒无疑，到时候你们手里的股权也不过就是一张废纸罢了。” 楼苏星面无表情与安国智对视，平静说道：“东方集团是楼家四代人的心血，我可以容忍你摽窃，但东方确实不能倒，您也要信守承诺，不要对楼家人赶尽杀绝。” “剽窃，剽窃，哈哈哈哈……”安国智摇头失笑，不再多言，踏上了早就等候在眼前的车。 这一次，只留下楼苏星一个人站在原地，注视着安国智离开，一直到消失。 平静无波的眼眸在这一刻像是涌出了太多的情绪，化为了天下间最锋利的三尺青峰，涤荡所有的怨恼仇恨，誓要劈开一个阳光大道！ 他心中起伏，脑中想法不断，直至最后面色一冷，回过神来。 “走！” 上车离开。 黑色的商务轿车四平八稳地从地下车库开了出去，一头撞进了霓虹闪烁的节日世界。 圣诞的歌声不断，沿街的商铺营业到现在还灯火通明，即便已是深夜，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流不断。 楼苏星被这些光笼罩着，眼底有一瞬间有点回暖，但这样的暖意并没有持续很久。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车缓缓停了下来，楼苏星游移的视线被一处独特的画面吸引。 他先是有些困惑，继而后背缓缓离开靠背，凑近车窗玻璃看去。 最后，他甚至按下窗户，任由那冷风扑面，却再也听不见街道的喧闹和笑声。 在一颗缠绕着五彩灯光的树下，橱窗里照出温暖的光线，照亮来来往往年轻男女的面孔，也照亮了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白色的羽绒服与红色的羽绒服碰撞出触目惊心的对比色，高大的身影甚至一度遮住了光，两个紧紧贴靠在一起的身体密不透风，再被毛茸茸的领子包裹着，几乎无法分辨他们的距离究竟有多么的近，又是否在拥吻。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画面。 红与白。 圣诞的赞歌和闪烁不停的灯光。 在那翠绿的树下，寒风中，这样的相拥是如此的美丽。 然而楼苏星面色却渐渐扭曲，双目里血丝浮现，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呈现出扭曲的狰狞。 死死的。 死死的看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绿灯亮了。 车辆滑动。 楼苏星将车窗玻璃关闭，缓缓的靠回到椅背上，就像从未动作一样，就连面部的表情也恢复如初。 只有被暖风捂得过分殷红的薄唇，无声开合，说出了两个字。 废物！ 第113章 楼苏星 夜晚的京城是多姿多彩的, 闪烁的霓虹灯和年轻靓丽的男女, 为这个国际大都市增添着光彩。 即便今天的天气预报已至零下十度, 依旧无法阻挡人们寻找快乐的热情。 计扬缩着脖子, 想要把自己整个藏进大衣里, 只有小半张脸被树上闪烁的灯光照的五颜六色。 他走的不快不慢，闷闷的声音从衣领下面溢出来，“所以这就是我的想法了。又是大集团, 又是老豺狼的, 咱们不能硬碰硬啊，要是一激动把咱们漂亮年轻又强壮的肌肉都亮出来了，那老头还不得羡慕的眼珠都红了，成天盯着我们看，回头还开什么公司，搞什么反击，你说是不是？” 计扬歪头去看楼瑾。 楼瑾低头走着, 眼眸微垂, 状态明显很不好。 这样已经很久了。 计扬不知道他和安国智谈了什么, 但大概是知道一个剧情脉络。 要说“示敌以弱”这一招，还是楼瑾先想出来的。 故意装成年轻气盛很不理智的模样，胡说一通，咄咄逼人。降低了安国智对他的警惕心，成功“灯下黑”地隐藏了他在京城开了一家游戏工作室的事, 创造了足够的成长时间。 计扬不过是在楼瑾办法的基础上添油加醋, 一个“同性恋的毛躁小子”, 总比“毛躁小子”更要让人放心。 初步来看，计划完美成功。 但楼瑾显然并不高兴。 计扬蹙眉：“是我鲁莽了，对吗？也对，你要想回到东方集团的话，同性恋可不是什么好身份，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就说我缠着你的就好，反正书写史书的都是胜利者，等你成功了，也没人记得你还有这一段艳遇小插曲，哈哈哈。” 楼瑾听到这里，终于转头看他，蹙眉问道：“你就真的不在乎吗？” “什么？” “不在乎我撇清关系，不择手段？” 计扬想想：“呃……如果你可怜我名誉受损，到时候分我个百分之一股份什么的，每年能拿个几百万分红，这个程度我应该就可以勉强忍耐的。” “……”楼瑾深深看他，眼神一瞬间露出迷茫，但很快情绪又纷纷收敛，轻笑道，“不开玩笑，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应该的，应该的。”计扬搓着手笑，“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楼瑾终于被计扬逗笑，伸出冰凉的手在计扬的脑袋上揉了一下，“给你给你。” “什么？空口无凭，还是白纸黑字吧。”计扬拿出手机递到楼瑾嘴边，闹道，“先录音，录了音回家写合同，快说。” 楼瑾被缠的不行，无奈开口：“谢谢计扬今天帮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谁要以身相许，养你还费口粮，我只要百分之一就够了。” 看见再次怼到嘴边的手机，楼瑾被逗的笑了。 总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明明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独处，可是一旦被逗得笑起来，却又不想停下。 天大的难题都被笑声顶住了，所有的悲伤和落寞，也都被眼前这个眉眼皆弯的笑容罩住了，快乐的感觉铺天盖地。 简直蛮不讲理。 心中生出一丝强烈至极的冲动，像是破开迷雾的一把利刃，没等楼瑾生出更多的联想，便无法自控的去伸手拥抱。 像抱住的冬日的暖风，抱住湍流的浮木，抱住黑夜的星光，抱住了在这浮华都市黑暗森林里那个唯一会竭尽全力绞尽脑汁逗自己笑的人。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喃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计扬挥舞的手臂停了下来，抓着手机的手缓缓地搂在了男人的背上，然后一点点地收紧力道。 真是的……好好的，突然感什么性，不就是陪你去了一趟龙潭虎穴，难道百分之一的股份要的有点少了。 后悔啊！ 计扬叹了一口气，可惜楼瑾搞这么大一个动静，倒是不好意思涨了。 抱了一会儿，也不见松。 换了只脚，还没分开。 又拍了拍男人的后背，计扬这才成功把这只粘人的大狗撕下去。 “好了好了，都抱出汗了，找个地方吃碗馄饨去，我饿了。”计扬笑嘻嘻的，抬手搭上了楼瑾的肩膀，无视四周围异样的目光，哥俩好似的搂着人往前走。 楼瑾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又或者说，他控制情绪的能力正在登峰造极。 他配合了计扬的力度往前走，低声说道：“今天我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我以为他是最无法忍受安国智谋夺公司，一定要和安国智斗到底，即便其他人都放弃对抗，他都一定会坚持到底……但是，好像我想错了。” “那个帅哥？”计扬回忆一下就对号入座，没办法，高颜值的角色一般都有戏，在这个书中世界，看脸就能看出一切。 “你觉得他帅？”楼瑾的关注点却有点歪。 “当然，金丝眼镜，丹凤眼，动不动就在眼睛后面闪过一缕光，腹黑男主的标配啊。” “……”楼瑾理解无能。 顿了顿，楼瑾说：“他是我小叔，小时候在我家常住，即便后来我上学，寒暑假出国旅行，小叔也一般都在，我记得小时候和他关系极好。” 计扬听完，问他：“你们有多久没见了？” 楼瑾想想，回答：“小叔大学毕业进入集团工作后，来往便少了些。” 计扬点头：“但他这次却选择站在了仇人身边。” 楼瑾眉心微蹙：“本打算公司运营进入正轨后就联系他。” “等等。”计扬蹙眉，“他叫什么名字？” 楼瑾困惑，却还是如实说道：“楼苏星。” 计扬一脸惊讶。 楼瑾扬眉：“你认识？” 不，不认识啊！ 卧槽，这种一看就有戏的大帅哥自己竟然对他名字全无印象！ 这说明什么？ 说明要不是自己改变剧情，导致一位编外人员加了戏，要不就是这个角色是在小说的中后期出现，不是重要配角，就是战斗力极高的“小BOSS”。 计扬有点傻眼。 这乱七八糟的剧情，东跑西跑的角色，自己要这“金手指”何用啊！ 来人，砍了！ 计扬的手指抽搐一下，牵着嘴角摇头，胡扯：“不应该啊，你说他身份特殊，居住在你家里，算得上是长兄如父，就有背景人设，再看他面相虽然腹黑冰山，但能够帅到那个程度，必然是正面角色之一，你相信我，我用人格担保，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是一个很值得开发的支线剧情。” “……”楼瑾揉揉太阳穴，歪听正解道，“你说的没错，小叔性格开朗爽利，而且聪明机敏，会出现在安国智身边，应该是有些原因，我不应该现在直接下定论，该见他一面再说。” 计扬弹指：“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楼瑾说完便埋头思考，走出很远，回过神来见计扬还在看自己，扬眉。 计扬说：“打电话啊。” “现在？” “拖到明天，你晚上睡得着吗？” 楼瑾天生觉少，少睡一点也没关系，并不觉得一夜不睡有什么问题。 但显然，计扬会失眠。 所以楼瑾拿出电话，播出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多年没有联系，号码没有停机，在吵杂的大街上发出“嘟嘟”的声音。 很快电话真的接通。 楼瑾将手机放到耳边，听到了电话那边好似空寂无人的安静。 “小叔？”等待几秒，楼瑾开口，“是我。” “嗯。”才分别不久的楼苏星简单回应。 楼瑾说道：“想和你见个面。” 不成想对方却冷漠回答：“没有必要。” 楼瑾顿时眉心紧蹙，开口说道：“小叔，今天太多突然，很多话没能和你说，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去找你？” 楼苏星惜言如金：“我说了，没必要。” 楼瑾最近被计扬感染的天然乐观，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猜测：“你觉得现在时候不到吗？还是不方便见面？” 楼苏星却依旧冷酷无情，“楼瑾，去海市吧，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永远。” “哒。” 电话挂断。 楼瑾面黑如墨。 计扬察觉气氛不对，将搭在楼瑾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担忧地问：“怎么了？” 楼瑾嘴角一勾，冷气森然的轻笑：“计扬，人都会变呢。” 计扬头大如斗。 卧槽，这是怎么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又开始散发黑气？你和你小叔还真是一脉相承，天生容易黑化吗？ 好在楼瑾心里黑雾浓郁，宛若苍凉星空，但心底深处，始终有一团小小光点，他下意识地精心呵护，对待计扬也注意调整表情，苦笑：“楼苏星或许已经站在安国智那边，即便他有自己的打算，恐怕也觉得我不值得信赖吧，他并不想见我。” 计扬挠头：“所以还是咱们太弱，合作条件不成熟。” 楼瑾不忍心打击计扬，附和点头：“或许吧。” 计扬撸胳膊挽袖子：“那还等什么，干出个人模人样来，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咱们！拼了！” 心里的小火苗缓缓扩大，照亮了楼瑾嘴角的微笑。 …… 圣诞节的第二天，楼瑾和计扬电话通知了所有来应聘的程序员，除了极个别的表示来不了，纷纷答应明天来上班。 楼瑾被计扬感染，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当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最后是计扬开车过来接他。 等到再一上班，工作室里的人就多了。 今天过来上班的除了电话通知的程序员，还有董艳华的画手团队也来过来报道，工作室里人头攒动，一幅热火朝天的模样。 楼瑾一头扎进游戏开发的工作里，根本无暇顾及计扬，计扬作为市场部的光杆司令，抓耳挠腮的给自己找活儿干。 可惜手上一点作品都没有，干本职工作是不可能了，只能干些后勤方面的活儿。 职员都到位了才发现还有很多东西没有采购到位，他便接手了采购的活儿，饮水机坏了不加热，他把饮水机扛进办公室螺丝改刀化身修理工，等到了下午还拎了一桶热气腾腾的绿豆汤去了办公室，临下班的时候报告说有人往厕所便池里丢了纸巾，计扬拿着搋子，又赶了过去。 计扬洗了手从厕所里出来，楼瑾在门口堵住他，说：“不用这样。” 计扬甩着手里的水笑：“自己的公司自己心疼，我乐意。” 楼瑾却坚持：“你是老板，再没架子也有个底线，明天你雇个保洁阿姨，有些活儿你不能干。” “没关系，省点是点。” 楼瑾拉住他湿漉漉的手腕，坚定地说：“不行，这是我的底线，你听我的。” 厕所门开了，才入职的新员工走出来，看着两位老板拉着的手，眨巴着眼睛。 “呃……借，借过？” 第114章 老板是一对儿 计扬不是没底线, 更不是穷到连个保洁阿姨都雇不起, 只是新公司建立, 偏偏就他无所事事, 只能将那些汹汹燃烧的力量用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不过他的搭档既然这么说了, 他也不好坚持，什么你的底线我的底线的，不就是不想他通马桶吗？ 没关系, 不通就是了。 他也嫌弃啊。 一次就够了。 于是再上班, 计扬就在办公室里当咸鱼，然而他天生就是个劳碌命，静极思动，想了想，自己可是个考证小达人，正好近水楼台，自己不如也学学电脑程序应用, 考个证？ 计扬没事找事干, 就说明公司运转的一切顺利, 形势一片大好。 等到了元旦那天，他妈打来电话，崽儿啊，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吃火锅啊？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可惜这次计扬要食言了。 “妈, 今天公司团建, 我们就不回去了, 明天晚上下了班我回去看你。” 徐芝兰很失望，“朗朗和诚诚他们今天都要回家呢。” 但作为企业家的妻子，徐芝兰也有自己的眼界和担当：“行吧，你新公司刚开，确实需要增加凝聚力，不过今天团建恐怕不会少喝，你和楼瑾喝多了谁都照顾不了谁，要不晚上回家，我来照顾你们。” “妈，不用吧，喝多了倒头睡下就是了。” 徐芝兰轻笑：“没那么简单，新团队的第一次碰撞，不够激烈就达不到效果，而且酒后见人品，也是一次了解彼此的好机会，你还是别太看轻了。” 计扬有点犹豫，这次团建，他确实有趁机了解手下这些职员的意思，到时候免不了会多喝一口，万一楼瑾也喝多了……“没关系，楼瑾照顾我。” 计扬决定保护楼瑾，自己喝再多都没关系，只要楼瑾清醒，他就能回家。 徐芝兰一听楼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挂了电话。 计扬顿时发现，用楼瑾来当借口太好用了。 等到了晚上，一家涮羊肉的火锅店，拉成长条的桌子，摆着三个大锅，奶白的羊肉汤咕噜噜地滚着冒出香气四溢的白烟，工作室的职员全员到齐，共同举杯。 计扬可是应酬桌上的小霸王，调动气氛的小能手，不仅所有人都吃的开开心心，还被计扬不知不觉间套走了不少他想要的信息。 个别老实的小年轻，甚至连祖上八辈都交代了，包括自己谈过几次恋爱，在什么公司就职过，家庭关系如何，统统都被计扬记在心里。 大部分职员的性格和背景都还好，只有一个有过工作经历的程序员性格略微复杂，内向孤僻不爱说话，而且眼神不太正经，老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打量，计扬将此人暗暗记在心里，重点观察。 不过一次性和十六名职员应酬，就算是计扬也顶不住，团建结束之后，计扬顺利醉倒了。 散了之后，楼瑾把他扶上计程车，小心安置在后座，自己也紧贴着坐在旁边，看着东倒西歪的计扬，有些心疼。 楼瑾是重生回来的，早已经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很清楚如果不能够成为最顶尖的掌权者，就要配合社会的规则，工作应酬，辛苦忙碌，免不了的会有些伤身体。 原本是他部门的团建活动，他已经做好了喝酒的准备，但计扬却大包大揽了过去。 楼瑾没争不是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计扬确实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一顿饭后，在计扬的打磨下，原本貌合神离的团队，终于有了一点凝聚力。 就是计扬，太辛苦，也喝的太多了。 明明知道的，很清楚这就是自己开公司必须要去承受的代价，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醉倒在车上不省人事的计扬，楼瑾却发现自己从未那么渴望过权利，像是每个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近乎于凶悍的想要掠夺，掌控规则的资格。 计程车在夜晚的城市里穿梭，楼瑾将歪倒躺着的计扬拨到了自己的身上，毛茸茸的头发擦过脸颊，楼瑾微微歪头，用脸颊蹭了又蹭。 刮蹭过脸上的头发比想象中的柔软，还有柠檬味的淡淡香气，混杂着身体里的酒精，酝酿出另外一种特殊的气味。 楼瑾将头歪着，紧紧贴靠上去，直至贴上头皮，皮贴皮，肉贴肉，分享彼此温度的亲密感，让他心生满足。 闭上眼，只当自己也醉了，沉醉在这样的亲密中，不想醒过来。 …… 计扬想过自己喝醉了，楼瑾会怎么照顾自己。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之前他和楼瑾敌我不明，相互算计，楼瑾照顾不省人事的自己，不也就是吹个头发吗？ 而且这次不用洗澡，估计连头发都没得吹。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觉睡醒，会是这么一副模样。 衣服裤子不知所踪，就剩下一条小内内贴在身上，被子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嘴角还有点黏。 身边穿来呼吸声，扭头一看，就看见楼瑾睡在自己枕头边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光洁，看肩膀也知道估计和自己一个款式。 还真是狗男男一觉到天亮的标准造型。 牢牢锁住计扬心里那扇大门的是两人都盖着自己的被子，虽然看起来非常亲热，搂搂抱抱，睡得天昏地暗，但却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唔……话说这个底线也早就没了吧？ 两人早就大被同眠过。 计扬被尿涨醒，一瞬间的千回百转，如今又没心没肺的将楼瑾的手臂抓起扔到了一边。 “唔？” 楼瑾被吵醒，睁开了眼。 醒过来第一句话就问：“好点没有？” 计扬急着去厕所，掀开被坐起了身，却一脚踢到摆在床头地上的盆。 他诧异回头：“我昨晚上吐了？” “没有。”楼瑾已经彻底清醒，缓缓坐了起来，被子从胸口滑落，果然没穿上衣，他按着鼻梁，声音沙哑，“怕你吐。” “哦。”计扬不太在乎，起身往厕所跑。 楼瑾的视线顺着计扬的身体往下滑，这个角度清楚看见了计扬有多急，跳啊跳弹啊弹的一路飞奔进了厕所。 男人的常情。 但楼瑾却发现有点不妙，他也“常情”了，但和熟悉的感觉不太一样。 听着厕所里传来的声音，楼瑾将被子压在腰上，有点儿愣神。 “楼瑾，我昨天没闹吧？”计扬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 楼瑾张嘴，又醒了下嗓子，“没有。” “你怎么睡我屋了？” “怕你晚上吐。” “你给我脱得衣服？” “是。” “你还给我擦身上了？” “……”楼瑾没办法回答，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的给计扬擦身上，该说是你太黏太臭，还是你太软太乖？ 楼瑾又开始发呆，目光仿佛穿越回到了昨夜的更深露重。 计扬提好裤子，摸了一下脖子，手感干爽光滑，他清楚记得昨晚上喝的急了，有些酒洒在了领口里，即便后来喝醉，也能从领口里闻到一股酒臭。 继吹头后，又帮我擦脖子？ 楼瑾这是要往暖男方向进化了吗？ 计扬并不介意楼瑾做这些，直男的底线其实比想象的低，不接吻不拥抱就是哥们儿的相互关怀，没什么好介意。 他打了个哈欠，打算洗个澡再出去，脱下裤子却想到什么又将门打开正要说话，就看见楼瑾正从门口走过。 两人四目对上，楼瑾脸色有点难看，视线往下瞟。 可惜计扬没往他腿上看，成功避免了自卑，仅仅是在发现曝光后，又把门合拢了几分，只探出个脑袋说道：“我要洗澡，你用外面的厕所。” “好。”楼瑾惜言如金，狼狈逃去。 年轻人不存在宿醉，更何况两个披着年轻小伙儿皮的老男人，都很会保护自己。 醉酒可以，却一般不会伤身。 因而待得计扬和楼瑾洗完澡换好衣服，又是一条能够再战五百年的好汉。 不过计扬在衣柜里翻了一圈，抿了抿嘴角。 啧。 最近太忙了没顾上洗衣服，他穿越进来后买的衣服全部都堆在洗衣篮里，衣柜里就剩下原主风格的上衣。 手指在衣柜里滑过一圈，在唯一一件羽绒服上稍作停顿，最后确认自己是在没办法将这样的原谅绿穿在身上，只能将手指滑过，拿了一件黑色铆钉的皮夹克，套在了身上。 “来了。” 计扬理着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向楼瑾。 楼瑾的眉梢骤然扬高，视线落在了计扬那露出的半截劲窄的腰身和浑圆挺翘的臀部上。 骤然间万分怀念夏天。 “怎么穿这衣服？”楼瑾很喜欢计杨穿成这样，但又不喜欢他穿成这样，自己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只能面色古怪地看着计扬。 计扬如实说：“没衣服了。” “那穿我的吧。” 楼瑾走进房间，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件之前自己穿在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自己则换上了一件厚呢子的中长风衣。 “你穿这个冷吧？”计扬这么说着，却已经伸手去接衣服。 楼瑾看着他的皮夹克笑，将羽绒服展开，拎在手上，示意计扬直接穿上。 计扬想都没想就将手臂穿进羽绒服里，让男主角服侍自己穿了一次衣服。 出了门。 冷风骤然扑面。 计扬只感觉到衣服传来的温度，被自己的体温烘烤着，愈发温暖。 两人一路去了公司，计扬分析了一路公司内职员的性格，待得口干舌燥，电梯门停在一楼，昨晚上那位不爱说话的职员低头走了进来。 “早上好，周怀。”计扬笑眯眯地打招呼。 “周怀”诧异抬头，那一瞬间好似要退出电梯一般，但到底不敢，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计总、楼总早上好。” “昨晚上吃的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计扬关怀着。 “嗯。”周怀却没有交谈的意思，低着头缩在了电梯的角落里。 计扬扬眉，也只能停下话头，配合员工的独特个性。 “楼瑾……”他对楼瑾低声说话。 躲在身后的周怀看着计扬身上的衣服，脸色渐渐古怪，随后掏出手机，敲出一行字发了出去。 【我的两个老板他们绝壁是一对！】 第115章 高速发展 穿着楼瑾外套的计扬和穿着中长风衣的楼瑾进了工作室。 职员们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进行工作前的最后准备, 交谈不断, 一次团建成功挖掘出了这群程序猿的二次元宅属性，原本个顶个的深沉稳健, 如今嘴里聊的不是漫画就是动画, 还有极个别的对综艺节目狂热喜爱。 两人一进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去，眼底的光在眼镜片后面一闪而逝。 随后视线落在楼瑾脸上, 快速调整状态，投入工作。 公司两个老板，一个稍大一点却很好亲近, 能言善道是调节气氛的一把好手。另外一个不过十八岁, 却让人高山仰止, 不但专业技术让他们望其项背, 领导能力更是碾压般的存在, 说一不二，极不好惹。 来公司几天, 所有人都在心里分清楚了主次。 有事找楼总, 没事找计总。 “楼总……”有人喊了一声，“您帮我看一下，我这个指令始终不成立。” 楼瑾面无表情走到边上，视线落在对方电脑屏幕上犹如天文数字般的字符, 只是简单一扫, 便指出错处, 并且说道：“下次仔细审完还找不到问题再来问我, 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年轻职员的脸一红，没有说话。 计扬轻轻推了楼瑾一下，本能觉得这样说话伤人。 但楼瑾回头看他，眼神认真。 计扬顿时无话可说，只能改口道：“这里太热，衣服脱下给我，我屋里有衣架。” “嗯。” 两人一个迅速投入工作，一个继续后勤，也算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楼瑾一个顶十个，在他眼里，计算机的程序字符好像天生就会，宛若言语，一旦投入工作，手指飞舞，几乎一个人冲在最前面。 其他程序员虽然奋起直追，却只能捡些楼瑾觉得太过简单，枯燥重复的工作来做，再一次打击了这些自诩早已经大学毕业，甚至进入社会历练好些年的社会精英。 即便如此，他们也忙的满头大汗，手指抽筋。 等到九点半，市场办公室的门打开，计扬穿戴整齐，手臂上还挂着一件风衣外套，喊道：“楼瑾，多久忙完，上学要来不及了。” 上学？ 忙的头晕眼花的程序员们顿时饱受打击。 再一次证明，人比人气死人。 楼瑾现在是争分夺秒，不算学分的课绝不会去，上完课就回到公司，学习工作有时候一天来回两趟，简直忙成了陀螺。 计扬将楼瑾送到门口，将衣服和车钥匙一起递给他，叮嘱：“开车小心，时间来得及。” 于是众人便看见，刚刚还冰冷机制的宛若程序本尊一样的楼总，眉眼蔓舒开来，抿着嘴角轻轻一笑，说道：“我中午回来吃饭，等我一起。” 周怀在角落里发送微信。 【简直是妻子送丈夫出门工作的男男版。】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时间，办公室里微信的消息提醒声此起彼伏。 计扬送完人转身回来，见程序员们目不斜视，手指如飞，没一个人去看手机。 他想了想，回到了办公室。 前脚关门。 后脚所有人紧绷的脊背骤然松缓，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去拿手机。 也有人小声咒骂：“谁这个时候发群消息，差点让老板知道我们背着他们建小群。” 还有人说道：“我设免打扰了啊。” 待得这些人看过手机，脸色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用着比敲键盘还快的速度低头猛敲。 【既视感 1】 【 2】 【苍天不仁啊！我当程序猿单身狗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吃给给牌的狗粮啊！我连挑拣狗粮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计扬接着电话从办公室里快步出来，所有程序员将手机往裆中一夹，双手落在键盘上，目不斜视。 计扬单手拎着个书包，说：“下来了，两分钟，你真不用上来……来了，马上，别急！” 计扬的声音消失在大门外，程序员们拿出手机继续敲打。 【我不想吃午饭了。】 【很饱。】 【群里怎么都是这些八卦，为什么没人聊一下楼瑾的天赋，你们不觉得太可怕了吗？他才十八岁，才大一啊！感觉和他在一起，我比小学生还不如。】 【幼儿园的小盆友在仰望，大哥哥什么叫abc。】 【不是不聊，是没法儿聊，我们和他就是蝼蚁和神的差别，我不知道他的脑袋里装的什么，我只能够看见一团迷雾深深啊！】 计扬去而复返，全员维持一致表情动作，就连眼镜后面的那闪烁的光都是一模一样。 计扬挠挠头，靠近说道：“你们那个群，可以加我一个吗？” 众人：“……” 计扬遗憾：“不行是吗？我这人其实很好玩的。” 众人：“……” 计扬无奈：“那就都设置免打扰啊，你们这样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只有我手机不动，我会觉得自己很不合群啊。” 众人：“……” 计扬进了办公室。 “叮咚！” “叮咚！” “叮咚！” 响声再起，所有人忙不迭的去关铃声。 就见群里有人问道，【要不要把计总加进来？】 疯了吗！？ 也不看看群里聊得都是什么！ 所有目光看向说话那人，那人缩着脖子，讪笑。 计扬站在办公室门后，嘴角微勾。 一切都很好，公司拉扯起来了，员工之间的凝聚力也还不错，早晚干翻安国智！ …… 自从圣诞见过安国智后，一直到一月底的春节，计扬都没有再见过剧情人物。似乎他们制定的“低调发展”，扮猪吃老虎的策略成功了。 安国智不再理会这个“堕落”的旧人之子，楼苏星也没有跳出来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连楼瑾的那些“后宫们”也销声匿迹。 其实这种安静的发展，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人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跳出来阻挡，才是真正的现实。 生活不像小说，没有那么多的抑扬顿挫和波澜起伏，不过是日复一日，平静无华，在住的轨迹上，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罢了。 快过年的时候，公司反而紧张了起来。 要想在短期内成为游戏界的黑马，计扬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游戏竞技部分开发出来，然后推广向市场，经过市场验证之后，才能够申请加入国际竞技联赛的比赛项目。 留给开发方面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最近所有人都加班到晚上点才下班，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之前又必须到公司报到。 也只有抢出这些时间，才能够放心的让大家休春节小长假，而不至于在整个过年期间，心急如焚。 大年三十这天，公司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才把所有人放了，计扬留在骤然空旷下来的工作室里，等待进行最后收尾工作的楼瑾。 《上古》竞技部分的开发能够这么快，与楼瑾更早之前的努力，以及寒假来了之后全天候24小时的忙碌不无关系。 楼瑾一个人顶十，最关键游戏人物的详细数据都是现成的，不需要经过不停的内侧调整，完成即是“完成品”。 这也是楼瑾和计扬拼命赶进度的原因。 一定要在明年加盟国际竞技联赛，否则就要多等一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瑾的手指还没有离开键盘的打算，计扬就坐在他的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 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奇妙，这些字符竟然最后会在用户的电脑上形成更加具体的图像，有美有丑，能跳能打，甚至可以互动。 换个角度来看，程序员简直具备创造世界的能力。 所以有作者写了这本小说，于是有了小说世界，有了楼瑾。 那么楼瑾用键盘敲出的世界，又有没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奇妙的世界？ 计扬的思绪有点飘，等回过神来，楼瑾的手终于离开键盘，正握着鼠标保存关闭每一个关键的信息，最后再关闭了电脑。 电脑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了？”计扬已经站起了身。 楼瑾点头：“我去机房检查一下，我们就走了。” 楼瑾走出两步又说：“现在会不会太晚了？我第一次去你家就迟到……要不还是别去了。” 计扬看看手表：“五点半，距离春晚还早。” “今天恐怕路上很堵。” “好了，别废话，元旦我们没过去，我爸妈就念叨过我好几次，大饭你就别推三阻四，走吧。” “好吧……”正背对了计扬查看服务器的楼瑾嘴角勾着，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愉悦。 检查完毕，又最后确认了水电和门窗，计扬亲手反锁了工作室，和楼瑾进了电梯。 平日里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但是今天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地下停车场，看着停车场里寥寥无几的几辆车，就好像整栋大楼都空了。 计扬理所当然地坐在副驾，感慨：“都提前下班了啊。” “嗯。”楼瑾说着，将车开了出去。 停车场里的车就更少了。 其实路上并不算太堵，至少一路回家绝对可以在晚饭前抵达，但是楼瑾非得开车往大商场去，说是要买些礼物。 这一下就要命了。 那真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一个不注意就能变成失踪人口。 但平日里最讨厌这种场合的楼瑾，却固执的在人海里披荆斩棘，从一楼到五楼，买了饮料酒水，买了干果年货，最后路过金店，还让服务员拿出了一只翠绿的手镯。 计扬一看价格，头大如头：“六万？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送给我妈？去我家吃顿大饭，你要不要花这么多钱啊？我家得拿什么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才能招待你？” 楼瑾却有些挑剔手镯的品质，看了两眼就说：“还有没有更好的？” 计扬拉他袖子。 楼瑾转头正色：“计扬，你父母待我很好，第一次上门我怎么准备都不过分，你别拦我。” “理由倒是挺充分。”计扬想了想，笑道，“你又不是真的女婿见丈母娘，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就是一顿大饭。” 楼瑾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坚持让服务员换了个手镯。 计扬大力将他往外拉，“走了走了，你礼物太重我很尴尬，这些年货已经够了，足够了。” 楼瑾很不高兴，虽然回到车上，脸色还是很黑，他说：“今天不买，我早晚要买，今日是送出礼物最好的日子，你该理解我。” “理解你什么？”计扬说，“我家就是平民家庭，礼物价值从来不会超过一万，你出手就是十万的东西，你要吓死他们。” “并不是，价钱代表我的真心。” “信不信，我妈看见那镯子，只会以为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 计扬第二次提到他们那伪装的“恋爱关系”，这一次楼瑾眉心忍不住蹙紧，说道：“计扬，我发现每次说到这件事情，你都是在用调侃的语气。” 计扬坦率：“当然了，如果不用调侃的语气，我不是很尴尬。” “可是……” 计扬突然抓住楼瑾手臂，面色认真地说道：“楼瑾，不要这样，明知道只不过是一场戏，你送那么高价值的东西只会让他们越发信以为真，以后我们各自谈恋爱的时候，又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楼瑾的脸色骤然难看极了，眼神凶的能咬人。 计扬却在下一秒，“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看吧？看吧？这事认真起来多尴尬啊，你是不是也受不了？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哈哈哈，是不是啊？” “……”楼瑾这次没笑，他心里恨恨，只想咬计扬一口。 第116章 有人解脱有人没有 但是被计扬这般插科打诨地说过, 楼瑾自然不好再回去买那玉镯子, 只能开车离开。 这一路脸色都很不好，即便计扬故意去逗, 都逗不笑。 计扬的求生欲让他闭了嘴, 正好母亲的电话打过来，追问他们到了哪里，多久回家。 计扬一一回答, 又瞎聊了好一会，才挂断电话。 再去看楼瑾，脸色依然没有起色。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计扬仔细回想, 自己始终抓着“假男友”的身份不放, 想来自己是有些在意的, 所以便觉得楼瑾也在意这件事。 楼瑾到现在都很不高兴, 或许是自己想岔, 楼瑾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一件他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这样一来, 计扬豁然开朗, 全都明白了。 楼瑾的父母看似才去世不久，去年他还和父母共度春节，可真正的他是重生回来的。 过去十年，楼瑾在海市独自打拼, 这次恐怕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去别人家里过春节。 “近乡情怯”用在这里并不贴切, 但也勉强可以解释楼瑾过于在意的原因。 所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楼瑾只是珍惜这次机会, 过于紧张, 用多了些力气罢了，哪有自己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想到这里，计扬“怜悯”地看向楼瑾，霎时间思绪万千，等下应该怎么补上一些楼瑾的遗憾…… …… “妈！哥回来了！” “哥！楼哥！” “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才一进屋，烟火的气息就驱逐了人身上披挂的寒霜，像是被裹进了一团柔软温暖的棉絮里，计扬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一边去了，回头磕了头再给你红包。” “妈！我们回来了！” 计扬脱下外衣，另一只手已经习惯自然地伸了出去，楼瑾视线却落在计丞诚的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外套递给了计扬，再对计丞诚笑。 计丞诚眼珠子一转，双手摊出：“楼哥新年好，楼哥恭喜发财，楼哥给红包！” “你……”计扬气得要锤人，楼瑾已经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放在了计丞诚手里，计丞诚一声欢呼，跑的比兔子还快。 边走还边喊，“楼哥发红包！厚厚的一个！大家快去领啊！” “唰”的。 屋里另外两个孩子都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计扬扶额：“你的辈分给他们红包不合适吧？” 楼瑾这时候一点不见气，笑眯眯地说：“换个说法就是零用钱，这个总合适了吧？” “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是吧？”计扬恨恨，但也没有阻止，红包给了一个就得给三个，再说楼瑾那可怜巴巴只想体会家庭的温暖和快乐，他也不能阻止啊。 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徐芝兰终于从厨房出来，探头一看：“回来的正好，准备吃饭了。” 计为民也从书房走出来，对着楼瑾笑道：“来啦？” 楼瑾恭敬地一一打过招呼，献上礼物，这套程序才算走完。 他家请的厨师过来，厨师带了个小工，两人在厨房里配合无间，徐芝兰只是进厨房看着，手都没有打湿一下。 人都到齐，炒菜自然下锅，在那“哗啦啦”的翻炒声中，楼瑾已经顺利融入计扬家里的环境，一边与计为民交谈，一边还不忘记给计雯雯和徐天朗发红包。 徐芝兰整理礼物，拉过计扬抱怨：“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不是说了家里什么都有？” “楼瑾买的。” “你也不拦着他一点，这也太多了，吃到什么时候？” 计扬想说，这算什么，我要是没拦着，你现在得坐立难安，开始准备回礼了吧？ 这般说完，徐芝兰又问：“公司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顺利。”计扬说。 “那你和楼瑾呢？” “……”计扬沉默了两秒，然后糊弄道，“就那样吧。” 徐芝兰今天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低声又说：“你们究竟怎么回事？总感觉怪怪的，你上次说你们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什么？我怎么越想越不明白？” 计扬大囧，“妈，你关心的也太细了。” 徐芝兰抿嘴：“你的情况特殊，我也码不准用什么态度更好，但多问问总没有错，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妈妈就放心。” 计扬搂上母亲，笑道：“放心，好着呢。” 大概是计扬最后一句话，让徐芝兰的惦记落回到心里，餐桌上也不拿楼瑾当外人，说：“随便吃，随便玩，千万别见外，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多和计扬回来。” 楼瑾看了计扬一眼，微笑点头：“好的。” 计扬牙疼，总觉得再过些日子，他老娘就要催他去国外结婚了。 不过也因为楼瑾身份特殊，所有人都主动亲近，就连父亲计为民也逮着楼瑾喝酒，没完没了地扯着生意经和国民大事，完全就是一副对待女婿模样。 计扬也很清楚这样有点糟糕，楼瑾心里怕不是很别扭，要是对他生了芥蒂，恐怕要影响他们的合作。 一开始就错了，以为楼瑾“用”起来方便，现在简直骑虎难下。 “雯雯，最近还好吗？”计扬不想影响过年的心情，只能转移话题，去关注计雯雯的情况。 计雯雯是楼瑾的“后宫之一”，只要一想起这个身份，他就如鲠在喉，说不上来的难受，而且越来越无法忍受。 因而今天回家过年，除了楼瑾那尴尬的身份以外，他最在意的就是雯雯，很担心在这样的相处过程里，雯雯和楼瑾之间生出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到时候他可怎么办。 心里有点戚戚闷闷的，却发现雯雯的兴致也不高，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不动筷子了，也不怎么说话，视线从计扬脸上移开，看了楼瑾一眼，颇有几分哀怨。 计扬心里“咯噔”一下。 尼玛！一定要送出国去！ 计雯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计扬：“廉锦的事，是阿娜尔罕做的，对吗？” 计扬愣了下，都快忘记这两个人了。 计雯雯又说：“文静姐说你们早就知道了，阿娜尔罕亲口承认她正在收集证据，对不对？” 没什么好瞒的，点头：“是的。” 计雯雯的眼角有点红，嘴唇一点点抿紧，就在计扬以为她会说自己害了她偶像的时候，计雯雯却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文静姐早就知道了，只有我还傻乎乎的喜欢那个人渣，你们太过分了。” 哎呦，原来是这件事。 计扬瞬间心疼了。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彻底软了下来：“怕你伤心，况且那时候也没有证据，不希望你动摇。” “动摇就动摇。”计雯雯生气，“早一天知道人渣的真面目，我也早一天解脱，你们就把我当小孩儿，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错了，我错了。”计扬还能怎么办，只能哄呗。 计扬哄了一会儿人，计雯雯的脸色渐渐好转，计扬又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千的红包，计雯雯的脸上瞬间阳光灿烂，搂着计扬的手摇晃，小女孩的撒娇姿态十足。 计扬揉揉她脑袋，问了句：“你想出国吗？” 问完，在计雯雯疑惑的目光里，他也生出困惑。 怎么突然提这茬？ 啧，果然还是太爱这个小丫头了，这么好的姑娘，必须彻底摆脱剧情，寻找自己真正的爱情啊！ 计雯雯却说：“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国？我正在努力争取交换生留学生的名额，我这次寒假中考冲到全年级前十名，只要下学期再加把劲，我就可以冲进前五了。” “等我出国，争取在国外考研考博，然后回国开一家国际幼儿园，我要做全国最好的幼儿园。” 计扬怔怔，问她：“这是你的理想吗？” 计雯雯点头：“对啊，我超级喜欢小孩子的。” 计扬鼻子突然有点酸，被剧情控制的雯雯没有自己的理想，楼瑾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目标，一定会真正快乐的。 就像是得了新年最好的礼物，计扬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 计丞诚皱皱鼻子：“开幼儿园？不错，特别适合她的智商。” 徐天朗点头：“祝你成功，加油！” 徐芝兰惊喜：“这个目标看起来很不错啊，我支持你。” 计为民想了想，慎重说道：“既然有了目标，就要坚持努力。” 楼瑾只是微笑，并没有说话。 得了大家的鼓励，计雯雯雄心万丈，拿起面前饮料，说道：“第一步，先出国！” 大家举起手中酒杯，自然送上祝福，就连计丞诚这个时候也酸唧唧地说：“有本事开全世界最好的幼儿园啊。” 关于理想的话题让餐桌变得正能量满满，计扬趁机又问了徐天朗的想法。 在他看来，既然计雯雯已经摆脱剧情控制，徐天朗应该也找到了自己新的未来。 但是徐天朗却看了楼瑾一眼，说道：“楼哥开发的游戏我了解了一下，很感兴趣，等我考上大学，寒暑假的时候可以去你们公司实习吗？” 计扬想了想，问道：“可以啊，你跟我跑一下市场，能够累计很多的经验。” 徐天朗却摇头：“我对销售没有兴趣，哥，大姑，姑父，我想当职业选手。” 计扬：“……” 很好。 剧情的阴影又笼罩在头上。 话说，徐天朗和楼瑾不是在书里暧昧十足吗？还有“正宫娘娘”这一身份，他穿越前的妹妹可是这两个人的c粉。 这本书应该是“原文”，确认不是“同人”吧？ 已经遗忘了很久的焦虑突然袭上心头，计扬的脑袋骤然空白一片，难得说不出话来。 第117章 成长的那天 楼瑾专注地刷着计为民的好感, 闻言关注了这边的对话。 见计扬沉默，他想了想便说道：“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很短, 而且当了职业选手, 会影响读书，最多三五年的辉煌, 并不是最好的出路。” 徐天朗正色：“楼哥，你觉得我读上大学, 就一定有很好的出路吗？我成绩不好我很清楚，就算考艺体生, 我毕业出来也很难走出这个圈子。以我的能力, 就连当一名出色的运动员都做不到，最后就算当了教练，也就是一名基层教练, 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然后我们再说电竞, 大姑和姑父或许会觉得那是游戏，那是不务正业, 但事实上, 电竞已经被国际确认为一种新型的比赛项目, 全世界每年举行的比赛和奖牌含金量并不输给任何体育项目, 我们必须承认职业选手和职业运动员没有任何差别。” “既然你们可以接受我去考体院, 去学羽毛球,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成为一名电竞选手呢？” 徐天朗的这段话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他一口气说完, 来不及喘气, 继续说道，“大姑，大姑父，如果我们从正规职业选手的角度来出发，你们不觉得我现在有个巨大的优势吗？” “哥和楼哥正在开发的游戏，第一步就是登上国际电竞联赛的平台，推广成为热销全世界的比赛。我既然有机会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又能够在最早的时候接触这款游戏，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呢？” “他们开发游戏，我当职业选手，我们一起将这个游戏推广到全世界，这正是相辅相成，难得的机遇啊！” 徐天朗的话落在计为民和徐芝兰的耳朵里，不说震耳发聩，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也是深远的，甚至在短短时间，几乎颠覆了他们这些年的某些认知。 餐桌上一度安静了下来。 徐天朗努力说出了这些话，眼睛都红了，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在这个家里的自卑感再次生出，低头看着桌面，不敢看人。 好一会。 计为民咳嗽了一声。 徐天朗的睫毛颤了一下。 “那个……”计为民说，“你的想法不错，我非常认可，不过这里面有两件事我们先要确认一下。” 徐天朗抬头看他，眼底闪烁光亮。 计为民说道：“首先，你考上大学。” 徐天朗点头：“一定。” 计为民又说：“你哥他们开发的游戏最终如何，我们谁都说不准，如果真的能够申请成为国际什么……什么游戏联赛，我不反对你去努力。” 计丞诚嘴快：“国际竞技联赛，全国体育总会支持，经国家政府部门正式批准的新型比赛项目。可以说也是一种运动员，没错。” 徐芝兰有点不安，扯了扯计为民的手：“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可是游戏……” 计为民拍着她的手安慰：“时代变了，我们就算跟不上时代，也不能让孩子们跟我们一起落后，新鲜的东西并不都是错的，就像一句老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游戏玩得好也能出人头地，对不对。” 徐芝兰无话可说，她叹了一口气，点头。 徐天朗的脸上霎时间像是被点亮了漫天的星辰，璀璨无比。 计丞诚比徐天朗还激动，高高地举起手来：“我，我也要打游戏！我也要当职业选手！” 没人理他。 徐芝兰对徐天朗说：“既然要当职业选手，也要考上大学，知道吗？” 计为民微笑：“好好加油吧，如今有了动力，学习应该更认真才是。” 计雯雯说：“哇哦，表哥要当电竞大神了吗？” 楼瑾笑道：“高考在今年六月，正好游戏做出来，到时候来公司训练吧。” 只有计扬笑容复杂。 没想到到头来，徐天朗走的还是老路。不过好在这次是他自己认真思考后的选择，而不是从一滩烂泥里站起来，将爱他的亲人们视为最大的仇敌，展开报复反击。 而且如果可以考上大学，也会让他的选择更加从容，就算以后退役当电竞教练，大学本科的教练也比高中毕业的教练工资高啊。 总归是一件好事了。 再说徐天朗注定会成为一代电竞大神，获得国内外无数粉丝的喜爱，这样的名利双收，自己又有什么可以阻止的呢？ “那就这么定了吧。”计扬手掌一拍，“朗朗，考试加油，你考上大学，我们开发游戏，以后一起成功！” “嗯！” 徐天朗从未笑的这么灿烂过，他重重地点头，无法合拢嘴角。 或许。 今年的春节，是徐天朗重生的那一天。 他们吃过大饭，看过春晚，围着茶几玩烦了扑克，上网开黑，一转眼零点的钟声响起，电视机里烟花璀璨，热闹非凡，徐天朗的笑容驱逐了他眉宇间的黑气，呈现出即将冲击苍穹的豪情万丈。 “叮咚！” “叮咚！” “叮咚！” 拜年的短信响个不停，计丞诚嘚瑟地炫耀，举起手机：“太烦了吧，我短信都快满了，怕不是有一百条了？” 他问计雯雯：“你收到多少条？” 计雯雯蜷着腿在沙发上用手机追剧，没理他。 他问计扬：“你收到多少条？” 计扬笑了笑，他在学校的人缘很差，要不是如今当了老板，估计也就赵文静会在新年问候他。 计丞诚连退两“敌”，表情逐渐张狂，眼珠子一转，看向徐天朗：“你收到多少条？” 徐天朗是唯一耐心回答的：“也就三十来条吧，都是班上同学。” 计丞诚像是一只战胜的大公鸡，抬头挺胸，将目光看向楼瑾：“楼哥你呢，你多少条？” 楼瑾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说：“我调了震动，没有数，你看吧。” 说着将手机递给了计丞诚，计丞诚打开一看，短信未读“432”条，微信未读“99”条，打开看去，全部都是未知号码和少数有名字的号码发来的拜年短信。 这么多？ 计丞诚心里惴惴，同情地看向自家大哥，摊到这么一个万人迷的男朋友，岂不是很辛苦？唉，还是我这个程度最好，能够给女朋友需要的安全感，“万人迷”什么的一点都不好！ “叮咚！”计扬的手机又响了，他打开来看的时候，没有发现楼瑾瞄过来的眼神。 是一条微信，罗辉发来的微信。 【罗辉：新年好啊。】 【计扬：新年好，伤好了吗？】 【罗辉：好了，已经找到了新工作。】 【计扬：恭喜啊，什么工作？】 【罗辉：在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市场部，年前才入职，大头兵一个。】 【计扬：不错，离家近点，而且市场部是个容易谈恋爱的部门。】 【罗辉：……小刘说你自己开了公司，也没在厂里了吧？很好奇，要不约个时间出来吃饭边聊？】 【计扬：没问题，你定。】 没等到罗辉的回复，计扬感觉脸上有点痒，转头就看见楼瑾堂而皇之地偷看自己的聊天对话，他面色坦然：“到时候一起？” 楼瑾蹙眉：“你还和他来往？” “为什么不能来往？”计扬困惑。 楼瑾说：“你因为他出了车祸，还每天去医院照顾了他足有半个月，最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轻浮随便，太不靠谱，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见面聊聊，偶尔吃顿饭的关系，又不是找对象，要求哪要那么高？”计扬说着，正好罗辉的消息发过来，他顺手回道，【没问题。】 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了大后天初三的晚上，京城南三环的一家大酒楼，aa制吃中餐，不能开车要喝酒。 计扬再次问楼瑾：“你来吗？” 楼瑾这次没有废话：“去。” 计扬微信回复，【两个人，我和楼瑾。】 罗辉没再发消息回来，看起来话题就断在了这里，看似告一段落的内容，却有点断的过于干脆，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不确定。 计扬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确认罗辉真的不会回复，这才放弃。 正好徐芝兰洗完澡出来，脸色却不太好看，说：“扬扬，你爸说明天去你爷爷奶奶家，你去吗？” 计扬想了想，点头。 徐芝兰欲言又止，接着看向楼瑾：“楼瑾过年也没事吧？要不和我们一起过去？” 楼瑾点头。 计丞诚睁圆了眼睛：“明天去爷爷奶奶家？之前怎么没听说？” “我和你爸才确定的，你们早点睡，明天上午的飞机，去两天就回来。” 计丞诚问：“我们都去？” 徐芝兰点头：“对，都去，朗朗和楼瑾也去。” 计丞诚听出了母亲话语里带着的一点火星儿，有点莫名其妙，喃喃，“好像很多很多年都没去过爷爷奶奶家了吧？他们也没过来，我都快忘记他们什么样子了。” 这么一提醒，计扬终于成功从记忆宫殿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那些零碎的画面。 …… 计扬的姥姥姥爷走的早，妈妈这边原本还有个舅舅，前两年也没了，就徐天朗这一个亲戚。倒是父亲这边的亲戚很多。 爷爷奶奶身体硬朗，姑姑叔叔家也全员都在，幸福美满。他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三，是唯一在外闯荡成功并且定居京城实现小康的家庭，在家族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计扬坐在副驾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说着：“……你知道的，男孩子发育的比较晚，我初三还是个小个子，面对身边猛窜个头儿的同学多少有点自卑，中考结束后，我母亲干脆就把我送回爷爷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 “那个暑假，在我爷爷奶奶家住的不仅有我，还有我大姑家的堂哥，以及他那个总是跑过来玩，有时候甚至会留宿的同学。” “夏天很热，爷爷奶奶家又在潮湿的南方，离开了风扇身上就跟套上了一层膜，我经常光着膀子跟在堂哥他们身后追，上山下地，招猫逗狗，在池塘边上抓大蜻蜓，半夜去扑牛蛙，掉到池塘里顺便洗个澡，别提多好玩了。” 楼瑾在开车，听到这里会心一笑，还以为这是计扬的童年，快乐的童年，让自己心痒难耐也想参与进去的童年。 但很快，计扬话锋一转说道：“在池塘里游了泳，湿漉漉的跑回家里，也不敢告诉大人，悄悄关上房门，脱了衣裤往电风扇上一挂，就以为睡个觉就万事大吉。” “我记得那天晚上尤其的热，吹着风扇都不顶用，我就像被架在了火上，翻来覆去的煎烤，鼻孔、耳朵、嘴巴都能冒出烟来。” “半梦半醒间我猛地睁开了眼，就看见了我哥堂哥的那个同学，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丁晨凯，已经过了发育的年纪，喉结突出，嘴角一圈还有细密的绒毛，看起来又性感又让人好奇。” 楼瑾嘴角的笑容消失了，顾不上开车，连着看了计扬两眼。 计扬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倦倦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一样。 计扬说：“我就把手伸过去摸，手上的感觉很一般，但不知道却触动了身体里的哪根开关，然后就起了明显的变化。” “我这么摸，还戳着人家了，就算玩的再累，也架不住我这么明显的动作，人家自然就醒了。” “你知道吧，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怕在朋友同学面前丢脸，疼爱这种情绪，男孩子都理解的比较晚，有些男人就算到了七老八十都不知道怎么疼人，就是传说中的渣男。反正在我堂哥眼里，我这个一年难得见到一次的弟弟属于外人。” “然后我就被堂哥和他同学联手给揍了。” 第118章 想吻他 楼瑾捏着方向盘的手背骨节突出, 有青筋浮现，声音却很温柔, 小心翼翼地问：“打得狠吗？” “记不住了, 记忆有点乱，但我叫的那么凶, 大人们肯定很快就会过来。”计扬想了想，说, “然后大人就得问为什么啊？怎么打起来的啊？怎么这么欺负弟弟啊？然后你也猜出来了，堂哥和他同学指着我鼻子说我色眯眯地摸他耍流氓。” “换句话说, 我爷爷那边的人, 其实都知道我的性向，他们从不当我面聊这件事，但家里的男人都忌讳我, 女人看我眼神也不对劲, 特别假，特别虚伪。” “我妈是什么人啊, 我家能在京城定居, 我妈可是出了一半的力, 见识手腕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接我的时候轻易就发现了大人们的状态不对劲。” “也就是从那以后, 我有六年没回去过了。我妈不带我回去, 她也不回去, 还不让诚诚和雯雯回去, 这几年就我爸一个人回家看爷爷奶奶, 说不得这也是我父母这几年感情出现的问题的一部分原因。” 楼瑾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谁都无法改变分毫，注定了那个夜晚有个少年会察觉自己的与众不同，面对人生的新转着。 也注定了这样的认知，总会付出一些代价，让他骤然成长，明白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 只是……心里有种陌生的力量在涌出，让他暴躁的想要挥拳去做点什么，或者一脚踩死油门不要命的狂飙。 这些力气无处释放，好像狂风骇浪，将楼瑾的心理摧残的乱七八糟，又被最后的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死命拉扯着，于是魔相从生。 ……一会是少年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画面。 ……一会是少年魔怔一样去抚摸另外一人的画面。 ……一会是少年在黑色的屋子里茫然哭泣的画面。 简直糟糕透了！ 楼瑾一转方向盘停在了路边，从驾驶位下来，三两步窜到计扬这边，一把拉开车门。 也不知道在和谁斗气，硬邦邦地说：“下来，你开！” 计扬愣了一下，倒是乖乖下来了，却扶着车门不让关上，问道：“你这是在生气吗？” 楼瑾没说话，但表情承认了。 计扬挠头。他是穿进来的，这些记忆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画面罢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更何况他连疼都没疼过。 车再次上了路，计扬说：“没事的，都过去了，我突然聊这个事就是想要告诉你，隔了这么多年，我妈突然要回去，而且还邀了你，你应该明白她的目的。” “我妈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呢，但我这性向吧也不是调皮捣蛋收拾一通就能改正的，估计除了带回去一个出类拔萃让人羡慕的男朋友，也没什么能够拯救我妈那颗自尊心了。” “所以……当时我不好多说，现在聊这个就是让你想一想，要不要蹚这浑水，毕竟完全没什么意义，就是为了我妈那点儿虚荣心。” “我去。”楼瑾却没等计扬说更多，直接作出了选择。 计扬开着车抽空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楼瑾没看他，视线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了遥远的苍穹，眼底的光是咄咄逼人的凶光，整个人又冷又硬，像是一把装填进了膛内的子弹。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计扬一家，在南方一座小城的机场降落。 城市的机场意料外的简陋，甚至没有廊桥设备，乘客从飞机下来，自己步行走上两百米，就到了机场的出口。 让孩子们惊喜的是这里是一座山城，视野里延绵不绝的大山苍翠险峻，看不见一丝白雪。 太阳就挂在头顶上，阳光明媚，就连冬天的风吹在脸上，也是暖的。 计丞诚和徐天朗都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让身体彻底解脱束缚，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 “这里真不错啊，好多阳光。”计丞诚忍不住地炫耀，“我爷爷奶奶家的冬天这么好的吗？以后我们寒假就过来玩吧。” 没人理会他。 从早上出门，母亲徐芝兰的表情就很凝重，不像是回家过年，倒像是踏上战场，连带着父亲计为民的眉宇也紧紧地锁着，满腹心事。 计雯雯从下飞机那一刻起，就忙着自拍。 计扬和楼瑾走在一起，两人也没什么交谈，他们一手一个推着全家人的行李箱走在最前面，一路快步走到机场大门外，就看见了停在门外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租的车已经等候多时。 计扬接过钥匙就直接递给了楼瑾，说：“这种九座的车我驾照开不了，就交给你了。” 楼瑾点头，他是个b照，也是这个家庭团队唯一的b照。 计丞诚嘴欠，探头探脑在旁边转了一圈，来到楼瑾身边说：“楼哥，你才拿驾照不久吧？行不行啊？我全家人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呢？” 计扬抬脚就把计丞诚揣进车里，“就你啰嗦。” 计丞诚嘤嘤，“哥，你这么暴力，没人喜欢你的。” 话说完，就看见楼瑾在一旁对他微笑。 计丞诚声音哽住，继而困惑扬眉，真心求教：“楼哥你是不是有病？” “说谁有病呢？”徐芝兰这句话倒是听见了，抬手给他一巴掌。 食物链最底端的计丞诚出离愤怒，“一群暴力狂！” 楼瑾开车很稳，带着一家人按照导航，一路开进了市里。 他们没急着去老人家里，而是先找到宾馆将行李都放进去，稍作整顿再出发。 在网上一共提前预定了四间大床房，父母自然拿走一间，唯一的女孩计雯雯自己睡一间，剩下两张房卡就有点尴尬了。 楼瑾和计扬的关系人人皆知，但是在家人眼皮子底下睡在一张床上，稍微有点过火。但楼瑾不想和别人睡，拿着房卡沉默地看计扬。 徐天朗现在不怎么和计丞诚吵架，但也说不上关系完全修补，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和楼瑾睡一个屋。 计丞诚自然也眼巴巴地看着计扬，用那双和计扬相似的大眼睛无声地请求。 在旁边看着的计雯雯受不了了，把计丞诚往徐天朗那边推，同时说道：“楼哥喜欢男生的，你们谁去和他睡一个屋都不合适，就咱哥和他能住一起。” 计丞诚闻言恍然大悟。 对啊，楼哥喜欢男孩儿啊，我哥那样儿的，看着柔弱精致，拳头挥出去比脑袋都大的一款，啧，口味还真重。 这下，房间就定了。 尤其是被计雯雯这么一点破，就连心里隐隐不愿意的徐芝兰和计为民也没了其他的想法。 只有落在最后的计扬用手去拐楼瑾，似笑非笑地看他，压着声音说了一句：“洗不清啦。” 楼瑾笑而不语。 洗不清怎么了？不洗就是了！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忘记了生气，将这样的关系视为理所当然。 电梯上了楼，计丞诚又开始说话，简直就是“话唠二号”，而且还是全无营养，毫无意义的废话。 楼瑾过耳不停，在那微微的失重里有些分神，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和计扬的关系，也似乎隐约地明白了自己内心里那小小的期待。 …… 计扬爷爷奶奶家在市中心，是一栋有四十年历史的老房子，总面积只有七十平米的小三室，关键还没有电梯。 商务车一直开到了楼下，好半天都没找到停车位，只能让楼瑾继续找，他们先下了车。这个时候计家亲戚们除了爷爷奶奶都下了楼，将计扬等人团团围住。 你一言我一语。 “很多年都没见了，没想到你们今年会回来，老人昨天晚上还在念叨呢。” “爸的身体不太好，你们回来就对了，他这一高兴又有力气了。” “诚诚和雯雯都长那么大了？我的天，上次见他们还没上小学吧？一转眼都是大人了。” “哟，这就是你弟弟家的孩子啊，长得这么英俊帅气，这精神的，芝兰真是能干，这么多的孩子都带大了。” “计扬……这是计扬吧……我都认不出了，这还长得真好看，咳，真帅气。” “呵，这么多年没回来，现在突然回来，怕不是知道房子要拆迁的消息了吧？” 看似其乐融融的见面场合，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亲戚那边的脸色统统一变，都不自在了起来。 徐芝兰眉梢一扬，笑道：“这房子也要拆迁了啊？能陪多少钱啊？” 计扬的大伯醒着嗓子，敷衍道，“才有信儿，没谱的事，我们先上去吧。” “等等，我们还有个人没来。” “谁啊？我看都下车了啊？” “他在找停车位呢。” 大伯想了想，“司机啊？” 正说着，楼瑾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宽肩窄臀大长腿，标准的模特身材，配上俊美的长相，尤其是经过贵族教育培养出的一身雍容贵雅，与这城市的整体面貌都格格不入，仿佛夜幕上最耀眼的月亮，让身边所有的星星都黯淡无光。 男主角的光环杠杠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尤其是年轻的女性成员都眼睛一亮。 徐芝兰笑眯眯的对楼瑾招手，“楼瑾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计扬的大伯，这是大伯母，这是他们女儿小春和他丈夫。这是计扬的二伯，二伯母，还有这个是计扬的二哥，计爽。计爽现在在哪儿上班呢？谈恋爱了吗？有对象了吗？” 说是介绍，根本没把人介绍完，徐芝兰却已经搂着楼瑾的手，炫耀般的说：“这是计扬的男朋友，楼瑾。大学还没毕业，就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年轻俊才，那电脑技术，不得了。” 计扬扶额。 这话这表情，典型的炮灰反派，还是没有第二次出场机会的那种。要不是你挽着男主角的手夸夸而谈，分分打脸到打肿啊好不好。 羞耻。 自家老娘着虚荣心已经没边儿了吧？ “咳！妈。”计扬怕他妈把楼瑾是前任东方集团太子爷这件事也秃噜出来，招惹了楼瑾，忙不迭的想要阻止。 但楼瑾却轻笑，说：“阿姨，新开的公司，发展还不确定，年轻俊才也谈不上，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好好读书，尝试创业。” 徐芝兰呵呵地笑：“别谦虚，阿姨看好你。” 楼瑾说：“谢谢阿姨，我会继续努力，不瞒您说，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一定会将公司做大做强。” 徐芝兰说：“你的眼界和格局与其他人不同，阿姨绝对相信你的，也会全力支持你创业，需要多少钱，尽管告诉阿姨。” 楼瑾笑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实在不行，我把海市的几套房子卖掉，不行还有铺面呢，怎么能用您的钱呢。等您和叔叔退休，用这些钱去环游世界，不是更好吗？” “……”计扬。 “……”计丞诚和计雯雯。 “……”徐天朗。 我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说，就静静地看着你们装逼。 再看看计家亲戚们精彩纷呈的脸，只觉得牙疼。 犯规了啊！ 老娘你拉着男主角炫耀打脸，简直就是扛着火箭筒虐杀平民啊，太不讲道理了。 还有楼瑾你没毛病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趣味了？和个中年妇女都可以一唱一和了？ 简直就是堕落啊！ 不过这样一来，就再也没人提房子拆迁的这件事。 一座南方小城，最高的房价也不过万，老房子的拆迁再贵也就五六十万，说实话，不用楼瑾跳出来打脸，就是计扬那辆车都可以轻松买下这房子。 有些人啊，总喜欢以自己的眼界去揣测别人的意图，又怎么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一群人回到爷爷奶奶家，又是一番交谈，只是大家都小心翼翼避开了“金钱”和“计扬性向”的话题。 没办法，楼瑾这个“挂”太大，就算很多人心里不服气，觉得同性恋种种不好，可要是同性恋就能找到这么一个优质的男朋友，他们也想把自己儿子弯吧弯吧送上去呢。 计扬用手指尖敲了敲楼瑾的手背，歪头说道：“谢谢了啊。” 楼瑾微笑看他：“谢什么？” 计扬说：“配合我妈，帮我报仇啊。” 楼瑾笑而不语，突然反手去抓计扬的手指，将那调皮捣蛋的手指抓在手心，捏了捏，这才松开。 这动作就有点要命了。 暧昧。 太暧昧了！ 即便计扬那么粗的神经，都有点受不了，脸倏地就红了起来。 然而听见楼瑾说：“就是那个吧，叫计爽的？打过你的表哥？” 计扬搓着自己的手指头，蹙眉：“好好的，动什么手。” 楼瑾看他，诧异：“不是你先动手的吗？” “……”好像是啊。 计扬说：“一转眼都六年了，当年看起来很强壮的堂哥，现在突然觉得好矮。” 楼瑾笑道：“就算我不帮你，你也随便能揍人一顿吧？毕竟是你堂哥，没头没脑的不好下手，不如文斗，我和阿姨算是不谋而合。” 计扬皱皱鼻子：“我说我不记仇，不想打他，你信吗？” “信。”楼瑾笑着，眼神如刀的在计爽的脸上割了一下，幽幽说道，“但我记仇。” “……” 真是没法儿谈了，怎么换个地方，楼瑾那男主角酷炫狂霸拽的气场全部开启了，这是要打遍计家无敌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节奏吗？ 担心楼瑾的“打脸之魂”因为这次出行再次被点燃，计扬只能全程跟着他，阻挡他和更多不明原委的计家亲戚接触。 落在其他人眼里，计扬和楼瑾就是形影不离，感情极好。 这就有点辣眼睛了。 不是谁都像计扬的父母那么开明，更何况这书里世界对同性恋的排斥性还要强上一点，导致计家亲戚一顿团圆饭吃的心思复杂，隐隐胃疼。 吃完饭后，计扬的爷爷奶奶将他叫进了小屋里，聊的自然是当年那件事，都成了爷爷奶奶的心病，因为那件事和三儿子一家生分太多。儿媳妇毕竟是外人，一句话说不对，能惦记许久，计扬却是自家血脉，解铃还须系铃人，从计扬身上下手肯定没错。 这自然需要好好谈谈，计扬只能留下楼瑾独自在外面，还不忘叮嘱：“低调，低调一点。” 计扬进了小屋，房门一关，连着外面的交谈声都小了很多。 他奶奶身体不错，能够帮忙干活儿，爷爷则直接躺在了床上，沉默地看着他，又招了招手，“扬扬来，这里坐……” …… 楼瑾在门外站了几秒，将目光移开，看了眼拥挤的客厅。 人更多了，看起来更热闹了，但一点都没有楼瑾想要的放松舒适，他选择穿过厨房去了阳台。 阳台已经被封上，还装上了铝合金的防盗栏，屋里骤然暗了不少。 其中两扇窗户大敞着，计为民站在窗户边往外眺望，手里还夹着支烟。 烟雾飘渺，计为民转头看向来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楼瑾敏锐地察觉计为民心态发生了变化，似乎有点排斥他。 为什么？ 楼瑾不动声色，靠近招呼：“叔叔。” “嗯。”计为民应着声没说话。 楼瑾也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计为民才开口道：“你阿姨说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她只是觉得你很好。” “计扬和我聊过那件事。”楼瑾却开门见山，想要知道是什么让计为民改变了主意，他现在介意的不行，心情非常糟糕。 “哦？”计为民转头看他，看了一会又笑，“那就行了，你明白就可以，一点小情绪，你阿姨应该会很快调整过来。” 楼瑾紧迫逼人：“那叔叔呢？还好吗？” 计为民想想：“就那样儿吧，都是自家人，我能说什么。” 楼瑾刺探：“可我看来，叔叔的心情非常很不好。” “……”计为民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摇头，“也是一点小情绪，很快就可以克服，你不用在意。行了，我进去了，你在这里待着吧。” 楼瑾看着计为民离开，心情糟糕透顶。 他太在意计为民对自己的态度了，这种感觉很难受，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他重生回来面对无数挑衅和难题，哪怕是直面安国智，都没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可偏偏，他问不出来，也问不出口，甚至有点害怕得到答案。 楼瑾抬头去看天空。 南方小城的天空很漂亮，好像距离星空近了很多，伸手就可以摸到月亮。 但楼瑾很清楚，那月亮再亮再圆再触手可及都是错觉，他伸出手，抓不住它。 …… 出神地想了很久，计扬还没有出来，楼瑾渐渐有点焦躁。 就在这时，客厅那边传来招呼的声音。 “呀，丁晨凯你怎么来了？” “计爽，丁晨凯过来了。” 楼瑾的后脑勺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气势汹汹地冲出了阳台。 然后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玄关的灯照亮他普通憨厚的面孔，对着计爽他母亲，也就是计扬的二伯母说道：“来给了计爷爷和计奶奶拜个年，阿姨新年好啊。” “新年好，新年好，你说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每年都过来，比自家人都亲。”二伯母笑着，这话就有点意有所指了。 计爽这个时候已经走了过去，两人说了两句话，便将人迎进了屋里，丁晨凯挨个招呼，看见屋里多的人时，惊讶的有点夸张，也懂礼地挨个问过。 待得终于寒暄结束，计爽推着丁晨凯指着楼瑾说：“还记得计扬吗？这就是他的男朋友，楼瑾。” 丁晨凯上前握手，楼瑾却难得的风度全无，手连抬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用着一种傲然审视的目光看着丁晨凯。 单眼皮，塌鼻梁，皮肤粗糙，脸上还有坑，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大众脸，却越看越讨厌。 尤其是那个喉结，上下滑动的莫名碍眼！ 对了，来拜个年，怎么连一点礼貌都没有，胡子都不剃干净？ 总之，面目可憎，不想靠近！ 楼瑾还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给这个家伙一脚，让他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丁晨凯伸出去的手没被理会，他脸上表情讪讪，困惑地看了计爽一眼。 计爽撇了下嘴，勉强说道：“计扬在爷爷奶奶屋里，你要等一会。” 楼瑾眼眸微眯：“你找计扬干什么？” 丁晨凯倒是老实：“啊？我找计爷计奶，给他拜年。” 计爽嗤声一笑：“你还真挺喜欢我弟啊，看把人防的，看来是知道当年那事了。我跟你明说，这事和晨凯没有一点关系，是他半夜出手，我们合理反击，再说了，那么多年的事了，你跑这里吃什么飞醋，不是年轻俊才吗？这点风度都没有？” 楼瑾眼睛倏地张开，表情连连变化。 丁晨凯拉住计爽，让他闭嘴，尴尬说道：“好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能别提了吗？我过来是拜年的。” 计爽却眼神凶狠地瞪着楼瑾：“告诉你，我们都是正常人，没你们那些个事，你要吃醋吃不到我们身上，这种事我沾都不想沾。” 丁晨凯见很多人看过来，急的连连扯人。 计爽被拖走，临走前还不忘记对楼瑾比了个手势，耍了个狠。 楼瑾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 他脑袋里轰隆隆的，像是打雷一样，狂风暴雨，大地崩裂，他迷失在末日般的世界里，找不到自己。 直到眼前房门打开，一张乖巧精致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皮肤很白，眼睛又黑又圆，挺翘的鼻梁下有张殷红饱满的唇，让他食指大动。 他想用手指去触摸，去按压，去揉搓，狠狠地捏住。 又想用嘴唇，去贴合，去品尝，去感受。 第119章 长残了…… 计扬听见了动静,门外响起丁晨凯的名字。 简直如雷贯耳。 就“丁晨凯”这三个字，比计扬对计家亲戚残留的印象总和还要多。 这个人，可以说“计扬”的爱情启蒙啊！ 他简直好奇死了。 每个小男生,在成长的路上，都有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并不一定是最美的,也不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但它一定是在那必须的时刻出现在那里,如同一柄利剑，劈开小男生天生懵懂的世界，从此一举进入成人的世界。 有些人是某个清纯漂亮的大姐姐。 有些人是一张碟片里的性感女生。 对于计扬而言,“丁晨凯”的存在近乎于神圣,是他意识到自己性向的关键。 可惜匆匆结束了爷爷奶奶的交谈，计扬推门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楼瑾怔怔地站着，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满脸的痴呆样。 计扬想掏手机来着，结果没等动作，楼瑾的眼睛就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妈的！这眼神看着怎么有点恐怖？ 计扬果断结束了自己拍照留影调侃楼瑾的打算,扬起百试不爽的“阳光笑容”，对楼瑾说道：“站这儿干吗呢？是不是我没在觉得无聊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待不住，没我你可怎么办啊？要不要这么粘人啊？” 计扬走到楼瑾面前,哥俩好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一边带着他往客厅去，一边低声说道：“用不了多久了,往年吃过饭大家就散了,今年是我们回来了,所以其他人才留下。不是我说，大家都那么多年没来往了，尴尬着呢，也聊不到哪儿去，再坚持一下就好。” 最后计扬这才好奇问道：“我刚刚听见丁晨凯过来了，人呢？” 手臂下面的肩膀瞬间绷紧，楼瑾恶狠狠地看了过来。 计扬眨巴着眼睛：“干吗啊？你怪怪的，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喂！” “没什么。”楼瑾声音干哑，顿了顿说道，“被丁爽带走了，我见过，他很丑。” “？？？” 计扬搂着楼瑾站在客厅门口，困惑地问：“怎么了？他毁容了？” “嗯。” “出意外了？脸受伤了？” “……不。” “那什么意思啊？” “长残了。” “？？？” 计扬不明白了，“你见过丁晨凯小时候什么模样吗？你就说人家长残了。” 楼瑾缓缓说道：“长得丑，不就是长残了？” “……”计扬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还是以特殊的关系站在最显眼的门口，家里有些亲戚觉得看不进去，悄悄转开了眼睛，也有个别人突然对徐芝兰说道：“你家扬扬和他男朋友好配啊，长得都太好看了吧？” 还有人附和：“长得跟明星都差不多了，而且还那么能干，对了，他说在海市也有房子，是真的吗？” “扬扬这个男朋友我看也不是一般人，气质不一样，就算没房子，自己拼也没问题是不是。” “这孩子好啊，他和扬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徐芝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捂着嘴笑的矫揉做作，但那是真开心，眼角的笑纹这一会都生出来不少。 她装模作样地摆手：“哪里哪里，不是不是，以后多联系，多联系啊。” 于是气氛大好，徐芝兰在她讨厌的婆婆家里找到了一些能够来往的亲戚，也算是勉强修复了这边的关系。 至于其他看不惯的，那就从此江湖路远吧，我儿子怎么样关你屁事，你爱咋地咋地！ 徐芝兰搂着耳边的发丝，和新找到的“亲戚”愉快地聊了起来。 计为民和两个哥哥坐在最长的沙发上做了一排，他被夹在中间。 这两人都抽烟，熏得计为民不得不为自己点了一支。 当徐芝兰那边的笑声传来的时候，计为民蹙着眉又抽了一口，视线在儿子和楼瑾身上绕了一圈，继续沉默。 大概9点，老计家六年来的第一次全员家庭聚会就散了。 徐芝兰算是春风得意，走在最后还和“亲戚”约好了明天逛街的时间。计为民和兄弟姐妹道别，并且定下明天在外面吃饭的时间，一再确认。 计扬他们家也算是衣锦还乡，城里来的大老板，回家探亲，请亲戚们在酒楼吃顿饭并不为过。 大家自然应下，挥手道别。 车子启动，载着一家人离开了这老旧的小区，剩下的计家亲戚站在寒风里，彼此对视，各有心思。 这时，计爽独自回来，远远看见掐断了手里的烟，快步上前，说：“他们走了？” 计扬二伯母瞪他：“你和丁晨凯去哪儿了？怎么这才时候回来？又打牌去了吧？” “这会儿时间打什么牌，聊点儿事。” “什么事啊？” 计爽眼珠子一转：“妈，你说计扬那个男朋友是真的那么有钱吗？真的在海市有房子吗？我们前段时间不是在聊去海市打工的事啊？你说要是有了住处，我过去您是不是能放心一点了？” 计扬二伯母眼睛一转：“……这倒是可以的。” 计扬浑然不知自家亲戚会把主意打到他“男朋友”楼瑾的身上。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楼瑾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在男主光环的加持下，占了多少便宜都得吐出双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真心实意拦着楼瑾和自家母亲一唱一和大肆炫耀的原因之一。 车里比较安静，在长辈面前装了一晚上乖宝宝的弟弟妹妹们都瘫在座位上，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在低头看手机。 母亲和父亲坐在中间的位置也都没有说话，好像睡着了。 这样一来，专心开车的楼瑾始终一言不发，就很正常了。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了宾馆，计丞诚循着烧烤的香味出了宾馆大门戛然而止。 计丞诚呼朋引伴，叫上计扬他们，非得吃烧烤。 徐芝兰和计为民不爱吃，但也没有拦着孩子们的意思，只是一再叮嘱少吃点，注意卫生和安全云云。 计扬作为“大家长”这个时候自然要陪着弟弟妹妹去“夜游”，视线落在楼瑾脸上，问：“走吗？” “嗯？”楼瑾今天有点迟钝。 “吃烧烤吗？” 楼瑾面色古怪地看他，“你吃啊？你吃我就吃。” 计扬说：“陪着过去随便吃点呗，我陪你喝点酒，走吧。” 楼瑾抿着嘴角笑：“好。” 小城没有特定的烧烤城，烧烤摊就摆在路边上，一个烧烤架一个大冰柜，再加上几张桌椅板凳就是一个摊儿。 商家搭了个帐篷，里面亮着灯，掀开门帘进去，热气腾腾的还挺暖。 计扬找个位置坐下，外套拢了拢抱在了怀里，对跟进来的老板娘说：“先来四瓶啤酒。” 老板娘有个招财的面相，笑盈盈地说：“冻的热的？” “这天能喝冻的？”计扬听完还有点跃跃欲试。 老板娘似乎有了自己的理解，笑着走开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烧烤摊儿的生意不错，帐篷里已经坐了两桌，都是中青年出来潇洒，老人更爱在屋里暖着。 计扬唏嘘：“地方是好地方，环境好，节奏慢，冬天还很暖和，是适合养老的地方。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我爸妈肯定会在这里买套房子，偶尔回来住住。可惜了……” 楼瑾深深看他：“当时……感觉是喜欢吗？” “什么？” “长残的那个。” “？？？” 计扬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失笑：“你别老叫他长残了，怪不尊重人的。” 楼瑾正色：“我说的是事实。” 计扬没办法，人都没看见也不能争辩，只能说道：“其实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说句不好听的，那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脸要是冲着计爽，估计结果也是一样。少年的第一次你懂吧？就是那么寸了，在那天晚上出现了，然后才一出现，还没等我学会掩饰，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那时候羞愧的不行，觉得自己生了大病似的，没等别人怎么样，自己都吓坏了。给我妈急的，差点儿去撕计爽的脸。后来我妈就陪我逛街，买化妆品，教我怎么美，怎么活着才足够的精致。所以大概是因为家里全都知道我的性向，糟糕透顶了，等到了大学，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怎么样。” “人呐，在逆境，在最无助痛苦的时候，只要有那么一个人牢牢抓着自己不松开，就可以收获全世界的幸福。” “我很谢谢我妈。哪怕她虚荣，刻薄。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楼瑾看着他，微笑：“阿姨很好。” “对啊对啊，可好了。”计扬点头，正好计丞诚他们点好了串走进来，便对楼瑾递了个眼神，停下了话头。 “都点什么了？”计扬笑着问道。 计丞诚拖着板凳坐在了计扬的身边，满脸惊讶地说：“这边一串肉还没有咱们那边一块大，一个郡肝可以穿出四串，最关键的竟然没有羊腰子，差评！” 计扬失笑：“钱呢？一样的？” 计丞诚想想，摇头：“那倒不是，算下来比咱们那边便宜不少。” “那就多点几串啊，不是一样的？” 计丞诚想想也对，又招呼着人冲进了寒风里。 等人走了，计扬说：“诚诚他们不知道这破事，咱们也背着他们一点，而且说起来怪尴尬的，也只能和你聊聊。” 楼瑾今天怪怪的，又用那种柔柔波光般的眼神看他，微笑着点头，“好，只有我们的时候聊。” “行吧。”计扬后背有点毛，左顾右盼一圈，提高音量喊道，“老板娘，我们的酒呢？” 第120章 好喜欢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说话间，老板娘提着一个大茶壶，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我给你们放架子上了啊,小心烫。”老板娘说着，将这茶壶放在计扬手边的圆形铁架上。 计扬满头雾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老板娘被问懵了,迟疑着说：“酒啊，煮啤酒。” “煮啤酒？” 计扬很快就尝到了什么叫做煮啤酒。 枸杞大枣配冰糖,再加上水和醪糟，喝进嘴里口感奇特，但并不难喝,尤其是这热乎乎的温度,一口下肚，胃袋都暖呼了起来。 计扬眼睛一亮：“好喝,你快尝尝。” 楼瑾听话地喝了一口，不置可否。 又见到计扬对弟弟妹妹推销煮啤酒，让他们挨个尝味道，那分享新奇玩意儿的模样，看的他目不转睛。 仔细想想,好像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计扬。 在他意识到这是喜欢之前，他就已经做了很多愚蠢的事。 他讨厌每个接近计扬的人，讨厌女人也讨厌男人,总想要独占计扬。 他希望时时刻刻可以看见计扬,无法忍受未来分开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日子，所以不惜将《上古》拿出来,也要将计扬留在身边。 他喜欢看计扬笑,会为了那个笑容做出很多从没有想过的妥协。又很讨厌计扬受委屈,恨不得让天下间所有的不平事都离开计扬远远的。 如果这都不叫做喜欢，叫做什么？ 不，或许更深许多，在他喜欢他的时候，他毫无察觉，如今感情加深，更为深刻。 他几乎已经想象不到未来没有计扬的日子。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杯子里不知滋味的酒，任由那微醺上头，看着计扬的嬉笑怒骂，每个眼波流转瞬间的璀璨光芒。 是陶醉吧。 与酒醉混合在一起。 酝酿出更为深刻的东西，在心里发酵出浓郁的情绪，仿佛满足，想要拥抱。 计扬没想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楼瑾竟然醉了。 四瓶啤酒煮了一大提壶的煮啤酒，他就喝了三杯，等再去提壶的时候，水壶轻的可以玩漂移。 “你都喝了？”计扬惊讶。 楼瑾睁大眼睛，“没事，煮过很淡，我口渴。” “那也太多了吧。” “就算喝四瓶啤酒也不会醉，不用担心。” 计扬想想也是，也就没管。 煮啤酒喝完，他们又点了两瓶常温的啤酒，计扬一瓶喝完，楼瑾又加了一瓶。 以前的楼瑾都很克制，这有点不正常。 等他们十一点过吃完回去，楼瑾走路已经有些不稳了。 这还是计扬第一次看见楼瑾喝醉。 喝醉的男人眼神格外的清明，像是一头在森林里狩猎的狼，如果不是计扬对他非常熟悉，根本无法从他走路的姿态和眼神做出区分。 为什么喝醉，总不能是煮啤酒太好喝了吧？ 和弟弟妹妹们在宾馆的走廊道别，亲眼看见他们进了门上了锁，计扬才最后一个走进了房间。 楼瑾已经进了洗手间，水声长响。 喝了那么多啤酒，储存问题是个老大难，今天晚上更有的受。 计扬咧嘴一笑，把自己丢在大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下来。 计家亲戚远远算不上渣亲戚那一挂的，至少都比较克制，不会真的当他家人的面对他的性向说三道四，最多不过就是个冷眼旁观。 计扬过来前，最怕的就是出现太过鲁莽的亲戚，开口就得罪人。不说他爸的立场，就说这次楼瑾跟过来，按照他原文里“打脸升级”的套路，真怕他和计家亲戚直接对上，那他到底帮谁？ 好在他担心的都没有发生，至少一家人都维持的表面上的和平，隐忍了下来。 只有明天了。 等着明天晚上的聚餐结束，他们一家人就会离开，这次的剧情也就结束了。 想到“剧情”，计扬又觉得有些意思。 这段剧情明显并不属于楼瑾，而是他计扬的亲情支线。如果这真是一本正在进行时的小说，说不定这段剧情会被一句话跳过吧。 比如“计扬回老家过年再回来，转眼已经到了初三。” 比如“楼瑾跟计扬回老家玩了两天，很快地放下了这段青山绿水慢节奏的小城，专注在公司即将到来的挑战上。” 所以，没有描写的意义不是吗？ 厕所门打开的时候，计扬翻了身，懒洋洋的去看楼瑾，问他：“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楼瑾一头雾水。 计扬说：“无缘无故的陪我家跑到南边来探亲，还耽搁了你工作的时间，还让你当司机，哪儿也没去玩成，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啊？” “不会。”楼瑾说，坐在床边看着计扬，“怎么会无聊，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计扬没有多想：“嗯，那倒是，要不是你配合我妈，估计今晚上家里也不是那气氛。” 顿了顿，计扬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说实话，装逼其实挺过瘾的啊，还能解决很多事，果然男频大小神名下主角都爱装逼。” “……”楼瑾听不懂，但还是努力想要跟上计扬的思路，他想了想，说道，“无论在社交还是在生意场上，炫耀财富和肌肉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低调不符合发展逻辑，有钱人会寻找更有钱更有权的一方合作，富可敌国的大集团只做国家的生意，只有先展示自己的能力和财力，才会吸引符合预期的投资。所以我和阿姨实话实说的时候，他们首先会考虑的就是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和我们对着干，能不能合作发展？如果都不可以，就会保持本色，维持和平的距离，这并不是坏事。” 计扬想了又想，最后伸出了大拇指，“牛！” 装逼也能装的这么理所当然，这么光明正大，还解释的这么环环相扣，是真牛啊！ 楼瑾缓缓躺在床上，距离计扬的脸很近，他微笑着，很喜欢计扬承认自己是他男朋友的部分。 还想听。 而且还想更进一步。 渴求的念头在身体里翻涌，被酒精拉扯的绵长缠绕，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笑着的人，那些谷欠望又好像不那么重要，他就想要这样看着计扬，看到天长地久。 计扬被楼瑾“盯”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继续讲歪理，被“盯”的发毛，干脆一撑床跳了起来，“得了，我洗澡去。” 楼瑾转身看着计扬转身冲进洗手间的动作，笑容越发浓郁。 这是在害羞吗？ 真可爱。 正脱衣服的计扬无缘无故打了个冷颤。 今天这是怎么了？ 计扬再出去的时候，楼瑾已经睡在床上，屋里关了大灯，只有床头柜上的小灯亮着，侧躺在床上的男人垂眸看着他。 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气氛，计扬却品出了点不对劲儿。 绕到床的另外一边睡下，计扬把被子盖到下巴，问：“你不洗吗？” “明早上洗，困了。”楼瑾翻过身来，回答他。 暖风吹上了计扬的肩膀，还有一团靠近的火球，烤的计扬有点热。 “那我先睡了。”计扬闭上了眼，回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细节。楼瑾虽聪颖敏锐，但意料外的却是个埋头苦干类型的老黄牛。让他开车他就开车，让他在屋里等着就等着，全程选择沉默，远没有这个年纪和身份该有的恣意张扬。 除非是自己去爷爷奶奶屋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毕竟出来之后楼瑾表情明显不对，其他时间都有自己在身边看着，几乎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发生。 “楼瑾你……” 话没说完，就发现应该已经睡着了，闭着眼，呼吸绵长。 计扬只能作罢，翻了个身，后背对着楼瑾，彻底放松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天夜里，楼瑾起夜很多次。 明明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换成平时，楼瑾一定会暴躁。但今天，每当他掀被起身，还不忘记为计扬压背角的是时候。每次回来，重新躺下，注视着计扬的身影重新睡下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直到四点钟再次躺下，楼瑾躺在床上，睡意始终不浓。 他听着耳边绵长的呼吸声，像是被黑暗赋予了某种保护色，心里生出连他自己都害怕的谷欠望，张牙舞爪，将他缓缓推着翻了身，抬起了手，最终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抱住了计扬。 就像是跨过了某个高高的台阶，他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更多复杂且充盈的感情在身体里流淌。 他想用更大的力气去占有，却收敛所有的力量和尖刺，选择了温柔的拥抱。 他闭着眼，用额头蹭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呼吸着充满沐浴香气的味道。 忍不住笑了。 好喜欢。 像抱着只属于自己的毛球，毛茸茸的，暖洋洋的，整个世界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毛边，因而柔软了起来。 …… 计扬睡醒，天已经大亮。 对于自己整个人都被楼瑾抱在怀里，并不觉得惊讶。 楼瑾好像有搂着人睡觉的习惯，第一次同床他就被抱醒的，后来每一次半夜睡醒，楼瑾都把他当成大玩偶一样地抱着，他已经见怪不怪。 将楼瑾的手拨开，计扬伸了个懒腰，正要起床。 身后传来声音：“几点了？” 计扬看了一眼：“七点半。” “再睡一会。” “好……”话没说完，计扬就被楼瑾搂回到了床上，随后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上来，在他耳边说道，“陪我睡一会儿。” “？？？” 计扬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是，我为什么陪你睡啊？” 楼瑾闭着眼，嘴角勾着，喃哝，“那我陪你睡也行。” 卧槽，这理由能不能再牵强一点？跟恶少调戏小姑娘似的，你没病吧？ 第121章 我真傻 计扬闭着眼睛努力了一下, 确认自己睡意全无，又将楼瑾的手臂搬开。 楼瑾睁开眼看他，表情有点委屈。 计扬牙疼, 说：“上厕所啊。” 楼瑾说：“上完厕所回来。” “……” 上完厕所计扬没有回去再睡的打算，尤其还是被一个男人搂着睡觉，搞什么啊！又不是真的gay, 他就算再是直男，也觉得别扭啊好不好！ 所以计扬直接刷牙洗脸, 准备出门吃早餐。 不过等他洗漱结束，楼瑾也穿好衣服等在了门口，视线对上, 楼瑾说：“就知道你不会回来。” “睡不着。”计扬不想和他讨论两个直男的底线应该在哪里, 你不要睡习惯了就视为理所当然好不好？ “行吧，等我一下。”楼瑾倒是没有多说, 昨晚上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却精神极好，随时随地都是笑着的。 两人去餐厅吃早餐，又遇见了计丞诚他们也在此早餐，大家干脆约好, 今天在城里玩一天。 于是一行五人，开着那辆商务车，早早地就出了门。 徐芝兰化妆耽搁了时间, 吃完饭下楼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走了。 她在宾馆的大厅里看见了昨天约好逛街的“亲戚”, 有最小的小姑子，有大姐家的闺女。这两个人都年轻, 接受能力强, 对计扬感情上的事是真心不在乎, 尤其还夸了计扬有能力，被徐芝兰引为“知己”。 只是没想到昨天约的人里还多了两个，是二嫂和她的儿子。换句话说，也就是计扬的二伯母，和他的儿子计爽。 这就奇怪了。 徐芝兰给小姑子去眼色，小姑子摇头，表情古怪。 等到了面前，二伯母笑盈盈地迎上来，说：“芝兰啊，我昨晚上回去想了一下，计扬他们很久没回来，恐怕要到处玩吧？我们这里最近这几年添了很多有意思的去处，我带着计爽过来给他们领路，他们人呢？” 徐芝兰什么人啊，顿时就知道了自己这个二嫂的深意。 眉梢一扬，抿嘴笑开：“早就走了，我还没下楼吃饭，他们就出门玩去了。” “这……”二伯母脸色一变，继而讪笑，“要不打个电话问问，我让计爽自己坐车赶上去。” “还是别了吧。”徐芝兰看了二嫂和计爽一眼，笑容很淡，“当年的事搞得那么不愉快，见面都不痛快，还是让孩子们自己玩吧。计爽啊，谢谢你啦，你就先回去吧。” 二伯母还想说什么。 徐芝兰又补了一句：“昨晚上计爽还对楼瑾做了割脖子的动作呢，你耍下狠也就完事了，别真的招惹他，他有钱能打，背景深厚，到时候我们要是拦不住真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这下，二伯母的脸色变化，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徐芝兰就像个“反派”似的，笑的又嚣张又狂妄，带着她喜欢的“亲戚”，趾高气昂地出了门，头也没回一个。 剩下计为民被他二嫂拉住，质问道：“你媳妇儿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好心来带路，她怎么这么说话呢？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计为民看着自己二嫂，说道：“芝兰挺好的，要是没她就没有今天的我，你别说她坏话。” 二伯母表情瞬间扭曲，撇了撇嘴，最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那倒是，有钱了嘛，京城人士是和我们不一样。” 计为民沉默看她。 二伯母想了想，便又笑起来：“老三啊，计爽想去海市发展你有什么好路子吗？那个楼瑾不是说他在海市有房子，是真的吗？” 计为民眼底浮现嫌弃，又努力压下，语重心长：“先不说楼瑾的资产我能不能安排，计爽去海市能有什么好发展？他是专科生吧？学的是车床技术吧？在市里面找个工作绰绰有余，还有你们在身边照顾。” 二伯母收了笑，最后一点好脾气都没了：“算了吧，楼瑾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什么样的对象不缺啊，还会和你们家计扬在一起，以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还有什么盼头。都是吹得吧。” 这次，计为民沉默了，脸色有些难看。 二伯母以为自己说中，哧哧地笑着，带着计爽扬长而去。 就剩下计为民一个人，哪儿也不想去，不想出门也不想回房间，就在宾馆大厅里抽着烟，一只接一只的，眉宇间都是愁绪。 …… “那个，昨晚上去我爷爷奶奶屋里的时候，发生什么了？”计扬抽了个空，问出了昨晚上的疑问。 他们跑到了城郊的一个农家乐里玩。 京城不缺高科技潮流化的东西，家里的孩子们都玩腻了，但是这浓浓的田园风，抬头青山低头碧水的环境却是难得可贵的。 这城市里的初春不但有阳光，还有绿树，甚至还有鲜花，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尽情地舒展着花瓣，美不胜收。 计雯雯在鲜花边上自拍，计丞诚和徐天朗蹲在地上研究冬天还跑出来浪的大黑蚂蚁，楼瑾和计扬就像是带着小孩春游的家长，找个阴凉的地方二郎腿一翘，就聊了起来。 楼瑾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看向计扬，突然答非所问：“计扬，咱们还没拍过合照吧？” “啊？” 楼瑾指着前方说：“那里风景很好，我们去那里拍吧。” 计扬挠头，然后选择了配合。 两人找到一处花丛，两人蹲在地上肩靠着肩，花朵在他们中间绽放，计扬的笑容天然灿烂，就连楼瑾也露出少见的温暖笑容。 “咔嚓”一声。 这一刻的画面永远停留在楼瑾的手机里。 楼瑾打开图库看了一眼，很是满足。 计扬又问：“问你话呢，楼瑾。” 楼瑾抬头：“去那边，那边也不错。” 计扬瞬间悲观：“话题转换的这么生硬，该不会是丁晨凯把你得罪狠了吧？” 楼瑾诧异看他。 计扬继续说道：“而且丁晨凯是计爽的朋友，我估计计爽那时候也说了什么，该不会联手挤兑你，落下狠话？楼瑾你可千万要控制住寄几啊，那家伙毕竟是我家亲戚，回头闹出家庭大战就没必要了，你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我还要面对一群糟透心的渣亲戚，以及我爸的怨夫脸，日子还怎么过。” 楼瑾看着计扬苦着的一张脸，心中一动，问道：“好吧，我说。和计爽、丁晨凯没关系，其实是叔叔。” 计扬诧异：“我爸他怎么了？” 楼瑾摇头：“不知道，你爸似乎对我有点意见，要不你帮我问问，我也好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计扬不懂了：“我爸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 楼瑾说：“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好，好吧。” 计扬有点担心，接下来玩起来都没兴致了。 楼瑾和他家的亲戚斗起来，虽然麻烦，却不是太大问题，一年见不到一两次面的亲戚，就算被楼瑾打了脸怀恨在心，也没有发挥的地方。 反倒是他爸，要是和楼瑾斗起来，这简直要命啊。 计扬可是时刻记得他家的门上还贴着“五好炮灰家庭”的标签呢。 可别功亏于溃了。 自打得知自己老爹想要和楼瑾对着干的消息后，计扬心惊胆战，只想第一时间冲回去问问老爹是有什么地方想不开啊？想不开就别想了吧，将将就就的也就行了。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嘛。 吃过午饭，玩到两点，小孩们终于玩腻，叫着回去。 计扬坐在副驾上，手里捏着的手机，最后一个呼叫对象就是他父亲。 上午十点来钟，计为民就回到他爷爷奶奶家里，陪着一起吃了一顿午饭，顺便在那里睡了个午觉。 计扬说开车去接爷爷奶奶，计为民自然答应让他过去，那么多年没见，老人也想和孩子多聚聚，尤其是对计扬的亏欠，老人吃午饭的时候还在提这件事。 不过计为民不想让楼瑾过去，不为别的，主要担心老人看见楼瑾心塞，顽固僵化的思路让他们无法面对楼瑾，偏偏又不好将人撵走，怕把老人给气病了。 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是他们把楼瑾叫过来的。 严格来说，是他老婆。 回过味来的计为民渐渐觉得这事办的不妥，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三点过点儿，商务车停在了小区楼下，一群年轻人从车上下来，直接上了楼。 才睡醒的奶奶打开门，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只有视线落在楼瑾的脸上有点无措，不自在。 楼瑾却始终盯着计扬，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进了屋，计扬就往计为民那边去，开始前期的寒暄和铺垫。 楼瑾眼眸微眯。 原先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都没关系，但现在不行，计为民的态度很重要，他还想好好的和计扬一直在一起呢，可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的因素和风浪出现。 既然他问不出来，就让计扬去问，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计扬也想问，但气氛不对。 奶奶和爷爷在旁边嘘寒问暖，弟弟妹妹就坐在身边不远，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机会。 这一拖，就拖了一个来小时。 没等计扬找到机会，他母亲又回来了。 大包小包很多东西，家里亲戚每个人都有，别人可以背后里说她，但她的礼数不能少了，左右不就是钱的事。 她家钱在京城那地方也不算多，但用来堵住这些亲戚们的嘴却够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落在了徐芝兰那边。 计扬终于逮了个空问计为民：“爸，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对楼瑾有什么意见？有意见千万说出来，别憋着，也千万别去想什么办法，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啊。” 通常来说，背着男主角搞阴谋诡计的，绝对不可能成功。 这预防针得打好。 计为民闻言，也没有直接反对，反而深深地看向计扬，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这……就有点尴尬了。 计扬想了又想，警惕说道：“挺好的啊，我们在一起可好了，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事业生活两手抓，美的不行啊。” 看似轻浮的一句话，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根据自己的心情变化，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计为民眉宇愁色不见减少，反而越发浓郁。 这话听着也太假了，难道自己的担忧成了真？ 楼瑾立着耳朵听了半天没想到却听见计扬的表白，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呵，我真傻！ 还说什么清白的合作关系，这根本就是缓兵之计啊。 第122章 联手虐敌 计为民到底没说什么, 估计这话真的是不好开口，现在环境不是促膝长谈的时候，所以他点点头，就完事了。 计扬明显察觉到父亲的敷衍, 但也没更好的办法, 只能暂时这样了。 等到晚饭, 徐芝兰在开餐前将买的礼物都发了下去，人人都有绝不落空。 这下可好了, 拿人手短，还吃了人家请客的晚餐, 餐桌上的气氛可比昨天好上许多，就连计为民的两个哥哥话都多了不少。 不过在这群人里, 二伯母和她儿子计爽的脸色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简直间阴阳怪气写在了脸上。 计扬问他妈：“这是怎么回事？” 徐芝兰轻轻一笑, 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些破事, 只是说了一句：“别管他们, 快吃饭。” 计扬不明白，怎么回个老家，各个都生出了一肚子的城府。 他爸他妈都有了他完全不知道的小算计, 还不打算告诉他。 说好的亲亲大儿子呢？ 说变就变的吗？ 等着酒过三巡，平日里来往密切的亲戚们便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小团体, 计为民被两个哥哥叫去喝酒，徐芝兰也有人陪她聊天, 就剩下年轻人各自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计扬在和赵文静用微信聊天, 顺便确定一下明天罗辉的局她去不去。 【赵文静：喊我了, 要去。】 【计扬：那行, 到时候见。】 【赵文静：你回老家, 还带上楼瑾，你们是定了怎么的？】 【计扬：楼瑾就是过来玩，这边环境可好了，太阳暖呼呼的，下次带你过来玩。】 【赵文静：别和我扯那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每次聊这个事你都支支吾吾，我跟你讲，计扬，你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计扬头大。 姑娘，我是真的不想骗你啊。 我说我和楼瑾没什么，就是为了演戏给我父母看，你信吗？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为什么和楼瑾突然就变成这种见家长见亲戚的关系了呢？究竟换来什么好处了呀？ 就在计扬斟酌不定，细思极恐的时候，便听见计爽的声音响起：“楼瑾，敬你一杯酒，昨天晚上喝多了，你别在意。” 计扬歪头，就看见计爽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个酒杯，看着楼瑾。 这眼神，目的性不是一般的强。 扬眉。 昨晚上难道不是我爸的事，还真是计爽这个蠢货招惹了楼瑾？ 计扬缓缓坐直，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计爽身上。 计爽根本看不见计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眼里就只有楼瑾，笑着又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往心里去，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反应有点过度。” 说道这里，他才看向计扬，笑容有点轻，还是藏不住对计扬的排斥，但是移开的同时这些情绪又被狠狠地压了下去，说：“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都是男人，谁没有那时候呢？不过是个意外，我当年年纪太小，完全失控，害的计扬这些年都没有回来，我心里也很愧疚。对不起啊，计扬。”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抹平了当年的那些事，计扬本身并不在意，现在却有点不爽了。 你还不如不说话。 楼瑾在外人面前一贯能装，对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话，他就“嗯”了一声，把酒杯碰上，就在嘴唇沾了一滴。 这显然不是原谅人的态度。 可惜计爽对楼瑾不熟悉，以为喝了酒这事就翻篇儿了，脸上挂着的笑容很浓，还想抬手搭上楼瑾的肩膀，却被楼瑾侧身避开。 他有点不高兴，笑容淡了一点，又重新汇聚，说道：“听说你比计扬还小啊，才十八岁就可以自己开公司，能有父母帮忙走这一步太重要了，我现在特别能够体会，赢在起跑线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惜不会投胎，这辈子就这样了。” “……”楼瑾将酒杯放下，笑容很淡地看着他，“堂哥，我今天要开车，就不能喝了，你也少喝点，这酒度数高。” 计爽听不出来楼瑾的逐客，或许听出来了也不想走，只是哈哈笑着，“这点酒算什么，我随便一斤的量没关系。” “不过你们那公司是个游戏公司吧？现在开发游戏听说是挺赚钱的，但能赚钱的都是大公司在运营，小公司只能卖个游戏钱对不对。公司里还养着那么多人，每天都有工资支出，搞不好就把钱都砸进去，血本无归。” “要是我呀，有钱先买房，买他十几二十套房子的，每天什么都不干，就能赚钱，这才是人生。” “不过楼瑾，你在海市的那些房子租金收多少钱啊？两室的怕是一个月就要六七千吧？你有几套房子啊？收租月入好几万，每天睡醒了只要想着怎么打发时间就够了吧？多好，爸妈有能耐就是不一样。” 计扬都听着蹙眉，这货是被“降智”了吧？正常人能说出这种话来？而且句句往楼瑾的伤口上捅，这不是擎等着打脸吗？ 楼瑾偏偏就是那种越难受，脸上越是看不出来的类型，明明心里都冒出血来，反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眼神都变得亲善了许多。 “男主角”上线了！ 计扬摸了摸下巴，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楼瑾轻笑：“你的意思是，对二伯二伯母不满意吗？” 计爽嘿嘿地笑：“当然不是，我爸我妈对我很好，就算现在这样，我也很满足。不过他们对我要求不高，我总不能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吧？所以最近一直在寻思着做点儿什么，不说多的，比我现在工资高点，能别再花我爸妈的钱就行。” 楼瑾缓缓地说着：“堂哥真有理想。” “哪里哪里，一点小心思罢了。”计爽笑着摆手，“我呢，最近一直在关注民宿这个产业，听说各地都在开民宿，还有些有志向的大老板会搞品牌，什么酒店式民宿，什么连锁民宿的，而且网上的预订率特别高，每个月的入住率只要能够达到三成，成本就都收回了，剩下的就是净赚。” 楼瑾说：“确实赚钱，无论做什么，只要做到极致，做到别人想不到的，就能赚钱。” “哈哈哈，兄弟你懂我啊。我本来想自己搞，但这不是认识你了吗？我们投缘，我和你分享商机，我对品牌民宿很有研究，你在海市的房子租出去能有多少钱，哪有做民宿赚得多啊？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伙，你出房子，我出概念和体力，帮你做民宿管家，怎么样？” 楼瑾眼眸微眯，勾着嘴角笑道：“可以啊。” 计爽眼睛一亮，惊喜：“可以！？真的吗？” 他都没想到自己一通胡诌，竟然会给自己找到这么好的前途。 激动过了头，他忙不迭的去看自己的母亲，迫不及待的找到证人，“妈，你听见没有？楼瑾愿意和我搞民宿开发！” 这话落下，几乎吸引了桌面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计爽激动的鼻孔都扩张了，对他妈又说道：“我就说我这个主意好吧，楼瑾都认可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谁说了读书学的机床就要一辈子当工人。脑袋转的快，才能发财啊。” 二伯母也挺高兴，但又觉得儿子有些失态，最重要的她不想儿子好不容易摸出来的路被其他亲戚听见，到时候大家都想干，她儿子还赚什么钱。 还别说，就像二伯母想的，真的有不少亲戚在这一瞬间都用“火热”的目光注视楼瑾。 楼瑾却在这个时候蹙紧了眉心，又说：“不行，不妥，你恐怕做不了。” “啊！？”计爽瞪大了眼珠子，“我为什么做不了？” “我想了想，真的不合适，这件事算了吧。”楼瑾摆手，就要坐下。 计爽怎么可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放弃，他急切地抓住楼瑾的手腕：“你先说啊。” “不行，算了吧……” 计爽眼神变化：“你在海市真的有房子吗？是不是骗人的？” “咳！”二伯醒了醒嗓子，提醒计爽。 但这个时候计爽哪听得见这样的声音，他抓着楼瑾的手用了力：“确定有房子吧？不是吹牛逼吧？那你就把原因说出来啊。” 楼瑾看向计扬。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计扬知道他什么意思，连忙起来抓住了计爽的手，蹙眉：“你这是干吗啊？楼瑾的房子是他自己的，你惦记什么？你给我放手！” 计爽眼珠子通红，瞪着计扬：“计扬，这是你老家，我们都是你的亲戚，帮你问清楚你男朋友的底细对你也有好处，你和我较什么劲儿呢？海市有房子我还能理解，有十几套房子还有商铺？骗谁呢？那可是好几亿的财产，你确定这些都见过吗？可别被骗了。” “……” 不行，计扬觉得自己输了。 这货被降智的太厉害，活脱脱就是跳出来让楼瑾打脸的，自己要是和他争论，智商被迫降低，岂不是要被他拖到他的领域爆殴？ 计扬看楼瑾。 这个二百五的浑水能不能不蹚？ 楼瑾轻笑。 没给计扬眼神，反倒是计扬有种自己被楼瑾黏糊了一下的感觉。 啧，那眼神啊，不当影帝白瞎了。 然后就听见楼瑾说：“堂哥你误会了，我去海市处理房产问题的时候，计扬陪着我一起去的，我不会骗他。” “我觉得不合适是因为那些房子都是清水房，我根本没有装修的打算，每个月租出去收房租太麻烦了，我懒得跑。” “……”计扬。 男主角的装逼天赋是不是都是天生满级啊？ 什么叫做嫌收租太麻烦不想租，你根本就是没钱装修啊好不好！ 然后楼瑾在计爽错愕的表情中，诚恳地说道：“海市的物价你们知道，一套房子光是装修费用就不会少于五十万，这还是只是最基本的装修。我那么多套房子，拿来做民宿品牌倒是没关系，但这最少五百万的装修费是需要合作方拿出来的。毕竟我已经提供了那么多的房子了不是吗？” “所以……” 楼瑾深深地看着计爽：“堂哥，你有五百万吗？” 没有。 谁特么有五百万啊？ 就这小城市，为了爷爷奶奶家那七八十万的拆迁费，每家每户每天都在算计。要真有五百万，他不知道就在城里买房子啊？吃利息也能活下去了好不好！ “噗。”不知道谁笑了一声。 就像“啪”的一下打在了计爽的脸上，还带着回音的脆响。 计爽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时间竟然没了表情。 计扬趁机将计爽的手掰开，站在楼瑾身边说：“楼瑾是我男朋友，我不在乎他有钱没钱，在海市究竟有几套房子，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拿我当挡箭牌刺探楼瑾的身家是什么意思？你是挑拨我和他的关系，还是看不上我们两个的关系千方百计的挑刺？” “我告诉你，楼瑾开民宿这件事还得问过我，你说再多都是废话，我不同意什么都不行！” 楼瑾顺势搂上计扬的腰，笑道：“抱歉啊，确实这件事我也还得和他商量着才行。” 计扬：“开什么民宿，为了那点钱还砸进装修钱，你不会算账吗？” 楼瑾：“也对。” 计扬：“清水房更好卖，还卖的起价钱，知不知道？” 楼瑾：“知道知道。” 计扬：“就这样，房子就放那儿，继续等着升值。” 楼瑾：“好。” 计家亲戚：“……” 计为民和徐芝兰：“……” 计爽：“……”妈的，被打了脸还吃一嘴狗粮，好惨啊。 只有计丞诚、计雯雯和徐天朗激动的都快吹口哨了。 啊啊啊！哥哥和楼哥联手虐敌的默契太完美了吧？ 提前一定有演习！一定有！你们骗不过我们！ 第123章 涌啊涌 人就是这样。 原本大家都一样的时候, 都和和气气的有事好商量，但你突然要“脱团”，还闹得轰轰烈烈的，结果还没“脱成”, 落井下石的人可并不少。 哪怕是自家的亲戚。 计爽被楼瑾和计扬连削带打, 肿着脸成了个小丑, 总有人在心里憋不住笑。 有人说：“小爽快回来吧，这事回头再慢慢聊。” 还有人说：“五百万可不是小数啊, 二哥家可拿不出来。” 也有人说：“别提这事了，那是人家的房产, 根本就没打算拿出来做民宿。” 最后又有人说：“计扬和楼瑾的关系真好啊，三哥和三嫂真是有福气。” 计爽脸上一片涨红, 硬撑着还想狡辩, 被他爸冷喝一声：“你给我回来！” “爸。” “这种事你不和我商量就直接去问人家, 你还要不要脸了？就你那学历和智商你能干什么？你什么都干不了！丢人！” 计爽还想反驳, 他爸已经砸了杯子站起来。 亲戚们又纷纷改口来劝。 “别这样对孩子, 年轻人有点想法是好的。” “行了，计爽快别说了，有什么事回家谈。” “别生气啊, 大过年的。” 计爽他爸冷哼：“这个蠢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话说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先找个台阶下, 他要是不表明态度要收拾计爽，指不定老计家的亲戚会在背后说什么闲话, 如今被他先声夺人, 大家就只会说计爽蠢, 而不会说自己的闲话。 在这一刻, 二伯先护住了自己的名声。 楼瑾和计扬对视一眼, 也没再提这件事。 晚饭算是有点不欢而散，计爽被父亲一通教训，屈辱的提前走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吃喝玩乐，便纷纷起身告辞。 计扬一家将亲戚送出酒楼，送上车，挥手告别。 这次分离，可能又是一年。 大家却没有什么离别的依依不舍。 断了太久的联系，感情终究还是淡了。 待得车辆远去，再也看不见了，徐芝兰活动脖颈笑了一下，最后抬手揉了揉计扬的脑袋，正想夸奖两句，计为民却说：“走了。” 计为民一马当先，闷闷不乐。其他人只能跟上，心情大好的徐芝兰快走两步，挽着丈夫的手臂，与他并肩而行，低声安慰。 计丞诚好奇地问楼瑾：“楼哥，你是真的在海市有十几套房子吗？” 楼瑾摇头：“卖掉两套后已经没有十几套了。” 计丞诚：“还真有啊？那你之前还不交房租住我哥家里。” 说到这里，计丞诚顿了一下，笑的贼眉鼠眼：“白龙鱼服，你要泡我哥？” 计扬抬脚去踹计丞诚。 就听楼瑾说：“嗯。” 计扬差点拉出一个“一字马”。 你没病吧？当时我们什么情况忘记了吗？你被毛铭宇逼得躲出学校，口袋里连一块面包的钱都没有，还白龙鱼服，你要不要脸！ 计丞诚躲在楼瑾身后，挤眉弄眼地笑：“我就说啊，当时你带楼哥回来我就说你们关系不一般，看看，看看，看我这火眼金睛，好不好使？还给我装呢，我们没什么~我们是清白的~你楼哥是来给朗朗补习哒~简直了，口是心非！” 计扬挽袖子。 不行了，今天要锤死这兔崽子，谁都拦不住我！ 计扬和计丞诚绕着楼瑾转圈圈，一个跑一个追，后面还有两个看戏的在鼓掌叫好。 “来呀来呀，你抓不到啊~恼羞成怒啦~我哥恼羞成怒啦~”计丞诚边跑边叫，灵活走位，一时间计扬还真抓不住他。 计扬被刺激的爆血管，抓住机会，突然双手从楼瑾身体两侧探出去，想要抓住计丞诚。 计丞诚没抓到，他却撞的楼瑾蹬蹬的往后退。 一双手臂将他紧紧抱住，像是铺天盖地的布将他团团捆住，那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至好不容易停下，计扬就听见了楼瑾压不住的笑声，像是大提琴拉出的醇厚音符，在耳边脉脉吟唱着悠扬的歌谣。 笑得计扬半边身子都酥了。 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偏了头，甚至不敢去看楼瑾。 其实计扬很清楚，自己穿进来的这个身体估计是对男人有感觉的，只是平时被他用着彪悍的直男思维控制着，才会在和楼瑾同床共枕的时候表现的非常淡漠。 但神经末梢的敏感骗不过他，每一次楼瑾做出暧昧动作的时候，他都很紧张，需要耗费更大的自制力让自己不要产生反应。 那是可以提前预防的，是表层的诱惑。 换成此刻这种更进一步的呢？ 被拥抱着，笑声就在耳边，他的脸颊甚至与楼瑾的脸颊紧紧贴合，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这个程度呢？ 总之，计扬脚都软了。 触电般的战栗感从大脑皮层发出指令，一路跳跃着传递到神经末端。 过度的敏感。 就连衣料的摩擦都带来了一种陌生而强烈的kuai感。 有点儿像【ooc惩罚】啊。 计扬模糊地想着。 “哥，看咱爸什么眼神看你们呢。”计丞诚去而复返，幽灵般的在耳边说着。 计扬回过神来，去推楼瑾，感觉自己似乎还被拉扯了一下，腰背上的手才彻底松开。 “谢了。”计扬说。 楼瑾只是笑，看着他的眼神有点黏糊。 计扬突然发现他们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这是暧昧没有错。 我和楼瑾两个直男竟然会有暧昧？ 没毛病吧？ 计扬思考的时候习惯在自己身上也找找问题。 楼瑾在书里是铁直一个，妹子环绕的海王级男主角，性向是毋庸置疑的，会出问题可能是在自己这边。 自己身弯心直的隐患太大，必须要加倍努力的控制才行啊。 迅速调整心情，计扬把目光移开再不看楼瑾，然后对计丞诚强调：“以后别拿我们两个开玩笑，你想被揍死吗？” 计丞诚倒是很清楚计扬的底线，闻言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楼哥……”懦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楼瑾和计扬一起转头看过去，就看见计雯雯难得主动，好奇地问道：“楼哥，清水房真的比做民宿赚钱吗？” 楼瑾看了计扬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说道：“不是，学区房最好的楼盘就是可以拎包入住，差不多都是三年就卖，装修过自然方便。我之前也说过，装修需要不少钱，我手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钱，而且我在京城读书上班，难免□□乏术。况且，开民宿赚的钱确实也不算多。” 计雯雯歪头：“楼哥，你们开发的那个游戏，真的能赚钱吗？” “能。”楼瑾肯定。 计雯雯说：“那朗朗哥真的可以当电竞大神？” 楼瑾看向徐天朗，想了想，说：“这就看他自己了，不过优势也是有的。” “真好。”计雯雯笑，“那我也要努力，一定要争取出国的名额。” 楼瑾深深看她：“你没问题的。” 计扬挠挠头，心情微妙。 这时徐芝兰在前面喊道：“你们几个快一点，成天拖拖拉拉的。” “还有，在大街上不要追逐打闹，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这里连个护栏都没有，注意安全。” 追逐打闹的是计扬和计丞诚，差点掉下马路的是楼瑾。 徐芝兰的话将楼瑾一起教训，但楼瑾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心情很好地笑，跟在队伍里朝前走去。 看见这一幕，计扬觉得距离他家摘下“五好炮灰家庭”的牌匾不远了。 回到宾馆，时间还早，但这样的城市晚上也没什么可以逛的，孩子们都跑到计扬他们房间玩，床上躺三个，沙发上坐两个，还叫了一堆外卖，大家玩起了狼人杀。 但很快计丞诚就掀了桌子。 指着计扬和楼瑾说：“你们作弊吧！为什么楼哥每次猜的都那么准！这牌上是不是有记号啊？” 计扬看向楼瑾：“别欺负孩子。” 楼瑾无奈：“我已经尽量放水了。” 计扬说：“下次开闸泄洪。” 楼瑾点头：“好。” “……”三个孩子觉得智商和演技都受到了巨大的侮辱，绞尽脑汁的和楼瑾斗智斗勇，在楼瑾“泄洪”的情况下，终于有来有往，玩出了一点乐趣。 待得深夜，孩子们回去，计扬一进门就睨着楼瑾笑，“辛苦你啦。” 楼瑾说：“开心就好。” 计扬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楼瑾对他家人真的太好了，按照男主角的尿性，本该是除了未来的敌人和妹子以外，都该“跪舔”，统统将他当成高山仰止的存在。 但楼瑾却彻底放下架子，陪孩子玩着这些简单的游戏，简直不像书里的那个人。 变化也太大了。 为什么？ 只是因为没有了打脸升级的过程，所以就少了“戾气”吗？ 也不对。 今天楼瑾反击的干净利落，可以说将当年计扬受过的冤枉气都找补了回来，以后计爽指不定要被亲戚们怎么戳脊梁骨呢。 这种睚眦必报的行为，就非常“男主角”了。 所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明明就是原文里的男主角，偏偏在他看见的地方像头懒洋洋的大猫，收了尖牙利齿，变得毫无攻击性。 后来计扬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地问：“楼瑾，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样不太舒服，心里总有一团火气在涌啊涌的，让你难受，焦躁不安，好像特别想要做什么似的，去破坏，去撕扯，去占有？” 楼瑾眨了眨眼，深深看他：“有倒是有的，不过什么意思？” 计扬唏嘘：“其实适当的发泄是对的，你别老憋着，对身体不好。” 楼瑾一下笑了，眼神渐渐暧昧：“你是想要说什么？” 计扬犹豫了。 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楼瑾要想释放现在的状态，总需要个敌人吧？在这南方小城里，敌人第一序列不用说肯定是他亲戚……适当的反击打脸是没问题了，但要是楼瑾真要对他亲戚动手，说实话，计扬挺纠结了。 现在想想，没有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就和楼瑾谈这件事，是自己冲动了。 只能说是自己和楼瑾相处的太久，忘记了他的攻击本性，渐渐有点放松警惕了吧。 “算了。”计扬换了个姿势躺平，“瞎聊，你别往心里去。” “……” 什么叫别往心里去？ 把我火撩出来还让我别往心里去？ 楼瑾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 都暗示成这样了…… 楼瑾有点紧张，甚至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将身体往计扬那边挪。 他的年纪到底不小了，但这种事却没什么经验，尤其喜欢的对象还是个男性，楼瑾觉得这一刻比重生那会儿还要紧张和激动。 该怎么开始呢？ 又该做到什么程度呢？ “算了，睡觉！” 没等楼瑾靠近，计扬突然翻身给了楼瑾一个背影，伸手就关掉了床头灯。 楼瑾维持着即将出手的动作，僵在原地。 一时间心潮起伏，宛若疾风骤雨，倒是真实地感受到了计扬口中那“涌啊涌”的感受。 第124章 那几个T的视频 从老家回来, 下了飞机都顾不上休息，楼瑾和计扬就赶着去赴罗辉的局。 车从机场一路开到市区里，最后来到了二环路上的一家大酒楼。 这一路上, 计扬感慨颇多。 “和京城比, 老家的繁荣度确实差的太远, 无论道路的宽敞和大楼的高度都没办法比较，不过我们这里的空气也差人家太远, 那种悠哉乐哉的慢节奏生活才修身养性啊。” 计扬开着车，满脸唏嘘，“他们想过来, 我们想过去，吃不到永远是最香的。” 楼瑾说：“到了。” 到就到呗, 突然沉下脸是几么个回事，你既不喜欢赵文静, 又看不上罗辉，还跑过来一起聚会，是喜欢自虐吗？ 计扬闭上嘴, 和楼瑾下了车，一起坐上了电梯。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包厢。 不算大的包厢，环境倒是不错, 28层高的楼层从落地窗看出去, 灯火和星光连绵一片，一览众山小。 罗辉和小刘都到了，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正聊着什么, 看见他们过来似乎避嫌般的迅速分开。小刘脸上是眼见着红。 计扬不太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戏。但楼瑾说的没错, 罗辉的责任感确实有点缺失,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需要承担很多对方的不确定性。 或许大家各自发展后，就会淡了吧。 计扬对这份友谊的期待不太高，他知道自己受到了楼瑾的影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枕边风”？ 罗辉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脸上原本还挂着笑，视线落在两个并肩出现的身影上，表情有一瞬间在扭曲，只是这个过程太短暂，哪怕一直对他不喜欢的楼瑾都没有察觉到端倪。 罗辉站起来，笑道：“赵文静就快到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点餐。对了，听说你回老家了？怎么样？那边环境还好？” “挺好的，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消费不高，机票也比较便宜……” 计扬拉开座位坐下，和罗辉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了起来。 期间楼瑾一直沉默，在外人面前他向来话少，有种孤僻高冷的姿态。但计扬留意过他看向罗辉的眼神，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疏离，是真的不喜欢罗辉，看不上他。 倒是等着赵文静过来，楼瑾态度有了微妙改变，还主动与赵文静寒暄了几句，在计扬看来，这算是对赵文静初步接受，愿意来往了吗？ 晚餐很平静，就连计扬都没兴趣搞气氛，随便吃吃，就有点乏了。 今天上午，一家人陪着他妈去买了不少土特产，真佩服女人穿着高跟鞋都可以逛一上午街的超能力。 罗辉结账前，跃跃欲试，他还不想那么快散，视线落在计扬脸上，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会去唱歌？” 计扬摆手，兴致缺缺，楼瑾自然也不会去。 这没滋没味的聚会。 赵文静说：“我吃的很饱，一会陪我走走吧，这里楼下不远就是清水河，最近打造的河景不错，陪我逛逛。” 计扬不敢说不，这丫头很清楚怎么说服他，他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 这样一来，五个人就去看街景，压马路去了。 此时华灯初上，清水河上的灯光打开，在河上生出妙曼的倒影，微风吹来，吹皱了河水，摇曳生姿，也同时驱逐了脑袋里混沌的睡意，计扬倒是比吃饭的时候清醒了许多。 赵文静指着前方说：“哪边好像有船，我们去那边。” 这是固定在江边的画舫，雕梁画栋，灯光闪烁，很是漂亮。 近了去问，才知道这画舫是个玩乐的地方，可以打牌吃喝，还能够听曲儿打发时间。 赵文静一拍手：“就这儿吧，我们在这里玩。” 于是一行人上了画舫，坐在软包的卡座里，吃着河鲜，喝着啤酒，话匣子这才慢慢打开。 待得小刘去上厕所，计扬笑睨罗辉：“你和她要谈吗？” 罗辉措不及防，脸色大变：“谈？谈什么？谈恋爱？没有，没这个意思，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 赵文静说：“可我看她应该是喜欢你的，你没那意思，可千万别吊着人家。” 罗辉脸色铁青，视线就直勾勾地看着计扬解释，“我和她是普通朋友，平时很少联系，今天还是第一次一起吃饭。” 楼瑾扬眉一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计扬一贯没心没肺，呵呵笑道：“罗辉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他心里有数。” 罗辉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我心里有数，如果她真的误会，我会和她保持距离。” “小心注意分寸，别伤了人家。” “嗯，我会注意，你说我要是慢慢不和她联系怎么样？” “这就要看你了，我可不能瞎出主意。” “也对……”罗辉表情瞬间暗淡，拿起面前酒杯，一口气喝下了半杯。 又过一会儿，罗辉问计扬：“你和楼瑾，对家里说过了？” 计扬看向楼瑾，犹豫了一下，点头。 罗辉眉心瞬间蹙紧，接着困惑地说：“没事吗？你们家人支持吗？” 计扬说：“我们情况特殊。” “什么意思？”罗辉眼巴巴地看着计扬。 计扬不知道怎么说楼瑾的情况，正犹豫着，楼瑾开口说道：“我父母出了意外，感情的事我自己就做主了。” 罗辉羡慕地看向楼瑾，喃喃：“真好。” 楼瑾眼眸微眯。 恰好小刘回来，大家换了个话题不再谈论，随意玩乐了一会儿，不过十点半就散了。 计扬、楼瑾和赵文静都开车过来，告别罗辉后又多走了一截。 赵文静微微后退，将计扬拉到一旁嘀嘀咕咕，楼瑾发觉异样，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两人挽在一起的手，径自走在前面。 赵文静低声说：“今天罗辉怪怪的。” “有吗？”计扬不知道，罗辉的眼神都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落在他的脸上。 赵文静捏捏鼻梁，不知道怎么说，干脆换了个话题，“上次问的你没回答我。你和楼瑾确定了吗？” 计扬无奈：“你老关心这件事干什么？” 赵文静睁大眼睛：“我不关心谁关心，你有了男朋友就不要闺蜜了是不是？谈恋爱这种事情你最应该告诉的就是我啊！你知不知道最近很受冷落，我要爬墙找新闺蜜了啊。” “……”计扬没想到闺蜜情也需要维护的，吭哧了两秒后说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和楼瑾不是开了一家公司吗？要不是我和他有那么一层关系，我爸也不会投钱进来，结果消息传开，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还回了趟老家。但是吧……唔……这么说吧……我和他一直都以合伙人的关系在相处，该说只是对外的一种宣传方式？” 赵文静听的一愣一愣的，蹙眉：“装的？不可能！这么帅一男人在你面前，你会不心动？两人同进同出还睡在一个被窝里，你骗我。” “睡一个被窝也什么都没发生啊。” 赵文静眼睛一点点睁大，靠近计扬：“那你期待发生什么吗？” “……”计扬有点犹豫，不是说他期待发生什么，而是身体似乎一直有点蠢蠢欲动。 但就是这迟疑的功夫，赵文静找到了答案。 她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估计你也逃不过这个美男计。但我很奇怪，楼瑾看上你哪儿了？” 计扬气道：“我哪儿不好了？年轻英俊还有钱，身娇体软皮肤好，小资二代有房有车，我哪里差了，他凭什么就看不上我了？” “……”赵文静这次却沉默了很久，最后喃喃，“不是配不配的原因，而是很难想象楼瑾会是你那边儿的……你确定了吗？他对男人真的行吗？有些人就是纯粹好奇，想要尝鲜，这种渣男还不少。计扬，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轻易让他得逞。” 计扬突然觉得这话题偏的没边儿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楼瑾上床，就浑身恶寒，难以想象到时候两人谁在上面谁在下面，该是什么姿势，又是怎么样的地动山摇……咦，想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红色笔记本电脑，几个T的私人珍藏了解一下。 就算计扬没看，“计扬”也看过，从某个方面来说，计扬也算是阅片无数，经验丰富啊。 把自己代入到“动作大片”里，计扬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而与赵文静分开后，计扬在车上安静如鸡，满脑袋都是压不下去的片段，仿佛被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回到家里，洗过澡后。 计扬换上居家服，舒服地出了门，就看见楼瑾正在客厅的洗漱池边上吹头。 楼瑾上了大学后，身高应该是定型了，不会再长。但这段时间身上的肌肉眼见着变厚，与第一次网吧见面时候那过于干瘦的弱不禁风不同，肌肉的纤维编织出更加结实的身体，手臂起伏间可以清楚看见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独属于成年男性的性感正在从那个身体里一点点泄露出来。 “计扬”觉醒就是被男性的荷尔蒙吸引，这种吸引力似乎对计扬也有一些影响。 他看着楼瑾，好不容易压下的视频画面，犹如雪崩一般在计扬脑海里闪过。甚至对号入座，自己甚至可以看见一个居高临下，汗水流淌的楼瑾。 唔，等等！ 为什么我是在下面那一个？ 凭什么啊！ 计扬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楼瑾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楼瑾停下吹头的动作，沉默地看着计扬离去的方向，脑海里还残留着计扬沐浴之后，面色酡红的模样。 心动…… …… 第二天。 楼瑾和计扬又被叫去计家吃饭。 华国人过年讲究团圆，没有聚会自然要在家里吃饭。 不过今天计为民和徐芝兰晚上有应酬，所以家里就剩下一群年轻人在吃饭。 计扬在厨房里忙碌着洗菜做火锅，本来该帮忙的楼瑾突然没了踪迹，计扬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倒是徐天朗走进了厨房，挽着袖子说：“需要我做什么？” 计扬问徐天朗：“楼瑾呢？” 徐天朗说：“进屋了。” “进屋干什么？” “帮计丞诚修电脑。” 计扬听完也没多想，递给徐天朗一口袋的菜说，“摘了洗了。” 池塘里水声“哗啦啦”的，传到紧闭的房门里已经足够的小声了，但屋里的两个人还是觉得脸红心跳，喘不上气来。 计扬那个藏了几个T秘密的红色笔记本电脑此刻已经被打开，开机的密码被计丞诚说出来，楼瑾手指轻敲键盘，进入了一个干净的过分的电脑桌面。 计丞诚说：“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自己找吧，我去床上躺着了，我不能看这个，我还要找女朋友呢。” 楼瑾没有说话，他的打开电脑系统看了一眼，便已经了然一胸。 手指在前盘上轻盈地敲击，直接进入系统界面，几行代码打出去，计扬的所有秘密便全部被他打开。 看着这几个T的视频，楼瑾的脸都黑了。 不气不气。 又不真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还有精神洁癖怎么的，谁在青春期没看过点儿带颜色的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精神保守吗？ 可是……1……2……4……5，5个T啊！还都是低质量的片源，这是看了多少片子才能够收藏这么多？ 楼瑾咬着牙根，帮计扬重做了系统，顺便帮他重新分了区。 计扬要是过几天打开这台电脑，就会惊喜的发现速度快了很多啦~！ 当然楼瑾也没忘记自己此行过来的目的，用移动硬盘随便拷贝了一个名为“S”的文件夹，回去研究学习也就够了…… 第125章 眉清目秀的衣柜 和家人一起吃火锅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计扬用的鸳鸯锅, 清汤是上好的羊汤可以涮羊肉，红汤是网红牛油火锅底料，麻辣鲜香, 能把一个北方硬汉辣到哭。 比起没用的弟弟妹妹和楼瑾, 计扬穿越前在南方工作过两年, 多少能吃点辣。 “辣吗？也不算辣嘛，我觉得还好。”计扬嘚瑟。 “吃这个, 这个粉没那么辣，吃火锅不就是要吃这个味吗？尝尝。”计扬分享。 “哈哈哈，真是这点辣都吃不了？得了赶紧喝水吧。少喝点, 喝多了肚子就装下别的了。”计扬开心的大笑。 红红火火的川味火锅就计扬一个人享受，接下来谁都不敢碰, 包括楼瑾。 火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火锅吃完一个小时, 计扬还在车上就有点受不了了，才一回家就往厕所里钻。 楼瑾在门外忍笑：“计扬，我去你屋里洗澡。” “唔……好……去吧……”气若游丝的回答。 等着楼瑾洗完, 厕所里的灯还亮着，楼瑾敲门：“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没……事……你别管……”计扬说。 楼瑾本来洗澡的时候还惦记着移动硬盘里的东西，但计扬闹肚子他也静不下心来, 就连游戏编程都写不下去, 才一听见抽水马桶的声音，就忙不迭地走了出来。 计扬扶着门框对他笑：“半个小时进去四次了，这火锅怎么那么辣？” 楼瑾实在说不出活该的话, 只觉得心疼。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计扬的脸都青了, 眼睛下面隐约有点黑痕。 看见计扬往厨房去，楼瑾问他：“你干什么？” 计扬说：“兑点盐糖水，调节电解质。” “有用？” “不知道，试试总没错。” “我来，你坐着。” 楼瑾在厨房里忙碌，端着热乎乎的盐糖水出来递给计扬，然后又匆匆下楼，回来时拿了两罐清火的凉茶。 计扬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精神和体质的高度差异了。 他的大脑说，我可以，我能行。 他的身体说，不，你不行。 这是不是有点儿像他和自己的身体做直男和弯男的对抗，一个是意志力，一个是本能。他的意志力很强是没错，但是本能却总会找到他无法防御的角落穷追猛打。 当计扬再一次从厕所里爬出来，瘫在床上的时候悲观地想，自己要不要正视一下自己可能已经弯掉的事实，早点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来往，提前培养感情？ 视线在楼瑾的身上绕了一圈，这个铁直不行，还有个“天命女总裁”没出场呢，估计一勾搭就走，自己都做好了公司可能会有新股东的心理准备，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罗辉呢？罗辉也不合适。人家也是个直的，爸妈都急着抱孙子，怎么会和他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再说了被楼瑾那么一提醒，他对罗辉也有点小意见，总归是有了距离感，不愿意找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谈恋爱。 接着呢？ 接着就没什么人选了。 所以当gay真麻烦，可以挑选的对象太少了，女人那么香，为什么就不能是女人？ 计扬直勾勾地看着楼瑾，看见他来到茶几边上，拿起红罐凉茶晃了晃，蹙眉：“没喝吗？” “嗯。”计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胃疼。” “去医院吧。” “就是辣的有点胃痛，没事。” “我网上查了一下，要不喝点牛奶。” “别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让我躺会儿。” 计扬难受，脾气也有点大，语气重了一点，楼瑾也没当回事，只是担忧地看着计扬，最后拍拍他脑袋，“进屋睡去。” “不，就这儿。”计扬不想动。 “那我把被给你拿出来，你脱下衣服。” 楼瑾从卧室抱被出来，计扬还原模原样地躺在原地，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没有任何生气和焦躁的情绪，就只有心疼。 这得多难受啊，才能把精力超级充沛的计扬折腾成这样。 计扬不动，楼瑾只能动了，他将被褥先放到一边，弯腰说：“我帮你脱裤子。” 说话间，手指已经摸到了计扬的裤链上，长期敲打键盘的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像一颗颗血色充沛的珍珠点缀在手指尖上。 计扬看的入神，甚至连拉链拉下的“撕拉”声都没听见，视线从楼瑾的手指移到他的侧脸上，抿紧的嘴角和认真的眼神，黑色的眸子冷静且专注，却给人一种值得依靠的成熟感，尤其是眼角上的那颗泪痣，画龙点睛般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直至裤子被扯下去的时候，计扬终于回神。 他配合楼瑾脱了外裤，心绪却有点飞。 其实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书中世界的男主角肯定是最优选择，他们身上都有巨大的闪光点能够照亮整个世界。 拥有这样的人，会给自己带来强烈的满足感。 只可惜…… 下一秒手腕被握住，一股大力从其上传来，计扬被迫拉起了身，然后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楼瑾将枕头摆在他的脑袋下面，然后双手伸到他后背，抓住了他保暖衣的衣角，往上一提。 计扬顺势抬手。 瞬间从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计扬突然想笑，然后他就笑了。 “你很会照顾人啊。” 楼瑾没说话，怕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心脏乱跳的事实。 说实话，脱裤子的时候没觉得，他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哪怕楼瑾的双腿很漂亮，长而直。但这份心如止水在脱下计扬上衣的下一秒，看清楚那玉似的大片肌肤时，他的心跳开始失控了。 眼前像是炸开了铁树银花般的烟花，耳朵里都噼里啪啦的鞭炮齐鸣，春晚的后遗症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的世界一片沸腾。 近乎于有些狼狈的，楼瑾将被子一把抖开，将计扬整个包住，从头到脚，不露一寸皮肤。 然后连退两步，这才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计扬的头探出被子，像一只裹在被褥里的可爱动物，小声了一句：“谢谢。” “嗯。”楼瑾表情古怪地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需要我陪着你吗？” 计扬摇头：“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进屋去，屋里上厕所方便。” “……也对。”楼瑾问，“要不就现在进屋？” “也好……” 于是白折腾半天，两人又往屋里去。 这次楼瑾拿着枕头和计扬的衣服，计扬抱着大被，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里灯光大亮，窗帘也没拉上，可以清楚看见远处城市的霓虹灯，与星光汇聚，连成一片。 计扬躺在床上，楼瑾就坐在床边玩手机。 “你去休息吧。” “ 没关系，我这里坐一会儿。” “我没事的，有事喊你。” “你别管我，我一会就走。” 计扬说服不了楼瑾，干脆也找来手机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小时。 回过神来，计扬说：“奇了怪了，刚刚拉得要死要活，这会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楼瑾的眼睛从手机上移开，说：“那就是好了吧？那我走了，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你有什么安排？没有就去我家吃饭。” “我……”楼瑾想了想，“我想去看看我父母。” 计扬想了想，说，“我陪你去。” 后来楼瑾走了，离开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了门。 计扬看不进手机，干脆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楼瑾来他家过年，甚至见过了他所有的亲戚朋友，如今轮到了他去为楼瑾父母扫墓。 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太过亲密了一些，像是已经完全咬合在一起的齿轮，很难想象分开时候会带来多大的不便。 自己和楼瑾，是不是在这段关系里，投入的太多太深了？ 而隔壁房间，楼瑾正蹙着眉，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视频。 即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可能不会适应，但真的看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何止不适应，简直有点惊悚。 计扬是不是有点什么奇怪的癖好？ 为什么都是这些重口味的视频？ 就没点正常的，温馨向的吗？ 这样想着，楼瑾的视线扫到了墙边的衣柜，黄花梨纹路的压缩板材，做出的开关门衣柜，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长度，衣柜的门把手是铝合金材质，弧线形的饱满设计让握感极好，而且格外结实。 一但被人从门外用绳子系紧，里面的人就别想出来。 依稀间，眼前浮现了一个脚踩衣柜门，双臂展开，抓握绳索的背影，那时夕阳残血，照出男人邪魅性感的身影，像是傍晚时分出没的魔，一举一动，魅力十足。 楼瑾不知道自己回忆了多久，当思绪缓缓回归，竟觉得这衣柜很有几分“眉清目秀”。 …… 第二天计扬和楼瑾起了个大早，去了京郊的墓园。 楼瑾爸妈就葬在这里，他重生那天就是在这座墓园里。 在那肃穆的下葬仪式中，楼瑾惊愕地看着墓碑上父母崭新的照片，还有安国智那假模假样的眼泪，吓得手脚冰凉。 他重生了。 第一眼看见就是父母墓碑，是宿敌的纠缠。 他重生回来，却没有躲过命中注定的大劫，他只能从悬崖底下往上爬。 他甚至来不及哀悼，多和父母说两句话，就要为自己的未来奔波，和安国智斗智斗勇，将那晦涩的未来劈开一条生路。 一转眼大半年就过去了。 重来一世，总算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他留在了京城，开了自己的公司，还暗地里联系了父母亲的旧友，甚至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和他一起探望父母。 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笑容，楼瑾已经感觉不到太多的悲伤。 在他心里，父母去世已经十多年的时间，他被社会打磨，早就变得麻木迟钝。 有时候来扫墓，他甚至不知道对父母说些什么，看上一眼，便匆匆离去。 但今天，他微笑着，在心里对父母说：爸，妈，我找到喜欢的人了，就是我身边这个，他叫计扬。 又说：是你们在冥冥中保佑着我吧，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可以为你们洗刷冤情，报仇雪恨，还让我找到了上辈子错过的那个人。 父母的微笑好像又浓郁了几分。 春风吹过来，裹挟着几分刺骨的寒冷，却又蕴含了一丝暖意。 楼瑾将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蹲下身子，用手指去擦拭父母的照片。 将那灰尘一点点地拭去干净。 “走吧。”再站起来的时候，楼瑾说，“早点还能回去吃上午饭。” “嗯。”计扬最后对照片行了个注目礼，这才转身离开。 他们沿着墓园的楼梯往外走，阳光和松树驱逐了墓园给人的阴森感觉，很多墓碑前都摆放着一束鲜花，上面还挂着露水。 楼梯很平，要走出长长一截才会下两个楼梯，灰白色的步道像一条玉带，系在墓园的腰上。 走在前面的楼瑾速度慢了下来，左顾右盼的计扬歪头从他的肩膀看过去。 就看见道路的前方，楼苏星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配牛仔裤，运动鞋白的崭新，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正迎面走来。 第126章 执笔者 楼苏星显然也是看见了楼瑾, 他的速度缓缓慢下来，头微微仰着，精明的眼神在薄薄的镜片后面一闪而逝。 计扬能够看出来楼苏星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明显, 甚至在愣了一下后, 脚步都快了几分。 可惜这样的变化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紧接着楼苏星的眼睛像把利刃一样，笔直地戳在计扬的脸上, 接着便脚下不停地迎面“撞”了过来。 “小叔。”楼瑾喊了一声, 眼神没有太多的亲热, 疏离的完全不像一个看见亲人的模样。 楼苏星只是稍作停顿，“嗯”了一声，说：“看完就走吧。” 楼瑾问：“我这里等你，有时间聊聊吗？” 楼苏星嘴角勾出冷笑，比楼瑾还要狭长的丹凤眼锋利地割向楼瑾, 说：“没什么好聊的, 就这样吧。” 楼瑾深深地看了楼苏星一眼，并没有痴缠，只是轻轻，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好，再见。” 楼苏星抱着花继续往前走, 错过楼瑾，也错过了计扬，目不斜视，背影缓缓消失在墓碑和松树之间。 计扬走出去老远, 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说：“真不谈一下吗？他是你现在最亲的亲人, 确定这么误会下去合适吗？很多事都是一开始没有说清楚, 才会导致最后阴差阳错的结局。” 楼瑾速度慢了下来，他来到计扬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我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么，但没有必要谈了，解不解释他都不会接受，何必呢。就让我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看谁能够先成功吧。” 喵喵喵？ 为什么我听不懂？ 计扬满头雾水，更不喜欢这种完全不在掌握中的变化。 他一直自信是最了解楼瑾的那个人，能够从他一个眼神里猜出很多内容，他们甚至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打脸的王者组合。 但是这次，计扬不明白楼苏星是有什么计划，也不明白楼苏星和楼瑾的矛盾在哪里，更不清楚楼瑾为什么用这个态度处理这件事，似乎完全没有和亲人联手对付安国智的想法。 楼瑾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吧？ 而且自己是智商太低了吗？ 明明掌握了那么多的信息，为什么完全推断不出来这段剧情的前因后果啊？ 回去的路上计扬想，不行，这样漫无目的的猜测没有用，又到了他的秘密小本本登场的时刻了。 自从楼瑾“改邪归正”，原来“逆袭打脸”，变成了安安分分“发展图强”之后，小本本已经被计扬束之高阁。 左右一个正常人选择的脉络大多都是可以判断的，简单推演一下就知道楼瑾的思想变化。但一旦涉及到未知角色，未知剧情，未知的矛盾冲突，都需要结合前因后果，慢慢推论了。 计扬也没想过自己该不该管这件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了解楼瑾的心里变化已经成为了计扬这大半年以来的主要工作。 这一次，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也该这么做。 在家里吃过午饭，计丞诚和同学约好去网吧联网，徐天朗也被同学叫走，就剩下计扬父母和计雯雯在家里午睡。 计扬将楼瑾叫进自己的房间，让楼瑾睡在了下铺自己的床上，他等不及想要推演楼苏星的心态变化。 楼瑾听话地躺在了计扬的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却不看，视线落在计扬的背影上。计扬坐在他的梳妆柜前，桌面还摆了不少的指甲油和唇膏，以及一台红色的笔记本电脑。 计扬将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在十秒后进入了桌面。 然后找到文本文档，正要打字，突然视线移开，从镜子里看向楼瑾。 楼瑾眼眸微垂，好像一直在专注地看着手机。 计扬又把文本文档退了，困惑地说：“我这电脑怎么不对劲啊？” “……”楼瑾安静专注地看手机。 “桌面上怎么少了几个图标？” “……” “咦！？我电脑里的东西怎么都没了？” “……” “谁动我电脑了！？” 楼瑾慢慢地说：“会不会是诚诚？” 正在网吧联网开黑的计丞诚正和对面打的有来有往，精彩纷呈，突然浑身一寒，手指一抖，闪进对方的攻击圈，被一波带走。 同学抱怨：“你怎么往里面闪？技术太臭了吧？” 计丞诚委屈：“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打了个冷颤？” 计扬本来特别惦记楼苏星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和楼瑾中间的哑谜，可惜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计扬实在没办法顶着楼瑾的目光去分析这件事。 而且打开电脑一看，谁知道自己电脑不但被重做了系统，甚至被格式化重新分过区。 换句话说，电脑里那几个T的秘密视频也不见了。 计扬倒不是多心疼这视频，但这是“计扬”的爱好，帮助他在孤单寂寞冷的无数个夜晚一遍遍证实了他的性向，并且酝酿出一团涌动不休的火苗，虽然黄色的火有点奇怪，可要不是这些精神粮食的存在，“计扬”未必能够那么坚强的面对来自大学的风浪。 继承了“计扬”记忆和情感的计扬，很难说自己究竟是穿越过来的孤魂，还是“计扬”在某一天晚上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变成计扬生活了一段时间再回来，就是真正的“计扬”。 所以计扬太挺珍惜这些“精神粮食”，就算不看也舍不得丢，只是重新买台笔记本电脑日常使用。 可惜，这下都没了。 他那个气啊。 当时就想冲到网吧打弟弟。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突然转头看楼瑾，一言不发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楼瑾受不了了，放下手机坦白从宽：“我做的。” 计扬说：“我都不好意思抓你，你怎么好意思承认？” 楼瑾说：“诚诚说这电脑坏了让我修修，我也不知道是你的。” 所以继续坑计丞诚。 计扬眼珠子一转：“直接格式化的？” 楼瑾正色：“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我可以试着帮你找回来……虽然会非常麻烦……” “算了吧。”计扬想想，虽然心痛，但那些东西修复出来又有什么用，反正他有注册会员。 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计扬开了笔记本电脑，干脆拿来打发时间，下了一些自己习惯用的软件，再升级登陆一下账号，转眼就过了一个来小时。 屋外有了动静，有人起床了。 计扬的手离开鼠标，转身就要说话，就看见楼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手机还握在手里，已经黑了屏。 年轻人的睡颜自然是好看的近乎于完美，但是今天的下眼睑有些明显不合适的黑痕，好像是昨天夜里熬了夜。 又加班编程了吗？ 计扬想到这里，放轻脚步，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楼瑾，他像是一头浅眠的猎豹一般，在睁开眼的下一秒，眼底精光吞吐。 在确认计扬不在屋里之后，楼瑾打开微信，给计丞诚发了一个红包。 【楼哥给你发了一个红包】 【楼瑾：电脑是你让重做的。】 【计丞诚：？不是我啊，你忘了，昨天是你自己重做的。】 【楼哥撤销红包】 【计丞诚：楼哥！是我！我做的！我让重做的系统！我让格式化的！】 【楼哥发了你一个红包。】 【计丞诚：嗷嗷嗷！楼哥真好，楼哥爱你！】 于是，红色笔记本的格式化案件，在计丞诚自己坦诚罪状后，得以水落石出。 计扬看见人还有气，质问：“谁让你动电脑了？” 计扬又说：“万一里面有重要东西呢？” 计扬还说：“真是久了不收拾你了。” 计扬最后说：“写一千字检讨给我，明天早上给我。” 计丞诚嘟着嘴不说话，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偷偷地看楼瑾。 楼瑾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叮咚。” 【楼哥发你一个红包。】 …… 春节小长假就在这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日子里结束了。 很多人还尝够自由玩乐的滋味，又要为生活忙碌起来。 小长假过后头几天的工作效率最难抓，计扬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将工作室的所有职员就叫到一起，开了一次“收心大会”。 该敲的敲，该打的打，在勾画公司美好未来的同时，也用各种奖励制度调动职员的工作积极性。 计扬口沫横飞，直说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结束。 职员们懒散的状态缓缓收敛，都迫不急的想要工作。 也太能说了吧。 还不带重样的。 话唠吧你？ 待得会议解散，所有人都“精神饱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迫不及待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计扬见大家工作积极认真，便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笔记本电脑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外壳的笔记本。 这笔记本展开有A4纸大小，外壳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丝毫其他的印记文字，看起来既朴素又神秘。 计扬又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将笔记本徐徐展开。 那一瞬间，关于自己前世今生的画面汹涌扑来，所有关于这个世界，关于男主角的线索和剧情，关于这个世界的最大秘密，都以文字的方式被记录在上。 计扬越发无法确定自己是穿进来的一缕孤魂，还是一缕魂魄在异世游走一圈，随后归来。 毫无疑问的是这本笔记本是真的，他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也一一得到了证实，安国智、毛铭宇、甄雪、阿娜尔罕等等，都有着他们注定的角色，走在注定的人生上。 看似自由的楼瑾，似乎个人意志足以左右世界意志，可当这些角色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方唱的时候，楼瑾真的能够毫无差错地走自己路吗？还是早就在各种的干扰下走在了注定的路上？ 计扬突然觉得这个笔记本很可怕，越看越可怕，像是生命之书，寥寥几句却记录了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诞生和死亡。 手中的笔迟迟无法落下，计扬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把笔记本的内容写到最后。 就好像他在书写楼瑾的未来，他成了执笔者。 不能这样。 计扬“啪”的将笔记本合拢，丢回到了电脑包里。 “感觉怪可怕的。”计扬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却有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他转回头来，嘴角一抿，继而微勾。 谁说推断一定要在笔记本上，我就不能在纸上吗？ 写完了一烧，答案记心里，谁能知道！ 计扬拿出签字笔，写写画画，奋笔疾书。 这个时候就算楼瑾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他先写了一个“A”，这个字母代表了楼瑾。 想用“B”来代表安国智，又发现同样是字母，不方便一眼区分立场，所以改成了“1”。 轮到楼苏星的时候，计扬发现把他分在哪边都不合适，像是安国智的人，但又像是站在楼瑾这边，犹豫了一下后，干脆命名“2B”…… 第127章 “天命”登场 为了推断整件事, 计扬不得不回忆那之前一段时间的经历。 在安国智登场剧情之前，最关键的剧情就是“阿娜尔罕智斗渣男”的剧情，时隔一个月, 在圣诞节前夕舆论洗地。 安国智和2B……咳！楼苏星应该也多少看见过该类新闻, 但恐怕联想不到楼瑾身上。 圣诞节家庭聚餐，父亲计为民意外回家过节，聚餐期间, 楼瑾竟然出现。 等等, 这个疑点有点奇怪。 为什么父亲会回家？ 为什么楼瑾会出现？ 自己当时又为什么没有深入了解, 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习惯告诉计扬，不要跳过这些小疑点，很有可能这就是找到问题的关键点。 想到这里，计扬不再耽搁，给父亲去了一个电话, 询问他圣诞节回家的原因。 计为民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工厂, 才结束“收心会”不久，正在和厂里领导开小会，闻言表情一阵变化，缓缓说道说道：“都隔了那么久，我怎么记得, 你究竟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计扬说：“就是这件事，你务必正确地回答我。” 计为民看看在坐的领导层, 沉声说：“我在开会, 晚点联系你。” 计为民虽然没有马上回答, 但计扬难得正式的语气还是引起了他的重视, 仔细想想当时是因为过节，想起妻子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寂寞，所以才会赶回去。 难道……大儿子是提醒自己，过完年也要多回家陪陪老婆？ 也对，这些年确实疏忽了家人，妻子带大四个孩子很不容易，有时候有点小脾气也是应该，而且大儿子这边他也有点惦记，最近还是多回家看看吧…… 计扬不知道自己一个电话让他爸想了那么多，他挂了电话后，视线落在眼前的A4字上，视线从一个个代号和线条上扫过。 他爸那边不知道还要多久，剩下的方向恐怕就只有直接问楼瑾了。 但楼瑾肯定是不能问，要是楼瑾知道他在调查他，指不定以楼瑾多疑谨慎的性格，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 再说楼瑾和2B……不对，是楼苏星之间的误会，也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计扬倒也不是特别的急。 等着计扬才放下笔，手机响了。 一个来自京城的未知号码。 “喂？”计扬随手接了电话，听完后，表情微微变化。 对方自称京城高新区互联网协会的会长秘书，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参加今天上午的会议。 计扬困惑：“什么会议，我们不知道啊。” 会长秘书说：“是关于我们京城互联网产业开年的碰头会，在年前应该就通知过，你们没有收到通知吗？” “是的。确认没有收到。”计扬想了想，“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呢？还是下次会议在什么时候举办？” 会长秘书说：“会议就在高新区这边举办的，我看距离你们公司也不是很远，既然是新公司，就来参加一下吧，对你们了解这个产业有好处，而且我们协会里面的产业链也很齐全，和其他会员见面，或许会找到更合适的发展方向和合作伙伴。” “那行，我们现在就安排人过去。” 计扬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出了办公室。 “楼瑾，我要出去开会。” 楼瑾的手指尖从键盘收回，起身来到他的身边，问：“什么会？” “什么互联网协会打来的电话，收会费的，我去打个转一会就回来。” 楼瑾说：“等我一起。” 计扬疑惑：“忙完了？怎么有空？” 楼瑾说：“这种协会的会议还是有点用处，不但对你做市场有好处，对于我这种搞技术的也可以察觉一些未来趋势。我跟你一起过去，了解一下当前行业水平也好。” 那还说什么，匆匆交代一声，计扬和楼瑾就一起出了门。 两人坐电梯直接从一楼离开大楼，步行百米左右，斜穿过十字路口，再走上百米，很快就到了会议大楼。 这里是一家专门做商务的宾馆，看装修很新，是这一两年的新建筑，门口设了个签到台，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了。 在签到台边上立着一个PPT展牌——《XXXX年京城互联网产业季度大会》。 “就是这儿了。”计扬说着，进了宾馆打听了一下，便带着楼瑾去了一楼的会议室。 会议已经开了不知道多久，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说话声，听起来毫无感召力，简直照本宣科。 计扬推门进去，不小的一间会议室，台上台下约有两百来号人。 一位年轻的男性工作人员就在门口接待了他们，问清楚公司和姓名，便给了楼瑾和计扬一人一个纸口袋。 “随便找地方坐。”工作人员说。 纸口袋里有纸有笔还有一堆宣传资料。 两人坐在最后面的空座位上，计扬随手翻开资料，内容不外乎就是一些国家政策，互联网产业的规章制度。 这样看来，说是碰头会、季度会，说到底就是“拧螺丝”的学习会。 讲台上的人不知道已经念到了第几页，干巴巴的，听着就让人想睡觉，计扬正试图追上对方的进度，突然掌声响起。 “以上，就是我要讲的内容。接下来我们有请企业代表分享一下企业经验。” 计扬在新一轮的掌声里看见，一位明艳大方的女性穿着件白色小西装，踩着高跟鞋走上了讲台，参加会议的人业内人士似乎都认识她，一些年轻人的眼里甚至闪烁出激动的光彩。 这位女性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甚至有点过分的年轻，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而且身材极好，站在讲台上就像是一道风景线。 她在说话前先是大方地笑了一下，然后这才说道：“大家新年好，我是枫远软件的倪芹，很高兴春节小长假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们这些老朋友……” 计扬完全听不见对方后面说话的内容，在听见那个名字的瞬间，脖子上似乎有根弹簧，控制着他的视线“嗖”的一下，落在了楼瑾的脸上，眼睛睁的溜圆。 倪芹！！ 那个女总裁！！ 楼瑾的天命！！ 这一瞬间，计扬的心里乱成一片，心思复杂到了极点。 也对。 他早就知道倪芹作为重要角色早晚会登场，如今楼瑾的工作室都开了，还就在倪芹公司的这片区里，早晚都要碰面。 可就算是这样，计扬依旧觉得震撼和无奈。 他看着楼瑾望向对方的眼神，像是一种饶富兴致的观察，视线落在讲台的身影上，那身影自然在他眼里形成倒影，终究会印上心头。 那可是“天命”。 自己对抗得了“天命”吗？ 倪芹在讲台上一口气说了大半个小时，风趣幽默，还有不少干货，原本昏昏欲睡的企业代表都低头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尤其是到了提问环节，一扫之前沉闷的气氛，很多人都在举手询问，倪芹也耐心回答。 等到十一点会议结束，有不少人围上倪芹，还有些人在一旁看着交头接耳。 “枫远软件最近开发的项目有点多，好像在搞一款学习软件，还有一款游戏软件，听说再过两个月就有软件要发布了吧。” “枫远的背后可是腾光科技，不缺平台。” “腾光？互联三大巨头？倪芹和腾光什么关系？” “腾光的董事长是倪芹的舅舅吧，好像倪芹手上也有腾光的股份。” “嘶，这么厉害？那枫远算是子企业吧？” “不算不算，枫远是倪芹自己开的，和腾光只是合作，要说到关系，倪芹可不缺这点关系，她父亲是钢辉集团的董事，大伯是京城电视台的台长，母亲是O大的校长，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和她拉近关系总归没错，几乎横跨文娱和实体业多个领域。” 计扬听见这些话，眉心微蹙。 这就是楼瑾的“天命”。 以他未来的成就，也只有这样家世显赫的女性才能配得上他。 而且楼瑾在游戏行业能够做到那么高的程度，没有倪芹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毕竟互联网三巨头联手锁定了国内市场，白手起家的楼瑾根本没有发挥的平台。 计扬相信自己的销售能力，但也有个极限，在商言商，商业大鳄想要吞掉一个小公司再简单不过，如果没有腾光为楼瑾背书，帮助他成长，他哪儿来的扶摇直上的机会。 计扬在震惊之后缓缓冷静了下来，他基本已经确认了一个大概的未来。 要想让公司做大做强，“天命”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他们公司……或者说，只有楼瑾和倪芹合作才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 原文里楼瑾是怎么和倪芹认识的？ 哦。 对了！ 卖游戏软件！ 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最后倪芹出面平息这场闹剧，由而见到了楼瑾。 想到这里，计扬看向楼瑾，问：“你认识她吗？” 楼瑾视线落在倪芹身上，点头：“认识。” “哦。” 果然。 其实如今回忆，楼瑾的“升级路线”大体上还是在书中的剧情里，该出场的人从来没有缺席过。除了认识他计扬，放弃打击报复，并且合作开了一家公司以外，楼瑾基本还走在注定的框架里。 而且楼瑾提前和他开公司也不算太出格，要知道楼瑾和倪芹合作之前，楼瑾也是在和来自海市的投资商合作的。只是那投资商被安国智招揽，才会出现楼瑾最终和倪芹联手，强强御敌。 妈的，有点牙疼。 计扬觉得自己蹦跶了半天，该不会就是从小炮灰，变成了大炮灰，从学校里的“娘炮炮灰”，变成了“投资商炮灰”吧？ 第128章 留点余地 应该不是。 计扬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他和楼瑾至少有份情谊在, 他家也没有做对不起楼瑾的事情，谁说了楼瑾就只能和一个人合作，就不能楼瑾和倪芹合作的同时, 也和他们家合作吗？ 古往今来，三角理论不都是最□□的？ 计扬脑袋全速运转，并不理会心里那隐约的不高兴, 开始分析当前的局势。 所以待得倪芹走过来，计扬抿紧嘴角，推着楼瑾上前，说：“认识就打个招呼吧, 多个朋友多条路, 走。” 楼瑾被推着前进，中途还看了计扬几眼，隐约察觉到计扬浮动的气息, 不过来不及细品, 便被计扬推到了倪芹面前。 四目对上。 倪芹对了楼瑾微笑, 开口竟然是一副熟络的模样：“楼瑾, 好久不见。” 楼瑾也点头：“好久不见。” 倪芹视线落在计扬脸上, “这位是？” 楼瑾说：“合伙人, 计扬。” 计扬微笑, 伸出手来：“ 你好，倪总，我是计扬。” 倪芹握上计扬的手：“你好, 我叫倪芹。” 两人的手沾之即分, 倪芹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再次看向楼瑾：“开了公司怎么没告诉我, 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看见你, 我都不知道你也进了这一行。这么说来, 你的公司就在附近吧？” “是的。”楼瑾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倪芹似乎有意和楼瑾深谈，但身边的人太多，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倪芹只能对楼瑾说道：“有空到你公司转转，方便吗？” “我去你公司吧。”楼瑾却开口拒绝，在旁人看来大有不识好歹的意思，但是在计扬看来，楼瑾竟然要去倪芹的公司，果然是不可抗力的“天命”因素吗？ 倪芹笑笑，点头：“下周一到周三在外地有个会，这期间都可以过来找我。” “好。” 两人三言两语定好见面的时间，倪芹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像是女王一样离开。 计扬和楼瑾落在后面，注视她走远，楼瑾突然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她吗？” “我都脑补过了。”计扬说完，回过神来，急忙补充，“就倪芹的家世，你们以前至少是见过面的吧？” 计扬只是猜测，他看过的书里并没有写清楚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作者在这个部分似乎下了很大一盘棋，写出来的存在故布疑阵的可能，计扬只能够从他们的对话里推测他们以前应该就认识。 楼瑾深深看他一眼，竟然点头：“是的，以前在慈善拍卖会上见过不止一次，偶尔在宴会上也见过面，她成年的时候举办了一次成年礼，几乎邀请了京圈里所有的豪门子弟，我被小叔带去，真是和公主一般的人物。” 说道这里，楼瑾唏嘘，“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大家都长大了。” 计扬有点困惑，也是书中一直没提的：“这么说来，她大你不少。” 楼瑾想想：“倪芹今年应该26~7岁了。” “大你八岁？女大八，注定发啊！” “？？？” 楼瑾不明白地看着他，“想到哪里了，我和她几乎没有来往，只是之前跑软件的时候见过一面，你在想什么？” “只是见面的关系，人家会来咱们公司，你说去就去她公司了？” 楼瑾深深看了计扬一眼，依稀间品出酸酸的味道，他忍不住笑道：“你在想什么，人家客套而已。” 计扬却不觉得这是客套。 就说这会场里，和倪芹见过的何止一面两面三面，人家也没开口就说，去你公司。 这两人的对话即便三言两语，却透着一种隐约的熟络感，难道这就是“天命”的魅力？ 计扬并不太喜欢这种“天命”，人定胜天不是吗，他肯定有上百种的办法斩断“天命”。 但有什么必要呢？ 计扬找不到斩断这段“缘分”的理由。 能够和倪芹合作不好吗？公司会进入飞速发展期，他只要别从中作梗，安分守己兢兢业业，肯定会吃到公司的福利，最后就算成为这个“游戏王国”的第三大股东也好啊。 钱不香吗？ 为什么要阻止。 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逻辑也很完整。 但就是不能完全压抑计扬的跃跃欲试，和他心里那“涌啊涌”的不舒坦。 走出宾馆大门，已临近中午，一天里最热的时间段，却偏偏看不见太阳。 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一场雨雪正在天空上酝酿，该是会有一场大雪兆丰年，只是该来的冷却一点不缺。 计扬和楼瑾并肩走在大街上，手里还提着协会的袋子，身后有人喊他们，转头看去，是大会的工作人员。 “楼总，计总，你们会费还没交吧？入会六百，每年会费一百，可以扫二维码哦。” 计扬被逗笑：“还有会费啊？要是不交呢？” 这位女性工作员笑眯眯地说：“商业联盟的作用可比单打独斗大多了，况且我们协会还有倪芹倪总，那么大的一个平台可以帮助大家，做软件的技术是很重要，但市场更重要是不是。” 计扬看着对方摇晃着手机上的二维码，哂笑。 刷了二维码，付了款。 看着对方心满意足离开的背影，对楼瑾笑道：“倪总成了咱们全村的希望，况且七百块钱的会费都交了，你怕不是要过去坐坐？” 楼瑾看着计扬。 计扬正色又说：“你和倪总见面，记得带上我，你不是搞市场的料，让我和倪总建立一个基本的关系，她的平台对我们的软件推广至关重要。” 楼瑾想想：“好。”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公司和员工一起吃过工作餐，大家就放平了电脑椅稍作休息。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楼瑾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上午开会耽搁了进度，下午又要去学校上课，正在赶进度。 计扬独自躺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拉开了支脚躺平，却怎么都睡不着。 满脑袋都是倪芹登场的事情，要不是他爸打来电话，他都快忘记上午那茬事。 计为民在电话里说：“怎么想着问这件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计扬说：“您要是再晚点，我都快忘记了，等等啊，让我找找情绪。” 计为民说：“我翻了微信的聊天记录，那段时间楼瑾时不时的就发我一些进度报告，倒是挺勤快的，你老实告诉我，那段时间楼瑾是不是在追你。” “啊？”计扬的情绪真的不连贯，他脑袋一片混乱。 计为民在电话里说道：“我只知道，热恋期的时候才会出现千里追人这么一件事，正常的时候谁干得出来这种事。” “爸，你……” “听我说完。”计为民继续说道，“我会支持你开这家公司，现在想想，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也不会那么快的下定论。” “您这是又反悔了？” 计为民想想，说：“我是反悔了，但和钱没关系。” “什么意思？”计扬坐起身来。 计为民说：“你说楼瑾家里出了变故，是东方集团的最大股权继承人，又说他这些股权被冻结，拿回来的可能性很低。你知道吗？你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是平静的，我们计家就是个小企业家庭，和东方集团天差地别，楼瑾的父母活着，或者继承了那么大的一份财产，我自然是……” “躲得远远的？绝不巴结奉承？” “……”隔着电话都能“看见”计为民爆血管的表情。 计为民咬牙：“我是企业家，追逐资本是本能，他楼瑾要是真的有那么多的权利和财富，我为了厂子的上千号人，低头巴结个才成年的小男孩也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再低头，再谄媚，也不会把我儿子送出去！” “在利益的关系里，我坦然接受一切，但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为了一点钱，损害我家人了一丝半点。” “他楼瑾当时要是真的有钱，你们这公司我一毛钱都不拿，让他自己拿钱去！” “……”计扬眼珠子转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计为民又说：“计扬，咱们家就是京城着千千万万家庭里最普通不过的家庭，或许在南方小城可以找到优越感，但在京城里连个名号都算不上。” “真正站在顶端的是这些掌控着财团的豪门，甚至可以左右政局的影响，改变无数老百姓的生活的存在。” “计扬啊，现实不是童话故事，门当户对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楼瑾还是那个楼瑾，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计扬听到这里，眉心缓缓舒展开来，大概知道了他父亲的意思，心里渐暖。 计为民果然说道：“就是因为楼瑾落了难，我才愿意支持你们，拿出咱家的钱和魄力告诉楼瑾，在你们的关系里，双方是平等的。” “但那时候我没想过楼瑾在海市还有那么多东西，而且那些资产会是全部吗？他还有没有更多的？我不想杞人忧天，但计扬，全家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哪怕是和普通人来往，都要面对来自社会的责难，更何况他是楼瑾。”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不想受伤，就随时做好分手的准备。一段感情哪怕再浓郁，也有变淡的时候，楼瑾或许早晚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到时候你确定他会带着你吗？” 计扬放轻音量，对父亲说：“爸，让你担心了，我知道……” “算了。”计为民憋了那么久的心思，被他一股脑的倾诉出来，现在渐渐冷静下来，只说，“计扬，你从小到大都太乖太听话了，这次听爸的，给自己稍微留点余地，知道吗？” “好。”计扬点头，想着父亲看不见，便又说，“我会记在心里的。” 计为民“嗯”了一声，“就这些吧。” 电话就挂了。 计扬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盲声，心里思绪翻涌，一波接着一波。 好半天，他回过神来。 嘿！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却说了那么多，正事，正事呢？ 第129章 网购 但无论怎么说, 计为民这段话确实为计扬拧了拧有点松懈的螺丝。 他和楼瑾之间确实存在巨大的距离，亲近也只是暂时的，既然楼瑾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投入游戏开发, 就连倪芹都粉墨登场，楼瑾距离风云再起王者归来的日子也不算太远了。 到那时候，“王座上的人”会惦记几分旧情, 还真就不好说。 计扬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定位，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将心里才萌芽的那点念想亲手掐断，不再抱有侥幸心理。 不管楼瑾和楼苏星的误会是什么, 楼瑾和倪芹能够走到哪一步, 都和他计扬没有关系，好好开公司，专心搞事业, 等着发了财, 想要什么能要不到呢？ 斩断迷茫的计扬再次精神了起来, 下午和楼瑾回去有说有笑, 却不再去深入琢磨楼瑾在想什么。 又不是找对象谈朋友, 不过就是搭伙做个生意, 管楼瑾“王者归来”的那些旁枝末节, 有什么意义。 …… 计扬下午送楼瑾去学校的时候，就问过了楼瑾什么时候和倪芹联系，并且说道：“要不就今天吧, 打铁趁热, 能够把人叫出来吃顿饭就好了, 你问问看, 我现在就可以订餐厅了。” 楼瑾兴致缺缺：“我没她电话。” “没电话？”这就是计扬没想到的了, “怎么会没电话？” 楼瑾不明所以地看他，“也不是很熟，为什么要留电话？” 计扬想想，竟然无言以对。 看来楼瑾和他天命的关系，还是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啊。 “你今天下午就一节课吧？要不我等你下课，然后和你一起去枫远转转？”计扬提议。 楼瑾不置可否，还挺喜欢计扬等着自己，反正计扬最近没事，要是能够时时刻刻和他寸步不离就好了。 或许这也是计扬的想法？ 楼瑾有点冲动，等最近有空，能和计扬一起出去转转就好了，找个机会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是不是就可以进一步了？ 楼瑾觉得自己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就算计扬有点小癖好，他也是愿意配合的，反正左右是两个人关上门的事情。 要不……去网购一些不会伤身的绳子？ 楼瑾想入非非，上课的时候也不专心。 有些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压不下去，甚至催促着他最好今天晚上就更进一步。 只是一想到，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对计扬生出心思，才会让计扬委屈隐忍到现在，确定关系总不能太轻率，还是筹备一下好了。 这样想着，楼瑾就在课堂上掏出了手机，去逛了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探索过的“未知区域”。 从模糊搜索到精准搜索，楼瑾了解再三，才发现这个区域竟然这么的博大精深，绳子竟然还只是最基础的，各种进阶版实在让楼瑾大开眼界。 要不要……都买了？ 楼瑾鬼迷神窍般的将这些东西一个个地丢进购物车的时候，只觉得面红心跳，好像教室里有无数双眼睛在偷窥自己。 来不及仔细挑选，一咬牙，全部下单。 【亲，谢谢支持小店哦，本店有贴心的特别服务呢，请问是否要匿名收件呀？】 楼瑾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嗯。】 【好的，谢谢亲，如果好用，记得五分好评哦。】 楼瑾抿紧嘴角，抬头看看教室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和认真听讲的学生，耳廓微热。 这样的热度始终没有消散，一直持续到看见计扬，又升高了几度。 楼瑾绷着脸坐上了计扬的车，见他还在看手机，视线在手机屏幕上绕了一下，心里骤然一惊，计扬竟然也在网购！ 他和计扬用的一个bsp; 不对，他是用的自己的无线网，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早前翻阅了什么。 就还是心虚…… “买什么呢？”楼瑾不动声色地问，视线扫过手机屏幕。 计扬头也不抬地说：“换季的衣服，等倒春寒过去就要热了，我还想买双鞋。” “买到了吗？”楼瑾微微松口气。 “还在看，慢慢来吧，而且网上买东西不如实体店合身，找不到就去我常买的店随便拿两套。”计扬说完，还是放下了手机，微笑：“走吧，不是还要去枫远？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人。” 从学校回到高新科技街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拐进街口，计扬才问：“知道枫远在哪里吗？” “知道。”楼瑾指了一个方向。 枫远公司距离他们公司还真不远，就隔了两栋大楼。 不过枫远所在的大楼崭新气派，才盖成不久，外观设计颇有几分未来科幻片的气势，大楼顶端像高耸入云的尖塔，还有一根又长又粗的避雷针直戳苍穹。 计扬不经意地问：“你觉得倪芹这人怎么样？” 楼瑾不明所以地看他，回答：“不熟悉。” “也对。”计扬讪笑，这条感情线现在还在铺垫期呢。 两人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进了电梯，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科技公司的名字，有些楼层有八个公司之多。 枫远不一样，整层楼都叫枫远科技，在第十层。 计扬将目光从牌匾上收回来，视线落在楼瑾身上，电梯还在上行，数字从“3”跳到了“4”。他伸出手，为楼瑾理了一下衣领，又扯了扯衣角，然后后退一步满意地笑。 怎么看怎么完美，来吧，发挥你男主角魅力的时间到了。 楼瑾见计扬笑，他也笑了，眼神很深，像是藏着勾子。 丹凤眼的男人睨着人笑的时候很勾魂，尤其还藏着化不去的浓情时，魅力十足。 奈何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计扬与楼瑾对视，全方位无死角的直男光环抵御了男主角的魅力光环。 身体轻晃，电梯停了。 计扬转回头去，率先迈出了电梯。 楼瑾紧随其后。 “环境真不错，能够好几百号人吧？”计扬站在电梯门口看过去，一眼通透的开放式大办公室，光是这里最少就有五六十号人在埋头工作。 门口还有一个接待台，一位年轻貌美的接待人员站起来，对着他们盈盈笑着：“你好，欢迎光临枫远科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 顿了顿，这位接待人员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楼瑾的脸上，对他笑容更浓。 计扬寻摸着男主光环还真是有点不讲理。 接待人员对着楼瑾点了一下头，说：“是楼瑾吗？上次见你脚上还有伤，现在已经是好全了吧？这边来，倪总交代过，你过来让我直接带你们进去。” 计扬这才想到，楼瑾之前卖小游戏的时候有个打脸升级认识美女总裁的剧情。这段剧情进行的时候，楼瑾才搬到他家，两人都相互不信任，楼瑾就断着腿跑市场，所以门口的接待人员应该是认识楼瑾。 毕竟通常打脸剧情都是在门口开始打，一路打到公司里面。 接待人员对楼瑾有印象很正常，不过计扬不知道当时倪芹是这么说的。 “就是之前杵着拐杖，左腿受伤，比明星还帅的那个小伙子，叫楼瑾，他来找我就带他直接进来。” 计扬亲眼见过廉锦这种火了好几年的大明星，卸了妆比楼瑾差远了，而且为了上镜瘦的太厉害，脸上无肉，不能深交。 楼瑾是那种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极富有侵略性的帅。 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所以楼瑾才一露面，这位接待人员就对号入座，笑容也变得熟络自然了起来。 “来，这边请。” 接待人员走在前面，计扬和楼瑾跟在后面，这一路走进去，还不忘介绍说：“这是我们研发一部……这是研发二部……我们公司一共有五个研发部门，都在负责一个领域的开发，不过目前公司最主要的开发项目是一款手机端的电竞游戏，我们已经进入内侧阶段，待得数据采集结束，都会全面开放客户端了，到时候应该会申请加入国际电竞游戏，欢迎同行研究指点。” 计扬看了楼瑾一眼。 这可巧了，竟然都是开发电竞游戏，书里没提过还有这茬啊。 不对。 按照正常情况，如果没有自己，楼瑾应该和倪芹更早地接触上了，双方肯定也做过一些深入的讨论。 楼瑾有技术有方向，倪芹有人有平台，两人才会一拍即合，合作发展。 但这次因为有自己搅局，楼瑾在海市的剧情发生了颠覆性的转折，自然也就错过了倪芹本该出场的部分。 这样一来，倪芹肯定就只能继续自己的研究开发，现在看来甚至隐约有种和他们的项目竞争的意思。 计扬这边想着，那边已经说到研发部门和管理构架。 接待人员侃侃而谈，神态自然，显然习惯了这种对同行“亮肌肉”的行为，在京城这个地方，他们枫远俨然大小也算是个龙头企业。 比起遮遮掩掩的，他们已经度过了研发的瓶颈，现在开始做企业的招牌，确实远远走在了计扬他们公司的前面。 计扬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算计。 这就是商场，就算他珍惜手里的股份，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分享，但想要做大做强，联合纵横是很有必要的。 枫远是最好的合作目标，现在就看楼瑾和倪芹彼此间的信任能有多少了。 这两个人要是谈恋爱…… “倪总，楼瑾来了。” 接待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计扬急忙整理心情，把那莫名其妙空落落的情绪清扫干净，看向了办公室内。 第130章 计扬有秘密 真是个气派的办公室。 而且科技公司的整体风格更显利落潮流化, 即便计扬他爸也有个大办公室，可和倪芹的办公室比起来，真的就是科技公司和工厂的区别。 土掉渣了。 倪芹已经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身上穿的是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就连披散脑后的直长发也简单的系起来，少了几分性感却多了不少的利落和亲和。 她视线落在楼瑾的脸上盈盈的笑着：“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过来，这就过来了。” 楼瑾上前, 握住了倪芹的手：“本来下午就想过来，但我学校还有课，只能上了课才过来。” “一边上学，一边创业，我身边的年轻人里, 你是最厉害的一个, 我读书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 每天迷迷糊糊的做过不少蠢事，现在想起来真是浪费时间。”倪芹寒暄着，眼底却有些冷意, 似乎她这随意说出口的一句话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 计扬站在楼瑾身后半步，像大佬的小弟一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着倪芹和楼瑾聊了些有的没有的。 等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倪芹又聊起了楼瑾之前卖进来的游戏, 并且遗憾地说道：“虽然只是一个小游戏, 但游戏的平衡性做的太好, 简单却不单调，都好几个月了, 一直排在我们网站下载好评榜的第一名。” “不瞒你说, 前段时间不止一次考虑过邀请你加入公司, 你虽然还在读书，才华却已经比我们公司大部分的老员工强多了。” “不过现在看来，你会自己开公司也是理所当然，只有在自己完全掌控的公司里，才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完全实现，在我们这样的公司里有些施展不开。” “我想，你虽然不会来枫远，今天既然出现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排斥和我们枫远合作吧？” 倪芹说话发音不算标准的普通话，有着浓郁的京城口音，无处不在的儿化音说出来像唱歌似的，抑扬顿挫，笑意盈盈。 这么一个好看能干的大美人，就连说话也是好听的。 难怪会是“正宫”呢。 计扬也没有太多出神的时候，他专注在眼前的交谈，从一句话说不上的旁听，到见缝插针的说上一句，等到一个小时后，基本就是他在和倪芹谈了。 计扬说：“我们也是在摸索中前进，只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理念，想要做出一款心中的游戏，才聚集在一起，但是对这个市场我们也是一头雾水。今天过来是想要向枫远，向倪总学习。” “像我们这些搞程序的，就是一群技术宅，离开电脑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需要跟紧前驱者的脚步啊。” 倪芹睨着他笑，已然明白他的身份和职责：“这不还有你吗？市场学在现代商场才是重中之重。” 计扬并不过于自谦，实话实说：“我也是初次踏入互联网产业，还需要向倪总学习。” 倪芹点头：“只要对双方有利的合作，我自然支持。” 计扬笑道：“真希望和倪总有合作的机会。” 之后倪芹邀请他们吃饭，计扬和楼瑾自然答应，只是饭桌上难免会谈到楼瑾他们开发的项目。 倪芹一听也是电子竞技，沉默一下：“我们也有一款同类型的游戏准备推广了呢。” 计扬说：“枫远出品，必属精品，预祝你们成功。” 倪芹笑：“不说说自己的产品吗？总觉得你们很有信心啊。” 计扬说：“我们公司小，贵在点子好，因为有强烈的倾诉欲，所以推陈出新这方面应该做的比较好。你们稳扎稳打，我们另辟蹊径，并不代表就是竞争，而且游戏研发的方向并不相同，听说你们是射击类游戏，有可以容纳百人的战场。我们属于英雄类对抗游戏，以操作性能和人物技能为主要卖点，背景框架较为完整，如果能够一炮打响，我们或许会进一步开发游戏。” 计扬并没有对自家游戏遮遮掩掩，他是来寻求合作，不是来打脸炫耀，倪芹的平台很关键，如果拿出一点利益可以换的大平台上的明星产品推广特权，深知其中利害的计扬绝不会守财奴似的一点不松口。 倪芹听出兴趣，最后说道：“看来有时间，我该去你们公司看看了。” “欢迎。” 初次见面，大家都只是在表层的阶段，这个程度还算不错，晚饭结束后，计扬笑道：“倪芹这边可以多用用劲儿了。” 楼瑾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笑。 计扬的社交和推广能力确实极强，后半程几乎不需要楼瑾说话，他已经把握住了气氛和节奏，就连倪芹都在这样的过程里透露出对计扬的欣赏，并且做出了可以进一步合作的姿态。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点楼瑾的关系，不过要是全靠楼瑾的关系，指不定就像书里那样还要“互相欣赏”“出卖色相”什么的。 计扬全靠一张嘴和丰富的经验都做到了。 回去的路上计扬还伸着懒腰说：“应酬饭，吃着真过瘾。” “……”楼瑾对计扬侧目，你怕不是有毛病。 计扬嘿嘿地笑，摆摆手说：“你不懂。” “说来听听我怎么不懂？”楼瑾说。 计扬想了想，说道：“公司开到现在能有三个多月了吧，就看着你们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我有劲儿没地方使啊。如今终于走到市场推广这一块，你不知道一个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纵横的时候，会带来多大的成就感。” 楼瑾想想也是，笑容逐渐柔软。 但他有一点不明白，计扬也就是在他家工场的市场部干了半个月，究竟是怎么学来的这份本事，还有这份自信？ 就算大学学的就是市场，也只能证明他纸上知识学得好，和实际操作完全是两回事，真是天赋异禀吗？ 其实楼瑾知道计扬身上好像有点秘密，就像他那瘦胳膊瘦腿的是怎么揍人的？动手不仅仅需要力量，还需要胆量。计扬的家人都说他从小就乖巧听话，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学会打架的？而且在计丞诚那里也没有打听到计扬小时候学过拳脚上功夫。 还有包括眼前的计扬和大学传闻天差地别，既看不见他的兰花指，也看不见他再用过指甲油，完全不像会在电脑里储存几个t的视频，而且还不乏一些重口味的特立独行者。 问题太多了。 但楼瑾完全不想深究。 他就喜欢眼前的这个计扬，喜欢他们现在相处的喜欢，喜欢两人一起为了一份事业共同努力的默契。 日子过得太过舒心，让他不像戳破眼前的泡沫。 就这样吧。 反正自己也是一个藏着秘密借尸还魂的家伙，又凭什么要刺探对方的秘密。 两个古古怪怪的家伙凑在一起，不才是天经地义的吗？ 楼瑾开着车，嘴角勾着笑，又看了计扬一眼，说：“洗澡去不？” 计扬扬眉：“突然的洗什么澡？” “你用应酬饭找成就感，我可没你那本事，想放松一下。”还有个真相没有说，他发现回了家里，两人往自己的屋里一待，根本找不到机会加深感情，但去洗澡就不一样了，两人坦诚相见，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能一饱眼福。 楼瑾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憋得慌，这一天天的，越来越不能忍了。 但计扬却没什么兴趣，上次泡澡给了他很大的阴影，尤其是那个乳白色的池子，他这辈子都不想泡了。 太恶心了。 计扬说：“回家洗个澡就行了呗，我还想躺着呢。” 楼瑾有点遗憾，却并不强求：“好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文静发来微信通话，计扬接通后听见赵文静说：“你下午是不是到了学校了，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来找我？” 计扬说：“我不知道你在学校啊？” “借口。”赵文静声音危险，“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儿为了男朋友不要闺蜜的趋势，我不管了，接下来你得留下一天陪我。” “陪你买衣服吗？”计扬觉得这样也行，自己正好要□□装。 赵文静说：“我爸投资的温泉山庄开业了，我们过去泡温泉吧。” “泡温泉，我和你？”这不行啊，孤男寡女的不合适，计扬下意识地看向了楼瑾。 楼瑾开着车呢，耳朵贼好使，马上说道：“我要去。” 赵文静在手机里叫：“不带他去！带了他你就不理我了！” 计扬犹豫，主要是真的不愿意和一个女孩儿去温泉那么危险的地方。 楼瑾干脆一把夺过计扬的手机，对着话筒缓缓说道：“我要是不去，计扬也不能去。” 赵文静气的哇哇大叫：“楼瑾你是控制狂吗？还是绿帽侠！我是他闺蜜！” 楼瑾说：“不行就是不行，要不你们就去逛街。” “气死我了！计扬你给等着，有了同性不要异性，我和你掰了，掰了！” 赵文静气的挂了电话，楼瑾将手机递给了计扬，“抱歉，她生气了。” “没事，哄哄就好。”计扬笑着接过电话，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不过你怎么就帮我拒绝了，这吃醋的男朋友演的真像。” 楼瑾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转身正要说话，但前面的车尾灯一亮，醒目的红光照亮了计扬的脸。楼瑾在那张脸上看见了一种名为警惕的情绪。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楼瑾眉心微蹙，继而说道：“你不是不想去吗？” 计扬说：“我怎么不想去了？” “你刚刚看我，难道不是让我帮你拒绝？”楼瑾疑惑。 计扬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楼瑾并没有扮他男朋友扮成了习惯，也没有视为理所当然，更没有像他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模糊了两人的身份，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这可是楼瑾，是男主角。 计扬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说没有一点点期待也是假的。 但倪芹已经登场了，在没有确定这两个人之间的吸引力之前，他不愿意想太多。 和楼瑾保持距离感，是有必要的。 所以回到家里，计扬直接进了里屋关了门，主动拉开了两个人现在有点过于暧昧的关系。 楼瑾落后一步，看着关上的门眉心微蹙。 计扬这抗拒的态度那么明显，是因为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拒绝他，让他伤心生气了吗？所以才不愿意，也不想给自己机会。 楼瑾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在察觉到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存在问题后，就会考虑解决的办法。 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 思来想去，他连衣服都没换，就拿着一杯水重新来到了计扬门前。 “叩叩。” 楼瑾敲响了计扬的房门，眼底有着势在必得的光。 第131章 计扬好凶 “干吗？”计扬的声音从屋里传过来。 楼瑾说：“是我, 你喝水吗？” “进来吧，帮我放桌子上，谢谢。” 楼瑾推门进去, 听见了水声。 很不巧，计扬在洗澡。 楼瑾在放下水杯，手指从桌面上滑过，眉宇间始终有点散不去的阴霾。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计扬的感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这么想了。计扬在车上警惕的目光像是一把刀戳在他的心口上，之前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越是去想就越是觉得难受。 计扬这段时间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见过家人，见过亲戚, 每天形影不离, 明明亲密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在一起了, 就连他都认同了这份关系，却只有计扬一个人在不停地把控着距离，心口不一地隐藏着这个秘密。 秘密根本不是秘密。 只要自己主动迈出一步, 那就是事实。 洗手间的水声消失的时候，楼瑾站在门边上, 他想了想, 喊道：“计扬。” “嗯？”男人的声音顺着蒸腾的水雾从门缝里溢出。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接过电话……” “你等会儿说呗, 我穿衣服呢, 隔着门还聊天, 多大的瘾啊。”计扬打断了楼瑾说话，能够听出来他在穿衣服, 气息有些不稳。 楼瑾抿紧了嘴。 又等了一分钟, 浴室的门被一把拉开, 计扬被白色的雾气推出来，红唇白肤的，好像从烟雾深处走出来的仙人。 楼瑾又闻到了那股清爽的幽香。 喉咙开始发紧。 计扬睁圆了眼睛看他，“什么事？你接我电话了？谁打电话过来了？” 楼瑾愣了一下，有点儿接不上话。 计扬拨开楼瑾往外走，看似在找手机，目光却直接落在了自己的电脑包上。 前段时间为了梳理剧情，他把黑皮笔记本随身带着，刚刚就怕楼瑾翻他包……不过想想，楼瑾也可能做这么没有人品的事。 见电脑包没有挪动地方，计扬放下心来，他拿起手机笑道：“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文静的电话吧？我又没生气你不用在意，而且我当时确实也有点犹豫，向你求助你没看错，你确实帮我忙了。” “这样吧，我给文静打个电话，那丫头哄哄就好了。” 说话间，计扬已经拨通了文静的微信通话，然后看向楼瑾。 “……”一肚子话堆着说不出来的楼瑾脸色很难看。 “文静……”电话接通，计扬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只给了楼瑾一个背影。 楼瑾不是拖延一下这件事就不做的性格，既然确定了要和计扬谈，他就不会拖拖拉拉。 打电话？ 我等着。 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解决了。 楼瑾跟在计扬后面往屋里去，计扬坐在床边打电话，他就靠在书桌边上，环胸而立。 “？？？”打电话的计扬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都快听不清楚赵文静在说什么。 你干嘛？计扬用眼神问楼瑾。 “等你打完电话。”楼瑾回答他。 一边等去。计扬用眼神划拉。 然后楼瑾就坐在了计扬的身边。 计扬：“？？？” 让你去一边不是坐我身边！ 赵文静在电话里说：“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自己好可怜，好闺蜜现在谈了恋爱，连路过我研究室门口都不进来看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孤单寂寞冷。” 计扬支支吾吾：“不是，我真的当时有事，工作上的事，谈的时间有点久，就没进去了。” 楼瑾歪着头，微笑看他，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眼神里荡着波光粼粼的水纹。 计扬被楼瑾的气息侵袭，身体不知不觉间歪斜。 赵文静还在电话里说：“好，这事就翻篇了，喊你去泡温泉你就听他的，最后电话还落在他手里，你这样很过分好不好？” 楼瑾眉梢一扬，又靠近一分，听着旁人说计扬在乎自己的感受，说实话，心情好的无以复加，就想……就想……亲近这个人。 隐藏感情似乎翻涌了起来，再也无法控制，楼瑾眸底的色泽渐渐暗沉，朝着计扬靠近。 楼瑾的执行力很强，一直如此。 计扬被挤得身体又倾斜了几分，他蹙着眉困惑地看了楼瑾一眼。 搞什么，没骨头吗？不是贵族教育吗？就这么坐没坐相的？ 赵文静又说：“你还和我嘴硬，都需要看他眼神行事了，还和我说什么合伙人，你别想骗我！” 楼瑾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眸黑的像是纯粹没有杂质的墨，吞吸走了四周围所有的光线，就那么缓缓靠近计扬，甚至将下巴搭在了计扬的肩膀上。 呼吸扫在了计扬的脖颈上，烫热的温度卷起细密的汗毛，刮过敏感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的战栗。 计扬的身体一点点的绷紧。 赵文静最后说道：“你明明喜欢楼瑾，喜欢的不得了……” “砰！” “唔！” “啊！” 一连串的怪响，吓了赵文静一跳，紧张问道：“怎么了？摔了？东西掉地上了？什么声音？” 计扬的声音隔了一秒，远远地传来：“先挂了！出血了！” “怎么了？什么出血了？计扬！”赵文静急的恨不得钻进电话顺着信号飞过去。 但计扬的声音却一直没再传来。 此时。 计扬正满头大汗，一副心虚的模样看着楼瑾。 楼瑾扑在洗手池上，哗啦啦的水淌个不停，还有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液被水裹挟着流入下水道。 “那个……要不去医院吧？”计扬小声问着。 楼瑾没有说话，只是捂着鼻梁扬起了头，一行鼻血顺着嘴角又蜿蜒了下来。 计扬忙不迭的扯出纸，捂住楼瑾的口鼻：“鼻梁是不是断了啊？走吧，医院。” “……”楼瑾狼狈地看了计扬一眼，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好疼。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想亲计扬的脸一下，就被一拐子砸断了鼻梁。 这代价也太惨了吧。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亲上。 “那个……你刚刚靠我太近了。”计扬开着车，往附近医院去的时候，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楼瑾没说话，他疼的脑仁都突突的跳，已经有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挨揍了。 等着到了医院，急诊室的医生为楼瑾诊断，手碰上鼻梁的时候，楼瑾更是什么都想不到了。 特么……不就是想亲一下吗？ 还能不能好了。 医生说：“去拍个片子吧，才知道具体问题。” 计扬担忧：“会破相吗？” 医生说：“要是轻微的裂隙没什么问题，自己就能治愈。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去拍片子吧。” 两人离开急诊室，计扬再次弱弱解释：“我那是本能反应，下次你别无缘无故靠我那么近。” 楼瑾看他，说：“你这不是本能反应，是应激反应。” “什么应激反应？” 楼瑾缓缓说：“赵文静在电话里说你喜欢我，我正好在边上，你……” “好了！好了！快点快点儿！” 计扬一巴掌推在楼瑾的后背，差点把楼瑾推的跪在楼梯上。 楼瑾一阵踉跄，好不容易扶住楼梯扶手才稳住身体，他惊恐地回头看向计扬。 计扬眨了眨眼。 两秒后，两人同时说话。 计扬说：“我就是轻轻一推。” 楼瑾说：“你劲儿这么大？” 闻言一顿，两人又同时开口。 计扬说：“你也太脆了。” 楼瑾说：“你那叫轻轻一推？” 最后两人终于无奈妥协。 同时说道：“算了，走吧。” 不过第一次察觉到计扬“杀伤力”的楼瑾心里惴惴，这样一来，以后自己还怎么出其不意从身后抱住计扬，怕不是要被抓住手摔出去？ 计扬也心里惴惴，差点忘记了！这货是个美强惨男主啊！最近光看见“美强”没看见“惨”，不会要应验在自己身上吧？怎么碰一下就摔倒呢？我告诉你，别碰我瓷啊！ 片子出来再次拿到医生面前，果然是鼻梁软骨骨折，计扬那一手肘杀太犀利，楼瑾现在的鼻梁都已经肿起来了。 医生看过后，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慢养着吧，小心点别再碰到鼻子……我看你鼻子上也没有外伤，这是撞哪儿了。” 楼瑾看计扬。 计扬看楼瑾。 没人说话。 医生抖了抖片子，放下手来：“就这样吧，没什么事，实在难受可以热敷一下。哦，对了，鼻梁受伤可能会伤到毛血细管，最近比较容易流鼻血，身上随时带点纸。” 交代完这些，医生就把目光往门外看，示意下一个。 既然没什么事，计扬就只能带着楼瑾走了呗。 两人回到车上，计扬摸着方向盘，就笑了：“这可怎么办，就是一抬手，你骨头就断了，能不能再脆一点？” 楼瑾坐在副驾也不说话，表情挺绝望。 计扬那么凶，以后家庭生活还能不能好了？ 等回到家里，疼的脑仁都突突的楼瑾也再没心思谈恋爱，不是畏惧计扬的战斗力，纯粹是觉得自己现在红肿着鼻梁太丑，别人四目相对是谈恋爱，他和计扬四目相对怕不是谈笑话？ 算了。 进屋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很平静。 等到了晚上，两人回家的时候，楼瑾说是要去拿个快递包裹，在一楼下了电梯往外去，计扬就直接上了楼。 大概五分钟后，楼瑾一只手拿着快递箱，一只手捂着鼻子进了屋。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淌，计扬上前想要接过他的快递，结果硬是没有拿过来。 “我帮你拿着，快去洗洗。”计扬说。 “……”楼瑾抱着快递绕过了计扬，想要直接冲进自己的卧室。 计扬在后面拉他：“你去哪儿啊！淌一地都是血，你还往哪儿去啊！” 楼瑾不发一言，像个倔强的孩子，依旧冲进房间，将快递丢在床脚，又锁上了门，这才转过身来。 计扬一看，这也忒惨了，胸口全是血，这衣服是不能要了啊。 还有，那快递是什么情况？都这样了还顾着藏快递，有猫腻，肯定有猫腻！ 第132章 绳子 计扬又看了快递盒一眼, 陪着楼瑾去了洗漱池，又是洗又是擦，折腾了半天才把血止住。 看看楼瑾的小身板儿, 计扬默默的去冰箱里拿着两个鸡蛋, 进了厨房。 楼瑾用纸堵住了左侧的鼻孔, 进屋换衣服。 衣服脱下来, 视线落在了床脚的快递箱, 想了想，蹲下身子慢慢的拆快递。不算大的箱子, 也不算重, 拿着的时候里面像是装着几张纸, 楼瑾回忆了一下自己买下的东西，担心质量太差。 快递盒终于被撕开，里面都是一个个的小包装盒。有些颜色素净, 只有些英文字母看不真切, 东西藏的严严实实，拿到街上都无所谓。但有些却正好相反, 不但大黑大红, 绘有性感女郎和肌肉猛男，还在盒子上印着“激情！火热！刺激！”。 一看就知道用途。 楼瑾翻看着这些东西，最后拿起了最大的一个黑色盒子。 大概两个手掌长，一个手掌宽，长方形的盒子是整体的黑色, 印着红色的线, 仿佛被缠绕着, 在正面打了个性感的蝴蝶结。 楼瑾猜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 果然是绳子。 不过这绳子和楼瑾见过的任何绳子都不同，是细绳编出的麻花绳，托在手掌上的时候，衬得楼瑾掌心的皮肤格外的白，绚烂的红色让人想起玫瑰花瓣落在地上，又被揉烂出汁泥泞成一团的模样。 这样的绳子，这样的颜色，要是用在计扬身上…… 楼瑾只觉得鼻孔一热，鼻血顺着鼻孔的堵着的纸，滴滴答答落到了手肘上。 “楼瑾，好点儿没？” 计扬这时突然推门而进，就见到了自己穿进这书中世界后，做梦都想不到的一个画面。 楼瑾脱了上衣，精赤着上身，蹲在床脚拆快递。拆开的快递盒子里面有很多的小盒子，在他面前铺开一片。他正一手一边地捏着红色绳子的两边，一扯一扯。 被计扬叫名字的时候，他猛地抬头，英俊的脸上，鼻血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计扬。 “……”楼瑾。 何止猥琐。 楼瑾去洗脸的时候，计扬打开冰箱又拿了两个蛋。 流这么多血，怕是要吃四个鸡蛋补了。 之前受伤的时候，急诊室的医生倒是说过，楼瑾这两天可能会流鼻血，计扬没想到会是这么吓人的流。 楼瑾的心脏不太好，本来就有点供血不足的原因，脸上血色不足，还缺乏运动，在电脑前面一坐就是十来个小时，是非常典型的技术宅。 计扬不太放心楼瑾的情况，等水开了放下鸡蛋，就又去找人。 这一会儿的时间，楼瑾已经洗了脸换了团纸塞在鼻孔里，正穿上一件干净的上衣。 之前地上摆的那堆东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前匆匆进屋，计扬也没看清楚都是些什么，只知道到花花绿绿的都是小东西……哦，对了，还有红色的绳子。 计扬撑在门边问：“那红绳拿来干什么的？跳橡皮筋？” “……”楼瑾面无表情的看着计扬，然后像是无意识地摸了一把鼻子，等回过神来，又把手放了下去。 “头绳？炮线？你买那东西做什么？” “……”楼瑾眨了眨眼，轻声问了句，“什么时候吃饭，有点饿了。” 计扬本来也没往心里去，顺利被楼瑾转移话题，他笑着对楼瑾勾手：“走，吃饭。” 楼瑾走在计扬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柜子，眼眸微眯。 …… 在去泡温泉之前，倪芹到计扬他们公司来了一趟，看看公司环境，了解一下开发进度，又在计扬的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什么都没承诺的就走了。 两人将倪芹一路送进电梯，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儿，楼瑾的电话响了，是倪芹单独打过来约楼瑾的电话。 计扬没在身边没听见。 明天就是周末，也是约好去泡温泉的日子，计扬正和赵文静在微信里聊天。 【赵文静：我订了一个别墅，别墅里面就有温泉游泳池，就我们三个人过去不好玩，要不你叫上诚诚和雯雯？】 【计扬：可以。】 【赵文静：我这边再叫两个朋友，罗辉和小刘可以吗？】 【计扬：没问题，小刘和罗辉订了？】 【赵文静：上次加过微信，小刘说都见到罗辉他妈妈了，可能是订了吧。】 【计扬：都见家长了，那就没问题。】 【赵文静：谁知道呢，你和楼瑾都见家长了，你到现在还不给我一个准话。】 计扬头大，这个话题怎么又来了？ 上次都造成流血事件了，这次怕不是要命？ “叩叩。” 计扬正组织语言，闻言抬头看去，楼瑾就站在门口，完美的容颜因为红肿的鼻梁出现了破绽，鼻梁处的伤甚至牵扯到楼瑾的眼睛，显得越发狭长凌厉。 “？”计扬看他。 楼瑾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怎么了？”计扬放下手机，“要加班？我陪你。” “不是。”楼瑾摇头，“倪总打电话给我，说是吃饭叙旧。” 计扬的眉心瞬间蹙紧。 迟疑了一下，他确认道：“倪总单独约的你？” 楼瑾点头，想了想，解释道：“我和倪总原先结识，她说这是私人聚会，我想你的意思还是希望能够和枫远合作，所以我去见她，不好叫你。” 计扬点头，表示他懂。 微笑：“我们和枫远合作的基础，就是你和倪总的私人关系，去就是了。” 然后想想：“要去我接你吗？会喝酒吗？不喝酒就开我车过去。早点回家换套衣服，你去接人。” 楼瑾点头，伸手找计扬要来了车钥匙。 计扬将车钥匙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楼瑾手心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突然有点闷，连带着接下来半天的时间都懒洋洋的不太想说话。 不到四点，楼瑾提前离开，计扬靠在老板椅的椅背上，慢悠悠地转圈，视线落在天花板上，久久没有离开。 没错的，楼瑾和倪芹关系好，对公司的发展才会更好，要是两人能够在一起，公司更是前途无量，自己就要大发特发了。 多好的事啊，不是嘛…… 这天晚上计扬回了家，也没做饭，叫了份外卖将就。 吃完饭不忘记下楼转悠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楼瑾还没有回来，计扬干脆回到自己房间玩手机，早早地就睡下了。 楼瑾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 偶尔被屋里的动静惊醒，他闭着眼换了个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计扬起床刷牙，收拾好了泡温泉的东西，这才出门敲响了楼瑾的房门。 楼瑾才睡醒，鼻梁的红肿比昨天好了一点，见他嘴角微勾：“早。” 计扬深吸一口气：“昨天喝酒了？” “喝了两杯红酒，倪总在那里存了酒。” “哦，快点吧，我还要去接诚诚他们。” 楼瑾点头，去了洗手间。 今天计扬开的车，接了弟弟妹妹，直接往温泉山庄开过去。 计扬输入地址导航，看了一眼扬眉：“要开三个多小时啊？两百多公里这么远？” 楼瑾坐在副驾，问：“那地方我以前去过，有家温泉浴场很有名，不过开了二三十年，现在很多设施都老旧了吧。” 计丞诚从后座探头出来：“哥，是文静姐他家开的，还是和人合伙开的？” 计扬说：“说是和人一起开的，在原有基础上改扩建。” 楼瑾说：“在那么远投资，是政府在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计丞诚说：“我记得那边有家温泉浴场好像叫桃仙谷啊？收购的是那家吗？” 计扬说：“这我不太清楚，没和文静详细聊过，不过桃仙谷我有印象，是当地的支柱企业，恐怕要花不少钱才买的下来。” 计丞诚笑道：“文静姐家里有钱，他们家搞房地产，做投资，赚了不少钱，文静姐好像又要换车了。” 楼瑾蹙眉，他发现计扬只和计丞诚说话。 计丞诚和计扬说个不停，楼瑾遇见感兴趣的话题又问了一句，果不其然，计扬跟听不见似的，还是只回答计丞诚。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昨晚上自己和倪芹吃饭？ 计扬，这是在吃醋？ 楼瑾眉梢一扬，勾着嘴角，放软了身子靠在座椅上，偶尔视线落在计扬的身上，都压着一丝笑。 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某一个时间，计扬察觉，突然回头看他。 楼瑾便藏着笑提醒他，高速路呢，小心开车。 看着计扬不得不转回去专注开车，楼瑾便将目光黏在了计扬的脸上，直勾勾地看了人好几分钟，直到看的眼睛发干、发热，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 计雯雯坐在楼瑾的斜后方，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抬手拍了个短视频给赵文静发过去。 【雯雯：楼哥好喜欢我哥的亚子，哈哈哈哈。】 赵文静在开车，车上拉着罗辉和小刘。 她的手机夹在方向盘边上，连着车载音乐，微信跳过来的时候，她随手戳了一下，于是楼瑾偷看计扬的眼神不仅她看见了，后座了罗辉和小刘也看见了。 小刘今天穿的很漂亮，还画了淡妆，一头长发披散，发梢处烫了个卷，成熟性感还迷人。 她抱着前座靠背，问：“听说他们父母都同意了，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开明的家长。” 赵文静笑：“徐阿姨和一般人不一样，是我见过最棒的母亲了，虽然才见她的人都觉得她很凶，说话不留情，但要是对谁好也是真心实意的。况且这件事，当家长的都不支持，孩子多可怜啊。性向就摆在那里，天生就喜欢同性，也不是他的错。要是爸妈这个时候还反对，逼着儿子找女朋友，不是把两个人都往火坑里推吗？” 小刘认同地点头：“对啊，不过就是孩子的问题，又不是有多少财产要继承，人家没孩子的丁克族不也照样过的潇洒。” 赵文静说：“孩子都是小事，不能生还不能领养吗？关键还是父母面子挂不住，怕被街坊邻居笑话，怕丢了脸，所以才强迫孩子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要我说，这样的父母都是自私的，反正我是没办法想象，计扬为了听父母的话和一个女孩结婚的可能性，他可怜，那女孩也可怜，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悲剧。” 小刘还在和赵文静聊，谁都没注意一旁的罗辉脸色羞愧，还有一种类似于愤怒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浮动。 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却什么都看不见，脑袋里就剩下母亲的耳提面命，剩下小刘单纯的目光，以及更多的，更多的，计扬的一颦一笑…… 第133章 我真会出手的 三个小时的路程, 却开了四个小时才到。 计扬这边后半程已经换上了楼瑾在开，不知不觉地开在了前面。 先到的计扬联系前台，被带进了一开始预定好的别墅。 新装修的温泉度假村, 设施设备都是崭新的, 符合当前老百姓的需求水准, 不过也是因为才装修好, 绿化还没有完全做起来, 到处都是锯断了树枝新种的小树，有点小小的萧条。 服务员领他们进去的时候说：“这里原本是桃仙谷温泉浴场, 我们在原本的基础上重新装修, 公共浴场那边年前就已经开放了, 京城来了很多人过来玩。” “不过酒店这边年后才交工，你们是第一批过来的游客，如果天气不是特别凉, 记得要通风, 有什么地方服务不周到，可以直接联系前台, 赵总说过, 这次的接待任务，算是我们的毕业考核。” 服务员嘴里的赵总，就是赵文静的父亲，算是这家温泉酒店的二老板。 所以在服务员眼里，这群年轻人就是一群京城过来的富二代, 超级有钱家庭的孩子, 何止羡慕, 眼神不停的往成年的计扬和楼瑾身上瞄, 要是能够被看上, 又帅又有钱，岂不是将生活变成了“灰姑娘”？ 但谁知道还没进屋，其中一个年少的男孩就说：“听小姐姐说了吗？主卧室还有个小温泉池。放心，哥，我不和你们抢，不过你们晚上也小声点，别把我们都吵醒了。” 接着男孩就被锤了，锤着的过程还扯着嗓门嗷嗷大叫：“都出来泡温泉了！片儿也看了！你们装什么啊！停停停！我告诉你，你再打我，你就永远失去我了！” 服务员：“……” 她确定自己的理解能力没错。 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计扬和楼瑾并没有直接选择主卧室，而是在客厅里等着赵文静他们过来。 只是等待的过程，计扬突然看向计丞诚：“你刚刚说的片儿是什么意思？” 楼瑾的眼眸微微睁大。 被迫变成的“鹰钩鼻”，让他的眼神格外凶戾。 计丞诚眨巴着眼，缓缓地说：“你确定让我说的明明白白的吗？这里？现在？” 计扬想了想，没吱声。 计丞诚机智地战胜了自己的哥哥，得意的眉飞色舞，偷偷对楼瑾搓着手指，比了一个数钞票的手势。 楼瑾压着笑，拿起了手机。 等着赵文静姗姗来迟，计扬他们都已经睡了一觉，计丞诚揉着肚子：“文静姐，可怜可怜弟弟，弟弟要饿死了。” 赵文静没说话，一进来就往沙发上摊着不动弹，说：“回去的时候，计扬我坐你车吧，那车谁爱开谁开去，累死我了。” 计丞诚想说，现在成年人谁没有驾照啊，换着开啊！ 结果抬头一看见罗辉，没声了。 这位选手不能让他碰车，都是血的教训啊。 罗辉走在最后面的屋，进屋就坐在了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被计丞诚嫌弃看着的时候也没注意，脸色格外的阴沉。 小刘问：“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事，你先和他们选房间去。” 小刘脸一红，以为自己得到了什么样的暗示，紧张地跟着大家上楼挑选房间。 最后主卧室给了赵文静和计雯雯两个女孩。 计扬觉得这才是闺蜜，睡一个被窝都没人能说的关系，才是最合适的。 男闺蜜可做不到这个程度。 看见的第二个卧室也不小，卫生间里有一个比主卧小一点的浴池，就在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计扬和楼瑾脸上的时候。 小刘的视线定在那张洒了玫瑰花瓣的大床上，小声地说：“这个屋，可，可以给我和罗辉吗？” 在大家的注视中，小刘红了脸，嘴角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喜悦。 计扬自然成人之美。 其实如果有更好的借口，他完全没有必要和楼瑾睡一个屋里，尤其是今天，他突然觉得这样继续模糊下去不合适，万一让倪芹知道了，怕是会影响楼瑾的感情线，这样一来，说不定也没办法和枫远合作了。 他还指着抱紧楼瑾的大腿，大赚一笔呢。 想法是明确的。 可惜比不上现实。 当初他图方便亲手种下的“苦果”，跪着也要吃完。 当第三个大床房出现的时候，这里理所当然归了计扬和楼瑾。 这个房间其实也不差，虽然屋里没有温泉池，但开门就是后院的大泳池，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池水动荡。 才填满的泳池还冒着热气，泳池边不远的电房里发出工作的声音，保持这个泳池在他们离开之前，始终温度合适。 楼瑾一个人把他们两个人的行李拎进了屋里，就看见计扬推开了卧房的推拉门往后院看。 温暖的水汽从门外吹进来，还有淡淡的硫磺气味。 计扬一手扶墙一手扶门，歪头往外看的背影很可爱，像一只在墙角偷偷观察的猫。楼瑾心里发软，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想要靠近计扬吓他一跳，又或者悄悄接近，看看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结果才一靠近。 计扬猛地转身，拳头已经捏上。 要不是及时控制了力量，差点又一拳打在楼瑾的脸上。 楼瑾吓得脸色变化，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脸上的血色眼见着褪下去。 然后在这样的对视中，楼瑾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 隐隐作痛。 计扬头顶上都冒汗了：“你别突然吓我，我应激反应真会出手的。” “……”楼瑾悲从中来，窝囊地点了一下头，“好。” 分房的功夫，饭已经送进来了。 现在快两点了，才吃午饭。 一群人被叫下楼，在客厅里围了一圈。 计扬身边的人除了徐天朗都到齐了。 没办法，高三生太忙，等忙过这一年就好了。 大家围成一圈，端碗吃饭，有人视线落在坐在一起的罗辉和小刘脸上，还暧昧地笑了一下。 小刘像是得到了暗示，脸红的像个苹果，吃饭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 罗辉脸色一直不太好，黑着脸低头吃饭，一直没和小刘主动说过话。倒是小刘中途给他夹了一块肉，他沉沉地说了声谢谢，就完事了。 这两人，其实要是用心看，就能够看出来一冷一热，完全不是热恋的状态。 但是大家都是年轻人，聚在一次吃喝玩乐，谁顾得上其他人究竟在想什么，赶紧吃，吃完了泡温泉！ 最迫不及待的计丞诚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碗筷，就在客厅里脱了衣裤，大家一看，他泳裤穿在里面的。 计丞诚嘚瑟地摆手：“你们慢慢吃啊，我先下水啦。” “哗啦”一声。 计丞诚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叫：“好爽啊！这个温度太爽了！快来玩啊！” 这样一来，谁还吃的下去啊，三两口刨了碗里的饭，纷纷起身上楼换泳衣。 桌上还剩下不少菜，计扬努力吃了一点，留在后面，但他吃完的时候，罗辉和小刘还在吃。 小刘的心早就不在餐桌上了，频频回头去看身后的温泉池，脸上洋溢着笑容，满脸期待。 但罗辉吃的太慢了，头也不抬，对身后的动静兴致缺缺。 “罗辉，快点吧。”小刘催他。 罗辉却看着计扬放下碗筷，问道：“你吃完了？” 计扬点头：“你也少吃一点，饭后就游泳对身体不好，菜实在吃不完就算了吧。” 罗辉露出笑容，点头：“好，我不吃了。” 计扬放下碗筷，罗辉也放下。 计扬起身，罗辉也起了身。 要不是楼瑾先进屋换泳裤，绝对会看出罗辉那黏黏糊糊的目光。 可惜小刘就坐在身边，却看不见，只想着自己特意买的新游泳衣会不会让罗辉惊艳，想着自己的身材罗辉会不会喜欢，想着今天晚上…… 但小刘换游泳衣的时候，罗辉没有进去。 他在门外等着，等着小刘换了那套新买的游泳衣羞涩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从小刘的肩膀落在了身后那张还撒着玫瑰花瓣的大床，这一瞬间，表情很难看。 “小刘，我……”罗辉想要开口告诉她，他们还没到睡一张床的时候。 但隔壁的房门这个时候打开了，赵文静和计雯雯穿着泳衣，手挽手地走了出来。 赵文静对着小刘招手：“走，我们一起下去。” 小刘犹豫，站在原地等着罗辉把话说完。 但罗辉在这么多人面前，没办法开口。 他说：“你先去吧，我一会就下来。” “嗯。”小刘点头，高高兴兴地挽着赵文静的手，三个年轻靓丽的女孩穿着泳衣的背影，简直像一道风景线。 可惜罗辉却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 他走到屋里反手关了门，定定地站在床边好一会儿。 这个过程，他的肩膀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点点地弯曲下来，脸色逐渐痛苦。 像是不堪重负，他用双手撑在床上，最后趴了上去。 一床的玫瑰花瓣都被他压出了褶子，红色的汁液就好像鲜血，染在了床上。 …… 这边赵文静已经和小刘她们下了水。 池水并不深，不足一米，站立着也就到大腿的部分。 泳池边缘修了可以坐的地方，这一坐下去，深度就到了胸口，正正好。 比起在水池里撒欢的计丞诚，三个女孩非常的文静，往池边一坐，就聊起了天。 赵文静说：“这么说来，你和罗辉算是订了吧？你连他父母都见过了？” 小刘的肤色没有赵文静白，但红着脸的模样却格外的好看，像熟了的红苹果，她笑着点头：“我也不确定，但他母亲吃饭的时候提到了以后帮我们带孩子什么的，估计这事就定下来了吧。” 赵文静困惑：“年初三的时候和你们吃饭，当时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小刘说：“嗯，也就初五，我接了阿姨打过来的电话，说是他们在外面吃饭，想要叫上我，我其实当时特别紧张，也在想这是不是太突然了，但我一直很喜欢罗辉，咬咬牙就硬着头皮过去了。幸好去了，我们就定下来了。” 赵文静抓住了小刘的手晃了晃，“那可是要提前恭喜你了，结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给你当伴娘。” “嗯。”小刘的嘴角挂了蜜，忍不住又回头去寻找罗辉的身影。 这时，计丞诚趴在池边大喊：“哥！你们在搞什么呢？还不快出来，池水可好了。” 泳池距离一楼的卧室只有不足两米，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大幅的落地门紧闭着，但窗帘没有拉上，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走来走去的身影。 计丞诚明明看见两个人就在屋里说话，偏偏大叫：“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啊！我看见了啊！你们注意点影响，我们可都在呢。” 第134章 帮我想想办法 计扬其实是吃太多了, 不想现在下水，所以没急着换泳裤。 楼瑾见他不动，便也不动。 一人坐在大床的一边, 低头玩手机。 被计丞诚叫着, 计扬瞪了自家越来越皮的弟弟，然后看向楼瑾：“要不你去玩吧, 我还要休息一会儿。” “没事, 我也消化消化。”楼瑾头也不抬地说。 计扬看着已经换了泳裤，就那么大咧咧直接坐在床边上的男人，想说……兄弟，你是不是发育了, 泳裤有点紧啊。 计扬觉得尺寸和记忆里好像有点出入，便盯着多看的几眼。 楼瑾感觉到计扬的目光, 心里跟浇了一勺热油似的, 哗啦啦的再也平静不下来，滚烫的热量眼瞅着就要汇合了…… 楼瑾猛地站起来, 三两步冲进了洗手间。 计扬眨了眨，不太确定地想着, 刚刚是自己眼花了吗？怎么好像泳裤又小了一号？ 就在这时, 听见计丞诚大叫的罗辉, 终于忍不住匆匆换下泳裤，走了下来。 他来到泳池边上, 没有看见计扬的身影, 脸色就有点难看，视线往那个卧室里看。 从他的角度, 看不见卧室的窗户帘是打开的, 一心以为那两个人在里面真的做着什么, 心里那个难受和煎熬，比当初知道计扬要带着楼瑾来参加聚会的时候还要闷堵。 其实在和计扬在工厂重逢的时候，他就知道计扬和楼瑾关系很好，两个人可能是一对儿。自己要是再生出来什么心思，就是第三者。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可心里还是有一个角落在叫嚣着不服气。 明明是他先认识计扬的，是他先喜欢上计扬的，甚至为了能够和计扬有进一步联系，放弃了更好的就业机会，选择了计扬他家的公司，就为了能够创造机会。 他要是再努力一点，再坚定一点就好了，哪儿有楼瑾的机会。 这天下间，恐怕再没有什么比看见心爱的人和其他人出双入对，甚至大被同眠更痛苦的吧。 罗辉被突如其来的血气遮了眼，在池边就直接拐了弯，几步冲到落地门的前面，抬手就敲。 “出来泡温泉。”他努力让自己自然一点，压着声音喊着。 直到站在这里，才发现里面的窗帘是拉开的，屋里亮着暖黄的灯，计扬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白色的衣服映衬着他的脸，笑容像是三月份的春风，和煦温暖。 就像一幅画。 他渴望拥有的一副最美的画卷。 但是在这样的对望中，甚至不等他伸出手，一个新的身影像是一道败笔一般出现在了画里。 楼瑾穿着泳裤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水珠顺着流畅的肌理一路蜿蜒而下。 男人俊美的面容在这一刻有种性感的气息，身材颀长，双腿笔直，可以清楚看见宽厚的肩膀一路收束下来的劲窄腰身。 不是刻意锻炼过的身材，却符合大部分东方女性的审美，恰到好处。 罗辉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计扬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落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上。 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然后计扬就笑了。 笑的真好看。 可却不是对自己笑的。 罗辉有种强烈的被伤害到的感觉，难受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屋里，计扬惊讶地看着楼瑾说：“你还真洗澡了？为什么啊？” 楼瑾说：“习惯。” 计扬失笑：“你还真奇怪。” 楼瑾现在身上湿漉漉的，稍微有点冷，所以肌肉紧紧地绷着，肌理线条越发明显。 他绕开床的位置，来到计扬面前，一手扶着落地门，一边说道：“差不多了吧，出去玩会儿。” “好吧。”计扬无奈地放下了手机，“你先去，我换上泳裤就出来。” “好。” 楼瑾拉开了门，外面的冷风一拥而入，吹得他浑身紧绷。 罗辉就站在门外，面目阴沉，像是有仇一样地看着他。 楼瑾仿佛没有看见，视线从罗辉脸上扫过，一步迈出，第二步就下到了池子里。 身体被温暖的水流包裹，将过分收缩的肌肉缓缓放松，楼瑾这才放缓表情，转头看向罗辉。 罗辉站在岸上，似乎居高临下地看他。 但楼瑾的气场强硬，与他对视的目光仿佛在俯视。 两人无声的交锋。 楼瑾显然并不能确定罗辉在想什么，但是没关系，对方的敌意被他感知到了，他就会全力以赴的“战斗”。 最皮，但感觉也最敏锐的计丞诚察觉到气氛不对，收敛了嚣张的玩水姿势，在观察一番后，果断地坐在了楼瑾的身边。 “楼哥，我哥呢？”计丞诚问。 楼瑾往房间看去，说：“就快来了。” 说话间，大幅落地门被推开，计扬穿着泳裤走了出来。 姗姗来迟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楼瑾和罗辉，两人眼底都有着压不住的光。 “计扬。”罗辉上前，很庆幸自己等在这里。 甚至觉得自己在体贴这一块上赢了楼瑾。 看，这么冷的天，就我还记得等着他。 “快下水，外面冷。”罗辉催促着，脸上露出了到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冷……”计扬打了个冷颤。 倒春寒的日子，穿着泳裤站在屋外面不是一般的冷，走出门的第一步身子就缩在了一起，完全没有自己可能正面对“修罗场”的觉悟，埋头就要跳进水池里。 “快让开，快让开！”他驱赶挡在自己面前的赵文静和计雯雯。 来不及等她们完全走开，计扬贴着计雯雯那边就滑到了水里。 “呼……”发出满足的嘘声，计扬的身体缓缓往下沉，一直将水埋到了下巴，这才好奇转头，“罗辉，你不冷啊？” 罗辉愣了愣，这才讪讪地下了水。 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罗辉下水后独自坐在一旁，完全没有找小刘谈情说爱撒狗粮的意思，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很明显。 但恋爱的女人向来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明明感觉到罗辉兴致不高，小刘依旧自信地觉得自己哄得罗辉开心。 她对着赵文静点了一下头，慢慢地走到罗辉身边，坐下了。 这样，泳池就分成了三块区域。 计扬、赵文静和计雯雯坐在最靠近卧室门边的地方，楼瑾和计丞诚就坐在他们对面，罗辉和小刘则坐在正对客厅门的地方，与计扬他们一边。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 空气很冷，或许附近已经在下雪了，沾了水的皮肤吹了风，甚至有种被刀子割过的错觉。 池水的温度正好，比体温还高了两三度，如果泡的时间长了，还会冒汗。 舒服是真的舒服。 计扬将手展开，靠在池边闭目休息。 身边计雯雯和赵文静嘀嘀咕咕，计丞诚也在和楼瑾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小刘不满地说道：“你什么意思啊？跟你说话你怎么连个声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汇聚在了他们身上。 小刘因为背对着其他人的缘故，没有发现异状，只是委屈地说道：“从今天出门就是这样了，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你要是心情不好，我们不出来就是，你现在这样，还怎么玩？” 但小刘没看见，不代表罗辉没看见，尤其是当他发现计扬也歪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咬了咬牙，说道：“晚上我另外找个屋睡。” “为什么？我这么抱怨一句，你就生我气了？”小刘不可置信地问道。 罗辉摇头，想了想，压了几分声音：“小刘，我还没有想好，我不希望太快了，你明白吗？” 小刘愣了一下，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血色翻涌的就连后背都红了。 几秒后，她唰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就往屋里冲。 罗辉也没拉她，面对众人的目光，他只是苦笑着，最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还是落在了计扬的脸上。 “我去看看。”赵文静也没多说，起了水。 计雯雯犹豫了一下，跟在了后面。 等人都走了，温泉池里就剩下一群男人。 计丞诚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这句话像是给了罗辉一个宣泄的缺口，他往计扬那边挪，同时说道：“我和小刘的关系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楼瑾在罗辉往计扬那边靠的时候，依稀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在没有想明白之前，他更快的来到计扬身边，紧贴着他坐下，从身后看向罗辉的模样，就像守护领地的野兽。 罗辉挪过去的动作在距离一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向楼瑾的目光这一次多了真真切切的敌意，然后对计扬继续说道：“大年初三和你们一起吃饭之前，我和小刘的联系也不多，除了在微信上聊两句以外，一直都没见过面。” “但那天吃饭结束，我送小刘回家，却被我妈看见了，回家后就开始打听，非得找我要小刘的电话，我说不是那样的关系，她也不信，只说见了面后就知道。” “唉。”罗辉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说出来你们可能没办法想象，被家人完全控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要管，工作要管，现在连我的感情生活都要管。我也没想到，不过是见一次面，我妈却对小刘说了太多，简直就是要结婚的意思，可我根本没那个想法。” “计扬，我不喜欢小刘，之前我就说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我妈那样儿，都那样儿了，小刘也信以为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你帮我想个办法，一个不会太伤害她，又能把误会说清的办法。” 罗辉希冀地看着计扬，话里都是一种藏不住的倾诉，就连计丞诚听着都觉得有点儿奇怪，更不要说警惕心更强的楼瑾。 顿时就意识到罗辉一直以来看向计扬的目光是什么样的。 像是身不由己被吸引，像是无法控制的靠近，像是看见美味的垂涎，那种贪婪的面孔随着时间的推动，越来越清晰。 第135章 心里一荡 没等计扬开口, 楼瑾的眼眸就先眯了起来，嘴角一勾，缓缓说道：“解决伤害最好的办法, 就是在伤害造成之前, 先解决所有的隐患。你瞻前顾后，拖拖拉拉, 到了今天, 还想找一个两全其美办法根本不可能。” 罗辉将目光移向楼瑾，眸底有些微微的红痕浮现，些微阴冷地说：“马后炮谁都会说，不在其中, 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楼瑾面无表情地回答：“身不由己，通常代表你太弱了。” 罗辉眼底的红痕更重：“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且我问你了吗？” 眼看着这两个人针锋相对, 计扬急忙开口：“我觉得现在小刘的心情最重要，要不你和她单独谈谈, 把事说开了吧。” 罗辉眼波闪了闪，无奈苦笑：“要是能谈我早就谈了, 她认定了我们的关系, 我这个时候告诉她我根本没那意思, 她一定会受伤。” 面对罗辉希冀的目光，计杨摇头：“感情上的事我也没办法帮你, 这还得你自己来。” 听见计扬说不参与这件事, 楼瑾嘴角勾了几分，非常满意。 别人的烂摊子, 凭什么让计扬去收拾！再说了, 这个罗辉看起来对计扬有点想法, 这种被触碰到逆鳞的感觉很难受，楼瑾现在只希望离开罗辉远远了，之后再也不会让计扬参加有罗辉在的聚会。 这家伙竟然对计扬……想想就很生气啊！ 但罗辉隐忍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酝酿了多少情绪，绝不是计扬随随便便可以说服的。 “我还是想要和你聊聊，让你帮我出下主意。” “你开始就知道我们的情况，这事也只能和你聊。” “再说小刘还在英圆上班，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她的工作就不好了。” “可以吗？” 罗辉固执地看着计扬，不达目的不罢休。 计扬挠挠头，烦恼地说：“这种感情上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啊，我一时半刻的也没什么想法。” 身后的楼瑾对着罗辉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罗辉眼里的光也暗淡了几分。 但就在这时，计扬又说：“我只能尽量吧，你和我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说话间，计扬就主动往罗辉那边挪去。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管这样的闲事，但楼瑾贴他太近了，近到连水都不存在的地步，大片的肌肤贴合在一起，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自在，只想躲远一点。 所以这算是个借口，离楼瑾远点的借口。 于是楼瑾的笑容骤然消失。 罗辉眼里的光霎时间璀璨。 “心情的天枰”在短短时间剧烈摇晃，连带着一旁看着的计丞诚都不敢喘一口大气。 计丞诚睁大了和计扬相似的圆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在心里嘀嘀咕咕。 妈妈呀！这什么可怕的场面！我为什么看见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修罗现世，就连这池温泉水怎么都有股血腥味儿了？ 计扬离得楼瑾远了，远的彻底离开被他气息笼罩的区域，那种隐隐的窒息感才从脑袋里渐渐散去。 他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这才对着罗辉微笑道：“要不我把赵文静她们喊出来，你现在去和她谈谈？” 罗辉心情极好，再难做出来无奈的表情，但为了不让计扬看出来，他只能努力绷着脸，说：“现在不合适吧？她心情正糟糕的时候，我要是直接说了，我怕她受不了。” 计扬还想挠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麻烦？ 罗辉见他表情，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晚上我在和她谈，晚饭的时候我稍微喝一点酒，应该就有胆量了，你觉得呢？” “可以，好的，没问题。”计扬知道自己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罗辉抓住机会聊起其他的，计扬也不是很想回到楼瑾那边，干脆就和罗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独自坐在一旁的楼瑾，就连向来没心没肺的计丞诚都不愿意靠近，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靠近楼哥哥，说不定要撞上“冰山”，搞不好来个头破血流。 计丞诚眼珠子一转，干脆地游到了计扬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罗哥……” 这一下。 楼瑾更生气。 他看着那边三个人说说笑笑，脸越发阴沉，勉强泡了一会儿，干脆起水进了屋。 也没注意，在他身后，有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罗辉觉得自己暂时赢了楼瑾，说不上高兴，毕竟楼瑾和计扬是一对儿，自己再惦记着人，也不可能把人抢过来。 但气一气情敌，总归好受一点。 计丞诚单纯就是有点害怕黑了脸的楼瑾，感觉楼哥的模样比他哥关他小黑屋的时候还可怕。 至少他哥关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受到伤害，哭一哭，惨一点他哥就不忍心……咦，好像暴露了什么。 至于计扬，是真的不想和楼瑾走的太近了。 楼瑾和倪芹的感情线已经出现，两人开始频繁的产生交集，进入感情的铺垫阶段。 自己这个假男友，于情于理都应该自觉的走远一点，不要给那对儿真命添加麻烦，要想彻底摆脱炮灰身份，这个时候就要自觉一点了，别去碍眼。 所以听着罗辉说话，计扬稍微有点分神。 罗辉和小刘的情况不就像是他和楼瑾现在的关系吗？ 有着不得不在一起的理由，也有着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更有着注定要分开的命运。既然罗辉都能够对抗命运，不想对小刘造成伤害，他为什么还守着两人假装的关系不放，不给自己一条活路呢？ 是了。 晚上不能再住一起了。 到此为止吧。 因为小刘这么一闹，大家都没有了玩乐的兴致，所以泡完温泉后，大家都各自回自己的屋里休息。 计扬从温泉一步回了房间，冲洗了一下换上衣服就开门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楼瑾视线移开手机，看着计扬的背影，眉心蹙紧。 计扬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罗辉。 罗辉解释：“赵文静陪着小刘在床上聊天，我另外开了一间卧室换的衣服，晚上我就睡那里了。” 计扬想了想问：“咱们这个别墅几个卧室？” “五个。”罗辉说，“楼上三个，楼下两个。” “哦。” 计扬眼底有点惋惜，一共就五间吗？ 那晚上看来只能和计丞诚挤一个屋了。 计扬对着罗辉摆摆手，转身敲响了计丞诚的房门。 计丞诚在用手机玩游戏，门开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 计扬在屋里转了一圈，还算满意。 虽然只是个小床房，床宽大约只有一米二左右，但他和诚诚都瘦，挤挤睡就行了。 想着自己晚上睡在这里，计扬顿时产生了归属感，拿着手机往床边一躺，看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计丞诚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他被人狠狠虐了一场，很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悲伤，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转头去瞪他哥。 嘿！怎么还睡着了呢？ 也有点儿困的计丞诚想要把计扬撵走，又没那个胆量。 想去找楼哥让他把他男人带走，又懒得动。 最后把自己团吧团吧，在角落里找个角落，睡下了。 这一睡，就到了饭点儿。 计扬听见客厅传来的谈话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旁边就是计丞诚放大的脸。 睡着的男孩儿像个天使，计扬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才坐起身来。 “唔。”男孩儿嘟着嘴摇了摇脑袋，睁开眼看了过来。 计扬这个时候已经拿起了手机，都晚上六点半了吗？ 难怪天都快黑了。 计丞诚睡得腰酸背疼，关键还有点没睡够，开口就是浓浓的起床气：“你自己有大床不睡，和我挤一个屋干吗？” “这不是爱你吗？”计扬笑道。 计丞诚翻白眼：“去去去，楼哥才吃你这套。” 计扬哂笑：“我不爱他啊，就爱你。” “你以为我信你。” “我说实话你怎么不信呢。” 计扬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窗外，然后把窗帘拉上，说：“还不错，就是床太小，将就吧。” “我倒是想睡大床，有机会吗？知不知道男性单身狗最可怜了？你们一点尊老爱幼的道德品质都没有。” 窗帘被计扬拉上，屋里骤然一暗，转过身来的计扬说：“我的意思是，晚上我和你一起睡这屋。” 计丞诚本能反对，“床都这么小了，你还剥夺我？”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猛地弹起来，“你和楼哥吵架了啊？难怪你来我这里睡觉呢？” 计扬此时已经摸黑去了门边，打开灯的同时说道：“没吵架，就是觉得不合适。” “？”计丞诚没明白。 计扬想了想说：“罗辉和小刘的事给了我很多的启发，确实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了。” 计丞诚抓头，更不懂了。 但门外的人却听懂了。 楼瑾等了一下午没等到计扬回来，中途出去转了一圈，知道计扬在计丞诚屋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罗辉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一直没能睡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赵文静点餐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他起身洗了个脸，直接去了计丞诚的房间。 在房门外，他听见计扬说，“罗辉和小刘的事给了我很多的启发，确实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了。” 楼瑾听的心里一荡。 忍不住的就笑了。 难道今天晚上自己就可以听见计扬的表白？ 真是……晚饭都不想吃了，只想时间眨眼便到。 第136章 亲一下 “叩叩叩。” 楼瑾敲了门。 “吃饭了。” 计扬就在门边, 下一秒就把门打开了，两人视线对上，心思霎时间翻涌万千, 尤其楼瑾眼底的笑意，又暖又黏, 像是想把计扬一口吞掉。 计扬不知道楼瑾听到没有, 又听了多少，一时间也顾不上楼瑾那过分露骨的眼神, 只是蹙着眉看了楼瑾一眼, 然后喊道：“走了，诚诚。” 楼瑾跟在后面, 还对着计丞诚开心地笑了一下。 这不笑还好, 一笑计丞诚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之前他哥说话的时候, 那表情可是很严肃的，甚至带着一点壮士割腕的沉痛，怎么到楼哥这里，气氛就完全不对了？ 计丞诚是听了全程的，越寻思越不对劲儿, 他哥究竟是什么意思？楼哥究竟为什么笑？信息量是不是太大了点？ 为什么要折磨他这个高一生啊？ 当他们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客厅里聚齐了, 就连小刘和罗辉都在，虽然隔着人，却没了中午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家正在商量吃完了饭去公共温泉浴场看看, 周文静极力推销, 说公共浴场有很多的娱乐设施, 比窝在别墅里好玩多了。 客随主便, 大家都表示支持。 晚饭的时候, 罗辉特意开了两罐啤酒，计扬知道他要喝酒壮胆对小刘摊牌了。 等罗辉要开第三罐啤酒的时候，计扬阻止了他，“酒后不要泡温泉，喝多了你就下不了水了。” 计扬觉得在温泉池里摊牌不是个好选择，但罗辉主意已定。 况且这地方除了温泉就是温泉，也没别的地方了。 小刘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吃饭的时候一直偷偷看罗辉，似乎在等罗辉哄她，可惜却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什么。 计扬觉得有点心塞，自己干吗管这些感情上的破事，成了不露脸，分了还落个埋怨，真没意思。 吃过了饭，大家就一起往公共浴场那边去。 计扬故意把人带到前面，想说给罗辉和小刘创造机会，谁知道罗辉根本没打算这个时候说，就一直吊在他们这个队伍的尾巴，完全无视了小刘的欲言又止。 唉。 计扬打定了主意到时候离远一点，感情上的事就让两个当事人解决去吧。 可问题罗辉却只想缠着计扬，从进了更衣室里就一直和计扬在一起，进了公共浴场也和计扬往一个池子里去。 结果后面吊着一个怨妇一个怨夫。 一个看计扬烦，一个看罗辉烦。 计丞诚吊在更后面，眼前的眼前的局势摸了摸下巴。 不是说好的春天少年行吗？这特么是烧脑特辑吧？ 罗辉喝了酒，又打定了主意要挣脱父母的束缚为自己好好活一次，所以倔强的不行，哪怕发现计扬并不是很想和自己相处，也不愿意放弃。 此时的天早已经黑了，星光与灯辉洒落的水面上，再被袅袅的白雾托着，在树荫笼罩间，此时此景当念诗一首…… 计扬挠挠头，看向和自己一起走下温泉池的罗辉，忍不住催促：“不是要和小刘谈，你坐我身边干什么？” 罗辉望着头顶的天空笑，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朦胧的光，也照亮了他笑的恣意放纵的脸，他说：“计扬，有些事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我一直觉得自己理智沉稳，现在才发现自己窝窝囊囊，活的完全没有自我。” 计扬想了想，没明白。 罗辉手臂离开水，犹豫了一下，然后按在了计扬的脑袋上，揉了揉说：“我要是早点有那胆子，就不会做错吧？” “？” 罗辉哂笑，将手收了回来。 他的手虚虚地握着，没有进入水里，手指抚过掌心，像是在缓缓回味一般，久久不语。 夜场的公共浴场人也很多，又是春节小长假的期间，到处都能看见人影，不远处还有孩子的笑声。 星罗密布的温泉池遍布每个角落，又被树木隔开，形成天然的屏障，计扬和罗辉不知不觉走在最前面，寻了一处没人的角落泡进了池水里。 有脚步声传过来，是两个成年男性，应该是在寻找空了的温泉池，发现这个角落的时候都是面上一喜，但很快就发现了温泉里泡着的计扬和罗辉。 虽然计扬和罗辉都没有说话，但传递出一种不愿意被人接近的气息，那两个成年男性脚下不停，再往深处走去。 计扬往后看了一眼，没看见其他人。 “找楼瑾？”罗辉看他侧脸，“刚刚赵文静叫他去帮忙。” “哦。” 短暂的安静后，罗辉喊了一声：“计扬。” “什么？” “我打算去说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计扬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你放心，我对小刘没想法。” “？？？”罗辉一头雾水地看他。 计扬哈哈地笑了起来，“看你太紧张，开个玩笑。你放心吧，说比不说更伤人，在明知道错了的情况下还要坚持，这是欺骗，尤其是在感情上，等同于犯罪。” 罗辉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 “男人就要有担待，去吧。” 罗辉这次真的要走了，临走前他又回头看向计扬，说：“你和楼瑾要是分手了，告诉我。” “你对楼瑾有想法？”计扬还在开玩笑。 罗辉只是看着计扬笑，目光很深很深。 计扬嘴角的笑容，在这样的目光里，一点点消失了。 “罗辉，你……” 然后话没有问出来，罗辉已经站起身来，踩着楼梯起了水。 滴滴答答的水声落下来，淌了一地。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匆匆赶来，正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计扬的角度看不见这个人，但是准备起水的罗辉已经看见了。 他转头对着计扬笑：“我今年24岁，过去我的身边只有一个深深爱着我，不计一切为我好的女人，就是我妈，她再不对，她也是我妈。就我这样的人，放不开母亲，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不配拥有幸福。所以希望你和楼瑾好好的，祝你们幸福。” 罗辉说这话的时候，计扬已经从水里坐直了身子。 他想说话，但罗辉不想听，他已经准备走了，可计扬从来不会用别人的脚步来决定自己的方向。 他大声说：“一个有但当的男人要学会独立，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更不是伤害其他人的借口。罗辉！” 罗辉不想听了，他再加速离开。 计扬却提高了音量：“孝顺母亲天经地义，但不是你伤害小刘的理由，你有本事就把这件事给我解决了，别拖拖拉拉的来那套！” “别让人看不起你。” 罗辉没有回头，他的背影有点狼狈，被初春的风冻成了一团，浑身紧紧的收缩，像个窝囊废。 计扬气的都想冲上去打人。 你特么的跟我说那些屁话，怎么的还要我支持你，理解你呗。 呸！ 有能耐的男人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爱你的人伤害另一个爱你的人，因为一开始，这种情况就被杜绝发生！ 计扬真没想到了罗辉竟然是这样的人。 温泉水面下的手已经握上了拳头，要不是罗辉走的快…… 就在这时楼瑾终于找了过来。 夜晚的温泉池照不真切他的脸，路边昏黄的灯光只能够将他的整个身体照出个大概。 男人裹着浴巾，身上头发还是一副干爽的模样，来到温泉池边，当他与计扬对视的时候，那瞬间脸上迸发出的笑容像是阳光一样很是耀眼。 一时间，这直径不过三米的小池子里，就剩下计扬和楼瑾两个人。 周围一圈的植物挡住了其他人的目光，只有头顶的橘黄色的灯光照在水面上。 计扬脸上没有笑，气血还在身体里翻涌，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楼瑾看了很久，看着他将浴巾挂在路灯灯柱的挂钩上，看见他滑下温泉，池水剧烈的动荡，然后缓缓来到他的身边。 罗辉那拖拖拉拉的窝囊样好像跟针一样扎在计扬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神淬利，大脑像是也被随之收束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根更加尖锐凌厉的针，直子刺向楼瑾。 他说：“楼瑾，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楼瑾的瞳孔微缩，心脏砰砰的跳，他紧张开口：“正好我也有事要说。” 计扬不想再听楼瑾说话，他已经做好了选择，不愿意节外生枝，“你听我说。” 楼瑾却有自己的坚持，他希望这件事他先开口，让计扬相信他的真心，他的主动性，他对他迫切的渴求，“我先说吧。” 计扬蹙眉，“我先说。” 楼瑾不让，“还是我说吧。”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先听我说。”计扬有点不耐烦，楼瑾究竟要说什么，就不能让他先把话说完，他这个暴脾气嘿！ 楼瑾想了想，嘴角含着笑往计扬那边去，声音压得又沉又苏，“我觉得这事还是我先吧，计扬，就是咱们之前定下的那个约定……” 计扬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咱们约定的那件事……” 楼瑾说：“解除了吧。” 计扬点头：“是的解除。” 楼瑾并不意外，只道巧合。 他笑着是飘在水上，身体往前轻轻的倾着，单手已经撑在池边上，眼神渐渐暧昧，落在了计扬的嘴唇上。 计扬突然察觉气氛不对，眨了眨眼，思路有点卡壳。 楼瑾却一再靠近，嘴里喃喃地说着：“计扬，我想说，约定解除了吧，你看你爸妈都接受我了，我们就真的在一起吧。” 说着，楼瑾歪着头，就在计扬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软软的，裹着温热的水，像果冻。 甜的。 楼瑾食髓知味，眸色渐渐暗沉，探身又要亲第二下。 下一秒。 一个手掌将他整个脸扣住，用着他想象不到的巨大力气，用着雷霆不及迅耳之势，将他压进水里。 楼瑾一句话没说完。 “我……咕噜咕噜……”一大口温泉水呛进喉咙里，从鼻孔鼓出一个气泡。 就算楼瑾的身体里已经深深的刻入了贵族精英教育的礼仪，这个时候都要冒出一脑袋的问号，骂一句“卧槽”。 第137章 楼瑾黑化的方式 这是什么神展开？ 这确定是害羞的应激反应吗？ 杀伤力也特么太大了。 没等楼瑾想更多, 他又被计扬拽着头发从水底下扯了出来。 “嘶！” 被抓着头皮提起来多疼啊！ 楼瑾还被水呛到气管，想咳咳不出来，差点翻白眼儿。 然后就被计扬按着肩膀抵在了池壁上。 水·壁咚。 “咳咳咳！”楼瑾咳得喘不过气来, 整个一个小可怜儿。 水面在剧烈的动荡，咳嗽的声音引得四周围一圈人善意的笑容, 大家见怪不怪, 将目光很快移向他处。 计扬居高临下地看着楼瑾，脸上表情古怪, 一言不发, 只是在楼瑾咳得要滑下去的时候，又把人往上提一提, 保证楼瑾不会再没进水里。 在这个过程里, 他表情从迷茫到挣扎, 不断变化，眼神渐渐危险。 好半天，楼瑾终于缓过了这口气，看向计扬的时候，就看见了计扬完全没有笑容的脸。 楼瑾眨了眨眼, 察觉到了什么，放轻了呼吸, 静静的与计扬对望。 不远处有孩子在笑，还有尖叫的声音。 冷风打着旋的从北方吹过来，吹过了树梢, 也吹过了两个人的发梢。 动荡的池水静静平息了。 楼瑾张嘴, 第一下没有发出声, 第二下是干哑的声音, 他问：“是我太突然, 吓到你了吗？” 计扬想了想，点头。 “吓着了。” 这平静的语气不是楼瑾想要的，他正想再说，计扬打断了他。 计扬说：“抱歉，我们的意思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又说：“解除约定的意思是不再伪装情侣了，我骗了所有的人，我已经到极限了。” 最后他说：“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了吧，就以最单纯的，朋友的关系来往，可以吗？” 楼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发现这样太糟糕了。 他埋在水里，计扬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 他被水托着，身体摇晃无法自控，计扬却稳稳站着，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这不公平，在气场上他输了。 楼瑾挣扎着要站起来，想要和计扬据理力争，但计扬拉起他后却歉意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计扬。”楼瑾在水里喊。 计扬在岸上看他。 楼瑾仰着头，再没了仰视却像是俯视的气场，眼神有点无助。 他说：“我刚刚……你没感觉到吗？那是我的态度。计扬，我们不需要分手，我们，我们……” 计扬摇头，说：“不，我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你，但不是这样的，你不可能喜欢我，你是个直的，哦，对了，或许，是我影响了你，是我们走得太近了。” “不是！”楼瑾坚定的反驳。 计扬却更加坚定地回答：“你是！” 计扬打算走了，他也想冷静一下，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没有理清楚，都不得不和突然变得奇怪的楼瑾去争辩喜不喜欢的问题。 你可是男主角，你忘记你喜欢的是女人吗？无数的女人等着你的情有独钟，你却亲了一个男人，你疯了吗！ 计扬深深地看了楼瑾一眼，转身离开。 楼瑾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也不再挽留他。 就像是认定的世界颠覆，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清楚。 他不明白自己和计扬的问题出在哪里，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不是吗？ 计扬没有停留，他直接奔着更衣室去了，然后换上温暖的衣服，这才回到浴场里找人。 赵文静带着计雯雯和计丞诚在浴场最大，人最多的浴池里泡着。这个泳池像是梯田，水从最上面抽出来，然后落在下面的泳池，错落出足有五个平台。 每个平台都有游乐设施，比如滑滑梯，跷跷板，还有矗立在水中形状相当猥琐的杏鲍菇喷泉。 计扬在第二个平台找到了赵文静，他什么也没说的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弟弟妹妹和闺蜜愉快的玩耍。 从刚刚就乱七八糟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确认，自己没错。 在来到这个世界最初，他的目的就是守护自己的家人不会卷进残酷的命运车轮，远离“炮灰家庭”的头衔，过上小资小味的快乐生活，自己也可以早早的退休养老。 在这个过程里，就算他无意间和楼瑾来往的越来越密切，甚至同进同出同开了一家公司，但一开始他的立意就不够纯粹，在和楼瑾相处的过程里，满满的都是欺骗。 就在刚刚，在不久前，他才理直气壮地教训过罗辉。 那些话就像一个大锤，在敲打罗辉的同时，反震的力量也敲碎了他自己虚伪的外壳。 该让那些“欺骗”结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就是因为自己觉得方便，给了楼瑾太多误导，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楼瑾，你看见罗辉他们了吗？”赵文静的声音传来。 计扬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正在缓缓靠近的楼瑾。 楼瑾或许是追着他进了更衣室，然后又追到了这里，如今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但头发还湿的，润了水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的亮，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计扬就那么看着楼瑾坐在自己对面，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在对视中，楼瑾说：“我们不该谈谈吗？” 计扬想了想，说：“有心理学家说过，人类的个人意志在群体意志中不堪一击，从众心理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自救心理。” “我们伪装的太久了，久的不但身边的人都相信，就连我们自己也渐渐的开始被影响，用异样的眼光去注视对方……” 计扬说的不快不慢，条理清晰，引经据典，他的手肘放在膝盖上，整个身体往前倾斜，并不介意靠的楼瑾更近。 近到把自己的真诚都在楼瑾眼前展露无遗。 最后他说：“楼瑾，这不是心动，这只是一种从众的求生欲罢了。” 听到这里，楼瑾嘴角勾了一下，黑雾在眼里快速的汇聚，吞噬了眼底的光芒，他轻笑着，说：“换句话说，你也有感觉的，是吗？” 计扬点头，坦言：“有过。” “只是有过？”楼瑾深深看他，显然对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但是那些情绪都被藏了起来，藏的很深，只是望着计扬话说，“有心理学家也说过，感情需要契机，无法千篇一律的复制动心的瞬间，或许所谓的从众求生欲，正是我们的契机。” 计扬想了想，摇头：“楼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我直接告诉你吧，我不想开始，你懂吗？” 楼瑾蹙眉，眼底最后的光消散，“所以，你不喜欢我？” 计扬觉得问题有点危险，斟酌了一下后，最后还是点了头。 楼瑾的身体直了起来，他又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那一瞬间，计扬感觉到他和楼瑾之间巨大的距离感。 像是地壳挤压的时候，地面生出的落差，楼瑾站在更高的土地上，在那纷飞的落石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计扬必须仰头才能看见，他缓缓升起的瞬间。 妈的，原来你是站起来了。 给我来这套。 怎么不站椅子上呢？ 计扬换了个姿势和楼瑾对方。 他目光坦然。 能够在问题更加严重之前说开了，对于双方都是好事。 计扬并不是特别抗拒和楼瑾在一起，但有三个前提条件。 没有欺骗。 没有“天命”。 以及自己真的是弯的，在他只能和男人在一起的情况下，知根知底的楼瑾确实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显然这些条件，今天都没办法找到答案。 计扬想到这里，笑了一下：“既然说开了，晚上我就不和你一屋睡了啊，你单身狗一个，我还带着个计丞诚，要不你来睡小屋吧。” “？？？”楼瑾生气，单身狗就马上没人权了吗？ 楼瑾被计扬气走了，计扬摸摸下巴笑了。 这就是早点说开的好处，愤怒还不足以让理智失控，相信以楼瑾的自制力和聪明才智，应该很快从这个波折中迈出去。 然后冷静下来，再来思考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 同时也是计扬对自己的要求。 这就是成年人的狡猾啊。 不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哪怕曾经一度有过心动，也会有各种的算计，直至确认安全了，才敢迈出一步。 晚上大家一起回去的时候，没有看见罗辉和小刘，也没有看见楼瑾，计丞诚问人呢。 计扬想了想说：“单身狗们需要独处疗伤的空间。” 计丞诚：“？？？” 赵文静和计雯雯：“？？？” 等回到房间，大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小刘和罗辉各自住在了自己的卧室里，房门紧锁，楼瑾则住进了计丞诚的小卧室里，看见他们回来便让计丞诚过去收拾行李。 计丞诚一步三回头，不停地看计扬。 计扬微笑，嘴唇无声地开合，单身狗。 “……”计丞诚更是一头雾水。 小男生怯怯地进了自己的卧室，就看见楼瑾理所当然地坐在他睡过的床上，对着他微笑。 笑着的楼哥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神清气爽，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亲近的模样，身上还有团淡淡的光芒围绕着他。但是计丞诚伸出头顶的触须感知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 妈呀，这个光的深处为什么如此诡谲，如此黑冷，如此的可怕！ “那个，我收拾行李啊，楼哥。”计丞诚很聪明的没有多问，埋头开始收拾。 楼瑾就看着他，等他收拾完了，才微笑道：“诚诚，你哥跟我吵架了，你帮我哄哄他。” “啊？”计丞诚想了想，“为什么啊？” “他觉得我不喜欢他，你帮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好吗？”楼瑾的后背缓缓离开了床头，坐直了看着计丞诚，他笑容淡淡的，还带着一点哀求的模样，看起来很可怜。 计丞诚瞬间正义感爆炸，彻底忘记了自家大哥说的“单身狗”和楼哥身上那奇怪吓人的气息。 他说：“就告诉他你喜欢他吗？没问题！” “嗯，诚诚真乖。”楼瑾笑着，起身帮计丞诚推着行李出了门。 他揉揉计丞诚的脑袋，又说：“你哥在气头上，你可要挑对了时间告诉他，如果他揍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发红包。” 计丞诚一听有钱拿，眼睛瞬间瓦亮，拍着胸口：“放心吧楼哥，我哥一定揍我，呃，不对，我一定把这事办好了。” 楼瑾轻笑，推着他：“去吧，照顾好你哥。” “嗯！”计丞诚推着箱子，欢快地走了。 楼瑾注视着他的背影，缓缓收了嘴角的笑容，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该找谁呢？ 第138章 联合纵横 罗辉也算有基本道德良知的人,虽然他做事犹豫不决，还瞻前顾后，但一直以来,暗恋计扬这件事远远都没有触及他的道德底线。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尝试着去追求一个人有错吗？ 没胆量开口窝窝囊囊的有错吗？ 就算有错,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没有触及到别人的利益,也没有伤害其他的人。 包括他喜欢的计扬。 但是母亲拉上小刘试图把他引上“正道”这件事上,就错的太离谱了。 他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一个人，自然也没有想过让小刘挡在前面,伪装自己还是正常的。 从大年初五到今天，连小年都还没过呢，他就把事情解决了。 他认真诚恳的和小刘谈过一次，除了不敢说自己喜欢男人,或许是同或许是双这个最重要的秘密，他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的明明白白。 或许整个过程不算干净利落,但他到底在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及时制止了这件事。 罗辉想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很好,是挣脱了一个束缚,是再次得到自由的愉快。 他甚至已经在想,回家之后怎么和母亲再谈一次,告诉母亲他未必不能找个女人结婚，但前提是喜欢的,愿意在一起一辈子的女人。 他绝不接受母亲这种指婚的行为，再是逼他,他就继续搅黄这些事,哪怕这辈子都单身一个人。 正想到自己据理力争,母亲伤心难过却被他一点点说服的画面时，敲门的声音就响了。 罗辉收了嘴角的笑，想着这个时候会是谁过来。 是小刘吗？还不死心吗？ 还是赵文静？刚刚他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以赵文静的性格真有可能过来给他一巴掌。 但是门打开，他做梦都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是楼瑾。 别墅里的暖气开的十足，楼瑾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家居服的衣服是白色的格子，穿在楼瑾的身上，将整个人衬的干净又纯粹，好似学者，有种让人不自觉亲近的气息。 “可以进去吗？”楼瑾微笑着问。 罗辉回忆今天大部分时间，楼瑾那副要捏死自己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才让开门的位置。 楼瑾反手关上了门，没有再进去更多，就站在门边对罗辉说：“我和计扬吵架了，是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一句话，就问的罗辉心虚了。 罗辉的目光闪烁，回忆之前种种，那时他喝了酒，情绪起伏，有些话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他摇摇头，自己都不确定。 楼瑾苦笑：“拜托你仔细想想吧，我和计扬都计划过一个两个月就结婚了，现在突然吵架，我很着急。只有找到他究竟在气什么，我才能够哄他。”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和计扬是好朋友，也不是会做出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就帮我想想吧，我怎么做才好。” 罗辉听到这里，看着楼瑾的眼神都变了。 他对楼瑾的家庭背景隐约有点了解，而且通过平时的接触，楼瑾明显是一个自负高傲的性格，并且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不止一次对他产生了攻击的行为。 他一直以为楼瑾会一直硬气下去，哪怕在爱情关系里，计扬也是弱势的那一个，要低声下气地哄着这个“大男子主义”的家伙。 甚至一度他还想过，计扬会受不了这个家伙，寻找一个更加温暖的人在一起，比如他…… 谁能想到，楼瑾竟然会因为计扬在生气，就来低声下四地求他这个情敌，是不是太软弱了一点？ 心里生出轻视对方、看好戏的念头，但很快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对方可以理直气壮的来请求他，可以理所当然的去哄计扬开心，等他们和好了，还会结婚。 而自己呢，只能始终暗恋着，连表白都不敢，这样的失败者，有什么资格去嘲笑楼瑾。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输了，没有一丝机会的输了。 就算计扬和楼瑾分手，又有自己什么机会呢，楼瑾一定会把计扬追回来的吧。 想到这里，罗辉颓然地说道：“我只是告诉他要去和小刘谈谈，大概他看不上我拖拖拉拉的行为，把我骂了一顿。” 楼瑾叹了一口气：“小刘真可怜，由始至终最无辜的就是她。” 罗辉脸色一僵，似乎恼羞成怒。 楼瑾却又话锋一转，苦笑：“但我知道，身不由己的痛苦，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能以自己的思想为中心去运转。阿姨年纪也大了，受不了刺激，有时候开诚布公的谈未必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或许只需要迂回一下，就可以解决一切，还不用伤害到任何人。你并没有做错，只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 罗辉愣了一下，继而苦笑，发现自己竟然在楼瑾身上找到了认同感。 真特么的…… 楼瑾又说：“计扬骂你，是因为他是另外一部分的人群，他喜欢直来直往，喜欢干脆利落，所以做事情有时候也说一不二的有点过于无情。” “我并不想说计扬是有错的，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人，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经历和性格，每时每刻做出不同的选择，我们都在求同存异，然后被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身上的闪光点深深吸引。” “你不觉得就是计扬的那种爽利，像光一样，充满了魅力吗？” 罗辉嘴唇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他的脑袋里闪过的是计扬那无助的低低啜泣的身影。可怜无助，需要人保护的模样。 楼瑾看他：“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罗辉不想说，这是他心里最深的秘密，他想要一直珍藏。 楼瑾眼底有光一闪而过，然后笑容又亲善了几分：“总之，计扬这说一不二的性格挺难哄的，你仔细想想吧，我应该做什么才能够让他开心？让他原谅我？” 罗辉这次更加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才能够找到办法。” “太好了。”楼瑾灿然一笑，期待地看他，“说吧，我认真听着呢。” …… 计丞诚回到房间，计扬已经躺在了床上。 游泳是很费体力的，哪怕只是泡在水里，体力的消耗也非常严重。 更何况今天计扬做出了那么大的决定，最终和楼瑾说开了，在获得自由的同时，还有深深的疲惫感袭来。 计扬躺在床上，连手机都看不进去，眼皮子一坠一坠的，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计丞诚突然靠过来，将他的手机拨到一旁，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楼哥，好喜欢你的。” 计扬眼睛倏地睁大，睡意消散了一大半。 计丞诚想了想，很努力地说道：“楼哥多好啊，身高一米八，脸可以当明星，海市还有那么多套房子，而且我之前还偷看了一下他……他……，你的幸福感应该也不差的。你看这么好的一个人，还喜欢你，你和他生什么气啊？万一把人气跑了呢？哥，我不是看轻你，但是这世上喜欢男人的男人还是不多吧？楼哥这种可就真的不好找了，错过了说不定你就终生单身。你要没个男朋友，难道以后帮我带孩子啊？” “……”计扬听到后面都气笑了，“是，我会带小孩，会做饭，会打扫卫生，我还会打弟弟。” “哎呀！哎呀！” 计扬打完了弟弟，就翻了个身不想再谈的意思。 计丞诚龇牙咧嘴地打开手机，给楼瑾发了条微信，【我哥那么暴力，一个红包少了！】 计扬不知道计丞诚在身后干什么，他看着门外的泳池出神。 窗帘已经拉上了，但还有星星点点的光照进来，让计扬想起了自己刻意忘记的一幕。 楼瑾吻到他了。 哪怕只是嘴唇轻轻一沾，依旧是吻。 楼瑾到底被自己影响着弯到了什么程度，竟然到了可以亲吻一个男性的地步？ 到现在，计扬还能够想起那一瞬间的触感。 楼瑾的嘴唇是凉的。 但很软。 贴上来的时候有种冷冽的气息，是春风的味道。 计扬脑袋里有点乱，但他太困了，闭上眼睛心不在焉地思考，等待睡梦的降临。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计扬睁开眼，啧，还让不让人睡了？ “叩叩叩。”门外的人锲而不舍。 计扬想着应该是楼瑾，推了推计丞诚，“开门去。” 他暂时还不想面对楼瑾，冷静一晚上再谈比较好。 但是身后没动静。 转头一看，计丞诚玩着手机睡着了，手机还停留在微信的界面。 小孩就是这样，玩的时候拼尽全力，睡着的时候雷打不动。 计扬等着第三次敲门的时候，已经有点冒火了。 大半夜的敲什么门，自尊心呢？就不知道明天再谈？ “计扬？睡了吗？”没想到说话的人是罗辉。 计扬想了想，还是掀开被子起了身，他打开门：“什么事？屋里没被吗？” 罗辉顿了一下，说：“方便出来谈吗？” “哪里？” “客厅。” “等着。” 计扬拿了一件外套穿在了外面。 别墅的客厅太大，暖气不够，比卧房温度徒然低了好几度，才坐上沙发，计扬就感觉自己的脚趾头一阵阵地冷。 “有事不能明天说吗？我真的想睡觉了。”计扬把腿盘在沙发上，团成一个球，看向罗辉。 罗辉说：“我和小刘说明白了，小刘心情不好，明天让她去你车上。” “哦，就这件事？” “之前谢谢你帮我，开导我，让我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所以也想告诉你，你真的很幸运，要抓住幸福啊。” 计扬想想，点头。 罗辉看出计扬的敷衍，叹了一口，“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和他吵架了。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我确实有些侥幸心理，但是我可以发誓，我不会真的去做，毕竟不能因为我想一下就犯罪，是吗？” “我希望，你们的误会，不是因为我而出现的。” 计扬认真想了一下，缓缓问道：“楼瑾也给你发红包了吗？” 第139章 重口推荐 计扬觉得有点意思。 他还以为楼瑾会像其他成年人一样,一次不成就直接放弃，没想到竟然还玩了一手联合纵横的手段。 其实这样挺加分的。 毕竟只有对动了心思的人才会去算计，去想办法。 计扬的困意散了更多,对着罗辉笑道：“回去以后和阿姨好好说,这世上没有不妥协的父母,他们越是爱你,越会约束你,也就越是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会发生这件事，是因为他们以为你还有余地,逼一逼还能够回头。你要告诉他们，回不了头了，他们一定会有些改变。” 罗辉苦笑：“我们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差别只是敢不敢去做。你要是不说,今天会有小刘，明天就有小王,你得祸害多少姑娘才开心。” 罗辉脸色一变：“我没祸害小刘，我连她手都没牵过。” “这就有意思了，你要是这个想法的话,想问你精神出轨,算不算出轨？” 罗辉不说话了。 计扬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啤酒,随手拿过来打开喝下一口：“我呢,是见不得这种事的，有一说一你也别介意。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和楼瑾的误会和你没关系，是一开始就错了,这个错事让我们都走上了错误的路,我现在只希望回归自己本来的身份立场来看待这件事,但我们分开也没你的机会。” 罗辉的脸一红。 计扬却拿了一罐啤酒递给了他，笑道：“我要是说到这里，就让你走了，估计以后咱们就不联系了吧？但我得告诉你，我没什么朋友，每一个朋友都很珍惜，哪怕你做的有些事让我很不认可，但我觉得朋友关系不是一起喝酒一起玩乐，酒肉朋友太肤浅了，我希望可以和你做一个，你做错了我拉你一把，我做错了你拉我一把的朋友。” 罗辉怔怔地看着计扬，喝下一口啤酒，缓缓问道：“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犹豫过。”计扬坦然，“但你看我们几个人玩的挺好的，要是我们闹崩了，赵文静估计会很为难吧。所以我才把话说在前面，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你走了我过去那么一说，你把自己整理好，我依旧欢迎你。” 罗辉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他没有说错，倒是我一直想错了。” “谁？楼瑾？” “嗯，他说你像光，很迷人。” 计扬这次愣住，耳廓有点热，敛眸喝下一口酒后，说，“那你想错什么了？” 罗辉摇头，这是他的秘密，曾经那个渴望被人保护的计扬已经不在了，让他最难堪的是，他始终没有保护对方的能力，在他犹豫的时候，对方已经迅速地成长起来，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他遮风挡雨。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喝完一瓶啤酒，就各自回到房间里。 再次躺在床上，明明喝了酒的计扬反而睡不着了。 他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回去了。 一群人在镇上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然后分了车离开。 小刘是真的伤了，连看一眼罗辉都不愿意，最后和开车开伤了的赵文静上了计扬的车上，同行的还有计雯雯和计丞诚。 于是剩下两个男人坐了一辆车。 计丞诚在车上担忧地问：“楼哥和罗哥谁的驾驶技术更好一点啊？文静姐你的车是买的全险吗？” 赵文静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电话没播出去，见计扬往窗外看，笑道：“不放心我就回自己车上去，左右也就三个小时，没关系。” 计扬收回目光：“我只是在想，楼瑾和罗辉在一个车里能聊什么。” 赵文静听见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打开手机微信，调到了一个聊天记录，拿给计扬看。 计扬看见微信里写着：【明天在车上帮我照顾一下计扬】 【？】 【计扬和我吵架了，我担心他情绪不太好，你们路过服务区多休息，让诚诚和雯雯在车上多唱歌，多笑。】 【怎么吵架了？】 【没什么，计扬就拜托你了。】 赵文静：“啧啧啧，三更半夜的搁我这儿秀什么恩爱，要不我把他换回来？” 计扬沉思了几秒，认真地说：“他怎么没给你发红包？” “？？？” 计扬说：“不用了，我想静静。” 赵文静：“诶，我就在你身边，不用想。” “……” 两人互相逗了个趣儿，刚刚那点沉闷的尴尬眼见着就散了。 赵文静系好安全带，踏踏实实地在副驾坐好，笑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儿，你不让走，我就留下陪你。” 计扬对着她笑，“就不好奇问点什么？” “好奇啊，不过回头有空再聊吧。”赵文静说着，示意后座上的几个人，一个黯然伤神，两个懵懵懂懂，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 就在车子滑出去的时候，谁都没看见计雯雯的手机微信里，有一个大大的红包“躺”在里面，已经是被获得后的状态。 计雯雯捏着自己的手机，修眉微微地蹙着，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楼哥会在三更半夜无缘无故给她发这么大的一个红包。 是想让她帮忙哄哥哥吗？ 该怎么哄呢？ 早知道就不拿了，也太棘手了。 计雯雯嫌弃麻烦，更是觉得自己肯定是站在大哥这边的，甭管吵架的理由是什么，错的肯定是楼哥。 看，还发红包，这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计雯雯在心里吐槽楼瑾，但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些吐槽都没有太多的恶意，甚至隐约被楼瑾认错求和的低姿态打动，至少不会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跟着一起骂楼瑾。 这就是态度问题。 也是楼瑾需要的。 楼瑾不知道另外一辆车上是什么情况，但他并不担心。 计扬不是说，人类有着从众的求生欲吗？那如果身边的人都真心诚意的认可他们的关系，计扬会有那什么莫名其妙的从众求生欲吗？ 如果计扬的父母家人觉得只有他们在一起才会幸福，如果计扬的同事职员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如果计扬的朋友们理所当然的将他们视为恩爱的情侣，又是否会刺激的计扬生出更加强烈的从众求生欲呢？ 楼瑾觉得计扬想要好好想想没关系，他可以等。 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等。 为了让计扬早点想明白，他不介意营造一个巨大的“势”，让计扬深陷其中。 然后他会告诉他，从众的求生欲其实也是他们爱情萌芽的契机。 “我昨晚上去找过计扬了。”后座的罗辉突然开口说话。 楼瑾眼眸微眯，缓缓地“嗯”了一声。 罗辉说：“喝了点酒，还被教训了一顿，你说的没错，计扬是个有一说一的性格，坚强理智，很多在我眼里难办的事，在他眼里完全不是个事。你能想象吗，就在一年前，我还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他，毕竟他那个时候太难了，总会让人生出一点妄想。” 楼瑾轻笑，“抱歉，他现在是我的，所以拜托你把那些妄想断了吧。” “……”罗辉被堵了一句，脸眼看着就红了。 但紧接着楼瑾又问：“以前的计扬很弱吗？怎么个弱法儿？” 罗辉不想说话，你怼我一句还想从我这里打听计扬，美得你大鼻涕冒泡！ 楼瑾却气定神闲地说：“学校里的人敢聚在一起吐槽他，甚至当面给眼色，以前的计扬应该是较为懦弱的性格吧，虽然有勇气出柜，却没有勇气大声告诉所有人，老子喜欢男人管你屁事，对不对？” “我再想想……是不是以前的计扬像个小兔子，会化妆，很精致，臭美的不得了，可是面对无处不在的冷暴力了，只会找个角落自己舔伤口，说不定还会偷偷的哭，弱小无助，让人滋生强烈的保护欲。” “唔……罗辉，你见过计扬打架吗？” 罗辉诧异地反问：“计扬还会打架？” 楼瑾笑：“你以为我这鼻梁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我以为……” “我自己撞门上了对吧？那得多蠢啊。”楼瑾笑容很浓，眼底的黑雾弥漫，高速路上亮白的光照不进他的眼里，深处有漩涡在缓缓旋转。 …… 计扬和楼瑾午后才回到家里。 说实话，计扬本来是想要搬走的，但后来又觉得这样太过刻意，他相信就算自己和楼瑾住在一个屋檐下，也能够很好的解决问题。 都不是十七八岁会被热血浇头的少年，冷静自持是成年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被社会拷打后的成果。 计扬不认为他和楼瑾之间发生矛盾就大吵大闹一番，然后转头分开再不联系，用着另外一方低头，低三下四的哀求来寻找自己的价值。 没什么意义。 他说开了是为了分开，分开是为了冷静，冷静下来是为了解决问题。 计扬相信楼瑾和他一样，他们两个人都在往一个方向努力，尝试寻找他们两人之间新的平衡点。 所以等回到家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梳洗、换衣服、看手机和休息。 计扬觉得这才是生活。 真正的生活哪有那么多的激情和热血。 楼瑾那个年纪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冲动。 躺在床上，计扬准备睡午觉了。 他关了门，没有反锁，相信楼瑾不会进来。 用手机打开了网购的APP，记得之前楼瑾说过家里的拖布不好用了，网上有一种万能拖布很好用，计扬就惦记着去买一把。 打开APP，在首页输入拖布，找到销售量排在前面的拖布，看着差不多的就买了一把。 下了单，结了账，手机页面跳到了“谢谢惠顾”的页面，下面则是满满的推荐商品。 计扬看见第三个推荐产品的时候愣了一下，现在情qu用品也开始买广告了？ 再往下看，基本隔一两个就有该类产品的推荐，说实话，那些图片大大地开了计扬的眼界，没想到就连绳子都有那么多的花样，彩色的，编花的，不伤身的，细的，粗的，可以把人吊起来的。 “唔……” 计扬把手机放下，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眼墙壁。 这视线的直线，正好是楼瑾的卧室。 不是这些商品一起买推荐位吧，而是被人浏览过，推送过来的同类商品吧？ 计扬确认自己是从未看过的，但这种推荐会按照IP地址推荐，换句话说同用一个WiFi的另外一个手机看了，也会推荐到他的手机上。 所以说……楼瑾是什么毛病？ 为什么突然这么重口了？在沉默中终于变态吗？ 第140章 王者楼瑾 计扬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差点想要开门看一眼隔壁房间，楼瑾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说好的工作狂呢？ 等着计扬睡着的时候,楼瑾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机。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他手机账号里的购物车,就会发现里面放了满满的不可言说之物,口味之重,令人发指,好像是个变态似的。 而且网购APP推荐的物品，在他疯狂的刷单之后,不可言说之物的比例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 相信在短时间内，同用一个IP地址的手机最后也会获得百分之十左右的推荐。 就是不知道，计扬什么时候会看手机了。 有句话说，想要撩拨一颗心骚动起来,就需要更加骚动的行为去撩拨。 楼瑾可不只是会在计扬身边的一群人身上下手，他真心想要做到什么事,从来不计代价，只要结果。 就算被计扬误会了有什么问题，反正两个人早晚都会用的,呵呵。 是的,楼瑾就没觉得自己会和别人在一起。 一来动心不是投资,想要收回来就收回来,在获得自己想要的回报之前，无论多少,他都会追加筹码，不达目的不罢休。 二来,他也察觉到计扬对他的抗拒并不强烈,与其说是冷静下来去思考这种理由,楼瑾认为计扬想要的不过是他的态度和坚持。 计扬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楼瑾相信，计扬如果真的喜欢男人，自己只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所以简单休息了一会儿，等屋里彻底安静下来，甚至能够感觉到睡眠的因子在飘荡时，楼瑾穿上外套下了楼。 再回来，手里拎了一大袋子的食材。 计扬醒过来，就看见楼瑾在餐桌上摘菜。 他拖开椅子坐在了楼瑾对面，随手抓过一把空心菜，在掐断的同时问：“什么级别的选手啊？” 楼瑾头也不抬地说：“这得看人，对其他人是新手级，对你是王者。” 计扬被逗笑，笑的浑身颤，“你还接的挺顺溜。” “这就是王者的水准。”楼瑾抬头，也看着计扬笑。 计扬摇头：“这样还不够，你恐怕有件事误会了，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态度，而是想要知道自己的态度。” 楼瑾深深看他，答非所问：“还记得我为什么住进来吗？” “因为我很能打。” “……”楼瑾一时语塞，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那时候毛铭宇在学校找我麻烦，我烦不胜烦，只想躲出来，恰好你就出现了。” “你说的没错，一开始确实因为你能打，没别的朋友，看起来也不太怕麻烦的原因，不过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 楼瑾深深看着计扬：“为什么每天给我送蛋糕，我以为你喜欢我。” 计扬眨眼，特么他也想知道啊！ 当时是脑袋抽抽了，以为原剧情里“计扬”要给楼瑾送蛋糕，追求楼瑾，他就跟着送蛋糕，特么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一条“炮灰之路”啊，自己竟然还挺高兴，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楼瑾与计扬对视，眼神渐渐变得委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送蛋糕。” 计扬：“……” 特么，谁知道“炮灰”的另外一条路是男主角从事业脑变成恋爱脑，他找谁说理去？ 计扬惊讶地眨巴着眼睛：“那蛋糕我不是送给周方游的吗？都被你吃啦？难怪呢！” “周方游？”楼瑾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个人，和他住一个宿舍，商学院那边的学生，长得高高大大，喜欢打篮球，“他有女朋友。” “对呀，后来我知道了，就不送了嘛。”计扬笑眯眯地看着楼瑾，“而且蛋糕都被你吃了，我也很无奈。对了，你之前说什么？以为我喜欢你？不，是你拿错蛋糕了，相信我，看我真诚的眼睛。” “……” 楼瑾想了想，又说：“你看，你在学校还救了我，毛铭宇拦下我的时候……” “不用谢，助人为乐，我叫计扬。” “……” 楼瑾又说：“我住进来也说过要走，你却把我留下……” “谢谢你辅导朗朗功课，助人为乐，你叫楼瑾。” “……” 楼瑾气的差点把手里的空心菜砸到桌子上，这计扬还能再气人一点吗？ 计扬被楼瑾的脸色逗笑，埋在桌子上笑了半天，最后擦着眼泪重新抬头的时候，他对楼瑾说道，“我不否定咱们认识以来的每件事，有些确实有点刻意，有些也确实阴差阳错。但送蛋糕这件事，我虽然解释不清楚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如果引起了你的误会，我道歉。” 楼瑾深深看他，然后垂下眼眸：“摘菜。” 两人在家里做了一顿晚饭，一直到晚饭散步回来，都没怎么说过话了。 等两人各自拿着手机打发时间的时候，楼瑾又继续刷购物车，顺便打开了自己的新世界，他无意间学会了几种绳子的花式用法，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计扬有看新闻的习惯，而且喜欢看一些知名大V的评论文章，一看就是一晚上。 等着楼瑾去刷牙的时候，计扬想到了什么，打开了购物APP，就看见推荐产品里一点不少的不可言说之物。 “……”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反锁门了？ 这房子的洗漱池是开放式的，在浴室外面，做好了干湿分离。 洗漱池上的镜子可以看见楼瑾的脸，计扬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楼瑾也在看他。 两个人之间确实是有着尴尬的。 即便用着成年人的厚脸皮，也掩饰不了他们两个人之间那拧巴的气场。 好在这种事通常都是一开始比较难熬，相信今天过去，明天就会好上很多。 计扬不是矫情，只是他对楼瑾有太多的不信任，也对自己的感情归属还有些疑虑，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自己一定可以理清。 “睡了。”在对视中，计扬拿着手机起了身。 楼瑾单手撑在洗漱池上继续刷牙，唰唰的声音在计扬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放到最大，等着计扬超过他，那声音又变小了，同时还有模糊的声音传来：“我们什么时候和好啊？” 我们在一起过吗？ 计扬想这么回答他，但觉得这个回答不够准确，还有点伤人。 所以他沉默地进了屋。 关门。 上锁。 接下来两天，楼瑾的攻势眼见着平缓了下来，计扬也松了一口气。 就说这种事一开始都是难熬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心无波澜。 人类可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命呢。 不过等着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计扬就又头疼了。 徐芝兰在电话里说：“儿砸，今天下班和小楼一起回家啊，正月十五就要团团圆圆的，必须要回来啊，不单你回来，还一定要带上楼瑾，咱家人才算齐活，知道吗？” 计扬头疼，听他妈的语气这事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计扬没办法只能找到楼瑾，复述一遍，然后说道：“应该是诚诚对我妈说了什么，她想要找这个机会帮助我们，今天咱们就暂时和解，等过完了年我会和他们谈。” 楼瑾此刻坐在计扬的办公桌对面，屁股下面是一张能转圈的电脑椅，却被他坐成了老板椅的效果。 气场十足地看着计扬，说：“你说我们是错误的开始，那么今天算是错误的延续吗？” 计扬有点心虚。 楼瑾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会帮你，计扬，你想做什么都会帮你，你不用顾虑我的心情，只要你开心。” “……”妈的，一定是选手。 就这一句话，计扬都有点内疚了，觉得自己纯粹就是无理取闹，看看人家楼瑾的风度，人家的深情，人家不拘小节的作风做派。 呵呵。 搁这儿给我装什么人设呢？你心里怕不是笑开了花！ 计扬转了个身，从衣帽架上取下两个外套，把其中一件丢在了楼瑾怀里，“走吧，别迟到了，挺晚的了。” 楼瑾抱着衣服站起来，忍不住地笑。 他们回了家，今天徐天朗也在家，人就又齐了。 徐芝兰又从餐厅里请了厨师回来，费火候的炖煮类食物早早的就已经冒出了香气，等着计扬他们一回来，摘好的菜就倒进了油锅里。 徐芝兰端着一盆浓香馥郁的汤放在了餐桌上，关上厨房门的时候，顺便关上了背后恼人的炒菜声。 她站在桌子对楼瑾笑：“回来啦，快把衣服脱了，帮阿姨摆碗筷。” 楼瑾走过去喊了一声“阿姨”，挽着袖子就开始低头帮忙。 计扬就看见他爸对他递了个眼色，将他领进了书房。 “爸。”进了书房，计扬喊着。 “关门。”计为民已经直接坐在了他的老板椅上，看着计扬。 计扬关门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然后他转头对着计为民盈盈地笑，“您是有什么事吗？” 计为民等着计扬坐下后，又酝酿了一会，才徐徐说道：“我记得有三年没回来过过十五了吧，每年这个时候厂里都会搞个活动，大家在食堂里吃吃喝喝，再叫上乐意玩的年轻人去娱乐部的KTV里唱两首歌。娱乐部的音响有好些年头了，效果很不好，不但杂音重，动不动的就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怎么修都修不好。但听着这些声音，也能和身边的人喝上几口酒，晕晕乎乎的回到宿舍里，倒头就睡了。” 计扬扬眉，想要说话，却发现跟他爸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计为民嘴里不停地说道：“有一次我喝多了，错过了你妈的电话，她第二天就开车过来，在办公室里数落了我一个多小时，那给我烦的，只觉得自己幸好没回家，回到家里还不知道怎么不自在。” “你妈是地道的京城人，京城户口，早些年家里在二环那里还有套四合院，可惜你姥姥姥爷不是个有前瞻性的人，别人给了他们十万，就把那房子给卖了，现在那里的房子要还在，价值近亿了都。” “我认识你妈的时候，他家才卖掉房子，三十年前的十万块钱倒也不算小钱，再加上京城人的身份，我这个一穷二白到京城来打拼的年轻小伙儿，在他们眼里算是高攀了。” “早些年的生活并不如意，你妈强势，虽然认定了我，但嘴上从来没软过，尤其是我拿了走那十万做生意，我在徐家就一直像是上门女婿般的身份，谁都能指责我的不对。” 计扬听到这里，见他爸终于缓了一口气，便想了想，认真地总结道：“所以您的意思是，要想发家致富，先要没脸没皮？” “……”计为民这口气差点儿没缓过来。 第141章 多久我都等你 计为民气的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我的意思是门当户对很重要！” 计扬其实知道他爸是什么意思。 他母亲强势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带了这么些孩子后，孩子为母亲马首是瞻,小时候说什么就附和什么,早些年的时候,计为民要是敢说句重话,儿子女儿和妻子一起上去掐他。 虽然现在孩子们大了,不会明着对抗父亲，但在母亲十年如一日地照顾,在父亲躲去外地常年不回家的情况下，心里的天枰必然也是倾斜的。 父亲在这个家里始终有点缺少归属感，从日渐寡言，到脱离家庭,要不是被他母亲怀疑在外面有了人，让计扬去侦查,估计他父亲就常住工厂不回来了。 这个家不需要他，他只要能赚钱就够了，在那里才能够体现他的价值。 不过计为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转了很多,基本每周都回家一趟,偶尔甚至两三天不回工厂,在市区里面的办公室工作，遥控指挥。 计为民吼完,还心虚地看了房门一眼，然后这才说道：“我和你妈也就这样了,吵吵闹闹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平静下来,稍微融洽了一点。” “但你要明白，家庭阶层的差距，代表的并不仅仅是财富的多少，而是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不一样，代表了有一方总是要低人一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计为民已经把话说的很透，是他前半生的领悟和总结，但又不能说的太透，太清楚，怕计扬对他生出抗拒，反而越走越错。 点透不说透，让计扬慢慢去品。 听说最近计扬和楼瑾吵架，这是一个拉开了彼此距离，重新审视这段关系的好机会。 计为民打心眼儿里觉得大儿子该再想想。 计扬也没多说，这不就在想着吗？ 只是和父亲期待的思考方向不一样。 在计扬眼里，身份地位算的了什么，楼瑾有遗产，自己也会赚钱啊，再说了，楼瑾他爸他妈不都死了吗？谁还能给他眼色看。 唔……罪过罪过，怎么还突然庆幸了起来，说好了冷静思考呢。 从父亲房门出来，最后一道菜也上了桌，长条桌上摆的满满的美食，徐芝兰正挽留厨师留下来吃饭。 厨师摘下厨师帽装在背包里笑，是个福气的面相：“你们吃，我家人也在等着我回去团年呢，我就不留了。” 这就不好留人了，徐芝兰送人到门口，挥手：“今天谢谢啦，有空请你吃饭。” 等着徐芝兰关了门，回到餐厅前一看，一家人齐齐整整的都坐在桌边上看着自己，幸福感油然而生，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吃饭吃饭，谁要盛饭，我给你们盛。” 楼瑾座位靠近电饭锅，拿着碗筷站起身：“阿姨我来，你休息。” 徐芝兰想了想把碗递给了楼瑾：“小楼真是有礼貌又勤快啊。” 说完徐芝兰看了计扬一眼，见计扬无动于衷，便又说道：“小楼，你海市的房子打算怎么办？是要都投入到公司吗？” “不用的，现在的钱已经够了。” “不是准备做市场了吗？” “那也差不多，游戏推广是一回事，口碑也很重要，我对我们的产品有信心。” “那就好，要加油，多赚钱，赚大钱。”说完，徐芝兰顿了顿，说，“阿姨不是贪财势力，只是觉得你们有钱就过的舒服，想吃想玩什么都可以做，这样的家庭聚餐还可以请厨师，不用一股脑的埋进油盐酱醋里，偶尔做饭那叫体验生活。” 楼瑾笑着，一手一个碗的从厨房里端出来，给所有人挨个摆上。 孩子们接过碗，挨个道了谢。 楼瑾来回捯饬三趟才坐下，对徐芝兰说：“阿姨说的对，我会多赚钱的，计扬自己也有本事，我们绝不会过苦日子。” 徐芝兰捂嘴笑：“对对对，要过富足快乐的日子。” “咳！吃饭。”计为民听不下去了，抽空还看了计扬一眼，意思是说你看看你妈说的这都神马玩意儿！ 计扬笑。 没毛病，没人和钱过不去。 有能力，为什么不过富足快乐的日子。 他爸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极了当上门女婿的日子。 饭还没吃完，徐芝兰就开始从那黑色砂锅里面盛汤给每个人满了一碗，计扬低头喝了一口，唉？这味儿有点熟悉啊。 再去看锅里那些材料，顿时就懂了。 计丞诚两口喝完，起身盛汤，被徐芝兰一筷子打走：“一碗够了，你这年纪火气太旺，喝多了上火。” 转身，徐芝兰用勺舀汤，“小楼来再喝一碗，扬扬也喝一碗。” 计扬端着碗和楼瑾对视，两人眼底都有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竟然女人都会用这招啊，地道福州版的黄酒佛跳墙，喝了之后气力涌动，兽血沸腾啊！ 不过他妈这行为的出发点虽然没什么错处，但这是对自己孩子的态度吗？和找着偏方催小夫妻要孩子的妈妈真没什么差别。 计扬和楼瑾一人喝了三碗，砂锅见了底，徐芝兰却还斜着锅，从里面舀出来三勺汤给了计为民。 计为民黑着脸说：“我不喝了。” “你把它喝完。” “我喝第四碗了。” “不行，你要喝。”徐芝兰表情坚定。 计为民：“……” 其实说到底，老爸你天生就有点惧内吧？ 计扬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地笑。 吃过晚饭，锅碗瓢盆的就放进了洗碗机里慢慢洗，一家人在客厅里围了一圈，唠唠嗑，看看电视，气氛很好。 计雯雯贴在徐芝兰身边，陪着母亲看电视，徐天朗找到楼瑾低声说话，计为民和计丞诚两个人隔着老远看电视，就计扬没什么事，寻摸着就进了卧室，他打算再捯饬一点东西过去。 如今那出租屋里的私人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像个家。 门被推开的时候，计扬以为会是楼瑾，或者他的母亲，也有小概率是计丞诚，但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计雯雯这个丫头。 计雯雯坐在床边看计扬翻找东西，懒洋洋地抱着床柱，说：“哥，我要检举一个人，计丞诚他拿了楼哥的红包。” 计扬被逗乐，抬头看她：“行，回头我收拾他。” “还有，楼哥也给我发了红包，我收了。” 计扬想了想，摇头：“那就好好收着。” 计雯雯笑，“你不收拾我吗？” “不舍得啊。” “你猜我进来干吗呢？” “拿人钱财□□？” “不，我们联手钓鱼执法吧，让楼哥再发点红包给我，多来两次，我出国的生活费都够了。” “聪明啊！” 两人说说笑笑，计扬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把这些东西装在了袋子里，转身见计雯雯还睁大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计扬想了想，问：“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计雯雯摇头。 “没说的我可走了。” 计雯雯想想：“咱们还是别钓鱼执法了，你和楼哥好好的，我钱少也够花。” 计扬心里软软的，揉了揉计雯雯的脑袋，然后出了门。 外面楼瑾已经站起来了，一副要进来找他的模样，见他出来便说：“回去吗？” “回去。”计扬点头，向父母告了别。 父母和弟弟妹妹们一直将他们送进电梯，母亲还把装满了干果的口袋递给他们，说：“有空多回家看看。” 电梯门关上，身边又只剩下楼瑾。 这趟回来，没有人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一定要在一起，甚至计为民还再拆台，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楼瑾融入这个家，只要一想到以后家庭聚会会少一个人，计扬心里就不是滋味。 或许楼瑾早就想到了，他的聪明才智让他知道怎么从各种环境里借力，而不是一味的穷追猛打，对于计扬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而言，这种软软的手段才是正好掐在了他的软肋上。 计扬转过身来，睨着楼瑾笑：“挺厉害啊，都进化出钞能力了。” 楼瑾喝多了汤的脸比平时红，眼底铺开薄薄的血色，映得那双桃花眼格外多情。 轻笑着，缓缓靠过去，“都知道啦？” 太过暧昧的语气让计杨语塞了一瞬，然后才蹙眉说道：“你总给他们发红包会惯坏他们的，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 楼瑾眉梢一扬，笑道：“你觉得我给了他们多少红包？” 计扬想想：“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五百一千，你给的出手吗？” 楼瑾笑：“最大的一百，最小的九块九，到现在连五百块钱都没发出去，你说这个程度能惯坏他们吗？” 计扬愣住，继而生气，没想到就这些钱，我就值这些钱？！ 电梯到了三楼，楼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靠在计杨身边，闻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香气。 他眸色深幽，缓缓说道：“计扬，你有没有想过，大人们可能想的多一点，会有各种各样的考虑，但孩子们没有，他们拿着这点钱就去游说你，说明他们是真的喜欢我。” “计扬，这世上还有成语，歪打正着，有诗句无心栽柳柳成荫，有各种阴差阳错的故事被广为流传。错误的开始不代表就要结束一切，最让人心动的是错误的开始，正确的结局。” “我想了三天，已经足够我想的明明白白了，计扬，我喜欢你，不会改。” 苦心筹备了那么久的告白，他想了无数个画面，构思了各种环境，楼瑾做梦也没想过会在电梯里那么草率。 但是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当彼此的气息被充分交融的时候，好像营造出某种天上地下只有彼此的魔力，让他心潮翻涌，渴望倾诉。 他靠近计扬，想要牵起他的手，想要拥抱他。 三天已经太久了，一分钟都不想等。 计扬被牵起的手举了起来，缓缓攥成了拳头。 楼瑾注视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慢慢想，我不是逼你，多久我都等你。” 第142章 背着计总偷吃！ 回去的路上,是楼瑾开的车。 目不斜视。 面色不变。 楼瑾身上似乎有一套男主角的人设形象，平时其实表情还算正常，喜怒都挂在脸上,至少计扬可以分辨出他的心情变化。 但如果楼瑾使用了他的主角人设,城府就会骤然增加，哪怕心里火气翻涌,也能露出微笑，任何的环境都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用计扬的说法,当楼瑾披上主角人设的时候,就相当于整个人都黑化了，不好对付。 不过没关系,楼瑾追求他这件事也不算坏事,至少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他就可以从容周旋，实在不行还有拳头。 楼瑾的个人武力值太低,属于高智商男主，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类似于禁咒**师的级别，看起来很牛逼,但遇见计扬这种近战选手，只能被打的满头包。 换句话说，楼瑾远程不会真的伤他,最多圈起来步步逼迫,近战又特别怂,计扬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计扬感知着身边那隐约有点郁闷的气息,在心里笑开了花儿。 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有趣了起来。 “你以前经常打架？”楼瑾不动声色地刺探。 “纯粹天赋。”计扬防的滴水不漏。 “那为什么感觉很能打的样子？”楼瑾继续追问。 计扬说：“胆小的怕胆大的,我胆大啊，气势上就赢了。” 楼瑾沉默了，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眼见着楼瑾闭嘴，计扬却意犹未尽，他是跆拳道黑带，还学过搏击术，当然不是气势的问题，而是知道怎么动手一定可以赢。这种藏着杀手锏的感觉让他颇有几分优越感，还想炫耀一下。 谁知道楼瑾却答非所问：“你会捆绳吗？” “什么？捆什么？” “捆绳，我会。” “……”不是，你突然骄傲个什么劲儿？ 计扬莫名其妙，楼瑾也有点沮丧，勉强找回一点男性的自尊心，两人就安静了下来。 初春的晚上还很冷，车里开了暖气，不知道是暖气开的太高，还是今天那碗汤的功劳，但五感之一的声音消失后，其他的感知就被强化了几分。 计扬觉得自己口很干，喉结滑动，这是味觉。发现身边楼瑾传递过来的温度很高，靠近那侧的汗毛好像都被烧的翻卷起来，这是触觉。还有每次呼吸在肺叶里打旋儿的空气，卷着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被血液带到身体的每一处，这是嗅觉。 很热，有汗水沾湿了衣服，计扬抬手拉下了拉链，只觉得丹田的地方有股热量在涌啊涌的。 那份十全大补汤佛跳墙开始发挥效用了。 计扬蹙眉脱了外套，还是觉得热，又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冷风吹进来的时候，才觉得好了一点。 楼瑾看他一眼：“热？我暖气调低一点？” 计扬直来直往：“我妈炖的汤是不是加了其他的料，怎么感觉比在津市那次吃的还厉害？” “酒店注重口味，自家炖的更注重效果，你家那个大罐里剩下的全是食材，端上桌的估计只有五分之一。” “这么狠？” “阿姨只是希望我们能够用年轻人的方式和好。” 计扬皱皱鼻子，“我爸可是喝了四碗汤，三个鲍鱼，两个海参，连饭都没吃。” 楼瑾笑：“看来阿姨很想和叔叔和好。” 计扬也笑：“那我爸该多吃一点。” 这一笑，车里沉闷的气氛就打破了，视线对上，都是心照不宣。 大概这就是十全大补汤的魅力吧，让人血脉膨胀，思绪飞扬，话题不知不觉间越了线，却不以为意，一笑而过。 汽车来到了小区外，计扬叫停了车，让楼瑾先回去，自己一溜烟儿的就进了楼下的小超市。 等回了家里，拎了四罐冰镇过的凉茶，递给了楼瑾，说：“喝吧。” “怕我流鼻血？”楼瑾问。 这一提醒计扬倒是想起来，问了一句：“你最近在网上都看什么呢，就这么有恃无恐吗？” 楼瑾已经开了拉罐，仰头正要喝，顿时嘴角一勾，眼眸流转：“你在说什么？” “装。” “我真不知道。” “继续装。” 楼瑾耸肩，表示自己无辜。 这一下，计扬倒是有点疑惑了。 计扬随手将易拉罐放到一旁，蹲在墙角找到了光猫，摆弄了一会儿后说道：“换个密码吧，有个不要脸的臭变态在蹭我们的网，成天没事干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也不知道单身狗了多少年，只能去网上找狗粮，就这德行，肯定是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抠脚大汉，对不对啊楼瑾。” 楼瑾表情变化，满脸憋屈。 被骂了还不能还嘴，这个计扬真是半分钟都不能疏忽。 楼瑾反驳：“都单身狗很多年了，可怜到网上去找狗粮，就这样你还要换密码，不是要断了人家的精神食粮，有没有同情心，简直就是谋财害命。” 计扬没想到楼瑾竟然还会反击，还头头是道的，真是没脸没皮还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眉梢一扬，说：“蹭网属于偷盗，是不是吃不起饭去偷去抢就是对的，就要可怜，就要宽恕了？更何况，他蹭网就蹭网，还蹭网看这些个东西，那不相当于入室偷盗还拉一泡屎在主人家里，你说他恶心不恶心，该不该断他网。” 楼瑾表情有点崩，好好说话呢，能不能别那么恶心，你才在别人家里拉屎呢。 计扬笑嘻嘻地站起来，关上了光猫外盒，他走过去的时候重新拿起易拉罐，摆摆手：“不说了，换衣服去。” 楼瑾没说话，就那么看着计扬进了卧室，突然就笑了。 一开始利用购物APP来刷推荐，其实是有着撩拨计扬的意思。他从各种蛛丝马迹分析出来，计扬的爱好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雾），像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同类，自己如果可以伪装出类似的爱好，或许可以让计扬对自己产生“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独特感（大雾），所以他才会用这个办法拐弯抹角的接近计扬。 计扬今天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按他来分析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赌对了，计扬真的对这件事很在意，所以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如果“暗号”成功对上，说不定会节约很多时间，甚至能够直奔主题。 这也是他最期待的。 还有一种就是他彻彻底底赌错了，计扬根本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只是实在烦了，所以拐弯抹角来提醒自己注意分寸。 这就麻烦了。 楼瑾不知道真正的计扬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好像应该是个直男吧，但是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很高。 而且有着充分的人生阅历和工作经验，但又不缺乏年轻人的热血精神，充满了战斗的**。 这样想着，在楼瑾的脑海里已经勾画出一个二十**岁，不到三十岁的一个男性，是一个开朗乐观社交型的人才，在公司里锐意进取，干劲十足，离开公司也会有各种活动应酬，香槟美人，灯火璀璨，最是意气风发时。 脑袋里想象着这个画面，楼瑾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他爱死了那个在自己脑海里勾画的男人。 骄傲的，帅气的，就好像骑士手中的剑，决不弯折，锋利如斯。 但若是让他婉约抽泣，隐忍口申口今，又是何等的美景呢？ 楼瑾眸色漆黑，仰头将手中冰镇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却还不够。 身体火热的，心口像是核聚变的反应炉，那泄露出的一丝力量让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两辈子了。 他还第一次那么渴望一段爱情，像是疯魔了一样，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拥有。 …… 周怀最近很累。 听说隔壁枫远公司的游戏准备上架了，最近很多平台都能够看见那款游戏的推广，据说预约人数达到三万，作为一家中上游的游戏公司，这绝对算是开门红的一个数据。 于是，对手的强大导致巨大的压力袭来，公司的两个老板在进度上的要求又提高了一截，每天加班两三个小时已经是常态。 周怀今年二十九岁，之前在两家公司干过，很清楚自己在选择计算机专业的时候，就别想按时上下班。 但过年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没有休息的加班一直到今天，他是真的累，手指关节疼痛，手肘的肌肉酸肿，好像就连近视都增加了几度。 最惨的是他每天都在往下掉的头发，一把一把的，他怀疑自己三十岁就差不多该秃顶了。 周怀是个没有什么大理想的人，有份工作发工资就行，反正他也还没有女朋友，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所以在这样巨大的工作压力下，他心里隐约生出几分去意，没处对象呢就秃顶，以后谁会嫁给他啊。 这样的想法在周怀心里酝酿了好几天，甚至就连辞职信都打好了，准备找个时间交到办公室里去。 这天他借口接水，偷偷往办公室里看。 办公室里就计总一个人，每天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打电话，据说还是个小股东，过的倒是比大股东还悠闲。 换成谁不管管啊，大家合伙做生意，凭什么就你那么轻松。 可偏偏楼总还真就不在意。 周怀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端着茶杯起了身，往回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醒目处的楼总。 楼总是游戏程序方面的天才，很多程序代码好像提前就知道一样，手指在键盘上快如闪电地敲出代码，只看见屏幕向上滑动，完全不用思考。 一个人，就能干出来他们整个团队一天的活儿。 或许就是因为太天才了吧，专注工作的时候顾不上其他，所以也没想到自己的合作伙伴会这么清闲。 周怀又想。 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楼总和计总明显是一对儿啊，一个天才养着一个废物，废物用色相利用一个天才，这不是正常的供需关系吗，自己在这里抱不平个什么劲儿。 但也就是因为公司老板这种畸形的关系，让周怀在工作疲惫之余，还觉得心里隐约不安。 总觉得这公司干不长久，说不定这两个人吵次架，公司就倒了呢。 想到这里，周怀的去意渐渐坚定，深呼吸一口气来到楼总面前，准备打个招呼，就去送辞职表。 但等他靠近了，正要低头说话的时候，视线突然落在了楼瑾被衣领半遮半掩的红痕上。 这是…… 其他人可能还想不到，但是对于痴迷一次元二次元的程序猿来说，这种痕迹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那个，那个，吻痕啊啊啊啊！ 楼瑾回过头来，看见了周怀目光的落处，他表情顿时巨变，下意识地抬手捂在了吻痕上，然后那视线下意识的就往办公室的方向飘了过去，说不出的心虚。 周怀愣了一下，继而激动了起来。 这反应是……楼总背着计总“偷吃”了！ 第143章 渣男啊 在楼瑾心虚的目光中, 周怀突然就觉得辞职不重要了，休息也不重要了，如果能够在这么近距离地看一场八卦, 就算让他每天加班四个小时他也愿意啊！！ 想到这里，周怀临时改变了主意, 转口说道：“楼总, 我发现这里有一段程序不对，短时间内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运行时间稍微长一点, 可能会产生很多的程序垃圾, 会对服务器造成很大的负担, 您过来看看。” 楼瑾正色, 点头, “好，在哪里？” 周怀把楼瑾带到自己的电脑前面，往前翻了一会儿才找到那段程序代码，指着说：“您看看。” 楼瑾视线落在那段代码上, 却没有特别仔细地看, 因为他知道周怀指出的地方确实有问题, 而且还是他特别为周怀准备的。 楼瑾是重生回来的，优秀的游戏看起来动辄收入数亿, 但实际圈子却并不算大，他和这个周怀绝对算是一个熟人。 上一世, 楼瑾去了海市发展, 大学毕业后进了科技公司, 开始策划新的游戏, 从小程序员做到领导, 《上古》在他手里一点点成形，算得上是十年磨一剑，利剑一出谁与争锋。 在那时候他有一个磨合了好几年的团队，手下也是能人辈出，其中之一就有周怀。 周怀在京城工作到三十来岁，天生一副咸鱼的懒样儿，明明很有才华，却全无上进心，后来被楼瑾挖掘，转到自己团队工作，重压之下必出能人，周怀一边叫苦叫累悔不当初，最后却依旧一边哭着一边啃完了《上古》这块硬骨头。 那时候的《上古》可没有现在开发的这么容易，所有人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随时可能一个月的努力就打了水漂，很多东西都要反复三四次还能确定，时间将人打磨的耐心全无，就连楼瑾最后都有点失去信心。 周怀却在复检中人工查出了几个致命的BUG，帮助《上古》完成贡献出了很大的力。 这次招聘，楼瑾也没想到会招到熟人，为了隐瞒他重生的秘密，周怀这边还是最后一个进的公司。 楼瑾暗中观察，这个家伙还是以前那个丧货，尤其是这段时间一累了，就偷奸耍滑，甚至生出去意。 楼瑾当然不会放周怀离开，很早就在程序里埋下了当年的BUG之一，就等着周怀查出来，给他一点信心。谁知道这个家伙足足一周都没发现BUG，让楼瑾怀疑他的才华是不是再大一点，等到了去海市的年纪才能够出现。 谁知道今天一看，这家伙根本就是觉得费事，对这公司缺乏归属感，确实是要一走了之。 楼瑾想到这里，他眼眸微眯，说道：“你怎么确定这里有问题？” 周怀说：“你看，你看，没看出来？我保证短时间内看起来是没问题，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那你进行测试，给我一个证据。”测试这个大概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周怀就算要走，他也有了理由将人留下，反倒是要防着他不告而别。 周怀挠挠头：“好吧。” “还有。”楼瑾想了想又说，“今天没什么事吧？晚点你留下，和我说一下具体原因，若是能够说服我，也可以。” 周怀苦着脸：“又要加班啊？什么时候放假啊？你看，我手疼，腱鞘炎就要犯了。” 楼瑾看他一眼，就连借口都是一样，“这不是还没犯吗？” 楼瑾留下周怀自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总之这个家伙是他追妻计划了不可或缺的一环。 上午这件事发生后，办公室里就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实际上却成为了楼瑾计划开始的第一步。 计扬第十次出来接水，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水桶。 但是没办法，他口干啊。 这一天他打了将近六十个电话，寻找更多合适的推广平台，顺便进行性价比的对比，要花最少钱，做最大的事，争取最快时间将游戏全面推广，并且能够参加明年的“世界竞技联赛”的资格审核。 他不是没事做，而是事情太多了，所以一天天的都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一个人承包了整个市场部的工作。 创业初期，能省就省啊。 等到下午四点，计扬打了一个水嗝，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包括楼瑾的外套叠在一起，出了门。 计扬说：“楼瑾，走了。” 楼瑾还没忙完，头也不回地说：“这么早吗？我以为还要一会儿。” “不早了，现在出门我还嫌晚了，你还有多久忙完？” 楼瑾没有直接回答计扬，而是转头喊道：“周怀，你那边还有多久忙完？” “什么？”周怀不明所以，转头看去。 楼瑾说：“收一下尾，十分钟内结束，跟我出一趟门。” “为什么啊？”周怀觉得自己现在坐着很舒服，一点不想动。 “我不是让你和我解释吗？没时间了，路上解释。” “……”周怀觉得理由的槽点太多，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吐比较合适。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怀还是迅速收尾，然后关了电脑起了身。 楼瑾见他动，便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落后一步，却更早的摊手接过计扬手里的外衣，然后在周怀顺着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对计扬笑道：“谢谢，有你帮忙，很多事都省了。” 计扬眉梢微扬，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我给你递了大半年的衣服了，你还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怎么的，感恩还有考察期吗？ 不过计扬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周怀脸上，不太明白楼瑾带上周怀的原因。 周怀可是公司里的“狗仔”，关于他和楼瑾的那些事都是这家伙发出去的，不但关注八卦，还喜欢看狗血爱情剧，就算在程序员里都有点另类。 想想楼瑾草灰蛇线，未雨绸缪的做事习惯，计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周怀的表情有点奇怪。 周怀个子不算高，戴着一个黑框眼睛，白白胖胖的，像个面团，此刻正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己，又隐蔽地瞪了楼瑾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 周怀你的表情这么情绪化，你自己知道吗？ 计扬看在心里，尝试多想一步，然后发现楼瑾的心思没办法猜，只能作罢。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楼瑾要是真的敢霸王硬上弓，就要做好弓裂弦断的准备，下一次就不是鼻梁了。 计扬有想法，楼瑾也有想法，就连周怀也有想法。 然而此刻的周怀却绝对想不到，自己就是神仙打架的观察者，还是随时可能被炮灰的那种。他往计扬和楼瑾的身边一站，纯洁的跟个小白兔似的。 等下了电梯，上了车，周怀这才反应过来地问：“楼总，我们是去哪儿啊？” 回答的却是计扬：“去捯饬捯饬，化个妆。” “啊？” 三人开车上了路，十多分钟后到了位于三环的一家形象设计室，周怀跟在后面有点忐忑，像他这样的程序员这辈子都不需要在这样的地方掏一分钱。 形象设计室里的人并不多，托尼老师很快就出现，绕着计扬和楼瑾看了又看，等安排好后，他又来到周怀身边转圈看。 周怀一脸忐忑地说：“不用管我，我不做形象设计。” 托尼老师说：“不是说三个人吗？” 计扬笑道：“对，你给他看看，怎么设计才好。” 托尼老师对着周怀一笑：“长得挺福气，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周怀一头雾水，被拉到座位上的时候屁股下面好像有钉子，扭来扭起，最后苦着脸说：“计总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我是和楼总出来说BUG的。” 计扬笑：“正好啊，边做头边说啊。” 周怀看向楼瑾：“楼总……” 楼瑾笑道：“说吧，计总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都听他的。” 周怀在肚子里吐槽，别搁我这里操深情人设，你就说，你就说，你脖子上的吻痕怎么来的？还什么我都听他的，难道那吻痕还是计总让你自己留下的？你倒是自己亲自己脖子一下试试？ 周怀心里不痛快，八卦的**就开始增加，特别想要在公司群里发泄一下自己的负面情绪，结果托尼老师在身边围着转圈，他始终没有机会。 等着晕头转向忙完，周怀最后换上衣服往镜子前一站，我去！镜子里的那个大帅哥是谁啊？简直帅的天下无双了啊！ 周怀第一次发现，自己捯饬捯饬，还真是人模狗……人模人样啊！ 但这样的骄傲还没持续很久，另外一个更衣间就开了门，一身黑色西装的楼瑾走了出来。 那帅的，世界都跟着黯然失色，周怀自以为的光芒在对比下，瞬间变成了萤火，楼瑾就是那皓月。 周怀酸唧唧地想着，果然还是有本钱的嘛。 但是！ 有本钱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 原本周怀是觉得计总没什么本事，完全就是个只会享乐的纨绔子弟，在办公室里只会看手机和打电话聊天，有点配不上楼总。 可是人就是那么奇怪，当一个特别出色的人身上出现一个污点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用放大镜去看，去批判，然后滋生出那仇帅的心理，在对比中生出一丝优越感。 连带着，看向计扬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竟然还生出一丝同情。 不过周怀也知道，自己纯粹就是胡猜乱想毫无根据。 可想想犯法吗？他就爱脑洞狗血小故事了，你管得着吗？ 这样的想法，直到计扬穿着一套英伦小西装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瞬间又扩大了几分。 比起楼总年纪明明不大，却偏偏要走正经型男风，计总这款将年轻率性潮流集于一身的小西装也太好看了。 暗系宝蓝色的戏服上衣配上白色衬衣，下面黑白灰的格子裤再配上暗褐色的英伦鞋，都市年轻男性追逐自由和个性的风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更不要说计总皮肤白，一张娃娃脸，这种小哥哥的风格简直横扫十到八十岁的女性年龄区，还能够无意间刺激他人保护欲的滋生，天生有着好感BUFF。 就在这时，楼瑾来到计扬身边，由衷称赞：“这衣服太配你了，这次的形象设计很出色，非常好看。” 计扬打量楼瑾，扬眉：“怎么穿这么正式？” 楼瑾说：“我就是个技术人员，参与一下就好了，倒是没想过你会这么帅，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危机感，再换一套了，才不会有更多人觊觎你。” 呕！ 周怀都快吐了！ 这么肉麻的情话竟然信手拈来，你要真是真心实意，那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心虚地看着计总呢？ 计总不要信他！他会让你受伤的！而且不但会让你伤心，说不定这个人渣还会谋夺你的股份，然后搂着那个不知名的白莲花，扬长而去的同时还会嘲笑你的天真啊啊啊啊啊！ 第144章 意纯的计扬 短短一瞬间, 周怀已经脑补出了五十万字的古早狗血**文，各种误会，各种渣贱, 各种白莲花起飞，修罗场遍布，最好最后再来个追妻火葬场。 齐活儿！ 周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表情变得格外古怪，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扭曲, 一会儿愤怒, 一会儿无奈。 计扬看出了周怀的表情变化，困惑地看向楼瑾。 他觉得周怀的变化绝对和楼瑾有关系。 这么活灵活现有趣的人出现在楼瑾面前, 他有充分理由相信周怀在书里应该存在过，而且看他这傻白甜的人设，应该还是楼瑾这边儿的。 现在计扬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把书看完，近期出场的人物他都没什么印象，难道这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吗？ 从小老师告诉我们要多读书, 果然没有错。 计扬对这个周怀倒也没什么想法，不过既然通过对方的无害判断出这个人是楼瑾身边的人, 计扬反而还放心几分。 而且这种喜怒藏不住的人, 放在身边也挺喜庆的。 就不管了吧。 管的太多, 恐怕会引起楼瑾的怀疑。 计扬不知道楼瑾早就从各种蛛丝马迹推断出了他的不是原本“计扬”这件事, 只打算平静的按照世界脉络走下去，顺便赚点小钱钱。 呃，至于楼瑾追求自己这件事……算了吧, 想想就觉得很恐怖, 先拖一拖再说。 等离开形象设计室, 已经快六点了，天已经黑尽，周怀惊叹：“一直以为女人化妆才耽搁时间，没想到男人化起妆来，时间也不少。” 三人一起去了停车场，周怀松了松领带，好奇道：“我们究竟是去哪儿啊？” 这次计扬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他：“去参加枫远的产品发布会。” “枫远！？”周怀眼珠子一转，想起来了。 年前的时候，枫远的“百人射击竞技游戏”就已经在各个平台内测，过年期间反响不错，如今数据采集完毕，也差不多到了正式推出的时候。 产品发布需要仪式感，枫远在京城包下一家具有接待该类活动资格的会场，到时候行业内企业的领导和媒体记者都会受邀到场，自然需要正装出席。 周怀好奇：“咱们公司和枫远还有关系呢？” 计扬心不在焉地说：“有点吧，楼总和倪总有点旧情。” 话音落下，眉梢扬高的不止周怀，还有楼瑾。 “旧情”是个中性词，但用在适龄的男女身上就稍显暧昧，楼瑾本能是很不喜欢的。 “以前认识。”楼瑾开口补充，也算是为自己解释。 在周怀眼里，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有点问题了，知道什么叫做欲盖拟彰吗？难道楼总背着计总偷吃的就是倪总？ 周怀也不管这里面有没有逻辑，有没条件，总之这么多的“总”组团出现，足以让他在心里上演一场“回家的诱惑”。 越野车在下班晚高峰的马路上走走停停，足足穿行了四十多分钟才来到请帖上的地址。这一次车没有开去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开到了会展中心的大门口，下车踩上柔软的地毯直通宴会厅，楼瑾在门口将车钥匙递给了接待人员。 再往里走，发布会的气氛逐渐浓郁，可以看见前方高台上架起了舞台，媒体记者在正对着舞台的前方摆满了摄影器材。 已经有不少业内人士到来，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相互交流，计扬一眼扫过，认出了一些经常出现在互联网杂志上的面孔。 楼瑾显然比计扬认识的人多一点，视线移动中，经常会停在一处，似乎在回忆这个人的身份。 三人穿过人群，继续往前面走，突然楼瑾脚下一顿，计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站在人群中间，穿着商务款黑西装，手里端着酒杯，正侃侃而谈的楼苏星。 楼苏星怎么在这里？ 没等计扬多想，楼苏星似乎也看见了楼瑾，他视线落在楼瑾脸上，然后又轻飘飘地扫了计扬一眼，随后将视线收回，仿佛没有看见来人一般，继续与面前的人说着话。 简直不知道这个楼苏星在想什么。 是反派的话，对男主角透露出这么明显的敌意实在不符合“炮灰”的定义。 要说是好人，但这一天天吊的要命的模样，实在很有一种打脸的模板形象。 计扬能够感觉到楼瑾的气息一瞬间有点小小的变化。 但是没等计扬说话，楼瑾就目不斜视的往前继续走去，最后带着他们来到靠近发布台前方左侧的角落站好。 翻腕看表：“还有十分钟，我们在这里等着，我有点事要离开一下，你们要是饿了自己去拿点吃的。” 楼瑾前脚离开，计扬后脚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周怀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向计扬靠拢。 会场两边摆有长条形的餐桌，上面摆放了很多水果、点心和酒。晚点这些餐桌还会换上自助晚餐。 发布会 宴会在京城现在很流行。 客人过来，总不能连口热乎饭不给吃就让人走吧？再说了，宴会期间同行之间的交流是很重要的社交场合，计扬早已经磨拳霍霍。 计扬走到一半看见周怀，问：“饿了去拿吃的先垫着吧。” 周怀对这个场合非常不适应，摇头：“我不吃，不饿。” 计扬顾不上关注这位“楼瑾小弟”的敏感心思，“嗯”了一声，就朝着目标鼻子走了过去。 半路上计扬顺手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来到了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士面前。 这位男士显然是这次宴会里稍微有点身份的人，身边围着三四个人，他正在侃侃而谈未来的互联网形式，都是流于表面的谈资，四周围的人却还是露出附和惊叹的表情。 计扬在人群里挤出一个位置，先是融入周围环境，跟着大家的表情又是点头又是感叹，然后慢慢摸清这个小圈子这些人的关系。 待得找到套路，计扬在两分钟左右就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声音：“孙经理说的太对了，我也一直觉得互联网并不仅仅是网络上的那点东西，未来的无人驾驶，全自动化民生用品，都必须依托互联网才能实现。” 被称呼为孙经理的人看向眼前的计扬，疑惑地说：“这位是？” “孙经理你好，意纯游戏设计公司的计扬。”计扬伸出手，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四周围的人听见这个名字都愣了一下，只觉得耳熟，还有人瞬间想起了计扬的身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孙经理更是一脸意外地说：“你就是意纯公司的计扬啊，这几天给我打电话就是你？没想到你那么年轻？” 孙经理是一家大网站市场推广部的主管，平日里接待最多的就是各类广告用户，不过小单生意，可以直接从互联网走程序就完成了，会找到他这里的，一般都是重要的合作。 这几天他在电话里和计扬聊过几次，但对方咨询的都是分页的小广告，然后通过广告的契机和他聊人生聊理想，一不小心，孙经理还说漏嘴了自己正在和老婆冷战这件事。 并不是说说漏嘴了有多大的问题，又不是什么公司机密，他说自己的私事谁能管得着？后来孙经理闲下来复盘，才发现这个电话里的人真是社交方面的达人，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和他人拉近距离的速度太快了，快的都有点可怕。 这样的人才，要是他们公司的就好了。 以前孙经理一直以为计扬已经将近三十岁，一个人的人生阅历是需要培养的，天才只会让你飞起来，而不会让你快速沉淀，只有时间才会让一个人具有更多的哲理和格局。 看着眼前的计扬，孙经理在心里啧啧称奇：“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了。”计扬回答。 孙经理感慨：“真是年轻啊。” 这么年轻，却有这么强的社交能力，孙经理已经动了爱才之心，隐隐有了将他挖到公司里的念头。 一时间，孙经理只和计扬谈，计扬也落落大方的与对方有问有答，其他人见没自己机会，眼看着发布会就要开始，便都散了。 他们几人聚在一起，都若有所思，视线落在身边白白小胖子时都没有分出一分注意力，倒是有人忍不住说道：“这个意纯的计扬我听着怎么耳熟？” “我也是。”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 “你们要是市场部的人就肯定知道，这段时间有一个自称意纯计扬的人打过电话，如果运气不好你还会发现，市场部最美的那个美女已经加了计扬的微信号。” “！！！” 周怀听到这里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们说的那个计扬是他认识的计总吗？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怀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还有人开口问了出来：“他什么意思啊？” “闲得无聊？” “怎么可能。”还是之前是说话那人，“至少我现在知道我们圈子里有个意纯游戏公司，计扬是公司的副总，他们在开发一款竞技游戏，大概在六月份就会推出。” 有人想想，问道：“这难道不算炫耀吗？” 之前说话那人说道：“算是增加企业在行业里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吧。不过我在这行业也干了这么多年了，还第一次遇见什么作品都没有，就敢出来秀存在感的公司。” 有人恍然大悟：“就想搞资本宣传那一套呗。” 之前说话那人回答：“你看，他也没花钱啊，我们就知道意纯和意纯的计扬了。” “……”不明觉厉啊！ 就连周怀都脸色变了又变。 怎么听起来，他们计总有点牛逼的样子？ 第145章 小叔 商品发布会很快举办, 当主办方进场的时候，所有来宾的目光都落在大门的方向。 走在最前面的是人自然是倪芹，依旧穿着一套小西装, 不过是红色的, 意味喜庆和长红。 孙经理和计扬自然也中断了话语, 双双望去，不过孙经理看的是倪芹，计扬看的却是在门口一闪而逝的楼瑾。 楼瑾去找的人是倪芹？ 计扬若有所思。 看来这两人私下里的联系比自己想的要频繁。 并不是说计扬怀疑他们现在就有什么, 会有联系肯定是有些工作往来, 或者那个圈子里的一些事，但是密切的来往向来是感情的温床，这也是计扬暂时不想考虑这段感情的原因。 不是不心动，只是心动的还不多，所以还能够在萌芽的时候用理智去克制。 一旦放纵自己, 回头“天命”赢了，他还怎么自处，难道真当个炮灰，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放弃公司，远走异国，再不回来了？ 开公司是金钱上的投资, 管理公司是情感上的投资, 随着时间流逝，计扬投资的越来越多, 对这公司也就越来越看重, 自然不会轻易撒手。 保持理智是相当有必要的。 倪芹上了台, 聚光灯照在她年轻貌美的脸上, 她站在话筒前微笑，然后说道：“感谢各位来宾，业内领导和媒体记者的朋友，枫远……” 倪芹缓缓地说着，会场里时不时地响起掌声，计扬摒弃偏见，也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鼓掌。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忘记了约定，不但自己没去之前指定的地点集合，就连周怀也跟在自己身边。 但着前面人潮人海涌动的人头，计扬实在没兴趣挤回去，而且这也不太礼貌。 正想着，突然前方人群移动，像是被人分开了一样，当最后的两个人让开位置，楼瑾走了出来。 计扬扬眉，继而对着楼瑾歉意地笑了一下。 楼瑾来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定。 倪芹这一说就说了二十多分钟，在一些人渐渐站不住，开始东倒西歪的时候，她终于念完了最后一个字。 笑道：“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们已经在这个会场里准备了食物，各位随便取用。” 随着她声音落下，头顶灯光大作，照亮从门口鱼贯而入的餐车队，各种美食在同一时间摆上了餐桌。 食物的香气弥漫整个空间。 周怀吞了口口水，没等说话，计扬便说：“走吧，吃点东西。” 这一会儿，见识过计扬本事的周怀对计扬尊敬了很多，请教道：“是不是随便吃点就好，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计扬笑：“随便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吃自己的要省，吃别人的要狠啊。” 周怀恍然大悟，眼睛贼亮，奔着餐桌就去了。 剩下计扬和楼瑾落在后面，却不急着吃饭，待得向孙经理介绍了彼此的身份，三人这才结伴前行。 其实就餐的环节就像大部分的自助餐，食物也不见得多么的高档，不过自助餐的形式方便人潮流动，能够结交更多业内人士。 周怀打了满满一餐盘的食物，在一张桌子前对他们招手，白瞎这身造型，看起来就像在吃食堂。他这样的还真不多，尤其是盛装出行的男男女女，冷静克制，小餐盘里堆点不容易脏了衣服的西点就够了，谁来真的吃饭的啊。 又比如孙经理就已经做好了吃个五分饱的准备，盘子里就只有一些意大利面，还没装满。 等他端着盘子找座位，就看见计扬在餐桌前对他微笑，他自然不会过去，自己还带了人过来，所以打个招呼就打算走了。 谁知道一过去就看见三个穿着西服的男人餐盘里都装满了食物，绝对是成年男性可以吃饱的饭量。 这是年轻人没经验吗？ 孙经理婉转地提醒，“看来所有人都很看重今天的发布会，穿着打扮都用了心思。” 他想要让计扬看看四周围的人，没谁像他们这一桌胡吃海塞的。还有这个小胖子，竟然还夹了一个螃蟹，小心汤汁沾你的衣服上，白瞎这套礼服。 “孙经理你也来啦。”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经理转头看去，就看见刚刚还在高台上讲话的倪总端着个秀气的小餐盘过来，对他盈盈笑着。 “倪总你好。”孙经理急忙腾出手来握手，寒暄了起来。 不过没有寒暄多久，倪芹便笑道：“您先忙吧，回头再联系。” 说完，她就自然地坐在了楼瑾他们桌子边上，对着计扬招呼道：“计扬你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啊。” 孙经理脸上表情瞬间惊疑不定。 这个意纯公司究竟什么来头？是公司有后台？还是和倪总有私交？ 一瞬间，孙经理就想了很多，继而决定不走了，留在这里稳固新的社交关系。 一顿饭吃了一半，孙经理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倪芹和这群人聊的都是私事，尤其能够看出来她和名叫楼瑾的年轻人关系不错，好几次都试图邀请楼瑾吃饭，偏偏楼瑾不是很感兴趣，一直没有正面答复。 孙经理心里已经摸不准了。 别看倪芹的枫远公司在行业内不算龙头企业，但她的身份背景在京城是有名的豪圈人物，等闲人等是绝对靠不上边的。 猜测着楼瑾的身份，孙经理心里惊疑不定。 晚餐结束的很快，很多人勉强垫下肚子就到社交时间了，孙经理已经看见很多人目光落在倪芹的身上，准备上前结交。 倪芹肯定是知道规矩的，作为主办人员，本该这个时候尽地主之谊，偏偏倪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与楼瑾、计扬等人说笑风声。 直到某个时刻，倪芹的目光不经意间往一个方向再次看了一眼的时候，孙经理终于发现情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然后就看见了坐在一圈，大佬们所在的地方。 这次产品发布会还是有几个整个华国都有点影响力的人物存在，一部分京城豪族的领导接待从海市、深市等地的来人，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是孙经理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圈子。 也不知道倪芹是在看哪个人？ 以她的身份地位，那里早就有她的一席之地，又何必做出一种小心翼翼窥视般的姿态。 就在这时，倪芹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好了起来，她放下叉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楼瑾苦笑道道：“你说的很对，是我想多了，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奇怪的话，倪芹不再耽搁，起身去尽她主办方的义务，逐渐消失在人群里。 计扬好奇地看楼瑾。 楼瑾犹豫了一下，没有解释。 计扬也不好奇，他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然后说道：“我也走了啊，你们慢慢吃。” 周怀鼓着腮帮子问：“计总你去哪儿？” “认识一些新朋友。”计扬笑着说，视线不经意间往孙经理那边扫了一眼。 孙经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热情了起来，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他嘴里已经说道：“我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吧。” “有孙经理在，就太好了。”计扬当然不会拒绝，而是马上坐实这件事，能有这个圈子里的“老油条”帮忙领路，他就轻松了很多。 计扬和孙经理离开，剩下周怀与楼瑾面面相觑。 周怀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其实计总挺厉害的吧？” 楼瑾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仿佛不以为意。 周怀一愣，瞬间就有点怒了。 计总这么厉害，为了公司到处奔波，你还嘲笑他？ 果然你已经腻了吧？ 迫不及待的想要爬墙了！ 周怀越想越气，吃完饭后就在群里开始发消息。 【楼总和计总大危机啊！我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两个人出现矛盾了！大家一定要小心，为自己找好下家吧。】 【可怜计总还闷在鼓里，为了公司的未来努力奋斗，楼总已经生了二心，我看这公司早晚要完。】 两条微信砸出了群里一群程序员。 【什么意思？】 【胖子你要完蛋，竟然散播这种谣言。】 【公司要完了？我才租了新的公寓，贷款买了车，公司要是完了，我跳楼给你看！周怀你别吓唬我。】 【不可能吧，开发都进入尾声了，我们努力那么久就等着上市后的效果呢，别在这里煽风点火。】 周怀鼓着腮帮子，义愤填膺地打道；【你们不信我？好！我重头给你们说！这就要从我上午发现楼总身上的吻痕说起来……】 计扬是非常享受这种场合的，越是陌生人多的区域，越是能够刺激的他身体亢奋，大脑冷静，在和陌生人来往的过程里，更快速度的让对方进入自己的节奏里。 不知不觉的，在孙经理的介绍下，计扬已经认识了很多在互联网行业里，身份职位和孙经理差别不大的各种企业中层领导，并且初步获得了他们的好感。 在这个过程里，孙经理自然见识到了计扬的社交才华。 要知道他也是擅长社交才会进入市场开发部，主持一切向外的事宜，但他最出色的时候也远远及不上计扬的表现。 孙经理越发爱才，甚至有了将计扬带到自家老总面前的念头。 他寻摸着，自己未必能够挖了计扬的墙角，但自家的老总应该有那个能力，待得计扬来了，他的市场部再添一员干将，待他退休，这个部门就可以放心交给计扬了。 不得不说，计扬挑选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孙经理身上有着少见的，不会嫉妒贤才的广阔胸襟。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孙经理终于做出决定，带着计扬往“大佬圈”的位置走去。 他走在前面半步，没注意跟在后面的计扬表情古怪，脸上自然是游刃有余的微笑，只是眼底还有几分困惑不明和犹豫。 等靠的近了。 计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和那双如刀锋般割来的双眼对上。 对方隐藏在透明镜片后面的双眼，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敌意。 楼苏星。 楼瑾的小叔。 计扬眉心微蹙，有点遗憾。 今天楼苏星要是不在就好了，这么好的一个开拓人脉的机会，说不定会被楼苏星搅黄。 果然，在整个结交的过程里，楼苏星都冷着一张脸，侧目看他。 于是作为东方集团的楼家人，哪怕现在被安国智篡位，但楼苏星本人的身份地位依旧是豪圈顶尖的那一部分人，连带着四周围这些大佬们都要看看他的脸色。 他对计扬冷脸相待，其他人也不好表达真实的态度，只是简单的握个手，连该有的“商业互吹”都没有，就各自坐下。 就连孙经理都被他的老总深深看了一眼。 孙经理心里一沉，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飘了。 就在气氛冷场，眼看着计扬就要灰溜溜离开的时候。 计扬却突然将目光笔直看向楼苏星，然后说了一句：“小叔，楼瑾就在那边儿，您看见了吗？” 第146章 扮演渣男 “楼瑾就在那边儿, 您看见了吗？” 这样还用问？ 楼苏星在楼瑾走进会场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但看见又能怎么样。 他不仅看见了楼苏星，还看见了计扬，尤其这两个人并肩而来的时候, 对于楼苏星来说, 何止是一种戳心的伤害，甚至已经激怒了他。 他可以不管楼瑾的胸无大志，不管楼瑾的懦弱畏缩，甚至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只会逃跑，他也只会长叹一声，任由去了。 但楼瑾跑出去却不顾楼家人的脸面，和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让其他人看楼家人的笑话。 他决不能忍！ 以楼家现在的声望, 已经不能再经历任何的打击了, 尤其是那些如今还勉强站在楼家身后的商人政客们，如果知道楼家的继承人这么不争气, 所有支撑楼家还能够勉强残喘的力量一旦抽离, 大厦必塌啊！ 楼苏星一时间血气翻涌，想了很多很多。 等他勉强回过神来, 才发现四周围的人看他的奇怪目光。 等等，刚刚这个家伙叫他什么来的？ “轰”的一声, 血液冲上大脑, 差点掀了他的天灵盖。 他, 他，竟然敢！竟然敢叫他小叔？ 这个男人竟然敢这么叫他？ 楼苏星的眼睛里血丝都爆开了，但不愧和楼瑾有着一样血统的楼家人, 被计扬这么刺激, 楼苏星也只是一瞬间变脸, 很好地维持了自己的风度，做出轻松的表情，对着计扬笑道：“我知道，让他自己玩去吧，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我看宴会也快要结束，我们也要走了。” 这个逐客令可是明明白白，甚至生怕计扬不明白，连前因后果，所有的条件都说清楚了。 就差说一句，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们就要走了。 但计扬显然并不想走。 他对楼苏星举杯，笑道，“小叔，上次见您有点匆忙，来不及交谈，这次可以敬您一杯酒吗？” “……”楼苏星拿起酒杯，憋屈的和计扬碰杯，嘴唇沾上即分，不耐烦的想要出催促，酒也喝了，你快滚开。 不想计扬喝了酒，却笑盈盈地又说：“小叔，您能帮我介绍一下各位前辈吗，您看我和楼瑾的公司才开始经营，需要各位前辈的提携和关爱。” “……”楼苏星听着那一声声的小叔已经非常生气了，没想到计扬竟然还得寸进尺，利用他的面子开拓自己的人脉，简直就是在他心脏“噗嗤”“噗嗤”地捅了一刀又一刀，这么痛苦，这么愤怒，他怎么可能帮他！！ 但是一分钟后，计扬已经握住了这些业内大佬的手，笑意融融地说：“张总，久仰久仰。” “林总，您好，我是意纯的计扬。” “周总，我可以去您公司拜访吗？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支持。” “方总……” 楼苏星捂着心口倒在血泊中。 这个玩意儿，脸皮怎么这么厚？ 可偏偏，楼苏星还真就不敢当众叱喝计扬，就怕这家伙鱼死网破，在这样一群人的面前大喊，“面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要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明天，他楼氏的笑话就要传遍整个华国了。 不过计扬也没有太过得寸进尺，再一次踩着楼苏星的脸结识了一遍圈子里的大佬后，计扬也知道过犹不及。 最后对楼苏星说：“那小叔我就回去了，回头去您家里拜访，到时候您叫上楼瑾，我们三人好好吃喝一顿。” 一句话，撇清了自己和楼瑾可能会引人遐想的关系，毕竟是楼苏星把楼瑾叫出来嘛。同时也再次告诉大家，自己这个公司和东方的楼氏有着亲密的关系，自己和楼家当前的话事人楼苏星的关系很好，是可以和楼瑾这个“好朋友”一起喊“小叔”的关系。 在京城这地方，玩得好的发小儿，直接喊妈都没问题，更何况是喊小叔了。 计扬达到目标，还完美的收尾，然后扬长而去。 楼苏星气的眼珠子通红，偏偏还得在四周围的询问声里，顺着计扬提前画好的框架，添砖加瓦，好似计扬经常出入他家，关系多好似的。 憋屈啊！ 计扬胜利回归，心满意足，看见楼瑾和周怀都在低头玩手机，屈指敲敲桌面。 “叩叩叩。” “走吧，回去了。” 周怀睁大眼睛：“计总，我刚刚看您在大佬圈，您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计扬笑，“不过今天认识了。” 周怀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家这个计总真是不得了了，竟然就那么一头撞进大佬圈没被人哄出来，社交天赋点满了吧？ 只有楼瑾一言不发，起身的时候系上西装外扣，说道：“走吧。” 计扬看他：“不和倪总打个招呼吗？” 楼瑾摇头：“不用了。” 三人一同离开，作为最早离开的人，但他们的收获却是巨大的。 人脉等于资源。 计扬非常清楚他们公司的短板在哪里。 既然他们没有人脉，就自己去创造，如果人脉还不够，就找人来造势。 无论是倪芹还是楼苏星，都是他选择用来造势的存在。 从今天开始，整个京圈，甚至包括其他地方的互联网企业，应该都会渐渐知道一家名叫“意纯”的公司。 …… 再次回到车上，坐在副驾的计扬顿时变得软绵绵了起来。 他脱了西服外套，上身就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衣，靠在椅背上，脸色有点过分的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社交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在交谈的过程里，不但要分析对方的语言和脸色，还要组织自己的语言，可以说真正高端的社交，其实很费脑子。 计扬累的不想动了。 但偏偏高速运作的脑子还没有彻底停下来，他闭着眼，脑袋里却全都是之前遇见的那些人，说的那些话，他在脑子里慢慢复盘了一遍，将重点人物加深印象，做好筛选工作，找出以后重点攻略的人。 这个过程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楼瑾开着车，转头看了计扬好几眼，心痛的情绪在眼底浮现，让他很想抚摸计扬的脸庞，或者抱着他给他支撑。 但是车里还有外人，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只能继续忍耐。 想到这里，楼瑾突然说道：“我们找个地方玩一会儿吧，这样的宴会太正式，吃也没有吃饱。” 计扬闭着眼睛说道：“不去，我累了。” 楼瑾说：“我想去，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计扬的眼睛猛地睁开，好奇地看着楼瑾。 这不是楼瑾会说的话，楼瑾是个喜静的宅男，如果可以，只是一杯茶，一台电脑，他就可以在家里待上好几天。 会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是要干什么呢？ 难道楼瑾要去的地方很重要？那里会有需要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计扬勉强打起精神，说：“那就去吧。” 他话音落下，后座的周怀就抿了抿嘴，替计扬叫冤了。 没看见计总都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吗？这时候不该好好回家休息，怎么还出去玩呢？楼总这人是不够体贴看不见啊，还是不想看见，只顾自己啊？ 周怀低头打开手机，又在公司群里添上一笔恶账。 其实群里已经没人讨论这件事了，甚至在察觉到这种过于私人的问题不适合在这样的群里交流之后，很多人都明智地闭上了嘴，还有人都不再看微信。 但周怀发出的内容一条接一条的不断，大片大片的，都是带着自己主观臆想的内容发在群里，简直有些触目惊心。 这要是让计总和楼总谁看见了还得了？我下个月贷款还没着落呢，可不想被辞职啊！ 不过没人说话，不代表没有人看。 当这些文字落在眼里之后，很多人的心态都发生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微妙变化。 比如，其实计总很厉害，人家的能力必须要离开公司才能够看见。 比如，楼总这人好像有点花心，说不定不仅仅是同性恋，他还是个双。 并不是谁都是足够理智的，更何况在这样的八卦里，传递信息的人会下意识的在内容里加入自己的主观想法，导致其他人一开始接收到的内容就有着偏差。 最后会产生偏差的印象也就理所当然了。 尤其是最后，当周怀发出新的微信消息后，这种偏差感就达到了极致。 【楼总带着计总到的会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动不动就不见了，剩下计总累的都快摊到沙发上了。】 【受不了了，计总累的要命，楼总不在的时候就闭眼睛休息，楼总一回来就睁开眼睛看，楼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不知道照顾照顾？】 【妈的，我发誓闻到楼总身上有香水味。】 群里有人说了一句：【要不……你就说你要走了吧，这样计总就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了。】 周怀义正言辞地说：【不行，我点的歌还没唱完呢。】 【……】 等着十一点，楼瑾再回去的时候，计扬这次是真的睡着了，没有睁开眼期待地看着自己，而是歪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灯光比较暗，照不出计扬的全身，因而感觉整个人又小了一圈，像是可以抱在怀里摇晃的模样。 周怀没再唱歌，坐在一旁玩手机，在他进来的时候看了过来，然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楼瑾靠过去，看见了计扬下眼帘的黑影，脸上倦色即便是在睡梦中都无法消除。 他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踏实地睡上一觉。 楼瑾心疼地靠近，想要抱起他，但是视线的余光扫到周怀的身影，他硬下心肠，踢了踢计扬的脚，嫌弃地说：“怎么睡着了呢？走了。” 我擦！ 一股血涌上周怀的脑袋，他险些跳起来。 这人……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计总要不是为了公司，能够这么累吗？你怎么一点照顾的意思都没有？还踢他？竟然踢你的男朋友！你不是人啊！ 渣男！ 第147章 弱小无助的计总 一直到最后, 计扬也没搞懂楼瑾带他去会所的目的，但看楼瑾的表情，应该是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 那就够了。 计扬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直到回到家里反而清醒了过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屋里静悄悄的, 楼瑾应该是睡下了。计扬想了想拿出纸笔, 开始写写画画。 他梳理了一下今天遇见的这些人的性格特点，人物关系, 还到网上找了一些人物资料, 建立了一个人物档案，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 他把这些人物档案折叠好放进了电脑包里，如果明天没事他就会将资料录入电脑，这样两次之后, 大部分的数据就都可以记在脑子里，就算偶尔巧遇, 他也可以找到和对方聊天的诀窍。 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计扬有天赋, 却更努力，更何况这是他的公司，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开拓公司的市场, 让公司越做越大，越做越强。 …… 第二天到了公司, 计扬没给自己太多工作, 他今天只需要打四个电话, 除了必须维持和孙经理的关系之外, 就连倪芹那边都要去个电话聊上两句，还有唐董的秘书昨天亲眼看见了他和楼苏星的交谈，那么今天应该是愿意聊上两句的，慢慢就可以接触到唐董，也就相当于接触到了这个圈子里的顶尖人物。 计扬很清楚这个社会，不是你掏心挖肺的和别人说一通就能够换来对方的真心实意，任何关系都需要小心翼翼维护，就连接近的方式都需要斟酌了再斟酌。 不过计扬并不觉得麻烦，对于有社交恐惧症的人而言，只是想着给大佬打电话就觉得害怕，但计扬却视为工作，他打出的每个电话，包括对方的冷脸相待，和楼瑾在电脑上敲出的代码毫无差别。 每攻克一个人物，他还会生出一种畅快的成就感。 所谓社交型人才的爽点，一般人是get不到的。 计扬乐此不彼。 上午的时间就在和人聊天中轻松度过，临近吃午饭的时候，他结束最后一个电话，从笔记本电脑包里拿出了昨晚上手写的人物档案，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了电脑上。 一行字没打完，电话就响了。 计扬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方跃刚。 同时相关信息就已经出现在了脑海里…… 方跃刚是宋总的秘书，人物档案上清楚写着较为势利，以关系论，在圈内有固定的关系网，消息灵通，左撇子，已婚，有女儿十岁左右，古筝四级，去年曾经在京城古筝大赛上获得过金奖…… 接通电话，计扬声音里就已经含着几分笑：“方秘书，没想到这么巧，刚刚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不不不，你先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家里妹妹是在哪里学的古筝，是单独找到老师还是少年宫呢？” 计扬一开口，就戳到对方痒处。 两人顿时在电话里聊起了古筝和女儿，计扬这人说话能夸会捧，说的这位方秘书哪儿哪儿的舒畅，不知不觉地聊了很久。 计扬说：“哦，光顾着说这些了，方哥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一会儿，连称呼都变了。 方跃刚说话也敞亮了一点：“行，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啊，你们公司的另外一个股东是叫楼瑾吧？是楼苏峰的儿子对吗？” 计扬心里一动，来了。 自从昨天临时决定“横推”楼苏星后，就知道他们公司的背景关系肯定会很快的被有心人查出来。要是换成爽文小说，这一步走的可谓是臭棋，打脸一时爽，收尾火葬场。楼瑾的身份一旦曝光，肯定会引来安国智的目光，低调发展的前提就是要没人关注，被安国智提前发现他们公司的潜力，说不定恐怖的打压就会很快到来。 但计扬毕竟不是这本小说里本身的人物，他有自己的做事逻辑和习惯，如果说在社交场合被人冷落到那个地步，他是绝对不会手软，就算是和安国智对撞，自己粉身碎骨换来对方崩裂的一个角，他也不会灰溜溜地逃走。 再说了，楼瑾的出身背景在他手里绝不是“自裁”的凶器，而是一把用得好可以“杀人不见血”的双刃剑。 他现在就是在舞动这把剑，为自己和自己的公司，砍出一片朗朗乾坤！ 所以计扬面色从容，在对方不确定的问话中，坦然答道：“是的，楼瑾是楼苏峰的儿子，东方集团现在差不多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被冻结待查中，楼瑾是那部分股份的唯一继承人。” “嘶。”对面的人吸了口凉气，声音不自觉的都放低了几分，“老弟，中午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计扬嘴角一勾：“没问题，你说个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不不不，我过去吧，我现在就出门，哈哈哈，昨天人多眼杂，也没有和你好好聊聊，你说这事……。” 计扬挂了电话，视线落在门外的那个颀长的身影，对方正专注地敲打着键盘。但是当计扬的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对方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束光照在计扬的心上，让他一阵心虚。 楼瑾原本是坐在最里面，连接服务器的电脑前面。但是过完年后，楼瑾就换了一台机子工作，那位置格外的刁钻，只要计扬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只要还开着办公室的门，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楼瑾的整个人。 楼瑾为什么坐在那里，不言而喻，“美男计”呗。 计扬对此不置可否，莞尔一笑，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 不过今天，他打算拿楼瑾的身份背景说事，就难免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有点心虚。 计扬回避视线，这边眉心才刚刚锁紧，楼瑾突然站起来，走进了办公室，随后虚掩上了办公室的门。 “有事？”楼瑾问。 “嗯……”计扬想了想说，“我一会要去和创维的方秘书吃饭，公司这边就交给你了。” “我不去吗？” “嗯，不用去。”计扬说着，整理文件就要起身离开。 没想到这个时候楼瑾突然靠近，贴着计扬的耳边说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回避我的视线？你做了什么吗？” 计扬愣了一下，自己这么明显吗？他抬头去看楼瑾，想要解释，却发现两人距离太近，近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闻到对方身上那淡淡清爽的味道。 计扬理所当然的就要躲开，谁知道一只手臂却挡在了他的后背上，楼瑾控制着距离一点点地靠近，漆黑眸子里魄力十足，说：“你好像很心虚？是想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计扬眨了眨眼，“你听我说，楼瑾，做这件事我有我的理由，正好可以和你谈谈我的计划。” 楼瑾嘴角一勾，声音暧昧：“无所谓了，你让我亲一下，什么都依你……” “？？？” 你怕不是吃错药了？ 这调戏小姑娘的弱智反派台词哪儿来的？ 你说出来就不觉得尴尬吗？ 计扬蹙眉躲开：“楼瑾你别闹。” 楼瑾却笑着持续靠近，始终一副要强吻的模样。 计扬的腰都弯到了120°，整个身体软软的，腰肢不盈一握，还有那不断在手中增加的重量，让楼瑾心中一荡，竟然有点克制不住，眼神逐渐认真。 待得计扬避无可避，恼怒地瞪过来的时候，楼瑾确认时间正好，出手就在计扬的腰上狠狠抓了一把。 “嘭！” “哐当！” “哎呦！” 楼瑾的手被计扬抓着反拧在了身后，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了办公桌上，笔架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当”的一声响，文具洒落一地。 计扬的手肘卡在楼瑾的脖子上，楼瑾被这一下撞的的险些断气。 “你干什么？”计扬稳稳了气息，惊讶地问着，那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此刻正压着人，恐怕还有点说服力。 楼瑾咬牙：“松，松开……” 计扬想了想，还真就把手松开了。 楼瑾从桌子上爬起来，揉着被拧痛的手腕，对着计扬笑了一下：“开个玩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问我，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说完，楼瑾从另外一边绕过桌子，站在门边又对计扬笑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计扬满脸的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毕竟楼瑾这一次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各种违和的行为隐约汇聚成一条线，只是短时间内还无法完全推断清楚，让计扬陷入了沉思。 计扬不知道的是，在楼瑾转身打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了一个模样，吊儿郎当的像个不着调儿的纨绔子弟，在反手关上门之后，他抬手按在后脖子上摇晃脑袋。 眼眸斜睨，视线落在一群看过来的程序员脸上，停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仿佛炫耀一般的将门又重新打开。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越过楼瑾，落在了门内。 他们就看见计总正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文具，那身影看起来弱小又无助，好像刚刚才受过欺负一般，可怜极了。 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楼瑾，满脸的茫然，直到楼瑾掏出手机往门外走，所有人都看见他把手机贴在耳朵的同时，嘴角露出的笑意，轻言细语说着什么。 周怀的脸色瞬间变化。 还有个别人若有所思。 这时，计扬也走了出来。 计扬头发有点乱，衣服也是乱的，脸上还有浓郁的血色没有完全退散，刚刚他弯腰弯的太狠，弹起来进攻的力量又太大，隐约不适的感觉让他眼角有些充血，于是那双大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哭过了一样。 而且他还一边低头往外走，一边理着衣服。 那委屈的模样…… 更多人恍然大悟！ 可恶啊！ 楼总刚刚肯定打计总了！你个渣男竟然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欺负我们弱小无助的计总！ 第148章 周怀辞职 计扬走出几步, 想了想停下来，对眼前的程序员们说：“大家辛苦了，该休息吃饭了，注意身体。” 一群人从电脑前面探头出来, 像一个个土拨鼠一样地拉长了脖子, 摇头。 周怀更是眼含泪花地说：“计总也辛苦了, 计总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计扬顿时心生感慨, 这个公司终于又有点凝聚力了，自己通过昨天也稍微证实了一点自己的能力, 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呢。 计扬笑着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 问了一句：“刚刚他们是打架了吗？” 一句话，所有的电脑椅轮子都转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往后一蹬, 聚在了一起。 “就算不是打架也挺激烈的。” “我看刚刚楼总打电话还笑了，该不会是外面的那个人吧？” “计总也太可怜了吧，好像都哭了。” “这公司要完，大家快点找下家吧。” 大家说着, 越发忐忑。 本来公司两个老板是情侣关系就很不稳定，公司的荣誉和安定都系在一对情人的感情上，只是想想就太可怕了！ 谁不知道，这世间最善变的就是情人的心啊！ 而且还是两个男人这种更加不稳定的关系, 现在很多人都心里忐忑，茫然不知所措。 有些有家有业的职员唉声叹气, 却不敢轻易决定, 沮丧地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面若有所思。也有些天生正能量的在呼吁, 游戏眼看着就要开发出来, 他们对游戏有信心, 再不济开发到这个水准的游戏也足够卖个好价钱，公司不会那么轻易倒闭。当然也有极个别的已经生出去意，甚至动了心思，将这个游戏带走，到其他公司某个好职位的想法。 一时间，公司里人心浮动，真正担忧楼瑾和计扬关系的没几个，绝大部分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前程和未来。 只有周怀表情一个劲儿地变化，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又变得格外愤怒，竖立的眉毛几乎将眉心挤出了青白的痕迹。 此时的计扬还在想楼瑾究竟是要做什么，总感觉不对劲儿，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包围自己，逼迫过来。 但是计扬毕竟视角有限，如今发生的一切又难以在原文书中找到模板，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楼瑾，一个可以创造游戏王国，看起来技术宅，实际上腹黑睿智，天生具有领导才能，擅长运用手里所有资源的“世界之子”。 当“世界之子”认真起来，那筹谋算计，草灰蛇线，在计划彻底发动之前，计扬根本没办法看透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就无法挣脱那圈包围上来的网。 除此以外。 就是楼瑾对计扬没有恶意，所以计扬在这个舒适圈里并没有感觉到危机，才显得有点迟钝。 计扬出了门也没看见楼瑾，他便一边开车一边接着电话离开了。 在黑色的大越野从地下停车场的斜坡一跃而出，利落地汇入车流中的时候，楼瑾正在楼下的小卖部里喝着冰镇的矿泉水。 楼瑾只喝了两口，就又把矿泉水瓶盖拧紧，然后将其贴上自己的手腕，驱赶那火辣辣的痛感。 手劲儿还真是大呢。 平日里也没看见锻炼，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连肌肉都没有，究竟是怎么在一瞬间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的呢？ 所以这还是会打和不会打的区别咯。 楼瑾看着那辆越野车的尾灯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一瞬间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也报个跆拳道什么的必要时刻保个命？ 后来想想又算了。 自己难道还真想和计扬对打吗？男朋友不应该宠着爱着让他不要生气就好了嘛，让他永远没机会动手不久好了？这样的办法多的是。 楼瑾脸上露出笑容，就这么一路冰镇着手腕，重新回到了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气氛奇怪，看过来的目光各有不同，楼瑾却心知肚明，早有对应。 他说：“是有什么问题吗？直接过来找我吧，我们还有十五分钟下班，争取再推一点进度，公司的未来就靠大家了。” 没什么人说话，但大家都努力从那心浮气躁中走出来，尽量专注在工作上。 但动摇的心却再难以平静，生出的念头也再也无法消失。 楼瑾仿佛没有感觉到那浮动的气氛，在电脑前面坐下的下一秒，就彻底专注在工作里，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了起来。 …… 接下来几天，计扬出去的越来越勤，有时候甚至晚饭都不会在家里吃。 人脉是相处出来的，不是见个面吃一顿饭那么简单，只有投入了时间，才会拥有感情，而且随随便的感情也没什么大用，计扬和自己看好的人来往密切，用着其他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融入到了互联网的圈子内部。 也正是因为计扬专注在市场开发这一块，所以在公司里外都忙着人际交往，倒是忽略了公司里的变化。 这天计扬聊电话聊到口渴，出来接水的时候发现两个座位空着，还困惑地问了一句：“今天两个人请假吗？” 楼瑾在正专注在手上的代码，第一时间没来得及回应，于是坐在他身后的周怀先说：“他们辞职了。” “辞职？” 计扬正要喝水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楼瑾。 楼瑾这个时候手指才停顿下来，对计扬点头。 计扬蹙眉：“怎么回去也没听你说过？” 楼瑾说：“忘了。” 忘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信息量也太大了，计扬只觉得这两个人是傻吗？眼看着游戏就要开发出来了，这个时候辞职，不是把工作成果拱手相让，傻子才会这么做……不对！计扬瞬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紧张地看向楼瑾。 “楼瑾，你进来一下。”计扬表情严肃。 楼瑾点头，也差不多到了该露一份底的时候了，没想到这件事会拖这么久，让他都有点不耐烦了起来。 楼瑾起身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周怀一眼，心里有点无奈。 也对，就周怀这么一个咸鱼怂货，怎么敢真的跳出来？但要是换了别人，他却又没办法信任，至少目前的节奏还掌握在他手里。 慢点，就慢点吧。 进了办公室，计扬直接靠在办公桌上，环胸看向楼瑾：“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楼瑾来到计扬身边，也靠在办公桌上，想了想说：“故意的。” 听到这里，计扬松了一口气，说道：“看就好，这两个人手上负责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吧？你早就知道他们要走？” “我不知道，他们手上也有点东西，不过我不怕他们拿出去给别的公司，核心密码在我手里，他们就算带着那些代码过去，也只能作为参考，想要反向研究出来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我们的进度六月份差不多就要告一段落了。” 计扬摸摸下巴，问道：“所以你打算在最后成果出来之前，犁一次地？不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他们就对公司不信任，就要走了？” “方方面面的施压吧。”楼瑾避重就轻地回答。 计扬探头：“那么现在公司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了吗？” “不好说，这两天要是没有人走，那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了。”然后顿了一下，楼瑾说道，“周怀是个人才，他要是来找你，一定要把他留下来。” 计扬点头，这就对了，周怀果然是楼瑾重要的小弟，说不定在上一世还是楼瑾的左膀右臂，否则楼瑾也不会在一堆程序员里单独带着周怀去参加活动，想要培养周怀的意思太明显了。 计扬对此没什么想法，他不搞管理，只做市场，无论楼瑾想要把谁提拔上来都无所谓，计扬非常清楚他们这个合伙人的“危险临界点”。 做自己的事，不要越线，就是最安全的。 计扬将公司的内部管理全部托付给了楼瑾，相信他一定可以将公司做大做强，所以转过身又出去跑市场。 下午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计扬中午应酬从不喝酒，回来也只是有些疲惫，路过的时候看了楼瑾一眼，就进了办公室里准备睡一小觉。 计扬的办公室很小，摆下办公桌椅就没有太大的空间，所以只有靠近文件柜的方向有三个座位连在一起的简易座椅。 类似于政务部门设在接待大厅的座位，铁质的，只在座位上垫了一层黑色的坐垫，能够短暂休息就够了。 计扬此刻就脱了外套，准备躺在这个铁质的简易座椅上。 “叩叩叩。” 没等坐下，传来敲门声，转头看了过去。 他以为敲门的楼瑾，但是看门一直没打开，就知道外面的人不是楼瑾。 “进来吧。” 门被推开，露出一张白白胖胖戴着眼镜的脸，是周怀，一个很有福气和喜庆的面相。 计扬扬眉，继而笑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周怀进了办公室就关了门，磨磨蹭蹭地来到计扬面前，然后双手递出了一个折叠后的A4纸。 有了上午楼瑾的提醒，计扬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拿过来打开看去，果然是辞职表。 楼瑾还真神了，怎么知道周怀一定会辞职？ 计扬对周怀的能力不了解，但楼瑾说这是个人才，他就是个人才。 因而计扬在拿过辞职表后看了好一会儿，问了一句：“不觉得可惜吗？大概就剩下一来月了，游戏的一期研发就正式结束，在过去的一百八十三天，你敲出了上亿的字符，少睡了多少觉，牺牲了那么多，临近论功行赏的时候你要走了，你说我该说你什么才好？” 周怀挠挠头：“就是……还好吧，只是觉得不太开心，不想勉强自己，所以才做了这个决定。” 计扬说：“怎么不开心了？有人欺负你啊？” “不是。”周怀急忙摆手，“就是觉得不开心，计总你就给我批了吧，我心都不在这儿了，你留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计扬被逗笑。说话间已经拉着周怀坐在了椅子上，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坚信这世界上有很多打动人心的东西，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有成就感，而且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坚持到游戏开发结束之后吧，我一定会给每个人都发一份让你们满意的奖金。” 周怀有点动摇了，没人讨厌钱，眼看着再过一两个月钱就能够到手，他也不太想走。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心里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被他往下压了压，说出了他心里憋着的最大理由，“那也要能到那个时候才行啊，谁知道这公司还能开多久？邓鸿他们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吗？怎么到我这儿这么麻烦。” 第149章 不可言说的事 “因为不能和你继续共事我会很遗憾, 而他们不会。”计扬乘机“投资”了一把感情，然后才说道，“如今公司前途大好, 不说我们现在已经联系好的平台有多少，就说你自己，真的对这个产品没有信心吗？觉得它无法成功吗？” “不是, 不是的。”周怀急的挠头, 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心眼儿的人，这一逼就给逼了出来, “但你和楼总要是吵架闹崩了, 这公司随时就垮了啊。” 计扬表情有一瞬间凝固。 继而眉梢扬缓缓高, 脑海里一直以来散乱的思绪在瞬间串成了一条线，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 楼瑾……虽然细节不知道, 但是这个幺蛾子好像是楼瑾特意搞出来的。 他要干什么？ 只是为了抓住公司里三心二意的员工那么简单吗？又不是谍战片，你给钱我上班的事, 何必追求一个忠诚？尤其还在楼瑾手里捏着核心程序的情况下, 做这样的事真的有必要吗？ 计扬看透了一部分, 却发现看不懂的更多了。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了解这件事的好时候。 所以计扬想了想，问周怀：“我和楼瑾什么时候吵架了？” 周怀抿了抿嘴, 不太敢说, 只是模糊说道：“害，这事您想瞒也瞒不住啊，我们虽然只看得见电脑屏幕, 不代表我们都瞎的。不瞒您说, 大家现在上班都没什么精神, 比起上个月进度和错误率都提高了很多,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照我看六月份未必能按照计划完成。” 计扬蹙眉，这就有点严重了，他揉着眉心：“所以你们都坚定我和楼瑾吵架了？” 周怀没说话，就用着一副，你装，你再装，你怎么装都瞒不住我的，眼神看向计扬。 计扬抿紧嘴角，将辞职表在手里一合说道：“这个辞职表先放我这里，你对公司的疑问我会尽量解决，给你们一个安心工作和奋斗的环境。” 周怀还有点犹豫，却被计扬推出了办公室，然后就听见身后的人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楼瑾，来一下。” 周怀和楼瑾面对面走过的时候有点心虚，都不敢看楼瑾的脸，一路低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如果这个时候他抬头看一眼，就会看见楼瑾眼底那计划终于得逞的得意，还有对他的赞许。 可惜周怀什么都没看见，回到座位上是越来越心虚，最后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办公室的方向……这两人不会因为自己打起来吧？自己该不该去救下计总呢？ 想到这里，他对身边一圈的人说道：“一会要是办公室里传出动静，大家和我一起冲！” “干吗啊？” “怎么了？” “你进去干什么去了？” 周怀说完像是有了底气，下巴一扬，小脖梗梗着，正义十足地说道：“一起去救下计总！” …… 此时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楼瑾和计扬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站的，安静地对视。 计扬靠在办公桌前，双手扣在桌沿上，看的出来的用劲儿，所以骨节处都泛着白，露出的手肘肌肉有着淡淡的纹理。 以计扬的肌肉覆盖率，有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 他盯着楼瑾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刚刚想了一下，还是不太明白你要干什么？真是为了肃清公司那么简单吗？肯定不是，所以作为合伙人，我能不能请你，把你的目的都全盘托出？” 楼瑾就坐在那张铁质的连排椅上，望着计扬笑，答非所问：“周怀是来辞职了吗？” “你别转移换题。”计扬不满地瞪着他，今天说什么都没用！ 楼瑾想了想，摇头：“我没有转移话题。像我预料的，该走的都走了，就连周怀也过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差不多也到了扫尾的阶段，不能任由人心继续这么散下去，与其抱怨质问，我们不应该做点什么，让他们觉得我们的公司充满了未来，跟着我们干下去会成为他们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吗？” 不，不仅仅是这些。 计扬的直觉告诉他楼瑾还有秘密。 对视间，计扬的眉心一点点蹙紧，他摇头，“没这么简单，我知道……” 楼瑾突然抬手打断他，同时笑道：“不如我们做个测试，测试一下你在这个公司里的地位。” 计扬发现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了，这种筹谋算计运筹帷幄的本事他是没有的，他更擅长的是细节方面的开发，是针对某个人的深入研究，他几乎不具备宏观调控的能力，所以实在想不通楼瑾究竟是要干什么。 楼瑾又说：“如果你发现自己在这个公司的地位有多重要，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不要放弃这家公司，哪怕它可能并没有你期待的那么厉害，甚至某一天会岌岌可危，你也愿意留下来，就为了这一刻，而拼尽全力的去挽救它吗？” 计扬满脸困惑，“楼瑾，别和我打哑谜……” 楼瑾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走到计扬身边，手臂从他身侧伸过，然后从他身后拿过了那个银色金属制成的笔架。 笔架里装着三支黑色的签字笔和一只蓝色的签字笔，还有一黄一橙两种颜色的荧光笔，以及剪刀和尺子。 他将笔架一点点举过头顶，计扬需要仰头才能够看见的高度。 楼瑾微笑着，在他耳边说：“本来还想说，请你也别放弃我，但是我想不需要了，计扬，你是喜欢我的，我坚信。” 下一秒，楼瑾将那笔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计扬的瞳孔猛地收缩。 “哗啦”一声巨响。 金属制成的笔架重重地落在地上，又被高高地弹起，在这个过程里，那些笔，剪刀和尺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有支笔弹到了计扬的小腿上，隐隐作痛。 而这还没有结束，楼瑾抬脚又狠狠地踹在了办公桌上，力气之大，将这沉重的办公桌竟然踹出了半米多远，挤着老板椅一起重重地撞在墙上。 靠在办公桌上的计扬措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干什么？”计扬惊讶地开口，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被楼瑾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楼瑾眸光漆黑，非常的坚定。 他不希望他起来。 计扬犹豫了一下，没等想好前因后果，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他看见当头一个冲进来的人是周怀，小胖子满脸愤怒，像头小牛一样地撞在了楼瑾的身上，将他撞到一边。 看见很多人跟在周怀的身后，将楼瑾拉扯到了一边。 看着更后面进来的人将他拉起来，然后围成了一圈，用身体将他挡在了身后，与楼瑾隔开。 简直兵荒马乱。 计扬被拉扯着，看见这些人保护自己的目光，看见他们怒火中烧瞪着楼瑾的眼。 他看见前面宛若人墙般的背影，穿过那人墙般的间隙，他看见周怀暴躁地大叫：“楼瑾，你要是再打他，我就揍你啊！” “我不怕你是老板，反正我今天本来就要辞职了，不出了口恶气，我就不姓周。” “对！我就是多管闲事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了！我就是骂你了！骂你是个渣男怎么了？” “来啊！来啊！有本事冲我来啊！” 周怀像个小奶狗一样咆哮着，看起来格外的虚张声势，格外的不堪一击，但是计扬突然就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这种情绪的变化还是他第一次从家人以外的人身上获得。 明明也不是很熟呵，明明无处不在的算计和误会，为什么会突然间就那么感动了呢？ 或许只因为这个小胖子他就是那么傻白甜，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发至内心的，才会这般的纯粹，尤为动人。 计扬这样想着，任由那感动慢慢平复。 不是消散，而是沉到深处。 才再次看向楼瑾。 楼瑾被一群人围着，看的出来这群人都是较为年轻单纯的一批，他们以周怀同志为核心，将楼瑾团团包围，然后配合周怀同志张牙舞爪的叫嚣，做出凶狠的表情。 楼瑾在人群里除了被喷一脸口水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计扬现在基本已经猜出了楼瑾的算计，所以完全没有上前救人的意思。 把人心玩儿的那么溜儿，现在就到了付账的时候了，你自己慢慢解决吧。 计扬又将目光收回来，看向自己身边的一群人。 这群人的年纪普遍偏大了一些，最后进来，更是选择了避开风口浪尖的地方，围绕在自己身边。不是他们没有那些年轻人真诚，而是因为有了家庭，所以有了责任感，做事更显得圆滑，好似畏首畏尾，可他们今天愿意跟着周怀一起冲进来，计扬心里已经非常感激。 大家将他七手八脚地扶起来，然后又往办公室外面拽，最后计扬被按在一张电脑椅上，结果坐的还是楼瑾的那张椅子。 有人发现不对，尴尬开口：“计总给你倒杯水。” 也有人的目光在计扬身上巡视：“没有哪里受伤吧？需要去医院吗？” 还有人说了一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怎么总是动手打人啊？要不是报警吧？” “报什么警，故意伤人罪吗？” “废话，难道还家暴啊？” 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计扬听着听着就笑了。 他真的没发现，公司里的这群程序员又单纯又有趣，而且心思各比各的单纯。 倒是自己错了。 不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到外面，应该分一部分在公司里，和这些有趣又单纯的人真诚的来往。 不过在看见真的有人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计扬终于不能再看戏了，他拦下那个人，无奈地说：“别打电话，我身上没伤，楼瑾更没有打我。” 所有人都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有人高声说道：“计总，你别怕，有我们在呢！” 计扬笑：“真的不是，我发誓。” “屋里那么乱，东西都掉地上了，桌子也挪开了，您不用掩饰，我们都知道。” 计扬解释：“我们在做其他的事情，不是在打架。” “不是打架，什么事情会动静这么大？” 计扬想想楼瑾之前抽风的行为，也不知道怎么和眼前的人解释，而且下意识地维护楼瑾的脸面，模糊说道：“这个……你们就当这事不能言说吧。” “……”一群程序员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眼神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移动的办公桌。 掉落的笔架。 一地的笔。 以及不能说的秘密！！ “嗷~~~~” 第150章 一箭三雕 大家当然不会认为计总和楼总会在办公室里来一场奇怪的打架, 但是在那一瞬间，这群宅男的思路确实偏了一下，在电闪雷鸣之间犹如脱缰的野马狂奔而去。 等那些奇怪的画面在脑海里消失后，大家不得不换个角度去思考,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有东西掉在了桌子下面, 所以……还是说这两人虽然没有对彼此动手, 但却对桌子动手，导致桌子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痛。 种种念头纷飞，但既然计扬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注定是一个疑案, 在一群宅男的思路之下，甚至还出现了灵异的版本。 不过随着计扬站出来解释, 这件事也就这样了，这些年纪大的程序员们必须承认, 两个老板没有彻底闹崩, 他们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那位贷款买车的同志, 甚至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也有人心里依旧不安，两个老板的关系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今天不是打架，万一下次就来真的呢？ 在这样不安定的公司里上班，也太让人心力憔悴了。 就连原本没打算走的人，这个时候也终于生出了几分去意。 计扬看着大家担忧的目光，在心里真的要给楼瑾点一个赞了。 高，真是高啊。 地区包围中央, 武装夺取政权, 利用员工的忧患意识, 逼迫他必须增加公司的的信赖度，而信赖度则来自于这家公司合伙人，也就是计扬和楼瑾的感情稳定。 再换句话说，就是他和楼瑾感情好了，蜜里调油了，共同使劲儿了，员工们才会觉得稳定，才能够踏实下来工作，让公司正常发展。 这妥妥的就是个阳谋啊！ 偏偏他计扬还真就放不下这个公司，不得不缴械投降，选择和楼瑾统一战线。 换句话说，他们两人必须得在公司里定期撒狗粮才行。 能把利用各种大大小小的势，逼他当众秀恩爱，楼瑾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计扬是真的服了。 难怪楼瑾最后能够建立一个游戏王国，是真的有本事啊。 在身边同志担忧的目光中，计扬在心里苦笑，不得不重新站了起来，往办公室里走去。 身后的一群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相当古怪，紧张中还有一丝尴尬。 楼瑾站在一边，其他人站在另外一边，小胖子周怀似乎已经用掉了所有的勇气，虽然还努力想要表现自己的凶悍，却已经色厉内荏，在楼瑾沉默的目光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开始缓缓游移，周怀更是吓得手都在抖。 计扬去而复返，周怀一看，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蹭蹭蹭”的几步就跑到了计扬身边，连带着一群年轻人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在计扬身后站成一团。 周怀有了底气，本来弯曲的后背又挺了起来，无声的对老同志们交流。 发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老同志摇头，看了计扬一眼，又看了楼瑾一眼，示意他们也很迷，继续观望吧。 年轻同志对视一眼，顿时热血沸腾。 明白了！ 跟着计总打楼总，说干就干！ 计扬感受着身边一圈涌动的气息，望着对面孤单一人的楼瑾，又气又觉得好笑。 说实话，楼瑾做这些事是不地道，简直在逼着他就范，但这个过程里，楼瑾不但没有伤害他分毫，就连将他在公司里的声望都提高到了巅峰。反倒是楼瑾自己，被人咒骂，被人仇视，不惜自黑，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计扬就算生气，也是有限的。 以楼瑾的能耐，明明可以做的更漂亮，事后漂漂亮亮的离开，哪至于这么狼狈。 看着眼前头发和衣服都很凌乱，在无数敌视的目光中孑然而立，只是那双黑眸始终如一平静地望着自己的男人。 计扬抿嘴一笑，说道：“楼瑾，你就不解释解释吗？” 想轻易被原谅哪有那么容易，先把眼前这一团烂摊子解决了再说吧！ 而且计扬不觉得这种情况下，对大家说一句开玩笑就可以解决，因为是不是开玩笑大家都心知肚明，当领导的更不能自以为是的去玩弄别人的智商。 那么就必须为今天的闹剧找一个罪魁祸首。 此锅非楼瑾莫属。 计扬心里有了主意，再不手软：“你说，为什么突然推我的桌子？你别告诉我是桌子先动的手，也别告诉我这屋里有老鼠。” 说完这些，计扬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嘴角抿出一分笑意。 把你的理由都提前说完，看你还怎么找借口。 楼瑾看着幸灾乐祸的计扬，突然缓缓走了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计扬首当其冲，被楼瑾明显针对。他看着楼瑾越来越近，脑袋里已经飞速转动，一时间想不明白楼瑾究竟想要干什么。 直至楼瑾来到他的面前，停下来看着他，突然眼底光芒一闪，朝着计扬的嘴唇就吻了上去。 卧槽。 计扬措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 楼瑾却不依不挠，一定要亲到他。 计扬只能往后退。 一步。 两步。 第三步。 计扬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时候楼瑾也站定了脚，眼底染笑地望着他。 计扬回头一看，人群四散，还有几个倒霉的一屁股摔在地上，周怀尤其倒霉的被压在了最下面。 众人恍然大悟。 看眼前这幅惨烈的模样，岂不是和办公桌被移开的道理完全一样…… 屁啊！ 那办公桌两百多斤，劳资是铁腰吗？竟然能够推出去半米来远！ 而且你们忘记了那“咚”的一声响吗？那是用脚踢的啊！看看！鞋印还在桌腿上呢！ “咳！”有人忍笑，“你们这动静闹大也有点太大了。” 有人在惊叫：“不会吧？就这么简单？” 只有周怀在说：“拉我起来，来个人拉我起来啊！” 计扬看看眼前大家突然放松了的表情，绷紧的脸一点点放松了下来。算了吧，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非得掰扯清楚却乱了人心，何必呢。 公司正是冲刺的阶段，□□为上啊！ 这时楼瑾确认计扬表情变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们两个人的事闹得大家这么紧张，非常抱歉。我想这也是公司最近接连有人辞职的主要原因吧。” 说话间他来到计扬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说：“很抱歉，我想公司的老板是同性恋的身份让你们感觉到了很紧张，甚至觉得无法接受，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和计扬绝不会分开的，而且会一直一起努力把公司做到最好。” 没有人说话，沉默地看着公司的两位老板。 楼瑾的手在这个时候搂上了计扬的腰，但计扬没有动作，一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拆楼瑾的台，二来他能够感觉到楼瑾的紧张。 这是置死地而后生啊。 楼选手你一定是学过兵法的吧？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楼瑾搂着计扬腰上的手猛地一紧，仿佛在汲取力量，哑声说道：“如果还是想走的，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结工资，不用勉强。大家来到这个公司，并且每天加班加点努力到现在，相信不仅仅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但如果理念不合，或者我和计扬的关系让你们产生了质疑，我能够理解。” 楼瑾的目光环视眼前的这群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周怀的脸上。 计扬也同一时间看向了周怀。 实在是周怀的表情纠结的太明显。 他在注视中，犹豫再三，终于弱弱开口：“我想问一下，楼总你怎么保证会和计总一直在一起？我觉得你在说谎。” 楼瑾回答：“我不能保证，但在你们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稳定公司安定的前提下，对于我们而言，保持感情的稳定难道不也是为了公司而存在吗？” 周怀嘟囔：“可是这样……太不单纯了吧？” 楼瑾微笑：“不，你说错了，公司就像我们的孩子，它的茁壮成长才会让我们感情更加凝聚。” 周怀龇牙：“可是……可是……害，你就告诉我，你脖子上的吻痕是不是计总留下的，我就什么都不问了。” 楼瑾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想了想，摇头：“什么？这个？不是。” 周怀以为自己终于找到证据，正要说话：“那……” 楼瑾一脸莫名其妙地拉下衣领说：“你是说这个吗？我前几天连续加班肩膀疼痛，所以按压的狠了一点就留下了这个紫斑……” 周怀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计扬眉梢缓缓扬高，视线落在那类似吻痕的紫斑上，随后缓缓看向楼瑾，似笑非笑。 原来是这个时候就开始了呀。 …… 这天晚上，楼瑾以道歉为理由，实际却是重新拧紧凝聚力，请了公司所有的人吃了一顿饭。 周怀闹了个大笑话，一副没脸呆在公司的模样，扭扭捏捏的找计扬要再次辞职。 计扬当然不会放他。 一晚上的时间，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优势，把周怀哄的服服帖帖，将人留了下来。 当然为了扮演一对感情和睦的同性情侣，计扬还给楼瑾夹了一次菜，吃了楼瑾夹过来的三碗菜。 总之是适当地秀了一下恩爱，让公司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大家会那么快的安定下来，也和楼瑾下午说的那番话有关系。 当时楼瑾要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他有多爱计扬，哪怕是给计扬下跪，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在很多人心里，楼瑾最多从渣男变成死不要脸的渣男。 楼瑾反而用公司说事，用利益当证据，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公司如果赚钱了，他和楼瑾更不敢轻易分手，反而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时代在变化，老人那些“夫妻只能同贫穷不能同富贵”观念早就已经变了。两口子一起奋斗，日子越过越好，只会越来越珍惜，再说了那不还有离婚法撑腰，想离婚就先把财产分一半！ 反倒是穷人，日子过得太苦，柴米油盐的事太影响夫妻的感情，小矛盾变成大矛盾，最后气头上来，说离就离，反正房子也是租的，剩下一辆电摩托，分你一半怎么了，拿走拿走。 有钱人的离婚代价太大，穷人才敢随意离婚。 这个规律放在计扬和楼瑾身上也是一样的。 他们没有婚姻法撑腰，但却有商法撑腰，一但分开，股份变更，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所以这样看来，公司做得越好越大，这两人只会感情越好呢。 那些年纪大点的程序员觉得不用另谋东家，心里高兴，多喝几杯。 年纪小点的，觉得今天自己站出来怼老总这事儿倍儿爽，也多喝了几杯。 大家说说笑笑，还张罗着AA制要去玩二摊儿，那感情眼看着就越发好了起来。 计扬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得不说楼瑾的手段真的不得了。 一箭三雕。 既然肃清了公司里不安定的因素，让那些三心二意的人提前离开，还同时增加了公司职员的凝聚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未来可期。 同时楼瑾达成所愿，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在公司里过了明路，就算为了公司好，他们两个人也得在公司里多多少少地撒点狗粮。 这种事嘛……指不定，多装装就熟练了，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佩服啊！ 第151章 信不信我都用在你身上 从KTV出来的时候, 风迎面吹来，这是初春的温度，初初接触还觉得冷冽，但稍微适应, 便能品出几分温柔暖色。 护城河一圈的堤坝倒映着楼景, 嫩绿的柳树已经抽枝发芽, 在风中舞动。 计扬盯着那河中倒影看了一会儿, 将目光收回来，见楼瑾在看着自己笑。 男人的眼睛很黑，看不见其他的光, 瞳孔深处似乎只有自己, 深情凝望。 计扬一阵心悸。 他轻咳一声，视线飘忽到一旁, 说：“走吧，我看见车开过来了。” 说话间,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路边, 代驾的中年人按下车窗寻找一圈, 然后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无声地催促。 计扬和楼瑾都坐在后座上。 有外人在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任由那酒精的气味在车里翻涌，计扬总觉得自己好像更醉了，身体像是化成了一团烂泥，怎么都提不起力气，干脆自暴自弃的往座椅上一歪，不再动了。 楼瑾看他：“今天没少喝。” “嗯。” “今天的事……” “嘘。”计扬打断了他, “我睡一会儿, 到了地方再喊我。” 计扬不想谈, 一来觉得没什么意义，二来现在不方便，最关键这件事聊起来还有点尴尬。 能有多急啊，回家慢慢说吧。 楼瑾不再出声，计扬干脆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到有只手搂着自己的头，似乎想把他压着往侧倒。 计扬弹了一下，没顺着他，反而歪到一边，靠在了车门上。 眯着的眼睛虚虚地睁开，就看见楼瑾垂眸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没有说话，心情不好。 计扬闭上眼不再看，假装自己睡着了。 车一直开到地下停车场的停车位上停好，楼瑾用手机付了钱，拿过了车钥匙，这才下车绕到另外一边去扶计扬。 才移过去，就看见计扬已经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 计扬沉默地看着楼瑾，楼瑾偏头避开了视线。 酒精并没有乱xing，反而点燃了其他的情绪。 在电梯里的时候，计扬就一直瞪着楼瑾，楼瑾垂眸也不看计扬，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计扬看他那样儿反而给气笑了，“怎么不敢看我啊？” 楼瑾抬眸，笑道：“什么？” 还挺会装。 计扬问：“就没点儿什么要和我说的？” 楼瑾又委屈巴拉地说：“你不是不想和我谈？” 计扬说：“现在想了。” 楼瑾想想，然后说道：“计扬，我喜欢你。” “得了吧。”计扬抬手搓鸡皮疙瘩，往电梯门边靠了点儿，“你能正常点不？” 楼瑾不说话的抬头去看显示屏，计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人就这么一路看到电梯门开，计扬一闪出了门，开锁进屋一气呵成。 楼瑾落后几步看着计扬逃避的模样，眼眸暗了暗。 等进了屋，计扬直接进了卧室，楼瑾也只能回到自己房间里换下衣服，拿出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上洒落，楼瑾摊开手掌搓了搓掌心的水，蹙眉。 计扬是个干净利落的性格，如果他们真的不行，相信区区一家公司绝对留不下计扬的脚步，计扬究竟在顾虑什么？ 楼瑾想不明白。 洗完澡出去的时候楼瑾还在思考，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计扬可能也是，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占了计扬的身体，他并不害怕这个真相，反而让他有种两个人都共享秘密的喜悦。 计扬不愿意迈出这一步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因为……他不能这么做，他……会离开吗？ 这样的念头才一出现，楼瑾的心口就一阵抽搐，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 他可以想尽办法去赢取计扬的心，但却没办法面对那未知的力量。 难受的情绪迅速翻涌，就像当初他重生回来就站在父母的墓碑面前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楼瑾？”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住楼瑾。 楼瑾回头就看见计扬靠在浴室一侧的墙壁盈盈笑着，自己之前想的太过投入，竟然没有看见眼前有个人。 计扬已经换上了家居服，但还没有洗澡，楼瑾想到他可能更早前就等在这里，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不少，期待地看他。 计扬说：“你之前在网上买了些东西吧？你把那个红色的绳子拿出来吧。” “……”楼瑾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然后什么也没说地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绳子，“那个，咳……” 计扬换了个姿势，脸上挂着几分笑：“来吧。” 楼瑾看看手里的绳子，又看看计扬，心情霎时间明媚了起来，失笑：“你这是干什么？我有点慌。” “不是会玩绳吗？来吧。” “会不会太突然了？那个……咳，我们不该循序渐进吗？”楼瑾捯饬着手里的绳子，却越忙越乱，最后揉成了一团。 计扬一把将绳子扯过来，三两下整理出来，还利落地在绳子两边系了两个疙瘩，然后递给了楼瑾，就将双手抬了起来。 楼瑾拿过绳子才发现这绳子是两根并在一起系上的，绳结串在绳上，像是两个发热体，烘得楼瑾的心口一个劲儿地发热，呼吸却几乎停滞了下来。 “来呀。”计扬笑眯眯地抬手，期待地看着楼瑾。 楼瑾喉结滑动了一下，迟疑着将绳子往计扬伸出的双手上套。 没套住，计扬躲开了。 楼瑾愣了一下又去套。 计扬又躲开了。 “不对吗？你教我？”楼瑾求知若渴。 计扬摇头，继续笑：“不用，你会的，我们都玩过。” 楼瑾正色：“我没玩过。” 计扬说：“怎么没玩过？翻花绳啊。” “？？？” 楼瑾怔怔地看着计扬。 计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劈手夺过楼瑾手上的绳子，三两下就将楼瑾的手腕缠上，再在他脖子上一勒，楼瑾的手就被紧紧地系在了脖子上，就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计扬拉着绳子的一头，手掌按上楼瑾的胸口，将他按在了墙上，迫近看他。 杏眼危险的眯着，拉成了狭长形状，距离实在太近了，楼瑾清楚闻到计扬身上的酒气。他心如擂鼓，努力自救，“计扬，你醉了吗？你先松开我……” “闭嘴！”计扬一声低吼，关了上楼瑾的嘴。 他不闭嘴也没办法，脖子上的绳子增加了力量，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计扬抵着他，眼神如刀：“没想到吧？这绳子捆你身上也不错。” “你不是挺能耐吗？手段高绝？借势而为？筹谋算计，花招百出，我身边还有多少人你没算计到呢？” “至于吗我说楼瑾，你是被骗大的吗？非得用这些个手段，咱们就不能来点儿正常的追求？” “连道具都给我买好了？信不信我一个个的都用在你身上！？” “……”楼瑾的脸都涨红了，他努力调整手掌的方向，终于换来了喘气的机会，张开嘴大口地喘气，将那含着酒精的气味纷纷卷进肺叶里，似乎也跟着醉了。 他抬脚去抵计扬的腿，计扬就和他较劲儿，两人互相瞪着，脚底下的动作跟在施展无影脚似的，刀光剑影，暗潮涌动。 突然，计扬猛地一个用力，整个人都贴上了楼瑾的身子，紧紧贴合着，隔着衣服都能够清楚感觉对方身上的热度。 “呵，呵呵。”楼瑾突然笑了起来，嘶哑地说，“行啊，用我身上，来啊。” “这不用上了？”计扬的呼吸也乱掉了，额头隐约露出汗水，酒精混着汗水的味道，将这小小的空间熏染的热力十足。 楼瑾仰着眉梢挑衅：“我，我那里面东西，多呢，你，就用这个？” “先捆上，再慢慢试。”计扬再次迫近，额头已经抵在了楼瑾的额头上，鼻尖对着鼻尖，就差那嘴唇的一点距离，就好像稍微颤那么一下，就能够吻上一样。 楼瑾吞着口水，微微仰头迎了上去。 短短的距离，就像是跨过了天堑，穿越了空间，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慢很慢，慢的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计扬眼睛里刹那间的犹豫和挣扎。 然后在计扬退缩的前一刻，楼瑾义无反顾地咬了上去。 不是吻，是咬。 他怕计扬后悔。 就像猫科动物在交pei前，雄兽都会咬住雌兽的脖子一样。 咬住了，他就不会跑了！ 计扬吃了痛，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手上加了力气。 脖子上疼痛的感觉再次出现，红色的绳子嵌入到了肉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头和身子分开两处。 但雄兽的脑袋里只剩下交pei的本能，就算头首分家，在这个时刻都不会退缩半分。 然后。 用着义无反顾的强悍手段留下计扬的楼瑾，又用舌尖舔过嘴里的唇，温柔的，缓缓释放自己的善意。 计扬的瞳孔收缩，脸上狰狞的表情一点点松缓了下来，依稀间好像传出一声叹息，他抬手扣住楼瑾的脖子，主动迎了上去。 加深了这个吻。 浴室的水雾还在缓慢地涌出来，环绕着灯光一切变得朦胧，又将两人团团裹住，红绳的另外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垂落在了地上，紧靠墙壁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忘情拥吻。 远处似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不知道谁家在深夜里还在看着电视，楼上抽水马桶响了，哗啦啦的水声顺着下水管道流淌而下。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拥吻的两个人。 无声的，所有都在静谧中进行着，如同无风的海面，波光粼粼，深处却暗流涌动，某种不知名的大鱼在水底安静地滑行。 第152章 早安晚安午安，吻 “这是荧光的吗？你为什么会买荧光的？你打算用它当手电筒吗？” “怎么都掉了？回头记住拍张照片, 一定要差评。” “奇怪了，怎么还有个簪子？赠品？” 计扬挨个看过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抬头看向楼瑾的目光都变了, 语重心长地说：“你脑袋里究竟是有多大的洞, 会以为我喜欢这些东西？就因为我绑了计丞诚一次, 你就上瘾了是吧？行吧，这些都收着, 绳子留下来，然后你去衣柜里等我。” “……”楼瑾不说话，耳廓一直红着, 慢慢的把所有东西拿到自己面前摆积木，低声说了一句，“买都买了, 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啊？你除了给自己买了个荧光的, 剩下放我身上都是疼的啊！你怎么不给自己整个疼的呢？去去去, 收起来, 别让我看见。” 楼瑾收东西的时候，计扬就坐在床边看着，嘴唇一阵阵的刺痛, 抬手一模疼的更厉害。 跟条狗似的，怎么还咬人呢？ “还疼？”楼瑾转头看他。 “嗯。” “那我……” “今晚上没机会了, 就算不用你的口水, 它明天也能愈合。” “……” 计扬拍了拍床，站了起来, “回去睡了。” “对了……”走出去两步, 计扬又走了回来, 勾着楼瑾的下巴看了一会儿, 笑了，“这么帅还这么喜欢我，是我赚到了吧？” 楼瑾眨巴着眼睛，乖巧地点头。 计扬弯下腰去，在楼瑾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分开的时候说，“恋爱的第一天，就从一个晚安吻开始吧。” “晚安。” 楼瑾的眼眸骤然柔软，笑容像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来，轻声回了一句，“晚安。” …… 谈恋爱究竟是什么样子？ 计扬是有发言权的。 会很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看见他开心自己也开心，看见他难过自己也焦急，希望每时每刻都黏糊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抬头能够看见对方便觉得愉快。 多巴胺的分泌是短暂的，三个月的时间会让人疯狂着迷，积极索求，待得时效过去，一切都又变得平静，毫无波澜，才有机会去审视更多更多，判断彼此是否合适。 但这种疯狂只适合追逐爱情的浪子、以及毫无经验的恋人，对于穿越前是世界五百强小高管的计扬而言，他早已经过了会被爱情彻底左右的时候。 所以哪怕楼瑾为他机关算计，为他不惜自黑，如果计扬觉得不合适，他绝不会随便展开这段恋情。 爱情不是买卖，不是你付出的多我就应该回报你，如果自己也没有动心，勉强只会为彼此带来痛苦。 更何况楼瑾本身就很迷人不是吗？ 他英俊帅气，年轻却沉稳，身材高大修长，就连教养都是一等一的。 计扬尤其喜欢男人眼角的泪痣，在接吻的时候，泪痣在眼见摇晃，于是就连上扬的眼角那抹淡淡的红痕都可以看见，淡淡的水韵氤氲出满满的se气。 计扬第一次发现，秀色可餐从来不分男女，哪怕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理智是个直男，依旧会被楼瑾的这个部分吸引，产生心动的感觉。 那一刻，他身体里迸发的热度，就连自己都陌生，从未感觉过。 计扬有理由怀疑，这是自己的理智和身体达成初步和谐后，封印终于被解除，他踏入另外一个世界，滋味妙不可言。 说实话，那个时候要不是怕吓着楼瑾，他都想把人拉进屋里了。 恋爱的终极目标不就是为了繁衍吗？ 虽然直奔目标的是流氓，但过程太多的也特么是伪君子啊！ 计扬对这个暧昧期的掌控来自于自己心动的程度，随着经验丰富，他能够控制自己心动的能力也在增加，这还是第一次只是一个吻就让他受不了了。 就连当年的一场恋爱，也没有让他那么的迫不及待。 能够维持住最后底线，都是因为吻着吻着身体里的力气就像是全部消失了一样，连站都站不稳，彻底软了。 开什么玩笑？ 他向来都是最硬的那一个，什么时候软过！ 计扬以为自己就算是个“0”，也得是最野的“0”，就楼瑾买的那些东西，别想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用上，他反过来给楼瑾用还差不多。 对，都用上。 计扬想象着那个画面，终于心安，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已经是白天。 门外传来刷牙的声音，计扬起床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瑾就站在洗漱池前面，仰头刮着胡须，年轻人的体毛并不茂盛，但清理和不清理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计扬靠的近了，闻道了空气里弥漫的剃须水的清新气味，同时看见了那倒提的刀在犁过一片白色泡沫的时候，耕出的蜜色皮肤。 楼瑾维持着剃须的动作，斜睨着他，眼角的泪痣在摇晃中好像缓缓地变大，长出翅膀和触须，化身成蹁跹的蝶，扑扇着翅膀落在计扬的心上。 计扬露出笑容，探头在楼瑾的眼角亲了一下：“早安。” 眼看计扬亲完就要走，楼瑾一把抓住计扬的袖子，说：“等我剃完的，这里。” 计扬见楼瑾点着嘴唇，笑道：“再说。” “喂！”楼瑾不甘心。 计扬硬把袖子从楼瑾手心下面拽出来，扬长而去。 一天的开始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改变就像阳光明媚的早上，不由自主的微笑，干劲十足。即便身体还懒洋洋的，却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分泌出兴奋的激素，笑声不断。 是打情骂俏。 一路赶去公司，楼瑾先是纠结着早安吻的问题，然后又要去抓计扬的手，被计扬捶了一顿，“好好开车。” 就连被打，心情都是好的。 楼瑾的脸上挂着笑，和计扬一前一后进了公司，然后就看见精神抖擞的同事们。 “早上好。”计扬主动招呼。 大家纷纷回应，“计总，楼总，早。” “计总昨天没喝多吧？” “咱们什么时候再聚餐啊？” 计扬挨个回答，清楚地感觉到大家的距离拉近了，真正的凝聚力终于出现。 “楼总，你来一下，这里我觉得不对。”周怀主动工作。 “楼总你快一点，我这边没事做了。” 同事们工作变得积极了起来，对楼瑾的态度也轻松了一点。 大家还能够一起开玩笑。 “楼总昨晚上跪没跪内存条啊？” 经过昨天的事，楼瑾在员工心里投下一颗种子，大家成了救过计总、干过楼总的战友，在公司还没有赋予他们更多的荣耀的时候，这种革命友情也是难得珍贵的，会将他们牢固地拧成一根绳，向着一个目标冲刺。 计扬觉得，六月份的计划妥了。 他笑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掏出了手机。 大家那么努力，自己也要更努力才行啊！ 电话打了好几个，也不全都是要约出去见面吃饭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什么正事只为了聊天天天打电话，那不叫聊络感情，那叫讨嫌！ 计扬挂了两个电话，正寻摸着还有谁没有打电话，突然心里一动，对了，还有闺蜜情需要维护。 打开微信。 【计扬：在吗？】 两分钟后，赵文静回复消息。 【赵文静：前几天看了一个综艺，导演问c“年轻人最讨厌的微信内容是什么？”，你猜？】 计扬回答【你猜？】 赵文静气急【滚！】 计扬回答【是滚？】 赵文静【计扬！！！】 计扬回答【哈哈哈哈！】 关系太好，说什么都不会当真，两人开着玩笑互骂了一会儿，这才算是打完了招呼。 【赵文静：突然联系我是什么情况？想要请我吃饭吗？】 【计扬：没问题，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赵文静：行，那你要请我吃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计扬被逗笑，笑了一会儿，表情逐渐正经，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敲打。 【计扬：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我和楼瑾算是在一起了。】 【赵文静：……】 【赵文静：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吗？叫你嘴硬，这结局不是早就注定的？】 【计扬：就不能让我挣扎一下，矜持一下吗？】 【赵文静：得了，饭也不要你请了，你让楼瑾请我吃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 看见赵文静的回复，计扬抬头看了门外一眼，正好看见楼瑾正专注工作的身影。 很难说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在一圈眼镜宅男满面油光的环境里，楼瑾的颜值简直就是这方世界里的一道清流啊。 【计扬：好咧！他要知道请吃这饭，得高兴疯了。】 就这么个大帅哥，就算什么都不做，放在眼前都是养眼的。 说实话，再拖拖拉拉的，要真是被那些个“后宫”给叼走了，计扬知道自己理智上能够接受，心里总归还会特别遗憾的。 在爱情的攻防战里，他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类型。 看好了，就出手，得到了才是自己的。 似乎是计扬的目光太热烈，这个时候楼瑾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计扬咧嘴一笑，给楼瑾抛了个眉眼。 楼瑾的后背忽然挺直，手指抽搐着不知道在键盘上敲错了什么按键，忙不迭的开始修改。 计扬摸了摸鼻子笑，自己这是飘了吧？ 就在这时，赵文静的微信发了过来。 【赵文静：那么下一步，你们接吻了吗？计划什么时候上床？】 计扬发誓自己绝对不是面皮那么薄的人，他经验丰富，他浪遍花丛，他……但字落在眼里，莫名其妙的脸就开始发热，心跳加速。 再抬头去看楼瑾，楼瑾已经结束了修正的工作，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看着看着，楼瑾突然就站了起来，朝着他笔直地走了过来。 计扬喉结滑动，在人靠近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想要个午安吻吗？” 第153章 楼哥你人设崩了 “计总！有人找！” 楼瑾撑着桌沿,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关门满足计扬要求的时候，身后传来周怀的喊声。 两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一起朝门外看了过去。 就看见周怀已经从座位跳起来, 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拉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高高大大, 浓眉大眼的小伙儿。 “朗朗！”计扬惊讶地睁大了眼，“快进来。” 徐天朗身上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 背后背着一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书包，走过来的时候目光还在往电脑室的方向看，既好奇又喜欢。 等进了办公室, 视线收回来，对着两人笑道：“哥，楼哥。” 楼瑾微笑点头, “今天不上课？” 徐天朗说：“今天周末。” 徐天朗是高三班, 从早忙到晚, 每周末的下午有半天休息, 徐天朗一般会留在学校的宿舍，很少回家。 计扬已经做的足够多，徐芝兰和计丞诚也都改变了态度, 但是早年造成的伤害还在，徐天朗和他家人始终有层淡淡的隔阂, 计扬一直认为徐天朗考上大学后, 肯定就会搬出去了。 那时候他已经成年，计扬也没办法强求。 偶尔想到这份割裂般的情亲, 计扬心里都会生出遗憾。 可惜徐天朗就要成年, 时间不多了。 徐天朗还在和楼瑾说话, 直到聊到出去吃午饭这件事, 徐天朗摇头：“我晚上还有晚自习，就不耽搁了，今天过来是实在好奇你们开发的游戏，不知道我能不能试一试。” 楼瑾想想，“可以，就这里吧。” “好咧。”徐天朗笑眯眯地，“用表哥的电脑吗？” “用我的。”楼瑾从计扬的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超高参数的电脑，开机只要八秒。 楼瑾指点徐天朗玩游戏，计扬好奇地站在旁边看。 他们现在正在开发的是一款英雄对抗类的游戏，有点像外面世界的lol，但是在书里的世界是没有这种游戏的，作者将金手指给了楼瑾，所以就有了山寨lol——《上古》。 用原文作者的话，楼瑾有了《上古》，随随便便推出一款皮肤，都能够赚上一个亿，简直就是个摇钱树。公司快速成长，很快就成为华国游戏行业的巨头，再干掉安国智后，与东方集团再一合并，分分钟冲向世界，未来可期啊！ 所以作为男主角的金手指，这个世界的核心支柱产业，《上古》自然是最好的，甚至有着很多书外世界最新的元素，放在这个游戏行业落后了几年的书内世界，简直就是降维般的碾压。 游戏只能在楼瑾的笔记本上顺利运行，在公司的电脑里都是不行的，因为核心密码在楼瑾的笔记本电脑里，公司完成的都是外部框架，每天晚上楼瑾回家完成的才是内部核心。 可以说，今天还是这款游戏完整版第一次正式出现在除了楼瑾之外的其他人眼里。 徐天朗玩的是一开始的新手教程，一边玩一边感叹，年轻人脑子灵活，学东西也很快，不一会就上手了，赞不绝口。 “好棒啊！这个游戏也太无敌了吧？” “会火的，一定会火的！” “哇塞，这个打击感棒呆了，技能特效也太帅了吧。” 计扬看的技痒，问楼瑾：“给我也装一个？现在能联网吗？” 楼瑾说：“可以给你们连个局域网。” “行，来吧。” 计扬磨拳霍霍，把自己笔记本电脑推到楼瑾面前，三个人同时都看见了那电脑的粉红色外壳，隐隐蛋疼。 楼瑾咳嗽一声，忍着笑拷贝游戏。 游戏不算小，就算直拷也要将近半个小时，这期间主电脑还不能动，于是楼瑾提议抓紧时间吃午饭。 徐天朗说：“我看楼下有家牛肉面馆，生意不错，我们就去吃那个，快一点。” 计扬摇头：“叫外卖吧，我们得留下。” 楼瑾点头。 是的，原本之前就楼瑾的电脑里有核心数据，拷贝到计扬电脑里就变成了两台，被人一拎就能拎走的东西，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未来的富贵就打了水漂。 不是计扬和楼瑾不相信公司里的人，而是他们都习惯自己亲手把握秘密，不愿意将所有的信任都托付在人性上。 徐天朗挺机灵，想了想便明白，点头，“那就叫外卖。” 这样一来，三人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徐天朗坐在老板椅等着拷贝结束，转来转去地看手机，再一抬头，就看见他大表哥和楼哥亲密坐在一起点餐。 只是这一眼，徐天朗就看出不一样来了。 原先计丞诚总是叫着说楼哥在追求表哥，说这两人是一对儿，徐天朗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反驳，但心里是不太信的。 楼哥说过，他不喜欢男人，表哥也说过，他和楼哥不是那样的关系，既然都得了当事人的否定，他自然认定了这两人没什么关系。 就算过年的时候楼瑾到他大姑家里过年，然后还一起回了老家，徐天朗也始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等到后来又说计扬和楼哥吵架了，两人在闹分手，他也觉得不对劲儿。 非得形容，就是这两人始终不像是恋爱的一个状态，少了些谈恋爱的人身上都有的黏糊劲儿。 理智，克制，甚至还有明显的距离感。 就因为这个原因，徐天朗一直对这两个的关系保留意见，不支持也不反对，就那么冷眼旁观着，你们说是就是，你们说分就分，并不想跳出和大姑他们一家子争辩。 而且说实话，徐天朗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念头，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他觉得大姑他们一家也太掉价了，什么都还不清楚呢，就把表哥急着给送出去，尤其是知道楼哥的家庭背景后，还把人带回了老家去炫耀。 一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尴尬的不行，在楼哥面前有点丢脸，最近都生疏不少。 大姑一家太势利了，上赶子的送儿子，明明楼哥对表哥根本就有点不冷不热嘛，这样送上门的爱能换来几分珍惜啊。 他还有点担心表哥，怕他被甩了受不了。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藏的很深，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应该说出口，只是在心里笃定表哥的结局估计会很惨。 谁知道，这一抬头，徐天朗的瞳孔就猛地收缩了一下。 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就像被人打了两巴掌，“啪啪”还有带着响。 他就看见表哥坐在联排沙发上用手机点外卖，交叠着腿的模样很放松，懒洋洋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 而他一直以为对他哥感情很一般的楼哥却眼巴巴地看着表哥，紧贴着人坐下不说，还把自己团吧团吧的将下巴搁在了表哥的肩膀上。 楼哥低声说着什么，表哥没搭理他，再说话，表哥就摇着肩膀明显不耐烦了起来。接着楼哥就挺委屈的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在了表哥的脸上，他眼睛里的痴迷简直露骨。 徐天朗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再看却还是那样儿。 在他心里高冷的楼哥如今像头注视着主人的大金毛，尾巴慢悠悠地摇着，神情很专注。 徐天朗毫不怀疑，这个时候表哥要是摸摸他的脑袋，他会愉悦地眯上眼，要是说说上两句话，说不定尾巴能摇出花儿来。 这这这……楼哥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直，楼哥突然就看了过来。 安静地对视了几秒，楼哥突然抿嘴一笑，双手抱住了他表哥……那高兴的！！那炫耀的！！ 计杨扬眉：“你干吗？” 楼瑾说：“别点这个，我不爱吃猪肝。” 计杨说：“好。” 楼瑾说：“你真好，最好。” 徐天朗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不给你点猪肝就好了，就最好了？你要脸不了？ 楼哥，你再也不是我心里的楼哥了！ 徐天朗不反对同性情侣，但也没到可以愉悦欣赏的程度，看着眼前两个男人黏黏糊糊的，他只觉得辣眼睛，终于还是受不了地收回了目光。 视线重新落在手机上，却再也没办法专注了。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古怪…… 计扬点了餐，顶着肩膀要把楼瑾甩下去，楼瑾倒是把头抬了起来，眼神有点哀怨。 他只能解释：“你下巴尖顶我肉上了，疼。” 楼瑾被逗笑：“我下回轻点。” 计扬“唔”了一声，转口说道：“咱们公司又要招人了。我最近认识了很多行业内的前辈，算是深入了解了一下游戏公司的运营方式，策划得招，人物背景策划、文案策划总不能都靠你一个人，测试员得招，下个月我们差不多就要内测了，总不能都靠客户帮我们找毛病，还有公关、市场、地推和媒介都交给我负责，我一个人时间有限，得有人帮我在外面跑动了。” 楼瑾连考虑都没有，就一副恋爱脑地说道：“嗯，你说招就招，招多少你说的算。” 计扬头大，反口说道：“说好的事业型男主呢？你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愣。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可要是仔细琢磨，里面的信息量又有点太大了。 尤其是计扬在反应过来后那一瞬间的心虚，像根刺一样扎进了楼瑾的眼睛里，他就算不愿意去联想太多，可是本性就是如此的多疑，在察觉到问题的下一秒，他已经想了太多太多。 计扬暗恨自己也是个“恋爱脑”，怎么一谈恋爱就口不遮拦了呢？ 没等计扬想好怎么解释，楼瑾又笑道：“事业型男友也得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啊，总不能除了吃饭睡觉就工作吧？幸福感提高工作质量，劳逸要结合。” 楼瑾故意将“男主”说成了“男友”，不但没有安抚计扬，反而越发证明楼瑾察觉到了异样。 但楼瑾太聪明了，根本不给计扬多说话的时间，就打算将这一篇儿掀过去。 蜜里调油的恋爱还没开始呢，抓着不应该的话题不放，不是擎等着再分手呢？ 楼瑾既然不谈，计扬自然也不会多说。 在计扬心里，自己的身份和来处是绝对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楼瑾就会察觉到在他以为水到渠成的感情里有多少人工干涉的痕迹。 计扬并不认为爱情就是无差别的坦诚，有些秘密就是为了感情更好而存在的。 如果说有人在乱世里为自己心爱的人建造了一座城堡，用杀戮和鲜血保护着她的岁月静好，谁能说这个城堡是假的呢？是欺骗呢？女主人就一定想走出来面对现实呢？ 所以楼瑾说：“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呢？” 计扬正色点头：“我就喜欢爱岗敬业的男人。” 第154章 男人要有内涵 午饭还没到, 游戏拷贝完成，这下谁也顾不上吃饭的事，都凑到了电脑前面。 楼瑾接过操作的工作, 安装游戏, 随着进度的蓝条不断变化，眉心却微微蹙紧。 计扬留意到他表情，说：“怎么了？” 楼瑾摇头：“等一下，我再看看。” 游戏安装完, 午餐也送到了，出去吃饭的员工也陆陆续续地回来，在电脑面前咸鱼瘫。 楼瑾没急着吃饭，先是打开了游戏登陆。 这一下，就连计扬都发现有问题了。 换了台笔记本电脑，就完全没有了之前楼瑾那台电脑的流畅度, 进入游戏的时候卡蓝条不说，等进去了人物也又有些卡顿, 这个情况大概要持续一分钟左右才会好点。 楼瑾操作人物放了几个大招，看起来倒是挺正常，但他蹙紧的眉心始终没有放松。 他问计扬：“我记得你这电脑买的时候是五千左右的对吗？” 计扬点头, 知道楼瑾在想什么。 五千的笔记本电脑在当前来说属于中等产品, 有些大学生用的还更加便宜, 也就两三千的价格, 而且用这个价位的人还挺多。 既然连计扬的电脑带起游戏都有点卡, 那些两三千价格的电脑就更不行了。 游戏引擎太超前, 电脑硬件跟不上, 这是硬伤。 偏偏他们的主要客户群就是这些用着两三千价格电脑的学生。 不解决不行。 就连徐天朗都发现不对劲, 收了脸上的笑容说：“我哥这电脑不行, 是吗？” 楼瑾没回答，先是关了电脑，就熟门熟路的进了操作系统，计扬亲眼看见他选择打开了【所有文件可见】，然后一个个鼠标右键看内容大小。 徐天朗问：“楼哥，你找什么？” 楼瑾看了计扬一眼。 计扬愣了一秒，继而勃然大怒，“这是我办公电脑！” “……”楼瑾抱持沉默。 计扬哼哼冷笑：“所以我能问一下，家里那台电脑是怎么回事吗？” “……”楼瑾的额头隐约有细密的汗水铺开。 “厉害啊楼瑾。”计扬弯下腰去，在楼瑾的耳边低声说，“你这属于杀了人还放火，毁尸灭迹啊。” 楼瑾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默默的把【所有文件可见】点了取消。 计扬都给气笑了，问：“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楼瑾正色：“你这电脑的配置确实不行，过于追求硬盘大小和外形设计，整体性能和三千左右的电脑也差不多，不过既然你这台机子都带不动，其他的电脑估计也是一样，我打算再找几台电脑测试一下，你有什么好的推荐。” “我那台红色的电脑可以拿给你，拖某人的福，正好才做的系统。” “……”这一篇儿翻不过去了是吧，楼瑾沉默着不敢说话了。 正好午饭送过来，计扬接过外卖摆桌子，楼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起身，就看见徐天朗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 “有事？”楼瑾恢复高冷，除了计扬谁都别想看见他真正的模样。 明显感觉到差别对待的徐天朗忙不迭的摇头，眼看着楼瑾要走，徐天朗想起什么又拉住他，说：“我觉得年轻人也不会那么挑，不就是进游戏卡个一两分钟，放大招等于中定身吗？在游戏面前都不是大事。放心吧，如果实在玩不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升级电脑硬件的。” 话是这么说，楼瑾依旧没有吃饭的心思，简单扒了两口饭，就出去想办法去了。 徐天朗留下帮着计扬收拾桌面，偷偷看了计扬好几眼，犹豫了一下问道：“红色电脑是你之前用的那台吧，怎么了？” 计扬原本都快忘记了，这一问又把火气问了出来，哪儿有这样的，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给我删了，更何况那时候我们没在一起呢，现在正式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果然昨晚上就该把人绑上吧，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击倒对手才是王者，对待楼瑾这种心思贼多的技术宅，就应该直接不过脑袋的上拳头。 计扬没再收拾，瞪着楼瑾的背影，寻摸着该从哪里绑起。楼瑾若有所察，转头看过来，又心虚地移开，背影僵硬。 曾经欠下的债，如今都得还啊！ 不过也就是太生气了，计扬决定先晾晾楼瑾，不把自己已经知道的解决方案说出来。 要知道这个“意外”在计扬的眼里甚至不能称为“意外”，而是早有预料。 在书里，关于硬件没办法带动引擎的问题更早就出现了。毕竟按照原文剧情，楼瑾的工作室开的还要早一点，而且也早早的遇见了倪芹，当时就有倪芹公司的人提出了这个疑问，直指这个游戏恐怕会“水土不服，很难落地”。 楼瑾可是重生到了二十年前，当时什么科技，现在什么科技，就算楼瑾有意降低游戏引擎的版本，还是低估了二十年前科技发展的水平。 这游戏要想玩的溜儿，不是高端机根本带不动。 可是谁都能买得起高端机的吗？ 楼瑾会被这个难题困住很久，足足五十来章的内容，不但与倪芹的感情飞速增加，加上阿娜尔罕和甄雪来了一场后宫争宠戏，还利用这次机会解决了公司内的不安定因素，啪啪打脸，苏爽齐飞，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获得了浪家互联网年度“最年轻俊美NO1企业家”的称号。 更是让【上古】“未播先火”，引来各种牛鬼蛇神挑衅，楼瑾继续打脸…… 算了，只要想到这部分的剧情就觉得糟心。 好好活着不行吗？非得用自己的手去贴别人的脸，万一打一手油腻呢，万一打爆一个青春痘呢？恶不恶心啊！ 和楼瑾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差点忘记这货在原文里就是个“打脸狂魔”。 “那个……哥，我回去了？”收拾了碗筷还擦了桌子的徐天朗气弱开口，发现他这个大表哥气场有点吓人，印象里花骨朵似的脆弱感消失无踪，站在自己眼前的模样就像一朵食人花，彪悍中还不失美艳。 说实话，不化妆，不穿奇装异服的大表哥挺好看的。尤其是和楼哥在一起时候那不亢不卑从容淡漠的模样，特别好。 所以计扬送着徐天朗出门的时候，两人站在电梯门边上，徐天朗说：“挺好的。” 计扬看他。 徐天朗笑：“哥和楼哥在一起，挺好的。” 计扬也笑了。 …… 为了解决硬件和引擎的匹配问题，毫无疑问的，公司全体员工都被留下来加班。 这一忙就忙到了八点过。 计扬从办公室里出来，确认员工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就把人给放了，再留多一会儿就要提供晚餐了。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等人都走后，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计扬拖了张椅子坐在楼瑾身边，也没玩手机，就那么陪着，看他在黑色的屏幕上敲打着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还不敢说话，怕打断了楼瑾的思路。 强烈的困意涌上来，计扬抬手捂住嘴，把哈欠声掐在了喉咙里，眼泪都给熬出来了。 他擦掉眼角的泪水，又换了一个姿势，发现楼瑾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键盘了。 年轻人的眼底已经熬出了血丝，愁眉不展，显然是陷入了某种瓶颈，迟迟无法打破。 计扬眼珠子一转，用足尖点着地面，推着电脑椅靠近了楼瑾。 “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没有打断楼瑾的思路，他陷入谜团里无法解脱。 然后计扬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楼瑾，冰冷的唇贴上年轻人的脖颈，轻轻的吻着，一点点的用力。 楼瑾仿佛凝固般的瞳孔终于摇晃了起来，继而眼眸微微眯着，将头偏到一旁，方便计扬的动作。 脖子被亲的有点痛，楼瑾却格外喜欢这种“唤醒”的方式，就好像有人在他几乎窒息的时候拉了他一把，那种解脱般的感觉，让他舒服的眼睛微眯，后背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一侧头，亲在了计扬的耳朵上。 耳朵很凉，像个冰块。 楼瑾倏然回神，原来大楼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屋里冷的厉害。 他反手顺着计扬的肩膀一路摸到了他的手，然后将两只手握着，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冰一般的触感超级刺激，楼瑾被激浑身一颤，头发丝儿都快立起来了。 计扬不但没感谢楼瑾慷慨解囊贡献肚皮，反而手心用力，捏了又捏，然后在年轻人的耳边说：“肌肉不行啊。” 楼瑾不以为意，在计扬耳边低声说：“胸肌腹肌子弹肌人鱼线马甲线都是面子工程，我始终认为，除了外表所展示出来的这一面，男人也应该有更深的内涵，这个内涵就是腰部肌肉。” “……别逗了，面子都没了，你还要什么内涵？” 楼瑾说：“竖脊肌是腰部的关键肌肉，由三个部分组成：髂肋肌、最长肌以及棘肌，可以从骶尾骨连接到头骨，是身体的稳定核心部位。竖脊肌发达，身体就稳，就更有延伸性和弹性。” “……” 最后楼瑾说：“你必须承认，力量大并不是万能的，恰到好处的运用和频率其实更重要。” “……”计扬本来就是随便说上一句，结果楼瑾一开口，话题就奔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 你这个老男人是给憋坏了吧？ 能不能别用这么年轻帅气清爽干净的一张脸，说这么油腻的话啊！ 楼瑾看着计扬使劲儿翻着白眼儿，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他笑着不再说话，默默的将计扬的手掌翻了个面儿，换到一个热乎的位置，继续为他暖手。 第155章 “修正机制”再次出现 没了暖气的办公室真的很冷。 电脑房的空间大, 平日里就不是非常的暖和，如今暖气都不知道停了多久，和外面的温度都差不多了。 计扬手心手背都被煨的热热乎乎的, 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把头搁在楼瑾的肩膀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直到听见楼瑾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 对哦，这都快十点了，两人还没吃过晚饭呢。 计扬说：“回家给你下面吃？” 说完愣了一下，急忙修改补充, “下面条吃。” 楼瑾笑的一个劲儿地颤，计扬气得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楼瑾笑得更凶了。 计扬开始还绷着脸，但这一闹，分分钟破功，也跟着笑了。 两人推来推去, 电脑椅摇摇晃晃嘎吱吱地响，笑声从喉咙里绷不住地倾泻出来,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椅子就面对面的交错而过，扶手抵靠着扶手, 扶手上的手也抓着对方的手, 然后就没了声。 办公室里格外地安静。 就连呼吸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 窗户外面的冷空气察觉到屋里的热度, 疯狂地冲进来想要将其扑灭, 可没想到它一靠近, 就迅速的被同化, 热火的简直想要翩翩起舞。 很久。 电脑椅紧贴的扶手才重新分开, 计扬舔着下嘴唇上的伤口吸凉气, 楼瑾暗沉的目光落在计扬的红肿的嘴唇移不开, 又上前轻轻吻了一下，才说：“走吧，回家吃饭。” …… 回去的路上换成了计扬开车，楼瑾在副驾昏昏欲睡。 就是这样，正确的恋爱关系是互相分担。 “你是打算降低分辨率，还是调整游戏引擎的参数，降低运算量？”计扬开着车，心不在焉地问他。 “都在尝试，不过没那么简单。” “考虑过简化世界背景吗？”计扬还是没忍住提醒了楼瑾，都在一起了，还玩那么多心眼儿没意思，早点解决问题大家都好过，反正这个世界都崩的乱七八糟，就连男主角都弯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计扬开口又说，“把游戏内语音功能暂时先取消，放在后面的更新里，人物锁死2.5D，游戏地图的部分景物做模糊化处理，还有今天那个百人团战的地图别用了，等再过两年硬件跟上了，再当资料片发布……” 计扬慢悠悠地说，把曾经在小说原文里写了五十来章的各种问题一股脑地说出来，甚至连带着一两年后的规划都做了。 “咔嚓！” “轰隆隆！” 这是春雷？ 但又像是雷霆之怒！ 在钢铁丛林的上方，视野尽头的天空闪过一道白色的闪电，犹如天神挥舞的长矛，仿佛要将世界一分为二，恐怖的雷霆之威贯穿天地，倾诉着主权和愤怒。 计扬一阵心悸，猛地闭嘴，注意力完全被闪电吸引，天上地下只剩下他一人，还有那残留在眼前的白痕似乎变化成了一个玄妙的文字，扭曲缠绕成了一个【滚！！！】 “……” 怎么还有三个感叹号呢？ 计扬愣住，这不会是世界意志发出的声音吧？ 自己做了什么招惹了云头上的那个老头儿？气得他都大发神威的开始骂人了？ 是自己一口气跳了太多的事业线章节了吗？ 计扬的注意力都被诡异的闪电吸引，没发现一旁的楼瑾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震惊。 就在闪电出现的瞬间，计扬的身影变得模糊，就好像在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就要逸散出来，同样有着人类的形状，被拉扯出来几分，好像要被莫名的力量拽离了一般。 楼瑾面带寒霜，几乎想都没想的就一把抓住了计扬的手腕。 顿时所有的异象消失，天边的闪电不见了，计扬就坐在自己眼前，身影清晰，也看不见那个模糊飘渺的影子。 一切都好像是他的错觉，眼花而已。 计扬吓了一跳，骤然回神，方向盘摇晃，差点驶到对面车道去。 “滴滴滴——” 巨大的光束照亮计扬和楼瑾凝固的脸，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卡车碾过越野车留在地上的车轮弧形痕迹，宛若全速行驶的火车一般，卷起一阵狂风，与他们擦身而过，转眼离去。 “嘭！” 又是一声巨响。 楼瑾和计扬的身体朝前飞去，然后又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们在雨刮那犹如灵异片的摇摆中惊魂未定地对视。 这是……被后车追尾了。 一直到后车的驾驶员来敲窗，近乎凝固的两个人这才缓缓回神，楼瑾松开了紧抓着计扬的手，分开的过程竟然有点痛苦，计扬这才知道楼瑾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抓着自己。 “咳！”计扬调整表情，露出歉意地笑容，将车窗摇下来的时候说道：“大兄弟，咱们走保险吧。” 那人立着手掌大概想要比个数，结果被计扬一句保险给堵了回去。 此时马路响起鸣笛声，有些车正在缓缓绕行，路过的时候车里人纷纷按下车窗探头看了一眼，感慨道，“太惨了。” 越野车的后保险杠上掉了拳头大小的一层漆，后面那辆日系小轿车的车头却一侧整个都凹陷了下去，跟塌了鼻子似的，面目全非。 还有人现在事故现场绘声绘色地说着：“这小轿车跟开跑车似的，从后面一路超上来，那叫一个快啊。没想到一头撞在人家屁股上，人家没怎么样，它翘个屁股在半空中足足立了一秒钟，才落下来。我的反应才是真的快，换挡倒车一气呵成，要不就要被砸脸上了……” 计扬跟着车主过去看事故的时候，还听见路过的车里飘出声音，“看见没有，我就说别买这款车，省油也要有命花，开车上路跟开着塑料壳子上路有什么差别，听我的没错吧。” 追尾车车主：“……” 尼玛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把我当反面教材，同情心呢？ 计扬安慰道：“别往心里去，你还活着。” “？？？” 追尾车车主的心里阴影面积贼拉大。 等处理完事故，计扬没想到自己的钱包里还多了点钱，撞扁了车脸的追尾车主跟着拖车一脸不爽地走了，计扬看了眼时间，加快车速，往家开去。 一盆挂面在滚开的水里散开了花，再被沸水浸软，慢慢被煮熟。旁边的炉火上用猪油煎着一把小香葱，葱的味道和猪油完美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窗户上被水雾蒙了一层，楼瑾在计扬身边忙碌，拿出碗筷，分好提前炒成的番茄鸡蛋浇头，然后再稍显笨拙的切着葱花。 两人默契的分工合作，一顿简单的晚饭就解决了。 计扬一直有点沉默，和平时的话痨完全不一样，楼瑾不敢问，还在回想出车祸的瞬间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 计扬不是原本的“计扬”这一点楼瑾心里早就肯定了答案，。毕竟破绽太多，已经不能不用突然开窍、转变来形容，根本就是两个人。 有自己的经历打底，再离奇的真相楼瑾都敢猜测。 他能够接受计扬身上发生的绝大部分离奇的事情，却独独不敢接受计扬可能会离开这件事，甚至都不敢想象。 但想要清理伤口，只有将伤口拨开才能达到效果，楼瑾不断回忆出车祸那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那表情比起处理这次工作上的问题要严肃许多……甚至狰狞。 “好了。”计扬说话，拿碗的时候转头看了楼瑾一眼，顿住，问道，“怎么了？” 楼瑾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是不敢开口，回忆车祸前计扬说的话，看似零零碎碎的说了很多工作上的建议，但事实上每个建议都确实可以解决问题，就仿佛手术刀一般精准的在切割他设计的游戏上的那些病灶。 并不是说计扬没有这个眼光和能力，但是换个角度来想，是不是也有点未卜先知？ 楼瑾不确定是不是就是这些话引起了后面的灾祸，但为了预防万一，楼瑾已经在心里决定，不会再和计扬讨论游戏开发方面的事情。 哪怕会走很多的弯路，游戏甚至没办法按期上架，他也不愿意承担任何失去计扬的风险。 面盛好了，还浇上了香喷喷的葱油，计扬却吃起来不太香。 楼瑾的表情过于阴翳，看着这么一张脸，谁吃的下去啊。 “楼瑾，我给你讲个笑话呗。有人去买鱼，问鱼多少钱一斤，老板说这种鱼八块一斤，顾客看过说，鱼怎么是死的，那老板回答，没人买气死的。” “……”楼瑾眨了眨眼，“呵呵。” 计扬见逗不笑楼瑾，就抬手去挠了挠他的下巴，说：“别那么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的游戏一定能卖钱的。” “你不担心吗？”楼瑾想问的不是这件事，但他确实没在计扬身上感觉到担心的情绪。 计扬抿着嘴笑，摇头。 那闪电要真的能够劈到他的身上，就不会在空中写个“滚”字了，尤其是那三个感叹号，简直清楚地描述出对方愤怒的心情，以及无奈。 要能撵走他，还需要写什么字啊，反正换他，二话不说就一脚踹飞，滚蛋！ 不过这一会儿计扬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急着帮楼瑾解决问题，却忘记原书内容里，楼瑾在这个波折的过程里获得过什么。 感情戏姑且不谈，肃清公司内部“间谍”这种事为了追求他也算是误打误撞地做了。但是楼瑾却少了一个“最年轻俊美NO1企业家”的称号，也少了让《上古》提前火爆的契机。 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销声匿迹了很久的“修正机制”才会再次冒出来，对他进行威胁吧。 “修正机制”不能直接驱赶他，但却可以制造意外让他死亡，无论是对面的大卡车，还是后面撞上来的小轿车，都是“修正机制”的一次尝试。 计扬觉得这完全没道理啊，单方面惩罚，却不给他分辨的机会。 就说，这个什么“最年轻俊美能NO1企业家”的称号是怎么来的？是阿娜尔罕和倪芹争风吃醋，为楼瑾创造出的资源，也只有一个大明星和大资本联手，才可以在阴差阳错下完成这件事。 可现在，阿娜尔罕早就把楼瑾恶心个够呛，倪芹也没了进一步发展的空间，所谓的“未播先火”不是笑话吗？ 计扬垂眸想了想，难道还会发生什么剧情，让楼瑾续上这些“未了情”？ 想到这里，计扬整个人都不好了，瞪着楼瑾。 你都弯了，怎么后宫还没散呢？ 第156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楼瑾被计扬看的一头雾水, 还有点莫名心虚，脸色倒是好了一点。 他咳嗽一声，“睡吧？” 计扬说：“妈妈说, 才吃完饭躺下，肠子会断掉。” 楼瑾：“……” 计扬又说：“没事就聊聊工作吧，我查过再过几天, 杭州有个游戏展……” 话没说完, 楼瑾脸色一变，端着碗站了起身, 说：“我不怕肠子断掉。” 计扬：“……” 一夜无话。 第二天计扬就发现，楼瑾开始有意回避他, 虽然还会黏黏糊糊地偷看他，却不会有事没事地跑来找他, 中午休息的时候计扬还喊了楼瑾进办公室, 楼瑾只说忙工作就拒绝了。 计扬当然知道不会因为一次意外，楼瑾就不喜欢他了。 成年人的感情放出来不容易，收回去更难，楼瑾要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会折腾那么多事出来吗？ 就看这次覆盖他亲戚圈、朋友圈和同事圈的无差别动员，就知道楼瑾有多喜欢他。 咦？ 这么一想，还有点自豪？ 计扬砸吧着嘴，转念又想着, 楼瑾会这样, 那么就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吧？ 从昨天开始, 其实计扬也憋着一口气。 凭什么因为他影响了剧情发展都惩罚他啊, 那几个女人能做的事, 他计扬就做不到吗？ 不就是网络刷舆论吗？ 不就是提高潜在客户群的期待值吗？ 说起做市场, 他有极大的信心能够超越当前国内绝大部分的市场营销。在这个整体发展落后的五六年的世界，他有的是手段。 昨晚上的事，再加上今天楼瑾的反应，让计扬也变得更加认真。 争那一口气！ 所以等着晚上楼瑾寻摸着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等回家后就可以亲亲抱抱计扬的时候，才发现计扬已经跑出去应酬了。 很少见的晚上应酬。 他给计扬打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计扬说：“你先睡。” 楼瑾的脸黑成了锅炭。 不希望计扬离开是一回事，但这独守空闺的滋味也很惨的好不好。 楼瑾就在家里加班，每隔十来分钟就会看一眼时间，屋里但凡有一点动静就会马上分神看过去。 工作效率极其低下不说，心情也是越来越暴躁。 十点钟计扬还没回来，楼瑾就拿起了手机。 “什么时候回来？” “我过去接你吧。” “少喝点酒。” 还没谈恋爱的时候，楼瑾就能追着信息找到计扬的位置，如今单刀直入，理所当然。 计扬的背景声音闹哄哄的，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听着电话里那有了醉意的声音，楼瑾的脸色很冷，突然就很痛恨自己的能力为什么还不够，明明已经重生一次了，却还是没办法做到最好，甚至还让最爱的人抛头露面。 “……”计扬接着电话，是不知道楼瑾在想什么，不然得骂一句，你怕不是有病！？ 知道什么叫做社交型人才吗？ 要是不让计扬出去走动，结识朋友，天天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对他而言和坐牢没差别，这日子肯定就过不下去了。 计扬如今乐在其中。 挂了电话，计扬转头就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今天计扬请了孙经理出来玩，然后在孙经理的介绍下，又邀请了三家京城互联网媒体，负责广告投放工作的小领导。 做过市场的都很清楚，同样价位的广告栏，有些位置流量就好，有些位置流量就差，还有一些没有标注在价格表上的推送位，因为流量太少无人问津，但这些推送位一旦都为一个《上古》做推荐，加在一起的总流量并不比首页的广告栏少。 但非亲非故的，就算这些地方不花钱，谁会平白无故的给你呢。 计扬对这里面的规矩门清儿，价值不菲的购物卡挨个发出去，又一起吃喝玩乐联络感情，所有人都表示，等着他们的广告上了，保证流量倾斜。 等送了这些喝的醉醺醺的小领导上了车，留在最后的孙经理诚恳地说：“我知道年轻人都想做自己的事业，雄心壮志热血未凉，我都懂。但你也要知道，良禽择木而息，以你的手腕，到我公司，便是更广阔的大海，任由你翻云覆雨，哪会在和这些人虚以为蛇，就算是去见浪家、度娘等公司，也不过是平级单位罢了，资金雄厚，随便你发挥。” 计扬听完笑道：“年轻人最宝贵的就是梦想，总要做过才能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里，谢谢孙经理。” 孙经理叹气，上车前最后说道：“细枝末节固然要注意，但不要忘记真正的大流量都掌握在大公司的手里，你既然认识楼家人，与倪芹关系也不差，这才是你们公司唯一的机会。” “知道了，孙经理。”计扬笑道。 孙经理上了车，当车从眼前离开，计扬就看见了站在车另外一面的楼瑾。 此时已经夜深，万籁俱寂，就连这停车场里的车好像都睡着了，楼瑾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服站在灯下，与他对望。 计扬眼睛一亮，上前牵住楼瑾的手，“正好你过来，我就没叫代驾了。” 楼瑾蹙眉：“孙经理为什么总特殊待你？” 计扬扬眉：“都什么时候还吃这飞醋？关系到了自然愿意帮忙，再说孙经理这人其实还有点热心肠，值得来往。下次再见面，你若是不忙，我就带你过来。” 楼瑾的脸色这才好转。 计扬睨着人笑，上车之后按下楼瑾要发动汽车引擎的手，倾身吻在他的唇上。 楼瑾将身体整个转过来，抱住计扬，品出了浓郁的酒香。 计扬说：“被人牵挂的感觉很好。” 楼瑾回答：“以后我陪你出来，要是加班，我也会抽空来接你。” 计扬蹭着楼瑾的脸，“嗯”了一声。 当天晚上，楼瑾辗转反侧，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见不得计扬喝的醉醺醺的还对其他不相干的人笑的模样。 原本只想做产品的楼瑾第二天去了学校，上课的时候联系上了倪芹。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几句，随后定下了中午一起用餐的地方。 计扬则直接从办公室离开，开车去了东方集团。 …… “楼总。” “楼总好。” 楼苏星来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让秘书留在了外面，他步入自己气派的办公室里，眼眸微闪，路过办公桌却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早已经冲泡好的咖啡，站在了那大幅的落地窗前。 他居高临下，俯瞰整个世界，大楼下方来来往往的人仿佛蚂蚁，他只需要动根手指都能碾压抹去。 这就是掌握了巨大权力的感觉。 秘书在外面敲门，他没有回头地说着，“进来。” 门被推开，秘书说道：“楼总，楼下有位没有提前预约的人想要见您。” 楼苏星转头看去，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眸微微眯着，不怒自威。 秘书放软声调，补充说道：“他说他叫计扬，是楼瑾的朋友，我就想说来问问您……” 楼苏星的眉心一蹙，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楼苏星大学没毕业就在东方集团实习，被楼瑾的父亲楼苏峰带着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很早就在这个阶层的圈子里出了名。 随后楼苏峰出事，安国智雷厉风行的动手，将很多重要岗位都安上了自己的人，只是没动楼苏星，甚至还利用董事长的权利，将楼苏星捧上了CEO的位置。 楼苏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还能留在集团公司，是因为安国智要给外界留下一个仁义慈善的形象，告诉所有人，就算你楼苏峰手脚不干净，我还是顾念着旧情，愿意和你们楼家人继续合作，甚至将CEO的位置留给你们楼家人，这是我的仁义和良心。 可事实上，如今东方集团风雨飘渺，安国智以董事长的身份直接领导公司，各个重要部门都是自己的人，楼苏星却只是个光杆司令，身份尴尬的要命。 几乎每天睡醒，楼苏星都会抱怨一句这个操蛋的世界，然后硬着头皮来到公司里，为了楼家的名声，一日日的煎熬。 这样的苦他没对任何人抱怨过，甚至还觉得自己卧薪尝胆，心中隐隐有着一种自豪的伟大感。 因而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本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楼瑾。 原本最是看好的楼瑾，不过是被安国智吓唬一番，就斗志全无，销声匿迹，再出现的时候却已经彻底堕落，开发什么莫名其妙的游戏不说，还找了个男人谈恋爱。 楼苏星真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失望。 既然只想追求舒适安逸的生活，就滚得远远的吧，再也不要出来碍眼。 楼苏星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再和楼瑾来往，亦或者是走投无路的楼瑾求上门来的可能。 然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最先来的却会是那个叫计扬的人。 楼苏星肯定是不想见计扬的，尤其上次在倪芹公司的产品发布会上，被计扬狐假虎威地借了他的名字后，楼苏星对计扬的恶感已经升到了最顶点。 “真不要脸”。 这四个字是楼苏星对计扬唯一的评价。 计扬这种人一看就是巧言令色，善于溜须拍马的人，也不知道楼瑾是怎么看上他的，就算一定要找个男人，就不能找个踏踏实实，绝不浮夸的类型吗？ 想到这里，楼苏星思绪猛地一顿，额前仿佛流下黑线。 自己这是已经默认楼瑾可以当同性恋了吗？ 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楼苏星哪有那闲工夫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见面，直接挥手：“让他走。” “好的。”秘书听命离开。 待得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楼苏星再次眺望远方，太阳从地平线上高高升起，正在缓缓照亮自己的脸。 是的！黑暗终究会过去，光明早晚会到来！ 待得自己重新掌控了公司，整个楼氏家族都会以自己马首是瞻，自己站在这王国之上，犹如君王降临！ “无敌是多么……” “叩叩。” 楼苏星蹙眉转头。 秘书再次出现，面有难色：“楼总，他说楼瑾现在遇见了一点麻烦，万不得已才来找你。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楼瑾毕竟是……您真的不见一面吗？” 楼苏星的眼眸微眯，冷光一闪而逝，犹如刀锋一般割向自己的秘书，冷声说道：“楼瑾有事自然会来找我，什么时候随便一个人说了楼瑾的名字就可以来见我了？” 秘书抿着嘴角，还想再劝，却被楼苏星冷漠的眼神阻挡，只能再次关上了那气派的CEO办公室大门。 楼苏星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依稀间，那磅礴大气的BGM再次在他心中响起。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没人懂我，无所谓。 被人讥讽我卖身投靠，丧权辱国，无所谓。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楼苏星是个软骨头，都无所谓！ “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我的人生轮不到其他人的指手画脚！ 我的决定又怎么是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能够看透的？ “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 ~” “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看啊！这大好河山，无垠天地，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还那么的年轻，我有这样的隐忍！我有这样的谋略！我注定会成为未来世界的主人！ 我会让世界在我的脚下战栗，会让安国智悔恨当初，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养虎为患！ 我就是那下山的猛虎！ 长啸环宇！ “叩叩叩！” “楼总啊，那个计扬说他有什么照片，说是您今天要是不见他就要发到网上去，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问一下您，需要我让保安把他撵出去吗？” 楼苏星沉默两秒，憋屈地说：“让他上来，见我。” 第157章 叫人我就挟持你 计扬被通知可以上楼的时候, 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不太明白楼苏星的身份，也看不懂楼苏星和楼瑾之间的矛盾焦点，让他一度如临大敌, 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了很久, 也没得到结果。 但如今他和楼瑾在一起后, 再回头来看, 答案自然出现。 这叔侄两人的矛盾焦点不是自己还能是什么？ 像楼瑾这种有着家族背景的男主角, 关键时刻要是没有家里的人跳出来搅合一下他的感情，简直就是不够完整的主角人生。 按照爽文的套路, 这个时候就一定要全世界都不理解楼瑾，家人更是竭力反对, 才方便楼瑾逆袭, 带着自己的心爱的人华丽回归，让家人自惭形秽, 悔不当初。 计扬是做梦都想不到, 自己竟然是那个“搅风搅雨”, 搅得楼瑾家中不宁的“狐狸精”。 不过现在明白了也不晚。 要是换成白莲花如甄雪那般的小家碧玉, 肯定在这段剧情里就怯了，就算是阿娜尔罕这样的心机女, 估计也有点茫然拘束, 辨不明方向。就算是倪芹这样的正宫天命, 应该也会想办法提供自己的家庭地位优势，来个华丽登场。 也就只计扬，他第一个反应是, 这件事可以搞一搞呢。 换个角度想, 为什么楼苏星生气呢？因为他爱面子, 他注重家族声望，所以不接受这件事？这样一来，岂不就是送到了计扬手里的把柄，任由他拿捏了？ 因而计扬先礼后兵，待得楼苏星连续拒绝后，他小试牛刀，用自己的存在威胁楼苏星，这不就马上踏上了这部直达云霄的电梯？ 人呐，有时候看事情，从不同的角度来看，总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自己和楼瑾的感情遭到楼瑾家人的抵触，也未必就是坏事。 电梯到了楼层，计扬老神在在地踏出了电梯。 电梯外面已经有秘书在等候，大概四十来岁的女性，穿着朴素整齐的小西装，笑容满面地站在电梯门口，见他出来，说：“楼总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你了，跟我来吧。” 计扬却先说：“谢谢您。” 秘书惊讶看他，继而笑道：“楼少爷还好吗？听说在读大学呢。” 计扬点头：“都很好，前段时间脚骨折，现在也愈合了，在大学里也很有名望，教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 “那就好，那就好。”秘书满脸欣慰。 计扬更是心怀感激。 他很清楚，要是没有这位秘书，自己就算有再多的手段可用，但声音如果传不到楼苏星的耳朵也没有用处，事实上正是这位秘书帮了大忙，他才能站在这里。 回头要对楼瑾提一提，也要让楼瑾记住这份情。 秘书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就站定了，微笑地看着他。 楼瑾推开门走进去，然后看见了端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楼苏星。 要说这总裁办公室，真的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他爸的办公室大归大，却只有四层楼高，而且窗户是老式的扇叶开关款，就算内部装修的再豪华，也脱离不了乡村结合部的土气。倪芹的办公室在十楼，视野开阔，窗户也变成了气派的落地窗，结合科技公司的新潮感，有种锋锐的朝气。 直至计扬来到这间办公室里，集团总裁的壕气扑面而来，尤其是楼苏星身后一面墙的落地窗户，仿佛一副时刻变化的山水画作，磅礴大气，气势巍峨。 很多人，只是站在这里，就脚软了。 但计扬绝不是很多人的那一类。 他虽然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和姿态，却绝不是畏惧，只是变得严肃。 楼苏星坐在气派的老板椅上，笔直地看着计扬，“说吧，为什么一定要见过。” 计扬沉默了几秒，严肃地说：“来和小叔交代一声，我正式和楼瑾谈爱恋了。” “噗！” 好像听见了喷血的声音。 计扬定睛看去，楼苏星却冷着一张脸，表情不变地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将那英气的浓眉蹙紧：“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接受你？” 计扬笑：“小叔和楼瑾真的很像，紧张无错的时候都会用问句来攻击对手。” “……”楼苏星冷着脸，“如果没有什么事，还请离开，不要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当然有事啊。”计扬左右看了一眼，指着一旁的沙发说，“不如我们去那边慢慢说。” 楼苏星不动，坐在原处沉默看他。 这样一来，计扬要是想要和楼苏星继续谈话，就必须站着，毕竟楼苏星的办公桌前面没有座椅。 这是楼苏星的姿态，他确实不想和计扬说话，甚至连多看一眼人都觉得浪费时间，又怎么会起身离开座椅，摆出对方期待的促膝长谈的模样。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厌烦的姿态已经这么明显了，这个计扬还怎么有脸在这里待下去。 然而就在楼苏星心里暗笑的时候，却看见计扬笔直地走了过来，然后在他的注视中绕到办公桌一侧，屁股一翘，就坐上了办公桌。 计扬斜着身子，一副熟络的语气说道：“那行，就这样聊吧。” 楼苏星：“……” 这……这……这玩意儿真是他见过脸皮最厚的无赖！ 计扬也不给楼苏星太多在心里腹诽他的时间，直接开口说道：“小叔现在挺难的吧，安国智才获得权力，肯定不会放权，听说现在东方集团属于董事长直接领导，跳过ceo执行的状态是不是？” 楼苏星的高冷脸有点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狭长的眼睛微眯着，从薄薄的镜片后面锋利地割向计扬。 一字一顿：“从我办公桌上下去，别让我叫保安。” 计扬笑：“我也觉得这里坐着不舒服，要不我们去沙发那边？” 楼苏星：“计扬，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计扬笑：“好好的生什么气，我就是想要好好和你聊聊。” 楼苏星：“下去！我要叫保安了。” 计扬笑：“没关系，在保安进来之前，我有足够时间挟持你。” 楼苏星：“？？？” 在计扬无害的笑容里，楼苏星突然觉得今天的老板椅坐着有点不太舒服，不动声色地挪动屁股，冷着脸瞪向计扬：“你就这样的素质？轻浮嚣张，真是楼某生平所见。你就废话少说吧，究竟过来干什么？” 计扬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地说道：“原本是真的有事要聊的，但是看见你的态度，我发现自己任重道远，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我们今天就纯聊天，联系一下感情吧。” 楼苏星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神特么纯聊天，神特么联系感情！为什么这个家伙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给他难受的……怎么会有这种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说话做事有一出是一出的毫无调理，这种人究竟是怎么让楼瑾喜欢的？ 楼苏星的目光落在电话上，想叫保安。 没等动手，神经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杀气”，楼苏星下意识地看向笑呵呵计扬，突然发现对方的那句“挟持”未必是口误。 说实话，办公室坐久了，楼苏星的体力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看着计扬也瘦瘦小小的，肩膀比他窄多了，应该体力也不怎么样吧？ 想到这里，楼苏星的心里一突，差点暴躁了，我特么一个无敌寂寞冷的总裁，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小gay打架啊？我不要脸了吗？啊！ 气得狠了，楼苏星一拍桌子，“随便你，但你别以为这样就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这样的无赖，没有资格获得其他人的尊重。” 说完，楼苏星打开笔记本电脑，就要开始今天的工作。 首先，从上网浏览今天的新闻开始…… 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轻松的ceo了，拿着三百万的年薪，在办公室里喝咖啡看新闻，年底还有分红呢，呵呵。 楼苏星专注认真地看新闻，计扬在一旁慢慢地说着：“小叔知道我第一次遇见楼瑾的时候是在哪里吗？你肯定想不到，楼瑾会去那个地方。” “……”楼苏星的目光凝固在新闻开头的第五个字上就再也无法挪动了，注意力被计扬的话吸引。 “在康思国际学校那边的一个三流小网吧里，一个小时三块的价位，那时候还没放学，我正好去抓逃课的弟弟……” 楼苏星眉梢一扬。 看计扬也知道他弟弟什么德行，那样的家庭教得出来什么样的孩子，逃课打架不是家常便饭。 计扬又说：“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就看见了正在和同学一起进行课余爱好学习的弟弟，他们学的很专注认真，我一时间不忍心打扰，就去了洗手间……” 业余爱好学习？！你还真挺会遣词用句呢，逃课上网玩游戏就是玩游戏，哪儿来那么多的形容词，那样家庭的孩子一定会逃课打架。 楼苏星在心里吐槽。 计扬却说：“然后我就发现了楼瑾正在洗手间里和人打架。” “……”咳。 计扬说：“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抓着楼瑾的领子哐哐往墙上撞，一边往楼瑾胸口锤，还一边婊里婊气地说什么，楼少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你离开京城就不打你云云……” “……”楼苏星脸上的冷漠彻底消失，转头看向计扬。 计扬对他笑：“小叔，不是楼瑾想走，是有人不让他回来，拦着他，不让他来见你。” 楼苏星似乎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心里的冲击完全摆在了脸上，定定看着计扬的模样再没了那份冷酷和精明。 他抿着嘴角，眉心紧蹙，低哑说道：“继续说。” 第158章 战盟初成 计扬点头, 就慢悠悠地说了起来：“……我再在学校里看见楼瑾的时候，他的腿就断了，左边那条腿，打石膏打了足足七十多天, 年前才能用上力气。我问楼瑾伤是怎么来的, 后来他才告诉我, 是安国智找的人撵他, 他从大坝上跳下去, 摔断的。” “……楼瑾离开的时候手上没什么钱，海市那边的房产短时间内也没机会变现, 他还要读大学。再说了，那时候他连机票钱都没有。没办法, 他就在寝室里做小游戏来卖, 几个通宵编出来一个游戏才卖上千八块钱，都那样了, 还有人在学校里看他不顺眼, 往他电脑上浇水。” “……我呢一直觉得所有的误会都来源自信息不对等, 当您坐在这气派的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看着新闻, 忧心着国家大事的时候，您肯定不知道, 从垃圾桶里翻食物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恐怕也不会知道站在湿透的电脑边上那种绝望……” 听到最后, 楼苏星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眼尾有些微微红痕，薄薄的水膜在眼珠上铺开, 被镜片挡着的时候, 要不仔细地看仿佛并不存在。 但计扬还是从楼苏星的眸底深处看见了一抹深刻入骨的怨恨。 计扬最后说：“楼瑾现在开这家公司, 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告诉我至少要先做点什么，才能够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实现目标，那公司或许很小，或许对于东方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连颗芝麻粒都不如，却已经是楼瑾目前能够做到的全部。” “上限九十的人，拼尽了全力拿下了一百分，与上限一百五十分的人，只拿下一百分，是完全不一样的。” “您说是不是。” 计扬深深地看着楼苏星，看似表情诚恳，但也没有完全说了实话。 最主要他对楼苏星这个人不了解，不明白他究竟是好是坏的一个人，所以关于这家公司未来真正的价值，以及楼瑾的计划都没有说出来，这一手他不能不防。 话说到这里，计扬不再开口。见楼苏星表情，应该是有所触动，这样就够了。 就算今天得不到楼苏星的帮助，也能够挑拨一下楼苏星和安国智的关系，指不定就策反了呢？ 楼苏星受到冲击，垂眸沉思了很久，后来他摘下眼镜，用淡金色的布缓缓擦拭眼镜，从镜面到镜架擦拭的一丝不苟，用这样的方式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后才缓缓说道：“你们开发的游戏让我看看。” 不愧是和楼瑾有着同样血脉的楼苏星，很快就捕捉到了计扬这些话里的重点。 要说了解楼瑾，这位看着楼瑾长大的楼苏星并不比计扬差多少，他很明白楼瑾虽然看似年轻，却绝不会去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戴眼镜的动作一顿，他看了计扬一眼，决定先把谈恋爱这件事放在后面。 楼瑾不会做毫无疑义的事情，事关家族荣誉，父母的声誉，楼瑾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浪费时间去开一家公司，尤其还是在他在海市有着大笔遗产，足以吃穿不愁富贵一生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留在京城里，就在安国智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 只能说明，楼瑾坚定地认为这公司能够帮他达成某件事，哪怕危机重重他也要做。 楼苏星原先不明白，对楼瑾失望，是因为他漏掉了其中一些环节，他又不是上帝，没有第三视角，哪知道楼瑾不来找自己是被安国智拦着了。 如今计扬过来，帮他补足了这一环，他就几乎明白了前因后果，也几乎猜到了计扬过来的目的。 计扬过来，恐怕是那个公司需要自己帮一把吧，所以才会这么问。 然而计扬却摇头，说：“游戏没做好，今天过来就是和小叔聊聊天，所以没想那么多。” 楼苏星蹙眉，凝望计扬。 计扬笑道：“那我就走了，老来您这儿让别人知道了不好，我就不过来了，要不我加个您的微信吧，逢年过节的您还能给我发个红包。” “……”神特么红包！ 计扬到底还是加上楼苏星的微信走了，他今天过来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和楼苏星联系上不难，难的是怎么把控着力度，既可以让楼苏星那边帮点儿亲戚关系上的小忙，还能防着楼苏星真是安国智那边的，一巴掌把他们打死。 游戏是万万不可能给到楼苏星的手里，他要是能有点良心，就不会继续任由楼瑾这么惨的活在安国智的威胁下。游戏开发进入尾声，正式进入市场推广阶段，肯定瞒不住安国智，至少也要让楼苏星拖住安国智才行。 等着计扬离开，楼苏星在老板椅上坐不住，又起来站在了落地窗前。 他看着落地窗上的倒影，依稀间好像看见了楼瑾与自己并肩而站，波澜壮阔的城市俯瞰图，在那钢铁丛林智商，眉眼相似的两个人对视一笑。 等回过神来楼苏星发现自己真的笑了。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时间只不过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 计扬一路没停地回到公司，路上还有点心虚，毕竟他把楼瑾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那是楼瑾私人的事，他提前也没和楼瑾打过招呼。 正想着怎么和楼瑾解释这件事，计扬进了办公室却发现楼瑾的座位空着，他还没回来。 计扬翻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课很久了。 “楼瑾来了吗？”计扬问。 周怀头也不回地说：“没有，上午一直没过来。” “一直没过来？知道去干吗去了吗？” “不知道。”周怀摇头。 计扬让周怀继续工作，回了办公室，就给楼瑾去了个电话。 楼瑾接了电话，说：“我中午要和倪总一起吃饭，下午回去。” 计扬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重复：“和倪总吃饭？需要我过去吗？” 楼瑾说：“不用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吃完很快。” 这样一来，计扬也不好坚持，挂了电话，就有点生气。 他当然相信楼瑾对倪芹不是那样的想法儿，但最近“修正机制”的出现给计扬提了个醒，这世界管不了他和楼瑾，还管不了其他人吗？为了让那什么“最年轻俊美no1企业家”的称号挂在楼瑾头上，完全可以将阿娜尔罕和倪芹变成被操纵的工具人，对着楼瑾大献殷勤，然后再互相伤害一下，按照原文套路就把楼瑾变成了网红，《上古》这游戏不就“未播先火”了吗？ 要说这么做，对公司发展肯定是最好的，作者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能省下计扬不少的功夫。可这事让他心里恶心。 好好的谈着恋爱呢跳出来俩女在那争风吃醋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有看见自家男友受人欢迎就觉得高兴的脾气，感情当然是两个人更简单。 计扬在办公室里吃了饭，坐立不安地等到了一点过，才看见楼瑾拎着电脑包走进办公室。 没等楼瑾坐下，计扬便喊道：“楼瑾。” 楼瑾只能拎上电脑包又进来了。 计扬让出老板椅让楼瑾坐下，然后就坐在桌子上看他，楼瑾才从外面回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头发都没有乱了半分。 楼瑾仰头对着计扬笑，眼底还有一点小小邀功的炫耀：“倪总答应帮我们找几个游戏专栏的作者，等新闻发出去的时候一起推，这几天得把游戏拿过去给他们看看，也有人会直接来公司，这得你来接待。我打算今天下午就把游戏的权限开放，进行联网测试。还有你说找测试员这件事确实要做起来了，游戏的bug不是玩一次就能都发现，这部分需要专门的人来干，让程序员当测试员大材小用了。” 说完，楼瑾顿了顿，对计扬笑：“接待编辑，招募游戏测试员，应该算是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吧？” 计扬静静等着楼瑾说完，咧嘴笑开，“我觉得这个方向不错，回头我们再联系b站，和他们的游戏大神签个合同，让他们帮忙背书。” 楼瑾点头，说：“还有你说的市场那一块儿，也一起了吧，宣传文案也要开始了，接下来有一阵忙啊。” 计扬歪头：“硬件上的问题解决了？” 楼瑾笑：“不用担心，这种技术上的问题我一定可以解决。” 计扬说：“也没多难，就按照我的方式……” 话没说完，楼瑾一把抱住了计扬的腰，闷声说：“都说了，技术上的问题交给我。” 计扬蹙眉，毫无怜惜的敲楼瑾的脑袋，说：“什么你的我的，我的意见你也给我好好的听啊！” “……”楼瑾不说话，只是抱得计扬更紧了一点。 计扬推不开人，就只能由着他了，两人就这么一个高一个矮地抱在一起，办公室的门没关，一群程序员歪头看了一眼，顿时打了个饱嗝。 明明吃了口狗粮，为什么心里更踏实了呢？工作更有干劲了呢？ 这公司有毒吧？ 到最后计扬也没说自己见过楼苏星这件事。 楼瑾不太给他说话的机会，离开后往电脑前面一坐就是一下午，计扬总不能打扰工作来聊这件事吧。 好在计扬现在事也不少，忙起来这些事就都忘了，一转眼天都黑了。 楼瑾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计扬还在和一位游戏专栏的编辑聊微信，一下午的时间就和人混熟了，哥哥姐姐地叫着嘴贼甜，对方都很期待和他们接下来的合作。 铃声在办公室里响起，计扬抬头往门外看。 今天大家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各个神情亢奋，每个人都在以找到游戏bug，然后修复bug为荣，一直忙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想要下班的意思。 计扬琢磨着今天的晚饭钱恐怕是省不下来了。 然后就听楼瑾接了电话，喊了一声：“倪总。” 计扬的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 楼瑾说：“是的，还没有下班，今天公司内部测试，大家都很忙……你要上来，可以的。” 计扬抿了抿嘴，从办公室出来，说：“倪总要过来吗？我去电梯门口接她。” 楼瑾点头，没有多说。 计扬不是一个因为感情的事就分不清轻重的人，倪芹过来公司只会是公事，他没必要吃这些飞醋。 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上来的时候，计扬脑袋里有点乱，一会儿自己好像在捧着书看，书里出现了一位成熟独立性感温柔的女性，就连他看着都觉得这样的女人真是世间少有，颇有几分心动。一会儿自己又在大学里，被毛铭宇拦下困惑的问他，楼瑾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这么烦楼瑾呢。一会儿又看见楼瑾搂着自己的腰，舒服地闭上了眼，下眼睑的黑痕好像一夜之间就出现了。 这时，电梯在自己面前停下，倪芹从徐徐打开的电梯门里走了出来，气质灼灼，明艳大方，对自己展颜一笑。 第159章 用微信联系，如何？ 倪芹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公司了, 年后产业会之后就来过，当时就表达了想要帮助他们公司，进行游戏推广这件事。 后来倪芹的枫远进入游戏推广阶段，倪芹忙的脚后跟不沾地, 自然顾及不上这边。 现在看来, 倪芹那边一切应该都比较顺利, 才会有时间关注他们公司。 计扬笑着招呼了倪芹, “倪总, 最近都还顺利吗？” 倪芹摇头，“就那样吧, 半死不活的。游戏这个东西上市后很快就能够见到效果，行就是行, 不行就是不行, 过去三年的努力算是打了水漂，能回本就心满意足。” 计扬表示遗憾, 心里倒是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局。 在原文里, 枫远的这款新游戏是没有上架的, 因为楼瑾更早的就点出了这款游戏的乏味程度, 然后才会有倪芹一力主张联合开发《上古》的剧情。 但是如今世界，楼瑾没了和倪芹合作的基础, 自然不会多言这件事, 枫远的游戏也就研发了出来, 落了这么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计扬和楼瑾都知道射击类的游戏要怎么做才能火，但谁也不说，毕竟以后还要留在公司里自己做, 所以只能对不起倪芹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 计扬心里突突了两下。 他就不明白了, 同行是冤家，这次倪芹和楼瑾没有感情基础，凭什么倪芹还对楼瑾那么热情主动啊？难道还真是以前那些个旧情吗？ 计扬希望不是“修正机制”在搞鬼。 要是把这么一个大美人变成“工具人”，逼着计扬和她抢男人，说实话也太残忍了，他的良心会不安啊。 是的，计扬就没觉得自己会输过。 抢男人这种事，计扬来一个推一个，来两个推一双，反正女人都没他能打，就是这么简单暴力！ 临近办公室的时候，倪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计扬，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计扬心中一凛，这是挑衅吗？ 倪芹却说道：“你的活跃度真的很高啊，我认识不少圈里人都聊到了你，而且对你倍加推崇，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你才从大学毕业，这能力就算是跨国企业也不过如此。” 计扬微笑，继而从容回应：“倪总过奖了。” 倪芹想了想，说：“叫倪总太见外，叫我芹姐吧。过几天我要去海市一趟，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我约了度娘的杜总吃饭，到时候你可以介绍一下你们意纯公司的产品。” 计扬这次真的有点吃惊，他很确定倪芹并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帮人的热心肠，而且还是扶持一家是竞争对手的游戏公司。 倪芹表达的善意过分的多，反而让人惊疑不定，忍不住去揣度。 是“修正机制”在搞鬼？ 还是不是？ 计扬没有找到答案，倪芹就已经进了公司，然后惊讶道：“你们公司的员工素质也太高了，都这么晚了还留下加班呢？你们真是厉害呀，哪儿招来的这么一批人呐？” 计扬到不至于在这些地方瞎吹牛，解释了一下，倪芹惊讶道：“今天才内部测试？你们之前是一直没有开放端口吗？” “嗯，小公司，进度慢。”计扬含糊着解释，总不能说楼瑾太多谨慎，有点被害妄想症的毛病。 倪芹自然是听出来这里面含糊其辞的部分，但她也没资格追问，便转口说道：“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玩一下吗？” 计扬还能说什么，玩呗。 美女总裁要玩游戏，公司里的一群宅男激动的连键盘都不会用了，大家凑在一起忙不迭地开了游戏连上了网。 倪芹坐在周怀的座位登陆游戏，顿时被游戏精美的人物设计震惊，她把所有人物的展示画面都看过一遍，表情逐渐凝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游戏人物的外形设计固然是踩在了华国人的心坎儿上，但是仔细看人物的线条和动作，就能够看出来比起他们公司新推出的这款游戏超前了好几代。 等着进入游戏，倪芹操控着人物进行技能动作和观察地图的时候，就发现了更多的细节上的出色。 于是原本计划“打一架”的画面没有了，就看见一群英雄不分敌我地站成一团，跟着一位女英雄的身后跑，偶尔还有被一套组合拳打空了血，然后又呼哧嗨哟地冲回去等着被杀。 倪芹越玩越沉默，时间流走，转眼月已高挂。 直到有人的肚皮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倪芹的双手离开键盘鼠标，站起来笑道：“不好意思，耽搁大家时间了，我请大家吃晚饭。” 换来一群欢呼声。 就算再兴奋，该饿还是要饿啊，终于下班了！ 宅男们换上衣服，已经热切地讨论要去哪里吃饭，有人甚至已经用手机叫来了网约车。 计扬和楼瑾陪着倪芹则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三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上了车…… 倪芹坐在后座，扶额轻笑：“楼瑾，你可是给了我很大一个惊喜啊。” 计扬将车开出地下停车，从后视镜看了倪芹一眼。 倪芹的表情非常复杂，那眼底确实是有着羡慕，不过却没有嫉妒和怨恨。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倪芹怎么会不警惕呢？会没有危机感呢？他们可都是一样的游戏公司啊！ 计扬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肯定倪芹应该被“修正系统”控制，不但不会嫉妒楼瑾，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倾慕之类的心思。 “……” 心情真心糟糕。 倪芹还在说着游戏让她惊艳的部分，夸赞楼瑾的能力，还说道：“小时候见你话少还有点害羞，招呼你去玩也躲在苏星的后面，那时候觉得你像个跟屁虫一样，没想到一转眼长大了，这样的才华真是让人羡慕。” 然后又说：“这么好的游戏确实值得放手一搏，之前我还有些疑虑，现在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回去会和家人交流一下，如果真能达到你说的预期，我有信心说服他们。” 计扬听到这里，心情复杂。 所以要想干掉安国智，还是不能少了倪芹的帮助吗？ 原本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甚至主动接触倪芹，还希望她能够投资公司，将她绑在一辆战车上。 但是如今倪芹真的来了，计扬又有点纠结。 哎。 果然爱情容易让人彷徨迷失啊。 就在这时，计扬放在车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乍然的光亮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上面。 【楼小叔：明天晚上八点，到云间会所，606包厢见我。】 微信消息的屏幕上停留了三秒钟的时间，然后屏幕就暗了下来。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人看清楚一部分内容，尤其是头像。 计扬感觉自己的靠背座椅被拉扯了一下，倪芹的声音突然靠近：“计扬，你和苏星还有联系？他为什么约你见面？” 没等计扬回答，楼瑾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你最近找过他？” 计扬一时间只觉得楼小叔发微信过来的时间太不赶巧了。 而且你是下载了霸道总裁的微信模板怎么的？一副命令的语气，时间地点连房间都给我开好了。 有商有量的定个地方不好吗？痴迷霸道总裁的妹子们都是怎么想的？这种摸板男有什么好喜欢的？和这种自命不凡还冷冰冰的人谈恋爱，简直就是自虐啊！ “咳！”计扬醒醒嗓子，交代道，“上午去了东方大楼一趟，和楼总见了个面，想试试看楼总的态度，如果他愿意站在咱们这边对付安国智就更好了。” 楼瑾的声音有点冷：“你和他都说了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你要过去为什么没告诉我？” 计扬开着车呢，抽空看了楼瑾一眼。 楼瑾的声音顿时暖了起来：“东方那地方现在不安全，你要是想要试探他的立场，记得要叫上我，我来问就好了，你不要一个人去那些危险的地方。” 这骤然软下来的声线，让倪芹嘴角抽抽，莫名觉得牙疼。 “那个……咳！”倪芹等着两人说完，才开口说道，“苏星不是那样的人，他曾经对我说过，他哥哥嫂子对他极好，长兄如父，他很敬重楼瑾的父母。苏星虽然年轻的时候贪玩了一点，但在关键事上绝不会乱来，至少我相信他留在东方是有自己的打算，绝不会做对不起自家人的事。” 顿了顿，倪芹又说：“而且在我看来，苏星在东方集团里未必是坏事，我们虽然在外面可以凝聚出一股不弱的力量，但如果真的硬碰硬，相信很多人会退缩，这个联盟并不稳固。楼瑾你必须要承认，我们需要一个了解集团内部情况，知道安国智下一步计划的人。” 楼瑾没有说话，沉默思考。 计扬倒是点头，若有所思道：“今天看见楼总，显然还是很关心楼瑾的，只是我和他不熟，很多话他都不会和我说，明天晚上或许是个机会，楼瑾你和他见上一面，有些话还是要你们单独聊聊才好。” 倪芹说：“楼瑾，不要生你小叔的气，他有时候也身不由己，去见见他吧。” 楼瑾捏着鼻梁说：“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现在不能见。” 顿了一下，他又说：“既然小叔留在东方集团有用，我们就更不能和他频繁联系，安国智不是傻子，不会任由我们在底下联手，我们的根基还是太弱了，联盟也过于松散脆弱，现在还不是摊牌的好时候。” 倪芹急道：“但你若是不见他，他恐怕会很难过，或许会误会我们都不理解他。” 楼瑾语气坚定：“我不会见他。” 倪芹嘴角抿紧。 楼瑾又说：“不过计扬可以见他，虽然还是有可能会引起安国智的注意，但如果我们把见面的方式安排的巧妙一点，或许能够解决问题。” 倪芹想了想，不明白。 楼瑾说道：“你能接受我和计扬一起，但很多人却无法接受，计扬出现的时候若是能够巧妙一点，或许可以蒙蔽他们。” 倪芹扬眉：“你是说……让计扬出现夸张一点，功利一点？” 楼瑾这次沉默很久，然后说道：“如果可以，我并不喜欢这个办法。” 倪芹叹气：“你又不方便和苏星来往，计扬和你联系那么深，他要不做出点牺牲，又怎么降低那些人的警惕心。” “可是……” “楼瑾……” “咳咳！”计扬听不下去了，学着他们说话的腔调，咬文嚼字，“不如用微信联系，如何？” 第160章 哟，好巧啊，小叔 其实这里面有个误会。 计扬习惯了和人用电话远程交流, 新时代的办公，信息传递瞬息间千万里，也只有在信息时代, 才能够将计扬的社交优势发挥到极致。 作为一个手速每小时五千多字的男人, 计扬可以在互联网上同时和二三十个客户交流, 甚至都有了一套自己的专业模板和流程。 所以在他看来, 和人沟通感情聊事，在网上就可以完全解决了。 但楼瑾和倪芹就不一样了，他们出生家族, 有个豪门的圈子，从祖祖辈辈就习惯有事情约上当面聊, 第一是见面交流容易提升感情, 二来他们对互联网这种交流工具始终有点抵触……换句话说, 一盏茶的功夫，几百亿的交易, 用互联网来敲定未免儿戏。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 见了面才能够察言观色，偶尔打下机锋试探一下，说不定就可以佐证一些猜测。 所以从这些家庭出生的子弟们，自然也更加信赖“当面谈事”。 这样一来，计扬就算为了隐蔽和楼苏星用微信交流，楼苏星还未必愿意和他在网上废话。 不然楼苏星不会主动约他出来见面。 不就是为了表示慎重，并且还想要在这个过程里，通过计扬的面部变化，用以分辨一些真假。 计扬的话说出来没什么用, 楼瑾和倪芹还是希望他去见面。 倪芹说：“苏星既然找好地方, 那里自然是安全的, 你和他详细谈谈，将我们的心意传达给他，他自然知道怎么解决。” 楼瑾则在最后说道：“不如我陪你过去。” 计扬有他一句话就够了，笑道：“不用。” 楼瑾不安：“那我在车上等你。” 计扬知道劝不动他，笑容渐浓：“好吧。” 倪芹眼见两人腻歪，抿嘴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所有员工都到齐了，开餐开吃。 计扬吃了两口暖了胃，才回过神来，低声问楼瑾：“倪总知道我们关系了？” 楼瑾点头：“早就知道，怎么了？” 计扬表情古怪。 这事就越来越奇怪了好吧。 他相信但凡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曾经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更何况倪芹这样一位独立自主的女性，绝不可能让自己变得这么低贱狼狈。 那么倪芹和楼瑾来往密切是因为什么呢？ “修正机制”总不能真的逼着她倾慕楼瑾吧？还是说楼瑾用利益捆绑倪芹和她身后的家族，所以双方属于合作关系呢？ 计扬越来越想不明白。 “计扬？”楼瑾靠过来，低声说道，“要是不喜欢，我们不去就是，你心里不要因此有了什么想法，更不要胡乱猜我，一切都以你的心意为主。” 计扬摇头：“真的没事。” 算了吧，倪芹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不要去猜了，如果可以保持当下的合作关系是最好不过，就算是“修正机制”跳出来干涉，计扬也有着自信拦住所有。 所以第二天晚上，计扬如期赴约。 下班后，楼瑾还陪着他一起过来了，注视着计扬开门下车，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两句，直到计扬进了电梯，这才拿出手机慢慢等待。 计扬才出电梯，就被会所门口的接待拦下，确认了身份，才将他带去房间。 这会所不算豪气，环境很干净，一路走过来也看不见“衣衫褴褛”的小姐姐，气氛也算不上好，就像是被时代淘汰，正在苟延残喘的末路产业。 接待将计扬送到门边，就离开了。 计扬进了房间，才发现这会所从表面上看平平无奇，进了包间里面却别有洞天。 正对着门的那一侧是整面墙的大幅落地玻璃，可以直接看见会所的大厅。大厅里灯光昏暗，十来张小圆桌就坐了两桌客人。最显眼的舞台上，一名年轻男性正抱着吉他，在聚光灯下随着节拍摇晃身体，缓缓弹唱。 这样一来，这会所的格调和特点就出来了。 楼苏星就坐在正对着舞台的单人沙发上，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摆了果盘，没有酒。 一直到计扬走到他身边，他才偏头看了计扬一眼，然后用下巴示意计扬在他对面坐下。 计扬坐下了，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小叔。” 楼苏星高冷地说：“叫我楼总。” 计扬笑：“好的小叔。” “……”楼苏星的眼皮子颤了颤，视线第一次从舞台上完全移开，看向计扬。 计扬完全无视他的气场，继续笑道：“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小叔。” 楼苏星眼眸微眯：“别和我乱攀什么关系，我和你并不熟。” 计扬笑道：“没事，我和楼瑾熟，慢慢咱们就熟了。” 楼苏星气得脸彻底冷了下来，冷硬说道：“请你别误会我让你过来的意思，只是有事要问你，并不是接受你。” 计扬垂眸想了想，正色：“抱歉，小叔，我也不能接受你。” “？？？” 计扬看见气氛差不多，又重新笑起来：“开玩笑啦，小叔，您太正经了，和楼瑾原先差不多，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您别介意。” 楼苏星更生气了，他很介意！ 计扬今天过来是当联络员的，没道理把关系搞得更复杂，他见好就收，转口说道：“这会所不错，内有乾坤，小叔经常过来吗？” 楼苏星没说话。 计扬又说：“小叔喜欢喝酒吗？要不我请您喝一杯？八二年的拉菲怎么样？” 楼苏星的眼珠子往计扬身上割。 计扬笑道：“喝酒吗？不喝酒？要不您就直接说吧，究竟是要谈什么，您这样我是真的没办法猜啊。” 楼苏星终于开口说：“希望你离开楼瑾……” 计扬咯噔都没打一下地回答：“可以，你打算给我几个亿？” “……” 求楼苏星的心里阴影面积。 计扬见楼小叔气的都有点抑郁了，这才正经说道：“楼瑾说，上次看见安董，似乎双方气氛还算不错，明明都找人驱赶楼瑾，见面了还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他这么做派，是因为顾及脸面，还是想要演给您看的？” 聊到正事，楼苏星脸上表情终于好转，冷哼一声，“对。” “为什么呢？”计扬好奇，“安董都已经拿下了公司，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顾虑？” 楼苏星说：“人言可畏。” 计扬摇头：“一般人我倒是相信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但是作为东方集团的董事，他完全可以控制舆论，所以他讨好你，是您拿捏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吗？” 这话就听着舒心了。 楼苏星的脸色终于好转几分，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你们公司的情况，你不如直接坦诚，楼瑾的底牌是什么。” 计扬想了想，说道：“底牌是……两个王？” “？？？”我特么是在和你打扑克吗？双王都出来了，你怎么不炸呢？ 楼苏星又生气了，这次好半天没说话。 计扬倒是觉得有点无辜，他又没有说假话，在他看来，他们公司最大的底牌就是他和楼瑾啊，一个穿越者和一个重生男主角，这两个人不是王炸，是什么？ 计扬久等不到小叔说话，注意力就被窗外的表演吸引，还是之前的那个表演者，正在演唱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计扬跟着歌声轻轻哼着，拿起果盘上的水果慢慢吃了起来。 楼苏星斜眼看他，越看越是不顺眼，冷哼一声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诚意，恐怕今天就是在浪费时间。计扬，不要以为卖弄一些小聪明就以为自己了不起，楼瑾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安董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你们做出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你们真的有底牌，就快点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们一点忙。” 计扬摇头：“我们一个小小的游戏公司，能有什么底牌，不过是在大佬的夹缝里求生罢了，小叔若是心疼楼瑾，就不要让他好不容易的努力打了水漂。还是那句话，对您而言不过芝麻粒大小的产业不值一提，但却是我和楼瑾苦心经营至今的公司，不求您的庇护，但也希望不会遭遇不该有的风浪。” “安董对楼瑾是什么态度，我们都很清楚，他要是一定要把楼瑾撵出京城，我们恐怕也拦不住。但是小叔，离得远了，曾经再浓的亲情也会变淡疏远，很多事情也不是说我暂时放下，等以后有能力了再拿起来……通常是拿不起来的，决心需要一鼓作气，成功需要决不放弃。” “如果楼瑾真的走了，小叔，京城着地方就剩下你一个了啊。” 计扬说的很真诚，奈何楼苏星的心思太重，无论心里怎么翻涌，面上依旧无动于衷。 见楼苏星一言不发的稳坐，计扬知道今天算是白来了。 楼苏星不信他，不敢将安国智的秘密告诉他。 他也不相信楼苏星，不敢将“上古”的存在，现在就暴露。 两个怀揣着秘密的人再次见面，也只能失败告终。 计扬看看时间，怕楼瑾在车上等的太久，干脆起身告辞：“小叔继续玩，我就先走了。您要是想起了要和我说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随传随到。” 说完，计扬起身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楼苏星视线落在自己面前被吃掉了一半的果盘，眉心蹙了蹙，也起身拿着衣服出了门去。 楼苏星沿着走廊一路往外走，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计扬说过的话。 越想，越觉得楼瑾成立公司的目的越不单纯，绝不是开个公司吃口饭那么简单。 这个道理很明显，如果只是混口饭吃，以计扬这么奸滑的性格，肯定会巴不得把游戏带过来，让他投资也好，让他帮忙铺路也好，反正就是一次性的买卖，赚够钱就走。 而他遇见这种情况，于情于理都会帮自己侄儿一把。 但计扬偏偏什么都没有说，将那游戏，包括公司未来的计划都遮的严严实实的，无论自己怎么试探，都不露分毫。 这样一来，反而让人觉得介意……通常什么东西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被人藏起来呢？ 底牌啊！ 楼苏星默默地想着，一定要知道那个游戏的价值如何，如果真的有对抗安国智的可能，哪怕只有三成机会，他也会全力支持。 只是不能从计扬这里下手，那个人看起来不着调儿的有点轻浮，但说话做事比他一开始以为的稳妥太多，自己偏偏又对计扬很有意见，恐怕计扬也感受到了，所以才不会对他说实话。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找到楼瑾，才是万全之策。 这样想着，楼苏星已经走过了长长的走廊，不远处就是电梯。 但是当他看见电梯门口站着的三个人的时候，楼苏星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 晚了。 对方已经看见了他。 “哟，楼总啊。”一个肤色奶白，面容俊秀中还透着一点阴翳气息的年轻人开口，喊住了楼苏星。 他打量着楼苏星，眼底闪过一抹傲气，阴阳怪气道：“楼总真的好命，公司都万般火急了，我爷爷天天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不过半年，身体都快熬垮了，您作为公司执行总裁，竟然还有空闲来这里喝酒玩乐。” 他又对身边同伴唏嘘说道：“我以后也想向楼总学习，上班关心国家大事，下班为公司应酬，还能拿到三百万的年薪，正是我学习的目标啊。” 这样嘲讽的话语，楼苏星又怎么听不出来。 他脸色泛冷，眼底有些愤怒在翻涌，搭着衣服的手拳头缓缓捏紧，但是在对方有恃无恐的讥讽笑声里，他又不得不像之前每一次那样，隐忍下来…… “喂，电梯都到了，进不进去啊，麻烦让让。” 这时，一个带着笑的清润声音从身后响起，楼苏星转头就看见计扬甩着手上的水，正不耐烦地看他。 第161章 救了个美 计扬出门之后拐去了洗手间。 虽然那包间里也有洗手间, 可在那样的气氛下实在有点不合适，计扬只能多走几步，没想到洗了手出来, 却看见了走在前面的楼苏星。 计扬一路跟在楼苏星的后面, 长廊地上铺着的厚厚地毯吸走了他的脚步声, 可以说刚刚楼苏星听见的看见的, 计扬也都听见看见。 事实证明，楼苏星在东方集团忍辱负重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堂堂的执行总裁被人当面指责拿着工资不干活儿，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笑话, 楼苏星能忍，计扬却忍不了。 计扬这短短时间已经想了很多。 不仅仅是出言不逊那人的身份, 可能和安国智有关系, 关键是对方的态度其实也代表了安国智的态度。 既然都敢当面给楼苏星难看, 显然安国智准备撕破面皮的日子也不远了。 形势比计扬想象的要严峻很多啊。 这样一来，计扬更加不想暴露自己和楼苏星才见过面的关系, 只当不认识, 冷言冷语地说了两句，便绕过楼苏星进了电梯里面。 他站在电梯最里面的角落，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讥讽楼苏星的三个人随后进来，三人没将计扬看在眼里，反而彼此对视一眼，颇有几分倨傲感，开口说话那人还冷笑一声：“楼总一起走吗？” 楼苏星抿紧了嘴角，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这个时候关上了。 一时间，电梯里比较安静, 徐徐的往楼下停车场去了。 到一楼, 门打开了一次, 外面等着的人看了一眼，没进来，电梯门关上，再次下行。 那年轻人这时笑道：“听说楼总最近总来这会所，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原来是这样寡淡无聊的地方，真是浪费时间。” 楼苏星脸色一变：“安佑安，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安佑安”脸色微变，然后恼羞成怒：“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 楼苏星冷声：“不管怎么说，我是你长辈，还是说你真觉得东方已经姓安了？” 安佑安提高音量：“不姓安难道还继续姓楼？我爷爷是最大的股东，以后就是我安家的产业。” 楼苏星冷笑一声：“安董足智多谋，却生了你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孙子，就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这话说的颇重，说完后楼苏星也有些懊恼，平日里他绝不会理会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挑衅，只是今天有计扬在旁边。 只要一想起计扬会怎么看他，再想到楼瑾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他就忍不住反击。 然而这样一句话，却彻底惹毛了安佑安。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大概还是在读大学的程度，少年脾气压不住显摆和狂妄，自然也受不得半点侮辱。 在安佑安眼里，楼苏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父亲说过，他爷爷基本已经快要完成东方集团的权利整合，到时候楼苏星这个总裁根本不可能留在集团公司里，他爸可是不止一次讨论过，成为东方集团的总裁后该怎么大刀阔斧地改革。 所以在安佑安眼里，就从来没把楼苏星当个人物。 更何况两家敌视的状态，已经人人皆知。 所以安佑安当下暴怒，抬手一把推上楼苏星的胸口：“你说谁没教养？见你需要教养吗？你跟我用什么语气说话呢？谁不知道，你就是摇尾乞怜，靠我家养活的一条，啊！” 安佑安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来，就一声惨叫，抱着肚子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电梯外面。 他身边跟着的两个同伴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地瞪着楼苏星。 楼苏星表情古怪，正低头看着什么。 然后大家这才看见，从楼苏星身后还伸出一条腿来。 这条腿在大家的注视中缓缓收了回来，随后从楼苏星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白净乖巧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嫩，像高中生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明亮有神，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丰润的唇微微开启，在大家的注视中说道：“尿急，麻烦让让。” “？？？” 尿急？ 你妹啊！这是你踢人的理由吗？ 安佑安的同伴在愣了一下后，就知道计扬是故意打人。 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动手，总之你动手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眨眼间，两只手就同时朝着计扬的衣领抓了过去。 计扬不给对方抓住自己的机会，一把将楼苏星推开到一旁，接着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然后就朝着一个人身上撞了过去。 那人措不及防，被撞的一声惨叫，踏踏踏的往后摔，然后也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计扬跟着那人一起出了电梯，连带着还将另外一只手上抓着的人一起扯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楼苏星才从电梯墙壁上下来。 刚刚计扬推他推太突然，他被一巴掌贴在墙上了。 然后他就看见计扬一个对三个，干净利落地将那个爬起来的安家小少爷再次打趴在地上，英气十足的眉梢扬着，重复了一句：“谁特么再拦我，尿滋你们身上！” “……”楼苏星喉结滑动，吞了一口口水。 “……”安佑安气死了，你有尿就找厕所去啊，打我们干吗？ “……”还有两个同伴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上去。 这里一共五个人，加上楼苏星，四个都是富家养成的公子哥儿，以势压人，开个无敌用嘲讽干得倒是贼溜儿，但要说到真的动手，没一个有那能力。 不是说他们不会打人，而是冷不丁遇见这种事，完全没有悍然无惧的战斗意识，面对恐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避。 狭路相逢勇者胜，计扬这种敢动手还不怕疼的人，自然轻而易举收拾了三个。 计扬把安佑安反拧的关节松开，将他拍到了墙上，然后这才说道：“地下停车场的厕所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没人说话，这气氛太诡异了，安佑安甚至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这一顿打。 “咳！”倒是楼苏星回过神来，说，“出门往左前方走。” 计扬直到这时候才第一次抬头去看楼苏星，嘴角一勾，“谢了”，便扬长而去。 楼苏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在计扬走后也急忙跟着走了，没道理留在这里做好人好事，说不定还会被安佑安借机发泄怒气。 只是在走出去的时候，楼苏星回头又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的那群人，顿时只觉得心情大好，嘴角都勾了起来。 剩下安佑安三人平白无故被人揍一顿，心情霎时间暴跌到低点，他揉着手腕说：“你们一个跟上去看看那小子和楼苏星是不是一起的，还有一个回去会所打听一下那小子的身份。” 安佑安也不傻，知道自己不会平白无故被人打，要说这件事和楼苏星没关系他绝对不信，总之如果能够查到这两人的关系，说不定还是送上门来的把柄，未必是坏事。 这种家族出生的孩子，想事情都比较复杂，而且习惯都会以家族利益出发，所以可能身体素质不太行，但论心思却一个比一个的沉。 三分钟后，追去停车场的人说：“楼苏星直接开车走了，我等着那小子从厕所出来，看见他上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车上还有个人，不过没见过。” 安佑安听完点头，不上一辆车也未必代表两人就没有关系，他还得等等。 又等了七八分钟，去会所询问的同伴回来，摇头：“不太好问，不过我给一个服务员塞了点钱，他告诉我楼苏星是自己过来的，像往常一样点了份果盘看表演，房间里也没要多的酒杯，应该是一个人过来。” 同伴想了想，说：“要不报警吧？” 安佑安摇头：“老爷子最近嘱咐过我不要出来玩，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可是……就这么算了？” 安佑安黑着脸，半天没说话，可不就只能这么算了，不能报警，又查不到这人和楼苏星有关系，那不就是倒霉遇见了吗？碰见这种二话不说就动手的狠人，说实话，他也有点害怕啊……这次人家不过推你几下，自己要是穷追不舍，说不定下次人家就掏刀出来了，他的命可金贵着呢。 这样一来，之前怼着楼苏星的不可一世感顿时一扫而空，安佑安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走了。 这边楼苏星放下的电话，长吐一口气。 幸好安家的人并不知道这会所有楼家的股份，他也一直将这里当成秘密基地一般的在经营，所以一个电话掩盖自己和计扬见面这件事并不算难。 他放下电话，将车停到了路边，埋头在方向盘上，长叹一口气。 这么趴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 神特么尿急啊！ 楼苏星趴在方向盘上笑，没注意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后面开过来，超过他很快就没了踪影。 那车里坐着的正是计扬和楼瑾。 楼瑾开着车，也没问计扬和楼苏星见面谈了什么，因为一上车计扬就在笑，笑着笑着还看他一眼，总之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计扬笑完了，楼瑾便问他：“笑什么呢？” 计扬睨着楼瑾笑道：“今天遇见了一群降智男配啊。” “？”楼瑾扬眉。 计扬说：“那台词给我逗的，尴尬恐惧症都犯了。” 楼瑾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他：“然后呢？” 计扬呵呵地笑，半晌才说道：“没忍住，就跳出来救了个美。” “？？？” 楼瑾的脸色顿时一黑。 第162章 去放松放松 在计扬看来, 这次见楼苏星没什么进展，两人都提防着对方，几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他还是将整个细节都对楼瑾复述了一遍, 楼瑾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回到家里, 计扬洗了个澡出来，楼瑾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冲澡，就那么仰躺在床上思考着什么。 计扬进了屋, 来到床边坐下, 楼瑾的手第一时间握上了他的手。 “想什么呢？”计扬问。 楼瑾说：“安国智要动手了。” 计扬点头：“是的, 上行下效, 安佑安对小叔的态度说明一切。” 楼瑾问：“安国智将我父母的资产申请了冻结, 在我父母去世的情况下，检察院的调查非常不利于我们，但也正是因为我父母不在了, 所以检察院那边调查取证的速度很慢, 比起大部分案子要慎重很多, 但再怎么样也有结束的时候, 安国智要想稳住东方集团，这笔股份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嗯。”计扬点头。 楼瑾握着计扬的手, 拇指在他的手背上一次次地滑过，他自己毫无察觉，全心全意地思考, 又说：“我手上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我父母没有错，在商场上, 可能一次决策的利益出发点是好的, 只是未必能够达成理想的目标, 这就很容易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 “计扬，安国智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最早的案例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六年前，我那时候还很小，记得每次看见安国智都被他抱在怀里，还架在肩膀上，带着我在东方集团的办公楼里一层层的玩。” “人心真的太可怕了，在所有的一切爆发前，我从未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权利和金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计扬正色：“很重要。” 楼瑾：“……” 计扬抬手揉了揉楼瑾的脑袋，说：“东方集团是你父母的，你本来就该拿回来。但是在那之前，意纯才是你一手创造的，你既然认为它的生命力比东方集团还要旺盛，前景无限。就不要怀疑自己当初下的决定，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 “我呢，会一直陪着你。” 楼瑾的目光落在计扬的脸上，眼眸漆黑深邃，最深处仿佛有星光在一闪一闪。 计扬被看的心动，自然顺着自己的心意弯下腰去，吻了上去。 无声的亲热在温暖舒适的卧室里，身下就是一张大床，乳胶床垫柔软地包容着整个身体，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长长的一个吻终于结束，计扬抵着楼瑾的额头微微地喘，然后视线与楼瑾对望，两人都是相视一笑。 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了。 有对方陪着，就算前面有风浪来袭，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会让人产生勇气，无惧一切。 “要不，在安国智发动之前，我去气气他，看看能不能让他脑淤血？兵不血刃。”计扬开玩笑地出着馊主意。 楼瑾摇头：“不要冒险。” “这怎么叫冒险了？我又没动手。” “间接伤人也是伤人，我会堂堂正正地夺回一切。” 计扬换了个姿势躺着，没有说话。 楼瑾想怎么做都无所谓，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战场，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 而自己，心安理得的当个神助攻就好了。 …… 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事情发生。 公司进入内部测试阶段，新招来的测试员才一到位就每天从早到晚的玩游戏，游戏的bug被一个个找出来，小补丁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专业的游戏测试员甚至会寻找各种游戏漏洞，避免出现致命系统漏洞的情况发生。 计扬前几天还和倪芹去了海市那边一趟，见过了度娘的杜总，初步确定了合作意向。 虽然计扬到现在还是不懂倪芹的目的，既然楼瑾觉得倪芹可信，他自然会全力配合。 这就是“神助攻”的职业素养。 等着计扬从海市回来，游戏就正式进入内侧的第二阶段。 在互联网上开放一定的账号数，为各大游戏媒体，各个网站的大神，以及游戏大型公会发放内测账号。 计扬暂时无瑕关注其他，全心全意投入在工作里，每天在互联网上和人交流，手指头的指纹都快给磨没了。 而且经常一忙就要忙到半夜凌晨，结束了和乙方的沟通之后，还要登陆游戏或者游戏论坛，收集更加真实的市场反馈。 唯一能够让计扬松一口气的，就是作为“金手指”而存在的《上古》真的太给力了，各个内测号的反馈都表示了游戏的出色，甚至有邀请到的游戏大神，没等计扬和他们洽谈合作事宜，他们就已经在网上为《上古》做直播，做宣传。 内测预计时间是一个月，在半个月的时候，《上古》的竞技版本就被圈内人知道，并且很多人都表示了十足的兴趣。 算是从“名不见经传”，发展成了“业内流传”。 内测差不多到了第二十天的时候，紧张的工作告一段路安，计扬和楼瑾难得早早地下班回家。 计扬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从两人第一次接吻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一个月了，竟然还没有进一步的关系发生。 奇了怪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呢？ 计扬后来想想，其实问题是在自己身上的。 楼瑾不是没有进一步的意思，只是每次被计扬敏锐地察觉到之后，就找到各种借口先退缩了。 后来待得工作忙起来，两人也没了酝酿的时机，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 计扬懒洋洋地躺在楼瑾的床上，看着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说道：“算起来，今天是咱们在一起的一个月纪念日。” 楼瑾敲打键盘的手指停顿，转头看他：“是的。” 计扬说：“你有没有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就像是血战之后的骚动，即便现在的情形也不过是暂时过了一个小难关，但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就会让人想去做一些更加舒服，更加放松的事情……” 楼瑾看着计扬的眼神渐渐变了，他转过身来，手肘撑在膝盖上，缓缓迫近计扬：“比如呢？什么快乐的事？” 半个小时后。 楼瑾生无可恋地冷着一张脸，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手牌，然后跟着计扬进了更衣室，同时听见身后的服务员大喊：“男宾两位！” 楼瑾：“……” 计扬和楼瑾都拿着衣服去了单独的更衣间里，再见面的时候，计扬看着楼瑾的黑脸笑：“紧张了那么久，当然要来泡个澡才叫放松啊，我这段时间忙的喉咙上火，腰酸背疼，这时候再来点儿什么激烈的动作，信不信分分钟变成个破布娃娃？” “……”楼瑾眨了眨眼睛，脑袋里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抬手就去捂鼻子。 捂了两秒才讪讪地放下手来。 哦，对了，鼻子已经好了呢。 计扬也是坏心眼，见楼瑾这个反应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都是男人，谁没点儿血气方刚啊，他要不是心里有点抵触，说不定他鼻血流的比楼瑾还厉害。 其实他但凡能在上面，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定，和爱不爱楼瑾没什么关系，就像咸粽子和甜粽子的南北之争，虽然可以接受这样的求同存异，但要让人换了口味去吃粽子，那简直就是颠覆从小到大的认知。 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要说计扬为什么知道自己是个“0”？ 这很简单，只要脑内画面自己的位置在哪里，都一切都很明显了。 计扬脑袋里没自己和别的人的画面，唯一和楼瑾的，他就从来都在下面，偶尔在上面，还是……咳！ 总之，计扬并不刻意推动，也没有试试自己能不能反攻的念头，只是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够了。 换了泳裤的计扬穿上浴衣，和楼瑾一前一后进了浴场，走过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泡澡池，再往深处走，终于找到了一个空池子。 “幸好不是乳白色的。”计扬自言自语。 楼瑾眉梢一扬，倒是笑了。 计扬自顾自的下了池子，坐在池边上，任由那红色的池水没过胸口，双臂展开，往后一靠，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道，在他们路过的地方，正有人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低声议论了起来。 “我看刚刚那个人很眼熟。” “我也觉得。”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会所地下停车场！” “对！就是他！” 说话的人身份呼之欲出。 正是安佑安等人。 别看这澡堂子好像特别不适合这种世家子弟的气质，泡澡却始终都是北方人休闲娱乐的一种方式。 这几年外国文化进来，原先的澡堂子纷纷改名变成了“浴场”，或者“汤池”等等，改名换姓，装修豪华，还提出各种养生的概念。 有钱人更喜欢追逐尝试新鲜的东西，更不要说泡澡确实舒服啊，这个季节来泡个澡，再叫上一个搓澡师傅，搓出来的春泥能有一厘米来长呢，老过瘾了。 咳！ 总之，安佑安和几个小伙伴儿们约着来泡澡，没想到却正好遇见了出来放松的计扬。 那可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啊。 安佑安找了计扬很久很久，那张脸刻在心里，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我安家小少爷，未来的东方集团继承人，竟然被人堵在电梯门口打了一顿，我不要脸的吗？ 这仇，没完！ 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还有人偷偷摸摸地去确认了一下。 计扬和楼瑾这个时候都放松地泡在水池里，谁都没想到会有人在偷看他们。 等着确认那人回来了，他表情很古怪。 安佑安说：“确定吗？是那个人吗？” 那人点头：“应该是了，我记得他的长相。” 安佑安脸色发狠：“今天我们有六个人，这次换我们把他留下来，滋他一脸！” “佑安……”那人欲言又止，说，“还有个事，他旁边的那个人我也认识。” 安佑安扬眉：“谁啊？” “楼瑾，楼苏峰的儿子，楼瑾和他在一起啊。” 第163章 越来越奇怪的世界 楼瑾在京城豪圈里很有名。 东方集团的继承人, 一出生就光环加身，如果不出意外，东方集团早晚是他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一场意外导致“凤凰落难”，转眼间那个天之骄子又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可以说，楼瑾这个名字在京圈是响当当，无人不知。 但很有意思的, 是见过楼瑾的人却不算太多。 到了楼瑾这个高度和层次, 并不需要被父母带着应酬, 去讨好别人。他可以有自己喜好和选择, 如果他日后成年对进集团工作没有兴趣, 完全可以做个富家翁，无忧无虑到老。 这样一来，见过楼瑾的人并不算。 就拿今天安佑安和他的六个小伙伴儿来举例。 安佑安肯定是见过楼瑾, 只是和楼瑾站在一起的计扬太吸引仇恨, 安佑安根本没看见计扬旁边的。 剩下的六个人里, 还有一跟安佑安从小玩到大, 也见过楼瑾几次，所以能够认出人来。 其余五人, 一概只知道楼瑾有钱有地位，还颜值超高，至于长什么样, 不知道，只知道这家伙现在很倒霉, 能够让他们在谈论的时候找回心理平衡。 这身份一确定, 这个小团队就沸腾了起来。 “确定？楼瑾还留在京城？” “我就说这件事和楼苏星有关系, 果然是他的人！” “楼瑾怎么和这么个混混在一起。” “那还怎么报仇？” 安佑安眼珠子一转：“怕个屁！楼苏星老子都敢踩，更何况楼瑾，就算打他一顿又怎么了？他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楼少爷呢？我才不怕他！” 安佑安这样一说，一群小伙子瞬间兴奋了，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最热烈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和楼瑾曾经不是关系不错吗？何必呢？” 安佑安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安家和楼家已经没了第二条路可走，他要是顾念旧情，蛇鼠两端，就对不起他爷爷和爸爸为他打下的江山，他必须立场坚定，将所有楼家人视为仇敌。 …… 计扬感觉自己似乎睡了一觉，但在身体失控的下一秒，又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身体的异状，困惑地问楼瑾：“我刚刚是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楼瑾就已经坐在了他身边，一只手臂从后腰穿过将他牢牢固定，他靠在楼瑾的胸口上，不知道自己靠了多久，就像那一刻失去意识了一般。 池水潋滟，计杨怔怔看他。 楼瑾点头：“这么困，回家去睡吧。” 计扬眨了眨眼，放松身体又倒回在了楼瑾的怀里，闭着眼睛说道：“没感觉睡着，但这么眯一下倒是清醒了很多，你呢？困吗？” “还好，回去再睡。” “那就走吧，今天应该可以睡个踏实觉。” 计扬轻轻拍着揽在自己身上的手，手臂离开的时候就像黏附的肌肤撕开，烫热的温度在离去的下一秒，涌上来的池水竟然透着几分凉意。 计扬恋恋不舍：“刚刚那样还挺舒服的。”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楼瑾顿时定住，满脸犹豫。 说实话，他也觉得很舒服。 两人对视了几秒，计扬满脸遗憾：“算了吧，什么也不能做，再舒服也没意思。” 楼瑾心口一烫：“那换个地方呢？” 计扬也不遮掩，坦率说道：“只要气氛合适，祝你心想事成。” “……”楼瑾越想这话越是不对，什么叫做祝我心想事成？ 两人起水，冲了澡，再换回衣服，倒是清醒了许多，他们退了手牌，并肩离开了浴场的大楼，外面温度正好，春天夜晚的凉意正好驱逐了身上未干的水汽。 计扬的车停在大楼的正前面，他将手插进外衣兜里，握住了车钥匙，远远的就听见了“滴”的一声响。 突然，计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 “怎么了？”楼瑾问他。 计扬摇头：“没什么。” 不久，黑色的越野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汇入马路的车流，渐渐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这个时候，从停车场里出来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眉宇飞扬。 “车牌也对上。” “确实是楼瑾。” “那小子和楼瑾什么关系？走的很近。” “管他的，既然和楼瑾走的近，就肯定是楼苏星那边的人，安佑安他们被打，肯定和楼家人脱不了关系。” “走吧，回去告诉他们。” “话说我还以为要打一次群架呢，这就放他们走了？” “你傻啊，这时候安少爷要是打架进去了，还和楼瑾扯上关系，分分钟媒体爆炸。照我看呢，这件事得智取……” …… 楼瑾和计扬昨晚上睡了一个好觉，甚至连梦都没做，头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然后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身体的疲惫感被修复的七七八八，睁开眼便觉得精神抖擞。 计扬在车上的时候还说：“泡澡不错，过两天再去泡泡。” 楼瑾想起昨晚上抱着人那时候的手感，很是认同：“可以。” 两人心里都颇有几分荡漾，但等到了公司，这些心情就纷纷收敛了回去。 今天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楼瑾为这个会议已经准备了很久，然后叫来公司里大小领导，就在计扬的办公室里，门一关，开会。 楼瑾坐在自己的电脑椅上，和计扬一起，与大家围成了一个圈，每个人手里拿着纸笔，也没人嫌弃这样一点都不气派，反而面露激动。 内侧还剩下不到是十天的时间了，进入公测后，就到了验证工作成功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公司也即将进入营收阶段，当初承诺的各种奖金和福利也即将一步步地到位。 理想确实很宝贵，但也要有金钱支持。 因而今天开会的最主要内容，就是制定游戏公测后的收费方式。 楼瑾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打算，而是集思广益，让每个人都说说。 于是大家理所当然地说道：“点卡吧，三十元72个小时是目前最常见的收费方式，客户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登陆游戏，自由消费。” “我觉得月卡更好，大型网络游戏具有深度沉迷，最少半个月三十元的消费，才能够实现预期的收入。我们不具备大型网游的沉迷机制，还是月卡更保险。” “我倒是觉得卖游戏账号不错，保证玩家素质，同时还能降低服务器的压力，节省下来购买服务器的钱，差不多就够我们进入第二期的研发了。” “卖账号是一次性的买卖，可持续性不强，不过节省购买服务器的钱进入第二期的研发我是支持的，游戏要想做得好，更新换代要跟上，所以我有个提议，在游戏里开放道具吧，一把青龙偃月刀，只要一八八，这点小钱对于想要感受游戏爽度的氪金玩家完全不是个事。” “哈哈哈！”有人笑了。 但也有人马上反对，“不行，开放道具会破坏平衡，这个游戏最关键的就是游戏平衡。楼总，咱们这个游戏是打算加入国际电子竞技联赛的吧？那就绝对不能在技能数据上做手脚。” “我知道，也就是那么一说，要不就月卡，或者点卡吧。” 楼瑾听完没说话，只是看向计扬。 计扬笑道：“你先说。” 楼瑾想了想，说：“这个游戏我打算做成免费游戏。”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不可置信地响了起来。 “那怎么赚钱？” “免费游戏是我想的免费游戏的意思吗？” “楼总，恕我无法理解。” 在一群激动的人里，淡然冷静的计扬显得格格不入，楼瑾看见这一幕，嘴角一勾，又被他抓住了计扬的一个小辫子。 故意没有私下里提前说出自己的想法，楼瑾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果然在对比之下，计扬的淡然太过明显。 因而也说明，明白这种收费方式价值所在的计扬，应该是从未来回来的，所以才会有着超前的眼光。 楼瑾始终没有戳破计扬的意思，主要是怕一旦说明白了，计扬可能会发生意外。 但并不妨碍他像是收集卡片一样，在一些蛛丝马迹上收集真正计扬的秘密，然后在心里一点点拼凑出来那个让他痴让他狂让他深爱的计扬，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不知不觉的，这已经成为了楼瑾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察觉到计扬是从未来回来后，楼瑾还确认了一句：“计扬，你没什么说的吗？” 计扬摇头：“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了吧。” 楼瑾追问：“想听听你说。” 计扬便真的说道：“从我做市场的视角来看，什么是赚钱呢？是一个产品的销售差价吗？是口碑？还是远销国内外？我觉得最根本的是人。无论月卡、点卡还是cdk，都是我们在人为的设置门槛，你给了钱才能玩我们的游戏，所以很多潜在客户就卡在了这一关上，直至我们失去他们。所以免费游戏的概念我是非常认可的，我支持楼瑾。好了，接下来轮到楼总告诉我们，怎么实现收入。” 楼瑾深深地看了计扬一眼。 这又是一个小细节。 计扬明明知道他的打算，却将出风头的部分交给了他。 为什么呢？ 是为了树立自己在公司里的威信？总不能是喜欢他所以才谦让吧？以计扬粗中有细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其他的目的，两人平分这个“果实”，不是更合理吗？ 又一个小小的拼图被找到了，楼瑾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再发现多一点点，就可以完全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关于计扬的，关于自己的，关于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 第164章 大家一起去找茬 楼瑾回过神来, 见所有人在看着自己，他醒了醒嗓子，配合计扬说出了售卖皮肤的概念。 这种未来人都知道的套路, 对当前这个世界却具有了很强的冲击性, 与会成员都心里不安，欲言又止地走了。 楼瑾在办公室里没人后，转头深深地看向了计扬。 他说：“一旦开放免费模式，服务器的压力会很大, 我们必须添置更多的服务器。” 计扬说：“钱不够啊, 我这几天跑下银行。” 楼瑾点头：“好。” 没有犹豫，全力支持, 楼瑾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计扬在理想和眼光上的高度统一，这种像是坐上一辆高速列车, 极速飞驰的感觉实在太过痛快。 楼瑾想, 自己选择计扬当合作伙伴，真的是当初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 计扬第二天就要去见银行的经理。 他提前一天约好时间, 大早上的银行才一开门，就进了室。 这位银行的经理是个五十来岁的男性, 脸上的皱纹很深, 尤其是那过于明显深刻的法令纹，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严肃刻板。 他拿着一沓文件, 坐在计扬对面，说道：“昨天你发过来的资料我连夜看过了，上午开会也和领导汇报过, 本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 计扬听到开头就有点不妙的感觉, 当“但是”一出现, 他就知道这事要完。 银行经理说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起来上过网没有，网上对你们这款游戏的评论不太好啊，和你交给我们的资料截然相反，我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审核。” 计扬想了想，说：“比如？” 银行经理愣住：“什么？” 计扬说：“都是什么评论？是我们公司资质问题？还是游戏问题？游戏的内容血腥了？还是抄袭了？算了，我估计就是这些东西吧，耽误你时间了，等我处理完再联系您。” “……”银行经理郁闷，你都知道了还过来这一趟，逗我玩呢？ 计扬离开银行的时候，心里有点无奈，但也算不上生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套路”吧。 先抑后扬，转危为安，啪啪打脸，酸爽起飞。 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敌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黑他们，但既然这是楼瑾的事业，那么总会有些奇形怪状的人会前仆后继地涌出来，孜孜不倦地为主角挖坑，随后自己又躺平在亲手挖的坑里，成为主角的踏脚石。 第一次身陷主角套路里的计扬，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有意思了。 回去之后，计扬就把自己贷款被拒的事情说了一遍，楼瑾果然怒火冲天，然后转身就去进行打脸的前期准备工作。 计扬看见这次事件已经转交到了“楼选手”的手上，便理所当然地完全放手，不但不再去管这件事，还开始联系服务器的经销商。 要是有人这个时候看见，就会困惑计扬哪儿来的自信。 不好意思，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所有对楼瑾的打压，都是为了让他更加强势地站起来。 作为主角这边的人，计扬心安理得的等待最终的结果。 第一天。 网上开始有组织的爆发出《上古》这款游戏的各种黑料，炒作这款游戏和欧美的某款游戏一模一样，涉险严重抄袭。 第二天。 抄袭风波还没平息，新的黑料出现，据说欧美那家公司得到消息，正计划起诉《上古》，意纯即将面临巨额的罚款，还没上架的《上古》必然胎死腹中。 第三天。 墙倒众人推，各种负面黑料大爆发。有人说这款游戏过于血腥暴力，有人说这款游戏衣着暴露有涉黄的嫌疑，还有人说各大游戏主播涉及虚假营销，并且相关政府部门已经关注游戏，约谈意纯领导，责令整改，延迟上架。 第四天。 舆论持续发酵，甚至连银行拒绝贷款，意纯公司濒临倒闭的消息都传了出来。 只要不傻，都知道这是一次有组织的网黑行动。 公司内部气氛动摇，员工都陷入到了负面情绪里，工作效率降低到极致。 当计扬一天时间什么都没有做，就只能应付各个相关合作单位负责人问询的时候，他就知道，剧情套路要触底了，估计楼瑾的反击即将到来。 果不其然，楼瑾找到自己，决定在公测前进行开放式内测，用游戏质量来反击。 很好。 有底线，有底气，非常标准的男主角反击方式。 甚至让计扬不得不怀疑，楼瑾是真的没有被“修正机制”干涉吗？还是说他身体里就像有一个早就植入的程序一样，遇见某种事情，他就会在预计的程度之内进行反击。 其实要用计扬的办法，肯定不这么干。 想想最近结仇的人，除了安佑安还有其他人吗？身份对上了，立场对上了，关于结仇的前因后果都对上了，就算目前没有证据，只要让他抓住了安佑安，这件事还难解决？ 揍一顿就好了，说不定直接就能够炮灰掉安佑安，顺便还赚点赔款什么的。 不过计扬不会这么做，这是楼瑾的事业线，是这个世界意志的倾斜，只要楼瑾按部就班地反击，就可以摘下最大最甜的“果实”。 不需要自己画蛇添足。 楼瑾在和计扬商量进行开放式内测的同时，还拿来了一笔钱，说是让计扬采购服务器的钱。 计扬接过钱也没问是哪儿来的，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提前联系好的服务器厂商早已经就位，钱一打过去，货物当天就上路。 楼瑾在旁边看着计扬操作，扬眉：“什么时候连服务器都定下来了？” 计扬笑：“反正服务器一定要买的嘛，提前联系上不是很正常。” 楼瑾深深看他：“你不担心吗？这次的针对来的那么突然。” 计扬漫不经心地说：“你肯定能解决的啦，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楼瑾盯着计扬一会儿，就笑了。 他再次找到了一块稀有的拼图。 计扬对他的信心早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就好像他知道他一定能有办法，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知道如何的配合他获得全面的胜利。 难道计扬以前是他认识的人吗？ 但上一世的他，也只是游戏公司里的一个开发者而已，受限于职位，始终没有在管理方面展露过太多的天赋。 所以计扬这种对他能力的认同感，究竟是怎么来的？ 服务器还没有运过来，开放式内测的日期就已经到了。 楼瑾带着公司的人，限制了游戏服务器的容量，一共五个服务器，同时在线最高人数为一万，足足五万人。 周卓陪着楼瑾做服务器，困惑问道：“开一万是不是太大了，服务器的压力很大啊，我们不如就开三个服吧，剩下两个备用应急。” 其实周卓还有话说完，他觉得最近游戏在网上的黑料不断，恐怕会很影响路人观感，开那么大纯属自嗨，到时候要是就来几千人，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楼瑾没解释，让他闭嘴干活。 忙碌了两天，服务器架设完毕，今晚八点就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开放式内测。 所有人都自觉留下加班，等待市场反馈。 最近网上风雨飘渺，黑料不断，公司里的人也需要一些声音支撑他们的信念。 周卓等着楼瑾去洗手间的时候，钻进了计扬的办公室，欲言又止：“计总啊，你不知道楼总把所有的服务器都开了，还让大家设计了一个排队功能，大家现在期望都很高的，我心里却特别不踏实，您要不提前给大家打个招呼，让大家有点心理准备啊。” 计扬看着眼前的白胖子笑：“想点儿好的吧，万一排队三千多呢。” 周卓抿了抿嘴，“你也这么乐观啊，真是……网上可还闹着呢，能有多少人来啊……” 计扬老神在在：“担心什么啊，黑红也是一种红啊。” …… 安佑安在那天确认了楼瑾和计扬真的是一路的之后，顺势追查，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两人联手开的游戏公司。 开公司这事本来就不是秘密，一来确实瞒不住，工商那边都备过案，二来他爷爷安国智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现在老爷子忙着整理东方集团，顾不上这个小公司的事情，所以才让安佑安确认都了自己表现的时候。 搞楼家人是他们安家约定俗成的一件事，老爷子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安佑安知道，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能够搞垮楼瑾的公司，将他彻底撵出京城，老爷子一定会高兴的。 所以安佑安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压岁钱，还从他爸手里拿了一笔钱，在他父亲的默许下，找了一家水军公司，天天的大笔大笔的钱砸下去，往死里黑。 尤其在知道银行方面拒绝了计扬的贷款请求后，他开心的要飞。 这天被父亲夸奖了几句，安佑安喊上几个出谋划策的小伙儿出来玩，大家聚在一起，聊的就是这件事。 “听说计扬又换了两家银行申请贷款，都被拒绝了。” “我听说创媒那边本来准备好了一篇通稿，结果现在都给撤下来了。” “听我说，听我说！我打听了一件事，千真万确，本来楼瑾在杭市那边定了六台服务器，现在直接取消了，这不就是没贷款没钱吗，还想让游戏上架呢，我看这次一定要完。” “你们这个不算什么，我这个消息才劲爆，文化局叫了意纯的人过去，听说真的在勒令他们整改游戏，哈哈哈！真不知道他们当时什么表情，估计都哭了吧！”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不过是还在读大学的年纪，因为家族的权势庇佑着他们，联手之下已经可以做到方方面面的一定影响。 虽然是第一次这样做，这个结果却成功的让他们膨胀了起来，言语间也渐渐多了几分恶毒和冷酷，将别人的痛苦视为一种炫耀的勋章，吹嘘不断。 待得他们乐过，将楼瑾和计扬的这家公司说成了再也无法翻身，在他们手里犹如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一般后，有人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前几天就在电脑里下了他们那个什么上古游戏，今天晚上不是八点开放服务器吗？我打算登陆游戏看看，还有什么值得黑的黑点。” “对哦，玩过才知道缺点，我也去下一个，老三我和你比比看，看谁找到的黑点最多。” “我也下一个吧，搞点截图给水军那边发过去。” 陆陆续续的小伙儿们都表态了，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安佑安。 “佑安，一起？” 安佑安嘴角一掀，乐道：“大家一起去找茬吗？可以，算我一个。” 第165章 爽爆 安佑安找了一家网咖, 一出手就是七台最好的电脑，一人一杯奶茶，一人一瓶可乐, 再来一份鸡腿饭。 一群人呼啦啦地往位置上去, 安佑安指着这几台机子问：“有上古吗？” 网管想了想摇头：“没有。” 安佑安对着身边的人挤眉弄眼地笑，就喜欢上古可怜兮兮没有知名度的样子。 “我们先吃饭，让网管把游戏下了，八点钟上游戏。” “好咧。”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又忍不住拿上古毫无知名度这件事来找优越感, 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口。 等到七点五十, 网管终于把游戏安装结束，见年轻人还在聊天, 提醒道：“八点钟开放内测啊, 现在差不多该注册账号了吧？” “没关系，这游戏随时注册了就能上去。”有人不在意地回答。 这会儿功夫, 他们一群人凑在一起已经打了两轮的扑克了。 网管不再说话，转身回到靠近吧台的机子上, 那是他的机子, 桌面上《上古》已经下好了。 网管松了一口气，幸好赶得及, 而且他账号早就注册好了，现在就等着登陆游戏。 网管小妹嗑着瓜子过来，低声问了一句：“他们也是等着玩上古啊？我早就说了, 把每台机子装上, 你也不信我, 差点就错过了。” 网管笑了一声：“别理那群傻逼。” 网管小妹诧异：“怎么了？” 网管说：“从头到尾都在骂上古, 一群没见识的模样，我以我十年的游戏生涯保证，一个小时后他们就要跪着唱征服。” 网管小妹捂着嘴就开始笑。 当时间到了七点五十八分。 网管已经点开了上古的界面，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提前连上，卡座那边才传来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走吧。” “急什么，打完这一把。” “还要注册账号呢。” “都说了，注册就上去，慌什么。” 七点五十九分。 一群年轻人终于摇摇晃晃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个时候，网管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账号竟然可以登陆。 服务器开了！ 游戏账号的登陆窗口很简单，在登陆之后跳出了一个200的补丁，网管心急如焚，看着蓝条不断地移动，交叉的双手手指不停地动弹。 卡座那边在叫：“网页有点卡啊，注册的好慢。” “卧槽，第四个账号了，怎么还被人注册了？” “会不会是服务器那边的压力太大，注册的人太多啊？” “放屁！是他们服务器质量太差，这游戏都黑成这样了，还能有多少人玩？” 200的补丁转眼结束，在安装结束的下一秒，一个古朴大气的登陆界面正式出现。 网管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 没有卡顿。 不需要排队。 哇哦！画面真的和网上说的那么好。 事先详细了解过游戏攻略的网管，熟门熟路地点进了新手攻略，进入了地图。身后的网管小妹瓜子也不嗑了，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屏幕很久很久，直到有客人进来，她激动地说：“哥，给我下一个，晚上我也要玩。” 卡座那边再次传来声音。 “我注册完了，不容易啊 。” “我们去哪儿服务器啊？登录界面花里胡哨的，华而不实。” “去一号服务器，都去一号服务器。” “卧槽，我排队三千加？这是假的吧？” “我四千多啊！” “什么？我还注册呢，你们等等我，这破游戏有四千多人玩？” “不是四千多，而是超出来服务器人数的四千多人。”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 安佑安额头有点冒汗，他慢了一步，这一会儿登陆游戏都排到5000 了，这数字完全超出他的心里预期，尤其听着身边同伴在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心慌。 他提高音量，怕有人听不见，也像是说服自己，大声说道：“都特么是套路，营销手段，要真有这么多人排队，我特么把键盘吃掉！” 网管的脸藏在电脑后面，翻了个白眼儿。 不好意思，你这个键盘吃定了。 网管小妹办完卡又跳了回来，嫌弃道：“那边怎么那么吵，一点素质都没有。哥，怎么样，好玩吗？” “肯定好玩啊，不然网上不会那么多消息，要不是在论坛里看见有人说这个游戏血腥暴力，我也不会顺墙爬到网站，论坛里的人怕不是对血腥暴力有什么误会。” “什么意思啊？”网管小妹不明白。 “这是超强打击感啊！我血液都沸腾了！不说了！我要杀人去了！” 网管投入到他人生的第一次《上古》竞技当中，凭借着十年的网游经验，迅速在一场战斗里找到了强烈的满足感。 尤其是耳机里响起，“第一滴血”的通告声的时候，他站在对手逐渐消失的尸体上，只觉得作为男人的人生，这一瞬间都圆满了。 这游戏，好玩！ 与此同时，安佑安他们还在排队。 看着那缓缓跳动的数字，大家都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得不去思考，或者这个游戏根本就没有受到负面舆论的影响，关注这个游戏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等着排队的功夫，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或许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这次大家都没有聊关于游戏的事情，聊着晚上去哪儿唱歌，去哪儿泡澡，去哪儿吃烧烤。 还有人已经掏出电话预定位置：“几点过去唱歌啊？” “这游戏还不知道要排多久呢，你就说十点左右，我估计差不多，上去看看就完事了，还真要玩啊？” “对，十点咱们就走。” 有人在抽烟，有人戴着耳机看电影，有人在网上和美女聊天。 一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段时间，网管已经玩了两把对战游戏，试过了两个英雄人物，赢了两场游戏，玩的欲罢不能。 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发展方向，复杂的技能树，华丽的大招技巧，再加上游戏里高强度的互动性和遭遇战的风格，简直让男人疯狂。 网管激动地说：“用我十年的网游经验保证，这游戏必火啊！” 卡座。 “真特么的！我切出去看个电影回来怎么就断了！现在重新排要八千多位啊！你们有人进去了吗？” “我这边剩下一百多位了，应该不用十分钟。” “算了，我不排了，去你那边看看。” “来来，我们一起吐槽。” 这两人坐在一起，就在安佑安旁边的机子。 安佑安的界面上还有三百多位。 排队到了后面，数字的变化慢了很多，能够等到现在的人，都是真心想要玩这个游戏的。 安佑安想到这里，心里一凛，不，我不一样，我是来找茬的。 眼看着隔壁电脑屏幕上，排队的数字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然后慢慢地减少，安佑安也好奇的将身体偏过去。 这个时候他发现奇怪的一幕，靠近网吧门口的地方有电脑围了几个人，大家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对着电脑指指点点。 隔得远，安佑安并不能清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知道他们很激动，脸上都是赞叹的表情。 回过神啦，这边数字终于变成了个位数。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漫长了起来。 就连安佑安也莫名地有点激动。 终于最后一个数字跳进，画面一黑。 进入游戏。 当屏幕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出现的是开场动画，制作的不算特别精良，明显不是cg动画，而是用游戏人物直接代替的动画画面。 安佑安勾着嘴角冷笑：“穷公司也就这个水准吧。” 开场动画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背景，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画面变化，然后随后开场动画里的主角变成了可以被玩家控制的游戏人物。 顿时代入感就出现了。 同时，漂亮的人鱼小姐姐出现在画面上，俏皮地打着招呼：“勇者你好，欢迎来到上古，我是你的新手指导老师，小鱼……” 小鱼指导着玩家一步步地熟悉这个游戏的基础操作，安佑安看着人物在地图上奔跑，看着角色人物拧动身体释放出华丽帅气的技能，看同伴操作人物去杀小兵笨手笨脚总是杀不到，安佑安只觉得手痒的厉害。 嫌弃道：“用脚玩的吧？” “这游戏有点难操作。” 安佑安说：“是你技术不行，这么简单，一看就会啊。” “得得得，别瞎催，等会你自己来。” 安佑安一看，自己也快排完队了啊。 这时候，脑袋里再没了去找茬的念头，他就想要快点登陆游戏，也去杀下小兵，让他的同伴看看什么叫做天赋型操作。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大家差不多注册账号，自然也陆陆续续地登陆了游戏，整个注意力被游戏牵着走，甚至顾不上和其他人聊天。 后来有人说了一句：“我新手指导完成了，加下好友，组队进战场了。” “等我，我马上出来。” “加我，我叫……” 安佑安仰头高声说道：“还有我，加我。” “好了，五个人组队，我们先进去了。” “卧槽！不带这样的，不是说着一起吗？” “算了，我们剩下的人组队，还有谁没组队的？” “我……不过等等啊，我先去排队，卧槽，还有三千多啊。” 安佑安被拉着进了选择人物的界面，然后才发现，这个游戏竟然有那么多的英雄，点击每个英雄头像的时候还有各种亮相动作。 有坦克，有战士，有法师，有刺客…… 看得他眼花缭乱，思绪也仿佛被掠夺了一般，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游戏当中，再也想不起其他的来了。 “卧槽，你怎么又死了？你这是千里送人头啊！” “注意啊！都猥琐发育！谁再死明天请吃饭！” “我出力量装了！看我出去杀人……呃抱歉，对面好肉啊，我砍不动……” 游戏在进行中，之前还一副阴谋相的年轻人们突然就变得热血纯粹了起来，他们开始讨论战术，讨论装备，一起骂死掉的队友，然后对成功逆风翻盘的队友夸赞不断。 时间流逝。 十点钟的时候，有人接了个电话：“唱歌？不去了！玩游戏呢！” 十一点的时候，有人又接了电话：“浴场？泡个屁的澡啊！老子都被杀跪了。” 十二点的时候，有人对着电话大喊：“烧烤！？可以！！你们家店里有的东西每样给我烤十串，给我送过来？什么？不外卖？那你和我说个屁！别耽搁我打游戏！” 安佑安睁着一双黑色阴影浮现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电脑画面。 我砍！ 我追！ 我逃！ 我再追！ 哈哈哈哈！杀掉了！对面真是个菜鸡啊！！ 爽爆！ 第166章 一个包子味的吻 “一组服务器都排队到了一万了。” “第一组场战斗结束, 数据收集完毕。” “论坛暴帖，都在邀请增加服务器，请愿楼盖了上万层。” “我在微博看见之前骂我们的那个游戏大V道歉了。” “喂！你们发现没有, 除了骂我们太穷买不起服务器以外，好像没有关于其他游戏负面的信息，就连之前黑我们的那些账号都被压得看不见了，数据洗地啊。” 公司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热切了起来, 刚刚还紧张地绷着脸不愿意说话的员工们，纷纷奔走相告, 喜于言表。 就像倪芹说的那样，游戏能不能火, 一上架数据就清清楚楚, 哪怕用再多的钱去推广，玩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反之。 官网论坛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的技术楼，有人在分析某个职业, 有人在分析整个游戏, 还有人竟然去研究世界背景, 赞叹这个游戏的细节处理太完美。 一个个热帖在论坛出现, 连带着各个游戏网站的编辑也一反之前的冷漠，热情的联系计扬挖掘一些开发前后的私人爆料。 计扬的微信消息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结束一个阶段的节流后，他看着办公室里着热火朝天的一幕，还看见了对着自己笑的楼瑾。 于是，也笑了。 计扬坚信楼瑾一定能够成功反击, 所以面对这几天的逆势, 他的心情应该是全公司最平静的, 但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股轻松, 让他绷紧的后背放松了下来。 更不要说首当其中承受压力的楼瑾，辛苦的程度必然是计扬的百十倍，身在局中无法跳出，只能竭力前行，才有了当前的一幕。 老天爷将运气给了楼瑾，但也需要楼瑾自己努力，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楼瑾虽然看似一次次的风光，但换个角度，他所经历的磨难也是别人的无数倍。 计扬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意思。 楼瑾的事业线已经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了，自己还在感情方面拖拖拉拉的，这不是存心添堵吗？ 既然是两情相悦，当然要说干就干啊！ 想到这里计扬心里有点荡，视线在楼瑾的脸上粘着，试一试吧，这么好的日子，必须来点儿其他的庆祝啊。 公司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十一点，计扬安排三个人留下来值夜班，剩下的都给放回去了。 游戏开服，事情多的要命，也没办法给他们明天放假的承诺，所有人这个点儿回去，明天早早的都还要来公司。 好在集体的荣誉感在这个时候爆发，大家都没有二话，纷纷表示明天一早就到。 最后就剩下楼瑾和计扬又留到了十二点，一番嘱咐，这才不放心的往家回。 楼瑾开的车，计扬在路上睡了一觉，再睁开眼就到了家里楼下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坐着电梯上楼，楼瑾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圈下面都是黑痕，就连那精致的泪痣都显得黯淡无光。 计扬犹豫了一下，说：“本来今天晚上想庆祝一下的，要不过了这段时间吧。” 楼瑾愣了两秒，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问道：“你想要怎么庆祝？” 计扬看着楼瑾笑。 楼瑾眼睛一睁：“我不累。” 计扬就呵呵地笑。 楼瑾黏黏糊糊地贴到他身边，低声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计扬并不说话，只是牵着楼瑾的手，手指插入对方的手指缝，两人十指紧紧交握，就那么看着电梯的数字变化。 “叮”的一声。 门开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迈得步子，两人几乎一起迈出的电梯。 电梯门撞上了计扬的肩膀，计扬也没觉得疼，就那么紧紧地握着楼瑾的手，两人一起往家的方向冲去。 门打开了。 门又关上了。 计扬将楼瑾压在墙上，吻了上去。 巨大的力量撞的心脏都仿佛停顿了一下，楼瑾却顾不上后背的疼痛，捧着计扬的脸，低喘着，加深了这个吻。 战场从客厅转移向卧室。 在进谁房间的时候两人有了一场小小的冲突，计扬想去楼瑾的房间，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床脏，楼瑾想去计扬的房间，是希望能够全面侵入到计扬的空间。 两人僵持了几秒，然后楼瑾一步步退着，顺着计扬的力道，跌坐在了自己夜夜睡着的大床上。 柔软的乳胶床垫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床的质量还不错，没有不该有的杂音出现。 夜深了。 房门被闭紧之后，就连那点刻意压抑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 昨晚上明明很累，计扬却还是做了一晚上的梦。 他先是在梦里梦见那个云朵上的老头儿在看着他，楼瑾一亲他，那老头就拿着鞭子抽他一下，亲一下，抽一下，抽的他屁股很疼，尤其是尾巴根那里，还出了血。 后来又梦见自己跌入了一团浓稠的胶水里，他又热又难受，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挣扎，结果闹得浑身酸痛，也没办法挣脱出来。 终于天亮了。 计扬被生物钟叫醒，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有种自己被车碾来碾去，浑身骨头都碎了的错觉。 这特么不是舒服的事情吗？ 凭什么我就那么难受啊？ 计扬转头去看睡在旁边的楼瑾，年轻人估计在梦里吃糖呢，笑的那叫一个甜，眼角的泪痣都熠熠生辉的。 可以想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能有多亮。 计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就给了楼瑾的脑袋一巴掌。 楼瑾被打蒙了，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看他，好一会儿了才回过神来，手臂搂上他腰，声音无限缱绻，“怎么了？嗯？” “起床了！”计扬起身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说，“等会儿我要去网上看看，你来开车，今天得早点过去，事情恐怕会很多。” 楼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差三分钟六点。 换句话说，现在才5:57。 他记得昨晚上快三点了才睡下，这才睡了几个小时，他还想继续高床软枕，美人满怀呢。 不过楼瑾也不是没有轻重的人，心里非常遗憾，还是听着计扬的话迅速起身梳洗。 他重复着每天早上都会做的事情，刷牙，刮胡子，洗脸，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便笑了。 昨晚上一切在脑海里浮现，一幕幕地提醒着他，他和计扬的关系再不一样了。 要说两人的关系，做没做过其实很关键，心理暗示特别地强，没做前那是女朋友，做了之后就是老婆。 那是对方属于自己的踏实感，就算楼瑾昨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来就觉得精神抖擞，浑身都是干劲儿。 计扬在自己屋里梳洗，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套宽松的运动衣，比起昨夜，穿上这套衣服的计扬格外地显小，像穿着高中校服似的。奶白的脸上还有星点的水珠，挂在额头、鬓角和下巴上，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的像一汪池水，但是当那池水潋滟，逐渐浑浊的时候，性感魅惑油然而生，勾心夺魄的在他耳边隐忍低喘…… 楼瑾脸色微变，不敢再看。 他现在年轻，年轻人贪吃，食髓知味儿的，就算理智约束，也只是杯水车薪。 楼瑾避开计扬的目光，低头洗脸，默默寻思，一次太少，三五次也不够，怕是要几十次百来次的才能平息了心里的这团火吧。 两人没有在家里做多停留，洗漱结束就出了门，路上也不耽搁，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买了两笼包子，就往公司去了。 这么早路上的车已经不少，汽车走走停停，楼瑾抽空观察计扬。 有些事男人其实挺在意的，更何况对方是男人这种事楼瑾也有点没把握，这都起来大半个小时了，怎么一点反馈都没有呢？ “咳！” 楼瑾醒了醒嗓子。 计扬正抓紧每一分时间看手机，逛过游戏论坛，又去微博精准搜索，然后用度娘的搜索引擎查找《上古》的关键词。 各方面的反馈都是极好的，度娘的搜索引擎一晚上的时间增加了六十万的搜索结果，各种分享帖和技术贴层出不穷。 可以说《上古》游戏正在往网络爆红的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计扬不得不去想，这或许就是“修正机制”的作用。 眼瞅着靠女人争风吃醋让《上古》变成网红是不可能了，所以干脆另辟蹊径，安排炮灰用黑红的方式增加《上古》的流量，于情于理的让《上古》在开服后获得了疯狂的流量，最终达到游戏前的一波免费宣传。 换句话说，他这次看似意外地卷入到打脸的节奏里，其实是被“修正机制”利用了一把，保证了楼瑾事业线的顺利。 计扬想到这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有信心拼尽一切的去为自己的事业线努力，但如果因为自己的搅局让楼瑾失去了本来获得的好处，他还挺过意不去的。 现在好了，爱情线有了他计扬，连觉都捆了，事业线也进入了大**，未来可期了。 只要能够保证心态平衡，这是的事件确实是件好事。 楼瑾的事业顺利，就是他计扬的事业顺利，楼瑾的爱情圆满，就是他计扬的爱情圆满，反正他又不是女人，说到占便宜，他不也占了个够本。 很好很好，这样最好。 计扬想着想着就笑了，抬头见楼瑾偷偷观察自己，那种初历人事，战战兢兢看他反应的模样，计扬心里一荡，趁着红灯的时间，转身在爱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安全带长度被拉到了极致，在前方左右红色的灯光照耀下，楼瑾一转头，两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计扬的眼睛倏地睁大，然后又很快地眯了起来，愉快地享受。 “一个包子味的吻。”计扬后来砸吧着嘴，这样评价。 楼瑾笑容收敛，刚刚的吻突然就不香了。 第167章 楼瑾你图什么？ 《上古》游戏开放内测, 一经推出流量洗地，玩家奔走相告，账号简直千金难求。 很多游戏主播成为了自来水, 不需要公司联系，纷纷做出游戏公测后会转战《上古》的预告，甚至在内侧期间就设立专人专项针对研究内测流出的英雄人物的技能数和装备库，制定出一套套纸上谈兵的出装模式。 而各大公会在确认这游戏没有所谓“建功立业”的模式之后, 并没有失望，因为游戏本身的吸引力很足, 公会虽然不能进游戏建立家族，但游戏的上分模式也很适合公会开荒。各大会长和管理者磨刀霍霍, 组织自己的小团队, 纷纷打出要在游戏开放公测的第一时间冲击最高荣誉的“古神级别”。 互联网各大媒体主编和微博游戏主播，在对游戏了解后纷纷发出游戏评测报告，里面出现最多的内容就是“游戏数据的平衡”, “卡牌类游戏的一次革命创新”, “自由度超高的即时战略游戏”, 以及“精美划时代的建模技巧”。 总之, 赞誉一片。 《上古》还没有正式全面开放服务器，就已经备受业界内外的关注。 但是在一面倒的赞美声中, 也有一个不好不坏的声音响起。 这么优秀的游戏，该怎么收费呢？ 月卡？还是点卡？ 连续数天的猜测，《上古》应该是以CDK的方式实现营收，而且价钱不会太低。 安佑安和他的小伙伴儿们自从那天在网吧玩到半夜三点, 回家各找各妈之后, 就没再聚在一起过。 没办法, 尴尬啊。 之前他们黑这游戏黑多凶啊, 还自拿压岁钱帮安佑安站台，买了大量水军去黑这个游戏。 结果下下来一玩……呵呵，好香啊！ 摔！ 我花那么多钱黑这个游戏有什么意思吗？ 这游戏是能黑的吗？ 要精美度有精美度，要技术性有技术性，要深度有深度，要热血有热血，所谓的血腥暴力是超强的打击感，暴露se情是时尚的长裙，连沟都看不见，哪儿来的se情啊！ 当初黑《上古》的那些黑点如今在这七个小伙伴儿眼里都是这个游戏的卖点好不好！简直有毒！花那么多钱就听个响！？ 我去！ 大概除了安佑安以外，其他人都有点小尴尬，所以最近都避而不见，宅在家里偷偷玩《上古》，上分上的可愉快了。 偶尔上了游戏，看见好友的头像亮了，两人尴尬沉默一会然后发去一个组队邀请。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这么多人，就只有安佑安坚持了自己的最初目的。 管他游戏好不好玩，反正要不遗余力的黑楼家的人。 而且他头都开了，要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收手，他爷爷和爸爸怎么看他，他的小伙伴儿们怎么看他！ 男人！就不能做个半途而废的男人！ 安佑安努力给自己打鸡血，每天盯着游戏的论坛看，一边不甘心这游戏怎么越来越好，口碑一面倒的都是夸赞，一边寻找这个游戏的黑点，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出点成果出来。 终于。 在《上古》开放内测的第八天，安佑安成功发现了这个游戏的黑点。 他在论坛激动地留言，【买CDK竟然要三百八十八？这么贵谁玩的起啊？我一个月才赚两千块钱，为什么要花将近四百元玩这个游戏？】 很快，他的帖子下面出现了个很多的留言。 【也太贵了吧？压力巨大。】 【这价格望而生却啊，不玩了。】 【一款游戏花四百，想钱想疯了吗？】 【不玩 1】 安佑安一看，行啊！果然说到钱，游戏性能都是废话！饭都吃不饱还玩游戏吗？ 如今华国的平均工资就两千多，将近四百的CDK可不是小钱，会有很多很多人买不起，对这个门槛望而却步。 安佑安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关键是他被郁闷的呕血，现在特别想要反击回去，哪怕是恶心一把都可以。 而且怎么看，这个游戏的价格都不会便宜了，三百八十八可能有点偏高，按照市场同类产品的价格，绝不会少于两百。 再少，怎么赚钱？ 安佑安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剩下的钱都打给了水军公司那边，让他们按照原本的套路继续黑，同时加一个“400CDK”的黑点。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安佑安也没睡踏实，他知道之前的那些黑点估计对《上古》这游戏没什么用处，只有高价CDK能撵走一批人。 在睡梦里，安佑安甚至梦到《上古》的CDK售价888，然后所有人都在抗议，全国玩家一起罢玩，游戏公测没有人购买CDK，意纯公司倒闭了，呵呵呵…… 临近清晨，安佑安终于在这样的美梦里睡沉了。 第二天白天，在水军的控制下，果然整个游戏论坛都弥漫着一种不满的气息，所有人都在叫嚷游戏的价格太贵，388元的CDK必须降价！ 还有一些自媒体在网上开始跟风炒作，表示《上古》这样的收费价格必然自作自受！ 官网始终没有发消息出来。 也就晚上更新了一条新闻，表示公司新的服务器已经架设完毕，届时将会开放三十组服务器，在正式运营期间可以容纳35万玩家同时在线。 一时间论坛声音大躁。 【喂喂喂，GM在吗？拜托听下人话，你们是哪儿来的自信，卖那么贵的价格，还会有35万人一起玩？做梦做到的吗？】 【有没有人和我一起抵制，CDK价格不降到两百以内，坚决不玩这游戏，让他服务器白买。】 400的CDK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到时候这群人自然会玩，所以淡然接受，没人在官网论坛发言。 发言的都是普通收入老百姓，或者穷学生，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水军，而且这些人数明显占到了九成以上。 在很多人看来，意纯公司肯定要调整价格，否则游戏没法儿做。然而这游戏一看开发的投入就很高啊，再加上运营成本，怎么维持赢利，就很关键了。 还有很多数据帝开始计算CDK最合理的价格，多方面考虑，都认为198元的CDK或许是意纯的最后底线。 光阴如梭。 一转眼，最后一天的开放式内测也结束了。 官网宣布晚上十二点停服升级，第二天上午的十点，游戏正式开放，届时三十五组服务器将同时运营，保证每个玩家的完美游戏体验。 这油盐不进，我行我素的官网，简直头铁。 很多人都在论坛里骂，而且在水军的推波助澜下，骂的很凶，纷纷叫嚷着卸载游戏。 但是经过两天时间的冷静，有睿智者已经发现了问题。 为什么会一口气增加那么多服务器呢？ 三十五万人的容量，在当前国产网游里，就是头一份儿。 而且游戏的高度自由模式，换句话说，也是需要玩家之间形成高度互动的，人必须要多。 再自信的公司也不敢说，我卖CDK能够卖出三十五万份。 越是琢磨，问题越多，简直细思极恐啊！ 就连安佑安也在思考，为什么楼瑾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呢？他们在做什么打算？ 在很多人这样的疑问下，度过了最后一夜。 上午十点，渐渐来临。 一开始都很顺畅，论坛里叫嚣CDK的人还在叫嚣，水军还在浑水摸鱼，傻乎乎的公知号还在各个平台批判意纯的吃相太难看。 但是随着十点临近，有人发出声音，【为什么我找不到购买CDK的网页？】 然后马上有人附应，【我都找了三天了，不但没有找到CDK网址，月卡、点卡等等任何充值的网页都没有。】 发出类似疑问的在官网越来越多，这些有钱的，或者玩过内测的，都暗暗做好充值的准备，但是却找不到地方！？ 这就扯了吧？ 裤子都脱下来了，你竟然连门都不给我进？ 怎么的，钱不香啊？ 安佑安也困惑的不行，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以他对楼瑾的了解，没道理就这么闷声不语啊？这是在憋大招呢？ 大招能是什么？ 安佑安为了表示对楼瑾的敌意，电脑上连上古客户端都没有下，但是却每天都在刷论坛和网页，看着论坛上的那些声音，安佑安越发觉得有问题。 等到十点的时候，在满屏幕【开服啊！】和【要充钱】的声音里，第一个不一样的帖子出现了！ 【开服啦！】 然后紧接着各种帖子飞起。 【开服了！我进去了！】 【没有充钱，直接进了游戏。】 【我就下了一个小补丁，没让充钱啊！】 【真的可以玩呢，不说了，有没有人开黑啊！】 【话说，我们是不是集体捡漏了？】 安佑安抓耳挠腮，实在看不明白。 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下游戏，看论坛不明不白的，还是自己上去更清楚啊。 就在这时，官网在开服之后，终于更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上古将采取免费游戏的模式，没有月卡，没有点卡，没有CDK，是的！小鱼带您畅游上古，免费的哦！快来游戏里找小鱼吧~】 一片哗然。 瓦特？免费模式？这感情好了，遇见个做慈善的。 “……”安佑安懵了。 楼瑾你特么不是有病吧？开发一款游戏却是免费的，你图啥啊？ 要不是安佑安还有点自知之明，都觉得楼瑾就是为了坑自己的压岁钱来着。 于是在安佑安的困惑中，华国网络游戏的第一款免费游戏横空出世。 网友们奔走相告。 “免费啊！真的免费啊！我都上去了，相信我啊！”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道理，越来越多的网友下载了这款游戏。 然后发现，这游戏不但免费，还超级好玩！ 不要钱的为什么不玩啊？ 玩！玩！玩！ 等到晚上六点，《上古》的三十五组服务器陆陆续续的都满员了，而且全部都出现了排队的情况。 不明所以的安佑安终于还是下了《上古》，然后看着眼前排队至2000的窗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话说，楼瑾你这是图什么啊？ 第168章 就此腾飞 购物商城的图标是一直存在的, 很多玩家都留意过，包括安佑安。 只是在内测阶段这个图标都无法点击打开, 就算玩家们都发现了那个购物车一样的图标，却完全不知道其用处。 安佑安好不容易排完2000位，登陆游戏的时候，那个图标就像是为了专门恶心他一样，被点亮了。 安佑安毫无察觉，才一登录游戏，就被小伙伴儿拉进了一个5V5的战场。 这么一看, 竟然五个小伙儿伴儿都组齐了！ 安佑安心里不爽那叫一个不爽, 但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冷酷地打字说道：“我就是上来看看……” 打的字还没发出去, 聊天框里就开始刷屏了。 【三儿，你这是什么英雄啊？】 【我靠，你这是祝融吗？特么为什么不一样啊？】 【祝融的大剑呢？怎么变成太阳伞了？你丫改游戏设置了吗？为什么还穿着沙滩裤啊？这么不正经的吗？快给我发一个修改器！】 【我也要, 还有别的英雄的吗？】 安佑安眯着眼睛一看，可不是吗？ 这是战士祝融吧？为什么和自己印象里的不一样？就连技能动作好像都被修改过, 这是修改器可以做到的吗？ 这时, 三儿傲然回答道：【这是我在游戏商城里买的皮肤。】 【什么皮肤？什么意思？】 【就是进入游戏的大厅页面，右上角的购物车。】 【卧槽，我去看看。】 说话间, 安佑安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接二连三地退出了游戏，最后就剩下自己和三儿在面面相觑。 最后三儿尴尬地说道：【我也再去看看哈。】 【你的好友三儿退出房间。】 安佑安：“……” 突然有点心绞痛是怎么回事？ 等着安佑安也退出房间，找到购物车点进去的时候, 脑袋嗡一下地就响了。 卧槽！ 这游戏确实免费啊, 不收你钱啊！但赚钱的东西都特么在游戏里呢！ 这一个皮肤28元, 确实不贵, 大家都买得起，但这样一算，就算只有一万人花了钱，也是小三十万啊！ 而且就因为太便宜，会只有一万人买吗？而且每个人会那么乖的只买一个皮肤吗？看看这性感**的小姐姐，看看这英俊帅气的男士，要可爱有可爱，要逗比有逗比，总之会有一款符合你的口味。 安佑安的脑袋哐哐地撞大墙！ 你特么在这里给我埋一手，老子的压岁钱！！！ …… “嘶，一百万？这一天都还没结束呢，就已经赚了一百万了？” 周卓听见消息的时候，吸了一口凉气，这特么哪叫免费啊！简直就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薅羊毛啊！ 而且还薅的大家都很开心，都觉得很值！ 周卓对着楼瑾拱手：“楼总，远见啊！特么太远见了！” 楼瑾微笑，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模样，在外人面前，人设从未崩过。 但等着道喜的人走了，楼瑾把办公室的门一关，来到计扬面前就腻腻歪歪地说：“赚钱了，开心吗？” 计扬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仰头看着往下压的楼瑾，笑：“开心，咱爸咱妈也开心，晚上抽空回家去报喜吧。” 楼瑾眼睛一亮，难得还有点紧张：“会不会太匆忙？” 计扬说：“要不网上告诉他们也行。” 这么一说，楼瑾又有点急了，“回家吧，徐天朗的高考不是结束了吗？估计压力很大，这好消息可以告诉他。” 这样一说，计扬想起一个事：“徐天朗前几天发微信，问我能不能住我们那里去，我没马上回答，说是问问你。” 楼瑾顿时有点不乐意了，这还度着蜜月呢，家里多那么一个人就没意思了。 计扬见他脸色，笑：“那就拒绝了吧，要实在想要搬出来，我大学城附近还有一套房子，让他住那里一样。” 楼瑾想想问道：“之前我住过的房子呢？已经拆迁了？” 计扬点头：“是的，在四环赔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不过房子还在盖。” 楼瑾听完也没说什么，他和徐天朗关系很好，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被对方救助，说实话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但现在他和计扬的关系更好，心贴心肉贴肉的好，所以就理解了计扬对徐天朗的无奈，以及想要维护这段亲情的念头，心里也对徐天朗有点小小的埋怨……计扬都那么好了，为什么徐天朗还放不下心里的疙瘩呢？ 计扬却有自己的打算，徐天朗如果命中注定要成为电竞明星，那么他和意纯公司就是互相扶持的关系。徐天朗现在拿意纯的工资，每天训练电竞水平，而意纯也需要一个明星人物将《上古》这款游戏推动到全国，甚至全世界人民的眼里。 所以在这样的良性互动里，徐天朗只会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其实也算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解决了亲情方面的忧虑。 有些亲戚，住的天南海北，好几年见不到一次面，还不如邻居呢。 所以感情是需要时间去培养的。 两人说是要回家报喜，但公司的事情还是很多，服务器开放，玩家一多起来，千奇百怪的BUG，有些非得楼瑾来处理不行。 而计扬这边已经开始拿着赚来的钱，大量的买广告，买推荐，和各个平台进行合作，而且线下的各种游戏展也得抓紧了。 才三十五组服务器到哪里，计扬琢磨着楼瑾这种事业线男主角的终点最起码要做到同时容纳千万国人玩游戏，同时还要在世界范围内提升影响力。 对了。 还有版权问题。 计扬琢磨着《上古》不能只做电脑游戏，还得做手机游戏，所以必须要把版权吃下来，否则回头某著名的山寨鹅开发出类似的手机游戏，不得把他恶心个够呛？ 所以说是回家，结果他们始终没空，倒是这天晚上，一家人呼啦啦地都赶过来了。 …… “多少？一天多少钱？”计为民听见自家老婆报喜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最近出了一趟差，飞了四个小时才下飞机，没等开机呢，就看见老婆打扮得富贵貌美，带着一儿一女还有徐天朗，在接机口等着自己。 这种被一家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计为民面上带笑地迎了上来。 还没靠近，一群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就说了起来。 一开始计为民没太听清楚，就听见什么计扬，什么开服，什么赚钱，他年纪大了，又才下了飞机，还有点耳鸣。 乱七八糟的声音听的他眉心直蹙。 后来徐芝兰一把捂住计丞诚地嘴，然后瞪了一圈身边的人，这才独自说道：“老计，出了机场我们直接去你儿子的公司，咱们一起去慰问他和楼瑾，还有公司里的员工。” 计为民想想，压下狂跳的心脏：“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一百万？他们那游戏是赚钱了吗？” “赚钱啊！何止赚钱！而且不是一百万，到今天开服第三天，已经赚了五百万了！老计！当初咱们投的那些钱，两天就赚回来了。” 计为民脸色变了又变，一会惊讶，一会质疑，然后突然一拍大腿说：“哎呀！投少了！” 计为民不是不怀疑这个钱数有问题，但他更相信妻子儿女不会骗他，而且正常人会用三天五百万来骗人吗？就说他们这些中小企业，一个极度赢利个五百万还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太夸张，计为民反而信了。否则怎么解释，儿女们这兴奋的模样，各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甚至还组团来接他。 这哪是来接他，就是组团来报喜，来看他兴奋激动的模样的啊！ 计为民也不耽搁，拖着行李箱一马当先，带着一家老小就上了车。 在路上，计为民才看见自己信箱收到的来自意纯的股东财物报表，表格里各项数据都清清楚楚，包括前期的投入和后续的开发计划，三天的五百万赢利，一目了然。 计为民看着这些数字，抬手压了压心口的位置，这才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突然就特别庆幸自己当初决定支持儿子的事业，才会相信楼瑾当初那一本万利的说法，答应了投资。 现在看来，楼瑾没有吹牛，这游戏确实有一本万利的实力。 这才几天功夫啊，就赚那么多钱，计为民简直不敢想，这个游戏一旦继续运营下去，何等的日进斗金！ 在这个游戏的吸金速度面前，自家的那个小破厂算个屁，一年的收入可能也就人家一周的钱数。 在车上的时候，计为民已经在思考事业未来的走向了。 追加投资保证股份是必须的，但是互联网这一块儿自己也搞不懂啊，放弃实体业进入这一块是不现实的，那么有没有别的办法让自己能够保证抓住这个红利呢？ 没过一会儿，计为民就有了主意。 对了！ 周边！ 一定要拿下这个游戏的各种周边！ 计为民不愧是老商人，一切都以利益出发，与之相比，身边的家人们就真的都是去“慰问”的了。 车里提前买好了花篮和果篮，在车上的时候徐芝兰还打电话去附近的大餐厅定了三十人份的大餐，让他们直接送到了公司。 大家一路热烈地讨论着这款赚钱的游戏，徐天朗作为唯一玩过的人，还详细描述了一下游戏的模式和优点，说得计丞诚一阵向往，还吹牛让他哥给他开数据，他要大杀四方。 等计家人热热闹闹地到了公司，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家人才发现，这里一点都没有日进百万科技公司的气派。 加起来一共就五百来平米，还隔了好几个隔间用来装服务器，研发部的员工在一个大房间里，围着一圈电脑目光呆滞，只有手里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游戏管理部门挤在一个小办公室里，电话响个不停。 计扬办公室不到二十平米，一家人进了办公室还有点坐不开。 一想着一会三十人份的大餐送过来，徐芝兰就头疼。 连个会议室都没有，这怎么吃啊？蹲地上吃吗？ 徐芝兰爱面子爱了一辈子，进来就说要换个大点的办公室，这才配得上公司的收入。 计为民却是个踏实肯干的老黄牛，仔细看过公司后，点头：“一步一步地来，实在顾不过来可以外包一部分，不要一下做的太大，小心步子迈得太大……” 计丞诚抖个激灵：“会扯着蛋。” 计为民转头就去揍计丞诚。 计丞诚被追的满办公室跑，嗷嗷叫着躲进了计扬的办公桌下面。 计雯雯捂着嘴笑，然后对计扬说：“哥，我想玩玩那个游戏。” 徐天朗说：“我带雯雯玩。” 一只手从办公桌下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来，计丞诚怯怯说道：“带我一个。” 计扬和楼瑾站在一块儿，看着办公室里的热闹笑，难得的忙里偷闲。 这样也好，他们忙的没时间回家探望家人，那么家人就来探望他们，没有那么多规矩，谁方便谁动，一起吃饭，一起过年，一起庆祝，这才是家人。 后来三十人份的大餐送过来，真的摆在了地上。 计扬展开从超市买来的一次性餐桌布，在走廊上一个接一个地拉了很长一条，饭菜就摆在桌布上。 暂时不忙的就坐在走廊两边，背靠墙壁，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需要值班的自然会有人将装好的饭菜送到他们手里，一边吃着美味的食物，一边工作着，再听着外面走廊的笑声，心情也忍不住飞扬了起来。 后来计为民用纸杯端着饮料说：“我以茶代酒，祝各位在这里能够找到人生的新目标，事业的新方向，心想事成，就此腾飞！” 第169章 风雨欲来 三天后, 安佑安终于还是找到了他父亲，把这件事给说了。 《上古》游戏赚了多少钱, 他是不太清楚，但肯定是赚钱的。就看他身边的小伙伴儿，各个都不差钱，所以几乎一口气扫掉了商城里，包括限定皮肤等等，几乎所有的皮肤。 换句话说，就他们这群人, 都给意纯那边贡献了好几万。 从这个角度来看, 这游戏吞金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安佑安保守估计, 三天的时间一两百万应该是有的。 对于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而言，一两百万并不算多少钱，可要是往后算呢？三天一两百万, 一个月就一两千万，一年资产就上亿了吧？ 这样一算下来就非常可怕了。 安佑安在意识到这个钱数的时候, 就知道这件事兜不住了, 他必须要告诉他的父亲和爷爷。 他对他父亲说：“您对互联网这一块不算了解，所以或许不清楚意纯未来的价值，但如果不趁着现在打压, 再晚就来不及了。” 安佑安的父亲不了解互联网，不代表他看不懂那家公司的发展潜能。 “废物！”父亲骂了一句，匆匆出门, 去找他爸去了。 安佑安留在家里, 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最后颓然叹气。 确实是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没能在《上古》这款游戏正式运营前将其打压，发展到了现在，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了，辜负了父亲和爷爷的信赖。 安国智在家里的书房见过了儿子安占盛，听安占盛说完那些话，他在书房里足足坐了半个小时，才咳嗽了一声。 守候在门口的秘书和安占盛进了屋里，就听安国智说：“检察院那边的进度怎么样啊？” 秘书说：“还剩下最后一项调查，估计**月份就能开庭了。” 安国智闭着眼睛环胸而坐，掌心在胳膊上拍了拍：“是哪一项啊？” 秘书说：“原本过完年就可以开庭的，后来我们交上去关于海外账户的新的怀疑报告，所以他们现在一直在查这部分。” “查出来了吗？” “没有……” 安国智嘴角抿紧，好一会说道：“那就算了吧，催一催那边，尽快开庭吧。” “好。” 安占盛闻言，眼睛一亮。 要来了。 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动手，要将整个东方集团都收入自己名下了。 想到这里，安占盛心里狂喜，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成为东方集团的CEO，统领这偌大的商业帝国！ “还有事吗？”安国智看向秘书离开后还独自留下的儿子，不怒自威。 安占盛弯腰驼背：“我是想问，楼瑾那边……” “你呀……一个游戏公司罢了，既然已经开了，那就开着吧。如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早干什么去了？这事本该你做，你却嫌丢了脸面交给了佑安，现在闹成这样，你倒是好意思了？反正楼家那几个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着开了庭，他们也就笑不出来了。” 安占盛脸色血红，低头诚恳：“父亲说的是。” 于是这件事，就短暂地告了一段落。 不是安国智小看了楼瑾和他搞出来的公司，而是在东方集团那么庞大的“果实”面前，他已经看不见楼瑾那潜在的，微乎其微地威胁了。 只觉得就算那公司三五天赚了百万又怎么了？一年后的预估产值可能上亿又怎么了？在东方集团面前，这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要不是提防着楼瑾可能搞出点小动作，往日里他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 如今他暂时结束海外账户的寻找，提出提前开庭的建议，就是希望把楼家人拖入到官司里，这样也算是一劳永逸，让楼瑾也没工夫去管他那个小公司。 所以做到这个程度，安国智就觉得差不多了，总不至于天天去盯着楼瑾吧？他哪有那闲工夫？ 楼瑾和计扬这边倒是一直在提防这件事。 《上古》一旦运营，就再也藏不住了，尤其他们赚钱越多，网络上的信息量就越大，也就越容易传到安国智的耳朵里。 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信，安国智会不管这件事。 那个老狐狸最可怕的就是，再小的苍蝇他都要捏一下，虽然只是那么随手一挥，但以安国智和他背后的权势，落在意纯身上就是伤筋动骨。 眼看着游戏一天天运营，钱一天天地赚回来，没能等来安国智的手段，计扬却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一边做市场，一边安排人去跑证件，不是一般的营运资格证，而是文化局那边的一些游戏运营许可证，主动把游戏交给那边审核，算是提前自审，堵了安国智找茬的一条路。 这期间计扬还出了一次国，跑到“世界电子竞技联赛”的大本营去了一趟，亲自了解流程，递交材料，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审核。 等回了国，《上古》已经开服二十多天，打开网页，关于《上古》的搜索信息已经暴增到了三十多亿，各类公知号和电竞大神最近都在跟踪发文关于《上古》种种的优缺点。 在开服疯狂了半个月后，皮肤的收入速度降了下来，从原本的百万降到了五十万左右，很多人都在提议马上开发新皮肤，新英雄，美工和策划那边精神抖擞，计划书都交上来了好几本。 计扬了解过这些，找到楼瑾，说道：“第一想换个大点的办公室，第二想推广告，现在可以吗？” 楼瑾遗憾摇头：“还记得我之前拿过来的钱吗？是倪总那边私人借我的，我们现在先还钱。” 计扬扬眉，他还以为那些钱是楼瑾又卖掉两套房子的钱呢。 楼瑾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当时卖房子来不及了，倪总正好找到我，提投资公司这件事，我没答应。公司还没到融资的时候，而且你我配合默契，起步初期多个外人插手，恐怕会影响游戏的运营方式。” 计扬听完点头，说来说去，楼瑾还是要接受倪芹入股公司。 这也没什么，公司要想快速发展，迅速占领市场，资金非常重要。尤其游戏行业，新鲜度是非常有限的，有些游戏甚至只赚一个月的钱，然后就马上开发第二款游戏。 《上古》虽不至于那么短命，但如果没有整个市场的配合，一代代的推广下去，也很有限。 再加上山寨啊，以及对手的对抗手段等等，只有把股分出去，进行几轮融资，迅速做大，拉来更多同盟，才能够在风雨中真正站稳脚跟。 不过这样一来，倪芹之前是借钱，借钱就要有借有还，公司这些天赚到的钱要先还了，再赚才是自己的。 计扬答应晚上陪楼瑾去还钱，然后又随口问了一句：“新英雄和新皮肤什么时候上架？” 楼瑾说：“七月份的吧，先上两个英雄，配套两个新皮肤就够了。” “好。”计扬没再多问，低头就准备办公。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按下了开机键，等着开机的时候抬头一看，楼瑾已经绕到自己这边，嘴角含笑地睨着自己。 计扬视角的余光看见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关上，心里想着，得，他都懂了。 计扬从来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虽然才下了飞机，但这一去一回也是五天的时间，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怪楼瑾独守空闺很痴缠，他计扬也是啊。 所以计扬把楼瑾压在桌子上亲，楼瑾回应的也格外热情，脑袋一充血，楼瑾的衣角都被巴拉起来了。 结果楼瑾先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说：“这里办公室呢。” 计扬点头：“我知道啊。” 楼瑾回头看了眼门窗的位置，说：“我进来太久了不合适。” 计扬扬眉：“就五分钟还久啊？” 楼瑾一副受到侮辱的模样：“怎么可能才五分钟！？我每次最少半个小时！” 计扬蹙眉：“你是多喜欢接吻？亲半个小时？口水都黏了。” “……”楼瑾脸都黑了，“我说的是这个吗？你别给我装糊涂，而且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恶心的话，影响情绪。” 计扬无辜：“你试试，半个小时不仅黏了，还起泡呢。” 楼瑾受不了了，把计扬推开，气得转身就走。但走到门边又走了回来，他压着从新坐回在座椅上计扬，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今天晚上，半个小时，我倒是要试试了，你求我都没有。” 计扬捂着发麻的嘴唇笑，“好呀，你到时候你也别求我。” 楼瑾说的是狠话，说完就有点后悔，最后睨了计扬一眼，左眼的泪痣一阵闪，闪得计扬的心情荡阿荡，特想知道到时候谁先求了谁。 一天的工作很多，计扬屁股一挨着座椅就没停下来，各种洽谈广告和合作的电话和网络信息不断。当初是计扬求着这些媒体写新闻，现在不用他求，各大媒体网站的负责人都来找他，有的要谈合作，有的要为他们开设专门的游戏版块，还有的反过来希望能够在他们的游戏里面植入广告。 计扬手指飞舞，时不时地还要接个电话，等忙到十点过的时候，徐天朗单肩背着个书包，手里提着个笔记本电脑就来了。 徐天朗要当电竞选手，但他现在属于盲人摸象，不知道怎么锻炼自己，每天打游戏纯属玩乐，开始还觉得这日子太潇洒，渐渐的紧迫感就出现了。 毕竟他的目标不是当个玩家。 后来徐天朗找到计扬询问，然后指导徐天朗训练的人就变成了楼瑾。 楼瑾是游戏开发者，重生前也养了一批电竞选手，他偶尔会去看看，知道职业选手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所以指导徐天朗入行并不算难。 所以最近计扬不在公司，徐天朗就每天来他的办公室打游戏，楼瑾要求他必须来上班报道，然后就从早打到晚，把绝大部分的英雄都给吃透了，再说下一步。 计扬看见徐天朗脸有青色，见他在办公室里，只是没什么中气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哥。” 计扬问他：“怎么样了？” 徐天朗叹气，唏嘘道：“我第一次玩一个游戏玩到想吐，原来再好的东西多了也受不了。” 计扬就咯咯地笑。 徐天朗也在苦笑，却还是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计扬的办公桌旁边，然后打开了电脑，没等进游戏，就看见楼瑾往办公室走，便说道：“太多英雄了，玩的有好的，也有差的，感觉单打独斗还是不合适，你们什么时候帮我拉个战队啊？” 这个时候计扬正在和一个客户在网上交流，以为徐天朗在和自己说话，便头也没抬地说道：“试试孔宣，帝俊也可以，你适合刺客型的人物。” 徐天朗一愣：“什么孔宣帝俊？楼哥，咱们有这英雄吗？” 第170章 要动手了 楼瑾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 深深看了计扬一眼，说：“下个月上架孔宣，到时候你试试顺不顺手。” 徐天朗眼睛一亮：“是什么造型的？我能先看看吗？” 这个时候计扬的手指已经停下敲打的动作, 他已经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心虚地看楼瑾, 楼瑾却一副故作不知的模样，来到徐天朗身后指点了起来。 计扬暗自口申口今。 这是第几次了，总是张嘴就胡说，也真是辛苦楼瑾故作不知。 说实话，这种漏洞, 就算是他都能发现端倪，更何况心细如发的楼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楼瑾始终没有问过他, 他也就能拖一天就拖一天，谁都不确定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修正机制”会直接出手劈死他。 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这么回事吧。 计扬也不希望楼瑾想到太多, 所以暗自警惕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等着楼瑾出去, 直接就去了游戏开发部门, 将原本要上线的一个英雄替换成了孔宣。 孔宣还好，至少已经在建模, 只差皮肤还没开发，但是帝俊没办法, 这两个英雄他本来打算年底，或者明年开春推出的，如今被计扬说漏了嘴，只能提前拿出来。 楼瑾为了帮计扬补窟窿, 也悠闲不得了, 开始查漏检测孔宣的数据平衡, 完成数据建模，下个月就推出这个英雄稍微有点赶，只能暂时放弃皮肤，把英雄先做出来。 楼瑾手指连动，看起来专心致志，实际上脑袋里却有另外一根思绪在缓慢地思考着。 计扬不仅仅对自己熟悉，对身边人的一些事情也熟悉，而且还明显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难道是从自己重生的这个世界的未来重生回来的？ 可是计扬作为重生者，这么高密度的参与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就不怕改变历史，优势荡然无存吗？ 想到这里，楼瑾的手指突然猛地一曲，同时停止了敲打键盘。 他看着电脑屏幕的眼球颤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件事！ 不！不止一件事，是很多很多！ 计扬喊过他主角，也说过一句事业线。后来还说别人是配角，是炮灰，这些形容词仔细琢磨非常违和。 因为通常来说，重生者不会认为某个人物会是主角，或者配角，这种说法只存在影视作品和小说故事里。 尤其计扬还说过“事业线”这样的词，就更加佐证了这样的猜测。 楼瑾抬手捏了捏鼻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是某本书，或者某个影视作品里的人物，还特么是个男主角。 但是从计扬超脱般的视角里，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才会让他对自己那么了解，包括身边的人，准确猜测出他们的未来。 换句话说，计扬有“上帝视角”。 楼瑾突然就有点不高兴了。 大家要都是重生，或者穿越的还有的玩，你作为“上帝视角”的存在，这特么不是降维问题吗？ 所以计扬是三维生物，自己只是个25维，甚至是2维存在，是吧？ 下班的时候，计扬离开办公室后就去了开发部，然后就看见平时总是在忙碌工作的楼瑾正在用手机看着什么，神情非常严肃，眉心都蹙紧了皱褶。 计扬好奇地过去，没等靠近呢，楼瑾的手机屏幕一黑，随后转头过来，眼神奇怪地打量了计扬两秒，然后才说道：“下班了？” “嗯。”计扬好奇楼瑾在看什么，但也不好去拿楼瑾的手机，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楼瑾含糊，“等你呢，就随便看看。” “哦。”计扬没有多说，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楼瑾落在后面，好奇地看着计扬的身影，怎么看也不像个高纬度的存在，智商一般，观察力一般，胆量倒是比较大，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总是贫的嘴和在普通人里还算厉害的打架本领。 这样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自己如果真是那所谓的男主角，各方面能力倒是比计扬还强上一点。 那么换句话说，就是两人实力差不多，所以当初才会给自己一种对抗时势均力敌，合作时如鱼得水的感觉吗？ 这样一想也还好吧。 楼瑾不太愿意去深思了，他知道自己善于观察总结，但有些事不是一定要找到个结果才是好的。 计扬的秘密让他细思极恐，恐怕自己如果真的要探索到真相，就是计扬离开自己的那一天。 计扬不能离开。 不管是降维还是穿越的，他这两辈子就遇见这么一个让他不惜放弃一切都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到此为止吧。 电梯门开了，计扬进了电梯才转身去看楼瑾，然后就看见了楼瑾脸上的笑。 跟之前那沉甸甸不一样的楼瑾，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于是计扬也跟着笑了，问他：“怎么了突然那么开心？” 楼瑾说：“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事啊？” “想通了，关了门就是咱俩的事，就算提前开口求你又怎么了？” “……”计扬愣了一下，继而扬眉，“这一天就寻思这事儿呢？看把你憋的，行吧，晚上咱俩好好配合一下，说不定还能解锁一些个东西呢。” 楼瑾眼睛一亮，想起了他柜子里放的那些东西。 等着上了车，楼瑾咬计扬的耳朵说：“要不改个时间吧，我想早点回家。” 计扬眨了眨眼：“你约的人你打电话啊，问我干什么？” 这是同意了？ 楼瑾爱死了计扬不扭捏的性格，扣着对方的下巴狠狠亲了一下，忙不迭地打电话去了。 计扬窝在副驾的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用舌尖舔过刚刚楼瑾亲过的地方，甜的。 倪芹接了电话，无奈：“得了，明天我去你公司拿吧。其实这钱不还也可以，就当我个人入股你的公司多好，你公司才起步正是缺钱的时候，和我见什么外？” 车里安静，倪芹的声音通过话筒隐约被计扬听见，他眉梢扬了一下，想说姐姐你这话就是真不见外了，你们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就不见外了？ 计扬摸摸下巴，转念一想，不对劲儿，这件事里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楼瑾跟倪芹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挂电话，计扬想问也不合适，正有点儿急的时候，他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 计扬用手机微信办公，他怕错过了什么信息，便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眉梢就扬了起来。 是楼苏星发来的微信。 【楼小叔：告诉楼瑾，安国智准备动手了，最迟下个月。】 计扬的表情瞬间严肃，正好楼瑾那边结束了电话，计扬将手机递给了他。 楼瑾看过一眼，想了一下，发去一条语言消息。 语音发过去，楼苏星便回了个语音，说了个见面的地方。 楼瑾将手机递回给计扬的时候，面露愧疚：“我要先去见下他。” 计扬笑着点头：“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楼瑾深深看他，想起上次自己在地下停车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次换成了计扬等他，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心动，让他将计扬抱进怀里，然后轻声说道：“有你真好。” 计扬愣了一下，继而失笑：“好好的，突然煽什么情？你是要去和楼小叔决斗吗？” 好好的气氛一下就散了。 楼瑾正要说什么，然后便看见自家公司的员工从电梯间出来，有人看见车里的他们都是愣了一下。 “楼总他们还没走？” “别看别看，当看不见。” “楼总你们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楼瑾：“……” 内啥，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为什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 楼瑾开着计扬的车去了约定好的地方见面，也没想过自己买一辆车这件事。 一辆车够两个人用了，而且一个人累了还可以照顾另外一个人，在车里只有两个人的气氛也很好，楼瑾最喜欢等红灯的时候和计扬牵着手，大拇指的指腹刮过计扬的掌心，虽然手指总会被拧，他却乐此不彼。 等到了地方，楼瑾拉开了车门，见计扬把座椅放倒，一副要睡觉的模样，这才想起了计扬今天凌晨还在飞机上这件事。 心里一激动，情绪就找了回来，他伸手去摸计扬的额头，拂过他的发丝，柔情万种地说：“你睡一觉，我很快就回来。” 计扬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他：“我又不困，看会儿电影，你晚点再回来，最好等我看完。” 说完，计扬的手指滑开手机，视频才一播放，就“哈哈哈”的一阵笑声。 你这是看电影吗？ 明显是看的综艺节目好不好？ 楼瑾把手收回来，歪了一下头。 等等，我刚刚还想干什么来着？ 楼瑾还是走了，计扬睁着眼睛又看了几分钟的综艺节目，终于还是手机一关，侧身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地想着，楼瑾和他小叔之间的问题真的很多，这两个又都是心思太沉的性格，如果不好好聊一下，指不定还有什么误会，一部电影的时间差不多在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间怎么也能够聊的差不多了吧？ 计扬打了个哈欠不再想了，很快就沉入到了黑甜的梦乡里。 下次再出国得带耳塞啊，前排那哥们儿也太能打呼噜了，整个机舱就他一个人睡舒服了，其他人都熬了一夜的黑眼圈，别提多难受了。 计扬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身晃动，他们已经从地下停车场出来，驶上了公路。 看了一眼时间，真的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谈的怎么样？”计扬也没起来，就那么躺在座椅上，软软地看着楼瑾。 这样看着，楼瑾的表情正常，不像是和楼小叔谈崩了的模样，这样就好，楼瑾的父母都不在了，要是连亲人都背叛他，他一定很难过。 计扬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给楼瑾一切他都需要的，亲情是人类生命中最重要的感情之一，一个人只有获得各方面的满足，才会真正快乐。 楼瑾为了成为男主角，真是失去了很多啊。 楼瑾抽空转头看了计扬一眼，看着他眼底的倦色，便觉得心疼。 他心思细腻，怎么不知道计扬是在伪装精神，是为了让他和小叔有更长时间的相处，能够彻底解开误会。 计扬就是这么一个人，插科打诨张嘴就来，但要真是对你好的时候，又遮遮掩掩的全靠猜。 再加上计扬的长相实在太显小了，困倦的时候特别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来，楼瑾满心的感动说：“再睡一会儿吧，回去了我和你慢慢说。” 计扬摇头：“说说吧，我现在想听。” “你先休息，回去了精神再和你说。” 计扬突然生气：“楼瑾，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了？现在说，回去做，你干不干！” 楼瑾愣了两秒后，缓缓说道：“干。” 第171章 开庭了 “英雄孔宣”的开发没在计划中, 所以楼瑾临时替换后，让整个公司的研发方向都拐了一个弯。 好在孔宣的计划一直在陆陆续续的建模，而各项数据参数楼瑾都心里有数, 省了测试这一步, 所以终于还在成功在七月份对玩家开放。 其实早在孔宣推出之前, 玩家们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英雄，因为人物要进行数据测试，徐天朗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英雄人物是否适合自己，网上早就有消息传了出来。 等着孔宣一上线，配套的皮肤又卖了不少, 还有一部分隐约脱离游戏的玩家又被拉拢了回来，一时间游戏里孔宣的出场率超高, 很多人都喜欢孔宣这个英雄的超高爆发力，和一波带走对手的劲爆输出。 徐天朗更是如同天赋被点亮了一般，对孔宣这个英雄的控制力简直完美, 在超高级别的竞技场上, 也能够一带四玩到飞起。 甚至因此获得了《上古》第一刺客的赞誉, 计扬乘热打铁，开始安排各种报道和采访, 对徐天朗开始进行包装。 徐天朗长相浓眉大眼，属于非常标准的阳光帅哥款, 一经包装，马上获得了各种粉丝的拥护，俨然在游戏圈里成为了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名人。 然后徐天朗按照计扬的要求，在某次采访中宣布自己即将组织《上古》游戏的第一个职业玩家战队, 并且希望运营公司能够进行职业比赛。 这就是有明星代言人的好处, 登高一呼, 所有人就都听见了。 计扬不遗余力的包装徐天朗，疯狂引流的同时，游戏内高质量玩家的入驻率也越来越高，各种直播频繁出现，也带动了游戏的产值。 就在各个游戏都暂避锋芒，默认《上古》流量第一，意纯公司必然崛起的时候，一纸传票，发到了楼瑾手中。 关于东方集团前任董事长兼ceo楼苏峰渎职案的审理案件，正式开庭。 楼瑾作为被告的遗产继承人，需要配合参与该次案件的审理。 即便计扬这边早做了准备，还是没能挡住东方集团的舆论攻势，关于楼瑾是“负罪之子”的消息在网上不胫而走。 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意纯公司果然如对手期待那般，风评备受打击。 经营者的诚信问题和背景问题在当下算不算致命？ 本来不该算的。 老子做的事情凭什么要儿子买单？ 十多年前的第一个渎职案发生的时候，楼瑾可才两三岁，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最近意纯的《上古》太火了，眼红的不是一家两家，这个时候要是没有人跳出来乘火打劫，就不是如同战场般的商场。 很多人都在想，如果能够趁机瓜分了《上古》，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 就连《上古》游戏内，也有很多人一边打架，一边杀人，一边讨论意纯公司的八卦。 比起那些对《上古》觊觎的公司，玩家则是实打实的把这个当成谈资在聊，聊意纯老板的身份背景，聊东方集团的离奇案件，聊整个京圈豪门的恩怨情仇，当然也会聊一些意纯老板的八卦。 “算了吧，我等凡人对这些神仙打架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网传意纯两个老板在搅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一个祝融猥琐蹲在草丛里，一边打字，一边盯着从上面跑下来打野的孔宣。 对面的孔宣疾闪而下，跳进怪堆，潇洒的一套连招打在怪物的身上，同时在公屏里说道：“管你屁事。” 祝融攥紧手中大刀，看准了孔宣残血的时机，猛地冲了出去。 “哇咔咔，我们来搅基吧！” 孔宣应声倒在血泊当中。 然后就骂开：“基吧你妹！” 关于意纯两个老板是一对儿的消息在网络和游戏里慢慢扩散，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楼瑾和计扬并没有特意地瞒着谁，结果相关的话题越来越盛。 或许这里面是有对手公司的痕迹，但是他们都低看了现在年轻人的接受力和《上古》游戏的吸引力。 计扬刚穿越进来的时候，大学里对同性恋的歧视还很高，当时用计扬的说法，就是这个世界受到直男作者的影响，是非常看不起和排斥同性恋关系的。 但后来计扬来了，或许他作为这个世界的bug，无意间影响了世界人民的思维，又或者说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后来等大一新生开始逛论坛和朋友圈之后，支持计扬的人就多了起来，还有人说他是个精致的小哥哥。 现在计扬还算不算是个精致小哥哥就说不准了，但是对手拿他们两个人感情做文章，却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反而让很多人好奇起了意纯两位男性老板的感情历程，以及他们的长相。 到目前为止，计扬和楼瑾都没有发出照片到网上过，有时候只有纯粹文字的采访新闻。后来有了徐天朗当代言人，计扬和楼瑾就更不出声了，抛头露面的事情都交给了徐天朗。 楼瑾不爱露脸是性格使然，计扬不露脸是刻意为之，就他喜好社交较为高调的性格，只是嫌弃这些采访单位的名头太小，他可是要上世界金融杂志的男人。 游戏到现在就运营也就不到两个月，计扬觉得这点时间自己还能憋得住。 所以待得网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好奇“意纯两位老板”的时候，还真就没人知道他们的模样。 等着有画手发挥了想象力，在网上发图之后，楼瑾就作为技术宅，一个面容枯槁，戴着眼镜，以一副受气十足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计扬看见这个手绘图的时候，都快笑疯了。 “楼瑾！楼瑾！他们说你是受呢！技术宅受！”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累过一场，正在各自恢复，计扬趴在床上玩手机，楼瑾就搂着他的腰昏昏欲睡。 听见计扬这么说，抬头一看，英气的眉宇就蹙紧了。 照片里也不是只有楼瑾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对方的绘画技巧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当然不怎么样，但气势上区分还是很明显的。 据说是技术宅受的楼瑾坐在电脑前面，脸色绯红地仰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另外一个看起来剑眉星目的男人就站在电脑椅后面，身材修长，嘴角含笑，正浓情露骨地垂眸看去。 “那是你啊？”楼瑾盯着那个画得英俊潇洒的男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说。 计扬睨他：“怎么的？不是这个，你以为我是那个技术宅呢？” 楼瑾没理会计扬的挑衅，盯着那个男人又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画得不错，和你很像。” 计扬想说你眼瞎吗？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楼瑾话里的深意。 “你……”计扬欲言又止，眉心微蹙。 楼瑾与计扬对视，目光真诚，好一会垂眸虔诚地亲吻计扬的肩膀，喃哝说道：“我喜欢内心深处，那个真正的你。” 计扬喉结滑动了一下，眼神变化。 随后他丢掉手机，压上楼瑾，居高临下，魄力十足地说道：“那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我。” 被压着的楼瑾只是笑，笑着放松了身体，喃喃说道：“那就让我看看。” 没有人说透。 因为不能说透。 然而就算没有说透，他们也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默契在生活中慢慢培养，有些秘密也变得不再是秘密，也没人在乎真相是什么，只要未来安好，他们还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待得深夜，楼瑾从洗手间冲澡出来之后，计扬已经蜷成一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柔软的被褥勾勒出男人的身体线条，无端端的有些可爱。 楼瑾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从身后抱住了计扬。 下一秒，计扬就翻过身来，搂住了他，额头抵着额头，闭着眼睛说道：“没想到这么能闹，明天你还要去法院呢。” “嗯，睡吧，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你会赢得。” 计扬说完就睡着了，楼瑾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笑了。 计扬说他会赢，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这不是祝福，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事实。 提着的心放下来，楼瑾闭上了眼睛，将计扬抱的更紧了一点。 第二天一早，计扬开车将楼瑾送去了法院。 在法院门口直接停的车，楼苏星就站在楼梯的最高处看着他们，楼瑾下了车走了过去，叔侄两人并肩一起进了法院的大门。 计扬一直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驱车离开。 他还得去公司，公司正起步的阶段，不能两个老板都不在，安国智想要一箭双雕没那么容易，他一定会好好守护住公司。 至于这一仗谁会赢，在计扬看来毫无疑问。 整本书前半部分的最大反派boss就是安国智，楼瑾是男主角他就一定会赢，安国智窃取公司，颠倒黑白，走的都是不和谐的路子，没得挣扎了，他不动还好，一动就是个死字。计扬与其担惊受怕的不如想想后半部分的boss又是谁。 啊啊啊啊！ 海外版的反派是谁啊？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看完小说呢？ 在公司里，计扬午休的时候抽空看了一下自己的小黑皮笔记本，努力回忆在小说前期有没有什么什么牛逼的歪果仁，或者外国公司。 计扬当年也算个学霸级的人物，记忆力自然不差的，然而让他在几百万字的灌水小说里回忆那三五个字的内容，未免太过勉强。 计扬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昨晚上睡得晚，现在浑身还有点酸酸的疼痛，实在困的不行。 他躺在老板椅上，黑色的笔记本从他的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办公室里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在休息，时间像是被按下了静止的按钮，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下来。 此时楼瑾风程仆仆地推开了计扬办公室的大门，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黑色笔记本里的内容。 他垂眸看了几秒，然后弯腰将笔记本捡起来，合拢，轻轻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第172章 阿娜尔罕的来信 计扬从睡梦中惊醒,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黑色的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在了桌面上，端正地对着他。 计扬盯着笔记本看了几秒, 然后神色不定地拿了起来，他仔细回忆, 实在没有将笔记本放上桌面的记忆, 时间像是被取走了一般, 闭上眼再睁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期间要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看过这个笔记本…… 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计扬急忙将笔记本放回电脑包里，正神色不定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三声后, 楼瑾走了进来。 计扬面色紧张, 结巴问他：“才, 才回来？” 楼瑾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来到他面前，双手撑着桌面说道：“刚刚阿娜尔罕联系我，说是找你有事。” “找我？” “对，找你。”楼瑾说着这话的语气很轻, 轻的像是柳叶刀的刀锋，恐怖的触感在计扬的脖子上挥之不去。 计扬却顾不上阿娜尔罕是不是找自己，心思还在笔记本的事情上, 怎么看楼瑾都不像是发现秘密的样子，这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楼瑾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眯着眼看他：“想什么呢？” “想阿娜尔罕找我什么事。”计扬对答如流。 “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 不过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 计扬摊手, 从楼瑾手里接过他的手机，利落地解开了楼瑾手机上设置的密码锁，楼瑾眉梢扬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然后计杨就看见手机画面停留在微信界面里。 【阿娜尔罕：帅哥，你好啊，找你男朋友有点事，能让他联系我吗？】 计扬看了一眼楼瑾，用语音回复道：“我就是了，是有什么事吗？” 规规整整地回答，主要楼瑾的死亡射线有点吓人。楼瑾就是个醋坛子，他俩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防着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和男人，现在在一起了，不变本加厉才怪。 阿娜尔罕的回复很快：“恭喜啊，公司开的风风火火，网上流量洗地，你们这是要成大资本的节奏啊。怎么样，资本大人们需不需要照顾一下我这个小明星？以我们的关系，代言费总不会太少吧？” 计扬闻言，眉梢一扬，先看向楼瑾，问道：“你觉得呢？” 楼瑾没说话，安静看他。 计扬说：“朗朗是电竞选手，代言也很难出圈子，再加上时间确实太短了，他能够引发的流量舆论太少了。” 换句话说，阿娜尔罕作为当前的一线女星，如果愿意代言他们的游戏，其实对于他们公司而言反而好处更大。 反正计扬是有点心动的，这个合作可以有。 然而，楼瑾却蹙眉谨慎地说道：“阿娜尔罕有问题，你帮我问她，帮我们代言，就不怕东方集团的打压吗？” 计扬愣了一下，说道：“都是人类，为什么兄台的脑回路这么清奇？” 楼瑾被逗笑，解释：“小心一点比较好，毕竟他们这些明星最懂得明哲保身，我们正和东方集团打官司，她却出面要代言游戏，很不对劲。” 计扬说：“错，是你和东方集团打官司，不是意纯。” “……”楼瑾。 计扬顿了顿，又说：“你可以代表意纯，但不代表全部的意纯，就算你打输了官司把所有的遗产都赔了，意纯还在，所以阿娜尔罕代言意纯，未必会亏。” “再说了，在我看来，你虽然敏锐谨慎，但负能量根深蒂固，凡事都会往坏的地方猜。换成是我，我却觉得阿娜尔罕是来报恩的。” “代言当前最火的游戏，与我们合作获得代言费的同时，也帮助我们的游戏更快地扩大影响，保证在这次东方集团审理案件期间，公司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而倒闭。”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很简单，我们在烧烤街救下她，送她去医院还送她平安回家，后来还帮她一起斗渣男，也没有干涉过她对渣男在网络上的大清洗。” “这么大的一份情，我们无所谓，但她未必放下了。如今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她那么聪明，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楼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计扬分析，他的视线在之前笔记本停留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她可以相信？” 计扬说：“阿娜尔罕是个狐狸精般的人物，但是个有底线，有良心的狐狸精。” 楼瑾被这形容打乱了一下思路，然后才艰难回过神来，起身说道：“好吧，你和她联系，谈合作。” 这么一说，楼瑾算是完全不管了。 计扬诧异：“你就交给我了？” 楼瑾理所当然：“你不是负责这一块吗？” 计扬愣了愣，然后轻笑：“还没问你，今天上午怎么样？” 楼瑾说：“一个漫长的官司，可能会有波折变化，但总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公司还要正常经营下去，你也不用担心。” 计扬笑：“我哪里担心，只是想要听听安国智的奇闻趣事。” “……”楼瑾失笑，轻声说，“回家和你慢慢聊。” “好嘞。” 楼瑾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一路回到开发部，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周卓蹬着电脑椅滑到他身边，说：“还是计总会哄人，您现在的心情和出去那会儿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吧？” 楼瑾笑了一下：“快点去干活儿。” 后来楼瑾想。 确实，一去一回，心情是天差地别。 他很清楚那个笔记本里记着一切，对世人来说就相当于可以记载命运的天书，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他这种内心里弥漫着黑暗的堕落者。 然而他却控制了自己仿佛本能一般的**，拒绝翻开天书。 因为对他而言，天书记载的辛秘，远不如计扬身上的一丝阳光。 他身在黑暗，更渴望光明。 不过笔记本的存在，再次证明了计扬具有上帝视角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计扬说，阿娜尔罕是个有底线的狐狸精，他就信了。当计扬做出对这次开庭审理的案件平静淡然姿态的时候，他也跟着仿佛平静了一般。 计扬本身，就是一本需要解读的天书，与其阅读那笔记本上苍白的文字，他更愿意去悄悄地探索计扬本身。 工作到一半，楼瑾思绪纷乱，效率并不算高，等回过神来，就看见计扬在门口对他招手。 计扬说：“阿娜尔罕和天空电视台关系不错，最近还接到一个S级的综艺，她问我们愿不愿意拿下首席合作伙伴，我有点犹豫，价格太高，但是那个综艺节目很有赞助的价值，趁着暑假，如果我们经营得当，或许可以将公司规模扩大两三倍之多。” 楼瑾深深看他：“你觉得有价值，我们就去尝试。” 谁知道计扬却抬手，困惑道：“等等，你别这么一副商纣王的模样行不行，我没底啊。” “没底？”楼瑾眉梢一扬，“那就算了，几个亿哪儿找去。” “……”计扬郁闷了。 赞助综艺节目的提议被否了，但是签约阿娜尔罕倒是可以，然后再和该综艺节目做个普通的合作伙伴儿就够了，计扬计算了一下，这个程度的投资公司完全可以接受。 楼瑾和东方集团公司的官司是个持久战，不可能因为打官司就停止发展公司，更不能因为别人觉得你和东方集团敌对早晚会倒霉，自己就真的失去斗志。 计扬反而坚信，这是他们意纯最好的发展时机，搭上东方集团的东风，趁势起飞，才能够越飞越高，甚至超过东方集团这个庞然大物。 接下来一段时间，计扬的工作重点都放在了阿娜尔罕的代言和综艺节目的赞助上，打铁乘热，就是要趁着《上古》流量还在，意纯公司本身也有各种信息在网上流传，趁机让《上古》成为国内最火爆的游戏。 …… “谁知道上古老板和东方集团的官司怎么样了？” “咦，关键词都没屏蔽的吗？” “能怎么样，这种官司随随便便打上一年，有的等。” “就想知道，如果上古输了会怎么样？” 在《上古》的某个5V5练习赛房间里，一群拿到新英雄在练习的玩家，已经在公共频道里聊开了。 在伴随着《上古》的吸引力与日俱增的同时，关于《上古》背后的八卦也越发让人好奇。有些人始终在关注两位老板的爱情故事，有人则将目光落在东方集团的官司上，剩下一部人什么都聊，什么都好奇。 但要说大家最在意的，还是《上古》的老板如果打输了官司，这款游戏是否还会继续运营，这件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 游戏开服两个多月，时间正式进入暑假，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到这款看似免费，实际上巨花钱的游戏里，当资金和心血投入之后，玩家与游戏间捆绑的密度就越来越深，已经渐渐将自己的立场落在《上古》这边，期待一个好的结局。 所以在这个练习赛房间里，当有人问出大家最关注的问题后，整个地图好像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其他人的解答。 或许其他的房间遇见同样的问题未必会有答案，但是这个房间里的玩家很幸运，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曾经刻意研究过这个问题。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首先要看楼苏峰是否真的渎职，挪用、滥用公司资产，以及挪用的部分到了哪里去。如果这方面成立，楼苏峰的个人资产都会被冻结拍卖，填补东方集团的损失。而在这期间，楼苏峰的海外账户，包括直系亲属的资产都会被彻查。那么楼瑾是否获得过楼苏峰挪用的资产，成为既得利益者就很关键了。 唔米巴拉拉【申公豹】：哥哥，能说人话吗？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就是说，楼苏峰是不是用挪用公款的钱，给楼瑾置办过产业。楼瑾又是否用这些钱开的公司。 风吹草低见牛羊【哪吒】：卧槽，感觉突然很不好。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不过意纯公司属于二代企业，就算这次的渎职案成立，法院也不可能对意纯动手。不过楼瑾可能会面临巨额赔款，到时候卖不卖意纯的股份就不知道了。再说了，现在上古做的那么好，资本家肯定不会错过这块大饼，到时候楼瑾陪不了钱，东方集团那边的人就可以再次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楼瑾就很有可能卖股份，甚至卖公司。 唔米巴拉拉【申公豹】：楼瑾不是游戏发开者吗？这游戏要是没了他，还有什么意思啊！ 风吹草低见牛羊【哪吒】：你是不是不看好楼瑾这边？感觉语气都是意纯要输巴拉巴拉。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必然的吧，你们只要记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集团公司的CEO没一个手里是干净的。 这位帅哥说完，整个游戏都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是大家想要听见的话，但却是最现实的话。 而现实更加狰狞，早就在外界风云初显的时候，安国智和他的整个团队，就已经暴露獠牙，在法庭之上拿出了太多太多对楼瑾等人不利的证据。 天枰毫无疑问的正在往一侧倾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意纯公司会被东方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压得战栗不止，直至土崩瓦解的时候，阿娜尔罕的新代言在天空电视台正式开播了。 第173章 那股野劲儿 《明星闯关》是一款S级的综艺节目, 到今年已经连续播放了五年，口碑虽然起起伏伏，但收视率却一直居高不下。 当又一年过去, 新的一季《明星闯关》来临，无数年轻男女早早地等候在电视和手机前, 等待节目的开始。 晚上九点，节目在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声中，正式响起。 大制作的片头，带来气势磅礴的视觉享受, MC们依次登场，直到阿娜尔罕来到MC中间，站在C位上, 片头结束在了“XX手机”的巨大图案当中。 阿娜尔罕加入《明星闯关》, 成为新的固定MC，官网早就官宣过。 但是当片头结束，进入插播广告的时候，第一出现的就是阿娜尔罕。 只见阿娜尔罕一副居家悠闲的模样, 正在电脑笔记本里打着游戏，她容貌美艳昳丽，性感之余还不失一丝清纯, 情绪激动咬牙切齿的时候, 五官尤其灵动，让人好奇她究竟在玩什么游戏。 画面一转, 镜头对准笔记本屏幕, 缓缓推进中, 《上古》的一场5V5的战场正在激烈进行中。 穿着金色法袍的后土娘娘摇晃着手中的权杖, 念出繁复的咒语, 金色的符文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声音晦涩难懂，犹如从异度空间降临，能量的拨动带来空气的扭曲，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战栗。 画面推进，原来是阿娜尔罕的脸。 “打断他！”申公豹尖叫着，奔跑中突然变身成黑色的猎豹，在空气中化成黑色的残影疾驰而去。 魁梧强壮的祝融一声怒吼，手中倒拖着红色长刀，在地上割出清晰的裂纹，冲向阿娜尔罕，“我祝融可断天柱，谁人能敌，来战！” 同一时间，还有面容可爱，身后长着一团白色尾巴的九尾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急促地跑了几步，又突然地站定了双脚，看着眼前一个草丛。 就在她停下脚步的同时，一道五彩神光刷来，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草丛里跃出，手中一把玉扇已经幻化成天下间最锋利的匕首，朝着九尾狐的脖子割了上去。 眼看九尾狐就要饮恨刀下，突然间一声白雾升起，刚刚还是一副可爱模样的少女突然身体长高，玲珑有致，用那白玉似的手点唇一笑：“纣王，妲己在呢~” 眨眼的功夫，双双便战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地图上各处战火纷飞。 申公豹被哪吒拦下，火光四溅。 祝融被共工撞飞，两人拳拳到肉。 战场的边缘，两方的辅助颂唱咒语，治疗的法术如同水雾般萦绕落下。 就在这时，一把金色长箭竟然从地图的上方突然出现，直朝后土娘娘阿娜尔罕颂唱的地方飞去。 在那金色长箭飞出的地方，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长发男人，正缓缓将手中弓箭发下，眸光深邃地眺望远处。 只见那金色长箭划破长空，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阿娜尔罕的面前，眼看就要打断她的颂唱，千钧一发间，阿娜尔罕的颂唱终于结束。 整个地面一阵颤动，所有敌方角色的脚下沙土崩裂，飞沙走石间，吞噬着所有的生命，强如祝融也是一声闷哼，血条去了三分之一。 妲己和申公豹更是一声惨叫，双双化成一道白烟，回了老家。 战场的天枰开始倾斜。 后土娘娘放下法杖，朝着后羿所在狂奔而去。 画面一转，阿娜尔罕在电脑前面开心地狂笑了起来，对着话筒言简意赅地说道：“收割！” 紧接着一阵刀劈剑砍的厮杀声响起，古朴苍劲的音乐在耳边萦绕，两个大字在屏幕上浮现——《上古》。 同时还有小字尤为清晰——【免费游戏】。 说实话，《上古》这游戏最无耻的地方就是它完全是免费的，很多人就算只是好奇，也会下载下来玩下看看，可能试一下就离开的人很多，但试着试着就留下的人也不少。 可怕的玩家基数，带动游戏内对独特个性、也就是皮肤的强烈需求，这年月出来玩游戏，谁还不换个装怎么的。 这样的敛财手段，可以说是瞬间开拓了游戏业的眼界，让他们叹为观止，争先效仿。 而广告的出现，更是吸引了更多的人群，当天游戏的下载数和同时在线人数，都再次的打破了国内历史以来游戏的最高水准，甚至超出了一倍之多。 《上古》的服务器已经增加到八十组之多。 尤其作为广告主角的后土娘娘，受到了玩家的热烈追捧，光是一套普通皮肤加限定皮肤的99元优惠组合，就卖出了十多万套。 钱来的比割韭菜还要容易！ 计扬把遥控器放下来的时候，就发现楼瑾已经靠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说好一起等着看广告效果的，顺便一起看看综艺节目，但是身心俱疲的楼瑾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个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计扬保持不动，把遥控器的声音调小，没想到只是声音变小，却惊扰了楼瑾。 楼瑾睁开眼睛，转头去看计扬：“时间到了吗？” “已经放过了，效果还不错，我正在看论坛评论。” “哦。”楼瑾没有起来，只是换了个方向，将头面对着计扬，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就用鼻尖去拱计扬的肚子，然后一点点挑起他衣服…… 计扬一出手，按住楼瑾的脑袋，说：“痒。” 楼瑾的半个脸闷在衣服里，不说话，只是又拱了拱。 计扬在楼瑾的耳朵上捏了一把，然后低声问道：“要泡澡吗？” 楼瑾摇头，不想泡澡，他困着呢，就想揉揉计扬然后睡觉。 计扬捏在楼瑾的耳朵上力气加大，耐心地商量：“说要泡。” “……”楼瑾只能把脸移出来，无奈地看向计扬。 都九点过了，两人出门的时候，综艺节目已经开始，老的MC都在欢迎阿娜尔罕的加盟，计扬将电视关上，和楼瑾一起出了门。 今天是计扬开的车，楼瑾困的一路哈欠不断，等着回过神来，才发现方向不对。 “我们去哪儿？” 计扬笑而不语，一脸神秘。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样一来，楼瑾顿时不困了，左右看着，才发现他们正在往大学的方向过去。 楼瑾开学才大二，在同龄人还在学习知识的时候，他却已经成立公司，开发了爆火的游戏，在学校可以说风云人物。 然而楼瑾始终低调，除了上课以外，从不在学校停留，他的事业在学校外面，爱人也在学校外面，他始终很难对学校产生归属感。 更何况他实际年龄本来也不小了，两辈子读了两所大学，年轻时候的感动早就淡了很多。 如今见他们前去的方向，楼瑾实在想不起来去学校干什么。 难道今天大学里有活动？ 可自己怎么没有印象。 直到来到大学城的一个路口，车终于拐到了另外的一条岔路上，往楼瑾从未去过的方向开去。 楼瑾是个很能忍的家伙，心里一个劲儿地猜着计扬的打算，竟然也憋着没有问。 终于，车开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楼瑾知道到地方了。 回忆之前路过小区的环境，楼瑾想起来，这里应该是计扬在大学城的那套房子。 计家也不算是特别有钱的家庭，但给孩子买两套学区房，顺便投资不动产还是没问题的，计扬就有一套房子在他名下，距离T大步行大概十五分钟，夏日里骑个共享单车，五六分钟就到了。 楼瑾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却一直没来过。 他跟着计扬上了电梯，看着计扬按下九层的按钮，问：“来这儿干吗？” 计扬抿着嘴笑，故作神秘：“到了就知道了。” 楼瑾嘴角抿紧，脑袋里已经飞速地运转了起来，想起计扬说要泡澡，却带他到了这里，联想到计扬故作神秘的模样，楼瑾隐约已经猜到答案。 心，瞬间就烫热了起来。 电梯还没到楼层，楼瑾已经得出答案，低声问计扬：“晚上要住这里？” 计扬不太高兴地看他一眼：“猜到啦？” 楼瑾笑着点头。 “啧啧。”计扬只能说，“这么聪明，你猜猜我还准备了什么？” 楼瑾想了想，摇头。 恰好，电梯到了楼层，门徐徐打开。 计扬抢先一步出了门，等在门口对着楼瑾伸出了手。 两人握着手，十指交叉，并肩来到一个房门前，计扬将楼瑾的食指送到了指纹锁上，门应声而开。 楼瑾惊讶：“什么时候添进去的？” “你睡着的时候。”计扬笑着，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楼瑾跟在后面进了屋，好奇地打量。 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也就八十来平米大小，两室两厅，客厅和饭厅连在一起，两个卧室门对着门，中间就是洗手间。 比起那边租住的房子，这屋里就多了许多住家的气息。 墙角立着滑板，阳台上有辆山地自行车，电视柜上摆了一些手办，还有两个看起来颇费功夫的乐高积木，一左一右的两个动漫人物，立在电视柜的两端。 楼瑾看见这些，便知道这是一个男孩儿的世界，属于曾经的那个计扬的小世界。 或许这也是计扬一直不愿意过来的原因，原本的那个人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东西，计扬舍不得来破坏。 但今天计扬还是带他过来了。 楼瑾觉得这或许是自己已经进入计扬心里的一种标志，他愿意和自己分享这些没人知道的秘密。 这样的想法让楼瑾心里很舒服。 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将计扬锁在只有自己才能进出的地方，但依旧在计扬的身边围了一个圈，融入他的朋友圈，融入他的家庭，在事业和生活上将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并轨，做到你中有我。 所以可以再进一步接触到计扬内心深藏的地方，只是这种感觉就会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仿佛对计扬的掌控又多了几分。 但是在楼瑾打量这屋里的时候，计扬已经去了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他懒洋洋地站在门口对楼瑾勾手，猫儿眼眯着，里面泛滥出水光。 楼瑾听见了水声，还注意到计扬衬衣解开的两个衣扣，露出胸口大片肌肤。 “过来，你看大小合适不？我一直觉得光泡澡没意思，开个头却没有结尾是什么玩意儿，所以我就把这屋装上了大浴缸，带按摩的。” 计扬拉着楼瑾的手，迫不及待的将他拖进浴室里，没等楼瑾看清楚那带按摩的浴缸究竟什么模样，就被计扬压在墙上亲的喘不过气。 “咔！哒哒哒！”衬衣的衣扣经不住计扬的手劲，被扯断了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楼瑾捂不住，也挣扎不出来，然后就那么被推进了浴缸里，继续被亲。 水漫上来的时候，楼瑾寻摸着他们两个人的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为什么压着亲的总是他，就连衬衣的衣扣都被扯掉了呢。 计扬这哪是来分享自己内心的秘密花园的啊！纯粹就是色令智昏，找个方便的地方将他吃干抹净啊！ 楼瑾认命地放松，然后又笑了。 他就爱计扬这股子的野劲儿，像头野兽似的，就算难受的时候也像是在低吼，特别带劲儿。 “想什么呢？”计扬不满地抱怨。 楼瑾急忙收束心神，搂着计扬的腰吻上去…… 一池子水浪到最后剩下不到一半，精疲力尽的两个人最后是在客卧里睡的觉。 计扬是个做什么都很狂放的类型，就是力气用的太大，放出去收不回来，每次结束都累得倒头就睡。 楼瑾从身后抱着计扬，在黑暗里亲吻计扬的后脖颈，知道计扬终究还是不愿意去破坏某些东西，哪怕他恣意放肆地烧穿了天，立足之处的那片土壤却是他守护的最后一片净土。 第174章 毛铭宇出现 案件审理的速度比计扬想的速度要快。 他以为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怎么都要你来我往个半年吧，到时候意纯有了钱，就算把海市那些房子都赔给东方集团又能怎么样, 反正守着《上古》这个摇钱树，他们分分钟能够东山再起。 但计扬忘记了，不单他看好《上古》，别人也能够通过《上古》的热度推算出他公司的敛财速度。 尤其是阿娜尔罕的代言推出去后，所有服务器都天天爆满，要不是楼瑾说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计扬估计又要购入服务器，继续开拓市场。 在这样的势头下，安国智不可能等太久。 谁都看出来《上古》是个摇钱树，安国智也知道。所以在意纯公司市值还没有达到临界点的时候, 在那之前将楼瑾打倒，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购意纯公司, 将这个摇钱树收入旗下。 至于收购了《上古》之后, 没了楼瑾的帮助, 怎么继续开发。这根本不是安国智在意的事情。这世上不缺画龙点睛的人, 人才那么多，按照《上古》的路子, 开发的慢一点没关系。《上古》值钱的是创意，是独一份的运营模式，是它在这段时间抢占的市场。 就算有人按照《上古》的路子走下去, 那也是山寨货, 搞不好还会背上骂名。 安国智必须在《上古》的价值再次升高之前, 拿下楼瑾, 然后夺走楼瑾留在海市的那些遗产, 夺走他翻身的希望, 让楼瑾再不敢去想反击的事，那样他才算真正地赢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绝情，对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赶尽杀绝，这样是不是残忍？ 安国智不是没犹豫过，否则一开始他就不会只是将楼瑾撵到海市，让他到南方去当个收租过活的富家翁。 然而这份犹豫，在楼瑾选择留在京城，不但开了公司，还动了他父母留下的人脉后，在安国智心里默认的规矩就便了。 你对我图谋不轨，我自然要对你赶尽杀绝。 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在计扬以为这案件还要拖拖拉拉很长时间的时候，安国智在第二次开庭的时候，就拿出更多有利的证据，决定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一切。 在庭上，面对铁证如山的证据，楼瑾沉默了，楼苏星也沉默了，楼家人请的律师虽然是业内大拿，却也陷入无话可说的程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在这次庭审结束前，法官最后说道，“如果被告无法拿出更多证据，下一次开庭将会宣布审判结果。” 楼家人没说话。 庭审结束。 安国智的律师从法院出来，就被等候在外面的记者们团团包围，这位律师一改之前三缄其口的姿态，对着话筒高谈阔论，骄傲的像只战胜的公鸡。 “楼家的这场官司已经输了。” 类似的消息在网上疯狂传播。 《上古》内的议论声更大了。 几乎每个战场里都有人在聊这件事。 玩家们担忧地说：“也不知道《上古》被东方集团收购后，会不会改成收费游戏啊？” 也有人说：“未必吧，《上古》又不是只有楼瑾一个人的股份，那个计扬还有一半股份呢，《上古》肯定还得在意纯手里，最多计扬帮着楼瑾慢慢还债呗。” 马上有人就兴奋了：“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的感情能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帮着扛债啊？” 有人说会。 有人说不会。 两个男人的感情能有多深，能不能天长地久，同甘共苦，谁都猜不出来，就像是国内第一款免费游戏推出之前，会达到什么效果，会不会赚钱。两个男人公然出柜，还都是有着身份地位的知名人士，大家聊这件事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说实话，最近的瓜吃的超级香。 楼瑾要败诉，意纯要换老板的消息在公司里不胫而驰。 原本大家都沉浸在公司日进斗金的幸福里，冷不丁的被这条消息冲击，公司里的气氛明显有点不对劲儿。 计扬在办公室哈欠连天，连最喜欢的社会交流都意味阑珊，新买的浴缸很好用，他们已经连着一周去那边住了，一池池的水接满，又一浪一浪地蔓出去，日子过得简直堕落。 计扬每天睡不够，腰还不像自己的，老惨了。 今天终于还是受不了，趴在办公桌上打盹，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结果公司里来来往往的职员看见老板都是一副沮丧的模样，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怎么办？我们不会真的要换老板吧？” “楼瑾的股份要是拿来抵债，我怀疑计总也会走，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挺好的。” “不好说，要我是楼总，我现在就把股份都给计总，天大的债压下来，公司只要还在他们手里，就能翻身。” “同性关系有没有婚姻保障，把股份都给了，这得多大的信任啊。” “就是没有婚姻法约束，这个法子才是最保险的啊，而且我看计总不是那样的人……” 一说起计总这个人，大家就有点闷了，半天没人说话。 计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在技术宅们的心里，计扬这种社交型的人，是特别不靠谱的。技术宅们在电脑前面一坐就是一天，跟一块土地似的，从来不会移动，所以特别踏实安全。但计扬就是穿花的蝴蝶，每天在财富权利和俊男美女中间穿梭，谁看着都担心他突然好奇就落在某朵花上，勾勾缠缠。 可在公司里，计扬对市场开发这一块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 就算技术宅们自信这个游戏的出色和完美，但如果没有计扬这一套套的市场方案执行下去，说不定他们最后也就落得个“孤芳自赏”的结局。 “工作方面我还是很认可计总的。”最后有人说了一句，剩下的话不需要说出来，大家也知道什么意思。 一时间气氛更糟糕了，工作完全没了积极性。 等着计扬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一张白白胖胖的脸探头进来，喊了一声：“计总。” 计扬擦着嘴角坐直了身子：“哦，周怀啊，什么事？” 周怀犹豫地来到计扬的桌子前面，好半天才憋出话来：“楼总那边的官司输了，咱们公司会怎么样啊？到时候你们还会留在公司吗？” 想了想，周怀又说：“你们要是走，我也走了，这么累的活儿，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早就走了。” 计扬已经醒了神，睨着周怀笑，“钱赚够了是吧？” 周怀说：“钱够花就行了，我这人绝不是为钱出卖自己灵魂和□□的类型。” 计扬失笑：“所以你会留下，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 周怀哽噎了一下，才说：“你和楼总都有。” 计扬笑的开心：“行吧，你忙吧，拿死工资的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就算换了老板，也不会动你们技术人员，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楼瑾的官司输了，这公司也轮不到安国智那群人染指。” 周怀被计扬忽悠走，想来想去觉得计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看好楼瑾的官司吗？ 周怀这个小胖子天然有点丧，凡事都很容易打退堂鼓，即便才华横溢，但好吃懒做，所以在哪家公司都干不长，没等领导发现他的优点他就经常先炒了老板。 等着计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公司内原本还只是在猜测这官司恐怕要输，如今就变成了官司输定了，计总已经在谋划后事了。 一时间，人心浮动啊。 楼瑾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追查源头追查到了周怀的面前，一听这些话都是计扬亲口说出来的，本来按部就班的楼瑾脸色就变了。 他以为计扬淡定，那么自己一定天降气运，官司方面一定能够时来运转，最后胜诉。 怎么的？ 计扬竟然觉得他会输？ 楼瑾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事。 就算在小说里，在电视剧里，男主角虽然天生有气运相伴，但自己也要付出足够的努力，九死一生，才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而且众所周知，主角们虽然一定会功成名就，但人生经历的波折也是其他人的无数倍。 楼瑾如同被一棒子打在脑袋上，这才从香暖窝里清醒过来。 当天下班，没等计扬找到楼瑾，告诉他再不能这样了，这样太伤肾的时候。 楼瑾先一步说道：“我今天有事，晚点回来。” “哦。”计扬闭上嘴，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问道，“干什么去？” 楼瑾说：“我约了小叔见面。” “好的，去吧。”计扬点头。 两人在楼下分开，计扬将车给了楼瑾，自己招来一辆计程车回家。 刚刚在小区门口下车，手机微信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意料外的消息让他表情一愣，沉吟两秒后才说道：“有空啊，哪见面，说吧。” 说话间，计扬反手又拉开了计程车门，开车的师傅转头困惑看他。 计扬笑道：“师傅，麻烦再送一趟南边。” 这一过去，天就黑了。 路上堵堵停停，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计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站在马路边上，抬头去看这家酒楼的招牌，京城名气颇大的大酒楼，足有三百个包厢，七个大厅，最大的大厅可以容纳将近两千人用餐，是京城很有名的接待和商务用大酒楼。 前台的接待小姐领着计扬上了电梯，在三楼的走廊一直往深处走，直到来到倒数第二间房门前，门被敲开，计扬站在门口看见了里面坐着的毛铭宇。 毛铭宇，计扬大学的学弟，是楼瑾在大学期间的小BOSS，各种降智被打脸，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名为爱而狂的大傻子。 但实际上，毛铭宇可是京圈毛氏家族的嫡系子弟，从小受到贵族教育，文化运动两不误，从小就是光芒万丈的男神级人物。 偏偏就因为作者的原因，做出了很多违背他本身人设的行为。 最后被计扬横插一杠，破坏了楼瑾和甄雪感情线，连带着也将毛铭宇从反派炮灰的尴尬局面拯救了出来，最后和甄雪双宿双栖，双双消失在了计扬的视野里。 计扬还以为他们退场了，从此不会再出了呢。 谁知道毛铭宇竟然会联系他，而且还是在这风雨飘渺的时候，难免不让人多想几分。 这包厢并不大，一张小餐桌，应该也就是五六个人的包间，窗户的窗帘都拉上了，毛铭宇就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计扬。 毛铭宇：“来了？” 计扬反手关上门，笑道：“来了来了，边吃边说。” 第175章 正文完 “这家酒店生意能那么好, 可不仅仅是关系到位，这菜的味道是真的好。”计扬咽下口里的食物，勉强垫了垫肚子, 对毛铭宇笑道, “可以啦, 想说什么, 我听着呢。” 毛铭宇却在观察计扬，“一年没见, 你变了很多。” 计扬笑：“变得英俊潇洒, 风流倜傥了是吗？” “……” 毛铭宇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半天, 又看了计扬一眼，好像很犹豫一样, 说道：“其实这次过来我也想了很久, 只是甄雪觉得我该过来，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所以我才过来。” “嗯。”计扬点头赞同, “确实，你要怎么报答我, 说来听听？” 毛铭宇顿了顿, 觉得计扬这表情太过理所当然，不过就是劝他和楼瑾和好，还是让他先低头道歉, 怎么就自己欠了计扬一副天大人情的模样？ 但是在计扬心里可不怎么看。 要不是自己拦着, 毛铭宇一定会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不止, 得罪死了楼瑾, 不但让他在学校身败名裂, 回头还会顺藤摸瓜，打了小的杀了老的，最后让整个毛氏企业都为毛铭宇的任性买单。 说实话，这个恩情是天大了。 毛铭宇不说报恩这事，计扬也就忘记了，他如今既然主动找上门来，计扬没有错过的道理。 而且说实话，人心肉长的，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不会一门心思的恶你，人情往来，左右都得有一个先付出的人，才能够达到良好的互动。 计扬从不介意对别人表现自己的善意，也不会拒绝对方真心实意的回报。 计扬看着毛铭宇，等他继续说。 毛铭宇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去年年后，我和父亲聊天，记得父亲曾经说过这句话，楼氏就要变天了，安老头不是个安分的人，他问我毛氏要不要加入这狩猎的狂欢，但没等我回答，他便说还是不要，用良心换来的钱，他怕自己睡不着。” 计扬一脸莫名看他。 毛铭宇知道计扬没懂，便详细解释道：“去年年后啊，我父亲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一乱，可那时候楼苏峰夫妇还执掌楼氏，安国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股东罢了。” 计扬脸色一变。 筷子“啪”的一下就砸在了桌子上。 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他就说嘛，以作者的笔力，怎么写得出来每个角色的人性，写出善与恶的对立面。在这本书里，恶人就恶到底，善人就傻到底，这天上地下一方时空，就楼瑾一个善恶难辨，真正做到人性复杂描写的存在。 换句话说，安国智既然是个**oss，他就要恶到底！ 临危受命，篡夺公司算什么？ 这货必须隐忍不甘，谋划人命，所有的血债，都得他一个人扛着。 所以。 楼瑾父母去世这件事本身就是谋杀，同时也是安国智身上最大的漏洞，是楼瑾逆风翻盘的最关键证据！ 说什么来着。 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有一定回报。 这么重要的消息，谁能想到竟然是从初期的一个小boss的口中说出来的呢？ 或许楼瑾也会从其他的渠道得到消息，肯定可以为父母报仇，但曾经的仇人雪中送炭的行为是不一样的，如果处理得当，甚至能够和毛氏形成一个较为稳固的联盟，互助互惠。 计扬始终认为，人在社会飘，多个朋友多条路。 计扬激动地睁圆了眼睛，问毛铭宇：“你愿不愿意当证人？” 毛铭宇不太愿意：“我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上不得法庭。你们不如试着收集证据，然后劝服我父亲，他或许会为你们出庭。” 计扬想想也是，他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思，起身抱住毛铭宇，说：“以后就是朋友，回头我送你一个全套皮肤的敖丙。” 等着计扬匆匆离开后，毛铭宇这才想起，敖丙不是那个被哪吒抽筋扒皮的倒霉三太子吗？ 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 计扬离开餐厅就给楼瑾打了一个电话，问明了地方，便杀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就看见楼瑾和楼苏星都站在马路边上，似乎在一同等他。 计扬下了车，喊了一声：“小叔。” 楼苏星看了楼瑾一眼，没说话。 楼瑾这时抓住计扬的手，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毛铭宇告诉你的？是不是说明，毛友国知道什么？” 计扬肯定地点头：“毛铭宇话中复述了他父亲的话，也说过如果有物证，或许可以再找他父亲帮忙。” 楼瑾抿紧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转头看向楼苏星，说：“倒是峰回路转，下次开庭或许就是安国智的死期了。” 楼苏星说：“那也要看毛友国会不会答应咱们了。” 楼瑾说：“我们去说未必有用，但倪芹若是可以说服她母亲，或许有用。” 楼苏星点头：“倪芹母亲是毛友国的三妹妹，两人关系向来不错，应该是有用的，明天你去找倪芹。” 楼瑾却坚定摇头：“我不去，你去，你知道她一直等你开口。” 楼苏星脸色微变，冷面上难得多了几分赧然。 计扬在旁边听着，一开始人物关系完全混乱，没等理清楚，就被后面楼小叔的表情震撼。 开口惊讶道：“难怪倪总老帮我们，原来是因为小叔你吗？我一开始还以为……” 唔……这就不对了吧。 原书里倪芹出场那么早，对楼瑾的感情是过了明路，怎么又奔着楼小叔去了。 难道是楼小叔在原文里出场的太晚，没机会和倪芹培养感情。 后来转念一想。 卧槽。 楼小叔在原文里，该不会是楼瑾在感情线上的打脸对象吧？楼小叔假意背叛楼瑾，让倪芹失望误会，投入楼瑾怀里，最终导致楼小叔黑化，彻底站错了边。 计扬发现自己都可以去写小说了。 这恩怨情仇的狗血故事简直脑补停不下来啊！ 此时，楼瑾和楼苏星顾不上计扬的心里的一出大戏，两人反而面色凝重地讨论了起来，最后楼苏星说道：“我知道了，我去找倪芹，这事交给我。” 楼瑾点头：“能有小叔在，我很高兴。” 楼苏星推推眼镜：“一家人，说这些，我先走了。” 待得楼苏星上车离开，计扬注意到楼瑾看着楼苏星的方向微笑，脸上的笑容柔软，眼底都是星光。 计扬想了想，然后笑了。 这样很好。 没有背叛，没有离别，坏人就干干脆脆的打死，所有的误会都不存在，一家人就永远是一家人。 “在想什么？”楼瑾问他。 计扬看着楼瑾笑：“没什么。” 楼瑾不高兴地抿着嘴：“为什么毛铭宇会去找你？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啊啊啊啊！又来！？ 计扬受不了这个醋坛子，转身就走。 楼瑾在身后叫：“你去哪里？车在地下停车场。” 计扬转身走回去，半路上就被楼瑾抱住，男人的身边在耳边说：“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一句话说的计扬心口发软，特想锤着楼瑾的心口抱怨一句，傻瓜。 然后他话没说出来，只是一拳锤在楼瑾的胸口上，楼瑾被锤的一阵闷咳，抱着他的手臂却更紧了。 计扬便用了全身力气地回抱他，“回家！” …… 20xx年8月20号 上午九点。 京城高级法院就东方集团前任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楼苏峰在职期间渎职一案第三次开庭审理。 鉴于第二次庭审结束时，原告拿出了有力证据，法官在三次庭审开庭，就要当庭宣布判罚结果。 无数媒体记者等候在法院门口，甚至有信号车开到法院门口的路上在京城电视台进行直播，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和游戏前面，等待最后的结果。 事实上，记者的新闻报道里，已经明确表示，这次开庭后的结果已经注定，相信很快就会结束，届时最近在网络上爆火的《上古》游戏，或许会发生股权变动。 然而大家等了又等，预计的半个小时，庭审没有结束，一个小时也没有结束。 这个时候记者们已经忍不住凑在一起议论纷纷，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上古》游戏内，几乎每场比赛的房间里，都会出现同样的问题，“有人知道结果怎么样吗？审完了吗？” 没有人回答。 庭审大门始终紧闭，守护在门口的法警阻挡了所有媒体记者的好奇窥视，直到两个又十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随□□审大门终于打开。 当担架再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晕倒在担架上，需要靠氧气救命的安国智。 “什么！？” “是安国智！” 一片哗然！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该意气风发，接掌东方集团，迎接世人掌声的安国智，怎么会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被救护人员给抬出来。 有人高举相机，拍到了安国智的脸上特写。 虚胖的脸上密布汗水，眼睛下面都是黑痕，紧闭的双眼睫毛乱颤，仿佛在昏迷中也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般。 进去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再出来，竟然虚弱如此。 “怎么了？谁知道怎么了？” “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快看，有人出来了。” 于是目光和镜头一起转移，落在了从庭审厅里走出来的一行人。 有倪家的倪芹，她身边是倪家的当家主母，以及毛家的三小姐。有毛氏家族的掌舵人毛友国，他的儿子毛铭宇。 再加上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楼氏家族的两位年轻人，楼瑾和楼苏星。 整个京圈的豪门显贵，竟然有三家出现在了法院里，而且俨然连成一气，周身都萦绕着胜利的光辉。 嗅觉敏锐的记者们，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楼瑾和楼苏星俨然得到了京圈豪贵们在背后支持，这次的案件审理必然已经峰回路转，在这些人的支持下，说不定楼苏峰的渎职案会变成安国智的渎职案，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记者围上去的时候，法警将人拦在外面，这三大家族选出的发言人往前面一站，满脸冷厉地说道：“杀人者，不要有侥幸的心思，天网恢恢，逃不过律法的惩治。安国智先生以为在法庭上昏倒，就可以躲过法律的惩罚，但是在这如山般的铁证面前，没人可以侥幸！” 记者都疯了！ 不是渎职案！ 是杀人案！ 是安国智杀了人吗？ 杀的谁？ 杀的楼苏峰夫妇啊！！！ 顿时闪光灯闪个不停，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楼瑾。 楼瑾面色冷锐，狭长的凤眼里锋锐的气息扫过众人，沉声说道：“我会为父母讨回公道，绝不会放过安国智！” 是真的！ 安国智真的筹谋设计了楼苏峰夫妇的死亡，不但想要谋夺东方集团，甚至对父母已经双亡的楼瑾赶尽杀绝。 这个人，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这一瞬间，就好像整个华国都躁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从渎职案变成的谋杀案，都在骂安国智这个老东西不是人，在议论楼瑾在逆境中求生，顽强开设公司，联合纵横其他家族，终于为自己父母报仇雪恨的故事。 简直就是小说里的桥段啊！ 英俊的，富贵的，隐忍的，才华横溢的楼瑾，一时间几乎上升到了全民男神的存在。 最重要的，楼瑾的长相出现在各大电视新闻媒体上，甚至还上了央爸的新闻联播，一时间，吸粉无数，年轻的女孩嗷嗷叫着我老公。 在这颜即正义的时代，楼瑾还站在正义道理的一方，一时间流量洗地，比超级巨星的曝光量都要可怕。 计扬在电脑上看着这个月财务报表，嘴巴都快笑歪了。 钱，都是钱啊！ 在庭审结束的这几天时间里，《上古》的同时在线人数高达百万，日活跃人数达到了千万。 知道呼吸都在赚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 就特么是计扬现在这样的啊！ 一百平米的房子算什么？ 不！ 我要买下海岛给自己建一个海岛别墅！ 一百万的车算什么？ 不！ 我要买千万的跑车，今天开红色，每天开黄色，后天开蓝色。 计扬表示，我！计扬！膨胀了！ “别笑了，我都被你笑醒了。”一只手臂环上计扬的腰，男人困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觉了，乖……” “睡你麻痹起来嗨啊！”计扬一把掀开男人的被子。 “咔！哒哒哒！”睡衣的衣扣崩裂的到处都是，计扬魅惑狂狷地擦去嘴角口水，凶猛地扑向楼瑾。 “……” 楼瑾犹豫了一秒，躺平。 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