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世组建植物军团》作者:宋阿绫 简介: 1、末世来临,丧尸横行,世界步入异能化时代。一时间异能五花八门,各方大显神通。 觉醒了木系异能的阮茶却发现她的异能好像和别人的异能有亿点点不一样。 别的木系异能者在战场之上:刷刷刷放出绝杀藤蔓绞死大片丧尸。 阮茶在战场之上:指尖一抬开出一朵漂亮但毫无杀伤力的小花花……请问这只丧尸先生你要花吗QwQ 别的木系异能者在伤兵营:哗哗哗的释放木系异能治疗大片伤兵,驱散病毒。 阮茶在伤兵营:翻手云覆手雨,抬手之际便将感染丧尸病毒的伤兵治疗成更强大的丧尸。 那只丧尸搅得基地天翻地覆,然后阮茶被驱逐。 阮茶眼泪汪汪:“外面都是丧尸,我能去哪里?” “你可以去废土种地。” 2、废土之上,寸草不生。 为了不坐吃山空,阮茶真的决定去种地,毕竟她曾可是植物学高材生。 一把种子,一把锄头,一块地,一个奇迹。 然后阮茶发现她种出的植物又和别人的有亿点点的不一样。 看似温顺向日葵啪嗒啪嗒吐瓜子扎人一脸;色彩艳丽的喇叭花能一口吞下半死不活的人吐出活蹦乱跳的人;矮小的土豆拥有坚硬的身躯还会口吐芬芳进行物理攻击;不起眼的窝瓜藏在藤蔓间会弹出来敲个脑瓜崩…… 阮茶后知后觉,她好像种出了一个植物军团。 3、后来阮茶发现被她木系异能连接的对象异能将会被强化。 阮茶:笑容逐渐变态.jpg 被各方觊觎的阮茶莹绿色异能绳栓住陆忍白手腕:“关门!放陆忍白!” 陆忍白:“……你礼貌吗?” 小茶茶X大疯狗 内容标签:异能末世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茶┃配角:陆忍白┃其它: 一句话简介:末世版植物大战僵尸。 立意:凭双手创造自我价值。 第1章 基地的防线上,阮茶藏在丧尸的尸体底下摸鱼,五光十色的异能光芒映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她的表情分外安详。 多日前的一场大雨,这个丧尸横行的混乱世界步入了异能时代,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拥有了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可与丧尸一战,包括阮茶。 只不过很不幸的是,作为最后一批觉醒异能的普通人阮茶,觉醒了非常弱小的木异能……当然,绝对不是木异能弱小,现在的木异能可吃香了。 阮茶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斜前方,一个木异能的大佬正在释放她的绝杀藤蔓,一条藤蔓一个小丧尸。 同样都是木异能,最后一批觉醒异能的阮茶便显得尤为弱小了。 眼见着有丧尸要看见她了,她偷偷的在身上盖着的丧尸尸体上开了几朵花,将她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阮茶想这大概是她除了装死以外唯一的技能了。 当初末世爆发时,阮茶正好在郊外的植物园做研究,植物园人烟稀少,还算安全,阮茶在农园里苟了半年,弹尽粮绝了才不得不出去觅食。 这时候的云城已经成了丧尸的天下,难进也难出,但好在这之后不久便进入了异能时代,异能者们将盘踞在云城的丧尸赶了出去,用极快的速度建立了基地,制定了崭新的规则与秩序。 阮茶一个人在云城读大学,举目无亲,身上也没钱,尤其是在基地里不流通货币,只流通积分。 身无分文的阮茶不得不在基地里找工作,不然会饿死的。她最先去的是医院,但因为木系异能者太多,无论是医院还是诊所都不招人了,几经辗转,阮茶来了最危险的防线。 也正是上防线的那一日,阮茶第一次用她的木异能,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竟然会这么弱! 阮茶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惊险与尴尬,当时在防线上,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位木异能大佬轻而易举的便凝出了一条粗壮的藤蔓,收割丧尸的生命。 当时阮茶看得热血沸腾,就在她一边学大佬的样子凝聚异能藤蔓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未来她是怎样成为基地的风云人物。 然而现实是她一番操作后,在指尖开了朵漂亮的花,那只对着她冲过来的丧尸,一口咬断了那朵娇弱的花,还险些连带着她的手指一并啃了。 如果不是那位大佬救了她,她可能这时候就是那群勇敢冲锋的丧尸中的一员了。 经过这件事后,阮茶便对自己有了深刻的认知,她绝对不适合防线,她是个柔弱的小废物。 可是因为在防线上能领低保,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在防线上苟下去。 这一苟就是小半年,阮茶已经深谙装死技能。 就比如说现在,阮茶挑到了一个好位置,躺平得非常安详,而她右侧方的那位就比较倒霉了,装死技术不过关,直接躺地上让丧尸给扑了。 这样的血腥几乎天天都会发生,阮茶到现在也不敢看,因为会做噩梦。 闭上眼时,阮茶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只觉无力。像她这样在防线上拿命混低保的人还挺多的,基地需要吸引火力的弱者,来保证强者的输出空间,所以也就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阮茶躺着躺着,又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一波丧尸潮持续的时间似乎比之前的都要久。 丧尸越来越多,就意味在这里躺平会越来越危险,时不时的还有丧尸碾着她身上盖着的丧尸尸体跑过。 阮茶想转移阵地,又不敢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躺。她透过花朵的缝隙,往四周望去,寻找着丧尸增多的原因。 很快,她便看见了两张不属于基地的生面孔,倒不是她记性好,而是他们吸引了大部分丧尸的火力,很显然丧尸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两个外来人不知是什么来头,至少他们出现之后,虽然吸引了大部分丧尸的火力,更多的异能者也跟着围了上去,保护他们。 其中一个一身漆黑、身形高大的男人战斗力尤为强悍,凭一己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护着一个看起来非常矜贵、不染鲜血的男人往基地大门跑去。 一拥而上的丧尸群冲散了她们二人,更多的丧尸被那战斗力强悍的男人吸引,他便好似不知疲倦一般,面无表情的与接近他的每一只丧尸搏斗。 矜贵的男人去到基地后,防线的长官立刻扯着嗓子喊:“撤退撤退!快点撤退!都回来!” 所有的异能者都开始后退,阮茶也在找爬起来的机会,但因为那个男人离她的距离太近,周围都是丧尸,阮茶找不到机会爬起来。 然而战圈却离阮茶越来越近,阮茶怕那男人再往前,就要踩到她了,她心一横正打算爬起来的时候,那男人却忽然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透过摇曳的花朵间的空隙,阮茶对上了他一双犹如古井一般的墨色眼眸,墨一般深沉的眼眸,却格外清澈,里面倒映着血色,与鲜花的绚烂色彩。 单方面的对视间,阮茶的心跳慢了半拍。 男人身后的丧尸已近在咫尺,他抬起手,一道水墙拔地而起,阻隔了丧尸前行,然后,他小心避开脚下阮茶开出的花,大步往前走去。 阮茶呆了一瞬,感受到心脏砰砰砰的鲜活跳动了起来。 鲜花开了满地,男人为了避开一朵娇弱的花,然后一脚踩在了阮茶脸上。 阮茶:“……?” 阮茶惊得险些破口大骂,吗的这男的脑子有毛病!她不如一朵花吗!!眼瞎了看不到这里还躺着一个吗?! 在丧尸的猛烈进攻下,水墙轰然破裂,淋了阮茶一身。她狼狈的爬起来,朝着基地大门冲去。 阮茶是除了那男人外最后一个冲入基地的人,她气喘吁吁的停在大门边,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想将脸上的鞋印擦干净。 正在阮茶气愤擦脸的时候,她听见那矜贵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出声,对着还在孤军奋战的那男的说:“小白,可以回来了。” 阮茶瞟了一眼,白吗?一身黑漆漆小黑还差不多!她愤怒的擦着脸,便见那男的听见男人的声音,挥开面前的丧尸,退到了基地大门。 与此同时,大门合上,将源源不断的丧尸隔绝在外。 热武器虽然杀伤力大,但在现在是稀罕物,轻易不动用。可因为这波丧尸潮的原因,防线上架起了热武器,终于将丧尸逼退。 那男的目不斜视的从阮茶身边走过,似乎浑然不知阮茶就是被他踩了一脚的当事人,退到了那矜贵男人身后。 阮茶自知惹不起,非常识相的没吭声,但那男的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那矜贵的男人却注意到了。 “刚才小白不小心踩到了你,你有没有受伤?”男人停在阮茶的面前,语气温和的问她。 阮茶头也不抬的说:“踩我的人不是你,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出头。” “小白,和这位小姐道歉。” 那男的果真听话,冷冰冰的说了一声“抱歉”。阮茶抬起头看过去,却见他就是道歉,也压根不看她,而是眼神放空,仿佛目空一切。 那么拽还那么听话?阮茶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点怪怪的,真的是同伴吗?还是说那男的是个保镖? 当然了,这也不关阮茶的事。在那男的道完歉之后,基地的少主赶来,面向矜贵的男人,格外恭敬。 两人寒暄了几句,阮茶也得知那男人名唤楚牧瑕,是从盛城那边的基地来的大人物,在云城附近出任务。 基地少主方连弈显然对楚牧瑕身后的那男的很好奇,楚牧瑕微笑着介绍:“这是陆忍白,我的同伴。小白,和少主打声招呼。” 陆忍白微微颔首,未置一词。 很快便有人带两人去基地做客,方连弈目送他们离开后,看向阮茶,脸上带了笑容:“茶茶,很幸苦吗?” “还行。”阮茶回。 方连弈欲伸出手去,摸摸阮茶的头发,他朝着阮茶眨了眨眼,说:“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哦。” 阮茶躲开,头也不回的离开。 末世以来,漂亮且柔弱的女人……或者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成为了战利品。阮茶长得漂亮,哪怕是在防线躺了小半年,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她也是漂亮的。 方连弈是她一位不太熟的学长,追过她一段时间,后来云城建立了基地,他成了基地的少主,又有强大的雷异能傍身,从追求阮茶变成了包/养阮茶。 阮茶恨不得在这煞笔脸上踩两脚,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之前丧尸毁了云城,后来云城建立了基地,整个城市都在重建,能住的房子也都破破烂烂,还不便宜。 阮茶在防线附近租了一个带着小窗户的阁楼,一回家她便站在洗手台前开始洗脸,被踩了一脚她觉得她的脸不干净了。 将脸上的灰尘洗干净,她又搓了一遍,搓到脸蛋红红才停下来。 阮茶坐在小窗户旁边,给她种在棕色花盆中的向日葵浇了水,然后开始写日记。 ——2122.6.6,晴。上班的时候躺在丧尸的尸体底下,被一个叫陆忍白的男的踩了脸,一定要找机会踩回去。另,方连弈今天又口出狂言,迄今为止共37次,以后要踩他37下。 阮茶奋笔疾书,格外认真,落在纸张上的字体工工整整,力透纸背。 等到今日份的日记写完,阮茶一边揉着她搓久了怪疼的的脸,一边将日记放在一边,准备休息。 冷不丁的,她忽然听到一声轻细的笑声。她躺着没动,实则绷紧了身体,这段时间住到这里来,她就经常能听到这种笑声,却怎么也找不到发出笑声的人,让她几乎怀疑她是幻听了。 阮茶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等着那笑声再度响起,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却什么都没再听到。 渐渐的,疲惫的阮茶也慢慢的睡着了,睡梦中,她似乎又听见了轻细的笑声,还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是风在翻动书页吗?可是她记得她明明就把窗户关上了呀! 阮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强迫自己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的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向日葵在偷看她的日记,一边看还一边笑。浑圆的大脸盘子不停抖动,掉下了好几片黄色的花瓣,似是在极力压抑笑声。 还好不是人。 阮茶松了一口气。 ……不对,不是人怎么会是向日葵? 阮茶五雷轰顶一般的看过去,她种的向日葵用两片纤弱的叶子捧着她的日记本,一边看一边发出奸笑。 是的,奸笑,正常的向日葵怎么会偷看别人的日记啊! 阮茶惊恐交加,向日葵也发觉了自己暴露,与阮茶尴尬对视后,她们同时爆发了尖叫。 清脆的声音划破夜空的宁静,惹得楼下不停的骂骂咧咧,紧接着更远处,似乎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惨叫。 阮茶立刻捂住嘴巴,暗道不好,这就是传说中的连锁反应吗?! 向日葵也用两片绿叶捂住花盘,暗自自豪,这就是她尖叫声的威力吗?! 阮茶趴在窗口往下望去,便见远处鲜红的火光摇曳,巨大的警报声响彻在基地的每个角落,预示着丧尸突破防线,闯入了基地。 她住在阁楼,楼下的住户很多,要是有一个遭殃,只怕整栋楼都要没了,所以待在这里只能是等死。 阮茶当机立断,打算下楼的时候,却发现楼梯上已经有了丧尸。她惊魂未定的退回阁楼,关好门,听着门外楼下的惨叫声,惊慌不已,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丧尸大力撞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帮我挡一下。”阮茶将窗台上的向日葵搬到门口,然后抄起日记本揣进怀里,打开窗户,准备跳下去。 毕竟这只是五楼,凭借她在防线上摸爬滚打小半年的身手,不成问题。 向日葵发觉自己被抛弃了,开始不停的尖叫,仿佛在喊救命。 阮茶脚步一顿。 其实她对这盆向日葵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在农园苟着的那半年,她除了吃水果就是嗑瓜子,那么多颗瓜子就这颗葵花籽没熟。 阮茶随手种盆里了,没想到真的能长大,养了怪久的时间,没想到养出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当时就给嗑了…… 向日葵柔柔弱弱的摇曳着花盘,阮茶还是心中一软,跑过去对她说:“抱住我的手臂。” 向日葵立刻伸出两片绿叶,死死地缠住阮茶的手臂。 阮茶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拖了拖向日葵,连花带盆的挪到肩膀上,向日葵又攀住阮茶的肩膀不撒手。 阮茶灵巧的从狭小的窗户钻出去,这窗户在阴面,从这里下去楼下是没有丧尸的。她攀着栏杆,一层一层的往下挪,挪到三层的时候,她手臂酸痛。 阁楼的丧尸也破门而入,一并挤在那狭小的窗口,伸个胳膊伸个腿或者伸个脑袋,朝着阮茶叽哇乱叫。 一只将头伸出窗外的丧尸,甚至被挤掉了脑袋,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便贴着阮茶坠下,落到地面,却又被一脚踹开,就跟踹皮球一样。 阮茶心道哪个人这么暴力,她心有余悸的往下看去,便看见了今天那男的。她颤抖着手臂,叫住了陆忍白:“大哥,大哥别走!” 陆忍白毫无反应,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阮茶正欲再说话,一只三楼的丧尸循着她的声音来到阳台,面目狰狞的朝着她扑过来。 在摔死还是被咬死间,阮茶选择了前者,搏一搏总比变成丧尸强。 在极速下坠的过程中,阮茶提起她所有的异能,开出了一朵巨大的纯白色花朵,她躲在花蕊中,然后如她所料,落入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 阮茶死死地缠住陆忍白的脖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由异能开出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地,陆忍白感受着脖颈上的力道,瞥了眼怀中还在发抖的阮茶,难忍的皱起了眉头。 阮茶心跳如雷,她对上陆忍白的双眸,感激的说:“谢谢你!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 陆忍白手一松,阮茶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阮茶:“……!”一笔勾销个屁,踩她还摔她的臭男人! 可恶!屁股痛! 她难道不比花柔弱吗?别逼她以后她把花焊在身上,来一个柔上加弱!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公主抱—— 阮茶深情对视(想象中的):“谢谢你!” 陆忍白面无表情,啪叽松手。 阮茶:(小本本记下,2122.6.6,晚,陆忍白摔我一次) 第2章 在步入异能时代后,丧尸脑部会出现一枚由体内所有异能凝结而成的晶核,晶核的用处很多,可以补充异能,提升异能,还能镶嵌在武器上。 在距离他们云城外十公里的一个沦陷的小镇,出现了一只拥有无比精纯的木系晶核的丧尸。 方连弈得到消息的时候,那只丧尸已经被斩杀,恰巧就在第二日,楚牧瑕被愤怒的丧尸追赶来到位于云城的旭日基地,方连弈便大概猜出了,斩杀丧尸的人,绝对就是楚牧瑕与陆忍白。 那枚晶核就这样送上门来,方连弈不可能不心动。反正这是末世,丧尸横行,今日还好端端的人,明日横尸街头也未尝不可能。 方连弈和他异能小队的几个队友一合计,决定低调的抓几只丧尸进基地,制造一些骚乱,引开陆忍白,然后对楚牧瑕下手。 结果他们栽在了第一步,在他们去到基地外,寻找落单丧尸的时候,防线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两声尖叫。 丧尸晚上的视力不太好,都是听声辨人,并且往更亮的方向走,这尖叫声一传来,他们立刻疯狂的便往基地冲。 他们本是低调行事,从侧门出的基地,没想到因为那两声格外惹人注目的尖叫,他们反倒引起了丧尸的注意,丧尸从侧门一拥而入,一发而不可收拾。 丧尸来得又凶又猛,既然已经入了基地,他们要是还是拿不到那枚晶核,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方连弈心一横,计划不变,在丧尸的进攻之下,他们推波助澜,引开了陆忍白,对付楚牧瑕。 …… 另一边。 阮茶摔得疼了,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而陆忍白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这周围黑黢黢的一片,谁知道走着走着会不会就有丧尸扑出来,阮茶是个识时务的姑娘,她当即出声示弱,希望陆忍白能带她一程。 虽然这男的非常不礼貌,理都不理她。 向日葵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还在揉摔疼了的屁股的阮茶,深觉阮茶有多么不靠谱。她一鼓作气的伸长了两片看起来非常柔弱的绿叶,抓住花盆的两边,将花盆扯起来,一蹦一跳的去追陆忍白。 阮茶都惊呆了,一盆向日葵都这么有求生欲了,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阮茶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向日葵,就去追陆忍白:“大哥,哥们,兄弟,等等我啊。” 防线这边的房子建得格外密集,跟个迷宫似的,陆忍白初来乍到,找不到方向,但阮茶可以。 阮茶跑到了陆忍白的旁边,硬着头皮紧跟着他。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看见丧尸就砍,匕首上滴答滴答的鲜血从未干涸。 阮茶不怕,反而满满的安全感,真羡慕楚牧瑕,能有这么牛的一个保镖,不像她,只有一盆向日葵。 陆忍白迷路迷了一路,便杀了一路。他在又一次转到被他用一颗丧尸脑袋标记的拐角时,顿住了脚步。 阮茶适时停住脚步,没有撞上他,她抱着向日葵,一脸乖巧:“怎么这样看着我?你是喜欢这盆花吗?” 向日葵意识到她可能要换一个更强大的新主人了,棕黄色的大脸盘子迎向陆忍白,激动得又掉了两片花瓣。 陆忍白愣了一瞬,他将匕首换到左手,右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将手上的鲜血擦干净。然后他伸出手,他手背上有一条陈年的伤疤,指尖粗砺,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看起来格外漂亮的向日葵。 向日葵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陆忍白的触碰。 “她是你的。” 阮茶非常慷慨:“送你了。” “我养不来。” “很好养活的啦。” “我不会。” 阮茶就不吭声了,她戳着向日葵,小声嘟嚷:“别乱摇了,花瓣都掉光了,一朵花秃成这样,怪不得他不要你。” 向日葵惊恐的看了眼地上的两片花瓣,不敢再摇了,她可不要变成秃花。 阮茶被向日葵的反应逗乐,她瞥了眼陆忍白,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向日葵。 阮茶摸不准陆忍白的心思,她害怕她说多了陆忍白不让她跟着,就没再吭声,而是偷偷的打量他。 光线昏暗的巷道,一时寂静。 直到一只丧尸晃晃悠悠的从阮茶身后扑过来,陆忍白一抬手,匕首精确的没入丧尸眉心,丧尸倒地。 那把匕首就贴着阮茶的耳朵过去,甚至削下了她鬓角的一缕被风吹起来的碎发,她没被丧尸吓到,反而被陆忍白的动作惊出了一身冷汗。 陆忍白越过阮茶,半蹲下身,干脆利落的拔出匕首,然后说:“我迷路了,我得找到楚牧瑕。” 这才是他一开始想说的事,却被阮茶的一盆花分散了注意力。 “我懂,我帮你找,这地儿我熟。”阮茶立刻说道:“你们是在哪里失散的?” “住的地方。” “住在哪?” “我只跟着楚牧瑕走。” “那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吗?” “有一个很大的喷泉。” 阮茶了然,她抱着向日葵,在黑暗中摸索着带陆忍白往外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怎么会失散了?” “有丧尸,有人。” “有人是什么意思啊?” “被冲散了。” 阮茶没听懂,但这似乎也与她无关,她就没再多问,而是说:“那个地方离这儿挺近的,你跟着我走就行。” “好。” 阮茶挑着偏僻的地方走,遇见的丧尸也是零零散散的,她连躲都不用躲,陆忍白便出手轻而易举的解决。 阮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好奇的跟陆忍白说话:“你是楚牧瑕的保镖,他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呀?” 不知道有生之年她能不能也请一个这样的保镖,先问问价钱总没错。 陆忍白不想和阮茶废话,没理她。 “我给你带路,你跟我说两句话怎么了?这叫等价交换。” 陆忍白这才回答道:“没有。” “那他能给你什么,让你卖命啊?”阮茶又问。 “没有。”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没有。” 竟然什么都不为吗?阮茶羡慕的说:“既然你都是被白嫖,那我可以吗?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保镖?” 可以白嫖诶!谁会不愿意呢? “不可以。” “别拒绝得这么快嘛,我虽然没钱,但我可以给你变花。” 陆忍白脚步一顿,看向阮茶。 阮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没打出来。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改成去拍陆忍白的肩膀,陆忍白又退了一步,她扑了个空。 “别动。”阮茶说:“我给你变花。” 阮茶踮起脚,轻轻的碰了碰陆忍白的肩膀,刹那间,陆忍白的肩头,落满了如雪一般纯洁的白色花朵。 陆忍白偏过头看着肩头的白花,微微睁大眼,看起来格外诧异。 阮茶第一次发现她的异能这么有用,她翘起唇角,又碰了碰陆忍白手中握着的匕首。 新绿的幼嫩藤蔓柔柔的缠绕上锋利的匕首,藤蔓上开出了小小的花朵,五颜六色,绚烂多彩。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我都给你变了一朵。”阮茶不忘问:“心动吗?” “什么?” “让我白嫖。” 陆忍白捏住肩头落下的一片白色的花瓣,轻轻摩挲,半晌才摇了摇头。 “好吧。”阮茶也只是嘴炮了一下,毕竟陆忍白留在楚牧瑕身边保护,肯定是有原因的。 结束了这个话题之后,阮茶也带着陆忍白,走到了他与楚牧瑕失散的地方,自然不见楚牧瑕的身影。 陆忍白冰冷的双眸逡巡过每一个角落,他将肩头的花瓣抖落,隔断匕首上的藤蔓,对阮茶说:“就到这里。” 陆忍白当然可以就到这里,但阮茶不可以,因为周围都是丧尸啊! 阮茶一只手抱住向日葵,一只手抓住陆忍白的袖子,绝不撒手。她没敢用太大的力气,但陆忍白因为惊讶与不自在,险些一个趔趄摔了一跤。 陆忍白反应过来后,将阮茶推到一边,眼见着阮茶就要被一只丧尸给扑了,一个水球将她密不透风的裹住。 阮茶戳戳水球,诧异的感叹道:“哇!牛啊。” 陆忍白在不断的改变位置寻找楚牧瑕的踪迹,阮茶怕水球破了,也不得不尽量跟着他。 这一刻,阮茶觉得她变成了一只待在仓鼠球里奔跑的仓鼠。 可恶!他就不能变个水车出来吗? 阮茶一边暗自嘟嚷,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片很大的广场,中间的露天喷泉已经干涸,聚满了丧尸,如果楚牧瑕真的还在这里,恐怕早就成为了这里丧尸的一员了。 陆忍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茫然的往四周望去,分析着楚牧瑕可能去往的方向,最后朝着右侧奔去。 阮茶也踩着水球跟上去。 右侧是一幢还在重新建设的大楼,其内是断壁残垣,空无一尸,而一道高大的身影,却从里冲了出来。 …… 双拳难敌四手,楚牧瑕的战斗力也远不如陆忍白,他不是方连弈等人的对手,很快便被绑入一幢尚在建设的大楼中。 之前在丧尸潮中逃命也不显狼狈的楚牧瑕,这时脸上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看着方连弈,难掩惊讶:“为了一枚晶核,你连基地都不要了吗?” 就是为了那枚晶核,他要是拿不到真的是血亏!到底是哪个神经病大晚上的瞎嚷嚷? 方连弈抓着一只正在不停扑腾的丧尸,对楚牧瑕说:“你知道我的目的就好,晶核交出来,否则我就松手了。” “晶核不在我手中。”楚牧瑕不紧不慢的说:“在小白那儿。”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会交给一只只知道杀人的疯狗?”方连弈冷笑一声:“别耍花样,我数到三,让我们盛城明日基地的少主也尝尝被丧尸扑咬的滋味。”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不敢。” “三。” “你这是和明日基地作对,你敢吗?” 方连弈直接撒手,一边看丧尸扑咬楚牧瑕的脖颈,一边骂骂咧咧:“吗的装什么比?谁还不是个少主了?最看不惯你这种废物。” 然而方连弈刚骂完,一个放风的队员便提醒方连弈,陆忍白找来了。他连忙将丧尸扯开,一个手刀劈晕楚牧瑕,便冲了出去。 “快,我们快去找医生!楚少主被丧尸咬了!” 陆忍白大步上前,接过昏迷不醒的楚牧瑕,便往外跑去。 方连弈还在演:“可是现在医院也都是丧尸,根本没有异能者能分出心来治疗楚少主,陆先生,我听说你们在外面得到了一枚非常精纯的木系晶核,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然而陆忍白跑得太快,根本没听到方连弈的话,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那放风的队员连忙跟上去。 方连弈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因为他看见了正安静待在一边的阮茶。他三两步走过去,和待在水球里的阮茶打招呼:“晚上好啊,茶茶。” 阮茶不想理他,踩着水球就想跑,方连弈抓住水球,说:“怎么一见我就跑呢?有陆忍白护着,有恃无恐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阮茶暗自腹诽,嘴上却说:“你知道就好。” “你以为你傍上了什么大人物吗?”方连弈扯了扯唇角,捏着水球的手不断的收紧:“他不过是明日基地的楚家养的一把兵器,一条疯狗,什么都不懂,他不会保护你。” “是吗,那你把这水球捏破试试。” 方连弈脸上的冷笑一僵,他指节已经用力到发麻,水球依旧纹丝不动。 阮茶踩着水球,狠狠地撞了方连弈一下,将方连弈撞得一个趔趄后,她追着陆忍白离开。 作者有话说: 霸总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花,所以每个颜色都变一样≡ω≡ 第3章 步入异能时代后,超自然的能力能够让人类获得更强大的战斗力与更强悍的免疫力。甚至在异能者被丧尸伤害后,也不会像末世之初一般,立刻尸变,若是救治及时,也不会变成丧尸。 云城旭日基地的医院里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医护人员与木系异能者,只有在靠近防线的伤兵营中,才有能够治疗尸毒的木系异能者。 方连弈的队友苏涵不紧不慢的带着背着楚牧瑕的陆忍白往医院转了一圈,在陆忍白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之前,他终于将陆忍白带到了伤兵营。 然而伤兵营因为靠防线太近,这时候已是一片狼藉,长官早已将异能者们转移,此时的伤兵营空无一人。 陆忍白将楚牧瑕放下,察看他的情况,他的脖颈上被咬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不断往外渗血的同时,周围的皮肤也开始腐烂,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脖颈。 陆忍白抬起血迹斑驳的掌心,正对着楚牧瑕的脖颈,强大的水异能源源不断的涌入楚牧瑕伤处,暂时遏制住了尸毒的蔓延。 “异能者,在哪?” 苏涵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陆忍白竟然还想着找木系异能者,真是个死脑筋!他暗自腹诽,嘴上却说道:“楚少主感染尸毒,情况不容乐观,这时候是不能大幅移动的。这样,陆先生,我去帮你找异能者来,行吗?” “我去,你守着。”陆忍白继续问:“异能者,在哪?” “都被转移了吧,你可能找不到。”苏涵说:“还是我去吧。” 陆忍白眼神冰冷,苏涵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瞎编,他是不可能告诉陆忍白往哪走的,只能尽可能的绕晕陆忍白。 陆忍白收回悬空放在楚牧瑕脖颈上的手,声音冰冷:“你去找。” “我这就去。”苏涵眼神闪烁,然后隐晦的提醒道:“其实如果能有一块异能精纯的木系晶核,楚少主的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陆忍白眼眸漆黑,望向苏涵时,带来刺骨的冷意。他在不耐烦。 苏涵拔腿就跑。 在苏涵离开后不久,方连弈便来到了伤兵营,至于阮茶,被裹在水球里跑不快,比不上方连弈的速度。 陆忍白言简意赅:“木系异能者。” “尸毒又开始蔓延了!”方连弈就当没听到一样,一脸惊讶的说,然后他从怀中摸出一把木系晶核,将晶核中充满生机的木异能引入楚牧瑕伤处。 只是尸毒何其霸道?普通的木系晶核填补下去,犹如石投大海,毫无用处,陆忍白只能继续输送水异能。 陆忍白有些透支了异能,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唇上干涩得起了皮。 半晌,方连弈说:“你没有木系晶核吗?或者说楚少主手上可有木系晶核?不要再隐瞒了,楚少主现在的情况很严重,需要异能精纯的木系晶核!” “没有。”陆忍白始终都是这个答案。 方连弈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楚牧瑕当然没可能会将木系晶核的藏处分享给陆忍白,毕竟对于楚牧瑕来说,陆忍白是无足轻重的人。 既然如此,他得好好思考一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该怎么善后。楚牧瑕是绝对不能救的,救了他们基地就完了,盛城的明日基地他们还惹不起。 那么他需要一个替罪羊,是谁呢? …… 阮茶已经麻了。 水球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跑在路上,不但丧尸看见了要好奇的扒拉一下,就连正在逃命或者正在与丧尸搏斗的人都忍不住戳一戳。 阮茶一路走得……不,是一路滚得跌跌撞撞,到后面她已经瘫在水球里,随便的往伤兵营滚了。 在快要到伤兵营的时候,那坚韧的水球啪叽一下就碎了,冰凉的水淋了阮茶满身,惹得她怀里滚得七荤八素向日葵下意识的用两片绿叶护住花瓣。 阮茶甩了甩湿答答的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抱着向日葵气鼓鼓的往伤兵营走。她很快便走到了伤兵营门口,只是里面很安静,她探头望去便见陆忍白和方连弈的神情都非常严肃。 阮茶想了想,她还是不进去了,免得到时候那个楚牧瑕变成丧尸了攻击她,毕竟她这么弱。 她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望向远处已经泛出一丝鱼肚白的天空,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是时候更新一下她的日记了。 阮茶摸出她的日记本,牙齿咬住笔帽,开始在被她保护得一页都没湿的日记本上奋笔疾书。 被放在一旁的花盆里的向日葵好奇的将花盆伸了过来,偷看阮茶日记。 ——3022.6.7,凌晨,从昨晚开始,是非常混乱的一个晚上,我需要记住两件事:一、陆忍白救了我;二、陆忍白把我摔在地上,并且把我放在水球后就跑了,我像只仓鼠一样滚了半个旭日基地,已社死。 向日葵哈哈大笑。 阮茶戳了戳向日葵的花盘,说:“你笑什么啊秃花,别忘了你也在水球里,所有人都看见了。” 向日葵笑不出来了,一片花瓣随着她低落的心情飘落在花盆的土壤上。她伸长了两片绿叶,抓住了那片可怜的花瓣,然后她的绿叶生出锯齿,开始在掉落的花瓣上写字。 阮茶呆了,她的向日葵好牛啊…… ——3022.6.7,凌晨,从昨晚开始,是非常混乱的一个晚上,因为陆忍白,我一共掉了三片花瓣,跟着我弱小的主人社死一次。我要复仇。 “什么叫弱小的主人?”阮茶立刻就不高兴了:“你那么重,我还带着你跑了半个基地。要不是我这个大力士,你就等着被丧尸踩扁吧。” 花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向日葵慢吞吞的把“弱小”两个字划掉,阮茶这才满意。 阮茶取过向日葵绿叶上捧着的花瓣,夹进日记本中,揣到怀里放好。 “好饿啊。”阮茶望天喟叹,因为贫穷,所以她被迫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奔波了一夜,她饥肠辘辘。 向日葵迎着朝阳,微微歪头柔软的花盘轻轻的靠在阮茶的手臂,精神抖擞得令阮茶羡慕。 …… 伤兵营中,方连弈正在想谁适合当这个替罪羊。他想到伤兵营中的异能者,都是旭日基地中的精英,他舍不得他们去当替罪羊,其实防线上那群拿命混低保的异能者就很合适,还得是木系异能的…… 方连弈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阮茶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与此同时,伤兵营外传来了一声有些耳熟的尖叫,方连弈立刻往外望去,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清瘦背影。 方连弈大吼一声:“异能者来了!” 陆忍白立刻往外望去,看见的却是阮茶。 方连弈大步走出伤兵营,将阮茶扒拉进来,阮茶不乐意让他碰,一直在挣扎。 陆忍白冷眼看着,问:“她可以?” “当然!你不知道吗?我们茶茶也是木系异能者,而且还是驻守防线的木系异能者!她很厉害的!” 阮茶甩开方连弈攥着她手腕的手,不情不愿的将手里刚扒拉出来的一颗葵花籽塞回向日葵的花盘中。 刚才她不过是想嗑点葵花籽充饥,这个逆子竟然就开始尖叫,小气葵。 “我厉不厉害你心里没点数吗?”阮茶不忘说道。 方连弈面带笑容,对着陆忍白说道:“你别看我们茶茶的战斗力不行,但她的木系异能非常精纯,治疗尸毒完全不成问题。我很相信她。” “你到底想干嘛?我可不会。” “不会可以现学,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楚少主了啊,茶茶!” “怎么现学,你先演示一遍吗?” “你有天赋啊,无师自通。” 陆忍白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冷声打断:“你是木系,你来。” 阮茶好无语:“我真不会啊。” “你是木系。”陆忍白看着腐肉已经蔓延到脸上的楚牧瑕,补充:“楚牧瑕出事了,你也得死。” 阮茶:“?”你吗的还搞连坐! “凭什么?” “楚先生说过,楚牧瑕在哪里出事,哪里的人都要死。” 阮茶扯了扯唇角,呛道:“你先把自己嘎了啊。” 陆忍白看了阮茶一眼,认真的点头:“包括我。” “给他把刀。” 方连弈眼睛一亮,陆忍白是个死脑筋,说不定真的就地把自己给嘎了,到时候楚牧瑕变丧尸,陆忍白自鲨,就死无对证了。他立刻摸出一把匕首,就要递给陆忍白。 陆忍白是死脑筋,但他不是个傻子,他抬起手,两把由水凝聚而成的匕首,便搭在了阮茶与方连弈的脖颈间。 “杀了你们之后,我会自裁。” 阮茶无语的看了方连弈一眼,方连弈有些尴尬的缩回手。 陆忍白看向阮茶:“治。” 方连弈催促:“茶茶,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阮茶骑虎难下,她毫不怀疑她要是摇头,那把匕首就会割断她的脑袋。 横竖都是死,方连弈不仁拉她下水,就别怪她不义了。阮茶立刻说:“我治,但方连弈得教我。” “你教她。” 方连弈的表情有些扭曲:“好。” 在基地闹了一晚上的丧尸正在被赶出基地,这时候已经有丧尸闻着味道来伤兵营,陆忍白便去了外面对付丧尸。 阮茶踮起脚往外看了一眼,陆忍白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丧尸,跟切西瓜似的。她看得头皮发麻,对着方连弈说:“怎么办啊,要变成西瓜了。” 方连弈忍住想要对阮茶拉他下水一事的谩骂,表情和缓的说:“茶茶,你就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你连陆忍白的水球的捏不破。” 方连弈:“……” “昨晚上还把你保护在水球里的男人,今早就要要你的命,你说有没有意思?你还巴巴的踩着水球过来找他。” 阮茶:“……”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阮茶踹了一脚不省人事的楚牧瑕,愤愤的说:“外面那男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关我什么事。” “是啊。”方连弈叹了口气,说:“我这当真是无妄之灾。” 阮茶扯了扯唇角:“你还有脸说你是无妄之灾吗?” “你也别和我斗嘴了,赶快治他吧,不然我们都完蛋。” “所以陆忍白到底是什么啊,楚牧瑕死了他还要跟着死。”阮茶抱怨道。 方连弈有些不屑的说道:“是条狗呗。” “你怎么这样说他。”阮茶一愣。 “他们进旭日基地的时候我就查清楚了,尤其是战斗力强悍的陆忍白。”方连弈也开始摆烂,和阮茶聊天:“末世之后,陆忍白是忽然出现在楚家的,外界都在传他是楚家最锋利的一把兵器,一条逮人就咬的疯狗。” “啊。”阮茶皱着脸说:“他是不是被PUA了啊,要不你开导一下?” “你怎么不去?” “你们都是男的,应该有共同话题。” “我才不去。”方连弈好整以暇的看着阮茶:“反正他第一个杀的人肯定不是我。” 阮茶:“……” “茶茶,你就去治吧,不管怎么样,咱们面子功夫总得做足了。”方连弈拍拍胸脯,说:“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可是你连陆忍白的水球的捏不破。” “你非得说这件事吗?” “那我说另一件,这么大的基地,就只有我一个木系异能者吗?” “你话怎么那么多?” 阮茶刚想接着说话,便见外面正在砍丧尸跟玩似的的陆忍白望了进来。 方连弈立刻往外跑,看似去帮陆忍白杀丧尸,实则是想置身事外。他一边跑一边说:“茶茶,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阮茶:“……” 这贼男人。 面对楚牧瑕,根本不懂异能的阮茶可谓是无从下手,她茫然四顾,只有向日葵天真的用大脸盘子对着她。 “你有办法吗?成精的向日葵。” 向日葵摇摇头,幸灾乐祸的低声奸笑。 阮茶试图启发向日葵:“你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 向日葵摇摇头。 阮茶将向日葵搬到楚牧瑕面前,然后她也在楚牧瑕面前坐下:“你就和里面的向日葵一样,能够吐出阳光,阳光敷在伤口上,能够治疗伤口。来,试一下!” 向日葵:“……” “快快,不然我就揪你的花瓣了。”阮茶威胁过后又鼓舞道:“向日葵的潜力是无穷大的,你不逼自己一把,就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潜力!你要做就做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向日葵,别的向日葵做不到的你都可以做!” 向日葵听得热血沸腾,她将大脸盘子转向楚牧瑕,花盘东倒西歪,仿佛是在努力吐出阳光。 阮茶眼神期待:“加油!就快了!” 在阮茶期待的目光下,向日葵噗噗噗的吐出了一连串的葵花籽,打在了楚牧瑕的身上。 等到吐完葵花籽,向日葵也虚脱了。她耷拉着花盘,伸长两片绿叶,将葵花籽一颗一颗的捡回来塞回花盘中。 阮茶:“……” 希望破灭了。 既然如此,阮茶就只能自己上。她撸起袖子,提起异能,准备大干一场。 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只要肯逼自己一把,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 阮茶眼神坚定的鼓舞自己。 第4章 从前阮茶也会偶尔去伤兵营看一看,她总觉得是个人都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人。 换句话说,她虽然没有在防线上挖掘出她大杀四方的属性,但她说不定能在伤兵营找到她济世救人的属性…… 去了好几次是真的,一头雾水也是真的,毕竟没有伤兵愿意让她这个防线上的木系异能者来练手。 阮茶回想着从前伤兵营中的异能者是怎么操作的,然后战战兢兢的提起异能,控制着异能从楚牧瑕的伤处进入他体内,为他祛除尸毒。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她不能为楚牧瑕祛除尸毒,但木异能总是没有害处的,楚牧瑕总不可能越来越严重。 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 在阮茶大显身手时,伤兵营外。 陆忍白冷着脸切丧尸,聆听着伤兵营内的动静。 雷系异能者方连弈捏着一条闪电不甩出去,就摸鱼。他瞥了眼陆忍白,诚恳的宽慰陆忍白:“陆先生,你不要太担心了,茶茶很厉害的,我相信她,你也应该相信她……咳,当然了,就算她真的不行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姑息,她任凭你处置。” 陆忍白没理方连弈,他消耗了太多异能,健康的小麦色的脸上也泛出些许的苍白虚弱来,杀气却丝毫不减。 方连弈自觉无趣,不再说话,他观望着伤兵营内的动静,又偷偷摸摸的将手里捏着的闪电对准陆忍白。 转眼间,伤兵营外的丧尸已尽数被斩杀,陆忍白抬脚踏入伤兵营中。 方连弈立刻跟上。 阮茶正盘腿坐在不省人事的楚牧瑕的面前,双手煞有其事的结印,一缕缕泛着幽光的新绿涌入楚牧瑕的伤处,看着还挺像回事。 因为阮茶木系异能的释放,阮茶周围开满了柔软娇弱的美丽花朵,就连原本因为吐了葵花籽焉哒哒的向日葵,也开心的摇曳着花盘。 陆忍白没见过这番景象,他盯着那些漂亮的花朵看,目光逡巡时,看见了坐在花团中央的阮茶。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楚牧瑕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也逐渐变得红润,甚至还颤抖着眼睫,看着就要醒过来了一样。 方连弈大惊,除了美貌一无所有还嘴炮的阮茶竟然这么大能耐吗?! 方连弈捏着手里的闪电,开始思考如果楚牧瑕真的被阮茶治好了,他是先攻击楚牧瑕,还是陆忍白呢? 单就他一个人的话,他是打不过楚牧瑕的,就更别提陆忍白了……这阮茶也真是的,该能耐的时候不能耐。 那边,阮茶几乎耗尽了她体内所有的异能后,才缓慢的收回手。随着她异能耗尽,周围的花朵也尽数枯萎,最后化作齑粉,只留下了一阵花朵的幽香。 陆忍白如梦初醒一般的收回目光,然后目光平静的看向楚牧瑕。 他的这点反常阮茶和方连弈也没注意到,两人都紧张的盯着楚牧瑕,看他究竟能不能醒过来。 处在三人视线中心的楚牧瑕,以一个格外扭曲的姿势,从地上弹了起来。 楚牧瑕原本脖颈上的腐肉,在下一瞬极速蔓延,遍布全身,那坚硬的腐肉,是独属于丧尸的钢盔铁甲。 方连弈在楚牧瑕从地上弹起来的时候,手中的闪电就下意识的瞄准了此刻还算虚弱的陆忍白,然后脱手掷出。 扔出去后他才反应过来楚牧瑕不是被阮茶治好了,而是当场尸变了!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当场开演:“茶茶快躲开!让我来!” 陆忍白的反应速度极快,在闪电朝着他射来的顺便,便被他捏在手中,竟是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 只不过这是方连弈酝酿多时的大招,那被撕成两半的闪电变得更为灵活,陆忍白没能握住,两道闪电直直的朝着阮茶与楚牧瑕飞去。 前有丧尸楚牧瑕,后有电力十足的闪电,正在阮茶觉得她要凉了时,一条水龙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出现,水龙散去,陆忍白出现在阮茶面前。 陆忍白要救的自然不是阮茶,他甚至还把阮茶给撞开了。他一把握住飞向楚牧瑕的闪电,另一道闪电则是直直的割破了他的肩膀,最后被水淹没。 楚牧瑕丝毫不觉,近在咫尺的人换成了陆忍白,他也照扑不误。 陆忍白挨了楚牧瑕一嘴,横在身前的手臂被咬出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被撞得摔倒在地的阮茶看见这走向都惊呆了,但在求生欲之下,她还是立刻抱着向日葵,从地上爬了起来,拔腿就跑。 陆忍白任由楚牧瑕咬着,渗血的伤口很快开始腐烂,他看着阮茶与方连弈,重复之前的话:“楚先生说过,楚牧瑕在哪里出事,哪里的人都要死。” “快来人啊!盛城明日基地来的两个人都变成丧尸了!”攒了那么久的大招被轻松化解的方连弈立刻大喊,跟着阮茶一并往外跑。 陆忍白甩开还在咬他的楚牧瑕,大步追向阮茶与方连弈。 方连弈这个没义气的完蛋玩意儿,直接伸脚去绊阮茶,阮茶抱着怪重的的花盆,一不留神便摔了一跤。 花盆没碎,阮茶膝盖磕破了。 在陆忍白大步走到阮茶面前时,方连弈已经趁机跑没影儿了。 阮茶抱着向日葵,眼眶泛红:“你、你能不能先去把方连弈那个狗东西杀了?” “你比较近。” “真的没得商量吗?” 陆忍白说:“这是楚先生的命令,我必须听。” “凭什么啊,他又不给你开工资。” 陆忍白沉默了一瞬,摸出匕首,对准阮茶的脖颈按下—— 丧尸楚牧瑕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了陆忍白的另一只手上。 阮茶眼睛一亮,爬起来拔腿就跑。 陆忍白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紧接着,一个水球便将楚牧瑕紧紧的包裹。他抬眸往前方看去,正好便见阮茶的背影消失不见。 难得的,陆忍白有些茫然。 陆忍白不知道,他刚才是在犹豫什么? …… 基地里昨晚上进了丧尸之后,就一直没消停过,尤其是如今基地里的丧尸未能清除完,楚牧瑕变成了丧尸,还咬了一口陆忍白,让整件事越发棘手。 方连弈愤怒的想,尤其是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枚晶核!亏大了! 昨晚基地连夜重新划分了防线,方连弈打算先进临时防线再从长计议,就见阮茶竟然从伤兵营跑出来了! “你没死啊?”方连弈大为诧异。 阮茶恨不得一盆花砸他脸上,她气喘吁吁的说:“陆忍白说了,他要先把你给杀了,你完蛋了。” “他真这样说?”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满嘴胡话吗?” 方连弈垮着脸说:“阮茶,你再污蔑我一句,就别进旭日基地的门。” “方少主好威风哦,不像我一个人在这里讨生活还要被欺负。” “哪儿比得上你啊,好好的大活人能让你治成活蹦乱跳的丧尸。” 阮茶没声了。 她也没想到她的天赋既不是大杀四方,也不是济世救人,而是大变丧尸。 可是按理说楚牧瑕是被她变成丧尸的,他应该喊她一声妈,怎么就翻脸不认人的攻击她呢?这个逆子! 两人途径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狼藉,好在临时搭建的防线也不远,他们很快便到了临时防线,可以暂时喘口气。 眼下除了临时防线外的丧尸,还有盛城明日基地的少主感染尸毒变成丧尸这件事,方连弈可谓是焦头烂额,一到临时防线就被叫走了。 阮茶的住处在临时防线外,她此时无家可归,只能抱着向日葵,在墙根处坐下,暂时休息。 坐了没一会儿,她的肚子便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正在阮茶觊觎葵花籽的时候,一只手横了出来,递给了阮茶一个面包。 阮茶眼睛一亮,连忙接过,便见是之前救过她的木系异能大佬。她和她打招呼:“许姐,谢谢许姐!” 许漪摆摆手,然后问她:“昨晚丧尸来得突然,我们都没有防备,丧尸就不知道从哪冲了进来。你没事吧?” “没事。”阮茶回答道:“姐,临时防线外的丧尸怎么办啊?” “我们不可能放弃旭日基地的防线。” …… 在丧尸通过方连弈开的侧门进入旭日基地时,方连弈便连忙将侧门关了,然后启动了防线的防御系统。 也就是说,防线外的丧尸是暂时进不来旭日基地的,如今基地里的丧尸,也只有临时防线外的那一撮。 丧尸脑子不太行,只会横冲直撞,他们可以集结异能者小分队逐个击破,然而他们没想到棘手的不是丧尸,也不是变成丧尸的楚牧瑕,而是楚牧瑕都变成了丧尸还要保护他的陆忍白。 总之,最近因为楚牧瑕与陆忍白,最近基地里可谓是天翻地覆,他们解决不了麻烦,就只能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阮茶被方连弈打成了这个制造麻烦的人,基地需要惩罚阮茶,给旭日基地一个交代,也给盛城明日基地一个交代。 反正这几天阮茶在临时防线混日子,方连弈等人就坐在办公室里,商量了如何解决阮茶。 最后他们一致敲定,驱逐阮茶。 方连弈还特地亲自来告诉阮茶这个消息,阮茶听到的时候都懵了,好半晌才说:“意思是都怪我是吗?” “唉,我也不想的,茶茶,我给你求情了,还被我爸给骂了。” “真的吗,谢谢你。”阮茶还不知道方连弈什么德性?她在心中咒骂方连弈,然后眼泪汪汪的说:“外面都是丧尸,我能去哪里?” “你可以去废土种地。” 末世刚爆发时,人类大规模的使用热武器,保全了自身的同时,也破坏了土地。现在外面因为土壤被破坏,没有城市的地方,植物很难再生长。 方连弈好心的递给阮茶一把锄头。 阮茶:“……” “不过也可以不离开哦。”方连弈朝着阮茶暧昧的眨了眨眼:“只要茶茶想,我还是会想办法偷偷留下你的。” 阮茶心里一阵恶心,她握住锄头,笑得勉强:“真的吗?” “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谎话?” 心里没点数的狗东西,你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说谎吗?阮茶一边骂一边说:“那你晚上来找我。” 方连弈立刻就笑了:“晚上见。” 盯着方连弈的背影,阮茶将锄头哐当一下砸在地上。横竖都是走,走之前得干票大的。 第5章 ——2122.6.10,阴,今天方连弈告诉我要将我驱逐基地,同时他再次口出狂言,迄今为止共38次,今晚是我的复仇之夜,我要踩他38下! 阮茶这几天被许漪收留,此刻她正拾掇整齐,在奋笔疾书。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光线昏暗,已到了傍晚。 因为今天没有太阳,向日葵也蔫哒哒的,但并不妨碍她偷看阮茶的日记。她摇曳着花盘,用两片绿叶去碰阮茶,似乎是在好奇。 阮茶合上日记本,揣进怀中,正色说:“我忍方连弈这男的很久了,反正现在也不能在基地待了,新仇旧恨要在今晚一并了结。” 主人要离开基地了?那她不是也要跟着走?向日葵若有所思的想,刚才主人说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向日葵用绿叶摸了摸她脆弱的花瓣,隐形的眼神坚定。 阮茶碰了碰沉重的花盆,又说道:“反正你也能自己走路,今晚就先蹦着走吧,我不带你了。” 向日葵立刻用长在茎上的两片绿叶扯着花盆,开始蹦哒,仿佛是在向阮茶表达她一个葵也可以。 阮茶朝着向日葵竖起大拇指,然后说:“葵葵你太厉害啦!你一定是世界上第一朵会走路的向日葵哦。” 向日葵被夸得志得意满,骄傲的扬起了大脸盘子。 “瞧瞧你这粗壮的手臂,连自己都搬得动,一定是力大无穷。”阮茶轻轻的摸了摸那两片看起来纤细而脆弱的绿叶,羡慕的说道:“唉,我的力气太小啦,不像你,我要是有你这么大力气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去阁楼拿几件衣裳啦。” 向日葵用绿叶轻轻盖住阮茶的手指,骄傲的表示一切包在她的身上! 阮茶一顿真心实意的夸赞,一直夸到天黑时分,她们都应该行动了。 “葵葵,你知道怎么去阁楼吧?毕竟你的记性这么好,一定记得是要先往这里走,然后再往那里走……”阮茶一边将向日葵送出门,一边告诉向日葵该往哪里走。 向日葵扯着花盆往前蹦,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阮茶抓着放在门口的锄头,便往方连弈的必经之路走去。 夜色漆黑,正是干大事的时候。 …… 方连弈今天的心情很好。 方连弈比阮茶大了一岁,他大二的时候就开始追求刚入学的阮茶,但阮茶只爱学习,对他爱搭不理,他断断续续的追了阮茶两年,眼瞅着就要毕业了都还没追到手。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末世来临,在这种混乱危险的大环境下,两人的处境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阮茶往低了走,方连弈则是都快在云城一步登天了。 只可惜后来阮茶就是在防线上混日子,也不搭理他,他便越发觉得不甘心,如今好在他就要心想事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为了今夜,方连弈特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做了造型,喷了香水,像只骄傲的花孔雀,昂首挺胸的去赴约。 只不过,乐极生悲。 为了能快点见到阮茶,方连弈特地抄了近路,在穿过一个废弃的公园时,不看脚底下走路的方连弈,一脚踩空,跌入了一个大坑中。 那坑挖得刁钻,可容方连弈半个身子,他猝不及防的陷下去,后背及至臀部一疼的同时,扑腾着手很难爬起来。 掉下去的一瞬间,方连弈骂了阮茶一通,都说了让阮茶来他家,她不听,非得让他去。 方连弈扑腾了没两下,花孔雀便成了灰土鸡,他气得破口大骂:“哪个煞笔没事在这里挖坑的?等老子上去了把你电成烤鸡!” 方连弈骂完了之后安静了一瞬,周围也不再有声音,正当他要一鼓作气从坑里爬起来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阮茶提着满是泥土的锄头,锄头的尖锐面划拉在地面上,声音刺耳。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方连弈,说道:“好凶啊你,方连弈。” “你挖的?”方连弈脸色难看。 阮茶用锄头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方连弈攀在地面上的手背,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小时候偶尔会去乡下看望爷爷奶奶,后山好大的一片林子,还有野猪出没。我就比对着野猪的身形挖了坑,野猪笨重,四脚朝天的躺在坑里,是怎么也爬不起来的。” “你踏马才诸!阮茶你完了,你竟然敢把我弄坑里!”方连弈也不急着爬起来了,他直接开始甩雷异能。 阮茶的腿被电了一下,然后但凡方连弈抬起手,她就用锄头敲一下方连弈的手背,越敲越重,直到方连弈的两只手,都血痕斑驳。 方连弈这才学乖。 阮茶说:“好可惜啊,我还以为能把你两只手敲烂呢。” “你到底想干嘛啊我艹,老子好心好意要……” 阮茶一脚踩在方连弈脸上,骂道:“你好心好意?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啊?你一面和人把我赶出基地,一面装好人要占我便宜。” “你别污蔑我!” “反正今晚时间还很长,就说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好了。”阮茶一边碾着方连弈的脸,一边说:“记得数数我踩了你几下,到三十八下跟我讲。” 方连弈想继续破口大骂,但一张嘴就得吃土,他只能郁闷的闭上嘴。 “楚牧瑕被丧尸咬了是你干的吧?让人把保护他的陆忍白挤开也是你干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从楚牧瑕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吗?是你之前对着陆忍白嚷嚷的木系晶核吧?” 这几天阮茶已经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边踩着方连弈,一边接着说道:“楚牧瑕是盛城什么明天基地的少主,你害了楚牧瑕,表面功夫却要做足,不舍得损兵折将,就来坑我去给楚牧瑕治疗。” “现在楚牧瑕彻底成丧尸了,陆忍白也被咬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该尸化。他们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你再把我推出去,无论从哪个角度,盛城的那个基地都再也不能说什么。方连弈,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方连弈目瞪口呆,他不顾吃土的危险,嘟嘟嚷嚷的说:“你……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讲的?你竟然这么了解我!” “我不是了解你,我是聪明,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辣鸡。” “你还敢说你不了解我?你不在大路上挖坑你在小路挖坑,不就是算准了我会走小路吗?” “大路上是水泥地,挖不了坑。”阮茶提醒他,然后说道:“你是什么玩意儿,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走小路只需要半个小时,你肯定心急。” 方连弈冷笑:“还敢说你不了解我?口是心非。” 阮茶简直无语。 “你差不多得了,我不跟你计较,赶紧把你的脚挪开!” 阮茶猛踩:“你还有脸计较?” “已经四十一下了!” “我就想多踩你几下,你不服吗?”阮茶并不打算停下来:“现在不踩以后就踩不到了!” 方连弈一边将嘴巴里泥土吐出来,一边破口大骂。 渐渐的,两个人都有些累了。 阮茶收脚,她盯着脚下的运动鞋,不甘心的说道:“要不是穿高跟鞋不好跑路,我今晚就穿高跟鞋了,踩死你这个臭煞笔。” 方连弈安详的躺在坑中,连骂阮茶的力气都没了,一幅心如死灰的模样。 阮茶拎着锄头扬长而去。 …… 因为异能者小队最近一直有在清剿丧尸的缘故,临时防线外除了楚牧瑕和陆忍白这一对隐患外,还算安全。 不用抱着向日葵的阮茶一身轻松,连夜离开了临时防线,打算去她暂住的小阁楼,看向日葵有没有把衣服给她收拾好。 阮茶小心翼翼的一路摸黑过去,还没有走到阁楼,便在街角看见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陆忍白席地而坐,一只腿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借着朦胧的月光,阮茶看见他身上血迹斑驳,裸露在外的伤处,周围已经长出了腐肉。 ……这哥看起来被楚牧瑕咬了好多口,竟然还没有变成丧尸,这都多久了?这免疫力也太强悍了! 阮茶一边腹诽,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想要换条路走。 陆忍白听力敏锐,阮茶一动,他就听见了声音。下一刻,他身形暴起,倏的出现在阮茶面前,手中紧握的匕首,贴在了阮茶细嫩的脖颈。 阮茶:“……” 倒霉! “是你。” “是我,好巧啊大哥。”阮茶讨巧卖乖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大晚上的,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为什么要来?”陆忍白说:“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 你那是放过吗?你那是让楚牧瑕给扑了好吧!阮茶捏着锄头,恨不能一锄头砸上去,她软声回答道:“我只是想离开旭日基地,我马上就走。” “我不能放过你第二次。” 阮茶一把抓住陆忍白的手:“别别啊,你看你一个人待在这,也怪无聊,我跟你说会儿话呗。你就真打算和丧尸楚牧瑕一直待在这儿啊?” 陆忍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将阮茶给拨开,阮茶立刻捂住自己的脖颈,有些惊惶的盯着陆忍白。 不能跑,不能跑,跑不过这个人。 “我不知道该去哪。”陆忍白也是真的烦闷,竟也回答了阮茶的问题。 “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呀,而且这儿也没食物,别饿着你的小楚宝贝了。”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一直都跟着楚牧瑕走。”陆忍白如实回答,然后说:“我每天都会给他找食物,他也可以咬我。” 阮茶在心里骂了声神经病,却不能就此结束话题,她接着说:“你带着楚牧瑕回你们盛城呗。” “我不认路。”陆忍白顿了顿,又说道:“我还没有杀了你,和那个男人,还不能走。” “你不认路那就别去了。” “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阮茶:“……” 这是在让她说遗言吗? 可恶啊,她还没有踩陆忍白一脚,她不甘心! 在求生欲的驱使之下,阮茶开始东扯西扯,还给陆忍白讲了两道高数,背了一篇《琵琶行》,正在她要背《长恨歌》时,忍耐许久的陆忍白重新将匕首架在了阮茶的脖子上。 “不要没话找话。” 匕首冰凉,阮茶感受到危险,越发害怕。她心一横,正要和陆忍白拼了的时候,忽见一物从高处落下,硬生生的砸在了陆忍白的脑袋上。 陆忍白当场倒地。 阮茶惊喜,向日葵用两片绿叶揪着开了裂纹的花盆,蹦哒到了阮茶面前,骄傲的挺起花盘。 向日葵矮小的身影,落在阮茶眼中,是那样的高大雄伟。 这也是葵的复仇之夜!葵终于报了在日记中写下的三片花瓣之仇!这是独属于向日葵的高光时刻! 阮茶抱起向日葵,不忘恶狠狠的踩了一脚陆忍白的脸,以解心头之恨,然后她撒腿就跑。 作者有话说: 阮茶: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向日葵:不要惹向日葵,葵是无敌的 阮茶:功夫再高,也怕花盆 第6章 黑夜漆黑而寂静。 花盆从高处坠落的声音,引起了正在四处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楚牧瑕的注意,他循着声音,飞快的往声源扑去。 倒霉的阮茶抱着向日葵跑了没两步,便直直的撞上了楚牧瑕。 阮茶变出一大朵花招呼在楚牧瑕的脸上,便转变方向往回跑。 在经过倒地不起的陆忍白时,阮茶纤细的脚腕倏的被一只粗砺的手掌,紧紧的拽着他。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可恶啊!这男的醒得也太快了吧!她完蛋了! 阮茶绝望的抱着向日葵,安详的面朝地面躺平,祈祷来生不要再遇见陆忍白这个神经病。 转眼间楚牧瑕已近在咫尺,陆忍白却忽然出手抓住了楚牧瑕,然后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阮茶立刻将脸从地上抬了起来,陆忍白竟然在打楚牧瑕?他是被向日葵给砸傻了吗? 她顾不得去想那许多,从地上爬起来便想跑,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陆忍白的身上。 陆忍白满头的鲜血,脸色比鬼还要苍白,动作也开始迟钝。很显然,从高处砸下来的向日葵,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楚牧瑕已经在撕咬陆忍白的脖颈,陆忍白流了太多血,出手的动作变得虚软无力,如果她就这样跑了,陆忍白可能会被饥饿的丧尸活吃了。 向日葵在阮茶怀中催促阮茶快点走,不要犹豫了。阮茶却从来不是会犹豫的人,她举着向日葵,恶狠狠的砸在了楚牧瑕的脑袋上。 原本只是开了裂纹的花盆,在阮茶的大力之下,终于啪嗒一下,彻底碎了。 根部被紧密包裹在泥土中的向日葵,与花盆碎片一起摔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去扒拉开楚牧瑕的阮茶,隐形的双眼眼含热泪。 好啊,好一个阮茶,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要救陆忍白就把我给砸了! 阮茶毫无察觉的将头昏脑胀的陆忍白扒拉开后,没去扶陆忍白,她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忍白,问:“你可以起来吗?” 陆忍白蜷缩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他不知有没有听见阮茶的声音,除了颤抖之外,毫无反应。 阮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陆忍白刚才是想杀她,虽然因为听了她太久的废话,刚要动手就被葵砸晕了…… 陆忍白刚才救了她,也是不争的事实,就这样把陆忍白放在这里,他很可能会在尸化前就失血过多死掉的。 阮茶一脚将还想扑过来的楚牧瑕踹开,然后伸手去拽地上的陆忍白。 满头是血的陆忍白挣扎着睁开眼,额头的血珠落入双眸,他赤红着眼看着阮茶,不难看出茫然。 “别看了,快起来。”阮茶将陆忍白的一只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强行扯着他起来。 与此同时,乌云遮蔽了月亮,阴沉的天空被闪电劈开,瓢泼大雨从被撕裂的口子倾泻而下,砸了阮茶满身。 夏日的雨来得又快又急,在这夜中尤为冰凉,打在陆忍白的身上,让他霎时清醒了许多。 他微微偏过头,便见身旁浑身湿漉漉的姑娘,正咬着牙,吃力的想要将他拽起来。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搬不动他,却也未放弃他。 陆忍白忍着身上伤口被雨点击打的剧烈疼痛,就着阮茶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阮茶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让视野清晰了不少后,她辩明方向,带着陆忍白往前走去。 这儿距离她租住的阁楼不远,阮茶打算将陆忍白安置在那儿,然后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先走一步。 被雨水冲刷的黑夜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蹒跚前行,走得艰难,却稳当。 …… 短短的一段路,阮茶却带着陆忍白走了许多。好不容易回到阁楼,她将陆忍白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便脱力一般的,瘫在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阮茶瘫在床上还没缓过来,地上的陆忍白状态却已经好了许多,他从地上爬起来,改成坐姿,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床上打滚的阮茶。 阮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她抱住枕头,如果陆忍白扑上来她就砸上去。 “我可救了你啊,你别恩将仇报。” 陆忍白问:“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还需要理由吗?”阮茶反问,然后又说:“你也救过我……可我不会忘记你想杀我!你要是再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现在只是一个虚弱的病人!” 虚弱的病人露出迷茫的目光:“我想杀了你吗?” “你想不想杀我,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不记得了,头疼。” 阮茶立刻反应过来,她睁大眼睛,声音里藏着说不出的雀跃:“失忆?” 脑袋空空的陆忍白迟疑着点头:“你认识我?” “认识……吧。” “我是谁?” 阮茶探究的目光落在陆忍白脸上,他脸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干净,整张脸都非常干净。他的眼眸依旧极是漆黑的,却不再如古井一般,冰冷沉寂,反而像是水洗过得琉璃珠子,非常漂亮。 “你是陆忍白。”阮茶用指节蹭了蹭脸颊,然后笃定的说道:“是我的保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我。” 旭日基地就已经很危险了,外面只会更危险,失忆的男人不嫖白不嫖。同为无处可去之人,他留在这里喂楚牧瑕,不如来喂她……呸,保护她。 “我不记得了。”陆忍白重复了刚才的话,然后说道:“而且你刚才说,我想杀你。你在骗我。” 阮茶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床沿上,两条腿惬意的晃悠了起来,她表现得非常淡定。她回答道:“你现在是不是头很晕,我说话还有回声声声……” 被那么重的花盆砸了脑袋头不疼才怪,陆忍白坚定的说:“头疼,但是你在回声,你说声声声。” “我~没~有~”阮茶拖着调子说:“你已经幻听了。” 陆忍白眉头微皱,他盯着阮茶,阮茶肤色雪白,五官精致,双眸漆黑而清澈,唇色是自然的殷红。她望向人时,眸中似乎带着天生的朦胧水色,看起来分外无害。 陆忍白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 “那我再问你,你如果不是我的保镖,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阮茶又问。 “你抱着花。” 失忆了还是那副德行,阮茶腹诽,嘴上很快的回应道:“那是我的向日葵,我是她的主人。我问你,你是想当向日葵的保镖,还是当我的保镖?” 阮茶将阶级说得分明,陆忍白当然不可能去当一朵花的保镖,他说:“你。” “那不就得了。” 陆忍白将信将疑的点头:“你叫什么名字?我得记住。” “阮茶。” “我记住了。” 阮茶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名字不重要,无论何时何地,你记好你自己的名字才是真的。” “我都记得。” “好。” 一个话题就此终结,两人相顾无言。阮茶打了个呵欠,陆忍白挠了挠脖颈,挠到了一块腐肉。 “我怎么了?” 阮茶漫不经心:“被咬了呗。” “我也想咬你。”陆忍白牙齿微微咬着舌头,似是在克制。 阮茶:“……” 按理说人再倒霉,也不会倒霉到这个地步,陆忍白在这儿待了好几天都没尸化,总不可能刚成她的保镖就尸化了……吧? 陆忍白紧紧的盯着阮茶,眼神中隐约透露出一丝危险。他嘴上却说道:“我会克制。” “啊,我忽然想到,我把我的葵忘记了。”阮茶从床上跳下来,正对着陆忍白,后退到门口:“我去把她捡回来,你在这等我。” “好。” 阮茶推开门,拔腿就跑。 …… 滂沱大雨中,向日葵愤怒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没良心的主人扶着一个男人跑了,心比雨凉。 本想躺在地上摆烂的向日葵,在发现大雨打掉了她一片花瓣后,开始奋力的直起身子,要去躲雨。 距离她最近的就是正在努力爬起来的楚牧瑕,向日葵立刻捧着包裹着根的土壤,蹦了过去,扯着楚牧瑕的衣袖,挡在头顶避雨。 楚牧瑕愤怒,楚牧瑕被向日葵大耳刮子扇在了地上。 永远不要小瞧能够徒手将自己搬起来的向日葵。 安静避雨的向日葵,忽然从楚牧瑕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能量波动,那带着生命之气的能量波动,让向日葵都不自觉的伸展了花瓣。 爱笑的葵葵运气不会太差,向日葵凑近楚牧瑕,将花盘贴在了楚牧瑕的身上,泛着幽光的新绿,将向日葵包裹。 一块莹绿色的晶核,自无形的空间中,被牵引而出。 ——楚牧瑕是空间异能者,所以方连弈才会一直找不到那枚木系晶核。 向日葵捧着晶核,下垂的茎挺直,在她要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这枚晶核时,一只手将她提溜了起来。 阮茶抱着向日葵,飞快的跑到屋檐下,分外抱歉的说:“对不起哦葵葵,刚才太紧张,把你给忘了。” 向日葵将绿叶背在身后,藏着晶核,脸盘子对着阮茶,冷不丁的说道:“你记起我记起得可真是时候,我要私吞晶核的时候你就来了。” 幼嫩的声音,轻轻细细。 阮茶呆了,向日葵竟然会说话了? 向日葵也呆了,她竟然会说话了?天呐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啊! “你刚才说什么晶核啊?” 向日葵拽着晶核,拼命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 阮茶又不是陆忍白,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在身高的在压制下,阮茶可以轻松的看到向日葵捧着的晶核。 “哪来的?” “从那只丧尸的空间里拿的。” 看来这就是方连弈一直在找的木系晶核了,之前方连弈说什么来着?这能抑制尸化? 向日葵感受到阮茶的目光,立刻警惕的拽住晶核:“不给不给。” “现在陆忍白快要尸化了,只有这枚晶核能救他。我想救他。”阮茶正色道:“你想要的无非是木异能,我平常也会给你灌溉异能,以后加倍给你。” ……其实还是阮茶的木异能更香啦。 向日葵心动,将晶核交给了阮茶。 阮茶立刻抱着向日葵,往阁楼跑去。 …… 大雨未曾停歇,阮茶跑回来时又成了落汤鸡,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时,已经做好了陆忍白有可能会扑上来的准备,然而…… 陆忍白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坐在地上,微微垂眸,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就像是她今晚在街角撞见他时一样,形单影只。 阮茶这时再看,竟然觉得他好像还挺乖?说等就等诶! 看见推门而入的阮茶后,陆忍白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她,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 “你怕我咬你。”陆忍白重复之前的话:“我会克制。” 阮茶:“……” 别吧,谁还没个被当成flag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这枚晶核可以帮助你。”阮茶将手中的晶核递给陆忍白:“你自己吸收一下里面的木异能来疗伤吧。” 陆忍白不接:“这很珍贵。” “赶紧的。” 半晌,陆忍白接过:“谢谢。” 阮茶便去找了塑料瓶子,将向日葵放了进去,引起了向日葵的抗议。 “这瓶子太丑了!” “葵啊,这儿可没有大花盆了,你先将就着用吧。”阮茶将向日葵放在了窗边:“你应该庆幸还有个塑料瓶,不然就该用塑料袋装你了。” 向日葵头拧了一百八十度,不理阮茶了。 阮茶也懒得理她,她坐回床边,睡是肯定睡不着的,她不盯着向日葵看,就只能去看正在疗伤的陆忍白。 木系晶核浮在陆忍白的头顶,丝丝缕缕的木系异能源源不断的进入他体内,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阮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身上的腐肉褪干净了没? 在莹绿色光芒的笼罩下,阮茶看不真切,她便凑近了一些,去看陆忍白脖颈上还有没有腐肉。 只是尸毒在陆忍白身上也好几天了,是没有那么容易能祛除的。 阮茶刚想退开时,陆忍白便倏的睁开了眼睛:“别靠近我。” “这就走,我就看看你脖子上还有没有腐肉嘛。” “还有吗?” “有。” 陆忍白幽幽的盯着阮茶。 阮茶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还想咬我吧?” “嗯。” “克制,克制。” “你不该离我太近。”陆忍白倏的站起身来,立刻压了阮茶好大一截。 阮茶退避不及,被他抓住,照着脖颈就是狠狠地一口——还好他还没来得及长出尖牙,不然就完了。 但这也不妨碍阮茶被吓得尖叫一声,出手去推陆忍白。 陆忍白盯着不停在他眼前晃动的白嫩脖颈,这无异于是巨大的诱惑。 阮茶又被啃了一口,脖子上破了皮,还有些渗血。 “葵,砸他!”阮茶捏住陆忍白的脸,朝着向日葵大声说道。 向日葵转过头来,安静的看着阮茶。 没得到回应的阮茶,一气之下,咬了回去。 向日葵:“……” 向日葵揪了一颗葵花籽丢进花盘里藏着的血盆大口中,聚精会神的盯着阮茶与陆忍白,安静的嗑,瓜子。 看他们互咬,可比看雨有趣多了。 第7章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在天色尚未完全明晰前,夏日里来得又快又急的雨就已停歇。 耳畔哗啦啦的雨声没了之后,阮茶反倒有些不习惯,有些懵懂的睁开了眼,然后一边伸懒腰一边看正坐在墙边,低垂着脑袋的男人。 似乎不管是休息还是发呆,陆忍白都是这个动作,安安静静的坐着,话说回来他腿不会麻吗? 阮茶摸了摸脖颈上的两张创可贴,眼神不善的蹬了陆忍白一眼,当真是属狗的!她开口:“陆忍白别睡了。” “嗯。”陆忍白慢慢的抬起头,在抬眸之时,他的眼神由懵懂变成清明,脖颈上清晰映着五六个小小的牙印。 “能给我变点水吗?” “可以。”陆忍白坐着没动:“你进去就好。” “谢谢啦。”阮茶声音轻快的道谢,三两步便走到了空间狭窄的盥洗室,无需打开水龙头,便见有冰冷的水流溢出。 在阮茶认真洗脸的时候,靠墙坐的陆忍白动了动僵硬了半个晚上,已经发麻的双腿,强忍着不适站了起来。 趁着阮茶还没有出来,陆忍白偷偷的跺了跺发麻的双腿,然后便感受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 陆忍白看过去,便见一朵插在塑料瓶中的向日葵,正安静的盯着他。 陆忍白面无表情的望过去,向日葵晃了晃花盘,问他:“看什么看?” 向日葵还是有些怕陆忍白的,但听说他失忆,应该也不记得她把他砸出一脑袋血的事情,现在又是主人的保镖应该也能算是她的保镖…… 陆忍白忍住好奇,收回目光,这个世界真奇妙,向日葵都会说话了,原来昨晚不是被阮茶咬出了幻觉。 阮茶已经洗漱完毕,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背着装了几件衣裳的背包,将装着向日葵的塑料瓶,放在了背包的侧边袋里。 向日葵不满的说:“抱我。” “乖啦,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呢。” 阮茶一边安抚向日葵,一边同陆忍白出门下楼。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地面的积水还在,昨晚上雨下得大,积水都快漫过鞋底了。 陆忍白一脚踏进积水中,发现阮茶正在盯着积水找落脚点,便停下脚步,等她下来。 因为要离开旭日基地,阮茶这一身都是新的,新衣服新鞋子,就这么脏了怪可惜的。阮茶一边叹息一边跳进积水中,鞋底溅起的积水打湿了旁边站着的陆忍白的裤脚。 阮茶三两步跳出积水坑,陆忍白跟着她被溅了一路,她跳出去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怪不好意思的说:“你怎么不躲躲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几滴水而已。”陆忍白话音刚落,他裤脚上的湿润便化作水珠,从裤脚滚落在地上。 阮茶:“……” 为什么别人的异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厉害?阮茶嫉妒的小心脏膨胀,一边走一边踩水,陆忍白浑身清爽,她将自己踩到双脚全湿。 很快陆忍白去了附近的商场取阮茶需要的物资,阮茶则是在向日葵的大力要求之下,和向日葵进了一家破破烂烂的花店中。 向日葵从背包侧袋中跳出来,激动的在一溜的花盆中挑选着中意的花盆。 阮茶将向日葵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前:“这个漂亮。” 向日葵不干,蹦回去:“这个好大,我喜欢!” “不行,重。” “你让陆忍白抱我的大房子。” “这么小朵花,怎么就恃弱凌强呢?你别欺负他了。” “那你昨晚上让他睡地板,今早上踩水坑,你才欺负他呢。” “他咬我啊,我贴了两张创可贴呢。”阮茶说起这件事就委屈,她伸长了脖颈:“你看,你赶紧看,我这脖子,要不要我把创可贴揭了你看清楚一点?” “你又不是没咬回去。”向日葵昨晚嗑了半个晚上的瓜子,光看他俩闹:“你还咬了整整六口。” “他比较黑,我咬六十口在他脖子上都不明显好吧。”阮茶一把揭下创可贴,白嫩脖颈上一道红印尤为显眼:“你看,这牙印,跟狗啃一样。”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说话,我就把你写进我的日记里了。” 向日葵一把揪下一片花瓣:“不用你写!我自己写!” 阮茶:“……” 一人一葵吵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一个和之前差不多大小但重量轻的木制花盆,阮茶将向日葵移进去,见土不够了,她又去门外的一片空地上挖土。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说话的?”阮茶一边挖土,一边问。 向日葵轻轻的晃了晃花盘:“是你的异能哦,我喜欢你的异能。” “诶?这样吗?”阮茶染了泥土的指尖点了点向日葵的花盘,一朵小白花别在了向日葵的花盘上,花上加花:“原来我的异能这么厉害吗?” “不过和这场雨也有关系。”向日葵将小白花晃下来,压进泥中,她是不会允许比她花瓣多的花踩在她头上的。 阮茶若有所思。 末世以来,这样的雨一共有三场。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七天,将丧尸病毒撒向整个世界;第二场雨下了三天,世界步入异能时代;第三场雨下了一夜,就是昨夜。 阮茶停住徒手刨土的动作,警惕的往四周去看,四周只有一株高大的香樟树与地面上被她挖秃了一块的青草地。 “所以到底是有什么关系啊?植物都成精了?”阮茶终于忍不住问。 向日葵正在专心写日记:“关系就是我会说话了呀!” 说了,又好像没说。 阮茶将向日葵从地上抱起来,打算去找陆忍白,毕竟无论如何,在陆忍白不发神经之前,他身边都是最安全的。 阮茶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一步,便见丧尸楚牧瑕晃晃悠悠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阮茶大惊:“陆——” 她话音未落,便见楚牧瑕在经过那株香樟树时,被香樟树低处的树枝抽了一巴掌,摔在地上无能狂怒。 楚牧瑕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就在草坪对面的阮茶了,就扑向香樟树,照着树干就是一大口。 高大的香樟树也不是好惹的,楚牧瑕咬了一口血出来,一只獠牙松动,永远的留在了香樟树中。 阮茶:“……” 丧尸楚牧瑕委屈的捂住嘴巴,识相的转变目标,朝着阮茶扑了过来。 他一脚踩在草地上,双脚顿时血流如注。曾经柔软嫩绿的小草,挺起腰杆时,竟也生出了尖锐的刺。 楚牧瑕一边惨叫一边朝着阮茶奔过来,每走一步,便是一步鲜血。殷红流淌在青青草地,没入土壤,成为养料。 阮茶已经看呆了:“你知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吗?” “末、末世很危险?”向日葵也没见过这种盛大的惨状,结结巴巴的说。 “不,是告诉我们要爱护花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青小草,踏之何忍!”阮茶看着她刚刚刨过土的双手,心有余悸的说道。 感谢小草不刺之恩! 向日葵觉得她的根有点疼,她认真的点点头,赞同道:“确实不忍!” 不是心不忍,是jiojio不忍。 一人一葵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楚牧瑕终于披荆斩棘的来到了阮茶的面前,阮茶刚想一花盆砸上去,一条长腿横空而来,将楚牧瑕踹进草地中央。 “要杀掉吗?”陆忍白背着一个装满了物资的背包,问阮茶。 阮茶一呆:“这这就直接杀了吗?” “保护你。” “我没事我没事。”阮茶连连摆手:“把他弄出来,一起带到基地外面去吧。” 陆忍白手一抬,一条水绳便将楚牧瑕从草地里扯了出来。他拎着楚牧瑕的衣领,说:“走吧。” 阮茶呆滞的点头,他还真是……一个尽职的保镖呀,还好现在是她的了。 阮茶循着出去的路往前走时,便见陆忍白跟在她的身后,他手里好歹还提着一只丧尸,让她觉得怪吓人。 “你别站我身后,站我旁边。” 陆忍白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阮茶旁边,和她并排前行。 半个身子在地上拖的楚牧瑕,呲牙咧嘴的去咬陆忍白的手。 阮茶眼尖看到了,一把拍歪楚牧瑕的脸:“你别光让他咬你啊。” “不疼。” “这是疼不疼的事吗?”阮茶生气的说:“他咬你,你咬我怎么办?” “我会克制。” 阮茶看了眼陆忍白小麦色的皮肤上,不太明显的六个牙印。 陆忍白显然也想起了昨晚上,他一时沉默,然后出手卸了楚牧瑕的下巴。 楚牧瑕:“?” “这才对嘛。”阮茶竖起大拇指。 陆忍白平静的“嗯”了一声。 昨晚没了花盆老家的向日葵歪着花盘,和生无可恋的楚牧瑕说:“看,只有我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楚牧瑕悲愤交加。 ……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丧尸,旭日基地外便围满了丧尸,但因为方连弈之前开启了防线的防御系统,那些丧尸便暂时被挡在了外面。 这种情况下阮茶一个人出基地,绝对是被丧尸撕得渣都不剩,他们将她赶出基地无异于是让她去死。 不过也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白嫖了一个保镖,可以带着她杀出重围。 阮茶在防线上多日,清楚哪一边的丧尸最少,她给陆忍白指明了路,便非常识趣的躲在陆忍白的身后。 陆忍白将手中的楚牧瑕丢在地上,楚牧瑕立刻拔腿就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丧尸群中。 好几天没扑到人的丧尸尤为生猛,不要命的扑向陆忍白,被他一刀一个当成西瓜砍了。 对于这种普通丧尸,既然不和他们打车轮战,快速突围对陆忍白来说不是难事,他在切西瓜的时候,还有闲工夫去看一眼躲在他身后的阮茶安不安全。 阮茶紧紧的抓住陆忍白的一只袖子,非常紧张的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丧尸。她虽然力气小,但反应速度快,丧尸还没挨到她她就躲开了,然后丧尸伸出来的手就被陆忍白一刀剁了。 丧尸的鲜血溅到了阮茶的脸上,等到他们终于突出重围,阮茶都快成了个小血人了,她一只手还紧紧的抱住向日葵,向日葵整个花盘都缩进了花盆中。 很显然,阮茶和向日葵都没见过这阵仗。 陆忍白撇开阮茶,站到一边,看阮茶满脸呆滞的看着他,他意识到他可能需要说点什么。 “别怕,都死了。” 丧尸不可怕,可怕的是战斗力爆表的陆忍白,实在是……太帅了!!阮茶激动的说:“你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要学?” 阮茶疯狂点头:“学学学,往死里学。” “好。”陆忍白说:“那……” “等会儿,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还要赶路。”阮茶察觉到什么,立刻说道。 陆忍白点点头。 “不过在这之前,你变点水出来,让我洗洗,我身上都是血……都是在丧尸堆里跑出来的,你怎么会比我干净?”阮茶抹了一把脸。 “我教你躲。”陆忍白一边说,一边后退一步。 阮茶看他阵仗弄得还挺大,刚想说话,就见陆忍白抬手,然后她头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血水混合着雨水从阮茶脸上滴答滴答的流下,她被淋了个透心凉。 阮茶:“……” “可以了吗?” 阮茶面无表情:“可以了,谢谢你。” 然后,雨过天晴。 同样被浇了一身的向日葵,抖了抖花盘,雨水再度打在阮茶脸上,阮茶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想发火。 但她忍住了。 阮茶一声不吭,往四周的荒芜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方向,往前走去。 陆忍白跟上。 一路上阮茶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有点低气压。 阮茶安静,陆忍白倒有点不习惯了,他努力的想找个话题:“去哪?” 阮茶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打了个喷嚏,好半晌才回答道:“农园。” 末世来临时阮茶便在那农园中苟了一段时间,现在她能想到的去处也只有那里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就先继续回农园待一段时间。 “已经走了很久。” “天黑之前应该能到。”今天是阴天,阮茶浑身湿漉漉的走了大半天了,冷风一吹,她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陆忍白点点头,等着阮茶再说话。 阮茶却一声不吭,闷头往前走。 …… 走到最后一段路的时候,阮茶已经彻底体力不支,脚底疼痛,肯定是磨出了茧子。 他们还是没在天黑之前走到,因为阮茶后面已经感受不到她走得有多慢。 好不容易,一座藏在山林间的农园映入眼帘,夜色中,郁郁葱葱的色彩绿得发黑,微风一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除此之外,风平浪静。 “奇怪。”陆忍白说:“太安静。” 阮茶压根没听清楚陆忍白说了什么,她带着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大门。 陆忍白摸出匕首,跟上。 一踏进大门,就有一阵冷风吹过来,吹得阮茶一个腿软,险些摔跤,还好她扶在了一个柔软冰凉的物事上。 阮茶还以为是陆忍白,她气不过,狠狠地掐了一下,却又觉得手感不对劲。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未曾更清晰,只觉头疼。 陆忍白的声音传来:“躲——” 一朵巨大的大王花,寄生在一株参天大树上。他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口,自上而下将阮茶笼罩。 阮茶怀里打瞌睡的向日葵立刻来了精神,她伸长了茎,花盘往两边开裂,同样露出一口利齿,朝着食人花扑去。 两张大嘴撞在一起,大王花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变方向,一口吞了刚跑过来的陆忍白。 阮茶无所察觉往身后看去:“你说什么?” 阮茶身后,空无一人。 “陆忍白呢?” 向日葵藏在花盘下的利齿扑咬着大王花,将大王花吓得连连后退。她兴奋回答:“被吃啦!” 阮茶呆滞了一瞬,终于清醒不少,然后她便看见了一朵正在到处乱跑的巨大橙色花朵。大王花嘴里叼着一个人,只露出一只左摇右摆的胳膊。 阮茶:“……” 这场景有些许的眼熟。 “救不救?”向日葵磨刀霍霍,想与大王花比谁牙尖。 阮茶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朵大王花就跑没影儿了。 她头晕眼花,强撑着释放最后一点善意:“没救了,我明天去把他埋了,再开两朵小白花。” 言罢,阮茶终于晕了。 向日葵:“……” 她扯着花盆,蹦到阮茶面前,咬着阮茶的头发,将她往屋里拖。 这届主人真难带。 第8章 ——2122.6.12,阴,昨晚生病昏迷没有来得及写日记,今早补上。陆忍白大雨淋我让我生病了,念在他救过我的份上,为他立墓碑一座,白花两朵;晚上的时候,向日葵趁我睡着薅我头发,得找个机会以其葵之道还治其葵之身。 阮茶的日记不是日记,是记仇的小本本,是向日葵的快乐源泉。可是…… 向日葵立刻嚷嚷起来:“我没有薅你头发!我是把你拖进房间里,外面太冷了,你会冻死的。” “你管着不叫薅?”阮茶反手摸出一大把她从门口捡到的头发,她的头皮现在都还在发疼:“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头发比你多,你这只秃花。” 被冒犯到的向日葵捂着花瓣,生气的说:“你胡说,我没有,你才秃。” “一般的向日葵有二十一至三十四片花瓣,你不一般,我刚才数了下,你只有十八片。” 向日葵受伤的看着阮茶:“你昨晚上还夸我厉害,夸我力大无穷……” “我承认我骗了你。”阮茶怜爱的用指尖捻了捻向日葵柔软的花瓣:“你有十九片花瓣,我少报了一片。” 向日葵:“!” “唉,不逗你了。”阮茶落在向日葵花瓣上的指尖,泛起新绿的幽光。 向日葵惬意的舒展着身体,哼哼唧唧的唱着小调。 用木异能浇完向日葵之后,阮茶便抱着向日葵出门去给陆忍白收尸。 在末世沉浮的这小一年,阮茶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她而去,比如说是在旭日基地防线上一同苟低保的战友,比如说是昨天刚白嫖到今天就养身花腹的陆忍白。 一个个的送走身边人,阮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能苟,可能这也是她的天赋吧…… 话说回来了,昨天看陆忍白的一只胳膊还在花嘴外面晃悠,不知道今天她在附近转悠一下,能不能捡到陆忍白的胳膊。 虽说只剩一只胳膊有点惊悚,但阮茶是讲义气的阮茶,她会忍着害怕,给陆忍白收尸的。 阮茶漫步在农园中,农园中的绿色比外面的可多得多,但大都萎靡不振,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忌惮那朵大王花?”阮茶小心翼翼的走过,因为她是木系异能者,天生带着与草木自然亲近的气息,植物也未曾攻击她。 “就他?” “嗯,他连陆忍白都吞了。” “我也能吞。” “怎么吞。”阮茶伸手去比:“你的大脸盘子只比我的手大一点。” “咬碎了吞。” “你不要那么凶残,你是一朵漂亮的向日葵。” 向日葵的花盘上没有眼睛只有嘴,花盘向两边裂开,向阮茶展示她利齿:“你看你看,昨晚上新长的。” “我知道,嗑瓜子嗑得挺好。” “看你们打闹,我不嗑点什么,无聊。” “你自产自销,你厉害。” 向日葵得意的仰起花盘。 阮茶在附近都转悠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陆忍白胳膊,便在偏僻的后山,给陆忍白挖了个坟包。 农园里的锄头很重,阮茶抡起来很吃力,挖个坟包,她出了一身的汗,头也没那么疼了。 阮茶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站在坟包前,开始用木异能开花装点坟包。 很快,矮矮的坟包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坟头一朵巨大的小白花迎风招展,花瓣上写了“陆忍白之墓”。这是阮茶对陆忍白最后的温柔。 “好看吗?” 向日葵立刻点头:“好看,陆忍白看见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是啊,可惜他看不到了。”阮茶叹了口气,表情忧伤。 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看什么?” 阮茶:“……!” 阮茶回过头去,便见陆忍白好端端的站在她的身后。他拎着一朵巨大的橙色大王花,大王花垂头丧气蔫哒哒,很显然一晚上没够他把陆忍白给消化了。 “陆忍白,你还活着!” 阮茶惊喜的模样,让陆忍白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他才回道:“你不死,我不会死。” 阮茶:“……你说什么?” “你死了,我会报仇,然后自裁。” 这孩子怎么失忆了还这样?但是……阮茶说:“合着怎么样我都得比你先死是吧?” “你弱。” 阮茶有被冒犯到,她不高兴的说:“你别小看我,我很会苟的。” “好。”陆忍白说:“要活着。” “那可不,你也是。” “嗯。” 说着说着,阮茶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她还是一鼓作气的说道:“你既然还活着,这墓我就给你推了啊。” 陆忍白望去,只见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他回答:“不用。” “嗯?” “留着,以后用。” “……别了吧,这多不吉利。”阮茶苦口婆心:“我有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现在是异能时代,异能时代人类寿命都很长的,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 “好看。” 阮茶也不忍她的心血就这样没了,毕竟耗费了她好多异能呢,她说:“那好吧,留着就留着。” 陆忍白抬手,一柄水刀腾空而起,在花瓣上刻下了阮茶的名字,变成了阮茶陆忍白之墓。 “你的,一半。” 陆忍白惜字如金,阮茶也能理解他的意思,无非是在表达这座坟是她的劳动成果,所以分她一半。 “……不用了吧。” “用。” 阮茶无语凝噎。 向日葵看看陆忍白,又看看阮茶。他们的进度可真快,还没有生同衾,就死同椁了。 向日葵又想嗑,瓜子,了。 阮茶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陆忍白的“好意”,毕竟那也是她的劳动成果。末世混乱,哪天说不定真让陆忍白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她横尸末世,还能留一个漂亮的坟墓,也是好事。 见阮茶同意,陆忍白满意的微微颔首,然后将大王花提了提,问:“要杀掉吗?” “你不爱花了?” “危险。” “真危险你就没办法从他肚子里出来啦。”阮茶看了眼正在瑟瑟发抖的大王花,说道:“放生吧。” 陆忍白撒手,大王花立刻一蹦一跳的离开。他手上沾染了一些大王花的粘液,被他用水冲掉。 …… 从后山下去,便有一间小木屋。这小木屋靠近后山,在农园的范围内,却最是幽静。 末世刚爆发时,农园里的人都在园内为了物资大打出手,没几天就不是变成丧尸就是变成丧尸的盘中餐。那时候阮茶便住在这里,靠着几袋泡面,度过了最混乱的前七日。 七日之后,农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丧尸游荡。阮茶壮着胆子在农园清点了剩下的物资,全都搬进了这小木屋中,她在这里住了整整两个月。 如今再回来时,房间依旧整洁如新,只是落了灰,需要打扫,但是有陆忍白这个水系异能者在,屋内下场雨,再将水珠泼洒屋外,屋内便焕然一新。 以后家务都不用做啦! 阮茶还是个病号,虽然睡了一晚上已经好了不少,但折腾了这么久,也挺累的,她闭着眼,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再睁眼时,是被饿醒。 外面已经天黑,她睡了整整一天,头没那么疼了,就是有点鼻塞。 木屋的光线昏暗,阮茶下床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便踩到了陆忍白的腿上,陆忍白没什么反应,她反而差点摔了一跤,被陆忍白扶住。 陆忍白微微抬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便悬在了屋顶,点亮了这方空间。 阮茶看他就坐在她的床边,有些诧异:“你不会又坐了一天吧?” “嗯。” “我饿了,你饿不饿呀。” “饿。” 阮茶立刻去翻他们从旭日基地带来的物资,翻出了两包泡面后,她跑去厨房拿了碗,让陆忍白放开水。 每每这个时候,阮茶都会感慨一下有水系异能实在是太方便啦!毕竟如果战斗力实在不行的话,还能调节一下温度,烫死丧尸。 面一会儿就泡好了,阮茶问:“你要红烧牛肉还是香辣牛肉?” “你要什么?” “我问你你不要问我。” “都可以。” “那你倒是回答我呀。” “香辣。” 阮茶将那碗推向陆忍白,她一边嗦着面一边说:“我睡着了你就自己去玩嘛,不用守着我。” “不玩。” “还有人不喜欢玩吗?” “嗯。” 阮茶诧异的说:“那你当保镖之前,没有人需要你保护,你在干嘛?” “不记得了。” 陆忍白的表现太过于正常,以至于阮茶忘了他还在失忆。其实失忆也是好事,毕竟楚牧瑕看起来不是个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让陆忍白养成这样的性格。 “你脖子上的腐肉没有了诶。” “昨晚就没了。” 阮茶点点头,又说:“我们之后就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啦,你会做什么?种地造房子还是养鸡?” “杀。” “这里不用你杀谁。” “都不会。” “那可巧了,我都会。” “好。” “那你明天去农园里搬点木头过来,我们需要再造一间小木屋。今晚我们又得一个房间啦。” “嗯。” 吃过了晚餐之后,陆忍白去洗碗,阮茶则是撕下一页纸,开始画小木屋的构造图。她白天睡久了睡不着,晚上连夜赶工,赶出了一张小木屋设计图。 陆忍白坐在墙角,微微垂首,保持同一个姿势,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但阮茶一将笔放下来,正在伸懒腰,他就倏的抬首朝着阮茶看了过来。 阮茶懒腰伸到一半,便对上了陆忍白的目光,她不明所以,陆忍白怎么还不睡?难道…… “今晚你睡床?”阮茶客气的问。 陆忍白惊讶的看了眼阮茶:“好。” 阮茶:“……” 你还真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压一下字数,明天先停一天,后天周四再更~ 第9章 阮茶从旭日基地出来之前,和陆忍白一起扫荡过临时防线外的各个地方,收集了不少种子。 作为曾经的植物学高材生,如今的木系异能者,阮茶相信她能够依靠一把种子,一把锄头,一块地,创造一个奇迹。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并非播种的季节,但也难不倒手握木系异能的阮茶。成精的向日葵都喜欢被木系异能浇灌,更何况是普通的植物? 在阮茶规划土地播种的时候,陆忍白也将阮茶需要的木头,从农园中搬了过来,堆在小木屋外。 他们现在不仅需要另一间小木屋,还需要一个由篱笆围出来的院子,陆忍白只会闷头干活,阮茶说什么他做什么,真的非常乖。 阮茶说完了篱笆要怎么围之后,陆忍白便去山上找竹木,她则是找了一把沉重的锄头,开始耕耘。 之前在旭日基地的时候,方连弈送的那把锄头还挺趁手,也不重,只可惜忘了带过来了。农园这边的锄头都太重,阮茶拎起来都有些困难。 傍晚时陆忍白满载而归,阮茶还在挖坑,挖得大汗淋漓,感冒都好了。她想让陆忍白帮她一下,但想想他好像也忙一天了,便有些不好意思说。 陆忍白将手洗干净,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阮茶卖力的挥舞锄头,过了好一会儿,阮茶终于忍不住说:“你很闲吗?” “嗯。” “闲就自己找点事做,比如乐于助茶。”阮茶暗示道。 陆忍白看阮茶脸上大汗淋漓,便抬了抬手,眨眼间一片乌云便落在了阮茶头顶,阮茶往左躲,乌云往左追,不依不饶。 “你别淋我!我感冒才好!” 阮茶刚说完,头顶的乌云便化作一阵清凉的、带着湿意的风,抚过她的脸颊,驱散了盛夏的燥热。 “这不是积雨云。” 阮茶羡慕:“好神奇呀。” 陆忍白没吭声,也没了其他动作,阮茶被他盯着,开始继续迟钝的挖坑。每当发现阮茶的额头上又有汗了,他就变出一片带着微风的云。 等到这片土终于松完,阮茶也累得瘫倒在地,她以前也做过这个,但都没有今天这么高强度的耕耘,白嫩的手心被磨出了血泡,疼得很。 “明天还要再松一遍土。”阮茶举起手给他看:“你来。” 陆忍白回:“你来。” “我手疼。” “锻炼。” 阮茶缩回手,嘟嘟嚷嚷:“力气是天生的,我要是个男的还有你什么事?” 陆忍白:“……” …… 在农园的日子对于陆忍白来说格外惬意,阮茶便有些水深火热了,她写日记的频率也在不断上涨。 ——2122.6.17,晴,手又被磨出血泡了,好疼,以后手就不嫩了,呜呜,可恶的血泡,我不惯着它,扎破它。 ——2122.6.14,晴,今天被锄头砸了脚,喊疼,气的我当场报仇,换了一把锄头。谁砸我我换谁,绝不容忍。 ——2122.7.1,雨,今天下雨啦,好多条蚯蚓从土里爬出来了,是时候养只鸡来消灭它们了。 昨天只是小雨,雨停了之后,空气都格外清新,阮茶正在检查她种在院中的豌豆苗、土豆,与挂在院落门口架子上的南瓜。 在木系异能的浇灌之下,植物们都在茁壮成长,尤其是架子上的南瓜藤,长得很快,已经开出了漂亮的黄色小花,随风摇曳,地里的土豆生长速度也非常的喜人。唯有被阮茶精心灌溉的豌豆苗,像是一根根瘦弱的小草,长也长不大。 向日葵不满的将豌豆苗挤开,坚硬的花盘抵在阮茶白嫩的掌心间:“为什么对一根野草这么好!” “我想试试能不能种出豌豆射手。”阮茶揪了一颗葵花籽,边嗑边说:“你要不然教教豌豆,让豌豆苗早点长大,顺便和你一样成个精。” 向日葵骄傲的说道:“和我一样是不可能的,我就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植物!” “那倒是。” 阮茶梦想着能从向日葵开始,完成对《植物大战僵尸》植物图鉴的收集,虽然向日葵不太像向日葵,但希望豌豆苗能像豌豆射手一样噗噗噗吐豌豆。 她们正说着话,陆忍白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只正在扑腾的野鸡,咯咯咯的声音响彻云霄。 “你要的。”陆忍白将手中的野鸡递到了阮茶面前。 野鸡受惊之下羽毛漫天飞舞,阮茶打了个喷嚏,疑惑的问:“我什么时候要鸡了?” 陆忍白看向向日葵。 阮茶也看向向日葵。 向日葵立刻说:“我没偷看你日记!是他偷看的!” 向日葵怕被阮茶揪花瓣,撒腿就跑,阮茶追都追不上,她绕回来,陆忍白还站在原地,手里的鸡已经挣扎累了,正生无可恋的抬头望天。 陆忍白问:“要杀掉吗?” “放生吧。” 陆忍白撒手,那只鸡得了自由,一头撞上院落门口的架子,立时四脚朝天,阮茶“啊”了一声。 “好可怜啊,我们加餐吧。” 陆忍白立刻应声:“好。” 阮茶当然不会处理,但陆忍白……也不能说他会吧,或许是从前跟着楚牧瑕的职业关系,他对于某些事总是得心应手,总之那只倒霉的鸡被处理得很干净,粉粉嫩嫩,秀色可餐。 晚风微凉,夜色沉沉。 阮茶在南瓜藤的荫蔽之下,支起了一把篝火,篝火上是正在冒油的烤鸡。偶有的几滴油滴入火中,篝火摇曳,发出扑鼻的焦香。 陆忍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烤鸡。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吃得很素,除了从基地带来的食物外,便是一茬又一茬的土豆,阮茶偶尔会在日记里抱怨一下,陆忍白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 不过现在看来,他也吃腻了这些食物,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 阮茶忽然就觉得烤鸡没有那么馋人了,她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陆忍白,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手里串着烤鸡的木枝左摇,右摆。 陆忍白面无表情,目光却随着一起左摇右摆。跟着看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目光落向阮茶。 阮茶连忙收敛的笑容,形状完美的眼眸弯成了一对漂亮的月牙:“你看着我做什么呀?” “你在笑。” “我没有,我很严肃。” “你的眼睛在笑。”陆忍白说:“和月亮一样。” 阮茶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头顶高悬的月亮,一轮弯弯的月牙,清晖皎洁。 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温暖的篝火映在阮茶白皙的脸上,她愣神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陆忍白终于忍不住说:“焦了。” 阮茶猝然回神,她连忙将烤鸡翻了个面,也不再乱动烤鸡了。篝火旺盛,肥美的鸡很快便好了,泛着油光的焦黄表皮还在滋滋滋的冒油,香味随之迸发,满院飘香。 美中不足的是有小半面被阮茶烤焦了,阮茶撕下一整只完好的大鸡腿,声音温柔:“你吃这个吧,另一只腿烤焦了,我吃,没……”关系的。 阮茶一句话还没说完,陆忍白便接过阮茶递过来的鸡腿,大块朵颐。 阮茶面无表情的缩回手,她该知道的,她早该知道的,从陆忍白一口答应他睡床她睡地板时就该知道,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和她客气。 地板那么硬,烤焦的鸡腿也不香了。 …… 翌日。 阮茶沉浸在心动与鸡腿皆失的痛苦中,一直到早上醒过来没看见向日葵,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葵竟然夜不归宿! 阮茶刚推开小木屋的门,隔壁的陆忍白也醒了,开门出来看她。 “向日葵不见了。” 陆忍白说:“我去找。” “麻烦你了,我也去,我们分头行动。”阮茶急切的说道。 陆忍白颔首,下一刻便消失在了阮茶的面前,下下刻便左手一只葵,右手一只花的出现在阮茶面前。 阮茶惊诧,陆忍白两朵被烧焦了蔫哒哒的花都递给阮茶。 阮茶抱了个满怀,向日葵颤抖着黑黢黢的花盘,隐形的眼睛热泪盈眶,诉说着难以言喻的委屈。 “主人,我被欺负了……”向日葵带着哭腔,还难得喊阮茶主人:“你得给我报仇。” “你好靠谱啊,竟然这么快就把他们找回来了!”阮茶忍不住说。 “嗯。” 向日葵哭道:“我好痛,需要木异能的灌溉……” “以后我不见了,你也能立马找到我吗?” “能。” “那就好。”阮茶一边说,一边将两朵花都放在了地上,她朝着陆忍白伸出手:“洗手。” 阮茶掌心上冒出了一朵小小的乌云,乌云哗啦啦的下着雨,将阮茶手上的焦黑冲刷干净。 被短暂无视的向日葵终于忍无可忍,蹦起来一口将那朵乌云吞进花盘中,生气的看着阮茶。 “怎么成这样了?”阮茶这才将目光转向格外狼狈的向日葵。 向日葵委屈的说道:“我们被偷袭了!这里有喷火的怪兽!” 阮茶在这儿这么多天了,别说怪兽了,兽也没见过多少,更何况是会喷火的怪兽?她看向陆忍白。 陆忍白回:“没见过。” 阮茶蹲下身去,用手戳了戳那朵蔫哒哒的大王花,本是全身橙黄的大王花,已经变成了一朵大黑花,比向日葵看起来要狼狈得多。 “还活着吗?” 向日葵张大嘴,恨不能一口咬上去:“就是这朵花招过来的怪兽。” 大王花主动将一片肥厚的焦黑花瓣凑到阮茶的手心,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收起了獠牙,看着极是乖巧。 阮茶释放了一些木系异能,大王花便惬意的舒展着花瓣,不停的去蹭阮茶的手心。 向日葵愤怒的说:“不许霸占我的位置!” 向日葵冲上去,将大王花撞到一遍,霸占了阮茶的手心。大王花可怜兮兮的被挤到一边,一动不动。 “他好可怜呀。” 大王花虚弱的点点头,陆忍白说:“他吞我。” “可他只是一朵花,这个地方是不长大王花的,他冒出来一定非常不容易。”阮茶不知是在盘算什么,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看他被欺负成这样,不敢再吞你了,我们收养他吧。” 向日葵立刻说:“不可以!” 大王花被吓了一跳,往阮茶的脚后面躲,阮茶不赞同的说道:“葵葵你又爱一点,他只是一朵花而已。陆忍白,能把他洗干净吗?” 陆忍白瞥了眼正在阮茶脚后瑟瑟发抖的大王花,没说什么,但他听阮茶的话,一抬手,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早有防备的阮茶跳到陆忍白旁边,幸免于难。要不是阮茶躲得快,恐怕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大王花被淋得懵了一瞬,橙黄花瓣上的焦黑被凶猛的大雨冲刷干净,露出一片凄惨的坑坑洼洼与少于抓痕。 大王花像是自卑,将整个花瓣收缩进了长满獠牙的花蕊。 阮茶拍了拍大王花的花瓣:“别怕,给你套上个新衣服就好看啦。” 大王花碰碰阮茶,似是感激。 很快阮茶去忙活大王花的新皮肤,陆忍白则是去了外面巡视,只剩下了向日葵和大王花两花。 大王花对上向日葵的泛着寒光的尖牙,摇曳了一下花瓣,竟是也说话了:“咱们以后就是一个主人啦,你对我友好一点,不然主人会生气的。” 末世以来独得阮茶宠爱的向日葵自然没受过这种委屈,尖叫着扑上去咬大王花。 平静的小院成了一团乱麻。 …… 没过几天,大王花换上了新的皮肤,从橙色的大王花变成了紫色的大王花,艳丽的色彩,与大王花偶尔露出来的尖锐獠牙,正式被阮茶更名大嘴花。 阮茶雕了个花盆,用木异能种上一株藤蔓,方便大嘴花寄生。 大嘴花很喜欢他的新家,向日葵气得找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趁着阮茶睡觉,咬着大嘴花的花盆,要把他赶出家门。 拉扯之下两花来到了农园前的空地上,周围的植物缄默无声,远处却似有脚步声传来。 向日葵耳聪目明,歪头分辨了一下脚步声,意识到她立功的时候到了。 大嘴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再挣扎,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 很快,远处的一队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为首的男人身量高大,却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方连弈瞪大眼睛,指着那盆向日葵说:“是阮茶的花!她还活着?!”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花盆的摆位以及这两株植物有点眼熟!”队友苏涵若有所思的说。 “眼熟什么?” 苏涵诧异:“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大嘴花前面怎么能放向日葵,应该放坚果墙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在说阮茶,你跟我说坚果墙!” “《植物大战僵尸》啊,队长你有没有童年?” “僵个屁尸,阮茶害得我好惨,老子要她命!”方连弈撸起袖子:“先踩扁她的花,再踩扁她的人。” 第10章 前段时间的一场大雨,本就艰难的末世越发举步维艰,看似温顺无害的植物,成为了比丧尸还要危险的生物。 末世前云城是绿化大都,在植物异变之后,旭日基地便成了地狱。曾经柔软可欺的小草尖锐刺骨,高大的树木力大无穷,甚至是连一朵野花都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云城旭日基地毁在了这些植物的身上。 与此同时防线的防御系统失守,丧尸蜂拥而至,若非植物与丧尸间互看互不顺眼,互殴了起来,只怕他们基地里的人逃都逃不出来。 危急时刻,方连弈与小队中的另外四人逃离了旭日基地,但他们也无处可去。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不是变异的植物,就是凶猛的丧尸,方连弈一行人中途已经遇到过好几波丧尸,甚至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个木系的队友,被丧尸咬到了胳膊,难以抑制尸化。 好不容易他们逃到了这里来,这片区域不知为何,没有游荡的丧尸,只有静默的植物。他们一路小心翼翼,窥见藏在山中的农庄。 方连弈是决计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阮茶的向日葵的,他当即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伸出脚,欲踩扁向日葵。 向日葵伸出两片看似幼嫩的绿叶,顶住了方连弈的脚,然后将他掀翻。 方连弈懵了,其他的队友也懵了。 向日葵将身后的大嘴花踹到一边开始噗噗噗的吐瓜子,尾部尖锐的瓜子嵌入皮肉间,险些将方连弈戳成刺猬。 几人连忙提起异能抵挡,眼见着向日葵瓜子就要吐完了,有些蔫哒哒的。 秉承着趁他病要他命的选择,方连弈一道雷刃便朝着方连弈打了过去。 向日葵张大嘴,吞了那道雷刃。 来势汹汹的雷刃在向日葵体内横冲直撞,抖掉了她好几片花瓣,正在这时,新绿的木系异能萦绕,温和的能量驱散了向日葵体内的暴躁能量。 花瓣飘落,向日葵疯狂尖叫:“你完蛋了!!” “完蛋了向日葵怎么会说话?!”几人面面相觑,闻所未闻。 向日葵的情绪激动,带动着周围的草木也跟着有些躁动不安,队伍里的木系异能者连忙释放木系异能,安抚着周遭的植物。 周围的草木逐渐安静了下来,向日葵的情绪却越发激动,她跳上正在拔身上葵花籽的方连弈的脑袋,使劲儿的薅方连弈的头发。 方连弈左甩右甩甩不掉,唐宁连忙上前帮忙,释放木系异能:“冷静冷静,别激动。” 向日葵揪着方连弈的头发薅下来一把才撒手,唐宁伸长了双手抱着花盆,他的一只手已经尸化,覆盖着腐肉。 “拉着我干嘛,我要踩死他!”方连弈的情绪比向日葵还要激动。 “拉住他啊。” 方连弈气红了眼,推开拉他的苏涵,朝着唐宁手中的向日葵扑去。唐宁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退,方连弈便直直的扑向了大嘴花。 大嘴花早早的张大了嘴,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唐宁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拉方连弈,苏涵也扑上去将方连弈推开。大嘴花见到嘴的猎物没有了,也不甘心,当即扭头,一口将唐宁吞了。 唐宁一只腐烂的胳膊留在外面,左摇右晃。 苏涵松了一口气:“还好和向日葵不一样,这是真的大嘴花。” “你在说什么屁话啊!” “队长我的意思是据我了解,大嘴花在吞下僵、唐宁后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候我们可以一击毙命!” 方连弈立刻去掰大嘴花的嘴,大嘴花见情况不妙,扛着花盆,撒腿就跑。 “大嘴花怎么会长脚?快追啊!” 几人抬腿就追。 向日葵反倒被冷落了,她也不急,悠哉悠哉的往家里蹦,只不过蹦了没几步,就被一只手给拎了起来。 阮茶已经躲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了,她和向日葵一起蹲下,在地上捡葵花籽:“葵葵刚才好英勇哦。” “你知道就好,大嘴根本不能保护你,我可以。”向日葵骄傲的扬起花盘:“把他赶走吧。” “这可不行,事情还没了结,而且大嘴吧……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吃人。你看上次,一个晚上,陆忍白都没被消化了。” “可是他欺负我!你都不帮我!” 阮茶摸了摸向日葵的脑袋,温和的说道:“再等等哦。” “再等等你就把他赶走吗?我跟你说他也会说话,但他不在你面前说,他就专门来挑衅我,还和你装可怜。” 向日葵不停的控诉,阮茶觉得自己变成了古代坐拥一妻一妾的大老爷,正房葵告状狐媚惑茶的大嘴。 阮茶忍着笑温声软语:“嗯嗯,我知道了,葵葵那么懂事,一定能再忍他几天的,对不对?” “就几天哦。” “当然。” 阮茶和向日葵将地上的葵花籽捡干净后,便一起回家。这时已是深夜,小木屋却各色异能交织,五光十色,明亮的光线恍若白昼。 陆忍白站在门口,神情冰冷,这段时间长长了的头发,因为从睡梦中醒来的缘故,有些乱糟糟的。大王花则是躲在陆忍白的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咀嚼。 “你有没有觉得,反差萌?”阮茶戳戳向日葵,小声说道。 “谁,我吗?” “我说陆忍白啦。”阮茶望向陆忍白,说:“好想把他头顶翘起来的那根呆毛抚平。” 向日葵:“……” 阮茶和向日葵的出现,让方连弈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转过身去望向阮茶,神情复杂:“你们竟然真的搞到一起去了。”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阮茶抱着向日葵,提起木系异能,操控着向日葵朝方连弈脸上吐瓜子。 方连弈连忙捂住脸,大声说道:“你跟我的脸有仇是吧?” 阮茶穿过人群,其他的几个人忌惮陆忍白,也不敢拦着她,她说:“你刚才出言不逊,下一次就不是瓜子了,而是我的鞋底,你又不是没被踩过。” “少废话,赶紧让你的花把唐宁吐出来!不然我们这么多人,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有人撑腰的阮茶有恃无恐:“那你们刚才怎么没打起来?我一过来我们就没好果子吃了?你吓唬谁啊,有本事你们一起上啊,你看陆忍白怕不怕。” 陆忍白看了阮茶一眼。 “楚牧瑕因为阮茶变成丧尸,你这么快就忘了旧主了?你竟然护着她?” “什么主?”阮茶不悦的说道:“你嘴巴怎么还是那么脏,没吃够土是吧?” “你还敢提!”方连弈怒不可遏。 向日葵又开始吐出葵花籽,朝着方连弈打去,这一次方连弈早有准备,葵花籽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便被雷系异能电成了灰烬。 方连弈一出手,苏涵与另外一名异能者韩默也跟了上去,被陆忍白拦住。 阮茶本来习惯性的想躲陆忍白的身后,却不想这一次陆忍白似乎没打算管她,剩她一个人被方连弈追着满院跑。 “你完蛋了阮茶!” “你才完蛋,你等着陆忍白收拾你。” “他根本没想管你。” 一道雷刃与阮茶擦身而过,割断了她的一缕长发。向日葵觉得花盘凉凉的,连忙护着花瓣一整个躲进阮茶的怀里,再也不探头。 向日葵不讲义气,阮茶也打不过方连弈,她就只能又跑又躲,在穿过南瓜藤时,藏在藤蔓间的小南瓜忽然从天而降,猛地砸了一下方连弈的额头。 苏涵激动:“窝瓜,是窝瓜!” 一语惊醒梦中人,阮茶想起了她可爱的豌豆与土豆,想用方连弈实验一下她幸幸苦苦种出来的植物们。 经过豌豆菜地时风平浪静,在经过土豆时,方连弈被一个忽然冒出头来的土豆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土豆似乎发出了轻细的嘲笑声,气得方连弈一拳上去,仿佛砸在了铁板上。土豆笑得更大声了。 苏涵感慨:“不是土豆雷,是土豆墙!” 趁着方连弈还在地上没爬起来,阮茶一脚踩他身上:“陆忍白别玩了。” 陆忍白闻言,三两下便将苏涵与韩默用一条水绳捆了起来。 阮茶体轻,根本踩不住方连弈,方连弈一挣扎她便有些重心不稳,好在被陆忍白扶住。 陆忍白踩了上去,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泥土下陷,俨然是要将方连弈踩到土里去。 “是这样吗?” 方连弈惨阮茶就高兴,她忍着笑说:“可以了可以了。” 陆忍白收脚。 阮茶和陆忍白看着就像是在玩一样,方连弈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奈何不了阮茶,不得不服软:“茶茶,你怎么对我都行,快救唐宁!” “不用救。”阮茶说:“大嘴消化不了自己就会吐出来的。” 苏涵也忍不住说道:“咱们都是玩过《植物大战僵尸》的,你应该知道大嘴花的消化能力很强的啊。” “急什么。”阮茶瞥了眼唐宁露在外面的那只腐烂手臂:“等一个晚上,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你怎么在那朵花嘴里待一个晚上?茶茶,你什么时候这么恶毒了!” 阮茶将向日葵放到方连弈面前,说:“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你就去葵葵嘴里待着。” 向日葵配合的露出满脸尖牙。 方连弈没声了。 阮茶又看了眼唐宁的那只手臂,发觉腐肉已经褪去了不少,心中便有了计较。她对陆忍白说道:“进去睡觉。” 陆忍白颔首。 院中三人皆被陆忍白一条水绳绑在了南瓜藤攀附的架子上,时不时还要被头顶的南瓜怼两下。 回到房间后,阮茶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工工整整的写下《植物图鉴》四个字。 ——向日葵,定位射手,会吐葵花籽,牙齿锋利,咬合能力强(从嗑瓜子中实践得知)。容易掉花瓣。 ——大嘴花,定位辅助,长得很凶,牙齿是软的,吞咽能力强,消化丧尸病毒约需要一夜时间,期间被吞咽者无法逃脱。花瓣肥厚,但防御能力不强,很会跑。 写完了之后,阮茶开始看着白纸上的字迹叹息。为什么她养的植物都不能普通一点呢,要一个一个的挖掘定位,好麻烦哦。 …… 翌日。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惊醒了阮茶。她睡眼朦胧,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了之后,才推门而出。 陆忍白照例站在了门口等她,阮茶和他招手打招呼,便见方连弈神情复杂的说:“你竟然没撒谎!” “你希望我骗你?” 方连弈不吭声了,他看着完好无损的从大嘴花嘴里跳出来的唐宁,松了一口气。他说:“你救了我兄弟,以后你们就是我兄弟了!” “不要乱攀亲。” 因为唐宁完好无损的缘故,气氛看起来其乐融融,自闭的只有发现他根本消化不掉人的大嘴花。 第11章 阮茶从方连弈的口中得知了云城已经是变异植物与丧尸的天下,非常震惊的感慨方连弈的半年少主体验卡。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连弈忍住了回怼的冲动,然后与阮茶商量,他们也想留在农园休整一段时间。 农园并不属于阮茶,只要方连弈等人不踏足她的领地,她自然也没有立场有什么意见。 于是方连弈等人便在农园中寻了空房间住了下来,只是他们不比阮茶陆忍白能够自给自足,每日还要外出搜寻物资,日子也过得风平浪静。 因为大嘴花救了唐宁的缘故,这位木系异能者对阮茶非常感激,并且愿意教阮茶更好的运用木异能。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阮茶想要提升自己,陆忍白一直有在教她一些基本功,但阮茶没吃过这种苦,叫苦不迭。比起被陆忍白教,阮茶更愿意看起来更加温和的唐宁,来指导她木异能。 唐宁非常谦虚的对阮茶和陆忍白说道:“我们都是木系异能者,也不能说是指导,只是互相进步。我听说过阮茶的异能,能强化丧尸,还能浇灌出这么神奇的植物,也很厉害。” “可是我觉得你们能放藤蔓也很厉害,我只会开花,开出来的花软趴趴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阮茶苦恼的说道:“是我方法不对吗?” “放藤蔓只是最基础的,我们也不会开花,我还想和你学怎么开花呢。”唐宁温和的笑道。 阮茶的神情也舒展了下来:“你说得对,那我们互相进步啦。” “嗯。”唐宁颔首。 他们开花的开花,放藤蔓的放藤蔓,陆忍白无事可做,便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虽然话不多,但存在感一直很强,很快就引起了阮茶的注意力。 阮茶和他说:“你去忙吧,我最近和唐宁学习就好啦。” “不忙。” “那你去数一下门口的南瓜探了几次脑袋出来。” “嗯。” 陆忍白去了门口,密密麻麻的南瓜藤的荫蔽之下,放着一把小板凳。他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的望着头顶。 藏在南瓜藤间的小南瓜在陆忍白的注视下,缄默无声,半天都没再探出脑袋来。陆忍白认真的看了许久,见天色将晚,便想去告诉阮茶,是零次。 陆忍白还未站起身来,目光便先落在了不远处远处的身上,她周围都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站在花中的姑娘,比鲜花还要夺目。 傍晚夕阳如火,鲜花怒放,陆忍白再也没能移开目光。 阮茶在努力的练习木异能,唐宁顶着陆忍白的余光,如坐针毡,他忍不住说:“那位经常这么盯着你吗?” “嗯?”阮茶回过头去,对上陆忍白漆黑平静的双眸,她朝着陆忍白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说:“有问题吗?” “他为什么要盯着你。” 阮茶想了想,说:“之前这个时间段我都在练基本功啦,他教我的时候当然得看着我。” “行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拜。” 唐宁离开后,阮茶又看向陆忍白,她试图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不一样的情绪,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阮茶有些失望,转身去了厨房做晚餐。生活安定下来之后,他们的食物也丰富多彩了起来。 平时闷头吃饭的陆忍白,今天却一反常态,看起来食不知味。 阮茶想等他自己开口,但这人是个闷葫芦,她不问他绝对不会说。她便开口:“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有。”陆忍白松了一口气,立刻回答道。 阮茶乌黑的眼珠子灵动的转了转,似有几分狡黠。迎着陆忍白灼灼的目光,她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子清香扑鼻的炒野菜,慢慢的咀嚼。 在阮茶一根炒野菜嚼了四十二下的时候,陆忍白终于开口:“你还需要我吗?” “怎么这样问呢?” “你和他,不和我。”陆忍白没记下唐宁的名字,用他指代。 “这就是你今天盯着我的理由吗?” “不是。”陆忍白顿了顿,见阮茶不吭声,他就主动说道:“你在开花。” 阮茶微微歪头,看着陆忍白:“这样吗?这样你就会一直盯着我啦?” 阮茶抬手之际,如瀑的长发上立时点缀了泛着莹白光辉的花朵。 “不开也会。” “嗯?” “我看的不是花。” 哦,这该死的心动的感觉,又来了!阮茶干咳一声,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颊,长发上的花随之掉落在地。 …… 平静的生活未有波澜,方连弈在偶然得知陆忍白现在竟然是失忆状态,那么他为什么会留在阮茶身边,便似乎是说得通了。 陆忍白战斗力强悍,方连弈不免心思活络了起来,趁着阮茶在和唐宁一起练习异能,方连弈来到了南瓜藤下,和陆忍白说话。 “听说你失忆了?阮茶是不是说你是他的保镖?” 陆忍白:“……” 还真是。 陆忍白的指尖搭在枝繁叶茂的南瓜藤上,没理他。 “我就知道是这样,她就是这样满口谎话。”方连弈叹了一口气,说道:“陆先生,我虽然和茶茶关系好,但也不希望她一直骗着你。你不是她的保镖,你……”其实是我的保镖。 陆忍白倏的看向方连弈,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不要污蔑她。” “我从来不说谎。” 陆忍白冷声说:“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可她在骗你啊。” “她为什么要骗我?” 方连弈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的说道:“因为她弱啊,弱者依附强者,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你这么厉害,值得更好的,以后你跟我混。” “她不弱。”陆忍白回。 “我说你以后跟我混……” 冷不丁的,头顶非常安静的小南瓜忽然蹦出来,给了方连弈一个脑瓜崩。阮茶的声音随之传来:“方连弈,你损不损啊,挖墙脚都挖到我这儿来了。” “这怎么能是挖墙脚呢?我是不忍心他受你蒙蔽,茶茶,撒谎不好。”方连弈捂住脑袋,语重心长。 阮茶没说话,小南瓜倒是又蹦出来开始打方连弈。方连弈躲又躲不掉,还手又不能还手,不免憋屈。 “你有完没完啊!有本事你让你的瓜打他脑袋,我看电视剧里这样就恢复记忆了,我看他恢复记忆了怎么鲨了你,楚牧瑕可是被你治成丧尸的……” 或许是为了印证方连弈说的话,一只调皮的小南瓜忽然朝着安静站着的陆忍白的脑袋砸上去。 阮茶的反应更快,直接在陆忍白头上开了一朵巨大的花。 方连弈指着阮茶说:“我就说你不敢吧——” 南瓜随着阮茶的心意往方连弈身上砸去,方连弈连滚带爬的跑远。 世界终于清净。 阮茶偷偷的打量了一眼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的陆忍白,眼神闪躲,有些心虚,不安的摩挲着指尖。 陆忍白抬手摸了摸头顶的那朵花,花瓣柔软,轻轻坠落。他想,他刚才是被阮茶保护了吗? …… 方连弈在阮茶这儿闹事后,被阮茶拉入了黑名单,门口守护神一样的南瓜见了方连弈便伸长了南瓜藤,要往他脑袋上砸,方连弈便不敢来了。 方连弈不找点事总是不舒服的,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去找阮茶麻烦,他们的小队便出事了。 名为韩默的队友在去后山打猎补充物资,却彻夜未归,他们上山去找,却不见踪迹。 唐宁隐晦的向阮茶提起这件事,想要请陆忍白去帮找人,因为后山的植物尤其的多,他们根本无法深入。 阮茶正在用木系异能浇灌向日葵,闻言说道:“你跟我说没用,你自己去和陆忍白说。” “你说的是。”唐宁点点头:“但你们毕竟是一起的,我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声的。” 陆忍白就在阮茶的旁边,阮茶朝着他看过来时,两人目光对上,他“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下来。 唐宁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走?” 后山很大,陆忍白一去估计今晚上是要住在山里了。阮茶看着陆忍白跟唐宁往外走,她想让陆忍白当心,却不想陆忍白走到门口时,忽然偏过头来:“注意安全。” 阮茶愣了愣,有些诧异陆忍白竟然会主动关心她了。她立刻说道:“你也是,一切当心。” 陆忍白大步离开。 阮茶不免有些惆怅,她轻轻的揪着向日葵的花瓣,又用脚尖踢了踢一旁格外安静的大嘴花:“今晚就只剩下我们了哦。” 大嘴花蹭蹭阮茶的小腿,像是在表忠心;向日葵见状也不甘示弱,抱住阮茶的手指,表示她会保护好阮茶的。 …… 深夜。 后山上的一场大火自上而下的蔓延,冲天的火光将这片昏暗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阮茶听见大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迟钝的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片黑暗。她被迫蜷缩着身子,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阮茶动了动指尖,新绿的光芒点亮了这片漆黑的环境。周遭皆是陌生,她似是在某种不明物体的包裹之中。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颠簸的路途终于结束,阮茶被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她偏过头去,便见大嘴花正缩在一边。 而在她的身前,一只全身通红的狐狸正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她,裸露在外的獠牙上,有散发着腥臭的口水滴落。 第12章 前段时间向日葵和大嘴花浑身焦黑受伤后,阮茶和陆忍白商量了一下,陆忍白便去了后山巡视。 几场大雨过后世间万物都催生了灵智,后山的植物静默无声,动物也时难出没,陆忍白抓不到蛛丝马迹,唯独能在后山的绿叶掩映间,看见不少焦黑。 陆忍白推断在这农园中,一定藏着一个身负火系异能的生物,因为植物天生怕火的缘故,是一只火异能的异兽的可能性更大。 只不过那只异兽很会躲,陆忍白怕打草惊蛇,也就没有大肆寻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只火系异兽在农园这边兴风作浪,恨不能每一棵树每一根草上,都用火喷一下。周围的植物们必然都是知道异兽的存在,包括和向日葵一起被烧焦的大嘴花。 阮茶估摸着那只异兽想把她和陆忍白一网打尽,但因为打不过陆忍白,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派了个卧底花来。 时间等的久了,异兽也失去了耐心,便拿方连弈一行人开刀。 有道是引蛇出洞,陆忍白特地跟着方连弈他们走,就是为了给大嘴花下嘴的机会。只待阮茶被大嘴花带来大本营,陆忍白暗中尾随,一网打尽。 因为知道陆忍白肯定会来的缘故,阮茶也就不怕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阮茶的掌控中,她看向那只红色的狐狸,尚未靠近,便觉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身为偏冷偏柔的木系异能者,阮茶天生就不喜欢这种热度,她微微后退了一步,那只狐狸便将脑袋凑近一点。 有恃无恐的阮茶总是有点嚣张在身上的,她扒拉开狐狸的大脑袋,不悦的说道:“你多久没刷牙了?小动物就能不讲卫生了吗?” “看我来拿你刷牙!”尖利的女声从狐狸唇畔溢出,她一偏头,便一口咬在了阮茶的手背上。 按理说这种时候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要废话几句的,阮茶没想到这只狐狸异兽竟然这么果断。 她反应过来之时只觉手背一痛,刹那间便鲜血淋漓。 狐狸火红的皮毛越发耀眼,赤金的竖瞳中泛着逼人的血光。 阮茶一脚踹在狐狸柔软的腹部,狐狸吃痛松口之后,她连忙在这黑黢黢的狐狸洞中躲避。 狐狸洞的光线昏暗,且条条洞口错综复杂,阮茶仗着身量娇小,拐进了一个小小的坑洞中。 她提起木异能按在伤口上,努力的想要止血,偏偏那估计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直到响彻至阮茶的耳畔。 “你好香,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呢?” …… 夜色漆黑。 从小木屋内走出来后,陆忍白往身后灯火渐灭的小木屋看了一眼,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方连弈不知何时走到了陆忍白的身边,冷不丁的说道:“不放心茶茶?” 陆忍白凝神屏气,观察着周围的动向。阮茶说过了,无论方连弈说什么,他都不需要搭理。 可是方连弈紧接着又说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你失去的记忆吗?楚牧瑕在旭日基地这边出事的消息,这时候一定已经传到了那边的守护基地,他们一定很快就会派出人来找楚牧瑕,甚至是找你。你觉得你真的能平安无事的待在这里吗?” “吵,闭嘴。”陆忍白听得耳朵疼,他不耐烦的说道。 “末世以来守护基地之所以能不断壮大,全赖楚牧瑕他老子心狠手辣。他唯一的儿子在这边出了事,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阮茶。因为当初送到守护基地的消息,是阮茶救治不利。” “等到守护基地那边来人,发现你们两个人竟然混到一起去了,你猜猜他们会怎么想?你觉得你能对抗他们吗?” 半晌,陆忍白才问:“楚家,是什么?” 方连弈一噎,他说的这些话的前提都是陆忍白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陆忍白还失着忆呢!都怪这人失了忆跟没失忆都一个样子,他都忘了这茬。 既然如此,方连弈言简意赅的说道:“你趁早离开阮茶,不然你们俩都会有大麻烦。” 陆忍白的脚步倏的顿住。 方连弈挺起胸脯,高傲的说道:“阮茶不知道这些,你又失忆了,要不是我这个人心地善良,根本就不会特地多费口舌三番两次的提醒你们。” 陆忍白说:“你想让我走。” “我是为了你们好。” “你不想让我保护阮茶。”陆忍白顿了顿,有些迷茫的问:“为什么?” 方连弈的目的被陆忍白冷不丁的就给戳穿了,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被黑夜掩盖。他说:“我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给阮茶带来麻烦。” “麻烦的是你。”陆忍白说:“你居心叵测,再有下次,我杀了你。” 方连弈终于闭嘴了。 只不过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后山上便有山火蔓延,也正是此刻,陆忍白忽然发觉,他感受不到阮茶的存在了。他和阮茶在一起久了,对彼此的异能都非常熟悉,他也能因此感受到阮茶的存在。 只是现在,阮茶的气息消失了。 陆忍白转身便往回走,方连弈连忙追上去,正要嚷嚷,便被他一个冰冷嗜杀的眼神,震得闭了嘴。 陆忍白冲回小木屋时,阮茶已经不见了踪迹,他将正被放在窗台上休息的向日葵戳醒,然后问:“阮茶,在哪?” “主人不见了?!”向日葵猛地清醒,大为惊讶:“大嘴也不在,一定是大嘴,把主人抓走了!” 陆忍白转过身,大步往门外跑去。 向日葵提住花盆,一蹦一跳的追上去:“你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找。” “你能?” “对,凭我和主人的心灵感应,我感应到主人一定就在后山!” “后山在着火,异兽不会去烧自己的山头。” 而且陆忍白前段时间已经走过了后山的每一寸角落,都没有发现异兽的踪迹,如果后山没有,必然就是在农园。 向日葵看陆忍白理都不理她,不由得生气的说:“你这样是找不到主人的!不听向日葵言,吃亏在眼前!” 陆忍白很快就没影儿了。 向日葵气得掉了两片花瓣,然后她提着花盆一蹦一跳的往外跑,集结了土豆与南瓜小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前往后山。 …… 身为猎食者的狐狸,更享受一点一点的看着猎物绝望死去。正因为如此,这恰巧也是阮茶翻盘的机会。 阮茶在付出了肩膀被咬了一口的代价后,仓皇出逃,狐狸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你是跑不掉的,他们只会去救火,不会来救你,你只能被我活吃了!” 肩膀被犬齿撕咬的伤口不断的溢出鲜血来,阮茶失血过多,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脚下一软,便被那只狐狸扑倒在地。 阮茶抬起手,在木系异能的催生之下数不清的花朵自她指尖绽放。无风自动,自发扑向那只狐狸面门。 狐狸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柔弱无力的花朵,猖狂的对着阮茶说道:“我先吃了你,补充一下异能,再去把弄远的人全都活吃了!” “我是唐僧肉吗?把我吃了你就天下无敌了?” 花朵被吞噬殆尽,狐狸贴着阮茶的脸颊,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对着阮茶说道:“你体内的异能比外面那些植物还要美味,真的好香……” 阮茶的异能虽然没有攻击力,却很受植物的喜欢,在这段时间和唐宁的交流中,阮茶也意识到她大概是某种辅助性能的异能。 只不过这狐狸洞光秃秃的,并没有植物能够受她驱使,狐狸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阮茶没能等到陆忍白,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皮肉分离的痛苦—— 预料中的疼痛未曾传来,阮茶小心的睁开眼,便只见通红的大嘴花,安静的落在她的面前。 “你救了我!”阮茶惊诧。 大嘴花喏喏道:“你对我好……我,对不起……” 大嘴花一句完整的话尚未说完,便见他花蕊处的温度越来越高,颜色越来越红,细看之下,似是有火在燃烧。 异兽属火,植物属木,火天生克制木,大嘴花哪怕再能困,也困不了由内而外的熊熊烈火。 源源不断的木异能涌入大嘴花体内,阮茶的指尖被火光灼伤,也未曾挪开:“快把她吐出来!” “不行,不行……”大嘴花身上寸寸龟裂,花瓣由内而外的出现了裂痕。 阮茶正要强迫他张开嘴,便听得了一声爆裂的声音,大嘴花肥厚的花瓣散落四地,浑身燃着火焰的狐狸冲出。 “吃里扒外的废物!” 一片花瓣的残害落在了阮茶掌心,让她猝然红了眼眶,她紧握住那片花瓣,怒目而视:“我要扒了你的皮!” 狐狸大笑,冲向阮茶,阮茶正欲倾泻异能迎上,便听得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主人躲开!” 阮茶听见向日葵的声音,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便见无数的葵花籽破空而来,扎入狐狸身上,却被绒毛挡住。 阮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她顺势往旁边一滚,站在了植物们的身后。她看着向日葵、小南瓜与土豆,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或许没有战斗力,但我的植物们有。”阮茶苍白染血的脸颊被火光点亮,紧接着她周身浮起了极为浓郁的木系异能,新绿的颜色堆积,几乎化作了极为浓郁的黑色。 植物们在她的心意之下变幻着队形,拥有坚硬身躯的土豆冲在了战斗的第一线,他们藏在土壤间,异兽一靠近便会探出头来,挡住异兽的去路。 缀着小南瓜的南瓜藤攀在山洞的顶部,小南瓜藏在枝繁叶茂的藤蔓间,只待时机便会砸向异兽。 向日葵成了最大的输出,阮茶将大多数的异能都倾泻在了向日葵的身上,从她花盘上射出的葵花籽,越发锋利,在经过狐狸喷出的火焰后,没变成炒瓜子,反而变成了火球瓜子。 绒毛易燃,狐狸手忙脚乱的扑灭身上的火焰,面目狰狞的扑了上去,然后被土豆挡住了去路。 阮茶看着正在攻击土豆的狐狸,不动声色的提起了她的全部异能,凝聚在头顶的小南瓜上。 下一瞬,小南瓜倏的变成了巨大的大南瓜,重重坠落,死死地压在了狐狸的身上。 大南瓜安静的落在地上,其下有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打湿了漆黑的土地。那狐狸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大南瓜压扁。 阮茶骤然松了一口气,异能加持的时间结束后,大南瓜重新变成了小南瓜,回到南瓜藤上。 在原本狐狸的位置上,只有一枚犹如红宝石一般的火系晶核静静的躺着。晶核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其中一缕穿过光线昏暗的山洞,没入阮茶体内。 阮茶未曾察觉,她握着手中大嘴花的残骸,脱力一般的跌坐在地。 第13章 狐狸洞并不算宽敞,只是十分曲折,是以在小南瓜变成大南瓜后,那并不算大的山洞难以容纳大南瓜,立时便有些摇摇欲坠了。 向日葵蹦哒到阮茶的面前,朝着她微微歪头,跃跃欲试的说道:“大嘴呢?我现在就去揍他一顿,卧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阮茶握着手中的一角肥厚的花瓣,眼眶涩然。她伸出手将向日葵抱进怀里,轻声说:“大嘴花为了保护我,被这只火系异兽害死了。” 向日葵一愣,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小南瓜与土豆感知到阮茶悲伤的情绪,纷纷围了上来。南瓜藤在阮茶的面前开出了漂亮的小黄花,土豆也蹭蹭阮茶泛红的指尖,植物们都在努力的安慰着阮茶。 ——没关系,我们都在呢。 阮茶将植物们都抱在一起,轻声说道:“你们保护我,为我作战,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阮茶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将那块火系晶核捡起来放进兜里。正在这时,头顶的泥土松动,一捧土掉落在了阮茶的头顶。 阮茶顿觉不妙,她抱着向日葵,撒腿就跑,往外跑时,曲折复杂的狐狸洞开始坍塌。 正在这时,从头顶坠落的土壤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能量隔绝在外,再也无法碰到阮茶和她的植物们。 阮茶的脚步倏的顿住,她伸出手去,便摸到了一个冰凉柔软水球。被异兽烫伤的指尖触碰到水球时,仿佛被柔软与冰凉包裹。 阮茶知道,是陆忍白终于来了。 那水球包裹着阮茶和植物们,带着他们直接自下而上的冲出了深藏于地底的狐狸洞。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重见天日之时,水球骤然破裂,这一次却没有淋到阮茶满身,而是化作细密的水珠,蒸发在了空气之中。 “你来这里多久了?”阮茶握紧了手中大嘴花的一角花瓣,声音颤抖:“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能早点现身?我知道你想锻炼我,可是……可是如果你早点现身,大嘴花就不会死掉了……” 阮茶太相信陆忍白,她先入为主的认为,陆忍白是早就找到了她。 陆忍白看见阮茶手中大嘴花的一角花瓣,低声说道:“在你释放了大量的木系异能后,我才感知到你的存在。没有再第一时间找到你,抱歉。” 阮茶愣了愣,半晌才说:“你不用和我道歉,是我有些无理取闹了。” 方才看见陆忍白一时冲动才会那样说,可听见陆忍白的一声“抱歉”,她才猝然回神。这世上谁也不欠谁的,救她并不是陆忍白的义务,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保护你是我的义务。”陆忍白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有危险。” “你受伤了。你的指尖被烫伤了,你的手上被咬了,你的肩膀还在流血。”陆忍白如数家珍一般的细数,最后一字一句的说:“你在哭。” 阮茶眼眶越发酸涩,她使劲的闭了闭眼,泪珠滚落,越显苍白脆弱。她哽咽着说:“我、我难受,大嘴花是为了保护我……我太弱小了。” 陆忍白静静的看着哭泣的阮茶,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僵硬,一动不动:“你不会一直弱小。我……我也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的。这次没有找到你,下次……我会找到你的,你信我。” 阮茶看了看四周,这里依旧是后山,只不过那只异兽会刨坑,狐狸洞打得在地下好几米的位置,也难怪陆忍白之前在后山转悠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找到异兽的踪迹了。 这一次她被大嘴花带到狐狸洞来,陆忍白从前在后山没有找到异兽巢穴,自然就会猜测巢穴在农园。 意料之中罢了。 向日葵在阮茶怀里哼哼唧唧:“都说了让你听我的,我知道主人在哪。” “少说两句。”阮茶按住向日葵的花盘,对着陆忍白说道:“那只异兽是只火系异能的狐狸,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家吧。” 折腾了一晚上,又受了伤,阮茶已是筋疲力竭。 陆忍白颔首,跟着阮茶回家。 路上,阮茶用手背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沉默了一路都未曾再开口。 陆忍白却有些无所适从的和阮茶说话:“失踪的人,被那只异兽吃了。尸骨,来时已经找到。” “嗯。” 陆忍白又说:“我已经排查过,那只异兽是这里唯一的危险,现在被你解决,这里非常安全。不会再有和昨晚一样的事情发生。” “陆忍白。”阮茶疲惫的说道:“你今天说了好多话。” “我想和你说话,你看起来不开心。”陆忍白耷拉着脑袋,阮茶受伤一事,让他有些沮丧。他不知是因为他没有尽到身为一个保镖的职责,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 阮茶说:“我好累,我不想说话。” 末世以来阮茶身边的人都在不断的离去,因为末世,因为丧尸,因为很多种原因。只有那朵大嘴花,离开她的原因,是因为她。 阮茶难以释怀。 陆忍白听见阮茶这样说,便不吭声了。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小木屋,阮茶虽然一身的疼痛与疲惫,却依旧强撑着精神,将大嘴花的一角花瓣埋在了院内的土地上,浇灌了木异能,期望着有朝一日,他能重新开花。 ……虽然他好像是寄生在藤蔓上的。 阮茶在给大嘴花浇灌木异能的时候,也顾忌到了旁边土地上的嫩绿青葱的豌豆苗,和豌豆苗一起播种的土豆和南瓜都已经长大了,只有豌豆还只有一个幼弱的小苗苗,迎风招展。 “你们一起长大吧。”阮茶将手贴在柔软的泥地上,感受着土壤的温度。 静默了一会儿后,阮茶便回了小木屋。陆忍白自发的给她准备了水,以供她洗漱。 或许是得益于木异能天生带着一些治愈的能力,阮茶肩膀和手背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她累的很,只想睡觉。 不过日记还是要写的。 ——2122.7.13,晴,昨晚发生了很多事,大嘴花为了保护我被异兽狐狸炸成了碎片,希望他能在木异能的浇灌下,慢慢的长大。另外,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到别人的身上,他不欠我。 写完了日记后,阮茶连伤口都不管了,便沉沉睡去。 …… 方连弈等人最近一直住在农园的工人宿舍中,因为失去了一个队友的缘故,一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极低的气压。 陆忍白便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他一进来,四个人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唐宁因为经常去他们那儿的缘故,也勉强和陆忍白说过几句话,看见他便立刻站起来,说道:“陆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当时他们急着灭火,找到韩默的残骸后,他们又去料理队友的后事,对于后来狐狸洞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 “受伤了。”陆忍白顿了顿,接着说:“有药吗?” 唐宁点点头,说:“我们出来的时候准备了,我去给你拿。” “嗯。” 唐宁正在挑挑拣拣的时候,方连弈走过来,语气平淡的说:“都给他吧,我们马上去最近的城市了,到时候这些东西基地里也都有。” 唐宁诧异的看了眼方连弈,他本来以为方连弈和阮茶很不对付呢,毕竟阮茶经常让南瓜打方连弈的脑袋,之前在基地的时候似乎也闹得很不愉快。 他记得在植物变异的那个雨夜,方连弈似乎是从坑里刚爬出来的,后背和脸上都惨不忍睹,那时候还叫嚣着要要了阮茶的命。 “看什么看?”方连弈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 或许是队友唐宁的死亡给方连弈带来的打击太大,他整个人都看起来蔫蔫的。 唐宁将医药箱往方连弈那儿一推:“那我都给了啊。” 方连弈“嗯”了一声。 陆忍白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天气很好,方连弈将陆忍白送了出去,然后说:“今天我们队友的事,谢谢你了。” 狐狸洞是陆忍白找到的,虽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阮茶。 “嗯。” “茶茶怎么样了?” “手和肩膀,受伤了。” “没有大碍就好。”方连弈眼神惆怅的说:“我没有保护好我的队友,你保护好茶茶吧。” 陆忍白闻言,瞥了方连弈一眼:“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是啊。”方连弈耸耸肩,叹了口气,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方连弈是个自私鬼,他想看阮茶无依无靠的模样,就像是在旭日基地一样,那时候阮茶只能依靠他……虽然哪怕如此,阮茶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阮茶从旭日基地出来了,身边有个人愿意不求回报的保护着她,她就更不需要他了。这是个令人悲伤的事实,所以方连弈想把陆忍白弄走。 可是经过这次异兽事件后,方连弈彻底死了心,他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阮茶也从来都不会需要他。 方连弈问:“你救了茶茶,她是不是很感激你?” “救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陆忍白平静的说:“她很厉害。” 方连弈一愣,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阮茶除了特别会苟,就只有点小聪明了,没想到陆忍白会给她那么高的评价,是他一直以来对阮茶的认知,出错了吗? “趁着她现在还需要你,尽量被她需要着吧。”方连弈收回思绪,颇为隐晦的说道:“我没机会了,你还有。” “什么机会?” “这种事,不可说。”方连弈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陆忍白“哦”一声,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 陆忍白轻轻的叩响了阮茶的房门,阮茶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她将毯子扯到脸上盖住,隔绝了敲门的声音。 陆忍白听着里面轻微的动静,敲门的手顿住,垂在身侧。 还是等等吧,她应该很累。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傍晚的时候阮茶被饿醒,才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无力的胳膊去开门。 陆忍白靠在门边,拨弄着从院落门口架子上生长而来的南瓜藤,一颗又一颗的小南瓜从藤蔓间探出头来,摇曳在他的身边。 陆忍白一只手戳一个,冰冷的眼神泛着柔和的波光。傍晚夕阳如火,光线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候,柔和了世间一切冷硬,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潋滟光华。 “好玩吗?”阮茶推开门,脱口而出。 陆忍白条件反射的收回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去接阮茶的话,而是说:“上药。” 阮茶是能够感受到肩膀上的伤口在愈合的,就这样放着也能好,不过她也没有拒绝陆忍白的好意。 “进来吧。” 陆忍白跟着她走了进去。 阮茶将衣裳往下扯了扯,露出瘦弱的肩膀。她的肤色很白,越显肩膀处犬齿撕咬的痕迹狰狞,伤口尚未结痂,皮肉外翻。 陆忍白看得不是滋味,阮茶也不敢看,只闭着眼睛说:“速战速决。” “好。”陆忍白心无旁骛的用异能帮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娴熟。 阮茶闭着眼睛,嘴巴就有点寂寞了,她开始说话:“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会包扎?你给我用的药对吗?” “我的身体记得如何包扎。”陆忍白一个一个的回答阮茶的问题:“对,治疗外伤。” “你经常受伤吗?” “不知道。” 阮茶耷拉着脑袋,闭眼时睫毛不停的颤抖:“我很少受伤,小时候寒暑假在乡下漫山遍野乱跑也没有受过伤,后面一直在学校也没有受过伤,就连后面末世了,我受过最大的伤也不过是躺在防线外面的时候被人踩。” 陆忍白问:“谁踩你,要杀掉吗?” “不用,踩我的不是死了就是被我踩回来了。”阮茶的眼睛开了个小缝,她偷偷的看了眼陆忍白的脸。 “嗯。” 阮茶又重新闭上眼睛,接着说道:“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真的好疼啊。你看起来就是经常受伤的那种,是不是比我还疼?” “可能。”陆忍白也不记得了。 “试试就知道了。”阮茶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陆忍白的手臂,虽然他的肉太紧她没掐起来多少。 陆忍白没觉得疼,只是阮茶葱白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手臂上,觉得痒。他的手抖了抖,药全倒在阮茶的伤口上。 “疼疼。”阮茶白了脸:“你不能轻一点吗?我很怕疼的。” “看出来了。”自己的伤口都不敢看。陆忍白打下最后一个结:“好了,明天还要换。” “可以不换吗?” 陆忍白将药和绷带收拾好,本来没想理阮茶的,但阮茶又问了一遍,他只能说:“不可以,我会帮你,不用你动手。” 阮茶叹了口气,无精打采。 第14章 方连弈等人是在第二天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农庄前往最近的城市的。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长,但此处的风平浪静却是前所未有的。 作为木系异能者,天生对山川草木拥有最自然的亲近,唐宁还是挺喜欢这里朴素的生活的,如今离去,倒也有些不舍。 “舍不得走?那你留下。”方连弈漫不经心的说道。 “别,我们是一个团队,我怎么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 苏涵忘不了阮茶神奇的植物们,让他觉得待在这里就能找回那个《植物大战僵尸》的童年,他笑呵呵的说道:“那我和阿宁一起留在这里了,老大,你和扬子去隔壁丹城吧。” “少放屁,赶紧赶路了。”方连弈用胳膊肘撞了下苏涵,没好气的说道。 “就说你舍不得我们嘛,还让阿宁留在这儿。” 他们说说笑笑间,阮茶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要离开了吗?” “嗯,本身停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休整。”唐宁回答道,他看阮茶脸色有些苍白,关心的问道:“你脸色有些难看,伤口还好吗?” “没事儿。”阮茶摆摆手:“一路顺风哦。” 方连弈落后队友们一步,看向阮茶,显然是有话要说。只不过陆忍白站在阮茶旁边,像是一尊门神一样,压根没有识趣离开的意思。 阮茶也不说让陆忍白走,她还问方连弈:“你还不走啊?” “兄弟,你让让,我有话要和茶茶说。”方连弈不得不说道。 陆忍白看向阮茶,阮茶点了点头之后,他才往远处走,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听不到他们谈话,却时时刻刻都能看见阮茶。 方连弈瞥了眼走远的陆忍白,感慨的说道:“他还真听你的话啊。” “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方连弈耸耸肩,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到之前他跟着楚牧瑕刚进基地的那会儿,他就像听楚牧瑕的话一样,听着你的话。楚牧瑕把他当成楚家的一把兵器,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呢?” “你嘴巴为什么一直这么脏?”阮茶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把他当什么?” “我将他当成与我平等的人。” 经年来的遭遇让陆忍白成了现在的模样,但离开楚家,离开楚牧瑕,阮茶给予他应有的尊重,总有一日他会是为了自己而活,将自己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如此么?”方连弈幽幽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对他……” “别瞎说!”阮茶喝止道,她瞥了眼陆忍白那边,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有些不自然的挪开目光。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方连弈撇撇嘴,瞪了不远处的陆忍白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想想还真是不甘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竹马敌不过天降……” “停停停,你在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呢?而且我跟你很熟吗?我才认识你几年啊。” “打个比方而已。”方连弈言尽于此:“我先走了,你们俩这……茶茶,我看他没那意思,你以后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滚蛋。” 方连弈扬长而去,他离开之后,陆忍白便走回了阮茶旁边。 阮茶刚才的一句“别瞎说”情绪有些激动,她不知道陆忍白有没有听到,一时有些心虚,便只闷头往回走。 往往阮茶安静的时候,陆忍白便不会安静,他开口说道:“你们刚才,为什么一直在看我?” 阮茶:“……” “方连弈说他舍不得你,想多看你几眼。” “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他神经病,你不用管。” 陆忍白颔首,果真不再多问了。 阮茶一边心虚一边松了一口气,她偏过头去,望见陆忍白平静的侧脸,忍不住感慨他真的好好骗呀。 如果不好骗也不会让她骗到手啦,虽然不是那个骗到手的意思就是了。 …… 末世消息闭塞,楚牧瑕出事的消息传入盛城守护基地楚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楚牧瑕的父亲楚临天听着妻子骤闻噩耗的哭泣声,越发的心烦意乱,他不悦的问:“牧瑕感染了尸毒,是怎么感染的?他们基地,没有医生吗?” “那是个小基地,那晚丧尸闯入了基地,少主一时不慎,感染了尸毒。”那打探消息的手下说道:“这之后旭日基地的少主立刻找了木系异能者,为少主治疗尸毒,只不过那异能者却没能治好少主。” “然后呢?” “然后那位异能者,就被旭日基地驱逐了。” 楚临天扯了扯唇角:“那个小基地,还挺会做人。知道被驱逐出去的那位异能者叫什么名字吗?” “阮茶。”手下又说道:“在她被赶出旭日基地的当晚,植物变异,那个小基地就此毁于一旦。” “这个阮茶,要找到。”楚临天并不关心旭日基地怎么样,他只想知道最后接触楚牧瑕的人,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楚临天又说:“另外,牧瑕出事,那小白呢?” 按照他当初给陆忍白的指示,无论是最后在楚牧瑕旁边的阮茶,还是陆忍白他自己,都不该活着。 “不知道,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保护牧瑕不利,却没有以死谢罪。”楚临天不悦的说。 手下不敢吭声。 楚临天又说:“去把小真找来,我有任务要给他。” “是!” 楚真自小便为楚家收养,他同楚牧瑕、陆忍白一起长大,只不过和陆忍白不同,他一直是跟在楚临天的身边,为楚临天做事。 从楚宅出来之后,楚真便踏上了前往旭日基地的直升机。楚临天给了他两个任务,一则带回阮茶,二则找到楚牧瑕与陆忍白,总之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真相。 此时的旭日基地,已经是变异植物的天下。楚真放下望远镜,让直升机在云城外十公里的土地上降落。 直升机的轰鸣声,很快便吸引了周围徘徊的丧尸。 楚真刚站在地上便有不要命的丧尸朝着他扑了过来,只不过尚未靠近,便齐齐七窍流血,凄惨倒地。 ——他是精神系异能者。 如今是末世,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两个人实属不易,楚真决定在这附近转转,若是能找到从旭日基地中逃出来的人,或许便能知道阮茶或者陆忍白的踪迹。 也是楚真的运气不错,转悠了没多久,便见一队四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楚真迎了上去,他笑意吟吟,看起来很是和煦:“你好。” “哪来的?”方连弈瞥了一眼楚真,随口问道。 “我是从旭日基地逃出来的,那些变异植物太可怕了!”楚真拍拍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们也是从旭日基地逃出来的吧?” 苏涵没什么心眼,立刻大大咧咧的说道:“是啊,不过兄弟,都这么多天了,你才逃出来啊?” “我要找人,所以最近一直在这附近。”楚真笑道:“还好遇见你们了。” “你要找谁啊?”苏涵问。 方连弈将苏涵扒拉走,他下意识的觉得楚真不对劲,因为楚真如果是从旭日基地逃出来的人,没有理由会不认得他这个前任少主。况且楚真衣着整齐干净,面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在这附近流浪的样子。 “那你找吧,我们还要赶路。” “大家都是从一个基地出来的,不知道你们认不认得一个叫阮茶的木系异能者?”楚真岿然不动,还笑眯眯的说道。 方连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面无表情:“不认识。” “那陆忍白呢?”楚真笑时双颊有一对酒窝,看起来格外无害:“我小白哥一向存在感很强,你们该不会也不知道吧?” 方连弈已经确定,这是守护基地的楚家派人出来了,他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这个人我倒是知道,守护基地的少主变成丧尸后,他追着那位少主跑了,我记得是往这个方向去了。” 方连弈有意将楚真引开,便给他指了一个与阮茶完全相反的方向。 “真的吗?你别骗我哦。” “信不信由你,我们走了。”方连弈转身,带着队友们继续赶路。 他的身子紧绷,害怕楚真偷袭。 楚真也的确会偷袭,只不过楚真的目标,是苏涵与赵扬两人。他们毫无防备,精神系异能便冲入他们脑海,控制着他们的行动。 被控制了的苏涵与赵扬立时便朝着方连弈与唐宁出手。 方连弈躲开苏涵的攻击,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那得问问你为什么骗我。”楚真轻笑:“丧尸闯入基地,植物变异,你还能去注意我们少主的下落?” 方连弈欲辩驳,怎奈苏涵与赵扬咄咄逼人,他又不能出手伤了他们,只能苦苦防御,甚至为此负伤。 楚真拍了拍手,声音轻快的说:“记住我的命令,是不死不休哦。” 言罢,楚真往四周看了看。 “你给我指的是哪个方向来着?啊,往相反方向走,准没错。” …… 之前阮茶被异兽狐狸所伤,失血过多,养了几天后,伤口虽然趋于好转,但身体却一直有些不济。 今早陆忍白熬了白粥给病号阮茶端过去时,她缩在被子里,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声音了。 陆忍白在门外听见她的声音,不免担忧,等了一会儿后,推门而入。 向日葵蹲在阮茶的身边,声音轻细:“主人又生病啦!额头好烫!” 陆忍白伸出手,手背贴在了阮茶的额头上,摸到了一片滚烫。 “昨晚就这样了吗?” “不是,已经好几天啦,只是主人一直没说,她以为多睡两觉就没事了。”向日葵担忧的说道:“没想到今早忽然特别严重了,怎么办啊?” 陆忍白……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他只知道受伤流血了需要用药包扎,可他不知道感冒发烧应该怎么做。 这种小病,捱一捱不是就过去了吗? 可是陆忍白看阮茶痛苦的模样,又觉得他可以捱,可阮茶不行,因为阮茶看起来那么柔弱。 陆忍白指尖浮起一层水异能,冰凉的水异能将阮茶全身笼罩,试图能以此降温。 只不过阮茶老是动来动去的,看起来似乎更不舒服了。她在床上扭啊扭,向日葵都被她连花带盆的撞到了地上。 在靠近陆忍白时,阮茶终于稍稍安分了一些,她的脸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呼吸滚烫:“陆忍白,我热,难受。” 被撞到地上的向日葵还没来得及骂阮茶,就看到了令葵震惊的这一幕。她用两片绿叶掩耳盗铃般的捂住隐形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 陆忍白握住阮茶的手,和她说:“你似乎不是生病。” “不知道。”阮茶的声音断断续续:“怎、怎么办?” 陆忍白哪知道怎么办?阮茶又开始不安的乱动,他僵硬的坐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陆忍白不敢动,但阮茶敢,她搂住他的脖颈,声音细弱:“这样似乎能舒服一点,你不要动。” 女人泛着红潮的脸颊,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陆忍白终于难以忍耐,他捏住阮茶的下颌,迫使阮茶停住了动作。 “躺着休息。”陆忍白说。 阮茶抬眸,对上陆忍白的双眸。她眼尾泛红,清澈的眸子里泛着动人的水光,望向陆忍白时,楚楚可怜,带着难以言喻的渴求。 陆忍白:“……” 在他不自在的要挪开目光时,陆忍白忽然捕捉到了阮茶眸中闪烁而过的一抹红光。 那极是妖冶夺目的红光,让他立刻想到了阮茶形容的那只异兽狐狸。 狐狸……最是蛊惑人心。 阮茶只怕是最后让那只狐狸给暗算了,狐毒一直隐忍不发,直至现在,溃不成军。 陆忍白扳正阮茶的身体,声音严肃:“看着我,我帮你将毒逼出。” 陆忍白眼神森冷,寒光凛冽,浑身发热的阮茶那一瞬,都只觉如坠冰窖。 冰凉的水异能将两人包裹,阮茶感觉到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降下。这种时候,她没有办法去想其他事,只下意识的看向陆忍白。 无论是否因为狐毒,她的双眸都极是清澈可怜,带着纯洁的蛊惑。 陆忍白有一瞬间的失神,陷入她的眼中,那狡猾的红光,借此机会,窜入了他体内。 陆忍白:“……” 向日葵:“哇!” 作者有话说: 周四V,明天停一天,但是更新会在周四0点放出,相当于晚了几个小时~ 第15章 气氛凝滞,陆忍白的手搭在阮茶瘦弱的肩膀上,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一动也不动。 阮茶脱力一般的趴在他怀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也渐渐的清醒了不少,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 陆忍白落在阮茶肩头的那只手,温度越来越高,阮茶如梦初醒般的猛地推开陆忍白,她用的力气大,竟是直接将陆忍白推到了地上。 陆忍白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冰冷的双眸中,浮起懵懂的茫然,疑惑的看着阮茶。 阮茶已经意识到了她刚才的反常是因为什么,她看着陆忍白微微泛红的眼眸,忽然一个激灵。 “你……你不会也……” 陆忍白听见她的声音,触电一般的挪开目光,不敢看她,声音沙哑:“没事,我和你不一样。” 阮茶:“?” “我哪样了?” 陆忍白镇定的说道:“我会克制。” 你会个屁。 阮茶摸了摸脖颈,某些回忆涌入脑海中,她一把将地上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的向日葵捞起来,跻鞋下床,便往外冲:“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我先撤了啊。” 陆忍白坐在没动,耳根的潮红一股脑的烧到了他的脸上,他整个人犹如煮熟的虾子一样。 阮茶出门前抽空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缩回目光,跑得更快了。她啪嗒一下将门关上,因为不放心,还特地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向日葵看得好无语,语重心长的说:“我觉得你应该对他多一些信任,他刚才可不是这么对你的呀,主人。” “这门防君子不防小人,我锁个门怎么了?他要是想,一脚就能把门踹开。”阮茶严肃的说:“我要是在力气上处于优势,我也能抱着他,安抚他,还能给他输送异能。可是我力气小,我没有办法在保证我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控制陆忍白,那我就只能跑远点了,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吧……可他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所以我就要留下来吗?”阮茶重重的戳了戳向日葵的花盘,说道:“我才不要。” 向日葵说:“你不是对他……” “你别瞎说啊。”阮茶拔高了声音,抱着向日葵离小木屋远点儿,然后她才低声说:“这是两码事。” 阮茶将向日葵放在地上,然后从怀中摸出那枚被她一直带在身上的火异能晶核。因为她和陆忍白都不是火异能,吸收不了这上面的能量,这枚晶核就一直没有用掉。 今天让那只已经死了的异兽狐狸给暗算,阮茶也不敢再带着这枚晶核了。思前想后,阮茶决定把晶核给埋了。 阮茶拎过一旁的锄头,在院子里选了块地,开始挖坑。坑恰巧挖在了一直还是个孩子的豌豆苗旁。 将火异能晶核放进坑中,用土盖起来,阮茶还特地踩了两脚,确定土壤紧实,她才将锄头放在一边。 昨晚难受了一个晚上,阮茶去到之前搭建的小厨房,准备找点东西吃。 去到厨房后才发现,灶台仍有余温,里面是一小锅浓稠的白粥,很显然是陆忍白熬的。 阮茶这才反应过来,陆忍白大概是早上来给她送早餐,才发现她生病。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都是陆忍白在照顾她,虽然他做饭的手艺真的很一般只会熬粥,但是……他也的确是一直都在照顾她。 阮茶有些犹豫,她也不记得吃早餐了,一边想,一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小木屋边,开锁的手抬起又放下。 “陆忍白,你还好吗?” …… 在阮茶离开后,陆忍白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攒够了爬起来的力气。 陆忍白本来想坐床上,因为床上比地上舒服,地上太硬了,阮茶也说过让他不要坐在地上,地上不干净…… 只是他的五识在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敏锐,他能嗅到阮茶躺过的床褥上,带着独属于她的自然草木的清新幽香;他能记起方才他是如何抱着阮茶,她又小又软,眼眸水光潋滟,纯洁又妩媚。 陆忍白一时心乱如麻,某种不知名的冲动腾升而起,让他没了接下来的动作,重新坐到了地上。 他强迫自己,盘腿坐在地上,从体内提起水异能,意图冲淡身上与心里的燥热。 斗大的汗滴从他额头顺着脸颊坠落在地,留下滚烫的痕迹,他呼吸粗重,眼神也有些迷离。 原来方才,阮茶就是这样的难受吗?似痛苦,又似欢愉,难以忍受。 不要想,不要想。 陆忍白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他越是不想想,阮茶偏偏又蛮横的闯入他的思绪中。 过去与阮茶相处的种种,一帧帧的从他脑海中清晰划过,他这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空荡荡的脑海中,有了那么多与阮茶有关的记忆。 陆忍白记得阮茶受伤,她的哭泣与脆弱;记得她在篝火前烧烤时,弯弯的、在笑的眉眼,和月亮一样…… 陆忍白还记得,阮茶距离他最近的那一晚,是他感染了尸毒,她在他面前晃悠,他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其实在发现他咬了她的时候,他就不敢再用力了,那时觉得她的脖颈细嫩脆弱,这时想起的却是阮茶恼怒之下,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小猫挠一样的力道,这时想来,只觉心痒。 陆忍白心乱如麻,身上凝聚的水异能也在此刻尽数淋在他的身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却依旧觉得燥热。 也正是这个时候,陆忍白听见了阮茶在外徘徊的脚步声,她是真的犹豫了很久,才轻声开口。 “陆忍白,你还好吗?” 阮茶的音色清冽,犹如冰凉柔软的泉水。陆忍白神思清明了不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继续补充道:“我没事。” 门外蹲着的阮茶得到回应,骤然松了一口气,她说:“那……那你什么时候能更好一点呀?” 陆忍白的声音沙哑,似是极度缺水,阮茶觉得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没事,但她也不能再做其他什么了。 像她之前看电视剧看小说,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半推半就男女主角就成其好事了,要么是考验男方有多么的正人君子跑去泡冷水。 阮茶当然是很愿意让陆忍白去泡冷水的,毕竟她和他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如果陆忍白愿意,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后山的溪水里。 可陆忍白本身就是水系异能者,他知道该如何做能让自己好做一点,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隔着一扇门,陪他。 陆忍白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不知道。” “那我就在门外哦。”阮茶调整了一下姿势,在门口坐下,后背靠在坚实的门板上:“你要是不行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嗯。” 向日葵偷偷的问阮茶:“你想什么办法啊?” “不知道,先说说。”阮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向日葵:“……” 屋内的陆忍白也走到门边,和阮茶隔着一个门板,在地上坐下。他低声说:“你,和我说说话吧。” “好。”阮茶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想我说什么?” “不知道。”陆忍白回答道:“我经常都是在听你说话。” 阮茶唇角微勾:“那你也会说呀,在我不说话的时候。” “嗯。”陆忍白说:“你不和我说话,我总以为你不开心了,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阮茶揉了揉有些泛红的脸颊,声音带笑:“为什么不希望我不开心?” “你待我好,我就希望你快乐。” 阮茶“嗯”了一声,这和她想要的答案不一样,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接着说道:“之前都是我和你说,你也和我说说吧。” 陆忍白如实说道:“我的记忆中都是你,你都知道。” “好像是哦。”阮茶忍着笑,又接着说道:“那你除了我,还记得什么吗?小时候记得吗?”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样,包括陆忍白。如果陆忍白忘记了从前在楚家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那他会记得更早一点的事情吗?或许那时候他也是个活泼爱闹的小孩子,被父母捧在掌心。 陆忍白这次想了很久,才回答阮茶的问题,他说:“记得一点,那时候,就像和你待在一起,一样快乐。” 在被陆忍白遗忘的岁月中,他曾被鲜花环绕,幸福而快乐。 那时候他还是被爱着的。 可时至今日,陆忍白能说出的,也不过是一束藏在他记忆角落代表了思念的洁白水仙花。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虽然陆忍白自己都忘记他因何而幸福了。 阮茶安静的听着他说话,过了许久,她忽然直起身子,将门上的那把锁打开,丢到了一边。 沉重的锁落地,她重新坐了下来,将白嫩的小手透过门缝伸了进去。 “如果收到花就会让你幸福,我可以每天都送你一束哦。” 在阮茶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束由木异能绽放而出的花朵。花瓣洁白,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光芒。 而阮茶的指尖比花朵更莹润。 陆忍白无法移开目光,他接下了那一束花朵的同时,握住了阮茶的手。 陆忍白的手滚烫,阮茶的手冰凉。 阮茶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在发觉他只是握住她的手,没有其他动作时,她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隔着一扇门,交握的两只手,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 第16章 或许是随着陆忍白的心绪平静,他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开阮茶的手。 阮茶也安静的坐在门外,任由他牵着,直至傍晚时,日暮西沉,阮茶才放开陆忍白的手。 因为她要去做饭啦,要饿死了。 陆忍白感受到阮茶细微的挣扎,立刻轻轻的放开了手。 “你现在怎么样啦?” “还好,再要一些时间,就能将那狐毒逼出来。” 阮茶“哦”了一声,又说:“那我去做饭啦,我好饿哦。” “我帮你烧火。”陆忍白说。 “不用,安全起见,我们现在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很安全。” “你安全,我不安全。” “为什么?” 阮茶顿了顿,然后有些凶巴巴的说道:“我说不安全就是不安全,反正你除了去上厕所,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好。” 陆忍白答应得爽快,阮茶也松了一口气。她发现和陆忍白说话,往往不需要说原因,就说她不准就好啦。 他真的好听话呀……那么厉害,又那么乖。 阮茶摸摸被陆忍白握了一整天的右手,小脸微红,一蹦一跳的去了厨房。 在埋着大嘴花的地方打盹的向日葵看见阮茶活泼的背影,感慨万分:“人类呀……” 去到厨房后,阮茶决定今晚做个大餐,因为她心情好。只不过正当她要大显身手时,她才发现柴火有些不够。 阮茶提起一旁放着的小斧头,去找了陆忍白:“没有柴火啦,我去后山砍一点,你乖乖在家等我哦。” “你一个人不安全。” “安全的,我说安全就安全。” “我跟着才安全。” 阮茶开始叛逆:“我不管,你得在这里待着。” 陆忍白:“……” 隔着门缝,陆忍白朝着阮茶伸出手。 “还要牵手呀?” “不是,伸手。” 阮茶伸出右手,立刻感觉被陆忍白握住,紧接着一道冰凉打入她的掌心,陆忍白说:“水刃。” “好。”阮茶看着掌心陆忍白水异能的印记,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好好休息哦。” 陆忍白颔首:“早点回来。” “嗯,我走啦。” 阮茶脚步轻快的离开,连与她形影不离的向日葵都忘了带。 …… 前段时间异兽为了吸引陆忍白等人的注意力,在抓她的时候还在后山放了一把火,好在那只狐狸也没将火放的太大,被方连弈等人及时扑灭。 只不过山上还是多了很多烧焦的树木,阮茶拣着一根已经失去生机的枯木,轮下了她的小斧头。 只不过这和用锄头一点都不一样!! 说真的阮茶好羡慕他们攻击系的异能,他们一挥手大树就可能会被拦腰斩断,而她一挥手顶多在树干上开个花。 阮茶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紧不慢的砍树。 斧头落在树干上的声音,让阮茶未曾注意到附近的动静,譬如距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楚真找来了。 在从方连弈的口中推算出阮茶或是楚牧瑕陆忍白可能在的位置后,楚真便循着这条路找了过来,他翻阅了一座山脉,在山顶时看见了半山腰处的一座农园,便推断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楚真还在后山打转的时候,就撞见了正在努力砍树的阮茶。其实初看时,楚真还是有些迷茫的,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斧头砍树? 像他这种精神系异能的强者,都是直接指挥人类或者丧尸给他做小苦力的,只要他想,让这棵树自己分解成柴火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质朴的阮茶,楚真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路还是要问的。 楚真揉了揉脸,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迎了上去,嘴很甜的喊了一声“姐姐”。 阮茶听见声音诧异的回过头去。 楚真呆了呆,因为阮茶那张脸的确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质朴,反而是钟灵毓秀中养出的精致美丽。 而且不是姐姐是妹妹,谁能想到一个傍晚在这里辛勤砍柴的人是个妹妹! 在看见楚真后,阮茶脸上的笑容自发的隐了下去,她有些警惕的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姐姐,我迷路了。”楚真小心翼翼的看着阮茶,问他:“我在找我的哥哥,你有见过他吗?” “没见过。” “我还没说呢,你就没见过吗?” 阮茶看了楚真两秒,她捏着斧头,转身就走。 楚真大步追上阮茶,走在她的旁边:“小姐姐,我哥哥应该是穿着一身黑色,脖子上挂着一条我这样的项链。然后我哥哥身边,或许会跟着一个特殊的人哦。” 楚真朝着阮茶晃了晃他脖颈上的一条黑色链子,那链子贴着他的脖颈,下面坠着一个写了“真”字的十字架。 阮茶隐约记起陆忍白脖颈上,的确是有一条黑色的项链,下面也的确缀着一个十字架,上面写着“白”字。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陆忍白的兄弟吗? 不……不对…… 看楚真,他似乎还提起了楚牧瑕,他应该是楚家派出来寻找楚牧瑕的人,而且认为陆忍白还和楚牧瑕在一起。 来者不善。 楚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楚牧瑕也没对陆忍白做什么,但阮茶看陆忍白的样子,就对楚家提不起丝毫的好感。 就算是眼前这个,自称是陆忍白弟弟的人,他也一定是要将楚牧瑕和陆忍白,都带去楚家。 阮茶眼珠子一转,谎言张口就来:“啊,我记起来了,他们的确来过,往那个方向走了。” 楚真乐了:“那是我来的方向。” “你运气不好,没碰上。” “小姐姐啊,你是不是认得那个雷系异能的男人?你们都给我指相反的方向,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楚真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阮茶:“……” 方连弈这个贼男人还挺讲义气,没有把她供出来,虽然没啥用就是了。他要是狗一点,说了实话,估计楚真就真的往错误的方向去了。 楚真收敛了笑容:“既然确定我小白哥是在这里,那我也不杀你了,看在你是个小姑娘的份上。” “小姑娘怎么了?你刚才还叫我姐姐呢,弟弟。” 楚真叹了一声:“小姐姐,你好没礼貌啊,那没办法,杀掉吧。” 阮茶:“……” 这时候她倒是有点相信,这男的和陆忍白是兄弟了,一个“要杀掉吗”,一个“杀掉吧”。 在阮茶感慨的时候,楚真已经倏的出手。面对阮茶,他甚至异能都不打算用,而是要直接拧断阮茶的脖颈。 阮茶感受到危险,下意识的抬起斧头,楚真的手一顿,硬生生的转变了一个方向。 楚真见一击不成也不废话,直接抬手,一道透明无色的精神系异能,便冲向阮茶面门。 阮茶抬手一挡,一不小心便在指尖开了一朵漂亮的花,楚真看得哈哈大笑,只不过就在下一刻,一枚水刃自阮茶掌心飞出,直直的追向楚真。 楚真感受到水刃中潜藏的危险,他收敛了笑意,眼中不难看出震惊,因为这分明是属于陆忍白的异能!怎么会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中? 只不过楚真很快就没有心情震惊了,因为那道水刃如影随形般的追着他,让他无处遁形。 阮茶缓缓蹲下身,将掌心贴近大地,释放亲近自然的木系异能,她告诉周围安静的植物们:“不要放走他。” 得了阮茶的木异能,周围的植物们都格外的亢奋,纷纷进攻楚真。 阮茶抱着柴火扬长而去。 …… 因为楚真的缘故,阮茶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放下柴火,悄悄的靠近小木屋,准备偷看一下陆忍白。 阮茶停在门边,小心翼翼的扒拉了一下门缝,往里看时,就忽然对上了一只漆黑的眼睛。 阮茶被吓了一跳:“你……你偷看我!” 陆忍白:“……” “天黑了,你没回家。”陆忍白说:“遇到危险了?水刃没了。” “没事。”阮茶摆摆手,因为方才对上陆忍白的眼睛,她被吓到了,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阮茶捂着小心脏,一溜烟的跑回了厨房。 陆忍白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唇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起来。 晚餐是在一个小时后完成的,阮茶做了四菜一汤。 西湖醋鱼鲜甜清香,水煮肉片麻辣爽口,绿油油的小青菜鲜嫩多汁,还有泛着玉米甜香的玉米排骨汤。 这玉米是阮茶之前种的,虽然没有如她所愿长成玉米射手,但是煮熟之后当真软烂香甜。 陆忍白坐在门内,眼巴巴的看着,他看阮茶已经将菜肴摆在院内的桌上,忍不住问:“我还要待在这里吗?” 这种事都要问的吗? “你觉得呢?”阮茶不紧不慢的坐下,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她说:“你是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我说什么你都可以反驳的。谁也没有控制你的权利。” 陆忍白说:“我不想反驳你。” “那你别吃了。” 陆忍白推开门,走了出来。 阮茶将那碗排骨汤推到了陆忍白的面前,陆忍白端起来便喝。 阮茶看他的脸,已经不再红了,想必是情况在好转,她也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你喜欢哪道菜吗?” 陆忍白不假思索的说:“都喜欢。” “不,你喜欢水煮肉片。”阮茶早就发现陆忍白偏爱吃辣,只不过这个人从来不表露喜好,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是什么。 陆忍白只会下意识大频率的去吃那道水煮肉片,被辣得眼睛微微眯起。 陆忍白停下夹水煮肉片的筷子,诧异的看了看阮茶,然后点头:“嗯,我喜欢。” 阮茶知道,所以特地做的。 “那你知道我喜欢哪道菜吗?” 陆忍白还真不知道,只不过阮茶一直盯着他,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你吃得偏清淡。” “嗯。”阮茶声音轻快:“答对啦!快吃吧。” 陆忍白颔首。 阮茶帮他将汤添满,神情愉悦。 第17章 陆忍白这几天的情况有些反复,最后是硬生生泡了一晚上冷水澡才将那狐毒彻底逼出。由水异能释放的清水冰凉刺骨,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他第二天起来,便有些头重脚轻的。 阮茶发现了他的情况,在吃早餐的时候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倒是不至于,估计只是小感冒。 陆忍白坐在椅子上,眼睛往上抬,看着阮茶白皙的小手,有些不自在:“好了么?” “得吃点药。”阮茶有些苦恼的说:“不过医药箱里没有感冒冲剂,我去山上给你采点草药吧。” “你还会这个?” “对呀。”阮茶笑着说:“之前就说过啦,我什么都会哦。” 陆忍白赞叹:“好厉害。” “开玩笑的啦,我懂一点草药是因为我爷爷是中医啦。我小时候跟着他采过草药,久而久之就懂一点了。” “嗯。”陆忍白说:“我只会杀人。” 阮茶:“……这个不能算技能啦,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好。” 因为前两天阮茶在后山用掉了那道水刃,陆忍白不能跟着她去,便又给了她一道水刃,这才目送阮茶离开。 阮茶要去后山,除了采一些草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想去看看前两天的那个人,是逃走了还是困在那。 阮茶一开始给植物的指令是“不要放走他”,植物们也不会对楚真下死手,毕竟楚真与陆忍白颇有渊源。 只不过等到那儿一看,阮茶只见一地的狼藉,植物们蔫头耷脑,楚真早已不见踪迹。 阮茶没想到这漫山遍野的植物都困不住他,不愧是能喊陆忍白哥的人啊……也不知那楚家是什么来头,能培养出陆忍白和楚真这样的高手。 她一边想,一边蹲了下来,掌心贴近大地,释放木异能的同时,透过植物的眼睛,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楚真在将陆忍白的那道水刃打败之后,周围的植物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也就是说,在她离开后没多久,楚真就从这里逃了出去。 距离阮茶见过楚真已经整整两天的时间,这两天他在哪里?是离开了这里,还是潜伏在农庄内? 阮茶只要一想到周围有人窥伺着她与陆忍白,便觉不寒而栗。 阮茶深呼吸一口气,飞快的找到了治疗感冒需要的草药,便往山下走,在看见安静等待她的陆忍白时,她才松了一口气,有了安全感。 “怎么了?”陆忍白见她神情不对,主动开口问道。 阮茶有些恍神,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陆忍白的兄弟,如果那个人真的要带走陆忍白,她……不,陆忍白会跟着楚真离开吗? 过久了两个人的日子,若是陆忍白离开了,她应该会非常不习惯的。 “阮茶?” 阮茶回过神来,朝着陆忍白扬了扬手上的根茎还带着泥土的草药:“我去给你熬了。” 陆忍白亦步亦趋的跟着阮茶走。 阮茶翻出一个小药罐子,烧了把火开始熬药。 陆忍白说:“你在想什么?” 阮茶总不能说你兄弟来找你回家,而我不想你离开。她随口说道:“我在想这个药苦不苦,你怕苦吗?” “不怕。”陆忍白平静:“我什么都不怕。” “这样吗?那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好多怕的。”阮茶如数家珍一般的说:“我怕死,怕疼,怕黑,怕挨饿受冻,还有这个药也很苦,我怕苦的。” 陆忍白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阮茶的这些害怕,他从未感受过。他想,距离他最近的一次害怕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发现阮茶在被异兽抓走后,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阮茶,那时候,隐约觉得心悸。 药罐里的药咕噜噜的往外冒着泡,苦涩的中药香蔓延开来,阮茶忽然问他:“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找到了你,让你离开这里回家,你要回家吗?” “不回。” “你的家人诶,你为什么不回?如果我爸爸妈妈来找我了,我肯定也要回家的。” “不记得了。”陆忍白不假思索的说:“比起陌生人,我更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不得不说,陆忍白虽然是个死脑筋,但有时候说起话来,还是格外悦耳的。阮茶唇角微翘,说:“好。” “那你要回家吗?” “不回,我家太远了。”陆忍白现在没有记忆,阮茶总觉得这样诱导他,显得她很自私,她又忍不住补充:“不过我说的回家,是有前提的回家,不是他们随便找我我就回的。” “什么前提?” “如果我的家人他们待我不好,不将我当成一个人看,那我绝对不会回家的,我会躲得远远的,跟对我好的人一起生活。”阮茶声音温柔:“相反如果家人对我很好,不管他们来不来找我,我都是要回家的。” “陆忍白,我希望你也是这样。” 陆忍白问:“你能当我的家人吗?” “不要。”阮茶立刻反驳。 陆忍白没吭声,神情低落的看着燃烧的火焰。 “嗯……至少现在不要。”阮茶又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当你的家人。” “好。”陆忍白重新抬起头,看着阮茶:“我会等。” 草药熬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熬出一碗苦涩浓稠的药汁。阮茶将药碗放在灶台边晾凉,陆忍白已经盛好了粥,等阮茶过来吃。 今天的午餐有些简陋,阮茶因为逃走的楚真,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心不在焉,陆忍白比她更心不在焉。 阮茶后知后觉才发现陆忍白有些不对劲,因为她一碗粥都已经见底了,陆忍白才喝了半碗。 平时可是能吃三碗粥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阮茶有些纳闷,她提醒道:“快点儿喝哦,等吃完午饭就要吃药,你慢吞吞的,药凉了会更苦的。” “我不怕苦。”陆忍白平静的说,只不过动作也不再磨磨蹭蹭的,而是将碗中的粥一饮而尽。 阮茶关爱病号主动去洗碗,陆忍白就捧着药碗,也不喝,就盯着看。 见阮茶看他,陆忍白说道:“还有点烫。” “那你记得喝。”阮茶打了个呵欠:“我去睡午觉啦。” 陆忍白颔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忍白面前的那碗药已经变得冰凉,陆忍白看了眼阮茶岿然不动的房门,将碗端起来,朝着一旁倾斜—— 小小感冒,何须吃药? 只不过几滴汤药才没入土壤,地里的土豆开始骂人,豌豆苗开始躁动,连离得老远的南瓜藤,都在愤怒晃悠。 陆忍白的手立刻顿住了,他做贼心虚一般的看了眼阮茶的房门,不敢再倒,因为这些植物一定会和阮茶告状。 陆忍白握着碗,陷入长久的纠结,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男人惊讶带笑的声音:“小白哥,你这不行啊,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喝上汤药了,这也就算了,你怎么还不敢喝呢?” 陆忍白回过身去,便看见了一个满脸笑容的青年。青年穿着颇为时髦的黑白色调的衣裤,外面套着一件牛仔外套,带笑的脸上,有一对无害的酒窝。 这几天陆忍白其实一直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在注视着他们,只不过他没有告诉阮茶,而是想将人找出来杀掉,但对方的隐匿技术很好,他一直没找到。 没想到,竟忽然就送上门来了。 陆忍白毫不掩饰他的敌意,他望向阮茶的小木屋,这时候阮茶还在睡午觉,他不能打搅,得速战速决。 “小白哥看起来不想吵醒那个女人呢,那我们安静一点。”楚真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笑眯眯的说:“小白哥都会怜香惜玉了,我懂,不会吵着她。” ——这个人,似乎认得他? 楚真压低了声音,适时说道:“那么,我们去外面说吧,小白哥。” 陆忍白端着药碗跟在了楚真的身后,一直到行至后山无人处,周围的植物缄默无声,看见楚真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缩起来瑟瑟发抖。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开满了色彩斑斓的花朵的坟墓,其中最大的一朵纯洁的白色花朵上,写着阮茶与陆忍白的名字。 楚真脚尖碾着一朵异能开出的花朵,看着那朵花被他碾出汁液,零落成泥,他在笑着,眼神却是冷的。 “前段时间我翻越这座山脉,无意中看见了这座坟墓,看见上面刻着的两个名字,我着实是吓了一跳。”楚真淡淡的说道:“若非之后我在后山上见到了一个女人,找到了你的下落,只怕我就要来刨坟了。现在想来,那个女人,就是阮茶,对吗?” 看来阮茶前几天遇到的危险就是楚真,今天心不在焉也是因为楚真。楚真,就是阮茶口中,所说的,他的家人吗? 陆忍白心中平静,还打算杀了楚真,因为他踩坏了阮茶开出的花。 不过阮茶说过,不要打打杀杀,陆忍白也想知道,楚真此来意欲何为。 楚真显然习惯了他说一长串话陆忍白都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小白哥,你应该也知道,是楚先生派我出来找你们的。因为你没有保护好少主,反而……反而还和一个医治少主不利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你太荒谬了!消息传回去,先生不会放过你们。” 听着楚真的长篇大论,方连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映入陆忍白的脑海中—— “等到守护基地那边来人,发现你们两个人竟然混到一起去了,你猜猜他们会怎么想?你觉得你能对抗他们吗?” 所以这就是守护基地楚家的人吗?竟然真的找到这里来了……好麻烦,还是杀掉吧,不告诉阮茶就行。 楚真说着说着,就发现陆忍白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问:“小白哥,你想杀我?” “嗯。” “为了个女人,你想杀我?”楚真不可置信:“你疯了!” 陆忍白没吭声,可在他的周身,雾气凝结成水珠,直直的朝着楚真打去。 楚真气急,攻向陆忍白。 陆忍白将手里的药碗丢了出去,碗掉落在地碎成了碎片,里面的药汁却被他用异能卷成了一个水球,窜进了楚真的嘴巴里。 楚真哇的一口就要吐出来:“这什么破玩意儿,好难喝,你给我下毒?!你竟然都会给我下毒了——” 只不过那药汁水球受陆忍白控制,楚真说话的写会儿功夫,便顺着他的喉咙,划进了他肚子里。 楚真正吐着,陆忍白便掐住了他的脖颈,五指收拢,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第18章 楚真反应过来时脖颈就已剧痛,他奋力抬眸,对上陆忍白毫无感情的眼眸,紧接着,精神系异能迸射而出。 陆忍白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迟钝了一瞬,楚真就已捂着剧烈疼痛的脖颈,极速后退。 自陆忍白的身后,飞出无数道冰冷锋利的水刃,直指楚真面门, 楚真负伤,自然不是陆忍白的对手,他只能一边去干扰陆忍白,一边飞快的想着对策。 所幸,这里距离小木屋并不远。 恰巧阮茶睡完午觉,睡眼朦胧的推开门,便看见院外正朝她跑来的楚真。刹那间,阮茶对上了奔跑着的楚真的双眸,她呆滞了一瞬,便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颈。 楚真捂着剧疼的脖颈,虎视眈眈的看着已经走到阮茶面前的陆忍白:“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再往前走,我就直接杀了这个女人!” 陆忍白垂首看了眼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他要是没被楚真干扰那一秒,就可以直接拧断他的脖颈。 可惜了。 阮茶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仰,离那匕首锋利的刃面远了些。因为知道陆忍白在,她有底气,一点也不慌,还好奇的问:“你脖子怎么了?” “关你屁事。” 陆忍白回答道:“骨折了。” “你掐的吗?” “嗯。” 阮茶“哇”了一声:“好厉害。” “我只会这个,你比较厉害。” 楚真:“……这是你们逼我的!” 楚真将锋利的刀刃顺着阮茶脖颈按下,阮茶却直接一偏头,撞在了他的脖颈上,又是咔嚓一声,楚真彻底爬不起来了。 陆忍白大步走到阮茶面前,垂首看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确认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陆忍白伸出手,提溜着楚真的脖颈,对着阮茶说:“我很快处理好,马上回来。” 楚真的脖子三次受伤,嘴上疼得哇哇大叫,手上的阴招却不停。 陆忍白瞥了一眼,正要卸了楚真的手时,阮茶开口了:“你……你怎么处理啊。” “杀掉。”陆忍白意识到阮茶可能会怕这些东西,特地补充:“不会让你看到,别怕。” “别了吧,现在是法治社会。” “好。” 楚真:“?” 就这样吗?就不杀他了? “而且他认得你,你们可能是兄弟,你杀他,不敢好。” 陆忍白“嗯”了一声,垂眸之时,落在楚真身上的眼神,依旧饱含杀机。 楚真脱口而出:“什么意思?你对我小白哥做了什么?他是不认得我了?” 在阮茶的指示下,陆忍白将楚真放到了他的房间。楚真躺在不太柔软的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陆忍白将他骨折的脖颈复位,阮茶让他去用木头做一个颈托。在离开前,陆忍白特地在楚真头顶悬了一把水刃,他敢乱动就会尸首分离。 楚真如今是真的动也不敢动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问阮茶:“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阮茶在床边坐下,她打开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用异能控制着一朵花涂抹在楚真脖颈。她说:“公平起见,我们一人一个。” “他怎么那么听你话。” 阮茶声音嘲讽,语气随意:“或许是你们楚家教的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只会听命令的机器,所以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吧。” 楚真一愣,一时噎住。 “我听闻陆忍白是末世之后,忽然出现在楚家的,他因何而来?” “陆叔叔去世后,小白哥便被楚先生收养,末世后才正式出现在世人眼中。”楚真又问:“他失忆了?怎么失忆的?” “嗯,失忆了。”阮茶追问:“你们不是亲兄弟,只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对吗?” “我是在小白哥之后,被先生收养。我们一起长大。” 阮茶回答了方才楚真的问题:“他被砸了下脑袋,有些严重,就失忆了。不过也是好事,不是吗?” 楚真呛声:“换了个主罢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楚先生,你们希望他是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我希望他是会哭会笑的人。” 楚真沉默一瞬,再问:“少主呢?” “变成丧尸,跑了。”阮茶瞥他一眼,说:“都是在楚家养大的,我看你还挺活泼,你们是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的,是吗?” “嗯。”楚真毫不避讳的说:“我被收养到楚家的时候,小白哥就已经一天有十八个小时被关在阁楼中了。因为他死脑筋,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楚家有什么需要他说软话的?” 楚真耸耸肩,说:“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也别问我了。” 正在细致的为楚真涂抹药膏的那朵花,啪叽一下碎了。 “你要是想继续听我说,那就好好伺候我。我痊愈了,你想知道的事情,自然都能知道。” “你是觉得我怕你陆忍白饶你一命,是心软,看我好欺负是吗?”阮茶指尖落在楚真已经肿起的脖颈上,她不轻不重的按下,看楚真因为头顶的水刃想挣扎又不敢挣扎的模样,微笑道:“我没胆子斩草除根,但是就这样把你赶出去,我还是狠得下心的。后山上的植物,可都想找你报仇,到时候你死了,不关我的事,也与陆忍白无关。” 楚真脸色惨白,因为疼痛,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冷静,冷静……让我缓缓,缓缓跟你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楚家对他,的确非常,非常不好。” 阮茶之前就猜到了,只不过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这时才彻底证实。 比起楚家对陆忍白不好,陆忍白不回楚家,阮茶还是更希望在他的成长中,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与此同时,陆忍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做好了。” 阮茶会说,陆忍白会做,他手中提着一个木制的颈托,朝着阮茶扬了扬。 阮茶将楚真扯起来,把颈托戴在了他的脖颈固定。然后,她说:“你若是承我的情,便就当没有看见我们;若是不承我的情,下次陆忍白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 陆忍白大步上前,欲拽着楚真,将他拖出去。 楚真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觉得这里更安全,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算了,随便他。”阮茶按住陆忍白的手,闷声不响的拽着他走了出去。 楚真这才偷偷的睁开眼,他看着陆忍白的背影,眼神复杂。只是一个背影,楚真却觉得陆忍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陆忍白有了名为开心的情绪。 …… 南瓜藤下摆放着两张藤摇椅,阮茶踮起脚按着陆忍白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她坐到了他的旁边。 这时候已经快要入秋,太阳却没有丝毫收敛锋芒的意思,金灿灿的阳光挥洒大地,落在头顶缠绕着的南瓜藤上,打下细碎金黄的斑驳光影。 阮茶看向陆忍白,问他:“我们刚才说话,你听到了吗?” 陆忍白盯着刚才被阮茶握过的手,“嗯”了一声。 “你不要伤心。” “我不伤心。”陆忍白说:“挺好的。”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阮茶生气的说:“他们太坏了。” “他们对我不好,你就不会让我跟着那个人走了。” 阮茶小声嘟嚷:“我让你跟他走,你也可以不听话的。我……不会赶你走,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我不走,就跟着你。” 因为待在阮茶身边,很开心。 “我那么好啊。”阮茶唇角翘起:“可是外面的世界繁花似锦,我要是一辈子待在这里种地,你也陪我?” “嗯,你很好。” 阮茶是陆忍白记忆中,最好的人。 阮茶抬手遮住她不停上翘的嘴角,笑得很甜:“举个例子?” “你长得好看,做饭好吃,待我也好。”陆忍白伸出手,他掌心还有陈年的伤疤:“你还会开漂亮的花。” 阮茶将指尖轻轻的搭在陆忍白的掌心。常青的绿藤,细碎的白花,皆是美好,遮住了他掌心的伤疤。 “在遇到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觉得我的异能有用。”那时候阮茶还不知道,她能培育出这么多特别的植物。 异能时代后,阮茶得到了一个没有攻击力也没有治愈力的木系异能时,说不伤心不自卑当然是假的,毕竟末世之前,她是非常优秀的人。这样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 阮茶第一次感受到她这个木系异能者存在的价值,是第二次见到陆忍白,在漆黑的巷道为他开出了花。 陆忍白觉得掌心有些痒,因为阮茶的指尖还搭在他的掌心上。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握住了她的指尖。 在阮茶诧异看过来的时候,他手一抖,掌心那串细碎的花朵,坠落在地。他落在阮茶指尖的热度,一触即离。 也不是第一次牵手手了,之前还牵过一整天,刚才也拉过,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总是觉得格外的不好意思? 阮茶缩回手,将被陆忍白触碰过得指尖藏进袖子中。她偏过头去,不敢让陆忍白看见她泛红的脸。 陆忍白也开始不自在,他不知道手该往哪放,就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并且开始和阮茶说废话:“你热不热?” 嗯?阮茶的脸是烫的:“热,热吧……” “我也觉得。” “嗯。” 陆忍白又说:“要不我下场雨,降下温。” “……不用啦。” “可是你说热。” 阮茶揉了揉笑得都僵硬了的脸颊,她偏过头去,不轻不重的拍一下他僵硬得手,和他击了个掌。 “做饭去啦,今晚吃什么呢?” 虽然现在还有点早,但是一定要结束刚才有些些奇怪的尴尬。 “辣子鸡。” “好。” 微风拂过,阳光正好。 第19章 今天的晚餐阮茶准备了辣子鸡、焗南瓜、炒笋片,因为时间太过充足的原因,阮茶还守在灶台前,熬了一锅浓浓的乌鸡汤。 阮茶看陆忍白跟在她旁边无所事事,灶台里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不大的厨房挤着两个人,显得有些逼仄,阮茶还觉得热。 于是阮茶便教陆忍白认了几种简单的草药,让陆忍白去山上采回来,她晚上好熬给他喝,因为他感冒还没好。 陆忍白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也一句话没说,闷头离开了。 这个人以前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有也只是冷冰冰的嗜杀,现在情绪多了,非常明显的便表现了出来。看陆忍白不情愿的模样,阮茶开始怀疑中午那会儿的那碗药他到底喝了没。 哎,肯定是怕苦啦,她就说,怎么会有人不怕疼也不怕苦呢?怕是怕的,只是不会表达出来而已。 灶台间的火愈烧愈旺,乌鸡汤浓郁的香气被火激发,满院都是饭菜的香气,在屋里躲着的楚真观察到陆忍白离开,闻着味就出来了。 因为下午的一系列事情,楚真意识到了他现在的处境,学乖了不少,又变成了初见阮茶时满脸笑容的无害模样。 “小姐姐,这是特地给我熬的补身体的鸡汤吗?谢谢你啦。”楚真站在厨房门口,诚恳的说道:“我这脖子骨折,的确是要用鸡汤补补。” 阮茶正在看火,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想吃就得干活。” “可我是伤患。”楚真靠在门框上,叹道:“我小白哥现在是你的人,他伤了我,你得负责的,小姐姐。” “我还不够负责啊,我稍稍不负责一点,你就要被埋到后山去了。”阮茶纠正道:“另外喊我的名字。” “好的,茶茶妹妹。”楚真吸着鼻子使劲儿的嗅了嗅弥漫着的热气腾腾的饭菜香,然后可惜的说:“看来我这个伤员是无福消受了,我去躺着了。” 阮茶问:“真不吃啊?” “吃吧。” “等陆忍白回来就能开饭啦。” 楚真小声嘟嚷:“那还是算了,我不吃了。” “你喊他一声小白哥,却怎么避他如洪水猛兽一般?” “他待我有敌意,是真的想杀了我,我可不敢和他同桌吃饭。”楚真撇撇嘴,无奈的说道。 “可他没动手,你不要污蔑他。” “阮茶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在遇见你之前,我这哥脑子里从来都不会有杀人的想法,他都是不必想,便动手了。”楚真扶着自己的脖颈,叹了一声:“我可不嫌自己命长,他在你面前温顺,在我面前可不是。” 阮茶啪的一下将柴火投进灶间,溅起了许多细碎的火星,映在她清澈漆黑的双眸间,涌动成了一把火焰。 “不要用温顺形容他。” 楚真诧异的看了眼阮茶,很快改口:“抱歉,我用词不当。” 阮茶缓了一会儿,语气温和了下来:“你刚才为什么说他不必想直接动手,举个例子我听听。” “那可就多了。”楚真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陆忍白。 那时还是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楚牧瑕带着陆忍白,以及其他的救援小组,去到一个小镇出任务,去沦陷的小镇救援幸存者。 后来幸存者是救到了,但因为聚集在临时安全区中,有极少数的幸存者被尸毒感染。感染者自知如果被抓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混迹在人群中,不敢出来。 因为人力物力都不足的原因,没有办法一个个去排查,楚牧瑕安排将他们都放在安全区中隔离,并且令陆忍白守在出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后来绝望的恐惧蔓延在安全区中,无论是幸存者还是感染者都想要逃出安全区,皆被陆忍白所杀。 本以为是庇护所的安全区,成了尸山血海的地狱。他们本是去救援,后来那个小镇,却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杀戮,是陆忍白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 楚真看阮茶面色如水,补充道:“这是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跟你讲了,不是有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啊。” “嗯。”阮茶没什么反应,她说:“你也说这只是你知道的,你当时在现场么?” “不在。” “哦。” 楚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梢挑起,有些诧异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反而觉得这是我们少主的决定呢?”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阮茶将灶台间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把,烧得小了一些,汤马上就要好了。 “嗯,你说的是。”楚真往外面望了一眼,发觉陆忍白回来了,正大步走过来:“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有点人情味了。只可惜……” 这些人说话就爱说一半,阮茶猜也猜得到楚真要说的,无非就是楚家是不会放过陆忍白的。她懒得搭理。 阮茶烧了小半天的火,觉得身上都是灰尘,她想先回房稍稍收拾一下,便将厨房让给陆忍白与楚真。 “你们把饭菜都端到院子里的南瓜藤下哦。”阮茶脚步轻快的离开。 目送阮茶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后,陆忍白收回目光,将沾染了泥土的双手洗干净,心无旁骛的盛菜。 楚真僵硬的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且他吧……也的确是饿了。前几天忙着爬山,吃得潦草,已经好久没有吃到热菜热汤了。 阮茶的手艺应该非常不错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他小白哥没有之前清瘦了呢? 陆忍白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茶茶刚才和我聊了会儿天。”楚真回过神来,神情乖巧的回答。 似乎认识阮茶的人,都会亲切的唤阮茶一声“茶茶”,陆忍白虽然不觉“阮茶”与“茶茶”间,究竟有什么的分别,但他还是暗自记下。 “她让我们端菜。”陆忍白言简意赅。 “我懂的哥。”楚真扭了扭僵硬的脖颈,非常识趣的将晚餐端去南瓜藤下的石桌上。 阮茶很快便收拾干净走了出来,陆忍白看见她出来,自发的给她盛了汤,推到她的面前。 阮茶说了声“谢谢”,然后也给陆忍白盛了一碗。 “换来换去很好玩吗?”楚真忍不住说道。 阮茶看了眼楚真:“和你有关系吗?” 楚真耸耸肩,闭嘴。他扶着僵硬的脖颈,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软糯香甜的焗南瓜,刚咬了一口,头顶的小南瓜忽然冲出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楚真头晕目眩,他看看筷子上的南瓜,又看看藤上极有灵性的南瓜:“所以为什么要在南瓜藤下吃焗南瓜啊!这不是找打吗?!” “边上的南瓜是普通的南瓜,前几天熟透了掉下来,险些砸到陆忍白,我就做成焗南瓜了,有问题吗?” “可是这些南瓜弹我……” “因为跟你不熟。” 楚真脖子受伤,这些南瓜再弹下去,说不定他也能脑震荡然后来个失忆。楚真和陆忍白不一样,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不需要失忆。 为了生命安全考虑,楚真扒拉了点菜去旁边蹲着吃,他喜欢吃辣,想多扒几块鲜香麻辣的辣子鸡,被阮茶用筷子打掉,夹了一大筷子的辣椒。 楚真敢怒不敢言,在头顶小南瓜的跃跃欲试下,抱着碗跑了。 阮茶忍着笑将鸡腿夹给陆忍白:“快吃啦,都是留给你的。” 让楚真一起吃饭是一回事,阮茶还是想和陆忍白单独吃饭又是另一回事,是楚真自己走的啦,不关她的事。 陆忍白“嗯”了一身,他也学着给阮茶夹菜,然后他问:“那个楚真,说你在和他聊天。” “是呀,说了点我好奇的事情。” “什么事?” “关于你的事。” “我以前的事情吗?” 阮茶点点头:“你想知道吗?我也可以说给你听的。” “我以前是怎样的人?”陆忍白有些局促的问她:“你都知道吗?” “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一样。”阮茶对陆忍白似乎是有了某种特别的滤镜,她觉得陆忍白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好听话,怪招人心疼的。 “他们都怕我,我不记得从前的我,应该是一个很凶的坏人。” 陆忍白坏吗?坏吧。可是在阮茶这里,他是给她安全感的超级大好人。 阮茶笑着说道:“不要这样说自己啦,对我来说你不是坏人,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一起生活。” 半晌,陆忍白才“嗯”了一声。 南瓜藤上一朵黄色的小花打着旋儿轻飘飘的落在了陆忍白的头顶。 陆忍白将那朵南瓜花取下来,摊在手中,递给阮茶:“给你。” 阮茶指尖一动,新绿的异能将南瓜花笼罩,小小的南瓜花变成了一朵有陆忍白手掌大的花,她笑眯眯的说:“送你。” 傍晚夕阳温柔,岁月静好。 远处已经吃完了一碗饭的楚真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半晌才挪开目光,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楚真握住脖颈上的链子,陷入难耐的挣扎当中。 …… 这样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的快,等到楚真不用戴颈托时,他掐着手指算了算,发现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距离楚临天给他的期限,只剩下半个月。 如果半个月之后,他不能带着阮茶或者陆忍白,再或者楚牧瑕,回到守护基地,那边就会派出更多的人来这里。 如果被发现他和陆忍白与阮茶躲在这里,那他就完了,所有人都完了! 楚真越想越焦虑,他倏的从床上坐起来,便迎上了陆忍白冰冷的目光,陆忍白说:“你很吵。” 这段时间陆忍白一直被迫和楚真一个屋子,他怎么看楚真怎么不顺眼,但他也不可能把楚真赶去和阮茶睡。 向日葵曾贼兮兮的同陆忍白说:“你不能赶他去和主人睡,你去和主人睡啊,你们又不是没睡过。” 话虽如此,陆忍白现在却觉得不好意思,怪别扭的,便只能忍了楚真。 楚真深呼吸一口气,对陆忍白说:“小白哥,这样不用打打杀杀的生活,的确很好,却不属于我们。你得跟我离开了。” 陆忍白摩挲着指尖,一道泛着冷光的水刃,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样的生活,属于茶茶。如果你不想破坏她的生活,不想恩将仇报,那就跟我走,我们回楚家。” 陆忍白想也没想,便甩出了手中凝聚的水刃。 楚真本来以为这段时间他们还算挺熟了,没想到陆忍白竟然和以前一样不讲情面。他勉强躲过,那水刃直接破开了木屋的墙壁。 隔壁睡得正香的阮茶被惊醒,她穿着睡衣、披散着长发、赤着双足就冲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阮茶来得很及时,陆忍白刚把水刃架在楚真脖颈上,她就来了。 阮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忍白便有些懊恼的放下了水刃。 楚真凝视着阮茶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已经够久了,我们得离开。” “你凭什么替陆忍白做决定?”已经入秋,晚风寒凉,阮茶的声音都冷了下去。 楚真握着脖颈上的链子,情绪有些激动:“因为我们属于楚家,永远都不可能违抗先生的命令!” “这世上哪有什么属于不属于的,难道不应该都是属于自己吗?” 楚真摇摇头,他凝视着阮茶的双眸,倏的射出精神系异能,阮茶猝不及防,呆滞的立在了原地。 “你找死。”陆忍白冷声说道。 陆忍白直接一掌朝着楚真打了过去,楚真摔倒在地,胸腔剧痛,他吐出一口鲜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遥控器。 陆忍白正欲直接要了他的命,脖颈上的项链便倏的收紧,随着他的动作,迸射出强劲的电流,让他几乎难以站立,跌倒在地,不停抽搐。 “小白哥,我们是一样的。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要去肖想这段时间偷来的平静生活了吧。”楚真从地上爬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他脖颈上的链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真正欲走向陆忍白,黑夜中,被惊醒的向日葵朝着他射出锋利的葵花籽,脚底的土豆挡在陆忍白面前,就连不远处的小南瓜,都伸出了脑袋来砸他,势必不让他带走陆忍白。 只是没有阮茶的异能,在本就实力不俗的楚真面前,他们显得那样的脆弱。楚真没下死手,植物散落在地。 在楚真与植物打架的时候,阮茶也终于挣脱了他的控制,她一边治疗着植物,一边恼怒的瞪着楚真。 “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阮茶的异能不比楚真,植物被压制,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让其挣脱。眼看着楚真一声不吭的,就要将被强劲的电流电昏迷的陆忍白拖走,她终于放弃了去唤醒植物。 阮茶取过一旁的斧头,挡在了楚真的面前,楚真说:“你想和我打?” “不然让你把陆忍白带走吗?” 楚真叹了口气:“我没想伤害你的,你是个不错的人。” 阮茶不和他废话,直接迎上了楚真。她跟着陆忍白锻炼也有一段时间了,身手突飞猛进。 楚真颇为惊讶阮茶的身手,因为阮茶看起来实在是过于柔弱。他不想和阮茶浪费时间,以一个刁钻的动作,躲过了阮茶的斧头,迫使她停下攻势。 阮茶心一横索性扑到了陆忍白的身上,一边抱着他一边说:“快醒过来啊你,别睡了。” 楚真将阮茶扯开,丢到一边。 阮茶的手磨蹭在泥地上,蹭破了皮,她捂着掌心,低声“嘶”了一声。 手旁的豌豆荚,忽然轻轻的碰了碰她受伤的掌心,格外温柔。 “妈妈呼呼!”稚嫩的声音传来,让阮茶眼睛一亮。 阮茶扯着嫩绿的豌豆荚,急声说道:“快射他!” “好的妈妈!”豌豆乖巧回答。 阮茶好感动,终于有听话的好大儿了。 豌豆荚噗噗噗的吐出三颗圆滚滚的豌豆,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楚真的身上,开始奋力的在他身上弹跳。 “欺负妈妈的坏人!打你打你!” 楚真:“?” 楚真一把将三颗豌豆抓在手里,无语的对上阮茶呆滞的眼神。 “就这吗?你认真的?” 阮茶:“……” 只是,楚真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火光乍起,乖巧幼嫩的豌豆原地爆炸。 阮茶呆了,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处于爆炸中心的陆忍白还活着没,爆炸带来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更新~ 第20章 天色将明未明时,一场寒凉的秋雨悄然落下,静默无声。雨点打在陆忍白脏兮兮的脸上,他睫羽微颤,便倏的睁开了明亮冰冷的双眸。 陆忍白往四周望了望,万籁无声,在他的面前,巨大的土豆坚忍的为他挡下了绝大多数爆炸带来的冲击。 “谢谢。”陆忍白摸了摸伤痕累累的大土豆,低声说道。 土豆轻轻的蹭蹭陆忍白的掌心,然后闷声不响的缩回了地底下。 陆忍白强忍着头疼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这站立,脑海中便不断传来眩晕的感觉,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在缓了好一会儿后,陆忍白才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向阮茶。 阮茶被爆炸殃及池鱼,倒在湿润的土壤上晕了一整晚,陆忍白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时,她冷得像一块冰。 在接触到陆忍白温热的体温后,她才像是找回了知觉一样,轻微的颤抖起来。 陆忍白看着阮茶,她白皙的小脸上全是灰尘,还有被爆炸时飞扬的沙石不慎划破的小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看着很招人心疼。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被雨水打湿后,显露出略显清瘦的曲线。 陆忍白只看了一眼便匆忙的收回目光,他想将阮茶抱回小木屋休息,但他们居住的木屋已经被炸得破了大半边,根本没有办法再住。 陆忍白只能提起异能,将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绝在外。他紧紧的抱住她,想让她冰凉的体温能够好转一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体回暖的阮茶才不适的晃了晃脑袋,满眼迷茫的醒来,然后便对上了陆忍白有些焦躁的双眸。 昨晚的记忆回拢,阮茶立刻直起身子紧张的看着陆忍白。他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颇有些惨不忍睹,在他的脖颈上,有一条极为明显的凹下去的血痕,血迹尚未干涸,越显触目惊心。 可陆忍白还活着。 阮茶骤然松了一口气,她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陆忍白,声音哽咽:“还好你没被炸死,你吓死我了!” 陆忍白任由她抱着,怀中娇小的一团不停的在发抖,他轻轻搭在她肩头的手,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肩膀骨骼的形状,足见女人清瘦。 半晌,陆忍白叹了一声,回抱住了她,他轻声说:“我没事,不要怕。” 阮茶呜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也只是被爆炸的余波震晕,醒过来缓了缓也就没有事了,很快便活蹦乱跳。 阮茶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陆忍白,她刚想抬起手揉揉眼睛,手又被陆忍白握住了。 “脏。”陆忍白说。 阮茶伸出双手,说:“那你变点水出来,让我洗干净。” 陆忍白抬手,阮茶忽然间又想到了她第一次让陆忍白给她变水出来的场景,这哥直接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阮茶好不容易暖和了一些,一点都不想再被全身淋湿了。她刚想按住陆忍白的手,一朵小小的乌云便落在了她的手上,如雾一般绵密的水汽喷洒在她脏兮兮的小手上。 阮茶唇角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她认真的将双手搓洗干净,灰尘洗去,其下的皮肤光洁白皙。 双手干净之后,阮茶将水浇到了她的脸上,却不慎碰到了被沙石划破的伤口,疼得她轻轻的“嘶”了一声。 阮茶伸出手去找伤口,却怎么也不敢下手去摸,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陆忍白见此,指尖凝了水异能,询问阮茶:“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吧。”她都这么大人啦,还能让陆忍白帮她洗脸。 陆忍白说:“伤口。” “疼。” 陆忍白点点头,指尖落在了阮茶的脸上,带着异能的水珠拂去她脸上的灰尘与泥土,露出她绯红的脸颊。 阮茶觉得脸上痒痒的,不适应极了,偏偏陆忍白又看起来那么认真,她又不好意思动,双手落在泥土上,紧张的抓着泥土。 半晌,陆忍白才问她:“你的脸很烫,是生病了吗?” “没没没,我很正常。”阮茶拨浪鼓一样的摇着脑袋,然后不好意思的说:“你脸上也挺脏的,我帮你擦擦吧。” 陆忍白“嗯”了一声,虽然他一个水异能就能将脸上的脏东西都清理干净,但他还是任由阮茶,将她刚抓过泥土的一只脏兮兮的手落在他脸上。 阮茶在他脸上留下一对新鲜的手印,忍着笑将手背在了身后:“我又不会变水,你还是自己来吧。” “好。” 阮茶干咳一声:“那我的手……” 冰凉却不冰冷的水落在了她的双手,将手上的泥土冲刷干净。 阮茶摸了摸鼻尖,心说陆忍白的脾气可真好,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他说她是生病了呢? 将注意力从陆忍白身上挪开之后,阮茶才发现她的家被炸没了,而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呢? 阮茶四处找了找,才找到躲在向日葵身后的豌豆。 向日葵可怜兮兮的看着阮茶,细看之下还有些瑟瑟发抖:“主人,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植物,他炸我!” 昨晚的一场爆炸,向日葵也没有被幸免于难,葵花籽险些变成了炒瓜子。 向日葵跳到阮茶怀里,露出正耷拉着脑袋的豌豆苗,三颗小小的豌豆在地上蹦蹦跳跳,天真无邪的喊妈妈。 向日葵将头埋进花盆里,阮茶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被炸晕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么可爱声音这么甜的小豌豆,怎么可以那么会爆炸? “妈妈不理我们了吗?可是妈妈之前还在我们旁边念叨着让我们快点点长大大呢!” 阮茶痛心疾首:“可我天天给你们灌溉的是木异能,你们为什么长成了豌豆炸弹呢?” “妈妈不是还给我们吃了晶核吗?”豌豆蹦蹦跳跳,跳到向日葵的花盆里,声音清脆:“我们长成了妈妈希望的模样了,可是妈妈现在不理我们,生气气!” 阮茶:“……” 她也挺生气气的,可恶的异兽狐狸,都被压扁了还不放过她。 阮茶将向日葵放下:“你们玩,我去收拾一下残局。” “你想害我,他们把我的花瓣炸掉了怎么办!” 阮茶甩开了烂摊子跑远,豌豆们开始在花盆里疯狂蹦迪,亲热的喊着姐姐姐姐。 此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陆忍白正半蹲在昏迷不醒的楚真面前,察看着楚真的情况。 楚真不比陆忍白最后有土豆帮忙挡下了大部分爆炸的威力,他只在爆炸时用最后一秒的反应时间凝聚了一个能量罩,用处还是有的,至少他还有一口气,没有被当场炸死。 陆忍白给他输了一些柔和的水异能,勉强维持住了他的生命体征。 阮茶跑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有些诧异陆忍白竟然在救楚真,而不是痛下杀手。 难不成陆忍白…… 某个想法还未完全出现在脑海中,陆忍白便已站起了身,和她说:“农园里面应该会有备用的帐篷,我去找找,先在帐篷里对付一段时间。” 阮茶点点头:“好。” “看好他。” “好。” 陆忍白离开后,阮茶用鞋尖踢了一脚楚真,楚真依旧毫无反应,她便没再做其他的了。毕竟让她斩草除根,她是真不敢,否则也不会有昨晚那种事。 不过…… 阮茶蹲下身去,在楚真的身上摸索,半晌才摸到一个已经被炸成了两半的遥控器,已经不能用了。 可一定还有其他的,到时候陆忍白,又该怎么办? 阮茶再也不想看到,他像昨晚一样痛苦了。 …… 因为这段时间阴雨连绵的缘故,房屋的修缮被暂时搁置,阮茶却没有闲下来,因为她一直在思考陆忍白脖颈上,威胁着他的项链。 陆忍白乖乖的坐在毯子上,任由阮茶凑近察看他脖颈上的链子。 阮茶指尖的链子冰凉又坚韧,无论是异能还是斧头都无法砍断,下方缀着的十字架里,里面疑似藏着什么东西。 “真的没有办法取下来吗?”阮茶看了半天,奈何遇上了她的知识盲区,这种高科技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陆忍白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并不在意脖颈上随时会威胁到他的链子。 阮茶不甘心,她说:“用火烧,用刀砍,一直试,总能弄断的。当然你别怕,我不拿你试,我去找楚真。” 反正楚真至今昏迷不醒,虽然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情况不容乐观。 “不需要。”陆忍白说。 阮茶的脚步倏的顿住:“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已经一直试过了。” 陆忍白真的不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妥协在楚家的,他不甘心被套上这条链子,成为楚家的一条狗,他就如阮茶说的那样,用尽各种方式,一直试。 后来他被那条链子磨烂了脖子,流血流脓,被关在阁楼中,靠着几口水活了十几天,重见天日时,看见剩菜剩饭便如同饿狗一般扑上去,狼吞虎咽。 那时候陆忍白就明白,他该认命。 他一直以来,都在抗争什么? 乖巧的套上枷锁,成为一条听话的狗,至少还能活着。 活下去,才有无限可能。 阮茶听他声音平静的诉说着这些往事,心如刀割。她声音沙哑:“所以呢?不取下它,你回楚家吗?” 陆忍白沉默。 “爆炸后的那天清晨,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了,对吗?可你这么多天来却一直隐瞒着,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下去了?” 陆忍白的一句“我要走了”,就像是堵在了嗓子眼一样,难以说出口。 可阮茶很聪明,她能想到,她不会装傻,她会问:“你要走了吗?” 作者有话说: 忘记放存稿箱了qwq每晚九点更新 第21章 阮茶与陆忍白的谈话不欢而散。 入了秋的夜晚哪怕是待在帐篷中,也会因为连日来的阴雨透着能刺进骨子里的寒凉,阮茶裹紧了毛毯,在日记本上认真写字。 ——2122.10.12,阴,末世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期间我身边的人总是又来又去,仔细想来和陆忍白认识近五个月的时间,期间形影不离,他竟是末世以来与我相处最久的人。但我应当知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因为楚真的到来,要带走陆忍白。恩将仇报的臭男人,记他一笔。 阮茶重重的划下一个句号,笔尖几乎将纸张划破。她啪嗒一下合上日记本,压在枕下睡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离别近在眼前,阮茶这一夜都睡得不是很安稳,天空才刚刚翻出一丝鱼肚白,她就醒了过来。 洗漱过后,阮茶裹上外套,准备去看陆忍白离开了没有,便看见了不远处一片狼藉的木屋边,一道忙碌的身影。 木屋已经被完全推翻,陆忍白正在按照阮茶从前画出的图纸,在搭建新的小木屋。地基已经打好,他浑身都是湿答答的,看起来彻夜未眠。 阮茶始终是个心软的姑娘,她跑过去,声音比之昨日的僵硬,缓和了许多。她问:“你怎么开始搭房子了呀?地上都还没干呢。” “快要入冬,你总不能一直睡帐篷。”陆忍白如实回答道:“我怕之后就没有时间。” 阮茶脸上的笑容立刻隐下去不少:“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陆忍白脏兮兮的双手垂在身侧,有些无措的不停摩挲着。 “你什么时候离开?”阮茶不想每天沉浸在陆忍白明天就会离开的坏心情中,还是问清楚些比较好。 “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 “怎么才算结束?” “等房子都重新修好,厨房里的蔬菜与肉类足够你吃很长一段时间,院中的柴火能用很久,你的身手更好,排除周围的一切危险。”陆忍白认真回答,如数家珍。 阮茶扯了扯嘴角:“这么贴心吗?这么多工程,你做得完吗?可别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会。” “可是我之前骗了你。”阮茶似乎有些生气:“你不是我的保镖,我们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的责任感是哪来的?就是有也不该是对我,是对那个已经变成丧尸了的楚牧瑕。” 陆忍白说:“我没有。” “你说话能不能说完整,我笨,我听不懂。” “我只是想对你好。”陆忍白回答道:“因为你对我也好。” 阮茶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陆忍白见她不说话,便又开始忙活。 阮茶的心里还有气,气陆忍白就要这样离开了,但偏偏她又不舍得对他再大火,就只能跟在陆忍白身后搞破坏。 陆忍白去搬木头,阮茶让土豆给他使绊子;陆忍白去清理废墟,阮茶和向日葵一起嗑葵花籽乱扔垃圾;陆忍白测量木屋长度,阮茶就在地基上跑来跑去挡他视线。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陆忍白耐心十足且应对得当,没吃早餐的阮茶反而累到回帐篷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被饿醒的阮茶开始觅食,陆忍白已经做好了晚餐。他学东西的速度很快,之前阮茶炒菜他就在灶台前烧火,偷师了不少手艺。 晚餐陆忍白做了干煸四季豆,炒笋干,与蘑菇炖肉,口味偏向清淡。他给阮茶盛了饭,推到阮茶跟前。 阮茶没吭声,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与饭菜,似乎是饿极了。 往往阮茶不说话的时候,就是陆忍白笨拙的想要找话题的时候,他想了半天,才干巴巴的问:“明天想吃什么?” 阮茶咽下嘴里的饭菜,说:“吃什么不重要,但我吃得多,你多做点。” “你吃的不多。” “我现在吃得多了,你想把厨房填满,是不可能的事情。”阮茶盛了第二碗饭,埋头苦干。 陆忍白说:“别吃了。” 阮茶没搭理他,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撑得她在帐篷外面转悠了大半个小时,还是觉得肚子胀胀的,格外难受。 陆忍白照例为楚真输送水异能维持他身体机能后,走出帐篷,同阮茶一起散步。阮茶抱着向日葵,就是不理他。 陆忍白将向日葵从阮茶怀里拽出来,放到一边让葵自己玩,然后对阮茶说:“我陪你散步。” “不需要,我有植物们。” 陆忍白沉默一瞬,忽然转变话题,说:“以后不要像今天一样了。” 阮茶鼓着脸,不说话。 “你跟我生气,不要让自己难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气我要走。” “你要离开是你自己的选择。”阮茶格外冷静的说道:“我生气你明明还没有走,却无时无刻不表现出你要走。离别在即,我们不能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吗?为什么你要全身上下写满了你要走,等我安定了你就离开?” “我生气楚家明明那样对你,你却依旧要回楚家。这里距离守护基地那么远,再不济我们还能继续往南面走,总是能够摆脱他们,你为什么偏偏要回到那个牢笼中去?楚牧瑕已经变成丧尸了,你回楚家除了受罪还能是什么?” “你说我对你好所以你也对我好,可是你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吗?” 陆忍白说:“摆脱不了。” 陆忍白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跑过,然而脖颈上项链缀着的十字架中,有定位装置。那时候他都没能逃脱,更何况是现在? 在异能时代后,脖颈上的项链,用特殊的金系晶核强化。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不能连累阮茶。 “哪里来的金系晶核?” “我不知道。” 阮茶还想再说:“可是……” 陆忍白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下来,似是在安抚她:“你为我着想,我都知道。” “你就只知道这个,该知道的你什么都不知道。”阮茶拍开他的手。 陆忍白握紧那根链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的确不知道。 阮茶说:“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你笨死了,我不告诉你。” 散步也散得差不多了,阮茶一溜烟的跑回了营帐中,独留陆忍白一人沉思。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忍白都在修缮房屋。小木屋重新成型的同时,他还去后山狩猎,如他所说的一般,他在尽他所能让阮茶安定。 忙碌总能让人忘却时间,在半个月后的一天,一队黑衣人靠近了农园,被农园外枝繁叶茂的植物围攻。 身为木系异能者的阮茶与植物有着天生的感应,她察觉出来者不善,正欲去看看情况的时候,陆忍白制止了她。 “他们来了,带着向日葵他们,去后山躲起来。”陆忍白说。 “你为什么不问我“要杀掉吗”?”阮茶不甘心的说。 “不能杀。” 阮茶气鼓鼓的离开,如陆忍白所说带走她的植物们,只不过偷偷的扔下了三颗不起眼的小豌豆,充当她的眼睛。 确认阮茶的身影消失在后山时,陆忍白才去到了农园门口。 农园外已是一片狼藉,树木拦腰砍断,青草被碾入地面,藤蔓四散,对于已有灵性的植物来说,这无异于是一场屠杀。 为首的黑衣人看见陆忍白,便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大步走向陆忍白,一板一眼的说:“少主。” “少主不知所踪。” “楚真。” “楚真身受重伤。” 后山上的阮茶透过豌豆的视线,看见了那些凶狠的黑衣人,听见了他们冷冰冰的声音,心中一阵发冷。他们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和陆忍白完全不一样。 然后阮茶看着陆忍白带着他们去到营帐见楚真,黑衣人停留在外,毫无感情的目光四处逡巡,没有放过任何一株有灵性的植物。 很快,黑衣人便感应到了三颗豌豆的存在,正欲一脚踩碎时,陆忍白开口:“见楚真。” 黑衣人跟着陆忍白走了进去。 阮茶匆忙召回了三颗豌豆,可怜的小豌豆被吓得不轻,躺在阮茶的掌心瑟瑟发抖。 “妈妈妈妈,我们差一点就炸了!以后遇见这种情况,我们可以炸吗?” 阮茶恨不能将那些人都炸成碎片,但她不是滥杀的人,她的手上没有人命……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让豌豆爆炸捣点乱,陆忍白会不会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了? 翌日。 在天色尚未明晰前,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便猝然响起。 阮茶躲在后山上控制着豌豆爆炸,等到硝烟散去后,她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那些黑衣人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爆炸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太大伤害,顶多让他们散发出些许的焦味。 这都是什么怪物?怪不得陆忍白说不能杀。 在黑衣人忙着追豌豆的时候,陆忍白悄无声息的上了后山找阮茶,阮茶立刻就从大树的臂弯间跳了出来。 陆忍白说:“不要招惹他们。”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炼金城。” “炼金城是什么城?他们是炼金城出来的小金人吗?” “嗯。” 阮茶惊悚的说:“小金人到底是人还是机械?” “不知道。”陆忍白的任务就是保护楚牧瑕,他能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他说:“我得走了,他们才会离开。” 离别来得猝不及防,阮茶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留给陆忍白的时间所剩无几,他对阮茶道了一声“再见”,便要匆忙折返。 阮茶猝然回神:“陆忍白!” 陆忍白立刻回首。 阮茶跑到陆忍白的面前,她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过漂亮的狐毒。她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我告诉你一件吧。” 有些话不说,倘若以后没有机会再说,反而徒留遗憾,陆忍白是块别扭的木头,她得勇敢一些。 “什么?” 阮茶踮起脚,勾着他的脖颈,碰了碰他的唇:“我喜欢你。” 陆忍白呆若木石,傻傻的看着阮茶。 阮茶紧紧的抱住陆忍白,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轻声说:“楚家不善待你,你要善待你自己。” “后会有期。” 第22章 小金人们身份特殊,是悄悄离开的守护基地,楚临天并未能派出直升机,因为那样会太高调。 所以在踏上归程的时候,他们自然是驱车赶路。陆忍白坐在一辆越野车的后座,路面崎岖,越野车摇摇晃晃,旁边躺着的伤员楚真都被晃下去好几次,陆忍白都不动如山。 就这样平稳的走了好几天,途中便是遇到了丧尸,也被小金人们直接砍断了脑袋,挖出晶核,开车碾过。 丧尸们并不止是会扑人,他们还挺会记仇,在经过一片水域时,车队终于被迫停止,因为出现了一只精神系的丧尸头领。 精神系异能的奇妙之处便在于其可控万物,无论是吹拂而过的风,还是潺潺的流水,甚至是力量薄弱的部分小金人。 小金人的威严不容侵犯,场面乱作一团,在陆忍白双目空洞的看着前方时,一个被控制的小金人,掀了车顶。 陆忍白拽着昏迷的楚真极速后退,安置好楚真之后,他便握着一把水刃,粗暴的卸了那个小金人。 无数金属质感的零件散落在地,仿真的四肢七零八落,引起了领头小金人的不满。 陆忍白通通无视,飞速的朝着那只精神系的丧尸掠去。在靠近那只精神系丧尸时,精神系异能便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紧密包裹。 因为楚真就是精神系异能者的原因,陆忍白曾在异能训练时与楚真多次交手。被精神异能侵入心神时,陆忍白看见的一直都是一束水仙花。 陆忍白从来不会留情,他毫不犹豫的将他最珍视的回忆毁灭,这一次也该不例外,但他却看见了阮茶。 那个说喜欢他的阮茶。 陆忍白恍惚了一瞬,那精神系的丧尸就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疼痛让陆忍白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挥开精神系丧尸,精神系丧尸被迫退到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陆忍白。 正当丧尸要再度释放异能时,陆忍白已经先他一步释放了水异能。强大的水异能倾泻而出,在陆忍白的控制之下,丧尸体内的血管陡然爆破,刹那间便七窍流血,被陆忍白拧断了脑袋。 陆忍白面无表情的破开丧尸的头颅,从里面挖出一枚透明色的晶核,握在手中,正要走向楚真时,因为精神系丧尸死亡而暴动的被控制的小金人,纷纷朝着陆忍白冲了过来。 陆忍白很想一拳打上去,他可以打扁他们坚硬的头颅,哪怕他的手会因此鲜血淋漓。 可他没有,他记得阮茶说过,要善待自己。 陆忍白捏着一把水刃,干脆利落的由关节开始,将他们变成了一堆废金。 正在这时,领头的小金人忽然暴呵一声,抢在陆忍白之前,控制住了那些小金人,并且按下遥控。 小金人体内的芯片立时自燃,由内而外的大火将其全身包裹,金属的焦味蔓延。 陆忍白对上了领头小金人冰冷的双眸,那领头小金人冷冷的说:“除了先生,除了敌人,没有人能对我们动手。” “的确是敌人。” 的确是这些小金人先动手的,领头小金人却因为陆忍白的态度越发不满,哪怕陆忍白一直都是这样。 周围的小金人开始对陆忍白虎视眈眈,陆忍白抬眸,近处的水域暴动,似是将要掀起巨浪。 领头小金人瞪了陆忍白一眼,往旁边退去。 陆忍白将楚真提溜了起来,换了一辆车将楚真放了上去,并且把那枚精神系晶核放在了楚真身上,为同为精神系异能的楚真疗伤。 车队再次缓缓出发。 陆忍白倒是没在发呆了,他撩起袖子,看着手臂上一个还在渗血的牙印,周围的一圈皮肉腐烂,但好在并未蔓延开来。 陆忍白对着前方副驾驶上的领头小金人楚一说:“药。” “这种轻伤,你从前从不会包扎。”楚一冷声回答。 陆忍白加重语气重复:“药。” 楚一这才不甘心的从车内的暗格中摸出了伤药与绷带,丢到后座。 陆忍白用异能将伤口冲刷干净,面无表情的撒上药粉,用绷带将伤口仔细的缠好。 他伤在右手,左手上药多有不便,平常他是绝对没有这种耐心的,但今天却耐心的完成了这个包扎过程。 期间楚一用探究的目光,偷偷的看了陆忍白好几眼,隐约觉得曾经就像木头人一样的陆忍白,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变得怕疼,怕死,一点点小伤口,也需上药包扎。 这可真是……废物。 在陆忍白包扎的过程中,吸收到大量精神系异能的楚真时隔多日,终于悠悠转醒。他昏睡了太久的时间,睁开眼时还有些无所适从,茫然了一瞬,开始大喊大叫。 “阮茶竟然让豌豆炸我!” 楚一倏的回过头来。 陆忍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真。 楚真在两道目光的夹击之下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处境——陆忍白应该是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然是不会离开阮茶的。而楚一等人在这里,说明先生对于他持久未归非常不满。 楚一问:“阮茶?豌豆?” “我是说那个农园有一种长得和茶叶一样的豆子,但是会爆炸。”楚真平静的说。 “茶叶?豆子?” “嗯,茶叶,豆子。”楚真反问:“哥,你记清楚了,看见长得和茶叶一样的豆子一定不要靠近,因为那个豆子长得和茶叶一样,所以茶叶和豆子都很危险。” 楚一冰冷的双眸中罕见的泛出茫然。 楚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已经连续赶了很多天路的缘故,一行人停下来休整。 异能者的身体大都被异能强化过,身体强悍,楚真只要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他生气了火,用即食罐头煮了一锅干巴巴的蘑菇汤。 陆忍白看着跳跃的篝火与蘑菇汤氤氲的雾气,安静而沉默。 楚真在确定了小金人们不会听到他说话,他才心有余悸的说:“虽说阮茶炸我还骗你,但她救过我也救过你,还好我没把她卖了,他们那种机械人脑子不灵光,转不过弯来的。” “不一定。”陆忍白说。 “啊?”楚真挠挠头,说:“虽说楚一是真的小心眼,但他都被我绕晕了,应该不会和先生打小报告吧。” “洗一遍他们的记忆。” 楚真呆滞:“不、不用吧。” “不要给她惹麻烦。” “有点难……” 陆忍白眉头微皱:“除了楚一,都杀了。” “……那那还是洗一下记忆好了。”楚真对比了一下工程量,妥协。 陆忍白颔首。 楚真其实是有些迷茫的,他忍不住说:“可是小白哥,你现在是真的恢复记忆了吧?” “嗯。” “那你怎么还这么为阮茶费心,你又不是她的保镖了。” 陆忍白盛了一碗索然无味的蘑菇汤,慢慢的喝着,没有回答。 楚真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连忙也大块朵颐了起来,只不过吃了个半饱,他就开始对食物不满意了。 别说,在农园的种田生活是真的很不错,陆忍白都被养胖了,只可惜已经结束,打打杀杀才是他们的。 等到他们吃完了晚饭,小金人也在这时候用晶核补充完了能量,分成两队,一队休整,一队巡逻。 陆忍白站起身,朝着越野车走去。恰巧楚一也要去越野车上,两人狭路相逢,若是往常遇见这种面对面的情况,陆忍白一般都会主动避让,因为楚临天说过,他们需要尊重楚一。 这一次,陆忍白看向楚一,唇角微动,吐出一个字:“滚。” 楚一诧异的看着陆忍白,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离开楚家那么久,不仅弄丢了少主,还将先生的话抛之脑后。陆忍白,你疯了?” 陆忍白一拳打了上去,将楚一的脸打歪,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他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冷漠的看着楚一:“废物。” 就在陆忍白要扬长而去的时候,楚一将自己被打扁的一边脸颊推平,然后朝着陆忍白冲了过去。 除了楚一,其他的小金人是机械造物,只知服从指令,他们得到的指令就是巡逻与休整,这恰巧是楚真的机会。 楚真趁着楚一没有注意,默默提起精神系异能,控制着小金人体内的芯片,将他们在农园的记忆重新清洗排列。 在楚真做完这一切之后,陆忍白也将楚一的脑袋踩入了泥土中。 楚真立刻上前,五指落在楚一头顶,如法炮制,清洗他的记忆。 陆忍白不紧不慢的收回脚,上了车,楚真则是将楚一扶了起来,满脸歉意的说:“我小白哥平常不这样的,你也知道,一哥,你收敛点,别惹他。” 楚一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面巾之下的神情,极为阴沉。 这之后的一路上便没有再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在跨越了大半国土,他们终于抵达了盛城守护基地。 异能时代后不久,陆忍白便跟随楚牧瑕去外历练,他已经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没有回过这里。 建筑庄严,防守紧密,铜墙铁壁,这是A国最大也是最安全的基地。 第23章 楚家家世显赫,位于盛城守护基地一区。越野车缓缓驶入,要经过数道关卡,重重检验,才可进入一区。 陆忍白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楚真坐在陆忍白的旁边,却显得非常紧张。 从小到大,或许是由于陆忍白的性格原因,楚临天待陆忍白,总是格外苛刻。他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得到的惩罚也只会更重,这一次又是保护不力,只怕到了楚临天那儿……是悬了。 很快越野车便在楚家的大门前停下,这是一幢格外精美的别墅,穿过前厅与花园才来到大厅,帮佣请陆忍白三人去书房见楚先生。只不过在这之前,楚真与楚一先等在了外面。 陆忍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死紧,他似乎是有点恐惧,又更像是其他未知的情绪,直到进到书房,他的双手才陡然一松,垂眸之时,看起来无喜无悲。 楚临天坐在书桌前,他五十几岁的模样,已生华发,眼角细纹密布,双眼却毫不浑浊,有着如鹰一般的锐利。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名贵黑色西装,毋庸置疑就是一个上位掌权者的模样。 楚临天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陆忍白,神情平静:“牧瑕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但小白,我要你从头到尾再跟我说一遍。” “旭日基地防线被破,丧尸闯入,我们被冲散,找到他时,他已感染。” “那个救治不利的女人呢?” “不知道。” 楚临天眼神锐利,压迫感迎面而来:“你怎么会不知道?我问你,你这么多天,在哪里?” “楚牧瑕感染后,凶性大发,旭日基地少主意图将其斩杀。为护楚牧瑕,我只能连夜带他出城。”陆忍白平静的回答道:“出城后,楚牧瑕投入丧尸群中,销声匿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他,直到小真前来,为异植所伤。” “也就是说,你此去南面,保护牧瑕不利,他感染尸毒,你没有为他报仇,甚至最后还把他弄丢了?” “是。” 陆忍白从来都是这样,毫不犹豫,楚临天简直要被气笑,然后他只觉愤怒,他让陆忍白站到一边,叫来了门外的楚真。 楚真低眉顺眼的站在书桌前,非常恭敬的喊了一声“楚先生”。 楚临天打量着楚真,语出惊人:“小白说,你们找到阮茶了。那阮茶为木系异能者,控制了异植,将你炸成重伤,致使你昏迷多时?” 楚真诧异的看着楚临天,他几乎是下一刻就反应过来,楚临天是在诈他。可楚临天怎么也不会想到,陆忍白曾短暂失忆,这段时间都在阮茶的身边,而且便是恢复记忆,也没有想过对阮茶动手。 “没有!”楚真立刻说道:“我在旭日基地附近转悠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基地的人,他们说那个女人被赶出基地后,当天就被丧尸给扑了。” 随后,生性多疑的楚临天将楚一喊了进来,楚一进门就说:“楚真是被长得和茶叶一样的豆子炸伤了。” 三人的说辞完美吻合,楚临天却仍心存疑虑,因为往常几乎不会出错的陆忍白,这一次几乎就没有做对过。 陆忍白保护好楚牧瑕,甚至还与楚牧瑕失散,且放走了医治不利的木系异能者。这桩桩件件,与往常的陆忍白,大相径庭。这中间,究竟是出了怎样的纰漏? 只不过他们三人的说辞都挑不出错处来,楚临天只让陆忍白下去领罚,然后只留下了楚一一人。 “你继续前往云城找牧瑕的踪迹,并且再去找到小白的地方查探一番。” 楚一恭敬颔首:“是,先生。” 楚一从书房走出去时,陆忍白正跪在庭院中领罚。两指粗的藤条打在他的后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后背的衣物已被抽得开裂,露出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后背。 他依旧跪得笔直,面色如常。 陆忍白此次办事不利犯了大错,在受罚之后便被关到了别墅隔壁帮佣居住的楼房的阁楼中。已经入冬,阁楼湿冷,光是进去便如坠冰窖,更遑论要在这里关禁闭。 陆忍白却已经习惯,他趴在陈旧潮湿的褥子上,看着阁楼唯一的一个窗口,开始发呆。 陆忍白记得,阮茶在旭日基地,似乎也是住着阁楼的。只是阮茶住的地方,却和这里不同,她的阁楼温暖又干净,还会有月光从窗口撒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真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阁楼外响起:“小白哥,你还醒着呢吧?” “嗯。” “我给你带了一床褥子,还有伤药绷带,都放在门口了,你自己拿一下。”禁闭期间是不允许探视的,楚真能做的也仅是如此了。 “谢谢。”陆忍白从褥子上爬起来,他弯着腰,走到门口。 这层阁楼太过低矮,陆忍白个子又高,小时候在这里关禁闭还好,长大了就只能弯腰走路了。 隔着一扇门,陆忍白说:“先生多疑,他不会就这样相信我的话,所以极有可能会再派人前往云城那边,去调查我所说的真伪。阮茶还住在农园,帮我想办法提醒她,万事小心,不要与楚家的人起正面冲突。” 陆忍白平日里非必要都是惜字如金,楚真记忆中几乎就没有陆忍白长篇大论的时候……虽然在农园那儿他平时也会经常和阮茶说话就是。 陆忍白见楚真不说话,便又补充了一句:“劳烦。” “小白哥,这不是劳烦的事情,你有事我肯定帮你,你那么照顾我,但是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我要是有什么动作,先生肯定马上就知道了。” 也是。 陆忍白说:“好。” “那我先走了啊,你有需要敲敲地板,我在下面听到了就上来。” “嗯。” 楚真离开后,陆忍白将那床干燥温暖的褥子铺好,他坐在褥子上,脱掉了上半身的衣物,开始用异能清洗后背的伤口。 冰凉的水异能落在伤口上,清凉中伤口又开始刺痛,陆忍白额角溢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待到伤口清理完毕后,他吃力的为后背的伤口上药,他只有一双手,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大工程。 每一日,陆忍白光是处理后背的伤口,便会耗费许多的时间,剩余的时间,他就看着那扇窗户发呆,这是他被关在这里唯一的消遣。 阁楼的那扇窗户便如一幅四季画,一根大树的枝丫入画,春夏之际新绿蔓延,秋时叶片金黄,待到它成为一根枯枝,枝头落满白雪,陆忍白就知道,冬天又来了。 陆忍白喝了一口冷水,啃着干硬的馒头,呼出缕缕寒气,他默默的想,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不知道阮茶的食物吃完了没有? …… 北方下雪,南方下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风景优美、幽静美丽的农园中,发出极为轻柔绵密的声音。阮茶坐在小木屋廊下放置的藤摇椅上,捧着日记本,惬意落笔。 ——2123.1.17,雨,每年的这个时候,北方的纤巧轻盈的白雪到了南方就变成了绵密如织的细雨,陆忍白,你今天淋雪了吗?我在感受雨的温度哦。 阮茶合上日记本,身子微微前倾,她伸出手去,冰凉的雨丝贴着她的手心落在,有些冷。 不大的雨中,向日葵正在欺负已经开始发芽的大嘴花,调皮的豌豆在土豆的遮挡下炸着玩,远处的南瓜藤也开出了一朵朵沾着雨珠的黄色小花,点缀在小南瓜上。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阮茶将手缩了回来,甩了甩将手上的水甩干净,看着院里都有小伙伴一起玩的植物,深觉孤单。 要是陆忍白在就好啦!不知道这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这个人无趣得很,以前一旦没事做就蹲在墙角发呆,不过后来相处久了,陆忍白也不会将时间用在发呆上。 在阮茶休息或是去忙别的事的时候,陆忍白会蹲在院中和土豆玩打地鼠的游戏,再或者是走到南瓜藤下,去戳小南瓜玩。 盛城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不知道陆忍白又该怎么打发时间呢?本来就是很闷的一个人啦,怎么可以再一个人待着?早知道就把南瓜藤挂他手腕,让他带走了。 阮茶一边想,一边叹了声气。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傍晚时分雨便停了,阮茶就去了厨房,开始做晚餐。虽说陆忍白不在,但阮茶本身就是一个生活质量很高的人,从来不会将就着对付着吃。 阮茶花时间做了一道口味清淡但格外鲜美的清汤越鸡,鸡肉白嫩,骨质松脆,味鲜爽口。鸡汤上浮着一层金黄的鸡油,鸡肉的香味迸发而出,闻之便垂涎欲滴。 除此之外阮茶还炒了一个回锅肉,焦脆鲜香,肥而不腻,她特地多放了一些辣椒,香味与辣味交织,极为下饭。 阮茶盛了一碗饭开始享受劳动成果,她的厨房里堆满了食物,都是和后山上的植物处好了关系后,它们送给她的,她在这里不愁吃喝。 只不过每每吃饭的时候,就像今天一样,阮茶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隔着氤氲的雾气,都会在想,陆忍白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会记得她的话善待自己吗? 第24章 漆黑的土壤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嫩绿的草芽,一场唤醒万物的春雨过后,阮茶才惊觉又是一年过去。 前年末世刚来临时,阮茶过了很长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去年下半年却是难得的平静,在这片农园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杀戮与喧嚣。 日子过得太惬意,阮茶都快忘记这是末世,只不过陪她一起创造这种平静生活的人,如今已不知去往何方。 阮茶在写完今日份的日记后,决定前往北方。她的父母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城市中,与盛城距离得颇近,她想回家的同时,顺便去趟盛城,打听一下陆忍白的近况。 在阮茶刚做完这个决定后,向日葵忽然在外面哇哇大叫了起来:“主人快出来看!大嘴长出来了!” 阮茶将日记本合上,循着向日葵激动的声音跑了出去,便见寄生在藤蔓上的大嘴花正在随风摇曳。 前段时间那朵只剩下了一片花瓣残骸的大王花已经抽出了新芽,寄生在藤蔓上,正在缓慢的长大。 “这不是还和之前一样吗?没有长大多少。” 向日葵歪着花盘,纳闷的说:“可我看着真的长大了一点呀。” “大王花属于热带植物,按理说是不应该生长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冒出来的。”阮茶纤细的手指点在大王花寄生的藤蔓之上,纯洁剔透的木异能源源不断的浇灌着它。她说:“每天浇点异能,总有一天能长大的。” 向日葵伸出一片绿叶,拍了拍正在沉睡着的花朵:“好吧。” 随后阮茶将她打算北上的消息告知了向日葵,惹得向日葵诧异不已。 “可是大嘴还没有长大!” 周围的植物们也随之躁动,三颗豌豆着急的在阮茶周围蹦蹦跳跳,土豆也从土壤中探出脑袋,不远处长在南瓜藤上的小南瓜,也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阮茶让豌豆跳到她的手心,她摸了摸土豆和小南瓜,说:“不会丢下你们的,你们和我一起走。” 带上所有的植物,虽然外面没有小木屋,但也是温馨的大家庭。 “豌豆也就算了,土豆和南瓜这两个大家伙,你是扛麻袋里带走吗?”向日葵好奇的问。 “他们可以变小。”阮茶提醒道:“我们明早出发,趁着还有时间,你记得把大嘴寄生的藤蔓种到你的花盆里。” 向日葵不服:“花盆本来就很小了……” “乖,我总不能抱两个花盆,不然大嘴就只能留在这里了。”阮茶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葵葵是我的心头宝,我也不想你和别的花挤在一个盆里,那就让大嘴留在这里。” 向日葵绿叶挠头:“其实挤一挤也不是不行,毕竟他就那么小一点……” “葵葵乖乖,以后大嘴会感激你的,说不定会喊你妈妈。” 阮茶一开腔,她手心的豌豆立刻开始一个劲儿的跳着喊妈妈,软乎乎的声音,听着很是招人疼。 向日葵开始疯狂心动。 阮茶见向日葵被忽悠动心,愉快的带着豌豆回屋睡觉。 或许是将要结束这平静的生活,再或者是因为其他某些特别的原因,阮茶有些激动,在床上辗转了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阮茶也不觉困倦,她轻手轻脚的将还在睡觉的三颗豌豆放进兜里,开始整理行装。 阮茶的行李从来都不算多,已是春日,天气不算冷,她也只带了几件单薄的衣物,除此之外便是吃食与生活用品,一个背包足矣。 阮茶走出门外,向日葵已将大嘴花寄生的藤蔓埋入她的花盆中,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她将花盆抱在怀中,土豆从地里钻出,南瓜藤顺着架子爬下,都期待的看着她。 阮茶蹲下伸手,南瓜藤逐渐缩小,然后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了她的手腕,小南瓜挂在藤蔓上,犹如漂亮的装点;土豆也随之缩小,被阮茶放在了她的鬓发间,变成了一个小巧逼真的土豆发夹。 今日骄阳正好,春风抚过,湿润的土壤,幼绿的青草,四野的藤蔓,皆是清新芳香。 阮茶深呼吸一口气,踏出了这座几乎可以说是末世世外桃源的农园。她已有近半年的时间未曾踏出农园,外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落入阮茶眼中的是被破坏的土壤重新生长了数不清的绿色,温顺的表面下,涌动着杀机,其间还有异兽出没。 这是一个越来越危险的世界。 阮茶手腕上的南瓜藤向上攀爬,穿梭在阮茶乌黑的长发间,开出朵朵黄色的小花,为她荫蔽着气息。 异植微微颤动,最后默许阮茶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因为农园地处偏僻,异植野蛮生长,未有异能者敢随意踏足,所以阮茶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若想北上,必须得是要经过云城。阮茶走了很长一段路,傍晚时分才看见云城的轮廓。 阮茶站在远处,看防线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便知当初异植占领云城后,在与丧尸的斗争中获得胜利,如今的云城已是异植的天下。 阮茶并没有故地重游的想法,只是她没有招惹云城里那些异植的想法,只是站在防线外,就有一根粗壮的藤蔓,迎面砸来。 虽说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但阮茶一直未曾懈怠,她的反应速度比从前快了很多,轻易的就躲开了。 藤蔓不依不饶的缠上来,大有不绞死阮茶便绝不罢休的驱使,阮茶被缠得烦不胜烦,正当她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豌豆扔出去时,一柄金刃飞出,将那条藤蔓齐齐斩断。 粗壮的藤蔓掉在了阮茶脚边,喷溅而出的绿色汁液打在了她的脸颊上。向日葵从花盆里探出头来,伸长脖颈,一口叼住异植断口处露出的绿色晶核,藏进了花盆的土壤中。 阮茶没去管向日葵,她看向甩出那道金刃的主人,是一个大不了她多少的青年。那青年生得好,他分明也是在打量阮茶,却偏要装作没在看她,微微仰着头,眸中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高傲。 “谢谢。”阮茶礼貌道谢。 青年面色无波,流露着高傲的眼眸中,却难掩好奇的不停的偷偷看阮茶和她怀中的向日葵。他开口说话,声线清冷,尾音上扬:“你也是来做守护基地颁布的S级任务的吧,你是哪个异能者小队的,怎么就你一个人?” “什么S级任务?” “这你都不知道?”青年诧异,然后轻哼一声,很勉强的说:“守护基地现在唯一的S级任务,找一只空间异能的丧尸。据传,就在云城附近。” 空间异能极为罕见,更遑论是空间异能的丧尸了,也不知是从哪传出的消息,说在云城附近。久而久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阮茶没见过什么空间异能的丧尸,但空间异能的人倒是见过,就是楚牧瑕,估计是楚家还没有放弃楚牧瑕。 阮茶“哦”了一声,欲离开。 “你的队友呢?你们失散了?”青年看起来有些着急,拦在了阮茶面前。 阮茶不想多费口舌,便直接点头。 “那我救了你,你跟我进趟云城。”青年说道:“你是木系异能者,看起来还不是攻击系的,而是治愈系的,我正好缺个辅助。” 阮茶本想拒绝,但向日葵伸出绿叶摇晃阮茶的手臂,表示让阮茶去闯关,她想要更多的木系晶核。 北上倒是不急,阮茶也想历练一番,便说:“好,但路上斩杀的异植,晶核归我。” 青年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一边往云城走,一边说:“我是沈洛瑾,你呢?” “阮茶。”交换了名字后,阮茶又问:“这边经常会有异能者小队为了那个任务过来吗?” “不止如此,还有一些异能者,是为了清理异植的任务。” 从沈洛瑾的口中,阮茶逐渐理清楚了这个世界如今的模样。 植物异变,生命力空前绝后的旺盛,曾因末世战争而成为废土的土壤上,已俱被绿意装点,看似温顺,实则潜藏杀机。 也因此基地一直都有在派出异能者,清理外面的疯狂生长的异植。正如同末世爆发之初,与丧尸的战争一样。 除此之外,潜藏在异植当中的异兽,也暗藏汹涌杀机。杀机之下藏着的是数不清的机遇,这也是基地一直派出异能者清理异植的原因。 而沈洛瑾此行,就是为了找他的妹妹。他妹妹之前来到云城附近出任务,就此杳无音信,唯一的下落便是云城,据传,云城内的异植豢养人类。 在遇见阮茶之前,沈洛瑾就已探过一次云城。云城中全是异植,异能者生存不易,所以他才想带个木系异能者来辅助他,正好就碰上了阮茶。 云城的异植凶得不得了,几乎是无差别攻击,沈洛瑾带着阮茶穿越防线,防线上攀爬着的一条条粗壮的藤蔓,不约而同的砸下。 沈洛瑾指尖的金刃锋利如刀,那些看似粗壮的藤蔓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须臾他们便踏入了云城。 沈洛瑾回过头去,正好就看见阮茶怀里的向日葵将脑袋伸得老长,去咬藤蔓断口中露出来的晶核。 他的目光更诧异了。 阮茶抱着向日葵,问:“走吗?” “你这花……你能控制异植?” “我没有那么厉害啦。”阮茶谦虚。 沈洛瑾“哦”了一声:“也是,想也知道,不然在防线外,你也不会需要我来救你。” 阮茶没吭声,而是打量着四周。 云城内的异植就相对平和了许多,缠绕在建筑上的藤蔓如蛇一般蠕动,风吹过巨大的松柏,传来沙沙的声响,越显寂静。 看起来只要不要招惹这些异植,那他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不过……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你需要木系异能者做什么?” 沈洛瑾深呼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面巾围在了脸上,说:“我前几天来探过云城,止步于一片飞满了异兽蜜蜂的花丛。我一直担心蜜蜂蛰我的脸,现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阮茶:“?” “你放心什么?” 阮茶话才刚问出口,沈洛瑾就已经一脚踩在了色彩艳丽夺目的花丛间,下一瞬“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无数足有半个拳头大的大蜜蜂冲向沈洛瑾。 沈洛瑾一边砍蜜蜂与脚底下的花朵,一边对着阮茶说:“快跟我走!” 阮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对向日葵说:“这个人不靠谱,我话还没说完,他怎么就一脚踩上去了?我们还是撤了吧,我不想被蜜蜂蛰脸。” 向日葵正忙着数晶核,没空理阮茶。 “而且他不讲义气,他明知道会被蜜蜂蛰脸,不提醒我,也不给我一张面巾。” 向日葵将晶核埋在土里藏好,然后说:“可是我感知到了,前面有一股特别精纯的木异能的气息,去看看嘛。” 阮茶看了眼正在花丛间上蹿下跳的沈洛瑾,心中有了主意:“行。” 新绿的莹光自阮茶指尖涌动,围绕在她周身,在她小心翼翼踏过花丛间时,异能也如水一般泼洒在异植之上。异植开出了更为艳丽的花朵,散发着更为馥郁的香气,立刻吸引了要去蛰阮茶的异兽蜜蜂。 阮茶很快就顺利的踏出了这一丛花田,与此同时沈洛瑾也终于顶着满头包过五关斩六将出了花田。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第25章 半晌,沈洛瑾捂着被蜜蜂蛰肿了的脸,愤怒的说:“你有主意你不早说!你看我的脸!” “你跑的太快了。”阮茶解释道。 沈洛瑾忍了忍,想到他也算是有求于阮茶,便只说:“那你快用异能把我脸上的包消下去。” “你对我的异能好像有点误会,我不是治愈系的。” “不是治愈系,也不是攻击系,你骗鬼呢。” “我说的是实话。” “你就是不想给我治。” 上一次吵着让她治疗的人已经被她治成了丧尸,阮茶也很好奇如果是治疗被异兽蜜蜂蛰了的人,会是什么效果。 阮茶问:“你确定吗?” “少废话。” 阮茶将怀中的向日葵放下,双手涌动着新绿的光辉,光点聚集在她的指尖,最后全都涌向沈洛瑾脸上的鼓包。 因为木异能的异能特性的缘故,接触到沈洛瑾脸上时,他只觉一阵冰凉,然而冰凉过后,却是火辣辣的疼痛。 蜂毒极速蔓延,他整个脑袋都肿了起来。沈洛瑾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肿胀的嘴唇奋力开合:“够……够了!快住手!” 阮茶慢慢的撤回异能,若有所思。 沈洛瑾忍着脸上的剧痛,将一把金刃刺向阮茶,阮茶侧身躲过,便听沈洛瑾愤怒的说:“你害我!是谁派你来的!” 向日葵张开藏在花盘间的血盆大口,一把将沈洛瑾手上的金刃吞进肚子里,若非沈洛瑾的手缩得快,向日葵能连他的手一起吞了。 阮茶将沈洛瑾推倒在地,他体内的蜂毒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瞪着阮茶:“我救了你!你恩将仇报!” “别把你说得多高尚,你要我跟你来云城,不就是缺一个帮你吸引异兽蜜蜂火力的倒霉蛋,还得兼顾给你治疗,不是吗?”阮茶将正在打饱嗝的向日葵抱起来,平静的说道。 沈洛瑾的眼神开始闪烁:“你污蔑我,我没有。” 或许是沈洛瑾的心绪起伏太大,又或许是蜂毒太过于痛苦,他说着话,已是大汗淋漓,五官扭曲。 阮茶捏住大嘴花,从花蕊间挤出了一些粘液,一并糊在了沈洛瑾的脸上。 沈洛瑾尤在叫嚣:“你在做什么!快把手挪开!” “如果你想吸引周围异植的注意力,尽管大喊大叫。”阮茶在沈洛瑾的衣服上将手上的粘液蹭干净,就没再看他一眼,而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沈洛瑾渐渐安静了下来,倒在地上,生无可恋。 旁边建筑上攀爬着的藤蔓,顺着长满了青苔的墙壁落在地上,从沈洛瑾的身上爬了过去。 沈洛瑾瞪大眼睛,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四周的藤蔓,缓缓的朝着阮茶离开的方向,如蛇一般蠕动着前行。 …… 阮茶在云城读了三年大学,对云城还算是颇为熟悉的,只是异植的生长将建筑变成断壁残垣,街道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越往里走,便越像是到了某种原始丛林间。 阮茶对植物拥有天生的好感,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她并不觉害怕,而是能够静下心来,细细感知异能波动。 她循着异能波动前行,最后停在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的喷泉已经干涸,自内而外延伸而出的碧绿藤蔓长满了整个广场。 阮茶低头一看,脚下踩着的地面不知何时从长满青苔变成铺满了藤蔓。 “就在喷泉下面!”向日葵激动的说道。 阮茶踩在藤蔓上,朝着喷泉走了过去。她的手按在全是绿色汁液的石头上,踮着脚往下看去。 藤蔓颤动着往旁边移去,很快就让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底下一片漆黑,犹如深渊的邀请。 阮茶没有急着跳下去,她往四周看了一眼,只见满眼碧绿的藤蔓。 阮茶收回目光,单手撑在石台上,纵身一跃,极速下坠。 四周一片漆黑,阮茶也不记得她下坠了多久,快要坠地时,手腕间的南瓜藤迅速变大织成一张绵密的网,稳稳的将她接住。 阮茶拍了拍南瓜藤,南瓜藤重新缠上她的手腕。她指尖轻点,一抹新绿挂在她的头顶,光束将她笼罩的同时,也点亮了周遭空间。 这是一个显得有些逼仄的地洞,依旧生长着数不清的藤蔓,一根又一根紧紧的缠在一起。 阮茶收回目光,心无旁骛、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向日葵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有些恐惧的说:“那些异植好像都在动。” “你没看错。”阮茶也怕,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这种时候恐惧是没有用的:“从我们进云城起,那些藤蔓就一直在偷窥我们了。” 向日葵缩回了阮茶的臂弯间。 没走多久,阮茶便觉得脚下硌了一个什么东西。她垂首一看,便见她是踩到了一块阴森森的白骨,在头顶绿色光束的照耀下,散发出诡谲的光。 阮茶的脚步倏的顿住。 没有了阮茶的脚步声音,刹那间,万籁俱寂。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呼救声与绝望的低泣,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阮茶想循着声音找过去,然而这被藤蔓开辟的地洞犹如迷宫一般,四周都是绿油油的,根本就找不到方向。 在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后,阮茶试着用异能拨开挡在她面前的藤蔓,果真如她所想,下面根本就不是地洞,而是由数以万计的藤蔓缠绕编织而成的迷宫。 吸取到阮茶异能的藤蔓欢欣雀跃,轻而易举的便被阮茶拨到了一边,阮茶曾听见的声音,也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响彻耳边—— 十几个面色苍白的异能者七零八落的倒在藤蔓上,藤蔓生出的须须紧紧的攀附着他们的四肢,似乎是在吸取他们体内的异能。 看见阮茶他们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只是看见阮茶身上缠绕着的藤蔓,他们又失望的挪开了目光。 一个木系异能者无精打采的说:“又来一个养料。” “我们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我们!这一切都是骗局!守护基地诓我们过来送死!” 由生到死的绝望因为阮茶的到来而蔓延,异能者们抱怨谩骂,以此慰籍。 阮茶找了个空地坐下,好奇的问:“什么叫守护基地诓我们过来送死?”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来的这儿?”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反问。 “是一个金系异能者,他在云城外救了我,他带我进的云城。”阮茶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然后我们被异植蜜蜂攻击,我就和他失散了。” 一开始开腔的木系异能者有些激动的问:“你说的是不是一个个子很高、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 阮茶点点头。 那异能者激动的说:“我们队长还在外面,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阮茶开心的说,然后问:“你们都是为了那个S级的任务来的这里,为什么要说是被守护基地诓过来的呢?” 那脸色苍白的女人捏着缠在她身上的藤蔓,冷声说道:“我和我的队友们在云城外找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是掘地三尺,周围别说空间异能的丧尸了,丧尸都没见几个!” 动植物变异后,丧尸成了食物链的最底层,大多数都跑进了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待着了。 女人接着说:“在我们筋疲力竭时,云城的防线上忽然砸下了一条藤蔓,我们再醒过来时,就被困在了这里。我们越是挣扎,藤蔓便禁锢得越紧,体内的异能也流逝得越来越快,直至被抽成干尸。” 在女人的身边,已经有好几具化成了白骨的尸体,很显然就是她的同伴。 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冷冰冰毫无感情的说道:“若不是你们贪图任务奖励,又怎么会被云城中的异植攻击?” “那你见守护基地里有什么异能者小队来云城吗?”女人尖锐的反问,然后说:“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盛城来的吧,还替他们说话?” 男人冷声说:“这是意外。” 在他们不友好交流期间,阮茶盯着那男人,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她看着男人那双毫无感情犹如机械一般的双眸,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半年前那个领头小金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女人所言非虚,那么守护基地的确心怀不轨,而看那小金人,也口口声声说是意外,想来可能真是意外。 不过……小金人都不是人了,这些藤蔓还怎么汲取他身上的异能? 因为在场只有楚一来自守护基地的原因,他毫不例外的受到了排挤,说了没两句话,就回墙角蹲着了。 阮茶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便不动声色的挪到了楚一的旁边。靠的越近,她也就越能感受到楚一身上的异能波动——藤蔓果真不能汲取他身上的异能,而是只能困住他。 楚一冷漠的看着阮茶:“做什么?” “先生让我来找你。”阮茶温软的声音陡然一冷:“你办事不利,已经超出了任务期限。” 楚一狐疑的问:“你是谁?” “我此行除了找你之外,先生还吩咐我,将云城内的异能者斩草除根。”阮茶压低了声音,冷漠的说道:“他们蔑视守护基地,就是蔑视先生,绝不能放过!” 这的确是楚临天的作风,毕竟一个正常人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楚一的眼神开始松动,他配合的压低了声音:“我要怎么做?” “配合我。”阮茶冷冷的说:“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楚一毫不犹豫的点头。 阮茶微微偏过头,有些憋不住笑。楚家养出来的人怎么都这么好骗? 第26章 阮茶与楚一的窃窃私语引起了那失去了所有队友的女人的注意,她冷冰冰的看着阮茶和楚一,忽然开口:“你们认识?你也是从守护基地来的?” 阮茶温和的笑了笑,回答道:“不是,我在和这位先生商量,我们怎么才能逃出这里。” 沈洛瑾的木系异能者队友赵丹心立刻惊喜的问:“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 “这些藤蔓将我们禁锢在这里,巴不得我们多使用一些异能,他们才能更快的吸收我们的异能。”脸色苍白的女人宋木兰靠着粗壮的藤蔓,冷漠的说道:“可是不用异能,我们根本不可能挣脱藤蔓,而殊死一搏的下场,就和我身边的白骨一样。” 宋木兰很显然是已经激烈的反抗过了,她的脸色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苍白,骨瘦如柴,看着极为虚弱,似乎下一刻就会咽气。 只是因为她不甘心,所以硬生生的撑到了现在。 “殊死一搏么?”阮茶从容的说道:“生与死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在场殊死一搏的异能者都占在了那死的百分之五十中,说不定生的百分之五十,就在我们当中呢?” 宋木兰的想法代表了这儿十几个异能者们的想法,他们不停的说起在他们刚困在这里时,是如何倾泻异能,想要逃离,又是如何以失败告终,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阮茶等到他们反驳完了之后,她才说道:“的确,我们或许也没有那么幸运,会是那百分之五十生的几率,不过我可没说过我们是殊死一搏。” 周围反驳的声音一顿,所有异能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阮茶的身上,包括宋木兰。宋木兰扯了扯唇角,一时不知该不该笑,她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欲扬先抑这一手,玩得漂亮。 虽然不知这同样身陷囹圄的姑娘究竟有什么办法,但宋木兰决定信她一次,因为她的确聪明。宋木兰问:“你打算怎么做?” 当初阮茶来到云城的时候,就一直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她,只不过一直找不到究竟是何方神圣。直到她循着异能的波动来到干涸喷泉的广场,终于意识到,看着她的正是藤蔓。 这是一株巨大的异植藤蔓,藤蔓的根须遍布整座城池,由内到外,都是藤蔓的天下。 而这里恰巧就是藤蔓的中心位置,藤蔓在此地禁锢异能者,将异能者当做养料,耗干他们的生命。 当时她在外面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事到临头,进退维谷,藤蔓虎视眈眈,她已没有掉头就走的可能。 没想到落入这里,却是别有洞天。 一人力量薄弱,多人众志成城。虽然他们不能用异能,但阮茶的植物可以,他们不受藤蔓束缚。 阮茶可以集结在场异能者的异能,由她做媒介,藤蔓可以吸取她的异能,她的植物同样能够吸取她的异能。 宋木兰听了,眉头挑起,狐疑的说:“你是说将我们的异能,转移到你的身上?你能承受吗?” 他们都不知道阮茶植物的存在,是以觉得荒谬。 “可以。”阮茶回道。 阮茶虽然只是木系异能,植物也属木,却包容万象属性,比如这株巨大的藤蔓,比如她怀里的这一株什么都能吞的向日葵。 宋木兰一众人觉得阮茶古里古怪,楚一也觉得阮茶古里古怪,因为想不通,就无法怀疑阮茶的动机。 所有人目标达成一致后,他们便纷纷盘腿而坐,开始凝聚异能,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围绕在阮茶的周身,变成了一个色彩多样的光球。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藤蔓见异能全都飞到了阮茶那边,开始本能的朝着阮茶涌动而去,开始大口吞噬异能。 在众人都在专心凝聚异能的时候,宋木兰不动声色的睁开了双眸,便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阮茶鬓角的土豆发夹、手腕间的南瓜藤手链、怀中抱着的向日葵,甚至从她的兜里,还跳出了三颗小巧圆润的豌豆,皆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围绕在阮茶周身的异能。 藤蔓根本抢不过这些奇怪的植物们。 渐渐的藤蔓也急了,无数的藤条涌向阮茶,将她裹成了一个几乎是密不透风的茧。 重获自由的异能者们立刻四散逃窜开来,在这藤蔓迷宫中,如同一群无头苍蝇。 他们找不到出路。 正在这时,迷宫中央的那团藤蔓编织而成的茧中,隐约可见明亮的火光,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爆炸,藤蔓被炸得七零八落。 阮茶从南瓜藤的包裹中探出头来,踩着南瓜回到了地面,她朝着下方正在看着她的宋木兰,递出了南瓜藤蔓。 宋木兰握住了从上方坠下的南瓜藤,被南瓜藤带回了地面。她有些愣神的看着阮茶:“就这样吗?就逃出生天了?” “这叫出其不意。”阮茶笑了笑:“运气好而已,藤蔓这次不知道,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宋木兰看着下方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藤蔓,忍不住说:“他们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阮茶继续伸出南瓜藤,将还在迷宫徘徊的异能者一个个的拉上来,并对他们说:“快离开云城,这异植藤蔓尚未彻底摧毁根系,随时都有再生的可能。” 异能者们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多日,闻言忙不迭的拔腿就跑,趁着藤蔓虚弱之时,离开了云城。 南瓜藤找到了最后一位异能者,将其拉了上来,但宋木兰还在,她看向阮茶:“还剩一个。” “嗯。”阮茶问:“你不离开吗?” “你不是守护基地的人,你和守护基地有仇?” “怎么说?” “你要是守护基地的人,一定会第一个将那人拉上来。”宋木兰不假思索的说。 阮茶含糊其辞:“或许我的南瓜藤没有第一个找到他呢?” “或许吧。”宋木兰耸耸肩,然后冷声说道:“你与守护基地有仇没仇,尚未可知,但我与守护基地,是深仇大怨,你应该知道,我的队友都死在了这里。” “我不知道。”阮茶温和的笑笑,不动声色的说道:“或许正如那个男人所说,你们只是为了那任务奖励,凡事都有风险,不是吗?” “我会查清楚。”宋木兰意味深长的看了阮茶一眼,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知晓你并非守护基地的人,就足够了。” 阮茶说:“你快走吧,我能感受到,藤蔓就要复生了。” “你保重。” “祝你早日查明真相。” 宋木兰颔首,大步离开。 南瓜藤此时已经找到了正藏在藤蔓迷宫中的楚一,楚一在看见从阮茶身上蹦出来的豌豆时,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但那时他的异能已经大半都输送到了阮茶那儿,无法收手。 在看见藤蔓茧爆炸的那一刻,半年前的记忆瞬间回拢,根本不是什么长得像茶叶的豆子,而是阮茶与豌豆! 看见了豌豆,那么那个女人一定就是阮茶!他被骗了! 在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楚一的异能未曾被异植藤蔓吸收,反而被阮茶骗得主动给了阮茶。 楚一怎么也想不通,阮茶为什么那么了解先生,轻易的就骗了他? 曾经被洗掉的记忆也因此渐渐回拢,当时楚真喊了一句“阮茶竟然让豌豆炸我”,足见无论是陆忍白还是楚真,都是认识阮茶的。 而早就在外的陆忍白,必定比楚真先认识阮茶,也就是说……陆忍白在明知应该杀了阮茶的情况下,与其勾结,他背叛了先生!他一定要回去告诉先生! 正在此时,一条南瓜藤落在了他的面前,阮茶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还不上来吗?” “不用你假惺惺的,你这个骗子!”楚一破口大骂。 阮茶惊诧的说:“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我装冷酷装得不够好吗?” “我又不是傻子,我能不知道?” 阮茶乐了:“你不是傻子,你倒是上来啊。” “我不上,傻子才上来。”楚一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现在失了大半异能,并不是阮茶的对手,能避则避。 南瓜藤动了动,立刻就紧紧的缠上了楚一的身体。阮茶的声音随之传来:“问你几个问题,好好回答了我就不把你拉上来。” “我是不会背叛先生的!” 阮茶不确定楚一最后有没有命回到守护基地,她想打听陆忍白的近况,便不能明着问,只能说:“据我所知,你们守护基地应该有三个人要找我,陆忍白,楚真,还有一个你。对吗?” 楚一更惊讶了,因为楚临天的确有吩咐他,除了寻找楚牧瑕以外,还要去陆忍白待过的农庄,看有没有阮茶踪迹。只不过出师未捷,他刚靠近云城,就因为看热闹中了招,被困在这里。 阮茶便知道她说对了,她接着问:“你们都不怀好意,我也得未雨绸缪,你如今被困在这里,那陆忍白和楚真呢?他们是回守护基地了,还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楚一不说话,阮茶就示意南瓜藤,将他往上拉。 “你和陆忍白就是一伙的,你想打探他的下落,我就不告诉你!” 阮茶平静的说:“啊……你以为我们是一伙的吗?既然这样,我还真得把你救上来,让你去告状了。” 他猜错了吗?楚一又开始不确定。 “那我把你拉上来了哦,你记得一定要去和你们的先生告状。” 阮茶话音刚落,南瓜藤便将楚一从下面拉了上来,与此同时,藤蔓复生,一截截断掉的藤蔓重组,攀爬在建筑上的藤蔓极速朝着广场蠕动,眨眼间便已呈遮天蔽日之势。 一条足有大树树干粗的藤蔓,重重的朝着阮茶头顶砸下! 第27章 似曾相识的一幕,与之前在云城防线外不同的是,阮茶早有防备。她敏捷的侧身一避,扔出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向日葵,向日葵一口咬在藤蔓上。 藤蔓的本体太过巨大,向日葵咬断了一条藤蔓还有数不清的藤蔓。 阮茶指挥着豌豆飞了出去,寻找着爆炸点,早有防备的藤蔓直接像拍乒乓球一样,将豌豆拍入地底。 一时沙土飞溅,豌豆未能伤及藤蔓分毫,正在这时,土豆从地底钻出,护着豌豆炸向藤蔓。 植物们吸取了大量的异能,正是力量强盛的时候,但因为藤蔓本体过于巨大,植物的攻击无法伤其要害。 藤蔓不再顾被向日葵与豌豆伤害的枝节,将火力对准了正在控制植物的阮茶,阮茶不得不连连后退。 从阮茶的身后飞出一条同样粗壮的南瓜藤,其上的小南瓜随之壮大成大南瓜,将藤蔓一条条的压扁。 阮茶的异能几乎都在植物上,但却始终不能完全控制藤蔓,这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打不过这条藤蔓。 藤蔓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明白只要他拖的够久,阮茶就会体力不□□么到时候依旧是他的主场。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上堆满了藤蔓被炸断、被咬断的枝节,阮茶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苍白。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藤蔓的身躯太过庞大,只有找到其深埋土壤中的根,将其摧毁,才能一击必杀。 只不过这藤蔓就如同一团凌乱的毛线球,阮茶根本就找不到他的根在哪。 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响起:“让开!” 阮茶猝然回神,藤蔓迎头劈来,她往旁边一滚,勉强躲过,就见沈洛瑾割下了一截藤蔓。 阮茶低声说了句“谢谢”,沈洛瑾冷哼一声,回道:“你治好了我的蜂毒,我当然也应该救你。” “你打的过吗?”阮茶问。 “打不过。”沈洛瑾语速飞快:“我们得找机会赶紧跑。” 藤蔓似乎是听懂了他们说话,当即封锁了他们的出路,巨大的囚笼中,只有异能的微光亮起。 阮茶一边躲避藤蔓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尝试找到藤蔓的根,她一心二用,难免分神,藤蔓的须须划破了她的脸颊,让她下意识的甩出异能自保。 刹那间,那根须须迅速长成了一条崭新的藤蔓,被阮茶强化得无坚不摧,追着沈洛瑾打。 “你别用异能打他了!” 阮茶悻悻的收回手,也是经此一事,她才想到她似乎什么都能强化,譬如一开始的强化了楚牧瑕体内的尸毒,后来又强化了蜂毒,她还能强化她的植物,连敌对的藤蔓都能强化。 那么同理她是不是也能强化人呢? 这个想法一出,阮茶立刻看向沈洛瑾,金系异能属于纯粹的攻击系异能,沈洛瑾本身的战斗力就已相当不错。 或许她可以尝试一下强化沈洛瑾。 阮茶立刻高声说道:“你到我这儿来!” “我不来,你那儿的藤蔓比我这儿的多。”沈洛瑾是想来救阮茶的,但既然救不了,他还是赶紧保全自身吧。 阮茶沉默了一瞬,然后撒腿就往沈洛瑾旁边跑,身后跟着极速蠕动的藤蔓,眼看着就要将两人逼入绝路。 沈洛瑾刚想骂,阮茶就一道新绿色的链子缠在了他手腕上:“去!打!” “你没事吧?”沈洛瑾无语,但藤蔓近在眼前,他下意识的挥舞金刃,便见藤蔓被他切平一片。 沈洛瑾诧异的瞪大眼睛,阮茶却早有预料,她说:“先从这里出去!” 金刃化作长刀,沈洛瑾握紧了这把满是金异能的长刀,朝着前方劈砍。 刹那间,巨大的牢笼被破开,两人重见天日,阮茶急声说:“你先拖住他,我去找根。” “好,你异能别断开啊。” “知道了。” 被强化的沈洛瑾斗志昂扬,阮茶则是跳入藤蔓迷宫中找根。 向日葵从天而降,砸在阮茶怀里,她筋疲力竭的说:“啃不动了,牙都快钝了,主人怎么办啊?” 阮茶也不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找到藤蔓的根,但她都快把迷宫转了一圈了,都没能找到。 而连接着沈洛瑾的异能链也因为距离过远,彻底断开。 阮茶的脚步倏的顿住,她抱着向日葵,忽然问道:“你在这之前吞了那么多的异能,如果不转化成木异能呢?” 地面上,失去了加强的沈洛瑾被藤蔓压到了地上,狠狠地挨了几下。 沈洛瑾正要反抗,藤蔓就已经将他紧紧的缠了起来,根须刺破了他的皮肤,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飞速运转的异能。 随着异能的流逝,沈洛瑾立刻虚弱了起来,在他清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时,模糊的视线中,忽然亮起了灼目的金光。 沈洛瑾微微眯着眼往上看去,似乎看见了冉冉升起的太阳,金色的光辉犹如神圣的希望,让他有一瞬的恍神。 紧接着那太阳的光辉瞬间四散,犹如飞射的流行一般,极速下坠。等到光辉逼近,将藤蔓一条一条的钉死在地面上,沈洛瑾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流星,而是一颗又一颗金色的葵花籽,挂在天上的也不是太阳,而是一朵向日葵。 阮茶连接着向日葵,又甩出一条异能链搭在了沈洛瑾的手腕上:“放异能!” 沈洛瑾顺从的将身上剩余的异能尽数通过阮茶传递到向日葵的身上,向日葵射出了更多的金瓜子,犹如一场绵密的细雨,落下的却是能钉死藤蔓的锋利金瓜子。 等到这一场金色的雨落幕,地面上金绿交织,硕大的藤蔓盘旋在地面上,被锋利的金瓜子钉得动弹不得。 被藤蔓绑在半空中吸取异能的沈洛瑾也从高处坠落,然后被一条长着黄色小花的南瓜藤接住。 沈洛瑾看见藤蔓就被吓了一跳,那南瓜藤作势要扑他,阮茶过来了南瓜藤才回到她的手腕。 沈洛瑾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这就结束了吗?” “嗯。”阮茶抱着向日葵,开始在地面上找藤蔓的晶核所在。 向日葵叽叽喳喳,欢欣雀跃:“我今天收集了好多晶核,这颗晶核一定是最大的!” 沈洛瑾惊悚的看着会说话的向日葵。 阮茶在地上找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晶核所在,她眉头皱起:“这株藤蔓该不会没有晶核?” 向日葵嗅来嗅去:“可是他的能量的确非常精纯啊,要不我们留一段时间,我把他们全吃了。” 阮茶:“……不要太血腥了,葵。” 地上的藤蔓似乎是听懂了,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然后极速缩小成了一条小小的藤蔓,如蛇一般在地上爬行,阮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南瓜藤顺势缠上了这根小小的藤蔓。 阮茶确定藤蔓无法挣脱后,她看向沈洛瑾,问他:“什么情况?” 沈洛瑾茫然摇头。 不过云城没了这株庞然大物之后,光线都明亮了几许,一些藏在地底避其锋芒的植物也都冒出了脑袋,亲密的用叶片蹭着阮茶的脸颊。 看起来他们都非常喜欢阮茶。 面对待她是善意的植物,阮茶也毫不吝啬的播撒着木异能,点点绿芒犹如星子坠落。 沈洛瑾目光复杂的看着阮茶:“你怎么那么厉害,你明明长得那么弱。” 阮茶谦虚而真诚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大概是在农园隐居的那半年,她认真的了解过她的异能,也一直都未曾懈怠锻炼身手。 陆忍白看见她肯定也会夸她厉害的!阮茶自信满满的想。 沈洛瑾又接着说道:“我看见你将困在云城的异能者们都救出来了,也看到了我的几个队友,但我没有看见我的妹妹,我的队友也没有看见她。” “问问这株藤蔓?”阮茶抬起手,将那株还在挣扎的藤蔓递到沈洛瑾面前。 沈洛瑾和藤蔓对视了片刻后,忽然有些暴躁,也有些心急:“我又不能和植物交流,你让你的向日葵去。” 向日葵扭了扭头:“我不去,我们语言不通。” 藤蔓凶狠的想扑向日葵,被南瓜藤死死缠住。 沈洛瑾得不到妹妹的下落,一时有些气馁,他也知道如果所有人都没看见妹妹的下落,那么十有八九生死未卜。 阮茶见他神情沮丧,便说:“或许她不在云城也说不定,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沈洛瑾“嗯”了一声。 阮茶捏着那株藤蔓,发现哪怕是缩小,藤蔓也是首尾不分,根本看不出根在哪里,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攻击了大半天的藤蔓,只是主藤上的一根藤蔓。 阮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让南瓜藤将那根藤蔓放下,果不其然便见藤蔓飞快的往云城外爬去。 阮茶忙活了大半天,总不能一无所获,她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沈洛瑾见此,也连忙跟上阮茶。 沈洛瑾不信她的妹妹埋骨于此,既是不信,那么这株藤蔓就是他得到真相的最后线索。 藤蔓蠕动的速度很快,阮茶刚刚追出云城,就失去了藤蔓的踪迹。她只确定,藤蔓往北游移了。 这也正好与她的目的地不谋而合。 第28章 盛城守护基地,楚家。 因为某些原因楚临天极度信任楚真,所以无论是陆忍白还是楚真未曾完成的任务,他能够放心的交给楚一。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楚一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无论是找失踪的楚牧瑕,还是调查陆忍白在云城的那几个月,都杳无音讯。 所以云城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无论是陆忍白,楚真,甚至是楚一,都空手而归……虽然楚一人都不见了。 按理说……是不该有这些变数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楚临天沉思的时候,一直被关在阁楼中的陆忍白,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枯枝抽出新芽,早春的气息迎面而来。 陆忍白被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他背上的伤口早已愈合,结痂脱落,只剩下消失不了的印记,在他的后背,叠出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阁楼的门忽然被轻轻叩响,楚真难掩雀跃的声音随之传来:“小白哥,先生让你去书房了!” 陆忍白动了动,阁楼太低,他只能微微弓着身走到门边。沉重的铁锁啪嗒一声被打开,外面的光线落到了陆忍白的身上,让他有些许的不适应。 “小白哥,先生好不容易要再给你任务了,你这次态度软和点,和他保证你一定准时完成任务。”楚真喋喋不休的说:“不然先生一生气,一定又得关你好几个月的时间!” 陆忍白目无波动,像是没有听见楚真的话一样,冷冰冰的像块木头。 楚真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陆忍白听见的音量说:“之前你不是说先生会让楚一去调查你吗?楚一真的去了,不过你放心,我后来用了点手段,他现在应该被困在云城那个鬼地方,你的阮茶依旧是安全的。” 这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陆忍白却清楚的记得这件事,他说道:“多谢。” “咱俩谁跟谁啊,客气。” 短暂的交流间,陆忍白和楚真已经走到了书房。楚真目送陆忍白走进书房,才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陆忍白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楚真真担心这次他再惹楚临天生气,可能今年一整年都得被关在阁楼。 书房内。 陆忍白笔直的站在书桌前,因为几个月来不见天日,他被晒成小麦色的肤色白皙了许多,透着些许不见天日的苍白,越显他的冷漠。 楚临天知晓面对陆忍白不需要有任何的拐弯抹角,陆忍白也从来不是一个会虚以委蛇的人,所以楚临天直接说:“我需要你去一趟姻缘城,将城中姻缘树的晶核带回来。姻缘城濒临云城,或许会有牧瑕的踪迹,你依旧需要找到他。” 陆忍白颔首。 “上一次你办事不利,这一次是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包括来往的路程,你要是回不来,或者是不能完成任务,你脖颈上的链子会启动自毁装置。” 陆忍白继续点头。 “去吧。” 陆忍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楚真就等在外面,看陆忍白出来了,他立刻迎上去想问陆忍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楚临天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小真,进来。” 楚真立刻走了进去,恭敬弯腰:“先生。” “其他人暂且不提,当日小白放走那个叫阮茶的异能者,我始终觉得古怪。那个异能者不可饶恕,我要你在三个月之内找到她,杀了她。”楚临天平静的说道:“三个月之后你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回来,那么你脖颈上的链子,会启动自毁装置。” 楚真脸色微变,他忍不住说道:“可是先生,我根本不认识阮茶是谁!您要我怎么杀了她?” “你倒是越来越长进,还会跟我讨价还价?”楚临天不紧不慢的说:“好,那我让你讨。告诉我,你找到小白后,你们一起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异植炸了,那段时间一直昏睡着。”楚真依旧是原来的说辞。 楚临天“嗯”了一声,很显然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说:“找不到阮茶就问问小白,他在那边那么久,总归是应该知道点什么的。记住,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楚真还想再说话,楚临天便挥了挥手,让他离开。楚真无奈,只得垂首离开。 楚真明白,经过云城一事后,楚临天已经不再信任他和陆忍白。楚临天怀疑陆忍白和阮茶之间有问题,连带着怀疑上了与陆忍白关系甚笃的他。 虽然不知道楚临天给陆忍白了什么任务,但楚临天很显然是想离间他与陆忍白。 楚真想想就觉得头疼,他是忠心于先生的,却因为陆忍白要保护阮茶……说到底都是因为阮茶! …… 翌日。 陆忍白与楚真便踏上了前往云城方向的路,这一次楚临天没给他们派直升机,只给了一辆越野车。 陆忍白安静的开车,车辆缓缓行驶,在天黑前到了与盛城毗邻的北城。 他们本该停在这里休整,楚真却说:“小白哥,我们继续赶路吧。” 一来是因为时间紧迫,二来…… “这北城已经不行了,他们的少主出任务失踪后,基地被丧尸围攻了一波,里面又闹了异兽鼠患。最近他们都忙着逃命呢,我们可别进去了,搞不好就传染了鼠疫。” 陆忍白没什么反应的“嗯”了一下,踩下油门,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车内的气氛沉寂了许多,半晌陆忍白忽然开口:“先生给了你什么任务?” 楚真其实没料想到陆忍白会问他,以往的陆忍白可从来不关心这些,他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但在陆忍白面前撒谎,他不禁有些紧张。 “先生让我去云城附近,继续找少主。”半晌,楚真才说道。 “先生派出了多少人去?” “那可就多了去了。”楚真见陆忍白相信,立刻就着话茬说了下去:“先生在守护基地颁布了一个S级的任务,报酬丰厚,就是为了找到少主。只不过这么久了,找少主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回来的人却屈指可数,听说都死在云城,成了那里异植的养料了。” “为什么?” “因为报酬丰厚啊,先生给的太多了呗。” “为什么要将找楚牧瑕的消息,公诸于众?” “可能是人多力量大?” 陆忍白摇摇头,楚临天多疑,怎么可能会将这种消息公诸于众?陆忍白觉得奇怪,却因为这与他无关,也就没有再想下去。 汽车平缓行驶,直至入夜时分,陆忍白要停车休整时,后面忽然传来了汽车疾行的声音。 车内开车的中年男人高声说道:“快点开,后面跟了很多异兽蚂蚁!” 在动植物变异后,这种群居的小型动物,譬如老鼠、蜜蜂、蚂蚁……是最让人头疼的存在。 陆忍白踩了刹车,楚真诧异的问:“我们要管?这蚂蚁可是他们招惹过来的啊。” “车没油了。”陆忍白下了车。 楚真只得跟上,说道:“行吧,反正在基地里也闲了那么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话音刚落,数量可怖的异兽蚂蚁军团便映入眼帘,夜晚光线昏暗,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蚂蚁,看见了他们,当即一拥而上。 陆忍白抬手,刹那间水异能蔓延开来,大范围的水流,冲散了蚂蚁的阵容;楚真则是调动精神异能,控制着一片蚂蚁自相残杀。 少数的蚂蚁逃过一劫,排列成一张绵密的黑色大网,朝着陆忍白与楚真扑过来时,忽然被一团火烧成灰烬。 ——是那开车的中年男人。 异兽蚂蚁并不可怕,只是数量可怖,但他们有三个人,自然很快就能清理掉这些异兽蚂蚁。 那中年男人神情温和,略带歉意的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楚真撇撇嘴:“的确是挺麻烦的。” 中年男人脾气极好的笑了笑,然后说:“不知道两位是要去哪里?我可载你们一程,算是答谢。” 陆忍白和楚真的车因为距离蚂蚁军团太近,被靠近的蚂蚁啃得只剩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车架子,已经不能再开。 “我们要往南走。”楚真说道:“你们呢?” “我们是从北城逃出来的,现在打算回云溪镇老家。” 楚真颔首:“行吧,我们也算顺一段路了。” 陆忍白与楚真上车后才发现,男人并非孤身一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系着安全带的中年女人。女人神情冷漠,看见陌生人也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看向她的丈夫。 男人声音温和的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叮嘱陆忍白与楚真系好安全带,便驱车继续赶路。 似乎是觉得车内的气氛太过沉寂,男人慢慢的开口:“南面气候温和,多异植,你们跋山涉水的往南走,是有要紧的事情吧?” “嗯,我们要去趟云城。”楚真说着,打开了车窗,脸面向窗外,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模样。 男人见此不再多说,副驾驶上坐着的女人倒是忽然回过头,重复的问:“你们要去云城?” 陆忍白冷淡的颔首。 女人忽然攥住丈夫的手,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们也去云城。” “好,等在云溪镇休整一段时间,我们就去云城。你先好好休息,好吗?” 女人看似冷漠,实则情绪有些躁动,被男人温和的安抚下来后,她才安静下来,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 见妻子的呼吸渐渐平和,男人慢慢的说:“别在意,我们的女儿就在云城上大学,她太思念女儿了。” 北城与云城山高水长,末世后他们这种普通人想要到云城,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更遑论如今云城的情况…… 分隔两地的亲人,再难有见面的机会,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陆忍白没什么反应,楚真倒是偏过头来,透过前视镜,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妻,若有所思。 第29章 南方多雨,是异植最喜欢的环境,阮茶自云城一路走来,见到了许多野蛮生长的异植,巨树高耸入云,青草强健翠绿,其间多了许多来往奔跑的异兽,倒也算是和睦相处。 阮茶有些好奇的询问:“不是说各大基地都有在派出异能者清理异植吗?这儿的异植却还能长得这么茂盛?” “A国那么大,基地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这条路是往姻缘城去的,异植生长茂盛也不稀奇。” “什么姻缘城?”阮茶诧异的说:“我记得这条路过去是月城,是改名字了吗?” 沈洛瑾点点头,回答道:“异植时代后,月城月老庙里的那株姻缘树得天独厚,长成了一株巨树,庇佑着整座城池。时间久了,我们都叫月城为姻缘城。” 阮茶从北方来上大学时经过过月城,因为暑假太长,她还在月城玩了两个星期。月城最出名的就是月老庙,据说在此许愿的情侣都可白头偕老,这种事信则灵,不信讨个好彩头也不错,所以月老庙的香火一直都没断过。 阮茶也慕名去看过,当时就光顾着感慨姻缘树上的红绸好多,月老庙卖的红绸好贵了。 “那你去过吗?” 沈洛瑾摇摇头:“没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株藤蔓就是去了姻缘城。” 姻缘城由姻缘树庇佑,必然是异植最好的庇护所。 “不错,而且姻缘城中不设基地,皆由姻缘树管辖。”沈洛瑾赞同的说。 “那棵树竟然这么厉害吗?” “你看。” 阮茶的目光顺着沈洛瑾的手指往前看去,下一瞬她的双眸被碧绿与绯红的色彩填满。 一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遮天蔽日的巨树,自城池的中心拔出,其上叶片翠绿,红绸飘飘,苍翠欲滴,古木参天。 很显然,这就是沈洛瑾口中所说的姻缘树。阮茶踮起脚来,也隐约看见了姻缘城的轮廓。 可是这样巨大的一株树,几乎覆盖了整座姻缘城,让阮茶立刻就想到了同样占据了整座云城的藤蔓。 说他们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向日葵流下了激动的口水:“主人,我觉得你应该进城去看看,我们一定不能空手而归。” 阮茶其实觉得她很有可能打不过这株姻缘树,毕竟打藤蔓都已经非常勉强了,可是……去看看又不要命,说不定运气好能捡个漏呢。 沈洛瑾已经斗志昂扬的说:“我们现在就进城!我一定要向那株藤蔓求证我妹妹的下落!” “去就去吧,晶核归我。” 沈洛瑾颇有些惊悚的说:“这就要挖那棵树的晶核了吗?” “如果我被攻击,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姻缘城的城门口。城墙上青苔横生,一条条不知从何处生长而来的藤蔓缠绕在城市入口,其上生长着的白色小花随风摇曳。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藤蔓后传来:“姻缘城又来客人啦!小姐姐,你们是情侣吗?” 阮茶刚想说“不是”,沈洛瑾就已经先她一步回答:“我们是。” 那声音的主人说:“我在问小姐姐啦,你不要回答。” 沈洛瑾给阮茶使了个眼神,阮茶看了沈洛瑾一眼,才“嗯”了一声。 “情侣进城要先佩戴同一对姻缘手环哦!” 那道声音话音刚落,缠绕在入口处的藤蔓立刻递上了一对由细小藤蔓编织的手环,上面缀着粉色的小花。 阮茶和沈洛瑾分别接过,阮茶掂了掂这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藤蔓手环,套在了她的左腕上,和南瓜藤并排着。 南瓜藤往旁边挪了挪,看起来似乎是对这藤蔓有些敌意。 阮茶将手垂在身侧,袖子滑落,将两条藤蔓都遮住。这时候沈洛瑾也将手环戴好,递到藤蔓面前:“我们都戴好了,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入口处的藤蔓在阮茶和沈洛瑾身上扫了扫,感应到手环的存在后,缓缓的向两边退去,留出一个心形的拱门。 就,还挺有仪式感的。 拱门后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漂亮姑娘,估计是这座城市的工作人员,她对着阮茶和沈洛瑾说道:“欢迎你们来到姻缘城,我是小枝,负责接待二位,在你们离开姻缘城之前,你们在城中的一切需求都可以来找我哦,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阮茶问:“要钱吗?” 沈洛瑾:“……”好现实的阮茶。 小枝回答道:“姻缘城流通的唯一货币,是两位的爱情积分,已经储存到姻缘手环上啦!让我看看两位的爱情积分吧,这样我好为二位分配爱情小屋!” 阮茶和沈洛瑾对视一眼,沈洛瑾不自在的抬起手,小枝用她腕间的藤蔓手环一扫,一个硕大的“400”浮现在藤蔓手环上。 阮茶大吃一惊,沈洛瑾略显尴尬。 小枝又扫描了一下阮茶的手环,袖子内藏着的南瓜藤一卷,挡住了藤蔓手环,半晌,一个硕大的“0”映入眼帘。 阮茶非常平静,沈洛瑾非常尴尬。 小枝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没有露出丝毫别样的表情,反而是微笑着说道:“看来两位的感情不是很好哦,是吵架了吗?” 沈洛瑾“嗯”了一声。 小枝立刻热情的说道:“如果对现有的伴侣不满意的话,我们姻缘城也包分配对象哦。小姐姐,你有想法吗?” 阮茶震惊:“还有这好事!以前我来这儿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这项业务?” “最近刚有的。”小枝又说:“当然,先生,您也是,如果您女朋友要和您分手,我们也包分配新对象的。” 沈洛瑾:“……不用了。” 小枝温和的笑笑:“这样啊,小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我都懂的。” 沈洛瑾很想问你真的懂吗? 说话间,小枝领着两人迈入姻缘城。因为这里由姻缘树庇佑,是以异植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绿叶与鲜花用他们最美的姿态点缀着这座城市。 大街小巷上穿行着大都是手挽手的情侣,孤身一人的屈指可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手腕上都戴着姻缘城的藤蔓手环。 而且相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街道上的行人便显得有些寥落了,只有两侧的商铺开得热闹,五花八门的。 阮茶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跟着小枝走,很快就被带到了他们的“爱情小屋”。因为沈洛瑾的爱情积分有400的原因,他们分到了一幢装潢精致的小洋楼,小洋楼掩映在绿树间,别有一番雅致韵味。 “如果两位有分配对象的需要可以去月老庙找我哦。”小枝将他们带到住处交待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小枝一走,空荡荡的客厅就只剩下了阮茶和沈洛瑾两个人。 “我觉得这座城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不喜欢你!这手环有问题!” 阮茶和沈洛瑾异口同声的说道。 半晌,阮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你说这爱情积分怎么算的?” 沈洛瑾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反正肯定不是根据爱情算的,虽然街上的那些情侣的感情,看起来也的确是挺好的就是了。” “末世前你在街上能看到几对看起来感情不好的情侣啊?大家都很好面子,不会表露出来的。”阮茶中肯的分析道:“而且这个爱情积分还会虚高,蒙在鼓里的情侣肯定都觉得对方死心塌地的爱着自己,感情能不好吗?” 沈洛瑾眉头紧锁:“那这个手环不是骗人吗?” “我更好奇这个积分是怎么算的。”阮茶撩开袖子,露出里面的手环,南瓜藤还密不透风的缠在藤蔓手环上,被她戳了戳才退到一边。 “要不然用的去月老庙看看?” 阮茶说:“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一点,我先去街上转转。” “那我呢?我可不陪女的逛街。” “你去月老庙。” “不是说要低调一点吗?” “我说我。”阮茶说着,又觉得手腕上的藤蔓手环看起来实在碍眼,她一边说话,一边想将藤蔓手环扒拉下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看似柔软的藤蔓实则极为坚韧,套上手腕后脱不下来了,哪怕是用力扯都不行。 阮茶不信这个邪,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直到手腕被勒出红痕,她才停下来,生气的说:“我就知道这座城一定有古怪,你还非得说我们是情侣,要戴这个破手环。” “我要是说我们不是情侣,那个小枝肯定立马就把我们带去月老庙相亲了啊。”沈洛瑾解释道。 阮茶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说道:“不管进城的人有没有伴侣,他们都会让戴上这样的手环,你说这个手环真的是藤蔓做的吗?” “不是藤蔓还能是铁丝吗?” 阮茶说:“我去研究一下,你自便。” 阮茶说着,就挑了主卧,房门一关,不问世事。 沈洛瑾这才扒拉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环,发现是真的扒拉不下来,用锋利的金异能切割都不可能。 这手环到底是什么材质? 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找到那根藤蔓,问出他妹妹的下落。 在阮茶和沈洛瑾各怀心思的时候,姻缘城外又迎来了两位客人。 小枝站在藤蔓后,热情的询问:“姻缘城又来客人啦!小哥哥,你们是情侣吗?” 楚真:“……”姻缘城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陆忍白缓缓的抬起手,准备轰开挡路的藤蔓。 第30章 楚真来时也看到了几乎可以说是遮天蔽日的姻缘树,他一路走来看到的树都没这棵树大,打不打的过,要打多久,都是未知。 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唯有一击制敌才能完成任务,所以切忌冲动……虽然陆忍白不这么想,陆忍白处理问题的手段一向非常粗暴,几乎只问一句“要杀掉吗”,就能解决全部问题。 楚真虽然也主张以杀戮解决一切麻烦,但他绝对没有陆忍白这么简单粗暴,毕竟不是谁都像陆忍白一样,身手与异能皆是顶尖。 所以在陆忍白露出要直接轰了姻缘城的想法时,楚真条件反射的按住了陆忍白的手,然后对着小枝询问:“不是情侣,就不能进你们姻缘城了吗?” “当然不是!姻缘城欢迎每一位客人!”小枝话音刚落,门口的藤蔓便将两只藤蔓手环递到了陆忍白楚真面前。她接着说:“单身的客人要进城必须佩戴独立的姻缘手环哦!等到你们找到心仪的另一半,我们就会帮你们绑定姻缘手环,共享爱情积分哦!” 陆忍白隐隐有些不耐烦,楚真为了快点进城,非常麻溜的将手环套到了手腕上,还催促陆忍白。 陆忍白忍了忍,将手环套上。 楚真又问:“爱情积分有什么用?” “爱情积分是姻缘城流通的唯一货币哦,鉴于二位目前是单身状态,不予计算爱情积分。” “什么玩意儿啊,那我们进去不就是穷光蛋吗?!” 小枝微笑着说道:“两位先生不要着急,我们月老庙包相亲的,你们今天进城,明天就能绑定姻缘手环!” 楚真惊呆了,这座城是不是……有点毛病啊,但是包找对象实在太香了,进入看看长点见识绝对不吃亏。 在陆忍白与楚真戴上姻缘手环之后,入口处的藤蔓自发往两边散去,最后变成一道由藤蔓编制的爱心拱门。 楚真不停的感慨:“你们这也太有仪式感了,靠什么赚钱啊?” “先生,我们得姻缘树庇佑,为来到姻缘城的客人找到一段好姻缘,是我们能报答庇佑我们的姻缘树的唯一方式。” 原来姻缘城还是个做慈善的吗? 小枝站在拱门旁,伸出手示意陆忍白与楚真进入姻缘城。在两人踏入城中后,身后的藤蔓再度聚拢,封锁了唯一的出口。 小枝声音轻快的说道:“鉴于二位目前的姻缘手环不予计算爱情积分,二位没有流通的货币,建议先去月老庙寻找绑定姻缘手环的另一半哦。” “我们自己去,现在先逛逛。” 小枝点点头,然后提醒道:“要尽快绑定姻缘手环哦,否则在积分长时间是0的情况下,是不能正常在姻缘城通行的。” 楚真点点头,看小枝离开后,他才兴致勃勃的说道:“这姻缘城可真繁华啊,感觉周围什么都有,都快赶上咱们盛城的守护基地了。” 姻缘城中最是不缺吃喝玩乐的地方,其中最多的是花店,常能看见一对情侣捧着艳丽如火的玫瑰从花店走出。 陆忍白说:“玩够了就做任务,不要耽误时间。” “逛一圈,然后就去月老庙,那株姻缘树的树干也在月老庙。”楚真点点头,说道:“不过小白哥,我想去试试他们说的相亲,我还没相过亲呢。” 陆忍白冷漠的“哦”了一声。 …… 同一时刻,阮茶暂住的小洋楼中。 这几天的时间阮茶也出门去逛了逛,姻缘城正如她所看到的那样繁华,而且身在末世,姻缘城更是平静得像是世外桃源。 这里的情侣看起来感情是真的非常不错,街道上更是没有任何情侣间的负面情绪,至少阮茶是从未看见过。 现在她只剩下月老庙没有去过了。 正在阮茶想着挑个良辰吉日去见识一下月老庙的时候,沈洛瑾脸色凝重、神情恍惚的回来了。 阮茶慢条斯理的拆着一桶泡面,随口敷衍的问道:“怎么了?” “我去月老庙了。”沈洛瑾说。 “哦?” “月老庙吧……好多漂亮妹妹,原来小枝没有骗我们。” “有漂亮哥哥吗?” “有,不过不多。” 阮茶“哦”了一声,是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她说:“那我明天也去看看,你此去月老庙,有看到姻缘树的主树干吗?” “看到了,毕竟那么大呢。”沈洛瑾有些失望的说:“一切都很正常。” 阮茶点了点头,正打算将热水加进去的时候,沈洛瑾连忙说:“今天我们又吃泡面啊?” “自己去泡,这桶是我的。” “出门在外咱不能天天都吃这玩意儿吧,没营养。” “出门在外,随便吃吃就得了。”阮茶取不下来这手环,一直烦得很。 “那你会做饭吗?” “会。” “那我们去买菜吧。” “不去。” “那我们出去吃。” 反正都是花沈洛瑾的积分,阮茶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她点头:“去。” 沈洛瑾嘟嚷了两句,同阮茶一起出门。外面自然是很热闹的,这些小情侣唯一的工作似乎就是促进彼此间的感情,增加爱情积分,然后整天玩乐约会。如果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隐情的话,姻缘城可就真的是人间天堂了。 阮茶与沈洛瑾穿行在大街上,沈洛瑾中肯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换条裙子,你看你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 姻缘城的每个地方都是约会圣地,无论是格调优雅的西餐厅,还是百花齐放的鲜花店,男男女女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偏就阮茶穿着居家的浅灰色T恤,素面朝天,极为朴素。 阮茶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有什么好换的,这儿可没有值得让我换漂亮裙子的人。” 主要是懒得换了。 沈洛瑾立刻明白原来是他不配。 两人走着,阮茶忽然嗅见了浓郁的鲜花芳香,她抬眸望去,便见是一家装潢得非常漂亮的花廊。 里面盛放的鲜花都被照料得非常惊喜,各个娇翠欲滴,随着音乐摇曳着花朵,绽放着最美的风姿。 阮茶之前把姻缘城逛了一圈,自然也是知道这条花廊的,只不过一直没有进去过,现在她想进去看看。 沈洛瑾只是盯着对面刺生店看了一下的功夫,阮茶就已经隐入了花廊的鲜花中。沈洛瑾反应过来后,跟了上去:“你等等我啊。” 沈洛瑾一进去就被热情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工作人员打量着沈洛瑾,热情的询问道:“先生是一个人吗?” “不是。” “那要买一束花送给您的女朋友吗?” “不买,我找人。” 工作人员继续热情的说:“我们帮您找呀!您要看看我们的鲜花吗?” 沈洛瑾被缠得烦不胜烦:“看看看,别跟着我了。” “让我来为您介绍……” 另一边,阮茶惬意的漫步在曲折环绕的花廊间。两边盛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春日迎春,夏日栀子,无论应不应季,都错落有致的生长在这片土地上。 花廊由无数的藤蔓编制而成,藤蔓上生了雪白的小花,由头顶如盖的姻缘树间隙中投下的阳光,穿过藤蔓,留下细碎斑驳的光影。 阮茶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深呼吸一口气,无数的花香交织。她脚边的一丛蔷薇亲昵的蹭着她的小腿,惹得怀中抱着的向日葵有些许不满。 “快离开这里!”向日葵催促阮茶,再也不要有其他植物来分走阮茶的宠爱啦。 阮茶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盘以示安抚,然后有些惆怅的说道:“如果陆忍白能从他们那个守护基地里出来就好了,他要是来姻缘城,肯定会来这条花廊看花。” 阮茶说着,指尖就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比藤蔓上的白花更为精致,带着纯粹的木异能。一阵微风吹过,白色小花打着旋儿从阮茶的指尖飘走,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 藤蔓花墙的另一边,别有一番天地。 陆忍白站在那堵开满了雪白小花的花墙前,眼神认真,却迟迟都没有什么其他动作,更像是在发呆。 可陆忍白只是看着这满墙的雪白小花,想起了会从阮茶指尖绽放的白花。他想起在她指尖摇曳的花朵,也想起了阮茶,他已经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阮茶,早已经超出了他们相处过的那段时间。 在他过往的生命中,形单影只的岁月与和阮茶在一起的那短暂的时间相较,她的存在犹如昙花一现。 阮茶在云城那边,可陆忍白不会再去那里了。因为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因为先生不会允许阮茶的存在。 陆忍白闭了闭眼,隔绝了眼前开满了白花的藤蔓花墙,待到心绪平和之后,他才大步的往前走去。 楚真在哪里闲逛与他无关,他已经耽误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拖沓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他得速战速决,然后回基地向先生复命。 在绕过一堵藤蔓花墙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白色小花,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 陆忍白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掌心便绽放了一朵柔软的花。 第31章 那朵花,小小的,洁白如雪,落在他的掌心,恰巧遮住了他掌心的伤疤。陆忍白愣住,然后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 世界上白色的花朵那么多,身旁的藤蔓花墙上就长满了白色的小花,可偏偏陆忍白就是能认得出,这朵属于阮茶的白色小花。 ——阮茶就在这里。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陆忍白立刻往四周左顾右盼,但见亲昵的情侣挽手走过,五光十色的花朵竞相绽放。他大步往前走去,几乎忘记了如果阮茶就在这里的话他是可以用异能感知阮茶所在的。 楚真从花廊入口走进来,刚找到陆忍白,想说他们可以去月老庙做任务了,但陆忍白置若罔闻,一阵风一样的从他身旁走去,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楚真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他追上去沉声问道:“小白哥,发生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去。” 陆忍白冷声说:“别跟着我。” 楚真一头雾水,也是这愣神的一瞬间,陆忍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陆忍白很怕阮茶离开花廊,这姻缘城真的很大,如果她离开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 陆忍白的方向感一向很差,他怕他就像当初在农园时没有及时找到被异兽狐狸攻击的阮茶一样,今天依旧找不到与他同在花廊的阮茶。 而被留在原地的楚真往周围看了看,四周风平浪静,实在是找不到让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陆忍白如此反常的原因。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女人颇有些不确定的声音:“楚真?” 楚真立刻听出这是阮茶的声音,毕竟他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能不能杀掉阮茶身上,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楚真回过头,便见阮茶抱着一盆向日葵,站在藤蔓花墙边。她穿得简单,素面朝天的模样,却比身旁绚烂的雪白花朵还要娇弱漂亮。 所以说刚才陆忍白那么着急的原因,就是阮茶吗?只是很不巧,他先遇上阮茶了……虽说楚真从前对于阮茶抱有善意,但这得是在他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的前提下。 现在他活命的唯一条件,就是杀了阮茶。 阮茶看见楚真出现在这里非常惊讶,她脱口而出:“你在这里的话,陆忍白是不是也在这里?” 楚真不动声色的往四周看了看,确保陆忍白一时半会儿找不来后,他朝着阮茶走去。他露出笑容,亲切友好的回答阮茶:“是啊,我小白哥也在。茶茶,我带你去找我小白哥吧。” “你笑成这样,看见我很开心吗?”阮茶的指尖轻轻碾着向日葵的花瓣,向日葵微微歪头,花盘对准楚真。 “小白哥可想你了,我和他关系好,看见你当然开心啊。”楚真垂在身侧的手,正在悄无声息的凝聚精神异能。很显然,他是要在这里干脆利落的完成任务,解决自毁的危机。 “我总觉得你笑得不怀好意,毕竟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可不太愉快。”最后一次清醒的见面,是豌豆炸了楚真。 楚真慢慢的抬起手,笑着说:“的确,你炸了我一次——” 正在楚真要用异能攻击阮茶的时候,忽然有一道身影从他身后窜了出来。男人抱着一大束艳丽如火的玫瑰,面向阮茶,后背对着楚真,恰巧挡在了楚真的攻击范围。 沈洛瑾指着阮茶激动的说道:“我找到我女朋友了!花我买了,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了!” 工作人员看向阮茶,立刻热情的说道:“您的女朋友很漂亮哦,快把玫瑰送给小姐姐吧。” 沈洛瑾一把子将花塞进阮茶怀里:“送你送你,赶紧拿着。” 与此同时,陆忍白从藤蔓花墙中绕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个手捧玫瑰的青年,正将鲜花献给阮茶。 阮茶心有所感一般,倏的回过头去,便看见了站在藤蔓花墙前的陆忍白。她原本漫不经心的双眸,骤然一亮:“陆忍白!” 看见阮茶,陆忍白也很开心,那种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的情绪,一股脑的从心间流淌入四肢百骸,让他无所适从,然后有些生硬的“嗯”了一声。 阮茶推开面前的一大束玫瑰,三两步就跑到陆忍白的面前,仰起头笑眯眯的问他:“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呆了呀。看见我,你开心吗?” “开心。”陆忍白立刻回答道。 阮茶指着自己的脸,她的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唇角不受控制的高高扬起,声音温柔:“开心就要笑哦。” 陆忍白忽然觉得他的脸有些僵硬了,自与阮茶的分别后,他如同从前一样,没有一天是开心的,自然也不会笑。他扬了扬唇,依旧显得僵硬。 阮茶依旧不满意,她偏过头去,瞪了一眼已经将手垂在身侧的楚真。好好的人回了楚家一趟待了半年,怎么又变得和木头一样了。 陆忍白轻轻的戳了戳阮茶的肩膀,声音中的冰冷遇春光消融:“见到你,我很开心。” “见不到我你也要开心才行,我们又不能一直待在一起。” “见不到你,开心不起来。” 虽然阮茶希望陆忍白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她,还会因为今晨温柔的春风,又或者是路边的一丛绚烂野花,可是他说只有见到她才会开心起来诶! 阮茶忍着笑说:“那没办法了,以后你得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惊呆了沈洛瑾,阮茶对这男的是不是太热情了点?这男的谁啊?没听阮茶说她有男朋友啊! 抱着红玫瑰的沈洛瑾觉得有些尴尬,他想悄无声息的退场,却被过分热情的工作人员拽住了胳膊。 工作人员漆黑的眼眸里爆发着八卦的圣光,她认真的怂恿沈洛瑾:“先生!这是您的女朋友,您勇敢一点,将玫瑰送给她,她会回心转意的!再不济你们还绑定着姻缘手环呢。” 在姻缘城只有情侣关系才能绑定姻缘手环,他如果这时候说他和阮茶不是情侣,他和阮茶要么会被赶出姻缘城,要么会被当场带去月老庙相亲。 沈洛瑾给阮茶使眼色,让她赶紧把花收了。阮茶站在陆忍白的旁边,疑惑的问:“你眼睛怎么了?” “这花给你,你赶紧收了。” 三人的动静惹起了附近小情侣的注意,他们纷纷围了上来,想看这一场似乎有些荒诞的戏码该如何落幕。 陆忍白看了眼沈洛瑾,目光最后定格在他怀中娇嫩欲滴的玫瑰上。 这束花是要送给阮茶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忍白本能的有些不喜。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摊平,掌心是那朵由阮茶异能开出的白色小花。 陆忍白在笨拙的告诉阮茶,收他的花。 那工作人员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劝阮茶:“小姐姐,你就收了你男朋友的花呗,别让他太伤心了。” 陆忍白意识到了什么,他震惊的看着还僵硬着手抱着玫瑰的沈洛瑾。 这是阮茶的男朋友?阮茶有男朋友了?他们戴着的是一对的姻缘手环…… 周围围观的群众也好奇的看着阮茶,想看她如何抉择“新欢旧爱”。 阮茶在沈洛瑾催促的目光下,不得已将向日葵往陆忍白怀里一塞,然后接住了沈洛瑾递过来的红玫瑰。 陆忍白面无表情,五指紧紧的捏住花盆,木制的花盆底部隐隐开始开裂。向日葵惊恐的看着她的家就要毁于一旦,可恶,这关她什么事儿啊! 阮茶抱着那一大捧玫瑰,对着沈洛瑾说了声谢谢。沈洛瑾面子保住不再尴尬,非常客气的摆摆手。 围观群众见这场闹剧平平无奇的落幕,也纷纷散去,正在这时,阮茶转手就将那捧玫瑰塞给陆忍白。 陆忍白愣住。 沈洛瑾愣住。 围观群众震惊。 楚真反应最快,他一把将陆忍白手里的向日葵抱过来,让陆忍白能腾出手去接过玫瑰。 阮茶笑容温柔明媚:“送给你啦!你应该比我更喜欢!喜欢吗?” 阮茶捧着玫瑰,就好像是在说,她与玫瑰,喜欢吗? “喜欢。”陆忍白心中涌动着对于他来说极为陌生的情绪。他不接阮茶手中的花,执拗的将那朵小花送给阮茶:“这个,给你。” 阮茶微微偏过头,似乎是在暗示什么。陆忍白没有理解,阮茶手腕上的南瓜藤伸出藤蔓,轻轻的缠住陆忍白的手,将陆忍白的手往阮茶鬓发间带。 陆忍白将那朵雪白的小花别在了阮茶的土豆发夹边,才接过了阮茶手中的玫瑰。他终于满意,说:“我们交换。” 虽然小白花是阮茶的,玫瑰也是阮茶的。 阮茶笑意更浓,愉悦的“嗯”了一声。 工作人员同情的拍了拍沈洛瑾的肩膀,低声说道:“先生别太伤心,解除绑定后,您还是能去月老庙相亲的。” 沈洛瑾面无表情。 可恶的阮茶,要哄男人为什么要拿他当垫背的!那是他买的花! 阮茶声音轻快的问陆忍白:“中午啦,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呢?我都给你做。” 阮茶竟然这么宠这男人吗?沈洛瑾震惊之余,感慨良多,难道现在是高冷的男人最好命吗? 陆忍白自然而然的报菜名,同阮茶离开这条花廊。 第32章 阮茶本身的爱情积分是0,但因为姻缘手环绑定了沈洛瑾的姻缘手环,可以花沈洛瑾的爱情积分。 至于陆忍白和楚真,两人的姻缘手环都没有绑定对象,所以没有激活爱情积分,两人是个穷光蛋。 阮茶用爱情积分买了许多的菜,陆忍白提着跟着他去到了阮茶暂住的小洋楼中。 沈洛瑾和楚真跟在他们的身后,两个人的目光都挺复杂的。 沈洛瑾在想虽然他和阮茶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关系,但好歹是绑定了姻缘手环,是明面上的情侣,可是阮茶花着他的爱情积分,去养别的男人,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楚真则是在想他完蛋了,阮茶是遇到了,但有陆忍白在,他就是想对阮茶动手,恐怕陆忍白也不会允许。 两人各怀心思,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暂住的小洋楼中。阮茶兴冲冲的拉着陆忍白去了好几天未曾开火的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沈洛瑾和楚真在外面,相顾无言。 半晌,楚真才朝着沈洛瑾友好的笑了笑:“这段时间可能要打扰你了,不过你真的是茶茶的,呃……男朋友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太惨了! “不是!”沈洛瑾立刻反驳,他有些郁闷的说道:“所以阮茶是有男朋友的,对吗?” “他们两之间的事情,我可不好说。”楚真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出,陆忍白谈恋爱的模样。 沈洛瑾“哦”了一声,他看着也不像男女朋友,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对阮茶还是挺冷淡的。 两人就没了其他的话说。 厨房内,阮茶正在洗菜。她偏过头去,看着正在认真切菜的陆忍白,和他说话:“你有算过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吗?” 阮茶记得大概是六七个月的时间,陆忍白却脱口而出:“六个月十三天。” “你记得这么清楚吗?” 陆忍白被关在阁楼禁闭的时候,无所事事,他除了看着阁楼窗外的那一根树枝,便是计算与阮茶的分别的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陆忍白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忍白“嗯”了一声,他不自在的补了一句:“我记性好。” “过去的六个月十三天,你都在做些什么?” “看风景。”看着窗外的那根树枝,知晓秋冬过去,春天来临。 “是去旅游了吗?” 陆忍白摇摇头,然后补充:“还有,在想你。” 甜言蜜语迷人心窍,阮茶立刻忘记问陆忍白过去的半年时间是怎么过的,她翘起唇角,拉长了调子:“我也在想你哦,我的日记里有你。” 陆忍白便回答:“我心中有你。” 嘴甜的陆忍白,诚实的陆忍白。 阮茶揉了揉笑得都快僵硬了的脸颊,矜持的“嗯”了一声,她正要再说话的时候,沈洛瑾从门口探出头来。 “吃饭了吗?很饿了。” “催什么?”阮茶不紧不慢的剥蒜:“你如果不想等,大可以出去吃,不要催我。” 沈洛瑾提醒道:“阮茶,你花的是我的积分,我还不能吃了吗?” “想吃就等着。”阮茶走到厨房门口:“出去,关门了。” 阮茶话音刚落就哐当一声把门关上,沈洛瑾觉得要不是他退的快,他高挺的鼻梁都要被撞扁了。 门虽然关了,但阮茶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你饿不饿呀?” “饿。” “我炒菜,马上就能吃啦!” “好。” 沈洛瑾撇了撇嘴,楚真拍拍他的肩膀,说:“习惯就好。” 想他在农园养伤的那段时间,也是这么看着阮茶和陆忍白过来了。此刻在看,楚真依旧会感慨,阮茶是真的很宠陆忍白……虽然宠这个字用在看起来非常娇弱的阮茶与冷冰冰的陆忍白身上,显得非常奇怪就是了。 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为了报答陆忍白曾经的保护,阮茶将她的偏爱都给了陆忍白。 阮茶很快就做了一顿琳琅满目的大餐出来,沈洛瑾和楚真沾了陆忍白的光,跟着蹭了一顿非常美味的午餐。 沈洛瑾没想到阮茶的手艺竟然这么好,这么好的手艺她竟然还每天吃泡面!暴殄天物啊! 吃完了午餐之后,收拾厨房残局的任务自然是由沈洛瑾和楚真包圆,阮茶飞快的去卧室换了套长裙,还特地画了个淡妆,同陆忍白出去散步。 沈洛瑾想起了阮茶今天上午的素面朝天,对比今天下午的盛装打扮,感慨万千:“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 陆忍白初来乍到,对姻缘城不太熟悉,借着散步的由头,阮茶便带他逛起了姻缘城。 阮茶说起了她离开农园后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那条藤蔓最后逃离的方向就是这里,我猜测那条藤蔓一定是在姻缘城中。” “你和楚一说,我们是一伙的,让他去和先生告状?”陆忍白说起另外一件事,他有些不赞同的问。 “嗯。”阮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楚一听了后怀疑是我想把你打成我的同伙,一种是楚临天知道后,让你过来断情绝爱一下……他肯定舍不得放着你这么厉害的人不用,能让你重新变成以前的陆忍白,他当然不会不去做。” 陆忍白沉默,阮茶有些不安的问:“你是觉得我这样说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我想着说不定这样你能主动来找我……你要是觉得麻烦,我想办法去把楚一追回来。” “你不该这样说。”陆忍白无奈的说:“无论哪种可能,都向先生暴露了你的存在,你会很危险。” 虽然陆忍白对楚临天的说法一直是阮茶被驱逐出基地后就让丧尸给扑了,但他猜测楚临天不会相信。 阮茶却说:“那我要是真的暴露了,楚临天派人来杀我,你会保护我吗?” “会。”陆忍白不假思索的说。 “那如果楚临天让你不准插手这件事,甚至直接命令你来杀了我呢?” 陆忍白说:“我不会杀你。” “你可以违抗楚临天的命令?” “不能违抗,但可以不完成。”陆忍白顿了顿,补充道:“完不成任务,我会受罚,也可以给你抵命。” “谁要你给我抵命呀。”阮茶无奈的说:“你只是因为那条项链,不能违抗楚临天吗?” 陆忍白沉默,似有难言之隐。 阮茶知道如果她追问,陆忍白一定会说,可她不想看见陆忍白为难,她说:“我就先当你是因为那条链子不得不屈服,你顾虑的事情,我们一件一件来,先想办法将那条链子拿下来。” “取不下来的。” “能戴上当然能取下来。”阮茶说完后,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和陆忍白的链子一样取不下来的,还有他们手腕上的姻缘手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比如……楚临天和姻缘城有什么关系? 阮茶立刻问:“你来姻缘城,是为了什么?” “先生要我将姻缘树的晶核带回。” 姻缘城唯一的统治者应该就是那株姻缘树,如果楚临天和姻缘城有关系就必然是和姻缘树有关系,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杀姻缘树?又或者是她想错,楚临天是和姻缘城的其他人有关系? 这件事就像是一团乱麻,阮茶找不到任何的头绪,或许真的应该去月老庙看看,那里的工作人员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说完了正事后,阮茶戳了戳陆忍白,陆忍白看过来时,她提起裙摆轻快的转了一个圈儿:“你看我今天穿裙子,还化妆了哦,好看吗?” 之前在农园条件简陋都不能好好打扮,一直是阮茶的遗憾。 阮茶换了一身嫩绿的长裙,裙摆上缀着刺绣精巧的黄色小花,犹如春天里的迎春,娇俏可人。她画了淡妆,越显五官精致,笑时如明媚春光,清丽又漂亮。 “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 “比花好看。” “只是这样吗?” 陆忍白迟疑着问:“这还不够吗?” “如果你不是陆忍白的话当然不够,但看在你是陆忍白的份上,那就够啦。”阮茶声音轻快:“就是比花好看。” “嗯。”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杨柳依依的湖畔边,一对情侣手牵手的与他们擦身而过,手腕间的姻缘手环格外醒目。 陆忍白忽然说:“为什么和他绑定姻缘手环?” “诶?”阮茶没想到陆忍白会问这个:“因为不绑定会挺麻烦的。” “和他解绑。” 阮茶眉梢挑起,她说:“这只是权宜之计,陆忍白,你为什么想让我和他解绑?” “你不喜欢他,他不是你的男朋友。”陆忍白不假思索的说:“说谎不好,得解绑。” “只是因为这个吗?” 陆忍白以为阮茶是觉得理由不够充分,他绞尽脑汁,又补充道:“你应该和你喜欢的人绑定。”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你说过。” “那你还记得是谁吗?” 陆忍白说:“是我。” “对,我喜欢你。”阮茶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不难看出她的紧张。她故作平静的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第33章 在楚家艰难长大的陆忍白缺少了某些正常人无师自通的情绪,他将那些情绪称之为“陌生”。阮茶对他心存好感,她不介意主动第一次,也不介意主动第二次。 第一次阮茶对陆忍白说“我喜欢你”, 第二次她问陆忍白“你喜欢我吗”。第一次没有等来陆忍白回答,阮茶期望第二次能听到陆忍白的答案。 阮茶惴惴不安的等待着陆忍白的回答,陆忍白却看起来比她更紧张,她开始结巴:“你、你……” 陆忍白“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结果来,阮茶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说道:“你如果喜欢我,我就去和沈洛瑾解除绑定,你如果不喜欢我,那我和他绑定跟你也没有关系。” 陆忍白的确一点都不想阮茶和沈洛瑾绑定,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自私的想法,直到阮茶点醒了他。 喜欢……喜欢么? 喜欢的。 在陆忍白孤寂的人生中,他的世界暗无天日,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听从命令,服从命令。 这一切,是从遇到阮茶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自阮茶走过,在他心间开出了绚烂的花,他的世界不再暗无天日,多了许多对于他来说陌生,却让他开心的色彩。其中一抹闪烁着粉色光芒的色彩,名为喜欢。 像他这样的人,是可以去喜欢其他的姑娘吗? 陆忍白对于他的处境,再清楚不过。楚临天不会放过他,他也绝对不可能违抗楚临天的命令。 如果他喜欢阮茶给阮茶带来的却是楚家的麻烦,那是不是太自私了? 陆忍白看着眼中隐含期待的阮茶,他所有的回答都像是堵到嗓子眼里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阮茶开始不满:“陆忍白,你在犹豫什么?我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 陆忍白耷拉着脑袋,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他问:“为什么喜欢我?” “只有你会保护我。”陆忍白带给阮茶的安全感,至今无可取代。 “可是我总是找不到你。” 第一次是在农园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在今天中午的花廊,陆忍白每一次都不能及时找到阮茶。这是不是说明他和阮茶之间还是少了一些缘分? “你总能找到我的。”阮茶浑不在意的说:“我会等你,你别担心,实在不行我也会来找你。” “嗯。” 阮茶瘪瘪嘴:“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不要再顾左右言其他啦!” “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脱离楚家。”陆忍白低低的说道:“我有绝对不能违抗先生的理由,他掌握着我妈妈的下落。” 就在今天中午,他们曾聊过这个话题,那时陆忍白避而不答,此刻和盘托出。陆忍白告诉阮茶,在他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收到他的母亲写给他的一封明信片,与一束洁白的水仙花。 明信片中写满了他母亲对他的思念,恰如那束水仙。 陆忍白的眼神有些迷茫,他说:“更小的时候的事情我几乎不剩什么印象,只是从我有记忆以来,每年我过生日的那一天,都是这样。” 陆忍白的记忆由被套上脖颈上的那条链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幽闭阁楼中开始,他挣扎不甘了无数个岁月,最后败倒在饥饿与疼痛之中。 此后他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当年他的生日那天,从不知名的地方寄过来的一张明信片与一束水仙花,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那是在遇见阮茶之前,陆忍白得到过得唯一的温暖与爱,他无法割舍。正如同现在面对阮茶一般。 “有试着找过阿姨吗?” 陆忍白摇了摇头:“我一直在找,直到惊动了先生,他说如果我依旧如此,他会让我永远失去妈妈。”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十九日。”恰巧就是两个半月之后,也是楚临天给他的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 阮茶记下了这个日子,她明白如果她这时候还执着的问陆忍白喜不喜欢她,只会加重陆忍白的心理负担。 对于陆忍白来说,有它一个人被困在楚家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阮茶。 阮茶知道,陆忍白也是喜欢她的,否则他也不需要对她说这么多。知道陆忍白喜欢她,就够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阮茶可以等,她伸出手,轻轻的抱了抱陆忍白,低声说:“我不问你啦,等找到阿姨,你就和我在一起。在这之前,我们一起对抗楚家。” 陆忍白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去抗衡,他想拒绝,因为他不想阮茶搅和进这趟浑水中,可他却说:“好。” 陆忍白得知道,阮茶从来都不是弱者。 “那你也抱抱我,我们一起加油。”阮茶温柔而坚定的说。 陆忍白将阮茶圈进了怀中,感受着怀中小小的一团,心中被完全填满。 …… ——2122.3.4,晴,今天在花廊重逢了陆忍白,他思念着我,正如我思念他一般。在遇见他的第三个小时,确定了非正式的恋爱关系啦! ——2122.3.5,晴天,今天是非正式恋爱关系的第一天,该去哪里约会呢? 从不赖床极为自律的阮茶一大早就爬起来写日记,向日葵被她吵得将花盘往土里埋了埋,嚷嚷道:“谈恋爱可以,但不要影响到我。” “葵葵说得对,我今天要出去约会一整天不带你们啦!”阮茶说着,将头发上的土豆发夹、手腕上的南瓜藤手链,以及藏在她袖口打瞌睡的豌豆,依次摆放在了桌面上。 阮茶声音温柔的叮嘱:“你们好好儿的在家里晒太阳哦。” 惊醒的豌豆跳上阮茶掌心,可怜兮兮的说:“妈妈不带上我们吗?我们不会像向日葵姐姐一样影响妈妈的!” 向日葵:“?”她只是想睡个懒觉,她有什么错。 阮茶安抚了一下豌豆,将豌豆放进花盆中,对向日葵说:“带好我的小可爱们哦。” 说完后,已经打扮好了的阮茶,兴冲冲的离开了卧室,连假装不舍一下她的植物们都忘记了。 阮茶出门时正好遇见了从她隔壁出来的陆忍白,她惊喜的说道:“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呀。” 陆忍白不明所以,但他喜欢和阮茶心有灵犀,就立刻点头说:“算。” “那你猜一下我现在要去做什么?” 陆忍白看了眼外面刚刚泛出鱼肚白的天色,试探着说:“晨练?” 嗯?也行吧……虽然阮茶是打算出去和陆忍白吃早餐的。她笑眯眯的说:“答对啦,我们一起去晨练吧。” “好。” 之前在农园的时候陆忍白就一直有晨练的习惯,他会去外面跑步。 阮茶为了锻炼身体也有晨练的习惯,但她跑得没有陆忍白快,陆忍白也不知道等她一下,她也一直不好意思说,但是……现在他们可是非正式恋爱的关系呀!虽然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可准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阮茶今天依旧穿着漂亮的裙子,如果跑步出汗了就不好了。她矜持的跑了两步,陆忍白就已经将她甩在了老后面,她停下脚步,大声喊:“陆忍白。” 陆忍白听见阮茶的声音,立刻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去,便见阮茶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 阮茶说:“你过来下。” “怎么了?”陆忍白不明所以的折返。 “我们一起走。” 陆忍白:“……” 阮茶伸出手,期待的看着陆忍白:“要不要浅浅的牵一下手手?” 陆忍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阮茶和昨天的阮茶有些些不一样了。今天的阮茶打扮得比昨天更好看,还有点点奇怪,怪在……忽然粘人? 在这段关系中,阮茶永远都是最主动的那一方,陆忍白不动,她就主动抓住了陆忍白的手,拽着他往前走。 陆忍白没有挣扎,顺从的跟着阮茶走,仿佛阮茶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他只是有些无奈:“这样就没法晨练了。” “不练了。”阮茶兴致勃勃的说:“我已经计划好啦!今天我们要约会一整天哦。我带你去体验下普通人的约会一条龙吧。” 陆忍白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和别人约会过吗?” 阮茶拉长了调子:“当然……没有啦。我以前可忙啦。你呢?” 末世前阮茶学业繁重,除了学业之外她还需要参加各种活动比赛交流研讨会。从前她的生命中只有学习,末世后反而闲下来了,此时倒也是种新奇体验。 陆忍白说:“我也有很多事,除了先生派发任务之外,我得跟着楚牧瑕,保护他。”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最闲暇的时候,是一个人的时候。” 是他犯了错被关在阁楼里的时候,只有那时候是属于他的时间。 姻缘城在姻缘树的庇佑下,各项设施都极为完善,与普通的城市别无二致,阮茶带着陆忍白玩了一整天。 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月老庙,找沈洛瑾解绑姻缘手环。 目睹了楚真来到月老庙被热情的工作人员疯狂安排相亲的沈洛瑾,悲愤不已:“你好狠的心,我不解。” 阮茶问:“为什么?” 沈洛瑾振振有词:“你们今天是去约会了吧?用着我的积分,还要和我解绑,阮茶你看我像不像个冤种?” 第34章 沈洛瑾还欠了阮茶一个人情,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最后还是当了那个大冤种,和阮茶解绑。 解绑之后他的爱情积分也归0,亟待重新激活,虽然本来也没剩下多少了。月老庙的工作人员在发觉眼前的几人都已经是单身状态,立刻开始热情的要给他们介绍相亲。 尤其是阮茶,虽然她解绑前爱情积分为0,但依旧受到了工作人员十分热情的介绍。他们想带着阮茶去另一处地方,称一定会给阮茶介绍一个非常体贴且强大的对象。 阮茶被他们推搡了两下,感受到了他们过分的热情,这样的热情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困扰,她刚想冷漠的拒绝,陆忍白忽然在混乱中抓住了她的手。 陆忍白不喜吵闹的环境,他对这月老庙极为不喜,他说:“她不需要。” 工作人员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陆忍白手腕上的那条绿色的姻缘手环,微笑着说道:“在姻缘城中的客人是必须要绑定姻缘手环的,否则无法激活爱情积分,爱情积分是唯一流通的货币。” “我和她绑定。”陆忍白说。 工作人员诧异的看了眼陆忍白:“可是小姐姐刚刚才和这位先生解绑诶。” “绑定。”陆忍白言简意赅。 工作人员似乎有点不乐意,那种怀疑的感觉再度涌上阮茶心间,她忽然反问:“你们月老庙不就是为了促成姻缘吗?我们两情相悦,你们反倒不愿意给我们绑定了?” “没有没有,小姐姐你误会了。”工作人员立刻说道:“只是小姐姐你太漂亮啦,确定要这么快绑定吗?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哦。” “你绑不绑?” “绑。”工作人员毕竟只是工作人员,当即就为阮茶和陆忍白绑定了姻缘手环。 爱情积分激活后,阮茶的爱情积分为50,陆忍白的爱情积分高达1000。阮茶诧异的看了眼陆忍白,陆忍白面无表情,实则也非常纳闷,还有点自闭。 陆忍白问:“你对我的爱情积分怎么那么低。” “你知足吧,她对我的是0。”沈洛瑾拨开想拽他去相亲的工作人员。 阮茶余光瞥了眼那面色如常的工作人员,然后对陆忍白说:“你那么喜欢我啊?这爱情积分准吗?” 陆忍白哪知道准不准,虽然他的确很喜欢阮茶,她是他唯一喜欢的。只是还不等陆忍白说话,那工作人员就笑呵呵的说道:“当然准啦!小姐姐这么漂亮,这位先生肯定特别喜欢你!” 阮茶这才笑了:“我想也是。” 陆忍白握住阮茶的手腕,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月老庙。 沈洛瑾见状也不等还在相亲的楚真了,拔腿就跑,一溜烟的越过了陆忍白和阮茶,提前回家。 阮茶和陆忍白出月老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由于那株巨大的姻缘树与城市灯光的原因,头顶姻缘树上飘动着色彩明艳的红绸,城市的灯火照耀,整个姻缘城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粉色中。 偶有攀附在城市建筑上的藤蔓上,掉落下雪白的小花,随着微风打着旋儿,如梦似幻。 阮茶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姻缘树,感慨道:“这里真的一点都不像末世。” 陆忍白“嗯”了一声,他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啦?” “你对我的爱情积分好低。” 阮茶忍俊不禁:“那个不作数的啦,那个爱情积分是根据什么计算得出的我不确定,但肯定不是根据爱情。” “可我好高,你好低。” 阮茶说:“我大胆一猜,这个所谓的爱情积分,是根据手环测出的自身战斗力换算成积分而出的。” 在陆忍白自闭阮茶对他的爱情积分只有50的时候,阮茶已经在开始思考正事。在这方面,阮茶一直很理智。 陆忍白:“嗯” “这个推断是基于在看到你的爱情积分的时候推断出来的。”阮茶认真的对陆忍白分析道:“沈洛瑾的战斗力不低,所以他的爱情积分看起来就非常可观,高达400。这说明不了什么,但对比你,我知道你的战斗力更高,姻缘手环换算出了整整1000的积分。” “至于我一次0,一次50,原因大概就是第一次激活爱情积分的时候,南瓜藤将姻缘手环缠了起来,让姻缘手环无法测算我本身的战斗力。至于刚才那一次,我今天没有带任何植物出门,手环就测算出了我的战斗力……我知道我作战都是靠植物啦,但是那么低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 陆忍白听了半天,他不是很擅长分析这些,他一般都是听从命令行事,他问阮茶:“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嗯?” “我的目标是姻缘树的晶核,你的目标是找到那条藤蔓。”陆忍白瞥了眼头顶那株安静的巨树,说:“只要将他们都处理掉,其他的就都不再重要。” 阮茶:“……” 虽然但是,还挺有道理。 “但姻缘城大费周折的让所有入城的人戴上姻缘手环,还包相亲,姻缘手环测算的又是战斗力,这一切本身就非常不对劲。”话虽如此,阮茶还是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陆忍白点了点头,忽然说道:“你说姻缘树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阮茶倏的想起在云城时,那株藤蔓也从她进城开始就盯上了她。在姻缘城,高大的姻缘树可以看见城中的每个角落。 陆忍白见阮茶有些不安,他笨拙的安慰道:“树不长耳朵的,你怕他听见的话,要杀掉吗?” “……不用啦,先观望一下。” 陆忍白颔首。 …… 在阮茶等人回家的时候,楚真正在进行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与他相亲的对象是一个打扮得格外精致的漂亮姑娘。 乖巧、温驯、美丽的女孩满足了楚真对未来另一半的完美幻象,想他不过是做了一份调查问卷,竟然真的有这么契合的相亲对象吗? 眼前的姑娘让楚真满意到以为他遇上了仙人跳。 名唤栩栩的年轻姑娘期待的看着楚真,声音温柔又带着点不安的问:“先生,您可以和我绑定姻缘手环吗?” “我们才认识一天诶。”楚真惊诧的说:“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快吗?”栩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在姻缘城久了,被这儿的气氛感染,所以我也想要快一点有一个能够与我绑定姻缘手环的先生。” 楚真说:“我还是觉得太快了,我们缓缓,缓缓。” “先生要缓多久?明天可以给我答复吗?”栩栩有些急切的问。 “呃……怎么也得三四五六七□□十天吧,主要我也没经验啊。” “别怕,我有。” 楚真:“?” “我不是那个意思。”栩栩温柔的笑了笑:“那我等你来找我,明天来找我约会吧,我在月老庙等着你。” 楚真胡乱的点点头,脚步匆忙的离开,而栩栩却在咖啡厅坐了很久。 此时已是深夜,姻缘城粉色的光线昏暗而暧昧,小枝从咖啡厅外走进来,朝着栩栩笑道:“小姐姐,夜深了,该回家啦!” 栩栩听见小枝的声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匆忙的往外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一边,楚真也回到了住处。 小洋楼灯火通明,很显然还没人休息,阮茶和沈洛瑾正在交换信息,陆忍白坐在一边看起来插不上话,毕竟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 “你们在干嘛?” 阮茶摇了摇她手腕上的姻缘手环:“研究手环呢,异植就算是再进化,也不可能那么厉害,能判断出手环持有者的战斗力。” 楚真诧异:“爱情积分是战斗力?那你多少啊?” “我和陆忍白绑定了,平均一下我们的战斗力是525。” 楚真“哦”了一声,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不平均的话你是多少?” “这和你有关系吗?” 沈洛瑾趴在一边打了个呵欠:“她50,陆忍白1000。” 楚真笑出声:“哦。” 阮茶:“……”这两男的真欠,一点都没有陆忍白可爱。 陆忍白无事可做,也在看手腕上的姻缘手环。手环由藤蔓编制而成,极为精巧,陆忍白却敏感的觉得手环不似藤蔓一般柔软。 陆忍白动了动,脖颈上的十字架链子随之轻轻晃动,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道水刃落下,极为暴力的切割着那条藤蔓。 沈洛瑾懒洋洋的说:“没用的,想我最锋利的金异能都割不开这玩意儿,你一个水异能……” 虽然陆忍白是水异能,可他战斗力高达1000,两个沈洛瑾在他面前都不够玩的。 沈洛瑾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在藤蔓被割开之后,手环失去了藤蔓的遮掩,其下是金属质感极强的机械,通体呈现冰冷的黑色。 这让楚真立刻联想到了他和陆忍白脖颈上的链子。 “这姻缘手环果然不是藤蔓制成的,怪不得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来。”阮茶看向陆忍白:“真的和你的链子是同款诶。” 楚真有些激动的说:“姻缘手环来自姻缘城,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脖子上的链子,也来自姻缘城?!” 如果这条链子真的来自姻缘城,那么就一定能在姻缘城找到将这条链子取下来的方式。 第35章 楚真所说不无道理,然而在异植遍地的姻缘城中,出现类似于他们脖颈上的链子、再或者是手腕上的手环,这样的机械造物,本身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此刻只能确定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但又绕回了阮茶最初和陆忍白讨论过得这个问题——如果楚临天真的与姻缘城有联系的话,为什么要派出陆忍白,取姻缘树的晶核? 楚真一拍桌子激动的说道:“这说明先生不满姻缘树对姻缘城的统治啊!或许与先生有联系的是月老庙里的某个地位颇高的工作人员呢?” 这只是之前阮茶也曾考虑到的一个猜测,不过就阮茶而言,她更觉得是楚临天就是与姻缘树有联系,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要背刺姻缘树。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楚临天的手伸得简直不要太长,盛城与姻缘城相距甚远,他是如何未卜先知与在异植进化后才异军突起的姻缘树有联系的?异植进化距今为止甚至都不满一年! 奇怪,太奇怪了! 阮茶发散思维一番,又想到当初方连弈说陆忍白是末世后忽然出现在楚家的,可是按照陆忍白的说法,他是从小在楚家长大,并且楚临天精心培养着他……楚临天培养了陆忍白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末世后才让他现身,他是如何知晓会有末世来临的? 仔细想来陆忍白那样的性格,也的确与末世极为贴合的…… 不过须臾间,阮茶便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都藏在这座城市中。 阮茶想着,忽然看向楚真,她冷不丁的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也想把脖颈上的链子取下来吗?” 楚真自诩绝对忠心楚临天,但他依旧不愿受制于人,想将链子取下来。他说:“不行吗?” “我只是觉得链子出下来,楚临天那边一定也会得到消息,毕竟这是机械造物,高科技。”阮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真:“楚真,好好抉择啊。” 楚真脸色微变,他总觉得阮茶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什么叫好好抉择?阮茶是在警告他吗? 沈洛瑾在旁边听了大半天了,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说的楚临天是盛城守护基地的楚临天吗?你们俩都是楚家的人?” 他们说得尽兴,完全把旁边的沈洛瑾给忘记了,楚真淡声说道:“兄弟,我们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少管。” “真没礼貌。”沈洛瑾扯了扯嘴角,说:“哦,记起来了,你是楚家的人,那没事了。” 楚真眉头紧锁:“你和我们楚家有仇?” 之前云城里被困的异能者大多都是接了楚临天的S级任务,在城中横行霸道的藤蔓又来了姻缘城,楚临天又与姻缘城有关系,这其中深意,难免让沈洛瑾深思。 沈洛瑾的妹妹也因此事失踪,经过今天晚上的谈话得到的信息,他自然对楚家没有任何好感。 阮茶看他们似乎要吵起来,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毕竟正事重要:“现在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是同一战线上的人,你们有什么恩怨,等这件事了结了再清算。” 楚真撇撇嘴:“惹事的可不是我,是他先不尊敬先生的。” “你们尊敬的先生都给你们套上狗链子了,你如果真的尊敬他,就不会想把链子取下来。”楚真不客气,沈洛瑾更不客气。 楚真倏的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看着沈洛瑾,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杀掉好了。 阮茶眉头微皱,沈洛瑾这话说得的确难听,但……如果楚临天真的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先生,就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控制陆忍白和楚真。 话虽如此,阮茶还是不得不说:“差不多得了,楚真,我还有话要问你。” 楚真没理她,指尖光芒闪烁。 沈洛瑾感受到楚真涌动的杀机,脸色也沉了下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阮茶往陆忍白旁边坐了坐,免得到时候这两人打起来把她误伤了。 安静的陆忍白歪头看了一眼阮茶,忽然不轻不重的叩了叩桌面,与此同时,空气中的水汽被他用异能抽离不少,干燥的空气让他们呼吸都有点难受。 陆忍白说:“听她说话。” 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点燃的气氛被一盆冷水浇灭,沈洛瑾和楚真都冷静了下来。是真的冷静,毕竟惹不起这位。 被大佬撑腰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阮茶挺起腰杆,开口询问:“你今天相亲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行,小姐姐温柔又漂亮。”楚真干咳一声,说道。 “除此之外呢?” “她似乎很想与我马上绑定姻缘手环。” 阮茶点点头,又说:“这里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很希望绑定姻缘手环,为什么呢?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或者说他们希望得到什么?” 沈洛瑾冷静下来后开始思考:“我们这几天去外面转悠,外面没有绑定姻缘手环的人真的很少,几乎是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出双入对的,那三分之一似乎也天天被工作人员追着要他们相亲。” “可能和爱情积分有点关系。”阮茶对沈洛瑾说道:“你明天出去调查一下,情侣间的爱情积分情况吧。” “那你们呢?” “我觉得与楚真相亲的小姐姐会知道些什么,明天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 楚真“哦”了一声。 陆忍白主动问:“那我呢?” “你和沈洛瑾一起。” 陆忍白想和阮茶在一起,不过阮茶好像不需要。沈洛瑾开始有意见:“不用了吧……” 这哥有点吓人,沈洛瑾觉得他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好。 “去调查爱情积分可能会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你们结伴会安全一些。” 和陆忍白在一起才不安全好吧,在一开始听到陆忍白的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耳熟,之后知道他们来自楚家,沈洛瑾才记起来为什么耳熟。 传闻中楚家的这把兵器,嗜杀成性。 陆忍白从来都不会驳阮茶的话,他问沈洛瑾:“不想和我一起?” 沈洛瑾点点头,又疯狂的摇摇头。 阮茶拍手,愉快的说道:“那就这样决定啦!” …… 翌日。 陆忍白与沈洛瑾出门后,楚真也出门去找栩栩。虽然他不知道栩栩的住处,但栩栩说只要去月老庙就能找到她,果然他刚去月老庙,就看见了正在安静等待她的栩栩。 栩栩看见楚真,立刻惊喜的说:“楚先生!您来找我啦。” 栩栩的热情让楚真有些许的不适应,他点了点头,说:“去走走吗?” 栩栩欣喜的点点头。 楚真像完成任务一样的和栩栩散步,路上漫不经心的问:“你是哪里人啊?我来自盛城。” “我……我就是姻缘城的人。盛城离这儿一定很远吧。” “是挺远的,我们开车都开了十几天。” 栩栩点点头,又问:“先生,您今天会和我绑定姻缘手环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绑定姻缘手环啊。” “我无依无靠久了,又与先生有缘,我想我们会很合适的。” “绑定了手环之后呢?” “嗯……我们会度过一段非常愉快的时间的。”栩栩羞涩的说道。 楚真:“……图啥啊。” “我希望能有一个保护我的人,先生看起来非常厉害。” “你看我脸白吗?” 栩栩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其实我是个小白脸。” 栩栩愣了愣:“不会吧……” “是真的。” “不会的。”栩栩笃定。 楚真无奈的说:“真的是真的,你看我的金主来了你把她哄开心了,我就和你绑手环,怎么样?” “真的吗?” “千真万确。”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阮茶也从对面走来,和楚真栩栩打招呼。 楚真通过精神异能将他与栩栩刚才的对话告诉了阮茶,阮茶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楚真可真是上道啊…… 如果栩栩的目的真的是为了绑定姻缘手环,那么一定会谨慎对待她的每一个问题,真真假假,总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 栩栩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的,待看到阮茶只是个看起来非常柔弱漂亮的女性后,她的不安立刻少了许多。 栩栩友好的朝着阮茶笑了笑,阮茶想了想,改变策略,温和的说:“你喊我茶茶就好啦,你别听我哥瞎说。我今天缠着我哥要过来就是想看看我未来嫂子呢。” 栩栩颔首,然后羞涩的看了楚真一眼,说:“那我们这算不算是见家人呀。” “算算算。” 阮茶挽住栩栩的胳膊,说:“嫂子能陪我逛逛吗?” 栩栩点点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嫂子是这里人吗?我末世前也是在月城上大学呢!” “嗯。盛城很远,你怎么来这里上大学?” “求学嘛,远一点也没关系。”阮茶声音轻快的说:“以前没课的时候我就经常去月老庙后面的月湖玩,月老庙光门票就好多钱了,月湖免费。” “是呀。” 并没有,月城主打的就是月老庙和月湖景点,门票贵得吓人。这栩栩根本就不是月城人。 阮茶又接着说:“嫂子住哪里呀?” “我就住在月老庙旁边的民宿中。” 漏洞百出的说法,家在姻缘城,却要住民宿。阮茶又说:“能和我说说姻缘城的相亲吗?我也想找男朋友。” “你的手环不是绑定了吗?” “想换一个。” 栩栩:“……男朋友对你不好吗?” “他挺好的,也不冲突。” “如果他足够爱你,还是不要换了。”栩栩真诚的说道:“他能保护你,你就是安全的,不然像你一样漂亮柔弱的姑娘,在末世不好生存。” “那你呢?” “我希望你哥哥能快点和我绑定姻缘手环。” “之前逛月老庙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很多漂亮的姐姐……嗯,漂亮哥哥也有,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吧。” 栩栩点点头,可是很快又想到什么,她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那就是认识了……说真的,估计真的就和楚真说的一样,这是仙人跳,不过他们应该不求财,那求的是什么呢? …… 他们都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吃完了晚餐之后,便开始交换信息。阮茶将今天和栩栩的对话说出来之后,看向陆忍白:“怎么样啦?” 陆忍白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阮茶。 阮茶看着,沈洛瑾还心有余悸的说:“你说得对,我们还真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差点被抓进去,还好陆哥积分高,他们不敢动手。” 小册子上的调查结果如阮茶猜测的那样,由一高一低搭配而成,如果男方的积分高,对应的女方积分就偏低,极少数的也是女方高男方低。 楚真伸长脖子去看:“这肯定就是仙人跳!” 阮茶深以为然,她说:“你明天和栩栩绑定手环试试吧。” “不要,她是姻缘城的人,万一绑定了之后噶我腰子怎么办。” 阮茶改口:“那我明天去相亲。” 陆忍白看向阮茶。 “你们的积分都挺高的,工作人员热情的介绍你们相亲,但如果是一个积分偏低、漂亮柔弱的女性,他们热情的原因,会不会不一样呢?” 陆忍白沉思。 阮茶小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前天才绑定了姻缘手环……” “没关系,可以解绑。” 陆忍白:“……哦。” 阮茶碰碰陆忍白的手,声音温柔:“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被一条手环来定义啦。” 楚真警惕的问:“你们什么关系?” “不关你的事。” 翌日。 阮茶和陆忍白如约去了月老庙,提起解绑姻缘手环。 工作人员打量着阮茶:“可是小姐姐,我瞧着你有些许的眼熟,我们前天是不是才见过?你这……算上今天这次,梅开二度了啊。” 第36章 “不能解绑吗?”阮茶问。 工作人员瞥了眼站在阮茶身后的陆忍白,他对陆忍白的印象深刻,因为那过高的爱情积分。 面对阮茶的询问,工作人员保持着良好的职责素养,微笑着说:“可以,不过怎么没看到下一个和小姐姐绑定手环的先生呢?” “这不是等着你给我介绍么?” 工作人员笑得更真诚了:“那可太好了,能为漂亮的小姐姐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解绑了姻缘手环后,工作人员又扫描了一下阮茶的姻缘手环。阮茶的姻缘手环依旧被南瓜藤紧紧包裹,工作人员的眼神变得有些许的不一样了。 紧接着,工作人员又扫描了一遍陆忍白的手环。他的手环之前虽然将藤蔓切割掉了,但后来被阮茶用一截藤蔓重新编好,工作人员没看出任何问题,对陆忍白的态度更热情。 陆忍白从来不习惯这种热情,他下意识的想靠近阮茶,却因为阮茶的叮嘱,只能选择拨开工作人员,大步往外走去,留下一个格外冷酷的背影。 阮茶靠着工作台,叹了口气,抱怨道:“你看他冷冰冰的,不解风情,你们可得安排一个帅气又温柔的小哥哥,不然我就不找你们相亲了。” “当然当然。”工作人员笑着问:“小姐姐现在住哪?” “我现在一点积分都没有了,你说我能住哪?”阮茶撇撇嘴,说:“得赶紧找个人和我绑定,不然我就要流落街头啦。” “别担心,我们姻缘城在月老庙隔壁安排了民宿,小姐姐可以住进去哦。” 阮茶惊喜:“环境好不好呀,不好我可不住。” “当然好的!里面全是花哦!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啦。” 工作人员问:“需要我带你去吗?” “不用啦,我想先在月老庙逛一逛。” “去了登记就能住哦。” 阮茶点点头,走了出去。 坐在工作台后的工作人员撇了撇嘴,看着阮茶背影的目光活像是在看一个美丽且愚蠢的物件。 阮茶只粗略的逛过一圈月老庙,她当时还想着去看一眼姻缘树,只不过时间不够,只能就此作罢。正好,今天还有大半的时间,她便开始去找姻缘树。 姻缘树并不难找,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姻缘树粗壮的树干挤满了一整片空地,数十人合抱都不能环绕,阮茶站在姻缘树前,深觉她的渺小。 阮茶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姻缘树的树干,树干极为粗糙,足见姻缘树的年纪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大了。而现在,这株巨大的姻缘树正在沉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然后,阮茶放出了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南瓜藤。南瓜藤顺应着她的心意,灵活的攀爬在姻缘树粗壮的树干上,阮茶透过南瓜藤的视线,观察着更高处的情况,很快,她便看见了一条缠绕在姻缘树树枝的藤蔓。 那条藤蔓似乎也处于沉眠状态,但他粗壮的藤身分出了许多根藤,四通八达的缠绕在姻缘树的每一根树枝上。 很显然,这条藤蔓寄生在姻缘树上。 阮茶还观察到了那条向外蔓延的藤蔓上,有一条副藤以极为扭曲的形状拼接在主藤蔓上。 想必就是之前从云城逃跑的那条藤蔓,那么也就是说,这条副藤在云城所得的“养分”,都是为了供给主藤。 那被寄生的姻缘树知道这一切吗? 阮茶正想着,向日葵被压得很低声音从她怀中响起:“主人,身后——” 阮茶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便见从书上垂下的一条藤蔓,正在静静的“看着”她。她被吓得心脏都跳得慢了半拍,却仍不忘控制南瓜藤将那条拼在主藤上的副藤再度扯断。 只要他们不完全融合,主藤就不会知道她在云城的事,她就自然是美丽且柔弱的女性。 阮茶面无表情的割断了正要攻击她的一条副藤,然后拔腿就跑。 她未曾注意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树枝上缠绕着的藤蔓在游移蠕动。 主藤醒了。 …… 一路跑出月老庙,阮茶才微微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故作镇定的走到了隔壁民宿,去登记入住。 在阮茶趴在前台登记资料的时候,她余光瞥见了正欢欣雀跃走出民宿的栩栩,明白这是楚真要和她绑定姻缘手环了。 一来阮茶来相亲的同时,她也需要知道一个在姻缘城正常相亲绑定姻缘手环的男性,会是个什么情况。 二来他们这群人里总得有一个绑了姻缘手环的人,不然积分为0,他们就是穷光蛋,小洋楼的房租都交不起。 至于为什么是楚真,当然是因为沈洛瑾一心找妹,陆忍白也不可能去相亲,那么就只剩下楚真可以了,况且楚真也正好有个现成的。 楚真虽然很不情愿,但阮茶都已经以身犯险了,他为了一家生计,也不得不和栩栩绑定。 栩栩与阮茶擦身而过,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并没有看见正在登记资料的阮茶。她走出了民宿,小枝等候多时,微笑着恭喜她。 栩栩脚步轻快的离开,去找楚真。 小枝走进了民宿中,这时候阮茶已经被带上楼了。她在前台站定,看了眼阮茶的登记,询问工作人员:“我记得她,和这位小姐姐绑定的都是外来的先生,现在和她是什么情况。” “第一位积分为400的先生与她绑定了五天时间,五天后第二位积分为1000的先生进城,与她在花廊遇见。”工作人员已经调查清楚,立刻回答道:“在他们绑定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又解绑了。” 小枝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反复横跳啊……她积分多少来着?” “0或50。” “果然都不高。”小枝说:“观察两天,确定没问题之后,按规矩来。”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小枝叮嘱:“很快就再有不到两个星期姻缘树就要苏醒,期间绝对不能出岔子。明白吗?” “明白。” …… 楚真既然和栩栩绑定了姻缘手环,栩栩自然也不能再住民宿,而是羞涩的表示她要和楚真回家。 楚真非常防备栩栩,生怕明天一觉醒来他就彻底被仙人跳了,但家里有陆忍白,也就没那么可怕。 栩栩跟在楚真的身后一起回家,在楚真的身后,她羞涩的表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不安。 很显然,她在害怕楚真。 身为精神系异能者的楚真,更能敏锐的感知到他人情绪。他撇撇嘴,决定回去要好好吓唬一下栩栩,让她表里不一,他一定得弄清楚这其中的问题。 很快便回了住处,陆忍白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回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楚真和栩栩两个人。 楚真瞥了眼有些局促的栩栩,不紧不慢的说:“先去我房间吧。” “我们一间房吗?” “你这下觉得快了?昨天你可不是这样的。” 栩栩连忙摇摇头:“不不是的。” “那走吧。” 栩栩停在楚真的房门口,到底是不敢走进去,楚真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现在知道怕了?说说吧,究竟是为什么要绑手环。这是我家,你说假话的话,我就杀了你。” 之前和栩栩“约会”的时候,楚真就敏锐的觉得有人跟着他们,他不方便动手,现在绑了姻缘手环,和栩栩独处,楚真的问话自然简单粗暴。 楚真话音刚落,栩栩便觉她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她疼出了眼泪,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得听话,不然他们会打我……” “什么他们?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能说……”栩栩惊恐的看着楚真,然而话音刚落,她更是头疼欲裂,她摔倒在地,袖口外翻,白皙的手臂上,长满了淤青。 楚真一愣。 与此同时,沈洛瑾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听见栩栩的哭声,脸上露出极度的惊诧,然后冲上前去,一拳砸在了楚真的脸上。 “我艹?你疯了?”楚真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立刻怒目而视。 沈洛瑾与楚真扭打在一起,愤怒的说道:“你欺负老子妹妹,老子跟你没完!” “你妹?” 栩栩也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片刻后,三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中。 栩栩将眼泪擦干净,主动和沈洛瑾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当初跟随着小队被困在云城之后,没有被困在云城成为养分,而是被藤蔓包裹,再醒来时就已经在姻缘城。 在这里,她需要听话、温顺、柔弱,她唯一的任务便是“相亲”,并且与外来的、积分高的男性绑定姻缘手环,然后让其放松警惕,安心在姻缘城享乐。 “然后呢?”楚真很好奇他这个绑定了姻缘手环的人的下场。 “你是第一个和我绑定的人。”沈栩栩说着,靠沈洛瑾坐得近了一些:“听月老庙的姐姐说,在一段时间后,确保你们的异能与手环融合,姻缘树就会醒过来,然后将你们带走。” “带去哪儿?” “不知道,但被带走的人,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这手环是从哪来的?” 沈栩栩摇摇头,她知道的有限。 “如果不是高积分呢?”楚真又问,他在打听阮茶那边会遇到的情况。 “漂亮的低积分会被留在月老庙,一般的低积分在姻缘城也活不下去,很快就会离开。”沈栩栩补充:“无论男女。” “留在月老庙挨打吗?” “……我比较不听话,听话就不会挨打。” 楚真耸耸肩,嘲笑一般的说:“那完了,咱们茶茶妹妹要被打死了。” 此刻已经天黑,屋内光线昏暗,楚真忽然发现门口站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正静静的看着楚真。 楚真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小白哥别误会,我开玩笑开玩笑……” 陆忍白听完了一整件事情,既然已经从沈栩栩这里知道了来龙去脉,那他得去将阮茶带出来。 如今事情的大概已经出来,只要控制住姻缘树,就能知道一切真相。 在陆忍白欲推门而出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极为沉重的声音,像是悠远的长叹,紧接着,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沈栩栩惊恐的说:“姻缘树……提前醒、醒了。” 第37章 阮茶得到了比陆忍白他们更多的信息。 植物进化成异植后,姻缘树把控着这座城市,姻缘树驱散了这里的一切人类,将这里变成了异植的乐园。 然而没过多久,楚临天来到了这里,与姻缘树达成了交易,姻缘城便开始被称之为姻缘城,除了从被楚临天带到这里的工作人员外,还容纳了许多外来的客人。 由姻缘树庇佑,象征着和平的城市,受到了许多异能者的青睐,他们络绎不绝的来到姻缘城。 为了让他们听话的戴上手环,工作人员编造了有关于姻缘手环的谎言,爱情积分代表了手环测评出的战斗力高低,漂亮的弱者被他们暗中控制,用来吸引强者的到来,并且保证他们不在手环融合前离开姻缘城。 在手环成功融合之后,异能者就怎么也摘不掉这手环了。哪怕是选择更极端的将手臂砍掉的方式也不可以,因为手环中的芯片已经通过异能融合进他们全身的筋脉之中。 等到被控制的异能者足够温驯,每月十五醒来的姻缘树会将他们卷出姻缘城,带到楚临天指定的下一座城市。 ——炼金城。 阮茶对炼金城倒也不算一无所知,毕竟当初在农园看见的那些“小金人”,陆忍白就告诉她来自炼金城。 现在想来无论是手环还是项链,也是来自炼金城的话,那么就说得通了。 虽然阮茶并不确切的明白,炼金城究竟是个什么城市,毕竟在陆忍白和她说之前,她也从未听说过炼金城。 阮茶蹲在一株蔫哒哒的垂着脑袋的玫瑰边上,追问:“我想知道有关于炼金城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 即将枯萎的玫瑰在说了许多话后,似乎更加虚弱了,阮茶给她浇灌了一些异能后,玫瑰才重新仰起脑袋。 “我只是随着姻缘树一同进化的一株普通玫瑰,我不知道关于姻缘城以外的事情。”玫瑰的声音非常轻细,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天生的蛊惑。 “你一直生长在这里吗?” 玫瑰摇曳着花身,温吞的回答道:“我长在月老庙的玫瑰园。” 阮茶记得月老庙的确是有一座玫瑰园的,玫瑰花开时艳丽如火,主角却并非玫瑰,而是玫瑰园中心的姻缘树。玫瑰簇拥着姻缘树,与姻缘树一并祝福着来这里虔诚祈祷的情侣。 后来末世来临,植物异变,姻缘树的进化抢夺了玫瑰园中的玫瑰大部分的养分,于是玫瑰枯萎,姻缘树进化。 这朵玫瑰,是玫瑰园中的最后一朵玫瑰。 在楚临天找上姻缘树时,玫瑰便蜷缩在玫瑰园角落贫瘠的土地上,听着他们的一切谈话。只不过一开始,姻缘树是拒绝了楚临天的。 说到这里,玫瑰又耷拉下了花身,她看起来非常沮丧:“姻缘树是很好的树姐姐,她拥有最仁慈的心怀。她与我的关系也非常不错,但这是在寄生在她身上的那株藤蔓进化之前。” “在那株藤蔓进化之后,姻缘城就再也不像姻缘城了。她听从了那位先生的要求,我也被藤蔓赶出了玫瑰园。” 听到这里,阮茶虽然依旧对炼金城一知半解,但对姻缘城的情况,阮茶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现在还没到十五,姻缘树苏醒还要一段时间,阮茶决定先去找陆忍白,然后再做打算。 阮茶犹豫了一下,询问玫瑰:“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玫瑰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仰起花身,凝视着头顶如盖的姻缘树:“我要在这里陪着树姐姐。” 玫瑰的情况其实不容乐观,因为她得不到充足的养分,留在这里也只是日渐枯萎而已。 阮茶不忍心,便说:“姻缘树那么大,只要我不离开姻缘城,你还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 玫瑰犹豫了一下,也正是玫瑰犹豫的这一瞬间,阮茶耳畔忽然有一声巨响,她下意识的仰起头,便见头顶的姻缘树开始摇晃颤动。 “树姐姐,提前苏醒了……” 与此同时,某种柔软肢体在地面蠕动的声音,在阮茶听到的同时,就已经缠绕住了她的小腿。 阮茶下意识的想挣扎,然而已经来不及,连带着距离她最近的玫瑰,被一起卷进了藤蔓中。 …… 在姻缘树苏醒的那一刻,陆忍白便觉手腕上的手环骤然缩紧,有电流自手环中溢出,直至蔓延全身。 陆忍白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被电得意识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楚真的情况和陆忍白的差不多,被电击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尤其是神经被电麻了,已经出现晕眩的感觉。 沈洛瑾倒是没什么问题,他立刻询问沈栩栩:“栩栩,这是怎么回事?” “姻缘树醒了,就代表这个月被选中的异能者要被带走。” “可是不是说要手环融合之后才行吗?他们比我来的晚,没道理他们的手环就先融合了啊。” 沈栩栩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忍白与楚真,轻声说:“也不一定非要融合,只要姻缘树能够控制他们,融不融合都可以。这种情况少见,之前我见过一次,那位先生的手环也没有融合,但因为战斗力高,所以当月就被带走了。” 沈洛瑾:“也就是说……” “对。”沈栩栩笃定的点头。 沈洛瑾开始自闭了,也就是说是他对比陆忍白和楚真太弱了,姻缘树还没看上他。 一条藤蔓破门而入,下一瞬便将陆忍白与楚真卷走,沈洛瑾立刻说:“栩栩,在家等我,别乱跑。” 沈洛瑾得去找阮茶,只不过出门后他才发现,藤蔓卷走的人不止陆忍白与楚真,街上还在闲逛着的情侣,也有许多被藤蔓带走。 没有被带走的、不属于姻缘城的人见此变故,恐慌极了,但月老庙的工作人员在街上维持秩序,安抚情绪。 沈洛瑾的脚步倏的顿住,他大吼一声:“别信他们!” …… 阮茶视线再度明晰时,她发现她被藤蔓绑在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这似乎是个极大的木屋,但屋内什么都没有,墙壁上坑坑洼洼,隐约能透出一些外面的光亮。 阮茶低下头去,她的脚是被悬空的,地面上是堆积成山的白骨,情况似乎和之前在云城的藤蔓迷宫有些相似。 无需多想,阮茶就知,是她惊动了藤蔓,那条藤蔓已经认识她了。 将她绑来的原因也非常好猜,无非就是想将她当做养分。 绑在阮茶身上的藤蔓缓缓收紧,藤蔓上的根须刺入阮茶的身体,贪婪的汲取着她的异能,要将她抽成干尸。 手腕上的南瓜藤试图帮助阮茶,然而藤蔓的力量远超想象,南瓜藤也被缠在里面,被汲取着异能。 一直藏在阮茶兜里睡觉的三颗不起眼的小豌豆,偷偷的从藤蔓间微小的缝隙钻了出去…… 散落在一旁的玫瑰伸出两片绿叶,试图将阮茶从藤蔓间拽出来,她有些着急的说:“树姐姐,你管管藤蔓呀!这个人类是很好的人,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一条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停在了玫瑰的旁边,他威胁道:“不要吵,不然我不会顾念情分!” 玫瑰瞪着藤蔓:“你这是在害树姐姐!” “我是在救她,你懂什么?” 阮茶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却依旧不得不分神去看豌豆眼中的世界,弄清楚这是哪里之后,她才有些气短的开口:“将我们变成养分,就是在救她了吗?你是要用白骨填满她的身体吗?” 这是一个巨大的树洞,姻缘树的树干,是空的。 姻缘树的生长环境并不好,哪怕她是月老庙最大的噱头。为了建筑的美观,无数的钢筋深入地面,来往的游客产生了无数垃圾,破坏了土壤。 巨大的姻缘树在末世前,就已是行将就木,她的叶片,甚至还没有绑在她身上的红绸多。 藤蔓巨大,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人类的恶果,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用你们的身体来做养分?”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为姻缘树赎罪,真正该赎罪的恐怕早在末世来临时就已逃之夭夭。”阮茶话锋一转,又问:“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人类种下的恶果,又为什么要撺掇姻缘树听从楚临天的命令,为他做事?” 藤蔓心念一动,缠绕在阮茶身上的藤蔓便勒得越紧,他阴沉沉的说:“这是交易。” “你真正汲取养分的猎场,在云城,对吗?” 楚临天将云城划成了交易的猎场,藤蔓分出了一根副藤,在云城中汲取养分,输送到主藤中。藤与树在过去无数个岁月中,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补给藤蔓的养分,便相当于补给了姻缘树。 “你很聪明,但也到此为止了。你的木异能是我见过的最纯粹木异能,你一定能让她好起来的。” 阮茶几乎要成了一个血人,她咬着牙,意识有些模糊。 玫瑰急切的说:“树姐姐,你低头看一看啊!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只是植物,浇灌我们的应该是清澈的水,而不是人类的鲜血……” 巨大的姻缘树,虚弱到了极点,她分不出心神来聆听她树干中的声音,直到一颗又一颗锋利的葵花籽嵌进粗壮的树干之中。 第38章 姻缘树巨大,向日葵的攻击对于姻缘树来说,无异于是蜉蝣撼树,但紧随其后的,是自陆忍白掌心涌动着的水柱。 在姻缘树终于垂首看着地面上的蝼蚁时,陆忍白释放了掌心的水柱,排山倒海一般的水流灌入地面,浸泡着姻缘树巨大的根系。 在树干中的阮茶也看见了不断从树干的裂口处不断涌入的水流,湿气扑面而来,让她霎时清醒了不少。 土豆从阮茶的鬓发间滑了下来,缩小后挤进藤蔓间,在阮茶的示意下,土豆卡好了位置,然后倏的胀大—— 啪的一声,束缚着阮茶的坚韧藤蔓被土豆撑断,双脚悬空的阮茶失去支撑,朝着地面坠去。 南瓜藤正欲接住阮茶,便见一条清澈透明的水链轻柔的托住了腰肢,带着阮茶向外飞去。 陆忍白站在月老庙的屋顶上,控制着水链将阮茶放在他的身边,阮茶身上被藤蔓所伤,流了不少的血,又经水汽一熏,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阮茶脚一沾地就觉得腿软,好在陆忍白扶住了她,陆忍白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他声音很轻,颤抖着:“你受伤了。” “没事,皮外伤。”阮茶问:“你怎么过来了?” 陆忍白和楚真直接被带到了姻缘城外的大卡车上,姻缘树布下结界,限制着他们的行动。在他们反抗时,手腕上的手环也会随之释放电流。 只不过这样的电流远远比不过陆忍白曾经受过的,电着电着他也就习惯了。在身体习惯这种强度的电流后,陆忍白开始尝试着用更加极端的当时,要将手环取下来。 好在陆忍白佩戴手环的时间并不长,手环并未完全融合,在陆忍白的暴力拆卸下,手环终究是不堪重负,被陆忍白一分为二。至于楚真,他还在卡车里扒拉手环。 在手环被拆下来后,陆忍白立刻就来到了月老庙。都说事不过三,在发现阮茶是真的在这里,陆忍白骤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一次他找到她了。 陆忍白言简意赅的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藤蔓已近在眼前:“杀了他们!” 巨大的姻缘树抬眸,看着月老庙上渺小的蝼蚁。她将阮茶与陆忍白的举动视作挑衅,姻缘树一怒,整座姻缘城都在颤抖,无数的异植感受到姻缘树的心情,不约而同的朝着阮茶陆忍白进攻。 很显然,他们在与整座城市为敌,但他们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沈洛瑾带着姻缘城中异能者赶到,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工作人员,这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混战。 在藤蔓扑向阮茶时,阮茶忽然望向姻缘树:“你想大开杀戒吗?一路走来,除了这株藤蔓,我从未见过其他喜欢以鲜血灌溉的异植。” 一阵微风吹过,姻缘树沉重的身躯上,红绸飞舞,绿叶沙沙。 姻缘树似乎是在思考阮茶的话,她的反应有些迟钝,但她不动,便是那藤蔓都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后,姻缘树终于想好了,下一瞬飓风四起,姻缘树将除了阮茶与陆忍白之外的所有生物,都隔绝在了月老庙之外。 姻缘树在告诉阮茶,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战场。 虽然但是,姻缘树把阮茶的植物们也给扇飞了,植物们根本没有办法透过姻缘树制造的飓风和她作战。 阮茶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往后退了退,将战场留给了陆忍白。 “打得过吗?” 陆忍白“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不忘对阮茶说:“很快结束,你先休息。” 阮茶认真点头,然后又往后退了两步,确保他们之间的战争不会波及到她,毕竟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真的好疼,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阮茶一定得在陆忍白面前撒个娇了。 姻缘树似乎微微歪了歪头,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们,她本以为,阮茶和陆忍白应该是并肩作战的。 正在姻缘树疑惑的时候,陆忍白已经用水异能凝聚了一把斧头,瞅准了姻缘树的致命弱点——中空的树干,狠狠砸下一斧。 姻缘树树干虽然中空,但因为她身形巨大,所以树干依旧是难以想象的粗壮,陆忍白重重的一斧头,只留下了一道中间深两边浅的伤痕。 姻缘树却依旧觉得不适,因为她四通八达的根系还泡在陆忍白的水异能中,漫过根的水太多,让姻缘树隐约觉得有些窒息。 战圈之外如蛇一般游移的藤蔓见此,立刻潜入地底,为姻缘树驱散无孔不入的水异能。 正在数她身上被勒出了多少条口子的阮茶发觉到藤蔓的小动作,她意识到她也应该为陆忍白做点什么。 阮茶虽然不能控制植物为她作战,但她能够强化陆忍白,不过这强化,也要抓住机会,需得出其不意,才能收益最大化。 阮茶想着,将专注的目光落在了正在与姻缘树鏖战的陆忍白。 陆忍白是阮茶见过的身手最顶尖的人,认识这么久以来,阮茶从未见到过有陆忍白打不过的对象。 只可惜这姻缘树盘踞在此多年,进化后吸取了无数的养分,便是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也与陆忍白打了个平手。 难以想象倘若当真让这株姻缘树回到全盛状态,她会是多么强的战斗力。 阮茶似乎想到了,为什么既然是合作关系,楚临天也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要陆忍白去挖出姻缘树的晶核了。 因为只有在这一时段,姻缘树的实力才与楚家的最强战力陆忍白旗鼓相当,倘若再过一段时间,恐怕陆忍白都不会是这株姻缘树的对手。 由此,阮茶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倘若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楚临天,又一次未卜先知了。 阮茶立时心中发冷,如果楚临天真的可以未卜先知的话,那么他能够算到,她接下来的举动吗? 阮茶抬眸,再度看向陆忍白。 此刻战局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均只差最后的致命一击,便能结束这场战斗。阮茶站在战圈的最外围,都被他们打斗时溢出来的能量波动震得有些不舒服,足见战况激烈。 陆忍白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将体内的所有异能凝结于斧刃之上,准备将这株姻缘树拦腰斩断。 姻缘树的反应虽然迟钝,但生死关头,她也意识到陆忍白的打算,她决定付出一段树枝的代价,挡住陆忍白的致命一击,然后,就轮到她了。 他们都在赌,陆忍白在赌他可以将姻缘树拦腰斩断,姻缘树在赌她可以以付出一段树枝的代价反杀陆忍白。 黢黑的天幕不知何时泛出了一丝鱼肚白,朝阳升起,金辉神圣,不可侵犯。以水异能凝结而成的斧头,镀上了一层金辉,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量,朝着姻缘树粗壮得吓人的树干劈砍而下。 斧头将姻缘树挡在树干前的一截树枝砍断,就已卸去了将近五成的力量。 陆忍白眼神不变,继续劈砍而下,与此同时,一条新绿的异能链连接住了陆忍白的手腕,斧头变得更为锋利,劈砍而下是还能听见破空的声响。 藤蔓声嘶力竭:“住手!” 姻缘树自知她无法躲过陆忍白的致命一击,反而平静了下来,接受了这个结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水异能凝结而成的斧头在触碰到树干的那一刻,便成了一捧柔软的水。 陆忍白收手了,因为阮茶的异能不仅强化了他的攻击,也在告诉他,不要斩杀姻缘树。 在任务与阮茶之间,陆忍白赶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未能等到致命一击的姻缘树,静静的看着陆忍白,很是不解。 阮茶从战圈外围走到了姻缘树下,她面向姻缘树与战圈外的藤蔓,声音温柔而坚定:“你为之交易的对象,要取的却是你的晶核,你知道吗?” 藤蔓开始轻微的颤抖,姻缘树迟钝,但他却极为聪明。方才陆忍白分明有机会斩杀姻缘树取出晶核,然而他没有,这是阮茶给他们的机会。 所以楚临天,是真的要对姻缘树不利吗? ……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而姻缘树的存在又何止百年?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活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冗长的生命,孤寂乏味。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身体上寄生了一株幼弱的藤蔓,藤蔓贪婪的缠绕在她的身上,吸取着她的养分,以求生存。 藤蔓的存在,撼动不了这棵巨树,对于姻缘树而言,寄生的藤蔓是她漫长生命中唯一的陪伴。 树与藤就这样纠缠了很久很久。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参天古树开始变得虚弱,枝头带着美好祝愿的红绸让她不堪重负,她极速的衰弱了下去。 藤蔓只是寄生的藤蔓,是那样的弱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树凋零。 正在这时,末世来临,异能时代来临,植物开始进化。 这棵参天古树是自然之灵的承载,她成为了第一批进化的异植,然而贫瘠的土壤无法承载她厚重的生命,她依旧是虚弱的,却又比从前多了几分生气。 这样虚弱的姻缘树依旧选择为异植撑起半边天,慈悲的希望同类能够在她的庇护下,向阳生长。 在她身体上沉眠的藤蔓,不满却与日俱增,他认为这不值得,那些愚蠢的植物不能为姻缘树带来任何好处,那些异植只是负担。 在陌生的人类入城,要与姻缘树交易时,藤蔓听见那人类承诺,会为姻缘树找到让她强壮的养分。 藤蔓多希望姻缘树能够答应啊,但姻缘树没有。藤蔓为此心急如焚,好在这之后不久,他也终于进化。 姻缘树不信任那人类,却信任与她相生相伴多年的藤蔓,于是她听从了藤蔓的意见,为那人类做事,虽然她并不知道,要将那些异能者带到炼金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得到楚临天帮助的藤蔓拼命的在云城与姻缘城汲取养分,姻缘树终于也在渐渐的强壮起来,每个月从沉眠中醒来,都会更具生机。 藤蔓感激楚临天,可现在,又一个陌生的人类告诉他,楚临天的目的,是姻缘树的晶核。 第39章 旭日东升,普照大地。 巨大的姻缘树颤动着收敛了一切锋芒,阻挡一切的飓风也在此刻平息,无需藤蔓有任何的反应,姻缘树的举动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如盖的枝头微微下垂,似乎是姻缘树低垂了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整座姻缘城都在随之颤抖,但在这之后,姻缘树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藤蔓寄生于姻缘树,姻缘树若是不再攻击他们,那么藤蔓也不足为据,尤其是现在的藤蔓还在思考他被骗被背叛的藤生。 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当初楚临天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了。那些工作人员见势不对,纷纷想离开姻缘城,却被愤怒的人群拦住了退路。 小枝被堵在人群中,愤怒的看向陆忍白:“你既然是先生的人,又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你背叛先生!” 陆忍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他说:“没有背叛。” 因为从来都没有忠心一说。 阮茶挡在了陆忍白面前,姻缘城由姻缘树庇佑、这些工作人员控制,如今姻缘城群龙无首,她微微偏过头去,对那株藤蔓说:“把他们关起来吧。” 他们都是罪证,有朝一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小枝冷笑一声,说:“先生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情况的!到时候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尤其是你,阮茶!” 阮茶攥住陆忍白的手,暂时离开了这里。 工作人员被藤蔓缠绕束缚,剩下的便是对着姻缘树与藤蔓怒目而视的来姻缘城的客人,与从城外卡车上要被带去炼金城的异能者。 事情并没有结束,但阮茶一点都没有收拾烂摊子的想法。 沈洛瑾却不这么想,他追上去,有些生气的说:“这些植物并不无辜,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受人蒙蔽就可以这样算了吗?什么都不能改变那条藤蔓,杀了很多人的事实。” “对。”阮茶说:“无论是姻缘树还是藤蔓,他们都并不无辜,但是……我只是这里的过客,我不是审判者也不是制裁者,他们的结局与我无关。” 异能者会在与姻缘树与藤蔓的对峙中,找到这件事的结局。 “所以你就不管了吗?” 阮茶已经想得非常清楚,她身上疼得很,只想休息:“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姻缘树是受害者也是刽子手,我是局外人,没有资格审判。” 沈洛瑾还有些不甘心,因为他妹妹的遭遇,工作人员被关起来了,他也打不过姻缘树和藤蔓,有些无能狂怒。 阮茶眼神微动,然后意味深长的说:“真正的凶手,还在盛城的守护基地,不是吗?” 楚临天才是这一切的祸源。 回到住处后,楚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这场混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很显然是不打算掺和。 毕竟比之陆忍白,楚真对楚临天,依旧是忠诚的。 阮茶也懒得理楚真,反正陆忍白在这里,楚真有自知之明,也不会轻举妄动。她回到卧室,将身上已经凝固的鲜血冲刷干净,换上了轻薄的长裙。 陆忍白背对着她,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一会儿了。之前为了能将那条手环拽下来,他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左手软绵绵的耷拉在身侧,伤得很重。 在阮茶看着陆忍白的同时,陆忍白也在看着阮茶。她被藤蔓缠绕汲取异能时,根须刺破了皮肤,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细碎的小伤口,密密麻麻的,被水泡皱,有些惨不忍睹。 阮茶也意识到这点了,她洗的时候可疼,洗干净也不能看。她随手取过毯子裹上,然后说:“我们应该找个木系异能者来看看伤口的,你找了吗?” 虽然阮茶本身就是木系异能者,但她不会治病,异能顶多让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快一点。况且只是看着吓人,异能在身上过两遍也就没事,严重的还是陆忍白,他手腕受伤,身上可能也有姻缘树留下的伤口。 陆忍白提了提手中的医药箱,说:“帮你上药。” “我不用啦。”她身上都是那种小伤口,上是上不完的,到时候全身黏糊糊的药膏还得洗,实在麻烦。 “你受伤了。” “你也受伤了。” “你先上药。” “你先吧。” 沙发上的楚真百无聊赖的蹬了蹬腿,说:“别谦让了,要不我给你俩上药?” 阮茶将陆忍白拉进她的房间,啪嗒一声将门关上,楚真撇了撇嘴,眼神惆怅,继续瘫在沙发上。 屋内。 阮茶按着陆忍白坐下,然后从医药箱中拿出绷带,拿药的时候她手顿住:“拿哪个啊?” “红色的。” 阮茶“哦”了一声,有些笨拙的在陆忍白的指导下帮他处理伤口,陆忍白说:“包完这只手,我帮你上药。” 阮茶没吭声,她手上的动作快了很多,然后将陆忍白的手腕连带着整只手都裹进了绷带中,将他裹成了一个粽子。 陆忍白:“……” “衣服脱了。”阮茶说:“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在陆忍白与姻缘树作战的时候,阮茶看到好几次姻缘树锋利的叶片割向陆忍白,他身上的伤口估计不会少。 陆忍白紧了紧领口,没有动。 阮茶等了一会儿:“怎么不动?” “我可以自己处理。” “可我想帮你。” 陆忍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动,在阮茶的目光下,他慢慢的说:“我身上不好看,会吓到你。” “没事,我好看就行。” 陆忍白:“……” 阮茶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说话的时候多少有点没底气,因为她现在身上也不好看,但这并不妨碍她看陆忍白。 陆忍白鬼鬼祟祟的不肯让她看,她就偏要看,阮茶就是这么任性。 阮茶看陆忍白一直没动作,她便从毯子中伸出手,去揪陆忍白的衣服。陆忍白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沉默的看着她,表情无奈。 阮茶露出无辜的神情:“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陆忍白似乎正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在阮茶的目光下,他背过身去,将上身染血的衣物脱了下来,露出坚实的后背。 陆忍白身上的伤口是挺严重的,还有一些甚至还在往外渗血,但乍一眼看过去,伤口却并不触目惊心。 因为他的后背全是陈年的伤痕,日积月累,新伤叠旧伤。 “小的时候不听话,经常被打。”陆忍白背对着阮茶,朝着她露出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面:“后来跟着师父学散打,学拳击,师父比较严厉,不会对我顾忌太多。” 阮茶指尖抚过一条藤条抽出的伤口:“长大了还会被打吗?” “没有完成先生的任务,会有惩罚。”陆忍白平静的说:“这是去年的伤了,已经痊愈,有几道抽得狠了,印子下不去。” “可你跟我说你在看风景。” 陆忍白如实说道:“关禁闭的阁楼窗户外有一截伸过来的树枝,会诚实的反应四季,就像一幅画。” “可是你这次的任务也完不成了,回楚家还会被惩罚的,对吗?” “嗯。”陆忍白平淡的说道:“项链会启动自毁装置。” 阮茶:“啥?” “会爆炸。”陆忍白说:“我不想对你有隐瞒,但也不希望你为此担忧,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会的,会的。”阮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她恨极了楚临天。 阮茶明显的开始有些沉默,她为陆忍白处理着他背后的伤口,一声不吭。 陆忍白这时候往往都会按耐不住,要和阮茶找话题,这次也不例外。他感受着阮茶柔软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皮肤上,不自在的说:“会吓到你吗?我的身上。” “有点。”阮茶只是想不到楚家会对陆忍白这么狠,她闷闷的问:“在末世前你一直待在楚家吗?” “嗯。”陆忍白说:“那时候我唯一的任务,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厉害。直到末世来临,我才跟着楚牧瑕四处游历,后来就遇见了你。” 阮茶在陆忍白的伤处缠上绷带:“你觉得楚临天是为了末世,而专门培养的你吗?我越来越觉得,他能够未卜先知,或者说,他提前知道了某些既定的事实。” 陆忍白从未想过这些,但阮茶这样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楚临天让他存在的意义,似乎真的是为了这末世,可是楚临天又是怎么会知道,会爆发末世?如果没有末世,那他还会存在吗? “你说楚临天有没有可能是预知异能?”虽然这在楚临天培养陆忍白数十年上,也说不通。 “先生是金系异能。”陆忍白说:“我没有遇见过不是自然属性的异能,除了楚牧瑕,他是空间异能。” 阮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总是要去盛城的,不知道他的未卜先知里,有没有我。” “我会保护你。”陆忍白说。 “我更想和你并肩作战。”阮茶将最后一条绷带绑好:“我也很厉害的啦,也可以保护你。” “我保护你,你保护我。” 关于“你保护我”这样的话,从前的陆忍白是绝对不会说的,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陆忍白变了很多。 在处理完了伤口之后,陆忍白便离开了阮茶的卧室,楚真还瘫在沙发上,看见了陆忍白,幽幽的说:“小白哥,你一直在和先生作对,你要背叛先生了吗?” 这话,小枝今天也说过。陆忍白也依旧是那个回答:“没有背叛。” “在遇到阮茶前你一直都在为先生做事,现在却帮阮茶和先生作对,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从无忠心,何来背叛?”陆忍白反问。 楚真哑然,毕竟陆忍白和他不同,他是被先生救回楚家的,而陆忍白……他隐约知道,陆忍白是被困在楚家的。 可是如果没有阮茶……如果没有阮茶,陆忍白不会变。 第40章 姻缘树每月十五从沉眠中醒来,每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会由姻缘树亲自布下结界,然后由工作人员开着卡车,将那些被控制的异能者运往炼金城。 这个月姻缘树提前醒来,但炼金城那边没有得到消息,还当异能者会在当月下旬被带到炼金城来。 所以留给阮茶与陆忍白养伤的时间不多,当月十六日,他们就坐上了前往炼金城的卡车。只不过开车的变成了沈洛瑾,对炼金城的说法是换了个司机。 卡车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在姻缘城愿意为困在炼金城的人走一遭的异能者其中,人不算太多,只有五人。不过加上阮茶、陆忍白、楚真也算是凑齐了每个月要交到炼金城的人了。 姻缘树主动为他们摘下了手环,然后套上新的手环,并将控制权给了他们,确保他们此行前往炼金城,不会因为手环而受到掣肘。 阮茶靠在卡车上,声音轻细:“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楚家,当时在云城放走楚一,是为了让你来找我。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楚一回盛城同楚临天一说,我担忧他对你的去处起疑,如果让他发现我们去了炼金城,那么此行一定会更加危险。” 楚临天早已经不再信任陆忍白,危险对于陆忍白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关于这两点,阮茶和陆忍白都是清楚的,阮茶这句话,是对楚真说的。 如果楚真决定忠心楚临天,那么他便不应该去炼金城,应该置身事外,就像之前在姻缘城的时候一样。 楚真是聪明人,他明白阮茶的意思,他虽然忠于楚临天,但和他想将这条链子取下来,并不冲突。他感念楚临天的救命之恩,却也不想当一条没有自由的狗。 况且……也不一定能在炼金城就能解开这条链子,他跟着去看看,看看又不吃亏,而且因为楚临天的任务,楚真也不能让阮茶消失在他眼前。 所以楚真说道:“等快到炼金城时,我们分开行动。” 果然,这人就等着捡现成的便宜呢,不过也好,因为阮茶总觉得楚真不怀好意,离她远点也好。 姻缘城和炼金城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炼金城和盛城的距离倒是很近,都在北方。 沈洛瑾开了好几天的车都快开吐了,才循着地图找到炼金城。炼金城说是城,但并没有姻缘城大,而只是一个小镇的大小。 阮茶末世前南下去上大学时,还经过过这里。这里原本叫做铁石镇,因其背靠的山脉之上,藏着无数铁矿,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开采,铁矿所剩无几,铁石镇也越显贫瘠。 只不过没想到末世后,这里竟会更名为炼金城。值得一提的是,知道炼金城的人,也并不多,因为石镇本身就是三面环山,地理位置较为隐蔽。 而且炼金城和姻缘城不同,炼金城和盛城距离不过几十公里,他不需要再像姻缘城一样通过姻缘树来控制,所以炼金城很有可能是经由楚临天亲自控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甚至还有可能会和楚临天打个照面。 阮茶一边想着,一边望向某个方向,神情中有些惆怅,陆忍白一直在看着阮茶,他立刻问:“怎么了?” “我家也在这附近,出了山路只有十公里的距离。”阮茶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山路,如是说道:“你从盛城出来的时候,有经过北城吗?北城怎么样啦?安全吗?” 陆忍白性冷,除了他在意的事情,也就是阮茶,他不关心其他任何事,北城只是听楚真提过一嘴,似乎是有鼠患。不过距离鼠患也已经有一段时间,北城该撤的都已经撤了。 阮茶听陆忍白说完,还是不免有些惆怅,她戳戳陆忍白,笑着说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跟我回家吧。” “北城么?” “老家啦,是一个风景很好的小镇。” 陆忍白应下。 在他们说话的这空档,卡车也缓缓行驶到了目的地。一座抬眸望去,皆覆盖着金属的城市,映入眼帘。 卡车缓缓驶入,入口处的机器人扫描过车牌之后确定了卡车来自姻缘城,他们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这传说中的炼金城。 进入炼金城后,阮茶才发现这座城市是内外都被金属覆盖,甚至于就连建筑都是由金属制成,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晕。 阮茶发散思维的想了一下,认为夏天的时候待在这里一定非常烫脚,不知道这里的小金人夏天的时候会不会被烧坏,还好她是春天来的这里。 街道上来往的人各司其职,面容冷肃,看着与常人别无二致,可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脖颈、四肢、关节处都有细密的缝隙,可以窥得他们并非是普通的人类。他们都是“小金人”。 阮茶还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座炼金城中,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机械造物,这座藏在山中的城市,比外面要先进得多。 冷冰冰的机械毫无温度,阮茶一点都不喜欢这座城市。 因为炼金城不算太大的缘故,卡车在街道上开了不过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目的地——炼金所。 沈洛瑾率先下车,炼金所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得到消息特地等在这里的小金人,小金人上前,冷冷的说:“验。” 多说多错,沈洛瑾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拉开了卡车的门,露出卡车内的七人——还有一个楚真,在进城前就已经提前下了车,单独行动。 一个小小的机器人从小金人的身后走出来,迈着僵硬的步伐停在了卡车前。它的脸是一面电子屏幕,此刻正亮起蓝色的光束,填满了整个车厢。 机械的声音从小机器人的身体中发出:“异能者一号400,异能者二号350,异能者三号600……异能者六号1000,异能者七号50。” 很显然,这是他们手环上检测出的积分,那个50就是阮茶。手环检测的积分不能造假,阮茶只能用她的50积分硬着头皮来到炼金城。 小金人锐利的目光看向阮茶:“50?” 沈洛瑾大吃一惊:“50?!这里怎么会有50积分的异能者?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阮茶躲在陆忍白的身后,惊恐的探出脑袋:“你不要赶我走!我男朋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陆忍白往旁边侧身,将阮茶完完整整的挡住。 沈洛瑾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办?” 小金人冷冷的看了沈洛瑾一眼:“废物。”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哥积分1000,给他个特权吧。”沈洛瑾说着,开始催促卡车上的异能者们下车。下车后他三两步爬上驾驶座:“人我已经带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沈洛瑾开着车一溜烟的跑了,小金人也没去管他,而是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阮茶,然后对着异能者们说:“请跟我走。” 小金人率先进了炼金所。 炼金所的占地面积极大,几乎已经占到了炼金城的三分之一,相应的从炼金所进入的大厅也非常的大,小金人忙忙碌碌、有条不紊的前行。 厅中甚至还设了许多小机器人,大概只有阮茶的腰高,看见他们进来还会迎上来,热情的问:“请问有什么是小金十七号能够帮到你的吗?” 炼金所的小机器人都长得一个样子,洁白的机身流畅,四肢光滑而圆润,椭圆形的身体上,顶着一面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微笑的表情。 只不过这十七号身上的漆蹭掉了一些,电子屏幕上的表情也呆呆的,反正看着不是特别聪明的样子。 因为十七号就在她旁边经过,阮茶礼貌的说:“不需要,谢谢。” 十七号见竟然有人搭理它,它立刻围在阮茶的脚边,一个劲儿的问:“请问有什么是小金十七号能够帮到你的吗?” 阮茶:“……” 真的不太聪明,别是坏了吧? 阮茶伸手帮十七号挪了个方向:“去那边玩。” 十七号迎面撞在了大厅中的一根袖子上,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又继续往前,如此循环往复。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阮茶和陆忍白走在最后,她正要跟着走进去的时候,门口的小机器人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积分50,不通过!积分50,不通过!” 小金人冷漠的盯着阮茶,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在陆忍白要走出电梯的时候,小金人开口。 “请不要随意走动!” 阮茶朝着陆忍白摇了摇头,看来他们又要分头行动了。陆忍白的脚步顿住,电梯门缓缓合拢。 阮茶看着楼层一层一层的往上升,又开始想这座过于科技化了的城市。这座城市里,似乎无论是小金人还是机器人,都是由某种设定的程序做事。 就像刚才一样,如果小金人和人没有差别,对于一对情侣在这种地方如此平淡的分开,应该会心存疑虑的,可是那小金人没有。 这是不是意味着,小金人也是机械造物,是没有感情、不会思考的?不,不对,一开始的时候阮茶和沈洛瑾也演过,当时小金人的反应是骂沈洛瑾“废物”。机械造物应该是不会骂人的,就算是设定,也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特意去设定。 阮茶一时也不明白,小金人究竟是人,还是机械造物。 阮茶想着,走向还在撞柱子的十七号,把它转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帮助我吗?” 第41章 “请问有什么是小金十七号能够帮到你的吗?”十七号不断的重复,阮茶挡在它的面前,它就一直去撞阮茶的小腿。 这十七号小机器人大概是真的出问题了,阮茶不再耽误时间,主动避让十七号之后,阮茶选择向大厅里的其他小机器人询问情况。 阮茶站在了一个机身雪白的小机器人的面前,机器人看了她一眼,电子屏幕上闪烁着红光。 “警报!非服务对象!警报!非服务对象!” 机器人报警的声音很快就响彻在整个炼金所大厅,大厅里的小金人的目光也从漠视变成了敌意。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阮茶的身上,阮茶下意识的想紧抱住向日葵,然而怀中空空,她才记起来,来炼金城不方便带着花盆,向日葵现在在沈洛瑾那儿照顾。 阮茶快步离开了炼金所大厅,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才消失。街道上依旧是来来往往的小金人,没有一个普通人,他们的脚步很轻,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整座城市安静得吓人。 而那些小金人,顶多是用冰冷漠然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阮茶,便继续前行,对于阮茶的格格不入,漠不关心。 阮茶一时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了,她的耳边只有十七号的声音嘶哑传来:“请问有什么是小金十七号能够帮到你的吗?” “啪”的一声,十七号撞在了炼金所的大门上,然后骨碌碌的从炼金所大门前的台阶上摔了下来,摔掉了一只胳膊。 在十七号摔下来之后,很快就有一个负责清洁的小机器人,上前清理十七号的残骸。 然而十七号还在断断续续的说:“请问、有什么是……小金十七号,能够,帮到你的吗?” 虽然是坏掉的机器人,但阮茶看那清洁机器人身后拖着的粉碎厢,还是选择将十七号拽了起来,然后拔腿就跑,拐进了一条小巷中。 清洁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清晰的倒映着阮茶的背影,屏幕亮起警报的红光:“警报!非服务对象!警报!非服务对象!” 小巷中。 阮茶的两边都是金属墙壁,连带着整条巷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丝毫感受不到太阳的温度。 她戳了戳还在不停说话的十七号:“这能修吗?” 阮茶最不了解的就是机械了,这炼金城是真的不好来。不过她记得小的时候在乡下过暑假,爷爷家的老电视坏了,一般都是拍一拍就好了。 既然大家都是机械,这种修理方法应该也是通用的才对。 阮茶想着,试探着拍了拍十七号的身体,十七号伤痕累累经不起拍,阮茶一拍它就摔在地上了。 它的电子屏幕上全是乱码,机械身体不停的抽搐,看起来就要完全报废。 阮茶吓得连忙按了下电子屏幕上的开关,十七号立刻就不动了。她松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后,再度按下开关。 拍一拍不行,那关机重启应该可以,她以前电脑死机了就是这样的。 阮茶按了好几遍开机键,十七号的电子屏幕才亮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充满迷茫的表情。 阮茶觉得可以了,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十七号,你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十七号迟钝的盯着阮茶,机械的声音响起:“警报!非服务对象!警报!非服务对象!警报已触发三次,将……” 阮茶吓得连忙把它给关了。 打开的方式不太对,看她重新开。 这一次打开,十七号倒是不警报了,屏幕上堆满了乱码,阮茶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十七号开口:“请问有什么是小金十七号能够帮到你的吗?” 终于正常了!阮茶松了口气,然后说:“什么叫做非服务对象?” “炼金城小金机器人为机械造物所服务,非服务对象即为非机械造物对象,警报触发三次后,将毁灭非服务对象。” 还好她关机关得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小机器人小胳膊小腿的还没她高,还想毁灭她? 阮茶又问:“如何定义服务对象与非服务对象?” “拥有芯片的机械造物为服务对象,拥有机械手环的异能者为非服务对象。” “那没有芯片也没有手环的呢?” “为毁灭对象。” 阮茶大概明白了,这炼金城只允许两种人存在,第一种是在这里的小金人,第二种就是从姻缘城来戴着手环的普通人。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阮茶虽然不明白这段程序是怎么设定的,但她能从服务对象与非服务对象中得知,被带到炼金城的异能者,会在炼金城待一段时间,程序为其留了三次“非服务对象”的时间。 “那你看我是什么对象?” 十七号屏幕正对着阮茶,在她身上投下浅蓝色的光束,它似乎是正在测算什么,但最后屏幕上又是一堆乱码。 十七号张口就说:“警报!感应系统失灵!警报!感应系统失灵!” 失灵了就好,算你幸运。阮茶放下了按关机键的手,然后又问:“非服务对象在炼金城做什么?” “不在权限范围内。” “他们最后会变成小金人吗?人真的能变成机械造物吗?这怎么变的?” “不在权限范围内。” “你有什么权限?” “小金为机械造物服务!有关于机械造物的一切您都可以问!” 阮茶想了想,问:“这儿的机械造物都是什么工作?” “您是想找工作吗?” 十七号失灵的感应系统似乎是把她当成了机械造物,阮茶点了点头。 “机械造物可以选择体力与脑力劳动,经测算,您适合去后山挖矿。” 阮茶:“?” 她这么聪明,十七号竟然让她去做体力活?这小机器人是真坏了。 阮茶没有将十七号的话放在心上,她接着问:“机械造物的芯片在哪里?” “脑部。”十七号回答道。 “如果机械造物受到攻击会有警报吗?” “炼金城欢迎弱肉强食,您可吞噬芯片来强化己身芯片。” 阮茶现在已经触发非服务对象的警报两次,再有一次她就会被“毁灭”,所以她这时候绝对不能再出去乱晃,如果引起机器人的注意力就完了。 既然如此,目前最理想的做法当然是取一枚小金人脑袋里的芯片。不过这样的做法,和杀死他们,没有区别。 阮茶下不去手,那些小金人几乎和人没有什么区别,她不敢杀。 “你们机器人的活动范围是从哪到哪?”阮茶又问。 “小金机器人活跃在炼金所大厅,清洁机器人活跃在街道上,研究机器人活跃在研究所……”十七号滔滔不绝。 阮茶直接问:“有没有没有机器人的地方?” “后山矿场。” 很好,她要去后山矿场了。她对炼金城一无所知,去矿场看看,也是获取线索的一条途径。 不过在此之前,阮茶决定多问一些:“手环是谁造出来的?” “研究所。” “这是人吗?” “这是个地方。” “研究所里的什么人?” “不在权限范围内。” 这小机器人说话说一半,她听得怪难受的:“你们都是研究所里造出来的吗?” “不是,我们机器人一开始是后山矿石进化产物。” 阮茶了然的点了点头,末世以来,万物有灵,藏在钟灵毓秀的山间,催生出灵智也不奇怪。 ……就是这个世界越来越玄幻了呢,什么都能成精了。 “那你们就不该是机器人,应该是石精。”阮茶忍不住说。 “不在权限范围内。” 行吧,阮茶又问:“你之前在炼金所大厅的时候是不是有点问题,一直重复问我,还撞墙。” “开机后我在小巷中为您服务,您说的话我不能识别。” 也就是说十七号关机再开机后,是没有上一次开机的记忆的,就像是没有保存的word文档一样,关机了就没了。 “你们会每天开关机吗?” “不会。” 阮茶接着问:“那你们出现损坏,一般是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有很多,包括且不限于工作中信息负荷过重,知道了不在权限范围内的事情,未能完全更新系统被强制开机……都会造成机器人损坏。”十七号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因为我们体内的能量,关机后就可修复除了身体损坏以外的一切损坏。” 阮茶了然的点点头,没去深究十七号是怎么坏的。她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她也该去矿山那边看看。 “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你回去吧。” 十七号:“不客气。” 因为有条腿折了的缘故,十七号不得不蹦蹦跳跳的回到炼金所大厅。小巷距离炼金所并不远,阮茶看它跳进去后,才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炼金所大厅内传来了机械的声音:“身体损坏,且今日缺勤,已不符用工要求,另已招到小金十七号机器人,请自觉前往焚烧所焚毁。” 在十七号在外面为阮茶解答问题的时候,它因为缺勤被开了。 十七号刚想说它没有缺勤,就被扔出了炼金所,然后它另一条腿也折了。 第42章 昼与夜在炼金城从来都没有严格的区分,因为光线昏暗下来时,炼金城都会亮起极为明亮的白光,在这金属的城市中比太阳的光芒还要醒目。 炼金城从来不会留下任何黑暗的地方,他们要确保每一寸土地,都是明亮的,没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炼金所的四楼,陆忍白躺在装潢简约优雅的卧室,落地窗前挂着厚重的黑色窗帘,却挡不住外面建筑的刺目灯光,他翻身下床,猛地拉开窗帘。 刹那间,整个房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陆忍白已经在这个房间等了七个小时,就是为了等到天黑方便行动,却没想到炼金城的灯竟然开得这么强烈。 不过陆忍白也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不知道阮茶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但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这炼金所的情况,然后去与阮茶汇合。 在今天电梯停在四楼的时候,陆忍白就已经观察过,四楼是一条长廊,长廊两侧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房间,他数过,一共十间。 之前在姻缘城的时候阮茶找那些工作人员打听过炼金城的情况,得到的信息不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姻缘城每月最多会往炼金城送十位异能者。 很显然这四楼的房间,就都是为那些异能者准备的。 炼金所一共有五层,今天来的时候陆忍白就已经看过,一层是类似于办事大厅一样的地方,四层是他们的住处,另外还有二三五层,是没有探过的。 虽然今天领他们进电梯的小金人强调过,不允许他们去除了四层以外的地方,尤其是五层。 这便令人更好奇第五层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了,虽然这一听就是个陷阱,不过……去看看也不会要了命。毕竟炼金城大费周折的把他们带过来,也不会在未达成目的前,让他们有生命危险。 目前唯一的麻烦是炼金所乃至于整个炼金城都设有监控,但巧合的是这次跟着他和阮茶来炼金城的异能者中,有一位拥有屏蔽异能的异能者,倒是意料之外的派上了用场。 那位异能者是他们之中唯二的女性,和阮茶差不多大的年纪,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她是来不了炼金城的。 这位异能者当时是主动来找的阮茶,因为她的男朋友当时被带走一去不复返,她想要来到炼金城,找到他,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她的积分是200,本来也是非常不够的,但后来为了凑个人头,她也实在是再三恳求,才得到了这个机会。好在队伍里还有个比她积分更低的阮茶,所以她才没被赶走。 这位屏蔽异能者虽然异能相对鸡肋,但身手与头脑都很不错,她猜到陆忍白今天晚上会有所行动,便提前出了门,屏蔽了监控,等陆忍白。 叶泠靠在门框,询问陆忍白:“你要做什么?” “二楼,三楼,五楼。”陆忍白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叶泠了然,她主动说道:“我去二楼和三楼,可以吗?” “嗯。” 叶泠除了能够屏蔽监控之外,她还能屏蔽自己与他人,她没有选择屏蔽监控,而是屏蔽了她和陆忍白。 小金人和监控同为机械,叶泠能够屏蔽监控,自然也能屏蔽小金人发现陆忍白……虽然她的异能还远没有那么厉害,但已经入夜,小金人的数量并不多,短暂屏蔽还是没有问题的。 叶泠在施展完异能后,就小心翼翼的走楼道下楼,去察看二楼三楼的情况。陆忍白也没看她,他走到楼道边,朝着五楼望去。 楼道并不光线昏暗,头顶的白炽灯尽职尽责的将这片天地点亮。陆忍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了上去,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陆忍白很快就走到了五楼,楼道的门是上锁的,只不过这种锁难不倒陆忍白,因为他会撬锁。 水异能凝聚成一把带着锯齿的钥匙,陆忍白将那把水异能戳进锁眼中,鼓捣了一会儿就打开了。 一声不大不小的开锁声,清晰响起,陆忍白等了一会儿,确定环境依旧足够安静后,他才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陆忍白打量着五楼。 五楼的布局和四楼非常不一样,这儿的装潢更为精致,两侧的欧式壁灯华丽明亮,而尽头只有一个房间。 陆忍白很熟悉这种布局。 因为楚临天在楚家的书房单独占了一层,那一层的外面就和这里一模一样,之所以是这样的布局是为了视野开阔,就算是有人潜入,这长长的走廊,也会让其无所遁形。 楚临天在基地的身份很高,相应的他的对家也不少,陆忍白是见过想潜入书房查探消息的异能者的,只不过还没走到尽头,就被无所不在的监控捕捉。 陆忍白想着,抬起头,便看见了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几个监控。监控闪烁着红光,忠实的记录着这里的情况。 陆忍白决定换条路。 他缓缓后退,退到楼道,然后矫健的从楼道的的窗户一跃。 这儿是四楼与五楼的中间,头顶的光线明亮,陆忍白可以清楚的看见楼下街道的情况。 已经入夜,来往的小金人不多,只有巡逻的机器人正在不紧不慢的前行。 这里和楚家的布局类似,只不过来楚家查探消息的人一般不会选择走窗户,因为楼下都是巡逻的,和这里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下面是机器人。 从正门走会触发警报,从窗户走可能会引起那些机器人的注意,但陆忍白不能白来一趟,他选择走窗户,因为这样就算被发现,他还有更多的时间察看书房中的信息。 金属质感的墙壁并不好抓,容易打滑,陆忍白半个身子悬空,他看着五楼书房窗户的位置,估算着直接跳过去的可能性。 陆忍白看了一会儿后,搭在窗台上的手骤然一松,然后他朝着五楼窗户的位置,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他跃过的动静引起了楼下巡逻机器人的注意。 “警报!非服务对象!警报!非服务对象!” “警报!非……” 陆忍白落在了五楼的窗户边,水异能从严丝合缝的窗台蔓延,打开了这扇窗户。窗户打开后,他飞快跳下窗户,将机器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陆忍白没有耽误时间,如果这里的书房布局和楚家一样的话,他是知道楚临天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保险箱中的。 陆忍白很快就找到了藏在一幅壁画后的保险箱,那保险箱不大,却足够沉重,他并没有急着去拿,而是观察了保险箱的材质,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枚金系晶核,替换了保险箱。 做完这一切后,陆忍白没有过久的停留,他抱着保险箱,原路返回。 事情发展得非常顺利,但陆忍白从楼道间的窗户落下之时,一把枪直接抵在了他的心口。 “真的有贼敢来炼金城偷东西啊……” 那小金人话音未落,陆忍白便劈头盖脸的将手里沉重的保险箱砸了下去! …… 另一边。 阮茶左手拎着自闭了的十七号,右手拎着十七号两条折了的腿,艰难的往后山前行。 这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小金人了,只有巡逻的机器人,机器人的屏幕上倒映着阮茶与十七号,他们似乎有些疑惑,但没有警报。 很显然,人工智障分不清和机器人在一起的阮茶究竟是不是服务对象。 阮茶非常幸运的绕出了城市中心,来到后山。后山的灯光终于没有那么强烈了,她眨了眨眼,还有些不适应。 “这儿没有机器人的话,那我该找谁说我要挖矿啊?”虽然阮茶不可能去挖矿,但问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十七号耷拉着脑袋,屏幕上的蓝光投射在地面,点亮了阮茶前行的路,它没精打采的回答道:“请自行采集,用采集而得的矿石前往炼金所大厅兑换金系晶核,保证体内能量来源。兑换比例为十比一。” 阮茶“哦”了一声,又问:“这一听就很辛苦,十斤矿石才一枚晶核。炼金所制造出小金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去挖矿吗?” “他们的积分不达标,就像您一样。” 炼金城需要的是又聪明武力值又高的小金人,低等的小金人被制造出来后,也只能去做体力活。 虽然阮茶觉得这里的小金人也看不出来有多聪明,毕竟只是机械造物。 在阮茶还在找矿场在哪里的时候,被她拎着的十七号忽然开始挣扎:“焚烧所到了,请放我下来。” “你真要被烧成灰啊?” “这是指令,不可违背。” “要不我看能不能把你修好?”阮茶劝道:“等你被修好了身体没毛病了,就又能去上班了,退一万步说,没工作也没必要去死呀。” 十七号重复:“这是指令。” 阮茶二话不说将十七号按倒在地,然后将它的两条腿放回原位,只不过腿是从中折断的,阮茶又没有胶水,她也不是金系异能可以将它的腿焊接上。 于是她摸出了手腕上的南瓜藤,指挥着南瓜藤缠绕在十七号的短腿上,用物理方式牢牢地固定住。 南瓜藤伸出细细的藤蔓,很快就绑好了十七号的双腿。藤蔓都具再生功能,南瓜藤将那截藤蔓留给了十七号,然后回到阮茶的手腕。 十七号呆呆的看着它的双腿,碧绿的藤蔓缠绕,上面还点缀着黄色的小花。它愣愣的伸出机械手臂,轻轻的碰了碰那朵小花,小花随之轻轻摇曳,这是它从未见过的。 阮茶点了点十七号身上被蹭掉的漆,开了一串雪白的小花点缀在它洁白的机身,极具美感。 这样的美好与生命力,让十七号记起它不是一开始就是冷冰冰的机器。它生长在钟灵毓秀的山野间,与自然为伴。 第43章 山间的晚风吹过,阮茶看十七号重新站起来后,她才笑着问:“怎么样,满意你的新造型吗?” “我不想去焚烧所了。”十七号看着它身上散发着莹白光芒的一串白花,它有些雀跃的说,屏幕上的表情也变成了一张笑脸。 “那就跟我混吧。” 十七号犹豫了一下,它想反正它现在没有工作了,还背负着前往焚烧所接受自我毁灭的指令,还不如跟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主要是她会开花诶…… “好。” 阮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刚才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些机器人就分不清她和十七号,没有对她发出警报,那么相应的,这个方式也很有可能能干扰小金人对于她的感应。 已经走了挺长的一段路,阮茶询问:“离矿山还有多远。” “经测算,就在前面。” 阮茶听着十七号的话,又往前走了两步,视线顺着前方看去,便看见了空气中漂浮着的火星。再往前一段距离,视线便彻底豁然开朗—— 眼前的露天矿场,藏在深山之间,却如炼金城一般亮如白昼,用以照明的却不是灯光,而是一圈又一圈的火把。跳动的火焰,让阮茶看清楚了这座矿场的全貌。 这是一座极大的矿场,一眼望不到底,来来往往开采的皆是小金人。他们与人类的外表别无二致,脖颈、四肢、关节处有细密的缝隙,在火光下,格外的明显。 “这么多人吗?”阮茶震惊。 十七号立刻说道:“当然啦!我们炼金城虽然才成立一年时间,机械造物却在逐月翻倍增长哦。” 如果从姻缘城来的异能者都被以某种特殊手段变成了小金人,且每月来的异能者最多十人,但十七号却说小金人数量是逐月翻倍增长,是不是说明像姻缘城的地方,不止一处? 不过必然不是每一处都是精挑细选异能者的,所以有的地方的异能者可能遭受到了无差别的“机械化”,所以才会出现十七号口中的“低积分”。 “炼金城的科技发达,他们为什么不利用机械开采?” 十七号回答:“末世后矿场的矿石催生灵智,不可用大型机械开采,另外矿山的另一边接壤盛城,机械高强度作业会影响到盛城。” 阮茶点了点头,她还想继续问,就发现因为她站在原地不动,已经有小金人用怀疑的冰冷目光看着她。 于是阮茶撸起袖子、戴好免费供应的装备,挤到了一个刚开始开采矿石的小金人旁边,不动声色的学习。 阮茶看着他用剥离岩石、采出矿石,她也有学有样,不过这可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她采了大半天,才得到一小块漆黑的矿石。 阮茶很开心,旁边被阮茶偷师的小金人露出了鄙夷的目光:“这么一小块,也值得高兴吗?” “当然。”阮茶模仿着小金人的语调,声音平静的回答。 小金人不再理会阮茶,阮茶却对着这个主动和她说话的小金人开了话匣子,她问:“大兄弟,你来这儿多久了啊?” “六个月。” “六个月了还在这里挖矿吗?你们这没有晋升渠道吗?” “低积分只能一直待在这里。” “不考虑起义吗?” “用什么起义?拿你的50积分起义吗?” 阮茶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比你高,我当然知道。” 阮茶总算明白之前街上的那些小金人为什么都要看她一眼了,不是觉得她不是同类排斥她,而是他们看穿了她的积分,是没见过这么低的…… 阮茶愤怒的说道:“这破手环一点都不准!兄弟你知道这是谁做出来的手环吗?我要让他知道我虽然只有50积分,但我的实力却远不止50积分。” “我不知道,我们的手环都是出生的时候,研究所的机械造物带给我们的。” “我们在哪出生来着?” “炼金所啊。”他狐疑的盯着阮茶:“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考考你。” 阮茶的心一沉再沉,因为这人的话印正了她的猜想——小金人在变成机械造物之前,的确全都是普通的异能者。 这也就能解释的清楚,他们和炼金城里纯粹的机器人不同,有些小金人还是能够相对正常的与人交谈,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人。 楚临天制造了一整城的机械造物,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许是觉得50积分实在是太罕见了,那小金人主动和她交换了名字,并且说要教阮茶采矿,但前提是阮茶采到的一半矿要当做学费交给他。 阮茶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因为每天一早他们都会去炼金所兑换晶核,她也得去趟炼金所,看能不能找到陆忍白,交换一下目前的已知信息。 与阮茶交换名字的许影提醒道:“满十斤矿石才能兑换一枚晶核,一枚起换。” 也就是说阮茶手里的这一小块矿石,根本就兑换不了。 “你得采二十斤。”许影再度提醒道:“有十斤得给我。” 阮茶:“……”可恶。 阮茶将她的目光落向了十七号,她明天必须得去一趟炼金所,有正当理由进去当然再好不过。 所以说十七号也不能闲着,虽然它腿断了,但采矿可用不了腿。 十七号:“……你看着我做什么?” …… “真的有贼敢来炼金城偷东西啊……”男人的尾音拉得很长,似乎是带着些许的轻嘲。 只不过在陆忍白保险箱砸下来之时,男人终于绷不住了,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是方连弈!我们见过的!” 陆忍白的手一顿,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穿着炼金所小金人的制服,与其他的小金人一样,他的脖颈、四肢、关节处都有缝隙,只不过……陆忍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方连弈缓缓的将手中的枪收回去,看向陆忍白,眼神复杂:“我们离开后,楚家的人是不是来找你了?” 在炼金城,方连弈提出了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他看着陆忍白的目光,似乎难掩憎恶,却又因顾忌着什么,而被压制住了。 陆忍白也放下了保险柜,他说道:“是。” “来找你的那个精神系异能者,叫什么名字?” “楚真。” 方连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主动说道:“这儿是楚临天的地盘,你为什么在这里偷偷摸摸的?” “这儿是炼金城,你为什么会在炼金城?” 方连弈是真的没想到陆忍白竟然会反问,他一时噎住,然后说:“你看不出来吗?我被他们炼成机械造物了。” “从姻缘城吗?” 方连弈震惊:“你也是从姻缘城被仙人跳过来的吗!你竟然也……不是,阮茶呢?你没和她一起,反而去了姻缘城吗?” 方连弈看陆忍白的目光,活像是看一个渣男。 “……不是,我们一起来的。”陆忍白没有透露太多,只说:“有非来这里不可的理由。” 方连弈“哦”了一声,他看见了陆忍白手腕上还是呈绿色的手环:“你现在住在四楼,对吗?” “嗯。”陆忍白问:“接下来会怎么样?” “会变成我这样。”方连弈扯了扯嘴角,然后说:“盛城那边不会放过茶茶,你现在又和茶茶在一起,你不为楚临天做事了吗?” 陆忍白平静的“嗯”了一声。 方连弈没想到陆忍白这么干脆的就回答了他,他难掩惊讶:“真的吗?你可是一直都在为楚临天做事啊,现在说变就变吗?” “以前无所谓。” 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无论楚临天要他做什么,在这之前,以阮茶为先。 方连弈感慨了一声但现在并非叙旧的时候,他往楼下望了望,说道:“今晚执勤的人是我,否则你早就被发现了。你现在赶紧先回去,我之后会来找你,说清这炼金城。” “我身上有一道屏蔽异能,还没完全消失。”之前在爬窗户的时候虽然引起了下面机器人的注意力,但也是因为巡逻机器人数量过多的缘故。现在他的面前,只有方连弈一个人。 方连弈问:“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是机械造物,你是发现不了我的。”陆忍白平静的说道:“我等你来找我说明这一切,或许我们会有合作的可能性。” 说完了之后,陆忍白便抱着保险箱,大步回到四楼。 方连弈看着陆忍白下楼的背影,他靠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上,长吁一口气。等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他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四楼。 叶泠等在她的房间门口,神情焦急,因为她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看见陆忍白,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楼和一楼一样,但在二楼我闻到了类似于铁矿的味道;三楼和四楼一样,应该是这些人的宿舍。”叶泠言简意赅的与陆忍白交换信息。 陆忍白扬了扬手中的保险箱:“我没有密码。” “我可以试试。”叶泠是屏蔽异能,天生对机械有影响力。 陆忍白颔首,将保险箱递给叶泠后,便转身进了卧室。 第44章 每天早晨六点钟是矿场的小金人们聚集前往炼金所兑换晶核的日子,今天阮茶也蔫了吧唧的跟在许影的身后,而在阮茶的旁边,脏兮兮的小机器人十七号背着十斤矿石。 阮茶打了个呵欠,排在许影的身后,有气无力的问:“这队伍得排多久啊?这队伍怎么那么长。” “不长,目测两个小时。” 阮茶更困了,她睁着被生理泪水打湿的眼睛,尝试着在大厅找到陆忍白的身影。 与此同时,她身边背着矿石的十七号悄悄的溜出了队伍,灰头土脸的小机器人找上了小金一号。 “我的身体没有损坏了,现在也能正常行走,我能继续回来工作吗?”十七号充满期待的问。 跟着阮茶实在是太累了,不但要回答她的各种问题,还得做苦力!机器人身体不累,但心累,累的不行了。 十七号觉得它还是回来做这个铁饭碗比较好。 小金一号冷漠的打量了一眼十七号:“你怎么还没去焚烧所?” 十七号毫不犹豫的转身,留给了小金一号一个决绝的背影。在它转身之际,一朵洁白的小花从它身上掉落,落在了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面上。 小金一号微微歪头,电子屏幕中倒映出了那朵花的模样。这对小机器人来说是陌生的,炼金城不会有鲜花生长。 阮茶看十七号兴高采烈的走,焉头耷脑的回,她猜也知道十七号是想它的铁饭碗了,只不过没成功。 “轮到我出去了,你排好队哦。”阮茶摸了摸十七号的屏幕,擦干净它屏幕上的灰尘,声音温柔。 十七号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阮茶低垂着脑袋走出队伍,她走得很小心,因为要防止撞上机器人,毕竟他已经被警报了两次。 正当她就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一双手倏的将她拦在了电梯外,阮茶去看他的脸,发现他赫然就是昨天那个给陆忍白等人带路的小金人。 小金人冷漠的说:“你没有权限,你不能上去。” “我男朋友在上面,我去看看他。” “你应该离开炼金城。” “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就不走。” 电梯门“叮”的一身打开,陆忍白从电梯内走了出来,阮茶立刻兴奋的朝着他招手:“陆忍白!” 陆忍白冷漠的眉眼立刻温和了下来,他大步上前,停在了阮茶面前。他问:“怎么弄成这样了?” 阮茶昨晚上在矿场待了一个晚上,早上脸都没洗就过来了,她脸上和身上都灰扑扑脏兮兮的,看着有些狼狈。 阮茶瘪瘪嘴,有些委屈,但她没当着小金人的面说,而是道:“我们上去说。” 陆忍白颔首,攥住阮茶的手腕,带她走进电梯。期间途径小金人,他冷漠的看着阮茶和陆忍白,最终将忌惮的目光落在了陆忍白身上。 电梯门缓缓合上,陆忍白说:“会暴露吗?” “我们暴露是早晚的事情。”阮茶一顿,接着道:“不过我现在这种情况,属于卡了个BUG。” 这些小金人已经属于机械造物,他们很难用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他们行事皆由提前输入的程序主导,程序中只告诉他们炼金城不允许外人进入,且程序只界定了小金人的积分等级,以便日后小金人的从事职业选择,却没有告诉他们从姻缘城来的不适合变成小金人的低积分该怎么处理,因为设定程序的人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姻缘城会有低积分进入炼金城。 小金人属于机械造物,思维上也由程序控制,但他们原本也是人,在变成机械造物后保留极少一点的人类思维也情有可原。所以那个小金人隐约知道她卡了个BUG,却在程序的影响下,对她束手无策。 总的来说,还是程序的设定不够完善,亟待改良。 阮茶的解释有些复杂,陆忍白没听懂也没多问,他知道短时间内没事就好。 在阮茶说完话之后,电梯门也缓缓的打开了。陆忍白没有松开握着阮茶手腕的手,带着她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忍白住进来的时候已经将他们的行李收拾好了,衣柜里也挂了阮茶的几件衣裳。阮茶故意逗他,说她好累,她懒得去洗漱。 陆忍白也没说什么,只是浸了湿帕子,细致的将她的双手擦干净。 阮茶唇角压不住的翘了起来,她接受着陆忍白的照顾,然后说起了她昨天得到的信息。 等到她说完之后,陆忍白也帮她将双手擦干净了。她十指纤细白皙,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犹如玉石熠熠生辉。 陆忍白只看了一眼便像触电一样收回目光,他重新洗干净了帕子,一点一点的将她脸上的灰尘擦干净。 “我昨晚上去了一趟五楼,得到了一个保险箱,队里的异能者正在想办法将保险箱打开。另外,我昨晚还遇到了方连弈……”陆忍白一边擦,一边说。 听到方连弈的名字阮茶还是颇为惊讶的,不过转念一想,方连弈被骗来这里也情有可原,不过…… “只有他一个人吗?” “嗯。” 阮茶觉得有些奇怪,正在这时,被压得很低的敲门声响起,方连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忍白放下手中的帕子去开门,开门后,方连弈问:“有些事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不方便。” “你还有不方便的时候?” 陆忍白:“……” 阮茶从卧室走到了门口,不冷不淡的同方连弈打了招呼。方连弈看了看阮茶,又看了看陆忍白,似乎是明白的什么,他退了出去。 “那我明天来。” 阮茶说:“进来吧。” 方连弈“哦”了一声,越过陆忍白走进了室内。三人围着桌面坐下。 也不需要阮茶多问什么,方连弈便主动说道:“从农园离开之后,我就到了姻缘城,迫于生计我和他们介绍的女性绑定了姻缘手环。” 这也正是一切的开始,方连弈本不愿在姻缘城过多的停留,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却没想到与他绑定手环的女性一直在千方百计的阻止他离开,等到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手环就已经与他完全融合,然后他就被打包塞进了前往炼金城的卡车中。 炼金城会在下月中旬开始改造异能者,方连弈当时被困在炼金所内,他一有别的心思就会被手环电,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出了炼金所,迎面撞上的机器人张口闭口就是警报,方连弈怕他会被机器人围攻,吓得赶紧回了房间。 这一来一去就耗到了那时的下月中旬,改造的时间到了。他们来自姻缘城的异能者全都被带到了炼金池中进行改造,然而方连弈运气不错,因为改造的那个晚上,恰巧是雷电交加的雨夜。 炼金城都是金属,在雷雨天气极易导电,虽然城内的各种建筑都安装了避雷针,但架不住方连弈本身是雷系异能者。在雷雨天气,他可以引雷。 雷电将避雷针劈成了碎片,然后破坏了电路,方连弈就趁此机会离开了炼金池,那时候改造已经进行了有一会儿了,他便是离开了炼金池,身上也残留了一些机械造物的特性。 这特性并不算多,却能干扰那些并不完美的机械造物的视线,让方连弈成功打入内部,并找到了一份炼金所巡逻的工作。 昨天晚上五楼正好就是他与另一位机械造物值守,方连弈在听到动静后,便支走了那机械造物,然后意料之外的竟然看见了陆忍白。 方连弈扯了扯嘴角,说:“如果遇见的不是我,恐怕你现在就正在被电击了。” 阮茶和陆忍白都没告诉方连弈,他们手腕上的手环现在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阮茶没有接话,而是说:“你知道炼金城的研究所吗?手环是研究所的什么人制造的?” 找到那个人,就能找到解开陆忍白脖颈上的链子的方法。 “炼金城内一切机械造物的主程序上,都有不能靠近研究所的指令,如果违背,就会启动自毁程序。” “那除了研究所,还有其他地方是这样吗?” “只有研究所。” 阮茶“哦”了一声,陆忍白说:“我今夜去研究所看看。” “一件一件来,不是说有一个还没打开的保险箱吗?等确定了保险箱里的东西,我们再去研究所看看。” “行。” 阮茶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先走啦。” “嗯。” 见方连弈还坐着,阮茶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站起身,跟在了阮茶的身后。陆忍白见此,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不用送我啦。”阮茶摆摆手。 陆忍白顿在了原地,看着阮茶和方连弈一起离开。房门关上,室内一片寂静,陆忍白垂眸,似有几分失落。 门外,阮茶往电梯的方向走,她问出了当着陆忍白的面没有问的事情。 “你的队友们呢?” “死了。”方连弈面无表情的说。 “凶手是楚真吗?” 方连弈似乎有些诧异阮茶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看见方连弈一个人在炼金城的时候,阮茶就隐约猜到了一些——他们曾遇到过楚真。 楚真并不算一个好人,不同于陆忍白的“要杀掉吗”,他是直接“杀掉吧”。虽然他在她和陆忍白面前表现得非常老实,但阮茶也明白,他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毕竟一开始刚打了个照面,楚真的想法就是杀掉她。 那时候如果没有陆忍白保护她的水异能,她没有在全是异植的山林间,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茶茶,你相信因果吗?”方连弈神情阴郁:“当初我为一枚晶核陷害楚牧瑕,也想让你去做替死鬼,楚家的确已将你视作眼中钉,派出人来时第一个遇见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 楚真用精神异能控制了苏涵和赵扬,攻击他与唐宁。他们当然不能去伤害队友,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意识到,是真的不死不休。 方连弈颤抖着手亲手杀了他的两个队友,唯一留下的唐宁,也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他的面前。 只剩他一个人了,他送走了每一位队友。 方连弈说:“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我的报应?” 阮茶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她也不能告诉方连弈楚真其实就在炼金城外,否则他会坏事。 不过好在方连弈已经学会自问自答,他平静的说:“这是我的报应,也是楚家的报应。我不会放过楚临天与楚真的,我想你和我一样,我们可以合作,就从炼金城开始。” 方连弈在炼金城蛰伏了数月时间,早已摸清楚了姻缘城与炼金城的联系,也知道了幕后主使是楚临天。 第45章 电梯门打开,阮茶将方连弈甩到身后,出了电梯。十七号还在帮她排队,她过去时,就已经快要排到了。 十七号也需要金系晶核来补充能量,它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此时背着装满了矿石的背篓,格外无精打采。 阮茶接过十七号肩上的重担后没多久,就排到了最前面,将晶核交给那机械造物后,机械造物扔出了一枚晶核。 阮茶没接住,晶核就哐当一声落到了坚硬冰凉的地面上,声音清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她的劳动成果没有得到尊重。 那机械造物对上阮茶的目光,依旧是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却又带着点独属于人的高高在上与讥讽。 许影在阮茶前面一个排队的,他看晶核掉到了地面上就,就弯腰捡了起来,然后拉了拉阮茶:“走了。” 阮茶“哦”了一声,拉着没精打采的十七号,转身往外走。转身之际,她似乎听到了那机械造物的讥笑声。 走出炼金所后,许影将那枚晶核还给了阮茶,说道:“我们都是低积分,低积分在炼金城,是没有资格被平等对待的。炼金城从来都不平等。” “那这炼金城还挺“人性化”的。”阮茶话锋一转,忽然问:“这些矿石的作用是什么?建造炼金城吗?还是别的作用?” “应该是建造炼金城,我们的城主一直有扩张炼金城的想法。” “你见过城主吗?” “没有。” 阮茶点了点头,又问:“城主现在在炼金城吗?” “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这并不在我们的权限范围内。”许影狐疑的说道:“你为什么那么多问题?” “我这不是初来乍到嘛?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有问东问西的闲工夫,不如多去挖几斤矿。你和十七号,一枚金系晶核是不够分的。” 十七号已经饿得走不动道了,阮茶看十七号这样,才想起来她到了炼金城之后还一顿饭都没吃过。 阮茶将晶核嵌入十七号身体中央的槽孔中,异能补充着十七号的能量,她对许影说:“你先走吧,我待会儿来找你。”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后山,虽然后山杂草丛生,连异植都没有几株,但阮茶还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食物。 许影并不关心阮茶,他“哦”了一声就扬长而去,回到营帐中休息。 十七号对于阮茶的举动非常感动:“晶核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饿着。”阮茶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的说道。 “啪嗒”一声,十七号将晶核一分为二,另一半放入了阮茶的手中:“给你吃!” 阮茶非常感动,虽然她啃不动。 拒绝了十七号的好意后,阮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释放异能,感应着周围异植的存在。 生长在炼金城的异植是极度不安的,因为炼金城是不允许植物存在的,在这座城市建造之初,就发生过一次面向异植的清剿,存活下来的异植,屈指可数。 到现在为止,原本葱葱郁郁的后山,几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土壤。阮茶感应到一株异植微弱的回应,她立刻往感应到的方向走,然后便看到了一株,生长在犄角旮旯的枣树。 枣树的生命力顽强,拥有很强的环境适应能力,哪怕如此,它深褐色的树干,也因为缺水与艰难的环境而干枯。 阮茶将她白嫩的小手贴在枣树粗糙的树干上,释放充满生机的木异能。枣树颤抖着、贪婪的汲取着阮茶释放的异能,泛黄的叶片渐渐显出绿意,甚至还提前结出了饱满的青枣。 虽然这并不是枣树结果的季节,但在末世,四季早已开始错乱。 阮茶也因为她的善举,获得了好几颗饱满青翠的枣子,得以饱餐一顿。十七号蹲在一边消化晶核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你你你……” 阮茶朝着它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十七号沉默的看着阮茶。 填饱了肚子后,阮茶便在枣树的荫蔽下休息,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才去矿场找许影。 许影已经开始采矿,看见悠哉悠哉走过来的阮茶,他忍不住说:“你将来一定是饿死的。” “白天太热了。”阮茶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往盛城的方向看,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盛城的影子。为了找到许影,她还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的,她问:“这个矿场的矿是不是要采完了?” “嗯,我来的时候这矿场来刚刚开始开采,现在已经采了三分之二。” 阮茶用脚尖踢着一块尚未开采的矿,十七号在她旁边卖力工作,她继续问:“那如果矿采完了,咱们是不是就要失业了啊。” “有你在这矿肯定采不完。”许影瞥了眼疯狂摸鱼就是不干活的阮茶。 “我认真的。”阮茶悠悠的叹了口气:“现在咱们就已经活得够艰难的了,等到矿采没了,我们也就没用了,我们以后一定会饿死的。” 许影看了眼已经可以望到尽头的矿场,听着阮茶说的话,他也开始焦虑:“应该不会吧……总有其他的工作的。” “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啊,每天就想着多采点矿石换晶核,好填饱肚子。” “咱们这么多人呢,总不能都因为矿被采完了就失业了吧……”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小金人们也开始焦虑,纷纷加入聊天。 阮茶估摸着这些低积分的小金人是楚临天专门做出来干苦力的,因为积分低,那么机械化的程度也不会太高,他们比城里的小金人更拥有人类思维。 也就是说,他们会焦虑,会害怕。 阮茶继续散播焦虑:“炼金城里已经那么多的机械造物了,我们吃饭睡觉都只能在这里,到时候矿场没了,我们恐怕就连城都进不了,只能被困在这里饿死了。” 小金人人心惶惶,纷纷问阮茶:“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反正矿山都是会被采完的,我们慢慢采,让它慢点没有。” “不行啊,肯定会有人趁着我们偷懒,偷偷的多采矿石的。” 内卷无处不在,阮茶想着,忽然说:“要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票大的吧?” 所有小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阮茶的身上,阮茶挺直腰杆,气定神闲,镇定自若,任由他们打量。 “你要带着我们干票大的吗?我们要干什么啊?你只是一个50积分的机械造物啊!” 50积分大概是过不去了。 …… 陆忍白一方面这几天一直等在炼金所大厅,都没有等到阮茶再过来,另一方面负责打开保险箱的叶泠一直也没有消息传出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陆忍白坐不住,一直在等阮茶那边消息,方连弈比他更坐不住,因为他已经在炼金城等了够久的时间。 陆忍白决定前往炼金城炼化小金人的地方看一看,之后被带到那里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方连弈主动愿意带他去。 他们坐电梯到一楼,然后方连弈带着陆忍白走楼道进入了负一层,方连弈一边走一边说:“炼金池就在下面,只有每月中旬作业的时候才会开启,现在还是上旬,但我们可以偷偷进去。” 陆忍白觉得这炼金城很奇怪,表面上防守严密,严格区分服务对象与非服务对象,可又在某些细节方面,经不起推敲,比如说之前他潜入五楼,再比如说现在他们潜入炼金池,都挺草率。 这一点都不像楚临天的作风。 方连弈对此倒是不甚在意:“炼金城里面还好,但从外面进来的关卡却很多,你们能够进来这一点,就几乎比所有其他别有用心想潜入炼金城的人要厉害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全靠姻缘城不再是从前那个姻缘城,也算是阴差阳错。 陆忍白不再多想,他继续往前在,在穿越了一个复杂的回廊、迷了几次路之后,一个巨大的炼金池映入眼帘。 炼金池挖得很深,两边可见斑驳的烧灼痕迹,热度未散,足见温度之高。 “所有被带到炼金池的异能者,都会被直接推入炼金池。炼金池的温度高达1100℃,可以融化一切的钢铁物质。” 说到这里,方连弈便觉心有余悸,当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离开,否则掉下去了就全完了。 1100摄氏度的高温能将人直接烧成骨灰,陆忍白想不通这炼金池将异能者烧成骨灰了,还能怎么炼化小金人。 方连弈闻言回忆道:“这下面好像是有什么机关,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1100℃的温度融化的不是人体,是铁矿,铁矿融化后,才会开始炼金。反正挺复杂的,我没看到最后。” 陆忍白“嗯”了一声。 “距离炼金池开启还有一段时间,我估摸着是他们需要的矿石还不够,你还是有时间的,不急。” 这无异于是个罪恶的地方,除了经历过的人,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们曾在炼金池内经历了什么。 陆忍白看着这巨大的炼金池,忽然呢喃:“要毁掉么?” “兄弟,你有可能会被这炼金池毁掉。”方连弈提醒。 陆忍白决定去找一趟阮茶。 …… 翌日。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从姻缘城而来的异能者措手不及——他们被允许离开四楼了,机械造物们将他们团团围住,驱逐着他们往楼下走。 方连弈一觉醒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这意味着炼金池开放需要的矿石在一夜之间就采集完了,这谁干的? 第46章 传统矿业的露天开采流程包括穿孔、爆破、采装、运输和排土等的流程,但在末世,现如今的异能时代,一些传统流程所需器械都可被异能取代。 除了爆破。 铁矿形成的时间之冗长不能以万年为时间单位,而应以亿为时间单位。被氧化的铁溶于水,在高温的作用下,结构发生变化,形成铁矿。这条形成之路,缓慢而漫长,它们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以在末世来临步入异能时代后,一部分的铁矿石也有了灵智。 在炼金城,那部分有了灵智的铁矿被做成了冷冰冰的机器人,听从程序的指令,为机械造物而服务。 至于另一部分铁矿因为没有灵智,只有天地孕育而出的灵气,或许是被当成了建设炼金城的道具,又或者是派上了其他用场。 而也因为它们身处异能时代,出于自我防卫机制,普通的炸药对他们不起作用,但它们遇上了拥有豌豆炸弹的阮茶。 看似幼弱无害的豌豆,小小的身体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足以取代传统炸药进行爆破,再加上这些小金人们经历了这么久的作业,个个都是采矿的好手,短时间内将剩下的所有铁矿采完,也不足为奇。 阮茶的所谓“干票大的”就是一夜之间采完所有的铁矿,先将未来的“工资”全都领了,然后再看炼金所的小金人会怎么安排他们接下来的工作。 经过几天几夜的辛苦作业,矿场的小金人们一大早六点钟准时来到了炼金所,用铁矿兑换晶核。 小金人们获得了一大笔的铁矿石,矿石平均分配,确保公平公正。 窗口后面负责兑换的小金人工作人员都惊呆了,很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呆呆的给他们兑换晶核。 拿到晶核的小金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等在了炼金所大厅的旁边,一个接一个,很快就黑压压的等了一群人。 在炼金所大厅上班的小金人和机器人都忍不住好奇的看着他们。 阮茶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给她兑换晶核的依旧是前几天那个非常不礼貌的小金人。她将晶核递给饥肠辘辘的十七号,在矿场小金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问道:“现在矿场的矿已经采完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工作?” 那小金人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矿场的小金人们看那工作人员小金人不吭声,也有些慌了,他们开始抓着小金机器人,不断的询问:“是啊,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工作?” “我们不会没有工作了吧?” 小金机器人的回答永远只有一条:“不在权限范围内。” 很显然,这又是不完善的程序造成的问题。程序的设计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就导致程序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阮茶又在炼金城钻了个空子,卡了个BUG。 小金机器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小金人们当然也不知道,这让矿场小金人们越发的恐慌,炼金所大厅开始混乱。 阮茶再度开始散播焦虑:“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把矿采完了之后,我们就只能饿死了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矿场的小金人们将阮茶当成了主心骨,阮茶散播焦虑,他们就更加焦虑。 炼金所大厅无形中弥漫着火药味,这是低积分与高积分的对峙。 炼金所的小金人们一向瞧不起矿场的小金人,在接受到矿场小金人仇视的目光后,他们也开始愤怒。 “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看着我们?” “饿死就饿死啊,反正你们只是可有可无的低积分!” “……” 炼金所小金人们的嘲讽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低积分与高积分之间的导火线,他们长久以来互相制衡的天平,在第一道攻击落下时被彻底打破。 阮茶拽着懵懂的十七号退到了墙根,她非常满意眼前的乱像。对于她来说,炼金城当然是越乱越好。 现在她这边的混乱已经制造完了,接下来就等陆忍白来和她汇合。 …… 在爆发混乱的炼金所一楼下方,负一层。数十名小金人将来自姻缘城的异能者团团包围,驱使着他们绕过曲折的回廊,往炼金池的方向走。 方连弈也混入其中,他忍不住频繁的去看走在最前面的陆忍白。他们昨天晚上才去看了炼金池,今早这群异能者竟然就直接被赶来了炼金池。 这可实在是……陆忍白昨天去找阮茶,商量得就是怎么去快点送死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阮茶也是真的牛,那么多的矿石,竟然说采集就采集到了,都不带歇口气的。 正在方连弈想阮茶和陆忍白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他们也终于走到了炼金池。尚未靠近,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的热浪,这对机械造物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却让异能者感到不适。 很快,炼金池映入眼帘。 炼金池池底距离地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站在围栏边上往下望去的时候,却能看见不断攀升的火舌,池壁的温度滚烫得吓人。 另一边小金人还在不断的将铁矿扔下炼金池,任由高温将其炼化成铁水。很显然,这就是他们制造小金人的原料,在炼金池中,他们的身体会被打散重组,植入程序,变成机械造物。 小金人不断的驱逐着陆忍白等人往前,前方是一条狭窄的站台,走到尽头便会跌入炼金池中。 陆忍白站在最前面,在小金人的驱使下缓缓往前。他的脚步一直都非常稳,便是站在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站台上,延伸而出的木板摇摇晃晃,他也岿然不动。 小金人盯着炼金池中不断翻涌火焰,发觉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催促道:“跳下去,否则我们会帮你。” 陆忍白转过身去,他一概喜欢简单粗暴的做事,若是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直接选择将这些小金人全丢进炼金池里,不过现在,他听阮茶的。 阮茶很聪明,她有比杀戮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还能利用这一点为他们谋取最大的利益。 小金人犹在耳畔催促,其他几人记得陆忍白的提醒,颤抖着双腿走上站台,脆弱的木板几乎无法一次性承受这么多人的重量,在火焰之上不断颤抖。 他们额角溢出冷汗,是对下方火焰的恐惧。只要失足坠落,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是被烧成灰。 想到这里,耳畔随之响起了“咔擦”一声,是木板断裂的声音—— 站在站台上的人,极速下坠。 他们的脚下,已经能感受到几乎能直接将溶解的滚烫高温。 也正是这个时候,提前布置好的水异能涌入池底,在与高温火焰的反应下,骤然爆炸。 一条水柱将他们托起,远离了爆炸。在飞溅的火星中,陆忍白想起了昨天与阮茶的短暂交谈。 …… 陆忍白昨晚上的确是去找阮茶了,虽说街上都是巡逻的机器人,但对陆忍白来说也没差,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暴露,巡逻机器人警报一次他就拆一台,警报出不去,地上倒是躺了不少巡逻机器人。 那些巡逻机器人也不是傻子,纷纷闭嘴,就当没看到陆忍白一样。陆忍白也在无形中卡了个BUG。 陆忍白很快就找到了在后山矿场上的阮茶,这时候矿场已经被豌豆炸过一次了,小金人们正在采集矿石,旁边堆积的矿石小山一样的高。 阮茶好几天没来找他,就是在忙着挖矿吗?陆忍白看着在矿场里灰头土脸的阮茶,大步走近阮茶。 阮茶有些忙,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陆忍白,直到陆忍白伸出手帮她将一块刚剥离的矿石搬到一边。 阮茶这才注意到陆忍白,她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你来找我啦。” “嗯。”陆忍白颔首,然后说:“要帮忙吗?” 阮茶一个人灰头土脸就够了,她用两根手指头捏着陆忍白袖子,将他带出了矿场,带着他停留在那株被木异能浇灌,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因为获得了生机的缘故,枣树周围光秃秃的土壤上,也不知何时生出了幼嫩新绿的柔软青草。在漫山遍野的荒芜中,这儿像是最后的绿洲。 晚风吹拂,绿树摇曳,几颗青枣从树上砸了下来,被陆忍白接住。 陆忍白将青枣放到一边,释放异能帮阮茶清洗脏兮兮的双手,他记得前几天也是这样,这证明阮茶这几天都是灰头土脸的,可他一点都不知道。 陆忍白终于忍不住说:“你跟我说,我会来帮你,不用那么辛苦。” “还好啦。”阮茶声音轻快:“而且我们的情况也不一样。” “可是你有话,都和方连弈说。” “我什么时候……”阮茶脱口而出,然后又想到了上一次见陆忍白,她的确是和方连弈单独说话了。 可是……可是是陆忍白诶!他竟然会将这件事记到现在吗?阮茶大为震撼,然后她忍着笑说:“你不开心吗?” “你和他说悄悄话。” 阮茶将干净的双手环在陆忍白的脖颈上,贴着他的耳根说:“那我也和你说悄悄话,不要不开心啦。” 陆忍白有些不自在,却不忍伸出手将阮茶推开。他缓缓抬起手,落在了阮茶的后背,抱住了她。 阮茶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说:“陆忍白,我真的很累,但是一想到我们是可以将这一切结束的,我就充满了斗志。” 说完后,阮茶将她的想法告诉了陆忍白,她要在炼金城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前往研究所,去一探究竟。 陆忍白认真的听着,然后说起了炼金池。阮茶思考了很久很久,然后中肯的说:“把那个破地方,炸了吧。” “之前在农园的时候你试过,豌豆对小金人造不成伤害。” “不不不。”阮茶说:“这次我们用水。” 阮茶虽然不是理工科的学生,但并不代表她不懂物理知识。铁矿溶于高温变成液态,如遇到大量的水,液体固化冷却放出热,引发水变成水蒸气,那么高温气体会瞬间膨胀引起爆炸。 炼金池内的温度很高,这一炸可比豌豆的爆炸要强多了,不知道炼金所够不够坚固,会不会被掀翻。 确定了计划之后,阮茶又问:“保险箱打开了吗?” “打开了,但是里面的东西……”陆忍白说着,眉头轻皱,流露出不解来。 …… 被金属覆盖的炼金城的确是十分坚固,炼金所负一层的爆炸虽然波及了整个炼金所,但建筑依旧□□。 也不知是谁在浑水摸鱼,嚷嚷着他们现在没工作就算了还要被高积分炸,战圈从炼金所扩大,一直到整个炼金城。矿场小金人的数量不少,刹那间就让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与此同时,炼金城的大门大开,一辆越野车缓缓驶入。坐在后座的男人身着裁剪昂贵的西装,虽已生华发,但双眸依旧如鹰一般锐利。 随着楚临天来到炼金城,炼金城中的所有机械造物手臂上的手环,都随之释放了强烈的电流。他以一种决绝的手段,刹那间控制住了这乱像。 楚临天透过车窗看着炼金城的狼藉,地面上躺满了不停抽搐的机械造物,建筑光洁明亮的金属表层,染上了碍眼的焦黑。 车窗的玻璃倒映着他狠戾冰冷的双眸,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不该出现在这段历史中的阮茶,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47章 关于机械造物的程序与炼金城的规则不完善这件事,心思缜密又多疑的楚临天自然想到了,所以在程序上还有最后一条指令——如遇到无法处理的情况自动警示。 阮茶和陆忍白这段时间还卡了挺多BUG的,次数多了楚临天那边当然也受到了警示。卡BUG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若是按部就班按照炼金城的规矩来,只怕就死在炼金城了。 当初决定高调一点的时候,阮茶就已经料想到了他们很有可能会暴露,只不过没想到这混乱才刚刚制造出来,楚临天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这是阮茶没有料想到的,她和陆忍白刚打算往研究所的方向跑,就看见周围机械造物全都倒地不起。 阮茶看他们被电击得浑身抽搐,下意识的去看陆忍白,见陆忍白好端端的,她才松了一口气。 陆忍白看出阮茶在担心什么,他的语速加快:“先生来了,遥控距离有限,只要不正面碰上就没事。” “这儿到处都是监控,现在研究所是不能去了。”因为楚临天来得太快的缘故,直接打乱了阮茶的全盘计划,她不得不说:“这里很不安全,我们先出城。” 话音刚落,地面上的机械造物就已经停止了抽搐。在最后一条指令的驱使下,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阮茶与陆忍白锁定为毁灭对象。 蜂拥而至的机械造物犹如汹涌的洪水,几乎要将阮茶和陆忍白冲开,陆忍白将阮茶往身后推:“出城。” “你先出。”阮茶反拽着陆忍白。 陆忍白脖颈上还有一条链子,他没有时间耽搁在这里,楚临天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陆忍白便不再有战斗力。 最好的做法当然是阮茶留下来断后。 陆忍白无法让阮茶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机械造物与楚临天,但他也知晓阮茶说得没有错,在脖颈上的链子解下来之前,他不能和楚临天碰面。 陆忍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左右为难,但他没有辜负阮茶的期望,到快的沿着反方向离开了这里。 阮茶看陆忍白离开,她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她抬手,南瓜藤倏的胀大,缠绕着机械造物阻碍他们行动的同时,巨大的南瓜也从天而降,将坚硬的机械压在南瓜之下。 紧接着,阮茶再竖起了土豆高强,抵挡着机械造物朝着她进攻。 如果向日葵在就好了…… 阮茶一边想,一边往后山的方向跑去。 机械造物们疯狂的攻击着坚硬的土豆墙,不过须臾土豆就已是伤痕累累,失去了防御力的土豆变成了正常大小,掉落在了地面。 越野车缓缓停在阮茶离开的地方,楚临天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踢了一脚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土豆,目光落在阮茶的背影上。 “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吗?”楚临天淡声说道:“三月之期还有一半的时间,但我看这对你来说还太长了,就今天吧。将阮茶带到我面前来,否则你就替她死。” 在炼金城外徘徊的楚真被楚临天抓了个正着,他听了楚临天的话,忍不住说:“可是小白哥在她身边,我根本……” 楚临天平静的看着楚真。 楚真一时失声,飞快的往阮茶离开的方向跑去。 楚一也跟在楚临天的身后,他对阮茶没有丝毫好感,这时只想落井下石:“先生,我也去。” “你留在这里。”楚临天说:“把这里收拾一下。” 楚一是最完美的机械造物,一切的机械造物都听他指令,他自然得留在这里收拾那些桀骜不驯的机械造物。 楚一永远不会违抗楚临天的命令:“是,先生。” 楚临天收回目光,然后大步往炼金所的方向走,步伐有些匆忙,似乎是正在着急什么事情一样。 …… 阮茶本来是打算和陆忍白一样绕路从正门出炼金城的,但身后的机器人们实在是阴魂不散,她没办法再绕路,只能往后山的方向跑。 后山是大面积的矿场,遮挡物极少,而尽头又是盛城,阮茶当然不能一直往前跑,否则这时候跑去盛城,也只是直接撞楚临天手里。 阮茶飞快的扫了一眼光秃秃的土壤,身后的小机器人们穷追不舍。在这里,唯一的遮蔽物就是那株枣树。 阮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得不往枣树的方向跑。一夜过去,枣树枝头的绿意几乎要往整个光秃秃的后山蔓延,地面上生长着柔软的青草,抬眸望去,皆是翠绿。 无论是普通的植物还是异植,生命力都非常强大。不管土壤有多贫瘠,只需要一点点水,它们就会拼命的将脑袋探出土壤,茁壮生长,更遑论阮茶之前浇灌了那么多的木异能了。 阮茶已经有些跑不动,她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有精力再去对付那些小机器人。她借助南瓜藤的力量,落在了枝繁叶茂的枣树间。 她小心翼翼的往更里面靠,祈祷着那些小机器人能短暂的眼瞎一下,不要看见她。 小机器人们很快就追着阮茶最后消失的背影来到了这一片绿意、生机盎然的地方。它们是第一次看见绿色,一时间不禁有些迷茫。 几朵枣花打着旋儿从树梢落下,地面上的野花五颜六色,开得正好。一只机器人迟钝的挪开脚,便看见了被它踩了一脚的一朵野花。 机器人有些不知所措,曾是栖息在自然山间的石灵,永远不会忘记青草与花朵的芳香。 而它们,它们本不该是这副冰冷的模样,它们不该是机器。 拥有顽强生命力的野花哪怕是被踩了一脚,在缓了一会儿之后,依旧顽强的抬起了脑袋。 机器人们一时都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它们茫然四顾,最后目光眺望远方,看到了曾是它们家的矿场。它们曾在那里生活了上亿年的时光,怎么就……怎么就忘记了呢? 躲在树上的阮茶看机器人们只呆呆的看着矿场的位置,似乎并不打算对树上的她做些什么,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出来,阮茶又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楚真的声音响起:“茶茶妹妹,我看到你了哦,下来吧。我们先生邀请你去做客哟。” 阮茶坐在树枝上,冷漠的看着楚真:“他不是邀请我去做客,他是想要我的命,所以派了你来。” “我把你当朋友,也不想伤害你的,但我得听先生的话,不然就是小白哥那样的下场。”楚真平静的说道。 阮茶扯了扯唇角:“那没办法了,只能打一架了。” “行吧。”楚真耸耸肩,话音未落,他就直接一道异能打了过去。 阮茶的异能没有攻击力,她只能借助植物的力量。她将异能灌输在枣树的身上,枣树的树干越发粗壮,枝叶越发茂盛,如盖的树荫抵挡住了楚真的攻击。 枣树坠落的叶片变得锋利如刀,直取楚真脆弱的喉咙,楚真有些狼狈的往旁边滚了滚,然后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刀,想要将枣树砍断。 却不想脚下的青草不知何时变成了尖锐的地刺,楚真感觉自己就像是踩在了钉板上一样,他不得不极速后退。 阮茶轻盈的从树上跳下来,她足下的青草柔软如地毯。阮茶看都没看楚真一眼,便打算往反方向跑去。 楚真心乱如麻,对着那些机器人吼道:“都傻了吗!去追啊!” 机器人冷漠的看着楚真。 楚真深呼吸一口气,不得不说:“阮茶!我知道你父母的下落,他们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云溪镇,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应该不想连累他们吧?” 阮茶的脚步倏的顿住:“你怎么知道?” “跟我去见先生,这件事我就不和先生说。” “那我为什么不现在斩草除根呢?”阮茶一向清澈温柔的双眸,终于显出了一抹肃杀。 楚真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阮茶的对手,阮茶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尤其是周围都是植物,这注定是由阮茶主导的战场。 所以楚真打算直接跑。 阮茶不得不去追逐楚真,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在到炼金城之前抓住楚真,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落到楚临天手里。 阮茶已经知道了结局,她追不上楚真。所以在她刚踏入炼金城时,就被小金人团团包围。 楚一盯着阮茶,颐指气使:“你完了!” 阮茶面无表情,没有理他。 小金人们将阮茶押往炼金所的方向,很显然是楚临天在那边。 阮茶往前走,藏在兜里的豌豆忽然有些骚动,阮茶低头一看,在地面上看见了伤痕累累的土豆。 阮茶弯身,将土豆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兜里。 楚一嘲笑道:“命都没了,还管土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炼金所大厅。 阮茶被带上了五楼,终于见到了楚临天。楚临天坐在书桌后面,正用一种好奇的、恶意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就是阮茶?”楚临天沉声开口:“我们素未谋面,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作对。” “是你一直不放过我。”阮茶说:“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能怎么办?我能做的只有反抗。” 阮茶的反抗可以说是很成功了,楚临天说:“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跟你废话,要么为我做事,要么去死,选。” “你觉得我还能为你做事吗?”阮茶反问:“如果另一个选择是死亡的话,我当然只能选第一个。” 楚临天扯了扯嘴角,阮茶坦诚得让他惊讶,所以他说:“你不能,我并不信任你,不过你对我来说,还算是有点用处,你能驱使异植。” “我就放干你的血,收集你体内流淌着的异能,让你的异能为我所用。” “小真,动手。” 楚真不敢违抗楚临天的命令,他紧握着匕首,朝着阮茶走去。 阮茶直视楚真,无声的说,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楚真没吭声,他的匕首,朝着阮茶的脖颈落下—— 但在这之前,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外面扑了进来,狠狠地撞了一下楚真的腿。楚真像是双手没力气一样,手中的匕首随之掉落。 缠绕着藤蔓、悬挂着花环的机器人十七号大声的说:“快跑!” 楚一一脚将十七号踹开,藤蔓断开时,它的双腿也摇摇欲坠,他骂楚真:“废物!”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由远及近,直指端坐在书桌后的楚临天额头。 楚一顾不得阮茶,连忙去挡子弹。他的身躯是坚硬的铁,而那裹挟着异能的子弹依旧贯穿了他的头颅。 楚临天看着倒地的楚一,冷笑了一声:“小白,终于肯现身了啊!” 阮茶反应过来,她抱着已经不能再直立行走的机器人十七号,朝着窗户一跃而下—— “陆忍白!” 对面大楼的陆忍白扔下手中在炼金城找到的一把狙击枪,随着阮茶跳下。柔软的水异能让两人平稳落地。 陆忍白说:“我们走。” 阮茶紧紧的攥住陆忍白的手,她有些害怕:“好。” 然而陆忍白还未走出两步路,脖颈上的链子便倏的收紧,强烈的电流随之释放而出,他下意识的甩开了阮茶的手。 “抓住他们。”楚临天在楼下下命令,然后便往楼下走去。 临走前,楚临天冷漠的看了一眼楚真。楚真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楼下,周围的小金人得到命令一拥而上。陆忍白承受着身体能力承受之外的痛苦,挡在了阮茶面前。 “走!” 小金人冲了上来,陆忍白刚动手,电流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让他直接跌倒在地,意识涣散。 阮茶紧握着南瓜藤,释放藤蔓将陆忍白紧紧的裹住,然后拖着陆忍白就往前跑。豌豆从她兜里跳出来,炸了一串又一串的小金人,虽然效果并不大。 被楚一踹了一脚重度损坏的十七号的电子屏幕上乱码闪烁,很快变成了急切的表情:“研究所……研究所……” 阮茶反应过来,立刻往炼金所的方向跑去。因为炼金城已经乱了的缘故,研究所没有了小金人守卫,她轻而易举的就进去了。 研究所装修得极具未来风,摆设着阮茶从未见过的仪器,其中最大的一台仪器,在研究所的尽头。 十七号吃力的抬起手,指着尽头的仪器:“去、去未来!我记起来了,他用这台机器,去了未来!” 这是十七号权限范围以外的事情,它无意中得知,所以才会发生损毁。 阮茶拽着陆忍白冲进仪器的舱门中,她胡乱的按着按钮,却发现仪器毫无反应。 楚临天缓缓的从研究所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数量恐怖的小金人。他的目光冰冷,看阮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怎么开启?” 十七号摇摇头:“不知道。” 楚临天大步走进仪器,他的手中有一把金刃,杀机弥漫:“你们俩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阮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枚晶核,目光四处逡巡,最终确定了晶核嵌入的位置。 与此同时,金刃朝着阮茶落下—— 十七号倏的扑了上去,巨大的力量将踏入舱门的楚临天都被推了出去。 下一瞬,舱门关闭。 楚临天的脸色终于变了,但为时已晚,舱门再度打开时,里面空无一人。他难掩怒意,将目光转向在地上抽搐的十七号。 楚临天一脚踩在了十七号的身体上,金异能肆意的破坏着十七号的身体,让它的屏幕上再度被乱码覆盖,缠绕在身体上的藤蔓与白花也尽数被踩断在了地上。 “把它带走。”楚临天弯腰,按灭了十七号的开机键。 第48章 仪器启动后,周围的场景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飞速的流逝着。在这短暂的时间中,阮茶瘫倒在地,眼神茫然。 在远离了楚临天之后,被南瓜藤包裹着的陆忍白,也从电击中转醒。南瓜藤感受到陆忍白的动作,缓缓的收回了藤蔓,然后轻轻的碰了碰陆忍白掌心。 陆忍白伸出手,任由南瓜藤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紧接着他去看阮茶,阮茶席地而坐,茫然无措。 陆忍白在阮茶面前蹲下,他的脸上还有些许焦黑的灰尘,看着有些狼狈,但他双眸明亮,坚定如初。 “茶茶不要怕。”陆忍白揽住阮茶的肩膀,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未曾从高强度的电击上缓过来:“至少我们现在已经远离楚临天了。” 阮茶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中,她的情绪很差:“楚临天来得比我想象得快,不但接下来的计划无法继续进行,还让我们陷入了这种境地。我太自信了,完全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阮茶此时忍不住想,如果她一开始的时候听陆忍白的意见低调一些,或许也不至于让他们处于现在这种两难境地。归根结底,她太着急了。 陆忍白不是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他连自己需要安慰的时候都只是发呆过去,但此时在他面前的是阮茶。 一向自信、胸有成竹的阮茶,也会有怀疑自己的时候。他说:“如果按你这么归根究底的话,是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我和楚临天之间,毕竟你也是为了我来到炼金城的。” “你不要这样想。”阮茶声音闷闷的说道:“我喜欢你,才想要你好,想要你能挣脱楚临天给你的桎梏。” “你让我不要这样想,那你呢?”陆忍白反问:“在做出决定之后无论成功与否,既然我们彼此之间不会责怪,当然也不需要自责。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不是吗?” 阮茶有些惊诧陆忍白所说的一番话,她深呼吸一口气,很快振作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如果我们真的来到了未来,未来的科技只会更加发达,或许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而且……或许也能查清楚,为什么楚临天可以未卜先知了。 阮茶一开始凭借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偷偷的在心里推测过楚临天可能是个重生的,她也知道这个猜测有些荒诞,毕竟现实可不是小说。不过现在想来,真相更荒诞。 楚临天不是重生,而是来自……未来? 穿越这条时空隧道时,阮茶便觉这个推测一切都有迹可循。楚临天之所以能未卜先知,他也有比现世更加发达的科技,甚至能将一切生物变成机械造物,而且他藏在炼金所五楼书房的保险箱中,是一整箱空间晶核。 这似乎也能解释得通,楚临天的儿子变成了丧尸,他应该谨小慎微不让他人知晓,偏偏楚临天另辟蹊径,让异能者去云城找空间异能的丧尸。 或许是真的有人找到了空间异能的丧尸,落到楚临天手里,面临的自然就是被挖出晶核的下场。 就是不知道现在楚牧瑕究竟是在楚临天手里,还是依旧不知所踪了。 陆忍白和阮茶待久了,阮茶的想法他也能洞悉一二,他说:“楚临天没有找到楚牧瑕,因为在我离开盛城之前,他依旧让我寻找楚牧瑕的踪迹。” 楚临天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和陆忍白故布疑云,所以楚牧瑕的确不知所踪,虽然这和阮茶也没什么关系。 阮茶没有多想,她看着这条时空隧道,隧道的外面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晃而过,她几乎难以捕捉。 不过想到或许能从中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阮茶看得很认真,然而转瞬之间,隧道便已走到了尽头。 两人极速向下坠落,陆忍白反应极快的释放异能,确保他们不会摔在地上,等到站稳了之后,他们才将目光落向四周。 这是一片废弃的遗址,断壁残垣,数不胜数,地面上堆积着无人问津的铁矿,铁矿下是一层厚重的灰尘。很显然,这里已经废弃了很长的时间了。 陆忍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阮茶:“这里是炼金城么?” “这是石镇。”阮茶说:“炼金城的前身,就是石镇。” 周围的建筑都是石头堆砌而成,除了铁矿,不见任何的金属,证明这里的石镇,并没有变成炼金城。 “我们在这里找一下,应该是能够找到那台时空机器的。” 陆忍白点了点头,开始四处翻找,但遍寻无果。 阮茶也没找到任何看起来像是能实现穿梭时空的仪器,她静下心来想了想,询问陆忍白:“空间晶核你那儿还有吗?” 阮茶那一块用来驱动时空机器的晶核,就是陆忍白给她的,所以陆忍白那儿当然也有多的。 陆忍白明白了阮茶的意思,他将晶核中的空间异能牵引出来,借由空间异能与时空机器之间的联系,通过空间异能找到时空机器。 在空间晶核的帮助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时空机器,令人惊讶的是,时空机器就在他们降落的附近,只不过被人藏在了用空间异能开辟出的空间中。 这机器自然是楚临天藏的,楚临天并不想让人发现这机器的存在。 陆忍白说:“刚才在找机器的时候,我也在石镇发现了许多翻找的痕迹,说明还有人在找那台机器。” “我们去盛城看看。”阮茶记得路,从这里到后山的矿场,一直往前走,就是盛城了。 不知道这是多少年以后的世界,盛城现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陆忍白颔首:“嗯。” …… 从石镇到盛城是不算太远,走路的话是小半天的路程。在傍晚时分,一座宏伟、极具现代化美感的城市映入眼帘,阮茶虽然家在北城,但她喜欢到处跑,所以盛城她也是来过的。 阮茶知道盛城的模样,但眼前的这座洁白城市,让阮茶无法将未来的盛城与过去的盛城联系在一起。 陆忍白也说道:“应该是推到重建了,这很正常。毕竟在末世的时候,丧尸、异植、异兽毁坏了很多建筑。” 陆忍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现在已经不是末世,而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两人往盛城的入口走,入口处人流攒动,男男女女都穿着阮茶和陆忍白从未见过的衣裳,证实他们的确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入口的小智能机器人会扫描出入者手腕上的智能手环,阮茶和陆忍白当然没有,于是就被拦在了门口。 通体洁白的智能机器人站在他们面前,微微歪头,似乎有些不解:“请出示终端,扫描后入城。” “什么终端?”阮茶问。 旁边一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少女惊诧的说道:“现在竟然还有没有终端的人吗?你们不会是时空旅行者吧?还是说穿个古装就真把自己当古人了?” “这是几几年?” “2223年呀。” 阮茶和陆忍白所处的时代是2123年,距离现在的这个时代有整整一百年的时间。阮茶没想到不过一百年的时间,她竟然就是古人了。 阮茶又问:“你说的时空旅行者如果是字面意思的时空旅行者的话,那我们应该算是。” “不可能!空间能量已经耗尽啦,而且因为一个时空旅行者妄想改变历史,至今都没有从那个时空回来,时空隧道已经被时空局的人关闭了。” 一旁的智能机器人非常智能的询问阮茶:“发现两位疑似时空旅行者,请问需要带您前往时空局吗?” “需要。” 话音刚落,小机器人的肢体开始重组,最后变成一辆造型新颖、线条流畅的车。阮茶和陆忍白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小机器人便一跃而起,带着他们在天上飞行。 阮茶趴在窗口向下望去,奇异的觉得下方盛城的布局与建筑有些眼熟,陆忍白提醒道:“炼金城。” 是了,炼金城应该就是仿照一百年后的盛城建造,只不过炼金城没有盛城那么大,仿得也没有那么好。 小机器人的飞行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将阮茶和陆忍白两人带到了时空局的门口。 在废弃了时空旅行这项活动之后,时空局也就日渐寥落,现在他们每天的日常任务就尝试制造空间能量,并且将存在于其他时空的时空旅行者带回。除此之外,他们也格外重视每一位自称时空旅行者的人,在小智机器人的程序中输入了相关指令。 当然平时也没有人会谎称时空旅行者,因为时空局有权利对说谎的人处以高额的罚金。 小机器人由车变人的同时,简短的向阮茶和陆忍白介绍了一番时空局,说完了之后,便见时空局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色、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工作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 事实证明一百年后的人依旧会近视,因为阮茶在飞行的时候看见地面上的人,从玩手机变成了玩终端。 那工作人员一丝不苟的说道:“智机器人已经将二位的情况告知了我,二位确定你们是时空旅行者吗?” “确定。” 他打量了一下阮茶和陆忍白,接着说道:“我是安格斯,接下来将由我带领二位参观时空局,希望二位能将你们的情况,毫无保留的告知我,这样时空局才能帮助你们。” 第49章 在末世后期各式各样的异能的影响下,科技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不过百年间便形成了阮茶现在看见的时代。 追求高速发展的科技的同时,时空机器便应运而生。其能源来自于末世时代的空间异能,新时代的人类可以利用这种能源进行时空穿梭。 这项研究直接让时空局在盛城占了一席之地,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他们对于时空穿梭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纰漏。 在他们以为真的不会出现纰漏的时候,纰漏当然就出来了。在三十年前,一个从末世时代便一直被关在监狱中的犯人出狱,在得知时空机器的消息后,他开始想穿梭时空,去改变他一败涂地的历史。 只不过那时候空间能源已经快要消失殆尽,无法再支持时空旅行。时空局的人保留了仅有的空间能源,开始研究如何实现复制。 然而那个人偷走了一台时空机器,与仅剩的空间能源。时空局的人至今都没有找到那个人,时空局也因为这件事,日渐寥落。 阮茶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面对安格斯忧心忡忡的眼神,她说道:“历史还没有改变,你们还有补救的机会。” “怎么说?” “你们遗失的那台机器在石镇,而在我的时代,石镇是一座被金属覆盖名为炼金城的地方。”阮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他真的已经改变了历史,那么现在的石镇应该变成炼金城。” 这话说得也没有错,安格斯松了口气,然后又问:“我们曾循着他消失的地方找过无数次,但都没有线索,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陆忍白摸出了一块空间晶核,递到了安格斯的手上,安格斯惊诧的接过,难掩喜悦。陆忍白说:“通过空间晶核的能量牵引找到。” 安格斯他们已经没有空间能量了,当然不可能找到被楚临天藏起来的时空机器。 “唉,你们那个时代真好,空间晶核遍地走。”安格斯忍不住喟叹道:“到我们这一代,虽然寿命延长了许多,但新生儿都不再能获得异能,空间能量也随之渐渐消耗殆尽。” 因为异能将人类强化的缘故,末世时代的人寿命随之延长,他们的下一代获得了强化的血脉,虽然不再能有异能,但却能活好几百年。 阮茶问:“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空间异能者了吗?空间异能的丧尸也没有吗?” “丧尸灭绝了。”安格斯平静的说道:“而绝大多数的空间异能者,为了将丧尸困死在空间中,都因为异能消耗过度牺牲。至少现在还有没有现存的空间异能者前辈,我们不得而知。” 阮茶“哦”了一声,又兴致勃勃的问:“那个出狱的犯人是叫楚临天吧?他做了什么事被关那么久啊?” 安格斯似乎在思考这该不该和这两位时空旅行者说,说了会不会改变历史,毕竟就连他们之前穿梭时空,也不开通穿越到未来这项业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可能会改变历史的那位还在这两位时空旅行者的时空,他们还需要阮茶和陆忍白的帮助。 于是安格斯说道:“楚临天是末世时代盛城守护基地的基地主,但他在其位却不谋其职,当值期间徇私枉法、陷害不为他所用的异能者……罄竹难书,最后被一位姓宋的前辈揭发了罪行,被关进盛城监狱中改造。”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临天反而阴差阳错躲过了当时的决战,一直到新时代成熟他才从监狱中被放出来。” “姓宋的异能者?”阮茶问。 “嗯。”安格斯说:“那位前辈名叫宋木兰,是当时北城的基地的少主。当日她证实,北城的鼠患也是楚临天所做,目的就是为了驱逐北城的异能者,扩建盛城。” 可是阮茶认识的宋木兰,险些死在云城。看来这又是楚临天回到过去,带来的蝴蝶效应了。 陆忍白看阮茶的表情,他问:“认识?” “嗯,在云城见过。”当时的宋木兰,俨然是恨极了楚临天,不管楚临天是不是回到过去,他们两的恩怨都始终是结下了。 安格斯惊讶的看了一眼阮茶,他又说:“宋木兰前辈现在还住在盛城,前辈您要去见见宋前辈吗?” 这人改口可真快,她都成前辈了。阮茶说:“现在历史还没有改变,她应该也不认得我,不用去。” 而且她和宋木兰,本身也不熟。 陆忍白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我们能见一见未来的我们吗?” 阮茶立刻期待的看着安格斯。 “二位前辈叫什么名字?”安格斯笑着说:“或许二位是名留青史哦。” 不过在听到他们的名字后,安格斯还特意去终端上百度了一下,都查无此人,于是很遗憾的表示,他无法找到未来的他们。 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如果不是有名的人,普通人也只会查无此人。 阮茶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问:“但是我在穿梭时空隧道的时候看到我们了,还是个大场面,这是不是说明,我看见的是历史被改变后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还是末世时代吗?” “是。” “你看到的是你那个时代的近代历史,这说明楚临天的行为已经开始影响历史的进程。” “也就是说,我看见的,是真实的吗?” “对。” 阮茶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二位了解得也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在你们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了吗?” 阮茶似乎是正在想什么,就没吭声,陆忍白便开口向安格斯说起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安格斯听到楚临天竟将新时代的科技带到末世时代时,脸色已经难看得不成样子了,最后他说:“你们不属于这个时代,无法在这个时代长久的停留,你们很快就要回去。” “因为楚临天事件的缘故,国家现在明令禁止进行时空穿梭。而这次情况特殊,我去申请批准的话,一套流程走下来也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到时候只怕为时已晚。” “我们去不了末世时代,所以希望二位能够帮助我们,让历史重回正轨。当然相应的,二位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会尽力满足。” 陆忍白指了指他脖颈上的链子,问:“能摘吗?” 安格斯立刻点头:“可以!不过需要一些工具,请二位稍等……” 安格斯说着,脚步匆忙的离开。 陆忍白看向阮茶,阮茶还在沉思,他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没有名留青史。”阮茶玩笑道:“毕竟我们那么厉害,对吧?” 陆忍白镇定的说:“或许是我们没有在被改变的历史中活下来。” “怎么说?” 楚临天因为知道末世会来临,所以未雨绸缪的培养了一批精锐,其中就包括陆忍白。反之,楚临天如果不知道将来会有末世,那陆忍白在哪里呢? 陆忍白已经不记得他在去到楚家之前的事情,但并不妨碍他有这个猜测。 阮茶忍不住说:“别这么悲观嘛,或许我们是作为普通人活下来了呢?” 因为平庸,所以不被历史铭记,但他们还活着。 “嗯,或许吧。”陆忍白顺着阮茶的假想说下去:“也许在没有被改变的历史中,我们也相遇了。” “那时候你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像块木头一样。”阮茶戳戳陆忍白紧抿的唇角,笑着说道:“在没有被改变的历史中,陆忍白会快乐的长大,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 陆忍白不自在的躲了躲阮茶的手,唇角却轻轻的翘了起来:“在你心里,我像木头?” “以前是。”阮茶如实说道:“现在就好多啦,我喜欢这样的你。” “可我喜欢一切的你。” 阮茶干咳了两声,顺着陆忍白的话改口:“我更喜欢现在的陆忍白,因为他是为我而改变的陆忍白。” 以前的陆忍白太招人心疼啦。 不过这个,阮茶才不会告诉陆忍白呢。 陆忍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角翘起的弧度彻底变成了喜悦的笑容。 阮茶也跟着笑了,她声音轻松:“未来真的很好哦,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啦。” “我们总会到未来的。”陆忍白反问:“你不是在时空隧道中,看到了未来的我们吗?” “嗯,看到啦。” “看到了什么?” 阮茶故作神秘的说道:“这怎么能告诉你?你没看到,我告诉你,就算是剧透啦。” “不可以剧透吗?”陆忍白说:“只对我剧透。” 阮茶似乎是有些无奈:“好吧,那就告诉你好啦。” “未来的我们是什么模样?” “未来,很好。”阮茶言简意赅:“充满了希望,让我们都想认真的活过每一天,因为活着就是希望。” “那我们呢?” “我们……当然是结婚啦。”阮茶比划道:“超级大的场面,非常盛大的婚礼,以后你要等我嫁给你哦。” 陆忍白看见了阮茶描绘的未来,他轻轻的的“嗯”了一声。 “我会等待。” 陆忍白很擅长等待,一直都是。 第50章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安格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对陆忍白说:“陆前辈,工具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跟我走一趟吧。” “我很快回来。” 阮茶点点头,目送陆忍白跟着安格斯离开。她安静的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喝完了一杯茶,吃掉了两块小点心,就有些坐不住了。 阮茶站起身往外走去,会客室的门口守着两个时空局的工作人员,看见她就立刻热情的打招呼。 “阮茶前辈你好呀!” 这两位工作人员比阮茶还小一点,被他们叫前辈,阮茶还有些不自在,她说:“你们喊我的名字就好了,不用加前辈。我们能聊聊吗?我有些事想问你们。” 两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然后愉快的点头:“当然啦,我们也很好奇一百年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三人重新在会客室坐下。 另一边,实验室。 陆忍白坐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好几条色彩各异的导线连接在了陆忍白脖颈的链子上。导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新时代人类使用的终端,技术人员坐在桌后,手指飞快的在虚拟屏幕上操作。 安格斯将放在虚拟屏幕上的目光移动到神情冷漠的陆忍白身上,他说:“这是control3号,当初制造出来时为了控制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最后因为其太不人道,所以被废止。距今为止,已经停产三十年了。” “只是电击与收缩而已。” “这两项已经非常不人道了,况且还远不止于此。”安格斯一时顿住,半晌才说:“之所以被称之为control,是因为它还有清洗记忆的功能。如果我猜的没错,前辈您的记忆应该是被洗过一次了。 陆忍白愣住,他不确定的问:“什么叫洗过一次?” “楚临天很有可能通过control3号删除了你的某些记忆,又或者是在你原有的记忆上添加了一些记忆,再或者就是两者兼而有之。”安格斯详细的说道:“不过前辈您也别担心,我们的工作人员会通过control3号的内部芯片,恢复您的记忆的。” 陆忍白记起了他几乎已经没有印象的小时候,一时沉默,半晌才说:“谢谢。” 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陆忍白缓缓的闭上眼睛,却坐的笔直,依旧是防备的姿态。 随着工作人员敲击虚拟屏幕的动作,control3号中的芯片正在缓慢的运转着,带来了陆忍白被清洗过的记忆。 曾经以为是被他遗忘的过去,如今一帧帧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 曾几何时,陆忍白都以为他记忆的起点是在楚家那个潮湿漆黑的小阁楼,但现在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陆忍白也曾有疼爱他的父母,有一个温馨而美好的家庭,他本来可以像每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快乐的长大。 这一切都因为楚临天而改变了。 楚临天自来到过去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便开始着手布置应对未来末世的一切,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钱财。 只是有罪恶就一定会败露,为求自保楚临天将陆忍白的父亲推了出去。陆父是楚临天的下属,哪怕他在楚临天败露前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但他依旧是最好的替罪羊。 陆父入狱后整个陆家也就散了,尤其是在楚临天打算赶尽杀绝之后,陆母带着小陆忍白过得非常艰难。 但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是小陆忍白记忆中最后的温情。 直到被逼到绝路的陆母打算去举报楚临天,却撞上了楚临天派出的杀手,危急关头,她带着小陆忍白一路奔跑。 “小白,你先走知道吗?妈妈很快就会来找你的!”陆母将小陆忍白往前方推。 小陆忍白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安的说道:“妈妈能找到我吗?” “能的。”她亲了亲小陆忍白的额头,语速很快:“小白要好好活下去,未来我们总会见面的,好吗?” 小陆忍白不舍的抱住妈妈,被陆母推开。他一边哭一边往前跑,拼命跑,但最后也只听见了一声枪响,他记得妈妈的话不敢回头。 哪怕根本没有用,陆忍白最后还是落到了楚临天的手里。 楚临天看着眼前正仇视的看着他的男孩,脸上故作慈爱的笑容渐渐隐下,他对着陆忍白说:“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坏人!”小陆忍白忍着眼泪大声说道。 楚临天的笑容彻底没了,他说:“我是你的主人,我会培养你。” 楚牧瑕在末世变成了丧尸,这一次楚临天希望能够培养出一把锋利的兵器,保护楚牧瑕,改变楚牧瑕的命运。 小陆忍白充满恨意的瞪着楚临天,然后扑了上去,想要咬他。 楚临天一脚将他踹开,居高临下的说:“想去见你的妈妈吗?想的话就听我的话。” 小陆忍白的动作顿住,他不知道楚临天说的见是哪种见,但他的确需要为了这个“见”,去听楚临天的话。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楚临天便看见了陆忍白的天赋,他庆幸自己留下了陆忍白,陆忍白会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 楚临天深谙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在一个月后,他信守承诺,让陆忍白去“见”了他的母亲。 陆忍白在墓地看见了一座冰冷的墓碑,墓碑上是黑白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温婉而美丽,被永远定格。 这座墓是陆母的父母所立,他们无法对抗楚临天,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竟是为她亲手立碑。 楚临天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也没有对陆母的父母做什么,因为他们在立完墓碑之后,就搬出了盛城。 此刻,陆忍白就隔着墓碑,凝望着母亲的坟墓。一个月的时间让他长大了也清瘦了许多,他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低声说道:“妈妈,没有未来了。” 陆忍白手中抱着的本打算送给妈妈的一束水仙花,他轻轻的贴着洁白的花瓣,仿佛是在感受妈妈的温度。 “我会想你的,妈妈。”陆忍白将手中的花束,轻放在了墓碑前。 微风拂过,阳光正好,水仙花开得非常漂亮,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陆忍白回了楚家。 富丽堂皇的庭院中多了一个看起来惴惴不安的瘦弱男孩,看见陆忍白,他还扬起笑脸打招呼。 陆忍白没理会,他估摸着又是楚临天从外面捡的小孩,更多的小孩都因为考核不通过被赶了出去,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也是这样。 陆忍白径直往书房走,在尚未推开门之前,他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有人问楚临天,为何要让他去祭拜他的母亲,楚临天嗤笑:“有仇恨才有动力,不是么?” 陆忍白大步上前,推门而入。 楚临天冷声说道:“小白,你这样非常没有礼貌。” “先生,我有话要和您说。”陆忍白平静而冷漠的说道。 “说。” 陆忍白缓步上前:“我今天见到妈妈了。” “嗯。” “您说得对,有仇恨才有动力。” 话音刚落,陆忍白便抽出他藏在衣服里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楚临天的胳膊,陆忍白被他一脚唉踹了出去。 楼下的保镖听到声音冲了上来,架着陆忍白离开,将他关到了潮湿漆黑的阁楼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忍白的倔强超乎了楚临天的想象。他不想放弃这么个好苗子,于是将他从未来带来的control3号安装在了陆忍白脖颈上。 只不过因为现有的科技无法完全控制control3号,楚临天在操作清洗记忆时,也仅仅只能洗掉陆忍白之前的记忆并植入一段新的记忆。 一段带给陆忍白希望的记忆。 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因为记忆没有被完全洗掉的缘故,陆忍白依旧倔强,桀骜不驯,拼命的想将脖颈上的链子扯下来,因此被一直关在阁楼中。 陆忍白饥饿,口渴,脖颈上被链子勒出的伤口流血,流脓,他狼狈不堪,却始终都没有服软。 不过楚临天可以陪他慢慢耗,耗到陆忍白为了一口剩饭可以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狼吞虎咽。 楚临天便知道他成功了。 巴掌落下后,就是甜美的蜜枣。 楚临天让人准备了陆母署名的明信片,与一束洁白的水仙花,快递给了陆忍白。此后的每年都是如此。 终于,骄傲的陆忍白弯下了头颅,成为了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武器。 …… 记忆回拢,陆忍白长久出神。 原来都是假的。 楚临天随意编制的谎言,是他在无数个痛苦的岁月中,坚持下去的理由。 多可笑啊。 与此同时轻微的“啪嗒”一声传来,脖颈上曾经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的链子,从他的脖颈划下,摔碎在了地面上,露出里面的一张芯片。 陆忍白从椅子上站起来,实木的椅子把手上全是细碎的裂纹,他一脚踩在芯片上,声音冷漠:“谢谢。” 安格斯本来还以为陆忍白会接受不了他的记忆,没想到他在control3号解除后的反应竟然这么平静。 安格斯松了一口气,他并不关心陆忍白的记忆是什么,他只庆幸没有坏事。 陆忍白一字一句的说:“我该回去了。” 第51章 陆忍白很快就回来了。 他走到会客室时,阮茶和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工作人员聊得正开心,轻快的笑声不断传来。 隔着一扇门,陆忍白也能感受到阮茶的好心情,她看起来非常喜欢这个时代,总有一日他们会再度来到这个和平的、没有杀戮的时代。 阮茶的好心情感染了陆忍白,他脸上的寒冰消融,紧绷的唇角也软了下来,他推门而入,喊她:“茶茶。” 阮茶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陆忍白的方向跑了两步,跑到陆忍白面前后,她立刻踮起脚去看他的脖颈。 陆忍白配合的俯下身,将衣领往旁边拉了拉,声音温和:“解掉了。” 那条链子在陆忍白的脖颈上挂了许多年,他的肤色本是健康的小麦色,偏偏就那一块,显出有些不正常的白来。除此之外,还有被链子勒出来的伤痕。 阮茶轻轻的碰了碰他被勒出来的印子,声音越发轻快:“以后就不会再疼了。” “嗯。” 阮茶看向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安格斯:“我们得离开了。” “好,我送你们去石镇。”安格斯立刻说道。 三人重新乘上飞车,一路疾驰着前往石镇。在空间晶核的指引下,他们破开了楚临天开辟出的空间,安格斯也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台时空机器。 虽然他们已经没有空间能源了。 阮茶的手中握着的是最后一块空间晶核,她说:“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们会让历史重回正轨的。” “我期待在未来见到你们。”安格斯看着站在时空舱中的两人,认真的说道:“两位前辈,再见。” 随着空间晶核嵌入凹槽中,舱门缓缓关闭。阮茶再睁开眼时,又是熟悉的时空隧道,这一次陆忍白没有因为电击而难以集中注意力,他往周围飞速后退的场景碎片看去,想看一眼阮茶说过的,他们的未来。 阮茶忽然拽住了陆忍白的手,似乎是好奇的问他:“你怎么喊我茶茶啦。” “他们都这样喊你,我也要喊。”陆忍白立刻将目光落在了阮茶的身上。 “那我也喊你小白吗?” 这样温柔无害的昵称,看起来和陆忍白一点都不搭。 陆忍白说:“随你。” “小白。” “嗯。” “小白抱抱。” 陆忍白一把将阮茶抱住。 阮茶安静的待在他怀中,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但时空隧道已经要走到尽头。她这才慢慢开口:“我问过怎么对付那些机械造物,工作人员告诉我,炼金城里应该会有一个控制中心,输入一段代码,就能摧毁所有的机械造物。” “我猜那个控制中心应该就在炼金所的五楼,待会儿我去控制中心,你去对付楚临天和机械造物,可以吗?” 陆忍白不知想到什么,冷漠的双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幽光,他问:“要杀掉吗?” 阮茶一怔,虽然陆忍白经常这样问,但这一次的对象是楚临天,而且不是说楚临天掌握着他母亲的下落吗? 陆忍白垂眸,轻轻的说:“那就杀掉吧,可以吗?茶茶。” “可是阿姨不是……” “没有妈妈。”陆忍白平静的说:“我被骗了二十年。” 阮茶错愕的看着陆忍白,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杀掉他,但宋木兰现在应该还在整理楚临天的罪证,按照历史的轨迹,他应该是被绳之于法……或许他现在还不能死。” 阮茶永远都是理性的,她理解陆忍白,只不过她也明白,在认罪伏法前,楚临天都得活着。 只不过阮茶不会将她的想法强加给陆忍白,她补充道:“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决定权在你。既然做好了决定,就无谓对错。” 陆忍白还未来得及回答,时空隧道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两人重新出现在研究所内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当然判断天黑的依据当然不是因为周遭黑暗,而是因为炼金城中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明亮。 小金人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看见阮茶和陆忍白,立刻一拥而上。 混乱中,楚临天再度走了进来,他望向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的陆忍白,便明白去了未来一趟,他们的确收获良多。 这也意味着,他们今夜必须死在这里,否则他又要一败涂地了。 陆忍白没了桎梏,战斗力惊人,他为阮茶杀出了一条血路,提醒阮茶赶紧离开。阮茶毫不犹豫的往外跑去,将她的后背留给了陆忍白。 “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楚临天偏过头去,对着楚真说道。 楚真看了一眼陆忍白,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追着阮茶跑远。而楚临天,冷漠的看着陆忍白,对他说:“是我将你培养成今天这个模样的,我既然能创造你,自然也能毁灭你。” 一把匕首自陆忍白袖中滚落,直指楚临天,二十年前,他就已经这样做过,如今这是相隔二十年的复仇。 …… 末世前阮茶来石镇旅游过,她记得这个镇子的布局,现在石镇变成了炼金城,她也清楚的知道炼金所的位置。 不过这一路跑来,阮茶发现除了小金人以外,已经没有机器人追着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都去后山看枣花了吧。 阮茶非常顺利的来到了炼金所爬上五楼,开始飞快翻找控制中心。她记得工作人员给她的提示,很快就从书桌前调出了一台控制机器。 然而与机器一并被调出来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机器人。小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只有幽幽的蓝光,没有其他任何表情,像是在冷漠的看着阮茶。 阮茶要去输入代码的手倏的顿住,因为在她面前的小机器人,赫然就是十七号。 “十七号,你怎么了?” 十七号冷漠的回答:“指令!我需要阻止你靠近控制台!当你触碰控制台是,将触发我的自毁装置!” 阮茶不自觉的缩回了手:“你被重新开机了,对吗?” “是。” “可你上一次开机,都想起了上上次开机的事情,这一次也可以的。” 十七号没有再说话,而是扑向了阮茶。小机器人破破烂烂,阮茶无法再对它动手,因为它很有可能会彻底散架。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再次摁下十七号的开关键,但阮茶根本不能靠近十七号。正在阮茶左右为难之时,忽然感觉的身后涌起的异能波动。 阮茶感受到威胁,立刻敏锐的往旁边一滚,勉强避开。她抬眸去看,便见是杀机弥漫的楚真。 楚真明显和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不一样了,上一次楚真不想和她动手,招式有所保留,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了阮茶的命。 旁边的十七号见此,也跟着楚真一起攻击阮茶。 阮茶分身乏术,不得不对楚真说道:“别再帮着楚临天了!他很快就要倒台!” “无论先生如何,今夜十二点前我要是杀不了你,死的就是我。”楚真平静而冷漠的说道:“阮茶,我不想死,那就只能你去死了。” “是因为你脖颈上的那条链子吗?你没看见陆忍白的链子已经解掉了吗?我问过时空局的人,他们教给了我解除的方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楚真的手微微一顿,看得出来他是犹豫了一瞬,但下一刻却依旧毫不留情的朝着阮茶攻击。 阮茶陷入被动,因为她要是反击,势必会让十七号受到二次伤害,十七号的毁损程度经不起二次伤害。 “茶茶让开!”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锐不可当的雷电,阮茶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十七号往旁边一滚,便看见了与楚真交手的方连弈。 他竟然还没跑吗? 阮茶来不及多想,时间紧张,他一把按下十七号的开关键,然后将破烂小机器人小心的放到一边,便开始操作控制台,飞快的输入代码。 最后一个字符落下,阮茶按下确认键,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她抬头去找方连弈和楚真:“控制住楚真,我帮……” 还未说完一句话,方连弈与楚真就不见了踪迹。 阮茶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因为方连弈与楚真之间有血海深仇,但这时候也容不得她想太多,她得去找陆忍白。 …… 小金人并不是陆忍白的对手,尤其是在阮茶输入了代码之后,更是全局瘫痪,失去了战斗力。 场上便只剩下了楚临天。 楚临天的脸色极为难看,在方才以多敌一的混战中,他依旧被陆忍白手中的匕首,刺了整整三刀。 楚临天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真的不是陆忍白对手。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冷酷兵器,最终还是反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陆忍白手中的匕首没有第一时间落在楚临天的身上,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冷漠的看着楚临天绝望挣扎。 楚临天说:“你不能杀我!是我把你养这么大!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是啊,没有楚临天从未来而来,他大概早就被楚临天杀了。毕竟楚临天当年贪污,没有他未卜先知也会发生,因为楚临天本身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而且你,你不想见你的妈妈了吗?你放下匕首,我立刻让你去见她!” 被楚临天重复了千万遍的谎言,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而陆忍白若是真的放下匕首,楚临天也的确会送陆忍白去“见”他的妈妈。 陆忍白当然不会放下匕首,楚临天的言论,甚至还让他冰冷的脸色龟裂,变得极为压抑冷沉。 陆忍白的眼尾泛红,漆黑的双眸中,涌动着杀机。 “陆忍白!”阮茶的声音,由远及近。 陆忍白没有犹豫,朝着楚临天飞出了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刹那间,鲜血弥漫。 第52章 阮茶只来得及看见被陆忍白扔飞出去的匕首,紧接着双眸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掌遮盖,阮茶有些不适应,但想到对方是陆忍白,她就乖乖让他捂住眼睛。 陆忍白平静的声音传入阮茶耳畔,他说:“我没有杀他,只是卸了他一条胳膊。你别看了,不好看。” 阮茶的确是不习惯血腥的场面,虽然这在末世是不可避免的。她感受着陆忍白掌心的温度,不禁有些走神。 陆忍白和从前相比,真的变了好多好多,至少从前的他丝毫没有遮住阮茶眼镜的觉悟。 阮茶睫毛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扫过陆忍白的掌心,让陆忍白有些不自在。他拉着阮茶转身,然后垂下手,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姻缘城一样,把他们都关起来吧,包括楚临天。这一切到时候都是证据。” “嗯。” 陆忍白随手扔了一条水绳将楚临天五花大绑,确保她无法挣脱之后,陆忍白才拉着阮茶往前走。 阮茶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沉默,好半晌她才问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很晚了?已经是第二天了,对吗?” “刚才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应该是一点钟左右。” “楚真说,如果他不杀了我,那么他的链子会启动自毁装置。”阮茶有些不安的说道:“我要帮他将链子取下来,但方连弈来了,他们有仇,楚真杀了他的队友。我那时候着急你,就没来得及去管他们。” 那么楚真的结局可想而知。 陆忍白一时沉默。 正在这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浑身是血的方连弈,踉跄着走向了阮茶与陆忍白。 方连弈还活着,证明楚真的已经死了。两人有仇,必然是不死不休。不过方连弈其实并非楚真的对手,楚真最终应该还是死在了control3号的自毁装置下。 果然,方连弈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楚真死了。” 阮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关于楚真,这个人是真的坏,但也是真的因为陆忍白的缘故,除了这最后一次,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陆忍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他的声音冷漠,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有别的情绪:“你也活不长了。” 方连弈冷漠的看了一眼陆忍白,他似乎是找不到人诉说了,只能对着阮茶说:“茶茶,我报仇了。” 阮茶心情复杂,她没吭声。 方连弈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喜悦的弧度:“茶茶,我给我的队友们报仇了。我把他们葬在云城外面,你把我也埋在那里,可以吗?” 阮茶:“……嗯。” “茶茶,很神奇的一件事。”方连弈呕出一口鲜血,他喊着阮茶的名字,目光却落在阮茶身边的陆忍白身上:“无论是我,还是楚真,再或者是楚临天,我们都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了惨痛代价。恶有恶报,这句话是真的,陆忍白,你的报应在哪里?” 方连弈憎恶楚家,包括曾经为楚临天做事,且与楚真关系甚笃的陆忍白。 而陆忍白,从前也的确算不上好人。现在的他,只是因为待在阮茶的身边,才有了是非善恶。 陆忍白的情绪始终非常平静,反倒是阮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就有些难看。 阮茶刚想说话,方连弈就已摔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在黎明尚未到来前,他付出了作为坏人的代价。 阮茶不自觉的攥紧了陆忍白的手,陆忍白感受到阮茶的不安,声音温和的安抚她:“没事的,别怕。” …… 先前炼金城大乱,从姻缘城来的异能者们自知不是数目众多的机械造物的对手,是以先行撤出了炼金城,阮茶和陆忍白留在炼金城中,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异能者们去了姻缘城搬救兵,赶来炼金城时,却只看见了满城因为程序瘫痪在地的小金人。其中赶来的异能者叶泠惊慌失措的在满地的机械造物中,想要找到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哪怕对方已经不再记得她。 至于其他的小机器人,则是回到了养育他们的矿场,包括毁损严重的小机器人十七号。 十七号开机后已经不再认得阮茶,它也只知懵懂的跟随着它的同类,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中。石灵坚韧,在美丽的自然中,时间会治愈它们一切的伤口。 炼金城的混乱就此平息。 与姻缘城的异能者一并到来的还有宋木兰,她在听说了楚临天如今被困在炼金城一事后,迫不及待的找到了阮茶。 上一次和宋木兰见面还是在云城的时候,其实也没有过去太长时间,但与之前相比,宋木兰还是发生了挺大的变化的。 之前在云城藤蔓迷宫中脸色苍白虚弱、形同枯槁的女人,如今气色好了很多,只是越显清冷,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不过看见阮茶,她脸上紧绷的神情,就松缓了许多,显出了一丝笑意。 “又见面了!阮茶。” “嗯。”最近的生活风平浪静,阮茶的心情也还不错,她笑着和宋木兰打了招呼。 宋木兰瞥了眼陆忍白:“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阮茶没意见的话陆忍白也不会有意见,因为陆忍白很听她的话。陆忍白出去后,宋木兰单刀直入。 “还记得之前在云城我们分开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阮茶当然记得,而且记忆犹新。当时宋木兰怀疑楚临天颁发的任务有问题,对阮茶说她会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看来现在,宋木兰是查清楚了。 “楚临天的儿子楚牧瑕,是一位空间异能者,且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丧尸。”宋木兰没有说为什么,她是个非常干练的人,不赘述过程,只说结果:“另外接下任务找到空间丧尸的人虽然不多,但的确也是有的,只是送到楚临天的手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我不明白他收集空间晶核有什么用。” 宋木兰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云城的那条藤蔓来自姻缘城,而姻缘城中的姻缘树,与楚临天是交易关系……这一点是你查出的,我也是打听后才知道。你的事我也都听说了,你很厉害。” 阮茶谦虚的摆摆手,然后问:“证据都有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云城,姻缘城,炼金城,这三座城市都被楚临天暗中操控,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如今证据确凿,我当然要带着证据,去盛城告他。” 基地有基地的制度,宋木兰要定楚临天的罪。 阮茶记起之前安格斯和她说过的一件事,她隐晦的提醒宋木兰:“你知道北城的鼠患吗?北城离盛城非常近。” 宋木兰当然知道,毕竟她就是北城的少主。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阮茶的言下之意,忍不住反问:“你是说北城的鼠患也是他……” “证据自然是越多越好。”阮茶只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木兰颔首:“放心。” 在谈话结束之前,阮茶忽然说道:“楚牧瑕的确是变成了丧尸,且至今下落不明,或许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 “当然可以。” 阮茶补充:“尽快,要快点找到楚牧瑕的下落。” 如果有可能的话,阮茶也要做一些改变历史的事情了。 …… 五月中旬的一天,陆忍白忽然提出他要回一趟盛城,祭拜他的父母。他的父亲在入狱后的第二年便因病去世,后来尸身被收敛与母亲同葬——这是被陆忍白遗忘在记忆中的一件事。 这段时间在炼金城无所事事,虽说阮茶觉得无所事事一点也挺好的,但她也挺想去一趟盛城的,因为她想看看陆忍白住过的地方,哪怕那里并不好。 阮茶想更多心疼他一点。 在决定了要前往盛城之后,软笔和陆忍白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穿越后山往盛城的方向走。 距离炼金城的混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阮茶想看一看后山与矿场现在的模样。 炼金城失去了金系异能的供给,渐渐的褪去了金属外皮,露出它属于石镇的本来面貌,由自然孕育的土石建造的城镇,无需华丽的点缀,也透着岁月静好的气息。 同时,被金系异能影响,光秃秃的后山,也在飞快的焕发生机,至少阮茶和陆忍白过去时,后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清新的绿色一路蔓延,看不见尽头。 这才是石镇本来的面貌,这也是这个混乱危险的世界该有的模样。 在从矿场穿过去的时候,阮茶忽然感觉她的小腿被轻轻的碰了一下,陆忍白看向四周,提醒她:“是石灵。” 阮茶半蹲下来,和一块从地底冒出覆盖着青苔的石头打招呼。石头蹭了蹭她的指尖,像在和她道别。 “再见啦,十七号。”阮茶的声音轻快:“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会永远记得你。” 十七号也会永远记得阮茶,因为她开出了唤醒它记忆的第一朵花。 第53章 阮茶和陆忍白在炼金城住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宋木兰的行动力惊人,针对楚临天的审判已经开始。 关于楚临天的这场案子已经审了有一段时间,让盛城中的异能者们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毕竟楚临天曾是守护基地的基地主,基地主都这样了,那他们的基地呢?他们还能在守护基地过下去吗? 也是为了安抚民心,关于楚临天的审判,虽然因为案情较为复杂审理不容易,但工作人员加班加点,最终还是在阮茶和陆忍白进城的那一日,给出了审判的结果。 楚临天按照原定的历史轨迹,被判处了无期,关在盛城监狱中。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有机会逃出来了。 听到新闻的时候,陆忍白已经去了墓地祭拜他的父母,而阮茶则是去了一趟盛城监狱。因为宋木兰受她所托一直在找楚牧瑕,但依旧遍寻无果,而阮茶不信楚临天真的不知道楚牧瑕的下落。 关于楚临天的案件,不少人都是从宋木兰那里听到过阮茶的名字的,所以阮茶提出要见楚临天一面,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她还是顺利的进去了。 阮茶是直接去的监狱里面,隔着一扇坚固的铁栅栏,见到的楚临天。楚临天的隔壁和四周都是空的,这块区域暂时只有他一个人。 阮茶过去时,楚临天正神情平静而麻木的坐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阴暗潮湿的环境内,时不时的有老鼠吱吱吱的跑过,甚至还站在了他垂在床边的脚上,楚临天也毫无反应。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脸色苍白,双眼灰败,右手的袖管空空荡荡,一整只胳膊都被陆忍白割断。 阮茶没有见过当时的场面有多血腥,但看楚临天的模样,在多重打击之下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一定非常不好。 既然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阮茶厌恶楚临天,她这么多天遇见的坏事都和楚临天脱不了干系,看见楚临天的惨状,她声音轻快的和他打招呼:“楚临天,我们又见面了。” 原本神情麻木的楚临天,听见阮茶的声音,灰败的双眸陡然爆发了憎恶的光芒,他倏的站了起来,扑向阮茶。 铁栏杆极为坚固,任凭楚临天如何摇晃,也坚实得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阮茶就站在铁栏杆外,这个距离她可以更清楚的感受到楚临天糟糕的情绪。 于是阮茶笑了:“你看见我很高兴吗?我看见你这样,只会更高兴。” 初时的激动渐渐冷却,随着阮茶简短的一句话,楚临天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用一种恨不得将阮茶抽筋扒皮生吞活剥的眼眸看着她:“你来做什么?耀武扬威吗?” “算是吧。”阮茶格外平静的说:“至少在现在的你看来,我不就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楚临天不甘的说道:“重来一次,我设想过无数次失败的缘由,我本以为将宋木兰困在云城,就万无一失,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冒出来一个曾经不存在于历史中的你。阮茶,你从哪里来?” “我因你而来。”阮茶平静的说道:“你知道蝴蝶效应吗?” 陆忍白和阮茶都是不存在于历史中的人,按照历史原定的轨迹,陆忍白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楚临天斩草除根,而平安长大到末世艰难求存的阮茶,最终也会默默无闻的死在末世洪流中。 但楚临天从未来而来,他这一次没有选择斩草除根杀了陆忍白,而是将他培养成了一把锋利的兵器。这把兵器的确如他所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然而陆忍白最后的选择是阮茶。 陆忍白保护了尚未来得及成长的阮茶,才有了现在的阮茶。所以阮茶取代宋木兰,成为了楚临天最大的敌人。 阮茶的提醒让楚临天倏的瞪大了眼睛,他顿觉荒谬:“你说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还有一种可能性。”阮茶平静的说着诛心之言:“就是你注定是个失败者,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你都会一无所成,一败涂地。” 楚临天的手紧紧的攥在铁栏杆上:“我当初就不该为了牧瑕,留下陆忍白!陆忍白就是个废物!他根本护不住我的儿子!” 楚临天留下陆忍白,是为了让他保护楚牧瑕,这一点阮茶也猜的出来。她还猜测,在历史原定的轨迹上,楚牧瑕依旧变成了丧尸。 既然楚临天提起,阮茶立刻反问:“楚牧瑕在哪里?” “你想找牧瑕?”楚临天的脸色立刻开始有些古怪。 “你知道他的下落?”阮茶反问。 “你想知道他的下落?”楚临天问:“你知道了什么?你去了一趟未来,看到了另一种历史?” “你已经被关在这里了,还在打听什么?以为你还能东山再起么?”阮茶唇角的笑容变得有些恶意,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我想找到楚牧瑕,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罪犯的丧尸儿子,你们这对父子就该遗臭万年。” 楚临天脸上的神情越发古怪,他怀揣着巨大的恶意,对阮茶说道:“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历史轨迹发展,我入狱,楚牧瑕变成丧尸,那你和陆忍白呢?你们也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的。你不是问我知不知道蝴蝶效应吗?我知道得很清楚,我告诉你,事情还没有结束,在死亡来临前,你永远不要想高枕无忧!” “这样吗?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楚牧瑕的。” 楚临天扯了扯唇角,充满恶意的瞪着阮茶,他的眼神很可怕,但阮茶早已经不再害怕。 阮茶转身离开。 …… 虽然没能从楚临天口中探听到楚牧瑕的下落,但阮茶也不失望,毕竟楚临天肯告诉她才有鬼了。不过从楚临天的态度中,阮茶倒是可以确认一些事。 比如说楚临天的确找到了楚牧瑕,但不知为何,却没有留下楚牧瑕,楚牧瑕至今还在外面流浪。 比如看楚临天的意思,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楚牧瑕会对她和陆忍白不利。阮茶没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只要见到楚牧瑕,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楚临天这里找不到楚牧瑕的下落,那么或许她可以去找楚临天的妻子询问一番。 因为楚临天倒台的缘故,楚家也被封了,这是楚太太留在楚家的最后一天。她穿得非常简单,脸色苍白的看着空荡荡的楚家,神情迷茫。 阮茶站在大门外,打量了一下这幢华丽的别墅后,推门而入,便看见了瘫坐在客厅中的楚太太。 楚太太听见脚步声后,迷茫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阮茶:“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阮茶。” 楚太太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是如雷贯耳。楚临天谈事的时候并不避讳着她,她也因此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说楚临天一直想抓到阮茶,再比如说阮茶就是当日治疗楚牧瑕的木系异能者。 而且……楚太太还听说,他的丈夫锒铛入狱,也和阮茶脱不了干系。 楚太太露出与楚临天如出一辙的憎恶表情,她倏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扑向阮茶。 这夫妻两还真是一模一样。 阮茶往旁边躲了躲,楚太太再扑,她继续再躲,如此重复几次后,楚太太终于没了力气,只能重新瘫坐在地上,憎恶的瞪着阮茶。 阮茶这才在楚太太面前半蹲下来,她似乎是有些疑惑:“我们素未谋面,您更不像您的先生一样与我交过手,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阮茶是明知故问,她要激起楚太太的怒火。果不其然,楚太太脱口而出:“你是害了我儿子的凶手!” “他感染尸毒,变成丧尸是必然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医好他!反而还让他……还让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你见过楚牧瑕了?” “否则我能这样说吗?!” “他变成什么怪物了?不是丧尸吗?” “他是丧尸,可是他,可是他……”楚太太不知该如何形容。 阮茶就知道她问不出更多的来了,但这些信息也足够了。楚太太的话,让阮茶意识到,可能是她医治楚牧瑕的异能,改变了楚牧瑕。 可是当时楚牧瑕咬树干牙都掉了一颗,还能变成什么怪物? 阮茶想不出来。 楚太太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牧瑕,可他却像疯了一样的攻击我们,他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还害了我的丈夫!我要给我的儿子和丈夫报仇!” 楚太太再度扑向阮茶,阮茶这一次没躲,而是一把掐住了楚太太的脖颈。 “你让我想起一句话。”阮茶五指收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楚太太感受到了窒息,但阮茶很快就松开了手,将她甩在了地上。 阮茶转过身,身后是楚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声与谩骂声,她没再去管情绪崩溃的楚太太,径直将这座华丽的别墅甩在身后,大步离开。 现在她得去找陆忍白了。 第54章 陆忍白的父母被安葬在青山墓园,阮茶过去时,陆忍白依旧保持着他过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墓碑上的一双男女的黑白照片。 其实过去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陆忍白的记忆还被洗过一次的情况下,陆忍白已经不太记得父母的模样。 所以陆忍白得多看一眼这张照片,得牢牢的记住他们的样子。 在墓碑前还摆放着一束洁白的水仙花,因为已经放了将近一天的缘故,天气又比较热,水仙花的花瓣边上已经有了微微泛黄的痕迹。 阮茶赶到墓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傍晚天空绮丽,金红色的彩霞遍布深邃的天空,如梦似幻。 阮茶为了不打扰到陆忍白,特地放低了脚步声,但陆忍白五识敏锐,他分辨出了这是属于阮茶的脚步声。 陆忍白偏过头去,便看见了正在静静的看着他的阮茶,看他看过来,阮茶便说道:“和叔叔阿姨叙好旧了吗?” 二十年的时间很长,发生了很多事,因为要说的实在太多,陆忍白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这样静静的待着,其实也很好。 陆忍白回答道:“我过去的二十年生命,在遇见你之前乏味可陈,我甚至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也没有必要和她们说了。” 阮茶三两步上前,停留在陆忍白的旁边,她认认真真的朝着墓碑鞠了个躬,然后说:“叔叔阿姨,本来应该一早就来看你们的,但有些事耽搁了,不好意思哦。” “我有想过给你们带礼物,但我并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那我给你们开朵花吧,我最拿手的就是开花了。” 阮茶说着,便见墓碑上生出幼绿的藤蔓,藤蔓上开出了一簇簇洁白的小花,点缀在冰冷的墓碑上,煞是好看。 花朵由异能开出,散发着莹白色的微芒。它们随着微风摇曳,如同明灯。 陆忍白苍白的双眼被花朵点亮,他摩挲了一下指尖,然后轻轻的握住了阮茶的手腕:“他们会很喜欢你的。茶茶。”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优秀的姑娘喜欢。 阮茶感受到陆忍白低落的心情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已经见过叔叔阿姨啦,等我们离开盛城,你就跟我回家见爸爸妈妈吧。” 阮茶这话说的突然,陆忍白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有些局促的说道:“这么突然吗?” “你不愿意跟我回家吗?” 陆忍白当然是很愿意的,但:“我有点紧张。” “嗯……不用紧张啦,我爸爸的性格很温和,很好相处。我妈妈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哦。”此时乍一提起她的父母,阮茶便不禁有些想家了。 等到找到楚牧瑕之后,结束这件事情,她绝对要立刻回家。 “给我说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吧。”陆忍白说。 “可以呀,我们边走边说吧。” 陆忍白颔首。 …… 阮茶从小的生活环境就非常的不错,她的爷爷是远近闻名的中医,奶奶是退休的教授。而她的爸爸妈妈,一个是白手起家的大老板,一个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学教授。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阮茶,在身为教授的妈妈的监督下,勤勉刻苦,注定比普通人拥有更高的起点。 身为独生女的阮茶也不负众望,她从小便是成绩优异的“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文化还是艺术,她都能学得非常非常好。 然而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巧,在妈妈面前时她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她很会伪装,因为她害怕严肃冰冷的妈妈生气。 阮茶最喜欢的就是每年的暑假,她会被爷爷奶奶带到乡下去住一段时间,那也是她一年中唯一自由的时候。 她可以漫山遍野的疯跑,在泥巴里打滚,在水沟里捉小鱼,当然她最爱的还是跟着爷爷一起上山采草药。 只不过回到城市中,她就又不得不是那个文静懂事的好孩子。 好不容易长到十八岁成年,阮茶做出了她十八年来在父母眼中唯一叛逆的一件事,她没有报考距离北城只有几十公里距离的盛城大学,更没有填报妈妈为她精心选择的物理专业,而是跑去了南方的城市,与家相隔千里的云城,学习了植物学。 收到云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阮茶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家,借由前往云城的原因到处旅游,看遍了她曾经想去看但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的景色。 那时的阮茶只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的美妙,哪怕妈妈因为她的举动大发雷霆。 阮茶的叛逆来得迟,却轰轰烈烈。说到这里时,阮茶还有些不好意思:“和老师说得不一样,不是上了大学就轻松了,上了大学之后我反而比以前更忙了。或者说我也有意识的想让自己更忙一些,这样就能不回家了,我怕我妈骂我。” “然后后来就是真的很忙了,假期里要写课题做研究参加活动参加比赛,偶尔还得抽空应付一下我的导师……反正我上了三年大学,都没回家。” 陆忍白有些惊讶:“一次都没回吗?” “嗯,不过我爸妈来看过我好几次啦。”阮茶的声音终于轻快了起来,她有些骄傲的说:“而且我妈还给我打了一大笔零花钱让我别饿着随便花,不过我没要,因为我参加的比赛多,绩点也高,所以各种奖金奖学金已经攒了很多。” 阮茶的生活与陆忍白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说:“真好,茶茶很厉害。” “之前本来打算大三上学期结束就回家过年,但没想到末世竟然就来了,我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回家啦。” “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叔叔阿姨。” “你不紧张啦?” “你比较重要。”因为阮茶想见爸爸妈妈了。 阮茶笑了笑,声音轻快的说:“还是再等等吧。” 等到楚牧瑕现身,如果她真的会遇到危险的话,提前去见爸爸妈妈,也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退一万步讲,如果她真的……也没必要再去见他们,不可以再让他们伤心第二次了。 “等什么?” “先等今晚过去吧。”阮茶停下了脚步:“今晚我想住你说过的阁楼。” 陆忍白这才惊觉,在他认真聆听阮茶说话的时候,阮茶已经带着他来到了楚家的别墅。他住哪里都无所谓,可阮茶不行:“那儿很潮湿,也很黑。” “可是是你住过的地方,我也想住住看。”阮茶攥紧了陆忍白的手,认真的说:“我们一起住。” …… 楚家此时已经是空无一人,甚至大门上都已经贴上了封条。阮茶联系了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便将封条揭了下来,和陆忍白一起走了进去。 别墅隔壁低矮的楼房是佣人房,也是陆忍白居住的地方。因为楚临天的缘故,楚家的帮佣早早的就走光了,楼房里甚至已经落了灰。 陆忍白先带阮茶去了他的房间,虽然他不是很经常在这里住,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阁楼受罚。楚临天为了打磨他的锐气,经常会挑他的错处,让他领罚。 阮茶打量了一眼这个不算太大却足够整洁的房间,除了衣柜里的衣裳,陆忍白几乎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生活过的痕迹。 “去楼上看看。” 陆忍白只能又带她去阁楼。 阁楼的小门上上了一把锁,陆忍白是没有钥匙的,不过他现在也不需要钥匙。他抓住那把锁往外一掰,看似坚固的锁在他手中不堪一击。 这时候天已经暗了,阁楼的窗户虽然禁闭,却因为没有窗帘,是一面干净的玻璃,月光可以尽数透进来,点亮了这一方显得更为狭窄逼仄的房间。 阮茶还没有走进去,便有湿气扑面而来,分明已经快夏天,却依旧让她打了个冷战。她适应了一会儿后,便钻进了那道小门中。 “这里放不了床,我再去抱一床干燥的褥子过来。”陆忍白说着,脚步匆忙的离开。 “好。” 阮茶打量着阁楼,阁楼的陈设比陆忍白的房间更简单,的确连张床都没有,只有角落里铺着一床褥子,因为长时间无人问津,已经落了灰,但依旧非常的潮湿。 不仅褥子落了灰,这整个阁楼都是灰尘与潮湿,阮茶无法想象陆忍白是怎么在这里被关禁闭的。 陆忍白很快就回来了,他看阮茶站在阁楼中,提醒道:“当心脑袋,不要撞到了。” 阁楼的天花板就在阮茶头顶,角落更为低矮,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脑袋,阮茶往旁边挪了挪:“你才要小心,我这样还撞不倒。” “以前的确会撞到,因为长高了还没有习惯。后来撞的多了也就长记性了。”陆忍白飞快的用水异能将阁楼过了一遍,勉强打扫后,将褥子铺在了阁楼的小窗户前面。 陆忍白在褥子上坐下,朝着阮茶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看风景。” 阮茶挨着陆忍白在他旁边坐下,褥子非常柔软。她往窗户看去,只看见一截树枝与一轮圆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阁楼的窗户是非常方正的四边形,四周都镶嵌着木框,就像是一个相框一样。”陆忍白微微支起身子,将那扇窗户往外推:“等到再晚一些,月亮的光辉会更加明亮。待在这里的时候,我唯一的消遣就是凝望窗外。” 阮茶似乎是能勾勒出陆忍白过往的二十年了,因为实在是太简单。 拖着一身伤被关在阁楼的陆忍白,他的身后是漆黑一片,不见天日,而面前却是皎皎明月,镶嵌在窗外的天空上,的确是像幅画一样。 陆忍白接着说:“我最喜欢春天,因为窗外的那根树枝上会开出花。不过我们现在过来,快要夏天,枝头的叶子更绿了。” “要花还不简单吗?” 阮茶心念一动,枝头本凋零的花朵立刻重新冒出了脑袋,从一个小小的花瓣,噗的一声绽放,一簇簇洁白的花朵,披着流动的月光,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茶茶很厉害。”陆忍白夸赞道。 “我也觉得,我最喜欢的就是开花的技能啦。”因为可以给陆忍白开花。 气氛安静下来,阮茶安静的往下窗外。圆月,月光,绿叶,白花,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着,静谧而美好。 阮茶忽然说:“陆忍白,以后想到这间阁楼,我希望它是盛放着鲜花的。” 阮茶话音刚落,陆忍白便见窗户的木框上绽放了一朵白色的花朵,紧接着一簇又一簇的绽放,不仅仅再是白色。阮茶绽放了世间所有色彩的花朵。 自窗框上绽放的花朵,开始一朵朵的蔓延,一直到整间阁楼都开满了鲜花。花朵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微芒,不过须臾便点亮了光线昏暗的阁楼,月光落下,交相辉映,满室生辉。 陆忍白感觉,他记忆中最黑暗的角落,忽然间就开满了花。 “我会记得。”陆忍白认真的说:“记得月光,记得鲜花,记得阮茶。” 阮茶的唇角翘了起来:“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去你说的我们的那个未来。”陆忍白问:“你呢?” “我希望陆忍白的未来,是快乐而幸福的未来,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楚家再也不能禁锢你,你是自由的。” 陆忍白五指扣进了阮茶的指间,与她十指紧扣:“我的未来要有你。” 阮茶没说话,她偏过头去,安静的看着陆忍白。陆忍白察觉到她的目光,朝着她看去时,便陷入了她清澈温柔的双眸中。 陆忍白忽然感觉,他得做点什么。 于是陆忍白俯下身,慢慢的凑近了阮茶,柔软的唇贴近了阮茶的唇。阮茶感受到唇上的温度,睫羽微颤。 陆忍白扣紧了她的腰肢,往日里的冰冷变成了极具侵略的气息。 …… 待到两人气喘吁吁的结束了这个吻后,阮茶窝在他怀里,面红耳赤。 陆忍白紧紧的抱住她,忽然声音极轻的问:“茶茶,你看到的未来,真的是你和我说过的未来吗?” 第55章 曾经人类与植物动物本就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现如今动植物变异,他们依旧要生活在同一个自然里,在历经数月的磨合后,终于达到了一个平衡。 主要是异植方面,姻缘城的那株姻缘树带头亲近人类、接纳人类,姻缘树比较大,其他的异植不敢不听话,城市里生长的异植,也不再攻击人类。 至于异兽方面,曾经被作为宠物的猫猫狗狗鸟鸟鱼鱼和饲主的相处一直非常融洽,变成异兽之后当然也不会想失去饭票。而不作为宠物的一些小动物依旧生活在山林原野间,自由自在的在异植中奔跑撒欢。 虽说三者之间偶尔会有一些小摩擦,但也无伤大雅,有小摩擦才能更好的磨合,到最后人类的敌人,依旧是被异植与异兽抢夺了生存空间的丧尸。 现在虽然在外面不怎么能看见丧尸的身影了,却并不代表丧尸不会从藏匿的地方跑出来伤人。 沈洛瑾带着妹妹和向日葵从姻缘城来盛城找阮茶的时候,就被一波凶猛且训练有素的丧尸给攻击了。 据沈洛瑾所说,那些丧尸似乎是又进化了一波,獠牙与爪子变得更为锋利,异能也越来越厉害,很不好对付。 如果不是一路上的异植比较多,丧尸对异植似乎是有所忌惮,沈洛瑾可能就真的要交待在来的路上了。 向日葵已经很久没再见到阮茶,好不容易等沈洛瑾说完了话,她立刻伸长了花盘迫不及待的说:“那些丧尸长得可吓人啦!不过我的葵花籽可以射穿他们的脑袋,都是这个人类太怂了,不然我可以收获好多的晶核呢!” “丧尸的数量那么多,你瓜子吐出去能吐得虚脱。”沈洛瑾无语的说道。 阮茶更关心另一件事情:“大嘴呢?怎么没在花盆里?” 听阮茶提起大嘴花,向日葵看起来非常生气,在姻缘城吃好喝好的向日葵花盘上长出了更多更繁茂的花瓣,此刻花瓣在不停的颤抖。 “我允许大嘴跟我挤一个花盆,可是他竟然把我藏在土里的晶核全部都吸收了,一口都没给我留!”向日葵愤怒的说道:“他独吞了我的所有晶核,却在丧尸来临的时候丢下我们就跑!” 沈洛瑾提醒阮茶:“别听她的,是她把那朵花给挤出去了。” “所以葵葵你现在是花财两空了,对吗?”阮茶调侃道。 向日葵小声嚷嚷:“我不是故意挤他的,是他自己没扎稳根……主人怎么办,大嘴不会不回来了吧?” “不知道,但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问问路上的异植们,他们应该是能知道大嘴去哪里了的。” 向日葵松了一口气,然后愤愤的说道:“一定得找到他,不然我好亏。” “好。” 沈洛瑾左看看又看看,又问:“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陆忍白就在院子里练异能了,现在还不进来,你们吵架了?” 吵架倒是没有,而是自打之前在阁楼的时候,陆忍白的问题阮茶一直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陆忍白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便有些不好了。 不过更多的时候,陆忍白都是在他们租住的小院的院中练异能和身手,除此之外,未置一词。 阮茶没有正面回答沈洛瑾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们怎么来盛城了?姻缘城住着应该挺舒服的吧。” “这不是把向日葵给你送过来吗?”沈洛瑾语调轻快的说道:“而且我家就在北城,现在北城正在灭鼠,我想着来过盛城之后就去北城帮忙。” 阮茶说:“我家也在北城。” 不过她父母应该都回老家云溪镇了,毕竟北城现在也住不了人。 “你也要去吗?” “去吧。” …… 阮茶说做就做,当天就和沈洛瑾一起出了盛城前往北城。陆忍白虽然还在和她置气,但听到她要去北城,当然也是要跟着她一起的。 盛城和北城距离得也不是特别远,开车的话当天就能到。沈洛瑾自然是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阮茶和陆忍白则是坐在后座。至于沈栩栩,则是被沈洛瑾留在了盛城里。 因为车内没有人说话,一时有些尴尬的安静,沈洛瑾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互不搭理的两个人,忍不住说:“茶茶,你怎么欺负陆兄弟了吗?” “没有。” 阮茶话音未落,便看见陆忍白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看起来还挺委屈。 阮茶:“……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陆忍白又别扭的扭过脑袋,就是不和阮茶说话。 阮茶挠挠头,意识到她或许应该先抛出和平的橄榄枝。于是她拉下了前座与后座之间的挡板,轻轻的戳了戳陆忍白:“你真不和我说话呀?” 陆忍白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尽量平静实则委屈的说道:“是你先不和我说话的。” “那不是我看你好像不想理我吗……”阮茶也松了一口气:“那现在我们说话了,你也不要不理我了。” “我也没有不理你。”陆忍白说:“是我问你问题,你一直不肯给我答复。” 阮茶看起来非常无奈:“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在未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了吗?关于我们的未来。” 陆忍白已经不信了,他只说:“我会保护好你的,茶茶。” “我知道。”阮茶补充:“但我更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我只保护你。” 阮茶没再接话,而是伸出了手:“要牵手手吗?” “嗯。” 陆忍白握住了阮茶递过来的手,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前面还没聋的沈洛瑾:“……” 这么大的人了谈个恋爱还跟小学生一样,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他们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成年人之间的恋爱? …… 大概是刚入夜的时候,越野车在北城入口处停下。阮茶从车上跳下来,虽然不会摔,但陆忍白还是伸手接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 在两人腻歪的时候,司机沈洛瑾已经看向了入口处紧闭的大门,他忽然有些不安:“这按理说门不应该关着,而且里面看起来很黑,应该会有来清理鼠患的异能者们啊!” 陆忍白将阮茶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之后才说:“里面有很重的血腥味,应该是发生过打斗。” “不会是里面的异兽老鼠吧?” “还有腐烂的味道,里面很有可能有丧尸。”陆忍白继续说道。 沈洛瑾心中一跳:“有不少的异能者都在北城灭鼠,如果真的有丧尸的话,那就危险了!我们得快点进去帮他们!” “别——” 阮茶一句话尚未完整的说完,就见沈洛瑾一把推开大门。 沈洛瑾转过身来,他的身后是一片黑暗:“别什么?我们得赶紧进去。” 阮茶的目光跳过沈洛瑾,望向北城更里面的地方,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黑暗。看来真的只有进去了,才能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最保险的做法还是白天的时候来,但北城里的异能者可能等不到明天。 “那进吧。” 沈洛瑾毫不犹豫的踏入北城。 阮茶小声对陆忍白说道:“一定要小心。” “别怕。”陆忍白温柔的安抚。 两人也走了进去。 一阵冰冷的晚风吹拂而过,将沉重的大门吹得“吱呀”一声,眼看着就要合拢,阮茶鬓边别着的土豆发夹跳下去,挡在了大门前,留了一条缝。 踏入北城后,光线反而没那么昏暗了,适应了一会儿后,阮茶也能看清北城中的景象。 寥落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大片大片的老鼠尸体,周围都是已经干涸凝固的鲜血,应该是异能者灭鼠所致。除此之外,没有看见丧尸,也没有看见异能者。 陆忍白攥紧了阮茶的手,他将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只有阮茶能够听见:“地上的不是老鼠血。” “是人血。” 阮茶的脚步忽然顿住。 沈洛瑾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你看两边的建筑。”阮茶反握住陆忍白的手,勉强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沈洛瑾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僵硬得往两边看去,只在黑暗中,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散发着绿光的双眼。 是丧尸!北城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全部都是丧尸! 可是这些丧尸,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阮茶还没来得及多想,陆忍白便攥着阮茶的手腕,带着她往回跑去。沈洛瑾求生欲旺盛,立刻紧随其后。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藏在建筑中的丧尸看见他们三人,活像是看见了绵羊的饿狼,立刻一拥而上。 好在他们距离出口也不远,很快就能跑到出口,然而出口处不知何时也聚集了丧尸,一只丧尸还在拼命的将大门关上,但一直都关不上。 丧尸急了,丧尸嗷嗷叫着让同伴快点过来帮忙,丧尸们立刻过去帮忙。 陆忍白看他们将后背留给了他,当即提起异能,水异能无孔不入的侵入丧尸体内,挤压着他们体内的鲜血。 阮茶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陆忍白就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抱着她往外冲。 路过大门的时候,陆忍白还不忘将脑袋被门挤了的土豆捡起来。 沈洛瑾心有余悸的回过头,便见那些被陆忍白偷袭的丧尸,正在地上七窍流血痛苦不已的打滚。他们的整张腐烂的脸都被鲜血打湿,在黑夜中霎时恐怖,不过须臾便成了一个血人。 沈洛瑾只能自己捂住自己的眼睛。 陆忍白将阮茶推入车内,然后他也坐了进去:“你睁着眼睛开车。” “哦哦哦好的。” 沈洛瑾钻进驾驶座,飞快的驱车离开,将丧尸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北城防线的高楼之上,一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丧尸,正愤恨的看着他们。 第56章 丧尸楚牧瑕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那悲惨的一天。 在异植进化后的第一天,饥肠辘辘的他终于在云城的街道上找到了新鲜的食物,是一个人类女性,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楚牧瑕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先被香樟树给抽了一巴掌,愤怒去咬树干的时候被卡断了一颗尖锐的獠牙。好不容易挣脱了,刚走了没两步,脚下的青草将他的脚扎了个对穿。最后终于要扑向新鲜的食物,却被重新踹入草地里。 楚牧瑕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次狩猎便出师未捷身先死,让他愤怒,然而趋利避害的本能,也让他下意识的想逃离这两个人类。 然而楚牧瑕没有跑掉,而是被那人类男性拎在了手里,然后被卸了下巴,无法再用力咬合。 最后那人类男性终于撒手,楚牧瑕重获自由,立刻往丧尸群中跑去,因为人类实在是太可怕了! 等到跑远了只剩下他一个尸的时候,楚牧瑕才反应过来,他的下巴还没被装回去!他要怎么啃肉啊! 一只失去了一颗獠牙,下巴还被残忍卸掉的丧尸,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可想而知,楚牧瑕度过了很长一段充满饥饿潦倒、欺辱打骂的时光。 在饥饿与打骂中,楚牧瑕渐渐的意识到了他似乎和他周围的同类有很多的不同。譬如他仅剩的一颗獠牙也比其他丧尸的一对獠牙锋利,譬如他永远都比其他的丧尸聪明,他会思考,譬如他慢慢的想起了他变成丧尸前的一些事情…… 丧尸楚牧瑕记起了他还是人类楚牧瑕时的事情,他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被卸掉的下巴装了回来,杀了一只丧尸取得了丧尸的一颗獠牙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然后,楚牧瑕想要复仇。 楚牧瑕清楚的记得是方连弈让他变成这样的,记得是陆忍白踹他还把他的下巴给卸了的,记得是阮茶……对,就是阮茶,这个废物异能者将他治成这样,记得是那颗香樟树扇了他一巴掌还把他的一颗牙给咯掉了。 楚牧瑕要找到他们所有人,然后一口一口的把他们活吃了!尤其是陆忍白和阮茶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 结果到头来楚牧瑕一个人也没找到,无能狂怒的他只能去云城把扇他一巴掌的香樟树给砍了。 这是楚牧瑕唯一报的仇。 然而香樟树刚砍完,楚牧瑕就被一队异能者给攻击了。他虽然异能也随着变成丧尸被强化,但面对人数众多的异能者小队,依旧只能做着困兽之斗。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那几个异能者五花大绑塞进了后备箱中,一路上颠簸了很久,让楚牧瑕绝望的想着,他还没有报仇,竟然就要死了! 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等到饥肠辘辘的楚牧瑕重见天日,已经过去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他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嗅觉还在,而且因为饥饿越发的灵敏。 血肉的香气不断的窜入他鼻翼间,让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开始回忆起他之前的数次愉快而成功的狩猎……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类抓了他,却不动手取他的晶核,是要做什么? 楚牧瑕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五花大绑的他和那队异能者小队被关进了一间面积很大的空房子。 那几个异能者在侃侃而谈,畅想着等到完成了楚临天颁发的任务,他们能够用那笔丰厚的报酬做些什么。 楚临天么…… 楚牧瑕回忆着这个名字,等到楚临天推门而入,大步走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哦,这是他的父亲,放了一个踹他的陆忍白在他身边,四舍五入一下,也是他的敌人呢。 楚牧瑕暗暗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安静、温顺、毫无攻击力。 楚临天着急的看了一眼楚牧瑕,那几个异能者已经在问楚临天现在能否将报酬支付给他们。 哪怕楚牧瑕已经全身腐烂,与异能者打斗留下的伤口溃烂流脓,生出不断蠕动着白蛆,楚临天依旧一眼就认出了楚牧瑕,他短命了两辈子的儿子。 既然已经找到楚牧瑕,那么眼前这些异能者,也不能再留了。楚临天刚想说话,楚牧瑕也终于挣脱了束缚。 在饥饿的驱使下,楚牧瑕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异能者,然后一口咬断了他脆弱的脖颈,大口大口的撕下血肉,狼吞虎咽。 其余的几个异能者大惊失色,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楚临天竟然出手帮助那只丧尸! 楚临天反水得猝不及防,让他们被楚牧瑕一个一个的咬断了脖颈。空荡荡的房间中,很快就只剩下了面目全非的尸体,而那只丧尸,依旧趴在地上,大块朵颐,似乎永远都不能吃饱。 纯金条看着这样的楚牧瑕,眉头微皱,这几个异能者本来就是要处理掉的,死就死了,只是楚牧瑕的举动,实在是太不雅观。 “吃饱了就把嘴擦干净。”楚临天的声音冷了下来。 楚牧瑕从面目全非的尸体间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全是鲜血,越发显得一双眼睛森冷可怖。 下一刻,楚牧瑕朝着楚临天扑了过去! 这是楚临天始料未及的,但好在房间中设有安保系统,随着他按下遥控,楚牧瑕便被一层无形的异能控制住。 “我的儿子,天资平庸,变成了丧尸,也只是最普通的丧尸。”楚临天失望不已。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小金人的声音:“夫人,您怎么来了?” 楚太太也是收到了消息,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她的儿子。楚太太很快就走了进来,然后便看见了这样血腥的一幕。 “牧瑕……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牧瑕忽然不再挣扎,他开始装可怜,虽然那张狰狞的脸,让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怜:“妈,快救我,爸要杀了我!” “你在干什么?就算牧瑕变成了丧尸,也还是我们的儿子啊!况且他还记得我们!” 楚临天意识到了楚牧瑕的不一样,他审视的看向楚牧瑕:“既然记得我们,刚才为什么要攻击我?” 丧尸病毒改变了楚牧瑕的心智,现在楚牧瑕看谁都像是仇人。 在楚临天问话的同时,楚牧瑕依旧在不动声色的反抗这安保系统。吃饱喝足的他拥有巨大的力量,杀戮的欲望让他力量暴涨,竟真的让他硬生生的冲开了这安保系统,然后朝着楚临天夫妻两冲了上去! 楚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牧瑕,好在楚临天及时的拉了她一把。 楚临天高声说:“进来!控制住他!” 门外的小金人们立刻冲了上来,楚牧瑕自知不是对手,只能可惜的看了一眼楚临天夫妻两,然后提起空间异能,逃之夭夭。 好在这里并不是盛城,而是已经被异兽老鼠占领的北城。 楚牧瑕选择往北逃窜,楚太太追出去,看着楚牧瑕的背影,泣不成声:“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 楚临天看着楚牧瑕逃跑的方向,意识到他是去了北方。 有小金人恭敬询问:“先生,任务需要撤下来了吗?” “不用。” “那少主呢?” 楚临天面对楚牧瑕,终究是下不去狠手,只说道:“由他去吧。” 楚牧瑕就这样在更北的地方生活了下来,他是非常强大的丧尸,在那一片区域几乎是所向披靡。 另外,楚牧瑕血液中流淌着的尸毒,也比普通丧尸的尸毒更为强大。 楚牧瑕在发现这一点后,将自己当成了尸毒的母体,不遗余力的开始传染周围的丧尸,让他们变得更为强大,让他们变成他的爪牙。 楚牧瑕蛰伏多月,终于等来了出手的机会,也终于找到了阮茶与陆忍白。 他一定会杀了他们的!至死方休! …… 好在丧尸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越野车的速度,沈洛瑾很快就将他们甩在了黑夜看不到尽头的长路上。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他迫不及待的说:“那些丧尸疯了吗?你们知道他们追了我们多久吗?十公里!整整十公里啊!” 阮茶正在安抚脑袋被门挤了的土豆,听见沈洛瑾的话,她也意识到了那些丧尸,似乎是真的和从前的丧尸不一样了,难道真的就像之前陆忍白说过的那样,丧尸进化了?可是他们进化的契机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收到这个消息? 否则在丧尸进化前,异能者们一定会去提前将他们全部剿杀,否则就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似是为了印证阮茶的猜想,陆忍白也说:“他们的身体强度提升了很多。” 具体的原因陆忍白没有细说,因为那些丧尸本该无法承受水异能对血液的挤压,应该是直接爆体而亡,而不是七窍流血。 “恐怕去北城灭鼠的异能者已经全军覆没,甚至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这也是北城内全是丧尸的消息没有传出来的原因。”阮茶语速极快,带着不容忽视的颤抖:“我们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反馈给盛城,那些丧尸占领了北城,很快就会对盛城展开攻击。” 阮茶不是害怕那些丧尸,而是害怕……楚牧瑕。她猜测,楚牧瑕就在北城的丧尸之中,只是不知道,如今的楚牧瑕究竟是何种模样? 他们是在后半夜回到盛城的,刚从越野车上下来,阮茶立刻去找了宋木兰说明这件事,要求加强防线的防御。 宋木兰曾是北城基地的少主,现在来了盛城的守护基地,如今在防线上任职。守护基地极为重视防线的建立,宋木兰重任在肩。 然而阮茶还是没有来得及,因为在宋木兰开始部署的时候,尸临城下的丧尸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轮进攻。 第57章 阮茶曾经看到过的未来,的确不是她和陆忍白说过的未来。正如当日楚临天最后所说,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历史轨迹发展,很快就要轮到她和陆忍白,这两个也该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人了。 在这之前,阮茶就看见了。 陆忍白和她都死在了最后的那一场大战中,而凶手赫然就是楚牧瑕。 按理说依照陆忍白的身手,便是楚牧瑕成了进化过的丧尸,也绝对不会是陆忍白的对手。然而阮茶看到了,是因为她,因为她不够厉害,陆忍白是为了保护她,才被楚牧瑕咬断了脖颈。 可是哪怕如此,阮茶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她并不是楚牧瑕的对手。 在最后的结局中他们一起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成了阮茶无法言喻的噩梦。她很多个夜晚都会做这样的噩梦,梦到陆忍白被咬断了脖颈,浑身是血,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活下去,要活下去,活到未来去。 关于这件事阮茶是怎么样都不会告诉陆忍白的,陆忍白是个死脑筋,他认定了他要保护她,她要是说了,只怕那段历史可能就真的要发生在他们身上。 在意识到楚牧瑕已经现身的那一刻,阮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得为她自己的弱小买单。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阮茶绝对不要陆忍白为她而死,她会先他一步,落入屠刀下。 陆忍白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此后的二十年间,他活得宛如行尸走肉。而她不一样,她早已体会到了人生百态,如果他们两个里能活一个人,那阮茶希望那个人,是陆忍白。 陆忍白过去的二十年为楚临天而活,如今为她而活,以后的生命中,阮茶要他,为自己而活。 况且楚牧瑕带来的死亡本来就应该由她买单。 …… 又是一夜从噩梦中惊醒,阮茶满头大汗倏的从床上弹起来。她下意识的望向窗外,已有金色的微光从半掩的窗户透进来,代表着已经天亮了。 而且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还不错。 阮茶被噩梦扰得心神不宁,一时还没有想到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洗漱完毕后都没有看见陆忍白,她才骤然想起来,昨夜丧尸围城。 昨夜阮茶身心俱疲,被陆忍白推去睡觉,好不容易充满噩梦的一夜过去,阮茶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阮茶飞快的换上了轻便的衣物,抱上向日葵就往盛城的防线冲。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阮茶奔跑的过程中,几乎能够看见空气中在太阳的照耀下漂浮着的粉尘,然而等到了防线,空气中的粉尘已经看不见了,因异能交织涌动聚集而成的阴霾,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阮茶嗅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很显然这一场战斗从夜晚到白天,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结束。 阮茶爬上防线的高楼,目光飞快的在下方的尸山血海上不断逡巡,想要找到陆忍白的身影。 陆忍白的异能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他在的地方便自成了一个战圈,阮茶非常轻易的就找到了陆忍白。 看见陆忍白只是身上溅了丧尸的鲜血外并没有受伤,眉眼间也只是有些疲惫而已,阮茶才松了一口气,分神去观察如今盛城外的状况。 这是异植进化后盛城面临的第一次丧尸围城,丧尸的数量极为可怖,甚至是一夜过去还有丧尸源源不断的从北城过来,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拿着盛城。 在盛城的防线外,已经躺满了异能者与丧尸的尸体,甚至还有一部分对尸毒免疫力低的异能者在被丧尸啃咬了之后,重新变成了丧尸。 好在盛城的异能者们身经百战,为了防止丧尸以这种方式壮大,他们不得不在同伴尸化的一瞬间杀掉他。 杀戮是折磨,而斩杀同伴更是折磨。 阮茶注意到因此已经有不少的异能者开始动摇,看着源源不断而来的丧尸,他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向日葵被阮茶抱着,忍不住说:“主人,这群丧尸疯了,我们还是赶紧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阮茶没吭声,她的目光望向更远的地方。那是北城,是丧尸源源不断到来的地方,如果能从根源上遏制,是不是就能…… 阮茶还没来得及想完,一只丧尸就攀爬着防线的高楼,面目狰狞的朝着阮茶扑了过来。阮茶被吓了一跳,刚想躲就见向日葵忽然伸长了花盘,嗷呜一口咬掉了丧尸的脑袋。 向日葵的獠牙似乎比丧尸的獠牙还要锋利,咀嚼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花盘也被撑得大了很多。 阮茶震惊,向日葵打了个嗝,意识到她或许可以先吃一顿自助餐。于是她对阮茶说:“主人,强化我一下!我来帮你打架!” 阮茶看着那只摇摇晃晃已经没有了脑袋的丧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将向日葵放在一边,然后从防线的高楼一跃而下。 “你在这里守防线!”防线已经被破开了一个缺口,需要向日葵镇守。 阮茶手腕间的藤蔓倏的胀大,她攀着藤蔓,轻巧的落在了地面上。双脚刚一沾地,周围的丧尸就立刻朝着她扑了过来。 阮茶抓着粗壮的南瓜藤就往那些丧尸的脑袋上砸,藤上缀着的小南瓜也变成了大南瓜,压得丧尸喘不过气来。 这是阮茶时隔多日第一次上战场,她也终于实现了释放藤蔓杀死丧尸的梦想,虽然不是绞死而是砸死。 同时,阮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丧尸似乎是非常忌惮南瓜藤,甚至见了她也不立刻扑上来了。 阮茶又抬头望向防线的高楼,被噗噗噗吐葵花籽的向日葵镇守的防线,也再无丧尸靠近。 ——丧尸是忌惮植物,可是这是为什么? 虽然忌惮,但丧尸依旧会攻击她,只是数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阮茶正要靠近陆忍白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带着极为浓重的恶意的视线。 阮茶背脊发凉,她的目光飞快逡巡着眼前的尸山血海,下一刻一只丧尸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丧尸面目狰狞、衣衫褴褛,阮茶却直觉的认为,那就是楚牧瑕。她心中一跳,连忙躲避楚牧瑕的攻击,但可惜的是她并非楚牧瑕的对手。 阮茶正要控制南瓜藤攻击楚牧瑕的时候,陆忍白的水刃破空而来,逼退了楚牧瑕后,他的身影也出现在水刃的尽头、阮茶的身前。 陆忍白偏过头问她:“怎么过来了?” 阮茶已经知道了结局,也知道了陆忍白很可能会因她而死,却并不代表她会做一个缩头乌龟,在这时候躲在盛城中。在面对已知的历史时,她得主动出击。 阮茶回答道:“和你一样。” 楚牧瑕看了一眼围绕着阮茶的南瓜藤,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愤恨的看着阮茶与陆忍白:“你们终于出现了!” 三人所在的地方,没有丧尸再敢上前,就连异能者也只是远远观望,空出了一个战圈给他们。 “我昨晚就在了,为什么不昨晚来找我?”陆忍白有些失望的问。 如果楚牧瑕昨晚上撞到他面前来,他这时候肯定已经将楚牧瑕杀了。 楚牧瑕又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撞陆忍白手里,直到阮茶出现。他知道,阮茶是陆忍白的软肋。 楚牧瑕愤恨的瞪着阮茶,说道:“我一直在等你!是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在看见楚牧瑕的第一眼,阮茶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异能气息。在楚牧瑕体内流动着的尸毒中,有她的异能,而她的异能,是强化。 的确是阮茶将楚牧瑕变成这样的,当初她以为她能够治疗楚牧瑕体内的尸毒,所以几乎耗尽了她当时所有的异能手倾注在楚牧瑕的体内。 虽然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让楚牧瑕加速尸化了。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楚牧瑕体内的尸毒与她的异能融合,让楚牧瑕成为了更强大的丧尸。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阮茶,面上平静的望向楚牧瑕,她说:“既然知道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妈妈?”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楚牧瑕冷笑一声,正要扑向阮茶,陆忍白就已经势若闪电的朝着他攻击。他自知并非陆忍白的对手,连忙呼唤他的丧尸小弟一起攻击陆忍白与阮茶,虽然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的丧尸死在了陆忍白的手中。 阮茶再度控制着藤蔓,碾压着每一个扑向她与陆忍白的丧尸。 陆忍白想要了楚牧瑕的命,楚牧瑕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阮茶的藤蔓也实在难缠,交手了没几招,楚牧瑕便退入了丧尸群中。 更多的丧尸在楚牧瑕的驱使下,朝着阮茶与陆忍白攻击。 车轮战往往是最磨人的,阮茶也从未打过车轮战。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阮茶终于体力不支。 陆忍白握着水刃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杀丧尸了。他将阮茶送回防线,然后说:“你先去休息。” “你也去。”阮茶脸色苍白的说。 陆忍白没吭声,只是再度跳入了丧尸群中。 阮茶很清楚她的极限在哪里,她再待下去就真的要成拖累了,而且她的植物们也快不行了。 向日葵看见了阮茶,立刻往阮茶怀里一跳,她吐了太多的葵花籽,已经有些虚脱了。 阮茶回到了暂住的地方,静下心来,休养生息,恢复着她透支的异能。 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 夜幕降临时,沈洛瑾坚持不住,从防线上回来了,正好看见似乎打算出门的阮茶。 沈洛瑾疲惫的说:“那些丧尸就像是杀不完一样,盛城恐怕守不住了。” “盛城必须得守。” 这是他们A国的首都,如果盛城失守,那其他城市又该怎么办? 阮茶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结束了。” “你要做什么?你这看起来不像是要去防线吧?” “我要去北城,丧尸都从那里来。”阮茶抱着向日葵,回答道:“得从根源上遏制。” 沈洛瑾诧异:“你疯了?就你一个人!” “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的植物们,还有异植。”阮茶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向日葵:“你们也可以寻求异植的帮助,他们似乎对植物有所忌惮。” “你怎么知道的?” 阮茶不想解释,就只说道:“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沈洛瑾说。 “不需要。” 因为这场战争很可能是因她而起,她对楚临天所说的蝴蝶效应,最终作用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楚牧瑕是因为成为了被强化的丧尸,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也该由她来结束这一切。 第58章 关于外面的那些丧尸害怕她的植物与异植这件事,阮茶是在今天白天的观察中得出的,至于原因,无非有二。 一则楚牧瑕曾经被植物狠狠地教做人过,对植物都已经PtSD了。他为强化尸毒的母体,被他传染的丧尸多少事会有些忌惮植物的。 二则听起来比较靠谱,就是阮茶强化楚牧瑕体内的丧尸病毒时,她的异能是木异能,楚牧瑕在成为了被强化过的丧尸后,异能与尸毒的作用下产生了奇妙的反应,让他忌惮植物。 不过究竟是哪一种原因都已经不重要,能够有用就行,只不过阮茶已经没有时间去验证这两个猜想,因为她得在楚牧瑕发动更猛烈的进攻之前,去到北城扼杀丧尸源头。 在这之前,阮茶依旧需要经过防线,她得和陆忍白做最后的道别。无论她最终有没有活下来,都是最后一次道别。 入夜的防线灯火通明,无数的灯光被投射在了战场之上,尸山血海,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映入阮茶的双眸。 阮茶依旧非常轻易的在战场之上找到了陆忍白,在陆忍白的四周丧尸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他的神情也已麻木。 阮茶四处逡巡,确认楚牧瑕没有再现身之后,她朝着陆忍白的方向,大声的喊他的名字:“陆忍白!”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忍白条件反射性的望过去,然后就见阮茶从高楼一跃而下,顺着南瓜藤轻巧的落在了他的面前。她的身后南瓜藤肆意飞舞,砸向每一个想要靠近的丧尸。 “累吗?”阮茶轻声问。 陆忍白摇了摇头,他有些疲惫,却不累。况且他也不能退。 阮茶接着说道:“我已经休息好啦,我来顶替你,你回去休息一晚上,好吗?” “不需要。”陆忍白说。 阮茶一怔。 “茶茶,我如果退了,丧尸很快就会攻入盛城。” 战斗力奇高的陆忍白已经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成为了战场之上异能者们的主心骨。 “你对盛城有很深的感情吗?”阮茶不由得问道。 “我守护的不是盛城,是在盛城里面的你。” “可我也想守护你。” “那我们就并肩作战。” 阮茶点了点头,然后说:“可以抱一下吗?” “我身上都是血腥味。” “抱抱。” 陆忍白低叹一声,伸展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阮茶。阮茶窝在他怀里,偷偷的红了眼眶。 这个拥抱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丧尸还在虎视眈眈。两人分开后,陆忍白重新投入了战斗之中。 阮茶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脚边的向日葵跳进阮茶怀里,看起来有些不安。 “找机会突围吧。” 向日葵摇曳着花盘,似乎是在点头。 阮茶最后看了陆忍白一眼,然后转换方向。她要取道石镇,从石镇往北城,否则她就这样逆流而上,只怕到不了北城,就被路上的丧尸给扑了。 在阮茶出现后,陆忍白一直有分出一丝注意力注意阮茶的动向,然而不过是一只扑上来的丧尸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再去找阮茶时,已经捕捉不到阮茶的身影了。 陆忍白心中的不安,瞬间到达了顶峰。 …… 石镇接壤着盛城的另一个出口,如今这个出口还没有丧尸的踪迹。阮茶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一辆越野车,此时越野车便停在出口处。 阮茶钻进驾驶座发动车辆,她已经非常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开车了,不免有些生疏,所以起步很慢。 等到她习惯了之后,越野车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车窗没有关紧,阮茶还能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 向日葵越发不安,她跳起来用两片绿叶将车窗关牢,然后问:“我们真的要闯北城吗?” “嗯。” “可是陆忍白很厉害,他可以杀很多的丧尸,我们也可以带他一起去北城……” 阮茶明白向日葵的不安,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她昨晚噩梦不断,也是真的吓到向日葵了。 阮茶耐心安抚,回答向日葵的疑问:“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一个人杀不完的。况且我们并不知道,楚牧瑕还有没有后手。” “另外,他一定不能去北城。” 阮茶害怕他会为她而死。 “楚牧瑕体内的尸毒被强化,也是我的原因,才造就了今天的这场灾难。我不能连累包括陆忍白的所有人,我只能自己闯。” 向日葵忍不住说道:“可是没有楚牧瑕,还会有其他的领头丧尸的!” “是。”阮茶冷静的说:“但目前就是楚牧瑕,是我创造出了他,我自然要收拾残局,杀了他。” “我们真的可以吗?” “可以。”阮茶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在既定的历史中,死去的本该就只是她,陆忍白是变数。待到没有了这个变数,历史重回正轨,那么陆忍白就能平安的活下去。 相反如果阮茶这一次逃避,历史无法重回正轨,那么下一次的变数,只怕会更危险,甚至还会将陆忍白卷进来。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们要我将你们放下车吗?” 阮茶鬓边的土豆发夹,兜里藏着的豌豆,手腕缀着的南瓜藤,都没有任何动作,已经表明了立场。 向日葵说:“主人说可以,我们就一定可以!” “嗯,我们可以的。” 这一次,轮到她来保护陆忍白了。 …… 长夜漫漫,这条崎岖的路并不好走。大概是后半夜的时候,阮茶才隐约看见了北城的轮廓。 北城只有一个出口,如今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丧尸来,难以想象北城内究竟是藏了多少的丧尸。 阮茶停下车,取下一截南瓜藤干净利落的将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束成高马尾。后视镜中,女人眉眼柔和而精致,看起来格外柔弱,一双黑眸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准备冲了哦。”阮茶提醒她的植物们。 阮茶踩下油门,越野车立刻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北城的出口处全是丧尸,开着大灯的越野车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最前面的几只丧尸直接被阮茶撞飞。 只不过到后面丧尸太过密集,甚至还有几只丧尸爬上了越野车,越野车的前行便显得格外的困难了。 南瓜藤从紧闭的车窗伸出去,无数条藤蔓与小南瓜抽打着靠近越野车的丧尸。凶猛的丧尸抓住南瓜藤和小南瓜就是一顿啃。 在南瓜藤的帮助下,阮茶很快便开到了入口。紧闭的车窗终于被打开,土豆被阮茶扔出去的同时,阮茶也冲进了北城内。 卡在入口处的土豆不断的膨胀身躯,最终膨胀到完全挡住入口处的程度。坚忍的土豆默默的忍受着丧尸尖锐的爪子与獠牙的抓啃,始终记得阮茶的叮嘱——不要放出任何一只丧尸,不要让任何一只丧尸进来,不要放陆忍白进来。 待到进入北城之后,铺天盖地的丧尸密密麻麻的攀爬在越野车上,就连南瓜藤都忌惮的缩回车内,越野车也不能再前行一步。 在这北城内同样有着不少的异植,但因为丧尸更多的缘故,异植们也不得不收敛锋芒,静默无声。 直到阮茶到来。 从阮茶的体内爆发出巨大的木系异能,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株异植。就在入口处便有一株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的参天大树,在阮茶的指令下,巨树拖着庞大的身躯,有力的枝干穿过密密麻麻的丧尸,将被困在车内的阮茶捞了出来,阮茶很快便站在了最高的枝头。 愤怒的丧尸开始攀爬巨树,而占领高处的阮茶控制着巨大的南瓜藤,硬生生的将丧尸都扫开了。 向日葵的花盘旋转,无数的葵花籽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射出,准确无误的嵌入远处正在不停的奔跑过来的丧尸身上,而没有射到丧尸身上的葵花籽,落在了地面上,在阮茶异能的浇灌下,顷刻间在土地中长成了一株又一株向日葵。 那些重新生长的向日葵,也立刻不停的朝着丧尸射出葵花籽,密密麻麻的葵花籽,犹如雨点一样密集。 阮茶规划着葵花籽的播种位置,在确认全方位无死角后,她的第一排向日葵已经被丧尸啃咬殆尽。 南瓜藤再度将他们扫到了远处。 阮茶将手中被切割成了多份土豆块茎的芽眼放置在了向日葵的前方,土豆同样极速生长,阻隔着丧尸的前行。 “你就待在这里补充新的向日葵。”阮茶把向日葵放在了最高的枝头,语速很快的叮嘱。 在阮茶异能的浇灌下,向日葵昂首挺胸,斗志昂扬。 阮茶拽着长长的南瓜藤敏捷的飞到最后方,丧尸虽然忌惮阮茶的植物们,但也因为他们的攻击而格外愤怒,植物们几乎吸引了全部的仇恨。 落在空地上的阮茶,将兜里的三颗豌豆放在了地面上。他们小小的,活蹦乱跳着,幼嫩的声音格外不舍:“妈妈,妈妈!” “去战斗吧。”阮茶温柔的说道,她几乎已经耗尽了体内五分之四的异能,脸色惨白得不成样子。 豌豆不舍的蹭了蹭阮茶冰凉的指尖然后扑向丧尸群中,紧接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大大减缓了向日葵与土豆的压力。 现在阮茶要去找楚牧瑕了。 不过……似乎也并不需要她找,因为这样声势浩大的动静,很快就将楚牧瑕吸引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气息强大的丧尸。 很显然楚牧瑕身后的丧尸都是精锐,是楚牧瑕要在盛城的异能者们精疲力竭时放出的秘密武器。 还好,还好她来了。 楚牧瑕身后的丧尸们要扑向阮茶,立刻被南瓜藤抽了一耳光,口吐鲜血的爬不起来。藤上生长出了无数的小南瓜,狠狠地砸在丧尸的身上。 那些精锐丧尸也不能免俗,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追着南瓜藤与小南瓜啃。 而楚牧瑕,他左看右看,确定没有看见陆忍白的踪迹后,才放下了打算躲藏的脚步,直面阮茶。 楚牧瑕看着孤身一人的阮茶,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你一个人来这里!你竟然一个人来这里!” 楚牧瑕猖狂大笑:“你是来送死的么?” “我是来杀你的。”阮茶从袖间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要试试么?” 阮茶自投罗网,楚牧瑕不介意陪她玩这猫鼠游戏。他撸起袖子,朝着阮茶咧了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下一刻,他扑向了阮茶。 阮茶冷静的举起匕首,然后迎上了楚牧瑕的攻击。 阮茶的身手是陆忍白亲手教出来的,虽然前后也不过一年的时间,却足够楚牧瑕忌惮。当然,也仅仅只是忌惮,因为阮茶血肉之躯,不会是一只丧尸的对手。 阮茶早已知道这一点,所以当真正交手之后,楚牧瑕的獠牙咬在她的脖颈上,她也毫不意外。 楚牧瑕将阮茶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阮茶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感受到体内的尸毒极速蔓延,这就是她的目的。楚牧瑕能够被她强化,她当然也能强化自己。 而强化血肉之躯的自己,远远没有强化能够让人的身体变得更为强壮丧尸病毒来得好。这是阮茶的选择。 阮茶控制着体内的木异能与尸毒交锋,在保证大脑不被侵蚀的前提下,阮茶获得了更为强壮的身体、锋利的爪牙,足以与楚牧瑕一战。 楚牧瑕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指着正在地上颤抖的阮茶哈哈大笑:“你说我要是拿你去逼陆忍白自裁,他会不会听话?他会很听话的!我让他死他就得死!” 阮茶因为尸毒有些迷茫的双眸在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倏的变得冰冷锐利。她爆发了巨大的力气,扑向楚牧瑕,她的獠牙锋利如刀,竟是硬生生的咬断了楚牧瑕的一半脖颈! 楚牧瑕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脑袋,不可置信的看着阮茶,阮茶一把将嘴上的鲜血擦干净,冷漠的看着楚牧瑕。 “噩梦要结束了。”阮茶如是说道。 楚牧瑕还没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阮茶便举着匕首再度冲了上来。丧尸的本能让楚牧瑕察觉到了生命危险,他正要呼唤丧尸的帮助,然而一看才发现,远处正在与植物鏖战的丧尸,已经躺尸了大半。 楚牧瑕终于意识到,他完了。 阮茶高举着匕首落下看着楚牧瑕的脑袋被她割下来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还活着,噩梦也结束了,她永远都不用再和陆忍白道别。 ……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北城中已是一片寂静。 阮茶披散着长发,手持不断滴血的匕首,朝着她的植物们走去。她已经耗尽了所有异能,脸色苍白如纸,而她的植物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豌豆已经无法再跳入阮茶掌心,土豆早已伤痕累累极度虚弱,南瓜藤软趴趴的耷拉在巨树上,向日葵也已经虚脱的倒在地面上。 只不过在看到阮茶来时,他们依旧坚强的动了动,努力的想要靠近步履蹒跚的阮茶,入口处几乎只剩下了一层皮的土豆,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阮茶走到了入口处,将脸颊贴近了土豆,轻轻的蹭了蹭。她坐在了地上,轻轻的抚摸着植物们:“辛苦了。” 透支了所有力量的植物们,光是回到阮茶的身边,都是用上了最后的力量。阮茶意识到,她得做点什么,否则她就要失去她的植物们了。 植物们早已是她的一部分,她无法失去他们,正如无法失去陆忍白一般。 或许的确应该遵循历史的轨迹。 阮茶将手掌贴在地面上,透支着异能,浇灌着她的植物们。在她透支异能的同时,周围也开出了格外绚烂的白色花朵,随风摇曳。 …… 盛城与北城中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陆忍白找到车来到北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北城之中一片寂静,不见丧尸。入口处的大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模样。陆忍白心中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他大步走上前去,推开大门。 陆忍白只在入口看见了酣睡在花朵铺成的柔软地毯上的植物们,按理说植物应该和阮茶形影不离,可植物在这里,那阮茶呢? 陆忍白的目光望向更远一点的地方,那儿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丧尸的尸体,与盛城外的尸山血海别无二致。 陆忍白开始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找,从白天到黑夜,他翻遍了整座北城,都没有再找到阮茶的踪迹。 已经两天两夜没能合眼的陆忍白,终于筋疲力竭的跌坐在地。 他找不到阮茶了,他又找不到阮茶了,如果一直等在这里,阮茶会出现吗? 然而这一次直到盛城的异能者收拾好防线外的残局,闻讯赶来北城,陆忍白都没能再等到阮茶。 这一瞬间,陆忍白忽然想起了方连弈临死前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陆忍白,你的报应在哪里? 陆忍白从前,的确算不上一个好人。如果说恶有恶报,那他的报应,为什么偏偏是失去阮茶? 第59章 完 北方的丧尸都在盛城与北城死伤大半,剩下的尚在观望中的丧尸,也迎来了异能者们的大肆剿杀,最终重新被逼入了深山老林间,迎来了灭族的危机。 当最后一只丧尸死在陆忍白的手中,代表着末世就要过去。而在这之前,陆忍白已经杀了整整一年的丧尸,他身上的血气,浓重到让丧尸与人类都为之忌惮。 随着盛城的守护基地正式宣布长达三年的末世终于结束,世界迎来了全新的纪元。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艰辛,人类应该在这三年的苦难中,得到更多的反思。 盛城,一处幽静的小院中。 陆忍白正在水池前一丝不苟的清洗双手,他眉眼似乎笼罩着一层寒霜,让他看起来分外不好接近。 正在这时,三颗幼嫩小巧的豌豆蹦哒了过来,跳进陆忍白的手心,清脆的喊着“爸爸”“爸爸”。 陆忍白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他将手上的水擦干净,任由豌豆在他的掌心蹦哒。 南瓜藤不知何时也从院中的树上爬了下来,和土豆一起缀在了陆忍白的手腕上。向日葵迎着阳光伸展着身姿,声音轻快的说:“你终于回来啦!我们都很想你哦。” 陆忍白当初没有在北城找到阮茶,阮茶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他能做的只有收留被阮茶保护得非常好的植物们,并将植物们放在了这处小院中。 那时候丧尸还没有被杀光,各地都有丧尸的侵扰,异能者们自发组织了志愿军,陆忍白也参加了。他性情冷漠几乎是漠视一切,之所以参加志愿军,是为了为他过去的助纣为虐赎罪。 此后的一年,陆忍白便一边在外面杀丧尸,一边想要找到阮茶的踪迹。丧尸是杀完了,但依旧没有找到阮茶。 陆忍白知道他一定会找到阮茶,阮茶描绘的未来是他支撑到现在的唯一动力,他今天回盛城,也是为了带着植物们,继续去寻找阮茶。 向日葵一边从她的花盆里掏着什么,一边抱怨的说道:“主人都和我们形影不离的!你都不带着我们!这本日记本来去年就该给你的,现在给1你啦。” 向日葵将阮茶的日记递给了陆忍白,日记已经在土里埋了整整一年,边缘处已经泛着黄。 陆忍白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盘,接过日记:“抱歉,以后去哪都会带着你们的。” …… 夜晚,陆忍白翻开了阮茶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是阮茶从末世开始写的,陆忍白一页一页的看过去,看阮茶是如何在日记中记载躲在农园中的日子有多无聊,丧尸有多凶,她快吃腻了后山的果子了。 后来阮茶离开了农园,去到了旭日基地的防线,她的日记本开始变成了记仇的小本本,包括且不限于今天有只丧尸太丑吓到她了,还有的异能者不长眼踩她,连方连弈都出现了。 陆忍白耐心的往下翻,终于在日记上面看到了他的名字。他记得他们刚见面的时候,相处似乎算不上多么愉快,而且阮茶对他的印象很糟糕。 陆忍白不免有些心虚,看阮茶在日记里写道是如何想踩他的脸的……后来阮茶也的确踩回来了。 后面便是阮茶又回到了农园,她对陆忍白的印象早在离开云城的时候,就已改观。她的日记中,也开始频繁的出现他,偶尔夹杂着他训练她时太过严肃的吐槽。 陆忍白翻啊翻,最后手倏的顿住。 ——2122.11.2,晴,我知道陆忍白就要离开了,我也明白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问我为什么,我到时候该怎么回答呢?我为什么喜欢这样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呢? 如果他问我,我就告诉他,因为他带给我的安全感,是没有人能够取代的。末世以来,除了他,再也没有人像他这样保护我了。 一个战斗力高、满眼都是我、长得合我胃口、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的男人,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这是楚一来到农园的那一晚,阮茶在后山的树木间书写。 ——2122.11.3,晴,今天陆忍白就离开啦,他真的是块木头,我都已经表白了,还亲了他诶,可是这块木头直接呆了,根本不问我为什么喜欢他。我真想问问他喜不喜欢我,可是他都要离开了,回去之后的处境一定会非常不好的,我还是告诉他,要善待自己吧。 陆忍白凝望了这两页许久许久,才往下翻,后面的日记中,阮茶会经常的提起他,会在日记中和他分享她平淡生活中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让陆忍白意识到,在他在阁楼幽闭时,他对阮茶的思念,并非一厢情愿,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思念着彼此。 然后便是他们在姻缘城的重逢,在炼金城的并肩作战,在盛城楚家阁楼互相依偎的那一晚……直到翻到最后一页,那是阮茶的最后一篇日记,又或者是说,是专门写给陆忍白的信。 ——2123.6.6,晴,很神奇的一件事,今天是我和陆忍白认识一周年。写完这篇日记后,我会将日记本埋在向日葵的花盆中,如果这之后我还在,我就把日记本挖出来不给陆忍白看,如果这之后我不在了,向日葵会将日记本给陆忍白的。 陆忍白,抱歉,我骗了你,我没有在时空隧道中看到未来我们结婚,我看到的只是你为我的弱小与犯的错买单,因为我死在了楚牧瑕的手中,而哪怕是这样了,我依旧没有活下来。 我不愿看见这样的结果,楚牧瑕变成这样是由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而结束。所以我去北城了,我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 现在我要套用一句非常老套的台词了——陆忍白,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在我看到的历史中,死去的本就应该是落入楚牧瑕手中的我,你是变数,是可以不发生的变数,所以你可以活下去。 也正如我所想,你现在应该在末世活下去了,只是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陆忍白,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希望陆忍白的未来,是快乐而幸福的未来,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楚家再也不能禁锢你,你是自由的。 陆忍白,你找到你想做的事情了吗?你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乏味可陈,今后你还会有很多个二十年,我希望你能找到你想做的事情,让你的生命拥有你所希望的意义。 不要对我的死亡有负担,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宿命。 陆忍白,你的未来会有无限可能,不要止步于我的死亡,否则我的选择将变得毫无意义,因为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愿你未来,平安无虞,幸福快乐。 再见啦。 看完了整篇日记,陆忍白沉默良久,他告诉自己:“我想要找到你,我会去看我从前从未看过的风景,走我从前从未走过的路,等找到你的时候,全部都告诉你。” …… 陆忍白就这样出发了。 他带着植物们离开了盛城,第一站是云溪镇,阮茶父母现在正在居住的地方。在此之前,他途径北城,北城已经重新建设过了,但阮茶曾经种在入口的植物,还在茁壮成长。 向日葵扬起花盘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午后,陆忍白到了云溪镇。 云溪镇是一个风景极为优美的小镇,因为有些偏僻,所以并未受到太多末世的影响。进镇后,陆忍白记得阮茶曾和他说过的她家的位置,一路找了过去。 小镇中很少会有外人前来,不少人用好奇但不带恶意的目光看向陆忍白,陆忍白有些不自在的和他们打招呼。 很快便到了阮茶的家,是一幢分外优雅的小院。陆忍白敲响了大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看清楚来人后,陆忍白一愣,因为眼前的中年男人,他见过。 之前在前往姻缘城的路上,从北城中逃出来的中年男人。 阮父一眼就认出了陆忍白,因为当初便是让他印象深刻的年轻人。他露出笑容来:“我们见过的,忘记了?怎么来敲我家的门了?” “我记得。”陆忍白的记性很好,说完后,他沉默一瞬,说道:“我是阮茶的、的朋友,她托我来看看二老。” 阮父一愣,然后连忙询问:“茶茶?你是说茶茶?茶茶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但我正在找她。”陆忍白如是说道:“找到茶茶了,我会把她带回家的。” 屋内传来了女人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茶茶吗?我听到茶茶的名字了!” 阮父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一边招呼陆忍白一边往里走去:“不是,是茶茶的朋友,茶茶托她的朋友来看我们了。” 陆忍白跟着走进去,便看见了躺在床上处于病中阮母。他礼貌的打了招呼,喊了一声“阿姨”。 阮母有些失望的“嗯”了一声。 阮父走过去给阮母擦汗,因为阮母的身体末世后一直都不太好,他为了照顾妻子,这么久以来也一直在云溪镇中与世隔绝,所以也没有听说过阮茶的事情。 陆忍白见此,主动说道:“叔叔阿姨,我和你们说一些茶茶的事情吧。” …… 这一说就说到了晚上,陆忍白留宿了这里,第二天准备离开时,阮父主动递给了陆忍白一叠明信片。 “茶茶喜欢旅游,她之前假期抽空去旅游的时候,都会往家里寄明信片。你说她不见了,要找她,或许她会在这其中的一个地方。” 陆忍白慎重的接过,然后开始了他漫长得旅行。各地美丽的景色在陆忍白的生命中交织成鲜亮的色彩,让他乏味可陈的生命中色彩斑斓。 他去过了很多地方,每去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在明信片上写上他的所见所闻,等待有朝一日,能够将明信片送给阮茶。 渐渐的,明信片上的地方陆忍白都已经走过了一遍,而最后一张明信片,是他们缘分的起点,也是他旅途的终点,云城。 云城如今依旧是异植的天下,但异植们却并不排斥人类的进入,陆忍白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云城。 长满了异植的云城,在这个美丽的夏天里,繁花似锦,夏季翻涌的热浪也因为这随处可见的绿荫而凉爽了许多。 陆忍白穿梭在藤蔓与鲜花之间,他隐约意识到,他似乎能在这片全是鲜花的地方,找到阮茶。 …… 当初异能透支了的阮茶,是被向日葵口中半路出逃的大嘴花给捡了回去。大嘴花带她回到了云城,因为云城充满了木异能,是很好的养伤的地方。 阮茶的伤势太过严重,又透支了异能,感染了尸毒,大嘴花吞了她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把她体内的尸毒净化。 阮茶从大嘴花暗无天日的嘴里钻出来之后,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陆忍白,只不过消息发达的异植们告诉她,陆忍白结束了志愿军的工作,现在正在四处旅游。 阮茶意识到或许她应该等一等,再等一等,她会等到陆忍白旅行结束,不知他是否会来到云城,找到她。 况且她也应该多在云城养一段时间,这样才能更健康。 很快夏季来临,异植们的叶片更加碧绿,花朵更加繁茂,阮茶坐在高处藤蔓搭成的秋千上,每一天都在等待陆忍白的到来,直到她心心念念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云城。 于是阮茶轻快的喊出了陆忍白的名字,在他惊喜望过来的时候,她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入陆忍白的怀中。 陆忍白怀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他一遍一遍的念着她的名字:“茶茶,茶茶,茶茶……” 我终于找到你了。 阮茶回抱住他,声音温柔:“我知道你等了我很久,找了我很久,现在我们就要一起去未来啦。你看,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不对。”陆忍白说:“但你编制的我们的未来,我在时空隧道中看见了。” 阮茶一愣。 陆忍白低声说道:“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我们会结婚,会拥有盛大的婚礼。我们也会,永不分离。” 阮茶离去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陆忍白都在怀疑他看见的那段未来的真实性,时间长了,那段未来渐渐模糊,却成为了陆忍白支撑下去的唯一理由。 “原来你看到的才是我们真正的结局。” “嗯。” 关于我们,幸福的结局。 一阵微风吹过,无数的花朵摇曳,带来阵阵芳香。这是云城,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从这里开始,他们不会再说再见。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