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反派鲛人重生了 作者: 清机令 文案: 凌止一觉醒来,发现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 主角苏沫是一只半鲛人,男扮女装后突然觉醒了魅惑能力,从此他一心一意当万人迷,短短时间攻略了凌止、凌止的太子表弟、皇帝舅舅等一众权贵。 凌止更是其中的第一男主,争风吃醋他最强,财富权力拱手相让,为了救主角甚至亲手杀死大反派银发鲛人,是主角最爱的大血包。 得知剧情后他一刻不停地去改变剧情,然而屡战屡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鲛人的魅惑唯有一药可解,那便是大反派银发鲛人的眼泪。 凌止大着胆子去奴隶市场买下他。 让这凶巴巴的家伙哭可不容易,凌止尽心尽力的照顾,又时常心生感慨。 这银发大美人长得帅性格好,还好没像原著那样被他杀掉。 文案二: 矜厌重生了。 死了一次,前世被背叛的记忆愈发刻骨铭心,幼时他救了落水人类后反被抓走,那些人为了让他哭,对他施以无穷无尽的虐待。 所有善良都被磨灭,成年后他疯狂复仇,却在即将成功时遇到了假意合作的凌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惊艳了很久,明知人类不可信,他仍旧心软了。 可转眼就是锥心一剑。 重生后恨意充斥脑海,他故意落入凌止手中,准备暗中毁掉他。 让鲛人哭泣的手段有很多,他冷眼等着他的折磨,然而凌止在他身边笨拙的切洋葱,领他烟熏火燎的吃烤鱼,带他听最悲惨的戏剧…… 他没哭,可转头看到凌止偷偷抹泪,泛红的眼尾美的惊人。 …… 阴鸷偏执鲛人攻X妖艳大美人受 排雷: 1 、攻前世死于受的美人计,重生后一开始想杀受,后来大型真香现场,介意勿入。 2 、架空架空,鲛人世界无需考据。 3 、双c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止矜厌 ┃ 配角:苏沫 ┃ 其它:鲛人反派 一句话简介:我和反派鲛人在一起了 立意:不畏艰险克服困难,通过努力让每个人都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第1章 梦境成真 长歌城。 酷夏难熬,尤其是正午,毒辣的阳光令人头晕目眩。 晋容出了一身薄汗,兴奋的小跑进衡王府。 作为当今圣恩最隆之地,衡王府内极为奢华气派,琉璃瓦镶金柱,地面的玉砖剔透洁白,一眼望去毫无纤尘,连阳光的燥热都被驱散。 “晋小少爷请留步。” 老管家笑眯眯的走过来,在他身后,一列衣着光鲜的小厮恭敬站成一排,齐刷刷的看着他。 衡王府的小少爷凌止乃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半点脏污都受不得,为此王府上下没少折腾。 别人也就罢了,这位晋将军家的少爷爱到处跑,身上免不了沾些灰尘,每次来这都是重点清理对象。 晋容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手帕擦汗,再低头认真洗手。 也不知道凌止这家伙怎么想的,以前跟个皮猴子似的领他到处跑,恨不得天天往泥里钻,就算这两年鲜少出门,也不至于养出一堆娇贵的臭毛病。 别人相信他喜洁,他晋容可是不太信。 然而不信归不信,他还是老老实实洗手,又让人换了外袍和鞋,确认看起来整洁无误,晋容这才前往后院。 和各大府邸惯用的假山不同,这里保留着一座真正的山,百年古树遍布山峦,浓荫如瀑,暑天待在这里尤其舒服。 他浑身清凉起来,沿着整洁的石阶往上走,离着老远便看到一抹火红的背影,热烈又张扬,比正午的太阳还耀眼。 “凌止!”他高喊一声。 那人转身,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五官是极具冲击力的惊艳,他随意把玩着一颗翡翠,手背皮肤透着冷质色泽,仿佛生来便矜贵到骨子里。 然而晋容目光向下,看到了对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生黄瓜。 那黄瓜水嫩清香,被啃得只剩小半根。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走到他旁边坐下:“你怎么天天吃这破玩意。” 凌止眼尾瞥他,声音懒洋洋的:“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美味,说吧!是不是又过来躲风头。” “才没有!我爹最近一见我就夸。” “不信,除非你同意娶妻了。” 晋容顿时瞪大眼睛,表情变得羞涩:“你猜的也太准了,我还真有喜欢的人了。” “嗯?” 这下换成凌止惊讶了,晋容整日乱跑不喜欢被束缚,就因为不愿意成亲还和家里吵了好几年,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狐疑的盯着晋容。 此刻晋容看起来不太对劲,似乎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眼神带着疯狂的迷恋,清秀的面容有些扭曲。 “你是不知道我喜欢的女人有多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差点晕过去!都不好意思跟她多说话!” 他越说越激动,站起身唾沫横飞:“这几日我总去找她,此等绝世美人总被小人觊觎!没人保护绝对不行!” 听着听着,凌止心中划过异样,总觉得这些话好熟悉。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直起身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苏沫,在城东经营鲛绡铺子。” 苏沫!凌止一愣,脑海中陡然涌出一堆记忆。 他想起昨晚那个离奇的梦。 梦里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小说主角名叫苏沫,原本是个身份低微的半鲛人,普普通通的经营鲛绡铺子。 变故发生在成年后的某天,他忽然觉醒了魅惑能力,只要男扮女装便会疯狂的吸引所有人。 从此他一心一意当万人迷,从晋容开始攻略,成功拿下凌止、凌止的哥哥、太子表弟和皇帝叔叔等一众权贵,享受所有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快感。 然而这些被攻略的男主们却性情大变,为了争抢苏沫把凌国搅合的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散尽千金只为博他一笑。 凌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苏沫没钱他来给,苏沫有难他来抗,游走在众多黑化男主之间帮苏沫收拾烂摊子,是苏沫最爱的幕后谋士。 想到疼爱他的亲人们即将反目成仇,被苏沫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还帮忙周旋,凌止脸色青了又白。 真有这种预言梦吗?会不会只是巧合? 如果梦境是真的,晋容接下来会让他帮忙对付楼寿,千万别这么说。 这个想法刚浮现,晋容便气愤道:“最可气的是楼寿那混蛋也看上苏沫了,刚才居然还毛手毛脚的想占她便宜!幸亏被我拦住了。” 凌止手里的黄瓜裂了。 晋容越说越来气:“这会趁我不在估计又去苏沫铺子里了,他平时最怕你哥,你哥在府上吗?” “他不在!”凌止立马否认。 绝对不能让他哥去,梦里他们三个一起去了,结果谁也没逃过,彻底沉迷在苏沫的美貌中。 “那你陪我去吧!”晋容目光热切的看着凌止:“你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当年没少揍楼寿。” 凌止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幕幕剧情,指尖用力到发白。 片刻,他砰地一声放下黄瓜。 “走!” …… 午后,一辆通体洁白的马车来到城东,从车身到前方的高头骏马皆雪白,宛如从仙境走来。 马蹄踏在脏乱的街道上,溅起一阵灰尘。 长歌城内差异很大,城西是权贵居所,城东则是三教九流大杂烩的地方。 晋容在马车里有点坐立难安,生怕碰脏了哪,端正的坐了一会,他看向对面。 一片雪白中,凌止薄唇红如血,黑发如鸦羽,美的跟妖精似的。 “一看就不像好人,”晋容暗骂一声,就这还有大半个长歌城的姑娘崇拜他,真是没地方说理。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道:“你也老大不小的都十八了,也赶紧找个喜欢的成亲吧,我原来也以为我不会有喜欢的人,直到我看见苏沫。” 他眼神变得无比狂热:“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前十几年都白活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去做!” “等遇到喜欢的再说吧,”凌止说完忍不住拧眉。 晋容那么自由的人,像风一样谁也抓不住,却被所谓的魅惑能力困在苏沫周围,后来一辈子都没离开长歌城。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晋容被迷惑下去,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必须尽快揭穿苏沫的骗术,绝对不能给她继续祸害其他人的机会。 那魅惑术也不是无解的,只有在他女装时才能发挥,众人爱慕的前提是以为苏沫是女人,所以他从不敢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无法真的和任何人成亲。 以至于他越来越贪婪变态,甚至想方设法杀了所有知道他是男子的人,包括远在外地的亲生父母。 如今凌止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扼杀剧情。 苏沫有一半鲛人血统,喉结很明显,脖颈处也带着鲛人特有的性别花纹,一看就能区分男女。 他平时用鲛绡遮住脖颈,他可以扯下鲛绡,让他当着晋容的面露出马脚。 凌止迅速计划,思忖片刻,将束在脑后的红色丝带摘下来,遮在眼睛上系了个死结。 柔软的丝质绸缎很轻薄,不会完全遮住视线,凌止努力睁开眼睛,能隐约看到晋容的大体轮廓,但是看不出脸长什么样。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魅惑了。 晋容看到他的动作,震惊道:“不会吧,城东脏到你看不过眼了?” “嗯,”凌止没解释。 晋容啧啧两声:“毛病真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利索的把翘起来的车帘按住,不让灰尘飘进来。 很快马车到了城东。 凌国的鲛人地位极低,从海洋里被捕上来后世世代代为奴,对很多人来说鲛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 半鲛人倒是有不少去除奴籍的,可生存依旧艰难,通常只能去卖苦力,好一点也顶多在城东卖自己编织的鲛绡,很难发展其他行当。 车夫找到了个相对干净的街口停下,饶是如此,空气也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的怪味。 晋容习惯到处跑了,很适应这样的环境,踩在灰突突的石砖上,下意识看向凌止。 凌止面无表情,隔着丝带环视一圈:“他在哪?” 看出他心情不太好,晋容不再耽搁连忙道:“跟我来!” 凌止走起路来衣袂生风,再加上他此刻沉着脸,路上不少人都躲着他走。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店铺就在巷口,牌匾有些简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苏氏鲛绡。 离着还有点距离,里面便传来楼寿特有的大粗嗓门:“我就是想看看你脖子,又不是要占你便宜,没见过哪家大姑娘害羞到连脖子都不露的,不是说了吗有疤我可以帮你治啊!” 凌止脚步一顿,差点笑出声,第一次觉得楼寿的话这么顺耳。 倒是晋容气的仰倒,满脸通红地飞奔进去。 “楼寿你放屁!” 里面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凌止紧了紧眼上的丝带,大步走进去。 此刻不大的铺子里混乱的可怕,晋容和楼寿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疯了一样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一起,桌椅被弄得乱七八糟。 没管他们,凌止隔着丝带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苏沫在哪? 他心脏咚咚跳,往屋里又走几步。 视线慢慢移动,随后在看到屏风时猛地顿住。 屏风后躲着一位高挑的女子,脖子上围了一圈薄薄的鲛绡,轮廓很缥缈,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容。 凌止瞳孔微缩,低头不看他,袖口下的手紧紧攥拳。 缓了片刻,他再次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次他发现对方肩宽骨架大,其实不难看出是男子。 看不清脸,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凌止呼吸逐渐平稳,松了口气。 第一步赌对了。 如今的苏沫还没后来那么谨慎,为了美观更是将脖颈的鲛绡系的松松垮垮,给他降低了很多难度。 不过鲛人力气普遍都很大,看骨架便知道,即便是半鲛人也比人类强壮不少。 苏沫若是有心护着脖子,凌止硬碰硬真未必能扯下。况且若是撕扯久了,其他两人绝对会过来帮苏沫。 他只能找机会偷袭,速度要快。 趁苏沫慌张的看两人打架,凌止假装着急的要拉架,脚下状似无意的朝苏沫那边走。 一步又一步,心脏几乎悬在嗓子眼里。 嘈杂的空气在他耳中安静下来,他就这么背对着苏沫,和他距离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好朋友的预收文《说好的渣攻呢[穿书]》--by邀山河 想做任务回家奈何被黏上的咸鱼受x一天不和老婆贴贴就难受的直球狗勾攻 降谷穿书了,成了权谋渣贱文中的主角受。咸鱼如他,只想不走心地和相方演完狗血戏份重回现代,谁知渣攻仿佛拿错了剧本: 两军交战朝中无人可用,肩负“深情”人设的降谷只身前往敌营,却在半路被渣攻拦下:“要去一起去,此生我不负你。” 秋猎遇刺降谷和白月光同时落入水中,想趁渣攻救白月光的契机遁走过几天逍遥自在的小日子,怎料渣攻准确无误跳到他身边:“老婆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经过不懈努力,脱缰的剧情总算拉回正轨,顺利进行到原主从城楼纵身一跃的情节,降谷摩拳擦掌满心都是马上能回家的快乐,就见渣攻利落干脆地拿绳子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死结。 降谷:??? - 富二代越清许是个母胎单身,他不理解,为什么接近他的人不是图他的钱就是图他的脸; 更不理解小说里靠老婆上位还把老婆逼得跳城楼的渣攻怎么也配有老婆?! 结果一觉醒来他成了渣攻本攻,想到小说中即将上演的情节,越清许捏了捏拳:呜呜,老婆好爱我,我一定要好好对他! 推荐我自己的预收文《史上最美猫妖》 万无心乃是世间最后一只白猫,常年被评为三界最美妖仙,姿颜玉骨销人魂,眼尾一瞥便能倾倒无数人。 然而他无情无欲,唯独爱猫草,经常在吸饱后懒洋洋的躺在云巅,来提亲的大仙们必须带着猫草才能踏入无心殿。 猫草珍贵,久而久之天庭的猫草几乎都被吃光了,唯独仙人的陨落之处,长满了茂盛的猫草。 摘仙殿——摘仙之骨,夺仙之魂,这是整个天庭都闻风丧胆的神罚之地,里面住着最铁面无私、法不容情的容罚神尊,无人敢靠近。 可万无心潜进去了。 那一日,整个神界疯狂震动,据说无数仙人前去求情,可容罚神尊亲手将其打入凡尘,堕入五行轮回。 至此神界再无猫仙。 直到有一天,容罚神尊下凡追查罪人,竟破天荒带回了一只猫。 那猫儿浑身雪白,趴在神尊肩头,小小的尖牙用力啃他脖颈软肉。 从此他是他的劫。 这是一个大型真香的故事。 冷酷无情掌管神罚的俊美神尊X万人迷风情万种大美人猫妖受 排雷:受巨巨巨巨美,全世界都爱他。 第2章 买下银发鲛人 屋子不大,慢慢地两人中间只隔一个屏风,凌止从侧面伸手便可以抓住鲛绡。 袖口下紧攥的拳松开,凌止假装要去抓楼寿拉架,实际上全神贯注的准备行动。 可就在这时,撕扯中的楼寿猛地把晋容撂到,两人一起朝凌止这边翻滚着摔过来,四仰八叉倒地。 楼寿好巧不巧的躺在凌止面前,一抬眼正好看到他。 “我靠你怎么来了!”楼寿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眼睛瞪得溜圆。 被他突然这么一打断,顿时屋里几人都朝凌止看,众目睽睽之下凌止动作一僵,脸色彻底黑了。 见他表情不对,楼寿撒腿就往外跑。 “你小子跑个屁!” 晋容蹭地站起来就要追,然而余光见苏沫害怕的缩在屏风后,满腔战意顿时化为心疼,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你没吓到吧!” “没事,”苏沫开口,声音是性别难辨的磁性,带着些许楚楚可怜的意味:“多谢两位公子解围。” 他说完就端着两杯茶从屏风后走来,一阵淡淡的香气传进鼻间。 凌止手背绷紧,在苏沫走过来时迅速伸手抓向他脖颈。 与此同时,晋容也动了。 他喜不自胜的上前帮忙端茶,本来他就比凌止矮半头,又急匆匆往前走,头顶玉冠的镂空花纹恰好勾住凌止眼上的丝带。 勾住后晋容无知无觉的继续往前走,一旁的凌止指尖刚刚触碰到鲛绡,还未抓住,眼前便哗地一亮,系成圈的丝带猛地被扯歪。 空气死寂了一瞬,凌止猝不及防,近距离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一位何等倾城的大美人啊! 他从未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略带骨骼感的脸有种坚定的力量感,气质却弱柳扶风,不大的眼眸含着一汪秋水,脖颈系着一条长长的半透明鲛绡,耳朵覆着尖尖的蓝色鳞片。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便宛如天女的化身。 短短一瞬间仿佛过了好久,凌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梦就这样伤害她的名声,苏沫分明就是真正的女人,一个辛苦经营铺子的可怜美人。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住,随后无比自然的接过苏沫手中的茶杯。 凌止抬眸,上挑的眼尾勾魂夺魄。 “别怕。” 苏沫痴痴地对上凌止的脸,他平生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少年,仿佛从画里走出来,每一寸都是精心供养的细嫩。 他顿时自惭形秽,下意识低头不敢看他,片刻后反应过来少年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最开始他只是想散发魅力卖鲛绡,让生意变好,没想到越来越多的人被他吸引,被吸引的人也越来越优秀。 他以为晋容和楼寿已是极限,可如今连这样高不可攀的公子都被他迷倒了吗? 和充满纨绔气质的两人不同,眼前这位一看就是真正的顶级贵公子。 他震惊又迷恋的看着凌止,自信心前所未有的暴涨。 他不应该自卑才对,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他就应该和这样完美的人在一起。 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表情淡定一些,可声音还是激动的颤抖:“真是太感谢你了!” 晋容第一次看到苏沫这么失态,以为他被凌止凶巴巴的气质吓到了,赶紧拉着凌止去旁边收拾屋子。 屋子本来就不大,还因为打架弄得一片狼藉,桌椅和鲛绡散落一地。 这样肮脏的地方是凌止以前绝不会踏足的,此刻的他却毫不嫌弃,无比认真的摆桌椅。 他动作利落,细白的手指被粗粝的木椅擦破了皮,伤口上沾了不少灰尘,即便这样他也完全无视,一心一意忙活。 晋容非但没发现凌止的异样,甚至比他更收拾的更投入。 看着这一幕,苏沫心中激动。 作为奴隶商人的半鲛人庶子,凌国最难翻身的身份他占全了,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对他这么殷勤过。 他无视一旁忙活的晋容,诚惶诚恐地去拦着凌止:“公子请歇息,我整理就好。” 凌止坚决摇头,苏沫还要再劝,动作却忽然一顿。 眼前这公子即便干着粗活,也与周围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就像被凡尘亵渎的仙子,他原本连和他对视的资格都没有。 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只要他想,就能随意驱使他。 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苏沫手指无意识在袖口搓动,一眼不眨的看着这一幕,目光有些狂热。 片刻,他后退半步,静静地看他收拾。 …… 铺子里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两人很快就收拾好,许诺以后会常来看她,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他们同时踏出鲛绡铺子,浑浊滚烫的空气扑面而来。 坐进雪白的马车,马蹄踏着灰尘向城西走去,晋容脸上依旧是满足的微笑,凌止的脸色却变了。 他摸了摸滑到脖颈的丝带圈,又看到手上沾满灰尘的伤口,难以置信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迷成那样,完全失去理智! “快回去!”他催促车夫。 马车在晋容不解的目光中掉头往回走,凌止不愿放过这个对付苏沫的好机会,重新系上丝带,急的掀开窗帘往外看。 隔着丝带,视野殷红如血。 破旧的巷子重新出现在眼前,苏氏鲛绡铺子静静的立在巷口,这次门口多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苏沫背对他们摸着巷口庞大的石狮子,沉默片刻,浑身肌肉暴起,恐怖的巨力发动,硬生生将石狮子抱起来。 他脖颈长长的丝带扭曲着飘荡,抱着半人高的石狮子转身进屋。 不远处,凌止和晋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好、好厉害!”晋容咽了下口水,结巴着感慨。 凌止心有余悸地放下窗帘:“不用去了,我们还是回府吧。” 这力气也太变态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板,感觉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把他碾死。 还是先算了吧,如今立马回去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硬碰硬抢更是天方夜谭,下次再找机会去见他。 到时候多带上些壮汉,每人都蒙上丝带不看苏沫,强行把鲛绡摘下。 不过他有不好的预感,刚才连着好几次巧合导致他行动失败,实在是不正常,恐怕剧情在干扰他。 下次万一又出意外了呢?若是彻底撕破脸,以后想偷袭就难了。 要不找一些眼盲之人? 凌止越琢磨越乱,真是奇怪,为何只有苏沫的魅惑能力如此强大? 他转头问晋容:“你听说过鲛人的魅惑术吗?” “当然,那玩意也就一般般吧,稍微带点脑子就不会被迷惑。” 晋容摇头晃脑,颇为得意:“想当年我走南闯北,各种各样的能力见过太多了,那套对我没用,你问这个干什么。” 凌止表情古怪。 不过他也没说苏沫有魅惑术,以他对原著的了解,晋容不但不会信,反而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要去伤害苏沫,万一防着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晋容想起来:“一会你陪我去趟奴隶市场吧,我打算买个鲛人送给苏沫,平时帮她干点活,要是苏沫被人欺负还能赶过来求助。” 他仿佛忘了刚才苏沫那恐怖的巨力,一心只觉得他柔弱。 凌止点头,疲惫地靠在车壁上。 看来只能等晋容送鲛人的时候再去试试了。 马车很快来到城东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 市场内部非常庞大,一楼是奴隶贩子摆的摊,人类和鲛人族分别被关在不同的笼子里,绝大多数都是能干苦力的青壮年。 鲛人和人类从外表看很容易区分,即便幻化了双腿,他们耳朵上也会覆盖坚硬的鳞片,尖牙利齿,眼睛是野兽一样的竖瞳。 半鲛人的眼睛则是人类那样圆圆的,整体骨骼相对柔和一点,性格也没那么凶悍。 此刻一楼鲛人们的状态不太好,奴隶贩子不愿意花银子弄来水池,就每隔一会往他们身上泼水,然而这点水治标不治本,鲛人们个个萎靡不振。 两人衣着华贵,一进来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还没走几步,这座奴隶市场的老板便亲自过来迎接,带领他们上二楼。 二楼相当豪华,就连鲛人也都浸泡在水池里,修长的黑色鱼尾灵活漂亮。 前面的招牌介绍了这些鲛人的特殊能力,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绝大多数都是力气大速度快之类的实用能力。 “你们这里种类挺多啊!”晋容感慨。 那老板白白胖胖,满脸堆笑道:“二位小公子算是来对了,不是我吹,整个凌国的奴隶就属我们市场最全,尤其是这几日可来了好东西。” “哦?” 见两人颇感兴趣,老板表情愈发神秘。 他压低声音道:“我们抓到了罕见的银发鲛人!我保证整个凌国也就这一只,两位公子若是想买可千万不要错过!” 这下晋容不淡定了,瞪大眼睛道:“银发鲛人来自深海,只在传说中才有,我在外闯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凌止不理解:“为什么这么麻烦也要去抓?是因为头发颜色稀奇吗?” 老板在旁边嘿嘿直笑:“小公子有所不知,这银发鲛人浑身是宝,银发能编织出防水袍,鳞片可以制成最坚硬的盾牌,就连血都能美容养颜。” “最重要的便是眼泪,那可是世间异宝,传说它们滴泪便成珍珠,吞下便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延年益寿,抵抗其他鲛人的一切术法。” 凌止眼神闪烁:“抵抗一切术法?” “当然!”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银发鲛人可是纵横深海的顶级王者,鲛人族任何能力在它们面前都不堪一击” 凌止抿唇,心脏在胸腔咚咚狂跳。 其实老板的话未必属实,传说中的东西谁也不知道真假,可他还是心动了。 心中迫不及待,面上却愈发冷淡:“眼泪怎么卖?” 老板嘴唇嗫嚅了一下,满脸为难:“您知道的,让鲛人流泪很困难,我们又是才弄到手没几日,还没来得及处理他。” 他还没说完,凌止挥手打断:“把鲛人卖给我,今晚送到衡王府上,钱朝管家要。” 老板愣了一瞬,听到衡王府时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他狂喜道:“鲛人还关在城外,今晚一定能给您送到府上。” 凌止看他一眼,强调道:“我要完整的、没被你们弄伤的鲛人,若有问题我一定会找你。” “当然,”那老板笑容满面:“小的拿性命担保,保证全须全尾的给您送到。”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晚上十一点更新~ 第3章 梦境继续 确定好银发鲛人的归属,凌止陪晋容买了一只奔跑速度奇快的女性鲛人。 两人重新回到马车,晋容满脸不解:“你买鲛人干嘛?这种深海鲛人特别危险,眼泪更是难弄到,等过一阵子让他们给你送过来就好了。” 凌止摇头:“还是算了,谁知道那老板要用什么办法把鲛人弄哭,我自己试试吧。” “也对,”晋容点头认同,鲛人性格凶悍轻易不会流泪,奴隶贩子又普遍心黑,那些恶毒的手段连他都看不下去。 他了解凌止的傲气,肯定不屑用这种办法得到眼泪。 凌止问他:“对了,鲛人该怎么养啊?” 说到这晋容精神起来:“这玩意好养活,笼子结实点,每天给点鱼就行。” “我提醒你几句,那家伙可不是普通鲛人,刚买回来倒是不用担心,奴隶贩子肯定喂了不少软骨散,起码能管好几个月。” “不过以防万一,你最多两个月必须再喂软骨散,就算对它身体不好也一定得喂,否则王府那点人肯定制不住它。” 凌止忍不住皱眉,发现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心中不停思量,很快马车就到了衡王府,凌止让车夫把晋容送回家。 晋容摆摆手:“我明天来找你,顺便见识见识银发鲛人长什么样。” “见是可以,到时候你小子不许偷薅人头发,”凌止强调。 晋容乐了:“放心,那家伙肯定凶的很,我可不敢靠近。” 忙活了一大圈终于回府,凌止快步往里走。 衡王府大门敞着,管家李伯正悠闲的坐在门后扇风看书,见凌止灰头土脸的过来,惊得手里的蒲扇差点扔了。 “快来人!少爷回来了!” 安静的王府瞬间沸腾,一群下人乌泱泱涌过来。 老管家满脸褶子皱在一起:“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给少爷备水沐浴!” 小厮们慌乱的忙活起来,刹那间王府里鸡飞狗跳。 凌止借着李伯的手赶紧把外袍和鞋都脱掉,感觉浑身都痒。 “别提了,这一趟太不顺利了,还好没受伤。” 李伯唠唠叨叨:“没受伤就好,快去洗个澡歇会。” 他两条腿倒腾的飞快,跟着其他人忙上忙下。 凌止喝着冰茶,心情好了不少。 他以前到处跑,王府大多数下人都是他在各种地方救下来的,和他一起长大,就像家人一样,每次回来都很放松。 他一口气喝完:“我哥在府上吗?” “王爷刚才出去了。” 凌止一惊:“他去哪了?没去城东吧!” “城东?没有啊,王爷去皇宫面圣了,”李伯不理解小少爷为何会提起城东,王爷怎么可能和这种地方有交集。 凌止还是不放心:“等他出宫,派人叮嘱他一定要避开城东。” 他穿着袜子快步往里走,地面的玉砖凉丝丝的,走了一路白袜子都没变脏。 凌止在王府的住处名为苍木殿,占地极大,内部还修了精美的浴池,此时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水,四周摆了一圈水墨落地屏风,极具风韵。 其他人都走了,里面安安静静的。 凌止褪去衣物泡进去,温热的水流瞬间驱散了所有疲惫。 浴池就在后殿,也就是山脚下,推开门便满眼绿意,他洗完澡沿着山路往里走,打量着哪里适合养鲛人。 小星子见少爷出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手长脚长,老远看像根晃悠的麻杆。 两人来到一处露天大水池前。 山是真山,河却没法有真河,所以他兄长让人在后山修了一个大水池,小时候他还有闲心去里面游游,如今已经废弃好多年了。 凌止绕着水池看来看去,这个水池够大了,位置也比较隐蔽,离他屋子还很近,养在这里不错。 他嘱咐小星子:“让人把这清理干净,把能填满水池的大鲛笼放进去,今晚之前一定要完成。” 小星子眼睛一亮:“少爷,您是要在里面养鲛人?” 凌止点头:“今晚鲛人就会运来,我对他们不太了解,你让人把这里布置的好看舒服些,现在光秃秃的。” 他对小星子的能力很放心,这是兄长亲自给他选的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靠谱,实际上能力很强,这件事交给他绝对不用操心。 “少爷放心!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凌止点头往回走,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困,交代完事情便赶紧回房睡午觉。 这一觉并不踏实,梦里他继续读那本小说,看到了一段新剧情。 就在三个月后,全书最大的反派出现了。 那反派名叫矜厌,是世间最后的银发鲛人,他负责掌管皇城禁军,深受皇帝重视,也是唯一大权在握、可在长歌城内带兵行走的将军。 然而此人睚眦必报,残忍虐杀了所有曾经买过他的朝廷官员,一度杀的长歌城血流成河,是人人谈之变色的魔鬼。 其中就包括楼寿的父亲当朝太师,当初苏沫亲自上门阻拦矜厌杀楼太师,可矜厌居然能无视魅惑术,差点连苏沫也一起杀了。 也是全书动乱的开始,皇帝纵容矜厌如此行事,一时间群臣进谏,朝廷积累多年的矛盾开始爆发。 而苏沫目睹楼太师被虐杀,吓的大病一场,铤而走险去诱惑皇帝,将这位全书最后一个攻略的男主纳入“后宫”。 从此楼寿暴走要复仇,男主之间闹的天翻地覆,和苏沫的感情日益升华,虐身虐心。 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看不清晰,最后矜厌结局不太好,被一位男主偷袭给杀了。 梦境只是一小段,读到这里戛然而止。 …… 不知过了多久,凌止从床上惊醒。 银发鲛人就是矜厌!他把这位煞星买回来了! 凌止一拍脑门,他也是服了自己了,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按照时间来看,最后一个买下矜厌的正是楼寿的父亲楼太师,原著将他的死状描写的凄惨无比,稍微一回忆就头皮发麻。 抬头看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下床就往外跑:“小星子!” 小星子就守在屋门口,听到声音连忙冲进来:“少爷怎么了!” “鲛人到府上了吗?” “到了!”小星子兴奋道:“鲛人已经成功关起来了,一切安排妥当,少爷尽管放心。” “快退掉我不买了!把老板叫回来。” “那老板连夜去东海进货,算算时辰已经离开长歌城了。” 凌止无语了:“大晚上去东海干嘛?” 他摆手:“那就先把鲛人送回奴隶市场,反正不能留下。” 这尊大佛不是他惹得起的。 “好,”小星子也没问为什么,转身就要走。 凌止依旧没有放松,说实话就算只买回来几个时辰也是买了,对一位掌权者来说相当屈辱,矜厌很有可能记恨他。 而且这么一退回去,苏沫那边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若是一直失败,后果不敢想象。 同时他还得劝太师府不要买鲛人,虽然楼寿这小子挺烦人……但也不至于需要像原著那么惨。 事情好多啊,凌止脑袋里乱糟糟的,余光忽然看到小星子手上拿着一本书,红通通的看着不太舒服。 “那是什么?”凌止叫住他。 “这个啊,听说太师府饲养鲛人很有一套,我下午找他们请教,据说这本是楼太师平时用的。” 凌止心中微动,接过小本翻开。 这是一本专门处理鲛人的书,年头已经很久了,从捕捞到饲养都有。 其中银发鲛人单独占据开头几篇。 传说银发鲛人身体恢复能力极强,不留疤痕,可每月修剪头发、去鳞,每日放血,施以酷刑逼出眼泪。 若实在无法逼出,迫不得已时可挖眼,能一次获得少部分眼泪,但双目不可再生,此法需谨慎。 凌止快速往后翻,后面几页全是各种闻所未闻的酷刑。 他震惊的看着这些话。 楼太师在他印象里很慈祥,甚至有些无欲无求,就算养鲛人估计也就偶尔去看两眼,根本不会做什么。 可这些文字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矜厌就是经历了这样的折磨才报复回去的话,那也不奇怪了。 凌止咬了咬牙,叫住小星子:“等等,先别送回去。” 他在房间不停踱步,逐渐冷静下来。 想来想去,还真得留下才行。 如果矜厌是因为被虐待才报复,那凌止又没打算虐待他,用和平的方式得到眼泪,矜厌有可能不会记仇。 若是矜厌无差别虐杀,只要买了就杀,那他已经买过一次了,就算现在送走了也可能被记住。 更何况梦里矜厌能够无视苏沫的魅惑,他的眼泪可能真有作用,苏沫主角光环相当强大,凌止总觉得拆穿他没那么简单,那么这眼泪对他来说可就太重要了。 凌止没怎么犹豫,就决定赌一把试试! 他轻轻吐气。 原著三个月后是皇太后生辰,太后老人家会在生辰宴上提起银发鲛人,引起了皇上的注意,那时便是矜厌崛起离开的日子。 他不会阻拦这件事,也无法阻拦。 那就以三个月为期限,他尽量在这个时间里解决所有问题,若是成功,反派和主角的危害都将消失。 希望能保住所有人。 * 与此同时,凌国东海岸。 白白胖胖的奴隶老板瞬间出现在海边,他兴奋地闻着海浪的气息,一跃而下扎进海里。 待他重新露出头,赫然已经换了副模样。 一身白胖的肥肉尽数消失,他瘦骨嶙峋,竖瞳鳞耳,俨然是一只纯种深海鲛人。 平静的海面下,一群鲛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 “王进入太师府了?” 仇列摇头,看向远方的陆地,笑容越来越大:“改为衡王府了。” 鲛人们微微一愣,随即也都笑了。 “衡王府……好地方啊。” 第4章 初见矜厌 凌止换上外袍,修长的手指细细整理衣领,提起一盏灯。 去看看矜厌怎么样了。 夜晚的山里有些凉,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凌止走在路上虽然警惕,但并无多少害怕。 矜厌肯定吃了不少软骨散,连奴隶贩子和楼太师折磨他都没什么事,估计不剩多少战斗力了,反正这三个月他不担心自身安全。 他自信满满,这样虚弱的矜厌就算面对面攻击他,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他很小的时候就敢独自出城历练,跟野兽和山匪搏斗过,经历过的事情绝对不少。 这几年大多待在家,对外号称喜洁不爱出门,不是被磨平了性子,而是那些老古董不敢让衡王府出一位掌握兵权的将军,有任何苗头都不行。 他只是考虑局势,想让兄长轻松一点罢了 矜厌崛起也是好事,他和衡王府都是皇系,而杀的那些人除了楼太师,大多都是丞相一脉,他们死了他就自由了。 他能理解原著中矜厌的一些作为,知道他看似疯狂的表面下是绝对很理智,非常有手段,否则也不会见一面就打动了皇帝,他那舅舅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想了想,他问小星子:“那鲛人状态如何?” 小星子摇头:“没看到,运过来的时候被黑布盖着一动没动,进水后再也没出来过,连头发丝都见不着。” 凌止点头。 不怕归不怕,跟矜厌单独打交道还得是小心为妙,表现的反常绝对会引起他的猜忌,那可就不好了。 不能太凶激怒他,但态度也绝对不能太温柔,正常点就行。 凌止叮嘱他:“你平时多注意,一定不要惹怒他。” 小星子挺奇怪的,不过还是认真点头。 两人转个弯,眼前豁地亮了。 黑暗中陡然出现一座深湖般的大水池,水池砌成规整的圆形,里面摆着一个无比巨大的金属鲛笼。 鲛笼大小和形状都跟水池完美契合,顶部超出水面一人高左右,衬的周围高耸的树林愈发漆黑神秘,一眼望去非常震撼。 此时水池里安安静静,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 凌止用灯火照了照,近看鲛笼愈发巨大,其中孔隙很小,只能勉强让胳膊伸进去。 他离笼子有一小段距离,看到鲛笼内部的平台上摆了个水桶,里面装满了个头很大肉质饱满的鱼。 “鲛人喜欢吃生鱼吗?” “应该挺喜欢,一般都喂他们这个。” 凌止觉得未必,他想起苏沫桌子上摆的海鲜宴,做法琳琅满目,而且全是熟的一道生食都没有。 他虽然只是半鲛人,但口味应该相差不大。 “你去厨房拿点熟鱼,我看看他更喜欢吃哪个。” “好嘞,”小星子急忙去拿了。 凌止站在不远处好奇的往里看。 原著里矜厌长得青面獠牙,模样如同最恐怖的魔鬼,能吓得小儿啼哭不止,随手一爪便能杀死成年人。 他觉得虽有夸张成分,但大致也符合现实,和其他浅海区鲛人不同,矜厌来自真正的深海,据说深海鱼类普遍狰狞,这矜厌怎么丑陋都不稀奇,就算长个鱼脑袋他都有心理准备。 他独自等着,水底幽深什么都看不到。 小星子的脚步声远去,林中逐渐安静极了,连风声都消失,透着几分诡异的味道。 下一刻,水面突兀出现一道人影。 浓黑的夜色里,那人银发湿漉漉的垂在脑后,露出极具侵略性的俊美面庞,耳朵覆着尖利的银白鳞片,皮肤苍白薄唇鲜红,极致的妖冶疯狂冲击人的视觉。 他静静的立在水中,周身拢着一层朦胧的银光,眼睛是野兽般的金色竖瞳,让他透着非人类的野性美感。 隔着鲛笼对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凌止心头划过。 这时小星子拿着鱼过来,看到鲛人跟见了鬼一样。 他本身对情绪极为敏感,又作为死士训练了这么多年,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可从来没见过如此贪婪又恶意的眼神! 肆无忌惮的丝毫不掩饰情绪,仿佛要将他家少爷一口一口咬碎,连皮带骨全部吞进去。 小星子毛骨悚然,正要呵斥,想到少爷的话硬是忍住了,跑到少爷面前挡着。 下一刻,他浑身汗毛倒竖。 明明眼前这只鲛人没动,看的也不是他,可他仿佛被某种阴鸷的东西盯着,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这鲛笼是他准备的,也是整个凌国最结实、绝不可能被打破的那种,各方面来看鲛人都不可能给他造成威胁才是。 可他现在不敢确定了。 冷汗从额头上滚落,小星子剧烈喘息,手下随时准备掏出匕首战斗。 少爷是不是被人骗了,从哪弄到的这玩意! 他小声问:“少爷你没买错吧!” 凌止摇头。 光看脸他也差点以为原著搞错了,会不会还有一只鲛人……可那眼神,绝对是矜厌本人。 很危险的人物,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难缠。 饶是他看过原著,知道此时矜厌根本无力出来,也忍不住有些心悸。 不愧是全书第一大反派,即便虚弱期这气势也是足足的。 凌止轻轻吐气,盘算着该跟矜厌说什么。 他有点苦恼,从小到大无论到哪他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习惯了别人绞尽脑汁和他攀谈,还是第一次试图找点话题。 想了一会他说:“你离远点。” “啊?” 小星子心中憋闷,意识到不对劲。 少爷可不傻,那么精的人绝对能看出来这鲛人有问题,那为什么还凑过去? 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听从命令往后退了好几步。 矜厌从凌止过来,视线便始终钉在他脸上。 凌止长得极美,五官妖冶糜丽,每一寸都染上精致与傲慢,如同一朵肆意绽放的玫瑰,就算碾进烂泥里,那抹惊艳的鲜红也不褪色。 这样的人,前世却甘愿做苏沫的影子,甚至为了救他过来假意投诚,想跟他合作。 那是矜厌第一次见他,惊艳了很久。 明知人类最擅长谎言,明明看穿了他眼底的隐忍,可他仍旧答应了,也是唯一一次心软。 可转眼就是背刺心脏的一剑。 矜厌神情阴鸷,他自己蠢,死得不冤,然而被骗一次就够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昏暗的水下,锋利的骨刺从指尖探出,利刃轻而易举便能割断这笼子。 水下修长的鱼尾绷紧,无声无息靠近眼前的人,作为最顶级的猎食者,恐怖的力量在水下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凌止也动了。 他转身接过小星子手里的盘子,夹了一块还在散发热气的雪白鱼肉,从笼子缝隙里伸进去。 “你爱吃这个吗?”他声音清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不在意的随口一问。 矜厌动作微顿,看向伸到面前的那只手。 细长雪白,透着冷质的蓝色,比海底最纯净的珍珠还美。 心中升起强烈的破坏欲,他戏谑的张开嘴,准备咬下。 可下一刻,难以言喻的香气传过来,矜厌这才注意到筷子上白白嫩嫩的鱼肉。 并非生食,上面没有任何令人作呕的药味。 眼睛危险的眯起,他抬头,对上凌止漂亮的眉眼。 前世仅见过一面,可矜厌见过他很多情绪,祈求、仇恨、甚至是充血而隐忍,就像被困住的野兽,徘徊在疯狂的边缘。 唯独此刻他眼底清明,反而让人看不透。 何况今日他只是派人去试探几句,凌止就轻易买下他…… 反常必有所图。 矜厌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如鹰一样锐利。 空气弥漫着诡异的危险感,仿佛无形中有一张蓄满的长弓,恐怖的箭矢即将射出。 然而凌止无知无觉,还晃了晃手里的鱼肉,皱眉问:“不喜欢吃水煮的吗?我不知道这个放没放盐。” 矜厌无声。 良久,他猛地转身扎入水中。 一丁点水花都没溅出来,凌止赶紧向下望去,矜厌速度奇快,他只看到银白的鱼尾一闪而逝,修长漂亮。 等了一会没看到他上来,凌止将筷子上的鱼肉吃掉。 浓香的鲜味在口中绽开,他细细品尝,觉得矜厌错过了这等美味实在可惜。 小星子也陡然坐在地上,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衫。 抬头见自家少爷神情冷淡,并无丝毫恐惧之色,小星子心中愈发佩服:“少爷,我们回去吧。” 凌止点头,也不管矜厌会不会吃,把那盘鱼肉从笼底的缝隙塞进去,摆到水池边缘的台面上,跟小星子往回走。 还算顺利,矜厌不接受他的好意很正常,以后慢慢来吧。 第二天,凌止早早起床,吃着黄瓜等晋容过来。 黄瓜独有的清淡香味在唇齿间绽开,让他浮躁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不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矜厌身上,这边也要努力揭穿才行。 他丝毫没有小觑苏沫,已经让小星子准备好了二十个蒙眼大汉,提前训练了一晚上,就等着一会出击。 这时有人敲门:“少爷,王爷回府了。” 凌止眼睛一亮:“让他过来!” 过了一会,屋门打开,进来一位身量修长的男人,他穿着暗紫色朝服,头戴乌冠,五官细看和凌止有些像,却少了点艳丽,更严肃一些。 凌渊一进屋,凌止就连忙拉着他坐下:“你昨日去城东了吗?没遇到特别的女子吧!” “我去皇宫面圣,没遇到什么女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倒是太子昨晚突然要去城东转转,我想起你让人带的话,便劝他去了别处。” 凌止听着,心中暗道不妙。 他那可怜的太子表弟好端端去城东干嘛?按理来说他后期才会遇到苏沫。 难道是因为他改变了剧情没让兄长遇到苏沫,所以剧情自动做出修正,导致其他男主提前遇到? 若真是如此,他改变剧情越多,后面的剧情岂不是越来越难控制? 凌止焦头烂额,连忙再次叮嘱他:“你最近千万不要去城东那片,也不要逛街,坐马车的时候一定不要往外看。” 凌渊眉头皱得愈发紧:“你同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止没打算瞒着他,准备把这几日的事都说出来。 小时候父母去世,他又失忆重伤,是哥哥努力将他拉扯大,独自面对混乱的朝堂,是他永远信任的人。 哥哥向来比他稳妥聪明,又没像晋容那样被苏沫蒙蔽,他完全可以和他一起商量对策,比他自己两眼一抹黑好多了。 他深深呼吸,小声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难以置信,可我保证绝对是真的。” 见凌渊凝重点头,凌止心中安定,快速的把从昨天到现在所有事情都说了,包括梦境和他做出的种种改变,就连矜厌这个反派也没隐瞒。 他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哥。 凌渊刚才一声不吭,半晌才道:“你同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止皱着脸,莫名其妙地问:“我不是刚说完吗?难道这还不算要紧事?” 凌渊摇头:“你分明什么也没说。” 凌止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他咽了下口水:“那我再说一遍,你中间和我讨论一下。” 他语速飞快地再次说了一遍,紧盯他哥的状态。然而凌渊全程一动没动,仿佛被静止了。 他有些失态,但仍坚持着说完,直到话音落下凌渊才动了。 他眉头紧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同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止汗毛都炸了。 怎么会这样! 第5章 三个计划 凌止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他的生活只是一本书,周围的一切都围着苏沫转。 连时间都能倒退,他真的能对抗苏沫吗?不会在他摘下丝带的那一刻又退回去吧! 他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怀疑,闷闷的低头不语。 凌渊觉得他今日很奇怪,摸摸自家弟弟柔软的发顶,向来冷硬的声音里挤出一丝温柔:“没什么不好说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终于不像个人偶一样重复了,凌止叹气,决定用迂回的方式问问。 为了不被剧情判定为剧透,他仔细斟酌语言:“如果一个人太美了,只要看到他所有人都会爱上他,我不知道他平时去哪,又不希望周围的人喜欢他,那该怎么避开他?” 凌渊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你昨日不让我去城东的原因?她在城东?” “对!”凌止用力点头。 “那就不避开,送她离京。” “送他离京?”凌止念着这句话,眼睛逐渐亮了。 对啊,他脑袋糊涂了,完全可以做点手脚让苏沫出城,一纸文书下来苏沫不走也得走,起码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至于晋容,可以等等矜厌的珍珠。 心中有了主意,他斟酌了一番道:“她叫苏沫,是城东一位半鲛人女子,很有手段,晋容楼寿都被她迷倒了,现在跟疯了似的抢苏沫抢的厉害。” “她这人有点邪,又很贪婪,我怕她再迷惑别人。” “放心,我会让人送她走。”即便这听起来很难以置信,凌渊却相信凌止的判断,没多问便答应下来。 见兄长这次没有重复,凌止终于放松了一些。 待会他带着蒙眼大汉行动,最好能当面揭穿,让晋容摆脱影响,回家再想办法弄到矜厌眼泪,兄长那边很快会让苏沫离京。 三个计划前后脚进行,他就不信一个都不成功。 “哦对了,我昨晚买了一只银发鲛人,养在水池里了。” 凌渊点头:“小心些,别被伤到。” 话音刚落他就反应过来,有些震惊的重复:“银发鲛人?” “嗯,”凌止怕他不当回事,到时候不小心去后山惹到矜厌,赶紧强调:“那鲛人有点凶,你最近千万别去后山。” 凌渊满脸不赞同:“知道凶你还养。” 凌止一个劲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养几个月,弄到眼泪就不养了。” 凌渊无奈,不过凌止向来有主意,即便自己反对他肯定还会养,与其偷着养在别处,还不如养在他眼皮子底下。 下了药的鲛人也没多大攻击力了。 他还是强调好几遍:“只给你半年时间,弄不到就送走吧。” 凌止眉飞色舞的答应。 等凌渊走了,凌止心情不错的吃着黄瓜,摆弄着一条薄薄的锦带。 透着日光,暗色锦带在手中游移,与细白的指尖形成强烈对比。 这时门被敲响了,小星子进门就笑道:“晋小少爷来了!” 终于来了,凌止理了理衣袍走出屋。 一到大门口,就看到晋容一边洗手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来一趟也太麻烦了啊!” 凌止没理他,视线看向他身边的女性鲛人。 这鲛人暂时幻化出双腿,穿着粗布短打,耳朵覆着火红的鳞片,手长脚长一看就知道跑的很快。 见凌止出来,晋容立马不抱怨了,转而兴奋的问:“银发鲛人在哪呢?” 凌止不放心他,以防万一道:“在后山,到了那你一句话都别说。” 晋容撇嘴:“不说就不说呗,我看看什么样就行。” 凌止这才点头,转身朝林中走,晋容乐呵呵的跟上。 然而走了几步,凌止回头,见晋容带来的那位女性鲛人忽然看向树林的方向,瑟瑟发抖起来。 “她怎么了?”凌止奇怪。 晋容想了想:“估计是害怕了,我们常见的这些鲛人奴隶实际上来自浅海,全名是浅海鲛人,力量说白了没比普通人大多少,所以才这么容易捕捉。” “你那银发鲛人是深海鲛人的一种,也有人管他们叫恶鲛,是浅海鲛人的天敌,类似大鱼吃小鱼的关系,有些深海鲛人经常猎食它们。” “怎么区分?”凌止对跟矜厌有关的事情很上心。 “挺不一样的,浅海鲛人蠢笨,但是深海鲛人非常有智慧,攻击力还特别强悍,体型更大,水中速度恐怖,据说还有锋利的骨刃,这些年根本抓不到连我都没见过。” 晋容摇头晃脑:“你这只也不知道怎么被抓住的,它们可是深海鲛人中的顶级王者,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才对,是不是年纪太大了?” 凌止摇头:“没有,应该是当初受重伤了吧。” 其实他也好奇这个,但梦里根本没提这茬,总不能直接问矜厌。 很快他们就到了水池旁。 凌止往水面下看,白天的水池没夜晚那么渗人了,然而水太深了,水底依旧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到。 他又看了眼昨晚放在台子上的鱼肉,一口都没动。 晋容看着这巨大的鲛笼也是大开眼界,不过他面上吊儿郎当,实际心中一点也没小觑,甚至连鲛笼都没靠近。 等了一会见鲛人没出来,晋容也没催促,而是用口型说:“我们走吧。” 凌止挑眉,拉着他远离树林,这才问:“这么怂不像你啊,不去看看长什么样吗?” 晋容龇牙咧嘴:“算了吧,他不愿意出来我总不能进去把人拽出来吧,就算被下了药我也不敢啊。” “以后再说吧,反正有的是机会看。” 两人说着就走到大门口,晋容往外一看,惊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不知何时,王府门口站着两排气势汹汹的壮汉,各个眼睛蒙着一层黑布,体型彪悍魁梧,胳膊比人大腿粗。 “这些人是?”晋容赶紧回头问凌止。 这一回头可倒好,他看到凌止眼睛也蒙着根一模一样的黑布,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布条,生怕布条滑落似的。 “你们这是干嘛!” 凌止皮笑肉不笑的转移话题:“太晒了遮一下,一会让他们去清理苏沫那条街。” 晋容顿时深以为然:“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的确应该打扫一下,她不愿意搬走,可美人毕竟不能总住在那么脏的街上。” 凌止点头:“苏沫是你喜欢的人,到时候你跟他说这是你带去的。” “好兄弟!”晋容心花怒放的撞了撞凌止肩膀,凌止举着丝带,他这么一撞差点脱手。 凌止扯了扯嘴角:“要不你也系上吧。” 虽然晋容被迷惑的太深,大概率蒙上也没用,不过还是试试吧,万一成功可就太省事了。 晋容挑眉:“我一个天天在外面跑的人还怕晒?” 凌止随口扯了一句:“我们都戴着布条,这些壮汉一看就是我的人,到时候苏沫怀疑你撒谎怎么办?” 一旦涉及到苏沫,晋容脑子就不好使了。 果然,晋容煞有其事的点头:“对对对,万一怀疑可就糟了。” …… 一行人沸沸扬扬朝城东走,等两人带着二十个大汉下车,站在门口的苏沫也看傻眼了。 凌止赶紧看向晋容,见他眼上的布条系的稳稳当当,却仍然一脸痴呆的看向苏沫,顿时有些无奈。 又转身看向那些大汉,见他们看到苏沫没什么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行,好歹成功一半了。 他暗戳戳踢了晋容一脚,晋容收到暗示,一溜烟走到苏沫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别怕,这是我找来帮你打扫店门口的。” 苏沫目光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换上惊喜的表情道谢。 的确太脏,以前觉得没什么,如今一看,现在这样的地方真的配不上他了,落脚都嫌恶心。 最后他目光顿住,看向离他们有些远的人。 凌止静静站在街角,红衣绮丽,美如妖冶的火焰,即便遮住眼睛,那股肆意的傲慢也传递出来。 苏沫眼神慢慢变柔媚,昨日他打听了这位的身份,心中也是极为惊喜。 难怪如此俊美。 苏沫心中感慨,凭空生出一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也就只有这样的公子才能配得上自己了。 他扫了眼正忙前忙后指挥壮汉干活的晋容,一时间觉得他和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不过留着他也不错,好歹多一个干活贴心的人,他心中思量着,招呼两人进门。 几人很快进屋,晋容嫌看不清脸,一进屋就把布条扯下来了。 凌止肯定不摘,苏沫看向他好奇的问:“公子眼睛这是这么了?” 凌止声音淡淡:“夏日阳光太盛,伤眼睛。” 他本来就是个精细人儿,养尊处优的名声在外,苏沫非但没怀疑,反而愈发觉得他雅致。 凌止说完便不再开口,高冷的样子反而让苏沫微微一笑,心中征服欲大盛。 与此同时,凌止也有些郁闷。 是他的错觉吗,苏沫为何总看他。 正想着,苏沫再次看过来,风情万种地捋了下长发,宽大的袖口垂下,露出略带肌肉的结实手臂。 晋容惊艳的眼睛都看直了,用尽浑身解数和他攀谈,他见识可比苏沫强太多了,说的好多东西都让苏沫大开眼界。 一时间气氛不错,很快两人聊到初次见面的印象,苏沫目光柔柔看向凌止,问道:“凌公子昨日初见,觉得奴家看起来如何?” 凌止沉吟片刻,实话实说道:“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他话音落下,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晋容愣愣的看向苏沫,原本他一心觉得她身姿娇柔,美如天仙,可如今被凌止这么一说,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感觉这仙子忒壮。 然而他看着看着就再次沉迷了,觉得女子这样才算健康美。 此时苏沫也木木的低头,将两人的体型和自己比对一番,脸色顿时有些微妙。 这些话是能对女子说的吗! 他有些憋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凌止性格不会真这么傲慢毒舌吧!难道就好这口?在真心实意夸他? 还是说自己一直跟晋容说话,他生气了? 苏沫心情乱糟糟的,意识到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如今凌止才见自己第二次,肯定没有晋容对他的感情深,性格又孤傲,知道好兄弟晋容喜欢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拿下。 还是得从长计议,慢慢稳住才是。 凌止不知道两人心中的纠结,他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真的希望自己也能像苏沫那样壮一点。 要是能有矜厌的力气就更好了,单独对付苏沫轻轻松松,哪还用现在这么折腾。 他还挺羡慕未来的矜厌的,那可是苏沫克星,想抓人就抓人,想复仇有皇帝兜底,不想干了还能回深海,只要不出来根本没人找得到他。 就是最后被人偷袭杀掉有点憋屈,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倒霉亲戚干的,真是被苏沫忽悠瘸了,下手也太狠了。 第6章 意外 很快屋内恢复融洽的交谈,凌止不言不语,坐着等待。 直到门外声音渐渐平息,余光看到一群人整齐的站在街道对面,凌止知道他们干完活了。 他看向场中局势。 屋内三人各自坐在一个方向,距离不算近,而二十个壮汉全速冲进来,完全能打苏沫一个措手不及,将他按在椅子上。 到时候他躲远点,防止有人不小心撞掉他的布条,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成败在此一举。 凌止找准时机,在二人聊到某事对视而笑时,冲门外比了个手势。 二十个壮汉瞬间朝屋门口狂奔。 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要进屋,然而一位穿着衙门服饰的官差忽然急速从门口跑过,速度快的惊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方同时狂奔,为首的壮汉根本来不及躲避,砰地一声跟官差撞在一起。 哐当一声闷响,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位瘦弱的官差直接被撞飞进了屋里,窜到了三人面前。 死一般的寂静。 凌止震惊地张了张嘴,率先开口:“还不赶快把人扶起来。” 手足无措的大汉们顿时一窝蜂地涌过去扶那官差。 那官差哎呦哎呦地起身,满嘴的骂人话在看清凌止和晋容的衣着时硬是憋了回去,随后看到苏沫,眼睛一下就直了。 他震撼地盯着苏沫的方向,而苏沫则是风情万种的朝他笑了下,坐在原位看热闹。 晋容见“自己带来的人”不小心冲撞了官差,打扰了美人的雅兴,只好轻咳一声:“你们干完活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壮汉们一时间不知该继续任务,还是听从晋少爷的,屋内顿时有些乱糟糟的。 凌止可没放弃,见苏沫注意力全被官差吸引,再次比了个行动的手势。 不少壮汉的余光都在凌止身上,见状就要再次冲上去。 “官府办事!此处禁止喧闹!” 一声嘹亮的呵斥陡然在门口响起,屋内猛地安静下来。 门口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一列队伍,这次足足有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官兵。 为首的将军路过时见此地吵闹,顿时眉头紧拧的进来呵斥。 凌止心道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可能再让人制服苏沫了,否则别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一动手,这些官兵妥妥都会帮苏沫。 全副武装的官兵可不是他这些闲散壮士对付得了的。 他有些无奈,好在还有兄长在,能劳永逸把苏沫弄走,至于晋容只能慢慢等等矜厌了。 他开口问:“你们在此办何事?” 为首的将领看向凌止,愣了愣,又看了一眼惊讶道:“小少爷?” 凌止拧眉,隔着一层布条他看不清人脸,不过这声音有点熟悉。 这时那将领赶紧进屋行礼:“末将郑西,奉衡王之命,前来城东探查。” 凌止微愣,随后脸绿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他就说怎的如此奇怪,这些官兵八百年都不来一次城东,今日忽然成群结队的过来。 原来是他哥弄的啊,下手怎么这么快?他还以为起码得好几天之后呢!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凌止微微叹气,好在看样子苏沫马上就要离开长歌城了。 不想再看到苏沫,他简单寒暄两句就提前离开。 晋容聊的正开心就没跟他一起回去,苏沫原本还想跟凌止多待一会,可转念想到他刚才的话,心里又有点犯突突。 还是先算了,凌止这性格阴晴不定的,昨日那么热情,今日这么冷淡,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万一留下来再说点煞风景的就不好了。 让他回家缓缓吧,他有些无奈,或许下次来性格又好了。 凌止走出屋门,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这边暂时用不着他,得尽快回府,看看矜厌那边如何了。 要是能跟他合作就好了,然而现在还不到时候,原著里是苏沫屡次三番去掺和矜厌的事,甚至还试图勾引他,矜厌才厌恶的要杀他。 否则矜厌乐的看戏,看人类被苏沫耍的团团转才符合他的利益。 就算他跟矜厌说给他一滴眼泪就放了他也不行,矜厌若是愿意为了自由去哭,那他早就能回深海了。 凌止惆怅,摘下布条仔细叠好,这时余光见一位女子偷偷看向这边。 那女子一身粗布,腰间围了个碎花围裙,额头绑着碎花抹额,模样十分秀美。 他心中微动。 看这衣着打扮,应该是原著里的豆腐西施。 这豆腐西施可是苏沫前期的心头大患,苏沫刚从外地来长歌城的时候还是以男子身份示人,隔壁的豆腐西施那时便和他熟悉,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 第二日苏沫便觉醒了魅惑术,因为豆腐西施清清楚楚看过他的男装,知晓他的身份,所以魅惑术完全无用,她又看不惯苏沫到处骗人,没少去揭穿他。 只可惜其他人根本不信,豆腐西施前期拉够了苏沫的仇恨,剧情中期就被他弄死了。 凌止摇摇头,本来他还想和她合作,不过如今苏沫马上就要离开长歌城,倒也不用折腾了。 幸运的话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苏沫了。 不再多想,他很快回到王府。 王府刚好在准备午饭,人来人往相当热闹,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香气。 凌止鼻尖微动,朝后山水池走去。 第7章 银发鲛人的大秘密 回到王府,凌止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不速之客。 楼寿懒洋洋的站在路边看他,一身华贵的锦衣蓝袍,面容邪气阴柔,气质不太正经。 凌止挑眉:“你不去守着苏沫,来我这干嘛?” 楼寿无奈摊手:“您老人家一直帮着晋容,我哪敢再去啊!” “切,这么容易放弃,看来你对苏沫也不怎么在意。” “确实,一个半鲛人罢了,就是看她长得漂亮随便玩玩。” 凌止一愣,看向他眼底。 楼寿笑了笑,一脸无所谓:“不是我说话难听,也就晋容那蠢货还真动心了,天天上赶着去城东,换成我早就抢回家了。” 见他真没撒谎,凌止有些恍然。 也是,他总把后期所有人对苏沫爱死爱活的剧情带进来,现在才初期,估计楼寿这家伙一开始真就是玩玩。 原著里他是幕后谋士,楼寿是浪子回头的渣男,晋容最傻,一开始就掏心掏肺对苏沫好。 心中也是有些无奈,这时楼寿问他:“那银发鲛人你买走了?” “对,怎么着,难道你还想要?” “哪有!幸亏你买了,要不然就被我家老爷子弄走了。” 楼寿一脸郁闷:“他为了研究鲛人都魔怔了,造那么多杀孽,你以后可千万别卖。” “放心,我卖谁都不卖你家。” 凌止摆摆手,心想还算楼寿有良心,没跟着他父亲乱来。 懒得再多说,他抬脚就走。 门口安静了片刻,楼寿却忽然道:“算了,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他语速飞快,像是生怕自己后悔:“你接下来别掺和我跟晋容之间的争夺,换银发鲛人的重要秘密。” 凌止脚步微顿,惊讶的回头看他。 楼寿来到他旁边,低声蛊惑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我父亲连朝政都不管了,整天到处研究鲛人吗?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凌止语塞,把贴在他耳边的楼寿扯远点:“你可真是个大孝子,为了玩玩苏沫就把你爹卖了?” “对,”楼寿也不反驳。 凌止说是这么说,心里也知道估计楼寿是想打乱楼太师的计划。 反正他也不亏,苏沫马上就要离京,只是不掺和他跟晋容的争夺而已,不耽误什么。 凌止答应了。 事关重大,两人来到王府正殿关门关窗,屏退所有下人。 即便如此,楼寿声音也压得极低:“秘密就是,你每日触碰银发鲛人至少一盏茶的功夫,加起来至少一个月,便有一半的几率死而复生,触碰时间越长几率越大。” 凌止听得目瞪口呆:“……你别扯了,这也太夸张了!” 他本来以为就是个小事,没什么比原著还惊悚的了,没想到连死而复生都冒出来了! “肯定是真的!别忘了我楼家两百年前就是捡到银发鲛人发家的,这些东西家族珍本里都记着呢。” “不过前提条件很苛刻,不能老死,必须被人杀死才能复生,而且原本剩下多少寿命,复生后就会变成这只银发鲛人的年纪重活那些年。” “比如我爹若是复生,他的身体会变得非常年轻,直接返老还童到刚成年的时候,不过也就二三十年可活。” 楼寿越说越叹气:“本来一般人也不会真的狠心用这招,然而我爹有点心动了,想剥了银发鲛人的皮带回老家,然后赌一把让人杀了自己。” “反正我坚决反对,这不是害人害己吗?要是失败我就没爹了,成功了我爹也不敢再回京。” 凌止忍不住咧嘴。 死而复生,用年轻的身体活下半辈子确实挺诱人,不过楼太师的手段也太丧心病狂了,原著里死得不冤。 好在矜厌也是有点运气的,楼太师终究还是怕死,一直没下定决心赌命,所以还没来得及剥矜厌皮就走了。 他若有所思,忽然意识到这个挺适合他的。 每日想办法触碰矜厌虽然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这样就算计划失败他被矜厌杀了,也有很大可能复活。 多个后手何乐不为。 凌止摸着下巴:“谢了,你这个消息挺有用。” 楼寿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情愈发轻松起来:“你要是想试试碰它的话,最好把那鲛人放出来,吃了药的鲛人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厉害。” 他往椅子上一歪:“几百年前的药便能让银发鲛人变成普通鲛人,如今药力更盛一筹,估计他连你都打不过,你那小侍卫星子轻轻松松就能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苏醒后我改变了全星际审美》 星际时代,人类经过一次次基因进化,成功蜕变为完美无缺的新人类。 新人类崇尚完美和强大,黄金面孔法则风靡整个星际,全人类的审美逐渐苛责到极致。 某天,考古小队意外挖出一具旧人类少年的沉睡体,并在星网公布了他的身体检测数值。 低等低等还是低等,警报值狂响!每一样都大大跌破底线! 星际人民的三观都被冲击了,全网疯狂刷屏三天,#拒绝让旧人类苏醒留下后代#的词条高高挂上热搜第一。 * 被誉为“完美中的完美”,顾元帅征战星际数年,人人都知道他是极端的完美主义,平生最痛恨孱弱的不完美人类。 他回首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到沉睡体的改造权。 星际人民命翘首以待,等着元帅大人将那个可恶的旧人类彻底改造。 然而等着盼着,一张旧人类少年和元帅的亲密合照流传了出来。 那少年皮肤太白,身体脆弱的可怜,五官是不符合男性完美比例的精致,坐在元帅怀里细腰不堪一握。 可他真的好美!像传说中的精灵一样疯狂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帝国人民疯了! 他们第一次爱上了如此弱小的生物,当初嚷嚷着不要让旧人类繁衍的网友们喊得声嘶力竭:啊啊啊嫁给我吧!!! 完美主义冷厉元帅攻X“不完美”小玫瑰漂亮受 第8章 高调的侍卫 凌止独自走向后山,楼寿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 他发现自己飘了,竟然真有点想把矜厌放出来。 摇摇头收起念头,虽说楼寿没必要骗他,但他的猜测又未必准确,万一错了死得可是自己。 不过隔着笼子确实不好接触…… 凌止揉了揉额角,先看看矜厌的情况再说吧。 山里清爽凉快,苍劲的树枝近乎遮天蔽日,即便是夏日也比较舒服。 然而水池那边就不一样了。 水池比不得湖,周围又没树木,此时日头正盛,水面波光粼粼,金属鲛笼在阳光的照射下亮的刺眼,远远看着像个大蒸笼。 凌止指尖在金属鲛笼上贴了一下,很烫手,又俯身拨动水面,发现已经微微发热了。 他拧眉,矜厌来自寒冷的深海,泡在这温水里必定难受。 这倒是个问题,一直养在外面受天气影响太大了。 可若是在水池外围修一圈屋子,岂不是真的跟坐牢一样了?现在起码还山清水秀的。 沉吟片刻,他让人送来几桶冰块。 衡王府每年冬季都会在冰窖里储存很多冰,不过凌渊很少待在府上,凌止又不怎么怕热,暑天也不难受,这冰块还剩下许多,现在用倒是正好。 提冰桶的大春子乐呵呵赶来,全府上下早就听说少爷买了银发鲛人,都激动的不得了,想见见这传说中才有的东西。 然而目前为止就小星子一人见过,他又闭口不谈,只说少爷封锁后山不许旁人进,弄得大家都心痒痒,好奇那银发鲛人是不是比普通鲛人还丑。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大春子抢先领了这活计,带着众人的期待伸脖子往里瞧。 凌止见他贼头贼脑,扫他一眼:“专心干活别乱看!” 他薄唇红如血,眼尾上挑,天生自带几分傲慢,此刻看起来尤为不好惹。 然而大春子知道凌止就是长得凶罢了,也不怕他,嘿嘿笑着放下冰桶开始耍无赖:“少爷我能看看鲛人不?看一眼就行!保证不乱说话。” 凌止耸肩,用口型说:“我还想看呢!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他弄出来。” 大春子瞪大眼睛,也用口型说:“要不我试试?” “去去去!一边去!”凌止没好气的把他扒拉走。 大春子无奈挠头。 很快两大桶碎冰块顺着鲛笼缝隙泼洒,如同下冰雹一般噼里啪啦落进去,水池上空温度骤降。 等了一会鲛人并没有出来,大春子不得不叹息着离去。 凌止再次去试水温,水面是凉了,不知深处如何。 这也太折腾了,不出意外这三个月都很热,也不能天天洒冰块啊,况且也过不了多久就又热了。 凌止靠在鲛笼上思索。 他微微低头,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一缕黑如鸦羽的发丝缠绕其上,浓烈的对比交错出瑰丽的色泽,又流入鲜红的衣领里。 阳光细碎洒下,单薄的背影透着脆弱的美感,似乎一捏就碎。 空气里弥漫着独属于凌止的香气,味道很淡,却蛊惑十足。 这一幕带着致命的吸引,一道漆黑高大的影子渐渐将凌止笼罩。 那影子越来越狰狞,人身鱼尾,恐怖的压迫感尽数内敛,锋利的骨刃悬在他头顶。 时间都在凝固。 凌止无知无觉,心里想着楼寿的话。 的确该把矜厌放出来试试,无论是让他流泪还是跟他接触都方便很多。 以矜厌在原著表现的性格,就算他有能力反抗,也不至于这时候沉不住气袭击他。 况且这里可是凌国都城,他就算能变成人形,顶着一头银发也根本逃不掉,官兵挨家挨户查都能查到。 深思熟虑后做好决定,凌止也没转身,懒洋洋的继续靠着:“我知道你在水里也能听见,你想出去吗?” 声音回荡在后山,平静的树林陡然惊起飞鸟,黑压压的飞过头顶。 然而无人回应。 凌止继续道:“你性格沉稳,愿意的话可以当我的侍卫,虽然暂时不能让你出府,但是在府上还是可以走动的,干得好以后出府也不是不行。” 这是凌止琢磨半天的话,他寻思当侍卫总比当奴隶强多了,他又不会欺辱他,应该不至于引起仇恨。 他话音落下,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 等了一会,也不知道矜厌是沉睡了还是不同意,又或是压根不想搭理他。 凌止火气起来了,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结果这几日遇到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这矜厌是他克星吗?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还没人这么无视过他。 他就不信邪了,既然矜厌不回应,那就大喊几声,喊到他出来为止,睡着了也要把他弄醒。 怒气在丹田酝酿,凌止转身正要喊,忽然愣在原地。 分明是白天,他却仿佛看到了银白的月色,如隔云端。 矜厌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银发倾泻而下,一寸寸遮蔽身躯,透明的水珠顺着喉结流淌,美色动人,不像神明,像堕落的妖精。 昨晚烛火摇曳,他更多是被矜厌黑洞洞的眼神吸引,没办法多看,今日他才真正看清究竟长什么样。 好像所有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完美的无可挑剔。 凌止恍恍惚惚的想,若是原著里人见人爱的主角长成这样,好像就没那么离谱了。 渐渐的他回过神。 “你……呃,你答应了?”凌止仰头看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这样的人当他侍卫,是不是太高调了。 第9章 渴望 “嗯。” 矜厌没有拒绝,目光在凌止身上打量。 属于掠食者的竖瞳自带强烈的压迫感,换旁人与他对视都不敢,会与生俱来的感到恐惧和战栗。 然而凌止欣慰的一拍手:“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 他给矜厌画大饼:“以后要是干得好我可以领你出府,到时肯定没人敢再来搭讪我了。” 心里的火气早就烟消云散,凌止一边让人去找小星子拿钥匙,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矜厌。” 凌止心中重复这两个字,早就知道他的名字,可亲耳听到本人说又感觉不太一样。 平心而论,矜厌眼皮很薄,五官很有几分性冷淡的意味,相反的是他声音低磁,好听的让人心醉,若他是女子肯定受不了。 这时小星子拿着钥匙狂奔过来,苦着脸问:“少爷,您真要放它出来?” “嗯,”凌止接过钥匙麻利地开锁:“以后他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你多照顾着点。” 小星子郁闷,正要再劝耳边就响起清脆的声音,大锁啪嗒一下开了。 此刻鲛笼大敞,矜厌再也没有任何阻隔,银发如瀑遮蔽身躯,修长的鲛尾轻轻摆动。 他走出了鲛笼。 这一刻,连阳光都黯淡下来,如同荒古巨兽破牢而出,扑面而来的侵略感几乎让人窒息。 凌止仰头看他:“那我领你在府上转转,小星子,你去挑几套新衣服给他。” 小星子欲言又止,不情不愿的去了。 “跟我来!”凌止摆摆手,领矜厌往回走。 林间小路铺着干净的青石板,凌止轻快的走在前面,身后却不断响起沙沙的地面摩擦声,距离极近,如同淬了毒的蛇,紧紧贴着自己的猎物。 偶尔有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凌止本来就怕痒,缩了几下脖子转头看去,一缕银发刚好擦过他脖颈,麻酥酥的。 凌止终于忍不住笑了,他嘴角微翘,唇瓣如染了胭脂的红,阴冷的空气都染上几分糜丽。 矜厌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逐渐晦暗。 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你叫什么?” “凌止!” 凌止骄傲地扬起下巴,暖风吹动他的红衣,热烈如艳阳,照亮了整片树林。 矜厌错开视线,冷淡的应了一声。 凌止也不介意,慢腾腾的继续走在前面,两人很快来到大殿后门,后门上方也挂着个精致的小牌匾,名为听书殿。 凌止小时候不喜欢读书,一度很排斥这个名字,差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它改名为黄瓜殿,最后没改成他还很失望。 如今领着矜厌过来,凌止心里庆幸还好没改,矜厌是认字的,而且相当有文采,要是被他看到就丢人丢到家了。 他轻咳一声推开门。 入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雕栏画栋极为雅致,左侧是镶嵌夜明珠的墙壁,右侧则是几间屋子,尽头便是大殿前厅。 他挨个给矜厌介绍,最后来到走廊中间:“这是我的房间,你就住我隔壁吧,平时比较自由,有事我会叫你。” 说着他推开隔壁房门,这里是客房,里面有前厅有里屋,还有个相对较小的沐浴池。 虽然之前不住人,但依旧保持的整洁干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屋里没开窗有点暗,床上整齐的放着几套叠好的衣袍。 矜厌俯身去拿,床幔微动,暗色银发倾泻而下,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腰肢,上面覆着薄薄的肌肉,看着瘦却隐藏着恐怖的力量。 凌止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指尖微动。 他还记得复活需要积累触碰时间,要不趁矜厌还没穿衣服碰一下? 他真有些意动,然而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这么摸上去也太突然了,若是矜厌以为他要偷袭就糟了,还是找个机会隐蔽点吧。 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矜厌似乎也不介意他就在旁边,低头开始穿衣服,皮肤白的晃眼睛。 凌止默默转身往外走。 随手关紧房门,他转身才看到大殿门口全是人。 一颗颗圆脑袋挤在一起,背对着他伸长了脖子朝外看,明明乱糟糟的互相推,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此时大家都很兴奋,刚才小星子突然去领了好几套比他和少爷身量都大的衣服,又急匆匆的往听书殿赶,明眼人都觉得不对劲。 虽然小星子捂着嘴死活不说,然而八卦还是传开了,都说少爷可能要把鲛人放出来。 这下大家坐不住了,都忍不住过来看几眼。 凌止看他们的背影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凑热闹不要命了,敢围观矜厌就等着被记仇弄死吧,幸亏他们刚才是抄近路从后门进来的。 他挨个打后脑勺。 “哎呦!” “啊!” “谁!” “……” 众人龇牙咧嘴的回头,然后震惊看着自家少爷。 “嘘!”凌止比了个手势,所有人顿时乖乖噤声。 他小声凶狠道:“赶紧散了,今后鲛人会以侍卫身份在府上行走,但任何人都不准把他当普通侍卫对待,如果有人敢围观挑衅惹怒他,直接驱逐出府!” 此话一出顿时吓到大家了,少爷从来没对他们这么严肃过,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见他们老实了,凌止把大门一关,终于舒服了。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回矜厌房间。 屋里很暗,矜厌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鲛尾化作修长的双腿,脊背挺直,银发与黑色衣袍交织在一起,闪耀如夜空中的星河。 此刻他手里拿着锦带,并未束发。 束发是件麻烦事,让小厮弄都要半天,矜厌自己肯定不好办。 凌止走过去拿起梳子,接过锦带。 两人面对着面,他动作很轻,柔软的指腹有些笨拙的穿梭在银发间,偶尔触碰到矜厌脸颊,带来难以言喻的酥麻。 谁也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 渐渐的,他们距离越来越近,气息交织,体温交融。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两人斑驳的剪影映在地面上,姿势如同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矜厌视线慢慢向上,仰望着面前高高在上、美如神祇的少年。 一股浓烈到名为渴望的种子在心中发芽。 疯狂的想杀死他,却又难以自持的渴望得到他。 第10章 复活的真相 银发太过顺滑,昏暗中如同流淌的月光,凌止几乎有些抓不住,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攥在手上。 过程中难免触碰到矜厌脸侧的皮肤,凌止平时很讨厌碰别人,稍微一接触都觉得恶心,甚至因为这个至今不愿成亲。 矜厌是深海鲛人,他原本以为他身上会很凉,甚至像鱼一样滑腻腻的,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然而指腹下面的皮肤温润清爽,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瑕疵,非但不让人难受,还有种奇异又陌生的感觉。 凌止心念微动,再次试了一下,指尖轻轻的擦过矜厌耳廓。 温热又酥麻,和他平时左手碰右手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这就是等待复活的感觉吗? 凌止有些明悟,看来复活时间已经在积累了,幸亏矜厌不知道复活的事情,对他时不时的碰触也没有抵触,否则就难了。 他心情大好,愈发磨蹭起来,梳个头费了好久的功夫。 束完冠他端详着矜厌的脸,满意点头。 矜厌变成人形后除了银发显眼,耳尖鳞片和骨刃都褪去了,和人类没什么区别,虽然过于俊美让他看起来有些凉薄疏离,却没那么有异族感了。 “好啦!”他欣慰的后退一步:“你每日需要泡水多久?” 普通鲛人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都需要泡在水中,否则皮肤会龟裂,精神也萎靡不振。 “一刻钟。” 凌止咋舌,这才是真的强啊,既然如此他就不用操心了。 从正门往外走,此时门口的人群早就散了,众人老老实实闷头干活。 凌止的吓唬相当奏效,听到两人从正殿走出,大家愣是头也不敢抬,一眼都不敢朝这边多看,只齐刷刷的低头说少爷好。 凌止失笑:“都聚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矜厌,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们要和他好好相处。” 所有人原本低着头,闻言战战兢兢朝上看。 这一刻,整个王府都安静了。 众人表情各异,半晌都没人说话,就连小星子都目瞪口呆的站在人堆里。 乖乖,真是奇了怪了。 这家伙鲛人模样时明明那么恐怖,看一眼都让人胆寒,如今伪装成人类也太好看了!俊美的简直不像人。 小星子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站在自家少爷旁边非但没被比下去,还各有千秋的。 要不是他见过这家伙那么恶毒的眼神,还真要被他给骗过去,以为是个神仙似的人物。 一旁的大春子更是嘴巴张的老大,乍一看痴痴傻傻的。 “行了,看完就该干嘛干嘛去。” 见他们一个个这么没出息,凌止有点丢脸,赶紧摆摆手,在众人浑浑噩噩的震撼中走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凌止还没吃午饭,两人路过依旧残留着香气的厨房,他顿时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很快,他拿着两条已经处理好的肥美大鱼,风风火火地朝后山走。 作为贴身侍卫,矜厌不用他开口便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回到水池旁的空地上。 凌止找来两个干净的树墩,让矜厌坐在上面不要动,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熟练的用调料处理鱼,搭柴生火,细白的手指动作麻利,看起来对野外生存很了解。 跟外界的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完全不一样。 不一会,两条鱼被穿在剥了皮树枝上,均匀的翻转烤着,有些熏人的烟雾升空,渐渐飘向矜厌。 这是凌止刚才想到的办法,近距离用烟熏矜厌的眼睛。 很少有人能抵抗眼睛上的刺激,何况这样的意外也不涉及什么尊严,就算矜厌流泪大概也不会记仇。 他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很有讲究,选择木柴时特意用了略有潮湿的杨树枝,这样烧起来不但烟大而且还有异味。 今日有点小风,他还判断了风向,自己坐在对面的上风口,两人都离火焰很近,烟全都会朝矜厌脸上吹。 鲛人喜水,这样干燥又呛人的烟他应该受不了吧? 凌止心中忐忑又期待,笑眯眯地一边烤一边小心控制火焰,让烟大的同时不要火势太旺,以免把鱼烤焦。 这可是个技术活,还好他从小就到处跑,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感觉吹的差不多了,凌止抬头去看矜厌。 矜厌坐在他正对面,一缕缕烟气笼在他周身,氤氲缭绕,乍看如天神下凡,美轮美奂。 然而只有凌止知道这样有多呛人,即便他在上风口,偶尔风停时蔓过来的烟也让他喘不过气。 矜厌倒是脊背挺直,一动不动的坐着,凌止感慨好定力,不过一时也不知道他哭没哭,又仔细看看地上,也没看到有掉落的珍珠。 他试探问他:“你能吃辣椒吗?” “能,”对面传来矜厌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说话的时候也没咳嗽,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大意了。 他为什么会吃辣椒?而且他忘了矜厌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这些烟未必能让他流泪。 凌止无奈,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去附近摘了片大叶子当蒲扇,也不管这样烤出来好不好吃,使劲扇风加大火,把烟继续朝矜厌那边扇。 同时仗着矜厌看不清这边,偷偷往其中一条鱼的肚子里抹大量特辣的辣椒末,就算矜厌能接受一点辣,肯定也不能吃得了这么辣的。 为了防止引起怀疑,凌止在另一条里面也涂了薄薄一层,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他不太能吃辣,但能让矜厌哭就值得。 最好能俩人一起哭,这样谁也别嫌弃谁。 呼呼的小风吹着,水池附近顿时变得烟熏火燎,配上周围的古树,好一幅仙家景致。 然而凌止猜错了。 矜厌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看不清,相反,一双金色竖瞳从始至终锁定在他身上,将一切动作看到的清清楚楚。 他想要复活和眼泪? 矜厌敛去眼底的戏谑,觉得有些可笑。 人类最擅长谎言和背叛,如今才过去几日,凌止尚且能体面的放他出来,想用这些取巧的办法得到眼泪。 可当这些方法都失败时,他会如何? 前世剜心,这次要挖眼吗? 楼太师的言论更加幼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复活,真正的情况是,只有每日与他交欢的人才能真正获得悠长的寿命和青春。 凌止若是知道会怎么选? 矜厌盯着他过于漂亮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他倒想看看这位衣冠楚楚的小少爷今后打算怎样折磨他,又会不会为了长寿和永葆青春,委身于一个身份低贱的鲛人。 期待那一刻。 第11章 哭了 凌止来回不停忙活,累的都不饿了,终于把鱼给烤好了。 辣椒都涂在里面从外表看不出来,烤鱼的卖相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香味扑鼻。 他迅速把火灭了散去烟气,矜厌俊美的面容逐渐出现在眼前。 即便是凌止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是帅的惨绝人寰,要是搭配上魅惑术,怕是全世界都要沦陷了。 以前他捉弄过那么多人都没感觉,这次只是想把矜厌辣哭罢了,他竟难得有些歉意。 默默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他把那条爆辣的烤鱼递给矜厌:“尝尝我的手艺!” 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树枝,矜厌低头咬了一口,红通通的辣椒被一起吃进去,慢条斯理的咀嚼。 凌止看着都觉得辣嗓子,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心中不断祈祷。 矜厌其实很少吃人类的食物,也不觉得这东西好吃,然而这烤鱼外焦里嫩,香气浓郁,连里面的辣椒也风味十足。 配上面前凌止瞪得圆圆的浅色眼睛,矜厌第一次觉得人类食物也不错。 他唇角微勾,低头笑了下,好看到连阳光都要融化了。 “味道很不错,谢谢。” 这笑容看的凌止有点傻眼,他愣愣的咬了一点自己的烤鱼,整张脸渐渐通红,也不知是辣的还是被矜厌给笑的。 “呼!”他忍不住大喘气,抬头再看矜厌一点事都没有,第一个计划只能无奈宣告失败。 有点失望,好在他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本来也不指望一次就成功。 不过演戏要演全套,总不能他自己烤的结果自己不吃。 看着剩下的烤鱼,凌止也是硬气,一口气都给吃了。 他吃的足够快,仗着没什么鱼刺简直是囫囵吞枣,过程中倒是没觉得那么辣。 然而吃完最后一口,他嘴肿了。 凌止顶着红红的嘴唇往回走,他唇形很好看,平日里如同青涩的花蕊,唇齿间暧昧丛生。 如今有点红肿,愈发显得饱满漂亮,如同夏日熟透的樱桃,让人看着就想剥开外衣,把甜蜜的果肉吞吃入腹。 凌止叹气,矜厌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嘴唇,估计心里觉得人类很奇怪吧,明明吃不了辣椒还放那么多。 倒是矜厌真的强,面不改色的把爆辣烤鱼吃光了。 复盘了下刚才的情况,他发现自己光顾着让矜厌哭,都没顾得上碰矜厌,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这样可不行,得尽快让矜厌教他锻炼身体,那才方便接触。 正想着,管家李伯迎面急匆匆的跑过来,老脸苦着皱在一起。 “少爷!王爷刚刚在城东遇刺了!” “什么!”凌止脑海中轰隆一声,砸的他差点跳起来:“我哥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没有!王爷没受伤。” 凌止一愣,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李伯你能一口气说完吗?刚才吓死我了。” 李伯挠挠头继续道:“那一剑是被一位城东女子挡了,那女子手臂受了点伤,刚刚被王爷一同带回府上了。” 嗯? 城东……女子……挡剑?听着有点熟悉啊。 凌止愣了愣,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原著的确有这段,苏沫在小巷看到一群亡命徒追杀一位公子哥,仗着身体强壮和魅惑术赌了一把,用手臂替那公子哥挡了一下,从此奠定苏沫善良和美好的品质,也开启一个新的男主支线。 然而苏沫替一个富商公子挡剑才对!怎么变成他哥了! 凌止心脏高高悬起来,连忙道:“快带我去找他们!” 很快,几人匆匆来到正院。 此刻正院门口人来人往,不停有大夫和奴婢出入。 凌止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忙忙的冲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凌渊站在屋里。 他扑过去飞快的问:“怎么回事?你救回来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凌渊被他这急吼吼的架势惊了下,随即沉稳道:“小事,那女子伤势不重,还不知名字。” 他说着,目光被凌止身后的矜厌吸引,又或者说整个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去看矜厌。 此刻凌止看他哥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又有些狐疑了,若受伤的是苏沫,他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吗? 不过他还是得去看看:“那女子在哪,我去替你谢谢她。” 凌渊目光从矜厌身上挪开,指了指里屋:“你敲门进去,切记要有礼貌,让这位留下,我同他谈谈。” 凌止连忙回头看矜厌,见他神色没有不耐,才小声跟凌渊道:“你对他态度好点!” 凌渊点头,和矜厌往外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凌止稍微松了口气,刚才他太着急,居然把矜厌也一起带进来了,差点让他碰到苏沫,还好他哥把他叫出去谈。 目前矜厌态度不明,可不能让他这么早见到苏沫,矜厌可不是晋容,一眼就足够他想到很多事了,天知道后面剧情会怎么发展。 他快速又熟练的把眼睛蒙好,站在里屋门前。 其实他更想踹门,要是里面苏沫正在换衣服更好,踹开门大喊一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男子。 可万一里面不是苏沫,那也太罪过了。 没什么犹豫,他老老实实敲门。 “请进。” 有些陌生的女声响起,温温柔柔的,跟苏沫特有的妩媚嗓音很不一样。 凌止风风火火进屋,锦带后的眼睛努力睁开,模糊间发现里面的人完全是女子身形,非常纤细瘦弱。 他惊讶地扯下锦带,看到了半个熟人。 依旧是那身碎花布料,面容秀美温柔,整个人阳光又清新。 这不是豆腐西施吗? “是你?”两人同时开口。 此刻豆腐西施也很惊讶,她上午在城东见如此俊俏公子也被苏沫迷倒了,气的直想冲上去,然而官兵就在附近,她只好远远看着没敢上前搭话,过后她还后悔来着。 没想到如此凑巧,这位竟是王府公子,听他的语气还认识她。 还好不是苏沫,凌止反应过来长长松了口气,先关心一句:“你伤怎么样了?多谢姑娘对家兄出手相救。” 豆腐西施的性格和外表截然不同,她豪迈地甩了被层层包裹的右臂:“这都是小伤,王爷对治理城东对我有大恩,公子不必多谢,叫我温秀就好。”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疑惑:“听公子刚才的语气,可是认识我?” 凌止点头,他原本不打算跟她合作,没想到剧情居然变了,变成温秀救他哥。 于是他不再隐瞒:“我今早从苏沫家出来看到你了,我猜你是不是想说苏沫其实是男子?” 温秀顿时大惊。 “你……”她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凌止,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毕竟指女说男这种事真的太匪夷所思了,任谁都觉得是她嫉妒人家美貌,瞧不起半鲛人才到处造谣。 凌止语速飞快:“我一开始也觉得他很奇怪,特意蒙上眼睛防止被他迷惑,最后发现他果然是男子。” “对对对,就是男子!” 温秀已经激动的不行了,终于有人赞同她了! 这些日子她受尽屈辱和白眼,苏沫明里暗里让人排挤她,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甚至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误会了苏沫!否则为何只有她看到的不一样。 如今终于获得肯定,她顿时坚定了信心,冷哼一声:“这苏沫为人不行,我这些日子一直观察,他要是老老实实找人成亲也就罢了,勉强算是你情我愿。” “然而他贪得无厌,你那两位朋友明明模样家境都很好,对他也痴情,结果他又异想天开的去勾引你,真是匪夷所思。” 凌止稳住她:“苏沫那边你先不用愁,我尽量想办法拆穿或者将他弄走,你受伤了,就先在我哥这安心住下。” “好!真是太谢谢了!”温秀终于能出一口恶气,心情舒服了许多。 这时凌渊也回来了,凌止这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城东就是个大染缸,很多罪大恶极的犯人潜藏在这边,这几日凌渊给城东来了个大清扫,揪出来不少逃犯。 其中就有一伙不要命的想袭击凌渊,虽然凌渊一直不下马车不拉车帘,但还是被盯上了,好在那一剑被路过的温秀抬手给挡了。 凌止越听越耳熟,这伙人的体貌特征和作案手段跟原著里一模一样,只是因为他的改变,让这起美人救英雄的主人公换了。 这也意味着他产生的改变真能影响苏沫,甚至接下来都不会再有这段剧情。 少一个被祸害的男主,这可是大喜事! 凌止心情相当不错,余光见矜厌没一起进来,小声问:“哥,你跟矜厌出去说什么了?你俩没吵架吧!” 凌渊没好气的拉他去旁边:“还说呢,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么危险的人放出来了,也不怕制不住他。” 凌止挠头:“放心,他都喝药了。” “就算喝药了打你这小身板也绰绰有余,”凌渊有些无奈:“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看着点,别让你总胡闹,干得好了以后可以把他放回海里。” “哦,”凌止默默点头。 等走出前院,他看到矜厌站在门外,周围不少来往的丫鬟都在偷看他,一个个小脸通红。 矜厌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银发雪肤黑袍,收敛了锋芒,整个人有种难以言说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梦幻,明明站在那里却遥远疏离,美好的不似真人。 然而没人注意到他的影子,漆黑阴暗,带着若有似无的扭曲。 凌止也没注意到,他只是脚步加快,走过去带着矜厌离开。 不知为何他不太愿意让她们盯着矜厌看,也许是怕如今他吃了药力气太小,万一哪个丫鬟疯了,趁他不在跑去欺负他怎么办? 路上凌止琢磨着问他:“你如今有多大力气?能打得过那些丫鬟吗?” “怎么了?”浅金色眼瞳看过来,纯净又漂亮。 凌止难得支支吾吾的,他感觉矜厌根本不懂男女之间的事,也没好意思跟他说那些丫鬟好像都在馋他。 “我怕你被丫鬟欺负了。”他含糊道。 矜厌闻言忍不住挑眉:“不会。” “我不信,”凌止伸出手:“看看你掰腕子能不能掰过我。” 凌止兴致勃勃,矜厌也只好随他,两人很快进屋,坐在桌子两侧公平对决。 然而矜厌似乎真的很弱,半晌过去他们也分不出胜负,凌止越掰眼睛越亮,最后跟矜厌比了个不分伯仲。 他兴奋的脸上红扑扑的。 没想到这药效这么强,如今矜厌跟他力气差不多,正好当他侍卫不担心攻击他,也不会被丫鬟欺负,不愧是奴隶贩子,药效掌握的就是完美。 想起奴隶贩子,他又回忆起那个胖老板的话。 “你们银发鲛人是不是能抵抗其他鲛人的任何能力?” “嗯。” “那你能使用这些能力吗?” “应该能。” 这也能吗?凌止惊讶了,想也没想的下意识问他:“那你会用魅惑术吗?” 空气静了片刻。 矜厌撩起眼皮看他,眸色惑人。 “你想试试吗?” 第12章 游泳好啊 凌止被这一眼勾的晕晕乎乎,下意识疯狂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真是要命了,连苏沫那半吊子都能迷惑他,要是矜厌顶着这张脸对他用魅惑术,他怕是当场就忍不住扑上去了。 到时候他那么冒犯人家,被杀了都没处说理。 说完凌止又觉得刚才的反应太没出息,于是微抬下巴,露出沉稳之色:“不必,我就是随口问问。” 矜厌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凌止想起要紧事:“我看你身材好像挺好,平时都是怎么练的?我也想学学。” 矜厌沉默片刻:“我先看看你的肌肉。” “嗯,”凌止深以为然,把门关上开始脱衣服。 都是大男人他也不介意什么,纤长的手指飞快解开腰间束带,火红衣衫落地,里面是柔软干净的亵衣。 他平时爱穿红衣,气质张扬又热烈。然而如今身上只剩单薄的白色亵衣,整个人褪去了不少攻击性。 凌止低头掀起亵衣上摆,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有些温柔。 屋里昏暗,他衣衫半褪,露出一截细韧的腰肢,肚皮白白软软,嫩的跟豆腐似的。 明明没露多少肉,却让人升起难以言喻的欲念。 矜厌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眼底幽深看不出情绪。 屋内的呼吸渐渐重了。 见矜厌目光似乎定在他肚子上,凌止用手指在肚子上比划:“我可不是没有腹肌!仔细看其实能看出一点轮廓。” 矜厌点头,真心道:“底子很好。” 凌止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高的评价,顿时得意的挑眉:“那是自然,我以前腹肌更明显,不比你差多少,就是这几年不怎么锻炼消退了。” “现在也很好看。” 这话夸的凌止有点脸红,自己这小身板他还是知道的,跟矜厌比起来实在是没什么看头,亏得矜厌这么给他面子。 心中默默感激,他把衣服放下,“你觉得该怎么锻炼?” 矜厌思忖片刻:“你会游泳吗?” 凌止愣了下,眼睛一亮:“小时候会一些狗刨,不过很多年没游了。” “无妨,我教你。” “太好了!”凌止相当惊喜,没人能比深海鲛人更擅长游泳了,以前他那根本就不叫游泳,顶多就在水面晃悠两圈,有了他的教导,以后没准真能在水里自由游动了。 矜厌居然这么好说话,本来他这个侍卫只是个名头罢了,凌止也没指望真让他干嘛,没想到他挺尽职的。 想到原著里矜厌虽然杀戮,却将其他事务都处理的很完美,理智的公事公办,他心中对矜厌的好感顿时增加了不少。 凌止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跳水里。 然而天色有些晚了,水池又被他扔进去不少冰块,估计温度挺低,他可不想为了锻炼身体生病,只好明日再说。 晚饭后凌止心情不错的坐在寝殿。 把矜厌放出来的第一天,两人可以说是其乐融融,愈发熟悉对方了。 而且今日收获也不小,积累的复活时间不短,还阴差阳错的弄没了苏沫的富商男主,简直是顺风顺水。 就剩让矜厌哭这个难弄了,不过凌止也有信心,实在不行到最后他跟矜厌好好商量一下。 他发现矜厌根本没有原著里那么可怕,乍看上去冷罢了,相处起来性格挺随和,万一答应帮他这个忙呢? 实在不行,他就哭着去求矜厌哭,甚至要哭的比矜厌还狠还丢人,估计矜厌就没那么排斥流泪了。 正想着,小星子突然敲门,说晋少爷来了。 凌止有点惊讶,天都快黑了,晋容怎么这时候来了?难道苏沫那边又有幺蛾子? 他赶紧去见他,避开矜厌,让晋容跟着他去偏殿。 晋容满脸苦闷,看样子来之前还喝了不少酒,一见到凌止就大吐苦水:“呜呜呜凌止!我完了啊!” “我爹过几日要去戍边,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非让我也跟着去,说是待半年多历练历练,实际加上耽搁在路上的时间,怎么也得将近一年了。” 晋容越说越难受:“我爹这回是铁了心让我去,谁劝都不好使,可我走了苏沫那边怎么办?那么多人喜欢她,要是被人娶走了我得后悔死。” 凌止听得有些心虚。 好家伙,不会是他哥劝老将军这么干的吧!毕竟原著本来没有这茬。 他心中佩服,这动作也太快了,说把晋容弄走就弄走了。 这对凌止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他沉吟片刻:“你觉得苏沫对你怎么样?会愿意和你订亲吗?” 晋容一愣。 他摸着下巴在屋里走来走去,随即转忧为喜:“你的意思是,让我提前跟苏沫订下婚约,把人拴住?” “对!”凌止一肚子的馊主意往外掏:“你走之前去找她一次,认真地问问她愿不愿意答应订亲,然后等你一年。” 凌止说是这么说,实则心中冷笑。 苏沫要是同意才奇怪呢。 原著根本没有哪位男主这么早就急吼吼的来提亲,如今苏沫还嫩,没有后期在众多男人之间流连的本事,也没有他在暗中出谋划策,未必应付的来。 他很有可能尴尬的拒绝,正好让晋容死心。 到时他会陪着晋容一起去,不给苏沫任何辩解翻身的机会。 他口不对心的劝道:“要不明日我陪你去问问苏沫吧,苏沫肯定会同意的!” “好兄弟!真够意思!”晋容感动的扑过来要抱他:“我走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她。” 凌止嫌弃的把他踹到一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妹的。” 次日一大早,凌止就跟晋容来到城东。 他坐在车里掀开车帘一角,几日不见城东已然大变样,到处都在修建重整,甚至不少人都举家往外迁。 “怎么回事?”他一知半解的,只知道他哥在城东办事,但具体怎么弄他也没问。 晋容嘿嘿笑着:“这还多亏了王爷,最近有个罪大恶极的死刑犯躲到城东了,王爷上书表明此事,并以此提出城东近几年太乱,应该彻底整治一番。” “圣上允了?” “嗯。” 凌止也不奇怪,这城东历来都是那些老家伙管理的,背地在这处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可以说如今的混乱就是他们故意放任的结果。 如今他哥和皇上要大力整治城东,肯定戳了那些老家伙的肺管子。 “我看过程没这么容易吧!” “对,”晋容咋舌,又有些无奈看向凌止:“这几日一帮人在朝堂上吵来吵去,我爹愁的焦头烂额的,一有机会就赶紧申请去戍边了,捎带着拎上了我。” 凌止干咳了一声:“不过你也算因祸得福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去提亲。” 他又强调一遍:“苏沫那么善良有自尊心的女子,肯定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恩惠,然而这些日子她居然一直接受你的帮助,可见她没拿你当外人,一定会同意的。” 晋容脸红的不行,摆摆手都不好意思说话了,眼中充满期待和喜悦。 马车很快来到苏氏铺子那条街。 如今这条街比其他地方更加萧条,几乎快被搬空了。 快下马车时凌止再次蒙上眼睛,晋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满心都是提亲的事,倒也没说什么。 随后他紧张的站在铺子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苏姑娘,是我跟凌止。” 门很快打开,露出苏沫有些憔悴的面容,看在晋容眼里更是楚楚可怜。 她一见到二人就忍不住诉苦,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原来城东人口超出负荷太多,又大多都是带有奴籍的零散鲛人,不利于治理,官府下令大赦城东,规定只要他们愿意离开长歌城,去往外地置业,就可以去官府消去奴籍。 鲛人大多都生意人,手里有点余财,就是地位太低受人欺凌。 这个告示一出,大量鲛人欢天喜地的搬走。 这本是好事一桩,然而苏沫铺子所在的这条街是城东中心地带,大改造的重要地段,官府强硬的要求所有鲛人和半鲛人在十日内全部搬走。 这下苏沫可就惨了,她本身不是奴籍,搬出去得不到丁点好处,又因为半鲛人的身份不得不走。 她哭诉着:“两位公子可否想想办法,奴家真的不想离开长歌城,不想离开你们!” 晋容本来就满眼同情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更是眼睛红了。 他赶紧看向凌止:“凌止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这都是归你哥管的!” 此话一出,凌止还没说话,苏沫眼睛瞬间亮了,简直能放光。 “奴家求公子一救!”她拎着裙子小跑到苏沫面前,作势就要跪下。 凌止也没想到他演的这么入戏,说跪就要跪,正常情况下他肯定要抬手拦着,然而……他才不拦,就这么兴致勃勃的挑眉看他表演。 苏沫是真没想到凌止竟然不拦他,他为了逼真跑的又急,根本就没法停,而晋容还站在有点远的地方傻愣着。 众目睽睽之下,苏沫扑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凌止面前。 苏沫本人愣了,晋容傻了。 凌止憋着笑,假装刚反应过来急忙道:“苏姑娘这是作何!快请起!” 他也没亲手把人扶起来,就这么看着苏沫自己起身,然后义愤填膺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我相信这绝对不是我兄长的本意,苏姑娘请放心,此事无须找别人,交给我处理就好。” 苏沫本来因为那一跪心里还有些怨怼,如今见他主动包揽下,顿时崇拜的看着他。 “多谢公子!” 第13章 暂时解决 随着凌止痛快答应,气氛变得轻快起来,几人各有心思的聊着,倒是愈发其乐融融。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晋容抿唇。 他平时虽然性格果断,可一涉及到苏沫就没法迅速做下决定,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 他看向苏沫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整个人愈发僵硬,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一会,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苏姑娘,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冒昧和突然,可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从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你了……”他红着脸说了这几日的心路历程,最后郑重的问:“你愿意同我订亲吗?” “啊?”苏沫下意识惊呼。 突然的求娶把他直接弄懵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晋容怎么这么快就提亲了!他还没玩够呢! 苏沫心中慌乱,求救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凌止。 然而凌止非但没拦着,还开口替晋容解释戍边的事,结尾不忘添油加醋道: “苏姑娘,晋兄对你一片真心,没有丝毫怠慢的意思,我作为他的好兄弟可以向你保证,你若是同意,明日他就能带媒婆正式过来提亲。” “对对对!”晋容急的一脑袋汗,点头如捣蒜。 这下苏沫彻底傻眼了,比晋容求亲还让他震惊,无比惊恐的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凌止怎么会帮晋容劝他!他分明喜欢他啊!苏沫脑袋里嗡嗡直响,急的差点破音大喊出来。 难道是因为知道晋容喜欢他,凌止不愿跟兄弟抢人? 不对!之前那些喜欢他们的人连父子都能反目,魅惑术不可能有问题! 他咽了下口水,目光紧紧盯着凌止,心中忽然一动。 之前他没好意思多看,可如今他仔细看着凌止眼上的锦带…… 剧烈的心跳声忽然在胸腔响起。 他的魅惑术果真有弱点!凌止绝对猜到了!苏沫大口大口喘气,半晌说不出话。 场面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 见晋容面色逐渐死灰,凌止正要再催促一句,就见苏沫忽然冷静下来,低着头声音温柔:“好,我愿意和晋公子订亲。” 晋容顿时嗷的一声跳起来。 “啊啊啊!太好了!” 这下换成凌止意外了。 也是,也许他之前想的太复杂了,如今苏沫一共就勾搭三人,楼寿太凶了制不住,他又帮着晋容说和,替富商公子挡剑的剧情也没了,苏沫不就只能跟晋容在一起了? 正想着,他发现苏沫一直在偷瞄自己眼睛上的锦带。 难怪……凌止忽然有点想笑,看来这是发现他蒙眼能抵抗魅惑术了。 苏沫这招是自作聪明,他以为他能暂时答应下来,等晋容走了再好好跟他掰扯。 然而凌止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这回可怨不得别人了,苏沫自己选择了订亲,相当于亲手打乱了原著剧情,一开局就跟晋容捆绑上了。 如今亲事已定,接下来就算晋容远在边境,苏沫再想勾搭别人肯定不行,凌止和将军府都不可能允许。 等一年后晋容回来,他很有可能已经把矜厌的眼泪弄到手了。 凌止松了口气,这几日忙的到处跑,接下来总算能安稳一阵子了。 此刻苏沫脸色有些发白。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失去了什么东西。 可反悔几乎不可能,晋容有权有势,一旦真惹他生气他根本反抗不了。 正纠结着,他听到凌止道:“这样吧,要不这一年把苏姑娘接去将军府?城东如今到处烟尘,没几年肯定修不好,就算我能将她留下,她一个人住在这边也不安全。” 按照凌国习俗,订亲男子远在外地,为了防止亲事有变,确实有不少女子提前住在男子家的情况。 “对对对!苏姑娘你愿意吗?”晋容也越想越兴奋,激动的满脸通红,一个劲在屋里转圈,要不是碍于男女大防都想去抱苏沫了。 苏沫尴尬的笑笑,心中暗恨。 凌止!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心中冷笑,无数想法盘旋在脑海。 …… 几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凌止和晋容便喜气洋洋的离开城东。 “真是多亏了你啊!以后你若是看上谁,我肯定帮你把人弄到手!”晋容在马车里乐开了花,拍着胸脯打包票。 凌止心情也颇好:“这下你能放心了,以后苏沫在将军府住肯定没人敢再来打扰他,回来刚好成亲。” 两人很快回到王府,凌止先下马车。 晋容正要让车夫送他回将军府,突然一顿,鬼使神差的掀开车帘。 他看到王府恢弘的正门大敞,管家李伯正站在里面,仰头跟一位男子说话。 那男子肩膀很宽,身量很高大,背对他们站在阴影处,只是一个背影都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心悸。 “他是?”晋容忍不住问。 凌止挑眉:“挺明显的吧,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晋容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我靠!不会真是他想的那位吧!凌止不要命了? 他震惊的看过去,此时男人刚好转身,晋容看清了那一头瀑布般的银发,仿佛聚集了所有光芒,耀眼的能与日月争辉。 凌止疯了吗!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直接生龙活虎的放出笼子啊!还站在门口,这是生怕鲛人跑不了吗? “矜厌!李伯!”凌止不知晋容的心思,冲那边挥了挥手。 李伯笑眯眯的叫了声小少爷,矜厌也点头应了一声。 还是家里温馨啊,凌止感慨着正要下车,突然被晋容抓着肩膀拽回车里。 车帘唰地放下。 见两人又回马车里聊天,李伯有些欣慰:“看来看去,还是晋少爷跟小少爷关系最好,小少爷那么喜洁,却愿意让晋少爷坐他马车,还同意晋少爷碰他,实在太难得了。” “是吗?” 矜厌竖瞳如鹰,始终盯着那辆关上的马车。 树影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是啊!”李伯本来还有点怕矜厌,这会见他挺好说话的,这张出了名的破嘴又开始把不住门了。 “我之前还总说晋少爷要是女儿身就好了,长得也挺秀气,没准早就跟小少爷成亲了,俩人也不能都拖到现在。” 他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矜厌静静听着,不再说话。 李伯说着说着,突然搓了搓胳膊,生生在大热天打了个寒颤。 他奇怪的看了眼天色:“好像要阴天了。” 此时车里。 “你干嘛!”凌止赶紧把他手扒拉开,感觉浑身难受的厉害,肩膀皮肤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太激动了,”晋容习惯了被他嫌弃,咧着嘴小声问他:“那是银发鲛人?” 凌止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放心,矜厌就是看着凶,其实性格很好的,力气也跟我差不多没那么危险。” 这还没那么危险?晋容急的直竖眉:“那可是凶物!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就算它力气再小也有的是手段,只要想杀肯定能轻松杀了你!” “放心,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说明他不想杀我呗!”凌止耸肩,他比晋容还知道矜厌的厉害,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晋容无奈叹气:“我是劝不动你,你自己一定得小心点,我可不希望一年后回来还得去你坟头拔草。” 凌止深以为然的点头,若他赌输了的确有可能,但若是能成功复活,晋容倒是可以看到他从坟头爬出来的场面。 “行了,改日见。”凌止挥手下马车,然后直奔矜厌:“我们一会去游泳啊!” “嗯。” 凌止期待的大步朝后院走,沉稳的脚步声牢牢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他心情很好,琢磨着一会该穿什么去水池。 不知过了多久,浓稠的乌云追上太阳,一点点将它包裹吞噬。 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大手扣住凌止肩头。 天暗了。 第14章 学游泳 此刻城内其他人都在仰头望天,天空中聚集的乌云压下来,近到就在他们头顶,寒意不断下侵,让人仿佛难以控制的坠入深海。 他们震颤着。 长歌城很多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大雨了。 不少城中百姓更是跪地祈祷,直呼神迹! 唯独处于风暴中心的凌止依旧平静,即便快下雨也兴致不减,毕竟游都游了,他也不在乎那点雨水。 倒是肩膀上那只手凉凉的,将之前晋容摸过的难受感尽数消除,取而代之是畅快的凉爽。 复活的感觉真好啊!今日恐怕还没游泳就能攒够时间了。 他没回头,抓紧难得的机会慢悠悠往前走。 偶尔低头,阳光黯淡下来,为玉白的后颈增添几分冷质的通透感,映着领口旖旎的红,有种令人窒息的冷艳和色气。 越是美丽,越能激起人内心深处原始的欲念,想要守护,又想狠狠摧毁。 肩膀上那只大手渐渐滑到后颈,隔着衣领摩挲捏动,带着占有与暴戾,几乎想将他在掌中揉碎,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难以言喻的惊悚感笼罩在这片区域,让靠近的人都止不住心悸。 凌止被他按的有点舒服,他向来不愿让人触碰,还是第一次知道让别人给自己按几下这么解乏,跟自己瞎锤完全不同。 于是他微微侧头,低声问:“能不能也捏捏肩膀?” 见矜厌停下动作,凌止厚着脸皮继续说。 “坐完马车肩膀太酸了,能不能帮我捏一会?不行就算了没关系。” 矜厌眼底略带错愕,空气里的阴鸷都散了不少。 “可以。” 于是凌止人生第一次享受到肩膀按摩服务。 有一说一,矜厌力气大,力量控制的又很好,还很懂得肩颈构造,只是在肩膀捏动几下都解了大半的乏,让凌止浑身舒泰。 等两人到水池也按的差不多了,凌止痛快的伸了个懒腰。 这时空中的乌云开始散了,一缕缕浅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来,其中一缕刚好照在水池上空,薄雾缭绕美轮美奂。 他眼睛顿时亮了,指着水池给矜厌看:“这也太漂亮了!趁它们还没消失我们快过去!” 矜厌看了眼那边,浅金的阳光映入同样浅金色的竖瞳,正在消散的黑云陡然停滞,那缕阳光也愈发灿烂。 凌止没注意到,还以为即将散开,站在水池边招呼矜厌过来。 阳光朦朦胧胧地照在他身上,如烟似尘,黑红浅金交错,浓墨重彩的色泽搅乱了一池春水,恍如降临人间的神祇。 朝他伸出的那只手细白柔软,萦绕着淡香,让人明知危险,却难以自持的想要吻他指尖。 矜厌上前将那只温软的手包裹,拢在掌心,微叹一声。 这一刻他也站在阳光下,连银发都镀上一层金光,气质似乎没那么凉薄了。 凌止晃晃两人相牵的手,感觉矜厌冰凉的体温被他一点点捂热,忍不住笑了。 “是要直接往下跳吗?” 矜厌看了眼凌止身上的长衫:“太长了。” 他话音落下,凌止早有准备的将外衫脱掉,里面是一件水青薄绸短打,如此水嫩的颜色映着他的脸,青葱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他还嫌裤腿不够短,弯腰往上挽了几下露出膝盖,又脱了鞋袜,露出白生生的脚。 他皮肤薄,连膝盖和脚趾也透着粉,像个含苞的骨朵。 凌止从小就因为模样好看有颇多烦恼,红色便是他最常穿也最能体现出张扬的颜色,省得总有不长眼的人打扰他。 如今难得换了个色,见矜厌一直盯着他瞧,他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左看右看。 正要问他这衣服行不,就见矜厌抿唇移开目光,跳入水中。 只一瞬间,他外衫脱落,银白亵衣陡然化为锋利的鲛鳞附在鱼尾上,狰狞的骨刃在脊背一闪而逝,在水下形成一道漆黑的神秘黑影。 “哇!”凌止眼露崇拜。 没人不向往强大的力量,矜厌的鲛人形态绝对是最完美的掠食者,若是在水中遭遇他,没有任何人能抵抗半分,光是后背那一排让人头皮发麻的骨刃就足够杀他们无数次了。 在陆地上肯定也是如此,以他对凌国的了解,即便是全副武装的战士,也难以对付鲛人形态的矜厌。 他有点后怕,晋容说得没错是他之前想的太简单了,矜厌即使吃过药,这身配置都不是他能抵抗的。 还好矜厌为人不错,愿意用这身杀人的本领来教他游泳。 等那头水藻般的银发出现在水面,凌止发现这水比他记忆里的深很多,小星子应该是让人把水池扩建深挖了不少,里面几乎有两人高了。 他微微抿唇,内心深处对水有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小时候他的确总来这个水池玩,然而前些年他出过一次意外,还因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他哥说那次是他朋友找他坐船出海玩,却不知怎么的沉船了,船上其他人都死光了,只有他福大命大被浪花冲到了海岸上,这才被人救起。 可能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太恐惧,他回来就彻底忘了那段记忆,唯独本能的对水感到不舒服,这个水池也就废弃不再用了。 如今他这么想跟矜厌学游泳,也有直面恐惧的意思。 凌止深呼吸几下,正要下水,就见矜厌游到他身边,伸出一只骨节匀称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牵住那只手,另一只手扶着平台,慢慢进入水中。 矜厌的手非常稳,即便承受半个人的重量也毫不动摇,凌止原本只是稍微在他那借力,最后放心的将整个人的重心都靠过去。 下一刻,矜厌的另一只手牢牢扣着凌止的腰,将他一把搂住,稳稳圈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章略短,明天会肥一点。 第15章 嫉妒 此刻凌止头和肩膀露出水面,身后两只大手掐着腰将他生生托起,保持平衡的立在水中。 他身体不自在的僵了僵。 真是要命了,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怕痒,矜厌的手很修长,两只手轻松地就能将他的腰环紧,身上的短打单薄,沾了水后更是几乎可以当它不存在,两人很多皮肤都是直接贴着,随便一动都痒的不行。 好在这样积累的时间非常多,他只好忍着,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还没到中午,水稍微有点凉,他胳膊腿轻轻拨动适应水温。 然而这下更痒了,不知不觉间他耳后泛粉,和水青薄绸交织出绮丽的美景。 腰间的大手忽然紧了紧,良久,矜厌开口:“我带你先游一圈。” 他声音比平时低很多,带着些许沙哑,偏偏他语调清冷,强烈的反差带来难言的性感。 “好啊!”凌止期待着。 于是矜厌托着他在水池表面慢悠悠的转了一圈,他游的很稳,水下银尾轻轻摆动,没有激起一丁点浪花。 水流温柔地从凌止身上流过,他身体轻了很多,疲惫紧绷的地方不自觉放松,腰间也不怎么痒了。 此刻阳光竟没消散,暖暖的照在脸上,周围是青山飞鸟,一片大好美景。 凌止舒服的适应着,不知不觉间对水底的恐惧减弱了不少。 矜厌的确是个完美的老师,胳膊非常稳,带着他游这么久丝毫没有脱力,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绝对没问题,安全感足足的。 他心中感慨,看来找他学游泳这个方法真是正确的,别的不说,起码这么一会的功夫,接触的时间就已经很久了,继续积累下去几日就能积满一个月。 心情不错的又游了一会,矜厌便让他尝试闭气。 这个他会,仗着有矜厌在身边,他直接弯腰把脑袋往水里扎。 脑海中仿佛轰隆一声,凌止正要尝试睁眼,一阵强烈的恐慌忽然从记忆深处涌上来。 失去那段记忆那么久,这些年无论做什么都丝毫无法回忆起来,可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彻骨的冰冷将每一寸骨骼浸透,死亡的绝望霎时间笼罩上来。 他难以抑制的发抖。 矜厌立马发现他不对劲,迅速将他从水中捞出来,抱去一旁的平台上坐着。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凌止惊魂未定的出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此时的凌止跟个小鸡崽似的,浑身湿透的坐成一团,眼睛鼻子被呛的通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然而他神色凝重,还没等矜厌说话就率先开口:“我再试试。” 说完他直接跳进水里,冰冷的水从头灌到脚。 一切嘈杂都离他远去,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不再那么慌张,而是放任自己在水中沉浮,试图克服恐惧,看看能不能再记起点什么。 时间被无限放慢。 待了一会,可他依旧只能想起零星的混乱记忆,大多是在海水中不停翻腾的画面,真正深刻的其实是窒息感。 此刻随着他在水中时间的增加,凌止也切身体会到了那股窒息,意识渐渐有点恍惚,可他依旧努力睁开眼睛。 水很清,一缕缕阳光穿透水面照下来,唯美的如同梦境,模糊间有一道银白的身影朝他游来,长发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指尖,灿烂如鬼神。 等他再次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被重新抱到池边的平台上。 身旁矜厌依旧在泡在水中,湿漉漉的银发垂在脑后,铺散在水里,他手肘撑在台子上,满脸不解的看着凌止。 “为什么?” 凌止突然觉得矜厌有点可爱,若是在野外遇到他肯定不会害怕,反而会觉得他像个小妖精。 “因为怕水呗,”凌止耸肩,他向来有这个理念,理直气壮道:“越怕什么我就越要直面它,你看这次我就不怎么怕了。” 矜厌挑眉,意外于他的想法。 像他这样出身优越的人类少年都很惜命,很少有人敢这样拼一把。 矜厌倒是很认同这个观点:“的确该如此。” 凌止得意的哼了一声:“果然我们想法差不多,之前我说过这话,结果除了晋容谁都不支持我。” “是吗?”矜厌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凌止没注意到,点头继续说:“对啊,我们本质上有点像,他算是从小到大第一个能跟我共鸣的人吧。” 他说着说着咳嗽起来,今日呛了不少水有点不舒服,摆摆手:“多谢你教我,我们明天再来?” “好。” 收好两人脱下的衣服,矜厌低头,掩去眼底浓烈的嫉妒。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疯狂的嫉妒晋容和苏沫,嫉妒的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凌止的信任和爱,嫉妒到想亲手杀了他们。 凌止无论是生是死,这双眼睛都只能看着他。 …… 回到寝殿后凌止泡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比冰冷的池水舒服很多,让他身心放松。 等他从浴池出来,发现天气依旧很阴沉,原本正在散去的黑云反而愈发聚拢,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即将降临长歌城。 他莫名有点期待,下雨也好,最近确实太热了。 接下来该想想怎么让矜厌哭,这才是根本的计划,苏沫即将住进将军府,其他男主们倒是勉强安全了,可他怕将军府的人也被苏沫迷惑。 得尽快了。 凌止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天发呆,时不时啃一口黄瓜。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进。” 大春子一脸郁闷的进来,看到凌止的那一刻顿时垮了脸:“少爷!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怎么了?”凌止有点意外,王府内部一向和谐,他这是和谁闹矛盾了? 大春子壮硕的身体软瘫在地上,面露苦色:“怜杏、瑰蓉、枫香……还有我妹大春女,都被那个鲛人给迷倒了,现在正聚在一起商量着想求您指婚呢!” “啥?”凌止手里的黄瓜掉了。 什么玩意? 他人傻了,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都被原著洗脑了,觉得大家都很敌视惧怕矜厌,就算有暗恋他的女子也只敢偷看,没人会真的跟反派在一起。 甚至他还害怕大家排斥矜厌,提前去警告过。 如今听大春子这么一说他反应过来,也是,如今的矜厌还没做那些吓人事,这张脸对女子的杀伤力太强了,若他是女子也必然逃不过。 就是这指婚……凌止抿唇,他真的不想答应,但矜厌想娶吗? 他又不像自己这样讨厌与人触碰,如今只是府上就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以后出府当将军,提亲的人岂不是更多。 到时候矜厌会娶妻吗? 原著没提这茬,万一后来他连孩子都有了呢? 凌止忽然有点不太舒服,他定了定心神,跟着大春子先去看看。 此时前殿简直人头攒动,王府已成年可以婚配的年轻丫鬟几乎都来了,见他进屋,众人齐刷刷跪下行礼。 这场面,即便凌止早有心里准备也忍不住挑眉。 为首的大春女身量高挑,模样姣好,平日跟凌止也能说得上话。 此刻她眼含期盼:“少爷,我们是真心实意想嫁给矜厌的,就算不能为妻,为妾或者通房都行!只要能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好!” 她话音落下,其他人也齐声道:“求少爷成全!” 这声音震得凌止脑袋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矜厌同意此事吗?” “这……还未,只是他和我等皆为奴籍,嫁娶自当由少爷决定。” 凌止闻言眉头紧拧,他知道这些丫鬟的考量也合理,若是换成其他清秀奴隶,这些陪自己长大的丫鬟如此心仪人家,自己估计随手就允了。 可矜厌不一样。 凌止有点生气,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明明矜厌受欢迎是好事。 他更想直接拒绝,但也不能替矜厌做决定,万一他同意了呢? 疲惫的摆摆手:“明日我会带矜厌摆脱奴籍,你们自己去跟矜厌说,他同意我就同意,否则就算了。” 说完他也不想再看大家的反应,转身就走。 将身后的嘈杂声关在屋外,凌止转身往寝殿走,然而他刚转个弯,就差点撞到走廊上的矜厌。 矜厌逆光站着,红唇薄如血,苍白的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病态。 “你刚才都听见了?”凌止有点忐忑,一眼不错的看着他。 “嗯,你把选择权交给我,希望我同意吗?” 凌止实话实说:“不希望。” 想了想他又添了一句:“而且如果你把她们都娶了,我一定会鄙视你。” 空气安静片刻,矜厌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笑了。 “我不会跟她们成亲。” 那笑容好看的让人发晕,还没等凌止回过神,矜厌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很快便收手。 他声音低低的。 “所以你也别跟其他人成亲了,行吗?” 第16章 改奴籍 凌止微怔。 他抬眼看去,走廊上暖黄的烛光照在矜厌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为银发添上几抹温柔。 发顶还残留着矜厌指尖的温度,酥麻感从头皮一路流过脊椎,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染上陌生的奇怪情绪。 凌止忍不住踮起脚尖,也摸了摸他的发顶,银发很柔软,像是有温润的月光在掌心流淌。 他不知不觉嘴角弯起,眼角眉梢都是艳色。 “好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响在所有人心头。 数道闪电划过天空,陡然搅乱了一室清净,也照亮了矜厌略带妖异的俊美面容。 矜厌嗓音低沉,带着难以察觉的满意和占有欲,宛如恶魔的低吟。 “不准反悔。” …… 这场雨下的极大,轰轰烈烈地笼罩全城,洗刷着污浊的空气。 本以为大雨会连下许多天,王府上下都做好了各种应急准备,然而仅是次日清晨,那乌云便离奇的散了,晴空万里。 凌止松了口气。 他昨日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说今天要领矜厌改奴籍,还好大雨停了,要不根本没法出门。 真是老天有眼啊。 凌止心情不错,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矜厌去户部。 然而等矜厌站到他面前,他开始发愁了。 这头银发也太显眼了。 矜厌本就长得夺目,路人想不看他都难,要是还顶着银发出去晃悠一圈,怕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他有银发鲛人了,岂不是很快就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那可绝对不行。 改个奴籍倒也不是不能让人代办,可凌止在家待腻了,真的想跟矜厌出去溜达溜达。 如今他很信任矜厌,也不担心他会跑,总不能因为这头银发以后都不让他出去。 凌止抿了抿唇,上上下下打量着矜厌,半晌有了个办法。 他弄来两件儒生白袍,小的那件自己换上,大一些的让矜厌穿,头上戴的儒巾刚好能将头发完全包裹住,又让矜厌佩戴宽边抹额,遮住英气的眉毛。 长歌城内书生很多,尤其是户部那边简直是书生聚集地,两人这身打扮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改完奴籍还可以顺便逛个街。 矜厌很快换好出来,这还是凌止第一次看他穿这么斯文的白衣,他身量很高,也不似其他鲛人那般壮硕,穿上这身儒袍后显得愈发清瘦,颇有有文人的清贵之感。 这模样只会让人觉得他要去户部任职,很难想象他是奴隶身份。 凌止满意的围着他转了一圈:“非常好,我们走吧。” 矜厌那双好看的眼瞳转过来,带着疑惑的注视凌止。 他原本以为凌止昨日只是随便说说,未曾想他真要带他去。 “为什么?” 矜厌很不解,目光有些审视。 改奴籍对他来说是好事,却给凌止增加了许多风险。 为何要这样做? 凌止其实也是一时冲动,不过冷静下来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以前他对奴籍不太了解,可昨日经历丫鬟们的求亲,他才知道矜厌只要一天是奴隶,那么路边随便一个人平民都可以欺辱他,若不是有凌止护着,任何平民女子要求矜厌娶他,他都不能拒绝。 甚至杀他都不需要偿命,只需要赔主人银子就好。 他想想都替矜厌来气,这么优秀的人不该被那么对待,即便还有两个多月他就能翻身成为将军,凌止也不希望他这几个月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凌止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是因为他怕矜厌报复他们,只是单纯不想他再遭罪了。 不过这些话没法跟他说,顶着矜厌疑惑的目光,凌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摆摆手。 “小事罢了。” 户部离这非常近,走路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到,今日刚好天气不错,走着去就行。 王府坐落在城西,周围都是各大官家府邸。 凌止跟矜厌并肩走在青石路上,两旁密集的树木掩映着一座座楼阁,若是夜晚必定灯火辉煌。 路上风景很好,却鲜有行人,大多是坐马车呼啸而过。 雨后空气清新凉爽,两人难得安静的一起走,平时凌止都是走在矜厌前面,偶尔矜厌影子笼罩着他,像极了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今他走在身侧,凌止忽然有种能跟他成为朋友的错觉。 于是他大包大揽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说出来我都给你买!” 他也没指望矜厌会说什么,主要就是想逗逗他,以他的性格估计没什么想要的,就算有也不会跟他说。 然而矜厌脚步微顿,玩味的看着他:“想要什么都行?” 还真有?凌止顿时好奇又期待:“对,不过也别太夸张了。” “我想去席春楼。” 凌止猛地踉跄了一下。 “什么?”他震惊到差点破音。 “你要去席春楼?确定是这个名字吗?没被人骗了吧!”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席春楼可是长歌城最有名的花柳之地,他不少狐朋狗友都是那的常客。 矜厌这么清心寡欲的人要去那? 他傻了,顿时后悔的不行,矜厌到底要干嘛啊? 矜厌语气淡淡:“听曲罢了,你在想什么?” 凌止瞬间满脸通红,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还说什么听曲!谁去那听曲!那地方有什么正经曲子! 凌止一个激动顿时答应他了。 “好啊,我陪你去!我倒想看看你相中哪位名角儿了!” 很快他们到达户部附近。 比起刚才的安静,这边简直是人头攒动,门口到处都是身着官服或书生打扮的男子,个个步伐飞快,两人进去也没引起多少注意。 一路来到户籍处,好巧不巧,今日这里的主事竟然是赵西,凌止曾经的狐朋狗友之一。 去年他被家里拉去户部任职,还找凌止稀里哗啦的哭了一场。 如今他已褪去青涩,穿上官服后人模狗样的,听到有人进来,高冷的坐在正首头也不抬。 凌止本来就因为矜厌的事在生闷气,一进门看他这死样,拿起矜厌的籍贯纸就在他脑袋上拍了几下。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打把赵西弄懵了。 “我靠!谁他妈……”他顿时怒不可遏的站起来,这一下刚好对上凌止的脸。 一腔怒火瞬间熄灭。 “凌止!”他顿时满脸惊喜:“好久不见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凌止也不多说,指了指矜厌:“你把他奴籍改了。” “改奴籍!稀奇事儿啊!我在这一整年都没见到几个。” 赵西暧昧的看了眼他旁边的矜厌,凌止向来不与人亲近,没想到一阵子不见,也不知道从哪弄来这么俊美的奴隶。 果然他猜的没错,凌止并非不近美色,只是嫌弃那些人丑罢了。 赵西正要调侃几句,凌止立马瞪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这家伙平时男女不忌,又大嘴巴喜欢八卦,这要是对着矜厌说点不该说的就尴尬了。 赵西收到凌止的眼神,倒也没再说什么,嘿嘿笑着拿户籍纸开始翻阅。 然而他的笑容在看到银发鲛人四个字时戛然而止。 他震惊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猛地抬头再次看向矜厌。 之前对方眼神太冷,又是凌止的情人,他根本没敢细看,这次他对上了那双金色竖瞳,被摄的说不出话。 好半晌,他才震撼出声。 “凌哥你可真是……” 这也太勇猛了!果然这厮不是正常人。 他啧啧两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去翻户籍存本,把矜厌的奴籍改过来。 顺利改完,凌止却高兴不起来。 两人站在户部门口,他郁闷的看向矜厌,蔫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真要去席春楼啊?” 别告诉他矜厌不愿意娶那些丫鬟,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眼光高。 真是白费了他昨日一番苦心。 矜厌反问:“为何不希望我去?” 他似乎很在意凌止的回答,竖瞳执拗的盯着他,几乎要把人吸进去。 凌止张了张嘴,反而语塞。 对啊,他为什么这么介意矜厌去?明明这是他的私事,其他朋友去找乐子他也一直无所谓的。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他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唉算了,随便你吧。” 于是两人还是去了席春楼。 矜厌带路,他对长歌城似乎比凌止还熟,一路兜兜转转走小路,很快便到了。 此刻站在席春楼的门前,凌止开始怀疑自己。 还真是他孤陋寡闻,脑子里不干净想歪了,席春楼原来不只有花柳之地,还有个戏曲分楼啊…… 这地方太偏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也从没来过,这回丢人丢大发了,亏得他还信誓旦旦的质疑矜厌。 余光见矜厌一直盯着他看,凌止尴尬的脸越来越红,一路红到耳根。 白衣素净,更能显出脸上的艳色,像极了被迫绽放的花骨朵,颤颤巍巍的吐露花蕊,让人更想逗他了。 矜厌还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我没走错吧?” 凌止开始捂脸。 “没有没有,我们快进去吧!”他大步往里走,那架势恨不得甩开矜厌自己进去。 矜厌忍不住低头笑了。 这家席春楼也不知矜厌怎么找到的,里面一共也没几人,看样子都快黄了。 此刻两人进屋,立刻迎来掌柜热情的迎接。 凌止不想多谈,语速飞快道:“来个包间,我们要安静的听曲。” “好嘞!” 老板也机灵,见两人书生打扮气度不凡,立刻给他们请进了店内最大的包间。 虽然店里人少,包间布置的却颇为雅致,桌椅干净,面前有个大屏风,屏风后面是戏台。 点菜时矜厌无所谓吃什么,凌止知道他不怕辣,也就没在吃的上面动手脚,正好他也很爱吃鱼,就老老实实点了个鱼肉火锅。 等到选曲时他看向矜厌,以为矜厌有想听的,然而矜厌摇头:“你选吧。” 这回凌止可来精神了。 他特意跑去后台跟老板交代一番:“曲目你们看着选吧,唯一的要求就是催泪,越感人越好!最好大家一起抱头痛哭。” 那老板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要求,但还是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公子请放心,别的不说,我席春楼的催泪戏曲绝对是没问题的,保证让您笑着进来哭着出去!” 凌止塞给他一锭银子:“不是让我哭,是我旁边那位,你们要是能把他弄哭,每滴眼泪我给你们一百两。” 这下掌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银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就差抱着凌止喊恩人了。 凌止赶紧让他小声点,自己快速回到包厢。 此刻火锅已经烧开了,沸腾的水汽蒸腾起来,白雾袅袅,让矜厌看起来愈发清冷薄幸。 凌止心情不错的坐到他身边,想到一会就能把他弄哭,他也没刚才那么尴尬了,支着下巴去看火锅。 细白的手指撑在脸上,他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若有似无的旖旎,勾的人心里痒痒。 如果说矜厌身上的气质是禁欲,凌止便是若有似无的色气,举手投足都带着风情。 偏偏他自己意识不到,此刻见鱼肉来了,一心一意去涮火锅。 袖口被细细挽起,露出白玉般的小臂,肌肤水嫩,只是看着都能想象出摸起来是如何光滑细腻,不见瑕疵。 这时矜厌攥住凌止忙碌着的手臂:“我来弄吧。” 他冰凉的大手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手背青筋暴起,泛红的指腹带着难言的性感,那股灼热能一路烧进心里。 凌止盯着矜厌的那只手看,脸上莫名热得慌,老实坐下。 “谢谢。” 然而矜厌依旧没松手,还捏了捏他的细胳膊。 凌止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瘦了,于是也摸了摸他的胳膊。 不得不说矜厌的身体真是得天独厚,手臂修长有力,每一寸骨骼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让人感慨造物的神奇。 矜厌人又很好,任他胡乱碰也不介意,只是手臂肌肉绷紧,手感变得更好了。 凌止满脸羡慕:“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就好了!” 矜厌摇头:“你如今就很好。” 凌止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他忙活。 他也是感慨,前几日他烤鱼时矜厌坐得笔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这次都主动上手帮他了。 正想着,面前的屏风打开了,露出里面的戏台子。 此刻戏台上满满登登的坐了很多人,各个扮相精致得体,妆容细腻,背景也被布置的十分宏大。 凌止几乎没怎么听过戏曲,此刻他看着这些人愈发期待起来。 余光见矜厌没反应,他心中切了一声。 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很快开始报幕,一切都好,然而戏曲的名字让人意外,叫鲛人泪,把凌止吓了一跳。 老板不会看出矜厌是鲛人,特意弄的这个吧! 他头疼的厉害,他忘记让老板别弄跟鲛人有关的了,现在可倒好,这么具有暗示性的名字,矜厌恐怕一听就知道自己想让他哭了。 心中郁闷,凌止面上努力维持镇定,夹肉时余光看向矜厌。 然而矜厌还是没什么反应,很自然的低头吃肉,也没看他。 这下他不懂了,矜厌到底是没猜出来?还是根本没注意刚才的名字? 他紧张之余也有点期待,他倒是希望矜厌看出来,直截了当的问他是不是想要眼泪,然后他肯定说想要,矜厌性格好,保不准会直接给他。 然而对方不说,他也不可能主动开这个口,万一失败就麻烦了,更不能撒谎说什么不要误会,自己其实不想弄眼泪的话。 于是他只能这样含糊过去,先当他不知道。 此刻包间窗户被关上,四周都拉上布帘,屋内很快就变得昏暗,只剩台上淡淡的烛光。 正式开演。 第17章 酒后失态 见台上已经开演,凌止笑眯眯地拿出之前管老板要的一壶酒。 他又不傻,待会万一自己也哭了怎么办?甚至因为哭的太丑,反而把矜厌逗笑可就糟了。 他以前有个朋友就这样,别人哭起来他就不想哭了,所以等会他就喝点小酒睡一觉,等矜厌哭完了把他叫起来就好。 他也不担心捡不到矜厌的眼泪,一滴眼泪一百两,那老板恨不得比他还上心,绝对不会漏掉。 “你喝吗?”他假惺惺的问矜厌。 “不喝,”矜厌摇头,然后挑眉问他:“你会喝酒吗?” “切。” 凌止从这话里品出一丝挑衅,立马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从舌尖一路灌进喉咙,刺激的胃里也烧了起来。 他没喝过几次酒,每次也都是浅尝辄止,总觉得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 然而此刻他咕咚咕咚咽下去,面不改色地扬眉:“会啊,听戏配上点小酒最合适了。” 说完他又夹起一粒花生米,香喷喷的嚼着。 还真别说,这么搭配在一起味道是挺香的,他好像也没那么排斥这种略带古怪的滋味了。 于是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气上头,鼻尖嘴唇开始泛红。 矜厌拧眉:“别喝太多。” “嗯嗯我不多喝,接着听戏吧。”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看着戏台子,凌止则慢吞吞地喝酒吃鱼肉。 桌旁最后一道烛光被熄灭,此刻包间里只剩高高的戏台上有光,其余地方皆是一片昏暗,能让人能全神贯注听戏。 大戏开场,咿咿呀呀的曲声有些哀伤。 《鲛人泪》这部戏讲述了一只鲛人的悲惨人生,也可以把它看成凌国众多鲛人的缩影,老板自信满满挑选这部,就是认定它足以引起任何鲛人的共鸣。 戏中主角很小就被人从海洋中抓走,独自卖到陌生的人类府邸。 这几年他受尽白眼和屈辱,却依旧坚强向上,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去看看大海,寻找失散的亲人。 他干活得力,幸运的被主家赏识,很快便提拔成店铺伙计,甚至每月都能攒下三枚铜板。 本以为好日子即将来临,然而鲛人之间斗争太过激烈,没过多久他就被其他鲛人嫉妒暗害,染上了重病。 主家自然不可能花钱为他治疗,他攒下的那几枚铜板根本不够,绝望的到处求人救命却无人帮忙,最后只能含恨死去,被一张破席子扔到郊外,一把火焚净。 戏曲演到最后焚烧鲛人,火光冲天,凄厉的哀曲震动人心。 凌止从小就被人说面冷心冷,性格又要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动容,就连上次吃那么辣的烤鱼都强忍着没流眼泪。 他这次本来也不打算看戏,只想大口喝酒赶快醉醺醺地睡过去。 可才演到开头,他就忍不住边看边喝,不知不觉看完了整部戏。 他有些触动,矜厌不也是这样吗?甚至因为银发鲛人的身份过的更凄惨,连努力干活的机会都没有,被虐待了好几年。 好不容易翻身成为将军,又不知道被哪个手欠的男主偷袭杀了,死都死的憋屈。 如果知道是谁干的就好了,他还能拦一下,结果这么重要的剧情他居然不知道! 若是拦不住,矜厌岂不是要重蹈原著覆辙? 凌止心里闷的难受,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入口却都没了滋味。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矜厌。 模糊的黑暗中,矜厌苍白的皮肤几欲透明,细看泛着幽幽的蓝,一双竖瞳格外明亮。 他似乎早已对这些事麻木,台上的戏剧丝毫没有让他动容。 凌止怔怔地看着他,从没哪一刻,让他如此强烈的意识到矜厌并非人类,他根本不属于这里,而是被从小抓来强行关在这的。 原著里他一生那么短暂,所有痛苦都只是为了成全苏沫和男主们的幸福,如果换成他是矜厌,报复的会比他还过分。 凌止不知不觉眼眶泛红,眼睛酸的厉害。 然而他忙着替矜厌难过,却不知道有双竖瞳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凌止美眸泫然欲滴,红唇沾了酒水后妖冶万分,淡淡的酒香混着体香在黑暗中蔓延。 他醉的连酒壶都拿不稳,透明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一寸寸滑过优美的下巴和脖颈,打湿了衣领。 空气都染上几分诱惑。 台上烛光摇曳,斑驳的阴影映得矜厌瞳孔很深,他下颌紧绷,难耐的扯了扯衣领,伸手把凌止的酒壶拿过来。 他也不介意凌止喝过,仰头灌了两口,喉结滚动。 辛辣的刺激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此刻凌止见酒壶被他拿走,踉踉跄跄的把椅子挪的离矜厌近了点。 “你……别喝。”他想跟他说话,可台上还未落幕,曲声震耳欲聋,他刚开口嗓音就被淹没。 “什么?”矜厌凑近他。 屋里黑乎乎的,凌止原本还看不清他,可此刻俊美无俦的侧脸忽然放大在眼前,连天地都变得黯然失色。 他大脑嗡地空白,酒劲彻底涌上来。 克制了将近二十年的理智渐渐松动,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控。 “哪来的大美人……”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晕乎乎地往旁边倒。 矜厌将人稳稳接住,搂着腰往怀里揽。 太轻了。 入手他忍不住掂量几下,掌心的腰肢细的几乎要被折断。 矜厌动作放轻,正要带他起身离开,动作忽然一顿。 一只绵软纤细的手臂从身侧攀住他的肩膀,白腻的指尖顺着脊背逐渐向上,在他颈侧慢慢摩挲。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预收文《我改变了全星际的审美》 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去收藏一下!!! 星际时代,人类经过一次次基因进化,成功蜕变为完美无缺的新人类。 新人类普遍身材高大五官端正,他们崇尚完美和强大,黄金面孔法则风靡整个星际,甚至精确到了每个五官的形状,全人类的审美逐渐苛责到极致。 直到考古小队挖出一具旧人类少年的沉睡体。 旧人类少年皮肤太白,身体脆弱的可怜,五官是不符合男性完美比例的精致纤细。 可他真的好美,像传说中的精灵一样疯狂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崇拜强大的新人类第一次爱上了如此弱小的生物,全星际人都想唤醒他! 第18章 断片 柔软的指腹划过肌肤,所过之处泛起蚀骨的酥麻,烧的人浑身血液沸腾。 矜厌呼吸陡然粗重。 “别闹了。” 他低喝一声,额头青筋鼓胀,克制着体内强烈的渴望和暴虐。 凌止从未喝过这么多酒,早已醉的浑浑噩噩,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渐渐的矜厌身体滚烫的可怕,他还以为自己抱住了一个硬邦邦的火球,赶紧撒手。 矜厌紧绷的下颌微松,把他扶到椅子上,面容冷肃的看了一圈。 “都出去。” 他眼神极具侵略性,宛如即将脱困进行杀戮的饿兽,吓得台上众人和角落里的老板匆忙往外跑。 包间内很快彻底安静下来,矜厌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 他讨厌让身体失去掌控,前世的教训历历在目,这样的蛇蝎美人他无福消受。所以即便他再如何渴望,也从未真的对他做过什么。 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矜厌眼神冷厉如鹰,转身准备将人带走。 此刻凌止胃里的酒烧遍全身,热的他想脱衣服,可站也站不稳,手指抖的连衣带都解不开,只能胡乱扯着。 黑暗中他衣衫半褪,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从纤长的脖颈到锁骨每一寸都美得恰到好处,满室旖旎艳色。 他眼角眉梢都泛着红晕,倚靠在墙角如祸乱世间的妖魅,容颜昳丽勾魂。 见矜厌转身,他撩起眼皮轻喘着问。 “能帮我脱一下吗?” 仿佛有无形的飓风拨动了心脏,矜厌冷冽的气质几乎被打碎。 禁欲与色/欲在脑海中扭曲交融,撕扯着他几近疯狂的理智。 …… 此刻席春楼老板正守在包间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 真是要命了,他经营这席春楼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客人,吓得他现在都不敢进去。 本以为时来运转来了大恩人,没想到竟是催命罗刹!这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那眼神不杀个几十人绝对练不出来!可他不是鲛人吗? 而那位有钱的小书生也实在是奇怪,让他们把鲛人唱哭,结果鲛人没哭,他自己居然在里面喝醉了。 如今里面就他们两人,那鲛人又不像好人,小书生不会被害了吧! 他担心的不行又不敢进去,这两位一看身份就不一般,这要是死在这儿他就彻底完了! 于是他一直在外面听着声音,心中默默等待。 要是再过一会儿还不出来,他就直接去报官。 时间渐渐流逝。 包间隔音不错,他站在走廊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便有些鬼鬼祟祟的趴在门缝听。 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里面似乎有轻微的哼声,很隐忍克制,时不时还有桌椅挪动的声音。 他瞬间想起各种在室内捂嘴杀人的场面,板吓得后退一步,赶紧让人去报官。 就在这时,门开了。 小书生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醉到没力气,被高大的鲛人扶着走。 而鲛人面色凉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跟刚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身上也没什么血迹。 “老板,我们先走了。”那小书生含糊着开口。 老板顿时长长松了口气,还能说话说明挺清醒,看样子他们是真没什么事,倒是他想多了。 于是他赶紧摆手:“好嘞,二位客官慢走!” 笑眯眯的送走这两位瘟神,老板伸了个懒腰,让人进包间收拾一下。 正要转身离开,他忽然发现那位鲛人不太对劲。 耳朵为何这么红? 与此同时,凌止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被矜厌扶着慢慢往外走。 他好像喝断片了。 凌止也是服自己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知不觉竟然喝了那么多酒。 记忆有些模糊,他隐约想起来自己因为戏曲想到了矜厌的人生,正替他难受着,就看到矜厌把他酒拿走了。 他不希望让矜厌喝酒,赶紧过去阻止他。 可后面发生什么来着?凌止拧眉,他好像醉的往旁边倒? 之后就彻底断片了,完全没有一点记忆。 凌止感受了下自己身上,也没发现哪里疼,顶多脖子肩膀有点痒,应该是矜厌及时把他接住了。 唉,幸亏有矜厌在。 他叹了口气,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矜厌肯定没哭,否则老板不会是那个反应。 他自己应该也没哭吧……努力忍着来着,也不知道喝醉后什么样,要是倒头睡过去就好了。 越想越愁,凌止转头看向矜厌,有点不好意思:“我喝醉后没撒酒疯吧!” 矜厌脚步微顿,也不看他,语气清清淡淡:“没有。” “那就好,”凌止放心了。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摆弄外袍。 外袍看着整整齐齐的,可他总觉得哪里别扭,里面的内衫不太对劲,弄得他不舒服。 是刚才弄乱了?可这得多能折腾才能把内衫拧乱啊……凌止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不会真撒酒疯了吧! 抬头看了眼矜厌的表情,发现他看都不看自己,态度似乎有些冷淡。 凌止逐渐心虚,想赶紧看看怎么回事,然而现在还在大街上,只能等回去再说。 第19章 凌止的“美名” 这家席春楼位置偏僻,意外的是离王府不算远,一来一回的让马车过来接他们反而慢,两人也就走着回去,正好路上醒醒酒。 走了一会他更清醒了些,愈发怀疑自己之前耍过酒疯,也不好意思一直将大半重量靠在矜厌身上,就改成扶着他手臂走。 矜厌手臂修长,轮廓线条很有美感,握起来紧实有力。 凌止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是还算走的稳当,这附近半天都没几个人影,没人注意到他们。 忽略在包间疑似不愉快的事,此刻凌止慢悠悠的吹着风,还算安静惬意。 然而等他们来到靠近王府的繁华大街上,情况变得有些不同了。 二人穿着并不算显眼,却身材高瘦,光看轮廓都极为俊秀,这样的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带来的视觉冲击更是相当强烈,连背影都忍不住让人多看一眼。 而这一眼就足以让人疯狂。 凌止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惹眼。 红晕上脸,再加上那若有似无的妖冶气质,让日头一晃,素衣难掩倾城色,勾的不少人魂都快飞了。 身旁的矜厌跟他截然相反,高大冷峻令人不敢逼视,他们不敢看矜厌,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便一股脑的往凌止身上飘,燃烧着某些赤/裸的欲念。 或许是从小到大习惯了类似的目光,凌止还没感觉什么异样,矜厌立刻厌恶的拧眉,本就凉薄的眉眼显得愈发狠戾。 冷凝的目光环视一圈,但凡和他有视线接触的人都下意识躲开,冷汗不知不觉流下来,无人敢再瞧。 矜厌抬手遮住凌止大半张脸,也挡住了那些恶心的眼神,这一下两人距离又近了不少。 凌止缩在矜厌怀里,不明所以的被他搂着往回走。 等他们走远了,众人才敢小声嘀咕。 “我的天,刚才那是凌止少爷?”路边有人认出了凌止,顿时忍不住惊呼。 “原来是这位!我妹妹整天念叨他。” “难怪如此英俊。” 凌止在长歌城颇有名气,在场的男人们虽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却都听自家女眷提过他的名字,据说身材修长极有气场,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听闻那二人中有凌止少爷,众人顿时再次看向他们背影……随后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矜厌。 这两人衣着服饰几乎完全一样,显然那位更高大一些的是凌止。 不少人啧啧感慨,这姿容气度实乃人中龙凤,当真不负盛名,难怪一举一动都有女子惦记。 只是传闻不都说他不近美色吗?怎么会搂着一位绝色美人上街? 众人纷纷八卦起来,不少人都有些感叹,恐怕这传闻半真半假,凌止少爷并非不近美色,只是喜好男色罢了。 此事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伤了多少妙龄女子的心。 不过这位大美人是从哪来的?如此美貌不应该没听说过啊? 如今乃是太平盛世,长歌城作为天子脚下那是相当的富裕,也有着八卦之都的雅称,百姓们消息十分灵通,不该凭空冒出来这么个绝色佳人。 大家纷纷琢磨着,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道:“你们看他们来的方向,那边好像有个席春楼,应该是专门唱戏的分阁。” 什么?席春楼! 后面那句话直接被人忽略,席春楼三个字一出,人群彻底沸腾了。 众人将所有东西串联在一起,顿时明悟了。 好家伙,凌止少爷这是深藏不漏啊,光天化日之下从席春楼里赎回来一个妖媚大美人,看那离开方向,怕是要搂着回王府啊! 一时间凌止少爷、席春楼、断袖大美人这几个刺激的词频繁出现在大街小巷,种种话题都是众人议论的热点,很快各种版本的传言满天飞,越传越乱。 有人说凌止对那位大美人情根深种,千金一掷为红颜,带回家做正妻。 还有人说凌止私下里玩的很开,肯定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这美人迟早被他祸害死。 传言越来越离谱,无论哪种说法都让无数少女哭烂了手帕,迫切的打听传闻中那位大美人究竟是谁。 而亲眼看到此事的人毕竟人不多,那位美人的美貌渐渐引起无数人遐想,艳名远扬。 与此同时,昌盛街二楼,太子凌世镕正低调出行,坐在窗边吹着风喝茶,听楼下大堂的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今日大事。 片刻,他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短,明天会肥一点。 第20章 偶遇 另一边,城东也是热闹无比。 就在刚刚,众人目睹了一件堪称千古奇闻的大事。 身为堂堂将军嫡子,晋小少爷竟亲自带着聘礼来城东,以正妻之礼与一位半鲛人订亲! 据说此女容貌如天仙下凡,性格又清冷淡泊名利,令晋小少爷见之难忘,连续来城东照顾多日,才最终俘获美人芳心。 无数人好奇她的真容,可惜见过她的人大多都三缄其口,说不想乱传玷污了人家。 如此神秘的做派让大家更好奇了,苏沫二字短短时间便在城东扬名,消息甚至很快传到了城西。 于是城西彻底轰动了。 要知道在当今各大世家中,就属衡王一脉最是风光无限,凌晋两家乃是核心,整个长歌城都知道两家公子从小交好。 如今城西正八卦着凌大少爷怀里的绝色美人,又突然得知晋小少爷带回了城东美女,这下可算炸了马蜂窝。 大家都忍不住将这两位大美人进行对比,好奇究竟谁更美貌。 有人说凌大少爷本身容貌倾城,能让他破例赎回来的美人必定世间罕见,还有人说晋小少爷走南闯北眼光极高,能不顾身份迎娶半鲛人,那必然也得是惊为天人才行。 一时间大家讨论的沸沸扬扬,消息很快一层层传到上面,惊呆了两人一众好友。 将近二十年了啊!这俩人跟块木头似的不近美色,竟一天之内同时抱得美人归? 真的假的?太扯淡了! 外界风雨飘摇,当事人反而消息滞涩,此刻将军府的马车里,晋容满脸通红的坐在苏沫对面,就连苏沫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订亲排场,半个城东都挂上红色,简直就是扬眉吐气! 近日积压在心中的阴霾烟消云散,苏沫心中冷笑。 即便凌止能抵抗他的魅惑能力又如何?他每次都能幸运的提前遮住眼睛再见面? 来了城西,以后有的是机会偶遇。 婚期还有一年,这期间足够他好好谋划,让凌止彻底拜倒在他裙下,像其他男人那样跪舔自己。 他会以他为跳板,征服整个凌国。 马车慢悠悠的驶在城东,渐渐来到传闻中住着最多权贵的官府大道。 他伸头探出窗外,看到了在城东从未见过的繁华。 这里才是真正的长歌城啊…… 他有些感慨,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里的新鲜空气,野心愈发膨胀。 就在这时,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背影清瘦干净,即便穿着朴素的儒袍,也美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凌止! 苏沫眼睛一亮,笑容渐渐扩大。 “靠路边停一下。” 凌止正走着,就见一辆被装饰的红通通的马车停在他身边,车帘被一把掀开,猛地露出一张涂了口红的男人脸。 他来不及躲避,大脑顿时轰隆一声。 太美了! 凌止眼神逐渐痴迷,难以控制的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他面前,阴影笼罩而下,漆黑的眼瞳几乎能将他吸进去。 “凌止!”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要将他撕碎般用力。 仿佛身体被浸入寒潭,凌止一激灵,刹那间清醒过来。 一只大手不知何时捏住他的手腕,手背青筋暴起。 凌止仰头看向矜厌冷冰冰的脸,心脏在胸腔狂跳。 他成功摆脱影响了! 这时耳边响起苏沫甜腻的声音:“凌公子可是要回王府?要不上马车我们送你一程。” 晋容也乐呵呵的伸出头,下一刻呆滞地看着背对他们的矜厌。 这背影化成灰他都认识。 这……这就带出府了?凌止这家伙都不怕死的吗? 见晋容傻眼了,苏沫也好奇的看过去,只觉得这位身材高高大大,本人必定英挺俊美,便柔柔道:“这位公子也上车吧!” 矜厌笑了。 阴鸷的目光从凌止身上移开,他转身,一双浅金竖瞳注视着苏沫的脸。 “好。” 那笑容俊美无俦,可苏沫却陡然瞪大眼睛,难以言喻的惊悚在心头划过,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不是人类!他是鲛人!银发鲛人! 苏沫在心中疯狂咆哮,嘴里却连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即便他只有一半鲛人血统,对银发鲛人的恐惧却根深蒂固刻入骨髓。 他瞬间眼前发晕,大口喘息着,都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苏沫脸色发白,一看便知道状态不对劲,而凌止和晋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甚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银发鲛人正好坐在他对面。 随着车帘落下,马车内变得有些昏暗,映得那双金色眼瞳反射出幽幽的光,如同恐怖的深海魔鬼,在暗处窥视着他。 狭窄密闭的空间内,强烈的压迫感正一寸寸侵蚀他的理智。 苏沫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害怕过,他盯着矜厌那双苍白到几乎病态的手,只觉得会随时化身利爪,狠狠掏碎他的脖子。 他控制不住的想狂奔下车,第一次连主动说话都不敢。 他后悔叫住凌止了。 第21章 矜厌的计划 此刻凌止坐在角落,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失策了,居然提前让他们碰面。 看矜厌刚才的反应,怕是已经看出来苏沫有魅惑术了。 按理来说矜厌乐得见人类被苏沫弄的团团转,甚至越乱才越符合矜厌的利益,他在原著一开始便完全放任苏沫,后期等凌国真正乱起来才开始对付他。 如今他们还没像原著后期那样结仇,若是他们联手,那再也没人挡得住。 凌止本来还因为矜厌随手帮他摆脱魅惑术而高兴,现在反应过来又开始后悔。 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上这个车! 此刻车内气氛有些凝滞,在场几人各有心思,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就剩晋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傻,矜厌一副要吃人的架势盯着苏沫,让他一下子想起来对方是深海鲛人,经常拿普通鲛人当食物! 差点忘了这茬!若是这会儿矜厌突然食性大发饿了,在场的几个人可谁都拦不住他! 晋容也深深后悔,刚才不他们上车多好,凌止眼看着就快到衡王府了,这么几步路又累不死人。 他一脑门的汗,赶紧给两人互相介绍缓和关系,语气客气的不行。 “矜公子,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苏沫,她是一位半鲛人。” 他着重强调了未婚妻和半鲛人几个字,希望矜厌看在凌止和自己的份上嘴下留情。 然后又转头跟苏沫介绍:“苏姑娘,这位是矜厌,凌止的……呃,朋友。” “我是他侍卫。”矜厌纠正,随后看向苏沫。 “很高兴见到你……苏公子。” 苏沫浑身的血液轰地一声涌上大脑。 矜厌! 他怎么敢就这么说出来啊!苏沫快疯了!他在心中嘶吼着咆哮,赶紧看向其他两人的表情。 凌止也很意外。 什么情况,矜厌居然一上来就拆苏沫的台?他们也没仇啊。 难道是为了给他出气? 这个理由凌止自己都不太信,矜厌为人挺好但是性格真的冷漠,能随手帮他破解魅惑术就已经很不错了,说明两人这几日没白相处。 他可不能再想更多了。 此刻晋容也一脸懵:“这……你看错了吧,苏沫是女子啊!” “或许吧,以后就知道了。”矜厌语气淡淡,也没有多说的意思。 晋容也就当他开玩笑,嘻嘻哈哈的笑笑便过去了,一旁的苏沫努力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 什么叫以后就知道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苏沫气的想杀人,想把这张帅脸狠狠刮烂!亲手撕碎他! 可他最终连反驳都不敢。 面对矜厌,他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底气和傲气都荡然无存,什么权贵,什么将军夫人都跟纸糊的一样,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拖进深海。 这是他的克星!决不能让他活下去! 苏沫深深吸气,目光投向凌止。 不是凌止的侍卫吗?他对付不了,凌止还不能吗? 他眼神逐渐狠辣。 这么狼狈的经历不会再有下次了!等回去他就找机会堵凌止,让他杀了矜厌! 衡王府就在官府大道中央,几人说话的功夫,马车便到达王府。 马车稳稳停下,凌止先跳下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见矜厌也毫不犹豫的起身下车,苏沫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下一刻,矜厌忽然朝他看来,声音宛如恶魔的低吟。 “五天。” 什么五天?他在说什么! 苏沫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银发鲛人能力极其诡异,是不是在他身上弄什么东西了? 他忍不住缩进晋容怀里。 旁边晋容没听见矜厌说话,倒是被突然压过来的苏沫吓了一跳,见矜厌只是路过都把他吓成这样,晋容顿时有点无语。 他自己性格要强,也喜欢和有闯劲的人在一起,即便深海鲛人克制普通鲛人,可他一个半鲛人也不该如此恐惧。 晋容低声慢慢安慰着苏沫,第一次觉得他好像有点怂。 而且他看着看着,总觉得苏沫似乎没那么漂亮了。 呸!他赶紧在心中大骂自己渣男!刚把小仙女弄到手就想变心!简直无耻! 晋容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再多想,然而依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仙女有点重啊…… 下了马车,凌止回头看了矜厌一眼。 其实他看到苏沫被吓成那样还挺开心的,只是矜厌态度有些奇怪。 刚才的情景下,矜厌若是继续说下去,或许直接就能揭穿苏沫身份。 然而他没有。 仿佛不是真的要跟苏沫作对,而是在警告,或者说是逼迫苏沫合作? 凌止心情乱糟糟的。 他得加快进度了,必须尽快弄到眼泪从原著中脱离出去,否则最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日头逐渐倾斜,高大的男人走在他身后,晦暗的影子刚好将凌止罩在里面,如同一座囚笼将人紧紧锁住。 矜厌思绪复杂。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以前便觉得苏沫反常,只是那时像隔着一层雾,每当涉及苏沫连思维都会僵住,什么都看不清楚。 如今破开迷雾,他才觉察到魅惑术的痕迹。 他盯着凌止清瘦的背影,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前世他美则美矣,却如同提线木偶,连气质都黯然失色。 本以为临死前见到的他才是最真实的,没人会在死人面前说谎,所有恶毒的阴暗面都会尽情宣泄出来。 可眼前的人灵动,身上带着勃发的生命力,张扬肆意,热烈的像一团火。 他觉得杀人未必是凌止本意。 矜厌垂眸,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陌生情绪。 他想重新认识凌止一次。 苏沫的魅惑术会在五天后彻底消失,短时间内凌止收不到这个消息。 这次没了苏沫的操纵,凌止会怎样对他? 凌止没发现身后那道审视的目光,他蔫吧的往前走。 三个月太长了,时间越久变故越多,保不齐矜厌哪天就跟苏沫合作了,要尽快让他哭才行。 然而矜厌简直是铁骨铮铮,居然怎么弄都不哭,他都快江郎才尽了。 凌止揉了揉太阳穴,慢腾腾地走回寝殿。 疲惫的伸了个懒腰,他再次意识到亵衣不对劲。 差点把自己疑似耍酒疯的事忘了。 凌止赶紧驱退其他人,关好门窗,几下子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 他脑海里顿时嗡地一声,终于知道为何不舒服了。 亵衣居然穿反了! 他震惊的翻来看去,原本外侧衣领该有个黄瓜形状的刺绣,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如今这刺绣已经翻到里面了。 而且他这亵衣款式有些特殊,内外其实不太容易分清,甚至翻过来也能正常系带,只不过系好之后位置不对,穿起来很不舒服。 他敢肯定早上出门时自己绝对没穿错,那他喝醉之后干嘛了! 凌止忍不住双手捂住脸,露出来的耳根都红透了。 他这不是耍酒疯,是去跟矜厌耍流氓了吧…… 第22章 上药 他平时挺清心寡欲的,又恪守规矩,为何酒后会这样啊?而且自己应该不喜欢男人,会不会是醉醺醺的把矜厌看成女人了? 凌止有些后怕,希望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要不然矜厌恐怕要气死。 想了想,他脱掉亵衣,露出一身细嫩皮肤,来到铜镜前仔细寻找有没有伤痕。 果然,锁骨和脖颈上有不少小红点,深浅大小不一,腰上更严重,甚至还有几个青红交加的印子,像是被人捏住或者用力推开弄出来的。 这些伤痕让凌止愈发无奈,看的出来矜厌当时在死命拦着他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晋容耍酒疯脱衣服扑上来,他肯定要当场暴揍他一顿,不打到他酒醒这事绝对没完。 想到回来时矜厌冷冰冰的表情,凌止觉得他脾气真的挺好的,他都这么过分了,矜厌居然愿意帮他解除魅惑术,又瞒着他没找他算账,只是摆个冷脸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又或者……矜厌帮他,不会是担心他被魅惑后,扑上去也对苏沫做点什么吧! 凌止嘴角抽了下,立马摇头。 不至于,他还是挺有审美的,就算耍流氓也是对着美人耍,原著里他都被苏沫迷成那样了,俩人硬是连手都没拉过就可见一斑。 身体的本能不会改变,或许他也是因为想要复活才接触矜厌,而酒后无限放大了这种本能。 凌止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稍微冷静了些。 那么只要矜厌还拥有复活能力,他下次喝酒恐怕还会这样,这东西以后绝对不能碰了。 他搓了搓脸,叹了口气。 这次矜厌没跟他计较,他却不能装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得去好好道个歉才行。 于是他洗了个澡,套件衣服去找矜厌。 矜厌就在他寝殿隔壁,连大门都不用出,凌止也就穿的比较随意,抬脚走几步来到他门前。 “咚咚咚!”他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打开。 淡淡的冷冽香气扑面而来,那是矜厌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闻着就能让人冷静下来。 此刻矜厌低头看他,英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一抹阴影,轮廓瘦削利落,不见丝毫女气。 凌止也是奇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看成女子的,就这体型和女人也不沾边啊,比苏沫还高许多。 喝醉的人难道都男女不分吗? 他拧眉思索着。 见凌止衣着单薄,还湿着头发站在门口,矜厌有些诧异,侧身让出一条路:“进。” 他房间不算大,却收拾的格外整齐,每个物件都归整的很有条理,就连桌椅方向和位置都一丝不苟,比凌止这个号称喜洁的人整洁多了。 凌止惊讶的进屋,正要到处看看,湿漉漉的头发忽然开始滴水,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搅乱了这一室清净。 凌止一愣。 失策了,他等头发彻底干透再来多好!没见过道歉还给人家添麻烦的。 见矜厌拧眉盯着他头发看,凌止愈发心虚,理了理头发不再走动,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这样子若是让那帮狐朋狗友们看到,准要惊掉一众下巴。 好在矜厌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坐在对面等他开口。 凌止犹豫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太磨蹭了,干脆直接道:“对不起!我为白天耍酒疯的事情道歉。” 他还是要脸的,没把话说的太直白。 然而矜厌却很意外。 他挑眉:“耍酒疯?你想起自己做什么了?” “没有,不过大概能猜到一点,应该挺冒犯的。” 凌止说着说着就尴尬的低下头,耳尖从湿发中探出来,泛着嫩嫩的粉色。 矜厌盯着他看了一会:“没关系,我没生气。” 凌止惊讶了。 “你不介意吗?” 矜厌语气平淡:“不是什么大事,身上还疼吗?” 见他居然还关心自己,凌止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小肚鸡肠了,矜厌挺随和的没那么小气。 他也放松不少,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上各处。 本来不疼,让他这么一问还真觉得浑身有点麻,他又挽起袖子,发现之前被矜厌抓过的手腕红了。 “不疼,稍微有点麻。”他实话实说。 矜厌点头。 “我帮你上药,”他没给凌止拒绝的机会,起身去拿跌打药。 凌止也不是矫情人,这点印子连伤都算不上,犯不着上药,不过矜厌难得主动开口,他肯定不能辜负对方美意。 于是他乖乖坐下等着,盯着矜厌的背影发呆。 矜厌的身形长得极尽完美,肩膀很宽很直,此刻他微微低头,露出后颈突起的脊骨,背影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这些都是锻炼肌肉也无法练出来的骨骼感,和凌止那种单薄的身材很不一样。 凌止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点气馁。 等矜厌拿着药来到他身边,发现他表情不太对。 “怎么了?” 凌止把手伸到他面前。 矜厌垂眸看过去,凌止手腕很细,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每一寸都生的恰到好处,此刻上面透着淡淡的红痕,打破了这份精致,反而多了些糜烂的美感。 然而凌止很不满意:“太丑了,跟你比起来一点力量感都没有。” 矜厌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审美如何,可我觉得你更好看。” 他指腹沾着墨黑的药汁,仔细涂在手腕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黑红雪白交融,绽放出浓艳的色泽,让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凌止本能的觉得矜厌不会撒谎,然而他说的话又太离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不过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毕竟没人不爱听大帅哥夸自己。 矜厌涂完又给他揉了一会,仿佛有热流从手腕流遍全身,让人浑身舒泰。 那药汁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效果相当不错,凌止手腕本来还有点酸,没一会就舒服熨帖起来。 “衣服脱了。” 矜厌低头拿其他药,薄薄的眼皮透着几分禁欲的冷淡,似乎毫不在意。 凌止点头,他脖子上的红痕看起来只是几个红点,完全不疼,可既然矜厌要给他涂药,估计是当时用的力气不小,没准明天就会肿了。 于是他低头解衣带。 以前他觉得他们都是男子,脱个衣服也没什么。 然而上午他才对矜厌耍完流氓,这个简单的动作如今做起来莫名多了点难言的意味。 好在矜厌看起来很冷淡,无形中冲淡了这份尴尬,凌止也不再多想,很快就脱去上衣。 和席春楼包间内的昏暗不同,此刻日头正盛,丝丝缕缕的阳光顺着窗棂流淌,将雪白剔透的身体照的纤毫毕现,暖光柔和,多了几分圣洁,恍如神祇下凡。 可仔细看去,从脖颈到锁骨都印着不少红痕,硬生生亵渎了这份神圣,疯狂撩动人的感官。 矜厌拿完药便坐到凌止身边,高大的身躯将他抵在椅背上。 他伸手将凌止的湿发拨到蝴蝶骨附近,侧头细细瞧他身上的红痕。 滚烫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凌止脖颈,带来一片蚀骨的酥麻。 凌止有点不自在,低头看矜厌。 矜厌的侧脸近在咫尺,薄唇形状很优美,又格外殷红,让他看起来少了冷意,多了些无可挑剔的精致。 好看到了这种程度,无论男女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尤其两人还离得这么近,凌止不知不觉盯着他看了半天。 等他回过神,见矜厌半晌没有动作,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胸口看。 男人的胸有什么可看的,那里也没受伤啊? 凌止也低头看自己了一眼,有些奇怪,难道已经受了内伤? 他不觉得心脏难受。 正想着,就见矜厌拿出一罐红色药汁,空气中萦绕着清淡的草木香气。 修长的手指沾了一些,抹到凌止脖颈的红印。 稀薄的药汁被抹后滑落,顺着脖颈和锁骨一路向下,在雪白的皮肤上勾勒出一道鲜红的线条,极致的糜丽美的惊心动魄。 凌止刚泡完澡,浑身都热乎乎的,此刻冰凉的药水划过肌肤,触感格外明显。 他不适应的往后缩了一下,却避无可避,好在矜厌用软布将多余的药汁吸走,没有弄脏他的裤子。 接下来矜厌在其他地方也涂上药汁,柔软的指腹如羽毛般在肩颈滑动,弄得凌止痒的不行。 他默默咬牙闭眼,这可是在积累复活时间,他一定得忍住。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闭上眼睛后,每一次触碰带来的感觉更加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矜厌的手从他身前离开,肩颈的药水也干的差不多了。 凌止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藏在湿发下的耳朵不知不觉红透了。 他身体往旁边挪,腰肢不自觉扭动,想脱离矜厌的笼罩。 矜厌忽然抬眼看他。 金色竖瞳不知何时变得漆黑,深邃如夜空,一眼几乎能将人吸进去。 如同黑夜中猎食的野兽,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要将他剥皮抽骨,肆意舔/舐每一块血肉。 危机感在心头一晃而逝,凌止有种强烈的错觉,仿佛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即便知道自己这感觉根本没来由,凌止也忍不住慌乱拿起衣服。 “那我先走了?” 矜厌看着他一点点穿上衣服。 “嗯。” 凌止简直是落荒而逃。 第23章 啼哭草 等矜厌的房门关上,他站在门口腿有点软。 脱离了那个幽闭的环境,他理智渐渐回笼,好像理解苏沫为什么那么怕矜厌了。 这家伙一句话都不说,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确实吓人,明明应该没什么坏心思,也让人忍不住揣测甚至惧怕他。 凌止摇摇头,其他人怕也就罢了,他可不能这样,矜厌如今这么包容他,要是他也因为外表就胡乱猜疑,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像刚才这种被吓跑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回到房间,他一点点擦拭长发,又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得到眼泪。 这才是头等大事,偏偏进度最慢还没什么好办法。 目前他已经知道矜厌不会被轻易感动,不怕辣也不怕烟熏。 这也说明他从身体到大脑都非常理性,很难因为外界因素哭,凌止原本还有一些计划,但几乎都逃不过这两方面,就算实施也大概率失败。 凌止有点无奈,他以前想的太简单了,看原著里矜厌被那么折磨都没反应,就该知道这活不是自己能揽下的。 若是没有白天苏沫那茬,凌止真想仗着两人关系还不错,主动开口求他帮忙了。 可如今矜厌对苏沫态度成迷,他肯定不能直接说。 正发愁着,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少爷不好了!” “急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大春子满头大汗跑进来,喘着粗气道:“现在满城都在传流言蜚语,大家都说少爷您玩的花,光天化日之下从席春楼赎小倌回王府!根本没那么洁身自好。” “少爷您快想想办法吧!一世英名都要被毁了!” 凌止拧眉:“哪来的美人?我不是跟矜厌一起回来的吗?” 他也是服了,他们都是人云亦云瞎传吧,两个大男人走一起居然也能被误会,估计他们是把矜厌当成青楼小倌了。 不过也难怪大家误会,矜厌长得确实好看…… 他有点想笑,矜厌刚被喝醉的他当成女子,又被路人以为是小倌,也不知道那张冷冰冰的脸会不会破功。 “没事,不用在意。”他摆摆手:“回头我跟矜厌说一声。” 大春子看了眼自家少爷自信的眉眼,意识到他压根没懂怎么回事。 他也无奈了,咬了咬牙,实话实说道:“他们都说您搂着一个醉醺醺的大美人回府,少爷……他们该不会把您当成那个大美人了吧!” 凌止动作一僵。 他缓慢又震惊的转头看向大春子,嘴一点点张大。 “啊?” 大春子沉重的点了点头:“估计他们是把矜厌侍卫当成您了。” 凌止脑瓜子嗡嗡响。 挥手让小星子离开,他脸顿时垮了,赶紧又去镜子面前照了照,瘦弱单薄的小身板简直不能看,就算练出肌肉,也不会有矜厌那样高大的视觉冲击。 矜厌是怎么看着这身材夸他长得好看的? 他刚才不会在心里笑话他吧。 凌止赶紧摇头,停止这种胡乱揣测的行为,要是矜厌笑话他,还能那么尽心尽力给他涂药水? 诶?药水? 凌止一愣,突然有了主意。 “大春子,你快把刘大夫请来!” 刘大夫当年乃是御医,在老王爷出宫开府时跟着一起出来的,深受王府信任,凌止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刘大夫来解决。 很快,一个长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拿着药包匆匆赶来。 凌止赶快去门口迎他,屏退其他人关好门窗。 见他如此郑重小心,刘大夫面容愈发严肃,压低声问:“少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凌止摇头,跟做贼似的看了眼矜厌那屋:“我想跟你打听个东西。” “有没有特别刺激眼睛的药?最好能把眼泪熏下来,也不会对身体不好。” 刘大夫沉吟片刻:“这样的药材是有不少。” “那鲛人能用吗?”凌止眼睛一亮,急忙追问。 刘大夫顿时明白他要干嘛了,沉吟片刻,面色有些为难。 “鲛人体质和人类不同,尤其是银发鲛人……咳咳,身体格外健康,身体构造又无人清楚,若是他们自己不愿意流泪,寻常药材怕是难以刺激到眼睛。” “就算老夫能找出来一些,恐怕也都是大大伤身之物。” 凌止拧眉:“伤身绝对不行。” 见刘大夫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他也不再隐瞒:“有没有其他方法能让银发鲛人流泪?不能伤害身体和感情。” 刘大夫见多识广,又跟矜厌不熟,总比自己一个人干琢磨强。 这可为难住刘大夫了,他不断摸着长须,低头思忖。 良久,忽然开口:“我倒是想起来,书上记载过一种草叫啼哭草,任何人和动物吃下它都会控制不住的流眼泪,无一例外,又不会伤害身体,据说以前经常有小孩拿它吓唬旁人。” 凌止相当惊喜。 “对对对,我就是想要这种!刘大夫你有吗?” 刘大夫摇头:“这东西生长环境苛刻很少见,也没什么药用价值,而且一旦摘下或者离开那个环境就不管用了,必须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吃掉。” 凌止思索,看来只能去现摘现吃? 他也不失望,等送走刘大夫,他神神秘秘的把小星子叫进来,让他安排人调查啼哭草的下落。 然而小星子沉吟片刻:“少爷,我知道一个地方好像有。” “快说!” “长歌城附近有个叫夜崖村的村庄,在山沟沟里非常偏僻,前几年我在山里训练时,倒是听人说那边的悬崖附近有一小片啼哭草,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得到消息,凌止念着这几个字,心情大好。 这个村子他以前听说过,离长歌城不算远,但是被包围在大山里只有一条官道,他还是因为那里闹鬼才听说的。 不过凌止才不怕什么鬼不鬼的,那里有山有水,正好方便他跟矜厌单独待两天,一边找啼哭草一边想办法多接触,尽快积累复活时间。 也能顺便隔开苏沫和矜厌,省的他们再遇到,简直是一石三鸟。 若是一切顺利,他目前发愁的一切问题都将解决。 “赶快派人去夜崖村寻找啼哭草,若是真的有就让人守好,过几日我亲自去一趟。” * 午后,将军府。 苏沫穿着无比精美的绸缎襦裙,坐在庭院里荡秋千,耳边是悠扬的戏曲,一旁还有丫鬟仔细的给他剥葡萄吃,简直是神仙日子。 然而他嚼着清甜的葡萄,却没那么高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将军府人丁兴旺,光是嫡系一脉就有十几人,人际关系复杂的让人头疼,好在晋容是嫡长子,大家对他很尊敬客气,连带着对自己也很好。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大家对他只是尊敬和喜爱,而不是疯狂的迷恋,不是个别人这样,是将军府所有人,这和他预期的完全不同。 怎么会突然这样?早上在城东的时候还好好的。 苏沫头疼的厉害,揉了揉脸颊,手却刚好和丫鬟喂葡萄的手撞到一起。 晶莹剔透的葡萄顿时飞出去,落在地上滚来滚去,沾了一圈泥。 这让他更加烦躁了,一脚把丫鬟踹到旁边:“滚开!” 他人高马大,随便一脚对小丫鬟也相当重,那丫鬟疼的不行又不敢出声,满脸惊恐的退下。 见状苏沫愈发郁闷了,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的接下这一脚吗?怎么会这么害怕? 这时晋容刚好回府,一进门就直奔庭院。 “苏姑娘,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兴奋的捧着一条长裙,上面的刺绣巧夺天工,银纹闪烁,阳光下耀眼夺目。 苏沫顿时把忧愁抛到脑后,惊喜的跳下秋千接过长裙,入手轻薄柔顺,细看更是美的醉人。 他把裙子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在晋容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晋容竖着大拇指,眼里满是欣赏。 正兴奋的苏沫对上晋容的眼神,整个人猛地一震。 不对劲,晋容也开始不对劲了。 以前晋容眼里只有自己,随时随地都充斥的疯狂的爱恋,可如今他打扮的这么漂亮,晋容这是什么眼神?只是欣赏吗? 一股火顿时涌上心头,苏沫气的将裙子摔在地上。 “你给我捡起来!” 这般无理取闹的做派让晋容微微拧眉,但还是弯腰给他捡起来:“别生气了。” 苏沫伸手接过长裙,偷偷观察着晋容的脸色,随后彻底心凉了。 晋容居然敢皱眉! 他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屁股坐在秋千上,结果又差点摔了。 * 短短半日时间,长歌城内关于晋容和凌止的传言越来越广,甚至传到了凌渊耳朵里。 凌渊眉头紧拧,压根没信,只觉得荒诞。 他弟弟虽然爱胡闹,可若是有喜欢的人肯定会告诉他,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去什么席春楼。 然而这时太子凌世荣听见有人讨论这事,顿时也凑过来:“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看到凌止背影了呢,确实跟一位男子往王府的方向走。” 众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有信的有不信的,但大多都没当成什么坏事,就是开开玩笑打趣一下罢了。 毕竟断袖又如何?如今太平盛世,世家的公子小姐断袖并不少见,从青楼买小倌就更平常了,不说别的,在场人这么干的都有好几位。 若不是凌止平日里不喜与人触碰,导致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太过反常,他们连惊讶都不会惊讶。 第24章 挑衣服 凌止还不知道自己那群朋友也在八卦他的事,此刻他让人把熟悉的老裁缝叫过来,给矜厌量几身合适的衣服。 矜厌现在穿的是统一的侍卫服,他个子高又手长脚长,小星子给他拿的都是最大尺寸。 这样长短倒是够了,却宽松肥大,穿着也不舒服,全靠腰带和矜厌的好身材硬撑着,换个人穿就是灾难。 白瞎了矜厌那张脸。 老裁缝很快到了,还带来了一本厚厚的小样,上面画着琳琅满目的男子服饰,都是当今最受欢迎的样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凌止把画本拿过来,挨着矜厌坐下。 矜厌摇头:“我都行。” 凌止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美滋滋的替他选。 现在天气还热着,太厚的肯定不行,黑色虽然符合他的气质,但太沉闷了得少来几套,白色倒是挺不错,还没见矜厌穿过呢。 他不时的抬头打量矜厌,想象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是什么样。 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感慨,这身材简直就是衣架子,估计穿什么都好看,能给他充足的搭配余地。 于是他大胆选择,银发配银色长袍看上去应该挺神圣,还得再来几套方便运动的短打,顺利的话过两天他们就要去村里,那边都是大山。 手里的画本被翻得哗哗作响,凌止不断跟裁缝要这个要那个,越挑越停不下来,不知不觉选了好几十套,个个用料顶级,比很多世家公子的都强。 老裁缝连连应下,笑眯眯的不停给凌止介绍。 慢慢地,凌止理解赵西那家伙为何总喜欢给美人挑衣服了,真的好上瘾啊,比给自己选有意思多了。 然而矜厌却不理解他的高兴,很早就开始拦着他,见凌止非但不停下反而越选越多,伸手将画本从他手中抽走。 “这些够了。” 凌止有些可惜:“你真不会打扮,这才哪到哪啊!” 他转头叮嘱老裁缝:“那就先做这些,多用点人手要尽快,三天之内至少做出十套。” “我们绣峰楼的能力您就放心吧,做出来一套我们就送来一套。” “那就更好了。”凌止满意的把画本还给他。 日头渐落,屋内有点暗不太方便量尺寸,几人便来到院子里。 矜厌站在白玉砖上,银发自带星光,铺散如银河,却不及他眉目耀眼。然而他气质过于冷峻,让人难以靠近。 那老裁缝一开始给他量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可当正式测量起来,他眼睛亮的惊人。 他在这行做了几十年,里里外外量过那么多人,还没见过身材条件如此完美的。 在此之前他见过最优秀的人是凌少爷,可如今一看,就连凌少爷都要比这位公子逊色几分。 不得不说,银发鲛人在这方面真是得天独厚,普通鲛人可没有这么好看的。 他心中感慨着,动作却半点不拖沓,赶快量完站到一边。 凌止也敬重这位老裁缝,一边跟他商量细节,一边亲自送他上马车。 等他走了,凌止正要转身,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依旧是熟悉的淡蓝色碎花长裙,走动间衣摆飘动,明明不是什么好布料,穿在她身上却格外温柔。 豆腐西施? 有些日子没见了,想到她替自家兄长挡了一剑,他关心的问:“温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凌公子挂念,已经好多了。” 温秀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凌止。 这些日子她都在王府客房住着,作为王爷的恩人,府上大家待她都很好。 刚才她回城东找朋友,发现自家铺子已经被拆了,便高兴的从官府那拿了一大笔补偿银,跟几位好友去酒楼吃饭庆祝。 于是她们也听到了长歌城内的流言。 凌止虽说这几年不怎么出府,却依旧有大量爱慕者,她周围朋友没几个不喜欢他的,如今陡然听到那些传闻,一个个心碎痛哭起来。 等她们知道温秀住在衡王府,更是拉着她问来问去,让她来打听是怎么回事,个别情绪激动的还在诅咒那个大美人。 温秀有些头疼,她看向凌止比女子还好看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又没什么交情,问这些太逾越了。 况且她也不理解她们的想法,即便流言是假的凌止也不可能喜欢她们啊?本质都是陌生人罢了,关心他和谁在一起根本没用。 然而也不能不给好友一个交代…… 凌止看出豆腐西施欲言又止,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对,”温秀低着头纠结该怎么开口,两人慢慢往回走。 管家李伯见凌止和温秀一起进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少爷难得跟女子接触一回,此刻男俊女美,画面很是养眼。 他有些感慨:“这温姑娘人品正直,性格又勇敢有冲劲,虽然家世和容貌比少爷差了些,但我看比外面传的什么大美人强多了,好歹是女子。” 李伯说着就看向不远处的矜厌:“你们年轻人主意多,你觉得这温姑娘怎么样?” 矜厌沉默了。 他声音难得有些迷茫:“是不是女子,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啊!少爷可是嫡子,得传宗接代的。” 李伯是个很传统的人,也不喜其他世家公子小姐的做派,不像个样子。 “外面的说法挺扯淡的,你是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俊朗青年来求亲,少爷要是真喜欢男子早就同意了。” 正说着,凌止便笑着走到矜厌旁边,温秀也正好看过来。 她早就听说府上有银发鲛人,可她向来对这种凶物避之不及,一直没见到。 如今她怔怔看着两人并肩而立,微风拂过,冷冽与妖冶逐渐缠绵入骨,矛盾又和谐。 大脑轰隆一声变得空白。 她自认不是喜欢看脸的人,即便对着凌止这样的神仙颜值也能保持冷静,不像其他女子那般陷进去,也向来秉承着不管陌生人闲事的准则。 可此刻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平静了许久的心脏在胸腔咚咚狂跳。 温秀的脸一点点涨红,呼吸都变得急促。 要是这两人能成亲该有多好 第25章 喝血 温秀看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她就觉得他们之间不太对劲。 凌止气质其实挺盛气凌人的,也不怎么爱笑,看着就不太好惹,她第一次在城东见他的时候都没敢上前搭话。 结果他在矜厌身边笑的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俩人也没说什么啊,就那么开心吗? 可惜她不太了解矜厌,气质太锋利了不敢多看,以后得找机会好好观察一下了。 她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当初王府的丫鬟还跟她抱怨过,说两位美少年整天形影不离,根本不给她们接近的机会,甚至大家去求凌止想嫁给矜厌,凌止都否决了。 以前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亲眼见到两人,她便忍不住有点想歪了。 温秀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露出的眼睛却亮的惊人,目光偷偷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这两人平时待在一起都干嘛呀?今日沸沸扬扬的传言是不是也跟矜厌有关? 她终于理解自己那帮好友为何那么关心陌生人了,好想把他俩按在一起啊,明明离得那么近。 这时凌止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声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温秀狂摇头。 见她这反应有点奇怪,凌止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温秀一直在偷看矜厌。 好吧,又一个被矜厌迷倒的,难怪突然支支吾吾的。 凌止有些无奈,不过矜厌见谁都是冷冰冰的表情,他想象不出来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是只喜欢银发鲛人,还是人类女子也行? 会不会最后跟温秀在一起了? …… 晚饭后,凌渊一回府就直接来找凌止。 屋内茶香阵阵,凌渊喝了一口热茶,见凌止坐在对面闷不吭声的啃黄瓜,有些无奈。 这个弟弟总是不让他省心。 他放下茶杯:“城里的流言是怎么回事?传的这么广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凌止自然不可能跟他哥撒谎,省略眼泪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还很气愤那些人居然认错了。 凌渊听完沉默了许久。 他指尖轻轻敲击茶杯:“你真不喜欢男子?这些年你也不与女子接触,会不会其实喜欢的是男子,只不过自己没发现?” 还没等凌止说话,他又说:“如果你真的跟矜厌在一起……我也不反对,总比一个人孤独到老强。” “啊?”凌止愣了:“你希望我跟矜厌在一起?他可是银发鲛人,你不怕他偷偷害我吗?” 凌渊瞥他:“你不是都跟人家单独出门了吗?喝成那个死德行,他没杀了你跑路居然还把你送回来,我感觉这人挺靠谱的。” “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这话给凌止问住了。 他低头沉默着,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跟矜厌有关的种种,手里的黄瓜被无意识捏碎,流出汁水。 凌渊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屋内安静极了。 良久,凌止摇头:“应该没有,我不喜欢男人,矜厌也未必喜欢人类。” “我知道了。” 凌渊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见凌止还在纠结,补了一句:“以后别反悔啊!那么帅的家伙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凌止笑了,摆摆手:“我才不会。” 门很快关上,屋内恢复安静。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晋容突然提前去戍边了,据说走的很急,连跟朋友们告别的时间都没有,被大家好一顿吐槽。 凌止派出去的探子也有了收获。 夜崖村还真有啼哭草,可惜藏在深山老林里离村子太远,数量也不多,现在已经派人在附近守着了。 这对凌止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立马让人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就跟矜厌动身。 提前跟凌渊说好要出去玩几天,凌渊早就习惯他这样,随口问了一嘴要去哪,听到就在长歌城附近,不在意的让他去了。 之前给矜厌订做的衣服也已经送来了十几套,这几天肯定够穿了。 一切准备就绪,凌止顺手带着衣服去找矜厌。 然而他错估了自己的力气,一拿起来才发现这些衣服那么沉,就这么几步路他都手酸,险些抱不住。 可喊人帮忙也太没面子了,凌止反正拉不下这个脸。 于是他勉强用脚尖敲了敲门,站的哆哆嗦嗦。 矜厌开门后愣了下。 一摞叠好的衣服把凌止从头到腰都遮住了,要不是最下面伸出了几根细白的手指,他都认不出这是谁。 很快凌止手上一轻,衣服被矜厌接过。 矜厌臂展很长,个子又高,很轻松的将衣服抱在怀中,转身放到一旁。 凌止赶紧坐到椅子上歇口气,随手倒了杯茶来喝。 然而他嘴唇刚碰到杯沿,猛地发现杯里并不是茶,而是浓郁的猩红色液体。 凌止皱眉,没敢喝:“这是什么?” “鱼血。” “鱼、鱼血!直接喝血吗?” 凌止震惊了,这才发现平时矜厌一直化作人形,他差点忘了对方是大海中赫赫有名的凶物。 他不止会喝血,还会用利爪撕碎猎物,啃食入腹。 “嗯,”矜厌接过凌止手中的杯子,也不介意他嘴唇碰过,仰头一饮而尽。 被浸润过的薄唇格外殷红妖冶,一滴鲜血顺着喉结流淌,在苍白的皮肤上红的刺眼。 见凌止半天不说话,矜厌问:“怕了?” 凌止乖乖点头:“有点。” 矜厌用软布擦拭流出来的血:“不用太在意,跟你平时喝黄瓜汁没什么区别。” “确实,”凌止点头,也觉得很有道理,总不能用人类的食谱去看待鲛人,那样太不公平了。 矜厌有些意外他的回答,很少有人类会认同鲛人的饮食习惯。 狭长的凤眼看过来:“你想尝尝吗?” 凌止想了想:“好喝吗?” “难喝。” “这么诚实吗?”凌止咧嘴,摆摆手道:“那我就不喝了。” 这时他想起正事来。 “对了,我想去夜崖村玩几天,明天就出发,你能陪我去吗?” 矜厌挑眉:“夜崖村?你了解那边吗?” 凌止心虚摇头:“不了解,就是听说那个村子在山沟沟里,想去爬山溜达溜达。” 矜厌笑了。 不了解也敢去,就这么想要啼哭草吗? 他低头敛去眼底的情绪,前世他去过那个村子,习俗很特别,每到月底都会发生一些趣事,配上啼哭草,凌止恐怕要后悔了。 “好,我陪你去。” 第26章 黄瓜的气味 凌止确实不太了解夜崖村的情况,不过那应该不重要。 村里的住处已经约好了,他又有附近山里的地图,早就背下了啼哭草的位置,就等到时候大显身手。 好巧不巧,小星子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豆腐西施也是夜崖村人,凌止对她印象还挺好,于是顺口问她去不去。 温秀简直惊呆了。 她心脏狂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矜厌公子也去?” “对啊!”凌止话还没说完,就见温秀狂点头,一副想家想的不得了的样子:“我想去!你们打算到那待几天?” “看情况吧,爬个山也用不了多久,大概两三天的样子。” 温秀算了算日子,眼睛忽然亮的吓人。 她咳嗽了一声,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明天就是月底,正好赶上我们村一月一次的天黑游戏,还挺有意思的。” “还有游戏?” “对,全村男女老少都会参加,”温秀努力保持镇定,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却红透了,“咳咳,到时候你跟矜厌公子能来玩吗?” 凌止最爱热闹了,闻言也是有些惊喜:“我肯定参加,不知道矜厌愿不愿意,我尽量劝劝他。” “那太好了!我代表夜崖村热烈欢迎二位!” 等凌止一走,温秀顾不得手上有伤,在屋里激动地狂拍大腿! 靠啊!居然真去了! 她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 次日,凌止早早就起床了。 夜崖村比较远,马车需要赶大半天路,他们得早点走,尽量在天黑之前到达村子。 他第一时间去敲矜厌的门,来过太多次,几步路他走的无比熟悉,感觉闭着眼睛都能找对地方。 “你起床了吗?” 没人回答。 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理,正疑惑着,修长的手从身后搭上他的肩膀。 凌止猛地回头,看见一道人影逆光而立,白衣不染纤尘,皎若白月,冷如雪松,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却让人有种膜拜的冲动。 他有些看呆了。 直到那只手拾起他肩膀上的落发,凌止才回过神。 “你……”他上下来回看,只觉得之前的衣服太埋没矜厌了:“你穿白色也太好看了吧!” 矜厌眉眼柔和了下,恍若天人。 “衣服很合身,谢谢。” “不用谢,”凌止的眼睛仿佛被粘住了,怎么也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发现矜厌的脸不会因为看久了就渐渐习惯,相反越看越帅,每次都能惊艳到他,一举一动都引人着迷,如今换了合身的衣服,更是将他的好身材完美显现出来。 难怪吸引了那么多女子的爱慕,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凌止想了想又摇摇头,恐怕这家伙一直没娶妻吧,他想象不出来矜厌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不用谢,你以后多穿点浅色吧!” “好。 ” 此时小星子已经在王府门口守着了,他驾着凌止他们坐的那辆马车,温秀则单独坐在后面那辆。 这次的马车并不是凌止常坐的雪白色,而是没有任何衡王府标志,相对低调的棕色。 不过说是低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车不凡,用料做工都极为讲究,连前面拉车的马都是名种。 很快一行人上去。 车里相当宽敞,平时坐好几个人都丝毫不挤,然而矜厌太高了,又自带强烈的压迫感,他一进来顿时显得车内逼仄许多。 换成其他人单独跟他坐一起肯定不自在,凌止倒是心大,反而期待的看来看去。 马车很快动了。 因为着急赶路,马车速度很快,便没有平时那么稳,晃动之下凌止有点迷糊。 他打开车里那个精致的饭盒,从里面拿出一块洗干净切好的黄瓜,咬了一大口。 清冽的黄瓜香顿时充斥在口中,凌止精神一震,也没那么晕了。 他看向对面的矜厌,忽然想到他昨天的比喻,笑着问:“你要尝尝吗?这可是跟鱼血差不多的黄瓜。” 矜厌挑眉:“好吃吗?” “非常清甜!吃多少都不会腻。”凌止大吹特吹了一通,拿了一根比较嫩的伸到他面前。 “你闻闻看怎么样?” 他也有点好奇,一直没见矜厌吃过素,黄瓜在他眼里会不会跟草差不多? 矜厌微微偏头,英挺的鼻子凑近去闻,本是冷峻的面容,又因为一缕银发垂落美的像妖精。 下一刻,矜厌拧眉。 “有点苦。” “啊?”凌止以为这根黄瓜坏了,也凑过去闻了下,然而鼻间还是很清香。 鲛人的嗅觉和人类还真不一样啊。 凌止有点失落,他最爱的食物就是黄瓜,其他人不理解它的美味也就罢了,居然连矜厌也觉得不好,看来是没人懂他了。 他有些不死心,要不再让矜厌吃一口?万一闻着苦吃起来香呢?反正也没毒。 两人都凑到黄瓜旁边,凌止心里琢磨着事,没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限接近,他仰头正要说话,鼻尖便轻轻擦过矜厌脸颊。 两人都愣了下。 凌止的鼻尖有点翘,睫毛如鸦羽,此刻他红唇微张,像猫一样勾人。 脸侧还残留着明显的触感,矜厌喉结微动,冷凝的气质几乎要被那暖暖的体温融化。 马车轻轻晃动,夏日的风透过车帘钻进来,不知不觉吹动了人的心底。 凌止也没想到会撞到,心有萌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抓不住。 他往后退了退,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耳尖开始红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见矜厌眉头微蹙,凌止有些无奈。 好吧看来矜厌还是有点嫌弃他的,不过他非常理解,以前被朋友们不小心碰到,他也恨不得赶快去洗澡。 矜厌那么爱干净,若不是在马车上没办法,恐怕就要冲下去洗脸了。 于是他递给他一条湿手帕。 “嗯?” “擦擦脸吧,没关系我懂这种感受。” 矜厌难得愣了半天。 等反应过来凌止是什么意思,他脸沉下来:“不用了。” 这下换成凌止惊讶了,见矜厌那么好脾气的人都有点生气,他更不理解:“为什么不用?你不介意我碰到你吗?” “嗯。” 矜厌声音闷闷的:“不介意,你呢?”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 凌止抿了抿唇,嘴角还是不自觉往上翘。 “我也不介意,看你刚才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嫌恶心呢。” 矜厌忽地抬头。 “我没有。” 凌止心情一下子格外好:“哦,那我们就谁也别嫌弃谁?” “嗯。” 车内的压抑瞬间散了。 …… 时间缓慢的来到下午。 马车在崎岖的官道上颠簸,凌止本来还有些困意,硬是给颠精神了。 他拉开车帘往外看,官道两侧都是高耸的峡谷,只有这一条路通往村庄,远处不时传来阵阵兽鸣,听着有些渗人。 不过凌止并不害怕,他自己以前也在野外露宿过,更何况如今身边还有矜厌和小星子两大高手,他不信那些野兽拼得过矜厌的利齿。 “还有多久到?” “快了!越过前面那个坡就是。”小星子满意的看着这匹好马,“这宝贝脚力快,比预期提前了许久。” “很好,辛苦你了。” 凌止松了口气,继续懒懒的回车里摊着。 细白的手指轻敲膝盖,他浑身都要散架了,跟自己以前骑马在外面溜达完全不一样。 倒是矜厌依旧坐的挺直,气度非凡。 “你不累吗?” 矜厌拧眉不解:“坐着为何累?” 凌止噎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矜厌先笑了:“逗你的,过来我给你捏捏。” 凌止忍不住拍了他一下,笑眯眯的背过身,侧头看到矜厌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不得不说,矜厌的手长得极好看,苍白中透着淡淡的冰蓝,连骨骼都像是冰雪凝铸,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他动作时轻时重,凌止舒服地闭着眼睛,很快便解了大半的乏。 “谢谢,幸亏有你。” 过了一会,他将车帘拉开,坡下风景尽收眼底。 群山掩映着一座不大的小村庄,这村子的结构有些古怪,远远看去像一个被挖空的圆形,中间修了块方形平地。 渐渐离得近了,他发现村里的房屋也不似其他地方那样多为木头或草房,这里几乎都是石头建的,每家每户都大为不同。 第27章 古怪的游戏 很快马车来到村口附近。 村口聚集了一大堆村民,为首的正是李村长,他早知今日有贵人到来,老远看到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便赶快带人过来。 夜崖村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贵客了,不用村长多说,村民们纷纷拖家带口的过来接人。 马车稳稳停下,车前的高头大马无比英武,一看就知不凡。 众人都相当期待,不少小孩更是骑大人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往那瞧。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温秀从车上下来。 温秀兴奋地闻着家乡的空气,对着人群中的帅大叔大喊:“爹!我回来了!” 村民们脑瓜子顿时嗡嗡响。 什么情况出来的怎么会是秀丫头?不会她就是那贵客吧!他们夜崖村居然有大人物了! 村长也惊了,立马把温秀拉到一边,正要问她怎么回事,就见另一辆马车从里面掀开,露出一道白衣白袍,银发雪肤的身影。 他抬眸,天空仿佛暗了下来,星河降临,一眼便是永恒。 全场寂静。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道人影转身,护着一位大美人走下马车,那美人一身火红衣袍,浅金色暗纹如流波,容貌艳光不可逼视。 难以形容此时的震撼,夜崖村里美人很多,最美的温秀去了长歌城也是有名的豆腐西施,他们也一直以美人村自居。 可如今见了他们,才知何为摄魂夺魄,一眼荡魂。 这时温秀开口介绍:“刚才没来得及解释,这位是我们村的李村长,这两位是凌止公子和矜厌公子。” 不表明身份是凌止的意思,他很喜欢各地风俗,每次出门都会去体验当地风土人情,尽量融入其中。 要是上来直接把身份摆出来,那也不用交朋友了,大家跟他相处肯定有顾忌。 众人这才纷纷回神,然后震撼的看着温秀。 秀丫头在长歌城待了几年,居然交到了这等神仙人物! 虽然没交代他们的身份,但大家也不傻,村长红光满面的上前一步:“我代表全村欢迎二位到来。” “这几天拜托了。”凌止露出笑容与他寒暄。 他五官略带攻击性,笑起来却会柔和很多,过于漂亮的脸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 周围村民本来还不敢接近,见他语气和善,便也稍微放松了些。 不过他们还是不敢看矜厌,甚至因为有他在,其他人都不敢交头接耳说小话。 众人簇拥着他们往里走,温秀跟村长走在两人旁边不停介绍。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站在凌止这一侧,就连周围人群也不敢接近他,矜厌旁边硬是空了一小圈,只有凌止跟他挨着。 凌止有些无奈,但又有点习惯了。 不靠近也挺好,他目光不留痕迹的转了一圈,村里年轻姑娘太多了,不能让她们也被迷倒。 一行人往里走,夜崖村偏远却并不贫穷,村里猎户很多,家家户户常有肉吃,附近山中多怪石,村民们便主要用石头来建造装饰房屋。 整个村子设计的很有意思,所有房屋围成一圈圈圆形,就连道路都顺着圆形而建,用不规则的石板铺就而成,很是干净整洁。 村外便是连绵不绝的青山,此时是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炊烟,路边立着各种形状嶙峋的奇石,走在村里别有一番乐趣。 他们很快来到最里面那圈,一座修的很平整的广场出现在面前,正中央立着一座高大粗糙的雕像,那雕像头上盖着一块布,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性别。 村长适时给他们介绍:“这是村里平时聊天和烧烤的地方,游戏也会在这里玩。” 凌止点头,饶有兴致的看来看去。 整个村子都有世外桃源的清净感,还带着几分原始的古朴。 他挺喜欢这里,村民生活压力也小,难怪个个看起来精神饱满,每个月底还能玩点游戏,似乎比长歌城百姓还八卦。 很快其他人散去,几人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相当阔气,连着两大间长长的石屋,里面好几个房间装饰的很古典,此刻一进屋,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小星子派来的那个探子出手大方,给了村长家一大笔银子,足够他们好几年的开销。 村长老婆和弟弟激动地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腊肉排骨数不胜数,听说有鲛人,还特意去河里抓了几条肥美的大鱼。 他们自知是粗人,也没敢跟两人一起吃饭,交代几句就赶快离开。 温秀更不可能留下耽误他们的二人空间,笑眯眯的一步三回头走了。 于是很快屋内就剩下凌止和矜厌,耳边终于清净了下来。 凌止转头看他,矜厌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刚才大家都聚在一起他一句话都没说。 此刻只有他们俩在,矜厌低头认真的洗手,又换了另一身雪白的外袍和鞋子,看起来纤尘不染。 凌止这个假喜洁遇上真爱干净的人顿时有点脸红,跟着他一起换衣服洗手。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他没话找话。 “挺好的,”矜厌低头擦手:“怎么忽然想到来这?” 凌止早有准备,说出来编好的话:“晋容那家伙推荐的,他说这边山里挺好玩,明天我们去爬山?” 矜厌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好。” 很快两人开始吃饭,这一桌子菜实在是有点多,好在路途颠簸两人都很饿,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努努力硬是给吃完了。 当然大半都是矜厌吃的,凌止扒了三大碗排骨就不行了,坐在旁边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他也发现矜厌除了鱼肉也吃其他肉,只是不吃素食,桌上那盘清炒黄瓜他一口没动,都让凌止吃了。 等他们全部吃完天已经黑透了,窗外越来越吵闹,似乎相当热闹。 凌止一下子想起温秀说的天黑游戏。 他们也是走运,居然一来就能赶上活动,这种热热闹闹的好事他可不能错过。 他扒拉着矜厌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往外面看:“温秀说今晚有游戏诶!好像要开始了!” “这游戏怎么玩?” “不知道,温秀说很有意思,年轻人大多都会参加,我也想玩,我们出去好不好?” 凌止声音不自觉放软,磨着矜厌想跟他一起去。 他知道矜厌应该不爱往人堆里挤,但他真的想跟他一起玩,这里多有意思! 矜厌盯着凌止软软的发顶,眼神渐深。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尖牙有些锋利:“可以,但是去了就不能反悔。” “好嘞!”凌止顿时开心的拉着他出门。 村长家大门正对着广场,屋门一开,外面简直人声鼎沸。 此刻村内灯火通明,数不清的年轻村民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长袍,手上拿着一块黑布,还有人站在雕像旁唱着有些阴森的小调。 这么正式吗?凌止下意识捏着矜厌的手臂,兴奋的看来看去。 矜厌好脾气的任他捏,被他拉着往前走。 两人一到广场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不远处的温秀更是立马过来。 啊啊啊果然好看的人就得跟好看的人单独出来玩!这才一天的功夫都开始拉拉扯扯了!再待两天还了得? 她穿着大红袍,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嗓音:“你们也来参加天黑游戏吗?” 她的声音有大半淹没在吵闹的人群中,凌止也没听出什么异样,大声问:“对!游戏什么时候开始?怎么玩啊?” “待会戌时一到,所有站在广场上穿红袍的人都默认参加游戏,一共有很多种类型,每晚不同,我也不知今天晚上都玩哪几样。” “游戏开始后需要保持安静,会有人站在雕像旁讲述规则。” 她目光燃着熊熊期待:“你们考虑好了,一旦参加就不能退出,得尊重规则。” 见凌止在思索,温秀故意苦恼的说:“这游戏很受欢迎的,年轻人几乎都会来玩,除了太胆小的不会来。” 凌止眉毛一挑:“那我也参加。” 反正就是一个小游戏,就算真闹得过分了,他想反悔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此话一出,附近那些偷听的村民瞬间躁动,个个兴奋起来。 凌止转头看向矜厌,温秀也紧张的看过去。 说实话凌止好劝,可她连话都不敢跟矜厌说,万一他不愿意,或者问上个月玩的什么游戏可就糟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矜厌今日格外好说话:“他去我就去。” 温秀激动的差点蹦起来,周围人群也有些沸腾。 靠啊居然同意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嚎出声,目光偷偷在两人身上打转,期待一会他们会怎么玩。 众所周知,这个天黑游戏私下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情侣游戏。 不再耽搁,她赶快去旁边拿了两套长袍,两人披在身上,手里各拿着一块黑布,成功融入人群中。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朝广场聚集,视野中村外群山的轮廓模糊幽暗,如同暗中窥视的荒古巨兽,而村内红通通地灯笼挂满广场,将一位位大红袍照的有些渗人。 戌时一到,浩大的钟声响彻村落,全场寂静。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广场正中的雕像,那里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红袍人。 洪亮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 “天黑游戏已开始。” “接下来不得中途退出,不得违逆规则,请村民们全程保持安静。” “第一个游戏:广场上最俊美的人,请选择一人接吻。” “规则是,被村民集体选中的人必须选择场内一人亲吻,被选之人不得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我的预收文《苏醒后我改变了全星际审美》 星际历7154年,人类经过一次次基因进化,成功蜕变为新人类,他们崇尚黄金比例的完美面孔,全人类的审美逐渐苛责到极致,甚至精确到了每个五官的形状。 被誉为“完美中的完美”,陆元帅是全星际都崇拜的顶级Alpha,可惜过于强大的信息素让他无法跟Omega配型成功,至今无人能嫁给他。 直到某天,考古小队意外挖出一具旧人类少年的沉睡体,并在星网公布了他的身体检测数值。 警报值瞬间狂响!少年眼睛鼻子嘴巴通通不合格,浑身到处都是缺陷,全星际最丑最弱的人类诞生了! 更令人惊愕的是,他跟陆元帅的匹配度居然高达100%,系统判定必须强制成婚。 匹配理由:他身上没有信息素。 此消息一出,星际人民气疯了!他们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理由,更无法忍受元帅被这样低劣的家伙玷污!全网疯狂刷屏三天! #拒绝让旧人类跟元帅成婚# #旧人类身上没有信息素,那不就是无性人吗# #旧人类疑似远古猴儿# 网友们群情激奋,然而抵制无用,宪法规定匹配率达到100%的人必须结婚至少一年,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违抗,婚期就在一月后。 * 据星网报道,陆元帅回到首都的第一天就接下结婚通知,并拿到了沉睡体的强制唤醒改造权。 星际人民纷纷翘首以待,人人皆知陆元帅是最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他一定会将那只可恶的猿猴彻底改造,并在一年后将离婚协议书狠狠抽在他的猴脸上! 然而没过多久,一张旧人类少年的照片流传了出来。 那少年眼尾太长,薄唇太红,鼻子是不符合男性完美比例的挺翘,五官过于妖冶,气质却又清冷薄性。 他身上充满了矛盾与神秘,明明每个五官都不够标准,却冷魅摄魂,倾倒了无数人。 那一夜,帝国人民三观都被冲击了! 星网差点被挤爆,无数人疯狂的去官网留言,拼了命地祈求元帅不要改造他。 当初一口一个猴儿的网友们喊的声嘶力竭:啊啊啊求求了!离婚嫁给我吧!!! 第28章 接吻 凌止震惊的睁大眼睛。 玩这么大吗?他还以为是类似蒙眼捉迷藏的游戏。 目光在场上转了一圈, 其他人听到后依旧很镇定,就连矜厌也没什么表情。 凌止顿时有点怀疑人生,难道是自己太玩不起了? 不过也是, 这些村民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内部规则, 应该不会选他们两个外人,他们来就是凑个热闹。 正想着,面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请各位互相观察,然后指向你觉得全场最俊美的人。” 他开始倒数。 “十、九、八……” 凌止看向矜厌,用口型问:“你觉得谁最帅?” 矜厌面上冷峻, 修长的指尖却指了指凌止。 凌止心情大好。 不管是审美有问题还是故意让着他,总之被矜厌选择还是挺开心的。 于是他也乐呵呵的指了指矜厌:“那我也选你, 你最好看。” 矜厌凉薄的表情有些松动, 他唇角微勾,一双眼瞳灿如星海,让人忍不住坠进去。 场中也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倒计时还在继续。 “三、二、一,请所有人立刻选择。” 他话音刚落, 村民们纷纷朝两人看过来,无比默契的同时指向矜厌, 甚至都不用数,矜厌获得压倒性胜利。 全场欢呼。 凌止愣了愣,猛地看向矜厌。 居然真选他们了! 他以为矜厌会坚定拒绝,或者干脆退出游戏, 然而都没有,他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却也没有厌恶。 他要去亲人了吗? 也是,矜厌既然不讨厌和他接触, 肯定也不介意和别人接触,这里美女这么多,随便找个亲就好了,在大众眼里他一个男子算是赚了。 凌止左右环视一圈,看到了周围女生狂喜兴奋的神情,似乎所有人都很期待他的吻。 他有点恍惚。 这些日子矜厌一直跟他在一起,和他一起吃饭,一起游泳,一起出门,也不怎么和其他人接触。 这样安逸的日子让他差点忘了对方根本不属于王府,两个多月后就会离开。 凌止长睫低垂,有些失落的低头,没发现矜厌一直在看他。 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不拉着他来好了。 他有种强烈的把矜厌拽走的冲动,可冷静下来一想,他凭什么呢,难不成真把人家当侍卫了? 此刻广场上年轻人集体期待着,不停地跟身边人猜测他会选谁,嗡嗡地声音有点吵。 温秀站的有点远,几乎要按捺不住喜悦,恨不得踮起脚尖去看他们的反应。 矜厌居然没反对!她简直要高兴的晕了,计划进行到这里居然那么顺利,接下来就看他会选谁了。 然而就因为太过顺利,让她有点担心。 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矜厌,一切都只是本能的猜测罢了,对方不会选择其他女子吧……那可真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她心中疯狂祈祷。 很快,雕像旁的面具人开口,让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全场最俊美的男人已经出现,第一轮游戏正式开始。” “接下来请其他村民用黑布盖住头,等待男人的选择。” 还要遮上脸? 凌止心想也行,眼不见为净。 又忍不住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矜厌也在看他,凌止立马扭过头,用手上的黑布把脑袋蒙住。 那黑布很大,从头到脖子都能盖住,低下头也只能勉强看到自己的脚尖。 一张布仿佛将他和广场其他人隔开,眼前顿时陷入黑暗。 所有人噤声。 广场上铺着干净的石板,柔软的鞋底踏在石板上不会有丝毫声音,他本来还想听听矜厌去哪个方向了,结果听了一会没听到,只好作罢。 耳边安静极了。 凌止有点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气。 他低下头,默默地用鞋尖蹭着地砖,等着计时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蓦地一黑。 一只大手隔着黑布轻轻遮住他眼睛,熟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烫的人脸颊发热。 凌止脚尖顿住,心脏几乎漏了半拍。 黑布被掀起一角,露出桃花般绮丽的嘴唇,殷红的烛光柔柔照过来,黑红浅金交错,妖冶醉人。 视野漆黑一片,所有感官便愈发集中,空气温度逐渐攀升。 一股温热的呼吸逐渐靠近脸颊,他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 夜色迷离,夏蝉幽幽低鸣。 嘴唇触碰到了柔软的东西。 和矜厌禁欲冷漠的外表不同,他的唇很软,几乎有种不真实感,让人忍不住沉沦。 只可惜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还未等凌止叹息,薄唇再次落下。 这一次和刚刚截然不同,带着无尽的欲望,极度缠绵的用力碾磨,蚀骨的麻痒传遍全身,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大脑。 凌止根本招架不住,被吻的浑身都软了,一只大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不让他有丝毫退却。 两人呼吸错乱,彻底沉溺其中,空气变得无比燥热。 直到一声钟响,凌止才陡然回神。 薄唇已分,耳边不断传来说话声,大家失望于那人不是自己,都在猜测矜厌刚刚吻了哪位女子。 黑布从头上滑落,凌止指尖轻轻攥着布料,转头看去。 矜厌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侧脸拢着一层薄薄的光,白衣如隔云端,似乎任何人都不可染指,谁也不会得到他的垂怜。 然而他淡色的薄唇有点红。 场中混乱起来。 众人审视的看来看去,无比迫切地想知道到底谁得到了那位神仙的一吻。 不少人将酸溜溜的目光投向温秀。 温秀今日可是跟两位贵客一起下马车的,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而且她也是夜崖村男女老少公认最好看的女子,若是在村中挑一个,她的几率可太大了。 此刻温秀的反应更让人确信这点,她脸红的都快爆炸了。 好家伙!真的就是她! 周围人顿时扼腕叹息,温秀也是村里不少青年的暗恋对象,此刻见她还一直伸长了脖子使劲朝矜厌那看,顿时无奈了。 嫉妒这种情绪通常只会对比自己强一点的人产生,若是对方各个方面比自己强太多,那也只剩仰望了。 若是温秀真的心仪对方,他们只能作罢。 然而温秀哪有心思管他们,她都快激动的冒烟了。 啊啊啊她刚才偷偷掀开一角看到了!矜厌居然去亲了凌止!而且亲了那么久! 饶是温秀一直暗戳戳觉得两人关系不对,也万万没想到这么猛。 要不是还得保持镇定,她真想绕着广场嚎一圈! 这个游戏其实并不是真的强制,就是搞个花头罢了,对村民来说,说白了村里大家伙都互相认识,能来一起玩的基本都是夫妻或情侣,又或者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暧昧。 所以私下里也叫情侣游戏,不可能真有谁仗着游戏欺负人,否则男女老少都不会容他。 对两位贵客来说就更不用在意规则了,只要他们说不想玩了随时可以抽身。 可他们没有!矜厌居然真的遵守了规则!凌止也真的让他亲了! 估计只有她知道,矜厌亲完凌止后笑的有多好看,像是动了凡心的神祇,跟现在冷冰冰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众人的喜怒并不相同,游戏在哀嚎中继续。 “接下来,请刚刚被帅哥眷顾的人上台,抽取礼物和下一个游戏。” 此言一出,广场上瞬间跟下饺子一样乱了。 “卧槽!” “这次玩的这么大!以前不都是偷着吗?” “这下温秀可要脸红了。” “啊啊啊便宜死她了!” 众人瞬间齐刷刷看向温秀。 温秀没动弹,老老实实在原地站着,连目光都不敢瞎看。 见无人上台,凌止有些怔忪。 刚才真是矜厌…… 嘴唇上还残留着矜厌的体温,丝丝缕缕的融化在心头,将整个人缠绕包裹。 大家都在等着,他暂时抛开思绪,朝雕像走去。 突然的动作让周围人一愣,随即一个个目瞪口呆。 居然……两位大美人内部消化了吗? 原本该是暴殄天物的事情,可她们愣愣的看着凌止,又看了看矜厌,突然觉得好像就应该这样才对。 的确是他们最般配,其他任何人掺和进去,都如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般。 全场都在看他。 凌止没表情时还是很有气场的,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到面具人身边,连面具人都凝滞了一下。 很快,他将一个木箱子放到凌止面前。 “请这位幸运儿抽取下一轮游戏题目。” 见他没多问什么,凌止放松不少,纤细的手腕伸进木箱抓了一个。 面具人将纸条展开。 “第二轮游戏:月下捉鬼。” “每两人一组在村内各处躲避,不准进入房屋院落,三位猎人会亲自下场抓人。” “被抓到需要进行决裂小游戏,也就是组内两人互相扇耳光,留到最后的那组有神秘礼物哦!” 凌止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听着,在听到互扇耳光时精神了。 面具人将另一个木箱捧到他面前:“接下来是您的神秘礼物,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不接受礼物,继续玩游戏,另一种是接受礼物,现在便脱离游戏。” 凌止不想再玩了,下面那个游戏若是他和矜厌被抓到,对着那张脸他真的扇不下去。 这神秘礼物虽然也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能赶快脱离游戏就行,这些游戏都太古怪了。 “我选择接受礼物。”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透过面具人眼睛上的两个窟窿,他总觉得对方在笑。 他看了眼台下的矜厌,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但总觉得他也在笑。 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哪哪都让他觉得怪怪的,就连广场周围红通通的颜色看着都不舒服。 不再多想,这次他在里面精心翻找,拿了一个手感最好的纸条。 将纸条递给面具人,那面具人低头看了一会,便意味深长的还给他:“这次不用念出来,自己看完就可以跟那位帅哥离开了,会有猎人监督礼物的接收情况。” 听着就不一般,凌止拧眉,把纸条接过来看。 恭喜村民抽到今晚最大奖品。 夜崖村精心准备了一间房,请您和接吻对象小住一晚。 凌止松了口气。 说实话,要是一男一女就麻烦了,但他们两个大男人住一间房也还好。 走到广场边缘,一个全副武装猎户打扮的中年人过来,乐呵呵道:“请二位贵客随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凌止跟矜厌并肩走在后面,在所有人好奇钦羡的目光中离开广场。 温秀已经快不行了。 她当时撺掇凌止来也只是希望他们亲一下罢了,结果连最终礼物都接受了吗?她可是知道礼物没那么简单的。 他们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温秀蹦着高看来看去,恨不得长着翅膀跟他们一起飞进去。 此刻气氛有些凝固,经历过那个吻两人谁也没开口,难得安静的走了一会。 “是什么礼物?”矜厌率先打破沉默。 见他还和之前一样,凌止把纸条拿给他:“不是什么大事,你不介意跟我凑合挤一晚吧!” 矜厌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嗯。” 凌止松了口气,古怪的心情稍有缓解。 他真的没想过矜厌会亲他。 然而冷静下来发现矜厌选他很有道理,他不是那种孟浪的性格,肯定不会随便亲人家女子,败坏她们名誉,其他男人矜厌又不认识。 换成是他,怕是也会选矜厌。 至于后面加深的吻……或许是第一个不符合规则吧。 凌止有些感慨,矜厌这长相这吻技连他一个男的都时不时感慨,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忽略心中若有似无的悸动,他很快轻松下来,环顾一圈。 终于离开那个广场了。 几人左转右转,来到外围一座偏僻的石屋前。 这间屋子外面没挂灯笼,乍一看黑漆漆的,与盛大到宛如过年的其他地方格格不入,连窗户被封死了,简直是个大鬼屋。 果然,他一猜就知道那游戏没那么简单,要考验胆量吗?他可不怕鬼,就是希望这鬼屋的床别太破烂了。 那猎人走到门口就停下了,将钥匙递给他们笑眯眯道:“我就住在隔壁屋,二位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出来,有事可以隔着门喊我。” 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来监视他们,这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凌止礼貌道谢,跟矜厌推门进去。 入目就是一片火红。 和外面的阴森截然相反,屋里简直称得上花里胡哨,红色绸缎挂的到处都是,地面还用粉色花瓣摆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整个屋子相当大,然而床非常小,上面只有一张被子,两个人并排躺下估计就没空隙了,倒是外面的帷幔层层叠叠,相当有韵味。 等他进屋才发现地面还铺了一层乱石,穿鞋走在上面都有点硌脚,要睡人更是不可能,逼的人只能睡床上。 这屋子简直就是个情侣大房。 凌止傻眼了,进屋看来看去,越看越震惊,甚至他想坐椅子上歇会都不行,屋里只有床。 他只好脱去外袍穿着亵衣坐到床上,火红的衣服跟这个房间格外搭配,面前是缥缈的红色帷幔,连床柱都贴着大大的囍字。 两个大男人住这? 凌止终于忍不住看向矜厌,矜厌也拧眉看这床:“太小了,你睡吧。” “那你呢?” “我不睡也行。”矜厌背靠在双人浴桶旁,微微合上眼帘,看样子真不打算睡了。 那怎么能行? 凌止急了,本来他也觉得床小睡不下,这下赶快道:“没关系挤挤就睡下了!” 见矜厌还没反应,他起身把他往床边拉:“你要是不睡我也不睡了。” 高高大大的人硬是被他拽过来,凌止不断催促:“快上床去。” 矜厌任由他拉扯,眼尾染上笑意。 “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的短了,接下来几天会一直更新肥章补上! 第29章 石屋 在床上歇了会脚, 凌止视线转来转去,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门,像是石板打造, 跟周围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两人试着去推门,果然能推动,里面居然是一个挺小的房间。 房间里一前一后摆着两个相当大的木质浴桶,一层轻薄的鲛绡将它们隔开。 此刻木桶里已经放满了热水,上面还骚气的撒了不少玫红色花瓣, 在周围古朴的石头墙衬托下显得十分缥缈。 凌止眼睛一亮,走到里面的浴桶旁试了下水温, 稍微有点烫, 泡进去肯定舒服解乏。 太好了,他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洗澡,下午在人堆里挤了那么久, 还穿着不知道多少人碰过的红袍子,一想想就浑身难受, 不洗根本没法睡。 “趁水还没凉我们现在就洗吧,正好你今天还没泡水。” “好。” 凌止边说话边脱衣服, 虽然浴桶中间只隔着一条鲛绡有点尴尬,但说白了他们都是男子,他那身材也没啥可看的,矜厌估计都懒得管他。 他也不看矜厌, 几下将亵衣脱掉,背对着他泡进浴桶里。 浴桶里的凳子很高,他坐进去上身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好在小房间里非常暖和, 水也相当热,倒是不觉得冷。 他不断撩起水花洒在身上,一股股暖流传遍全身。 矜厌在他刚准备脱衣时便避开视线,转身去关门。 身后不断传来衣料摩擦声,握着门栓的手微微用力,他闭了闭眼,下颌有些紧绷。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直到身后传来入水声,他才转过身。 脚步却猝不及防地顿住。 屋内氤氲缭绕,黛青色帷幔摇曳,朦胧间映出一道裸露的瓷白背影,一缕湿发蜿蜒地垂在蝴蝶骨中央,绮艳夺魂。 身后半晌没有声音,凌止等了一会,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去。 隔着鲛绡和升腾的热气,他模糊间看到了一个高大暴戾的身影,仿佛融合了最原始邪性的欲念,恐怖的视线死死盯着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冲动化为魔鬼。 这一眼让凌止瞳孔骤缩,下意识避开视线。 等他定了定神再抬眼看过去,发现一切如常,矜厌背对着他低头准备脱衣服。 呼,看错了吧。 他转过头将上半身沉进水里,只露出脑袋小口小口喘息,看来今日真是太累了,泡个澡居然眼花成这样。 凌止晃晃脑袋,问矜厌:“这水温对你来说会不会太热了?” 隔着一层鲛绡,身后的声音有些缥缈。 “还好。” 凌止莫名放心了,不再想刚才的事,低头把水里的花瓣一个个挑出来。 也不知道大家什么毛病都喜欢放花瓣,看着怪怪的还碍手碍脚。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水流的哗哗声,听得让人身心愉悦。 凌止也没泡太久,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出来。 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偷偷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矜厌不知何时变成了鲛人形态,耳上覆着尖尖的银白鳞片,银发铺散在后背,看上去像一只妖精。 他忍不住笑了笑,用软布擦好身体和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路过矜厌的浴桶时,他表现出了完全不好奇的模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伸手去拉石门。 然而那石门纹丝不动,凌止不信邪的用力拽了一下,居然只是开了一点小缝。 不愧是石头做的这也太重了,进来的时候主要是矜厌推开的,看起来挺轻松的啊,他根本没发现这么沉。 这下凌止尴尬了,在原地一遍遍拉门,可每次都只能拉开一点点,吱嘎吱嘎的声音刺的人耳朵疼。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一具略带水汽的滚烫躯体忽然贴近凌止后背,高大的身躯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属于矜厌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他包裹。 鲛人形态的他比人形大了一圈,更是比凌止高了一头多,在他面前凌止仿佛瞬间回到了童年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面对成年人。 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矜厌有多高。 凌止呆呆的仰头,苍白的大手从他脸侧伸出来,矜厌身体微微朝他倾斜去拉石门,动作间有温热的水珠滴在凌止眉心。 矜厌似有所感地低头,看到那滴水珠顺着凌止眉心缓缓滑到鼻尖,映着他的脸晶莹剔透,在简陋的石屋内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腹轻轻擦过凌止鼻尖,抹去水珠。 “抱歉。” 被碰过的地方微微发麻,凌止咽了下口水,心脏跳的有些快。 “没关系。” 矜厌抬手轻松的将门拉开,一股凉气渗入小房间中,凌止赶快独自往外走。 温暖的湿气离他远去,他脚步顿了顿,忽然开口。 “你的力量是不是早就恢复了?” “对。” 凌止嘴唇抿了又抿:“那你为什么不走?” 空气逐渐凝滞,屋内变得落针可闻。 矜厌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不过有时候觉得,给你当侍卫也挺好的。” 石门在身后逐渐关闭,凌止站在门前没动。 片刻,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忍不住激动的在原地蹦了蹦,蹭蹭跳上床,声音大到连门后的矜厌都听见了。 矜厌低着头,眉眼柔和了许多。 …… 大屋内有些空旷。 离开了热气腾腾的浴间,凌止独自缩在床里侧,村里准备的棉被和褥子相当厚,他整个人都埋进去,心脏抑制不住跳的有点快。 可能是泡太久了吧,他晕乎乎的闭上眼睛,仿佛做了一场盛大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床边。 屋内的烛火熄灭了不少,只剩门口还有最后一盏,细碎的光投过来,隐约照亮床上少年熟睡的脸。 他睡得头都歪着,半张白嫩的脸深陷枕头中,像是来祸乱世间却贪玩的妖精,将冷冰冰的房间都染上温馨。 不知站在床边看了多久,矜厌俯身将凌止乱踢的鞋摆正,起身上床。 木质的老旧床铺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颠的有些厉害,凌止睡眠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屋里很暗,视野非常模糊。 借着一点点灯光,他转头看到矜厌闭目躺在身边,身上单薄的亵衣连一丝皱褶都没有,眉目清俊极了。 凌止看了一会,忽然意识到所有被都在自己身上盖着…… 他一下就精神了。 村里的晚上还是挺凉的,大屋也不例外,甚至还有隐约的风透进来,两人刚洗完澡很容易染上风寒。 见他似乎睡着了,凌止悄悄起身,尽量不弄出声响,小心翼翼地把弄乱的被子从身下抽出来。 床依旧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听的人直牙碜,矜厌似乎睡得很沉,这样都没被弄醒。 凌止松了口气,继续摆弄被子。 这被子虽然厚重但并不算大,两个人盖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他也有点冷,就分了一半盖在矜厌身上,自己也钻进被窝里。 刚才他睡得迷糊没注意,如今躺到床上他才意识到两人挨得有多近,他左半边身子挨着墙,右边手臂就完全紧贴矜厌胳膊。 也幸亏矜厌睡相好,手臂一板一眼的垂在身体两侧,身下的被褥连多余的皱褶都没有,否则他胳膊只要稍微伸开一些凌止就没法睡了。 唉。 他认命的侧躺将后背靠墙,这样还能松快一点,但也没强多少,石头墙又凉又硌让他很不舒服。 几年不怎么出门历练,过惯了娇气日子,他发现自己也不太适应这样的地方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过了一会,他发现了跟矜厌一个被窝的好处。 他身上好热啊,跟个大火炉似的连带着他这边都暖了起来,凌止不自觉地从墙边离开,朝矜厌那边挪了挪。 暖洋洋的体温从两人紧挨的手臂传来,凌止长叹一口气,渐渐放松身体。 折腾了半天他睡意全无,目光无聊的转来转去,最后停在矜厌脸上。 烛火微弱,昏暗中他皮肤透着幽蓝的苍白,细看似乎还泛着点荧光,银发如星河般铺散,若是在黑暗的大海中看到他,怕是要被美的晕过去。 凌止撑着下巴看他,矜厌平时气质太冷峻了,无形中有种肃杀的冰冷,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 然而睡着后褪去攻击性,薄薄的眼皮很有几分清冷意味,只看脸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公子,生来就该受尽世人爱戴。 凌止歪着头靠在墙上,想到他居然愿意待在他身边,心里就被暖意填得满满的。 不过他也有些心疼,这么厉害的人不该被埋没,当一个区区的王府侍卫。 心情有些复杂,凌止默默的盯着他看,时间一点点过去。 看着看着,他发现矜厌睫毛好像不太对劲,有一根和其他睫毛比起来格格不入,虚浮在上面。 他精神一震。 矜厌银发很美,他其实很多次都想捡一根拿来玩玩,可他平时根本不掉头发,完全找不到,如今好不容易见他掉一次,虽然只是睫毛,也让凌止立马兴奋起来。 他尽量不弄出声响,侧着身朝矜厌那边挪,慢慢地凑近去看。 若有若无的冷香钻进鼻间,矜厌的睫毛是淡淡的银灰色,又长又翘,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凌止屏住呼吸,细长的手指试图拿起那根不合群的睫毛。 可惜屋里太暗了,他睫毛又非常密,找到一根错开的不太容易,于是他又凑近了些,上半身撑在矜厌枕头旁,眯着眼全神贯注去拿。 碰到了!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正准备小心地将它拿起来,矜厌忽然翻身转过来。 凌止万万没想到他会动,他手肘撑着身体本来就不稳,矜厌肩膀又宽又坚硬,转身时突然一撞,他胳膊顿时软了,整个人直接趴到矜厌肩膀上,嘴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亲了一下。 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 凌止浑身血液轰地朝脑袋上冲,他愣愣的低头,对上矜厌逐渐睁开的眼睛。 矜厌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下午没亲够吗?” 凌止的脸顿时红到爆炸,慌慌忙忙从他身上下来:“不是不是,我就是看到你睫毛掉了想帮你摘一下。” 矜厌似笑非笑移开视线,倒是没再说什么。 然而这样还不如再问点呢,在凌止看来他就是压根没信,这下他更无奈了,至于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根睫毛更是不知道弄哪去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凌止唉声叹气,一点困意都没了。 嘴还有点麻。 最近他是怎么了,在长歌城内名声差也就罢了,现在连矜厌也误会他。 还好矜厌不是大嘴巴的人,倒不至于往外说。 不过他的脸好滑啊……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浅淡的呼吸声。 就在凌止以为矜厌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他低低的嗓音:“谢谢你刚才帮我盖被。” 凌止摆摆手,语气有些无所谓:“小事罢了。”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解释:“我真是不小心碰到的,你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身了?” 矜厌语气淡淡:“我感觉有人碰我脸。” 这下凌止彻底说不出话了。 还真是。 倒是矜厌笑了:“逗你呢别当真,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凌止的尴尬减退了一点。 他睁眼说瞎话:“可能是有点认床吧,刚才不知怎么的醒了,不过现在我又有点困了。”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一副即将睡着的样子,只是他睫毛一直在轻轻颤动,像是要起飞的蝶翼。 黑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瞧。 凌止其实只是想装睡躲避尴尬,不过他躺着躺着就真睡着了。 清晨。 石屋的窗户被石头堵死了,白天烛火熄灭,一丝丝阳光顺着石头的缝隙照在床上,也正好照在凌止眼睛上。 凌止眼皮微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挡住了斑驳的阳光。 没了阳光晃眼,凌止嘴唇鼓了鼓,又安心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醒来。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这床虽小,却足够他翻腾着舒展四肢,昨日疲惫了的一天的身体彻底放松,简直浑身舒泰。 凌止迷迷糊糊的感慨着,随后微微一愣。 这么小的床他怎么舒展四肢? 意识逐渐清醒,他一下想起自己身在何方,震惊的睁开眼睛。 等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他目瞪口呆,第无数次后悔来了夜崖村。 此刻矜厌板板正正的躺在床外侧,眉目如画,两人距离极近,连他根根睫毛都能看清。 本该无比美好的画面,可凌止正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人家身上,矜厌一丝不苟的亵衣硬是被他弄得无比凌乱。 凌止张了张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在7号上夹子,6号暂停更新一天,7号晚11点会更个肥章补上,希望小可爱们可以理解~ 推荐我的预收文《被神尊贬下凡后,他后悔了》又名《最美猫妖》 万无心乃是世间最后一只白猫,常年被评为三界最美妖仙,姿颜玉骨销人魂,眼尾一瞥便能倾倒无数人。 然而他无情无欲,唯独爱猫草,经常在吸饱后懒洋洋的躺在云巅,来提亲的大仙们必须带着猫草才能踏入无心殿。 久而久之,天庭的猫草几乎都被吃秃了,唯独仙人的陨落之处还有许多。 摘仙殿——摘仙之骨,夺仙之魂,这是整个天庭都闻风丧胆的神罚之地,住着最铁面无私、法不容情的容罚神尊,殿里长满了茂盛的猫草,却无人能靠近。 可万无心蒙面潜进去了。 那一日,整个神界疯狂震动,据说无数仙人前去求情,可容罚神尊仍旧亲手将其打入凡尘,堕入五行轮回。 至此神界再无猫仙。 直到有一天,容罚神尊下凡追查罪人,竟破天荒带回了一只猫。 那猫儿浑身雪白,趴在神尊肩头,小小的尖牙用力啃他脖颈软肉。 从此摘仙殿的猫草被啃了一茬又一茬。 他是他的劫 这是一个大型真香的小甜文。 冷酷无情掌管神罚的俊美神尊X万人迷风情万种大美人猫妖受 排雷:受巨巨巨巨美,全世界都爱他。 《苏醒后我改变了全星际审美》 星际时代,人类经过一次次基因进化,成功蜕变为完美无缺的新人类。 新人类普遍身材高大五官端正,他们崇尚完美和强大,黄金面孔法则风靡整个星际,甚至精确到了每个五官的形状,全人类的审美逐渐苛责到极致。 直到考古小队挖出一具旧人类少年的沉睡体。 旧人类少年皮肤太白,身体脆弱的可怜,五官是不符合男性完美比例的精致纤细。 可他真的好美,像传说中的精灵一样疯狂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崇拜强大的新人类第一次爱上了如此弱小的生物,全星际人都想唤醒他。 - 被誉为“完美中的完美”,路元帅回首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到沉睡体的掌控权。 星际人民胆战心惊,害怕他被冷厉的元帅大人送去军队解剖研究。 …… 第30章 上山 他半边身子都压在矜厌身上, 左手还放肆的搭在他胸膛,那触感比自己的好了不知多少,滚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凌止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尴尬都在这几天用完了。 他闭了闭眼, 幸亏矜厌睡得死, 还来得及补救。 有了昨晚的经验他轻手轻脚的挪回去,可能矜厌被压一夜已经习惯了,过程中并没有醒。 凌止苦中作乐的想,好歹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积累了多少复活时间, 恐怕早就攒够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挪走后他本来想直接下床,不过矜厌睡在外面, 要绕过他下去声音肯定很大, 只能先作罢。 于是他也板正的躺,假装一晚上都是这个姿势,不知道矜厌什么时候睁眼, 只好闭上眼睛默默等待。 凌止从有记忆起就自己睡,甚至从来没跟别人一个房间住过, 这晚的经历也是头一遭了。 抛开床铺太小和他睡相不好的问题,睡觉时旁边有人感觉意外的还挺不错, 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他这一觉睡得挺香,也幸亏身边是矜厌,趴他身上都不觉得别扭,换成其他人他早就要疯了。 凌止有些感慨, 这应该是人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别人躺在一张床上了,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新奇的经历。 看来这点时间也算是挺珍贵,就连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都让他莫名安心。 突然觉得夜崖村之行也没那么糟了。 没过多久身边传来响动,凌止也迷迷糊糊的睁眼:“早上好啊!” “早上好, ”矜厌说完扫了眼凌止的姿势:“睡相不错。” “咳咳,那是,”凌止就当他在夸他,红脸率先下床洗漱。 他速度飞快的收拾完,便赶快推门走出去。 外面相当暖和,晴空万里,远远看连绵的青山,凌止心情也变好了,那些尴尬也不知不觉散去。 又是新的一天! 他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倚靠在石墙上等矜厌。 温秀一直远远盯这间房,见凌止出来她假装倒水路过,实际上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往他身上飘。 石头外墙很粗粝,灰白的颜色古朴略带死寂,凌止的到来让这里多了一抹浓墨重彩的生机,画面陡然活了起来。 温秀咧开嘴,真好看啊随便一站都那么有气质,难怪连矜厌那样冷情的人都被他迷住了。 这时凌止也看到温秀,心情颇好的打了个招呼。 温秀笑笑,站在旁边跟他聊几句。 凌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们平时玩游戏都这么刺激吗?万一真有人不愿意怎么办?” 温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会不会,这个游戏就是玩个花头听起来刺激罢了,实际上谁不认识谁呀,乡里乡亲的没人会互相为难,趁机欺负人会被群殴的。” “你们是村里贵客,更是可以随时拒绝或打断的,怎么可能真的为了玩个游戏伤感情。” 凌止愣了愣,好像还真是这样。 只不过游戏氛围做的太足把他给唬住了,实际上他看大家玩的都挺高兴。 凌止揉了揉太阳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遵守规则了。” 温秀惊讶,他这是后悔了吗?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对矜厌的特殊? 想想也是,凌止以前应该对感情一窍不通,也不能指望他这么快反应过来。 于是她感慨:“唉,应该是因为矜厌公子长得太好看了男女通杀,昨晚若是换成晋公子或者其他人想亲你,没准你早就坚定拒绝了。” 话糙理不糙,凌止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他确实忍不住看脸。 昨晚若是换成晋容想亲他,肯定会被他满村追杀,更别说后面这些了。 “也是。” 两人说矜厌便从身后出来,看比石墙还高不少,并不特殊的劲装黑袍穿在他身上格外有魅力。 旁边的凌止身材清瘦,红衣潋滟,像一团能融化坚冰的火焰。 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美翻,温秀眼睛舒服了,按捺住激动,打了声招呼赶紧溜了。 矜厌问:“今天去爬山?” “对,”凌止有些期待:“这边的山很特别,我们早点进去转转,尽量在天黑之前回来。” 趁时间还早,两人吃完早饭便出发。 啼哭草的位置凌止早已熟记于心,便有意无意的朝那个方向走,矜厌也随他领路,并未说什么。 夜崖村附近的山非常陡峭,好在那条路线大多在两山之间,坡度并不高,爬起来倒是不累。 两人安安静静的翻山越岭,时间很快来到中午。 暂时一切顺利,凌止悠闲的看来看去,耳边充斥清越的鸟鸣,这样的环境让人心情很好。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刚才到达的这座山大多是参天古树,密集的枝丫遮天蔽日,昨晚又下了点小雨,林中潮湿阴暗,凌止的鞋没一会就沾上许多泥点子。 他眉头拧了拧,转头去看矜厌的鞋,上面干干净净。 不只是鞋,矜厌爬了这么久的山,衣服也没什么皱褶,身姿挺拔,配上那身劲装简直英气逼人。 于是凌止也不再懒洋洋的,而是学他的标准姿势落脚走路,一开始有点别扭,走了一会发现泥点子真不朝鞋上蹦了。 他开心的甩甩脚,矜厌见状笑了下:“不累吗?” 凌止脚腕确实有些酸疼,这里距离啼哭草又相当近,他就不急了:“有点,那我们休息一会?” “好。” 两人在河边停下,山中乱石很多,奇形怪状的很有意思,矜厌给凌止搬来一个相对平整的石墩子坐,自己则拿一根细长的树棍站在河边。 凌止撑下巴好奇的看他,想看看鲛人会怎么抓鱼。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嗡地一声巨响,那根树枝不知何时已经钉进河里,刺中了一条鱼。 凌止张了张嘴,他从头到尾一直盯看,都没看出矜厌怎么动作的。 “好厉害!”他蹭地站起来,赶紧跑到河边。 矜厌力道极大,树枝深深插入河底,他试拔了拔,竟纹丝不动。 “你现在的力气究竟有多大……”他震撼的转身看他。 “不清楚。” 矜厌来到他身边把树枝拔下来,上面挂一只挺大的鱼,已经死透了。 见凌止准备动手清理,矜厌摇头:“我来就好。” “你会烤鱼吗?”凌止狐疑的看他。 “可以试试。” 见矜厌开始处理鱼,凌止也没闲,转身去附近捡些树枝来烧。 地面有点潮湿,他只好挑找一些干燥的树,费力的从上面掰几根树杈,走走就有点远。 渐渐的他拿了一大把,正要往回走,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个标志,位置很隐蔽,不熟悉的人几乎看不出来。 那是衡王府的暗号。 探子给他留的!凌止精神一震,到那棵树旁转了一圈仔细搜寻,最后在角落翘起的树皮中发现一张纸条。 他放下树枝去拿,眼神一凝。 啼哭草被人一位商人的马糟蹋了,现在还剩最后一株。 呼,他微微松口气,还剩一株勉强够了,不过这也说明啼哭草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很近。 凌止有了主意。 他抱树枝继续朝记忆中的位置走,没多大一会,就看到地图标注的那棵歪脖子松树。 松树下还长几朵蘑菇,五颜六色的非常显眼,可惜这里的确被马践踏过,地上一大片被嚼碎踩烂的草叶子。 凌止蹲在树底小心翻看,片刻,他看到了一棵形状特殊,只有一片圆叶子的草。 走过去轻轻将那片圆叶摘下,他放松了不少。 计划已经成功大半。 出来也有一会了,他抱树枝赶快往回走。 等回到河边,矜厌已经干净利落的将鱼处理好了,凌止对他烤鱼的技术没什么信心,但绝不会怀疑鲛人处理鱼的手段。 果然,剥皮去内脏和小刺,此刻白白软软带点透明的鱼肉相当诱人。 把找好的木柴放下,凌止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我知道中午得在外面吃,还特意带了调料。” 说完他打开香囊,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料,还有他刚刚混入的啼哭草。 豁出去了,要哭一起哭,省得矜厌到时候生气。 矜厌扫了眼那片圆圆的叶子,有些玩味道:“应该会很美味。” “那是,”凌止扬起眉毛,把锦囊递给他然后去河边洗手,准备等矜厌不会弄时搭把手。 让他意外的是,矜厌的手法一开始生疏,但很快便找到技巧,利落的抹调料放盐,就连啼哭草也被均匀的放了进去。 随后他搭柴生火,全程没用凌止上手。 凌止也乐得歇,撑下巴看他,浓浓的烟雾升起,两人面对面在水边烤鱼,这画面跟他第一次让矜厌哭时非常像。 不同的是这次是矜厌烤,没当初凌止那么缺德故意弄烟熏人,而是调整方向,让烟雾随风从两人身侧飘过。 上次计划宣布失败,只是这次应该就能成功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噼里啪啦的烧火声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此时是正午,阳光透过枝杈的缝隙一缕缕洒在他们头顶,颇有些唯美梦幻。 阵阵浓烈的香气传入鼻间,鱼烤好了。 凌止眨眨眼:“这鱼看好嫩,烤熟了吗?” 矜厌低头闻了一下,又轻轻咬了一口,尖尖的牙莫名有点可爱。 凌止屏住呼吸。 矜厌咽下鱼肉看他,浅淡的金色竖瞳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泪光。 “熟了。” 凌止心碎了。 怎么回事难道起效没那么快?见矜厌低头吃第二口,凌止也拿起自己那半片鱼,假模假样的吃了起来。 他演的还挺像,假装从背对矜厌的那面肉开吃,红唇嘟在一起,腮帮子鼓鼓的嚼空气。 矜厌吃吃忽然抬头看他一眼,片刻又看了一眼,低头忍不住笑了。 他笑的连眉眼都弯起来,脸颊轮廓不再凌厉,低低的笑声还挺好听。 凌止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 这不是啼哭草,这是微笑草吧…… 看来这次计划还是得宣告失败,估计探子弄错了,或者是那商人的马已经吃光了所有啼哭草。 不过美色动人,见矜厌那么高兴,凌止也忍不住笑了笑,低头舔了一口鱼肉。 一滴晶莹的眼泪流了下来。 凌止愣了一下,瞬间真的想哭了。 他真是要疯了!这居然是真的啼哭草!为什么对矜厌没用? 这跟刚才他以为是假啼哭草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真的也不哭,意味恐怕没什么方法能让矜厌流泪。 凌止忍了又忍,眼眶真的开始红了。 矜厌恰好抬头,看到凌止鼻尖眼尾通红,如同一朵绽放的深渊玫瑰,危险又透脆弱,想让人狠狠欺负他,又想用力揉进怀里安慰他。 他叹了口气,抬手抹去凌止脸上的眼泪,语气难得没那么冷。 “怎么哭了?” 凌止扁扁嘴,又抿了抿唇,声音里还是带化不开的委屈。 “辣的,你觉得辣吗?” 矜厌低头又咬了一大口,面色如常:“不辣。” 凌止更想哭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一直不太好,说实话他基本黔驴技穷了,几乎没可能再让矜厌流泪。 可苏沫还虎视眈眈的盯,等他回了长歌城随时有可能偶遇苏沫,到那时可就完了。 要不直接跟他说想要眼泪?矜厌脾气真挺好的,也很让他,会不会愿意给他? 不行不行,凌止冷静下来摇头。 说实话矜厌那么聪明的人,会不会早就看出来他想要眼泪了? 若他早知道了不愿意给……那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郁闷,目光时不时看向矜厌,就没怎么注意路,赌气似的越走越快。 没过多久他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往旁边树上撞。 矜厌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可凌止的脚腕还是重重磕在树墩上,咚地一声听都疼。 凌止咬咬牙忍了,反倒是矜厌眉头紧锁:“磕到骨头没法走了,我背你回去。” 凌止心情不好,本来还不想让他背,结果磕到的右脚刚落地又崴了一下。 无奈他只好骑在矜厌背上。 矜厌的肩膀很宽很直,骨骼分明轮廓非常好看。 不过这些都是骨头,他以为会很硌,然而等真背起来,他才发现他后背覆一层薄薄的肌肉,看不明显,摸起来能感觉到很有力量。 凌止跟寻常男子比起来算挺高,看轻其实很沉,背起来肯定不轻松。 矜厌两只手没有托他的大腿,而是握拳放在腰两侧,脊背挺直,全靠腕力支撑他的重量。 这样陡峭的下山路,矜厌背他居然还能走的这么稳,凌止也顾不得郁闷了,有些羡慕的按了按他脊椎两侧的肌肉,手感极有弹性。 没人不羡慕这样的体力,而且他速度相当快,比刚才他们一起走都要快很多,显然之前一直再等他。 “哇!”凌止看两旁飞速后退的树木,忍不住眼睛发亮:“你怎么这么快?” 矜厌低头看了眼凌止的脚腕:“得赶快回去上药。” 他嗓音很低沉,凌止脑袋在他颈侧,能看到他说话间滚动的喉结,即便以他一个男子的眼光来看都觉得相当性感。 “哦。”凌止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这里离夜崖村挺远,两人来的时候花了一上午时间才走到这,然而矜厌背他这么一会就已经走一半了,可想而知得有多快。 温柔的暖风吹在凌止脸上,鼻间充斥林中潮湿的青草味,还有淡淡的属于矜厌身上的冷香,夹杂在一起很好闻。 凌止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好奇问:“现在是你最快的速度吗?” “不是,太快了风会很大。” 凌止这就不服气了:“我好歹也骑过马……呃不是说把你当成马的意思,就是马跑的那么快我都没事。” 见矜厌闷声在那笑,他晃了晃他肩膀:“你就带我试试呗!要不我脚腕太疼了,想赶紧回去上药。 ” 他说完露出痛苦之色。 矜厌这下点头:“那你坐稳了,我跑回去。” “哦哦。” 因为矜厌后背挺的直,所以凌止并没有趴在他身上,只是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而已,闻言他两只细胳膊攀上矜厌脖颈,搂的紧紧的。 “你跑吧……啊!”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呼啸的风声。 凌止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起飞了,两旁树木的残影根本看不清,呼啸的风声不再温柔,而是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他脑袋晕乎乎的,被吹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搂紧矜厌,把头埋在他肩膀后面。 第31章 思念 没一会的功夫, 矜厌渐渐放慢脚步,从这里能看见不远处的山村。 风终于没那么大了,凌止疲惫的伸出脑袋, 他头发乱糟糟的, 脸上还印了个衣服红印,那模样好像跟人打了一架。 见矜厌依旧从容淡定,他狠狠的慕了。 “你在地上都这么快,水里是不是更快?” “嗯。” 凌止这下动了心思,矜厌不但跑得快还挺轻松的, 早知道这样,何必坐一整天马车过来, 颠的人都要废了。 那点路程, 恐怕他不到一炷香就到了。 “那你跑这么远累吗?” 他说完还要继续问几句,就听矜厌淡淡道:“不累,但是快被你勒死了。” 凌止一愣, 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用力的搂着他脖颈。 “哦哦,对不起啊。”他连忙放松力道。 见矜厌颈侧都被他弄的有点红, 凌止窘迫的给他揉了揉,顺带学着他给自己按肩膀那样, 也笨拙的给他按了几下。 矜厌眼底露出笑意,回头看了一眼。 见凌止头发炸着毛,脸蛋红扑扑的,托着他腿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他保持一开始的速度朝村子走。 凌止按着按着, 意识到矜厌刚才跑了那么远,呼吸居然都没有凌乱,看样子是真的不累。 他越想越疑惑,矜厌这个速度和力量怎么会被人偷袭杀掉?被军队追杀都跑得掉吧!到底是他哪个亲戚干的? 得为以后做打算了, 如今他未必能得到眼泪,原著中的一些情节或许还会发生,矜厌依旧很有可能含恨死去。 虽然这位大帅哥心思重,似乎不太愿意给他眼泪,但凌止还是大度的想救他。 早点分析出来是谁干的,以后可以提前布置或者干脆到场拦一下,没准矜厌一感动,就心甘情愿主动抱着他哭了呢! 凌止有些期待那画面,心中默默盘算着。 凶手首先肯定排除他自己,一百个他都杀不了矜厌,况且他们在原著都没什么交集,见没见过都不一定。 他哥凌渊也可以排除,那小身板就算了还不如他呢,杀个鱼都不敢。 皇帝叔叔应该也不可能,他就算杀人也不会亲自动手,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本事,况且以他对矜厌的了解,他在皇帝面前必然不会放松,几乎没可能被偷袭杀掉。 想来想去,可能性最大的人只剩下两个。 太子凌世荣,和那位被苏沫美人救英雄的小商人。 凌世荣的几率先不谈,凌止主要怀疑的是那个商人,他隐约记得他家是靠当奴隶贩子发财的,类似楼太师祖上,银发鲛人对他们的吸引力肯定不小。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凌止已经改变了小商人和苏沫相遇的剧情,小商人最后还是有可能动手杀矜厌。 甚至他们或许知道银发鲛人的某些弱点,所以才能那么快狠准的下手。 凌止表情凝重起来,他不知道那商人长什么样,只知道名字。 敌暗我明,万一对方早就盯上了矜厌,若是突然来袭击他拦都拦不住,等回到王府得提前派人调查一下才行。 不知不觉他们走进了村子。 现在差不多是午饭时间,村里家家户户升起炊烟,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两只黄毛小狗懒洋洋的趴在路边晒太阳,见到生人路过也不害怕,气氛祥和安静。 然而等他们进入村长家大门,这份安静被打破了。 凌止现在的形象太有欺骗性了,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表情又很沉重,再加上被矜厌从山上背着回来,任谁看都是受伤了。 村长家里人满脸紧张,一窝蜂的涌过来问怎么了,同时村长心中无比后悔。 早知道派个有经验的村民跟着好了,山里那么复杂,两位公子初来乍到搞不好迷路一直转到现在,这下又受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村印象不好。 见他们鸡飞狗跳的就要去叫郎中,凌止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就是脚磕了一下,拿点药送来就行。” 两人回屋,矜厌稳稳地将他放在床边,村长很快就送来了一堆跌打药。 村长弟弟和儿子也总上山打猎,受伤对猎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屋里常备许多药材,倒是方便了凌止。 跟村长寒暄几句,等人走了,矜厌来到凌止面前蹲下,低头准备给他脱鞋。 凌止惊讶的挪开脚:“我自己来就行。” 他说着就想从床上下来,矜厌的手却牢牢箍着他小腿,语气有些凶。 “别动。” 矜厌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一强硬起来凌止也没办法。 他乖乖的伸脚给他,声音有些委屈:“我没把你当侍卫,你不用做这些。” 矜厌动作顿了顿。 他声音缓和许多:“我知道,只是你自己不方便揉。” “也是。” 凌止的靴子脏了,袜子却干干净净,矜厌将他的脚放在膝盖上,褪去一截白袜,露出匀称秀美的脚踝。 他骨架偏细,肌肤细嫩又柔软,握在掌心时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羊脂白玉。 不过侧面的一道淤青破坏了这份美感。 矜厌拧眉,淤青里透着隐约的黑色,在白生生的脚踝上显得有些狰狞。 “疼吗?” “有点,但也还好吧,”凌止颇为自豪:“这点疼不算什么,想当年……嘶!” 他话还没说完,矜厌就在淤青处按了一下。 凌止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等他质问,就听矜厌满意道:“还行,没骨裂。” “……我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 矜厌拿来一个狗皮膏药贴在淤青的地方,把凌止的脚放在怀里,很有技巧的为他揉开淤青。 他低着头,光从侧面照在他脸颊,明暗交织柔和了冷冽的轮廓。 凌止歪头看着矜厌,心中有些感动。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为别人这样揉脚,即便是他亲哥也不行。 他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女子喜欢矜厌,即便同为男子他有时都招架不住,如果自己也是女子怕是早就沦陷了,成为暗恋大军的一员。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矜厌的发顶,矜厌似乎笑了下,也没阻拦。 两人这么一接触,不知再次积攒了多少复活时间。 渐渐地,膏药被揉化开变得热乎乎的,淤青也不疼了。 矜厌为他穿好袜子:“先睡一觉吧。” 凌止点头,他也有点困了,脱去外衣躺下睡觉,看着矜厌离去的高大背影,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等矜厌从房间里出来时,门外的小星子眼神不对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一听说少爷受伤就忙不迭的赶来,正好看到矜厌背着自家少爷进屋的那一幕。 小星子从来没对矜厌放松警惕。 这家伙现在装的挺像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少爷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还把府上其他姑娘小伙也迷得不行。 可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矜厌时有多震撼,那样毫不掩饰恶意的眼神,就差把他们全都抽筋剥皮了,他当初吓得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他不信这么几天的功夫矜厌就能改邪归正,肯定是另有所图,尤其他最近总找机会跟少爷单独在一起,实在是不太正常。 他想到昨晚的事。 那个什么游戏他没参加,也没去观看,其他人跟他说的那些事他之前压根就不信。 黑灯瞎火的他们怎么就知道亲了?而且昨晚住一屋就更没什么了,那石屋他从外面看到了,那么大,里面少说也能放下三四张床,住一晚压根就没什么。。 然而现在他拿不准了,这几日的种种事情少爷身在局中可能意识不到,但他从小跟少爷一起长大,能感觉出来他对矜厌很特殊,特殊到有些不正常。 如果他们说的游戏都是真的,小星子忍不住看向矜厌的背影,几乎有些不敢想。 他头疼得厉害,等回去之后得赶快告诉王爷才行。 希望王爷没被那家伙迷惑住。 …… 长歌城内。 距离将军府轰轰烈烈的把人接来,已经有四日了。 城里的流言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可城东百姓仍旧记得那天有多震撼,一辆辆高头大马拉着聘礼,足足排满了一条街。 苏沫之名响彻城东。 本以为他来了城西也很快弄出点大事,然而几日过去,将军府古怪的很。 先是订亲的主人公晋小少爷在第三日匆匆离府,连那帮好友都没来得及给他践行,等人走了所有人才知道。 据说那天早上不少人听到了将军府混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哀嚎。 而第四日更夸张,府内哭声不断活似闹鬼,下午突然宣布暂时闭不见客,让那些打着做客实则想看苏沫的公子哥们跑了个空。 据说隔壁太师府的楼寿公子也在探望的人当中,没见到人似乎脸色很臭。 不少人心中都在嘀咕,将军府这是要金屋藏娇啊!苏沫得有多美啊都不敢让外人见,又或者这美人太能作妖了? 真是怪事。 这些疑惑藏在大家心里,同时凌大少爷那边也没动静了,好像领着那大美人出去玩了,很是悠哉,完全没受到城里言论的影响。 很多人感慨还是他会享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搞不好是跟那大美人动真感情了。 …… 不知过了多久,凌止浑身酸疼的醒来。 真是缺乏锻炼了,居然连爬个山都累成这样,还好最后是矜厌把他背回来的,否则这会儿应该更难受。 他缓慢地坐起身,视野里无比昏暗,一丁点月光透过窗棂勉强照进来,让屋里透着几分苍白。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凌止勉强穿上鞋和外衣,摸索着往外走。 嘎吱一声,他推开屋门,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村子里不复昨晚的热闹,此刻青石巷里连个鬼影都没有,耳边安静极了,路口挂着一盏红灯笼,摇摇晃晃的有些渗人。 凌止纳闷,睡之前还热热闹闹的,一觉醒来怎么这么冷清。 矜厌去哪了? 奇怪的看来看去,村长给他们俩安排了同一个屋子,用屏风隔开两张床,刚才在屋里没看到他。 大晚上的能去哪?看起来这也不是饭点。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少爷你醒啦!” 凌止回头,看到小星子从厕所方向出来,心中松口气,总算见到个活人了。 “你知道矜厌去哪了吗?” 小星子见他第一句就提起矜厌,忍不住脸色发苦:“少爷你怎么就知道问他啊?唉其实我也不知道,下午他从房间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顿了顿,他没忍住道:“该不是趁机逃了吧,这边连绵的大山可太适合躲着了。” “别胡说,”凌止下意识反驳,然而被小星子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会真走了吧。 他突然有点慌,赶快回到房间点起了油灯,仔细翻找一番,看看矜厌行李还在不在。 暗黄的灯光照耀下,他看到自己枕边放着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纸条。 凌止把纸条展开,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 矜厌说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三天后会直接回王府,让凌止不用等他。 凌止懵了,攥着纸条反反复复的看。 好半晌他哦了一声。 “他还挺忙。” 他把纸条仔细收好,去收拾东西洗澡,给自己脚腕换药。 一切如常,好像旁边有没有矜厌都没什么分别。 忙活半天他终于躺到床上,一个人享受着村长家的大床,虽然不及王府的柔软,却胜在厚重宽敞。 舒服的在上面打着滚,他使劲伸展四肢,浑身的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玩了好一会,凌止停下准备好好睡一觉,正要去熄灭油灯,却正好看到对面空荡荡的床铺。 心脏陡然跟着空了一块。 他眨了眨眼睛,就这么盯着那张床看了好一会,才关灯睡觉。 屋里再次暗下来,偌大的床上只有他自己,耳边也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凌止自己身上凉,被窝也怎么都捂不热。 熟悉了将近二十年的睡眠环境变得陌生起来。 凌止叹了口气,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好像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早就习惯矜厌在他身边,似乎比家人还亲近。 第32章 喜事啊 凌止虽然平时总爱去凑热闹, 也喜欢交朋友,但私下里性格有点独,从小就不喜欢靠家里, 一般都是独自闯荡, 就算对他相依为命的亲哥都没什么依赖感,离开家也不会想念。 这才几日的功夫,好像就有点变味了。 跟矜厌相处的点点滴滴回荡在脑海,偶尔凌止也觉得自己对他不太正常,尤其是经历过那个游戏, 也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矜厌。 然而不太对劲,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但总觉得不是自己这样。 他好像只是本能的欣赏矜厌的脸, 想要亲近他,这种“喜欢”很肤浅,像是对待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实际上没有欲念。 凌止想了很久,认为本质上他们还是属于兄弟情。 一夜无梦。 矜厌这一走, 凌止也没什么事,就放纵自己睡个懒觉。 脚腕上的疼痛基本消除, 换药时他发现淤青也消了不少,矜厌揉得很有用,很快就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 于是晌午吃完饭,他在村里溜达溜达。 这里白天没什么人, 男人打猎,女人在家缝缝补补,小孩要么满村撒欢跑,要么跟着上山转转。 倒是有不少年轻姑娘开着窗户坐在窗边, 时不时地往这边瞧,脸蛋泛红。 凌止习惯了这些目光,不在意的继续沿着石路走,耳边越来越吵闹。 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路边玩过家家,两只小黄狗扮演神犬,一帮人又是玉皇大帝又是王母娘娘的,光是嫦娥仙子这名号就有好几个人争。 要是凌止以前肯定凑过去看,此刻他却有些提不起兴致,绕了一下躲过去。 几个小孩却突然回头看他,嘟嘟囔囔地念叨,还有人指着他说像嫦娥。 凌止吓得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村外面才停下。 心中有些无奈,漫无目的在附近晃悠一圈,他叹了口气把小星子叫来:“我们现在回王府吧。” 小星子惊讶了:“这么快就回去?不去山里逛逛?” 凌止看向远处的青山。 其实山里还挺有意思的,他又有地图,去逛逛也不是不行。 可惜也许是习惯矜厌在旁边跟他聊天,如今一想到自己进去就觉得没那么有趣了。 “算了,”他摆手,兴致缺缺:“我们回去吧,问问温秀走不走。” “好。” 温秀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怎么诧异,天黑游戏玩了,山也爬过了,他们这边也没什么大湖可游,是时候该走了。 于是她收拾行李准备跟着一起回去,等到了马车旁才发现只有凌止一个人在。 她奇怪的问:“矜厌公子不一起回去吗?” 凌止耸肩:“这位大忙人有点事,不用管他。” 话里有些怨念啊…… 她想了想,故意慢悠悠道:“唉,矜厌公子独自出去,还不知道又要被多少姑娘表白,昨日你没出来不知道,半个村的姑娘都去偷看他去了,喜欢的不得了。” 凌止切了一声:“这算什么喜欢,她们都不了解矜厌,就是看脸罢了。” 从小到大无数人光看着一张脸就过来提亲,凌止向来对此嗤之以鼻,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对矜厌是真的喜欢,本质上和其他肤浅的人一样,只是因为脸好看想亲近罢了。 温秀挑眉,她也没有寻常女子的顾忌,大大咧咧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怎么不算喜欢?喜欢他的脸其实就相当于馋他身子,喜欢他的气质就相当于欣赏他性格,那不就是喜欢这个人吗?” “是吗?”这一套把凌止说懵了:“那要是不馋身子还能算喜欢吗?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可看的……” 这话一出,温秀简直眼睛亮了,好家伙,凌止是在纠结这个吗? 大脑疯狂旋转,她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句:“馋不馋的,隔着衣服也不知道啊,有机会的话看看不就得了。” 她说完脸红到爆炸,趁凌止低头赶快跑进马车里,激动的疯狂锤大腿。 啊啊啊她居然对着凌止说了这些话!她一边觉得有些亵渎这么干净的人了,一边又期待他的反应。 这话给凌止当头一棒。 好像挺有道理,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他琢磨着上马车,一时间有些迷茫。 今日走得有些晚,都中午了才开始出发,小星子快马加鞭往回赶,否则等到宵禁就麻烦了。 这边山路非常陡,车里颠得不行,把凌止那点思绪全弄没了。 他脑袋有点晕,拉开小窗帘透透气。 外面风景极好,两旁树木飞快倒退,凌止对比了一下矜厌的速度,还是觉得马车慢了,又慢又颠。 矜厌这家伙,该不会是不想背他回城才借口溜了吧! 正想着,马车后忽然传来马蹄声。 凌止好奇地往后看去,一匹纯白骏马从身后加速奔过来,上面是一位白衣公子。 那公子模样普通,气质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骑马的架势却不赖,马儿在路上飞奔,溅起一片尘土。 凌止连忙把头缩回去,正要放下窗帘,那匹飞驰的白马开始放慢速度,最后跟马车平行。 那白衣公子看到凌止时眼睛一亮。 “冒昧问一下,您是去长歌城吗?” “对。” “那个,请问能顺路载我一程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身下的马:“我的马好像病了。” 凌止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去,差点乐喷了。 那马在旁边张着大嘴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它跑的又快,小风一吹,脏东西全都吹白衣人裤子上了。 远看不知道,离近看他裤子都黄了。 凌止不留痕迹的把头往后收,又看了眼这白衣人来的方向,总感觉马的状态像吃了啼哭草。 不会吧……他嘴角有些抽搐,但也不能确定:“也行,不过你得跟小星子坐前面。” 那白衣人看凌止的相貌衣着便知他身份非凡,见状也不奇怪,点头道谢:“非常感谢您。” 这边没处放马,几人继续并排前行,凌止放下车帘以免鼻涕飞进来。 很快路过旁边一座客栈,白衣人把马寄存在那,转身跟小星子坐到马车外面。 那人也健谈,没一会就跟小星子聊起来,两人说了一路。 不过他没表面上那么老实,话里话外的有些想打听凌止身份,小星子道高一筹,自己没说什么,倒是引得那家伙说了不少。 凌止因此知道了不少消息。 原来白衣人是布料商人,听说夜崖村那边的山里有能染色的上好材料,便独自去看看,结果迷路了好久,马又突然这样了,只好无功而返。 凌止在车里一边竖耳朵听,一边摸摸下巴。 还真是这家伙干的。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就是没想到啼哭草这么有效,马都哭一整天了吧,矜厌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凌止有些无奈,拿出一根黄瓜慢慢吃着,百无聊赖的望向窗外。 听着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地他有些困意,半梦半醒的睡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马车紧赶慢赶总算到达长歌城。 他们从东门进去,没走一会便到了城东的地界。 几日不见城东简直天翻地覆,夜里灯火通明,老旧的贫民窟大多都拆除了,整体干净亮堂了许多。 这时白衣人开口:“麻烦小兄弟在这停就行。” 他生怕小星子误会自己是城东人,又补充道:“我来这边进点鲛绡,临时住几天。” 城东鲛绡?凌止一下子就精神了,掀开车帘往外看。 马车靠街边缓缓停下,那白衣人下车,转头对凌止抱了抱拳。 “感谢公子出手相助,我这些日子会住在城东的盛装铺子,您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好说好说,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胜康。” …… 马车继续行驶,凌止的心情却无比震撼。 他居然就是白胜康!那个疑似杀了矜厌的凶手男主,居然这么巧被他碰到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这家伙能杀得了矜厌?他有点怀疑,又觉得矜厌死得太憋屈。 算了下剧情进度,凌止大概猜到如今发展到哪里了,就是苏沫即将英雄救美那里。 苏沫不在城东,这段剧情算是废了,不过此时的白胜康还没暴富,以后肯定会去城西做生意,倒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偶遇苏沫。 他招呼前面的小星子小声道:“回去之后派人调查这个白胜康,过往的一切能查出多少查多少,今后我要知道他每天的行程和接触的人。” 小星子表情立刻郑重起来:“是。” 凌止说完便不再掀开车帘,还把窗帘也按的紧紧的,生怕露出一点缝。 他可不想在大街上偶遇苏沫,也不想再听大家胡乱编排了,被认成席春楼小倌实在是奇耻大辱,幸亏矜厌不知道这事,否则肯定得笑话他。 果然这招有用,他马车上又没什么标志,回城西的路上风平浪静。 天色彻底黑透了,即将宵禁,马车也回到了衡王府。 小星子一进府便急匆匆的去正院。 趁着矜厌不在,他得赶快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王爷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正院还亮着灯,王爷没睡。 小星子进屋便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紧接着他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并附上自己的猜测:“王爷,矜厌此人定然别有用心,若是他还敢回来,得尽早关起来调查!” 他话音落下,屋里安静极了。 茶杯被放在桌面上,凌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神如鹰。 “你说他们单独进山,矜厌还把凌止背着走回来了?” “千真万确!少爷居然愿意让这家伙背,实在离奇。” “他们还亲上了?” “那矜厌主动亵渎少爷!简直罪不可恕!” “凌止没拦着?” “没有!这才是最吓人的地方,我怀疑少爷都被矜厌哄骗了。” 小星子义愤填膺的看向自家王爷,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然而凌渊脸上一喜,拍手道:“好事啊!” 第33章 出发 小星子吓得张大了嘴巴。 “啊?” 凌渊收起笑容, 表情严肃:“此事你做的很好,接下来由我监督,你不必再管。” “是。” 小星子表情古怪的应下, 心中沉甸甸的。 完了, 王爷的反应怎么不太对劲?该不会他也看好矜厌吧! 不行不能这么想,王爷在官场纵横多年肯定比自己看得远,他说会处理就一定会好好监督矜厌,不用他操心了。 强迫自己忽略王爷开始那句话,他低头退出去。 此刻凌止泡了会澡, 穿着单薄的寝衣半躺在软塌上看书,旁边还放着厚厚一摞珍本。 这些都是跟银发鲛人有关的书籍, 只可惜人类对他们了解甚少, 即便银发鲛人在各种传说中经常出现,真正记载的有用知识也不多,甚至很多都是错的。 就比如居然有人信誓旦旦的说, 银发鲛人雌雄同体不分男女! 书上讲得头头是道,说他们靠自己就能生下孩子, 但只有孩子死去才能再生,所以数量极为稀少。 这么扯淡的话直接给凌止看乐了, 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比他被人当成小倌还惨,这要是被矜厌看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默默把这页夹根书签,他笑眯眯的在书签上画了个猫头,盯着看了一会又没忍住笑出声。 只可惜在烛光下看书很累眼睛, 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不觉把书扣在脸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空气安静下来, 偶尔有鸟鸣盘旋在林间。 凌止翻了个身,青丝铺散在软塌上,一只纤细的手臂垂下软塌,指尖搭在地面的黑色绒毯上,白的晃眼。 长歌城没有山里那么冷,一夜无风,直到后半夜,烛光轻轻晃动几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次日一早,凌止在暖阳的照耀下缓缓睁眼。 入目是床顶繁复的花纹,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绸缎床褥中,浑身上下都被暖意包裹。 睡得真舒服啊,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震得两旁帷幔慢慢飘动。 正要下床穿鞋,他微微一愣。 对面的软塌上摆着一摞厚厚的书,最上面那本还夹着一根书签。 对啊,他什么时候跑到床上睡的? 凌止陡然一震,连忙下床跑到门口。 “小星子!昨晚有人进我屋吗?” 小星子正兢兢业业的站在大门口守着,闻言悚然道:“您睡觉的时候不是从来不让人进吗?我就一直在这守着,绝对没人!” “哦,”凌止挠挠头:“没事了。” 又失忆了?看来最近脑袋不太够用,什么时候回去的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间,凌止抱着那摞书放,把他们整整齐齐的摆回书架上,等拿到夹书签那本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画的猫头没了。 凌止赶快把那页翻开,看到里面夹了张纸条。 熟悉的字体力透纸背,相当潇洒。 “别听上面乱说,我不是。” 凌止噗嗤一声笑出来,捏着那张纸条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眼中溢出笑意。 “还挺爱面子。” 他哼了一声,把纸条整整齐齐叠好,放到攒金丝小匣子里,然后出门去矜厌门口看了一眼。 房门紧闭,看来还没回来。 唉。 走廊里的过堂风呼呼吹着,凌止发丝微乱,有些失望的退后几步,可下一刻,后背撞上一具高大的身躯。 鼻间嗅到了熟悉的冷冽香气。 凌止愣了愣,陡然回头。 矜厌站在那笑,所有冷硬全部融化,像清风一样吹走所有阴霾。 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凌止扑过去狠狠抱了他一下。 矜厌身上凉的彻骨,却让人感觉无比温暖和安心,劲瘦的腰肢被凌止紧紧搂着,他先是绷紧肌肉,然后逐渐放松,最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凌止的背。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凌止声音闷闷的。 “提前忙完了,”矜厌扫了眼凌止柔软的发顶:“还好回来的早,别瞎看那些书。” “哦,”凌止憋住笑,从他怀里出来。 他正要打趣矜厌几句,殿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小星子跟见了鬼似的看着矜厌,手里的水果撒了一地。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寝殿就一个大门,他一直待在门口守着,这家伙难道翻窗户进的? 可是开窗户的声音很大,他没道理听不见啊? 凌止摆摆手:“你别忙着惊讶,去小厨房给矜厌拿点吃的。” “哦。”小星子下意识捡起水果离开,等出了门才满脸郁闷。 他不但只能眼睁睁看着矜厌勾引少爷,还得给他端茶倒水喂饱了……希望王爷能狠狠处理这家伙。 矜厌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府,也传进了凌渊耳朵里。 他略一思索,便起身去找凌止。 此时凌止正跟矜厌一起吃早饭,两人面对面坐着夹肉吃,偶尔还聊几句天,对视一笑。 这根本不像是少爷和侍卫,简直比新婚夫夫还黏糊。 凌渊在门口看了一会。 他之前就想撮合他们俩,还找凌止谈过一次,不过凌止说他不喜欢男子,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昨夜听了小星子的话,他觉得自己弟弟好像要打脸了。 矜厌的来历他查过,没什么问题,又难得能在相貌上跟凌止相配,这个人选他还算满意。 而且他们单独去大山里,矜厌非但没做什么还把凌止背下山,昨日都离开了今日居然还能回来,起码暂时没有坏心。 就算他以后真有什么企图,王府也有本事给凌止担着,不必顾忌那么多。 想到这他轻咳一声。 吃饭的两人同时看过来,饶是凌渊也被这两张脸惊艳了一下。 “过来一起吃啊?”凌止咬了口喷香的五花肉。 他原本没那么爱吃肉,结果最近总是跟矜厌一起吃饭,他也大鱼大肉的吃起来,竟然越吃越香,就连以往觉得一般的鱼也变得格外好吃。 凌渊看了眼那满桌子肉,摇头。 “算了,我过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他坐到软塌上,也不避开矜厌。 “明天是斋月第一天,按祖规每个府都要派人去大昭寺拜佛,今年我准备让你去。” 这个是凌国的老传统了,□□打下江山后没几年便出家为僧,就在城北的大昭寺里,所以定下每年的九月为斋月,京城里每个大府都会有嫡系去大昭寺住几日,拜佛求签。 以往都是凌渊去的,今年他打算让凌止去一趟。 凌止肯定会带着矜厌一起,这也是凌渊的目的,他有心撺掇却不想干涉太多,就让他们两个多相处吧,至于发展的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凌止听到他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他还没去过大昭寺拜佛呢,都说那里风景美斋饭香,斋月期间各家都会派人去,寺院里相当热闹,最有名的是灵签,据说非常非常准。 “太好了!”他欣然答应:“要住多久?” 凌渊斜睨他一眼:“随你,最短住三天,最长的话,你就是直接出家当和尚都没问题。” “咳咳,那我明天就去。”凌止琢磨着该带点什么。 然而他看了眼矜厌,有些为难:“我想跟矜厌一起去寺院,但是他吃肉怎么办?总不好在人家寺庙里吃。” 凌渊也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这点。 “那他还去吗?” 凌止睁大眼睛看向矜厌,一时间场面有些凝滞。 倒是矜厌先开口:“没关系,我可以出去吃。” 凌止自然懂他这个出去吃是什么意思,觉得也有道理,反正他跑得快,去外面一小会就吃完了。 于是他也点头:“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吃。” 见状凌渊笑了下,还行,没白费他一番苦心。 随后他又对凌止道:“圣上倒是向着你,昨日还在念叨你呢。” “嗯?”凌止好奇:“叔叔说我什么了?” “你在城里那些传言连圣上都听说了,说这次让我们府上的人求签时给你求个姻缘签。” 凌止尴尬了,下意识看向矜厌,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松口气。 千万别让他知道这事,要不然他准保猜出来那大美人是谁。 不过也幸好这传言离谱,没有提到和银发鲛人有关的词,否则要是造成矜厌提前离开可就糟了。 他有些后怕的揉了揉太阳穴。 “行,到时候我自己去求签,我倒要看看我的姻缘如何。” 于是行程就这么定下来了,大昭寺内禅房有限,去太晚只能住偏远的房间,凌止决定明日赶最早的那批出发。 吃完饭两人就各自准备东西,他把小星子叫来,小声嘱咐:“白胜康那边你继续盯着,一旦有什么异动,即便我在大昭寺也要把消息送进来。” “是!”小星子在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当即应下。 一夜风云变幻。 凌止倒是不知道外面的事,还准备低调出行,然而他要去的消息一出,今年前往大昭寺的女眷数量激增。 饶是如今凌止流言缠身,还被许多人传是断袖,也依旧没有撼动他在女子心中的地位,反而又引起不少公子们的注意。 在他甜甜睡去时,各大府邸经过了好一番勾心斗角才决出了最终人选,不少府上今年去了好几位公子小姐。 次日一早,凌止火速起床。 他们可得早点走,占个中央位置风景优美的好客房才行。 收拾完推开门,见矜厌也刚好出门,凌止连忙道:“来来来,我给你准备了儒袍,把帽子也戴好。” 这次去大昭寺那么多人,不能让大家看出来矜厌是银发鲛人。 然而矜厌摇头:“这次不用了。” 说完,他银白的头发和眉毛陡然变深,同时一双浅金色竖瞳化为人眼,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变成人类模样。 这一幕简直玄幻,凌止睁大了眼睛看着。 如果说他银发时是神圣与妖邪融合,如今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模样,漆黑的眼瞳仿佛来自深渊的魔种,让人不寒而栗。 “好家伙!出去一趟你居然这么厉害了!”凌止惊喜的揪着矜厌一缕头发看来看去。 和外表截然相反,矜厌好脾气的任由他摆弄:“能看出来吗?” “不能,”凌止摇头,又看了看他的耳朵,也是人耳形状,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丝毫异常。 这下能放心的跟他去各种地方了。 他有些感慨:“你这侍卫领出去也太拉风了,肯定没人敢惹我。” 矜厌无奈:“本来也没人惹你。” 两人快速吃完了早饭,并肩往外走。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凌止心情很好,此刻他心爱的纯白马车停在王府外,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准备东西。 见他们出来,丫鬟们打完招呼后习惯性的偷瞄几眼,却在看到矜厌时先是一愣,随后无比震惊。 把头发染色了吗?我的天真好看啊! 之前矜厌身上的非人类感太浓烈了,那头银发时时刻刻提醒大家他是鲛人。 如今变成人形,俊美的简直无可挑剔,凛冽如天神,看一眼都死而无憾了。 大家在心中感慨着,没忍住又多瞧了几眼。 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矜厌眼睛怎么也黑了?这还能染? 丫鬟们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肯定是逆着光看错了,低头继续干活。 此刻凌止正要上马车,就见刚下朝的凌渊匆匆进来,拉着他单独到一边。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凌渊沉声:“圣上听说你这次也要去,跟我说大昭寺后山有个有趣的小玩意,让你没事去转转,有缘分的话也许会找到。” 凌止眼睛一亮,这挺好,他最喜欢寻宝了。 “还是叔叔想着我,”他开心过后又提醒凌渊:“你这几个月不要在他面前提银发鲛人。” 凌渊点头:“这个我知道。” 凌止放心了,等他去门口找矜厌,凌渊目光也看过去,这才发现矜厌的异常。 饶是他早已历经风雨,此刻表情也有些震动。 彻彻底底变成人形吗? 他叹了口气,银发鲛人确实恐怖,还好数量稀少,否则当世主宰可未必会是人类了。 * 衡王府正门前有一条无比宽阔的石板路,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城西官府大道,沿街都是朝廷重臣府邸,无数人削尖了头都想钻进来。 往日里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只是偶尔有奢华的马车匆匆经过。 今日则是例外,官府大道格外热闹,各家府邸门前都停着好几辆马车,盛装打扮的公子小姐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车。 那架势不像是去礼佛,简直就是相亲比美去了。 不过大家也确实有点这意思,能去大昭寺的可都是高门大户,一旦促成了可就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年年斋月期间都会出来几段美满姻缘,各家也愿意让适龄小辈过去。 跟他们比起来,凌止这边就要低调许多了, 就一辆马车不说,他连侍卫都只带了矜厌,两人穿着低调的白衣简简单单上车。 然而他们低调不代表无人关注,没人不知道这辆属于凌止的标志性纯白马车,只要它一出现,到哪都是中心。 此时也是如此,小星子今日同样穿着一身白,在前面稳稳当当坐好。 他正要驾车,一辆马车从旁边慢悠悠驶来,里面传来清越的笛声。 伴着清晨鸟鸣,悠悠回声沁人心脾。 凌止也是好奇心重,没忍住掀开窗帘往外看,听到旁边两个婆子捧哏:“这是礼部尚书家蓉儿姐的车吧!” “是啊,除了她,长歌城内也没哪位小姐在笛子方面有如此深的造诣了。” 吹得的确不错,凌止点头,心中佩服。 正想着,那边又来了辆车,一路过便是铺面而来的黄瓜清香。 凌止没忍住又伸头朝那边看去,挺翘的鼻尖耸动几下。 好香啊! 正陶醉这,身后一只大手忽然将他拉回马车,关上窗帘,隔绝一切打扰。 矜厌沉着脸,有些不爽:“专心坐车。” 第34章 到达 “诶?”凌止坐回矜厌身边, 没忍住盯着他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语气不太对劲。 “你不高兴吗?”他想什么就直接问了。 矜厌沉着脸说没有。 凌止更确认他心情不好了,从对面挪到他身边, 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讨厌闻刚才的黄瓜味?” 见他就知道惦记黄瓜, 矜厌无奈道:“不用乱猜,我真没生气。” “哦哦,那就好,”他大大咧咧没多想。 与此同时,外面不少人都在震惊。 刚才窗帘掀起时, 他们隐约看到车里还有其他人,只可惜看不到脸。 什么情况, 除了晋容不是没人能上凌止的小白车吗?晋容早就走了肯定不是他, 怎么还有别人? 想到他今年破例来礼佛,还带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不少探子都麻了。 不会是城里传的那位大美人吧。 喜欢到这种程度, 特意领着来大昭寺玩吗? 消息一层又一层的传出去,路上看似平静的马车内部, 不知有多少人狠狠咬牙。 说实话,凌止受欢迎不只是因为外表, 还因为他是皇帝一脉地位特殊的核心人物,又身无官职,跟他联姻对很多世家都有大好处。 没几个人愿意放弃这滔天的权势。 他们绝对不允许他单身一辈子,或者离奇的跟个小倌过一生。 忽略掉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这一路上相当热闹。 官府大道很宽阔,十几辆马车同时往前走都显得稀稀拉拉的。 可当队列来到外面的大街上,跟其他去大昭寺的官家马车汇合时,那奢华无比的场面震撼了无数人。 轰隆隆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不断, 沿路其他马车和行人纷纷躲避让路。 不少人站在路边羡慕又好奇的看着。 很多时候一辆马车代表了府邸的风格,有些喜欢张扬,有些则是低调的奢华,有懂行的更是如数家珍。 “你们看,最前面那辆马车肯定是礼部尚书大人家的,形制标准到挑不出一点毛病,不过具体是哪位公子小姐的就看不出来了。” “镂空雕花的应该是公主府女眷,或许里面是宝儿郡主。” “敢用战马拉车的肯定是将军府,晋小少爷走了,这次来的不知道是谁。” “中间最显眼骚气的大白车肯定是凌大少爷的,这位今年怎么有闲情逸致去了?稀奇事啊!” “会不会是要去求姻缘签?大美人不会也在车里吧!” 一时间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调侃归调侃,大家还是很激动。 马车里是整个凌国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就算有人在心底酸溜溜的嘴几句,也没人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从城西到城北需要路过许多闹市,这次小星子没法驾的那么快了,跟着大部队慢悠悠的朝城北走。 大昭寺真正算起来其实并不远,但是人多车多,还得花费很多时间上山,年年都要等到傍晚才能到达。 车里准备了不少吃食,凌止刚才闻着黄瓜香,馋瘾被勾起来了。 听矜厌说不讨厌,他也放心的拿了根黄瓜开始吃。 食盒里还有许多其他零食,凌止一边吃黄瓜,一边把装满鱼干的那层递给矜厌:“你也吃点吧,得晚上才能到。” 矜厌摇头:“我还不饿。” 也是,矜厌早上吃了好多,饭量大到抵得上好几个成年人了。 凌止独自啃着黄瓜,外面马蹄声和说话声太吵,弄得他心也飘了,目光无聊的在车里左转右转,最后看向矜厌。 矜厌阖上眼帘靠在车壁上,黑发如鸦羽,在一片雪白中混入了浓墨重彩的色泽,极端的对比诞生了极致的惊艳。 似乎感受到凌止的目光,矜厌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有些妖邪。 凌止忽然好奇:“你能变成人形,其他方面是不是也更厉害了?力气有没有变大?” “是大了点。 ” “那我们掰腕子啊!”凌止早就想试试他的力量。 矜厌摇头:“不行,会弄伤你。” “不会的,我小心点就行了,大不了直接松手。” 凌止正起劲呢,矜厌拗不过他,便随他一起把折叠木桌拿出来摆上,高度刚刚好。 多了个桌子马车里顿时拥挤起来,凌止撸起袖子手肘撑在桌面上,气势汹汹:“看看我能坚持多久。” “输了别哭。” “切,我才不会。” 两人掌心相交,矜厌的手足足比凌止大了一圈,手指很修长,皮肤透着冷质的淡蓝,掌心冰冰凉凉,像个精致的冰雕。 跟他比起来,凌止的手则是玉一样温润的白,热乎乎的,又软又滑几乎攥不住,有种即将融化在掌心的错觉。 矜厌下意识握紧了些,凌止调整好角度:“不用让着我,开始吧。” 他说完就开始用力,矜厌倒是没主动往下压他胳膊,只是定在那防御。 凌止的力气在同龄人中还挺大的,看着瘦但是晋容都掰不过他,否则也不敢经常独自一个人出去。 然而任凭他怎么用力矜厌都纹丝不动,不是手腕青筋暴起的抵抗,而是根本没用劲就挡住了。 凌止不信邪的两只手用一起掰,甚至到最后站起来按,仍旧无法撼动分毫。 这下无奈了:“行了我认输。” 矜厌松开手,凌止的手背红了一大片,都是他自己用力来回蹭的。 甩了甩脱力的手,凌止捏了捏矜厌的手腕,上面也没什么肌肉,皮肤比剥了壳的煮鸡蛋还滑溜,为什么那么大力气? “你用力攥拳试试。” 他话音落下,掌心下的手腕肌肉绷紧,仿佛酝酿着无比恐怖的力量,感觉那一拳能把他打穿。 凌止心有余悸,默默放手不说话了。 倒是矜厌安慰他:“没必要追求力量,你平时又不打人。” “总有你不在的时候。” 凌止声音有些失落,忽然想到距离矜厌离开只剩两个月了,希望他们关系能再变好一些,让矜厌即便离开王府也能跟他当朋友。 一个时辰后,车队渐渐来到城北。 城北多是商人居住,两旁都是密集的商铺,路上马车和运货板车很多,道路修的相当宽阔。 车队来到这里明显加快了速度,还有超车的现象发生。 马车之间离得近了,偶尔凌止还能听见争执声,他忍不住竖起耳朵,隐约能听到什么庶女,裙摆之类的词。 他有些咋舌,衡王府人丁稀少相处的很和谐,其他大府尤其是那些氏族人丁相当兴旺,里面的勾心斗角连他都有所耳闻。 如果让他经历这些烦心事,还不如去夜崖村打猎呢。 过了一会,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超车了。 凌止一听这声就知道是赵西那家伙的骚气马车,掀开窗帘往后看,果然,一辆如同孔雀开屏的马车从后面呼啸而来,上面缀满了珠宝铃铛。 车还没来,香味先顺着小风吹过来了。 赵西本就爱玩,估计这半年在户部天天给人办户籍憋坏了,一有能光明正大出来的机会就使劲搔首弄姿。 等马车渐渐近了,他发现赵西连窗帘都没拉,从这都能看到他圆圆的后脑勺。 他有点想笑,随手从食盒里拿了个小核桃,等马车从他面前路过时,嗖地一下将核桃顺着窗户扔进去。 突然有一个东西擦着后脑勺飞进来,赵西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看到雪白的窗帘在眼前关闭。 凌止的小白车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赵西眼睛一亮,让车夫慢点开。 两辆马车渐渐并排,距离很近。 赵西伸出头:“凌止!等会分完禅房后你等我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雪白的马车在他眼前晃晃悠悠,里面漫不经心的传来一声好。 “别忘了啊!” 赵西把头缩回去,还不忘把窗帘紧紧拉上。 * 下午,马车队列来到颠簸的山路上。 大昭寺位于北部的霞光山上,勉强属于长歌城的范围内,不过跟主城区距离不短,还有一段非常陡峭的山路,年年走这条路时都有不少娇贵的公子小姐唉声叹气。 凌止最近总坐马车,倒是被颠的习惯了,感觉还好,捧着一本书在车里看。 还是那本瞎讲银发鲛人的。 忽略掉一旁矜厌的视线,凌止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憋着笑。 终于他忍不住问他:“上面说深海鲛人歌喉动听,一开口就是天籁之音,是真的吗?” 他说完,目光滑向矜厌的喉结。 矜厌黑着脸抽走他的书:“这本书上说的都别信。” “还没看完呢,你还我,”凌止有心想逗逗他,正要去抢回来,就听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随即马车轰隆一下停下来。 “又有什么事?”他真的累了,无奈的掀开车帘去看。 人多就这点不好,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多,光是宫心计他就听一整天了,比唱戏还精彩。 这会又有什么幺蛾子? 人群在前面围了一大圈,小星子立马下车去挤,他是凌止的贴身小厮又穿着一身白,不少人认出他来,跟他说了怎么回事。 他赶紧回来:“前面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头鹿,惊到了丞相府的马,现在马停在那不走了。” 凌止环顾一圈发现山路还挺宽敞:“那我们从旁边绕过去吧。” 换成其他车夫或许不敢在陡峭的山路上绕,不过小星子艺高人胆大,早就受不了慢悠悠的速度了,闻言兴奋道:“是!” 他重新坐上车,乐呵呵地驾着雪白宝马从旁边绕过去。 越往前走越热闹,路中间停了不少马车,不断有人出来交涉。 凌止也没有看热闹的意思,他和丞相府的人不怎么熟,那周齐山年轻有为早已入仕,跟他不是一路人。 可就在马车即将绕过去时,人群分开一条路,周齐山亲自过来了。 他相貌堂堂,一身官服非常惹眼,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白车,看到雪白的车帘被掀开,露出半张昳丽的面容。 太阳光一晃,那张脸比花还娇艳。 喉头不自觉紧了紧,他声音清越,听着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凌公子?” “对。” “叨扰公子了,我府的马受惊,这附近又都是女眷,方便载我一程吗?” 他说话礼貌,却让凌止犯难了。 周齐山身份不一般,上车的话肯定不能让人家坐车外面,可他不想让人上自己心爱的白车。 环顾一圈,周齐山倒没说假话,好巧不巧这附近车里都是女眷,肯定不能载他,周围荒山野岭的也不能把他扔那。 这下凌止算是被架到火堆上,这么多人看着这边,若他不让人上车实在过分了。 他有些无奈,果然人再怎么潇洒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正要让这家伙上来,矜厌忽然从马车里出来,冷冽的气场瞬间镇住周围人。 难以形容此刻的震撼,人群陡然安静了一瞬。 “我能去看看吗?” 周齐山也愣了愣,随即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车里果然还有其他人,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袖口下的手紧紧攥拳,他面上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当然可以。” 凌止也好奇矜厌要干嘛,跟在他身后一起去。 马车附近围了不少人,矜厌和凌止一来,不少女眷看的眼睛直了,周围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此刻那马确实很焦躁不安,不断在原地徘徊跺脚,高大的身躯相当有压迫感,一旁的马夫疲于安抚,却没有丝毫作用。 矜厌走到他们身边,出乎意料的是,那马见到他就不断后退,细看马蹄还有点抖。 他抬手,在马头上轻描淡写的按了一下。 在所有人震撼的眼神中,马儿瞬间平静下来,在马夫的牵引中回到马车旁。 周齐山脸色瞬间黑的吓人,语气却无比平静。 “请问这位是?” “他是我的贴身侍卫!”凌止此刻满脸自豪,说完就转身跟矜厌上车,也不管外面众人如何惊呼,小白马蹄子一甩扬长而去。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凌止也觉得走在车队里有点烦,于是趁着上山路宽,让小星子加速超车,尽早赶到大昭寺。 其他府的马车也不是不能超,可一加速就颠簸的更厉害,马夫也没那个技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辆白车远去。 于是衡王府的马车在天黑前第一个到达大昭寺。 已是傍晚,山中空气无比清新,霞光山以落日霞光闻名,站在山顶看更是尤为壮观。 他们从车上下来,入目就是宏伟肃静的大昭寺,寺内一尊巨大的石佛立在山顶,从他们的角度望去,佛像后面霞光漫天,恍如神迹。 悠远的钟声在山间回荡,驱散了心底的浮躁。 凌止本来坐了大半天的马车还有点累,很快就简直神清气爽。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转身看向矜厌:“你喜欢这吗?” 身后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他眼底清亮干净,比落日还耀眼。 矜厌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笑了:“很喜欢。” 第35章 凌宝曦 凌止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 很快来到古寺门前。 见有施主到来,寺庙门前的小和尚立刻回去通知,住持亲自来迎接。 大昭寺的住持乃是凌国德高望重的大师, 凌止在他面前也不会跳脱, 礼貌问好:“仰照大师好。” 仰照大师面容苍老,眼睛却神采奕奕,他视线在凌止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矜厌身上多停了一会,目光显得有些深邃。 不过他没说什么, 和蔼点头:“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请随老衲来。” 大昭寺内部相当庞大, 足足占了一整片山头, 里面佛堂数不胜数。 寺内安静祥和,进入其中不自觉心情变好,整个人变得安逸下来。 此刻是晚饭时间, 寺内有许多僧人来回走动,还有小和尚在扫地, 见到住持纷纷问好。 随即不少人好奇的看向凌止和矜厌。 虽说色即是空,可两位小公子的皮相实乃世间罕见, 还一来就是两位,有些年纪比较小、心志又不太坚定的小和尚盯着久了点,被其他师兄敲脑门。 “别叨扰到人家。” 小和尚们反应过来,赶紧低头默念佛经, 摒除杂念。 凌止也不介意,他们的眼睛清澈干净,里面只是纯粹的好奇和欣赏,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大昭寺是前朝就存在的古寺, 香火鼎盛,本朝每年斋月都有很多人来拜访,所以禅房非常多,寺内以中央大石佛为核心,周围一圈圈分布着各种佛堂和禅房。 大佛远看威严,近看更是尤为壮观,凌止使劲仰头都很难看清全貌。 和尚不可能因为施主的身份高低来分配禅房,只会按照到达时间来安排,于是凌止他们来的早得了便宜,可以随便挑选。 他也不客气,笑眯眯的选择了离大佛最近的那间,矜厌就住在他隔壁。 “阿弥陀佛,等会钟声响起,两位施主便可以来主寺用斋饭。” “多谢大师。” 禅房内干净整洁,被褥也叠的无比整齐,跟矜厌房间有的一拼,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檀香。 这里位置果然很好,从窗口就能望见石佛的衣摆,旁边是一株百年银杏树,风景极佳。 其他人纷纷离开,凌止拉着矜厌进自己的禅房,把门一关,长长松了口气。 “唉,一直挺直腰板端着说话好累啊。” 矜厌坐在桌旁倒了两杯温水:“过来喝水。” “哦哦,”凌止乖乖走过去,山里喝的都是泉水,比长歌城的要甜一些。 他喝完咂摸咂摸嘴,又来了一杯。 正要说话,外面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凌止赶紧端着水杯去窗口听,一开始大家还安静,没一会要分房间了,不少人在低声交谈。 渐渐地,说话声变得有点大。 这些人是同一批来的,小和尚也不可能挨个分房间,就让施主们自己决定。 最里圈的禅房风景优美,距离主寺也进,缺点就是数量少,一共只有五六间。 很多人抱着找姻缘的想法过来,谁都不愿意当众出丑,于是公子们或有风度,或不甘心的主动去第二圈。 可剩下的女眷还是很多,光是来自官府大道的就有将近十家,家世大差不差,彼此之间有嫌隙的还有关系好的,便没那么和谐了。 好在现场人多,大家都顾忌着面子,有不少女子也主动让到第二圈,没发生什么丑事。 凌止没开窗户,就这么听着墙角,默默在心中感谢小星子高超的驾车技术。 于是第一圈就只剩凌止和矜厌两位男子,不过倒也没人有异议,分房间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各自去修整,人群散了不少。 凌止也从窗口回来,从食盒里拿出葡萄来吃:“你能吃水果吗?” 他仔细的剥了一颗葡萄放到掌心,举到矜厌面前:“闻着苦吗?” 矜厌垂眸看去,嫩绿的葡萄肉晶莹剔透,躺在凌止掌心像是放在白玉盘子里,润泽光亮。 他俯身,鼻尖凑近闻了一下,有点奇怪。 然而看着凌止期待的眼神,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他舌尖很红,皮肤又苍白,明明舔的是葡萄,凌止指尖却微微蜷缩,觉得有点痒。 “怎么样?” “有点酸。” 酸?凌止惊讶:“我吃着特别甜来着。” “什么是甜?” 这话把凌止问住了,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感受不到甜味?” “嗯,”矜厌点头。 凌止顿时替他觉得可惜,虽然他也不怎么爱吃甜的,但是这和感受不到是两码事。 下意识把掌心的葡萄扔嘴里,甜甜的味道绽放在舌尖,凌止嚼了几下,等看到矜厌陡然变深的眼瞳时才陡然反应过来。 葡萄咕咚一声咽了。 凌止被他那眼神看的有点窘迫,然而吃都吃了总不能丢面子,他只好强装镇定:“不能浪费。” 说完他就脸热的厉害,不敢再看矜厌,赶紧站到窗边开窗户。 夹杂着草木香的清风拂来,也吹散了脸颊不知何时升起的红润,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凌止没敢回头,假模假样的继续站着。 就在这时,热闹又来了。 窗户对面有一片密集的树林,此刻里面聚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不知在说什么,这些人看到站在窗前的凌止,还不时的朝他看过来。 凌止有点好奇他们在干嘛,再加上想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抬脚就要出去。 窗户却砰地关上。 下一刻,凌止陡然被人箍着腰抱回床上,矜厌欺身上前,牢牢挡住他的路。 凌止感觉自己飞起来了,直到坐到床边他脑袋都是懵的,仰头看着矜厌高大的身躯,危险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肩膀还被人按着,他第一次有点结巴。 “怎、怎么了?” 矜厌逆光看不清表情,声音却低哑的厉害:“长点心眼,别再被人骗出去了。” “哦,”凌止老实点头,肩膀还被那只大手攥着,他怂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随后矜厌放开他,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凌止稍微放松了些,又暗叹自己胆子小,居然被教育几句就不敢动了。 见矜厌坐到他身边不说话,凌止转头看他。 此刻也没那么怕了,就伸手捅了捅他的腰。 指尖的肌肉紧实有力,触感很好,他又捅了几下:“生气了?” “没有,”矜厌有些无奈:“有些人心思不正,故意引你过去,不要接触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凌止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后怕。 想想也是,那几个人都已经去树林里密谈了,为何不去深一点的地方,偏偏站在他窗口能看到的正对面说话?还特意说的有些大声,生怕他不过去似的。 “我知道了,接下来保证不会乱出去!”凌止低头思过。 矜厌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等着吃饭吧。” “嗯。” 过了一会,耳边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凌止拧眉,难道那些人不死心还想把他叫过去?奇怪,他们到底想干嘛啊? 给了矜厌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是赵西。 白天时他只在窗口露出一颗头,倒是看不出什么,此时凌止才发现赵西穿的有多骚气。 一身金丝暗纹长袍,腰间和抹额都镶满各色宝石,顶着白玉冠的脑袋晃晃悠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凌止忽然不想跟他说话了,抬手就要把门关上,然而赵西一溜烟挤进来,正嘿嘿笑着,目光陡然跟矜厌对上。 他笑容僵了僵,下一刻反应过来什么,陡然瞪大眼睛。 当初解除奴籍可是他给办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矜厌的身份。 此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黑发黑眼的银发鲛人,仿佛脑袋被人打了一拳,晕乎乎的。 “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你可别乱说啊!”凌止在旁边说了一嘴。 这家伙虽然缺点多,但是当朋友还是很好的,很向着他嘴巴也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西疯狂点头,不过还是对矜厌又惊又怕。 他不复第一次见面的调侃,躲着他来到墙角小声道:“凌止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凌止立马摇头,大手一挥:“我不出去,你就在这说就行,没什么事需要瞒着矜厌。” 听到凌止这么说,赵西反而嘿嘿一笑放松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直接说了。” 他语速飞快,五官活灵活现的乱飞:“哈哈哈你跟我说实话!城里那个流言传的那么广,大家是不是把你当成青楼小倌了!” 啊! 凌止一听脑袋就要炸了,他居然忘了这茬,赶紧去看矜厌反应。 矜厌低着头,肩膀有些颤抖。 这下彻底没脸了,凌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去踹赵西。 赵西熟练躲过,见他臊的满脸通红,赶紧哈哈大笑讨饶:“我提醒过你了,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来是有正事的。” “少废话!看招吧!” 赵西一边躲一边小声道:“公主府的那个宝儿郡主你认识吗?” 凌止停下来:“认识啊,我表妹。” 赵西语速飞快:“她不是喜欢游泳吗?不知听谁说你有银发鲛人,想找你换一滴眼泪,这样她服下后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长公主之前一直拦着她,怕她到时候天天去游,所以她没机会找你,不过这次她也来大昭寺了,估计会找个机会拿东西跟你换。” 他说完扫了眼矜厌,对鲛人来说流泪是非常屈辱的,尤其是被当成物品跟人交换,算是一种羞辱了。 凌止似乎是真的很宝贝他,舍得让他哭吗? 正想着,就见凌止义正言辞的拒绝:“怎么可能,那些都是书上唬人的玩意,银发鲛人根本无法流泪,压根就不会哭。” 赵西惊讶了:“真的?” 凌止睁眼说瞎话:“当然了,书上还说银发鲛人雌雄同体呢,你看他像吗?” 赵西愣愣的摇头:“不像,太爷们了。” “这不就对了,以讹传讹的东西居然也有那么多人信,等她过来我跟她说。 ” “原来如此!”赵西一拍脑门,他原本还以为凌止会各种纠结郁闷,毕竟一个是表妹,一个是心爱的美人,没想到压根就没有这玩意。 “那行,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搞了半天是个乌龙啊。”赵西乐呵呵走了。 门在眼前关上,屋内陷入绝对的寂静。 凌止转过头,就见矜厌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 “她是你表妹,为什么不同意?” 凌止耸肩:“你那么坚强,哪能因为这种小事让你哭。” 见矜厌依旧定定的看着他,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凌止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在我心里你比那些亲戚重要的多。” 他还从来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心脏咚咚直跳。 正好钟声响了,他拿着食盒逃命似的飞奔出门:“我出去拿饭。” 他离得近,跑的又快,等到饭堂时那里还没几个人,站在门口还能看到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大部队。 大家都是体面人,没人像他这样跑着抢饭,为表尊重,甚至打饭都是亲力亲为,没有让丫鬟小厮代劳。 凌止赶快对打饭的小和尚道:“麻烦来份斋饭,我想带走。” 小和尚脑袋圆圆的,笑眯眯的往他食盒里装了满满的饭菜,又看了眼朝这边走的人群:“施主跑的可真快。” 此刻凌止也从脸红中缓过来点,打到饭也不着急了,慢腾腾的收起食盒,得意道:“我不跟他们一起挤。” 人群离得近了,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凌止也摆摆手,然后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进禅房。 耳边清净了。 他也没刚才那么尴尬了,进屋便道:“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矜厌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眼底有了一点温度。 凌止又看了他一眼,这次又觉得没什么变化。 错觉吧。 等大部分人都进了饭堂,两人并肩逆行往外走,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然而矜厌气场太强,有他在旁边,众人即便有话也有点不敢上来说,犹豫的功夫他们就走远了。 离开禅房区域,剩下的地方大多都是清修的和尚,偶尔有小和尚端着碗坐在台阶上吃,非常有生活气息。 凌止心情颇好,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位有点熟悉的女子,远远看去珠光宝气,婀娜多姿。 宝儿郡主,凌宝曦。 凌止其实跟她不怎么熟,十岁之前见过几面,可能还一起玩过,后来男女大防就很少接触了。 来都来了他也不可能躲着,等离得近了,就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宝儿妹妹,好久不见。” 凌宝曦长相凌厉不好惹,笑容却很甜:“的确好久未见,兄长为何饭点往外走?” 她说完,目光投向矜厌:“这位是?”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山里空气好,我们出去转转再吃。” 凌宝曦点头,打趣道:“你们这一走,那些等着偶遇的小姐要失望了。” 凌止无奈:“她们来也是白来,我要是想成亲早就找了,何必等到现在。” “也是。” 简单寒暄几句,她便说起了正题:“听说兄长那里有一只银发鲛人?” “嗯。”凌止见她不知道矜厌就是银发鲛人,稍微松了口气,起码这个没有传太广。 “实不相瞒,我想要他的眼泪。” 见凌止要说话,她再次开口:“别急着拒绝,我拿宝贝跟你换。”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精致的指甲轻轻扣动打开,刹那间绽放的光华迷人眼。 里面是一颗无比璀璨的冰蓝色珍珠。 凌止瞳孔微缩。 凌宝曦把匣子递到他面前:“这是由无数颗鲛珠凝练十年才能有的鲛珠王,我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一颗,它的作用和银发鲛人的眼泪大体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服下后无法在水下自由呼吸。” “我知道银发鲛人不轻易流泪,我也不会坑自家人,只要你愿意把它借给我一个月,无论我是否能弄到眼泪,这颗鲛珠都归你,我还会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条件。” 她笑容有些蛊惑:“对兄长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无比心动的交易。 若是凌止得到了鲛珠,目前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他不必再发愁原著的事,而代价,只是区区的把矜厌租出去一个月罢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这次拒绝,他很有可能重蹈原著覆着,一切功亏一篑。 空气有些凝滞。 矜厌闭了闭眼,低头等着他的决定,心底却没抱什么希望。 很难有人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凌止也清楚的明白利弊,理智上也知道自己该好好考虑考虑,可他不知为何,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我不会换。” 矜厌骤然抬头,目光难以置信。 凌宝曦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好决定,拒绝的又如此干脆,整个人愣了下:“你确定?” 凌止点头:“抱歉,我不会换。” 说完他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 凌宝曦也是绝顶聪慧之人,怔愣过后忽然问他:“那银发鲛人好看吗?” 矜厌本人还在旁边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凌止笑了下,第一次大方承认:“比我好看多了。” 凌宝曦低头不知想起什么,噗嗤笑了下:“原来如此,倒是我孟浪了。” 她说完便潇洒的转身离去,留下凌止一脸不解。 “什么意思?” 凌宝曦背对着他摆摆手:“没事,唉游个泳嘛,大不了我不游了。” 作者有话要说:肥肥的一章~ 第36章 姻缘签 凌止看着宝儿郡主的背影, 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转过身想问矜厌,忽然被他揉进怀里狠狠抱了一下。 腰被两只手臂紧紧箍着, 矜厌力气大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去, 凌止发顶蹭到他下巴上,忍不住缩了缩头,麻痒从头皮传遍全身。 心脏乱了一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矜厌就已经放开手。 凌止头发被他蹭乱了一点,惊讶的仰头看着他。 树影昏暗, 在矜厌眼底投下斑驳的阴影,他下颌紧绷, 浓黑的眼瞳低垂, 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情绪。 凌止渐渐懂了。 矜厌不知道那鲛珠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但他依旧为了这点小事在感谢自己。 他忽然有些替他难过,被人类抓走当成奴隶售卖的经历一定很难让人释怀, 即便在凌止看来他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可矜厌仍旧没有安全感, 总觉得自己会轻易卖了他。 凌止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这样大大咧咧的了, 以后得经常照顾矜厌的感受,给他信心和安全感才行。 他拍拍矜厌的肩,难得认真郑重道:“不用这么感动,你可是我的好友, 不把你借出去不是应该的吗?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受罪。” 见他薄唇抿的发白,凌止摆出一脸轻松的样子安慰他:“而且我要那鲛珠又没什么用,没什么东西比你重要。” 矜厌表情微微动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凌止为他放弃了什么。 值得吗? 眼底难得有些迷茫,他一直以为眼睛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可在看到曾经的凌止时动摇了,以为他最擅伪装。 这次他重新看向他眼底。 清清淡淡,没有任何恶意和心机,有时候像个小傻子。 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他偶尔想用小聪明得到眼泪,失败了也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在山穷水尽时将他租给其他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吗? 他忽然有些心疼凌止。 这样肆意洒脱的人前世却被苏沫迷惑成那样,他当时会是什么感觉? 矜厌叹息一声,仿佛跨越了前世和今生,心底的隔阂烟消云散。 “谢谢。” “没关系,”凌止说完又不太习惯这么郑重,赶紧拉着矜厌继续往外走。 “我都饿了,快去吃饭吧。” “好。” 接下来他们谁都没再说话,树影摇曳,佛音阵阵,气氛分外和谐。 两人很快来到大昭寺门前。 小和尚见他们要出去还惊讶了一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礼貌问了声好就打开门。 离开了大昭寺的灯光,外面愈发昏暗,树林里野兽很多,耳边不时传来古怪的声音。 走着走着,矜厌随手抓了一只鸡。 凌止相当震惊,矜厌真的就是看见鸡了随手一抓,鸡就跟自己扑腾过来了似的。 想到马儿也很快被他安抚,他好奇了:“你这个是什么特殊能力吗?” 矜厌想了想:“嗯,不过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时候能简单的操纵动物,但是太复杂不行。” “这么厉害!那你能操纵人吗?” “没试过。” 凌止这下来劲了:“来来来,我想试试看。” 矜厌勾唇,笑容有些妖异。 “怎么试?” 凌止目光在林中转来转去,最后转回矜厌身上。 “这样吧,我就在这站着不动,你在心里想一个动作让我做,不要提前让我知道,看看我能不能按照你说的去做。” 他说完就兴致勃勃的站到矜厌对面,闭上眼睛不看他。 山里风大,裹挟着落叶呼啸而来,吹得凌止雪白衣摆飘动,皎如朗月不可亵渎,周身叶片盘旋,像是要羽化飞仙。 矜厌站在他面前,同样的白衣却截然不同,黑暗中有如引诱世人的妖魔。 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他沉默片刻,笑了。 指尖微微蜷缩。 凌止站着站着,忽然有些恍惚。 好像回到了孩童时期的某个夏日,跟小伙伴在河边玩水,却无意间看到了一颗漂亮的石头,小小的一粒静静躺在河水中,如玉一般温润的白。 那一瞬间的喜悦简直无与伦比,比得到任何珍奇异宝都开心。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他很快便回到现实,可脑海中的喜悦仍旧回荡着,止不住的开心。 凌止睁开眼睛有些感动,他还以为矜厌会弄个恶作剧,没想到他这么好。 “谢谢啊,看来你成功了!” 矜厌点头:“以后多笑笑吧。” 还从来没人跟凌止说过这样的话,他唇角翘了翘,心情也明朗起来。 “好啊!” 接下来他们找了个空地,这边山里没什么石头,矜厌便给凌止寻了个干净的木桩坐着,自己则开始烤鸡。 凌止打开食盒里的斋饭,之前他还没注意,现在看真的很丰盛。 煎春卷,什锦豆腐羹,烧春菇等,一打开扑鼻的香味就传过来,旁边是一小团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他连着吃了许多天大鱼大肉,偶尔闻到纯粹的素食还挺有胃口的,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味道的确不俗,比他小厨房做的好吃。 凌止吃饭比较磨蹭,细嚼慢咽不着急,一口一口吃的很香。 他吃相好,长得又好看,不止一个人说过跟他吃饭很有食欲,不知不觉就能咽下三碗大米饭。 凌止自己倒是不这么认为,吃个饭有什么好看的,低头默默咀嚼,从不在意。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矜厌也时不时看向他。 等凌止吃的差不多了,鼻子忽然闻到浓郁的肉香,他赶紧抬头,就见树枝上串的烤鸡已经熟透了,烤的直流油。 即便他已经快吃饱了,也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你这水平很有进步啊。” “还行,”矜厌笑笑,拿了一个鸡腿放进他食盒里。 “小心烫。” 那鸡腿进了食盒都还在呼呼冒烟,然而矜厌手指连红都没红。 凌止有点习惯矜厌的强悍了,见他已经趁热开吃,凌止也用筷子戳了戳,外皮很有韧性,筷子捅下去还在冒油。 他轻轻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不知不觉就把鸡腿吃光了。 凌止舔舔嘴唇有些感慨,好像没什么事情是矜厌做不好的,就算不会也很快就能学的很好。 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不自信,他赶紧使劲夸他:“你会的可真多,还好有你在。” 矜厌低头笑笑没说话,凌止却觉得他害羞了。 看来他的做法没错,果然还是多鼓励夸奖才行。 等他们吃完回大昭寺,天已经黑透了。 寺内僧人睡得早,只有这些小施主们的禅房还零星亮着,两人往回走,偶尔听到角落里传来说话声,有些禅房还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在这佛教清净地,男女大防反而弱了不少,只要克制守礼,说个话也不会有人管什么,所以不少人来这里都有点这个意思。 凌止快步从旁边走过去,折腾一天他也有点累了,得早点去睡。 一夜安眠。 清晨,凌止睡得正香,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今日是传统的抽灵签环节,各家公子小姐都会来主寺上香求签,捐很多香火钱。 凌止的屋子就在主寺旁边,这会儿人一多,光是脚步声就足够吵的,更别提大家还在解签闲聊了。 他一脸无奈的起床,迅速洗漱出门。 门一推开,音浪铺面而来,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旁边的禅房也打开,矜厌从里面出来。 “我们也去抽个签吧!”凌止虽然对求姻缘签没什么兴趣,可这是皇帝亲口提的,他若是不去肯定落人口实。 “好。” 主寺就在大石佛脚下,此刻里面热闹的很,衣着华贵的俊男美女进进出出,有些笑意盈盈,还有些则满脸沮丧。 在场凌止熟人不少,见他来了纷纷跟他打招呼,女子们则面若芙蓉,有些羞怯的看过来。 很多人来这最大目的就是凌止,然而……他身边的侍卫也实在惹眼,一出现仿佛所有光芒都集中在他身上,简直是鹤立鸡群。 虽然他只是侍卫,可美貌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只是看着就让人脸红心跳,很难不让人动心,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姐们更是脸红心跳。 要不是矜厌气质过于冷冽,让人不敢接近,又一直跟凌止走在一起,肯定有不少人过来搭讪聊天。 在场人各有心思,倒是赵西大大咧咧:“来来来,我刚抽完,你们俩也快过来试试。” 一时间抽签的其他人纷纷让开,满脸好奇的看过来。 这里的姻缘签是出了名的准,大家也想知道他们的姻缘究竟如何。 架子上的签筒有足足好几排,每个都一样,随即选择就行。 凌止不怎么在意灵签,就是当着大家的面走个形式罢了,于是随便拿了一个,矜厌拿的是他旁边的那个。 签筒里面放着许多竹签,凌止先来,他双手握着,在心中默念姻缘二字,然后轻轻摇晃。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 他动作很标准,没有故意瞎弄,看着就虔诚。然而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和他作对,签筒里半晌都没有竹签掉下来。 不会吧! 不少人心中一沉,面露凝重,凌止不会真的没有姻缘,以后孤独终老吧! 矜厌脸色也不是很好,拧眉看向那竹签。 凌止是在场唯一轻松的人了,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奇怪,本来就不打算成亲,没有东西掉出来更好,省得有人总惦记他。 这样一看,大昭寺的姻缘签果真是不负盛名,相当准确。 凌止啧啧感慨,随即在众人失望的目光中不再摇晃。 比起自己,他其实更想知道矜厌的。 他凑到矜厌旁边,正要开口让他也试试,却一不小心碰到手里的签筒。 那签筒一歪,就这么正正好好滑出来一根。 竹签啪嗒一声落地。 全场寂静。 第37章 解签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竹签, 本来他们都放弃了,没想到又阴差阳错的掉出来,真是天意啊! 没人不好奇上面的内容。 凌止也惊了下, 竟然还真有姻缘!他眼露兴味的捡起来, 上面的字很小,他仔细辨认一番。 有缘人就在身边。 就在身边?凌止环顾了他周围密密麻麻聚集的人群,顿时无奈了。 这是啥呀一点也不准。 矜厌离他近,自然看到了竹签上的内容,也看到了凌止那满脸不信的表情。 修长的指尖在竹筒上扣了几下, 随后捏紧。 见周围人都伸长了脖子瞧,凌止随把竹签递给赵西:“你们看吧。” 赵西一脸期待的接过来, 结果他近视看不清, 眯着眼睛都快把竹签贴脸上了,见状其他人急了,纷纷接过竹签, 脸上一喜。 “有缘人就在身边!” 场面有点轰动。 这个身边的范围可是相当大啊……别的不说,光主寺的女眷就几十人了, 看来在场人都有希望。 甚至前面也有两个人抽到同样的签,一时间殿内紧绷的氛围一松, 众人的目光随即转向矜厌。 他一直沉默的站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像一柄锋利笔挺的剑,无人敢忽视。 说实话, 这位看起来比凌止成亲的可能性还小,他要是摇不出来谁也不奇怪。 也不知道凌止从哪找到这样的狠角色当侍卫。 可许多人还是忍不住翘首以待,没人能抵抗住这样俊美到极致的人,即便他只是个侍卫, 也有大把官家小姐倒贴也想嫁给他。 凌止把自己的签筒放回去,不知为什么心情有点复杂。 他既希望矜厌能摇出来,又希望他没有。 矜厌很大,一掌便能将签筒握在中,他漫不经心地晃了几下,看那角度一根都不会掉。 下一刻,两根竹签悍然落地。 场面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之前无论他们怎么摇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没有要么就一根,这也是大昭寺灵签的神奇之处。 他居然出来两个,是灵签不准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凌止也被吓了一跳,小声问矜厌:“两根签,你以后不会成亲了又和离吧。” “不会。”矜厌很笃定,随即视线紧锁地面。 是两世灵签的意思吗? 他拧眉,苍白的指略微绷紧,在众人的讨论声中俯身将竹签捡起。 其中一根竹签空白无字,他没什么意外的看向另一根竹签。 上面跟凌止一样,都是有缘人就在身边。 矜厌挑眉。 凌止也看到了,哦呦一声。 旁边也有不少人凑过来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好巧不巧,今日抽中同样灵签的四人刚好两男两女,人数对等,可就和刚刚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了。 看来真正的大赢家出现了啊…… 众人隐含羡慕和嫉恨的看向那两位女子。 其中一位是礼部尚书家的蓉儿小姐,早在刚出发时,就有人看到凌止从马车里伸出头,专门去听蓉儿姐吹笛子。 当时就有许多人心生不满,觉得她耍心机故意勾引人,偏偏还成功了。此刻见她抽签居然还跟凌止一样,顿时有人冷哼一声。 而另一位更巧,正是丞相府的德馨小姐。 昨天丞相府的马车坏了之后,矜厌眨眼间征服骏马,当场俘获了许多女眷,就包括这位德馨小姐。 一时间,连德馨的兄长周齐山都面色复杂。 此刻两位小姐脸颊都浮上薄红,见大家表情不太好,孙蓉儿语气镇定:“这只是抽签的结果罢了,还要去解签,或许每个人的解法都不同。” 她说完,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凌止,随即秀眉微蹙。 凌止低头摆弄灵签,一眼都没看她。 旁边的德馨早就脸红的说不出话来了,都不敢看矜厌,听到孙蓉儿的话连忙点头。 这话也提醒了众人,他们开始撺掇凌止跟矜厌去隔壁解签。 凌止心中叹气,早知道挑个人少的时候来多好,这下弄出这么巧的结果,倒是让大家误会,为此耽误人家女子的名誉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也解释了几句只看灵签不准的话,然后赶紧拉着矜厌离开。 等出了大殿,鼻间浓郁的女子粉黛香气渐渐散开,凌止才陡然松了口气 。 见矜厌回头看了一眼,凌止下意识拧眉:“怎么了?你不会是在看那位德馨小姐吧。” 矜厌不解:“谁是德馨小姐?” “哦哦,没事了,”凌止有点尴尬的摆,“我们去隔壁屋子吧。” 抽完签需要去找大师解签,同样的签每个人的解法不同,所以光自己看竹签上的字一般看不出什么。 解签在单独的小屋,每次只能进一个人,矜厌有心事就让凌止先进。 凌止原本都懒得过来解签,准备抽完就走的,不过闹了这么个乌龙,他肯定得过来解一下。 屋子里坐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和尚,不过他面容严肃,气质有点少年老成。 虽然年轻,可能担任解签的都是了不得的大师,凌止礼貌问好,坐到他面前的蒲团上把灵签交给他。 慧灵和尚从凌止进来目光就一直盯在他身上,直到他递来灵签,这才低头去看。 他眉心微拧,随即又松开,表情放松下来。 “这份姻缘很好,也是你的正缘,大概一年内就会成亲。” 凌止眼尾抽了抽。 他一年内成亲?怎么可能?不会是赐婚吧…… 想到今日抽到的竹签,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不会真想给他赐婚吧! 于是凌止又问:“大师,请问这份姻缘是我自己选择的吗?” 慧灵和尚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等出了屋子,凌止脑袋嗡嗡地,一边觉得灵签未必准确,一边又觉得万一真赐婚了呢?真的有可能啊。 见他魂不守舍,矜厌问:“如何?” “他说我会一年内成亲,”凌止眉头皱的死紧,“我怕到时候是赐婚。” 说完见矜厌拧眉,凌止就赶紧推着他进去:“不用发愁我,你看看你的怎么样。” 门轻轻关闭。 慧灵和尚闻声抬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矜厌。 中转动的佛珠顿了下。 矜厌倒是礼貌,将中的灵签递给他,然而慧灵接签的时候不自觉有点颤抖。 被矜厌拿过的竹签冰凉刺骨,一如他这个人,外表没有一点温度。 慧灵拿着竹签细细看了良久。 他轻叹一口气。 “施主,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矜厌点头。 慧灵笑笑:“您无需我解签,遵从本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我的预收文,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 《苏醒后我征服了星际审美》 星际历7154年,人类经过一次次基因进化,成功蜕变为新人类,他们崇尚黄金比例的完美面孔,全人类的审美逐渐苛责到极致,甚至精确到了每个五官的形状。 被誉为“完美中的完美”,陆元帅是全星际都崇拜的顶级Alpha,可惜过于强大的信息素让他无法跟Omega配型成功,至今无人能嫁给他。 直到某天,考古小队意外挖出一具旧人类少年的沉睡体,并在星网公布了他的身体检测数值。 警报值瞬间狂响!少年眼睛鼻子嘴巴通通不合格,浑身到处都是缺陷,全星际最丑最弱的人类诞生了! 更令人惊愕的是,他跟陆元帅的匹配度居然高达100%,系统判定必须强制成婚。 匹配理由:他身上没有信息素。 此消息一出,星际人民气疯了!他们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理由,更无法忍受元帅被这样低劣的家伙玷污!全网疯狂刷屏三天! #拒绝让旧人类跟元帅成婚# #旧人类身上没有信息素,那不就是无性人吗# #旧人类疑似远古猴儿# 网友们群情激奋,然而抵制无用,宪法规定匹配率达到100%的人必须结婚至少一年,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违抗,婚期就在一月后。 * 据星网报道,陆元帅回到首都的第一天就接下结婚通知,并拿到了沉睡体的强制唤醒改造权。 星际人民纷纷翘首以待,人人皆知陆元帅是最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他一定会将那只可恶的猿猴彻底改造,并在一年后将离婚协议书狠狠抽在他的猴脸上! 然而没过多久,一张旧人类少年的照片流传了出来。 那少年眼尾太长,薄唇太红,鼻子是不符合男性完美比例的挺翘,五官过于妖冶,气质却又清冷薄性。 他身上充满了矛盾与神秘,明明每个五官都不够标准,却冷魅摄魂,倾倒了无数人。 那一夜,帝国人民三观都被冲击了! 星网差点被挤爆,无数人疯狂的去官网留言,拼了命地祈求元帅不要改造他。 当初一口一个猴儿的网友们喊的声嘶力竭:啊啊啊求求了!离婚嫁给我吧!!! 第38章 再次做梦 凌止在外面等矜厌时, 脚下无意识的碾着碎石子,心事重重。 就在这时,小星子朝他大步跑过来。 “怎么了?” 小星子左右看了看没人, 走到他身边小声道:“白胜康去城西了。” “他先是在城西准备开铺子的事, 然后又不知怎么的搭上了太子府的人,应该是去里面给人订做衣裳。” 小星子一脸疑惑:“从太子府出来,他又去奴隶市场打听,据说他问了那老板还能不能再弄到一只银发鲛人。” 凌止瞳孔微缩,握紧拳头。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 继续派人盯着,把他每天的行程都告诉我。” 等小星子一走, 他深吸一口气。 果然是动心思了, 可他究竟怎么杀的矜厌?凌止拧眉,这部分他没有梦到真的很麻烦,就算每天派人盯着也不放心, 防不胜防。 而且太子府的人居然也知道银发鲛人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凌止疲惫的叹气, 麻烦事好多啊。 很快矜厌从屋里出来,凌止问他:“怎么样了?你的是什么意思?” 矜厌扫了凌止一眼:“就是字面意思。” “还真在周围?”凌止也惊了, 转头朝不远处的主寺里看,里面莺莺燕燕美女如云,好像还有很多人喜欢矜厌,要说有也的确有可能。 “别看了, ”矜厌拧眉。 “哦,还害羞了。” 凌止有些惊奇,酸溜溜的又朝主寺看了一眼,下一刻就被矜厌拉着往后山走。 他力气很大, 凌止毫无反抗之力,只好乖乖跟着他走。 急什么啊,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 凌止顿时更郁闷了。 不过今日都来抽灵签了,也得去后山看看皇上交代的小玩意,他对后山的东西没多大兴趣,自己应该没什么缘分会碰到。 后山风景倒是不错,还有一个不小的莲花池,亭台楼阁比较秀美,大概是先帝曾经待过的地方。 这里大清早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清风徐徐,倒是让人放松了不少。 莲花池中央还修了一座石桥,两人顺着石桥走,尽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许愿二字。 许愿碑吗?凌止倒是听说大昭寺有个许愿碑,不过准确性未知。 “我们也来许一下吧!”他有点好奇。 “好。” 凌止双手合十,他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斟酌半天,还是在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我爱的这些人都能幸福。” 他想着想着,忽然朝旁边瞄了一眼。 矜厌站在他身边,闭上眼睛不知道在许什么愿,侧脸轮廓被映有些柔和。 风从他身边吹过来,带着微微的冷香。 凌止笑了笑,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 “包括矜厌。” 日头渐渐升起来,为山里添了几分温暖。 两人接下来又在后山逛了好一会,这里其实相当大,深处还有个挺宏伟的宫殿,不过大门紧闭。 凌止也没进去,万一叨扰别人就不好了。 他找来找去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小玩意,倒是注意到了宫殿旁边的凉亭。 凉亭比一般的大不少,无数藤蔓从凉亭上方垂下来,上面开着淡紫色的花,就留了一个进出的入口。 这里倒是挺好玩的。 凌止跟矜厌一起从入口进去,里面别有洞天,中央是石桌石椅,旁边居然还摆着一个软塌,看起来这里的主人相当会享受。 他坐到软塌上,细碎的阳光透过藤蔓缝隙照进来,让亭内同时呈现出昏暗与光明两种感觉。 不知怎么地,凌止忽然困了。 怎么回事?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花香有点刺鼻,站起来正要往外走脑袋就一晕。 意识逐渐消失,凌止上半身朝软榻上重重倒去。 矜厌一把接住他。 怎么会忽然晕倒?矜厌眉头皱的死紧,握着凌止腰的手力量大的惊人。 正要带他去找大夫,一阵细微的呼呼声从凌止嘴里响起。 他睡得香甜,脸颊还带着笑意。 然而此刻凌止正在做梦,梦里可没这么舒服。 模糊间他仿佛回到府上,一切都是灰暗的,他的心情也很压抑,仿佛被什么事情束缚着,不得解脱。 前方小星子紧急跑来,脸色惨白:“不好了!” “说。”凌止听到自己冷冰冰的语气。 “白、白胜康家被那矜厌狗贼屠光了!满地的血,尸体碎得都拼不起来!” “什么!”凌止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摔碎,感觉自己浑身涌出无穷的愤怒,似乎不属于自己,却无比激烈。 他咬牙切齿的问:“苏姑娘怎么样了?” “苏姑娘吓得哭晕了,太子殿下去紧急去找太医了。” …… 不知过了多久,凌止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 等意识到自己梦见了什么,他蹭地从软榻上坐起来,脑袋嗡嗡响。 凶手居然不是白胜康! “做噩梦了?”矜厌不知从哪弄来一杯水。 凌止赶紧喝下,他脸色发白,拿着水杯的手都有点抖。 “嗯,做了个噩梦。”他嗓子有点哑,还沉浸在梦境中出不来。 跟以前读小说时只能看到文字完全不同,这次他真真切切梦到了画面,体会到了被苏沫控制的毫无自我的感觉。 梦里的绝望让他醒来也无比压抑,心里很难受。 呼,凌止深吸一口气,乐观的想自己戏还挺多,明明就是没发生过的事情,他硬是脑补出画面和感觉了,居然还管矜厌叫老贼。 不过这次的梦境虽然跟以往不同,内容肯定是准确的。 看来凶手真的不是白胜康,他紧抿着唇,想到刚才小星子说的太子府的事,心中一紧。 凌世荣是不是盯上矜厌了? 糟了,他得尽快回府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临时有事有点短 第39章 演戏 当天, 凌止跟矜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提前回府。 不少人试图劝他们留下多待几天,就连赵西都惊讶的不行,然而都失败了, 凌止去意已决。 马车悠悠地开下山。 回去没人跟他们挤, 小星子驾车又稳又快,下午便到了城西。 听着耳边沸腾的闹市声,凌止依旧没敢拉开窗帘往外看,心情有些不平静。 现在事情都堆在一起了,他得去试探凌世荣的态度, 还要想办法防止皇上赐婚,矜厌的眼泪还不知道怎么办, 苏沫那边一直没动静, 但她显然不会就这么安静下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了半晌都没个着落。 真愁人啊。 他目光转了一圈,尝试求助矜厌:“万一皇上给我和蓉儿小姐赐婚怎么办?” 当时他虽然没抬头, 但是听孙蓉儿的解释似乎对他也并无心思,这不是一下子耽误了两个人吗? 圣旨又不能改变, 他总不能提前跟皇帝说别给他赐婚,那也太不像话了。 耳边默了片刻, 矜厌问:“还记得前几天城里的流言吗?” 凌止脸一僵:“这种事我是不可能忘的,传出流言的人也太眼瞎了。” 矜厌笑了。 “何不将计就计。” 他话说的简单,凌止却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亮了。 对啊!既然现在大家都说他是断袖, 那他就将计就计到处宣扬自己是断袖,把这个名声跟自己彻底钉死,大家都知道自己有爱人的话,皇帝肯定不会再给他赐婚。 反正他也不打算成亲, 外面怎么传其实都无所谓。 “不过那样对你不好,”凌止拧眉。 若他一承认,别人肯定说他喜欢的人是矜厌。 矜厌本来名声清清白白,要莫名其妙跟他这个“断袖”扯到一起了,如果矜厌本身喜欢女子可就麻烦了。 “没事,不用管我,”矜厌看起来毫不在意。 凌止有些感动。 他抿了抿唇:“谢谢。” 马车即将到达官府大道,耳边安静下来,凌止沉下心,背靠着车壁思索具体该怎么说。 原本传的青楼小倌太委屈矜厌了,也没人信,干脆就说自己喜欢的是鲛人得了,反正大家也都会猜到矜厌身上,起码别让其他人觉得矜厌跟青楼有关系。 这样一来,困扰他的一个问题立马解决。 凌止佩服的看着矜厌,只可惜其他几件事没法跟他说,否则矜厌肯定有办法,也不用自己这样干想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衡王府,等回到熟悉的寝殿,凌止长舒一口气。 呼,果然待在府上最舒服。 凌止把小星子叫进来:“白胜康那边如果还跟太子府的人有接触,一定要告诉我。” “是!” 凌止顿了一下,语气淡漠:“这几天对外放出消息,说我是断袖。” 小星子正要习惯性点头,随即吓了一跳。 “少爷您确定?这可是关乎您名誉的大事啊!” “对,”凌止咬了咬牙:“就说我对女子压根就不感兴趣,那天带回来的不是小倌,是一位男鲛人,我对他情根深种,不希望其他人乱传身份毁他名誉。” 小星子咧嘴,他也聪明,顿时联想到矜厌侍卫身上:“那他们会不会猜出来您喜欢的是银发鲛人?” 凌止想了想,然后点头:“猜出来也好。” 他也想通了不少,反正矜厌的存在早就瞒不住,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只是没传到皇上耳朵里罢了。 这样的话,大家一定会将他喜欢的那只鲛人跟银发鲛人联系到一起,一旦他们觉得他喜欢矜厌,下手肯定就会有顾忌。 他说的就是凌世荣那家伙,要是他都说自己喜欢矜厌了,对方还打矜厌主意,可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 小星子的效率相当高,当天晚上,流言传遍皇都。 一时间百姓人人皆知,那位备受爱戴的凌大少爷……真成断袖了。 据说凌止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男子,否则不会耽误到现在不成亲,而那天他搂着的不是青楼小倌,而是一位清清白白的男性鲛人。 他表示不希望自己心爱的男子被人污蔑。 这消息一出,当晚无数女子痛哭抹泪。 不过也有不少人夸奖凌止是个难得的情种,不顾身份差距爱上了一位鲛人,甚至还为了他特意出来解释,有担当有责任心,是真男人。 众人也忍不住感慨,鲛人普遍容貌怪异,这么多年都地位低下,被压制的死死的,从来没人咸鱼翻身。 今年城内倒是出了一男一女两位貌美之人,竟然把权贵们迷得神魂颠倒,偏偏他们都没看到长什么样,真是怪事。 流言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衡王府的下人们也自然听说了。 此刻他们表情有些古怪。 众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正在院中弄烤串的两人,俩人边聊天边吃,看着是挺亲近的,然而全程都没触碰几下。 外面都说少爷已经情根深种,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 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矜厌听到凌止解释了那个流言,倒是一笑。 “多谢你帮我解释身份。” 凌止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说实话,被传小倌的本来不就是他吗?矜厌人好没点明罢了。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正要说话小星子突然过来。 “少爷,太子殿下来了。” 嗯?凌世荣这家伙速度倒是挺快,一听到流言马上就来了。 会是他干的吗? 凌止思忖,让人先把烧烤撤了,自己拉着矜厌去旁边。 “能陪我演一场戏吗?” “好。” 于是凌世荣一进主殿,就见凌止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身后一位俊美无俦的银发男子给他捏肩,画面无比和谐,亲密又自然。 下一刻,那人抬头看他。 仿佛瞬间坠入永夜,所有璀璨的星河都集中在他身上,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凌世荣都晃神了半天。 等他反应过来,不自觉有点结巴:“这、这是银发鲛人?” “我靠!你喜欢的那个鲛人居然是银发鲛人!” “嗯,”凌止点头:“多好看啊!” 说完,他状似熟练的摸了一把矜厌的手背,又冰又滑,像一块冷玉。 凌世荣看得眼睛发直,下意识点头:“确实美貌。” 说完他又觉得这么说不妥,又道:“所以你这次是为了他解释的?” “对。” 凌世荣点头坐到他对面,喝了口茶冷静冷静。 “你做得对,这事传出去也好,之前可有不少人听说你有银发鲛人,都想朝你买来着,这下他们肯定就消停了。” “买他干嘛?”凌止不爽的问。 “啧,”凌世荣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敲:“不说别的,就光美容养颜这一条宫里就有的是人心动,更别说其他的了。” “就连我母后都想要呢,被我拦下了,我说她那么大年纪了没必要,而且那银发鲛人是男的,也不好活着带入宫里。” 好家伙!凌止不自觉挑眉,听得有些后怕。 幸亏抓紧时间把矜厌跟自己绑定了,身为他的情人,别人不可能再把他当成奴隶买卖,否则可就有麻烦了。 那么多宫里的娘娘若真要跟他买,饶是他也得焦头烂额。 呼,他长出一口气:“多谢。” “没事,我们俩谁跟谁啊。” 凌世荣算是凌止堂弟,俩人从小就经常一起玩,长大虽然来往的少了,但感情还在。 凌止本来就不想怀疑凌世荣,见他这么说心里更打鼓了。 反正起码目前来看,凌世荣并没有伤害矜厌的心思,根本没那个动机和必要。 那他或许是因为苏沫才动的手? 这次没有了苏沫的干扰,两人未必会结仇,毕竟跟他都是一派的。 凌止暂时放心了不少。 挥挥手佯装霸气的让矜厌先下去,他小声问:“说实话,那些人真死心了吗?” “未必,谁知道你是不是一时兴起呢?恐怕不少人等你玩腻了接手。你最好让流言传的再深情一些,说什么你非他不嫁……咳咳,非他不娶。” 凌世荣想了想,又道:“或者你俩干脆订婚成亲也行,那样他可就是堂堂世子妃,正经的皇家人,谁要敢再提这茬那就是大逆不道!该斩!” “确实。”凌止若有所思地点头。 凌世荣这个主意的确挺好,甚至矜厌若是真成了世子妃,苏沫再低调一些的话,矜厌肯定不用死,自己也不必担心赐婚一事。 然而他不能这么办,矜厌又不会永远是侍卫,两个月后他可是大将军,掌握生杀大权的朝廷命官。 如今只是外面到处传自己喜欢他还行,若是矜厌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室之人,皇上肯定不能用他来当那把刀,搞不好原著大变。 虽然凌止觉得刀口舔血被万人惧怕的日子太辛苦,可谁知矜厌的想法? 他可不能自以为是的替矜厌下决定。 于是他想了想:“订亲先算了,你帮忙多宣传一下我很喜欢他就行。” 反正两个月后矜厌就走了,自己拖住两个月还是可以的。 等凌世荣走了,凌止暂时轻松下来。 一石二鸟,他发愁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两件,唯独苏沫那里平静的很诡异。 然而将军府又不见客,就算见了苏沫也是在内宅,不可能见他这个外男。 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探子也只说前几天将军府吵了一架,最近倒是很太平。 要不还是问问晋容吧。 他给晋容写了封信让人传过去,随后活动了一下肩膀。 还真别说,矜厌做样子给他捏的这几下真舒服。 暂时没什么事,他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去隔壁,矜厌房门紧闭,他伸手敲了敲。 然而明明没使劲,这门就自己开了。 第40章 意外 凌止拧眉,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屋内一切物品排列的整整齐齐,就连茶杯和壶嘴的摆放都完美的一丝不苟,床幔规整垂下, 被褥没有丝毫皱褶, 像是没人住过的样板房。 “矜厌?”他问了一句。 屋里安安静静,无人回答。 奇怪,若是出去怎么不锁门?还在屋里的话为什么不应声? 凌止拧眉,快步走到床边往里看,上面空无一人, 倒是隐约听到里面的小隔间有声音。 矜厌的小隔间里是什么来着?书房? 这里构造跟自己房间不太一样,凌止奇怪的推开隔断进去。 隔间内很昏暗, 入目是一个深深陷入地面的水池, 矜厌化为鲛人形态背对着他彻底浸入水底,银发水藻般铺散在水中,鲛尾修长边缘锐利, 本就苍白的皮肤在水中更显阴冷。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脊背上那排锋利的白色骨刃。 骨刃狰狞又极具力量美, 从苍白的后脊皮肤上穿刺出来,昏暗的光线下透着无言的冷肃之气, 一击必杀。 冷魅,邪异,深海中顶级的掠食者。 凌止咬紧了牙关,额角青筋跳动。 好厉害! 他想夸点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跳动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骨刃,激动的热血沸腾。 矜厌似有所感的在水中转身,透过碧波荡漾的水面,看到了凌止模糊的轮廓。 细细的一缕红, 美如妖冶的火焰,照亮了整座房间。 鲛尾瞬间绷紧,随后一摆,化作长裤和人腿。 湿漉漉的银发垂在脑后,露出锋利的眉眼,矜厌赤着上身从水中走出来,大滴水珠顺着全身肌肉轮廓滑落,空气都染上滚烫的潮湿。 凌止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正面的看到矜厌的肌肉。 指尖微微蜷缩,他眼底溢出惊艳之色,然后目光躲来躲去,就是不朝他身上看。 这反应让矜厌拧眉,想要收回骨刃:“害怕了吗?” “没有啊!” 凌止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赶紧绕到他身后,眼睛放光:“这多厉害!” 离近看他才发现那骨刃边缘无比锋利,还带着尖利的勾刺,表面苍白透着莹莹的淡蓝,和矜厌的皮肤颜色很像。 “我能摸摸吗?” 矜厌意外于他的反应,低头笑了下:“可以,小心割到手。” 凌止也怕被割到,不敢碰那个尖尖,就轻轻摸了下侧面,入手细腻光滑,冰凉的像一柄屠刀。 仔细看它是从脊骨延伸出来的,肯定要割开那里的皮肤。 凌止忍不住咧嘴:“出来的时候会疼吗?” “不会,”矜厌收回骨刃。 凌止眼睁睁的看着骨刃从脊骨中抽回去,最后一点利刃消失,原处的皮肤完好无损,一丝伤口和缝隙都没有。 鬼使神差的,凌止抬手摸了摸。 指腹轻轻擦过骨刃所在的肌肤,顺着脊背而下,受到刺激,矜厌后背的肌肉骤然绷紧。 他肩膀很宽,腰肢劲瘦,背脊骨骼分明,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 此刻上面大颗水珠滚落,禁欲与色气疯狂冲击着人的视线。 凌止不自觉嗓子发干。 直到收手,指腹还残留着肌肉充满弹性的触感。 袖口下的指尖微微蜷缩,他轻咳一声,嗓子有点哑:“不疼就好。” 随后他转身就走,近乎落荒而逃的回到房间。 扑通一声,凌止整个人重重砸向床铺,震的他本就晕乎的脑袋嗡嗡响。 柔软的被褥将他缠绕包裹,他脸埋进去,露出的耳根红得厉害。 算了,赶紧睡个午觉。 凌止脱去鞋袜好好躺着,心神放空的盯着床顶的镂空花纹。 没一会,脑海中不自觉映出矜厌的后背。 苍白的,滚烫的,没有丝毫女子特征,纯粹的男性爆发力,让周围的空气都烧了起来。 凌止的脸也不自觉发烫。 意识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他摇了摇头,把思绪弄走抿唇继续躺着。 半晌,他忽然起身,几下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站到铜镜前。 模模糊糊间,里面隐约透出一具纤瘦的身体,同样的宽肩细腰,可凌止还是皱紧了眉头。 不一样,他们长得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这念头一直在凌止脑海中盘旋着,让他这几日做什么都心神不宁,动不动就想起那白花花的身子。 也许是因为自己肌肉太少了。 于是他上山下湖,每天坚持锻炼,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几天。 期间苏沫那边毫无动静,老实的让凌止几乎以为他死了,白胜康依旧在到处打听银发鲛人的事情,却没有再跟太子府的人接触。 倒是挺多朋友来问凌止跟银发鲛人的爱情故事,还想让他带着矜厌出来一起玩,都被凌止推了。 现阶段还是得低调,而且总不能回回都出去演戏。 好在流言的效果还是很好用的,没人敢来问凌止卖不卖矜厌,更没人再提那天抽签抽到女眷的事情,让他很是轻松了一阵子。 然而等到傍晚,他收到了一个噩耗。 “太后生日宴席提前了。” “什么?”凌止脑袋轰地炸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凌渊拉着他去屋里坐下,语气有些高兴:“太后这几日多次被先祖托梦,地点就在大昭寺内,这可是大吉之兆!预示着我凌国昌盛。” “她老人家决定过几日就去大昭寺潜修礼佛,大概待半年左右,生日宴便提前两个月操办,就在明晚。” 他话音落下,空气里安静极了。 凌止手指僵的厉害,深吸一口气。 “这样啊……” 凌渊见凌止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奇怪:“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突然,” “的确,为此今年没有像往年那样大办特办,而是一切从简。不过她老人家向来惯着你,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说到时候你可以不去,私下单独去皇宫祝寿就行。” 凌止勉强笑了下:“那挺好,我明晚就不去了,怪吵的。” 凌渊也笑了:“那行,别忘了准备寿礼。” 等凌渊一走,凌止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明晚就大办宴席,矜厌恐怕后天就要走。 他不理解太后为何会突然梦见先祖,原著明明全程都没有这事,难道是他改原著改的太过分了? 凌止嘴唇抿的发白,喉咙仿佛一只大手攥紧,良久,才长呼一口气。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考验他跟矜厌友谊的时候到了。 凌止握紧拳头,他倒想看看,矜厌这家伙当了官还理不理他。 第41章 恭喜 抱着这样的想法, 凌止反而没那么焦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他也改变不了。 次日傍晚, 凌渊早早就去参加宴会。 凌止独自坐在寝殿前的石阶上一口一口吃着黄瓜, 清香的气息充斥口鼻,让他的心情也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矜厌来到他身边。 “你为何不去?” “太吵了,无聊。”凌止抬头看他,视线不自觉往下瞟, 绕了一圈然后收回。 矜厌挨着他坐下。 天上没有云,星空格外明亮, 照得他皮肤泛着点点蓝光, 像是细碎的鳞片,又像是海面的粼粼波光。 这样的矜厌看起来格外不真实,明明就坐在他身边, 却仿佛游荡到了深海,隔着遥远的距离, 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凌止低头使劲咬了一口黄瓜,心想果然什么都是短暂的, 能永远陪伴他的只有美食。 凉风在耳边呼啸地吹着。 矜厌忽然低头,金色竖瞳映出一点绿。 “我能尝尝吗?” 夜色融化了他的嗓音,如同低沉的海浪。 凌止有些惊讶,点头道:“可以。” 黄瓜已经被吃了大半, 他伸手掰下另一端没啃过的地方给递他。 本就挺小的黄瓜在矜厌手里显得愈发小巧,外皮翠绿,里面是嫩嫩的芯,连空气都散发着一股清甜味。 修长的手指拿着翻看了一会, 矜厌低头吃下,细细咀嚼。 凌止睁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样?吃起来苦吗?” 矜厌喉结微动,咽下黄瓜,淡色的薄唇染上一点红润。 他轻轻摇头:“挺香的,不苦。” 明明只是在说黄瓜,可凌止嘴角依旧忍不住牵起,笑容越来越大。 风吹动矜厌的一缕银发,滑在凌止肩头,一点点跟黑发缠绕交织。 凌止把剩下的黄瓜一口扔嘴里,两人谁都不再说话,安静的坐着看天空。 当晚无事发生。 第二天清晨,凌止起了个大早正要出门,就见小星子急急忙忙跑过来,满脸慌张。 “少爷!” 凌止动作微顿,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糟了啊!王爷刚才派人回来,说皇上点名要见矜厌侍卫,让他现在进宫。” 小星子满脸复杂,人人皆知当今圣上不喜鲛人,矜厌又是这么珍稀的银发鲛人,此行恐怕要糟。 他虽然不喜欢矜厌,甚至是很惧怕他,但这家伙说到底也没对王府做什么坏事,他最坏的想法也就是把他赶回大海,从来没想过要把他送出去折磨。 然而圣上旨意无人能抗。 凌止脑袋轰隆一声。 即便他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此刻浑身血液还是疯狂的往头上冲,所剩不多的理智都岌岌可危。 他连忙奔出去,就见隔壁房门被推开,矜厌从里面出来。 矜厌没有穿凌止给他订做的那些衣袍,而是一身简单的侍卫服,脊梁挺直,如同一柄永不弯折的剑。 他步伐很稳,从容不迫的出门。 凌止心慌的厉害,想也没想冲过去狠狠抱了他一下。 那么大的冲击力也没有撼动矜厌,他搂住凌止轻抚着他的背,嗓音缓和:“别怕,不会有事。” 凌止闭了闭眼。 原著到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他真害怕出什么意外,若矜厌没有被重用,等待他的下场简直不敢想。 比起矜厌当官后还愿不愿意跟他来往的事,他现在还是觉得好好活着更重要。 “你还会回来吗?”他声音闷闷的。 矜厌叹了口气,也用力抱住凌止,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一定会回来。”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天,凌止过的心神不宁,连带着小星子都发愁。 等到了晚上矜厌还没回来,见自家少爷居然在书房很有闲情逸致的练书法,小星子实在忍不住了,悄悄过去问:“少爷,矜厌侍卫怎么还不回来?” 凌止的手不自觉一顿,浓墨突兀地滴到纸上,染黑了这个好字。 他垂眸,看似不在意的继续写下去,长睫如蝶翼般轻颤。 “放心,不会有事。” 原著里这部分没细讲,凌止并不知道矜厌多久才会出来,只知道他是以军身份出宫的。 凌止默默低头写字,让自己静下心不要急,过去一天了没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凌渊还在宫里,若是矜厌出事,他肯定会派人告诉一声,也会劝阻几句。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凌止脸色一变,蹭地站起来往外跑,毛笔被啪嗒一声扔在纸上,墨迹染成一团。 院内,管家李伯带着一群小厮轰隆隆往这跑。 “怎么了!” 李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喘了几口气才道:“少爷!有几位公公求见。” 他话音刚落,就见凌止大步朝外走。 此刻王府门前很热闹,穿着红色圆领窄袖的小太监站成一排,一看就是专门在御前侍候的。 为首的大太监春德更是一身无比贵气的紫色明服,威风凛凛,即便对着很多宫里娘娘都能颐指气使。 见凌止出来,春德脸上立马挂上笑容,奉承的弯腰行礼:“世子爷好!” 凌止的身份严格算起来是世子,只不过平时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一般都是宫里人比较严谨的这么说。 凌止嗯了一声,事到如今反而冷静下来。 他没表情时看起来很不好接近,气质又凌厉,后面几个小太监都不敢抬头。 “春德子,来这什么事?” 春德拱了拱手,笑眯眯道:“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您府上出来大贵人了!矜厌公子被特封为殊王!诏书明日就能下来!” 他话音落下,凉风习习,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群人面面相觑,傻了。 凌止也愣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狂喜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殊王?矜厌是殊王!” 春德子立马笑着答复:“是啊,殊王殿下深受圣上重视,现在还留在宫内交谈呢,今日恐怕不回来了,圣上派人去给王爷开府,明日就昭告天下。” 他回头看了眼这几人,乐呵呵道:“咱家也是奉命来给世子爷道个喜,顺道取一下王爷的东西,准备开府用。” 第42章 赐婚 凌止惊呆了, 随后狂喜。 殊王好啊!异姓王跟将军的概念完全不一样,这意味着矜厌不用再像原著里那样杀人,被满朝文武百官恐惧, 也必然不会死了! 大脑被这喜悦冲击的发晕, 凌止嘴角笑得最来越大,收都收不住。 “快进!”他让出路,亲自领春德子他们进去。 小星子一帮人在后面跟着,直到如今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天啊……封王了! 小星子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都在瞎操心, 难怪矜厌要来接近小少爷,原来如此啊。 他飞黄腾达也好, 如今少爷身上没什么他可图的了, 以后大概就会远离了吧…… 不少丫鬟更是忍不住想起前一阵子,她们集体求少爷让她们嫁给矜厌的事,一时间忍不住暗骂自己太荒唐了。 那可是未来的王爷啊!还好当时没同意, 否则一群丫鬟成王妃,这事要是传出去, 她们怕不是要被打杀发卖了出去。 众人心思各异,凌止倒是没想那么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让小星子给他们一人包个大红包,沾沾喜气。 他边走边问:“具体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春德拿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连忙道谢,见世子爷那么高兴, 他也长长松了口气。 流言传的那么广,他早就听说世子爷跟殊王关系好,赶紧赌一把抢先过来报喜。 事实证明他这一步走的没错,否则若是他们关系不好, 仇可就结大了。 春德兴奋起来,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具体的咱家也不清楚,殊王殿下跟圣上在屋内单独谈了很久,随后圣上龙颜大悦,特意派人过来告知世子爷一声。” 这两人都说什么了?凌止摸不着头脑,又有点高兴。 皇上才不会特意叮嘱这种小事呢,肯定是矜厌开口提的。 他嘴角不自觉翘起来,看来矜厌这家伙还行,还记得派人知会他一声,没直接把他忘脑后。 见他高兴,春德子感慨:“殊王殿下可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衡王府出来的人。” “那是,”凌止自豪的扬眉:“我看人很准的。” 几人说着就到了矜厌门前。 今非昔比,小星子他们不能再进矜厌房间,凌止就跟几位公公进去。 春德眼睛毒,一看里面这布置就知道世子爷对殊王相当不错,这可是正经的王府客房,又在世子爷房间旁边,两人可谓相当亲密了。 他想起坊间那些流言。 太子爷经常在宫里嘟囔,现在流言已经传遍皇宫了,有很多人不太信,若是他们能看到屋子,肯定也会多信三分。 他忍不住看了眼凌止的背影。 世子爷可真是天生好命格,生来就受尽宠爱不说,买了个银发鲛人当情人玩玩,居然就成异姓王了,这找谁说理去。 他态度愈发恭敬,指挥人小心收拾。 屋里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最多的便是凌止给他订做的那些衣服,足足装满了一个大柜子。 如今身份不同,矜厌以后未必会穿这些了,但凌止还是让人通通收起来,就算不穿也不能扔。 其他的就是一小箱白花花的银子,那是凌止给的,矜厌一分都没花,两人总在一起他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东西很规整,几个小太监很快就动作利落的收拾完毕,全程都没有发出声音,屋内依旧干净,只是空荡了一些。 等太监离开,这消息瞬间传遍全府,一时间府上热闹的不行,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凌止也很高兴,大手一挥:“每人赏一年月例沾沾喜气。” “啊啊啊少爷最棒!” 此事很快在朝中传开了。 时隔多年,皇帝突然再封异姓王,又是敏感的鲛人身份,这件事在长歌城惊起了一片狂风浪潮,引得无数猜测和忌惮。 暗地里风起云涌。 不论是何心思,总之当天很多人上门来恭喜凌止,就连凌世荣都亲自来了一趟。 当晚诏书下来,这下子全城百姓也知道了,纷纷惊愕不已。 好家伙!那个殊王是凌大少爷的情人矜厌吗?这么牛啊! 当时还有不少人说一个鲛人配不上他呢,搞了半天原来傻子是他们。 众人忍不住感慨,据说那殊王容貌极为俊美,否则也不会被认成青楼小倌,如今他位高权重,跟凌大少爷的确相配。 傍晚,凌渊一回府就来找凌止。 凌止眼睛一亮,赶紧把他扯进屋:“矜厌怎么样了!” “以后别再直呼大名了,礼貌点叫人家封号,省得又被抓话柄。” 凌渊教育他几句,又揉了揉太阳穴:“放心,殊王好好在皇宫待着,这小子有点本事,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考虑我干嘛!我又没虐待矜厌!”凌止语气有些不快:“他还想报复我不成?” “想哪去了,人家矜厌怎么可能像你这么小肚鸡肠。”凌渊横了他一眼。 “哦,”凌止摸摸鼻子,他也是有点激动,总觉得矜厌不想再理他了。 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心情逐渐冷静下来:“那什么事啊?” 凌渊拧眉,轻轻转动手上的扳指。 “陛下有意给殊王指婚。” 凌止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他呛得满脸通红,脸色很快又变得煞白。 凌渊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闻言点头:“而且婚期很紧,这几天就会定下来。” 持续了一天的喜悦荡然无存。 凌止愣愣的端着茶杯,手被烫红了都没反应过来。 他到底改变了什么,为什么会跟原著差别这么大?一直以为被赐婚的是自己,结果居然是矜厌…… 嗓子干的厉害,缓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指给谁啊?” “若是女子,可能是德馨小姐。” 见凌止低着头不说话了,凌渊赶紧道:“别急着难受,皇上让我问你那天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凌止声音闷闷的,一股火憋在胸腔,他故意赌气道:“我才不难受呢!他都要成亲了还管什么流言,你就跟他们说都是假的,让他跟德馨成亲去!” 凌渊瞟了眼他的表情,有些无奈。 “你啊就是太冲动了,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 “赐婚肯定是要赐的,不过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若是否认流言,赐婚对象大概率是德馨贵女,若是承认……” 他摸了摸下巴,笑了:“陛下不可能夺人之美,若流言是真的,他肯定要给你们两个赐婚。” 凌止懵了。 “给我跟矜厌赐婚?” “是啊,”凌渊挑眉:“如今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凌止蹭的站起来,心脏在胸腔狂跳,热血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凌渊:“矜厌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为了钱我跟邪神恋爱了》 大佬:如果有一天,让你独自在闹鬼的学校待满一个月,结束后给你三千万,你愿意吗? 祈*鬼没有穷可怕*玉:哈哈哈太多了!还是给我一千万吧,要不然这钱我拿着不安心。 大佬:“……” 祈玉拿着定金开开心心搬进去。 学校果然不太平静。 第一天,祈玉站在走廊数钱,帽檐下的面容绮丽勾魂,一阵阴风吹过,他警惕地捂住钱包。 腰却被什么东西狠狠摸了一把。 第二天,他在寝室洗脸,充满雾气的镜子里,他身后飘过一道黑影。 祈玉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脸颊却被什么东西轻轻擦过。 接下来每一天,学校里怪事连连,越发过分。 多出的碗筷,洗澡时莫名出现的白手印,醒来后脖颈莫名的红痕……祈玉越来越待不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在校长室的抽屉里找到一张照片。 里面的青年穿着蓝白校服,模样英俊至极。 是他失踪多年的前男友。 *死去之后我也爱你* 第43章 圣旨 凌渊牢牢盯着凌止的眼睛, 声音不紧不慢,在安静的屋子里徐徐回荡。 “殊王说,他只想跟你成亲。” 语毕,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凌止睫毛颤了颤, 心脏好像有某处蓦地陷下去,沉寂的地方一点点被唤醒,最后融入骨髓。 脑海中不自觉的把这句话转换成矜厌的嗓音,只是这样代入一下,指尖都微微发酥。 好久,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逗我?” 凌渊摇头,认真道:“他亲口跟我说的, 我一个字都没改, 你可要仔细考虑好了,愿意跟他成亲吗?”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凌止低声呢喃:“应该愿意吧!” 这么随便? 凌渊立马挑眉, 指节在桌面上轻扣两下,提醒道:“别冲动, 成亲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是答应下来, 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该做的可一样不能少。” “咳咳咳。” 凌止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雪白的脸蛋逐渐涨红,一路红到耳根, 连后颈都变得粉粉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一下子想起矜厌光裸的后背,极致的美感疯狂冲击着大脑。 凌止闭了闭眼,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忽视心中强烈的感觉, 他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虽然不喜欢其他男人,但是矜厌跟他们都不一样。 他好像只能接受矜厌。 凌止以为自己会犹豫纠结很久,会仔细思索自己跟矜厌的关系,可情况摆在眼前,若是他不答应,矜厌就会跟其他人成亲。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要疯了,几乎没什么犹豫便重重点头:“我答应。” 凌渊深深看了他半晌,见他神色坚定,才终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好弟弟,看来你也长大了。” 他有些欣慰,之前的撮合不是白用功,两人居然真的成了。 “行,我也觉得这人也挺不错的,长得好看有能力还很看重你,出人头地了也愿意跟你在一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起身整理衣襟:“明日早朝散会,我就私下跟皇上说这件事,你今天晚上再考虑考虑,我走之前你都有机会反悔。” 说完他表情有些无奈:“殊王这家伙……把府邸就设在咱们王府旁边,若是你们成亲了,在两家院墙那开个大门,倒也可以随意走动。” 凌止乐了:“还真是。” 等凌渊走了,凌止在房间来回走了一会,总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 直到现在他脑袋都发晕,前几天还想着要独身一辈子,绝对不能被赐婚,如今眼看着就要成婚了,对象居然还是矜厌。 回忆以往那些事,凌止有些咋舌,难怪他跟矜厌抽的灵签都一样,看来那个大昭寺还挺准的。 想着想着,凌止忽然抿唇。 他现在也算是反应过来了,矜厌这家伙肯定能看出来他想要眼泪,一直假装不知道呢! 嘴里说什么只想跟他成亲,结果连眼泪都不给他一滴…… 他握了握拳,忍不住切了一声。 以后一定得让他哭个够。 * 皇上即将给殊王赐婚的事,除了几位当事人其余谁都不知道。 众人只觉得皇上对殊王格外特殊,非但一连几日将人留在宫中议事,就连开府也准备的无比迅速,短短两天功夫就在官府大道选好了位置,将前任国公府的地方挪给了他。 那可是官府大道的核心之地,就在衡王府旁边,这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都城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等着殊王什么时候出宫,他们好赶快派人来道贺试探,甚至不少人都打起了跟殊王府联姻的意思。 事到如今有心人早就看明白了,凌止跟矜厌的传言本质就是个阴谋,用流言掩盖即将封王的异动罢了,若是真信才傻呢。 长歌城明面上依旧安详,背地里却暗潮汹涌。 数不清的人将目光投向皇宫。 然而等着等着,殊王好不容易出宫了,一道堪称晴天霹雳的圣旨也降了下来。 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将衡王府的凌止世子嫁给殊王,婚期就在三日后。 此旨一出,朝野大震。 * 凌止倒是顾不上其他人的想法,此刻他惊讶的接下圣旨,被里面那个嫁字深深吸引了。 自己嫁给矜厌?他有点郁闷,又无可奈何。 行吧目前论身份的确是这样,谁让他连个官职都没有,也从来没有王爷嫁给世子的道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跟他成亲,那样好歹是矜厌嫁他…… 抛开这一点不论,成亲的日子也是够近了,三日后来得及吗?没见过成个亲这么赶时间的。 凌止不理解,凌渊倒是不奇怪。 等传旨小太监走了,他低声道:“的确得早日完婚,你们两人身份特殊,无数人在暗中盯着想要阻止,越早完婚变数越小。” 他眉头微皱:“若是真按照正常流程,那些老东西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三日正好,他们没扯完皮你们就洞房了。” 这话把凌止闹了个脸红,他哑口无言了半晌,才正色道:“别总提洞房,我才不跟他洞房呢。” 凌渊似笑非笑,见他耳根都红透了,倒也没再逗他。 婚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即便矜厌和凌止同为男子,按照礼制,成亲前他们也不能再见面了,于是矜厌出宫也不能来衡王府。 凌止不知道矜厌那边什么情况,不过这一天他忙的团团转。 婚期将近,不断有宫里出来的公公嬷嬷教他成亲流程,他还得试穿各种男式喜服,简直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天黑他才终于能喘口气,泡了好久的澡,然后重重摔在大床上。 成亲好累啊。 他浑身像散架了似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屋内烛火摇曳,明灭的火光交织在视野里,有点刺眼。 凌止眯着眼睛,正要喊小星子让他吹灭蜡烛,一缕微风吹过,四根蜡烛同时熄灭。 屋内陡然暗下来。 苍白的月亮高悬窗外,陡然照亮了床边那道高大的人影,昏暗中他神色不明。 凌止先是惊讶,随后看出这道熟悉的轮廓,顿时放下心来。 他懒散地侧躺在床上,伸手拍了拍矜厌的腿:“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吗?你怎么来了?” 矜厌坐下,银发顺着身躯流淌,冰冰凉凉的滑落在凌止手背上,冷冽的淡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他嗓音糅合了夜色的低沉,在安静的屋里听起来格外好听。 “就是忽然想来见见你。” 凌止白天一直在忙,根本也没空多想,此刻见到矜厌过来,心底仿佛有什么地方被填满了。 第44章 成亲 矜厌的确只是来看一眼的, 很快就走了。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甚至因为太暗凌止也看不清什么,可他此刻仰面躺在床上, 听着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觉得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满足。 其实原本矜厌说只想跟他在一起他挺惊讶的,也有点不敢相信,总觉得有种摸不着底的慌乱。 可刚才见了一面,所有的不安定和突兀都消失。 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想跟矜厌成亲, 不是什么赶鸭子上架,是真的想跟他待一辈子。 想通了这一点, 凌止闭上眼睛, 神情无比放松。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清晨,轰动全城的婚礼开始了。 可惜这次绝大多数百姓无缘看见,官府大道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不过城中讨论度仍旧居高不下。 “你说他们谁上谁下?虽说名义上是凌大少爷嫁给殊王,但从之前那流言来看, 殊王貌美瘦弱,也攻不起来啊。” “我也觉得凌大少爷在上面, 我可见过他本人,那气场简直太有压迫感了,远远朝这边一看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确实,凌少身量很修长, 力气也大,肯定不甘于下。” 外面沸沸扬扬的讨论着,还以为婚礼早就开始了。 然而直到日上三竿,凌止才起床。 婚期太紧, 他又不喜欢繁文缛节,就让人省去了绝大多数步骤,矜厌作为新郎有不少环节,然而他作为“新娘”等着一会入洞房就行。 此刻洗完澡穿上繁复的喜服,在一群小厮的簇拥下坐着。 凌渊站在他身边,一副嫁女儿的表情摸他头发,凌止忍了一会最后实在忍不了,横他一眼。 凌渊笑了:“唉,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成亲。” “我也没想到,而且还是嫁人……”凌止对自己嫁给矜厌这件事简直耿耿于怀,扬眉道:“不过我才不会遵守什么三日回门呢,顶多就是去隔壁住一晚上,明日就回来。” 反正他在夜崖村都跟矜厌一起住过了,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关系。 凌渊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行啊,到时候可别不回来了。” 凌止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不就这两步路吗?小星子早就把中间的墙凿开了,不会的不会的。” 正说着话,时辰到了。 凌止也没像寻常女子那样化妆,他素净着一张脸,穿着大红衣服就往外走,觉得自己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凌国的习俗很复杂,接亲时有很多流程,后面就简单了,夫妻两人自己在洞房拜天地就行。 凌止省去了前面,如今直接坐着花轿进洞房。 此刻他被一群人围着往外走,肚子有点饿了,只能到了屋里再吃点东西,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必须得风风光光的从正门走,他都想直接钻两墙之间的小门进去了。 不过他也挺好奇殊王府里面什么样,他都没过去看过。 等他出了衡王府,外面唢呐顿时响了起来。 周围到处都被装饰的喜气洋洋,视野一片火红,无数祝贺声混着敲锣打鼓声融在一起,气氛无比热闹。 凌止心情也敞开了,本来只是走个过场的婚礼让他开始期待起来。 坐进红通通的轿子里,车帘被放下,仿佛隔绝了耳边的喧嚣。 轿子稳稳被人抬起,慢慢朝殊王府走。 凌止坐在里面,第一次有了强烈的真实感,原来他真的成亲了。 可惜殊王府距离衡王府的确很近,还没等他多感受一会这个气氛轿子就停了下来。 细白的手指拨开车帘,他被小星子领着下轿,一袭满江红艳丽夺目。 红唇雪肤,黑发如瀑,容貌比烈日还耀眼。 场面安静了一瞬,随后无比喧嚣。 凌止没管他们,大大方方地往里走,殊王府跟衡王府的布局很像,但整体布置要沉稳许多,有种大开大合的冷静肃杀,没那么精致秀气。 整体很有矜厌的感觉。 凌止还挺喜欢这里的,应付完接亲嬷嬷之后一路走到寝殿。 门在身后关上,耳边彻底安静下来。 他好奇的左看右看,矜厌的寝殿相当大,由于他个子高,床也比衡王府的大许多,总体布置的简单大气,没有什么零碎的小玩意。 不过此刻屋里挂满红绸,贴着大红囍字,显得热闹了不少。 他视线转来转去,看到了桌子上的吃食。 其他人成亲时桌上摆的都是酒水,或者是冷食糕点,然而矜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还在冒着热腾腾地白气,旁边是一小碗晶莹的米饭,看着就相当有食欲。 凌止嘴角牵了起来。 还算他有心。 走到桌边坐下开吃,桌上除了他平日爱吃的肉菜还准备了许多素菜,正是他在大昭寺说好吃的那几样。 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成亲也挺好的,还有人在这么小的地方关心他,替他准备好。 小星子虽然也关心他,但从来不会这样。 夹起一块豆腐在口中慢慢咀嚼,暖暖的热气流入四肢百骸,浑身温暖起来。 吃完饭凌止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想到矜厌等到晚上才能过来,顿时有点无聊。 他还不能出这个屋。 叹息一声,凌止起身转转这个寝殿,这里好歹也算是自己家,得多了解一下。 然而转着转着,他忽然发现一件事,寝殿里挂的所有红绸和囍字都好整齐。 虽然乍一看跟衡王府的没什么区别,可仔细看去,每一条绸缎的高度长短完全相同,甚至连垂落的几层皱褶都一模一样。 他绕过屏风去后面的小房间,这里布置了一个喜堂,上面贴着大大的囍字,桌子上按照传统摆了枣生桂子,这些吃食也齐的令人头皮发麻。 像极了某人的手笔。 凌止脑海中浮现出矜厌冷着一张厌世脸摆弄这些的画面,顿时笑了出来。 成亲好像挺好玩的。 转了一会,他去书架上拿书看,里面有不少他爱看的游记,一时间读的津津有味。 天色渐渐黑了。 他将烛光点亮,静静的坐在桌边看书,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凌止精神一振,立马把书放回去,乖乖到床上坐好。 这时他才发现床边还有一个红盖头,盯着看了几眼,凌止切了一声。 他们俩谁不认识谁啊,不必弄这些花样。 默默的低头盯着自己手指,凌止有些走神,外面的喧嚣忽然散了。 下一刻,耳边传来鞋底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下都踩在他心脏上。 凌止下意识攥了攥袖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到达门口时,他鬼使神差的把盖头蒙在脸上。 眼前一片旖旎的火红,他耳朵热的厉害,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门吱嘎一声开了。 凌止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脚步声已经停在面前。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夜崖村的那个夜晚,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狂跳。 时间变得无比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盖头的一角,苍白与殷红形成极致惹眼的对比。 盖头被掀开,明灭的烛光照清了彼此的脸。 红罗纱帐下,美人抬眸,一眼荡魂。 好像从来没有哪一刻,彼此那么陌生又熟悉,如初见般刻骨铭心。 矜厌俯身,情不自禁的吻他唇角。 凌止指尖颤的厉害,却没有抗拒,仰着头任由他动作。 良久,他红唇染上一抹姝色,眼角眉梢都是艳丽。 矜厌喉结微动,声音糅杂了夜的低语,沙哑的厉害。 “我能碰你吗?” 凌止先是愣了下,然后脸红的快爆炸了。 他没做好心里准备,正要开口拒绝,看着矜厌灯光下俊美无俦的脸,脑海中再次晃过他的身体。 心底诡异的溢出一点渴望来,凌止有点犹豫了。 他红唇抿了又抿,被矜厌用那样炽热的目光看了半天,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小声说:“我不知道,我好像还没准备好。” 他声音如蚊,连自己都不确定。 矜厌竖瞳变得细长,如狩猎的野兽一样危险,手上却轻轻摸他的头:“没关系,那介意我到床上睡吗?” 凌止连忙松了口气,脱鞋坐到里面:“没事睡吧。” 他把厚重的喜服脱下去,只穿单衣缩到靠墙最里面,心脏仍然跳的很快。 矜厌放下床帐,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身边,这张床可比夜崖村的大太多了,上面还有两张被,两人连衣角都摸不到。 这么待了一会,凌止忽然有点不满足了。 好像有点太远了。 他状似无意间朝矜厌那看了一眼,矜厌闭着眼睛平躺着,正在睡觉。 凌止想了想,翻了个身来到他身边躺着。 这下两人距离近了不少,然而矜厌对他的动作毫无所知,依旧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这也太快了。 凌止无奈,矜厌这家伙也太没情调了,这就是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吗?居然这么随便的躺床上睡着了,好歹跟他聊会天…… 他郁闷的缩在被褥里,第一次有点后悔刚才没答应矜厌了。 唉。 默默叹息一声,凌止起身去把烛火灭了。 矜厌睡在外面,他小心的往外挪尽量不碰到他,好在大床非常稳不会随便乱响。 外面的帷幔平时看着很漂亮,这会就麻烦起来了,凌止费劲的拉开一角钻出去,挨个把烛火熄了。 然而他没什么经验,又心不在焉的,最后一个熄灭的是门口桌上的那盏蜡烛。 寝殿窗户都挂着大红绸,挡住了仅有的一点点月光,这下他眼前一片漆黑,站在原地距离大床很远。 啧,他一边摸索着回去,一边忍不住怪自己猪脑子。 好不容易挪到床边,他再次掀开帷幔准备钻进去。 这次却直接钻进了一个滚烫的怀里。 下一刻,凌止脑袋里瞬间天旋地转,矜厌将他抵进被褥里,身上独有的冷香此刻却无比滚烫,像火一样燃烧着。 被这样的气息包裹缠绕,两人只隔着单薄的衣料紧贴,凌止也忍不住喘息起来,哑着嗓子问:“你没睡着?” “嗯。” 矜厌埋首在他颈侧,深深吸了一口。 黑暗中他额角青筋暴起,忍了一会,又硬生生克制着让自己起身离开。 他刚起来点,凌止就下意识回抱住他,把人往怀里搂。 随后两人都愣了愣。 安静的环境里,他们的喘息声缠绕在一起无比清晰,听得人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 矜厌喉结微动,舌尖抵了抵利齿。 他埋在凌止耳边再次问了一遍:“我能碰你吗?” 或许是夜色太撩人,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让人忍不住放纵自己沉溺进去。 凌止闭了闭眼,浑身都红了。 “可以吧。” …… 帷幔摇曳,绽放出糜丽的色泽。 次日中午。 日头正盛,连窗户上的红绸都无法阻隔,浓烈的阳光铺天盖地的涌进屋里。 凌止慢慢睁开眼睛,他被矜厌紧紧搂着,只有一条细白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上面布满了红痕。 浑身像散架了似的,什么力气都没有,一下都不想动。 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他懵懵地躺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昨晚都干了什么。 我的天…… 他忍不住捂着脸,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连手背都粉了起来。 缓了好半天,他仍然心有余悸。 抢主动权失败了,矜厌说好了让他在上面,结果关键时刻就反悔。 矜厌这家伙都不会累的吗?反正他真的不行了。 郁闷的仰头看了一眼,正对上矜厌的喉结。 阳光丝丝缕缕照过来。 昨晚黑灯瞎火的其实看不太清什么,此刻这么亮,他清楚的看到喉结上那个浅浅的牙印。 第45章 记忆 凌止喉结微动, 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他错开视线,小心的从矜厌怀里出来,背对着他穿衣服。 阳光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冰雕玉琢每一寸都无瑕, 然而细看布满了红痕,玷污了这具完美的身躯,妖冶至极。 两只细胳膊将大红亵衣披在背上,一截白腻的腰肢若隐若现,上面还带着淡青色的指印。 身后一道浓鸷的视线紧紧盯着他。 凌止把上衣系带弄好, 正要穿裤子,忽然警惕的回头, 就见矜厌光明正大的看他。 他眼瞳幽深, 如同觊觎猎物的眼神,带着某种难言的危险。 “你!”凌止的脸一瞬间爆红,拿起被子把自己腿盖住, 羞赧的想钻地缝里。 大白天跟昨天什么也看不清完全不一样,太冲击了, 要是还看不出来矜厌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个傻子。 想到以往他见过这种眼神好多次,凌止逐渐反应过来, 狐疑的问他:“你是不是早就心思不正。” 矜厌笑了,目光愈发放肆,透着赤.裸.裸的侵略性:“看自己夫人也算心思不正吗?” 这下凌止连指尖都红了。 他干脆缩进被窝里,就露出一个脑袋控诉他:“那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想要眼泪?” 这话让矜厌的笑容收了收, 认真点头:“嗯。” 果然如此…… 凌止气不过的说道:“你昨晚把我欺负的哭了那么多次,你今天也得哭,要不然以后别碰我了。” 他说完话,余光扫了眼矜厌。 本以为矜厌会犹豫一会, 谁知他干脆利落的点头:“哭可以,不过别把眼泪浪费在苏沫身上,他的魅惑术早就消失了。” “嗯?”凌止愣了下,缓了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眼睛亮的惊人。 “你干的?” “嗯。” “难怪他最近没动静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 最大的麻烦被除掉,凌止越想越开心,扑过去抱着矜厌“啵”地一声亲在他脸上。 矜厌垂眸,银发被揉的有些凌乱,露出的那点耳尖越来越红。 凌止没注意到,还在激动中。 这下他担心的所有事情都消失了,计划大成功啊,早知道这样当初想办法不让晋容走多好,苦了这孩子。 不过魅惑术突然消失的话……难怪晋容跑的那么快,也怪不得将军府封锁了。 凌止有些无奈,这下晋容可要尴尬死了。 他伸手去挠矜厌痒痒:“你也不早点告诉我,折腾我这么久。” 然而矜厌不怕痒,他这样去抓他腰,反而让他浑身肌肉紧绷,眼神暗了下来。 凌止也反应过来,立马要收手,却不料被矜厌反制住一顿折腾。 …… 两人一天都没出门,凌止第二天简直没脸回衡王府。 早知道不在他哥面前夸下海口了,这下打脸怪疼的。 想了想,他自己没回去,让小星子跑腿把太后的寿礼拿来,直接去了趟皇宫。 他小时候经常进宫找凌世荣玩,宫里人也都熟悉他,如今过来简直轻车熟路,顺风顺水的来到清宁宫。 老远就有人通报凌止来了,太后的大嬷嬷亲自过来迎接,乐呵呵道:“凌世子,太后娘娘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凌止跟她寒暄几句,很快进屋。 清宁宫正如其名,殿内檀香袅袅,太后一袭绛紫长裙无比贵气,正坐在软塌上看书。 见凌止进来,太后放下手里的书卷,笑眯眯的招呼他:“快过来。” 凌止放松的坐到她对面。 “哀家有日子没见你了,模样比以前更标志了,果然成亲了就是不一样。” 这话给凌止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 见状太后喝了口热茶,感慨道:“殊王这孩子不错,你们两个好好相处。” 两人笑着聊了一会,太后忽然问:“你上次去大昭寺,发现后山的妙处了吗?” 凌止拧眉:“没有,应该是我没缘分,我什么都没找到,大殿我也没敢进。” “唉,你这孩子。” 太后叹气:“不在殿内,妙的其实是后山那座凉亭,不知你注意过没有,上面垂了很多药用藤蔓,有些奇妙的功效。” “在里面睡一觉容易梦到前尘往事,后山今年才对外开放,哀家想着你失忆了一阵子,便让皇上找个由头跟你说一声。” 这话不亚于惊雷响在耳边。 凌止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一进去就困得不行,还梦见原著的事情了,原来是藤蔓的关系。 他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多睡几觉好了,他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失忆时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童年小伙伴的死带给他的阴影太大,让他当时选择性忘记那些。 可如今他已成年,肯定可以接受这些,就算梦不到,多读几段原著也行啊,让他找找有没有漏掉的敌人。 凌止有些无奈:“现在后山还开吗?” 太后冲他眨眼:“等过几天我去那就不能开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以跟殊王去住几日,就当新婚溜达了。” 第46章 重返大昭寺 从皇宫出来, 凌止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太后的话。 的确,刚好最近矜厌比较清闲,一封王就成亲, 皇上似乎给他放了好几天假, 他们倒是可以一起去看看。 凌止也总觉得原著没有这么简单,主要是结束的太顺利了,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而且他对原著了解的太少,得再做几次梦才能放心。 慢慢悠悠的坐着小白马车往回走,路过衡王府的时候凌止往里看了一眼, 一切平静,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想了想他还是没进去, 马车直接驶入殊王府。 一墙之隔, 两座府邸气氛截然不同。 虽说刚成婚全府上下装饰的喜气洋洋,但殊王府的下人个个训练有素,干起活来利落安静, 整体氛围很肃穆,不像衡王府那么懒散安逸。 就连小星子来殊王府都内敛了些, 不像以前那样偶尔对着凌止没大没小的了。 凌止走在路上,看到门口有不少士兵当值, 也不知道矜厌当这个殊王都会做些什么。 众人见了他纷纷行礼。 凌止高冷的点头走过,对这样的氛围有些新奇。 很快他回到寝殿,离着老远看到矜厌穿着简单的白袍,坐在桌边看书。 阳光柔柔滑过他的侧颜, 勾勒出令人叹息的轮廓。 凌止嘴角微勾,轻手轻脚的朝他走,柔软的鞋底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他绕到后面正要伸手捂住他眼睛, 矜厌忽然转身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揽。 这下换成凌止吓一跳:“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矜厌双手搂紧他的腰,跟野兽似的埋在他胸前嗅了嗅,银发黑发渐渐交织:“你一进来我就闻到黄瓜味了。” 凌止震惊,赶紧闻自己身上,什么味都没闻到。 他只是去皇宫的路上吃了一小段而已,这都半天功夫了。 “你是狗鼻子吗也太灵敏了。”凌止无奈,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洗澡。 矜厌箍着他不让他动,还把头埋在他颈侧深深吸了一口:“别走,让我抱会。” “不苦吗?”凌止奇怪。 矜厌薄唇很红,尖利的竖瞳盯着他,像是蛊惑世人的魔鬼。 “单闻着苦,但是你身上的好闻。” 凌止被这眼神看的有点害羞,避开视线嗯了一声,耳尖不自觉红了。 过了一会,他忽然想起正事。 “我刚才进宫,太后说在后山亭子里睡觉能想起很多往事,我就说我怎么一进那个亭子就晕了。” “她说过几天后山就得封,封之前我们去住几日好不好?” 矜厌点头:“好,那我们明日就出发,不过你想记起什么事?” 凌止没法跟他提原著,就跟他细细讲了自己失忆的事情。 “我十岁时跟朋友去海边坐船玩,后来那一船就我活下来被冲到岸边了,醒来之后那段记忆没了。” “之前跟你学游泳时我想起过零星一点,好像是我在大海里窒息,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缺了一块感觉很不舒服,我真的好想回忆起来啊。” 他拧眉有些苦恼,没发现身下的人骤然僵硬。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矜厌愣了很久,然后忽然问:“是在东海吗?” “对,”凌止两只细胳膊攀着矜厌肩膀,“所以我很想再去亭子里睡一觉,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他放松的坐在矜厌怀里,细腰软得像淬了毒的蛇。 矜厌神色有些古怪,低声呢喃:“居然是你。” “什么?”凌止没听清,凑近他耳朵。 他耳垂又白又软,离近更是晶莹可爱,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矜厌叹息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没什么。”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像是要把人揉进骨髓里,死也不会放手。 “我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次日清晨,小白马车悠悠出门了。 虽说凌止已经算是殊王府的人了,按理来说应该坐殊王府的车,然而他坐心爱的白马车早就习惯了,就没换,反而把矜厌带的也总坐这辆车。 此刻凌止困倦的坐在车里,累的浑身都提不起劲。 也不知道矜厌怎么了,明知今天要出门也不知道节制一下,跟条疯狗似的抱着他乱啃。 正想着,矜厌从对面坐到他身边,要给他揉腰。 小白车内部也皆雪白,矜厌银发银袍的过来,无比高洁缥缈,然而细看他竖瞳如蛇,像堕入深渊的神祇。 “不用不用。” 凌止赶紧躲开,缩在角落里警惕的看着他。 矜厌勾唇,露出尖利的犬牙:“我又不会在马车里对你怎么样。” “你还提!”凌止红着脸控诉他:“害的我早上差点起不来。” “我错了,”矜厌声音低低的,顶着那么高冷的脸粘过来,伸手给他揉肩。 凌止被他揉的浑身都软了,有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然后他听矜厌跟他解释:“刚成亲我们就要去寺庙……我舍不得你。” 凌止恍然大悟。 也是,到了寺庙肯定得规规矩矩的,他倒是忘了这茬。 仅有的那点脾气也消散了,凌止懒懒的靠进他怀里,一口一口吃着黄瓜。 矜厌垂眸,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良久,他微叹一声,大手将人牢牢的拢在怀中。 小白马车中午就到达大昭寺。 凌止为了一会去凉亭睡觉,特意在车上忍着没睡,此刻他从马车上下来闻着山中清冽的草木香,精神了不少。 门口的小和尚见到他们这时候来有点惊讶,但还是热情的迎接。 第二次进来可就熟门熟路了,凌止再次选择上回住的那两间,随后迫不及待的跟矜厌去后山。 凉亭依旧是老样子,无数藤蔓垂落,上面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唯美梦幻。 两人从入口处进去,凌止躺到软塌上,顿时有点困。 还真好使。 他赶紧招呼矜厌过来:“你也来躺着睡一觉吧。” 矜厌摇头,微风吹起层叠的花瓣,其中一朵落在他肩头。 他坐在软塌旁边看着凌止,笑了笑道:“没什么可回忆的,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这个笑容看的凌止有点心疼,拉着矜厌的手握了握,还没等说什么,眼前忽然一黑,晕倒似的进入梦境。 正午,万里无云。 “凌止!快上船呀!” 兴奋的声音响在耳边,凌止呆呆的低头,小小的鞋面沾了不少沙子。 他抖了抖脚,稚嫩的嗓音中气十足:“你们去吧,我不太想去。” “为什么!”旁边带着小圆帽的白胖小孩睁大眼睛:“花了好几天才到海边,不坐船多可惜呀!” 凌止抬头看向远方,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他白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沉思。 蓝天大海连成一线,完全望不到边际,感觉不到深浅, 大海比书上更大,也更吓人,让凌止在短短的十年人生里第一次胆怯了。 他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敢上。” 白胖小孩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想不想看鲛人?不是那些丑陋的奴隶鲛人,而是深海鲛人!” 他摇头晃脑,声音带着点蛊惑意味:“据说这片海域有人目睹过深海鲛人,银色的头发超级好看!你难道不想亲自去找吗?” 凌止顿了顿,忽然有些动心。 他转头看着小胖子的圆脸,粉嫩的嘴唇嗫嚅着,开始犹豫了。 见状小胖子赶紧招呼他船边走:“去吧去吧,深海鲛人也偶尔来浅海捕食的,我们也不走远一会就回来,鲛人可漂亮了!” 凌止也被勾起了兴趣,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 第47章 这艘船是小胖子让人找的, 是当地出名的游船,里面又大又豪华,甲板上的桌子摆满了美味吃食, 还有人在烧烤, 袅袅香气扑鼻。 此刻上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个个衣着华丽谈笑风生,相当有气氛。 上船的台阶对两个小孩来说有点高,扶手也高,此刻他们踉跄着往上走。 船工赶紧过来帮忙, 把小胖子抱上去,要抱凌止的时候被他拒绝了, 自己咬着牙走了上来, 累得小脸红扑扑的。 他们个子矮,一进人群就被淹没了,然而周围大人笑眯眯的给他们让路, 甚至像跟大人说话那样跟他们攀谈起来。 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小胖子的身份,那可是京都贵客, 没人真把他当普通小孩。 至于小胖子领来的那个朋友就更贵气了,白白净净漂亮极了, 一看就身份不凡,搞不好是哪个大京官的嫡子。 两人对东海附近的风俗也很好奇,兴致勃勃的跟他们聊了一会,船开始行驶。 凌止把沾了沙子的鞋换掉, 跟小胖子站到甲板边缘,扒着木板垫脚好奇的往外看。 海面不太平静,而且风太大了还有点腥,凌止呆了一会就受不了了, 奶声奶气的说:“你要是看到漂亮鲛人就招呼我。” “好嘞!”小胖子还扒着在那瞧。 凌止独自回船舱待着,他的小屋干净整洁,里面五脏俱全,此刻船晃晃悠悠的,他躺在床上看着略带潮湿的天花板,脑袋有点晕。 太不适应了,他摇了摇头,心想以后绝对不能再来坐船,幸好时间短,要不然他都怕自己吐出来。 如今他渐渐反应过来,鲛人看到这么大一艘船过来,肯定都是躲着游,他们看不到的。 有些后悔,他迷迷糊糊的睡一觉,越睡身上越沉,船舱又潮又晃又阴暗,躺着很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嘈杂的叫喊声,还有叮叮咣咣的桌椅倒地声。 凌止警惕的醒来,他刚起身,木门猛地被人推开。 小胖子抖入筛糠的冲进来,满脸惨白的靠在门上,压低的声音都在颤抖。 “凌止怎么办啊!海盗来了!东海的海盗上船了!” 还没等他说完,嗡地一声,一根□□骤然从门后穿透他的喉咙,将小胖子死死钉在门上。 凌止登时瞳孔骤缩,浑身血液疯狂朝脑袋上涌,这一幕无疑给十岁的小孩带来巨大的冲击。 他死死捂嘴抑制住尖叫的冲动,拼命朝小屋的窗户跑。 下一刻,门被一脚踹开,正在开窗户的凌止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想也没想的捂着头蹲下。 一根箭嗖地一声扎在他原来脖子的位置。 见他躲得快,那海盗也稀奇,啧了一声提起长剑朝他走。 “没想到你这种娇气的小少爷挺有本事,来跟我过两招。” 凌止连头都没回,开了窗户撒腿就往外跑。 此刻外面的甲板上一片血腥和惨叫声,数不清的人被搜刮完财物,紧接着被一剑捅穿扔进海里,画面如同人间炼狱。 海盗们正疯狂的杀人灭口,见有一个小孩还在跑,顿时有不少人朝他追来。 凌止满眼红血丝用尽全力朝船边跑去,一丝一毫都不敢分心停顿。 好在他的位置距离船边很近,他平时又总锻炼身体,跑得快,险之又险的躲开射来的箭,翻过木栏一跃而下跳进海里。 大脑轰隆一声,凌止深深坠入海中,仿佛一切事物都离他远去。 剧烈的寒冷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但强烈的求生本能还是让他拼了命的浮起来往远处游。 不远处的船上,那些海盗看到他个小孩往大海深处游,嗤笑一声没管他,继续杀人。 凌止依旧往前游,不知过了多久,等大船在视野里远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用技巧让自己漂浮在海面。 此时一松懈,他才意识到海水有多冷,冻得四肢几乎失去知觉,麻木的躺在水面。 朋友就死在他眼前,临死前目眦欲裂的模样一遍遍回荡在脑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闭了闭眼,不知不觉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跟冰冷的海水混在一起,心脏灼烧的厉害。 不敢再去回想那些,船不知何时已经开走,凌止置身于茫茫大海,周围除了腥咸的海水什么都没有,彻底分不清方向。 就算他知道位置,凭他迅速流失的体力也回不去了。 这种极度绝望的时刻凌止反而平静下来,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第一次觉得它离自己那么遥远。 他好像快死了。 就这么平静的躺了不知道多久,一道巨浪忽然打来,凌止再也没有力气抵抗,小小的身躯像一片落叶,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卷进冰冷的海水里。 彻骨的冰冷浸透了每一寸骨骼,强烈的窒息感让凌止陡然精神,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了起来。 他拼了命的睁眼想往上游,可浪头不断翻滚着将他打入水中,极致的痛苦让他意识都开始涣散。 模糊间,他在水下看见了一道光。 那么唯美皎洁,像是触不可及的水中月,又像是海洋的妖精,美的如同幻觉。 那道光团转瞬即至,分散出丝丝缕缕的银发缠绕在他手腕,凌止指尖微微蜷缩,被一只大手抱着往上游。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他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张脸。 意识消失前,他脑海里只剩了下一个想法。 死而无憾了。 这个梦境很长,直到天黑凌止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恍惚的躺在软塌上,大脑无比混乱复杂,一时间都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他余光看到一缕熟悉的银发,意识才陡然回归现实。 凌止转头,看到矜厌撑着下巴侧躺在他身边,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软塌上,漂亮的眼睛紧闭。 跟小时候长得好像啊。 凌止怔怔的看着他,少年时期的矜厌和如今的矜厌逐渐重叠,融合为同一张脸。 他眼里逐渐盛满雾气,一滴眼泪无知无觉的滑下。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了,矜厌救了他。 凌止指节泛白,想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却浑身好像僵硬了,连动都不敢动。 脑海疯狂涌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矜厌会不会是因为救他才被抓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止不住,凌止心脏几乎停跳,忍不住思索当初那个奴隶老板的话。 他说矜厌几天前才从海里被抓住,真是这样吗?光是原著里矜厌就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奴隶老板已经是最后一个去处了。 凌止想起小星子曾说过,白胜康家以前是奴隶贩子,更早甚至当过东海海盗。 而白胜康出现的时期,正是矜厌说有点事,要离开他三天的时候。矜厌会不会也怀疑是白胜康的家人杀了他? 最重要的是,原著里矜厌突然杀了白胜康全家。 凌止嘴唇忽然失去血色。 他好像害了矜厌。 第48章 安慰 凌止陡然想起楼太师那本手册。 那么多恐怖的刑罚, 原著里的矜厌硬生生受了三个月,即便如今他没经历那些,可在来衡王府之前他也被很多人囚禁过了。 就算他们没楼太师那么过分, 也绝对不会对矜厌好,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凌止想到矜厌受的苦就辗转难眠,只有抱着他才能放松睡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凌止顿时头疼欲裂,仿佛再次被翻滚的海水浸没,铺天盖地的潮水将他包裹, 冷的刺骨。 痛苦的内疚让他几乎难以承受,比亲眼看到好友死去更加冲击和震撼。 如玉般温润的皮肤很快褪色, 变得无比苍白。 他怔愣许久, 用力揉了揉脸颊。 不行,他不能再瞎想下去,一切必须等矜厌醒了再说。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身边熟睡的人。 昏暗中矜厌睡得很沉,难得没有板板正正的平躺, 高大的身躯勉强窝在短小的软塌上,紧挨着他侧躺。 晚上有点凉, 凌止脱下外袍给他披上,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矜厌才指尖微动, 缓缓睁眼。 入目就是凌止憔悴的面容。 矜厌摸摸他泛红的眼尾,拧眉问:“想起那些记忆了?” “你先说你梦到什么了。”凌止有些紧张。 矜厌垂眸掩去眼底的疲惫,语气轻松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时候的事。” 这话却让凌止哑然。 他沉默着, 忽然问:“你是不是梦见小时候救我了?” 矜厌陡然看他,愣了好一会。 凌止语速飞快:“我刚才梦到我被海盗逼的跳海……是你救了我,但是后面没了,应该是晕过去不记得。” 他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为了救我才被人抓住的?” “别乱想,不是因为你。” 矜厌回答的很干脆,没给凌止任何瞎想的时间:“我以前的确随手救了一个小孩,把他放到岸边就离开了,太久远我都快忘了这件事,原来是你……” 夜里浅浅的风声将他声音吹得有些飘忽。 “我去年才被抓住,跟你没关系。” 凌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见矜厌满脸无奈,长长松了口气。 忍不住扑过去狠狠抱了他一下。 “吓死我了!没被我害了就好,”他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后怕的颤抖:“真的谢谢你,否则我当初死定了。” 矜厌揉了揉他的脊背,然后把凌止的头扳正,跟他对视,浅金色的眼瞳无比认真。 “听着,遇到你才是我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我从来都没后悔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就算当初真的导致我被人抓住,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救你。” 矜厌一直是冷冷的,话也少,很少有这样坦述心事的时候,凌止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认真的说这些。 心底最后一丝不安渐渐消散。 他紧紧抿唇,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然而下一刻,就听矜厌苦恼道:“你小时候跟现在长得太不一样了,像个小白萝卜。” “你!”凌止顿时横眉竖眼,蹭地压到他身上,两只手使劲挠他痒痒。 “我是萝卜,你就是萝卜须子。” 第二天一早,凌止神清气爽的起床,两人重新去主殿抽签。 很多人在灵签准了之后都喜欢回来还愿,顺便再抽一次看看结果,于是他们按照惯例过来一趟。 凌止也好奇在已经成亲的情况下,再抽一次会是什么签。 门口的大和尚看他们已经眼熟了,乐呵呵的问好。 凌止也笑眯眯的打招呼,上次主殿内人山人海,热闹的不行,如今安静冷清了许多,偶尔有施主来抽签,也都各自低声交谈,很有佛寺的庄严肃穆。 这样的氛围让凌止舒服很多,矜厌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先抽?” “好。” 架子上所有签筒都是一模一样的,凌止上次随便拿了一个,这次他则精挑细选,挑了自己潜意识最想要的。 双手握着签筒轻轻摇动。 和上次摇了半天都没掉完全相反,他刚晃几下,一根竹签啪嗒掉落在地。 还没等凌止捡,一只修长的大手将竹签拾起,拿在手上翻看。 矜厌盯着那根灵签看了几眼,低头笑了。 凌止也凑过去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恭喜。 凌止挑眉,心情更好了:“还挺准,你也快抽。” 矜厌也重新抽了一遍,凌止顿时有些紧张。 他还记得上次里面掉出来两根,其中一根是空白的,他当时还笑着调侃他是不是二婚。 如今凌止笑不出来了,他表情有些僵硬,忍不住闭眼祈祷千万不要。 矜厌的灵签掉的也很快,凌止只听见清脆的一声,然后赶紧睁眼。 地上不多不少,只有一根灵签。 矜厌微愣,凌止则兴奋的蹲下把签捡起来,上面也是同样的恭喜二字。 这下他终于放心了。 接下来的环节就变得有些无所谓,凌止问:“我们还需要去解签吗?” “去看看吧。” 凌止意外于矜厌的反应,不过也没说什么,跟他一起去隔壁解签。 这次是矜厌先进去,里面依旧是那个年纪轻轻却显得老成的和尚。 那和尚见到矜厌,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容有些崩塌,眉尾抑制不住的抽了一下。 手上的佛珠不自觉转的快了些,他先是深吸一口气,这才看向手中的签文。 微皱的眉头却松了。 他将灵签还给矜厌,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你的心结已解,无需我多言。” “恭喜你,跟过去彻底割裂,重获新生。” 矜厌低头,静静的看了小和尚好一会。 他释然一笑,点头道:“多谢。” 此刻凌止站在门外好奇的张望,见矜厌出来时心情不错,他也放心不少。 心情好就行,要不然他还以为矜厌有什么心事。 独自走进小屋,那和尚一见他就笑了:“你的签文也是恭喜吧。” “还真是,有什么说法吗?” 和尚摆摆手:“珍惜眼前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 出了木屋和尚的话仍旧回荡在耳边,这次他心中不再有任何顾虑和疑惑,整个人都开阔了许多。 慢悠悠地跟矜厌回到禅房。 寺内的僧人种了许多樱桃树,如今刚好成熟,禅房的桌上也被人摆了一盘洗好的樱桃,鲜嫩的粉红色晶莹诱人。 凌止拿起一颗水灵灵的樱桃放到矜厌面前,期待的看着他:“你闻闻这个苦吗?” 矜厌微微俯身,鼻尖凑近闻了一下。 “有点。” 唉,凌止有些失望,他是真的很想跟矜厌一起体会所有美好,可惜有些东西矜厌感受不到。 遗憾的把樱桃扔嘴里,细细咀嚼。 甜美的味道回荡在唇齿间,鲜红的樱桃流出汁水,凌止绯红唇瓣惑人,连空气都染上糜丽的氛围。 矜厌喉结微动,忽然低头克制的亲了他一下。 阳光霎那间迷晕了视野,凌止微怔,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叹。 “我好像尝到甜味了。” 第49章 是他杀的? 凌止先是恍了恍神, 然后立马激动了,转身去拿盘子。 僧人自己种的樱桃有大有小,有青有红, 他从里面精挑细选了一颗又软又红的樱桃, 确认这颗一定会甜,拎着柄举到他面前。 “咬一小口尝尝?”他满怀期待的看着矜厌。 晶莹剔透的深红色果肉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矜厌薄唇轻启含住樱桃,他尖牙竖瞳,撩起眼皮时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妖孽。 不知怎的, 凌止嗓子有点干,舔了舔嘴唇问:“甜吗?” “没有你吃的那颗甜。” 矜厌嗓音低低的, 像是雪落在松枝上, 清清冷冷,偏生他眼眸越来越深,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交融。 明明两人什么都做过了, 可凌止还是因为他这句话而脸红。 “咳咳,可能是没挑好吧。”他转过头不好意思再看, 连着吃了好几颗樱桃,其中就有青的, 酸的他直喝水。 矜厌笑了下,佛门清净地也不会做什么,就跟他一起在桌边吃。 满室甜香。 快秋天了,外面的树叶渐渐变黄, 偶尔打着旋落在地面,别有一番景色。 等到天色暗了,凌止又动了去凉亭睡一觉的心思。 矜厌虽然不愿意让他再想起伤心事,但也知道这是心结, 若是不让他去以后还会惦记,就只能同意。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凌止触景生情,立马想起那些童年阴影。 好友死在面前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即便他已经成年了也忍不住浑身发寒。 傍晚的凉风吹过,太阳渐渐落下。 心境不同,这里看起来非但没以前那么仙气飘飘,反而阴恻恻的,还好矜厌陪他来了。 他转头道:“你这次还是别进去了,省得再睡着被迫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 其实矜厌对那些往事早已麻木无所谓了,但看着凌止关心的神情,还是点头道:“好,那我坐凉亭对面看着你。” “嗯,”凌止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然后独自走进去。 凉亭里没有蜡烛,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遮住了所剩不多的阳光,显得里面愈发昏暗,从外面看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口。 走着走着,凌止回头,看到矜厌站在荷花池旁静静的注视着他,所有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银发银袍无比圣洁。 凌止忽然没那么怕了,独自去角落的软塌上睡。 平躺在上面,原本他还觉得自己不困,会不会失眠睡不着,结果脑袋刚沾枕头上就跟晕过去了似的。 梦境再现。 这次的开头跟儿时的不同,里面无比压抑,天空灰暗扭曲,凌止也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死死的,莫名喘不过气来。 他一身劲装,独自走向一座恢弘的府邸,上面的牌匾清楚写了几个大字。 矜将军府。 将军府门前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此刻他们拿着武器警惕的看着他。 凌止仿佛连情绪都被掠夺,没什么表情的冷声道:“我是凌世子,要见矜将军一面。” 其中一位士兵立马去通报,很快就回来同意他进去,顺利的让凌止都有些意外。 这点意外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用力攥紧袖口的匕首,跟着士兵往里走。 今日必须救人出来,否则苏沫一定会被矜厌杀死。 此刻将军府的主殿大门开着,凌止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了坐在主座的人。 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矜厌,跟想象中的杀人如麻的恶心形象完全不同。 模样似乎过于俊美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死死压制住,浑身血液 瞬间凝结,让他的心情愈发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不再犹豫,凌止率先开口说明了来意,表明自己其实一直厌恶苏沫,不愿意被他控制,这次过来就是想加入他这一方。 “若是可以,我想亲手杀了苏沫。” 话音落下,殿内无比安静。 屋里有些暗,矜厌黑洞洞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没有出声。 良久,他走到凌止面前,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仿佛被饥饿的野兽从上到下舔了一遍,那眼神看得凌止后背发毛,见识过无数人对苏沫的沉迷,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心头恐惧,生怕对方真的做出什么事,要不是心中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他,他都想转身逃跑。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不知过了多久,矜厌忽然点头。 “跟我来。” 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他说完转身就走。 凌止紧绷的身躯微松,抬脚跟上他。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盯着矜厌挺直的脊背,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拼命嘶吼,吵得他理智全无。 诱惑他,杀了他! 反驳的念头微微闪烁就再也消失不见,凌止遵循着那个荒唐的想法,试探的抬手摸上了他的后背。 矜厌身体一僵,浑身肌肉陡然绷紧,后颈的银白鳞片几乎要显形。 凌止心脏狂跳,就在他以为矜厌觉得被冒犯到了,要回头杀人时,矜厌却慢慢放松了身体。 没有迎合他的动作,却也没有拒绝。 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放松,那样的信任让凌止咬紧牙关,手上却继续笨拙的抚摸。 饶是他满腔恨意,也不得不承认掌下肌肉纹理匀称,蝴蝶骨优雅漂亮,很难有人能逃过这样的魅力。 凌止心中划过一抹陌生的感觉,几乎有些下不了手。 下一刻他陡然清醒过来,特质匕首瞬间出现在掌心,来不及思考,用尽全力猛刺下去。 鲜血涌出的瞬间,他仿佛在黑白世界中看到了颜色,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只觉得无比畅快和自由。 那匕首无法刺动骨骼,却能划破皮肉,流出鲜血。 它是白胜康家被灭门前给他的,上面涂了专门针对鲛人的剧毒,刺破表皮必死无疑。 殷红的鲜血刺激到了他的视野,凌止陡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是他杀了矜厌!竟然是他自己干的! 凌止又气又郁闷,用力揉着太阳穴,匕首扎进心脏的画面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想到梦里他如同提线木偶被操控着杀人,凌止浑身出着虚汗,无比庆幸改变了原著剧情,让本该发生的事情变成了一场梦。 坐在软榻上缓了半天,他脸色才好看些。 再也不想过来了。 凌止浑身都没了力气,慢慢的走出凉亭。 视野慢慢变亮,出去的那一刻,他看到矜厌完好无损的站在那看书,一切噩梦都散去,现实美好的不可思议。 凌止嘴角无意识牵起笑容,忽然释然了。 只是梦罢了,人还是要朝前看。 做了这个梦也好,起码他知道最大的恶人就是他,原著里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害死矜厌了。 凌止一身轻松的走过去,像梦里那样慢慢摸着矜厌的后背,摸着那块他刺过的地方,低头轻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他。 矜厌没有回头,全身肌肉都放松着,像是被顺毛的野兽。 “我们回去吧。” 矜厌背对着他,笑的无比温柔:“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了长歌城。 几天时间转瞬即过,矜厌短短的假期结束了,开始正式忙起来。 凌止也抽空回了趟衡王府,收获凌渊一个大白眼。 “你还知道回来?” 凌止难得有些尴尬,坐到他旁边猛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问:“皇上到底给矜厌安排了什么任务?他怎么这么忙?” 说到这凌止又有些微词,矜厌最近忙的早出晚归,两人本就见不了多久,他还一见面就总想着那事,都没什么机会好好聊聊。 想到原著里矜厌似乎也很忙,他有些紧张:“皇上不会要让他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吧。” 凌渊无奈:“你不要瞎想,殊王负责调查今年的科举舞弊案,你不关心朝政不知道,皇上前一阵子为此焦头烂额,如今殊王接手,案件才终于有了眉目。”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咋舌:“能力的确强,也难怪陛下信任他。” 第50章 告一段落 等他回到舒王府, 小星子说晋容回信了。 自从知道苏沫在将军府当众暴露了身份,凌止面对晋容总有些心虚。 早知道不让他跟苏沫成亲好了,这下怪丢人的, 连晋容这么厚脸皮的人都连夜逃到边境了…… 凌止无奈的打开信封。 晋容的情绪相当激动, 信里字迹潦草,甚至完全没有按照规格去写。 “凌止你敢相信吗?苏沫这家伙居然是男的!那天我们在马车上分开时还好好的,到家之后我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长相和性格跟在城东时都不太一样。” “我当时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是渣男,就对他越来越好, 拼命给他买漂亮衣裙弥补他。” “结果好家伙, 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这家伙就卸去了伪装,他居然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比我高大壮多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信,太离奇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 甚至我家里人也惊呆了。” “我也是越想越来气,寻思了一晚上, 最后将死骗子送到外省关起来当和尚,每天强制他抄一本佛经, 抄不完就打,省的他再祸害人!” “唉,我都不用听你说话,一猜你在看这封信时肯定会心疼苏沫, 甚至还想去找他。” “但是现在去已经晚了,寺里的住持前几天来信说苏沫倒霉,去山里砍柴时遇到劫匪,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碎了, 你就节哀顺变吧。” “行了你也不用挂念我,就当我去旅游。本来我只是被吓一跳,连夜躲去边境,没想到边境还挺有意思的,风景和这边完全不一样,你都不知道在草原上撒欢骑马有多爽。” “你最近怎么样了?希望你没被矜厌这凶兽吃了。” 凌止坐在窗边认真看着这封信,心中的担心不知不觉消散。 看来晋容还挺乐观,边境也不错,正好适合他那样无拘无束的人。 至于苏沫死的那个时间……凌止冷哼一声。 不管他是真被劫匪杀了,还是被矜厌弄死的,他都想拍手称快。 原著因为他的私心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害了凌止所有在乎的人,即便如今他还没来得及做那些坏事,凌止也完全不觉得他死得可惜。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天空一连下了好几天的细雨,雨停后渐渐转凉。 秋分那天,伴着呼啸的狂风,发生了一件波及朝野的大事。 今年轰轰烈烈的科举舞弊案终于被破,一连查出数位官员,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这些人甚至跟去年的私铸铜钱案也有关。 皇上大怒,将名单上所有人下了大狱,不日就要审判,并借此机会彻查朝野,一时间人人自危。 凌止自从知道这个案子是矜厌查的,就格外关注案件的进展,等他看到下狱抄家的名单,眉头微挑。 好巧不巧,折磨过矜厌的几位都在里面,让他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有白胜康,他居然也参与了。 凌止对这几个人恨得牙痒痒,原著里矜厌手段血腥,如今用了名正言顺的手段对付他们,非但没被人恐惧,反而名声大噪。 他这下终于放心了,兴奋的吃了一整个西瓜。 随着苏沫当和尚,其他人伏法,原著压在他身上的阴影逐渐散去。 而作为案件的调查官,矜厌被皇上大加赏赐,成箱的奇珍异宝送入王府,数目之多让凌止都有些咋舌。 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些自然是要凌止分配入库的,然而他可没那么多耐心,挑着感兴趣的把玩了一阵,就全交给小星子处理。 这下给小星子忙的焦头烂额,都没时间往他身边凑了。 这一大案件结束,也终于让矜厌暂时闲了下来。 当天晚上,矜厌风尘仆仆的回府。 他穿着一袭黑色劲装,披着攒银纹黑底斗篷,高大的身躯从夜色中走来。 这一面恍如隔世,凌止抿了抿唇,扑过去狠狠抱着他。 怀中的身躯很冰冷,却将他的心渐渐捂热,凌止拨开矜厌有些凌乱的碎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累吗?” 矜厌被亲后舒服的眯了眯眼,然后埋头在他肩膀,鼻尖蹭了蹭他颈侧。 他声音闷闷的,又低又软,语气近乎撒娇。 “累死了。” 向来冷硬的人忽然抱着他示弱,凌止一下子心疼的不行,赶紧拉着他进屋,难得亲手帮他换外衣。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屋内传来清浅衣料摩挲声,安安静静很温馨。 凌止原本只是想帮他换件外袍,然后就跟他一起去吃饭,谁知矜厌动作不停,还要继续脱里面的单衣,人还一直朝他这边蹭。 凌止眼尾一挑,立马控诉他:“不是说累死了吗?前几天也是,你本来回来的就晚,一回来就要睡觉,我都没时间跟你聊天了。” 他两只细胳膊软软的推他,被矜厌抓在掌心吻了一下。 “别生气了,”他凑近凌止,低声哄着他:“我也是为了让你长寿。” “嗯?” 凌止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咳嗽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那个,我听楼寿说跟银发鲛人接触能复活,跟长寿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都快忘了这茬了,毕竟早就不用担心被矜厌杀死,复活也就成了天方夜谭。 矜厌似笑非笑的看他:“复活?所以你之前让我教你游泳,是有这个心思?” “是啊,”被他戳破,凌止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怎么了?你不乐意?” “我自然很开心,不过楼家教你的说法错了。” 矜厌对楼太师嗤之以鼻:“他们自己传下来的书都是错的,根本没有所谓的复活,真实情况是,只有每日与银发鲛人交欢的人才能获得悠长的寿命和青春。” 他勾唇看向凌止,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你难道不想长寿和永葆青春吗?” 凌止被这话臊的脸红。 谁不想啊,原来前提这么苛刻,难怪矜厌每天都缠着他…… 本来应该很感动的,然而顶着矜厌那样炽热的目光,凌止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家伙绝对有私心。 无奈的闭了闭眼,凌止认命的小声道:“那,那你随便吧。” …… 矜厌难得放假不用出门,夜里就可着劲的折腾凌止,两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凌止原本约好跟赵西出去吃一顿,也因此黄了去不成。 赵西虽然不知道凌止鸽他的具体原因,却并不意外,殊王立了大功刚放假,凌止肯定要抓紧时间跟他待着,才不会单独出来玩呢。 不来也好,他还怕凌止把殊王也带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啦~ 第51章 成亲真好 过了好几天, 凌止才终于抽出空跟赵西吃饭。 两人约了常去的那家福荣客栈,位置就在三楼窗边,视野很好正对着下面繁华的主干道, 小半个城西一览无余。 凌止心情很好, 慢悠悠往那走。 离着几米远他就看到窗边那道熟悉的身影,赵西依旧是穿金戴银的老样子,不过今日他也不知怎的,格外贼眉鼠眼,一见到他就紧张的东张西望, 引得不少人朝这边看。 “你怎么回事?”凌止脚步停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丢人。 赵西赶紧招呼他过来, 压低声音问:“殊王殿下没来吧。” 他是真的怕他, 虽然殊王肯定早就忘记自己了,但他可记得自己曾经把人当成凌止的小情人,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想想就尬的要窒息了。 也幸亏他俩真成亲了,还算勉强说得过去, 否则换个心眼小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呢。 “他来干嘛?”凌止奇怪的坐到他对面:“放心吧他不来,在家练剑呢。” 有了凌止的保证赵西终于放心了, 挺直的背脊顿时佝偻下去,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两人点了几道招牌菜,边吃边聊。 赵西嘬了一口小酒,开始感慨起来:“晋容这家伙突然走了, 扔下他那没过门的小媳妇,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当初弄得那么轰轰烈烈,现在也太低调了。” “你知道晋容什么时候回来吗?” 凌止心虚的喝了口茶, 呐呐道:“他这性格你还不知道,在草原简直如鱼得水,明年就回来了不用操心,至于那个苏沫……等晋容回来再说吧,俩人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也是,晋容一直嚷嚷着不成亲,这突然订亲又搞得人尽皆知,没准只是为了暂时应付家里罢了。” 凌止连忙点头。 说着说着,赵西的话题又转向矜厌。 “我也在朝廷当值,对殊王最近做的事情有些了解。” 凌止一听就来兴趣了,他平时很少问矜厌官场上的事,不希望他回家也惦记那些东西,矜厌也很少跟他提起,就算说也是报喜不报忧。 他虽然已经不再担心矜厌的安危,但还是想多了解一些。 赵西感慨:“你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殊王此人能力强下手也够狠,这次的科举舞弊案原本没牵扯这么多人,估计就连皇上原本也没指望能把丞相伤筋动骨。” “但殊王硬是同时申请调查去年私铸铜钱一事,两项大案一起查,把丞相那一脉连根拔起。” 他又喝了口小酒,热气一上头说话也自在了许多:“丞相那老家伙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朝堂上官官相护抓不到足够的证据,皇上盯着他好些年,如今总算快倒台了。” “你都不知道,他那儿子周齐山在家一直摔东西骂人,结果真见了殊王连大气都不敢出,还得毕恭毕敬的行礼,也就窝里横。不过他父亲倒了,他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周齐山?”凌止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这才想起来去大昭寺的路上马车坏了,就是他非要上他的小白马车。 凌止冷哼一声:“这位心术不正,挫挫锐气也挺好。” 两人大中午聊了一会,赵西就得去上值,凌止打包两份这里的特色肘子,拎着一小盅果酒慢悠悠往回走。 官道两侧种了密集的树木,秋风凉爽,落叶飘飘荡荡,满目金黄。 凌止好几天没出门逛街了,心情不错的左看右看。 今日他没穿自己那标志性的红衣,所以路上也没什么人认出他来,又因为他的气场不敢多朝这边看,难得没人打扰他。 刚拐进官府大道,凌止就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依旧是一身熟悉的碎花裙,头上包着一块碎花头巾,脸颊白如雪,连秋风都温柔下来。 跟以往相比,她身上多围了一条纯白围裙,看上去像刚从厨房出来。 凌止有点惊讶,过去跟她打招呼:“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温秀眼睛一亮,乐呵呵的过来。 她到现在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两人居然真成亲了,这几天激动的干活都充满力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全程都没赶上。 前些日子她刚从夜崖村取钱回来,准备去开自己在城西的豆腐店,王爷好心帮她找了中央大道上地段极好的店铺,给她激动的不行,一心想好好干。 于是她亲自去隔壁盛产大豆的小城转了转,想从源头上进货,这样价格便宜质量也有把控。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一个月后她一回来,王府就彻底变天了。 皇上居然给他们俩赐婚!几天的功夫就这么直接成亲了! 她听到这消息是都不敢相信,这进展也太快了。 可惜好巧不巧,赐婚的圣旨在她走的第二天下来了,但凡她晚去半天都能赶上。 如今她既高兴又惋惜,她没参加婚礼,凌止也搬走了,偶尔两人一起回衡王府她也碰不到,这是一个月以来见的第一面。 这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回衡王府,能见到凌止也不虚此行了。 两人边走边聊,温秀跟凌止说了自己开店铺的事,又感慨道:“不嫌弃的话你跟两位王爷可以来店里尝尝,我请你们吃招牌菜。” 凌止顿时欣然应下,原著里豆腐西施家的豆腐就很出名,她能把豆腐弄出很多花样,美味至极,就连苏沫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本来还可惜她的店没了,没想到又在城西开店,那样可就方便多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衡王府门前,温秀看着眼前的大门,一时间有些怅然。 “我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以后就不在府上叨扰了。” “啊?”凌止有些意外:“不多住一阵子吗?” 温秀笑着摇头,声音和秋风混在一起,温温柔柔的。 “我以后住在店里就行,这样也方便干活,这次回来就是搬东西的。” “那我找几个小厮帮你搬。” 凌止记得她那些东西挺沉的,之前城东店铺拆了,做豆腐用的工具都放在王府,她一个人可拿不了。 “好,那真是谢谢了。” 凌止点头,正要抬脚回殊王府,忽然想到这几天他翻阅书房那些杂书,其中有一本各地豆腐菜谱,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给温秀倒是正合适。 于是他跟她说了,温秀自然激动的不行,连连道谢。 殊王府就在旁边,凌止问她:“你是想去殊王府取,还是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就是随口一问,还以为她很忙会选择让人送过去,没想到温秀眼睛一下就亮了,立马狂点头。 “我自己去殊王府取!” 凌止失笑,跟她一起往里走。 一进府,温秀就感受到了这里与衡王府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她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收了收,腰板也挺直了些。 越过高大的树木,她听到不远处传来长剑破风声。 那声音苍劲有力,冷冽如寒潭浸月,只听声音便能想象出执剑人是何等专注狠厉。 温秀脚步微顿,有些惊讶。 是殊王吗? 这时两人转过弯,视野一瞬间暗了下来。 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道银月自海面缓缓升起,那么耀眼夺目,令人永生难忘。 温秀怔怔的盯着那只执剑的手,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 凌止安静的站在金黄的梧桐树下,一双眼睛无比明亮,一眼不眨的仰头望着矜厌,微风拂过他的衣摆,木质的青涩伴着淡淡的果酒味,糅合出令人迷醉的冷香。 温秀心底仿佛被轻轻扯了一下,有些感慨。 成亲真好啊。 第52章 重返夜崖村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清闲了。 案件已经移交上去, 事情太多牵头扯尾的,皇上有意锻炼太子,这一阵给凌世荣忙的焦头烂额。 凌渊最近也忙, 随着丞相的倒台, 改造城东的计划愈发大刀阔斧起来,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城东指挥,连城西都回不去。 唯一舒服的就是矜厌了,他在家跟凌止待了几天没待够,申请延长假期, 皇上允了。 傍晚,两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 美美的喝着果酒看日落, 顺便对长歌城附近的地图研究一番。 “这附近我几乎都去过了。” 凌止有些苦恼,细白的手指不断在地图上点来点去:“太远的地方又不划算,总不能把假期都浪费在路上。” 矜厌没看地图, 而是一眼不错的盯着凌止,修长的手指轻敲酒瓶。 他喝果酒反而容易醉, 此刻酒气上脸,冷白的皮肤都透着一层粉。 “想不想再去一趟夜崖村?” 凌止顿时心念一动, 嘴角忍不住牵了起来:“想去。” 夜崖村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地方,度过了跟矜厌的许多第一次,真的很难忘记。 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了,再去一趟也好。 两人说走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凌止对小星子的驾车技术很满意,这次依旧让他驾车。 这可苦了小星子,他以前一直对殊王有偏见, 虽说现在偏见没了,可他反而更怕殊王了。 如今这位今非昔比,自己的小命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小星子平时尽量躲着他,偏偏少爷还总让他往前凑。 此时此刻小星子在前面备马,身后的车里坐着少爷跟殊王,他后颈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流,都不敢回头,总觉得那双竖瞳要吃人。 还好到最后殊王也没说什么,而自家少爷很快放下了车帘,薄薄一层布分隔开两个世界。 小星子轻松不少,发挥出毕生技能驾车,一路行驶的平平稳稳,就想早点下车跟他们分开。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前些日子连绵的细雨造成了部分山体滑坡,通往夜崖村的一条峡谷官道被堵死了,他只好苦兮兮的绕路。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他们才远远看见夜崖村。 凌止其实不太习惯上次那么大张旗鼓的迎接,他知道矜厌肯定也不喜欢,所以这次没提前通知人来接,小白马车低调的往那走。 然而马车真的太显眼了。 正值月末,一月一度的天黑游戏又开始了,大半个村的年轻男女都聚集在广场上。 他们玩的正高兴,不少人余光一瞥,就看到远处漆黑的山林里冒出了一点烛光,映照出一辆幽幽的马车轮廓,想不关注都难。 等离得稍微近了,大家纷纷认出了那匹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白马。 众人真没想到他们还会再来,顿时兴奋起来,对视一眼纷纷有了主意。 马车稳步朝村落驶去,快到时小星子隔着车帘跟两人说了一声。 凌止迷迷糊糊的从矜厌怀里醒来。 矜厌平时皮肤很凉,如今被他抱着靠了好几个时辰,身体变得热乎乎的,又香又有弹性。 不舍的离开温暖的怀抱,凌止懒洋洋的拉开窗帘往外看。 今晚阴天没月亮,树林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的夜崖村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灯笼,那些灯笼随着风轻轻摆动,很有几分诡异的氛围。 凌止平时不记日子,看到那些灯笼才想起来现在是月底,他们居然又赶上天黑游戏了。 他顿时有些怀念,虽然只是两个月没来,但是此时的心境跟上次太不一样了,如今他也是成亲的人,终于能光明正大参加这个“情侣游戏”。 期待的放下帘子,马车轰隆隆的驶向村口。 本以为会听见沸腾的游戏声,然而越往村里走耳边越安静,就连小星子也奇怪道:“路上怎么没人啊?” 一听这话凌止又拉开帘子往外看,目之所及的村子外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路上呼啸的过堂风听着有些渗人。 好在不少村民家的灯还开着,路上的灯笼也亮着。 “奇怪,人都哪去了?” 凌止一脸好奇,上次他们玩游戏时路边站着不少观看的人,这次居然这么空荡,难道是在玩捉迷藏?还是什么不知道的神奇游戏? 矜厌也往外看去,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低头笑了下,然后淡淡的说继续走吧。 他的声音融入夜风中,听着就沉稳安逸。 小星子自己坐在车帘外本来还有点瘆得慌,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冷静下来,于是他也不着急了,马车悠悠的驶到村长门前。 村长家在最里圈的广场旁边,这附近确实挂满了红灯笼,但是人一个都没有。 连广场上也没有人? 凌止挑眉,惊讶的跟矜厌一起下车,还好村长家的灯也亮着。 小星子有心展现自己的价值,轻盈的跳下马车,率先去敲村长家前院的大门。 原本他只是准备轻轻敲两下,结果手刚一碰到大门,那门嘎吱一声大敞四开,一排排穿着红斗篷盖着红盖头的人顿时映入眼帘。 饶是小星子胆大,也被吓的一抖。 昏暗的视野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红色,凌止也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到矜厌身上。 矜厌倒像是早就猜到了,稳稳抓住凌止的肩膀,还特意侧头去看他表情。 凌止躲着不让他看,耳尖有点红。 里面的年轻人们顿时绷不住了,纷纷摘下盖头乐呵呵道:“欢迎贵客再次到来!” 大家都很高兴,两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上次来也走的早,没想到居然还能来第二次,这不就意味着很喜欢他们村子吗? 人群热闹的不行,大家七嘴八舌的欢迎着他们,很快村长费力的从里面挤出来了,众人让出一条路招呼几人进去。 凌止其实很喜欢这样打打闹闹的氛围,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聊,见凌止没架子,其他人顿时觉得他更亲近了。 村长知道两人舟车劳顿一天,赶紧安排他们吃饭。 这次来的突然,他们没时间弄上次那么丰盛,但也尽量给客人最好的,村长老婆连夜拿出家里新攒的腊肉开始炒,村长弟弟在那炖大骨头汤。 凌止其实没那么饿,在车上吃了不少东西,趁着还没开饭跟矜厌出去溜达溜达。 还是山里空气清新啊! 凌止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夜晚挺凉的,他出门前被矜厌裹了一层厚衣服,被大风吹着也不冷。 矜厌自己倒是穿的很单薄,身上也冰冰凉凉的,让凌止拿不准他到底冷不冷,时不时转头看他。 周围人挺多的,还都在看他们,凌止脸皮薄的走了一会,最后没忍住偷偷捏了捏矜厌的掌心。 指腹传来热乎乎的温度,他顿时放心了。 正要松手,矜厌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拢在掌心。 源源不断的热度传递过来,勾着他的心也痒了起来。 第53章 完结 两人袖下的手紧扣, 并肩往前走。 此刻天黑游戏刚结束上一轮,也不知是怎么玩的,数不清的红衣人正从村落的四面八方赶来, 准备玩下一场。 看到两位贵客紧挨着走, 不少人会心一笑,有大胆的甚至拿着红斗篷上前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玩。 凌止自然乐意,矜厌接过红斗篷仔细的给两人穿好,两人很自然的融入人群中。 随着众人聚集到广场上,说话声和走路声都逐渐平息下来, 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很有夜间游戏的氛围。 熟悉的面具人来到台上, 宣布今晚最后一轮游戏开始。 他当着大家的面从箱子里抽出一个纸条展开, 冷冷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这一轮游戏针对全体成员,两人一组进行推手游戏,赢的一方可以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内, 要求输家做任何事。” 居然是体力游戏?凌止看了眼矜厌的身材,顿时有些无奈, 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能让着我点儿吗?” 矜厌笑着摇头:“各凭本事。” 凌止失笑,好家伙矜厌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啊, 想这时候找补回来? 那也好,他也想知道矜厌会命令自己做什么。 见其他人都开始玩儿了,他们两个也有样学样儿的开始。 推手游戏很简单,就是两人掌心相抵, 腿不能动,看谁能谁推倒。 凌止都不用想,跟矜厌玩自己肯定输,果然矜厌一开始压根就没用力, 只是正常的站在那,任凭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试了一会凌止没劲了,闭上眼睛无奈道:“你推吧。” 矜厌挑眉,然后轻轻一用巧劲儿,凌止就无可反抗的后退一步,输的彻彻底底。 凌止也不奇怪,抱着膀子等着他下命令。 他倒想看看矜厌要干嘛。 因为是最后一轮游戏,决出胜负之后就可以离开,广场上太多人看向这边,两人只好先回屋。 此时饭菜已经做好了,腊肉炒辣椒的味道巨香,大骨头棒是用大铁锅熬出来的,浓郁泛白看着无比诱人,最适合天冷的时候喝。 凌止进屋闻到味道顿时胃口大开,赶紧换衣服洗手。 两人安静的吃着,凌止忍不住抬头看矜厌一眼,见他闷头吃饭也不说话,心里有些嘀咕了。 矜厌是真有事想跟他说,还是只是跟他闹着玩? 不过矜厌不开口他也不急,慢悠悠的吃着,然后磨磨蹭蹭去洗澡,全程矜厌还是没说话。 很快两人就都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烛火熄灭。 眼前昏暗下来,凌止舟车劳顿一天也有些困了,没功夫去想矜厌,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矜厌从后面抱住他,冷冽的香气铺天盖地将他包裹。 凌止舒服的转身朝他怀里拱,发旋抵在他下巴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格外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矜厌突起的喉结微动,声音糅杂在夜色里。 “说句我爱你吧。” 凌止微愣,怔怔的仰头看他。 矜厌目光紧锁着他,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凌止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他其实一向觉得这种话肉麻,几乎没说过,矜厌也不对他说,他一直以为他们俩这方面很有默契,却差点忘了矜厌是那么没安全感的人。 两人又是赐婚,矜厌不会以为自己是凑合着答应的吧。 鼻尖酸了酸,他撑起身用力抱住矜厌,用指尖轻轻描绘他五官的每一寸轮廓,从没有哪一刻那么认真的盯着那双眼睛。 “我爱你。” 矜厌眨了眨眼,尖利的竖瞳都微微扩散开,像只被摸顺了的猫,凌止抱着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最后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 “我最爱你了!永远都爱你。” …… 经过了昨晚的事,凌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没事就拉着他表白。 他自己脸皮薄,其实很不好意思说这些话,然而看矜厌被他说的耳尖泛红,又忍不住一直听下去的模样,反而不那么害羞了,愈发想逗他。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在夜崖村待的很开心,去山里转了一圈,又去河里泡了一下午,直到回城心情都很不错。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一起去了趟温秀的豆腐店。 继矜厌能尝到甜味后,最近又吃了不少蔬菜,其中就包括豆腐,正好温秀店里的豆腐花样多,凌止跟他一起去尝尝。 豆腐店就在中央大道最繁华的地段,她手艺相当不错,开店没几日生意就很火爆,店里坐满了人,还不断有人排长队打包带走。 豆腐这种东西大家都吃得起,她家做的比肉都好吃,价钱便宜,又有王府在暗地里照应没人敢找麻烦,生意简直红红火火。 温秀最近每天都在店里忙碌着,日子过得充实又幸福。 此刻老远见两人过来,她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立马给他们请进单独的包厢。 凌止的那本豆腐菜谱给了她很大帮助,王府也一直庇护者她,这些事她心里都记得,一直想着有机会请他们吃饭。 怕他们来了没位置,她还特意空出一个安静的包厢,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来了。 她亲自给他们上了许多特色菜,凌止看到这满桌子全豆腐宴都震惊了,见她还要感谢菜谱的事,连忙摆手说不用,催她赶快去干活,店里都忙不过来了。 温秀眼里都是笑意,看着凌止跟矜厌面对面坐在桌边,逆光的剪影无比美好。 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她转身离开,飞扬的裙摆都在雀跃。 这一顿凌止吃的很开心,就连矜厌也挺爱吃,打包了几样带回家。 短暂的假期转瞬即逝,矜厌重新上朝,不过没之前那么忙了,经常能早早回来。 当天晚上凌渊也难得回来一趟,三个人在殊王府边吃边聊,凌渊习惯了跟凌止说朝堂上的事,随口谈起进展。 “兵部尚书最先被审理完,皇上将他全家发配流放,这家伙路上一直找机会逃跑,结果没跑多远就被马贼乱刀砍死了,也真是活该。” 听他提起这个,矜厌瞳孔微缩,立马看向凌止。 本以为他会被吓到,没想到凌止赞同的点头:“这些杂碎被流放都轻了,死得好。” 这个兵部尚书原著死的可惨了,仅次于楼太师,可想而知他当初怎么虐待矜厌的。 说实话皇上虽然没追究,但明眼人都知道根本没有马贼,肯定是哪位官员干的,凌止觉得保不齐就是矜厌。 他不赞同原著里矜厌那近乎自毁前途的复仇方法,如今这样暗地里就挺好。 凌止故意摇头晃脑的感慨:“唉,也不知哪位英雄好汉干的,真是大快人心。” 矜厌笑了,低头抿了口茶,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 平静的日子转眼过去几月。 冬季,大雪飞扬。 在所有朋友都不知道的时候,晋荣提前赶回来了。 此刻他迎着风雪停下马匹,看向前方城门上长歌城三个大字,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终于回来了。 凌止这个臭小子,他才走多久啊居然就成亲了,写信还说什么自己是自愿的,很喜欢矜厌,他对此真的很怀疑。 没人比他清楚凌止有多不想成亲,如今就这么突然的嫁人,成亲对象还是那银发鲛人!简直荒唐! 他就怕是矜厌去求的赐婚圣旨,强迫凌止嫁给他,凌止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说是自愿的。 如今矜厌已为殊王,又立了那么大的功,就连衡王都奈何不了他,凌止打也不可能打得过,若是真被欺负了都没处告状。 虽然晋容也奈何不了他,但还是越想越放心不下,赶紧跟他父亲说要回来看看。 还好他在边境表现良好,最近边境又太冷待不下去,他父亲就同意了。 想到这他狠狠的啃了一口肉干,骑着大马风风火火进城。 马蹄呼啸而过,一路奔向官府大道。 午后他到达衡王府门口,管家李伯认识他,正要激动的喊人就被晋容拦下了,他小声跟李伯解释说要给凌止惊喜。 都是熟人李伯忙点头,晋容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他进入衡王府,然后钻小道去殊王府。 见这里居然专门开了一个小道,晋容更生气了,生怕是矜厌用来监视凌止的。 他嘴唇紧抿着进入殊王府,一墙之隔景色大变。 大雪滚滚而下,跟衡王府雪清的干干净净的精致不同,殊王府满目雪白,苍茫大气,很有将王风范。 都说府邸能代表主人的性格,晋容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冰冷的肃杀之气,过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气也消了一点。 也是,他有些太想当然的觉得对方是渣男了,实际上能以鲛人身份打破世俗歧视直接封王,又以极快速度破获大案,矜厌此人绝对很强。 皇上挺向着凌止的,能赐婚也说明矜厌为人不错,若是他真对凌止好……不行不行,还是得看凌止自己的意思。 他很快坚定下来,这时李伯在他耳边小声道:“少爷跟王爷这会应该在后院。” 晋容点头,两人径直朝后院走。 渐渐的,他察觉出异样。 地上原本整齐的雪逐渐凌乱,像是有人在这里打闹过,分布的不均匀,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石砖。 他脚步放慢穿过一道长廊,长廊尽头摆着一个圆溜溜的雪人,还带着帽子,脑袋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晋容也忍不住笑了下,心想这绝对是凌止的手笔,这个笑脸跟他小时候捏的泥巴人一模一样。 越往里走雪人越多,每一个打扮的都不一样,简直丑的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个雪人都相当大,跟人差不多高,肚子胖胖的。 直到拐过一个弯,他脚步顿住了。 纯白的雪地里,矜厌一袭漆黑衣袍,背对着他站在那滚雪球,一旁的凌止裹着一件雪白裘衣,手上拿着暖汤,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晋容愣了愣。 他从来没见过凌止这么温柔的眼神,好像整个人都拢着一层柔光。 雪簌簌地落在肩头,晋容就这么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良久,他笑着摇摇头,放心的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推荐接档预收文,12月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