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身边》作者：唤枝 文案 跟苏契分开的那几年，沈矜以为他是她的竹马，是她21年人生唯一照进的阳光，所以她珍惜，又不敢靠近 重逢后，沈矜才知道，他是她人生唯一的救赎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契 沈矜 ┃ 配角：其他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手边的竹马，是身边的太阳 立意：总有人成为你的救赎 第一章 五月，安城热的早，空气里都弥漫着燥热的气息，教室里的风扇不知是什么年代的老古董了，吱呀吱呀地叫唤个不停，沈矜心里的烦躁被激得更上一层。 她一度怀疑章德高中的领导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么热的天气还抠抠搜搜地不肯拿出钱来换个空调。 沈矜内心的火无处可发，握着笔的手用力地在纸张上划上用力的一笔，力道太大，划破纸背，“刺啦”一声，连带着书桌都留上了重重的一笔划痕。 过大的声音扰得身边的人悉悉索索地醒了过来。苏契从堆满课本的书桌上抬起脸，眯着眼睡眼惺忪看她。 “怎么了？”嗓音里透着刚睡醒的喑哑。 沈矜身形有点僵硬，略抬起手盖过刚刚那一片划痕，掌心握紧笔头，笔尖刺手，她却非要用力往手里扎，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强忍着内心的怒意，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另一副面孔，淡淡地看向他。 “没什么，失手。” 男生眼神迷蒙，像是信了她的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沈矜内心慌乱，她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的烦躁，不知道是不是晚到的叛逆期突然来临，有什么东西隐隐失控。 课间结束后，最后一节是英语课，月考刚过，高三的阅卷速度越来越快，昨天下午刚考完英语，今天就发下来了。 卷子上干干净净，红墨水没过多地留下印记。沈矜拿到手就看到了自己的分数，148分，她只在作文上被扣了两分，然后随手将卷子扔进了桌洞里。 成绩没能够让她心情愉悦起来，反而，那种隐隐不受控的感觉又开始涌上了心头，她暴躁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眉头紧紧皱起。 一旁的苏契看见了她的动作，抑制不住地笑，“考砸了？” 随后手穿过她的身前，一把从桌洞里拿出试卷，定睛一看。眼神开始转变为怨念。“我就不该存在这种想法。 沈矜眼尾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她跟苏契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两人也一直在暗暗斗法，从书法，到弹琴，再到从小没断过的学习，两个人一直都是互相争斗，从不避让。 沈矜英语好，没少在各种英语比赛上拿奖，而苏契则是在理综上远远甩她一头，这么一缺一补的，两个人十几年来成绩竟然还是不分上下。 苏契看她又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表情，抬头看向英语老师的方向，发现她正在跟别的同学讲话，再回头看向沈矜。 他把身子稍稍凑近沈矜那边，小声问道。：“喂，沈矜，你最近怎么回事？吃枪药啦？” 沈矜把他身子用力推远，不耐道：“吃你了，离我远点”。 力道太大，苏契猝不及防，不小心把桌上的几本练习册扫落地，“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教室里的人都转头看向他，他不慌不忙地从地板上捡起练习册，抬头对大家歉意一笑，高三忙碌，没有人对这个小小的插曲上心，都纷纷把头转了回去。 苏契转过脸，又朝沈矜靠的更近了点，“啧，你这脾气真的是越来越见长了，真不知道是谁惯的，以后我看谁敢要你……” 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傻笑起来，“不过，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唉，我认真的，你别瞪我啊……” 沈矜被他烦的有点受不了，狠狠瞪着他，看着他叽喳个不停的嘴，突然看向英语老师的方向，猛然出声，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 “老师，苏契说他有难题要问你。” 英语老师夏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契，走到苏契面前，小声问：“是哪道题不会？” 苏契有点愣，看向沈矜，后者朝他一笑，笑容里面充满了挑衅。 苏契失笑，随后在卷子上随意指了几道错题，开始认真听讲。 下课铃响起，沈矜塞了几本物理的练习册进书包，直接穿过过道，从后门离开了。 教室里依旧安静，大家都在忙着趁最后得时间冲刺一把，没几个人像她一样走得那么早。 苏契看着她匆匆走出教室的身影，连忙随手从桌面上抽了几本练习册放进书包里，一把把书包甩到肩上，急急追了出去。 他已经几天没有跟沈矜一起回家了，两家离得近，通常都是两人一起上下学，最近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溜就没了影。 他悄悄跟在沈矜的身后，想看看她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章德高中的上课时间跟别的学校不太一样，实行的是走读制，下午不放学，直接上到晚上七点半下课。 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从校门口出去，拐个弯，是一条长长的小吃街，小吃琳琅满目，每个小铺子和摊子前都装着暖黄色的灯光，因为刚刚放学的原因，整条街都显得热闹无比。 苏契看着沈矜穿过人流，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店铺，拿起菜单，跟老板说着什么，不多时，一盘饺子就被端了上来，沈矜安安静静地吃着。 苏契奇怪，他们两家跟学校离得近，走十来分钟就能到家，没什么特殊情况都是回家吃，她怎么突然在外面吃了起来？ 沈矜吃饭动作慢，一盘饺子竟吃了差不多20分钟，苏契低头看看手机，又看看她，生怕一不小心又不见人了。 不多时，沈矜去前台付了钱，然后走出了店里，苏契紧跟着她，没敢靠的太近。 苏契看着沈矜往公交站台走去，他看了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钟，城市依旧还很热闹，公交站台上占了不少人，不少的上班族，更多的是从小吃街里面走出来打算坐公交车回家的学生。 苏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没在人群里，生怕沈矜发现他在跟踪她，以她的脾气，估计又得好几天不理会他。 刷了卡后，沈矜一路走到公交车的末尾，找了个位置坐下，苏契没敢靠近，只得在靠近车头的位置坐下，压低了脑袋，把手机在脸前立了起来，借着反光的屏幕偷睨她。 一路上有人上上下下，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沈矜还是坐着不动，苏契有些焦急，在这么下去，他可藏不了了。 好在，到了下一站，沈矜终于有了要下车的意思。 车停下，车门打开，沈矜一只手拎着书包，快步下车，车门快关闭时，苏契才急急忙忙下了车。 下车后，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苏契惊得张了张嘴。“你跟踪我。”沈矜猛盯他，说出的话凉凉，用的是肯定句。 她在车上早就看到了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使劲把自己缩小，还自以为她看不见，她们相识了十几年，别说人，光看他一根头发丝她都认得出来。 苏契这时候反而淡定下来了，朝她一笑。 “对啊。” 沈矜看着他朝自己嬉皮笑脸，眉头皱了皱，转身朝着对面的公交站走去，回家是在相反的方向，得到对面去坐车。 苏契连忙跟上她，一边在后面同她说话。 “你最近不跟我一起回家就是跑来这里坐公交？发生了什么大事，说来让哥哥听听。”边说着自己边笑了起来。 沈矜内心的怒火重新被他激起，她现在心情极其不妙，猛地把手里的书包砸向他。 苏契史料未及，被砸了个正中，书包并不重，但是他还时装模做样地痛呼了一声。 “嘶，”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谋杀啊你。” 抬眼对上沈矜冒着寒光的眼“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跟踪你，但是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苏契无奈地看着她，把她的书包往另一边肩膀上一扛。 沈矜看着他，路灯透光熙熙攘攘的树叶，落在他好看得过分的眉眼上，在眼睑下留下了长睫的阴影，脸上退却了平时惯带的不正经，温柔且吸引人，把她心里的火浇了个差不多。 从他肩上把自己的书包扯下来，公交正好到，她快步走过去。 “不关你事”。 苏契跟在她身后一道上了车。回到家门前已经九点多了，沈矜正要进门，苏契一把扯住她的书包带子。 “明天早上等我一起走。” 沈矜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家门。一进家门，客厅里坐了一个人。 沈矜目不斜视，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人叫住她，声音低沉严肃，压抑着怒意。 “站住，人都不会叫了吗？” 沈矜转过头，朝着沙发上的男人叫了一声，声音懒懒。 “爸”。 沈光阳看着她，眼睛里透着威严，极度不满。”这么晚你去哪了？” 沈矜垂下眼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在教室学习”。 沈光阳看着她，心里地怒气更甚，直接把茶几上的杯子摔在地上。“你还要再撒谎？你老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了你知不知道！高三了，你现在要出去鬼混！你要在这个时候自甘堕落？！” 沈矜抬起眼，冷冷地看向他。“谁鬼混你自己清楚。” 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甩上房门，从里面反锁。 “你再给我说一遍！”沈光阳追到她房门口，用力在门上拍了拍，像是要把门板拍烂。 “高考结束你就给我到你妈那去，我还越来越管不住你了。” 沈矜出抽屉里拿出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而不听为净。 第二章 沈光阳跟她妈叶一清离婚又几年了，两人吵了十几年，说来好笑，叶一清跟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了。 这些年，沈光阳把他的怨恨全都发在了她的身上，明明是父女，但是她却莫名遭受了沈光阳的怒火。 相比她那个跟别的男人走掉把她扔下的妈，说实话，她还不如跟着她这个不讲道理的爸。虽然现在，她连这个爸也要没了。 前几年偶尔承受他的怒火，沈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也仅限与相安无事的状态。 最近沈光阳在外面认识了个女的，倒是不常回家了，没想到她今天晚回被他抓了个正着。 沈光阳是一家不算小的公司的主管，工资还算可以，按理说，他找第二春她也能理解，毕竟先出轨的是她妈，她也没有资格阻拦。 可是让沈矜无法理解的是，她对她这个女儿竟是一点没放在心上，无意间被沈矜得知他把这套房子转到了那个女人手上，对沈矜来说，这是她曾经的家，是她不容被人侵犯的地方。沈光阳是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沈矜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脑海里晃掉，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习题册开始做，她要考的远远的，才能离这些人这些事情远一点。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沈矜带着自己的书包出门了，她需要到小吃街吃个早餐在回学校。 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一张放大的脸。 “早啊。”苏契整张脸都带着笑，斜倚在门边，不知道在这蹲她蹲了多久。 “你闲的？”沈矜无语。 苏契没皮没脸：“是挺闲的，我还能中午蹲你，放学蹲你。” 沈矜：…… 两个人一起在学校外面的馄饨店解决了早餐，回到教室时距离上课也不过几分钟分钟了。 然后是早读时间，沈矜提前把语文资料拿了出来，开始在位置上默读起来，苏契也开始沉浸入记单词中。 早读铃响，教室里读书声开始大了起来，沈矜余光一瞥，看见班主任张恒手上拿了几份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进来，说道：“同学们，先停下来。” 目光扫视全班，确认人来齐了，“来来来，班长，把这个发下去，每人两张啊。” 班长从张恒手里接过便利贴，从第一桌开始传到每个人手里。 “同学们，快高考了，相信你们都有自己想去的学校啊，大家都在便利贴上写上自己想考的学校还有鼓励自己的话，写完了记得贴到后面的黑板上。” 教室里声音顿时又大了起来，气氛热闹，都在讨论自己想去的学校。 “速战速决啊，别耽误了学习。”张恒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沈矜没有什么感觉，去哪都行，她只想考的远远地。 感觉到有人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肘，她转过头看向苏契。 “你要考什么学校？”少年目光带笑地看着她，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温和又阳光。 她反问他：“你要考哪里？” 苏契朝她靠近了点，看进她眼里：“你考哪里我就考哪里。” 距离太近，沈矜心里掠过一丝异样，像有根羽毛在她心口挠啊挠的，不自在极了，故作镇定，“那巧了，我要离你远点。” 说完拿起便利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离苏契远点！” 苏契看见她在纸上落下了这几个字，微微恼怒，一把抢过她的便签纸，大笔一挥划拉了几笔，抬头对她灿然一笑，“离苏契近点。” 现在已经五月多了，距离高考也就声那么一个多月的时间，教室里学习的气氛越来约浓烈，沈矜在这群人之间，却感到了些许昏昏欲睡。 她昨晚做习题册睡得太晚，又因为沈光阳的那番话弄得有点失眠，沈光阳会不会把她送到叶一清那里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那个女人是迟早要住进来的。到时候，她估计要搬出去住一阵，她还没有办法面对这种窒息。 伴随着内心的惆怅，她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直到第一节课上课打铃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五月中旬的时候，承德高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高三某个尖子班有人跳楼了，某天傍晚的时候从教学楼五楼高高地跳下来，抢救无效。 这件事在学校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校方极力封锁消息，可是耐不住，现在正是高考的敏感时期，每年高考生自杀的时间都能引起全社会的重视。 班里面学习的低沉气息被打破，每个人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惋惜的，毕竟距离高考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胆子小的女生更甚至哭了起来，每个人压力都大，这件事无意击中了每个人心里着一年多的焦虑跟恐惧，一个感染一个，学校无奈，只能先全校放假两天，并呼吁家长们做好学生的心理工作。 就连沈光阳这阵子都对她好了很多，没有再重声跟她说话，沈矜也乐得清静。 放假第一天，一大早苏契就敲开她家的门，半拉半拽地把她拖去了街上，美其名曰给她放松心情。 沈矜心里清楚，这货估计是看她着段时间心情低沉怕她想不开，沈矜心里无奈又好笑，半是顺从地出门去了。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两人走到最近的一个商场，人流并不多，大多是进出地下超市来买菜的叔叔阿姨。 她们两个人朝着楼上走去，时间还早，开门营业的商户还不多，在两人再一次经过一家关着门的铺子时，沈矜无奈地看向苏契。 “怎么？你今天是带我来看门的？” 苏契尴尬地朝她一笑。“这我也没想到。” 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看着沈矜，“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可以去的地方，就是有一点远。” 沈矜看他道：“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苏契看着她一脸神秘。 两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沈矜看着面前长长的楼梯，一眼望不到边，再看看旁边提示板上的字：“静安寺”，内心感到一阵心累加无语。 皱着眉头疑惑看向苏契：“你什么时候迷上了封建迷信这一套？” 苏契看她一脸难言的表情，连忙否认道：“不是我噢，是我妈，你知道她那人最爱捣鼓这些，这不，前阵子说快高考了要给我去上个香，所以我才想要带你来的。” 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口中振振：“走啦，反正闲着也没事。” 沈矜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自己会走。” 苏契耸了耸肩，没太在意。 走了几步，突然对她道：“你等我一下。”说着边跑到一边卖吃食跟饮料的小摊子边去了。 没多久，带回来了两份包装完好的面包还有两瓶水，把一份递到她手里。 “这寺庙有点高，待会耗费体力要饿，走吧。” 苏契说有点高真的就是太客气了，才爬到一半，沈矜就感觉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山上风大，还算凉爽，但她额角鬓发还是被汗湿了一点，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红晕。 她随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撕开面包的外包装，就着水径自吃起来。 苏契看着她，满脸带笑，也坐在了她旁边的石块上。 “我看网友们说这山高，可是真没想到这么高。” 沈矜没搭他话，径自看向山下，视野开阔，对整个城市一览无遗。 建筑物密密匝匝地堆在一起，上百万乃至千万的人口聚居在这，沈矜你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胸开阔了点，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地烦恼，她的生活似乎看起来也不那么难熬了。 苏契看着她静静眺望着远处繁华城市的侧脸，喉结猛地滑动了一下，他一直觉得沈矜漂亮，比他们学校的女生都漂亮，在一起越久，他心动得越厉害。 他突然叫了她一下。“沈矜。” 沈矜从思绪中抽离，扭头看向他。 “高考后，我们去同一所大学吧。”眼里闪烁着期待。 沈矜眼神在他脸上定了几秒，眼神淡淡，复又转头看向山下。“再说吧。” 苏契不满这个答案，放下手中的面包跟水，伸出两只手把她的脸掰向自己这边。目光定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 看着她的眼睛大声道：“再说什么再说！” 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语气坚定：“沈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的。” 察觉到他放在她脸上微微颤抖的手，沈矜一时不知道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但还是淡淡地回了他，以同样地坚决：“苏契，我并不喜欢你。” 苏契讪讪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心里有点受伤，他知道沈矜或许不喜欢他，但是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地讲出来。 内心尴尬，但还是撑足了勇气。“没关系，你现在不喜欢我，大不了我再多花点时间，先说好了，同一所大学。”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连忙补充道：“好了，我们该上去了。” 一路上寂静的过分，沈矜是本就没什么话可说，而苏契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不敢出声。 到了山顶，入目是一座规模正中的寺庙，庙的旁边随意摆着一个香火摊，摊子前就一个老人家在守着，苏契跟沈矜不约而同地朝着小摊子走去。 交了钱，从老人手里取过几支香，进入寺庙里，借着两旁燃着的蜡烛把香点了。 沈矜看着苏契郑重其事地把香插进香炉里，再走到地上的蒲团前跪下，闭上眼睛诚心许愿，突然像被周围的环境熏陶，学着苏契的样子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许了个愿。 “自由，快乐”，她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苏契先她一步许好了心愿，坐着没动，静静看着身边的女孩，没有求金榜题名，少年心事，只愿得一人心，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三章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学校把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还特地多开了几间心理咨询室，安排了长时值班的老师，避免同样的时间再次发生。 跳楼事件就像一阵短暂的风，在忙碌的高三生活中重重地刮起，又轻轻地消失。在这个巨大的世界，一条人命的消逝，实在是再平常不过。 伴随越来越频繁的模拟考以及越开越快的改卷速度，高考终于如期来临。 这一刻，沈矜和苏契只觉得如释重负，烦冗枯燥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第一天考的是语文跟数学，第二天是理综和英语，交上试卷跟答题卡的那一刻，宣告着高中生活拉下了帷幕。 沈矜对自己的成绩自信，高考对她来说不过跟一场寻常无比的模拟考差不多。走出考场不远，可以看到学校外围挤满了来等孩子的家长，沈矜没有让神光明跟叶一清来等她，她觉得没必要跟尴尬。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站在树下，长身玉立，额前碎发有点长了，微微遮住眉眼，遮不住满眼的笑意，面带笑容朝她招手示意，看样子应该考的不错。 沈矜朝他走过去，疑惑问他：“你爸妈没来接你？” “没，我没让他们来。” “别动。”苏契上前一步，把刚落在沈矜头上的树叶轻轻取下，顺势捏了把她的脸，“触感不错！” 沈矜气急败坏，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语气冷冷：“你再耍个流氓试试？！” 说完不再管他，脚步匆匆地朝着校门外走去。 苏契紧跟再她身后，一边大笑一边求饶。“哎哎，我错了，真错了！”语气里却没点真诚。 高考后的第二天晚上，高三二班举行了个毕业聚餐，邀了各科老师一起参与，沈矜对这个不太感兴趣，耐不住苏契烦了她一整天外加生拉硬拽。 一开局就是各种敬酒，班主任跟各科老师讲话，大抵是祝愿大家前程似锦，再顺带缅怀一下过去一年的生活。 逃离了高三的悲苦生活，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甚至点了不少啤酒，往常管的严的班主任张恒这回也没有再拦着他们，只是在餐桌上多劝了几句少喝点。 餐桌上有男女悄悄靠近说着什么，也有男生们在互相拼酒，时而爆发出几声大笑。沈矜看着餐桌上歪七八倒的同学，心里产生了几分感慨。 她在班里的朋友不多，没皮没脸的苏契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她以前的同桌，尚倩，不过她跟尚倩都是沉默，独行的人，所以关系虽好，但是也不会黏在一起。回想起来，占据她高中生涯最多的人竟然还是苏契。 沈矜在人群中找寻着苏契的身影，他跟她不同，一向人缘不错，这个时候正跟那群拼酒的男生扎堆在一快。 沈矜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她旁观别人，也旁观自己的孤独。 饮料喝得有点多了，沈矜对着坐在身边的尚倩耳语了几句，就起身朝包厢门口走去，走到楼层最边缘的卫生间。 上了个厕所，顺便洗了个脸，在卫生间里磨蹭好一会才出来。 回包厢的路需要经过拐个弯，然后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经过转角，少年低头身躯斜倚在墙上，右脚搭在左脚上，脚尖一点一点，走廊光线微暗，屏幕的光映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沈矜突然发现，他倒是长得越来越惹眼了。 看见她走过来，少年息了屏幕，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满脸笑意看着她走近。 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一直是这样在等着她的。 心底触动，沈矜走近他，看着苏契轻声说道：“苏契，我们考一所学校吧。” 少年听到她的话，把靠在墙上的身体摆正，满脸惊喜，脸上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一会儿又犹疑地看着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沈矜看着他半分钟之内变了好几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他：“我说，我们考一所大学吧。” 苏契确认自己没听错，激动的脸颊泛红，眼里神采奕奕，半晌，像是克制不住，一把把把她抱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沈矜被他的反应吓到，使劲拍着他肩膀，嘴里怒吼：“苏契，你还不快把我放下！” 苏契终于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了，她只是答应了考一所大学，还没答应当他女朋友咧，不过不急，门票他都拿到了，不用担心进不了场。 沈矜看着他一直没放下来的唇角，心里明白，少年曾在静安寺时，向她告过白，还让她允诺考一所大学，现在，她答应了他的请求，算是变相地接受少年心事。 前路迢迢，或许，她们注定要一起走。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包厢里，又多了几个喝倒伏在桌上的男生。尚倩看着一起回来的两个人，内心诧异，悄悄把沈矜拉到一边问话。 “你俩外面干什么去了，苏契脸怎么红成那样，还笑得一脸荡漾。” 尚倩抬头又往苏契那边望了了两眼，男生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还是那一副傻笑的模样。 尚倩假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凑近沈矜耳边道：“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奸情的味道，你俩在一起了？” 沈矜也朝苏契那边睨了一眼，男生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看起来傻的一批，沈矜无奈回答：“没，没在一起。” 尚倩一脸不信的表情看她：“我不信，没在一起他还能笑成那样？” 沈矜汗颜：“就答应了他考同一所学校。” 尚倩有点震惊，“就这么简单？！”半晌又看了看苏契，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子。” 聚餐很快就迎来了尾声，老师们交代了一些安全事项之后也一个个地走了，喝醉酒的男生也有人互相搀扶着回家，自此一别，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沈矜跟苏契并排走在路上，十一点了，夜风凉凉地吹在身上，把包厢里沾染上的气味吹散了不少。苏契也喝得有点醉了，一路掺着她得手臂，沈矜也不推开，反正喝醉酒的人推开了也还是会接着缠上来。 城市的夜晚已经慢慢安静下来，沈矜看了看苏契泛红的脸，也许是夜风撩人，也许是多天堆积下来的负面情绪得到了宣发，她停下脚步，连苏契也被带停下，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她，眼里带着几分醉酒后的迷茫。 她慢慢靠近男生泛红的脸颊，鼻头轻轻贴在他高挺的梁上，继而唇轻轻点在那人的两篇柔软的唇上。 温软，湿润。 这是沈矜最直观的感受，男生还处在怔愣中，似乎没看懂她这一举动。沈矜起身站直，又抬起男生的胳膊搭在自己手臂上。 温声问他：“明天酒醒你会记得吗。” 苏契没有回答她，迷茫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沈矜没有再纠结答案，半搀扶着他朝家的方向走去。 那时候，没有人想过，若干年后，醉酒的英俊男人，也是由这个温柔的妻子搀扶着回到她们共同的家，哪怕曾经途径曲折。 天还没亮，电话铃声催命似的在耳边炸开，沈矜烦不胜烦，火气大得快要把手机当场砸烂。 从床边一把捞过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手指用力点开接听：“大早上的，你抽什么风？！” 对面的人没被她隐忍着怒意的语气骂退，朝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六点刚过，似乎真的有点早。 沈矜听着听筒里传来男生酒醒后略带沙哑的嗓音，闭上眼睛一边假寐一边听。 苏契小心翼翼又略带雀跃的声音传过来，沈矜被吓得瞬间瞌睡消失了个大半，暗暗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沈矜，你昨晚，”停顿了两秒，苏契清了清嗓子，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你是不是亲我了？” 格外高清的语音把他使劲抑制的笑声也传了过来，沈矜脸上瞬间红了大片，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她强作镇定。“没有” 对面的人不信她的话，“你别想骗我，昨晚我虽然喝多了，但是你亲我的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回索性连笑声都不压抑着了，一串一串的笑声传过来，似乎还带着在床上滚动的动静。 沈矜无措，只能嘴硬，“你记错了，我困了，睡了！”没等对面人的回答，迅速把电话挂断，关机，扔到角落的沙发上，把自己锁死在被子里。 隔壁房子，男生看着骤然被挂断的电话，心里的笑意更上一层，抱着被子在床上又多滚动了几圈。 沈矜害羞了，一想到这个他就乐不可支。 第四章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苏契特地把沈矜拉去了网吧，说是要互相帮助对方看成绩，尽管两个人对自己的成绩都很自信，却还是没由来地紧张。 互相输入报名号跟密码后，网速有点卡顿，沈矜的心跳的都比平常快得多，闭了闭眼，默默做好心理准备，下一秒，电脑页面终于刷新。 苏契，总分：665分。 苏契凑近她这边看了两眼屏幕，突然笑开。 “恭喜你，沈矜，647分。” 沈矜顿了两秒，凑过去看自己的成绩。沈矜，总分：647. 不由自主地呼出了一口气，尘埃落定。 走出网吧后，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坐下，点了单后不久，服务员就端着两杯金桔柠檬过来了，她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连口味都变得雷同。 “沈矜，你想好要选什么学校了吗？或者想学什么专业？”苏契朝着坐在她对面的沈矜问道。 “没想好，可能会学医吧。”沈矜拿起桌上的饮料，冰凉的口感驱散了几分夏日的燥热，连外面的太阳都看着顺眼了不少。 “学医？为什么想学医？”苏契疑惑。 “不为什么，想学就学了。” “你呢？你自己想选什么专业？”沈矜看着男生端起手边的饮料，咕噜一下就喝了大半，杯壁上由水珠滑落下来，几滴水珠顺着手指修长的手指滑落下来。 这人，连手指都这么好看。 “我都可以，但是如果你想选择医学院校的话，我跟你一起。”苏契一边着看她，一边把手指上的手指上的水珠甩掉。 “苏契，其实你也不一定要跟我一起，你想学什么就顺着自己的心就好了，不一定……”剩下的话，在看到男生慢慢失去表情的脸时突然说不出口了。 “什么意思？你答应我的话不算数了？”表情越来越冷，全身气息都透露着一句话，她再多说一句他估计当场就要被她气走了。 沈矜认怂地耸了一下肩，“当我什么都没说。” 苏契的脸色终于慢慢好转。 沈矜知道沈光阳总有一天，会把那个女人带回家里来住，可是从没设想过在自己还没走的这个时候。 这是沈矜第一次看见她，女人留着一头到腰部的长发，看起来没有她想象中的尖刻和干练，反而带了点柔和气息，她站在沈光阳身边，看着她似乎有些怯懦，沈矜无法把她跟要求沈光阳转移房子产权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沈矜面色发白，强力忍着内心深处的怒火，下嘴唇也被咬得发白。 “这是你陈阿姨，以后就跟我们住在一起了。”沈光阳忽略她的不满，看了她两眼，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沈矜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行李，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这些都烧成灰烬。 怒火带着一阵又一阵的冲击波把她震得晕头转向，她猛地一踢，层层叠叠得纸箱子乱七八糟地倒下，还有刚刚打开没来得及收拾的箱子，里面的物品顺着箱口零零散散地洒了一地。 陈云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震惊地喊了她一声：“小矜”。 沈光阳始料不及，怒火也被她带动起来。 “沈矜！你现在是越做越过分了是吧！我告诉你，你想住就住，不想住你就给我去找你妈！”沈光阳脸色通红，显然是气急的样子。 一边的陈云扯了扯他的手臂，在一边劝：“光阳，我没事，小矜怕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们给孩子些时间。” 走上前想拉住沈矜的手臂，沈矜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看她：“别碰我！” 陈云尴尬地收回了手，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沈光阳听见她的话，气得伸出手指指她:“我告诉你，你爱住不住，你陈阿姨以后就住这了！” 沈矜突然觉得一阵疲惫，又忍不住心里发笑，几年前沈光阳，叶一清互相踢皮球着不要她，她没了家，现在是连可以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再也听不进沈光阳的话，刺耳又聒噪，沈矜走出门口，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物件有被踩的，也有的被她的脚步带到了玄关。 大门关上，沈光阳气急败坏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里面。 沈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脚步虚晃，身边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忘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眼前都带了模模糊糊的白影。 她想起了苏契，想起了静安寺，在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他对她好了。可是，纵然是亲生父母都能把她抛弃，她不相信苏契能够始终如一。 两个小时后，她看着长长的石梯，看着高处若隐若现的静安寺，内心的崩溃排山倒海向她袭来，终究是忍不住，放任自己在树底下哭了起来。 “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至亲避之不及，让他们接连抛弃。” 若干年后，穿着一身简单白衣黑裤的女人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脉和破损老旧的房子朝身边的人说道，眼里带着迷茫，似乎还疑窦未解，却又带了些释然。 成年女人想起了当初躲在树下哭的女孩，眼睛里带着隐忍不住的悲伤，却又因为骄傲和倔强死死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她突然哽咽了一声，记忆中一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重叠在了一起。 沈矜又爬了一次静安寺，或许是心不在焉，心上带来的疲惫更甚于躯体的疲惫，她这一次没有在半道停下来休息，一步一步，爬完了看着就让人心生退意的楼梯。 等进了静安寺里，她看着被世人摆得高高的巨大佛像，想不起来有什么心愿可许，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佛像前地高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水果，高考成绩刚出来，有不少来还愿祈祷的人，她们看着沈矜，疑惑她为什么站着不动。 沈矜没有理会周围人对她的观察，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佛像，佛像也在高高俯视着她，眼中悲悯，又带着普渡众生的笑意。 那悲悯似乎穿过眼眶，穿过脑海，在她周身游走，最后刺进了她的心脏，沈矜感到愤怒，内心的羞耻跟悲痛无所遁形，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还没来得及消化内心的杂乱的情绪，苏契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显示，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接，下一秒，音乐声断，沈矜怔愣地看着恢复平静的界面，意识又开始恍惚。 没一会，电话又打了进来，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按了接听。 对面人的声音焦急。 “沈矜，你在哪里？” “我在静安寺。”沈矜依靠在一棵树上，声音疲惫。 “我现在过去找你，你等我。”苏契在电话那头叮嘱她。 沈矜伸出手挡在额头上遮住阳光，看向逐渐西斜的太阳，回道：“我到山脚下等你。”第一次，她这么渴望出现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 “好。” 沈矜不急不缓地朝山底下走去，她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今晚家是肯定不能回了，她需要找个宾馆酒店住一晚。 太阳慢慢下山，像她一样从山下走下来的人不少，还有一些背着装备准备上山露营的人，显得热闹不少。 到了山下，沈矜远远就看到小跑到这边的苏契，苏契也看到了她，没一会儿，就站在就站在了她面前。 少年看着她，突然上前一步，把她紧紧抱住，身上混合着洗衣液产残留的香味和跑步过来流下的淡淡汗味，沈矜有点喜欢这种感觉，难得地没有推开他。 几秒后，苏契放开了她。 看了看她脸上，没发现什么异样，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怎么样？” 沈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短发鬓角有些被汗湿了，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擦去。 苏契看她出神地样子，以为她听不懂自己在问什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地脑袋，他看着她，似乎有些微恼。 “我都听我妈说了，你应该告诉我的，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沈矜看着他一副懊恼的样子，还是没忍住，从衣服口袋抽出了一张纸巾，上前一步，替他把脸上的汗擦去。 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惹得苏契的脸红了个透，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沈，沈矜，你……” 沈矜看着他越变越红的脸，无奈道：“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打车回到了市区里，沈矜正打算打发走苏契，去找今晚要住的酒店。 苏契看穿了她的意图，急忙拉住她的手腕。 “你要干嘛？带我一起。” 沈矜看着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回答道：“去找酒店住。” 苏契更急了，“你不回去住？你一个人住酒店也太不安全了。” 沈矜无奈看着他。“我今天刚跟沈光阳吵了一架，回去住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那你也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吧，要不你去我家，我爸妈肯定也很乐意。” “去你家跟我回家又什么区别？”沈矜头往旁边侧了侧，眯眼笑着看他，眼里打趣。 苏契低下头，垂眸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她们两家就住在隔壁，去他家确实跟回她自己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他还是不能妥协，半晌，像是想出了更好的方法。 “那我跟你一起住酒店，你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苏契定睛看着沈矜，眼里不容拒绝。 第五章 进了酒店，到前台办了登记，选了一间双人房，直接回房间放了东西，苏契脸红的习惯又重新袭来。 沈矜看着他脸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也有些不自在，连忙借口出去买东西逃离。 随便找了个商场，挑了几件合适的衣服跟内衣内裤还有睡衣，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沈矜直接回了酒店。 房间里安安静静，灯也关着，苏契不知道去哪了。 沈矜直接取了刚买的衣服，拆掉标签，去浴室洗了个澡，条件不允许，只能穿上刚买来的睡衣，新衣服上有一股气味，她闻了闻，觉得还可以接受。 回到床上，苏契还是没有回来，她随便选了一张床就躺下玩手机了。 过了八点，门口传来刷门卡的声响，接着有人走了进来，沈矜抬眸看向他，又看向他手里拿着的大袋子，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里面装了衣服。 沈矜继续低头玩手机。 身边的床垫凹陷下去，沈矜抬头看向苏契。 苏契打开刚刚挂在手上的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了放在里面的另一个袋子，递过来放在她身前，沈矜面露不解。 拿起身前的袋子打开，只看一眼她就认出了里面的东西。 她皱起了眉看向他，语气微冷。 “你告诉沈光阳我的行踪了？” 说着把手里的衣服往他身上扔去，衣服就这么洒落兜在了苏契头上。 “唉，你别急啊，” 苏契把头上的衣服拿下来，放在了床边。 看着她，一脸无奈。 “我没说，是我妈追问我你的事，她让沈叔不用担心你，我才顺便从你房里拿了两套衣服来的”。 看她像是消了气的表情，才接着说。“我是怕你穿脏衣服不舒服才给你拿来的，里面还有睡衣，我贴心吧？” 少年看着她，一脸邀功得意洋洋的样子。 沈矜也知道自己理亏，拿起他刚刚放到一边的睡衣，去浴室里换了。 新买的睡衣气味还是有点大，穿在身上也不太舒服。 浴室外面传来男生嘀嘀咕咕地声音，声音不大又能让她听见。 “沈矜，你都亲过我了，你怎么还怎么老对我生气？” “不是说女生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都会变得温柔么？怎么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沈矜快速换好了睡衣，出了浴室白了他一眼。 “谁喜欢你了，别自作多情。” 苏契对她的死鸭子嘴硬也不生气，反正她在怎么不承认，他在她那里也还是特别的。 一想到这个，脸上的笑意更甚，拿了睡衣往浴室走去了。 苏契出来后，沈矜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你回去的时候，阿姨是怎么跟沈光阳说的？”她抬头看向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拭短发的男生，清爽的气味从他身上不断散开来，干净好闻。 头发擦了个半干，苏契把毛巾放在椅子的靠背上，转身看向沈矜，迟疑了会。 “没说什么，就劝了下沈叔，不过沈矜，你以后不回去了吗？还是去叶姨那？” 沈矜低头摆弄了两下手机，好一会，才回他。“过两天就回去了吧，大学之后可能也不回来了，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苏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劝她两句。 “其实沈叔这些年也不容易，他结婚也很正常，你可以试着跟沈叔谈一下，事情其实没有这么糟糕。” 沈矜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苏契，如果是我最近给了你错误的信号让你觉得可以对我指点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又是她脸上一贯带着的绝情跟生人勿近，苏契有点后悔提了这件事。 跟沈矜靠近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急不得，她浑身上下就像竖满了刺的刺猬，一不小心，只会把自己龟缩起来，还扎得身边的人一身痛。 沈矜不再看他，躺平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苏契看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 说来奇怪，他们之间……脸红的人往往是他，然后继续一往无前地主动靠近的人还是他。 苏契把她盖过脸地被子拉下一节，沈矜的脸重新接触到了空气，她睁开眼睛看他，眼神里依旧是面无表情。 “别盖着脸，等会呼吸不顺畅。”苏契轻声说。 他需要慢慢地向她释放善意，让她相信他，放下戒备。 沈矜只在酒店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尽管她不喜欢苏契的劝说，但是她也清楚，她需要跟沈光阳谈一谈。 至少，在她还没有能力自给自足的时候，她还需要暂住在那个房子里。 她至少可以做到跟陈云相安无事。 进门的时候，沈光阳看见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意外，倒是陈云，热络地上来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 “小矜你回来啦？我听说你这两天住酒店去了，酒店不安全，还是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说着伸手想接过她手上换洗的衣物。 沈矜把手往回一抽，没让她碰到袋子，看向沈光阳，“我想和你谈谈。” 沈光阳没出声，径直朝书房走去。 沈矜跟上他，进了书房后，把门口关上，往外看了一眼，陈云还站在客厅中间。 沈矜开门见山：“我还要在你这里住到大学开学，开学后，我会搬走。” 沈光阳看了看她一脸倔强的样子，说道：“这是你家，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没人赶你走。” 沈矜觉得可笑，但是也没有反驳他的说辞，在她心里，在陈云住进来，在这个房子归她名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个外人了。 她把自己放到一个外人的身份上，或许，在几年前，沈光阳跟叶一清离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流离失所了。 她来找沈光阳也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现在话说完了，父女两之间也没有要说的话了。 沈矜推开书房的门，门外，陈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出来，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局促。 没多看她，沈矜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过不了几天，就是开始填报志愿的时间，对她来说，随便选一所学校就行，但她答应了跟苏契一所学校，所以还是认真地翻起了志愿填报指南。 苏契想选的是计算机专业，她看了两天指南，还是觉得C大最适合，C大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医学专业跟计算机专业在全国的排名都不错，以她们的成绩，填这个也没什么困难。 沈矜跟苏契商量了一下，双方都觉得不错，最终拍案了C大。 如果没有叶一清的突然插手，他们也许就上了同一所大学。 沈矜觉得好笑，叶一清都已经对她放手不管这么多年了，现在又突然对她的事横插一脚，不知道叶一清怎么会知道她跟沈光阳闹开了的事情，但是她不难猜到。 苏契妈妈跟叶一清的关系不错，不管她有心无心，也总能从苏阿姨那里知道她的事情，沈矜不知道叶一清在气什么，她比起沈光阳来说，还要差劲不少。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动了把自己接到她那边的想法。 沈矜一口回绝了她，她不能理解一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人这么久的人怎么突然就想到要把她接过去。 所以当叶一清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毫不客气。 “几年了？你是生不出孩子了吗？现在才想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沈矜抓手机的手死死地捏住机身，口中吐出来的话冰冷又伤人。 叶一清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在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才继续道。 “小矜，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你爸那边我已经跟他说了，而且，我知道这几年你跟他相处也不融洽，你过来跟我……”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跟你相处就会融洽？你好像忘了，今天这样都是你造成的。”沈矜打断她的话，没再让她继续说。 “我跟你爸那么多年了，早就过不下去了，迟早都会离，你又何必纠结这个呢。” “所以就出轨吗？”她冷冷打断叶一清的话，手机里传来对方重重的吸气声。 她懒得再跟她争吵，直接挂了电话。 两天时间，沈矜以为叶一清已经断了她那个可笑的念头，两天后，来找她的不是叶一清，而是苏契。 沈矜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苏契 “你怎么来了？” 自从上次在酒店分开后，快一个星期了，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苏契弯腰从她撑在门上的手臂下穿过，在玄关换了个鞋，自顾自向客厅走去，一派驾轻就熟。 以前沈光阳跟叶一清没离婚的时候他没少过来，门口的鞋柜里还有一双他专属的拖鞋，这几年，她家里的情况尴尬，他倒是很少过来了。 原因沈矜也能想得明白，她极其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尴尬羞耻的一面，他小心地维护她的自尊心，连带着她家都不敢太过涉足。 进了客厅里，苏契朝整个屋子环视了一圈，一会，又环视一圈。 沈矜看着他的样子，走到他身边，“别看了，只有我一个人。” 苏契突然放松开来，直直地跌坐到沙发上。 “你最近跟你爸，没什么事吧？” 沈矜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走到他旁边的沙发上跟着坐下。 “没事。” 男生重重吐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我可担心你。” 沈矜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嫌弃他操心太多，“有什么好担心的，还能吃了我不成？” 苏契突然朝她身边坐近，悄声问：“你那个继母没有为难你吧？” 沈矜双手抱胸，看他。“没有。” 她也挺奇怪，陈云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她住进来，势必会让她跟沈光阳矛盾激化，却是相反，她跟沈光阳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不少。 苏契松了一口气。 第六章 “过两天就要填志愿了，说好一起填c大啊，到时候我过来找你。” 沈矜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一本杂志，头点了点。 过了一分钟，沈矜发现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从书中抬起头，疑惑看向他。 抬头正好对上男生胶在她身上的视线，表情踌躇，似乎有什么要说。 沈矜把杂志放下，朝他看定：“你还有事？” 沉默在房子里面蔓延，沈矜看着他，一脸不解。 男生双手交握，右手手指不停的摩挲另一只手的手背，反反复复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不安。 半晌，才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沈矜。 “沈矜，你要不要搬去跟叶阿姨一起？如果跟沈叔叔住在一起不开心的话，去叶阿姨哪里或许会好很多。”苏契犹犹豫豫道。 沈矜探究似地眼神不停地在他周身游走，苏契几乎能感受到凝聚得快要成形的凉意。 “是她找你来当说客的？”沈矜语气不善，杂志被她捏的有点变形。 苏契看着她那双含了不满情绪的眼睛，避开她的视线回道：“嗯，叶姨找我妈打听了你好多次，昨天，她来找我让我劝说你。” 沈矜看着他，没一会，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杂志，声音传过来。 “让她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可能搬过去。” 过了几秒，又抬起头目光地深深看向苏契，眼里充满不满。 “苏契，我不喜欢你插手我家里的事，不论是沈光阳，还是叶一清。” 男生没有应声，只是静静望着她。 这一瞬间，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缩小的沟壑像是被无限拉大。 沈矜不知道苏契后来是怎么跟叶一清说的，两天后，苏契来找她一起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叶一清也没有找她。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逐渐地平静下来，她心里说不出的轻松跟自在。 可是沈矜没想到，叶一清还是没有放弃把她接过去的打算。 中午，苏契约她一起出去吃饭，沈矜闲着没事，随便换了套衣服就出了门。 两人约了一家粤菜馆，餐厅门口布置了很多竹子，遮住了里面的景象，风格清幽，看起来倒像是成年人约会的地方。 苏契风格怎么突然把她约到这种地方来了？跟他风格真不像，沈矜有点想笑。 进了里面，沈矜没看见苏契的踪影，倒是看见了几年没见过的叶一清。 沈矜抿紧了嘴唇。 妆容跟穿着精致，一看就是生活条件富裕的富太模样。 在她进来的那一瞬，叶一清就看见了她，沈矜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叶一清是专程在等她。 或者说，就是她约的她，借着苏契。 沈矜的怒火又涌了起来，没有躲避，直接走到叶一清的面前坐下。 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叶一清抬手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服务员上前把菜单递过来，叶一清接过，把菜单递给沈矜，沈矜无视掉伸过来的手。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像极了叛逆期的不良少女，面无表情看向叶一清。 叶一清没有执着，随便点了几个菜，服务员就带着菜单下去了。 “你别这么看我，沈矜，我们不是仇人。”她看着沈矜道。“你知道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小矜，我希望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抚养权我会从你爸那里拿回来。” 沈矜看着她，怒极反笑。“那真是谢谢你，几年了才想着要抚养权，可是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又什么必要呢。” 叶一清没有理会她脸上的讽刺，继续说，“你爸已经要结婚了，他们以后会生孩子，你继续留在那里就只能当个外人，我跟叶书不打算再要孩子，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我跟他的财产，以后都会是你的，沈矜，我能给你更好的条件。” 沈矜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内心的怒气压制不住，凭什么，想要她的时候就要，想争她的抚养权就争，都把她当成一个物件！想要就要，不要就扔？！ 她大声反驳叶一清：“我不稀罕你们的财产！更不需要你惺惺作态的母爱，你缺孩子可以再领养一个，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话毕，年轻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看着争吵的两人，尽量放低音量把托盘里的菜摆到桌上，没敢吱声就退了出去。 叶一清试图缓和她，拿起盘里的汤勺，给她碗里勺了一碗鸡汤。 “你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先吃饭吧。” 沈矜看着她把自己当小孩的态度，内心的怒火攀到顶峰。 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生活，只想自己生活。” 看向叶一清的眼里带了些恳求和倔强，不再针锋相对。 叶一清放下手中的筷子，回望了她几秒，做出了让步，道：“我可以允诺你继续跟你爸一起住，但是，你要答应我，每个月来我这一次。” 沈矜不知道叶一清现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她的存在，但是这已经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了。 “好。” 她听见自己轻轻应道。 自由，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人生来就束缚于很多东西，哪怕能求得一时自由，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满足。 陪叶一清吃完这一顿饭，沈矜没有再逗留，直接走了。 回到家门前，她没有进去，而是转了个方向，直接敲响了苏契家的门。 一分钟后，门被打开，男生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身上是一套居家服。 苏契似乎早已经想到是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矜看着他，也不说话，看了许久，男生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先说了话。 “沈矜，对不起，叶姨主动来找我，我没办法拒绝。”声音里充满了懊恼。 “我上次答应过你，不插手你家里的事情，是我是失信了，你今天应该没事吧？”苏契抬头看她，眼睛里的忐忑一览无遗。 沈矜就这么维持着面无表情看向他，她轻轻地吐出声：“苏契，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干涉我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做呢？你这样，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男生越来越无措，看向她的眼里充满了紧张跟歉意。 沈矜不再看他，转个身回了自己家里。 在录取通知书出来之前，她没有再跟苏契说活话，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也没有见面。 苏契来找过她，但都被她拒绝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苏契带着通知书来找她的那天，她才终于把他放进了家门。 男生捧着录取通知书一脸高兴地看着她。 “沈矜，你的通知书也到了吧？快给我看看” 沈矜回到房间，犹豫了许久，才走到客厅递给他。 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苏契脸上表情的变化，苏契看了看手上的通知书，又看了看她。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通知书上的那几个大字。 “B大？” 沈矜听到他沙哑着嗓子问自己？ “嗯。”沈矜没敢看他。 “不是C大吗？为什么是B大？”男生的眼睛红了一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苏契，我想过了，我们还是不适合在一起。” 沈矜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冷静说道。 苏契手死死地抓住录取通知书，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一根根暴起，脸上也泛了潮红，死死地盯着她地眼睛。 “我管你适不适合，你答应我的直接就不算数了吗？！”他朝她吼出声。 “嗯，不算数，苏契，我想自己一个人。” 沈矜刻意把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隐藏。 一开始，她是气急了他帮叶一清把她叫出去，但是回来后，沈矜越来越意识到她跟苏契不适合，把自己的志愿改了，既然不可能，就不应该再继续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自尊心强的人，而苏契那么干净，却知道了她所有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事情，甚至参与其中。 这样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以这样的姿态留在他身边，或许每个青春期的女生都这样，再一个毫无缺点的人面前放肆地展现自己的喜欢。 苏契被她的话气疯了，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你是因为叶姨的事在气我吗？沈矜，我以为我没做错什么。” 沈矜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苏契，你没做错什么，但是我们本来就不合适，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没有别的感情。” 她看着苏契，男生的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流出。 沈矜挣脱他的手，背过身不看他。 “所以你要去B大？一南一北，沈矜，你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我留。”苏契看着她的背影，自嘲一笑，眼睛酸涩。 看着她没有反应，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在自讨没趣，重重地把她的录取通知书扔在地上，重重甩上了门。 门被大力关上，声响响彻了整个房子，似乎她心里的门也被重重关上，她把属于自己的阳光关在了门外。 第七章 “沈矜，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叶联欢手里举着手机，从床上探出头来，朝坐在下面书桌上的女生问道。 “我打算去山区做一段时间的支教，顺便写下论文。”女生埋头在电脑前，十指翻飞，手里的键盘不停作响，回答道。 叶联欢惊讶地看着她道“山区？B市的山区吗？” “嗯。” “你自己一个人？可是做支教的话暑假时间是不是太短了？”叶联欢从床上下来，坐到她旁边，看着她光洁靓丽的脸。 沈矜长得好看，从开学以来就是大家默认的，一开始她还以为沈矜是那种被娇养长大的，可是大学三年同学下来，沈矜是她们这群人里最认真也最能吃苦的人。 “我跟辅导员说过了，后期的话，会向学校申请晚点回校。” 沈矜没有看她，依旧埋头写论文，桌上摆着几本专业书，整整齐齐摆在手边。沈矜一边不停地翻着资料，时不时又在键盘上敲打几下。 B大每年都会有一个活动让大三的学生暑假下乡进行义诊或观察，积累经验，但是今年，因为一些原因取消了这个活动。 “你自己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而且，今年学校取消了这个活动，没有安排地方，你去那里可靠吗？” 叶联欢皱起了眉毛，一边在手机搜索框里输入词条“乡下支教安全性”，圆脸上写满了担心。 沈矜放下手中的论文，转头看向她。 “我去的是容县，往年师兄师姐们去的也是那里，而且我做过调查了，容县治安管辖也有在提升，安全性倒不用担心。” 叶联欢用手支着下巴看她：“要不是我还有事情，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含笑，打趣道：“不过，郑融没说跟你一起去吗？” 沈矜拿起手边的书泛了几页，没把她的打趣当一回事，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 “我没告诉他。” “真不打算接受他？他都追了你两年多了吧，沈矜，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沈矜翻页的手一顿。 喜欢的人？ 片刻失神，她想起了那天苏契被她气走的样子，走路的背影都带着怒气。 “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却没说没有喜欢的人。 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一天，沈矜就收拾了行李坐上了通往容县的大巴。 沈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大巴从时尚繁华的都市出发，一路经过旷阔整洁的泊油路，开向越来越远的小县城。 道路变得越来越坑坑洼洼，前几天下的雨把道路冲的泥泞不堪，沈矜跨下大巴，一时间竟没找到下脚的地方。 但是容县还不是她这次的终点站，还需要在当地坐小三轮去到乡村外面，沈矜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百度地图，界面显示，这里距离丰乡还有十二点多公里。 沈矜心里已经有了计量，十二公里的路程绝对不是坐三轮车就能到达的了，恐怕还要走不远的山路，但是她不识路，还要找个当地人带她进去。 大巴下车的地方周围停着不少的三轮车，排序混乱，乡镇地方一般都比较随意，大概是对这个方面没有太多的管制。 沈矜一路走过去，不少三轮车车夫朝她招手，这里交通工具不多，进乡的话应该就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她随意找了辆看起来还算舒适稳当的三轮车，问了下价格就直接坐上去了。 车开的地方越来越荒芜，原本还是水泥路，慢慢地变成了小道，人也越来越少，路上时不时还有农民牵着牛过去，这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没见过的景象。 下了车，给了车费，车夫许是看见她不像生活在这里的人，听见她要去丰乡后，还好心地给她指了指路。 沈矜拖着行李箱，一路从小道走过去，走到天将暗下来，才站在了丰乡小学门口。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学校的规模很小，一眼就能完全把学校看清，沈矜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方接通后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出出现在意见教室门口。 “沈老师是吗？”中年男人朝她走过来，打量了她两眼。 对方穿着普普通通的服装，看起来干干净净，在这个小地方倒真的显得有一股读书人的气息。 “孙老师您好，我是沈矜。” 孙老师一拍双手，脸上笑意盈盈，朝她道：“您终于到了，丰乡太偏僻，我还担心你找不到位置。”说着接过她的行李。 “我先带你去你住的地方吧，丰乡每年都会有大学生过来支教，这宿舍还是前几年刚整理出来的咧。” 沈矜递过行李，往周围看了一圈，老旧的教室门口跟窗户周围围了一圈一圈小朋友打量着她，还一边小声交流着。 沈矜问道：“天快暗了，同学们还没有放学吗？” 孙老师也往站成一团看沈矜的学生们看了一眼，冲他们大声笑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吧，沈老师你们也看到了，明天来上课再看。” 七七八八的同学们顿时作鸟兽散，沈矜有点囧，抬手不自然地撩了下刘海。 “孩子们听说来了个新老师，都想着看你一眼，本来已经都放学了，这才等到现在。” 说着说着，就已经站在了一间房间前面，站定下来看向沈矜，脸上还是挂着笑，看起来倒是无比好相处地样子。 “这下也不亏她们等了这么久，沈老师您长得这么漂亮，孩子们估计都会很喜欢你，沈老师，这就是您住的地方了，条件简单，舟车劳顿，您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再叫我，我就住在前面。” 沈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的宿舍看起来差不多，不过前面地上用长长的竹竿围起，种了些蔬菜，生活气息满满。 沈矜道过谢，就抬着行李进了屋子里。 屋子看起来干净整洁，应该是被人打扫过了，她打了盆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上。 明天还没开始上课，但是要去跟同学们做个介绍，沈矜没有跟小朋友相处的经验，只能坐在椅子上打开浏览器问问广大网友们。 一天忙碌，困意终于袭来，沈矜洗了澡就早早睡了。 沈矜很早就醒了，到卫生间清洗之后，从包里拿出水乳，在脸上拍了几下就出门去了。 初来乍到，宿舍里厨具都有，但是她昨天来得晚，没买能吃的东西，好在昨晚孙老师给她发了消息，让她过去。 她顺着走廊一路走过去，没一会，就站到了孙老师给她指的房子前面，门开着，食物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 沈矜看着在里面忙碌的孙老师，伸手敲了敲门板，孙老师看见了她，连忙招呼她进去。 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小菜，沈矜跟孙老师问了早之后，就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孙老师从锅里舀了两碗粥，一碗放在她面前。 “沈老师，吃吧别客气，我老婆听说你来，本来还想着跟你见个面，好巧不巧，今天她厂里有点事就先过去了。” 沈矜从孙老师手里接过筷子，礼貌回道：“应该是我过来看望一下才对，谢谢您的招待。” 屋子外面渐渐传来声响，声音越来越多，沈矜偏头往外看，渐渐的孩子越来越多。 孙老师见她看向外面，跟她解释：“乡村小学上课都比较早一些，现在快七点了，孩子们都来学校了。” 说完又把视线转到她身上，问：“沈老师，你是怎么想到一个人来支教的，倒是很少见一个小姑娘自己过来的。” 沈矜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回答道：“我专业是医学的，来支教是突发奇想，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孙老师早就已经吃完，看着面前女生安安静静的样子，没多说，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女生心里有事。 沈矜主动收拾了碗筷，孙老师在一边制止她，但耐不住她的动作快。 洗碗完后，跟孙老师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去了。 上课铃响后，沈矜跟着孙老师进了教室，孩子们都好奇地瞪大眼睛看她，眼里按捺不住的兴奋。 学校的老师少，师资力量薄弱。光是孙老师，一个人就上了语文和数学两个科目，像他这样的老师，学校里还有两位，沈矜来这里，主要也是教这两科。 同学们显得格外的兴奋，其中有个胆子大的学生还站起来朝沈矜大喊了一声：“沈老师，你真好看。” 教室里爆发出笑声，还附和着别的同学打趣他的声音，就脸孙老师也被带的笑了起来。 沈矜觉得好笑，也朝着小男生回了一句。 “谢谢，你也很好看。” 沈矜是发自真心的，小男生虽然肤色看起来偏黑，但是长相确实不错，看起来在同学间也很受欢迎。 今天主要是把沈矜介绍给同学们，过两天才开始正式上课，她刚来到丰乡，大家给了她几天的时间适应这里，还有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丰乡地方偏僻，买东西的话还需要倒容县里面去买，沈矜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午出去。 走了很久，才走到那天下三轮车的地方，沈矜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才等到三轮车夫过来，沈矜了解了一下，在这里，载客也只是农民们闲下来时候的工作。 第八章 到了县城，沈矜随意找了家小超市就进去了，丰乡里面生活用品匮乏，沐浴露洗发露还有洗澡用的澡巾什么的都需要在这里购买。 买完生活用品后，沈矜在食品区域货架前看了一下，她还需要买一些可以充饥的东西，她有点懒，天天做饭不太实际，需要囤点方便吃的东西。 “苏契，也帮我拿瓶矿泉水。”收银台前面有声音传过来，沈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猛然一惊，下意识朝着收银台看去。 “好。” 嗓音磁性，又温润得像汩汩得水流。 传过来的声音无比熟悉，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这个声音几乎伴随了她所有的成长历程。 通过声音，沈矜精准地看到在冰箱前面手拿两瓶矿泉水男生，三年不见，男生脸上骨骼更加坚毅了，摆脱了年少时候的稚气，看起来有了几分男人的英俊。 沈矜视线定在他身上，目光久久无法移动，看着他排队，结账，又顺手在货架上拿了一盒口香糖。 良久，男生似乎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回过头来朝四周扫视了一下，沈矜被吓得连忙躲回了货架后面。 她没敢再探出头去看，就这么小心地把自己隐藏起来，几分钟后，再往外看时，已经没有了熟悉的身影。 自从收到录取通知书吵了那一架之后，她跟苏契再也没有了接触，偶尔在楼道看见，他也只当看不见她，最后直到大学开学，他们竟然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上大学的这几年沈矜都刻意地很少回过沈光阳那边，大小假期，她不是在上课和图书馆，就是不同的地方兼职。 她们早已几年不见。 沈矜从货架后走了出来，拿着自己挑好的东西走到前台付钱。 东西大大小小地塞了她满手，她把一些较轻地物品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手心还是被细细的塑料袋绳子勒得发红。 走到超市外面后，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下来，回丰乡除了坐车，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用手抬着还是不太实际。 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把东西放下后，伸进站直了身体，下意识朝周围看了一圈。 刚抬头，就跟去而复返的男生视线对了个正着。 刚刚在货架后看得不够真切，现在这张脸大大方方地呈现在她面前，苏契脸上的微笑容貌都清晰可见。 脸越来越英俊，尽管七分熟悉，三分陌生。 沈矜看着他一脸疑惑又不敢相信地样子，讪讪地抬手主动打了个招呼。 “hi，好巧！” 苏契终于敢相信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多年不见的人确确实实站在了他的面前不远处。 他走近几步，动了动唇。 “你怎么会在这里？”疑惑问她。 沈矜回答：“来支教。” “支教？可是你不是才大三吗？” 沈矜看着他愣了一下，没等她回答，对方又急急地出声。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再看她，转身朝来时候的路返回了。 沈矜呆滞，“就这么走了？” 苏契刚回到车旁边，坐在旁边石头上擦拭机器镜片的胡浩明目光落在他空荡荡地手上，一脸诧异。 “不是说买水去了吗？” “没买。” 苏契从他身边捡起一个包，打开车门，直接放上车后座，又穿过他绕过车前方上了驾驶座。 剩下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的胡浩明，他把设备放回包里，上了副驾驶，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你不对劲。” 苏契不理会他，他现在心里乱得很。 对方看着他反常的样子，没打算放过他。 “你不对劲，艳遇了？”车厢内爆发出一串笑声。 苏契无语地看着他这个室友，踩下油门，连上蓝牙，流畅的音乐瞬间在车厢里流淌。 对方终于安静下来，苏契终于得空好好回想刚刚那一幕。 他问她支教的事情，却没有过多地打探她地消息，干涉她的事情，是不是就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惹她烦了。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懊悔起来，他现在，连她在哪都没合适的机会问了。 沈矜提着一大串的东西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把所有东西放到宿舍地上后，她的两只手都被勒出了满满的红痕。 苏契今天突然出现，惊得她思绪混乱，找工具的想法被她抛在了八百里外，一路不断走走停停，才终于回到了这里。 把刚买好的洗护用品摆进了浴室，沈矜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微信，找到苏契的头像，点了进去。 对方的朋友圈已经停留在一年前新年时侯，沈矜手指点开图片，目光落在站在满桌菜肴前男生笑意满满的脸上。 他这些年一反常态地没怎么发过朋友圈，几年下来，他的生活轨迹她早就无迹可寻，只能从零星的照片中推测他在做些什么。 沈矜眼睛发酸，没见面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见面，内心深处巨大的落差跟空洞纷纷朝她袭来。 她没有理由去怀念过去，一切都是她放弃了，她的阳光被她连同她的自卑怯懦一起关在门外。 沈矜跟孙老师说了提前上课的事，她在这里闲着的时候无事可做，直接开始上课还能打法一下时间，孙老师听了她的想法后，也欣然接受。 她教的第一堂课是语文，沈矜没有局限在课本知识上，她偶尔会联系生活中的小故事给孩子们将课文，有时候回鼓励他们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想出来。 小朋友们的奇思异想让她觉得开心，那是一个童真的世界，每一个童真的孩子都让人羡慕。 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漂亮老师，沈矜知道，她们在私底下还偷偷地把她叫做“美女老师。” 有时候她们在路边看见好看的小花回扎成束带来送给她，打扫卫生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她把宿舍门前的地板打扫干净。 沈矜感受到了温暖，一如多年苏契给她带来的温暖，来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孩子们会多喜欢她，她一向认为自己的脾气不太好，更倾向于成为一位严肃的沈老师。 她想了想，可能是被孩子们的天真感染，让她在融洽的环境中放下了对世界的戒备。 至于苏契，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过了一周了，一如过去的三年，她无数次偶尔心情激荡地想起他，有无数次看淡，投入到日复一日的寡淡生活中。 孙老师说这两天上面会安排人下来对丰乡拍照，据说是某个大学社团针对各地贫困地方举办的活动，向上层反馈成功后，可能在对丰乡的扶贫金进展上有很大推动。学校是重点拍摄的地方之一，到时候需要沈矜出镜。沈矜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 上课的时候，同学们都很兴奋，知道有人来给她们拍照，都显得很积极，上课回答问题的小朋友也多了起来。 沈矜看着她们的样子，心里也替她们高兴，跟她们相处了这么久，她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共情。 下午的时候，沈矜就收到了孙老师发的消息，过来拍照的人已经在办公室了，在拍摄工作开始之前，她需要跟团队成员商量一下拍摄适宜。 沈矜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把换下来的睡衣随手扔在了沙发上，洗漱完毕就出去了。 办公室其实就是几个老师平时办公的地方，沈矜一路走过去，校门外停着一辆越野，想来应该就是过来拍摄的团队开过来的。 沈矜一路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把脸颊上的碎发收拾到耳后，抬手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站了几个老师，还多了两个生人，从背影看，个子极高，发型是当下年轻男生时兴的发型。 听到敲门声，背对着她站着的两个年轻男人转过身来，直着一眼，就让沈矜呆在原地，正要跨出去的脚顿在原地。 “沈老师，你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负责我们丰乡拍摄的摄影师，胡浩明，苏契。” 孙老师看见她，满脸堆着笑，摆手朝着两人的方向给她做介绍。 对面男人看见她瞬间也呆滞住，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沈矜回过神来，主动走近两人，孙老师对着身边的两个男人介绍：“这是我们这次负责拍摄的沈老师，沈老师虽然是这几个月才过来支教的，但是工作已经完全上手了，让她配合你们的工作，一定没有问题。” 沈矜朝着对面的两人伸出手。“你好，沈矜。” 对面的人礼貌回握，沈矜凝了凝神，看向苏契，对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胡浩明惊喜地出声：“沈老师？您真年轻！” 说着用胳膊撞了撞苏契，“沈老师您这么漂亮，拍照一定很上镜。” 一旁的人点了点头，没给出再多地回应。 沈矜礼貌朝他回了个微笑。 双方都坐下后，她有点心不在焉，坐对面的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无法专心，偏等她抬头看过去，那人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悠悠转开了视线。 第九章 煎熬万分，会议终于结束，沈矜云里雾里，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出了门外。 等她回过神时，那两人已经回到了车前开始调试设备，她皱了皱眉，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跟苏契谈话，他也比以前冷淡了许多。 沈矜朝着孙老师走过去，他还在一脸笑意地看着远处调设备的两个人，听到沈矜唤他，连忙看向沈矜：“怎么啦沈老师？” 沈矜小声问道：“孙老师，我们这个是要拍摄多久？还有这两人要在丰乡待多久？” 孙老师回她：“在丰乡怎么着也得待个两三天把，听说别的地方还有任务，为了方便，村里还把学校里另外两间宿舍给收拾好了。” 说着还给她指了指她宿舍旁边的两间。 沈矜这才想起来昨天隔壁屋子有人忙进忙出的，她没太过上心，原来是为苏契他们准备的。 那还好，两天时间，她还有时间跟苏契交谈一下，沈矜在心里这么想。 孙老师看了看她，脸上笑容莫名，沈矜疑心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朝脸上擦拭了下。 不料，孙老师拿起自己手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又看向外头忙碌的两个人，朝她笑道：“这俩年轻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尤其是那个穿黑色风衣的，我真是从来没见过长这样帅气的小伙。” 沈矜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黑色风衣，不正是苏契吗？ 那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视线，朝着这边点了点头。 “有礼貌，话还少，这小伙子是真优秀啊！”还摸了摸不存在胡子的下巴，咂咂嘴道。 沈矜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地转走了视线。 下午上课铃响后，沈矜带着课本还有提前准备的教案走进教室，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视线往后看，忽略掉站在教室后排镜头后的人。 “上课。” 同学们整齐地起身站直，声音比以往都要洪亮整齐，“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吧。”她朝孩子们点了点头，一个个就整整齐齐地坐下了，胳膊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小身板也挺得格外地直。 沈矜站在讲台上，还是等感受到后方投过来的视线，她没忍住往后轻轻瞥了一眼，刚好捕捉到那人嘴角微微扬起的样子。 她煞有其事地翻开课本，打开课本，让同学们开始朗读课文，朗朗的读书声充斥了整间教室。 沈矜从过道走了教室一圈，等她回到讲台时，课文已经念完，沈矜随手点了几个起来回答问题，大家都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得十分充分，十分积极。 她余光扫过苏契，发现他正认真地盯着设备看，申请专注，沈矜松了一口气，也投入到教学中。 下课铃响，他们在室内的拍摄也已经完毕，这回主要是取材在教室里面上课还有户外活动的照片跟视频，下课后，就由一个男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到操场上上体育课。 知道要上体育课，同学们鱼贯而出，铃一响就早早地跑到超长上聚集起来。 丰乡小学校园极小，走出教室外面就是操场，沈矜从讲台往外看出去，小朋友们已经拍了整整齐齐的队伍了，带队的张老师在跟他们说拍摄事宜，一个个懵懵懂懂却也挡不住内心的高兴。 沈矜走到苏契面前，看着他把设备收拾整齐，他看向她，眼睛里带着疑问。 “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她直视他，看着那双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 胡浩明震惊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游走，一脸迷茫跟迷惑。 苏契赶在胡浩明说话前回答了她。 “拍完操场上的还要拍摄村子里的情况，可能还要对村民进行采访，应该天黑前才能回来。” 他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她，眼里似乎由微光流转。 沈矜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苏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胡浩明把这一切收入眼里。 沈矜先他们一步出了门，两个人跟在后面，胡浩明撞了撞他，嘴唇一动一动，没发出一丝声音，苏契看懂了他地唇语。 “怎么回事？你两什么时候搭上了，行啊你，速度够快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苏契觑了他一眼，不发一言，他也很吃惊，沈矜居然主动来找他了，他本来还打算拍摄结束找她聊聊，怎么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于情于理，都该打声招呼。 走到一半，胡浩明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他忙伸出手拉住苏契，眉头皱皱。 “不对，你俩应该早就认识了吧？你不对劲，在容县的时候你就不对劲，今天见到她之后你就更不对劲了，前任？” 苏契白他一眼，制止住他发散的思维，直截了当回答：“我青梅，从小一块长大的，只不过最近几年没了联系，赶紧别想了，工作。” 胡浩明狐疑地点了点头，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再拉着他，工作要紧。 下午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也已经到了放学时间，苏契他们也夹在其中往外走去，他们还需要去其他地方拍摄。 沈矜回到宿舍里面，百无聊赖，想了想还是出门去附近的农妇家里买了点蔬菜，村里没有卖菜的地方，县里又太远，她平时都是付钱从农民那里买，而且，今早孙老师去县里面的时候，还顺带给她买了点肉。 想了想外出那两个人，沈矜从张婶那里又多拿了一把青菜，万一苏契没吃的话，她也能顺带给他也做些。 她一边刷着微博，一边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声音，微博上的热搜好事各种明星的花边头条，田块暗下来了，外面还是没又动静。 这时候，手机电话铃响了起来，把正在发呆的她下了一条，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了会她还是接了起来。 “喂，郑融？” 对方连忙应声，“沈矜，我怎么听说你去容县支教去了？”语气里带着惊讶跟失落。 郑融是她同班同学，追了她两年多，她拒绝过无数次，对方还是没放弃，但分寸把握极好，没对她造成什么困扰，她也不好太过直接。 “嗯。”她眼睛还认真地盯着门外，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对方语气急切，声音里还包含着担忧。 “容县哪里？安全吗？要不我过去看看你？”一连发问了三个问题，沈矜感到有点头疼，就是因为怕他追过来，她来之前还特意叮嘱了叶联欢不要主动告诉郑融她来支教的事情。 沈矜揉了揉额头，连忙制止他：“不用了，我在这里待了一周多了，这里很安全。” 对面人还是有点担心，这几年，她朋友很少，郑融算是其中一个，她只能耐心地安抚他，终于快要把他说服了打消这个念头。 门板突然被人被人敲醒了几声，沈矜转过头，看见外面站得挺直的人，嘴唇轻抿，脸上分不清是什么表情。 手机还贴在耳侧，沈矜打断郑融的话，“郑融，我还有事，先挂了。” 对面人应了声，沈矜挂了电话，走到苏契面前。 “回来了？” 苏契静静看着她，好半晌终于应了声。 “嗯。” 她看了看他身上，没带着任何设备，想来应该是回过宿舍一趟了，她刚刚忙着说服郑融，竟然连他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沈矜问他：“吃饭了吗？” 苏契越过她，视线朝着餐桌上看过去，桌子上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沈矜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讪讪道：“我还没开始做，不过你放心，很快。” “好。”依旧是那么言简意赅。 沈矜转身打算去做饭，走了两步，她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来看向他，说道：“苏契，你变了很多。” 对方不置可否，也朝她道：“你也变了很多。” 苏契看着她的脸，内心隐隐失落，隔了几年，短短一天之内，他看见她对着孩子时不时展露的笑容，也看见…… 也看见她刚刚极其耐心安抚劝说别人的样子，这样子的她，简直跟之前的她天壤之别，至少，她对他，似乎从未如此耐心。 沈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变化很大吗？ 宿舍面积不大，厨房其实就是一墙之隔，她有点小洁癖，买了个帘子，把床跟厨房之间的通道隔离开来。 苏契直接走到饭桌前坐下，透过帘子跟墙的缝隙，可以看见在里面忙碌的人。 其实他已经吃过了饭，只不过不太合口味，他没怎么吃饱，原来这几年，她还学会了做饭么？ 沈矜早已经提前把要做的菜切好备好了，二十分钟后，她简单把厨房收拾了下，就把几盘菜端了出来，苏契也主动去厨房拿了碗筷盛米饭。 菜很简单，就是几个普通的家常菜。 两个人沉默无言，沈矜主动打破了僵局。 “我很少做饭，最近来了这里没办法才经常自己下厨，你试试看怎么样？” 苏契夹起面前的肉片放进嘴里，味道还行，他抬头看了看沈矜，回答道：“还行，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眼里没有太多的波澜。 沈矜笑了笑朝他道：“上了大学后，寒暑假基本都是在外面过的，日子久了，不想再在外面吃，就自己学着做了。” 苏契又开始沉默，他们这几年都没联系过，他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也只从他妈妈那里得知她基本没回沈叔跟叶姨那里住过。 第十章 沈矜看他又陷入了沉默，直看着面前的菜发呆，她咬了咬筷子，把他从沉默中拉出来。 “你现在变得很安静，苏契，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以前他们之间，一直叽叽喳喳说话不停的是苏契，沈矜没想过这么一天，他们站在一块，主动找话题的人变成了她。 苏契看向她，屋顶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照下，眼睛被睫毛的影子笼罩，深邃又专注，沈矜看的入了迷。 “还行。”她听见男生这么回答。 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沈矜轻咳了咳，埋头吃饭。 他想问她，这几年有没有后悔过选择改了志愿，有没有后悔过，放弃他。 但是他还是问不出口，他怕一出口，她就会把他归类为以前那个绕在她身边不停的少年，无端惹得她心烦，还换来一句直戳心底的拒绝。 “我们还是不适合在一起。” 三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她是这样拒绝他的。 苏契端起碗，三两下快速地把碗里的饭解决掉。 “对不起，我之前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可是没有机会。”沈矜真心实意。 “你没什么该说对不起的，而且，都过去了。”苏契轻声。 她只是不喜欢他而已，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她们之间没有过去，恐怕，也没有未来了吧。 在听到她的那一通电话后，他心底的幻想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全然坍塌。 吃过饭后，苏契就离开了，良久的沉默让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他没有再多待，他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 苏契跟胡浩明在丰乡的行程只安排了两天，拍摄完后，他们还要赶往下一个地点进行拍摄。 在丰乡的第二天早上，沈矜没有看见他们，他们早出晚归，中午也没见人，大概是在外面解决了吧。 傍晚的时候，依旧不见那两人的踪影，沈矜回到宿舍，手机里弹出了一条消息，是郑融发过来的。 沈矜点进去，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马站起来。 “我在学校外面了，出来接我一下。” 沈矜连忙跑出宿舍门，看见了站在校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他手上拿着的一个大包。而郑融正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沈矜朝他走过去，瞪大眼睛看着他。 “昨天电话里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了吗？你怎么来了？” 昨天电话里她好一阵地安抚跟劝说，结果隔了都不到一天，这人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沈矜无语望天。“叶联欢还真是个嘴不牢靠的，这才多久话就被你套出来了。” 郑融看着她一副无奈加无语，外带几分懊悔的神情，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别怪她，是我威逼利诱她的，估计再加一个她都挡不住。” 沈矜只能领着郑融进了宿舍，她看了看他身上就一个包，再看看外边快要黑下来的天色，顿时头痛的感觉又上来了. “这，天都快黑了，你今晚住哪？” 郑融脸上表情也有了那么点不自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我也没想到这地方会这么偏僻，来之前本来还想着来看你几天，然后晚上到县里面住酒店的，刚来到这里才知道晚上没车。” 沈矜只好认命，“算了，我去问问孙老师着还有多余的宿舍，你凑合一下。” 她把郑融安置在宿舍里，自己一个人出门去找孙老师，看了眼校门外，苏契还是没有回来。 沈矜来到孙老师宿舍门，门大敞开着，她抬手敲了敲宿舍门，孙老师不在，只有孙大嫂在厨房里面忙活。 听到敲门声，她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见沈矜，脸上笑得和蔼。 “沈老师，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矜会以礼貌地一笑：“嫂子，孙老师在吗？” 孙大嫂来到她面前，看着沈矜，笑意盈盈道：“老孙刚去附近菜园摘菜去了，过几分钟应该就回来了，不然。您进来坐着等一下？” “好。” 她跟着孙大嫂进了屋里面，就这么面对面地坐在桌前。 孙大嫂打量着她，一面脸上笑意不停，“沈老师，您长得真是好看啊。” 沈矜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把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 “沈老师有男朋友了没？这得多俊的男人才配得上啊！” 沈矜连忙摆摆手，“没，我现在才大三。” “大三也可以谈恋爱了啊，我有个侄女，大学毕业就直接领证了。” 沈矜只能不停地附和，好在没几分钟，孙老师就回来了。 孙老师看见她在无力，连忙走过来，问道：“沈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沈矜从桌边站起来，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个清楚。 “孙老师，学校里面还有没有多的宿舍？我有个男同学，今晚怕是需要在这里住一晚。” 在一旁的孙大嫂一拍手，“原来你是为这事来呀？看我，都没问一下。” 说着看向孙老师，“老孙，好像没有宿舍了对吧，这最后两间好像昨天刚来的那两个小伙子住了。” 她看向沈矜，说道：“要不沈老师你去问问那两个小伙子？让你同学跟他们凑合一晚？” 沈矜点点头，“只能这样了，我去找他们问一下。” 苏契刚回到学校，没等他走到宿舍里面，他通过打开的大门看到坐在沈矜家里面的陌生男人。 很年轻，眉眼温和，就这么静静坐着打量整个屋子，苏契走到门前，里面的人视线刚好转到他面前。 里面坐着的人站起来，笑着问他：“你好，是找沈矜的吗？我是她的朋友。” 苏契眸色渐渐加深，眼神凝重，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人，几乎一瞬间，他就联想到沈矜昨晚通话里的人。 她男朋友吗？他听到自己内心忐忑恐慌的疑问。 苏契朝着郑融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一颗心快速跳动，又沉又重，难受极了。 郑融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一脸莫名。 回到了房间，把身上的东西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而他自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低垂着，看起来极其失落。 昨晚她打电话的样子和刚刚男人的脸一直在他脑子里面打转，他甚至在脑子里幻想出了她们在一起的画面，俊男美女，还是那么一个看起来温柔的男人，每想一次，他似乎就在内心凌迟了自己一次。 几分钟后，他房间的门被敲响。 苏契走过去打开了门，沈矜好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看见他，静止了一瞬。 “你怎么了？”他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 “没事，你有什么事吗？”看见她身后的男人，他抓着门板的手指发白。 沈矜退后一步，让开她身后的郑融，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她超身边的男生看了一眼，重新转过头看他。“这个是我同学，郑融，今天来看我，但是……”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今晚太晚了，没办法去县里面找旅馆了，学校里也没地方住了，所以想问问你，可不可以让他在你这边住一晚？” 她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希冀跟期盼。 身后的郑融连忙接上话头，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尴尬。 “真不好意思，怪我之前来的时候没查清楚。”他朝着苏契歉意一笑。 苏契心里有些堵，看着她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觉得十分碍眼。 “等一下。”他走进屋拿起背包，随意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包里，再进卫生间把口杯牙膏牙刷拿在手上，走到两人面前。 看向郑融，看不出眼里神色，说道：“你睡这里吧，我去胡浩明那里住，明天我就走了。” 朝两人点了点头，径直朝另一间屋子走去，关上了门，里面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 沈矜看着郑融进去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说实话刚刚她也有些忐忑，总归还是不太好意思。 一旁的胡浩明看见苏契手上带着书包还有牙刷牙膏进来，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进卫生间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甩给他一句：“我今晚在你这里睡。” “不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套上，刚洗完澡出来，身上就一一条内裤。 苏契不看他，走到桌前拿起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噜地喝下，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一杯水喝尽，他重重放下水杯，“房间不够，我那边让人住了。” 胡浩明把最后一件衣服套上，心生好奇，打算出门去看看隔壁的情况，刚转过身，猝不及防被身边的人扭转手臂，一把按住坐在凳子上。 他奇怪地看着苏契，“怎么了？我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也不看他，又往杯子里面倒了一杯水。 胡浩明想站起来，又被一旁的人重新按坐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沈矜的朋友？” “嗯。”苏契声音低沉地回应道。 “沈矜的朋友来了不是好事嘛，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直直看向他的眼睛，犹豫着问道：“男朋友？” 对方没有答话，脸上面无表情，却又紧紧抿着嘴唇，像是在默认。 半晌，终于回答道：“我不清楚。” 胡浩明猛地站起来，重重拍上他的肩膀，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脸上写满调侃，嘴里也不落下风。 “我就知道，你喜欢沈矜，自古小青梅，怎么能坐怀不乱呢？” 第十二章 苏契没心情搭理他的调侃，继续沉着脸站在一旁。 胡浩明看他一副郁郁的样子，连忙规劝他，“我看啊，她们现在估计还没成呢，看沈矜平时那个冷淡的样子，保不齐是那男的追过来找的他，趁着机会，你赶紧下手啊！” 苏契怎么会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对沈矜没有把握，他对她一直没有把握。 而且还曾经被那么狠地拒绝过，她现在都怕她看见他又会嫌他多事，嫌他碍眼。 他烦躁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重逢的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慌乱跟无助。 胡浩明恨铁不成钢，就差站起来给他出谋划策了。“我说你，长得这么天怒人怨的，能力也好，脾气也好，学校里那么多女生追你，怎么就搁这儿犯怂了呢？” “我们明天拍完也没有待在这儿不走的理由了吧，而且，她不喜欢我，很早以前就很明确了。” 胡浩明猛地一拍桌子，猛地大声起来：“你这是被拒绝过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要我说，管它三七二十一，你就先亲上去，亲了还怕她想不起你。” 苏契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却是满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这是怕整个学校的人都听不见吧？” 胡浩明被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他似乎是……太激动了？ 苏契他们前面两天基本上能取材地地方都去过了，今天只用对之前的取材做一下收尾，所以当他洗漱完毕出门时，学校里的学生们已经开始上第一堂课了。 他沿着学校的走廊走了一圈，这个小学校只有几个班的学生，一百来号人，出了丰乡的，还有一部分时冲别的村子每天起早走过来上课的。 沈矜平时教的也就那么一个班，他顺着记忆找到那天拍摄的教室。 教室里漂亮的女老师正俯身在一个小孩桌前，像是耐心在解答什么问题。 这样的沈矜，分别前他从未见过。 早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头发上，整个人都显得温柔起来，苏契看着她，视线无法转移。 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片衣角，他朝来人看过去，对方也正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女人，吐出的话确是对他说的。 “你喜欢沈矜是吧。” 旁边的男人看着他，语气肯定。 苏契看着他，没有否定，他们看向沈矜的眼神简直一摸一样，他没必要否认，也否认不了。 “你是他男朋友？”他看着郑融，语气里听不出波澜，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郑融朝他笑了笑，脸上笑容和煦，否认道：“我不是。” 视线重新转回沈矜身上，她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孩子面前。 “但是我在追她，追了两年了。” 又重新看向苏契，对方低垂着眉眼，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的低落。 “你呢？你跟沈矜是什么关系？” 苏契淡淡开口，语气却飘忽，好像比这笼罩着在高山上的雾气还要朦胧。 “我也在追她，追了二十一年了。”口中没有占据高势的自得，反而更是迷茫。 二十一年，他从出生之日便一直在追随着她。 她怎么就看不到他呢？她还能看得到他吗？ 这一刻，沈矜好像突然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转过身，视线正好与她的相撞，在这熹微的晨光里，在这层层叠叠山峦前，三年前静安寺的祷告，让他豁然开朗，他是不是该再放手一搏，毕竟这几年，没有他也没有别人。 他还曾经得到过她的一个吻。 一天的时间很快，下午四点不到，苏契他们已经把所有的工作任务完成了，等他们回到学校时，真高撞上了孩子门放学的时间。 回住处收拾好了行李搬到车上，沈矜和孙老师夫妇还有郑融一起出门送他们。 孙老师健谈，拉着两人讲了不少话，沈矜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郑融也满脸带笑地站在她身边，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他还是觉得一必要出来送一送。 过了几分钟，孙老师总算说完了话，沈矜目光落在苏契身上，想说一句珍重，却又久久开不了口。 还是苏契率先出口：“沈矜，能不能单独聊聊。”他目光直直看向她。 孙老师这时候似乎也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道了声别率先走了回去，郑融也自觉地跟了上去。胡浩明一脸神秘地看着苏契，还装模做样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沈矜没看懂他传达的意思，一脸莫名。 往偏僻的地方走了走，沈矜终于开口：“你下一程是要去哪里？” “回B市。” 沈矜不说话，B市是他上大学的地方，这一走，除非互相联系，他们可能也很难再见到了。 “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早。” 气氛沉默，两人都保持着安静，不去看对方。 “那，保重。”良久，沈矜看向他，两人挨得近，苏契个子太高，沈矜只得仰头看向他。 苏契也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未动，女生好看的眼睛落在他眼中，他看不出里面含着的情绪是不是又那么一些不舍。 他听见自己的内心又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别放开她，别放开她！” 事实上，他也照做了，他朝沈矜走近了一步，头又往下低了一点，问她：“沈矜，既然你身边没有别人，那我再努力一下，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试一试？” 凑得太近，他看到沈矜的眼睛陡然睁大，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他等了好一会她的回答，她还是懵懵的没有一点反应。 苏契没给她再多的时间，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又靠近了她一点，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了轻柔的一吻。 只一瞬，他就让开了，他还是以前那个他，没她的允许，他不敢过多的乱来，也不愿意让她感到负担跟厌烦。 走回去的路上，沈矜还沉浸在那个吻中没有恢复过来，她看着他们的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给苏契回答，苏契说了给他时间去思考跟消化，在这个时间里，他不会去打扰她，只不过，现在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所以没办法留在丰乡等她的答复。 沈矜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地回到了学校，看见她回来，郑融叫了她一声，她没有回答，依旧迈着迟钝的脚步走回了住处。 苏契问她的那个问题，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承认自己是喜欢苏契的，但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信心承受可能会到来的爱情的变质跟相看两厌。 在她遥远的记忆里面，沈光阳跟叶一清也曾经恩爱过，她也曾经度过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美满家庭，但最后，也见证了那段婚姻以肮脏的方式走向灭亡。 苏契会不一样吗？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郑融跟孩子们相处得很好，沈矜看着前面在跟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还时刻注意着大家安全的郑融，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 他似乎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温柔又谦逊的人，待人进退有理，细节拿捏到位。 沈矜想起了苏契，在她的印象里，苏契从小也是小朋友们中的领头人物，负责又幽默，大家都爱跟他玩，只不过，他跟郑融不太一样。 郑融喜欢她，礼貌而克制；苏契喜欢她，直白又认真。 已经过了三天了，她还是没有给苏契她的回复，而苏契也在履行他的承诺，没有给她大国一个电话，而是每天一个问好的短信。 完了一节课了，孩子们一个个脸颊泛红，喘着气，开心地结伴成一团回教室去了。 郑融走到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说是石凳，其实就是从别的地方找过来的一块较为平整的长石头。 沈矜看着他在身边坐下，气息还带着微喘，她从地上拿起他的水杯递给他。 郑融伸手接过，习习的凉风吹来，凉爽了不少。 他看向她，女生穿着一身的白衣黑裤，T恤洗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褶皱，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她脸颊的细碎头发。 他朝沈矜问道：“你喜欢苏契是吗？”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不甘。 沈矜猛然听见这句话，吃惊地看向他。 郑融低头看着地面笑了一下，声音有无奈也有释然。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从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他又重新看向她，沈矜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吃惊转化为平常，郑融能一眼看穿，那苏契是不是也是一样。但想了想他走的时候的样子，她立刻否定了内心的这个想法。 “他看你也不一样，沈矜，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受呢？” 远处高山重重叠叠，白云遮在山顶，一会儿，一阵风吹过，又把云吹散。 沈矜看着，心里有些沉闷，“我不敢。”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始终如一吗？” 郑融疑惑看向她，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沈矜似乎有了诉说的人，积压在她心底多年无法诉说的过往终于出口，她对郑融说了沈光阳跟叶一清的事。 她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脉说道：“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至亲避之不及，让他们接连抛弃。” 郑融看着她，这样的沈矜他从来没有见过，在她眼里，她一直积极努力，而且上进。透过她的话，他甚至可以看到当年那个绝望无助的沈矜。 可是，可以救赎她的人不是他，在她心里，只放的进一个人，那个人，事苏契。 他喜欢她，所以不愿看她在痛苦与失去中不断沉沦，所以他对沈矜说。 “去找苏契吧，他很喜欢你，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只有他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而你，正好爱他。” 沈矜看向他，眼里隐隐有泪意。 他温柔的眼里一如既往，沈矜觉得，他们可以当很好的朋友，但不是恋人，因为她心里有一个人永远盘踞在她心口。 隔了三天，沈矜终于给苏契打去了电话。 “沈矜？”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语气带着惊喜。 “是我。” “嗯”苏契安静地等待着她说话，这同电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知道。 她的答案他也知道了，但是他还是想听她说出口，这样他才能相信，心才能稳定下来。 “苏契，我想过了，我喜欢你，不想再跟你错过了。” 沈矜说完这句话，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捧着手机，安静地等着对面的人的回复。 过了好一会，手机那一端才传过来男生细细密密的笑声，声音越来越大，笑了足足有几分钟，沈矜听着他的笑声，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这个电话，他们打了大半个小时，两个人都没舍得挂。 苏契很忙，一连一个多月，一直在跑来跑去地忙着拍摄，剪辑，两个人只能通过手机保持着联系。 一个多月后，他总算有了时间来找她，跟孙主任说过后，他还是住回了之前住的那个房间，而郑融在跟沈矜谈话过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丰乡，沈矜对他，只有歉意跟无奈。 苏契没有问她郑融的事，他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沈矜给苏契讲了自己之前改志愿的原因，苏契很无法理解，他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指责她对他不够信任。 知道她从来没有嫌他烦，嫌他多管闲事之后，又兀自开心起来，他们一起又待了小半个月，一起教小朋友，一起走遍了容县的大小角落。 沈矜依旧很少再回沈光阳哪里，也很少再去叶一清的新家，那些痛苦跟伤害，注定是难以释怀，苏契理解她，再没有在他们面前提她父母的事。 然后是毕业，实习，工作，生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沈矜偶尔会迷茫，迷茫着未来，一年一年，却再也没有迷茫过她们的将来。 沈矜看着身边熟睡着，但手臂依旧环着她的腰的苏契，手不断在他离得脸几厘米的地方脸上描摹他的着轮廓，内心无比踏实。 她爱他，他也爱他，足以。 第十三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